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书名:重生之变天 作者:决绝 备注: 父亲厌恶,表哥背叛,视若亲母的姨母拿她当枪使让她背上了一条人命,那位九五之尊还因为一个宝藏毁了她最后的安身之所…… 上辈子骆寻瑶死不瞑目,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自己十五岁的那年,这次,她再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也必然要护好自己认可的亲人! 为此,她不惜步步为营,变了这天。 一个只知道哭最后被虐死的小白花表妹重生,为了亲人安危努力换皇帝的故事~ PS:本文架空,不考据。 内容标签:重生 报仇雪恨 主角:骆寻瑶 ┃ 配角: ┃ 其它:复仇 【编辑评价】 曾经被人陷害家破人亡死不瞑目的骆寻瑶,机缘巧合之下重生到了她十五岁的那年。 重活一次,她定然不能再把鱼目当珍珠成为别人的棋子,也决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步步踏入地狱。 为此,她不惜步步为营,变了这天。 这是一篇女强文,女主总是主动出击,从不等待天上掉下的馅饼,她一步一个脚印地变强,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最终成为了人上人,文笔朴实引人入胜。 ================== ☆、第一章   转眼,又是冬天了。   一阵阵北风裹挟着风雪刮来,给整座城池都装点上了一层雪白,看起来非常干净。可是,京城的金碧辉煌纸醉金迷以及那些角落里的暗黑污垢,却没有因为这场雪而被掩盖。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骆寻瑶用一些捡来的破烂衣服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然后拖着已经不能行动的双腿在街边爬着。她,是被妓院的龟公架着扔出了大门的。   二十年前,骆家被抄家,伯父一家全都身死,她和大嫂被当街发卖……骆寻瑶的手已经失去了直觉,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上前爬着,就为了去看一眼,去看一眼自己的仇人。   威远侯府!那些人害的她家破人亡,害得她沦落风尘,到如今,她已经命不久矣……   她恨,恨不得能吃了那些人的肉喝了那些人的血!她骆寻瑶做了什么?为什么却要被人利用背了黑锅?最后还被逼得家破人亡?   她爬的很慢,可是手指早就冻僵坏死,所以爬着爬着,手指甚至还掉了几节。   以前的骆寻瑶,是多愁善感的,她看到落叶要哭一场,看到花谢要哭一场,偶尔有个磕碰,眼泪也马上就落下了,可是到了现在,天寒地冻,手脚俱废,她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见识过真正的人间地狱,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以后,连哭都成了一种奢望。   威远侯府的模样跟记忆里并无不同,如今,这里张灯结彩,在冬日里显得又红火又温暖,还有无数人恭喜在旁边恭喜这,就跟多年前吴子文和莫婉蓉成亲的时候一样……   老天爷,果然是眼瞎的吧?善恶到头终有报也就只是一个笑话,要不然,为什么大伯一家会家破人亡,而威远侯府的这些人,却能幸福美满享尽天伦之乐?   趴在雪地里,骆寻瑶低低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却更像是哭。   “听说今天是威远侯府的夫人过四十寿辰的日子呢!你看,夫人的女儿女婿外孙都来了,不过她的三个儿子都不大,都还没成亲。”   “威远侯府的夫人和老夫人,可都是大善人啊!这些年没少给穷人们施粥赠药的。”   “老夫人和夫人可都是活菩萨,最是和善了!老天爷会保佑她们过上好日子的!”   “就是啊,不过这位威远侯府的夫人,却是受过苦的,唉!”   “威远侯府的夫人怎么了?”   “听说她父亲也是一员猛将,救过当年的威远侯,后来却早逝了,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还是当年的威远侯让她嫁给了如今的威远侯,日子才好过起来,可惜啊……”   “这样不是挺好的?又怎么了?”   “如今的威远侯,当年有一个恶毒的表妹,她害的威远侯夫人落胎没保住自己的孩子不说,还下毒毒死了与威远侯夫人相依为命的母亲!”   “真的?竟然还有这样的毒妇?”   “当然是真的!那个毒妇,还是当初被抄家的通敌卖国的骆家的女儿呢!”   “怪不得,骆家人连前朝宝藏都敢私藏,也难怪能养出这么一个毒妇来。”   “不过这个女人也算是恶有恶报,当时虽然有老夫人怜惜她没有送官,但是骆家一抄家,她也就什么都没了,最后似乎还被人用手段送进了妓院……”   “当真痛快,这样的恶毒的女人,就该被千人骑!”   “当妓|女活该啊!不知道她在哪里,啥时候我也去找她泄泄火啊!”   “她现在都是老太婆了,你难道还下得了手?”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骆寻瑶听着那些话,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她的那位姑母,还有莫婉蓉,她们竟然成了大善人了?那个所谓的老夫人,下毒害人嫁祸给给自己的外甥女,而那个夫人,明明是自己落了胎,却扯到她身上,这也就罢了,又是谁在最后落井下石将她送进妓院的?这样的两个女人,原来还是大善人……   远处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跟她表哥小时候亲手做给她的灯笼无比相似,那个时候,吴子文不止一次地说,他长大了要娶她,结果,他却娶了莫婉蓉。   她伤心欲绝,以泪洗面,但是变心的男人,是能哭回来的吗?以前她受了委屈哭的时候,那人会心疼会哄她,可后来,那人却会只会在她受尽委屈的时候指着她说恶心。   当然,那些都算不了什么,吴子文最后的绝情,才是最伤人的,骆家被抄家,她因为是女人又有人相帮逃出一命,走投无路之下跪在侯府门口求吴子文救救自己未满周岁的小侄子,吴子文却任由莫婉蓉将她送去了妓院……   骆寻瑶窝在墙角,死死地盯着威远侯府的大门,看着一些乞儿排队领粥,自己却动也不动。   “老乞婆,你还活着吧?我这粥给你,我再去领一碗吧!”一个年老的乞丐对着骆寻瑶开口。   骆寻瑶张开嘴,里面却空荡荡的,她的舌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那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了报仇,她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可是到最后,她却还是连威远侯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撼动不了。   那个老乞丐看到这一幕,同情地看着骆寻瑶,把自己手里的粥递向了她。   骆寻瑶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而且她怎么会愿意去吃莫婉蓉施舍的粥?伸手想要拒绝,那只剩一个巴掌的手却偏偏不慎打翻了对方手里的碗。   “唉唉!你这个老乞婆真不知好歹!”那个老乞丐连连开口,刚想再去要一碗粥,一个威严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皇上驾到!”随着这声喊声到来的,就是开路的侍卫以及皇帝的銮驾。   好些人从威远侯府里出来,有人到中年的吴子文,有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莫婉蓉,还有她那个“慈眉善目”的姑母。   看到这些人,骆寻瑶只觉得自己牙根发痒,她想扑过去抓开他们的胸膛,也想扑过去啃食他们的血肉!   而就在此时,一身明黄的人影倒映在骆寻瑶的眼里——皇帝下轿了。   骆寻瑶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仇恨,这位皇帝,可也是她的仇人,要不是这个人,骆家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她的仇人,就在她的面前……骆寻瑶看了看自己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力气,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就扑向了那些人。   可惜的是,她的腿早就没用了,所以很快,她就摔在了地上,还被几把长矛抵在了脖子上!   “子文,你就是心太好了。”一个温和但非常威严的声音响起。   骆寻瑶抬起头,就看到那个一身明黄的人正笑眯眯地和吴子文说话,并且很快就被吴子文迎进了屋。   那些侍卫显然没把她这么一个乞丐婆子放在眼里,跟着进了门,可是威远侯府的一个下人却过来踹了她几脚:“死乞丐!竟然敢惊扰圣驾!”   她被这几脚踹到在地,竟然连吸一口气都变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身子更是动都不能再动一下了!   她这是要死了吧?她早就不怕死了,可是为什么她都死了,那些人还能活的好好的?   她恨!她好恨!   天越来越冷,有人挤着上去讨粥吃,却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而这一脚,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吐出了大口的血来,却吸不进一口空气。   恍恍惚惚间,她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一开始,是她还是国公府的贵女的时候,那时候她是爷爷掌心的宝贝,受尽万千宠爱。   后来,是爷爷去世以后,她住到了威远侯府,有姑母疼爱,又表哥护着,她的表哥还告诉她,长大了要娶她为妻,姑母也口口声声的,说她是自己看上的儿媳妇。   接着,莫婉蓉突然出现,她的表哥被逼和莫婉蓉定亲,却对她比对莫婉蓉还好……   然后,吴子文虽然已经娶了莫婉蓉,她却还住在威远侯府里,并且对他满心恋慕,就算做妾也愿意,直到有一天,她的姑母却让她给莫婉蓉的母亲送去一碗汤,而那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女人,在喝下那碗汤以后,竟然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她百口莫辩,被人认为是勾引表哥不成就下毒害人的毒妇,不巧莫婉蓉又在那时候落了胎……于是,她被仆人架着扔出了威远侯府,成了闻名京城的毒妇。   最后,骆家被抄家,她被莫婉蓉卖去了妓院,甚至还被割了舌头打断了双腿……   “真晦气,竟然有人死在门口了!”   “还不快拿张草席裹了把她扔到乱葬岗去?要是被夫人知道家门口死了人,我们又没好果子吃了!”   “还要费张草席啊……”   声音渐渐地就听不见了,骆寻瑶却觉得异常的讽刺,而此时,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自己的七窍中流出,然后在寒风里失去温度。   她曾经是国公府的贵女,享尽万般宠爱,可现在,却被人草席一裹扔去乱葬岗……   苍天何其不公?!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详细一点写个复仇文~ ☆、第二章   距离太祖平定天下,建立齐朝,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曾经萧瑟的,几乎被战火毁于一旦的京城,经过三十年的修生养息,又变得繁华了起来。   在皇宫的东边,有一个巨大的院子,这院子比左邻右舍都要大上好多,里面的屋舍却并不多,而且虽然引了活水,又有郁郁葱葱绿树掩映着假山,但却总给人一种不曾精心打理的感觉,让整个院落,都呈现出破败的景象来。   不过,虽然如今这个院子显得有些破败,但是三十多年前,这里却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   前朝末代皇帝昏庸无能,宠幸国舅爷刘青,几乎将一干政事全都交给了刘青,刘青却只爱财物,所以疯狂敛财,最后还给自己建了一个比皇宫还要华丽的青园……   不过,再美丽的园子,经历过战火,也就不复存在了,三十多年前,骆国公带领军队杀进京城的时候,权倾朝野的刘青就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青园里,将曾经的房舍俱都烧成了灰烬。   若不是太祖将青园赏给了骁勇善战的骆国公,最终将这里收拾了起来,也许到了现在,这青园也不过是一处废墟。   当初的骆国公骆平南,在齐朝就是一个传奇。   他二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太祖打天下,征战十多年帮太祖平定了天下,之后,更是带领两万人打下了京城……   就因为有着这些功绩,即使已经去世将近十年,骆国公也依然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存在,茶馆说书的人,更是常常会被要求讲一段关于骆国公的故事。   不过如今,曾经无比繁华的国公府,却已经衰败的差不多了。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继承人”三个字。   骆国公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也许就是杀人太多,他命里子嗣不旺,年轻时倒是有过两个儿子,却都死在了战场上,而后来想尽法子,却也只得了两个女儿。   长女骆芬是征战时一位农家女帮骆国公生下的,早早地就出嫁了,次女骆芳却是骆国公续弦所生,因为无子,最后国公爷就为女儿招了个女婿,让女婿改为骆姓,生子袭爵。   这法子其实不错,奈何骆芳却是个短命的,生下了一个女儿以后,就难产去世了,而骆国公的女婿,却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改回姓氏另娶了一个当朝大员的女儿。   于是,骆国公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孙女儿,取名骆寻瑶。   若是骆国公能活久一点,凭着他的威望,即使如今的皇帝看他有多么不顺眼,总是能护的孙女平安一辈子的,可偏偏在骆寻瑶不过四五岁的时候,这位国公爷就一病不起了,而他最后做的,就是给自己过继了一个儿子,那是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一个堂弟的庶子,名叫骆成。过继过来的时候,骆成甚至已经年近而立,长子都快十岁了。   骆国公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后来虽然给自己挣出了偌大的家业,骆家却也算不得名门望族,骆成又是庶子,才能也就一般,所以等骆国公去世,一道圣旨让他承袭了伯爵位以后,昔日的国公府,也就彻底沉寂了下来……   而等骆成被外派到南疆蛮荒之地呆了整整六年以后,京城的人,更是将他忘得差不多了。   明德二十八年九月,因为骆成回京的缘故,骆府也有了人气,但里面的人,心情却都不太好。   骆成背着双手,刚刚拒绝了见自己的外甥的他在正房里来来回回地渡步,不住地叹气。   “爹,那吴家欺人太甚,还敢找上门来要见妹妹,我们总要上门去讨个说法!”一个十□岁,浓眉大眼的青年开口,正是骆成的长子骆寻瑾。   骆成停下脚步,就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讨说法?你难道还想毁了你妹妹的名声不成?”   骆成十年前过继给骆平南骆国公以前,是个落魄的秀才,虽然他也是骆家人,但身为庶子母亲又早逝,还喜欢读书,在人人练武骆家简直就是异类,生活的也很不好,却不想,最后一步登天的那人竟然是他,虽然国公的爵位继承,但这些年,他的生活跟当初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因为这样,骆成对骆平南非常感激,更是把骆平南留下的孙女儿骆寻瑶当成女儿来照顾,甚至比自己的两个儿子的还要疼惜几分。   可如今,骆寻瑶却哭晕在他面前了。   “爹,那要怎么办?”骆寻瑾睁大了眼睛问道,他年幼时家境贫寒,后来生活虽然好了,却又跟着骆成去南疆呆了六年,整个人倒是完全没有京城年轻一辈的孩子的浮华,反倒非常淳朴。   “等你妹妹醒了再说。”骆成开口,对于骆寻瑶这个并不是亲生女儿的小姑娘,其实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甚至连他的妻子都束手无策,毕竟骆寻瑶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们虽然生了两个儿子,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可是……可是……”骆寻瑾显然还有些气愤。这些年,那位他没见过几次的妹妹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和那位叫吴子文的表哥青梅竹马,他们的姑母还给他们写过信,说要让骆寻瑶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怎么一转眼,这事情就变了?   变了也就变了,他们对威远侯府的人也没什么好感,可眼下得知吴子文定亲的消息以后,骆寻瑶都已经哭晕过去了,那边却连个解释也没有……   “你妹妹的名声要紧!”骆成咬了咬牙开口,若是他们真的去威远侯府闹事,反而会毁了骆寻瑶的名声!   “老爷,大少爷,小姐醒了!”就在骆成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胖乎乎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喜色:“老爷,大夫说了,小姐没事,就是心情太过激动,才会晕倒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太知道了吧?你快让太太去看看去!”骆成马上开口。   “太太一直在那里候着呢,老爷你放心吧!”妇人开口。   “那就好,我也去转转去。”骆成开口,不过他说要去转转,也确实只是去转转。毕竟,他虽然过继给了骆国公,但也只是骆寻瑶的大伯而已,当然不好随便进骆寻瑶的闺房,而且骆寻瑶也一向不喜欢看到他们。   “爹,我也去吧。”骆寻瑾马上开口,他跟这个堂妹,除了小时候见过以外,因为对方整天呆在院子里不出门,他也就不久前对方来骆府的时候瞥见一眼罢了。不过骆寻瑶瘦瘦小小的,身体不好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觉得同情。   骆府地方很大,以前骆国公在的时候,就划出了一大块地方做骆寻瑶的院子,院子里假山流水无一不缺,虽然因为前些年没什么人收拾没有名贵花木,但是树木却长得愈发旺盛了,骆成和骆寻瑾刚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哭声,相视一眼,脸上更多了一份怜惜,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自从得知吴子文定亲的消息以后,骆寻瑶的眼泪就没停过,甚至还哭晕了过去,现在她刚醒,就又哭开了,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菊蕊姑娘,寻瑶她没事了吧?”熟悉而又拘谨的声音在骆寻瑶的耳边响起,她浑身一抖,突然就坐了起来。   自己,已经死了吧?骆寻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四十来岁的妇人长相一般,身上穿着一件老气的外套,让她的岁数看起来更大了一些,脸上脂粉未施,于是肤色显得更加的黑,整个人看起来,跟平常伺候人的仆妇没什么两样……   “寻瑶,寻瑶你醒了?醒了就好。”这妇人一脸的拘谨,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下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却让骆寻瑶看呆了。   伯母?眼前的人,不就是她的伯母徐秀珠吗?一时间,骆寻瑶甚至有些恍惚。   骆寻瑶小时候的生活非常幸福,虽然她的母亲难产而死,虽然父亲跟骆家一刀两断再不管她,但是她爷爷却对她疼爱入骨,直到最后爷爷去世,她的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爷爷在临死前过继了一个儿子,让她喊了伯伯伯母,可她却跟这些人并无感情,爷爷去世之后只知道啼哭,更是不曾跟他们培养好感情。   相比于以前从未见过,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伯父伯母,她理所当然地对自己的母亲的姐姐更加亲近,而她的姑母也对她分外热情,所以爷爷去世之后的那几年,她隔三差五地就会被她的姑母接去威远侯府,难得回来住几天,也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出门,又有丫鬟婆子在她面前说伯伯伯母都是不安好心的……   当年的她,对这位伯母理所当然地没好感,可是等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表哥另娶他人,一直被她当亲母看待的姑母把她当棋子嫁祸给她一条人命,她的姑父将她扔出了威远侯府,让她名声扫地以后,却正是眼前的这位妇人,还对她始终如一,让她能有个安身之所。   可惜,最后一道圣旨,骆府就因为窝藏前朝宝藏而被抄了家……   骆寻瑶还记得,在昏暗的牢房里,眼前的这位妇人省下了自己的食物给她吃,帮她挡下了因为她不好的名声想要占她便宜的狱卒,跪在地上求别人救下了她……   “伯母……”骆寻瑶开口,而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又愣住了,她的舌头,不是已经被割掉了吗?   骆府被抄家,她被当街发卖,可惜虽然她的伯母求了人在她被发卖的时候买下了她,又帮她找了住处给了银子,但她从未自己生活过,竟然把一切都弄得一团乱,后来小侄子又不幸染病……   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去求她的那个表哥,希望对方能救救她的侄子,却不想竟被她的表嫂误以为她还想勾搭表哥,让人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又将她卖去了妓院……   妓院,那是个什么地方?骆寻瑶突然抱住了自己的伯母,想要哭,却一点眼泪也没有,只能发出一些低低的声音。   “寻瑶,寻瑶,你别哭了……”徐秀珠抱着这个侄女,有些不知所措,她以前就是个乡下妇人,还是骆成一步登天以后,才成了一个官太太,可到底还是跟上流社会格格不入,而眼前的这个侄女,以前在她眼里简直跟天仙差不多,现在这个天仙扑进了她的怀里,她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把手脚放哪儿。   骆寻瑶抹了一把脸,脸上并没有泪水,但却非常地滑腻……光滑的手脸不是都是她早就失去的东西了吗?她被卖进妓院以后,才算是彻底地清醒过来,然后就在别人的帮助下治好了脸上的伤,又攀上了一个御史大夫以及京城的一些公子哥儿,还找了不少证据,本以为至少能帮伯父平反,却不想第二天就被逼着接了一个客人。   不,那个人不是什么客人,根本就是她的表嫂莫婉蓉派来的吧?不然,那人也不会那么残忍地割了她的舌头,又打断了她的腿!   汹涌的恨意差点让骆寻瑶疯狂起来,可随即,她就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身上,这,是她的伯母。   她以前因为姑母的挑拨,总觉得骆成一家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因为性子柔弱的缘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确实是不喜欢自己的伯母的,更别说对方还毫无贵气看起来就是一个乡下妇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妇人,在她背上了人命,被人口口声声称为毒妇的时候,还愿意照顾,说相信她不会去毒害别人……   当年她并不珍惜,但是在伯母去世以后的那些年里,却每次想起来都会悔恨万分,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簪子划破自己的胳膊,好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   她的这位伯母,虽然在面对她的时候常常手足无措,甚至带着讨好,但眼里的关心疼惜却不是假的,反倒是被她当母亲看待孝顺的姑母,面上热络的很,最后却一把将她推入深渊,将他们一家害的家破人亡!那个女人!骆寻瑶咬紧了牙齿,几乎想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伯母,伯母……”骆寻瑶松开了手,看向了那个妇人。   “寻瑶,你表哥既然已经订婚了,那……伯母另外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怎么样?”徐秀珠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了以后又觉得自己失言了:“寻瑶,你别伤心,什么都随你,什么都随你……”   这话……好熟悉。   骆寻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将恨意暂且咽下肚,突然想起,当初她听闻表哥订婚的事情以后伤心欲绝之下晕倒,醒来以后,伯母不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只是那时候她不相信表哥会跟别人订婚,甚至觉得那个消息根本就是谣言或者就是伯父伯母想要逼她另加他人,因此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还大哭一场说了不少话,大致就是非表哥不嫁、她已经跟表哥定了情之类的话……   事后她知道表哥确实是订婚了,对于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也觉得后悔,但却也只知道哭不好再去找本就不熟悉的伯母辩解什么,后来骆家出事,她终于大彻大悟以后,才突然想到,那时候是不是她的那番话让伯父伯母以为她和表哥已经有了私情,才会在威远侯府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并不阻拦?   她十五岁那年,表哥跟莫婉蓉订婚,随后刚刚因为骆成回京而在骆家住了一段时间的她再次住进威远侯府,一年后,她的表哥迎娶了莫婉蓉,有姑母力挺的她却还是没有离开威远侯府……直到她十七岁,莫婉蓉小产,莫婉蓉的母亲,那个被她姑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中毒而亡,她才被威远侯府的人扔出了大门!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在床上辗转到天亮,只要一想到这事就会后悔的不可自拔,要是那时候她没有再次被接进威远侯府,要是那时候她留在了骆家,时过境迁,她也是会忘了表哥的吧?可她偏偏就去了威远侯府,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占据了侯府众人的视线,自己心爱的表哥还会成为她的丈夫……那种嫉妒,也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更何况,她的姑母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她的表哥乐的有人为他吃醋……于是这一脚踏入,便是万丈深渊,害人害己!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骆家藏了前朝宝藏的时候,还是从威远侯府传出去的。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在她死后,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悔过的机会?亦或者,她是在做梦?   骆寻瑶不想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打破了这个梦境,她呜咽着,小心地伸手碰了碰面前的人手,那双有些粗糙的手,如今却是温热的。   骆家被抄家以后,她在牢里被关了许久,那时候她已经接受了眼前的妇人,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她的怀里的,她那时候抱着这位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却只能哭着让对方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地变冷,冷到刺骨冰寒……   现在,怀里的人却是温热的……骆寻瑶紧紧地抱着徐秀珠,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难道,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重来一次?指甲掐进掌心,险些划破皮肤,疼痛的感觉让骆寻瑶一喜,突然却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并且再一次晕了过去。   徐秀珠在骆寻瑶晕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把就扶住了她。徐秀珠是做惯了粗活的,后来虽然成了贵太太,却又跟着骆成到南疆去住了六年,因此力气颇大,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就将骆寻瑶送回了床上,同时又惊又喜。   当年骆国公一直叮嘱他们要照顾好骆寻瑶,可惜骆寻瑶对他们并不亲近,他们也无可奈何,可这次,骆寻瑶怎么突然就像是对她亲近起来了?   应该是幻觉吧?也许是这孩子受了刺激的缘故……   徐秀珠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消瘦的脸颊和肿胀的双眼,只觉得无比愧疚,他们答应了国公爷要照顾这个孩子,却根本没照顾好她……   还有威远侯府的那些人……骆成已经过继给骆平南,那么威远侯府的太太也称得上是她的小姑子,她在南方的时候也跟这小姑子通过信,明明对方说了要聘寻瑶为妻,怎么现在又变了卦?   徐秀珠一脸的不满,看了看骆寻瑶身边的丫头已经在服侍对方了,这才出了房间打算找人做点吃的来。   “秀珠,听说寻瑶醒了?”徐秀珠一出门,骆成就看到了自己的夫人,连忙问道。   “相公,寻瑶她又晕过去了。”   “这事情!”骆成一脸的恼怒。   “怎么了?”   “秀珠,吴子文刚才来了。”骆成开口。   “他还想干啥?”徐秀珠恼怒地问道,她没女儿,是把骆寻瑶当女儿看的,因为对方的身份,又多了一份敬重,现在吴子文跟别人订了亲,也就越发不忿。   骆成眉间的褶皱却又深了几分:“我把他赶回去了,可寻瑶那里……秀珠,寻瑶和吴子文那厮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寻瑶还惦记着他……”他跟徐秀珠是患难夫妻,相互扶持着也有二十年了,虽然十年前一步登天,但没多久又去了南疆,徐秀珠跟着他去了那瘴气丛生之地,因此他对徐秀珠很是敬重,也愿意什么都商量一下。   “现在吴子文都定亲了,总不能让寻瑶去做妾,她可是国公爷的孙女儿!”徐秀珠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把骆寻瑶的婚事给订下来……她去南疆以前觉得骆寻瑶还小,在南方的时候又觉得路途遥远怕委屈了骆寻瑶,因此只想等回了京城以后在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订婚礼,哪知道他们刚回京城,刚把骆寻瑶接回家,正等着吴家来提亲呢,转眼吴子文竟然就定亲了!   “要不是国公爷,现在我们估计还吃不起肉呢……”骆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吴子文要是再敢上门,他就亲自拿了扫帚把他给赶出去。反正他现在也算是吴子文的舅舅,吴子文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袭爵,总能挨的了他的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骆寻瑶再次醒来的时候,肤色偏黑的徐秀珠还坐在她床边,而她的两个丫头,则都在做针线。   二十年后,京城会愈加的繁华,名门子弟的排场也会越来越大,身边大大小小的丫鬟加起来,总能有十几个,但现在这样的却不多,更别说骆家已经败落了。所以,骆寻瑶身边伺候着的丫头,也就只有两个,一个叫莲心,一个叫菊蕊。   窗户开着,能看到外面种着的红枫树,一片片的树叶红的发紫,就像是血液凝固的颜色,骆寻瑶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二十年,她生不如死地过了二十年,怎么又回来了?还是,这一切就只是梦?   可是,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骆寻瑶抬起了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细腻,但太过瘦了些,不是她以色侍人以后保养出来的无骨柔荑,也不是最后她那因为做多了粗活而满是老茧的手。   这双手,是属于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身体不好还只知道哭的骆府大小姐的,纤细而瘦弱。   “寻瑶,你醒了!”徐秀珠有些惊喜地开口。   “伯母……”骆寻瑶开口,她的前半辈子,是什么都不懂的,知道后来落入了深渊,才开始发誓报仇,而支持着她活下去的,除了自己的仇恨,就是她的家人了。   而现在,她竟然可以再次看到这些人……如果这是一个梦,她不想把这个梦打破,如果这不是梦……   徐秀珠听到骆寻瑶的声音,高兴起来,却又不自在地搓起了手:“寻瑶,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是啊,小姐,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让厨房给你做去。”菊蕊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凑到了骆寻瑶面前   骆寻瑶一怔:“我不饿。”   “小姐你就算伤心也要吃点东西,而且表少爷肯定是有苦衷的……”   “住嘴!”骆寻瑶马上开口,眼里也有了一丝怒火,脸色更是冷淡的很。   看到骆寻瑶的模样,菊蕊吓得倒退了一步,眼里升起了一丝疑惑——她家的小姐,那根本就是个没脾气的,这样的模样……是自己撞在枪口上了?   骆寻瑶看到了菊蕊的神情,表情马上就换成了自己平常会有的柔弱,如果这一切是假的,没道理她还要面对让她讨厌的菊蕊,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却不能让菊蕊发现她的异样——菊蕊最热衷的,不就是把她的事情告诉她的姑母么?   “寻瑶你别生气,要不要喝点粥?我让厨房用老母鸡熬了粥。”徐秀珠连忙道,骆寻瑶自从知道了吴子文订婚的消息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所以她早早地让人熬了粥,就想着怎么着也要让她吃点。   “好。”骆寻瑶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去看自己的手,还有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干瘪的身材。   她当初是被人在脸上划了一道以后送去妓院的,一开始的生活非常不好过,要不是还想报仇,她早就一头撞死了,不过,她那时候的态度,倒是无意间入了艳姐的眼,艳姐教了她不少东西,帮她治好了自己的脸,让她最后终于有机会成为了花魁,能通过自己的裙下之臣了解朝堂上的种种消息,甚至还找到了愿意帮她翻案的人……   她那时候岁数已经不小了,但却身材丰满长相俏丽,依然有大把的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也有人愿意为了她针对威远侯府,估计也正是这样,莫婉蓉才会找人打断了她的腿,第二次将她打入了深渊……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骆寻瑶感觉到了真切的疼痛。   “我马上去拿!”徐秀珠听到骆寻瑶应了,马上开口。   “伯母,让莲心去拿吧。”骆寻瑶回过神,阻止了她自降身份的行为。她以前是看不起自己的伯父伯母的,总觉得他们的模样连威远侯府的管家都比不上,不过事实却证明,她那时候有眼无珠。   她的爷爷是真心宠她,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所以一开始才会没有轻易过继孩子,而他临死前会过继骆成,肯定也是因为知道骆成会好好待她,可她却没有领会这一点,反而去亲近那个对她一向只有表面热情的姑母……   “莲心姑娘,那就麻烦你了。”徐秀珠看向莲心的时候,脸上还有着一丝讨好。   骆寻瑶见状,连忙拉住了徐秀珠,于是徐秀珠这讨好的笑容就对上了她。   看到这个笑容,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其实徐秀珠要是强硬一点,完全可以把她留在骆家,也能贪了她爷爷留给她的嫁妆,可对方却一直没这么做,在她讨要嫁妆的时候还全都给了她……   她的那位姑母一直告诉她徐秀珠会贪了她的嫁妆,话里话外的,好像她就是借住在威远侯府的孤女,可事实上,徐秀珠没少送钱送物,反倒是那位帮她保管嫁妆的姑母,在她被赶出威远侯府的时候,好像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寻瑶,你别太伤心。”徐秀珠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是千金小姐,以后肯定能找个比吴子文好的。”   “嗯。”骆寻瑶点了点头,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男人是什么样的东西,难道她还不知道?   徐秀珠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提了好几个例子,不少都是她后来的入幕之宾……这一切无比真实,让骆寻瑶再不敢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却心念急转。   莲心很快就端来了粥,菊蕊见状,立刻站起来端过了粥碗:“小姐,喝粥了。”   “我自己来。”骆寻瑶开口,粥是用鸡汤熬的,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香味,她会说话,腿还在……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了从前?   “小姐身体还不好……”菊蕊因为骆寻瑶的冷淡,表情僵了僵。   “我没事,你放着吧。”骆寻瑶当然看到了菊蕊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却到底没接受对方的讨好。   “寻瑶,把粥喝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徐秀珠完全没发现丫鬟的小心思,只是劝着骆寻瑶。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骆寻瑶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了那碗鸡汤熬的粥。   她的人生,真的重来了一次?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知道威远侯府的那些人的真面目,也知道朝堂上会有的风云变幻,她在妓院里呆了二十年,迎来送往讨好恩客……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被人耍的团团转的骆寻瑶了,这一切,当然是会好起来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上辈子被人当棋子耍的生活,这辈子若是那些人还想惹她,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伪善的姑母还是那个面上光鲜内里满是污垢的姑父,亦或者薄情又花心的表哥,以及对当了j□j还要立牌坊的母女,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三皇子,那个后来登基为帝的男人……骆寻瑶脸色一白,如果只是她的姑父,骆家绝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可谁让那人是皇子,后来还成了一国之君?紧紧地端着滚烫的碗,骆寻瑶努力放松了自己,这辈子,这些人,她就算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热乎乎的粥,里面还有着煮的酥烂的鸡肉,香的让骆寻瑶都想把舌头给吞下去了。当年她在妓院里被人打断了腿以后,虽然因为能教人才艺而不至于饿死,但也十来年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j□j无情戏子无义,那些新来的女人,一开始求着她教她们,到最后,却也成了唾弃她的一员……当然,她自己的心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多年下来,她心里除了恨,除了家人,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她教她们,不也是为了能得到外面的消息吗?很多次她都想,要是吴洪山或者吴子文从他们那里经过,她就要从楼上跳下去,砸死他们!   吃饭、洗澡、换衣……骆寻瑶觉得身边的一切越来越熟悉,也知道,她怕是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又或者,曾经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不,那些疼痛和悔恨,都是真的,而如今的一切,也是真的。   这辈子,她会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让人欺负了去!曾经那些人全都说她恶毒,那么这辈子,她就真的恶毒一次给他们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骆寻瑶仔细回想了自己少女时期的事情,对着镜子看了许久那熟悉的模样,又挂上了熟悉的表情,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发现了,如今的这一切,应该就是真实的。   她的人生重新来过了,她又回到了她十五岁的那一年!而这时候,他的表哥刚刚与莫婉蓉定亲。   在齐朝,男女双方定亲,是一个非常隆重的仪式,在这一天,男方会带着数量不一的红色木盒来到女方家里,这些木盒被称为吉盒,有装着给女方的首饰的,更多的,却是装着银钱的,然后每个盒子,装着的银钱的名堂都不一样,有给女方的衣服钱,有给女方的零花钱,也有给女方父母的“养恩钱”和酒席钱,女方要是有兄弟姐妹,也都能得到相应的盒子。而这些盒子里的钱,被统称为吉钱。   然后,女方父母看过这些盒子以后,就会回礼,交换信物,这样就算是订婚了,这一天,男女双方的家里还会宴请宾客,热闹程度虽次于成亲,但也并不差多少。而且,男方在定亲的时候给女方的钱财很多,结婚的时候反倒不用花这么多的钱了。   偶尔有些人家招赘,这步骤就倒过来了,要准备的彩礼吉钱也要翻倍,而且结婚前一天,男女双方还会互换住处……   当然,除了实在娶不起媳妇的人家,就算是庶子长辈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而在订婚以后,很多人家就会开始用男方给的钱为即将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有钱的人家还会再补贴一些,然后就等着成亲的时候让女方嫁到男方了。   真因为如此,定亲以后,基本上是没人会悔婚的,悔婚的话,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男方悔婚,将会拿不回那些定亲时给女方的吉钱,再说亲的时候也会有许些妨碍,女方悔婚,则要归还所有的吉钱不说,名声基本上也就不剩什么了。   定亲如此重要,所以虽然以前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婚事就被提起过几次,但两人也不曾定亲,可就在几天前,吴子文却突然订了亲,请骆家人的帖子才送到骆家,就让骆寻瑶哭的晕过去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骆寻瑶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绣着一个荷包,一边听着丫鬟打听来的吴家定亲的场面,有些恍惚。   那时候的骆寻瑶,这会儿正是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吧?她在吴家住了好些年,跟吴子文感情甚笃,口头上姑母也说过要让两人成亲的事情,因为她年纪小,骆成又去了南疆为官,定亲的事情才被耽搁了下来,这次骆成回到京城,还将她接回了骆府,其实就是等着吴家人来提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刚离开威远侯府,吴子文转眼就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婉蓉定亲了。   这次吴家的定亲宴,徐秀珠虽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骆成身为舅舅不能不去,所以吴家唯一的嫡子定亲的盛况,骆家人自然也知道。   现在,丫鬟就在说着骆成去了以后遇到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她们从外面打听回来的一些关于吴家,关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京城的莫婉蓉的消息。   比如说,莫婉蓉的父亲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威远侯,比如说,威远侯是为了报恩才会让儿子跟莫婉蓉匆匆忙忙地定亲的。正因为这些说法,如今不少人都在赞叹威远侯的情深意重知恩图报。   情深意重知恩图报?骆寻瑶虽然一直摆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却冷笑不已,她的那个姑父,就算真的情深意重,情深意重的对象应该也不是莫婉蓉的父亲,而是莫婉蓉的母亲吧?那个跟着莫婉蓉一起住到威远侯府的女人,就是他胸口的朱砂痣,要不是这样,她的姑母怎么会将那对母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不敢动手,只能把她推出去当炮灰?要不是这样,后来莫婉蓉的母亲中毒而亡,她的姑父又怎么会那么愤怒后来还设计害了他们全家的人?   她曾经敬重的姑父,其实也只是个表面斯文内里禽兽的败类罢了。   “小姐!小姐!”菊蕊突然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小姐,出事了!”   骆寻瑶压下了心里的厌恶,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她的这两个丫头,莲心虽然有些木讷,但一直陪着她,直到后来骆家被抄家她被人买去当老婆以后,还来找过她给什么都不懂的她做饭,可是菊蕊……很多次,这个丫头鼓动她去跟莫婉蓉作对,很多次,这个丫头帮着吴子文讨好自己,到最后,在她被扔出威远侯府的大门的时候,这个丫头却留了下来,成了威远侯府的人……   那时候,她是想要当吴子文的妾的吧?可惜莫婉蓉不是个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她能讨得了好才怪。   更何况,菊蕊可是靠出卖她的消息讨得了她那位姑母的喜爱的,等她不在了,对方又怎么可能还留着这么个把柄在身边?   刚醒来的时候,骆寻瑶恨不得将这个丫头扔出去,也想了无数让她消失的方法。不过很快,她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也没有了追究她的打算——这样一个心心念念的想要爬吴子文的床讨好她的姑母的丫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大用。   菊蕊虽然也觉得骆寻瑶醒来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却只以为是自家小姐太伤心了才会如此:“小姐,刚才我在大门口看到表少爷了,骆大人正在打他呢!小姐,表少爷都已经被打伤了!”   伯父打了表哥?上辈子似乎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匆匆忙忙过去,还哭哭啼啼地帮吴子文求了情,同时说了一番要跟吴子文断绝关系的话……而这次么,既然吴子文讨打,她为他担心个什么?骆寻瑶看着焦急的菊蕊,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菊蕊,表哥他刚刚订了亲,拿还会来管我?而且表哥文武双全,伯父不过是一个书生,又怎么能把他打伤?”   “小姐,我说的是真的。”菊蕊连忙开口。   “不要说了!你别再说那个人!”骆寻瑶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菊蕊脸上还有对吴子文的担忧,站在骆寻瑶身边的莲心却关切地看向了骆寻瑶,就怕她会受什么刺激,而骆寻瑶,却已经趴在了石桌上。   她以前动不动就哭,这时候一趴下,自然也被人认为是在哭泣,可事实上,她眼里一点泪水也没有。   她以后还会哭,但女人的泪水,应该是用来当做武器,而不是用来展现自己的柔弱的。这,还是当初艳姐告诉她的。   现在,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跑出去将吴子文那个混蛋暴打一顿!   “寻瑶,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从外面跑进来,担忧地开口,脸上也不由地泛起了心虚。   虽然吴子文刚刚定亲,却已经来过骆家几次了,一直被拒之门外,而这次,吴子文竟然选择了爬墙,还被骆成给撞上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徐秀珠就看到骆成拿着扫帚正追着吴子文跑,吴子文虽然文武双全,但骆成在南疆住了那么多年,身体却也不差。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抬头笑了笑。   徐秀珠看到骆寻瑶的笑容,倒是更心疼了:“寻瑶,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   “伯母,我真的没事,”骆寻瑶又道,“伯母,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去用饭吧,我也能拜见一下伯父,见见大哥和弟弟。”   骆寻瑶知道,十年后,会有个大儒提出一大堆限制女子的事情,觉得女子应该养在深闺不见外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来妓院寻欢作乐喜欢大胆奔放的女人的男人还都分外赞成,之后未婚女子基本就不能出门了,但如今女子虽然也不会抛头露面,但亲戚往来却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骆家又是军功起家的,给她限制的就更少了,其实她以前整天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和骆家人一起吃饭,只是因为对骆家人不亲近而已。   “好,好。”徐秀珠听到骆寻瑶的话,都有些惊喜了:“你大哥和你弟弟一直念叨着你,很担心呢。”   骆寻瑶笑了笑,她其实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提出要去见见堂哥堂弟的,上辈子,就在表哥被他父亲打了的当天下午,她那位一向自持身份的姑母就来骆家了。   被她当母亲看待的姑母,对着她哭诉了一番以后,也让她的态度软了起来,偏偏后来她堂哥还打伤了吴子文,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便再次被接去了威远侯府……   然后呢?姑母撺掇着她接近表哥,让她把嫁妆要去了给她保管,最后,看到表哥对莫婉蓉越来越喜欢对她越来越讨厌,就让她给莫婉蓉的母亲送了毒药。   威远侯府……威远侯府……她的悲剧从那里开始,骆家的悲剧,也同样是因为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威远候吴洪山的父亲曾是前朝县令,降了太祖以后才开始跟着太祖打天下,他这人胆小如鼠没什么本事,生的儿子却不错。   吴洪山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着骆国公去北疆平叛,也算有些威名,更是因此娶到了骆国公的长女,从此平步青云,掌了兵权不说,还成了很多人都要巴结的威远侯。   这也就罢了,随着吴洪山的崛起,他竟然还认回了一门亲戚--生育了三皇子的吴妃。   吴妃出生不高,在宫里并不受宠,宫外又没什么助力,就想了法子跟吴洪山交好,认了吴洪山为族弟,一开始这事是吴洪山吃亏了,但是随着三皇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入明德帝的眼,这情况也就慢慢变了。   威远侯府离骆府距离不近,也没有骆府那么宽敞,但是府里亭台楼阁,看起来却比骆府富丽堂皇了无数倍。   吴子文神情难看,大步往里走,直到看到自己的母亲,才停下了脚步。   “文儿,怎么了?怎么衣服都乱了?”儿子一进来,骆芬的一双眼睛就完全落在了儿子身上。   “没事……娘,骆家这样的亲戚真没必要走动,表妹也真可怜……”吴子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从小练武,骆成却是个文官,当然不可能真的打伤了他,却也让他狼狈不堪,而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真没事?”骆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吴子文,虽然吴子文并无大碍,但那乱了的衣服却还让她有些不满:“他还真是不知好歹!”   “娘,表妹在骆家肯定过不好,我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想偷偷进去看看表妹的情况又被发现了……不如你去走一趟?”吴子文又道,想到柔弱的表妹,免不了有些担忧。   骆芬略一沉吟,很快就点了点头。   威远侯府人正商量着要来接骆寻瑶,骆寻瑶却非常难得地和大伯一家同桌吃饭。   她重生了刚好五天,前几天都在养病,后来则是跟徐秀珠要了些药材,同时将自己记忆里的东西都理顺了。   她小时候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到底不如住在自己家里方便,姑母只教她女红,其他的更是一概没学,所以十五岁的时候突遭变故,才会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可后来,该学的不该学的,她却都已经学了,而且迎来送往那么多年,她当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胆小没见识。   如今离骆家被抄家还有好几年,而且当初骆家被抄家,一方面是因为威远侯府的人放出了骆家拥有前朝宝藏的事情,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当时有好几个皇子争着那太子之位,相互陷害又想立功的缘故。   骆寻瑶知道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护住大伯一家让骆家不被抄家,但这却需要时间,所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应付了威远侯府的人--她的姑母,可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妹妹……”骆寻瑾有些拘谨地看着骆寻瑶,以前骆寻瑶从不和他们亲近,他对着骆寻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大哥。”骆寻瑶朝着肤色黝黑人高马大的骆寻瑾笑了笑,骆成习文,不过骆寻瑾却没这个天分,倒是武功练得不错,后来得到她爷爷的一个手下的提携谋了一个武职,但品级很低,又有吴家的打压,所以在大厦将倾的时候,他几乎完全无能为力,想尽法子也就只能保下了自己的妻儿和她三人。   骆寻瑶虽然还脸色苍白,一副瘦弱的样子,但并没有像他刚回京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见到他们就吓的不敢说话,这让骆寻瑾也轻松了一些:“妹妹,我从南疆回来,给你带了礼物,等等给你送过去吧。”   “哥,姐姐的礼物你不是已经送过了吗?”虎头虎脑的骆寻逸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寻瑾瞪了一眼--这时候不提礼物,难道他还要去提吴子文那个让人倒胃口的人不成?   骆成一共有两个孩子,相差七岁,骆寻瑾年长骆寻瑶四岁,骆寻逸却比骆寻瑶还要小上三岁,南疆天气炎热日头足,所以骆成一家人全都晒的黝黑,而其中又以骆寻逸为甚,而且骆寻逸从未在京城呆过,行为举止更是全然不同。   这样的一家人,跟京城是格格不入的,上辈子骆寻瑶再次被接去威远侯府以后,就常常听到跟他们有关的笑话,那时候莫婉蓉认识的几个大家闺秀还总是夹枪带棒地用这个调侃她……当初她只知道跟表哥说自己的委屈,而现在……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她再不会让别人取笑他们!   “寻瑶,我是有两样礼物落下忘了给你了。”骆寻瑾瞪过自己的弟弟以后,马上看向了骆寻瑶。   “多谢大哥。”骆寻瑶又笑了笑,好似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倒是让骆家人更放松了一些。   骆家如今的厨子,是来京城以后请的,也就请了一个而已,饭菜当然比不上威远侯府那么丰盛,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却显得其乐融融,比在威远侯府的时候男女分开吃,吃饭的时候她还要努力关照着桌上的其他人,争取成为姑母眼里贤良淑德的女性来的轻松多了。   徐秀珠一直看着骆寻瑶,她哪道菜多吃了一口,便想放到她面前去,离的远点的菜,怕她吃不到也想放到她面前去,弄到后来菜全都堆在了骆寻瑶面前,让坐在骆寻瑶旁边的骆寻逸乐得不行,吃到后来都用上手了。   “寻逸,你别失礼了!”骆寻瑾暗地里踢了自己的弟弟一脚。   “大哥,寻逸很活泼。”骆寻瑶笑道:“现在也就是京里有些人就是没事找事弄出了一堆规矩,有时候都吃不饱饭……有人请客吃饭,我总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才敢上桌,然后山珍海味的,大多就是看看。”   “真的?”骆寻逸惊讶地问道,他离京的时候还小,也不向骆寻瑾一样以前过过苦日子,对骆寻瑶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后来骆寻瑶整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对他来说更是和陌生人无异,但如今却一下子觉得亲近了许多。   “是啊,寻逸在上官学吧?要是有同窗请吃饭,一定要先吃点别的吃饱了。”骆寻瑶开口,骆寻逸后来在京城被人称为“饭桶”,这可不是一个好词。   “我知道了!”骆寻逸笑弯了眼睛。   “寻瑶你可要多吃点,这样身体也好。”徐秀珠马上开口。   “伯母你也多吃点。”骆寻瑶马上接口,然后大口吃起了饭。   她从小就瘦弱,以前一直觉得是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后来想想,其实却是因为动的太少,又吃得少的缘故,不然她后来落难以后,又怎么可能反而强壮了?   她那位姑父对莫婉蓉的母亲情深一片,除了她的姑母以外,再无妾室,她姑母又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后来从别人那里看到了让儿媳妇妾室布菜的排场以后,她就担起了这么个责任,本来她还满心欢喜,甚至在莫婉蓉出现以后更是殷勤,伺候好别人以后自己也就是随便吃两口……现在想想,真的是太蠢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那样,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事实上骆成没少往威远侯府送钱,而她一个寄住的亲戚,又何必去干这些?   虚岁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骆寻瑶饭吃的跟往常一样,菜却吃了不少,还吃了好些她以往不常吃的肉喝了一碗鸡汤,让徐秀珠高兴的不行。   吃完饭,骆寻瑶就告辞了,看着骆寻瑶走了,徐秀珠马上就拎住了自己小儿子的耳朵:“骆寻逸,你看看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以为你是猪?”   “娘,娘你放了我,娘,姐姐都说没事!”   “下次你可要注意点,看看你姐姐怎么吃东西的!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好看。”徐秀珠开口。   “以后我会学着姐姐吃饭的!”骆寻逸开口,他来京城以后也去过官学了,不仅学习跟不上,还被人鄙视,虽然没跟父母说过,其实心里也有气,想让人刮目相看。   “娘,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变了很多?”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我以前头一次见到你妹妹,她也是成天笑得高兴的,那会儿不肯吃饭还满院子跑躲着照顾她的嬷嬷呢!”徐秀珠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恍惚也有些歉疚,当初国公爷把骆寻瑶交给了他们,结果这么个爱跑爱跳的小姑娘,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不肯吃饭还满院子跑……骆寻逸揉着耳朵想象了一下,有些接受不能。   “也是,那会儿她还特别喜欢寻逸,整天要抱弟弟,发现弟弟跟她‘不一样’还追着娘问个不停……”骆寻瑾笑了起来,一边咬重“不一样”三个字一边看了一眼骆寻逸。   他们刚来国公府的时候,骆寻瑶才四岁,骆寻逸都还不会走路。   男人和女人哪里不一样?就算骆寻逸还小,在南疆那乡下地方也是见过光屁股的小娃娃的……   “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菊蕊刚刚被责罚过,所以去吃饭的时候,骆寻瑶并没有带上她,只有莲心跟去了,又因为骆家人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站着,因此她一直都在旁边摆着的小桌上吃饭。   不过,莲心是个细心的人,刚才自己的异状,她不可能没看到。   菊蕊和莲心,是骆国公当年给骆寻瑶选的,她们比骆寻瑶大三岁,从小被j□j着,已经跟了骆寻瑶整整十年了。   以前的骆寻瑶在她们面前没有丝毫秘密,不过现在就算是对着忠心的莲心,骆寻瑶也没办法完全亲近。   “小姐,小姐你吃那么多,会不会克化不了?”才走出了一小段路,莲心就开口了,一脸的不解。   骆寻瑶以前,可不曾吃过这么多东西,至于跟骆寻逸说的提前吃点东西什么的更是没影的事……另外,刚才骆寻瑶的行为动作也不一样了,以前骆寻瑶虽然身份不低,但跟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一比却高下立判,而现在……   “你就只想问这个?”骆寻瑶问道,虽然莲心是丫头,但她她们一起长大,她以前又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岂是都有点把她们当亲人了。   “小姐刚才比王家的大小姐还要像大小姐。”莲心又道,不过她虽然疑惑,却也只以为自家小姐是比照着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学的。   当花魁,不就要有气质吗?更何况她直到二十五六岁才终于大放光彩,这个年纪的她皮肤总比不上年轻女孩那么细腻,想要取胜就要有别的法子了……艳姐的祖上曾是前朝宫里的人,那时候艳姐给她做特制的鞋让她贴着墙站着,又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入手,最后终于让她练出了好气质。   骆寻瑶看向莲心,凝重地开口:“莲心,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决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菊蕊也不行。”   “小姐,我知道了。”莲心一怔,马上开口,却完全没问原因。   菊蕊性格外向会说话,以前一直很受她喜欢,也很受她姑母的喜欢,没少在她面前念叨她那位姑母对她有多好吴子文对她又有多好,明显就是倒向了她的姑母的,以前她因为这个被人骗,最后菊蕊还信誓旦旦地说毒就是她下的,现在,她倒是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菊蕊。   骆寻瑶知道莲心现在肯定很疑惑,不过她一向忠心,有什么话都能放在心里不告诉别人,所以她也并不担心,还想找机会培养一下她。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菊蕊就殷勤地上来了,问骆寻瑶要不要睡觉,骆寻瑶却拒绝了。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她的那位姑母就会过来,哭诉自己有多惨,想尽了法子要接她去威远侯府……   当初她陪着哭了一场,心生同情,虽然没走却也原谅了伤心的姑母以及身不由己的表哥,可仔细想想,这两人真要是完全不乐意,订婚宴又哪里办的起来?   她的姑母只想讨好姑父,而吴子文,他巴不得左拥右抱吧?   骆成上午把吴子文赶出去的时候,打定了主意不让吴子文再进自己家,可是只到了下午,他就不得不把对方放进来了。   吃过午饭没多久,一顶八抬大轿就停在了骆府门口,威远侯府的女主人带着儿子亲自上门拜访了。   威远侯府的夫人骆芬是骆国公长女,骆成自然不能将她也拒之门外,最后,他也只能强扯着笑脸上去迎接。   “大哥,你回了京城,我还不曾拜访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一见到骆成,骆芬脸上就挂了笑,不过其中有几分真心就没人知道了。   “吴夫人刚刚订了个儿媳妇,忙碌一些也是正常的。”骆成开口,他对骆国公非常敬重,以前就算是对骆芬也是敬重的,可如今骆芬的做饭却让他非常不满。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啊……”骆芬突然用手帕捂住脸带上了哭音,在掩饰住了脸上的不满的同时带上了几分真情--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让骆寻瑶做自己的儿媳妇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把那对母女带回来还趁着骆寻瑶回骆府的时候让那个小狐狸精跟吴子文定亲了!   甚至于,用的那些彩礼都是她当初带着骆寻瑶一起选的!   对于这事,骆芬不是没有反对过,可惜的是吴洪山决定了的事情,她就算反对也没用。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她后来干脆就另寻他路了,那个老女人留在威远侯府也好,她总能对付的了对付,至于那个小狐狸精……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她,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有了这样的想法,骆芬这些日子便一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提着骆寻瑶的事情,就盼着儿子能把骆寻瑶接来,然后三个人一条心来对付那对母女。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把骆寻瑶接回来不说,竟然还被骆成赶出了门。   思来想去,她也就只能亲自走这一趟了。   “大哥,也是我不好,你怨我也正常,可我真的是没办法,老爷也不知道是被哪里来的人迷了心窍,竟然就逼着子文去娶一个乡下丫头!大哥……”骆芬拿着手绢抹起自己的眼泪来,想到那对母女,假哭也就变真哭了。   她可是已经把那对母女恨到骨子里了!   吴子文见状,慌忙去劝自己的母亲,骆芬却是因此抱住了他哭的更惨了,看到这样的场面,徐秀珠也只能上前去劝:“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事的确是吴家不地道,但看吴子文和骆芬的表现,他们似乎还是紧张寻瑶的。   当然,就算他们还在乎寻瑶,以后寻瑶总不能再去威远侯府了,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嫂子,你就让我见见寻瑶吧,那孩子我打小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就算她做不成我的媳妇儿,那也是我的半个女儿啊!要是看不到寻瑶,我今儿个就不走了!”骆芬异常坚持地开口。现在她丈夫对她不待见,但是对骆寻瑶却非常愧疚,若是她去对付那对母女,肯定要吃亏,可若是骆寻瑶出手就不一样了……   她待骆寻瑶这样好,骆寻瑶总不能不管她吧?   骆芬身份不低,还是自己的妹妹,而且这些年骆寻瑶时常住在威远侯府蒙她照料也是事实,她就这样在骆家胡搅蛮缠,倒是让骆成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了。   不过,他也没开口同意对方的要求--吴子文还对骆寻瑶有意思,却已经定亲了,这时候再去见骆寻瑶,要是把骆寻瑶哄好了,那可是毁了孩子的一辈子的,还不如就冷一冷,让骆寻瑶忘了他。   骆芬和骆成在客厅里僵持下来了,在后院的骆寻瑶,却遇上了自己的姑母身边的人……王嬷嬷。   王嬷嬷是骆芬身边的陪嫁丫鬟,也是骆芬的心腹,上辈子,骆芬那些自己不能出手做的事情,就都是她出手的,在威远侯府也极有地位。   “表小姐!表小姐!”王嬷嬷一见到骆寻瑶就哭了起来。   骆寻瑶满脸的惊讶:“王嬷嬷,你怎么来了?”   “表小姐,可见着你了……表小姐,我们小姐也是有苦衷的,都是那对天杀的母女!让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对母女,全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王嬷嬷抓住了骆寻瑶的手,她一直都称呼骆芬为小姐,几十年没有变,这会儿,更是处处就护着骆芬了。   “王嬷嬷……”骆寻瑶直接就落了泪。   “表小姐,现在我们小姐,可要被那对母女逼得无处可去了……表小姐,我们小姐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你可要帮帮她啊!”王嬷嬷一边哭诉,一边就带着骆寻瑶往大堂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骆寻瑶就在自家的大堂里看到了自己最恨的人中的两个--她的姑母和表哥。   骆寻瑶当初是把骆芬当母亲看的,一当就当了十多年,可是现在,看到那张脸,骆寻瑶只想一巴掌扇上去!   而吴子文……骆寻瑶已经看都不想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腰肌劳损了,急性发作躺了好几天,以后绝对要多运动了!   PS:改了前面的一个BUG,应该是姑姑姑父,不是姨母 ☆、第八章   “寻瑶。”   “瑶瑶。”   “表妹。”   骆寻瑶一出现,大堂里的几个人就一起叫了起来。   曾经的骆寻瑶,那个单纯的十五岁少女不会演戏,就算是哭,大部分时候也是躲在人后哭,而且她一直住在威远侯府见不了几个人,还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但现在的骆寻瑶却不一样。   刚进妓院的时候她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受过多少罪?有多少曾经跟吴家有仇或者想要巴结吴家的人找上门羞辱她?那一切已经足够她成长起来了。   能让人愿意为自己一掷千金甚至跟吴家为敌,她在那个大染缸里,就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可惜的是,当时她不过是一个贱民,吴家却在三皇子登基以后越发的有权有势,她纵然想要报仇,双方的差距也实在太大。   骆寻瑶未施粉黛,眨了眨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却偏偏不曾落下。   吴子文跟骆寻瑶一起长大,对骆寻瑶还是有感情的,因为莫婉蓉的事情,还颇为愧疚,这时候看到骆寻瑶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之前被骆成追打的耻辱就全都消散一空了,只觉得自己负了表妹实在不应该:“表妹,总算见到你了,我来了好几趟,挨了一顿才能见你一面!”一边说着,他一边还要去拉骆寻瑶的手。   骆寻瑶却一闪身,远远地离开吴子文站到了角落里:“表哥,你已经定亲了,以后,我们还是要……避嫌才好。”她心里异常清明,自然没错过表哥眼里愧疚和姑母眼里的算计,当下微微垂下了眼睛。   “我是被逼的!”吴子文开口,在莫婉蓉刚刚带着病重的母亲找到他们家的时候,他的确对坚强的莫婉蓉很有好感,但是后来被逼着定亲,这份好感就消失了,如今,他每天都会跟莫婉蓉针锋相对,也就愈发想念事事以他为主的表妹。   “难不成姑父还能按着你的头让你去成亲不成?”之前骆芬在说话的时候骆寻瑾并未开口,这时候却忍不住插嘴道。   吴子文的脸色当下变了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能随便违抗的?”   “那你又何必再说什么逼不逼的?有本事你到外面去喊去知道一下你的孝顺,也好让别人。”骆寻瑾又道,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婚事,两家早就提起过,差不多都已经定下了,结果吴子文突然就定亲了不说,也不上门道个歉,倒是打发了人要把骆寻瑶接回去……而且,吴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战场上的救命之恩,就要自己的独子去娶别人的女人……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吴洪山再怎么样也有官职在身,保护他根本就是应该的,而且吴洪山一开始跟着骆国公上战场的时候,骆国公也不是没救过他,后来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这份恩情,怎么就见到吴家人惦记着?   吴子文的脸色越发难看,骆芬也皱起了眉头:“大哥,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我也没教孩子爬别人家的墙头。”骆成开口,一开始他对骆芬还有些同情,但是在骆寻瑶被王嬷嬷带出来以后,这同情也就消失了。   骆芬想尽法子要把骆寻瑶带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骆芬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差不多宠上了天,刚想发怒,却又因为想到自己的来意而忍了下来,看向了骆寻瑶:“瑶瑶,你表哥就是太孝顺了,那对母女又太会迷惑人……姑姑对不起你,你跟姑姑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姑姑一直惦记着你呢。”   “姑姑,我不怪你,不过我年纪大了,不好再住在威远侯府。”骆寻瑶开口。   “你才十五岁,哪里大了?姑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又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寻瑶,你跟姑姑回去吧。”   “妹妹,寻瑶是骆家人,你说什么回去?而且,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骆成听着骆芬一口一个“回去”,有些不满,骆寻瑶是骆家人,可不姓吴,怎么就叫“回去”?   “你是寻瑶什么人?寻瑶的事情要你管?”吴子文听到“说亲”两个字,当下脸色一变,他从一开始,就对骆成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寻瑶的大伯!”骆成皱起了眉头,口气也不好了   吴子文在京城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且因为吴洪山和吴贵妃认了姐弟的缘故,他还有一个三皇子做表哥,风头比得过他的公子哥儿没几个,因此自视甚高,之前他虽然因为骆成是长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时候他却忍不住了:“什么寻瑶的大伯,还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出来的!这些年你照顾过寻瑶吗?到了现在倒是出来扮好人了,你就盼着把寻瑶嫁了好独霸骆家的家产吧?”   “你……”骆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是被骆国公看中以后才一步登天的,他因此很感激骆国公,却从未想过什么家产!   “姓吴的,你说什么?”骆寻瑾也怒了,这些年骆寻瑶虽然住在威远侯府,但是他们每年都会送钱过去,而且当初骆国公留给孙女儿的钱他们没动过不说,还给骆寻瑶另外准备了一些嫁妆,吴子文现在这么说,真的是太过分了一些!   “我说你们觊觎表妹的钱,觊觎表妹的嫁妆!表妹,我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现在就靠着你的钱过日子呢!”吴子文鄙夷地看了一眼打扮土气的徐秀珠和因为太过高大穿了长袍看着都别扭的骆寻瑾。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骆寻瑶睁大了眼睛,吴子文的说法,其实就是她当初的想法,那些年,骆芬没少给她灌输这样的念头,一直挑拨着她和骆成一家的关系,要不是她生性胆小不爱惹事,怕是早就和骆成一家闹起来了……可最后呢?在她声名狼藉的时候,会收留她的也就只有骆家而已。   “是啊,子文你怎么能这么说?”骆芬瞪了吴子文一眼,然后才看向骆成:“大哥,我毕竟养了寻瑶十年,这事京城的人都看着,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我的生辰了,到时候寻瑶要是不出现,对名声也不好,你总不能一直关着她。”她这话里,全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骆寻瑶也知道,自己是避不开威远侯府的,当初她因为吴子文受伤进了威远侯府以后,不止一次想要回到骆家,觉得就算是像骆芬说的一样被徐秀珠随便找个粗人嫁了也比呆在威远侯府看着表哥和莫婉蓉恩爱被人指指点点地说不检点来得好,可骆芬总能想到法子不让她走,甚至为此装过病……   如今骆芬想让她去威远侯府,当然也有无数的法子,毕竟威远侯府比骆家来的显赫多了,而且,她的这位姑母一点也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善良。   对于骆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丈夫和儿子,而其他的一切,她是绝不会在意的。   听到骆芬的话,骆成是真的怒了:“来人啊,送客!”   “大哥,虽然当初爹执意要把你过继过来,还为你专门上折子谋了前程,但你也不要忘了,你不是我亲哥。”骆芬又道。南疆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流放之地!骆成去南疆一去六年,回来了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任命,足可见他并不受皇帝待见,因此,骆芬完全没把眼前这些看着就寒酸的人看在眼里。而跟骆成说过以后,她又看向了骆寻瑶,面色也软了下来:“寻瑶,这个镯子给你,在姑姑心里,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孩子比得过你!”   骆芬塞在骆寻瑶手里的镯子骆寻瑶并不陌生,正是吴家的传家宝,她以前就没少听骆芬提起要把镯子给未来的儿媳妇……当初,她是进了骆府以后才得到这个镯子的,那时候她本不想跟莫婉蓉起冲突,骆芬却给了她这个镯子,让莫婉蓉开始针对她……   “姑姑,这镯子你应该给表嫂!而且,大伯对我很好。”骆寻瑶马上开口。   “叫什么表嫂?还没过门呢!”骆芬开口,又看了看天色:“寻瑶,姑姑也知道你委屈,你就暂时在这里住两天,过两天姑姑生辰的时候再来接你……要是你过的不好,让菊蕊来说一声,姑姑马上就来接你。”她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曾经扬言见不到骆寻瑶就不回去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吴洪山最近正致力于在晚膳时让他们母子两个跟莫婉蓉母女和解,她虽然恨她们恨得牙痒痒的,也不能扫了自己丈夫的面子,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跟那对母女一起吃饭,所以,她一定要回去才行。   至于骆寻瑶……骆芬对骆寻瑶再了解不过,这个丫头跟了她十年,跟徐秀珠却没什么感情,会信哪个显而易见。   骆寻瑶没再说话,而骆成等人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把带着丫鬟浩浩荡荡过来的骆芬怎么样,只能目送对方出去,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出门的时候,骆寻逸竟然回来了。   骆寻逸活泼爱闹,进来的时候是跑着的,看到有人才猛然停下,却已经险些撞到骆芬身边的大丫鬟知梅了。   “啊!”知梅惊呼一声让开了一些,吴子文却直接一脚朝着骆寻逸踹了过去:“滚开!别拦路!”   骆寻逸险些撞到一个女孩子,正打算道歉没看到吴子文的动作,自然也就没有躲过这一脚,被踹在了肚子上。   吴子文也是习武的,就算比不上骆寻瑾,对骆寻逸这个还没开始发育的孩子来说就已经够呛了,骆寻逸最后被踹的倒在了地上,还压住了一截月季的花枝,几个尖刺扎进了皮肤里。   “寻逸!”骆寻瑶叫了一声,正担心着,骆芬却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大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么么哒 ☆、第九章   骆国公在平定天下的时候立下了大功,跟太祖交情极好,但再好的交情,当其中一方是九五之尊的时候,其实这交情也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也许,在当初骆国公为了速战速决一鼓作气而没有等太祖到来而先一步打进了京城的时候,双方的隔阂就已经产生了,而后来太祖的身体每况愈下,估计就对那群总爱挥舞着拳头的武将更加忌惮了。   骆国公从那个时候开始修身养性不问朝政,可年轻的时候做过的有些事情却已经改不了了——在太祖还没称帝的时候,他曾经跟还是少年的今上有过冲突,而当时太祖为了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最后狠狠地教训了今上。   因此,骆家在明德帝面前,一向不被喜爱,要不是骆国公的功绩不能抹杀,他晚年又非常识趣,恐怕骆府早就消失了,但就算骆府现在还在,在京城这地方,骆成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小官,做事不得不小心谨慎。   如果来的只是身为晚辈的吴子文,这样大放厥词,骆成要教训也不是不行,但骆芬也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爹!”骆寻逸从地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满:“爹,那是谁?他怎么能随便打人?”   “那是吴子文。”骆寻瑾开口,他一向疼爱这个弟弟,现在眼里满是怒火,都恨不得打吴子文一顿了。   “原来他就是吴子文,根本不是个好人,姐,你一定不能喜欢他!”骆寻逸马上开口。   “我不喜欢他。”骆寻瑶开口,说的斩钉截铁的,却也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   她现在自然有办法对付自己的姑母和莫婉蓉,因为她有把握让吴子文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可是她再怎么样,能折腾的也就是后院,骆家的危机,却还是解决不了。   当初骆国公带着队伍打进京城,从前朝大臣手里搜罗到了无数金银财宝,却偏偏少了那位身手前朝末代皇帝的喜爱,大肆搜刮财产的国舅爷刘青的那份。   刘青号称富可敌国,最后更是把国库都搬回了家,谁都知道他喜爱金银之物,但最后他自焚在家里,这些金银却都消失不见了,因此一直以来都有骆国公藏下了这笔钱财的说法。   如今谁都不知道那笔钱到底在哪里,骆寻瑶却知道,这笔钱还真的就在骆家。当然,这件事,就连骆家人也是不知道的。   “寻瑶你想通了就好,寻逸这孩子皮糙肉厚的,以前的在南疆的时候没少跟人打架,他没事。”徐秀珠开口,突然觉得吴子文提了骆寻逸一脚也不错,至少让骆寻瑶对吴子文有了恶感,不过……   徐秀珠想到之前吴子文说他们一家话骆寻瑶的钱的事情,忍不住又紧张了起来:“对了,寻瑶,你的嫁妆都在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秀珠这样的话虽然真诚,但一琢磨却多少有点无礼,而且骆国公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给她她根本不知道,若是原来的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说的是真话,不过现在么……“伯母,我知道,不过你们怎么每年送那么多珠宝到威远侯府?”   “南疆的女孩子身上都会戴上几件首饰,那边各种宝石也便宜,我们用不上,就找了一些给你,你喜欢吗?”徐秀珠问道,南疆那边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但是东西什么他们更是吃不惯,风俗也不一样,所以根本找不到可以送进京的特产,最后就找了不少宝石。   这些宝石,其实是他们用东西换的,相比之下,自然也就非常便宜。   “伯母,姑姑她根本没把东西给我,要不是我无意中瞧见,怕是一点也不知道。”骆寻瑶开口,她这时候就该把话说清楚了,免得跟人生了嫌隙。   “什么?”骆成问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因为骆寻瑶只是时不时地被骆芬接去“暂住”,他们也就让人给她送些银两而已,可是在南疆的这些年,他们送的却不少,给威远侯府的每个人都备了礼不说,专门给骆寻瑶的更是丰厚,结果骆寻瑶竟然没拿到?   “大概是姑姑觉得,那原该是她的钱吧。”骆寻瑶开口,骆国公去世的时候并没有给骆芬什么东西,反倒全都留给了她和骆成一家,骆芬当然是不情愿的,所以什么把她当亲女儿养之类的,其实全都是鬼话。   骆成不开口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却还真不能辩解什么,其实当初就算是骆国公,也是想过把家财全都给骆芬让她照顾骆寻瑶的,只是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会放弃了这个想法。   “娘,你们在说什么?我饿了!”骆寻逸开口,刚才被踢了一脚他虽然不高兴,但却敏锐地觉得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去吃饭吧,现在饭菜肯定做好了。”徐秀珠当下笑了笑,转开了话题。   骆家的饭菜其实挺一般,骆寻瑶却喜欢这个气氛,等坐到了桌前,发现自己中午多吃了几口的菜都在自己面前以后,更是有些感动。   有时候,关心还真不是流于表面的,像她那位姑母一样只会嘴上说说的,哪里比得上真的把她放进了心里的?   骆寻瑶吃饭的时候,动作照例很漂亮,中午骆家人因为是第一次跟她一起吃饭还没太多感觉,这次就总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对了,骆寻逸更是下意识地学着骆寻瑶的动作。   “寻逸,你要是完全学的跟姐姐一样,就吃不饱饭了,”骆寻瑶笑起来,“你是男孩子,只要稍微注意点就好了。”   骆寻逸脸上一红,埋头吃起饭来。   徐秀珠在吃饭的时候照例很热情,骆成跟中午一样没说什么话,骆寻瑾却有些过于安静了。   上辈子吴子文来骆家那天,自己哭过以后就回房了,并不知道骆芬有没有跟骆家人说什么,却在几天后听到了骆寻瑾把吴子文打了的消息……   如今吴子文说了这样的话,还打了骆寻逸,要是骆寻瑾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吃过饭回房的时候时间还早,骆寻瑶一回去,就看到菊蕊正在侍弄着花草,眼睛当下眯了眯。   菊蕊一向争强好胜,被她晾在屋里不能跟着按理不至于这么闲适,那么,她刚才怕是跟骆芬身边的人接触过了吧?   骆寻瑶没理会菊蕊的讨好,而是翻出了自己做的针线,挑了几样以后去找骆寻瑾。   她以前在威远侯府把女红学的很好,给吴子文做了不少东西,这次骆成回京她搬到骆府以后,因为整天呆在自己院子里无事可做,就又做了几样,这会儿当然正好拿来给骆寻瑾。   骆寻瑾和骆寻逸是住一个院子的,骆寻逸过去的时候,骆寻瑾正在正在教骆寻逸练武,没别的招式,就是一脚一脚对着骆寻逸踹,让骆寻逸躲避不及,连连讨饶。   “大哥,你在干嘛?”骆寻瑶开口,她知道骆寻瑾多半是气恼骆寻逸白天没躲开吴子文的那一脚的事情,不过这会儿骆寻逸看着实在可怜,她也就愿意帮他脱身了。   “姐,姐你来了!”骆寻逸这两声姐叫的无比真诚,看着骆寻瑶两眼亮的不行——他真的是被自己的大哥给打怕了。   “大哥,寻逸还小。”骆寻瑶笑起来,这会儿骆寻逸比她还矮,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堂弟,的确还小。   “我是想让他用点心……”骆寻瑾尴尬起来,也怕自己刚才的行为会让自己的妹妹有个不好的印象。   “大哥刚才的身手真利落!”骆寻瑶见状,立刻夸了一句,然后又转移了话题:“大哥,我这些日子做了点针线,你看看合不合用,我做的不好,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骆寻瑾笑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姐,我也要。”骆寻逸也垂涎起来,官学里的人都有漂亮的荷包,说起来就只有他没有。   自己做的被人喜欢,绝对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骆寻瑶当下就把东西分了,然后又看向了骆寻瑾:“大哥,表哥他今天真的是太过分了。”   “没错。”骆寻瑾马上点了点头,表情颇有些狰狞。   “大哥是不是想要教训一下他?”骆寻瑶又问。   “你怎么知道?”骆寻瑾下意识地问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吴子文“切磋”一下。   “看大哥的表情就知道了。”   “寻瑶,”骆寻瑾尴尬起来,“寻瑶,那家伙不是个好人,我……”   “大哥,我也想打他一顿。”骆寻瑶开口,女人的哭泣是武器,很多时候都非常好用,不过在骆家人面前,她要是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算有什么意见估计也不会被重视……   而且,她需要有个能帮她的人。   骆寻瑾一下子就呆住了,跟在骆寻瑶身后的莲心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哥,京城管的很严,路上随时都有人巡逻,就算是普通人打架都不成,更别说吴子文身份不低了,要是想教训他,一定要偷偷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晚上虽然能点灯,但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所以骆寻瑶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更是天没亮就起了床。   前一天骆寻逸上午因为先生有事而没有去官学,所以才能在中午和骆寻瑶一起吃饭,不过以后他就要一整天都呆在官学了。   这监视骆寻瑶很清楚,所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一边用糯米粉裹了猪肉做了一些咸鲜软糯又耐饿男孩子们会喜欢的点心,一边在旁边炖了两份汤,其中分别加了些她之前让徐秀珠给她买来的药材,一份排毒养颜的给徐秀珠,另一份补血养气的给自己。   本来骆寻瑶还想炖个汤给骆成,可惜她只知道女人该怎么吃根本不懂男人的,干脆也就不炖了,只让厨房用大骨熬了汤给几个男人喝。   骆寻逸得到那份属于他的点心的时候非常惊喜,就连后来骆寻瑶提的让他去学校说一说吴子文的恶形恶状的事情也没有反对,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说自己被吴子文打了是一件是很丢人的事情。   当然,虽然骆寻逸已经绝对为了点心丢一回脸了,但他还是没能独霸了所有的点心,最后徐秀珠和骆成都得到了一块尝尝味道不少,骆寻瑾更是抢了好几块,几口吃了以后,就带着两个从南疆出来的下人出了门——当然不是去打人,而是去踩点。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的。   骆寻瑶每天跟骆家人一起吃饭,其他时候,就常常陪在徐秀珠身边培养感情调养身体。   当初骆寻瑶二十多岁了还能当上花魁,并且一当几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跟艳姐教她的东西脱不开关系。   艳姐出生于风尘之地,母亲却是前朝宫里的女医,精通妇科,更精通女人的保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在那脂粉之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栀子花清热泻火凉血解毒,玉竹可以滋阴养颜养血,桃花可以滋润面部护肌生肌,乌梅可以消肿软化老皮……   骆寻瑶将好几种花草药材捣碎了,最后全都敷在了因为最近吃得多营养好而冒出了不少痘痘的脸上。   “寻瑶,你你现在的模样可真好看!”仰躺在一边的徐秀珠看着骆寻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伯母,你可别笑,你一笑脸上的东西就掉了,”骆寻瑶马上开口,又道,“而且伯母您现在可是跟我一个模样的,您笑我就跟笑自己一样?”她可是先给徐秀珠敷了脸以后,才捣鼓自己的。   徐秀珠马上就收敛了笑容,又道:“你啊,怎么就喜欢折腾这个?”她年轻的时候也爱漂亮,但如今骆寻瑾都二十岁了,那里还有这心思?现在都十几年不碰脂粉了。   “伯母,京城的人都折腾这个,我以前没机会,现在遇到伯母才能试试,伯母就陪陪我吧。”骆寻瑶撒娇道。   “虽然麻烦,不过这个用着挺好的,我脸上光滑了好多。”徐秀珠啧啧称奇。   骆寻瑶却知道,这药材绝对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对于徐秀珠来说之所以效果这么好,其实完全就是因为徐秀珠以前太不打理自己了。   因此,她最初的时候用盐帮徐秀珠去了死皮以后,对方看起来就已经精神很多了:“伯母,你只要加把劲,以后绝对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好看!”   “哪能啊,我的脸再怎么样也白不了。”徐秀珠开口。   “也不是白了就好看了,而且胭脂水粉伤皮肤,很多天天用脂粉的,伯母你这个年纪脸上就全是斑了。”相比之下,徐秀珠也就是晒得黑了点而已,因为她身体健康,其实气色非常好。   徐秀珠明显还有些不相信,骆寻瑶却知道自己说的话再真不过,胭脂水粉的确好用,在妓院呆了二十年,她早就学会了用胭脂水粉将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打扮成美人,甚至后来被打断了腿以后,这也是她的谋生技能之一,但脂粉分明就是一柄双刃剑。   来寻欢作乐的男人,当然喜欢美人,大晚上的天色暗,他们估计也看不出美人脸上的脂粉有多厚,可是,一夜风流,要是男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脸上的粉掉了大半,唇上的胭脂都化开了的“美人”,估计昨晚的旖旎,瞬间就能忘掉一大半。   更何况,脂粉伤脸,烟花之地有些女人天天在自己擦厚厚的一层,一夜过去又贪睡不清理一下,只要过上两年一张脸就毁了,以后再不擦粉都遮盖不了脸上的瘢痕。   所以,骆寻瑶会内服外敷的用药材调理身体,却绝不会自毁长城擦上厚厚的胭脂水粉,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擦。那时候,她都是将玫瑰、栀子花、菟丝子、金针、紫草等药材用油脂浸泡过,最后研磨的细细的制成肤色的膏状物使用。   用这种脂膏在脸上涂上一层,既能遮掩瑕疵,男人还完全看不出会以为你未施粉黛,更重要的是,这是护肤的。   骆寻瑶其实并不喜欢打扮,她甚至厌恶脂粉味儿,但不可否认,容貌是女人最重要的武器。   不过,她现在年纪小底子也好,其实没什么好打理的,顶多就是脸上的痘痘需要处理一下,如今每天这么勤快,主要还是为了徐秀珠。   徐秀珠不可能不出去交际,至少不久后骆芬四十岁的生辰,她作为骆芬的大嫂就不可能不出现,当初不管是徐秀珠还是骆寻逸,都被狠狠地嘲笑了一通,这次骆寻瑶却一点也不想让他们失了颜面被人嘲笑。   骆寻逸最近很听她的话,行为举止已经好了很多,吃相也不像当初那么难看了,不过徐秀珠却还有些麻烦。   徐秀珠的容貌只要过得去就行了,可气质……虽然因为她刻意的讨好,徐秀珠面对她的时候已经自然了很多,但面对别人却总有些畏缩,走路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低头含胸。   一个女人,容貌很重要,但光有容貌没有气质,也绝不能让人喜欢,以前骆寻瑶就碰到过一个长着一张绝美的脸,却有些驼背,走路还手肘向外甩着胳膊的女人,纵然有人爱上了她的那张脸,也绝不会喜欢和她走在一起。   骆寻瑶以前,其实在身姿方面也有些瑕疵,总忍不住低头走路,可后来却全都在艳姐的的指导下,凭着毅力改过来了。   那时候,她一方面是时刻注意,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一样东西。   等敷完了脸,骆寻瑶就拿出了一双比自己常穿的大上两号的绣鞋:“伯母,我说的要给你做的鞋子做好了,你穿上试试吧。”这鞋子是她花了三天时间赶出来的,当然能这么快做好,其实还是因为她直接用了自己以前打算给吴子文做鞋的鞋底。   “寻瑶你的手真巧,我可连绣花都不会。”徐秀珠笑道,接过鞋子,脸上却有了一丝不解,不过虽然不解,她却什么都没问,而是穿上了那双鞋子,然后险些踉跄了一下。   “伯母,你先站着,脚跟用力。”骆寻瑶马上开口。   徐秀珠按照骆寻瑶说的站直了身体,却觉得非常奇怪:“寻瑶,这鞋,有点别扭。”何止是别扭,简直就是怪异了,徐秀珠也见过人把鞋跟加厚好让自己瞧着高些,但却没见过前面高后面低的鞋,站着就跟走上坡路似的……不过虽然别扭,这还是长大了以后头一次有人给自己做鞋,徐秀珠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就要穿着去给丈夫儿子瞧瞧了。   “伯母,脚尖踩在砖上,这人自然就站的笔直了,这鞋也是这个道理,就为了能让人站直身体,而且这对腰也有好处。”骆寻瑶开口,前高后低的鞋子,当初她穿了好几年。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站墙根的法子,可她总不好让徐秀珠在墙根一站好久,也就只能在鞋子上下功夫了。   “还有这么多讲究?”徐秀珠有些惊讶,却很快就发现的确如此,每次走路脚跟先落地,她自然而然地就站直了身体了,在被骆寻瑶提醒了几次以后,她都觉得走路的时候是笔直着身体的了,莫名的就多了几分自信。   “伯母,不如让我帮你打扮一下吧,等会儿也让伯父瞧瞧你的模样。”骆寻瑶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以前在烟花之地,上好的胭脂水粉那是稀罕物。因为签了卖身契,平常卖身的银子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就算想要藏起客人给的额外的打赏乃至送的首饰也不容易,骆寻瑶就曾经瞧见过有人在身上划了一道道的口子,将小颗的宝石金子放进去任由外面的肉长好,用这样的方法藏下一点财物。   她们这么做,是为了老了以后不至于饿死街头,也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稳妥的人,告知对方自己有钱让对方帮自己赎身……   就算骆寻瑶曾经是风光的花魁,身边也少不得有老鸨安排的人,最多也就能留下客人给的首饰,想要藏下大笔的钱财绝无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客人送,又有哪个用得起上好的胭脂水粉?   而市面上普通的胭脂水粉,却都有着毒性,这是骆寻瑶见多了那些被毁了一张脸的女人以后深刻地明白到的。   不过,这会儿她身边倒有几盒上好的。   漂亮的瓷瓶里装着的胭脂水粉,还是当初吴子文和三皇子在一块儿的时候弄到的进贡给宫里的贡品,回来就送了她几盒,当时她兴冲冲地用了,结果第二天却被骆芬斥责为不庄重,于是就再不敢用。   事实上,吴子文每次给她点什么,最后她都少不得会挨骆芬一顿骂——她的这位姑母,根本容不得她的儿子对别人好。   骆寻瑶一边让莲心把脂粉拿来,一边在徐秀珠的脸上抹了点徐秀珠防干裂用的用油脂做成的脂膏——在南方呆久了,徐秀珠对京城的干燥都已经有些不适应了。   涂了脂膏以后,再扑上一层薄薄的粉,又用黛粉画了眉修饰了眼睛,最后两颊扫上胭脂,唇上也点上一点……   徐秀珠容貌一般,年纪也不小了,骆寻瑶没打算把她装扮成大美人,但这么一修饰,她整个人看起来却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再不会像个村妇。   “寻瑶,我这样怎么能出门?洗个脸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再出去吧?”徐秀珠碰了碰身上骆寻瑶挑的并不老气的衣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伯母,你这样子可好看了,不信你问刘婶儿。”骆寻瑶开口,如今骆家的下人,大半都是从南疆带来的,刘婶却是一早跟着他们,甚至陪着去了南疆的,平常最得徐秀珠信赖。   “夫人,你这样可好看了。”刘婶喜笑颜开。   “是啊,伯母,今天伯父刚刚得了任命,他肯定想你漂漂亮亮的。”   徐秀珠还是有些担心,不过骆寻瑶却硬将她推了出去。   这次鼓动着徐秀珠化妆,虽说有点练练手的打算,更多的,却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   骆成回京城以后被晾了好几天,然后就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职位——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上任的第一天,他请了几个同僚回家,当时徐秀珠前往招待,却被当成下人被人呼喝了……   这事当时骆寻瑶并不知道,还是后来才听说了的,正因为这样,徐秀珠在京城的名声很不好,就连骆成和他患难与共不愿纳妾的事情,最后也都被人编排成是徐秀珠善妒狠辣容不得骆成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自幼在威远侯府长大,后来被人陷害背上了一条人命,别人不觉得是骆芬的错,却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徐秀珠教的……   果不其然,徐秀珠刚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就接到了骆成传回来的话,说是要带着同僚过来。   京城的关系往来,徐秀珠一点不懂,下意识地就问了骆寻瑶。   “伯母,你要是新的过我,就让我安排一下吧。”骆寻瑶开口,一开始骆芬从不教她亲戚往来的事情,可后来莫婉蓉进府以后,为了给莫婉蓉一个下马威,却特地让她管了一段时间的家,她那时也学的非常认真,招待几个骆成的同僚的事情,当然不是问题。   骆家只有一个厨子,厨艺还算不上特别好,骆寻瑶想过之后,干脆就又去问了徐秀珠,然后让徐秀珠身边一个从南疆带来的下人帮忙准备了几道南疆风味的菜,自己又想了两道新菜式,而其他的一切,也都安排了下去。   “骆大人,听说骆府在前朝可有天下第一园之称,今天我们可要去长长见识了!”   “前朝为了建造青园,据说网罗了世间最好的工匠,最后那刘青还将他们全部屠杀……现在工部再没有当初那些手艺精湛的匠人!”   “匠人算什么?天下第一园被一把火烧了,才是最可惜的,也不知道如今还剩下点什么……”   “这就要问骆大人了,那可是骆大人的地盘儿。”   骆成的几个同僚谈笑着,骆成走在一边偶尔应上一声,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徐秀珠整天在家里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骆寻瑾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见人影,他却听到了不少关于骆家的消息,其中就有他骆成霸占了骆寻瑶的嫁妆的传言,还说是他嫌威远侯府给的聘礼不够,才跟威远侯府撕破了脸,最终威远侯府为了面子火速定下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媳妇……   骆成并不知道自己的同僚们是怎么看待这个谣言的,但今天,却是这些人主动提出了要去他家,其中甚至包括他的上司。   头一天上任,当然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骆成也就只能带人回家,可就怕最后出什么岔子。   而且,徐秀珠见到生人,总有些畏缩害怕……   骆寻瑶并没有进厨房,安排好菜色以后,就又将下人们叫来警告了一番,刚刚做好这一切,她就看到了骆寻瑾。   骆寻瑾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吴子文的消息,每天回来,都义愤填膺气的不行。骆成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事实上,对此骆寻瑾知道的很清楚,他甚至还亲眼听到吴子文在跟人喝酒的时候是怎么诋毁骆家的。   要不是骆寻瑶提前交代了不能冲动,那时候他还真想跳出去跟吴子文打上一架!   “寻瑶,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骆寻瑾看到骆寻瑶,就拿出了一个盒子。   漆了红漆的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些首饰,这些首饰用的金银极少,倒是镶嵌了不少宝石,正是用不久前骆寻瑾送给骆寻瑶的宝石做的。   在南疆似乎有宝石矿,当地土著手里的宝石及其便宜,骆家人现在手里就有不少……当初骆寻瑶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明白过来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商机,可惜骆家人根本没想过这点。   “多谢大哥。”骆寻瑶笑起来:“对了大哥,吴子文今天做什么了吗?”   “他今天还是跟人约了在酒楼吃晚饭。”骆寻瑾开口,吴子文前几天似乎是跟莫婉蓉吵了一架,因此这些天都要蹉跎到晚上才回家。   如果吴子文真的厌恶莫寻瑶,也许骆寻瑾能对吴子文改观一些,就算吴子文诋毁骆家也留点情,但是真的关注吴子文以后,却没人会觉得他对莫婉蓉没感觉——不然又怎么会吵架还弄得跟小夫妻闹别扭一样?   “大哥,时机差不多了吧?”骆寻瑶想到吴子文,突然开口。   骆寻瑾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前些日子他想要去对付吴子文的事情被骆寻瑶知道了以后,骆寻瑶一方面给他提供了不少消息,另一方面,却也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现在骆寻瑶的意思是他是可以去动动了?   “大哥,今天大伯请了客人过来,肯定会让你去见客,到时候他被打了也赖不到你身上。”骆寻瑶笑道,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摆脱这些日子跟骆家有关的谣言。   骆寻瑾眼睛一亮,摩拳擦掌起来,随即却又沮丧了——很明显,他是不能去动手的。   “对了大哥,大伯应该快回来了,你可不能穿着这衣服去见客。”   骆寻瑾马上就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去换衣服!”   骆寻瑾刚走,骆成就回来了。   骆家这些年很低调,以至于没多少人进过占地极广的骆府,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里面应该是雕栏画栋精美异常才对。可事实上,骆府很平常,因为院墙围着的地方过大又没人打理的缘故,看起来甚至有些荒芜了。   和骆成一道来的人见状都有些惊讶,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他们也是知道的,骆国公当初东征西战,就算没得到前朝宝藏估计也不会缺钱,可骆成的日子,看起来过的并不算好,难不成这是掩饰?   外头不是都说骆成的妻子就是一个村妇吗?凶狠泼辣,明明丑陋不堪却不许骆成纳妾,还苛待侄女……这样一个女人,估计有钱也只会藏着不会过日子。   这些人心思各异,但大多都存着看好戏的意思,却没想到他们刚进门,就看见了迎面缓缓走来了一个妇人,那妇人长的虽不拔尖,看起来却也端庄大方,而她身边立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在淡绿的衣服的衬托下更显脸色红润,头上还斜斜地插着一只宝石簪子。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徐秀珠和骆寻瑶。   骆寻瑶把徐秀珠往端庄和朴素打扮,徐秀珠本身也合适这样的打扮,至于她自己,倒是往身上放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姑娘。   还有谁能比在烟花之地呆过的人更懂打扮更懂演戏?从骆寻瑶身上看不出丝毫受到了亏待的模样,精神反而相当不错。   这模样,跟传言中可完全不同!骆成的同僚都有些惊讶了。   别说同僚了,就连骆成也有些不解,他甚至呆呆地看了徐秀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开始招呼起了客人。   他的妻子人很好,也很勤劳,对他不离不弃,但也一直都是不会打理自己的,如今这人,看起来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他人更多的将目光放到了骆寻瑶身上,毕竟她才是谣言的中心人物、据说拥有一大笔嫁妆的骆国公的亲孙女,骆成却频频看向徐秀珠——今天的徐秀珠,变化真的很大。   “骆大人跟嫂夫人的感情还真不错,怪不得不肯纳妾了。”到了吃饭的时候,便有人调侃道,不过同时却也是有些不理解的——徐秀珠的模样,实在是平常的很,骆成这是没见过女人?   骆成一愣,随即却笑道:“纳妾了又如何,还不是寻死腻活地不肯去南疆?”他并未纳过妾,但当初确实有个曾经一再向他表忠心的丫头,在得到了他要去南疆上任的消息以后,又哭又求地走了……   骆成对那个丫头并无他念,不过这时候却将话说的颇有歧义,也算是保护徐秀珠。   “也是,南疆在以前可是用来流放罪犯的地方,住着的都是没开化的野人,还有瘴气……”以前甚至都死过一任官员了……   “妾室就是个玩物,要共患难,还是要结发妻子……”又有人感叹道,还以为骆成以前是有妾室的,去南疆以前才发卖掉了。   气氛一下子和谐了起来,骆成叫了骆寻瑾骆寻逸出去见客,又提了不少南疆的风土人情,倒是让他的同僚对他俱都有了好感——像骆成一样一个刚从蛮荒之地回来的国公继子却只在工部最没油水的地方得了个闲职,总是让人嫉妒不起来。   骆府厨子准备的京城的菜肴具是平平,却有两三道他们没见过的菜式,以及几道据说是南方的吃食,也能让人吃个新鲜,最后一群人宾主尽欢,赶在宵禁前告辞了。   不过,骆府的人吃的高兴,另一边,一群正打算吃饭的人却倒了大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齐朝在入夜之后会有宵禁,几条大街上不许行走,因此晚饭都吃的较早,事实上,大部分百姓一日是只吃两餐的。不过在德明帝称帝以后,因为上早朝的时间定的极早,时间又拖得很长,竟然有人在早朝时饿晕过去,自那以后,德明帝便让百官吃了朝食再来上朝。   时间一久,吃朝食倒是成了身份的象征了,只要有条件,早上必然会进食,不过就算这样,晚饭的时间却依然很早。   在威远侯府,吴洪山致力于搞好全家关系,因此特意让吴子文母子两个跟莫婉蓉母女两个天天一起吃晚饭,晚饭的气氛也就越来越怪异,面对这个,吴子文一开始还天天回去,可是在跟莫婉蓉大吵一架以后,却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在酒楼吃饭,吃完了再赶在宵禁前回家,这就成了吴子文最近的生活。   “我说你,这样过日子何必?每天还要赶着时间回家,累都能累死人了,不如就跟我一样,去旁边安慰安慰那些美丽的姑娘?你要是不喜欢那些不干净的,我就给你安排一个雏儿。”一个穿着锦衣,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开口。   “你以为我爹跟你爹一样?”吴子文皱了皱眉头,他也是想要去见识见识那烟花之地的,可是吴洪山一向管的严,如今有了莫婉蓉以后,更是几次告诫他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莫婉蓉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子,跟他以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一开始他也心生好感,可是他的父亲处处以莫婉蓉为重,他母亲又一再告诉他莫婉蓉是多么地不将她放在眼里,于是吴子文对她的感觉也就差了起来。   “当然不一样,你爹就你一个宝贝儿子,肯定就特别看重你。”梁启开口,他爹光嫡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庶子了,自然也就顾不上他了。   “看重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吴子文叹了口气。   “有些人啊,就是对自己的孩子特别严格,对女人,却怎么样都会怜香惜玉一点……子文,你快看前面!”梁启突然有些兴奋地开口。   吴子文回过神,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衣服的女子被几个男人拉到了小巷里,似乎还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要打人当然不能本尊上场,所以当初骆寻瑶得知骆寻瑾想要去找麻烦以后,就阻止了对方的打算,而是让骆寻瑾找了人去查吴子文的行踪,设计了最好的方法,同时还带上了几个从南疆跟着来京城下人。   骆成在南疆为官的时候不像前面那些犯了错被流放过去的官员一样诸事不管,而是脚踏实地做了几样实事,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爱戴,回京的时候,就有些在南疆做事的人主动跟着他回了京城。   骆家也没什么别的能用的人,现在要给吴子文一个教训,就只能靠他们了。   骆寻瑶这些天没少去找骆寻瑾,提供了不少京城的消息,也给骆寻瑾提了一些意见。骆寻瑾本来就对她极好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这么一来,对她也就更加信赖,关于吴子文的事情,更是完全没有瞒着她,还把安排人手的事情交给了她——在骆成的同僚面前,骆寻瑶晃过一圈也就够了,骆寻瑾骆寻逸这两兄弟却少不得要一直陪着,当然也就抽不出时间了。   跟徐秀珠说了自己要先回院子,然后骆寻瑶就带着莲心去找了骆寻瑾专门挑出来的四个南疆人。   这四个南疆人岁数都不大,大概是生长在南方的缘故,眼神灵动跟京城的那些已经对生活认命了的仆人大不相同。   不过,正是这些似乎都有些不合格的下人,在后来骆家出事以后,去刺杀了三皇子……   骆寻瑶并不赞成这些人后来的做法,因为那全无作用不说反倒让骆成死后又被编排了一回,可是,她相信这些人的忠心。   骆府的前身是青园,当初刘青为了建造青园,买下左近不少府邸,因此青园占地极广不说,还有好几个侧门。   骆寻瑶早已摘了自己身上的首饰,又披了一件徐秀珠的旧斗篷,也没坐轿子,直接就跟着人出了门。   京城的大街上,结伴出门的女孩子并不少,骆寻瑶和莲心两人跟那四个南疆人离开一段距离走着,毫不引人注目。   等到了目的地以后,骆寻瑶就让几个南疆人衣服反穿,扎上一个新头巾并在脸上手上涂了用墨汁和油脂调配的黑油,好让皮肤显得黝黑。   除了这四人以外,莲心也在外面套了一身衣服,骆寻瑶还给她梳了一个已婚妇人会有的发髻,并在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化妆一番,于是,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远远看着就成了一个娇艳的少妇。   然后,就是等着有人入套了。   骆寻瑶对吴子文再了解不过,而吴子文的至交好友梁启,她也并不陌生。这两个人有点本事,不过也正是因为有点本事,他们非常骄傲,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所事事的时候,还就喜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吴子文本就干过好几次,更别说是个男人就喜欢英雄救美了……     看到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妇刚刚被两个男人拉进一条巷子里的场面,吴子文和梁启想也不想就跟了进去。   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在这样的大街上,因为不时有人巡逻,更是鲜少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而且吴子文和梁启两人身后,还各跟着一个小厮,因此,他们完全没想到一进去竟然就有几个大布袋套向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一定会让我爹把你们抓起来的!”   吴子文和梁启两人嚷嚷着,迎接他们的却是后颈上的一劈,挨了这么一下子,他们这两个曾经被圣上夸奖过文武全才的少年英才,就都只觉得眼前一暗。   骆寻瑶就藏在拐角处,远远看着这一幕,等莲心跑到她身边以后,她毫不停留,带着莲心就往骆府而去——她已经提前跟那几人谈过了,事成之后,分头行动。   吴子文身份不低,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威远侯府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凶手找出来,而且这里毕竟并不隐秘……四个南疆人动作迅速地打晕了吴子文等人,几下扯坏了他们的衣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并且“不小心”踩断了吴子文的胳膊。   外面也有人看到了吴子文进巷子并听到了惊呼声,不过几个南疆人凶神恶煞的,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哪还有人敢阻拦,顶多也就是去通知巡街的人罢了,可这个时候,这几个南疆人,就已经消失在小巷里……   从身上拿出水壶,倒了些水擦掉脸上的油污,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些日子里早就查探清楚了的巷子里。   “小姐,小姐……”莲心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洗掉了,头发被骆寻瑶用最快的速度抓出了一个发型,又变回了娇俏的小丫鬟,她紧紧地跟在骆寻瑶身边,声音还有些颤抖。   之前的事情,恐怕也吓到了莲心了吧?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她以后总是要习惯这一切的:“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就算吴子文跟骆家关系不好,可骆家刚回京城,谁会想到这其实是骆家人做的?   要知道,现在在京城,大皇子和三皇子,可是已经开始斗了起来了,而这个时候,恰好就有一个好差事等着吴子文……   说起来,这才是骆寻瑶会这么急切地出手的原因,当初吴子文在骆芬寿宴之后就被任命为京兆少尹,最后更是平步青云成了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帮三皇子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连骆家“通敌卖国”的事情,也跟他大有关系。   “是,小姐。”莲心深呼吸了几次,也放下了一半的心,之前的事情骆,寻瑶全程都在,真要出了意外她也躲不过去,所以,这肯定是不会有意外的吧?   “表情自然一点。”骆寻瑶又道,然后就引着莲心说起别的事情来。   莲心果然很快放松了下来,倒是记起之前的事情了:“小姐,刚才那几人的身手真利索,那袋子套的可真准!”   “他们以前在南疆,下水捕鱼上岸捕猎没少用渔网,这次就是改成袋子而已。”骆寻瑶笑道,这活计骆寻瑾早就让他们练过了。   骆寻瑶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不过过来的路还是记着的,沿着路和莲心慢慢地走回骆家的时候,骆成的同僚甚至都没离开。   她笑盈盈地又露了一面,眼看着骆成把人送走,然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她们之前做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骆家人,毕竟那几个南疆人都是骆成的手下,所以,她还要考虑一下等会儿要面对的事情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骆寻瑾并不习惯跟人应酬,特别是在骆成的几个客人都旁敲侧击地问着他们是不是亏待了骆寻瑶的情况下。   他以前在南疆,从未遇到过这样一句话能琢磨出好几种意思来的场面,在那些人不相信他们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跳起来辩解一番,好在骆寻瑶已经提前交代过他了,他才没有冲动,反倒是几次阻拦骆寻逸的抱怨,当然,他阻拦的也极有技巧,总是让骆寻逸将吴子文做过的事情说完了才制住。   威远侯府的少爷,翻别人墙头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出手……骆成的同僚虽然当场没说什么,不过离开的时候,却都隐晦地劝骆小心行事免得得罪了小人。   这样的结果让骆成松了一口气,骆寻瑾自然也得到了夸赞,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得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想要听听吴子文是怎么被套麻袋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会从手下那里得知骆寻瑶也跟着出了门!   本来按照骆寻瑾的打算,是想让这个南疆人蒙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劈头盖脑地将吴子文打一顿再趁乱跑掉的,他们已经把路探明了,这样肯定也不会被抓到,却没想到骆寻瑶竟然也参加了!   “你们怎么能让她也去?”骆寻瑾急了。   “少爷你放心好了,那巷子本就没人,大小姐一直躲在里头,根本没人瞧见,就算是莲心姑娘,也只露了一下脸,而且大小姐还把她打扮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四个南疆人里面最为年轻的哈格开口,提到骆寻瑶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真切的恭敬。   “是的,我们都看过了,巷子里没人,而且大小姐没露面,不会有事的。”最为年长的阿里特开口,他们生长在山林里,最会查探环境,完全可以保证周围没人。   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骆寻瑾很清楚,要是他指使了哈格等人前去打吴子文,自己完全没牵扯进去,骆成知道了最多也就责罚几句,最后肯定会帮他收尾,可要是骆寻瑶也掺和进去了……   是等着骆成发现这一切还是自己主动去说?应该还是要主动去说的吧?毕竟骆寻瑶做这件事有些危险了……   “大哥,哈格他们虽然做了伪装,但以后也要小心才行,这事肯定要让大伯知道。”骆寻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不过一介女流,真想做点什么,还是要仰仗别人,而她现在能仰仗的,也就只有骆家人了。   齐国接下来二十年会发生的事情,将来会大放光彩的人物,她已经回想过了几遍,也有了不少要去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却少不了骆家人的帮忙。   而想要骆家人帮忙,她就不能只是一个大家闺秀。   骆成的心态一直很好,并没有因为富贵了就变着法子表现自己,骆府的正房自然也布置的很朴素。   今天接待了客人,骆成也稍稍喝了点酒,虽然没醉一张脸却红了,他进了屋子以后上上下下朝着徐秀珠看了好久,眼里有止不住的惊叹。   “相公……”徐秀珠笑了起来,在外人面前她觉得拘谨,面对朝夕相对的骆成倒是放松下来了,同时站直了身体挺胸收腹。   “秀珠,你今天完全就是换了一个模样了!”骆成开口,其实现在的徐秀珠也算不上漂亮,可是跟她以前的模样一比,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寻瑶帮我打扮的,这孩子的手可真巧!”徐秀珠开口,对于骆寻瑶的手艺并不觉得奇怪,还以为京城的女人都懂这个。   “确实手巧,以后你也可以学学……”骆成又看了几眼,拉住了徐秀珠的手,却不想刚拉上,窗户就被敲响了:“爹,爹!”   “什么事?”骆成咳了一声,正了正衣服往外走,要是没有大事,他可就要罚骆寻瑾抄书去了。   “爹,我和寻瑶把吴子文的胳膊打断了。”骆寻瑾和骆寻瑶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却没带上别人,这会儿,骆寻瑾一惊低下了头。   “什么时候打的?你说什么?你跟寻瑶?”骆成刚听到骆寻瑾说把吴子文的胳膊打断了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快意,随即却捕捉到了更为严重的信息。   “大伯,这是我的主意。”骆寻瑶笑了笑,跟着骆寻瑾进了屋。   骆成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这次设计吴子文的事情简单的很,骆寻瑶很快就说清楚了,骆成却越来越惊讶。   骆寻瑶一直都被骆芬管着,几乎没怎么出过威远侯府的门,怎么突然就学会打人了?   “寻瑶,你真的……”真的去打人了?徐秀珠忍不住问道。   “伯母,我真的去打人了。”骆寻瑶没有隐瞒什么。   徐秀珠听到骆寻瑶大大方方地承认,心情更加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寻瑶,你恨吴子文?”现在的骆寻瑶她很喜欢,但跟一开始的相差太大了,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吧?   骆寻瑶苦笑了一下:“我讨厌他们明知道我不能再嫁给表哥了却还要来惹我,还想拿我当枪使。”   “这话怎么说?”徐秀珠不解地问道。   “伯母,表哥这次定亲的对象莫婉蓉,她的母亲柳秋是姑父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偏偏她的丈夫又在战场上救过姑父一命姑父不能夺人所爱……这次她丈夫死了,她带着女儿前来投奔,自己还病恹恹的,姑父估计是还念着旧情,就让表哥跟她的女儿定亲了……”骆寻瑶淡淡地开口,她是看着莫婉蓉母女进府的,因为骆芬的提点,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对莫婉蓉母女从一开始就有着明显的敌意,可就是这份敌意,在后来柳秋死亡以后,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她下的手,可事实上那时候她已经放弃了,只想离开威远侯府。   一盅因为骆芬不想见到柳秋而托她去送的汤,谁会想到里面有毒药?同样的毒药还从她的房间里搜出来了,又有她的丫鬟指证她……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这……”骆成震惊地看着骆寻瑶,随即想到了骆芬上次过来的时候说那对母女都是狐狸精的事情。   “大伯,这还是姑姑跟我说的,她想让我回去帮她。她怕姑父会想娶那个命不久矣的女人……她要是真的为我好,何必再把我拖下水?别的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我无意中瞧见大伯你们送来的东西,恐怕还会觉得大伯你们早就忘了我了。”   骆成和徐秀珠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脸色变了又变,骆寻瑾更是忍不住开口:“都是亲戚,她怎么能这样?”   “寻瑶,你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徐秀珠问道。   “在侯府,我就是个吃白饭还想赖上他们的小侯爷的野丫头,在吴子文眼里估计也一样。”骆寻瑶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说她是吃白食的的人,也确实是有的。   “怎么只打断了他一条胳膊?”骆成揉了揉眉头。   “大伯,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做。”骆寻瑶开口。   “我明天就将哈格等人安排到外面的庄子上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的确需要尽快解决。   “大伯,不如就将人送去城西的庄子上吧,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住两天,”骆寻瑶笑了笑,“吴子文受伤,估摸着明天他们就要来接人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城西会在两个月后发生一件大事……而且,那个后来她离开威远侯府以后住过的庄子,实在是个清静的地方,也能动点小动作。   至少,她就该早点把艳姐从那烟花之地救出来才行。   “好!”骆成点头同意了,等骆寻瑾和骆寻瑶离开以后,他才一脸感慨地看向了徐秀珠:“寻瑶,不愧是国公爷的孙女儿。”   “她胆子还真大,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放心吧,现在京城乱着呢,吴家又是已经站了阵营的,怀疑不到我们头上……”虽然这么安慰人,不过骆成自己心里都没底。   骆成心里没底,其实还是不知道骆寻瑶这次出手的时机有多么巧合。   吴子文被打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巡街的捕快,那时候打人的人早就跑了,他们就将吴子文抬回了威远侯府,又找来了大夫。   吴洪山和骆芬就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打个喷嚏都有无数人关注着,更别说现在受了伤了,瞧见吴子文狼狈的模样,骆芬马上就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吴洪山也急了,连忙问起了吴子文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也挨了几下,虽不严重也痛得很,却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恭恭敬敬地将遇到的事情说了。   “打人的人你们都没看清?就知道皮肤黝黑?”骆芬看向了儿子:“黑不溜秋的,会不会是那个骆寻瑾?”   吴子文却反对了:“娘,不是他,那些人功夫很好,真要是骆寻瑾,我不信他能得手。”   “就是,你乱说什么,骆家的人,哪能在京城这么放肆?”吴洪山瞪了一眼骆芬,又看向了吴子文:“子文,三皇子给你谋的差事定下了?”   “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可是还没有正式任命。   “这倒是像那位会做的事情。”吴洪山开口,今上子嗣并不算多,如今最出风头的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而这两位皇子,也已经斗起来了。   他们威远侯府一直站在吴妃所出的三皇子这边,那么会给他们使绊子的,就是大皇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从骆成那里出来,天已经全暗了,原本等在外面的莲心帮骆寻瑶打了灯笼,然后两人就一起回了院子。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骆寻瑶的房间已经由打扫的婆子点上了灯,其他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一阵风刮来,莲心抖了抖,骆寻瑶却浑不在意:“莲心,已经很晚了,把灯笼放下,你去睡觉吧。”   “小姐,我伺候你洗漱。”莲心马上开口。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吧。”骆寻瑶开口,菊蕊明显就是自己那位姑姑的人,所以骆寻瑶干脆就借着之前对方编排骆成的事情把她打发到了厨房帮忙,虽然院子里还有两个负责打扫的婆子,莲心的任务却一下子重了一半,对方现在应该也很累了。   “小姐那我下去了。”莲心开口,以前她和菊蕊因为陪着骆寻瑶一起长大缘故,有时候还会帮骆寻瑶做主,不过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以后,她却再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了。     看到莲心走了,骆寻瑶就又拿温在炉子上的热水兑了凉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虽然也有女子会在灯下做点针线,大部分却都睡得很早,等了没多久,旁边厢房里的莲心就已经灭了灯了。   骆寻瑶将自己房里的灯灭了,坐在了床边,直到万籁俱寂,才再次站了起来,用布裹住双脚,然后带上了一把从厨房拿的铲子以后出了院子。   有传言说,前朝刘青大肆敛财,不仅建造了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还收拢了无数金银,藏在一处常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后来骆国公围住了京城,京城大乱,一些官员一方面恼恨刘青误国,一方面也想立功投诚,就围了刘青府邸要杀了刘青,结果刘青竟然引火自焚,不仅烧了青园,也让他的宝藏失去了踪迹。   太祖曾经找人将被烧成废墟的青园翻了个遍,都只找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藏宝室,后来就将这地方赏给了骆国公,那时候,估计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竟然会出现一个前朝宝藏落在了骆家手里的传言。   而且,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还真的让负责抄家的三皇子发现了那个宝藏,而他将这一切进献上去以后,受到的圣眷就更浓了。   原本的骆寻瑶完全不知道这个宝藏的存在,不过如今的她,却是知道的。   现在的骆府曾经的青园占地极广,骆国公没有刘青的财力将青园复原,就只建了几个小院子,其他的地方,已经铺好了大块的青砖的地方就做了演武场,那些假山已经砖石铺成的小道却也不去管它,只在周围种了不少树,几十年下来,这些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   如今正是十月十二,月亮虽不圆却也高高地挂在空中,骆寻瑶一路上非常小心,出了院子以后,就往后面的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所在的地方,本是刘青的居所,地上铺着巨大的青石板,当初太祖为了找刘青的宝藏,曾经将所有的青石板都翻了个身,却一无所获……   如今演武场旁边已经被重上了树,这些树越长越大,密密麻麻,树下则长着很多杂草,连石板建的缝隙也都长满了,骆寻瑶从演武场往西走,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平常几乎没人过来的树林子,忍着不去想草丛里是不是会有蛇虫鼠蚁,然后就看到了一处不曾被杂草覆盖的地方。   很多普通的砖块竖着用灰浆砌在地面上,砌出了花瓣的模样,据说上面曾经有一个雕刻的异常精美的亭子,就坐落在刘青居住的院子外面,供他的妻妾赏花游戏,不过现在木质的亭子早已不在,只剩下用来砌出底座的砖块了,而且因为杂草丛生,这些砖块也有不少被挤出了地面。   骆寻瑶蹲下来,很快就挖出了旁边的一块一掌宽两掌长的砖块,掂量了一下,果然发现重量有些不对。   这里,正是刘青藏宝的地方。   当初骆府被抄家的时候,一个衙役心情不好来此处发火,用大刀砸了旁边的砖块,却不想竟然将砖块砸碎了,露出了里面用瓷盒装着的金砖。   数十年前,刘青聚集了最好的工匠建造青园,在平朝大厦将倾的时候还找人修缮了自己的住处,并将所有工匠杀死,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脾气暴躁,而是为了保密。因为他将自己收拢的黄金铸成金砖,又分别用瓷盒装了,裹上普通粘土烧制成了青砖,最后铺在了自己窗外,好让在家时每时每刻都能瞧见。   砖块比寻常的重上不少,骆寻瑶将挖砖的痕迹掩盖好,又将砖搬到旁边,用石头砸碎外面的壳子以后就取出了里面的金砖。   这是一块约莫五六斤重的金砖,虽然因为窑火烧筑而有些变形,却对它的价值无损,将砖块的碎壳找地方掩埋好以后,骆寻瑶就带着金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心情却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当初查抄骆府,据说抄出了黄金十万两归入国库,这个数字说不定还是往少了说的……   十万两黄金在官面上就相当于一百万两白银,刘青买卖官职,大肆收取贿赂,号称富可敌国,拥有的钱财估计还要多上一些,原本多的那些应该都进了皇帝的私库了吧?现在这一切,却还留在骆府。   深吸了一口气,骆寻瑶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即使是手上的这块金子,都是一笔巨额财富了……这次过去,她一方面是想要确定一下当初在牢里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看一下那些金砖的状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弄点钱——给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赎身又是骆成绝不会同意的,她也不会这么做。   至于剩下的金砖,以后倒是可以让骆寻瑾带了人挖了砖块送到别院去再做计较,当然,他们肯定不能将它拿到明面上来用,若是流言再度出现,说不定还要用它们做出一个“前朝宝藏”来,然后找合适的人进献给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至高无上,除了皇帝以外,其他人拥有再高的地位,只要一道圣旨,也就不能翻身了。   如今大皇子混的风生水起,半数朝臣支持他,几年之后还不是会被投入天牢,最后“畏罪自杀”?   骆寻瑶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刚刚挖到金子的喜悦荡然无存。   晚上出去跑了一趟,骆寻瑶累的很,偏偏还睡不安稳,做了许多梦,都是那些金子被发现,然后骆家被抄家的。   她恨威远侯府,但威远侯府最多只是毁了她,那一道抄家的圣旨,却是毁了整个骆家,大伯伯母,哥哥弟弟,全都被处以了极刑。   被莲心叫醒以后,骆寻瑶顾不得自己因为累到以及上火而长了疮的嘴角,很快就收拾停当,准备出城了。   “寻瑶,你真要一个人住外头?”骆成起得也很早,本来他还对骆寻瑶昨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不过看到骆寻瑶满脸疲惫眼下青黑的模样,却又叹了一口气——这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估计也是很担心的吧?   “大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大哥还能常常过来看我。”骆寻瑶笑道。   “你大哥眼下也没有什么差使,不如就让他也住过去吧。”骆成听到骆寻瑶的话,马上开口,很快又迟疑起来:“还是有些不妥,不如就让你伯母一道过去……”   “大伯,我一个人就行了,大哥说不定还能在京城谋一份差使呢。”骆寻瑶连忙拒绝了骆成的提议,真要这么做了,估计威远侯府也会盯上他们。   而且,她真的希望骆寻瑾能得到个好差事,要知道,如今很多她爷爷提拔过的人都还在,骆寻瑾是骆家人,文职轮不上,品级低点的武职却是极有希望的。   当初这个时候,要不是骆寻瑾打了吴子文,骆家对她不好的流言又穿的沸沸扬扬的,骆寻瑾也不至于没个好差使。   骆成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马车离开了,而骆寻瑶出城没多久,威远侯府的管家就上门了。   口口声声的,就是吴子文受了伤,骆芬也着急之下病倒了,想让骆寻瑶过去看看。   骆成并不回话,只是跟对方东拉西扯的,眼看着就要到自己去当差的时候了,骆寻瑶估计也走远了,这才告诉对方骆寻瑶并未在家,早就去城外的寺庙祈福去了。   本来还打算用骆芬对骆寻瑶的养育之恩威胁的吴管家,气的当即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扔地雷手榴弹火箭炮的姑娘~   林阿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 22:25:52   娃哈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 21:04:24   熊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0 15:52:43   衣衣衣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17 15:46:57   贪婪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4 20:16:28   一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 09:18:52   熊货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10 19:57:31   那云桓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0 08:28:52   落霞霓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9 23:26:30 ☆、第十五章   吴子文受伤的消息,骆寻瑶出城没多久就被人“告知”了,骑着马来追人的,是威远侯府吴管家的儿子吴富贵。   骑着马过来的吴富贵虽然说着要让骆寻瑶去威远侯府,脸上却多少有点不情愿。   这点不情愿,骆寻瑶当然是看到了的,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吴富贵不知为何对莫婉蓉忠心不二死心塌的,这点上辈子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深有感触了。   骆寻瑶听到吴子文手上的消息,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她看了好几眼骆寻瑾,然后才扭着手里的帕子做了决定:“小吴管家,我如今已经定了日子要去庙里祈福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表哥受伤,不如我就让菊蕊带我去看看吧。”吴富贵现在帮着吴管家管着吴家的事情,是威远侯府的二管家,为了区别,就被人叫做了小吴管家。   看到骆寻瑶的模样,骆寻瑾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明明打人的时候骆寻瑶就在,现在竟然能露出这个模样……   “表小姐,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吴富贵又道,却没什么真心。   “小姐,表少爷受了伤,一定很难过,也肯定念着你……”菊蕊假意劝着,却更希望是自己独自去威远侯府,毕竟她要是代表骆寻瑶回去,说不定就能在吴子文身边伺候着了,可若是骆寻瑶也回去……吴子文的眼神,肯定落在骆寻瑶身上。   至于这几天被骆寻瑶冷淡的事,菊蕊却没当一回事——就骆寻瑶这性子,稍稍哄哄也就没事了。   很显然,吴富贵并不希望骆寻瑶去骆府,骆寻瑾看到骆寻瑶递过来的眼神,手里的马鞭抽到了地上,瞪了一眼菊蕊以后,才道:“寻瑶是骆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吴家人管了?寻瑶,你给我回车子里去!最多找个丫头去看看。”   吴富贵暗自松了一口气,骆寻瑾如此蛮横,他回去也就能交代了。菊蕊倒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想到有机会回去,脸上却又有了喜色。   菊蕊跟着吴富贵走了,还带着两个包袱,骆寻瑾却带着骆寻瑶坐着的马车去了骆家的庄子。   骆家有当初太祖皇帝赏赐的几个庄子,城西的庄子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庄子有占地极广的良田不说,还连着一大片的林子和池塘,庄子上也有不少人家,正是骆国公留给骆寻瑶的陪嫁之一。   自从出了城,骆寻瑶就一直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往外看,对她来说,城外景象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那样开阔的一片土地,没有砖瓦的围墙遮盖,单单只是看到,就已经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了。   这其实还是骆寻瑶第一次出城,虽然被卖到勾栏院以后,院子里很多姑娘都是城外的农家女,跟她说过不少城外的事情,农家的事情,但她却从未真的见识过这些。   “寻瑶,你怎么会想要来城西的庄子的?”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这里不好吗?还能培养几个人……”最重要的,还是要等一个人。   “培养什么人?”骆寻瑾问道:“你身边下人不够用吗?”   骆寻瑶笑了笑没开口,骆家人从未想过经商,从未想过培养什么势力,只打算好好当差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经历过曾经的那一切,她却根本不敢继续这么下去。   就算没有前朝宝藏,骆家也不一定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是兴是亡要全看上面的人的心情,若是还像当初一样,三皇子登基为帝的话……   太祖皇帝平定天下以后,身体就差了起来,终于在二十几年前驾崩,之后当今皇上登基,整个国家开始修生养息……   明德帝少年时也曾跟着太祖皇帝东奔西走,因为一直没有安定下来,登基前只有一位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登基之后,除去公主,又陆陆续续得了五位皇子。   其中,元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之后元皇后一直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也去世了,剩下的,也就只有继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齐文浩、吴妃所出的三皇子齐文毅五皇子齐文俊、成妃所出的四皇子齐文宇以及李贵人所出的六皇子齐文瑞。   几位较小的皇子骆寻瑶都没什么印象,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大皇子齐文浩和三皇子齐文毅争夺皇位的斗争了。   正因为这个,刚刚重生的时候,骆寻瑶还想过,要不要去向大皇子投诚。   大皇子如今刚过而立,一向深受明德帝的喜爱,又有身为皇后的母亲,可以说是明德帝看好的继承人,不过他本身却刚愎自用,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又有不消停的外祖家……只要想到当初那几桩大皇子做错了事情让手下顶罪或者仗势欺人的事情,已经后来三皇子用来扳倒他的证据,骆寻瑶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骆成根本没有办法让大皇子相信自己,大皇子这个时候恐怕正在忙着抹黑骆家人也说不定。   想来想去,骆寻瑶就想到了那位因为断了腿而变得默默无闻的四皇子。   曾经,在今年十二月,四皇子跟五皇子一起出门打猎,最终走散,五皇子早早地回了京城,可谁也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会因为马匹出了问题而被摔下马背,而且,直到第二天,摔下了马的四皇子才被发现。   骆寻瑶并不清楚当时这件事里是不是夹杂着其他的利益纠葛,毕竟当初不过十五岁的她,对于这件事是听过就算了的,还是后来在勾栏院,她才重新开始研究这件事,并知道了确切的时间。   在几位皇子之中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四皇子绝不是三皇子的对手,但想要接触到那个层次的人,这位四皇子却是一个非常好的踏板。   四皇子受伤的地方正是城西,虽然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她却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至少也要培养几个忠心的人才行。   正因为这样,骆寻瑶才会没有去别的庄子,而是来了城西。   骆寻瑾对城西的这个庄子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个庄子因为是骆国公给骆寻瑶准备的嫁妆的缘故,庄子上的管事都是骆国公选的。   一行人到达庄子上以后,骆寻瑾很快就让手下人去找了庄子上的管事——他们昨晚才决定过来,根本没来得及通知。   “大哥,等会儿我们进了庄子就瞧瞧吧,如果庄子上的管事是个心大的,就要劳烦你了。”骆寻瑶朝着骆寻瑾笑了笑。之前六年骆成都不在京城,就算回来了他对账务上的事情也不了解,这些庄子上的管事想要中饱私囊再简单不过。   威远侯府的那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基本上就没一个手上是干干净净的,骆寻瑶这时候自然也防备上了,她只是一个女子,若是等住到这个庄子上再动手,说不定还会出事,还不如就这个时候让骆寻瑾解决了,然后提拔合适的人。   “到时候要怎么做?”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见机行事就好,”骆寻瑶开口,“我们是突然过来的,庄子里的管事肯定没时间掩饰什么,大哥到时候强硬一点就好。”   “我会的。”骆寻瑾郑重地点了点头。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管事,是一个满脸沧桑穿着一身棉布衣服的老人,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没了一只胳膊,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就那么飘着。   “爹,你慢点。”老人身后,一个三四十岁扛着一把锄头的男人追着,可是前面的老人跑的太快,他一时间竟然追不上。   至于骆寻瑾刚才派去找管事的下人,还跟在这两人身后。   这两人……骆寻瑶心里一跳,只觉得又酸又涩,如果这个老人就是这里的管事,之前她可能就误会对方了。   “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你来了!”只剩下一只胳膊的的老人老泪纵横,激动地看着骆寻瑶。   “您就是这里的管事?”骆寻瑶问道,眼前的这对父子穿着普通的衣服,脚上还满是泥沙,明显刚才就是在干活。   “是的是的,我就在这里管着那群家伙,一直等着小姐呢!”那个老人一直盯着骆寻瑶看,举动有些无礼,不过骆寻瑶却生不起怪罪的心思来。   庄子上的管事姓夏,名叫夏老九,是当年跟着骆国公南征北战的老兵,天下平定以后,没了一只胳膊的他不能为官,便帮骆国公管起了庄子,而庄子上的农户,其实都是当初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后人。   “国公爷是个好人,当时他为了我们这些人,还跟太祖皇帝争过……”夏老九见过骆寻瑶以后,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然后就将庄子上的情况讲了,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还提到了骆寻瑶小时候的趣事:“小姐,要是国公爷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好了,你当初还曾经嚷嚷着说自己长大了就要背国公爷去看花呢。”那时候骆国公缠绵病榻不能下床,膝下却只有一个稚龄的孙女儿……   夏老九将骆寻瑶带去了庄子上最好的屋子,据说那还是当初骆寻瑶的母亲年少时住过的,这些年并无别人居住。   久不住人,屋子里当然不可能一尘不染,但也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夏老九的儿子夏河的妻子带了人将屋子打扫过以后,饭菜也做好了。   庄子里现下能吃的瓜果都端上了桌,还杀了鸡鸭,一桌菜做法简单却花了不少心思,味道意外的好,而刚刚吃完饭,庄子上的住户就过来了。   这些住户精神头都不错,衣服干干净净的,看到骆寻瑶都有些激动,更有几个跟夏老九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嚎啕大哭……他们杂七杂八送来了不少东西,模样拘谨却带着满满的真情,让骆寻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过来看看。   上辈子她在爷爷死后,就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的,却不知道爷爷给她做的种种安排,不说骆成一家都是心思坦荡之辈,就说眼前的这些老兵,也都是关心着她的。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恐怕这些人都落不得好吧?这次,她决不能再让骆家落到那个地步!   下午的时候,骆寻瑾就回去了,原本他是打算住上一天的,不过庄子上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骆寻瑶也就把他劝回去了。   看到骆寻瑾留下的下人已经将屋子收拾好,骆寻瑶带着莲心去找了夏老九。   她昨晚跟骆成说要过来的时候,是问过骆成庄子上的情况的,自然知道庄子每年的出产都不丰盛,可是她爷爷会给她留下一个没什么出产,几乎不赚钱的庄子吗?   更何况,夏老九今天见到她的时候非常激动,明显想说什么,似乎还是因为有骆寻瑾在才什么都没说,如今,她倒是可以去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夏管事,我想了解一下庄子上的情况。”骆寻瑶开口,当初她一直跟着骆芬,很多该学的都没学,还以为若是嫁不了表哥,就会被随便找个人嫁出去连嫁妆都没有,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若不是后来那些痛苦的日子,也许她就算重来一次,也无济于事。   “我正想告诉小姐呢!”夏管事连忙开口:“小姐,进屋里去吧,不过这屋子有点简陋。”他不安地用剩下的那只手在裤子上来来回回的擦着。   京城不是江南,除了官宦之家巨富之家,能花大价钱建造亭台楼阁的不多,城里还有砖瓦房,野外的庄子上,大多就是用土夯的房子了。   这种夯出了厚厚的土墙的房子冬暖夏凉,住起来很舒服,瞧着却有些脏乱,不过骆寻瑶倒是并不在意。   屋子里有点暗,骆寻瑶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夏管事就拿来了账本,又道:“小姐,庄子上每年的出产卖了以后得的钱我都攒着,如今已经攒了三千两了……本来应该再多些,不过国公爷当初定下的租钱很少,我又不善经营……”   自己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是十年前,到如今攒了三千两,差不多就是一年三百两。   三百两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威远侯府拥有差不多的良田的庄子,每年也就是三四百两的出产,更别说庄子上还是给骆成送了不少东西的,可见夏管事并未贪墨什么。   而且,对方说自己的爷爷定下的租钱较少,这应该也是事实,要不然庄子上的人也不可能衣着光鲜,还对她那么感激了——要知道以前勾栏院里的姑娘,很多都是城外的农户过不下去以后卖了的女儿,这些女孩子,对那些地主可都恨的很。   “夏管事怎么没把这钱给大伯?”骆寻瑶忍不住问道。   “国公爷说这庄子是你的,那这些钱,也该是你的私房,”夏管事开口,“小姐,国公爷当初就跟我说了,让我听你的……可惜我早就废了,也做不了什么……”   “爷爷,真的是这么说的?”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才平稳了心情。   “国公爷去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小姐了……”夏管事哽咽了起来。   整个下午,骆寻瑶都在跟夏管事说话,也了解了这个庄子上的情况。   这个庄子很大,不过因为有大片的森林,并不适合种植的缘故,出产并不丰盛,而庄子上,有着几十户人家,两百多人。   而这两百多人,全是当初骆国公身边受伤的亲卫,以及他们的后人。   不管是太祖皇帝还是如今的明德帝,都对当初掌兵的大员非常忌惮,骆国公可能就是他们最忌惮的那个了,因此天下平定以后,骆国公就卸下了所有的兵权,要不是这些亲兵都有伤残,估计也留不下来。   这些亲兵在三十年前天下平定以后,就都陆陆续续地成了亲,如今子女岁数都不小了,第三代里也有跟骆寻瑶差不多岁数的。   “小姐,我们当初都是国公爷救下的,后来受伤以后要不是国公爷,怕是早就饿死了,国公爷让我们听小姐的话,以后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吧,我们拼了命也会帮小姐办好的,而且,我们庄子上的人都按国公爷当初练兵的法子练着,都是有力气的。”夏管事又道。   对于骆寻瑶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惊喜,她一直想要培养些人,本来还琢磨着庄户上不安全要想办法保密,可夏管事的话,却让她定了心——就算这些人可能没有夏管事说的那么忠心,但肯定比临时采买的好,她要找人做点事情也轻松很多。   骆寻瑶心里一喜,很快却又冷静下来。   夏管事这些跟过自己的爷爷的人他们岁数都不小了,而他们的子女里面,壮年男子也不过几十个,就算有点本事,这么点人又能做点什么?而且,这些庄户上的人,估计也没学过别的手艺识不了几个字。   骆寻瑶笑了笑,这才看向了夏管事:“夏管事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管事马上开口。   “那夏管事你帮我做件事吧,你拿钱去京城的万花楼,给一个叫珠艳的女子赎身,并把她带回来。”骆寻瑶开口,她说的很平淡,就像是随便说了一件事考验别人一样,可是听到了这句话莲心和夏管事,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姐,你是说……万花楼?”夏管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对京城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但万花楼这样的称呼,还是给女子赎身……   “怎么,你不愿意?”   “小姐是怎么知道万花楼的?”一边的莲心急了,她比骆寻瑶大,如今已经十八岁,升为下人接触的人也多,万花楼这样的地方,还是了解的。   骆寻瑶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好奇:“我无意中听梁启提到的,据说那里的女人都很可怜,要帮她们则要不少钱……夏管事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去……小姐,之后要怎么安排?”夏管事又问,虽然骆寻瑶提出的这件事有点怪,但应该就是给他的一个考验,他当然要好好完成才行。   不过,她家小姐应该不太明白万花楼的含义,只听到了一言半语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个当做考验。   “当然是把她带回来,总有她能住的地方。”骆寻瑶淡淡地开口,心里却异常激动。   她进入那烟花之地的时候,艳姐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也许就是那样,艳姐才会培养她,但不能否认,对方真的帮了她很多,要不是艳姐,她的处境恐怕会凄惨千百倍,而艳姐对她唯一的要求,也就是希望她能照顾一下自己而已。   可惜,在那地方根本就没有能善终的人,艳姐纵然懂医术,最后还是在受了伤以后,因为感染风寒,早早地就去了……   这一直都是她的遗憾,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能再让艳姐呆在那个地方。   “小姐,我这就去安排,明天就进城去!”夏管事马上开口。   庄子上只有骆寻瑶过来时坐的马车,夏管事不肯用骆寻瑶的车子,就让儿子夏河赶了一辆平常用来装粮食的驴车,第二天一大早向着城里去了。   骆寻瑶知道,只要夏管事没有阳奉阴违,肯定就能把艳姐带回来,毕竟艳姐比她大了十多岁,如今已经过了三十了,这个年纪在那烟花之地算得上人老珠黄,而且艳姐容貌一般,就算保养的极好也比不上那些年轻女子……   只是,艳姐来了以后,身份的处理是个问题,她要跟对方接触,也要有个理由……   骆寻瑶心里七上八下,为了平静,干脆就到庄子里走了走,这一走,她才发现这里的人对她是真的尊敬。   而且,这里的人的生活状态,也都非常好……走了一圈,认了不少东西以后,骆寻瑶才得到消息——夏管事回来了。   有些破旧的泥车前面坐着夏管事和他的儿子,而在那辆驴车里,一个皮肤白净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坐在里面,正是艳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龄有几年?很多女人十六七岁嫁人,然后生子,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在丈夫眼里就已经年老色衰了。   这还是在普通人家,而在烟花之地,很多女人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无比衰老,然后悄无声息地死了……   至于赎身,除非是刚接客的时候,或者容貌特别好,那才有机会让人给自己赎身,可就算被人赎了身,烟花之地出去的女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她们最多只能被人养在外面,过几年年老色衰了,也就被弃之如敝屣了。   珠艳的母亲乃是前朝宫里的女医官,朝代更替之时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她流落到了烟花之地,她在勾栏院里长大,从小跟着母亲学妇科的医术,虽然容貌只能算一般,日子却过得不错,本来她以为自己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老鸨突然敲开了她的房门,说是有人要帮她赎身。   赎身?就算她对养颜颇有心得,但也不曾有过能让人为她一掷千金的本事,更何况她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寻常妇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不能再行生育,就更别说她这样的女子了……   一开始,珠艳还琢磨着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毕竟那对穿着土气的父子她从未见过,可是还没等她多问一句,那对父子却用最快的速度给了钱,要了她的卖身契,做好了相关的准备,然后又把她弄上了一辆驴车……   晃晃悠悠地来到这个小山村里,路上珠艳没少跟那对父子搭话,可是就算她用尽了浑身解数,对方的嘴巴依然闭的紧紧的,根本没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给她赎身的。   难道,对方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就要到了。”夏老九回过头开口,是骆寻瑶让他去帮这个女人赎身的,他却觉得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因此去了以后用的是化名不说,一路上还一声不吭的。   珠艳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脚上的鞋子更有些年头,看到远处的庄子,她担心地动了动自己的脚,深吸了一口气。   在勾栏院呆了这么多年,她也算攒下了一些身家,除了包袱里的散碎银子以及几样首饰以外,她脚上这双非常旧的鞋子底里,还缝着好些金瓜子。   “这位大爷,我以后要做点什么?”珠艳忍不住问道。   “等会儿就知道,要不然就养猪织布。”夏老九的儿子夏河开口。   养猪织布?听到是听院子里姑娘说起过,但她这辈子,除了煮熟的猪肉,还没见过活的猪……   珠艳一瞬间疑惑起来,却又很快放松了身体——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么她应该性命无忧吧?坐在驴车上往外看,她突然就瞧见了一个穿着打扮跟其他人不同,瞧着满身贵气的小姑娘,似乎就是这些人的主子。   “你们把人赎回来了?”骆寻瑶问道,虽然心情激动,但她并没有盯着珠艳看,只是问起了夏老九这一路上的事情。   “小姐,这位就是珠艳姑娘。”夏老九开口。   “很好,以后就让她住在庄子上吧,也不用安排什么活计,先适应一下再说。”骆寻瑶又道。   “我这就去办。”夏老九开口,本来他还担心骆寻瑶会对这女子好奇最后学坏,现在看到骆寻瑶对她并没有太多兴趣,也就放心了。   珠艳却惊讶万分,到了她这个年纪,有什么特殊爱好的男人会帮她赎身很正常,可这样一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瞧他们的说法,竟然不打算让自己做什么?   珠艳被安排在了庄子上的一间空房里,本来庄子上就不缺一口吃的,夏老九也没安排她什么活计做,就连她的来历都没跟别人说,只说是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   骆寻瑶也没过多的关注珠艳,虽然夏老九从烟花之地赎回一个普通女子,没人会想到她身上,但是在珠艳的身份没有完全解决的时候,她还是需要保持距离才行。   让莲心多关注一下珠艳,将珠艳身边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以后,骆寻瑶就按照计划过起了自己的日子,也做起了各种准备。   如今离骆芬的寿宴也不过二十多天了,骆芬这次过的还是四十整寿,骆家人肯定是要去的,她若是装病不去,到时候骆家人说不定还要受到刁难,而且,当初寿宴上莫婉蓉可是演了一出戏栽赃她的,这次她要是不去,也可惜了。   每天一大早起来,吃过莲心做的包子饺子以后就去外面走上一个时辰,中午再吃点好的,下午做些零碎的事情,晚上再有鱼有肉地吃上一顿……   虽然庄子上的食物就连骆府的都比不上,骆寻瑶却每顿都会吃些肉食,再加上每天都有运动,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本来干瘪瘦小的身材,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也长了不少肉。   “小姐,那位珠艳姑娘前几天给王嫂开了个调理月事的方子,又给李婶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还教她们做葵水带子,庄子上的大婶很多都喜欢她。”莲心开口,骆寻瑶让她关注着珠艳以后,她就没放松过,本来还以为这事做起来会很麻烦,却没想到跟着骆寻瑶过来的几个做洒扫的婆子竟然都跟珠艳搭上了话,于是她只要跟她们多聊聊,就能知道不少消息了。   葵水带子?骆寻瑶笑了笑,女人之间,的确是这种私密事情最能拉进关系,而且乡下庄户上的女人对葵水带子都不在意,却不知道这东西处理不好,其实会给人带来不少毛病,这也是当初艳姐说了她才知道的。   当初在勾栏院,艳姐的人缘就非常好,说到底,就是因为她懂妇科,而院子里的女人,哪个没点毛病?   不说院子里,便是这些农家妇人,她们生了不少孩子,又不能好好休养,估计也会有些毛病……   “她懂的倒是不少。”   “是啊,听说李婶还想给她做媒呢,不过被她拒绝了。”莲心又道,她嘴里的李婶,就是夏管事的儿媳妇,一开始夏管事父子两个把珠艳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很戒备,不过看到珠艳跟自己的丈夫没什么,倒是很快热络起来了。   “很好,以后你再多了解了解就好。”骆寻瑶开口,又问:“我要的首饰金裸子,都做好了吗?”   “小姐,我问过夏管事了,他说明儿个就让夏叔去拿。”莲心又道。   之前在骆家的时候,骆寻瑶曾经让骆寻瑾用宝石帮她做了几样首饰了,不过骆成在南疆为官,虽然因为南疆以物易物又有众多宝石的缘故攒下了不少宝石,但本身却并不富裕,这番骆成回京以后还要上下打点,能拿出来的钱就更少了,因此基本上没用什么金银,为了显眼,做的还都是嵌了宝石的钿子。   而眼下,帮珠艳赎身并没有用上那块挖来的金子,骆寻瑶干脆就让夏管事找人帮她打了两个戒指,两对镯子,又打了两个适合徐秀珠戴的簪子和一支京城时兴的金步摇。   至于那些金裸子,徐秀珠以后总要出门走动,骆成原先的家人也要过来,做长辈的遇到小辈不能不给东西,自然也要预备上。   除了这些常用的,最重要的却还是一个金锁。那金锁的图案是骆寻瑶自己画的,跟平常的款式不太一样,用处,也跟之前的首饰完全不同……   夏老九第二天果然就把骆寻瑶定下的金首饰都送过来了,那块金子成色极好,打出来的首饰也非常亮,只是一块五六斤的金砖也不过百两,做了这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不过,看着盒子里的金首饰,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齐朝市面上通用的还是银子,没人会拿着金子去买东西,所以虽然骆家有着宝藏,却也完全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而大量的金子兑换成银子,肯定会引人注目。   可若是打成首饰呢?开个首饰铺子,明面上可以大量收购金子,这样就不至于引人注目了,而且按照骆成所说,南疆宝石便宜,多半是有些宝石矿,若是能将南疆的宝石也运来……   可惜现在骆家不能太过招摇,这事只能押后,也不能由骆家出面……更要想法子让皇帝得到刘青的宝藏好让骆家不至于再被盯着。   可惜,那些金子要取出来颇为麻烦,要知道,刘青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用来铺地的砖块做的与平常青砖并无不同,于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金砖,为了不烧化都是放进瓷盒又裹了泥土烧制的,交错砌着的怕有数千块……   他如此小心,也难怪当初太祖皇帝恨不得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这些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在这个庄子上住的越久,骆寻瑶就越能明白自己的爷爷对自己的爱护。   这里老一辈的人,都是她爷爷当初的亲信,受过他爷爷的大恩,后来,也是他爷爷出钱让这些人成亲生子,并许给了优厚的待遇。   因此,虽然过去了三十年,这些人却依然非常忠心,就连他们的后人,都对骆家忠心不二,而且,这些人里的男子,都时常习武,身强力壮。   可是,骆寻瑶到底不敢全然信任他们,而且,正值壮年的男子也不过三十来个,就算身手好点,最多也就能看家护院……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骆寻瑶也让夏老九做了不少事情,除了一开始帮珠艳赎身并且打造首饰以外,还让他帮忙购买了一些常见的药材花卉,最后,更是去请一个教书先生。   “小姐,真的要请个先生回来?”夏老九问道,骆国公对他们极好,因此庄子上也有不少人手里有余钱,可是从未有人想过让孩子去读书,毕竟乡下没地儿念书,要去城里,指不定就要一家人供着一个了……   就连他,大孙子去念了两年也就不念了,一来太花钱,二来孩子也没这根脑筋,倒是舞刀弄枪弄得更顺些。   “夏管事,你帮我留意着就好,我就是想让孩子们都认个字,以后出去行走也方便些,当然,那先生要是懂术数就更好了。”骆寻瑶开口,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很多事情做起来终究不方便。   “这样的先生倒是不难找。”夏老九开口,有名的先生肯定不会来这边,但如果只是认识几个字,懂术数的,找起来就方便多了:“小姐,若是那先生身份上有些妨碍……”   “什么身份?”骆寻瑶问道,看夏老九的样子,这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小姐,我那孙子去学堂学过两年,说是那里有个帮忙抄书的老头,好像跟前朝有点关系,入了奴籍,日子也过得不好,不过他字写得好,术数也会,还教过我那孙子记账。”夏老九开口:“他不是自由身,要是买下了,以后连束脩都不用给。”请个先生不便宜,买个回来就不一样了,以前夏老九从未买过人,不过自从买了珠艳,倒是惦记起了这方面的事情。   骆寻瑶问了两句,就知道那人虽然跟前朝有关,关系却不大,只是比较倒霉罢了,当下答应下来。两人说完了事情,刚出了门,就看到夏管事的儿媳李氏匆匆忙忙地跑来了,还伸手抹着泪。   李氏今年三十来岁,做事麻利为人爽快,这些天一直在照顾骆寻瑶,骆寻瑶对她并不陌生,见状连忙问道:“李婶,怎么了?”   平常一向很镇定的李氏牵了驴子就要去套车,却险些摔了一跤:“小姐,庄子上有人难产了!”她去套驴车的时候,手依然在抖着,眼眶红红的。   难产?骆寻瑶心里“咯噔”一下,上辈子她不曾有机会怀孕生子,却也知道遇上这事,女人差不多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李婶要去哪里?你手还抖着,还是让别人赶车吧。”   “小姐,我要去城里找个大夫去,接生婆子说可能会一尸两命,我……我……”李氏哭了起来,这次那难产的女子是她外甥女,也姓李,当初嫁过来,还是她做的媒,本来夫妻和睦公婆友善,生活再好不过,却没想到现在竟然遇到了难产这样的事情……   “城里的事情,还是阿河更了解一些,我去地里叫他去!”夏老九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连忙开口,转身就找自己的儿子去了。   李氏闻言,捂着脸又抽噎起来。   骆寻瑶之前也听到过一些风声,知道难产的估计就是那个自己不久前见过几次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那个女人瞧着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有着稚嫩,因为婆家对她很好,怀孕之后就养的白白胖胖的,前天还拿了一篮子鸡蛋送过来,好奇地向莲心打听京城的事情。   “莲心,我房里还有一些参片,你快去拿了,我们也去看看去。”骆寻瑶略一思索,连忙吩咐了莲心。   莲心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夏河的速度也快,已经用车子载着媳妇出发了。   “小姐,我这就把人参送过去!”莲心开口,脸上还有因为跑步而出来的汗水。   “我跟你一块儿过去。”骆寻瑶提起了裙子,她以后肯定要用这个庄子上的人,现在自然也要想办法收买一下人心,除了她以外,艳姐说不定也能卖一个人情给这些人。   骆寻瑶记得,艳姐对接生也懂一些,她祖上擅长妇科,专门给宫里的娘娘治病,到了她这里也没落下收买,而且因为勾栏院女人最多有不少机会实践的缘故,她还弄出了不少新法子,更是把女人的保养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而接生……在勾栏院那样地方,虽然女人做久了多半就怀不上了,但刚入行的,不小心怀上的却有很多,很多人想法子折腾掉了,却也有人生了下来……当然,不管选择哪种,当娘的都要去掉半条命。   珠艳就住在夏家旁边的空屋子里,骆寻瑶一出大门就去了她那里,老远的,就看到珠艳正在晒衣服。   珠艳来庄子上的时候,骆寻瑶曾见过一面,之后却不曾再见了,现在在看到对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她的印象里,艳姐就是妖精一般的人物,她模样并不出众,却能将自己打扮的非常艳丽,三十多岁了,依然能在院子里混的不错,可现在的她,脸上脂粉未施,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看着跟以前的那个明艳的艳姐完全不同,看起来倒像是家境一般的读书人家的媳妇儿,朴素而又温和。   这样的艳姐,竟让她有些陌生。   不过一晃神,骆寻瑶就已经跑近了那间小屋子:“贺嫂子,听说你懂妇科?庄子上有人难产了。”珠艳姓贺,这还是她最近刚从莲心嘴里知道的。   “难产?”珠艳也吃了一惊:“我去看看。”   很多人觉得生产是一种非常隐私的事情,恨不得藏着捂着,就连接生婆,很多人家都不请,就那么任由女人独自生产。   李婶的这位外甥女儿小李氏是头胎,夫家对她也好,倒是请了接生婆,可是真碰上了难产,很多接生婆却根本没什么用,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接生婆正在督促着小李氏的家人求神拜佛,团团转地指挥着小李氏的家人做这做那,准备祭拜的东西。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小李氏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妇人了,见到骆寻瑶,有人走了过来。   “我来看看情况,现在怎么样了?”骆寻瑶问道,却也知道情况估计不太好,要不然那接生婆也不会呆在外面。   “孩子一直出不来,做娘的力气也用完了,现在已经晕厥过去了……”那妇人满脸担忧。   “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办法。”珠艳咬牙开口,她想在这个庄子里立足,少不得就要有点拿得出手的事情。   “贺嫂子,我这里还有些参片,你带上吧。”骆寻瑶开口,产妇没力气了含点参片,这是她以前听过的。   骆寻瑶的穿着跟庄户上的人家大不相同,身边还带着莲心这个丫头,不可谓不显眼,她刚进去,就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的对话,别人当然也听到了。   小李氏的婆婆正六神无主着,听到珠艳的话,就要带她进去,那个接生婆却一把拉住了她:“你进去做什么?真是添乱!”   “让她进去看看,贺嫂子说不定有经验。”小李氏的丈夫开口。   “谁的经验有我丰富?现在孩子卡主了,这是有冤魂投了胎要来害人。”那接生婆开口,小李氏的状况她曾经遇上过,当初就一尸两命了,现在小李氏已经没了力气,怕是也撑不下去了。   至于孩子,就那么闷着,要不了多久准会闷死。   小李氏的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产房只传来低低的j□j,见状,骆寻瑶皱起眉头看向了小李氏的丈夫:“你就打算把你妻子一个人扔里面?”   那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如梦初醒,突然一把推开那接生婆,就拉着珠艳进了产房:“萍儿,萍儿,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留在外头的接生婆瞬间变了脸色,在乡下,敢做接生这门行当的女人都是胆子极大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见状,她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人都快死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早点攒钱再买个媳妇儿才是真理。”   珠艳进了产房以后,骆寻瑶才听说了小李氏的具体情况,她是昨天晚上发动的,因为只隐约痛几下没有要生的迹象,她婆婆又觉得头胎拖得时间也长,便没有去叫人,却没想到小李氏半夜里竟然破了水,她自己没经验又不懂,所以等早上痛得厉害的时候,水都流的差不多了。这也就罢了,孩子还特别地大。   接生婆从过来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一个时辰,小李氏却早就喊得没了力气,气息奄奄地晕过去了。   产房里一直没什么声音,就连骆寻瑶,也免不了紧张了起来。   她这次过来,不管成不成,总能让人有好感,不过艳姐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寂静的产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本来哭着的小李氏的婆婆突然就愣住了,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小李氏的丈夫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生下来了,生下来了,都没事,都没事!”   “还有事呢,要快点找大夫,找治外伤的药。”珠艳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有着血迹,她虽然把孩子弄出来了,却是用了点特殊法子的,还在小李氏身上动了一个小刀口。   夏家的驴车没多久就来了,因为这次是产妇出事,那大夫倒是把自己的夫人也带了来,一番诊治以后,一边开了一张调养方子,一边又让那夫人帮产妇缝合了撕裂的伤口。   “她身量还未长成,又是头胎,生产自然就要困难一些,偏偏怀上孩子以后吃的又多,孩子就大了,这才会难产。”珠艳对着小李氏的婆婆和李氏开口,对于皇帝来说,子嗣非常重要,宫里的女人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女医官们自然也精通怀孕生产的事情。   小李氏是孩子太大出不来,不过幸好也不是特别大,所以她叫醒了小李氏,又在小李氏身上剪了个小口子以后,就把孩子拉了出来。   “我那妹子确实能吃,还能睡,不过不是都说能吃是福吗?”有人不解地问道,有了孩子么,自然应该多吃点才行,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她们哪个不是大吃大喝的。   “孩子要是太大,就出不来了,就算饿了,也要注意少食多餐才行。”珠艳开口,乡下人大多也没什么好东西吃,所以就算吃多点,孩子生下来大多都小,而这回的产妇,因为家境好吃得好,最后孩子都快八斤了,偏偏她自己岁数小骨架也小,当然也就不好生了。   “原来是这样。”骆寻瑶开口问道,眼里有着好奇,同时却看了一遍周围人的脸色。   自从大夫来了以后,小李氏难产的事情就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会儿聚拢了不少人,而这些人里的女人,明显对珠艳又亲近了不少,小李氏的婆婆还给她和珠艳一人煮了一碗糖水鸡蛋,同时给小李氏也灌了不少糖水进去。   庄子上的人用的都是红糖,里面还有不少杂质,骆寻瑶也没嫌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同时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珠艳。   “里面的孩子是你接生的?”大夫的妻子从屋里出来,就看向了珠艳。   “以前学过一些。”珠艳开口。   “我已经缝上了伤口了,应该没事了,”那妇人开口,又有些敬佩地看了珠艳一眼:“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法子的?产妇没力气孩子出不来,开个口子确实不错。”平常妇人生产,孩子出不来的时候也会有个撕裂伤口,可是从未有人主动在产妇身上动过刀子……   不过就小李氏的情况来看,羊水已经流尽了,她本身也没了力气,这时候不下狠手,孩子肯定出不来,再晚一点就要憋死了,听说眼前的女人是一边动了刀子一边帮忙按肚子拉孩子,才终于把孩子弄了出来,胆子大手段也好。   请来的大夫对珠艳很推崇,赞不绝口,甚至向珠艳请教了一些对付难产的方法,顺便把带来的一些草药煎了,最初的那个接生婆,却早就静悄悄地消失了。   小李氏并没有大出血,情况稳定下来,没多久,她的婆婆就把孩子抱了出来。   小李氏的孩子很胖,还没定型的脑袋被挤得尖尖的,这还不算,头上还有几个明显的手印子……   “贺嫂子很厉害。”骆寻瑶开口,看得出来,孩子应该是被艳姐拉出来的……艳姐在某些时候,做事总是很果决。   “哪有?好好的漂亮孩子都被我弄成这个样子了……”珠艳带点愧疚地开口,又对着骆寻瑶笑了笑,她出生在烟花之地,对别人的情绪颇为敏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对她非常友好……   来这里有些日子了,她也找夏家父子问过,自然知道给自己赎身就是眼前的少女提出来的,她却不明白,明明从未见面,眼前的少女又为何会对自己有好感?要知道,她的出身可不怎么好……   “那也很厉害了。”骆寻瑶开口:“贺嫂子要不要开医馆?”她说的时候一脸纯真,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女孩子无意中提出的一样,珠艳却猛然一愣。   她被赎身也有半个月了,在庄子上的生活跟以前截然不同,虽然吃的住的不如以前好,生活却不知道平静了多少倍,不过,她现在虽然有庄子上的人供吃供喝的,这却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眼前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开医馆也不过一句戏词,不过这却的确可以成为她用来养活自己的方法,至少,她也能当个接生婆不是吗?   骆寻瑶的话,不仅提醒了珠艳,也提醒了别人,马上,就有人叽叽喳喳地问起珠艳的情况来。   当初夏老九说珠艳是来投奔他的远房亲戚,这就说明珠艳可能还会走,可是如今,大家却都希望她能留下来,特别是曾经一度将珠艳当成情敌的李婶,更是对她感激的不行。   第二天,夏老九就来找了骆寻瑶,顺便提起了珠艳的事情。   珠艳要脱掉奴籍并不容易,不过,要有个好身份却也不难,乡下有些人死了好几年都不会去消户籍,更有很多人为了不交税完全不上户籍,珠艳只要改名换姓,自然能顶了别人的名头。反正她从小长在勾栏院,身上也不像有些人一样被烙了烙印。   至于原本那个“珠艳”……一个从勾栏院买来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过了几天就被折磨死了再正常不过。   珠艳根本没离开庄子,就有了一个新的户籍,而这个时候,骆芬的寿宴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威远侯吴洪山的运气一向不错。他年轻的时候立下了一些战功,好运地被骆国公看上,然后就娶到了骆国公的女儿,之后仕途通达。   后来骆国公去世,跟骆国公有关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一些打压,被他认作干姐姐的吴妃和三皇子却又得了今上的喜爱,再加上他一向听话,于是反倒成了今上最信任的武将。   明德帝这些年重用文官,修身养息,武将的地位一低再低,可吴洪山的父亲却是文人,这些年大齐风平浪静,就连他自己,也重新拾起了书本,更培养出了一个在京城文人里头小有名气的儿子……   不管怎么样,吴洪山深受明德帝的信任和喜爱,于是,他的夫人的寿宴也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了。   骆芬四十大寿,整个威远侯府都装扮的喜气洋洋的,莫婉蓉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飞快地走近院子,然后就看到吴子文坐在窗前看着院门,看到她以后,对方眼神一闪。   “你在看什么?还想等着你的那位小表妹不成?”莫婉蓉见状,当下变了脸色。   “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吴子文开口,语气柔和起来,虽然半个月前他们还吵得很厉害,但是自从跟他胳膊断了,莫婉蓉来照顾他又亲手给他做了几次汤以后,他对莫婉蓉的态度,倒是又好了起来。   像莫婉蓉这样刚强的女人,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应该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的吧?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能再肆意伤害对方……而且,对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父亲,也是绝不会允许他悔婚的。   “你最好记得,她只是你的表妹。”莫婉蓉开口,她原本家境也不错,是父亲去世母亲又生病以后才开始变差的,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母亲才带着她来京城。   威远侯吴洪山的命是他父亲救回来的,她父亲也因此受了重伤以至于身体一直不好还英年早逝……因此,莫婉蓉从来不觉得她来了威远侯府还要看人脸色。更何况,按照她母亲的说法,她跟吴子文还是指腹为婚的。   莫婉蓉对吴子文并不喜欢,可就算这样,在她母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的情况下,为了让母亲宽心,她还是和吴子文订了婚,而订婚以后,她自然就不会允许吴子文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是一再针对她们母女两个的骆芬的侄女儿。   这个女人,自己没回来摆出一副对吴子文没兴趣的模样,却找了一个丫头回来给她捣乱上眼药,莫婉蓉冷哼了一声,她是肯定不会让那人如愿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吴子文开口,他欣赏莫婉蓉的性格,却又不喜欢莫婉蓉太过强势。   “难道我还要看着你跟别人卿卿我我不成?”莫婉蓉眉头一皱。   吴子文的心情瞬间好了:“你就是吃醋吧?”   “你管我是不是吃醋!已经有客人来了,伯父让你出去接客,你准备好了没有?”莫婉蓉又问。   “抱歉,还没有,我的胳膊断了,现在可没办法穿衣服。”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穿?就不怕我弄断了你的胳膊?”   吴子文和莫婉蓉带点亲密地斗着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院门口表情扭曲的骆芬。   骆家到达威远侯府的时候不早也不晚。   在几天前,骆芬就已经专门找了人来骆家通知了,骆成的同僚又有人向他打听他是不是把侄女儿送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在京城,一向只有被厌弃的才会被送到外面的庄子上去。   一开始,徐秀珠是坚持不让骆寻瑶去威远侯府的,不过面对这一切,到底还是松了口,不过一路上,她却一直在嘱咐着骆寻瑶,让她不要乱走。   “伯母,你放心就好,反正只要你坚持,她肯定不能留下我,现在,就当是很普通的去吃顿饭好了。”骆寻瑶笑眯眯地看着徐秀珠,不得不承认徐秀珠这一个月来的保养还是很有些效果的。   之前整整二十多天,她一直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可就算这样,也不会忘了将炖汤喝以及敷脸的东西准备好让骆寻瑾交给徐秀珠。   徐秀珠是个说话算话的,当初答应了她每天用以后,当然也会坚持用下去,更何况,哪有不爱美的女人?   每天喝排毒养颜的汤,敷两次脸,一个月下来,徐秀珠的脸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而今天骆寻瑶又特地给她涂上了自己在庄子上找了药材花朵做的有增白滋润效果的面脂,描画了眉眼,花了小半个时辰在她脸上,最后倒是让徐秀珠瞧着年轻了十岁漂亮了十倍——她以前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   “就听你的吧,你也是个有主意……”徐秀珠看到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叹了口气开口,同时也有些沮丧。   骆寻瑶长到如今十五岁,在她身边的日子根本就没多少,说起来她还是亏欠了这个孩子的,可这个孩子却对她实在太好,就说她身上的首饰,估计也值好些银子。   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徐秀珠在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把镯子簪子重新打过给骆寻瑶做嫁妆以后,才平静了下来。   “伯母,我还小,很多时候插不上话,到时候还要你护着我呢。”骆寻瑶笑道。   徐秀珠一惊,本来打算完全听骆寻瑶的话的她猛然间严肃起来:“你说的也是,到时候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自从听骆寻瑶说了在威远侯府有下人欺负她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就已经将那里当成了龙潭虎穴了。   “伯母,你放心,没事的。”骆寻瑶马上安慰道,然后换了个话题:“伯母,我给哥哥做的衣服不错吧?”这次骆寻瑾的衣服是她和庄子上的裁缝一起做的。   “当然不错,前几天送来的时候,寻瑾一穿上就舍不得脱了,一个劲儿地在他爹面前晃悠。”徐秀珠开口,骆家的衣服,都是成衣店买的,骆成穿着很不错,骆寻逸只要不把衣服弄脏也没关系,可是骆寻瑾……骆寻瑾常年习武,合他尺寸的衣服胸口总是绷的紧紧地,以前骆家人从未注意过这点,也就知道骆寻瑶想到了。   “怪不得伯父跟我说只要学绣花就好了……”骆寻瑶掩面而笑,说起来,像她这样的身份的女人,的确不用学裁衣,只要会绣个花就好了,可是骆芬当初却什么都让她学了,还让她给吴子文做衣服……   “他那是嫉妒……不过你也不用管他,做衣服这样的事情,你用不着做,等过些日子,我们也是要去找裁缝的。”徐秀珠开口,虽然骆家在钱财方面并不宽裕,但找人裁衣也花不了多少钱。   骆寻瑶又笑了笑,然后才发现,威远侯府已经到了。   宽敞的大门前停着不少马车,而且其中很多马车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深吸一口气放松了心情,骆寻瑶这才下了车,然后又把徐秀珠扶了下来。   徐秀珠如今还穿着骆寻瑶做的前面高后面低的鞋子,重心后移,又听骆寻瑶的话抬起了头,再加上还有骆寻瑶扶着,瞧着倒是一副贵妇人的派头了。   会来给骆芬拜寿的,地位基本上都比威远侯要低,因此吴洪山并未在门口迎客,不过吴子文却在。   看到骆寻瑶扶着徐秀珠慢慢地走过来,吴子文的表情越来越惊讶。以前在吴府,骆寻瑶一直都是干干瘦瘦的小丫头,可这次再见面,对方脸色红润不说,似乎还长了点肉丰满了一些,看着竟然也有了女人味。   不仅是骆寻瑶,就连徐秀珠的模样,也大不一样了……   在吴子文的想象里,骆寻瑶见不到他,肯定茶不思饭不想,多半就要瘦的只剩骨头了,而骆家人对她不好,她的生活估计就更难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骆寻瑶对着他哭,却没想到最后看到的竟然是一个脸色红润胖了不少的表妹。   “表妹……”吴子文开口,却不想还没等他说下去,骆成和骆寻瑾就已经拦在了他面前,问起了吴洪山的所在之处,而这么一耽搁,徐秀珠就已经带着骆寻瑶跟着迎女客的丫头走了,而他因为要接客,却也走不开。   如今时间还早,女客们就全都被带到了后院赏花,骆寻瑶挽着徐秀珠一步步地往骆芬所在的地方走去,隐约就听到了不少话。   “这是谁?”   “怎么没见过?”   “最近有没有外派的官员进京?”   “这都是哪家的小姐?许了人家了吗?”   ……   骆寻瑶也知道京城一些关于骆家人的流言,更知道别人提起徐秀珠,都会不屑地说一声村妇,可现在的徐秀珠,跟这个词可一点也搭不上边,就不知道骆芬看到以后会有什么感觉。   另外,进了威远侯府伺候吴洪山的菊蕊昨儿个已经回来了,没少在她面前说莫婉蓉的坏话,因为吴子文对莫婉蓉有了好感……现在的骆芬,估计心里难受的很吧?   曾经她对骆芬无比同情,可如今,却已经完全同情不起来了。   骆芬的确很难受。   做寿,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她现在却看什么都不顺眼,要不是眼前的女人的丈夫是户部尚书,她花了不少功夫才跟对方熟悉起来,她恐怕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些天,吴洪山整天惦记着莫婉蓉的母亲柳秋不说,就连原本站在她这边的儿子,跟莫婉蓉的关系也好了起来,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莫婉蓉照顾了他几次给他做了饭!做饭?她难道没给他做过吗?骆寻瑶以前不也常常给他做?怎么那时候不见他惦记着,现在倒是感激的不行?   她倒是很想找机会折腾一下莫婉蓉,可偏偏吴洪山护着那母女两个,而她一向表现的贤惠大度,自然也不能多做什么……   还是要有人帮她才行……骆芬很清楚,针对莫婉蓉母女两个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骆寻瑶,可偏偏骆寻瑶突然就不听她的话了……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户部尚书的夫人温氏看出了骆芬的心不在焉,问道。   “我是有些担心。”骆芬马上笑了笑,心念一转,就想到了理由:“你也是知道的,寻瑶那孩子一直住在我这里,我把她当亲女儿养,可如今却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这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   “你放宽心,那孩子我看着是个孝顺的,今天肯定会过来。”温氏开口。   “谁知道呢?我那个嫂子做事一向不管不顾的,寻瑶性子又软……”   温氏早就从骆芬嘴里听过关于徐秀珠的事情,再次劝道:“就算他们不让寻瑶过来,自己总要过来,到时候你问问就好。”   “问问?就我那嫂子的模样……”骆芬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   “难道她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温氏惊讶地问道,因为是背后谈论别人的缘故,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好说嫂子的坏话……”骆芬开口,脸上的犹疑却让温氏明白,那徐秀珠恐怕是真的跟传言中一样的了,不免对骆芬同情了起来。   骆芬心情不好,温氏就想换个话题,聊点别的,四下里一看,却不想竟然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吴夫人,那不是寻瑶吗?她到底还是来了。”   温氏见过骆寻瑶几次,不过因为对方太过安静甚至总有些胆怯,她总找不到话说,只记得那是个腼腆瘦小的女孩子,可现在的骆寻瑶……明明还是一样瘦小的女孩子,打扮了一下戴了些首饰以后,就漂亮了很多,而且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直低着头……温氏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晚辈里头未婚的年轻男子划拉了一遍,不过想到骆芬提过的她的那个嫂子,却又将那一串名字放下了。   不过,骆寻瑶挽着的那人,又是谁?   温氏认出了骆寻瑶,几个跟骆芬熟识的人自然也认出了骆寻瑶,而对徐秀珠,她们同样好奇了起来。   按理,骆寻瑶会挽着的,应该就是她的那位伯母了,可是骆芬不是说那是个长相难看的村妇吗?眼前的女子,又哪里跟“村妇”这两个字扯得上关系?如果眼前的女子真的是村妇的话,那她们又算得上什么?   “寻瑶来了?”骆芬听到温氏的话,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随即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吴子文受伤以后,也有不少亲戚至交过来探望,而面对这些人,骆芬大多都会哭上一场,她不能说吴子文受伤可能跟大皇子有关的事情,不好说莫婉蓉和柳秋跟吴家的那点龌龊事,最后说的,也就是骆家的事情了。   骆成虽然才能并不出众,毕竟是念过书的,如今四十来岁的他一身书卷味儿,因为东奔西跑的缘故身体也很不错,在这个年纪论外表称得上是出色了,而且那算起来还是她的兄长,她当然不能评价什么,但徐秀珠就不一样了。   骆芬没少说徐秀珠的坏话,间接的,就给人留下了一个徐秀珠跟那些庄户上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的念头。而原本的徐秀珠,虽然跟她形容的并不完全相同,可外表却差不了多少,要是她再独自前来,没有好好打理一下自己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那么在别人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肯定就会把她真的当成是骆芬所说的那种人。   可现在,就连徐秀珠自己都知道,她变漂亮了许多,不免有了自信,再加上之前骆寻瑶还告诉她自己需要她护着,气势上也就足了。   所以,就算徐秀珠比不过温氏这样真正的贵妇人,在如今的这些妇人里面,却也算得上中等,这样的一个人,跟骆芬嘴里的村妇看起来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呆在原地,一时间骆芬甚至忘了反应。   “姑姑!”骆寻瑶笑着叫了一声,她抢着开口原本有些失礼,但所有人都见到了骆芬的失态,倒觉得她是在提醒骆芬,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   “寻瑶,”骆芬不自然地笑了笑,又看向徐秀珠:“嫂子……”   骆芬和徐秀珠寒暄着,徐秀珠还一直拦在了骆寻瑶和骆芬之间,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要是以前,她们肯定觉得这是徐秀珠在欺负骆芬,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先不说之前骆芬是怎么诋毁骆寻瑶的,就说现在,骆寻瑶脸色红润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传说中那样被送到了城外饱受欺凌的。   而且,以前骆寻瑶身上基本没什么首饰,最多带个银点金的簪子,可这个时候她头上漂亮的饰品有好几样,手腕上缠着金丝编成的镯子,脸色也好了,相比较之下,说以前她在威远侯府受了委屈恐怕更可信。   温氏看着骆芬的表情已经有些变了,骆芬发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她说骆寻瑶怎么会不肯回威远侯府,原来是被人贿赂了!   这么想着,眼前这两人身上的那些金银宝石,在骆芬眼里就愈发地碍眼了——她才是骆国公的女儿,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骆芬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脸来接待骆寻瑶,看到这一幕,骆寻瑶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一口一个姑姑,就好像对骆芬非常尊敬一般,当然,她也不会忘了徐秀珠,来来去去的,反而一直拉着她,让骆芬根本没办法单独跟她说话。   期间,骆芬免不了旁敲侧击地问起骆府的生活,每到这个时候,骆寻瑶都会拉着徐秀珠的手,虽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绝对真心实意地表示,徐秀珠对她很好。   骆寻瑶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动不动就脸红,可是整个人的模样,却又变了很多。这样的变化,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就算看了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骆芬却不一样。   以前的骆寻瑶一直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觉得离开了威远侯府自己就活不下去了,而现在的骆寻瑶,估计早就没了当初的想法了。   真看不出来,徐秀珠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把玩着手上温润的玉镯子,骆芬又一次想起了当初在骆家看到的骆寻瑶的嫁妆单子。   她的父亲,绝不像别人以为的一样只是一个会打仗的莽夫,那个男人心机有多深她也到了最后才知道……   骆成一家以为是自己好运一步登天了,可她在因缘巧合之下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开始调查这家人了,正是持续了几年了调查让他确信了这家人好用,最后才会让骆成成了他的继子,同时却又把大半的家产都留给了自己的孙女儿做嫁妆。   她的父亲算计的很好,他声名赫赫的骆国公一死,认的继子又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别人也就不会再找骆家的麻烦了,以后骆寻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到了说亲的时候,也自有受过他的恩惠的人会上门……   他把什么都想好了,骆家那么多钱的都留给了骆寻瑶,说不定还有前朝的宝藏……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也是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骆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摆出了端庄的模样来,跟徐秀珠一团和气地说起了话,又招呼了在场的人听戏。   之前骆芬对徐秀珠的评价,多半是无中生有乱说的,这点在场的女眷都知道,好些人窃窃私语地聊起了骆芬,要知道,虽然他们这些人很多出身都很一般,但骆芬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女儿,那个妾本身就是个农家女……她口口声声地说徐秀珠是乡下农妇,谁又比谁高贵了?   当然,就算觉得骆芬的做法很好笑,也没人会当面说什么,毕竟徐秀珠跟骆芬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就算私底下她们会谈论骆芬,表面上却肯定还会站在骆芬这边。   别人这样的表现,骆寻瑶也清楚的很,她一直跟徐秀珠说这话,并且不着痕迹地在听戏的时候让徐秀珠坐到了温氏旁边——温氏是她认识的在场的妇人里面,最好相处的一个了。   戏台上唱的,是一出名为《鸳鸯记》的戏,有两家人家比邻而居,关系极好,就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定了亲事,以一对鸳鸯玉佩为证。十数年后,男子上京赶考,高中状元,却不想被一位大官的中,那大官便逼他娶了自己的女儿,男子的母亲对那大官的女儿非常不喜,时时挑刺,男子也想念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对大官的女儿不闻不问……   最后,大官的女儿终于明白强求的爱情是不行的,就自请下堂,男子娶了青梅竹马,觉得大官的女儿可怜,就又将她接回了家……   这出戏,骆寻瑶曾经非常喜欢,觉得自己就是那男子的青梅竹马,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不过后来见得多了,却又觉得才子佳人什么的,戏就只是戏而已。   “莫姑娘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知梅,你去看看莫姑娘去。”看到一半,骆芬突然开口。   这话骆寻瑶自然也听到了,她很清楚,这出戏,应该就是骆芬专门点了膈应莫婉蓉的。   要知道,虽然吴洪山说了自己早已给吴子文和莫婉蓉定下了娃娃亲,但信的也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而已——在莫婉蓉没有出现以前,吴洪山夫妇属意的儿媳妇人选,分明就是骆寻瑶。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骆芬话音刚落,莫婉蓉就出现了。   莫婉蓉的容貌非常出众,就算骆寻瑶不算差,跟莫婉蓉却不能相比,而且,她的美丽是张扬的,还能让周围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伯母。”莫婉蓉一出现,就对着骆芬行了礼,她做的有些随意,却偏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不过就算这样,骆寻瑶还是看到了她眼里压抑的怒气。   是骆芬做了什么,才让她这么生气又来晚了的吧?可惜当初她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骆芬脸上露出意不满的神情,随即又压了下去,然后才帮两人做了介绍,骆寻瑶的手被骆芬握着,突然又发现了以前的她从未发现过的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骆芬并没有真的生气。   曾经她见不得莫婉蓉对骆芬不敬,几次三番地帮骆芬出头,现在想想还真傻!   这么想着,骆寻瑶带点胆怯地打量了一下莫婉蓉以后,就低下头了,莫婉蓉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然后自顾自坐到了一边。   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大官的女儿被婆婆刁难丈夫厌恶,独自一人埋头痛哭,看到这一幕,莫婉蓉突然笑了笑:“这男人娶了个有权有势的妻子,得势以后还逼着妻子下堂,想来也不是个好的,那大官的女儿也够笨,竟然稀罕这么个男人……”她说到后来捂住了嘴,似乎是发现自己失言了,不过这句话,的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在场的毕竟都是正妻,嫁给丈夫以后,更有不少人第二天就要面对自己丈夫以前的女人……   就连骆芬,听到这句话都变了脸色。这出戏并不出名,她特地点了不过是想让莫婉蓉难受,也只觉得这隐射了莫婉蓉和骆寻瑶的事情,却没想到莫婉蓉的一番话,竟然反过来让她难受了。   吴洪山虽然娶了她,但喜欢的却是柳秋……   骆芬恨得不行,偏偏就算再恨也不能在面上露出什么来。   骆寻瑶其实挺赞成莫婉蓉的看法,男人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要看穿了,也就不稀罕了。   眼尖地看到骆芬给自己身边的丫头知兰使了个眼色,骆寻瑶却没表现出什么来,不过随即,骆芬就捂住了肚子,脸上也有了痛苦的神色。   “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骆寻瑶关心地问道。   “大概是坐久了,有点气闷,”骆芬笑了笑开口,“寻瑶,你陪姑姑去走走吧,在这里坐着难受。”   “好啊,”骆寻瑶应了,“姑姑要去哪里走走?”   “后院的池塘边上吧。”骆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忽视了周围神色各异的眼神,带着骆寻瑶就离了席。   莫婉蓉、骆寻瑶……   她的那位父亲是个聪明人,什么都算计好了,甚至还任由骆寻瑶的父亲闹,让骆家显得无比凄惨,就为了后来的人能好过一些,可他对有些事情,却绝对算不上精通,比如说怎么带孩子。   骆寻瑶一直由她照顾,什么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就算徐秀珠教了这么些日子,也变不了多少……   如今,她一定要快点想法子把这两人都解决了才行。   离开宴席以后,骆芬的眉头就舒展开了:“寻瑶,我好多了……这些日子事情多,我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姑姑你一定要多休息才行。”骆寻瑶开口。   “我哪能休息?你姑父现在根本不听我的劝,你表哥好端端的,还被人打了……”   “表哥……他没事吧?”骆寻瑶一脸关切,又有些不安和伤心:“我……我不该问的……”   骆芬一直观察着骆寻瑶的脸色,这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女人只要动了感情,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断的了,骆寻瑶之前不来威远侯府,怕是徐秀珠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划清界限吧?“有什么不该问的?就算……他也是你表哥,正正经经的亲戚。”   骆寻瑶低下了头:“表哥身体没事吧?”   “虽然伤了骨头,倒也没有大碍。对了寻瑶,你怎么跟你伯母关系这么好了?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她儿子虽然还听话,却被莫婉蓉那个狐狸精迷得对她阳奉阴违,骆寻瑶要是也听别人的话了……   “姑姑,你可能不了解伯母,她对我很好。”骆寻瑶开口,然后就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骆芬一向崇尚节俭,骆寻瑶住在威远侯府的时候,基本上也不会出门,因此首饰极少,不过现在她的手腕上,却带着一对金镯子。   镯子不算大,做的却非常精致,想必单单请匠人就要花不少钱,而骆寻瑶的手上,还有着一枚嵌着一颗红宝石的戒指,赤豆大小的红宝石被小小的金戒托衬着,是适合年轻女子佩戴的秀气款式,而她戴的戒指簪子,同样用的红宝石,凑成了一套。   看到这些,骆芬的眼神微微变了变,马上就想起了这些年骆家送来的说是要拿来给骆寻瑶打首饰用的宝石。   那些宝石她找人去看过,都是品相极好价值不菲的,也正是这些,让她开始怀疑骆家是不是还藏着别的钱财。   “寻瑶,你可不要被人骗了,骆家人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爷爷留下的,他们这是拿你爷爷的东西做人情!”   “不会的,姑姑,这些宝石是大伯在南疆为官的时候弄到的,这边可没有……”骆寻瑶开口,然后又欲言又止地看向骆芬:“姑姑,伯母说这些年她给我送了好些宝石……”   听到骆寻瑶的话,骆芬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镯子,那些宝石都是她收着的,骆寻瑶肯定不知道,她现在就算否认了也没关系,但她却不能保证以后不会露馅。   要是骆寻瑶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呆着也就罢了,偏偏骆寻瑶已经在骆家住了许久,还跟骆成徐秀珠有了感情了……想到之前骆寻瑶明显还对吴子文有感情的事情,骆芬当即开口:“寻瑶,他们的确送了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我看过了,根本不是什么南疆弄到的,而是原本就在你嫁妆里头的,被他们拿来当人情了,还让我帮他们活动活动好早点调回京城……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谁曾想……”   骆芬语重心长的,同时却又心念急转。南疆那么贫穷的地方能弄到宝石,她是不信的,却也知道这并非骆寻瑶的嫁妆,会不会,真的就是前朝宝藏?   “姑姑……”骆寻瑶的脸色已经白了,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她是骆芬带大的,跟骆芬的感情非比寻常,若是原本的她,到这时候怕是早就信了骆芬的话了,不过现在的她却知道事情的真相。   “寻瑶,你别太伤心,我想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毕竟南疆那地方太过苦寒,他们一家又没什么银钱……”骆芬安慰着骆寻瑶,两人很快就到了池塘边的亭子里:“寻瑶,那些宝石我上下打点用了一些,剩下的都收着,本就是打算给你的,等下就让人拿给你吧,不过你可要收好了。”   “谢谢姑姑。”骆寻瑶开口,那些宝石,能拿回来也不错。   亭子四面通风,夏日里用来乘凉非常不错,这个天气却有些凉了,骆芬见状,马上就吩咐了跟在自己和骆寻瑶身边的丫头回去拿披风。   最后亭子里,也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骆芬四下里一看,就指向了附近的假山:“寻瑶,我们去那边吧,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在那里喂鱼。”   “嗯。”骆寻瑶脸上一红,见到这一幕,骆芬更加满意了——骆寻瑶以前在这里喂鱼,其实不过是为了能见到从每天下学以后从池塘另一边走过来的吴子文罢了。   明明有些事情已经变了,怎么有些事情,却还是毫无变化?站在假山变,骆寻瑶看着旁边池塘里已经有些枯萎的荷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原来在这里,外面有人找。”一个声音响起,莫婉蓉随即出现了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你就是这样的教养?连叫都不叫我一声?”骆芬冷笑道。   “这里没人,既然你都不做表面功夫了,我为什么要做?”莫婉蓉反问,骆芬一直在找她的麻烦,这也就罢了,但是对方竟然还折腾她的母亲!   莫婉蓉对骆芬,表面工作一直做得很好,这次骆芬寿宴,原也不会那么晚出现,可就在她准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母亲吃的人参被以次充好了,而且骆芬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还语气非常不好地到了柳秋那里,告诫对方别出远门免得惊扰了贵客。   别人是客人,她们难道就不是客人了?莫婉蓉满肚子的火气,想到明明是别人找骆芬有事,还要自己跑腿,她还没办法推辞,脾气自然就上来了。   “长辈说话还顶罪,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怪不得都是没家教的。”骆芬又道。   莫婉蓉的死穴就是她的母亲,容不得别人说她母亲半句的不是,神色更加难看:“到底是谁没家教你最清楚,让下人要客人那里耀武扬威,也就只有你做的出来。”   骆芬是刻意挑起莫婉蓉的脾气,莫婉蓉也没忍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争执起来,到了后来,骆芬竟然还扯住了莫婉蓉手上的镯子:“你现在身上哪一样不是威远侯府的?有本事你一样也别拿。”   “你放手!”莫婉蓉马上开口,想要甩开骆芬的手,可是骆芬力气不小,没甩开不说,反而让她的手有些疼了。   骆芬不放手,跟莫婉蓉拉扯起来,还连连痛呼,骆寻瑶自然上去劝起来。   就在拉扯的时候,骆芬突然放开了莫婉蓉的手,同时压向了身边的骆寻瑶……   “哎呀!”骆寻瑶突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没让骆芬撞到,骆芬的力道没控制好,突然就踩到了池塘边的那块石头上。   那石头一直在池塘边,以前骆寻瑶没少站在上面喂鱼眺望远方等着吴子文,可眼下骆芬这一踩,整块石头却是往水里落去,踩在石头上的骆芬当然也掉了下去,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娘!”吴子文的声音,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其实眼下骆芬和莫婉蓉起争执,有人落水吴子文救人的情况,对骆寻瑶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她在吴子文被骆寻瑾打伤以后,就又住到了威远侯府,那时候吴子文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却还是让基本没见过血的她心疼的不行,可又因为吴子文已经定亲自己不该接近而纠结不已,最后整天以泪洗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骆芬的寿宴到了。   她在寿宴上见到了徐秀珠,畏畏缩缩的徐秀珠明明被人排斥,却还是找到了她,问她想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寿宴之后就跟她回去,还说会帮她找户好人家。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徐秀珠前些日子已经找了人来威远侯府,并且提出了要带她回去的事情,因此被徐秀珠问的一头雾水,然后,骆芬就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提出了要带她去走走。   接着就在如今这个地方,就发现了跟之前差不多的事情,骆芬跟莫婉蓉起了冲突,她担心之下上去劝人……   “救命!救命!寻瑶,子文!”骆芬一掉进池塘就挣扎起来,慌乱的不行。   骆寻瑶看着吴子文飞快地跑过来,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就跳进了池塘里救人,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笑了笑。   在当初,落水的是她骆寻瑶。那时候连她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就倒退一步踩到了后面的石头上,最后掉进了河里。当时吴子文也是这般跑了过来,将她从河里救了出来,又送了她回房。   然后,所有人就都聚到了她的住处,当时天气已经转冷,她被从河里救起以后就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当时自己的姑姑一口咬定了是莫婉蓉把她推下水的,吴子文以及跟他一起过来的丫头也说见到了莫婉蓉推人,只有吴洪山力保莫婉蓉。   结果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说他当时早就在假山后面,看到了全过程。   骆寻瑶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当时冷得不行,别人却都在争执不休,完全没人来管她,而那个男人,更是笑嘻嘻地说她不是莫婉蓉被推下水,而是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吴子文本来在对着莫婉蓉大吼大叫,下一刻就震惊地看向了她……当时她又气又急,直接就晕了过去。   因为本身身体不好思虑过重又受了凉,骆寻瑶足足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好身体,而等她养好了身体的时候,吴子文就已经跟莫婉蓉走到了一起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可了是她设计陷害莫婉蓉,可这些人怎么就不想想,如今天气寒冷,她不会游泳又不知道池塘深浅,一个不慎甚至会丧命,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牺牲自己的健康去陷害别人?   要知道,那次她虽然因为年轻所以康复了,但确实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后遗症——她将终生不能有孕,以后还要时时吃药,不然一旦劳累,小腹就会疼痛万分。   因为这件事,吴子文到底还是对她怜惜起来,也因为这件事,后来莫婉蓉小产,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手笔,他们觉得,不能再生的她,肯定见不得别人有孕。   那时候她傻的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不能生育,那么也就不能好好地嫁人了,以至于最后就算吴子文跟莫婉蓉成了亲,她都没走,直到这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又了解到莫婉蓉绝不会愿意跟别人共侍一夫以后,才心灰意冷地打算离开,却不想那时候,骆芬竟然又给她下了一个套。   也是到了后来,她才算想明白了,当初推她下水的可能真的不是莫婉蓉,而是骆芬。   这时候骆成想要带走她让她回去嫁人,吴子文又对莫婉蓉并不喜欢,她也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一方面可以让她受寒留下来,另一方面,也能让莫婉蓉背上害人性命的黑锅,最后和吴子文解除婚约……   骆芬的计策很不错,差一点就成功了,可她大概没想到,假山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个目击证人吧?   这次跟着骆芬出来以后,骆寻瑶就一直很小心。   其实,当时骆芬能将她推下水,也是因为她全无防备,并且觉得旁边有块石头绝不会掉入池塘的缘故,而现在她提前预防着,骆芬也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再想要将她推下水,也就不容易了。   之前骆芬和莫婉蓉拉扯着的时候,骆寻瑶就只是假意劝着,根本没怎么靠近,也正是因为这样,骆芬只能假意向她摔去要将她推下河,可她却在骆芬放开莫婉蓉的一瞬间,就警觉起来,故意摔倒了。   果然,最后踩在那块早就动了手脚的石头上的人就成了骆芬,落水的,也就成了骆芬了。   不管是骆芬还是骆寻瑶,都不会水,其实就连吴子文也是不会的,不过这个池塘是威远侯府挖了以后引入活水的,并不深,因此其实可以站在里头。   “娘,娘!”吴子文叫着,拉住了骆芬。   骆芬却根本没有试着站着,只是挣扎个不停,因为身上厚重的衣服都湿了的缘故,整个人也就愈发沉重,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一张脸也全都白了。   自己当初,应该也是这样狼狈的吧?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喊起人来。     当初她身形尚小,因此很快就被吴子文救上了岸,可如今情况却有些不同,先不说骆芬人到中年已经免不了有些发福,就说吴子文,如今的他,可是断了一只胳膊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吴子文虽然养了一个月的伤,胳膊却还使不上力气,只凭一只胳膊,又哪里救的起人?偏偏骆芬还在挣扎个不停,一不小心,就扯到了吴子文受伤的胳膊……   在吴子文惨叫起来起来以后,终于有别人来到了这里,侍卫们立刻下水救人,而吴洪山见到自己妻子儿子狼狈的样子,却是暴跳如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洪山一边让丫鬟婆子把骆芬扶回去,一边吼道。   “是莫小姐把夫人推下池塘了!”吴子文身边伺候着的小厮马上开口,他是跟吴子文一道过来的,远远的,就看到骆芬被莫婉蓉给推下池塘了,骆寻瑶也摔了一跤。   “你说什么?”吴洪山惊讶地看着那个小厮。   “莫婉蓉,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还对我娘出手!”吴子文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狰狞着一张脸看着莫婉蓉。   “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莫婉蓉刚才有些被吓到了,这时候却已经回过神,马上开口。   “我亲眼看到你推人了,你竟然还不承认!莫婉蓉,之前你就打了我娘身边的嬷嬷,现在竟然还对我娘出手!”吴子文又道,刚才,是有人跑来告诉他,说莫婉蓉打了骆芬派去照顾柳秋的嬷嬷,又怒气冲冲地去找骆芬了,他才过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正好看到那一幕……   莫婉蓉确实跟骆芬派去在言语上折辱柳秋的嬷嬷起了冲突,并且憋了一肚子的火很快就被骆芬挑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动手打人,这时候听到吴子文的话怒到不行,也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被骆芬算计了:“我根本没动手,谁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不过她这毒妇,会掉下去也是活该!”   骆寻瑶听到莫婉蓉的话,不由地有些惊讶,对莫婉蓉也佩服起来。她纵然两世为人,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在这种时候说骆芬毒妇……莫婉蓉,的确是绝不肯吃亏的性子。   当然,她有本事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因为有靠山——吴洪山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纵然莫婉蓉真的出了大事,他也肯定会想办法帮她兜着,最多也就能让吴子文和她的婚约作废。   “你,你好狠的心,推了我下去还血口喷人!”刚刚被扶上了躺椅的骆芬突然指着莫婉蓉开口,然后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威远侯府的几个主人都到了后头,前面的人当然不会没有丝毫反应,渐渐的就有宾客过来了,吴洪山眼看着吴子文还要说什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还不快带你娘回去?再找人去找御医!”   吴子文也受了凉,胳膊更是不好受,狠狠地瞪了莫婉蓉一眼以后,他就跟着抬着骆芬的人一起像主屋跑去。   骆寻瑶虽然也是当事人之一,不过在有人出现以后她就一直抹着眼里,实在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就算落后了一步,也没人发现。   威远侯府的假山后面的确有人,当初这人说她推了莫婉蓉的事情,她多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现在却看清了这个人。   然后,骆寻瑶就呆在了当场。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骆芬设计了这么多,还一直抓着莫婉蓉的手在自己落水的时候放开以便让吴子文看到莫婉蓉“推人下水”的一幕,结果别人一句话就让她功亏一篑了……原来,是因为目击到这一幕的人身份实在不一般的缘故。   吴妃之子,未来的皇帝,如今的三皇子齐文俊,他说的话,吴子文和吴洪山当然不可能不信。   而现在,这位三皇子没有注意到她,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前面的莫婉蓉。   骆芬晕过去了,很快就被送进了房间,同时在屋子里放上了火盆,吴子文却是自己换了衣服,又喝了姜汤。   他的胳膊伤上加伤,跳进池塘也被冻得浑身发颤,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马上就来到了外面,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莫婉蓉。   莫婉蓉从来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当下瞪了回去:“我说了根本不是我做的,她是恶有恶报!”   “莫婉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样的……爹,我要和她解除婚约,我绝不娶这样的女人!”吴子文的胳膊疼的不行,不过之前骆芬狼狈的模样却还是让他留在了这里。   “你胡说什么!”吴洪山瞪向了自己的儿子:“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现在着什么急?”   “事情还不清楚吗?她跟娘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更是对娘动手,就算当时是意外,她推人的事情总不会错,而且她还说娘是活该,是恶人,这些你都听不到吗?”吴子文开口,他确实喜欢莫婉蓉,却还没让莫婉蓉在他心里重要过自己的母亲。   吴洪山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突然却看向了骆寻瑶:“寻瑶,之前你也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寻瑶知道吴洪山喜欢柳秋,这还是骆芬当初告诉她的,不过,她却还有些不解,要知道,吴洪山能爬到这一步就证明他也不是没脑子的,可他对莫婉蓉母女,却实在是太过袒护了。   “姑父,我不知道,我摔倒了……”骆寻瑶仿佛受惊一样,一边摇头就一边哭了起来,她一直低着头,却正好可以见到一双脚正在往里走来,正是三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骆寻瑶在吴子文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胆怯胆小的,还跟骆芬感情深厚,因此听到吴洪山质问骆寻瑶,他当即开口:“爹,寻瑶什么都不知道,你吓她做什么?这次的事情我亲眼所见,根本就是莫婉蓉把娘推下了河!”   你能恰好看到这一幕,本来就不正常!吴洪山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吴兄,我想你可能看错了。”   吴子文的脾气算不上好,这时候又是受伤又是受寒,更是连自己的父亲都敢顶撞了,可是这个声音发出以后,他却根本没有还口。   倒是吴洪山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莫婉蓉,然后才道:“三……三公子,您是否看到了什么?”   三皇子齐文俊的声音再次响起:“舅舅,我今天过来找吴兄,结果因为不耐烦呆在外面,就到了花园里吹吹风,当时正好在假山后面。”   “三公子,你看到了?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子文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尊敬,整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愤怒急躁了。   威远侯府和吴妃的关系,骆寻瑶一直都知道,吴子文是三皇子的伴读,跟三皇子交好,这点她更是清楚的很,不过当初她连威远侯府都很少出,性子又内向,因此从未见过三皇子,只知道莫婉蓉一直很得吴妃的喜爱。   之前骆寻瑶一直不知道当初那位目睹了一切的人就是三皇子,还以为只是一个寻常宾客,因为不敢得罪骆芬才把所有的事情的推到她身上……现在想想却根本不是这样,不过,她倒是想知道这位三皇子如今又会怎么说。   “之前的冲突,和吴夫人先挑起的,以二対一,在冲突中吴夫人也占据了上风,而且莫姑娘根本没有推人,这点我看的很清楚。”齐文俊开口,之前的事情他看的很清楚,根据当时几人的对话,以及发展的情况来看,莫婉蓉分明就是被设计了,而骆芬,也是自己故意落水的……不过,骆芬毕竟是吴洪山的妻子吴子文的母亲,他当然不好直接这么说,更何况,他还有点摸不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吴子文的这个表妹表现的畏畏缩缩的,瞧着似乎跟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但就是因为这样,在他细想过后反而更为怀疑。   骆芬是吴子文的母亲,好端端的,哪里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功夫不惜赔上自己去对付莫婉蓉?想把莫婉蓉赶出去的,应该是这个对吴子文感兴趣的小表妹吧?   “没错,我根本没有推人!是骆芬一直拉着我!”莫婉蓉马上接口。   “那难道是我娘自己掉下去的?”吴子文捂着自己的胳膊:“那石头一直好好地在那里,这次突然就松了,怎么可能没人动手脚?”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可以让人去查查……而且骆小姐摔倒的时机真的有点巧妙。”齐文俊又道,他一向欣赏莫婉蓉这样独立自主的女人,而对于表面柔弱暗地里却诡计不断的女人没好感,之前的事情,他就不信骆寻瑶不知情。   这次骆寻瑶根本不像上一次一样担忧地上去帮骆芬挡攻击,只是在旁边劝着,后来假作摔倒的时候也离骆芬和莫婉蓉有些距离,她原以为,那位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就算不想得罪骆芬也绝不会扯上她,却没想到竟然还跟上次差不多……   “寻瑶?”吴洪山第一个看向了骆寻瑶,反倒是吴子文,听到这话以后反应没那么大——他之前就只看到莫婉蓉和自己的母亲拉扯,骆寻瑶却一直在旁边。   而且,胆小如鼠的骆寻瑶哪有这个胆子?   “姑父,我不知道,我当时被吓到了,才没扶住姑姑。”骆寻瑶连连摇头,带上了哭。   她知道,就算真的要查,这次的事情也绝对查不到她身上来,因为骆芬应该是找了莫婉蓉身边刚买来的丫头给那块石头动手脚的,还故意让人看到了……   更何况,她如今根本没住在威远侯府,别说莫婉蓉身边的丫头了,就连莫婉蓉都是头一次见,哪有本事布置出这样的局面来?   吴洪山这时候也想到这件事了,家里的事情他虽然不太管但也了解不少,骆寻瑶向来比隐形人好不了多少,还有些小家子气,这样的场面绝不是她能弄出来的……   “侯爷,一定要查查,快让人去查,寻瑶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徐秀珠的声音响起,随后她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着一丝不安,却又异常坚持。   徐秀珠以前从未参加过今天这样的宴会,要不是骆寻瑶在身边,少不得就会出丑,而在骆寻瑶被骆芬带走了以后,更是胆怯了起来。   幸好,之前骆寻瑶交代了不少事情,她才没什么动静,可到底还是时不时地就看向骆寻瑶离开的方向。   “你不喜欢看戏?”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吓了徐秀珠一大跳,然后她才发现,说话的是她来的时候在跟骆芬说话的女子。   “不是……”徐秀珠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要不要吃点点心?”温氏又问,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对徐秀珠也好奇起来了。   “不用了,我来之前吃过了……”徐秀珠连忙开口,然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   温氏却是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发现,这位被骆芬说的粗鲁不堪的人,其实人还不错。温氏是在场的女人里,完全不用去巴结骆芬的少数人之一,因此倒是毫无负担地跟徐秀珠聊了几句,直到宴席上有个妇人突然要找骆芬让莫婉蓉帮忙,然后后院又传来了一些喧哗声。   男人们都呆在前院,不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女人们却呆在后院,徐秀珠又时刻观察着,自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不过,就算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束手无策,幸好温氏见多识广,和徐秀珠一起发现这一点以后,就知道威远侯府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当下便教徐秀珠借口如厕走了出去,还指点了一下威远侯府的路径。   然后,徐秀珠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里,还看到了被围起来的池塘,知道了有人落水的事情。   吴洪山之前很着急,自然也就有些疏忽,倒是忘了让下人拦着过来的人,现在看到徐秀珠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徐秀珠却没发现这点,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齐文俊怀疑骆寻瑶的话,又是高兴骆寻瑶没落水,又是气愤别人血口喷人,注意力全在骆寻瑶身上。   “伯母!”骆寻瑶看到徐秀珠,不免有些惊讶,随后却是躲到了徐秀珠身后:“伯母,我要回家。”   “爹,让人去查清楚!”吴子文无视了徐秀珠,他是现在最为矛盾的那个。   “对,就要让人去查清楚,我根本没推人,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怎么就松了!”莫婉蓉也道,同时瞪了骆寻瑶一眼。   吴洪山见状,不再多说,马上就派了管家前去查清事实,而这个时候,御医终于到了。   侯府里其实也有一个大夫,因此吴子文和骆芬都已经喝了驱寒的汤药了,不过冬日里落水并非小事,自然还要让御医看过才能放心。   骆芬是受了寒,御医重新开了一张御寒的方子,提了注意事项也就罢了,更重要的,却是吴子文。   吴子文的本就受伤的胳膊这次又受了伤,还被冷水泡了许久,之后他更是因为忙着和吴洪山争执而没注意这点……   “小侯爷的胳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受了寒,一定要好好保养才能康复,即便如此,以后阴雨天气,怕还会酸痛难当,不能再提重物。”御医检查过后,斟酌了一下语言方才开口。   听到御医的话,不说吴子文,就连吴洪山和那位三皇子也都变了脸色。吴子文如今的确还没什么建树,但他的确是京城这一代里颇有才干的,可现在,难道他的胳膊真的就废了?   骆寻瑶躲在徐秀珠身后,看到了眼前的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她根本想不到,当初让吴子文挨的那顿打,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吴洪山的手都抖了起来,想到吴子文胳膊受伤会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忍不住怀疑起来——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别人想要对付威远侯府?   他已经恨不得把所有的下人全都抓来严刑拷打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骆芬早就布置好了,当然不会让吴洪山什么都查不到,也不会让吴洪山查到太多怀疑有人设计莫婉蓉。   很快,吴洪山身边一个他平日里非常信任的下人就表示,他今天早上的时候曾经看到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在那个池塘边徘徊,神色慌张,而莫婉蓉的这个丫鬟,下午的时候突然就身体不适,然后出府看病去了,现在全无踪迹。   过了一会儿,又发现根本没人请莫婉蓉来找骆芬,或者说,那个之前去找莫婉蓉说要求见骆芬的妇人早就已经消失了,并不是宾客里的一员。   再多的消息也就查探不出了,吴洪山甚至对那位给吴子文报信的下人动了刑,但对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从陌生人嘴里听到了骆芬可能会跟莫婉蓉起冲突的消息,才跑去告诉吴子文讨好对方的。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莫婉蓉……吴子文坐在凳子上任由那位御医帮他包扎,神情晦暗不明。   吴子文如今岁数并不大,作为吴洪山唯一的儿子,他顺风顺水地过了将近二十年,所有的挫折,都是这些日子受到的。   先是被自己的父亲逼婚,然后,在即将得到一个极好的职位的时候被人打伤,而现在,他的一只手竟然被废了?   吴子文受伤的是左手,但即便如此,想到以后自己在生活上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御医,手受伤了,要怎么处理?”正在吴子文发愣的时候,突然却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开口询问的人正是骆寻瑶,骆寻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卖那个会在两个月后受伤瘸腿的四皇子一个好,自然也关注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四皇子会在十二月中旬摔下马折了腿,当时京城应该同样冷得很,而他还会跟吴子文一样断了骨头……   既然如此,既能表达对吴子文的关心让吴子文感动,又能对自己的计划有助益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果然,听到骆寻瑶向御医询问自己的伤情,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伤口又问了注意事项,吴子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动。   不过,骆寻瑶虽然向御医问着关于他的事情,却根本不抬头看他……想到自己跟莫婉蓉定亲的事情,吴子文的脸色难看起来。   骆寻瑶跟御医的交谈,除了就在旁边的吴子文和一直关注着骆寻瑶的徐秀珠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关注——这时候,威远侯府因为骆芬落水吴子文受伤的事情,已经乱了起来了。   骆芬出了事,寿宴当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吴洪山让下人通知了宾客,说是骆芬不幸失足落水,不能招待,然后就将所有人请了回去,开始专心调查起这件事来,给好几个跟这件事没多大干系的下人都动了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次的事情有没有跟他有仇的人掺和了。   骆寻瑶从御医那里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看了看那张方子以后,就又站到了徐秀珠的身后,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看到吴洪山愤怒的表情,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骆芬就算做的手脚再怎么干净,吴洪山真要查,也不可能查不出来。   不过,就算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去,毕竟骆芬原本是想让她落水的,当然不会让这些事情跟她有关,反而还特地把事情弄得跟她全无关系——菊蕊这些天,就被安排了不少事情,一直留在吴子文的院子里基本没出过门。   “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吧?侯爷,这次的事情跟寻瑶全无关系,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骆成开口,本来他也该跟宾客一起离开,不过骆寻瑶也牵扯进了这件事,他当然也就不会离开了,可现在,就快要宵禁了,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呆下去?   “不行!我是被陷害的,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莫婉蓉开口,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却被安上了这么一个罪名被人冤枉,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地愤怒。   吴子文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吴洪山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可是从那些下人嘴里却再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齐文俊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掺和进了这件事了,本来他站出来是为了卖莫婉蓉一个好,不牵扯骆芬则是为了威远侯府的面子同时不觉得骆芬有必要这么做,却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他知道吴洪山应该是想差了,估计,也只有看到了当时的情况的他,才能明白当时骆芬有多么刻意,这应该就是女人们后院斗争的手段。   可惜,他因为前些日子没少听到骆寻瑶的事情,也知道她是吴子文本来差不多快要定下了的妻子,先入为主,就觉得应该是骆寻瑶动了手脚又说动了骆芬跟莫婉蓉起冲突,毕竟在威远侯府住了十来年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没点自己的人手?可按照现在调查到的情况和威远侯府的人的表现来看,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就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哭哭啼啼的草包。   觉得自己之前是高看了骆寻瑶以后,再回想自己看到的事情,齐文俊也就能把情况想明白了——那该不会是骆芬设计莫婉蓉想让她把骆寻瑶推下水却自己倒了霉吧?   可是,骆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能让骆寻瑶嫁给吴子文?   有些想不通,又不好这个时候推翻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再去指认骆芬……齐文俊突然想到了什么:“吴兄,这次你受伤并非小事,不如我跟京兆尹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出面去找那个给石头动手脚的小丫头?”   齐文俊话音刚落,吴洪山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三公子了!”   如今即将宵禁,普通的下人就算出门了也查不到什么,可官府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叫的……   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京兆尹的人去找人,还能让吴洪山叫一声三皇子的人会是谁?徐秀珠不懂朝廷上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骆成却是身子一僵。   骆寻瑶躲在角落里,却暗自观察着所有人,骆成的反应当然也发现了,突然有些后悔。   她原先并不知道那位曾经指认她的人就是三皇子,所以才任由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可现在却又免不了有些担心,毕竟,当初骆家可以说就是毁在这个三皇子身上的。   “子文,子文!”这个时候,带哭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然后骆芬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吴子文身边:“子文,你的手没事吧?”   “娘……”吴子文开口,顿了顿才道:“我没事。”   “子文,怎么会这样啊,莫婉蓉,我们母子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竟然要这么害我们?”骆芬哭了起来。   “到底是谁害谁你自己清楚!你一直看我们母女不顺眼几次三番地找茬,现在你得意了吧?”莫婉蓉毫不示弱,她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跟母亲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骆芬被身边的丫头婆子搀着泣不成声,但是看向莫婉蓉的眼神却满含痛恨,就连对骆寻瑶,也同样恨了起来。   她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万无一失,以骆寻瑶对自己的信任和那单薄的身体,要让她退到那石头上去再简单不过,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的伤。   骆芬知道那池塘浅的很,觉得骆寻瑶就算掉了下去也不会有大碍,甚至都没打算让吴子文下水救人,却没想到最后发生的一切却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而且她在落水以后,根本抵不住求生的本能,以至于完全忘了池塘很浅的事情。   “相公,现在子文被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可不能再放纵着凶手了!相公!”骆芬现在后悔的无以伦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哭个不停。   “吴夫人,现在事情还没查清。”齐文俊又道,他既然已经插手了,这时候也就不可能再停下了,而且看眼下的情况,为了得到莫婉蓉的好感他少不得就要得罪骆芬,既然如此,多得罪一点也无妨。   骆芬忍不住抖了抖,三皇子她见过一次,刚开始虽然没认出来,这时候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三公子已经让人去抓那个在石头上动手脚的婉容的丫头了,你大可放心。”吴洪山开口,面对头发湿透依然狼狈不堪的骆芬,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的语气难得的柔和,可是骆芬却是呆在了当场了。   骆芬之前是真的晕过去了,而她刚醒来就从自己身边的王嬷嬷嘴里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情。王嬷嬷是她的心腹,对她并无隐瞒,可惜王嬷嬷并不认识三皇子,所以她也不知道,原来那个刚才被她恨得牙痒痒的躲在假山后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丈夫儿子努力巴结的三皇子。   莫婉蓉身边的那个丫头被抓来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快,她虽然跑出了骆府,骆芬也安排了接应的人,但要出城只能等第二天,如今就呆在一家客栈里,只要一排查,很快就查到了……   这世上能让人开口的方法多了去了,更何况看这个丫头慌乱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做坏事根本没什么经验,人既然抓来了,大部分的人,也就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一被带进来,她就开始连连求饶了。   “快说,到底是谁让你去给那块石头动手脚的?”莫婉蓉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那个小丫头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小姐……你让我去的……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她惊惧之下,竟然扑到了骆芬脚边。   虽然她指认的是莫婉蓉,这神情却明显不对,吴洪山的脸色变了变:“用刑!”折腾了这么久,他现在,是连审问都已经没心情了。   岁数不大的小丫头根本受不住刑罚,几板子下去,就全都招了:“是夫人,是夫人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血口喷人,我连认都不认识你,又怎么会指使你去做这样的事情?还让我们母子两个落得这样的下场?”骆芬哭了起来:“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原本,只要莫婉蓉害人的事情罪证确凿,吴洪山为了莫婉蓉的名声着想,绝不会把事情闹大,更何况吴洪山手底下没什么能用的人,想要去抓人并不容易,而明天一早,这小丫头就能出城了。   可眼下,三皇子插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当初遇上这事,骆芬应该是把她推了出去,现在呢?   吴洪山的脸色异常难看,自己的妻儿都受了罪,而且骆芬的表现一向很好,他是一点也不想怀疑骆芬的,但现在审讯出来的结果却是这样,再加上三皇子之前的话,他还真没办法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这次的事情是骆芬做的,这点别说吴子文了,就连吴洪山也不信,可那个指认骆芬的丫头被打了以后,却也是没胆子再说假话骗人的。   而且,她还透露,骆芬早就已经花钱买通了她,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有偷偷地将莫婉蓉的各种消息告诉骆芬,因为觉得这么做很不对有些心虚,她还偷偷地找身边的好姐妹暗示过,问对方主母让她做事她是不是一定要做。   跟这丫头一起服侍莫婉蓉的丫头很快就证实了这一点,也表示这个丫头之前的确有点魂不守舍,不过对于她透露出来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得罪了骆芬被骆芬找麻烦的缘故,谁也没想到,她其实是在帮骆芬做事。   “我还有证据证明是夫人找我做的,王嬷嬷来找我的时候,还遇到过别人,有人看见了我拿王嬷嬷的东西!”那个丫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看到我拿王嬷嬷的东西的,是吴管家的儿子,他当时还训斥我了!”   “看到了吧?根本就是她陷害我的,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当着别人的面把她推下水?”莫婉蓉开口,若说以前她对骆芬只是不喜的话,现在就真的是厌恶了。   “我没有,她就是打算好了,跟她的丫头串通在一起,然后反过来诬陷我!”骆芬哭道,却也知道如果那个丫头说的属实,那她就罪证确凿了……她专门留意了让王嬷嬷不要留下任何马脚,可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破绽百出?   “之前的矛盾,是吴夫人先挑起的。”齐文俊淡淡地开口,吴子文和吴洪山可能还不愿去相信骆芬设计陷害的事情,可他旁观者清,却已经想明白了。   齐文俊的话,对骆芬来说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骆寻瑶敏锐地发现,就连吴子文,应该也已经信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扑到了地上:“侯爷,小侯爷,对不起,这是我做的,我对不起你们!”这人满头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髻子,总是跟在骆芬身边,是骆芬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人,当初还没少找骆寻瑶的麻烦……   骆寻瑶知道,当初应该是自己帮骆寻瑶顶了罪的,现在她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然后顶罪的人,就成了骆芬身边的王嬷嬷了吧?   不过,以前她昏迷着,还参与了所有的事情又有三皇子作证,让她顶罪可以做的完美无缺,但是换成王嬷嬷……别人就不一定会信了。   至少,骆成就不信。   骆家人这天晚上没有离开威远侯府,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在吴洪山要去上朝以前,骆成就脸色阴沉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以前骆寻瑶曾经说过,说她在威远侯府过的不好,那时候骆成虽然信了却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可是现在,见识过威远侯府到呃那场大戏以后,他却对这话深信不疑。   “姐,幸好你让我们提前吃了点心,不然我昨天晚上肯定就饿死了!”昨晚骆寻逸并未被骆成带去大厅里,而是去了客房,结果,就因为威远侯府乱成了一团的缘故,竟然没人给他送饭,让他饿了一晚上。   “那寻逸以后出门的时候,就多带点吃的吧。”骆寻瑶笑着开口,其实其他人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的,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上,也只有那位三皇子被迎去休息了……谁让这戏一出接着一出的呢?   骆家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天还没有全亮,就到了骆府了。   骆成官位低,用不着上朝,倒还有时间把威远侯府的事情弄清楚,他让下人带骆寻逸去梳洗吃东西好准备去上学,其他人却坐到了一起,神色都有些凝重。   “伯父,昨天是姑姑主动去找莫婉蓉的麻烦的,她当时想要推我,不过我摔了一跤躲开了,她就自己掉进了池塘。”骆寻瑶开口,当时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不过就连齐文俊都不好直接说骆芬的不是,她当然更不好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骆芬做的,以骆芬的身份,吴洪山也不会真的处置她,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她有了警戒心?   “摔得好!”骆成掷地有声:“我看她真的是昏了头了,竟然想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她就真的不把你当回事吗?”   “大伯,姑姑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呢?”骆寻瑶苦笑道。   “现在说这个也没必要了,寻瑶,以后你就一直呆在骆府吧,再不要去那里了。”徐秀珠握住了骆寻瑶的手,想到骆寻瑶差点就被推下河,心里一阵担忧。而且,若是被推下河的是骆寻瑶,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他们还会往骆寻瑶头上栽……   “伯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算还去城外的庄子住着,既清静也能躲着那些人。”骆寻瑶笑了笑,在城外的生活无比自由,而这样自由的生活,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骆寻瑶隐约也知道一些,骆成夫妇已经在开始帮她寻瑶合适的夫婿了,要不是因为吴子文的事情发生了没多久,他们想要找个最好的,怕是就要找上她来问问意见了。   徐秀珠有些迟疑,不过想到骆芬吴子文的执着,以及莫婉蓉和骆芬似乎势不两立,就开始担心威远侯府的人会取消婚约再来找上骆寻瑶了,对骆寻瑶要去城外的事情,也就不那么反对了。   骆成的心思跟徐秀珠差不多,不过想到莫婉蓉,他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寻瑶,那个瞧见了骆芬落水的年轻公子,应该不简单吧?”   “那位三公子,可能就是三皇子。”骆寻瑶开口。   “三皇子?他怎么会掺和进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见到了,让人跟吴子文说一句也就罢了……”   “也许是对莫婉蓉有好感?”骆寻瑶开口,当初三皇子就对莫婉蓉非常好,吴妃更是时不时地就会请莫婉蓉进宫,当初,按照骆芬的说法,是莫婉蓉连三皇子都迷惑了。   “就算这样,以三皇子的身份,这样做也有些不合适,昨晚,他一晚上没回宫吧?”骆成皱了皱眉头,当今皇上子嗣不丰,因此皇子们都还住在宫内,三皇子一向备受瞩目,这样逗留臣子家中……   骆寻瑶本来并未多想,听骆成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到底。   她是一个女人,以前想事情,多少还有局限性,喜欢从感情这方面出发,可真要仔细分析一下……也许她真的想错了?   既然三皇子帮莫婉蓉可能另有原因,那吴洪山对莫婉蓉母女这么好,是不是也另有原因?   当初吴子文定亲之后,骆芬就告诉她莫婉蓉母女两个都是狐狸精,说吴洪山跟柳秋早就有一腿……   因为她的那位姑父的确对柳秋母女非常好,常常会提起以前的事情,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也不是假的,所以她从未怀疑过这点,后来吴洪山对柳秋母女越来越好,对骆芬却越来越差,这一点她也就越来越确信了,不过现在,她却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想错了。   至少,两辈子下来吴洪山从未想过要休了骆芬,昨晚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去怀疑骆芬,而且他跟三皇子一样,应该也不是个会因为女人误事的人……   而且,昨晚在威远侯府,王嬷嬷质问他的时候,他的神情也跟她想象中对方该有的不同……骆寻瑶的眼前又浮现了昨晚的事情。   之前,是王嬷嬷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表示自己是看不过柳秋母女恃宠而骄,霸占着吴洪山,让吴洪山对骆芬越来越冷淡才出手的。   所以,是她买通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是她让人给那块石头动了手脚,是她在宴会上的时候劝骆芬去那里走走,更是她提前跟骆芬说了莫婉蓉的恶形恶状让骆芬去找莫婉蓉的麻烦,不过她当时没想让骆芬落水,只是想让总喜欢站到那块石头上的骆寻瑶落水,到时候也没外人,她也就能诬陷是莫婉蓉推人的了。   王嬷嬷一边哀嚎,一边倒是将整件事给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好似跟骆芬完全无关,只是会有几个人信就值得商榷了。   当然,不管信不信,骆芬毕竟是吴洪山明媒正娶的妻子吴子文的母亲,而且这次倒霉的还就是骆芬自己以及吴子文,又没出什么大事,想要继续追究,当然也追究不下去。   骆芬在王嬷嬷出来顶罪以后就晕了过去,吴洪山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踹在了王嬷嬷的胸口:“你这个毒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也算是将骆芬完全地摘了出去。   “侯爷,我是为我家小姐抱不平啊!侯爷,凭什么你对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比对我家小姐还好?侯爷,我家小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你对我家小姐冷淡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能这么伤害我家小姐,把她逼到如今的地步?”王嬷嬷哭诉着,盯着莫婉蓉的目光里满是愤恨:“侯爷你对这个女人比对少爷还要好,这又是什么意思?侯爷就那么喜欢那对母女?”   王嬷嬷这么说,应该就是在为骆芬抱不平了,而听到她的话,吴洪山却并没有被拆穿心事的恼羞成怒,反而又是错愕又是懊悔。   难道,她当初真的想错了?   吴洪山虽然只有骆芬这么一个妻子,但这些年对骆芬一直淡淡的,相反,他对柳秋却是真的好,好到他一个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的男人还会去关心柳秋的生活饮食,而且,他和柳秋的确常常会谈起以前的事情,其中的感情和怀念并不是假的。   正因为这样,骆寻瑶一直觉得吴洪山应该是因为对柳秋有感情,才会对她们母女两个那么好,甚至一直纵容着莫婉蓉,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就算事情不是这样又如何?现在的她,还没能力管那么多。   “大伯,三皇子和威远侯府关系亲密,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暂时就只能远着了。”骆寻瑶开口。   “确实如此,你休息一天,明天就出城吧。”骆成点了点头,虽然让骆寻瑶独自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他觉得委屈了对方,可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伯父我就去休息了,对了伯父,姑姑可能会送东西过来,那东西拿来了就收下吧。”骆寻瑶又道,昨天骆芬落水前可是跟她说了,以前骆家送到威远侯府的东西要还给她做嫁妆的,现在骆芬想要对付莫婉蓉母女还要靠她,应该不会赖账。   骆寻瑶虽然一夜未睡,但依然心情大好,威远侯府的人则恰恰相反了。   莫婉蓉闹着要搬走,吴子文发现自己误会了莫婉蓉以后,不顾自己的伤势开始挽留对方,骆芬昏迷,吴洪山又要处理家里的事情还要安慰受到了惊吓的柳秋……   “照你这么说,现在吴家是乱成一团了?”明德帝看向自己的三儿子,问道。   “是的,父皇。”齐文俊异常恭敬地开口,等威远侯府的事情了结,一回到宫里,他就来见了明德帝,用最简洁的话把昨天威远侯府的事情全都说了。   “柳秋呢,怎么样了?”明德帝淡淡地问道。   已经跟了明德帝三十年,他最为倚重的大太监贺喜一丝不苟地帮明德帝穿戴好了衣服,对于明德帝提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动作依然无比的轻柔。   “柳夫人和莫小姐在威远侯府过的不错,子文对莫小姐应该也是有情的,也就是吴夫人对她们有敌意。”齐文俊又道。   “不过是女人的争风吃醋……让吴洪山注意一点。”明德帝开口,想了想又道:“照你说的,吴子文的手算是废了?”   “好好养着,应该无碍。”   “可惜了,京兆少尹的位子,就要考虑一下别人了……你说,骆成对威远侯府的人有怨?”   明德帝的口气也一丝起伏都没有,齐文俊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的京兆尹是个油盐不进的,他就把主意达到了京兆少尹的位置上,原本吴子文早就可以接任了,却不想竟然被打伤了……他手上没有别的合适的人,又不愿大皇子得益,最后就把这事拖了下来……这事不算隐秘,可明德帝突然提起……齐文俊的语气越发恭敬:“父皇,确实如此,骆成明显对吴家有怨气,经过这次的时候,恐怕就更要势不两立了。”   “最近有好几个大臣向我提起骆成的儿子,就让他去做这个京兆少尹吧。”明德帝开口。   京兆尹掌管京城治安,在前朝的时候,一向由皇亲国戚担任,结果,这些皇亲国戚担任了这个职位以后,常常会有徇私枉法的事情发生,甚至于,造成了前朝灭亡的那位国舅爷刘青,就曾是最后一任京兆尹。   就因为这样,如今京兆尹明德帝选了一个铁面无私的人来当,同时增设了两名京兆少尹,京兆少尹职位不高,虽说是辅佐京兆尹的存在,其实还是跟着京兆尹进行学习并相互牵制相互监视的,正因为这样,选出来的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多半是开国元老的后代,骆寻瑾倒也能擦得上边。   也算是安抚一下那些老臣了。   “父皇英明!”齐文俊马上开口,虽然有些不解明德帝为何把一个这么重要的职位的给他之前一直在打压的骆家,却也不敢询问。   明德帝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贺喜轻声开口:“陛下,时辰到了。”   “上朝吧。”明德帝当先走了出去。   齐文俊退后几步跟了上去,看到贺喜也不紧不慢地走在自己身边,手腕一翻,就把一个玉坠子塞到了贺喜手里。   这位大太监不动声色地收了东西,面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手上却做了个手势。   齐文俊见到了那个手势,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手势,正代表明德帝对他的做法并不厌恶。   贺喜将明德帝从龙辇上扶下来的时候,明德帝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小喜子,你又发了一笔财了吧?”   “皇上英明。”贺喜满脸的笑意。   “你这个老东西。”明德帝笑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问有没有男主什么的,女主在古代,本身就是个古人,当然不可能不嫁人。   这文的标题是变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女主后面会向着皇位进发~当然,鉴于作者智商平平,可能会写的不好,掩面。   谢谢扔地雷和手榴弹的姑娘~么么~   小妖不是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2 15:25:11   娃哈哈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10-11 16:48:32   鱼丸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1 13:51:39   朱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 15:48:09   娃哈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5 21:09:30    ☆、第二十五章   从威远侯府回来,骆寻瑶洗漱完就美美地睡了一觉,而等她睡饱醒来,威远侯府的人也就大张旗鼓地来了。   当然,这次他们不是来接她过去或者耀武扬威的,相反,倒是送来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前几年骆成送到威远侯府的那些宝石。   昨天的那件事,王嬷嬷为了撇清骆芬的关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对于为什么要在那块石头上动手脚的原因,也变成了她觉得骆寻瑶会跟以前一样站到石头上去。再加上一开始他们还冤枉了骆寻瑶,以至于让骆家人在威远侯府呆了一夜……   威远侯府这次过来的,是吴管家和吴洪山身边的一个丫头,他们先去见了徐秀珠,送上了礼品赔礼道歉,然后才找到了骆寻瑶。   说了一番好话,又帮王嬷嬷道了歉以后,年迈的吴管家就将一个沉重的盒子交给了骆寻瑶:“骆小姐,我家夫人一直惦记着你。”   盒子里装的,果然就是当初骆成送去威远侯府的珠宝。   大大小小百多块各色宝石,还有浑圆的珍珠和几块玉石……骆寻瑶早就知道骆成之前那几年给自己送的东西应该不少,却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幸好,这些东西虽然可能已经被骆芬用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便宜了她。   “小姐!这么多东西?”莲心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脸的震惊。   “这些都是伯父这些年给我的……莲心,和我一起去一趟伯母那里吧。”骆寻瑶开口。   昨天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已经传遍了京城了,各色各样的传言都有,因为骆家人昨天留下了的缘故,多少还牵扯到了他们一家。   不过,今天吴家的人来道歉过以后,骆家人也就不用再担心别人扯上他们了,这应该也是吴洪山大张旗鼓地让人来赔礼的原因。   徐秀珠也已经睡过一觉了,她大致点了点骆寻瑶拿来的盒子里的东西,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些,就算还有别的,估计也没几样……她真的舍得还回来?”   “应该是不舍得的,昨天还跟我说为了让伯父回京她上下打点用掉了一些……现在倒是差不多全还来了。”骆寻瑶笑了笑,骆芬原本能还一半也算好的,偏偏还出了昨晚的事情……她为了取信自己,也是下了本钱的。   “你伯父在南疆呆了六年多,已经算久的了。”徐秀珠有些无语,以往去南疆的官员,最多两三年肯定就会调任,也就只有骆成一呆六年……刚到南疆的时候,他们被南疆人排斥,有几次甚至遭到追打,日子有多么不好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直到后来骆成一直认真办事不偏不倚,他们的日子才终于慢慢地好过起来。   “她也就是骗骗我……”以前的骆寻瑶,哪里会懂这些?微微笑了笑,骆寻瑶说起了另一件事:“伯母,姑姑她这样子也算是表示对我的诚意了,可她现在病了我却不能在旁边伺候着,不如就让菊蕊过去吧。”菊蕊本身就是骆芬的人,她是绝不会留在身边的,却也不能轻易动了引起骆芬的警觉,既然这样,能把她打发到骆芬那里就再好不过了。   骆芬应该是想要利用菊蕊来知道她的消息的,既然这样,她为何不能反过来?至少,从菊蕊一直撺掇着她跟莫婉蓉作对的话里,就能知道很多吴子文和莫婉蓉的事情。   徐秀珠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骆芬都那么对寻瑶了,又何必再找人去伺候她?现在,她都想把这个欺负骆寻瑶的老妖婆打一顿了!   她刚想表达自己的看法,却正好看到骆寻瑶别有意味的表情,联想到以前骆寻瑶说过的关于菊蕊的事情,就想到了这么做的好处……可是,寻瑶不过十五岁,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怎么就这么多?之前在威远侯府,她害怕的模样,也全是装出来的吧?徐秀珠一直把骆寻瑶放在需要保护的位置,这时候突然发现这一点,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骆寻瑶自然看出了徐秀珠的纠结,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将手里的盒子往前推了推:“伯母,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吧。”   “这怎么行?寻瑶,这本来就是我们送给你的,就该由你拿着才对。”徐秀珠反应过来,马上就拒绝了。   “伯母,我要这些也没用。”骆寻瑶推拒道。   这本就是徐秀珠给骆寻瑶的,又哪里还会收回来?“寻瑶,伯母都老了,还要这些做什么?倒是你,可以攒着做嫁妆。”   “伯母你取笑我!”骆寻瑶跺了跺脚,一脸娇羞地跑了出去。   徐秀珠看着骆寻瑶捂着脸跑远,忍不住笑了起来。骆寻瑶就算有些小心机,应该也是被骆芬逼出来的,她本质上,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女,而且,就算她有点小心机又如何,这到底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对她更是非常的好。   让身边的人把珠宝给骆寻瑶送过去,徐秀珠考虑起骆寻瑶的夫婿人选来。   回京以后,骆成跟当初骆国公的很多手下都联系上了,这些人大多还都感念着骆国公的恩情,有不少就暗示了想要让儿孙迎娶骆寻瑶……   将手上的资料又翻了一遍,徐秀珠叹了口气,这些人要是平常见到了,她只会觉得高不可攀,可现在却又觉得各个不顺眼。想来想去,她还是再一次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毕竟骆寻瑶年纪还小,如今又刚刚被吴子文伤了心……   徐秀珠在做什么骆寻瑶并不知道,不过她在离开了徐秀珠的院子以后,很快就没有了娇羞的表情。   听到嫁妆会害羞,那是女孩子的会有的反应,却不是她会有的,不过她还是特意做了那样的样子,好让徐秀珠把刚升起的那丝怀疑打压下去,而一旦这次在她刻意露出了真面目的情况下徐秀珠还把怀疑压了下去,以后估计也就不会再去怀疑了。   娇羞的反应是她在演戏,而之前要把宝石还回去的行为……骆寻瑶不得不承认,她早就已经打算好了那些宝石的用途了,会去和徐秀珠一番推拒只是想要得到徐秀珠的好感,让徐秀珠更加相信自己而已。她知道,徐秀珠是肯定会把东西还回来的。   果然,徐秀珠很快就把那盒珠宝还了回来,将它放好以后,骆寻瑶暗自琢磨起开珠宝店的事宜来,从人手资金到后续的处理,她一样样地想,然后一样样地记在心里。   在那烟花之地,她自从被打折了腿,就再也没机会摸到纸笔,用给人上妆的法子换取食物情报以后,她只能选择一遍遍地背,让自己把那一桩桩的事情全都记下来,然后从各种事件里面去找官员们的关系,去找可能会有的报仇的机会……即使这渺茫到几乎不可能,却依然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也就是那些年,她硬生生地记下了很多东西,也练出了可以记住很多东西的本事。   打定主意要让那几个经过观察以后确定很可靠的南疆人回乡一趟,又通过自己之前在庄子里的观察选定了一个可以主持这一切的人选,骆寻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里面充满喜气,不一会儿,更是有人跑到了她的院门口:“小姐,小姐,有喜事儿!大少爷当官了!”   京兆少尹,这原本是吴子文的官职,因为吴子文年纪轻轻就得到这个据说非常重要的职位,她曾经对吴子文异常崇拜,现在,这职位竟然落到了骆寻瑾头上!   她以前总觉得吴子文很有本事,天下无双,其实,像吴子文这样的京城有很多吧?至少骆寻瑾就一点不差。所以,吴子文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可惜,吴子文当上京兆少尹以后,立下的最大的功劳就是找到前朝宝藏,并借此升了官职,其他时候也不过是混日子,因此她也不知道,骆寻瑾以后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京兆少尹虽然官职不大,却绝对是有实权的,对于骆寻瑾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事情,骆家所有人都很高兴,徐秀珠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菜。   骆寻瑶也被这份快乐感染了,却又忍不住因为皇帝的这道命令而有些焦虑……不过,当初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还是骆芬说出来,三皇子推波助澜以后才引起无数人的关注的,现在应该没人会想到吧?毕竟骆家如今称得上落魄了。   虽然有心事,骆寻瑶脸上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笑着恭喜了骆寻瑾,不过,等吃过饭,他倒是又去找了骆寻瑾。   “寻瑶,你看我明天就要上任了,这么大的喜事,你在家里多住几天怎么样?”骆寻瑾一脸的希冀,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很有本事,现在每次有点事情,就想问问她,自然也就不想她离开了。   “大哥,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要是被人缠上了那可是要赖着你的。”骆寻瑶笑道。   “怎么会?现在威远侯府的那些人,估计自顾不暇。”骆寻瑾又道。   “可是,大哥你的职位,本来该是吴子文的,说不定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新仇旧恨了。”   “真的?”   “这是菊蕊说的,据说本来打算吴子文的伤好了以后马上上任,没想到他这次伤上加伤了。”骆寻瑶开口,菊蕊之前一直在照顾受伤的吴子文,如今又被送了去照顾骆芬,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吴子的胳膊,还是骆寻瑶和他让人打断的,现在竟然还有个这么好的职位便宜了他……骆寻瑾睁大了眼睛,同时很快又担心起来:“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会,大哥你多注意一点就可以了,最主要的,还是要跟别人搞好关系。”骆寻瑶开口。   托当初吴子文干过这个职位的福,她对如今的那位京兆尹还是非常了解的,当下就详详细细地说起了跟这个人有关的事情。   如今的京兆尹名叫周寿,为人刚正不阿,脾气还有些倔强,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他很不好相处,吴子文一度也被他挑三拣四,最后对他非常厌恶。   不过,这样的官员其实也有很不错的地方,至少,遇到一个这样的上司也就不用挖空心思去想着要怎么讨好他了,更不用担心他会给自己使绊子。对于能吃苦的骆寻瑾来说,跟这样一个人相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另外的那位京兆少尹,可能就不怎么好办了。   “大哥,到时候你一定要多做事少说话,有什么功劳都分别人一点,出风头的事情让给别人……”骆寻瑶最后又交代了一番了,周寿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骆寻瑾只要这么做了,总是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骆寻瑾点了点头。骆寻瑶曾经教过刚去官学的骆寻逸一些交朋友的方法,最后都凑效了,他当然也会照做。   明天是骆寻瑾上任的日子,也是骆寻瑶去庄子上的日子,就在这天晚上,她又悄悄地回去拿了两块砖头,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出门的时间很晚,到庄子上的时候都已经是黄昏了,看到挂在天边的落日,看到这个宁静的庄子,骆寻瑶突然觉得很安心。   “小姐,你回来了!”夏老九老远看见了骆寻瑶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夏管事,庄子上怎么样了?”骆寻瑶笑着问道。   “小姐,一切都好,还有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教书先生,也已经买回来了。”夏老九开口,骆寻瑶提出的事情他都放在第一位,这个先生,前天终于就买回来了。   “他对这里适应吗?”骆寻瑶问道。   “小姐就是心善,他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有吃的有住的,又怎么会不好。”夏老九一直都觉得,他们庄子上的人,是过的最幸福的了,要不然外头的那些女人,也不会愿意嫁过来。   “那过上两天,就让他教庄子上的孩子认个字吧,把西面的空屋子修缮一下就好。”骆寻瑶并不打算把她让人学习的事情闹大了,也免得被上面的人怀疑。   “我这就找人做活去。”夏老九开口,西面的空屋子还是这庄子以前的主人建的,已经荒废了好些年了,要仔细修修才能住人。   夏老九买来的教书先生五十来岁,却已经非常苍老了,一看就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骆寻瑶去看了对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然后就给了对方很好的待遇,还嘱咐了夏老九给他送去足够的粮食给一小块地种菜,要是庄子里杀猪杀羊,也都给他送点去。   对此,没有人觉得奇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骆寻瑶这是因为觉得这个老人太可怜才把人买了回来,至于让孩子们去跟着他认字——总不能就让这个家伙吃白饭吧?   就因为这样,还有不少庄子上的妇人旁敲侧击的,让骆寻瑶不要轻信了别人被骗。   非常简易,连纸笔都不怎么齐全的学堂几天后就开起来了。   庄子上的人家,因为骆国公收的租少,以前还多少有些抚恤赏赐的缘故,日子都过的不错,当然也不需要岁数不大的孩子帮着干活,再加上对读书有着敬畏,自然很乐意把孩子赶来念书,就连女孩子也没有落下,不少人还自备了笔墨,让骆寻瑶多少有点惊喜。   然后,她就去看了当初难产的小李氏,以及小李氏生下的那个胖娃娃。   小李氏的公婆干活利落,又只有她丈夫一个儿子,日子倒是过的比庄子上的其他人好上不少,小李氏怀孕的时候吃的整个人胖了一圈,现在坐着月子,瞧着竟然又胖了一圈。   她吃得好,奶水当然也好,于是本来就胖的孩子,就更是圆滚滚的讨人喜欢。   不过,骆寻瑶这次过来,却不是来看她和这个孩子的。她在骆府的时候曾经琢磨过庄子上可用的人,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了小李氏的丈夫秦继祖。   因为秦家生活不错,秦继祖小时候也曾经去念过两年学,后来回来以后,就跟着夏老九的儿子夏河做事,庄子上多出来的粮食蔬菜,都是他找门路卖了的,要不是这样,李氏也不会把自己的侄女儿介绍给他。   秦继祖人聪明,根据前些日子她看到的情况来看,也是个有担当不会偷奸耍滑的,无疑是给自己帮忙的合适人选……   骆寻瑶微微提了提想找个人帮忙采买些东西,秦继祖就马上主动请缨了,他的父母也连连点头,先不说庄子上的人都对骆家感情很深,就说之前小李氏难产的事情,也是靠了骆寻瑶的人参和她带来的人才能平安,他们一家自然感激不尽。   骆寻瑶要采买的,无疑就是南疆的宝石,去南疆路途遥远,她也就再次问了问秦家人的想法。   “小姐,我一直想出去走走,能去一趟南疆见见世面也好。”秦继祖一开始想到刚出世的儿子有些犹疑,但很快又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种地,既然这样自然要找点别的事情做。   事情进展地非常顺利,骆寻瑶很快就和秦继祖商量好了行程,又给了大笔的银钱,几天后,秦继祖就和当初打了吴子文的四个南疆人一起出发前往南疆了。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秦继祖很可能要年后才能赶回来……   骆寻瑶把从骆府带回来的一个婆子送到了秦家帮忙做事照顾小李氏,耳提面命了让她一定要听小李氏的话,让小李氏感激的不行,不过也只有骆寻瑶知道,选这么一个人,她到底废了多少心思。   一开始她想送丫鬟,不过想到年轻的丫头容易动春心惹出事来,就干脆送了个曾经伺候过她的母亲的婆子,私下里还给了不少钱,让这个婆子好给儿子买地娶媳妇,为的就是在秦继祖身边安个人,让他的家人向着自己。   如此一来,事情就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就要去想想那个会在一个月后摔断了腿的四皇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姑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文明天要V了,会三更,不过鉴于某绝没存稿,可能会晚点~ ☆、第27章   从十一月开始,天气就越来越冷了,骆寻瑶让夏河去一趟城里买回来了很多布料棉花,让人弹了几床被褥,同时,又照着骆寻瑾的尺寸做了两身衣服。   不过,做完以后她却没让人送回去,而是跟新做的被褥一起放到了箱子里。   除了这些以外,她还让夏河去采买了一些药材,都是常用的,其中就包括了当初她从御医那里看到的治伤驱寒的药材。   既然买了这么多药材,当然就要去见见被庄子上的人当大夫看的珠艳了,珠艳如今的状况非常好,她这些日子帮好些女人治了见不得人的毛病,又分享了一些京城的咨询,已经成了庄子上的女人们最喜欢的人了。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在跟她聊天,看到骆寻瑶以后才有些拘谨地离开,却留下了一篮子鸡蛋。   目光从鸡蛋上扫过,骆寻瑶就看向了珠艳的脸,从珠艳来到这个庄子上以后,她就觉得对方的气质完变了不少,而现在,珠艳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她洗净铅华,改了眉形发型,脸上又做了点修饰,看起来竟然跟以前大不一样,即便是以前认识她的人,估计见到现在的她也不敢确认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在这里过下去的。   骆寻瑶记得当初的时候,珠艳就跟她说过,最大的愿望是找个小村子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很多男人都觉得,过惯了勾栏院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女人,是没办法再过回平静的生活的,还鄙视勾栏院里的女人,觉得她们是为了钱去过那样下贱的生活的,可事实上,对于这里大部分的女人来说,这生活跟地域没什么区别,   每天都不能睡个安稳觉,再累也要爬起来接客,要对各色各样让人厌恶的男人笑脸相迎,运气不好还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至于银钱,那是落到老鸨手里的,就算是头牌,有几身衣服几样首饰老鸨心里都有数,想吃点好的,还要哄客人点了才能尝尝……   “贺嫂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骆寻瑶问道。   “这里很好,全靠小姐我才有这个福分。”珠艳马上开口。   “这可不能这么说,贺嫂子是真的有本事的,你送的手绢荷包,我就很喜欢。”骆寻瑶又道,这些日子珠艳做了些小东西让李氏送给她,全都做的非常精致:“对了,我这次又拿了些药材过来,贺嫂子你看看有什么合用的没有。”   “那些小东西小姐喜欢就好了。”珠艳笑了笑,等看到那些药材的时候,脸上更是有了由衷的喜悦。   骆寻瑶自然发现了这点,笑容也真切许多,让夏河把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到隔壁房间以后,她还跟珠艳多聊了一会儿,然后从珠艳那里得到了一些保养皮肤的方法。   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骆寻瑶就开始带着丫鬟婆子在庄子里,或者庄子外面四处走走,也打听了周围的事情。   当初四皇子出事的时候,她还缠绵病榻,后来又因为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而伤心万分,根本一点不了解,还是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出事的日子,又顺便记了下来,不过地点就不怎么清楚了,只知道是在城西离这个庄子不远的山林里。   京城周围,当然不会有什么密林,城西的这片林子也不算大,因为时常有人伐木打猎的缘故林子里也没什么大型野兽,不过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家伙倒有不少。   京城的贵族子弟,很多都闲的很,大冬天的出城来这里猎狐狸,还美其名曰自己不畏严寒武艺过人的人并不少,不过大多都有固定的地方,四皇子当初是和五皇子一起出城打猎的,身边估计还跟着下人,应该也不至于去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四皇子好端端地在城外惊了马,过了一天多才被人发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动的手脚。   弄明白了京城的年轻子弟喜欢的打猎路线,骆寻瑶又在山林的外围走了走。   原本她整天四处跑,从骆家跟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是有点担忧的,夏老九却觉得只要安全,多动动也没关系——当初他们打仗的时候,有些女人可是会上战场的!再加上到了庄子上以后,骆寻瑶动的多了吃得多了,整个人脸色红润健康了许多,反对的人也就更加少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已经没什么活了,顶多就是有些妇人还在腌制着蔬菜肉类,因为闲的很,村子里的学堂又谁都能去,倒是有不少大人都跟在了孩子后面学习,庄子上的人一起争着学写字,最后就连刚出月子的小李氏也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去了,还特地跟骆寻瑶学了秦继祖的名字。   其实,骆寻瑶并不知道去南疆的人会带回什么消息来,却也知道这样的生意,她一定要做的非常小心才行,以后不仅要全都由秦继祖出面,最好还能有个靠山,比如说那位四皇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打算好了见到那位四皇子要说点什么,剩下的就要靠天意了……骆寻瑶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多想,可随着时间临近,却又不能不想。   冬天来临以后,已经陆陆续续下过几场雪了,但都不算大,可就在她记下的那个日子的前三天,突然就下起鹅毛般的大雪来。   雪下了一天以后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可随机却刮起了狂风,地上的雪又被吹起来,让人根本不敢往外走。   天空阴沉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骆寻瑶甚至都不敢打开窗户,就怕刺骨的北风裹挟着大雪把自个儿给埋了。   这次的雪下的实在太大,家家户户都都闭门不出,为此,夏老九还专门杀了庄子上养的三只羊,给每家每户都分了点羊肉,珠艳和那位教书先生那里,更是送去了足够多的柴火。   也许是以前被冻惯了的缘故,骆寻瑶如今并不怕冷,但屋子里还是点起了炭盆,上面总是放着一碗冒着泡的羊汤——这是驱寒的好东西,也无疑是庄子上的人冬天最喜欢的食物。夏老九每天都会在庄子上那块不能耕作的土地上养上一大群的羊,除了卖到城里以外,就是天冷的时候自己煮了吃了。   羊肉有股腥膻味儿,曾经这个年纪的骆寻瑶是不喜欢的,可到了如今,只有骆寻瑶自己知道,挨过饿的她是多么地珍惜每一口食物,又是多么地喜*肉类,因为这个,羊膻味她也就不在意了。   到了四皇子出事的那天,大雪突然就停了,风也同时停了,一大早,日头就从东边升了起来,看到夏河和李氏在屋外铲着厚厚的大雪,骆寻瑶忍不住苦笑。   大雪连下了三天,雪后确实会有很多动物出来觅食,但是这样的天气,她想要再像往常一样出门却很难,要在那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林子里找人也就更不容易。   骆寻瑶本就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成,现在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许找个理由让骆寻瑾带着衙门的人过来?   不……这行不通,她要是偶尔遇到了受伤的四皇子救了人,大家只会感激她,可她要是这么做了,最后恐怕只会引来怀疑。   仔细想了想,骆寻瑶穿上厚厚的衣服下了楼——不管怎么样,她总要去试试才行,而且这会儿还早,可能四皇子还没出城。   “这雪下的可真大,路上全都堵住了。”穿着厚厚的棉衣的夏老九点了旱烟,吸了一大口,又舒服地吐出来。   “爹,继祖走的时候说要是连下了几天雪,等雪停了就让我带着腌菜腌肉活鸡活鸭去城里,现在要不要去?”夏河问道,庄子上的出产很多,以前这些东西怎么买都是他和秦继祖一起做的,现在秦继祖去了南疆,就只能他一个人来了。   “官道上都是大雪,也不知道车子去不去得了……算了,你套上车子去一趟吧,今天进城去,肯定不管有什么都好卖。”夏老九开口,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吃的喝的全要城外送,过了三天估计粮食不会有问题,很多人家能吃的菜就不多了。   而且,眼下临近过年,还是采买年货的日子呢。   “那是,现在城里估计没什么吃的了……我再去问问庄子上的其他人去,去城里卖东西赚钱可比他们去逮兔子来的容易。”夏河点了点头。   骆寻瑶听到这话,突然心里一动,而随即,她就又看到了庄子上的那些孩子一边追打着打雪仗一边去了学堂,这些孩子都很懂事,到了学堂门口,还帮忙扫了雪,当然,同时也把扫下来的雪堆成了一个雪桥,玩雪玩的很高兴。 ☆、第28章   “莲心,让厨房把剩下的羊肉都煮成羊肉汤送到学堂里。”骆寻瑶想了想开口。   买回来的那个教书先生以前应该受过不少苦,在庄子上住下来以后,他就非常珍惜在庄子上的生活教的很用心,又因为身份缘故总把自己放的有点低从不会体罚学生,所以庄子上的孩子都很喜欢过来念书,现在雪刚停,竟然就有人来了,他也不抱怨,亲手点起了一个火盆,准备好了东西就已经打算教书了。   火盆里烧的不是炭火,而是夏老九搬过去的柴火,烟有点大,这个老人却全然不在意,被火熏着似乎还很高兴。   这样一个老人,听说骆寻瑶准备了羊肉汤给他喝以后,脸上甚至有些惶恐,不过庄子上的孩子们,就显得很高兴了。   喝了羊肉汤,骆寻瑶就满脸好奇地问起了下雪有什么好玩的,这些庄子上的孩子以前都四处跑着,对这个问题再了解不过,杂七杂八的就说了很多,从堆雪人打雪仗到抓麻雀抓兔子,什么都有。   “我们多叫几个人,去试试好不好?”骆寻瑶非常感兴趣地开口。   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地就同意了,就连那位教书先生,在喝了羊肉汤以后就提出了一个法子:“小姐,不远处不是有条河吗?只要在河面上凿个窟窿,就能抓鱼了,不过这事有点危险,小孩子去做不成。”   骆寻瑶不过是借着自己想玩的名头找个能带人出去的由头,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多的玩法。   “那我们去叫人,今天就出去玩玩吧,抓到了什么,大家晚上就煮了,我再让夏管事杀只羊……大家可以一起去夏管事那里吃。”骆寻瑶一脸的跃跃欲试。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的中旬了,早在几天前,骆寻瑾就来过一趟想让她回去,不过被她推辞了,后来碰巧下起了雪,骆家人也就没有再来叫。   现在,她打着就要离开的名头要出去玩玩,再做顿吃的犒劳一下庄子上的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果然,对于骆寻瑶提出的事情,根本没人反对,最后除了一群孩子以外,还有三十多个大人跟了上来。   不过,这些人显然没想到骆寻瑶才是最想出去的那个,一过来就抓着自家小崽子教育了一番,让他们以后不能再怂恿小姐出去玩,可孩子刚被放下就跑的没影了,只惦记着等会儿能吃的人。   对于庄户上的人来说,附近的地形还有那片林子都非常的熟悉,这些人有些去抓鱼,有些就扫出一块空地来撒了谷子支起了簸箩让孩子看着抓麻雀,还有人则挖了小陷阱,开始兔子落网了。   “小姐,这边的林子虽然不密,不过小东西却有不少,据说还有人抓到过白狐狸,所以每次下完雪,都有人来这边打猎,”夏老九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林子,“其实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兔子,那些人就是找个由头出来跑一圈罢了,而且就这个林子跟城里离得近,早上出来,晚上还能回去。”   “夏管事,这些人会不会在林子里遇到危险?”骆寻瑶问道,她和莲心都穿的很厚,还捧了手炉,现在倒是一点不冷。   “哪能啊,这儿的猎户都熟悉这林子,要是城里来的,那肯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身边谁不带几个仆从?根本出不了事,”夏老九笑起来,“不过这些人多半也抓不住什么好东西,根本就是出来玩的,有时候还有人会来我们庄子里让我们帮忙做晚饭或者借宿,出手大方的很。”   又了解了一些事情,骆寻瑶突然开口:“夏管事,今天进城出城的人应该挺多的吧?现在官道都被雪盖住了,会不会有人有危险?不如找个人去看着吧。”   自从把珠艳和教书先生带了回来,又几次给庄子上的人分发了东西,骆寻瑶在这些庄户人家的眼里,就成了一个善良的大小姐了。   谁都希望主家心好一些,更何况庄户人家本就是朴实的,因此在骆寻瑶担心起官道上的人以后,思及往年的确有人会不小心跑下了官道遇到危险,夏老九很快就找了个人去看着。   看到这一幕,骆寻瑶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她还找不到那个四皇子,那也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麻雀平日里常常偷粮食吃,是村子里的人最讨厌的动物之一了,因此所有人都抓的兴致勃勃的,骆寻瑶呆在暗处看着陷阱,在麻雀到簸箩下面吃谷子的时候拉动绳子,竟然也抓到了两只。   小小的麻雀估计会引动某些大家小姐的同情心,骆寻瑶却只想到了那些孩子们提过的烤麻雀。能吃饱,能吃好,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冬天本就无事可做,庄子里的人一开始只是陪孩子们玩,渐渐地倒也有了来了兴致,一个平常就会进山的老猎户还特意回去带来了一只狗。   听说这只长相凶恶的狗鼻子非常灵,是打猎的一把手以后,骆寻瑶对它也越看越喜欢了,还让夏老九给了那老猎户一袋子烈酒。   官道上往来的人不少,有些商户趁着年底从南方贩卖了不少东西回来,却因为大雪被困在了不远处的县城里,这时候自然就赶着进城,还有平常每天都会进城贩卖粮食蔬菜的人,也一样急着进城,路上一直人来人往的。   而且巧合的很,竟然还真的有车子一不小心滑到了官道旁边的滩涂地里,最后庄子上过去的人帮忙把车子弄出来以后,还得了一笔赏钱。   因为一大早的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如今是冬天不吃点东西又会觉得冷,中午骆寻瑶就让人回庄子多做了一顿饭,同时也找到了那几个在官道边看着往来行人并帮忙扫雪的汉子,问了官道上的事情。   皇子就算是偷偷出来的,排场应该也不小,骆寻瑶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没有注意到,果然,这几人很快就谈到了那群鲜衣怒马抛出城的年轻人。   “这些城里人还真是闲着没事做,这样下雪的天气竟然跑出来打猎,打猎也就罢了,这种天气骑马可危险的很。”   “是啊,那马可好了,要是不小心出点事就麻烦了。”   “他们身边都跟着不少下人呢,我们担心个什么劲儿?”有人笑道。   骆寻瑶听到他们的话以后,就详细地问了这些人的穿戴和去向,又道:“说不定,那还是我认识的人呢。”   听到骆寻瑶可能认识,这些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晚上准备了大餐,中午大家吃的其实挺简单,李氏和庄子上的妇人做了不少杂粮面饼,大伙儿就吃开了,冬天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大白菜甜滋滋的,腌菜很下饭,还有一大盘腊肉炒鸡蛋,即使不够所有人吃也让孩子们吃的很高兴。   下午的时候,庄子上几个懂打猎的人就去找了附近的几个猎户,然后一起进了山,见状,骆寻瑶松了一口气。   不管四皇子是不是中了别人的计被害了,卖他一个好对她绝无坏处,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运气了,不过如今时间还早,四皇子应该也会呼救吧?   大冬天的,还是在京城近郊,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收获,不过杂七杂八的,大伙儿倒也弄到了不少小东西。   到底在雪地里呆的久了,又不像那些孩子一样跑跑跳跳的有一身热乎气,骆寻瑶整个人都冷的有点僵硬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几个猎户牵着一匹马就出来了。   “小姐,我们在山上找到了一匹马!”带着猎狗过来的那位庄子上的猎户突然跑到了她面前,他们这些人在外围转着,打到了两只兔子以后,猎狗突然叫了起来,然后他们就瞧见了这匹马。   “怎么回事?这应该是有主的马……”骆寻瑶惊讶地开口,这马单看马鞍,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难道这就是四皇子的马?   “没错,小姐,这马应该是有主的,身上也没什么伤,如今却在林子里乱跑,我琢磨着马主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猎户开口,他已经查看过了,这马背上的东西完好,都没有被解下来,身上又没什么伤,马主人不可能好端端地放了它,既然这样,他可能就是在山里遇到什么问题了。   而且,就算这马是自个儿逃了的,在没了马背上的补给的情况下,马主人恐怕也要挨饿受冻了吧?   “这样冷的天,要是在山里迷路了,还没吃的喝的……”骆寻瑶皱起了眉头,她看起来好像只是在为别人担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急得手心都是汗了。   “小姐,我也这么想,所以就想找几个人进林子去找找去,有我的狗在,找人也方便。”那猎户开口。   “就这么定了,大家去找找吧,等你们回来,就一起吃羊肉去。”骆寻瑶开口。   在冬天,羊肉果然是能振奋人心的东西,这些人一转身,就又进山了。   骆寻瑶倒是很希望能亲自救到那位四皇子,可能找到人已经是极大的幸运,她也就不再去掺一脚了,毕竟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如果真的进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第29章   这些进山的人,将近天黑的时候才出来。   期间,夏老九曾经劝她回去,可她到底不放心,就找借口留了下来,后来夏老九干脆就在她面前点了一个火堆,好歹没让她冻着。   远远地看见人影,骆寻瑶马上就站了起来,等看到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猎户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以后,她更是松了一口气:“找到人了?”   “小姐,找到了,是个年轻人!”那个猎户开口,背着人就走到了骆寻瑶面前:“他受了伤躲在一个树洞里,幸好我的狗鼻子灵,也这个林子里没什么大家伙才找到了他。”   趴在他背上的是一个穿着精致的皮毛衣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皮肤有些苍白,脸上还有着泪痕,却已经晕过去了。   “他没事吧?”   “小姐,没事,他本来还在那里喊着呢,见了我们才晕过去,估计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他右腿断了,要好好治治才行。”   骆寻瑶并没有见过四皇子,但是眼下这个虚弱但穿着华贵的男人正好断了右腿,时间年龄都对的上,她相信自己应该不会弄错,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她再想别的也来不及:“他受了很重的伤,快把他送回去吧,让贺嫂子给他看看,把庄子上懂跌打的人也叫过来吧。”骆寻瑶安排起来。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庄子上,珠艳和另外一个平常会帮人处理些跌打损伤的伤口的老人也被叫了来。   如今天色已晚,好的大夫都在城内,想要去叫是来不及了,幸好这两人也算有点经验,药材又充足,还有骆寻瑶这个提前了解了一些断骨的救治方法并从御医那里偷学了一些东西的人从旁指点,倒是很快就帮那个昏迷的人正好了断裂的骨头,又绑上了木棍,身上一些大的伤口,也都抹上了骆寻瑶买来的金疮药。   擦药的时候骆寻瑶避开了,却也吩咐人把火盆点了,再把自己之前多做的被褥拿来。不过她做好的衣服倒是用不上了,这位伤者虽然在雪地里打过滚,但是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里面的衣服当然也没湿,当初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撑得下去没被冻死吧?   救了个人,大伙儿的心情都不错,有吃的心情就更好了,夏老九家的堂屋里坐满人,骆寻瑶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一些声音。   “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我们对他应该算得上救命之恩吧?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给我们多少钱。”   “你老惦记着这个做什么?小姐给的还不够多吗?又没费你什么功夫。”   “我想想还不成吗?”   ……   夏老九这次不仅杀了羊,后来还杀了一头猪,将最好的肉留下以后,剩下的羊肉羊杂羊肉做了最能暖身子的羊肉汤,猪肉则红烧了,至于今天捉到的猎物,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生了火烤着,一群人吃的热火朝天。   骆寻瑶当然不会跟他们一道,四皇子被放在夏家的一个客房里,她就和莲心珠艳以及几个婆子一起呆在了李氏女儿的屋子里,而她们分到的食物,也比外头的更好一些。   那位四皇子还没醒过,只在之前上药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过痛……骆寻瑶仔细琢磨着待会儿对方会有的反应以及自己该有的反应,做足了准备以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又去看旁边的药炉子。   其实,如果里面躺着的是那位三皇子,凭着以前那么多年的揣摩,骆寻瑶也是有信心跟对方相处的,可是四皇子……   四皇子是先皇后的养子,母亲则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大臣的后代,在如今几位皇子里面,论身份也只有身为继皇后之子的大皇子能跟他比肩,而且据说文采也很不错,可这样一个人,却一直默默无闻的……   他会不会是一直隐忍着想要一鸣惊人却不慎着了道断了腿与大位无缘?要知道,明德帝的六位皇子,除了最后当上皇帝的三皇子以外,其他人的下场都很惨,这也间接地说明了,这些人都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的。   骆寻瑶想了很多,不过等这位四皇子醒了以后,她才发现她想多了。   因为疼痛,这位四皇子扭曲了一张脸小声哼哼着,完全没有强忍着伤痛的打算,等看到骆寻瑶以后,更是异常感动:“这位小姐,是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有怀疑,没有探究,竟然这么快就相信了?看到对方真诚的眼睛,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公子,你是京城来的吧?我庄子上的人在山里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你感觉怎么样?”骆寻瑶笑着问道,为了不让对方警觉,没有去问对方的身份姓名。   “没错,我就是京城来的,现在也没别的,就是特别痛……你能帮我报官吗?不……”齐文宇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不用报官了,我家人应该会找过来,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等他们来了我一定让……我一定给你们好东西,啊!”说到后来,也许是不小心牵扯了伤口,他痛呼起来。   之前遇到刺杀,好不容易跑了还摔下马背的时候,齐文宇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想到还能活下来,所以对于这些救了他的人,他感激不尽,本来还想许诺个官位,可是想到之前的事情还是迟疑了。   这么明显的迟疑,骆寻瑶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她也适时地笑了笑:“公子,你受了伤,需要喝药,也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齐文宇撇开疼痛,果然就感到自己饿得很了,他早上出门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偏偏空气里还传来了一阵阵的香味……咽了一口唾沫,齐文宇倒是暂时放下了对之前的事情的忧虑,那些人虽然胆大包天,不过既然连他都拦不住,他的侍卫应该也会无碍……也就是那些人皮衣下面露出来的东西   暂时放开了疑虑,齐文宇开口:“我闻到羊肉味了,有羊肉吗?”   “当然有。”骆寻瑶笑道,四皇子明显是个心思简单的,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上天垂怜! ☆、第30章   齐文宇一口气喝了两碗羊肉汤,又就着骆寻瑶专门让人做了的腌菜又吃了两个馒头,然后才打了个饱嗝,当然,在此期间他没少哼哼唧唧的——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说,断了腿的痛苦的确难以忍受。   如今男女之防并不如后来那么严,又有莲心李氏夏河等人在旁边,骆寻瑶也就没有离开,见他吃完了,又让莲心端来了药。   “我肚子发胀,等会儿再喝吧。”齐文宇的眉头皱了皱。   “现在还烫着,的确该等会儿,等把药喝了,也就没那么痛了。”骆寻瑶笑了笑。   齐文宇本来是下意识地不想喝苦药,现在听到骆寻瑶说喝了能止痛,却是眼睛一亮,正好骆寻瑶还给了台阶下,他也就点了点头:“对,等凉了喝……天冷凉的快,拿过来吧。”他飞快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仰头就把药全都喝了下去。   “公子,你怎么会在林子里受了伤的?这林子不大,也没什么野兽……”夏老九从外面进来,问道。他经历过战乱,什么苦都吃过,当初胳膊被人一刀砍断了都没哼一声,现在对大冬天出来打个猎都能摔断腿还会哭的齐文宇就有点看不惯。   “我摔下马了,那马跑的太快了……”齐文宇龇牙咧嘴的:“老先生,我有些侍……下人应该还在林子里,你找人去找找?”   这竟然不是命令的口气……骆寻瑶怕夏老九说出点不好听的话来,当下开口:“公子,现在天已经大黑了,外面还有厚雪,出去找人恐怕比较难办,这时辰,我们想进城给公子你找个大夫都不行。”   齐文宇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又不像他一样不精骑术,所谓的刺客瞧着又没几个人,也就没有强求:“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一定会报答的……你们也不用一直叫我公子了,叫我……文宇就好。”   连名字都说了……骆寻瑶看着眼前的四皇子,突然有种看到了当年那个单纯的自己的感觉。   齐文宇毕竟是皇子,他以前别说受伤了,估计都没挨过饿,这个晚上,自然也就有点不安生,痛了冷了要出恭了等等等等,隔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叫一次人。   这么娇贵的人,夏老九越来越看不惯,骆寻瑶却一直没有去睡觉,而在外头随时注意着他的情况,见他这样,莲心李氏珠艳还有夏老九,自然也只能陪着。   “小姐,”在齐文宇又一次叫人,几人进去他却只要了一口水以后,夏老九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小姐,你早点去睡吧,不过是一个京城过来的纨绔子弟,哪里用得着这样看着?”   “夏管事,他也挺可怜的,年纪又不大,现在估计很难受,我们让着一点也是应该的,帮人帮到底。”骆寻瑶笑了笑:“而且做了好事,是会有好报的。”即使这好事是她算计了好久才算计到的也一样。   夏老九动了动嘴,看到骆寻瑶认真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那……小姐,你身体不好,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是啊,小姐,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了。”莲心也道。   “我没事,我是自己不想睡,跟他没关系,”骆寻瑶开口,突然又站了起来,“莲心,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屋外冷得很,骆寻瑶和莲心都披了一件大斗篷,然后就进了骆寻瑶住的小楼。   骆寻瑶虽然今天一直没回来,她房里却烧着炭火,有着一股热乎气。   “莲心,还记得之前在骆府见过三皇子,跟他有六分相像……当朝四皇子名为文宇。”骆寻瑶走在莲心身边,低声开口。   “小姐!”莲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骆府的那个三公子其实是三皇子的事情,她早就从骆寻瑶嘴里得知了,不过当时她虽然也在场,却根本没记清那人的模样,而现在……四皇子?里面那人会是四皇子?   “你当做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好,等会儿记得多说几句话,我们付出了什么,不能不让他知道。”骆寻瑶开口,又细细地嘱咐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莲心已经越来越忠心了,脑子也灵活了许多,让她扮演好一个看到主子受委屈觉得不忿而抱怨几句的小丫头想来并无问题。   而这位四皇子,口口声声的药报恩,应该也是个感恩的。   等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好了,骆寻瑶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的身份,说高很高,因为她是骆国公唯一的孙女儿,说低却又很低,因为现在骆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这样的身份,也许她能嫁个好人家,但哪里又比得过威远侯府?所以,在一开始决定要趁着这次的机会接近三皇子的时候,她自然也就有了别的念头。   骆芬的目标很明显,她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骆家的家财的,而且当年就是她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说了出去,也许她也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而且,当初的宝藏,是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才抄出来的,在此之前,这传言就算传的沸沸扬扬也没人拿得出证据。对外也只说是骆成通敌卖国,这却多少都跟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斗争有关——真正跟南疆有联系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更何况,因为她爷爷的缘故,明德帝估计还盯着骆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骆家人想要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基本没可能,可是,如果嫁入了皇室呢?前朝的灭亡被人算在外戚身上,因此明德帝的两任皇后出生都不高,大皇子三皇子的妻子也都出生于没什么权势的书香之家,原本四皇子在瘸腿之后娶的妻子,还就是一个武将之女……   明德帝也许会相信宝藏的存在,会因为忌惮骆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继而一直盯着骆家,但他肯定也会明白,一旦让儿子娶了骆国公最宠*的孙女儿,这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骆成一家不过是骆国公去世前找来照顾骆寻瑶的,谁会真的把他当成骆国公的儿子?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而已,骆寻瑶完全不能确认,所以,之前四皇子还昏迷的时候,她就花了不少心思装扮自己,又准备了不少说辞,确保对方就算看不上自己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现自己的价值。   不过,她显然都做了无用功,如今这位四皇子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伤腿上,根本没关注别的,而且他显然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却不得不隐忍着打算一鸣惊人的人,她就算再怎么表现自己也没用。   当然,这样的男人,也许更好对付。   将脸上精致的妆容擦去,骆寻瑶很快就让自己“憔悴”了起来。   “莲心,我们回去吧。”等装扮好,骆寻瑶就站了起来,时间不等人,明天就该有人来找了,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才行。   城外的庄子上,有好几盏灯彻夜未熄,而在皇宫里,因为四皇子和五皇子彻夜未归,也有不少人记挂着。   天还漆黑一片的时候,大皇子齐文浩就被身边的太监叫醒了。   “要上朝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齐文浩问道。   “殿下,还不到时辰……”   “那你叫我起来做什么?”齐文浩一巴掌打到了那个太监脸上,他最近在外头培养了许久的一个手下突然倒了台,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现在心情正差着……而且大冬天的,谁会想起来?   “殿下,是闻先生来了,说有急事。”那个小太监忙不迭地开口。   “狗奴才!”大皇子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却又冷的抖了下,当下一脚踹在了那太监的腿上:“还不快给我穿衣!”   大皇子用的力不见得有多大,那太监却一下子倒地,在地上翻了个跟头以后才爬起来给他穿衣,果然,瞧见那太监的模样,大皇子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也不再追究了。   闻先生是大皇子的先生之一,也是继皇后给他安排的智囊,大皇子一向信任他,昨天还跟对方长谈了一个时辰……如今见到对方,大皇子马上就问道:“先生过来是有急事?”   “确实如此!”闻先生开口。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急事?”大皇子问道,他们兄弟几个都还住在宫里,虽说不禁出入,但晚上宫门还是会关,他以往得到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多半都是上早朝开宫门的时候,所以有时候他刚知道有人要弹劾自己,转身上早朝的时候就被骂上了……   “我们安排在五皇子那里的探子传了个消息过来,万分紧急!”闻先生开口,大皇子在几个弟弟身边都安插了人手,因为被明德帝宠*而嚣张跋扈的五皇子身边自然也有不少,没想到却真的传来了有用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   “五皇子前段时间跟四皇子起了冲突,昨天约四皇子出城打猎,其实是为了让四皇子吃点苦头,而且,昨夜四皇子五皇子彻夜未归!”闻先生开口,这两位皇子离开之前,可是说了晚上回来的,如今既然没回来,说不定就是遇上了点事情……去年冬天五皇子不就往六皇子的衣服里塞了雪球害的六皇子病了好几天?   “老五竟然打这样的主意?”大皇子脸色一变,五皇子跟其他几位皇子没少起冲突,给人下绊子的事情更是没少做。   “确实如此,”闻先生开口,“殿下,五皇子如今愈发大胆,陛下却对他非常宠*,我们不能再任由他这么下去了……这次殿下可以出手帮四皇子一把,既打压了五皇子又拉拢了四皇子。”   “这主意不错。”大皇子点了点头,不久前五皇子不仅跟四皇子起了冲突,还跟他闹了一场……   “既然如此,殿下不如就派人去城外看看吧,两位皇子彻夜未归,当哥哥的理应关心一下。”闻先生又道。   “我马上就去安排!”大皇子当下开口。   虽然连下了三天大雪,皇宫大道上却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屋檐上的雪偶尔会突然砸下来,却也很快就会有人清理干净。   明德帝上完早朝,就留下了京兆尹周寿,询问了京城大雪带来的影响。   周寿事必躬亲,当然不会答不上来,因此很快就把京城有多少处房屋被风雪吹垮,又有多少人被接到了赈济处全都说了。   这次的风雪其实不算大,不过毕竟是天子脚下,也就需要处处小心了,周寿说完以后,看到明德帝并不出声,就又将发放御寒衣物、有些道路不通畅之类的事情说了,可是明德帝竟然还未表态。   “陛下,喝茶吧。”贺喜端着茶杯适时地出现了。   明德帝喝了一口茶,总算回过了神:“没事就好,你下去吧。”   可是等周寿离开,明德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头却又皱了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了。   “陛下,两位殿下兴许是玩过了头,已经在外面留宿就再多玩一天了。”明德帝是在担心四皇子和五皇子,这点贺喜非常清楚。   “那两个家伙……”明德帝摇头笑了笑:“你找人去城外看看去,不要大张旗鼓的。”   贺喜笑着应了,刚要出去安排,外面却传来了大皇子的声音:“父皇!出大事了!” ☆、第31章 大皇子长的器宇轩昂,还是明德帝的第一个孩子,即便是先皇后二皇子还在世的时候,明德帝对他也非常重视,等后来二皇子去世,明德帝就更是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了,大皇子的母亲,也因此在早就失宠的情况下,突然成了风光的继皇后。 不过,大皇子虽说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但也许是周围奉承的人多了的缘故,多少有点刚愎自用,任性自大,这几年更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听到外面传来的大皇子的声音,明德帝的眉头马上就皱了皱,相比于有什么事情都知道四下里告诉他的三皇子来说,大皇子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近来是越来越不得他的喜爱了。 “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口气不好的训斥了一句,明德帝随即瞪了冲进来的大皇子一眼。 不管明德帝本身多么威严,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却一向非常宠爱,因此大皇子也不怕他,再加上刚刚得到消息太过惊人,他就更不会在意别的了,当下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父皇,出大事了,昨天四弟和五弟晚上没回来,我担心他们就派了人去找,可是去城外的人虽然找到了五弟却没找到四弟,只找到了四弟的侍卫,都已经遇害了!” “你说什么?”明德帝猛然间站了起来。他总共也只得了六个儿子,一个已经去世了,剩下的那几个即便是不被他喜爱的六皇子,他都是用了心的……可现在,他的一个儿子竟然出事了? “儿臣派去找人的人,带回了四皇弟身边的侍卫的尸体。”大皇子又道。 明德帝脚下一晃,摔在了椅子上:“都死了?” “四弟的侍卫都死了……父皇您先放宽心,四弟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事!”大皇子看到明德帝表情不对,忙道。 虽然他不像明德帝一样伤心,但是刚才突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无比惊讶,所以都没跟属下商量一下,就急匆匆地来找了明德帝。 “若是事情属实,我哪里还能放宽心?”明德帝猛然间站了起来:“马上让人去找人,一定要把你四弟找回来!” “是,父皇!对了,父皇,还有一件事……”大皇子吞吞吐吐地开口。 “还有什么事?”明德帝口气不好地问道。 “四弟前段时间跟五弟起了冲突,五弟一度扬言要给四弟好看……”几个弟弟,大皇子不喜欢自己的三弟,跟自己的四弟关系平平,却非常讨厌自己的五弟。 他那位四弟一向不喜欢出门,这次出门也是被老五叫去的,结果两人一起到了城外以后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信这事跟老五没关系! 明德帝一愣,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还不去找人!” 大皇子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跑了出去。 明德帝的神情无比难看,看到大皇子出了门,又看向了身边的贺喜:“你快点派人去查!顺便把老五给我叫来!” “是,陛下!”贺喜开口,平常总挂在脸上的和蔼的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跟明德帝一样伤心的表情。 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的尸体已经被带了回来,明德帝亲自去看了看,其中就有一个不久前还被自己夸过的年轻人。 这些侍卫都是贴身保护四皇子的,他们无一生还,那么自己的儿子呢? 等五皇子过来的时候,明德帝想也不想,就将自己手里的砚台砸了出去,正落在五皇子的脚下,吓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父皇……” “说,你跟你四哥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厉声道,五皇子的模样与他非常相像,平常虽然任性妄为了一点,但他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今天被他责罚了,明儿个却又会黏到他身边,自然就让他更多了几份喜爱,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往你闹闹也就罢了,我都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可眼下你四哥上哪去了?” “父皇,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五皇子齐文毅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混账!”明德帝怒不可遏地骂道。 “父皇,我跟四哥合不来,他骑术又差,昨天下午我们就分开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文毅已经见过那些尸体,当场就被吓呆了,“父皇,我以为四皇兄是到别的庄子上借宿了……”他这次找齐文宇出城,的确打了捉弄一下齐文宇的主意,也是刻意跟对方分开的,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会遇上刺客…… 他去过那个林子十几趟了都没事,偏偏这次就出事了,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吧? 明德帝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事情在前朝数不胜数,不过他自己并未争过什么就得到了如今的位置,也一直觉得几个儿子兄友弟恭,也许他是想错了? 如今天下太平,四皇子五皇子出城打猎还是临时起意的,所以这场埋伏绝不简单……不过,为什么那些人会去对付一向什么事情都不管的老四? “父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今天碰上大哥才知道四皇兄出事了的……”齐文毅突然想起了什么:“父皇,这次一定是大哥陷害我,刚刚大哥还对我说我这次完了!” “哼。”明德帝冷哼了一声,一个儿子下落不明,另外两个儿子还互相暗示对方是下手的人…… “父皇,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齐文毅突然想到了什么:“父皇,我出发前跟四哥换了衣服马匹,外面天冷我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也就衣服和马能辨认,说不定那些刺客根本就是冲着我来得!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想到这一点以后,齐文毅一时间都觉得自己身上发冷了。 明德帝这才看到自己这个一向张扬的五儿子穿的却是四儿子常穿朴素的衣服。 明德帝提倡节俭,其他几个儿子都做的不错,齐文毅却照样穿的非常张扬,出去打猎估计就更是怎么风光怎么来了……那些刺客难道真的是找错了人?要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几乎没人知道,但五皇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甚至因为五皇子几次训斥大皇子的事情,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想让骄纵的小儿子去磨磨大儿子的性子,可其他人又是怎么想的?他的大儿子,又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明德帝才道:“你详细说说。” 齐文毅松了一口气,当下一五一十地说起来,就连自己刻意缠着齐文宇换马,想用自己那匹烈性难驯的马吓吓对方,齐文宇却因为想要让马认主而坚持要跟他换了衣服的事情都说了。 他是在下雪天没事做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城西有通体雪白的雪狐才兴起了打猎的主意的,因为恰好想起了之前跟齐文宇的几次冲突,就想让自己这个四体不勤的哥哥去冰天雪地里受点罪…… 结果,齐文宇胆子小的很,进了林子就慢悠悠地走,完全把打猎当成郊游了,而且一出来就想回去,他被对方弄得有点烦,干脆就提出了兵分两路。 之后,他虽然没见到雪狐,却也打了几样野味,玩的非常痛快,知道天色变暗才找了地方歇脚并让人收拾野味,想到反正来不及了,干脆又在外头住了一晚。 早上回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还打算把自己弄到的那几张兔子皮进献给明德帝好让明德帝不再追究自己在城外住了一晚的事情,谁曾想他刚走上官道,就碰上了带着齐文宇身边的侍卫的尸体的齐文浩的人。 “父皇,我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可大哥竟然就已经派了人出城,又找到了那些侍卫的尸体了!大哥就算担心我们,应该也要早朝之后在吩咐人去找我们吧?哪有这么早的?而且那些尸体有这么好找吗?父皇,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点什么?”齐文毅想到早上的那次碰面,灵光一闪。 而等他把事情往自己的大哥身上推,这一切也就越来越说的通了,大皇子年纪最大,在宫里也有势力,要知道他们出行的事情不难,而且他在几个皇子里面行动最自由,手上还有不少人…… 齐文毅能想到这一茬,明德帝又怎么会想不到? “你在这里跪着!”明德帝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件事,他的大儿子身上,的确处处都是疑点,既然如此,他就要再去安排点别的了。 大皇子武艺出众,又是明德帝看中的继承人,因此早在两年前,明德帝就已经将驻扎在京城东郊的虎贲军交给了他,当然,因为大皇子还住在皇宫,虎贲军的一切,主要还是手下人在处理。 现在四皇子下落不明,又不好把事情闹大以至于弄得人心惶惶,大皇子也就没找衙门的人,反而找来了自己的虎贲军,以拉练为名将自己的亲信全都弄去了城西。 不过,这么多的虎贲军找遍了那个林子,却也没再发现什么线索…… 齐文浩看着自己的属下来来回回地奔波,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看向了自己不久前刚招募到的训狗师:“这些狗发现了什么没有?” “殿下,这两天天气好,雪都融化了,气味也不好寻……”那个训狗师点头哈腰的:“四皇子应该已经不在这个林子里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养的狗最能追踪吗?现在怎么就找不到了?真要这样我还怎么指望能在战场上用上?”大皇子皱了皱眉头,这训狗师养的狗以往表现的极好,到了要用的时候突然就用不上了,真是白花了他那么多钱。 那个训狗师也有些委屈,太阳这么大,很多雪都被晒化了,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他早上才帮忙找到了那些尸体! 看到大皇子就要发怒,身边的几人面面相觑,终于走出一个人来:“殿下,现在不是跟他生气的时候,不如去附近问问吧,说不定附近的人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那你们就去问问去,问他们昨天有没有看看到可疑的人,”大皇子看了看天色,又道,“顺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来来回回地找人,现在已经傍晚了,他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至于他的四皇弟……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些死状极惨的侍卫,大皇子还真不觉得他能活下来……原本他只是派了人来抓点自己的五弟的小辫子,最后竟然发现对方对亲兄弟下这样的毒手……想到自己的五弟估计会倒大霉,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高兴。 四弟五弟都出事了,自己的位子,是不是就稳固了?大皇子的思绪飘得更远了,一开始得知齐文宇出事以后的伤心所剩无几。 正在出神,大皇子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喧哗声,随即一个年轻的军士从远处跑了过来:“殿下,找到了!” 四皇子被找到了,虽然有点惨,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看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还活着,大皇子连忙甩掉了自己一开始的念头,由衷地高兴起来,也顾不得要去吃饭,带了人就往京城赶去。却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要被人当成是找上门来杀人灭口的凶手。 会这么想的那个人,当然就是齐文宇。 齐文宇昨天晚上差不多一夜没睡,到了清晨,才因为实在太过劳累而眯了眯眼睛,结果虽然噩梦连连,倒也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 昨天跟他的那位五弟分开以后,他就带了人打算回城,却不想突然遇上了绊马索。 好在他对五皇子的那匹马有些控制不住,所以大家的速度都很慢,才没摔倒在地,可随即,就有好些刺客跳了出来,又有一阵箭雨飞向了他们。 虽然射向他箭支不多也没什么力道,他的马却被惊了,突然发了狂似的带他往外冲去,他本就骑术不精,遇上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安抚住烈马,所以没过多久,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要不是穿的多又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的,恐怕就要摔死了…… 突然遇上刺客,那些刺客五花八门的外套下面,穿着的竟然还是虎贲军的铠甲…… 梦见自己被大皇子追杀的齐文宇再也睡不下去了,当下叫起人来,然后就看到好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昨天对他非常不错的那个年轻女子更是一脸的关切:“你怎么了?是痛了还是饿了?” “止痛的药是不是不管用?我还想吃羊肉。”平常被人伺候惯了,四皇子对眼前的这一切也没太多感觉,当即开口。 “你现在身上有伤,羊肉吃多了也不好,我让厨房用鸡汤做了粥,先喝点好不好?”骆寻瑶问道。 “可以。”齐文宇点了点头。 “莲心,你去厨房把粥端过来吧。”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鸡汤熬得粥非常鲜美,齐文宇一边呼痛一边喝粥,全然没发现旁边一直有人瞪着自己。 莲心见状,终于不再做无用功,直接开口:“你这人真不客气。” “什么?”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我说你真不客气,住在别人家里还一个时辰喊两回人,害的我家小姐一晚上没睡,”莲心撇了撇嘴,“你还盖了我家小姐绣了好久的被子!这可是我家小姐绣了要做嫁……” 齐文宇本来并不觉得自己昨晚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他从小到大,晚上只要有事,哪次不是喊一声就有人过来了?直到现在听到这小丫头的话,才觉得不合适……就说他自己,要是平常一夜未睡肯定也会很难受。 而且,他之前还嫌弃被子花色太女气,结果竟然是人家小姐亲手绣的……听这个丫头没说完的话,这辈子该不会是别人绣的嫁妆吧? “我家小姐把你救回来,给你治伤,你倒好,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莲心,不许胡说。”骆寻瑶打断了莲心的话,莲心跺了跺脚,低头不说话了。 齐文宇本来自己腿痛的厉害,因此根本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现在被莲心一提醒,才发现骆寻瑶一脸憔悴,当下愧疚起来:“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这点……” “公子别把莲心的话放在心上,你受了伤,好好养病才是最要紧的。”骆寻瑶又道,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齐文宇的性子其实很好,跟他想象中的皇家人完全不同,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敢让莲心去“指责”对方。当然,就算确定他不是会随便迁怒的人,她最终也没敢让莲心指责地太过了。 至于被子什么的……虽然上面有绣花,却是她从绣庄买的,不过这又有哪个男人看得出? 经过莲心的那番抱怨,骆寻瑶倒是跟齐文宇搭上了话,然后又主动提出派人去帮他找他的侍卫并到京城通知他的家人。 齐文宇本来想要满口答应,可是想到昨天看到的虎贲军的铠甲,却又纠结起来,就只让夏老九去找自己的侍卫。 结果,庄子上的人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虎贲军来了,那林子里漫山遍野的都是骑马的骑兵,让夏老九等人看的异常眼馋。 骆寻瑶知道,这多半是明德帝派了人来找四皇子了,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被吓了一跳,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第32章 “公子,你怎么了?”看到齐文宇的模样,骆寻瑶倒也有点好奇了,同时心念急转。她当年遭逢大变之后就非常关心朝堂上的事情,不论事情大小全都会详细记下,但在那之前的事情了解的就不怎么详细了。 齐文宇一脸惊慌地环视了一周,如今这屋子里除了骆寻瑶和莲心,也就只有过来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夏老九了,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齐文宇咬了咬牙:“你们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为什么?”骆寻瑶好奇地问道,虎贲军虽然比不上驻守皇宫的禁卫军直接由皇帝掌管,也是皇帝亲信,这样的军队,总不至于去对付一个皇子吧?而且他们大张旗鼓地来了这么多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做什么阴私事情的。 “你不会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吧?”夏老九皱着眉头厉声开口,他是军人,对虎贲军自然异常向往,而且,这只军队虽说是先帝带出来的,最初却是由骆国公组建训练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齐文宇被夏老九有些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们送我去京城好不好?送我去衙门里。” “你想要投案自首?”夏老九睁大了眼睛。 “我真没做什么错事,我真要做了还会去衙门吗?”齐文宇急了:“外面的那些人不是好人!” 齐文宇明显是在怕虎贲军……骆寻瑶仔细想了想,才突然想起一个信息,似乎,大皇子在被明德帝彻底厌弃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虎贲军统领?后来又不知为何,明德帝竟然把他身上的武职全都撤了。 该不会,之前四皇子断腿跟虎贲军有关吧?齐文宇纵然骑术再差,有侍卫在旁边也不至于落马,而他会独自一人还落马,说不定就有其他原因,比如说,被虎贲军追杀。 可是,大皇子就算要对付自己的弟弟,会傻到让虎贲军出手吗? 如果大皇子真的笨到会这么做,骆寻瑶相信,明德帝肯定不会把他当成继承人,而会想要将他塞回娘胎里去。 “公子,你会不会弄错了?那么多的虎贲军一起出来,应该是有大事……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哪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骆寻瑶开口。 齐文宇一脸的纠结,左顾右盼的,似乎是在想着要躲哪里好了,偏偏他腿上伤的很重,一不小心就牵动了伤处,当下“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这么没有威胁力的人还有人对付……骆寻瑶突然有点可怜眼前的人,要知道,原本的那位四皇子断腿之后又在野外被冻了一天,之后就病了整整两年,后来即便好了,也依然瘸了腿并且缠绵病榻。 在她还在苟延残喘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连个后人都没有。后来早已登基为帝的齐文俊让自己的儿子为他披麻戴孝,还被那些文人大夸特夸,把齐文俊说成了是兄友弟恭的典范,也不想想他其他的那几个兄弟是什么下场。 “公子有什么事情,不如跟我们说说吗,我们定不会看着公子你被人冤枉。”骆寻瑶又道。 “他们要杀我!”齐文宇喊道,他也是急了,昨天那些箭支可不是假的,他手上还有着一个箭伤……而且,昨晚他是真的差点就死了,又冷又痛的时候,死亡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那些突然跳出来的人用的并不是虎贲军的武器,可他这人别的不行,就是记性不错,对方衣服下面隐隐露出的,分明就是不久前教他们习武的师父朝他炫耀过的虎贲军的铠甲,他们穿的鞋子,更是虎贲军统一的牛皮靴。 “虎贲军要杀你?”夏老九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虎贲军这么精锐的部队,怎么会要去杀一个还会哭哭啼啼的纨绔子弟? “之前是他们追杀我,我才摔下马的!”齐文宇昨天为了安全还一度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我是当朝四皇子齐文宇,昨天来打猎的时候,碰上了伪装成刺客的虎贲军,那些人想要杀我!结果我骑的马恰好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被惊动以后跑起来非常快,就把那些人全都甩了……可惜我一个不小心,竟然摔下了马背!” “四……四皇子?”夏老九张大了嘴巴,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嫌弃对方太娇气一度没给对方好脸色,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骆寻瑶倒是镇定多了:“民女见过四皇子……四皇子请放心,我们必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不过还望四皇子告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骆寻瑶的话,齐文宇放松了紧握的拳头,等看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脸上虽然一脸憔悴却又非常镇定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羞愧。 他从小娇生惯养,昨天却突然被追杀,还断了一条腿,受到的冲击到底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因为这样,他甚至都没敢去好好想想之前的事情。 如今听到骆寻瑶问起,他才慢慢回忆起来。 齐文宇的母亲是成妃,生他之前,非常得明德帝的宠,可惜却不慎早产,还难产了,最后虽然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了齐文宇,自己却丢了性命,只留下了瘦瘦小小的齐文宇……要不是先皇后对他非常尽心,也许他也早就没命了。 齐文宇从小身体就不好,自然也不会喜欢大冬天地往外跑,可是之前齐文毅在他面前将打猎描述的实在太好,又拿六皇子齐文瑞来威胁,所以他到底还是跟了出来,还跟对方换了马。 不过齐文毅一年前得到这马的时候天天炫耀,将这马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事情他从未忘记,所以虽然出了城,齐文宇却是怎么慢怎么来,在马上坐的稳如泰山。 齐文宇自然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没过多久就跟他分道扬镳了,他也巴不得这样,欣赏了一会儿雪景以后便打算回去,却不想竟然遇到了刺客…… 想到那些刺客,齐文宇又记起了自己的侍卫,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侍卫很厉害不会有事,现在却莫名地担心起来。 “你看见那些刺客的外套下面,穿着的虎贲军的铠甲?鞋子也是虎贲军的?”骆寻瑶问道。 “没错,这些东西我在教我习武的师父那里见过。”齐文宇开口,又有些惊慌地看向了门外:“他们没进来吧?” “没有没有,四皇子,那些人没进来,他们都进那个林子了,”夏老九连忙开口,随即却又有些担心,“不过昨天我们进山的事情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他们等会儿肯定会过来问。” “你们有马车吗?你们快点把我送进京城吧,到时候我一定让父皇赏赐你们。”齐文宇把事情都交代了,不过到底没说如今虎贲军的统领是自己的哥哥的事情。 “不用不用,哪里用的着赏赐?”夏老九连连摇手,“我这就去准备车子。” “等一下。”骆寻瑶却阻止了夏老九。她其实对大皇子也并无好感,因为骆家跟吴家是姻亲的关系,他当初没少给骆成和骆寻瑾下绊子,而且,大皇子并无容人之量,记忆里到了最后,因为时常折腾身边的人,还让他们顶罪的缘故,他几乎众叛亲离。 不过,大皇子就算有诸多缺点,应该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地要去杀自己的一个弟弟,还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四皇子,如果虎贲军的人真的要追杀你,换身铠甲应该很方便,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齐文宇愣了愣,他还真想不出大皇子要杀他的理由,不过:“我跟小五换了衣服……我穿的是小五的衣服骑的是小五的马!而且要不是那马被惊了,只要杀人灭口就没人知道这些事了……”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恍惚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打了杀人灭口的主意,那么他的那些侍卫…… 也就是换了他,最后才能侥幸逃得一命,若是换了喜欢纵马飞奔的小五,一开始的绊马索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五皇子嚣张跋扈,最得明德帝的喜爱,跟大皇子还势不两立,这点骆寻瑶也听过,不过大皇子还在的时候,其实这位五皇子一直很风光,反倒是大皇子被厌弃以后,五皇子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最后更是在三皇子登基以后因为十来条的罪名被贬去守皇陵去了。 四皇子是跟五皇子一起出的城,被大皇子统领的虎贲军刺杀,这事一发生,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五皇子都讨不了好……三皇子到时候若是还帮自己的兄弟求个情,恐怕那些兄弟会感激他不说,就连明德帝,也会高看他一眼。 据她所知,三皇子的人缘的确一直不错。 可是,她虽然能猜到这一点,四皇子又凭什么相信她?骆寻瑶顿了顿才道:“四皇子,现在外面都是虎贲军的人,这时候要是带你走,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我让人先去查探一下吧,也找找路。” 齐文宇这时候已经没了主意,马上就点了点头:“好,你们快去快回,还有,我要不要换个房间?”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看着应该就是这庄子上最好的房间了,当然也就最显眼。 “四皇子不如先坐到车子里去?要走也方便,不过庄子上并无马车,只有驴车。” “没关系,驴车就驴车。”齐文宇忙道。 让人把齐文宇连带着厚厚的被褥一起抬到了驴车里,骆寻瑶又给了他一个暖手的小炉子,然后没过多久,夏老九就回来了。 夏老九曾经也当过兵,自然知道要怎么跟当兵的说话,以这次过去,他竟然还跟人聊了几句,将事情打听的更加清楚。 “这些虎贲军都是接到了命令来找人的,看描述找的就是四皇子,上面的人还让他们找到了之后一定要以礼相待,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就连带来的狗也没嗅出什么来……”夏老九疑惑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四皇子,我看他们不像是要杀你,而且,他们已经在问附近村子的人你的下落了,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我听说,今天城门还戒严了。” 齐文宇手里取暖的炉子一下子滑到了被子上:“什么?那我要怎么办?” 骆寻瑶连忙拿起那个炉子,同时也听出了点什么,眼睛一亮:“夏管事,虎贲军的人带了狗?” “没错,我远远地看见了,那可都是好狗,还冲我吠,很有精神头儿!” 听了夏老九的话,骆寻瑶又看向了窝在被子里六神无主的齐文宇:“四皇子,昨天我们能找到你,靠的就是庄子上的狗,虎贲军既然有狗,他们如果想要抓你昨天肯定抓得到。” “这又怎么样?”齐文宇好奇地看向骆寻瑶,他险些死去,六神无主的时候,碰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人,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就对他们有些依赖。不过夏老九一听他的身份就懵了,后来又是听骆寻瑶的命令做事的,他自然也就更加相信骆寻瑶。 “四皇子,虎贲军有狗,而且这些人全都骁勇善战精通骑术,就算你得马跑得快,他们也肯定追的上,你说,你会不会其实是中了别人的圈套?那些人故意让你看到杀你的人身上穿着虎贲军的铠甲,再故意放过你让你觉得是虎贲军的人要杀你……”骆寻瑶又道:“你再想想,那些射向你的箭,是不是都是没力气的?而你的侍卫,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应该都没命了。”当年四皇子出事,皇帝一怒之下杀光了他的侍卫……也许,明德帝只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的手都被射伤了。”齐文宇下意识地扬起了手,随即却又想到,那些箭似乎真的没什么力道…… “你手上的是箭伤不是磕到石头了?”夏老九昨天是见过齐文宇的伤势的,当下有些不可置信:“虎贲军的人射箭,只要在百步之内,肯定能把你的手射个对穿!” 齐文宇愣住了。 “四皇子,我跟虎贲军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怕你着了别人的道,会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你仔细想想,你跟五皇子换衣服换马,你看到虎贲军的铠甲,你突然出城什么的,是不是都有旁人撺掇?”骆寻瑶也得承认,这个局设的很好,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是三皇子,那就说明他如今已经拥有极大的力量了。 不过,这个局再好,那么多的巧合仔细想想总会有破绽。 四皇子陷入沉思回想起来,果然想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说那位教他习武的师父,说是跟人打赌赢来了铠甲研究几天,可虎贲军的人好好的,怎么会用自己的铠甲跟他打赌? “这样吧,四皇子,我让夏管事和庄子上的人一起送你过去,你一去就说明身份,有这么多人在,他们肯定不敢做什么,到时候你就去问虎贲军的统领几个问题,看看他的反应,这样也就能弄明白想杀你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了。” “这样真的可以?”听了骆寻瑶的话,齐文宇倒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弄错了,大哥就算跟五弟有冲突,抓住五弟打一顿也就罢了,怎么会想要杀人?也许,是有前朝余孽想要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也说不定。 “当然可以,我想,现在虎贲军的人,说不定还觉得你出事跟五皇子有关呢。”骆寻瑶笑了笑,她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四皇子估计是被养的太好的缘故,根本做不了什么主…… 这样的男人,她以前也遇到过,当时她在旁边为他出谋划策做了好几样长脸的事情,很快就让那人对她死心塌地的…… 四皇子被撞在驴车里送到了虎贲军的地方,当时,庄子上的人大多都跟过去了,就连附近的人也聚拢了不少,全是因为夏老九吼了一声四皇子在这里的缘故。 然后,齐文宇就见到了自己的大哥。 “四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齐文浩看到齐文宇,激动地开口。 “大哥,我的侍卫呢?”齐文宇问道。 齐文浩看到齐文宇自己受了重伤还关心自己属下,一时间倒是有点佩服:“四弟,你节哀顺变,我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没命了。” “真的,他们都死了?他们的马呢?” “当然也死了。”齐文浩根本没把那些马当回事:“四弟,你真是福大命大,也有一群好手下。” 跟骆寻瑶猜的一样,侍卫和马都死了,所以他能逃是那些人放水了吧……齐文宇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常了一些:“大哥,你怎么把虎贲军都带出来了?” “四弟,你出事以后我非常担忧,想到人多力量大,就把人都带来了,没想到那些人都是废物,根本没找到你,也幸好你没事。对了,四弟,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好了,自己还没开口问,对方就先问了……齐文宇想起骆寻瑶的交代:“大哥,我被人追杀了,那些人,那些人我认识……” “是不是小五的人?”齐文浩一脸痛心的表情:“四弟,小五这人人面兽心,竟然将你骗到城外想要杀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是,大哥,追杀我的人穿着虎贲军的铠甲。”齐文宇开口,紧紧地盯着齐文浩的表情,同时也有些紧张。 “你说什么?肯定是小五他陷害我!”齐文浩大吼道,他现在把嫌疑目标完全锁定在五皇子身上了。 齐文宇彻底松了一口气,突然佩服起那个少女来,按照她说的,接下来他是要跟大哥结盟? ☆、第33章 齐文浩脾气暴躁,发现自己可能被陷害以后,马上就破口大骂起来,又在齐文宇面前诅咒发誓,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害他的意思。 齐文宇之前在庄子里的时候被虎贲军的出现吓了一跳,甚至不敢面对齐文浩,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倒也真的想明白了——齐文浩完全没有杀他和杀齐文毅的动机。 他不用说,根本一点威胁都没有,而齐文毅就算很得宠,现在才多大?想要上朝听政都还要等上两三年!齐文浩比他们大了十多岁,他们现在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又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让手下的人连铠甲都不脱就来杀他们? 而且,要是刺客真的是虎贲军的,以他那糟糕的骑术,估计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大哥,我相信你,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邪门。”齐文宇又道。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齐文浩连忙问道。 “大哥,之前五弟不知为何一直缠着我换马,帮五弟照料马匹的马夫又说兴许我和五弟换了衣服那马能把我当成主子,所以我们还换了衣服。”齐文宇开口,他之前还以为刺杀他的人是杀错了人,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那个马夫当时的做法,明显有点刻意了。 不过,这马夫倒是意外地受自己的五弟的重视,能插话不说,还真的让他的五弟同意了。 “换了衣服?”齐文浩一愣,然后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四弟,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你可一定要跟我说说!” 齐文宇也不隐瞒,很快就把自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略过了骆寻瑶给他分析的那一段,只是按照骆寻瑶交代的,说自己是相信齐文浩才觉得凶手不是他。 齐文浩在齐文宇说相信他的时候,自然非常感动,可随即却又担心起来。他今天凌晨得到齐文毅要对齐文宇不利消息以后,就派人去城外查探了,在发现了齐文宇的侍卫的尸体,更是因为担心直接去找了明德帝…… 如果有人想把这件事栽赃给他,难道他还要说他在几个弟弟的身边都安排了人手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几个弟弟的动向?到时候就算他真这么说了,别人估计也不会信。 “文宇,这次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你可要帮我啊!”齐文浩想通了以后,立刻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大哥,要怎么帮?”齐文宇好奇地问道,骆寻瑶给他分析了一大堆,让他相信齐文浩并不是要杀他的人,相反他应该跟齐文浩合作……所以,现在就该合作了。 齐文浩以前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并不关注,现在看到对方这么乖巧,又添了一份好感:“文宇,不如你去跟父皇说,你这次出去打猎前专门找过我,让我在你晚上没回来的时候去找你。” 他并不是个笨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明德帝选为继承人,只是几个弟弟,除了已经去世的二皇子以外,最大的三皇子也比他小了八岁刚刚才开始进入朝堂,因此他已经过了很久被无数人捧着的日子了,渐渐地也就被捧出了一些毛病来。 “好。”齐文宇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齐文浩不想杀他,生命无忧,以后照样有安稳日子过,其他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好兄弟!”齐文浩激动地拍了一下齐文宇的肩膀,然后就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要找人去研究一下这件事才行! 齐文宇肩上一痛,眼看自己的大哥跑没影了,嘴巴忍不住张了张,然后就又窝进了软绵绵的被窝。 官道上清理的很干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能把里面的人也晃得昏昏欲睡的,更别说他昨晚还基本上没睡觉了…… 可是,齐文宇却依然没什么睡意,弄清楚了自己要弄清楚的事情以后,他就想起了他的那几个侍卫,那些人跟着他也有些年头了,有的*笑有的整天面无表情的,昨天早上的时候,他们还跟他说过话,说要帮他猎到白狐让齐文毅眼馋。 他们都死了。 齐文宇之前自己都差点没命,自然也就没去关注自己的侍卫,可到了现在……躺在被子里,他呆呆地看着马车顶,睡意全无。 齐朝建立以后并没有迁都,只是将前朝的宫殿休整了一遍,而在这历史悠久的宫殿里,几百年下来到底死过多少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明德帝最为信任的大太监贺喜本该时时刻刻在明德帝身边带着,如今却匆匆忙忙地在宫殿里奔跑着,整个人形象全无。 宫殿里很多宫女太监都见到了这一幕,不过因为贺喜一直以来的威信,却都不敢有丝毫表示,只是隐隐觉得,出大事了。 贺喜一直跑到了明德帝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也不去整理衣服,就几步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您要的消息都查到了。” “快拿过来!”明德帝开口。 贺喜将手里的资料交给明德帝,明德帝这才发现跟了自己三十年的亲信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若是以往,见到这情况他肯定会赏点什么,不过现在却没了心情,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起来吧。”随即,他就接过贺喜手上的资料翻看起来。 贺喜乖乖站到了一边,汗珠从他头顶滑进眼睛,他却根本没有去擦,因为他知道明德帝在看到了那些资料以后心情肯定会很差,既然这样,他表现的狼狈一点反而更安全。 谁又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最后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要时刻不忘揣摩主子的心思?掩饰住自己的苦笑,贺喜让自己变得更加地没有存在感。 贺喜带来的,是几位皇子这几天的各种消息,从穿衣吃饭到见了什么人全都详详细细的。 明德帝面沉如水地往下翻,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的一条上——虎贲军的一个校尉,昨天城门一开就带着人出了城,虽说找的是回家看望病重的母亲的理由,可是谁看望病重的母亲还会特地带上十多个好手? 除此之外,就在今天凌晨,他的大儿子的那位好老师就去找了他的大儿子,两人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总之等宫门一开,他的这位大儿子,就马上派了人出城去了。 猛地把手里的纸张扔到了地上,明德帝站了起来:“贺喜,准备一下,我要出城!”他到要看看,他的大儿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明德帝要出城,当然不可能偷偷地去,只是贺喜也明白他如今很急,所以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被禁卫军们护卫着的明德帝骑着马就往城外赶去。 随着明德帝的离开,整个皇宫更加的风声鹤唳起来,这里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事,自然也都感觉到了什么。 齐文俊一脸疑惑地向明德帝身边的几个太监询问明德帝的去处,在得知他们也不知此事以后,叹了口气,掩饰住自己眼里的得意,然后就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吴妃。 吴妃已经四十多岁,但却保养的非常好,极有风情,因此明德帝虽然不会特别宠*她,却也从来没有忘了她。 “见过母妃。”齐文俊一进去,就恭恭敬敬地开口。 吴妃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一边让人去拿来茶水,一边又让人去准备饭食,直到把身边不是心腹的两个人都支走了,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母妃,今天发生了一桩好事。”齐文俊笑道,然后坐到了吴妃身边:“五弟约四弟出城游玩,结果四弟遭到了刺杀下落不明,偏偏老大还未卜先知似的一大早就派人去带回了四弟的侍卫的尸体……” “这事牵扯进三个皇子,表面上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确很不错,不过,你确定自己已经把自己会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了?”吴妃问道,眼前有着止不住的赞赏。 “母妃,这个局是我一时兴起设的,就算有疏漏,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那些刺客,也都已经处理掉了。”齐文俊开口,颇有些得意。 “是吗?”吴妃问道。除了夏天会去避暑的庄子住上两天以外,明德帝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皇宫了,可今天他竟然离开了……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点什么? “母妃,齐文浩在冀中的‘生意’遇到了点问题,几天前他就想派人去解决了,偏偏当时下起了大雪,所以他安排的人暂时也就没有离开,这个消息却让我知道了。我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无事可做,让五弟的那位马夫给五弟讲了讲城西的白狐,勾起了五弟的好奇心,再建议五弟要是想要折腾一下四弟,可以把他那匹烈性难驯的马给四弟骑……”齐文俊到底年轻,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这次的事情,虽然用到了一些以前的布置,却是我这两天布置出来的,最重要的棋子也不过是那位颇受五弟喜*马夫,别人休想发现这是我的手笔。”未雨绸缪是好事,因为他的大哥对虎贲军的管理相对松散让他觉得可以利用的缘故,早就已经用种种方法让自己的几个弟弟以及某些大臣见过虎贲军的铠甲了。 “不要骄傲,最后到底会怎么样,现在还没人知道呢。”吴妃虽是这么说,但也没几分真心。 “母妃你放宽心就好,这次四弟要是没出事,他肯定会对大哥怕到不行,到时候就坐实了大哥的罪名了,要是他出事了……到时候父皇肯定会很生气,就算定不了大哥的罪,大哥以后也定然不会再让父皇那么偏心了,当然,我还是希望四弟没事的,这样父皇为了不让别人知道皇家出了兄弟相争的丑事定然不会细查。”齐文宇开口,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他才特地吩咐了动手的人放齐文宇一命,反正齐文宇就算活着,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这样就好,你大哥仗着你父皇的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也该自食恶果了。”吴妃开口。 她不过是一个民女,小小年纪就被采买进宫做了宫女,机缘巧合之下才能一步登天,而怀了三皇子以后,她的日子一度很不好过,要不然也就不会跟吴洪山攀亲戚,想要得到助力了。 “母妃放心,经此一事,父皇再不会对齐文浩信任有加了,而我,等下倒是可以去帮我的大哥求求情。”齐文俊温文尔雅地开口。 不管是设局的人还是身在局中的人,都在等着这件事的结果,出了城的明德帝,却正好碰上了浩浩荡荡地赶回来的虎贲军。 看到虎贲军的一瞬间,就算明知虎贲军的那两个副统领都是自己的人,明德帝也依然身子一僵,就怕大皇子胆子大到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幸好,大皇子并没有那么做,看到御驾,他一个翻身就下了马,然后在明德帝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就几步跑到了明德帝身边:“父皇,我找到四弟了!四弟他没事!” 明德帝被自己大儿子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就一阵惊喜:“宇儿在哪里?” “在马车里,父皇,四弟摔伤了腿。”齐文浩开口,他正和自己身边的人商量着等会儿在明德帝面前要怎么做,结果就碰到了明德帝,都没跟齐文宇通个信,这会儿倒有点七上八下的。 明德帝心情激动,却也没放过齐文浩脸上担忧的表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马车呢?” 马车很快就被赶了过来,明德帝刚想动作,贺喜就先一步揭开了帘子,隐隐还护卫在明德帝面前,时刻不忘显示他的忠心。 明德帝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却落在了马车里的那人身上。 蜷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只露出一个脑袋,脸色苍白披头散发,脸上还满是泪痕,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宇儿,你没事吧?” “父皇!”差点死去又得知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死了的齐文宇又惊又怕地叫了一声,声音更是带上了哭腔。 明德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看到齐文浩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心里马上就“咯噔”了一下。 齐文宇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今正在怀疑齐文浩,也不知道齐文浩担心的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在见到自己的父亲以后,他就想激动地坐起来,却不想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惨叫了一声以后,就又倒了下去。 “宇儿!”明德帝又急了。 “父皇,我的腿摔断了,要不是有人救我,等大哥找到我的时候,说不定我就没命了,”痛过之后,齐文宇倒是冷静了一些,也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父皇,那些杀手太可恶了,他们竟然还故意穿着虎贲军的铠甲!” 虎贲军?明德帝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却又马上记起了前面的那两个字——故意? “他们还放了我,肯定是想要陷害大哥!”齐文宇说起了骆寻瑶的推测,说到一半又想到了齐文浩交代的事情:“不过这个方法太笨了,而且我走的时候就跟大哥说过的……” 明德帝是满怀愤怒地来的,回去的时候,脸上却带了笑容,不过跟在他身边的齐文浩的那张脸就不太好看了——为了解释让虎贲军私自离开的事情而不得不把自己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告诉明德帝的齐文浩,挨了明德帝的两个巴掌。 不过,打也打了,想到自己的大儿子被人陷害还差点被自己冤枉,明德帝倒也有了一丝歉疚,也就不再去追究对方私下里的敛财行为,而是带着人回了宫。 齐文俊接到明德帝回宫的消息以后,就特地等在了宫门口,打算为自己的五弟和大哥求情,顺便让明德帝注意到乖巧的自己,却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的大哥顶着一张被扇出了红印子的脸正跟明德帝……撒娇? ☆、第34章 大皇子当然不是在撒娇,也许他小时候曾经这么做过并得到了很多好处,但那离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做不出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如今跟明德帝亲密了许多。 纵然是一国之君,对自己的孩子,总还是疼爱的,明德帝如今有五子七女,这些子女里面,大皇子也许还是最受他重视的那个。 “父皇,那人实在太过可恶,竟然这样诬陷我,还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了。”齐文浩凑在明德帝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其实,之前被明德帝的气势压着又被怀疑谋害兄弟,以至于他不得不把自己在外面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完了。 要知道,明德帝一直以来最恨官员谋取私利,涉及了贪污受贿的官员,一旦被查出来就绝无好下场,而他做的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一点也不比那些被吵架灭族的官员轻…… 冀中产盐,每年的盐税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让无数人盯着这块肥肉,他却正好接受了一个冀中的官员的投诚,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给对方当靠山,每年就能有大笔的进项,还一年比一年多。 这本来一直是让他很得意,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十天前,他突然接到了那个官员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的生意出了问题,激起了民愤,竟然有人聚集到了一起抢盐…… 齐文浩这才知道,那个官员做的远不止他以为的走私一点盐这么简单,而且,他在这三年里都拿了那么多的钱,那个官员会舍得自己少拿吗?而这个官员大肆谋利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当时,齐文浩简直就是被吓了一跳,可是事已至此,那些老百姓都已经闹起来了,一旦被捅到明德帝知道,他肯定难逃罪责,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帮忙善后,并且把自己的亲信派了出去。 这件事齐文浩早就跟自己身边的人商量过很多次了,当时就决定一定要瞒着明德帝,可是,收受贿赂贩卖私盐跟谋害兄弟相比,哪个罪名更大? 明德帝会质问他为何要派虎贲军出城的时候,肯定是起了疑心了,而且齐文宇虽然如今还帮他说话,但他要是说不出自己是派这些人去做什么的,谁知道会不会怀疑上了他?于是,齐文权衡利弊,一咬牙就把冀中的事情全都坦白了。 此事非同小可,他甚至做了明德帝马上派人将他抓起来的打算,可谁也没想到,明德帝竟然只是抽了他两巴掌,然后将他骂了一顿,从对方所骂的话来看,应该还是会保下他的。 一路上,齐文浩的心情无比复杂,来来去去地想了很多,最后,倒是跟明德帝又多了一份亲近,连带地,也对那个倒霉的四弟另眼相待了。于是,等到了宫门口大家都下了马以后,他马上就对明德帝说起自己的委屈来,也想让明德帝把这件事查清楚好还自己一个公道。 大皇子说的,明德帝何尝不知道?不过,已经担忧了一天了,他多少也是有点怒意的:“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一开始闯下了这样的大祸还瞒着我,别人哪里设的了这样一个局?”大皇子做的,根本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偷钱……他就说自己的这个大儿子送的寿礼怎么会越来越值钱! 不过,也幸亏对方捞了钱只是自己花而没有拿来收买官员,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对方。 “父皇,我知错了,这次的确是我不好,不过如今这件事真的有些邪门……”其实齐文浩到了这个时候,也依然倾向于这件事是自己的那位五弟的手笔,但他看出来明德帝并不这么想,也就没有坚持下去。 “此事我会细查,你放心。”明德帝开口,竟然有人敢伤害自己的儿子,他是绝不会放过凶手的! 至于自己的大儿子收取贿赂还想帮下面的人隐瞒民变这件事,他会因此质疑自己大儿子的办事能力,却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的大儿子失望透顶,当然,冀中他肯定是要好好“清理”一下的了。 “父皇英明!”大皇子马上开口,一张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在看到自己的三皇子以后,才有些尴尬的想要藏起自己的脸。 见到这一幕,齐文俊哪里不明白自己的计策已经失效了?他兴致勃勃地打算出来看一场自己的大哥被厌弃的好戏,然后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孝悌,结果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让自己非常得意的计策竟然完全不凑效,弄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似的……齐文俊有种以为自己即将吃到美味的大餐,最后却吞进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明明他比自己的大哥出色多了,就因为对方生的早,就注定了要过的比自己好? 心里异常难受,不过,齐文俊还是很快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藏在了心里,然后一脸担忧地迎了上去。 皇宫里发生的这一切,骆寻瑶完全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若是她没有让人去找到四皇子的话,那么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四皇子,最后会被大皇子送进宫。 明德帝虽然因为大皇子带回了四皇子的缘故减少了一些对大皇子的怀疑,但还是出言试探,询问前一日虎贲军的校尉出城所为何事,却不想大皇子神色异样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好不容易醒来的四皇子,竟然还对大皇子非常害怕…… 即使后来大皇子说出了冀中的事情,明德帝也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并且开始将目光放到自己另外的几个儿子身上,三年以后,齐文俊更是彻底地取代了齐文浩。 不过,就算并不知道这些,曾经见识过三皇子的手段的骆寻瑶,也能猜出这件事跟三皇子有关。 搭上了四皇子说不定还能让三皇子吃个闷亏,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四皇子被送走了,庄子里那些得知了四皇子的身份的人,却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夏老九还算好的,以前跟着骆国公,他也曾见过太祖皇帝,所以就算面对齐文宇的时候有些局促,等齐文宇走了,他却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骆寻瑶看到李氏恍恍惚惚地一直念叨自己给四皇子做了饭,几个大老爷们特地穿回了那晚的衣服跟人炫耀衣服上还有四皇子的血,忍不住就有些无奈。 皇帝至高无上,能轻易操纵别人的生死,偏偏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有丝毫质疑的念头。 在此之前,骆寻瑶将很多心思都花到了四皇子的事情上,一度每天都在患得患失,现在事情了结以后,一时间倒是有些无事可做的感觉。 虽然一夜没睡,却完全没有睡意,和衣在床上歪了歪以后反而杂七杂八想到了更多的事情……骆寻瑶干脆就又爬了起来。 莲心已经睡着了,骆寻瑶也就没去吵醒她,而是自己出了门,慢悠悠地去了珠艳那里。之前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最后救了四皇子,还跟对方拉了很久的关系,庄子上的其他人没见过世面不会有怀疑,但珠艳就不一样了。 她曾经在勾栏院那个大染缸里浸染了将近二十年,珠艳又何尝不是? 而且,刚才她想了很久,仔细研究了靠四皇子赚钱好让那些黄金可以光明正大地用的方法,倒是又想到了一些别的。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珠艳的屋子上方已经升起了炊烟,明显没有像莲心一样在补眠。 刚敲了门,大门就被打开了,珠艳看到骆寻瑶,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却又恢复了正常,然后让开身子热情地招呼起骆寻瑶来,端茶递水。 “贺嫂子,不用忙了,我就是找你说说话。”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小姐找我有事?”珠艳好奇地问道,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前段时间,她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因为自家小姐心肠太好才被赎回来又留下来的了,可经过昨晚的事情,却又忍不住有了怀疑。 之前骆寻瑶特地准备那些在这个小庄子里基本用不上的几味治伤的名贵药材,还写了治伤的方子让人熬药也就罢了,按照她隐约得到的消息,可以当成是骆寻瑶对吴子文的怀念。 可是,昨晚上骆寻瑶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彻夜未眠,好声好气的,还事事依着对方,却还是让她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来,也隐隐有些担心——这位大小姐明显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单纯善良,既然如此,她将自己赎回来,给自己一个身份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又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找你有事。”骆寻瑶开口:“我想跟贺嫂子谈个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珠艳好奇地问道。 “女人的生意。”骆寻瑶笑了笑,她已经打算要做首饰生意了,见过四皇子了解了对方以后,更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能行,然后,就又想到了别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有钱的女人也愿意在这上面花钱,同时,就算是贵妇人,也不能保证身上就没什么毛病…… 她可以卖首饰,却不见得只能卖首饰,排毒养颜的汤药、美白护肤的脂膏,完全可以一起来,说不定还能专门培养一些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的女人接待客人或者上门服务…… 如今齐朝建立的时间并不久,这方面正好有所欠缺,绝对是赚钱的最佳时机,而有了钱,很多她想做的事情也就能做了,于是,她就想到了跟珠艳合作——就算珠艳的东西她都学会了,这些也是属于对方的。 将自己打算一五一十地说了以后,骆寻瑶就看向了有些震惊的珠艳。她的打算其实算不得稀奇,毕竟前朝的时候,类似的生意就已经存在了,大户人家找专门的人打首饰做衣服再正常不过,所以,珠艳震惊的应该不是这个。 “你早就知道我懂这些?就像,你早就知道你救的是四皇子一样?”珠艳忍不住问道。 骆寻瑶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开口:“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懂这些,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想看看夏管事是不是真的听我的话,不过你给我的东西很好用,而我又正好缺钱……至于四皇子,我以前见过他,不过你不觉得,我因为他是四皇子而救他的效果远不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却救了他的效果好吗?” “你说的没错……”珠艳点了点头,她如果是心地善良的人,那绝对活不到现在,所以骆寻瑶的做法,她倒是赞成的。 “我想要你帮我,至于你,愿不愿意出面随你,就算你不想说出方子,只要愿意动手做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风险我来承担,而靠这些赚的钱,我会给你三成。”骆寻瑶开口,她赚钱的大头应该是首饰,但这些恐怕也不会少,只是,这样的生意她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做成了说不定还会惹来明德帝的怀疑,既然如此,少不得就要拉上四皇子,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珠艳很快就答应了,她从小在青楼长大,自然没有什么祖传技艺不能传外人的想法,更合快骆寻瑶给的条件还非常地好,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就算生活安定了,她多少但是有些担忧的,就怕突然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可现在,她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了,这样多好? 即使有那么一天骆寻瑶反悔了,那时候她应该也已经赚了一些了吧?事实上,要不是骆寻瑶显得太有信心,明显还觉得她的方子价值不菲,她甚至是想把自己的方子直接卖了的。 ☆、第35章 跟珠艳商量好,骆寻瑶就去了李氏那里,却不想还没靠近,就听到李氏正和一群庄子上的妇人聊着自己。 “小姐她救了四皇子,你们说,皇帝会不会封小姐一个公主当当?” “你笨啊,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才能当的,不过小姐可以当皇子妃。” “四皇子长的挺好看的……” “是啊,我们小姐如果能当皇子妃,那也是大福气!” …… 之前四皇子被带回来的时候,庄子上的人都聚在夏家,自然大伙儿都瞧见了他的模样,起初她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人太过没用,可是等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前朝最后的那几个皇帝,即使一个比一个没用,也照样有无数人愿意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现在齐朝政治清明,一派欣欣向荣,皇室中人在老百姓眼里自然也大不一样。 不过,听到这些话,骆寻瑶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这些人说的是她和四皇子,若是被别人听到了,对四皇子没什么影响,可是对她……纵使女子对男子有情主动示好也能传成一段佳话,可这是在两人最终成了夫妻,亦或者女子身份远高于男子的情况下! 至于如今……先不说她是不是可能会被传出难听的流言,单单这样随意议论主子家里的事情的情况,就不该轻易出现才对! 眼下的情况多少让骆寻瑶有些恼怒,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将自己在庄子上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骆寻瑶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 这个庄子是她的爷爷留给她的,而且头一次过来,就遇上了让她感动的事情,这多少让她对这个庄子有些不一样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显得平易近人,除此之外…… 她上辈子临死前的身份,简直就是低微到了尘埃里的,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要得到什么,也只能用各种各样的计谋,迂回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今虽然重生了,有些习惯多少也改不过来,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下人,她也往往不会用主子的身份命令什么,反而会拐个弯来做。 不得不说,这样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她的刻意之下,庄子上的人都很喜欢她,可是这样却也让这些人没有太多的上下尊卑。 而她这样的行为……就像她以前一直觉得吴洪山宠爱莫婉蓉是因为他爱着莫婉蓉的母亲一样,都有些小家子气了。 打开门,骆寻瑶就跟外面的冷风一起进了屋子。 如今这屋子里聚集了七八个跟李氏交好的妇人,这些人有些带着岁数还很小的孩子,有些做着针线,全都围在中间的火炉边,看到骆寻瑶的时候,更是脸上带笑地站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没有多睡会儿?外面冷,快来炉子边上坐坐。” “李婶,”骆寻瑶难得表情严肃地看向了李氏:“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啊……”李氏的表情一开始是不解,慢慢地却变成了尴尬,她也不是不知事的,骆寻瑶还没出嫁,她们本不该这样谈论。 面对如今的情况,原本的骆寻瑶必然会泫然欲泣,让这些人满心愧疚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现在的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某些错误,自然也就需要改正。 “李婶,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能再说了!我们救人一命只求安心不为别的,若是你们再乱说,我就只能把你们赶出去了!”骆寻瑶开口,看到眼前的这些妇人脸上都有了惊惧的表情,这才放缓了神色:“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陛下一怒,说不定就要砍了你们的脑袋了!” 前一句是她立威,后一句,却是拿皇帝压一压这些人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妇人听到骆寻瑶的话,全都唯唯诺诺地应了,她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原本能议论起骆寻瑶和四皇子来,也是因为刚刚救了四皇子特别得意的缘故,可眼下听了这话,却绝对是再也不敢了。 那些妇人都走了,骆寻瑶就又神色凝重地嘱咐了李氏几句,然后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是缺少人才。就算是威远侯府,都有一个吴管家说主子好话逐一敲打下人以保证下人们的忠心,可是不管是骆家还是她的身边,却都没有这样的人。 这次回去过年,就该让骆寻瑾去找些合适的人了……他如今做了京兆少尹,应该也积累了不少人脉了吧? 骆寻瑾第二天就来接人了,本来他应该来的更早,不过先是下了一场大雪,雪刚停他就要跟着周寿处理京城因为积雪引起的各项事务,紧接着,竟然还出了四皇子打猎受伤的事情,也就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骆寻瑶在城外不知道,城里的骆家人,昨天却已经收到圣上的赏赐了,为了奖赏他们庄子上的人救人的义举。 “寻瑶,你竟然救了四皇子!”一见到骆寻瑶,骆寻瑾就神情复杂地开口,不过总体来讲,还是高兴多余担忧。 “大哥,我这是运气好。”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那是,寻瑶你运气一直很好……这次陛下的赏赐有很多,你可一定要去好好挑挑去。” “那我可不客气了……大哥,最近京城都有些什么事?” 骆寻瑶坐进了马车里,骆寻瑾则骑马走在旁边,两人一路杂七杂八地聊着,因为骆寻瑾做了京兆少尹的缘故,他对京城各家各户的情况都有足够的了解,也让骆寻瑶在聊天中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 不过,这边兄妹两个其乐融融的,另一边,兄弟几个却已经相互提防起来了。 大皇子无辜被冤枉,在得到了明德帝的原谅以后,也就愈发怀疑这是五皇子给自己设的局,要不然事情哪有这么巧的?而五皇子,在大皇子一直怀疑他,觉得他想要谋害四皇子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跟大皇子化敌为友?最后,别说大皇子了,就连四皇子他也记恨了起来,时间一长倒是跟几次帮他求情的三皇子走的近了。 这一切,明德帝自然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这次的事情,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同样突然——那个以前很得五皇子看重的马夫自杀了。 从这个马夫身上,查了很久也只查出他是前朝某位官员的后代。 怎么查都查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而且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完全就是那个马夫怂恿的——是他说起了白狐,让五皇子带四皇子去城外,也是他想出了换马换衣服的主意。 所以,其实是前朝余孽想要让皇子们斗起来? 明德帝一点也不希望这件事跟自己的儿子们有关,私底下就用这个结了案,至于明面上,官员们知道的消息,是四皇子打猎不慎受伤,侍卫们保护不力被处死。 然后,明德帝就给了四皇子无数赏赐,来安慰自己的这个儿子。 房间里烧着最好的炭,让这个房间暖洋洋的还没什么烟火气,齐文宇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地看着一本游记,这时候,外面的门突然被打开,然后齐文浩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四弟,我来看你了,还带了父皇的赏赐。” “大哥!”齐文宇笑了起来,马上就让人去招呼齐文浩,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先皇后养了他几年,也早早地没了,以前在宫里一直没什么亲近的人,如今倒是跟齐文浩的关系一天好过一天了:“父皇又赏赐了什么?其实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 “什么叫用不上,你这里,我看根本就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齐文浩笑道,不过表情很快就又变为了严肃:“四弟,父皇这次的赏赐可跟以前不一样,严格来说,这次的东西不是给你的。” “什么?不是给我的?”齐文宇一脸好奇。 “没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那些侍卫的,不过这些赏赐你要自己去给。”齐文浩开口,他明白这是明德帝让齐文宇去收买人心,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这个四弟如今还跟个孩子似的,实在没什么威胁,更何况,不过是几个侍卫而已。 “什么?父皇没有赏他们吗?”齐文宇惊讶地问道,他如今岁数不大,一直住宫里基本就没遇到过什么事情,偶尔有点事别人也帮忙解决好了,这次自然也没多想什么。 “父皇都把人‘处死’了,怎么还可能会赏他们?”齐文浩开口,若是只看到齐文宇如今的表现,他怕是要觉得齐文宇冷血无情了,可事实上,昨天齐文宇跟他提起那几个人的时候,还红了眼眶,可他就是没想到这一茬。 齐文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外公帮我把赏赐给他们,把我的私房钱也放进去。”对那些因为保护自己而去世的侍卫,他总觉得非常愧疚。 “你能有多少私房钱?还是自己收着吧,我那儿倒是有些闲钱,我让人去拿点过来。”齐文浩马上开口。他因为之前的事情清醒了很多,也就发现自己还住在宫里其实是有好处的,比如说,他就能跟几个弟弟培养一下感情。 五皇子的友谊别说齐文浩了,就连齐文宇都不稀罕,三皇子跟五皇子走得近而且说不定也跟这事有关系齐文浩自然不稀罕,干脆就把目标放在了自己有好感的四皇子和隐形人一样的六皇子身上。 四皇子不用说,虽然没了娘,外公却是有权势的,几个舅舅也有本事,而六皇子,他虽然因为母妃地位低没什么存在感,但长大了以后的情况谁知道?拉扯一把当然也有必要。 因为这样的打算,齐文浩最后拿来的钱数目只比明德帝的赏赐略少。 齐文宇并不知道齐文浩心里的盘算,只是非常地感激:“大哥,谢谢你。” “不用不用,要不是我的生意没了,再多给些也是应该的。”齐文浩适时地开口。 齐文宇听到这话,一时间更加感动了。 齐文浩很满意齐文宇的态度,然后就又问起了齐文宇的伤势:“你的腿今天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痒痒的难受,想要用手抓。”齐文宇开口。 “没事就好,千万要忍者别抓!小四啊,你运气真不错,御医说你伤的很重,一个处理不好以后就要倒大霉了,再不济以后阴雨天气你也会腿痛,结果那些乡下大夫给你做的处理竟然很不错。”齐文浩拍了拍齐文宇的肩膀,救了齐文宇的人,不说齐文宇,就算他也是非常感激的。 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那是,多亏了他们……大哥,我能见见他们,当面道谢吗?”这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了。 “等你腿好了再说吧,小四,你是不是思春了?救你的是骆国公的孙女,将门虎女,大冬天的还往雪地里跑,应该很厉害吧?长的怎么样?”大皇子问道,他年纪大,骆国公当年的风光也是见识过的,不过如今对骆家却没什么印象了。 齐文宇想了一下,骆寻瑶的模样他描述不出来,印象最深的倒是对方后来的那些话,当下点了点头:“是很厉害,长的……反正她很厉害。” 齐文浩挑了挑眉,看到齐文宇认真的表情,眼前立刻浮现了一个壮硕的女子,原本还想调侃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关注骆寻瑶的,绝不止齐文浩一个,明德帝就刚刚让贺喜去查了骆寻瑶。 明德帝不怎么喜欢骆国公,不过他也不是个没度量的,如今骆国公死了都十来年了,连个儿子也没留下,当然也不至于再去迁怒别人,看过发现没有问题以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一个软心肠的小丫头……”不管是骆国公的女儿还是孙女儿,倒是全都不像他。 “确实如此,不过四皇子好像很上心,问起过很多次了。”贺喜开口。 “哦……等过了年,让皇后见见她吧。”明德帝可有可无地开口,一个小丫头,还真的引不起他的关注。 三皇子却是又一次关注起了骆寻瑶。 跟其他的皇子不同,他对骆家一直很关注,这几个月,随着骆成回京,这份关注就更多了。 骆寻瑶……那个瘦小胆怯的女孩子,怎么就破坏了他的计划?难道真是巧合? 也是时候安插个人过去了…… ☆、36第36章 人生在世,不管是想要得到什么,都要有一副好身体才行,不然就算得到了再多,也没福气好好享受。 骆寻瑶上辈子其实有不少暗伤,大冬天的落水让她不能生育的同时一到阴雨天气就会浑身酸痛,而后来的那些日子……莫婉蓉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往往吴子文刚刚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一转身莫婉蓉就一巴掌抽过来了,她的身体又哪里好的了? 至于骆家被抄家以后的生活,那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年她本就是想着骆家的大仇才熬得下去的,后来竟然还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不过四十岁就油尽灯枯也算正常。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如今骆寻瑶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在庄子上的那些日子,她一方面多走动多锻炼,另一方面,也吃了一些药膳养身体,于是等见到徐秀珠的时候,徐秀珠完全说不出“你瘦了”之类的话。 然后,就要准备过年了。 骆家人在南疆呆的时间久了,对过年也就不像京城的大户人家那么考究,只是每天都有变着花样的吃食,这样的情况,倒是让骆寻瑶非常喜欢,要不是徐秀珠怕她被烟熏了拦着,她倒也想亲手做几道菜。 到了骆府,有些事情就不能做了,而且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四皇子,估计这会儿有不少眼睛盯着她,骆寻瑶当然也不会再去惹人怀疑,干脆就只是每天陪着徐秀珠,一边和她一起接待亲朋好友,一边调理一下两人的身体。 到了十二月二十二的时候,徐秀珠突然提出要去西市走走。 莫婉蓉当初常常会去西市,吴子文也偶尔会从西市给她买点东西来,不过骆芬却一直不许他去,她又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从不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因此倒是一次没去过……骆寻瑶看了看徐秀珠,一脸的惊喜:“伯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去买,陛下最近赐了不少东西,我们不缺钱。”徐秀珠拍了拍骆寻瑶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徐秀珠面对骆寻瑶的拘束越来越少,已经完全变成真心实意的亲近了。 去西市选的就是第二天,那天也正好是骆寻瑾休沐,可惜骆寻逸的学堂还在继续上课,他倒是去不成了。 “西市可热闹了,如今临近过年,买东西的人就更多了,有时候看着他们,会觉得那些东西其实是不要钱的。”骆寻瑾一边走,一边向徐秀珠介绍起周围的情况来。 骆寻瑾成为京兆少尹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说对于京城的情况,他就一点也不了解,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对衙门里的其他人虚心求教,做了不少功课。 “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好了。”骆寻瑶笑道,经过三十年的修生养息,如今京城的人,大部分手里都有余钱。 “是啊,我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过年有时候就只能唇上沾点油水……”徐秀珠有些感慨,她小时候,那会儿正天下大乱,能活下来就是有运气了。 “伯母,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骆寻瑶靠了过去。 “是啊,娘,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还给家里找了个管家呢,等晚上回去娘你就瞧瞧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完全交给他。”骆寻瑾开口,其实提出要找管家的是骆寻瑶,而且不止他们府里找了一个,就连那个庄子,也要送一个过去。 “我们家里才几个人,怎么还要找管家?”徐秀珠惊讶地问道,骆家下人不多,当初那四个南疆人走了以后,也就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这些人里的小丫头还只是在骆寻瑶身边伺候的。 “娘,家里的人还会多起来的!”骆寻瑾开口。 “是啊,伯母,大哥还会娶妻生子的。”骆寻瑶笑了起来,当初骆家出事的时候,骆寻瑾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大嫂冯月娘也是一个好人…… 只是冯月娘家境一般,就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成为骆寻瑾的妻子了,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大嫂的。 “这倒也是!”徐秀珠马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前些日子光顾着帮骆寻瑶寻找合适的人家,竟然将自己的大儿子忘了……骆寻瑾如今可都已经二十岁了! 骆寻瑾物语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的盘算起合适的人来,想要直接离开又怕他们会遇上点什么事,只好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 西市有不少店铺,若是按照徐秀珠以往的习惯,多半会选择那些价钱不贵又实惠的店铺,不过这次,她却是带着骆寻瑶进了几家一看就知道东西昂贵的铺子。 “寻瑶,去挑挑首饰吧,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进了一个首饰铺子,徐秀珠就拍了拍骆寻瑶的手。 骆寻瑶也不推辞,慢慢地就看起来,不过她知道骆家的家底,倒也没去看那些价钱昂贵的,只是看着一些精巧的首饰,同时帮徐秀珠也选了几样 “骆夫人,骆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骆寻瑶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是户部尚书李连的妻子温氏,连忙见了礼。 “是李夫人啊,上次还要多谢你。”见到温氏,徐秀珠马上就道了谢,当初骆芬寿宴的时候,要不是温氏提醒,她也不可能闯到后院找到骆寻瑶。 “不过是一件小事,哪当得一声谢?倒是骆小姐的气色又好了,看来骆夫人很会养人。”温氏见到骆寻瑶,当下夸了一句,离开威远侯府以后,骆寻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好,想来她以前在威远侯府是真的过的不好。 这么想着,温氏又一次有了疏远骆芬的念头。 “哪里哪里,寻瑶这是长开了。”徐秀珠笑道,骆寻瑶以前干干瘦瘦的,如今长了肉倒是一下子漂亮了很多,这对别人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她眼里,自己的侄女儿总是最漂亮的那个。 “真是女大十八变……”温氏也暗赞了一声,然后又去看骆寻瑶选定的首饰:“骆小姐的眼光很好。” “哪里比得上夫人?”骆寻瑶抿嘴笑了笑。 温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在京城的贵妇人里面还有不少人脉,她的丈夫儿子也都是非常出色的人,让她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骆寻瑶看到温氏对骆芬有好感,当下不着痕迹地奉承起来,倒是把双方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不管是骆寻瑾还是徐秀珠,对西市也就知道个大概,温氏却清楚这里很多贵妇人们常去的店,能很快说出哪家店的丝绸染的最好哪家店的胭脂效果最好,倒是带着徐秀珠买了不少东西,又聊了京城的情况以及各自的儿女。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看了看天色,温氏有些遗憾地开口:“骆夫人,等过了年我来骆家下帖子,你可一定要赏光过来。” 她喜欢徐秀珠单纯的性子,又发现徐秀珠虽然很多都不懂,偶尔却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来,也很知礼,就越发喜欢跟徐秀珠相处了。 徐秀珠当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马上就应下了,她在京城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个温氏跟她聊,让她显得比温氏还要热情许多。 等温氏走了,徐秀珠就问起了骆寻瑶赴宴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该带什么礼物,骆寻瑶对这些所知有限,但到底比徐秀珠知道的要多,当下就一样样地说起来。却不想刚说到一半,马车突然就停下了。 “出了什么事?”徐秀珠问道。 “娘,前面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骆寻瑾开口,如今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跟一群穿着家丁服饰的人对峙,旁边还有个年轻妇人哭哭啼啼的,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自然也堵住了路。 这样的事情,骆寻瑾本不该管,不过也许是做了京兆少尹的缘故,见到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地就关注起来。 “刘少爷,令兄已经过世了,你收了钱,好好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又何必为难我们?”那群家丁里面,为首的中年人开口,虽然态度不错,但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我大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少年神色冷漠,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刘少爷,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令兄什么时候死的不明不白的了?”那个中年人一愣,厉声道。 姓刘的少年闻言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却走向了那个妇人:“嫂子,我们进去吧。” 那些家丁见状叹了口气,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过多的纠缠。 “那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秀珠撩开帘子看了外面的情况,有些好奇地开口。 “说不定是他大哥帮人做事,不小心没了命。”骆寻瑶道,那些来送钱的家丁还算好声好气的,这少年虽然满腔愤怒却还是忍了…… “寻瑶猜对了,”骆寻瑾骑了马回来,走在了马车旁,“那个姓刘的少年有个哥哥叫刘行浩,是四皇子的侍卫,之前因为保护不力被陛下赐死了,来送钱的却是四皇子外祖家,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不过那少年不肯收。”四皇子的几个侍卫并不是真的被赐死,而是被死于刀剑之下,尸体也送回去了,那少年说他哥哥死的不明不白倒也正常,不过如今这事明德帝都不打算追究了,他又要什么真相? “原来如此,人死不能复生……”徐秀珠叹了口气,四皇子的事情骆寻瑶并没有瞒着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确实如此,其实四皇子给下来的钱不少,可以说是异常丰厚,其他人看到尸体以后就知道事情蹊跷,都已经拿了钱不支声了,还挺感激四皇子的,就是这个少年一直不甘心,连衙门都去过几次了,还口口声声要查到凶手。”骆寻瑾开口,他之前就在衙门碰到过对方了。 这件事牵扯到四皇子,骆寻瑶自然多关注了一些,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到后来却越听越觉得有些熟悉:“大哥,这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刘行文,听说他父亲当年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天下的,他哥哥这才能成为四皇子的侍卫。”骆寻瑾叹了口气。 骆寻瑶没有继续问下去,却很快记起了这么一个人。 刘行文是一个酷吏,在齐文俊登基之后就很受重用,他研究出了几种刑罚,在断案方面也很有本事,破了很多案子,不过,也不知是何原因,后来一道圣旨就将他打入了大牢,之后就死在了牢里。 刘行文的名声并不好,更是被同僚所忌惮,因此他的死在当时没揭起丝毫波澜,很多人还交口称赞觉得齐文俊做得好…… 那正是她最为风光的时候,便装作害怕刘行文弄出的刑罚的模样问了她当时的一个裙下之臣关于刘行文的情况,那人也模模糊糊地说了,刘行文是因为一直调查他哥哥的事情,才被圣上所厌弃的。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刘行文? 马车又动了起来,也许对刘行文来说他的哥哥异常重要,但其他人肯定不会这么觉得,估计还有不少人反而会觉得他不知好歹……而他现在,应该是恨着四皇子的吧? 回到骆府的时候时间还早,徐秀珠让人将买来的东西送进仓库,然后就跟着骆寻瑾,去见了骆寻瑾带回来的管家。 大户人家的管家,一般都是自己培养的,不过骆国公在世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多是他曾经的手下,自然没有管家,而骆成,他之前在南疆呆了六年,骆家如今的下人很多就连京城的情况都弄不清楚,现在也就只能从外面找一个了。 “娘,我这次找了两个人,一个是主子赌钱败落了,一个是主子告老还乡去了。”骆寻瑾开口,这两个人还是他从别人手里要来的。 “怎么找了两个?” “这样可以先看看,留着做做事。”骆寻瑾看了骆寻瑶一眼,其实其中一个是给骆寻瑶准备的,不过骆寻瑶吩咐了要先试探过,干脆也就带到骆府了。 徐秀珠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儿子,带着骆寻瑶就坐到了大堂里。 两个管家岁数都不大,只有三四十岁,不过看到其中一张脸以后,骆寻瑶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稳住自己的表情。 之前碰到刘行文也就罢了,对她来说其实是个不相干的人,但眼前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她却一点也不陌生。 多年后会敲响宫门前的大鼓,不顾自身安危揭发五皇子的种种罪行并被无数人文人墨客敬仰人,现在竟然会来骆家做管家?自己这算是怎么样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来大姨妈了,木有更新,非常抱歉! 等会儿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很晚很晚了~ ☆、37、第37章 眼前的这个男人名叫余思远,他当初揭发五皇子的罪行的时候,事情就闹得很大,骆寻瑶自然听说了,后来,他更是曾到勾栏院里一掷千金,让骆寻瑶记住了他的模样。 据说他家道中落,不得已之下成为了当时已经被封为留王的五皇子府里的下人,后来眼看着留王做出种种不法事情,不愿意同流合污,就不顾自身安危上告了。 一开始,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敲响御鼓状告跟已经登基为帝的齐文俊兄弟情深的留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怕是要倒霉了,也没人觉得留王会被这么一个人扳倒,那个时候,甚至就连骆寻瑶也是佩服他的,可是,之后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余思远敲响御鼓作为一个开端,让整个官场震动了起来,而最后的结尾……不仅仅是留王,所有跟留王有关的人几乎全都被卷了进去,那段时间午门口每天都有人被斩杀,整个京城都萧瑟了很多。 再后来,一开始被关进了大牢的余思远,就被放了出来,不仅被很多老百姓所敬仰觉得他是敢于揭发贪官的好人,还被齐文俊一再提拔…… 若说以前骆寻瑶还不敢百分百确定的话,如今在这里看见这个人,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余思远应该是齐文俊的手下。 当初余思远应该是被派到了五皇子身边,而这次竟然换成了骆府……她该感激齐文俊的这份“赏识”吗?不过,齐文俊大概不会想到,他的探子刚被派出来,她就发现了吧? 也许别人家的主母不需要管家也能将一个没有太多人口的家庭管理的仅仅有条,但这绝不包括徐秀珠。 徐秀珠认的字都没几个,对京城的人情往来更是完全不懂,虽然能问问骆寻瑶,但骆寻瑶总会出嫁,就说前些日子,她就一直住在城外,而且,就算骆寻瑶懂寻常的人情往来,可是婚嫁呢? 骆家除了骆芬并无别的亲戚,骆芬却是指望不上的,徐家就更不用了,徐秀珠的亲戚,都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着地……但是骆寻瑾就要相看媳妇了,骆寻瑶也该找婆家了…… 因为想着这个,徐秀珠倒是仔细地问起眼前的这两个人来,想要看看哪个更合适当骆家的管家。 余思远如今的身份是刚刚告老还乡的一个礼部侍郎的管家,那个礼部侍郎一生清廉,儿孙还都不是读书的料,自然没什么闲钱,因此离乡的时候就将下人都留下了,其中就包括余思远。 他的模样看起来却非常老实,很能引起别人的好感,说的话还都是迎合了徐秀珠的,道士很快就得到了徐秀珠的好感。 另外的那位姓宋的管家逊色多了,他名叫宋坤,老主子只是个小官,而老主子的儿子不仅好色还好赌,最后竟然将家财输了个精光,宋坤也就只能另谋出路了。 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要留在骆家,一直在表现自己,好话也说了一箩筐,可偏偏又没一个地方比得上余思远的。 徐秀珠即便没什么见识,也一眼就看中了余思远,一番话谈下来,差不多就敲定了,骆寻瑶站在徐秀珠身后,却一直关注着宋坤。 余思远不用说,若是她所料不差,应该就是三皇子派来的,虽然骆寻瑶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这么重视骆家,但她暂时也只能让对方留下来,不然下次来的,就不一定是自己认得出的了……当然,就算让他留了下来,也要派人盯着他,顺便做些准备工作才行。 至于宋坤,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是哪里来的探子,毕竟他要是探子,不可能不知道徐秀珠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如今他一个接着一个的马屁,已经拍的让徐秀珠对他不满起来了。 不过,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问题倒也合用,更何况,宋坤还有个宝贝儿子跟他是一起过来的,有这么个人在手里,自然更能保证他的忠心。 想到这里,骆寻瑶低头在徐秀珠耳边说了几句,让徐秀珠注意到了那位宋管家明显单薄的衣服,又提出可以让宋坤父子先住几天,等骆寻瑾找到需要的人家在送过去。 这样的建议,徐秀珠当然不可能不同意,看到宋管家父子两个都衣着单薄,还让人去找了骆寻瑾和骆寻逸的旧棉衣给他们,至于余思远,全套的新衣是少不了他的。 徐秀珠安排好了余思远的住处以后,就去准备晚饭了,骆寻瑶却是找了几个府里的下人过来,让他们看着余思远和宋坤。 骆家的下人大多淳朴,不然也不会愿意跟着骆成去南疆,这样的一些人,自然会完成好骆寻瑶的吩咐,还不用担心他们为了讨好未来的管家而去泄密。 “寻瑶,我看那个余思远是个好的,不过那个宋坤就算了。”骆寻瑾是过来想要问问骆寻瑶两个管家怎么处理,却正好看到这一幕,当下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哥,我倒是觉得宋坤更合适,余思远很有才干,好好的怎么会做下人?而且他这个岁数,竟然还没有家眷。”骆寻瑶开口。 “这倒也是……”骆寻瑾也警觉了一些。 骆寻瑶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大哥,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拜托你去做。” “什么事情?”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你将四皇子不久前是遇到了刺杀的事情告诉那刘行文吧,再……”骆寻瑶本来还想让骆寻瑾送些银子过去,不过思及刘行文的态度,还是决定不送了:“若是他有需要,能帮的话也可以帮一把。” 虽说刺杀的时候明德帝压下来了,但知道的人并不少,刘行文本就有他哥哥的尸体,估计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即便这样,这时候好好说一声,总也是个结交他的口子。 思及刘行文今后的成就,骆寻瑶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不过就刘行文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怕是对造成了他大哥死亡的四皇子没好感的,除非四皇子亲自出马道歉…… 骆寻瑶这天晚上几乎彻夜未眠,一来是惦记着余思远的事情,二来,则是刘行文和余思远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 她并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也有别人所没有的优势——她知道今后二十三年齐朝发生的各种大事,也知道在今后的那些年,会有哪些人脱颖而出。 她原先忙着给自己铺路,忙着增强自己的实力,一时间倒是忘了这一层,但今天的情况却给她提了一个醒,如果可能的话,她是否可以在那些人还未风光起来的时候雪中送炭?当然,大多有出息的人,本身就出生良好,真能让她这么做的人其实也不多。 骆寻瑶翻来覆去,将脑海里的资料过了好几遍,总算是选出了几个人,将这几人的情况重新记了记以后,她也就暂时放开了——反正如今还不到时候,她也不可能去那些人的家乡找他们。 过年的那几天,家家户户都是繁忙的,就连骆家,大家也都没什么空闲,这还跟余思远这个新上任的管家有关。之前徐秀珠一切从简,也就根本没准备什么,余思远却提出了很多问题,一开始徐秀珠还觉得麻烦,但是等余思远提出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准备以后,她到底还是同意了——他们既然打算在京城扎根下去,总不好一直只过乡下土财主的生活,真要那样,以后孩子们想要结门好亲事怕也不容易。 徐秀珠正在学着怎样做好一个贵妇人的时候,骆芬的心情却非常不好。 她寿宴那日落水以后,虽说被及时救了出来又及时接受了治疗,可到底年纪大了,随后又受了惊吓,几乎就一病不起了。 养病养了一个多月,身体没怎么见好也就罢了,外头还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而且对她来说,没一个是好消息。 “你怎么做事的?这么烫的汤药都端给我?是想烫死我吗?”一巴掌打在端药的丫头脸上,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骆芬又一次找起了别人的茬。 吴洪山,竟然因为柳秋生病在外头等了一夜?而她的儿子,就因为觉得当初冤枉了莫婉蓉非常愧疚,不顾自己的胳膊没养好,忙前忙后地帮着莫婉蓉打理一切? 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那对母女,怎么就想不到要来看看自己? 骆芬落水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想补救的方法了,先是将以前扣下的珠宝还给了骆寻瑶,然后就拖着病体去找了吴洪山忏悔,后来,更是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不管她做了什么,似乎都没什么效果,至少,她病了这么久她儿子就没怎么来看过她,吴洪山就更不用说了……可笑的是,吴洪山在她去忏悔去求饶的时候还跟她说他和柳秋根本不可能…… 他们是不可能,毕竟柳秋是他儿媳妇的母亲,但他整颗心都在柳秋身上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夫人,你别生气了,现在好好养病最重要。”菊蕊从外面进来,轻声细语地开口。 看到菊蕊,骆芬的心情更差,府里莫婉蓉母女一直给她添堵,而府外……骆寻瑶竟然也不听话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菊蕊到底不是她的丫头……缓和了一下脸色,骆芬开口:“我知道了……咳咳,菊蕊,你家小姐怎么样了?我一直惦记着她……” “夫人,小姐现在过得很好,如今骆家救了四皇子,皇上还赏赐了骆家,听说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现在骆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这次过年方方面面的也礼数周全。”菊蕊不着痕迹地说起骆家的好话来,她巴结着骆芬就是希望骆寻瑶能嫁给吴子文,到时候她也能当个妾…… ☆、38第38章 刘行文对自己的大哥的死耿耿于怀,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骆寻瑾过去说明当日的情况以后,他倒是请骆寻瑾吃了一顿饭,不过,骆寻瑾拿去的钱,他却不曾收下。 骆寻瑾本就因为骆寻瑶的话打算帮帮刘行文,跟他接触过以后,做起来更是多了几分真心,恰好因为临近过年骆家的几个庄子都送了年货来,他就特地选了一些送过去,这些年货,刘行文倒是收下了。 年前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过年是什么样子的?骆寻瑶看着徐秀珠自己忙前忙后的,却又怕她累到让她坐在一边休息,忍不住笑了笑。 在威远侯府的时候,骆芬虽然对她不错,但就是因为这样,支使起她来也毫不留情,而且她到底是一个外人,不可能跟其他人一起祭祖,等一切忙完了,免不了就会发现自己被挤到了一边。而等她最后沦落到那不堪的境地以后,过年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最多也就是姐妹们聚在一起吃一顿,然后大哭一场——到了那个地方的女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过的了下一个年。 “祭祖和祭神的东西不一样,用过的也不能再用,快把这些拿下去……” “点了蜡烛以后决不能再去碰那桌椅,会惊动了神灵,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供桌要正对大门,位置一定要摆正……” 余思远在骆家跑前跑后,指挥着下人,他虽然才来了短短几天,却已经对这里非常熟悉,接手了大部分的事务,就连骆成都对他非常满意。 大年三十,骆家人在他的指挥下,差不多忙了整整一天,才做完了整套繁琐的祭拜程序,徐秀珠因为这个,特意多问了他一句关于成亲礼节的问题,结果在听过他详细的说明以后,就开始无比庆幸自己找了个管家——若是真让她来料理一场婚事,恐怕最后会将客人都得罪了也说不定。 相比于余思远在骆家混的风生水起的样子,宋坤就比较倒霉了,他其实本身能力也不错,可到底比不了余思远,日子倒是过的跟骆家寻常的下人差不多。 宋坤以前做的是管家,即便也是签了卖身契的,骆寻瑶也以为过这样的日子他会不适应,可事实上,他竟然非常习惯,做的还很认真。 对此骆寻瑶一开始有些不解,等骆家的下人跟宋坤以及他的儿子混熟以后,倒是弄明白了原因了——宋坤原先的主子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后来开始沉迷赌博以后,家财更是一天比一天少,所以宋坤虽说是管家,其实到了后来手下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宋坤,倒是更让骆寻瑶满意,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过了年,就让骆寻瑾将宋坤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饺子,吃的浑身上下热乎乎的,绝对是骆寻瑶有史以来过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年了。这个晚上,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事实上她睡得异常香甜,等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年也就开始了。 “小姐,你醒了,”菊蕊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开口,“小姐又大了一岁了,已经十六了。”就在过年的前几天,骆芬将菊蕊送了回来,又想接骆寻瑶去威远侯府,只是最后却被徐秀珠以年前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是啊。”骆寻瑶笑了笑,她对待菊蕊并无什么不同,反而还跟她聊了不少威远侯府的事情,也算是对那家人有了不少了解。至于菊蕊话里话外帮那家人说话的事情,她则是权当没听到。 “当初奴婢刚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刚会走路,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菊蕊一边感慨地开口,一边帮骆寻瑶穿戴起来,好似在伤心骆寻瑶的婚事,却不知道身后异常沉默的莲心正皱着眉头看向她。 骆寻瑶权当没听出来菊蕊对她的婚事的关注,只是抬起头朝着莲心笑了笑,莲心和菊蕊一起照顾着她长大,两人之间即便也有着矛盾,感情也是有的,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努力,显然莲心已经完全地站到了她身边。 “菊蕊,小姐的婚事,不是你能管的!”莲心淡淡地开口,以前她就觉得菊蕊总是忙着讨好威远侯府的人怠慢了小姐,偏偏那时候小姐自己也忙着讨好威远侯府的人根本没注意到…… 菊蕊脸色一僵:“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跟我吵什么吵?夫人她也一直在担心小姐的婚事,怕小姐在骆家没个好姻缘,还说要带小姐入宫呢。” “你叫谁夫人呢!”莲心恼怒地开口,在知道骆芬上次竟然试图推骆寻瑶下水以后,她对骆芬也就非常厌恶了。 骆寻瑶却是心里一动,带她进宫?骆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这次就算她会进宫,恐怕也用不着骆芬带着了。 每年过完年,皇后举办宫宴,召见朝中重臣的亲眷,骆芬每年这天就都会进宫,按理她身为骆国公的孙女,也是可以一同入宫的,骆芬却从未带她去过……而这次,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皇后着实不该漏了她。 从正月初二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相互拜访,也就是在这天,宫里来了人,让骆寻瑶准备妥当,正月初九随着徐秀珠进宫觐见皇后,参加宫宴。 跟她想的完全一样,她的身份算起来其实不低,骆国公的孙女儿,怎么着都是能去参加宫宴的,更别说她还救了四皇子了。 骆寻瑶虽然没进过宫,至少也曾从骆芬嘴里得知过宫里的一些情况,但徐秀珠,根本就是对此一无所知:“进宫?寻瑶,怎么会让我们进宫?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伯母,你别担心,应该是因为我们救了四皇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才会想要见见我们。”骆寻瑶开口,如今的继皇后身份并不高,但却是跟明德帝共患难过的,明德帝一向很尊重她,不过在查到她谋害先皇后和二皇子的罪证以后,这个女人也就一瞬间从云间摔落到泥地里,最后更是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皇后娘娘,那可是皇后娘娘……”徐秀珠念叨个不停。 “伯母,当初你在威远侯府就表现的很好,这次可不能怯场了。”骆寻瑶看到徐秀珠担忧的模样,笑道。 “哪能不怯场?那可是皇宫,还能看见皇后娘娘!”徐秀珠叹了口气,她以前在乡下种地的时候,那里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 显然,菊蕊偶尔透露出来的话是真的,宫里来的人去了没多久,骆芬就亲自上门了。 原本的骆芬看起来雍容华贵,不过如今两个月不见,她却瘦的脱了形,脸上更是多了很多脂粉都掩盖不住的皱纹。 上次来的时候,骆芬精神很好,却一直哭哭啼啼的,这次却完全相反,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即使谁都看得出她笑得非常勉强,眼里还有藏不住的凄苦。 简单叙了旧以后,骆芬就拉着骆寻瑶的手对徐秀珠说明了来意:“嫂子,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带寻瑶去参加宫宴。” 骆芬的寿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对这个小姑子已经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骆家是骆芬的娘家,骆芬还是骆国公的亲生女儿,她恐怕就不会让对方在这里坐着了,现在听到骆芬的话,惊讶地开口:“宫宴?” “没错,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宫宴,寻瑶年纪大了,应该多认识些人,我就想带她去见识一下。”京中的权贵之家,哪家有女孩子打了,少不得就要带出去认识些人,也算是告诉别人自家女儿已经成人可以求娶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多见些人绝对是有好处的,若是能见些位高权重的,更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骆芬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徐秀珠要是真的拒绝,恐怕传出去名声就不好听了。 “不用了。”徐秀珠很干脆地拒绝了。 “嫂子,寻瑶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你可不能拦着她出去见人,这毕竟是关系到她的婚事的事情。”骆芬一边开口,一边抓紧了骆寻瑶的手,一脸痛心:“寻瑶是个好姑娘,嫂子你可不能耽搁了她。”骆寻瑶若是去了宫宴,应该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到时候她肯定会好好介绍一下她,顺便让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她的关系……而且,到时候莫婉蓉也会去…… 一直拦着不然自己多见人的,应该是骆芬吧?骆寻瑶不知道骆芬如今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却有些想要看对方变脸的模样了:“姑姑,你误会伯母了。” “是啊,吴夫人,我说不用了可不是不让寻瑶去宫宴……吴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宫里派了人来,让我带着寻瑶过去呢……我们骆家也不是没人了,总不好一直让寻瑶麻烦你,毕竟进宫也是件麻烦事,你看寻瑶以前就没去过。”徐秀珠很少拐着弯说话,这次倒是难得地无师自通了。 “什么?宫里来人了?”骆芬惊讶地开口,骆家已经没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能去宫里?真要这样,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刚才指责徐秀珠的话也反过来打了自己的脸。 “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估摸着,应该是我们庄子上的救了四皇子的缘故。”徐秀珠又道,外界并不知道救人的是骆寻瑶,她也就没有多话。 骆芬这时候才想起了这一茬,脸色微变,有些下不来台,却很快掩饰了下来:“是吗?嫂子没进过宫,不如我们一起?” “这就不必了,我们两家离得又不近,而且进了宫,估计我们也只能坐后头,就不劳烦吴夫人了。”徐秀珠的话疏远的很。 按理骆芬回娘家,怎么着都改吃了饭走,不过徐秀珠不欢迎,她自己身体不好又丢了脸,倒是很快就离开了。 而骆芬一走,本来对进宫异常担忧还有些消极的徐秀珠一下子就积极起来:“寻瑶,到宫里要注意点什么,你跟我说说吧。” “伯母,我知道的也不多,不如去问问余管家?”余思远了解的,肯定比她多多了,既然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至于她,倒是该研究一下骆芬的打算。 余思远知道的果然不少竟然对宫里的事情也懂一些,徐秀珠对他更为佩服,不过已经被骆寻瑶提点过的骆寻瑾,却警觉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城西的庄子上又来人了。 夏老九年前的时候来过骆家一次,送来了非常丰盛的各色出产,从粮食蔬菜到家禽牲畜,应有尽有,而他这次过来,则是带来了骆寻瑶让他捎带的各种花籽。 骆家的院子很大,利用了的却只有一小部分,三十年前的大火曾经烧毁了这里一切,骆国公又不是个会打理府邸有什么审美的人,于是后院的树木完全就是肆意生长的,还杂草丛生,俨然成了一个小树林。 现在,骆家的小姐想要整理一下后院,将演武场清理干净顺便种点能养活的花花草草,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夏老九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 这次从庄子上过来的就只有夏老九父子两个,他们带来了好养活的花籽,帮忙联系好了树苗,然后就和几个骆家的下人一起去了后院,清理起后院的灌木杂草来。 如今正值冬季,不管是灌木还是杂草都早已枯死,清理出来以后晒上一天就能当柴火用,骆寻瑶看了许久,然后又开始让人清理这里的随时砖瓦。 “小姐,这里的青砖都是上好的,若是小姐不用,不如就让我拿去庄子上吧。”夏老九指着附近的砖块开口,不管是送花籽还是索要这些砖块,都是骆寻瑶交代了他的,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完全照做了。 一块块的青砖被装上了马车,一些挖起来的又漂亮又方正的石头也被装了进去,夏老九父子两个耽搁了一天以后,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了骆家,于此同时,几乎被刚刚得到的消息吓坏的骆寻瑾,也带着宋坤父子出了门。 ☆、39第39章 前朝的那位权倾朝野的国舅刘青可能留下了宝藏,这是人们根据刘青生前敛财的行为判断的,不过却也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这宝藏在骆家,后来在骆家搜出那些金子,完全就是一桩意外。 骆寻瑶因为重生而知道了这桩意外,一开始,却根本没想过要告诉别人,毕竟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骆家少不得就要担上一个窝藏宝藏的罪名——别人又怎么会可能会相信骆家人不知道宝藏的存在? 因此,最初的时候,骆寻瑶是打算将这宝藏运到别处,自己取用一部分以后,再找个合适的人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发现”了前朝宝藏的,可后来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刘青把持朝政二十年,卖官鬻爵,还抄了当时几个世家大族的家,他留下的钱,按理不该只有十万两黄金才对…… 她若是真的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钱,又要怎么才能让明德帝相信那是刘青留下的财宝?而且,她爷爷为先帝出生入死,打下了半壁江山,可是骆家最后却家破人亡背上了通敌卖国窝藏宝藏的罪名,现在若还要将这些进献上去,骆寻瑶又怎么会甘心? 更何况,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三皇子齐文俊,竟然在这个时候就盯上骆家了……思来想去,骆寻瑶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骆寻瑾。 一开始,她其实想过告诉骆成,不过骆成毕竟是读书人,多少有些迂腐,还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若是让他知道了,少不得就要生些事端费些口舌,反倒是骆寻瑾…… 上辈子骆寻瑾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的,还想尽法子救下了她,骆寻瑶不可能不感激,而这辈子,骆寻瑾如今对她的话很相信,他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要讲明了厉害关系,肯定不会误事。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一个女人,做事到底不方便,若是什么都自己来,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出事。 所以,在夏老九父子来之前,骆寻瑶就先找到了骆寻瑾,然后将宝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说自己是无意中打破了一块青砖,才发现了这个秘密的。 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骆寻瑾震惊万分,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件事报上去,不过在骆寻瑶说了这么做可能会引来猜忌以后,他倒是又冷静了许多。 然后,他就在夏老九父子离开以后带着宋坤父子出了门,对外只说是他帮宋坤找到了合适的主子,可实际上,在将宋坤父子送到刚刚租下的一间小房子里以后,他却是骑马追上了夏老九父子。 慢悠悠地赶着车的夏老九并不明白骆寻瑶为什么要让他讨要这些砖头,但他对骆国公可谓忠心耿耿,对骆寻瑶的话当然也不会质疑,因此很爽快地到外头雇了几辆车子,将所有的砖块装上去以后,就赶着往城外的庄子而去。 骆寻瑾追上他们的时候,这个车队还没有出城,几个赶车的人正在跟夏老九聊天,这些帮人赶车赚点辛苦钱的人在得知这些砖头是夏老九主子家里用不上送给他的以后,就都羡慕起来——这年头大家住的都是用土夯出来的房子,砖瓦房,那可是有钱的老爷才能住的! “这些砖头,可以盖一间屋子了,夏老爷,你孙子不小了吧?可以盖了给孙子做新房。”有个车夫对着夏老九开口。 夏老九虽然穿的很一般,不过骆国公对属下很不错,他倒也没到在意一栋砖瓦房的程度,就只是笑着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夏管事。”骆寻瑾赶了上来。他喊了夏老九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些被装在装牲畜的车子里的砖块,表情有些恍惚。 “少爷,你跟我们一起出城?”夏老九问道。 “没错,我跟你们一起出城……庄子上不是还有空地方吗?我打算再去买些砖块来,盖个大点的屋子。”骆寻瑾开口,接下来两天,他就要先留在庄子上了,至少也要将这些金砖先处理好了才行。 那几个原本还在羡慕夏老九的车夫,顿时朝着夏老九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原来这当主子的根本没有把这些青砖送人的打算,而是要自己盖房子的……到时候夏老九说不定还要卖苦力。 骆寻瑾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小气的主子了,他如今脑子乱的很,只要想到车子上这些满是泥土的青砖里头其实都是金子,整个人就开始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 金子竟然在砖头里面,怪不得当年那些人怎么都找不到了……要知道,金子若是扔进砖窑里去,肯定是会被烧化了的,谁又能想到,前朝的那位刘青竟然会想出了将金子装进瓷盒再烧成青砖的法子? 这么多的金子,该拿来做什么好?骆寻瑾虽然小时候过过穷日子,但这些年就算骆家的生活比不上京里的大户人家那么奢侈,却也吃穿不愁,住的更是不差,按照他母亲说的,骆国公留给他们的钱有一部分他母亲根本就没动过,是打算拿来给他和弟弟娶媳妇的,因此他完全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这么多的钱…… 骆寻瑾盯着那两辆车子一路都在走神,而且前面的车子每颠簸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唯恐有哪块砖头落了地。好在这些车子原本都是用来装运活着的牲畜的,牢固不说四面还有围栏,因此所有的砖头都安安稳稳的。 如今,他只要小心些就好了,等到了庄子上,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多也就是需要敲开这些沾满了牲畜粪便的砖头找金子罢了……这么想着,骆寻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些砖头,除了里面有金子的以外,还有一些普通的砖头,那些农人可能认不出,骆寻瑾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大小上的区别……一路眨也不眨地盯着,骆寻瑾饱受煎熬,等到了庄子上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让人将砖块都搬进了骆寻瑶的院子。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砖头价格并不便宜,因此都非常小心,总算是让骆寻瑾忍住了自己下场的冲动——反正好端端的砖头,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碎裂。 这天晚上,骆寻瑾没叫人伺候,反而锁了大门,等夜深人静以后,他就敲开了其中一块砖头,见到了了一块有些变形的小金块,估摸着能上百两,换成银子,就有上千两了! 如此一来,他是彻底地睡不着了。 刚刚过了年,骆寻瑾却让人买了不少砖头在城外的庄子上建房子,闹得风风火火的,对他这样的行为,不管是骆成还是徐秀珠都觉得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却已经没空去管这个了,因为时间很快就逼近了正月初九,要进宫的日子。 骆寻瑶一直都有让人帮徐秀珠炖养生的汤,做一些皮肤保养,徐秀珠也不曾拒绝过,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些她也并不热衷,只因为那是骆寻瑶的孝心,才每天都抽出大把的时间来打理自己,不过现在,徐秀珠却非常难得地开始主动接触这方面的事情。 刚过来的时候,不仅当初珠艳教的美白养颜的脂膏并未做好,几种非常好用的敷脸药物也要花时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骆寻瑶也就只能帮徐秀珠做些简单的护理,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能祛皱活肤的当归、美白淡斑的珍珠粉,还有桃仁、丹参、白术、人参等等,先风干了,然后按不同的比例配好,炮制研磨,最后用小火熬上一天,做出来的就是徐秀珠这个年纪的人最合用的能敷脸药物。 先用用竹炭和洗米水洗过脸,再把这种泥状物敷上小半个时辰洗净,接着抹上一层薄薄的用几样特制的药物加入油脂制成的脂膏……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徐秀珠的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看着白净许多,当然,这也许跟她原本皮肤有些粗黑有关。 骆寻瑶给徐秀珠用的东西里头,不乏人参这样对皮肤大补的东西,这些对当初那个日夜颠倒的她很有用,如今就不一样了,这时候年华正好的她若是也用的跟徐秀珠一样,恐怕两天过去,脸上就会争先恐后地冒出无数痘子来。 白茯苓、白芷,还有栀子花之类,才是她适用的东西,即便是洗脸的时候,徐秀珠需要用上好的竹炭擦一遍脸,她却是完全用不上的,只要在水里加点茶水就足够了。 “寻瑶,这些都黑乎乎的,竹炭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往脸上抹了,最后看着就白嫩了呢?”正月初九天还黑着,骆寻瑶和徐秀珠就起床了,这会儿,她们已经洗过了脸,又在脸上敷了熬制好的浆状物。 不同于徐秀珠抹得黑乎乎的一片,骆寻瑶脸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白泥:“伯母,我也不懂这些,不过就是照本宣科而已。” “你这是谦虚……寻瑶,不如你再跟我说一遍宫里的规矩吧。”徐秀珠的念头,又回到了“正事”上。 其实如今宫里的规矩倒也不是特别的多,特别是对她们这些一年也就进一次宫的人来说,基本上只要保证不出什么大意外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人很多,前面的人怎么做自己照着也就行了。不过既然徐秀珠担心,那么多说几遍也无妨。 骆寻瑶将前几天温氏告诉他们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才看向了徐秀珠:“伯母,今儿个我帮你上妆吧。” “好。”徐秀珠连忙点了点头,她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年,单靠保养是不行的,就跟之前在骆芬的寿宴上一样,总要用点脂粉。 用一把让骆寻瑶找来的磨得非常锋利的小刻刀帮徐秀珠修了眉,擦上一层脂膏,再扑上水粉涂上黛粉,然后双颊用毛笔扫上胭脂,嘴上也用毛笔点上一点,徐秀珠的模样,就比当初参加骆芬的寿宴时还要出色了。 徐秀珠模样大变,脸上自然也是看得出脂粉痕迹的,毕竟她年纪大了皱纹也多,不多用点肯定不行,骆寻瑶就完全不同了,她如今皮肤很好,就只在自己脸上擦了薄薄的一层能遮瑕的脂膏,就算走近了也一点看不出痕迹来。 等天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打理好了,这才坐上马车,然后往宫里而去。 宫墙非常巍峨,站在一块块岩石砌成的宫墙下,总会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同时,又对里面的人生出一丝敬畏来。 在这皇宫里,住着的是可以掌控了别人生死的人。 宫门口停了不少马车,验明身份以后,众人才一个个地走了进去,一时间,原本静谧的皇宫倒是突然热闹了起来。 “大哥,你说骆小姐就在里面吗?”齐文宇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那群妇人,好奇地问道。 “肯定在。”齐文浩看了一眼那群人,发现离得太远根本瞧不清面目以后,也就不再死盯着了,而是转过了头:“四弟,你要是真的这么惦记那个骆小姐,不如等会儿就在母后那里多呆一会儿,我听母后说,她是要见见那位骆小姐的。”这事父皇交代了,他母后又跟他一样对那位骆小姐很感激,所以对这事还是挺重视的。 “好。”齐文宇闻言,很快就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齐文浩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这个弟弟窝在母后那里不走可能会引起的后果了——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皇后是要为四皇子选妃了吧? 说起来,他这个弟弟过了年也有十八了,也还真到了该选妃的时候。 齐文宇看到自己的大哥大笑,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又道:“大哥,我是不是不能在母后那里等着?不然我呆在后面偷偷地看?今天我总要亲自道谢才好。”他对救了自己的人真的非常感激,要不是自己的腿一直没好,估计就要上门去道谢了。而且,在他看来骆寻瑶还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要不是骆寻瑶,他估计就冤枉了他大哥了!那天的情况那么糟,若是他冤枉了他大哥,最后他大哥恐怕就要被父皇责罚了。 “没事,四弟,你跟着我走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让你见着那位骆小姐!”齐文浩拍了拍自己的四弟的肩膀,若不是没在自己的四弟眼里发现什么情愫,他肯定会觉得他的四弟是看上那位骆小姐了,不过,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跟他这个软绵绵的四弟到底有些不相配…… 大皇子是如今的皇后唯一的儿子,跟其他的皇子相比也就多了一份亲近,所以带着齐文宇去给皇后请了安并且赖在了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不仅没赶人,还让人弄了些糕点给他们,并当着他们的面让人去找了徐秀珠和骆寻瑶。 因此,骆寻瑶和徐秀珠进宫没多久,就有一个嬷嬷来了,然后带着她们往皇后的住处而去。 来参加宫宴已经有些了不得了,竟然还能去见皇后?徐秀珠明显更紧张了,不过好在那个嬷嬷是见惯了她这样的人的,刻意走在旁边小声提点了几句,让她放松不少。 见到这嬷嬷这样的做法,骆寻瑶倒是眼睛一亮,皇后身边的嬷嬷,会这么做定然是皇后示意,这么说来,那位皇后对她们应该非常友好。 不过皇后很友好,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隐约的,骆寻瑶就听到了耳熟的笑声。 在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球的时候,骆寻瑶目光一闪,一边躲过了那球,一边就直接倒在地上“晕”了。 ☆、40、第40章 继皇后身份不高,模样在一众妃嫔里面也算不上出众,但她跟着明德帝的时间和先皇后一样长,而明德帝恰恰就是一个念旧的人,虽然他也会宠幸新进宫的美人,但宫里位份高的却都是跟了他很久,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正因为这样,后宫倒是一直很平静,即便有人会争风吃醋,那也只是一些身份不高的年轻女子而已,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继皇后的日子自然也过的非常舒心。再加上她的儿女都已经大了,儿子还是明德帝看中的继承人,她就更加没了争宠的心思,只是安安静静地过自己日子,时间一久,倒是有点心宽体胖的架势了,胖乎乎的非常慈祥。 齐文浩是继皇后唯一的儿子,跟她一向亲近,如今他留了下来还刻意讨好,更是逗得继皇后非常高兴,只是几人还在笑着,却不想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收敛了笑容,继皇后的表情却依旧温和:“有什么事?” “娘娘,伯爵府的骆小姐,被安乐公主的球砸到,晕过去了。”前不久刚被继皇后派去宣徐秀珠和骆寻瑶嬷嬷急切地开口。 骆成如今其实还有个伯爵的爵位,伯爵府的骆小姐,指的就是骆寻瑶了吧?继皇后脸色一变,齐文浩也皱起了眉头,而刚刚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等着骆寻瑶过来的齐文宇更是忍不住开口:“你说什么?怎么会晕了的?” 等说完了,思及这里是皇后的地方,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皇后一样:“母后,我失礼了。”因为对齐文浩和继皇后说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刚才一直一个人呆着等骆寻瑶过来,还想偷偷问问她知不知道要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继皇后当然不会在意齐文宇的这点失礼,她转过头就看向了那个嬷嬷:“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乐公主是明德帝的第五个女儿,跟三皇子一母同胞,她一向受宠,因此性格有些泼辣,可即便如此,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用球砸晕别人才对。 “回娘娘,奴婢带着骆小姐经过花园的时候,安乐公主正在看宫女玩蹴鞠,也不知是为何,她竟然把球砸向了骆小姐,骆小姐可能是身体弱,当时就晕了。”这个嬷嬷开口,按了公主活泼好动,明德帝非常喜欢她,但是作为她活泼好动以后的受害者,宫女太监对她就不怎么喜欢了。 “骆小姐不是骆国公的孙女吗?身体弱?竟然还被个球砸晕了?”齐文浩一脸的惊奇,他小时候见过骆国公很多次,对骆国公的印象就是高大凶悍,而骆寻瑶……一个大冬天往林子里跑的女人,怎么会被一个球给砸晕了?要知道,她那位妹妹虽然跟小五齐文毅一样“活泼”,但其实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吧? 想象了一下印象里跟骆国公一样高大的女人被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砸晕,齐文浩突然有些接受不能。 “这跟骆国公有什么关系?”继皇后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才站了起来,看向那个嬷嬷:“你去将此事告诉陛下,我去看看骆小姐。” 继皇后和吴妃关系不错,不过对时常会惹事的安乐公主却不怎么喜欢,总觉得她有些骄纵了,现在倒是正好可以让她受点教训,至于骆寻瑶……她儿子正打算拉拢四皇子,她当然也要多照看一下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母后,我也想去看看。”齐文宇开口,他的腿还没好全,来去都要让太监抬着软榻,因此原本是不喜欢走动的,但现在却迫切地想要见见骆寻瑶,要知道,母后要见骆寻瑶也是因为他,要是骆寻瑶因为这个受了伤,他会非常愧疚。 继皇后当然不会阻止,一边往外走一边考虑起了解决方法,这次的时候,安乐应该是故意的吧?毕竟她这些日子跟威远侯府的那个莫婉蓉走的很近,偏偏骆寻瑶还跟吴子文青梅竹马…… 安乐公主还真是故意的,她性格活泼,爱玩爱闹,因此跟莫婉蓉一见如故,之后随着吴妃几次召见莫婉蓉,两人的感情更是越来越好了,她自然也在莫婉蓉那里听说了一些骆寻瑶的事情。 骆芬对莫婉蓉挑三拣四,却又一直夸奖着骆寻瑶,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婉蓉又怎么可能对骆寻瑶有好感? 如今距离骆芬的寿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些日子里,吴子文一直因为愧疚对莫婉蓉很好,而她又有些同情手臂受伤的吴子文,两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可是,吴子文在跟她献殷勤的同时,竟然还惦记着他的那个小表妹! 莫婉蓉虽说只见过骆寻瑶一次,但骆寻瑶却绝对是她最讨厌的人之一,跟安乐公主这个被她当成好友的人提起的时候,自然也会谈到。 安乐公主难得有个朋友,免不了就和莫婉蓉同仇敌忾起来。 这次的宫宴,骆芬能参加,莫婉蓉平常的时候就已经几次被吴妃叫进宫了,当然也不会落下,不过让她气闷的是,就在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骆芬竟然提出要带着骆寻瑶一起去! 骆芬这人一直对她不怀好意,要是她带着骆寻瑶一起进去,说不定到时候就要来针对她了!莫婉蓉当时脸色就变得不太好,可是吴洪山和吴子文竟然都赞成了! 新仇旧恨,即便最后骆寻瑶并没有粘过来,莫婉蓉也恨上她了,这次一进宫,自然就跟安乐公主抱怨了起来,也真是凑巧,她刚刚抱怨完,骆寻瑶就路过了。 安乐公主喜爱蹴鞠,专门找了宫女陪自己玩,当时正好就在玩着球,在莫婉蓉指出了骆寻瑶所在以后,当下就拍了胸脯说要帮莫婉蓉出气,然后特地找了个沾满泥土的球砸过去…… 当时两人都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用手上满是泥土的球弄脏了骆寻瑶身上光鲜的衣服,好让骆寻瑶出出丑,可让她们想不到的是,那球刚碰上骆寻瑶,骆寻瑶竟然就晕过去了! 本来若只是玩球弄脏了骆寻瑶的衣服,安乐公主绝不会有事,可现在骆寻瑶一晕,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安乐公主气的不行,对骆寻瑶是讨厌了——哪有被球砸了下就晕的?肯定是装了骗人的! 如今安乐公主和莫婉蓉的心情,骆寻瑶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毕竟上辈子安乐公主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这位公主那时候还来过几次威远侯府,每次来都会找她麻烦,像这次一样被扔个球,其实说起来还算是轻的。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远比现在差,遭了罪以后就算真的晕倒的事情也遇到过,偏偏安乐公主身份高贵,在威远侯府伤人以后吴洪山也不可能去告状,于是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多就是骆芬借着她受伤的事情让吴洪山对她们有所愧疚罢了。 以前每次受伤都要忍着,即便跟身体疼痛万分,一旦哭了或者抱怨也会被当成是装可怜,而这次,她干脆就真的试了试装可怜,反正安乐公主是吴子文的妹妹,她已经绝了拉拢的心思了。 很多人没办法装晕,就算装睡都装不好,眼珠子和呼吸总会露出点马脚来,不过骆寻瑶对这个倒是非常在行,毕竟,在断了腿以后想要活下来不受伤害,很多时候就要有一手装死的本事。 “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担心地看着刚刚睁开了眼睛的骆寻瑶,虽说被那么一个球砸了在大部分人看来并非大事,但运气不好的时候,从床上摔下来都能摔死,这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抖了抖,虚弱地开口。 “太医?”徐秀珠担心骆寻瑶只是在安慰自己,当下看向了那个太医 骆寻瑶的身体并无大碍,这点已经帮骆寻瑶诊治的太医非常肯定,偏偏骆寻瑶又不像有些争宠的妃子一样是假晕,而是真晕……这个太医看到骆寻瑶一脸惨白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受到惊吓了。 想想也是,头一回入宫的年轻女孩,怕是时时刻刻都吊着一颗心的,这时候突然被砸一下,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骆夫人请放心,骆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能好了。”太医开口。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当时我也被吓到了,心都快跳出来了。”徐秀珠开口,她正一遍遍背着见皇后以后请安要说的话呢,突然就冒出一个球来,骆寻瑶还倒下了……当时她手都是抖的。 “骆夫人也休息一下吧,我会回禀皇后娘娘。”太医开口,吩咐了宫女去熬药以后,就走了出去。 骆寻瑶昏迷以后被送到了旁边的一个宫殿里,如今,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除了继皇后以外,作为安乐公主的母亲,吴妃也来到了这里。 “太医!那个骆寻瑶怎么了?不过是被球碰了下,难道她真的就晕了?”安乐公主急切地问道。 “安乐,你不要冒冒失失的,即使你是不小心,现在骆小姐应该也是受了惊吓的。”吴妃看了女儿一眼,训斥道,却也将女儿的行为定义成了不小心,同时也暗示了,骆寻瑶不可能受伤最多受点惊。 继皇后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看到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的四皇子满脸不忿,心下立刻有了计较,又看向满脸为难的太医:“张太医,骆小姐有没有大碍?” “回娘娘,骆小姐是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晕倒,不过并无大碍。”太医开口。 “那我便进去看看吧。”继皇后开口,吴妃见状,马上站了起来:“姐姐,我也去看看骆小姐吧,也要让安乐去给她道个歉。” 四皇子是骆寻瑶救回来的事情,安乐公主和莫婉蓉不知道,吴妃却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明德帝如今对她多有关注,如今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闯了祸,总要做的让人说不出错来。 “母妃……”安乐公主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吴妃的脸色,倒是将自己的不满压了下来,不过她压了下来,莫婉蓉就不一样了,她几步跟在了后面,有些不满地开口:“不过是一个球,怎么可能就砸晕了人,她肯定是装晕的!” “伯母,我真的没事,是我太紧张了,当时又被吓了一跳……那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骆寻瑶的声音差不多同时传了出来。 继皇后皱着眉头看了莫婉蓉一眼,对莫婉蓉这个莫名其妙地得了吴妃的喜爱的女孩子更加不喜了。 骆寻瑶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了继皇后一行人,继皇后身上特殊的服饰让人能轻易看出她的身份,她当下就要挣扎着起来行礼,徐秀珠也飞快地跪在了地上。 “孩子,别起来,你躺着就好。”继皇后马上开口,脸上满是慈祥,四皇子对骆寻瑶不太一般,她当然也愿意卖四皇子一个好。 “骆小姐,你怎么样了,之前安乐太过莽撞,我在这里帮她道个歉。”吴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啊?”骆寻瑶一脸的迷茫地看着吴妃,好似对如今的情况一无所知,让莫婉蓉更加愤怒,却又让继皇后对她有了些同情——这孩子,估计连自己是怎么晕的都没弄明白吧? 先不说骆寻瑶是开国元勋骆国公的孙女儿,单说她不久前救了四皇子的事情,就已经能让明德帝对她多一份关注了,当然也不能让她真的在宫里出了事。 因此,刚得到继皇后传来的消息,他就已经找了人去了解整件事了:“这么说,她是真的晕了?” “陛下,这位骆小姐以前都被拘在威远侯府,鲜少出门,胆子很小,这又是头一次进宫……”贺喜笑了笑开口。 “也是……”明德帝想到之前得到的骆寻瑶的资料,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又想起了一件事:“那球真的是安乐扔的?” “陛下,确实是安乐公主扔的,说是要为莫小姐出气。”贺喜开口。 闻言明德帝的眉头皱了皱,莫婉蓉算起来也是他的孙辈,他不介意多照料一点,可若是带坏了自己的女儿,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41、第41章 看到骆寻瑶似乎对昏迷前的事情一无所知,继皇后便将之前的事情全都详详细细地说了。 “皇后娘娘,这事不怪安乐公主,是我自己太胆小了……我……”骆寻瑶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外衫。 她进宫以前,穿的是自然是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还是年前徐秀珠专门找人帮她做的,不过这会儿,上面却沾上了泥污,她怎么拉扯都遮盖不了。 这应该就是莫婉蓉和那位安乐公主一开始的打算吧?若是在外头走亲戚,很多人都会让随身的丫头带上些东西好在出了意外的时候换上,但是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她们是绝不可能拿着大包小包进宫的。 而且,去做客不小心污了衣裳,主人家总不会让客人穿着脏衣服,可是在宫里,难道皇后还去去管一个小丫头的衣服是不是脏了?到时候恐怕只会因为这个小丫头衣衫不整而心生不快。 既然她们想让自己出丑,骆寻瑶干脆就在那球砸过来的时候更加努力地配合了一下。 “就是!明明是她……”安乐公主小声开口,可是话刚出口,就被吴妃瞪了一眼,当下不敢说话了。 反倒是莫婉蓉看到安乐公主受委屈,开始为她抱不平了:“骆寻瑶,你又不是纸片做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晕倒?你现在分明就是想要陷害我们!” “是我不好……”骆寻瑶低声开口没有争辩。就算是她陷害她们又如何?要不是莫婉蓉和安乐公主行事这样肆无忌惮,她又凭什么陷害她们?又凭什么她们可以仗着别人的宠爱任性妄为,别人就只能受委屈? 骆寻瑶能想到的,继皇后和吴妃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特别是吴妃,面对自己单纯的女儿,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就算她真的要针对骆寻瑶,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 “你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做给谁看?难道别人欺负了你不成?”莫婉蓉又道。 要是别人没欺负她,她身上的这些脏污又算什么?继皇后皱着眉头看了莫婉蓉一眼。 她并不知道吴妃为什么会对莫婉蓉高看一眼,还让自己的女儿跟她交好,但现在的情况她很清楚,吴妃明显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道个歉把事情了结了的,偏偏莫婉蓉一直不依不饶…… 即便继皇后打算卖骆寻瑶一个好,也不可能真处置了安乐公主,当下就打算让高傲的安乐公主道个歉,顺便杀鸡儆猴责罚一下莫婉蓉——看吴妃不阻拦莫婉蓉乱说的态度,估计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安乐还没出嫁,总要有个好名声才行。 继皇后想的很好,不过她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贺喜的声音:“皇上驾到!” 大皇子四皇子虽然跟着继皇后一道来了,但不好进房间,就在外间等着,一开始还好,等了一会儿大皇子就觉得有些烦了,四皇子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看。 看到这一幕,大皇子忍不住有些唏嘘——就他四弟这个模样,虽然眼里没什么情愫,看起来倒像是情根深种了。见状他忍不住就想要打趣几句,可是想到这么一提醒,说不定自己的四弟会开了窍真的看上那个孔武有力的女人,他也就放弃了。 说起来,他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惦记着自己的弟弟的感情,还不如去想想该怎么赚钱…… 想到“钱”这个字,大皇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冀中的事情,明德帝已经找人压下来了,他虽然受了点波及却并无大碍,但是,他的财路却就这么断了! 几年来,因为冀中源源不断运来的银子,他花钱大手大脚了很多,不仅支援了自己的外祖家,还养了不少门客,现在总不能一分不花了,而且今年他就要搬出宫去,宫外的府邸如今正在建造,明德帝给的钱却完全建不起他想要的效果…… 本来过年的时候,他虽然要送出不少礼,但收的比送的更多,也能填补些空缺,可如今因为冀中的事情他没敢收礼,最后竟然就让自己剩下的钱缩水了一大半! 大皇子恼怒地咬了咬牙,满脑袋都是赚钱的事情,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年前装大方给了四皇子那些殉职的侍卫们一大笔钱的行为了。 “大哥,好像是父皇来了!”齐文宇想听屋里的动静却听不到什么,倒是一转眼就瞧见了自己父皇的龙辇,当下碰了碰身边的大哥。 果然,贺喜很快就喊起了开路用的“皇上驾到”。 齐文宇腿有伤,只能勉强行了半礼,而刚放下手,他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母后在里面,刚才安乐把骆小姐砸晕了。”齐文宇这些年没少被自己的妹妹欺负,小时候更是被这个只比他小了几个月的妹妹抢走了无数东西,如今倒是巴不得她受点责罚。 子女们都大了,有人告状对明德帝来说倒是成了非常稀奇的事情,他看了自己的四儿子一眼,很快就记起了他小时候被安乐这个做妹妹的抢走东西哇哇大哭的场面,脸上也有了笑意:“走,去看看吧!”他到要去悄悄那个骆寻瑶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这是骆寻瑶第一次见到明德帝,当然,也许称不上是见了,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没敢抬起来,就怕自己的眼神会露出点什么。 明德帝一进来,就训斥了安乐公主,又让莫婉蓉陪着安乐公主去换掉蹴鞠的服饰,然后才将目光放到骆寻瑶身上:“你就是骆国公的孙女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臣女……见过皇上。”骆寻瑶跪在地上,对着这个曾经下旨让自己家破人亡的皇帝,她只觉得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其中有害怕更有仇恨,而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骆寻瑶的身子都抖了起来。幸好她并没有昏了头,于是,干脆就做出了害怕的样子来。 很多第一次面圣的人,都会有些失态,明德帝看到骆寻瑶这个样子也不意外:“安乐这孩子非常莽撞,你没事吧?” “回……回皇上,臣女没事,我身体很好。” 骆寻瑶的声音带些急切,更显真诚,让明德帝忍不住一怔。他一直都记得当年那个一脸凶悍之气,声若洪钟,能在千军万马里杀个来回的骆国公骆平南,这个人跟先帝关系极好,差不多就是看着他长大的,让他又敬又怕。 后来天下初定,先帝就驾崩了,他少年登基,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的,自然也就更怕那些手握军权的大臣,其中骆平南则是他最怕的一个。 他还记得,那时候什么朝中常有大臣争执,文臣武将更是分成了两派整日里闹个不休,很多人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只要骆平南一瞪眼吼一声,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这样一个人他又怎么能不怕?所以,他做了很多小动作,一点点地削弱对方的权利,又找了不少事情让对方无暇他顾……他做的很成功,可是即便最后骆平南卸了军权只在家里颐养天年,他也没办法放下心来,直到传来他的死讯才松了一口,但对骆家依然有着戒心。 不过现在,这份戒心倒是完全消失了……脑海里骆平南凶悍的样子,也很快被眼前少女胆颤心惊的模样所代替。 如今他在位已经二十多年,骆平南去世也有十年了,骆家就剩下几个人,他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明德帝只觉得整个人轻快了很多,心情也变好了:“没事就好,皇后,你带她去换身衣服,再赏点东西压压惊。” “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做好。”继皇后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宝算是押对了。 后宫的事情本就不用一国之君去管,因此明德帝很快就离开了,吴妃也紧跟其后,这让在场的人都轻松了不少。 “骆小姐,你不用太害怕,放轻松就好。”继皇后看到骆寻瑶还低着头有些发抖,温和地开口。 骆寻瑶连忙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第一次抬起了一点脑袋,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刚才,各种各样的记忆混在一起,她几乎连呼吸都忘了,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正好能让别人看看。 继皇后自然见到了这一幕,刚想让徐秀珠安抚一下骆寻瑶,却不想正好看到徐秀珠差不多的表情,倒是忍不住掩嘴笑了笑:“骆夫人,骆小姐,你们不用过于拘束,也不用害怕,说起来,我还要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救了宇儿呢。” “回娘娘,不用不用。”徐秀珠连忙开口,她光记着要说“回娘娘”了,反而说的不伦不类。 怪不得都能被吓晕了……大皇子笑出声来,很快却又绷住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骆寻瑶身上。 因为齐文宇出事以后他被自己的父皇的猜忌吓了一跳,骆寻瑶又救了齐文宇不是跟他作对的人,他也就没让人去好好查查这个人,只问了齐文宇对方的情况。当时齐文宇说骆寻瑶很厉害,让留下了一个对方是个悍妇的印象,却不想实际上竟然是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弱女子…… 她这个胆小的样子,倒是跟齐文宇挺配的。大皇子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弟。 “骆小姐,你真的没事了?”齐文宇看到自己的父皇离开了,担忧地问道。 “谢四皇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骆寻瑶开口,这时候才抬起了头。 齐文宇听到骆寻瑶的话,一点没怀疑是不是骆寻瑶逞强:“你没事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要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他一边说一边去看骆寻瑶的神色。 上次跟骆寻瑶见面的时候,齐文宇刚遭大难,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当然也就没精力再去关注别的事情了,以至于后来回想起骆寻瑶来,他记起的就是暖和的棉被、香喷喷的羊肉汤、还有对方后来说的那些让他很信任话。 这么一来,骆寻瑶真正的模样,他反而没怎么注意,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看清。 印象里很厉害的人,竟然就是一个比自己要小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齐文宇觉得有些惊奇,不知为何,又微微有些失望——骆寻瑶,难道不应该是很厉害的吗?可是今天,她竟然被安乐吓晕了…… 齐文宇有些单纯的话让继皇后和大皇子有些无奈,同时对他又少了点戒备,而继皇后看了看天色以后,马上就笑着看向了骆寻瑶:“好了,再耽搁下去,宫宴就要开始了,还是先让骆小姐去换衣服吧。”宫里绝不会少了女人,当然也不会少了女人的衣服。 “谢娘娘。”骆寻瑶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继皇后还有事,也不能久留,很快就离开了,大皇子也迫不及待地跟在了后面,倒是齐文宇,有些不舍地落在了最后一个。 他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去看骆寻瑶,却不想正好看到骆寻瑶冲着他笑了笑,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完全没有刚开始害怕的模样,也一点也不像是受了惊。 抬着齐文宇的太监都低着头,这一幕自然只有齐文宇看见了,而见了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 直到被抬出门,齐文宇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骆寻瑶明明刚才还很害怕,怎么现在才过来一会儿就不怕了? 他虽然因为一直住在宫里,明德帝的后宫又没什么争斗而有些不知世事,但到底不笨,很快就想起来了骆寻瑶还昏迷着的时候安乐说过的话,那时候,安乐似乎说过,一个球是砸不晕人的,骆寻瑶是装晕骗人? 她应该就是装晕吧?因为她装晕,所以安乐不能得寸进尺继续欺负她,反而还被父皇责罚了……之前的那点失望消失不见,齐文宇又佩服起骆寻瑶来了,同时也觉得自己似乎学到了什么。以往不管是五皇子还是安乐,欺负了他他也毫无办法,现在想想,也许他也能装作受伤了? 想到了这一点,齐文宇的心情更好了,还想回去问问骆寻瑶自己有没有想对,可惜男女有别,还有别人跟着他,他根本不能再回去。 “四弟,你还在想着那位骆小姐?”齐文浩回过头见到自己的四弟的模样,取笑道。 齐文宇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惦记她,不如我帮你去找母后说说,让那位骆小姐给你当皇子妃好了。”齐文浩凑到齐文宇耳边小声开口,他这个软绵绵的弟弟,配个胆子小的女人正合适,不仅不会被欺负,还肯定不会威胁到他。 “啊?”齐文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对了,四弟,你打不打算英雄救美一次?安乐她受了委屈,肯定是不会放过那位骆小姐的,等会儿应该还会找她麻烦……”齐文浩又道,女人的争斗他没兴趣掺和,不过帮帮自己的弟弟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乐得见站到了五皇子那边的吴妃倒霉。 “她很厉害的……”齐文宇一开始声音很想,很快就低了下来——这应该是不能跟别人说的! 又是这句……齐文浩看到自己的弟弟心虚的表情,只当他是不想让人觉得他看上的女人很胆小,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暧昧地拍了拍齐文宇的肩膀,然后站直身体走到了前面。 齐文宇看着自己的大哥的背影,却是认真地考虑起齐文浩的提议来,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心动。 ☆、42、第42章 齐文浩和齐文宇说的事情骆寻瑶并不知道,她在齐文宇出门以后,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了。 在勾栏院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些男人喜欢柔弱胆小的,有些男人喜欢温柔大方的,却也有些男人喜欢泼辣的。 之前齐文宇跟她说话,她微一抬头也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再结合一下对方以前的行事,对于齐文宇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这一点,倒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如今男人娶妻,都喜欢找贤惠大度端庄有理的女人,但私底下的喜好却各有不同,骆寻瑶那些年几乎什么样的都碰上过,看人看多了,对自己的眼光当然也就有了自信。 当然,没有什么是百分百能肯定的,所以她刚才的行为,也算是一种赌博……当然,就算齐文宇不喜欢她,肯定也不会出卖她,最多就是她下次需要换形象换方法会比较麻烦罢了。 继皇后给骆寻瑶准备的衣服非常华贵,比她原先的衣服好了不知多少,虽然稍稍有些大却无影响,骆寻瑶一穿上,就差不多能猜出这衣服的原主人是谁了。 这样好的料子即便在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所以,这衣服其实就是那位安乐公主的吧?毕竟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公主也就这么一个,不过这么一来,她们两个的仇,少不得又要加深一些。 当然,骆寻瑶对此倒也并不在意,毕竟不管是莫婉蓉还是安乐公主,找别人的茬都是光明正大地来的,她完全不用担心一不留神中了招……说起来,上辈子要不是她在骆芬寿宴上落水以后被认为是个心机深沉喜欢陷害别人的,后来也不至于被打了被骂了,吴子文还会觉得她是在耍心机。 那些日子,她过的真的很憋屈,偏偏她不小心背了恶名又不能再生育,还觉得骆成徐秀珠是要谋算她的嫁妆,就只知道要抓紧骆芬了…… 现在的骆府所在的地方,就是前朝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据说就连御花园也不能与之媲美,但那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所以到了如今,御花园就是京城当之无愧的最美的花园,即便是在冬天,也依然有着一抹抹的色彩,不会让人觉得寂寥。 前来参加的宫宴的夫人们就都呆在一座围满了梅花的宫殿里,虽说这会儿并非梅花开得最旺盛的时候,却也是一处好景致。 如今在这宫殿里,老的少的坐着不少女子,很多年轻女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绝不是这些年轻女人,而是那些能穿着有品级的服饰的太太们。 骆寻瑶和徐秀珠被宫女们引到这里,刚进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同时也吸引了里头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没怎么注意徐秀珠,视线大多放在骆寻瑶身上。见状,骆寻瑶露出羞涩但又绝不失礼的笑容,然后才由宫女引着入了座。 之前安乐公主用球砸人的事情就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继皇后压了下来,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时候看向骆寻瑶的目光就有些好奇,其中几个人,更是目光复杂。 面圣的时候胆子小点无碍,毕竟即便是男人,被皇帝的威严吓到的也不少,可这时候要是太过露怯,恐怕就要被小瞧了,骆寻瑶低声跟徐秀珠说了几句话缓解了对方的紧张,而自己,表现的有些羞涩却又不会太过,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厅里的人来。 这里的人大多她都不认识,却也有那么几个跟她关系匪浅,比如骆芬,比如那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及她父亲后来娶的妻子。 前后两辈子,骆寻瑶统共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几面,对方的模样也早就忘了,但对方的消息却还是知道的,比如她这位父亲自从离了骆家以后,就官运亨通,娇妻美妾环绕身边,日子越过越好之类的。 齐朝建立之初,她爷爷曾是武将之首,但日子却越过越差,而她那位父亲后来的岳父大人,最初不过是跟着先帝的文臣之一,如今却已经成了当朝丞相。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说对骆家来说,她父亲有些无情,但不能否认,他做的决定非常正确。不过既然他已经跟骆家断绝关系,对自己不闻不问,骆寻瑶便也不会再去把他当父亲崇敬。 连认都不认识的人,又怎么能算是父亲? “寻瑶,听说你之前出了点意外,没事吧?”骆寻瑶和徐秀珠落座以后,骆芬是头一个走过来的,一过来,就关切地看向了骆寻瑶。 “多谢姑姑关心,寻瑶没事。”骆寻瑶连忙站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寻瑶,姑姑带你去四下走走吧?”骆芬又道,目光在骆寻瑶的衣服上打了个转儿,然后掩下了自己眼里的不忿。 莫婉蓉毕竟是她吴家的媳妇,在宫里出了事自然是有人来通知她的,一开始她还以为骆寻瑶得罪了安乐公主会有麻烦需要自己去求情,却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安乐公主受了训斥。 骆家根本没什么靠山,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骆寻瑶是骆国公的孙女儿,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可是同样的待遇她怎么就没碰上过?反而还要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气…… 徐秀珠一直很紧张,但也记得骆寻瑶以前说过的骆芬不可信的话,当下拒绝道:“吴夫人,不用了,寻瑶受了惊,现在应该让她休息下。” 左近还坐着别人,也都听到了徐秀珠生疏的“吴夫人”的称呼,再联想到刚才骆芬过来都没跟徐秀珠打个招呼,对这两人的关系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看起好戏来。 “姑姑,我想坐一会儿。”骆寻瑶站在了徐秀珠这边。 骆家的小姐宁愿去帮据说对她不好的伯母也不去帮骆芬这个姑姑……这么看来,骆家苛待骆寻瑶的传言似乎不可信?有些对威远侯府和骆家的事情非常了解的人好奇地看向骆芬,让骆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恰在此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走了过来,一看到骆寻瑶,就伸手去挽她的胳膊:“我说这位天仙似的小姑娘是谁呢,原来是国公爷的孙女儿?母后嘱咐了我要带你去认认人,就算你这会儿累了,我可还是要把你拖走的。” 母后?眼前的女子,也是一位公主?骆寻瑶连忙行了礼,也猜出了眼前的妇人的身份——安心公主。 明德帝如今四十多岁,最大的孩子是先皇后所出安成公主,第二个孩子便是继皇后所出的安心公主了,之后不到一年继皇后再度有孕,方才生下了大皇子。 长公主安成很少出现在人前,直到几年后她的那个儿子开始横行京城,大家才注意到这位一向安静长公主,不过安心公主却正好相反,她一直长袖善舞活跃在京城的贵妇人之间,可惜后来继皇后和大皇子相继出事,她也就不得不“郁郁而终”了,如今在这个年纪又能这么说话的,必是安心公主无疑。 安心公主身份高贵,她挽上骆寻瑶以后,就不再理会骆芬,而是带着骆寻瑶四处走动起来。 就跟骆寻瑶不认识在场的人一样,这些人在今天之前也没见过骆寻瑶,大多便只尽了面上的情分,但也有些人非常热情,摘下了手上的戒指镯子就往骆寻瑶手里塞,而这些人,多半都是武将的夫人。 对此,骆寻瑶一一道谢,虽然因为“害羞”红了脸颊,但并没有失了礼数,见状,安心公主带她认人的时候倒也多了一份真心。 安心公主身份高贵,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对骆寻瑶另眼相待,会这么做,其实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弟弟的请求,而大皇子会这么做,则是因为担心骆寻瑶跟威远侯府太过亲近倒向了吴妃,要知道,四皇子对骆寻瑶明显不一般,要是最后这个弟弟也跟自己不亲近了,那他就四面皆敌了。 大皇子就是安心公主未来的靠山,既然他这么交代了,安心公主当然不会不听,因此在骆芬跟骆寻瑶聊了起来以后,她也就飞快地过来了。 “寻瑶妹妹,这位是武成侯的夫人,亦是四皇弟的外祖母。”走到以为老妇人面前的时候,安心公主一边介绍,一边偷偷地朝骆寻瑶眨了眨眼睛。 骆寻瑶脸色更红,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也没躲避那位武成侯夫人的注目礼。其实,她会选四皇子,跟四皇子的外祖家,也有不小的关系。 武成侯亦是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的武将之一,虽然不是她爷爷的手下,但跟她爷爷关系不差,因此肯定不会像那些曾经被她爷爷压制过的文臣一样对她有敌意。 大皇子早已成亲,子女都有了好几个了,五皇子不仅年纪小,他的母妃还在后来会为他选自己的侄女儿做皇子妃……因此,四皇子绝对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了。 她可以想法子让四皇子亲近大皇子,再想办法帮大皇子躲过三皇子的陷害,这么一来骆家能保全不说,说不定还能有所发展。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救了四皇子的事情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武成侯一家应该是知道的,果然,武成侯夫人对她非常热情,而且这个老太太连同她身边的几个儿媳妇,俱都送了东西,都让骆寻瑶有些拿不下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看向骆寻瑶的那些目光里的探究之色就更浓了,骆寻瑶微微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骆寻瑶被安心公主拉着,因此即便是那些对骆国公有意见的人,也会给几分面子,骆寻瑶自然收获了不少夸奖,甚至连她父亲后娶的那位妻子都送了礼物。这情况,无疑让某些人更为恼怒。 安乐公主已经换了衣服,愤愤不平地盯着骆寻瑶,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而跟她相比,莫婉蓉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身衣服明明是我的!母妃怎么能送给她!”安乐满脸的不情愿,要知道,明德帝崇尚节俭,所以她虽然身为公主,每季做几件衣服也是有规定的。而那身衣服刚做好她都没穿过竟然就被她母妃送出去了,骆寻瑶还真穿了! “她那么会装可怜,把别人都骗了。”莫婉蓉开口,当初骆芬落水的时候,骆寻瑶明明看到了是骆芬找她麻烦的,可是后来却一个字也不说就知道装害怕,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了,这次更厉害,还害的她们被责罚了。 “就是,父皇都被她骗了。”安乐公主愈发不满,明德帝一向宠爱她,平常她犯了错最多也就说几句,之前却很严厉地训斥了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吃点苦头!” “她春风得意的,我们哪里能让她吃苦头?”莫婉蓉微微皱眉,她就算胆子大,也知道这里是皇宫,是不能像外头一样随意的。 “这样吧,我找个宫女去找她,跟她说有位娘娘找她有事把她引到外面,再打她一顿。”安乐公主很快就想到了法子,以前有个女孩子进宫玩得罪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做的,打人的时候还挑了衣服遮盖的地方,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莫婉蓉想了想,也觉得此事可行,毕竟头一次进宫的人能认出宫女的服饰就已经很厉害了,绝对分不清这些宫女的来处,而在皇宫里挨了顿打……骆寻瑶就算怀疑她们恐怕也不敢去告状,即便告状了,她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当然,她们也要小心一点才行,打人的时候决不能弄乱了骆寻瑶的头发衣服。 商议好了以后,安乐公主马上就找人安排起来,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帮她做事的心腹还是有的,这件事就交给了心腹去做,让对方找准了机会把骆寻瑶骗到外面林子里去。 这边安乐公主因为想出了整人的法子而心情大好,另一边,骆寻瑶则是让莲心和菊蕊收起了她拿到的各种赏赐。 进皇宫参加宫宴,以前是不能带着丫头的,可是后来因为宫女一时间顾不过来出了几桩事情,渐渐地也就能带着丫头了,不过除了几个地位高的,一般人也就只能带一个丫头,这些丫头进了宫还不能乱走,只能等在一个偏殿里等候差遣。 骆家丫鬟本就没几个,还都是没有被j□j过的,进宫的时候当然不能带,骆寻瑶和徐秀珠就带了莲心和菊蕊,这会儿她们就和其他人的丫头一起呆着。 骆寻瑶放好东西以后,给莲心打了个手势才离开,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嘱咐了莲心要看好菊蕊了,这时候不过是再提醒对方一下。 她当初能被陷害,完全是因为自个儿没防备的缘故,如今只要防备好了,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毕竟骆芬的手段,她多少有些了解。 宫宴之前,继皇后召见了不少人,一些家里有亲眷在宫里为妃的,也趁这个时候去见了亲人,然后,宫宴也就开始了。 主持宫宴的是皇后,不过明德帝还是叫了贺喜过来,说了些祝贺的话以示看重。 骆寻瑶虽然之前和安心公主一起出了不小的风头,但是宫宴正式开始以后安心公主就离开了,她也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倒是有些靠后。 宫宴对于她们来说,绝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荣誉,就说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又冷又饿了,却要等继皇后过来,而且即便继皇后过来了,到时候估计也只能草草吃几口已经冷了的饭菜。 悄悄地将一个用糯米粉做的很能饱肚的小点心塞到徐秀珠手里,骆寻瑶刚想自己也吃一个,突然却有个穿的跟之前继皇后派来给她引路的嬷嬷一模一样的嬷嬷走到了她身边:“骆小姐,娘娘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一更,评论也等会儿看了,爬下去码字~ ☆、43、第43章 莫婉蓉有多记仇,没人比骆寻瑶更清楚,而安乐公主……之前她根本没得罪对方的时候,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更别说现在她还得罪了对方了。 被人陷害的多了,见识的多了,骆寻瑶也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多想一想,现在有人来找她,她也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然后又分析了对方的话。 眼前的这个嬷嬷,并不是之前继皇后派来找她的嬷嬷,而且对方的话也问题,“娘娘有请”?请她的到底是哪个娘娘? 眼前的这人静悄悄地过来,说的话也就她和徐秀珠听得到,虽说这也可能是继皇后有什么事情秘密找她,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安乐公主来“寻仇”了——不管是安乐公主还是骆寻瑶,可都不是能做到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一旦有人得罪她们,她们基本上都会当场报仇。 “娘娘找我?”骆寻瑶惊讶地问道,同时环顾了四周,看清了场上宫女们的位置…… “寻瑶,娘娘找你有事?要不要我也一起去?”徐秀珠慌忙咽下了嘴里的小点心,同时按照来之前骆寻瑶的吩咐飞快地塞了一个装着金子的荷包给那个嬷嬷,一脸关切。她一直把骆寻瑶当成孩子,之前骆寻瑶的晕倒就已经让她很自责了,这时候当然不愿意让骆寻瑶独自去。 “娘娘只请了骆小姐一个人。”那个嬷嬷收了荷包,淡淡地开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露出什么慌乱来,可就是这样太过镇定的表情,反而惹人怀疑。 要知道,也许是四皇子的缘故,继皇后一直在示好,安心公主也当众站到了她这边,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皇后派出来的人又怎么会一直淡淡的,就连收了钱也不露个笑? 所以,眼前这个在继皇后就要过来的时候跟她说娘娘找她的人,八成是安乐公主找来的吧?估摸着皇后身边的嬷嬷对待像她这样没什么品级的女孩子就是这么个平淡的态度,所以眼前这人才会这样的表情,却没想到其实继皇后身边的人非常热情。 “请我的是皇后娘娘?可是娘娘不是快要过来了吗?”骆寻瑶又问。 那个嬷嬷避重就轻地开口:“娘娘让骆小姐尽快过去。” 宫里的嬷嬷,都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若是别人碰到了这么个嬷嬷来叫人,肯定不疑有他,马上就跟过去了,骆寻瑶却没什么动作,反而一直问个不停:“皇后娘娘让我去哪儿?” “骆小姐,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问的。”那个嬷嬷的声音严厉了许多,皱着眉头开口。 去哪里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能问的?继皇后难不成是要跟她讲什么机密?这会儿骆寻瑶差不多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了,当下站了起来,跟着对方往外走去。 那个带路的嬷嬷走的很快,骆寻瑶却没有紧跟着,反而忧心忡忡地一个拐弯走到了旁边那个应该是负责这边的宫宴的管事嬷嬷身边:“嬷嬷,嬷嬷……” “小姐有什么事情?”那个管事嬷嬷立刻问道。 “嬷嬷,”骆寻瑶用手扭着自己的衣服,一副担心的样子,“嬷嬷,你说了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你说一声的,现在这位嬷嬷说皇后娘娘我见我,我可不可以离开一下?”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个来叫她的嬷嬷。 参加宫宴的人不少,来来去去的容易乱了,因此这位嬷嬷一开始就交代了,说是要走动的人最好支会她一声,她也好派宫女引路。 那不过是担心有些人过于胆小连上个茅房都不敢最后闹出笑话来罢了,毕竟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管事嬷嬷当下和蔼地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 皇后身边的嬷嬷要找人都是通过她的,毕竟这边的座次安排她最清楚,而且,那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生? 前面带路的那个嬷嬷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她本以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很轻松,也不过就是像以前一样帮安乐公主对付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而已,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一直这么出状况。 她一直只说娘娘不说皇后,就是为了避免惹上事情顺便混淆视听,本以为这事最多也就只有眼前的少女和她身边的妇人知道,到时候这个女孩子即便受了委屈回来,也不能指证什么,可她竟然会在意一个奴才说过的话还跑去跟人说一声!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而那个管事嬷嬷身边,不巧就有好些听候差遣的宫女。 这个嬷嬷越来越担心了,恨不得拉着骆寻瑶就走,骆寻瑶却完全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又对着那个管事嬷嬷笑了笑:“嬷嬷,刚才安心公主让我在这里等着开宴,我走了,要是她找我你能不能帮忙说一声?” 那个管事嬷嬷刚才没细想的时候还能点头,这时候却不敢继续点了,安心公主拉着骆寻瑶说了很久话的场面她是看到了的,既然安心公主都让骆寻瑶留在这里了,皇后又怎么可能再把人叫去?而且皇后参加宫宴一向准时,这时候就要到时辰了,哪还去再去见个小丫头? 管事嬷嬷不敢做主,却正好瞧见总管贺喜已经说完了话,当下就让人去将他请了过来。 前来的叫人的那个嬷嬷拔腿就想跑,却被担心出事以后会受责罚的管事嬷嬷让宫女拦了下来,这时候,贺喜也到了。 骆寻瑶满脸不解地看着贺喜说那人不是皇后身边的,又让人把那个嬷嬷带走,最后一脸的害怕。直到对方转过身来告诉她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她才坐回了座位上,但依然非常惶恐的样子。 骆寻瑶知道,既然贺喜已经把人带走了,那么就算表面上不表现什么,私底下皇后肯定会去查,到时候,安乐公主少不得就要倒霉了。 不过,她这样直接拆穿了对方的把戏,其实也是有危险的,至少就有可能会让人怀疑上她,也许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即便骆寻瑶知道绝不会出人命,她也一点不敢拿自己的健康做赌注,更何况,这边可还有骆芬呢! 菊蕊一个劲儿地表现争着抢着要进宫,不就是因为收到了骆芬的信吗?骆芬似乎还许诺了,只要她让别人相信她家小姐对吴子文情根深种,就肯定让她成为吴子文的妾室。 不过,骆芬也实在是高看了菊蕊一眼,若她还是以前那个把菊蕊当姐姐看待的骆寻瑶,菊蕊要对她做点什么自然佷容易,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现在外头有很多关于她和吴子文的传言,这显然不利于她的计划,在骆芬想要把这些传言坐实了的时候,也许她可以将计就计让这些传言就只是传言? 那人刚被抓走,继皇后就带着几个公主和大皇子妃过来了,见到这一幕,就算一开始还有些弄不明白的骆芬,也很快想到了关键处,一阵心惊:“寻瑶,之前那个来叫你的嬷嬷是假的?” “是啊伯母,没想到在宫里都有人要害我。”骆寻瑶脸上还有些害怕的情绪。 “到底是谁?”徐秀珠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就发现跟继皇后一起来的人里面并没有安乐公主:“是安乐公主?她怎么能这样做?不行,我要去跟皇后娘娘说说!”她话没说完就站了起来,即便骆寻瑶拉住了她,这里的动静还是让坐在高处的继皇后看到了。 不过,继皇后倒是并没有不悦的表情,反而朝她们笑了笑。 安乐公主的事情,继皇后大概已经知道了吧?就算她不怎么管事,毕竟也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就不知道安乐公主还能不能参加这次的宫宴。 继皇后确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对此,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同时也已经派了人去找安乐和骆寻瑶。 就现在的情况,即便她为了名声不会在这时候责罚安乐,安乐在明德帝心里的地位估计也要一落千丈了,还能打击一下最近表现很好的三皇子,对她有益无害。 “那个骆寻瑶怎么还没过来?宫宴就要开始了,我们不能迟到太久。”安乐公主皱起了眉头,焦躁起来。 她如今呆着的地方就是设宴的宫殿附近的一处树林,相较其他的地方,这里非常安静也很隐蔽,她就打算在这里教训一下骆寻瑶,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应该快来了吧?”莫婉蓉也有些急了,现在她们都准备好了,带来的宫女也分工明确,到时候有人抓人有人捂嘴有人扎针,绝对能让骆寻瑶吃个大亏,可骆寻瑶怎么就不过来? “安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将原本全神贯注地等着骆寻瑶过来的安乐等人下了一跳。 不过,安乐公主很快放松下来,因为她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哥,你怎么来了?”来的人,正是和安乐公主一母同胞的三皇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参加宫宴!”齐文俊的脸色很难看,他是男人,对皇后宴请女眷的事情自然就不怎么注意,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给自己拖后腿。 他和吴妃有着不小的目标,不过因为安乐是个女孩子,也就将对方排除在外了,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谁曾想,最后竟然就把她给养的完全不知世事了! “哥,我要等人!”安乐公主还是有些不甘心。 “等人?你是想要等到了人再教训对方一顿吧?安乐,你怎么能这么胡闹!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哥,是她不好……” “你还狡辩,快跟我回去!回头再给我写一百张大字静静心!”齐文俊又道,他妹妹以前其实没少这样教训人,身上还总配着个鞭子,看到不喜欢的人会上去就抽,这些行为,他从未阻止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心思简单,再怎么刁蛮泼辣,实际上却比那些外表纯真但是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来的干净多了。 可是他喜欢这样的妹妹没错,但看到对方这样简单直白的报仇行为,依然会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没处出。 把人引出来打一顿?这法子可以说满是破绽,以前安乐能成功也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没反应过来又没证据罢了,可事实上要不是他去扫尾,那些被她折腾过的女人又怎么会不想着报仇!可现在,她竟然又一次用了。 安乐公主一般不怕自己的哥哥,但齐文俊一但真的生气了,她却是大气不敢出的:“哥,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安乐都服软了,莫婉蓉当然不会再坚持什么,马上就乖乖地跟在了安乐身后,齐文俊的目光扫到她,眼里又闪过了一丝无奈。 他其实是喜欢莫婉蓉和安乐这样简单的女孩子的,但偶尔也会不能理解她们的行为,就说莫婉蓉,如今的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她怎么就还敢那么大胆?不过,这也算是她的特别之处吧? “三皇弟,皇妹,你们怎么在这里?”恰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是大皇子齐文浩,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拄着拐杖明显心情很好的齐文宇。 齐文浩在发现自己弟弟真的对骆寻瑶有好感,而那些武将大多还记着骆国公的时候,就特地找了人跟着安乐,结果不出他所料,安乐还真的想了法子要对付骆寻瑶。 然后,他立刻就带着齐文宇过来了,想要让齐文宇来一场英雄救美……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让跟五皇子走的近的三皇子倒个霉。 可惜,现在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原因是那只蝉太过胆小一直没出壳。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英雄救美没成功,他这个弟弟竟然还很高兴…… 见到齐文浩,齐文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下顿时警觉不少。 明德帝的后宫跟前朝比非常平静,宫里也没什么尔虞我诈的斗争,所以不仅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安乐这些岁数不大的皇子皇女都很单纯,就是大皇子,以前也从未提防过自己的弟弟或想过对自己的弟弟下手。但现在,情况明显已经变了,估计就是因为之前那个失败的计划。 “我来找安乐,怕她玩的忘了宫宴的事情。”齐文俊笑道。 “哦,是吗?我听说贺总管刚刚抓了个假传皇后旨意想要害人的嬷嬷,这会儿都已经打得皮开肉绽了,三皇弟你可要小心些才好。”大皇子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安乐公主和莫婉蓉却都煞白了一张脸。 宫宴进行的很和谐,但也有些人注意到了,以往一向活跃的安乐公主这次非常沉默,而跟安乐公主一样沉默的,就是莫婉蓉了。 莫婉蓉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之前大皇子说的那些话,却还是吓到她了。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想到,她只是吴子文的未婚妻,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她就要跟那个嬷嬷一样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这么想着,莫婉蓉的神情越发恍惚,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骆芬却是突然眼睛一亮。 她原本只是打算展现一下跟骆寻瑶的亲近,同时找法子把骆寻瑶深爱着吴子文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想到安心公主插了一手,让她完全没机会多做什么。 这还不算,骆寻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得了皇家的青睐…… 骆家那些财产本就有她的一半,她又怎么会允许骆寻瑶嫁到别人家去?而且,她也绝不希望自己将来见了骆寻瑶还要行礼,既然这样,就只能下重药了。 现在莫婉蓉神情恍惚,倒是正好帮了她的忙。 ☆、44、第44章 如今宫殿里虽然燃烧着上好的炭火,让人浑身上下暖洋洋,可那一道道的菜,却是从外头送来的。 御膳房应该离这里不近吧?不然那一道道的菜也不会凉透了……骆寻瑶挑了几样上头没有快要凝结的荤油的菜吃了,倒是觉得这味道连骆府那个本事一般的厨子都比不上。 徐秀珠的想法跟骆寻瑶一模一样,在进宫之前,她还跟骆成说自己进宫是要去吃山珍海味的,却不想进宫以后只吃到了一些冷菜不说,骆寻瑶还几次三番地被人陷害。 当然,进来了以后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安心公主就带着骆寻瑶去见了不少人,而让骆寻瑶多见见人,对她的婚事很有好处。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只是偶尔会拿眼睛去看坐在上方的皇后,而等皇后放下手里的筷子以后,所有人也就都放下了筷子,宫女们更是在此时给所有人端来了一杯热茶。 喝过茶,大家又都移步到了另一个宫殿里,在那里早就搭起了高大的戏台子,可以让人唱戏听曲儿。 宫宴之前,继皇后已经召见过那些她要见的人了,这时候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让其他人可以自由一点,不用按着品级来坐关系很好却坐不到一块儿…… 骆寻瑶这还是头一次进宫,不过却并没有像有些人一样紧张地一整天都紧绷着不敢说一句话,相反,她还能抽出时间来观察周围的人。 安乐公主早就被继皇后带走了,莫婉蓉却留在骆芬身边,她一向活泼,这次却特别安静,而骆芬……骆寻瑶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这位姨母身上,在对方起身离开了座位一趟以后,她也站了起来,借口要出恭离开了这里。 如今时间不早了,等再唱完两台戏,宫宴也就结束了,这时候他们这些人的丫鬟,就都已经整理好东西,带着御寒的衣物斗篷候在了外面。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菊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莲心则像是优化要说的样子,她脸上没露出什么来,只是深吸了几口气:“莲心,我有些气闷,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是,小姐。”莲心马上开口。 屋子里都烧着炭,虽说不冷了,但确实很闷,直到越过屏风到了外头,冷风扑面而来,整个人才精神起来。 原本骆寻瑶身体不好非常畏寒,不过这个冬天她一直呆在城西的庄子上,喝了不少温补的汤药还每天坚持在外面走动走动,身体倒是好了很多:“莲心,刚才菊蕊离开过了?” “小姐,她离开了一会儿,不过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莲心开口,她们骆家总共就两个丫头,这里还放着一些得到的赏赐以及那些夫人们送给骆寻瑶的东西,她不可能跟上去。 “我知道了。”骆寻瑶开口,在宫里骆芬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顶多就是栽赃陷害再让菊蕊做点小动作,而对方的目的…… 上辈子骆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她爷爷留给她的嫁妆,顺便拿她当棋子对付莫婉蓉母女,而这辈子估计也差不了太多,既然如此,骆芬现在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让她跟莫婉蓉结仇顺便再让人知道她又多么地“爱”吴子文。 骆寻瑶记事的时候,骆家就已经败落了,虽说知道自己的爷爷给自己留下了很多嫁妆,但却一直觉得不会太多,直到后来从徐秀珠那里听说了一些,又长了见识以后,才知道那嫁妆到底有多么丰厚。 想想也是,她爷爷可是开国元勋,齐朝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即便他一直不曾借着打仗抢夺他人财物,单单先帝的赏赐的东西恐怕就值上百万两,更别说当时半数的武将,都曾是他带出来的了,这些人逢年过年,又怎么可能不送东西? 骆成是她爷爷弥留之际方才下了决定过继的,给他的大多都是骆家的庄子铺面,古董、字画、珠宝之类的却全都留给了她,这么多的东西,核算成银两估计不会少于百万两,都跟那十万两黄金同等价值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被锁在仓库里,不到她成亲肯定不能拿出来,即便拿了出来,她也不可能去卖了这些爷爷留给她的东西换钱。 说起来,正是因为这个,骆寻瑶才觉得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砖头,应该并非刘青留下的全部宝藏。毕竟十万两黄金听起来似乎不少,但也不过百万两白银,这个身家对寻常人来说非常多,但对于权倾朝野大肆敛财的刘青来说却太少了,即便刘青花了无数钱建造青园,生活奢靡,也不至于只留下了这些。 可惜的是,她即使是重生的,也只能找到这些,其他的却全无头绪了,毕竟当初她只以为是齐文俊对外隐瞒了数量…… 不过骆寻瑶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十万两黄金已经不少了,而且只要她可以嫁给四皇子,那么骆家肯定也不会轻易出事了吧? 骆寻瑶估摸着菊蕊要做的小动作应该已经做好了,刚想进去,却不想看到不远处的树影动了动,很快,就有一个人影形态怪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拄着拐杖的四皇子。 齐文宇这些日子基本没出门,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即便偶尔要出门,也由太监用软榻抬着,不过之前见过骆寻瑶以后,他发现要坐软榻身边就要跟着太监,而只要跟着太监,他做点什么最后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于是就坚持不愿意再用软榻,而是换了一副拐杖。 用拐杖走路很难,即便穿着厚衣服,胳膊下面还是因为一直被拐杖撑着而有些疼,手更是有些酸了,不过终于又能自由走动,齐文宇还是很高兴的,因此在大皇子终于跟他分开去看安乐公主的好戏的时候,他就偷偷地来到了这里,又找了宫女去打听骆寻瑶的行踪。 “四皇子?”骆寻瑶露出惊讶的表情,却掩饰了自己的高兴。这次进宫,她是希望能跟这位四皇子搭上话的,可惜之前陆续出了不少事情,以至于她最后只能给对方做了个调皮的笑容就不能再说其他…… 现在齐文宇突然出现在这里,似乎还是来见自己的,这不仅代表她之前没做错,还能让她有机会再接再厉,这让她如何不喜? 更何况,四皇子已经到了大婚的时候,看之前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对她的态度,他们估计就有让她嫁给四皇子的打算,既然这样,现在四皇子偷偷来见她,她们肯定会觉得四皇子对她有意——她可不信四皇子过来的事情别人会不知道! “骆小姐!”齐文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果然在这里!”他站定在了角落里,总算空出手把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御寒,同时又敬佩地看了一眼衣服穿得并不多的骆寻瑶。 “四皇子找我有事吗?”骆寻瑶也问道,对对方过厚的衣服视而不见。 “我想找你亲自道谢,还有,骆小姐,之前安乐想要害你的事情你知道吧?”齐文宇急切地问道,他曾经险些死亡的时候是骆寻瑶的人救了他,后来方寸大乱的时候又是骆寻瑶给他出了主意,这让他对骆寻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总觉得骆寻瑶应该是很厉害的,所以虽然跟着齐文浩一起过去打算英雄救美了,实际上却更希望看到骆寻瑶像一开始被球打晕一样让自己的妹妹再吃个瘪。 周围没人,就算远处有人瞧着,她和四皇子大大方方地站着说话也没什么,骆寻瑶当下放低了一点声音:“我当然知道,她派来的人可笨了,浑身上下都是马脚。” “真的?”齐文宇满脸好奇:“以前安乐也这样骗过我的,结果我一听说六皇弟找我就跟着去了,最后却踩进了泥坑里。” 四皇子和六皇子关系不错?骆寻瑶记下了这个信息,又关注起眼前的事情来,她有时候也会刻意跟人说起自己出丑的事情,那是为了拉近跟别人的关系,可是齐文宇会这么说,应该是他完全没觉得这是出丑的事情吧?这位四皇子真的被保护的很好,而他会有那样的下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笑眯眯地开口,然后就简单地说了那几样破绽,又说了自己是怎么应对让人将那人抓起来的。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四皇子兴奋地开口。 “四皇子,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骆寻瑶又道,带上了哄孩子的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被娇宠着的自然就相反了。 齐文宇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也知道这事真的捅出去骆寻瑶绝对讨不了好,当下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你之前的晕倒是不是装的。” “当然是装的,谁让她们拿球砸我?要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你也可以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骆寻瑶笑道。 “没错!”齐文宇马上点了点头,以前五皇子和安乐胡闹的时候,他怎么就觉得自己是哥哥不应该计较而没想到这点呢? “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别人发现了。”骆寻瑶又道。 “我会的。”齐文宇缩了缩脖子,在外面呆的越久他就越冷,现在都有些受不了了。 齐文宇的情况骆寻瑶当然也发现了,正好她也不能一直跟对方聊下去,当下温和地开口:“四皇子,你身体还没好,现在外面又这么冷,不如先回去吧。” “是很冷。”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对于骆寻瑶很合他心意的话非常满意。 别了四皇子,骆寻瑶就接过了莲心准备了给她暖手用的一个里面放了炭火的小铜炉往屋子里走去。 如今这屋子里呆着的,都是各家各户最出色的丫鬟,大部分人的气质风度都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骆寻瑶坐到旁边以后,就将自己手里的小铜炉递给了菊蕊:“菊蕊,我在外面有点冻着了,你帮我去添些炭火吧。” 等菊蕊拿着那小手炉走了,不用骆寻瑶多说,莲心就检查起她们的包袱来。 她们进宫带的东西不多,不过之前骆寻瑶收了不少礼物,查起来倒也费了些功夫。而骆寻瑶,很快就在这些东西里面发现了自己要找的。 那是一个金锁,并不大,样式却有些别致,非常漂亮,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因为一细看就会发现打造的手法非常粗糙。 这个金锁对骆寻瑶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这个金锁就曾经出现在她身上。不过那时情况跟现在倒是有些不同。那次,是骆芬恼恨莫婉蓉针对自己,所以让人偷了莫婉蓉的金锁想要让她难受,却不想莫婉蓉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便将金锁给了菊蕊,嫁祸给了自己。 至于这次,东西估计也是骆芬送来的,却不单单是嫁祸了……骆芬肯定非常希望她能和莫婉蓉斗起来,到时候她在插几句嘴,说不定就成了她和莫婉蓉两女争一男了! 这里是皇宫,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女眷如今都在这里,即便骆芬她是在宫宴之后动的手不会惹上大祸,皇家也不会去管两个女孩子争风吃醋的事情,可是闹了这么一出,她以后恐怕就没人求娶了,原先对她很有好感的继皇后武成侯等人,所有的好感也都会变成厌恶! 骆寻瑶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金锁,飞快地换了突然出现在包袱里的那个。 当初她刚刚得到一块金子,曾经让夏老九帮她去打首饰的时候,就专门画了一个跟莫婉蓉的金锁模样相似的金锁让人打造出来,之后这个金锁就一直被她带在身边,当时她会那么做,完全是因为这个金锁让她印象深刻,却不想现在正好就用上了。 放好以后,骆寻瑶就看到了莲心极力掩饰但还是有些惊讶的表情——莲心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个她贴身带着的金锁,莲心也是见过的。 “莲心,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菊蕊再做别的小动作。”骆寻瑶开口。 “是,小姐。”莲心大力点了点头,跟在骆寻瑶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惊讶,不过惊讶地多了以后,她倒是习惯了只听命行事不去多想。 她们做丫头的,其实就该听命行事不是吗? 菊蕊很快就回来了,等骆寻瑶接过手炉离开以后,她就一边跟莲心说话,一边去看那个包裹。现在她不往里放东西,只看看自己放了的东西是不是还在,总不会让莲心看出什么来吧? 以前莲心一直都是很好相处的,甚至常常听她的话做事,可她在威远侯府呆了很久以后回来,莲心竟然就变了很多!甚至于,之前她做什么莲心都跟着,让她没机会动手脚。 她是想挤掉自己成为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吧?菊蕊不屑地看了莲心一眼,只要事情成了,她就能成为吴少爷的妾室了,以现在的情况即便是骆寻瑶恐怕也只能成为妾室,倒时候他们两人还要平起平坐呢,莲心又算得上什么? 莲心依旧紧紧地盯着菊蕊的动作,对菊蕊随意翻了翻那包东西的行为却也并不阻拦,菊蕊见状,当下有些得意地将包裹整理好了。 那个金锁如今就在包裹里,到时候事情肯定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一更~某绝写完两更以后再看评送分,么么哒~ ☆、45、第45章 骆寻瑶刚离开这个偏殿,就找了个地方将怀里那个属于莫婉蓉的金锁丢到了角落里,这个角落很隐秘,轻易不会让人发现,但若是仔细去找,还是能找到的。 其实,刚拿到莫婉蓉的这个金锁的时候她想过毁掉,毕竟因为这个金锁,她曾经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她想要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毁掉这么个东西来让人难受。 这个别致但又粗糙的金锁,据说是莫婉蓉的父亲亲手打造的,也是他留给莫婉蓉母女两最珍贵的东西,因此,就算莫婉蓉和柳秋在上京之前的生活很不好过,她们也不曾想过要变卖了它。 莫婉蓉对这个金锁非常宝贝,从不离身,,所以曾经的那段人生里,当菊蕊让人发现了金锁在她身上以后,莫婉蓉不仅将她骂的一文不值,还打了她好几个巴掌,那位碰巧也在的安乐公主,甚至还用鞭子抽了她…… 任谁因为这么个小东西受过这样的罪,对它都不会有好感。不过,骆寻瑶也一直不明白,既然莫婉蓉这么看重这个金锁,丢了以后还要死要活的,为什么就不能把金锁藏好一些?即便不可能贴身带着,挂着胸前或者用荷包装了带在身上都是可以的吧?偏就是她,竟然用绳子串了挂在腰间,于是当初轻轻地一剪刀下去,就被骆芬弄到手了,现在的话,估计骆芬也没费什么功夫。 骆寻瑶处理好一些回到戏台下的时候,徐秀珠正在跟温氏说话。 对徐秀珠来说,这趟进宫无疑就是在受罪,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轻松了一些,找到了自己认识的人。 “骆夫人,骆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出色了,之前武成侯的夫人还问了我骆小姐的事情呢。”温氏开口,在宫宴上看到徐秀珠和骆寻瑶,其实她挺惊喜的,后来安心拉着骆寻瑶四处介绍,则让她有些惊讶了。也正是因为惊讶,她才会趁着大家都开始三三两两地说话的时候来到了徐秀珠身边。 “是吗?武成侯夫人是哪个?”徐秀珠小声问道,这里的人她差不多都不认识。 “就是那边被围着的老夫人。”温氏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又笑道:“武成侯夫人对骆小姐很好奇,我看着倒是没有恶意,也许是看上了骆小姐想让她当孙媳妇儿也说不定。”她这话是下意识地说的,说完以后,却又觉得可能性有些大。 本来武成侯夫人无意中问起骆寻瑶的时候,她以为对方是跟她一样见到骆寻瑶被安心公主看重才问的,现在想想,事情可能并非如此。毕竟以武成侯夫人的身份,完全不用去关注一个只是被公主示了好的小姑娘。 不过,这位武成侯夫人虽然有好几个孙子,但不是岁数不对就是已经定了人家的吧?温氏一转眼,倒是想起了对方的那个外孙。 许是前朝屡屡发生外戚作乱,最后还被毁在了一个国舅身上的缘故,如今明德帝的两任皇后还有得封高位的妃子都不是出生世家大族,就连大皇子妃,也只是一个只会做学问的三品官的女儿,既然这样,说起来骆寻瑶真的很合适。 这么一想,温氏倒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说了骆寻瑶的好话了。 “原来那就是武成侯夫人,我瞧着她对寻瑶确实挺好。”徐秀珠开口,之前她一直盯着骆寻瑶,也看到了那位老夫人送骆寻瑶东西。 温氏本来就对徐秀珠有好感,分析出了刚才的事情以后,就更热情了一些,小声地跟徐秀珠说起了话,等骆寻瑶回来的时候,她们就在说着皮肤的保养方法,徐秀珠甚至已经许诺要把自己用的敷脸的面泥送温氏一些了。 骆寻瑶本就打算给认识的夫人们送一些,好提前打开市场,发现这点以后,就笑着又说了几句,让见到了徐秀珠用过之后的效果的温氏更加心动。 一开始没人搭理徐秀珠不过是在观望着,在温氏和徐秀珠说起了话以后,渐渐地倒是又有几个妇人走了过来,聊了几句以后,骆寻瑶才知道她们的丈夫不是她爷爷的手下,就是她爷爷帮过的人。 有了人可以说说话,而且明显非常友好,徐秀珠也就没有最初那么紧张了,而到了这个时候,太阳西斜,宫宴终于结束了。 一群人俱都回到了偏殿里,整理了自己的东西,要出恭的出恭,开始等着宫女太监来带路。 直到摆脱了戏台的喧闹,一直神思恍惚的莫婉蓉才清醒了一些。安乐公主一直不出现也没传消息给她让她非常担忧,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想什么都没用了,干脆就不想了。做了决定以后,,莫婉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腰间。 “我的金锁呢?我的金锁不见了!”在所有人都低声说话的时候,莫婉蓉的声音异常响亮。 “什么金锁?”骆芬开口问道。 “就是我挂在腰上的金锁!”莫婉蓉的口气并不好,而在她的腰间,原本应该悬挂着金锁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截绳子,这绳子明显还是被剪断的。 “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骆芬非常随意地问道,却又有些快意。果然,莫婉蓉再怎么心不在焉,再怎么在皇宫里有所收敛,一旦她的金锁丢了,也就马上镇定不下去了吧?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挑起莫婉蓉和骆寻瑶的矛盾,倒是完全没打过这金锁的主意,不过既然莫婉蓉自己这么不小心,那也就别怪她了。 “不可能!我这绳子很牢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断了?这分明就是被剪断的!”莫婉蓉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就更差了,怀疑地看向了骆芬:“你不是你剪断的?” “我难道还会去偷你的一个金锁片不成?”骆芬瞪了莫婉蓉一眼。 莫婉蓉却根本不相信骆芬的话,她之前就算没跟骆芬靠的太近,也主要是跟骆芬在一起的,现在金锁就这么丢了,就算不是骆芬也肯定跟骆芬有关系。 虽然之前大皇子的话让莫婉蓉受了点惊吓,不过她在威远侯府对着骆芬的时候,一直都是占着上风的,自从骆芬落水她受了冤枉以后,这两人对她更是纵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太过尊重一直想要陷害她的骆芬,当下一再质问起来。 这边的闹剧,别人当然不可能没发现,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去,也很快弄明白了状况。 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丢了个金锁,竟然当众质问未来的婆婆,口气还这么差?对于这场争执,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骆芬这边。 莫婉蓉不过是当初吴洪山的一个手下的孩子,她父亲还已经去世了,要不是吴洪山为了报手下当年的救命之恩,恐怕也不会坚持让自己的儿子迎娶这么一个孤女,可吴洪山知道感恩,莫婉蓉这么就不知道?竟然还表现得这么没教养。 “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拿你一个小小的金锁?”骆芬不满地看了一眼莫婉蓉,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骆芬落水以后,身体到底差了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瘦了一大圈,现在她难受地咳嗽着,就更让人觉得同情了,对莫婉蓉也就更加不满…… 骆寻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自然明白这也是骆芬的用意之一。当初,骆芬不就曾经几次设计莫婉蓉当众发怒,让别人发现莫婉蓉有多刁蛮吗?那时候京城半数人都知道莫婉蓉脾气不好对婆婆不敬,可是就算这样,在莫婉蓉能三天两头地进宫,深受皇家的喜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会说莫婉蓉一句不是,而且也不知为何,在她离开了威远侯府以后,就连骆芬都对莫婉蓉容忍了起来,从那以后威远侯府就从未传出过婆媳不和的消息。 不过,骆芬的目的,肯定不只是和莫婉蓉在宫里吵一架那么简单,因此,就在两人吵了起来以后,很快就有个当时跟她们坐在一起的妇人突然道:“你们先别吵,这事我看着蹊跷……那会儿我们在聊天的时候,莫姑娘不是独自坐在一边吗?那时候我瞧见有别人在旁边鬼鬼祟祟的。” “是谁?”莫婉蓉急切地问道:“那金锁是我父亲的遗物,我一定要找到它!” 开口妇人王氏,在这次的宫宴里按身份算下来是最靠后的,而且她的日子很不好过,不讨公婆丈夫的喜爱不说,两个儿子还最喜欢闹事,整天惹了事情让她擦屁股,就因为这样,很多人都不喜欢跟她扯上关系,不过她跟骆芬的关系倒是很不错:“我看着那人有点眼生的,似乎是个丫鬟。” “是个丫鬟?”骆寻瑶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 王氏也跟她一样在四下里看着,突然却伸手指向了菊蕊:“我瞧见的那个丫头,不就是她吗?” “是你!骆寻瑶,你竟然让丫头来偷我的金锁!”莫婉蓉看见菊蕊,火气更大了,前面几个月菊蕊一直住在威远侯府,一开始照顾吴子文后来照顾骆芬,整天在她身边晃着,还不时朝着吴子文抛媚眼……这个丫头肯定就是骆寻瑶派来膈应她的,至于金锁……骆寻瑶害了她们不说,竟然还偷了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我怎么可能去偷你的金锁?”骆寻瑶马上道:“我都没见过你几面,也根本不知道你有什么金锁。” “你是没见过我几次,你这个丫头不是整天呆在威远侯府吗?她肯定知道金锁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莫婉蓉咬牙道,她一开始怀疑的的确是骆芬,但又觉得骆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相比之下,今天被她们吓晕了又被她们算计过的骆寻瑶,嫌疑就大多了。 “莫小姐,好端端的,我又何必冒险到去偷你的金锁?”骆寻瑶又问。 “你恨我!”莫婉蓉开口:“骆寻瑶,你几次三番地针对我,不就是因为我跟吴子文的婚约吗?” “莫小姐,请你不要乱说话!”骆寻瑶难得地强硬起来。 “莫小姐,我家寻瑶绝不可能去偷你的东西,对你和吴子文的事情也没兴趣,你说话的时候可要三思!”徐秀珠听到莫婉蓉暗示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关系,一下子就火了。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不久前你不是还陷害我吗?”莫婉蓉冷笑道。 “寻瑶,真的是你做的?那时候我也看到菊蕊了……你真糊涂,怎么就让她去偷婉容的东西?”骆芬也道,一脸的失望。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金锁!”骆寻瑶皱了皱眉头。 “就是,我家小姐根本没有让我去偷东西!”菊蕊突然开口,可她这样说话,倒是让人更怀疑她了,而且,她竟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抓紧了骆寻瑶的包袱。 骆寻瑶以前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和吴子文青梅竹马,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于是,一开始只打算看婆媳矛盾的人,这时候倒是全都全神贯注起来,就等着看一出三角恋了,当然,她们也免不了有些好奇——这些人,怎么还在皇宫里就敢闹开了? 莫婉蓉闹起来,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如今菊蕊欲盖弥彰的情况又太过明显,她哪里还管得了这里是皇宫?几步上前就要去抢菊蕊怀里的包袱:“你别想骗人了,肯定是你偷的,就因为我……” “你想做什么?”骆寻瑶急切地去拦。 “你让我搜搜,要是没有就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随便怀疑人,别人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搜?”骆寻瑶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莫小姐,你会让别人乱动你的东西吗?难道冤枉了人就只有一身道歉?”徐秀珠站到了骆寻瑶面前。 “你们心虚了?”莫婉蓉冷哼道,更加肯定是骆寻瑶偷了她的金锁,同时也想到,如果她能在众人面前拆穿骆寻瑶的真面目的话,那她和安乐公主针对骆寻瑶的事情,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吧? “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心虚?”骆寻瑶反问,如今已经快到要出宫的时候了,骆芬选这个时候动手,估计就是想要在短时间里解决掉一切,因此,计谋稍稍有些瑕疵没问题,主要还是她跟莫婉蓉闹起来这件事。 现在,她跟莫婉蓉已经闹起来了,骆芬的计策也就成了一半了。 “你要是不心虚,就让我搜搜那个包袱!”莫婉蓉指着菊蕊紧紧抱在手里的包袱开口。 “不行,里面都是我家小姐的东西!”菊蕊又一次开口了,还想往后退去。 “莫姑娘,你的金锁丢了很着急我们可以理解,但不要这么急,你可以先让人去找找。”一个老夫人开口,正是武成侯夫人。 “是啊,莫姑娘,说不定金锁只是落在哪里了。”温氏也道,她并不觉得骆寻瑶会去偷莫婉蓉的金锁,毕竟按照她之前接触到的情况来看,莫寻瑶对吴子文是真的不在意的。 这时候有人帮自己说话,骆寻瑶不免心里一暖,其实眼下这情况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表现地再难受再委屈,也只是做戏而已……不过既然有人帮她,她就肯定会承情。 莫婉蓉认定了骆寻瑶是偷了她的东西想要报仇,又怎么可能轻易听劝?“明明是用剪刀剪断的,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弄丢了?骆寻瑶这人最会做戏,你们可不要被她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应和她的话,原本一直在旁边抱着包袱的菊蕊突然一抖,手里的包袱当下掉在了地上,散落了好些东西,其中就有一个金锁。 ☆、46、第46章 “小姐,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菊蕊瘫软在地上,哭泣道。 “你还说你没偷?”莫婉蓉眼睛一瞪:“骆寻瑶,你一直是在做戏吧?之前你肯定也是装晕,就为了害我。” “寻瑶,你怎么能这样,就算你喜欢子文,也不能这样针对婉容啊!”骆芬开口,掩下了眼里的得意。 之前她分明看到已经有好些人在关注骆寻瑶了,不过出了现在这一出,她就不信还有人会去骆家提亲! “姑姑!”骆寻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做,我也跟表哥清清白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表哥凑到一起?”说到后来,她已经哭了起来,又往徐秀珠身后躲去。 这时候,她其实可以选择有理有据地辩倒了骆芬和莫婉蓉,举出种种证据证明跟自己无关,但她若真的自信飞扬地那么做了,那任何人都会知道她之前的柔弱胆小完全是装的,估计也能猜到前面和安乐公主的那两件事里面,有她的手笔。 人们会讨厌设计害人的人,但她若是表里不一心思深沉,估计别人也不会对她有好感,既如此,她不如就装到底,在如今已经确定了不会节外生枝的情况下把某些事情交给别人来做,比如徐秀珠,比如莲心。 就说现在,徐秀珠肯定就不会眼看着她受委屈,而她以前跟徐秀珠说过的某些话,也不是白说的。 “寻瑶,你把金锁还给婉容吧,你表哥和婉容的事情虽然伤了你的心,但你也不能这样……”骆芬又道。 “姑姑,你……”骆寻瑶气红了一张脸,泪水更多了,而且,还哭的颇有些难看,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在好色的男人面前,哭的时候一定要哭的好看,这样自然能让男人为你出头,但是在女人面前么……哭的惨一点才更有用,若是哭的像个孩子,总能让人心里一软。 骆芬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反而更加得意,她就知道以骆寻瑶的性子,到了这时候,是没办法好好地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估计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寻瑶,你和婉容不要闹了,把金锁还给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有话也等回去再说。” 她会挑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就是因为大家都要走了,而这会儿骆寻瑶要是真的因为不想丢脸而跟着她走了,那以后的事情也就说不清了。 “骆芬,你胡说什么?”徐秀珠在骆寻瑶躲到自己身后以后,一下子就火了:“寻瑶在威远侯府住了这么些年,你整天欺负她,现在寻瑶被我们接回来了以后,你竟然还想陷害她!”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一直都是把寻瑶当亲女儿看的。”骆芬马上开口。 “你要是把寻瑶当亲女儿看,怎么寻瑶从威远侯府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怎么我们年年送去侯府给寻瑶的东西,她一样都没见着?怎么会连出个门都不行一定要被你关在屋子里做针线?甚至还要跟个丫头似的伺候你!”徐秀珠是绝不相信骆寻瑶偷了东西的,反倒是骆寻瑶以前说过的骆芬亏待她的事情,她印象深刻:“寻瑶这些日子为了躲你,都躲到城外去了,你竟然还变着法子陷害她,想骗她回去!” 随着徐秀珠的指责,骆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摇摇欲坠的样子:“大嫂,你不能血口喷人,我根本没做过这些。” “我血口喷人?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能问出来,你带着寻瑶出过门吗?至于你儿子,你整天把他跟寻瑶扯到一起,不就是为了寻瑶的嫁妆吗?你还几次三番地说要帮寻瑶代管嫁妆!”徐秀珠又道,她最近一直在为骆寻瑶的婚事做打算,自然知道骆寻瑶和吴子文的事情对她的婚事的影响,因此早就恨上骆芬了,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情,更是觉得忍无可忍。 徐秀珠说的事情,骆芬多少做过一些,但绝没有这么严重,比如保管嫁妆之类的话,她最多也就隐约提过,可是,骆芬从不带着骆寻瑶出来见人,这事大家却都有感觉,而且,骆芬也的确很喜欢让骆寻瑶在她身边伺候着,只要去过骆家的人,都能看见骆寻瑶在骆芬身边伺候着。 之前这些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她们感情深,现在徐秀珠一提,就察觉出问题来了。要知道,骆家还有人在,骆寻瑶在威远侯府应该是客人才对,哪有这样亏待客人的? 至于嫁妆……此时也有不少人想起来,骆国公当年攒下了诺大的家财,却只有骆寻瑶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说起来,以前要不是骆寻瑶一直住在威远侯府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给吴子文,恐怕提亲的人早就络绎不绝了。 骆芬这时候也发现自己失策了。可以说,自从骆寻瑶来到她身边,她就一直在给骆寻瑶灌输各种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一切都是为她好,而骆寻瑶也一直深信不疑。因此,她从不觉得胆小的骆寻瑶还会去告状,更不觉得那个进宫以后身子就异常僵硬骆芬还敢这么说话。 不过,就算她失策了又如何?只要让人相信骆寻瑶不是个好的,那么这些话也可以是骆寻瑶编造的:“大嫂,现在婉容的金锁就在寻瑶的包裹里,这又要怎么说?寻瑶她这个孩子总是撒谎,我也是没办法才不带她出门的。” “不过是一个金锁,寻瑶要偷来干嘛?谁知道是不是别人放进去的?”徐秀珠瞪向了菊蕊:“寻瑶跟你没过门的儿媳妇总共就见了两面,基本没说过话,哪会知道她有什么宝贝的金锁?倒是这个丫头,她不是一直呆在威远侯府吗?我瞧着她更像是威远侯的丫头。” “菊蕊可是寻瑶的丫头,是我爹当年留给寻瑶的!”骆芬开口,又道:“大嫂,这是在宫里,不要闹大了,我们之间就算有什么事情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出去说……” “可是,可是……这个金锁是我的。”骆寻瑶低声开口。 “你到现在还想骗人,这根本就是我的金锁。”莫婉蓉怒道,然后一把抢过了地上的金锁。 莫婉蓉常常会把玩自己的金锁,对它当然再了解不过,所以一拿到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不是我的金锁!” 刚刚还嚷嚷着是她的金锁,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又说不是了?在场的人都一脸惊奇。 “婉容,我看这个金锁和你的一模一样……是不是你认错了?”骆芬立刻道。 “不是,我的金锁是我父亲亲手为我打造的,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这个上面没有。”莫婉蓉翻了翻,又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个金锁不是我的!” “这个金锁,是大哥让人打了给我的。”骆寻瑶异常无辜,同时却又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莫婉蓉会一口咬定这个金锁就是她的那个,以此来陷害自己,这么一来一旦她指出金锁隐秘处刻着的“骆”字,莫婉蓉也就要倒霉了,却没想到莫婉蓉竟然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直接说不是。 也是,莫婉蓉就算很自私只考虑自己,又骄纵任性,但她的这些是被人宠出来的,就本身来说,她并不是会去刻意陷害别人的人,就因为这样,当初吴子文才会那么信任她。 之前骆芬站出来指责骆寻瑶的时候,一些原本对骆寻瑶有好感的人,对她的印象不可避免地变差了,而现在情况反转,却让她们对误会了骆寻瑶的事情感到无比愧疚,自然对骆芬的印象也就愈发地差。 而骆芬,一开始她志得意满的,这会儿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偏偏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菊蕊这个丫头背叛了她?说不定,这个丫头一直就是骆寻瑶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准备好了这个相似的金锁? “这个金锁不是婉容的,这就再好不过了!之前是我想差了,也都怪这个丫头乱说话!”骆芬瞪了一眼菊蕊,极力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骆寻瑶伤心地看向了菊蕊:“菊蕊,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只是一个丫头,怎么可能四处跑,还去偷了莫姑娘的金锁?”温氏突然道,这里可是皇宫,菊蕊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能跑去在来来去去的宫女们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不成? “一个小丫头,竟然诬陷做主子的,我看就该把她送到衙门里去。”武成侯的夫人开口,在她看来,骆寻瑶就是太软弱了一些,才会被骆芬欺负,甚至就连这个丫头都能爬到她头上去。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这样软弱的性子也不错,至少不会欺负了人。 菊蕊已经被惊呆了,是她亲手把金锁放进去的,怎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把东西掉了包?现在骆芬明显已经放弃她了,而她竟然还可能要被送去衙门? “我……我……小姐,我根本没偷什么金锁,我也没出过门,我只是看到小姐包袱里的金锁和莫小姐的一样,才打算帮小姐担下这个罪名的!”菊蕊楚楚可怜地开口。 过了年骆寻瑶虚岁已经十六了,但到底还没完全长开,菊蕊则完全不同。她和莲心都是骆国公当年帮骆寻瑶选了的,挑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子,模样自然也不差,特别是菊蕊,她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越发漂亮,身体更是已经完全发育好,即便是丫头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能让人眼前一亮,也怪不得她敢把主意打到吴子文身上了。 当然,这应该也跟她们只接触过吴子文有关。 看着眼前非常美丽的丫头,骆寻瑶带着点期盼问道:“真的,你真的没偷金锁?” “小姐,我根本就没出去,只在门口稍微呆了一会儿,别人也看见了的,怎么可能出去?这次肯定是有别人要害我们!”菊蕊的反应很快,已经开始想办法自救了。 “可是她们说看到你了。”骆寻瑶好奇地看向那个一开始说看到了菊蕊的王氏。 王氏本来不过是自己的儿子闯了祸需要一笔钱解决,因此拿了骆芬的钱帮忙办事罢了,哪会想到这么一出? 这里毕竟是皇宫,王氏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当下慌忙开口:“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这些年轻的丫头穿的都差不多,我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来。” 之前还目光如炬地一眼认出了菊蕊,现在就成了分不出来了?不过,王氏这话倒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又有一位妇人开口:“我一直坐在莫小姐后面,也没瞧见有什么丫头来过,而且宫女来来往往的,丫头又哪能随意走动。” “我真的没偷金锁,莫小姐那么讨厌我,以前每次见到我都是找茬,我真要靠近了她肯定会发现,我也不敢靠近。”菊蕊又道:“莫小姐的金锁,肯定是自己不小心丢了。” “你既然没偷,为什么还要那么说来害我……”骆寻瑶低声道。 “寻瑶,她在府里的时候,不就已经说了想要离开骆府去威远侯府吗?刚才肯定是想要巴结她的新主子诬陷你。”徐秀珠皱着眉头开口,打定了主意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帮骆寻瑶选几个好丫头。 “要是她没偷,我的金锁去哪里了?”莫婉蓉惦记的,还是她的金锁,毕竟,现在还有可能找得到,但若是离开了皇宫,她想再找到自己的金锁就难了。 “小姐,我有话说。”一直沉默地跟在骆寻瑶身后的莲心眼尖地看到骆寻瑶的手势,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莲心,你要说什么?”骆寻瑶问道。 “小姐,其实菊蕊她真的拿了一个金锁回来,换了小姐包袱里的金锁,不过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就又换了过来。”莲心开口:“小姐,菊蕊拿来的金锁很粗糙,分量也轻,我本以为她是想偷小姐的东西,想着姐妹一场,怕她受罚又想提醒她方才偷偷换了回来没说别的。” 还真是大逆转!之前菊蕊和王氏的反口就已经让在场的人认识到什么了,现在从莲心嘴里听到这个,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次的事情,该不会是哪个人买通了菊蕊想要陷害骆寻瑶吧?至于这个人选么…… 骆芬咬紧了牙关,已经恨到不行。 “你不是说不是你偷的吗?我的金锁呢?”莫婉蓉一把拉住了菊蕊,又看向骆寻瑶:“骆寻瑶,这是不是你设的计谋?” “莫小姐,慎言,这样绕一个大圈子,对骆小姐可没好处。”武成侯的夫人见识不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现在一路看下来,自然也看明白了一些。 按照眼下的情况,若是这个叫莲心的丫头没有换了金锁,那最后情况会如何?即便徐秀珠出来捍卫了骆寻瑶,她的名声怕也毁了,而骄纵的莫婉蓉,其实也讨不了好,既然这样……叹了口气,她对骆寻瑶倒是多了一份同情,毕竟若她想的不差,这些年骆寻瑶在骆芬手底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里在闹什么?”恰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很快,继皇后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还有着一丝不悦。 宫宴已经结束,这些人早该出宫了,可竟然有人敢在宫里耍手段闹得一群人都留了下来…… 见到继皇后,本就后悔的骆芬更后悔了,即便是莫婉蓉,也担忧了起来,毕竟她就算很得吴妃的喜爱,又跟安乐公主姐妹相称,继皇后却并不待见她。 “娘娘,莫小姐丢了一个金锁。”管事嬷嬷走了过来,简洁的说了发生的事情。 继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宫女手上的盘子里东西:“是不是这个。” 莫婉蓉本来低着头,这时候才抬起头,然后就眼睛一亮:“这是……皇后娘娘,这是我的金锁!”。 “这个金锁被丢在外面了,若不是打扫的宫女眼尖,肯定找不到。”继皇后开口,然后又看了看在场的人:“各位夫人,宫外来接人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了。” 再过不久,宫门就要关了!那些贵妇人也不敢再多留,一一告辞,然后就往外走去。 然后,继皇后才看向了骆寻瑶等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开口:“骆小姐,你这个丫头既然惦记着威远侯府,我看你也不用留她了,将她送去威远侯府就好。” “是,娘娘。”骆寻瑶回道。其实,她是打算在这次抓到了菊蕊的把柄,让她看清骆芬的真面目又把她吓住以后,让她嫁给三皇子派来的那个卧底余思远的,不过继皇后这么做,明显更合他的心意。 毕竟菊蕊被送到威远侯府,就表示皇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骆芬惹出来的,以后她在别人眼里,应该就成了被自己的姑姑亏待了十来年的倒霉孩子了。 其实这次的金锁事件,对骆寻瑶来说有些突然,她一开始就猜到骆芬可能会做点什么,但也只以为对方只会口头上说说罢了,到时候只要徐秀珠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她再配合一下也就没有大碍了,还能跟骆家撇清了关系,却没想到骆芬竟然敢在宫里使这样的手段。 幸好,结果跟她的预期相差不大。 “宫门再过不久就要关了,我让人送你们出去。”继皇后又道,看着眼前的这几人思索起来。 这毕竟是在宫里,因此事情一发生,她就得到消息了,即便没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骆芬身份不低,这次虽然用了手段她们却也拿不出证据,自然不能责罚,莫婉蓉几次三番地惹事,原本她是想给她找点麻烦的,比如把那个菊蕊送给吴子文做妾之类的,可是之前明德帝说过的话却让她只能放下了…… 至于骆寻瑶,先不说她已经去查过骆寻瑶了,知道她的确被骆芬养成了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就看之前她都不知道帮自己辩解一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行为来看,也能想到这表现应该不是装的。 想想也是,真要是个手段高明的,怎么可能在身边跟了十几年的丫头背叛了都一无所知? ☆、47、第47章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外面寒风刺骨,吹在脸上跟被刀割了一样,不过骆寻瑶却有种终于能透过气来的感觉。 终于结束了……虽然跟设想的略有些偏差,但她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倒也不虚此行。 “寻瑶,那个骆芬实在是太可恶了!娘娘就该狠狠地罚她!”徐秀珠有些不满地开口。 “伯母,她又没犯法,娘娘又哪能责罚她?”骆寻瑶安慰道:“不过我想大家都看得出来,今天事情是她想要陷害我。” 徐秀珠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后悔当年去南疆没有带上骆寻瑶,虽然有传说说南疆多么贫苦还有瘴气,但只要注意了其实并无大碍:“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应该就是惦记着你的嫁妆!” “姑姑没少给我提这个,还一直说你们肯定挪用了我的嫁妆。”骆寻瑶小声开口 徐秀珠闻言又是一阵气闷:“明明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还非要安到别人身上去,她这个人没救了!” “伯母你别生气,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现在不就倒霉了吗?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以后肯定讨不了好,而且莫婉蓉也一定不会放过她。”骆寻瑶开口,其实对骆芬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吴洪山和吴子文,而出了今天的事情,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恐怕都会埋怨她,她在威远侯府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 这还不算,莫婉蓉这个有仇必报还喜欢当场报的人,说不定路上就要跟她闹起来了…… “就是,这么一想,我也就舒坦了,娘娘把菊蕊送过去也让人觉得痛快。”徐秀珠又道。 可惜菊蕊不是送去给吴子文做妾的……骆寻瑶偷偷撇了撇嘴。 “对了,寻瑶,你就是太软弱了,以后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狠狠地欺负回去,也用不着去怕那个骆芬。”骆寻瑶一定是被骆芬欺负的太厉害了,才会碰上她就不敢多话了吧? “伯母,我知道了。”骆寻瑶笑了起来。她当初被骆芬养出来的性格,就是胆小柔弱的,后来也是经历了生死大变才有所转变,但在勾栏院那个地方,大部分时候她都要学会示弱,于是,她的本来性格渐渐地反倒成了她惯用的伪装。 刚重生的时候,她也习惯性地套上了这层伪装,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地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至于这次进宫,她却是刻意这么伪装自己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当年的那位四皇子妃,就是一个软弱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女人。 明德帝中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大皇子,从未想过让四皇子继承皇位,只想让他当个安乐王爷,因此把他保护的很好,任由他一直软弱单纯下去,而这样一个软弱的儿子,要是给他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指不定就要闹出事情来了! 不管是明德帝还是继皇后,恐怕都不希望四皇子娶个厉害的可能会压制住他的皇子妃吧?至少,她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又不愁吃穿能供他一辈子,就肯定会这么想。 其实,说起来明德帝也算得上一个好父亲了,他一直都很好地处理了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只专心培养自己的大儿子却放养了其他的儿子,可惜三皇子就是个怪胎,他后来登上皇位以后,其他的几个皇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骆寻瑶想了很多,一转眼就瞧见徐秀珠满脸的疲惫,当下开口:“伯母,别管她们了,你都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其实别说徐秀珠,现在就连她都恨不得躺着了。 这辆马车里,徐秀珠和骆寻瑶靠在垫子上,随着马车的晃悠昏昏欲睡,另一辆的马车上,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骆芬和莫婉蓉是一起坐着威远侯府的马车进宫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坐同一辆马车,不过两人来的时候还好,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可是等她们回去的时候…… 莫婉蓉即便有些不知轻重,却也不是个笨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她想明白了——八成是骆芬偷了她的金锁,又让菊蕊放到骆寻瑶的包袱里去,想让让她和骆寻瑶闹起来的! 想想也是,即便她当时有些恍惚,身边出现菊蕊这个她非常厌恶的人也不可能没感觉,事实上,她一开始的猜测就没错——一直跟她在一起的骆芬,才是最能在她身上动手脚的人。 莫婉蓉绝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都能跟骆芬争起来,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差不多一上马车,她就对着骆芬吼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恶毒!” 若是还有别人在,骆芬少不得就要装装可怜,可是现在没有别人在,而且她刚刚失去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都到了这地步了,骆芬也就不愿意忍了?所以她直接就跟莫婉蓉对吼了起来:“我恶毒?你这个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要不是你和你那个发骚的娘,我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莫婉蓉对家人非常在乎,她的母亲更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你说什么?你竟敢骂我娘!” “有什么不敢骂的?你娘都嫁过人了,竟然还来勾引别人的丈夫,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还有你,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你一出来,就全都乱了套了!”骆芬怒道,本来她丈夫和她夫妻恩爱,她的儿子文武双全前途无量,未来的儿媳妇嫁妆丰厚还是非常好拿捏的……她不仅生活顺心,还是无数人艳羡的存在,可现在呢?这一切全都没了。 “我娘才没有!”莫婉蓉怒道,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当下一伸手就打了骆芬一巴掌。 骆芬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想也不想就要还手,可惜莫婉蓉看出了她的打算,马上又是一爪子下去,直接就在骆芬的脸上抓出了三道血痕。 莫婉蓉今年虚岁十八,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而骆芬年纪大了不说,不久前还大病了一场,又哪里是莫婉蓉的对手?于是,一开始几乎就是莫婉蓉压着骆芬在打,不过骆芬很快就反应过来,咬人抓头发挠脸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扳回了一些…… 在马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女人又大又骂,将外头的车夫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偏偏里面的人还不让他们进去…… 马车回到威远侯府的时候,吴洪山父子已经在等着了,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神情明显不对的下人,随后,披头散发的莫婉蓉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要离开这里,吴子文,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我绝对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婉蓉,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吴子文被莫婉蓉的样子吓了一跳,却不想马车上很快就下来了一个更加凄惨的人。 骆芬本就瘦的脱了形,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不仅有着血痕还有着牙印,看起来竟跟厉鬼一般无二。 怎么进了一趟宫,这两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一时间都愣住了。 特别是吴洪山,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进宫的时候他还嘱咐了骆芬要好好照顾莫婉蓉,骆芬最后竟然就把莫婉蓉照顾成了这个样子! 莫婉蓉即便做了恶人都会先告状,这次是自己受了委屈,就更要说了,因此她在闹了一会儿以后,就将骆芬偷了她的金锁陷害骆寻瑶,回来的时候还骂她打她的事情全都说了。 回来的时候骂她打她这点,吴洪山并未当回事,毕竟看情况就知道吃亏的是骆芬,但骆芬在皇宫里用计策耍手段这点…… 看了明显还怒不可遏正嚷嚷着要离开威远侯府的莫婉蓉一眼,吴洪山转过身直接打了骆芬一巴掌,然后又转过头去:“婉蓉,你爹跟我有过命的交情,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他就拖着骆芬往里走去。 吴洪山这样的做法,倒是让莫婉蓉愣住了,想到一直以来吴洪山对她的好,再说不出要走的事情。 莫婉蓉消停了,骆芬却已经快要疯了,她为吴洪山生儿育女,帮吴洪山打理家务,处处为吴家考虑,可谓尽心尽力,但是吴洪山呢?刚才外面还有下人在,吴洪山竟然就不顾她受了伤的情况打了她一巴掌? 她在外头已经名声扫地,回了家以后还要颜面扫地? 被吴洪山半拖着拉回屋里以后,骆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吴洪山看到骆芬这模样,更是不耐烦,当下又打了对方一巴掌:“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闯了什么祸?” “我闯了什么祸?我闯了什么祸?吴洪山,你若是多在意我一些,我又哪里用的着这么做?” “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你了,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吴洪山瞪着自己的妻子。他和骆芬成亲已经二十多年,从头到尾就是这样的态度从未变过,反倒是骆芬,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频频惹事。 上次落水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可她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 “是啊,这么多年你就没对我好过,倒是对那个柳秋嘘寒问暖的,吴洪山,你这么做,想过我的感受没有?”骆芬吼道,以前不知道吴洪山也可以那样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她是非常满足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绝不会跟她有关系的吗?”吴洪山低吼道。 “那你怎么还对她那么好?吴洪山,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碍眼了?想要休了我好娶那个女人了?”骆芬也已经豁出去了。 “你乱想什么!”吴洪山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的妻子的想法,但也知道现在不说明怕是不行了:“柳秋是皇家的人!” 骆芬本来状若疯狂,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柳秋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吴洪山开口,柳秋身份很特殊,而知道这件事的统共也就几个人,就连柳秋自己都不知道,因此他也从未想过告诉骆芬,但现在却不说不行了,只能慢慢地解释起来。 明德帝是先帝第四子,上面除了三个哥哥,还有两个姐姐。那三个哥哥,两个在战场上战死了,一个没什么出息封了王爷,这才轮到明德帝登上帝位。 先帝的两个女儿,次女嫁给了先帝身边的大臣,长女却嫁给了先帝当初想要拉拢的另一个起义势力的首领。先帝的那位长女,跟明德帝一母同胞,两人感情很深,可她的下场却不太好。 她嫁的那个起义军首领,年纪跟先帝差不多,子女都有了十来个了,这还不算,在平朝已经构不成威胁以后,那位起义军的首领突然背弃盟约,偷袭了先帝的军队。 最后的胜利者当然是先帝,但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死了一个儿子,自己还受了重伤,那位起义军首领虽然也送了命,可他的属下还是带着他的妻儿跑了。 成王败寇,先帝登基以后,这些曾经跟他身份一样的人就成了乱党,而当初的那位公主和她生下的“女儿”,却在两军阵前被杀了。 这些乱党在齐朝建立之后依然闹了很久,甚至吴洪山的军功,就是靠剿灭这些叛党得到的,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碰到了柳秋。只是就连柳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当然就更不知道了,所以他对柳秋这个可能跟乱党有关还无依无靠的孤女并不在意,回京以后,依旧娶了当时权势滔天的骆国公的女儿。 时隔二十年,三皇子突然找上门来,他才知道柳秋竟然就是当初那位公主留下的女儿——那位公主提前察觉了危险,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换了,这才保下了她。 柳秋是明德帝的外孙女,明德帝还对自己的姐姐非常愧疚……吴洪山又怎么可能不对柳秋母女好一些纵然一些?所以,他接回了柳秋,又让自己的儿子跟莫婉蓉订了亲——明德帝即便不会认莫婉蓉,以他对莫婉蓉的愧疚,肯定也会对吴子文多加提拔! 当然,柳秋虽然岁数不小但风韵犹存,他也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旖旎的想法,不过想法,也就只是想法而已,他绝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你为什么不早说?”骆芬呆呆地开口,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她是绝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以至于弄得众叛亲离的。 “谁知道你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吴洪山冷哼了一声:“现在你出丑都出到宫里去了,我少不得还要去宫里请罪……我看你就该去佛堂里静一静,暂时就别出来了!” 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说明。 不过,吴洪山也许不知道,若是骆寻瑶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去,他其实一直到了柳秋被毒死以后,才发现那些针对柳秋莫婉蓉的事情其实不是骆寻瑶做的而是自己的妻子做的,也到了那个时候才告诉骆芬这件事,并为了威远侯府的将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骆寻瑶身上。 女人不了解男人,男人又何曾了解女人? ☆、48、第 48 章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骆家就再次得了继皇后的赏赐,而宫里来的人刚走,就有好几家的夫人来送了帖子。   接下来连着几天,骆寻瑶和徐秀珠都很忙,她们先是去温氏那里,送了敷衍的药泥,然后就又拿着帖子开始拜访别的夫人,常常一天要拜访两家。   整天见不同的人,不仅要礼数周到还要努力记下她们的模样以及她们家里的情况……别说徐秀珠了,就连骆寻瑶也有些不适应,幸好她们都是吃过苦的,因此最后都撑了下来。只是原本平日里吃的排毒养颜的药膳,到了这时候就全换成清热解毒补身助眠的了——因为疲惫和上火,几天下来她们的嘴里又是溃疡又是长疮的。   参加了这样一场接着一场的宴会以后,骆寻瑶不仅对如今京城的情况更加了解,还认识了不少人,并跟好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搞好了关系,已经有好几个人把她当好友看待了,毕竟她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有些羞涩,很少跟人接触却又愿意对向她示好的人掏心掏肺的小姑娘。   这样的一个人,大部分人都会有好感的吧?骆寻瑶想起那些个已经碰到过好几次的武成侯的家的儿媳妇们,心下大定。   如今三皇子虽然已经跟曾是明德帝侍读学士林卓之女定亲,但尚未成婚,因此明德帝对四皇子的婚事估计也不急,而这些总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应该就是来考察她的,说不定,她还不是唯一被考察的那个。   若是莫婉蓉知道这件事,定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然后坚决不配合,骆寻瑶却不会这么想,她早就学会了抓紧每一个机会,这个时候自然也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力争让所有人都对她有个好印象。   一个人只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总是能有所收获的。   四皇子的母妃早已过世,他的婚事就需要继皇后操心了。因此继皇后在听明德帝提过骆寻瑶以后,就非常上心。   继皇后早就看出来了,四皇子年纪不大完全就是个不知事的,并不能提供什么助力,所以大皇子与其说是要拉拢四皇子还不如说是要拉拢继皇后的外祖家。   既然如此,继皇后直接就卖了武成侯府一个好,将这件事跟武成侯夫人通了气,也正是因为这样,骆寻瑶才能一直碰上武成侯夫人的几个儿媳妇儿。   “娘娘,我看这个骆寻瑶倒是个好的,虽然太过单纯善良了一些,但是跟文宇很合适。”武成侯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知道这样的女人经不起风雨,可是四皇子的情况……若真娶了个有本事的或者念头多的,说不定反而害了他。   “我也这么觉得,她模样身段都不错,年龄更是合适。”继皇后笑了起来,虽说骆家已经没落了,但骆国公带出来的那些人,总还是惦记着骆国公的一份情的,原本亲近大皇子的都是文臣,如此一来,也就能有些武将了。   “娘娘说的是,我对这孩子就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文宇那里?”武成侯夫人小声地问道,一开始其实她还有些担心骆寻瑶身体不好,但仔细瞧瞧,也能敲出来骆寻瑶身体不错,最多就是担心小了点。   至于骆寻瑶和吴家的事情……就像徐秀珠前头说的,骆寻瑶躲人都躲到城外去了,哪里是想跟吴家扯上关系的样子?   所以,现在就要看四皇子是不是喜欢了……   继皇后当下笑了笑:“我看文宇还是很惦记她的,不过反正不急,多看看也好,隔上两天就是元宵节,到时候让文浩带着文宇出宫一趟吧。”   出宫去干什么,那就心照不宣了,要知道,元宵节这天京城的未婚男女大多都会上街参加灯会,到时候只要稍稍安排一下就行了。   刚送走威远侯夫人,处理完政务的明德帝就来到了继皇后这里。   虽然如今明德帝在继皇后这里过夜的次数不多,但他也常常会来这里坐坐,一方面是表示对继皇后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跟继皇后商量些事情。   “吴家的那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坐下喝了一杯茶,明德帝就问道。   “吴洪山让他的夫人进了佛堂念佛……可惜他们的下人没管好,笑话已经闹出来了,现在京城不少人议论着吴家婆媳打架的事情,还说骆芬是被打的太严重了才出不了门。”继皇后淡淡地开口,私下里却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吴洪山是吴妃的人,骆芬一直不理会她的示好也就罢了,吴洪山找到了柳秋母女的事情竟然吴妃知道她不知道……继皇后多少有些介意。   “那个骆芬,真是个不着调的!”明德帝冷哼了一声。   “是啊,婆媳两个竟然还能打起来,还真打伤了……”继皇后不喜欢骆芬,同时也不喜欢莫婉蓉——像她这样已经做了婆婆的女人,肯定是不喜欢不尊重长辈的年轻姑娘的。   继皇后的不满,明德帝也感觉到了,却没当回事:“你就多担待着点,莫婉蓉这孩子既然没教好,你就想法子教教她,要不要派个嬷嬷过去?”他的那个姐姐,说起来也是他们对不住她,为了利益,明知道打到最后他们肯定会打起来,他父皇还是将她嫁了过去,后来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绑到阵前,却不肯后退一步……   如今他不可能恢复她们的身份,也就只能暗地里照料一下了,反正只是两个女人,就算像现在一样惹点事出来也是小事,祸害的还是别人……想的这里,明德帝又提了一句:“你也让人去好好教教安乐,她也不小了,可不要学坏了。”   “陛下,那我就派个嬷嬷过去吧,至于安乐,陛下还是跟妹妹提提比较好。”继皇后开口,又问:“陛下今天怎么问起了这个?”宫宴那天明德帝将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她以后,就没过问过吴家的事情,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我给吴子文找了个差事,过几天打算让他上任。”明德帝开口,既然莫婉蓉要嫁给吴子文了,他总不好让吴子文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正该如此,不过最好还是找个轻便的差事。”继皇后顺着明德帝开口,又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吴子文的左胳膊,可是已经使不上力了。   “我知道,所以就打算先让他在下面历练历练,做个司录参军。”司录参军便是负责在京府书写公文的,归京兆尹管辖,平常也没什么大事要忙。吴子文还年轻,不如就先做几年再说。   “这确实不错。”继皇后很满意,要知道,骆寻瑾如今可是京兆少尹,这级别刚好就高了司录参军一级。   之前明德帝没把京兆少尹的位置给她的侄子而是给了骆寻瑾的时候,她其实很气愤,觉得这跟给了吴子文区别不大,不过现在么……骆寻瑶跟吴家关系不好,因此只要她跟四皇子的事情定了,以后骆寻瑾也就是他们的人了!   这么一想,继皇后倒是打算提点一下自己的儿子,让他在为四皇子牵线搭桥的顺滑顺便接触一下那个骆寻瑾了。   明德帝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想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人,又问:“武成侯夫人是来谈文宇的婚事的?文宇现在还小,这事可不急。”   “陛下,你在文宇这年纪,安成已经出生了,就连安心,都在我肚子里了。”继皇后眸光一转,正是年轻时娇嗔的模样。   明德帝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免有了一丝怀念,又问:“那个骆寻瑶你看着怎么样?”骆寻瑶这个人选,还是他提出来的,本来他对骆家一直有点戒心,不过自己儿子娶了骆国公唯一的孙女儿,这些就全都不是问题了。   至于骆成,京城大部分人都没有真的将他当成骆国公的后代,毕竟谁都知道当初骆国公过继他只是希望他能照顾自己的孙女儿。   “我看着挺好的,主要是文宇也喜欢。”   “也是,那孩子,竟然也学会偷偷地去见小姑娘了。”明德帝笑起来,想起宫宴那天自己的四儿子竟然支开了身边的人去见个小姑娘,就有种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不过,他这个四儿子果然不是干坏事的料,支开身边的宫女太监用的理由乱七八糟不说,一路过去竟然还因为找不到路问了人……   于是,那天的事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到底年轻着……”   “是啊,他年轻着呢,我们倒是老了,”明德帝叹了口气,“皇后,我们也很久没说说话了,今天的饭就摆在这里,我也不走了。”   骆寻瑶和徐秀珠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才总算有了空闲,而这些日子,忙的其实也不止她们两个。   骆成和骆寻逸还好,也不过就是一个每天上差一个每天上学罢了,骆寻瑾就不一样了。   那些藏了金子的砖头足足有一千多块,比平常的青砖略大,骆寻瑾虽然头天晚上就全都挑了出来,但是要偷偷地把里面的金子全都挖出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所以最后他在城外一呆就是十天。   这十天时间里,骆寻瑾联系了附近的砖窑,买了几万块青砖回来堆在自己院子里,又找了人在旁边建些房子,自己则以每天一百多块的速度,天天砸砖头拿金子……   骆寻瑾做的很隐秘,为了掩饰那些掩埋不了的碎片,他还专门找了比较小比较薄的砖头,当众表现了一把拳头碎砖以及脑门碎砖,让夏老九等人一致认定那些碎屑是他拿来练功夫以后剩下的。   不过,用青砖练功,这在夏老九看来实在是奢侈了一些,于是他干脆就专门帮骆寻瑾做了个沙袋绑在了他院子的树上。骆寻瑾不好推辞,每天在院子里瞧着别人来回搬砖的时候就干脆一直砸着,时间一久,饶是他一直喜欢练武身强体壮,一双手还是肿了。   幸好,十天过去,所有的金子就都取出来了,估计能有十一二万两。   金子分量重,十万两放到一起也没多少,所以骆寻瑾在怀里装了一百两以后,就将剩下的全都埋在了屋里铺着的石板下,做好伪装以后才回到了京城。   十天不见,骆寻瑾看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更差,眼里满是红血丝,也亏得徐秀珠一直觉得男人受点伤没问题,才没有被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寻瑶,那都是金子,是金子!我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什么时候丢了一块,吃不好也睡不好……”骆寻瑾一脸郁闷,这十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怀揣着一袋子铜板上街,自己全部家财放一块也就几十两银子,但之前却看见了无数金灿灿的金子。   “哥,见多了就习惯了。”骆寻瑶开口,其实这几天她也非常担心,幸好骆寻瑾做的很好。   “也对,见多了就习惯了,我现在也成了有钱人了。”骆寻瑾从怀里掏出那块有些扁的巴掌大的金子:“寻瑶,你想打什么首饰尽管说!”他现在有俸禄,只要不去花天酒地就已经足够用了。   “大哥,你以为我身上和伯母身上的首饰都是怎么来的?”骆寻瑶摇了摇自己的手,上面正挂着一个金手镯——如今她的首饰已经不算少了。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首饰吗?可以多打一些。”   “这倒是的……大哥,你帮我去京城看看那些首饰铺子吧,最好能盘下一个来,再多找些打首饰的匠人。毕竟这些金子直接拿出去太显眼了,打成首饰卖了反而更好。”骆寻瑶说起了自己最初的打算。   “打成首饰卖了?这也会很显眼吧?首饰铺子也不可能赚太多……”骆寻瑾有些担忧。   “这可不一定,大哥,要是能找个合适的人,跟他说了南疆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骆寻瑶又道,秦继祖和那几个南疆人已经走了两个多月,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她对南疆的宝石就能有个大概。   这些宝石,骆家当然不能独吞,最好还是让别人,特别是皇家的人去做这生意,然后骆家从中拿到最便宜的宝石,这么一来,就算首饰铺子赚得多些,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她们拿到的宝石便宜的缘故。   而且,若是去做生意的是皇家的人甚至明德帝都知道,那他自然就不能再说骆家通敌卖国通的还是那个南疆了。   把自己的打算详详细细地说了,见骆寻瑾似乎都听懂了,骆寻瑶当即换了个表情,笑问:“大哥,明天是元宵节,我和寻逸要去逛灯会,你去不去?”   “逛灯会?”骆寻瑾眼睛一亮,他对元宵灯会闻名已久,可惜前些年一直在南疆因此从未去过:“去,当然去!”   “那大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伯母给你准备的过年走亲戚穿的衣服已经放到你房里了,明天你就挑一件最喜欢的穿吧。”骆寻瑶开口,这次过新年骆寻瑾一直在跟砖头打交道,新衣服都没上身,明天再不穿以后要穿官服恐怕就没机会穿了。   “好,我要回去洗个澡!”骆寻瑾开口,元宵灯会,京城的男人估计就没一个不想去的,他当然也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等骆寻瑾走了,骆寻瑶就又去厨房看了看炖着的鸡汤,直到炖的差不多了,才让莲心端了,然后往骆寻瑾的住处而去。   骆寻瑾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正和骆寻逸一起说话顺便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抹药,这会儿看到骆寻瑶端着鸡汤来了,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骆寻瑶的注意力却被桌上的药瓶吸引了:“大哥,这是?”   “这是夏管事给我的消肿止血的伤药,效果可好了,还带着股香味,寻瑶你要不要?”骆寻瑾一边喝汤一边开口。   “不,我不用了,我又不会受伤。”骆寻瑶忙道,突然有些无语。这伤药其实她挺熟悉的,自己也会配,除了消肿止血以外,它还能用来润|滑……   珠艳祖上专攻妇科,跌打损伤却不怎么懂,夏老九要是跟她要伤药,的确也就只能要到这个了……   ☆、49、第 49 章   京城一直有宵禁,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取消,比如说元宵节。这天晚上,年轻的男男女女都会上街去看花灯,也算是一大盛事了。   以前骆寻瑶从未参加过灯会,倒是有恩客曾经在这天送过她花灯……不过可这不是什么甜蜜的回忆,反倒是不堪回首的。   日头还在西边挂着,骆寻瑶就带着莲心跟着骆寻瑾上了街,至于骆寻逸,他本来也想去,结果却被徐秀珠给拦下了,只能眼泪汪汪地送骆寻瑾和骆寻瑶出门,再被骆成压着回去写大字。   要知道,骆寻瑾已经摆明了不可能考个状元回来了,既然如此,骆成自然也就将所有的希望放到了骆寻逸身上,就盼着骆寻逸能金榜题名。   “大哥,等会儿你跟我一起逛好不好?”骆寻瑶问道,今天是有人约了她的,约她的正是武成侯的孙女儿。这位少女的母亲几次在宴会上跟她“偶遇”,两三次下来,她自然就跟对方有了交情。   不过她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现在对方选这个日子约她出门,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估计就跟她那位身为当朝四皇子的表哥有关,既然这样,她自然也就有了一些别的盘算。   “我们当然要一起走,寻瑶,这次出来的人,可是什么样的都有的,你一定要小心一些。”骆寻瑾开口,他对元宵灯会很期待,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平常见不到年轻女孩,别的男人肯定也这么想,既然如此,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才行!   “我知道了,”骆寻瑶笑了笑,又问,“大哥,那个刘行文现在怎么样了?”   刘行文就是当初他们遇到的那个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的弟弟,骆寻瑾年前的时候去见过他两次,还送了些东西给他,也算是有了点交情。   “你说他?我这些天一直在城外也没去看过,不过当初我说了让他有事来找我,既然没来找,应该就是没事的了。”骆寻瑾开口,骆寻瑶提过以后,他倒是也有了去看看的打算。   “大哥,要是等会儿我们遇到了四皇子,你不如就提提刘行文吧。”骆寻瑶开口,看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一半的可能四皇子会出现。   虽然她对刘行文以后的事情算不上特别了解,但是这么一个断案高手,四皇子若是能收服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四皇子?”骆寻瑾的脸色立刻变了:“寻瑶,四皇子怎么会来?”   “大哥,我也不确定啊!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等会儿你可要帮我买个最漂亮的花灯。”骆寻瑶笑道,这事她不好解释,但若是没有意外,骆寻瑾不久就该知道原因了。   虽然骆寻瑶没说什么,但联系之前徐秀珠说过的一些事情,骆寻瑾就算这几天不在骆家也能猜出点什么,当下不再追问:“行,今天你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买。”要是真的碰上四皇子,让四皇子去瞧瞧刘行文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至少可以不让刘行文再钻牛角尖了。   骆寻瑶和骆寻瑾很早就出门了,远不到跟人约好的时间,干脆就一起慢慢走着。路边已经挂起了不少灯笼,还支起了一些摊子,即便因为天还没黑所以大部分的灯笼都没点火,也已经可以想象晚上的盛况了。   前几天整个人一直紧绷着,骆寻瑶到了这时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当下买了一些泥人珠串之类自己未曾见过的小玩意儿让莲心收起来,然后又买了一些炒豆糖糕什么的零嘴。   骆寻瑾同样对这一切感到新奇,不过他对甜腻腻的零嘴不感兴趣,反倒是买了一个肉夹馍,大口吃了起来。   齐文浩和齐文宇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元宵灯会对于骆寻瑶和骆寻瑾来说充满吸引力,对齐文宇来说当然也一样,因此,大皇子跟他提起了这个以后,他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最后甚至连饭都没吃就缠着齐文浩出了门。   齐文浩最初的时候,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不过是有些感激又想拉拢才决定接近对方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多了一份真心。他年纪远比下面的几个弟弟要大,跟齐文宇更是相差了十岁,因此以前基本没怎么接触自己的几个弟弟,到了现在才头一次感受到有个兄弟的感觉。   来看灯自然要走路,可是齐文宇的腿还没好,完全不能走动,就专门准备了一个小轿子。齐文浩一路过来走在轿子边上,除了回答齐文宇各种各样的问题还要向他介绍大街上的一切,没一刻空闲,头都要大了。他甚至觉得,在来了这么一趟以后,回去再遇到那两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子应该都已经不会再嫌弃他们烦人了。   当然,他这样的表现,还有做给明德帝和武成侯府的人看的意思。   齐文浩也齐文宇毕竟是皇子,出门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不带人,事实上,他们不仅带了侍卫,齐文浩还专门派人去了骆家,以便于可以掌握骆寻瑶的行踪让自己的弟弟跟骆寻瑶来个“偶遇”。   这样的布置自然没有白费,就在齐文浩觉得饿了打算带齐文宇去吃饭的时候,下面的人来报,说骆寻瑶已经到了大街上,就在不远处吃东西,而他打算去找骆寻瑾正好也在。   他当初想在京兆尹安插人手结果没插进去,现在饶了一圈,这位置不就又落到自己怀里了吗?而且跟着齐文宇,他还能光明正大地跟骆寻瑾接触!   齐文浩眼睛一亮,当即打算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的礼贤下士,于是骆寻瑾一个肉夹馍还没吃完,双方就“偶遇”了。   远远地看到骆寻瑶,从轿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的齐文宇就兴奋起来,大声招呼起来:“骆小姐!”齐文宇什么都没跟他说,他倒是觉得自己跟骆寻瑶很有缘分了。   骆寻瑶做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似乎就要跪下来,不过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几步上前飞快地搀了她一下,制止了她的行为。   这个小厮年纪不小却白面无须,明显就是个太监,骆寻瑶当下站定了不再行礼,然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齐文浩微微一笑,正想说点什么,齐文宇的注意力却已经从骆寻瑶身上转移到了骆寻瑾正在啃着的肉夹馍上面:“你吃的这是什么?是包子吗?好像很香。”不说骆寻瑾大口大口的吃法让人胃口大开,单单从旁边摊子上传来的香味,也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这是肉夹馍。”骆寻瑾开口,看对方的模样,差不多就猜到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了。不过,这个大少爷这么自来熟倒是让人挺惊讶的。   “大哥,我要吃这个!”齐文宇直接道,之前齐文浩跟他说的酒楼里的特色菜听起来跟宫里吃的差不多,他对眼前这人吃的东西反而更好奇。   “四弟,我们还是去酒楼吃吧……可以请骆小姐他们一道过去。”齐文浩迟疑地开口,他已经让人去酒楼订了一桌酒席了,就打算到时候跟骆寻瑾把酒言欢,然后再一起商量商量帮骆寻瑾弄点功劳往上升升。   “骆小姐,我要吃这个,这些钱够不够?”齐文宇见自己大哥不同意,马上转移了目标,从轿子口递出了两个打成梅花形状的小金锭子给骆寻瑶,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她。   “四……”骆寻瑶看了大皇子一眼,然后才道:“四皇子,肉夹馍很便宜,我请你吃吧。”齐文宇拿出来的金锭子应该是长辈送给晚辈讨个吉祥的,哪能在摊子上当钱花?   “好啊。”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   “寻瑶,他们是……”骆寻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才齐文宇找骆寻瑶说话的时候,他是非常戒备的,却不想他刚想问问这两个人是谁,骆寻瑶就说出了让他无比震惊的话来。难道他们真的遇上四皇子了?等会儿他又要怎么说刘行文的事情?   “大哥,这是四皇子,那是大皇子。”骆寻瑶小声开口,她在宫里装晕的时候,已经见过大皇子了,说起来,现在的大皇子和当年她听说的那个残害兄弟逼反百姓试图造反的恶棍还真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还有大皇子?骆寻瑾顿时呆住了,手上的肉夹馍油乎乎的,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我们不想让人知道,你们叫我们大公子四公子就好。”齐文浩笑了笑开口,风度翩翩。   齐文宇双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满脸兴奋地用手肘捅了一下他:“大哥,我们一起吃吧!”   齐文浩后退了一步,嘴角抽了抽:“不用了,你自己吃就行了。”   肉夹馍七文钱一个,骆寻瑶马上就买了一个给齐文宇,看到他对摊子上的其他食物似乎也很喜欢,就又花三文钱买了一碗豆腐脑。   “这个,只要七文钱?”齐文浩见状,有些惊讶地问道。   “平常只要五文钱就够了。”骆寻瑾小声开口,其实他刚才买的时候都觉得亏了……虽说他之前见过不少金子吧,那些都是骆寻瑶的,虽然骆寻瑶说了让他随便拿,他也不好真的拿来用了……   齐文浩一愣,他以前在外头基本上都要四五两银子,带去的手下喝酒吃菜的又要花上几两……可现在看看,一个人十文钱好像也能吃饱了?   “公子,你要不要也来点?要不就到旁边坐坐?”摊主招呼道,虽说现在天还没黑客人不多,但齐文浩这些人堵在摊子前,总还是影响生意的。   齐文浩也发现了这一点,略一沉吟,就道:“小李子,你去酒楼把订金拿回来,今天大家就在这里吃了。”他最近真的很缺钱,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只有两千两而已,虽说住在宫里各方面开销少,但这点钱实在不怎么够花……   齐文浩坐到了最里面,旁边围了一圈侍卫挡着视线,齐文宇却是坐到了最外面,毫不在意地翘着自己受伤的脚,还一直说着好吃,并且努力地给骆寻瑶推荐每一种食物。   肉夹馍非常香,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浇了用木耳香菇肉末做的卤汁,非常鲜美,不过齐文宇吃了一些以后,马上就看上了别的,当下放下不吃了:“我要吃那个。”他指着的,是隔壁摊子上的荠菜馄饨。   不管是骆寻瑶还是骆寻瑾,都不会轻易剩下食物,齐文宇却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荠菜馄饨吃了两口,他又不吃了,让人去给他买对面的羊汤面。   “四公子,你吃这么多东西,一个不小心会拉肚子。”骆寻瑶只能劝道。   “是吗?”齐文宇有些惊讶,然后才道:“那我不吃了。”   虽然已经开了春,日头却还很短,几乎没过多久,天就黑了,差不多也到了骆寻瑶跟人约定的时间。   “你不用去了,我让人跟表妹说一声就好了,你跟我们一起走。”齐文宇刚听骆寻瑶说起这事,就道。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骆寻瑶担忧地问道。   “骆小姐不用担心,跟我们一起走就好。”齐文浩直接做了决定:“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见个人。”骆寻瑾这时候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是无数人争着抢着去当的,多半也都有些来头,但是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大多却还是家境普通的。   刘行文的父母过世多年,他大哥早就成了家里的支柱,本来他不用操心别的只要安心读书就好,可现在这一切却完全变了……   刘行文的哥哥去年刚刚成了亲,家里自然没余下什么钱,偏偏刘行文又不收武成侯送来的钱,日子就更难过了,因此年前的时候,他的嫂子就已经回了娘家,过了年以后,更是将嫁妆都搬走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刘家的亲眷,有人劝他去武成侯府拿钱,有人劝他去他嫂子家里闹要点钱,他却什么都没做,最后,就只是接了些做灯笼的活计,赶在元宵节之前做出了几十盏灯笼换钱。   头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辛的刘行文,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刘家家境一般,住的自然不可能太好,骆寻瑾一开始带大皇子等人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就怕他们会嫌弃,不过等走近了,反倒是不在意了:“四皇子,这里住的人叫刘行文,他有个哥哥叫刘行武。”   “刘行武?这个名字有点熟。”四皇子开口。   骆寻瑾原本对四皇子颇有好感,这时候倒是一愣,反倒是骆寻瑶并没有当回事——齐文宇即便很单纯不知世事,他也是皇家的人,从小被人供着长大……就算他一直感激着那些侍卫,也不见得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骆寻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没说话,骆寻瑾略一沉默就又开口了:“四皇子,刘行武死前是你的侍卫。”   听到骆寻瑾这么一说,四皇子倒是马上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是小武对不对?当时他还喊着让我走的,我本来以为他们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说到后来,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即便不曾见过那些侍卫们的尸体,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断了腿以后有多痛有多绝望,齐文宇也就能想象那些人有多惨了:“这里是小武的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过的不太好。”骆寻瑾开口。   “为什么?我让外公拿了钱给他们的,里面还有大哥给的钱呢。”齐文宇从小到大就没花过钱,对钱也没什么印象,不过当时齐文浩可是跟他说过,那些钱已经很多了。   “刘行文没收钱,”骆寻瑾想了想才决定说下去,“他不想要钱,只想弄明白他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不收钱的原因应该不止这个,刘行文就算不说,对四皇子应该也有怨气,毕竟刺客是冲着四皇子来的,而且要不是四皇子大冬天地去打猎,也遇不上这件事。   “我也想弄明白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文浩突然开口,他本来对于来见个莫名其妙的人没多少兴趣,这时候却有些激动了。   ☆、50、第 50 章   刘行文的家跟京城大部分的房子一样,都是前面一个小院子,后边几间屋子。刘家的院子并没有院门,直接往里走就行。   如今天已擦黑,不过视线倒并不受阻,因此刚进去,就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竹篾和碎纸,让这个本就堆着不少杂物的院子显得更加凌乱。   不说齐文宇,就连齐文浩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地方,不免脚步一顿,而他们身后带着的人,却是飞快地点了两个灯笼,然后又有人眼尖的人拿了旁边的扫帚压着地上的杂物往两边扫,没有一丝灰尘飘起,但已经弄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骆寻瑾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排场,不免有些惊奇,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然后去叫了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杂乱,身上还有着不少脏污的年轻人,正是骆寻瑶曾经见过一次的刘行文。   刘行文的哥哥还在的时候,刘家的日子过的在街坊里面也算是好的了,平常刘行文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专心念书就好,刘行武甚至还专门花钱雇了隔壁的一个婆子在家里帮忙打扫做饭。因此在此之前,刘行文其实并未吃过苦。   当初他若拿了武成侯府的银子,日子肯定也能照旧过下去,可真要这么做了,他总有种自己拿了钱却卖了哥哥的命的感觉。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身上还有不少箭伤……一度,刘行文甚至怀疑是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学着前朝那位昏庸无能只知享乐平惠帝用箭射人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后来冷静下来才知道不可能,可即便如此,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他都是有意见的,自然也不愿意收钱。   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了。他的那位嫂子一开始赞同他的做法,后来被娘家人一劝,慢慢地也就动摇了,最后,更是收拾嫁妆回了娘家。   刘行文并不怪自己的嫂子,她毕竟年轻,回去还能再嫁人,留下来日子却只会越来越不好过,而且,至少她把家里的现钱留了一大半给他。   只是齐朝娶妻,聘礼要的极高,平常人家的嫁妆却只会比聘礼少鲜有比聘礼多的,她嫂子带着嫁妆一走,家里也就没什么了……   家里现钱不多,又没田产,偏偏刘行文并不想放弃学业,自然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请人打理家务了,他只能一切学着自己来。   衣服还好,冬天不换洗也不至于身上有味道,吃的就比较麻烦了,刘行文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正在解决自己的吃喝大事。   “骆大人?”看到骆寻瑾,刘行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等看到后面的那些人,惊讶却变成了不解   “进去再说吧。”骆寻瑾开口,自己没跟对方支会一声就上门,这让他免不了有些不好意思。   “里面有点乱……”刘行文尴尬地开口,又有些担忧戒备地看了看齐文浩齐文宇等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屋子里其实并不乱,因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放着一个旧箱子和一个小板凳,箱子上还放着两只大海碗,一只碗里装了一碗泛黄的面糊糊,另一只碗里,放着的则是一碗模样黑乎乎的咸菜煮豆腐,一看这模样,就能猜到应该是刘行文自己胡乱做了填肚子的。   骆寻瑶以前饿的不行的时候,比这可怕几百倍的东西都能咽下去,自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齐文宇却是好奇地指着那两碗东西:“这是什么?”   刘行文更尴尬了。   “大皇子,四皇子,这位就是刘行文,刘兄,这位是大皇子,这位是四皇子。”骆寻瑾打破了这尴尬,介绍起来。   竟然是两位皇子?刘行文纵然对四皇子有些不满,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让他马上就跪了下来,一时间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不要跪了,这里很脏!”齐文宇忙道。   齐文浩就不像齐文宇一样什么都不懂了,他赶紧着把刘行文扶了起来,即使是对这里脏乱的环境和刘行文邋遢的模样都有些不满,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主动问起了刘行文一些事情。   从头到尾,骆寻瑶都低着头不曾说话,这时候更是悄悄地退了出去,毕竟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而且既然已经让他们认识了,那么再做别的,恐怕也只是画蛇添足。   毕竟,刘行文后来能高中,还能成为那么有名的断案高手,就绝对有真材实料……四皇子虽然单纯,大皇子却从小有最好的老师教着,甚至七八年前就已经开始跟着明德帝处理朝政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人才。   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战争,只要大皇子赢了,以现在的情况,骆家也就能保全了!骆寻瑶不求别的,只希望能把三皇子拉下去,虽然这应该会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骆寻瑶一离开那间屋子,就看到几个太监已经找来了能坐的箱子椅子,见状,她带着莲心就去了厨房。   将自己路上买的几样点心装盘,在厨房剩下的老豆腐里嵌上腊肉用油炸了,再用鸡蛋面粉做些小糕点……忙活完后,骆寻瑶又泡了一壶热茶,然后让莲心端去送给了里面谈话的人。   这种天气,想必大家都会想要喝口热茶,至于点心,这不仅是给齐文宇准备的,也能让刘行文填填肚子。   莲心进去了,骆寻瑶却一直留在外间,毕竟这才符合她一贯胆小但又善良的形象,而且,她可以适当地展现一下自己,却绝对要把握好一个度。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这次不仅能见到四皇子,竟然还能见到大皇子……骆寻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下拿了旁边做灯笼的纸笔就写下了一句打算等会儿给骆寻瑾的话。   她其实早就想过,贩卖珠宝的合伙人,选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接触大皇子的机会,也就只能暂且放下了,而现在,却明显是一个好机会。   当然,大皇子身份尊贵,骆寻瑶倒也不敢保证对方真的会对南疆的事情感兴趣,也就只能让骆寻瑾先慢慢跟他提提了,反正现在秦继祖还没回来,时间并不急。   皇子亲自上门,这是多大的荣耀?刘行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他的哥哥确实是被刺客所伤,因此齐文宇一道歉,那些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杀了他哥哥的凶手是那些刺客而不是眼前这个断了腿的皇子。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在面对大皇子的时候,刘行文甚至下意识地就表现起来。至于大皇子,在发现刘行文是真的想要找出凶手的时候,立刻就说起了当初的事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当下仔细地分析起各种情况来,甚至齐文浩还答应了过些日子找人带刘行文去看看事发现场。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和谐,齐文浩甚至有种刘行文就是非常理解自己的知己的感觉,反倒是齐文宇一个人坐在旁边红了眼眶,应该是想起了那些死亡的侍卫的缘故。   莲心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房门。   “有吃的。”齐文宇虽然之前还因为跟刘行文聊起他的哥哥非常伤心,这时候却还是头一个注意到了食物。   “骆小姐真细心,我们都有些渴了。”齐文浩当即笑道,冬天能喝点热茶真的很不错,即便这茶不是什么好茶,但他现在都能坐在箱子上面跟人说话了,喝点这样的茶自然也没关系。   至于刘行文,还没吃上饭的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看到这个,我就不想再吃我做的那些了。”这些点心数量不少,他等这些人走了,倒是可以拿来当晚饭。   “之前那些你做的?”齐文宇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为什么做饭?”   明明是有些伤人的话,但是齐文宇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倒是让人生不起丝毫不快来,刘行文当即笑道:“我要是不做饭,就要饿死了。”   “我不知道……”齐文宇有些沮丧,突然就从怀里摸出了好些小小的金锭子:“这些给你,你可以换了铜板去外面买肉夹馍,那个很好吃!”   齐文宇的话,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不过他的那些金锭子,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刘行文还是收下了。   一边喝茶一边聊,齐文浩和刘行文渐渐地就聊到了别的,齐文宇对那些完全听不懂,有了点心倒也能消磨不少时间。   等齐文浩最终告辞的时候,天早就已经完全黑了,再次回到大街上,就能看到无数盏灯笼都已经被点亮,整个大街一片灯火阑珊,而大街上更是挤满了人。   齐文浩看到自己的弟弟走到了骆寻瑶身边,当下刻意带着骆寻瑾走到了后面,并且状似无意地问起了骆寻瑾在周寿手下做事是否习惯。   骆寻瑾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同时却又有些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就在他的口袋里,有一张莲心不久前塞到他手里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跟大皇子谈谈南疆的事情。”   骆寻瑾拿到这纸条以后,自然也猜到了骆寻瑶的想法,免不了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直觉得,一个女孩子不该活的那么累,而应该每天快快乐乐的,可这话面对骆寻瑶的时候,却完全说不出来。   骆寻瑶若是从小被人宠着,当然可以每一天都过的快快乐乐的,甚至就算像莫婉蓉和那个安乐公主一样常常闯祸也不用担心,因为有别人会帮她们扫尾,可事实上,她根本没人宠着。   他以前在南疆的时候一直觉得骆寻瑶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但她过的要是真的不错,怎么可能连下厨做饭都学会了?看骆寻瑶的某些表现以及威远侯府的人的态度,也能想到她以前的日子有多么地不好过……   不过,反正骆寻瑶对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就算有些小算计,也不会伤害别人,有可能还会帮人,他其实也没必要太过在意吧?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不仅帮了刘行文一个忙,大皇子明显也没什么不高兴的,骆寻瑾倒是放下了一颗心,然后慢慢地跟齐文浩谈起了南疆的事情。   虽然南疆也算是齐朝的,但那里住着的是风俗习惯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南疆人,因此朝廷派去的人,其实能管管的也就是那边的汉人也就罢了,这还不算,因为几乎没人愿意去南疆做官,所以那边的官位其实常常空着。即便难得有人去了,也多半是被贬去的,这些人自然也懒得去跟南疆人接触。   也就只有骆成,跟其他人完全不同。骆成本来是个落魄书生,日子过的非常贫困,后来虽然被过继给了骆国公有了爵位,但并没有官职,所以能去南疆,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机会,自然就做的异常用心。   骆家人在南疆呆了整整六年,自然也就对那个在京城的人看来神秘而又贫瘠的南疆有了深刻的了解。   齐文浩一开始对骆寻瑾的说的这些并不在意,慢慢地却越听越入迷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南疆的人过的日子这么有趣,更不知道原来在南疆竟然有很多珠宝。   虽然骆寻瑾因为秦继祖还没回来,珠宝的事情没个准信的缘故对这个并没有多提,但最近一直缺钱的大皇子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你说,那边的南疆人手里有很多珠宝?他们装饰一个帽子就要用上几十块?”齐文浩开口问道,他即便不缺钱,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都会心动,更别说他现在还迫切地想要钱了。   “是的,不过平常他们也不会这样打扮,除非有什么节日。”   “那边是不是有珠宝矿藏?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齐文浩又问,   骆寻瑾突然发现,照着骆寻瑶说的来做果然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就像现在,他不过隐约提了提,大皇子竟然就已经如此感兴趣了……   骆寻瑶对南疆绝对没有骆寻瑾那么了解,当初她敢让秦继祖去南疆,也是因为手下有几个南疆人的缘故,反倒是骆寻瑾,南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了,因此不管说什么,他都能说得非常详细,而他越说,齐文浩就越激动。   南疆不能有珠宝,还有其他的一些特产,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京城的人所不了解的,若是能弄来京城……   齐文浩很清楚,自己要是像之前一样收受贿赂,迟早会出事,但自己若只是组建个商队做生意,就绝不会出事了,至于做大了可能会被人分一杯羹什么的……他可是当朝大皇子,难道别人还敢来抢他的生意不成?   自己跟着齐文宇出来的这一趟,真的是来的太值了!   齐文浩和骆寻瑾相谈甚欢,另一边,骆寻瑶跟齐文宇也越谈越投缘,或者说,是随着谈话的深入,骆寻瑶越来越了解齐文宇了,说话自然也就能说对齐文宇的胃口。   除此之外,骆寻瑶还发现了齐文宇的另一面,这还要从猜灯谜开始说起。   元宵灯会,自然少不了猜灯谜,而猜灯谜,也有好几种猜法。对于大部分卖灯的小摊贩来说,即便让人猜灯谜,总也要花点钱,方法一般就是买下一盏灯能猜个迷,猜对了会再送一盏灯之类。   不过,还有一些并非赶着元宵节上街卖灯的店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今天晚上,京城有点名气的店铺一般都会在门口挂出几盏灯来,上面俱都写了谜语,只要猜对了就能把等拿走,这些灯,自然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骆寻瑶原本对于这些店家招徕顾客的行为全然不在意,因为这些店铺挂出来的谜语一般都很难,很多还是猜字谜,而她实际上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即便认得字也会写,真要猜这些引经据典的字谜,却绝对是猜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关注?   然而齐文宇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他甚至很快就猜出了其中一个,然后龙飞凤舞地将谜底写在了灯笼上,以至于引来了不少人向他请教,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才子。   很明显,虽然齐文宇不知世事,但读书读得非常好,一笔字更是非常好看……骆寻瑶看着被很多人围住以至于不知所措的齐文宇,突然心情大好。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   ☆、 51、第 51 章   元宵灯会这样的盛事,莫婉蓉又怎么可能不来参加?虽说不久前她刚刚闯了祸,但是吴洪山罚了骆芬却没罚她,这不就说明她没错吗?莫婉蓉早就已经不在意那天的事情了。   莫婉蓉以前住在乡下,如今也是头一次在京城过元宵,面对各色各样的花灯自然看的目不暇接,甚至对于不管什么都能说得上来的吴子文都多了几分崇拜,两人各提了一盏花灯,一路逛过来,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不过,如今那位玉女突然却收敛了笑容,满脸愤怒地看向了路边的一个少女。   “寻瑶?”吴子文感觉到身边的莫婉蓉有些不对,转过头才发现了骆寻瑶的存在,当下惊讶地开口,却没注意到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莫婉蓉。   “表哥。”骆寻瑶朝着吴子文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曾经一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就心痛万分,后来又万分痛恨这两人,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可现在真的碰上了,除了厌恶竟然并无其他,心情无比平静。   “吴子文,你叫的可真亲密!”莫婉蓉掐了吴子文一把,她长的非常漂亮,她完全继承了柳秋的美丽,同时又有着一股别人没有的活力,因此即便是愤怒的时候,也依然充满魅力。   “我只是习惯了……”吴子文带点无奈地看着莫婉蓉,眼里满是情意。   莫婉蓉微微一笑,得意地抬起头看向了骆寻瑶:“骆寻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灯。”骆寻瑶对眼前这两人恩爱的样子无动于衷——如今周围可还有着宫里的人,她即便要找茬,也绝不会选这个时候。   “寻瑶,你一直不喜欢出门,竟然也会来看灯?”吴子文好奇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骆寻瑶一向喜欢呆在家里不爱出门。   “骆寻瑶,你会出来,一定别有目的对吧?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会来所以等在这里?”莫婉蓉听到吴子文的话,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今天情况特殊,骆寻瑶原本并不想节外生枝,但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却实在是有本事,竟然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她觉得膈应了……   也许她现在也有机会膈应一下他们?骆寻瑶微微一笑:“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说完,她就指了指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似乎,齐文宇又解出了一个灯谜?   “寻瑶,你是跟别的男人一起来的?你怎么能随便跟别人一起来看灯?”吴子文看到那边围着的似乎都是男人,当即皱起了眉头,元宵灯会会一起来的,可多半都是定了婚事的!   “表哥,这跟你无关。”骆寻瑶开口,随即转过头带着莲心看向了被围着要求继续猜字谜的齐文宇:“四公子,你伤还没好,可不能劳累了。”   齐文宇之前一直靠在桌边,旁边又有个太监装扮的小厮扶着,别人并未注意他的腿,这时候骆寻瑶一开口,那些围着他的人才发现这一点,当下让出一条道路来。   “骆小姐,你请我吃东西,我送你一个灯笼。”齐文宇总算总算缓过了一口气,然后高高地扬起了手上的两个灯笼。   “多谢四公子。”骆寻瑶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样笑,绝对是最美丽的。   之前骆寻瑶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时候,齐文宇虽然一直惦记着她,还时不时地去看看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骆寻瑶朝他这么一笑,却让他脸上发热:“啊?不用谢……”   齐文宇几乎是手忙脚乱把手里的灯笼塞到了骆寻瑶手里,却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齐齐变了脸色的吴子文和莫婉蓉——他们两个,自然都是认识齐文宇的。   “四公子,你真厉害。”骆寻瑶又道,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手里的花灯,一副异常喜爱的模样。   齐文宇对骆寻瑶非常佩服,却不想还能听到对方说自己厉害,当下眼睛一亮:“骆小姐,等会儿我再去猜灯谜,我们去弄好多灯笼好不好。”   “好啊。”骆寻瑶点了点头:“不过你可不能太累了,要不要坐到轿子里去?”   “我是有点累了,”齐文宇咧开了嘴,又四下里张望起来:“骆小姐,我大哥和你大哥呢?怎么都不见了?”   “他们似乎有公事要聊,就跟我们分开了。”   “原来是这样。”齐文宇眼睛一亮:“其实只有我们两个更好……”他以前除了宫女,从未接触过别的年轻女子,而宫女,几乎每一个都差不多,全都只是听命行事,但骆寻瑶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看着齐文宇进了轿子,骆寻瑶一转眼就瞧见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正紧紧地盯着这里。   就吴子文刚才说的那些话,回去以后莫婉蓉肯定会狠狠地折腾一番吧?还有,看到如今的情况,吴子文又会是什么感觉?   骆寻瑶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不对的,但她的确就忍不住会想要在吴子文面前炫耀一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骆寻瑶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齐文宇身上。   齐文宇坐在轿子里,探出了一个头,几乎见到什么东西都会好奇,骆寻瑶就在旁边耐心地一样样介绍给他,又说了一些风俗地理,让齐文宇变得越来越高兴,不过到底走路走的多了,没过多久,骆寻瑶的鼻子上就冒了汗,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用手帕擦拭起来——只要自己付出了,不管大小总要让别人知道,才可能有所回报。这句话,可是当初珠艳告诉她的名言。   “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齐文宇果然注意到了。   “走慢点就可以了。”骆寻瑶又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我让他们走慢点!”齐文宇开口,吩咐了抬轿子的人以后,脸上突然又有了一些忧虑。   “四公子,你有心事?”   “骆小姐,我的腿断了,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太医一直说要先养着看看。”齐文宇指了指自己的腿,他的腿如今用木片牢牢绑着,他再怎么动不会影响骨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一条腿看起来非常大。   “太医就喜欢把什么都往严重了说,这样他们治好了你的时候,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你放心,你的腿一定会没事的。”当初庄子上的人曾经就帮齐文宇看过,他腿上的伤不算严重。   “真的?”齐文宇高兴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可要是我的腿真的瘸了呢?安乐说我会变成一个瘸子……到时候你会不会不喜欢我?”齐文宇又问,他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但也绝非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至少现在和骆寻瑶的接触,他就多少知道一点原因。   “不会。”骆寻瑶说的非常肯定,她已经不奢望爱情,但一定会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之后齐文宇又开朗起来,一直等到神采奕奕的齐文浩小跑着过来说到了该回宫的时间,才不舍地跟骆寻瑶告别……   “寻瑶,你和四皇子?”骆寻瑾眼看着四皇子离开了,好奇地问道。   “大哥,要是没有意外,这件事应该就成了。”骆寻瑶开口,若说前几天考察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太多把握,现在却知道应该已经等定下了。   骆寻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说你们遇上吴子文了?没事吧?”   “我们没事,不过他们倒是可能有事。”骆寻瑶笑起来,四皇子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吴子文这个人!   不出骆寻瑶所料,吴子文和莫婉蓉的确是“有事”了。   发现自己不要的表妹竟然跟四皇子走到了一起,吴子文非常难受,同时也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以前骆寻瑶拒绝再来威远侯府,宫宴之后莫婉蓉告诉他骆寻瑶当众说跟他全无关系的时候,他其实心里还在冷笑着,觉得骆寻瑶不知好歹,觉得以骆寻瑶的情况,以后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说不定就要嫁给一个武夫以后爷爷垂泪思念自己了,可现在呢?   之前骆寻瑶笑意盈盈,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看,而且,她的眼睛里就只有那个男人……这也就罢了,那个男人,单论身份,就是他永远都比不上的了!   “吴子文,人都走了,你看什么看?”莫婉蓉看到吴子文的样子,怒道,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喜欢吴子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底还是有了感情,而且,有些东西一旦有人争了,自然就觉得好了——骆芬日日在她面前念叨着骆寻瑶,反而让她更加在意吴子文。   “婉蓉,你别生气。”吴子文下意识地开口,却还是有些失神。   “吴子文,你又惦记上那个骆寻瑶了是不是?”莫婉蓉哪里会看不出吴子文的异样?当下就在吴子文的手上掐了一把。   吴子文平常会把莫婉蓉这样的小动作当成情趣,如今心情不好,却立刻就冷了一张脸:“婉蓉,你能不能不要莫名其妙地就动手打人?也不想想我娘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纵然对骆芬非常失望,吴子文对自己的母亲被莫婉蓉打了的事情还是介意的。   “好啊吴子文,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有本事你跟四皇子抢你的表妹去啊!”莫婉蓉也不跟着吴子文继续逛了,当先向着威远侯府跑去。   他们两个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回去的时候却又是在吵着架的,等回到威远侯府以后,莫婉蓉更是直接到吴洪山面前告了状。   每次吴子文和莫婉蓉有什么争执,吴洪山都会率先训斥吴子文,以往莫婉蓉看到吴洪山这样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同时开始反思并帮吴子文说几句话,那么事情也就了结了,可这次,她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跟骆芬在马车上打架的时候骆芬说过的那些话。   骆芬一直骂她娘是狐狸精,而且吴洪山对她娘真的很好……从他们来到威远侯府起,吴洪山就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这么说他真的喜欢自己的娘?   莫婉蓉一瞬间升起了要阻止的念头,随即却又压了下去——骆芬既然处处针对她,她就偏不让她好过!至于吴子文……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一幕,莫婉蓉冷哼了一声,骆寻瑶就算跟四皇子在一起又如何?三皇子不也对她很好?不仅如此,吴妃和安乐公主也都很喜欢她……   吴洪山骂了儿子许久都不见莫婉蓉来劝,骆芬在佛堂同样不可能出来阻止让他有个台阶下,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直到莫婉蓉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爹,这次根本不是我的错!”吴子文开口,就算他喜欢莫婉蓉,愿意忍受莫婉蓉的小脾气,也不会喜欢无缘无故被自己的父亲责罚。而且,吴洪山明明是他的父亲,为什么要一直帮着莫婉蓉?   “子文,你是爹唯一的儿子,爹心里肯定是向着你的,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吴洪山开口,想到自己没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骆芬以后造成的后果,当下决定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吴子文。   骆寻瑶当然不知道吴子文和莫婉蓉吵架的事情,但有人却很快得到了消息。   三皇子齐文俊在骆家都安插了人手,在吴家当然不可能没有,而得到吴子文和莫婉蓉的消息以后,他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真是没用!”   他一点也不想骆寻瑶和他那个四弟在一起,知道吴子文和莫婉蓉会上街的时候,还希望他们最好能拆了这桩姻缘,却不想最后真的碰上了以后,骆寻瑶和齐文宇没事,反倒是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闹起来了!   这还不算,本来在知道齐文浩要去元宵灯会以后,他就专门安排了一个绝对是齐文浩喜爱的类型的女人过去,打算让她在灯会上勾搭上齐文浩,却不想齐文浩竟然只顾着跟那个骆寻瑾说话,结果那个他废了不少功夫培养的女人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他都没发现,最后那个女人假装摔了一跤,齐文浩竟然还绕过去了!   这,还是那个一贯好色的齐文浩吗?   “文俊,你最近太浮躁了。”吴妃看到自己的儿子的神情,眉头微微皱了皱。   “母妃……”齐文俊深吸了一口气。   “你父皇还正当壮年,现在你只要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让你的父皇喜欢你就行。”吴妃开口,明德帝还不到五十岁,只要没有意外,总还能活上很多年。   “是,母妃。”齐文俊开口,静下心来,他小时候父皇不是一度不喜欢他吗?他还不是走到了这一步?如今,他真的是应该冷静一下了。   ☆、52、第 52 章   元宵节的第二天,徐秀珠在知道骆寻瑶见了四皇子以后,马上就详详细细地问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骆寻瑶也不隐瞒,一样样都说了,听得徐秀珠又是担心又是惊喜,担心的是骆寻瑶可能会不适应皇家的生活,惊喜的却是四皇子的身份了。   齐朝对子女疼惜的人家,定亲前总会让一双小儿女见上一面,若是没有意见,之后双方就可以开始商量订婚事宜,并商定聘礼吉钱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一切都是放到台面上商量的,有时还会讨价还价,但跟皇家扯上关系,情况也就完全不同了,至少,这就是完全不可能像平常一下坐下来商议的。   过了两天,宫里又来了一人,让徐秀珠和骆寻瑶进宫去见继皇后。   上次骆寻瑶虽然见过继皇后,但对方并未多说什么,不过这次,继皇后却问了她不少话,甚至拉着她的手夸了几句,然后才笑着让安心公主陪她到外面走了一圈,明显是打算和徐秀珠单独谈谈。   继皇后明显已经做过布置了,骆寻瑶这次倒是没遇上那位刁蛮的安乐公主,只是听安心公主说了不少打趣的话,对于这一切,她应对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出宫的时候,徐秀珠的整张脸都涨红了,身子一直紧绷着,直到坐到了马车里,她才猛然间放松下来,然后一把抓住了骆寻瑶:“寻瑶,你长大了,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正月二十四这天,宫里下旨了。   这是骆寻瑶第二次接圣旨,当初她从威远侯府回到骆家以后,生活其实很平静,那时候她什么都放下了,整天就呆在骆家,觉得自己孤孤单单过一辈子也好,却不想宫里突然就来了圣旨。   骆家人慌忙地准备,一起跪下接了圣旨,结果接到的,却是抄家的旨意,还在家里抄出了前朝宝藏,于是理所当然地罪上加罪……   这次接旨的情形跟上辈子相似,所以一时间骆寻瑶甚至有些恍惚,不过如今却不是抄家而是赐婚了。   传旨太监的声音慢慢响起,骆寻瑶才终于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同时也听清了全部的旨意。   明德帝下旨赐婚,定了六月十八下聘定亲,至于成亲,应该就要等到三皇子大婚,并且四皇子的府邸建造完成了,估计还要再等上一年。   传旨的太监拿了骆家如今的总管余思远给的钱,笑着恭喜了几句以后就离开了。骆寻瑶这才站起来,却觉得双腿发软。   从一开始救四皇子开始,她为的就是如今这一切,现在终于成了……   “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看到骆寻瑶的模样,问道。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自不会再为了成亲的事情而害羞,但手却依然有些发抖。她知道该怎么勾引一个男人,但却从来不知道夫妻之间该怎么来……   “寻瑶,你放宽心就好,四皇子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将来出宫建府,在府里头你也就能做主了。”徐秀珠开口,这么一说以后,突然发现四皇子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缺陷,也许是如今伤了腿这一点了——这腿伤,也许会让三皇子以后行走不便也说不定。   “伯母,我知道。”骆寻瑶笑了笑,也放宽了心,其实她和四皇子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们见过聊过,也算有了点了解,总比别人要好……在京城,只见了一面就一见钟情,真的成亲了以后却成了一对怨偶的事情,其实也不少见。   而她,是绝不会后悔的。   明德帝一直将大皇子当太子培养,因此大皇子当年甚至是在宫中完婚的,但这么做了以后却也有一些弊端,比如大皇子的妻妾子女在宫中生活很不方便,又比如宫里地方也就那么大,继续下去恐怕就要没地方住了。   所以早在去年,明德帝便已经拨了钱让工部帮大皇子和三皇子在京中修建府邸,这两处府邸如今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久就可以入住了,到时候应该就会让已经二十多岁的三皇子完婚,至于四皇子的府邸,却少不得又要等上一等。   成亲的事情并不着急,前前后后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但各种各样的准备却已经要开始了。   就在圣旨下了的第二天,徐秀珠就带着骆寻瑶和骆寻瑾去了骆家的库房,打算看看那些骆国公留给她的嫁妆。   骆寻瑶过了两辈子,但其实从未见过自己的嫁妆,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说过罢了,徐秀珠这样的打算倒是正和她意。   “寻瑶,国公爷留了很多东西给你,都放在另一处院子里,现在你已经大了,自己去看看也好。”徐秀珠开口,骆寻瑶的嫁妆非常丰厚,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不过她是个知足的人,既然骆国公留给他们的田庄宅子已经让他们衣食无忧,这些嫁妆她也就绝不会再去觊觎了。   这又是骆寻瑶头一次听到的消息:“嫁妆不在这个宅子里?”   “是啊,国公爷一直都把嫁妆放在给你陪嫁的院子里。”徐秀珠笑道,让人套了马车以后,很快就说了一个地址,又转过头去看骆寻瑶:“国公爷在那个庄子里安排了人手看着,你大伯去过几次,东西一直好好的呢。”京城的治安一直不错,东西锁在当初骆国公特地建的库房里不说,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想来是绝不会出问题的。   那处宅院其实跟骆家离得并不远,周围却没什么权贵人家,骆寻瑶下了马车,就见到了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和朱红的大门。   宅院的大门紧闭,旁边的小门却开着,一看到她们,就迎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脸上满是惊喜:“夫人,少爷,小姐,你们来了,快请进!”   “石嬷嬷,我带寻瑶过来看看。”   “夫人,你昨天派了人过来以后,我就一直等着呢。”中年妇人开口,又看向了骆寻瑶:“小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看到这个妇人,骆寻瑶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宅院跟城西的庄子一样,被自己的爷爷安置了一些军士,可事实上她完全想错了,如今在这个宅子里,除了眼前跟徐秀珠一样的年纪的石嬷嬷以外,就只剩下五六个老妇人了,这些老妇人原是当初一些将士的亲眷,无以为生以后才骆国公接到了这里,顺便帮他打理这个宅院。   “娘,国公爷真是个好人。”骆寻瑾有些感慨,骆国公一直都是他最崇拜的人,要不是如今天下太平,他肯定会想上战场。   “当然了,要不是国公爷,你哪有现在的日子?”徐秀珠笑道,然后才看向了骆寻瑶:“寻瑶,那些东西就在后面。”   宅院后面有个上了锁的仓库,徐秀珠连着打开了两扇门,他们才终于看到了库房的一角:“寻瑾,你把灯点上。”   库房里有些暗,一直到骆寻瑾点了旁边的两盏灯以后才算有了点光线。然后,骆寻瑶的目光就放到了库房里面堆叠着的一截截巨大的木头上。   十里红妆,其实多半都是各色家具,按照齐朝的风俗,成亲的时候女方要出家具,而家具的价值,一般就体现在所用的木材上了。   骆寻瑶早就听说过,有些人家女儿刚刚出生,长辈就已经开始搜罗木材了,却没想到自己的爷爷竟然也有给自己备下。   库房其实不算大,半数的地方都被木材给占了,骆寻瑾和徐秀珠当然不可能注意不到,骆寻瑾当即好奇地看向了那些木头:“怎么寻瑶的嫁妆竟然有一堆木头?”   徐秀珠显然也有些不解,但她至少比骆寻瑾懂得多:“成亲的时候女方都要打家具,这些木头应该就是留给寻瑶做嫁妆的,估计全是上好的木头。”好木头价钱高,这些徐秀珠也了解一些,却根本认不出木头的好坏来。   骆寻瑶同样认不出,只知道当初莫婉蓉和吴子文成亲的时候用的是酸枝木的家具。   那时候,骆芬起初很得意,说莫婉蓉拿了那么多的聘礼,若是拿不出好嫁妆来肯定会丢个大脸,还做了要看莫婉蓉的好戏的打算,不曾想最后莫婉蓉竟然弄来了一整套的酸枝木嫁妆,做工非常精致,让她大跌眼镜暴跳如雷。   既然不了解木头,骆寻瑶暂时就放开不管了,反而看起那些箱子来。   箱子都很厚实,有装了首饰的,也有的装了珍珠宝石的,更有装了一些精致的摆件或者字画的……每打开一个箱子,骆寻瑶都会震惊一次。   这些箱子里并没有纯粹的金银,首饰倒是有不少,全都杂乱地堆放在一起,说不定就是骆国公打天下的时候得到的……   “寻瑶,这里有张单子,你拿着看看吧。”徐秀珠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来,开口。   “伯母,既然有单子,我们就先离开吧,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来。”骆寻瑶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了钱有了足够的嫁妆,一般也就有了底气了,京城其他的大户人家,即便会给自己的女儿一些嫁妆,但绝不会这么丰厚,可见她的爷爷有多么地重视她。   徐秀珠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库房钥匙放进盒子里以后就给了骆寻瑶:“寻瑶,这些你拿着吧,等你和四皇子定亲以后,我们再来一趟,把东西取出来重新整理一遍。”骆国公留下的这些东西并没有仔细整理过,当然不可能直接拿去做嫁妆。   “好。”骆寻瑶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她一直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徐秀珠倒也没有多问,一回去,就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是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骆寻瑶一时间无比失望。不过,她爷爷也的确不是一个会留下一些温情脉脉的话的人。   骆寻瑶记事比较晚,对于自己的爷爷记得的并不多,只知道他很瘦,总是躺在床上,却对她很好,总会给她讲很多故事,只可惜,那些故事她一个都不记得了。   她爷爷帮她准备了很多,本该能让她一世无忧,可是大约谁都想不到,她嫡亲的姑姑竟然亲手毁了毁了这一切,当年,她的这些嫁妆就全都落进了骆芬的手里……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骆寻瑶都不曾出门,将嫁妆单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以后,她才终于常常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让莲心端来了饭菜。   库房里的东西,其实那些非常惹眼的首饰珠宝并不是最值钱的,相反,那些字画之类的,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同时,那些木材也都价值不菲,竟然都是黄花梨木。   平朝的时候,京中的大家族打造家具,首选是紫檀木,稍稍次之的便是黄花梨木,后来刘青建造青园,更是搜罗的无数木材,以至于到了如今,不管是紫檀木还是黄花梨木,价格都一高再高,甚至一木难求……她爷爷能留下那么多的木材真的非常难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打仗的时候得来的。   骆寻瑶突然被赐婚,又见了自己的嫁妆,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高兴多些,不过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因为骆芬还在“静养”不曾出门走动,骆家人又不再把威远侯府的人当亲戚看以至于不曾通知的缘故,吴洪山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对于吴洪山来说,他会让自己的儿子娶莫婉蓉,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前程着想,至于骆寻瑶,既然娶了她并无好处,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她最终嫁给了谁。   事实上,若不是威远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吴子文的一条胳膊还废了,听到这个消息他说不定还会很欣慰,毕竟一开始让吴子文和莫婉蓉定亲的时候,他对骆寻瑶还是有些愧疚的。   至于现在么,吴洪山想了一个晚上以后,就将吴子文叫了来:“子文,我知道你跟你表妹青梅竹马,但骆寻瑶对你并无助益,如今你都已经知道了婉蓉的身份了,就好好对待她吧。”   莫婉蓉的身份……吴子文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他对莫婉蓉一直很好,也愿意宠着莫婉蓉,可是在知道了莫婉蓉的身份以后,不知为何反而不愿意再这么做了。   应该是想法不一样了吧?以前莫婉蓉是一个孤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自然愿意纵容她,可现在……他的前程竟然还要靠莫婉蓉……吴子文每次一忍让就会想起莫婉蓉的身份,想到自己因为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忍让,竟然再没了当初的耐心。   “爹,我知道了。”虽然有些不满,但吴子文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点头应下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要再去惦记着你表妹了,如今皇上已经给她和四皇子赐婚,你再掺和进去别说婉蓉了,四皇子也肯定不会饶了你。”吴洪山开口,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骆芬太不明理,他们跟骆家的关系也不至于变差……   “爹,你说什么?”吴子文惊讶地开口,虽然前几天看到了骆寻瑶和四皇子在一起,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四皇子看得上畏畏缩缩的骆寻瑶,结果现在才过去几天?皇上竟然就赐婚了?   听到自己的儿子开口询问,吴洪山也不隐瞒,直接就将赐婚事情说了,又道:“我一开始还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后来找了三皇子才知道当初四皇子的腿受伤以后,是骆寻瑶救了他,难怪陛下会赐婚了。”骆寻瑶本就各方面都适合,再加上还有救命之恩,明德帝自然会选择她。   “原来如此……”吴子文心绪翻滚,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表妹她胆子那么小,嫁到皇家真的能行吗?”   “这不是你能管的,你现在只要把婉蓉哄好了就行,对了,三皇子今天跟我说了,再过两天你应该就有差事做了。”吴洪山开口。   吴子文顿了顿,马上点了点头,可是从吴洪山那里出来以后,他却转身去了自己的母亲那里。   “你说什么?骆寻瑶要嫁给四皇子了?她真的要嫁给四皇子了?”骆芬急切地问道。   “娘,现在陛下已经赐婚了。”吴子文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专门来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骆芬,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也许,是因为想和骆芬一起分享一下失败的感觉吧?要知道,对于让骆寻瑶嫁给他这件事,骆芬可比他积极多了。   骆芬的表情万分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出去,我要去见你爹!”她不能再在佛堂里呆下去了!   ☆、53、第 53 章   骆芬厌恶莫婉蓉,即便知道了莫婉蓉的身份,也这份厌恶也没有少多少,而对于骆寻瑶……之前她两次设计,都将骆寻瑶算计了进去,若说第一次在河边骆寻瑶是运气好摔了一跤躲过了,那么在宫里呢?也许别人会相信是莲心换了那金锁,她却是不信的,特别是在菊蕊证实了以前在骆寻瑶那里从未见过相似的金锁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骆寻瑶为什么能反过来算计了自己,但这却一点也不影响她对骆寻瑶的怀疑,可现在,骆寻瑶竟然就要嫁给四皇子了?   自己养了十年的人背叛了自己,自己惦记了十年的东西成了一场空,可想而知骆芬会有多愤怒。   她原本还打算安安分分地在佛堂里呆着,等过些日子身体好些了再想办法求求吴洪山放了自己,却没想到不过几天,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要见我?你又想做什么?”吴洪山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对骆芬,他起初很满意,因为自从娶了骆芬以后,他就得到了骆国公的照应,最后平步青云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但近来,他对骆芬却越来越不理解了。   他是一个男人,娇妻美妾环绕身边是很正常的事情,骆芬却一点都见不得这些,最近,竟然还吃起了柳秋的飞醋,以至于惹出祸事来!   京城的他这个年纪的官员,像他一样洁身自好的本就没几个,骆芬竟然还觉得不满?   “吴洪山,骆寻瑶真的要跟四皇子定亲了?”骆芬急切地问道。   “子文告诉你的?”吴洪山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是又如何?”   “都是你,吴洪山,要不是你,骆寻瑶和子文的亲事也不会吹了!”骆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如果是更早一些地知道莫婉蓉的身份,也许她会对莫婉蓉非常好,可是到了现在……她就算再怎么能忍,也绝对没办法对一个骂过自己打过自己的女人笑脸相迎,而且即便她笑脸相迎了,现在被她害过两次的莫婉蓉还会领情吗?   “我不是已经说过莫婉蓉的身世了?你还闹什么闹?”吴洪山冷冷地开口,凭着明德帝对先帝所出的长公主的愧疚,莫婉蓉应该也能得到跟明德帝的关注,而能娶到她,好处应该比娶一个公主更大。   毕竟若是娶了皇家公主,一辈子估计就只能呆在个闲职上止步不前了,娶了莫婉蓉则不同,明面上她跟皇家并无关系,因此吴子文即使娶了她,也依然可以在朝堂上一展抱负,而且还能得圣心。   当官的最高境界,就是得圣心,一旦能得圣心,有点好事皇帝就会想起你,你要是犯了事,皇帝也会手下留情……这样好的机会,吴子文又怎么能放过?   “莫婉蓉就是公主留下的种又怎么样?骆寻瑶也是骆国公的女儿,你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向我问起她吗?”骆芬有些激动地开口:“你知道我爹给骆寻瑶留下了多少嫁妆吗?”   “嫁妆?不过是一些身外物而已。”吴洪山皱了皱眉头,既然说了是嫁妆,也就是女子私房了。   “当初我爹病重,我曾经回去侍疾,亲眼看到他把他当年打仗的时候搜刮的财物全都存了起来给骆寻瑶当嫁妆,只要娶了骆寻瑶,这一切就是子文的了,反倒是莫婉蓉……再过十几二十几年,等陛下……谁还会记得她的身份?”这些天,骆芬详细地研究过莫婉蓉和骆寻瑶两个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骆寻瑶更合适。   “至少现在陛下会记得,”吴洪山愈发不满了,“真是妇人之见,你眼里难道就只有钱不成?”   骆芬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百万两的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吴洪山,你还真大方。”   “只要子文有本事,还怕以后弄不到钱?更何况如今陛下都赐婚了,你再说这个又有何用?”吴洪山反问道,他一直不明白骆芬为什么非要让儿子娶骆寻瑶,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为了只是为了钱。   骆芬一时语塞,如今既然明德帝已经赐婚了,那么她即便想要对骆寻瑶下手都是不行的了,毕竟那是跟皇家过不去……难道,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骆寻瑶嫁到皇家去,自己日后见了她还要行大礼?   “你知不知道,你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可能会给吴家惹来大祸?”吴洪山虽然也有些可惜骆寻瑶的嫁妆,却也知道事到如今,他是完全不用再去想的了:“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只能休了你了。”   “吴洪山,你说什么?你竟然要休了我?”骆芬一下子就疯狂起来:“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狐狸精了?吴洪山,你放我出去!”   吴洪山听到骆芬的话,愈发不满:“我原以为你要见我,是想通了的缘故,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你还是好好地在这佛堂里静一静,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不要!”骆芬下意识地开口:“我已经想通了!”她要是一直呆在佛堂里,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莫婉蓉和骆寻瑶在外面风光不成?而且,她决不能让吴洪山休了自己!   “你真的想通了?以后不会再去找柳秋母女的麻烦了?”   骆芬一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了吴子文的将来,她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你也愿意去骆家赔个罪,以后再不去惹麻烦了?”   骆芬一时间竟然没办法再去点头。   “好了,你还是佛堂里呆着吧!现在婉蓉还在跟子文闹别扭,你真要出去了也只会惹麻烦。”吴洪山挥了挥手,不打算再跟自己的妻子说下去了。   骆芬见状急切起来,突然却又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吴洪山,你知道当年是我爹先打进了京城的吧?你知不知道前朝刘青留下了一个宝藏的事情?”当初,她也隐隐约约听自己的父亲提起了宝藏两个字?   “宝藏?”吴洪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若是别人说起这事,他肯定不会相信,但既然是骆芬说出来的……刘青当年搜刮了那么多的钱,面对他留下的宝藏,没人能把持住不心动。   骆芬一开始只是想要出去,可是等话说出了口,却只能继续下去:“这些年骆成送来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吧?那么多的珠宝,你觉得他一个去南疆苦寒之地做官的人能拿得出来?”   就算吴洪山脸上的表情没变,声音却有些发颤了:“骆寻瑶知道这件事吗?”   “她应该不知道,除非她这么多年都是在演戏。”骆芬开口:“她毕竟是要嫁出去的,说不定我爹把宝藏留给骆成那家人了,要不然,骆寻瑶怎么可能一离开骆家,就穿金戴银的?”   “骆成跟你爹可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要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会把骆寻瑶托付给骆成不托付给我?”她原以为等自己的父亲去世,骆家的一切和骆寻瑶就要交到自己手里了,谁曾想骆国公竟然突然过继了一个骆成?   吴洪山迟疑了一会儿,马上道:“这件事,你不能再跟任何人说!”   骆芬知道吴洪山是信了,当下开口:“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   “明天你就搬回正房去住吧,以后安分点!”吴洪山叹了口气,让骆寻瑶做儿媳妇已经没可能了,但要是真的能找到宝藏……   “爹,那三皇子那里?”吴子文担心地问道。   “这件事不用告诉三皇子。”吴洪山开口,即便他已经站到了三皇子这边,多少还是有点私心的。   至于眼下,也许他应该备份礼,去一趟骆府?   骆寻瑶的嫁妆,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可是前朝刘青的宝藏呢?吴洪山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烫,来来回回地在佛堂走了好几圈都静不下来,这个时候,他突然就看到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棉袄,脸上虽然满是疲惫却依然很有风韵……吴洪山平常不怎么关注府里的丫头,不过眼前的人却是认得的,这个人,正是以前跟在骆寻瑶身边的小丫头菊蕊。   菊蕊是莫婉蓉和骆芬吵架那天跟着回到骆府的,当时他很生气,直接就把这个和骆芬狼狈为奸的丫头扔给了管家让他好好“照顾”一下,现在看来,管家将他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吴洪山现在对什么都瞒着她的骆芬已经有些不信任了,又正愁找不到打探骆府的机会,这时候看到眼前的丫头,倒是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吴洪山正在惦记着菊蕊的时候,骆寻瑶也正在惦记着她。   三皇子安插在骆府的那个探子余思远,她虽然找了骆家的下人看着他,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原本她是打算拿捏住菊蕊把菊蕊嫁给他的,不过眼下却是不行了,就只能另想办法。   “寻瑶,家里要添些丫鬟,你身边更要多添几个,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徐秀珠早就找了人说要添些丫鬟下人,现在人来了以后,自然马上就来找了骆寻瑶。   “伯母,那我就去看看吧,对了伯母,我还想找个人跟余管家学几年,以后也好帮我打理家务。”骆寻瑶有些腼腆地开口。   徐秀珠听骆寻瑶一说,倒是也想到了这点:“没错,是该找个人跟余管家好好学学,将来也好帮你,那今天就要多买个人了。”   “不用了伯母,我那个庄子上有不少人,我让夏管事帮忙找一个就行了。”骆寻瑶笑起来,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伯母,余管家是不是没有家室?他年纪也不小了吧?”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有空真该跟他提提。”徐秀珠笑道。   如今要找丫头有两种,一种是在主家做上几年会回家的,这种不必花钱买,只要以后给月钱就好,还有一种是就是会签卖身契的,只要花钱买下,一辈子就在主家干了,这种会更忠心,平常的月钱也不用给很多,但若是一直在主家做下去了,那么主家也要负责养老。   骆寻瑶身边要添的丫头,就都是后一种的。   因为莲心的年纪不小了,这次骆寻瑶身边就要多选几个,而她仔细看过以后,便从中选了四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出挑的小姑娘。   四个小姑娘刚被选中的时候,还有些惊慌,知道知道以后会伺候骆寻瑶,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年纪模样又好的小姑娘,最怕的就是被派到那些年纪不小的男主子身边了……   除了骆寻瑶身边的四个小丫头以外,徐秀珠又找了几个做洒扫的丫头以及一个花匠——骆家那大片大片的空地,总不好真的一直空着。   选好下人以后,骆寻瑶就带着那四个小丫头回了自己住处,这几个丫头以前名字各不相同,眼下却已经不能用了,她就分别给她们取名为知春、知夏、知秋和知冬,然后开始想法子j□j起这几个人来——她以前连身边的丫头都会背叛,可想而知做的有多失败,而现在,她自然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四个丫头到了骆府的第三天,夏老九就从庄子上找了个合适的人送过来,竟然就是他的二儿子夏山,骆寻瑶以前也见过夏山几次,知道这是一个跟夏河差不多的老实人,自然也是放心的,因此详细地交代了一番以后,就让他去了余思远那里,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余思远学习。   被一道圣旨赐了婚以后,骆寻瑶的日子就不可能再过的像以前一样悠闲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常常会有人来给她下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些宴会。   对于这些,骆寻瑶并不推辞,只要能去的都一一去了,然后想尽法子多认识一些人,多了解一些京城的事情,并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并做了一些隐晦的记号。   就在天气渐渐转暖,骆寻瑶已经记下了整整一本的人物关系,威远侯府后院那些冬天被整理了出来的空地上也都种满了树苗花苗的时候,时间就到了二月底了,这时候,跟着秦继祖去南方的几个南疆人,敲响了骆府的大门。   虽说南疆并不像传说中一样恐怖还有瘴气,但环境跟北方不同,湿气很重倒是真的,正因为这样,骆寻瑶才会选了冬天让秦继祖等人前往南疆,而现在,在过了将近一年之后,他们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和数据库连接失败,快崩溃了TT ☆、第 54 章   骆寻瑾最经心情一直很好,不为别的,就为吴子文也到了京兆府做事这件事。   骆寻瑾本身就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当了京兆少尹,自然会为之努力,不过他向往的是沙场征战,就算再努力,对那些处理各种杂事的工作也不见得有多热爱,直到吴子文的出现。   以前,对于骆家人来说吴家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而对于骆寻瑾来说,吴子文绝对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现在呢?吴子文的官职,竟然还低了他半级!   突然之间,骆寻瑾就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热情,不仅周寿这个京兆尹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会又快又好地完成,就连另一位京兆少尹偷懒扔给他的事情,他也会很高兴地完成,然后,在自己每日里奋斗不休的时候,顺便就时不时地派人去找找专门负责公文书写的吴子文,力求“帮助”对方把对方的工作做到最好。   吴子文在京兆府就只是负责各种公文的书写而已,他手下还有好些这方面的老手,按理再轻松不过,而且他这个年纪,能坐上这个位置也算不错了。但是有了骆寻瑾的存在,所有的这一切就完全变了——他一个天之骄子,竟然还要被骆寻瑾呼来喝去的?   吴子文心里不舒服,做事也就带上了情绪,理所当然地,又免不了会出些错……   “来人,这些案子我都整理好了,快送到吴公子那里去,让他写好公文。”处理完了公务,骆寻瑾当即叫了人来。   “骆兄,你又给吴子文送差事过去了?”京兆府的另一位京兆少尹陶齐笑眯眯地开口,陶齐的母亲是瑞王庶长女,瑞王则是明德帝仅剩的兄长,因此他即便是在以严厉出名的周寿手下,依然有胆子抢功劳并偷懒。   “陶兄,这本就是他该做的。”骆寻瑾认真地表示,他即便一直在给吴子文找麻烦,却也没有真的扰乱公务,要不然周寿早就找他麻烦而不是夸奖他了。   “那是,骆兄你也不会是做事认真一些而已。”陶文笑了起来,骆寻瑾一直很上道,不仅会帮他做事还会分他功劳,他对骆寻瑾倒是很喜欢的。   骆寻瑾看了看陶文吊儿郎当的样子,很确定在陶文面前的那些公务下面,放着的会是他弄来的各种小说游记:“陶兄?你今天的事情做完了,要不要帮忙?”   一开始,他其实对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很看不惯,只是因为骆寻瑶当初的告诫,才会对对方的种种行为视而不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习惯了。   其实陶文浑水摸鱼的事情,就连周寿也是知道的吧?只是对方身份不低,所以周寿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而已,他若是一开始就跟对方吵开了,对自己全无好处,而现在么……他那么多的活也不是白干的,周寿最近不就对他越来越看重了吗?顺便,还能让吴子文也倒霉一些……   这些日子,莫婉蓉不久因为吴子文没能带她去玩而正在发脾气吗?都吵嚷到衙门口来了,还让周寿对吴子文有了意见。   做完所有的事情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肯定已经炖好了汤等自己回去,骆寻瑾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大门   吴子文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看到骆寻瑾神采飞扬的样子,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表哥吗?今天你做的挺快的啊,是担心表嫂不高兴吧?”骆寻瑾咧嘴一笑,前几天莫婉蓉到了衙门外面等人,怀疑吴子文外头有人想要捉奸的事情,现在衙门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吴子文自然也看出了骆寻瑾的取笑,却偏偏无从辩解。他刚来衙门做事,做的又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工作,还有骆寻瑾挑刺,每天都要花不少时间不说还非常疲惫,回家以后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去讨莫婉蓉的欢心了,可莫婉蓉不知道体谅他却反而怀疑他外面有了女人!   看到吴子文寒着一张脸无言以对的模样,骆寻瑾心情大好,刚要离开的时候,前面却转出一个人来叫住了他:“骆少爷,听说你最近工作辛苦,我家主子让我来看看你,这些燕窝也请你收下。”   那是一张挂满了谄媚的笑容的脸,还挤满了皱纹,不过却根本没人敢小看他,因为听了声音再看长相,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人是一个太监。骆寻瑾对这人并不陌生,对方正是大皇子身边的,这些日子已经来找过他很多次了——在他跟大皇子提过南疆珠宝的事情以后,大皇子就一直很急切,可比他上心多了。   “公公辛苦了。”骆寻瑾将骆寻瑶帮他准备好的一个装了小金锭子的毫不起眼的荷包给了对方,同时有些疑惑——燕窝,这应该主要是女人吃的吧?大皇子怎么会送这个过来?   那个公公显然也看出了骆寻瑾的疑惑,脸上表情不变:“燕窝是四皇子给的,我家主子看他不方便,就让我送来了。”   所以,东西其实是四皇子给寻瑶的吧?大皇子说的也太有歧义了……   不过当皇子的,难道真的这么缺钱?骆寻瑾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收下了东西:“又麻烦大皇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家主子说了,他现在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那个太监再次笑道,大皇子的府邸快完成了,可是处处欠账又不敢受贿……   “我正想明天休沐了去拜访大皇子……那件事现在已经有了消息了。”骆寻瑾想起昨天回到骆府的一个南疆人,开口:“明天,那些人应该就回来了。”   昨天虽然已经有人回来了,不过其他人却还在后面,所以他也就没有立刻去找大皇子。   “还真是个好消息!骆公子,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了。”那个太监脸上笑容更盛,飞快的说完以后,一转身就小跑走了。   眼看着那个太监走了,骆寻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子文,往家里走去。刚才的那些话,吴子文离得远应该是听不见的,当然就算听见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骆寻瑾走得很快,却不知道吴子文的一张脸已经扭曲了起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以后,方才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骆寻瑾,你也逍遥不了太久了!   最近大皇子很缺钱,又频频派人来找骆寻瑾……八成就是为了骆家的宝藏了!可要是骆家没了宝藏呢?   那两个先一步赶回来南疆人昨天到骆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长途跋涉劳累的很,骆寻瑶也就并没有多问什么,直到今天早上,才和徐秀珠一起问起了他们一路上的情况。也到了今天,才知道秦继祖他们之所以还落在后面,竟然是因为秦继祖弄了一批珠宝回来!   当初秦继祖等人离开京城的时候,骆寻瑶并未小气,直接就将夏老九攒了这些年的银两全都给了对方,足足有两千两之多,她的本意是穷家富路让秦继祖等人在路上过的好一些,却不想秦继祖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钱,竟然有了做生意的打算。   秦继祖是念过书的,自然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况,也知道选对了东西以后,北货南卖,南货北卖会有多赚钱。   所以,他干脆就联系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在京城买了一些当下最受欢迎的首饰胭脂,然后雇了一辆车子带着上了路。   秦继祖买的都是小东西,他又打扮成了一个公子哥儿,一路上竟然不曾交税,而一路过去,将东西转手卖了以后,两千两就成了两千八百两。   这么一来,秦继祖倒是尝到了甜头,想到京城离南疆极远,干脆就在问过了几个走过这条路的南疆人以后,陆陆续续又贩卖了一些小东西,等最后到达江南的时候,身上竟然就有了将近四千两。   当初骆成从南疆人手里得到珠宝,很多都是他们出于对骆成的感激送的,秦继祖则不同,他专门向几个南疆人问清楚了南疆缺什么南疆的女人喜欢什么,然后就照着几个南疆人说的,最后购买了大批食盐还有衣服布料胭脂水粉之类的,雇了人到南疆去了。   一到南疆,秦继祖就去拜访了当初跟骆成关系不错的当地官员,然后才开始做起了生意。   带着几个南疆人,还有南疆缺少的东西,秦继祖走进了对他来说非常神秘的南疆的寨子。   南疆一向闭塞又排外,再加上一个个寨子都隐藏在山林之间,山路险峻,还有不少蛇虫鼠蚁,因此鲜少有商人会去那里做生意。寨子里的人想要各种东西,就只能长途跋涉到外面跟人换。   而珠宝,这在南疆人眼里只是装饰品,自然不会拿出来换,即便拿出来了,住在当地的汉人大多都是穷苦百姓,他们也认识不到这些不曾加工过的珠宝的价值。   因此,秦继祖算起来还是头一个去做这种生意的。   秦继祖身边带着南疆人,每到一个寨子又会拿出一些盐雇佣一个寨子里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被当地人排斥,最后只过了十多天,他就已经把所有的货物全都换成了珠宝……   “这么说,他这次进京,就带了很多珠宝了?”骆寻瑶有些惊喜地问道,南疆离京城太远,即便走水路,来去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她本以为自己的首饰铺子想要开张还要等些时候,却不想秦继祖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是的,小姐,不过除了珠宝,秦先生还带了很多石头,所以速度就慢了。”一个南疆人开口。   “石头?”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里面有碧玉的石头,秦先生换了一些碧玉,然后又要了一些这种石头。”那个南疆人开口。   难道是玉石?骆寻瑶相信,秦继祖如果真的像眼前的人说的一样神奇的话,那么他带回来的碧玉,恐怕也不普通,只是,这就要等秦继祖回来,才能好好问问了。   骆寻瑾回来以后,就从骆寻瑶那里得到了完整的消息,当即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事情成了那就好了。”大皇子时不时地派人来找他,其实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皇子看起来真的很急,既然如此,他说不定明天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就要麻烦大哥你了。”骆寻瑶开口,这件事若是能早点解决也是好的,她不介意让大皇子多尝点甜头。   “他明天要是没事,肯定会过来。”骆寻瑾确定地开口,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当即把自己拿来的那个盒子放到了骆寻瑶面前:“寻瑶,这是四皇子送给你的燕窝。”   盒子很普通,里面的燕窝却是上好的……   “寻瑶,四皇子一直很惦记你呢,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骆寻瑾开口,至少比吴子文那家伙好多了。   “我知道,大哥,我这就先回房了。”骆寻瑶开口,一回去,她就打开了那个盒子下面的夹层,果然,里面有着厚厚的一叠信。   这信自然就是四皇子写的,他的字龙飞凤舞的非常漂亮,信里写的却都是药很难吃腿发痒之类的小事,同时又很高兴地表示,他终于让五皇子倒霉了——在五皇子取笑了他是瘸子以后,他去明德帝面前告了状,最后五皇子被罚了抄书。   欺负他的人,只不过被罚了抄书而已,竟然就这么高兴?骆寻瑶忍不住笑了笑后将盒子里的燕窝和信都取出来以后,就在夹层里放了一个自己亲手绣了的荷包,至于盒子里,她则放了一些专门让人找来的玩具。   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四皇子,肯定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大皇子第二天果然来了,来的还很早,应该是下朝以后直接赶过来的,而他一到骆家,就开始催骆寻瑾出城去找秦继祖。   “大皇子,不如这样吧,我让人去路上等秦继祖,然后我们都到庄子上?”骆寻瑾开口,秦继祖带着珠宝石头什么的,想要进城说不定还会遇上麻烦……   若只是秦继祖一个人回来,齐文浩是绝不会愿意去城外庄子上等人的,可是听说秦继祖还带回了珠宝,他却不介意屈尊降贵一次了:“可以,那我们这就出城去吧。”   城西的庄子里那些很多年前建造的房子都有些旧了,不过今年骆寻瑾刚刚让人盖起来的砖瓦房倒是非常漂亮,用来招待大皇子再合适不过。   大皇子以前喜欢吃好喝好的,排场极大,最近倒是没那么讲究了,他不仅没挑剔住处,还很快接受了庄子上的食物。   过了午时以后,秦继祖终于带着几辆马车回来了。   从京城到南疆,再从南疆到京城,这一路上的艰辛,也就只有走过一趟的人才清楚,秦继祖出门的时候,即便因为务农习武而身体强壮,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郎,模样俊秀,可走了这么一趟回来,他整个人却黑了很多,也粗壮了很多,同时感概万千。   秦继祖其实一直都想出去走走,不过父母在不远游,他又娶了妻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离开?而且,他的家境虽然在庄子上算不错了,但也拿不出太多钱来,他即便出去了,又能去哪里?   不得不说,骆寻瑶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走了这一趟以后,也成长了很多,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秦继祖想要去见见已经将近五个月不曾见过的妻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长得多大了,也想和父母说说话,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来到庄子上,竟然就飞快被人带到了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这可是皇子!秦继祖突然发现,自己依然非常地没见识,至少,听说那个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人是大皇子以后,他那双爬过不少山的腿就抖了起来。   马车里那些大块的石头大皇子并未在意,却很快就研究起秦继祖带回来的宝石来。这些宝石有很多种类,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杂乱,一颗颗拿起来,却会发现大多都非常漂亮。   大皇子极有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些宝石的价值,眼睛越来越亮:“这些宝石,你花了多少钱?”   秦继祖一愣,很快就道:“这些宝石,约莫花了三千两。”当时他手上虽然有四千两,却还要留回来的路费,更别说他还买了一些石头了,因此在这些宝石上面花的钱,可能连三千两都不到。   “三千两,哈哈,虽然里面有些我没见过的,不过单这颗红宝石,就值八百两了!”大皇子随手指点了一下里头的一块红宝石,情绪激动——眼前的这些宝石,真要算起来,说不定能值个十万两!   虽说如今做首饰大家都爱用金子,却也爱在帽子衣服上放宝石,年轻的女孩子,还都喜爱嵌了宝石的首饰……   “三千两,一转眼就成了这么多了……”大皇子急切地在原地渡起了步来,觉得自己以前受贿的行为实在是太傻了,若是早知道做生意能赚这么多,他又何必弄出那么多麻烦事来? ☆、第 55 章   齐文浩激动了很久才冷静下来,然后笑着看向了秦继祖:“你叫秦继祖是吧?你来跟我详细说说南疆的事情!”   秦继祖再怎么有做生意的天分,对珠宝其实并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到了南疆换宝石的时候,一般也就是挑大的挑漂亮的来换而已,而他有胆子换这么多,其实只是因为半数银子都是他自己赚的的缘故。   因此,他虽然知道这些宝石应该很值钱,却也不知道其中一块并不起眼的红宝石,竟然就值八百两,而这些宝石,竟然会让一个皇子都有所动容。   然后,他就又想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事情,去的时候,他带着两千两的银子,胆颤心惊的,一度连睡都睡不着,可是回来的时候,也许见多了银子又见多了那些人对宝石的不在意以后,他吃得好睡的香,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宝石,也完全不知道,它们的价值竟然有这么大!   不过,也许就是他的不在意,才没人来打他车上的这些石头的主意?   秦继祖虽然想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晃神而已,随后,他就讲起了南疆的情况,一开始还说的结结巴巴的,说着说着,倒是顺畅了起来,还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看法。   齐文浩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那些宝石,等秦继祖说完了以后,就好奇地指了指那些混在他认识的宝石里面的几块自己不曾见过,或是浓绿细腻,或是清亮似水的石头:“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也是宝石啊,很漂亮。”秦继祖开口,然后指了指其中一块开口:“南疆人称这个为碧玉,我看着也跟平常见到的玉石有些相像。”他以前并未见过这些,是觉得非常漂亮,才换了一些的。   “碧玉?”齐文浩拿起那块石头看了看:“跟绿宝石有点像,但更通透,不过不是绿宝石。”   “这个不值钱?”秦继祖有些担心地开口,在南疆,其实这种碧玉是最多的,他车子里那些石头,就都是里面是碧玉的石头,也算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买下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皇子开口,虽然这种碧玉他没怎么见过,但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毕竟真的很漂亮。   “大皇子,这种碧玉在南疆有不少,还有好几种品种,这次我带来的一块石头,我觉得就很好看。”秦继祖开口。   “什么样的石头?”大皇子问道,目光终于放到了下人搬进来的那些石头上面,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些石头都有露出一些跟之前见过的碧玉差不多的石头来,很显然,那些碧玉就是从这些石头里取出来的。   秦继祖很快就找出了其中一块约莫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石头,递到了齐文浩面前。   那石头原本应该是晶莹剔透的莹白,不过现在上面却飘着一些深黑或者灰黑,污染了本来很漂亮的石头,将它的美丽打了个折扣,齐文浩当下皱了皱眉头:“这石头看着可不值什么钱。”   “大皇子,你再看看,这石头要是打磨光滑了,看着是不是就像一幅画?”秦继祖开口,又觉得这样跟大皇子说话不合适,连忙道:“不过的确不值什么钱,当时我用五斤盐就换回来了。”   齐文浩折腾过私盐,自然知道盐价,也知道这石头的确便宜,即便只是拿来做个砚台,应该都是能换回上百斤的盐,这么想着,他顺手就拿起那块有些重的石头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这仔细看了,瞧着还真像是一副水墨画!   这石头剔透如冰,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本来上面的那些墨黑该是瑕疵,却偏偏晕染出了山川水流,反倒让人觉得最出彩的就是这些墨黑了!这样的东西,一旦打磨好了,又该有多么美丽?   齐文宇的心更热了。   “大皇子,去南疆路途遥远,我们骆家也不懂这些,以后这生意,就要大皇子照看了。”骆寻瑾看出了大皇子对这些宝石的喜爱,当即开口。   “真的?”对于这样的诱惑,齐文浩不可能不心动:“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以前冀中的那人给他钱,是为了让他做靠山,能让那人一直在冀中做下去,那么骆寻瑾呢?   “大皇子,我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就是想在京城开个首饰铺子给我妹妹做陪嫁,到时候肯定是用得上这些珠宝的。”骆寻瑾开口,骆寻瑶之前就跟他说过,他们只要够开首饰店的珠宝就够了。   要知道,去南疆采买珠宝也是要人力物力的,而且真的想要多弄些珠宝,只是跟秦继祖一样跟人交换肯定不行,这么一来,想要贩卖珠宝也就要花不少功夫了。   齐文浩听到骆寻瑾的要求,不免有些惊异,不过随即也想到了这生意要做大的难处:“你的要求没问题,不过南疆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我们要宝石可以,可不能把那里的人逼反了。”之前冀中有人造反的事情,无疑已经吓到他了,而南疆……前朝南疆人可没少造反,不过他们就算造反也不会走出那座大山,因此倒也没人去管他们,等前朝到了后期,基本上就只当南疆这地方不存在了。   如今南疆又成了齐朝的一部分,这时候他总不好惹出点什么事情来。   “大皇子,只要用点心,就绝不会这样了,比如说,我们可以让南疆人帮我们开采宝石,让南疆人负责收购,我们只要再拿东西去换就行了。”骆寻瑾开口,南疆有些排外,当初骆成能在那边有个好名声,就是因为他选了南疆人去管理南疆人,大皇子只要这么做,应该也不会出事。   “这主意好,真要这边派人过去,估计也没人会愿意。”大皇子当下点了点头,他只想赚钱,并不想收服南疆什么的,既然如此,这么做就最合适了。   “确实如此,寻常人到南疆去,肯定会水土不服。”骆寻瑾开口,又道:“大皇子,我们的首饰店要过些日子再开,这些宝石,不如就送给殿下吧。”这是骆寻瑶让他说的话,不过只要大皇子不笨,就肯定不会真的同意了。   果然,大皇子在眼睛一亮以后,就道:“这怎么行?这可是你们花了不少功夫拿来的,你们先挑,剩下的给我就行了。”事实上,要不是实在缺钱,这样直接拿别人的东西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也罢,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多帮帮骆家就好。   骆寻瑾推辞了几次以后,方才同意了这点。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再带几个人过来,再跟你好好商议一下。”齐文浩开口,他已经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计划了。   虽然明天并不是骆寻瑾休沐的日子,不过早点去处理一下事情,下午告假也是可以的,只是那些珠宝一开始就是骆寻瑶要的,到底要拿走多少宝石什么的,都应该由骆寻瑶来定才行……“殿下,就这么定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殿下一件事?”   “什么事?”   “殿下能不能明天带四皇子出来踏青?现在这里桃花已经开了,风景非常好。”   齐文浩本来还担心骆寻瑾会提什么让他难办的时候,听到这个以后,马上大笑起来:“没问题,我明天就带文宇过来,反正他的腿也快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齐文宇现在已经过了这日子了。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介意帮忙做点好事让小两口聚聚。   齐文浩又问了一些南疆的事情,直到天色已晚,才因为担心宫门关闭心急火燎地骑上马,然后拿着一块绿的透明的碧玉以及骆寻瑶回给自己弟弟的盒子回宫去了。   一路狂奔,齐文浩恰好就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了宫,急匆匆地把骆寻瑶的那个盒子给了齐文宇,说了明天要出宫的事情以后,他就立刻回了自己的住处。   到了这时候,也没兴趣再去自己的妻妾那里了,反而拿出了几颗宝石欣赏起来,然后又去看自己手上的那块碧玉。   “翡翠巢南海,雌雄珠树林,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这东西,不如就叫翡翠好了!”大皇子突然有了让京城的人接受一样新饰品的雄心。   另一边,知道一切顺利以后,骆寻瑶同样放下了心,而对于骆寻瑾提出的让四皇子到城外踏青的事情,她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两人离成亲还有许久,宫里说不定就会给齐文宇安排通晓人事的宫女……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当然很有必要。   至于这些行为可能会显得不端庄之类的……太过端庄的女人会得到丈夫的敬重却往往得不到丈夫的真心喜爱。   第二天天还没亮,骆寻瑶就在徐秀珠的陪同下出了城。   一到庄子上,骆寻瑶就去看了那些秦继祖从南疆带回来的珠宝。女人对这些美丽的宝石总是有所偏爱,即便是她,也看的心荡神驰,不过,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骆寻瑶挑选了一半的珠宝打算等下送给大皇子,而大皇子称赞过的水墨画一般的石头自然也在其中,至于剩下的那些石头,她也同样分了一半给四皇子。   等做完这一切,骆寻瑶就又让人找来了庄子上的几个孩子,询问了一些如今这个季节可以玩乐的东西,吩咐了几件事情,到了这时候,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就到了。   四皇子前一次出来打猎却遇到危险,因此对城外到不像以前一样向往了,所幸这次不会进山身边又跟了更多的侍卫,才让他安心了很多,而等见到骆寻瑶以后,他就更安心了。   “文宇,骆小姐对这里非常熟悉,你就跟着骆小姐四处走走吧,不过记得不要走远了。”齐文浩交代过自己的弟弟以后,就急匆匆地带着手下的人去看那些珠宝了,这次为了好好了解这些珠宝,他还专门找了一个这方面的工匠过来。   “骆小姐!”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   “四皇子。”骆寻瑶笑了笑:“四皇子,虽说外面景色很好,不过你的腿有伤,不如就和我一起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上次发生的事情本就让齐文宇有些害怕,听到这话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就和随行的太监侍卫一起进了院子,而进去以后,齐文宇才惊喜地发现院子里竟然有着一些兔子正在四下里乱窜:“这些是兔子?它们怎么在院子里?”   “兔子是庄子上的人养的,我找了一些带过来,四皇子要是愿意,可以拿东西喂喂它们。”骆寻瑶笑道,她本来还想拿些小狗之类的过来,不过到底怕一个不小心让四皇子受了伤,干脆就只找了些兔子过来。   这些兔子都是庄子上的人养的,自然不怕人,齐文宇拿着菜叶子喂它们,它们就围在了齐文宇身边,而除了兔子以外,庄子上的孩子还弄来了一些毛茸茸的小鸡小鸭,以及一些在瓷碗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小虾,都很有童趣。   此后,盛开的桃花杏花,也都被人采了送过来,再加上这个院子里本身种着的一些花,竟然引来了一些蝴蝶。   “这比打猎有趣多了。”齐文宇开口,他骑在马上以后根本不敢射箭,以往出去打猎,其实也不过是看着别人打罢了,相比之下,反倒是现在玩玩小兔子小鱼来的更为有趣。   “四皇子喜欢就好了。”骆寻瑶笑道,又让人准备了一些新奇的食物,果然看到齐文宇更高兴了。   齐文宇……这位不过十八岁的皇子从未经历过风雨,如今看起来就跟白纸一般,不得不说,这样单纯的人,总会让她这个见识过很多黑暗的人有好感。   而且,这样的人也更好控制。 ☆、第 56 章   大皇子这天又到了很晚才回去,顺便拿走了半数的宝石,打算回去交给自己手下的工匠雕琢,不过骆寻瑶却没有离开这个庄子。   她已经在京城呆了三个月,该见的人都见过了,京城的夫人小姐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的爱好也整理出了一部分,即便继续留下去应该也找不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了,不如就先在庄子上散散心,顺便准备一下自己的首饰店的事情。   早在两个月前,骆寻瑶就已经买下了一个合适的铺面,专门找人装修过又隔成了两间——这里以后不仅要卖首饰,还要卖胭脂水粉。   原本,她以为想要卖首饰应该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因而打算先把脂粉卖起来,却不想秦继祖竟然能带回来那么多宝石……既然有了这么多的宝石,胭脂水粉还有首饰倒是可以一起卖了。   第二天,骆寻瑶就去找了珠艳。   珠艳一开始来到庄子上的时候,夏老九只安排了一个小房子给她住,不过如今她的住处却已经休整扩建过了,不仅多了几间屋子,外面还砌了一大圈的围墙,同时弄出了一个晒场来。   如今这晒场上,就晒着不少花花草草的。   “贺嫂子手真巧,这些东西都非常好用,我给京城的夫人小姐送了几样,用了以后全都赞不绝口的。”骆寻瑶很快就看到了旁边一个个的大瓦罐,这些瓦罐里放着的,就是珠艳做出来的各种脂膏水粉的成品。   “小姐觉得好用就好,”珠艳的脸上也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小姐,我做的东西,有些我以前用过,应该是不差的,而那些我以前没试过的,这些日子也让庄子上的姑娘用了,虽然效果短时间不见效,不过至少没害处。”她这样说,还是说的保守的,她从小学从小背的各种方子,可都是前朝后宫的女人们一一验证过的。   “这样就好,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开店。”骆寻瑶开口,珠艳已经做好了很多存货,这要是一直放着不卖,少不得最后就要坏了,想到这里,她又问:“贺嫂子,能说会道的小姑娘,你找到了吗?”   虽说如今京城的那些店铺里,招徕客人的伙计多数是男人,但骆寻瑶却觉得,还是女人跟女人说起来更为方便,既然她只做女人的生意,那么只请女伙计自然也可以。   对于将来要用的女伙计,一开始骆寻瑶是打算买些年轻女子,让珠艳给她们讲解每样胭脂水粉用法,然后让她们去招待客人的,不过她的这个打算却被珠艳拒绝了,对方还提出了选庄子上或者附近村子里的女子去干活的想法。   虽说如今乡下的女子都要下地干活,往往干的还不比男人少,去赶集摆摊的也不少见,但女人到了岁数终究结婚生子,最后肯定干不了多久,因此一开始骆寻瑶对珠艳这样的打算有些不解,直到对方表示是想帮衬一下庄子上那些家贫的女子让她们见见世面,她才同意了。   当初珠艳其实也不止帮了她,对方没有过世的时候,勾栏院里的女人有了点伤病,她都是会帮忙治疗的,现在她想帮帮周围村子里的那些女人也很正常,至于见世面……   秦继祖若是没走出去,一辈子也就是留在庄子里种地了,可他一旦走出去见了世面,这辈子也就改变了,看大皇子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而且,即便是她并不想掺和到珠宝生意里去,不也赏了他两百两的银子?   秦继祖能有这样的变化,那么那些女人呢?要知道,上辈子在勾栏院,很多女人就是被自己的父母卖出去的,有些甚至是被自己的丈夫卖了的,偏偏这些人即便过的不好,竟然也只觉得是自己命苦……   就连曾经的她,也都有过这样认命的念头,直到后来经历了生死,又见识了很多东西,方才发现想要过得好还是要靠自己。   “都找到了,我们庄子上找了五个,又在外面找了三个,该怎么介绍东西我也都教给她们了,现在就怕这些人会怯场。”珠艳开口,她差不多已经把在勾栏院里哄人的本事全都教给她们了,就不知道她们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小姐太太的时候能不能不怯场。   “那明天就让她们来见见我吧。”   “小姐,她们等会儿就要过来了,也会来帮着我做点事。”珠艳笑道,一开始对于跟骆寻瑶的合作,她还是有些担忧的,不过相处下来以后,她却发现骆寻瑶很好说话,因此现在店虽然还没开,她对骆寻瑶的信任却多了很多。   那几个珠艳教出来的女子,果然很快就来了,不过跟骆寻瑶想象中的却有些不同。   原本骆寻瑶以为珠艳会全部选择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然后签上两三年的活契——大户人家那些不曾完全卖身的丫头,就全都是这样的,而那些女子在大户人家做上几年丫头以后,不仅能自己攒下些嫁妆来,回乡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却不想,这次过来的八个女子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岁数不小的。   见状骆寻瑶有些惊讶,却也不曾直接否决,只是一一问了这些人的身份。那些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多半是家境不太好,想要干活补贴家用的,不过那两个岁数偏大的女子倒是有些不同。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庄子上的,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已经嫁过两次人了,头一次嫁过去三年不曾有孕最终被休了,第二次嫁了人以后,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休,之后就一直不曾嫁人,住在哥哥嫂嫂家。   第二个却是附近农户人家的女子,年纪也更大一些,怕是有三十多了,她第一个丈夫早死,后来婆婆做主帮她找了一个填门的,却不想竟然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几年前喝醉一头栽在河里死了以后,她就一直带着四个孩子跟公婆一起过,以前也曾经去附近的地主家做过短工。   乡下跟城里不同,多得是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女人即便成了寡妇,想要再嫁也不难,而所谓的填门,指的更是在丈夫走了之后,找个男人过来,改成寡妇的丈夫的姓,代替寡妇的丈夫为其父母送终并养大子女。   第二个女子子女都大了,她又一直呆在婆家,不再嫁人出来做事很正常,不过第一个……即便不能生育,嫁个有孩子的男人还是可以的。   “你怎么不嫁人了?”骆寻瑶忍不住看向那个岁数不大的女子。   “我原本也不是不孕的,头一次嫁人的时候还怀过一个,不过当时婆婆逼着干活做事,孩子后来就没了……受过两回罪,也就不想再受了。”这个女人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小姐若是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帮忙做做打扫也行。”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骆寻瑶开口:“来买东西的女人,手上有钱的肯定还是岁数大的,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们了。”   其实真要论做事,年纪大些的反而更稳妥。   之后,骆寻瑶便随便指了几样东西,让她们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女子显然都是花了功夫了的,因此全都说的头头是道,也让她放下心来来。   平常雇个丫头,每月也就给个两三百文,不过骆寻瑶并不小气,当场就许诺了每个月给五百文钱,但表现一定要好,若是做的好了,还会有奖赏。   这样好的条件,自然让这些女子全都眼睛一亮。   骆寻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专门让人烧制了一批瓷盒,全都是非常精美的,然后又让这些女子将做好的脂膏胭脂全都装了盒,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于此同时,首饰铺子这一块的准备也开始做了,年前和余思远一起来骆家的那个总管宋坤,就专门负责这一块。   骆寻瑶两个月前便已经让宋坤找好了匠人,也早就送去了金银以及当初从骆芬那里拿回来的一盒子珠宝,如今这些早就成了成品。   最后,在查验过已经做好的胭脂水粉和已经打造好的首饰以后,骆寻瑶就知道,这准备,已经完全做好了。   骆寻瑶买下的店面就在西市,并不算大,不过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如今宋坤父子两个以及那些首饰匠人就住在此处。   院子不大,住了人又弄了个小工坊以后就没空余的地方了,因此骆寻瑶想过以后,就将珠艳以及那八个女子安排在了自己那个放了嫁妆的宅子里,那里离铺子虽有些距离,但也并不算远。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愈发暖和了,而就在三月十八这天,铺子静悄悄地开张了。   铺子刚开的那几天并没有什么生意,骆寻瑶也不着急,只是让骆寻瑾给大皇子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让他可以拿去给自己的妻妾以及继皇后用,同时,温氏以及几个跟徐秀珠交好的太太那里,还有武成侯府,也都送了些去。   几天以后,店里就有了客人,这些客人一开始是冲着店里的胭脂来的,不过来了以后,少不得又会去看看那些首饰,并买下几样来。   京城流行厚重的金首饰,上头镶嵌的宝石也都越大越好,可是这样的首饰身材丰满的中年贵妇也许带了好看,很多年轻女子或者身材瘦小的,带了却总有些别扭。   骆寻瑶店里首饰就不一样了,这里很多首饰都非常精致,镶嵌的宝石也不会太大,很适合年轻女子,而且各色宝石做成的首饰,还有一些是成套的,看着更是让人心动。   骆寻瑶也知道,自己若是多跟人说说,店里的生意肯定能更好一些,但她其实并不缺钱,开个铺子也只是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地用那些金子,也就没有过多地插手,反正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相信珠艳的本事。   京城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有几家铺子,就算是骆家,以前也有一家专门卖庄子上出产的粮食的粮食店,现在即便多了一家,其实也非常不起眼,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吴子文一开始从自己的母亲那里知道骆家有宝藏的时候,虽然激动却还有些怀疑,但后来骆寻瑾处处针对他,却让他愤恨起来,也发了誓一定要找到骆家的宝藏。   然后,他就发现骆家最近的动作的确很蹊跷,他们突然跟大皇子来往密切不说,竟然还开了一家铺子!   而且,这家铺子还卖首饰!   在京城,卖首饰的铺子不是没有,但是没有金银来源首饰铺子肯定开不下去,因此基本上所有的首饰铺子的东家,都家财万贯,偏偏骆家却是没钱的。   吴子文相信,骆家人绝对是拿出了刘青的宝藏,才突然有钱了,然后又是买丫鬟又是开铺子的,听说,还买了很多砖瓦盖房子?   “爹,娘应该没骗人,骆家肯定拿着刘青的宝藏,他们现在还已经开始花用了。”这天做完差事一回家,吴子文就跑到了吴洪山的住处:“爹,今天骆寻瑾还请了京兆府的人去酒楼吃饭,差不多所有人都请了!就连下面的衙役,也都给了每人两斤酱肉,出手大方的很。”其实骆寻瑾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请了。   骆家去年刚从南疆回京城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乡下农户,比他们家小厮丫鬟还要寒酸,可现在呢?不过一年时间,当初愣头愣脑的骆寻瑾,看着完全就是跟他一样的贵公子了。   吴洪山想到自己让人去骆家的店里买回来的几样首饰,心里热的不行:“他们铺子里的首饰,用的都是成色非常好的宝石,成套的首饰上面镶嵌的宝石,我让人看过以后,那匠人竟说这宝石同一颗分开了以后制作的……”宝石越大颗越值钱,将大颗的宝石弄碎了分别制成吊坠耳坠,莫不是打算隐瞒什么?   吴子文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那家人可不曾收购过宝石,也就购入了一些金子,里面肯定有猫腻!”   “定是如此,你让人去盯着那个骆寻瑾,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那些宝藏!”吴洪山开口,他见多识广,几十万两的银子都可能不在意,但刘青留下的,那说不定就是几百万两几千万两了!   吴子文对那些宝藏的热情比对吴洪山还要大,要知道,他并未接掌家业,平常的花用就是每月去账房支的月钱,虽说骆芬对他一向大方,他真没钱了再多去支些也不成问题,但花钱到底不方便,若是真的能得到宝藏……   吴子文已经开始想象莫婉蓉想要什么,自己马上就能一掷千金的情形了。而且如今三皇子一直缺钱,若是他能拿出大笔的钱来,那么即便是三皇子,也都要对他热情一些了吧?   那些宝藏,他一定要拿到!吴子文满怀斗志地出去安排了,却不知道他刚走,就有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子从吴洪山书房后面的小屋子里转了出来。她眼角还带着春情,看起来非常妩媚:“老爷,骆家以前的日子过的可清贫了,吃饭桌上也没几个荤菜,眼下突然暴富,肯定有什么原因。”这个女子,竟然就是菊蕊。   “你能确定?”吴洪山好奇地问道,他当初想知道一些骆家的情况,又不信任把宝藏的事情蛮了他那么多年的骆芬,最后干脆就找了上菊蕊。   在吴洪山看来,男人有妻有妾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他并不好色,这些年骆芬做的又很不错,才没去想别的。如今他对骆芬有了意见,骆芬状若疯狂的样子也让他没了兴趣,自然也就将目光放到别处了。   菊蕊是骆寻瑶身边的丫头,还是当年骆国公亲自选的,在骆家很有颜面,知道的事情更是不少……他思来想去,干脆就要了对方,既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还能打探出一些事情来。   当然,这根菊蕊的容貌也是有些关系的,这样漂亮的年轻女子,不喜欢的有几个?   “老爷,我能确定,去年我陪着小姐去骆家的时候,那家人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菊蕊靠到了吴洪山身边,声音异常软糯。   “等我再看看,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吴洪山开口。   “能为老爷做事,是我的福气。”菊蕊笑道:“老爷,你买回来的首饰,我瞧着倒是跟小姐之前戴过的有些相似。”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吴洪山让人买来的一套红宝石首饰在自己身上比划起来,同时蹭到了吴洪山身上。   红色的宝石,配上白嫩的皮肤,看起来异常诱惑人,吴洪山即便不好女色,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上一热。   菊蕊见状,更是媚眼如丝:“老爷,好看吗?”   “好看!这首饰,就给你了……”    ☆、第 57 章   骆寻瑾这天的确请了京兆府所有的人吃饭,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事情则要从元宵节大皇子见过刘行文以后说起。   对齐文浩来说,元宵节那天最让他关注的绝对是骆寻瑾说的南疆有宝石的事情,不过除此之外,刘行文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错,赚钱非常重要,但是自己被人算计的事情,也要弄明白了才行!齐文浩一直惦记着当初有人刺杀齐文宇冤枉自己的事情,因此在元宵节之后,就专门让自己身边的谋士去见了刘行文,也把自己遇到的各种事情全都详细地说了,没有丝毫隐瞒。   一开始,齐文浩以为刘行文就算认真去查了,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毕竟这件事明德帝都因为查不出来而没有往下查,却没想到他竟然想错了!   刘行文的确不能找出幕后主使来,但却提供了一个范围,认为不是三皇子就是后宫的有权势的妃嫔,同时,他从教导四皇子习武的那位师傅提供的一些消息入手,跟着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去了虎贲军的军营,最后竟然帮大皇子找出了一个别家安插的探子!   虽说那探子在虎贲军地位不高,后来还自尽了没让大皇子问出什么来,但就凭这一点,却已经足够让大皇子对刘行文另眼相看了,而大皇子身边的谋士,更是肯定了刘行文在查案方面的天赋。   不过,这个谋士也表示,刘行文到底岁数还小,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所以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最好能进行一些系统的学习。   刘行文还想参加科考,大皇子也不想毁了刘行文的前程,但现在学点查案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帮上自己的忙……想来想去,大皇子干脆就在征求了刘行文的意见以后想办法让刘行文成了京兆府负责案件的官员的幕宾,也好学些查案的事情。   幕宾又称师爷,并无官衔职称而是私人聘请,甚至薪俸都由雇佣之人也就是幕主出,平常更是只需要帮幕主做事,所以刘行文即便不去衙门也并无大碍,完全不影响他读书参加科考,还能自由出入京兆府接触各种案件。   不过,刘行文即便能凭借这个自由进入京兆府,想要查看历来的案卷,偶尔在衙役捕快办案的时候插一手,却还需要京兆府其他人的认可帮助才行。   于是,骆寻瑾就打算请刘行文的幕主以及负责办案这一块的其他官员吃饭。   许是骆寻瑶说的很多事情都很有用,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骆寻瑾就将事情告知了骆寻瑶。却不想骆寻瑶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竟然塞给了他两个大大的银元宝,让他去包了一家酒楼,请京兆府所有的官员都去吃一顿。   除此之外,骆寻瑶甚至还亲自联系了京城一家颇为有名的酱肉铺,买了几百斤的酱肉,全都用油纸包了,给京兆府的那些衙役每人发了一份,绝对的大手笔。   骆寻瑾做事认真负责,小半年下来,早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现在他出钱请客,自然全都欣然前往,至于他不请吴子文的事情,大家也没觉得奇怪——骆家的小姐寄住在吴家却被亏待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了。   骆寻瑾包的并不是什么大酒楼,请客吃饭用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他特地让酒楼做了几道骆寻瑶提出的新式菜式,并且每道菜都分量十足,也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饭菜虽然准备的非常好,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气氛却略有些怪异,之所以会这样,却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周大人,你尝尝这个烤羊肉,这不是酒楼的菜式,是我让人去东大街买的,绝对正宗。”骆寻瑾浑身不自在地给周寿推荐了一道菜,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处于礼貌邀请了周寿,周寿竟然真的就来了!   周寿是京兆尹,他刚正不阿为人严谨的事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他在场,来吃饭的官员自然各个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失态,在这样的情况下,气氛又哪里热络的起来?   “确实不错。”周寿吃了一口,点了点头,然后才才环视一周:“都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点吃饭?”   周寿话音刚落,那些官员就齐齐将目光放回桌子上,然后吃起饭来,动作竟有些整齐划一,足可见周寿的威信。   原本骆寻瑾是准备了不少酒水的,不过周寿在场,大家却不敢多喝了,小酌几杯以后,就全都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即便是平日里整天吊儿郎当的陶齐也不例外。   反而是骆寻瑾,他本来就不怎么怕周寿,这时候也显得更为自在一些,看了周寿几眼以后,才发现周寿似乎心情不错。   松了一口气,骆寻瑾放开肚子大吃起来。   即便有周寿在场,骆寻瑾也没忘了刘行文的事情,看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以后,他立刻就专门去了刘行文那边,帮他做了介绍,然后又去找了酒店的伙计,带来了不少用草绳扎好的油纸包。   “饭吃好了,我也该走了。”周寿是头一个吃饱告辞的,他很知道,要是他不走,怕是没人敢起身了。   “大人,我准备了一些烤鸭打算分给大家,你拿一个回去加菜吧,这是东大街林记的,味道很好。”骆寻瑾笑着开口。   周寿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微微一愣以后,倒是很快点了点头:“那就要多谢了。”他拎起一个油纸包,很快就出了门。   京城物价贵,官员的俸禄又不高,很多捞不到油水或者不捞油水的官员生活很清贫。京兆府有像陶齐一样不愁吃喝的纨绔子弟,更多的却还是家境一般的,比如说周寿——并非出生大家族的他,生活一直不怎么宽裕。   不过即便知道周寿生活不宽裕,骆寻瑾一开始也以为他不会接受这烤鸭,结果周寿竟然拿的非常坦然。   “好啊,骆寻瑾,这真是一个好主意!”陶齐拍了一下骆寻瑾的肩膀:“我给老周送了几次东西他都不收,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送点这样的小东西呢……送一只烤鸭还不算行贿不用担心他告发,多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一个油纸包就飞快地走了——外面有宵禁,他家也有门禁。   连周寿和陶齐都拿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推辞,吃饱以后,就全都笑容满面地提着一只鸭子离开了。   之前骆寻瑾给衙役们分酱肉的时候,这些官员里头日子不好过的还有些羡慕,觉得自己却吃一顿还比不上拿一包可以让全家吃一顿的酱肉。现在他们倒是满意了,要知道,猪肉最贱,鸭肉却不便宜,林记的烤鸭更是极为有名,绝对比酱肉稀罕。   烤鸭是按个算好的,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刘行文的时候,烤鸭也就只有一只了。骆寻瑾将手上的烤鸭给了刘行文以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像陶齐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要烤鸭,最后总能给他剩几只,没想到竟然所有人都拿了,于是他一只都没有……   徐秀珠一向不赞成多花钱去外头买吃的,林记的烤鸭他还没吃过呢!   酒楼的老板可不知道骆寻瑾有些郁卒的心情,他一路小跑就来到了骆寻瑾面前,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骆少爷,有些菜是您自带的,酒水用的也少,价格并不贵,我给您抹了零头,只要五十两就好。”骆寻瑾设宴用的几道菜都是外头自己买的,没让他赚到多少钱,他原是该不高兴的,不过除此之外骆寻瑾又提供了几个新菜式,倒是让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五十两……虽然也听过京城有人一顿饭吃掉一百两的传闻,但骆寻瑾刚听到五十两这个数字,就已经心疼起来——席面加上烤鸭酱肉,这总共可是花了上百两的!   非常不舍地付了银子,骆寻瑾还是不明白骆寻瑶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因此一回骆府,他就立刻去找了骆寻瑶。   “大哥,我们又不缺这个银子,花点钱跟人搞好关系不好吗?”骆寻瑶问道。   “那也不必花这么多……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骆家很有钱呢。”骆寻瑾开口,依旧有些心疼。   “那就让别人以为我们有钱吧。”骆寻瑶掩嘴笑了笑,然后又正色起来:“大哥,最近铺子那里似乎有人盯着,还有人跟家里的下人问我们是不是有钱了,我让莲心去看了看,发现那就是威远侯府的人。”   “威远侯府的人?他们问这个做什么?”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肯定是有事,说不定他们觉得我们骆家突然有钱了,是因为得到了前朝的宝藏。”骆寻瑶笑道。   骆寻瑾脸色突变:“是不是我当初的事情没做严实被他们知道了?现在要怎么办?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就惨了!”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说动骆寻瑶让骆寻瑶把金子交上去了。   “大哥,你放心好了,”骆寻瑶安慰道,“你埋在庄子里的金子我们都没动过,我开首饰铺子用的金子全是外头买的,这只要查了就能查到,他们即便怀疑,也只能怀疑那些宝石的来路。”南疆有宝石的事情,不管是他们还是大皇子都瞒的异常严实,就怕别人知道了会分一杯羹,现在,这应该已经引起了威远侯府的人的关注了吧?   当初骆家有宝藏的消息,就是从威远侯府传出来的,骆寻瑶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却知道现在骆家的生活一下子好了以后,他们应该还会这么想。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做些事情,让他们再多想想,最后等事情爆发出来了,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后,不仅能让他们吃个亏,说不定还能将骆家可能会有前朝宝藏的事情完全压下去……   也只有解决了这件事,她才能安心一些。   骆寻瑾听到骆寻瑶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寻瑶,那些金子太危险了,现在还是不要用好,你不如留着给你将来的孩子吧。”   “大哥,这可说不好,也许以后就用得上了。”骆寻瑶笑了起来。   自从骆寻瑶发现有人在盯着骆家以后,就找了人反过来盯着那些人,果然就发现,在骆寻瑾请过客以后,盯着骆家和她的铺子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   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是威远侯府的,却没有一个是三皇子派来的……看来,如今吴洪山和吴子文,还不曾将骆家可能有宝藏的事情告诉三皇子,既然如此,他们是打算自个儿把钱都吞了?   吴家人的胃口还真大,也不怕撑坏了肚肠!   骆寻瑶发现这件事以后,一点儿也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用换铺子赚的钱换了更多的金子回来,然后将那些宝石还有被大皇子命名为翡翠的玉石全都让工匠雕琢好,又做了很多首饰成品到铺子里,以至于最后铺子里的首饰,多的能让人挑花了眼。   做完这些,时间就又过去了半个月了,这天,骆寻瑶将夏山叫了来。   夏山是夏老九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她选了跟余思远学习怎么做管家的人,这些日子,他差不多跟余思远形影不离,好几次,骆寻瑶都发现余思远面对他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明明避之不及却还要硬忍着,其实这也很考验余管家做探子的本事,不是吗?   “夏山,最近余思远有没有什么异动?”夏山到了以后,骆寻瑶当即问道。   “小姐,余思远在骆府跟以前一样,除了事必躬亲比较关心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外,并无异动,不过他曾经告假回过两次家,那时我没跟着,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夏山开口,这些日子,他借着自己要学好余思远的本事将来好帮助小姐的由头,对余思远几乎寸步不离,余思远的事情,他自然也全都知道。   余思远一开始从未说过自己有家室,后来徐秀珠打算给他做媒以后,他倒是立刻“坦白”了自己已有“妻儿”的事情,同时拒绝了徐秀珠将他的“妻儿”接来的打算,反而一直让自己的“妻儿”远远地住着,隔段时间回去一趟。   “余思远并不知道那些宝石的来路吧?”骆寻瑶又问。   “小姐,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夏山开口,骆家即便有些下人去过南疆,也不曾注意到宝石的事情,余思远又不曾刻意去问,因此并不知晓。事实上,即便是他,原本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很好,”骆寻瑶笑了笑,“这件事你一定要上心,决不能让他知道宝石是从南疆来的。”夏山脑子比夏老九和夏河灵活,却又对她很忠心,知道余思远是探子以后,更是义愤填膺,因此这件事交给夏山她很放心。   至于余思远可能会买通夏山……她已经交代过夏山了,如果余思远真的这么提了那就同意,余思远要是给钱那就拿着,不过很可惜,余思远并没有去做这样的蠢事,毕竟想要拉拢一个可能会成为未来四皇子府的管家的人,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他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这么做。   “小姐,我肯定会时时刻刻盯着他!”夏山斩钉截铁地开口,充满了斗志。   骆寻瑶让莲心送了夏山出去,刚想歇一会儿,却不想很快,之前徐秀珠给她买的丫头知夏就飞快地跑了进来:“小姐,外头出事啦,威远侯府的那位太太哭上门来了。” ☆、第 58 章   骆芬的确是哭上门的,甚至于长这么大,骆寻瑶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哭的这么惨这么真心实意。   一开始骆寻瑶听说骆芬找上门来还哭个不停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宝藏的事情来的,不过看骆芬如今发鬓散乱,脚上还满是泥土的样子,她倒开始怀疑自己是想错了。   骆芬如今也不说话,就只是坐在待客的大堂里嚎啕大哭,身边竟然连个丫头都没有。   “吴夫人,你跑到骆家来哭是什么意思?”徐秀珠满脸戒备地看着骆芬,她对骆芬上次来骆家闹的事情记忆犹新,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若是以前,骆芬这时候少不得就要去讽刺徐秀珠和骆成算不得骆家人自己才是骆国公的女儿,这时候她却什么都没说,依旧哭个不停。   这情形还真是有些怪……若是骆芬是为了宝藏来着,不管怎么着都该是趾高气昂地威胁他们,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吧?   “姑姑即便受了委屈,要哭也该去自己家里哭去,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骆寻瑶眼尖地看到了骆芬脸上的红痕,笑问。   若她看的不差,骆芬脸上痕迹,应该是被人扇了巴掌了吧?她之前听说过骆芬和莫婉蓉的打架的事情,一开始想到的就是骆芬和莫婉蓉又打起来了,不过随即,她却将这个猜测压下了。   如果跟骆芬有争执乃至打了骆芬的巴掌的人是莫婉蓉的话,骆芬现在就应该去找吴洪山哭诉去,而不是来骆家!   除非,打人的是骆芬最为看重的吴洪山……   听到骆寻瑶的话,骆芬突然间抬起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骆寻瑶,看起来竟然有些恐怖。   她呆了一会儿,突然就扭曲了一张脸,满脸的愤恨声音嘶哑地冲着骆寻瑶开口:“骆寻瑶……你说,是不是你陷害我的?菊蕊就是你的人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菊蕊又是怎么回事?骆寻瑶最近的确挖了个坑等着吴家人往下跳,不过她跟菊蕊还真没什么关系……   骆寻瑶一直记得菊蕊上辈子的和这辈子的那些背叛,也不打算让菊蕊好过,可是菊蕊偏偏被继皇后送去了吴家……她在吴家虽然住了十年,却并没有什么人手可用,因此菊蕊到了吴家以后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更没法子报复。   不过,骆芬的性子骆寻瑶还是很清楚的,菊蕊没把事情办成,反而把她扯了出来,单凭这点,骆芬就肯定不会让菊蕊好过,更别说莫婉蓉也同样讨厌菊蕊了。   正因为很清楚这些,自己又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骆寻瑶也就不曾让人去查菊蕊的情况,直到现在在骆芬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才猛然记起。   骆芬这人颇为冷血,自己跟了她十年她都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进深渊,唯一在意的只有丈夫儿子,生平最骄傲的事情,则是嫁了吴洪山这么一个“好”男人……   能让她这么伤心还对菊蕊满怀怒意……该不会是菊蕊爬了吴洪山的床吧?   不得不说,骆寻瑶真相了,不过,说起来也算不得是菊蕊爬了吴洪山的床,应该是这两人相互有意,勾搭成双才对。   菊蕊回到骆府以后,因为被骆芬怀疑她背叛了,日子自然就过的很不好,偏偏这时候吴洪山对她有了一点兴趣……她又怎么可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两人一来二去勾搭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因为吴洪山并没有给菊蕊一个名分,所以一开始骆芬完全不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养好了病的她刻意起了个大早去书房给吴洪山送汤……   衣衫不整满脸春情的菊蕊正坐在吴洪山怀里,看到这场面,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芬就连吴洪山对柳秋殷勤一些,都能因为嫉妒频频出手,更别说现在竟然还被她抓了奸了,所以她当场就拿手里的汤泼向了菊蕊,同时破口大骂起来,骂菊蕊是狐狸精,骂菊蕊勾引了自己的儿子不算还勾引自己的丈夫……   拿汤泼人恶形恶状的旧爱和受尽委屈温柔美丽的新欢……想也知道吴洪山会帮谁!   骆国公是去世前过继了骆成的,骆成又是个文人跟武将不搭边,所以以前骆国公的那些手下,都跟养着骆寻瑶的威远侯府交好却没理会过骆家人。因此,以前吴洪山对骆芬非常迁就,可现在骆芬跟骆寻瑶闹出事情以后,那些跟骆国公有关的人对威远侯府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既然如此,他又哪里还会顾虑骆芬的身份顺着对方?   吴洪山当场就把骆芬训斥了一顿,骂她是个妒妇,在骆芬继续撒泼撕坏了菊蕊的衣服以后,更是直接打了骆芬一巴掌,扔下了狠话,说骆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他就要休了她。   吴洪山以前对骆芬一直不错,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的重话,语气又如此认真,骆芬自然就被吴洪山吓住了。   吴子文上差去了她找不到,莫婉蓉听到动静出来反而讽刺了她一顿,威远侯府就没个能让她哭一通的人,骆芬终于呆不下去了,慌忙跑出来以后,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好。   她绝不愿意让那些跟她交好的夫人太太知道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们,浑浑噩噩的,不知为何竟然跑到了骆家。   这里,到底是她的娘家……   骆芬刚进来的时候无比伤心,一想到其他女人受了委屈有父母兄弟为她出头,自己却无依无靠就泪流不止,甚至连徐秀珠的话都不曾在意,但是等骆寻瑶开口以后,她却立刻就愤怒起来。   “骆寻瑶,你就跟你那个娘一样,整天装可怜骗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跟菊蕊那个小贱人串通了,然后一起来害我!”骆芬又吼道。   “姑姑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跟菊蕊两个人一起陷害我才对,”骆寻瑶微微一笑,“姑姑这是怎么了?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该不会是姑父要休了你,你才过来的吧?”   见到骆芬如今的情况,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自然乐得拿话去刺刺她。   骆芬的一张脸更加扭曲了:“你这个小贱人……”   这里除了骆芬并无外人,骆寻瑶也就没有继续装什么:“姑姑慎言,过上两天,我就又要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骂的。不过看骆芬这脸色,该不会是被她说中了吧?   骆芬一开始怨上骆寻瑶,不过是急切之下迁怒别人罢了,现在听到骆寻瑶的话,倒是真的怀疑起来:“她真的是你的人?骆寻瑶,你算计我!”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几乎就要朝着骆寻瑶扑过来了。   “骆芬,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徐秀珠见状,立刻拦在了骆寻瑶面前——明明就是骆芬算计骆寻瑶才对!自己的侄女儿,也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反击。   骆芬虽然气到了极点,却也知道这里是骆府,是别人的地盘,当下忍住了不曾动手,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婆子跑了过来:“夫人,小姐,威远侯府又来人了,来的是菊蕊那丫头。”   “刘婆子,什么叫来的是菊蕊那丫头?你要叫我菊夫人。”菊蕊斥道,很快出现在了骆寻瑶等人面前。   相比于满身狼狈的骆芬,菊蕊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如今已经入夏,天气也暖和起来,本就芳华正茂的她穿着粉色的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光洁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缀着红宝石的金链子,耳朵上头上手上也带着款式相似成色一样的红宝石首饰,更添一份魅力。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说不定就当她是哪家的大小姐或者贵妇人了。   看到这一幕,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菊蕊,竟然真的跟吴洪山搅合到一起了?甚至就连吴洪山到她那里买的首饰,她都戴上了……   “哎呦姐姐,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出门了?还跑到这里来哭,就不嫌丢脸吗?”菊蕊看也不看徐秀珠和骆寻瑶,反而笑盈盈地看向了骆芬,话虽然说得软绵绵的,里面的恶意却再清楚不过。   “你这个小骚蹄子!勾引不了小的就去勾引老的,贱到家了!”骆芬听到对方叫自己姐姐,立刻就要跳起来。   菊蕊却倒退一步,让几个跟来的丫头护住了自己:“姐姐,你别动怒,要是我真的受了伤,老爷心疼之下会怎么做我可不知道。”她以前对骆芬非常忠心,想尽了办法讨好骆芬,就为了能嫁给吴子文,可是宫宴之后被继皇后送到吴家,骆芬却把火全都出到了她身上!   那段时间,她的日子过的暗无天日的,不仅要干很多以前从未干过的粗活,还要忍受骆芬的打骂。偏偏她以前仗着自己在骆芬面前很有几分脸面,还对吴家的下人不怎么友好,于是那些下人也都开始欺负起她来了……   这还不算,吴家还有个对她很不友好的莫婉蓉几次找她的茬辱骂她,吴总管的儿子吴富贵又事事以莫婉蓉马首是瞻,自然也会给她使绊子,甚至还刻意让府里的小厮占她的便宜……   她当时又是害怕又是绝望,最后就拦住了吴子文,想让吴子文救救自己,却不想吴子文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训斥了她以后,立刻就低声下气地去找莫婉蓉了!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完了,直到她发现吴洪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算她喜欢的是吴子文,就算吴洪山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她爹,她也已经不在乎了。然后,吴洪山很自然地就要了她,又跟她打听骆家的事情,而她小意温柔,缠上了吴洪山,同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做足了满心恋慕的小女儿情态。   仔细想想,其实吴洪山也不错不是吗?他虽说岁数不小却也不过四十多岁,还有很久能活,而且他后院不仅只有骆芬一个女人,甚至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   骆芬已经失宠了,只要她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比跟着吴子文过的还要好。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菊蕊对吴洪山更加亲近了,对吴洪山交代的事情,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比如现在来骆家,她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跑来威胁骆芬,更多的,还是为了来威胁一下骆家人,打探宝藏的事情。   菊蕊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是跟着吴洪山,在吴府颇有脸面的,根本不怕骆芬,而且她们人数多,就算骆芬要撒泼,也绝对制得住。   见到这些人将菊蕊护住了,骆芬也只能红着眼睛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小狐狸精,你也别得意,我总有法子对付你!”   “姐姐,那我就等着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一些,老爷刚刚还说了要休了你呢。”菊蕊开口,她也不是个笨的,跟着吴洪山以后,就把自己以前喜欢过吴子文之类的事情全都处理干净了。   她是干干净净地跟着吴洪山的,吴洪山现在还非常喜欢她,骆芬再怎么用计谋,也架不住吴洪山偏向她这一点,不是吗?   后院的女人,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骆芬一向爱面子,这会儿菊蕊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她,还直接说了吴洪山要休她的事情,险些就让她一口气上不来。   她自从落水以后,几番折腾,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一开始受了刺激不说,后来还是自己跑到骆府来的,体力早已透支,如今被菊蕊这么一说,竟然直接就气晕了过去。   骆寻瑶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骆芬越惨她越高兴,同时却也知道,菊蕊不可能一直这么得意。   骆芬在吴家已经经营了而是几年了,菊蕊能依仗的却只有吴洪山的宠爱,一旦骆芬冷静下来,这两人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当然,对她来说,她们两个斗得越厉害越好,要不是吴家的事情她没办法插手,肯定不介意煽风点火一下。   菊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骆芬晕倒摔在地上,然后才让丫头将她扶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又转过脸来看向骆寻瑶和徐秀珠:“哎呀,我忙着姐姐的事情,差点都忘了跟骆夫人骆小姐打个招呼了。”   “我们用不着你打招呼,现在你没事了吧?还不快走?”刚才发生的事情早就让徐秀珠明白了菊蕊如今的身份,这时候自然没什么好声气。   “我可不能走呢,我家老爷交代了我要来问几句话。”菊蕊笑道。   徐秀珠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两家可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徐秀珠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菊蕊却毫不在意,反而让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到外面去了,然后又看向了骆家的两个下人:“我有秘密的事情要跟你们主子说,你们还不下去?”   骆家的下人自然不会去听她的话,骆寻瑶却已经猜到了什么,当下对着刘婆子和自己身边知夏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知夏乖乖地走了,刘婆子还有些迟疑,不过徐秀珠给了她一个眼神以后,她也就乖乖地退了出去。   “菊蕊,你想说什么?”徐秀珠开口问道。   “骆夫人,我家老爷就是让我问问……你们花前朝的宝藏的时候,就不觉得烫手吗?”菊蕊笑问。   吴洪山经过这些日子的查探,差不多已经确定骆家有宝藏了。不过京城是天子脚下,他倒也不敢有所异动,当下就放弃了去偷去抢的打算,反而选择了威胁骆家人这条路。   窝藏前朝宝藏,这绝对是死罪,在吴洪山看来,骆家人肯定不介意破财免灾,因此,他在收集了足够的证据以后,就打算让菊蕊做个先锋,帮他来威胁骆家人。   菊蕊本身是骆家的丫头,回骆家并不打眼,而且他手里不仅有菊蕊的卖身契还已经要了菊蕊的身子,他也相信菊蕊是绝不敢背叛他。   菊蕊的确不会背叛她,毕竟她拿了钱一样跑不远,所以她只想立个大功,让吴洪山更看重她。   “什么宝藏?”徐秀珠完全就没听明白。   “骆夫人,你也不用藏着掖着,骆家突然有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很清楚吧?”菊蕊开口:“前朝刘青的宝藏你们竟然也敢窝藏,还拿来花了不少,就不怕陛下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吗?”   “什么前朝宝藏?我们根本没有!”菊蕊出来以后,骆寻瑶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满脸不解地开口。   菊蕊跟着骆寻瑶那么久,自然知道骆寻瑶连自己的嫁妆都不清楚的事情,当下嗤笑道:“骆小姐当然不知道了,谁会把宝藏给你这么一个要嫁出去的女人?”首饰铺子是骆寻瑾让宋坤开的,大皇子是骆寻瑾搭上的,大手大脚地花钱的也是骆寻瑾……估计骆寻瑾就是年纪轻不知轻重,又以为别人不知道宝藏的事情,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不在意。   “如果你是要说这个,那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骆家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徐秀珠非常肯定地开口。   徐秀珠说的太过肯定,倒是让菊蕊一愣,随即笑道:“该不会是宝藏的事情连骆夫人你都不知道吧?骆家的少爷随随便便就能花上百两的银子请人吃饭,还能不买原料开个首饰铺子……这钱都是打哪儿来的?”   “上百两?”徐秀珠的脸色立刻变了,首饰铺子和南疆宝石的事情她其实知道,但骆寻瑾花钱请客的事情却并不清楚,只以为他是花了自己的俸禄请人吃饭而已,可如果真的花了上百两,那却绝不是骆寻瑾拿得出来的……难道他跟骆寻瑶要钱了?徐秀珠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儿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   骆寻瑶怕徐秀珠透出什么口风来,也知道菊蕊现在这样匆匆忙忙过来肯定只是探个路,当下道:“我们骆家根本没什么宝藏,你来胡说八道做什么?还不快走?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话音刚落,她真的就走到门口叫人去了。   宝藏是多么隐秘的事情?菊蕊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而且看到骆寻瑶惨白的脸色和徐秀珠气愤的表情,她也开始怀疑这两人是真的不知道宝藏的事情了,马上就笑了起来:“骆小姐别生气,你不知道这件事,不如就问问骆大人骆少爷少爷好了,至于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真要威胁人,还是找个骆成骆寻瑾都在的日子为好,她这次是跟着骆芬跑出来的,到底匆忙了些。   菊蕊笑眯眯地走了,只留下满脸不解又对儿子咬牙切齿的徐秀珠和心情大好打算把坑挖大一点的骆寻瑶。   莲心之前不在骆寻瑶身边,现在骆寻瑶喊人,她则很快过来了,见到她,骆寻瑶立刻笑了笑:“莲心,你去找夏山,让他在下次菊蕊来的时候找个借口从余思远身边离开,并想办法让余思远对菊蕊的来意感到好奇。”   大皇子都缺钱,三皇子应该也差不多吧?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对吴家有意见…… ☆、第 59 章   骆寻瑾自从请过京兆府的官员们吃饭以后,人缘更好了,相比之下,吴子文的人缘当然就更差了。   对此,骆寻瑾感到非常得意,不过隐隐却也有着一份担心,就怕宝藏的事情会被别人知道,偏偏骆寻瑶还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忧心,反而给他添置了不少布料上乘的衣物,以及各种配饰,让不懂打扮的他无比别扭,就怕自己什么时候动作大了摔碎了腰间的配饰,同时也觉得手上的扳指影响行动。   “骆兄,你腰间的这枚玉佩是哪里买的?这样晶莹剔透飘着绿的玉佩,我还不曾见过。”陶齐好奇地看着骆寻瑾腰间的玉佩,这些日子,骆寻瑾几乎每日里都换着各种饰物佩戴,即便是他,都看的眼花缭乱的。   而且,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没有自己认不出来的东西,可是骆寻瑾带着的这些,他竟然愣是不认识!   为此,陶齐已经纠结了好几天了,结果今天看到的的这枚玉佩他实在太过喜欢,也就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骆寻瑾突然一改以前的风格,穿着打扮可以跟陶齐比肩,这一点很多人都发现了,他腰间带着的或红或绿的各种玉佩大家也不曾落下,只是一开始陶齐一言不发,他们也就因为担心问了会显得自己是土包子而没问,如今陶齐一问,却全都竖起了耳朵。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拿来戴着玩的。”骆寻瑾有些尴尬地开口,这些日子不管是他的首饰铺子还是大皇子那里都在折腾那些被命名为翡翠的石头,他身上戴的,就全都是翡翠。   如今,虽然首饰铺子里已经用翡翠雕琢了一些简单的玉佩手镯,但其实并未拿出来卖,只有一些浓绿的翡翠被当成绿宝石镶嵌到了金首饰里面,说到底,还是因为京城的人对翡翠不了解恐怕卖不好的缘故。   也许,等大皇子将翡翠给明德帝看过,定义为奢侈品以后,这东西就有人来买了,而他也不用再戴着招摇过市做宣传了。   “我早就听说你开了个首饰铺子,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稀罕的东西……这个模样的玉佩,我还不曾见过。”陶齐拿起骆寻瑾腰间的玉佩就看了起来,对这透亮如冰的玉佩越看越喜欢。   “陶大人,这玉佩你都不曾见过?”有人立刻好奇地问道。   “我看不出来这玉是哪里产的……”陶齐开口,又道:“骆兄,你前些日子佩戴的玉佩也是你铺子里的?我竟然全都认不出来……”说到后来,陶齐甚至有些羞愧了,因为以往京兆府有人买了古玩玉佩什么的,他不仅会仰着头不屑地称那些东西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会把每样东西的成色价值说的头头是道,偏偏骆寻瑾的这些他一样都不认识……   “这些应该不算是玉。”骆寻瑾开口,这东西虽然在南疆被称为碧玉,不过跟玉还是有些差别的。   “不算是玉?难不成只是像玉的石头?我怎么觉得这比玉还漂亮?”陶齐惊讶地开口。   “确实很漂亮,它叫翡翠。”骆寻瑾开口,想到自己铺子里数量远比宝石多的翡翠,也起了介绍介绍好让别人去买的念头:“这些翡翠有很多品种好几个颜色,成色也大不相同,都各有各的特色。”   “骆兄,你的铺子在哪里?等我休沐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陶齐当即做了决定,他已经打算弄几样这个……翡翠,去给自己的好友们看看炫耀一下了。   “行,我会提前给掌柜的打好招呼的,到时候陶兄你自己去挑就好,不过这些东西比较稀少,所以并不便宜……”何止是不便宜,想到之前自己在骆寻瑶的指点下跟大皇子商量出来的翡翠的价格,骆寻瑾就觉得心肝儿有点疼。   就说他如今腰间挂着的玉佩吧,这原是从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上取出来的,那块翡翠是秦继祖只花了价值几百文的调料药材就换到了,结果在雕琢出了一对镯子两枚玉佩以及其他几个小物件以后,单单一枚玉佩,骆寻瑶就打算卖一百两。   这可是一百两!   “价钱这事好说,到时候我会带着银票去的!”陶齐听到价格贵,反而更感兴趣了,虽然翡翠是新奇东西,但有时候花钱不就是为了买个新奇?   骆寻瑾身上佩戴的玉佩并不是某些石头磨出来的便宜货,而是极为稀少的玉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兆府,除了不跟人聊天的周寿以外,其他人差不多全知道了,不过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就算一开始骆寻瑾穿的比较朴素又怎么样?他到底是骆国公的后代,他父亲身上还有个伯爵的爵位,就说京城那些伯爵府的少爷吧,比骆寻瑾有钱一掷千金的多了去了!   不过别人这么想,吴子文就不这么想了,当初骆国公把自己征战的时候的战利品以及得到的赏赐全都给骆寻瑶做了嫁妆的事情他很清楚,既然如此,骆寻瑾拿出来的这些又会是哪里来的?   “这些迟早是我的……”烦躁地看了看手上要处理的公文,瞪了一眼还在聊着骆寻瑾的手下,吴子文冷哼了一声。   骆寻瑾当然不知道吴子文的想法,他还在琢磨着陶齐的事情,陶齐这人平常买个摆件砸下去几百两都不心疼,所以自己应该能做成一单大生意了吧?若是陶齐真的买了上百两的银子的东西,那他也就不用一直心疼之前请客的钱了……   这么想着,骆寻瑾心情大好地回了家,却不想刚到门口,就从门房那里听说了骆芬和菊蕊找上门来的事情。   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骆寻瑾一下子担心起来,急急忙忙地就往家里冲,却不想一个鸡毛掸子迎面而来,而徐秀珠则紧跟其后:“臭小子,你俸禄才多少,竟然也学会乱花钱了?又是请客又是衣服的,你到底花了多少?”骆寻瑾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也就罢了,花的还明显不是自己的钱!   骆寻瑾人高马大,即便鸡毛掸子断了他也不会有事,可是看到好几年不曾见过的徐秀珠追打他的场面,他却下意识地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叫了起来。   之前骆芬和菊蕊走了以后,徐秀珠并未多问什么,骆寻瑶就打算等骆家人齐了以后,再把这件事半真半假地跟大家解释一下,却不想徐秀珠没问她宝藏的事情,却在骆寻瑾刚回来的时候,提着鸡毛掸子就冲出去了……   嘴角抽了抽,骆寻瑶提起裙子追起了徐秀珠:“伯母,伯母你停一下……”   骆府,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最后要不是骆寻瑾察觉到自己这么做太难看因此停了下来,骆寻瑶恐怕还追不到徐秀珠。   “伯母……这……这是有原因的……我正想跟你说呢。”明明跑的不算远,骆寻瑶却已经喘气了大气,看着没事人儿似的骆寻瑾和依旧中气十足的徐秀珠,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还不够好。   也许,等晚上关起门来以后,她可以在屋子里跑跑跳跳的?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最好能活到自己的孙子生儿子,到时候她肯定会给自己的玄孙很多东西,再抱抱他……   嘴角再次抽了抽,骆寻瑶猛然发现自己算起来其实已经到了做奶奶的岁数了,怪不得她常常会把四皇子甚至骆寻瑾当孩子看,教这教那的。   “这能有什么原因?”徐秀珠趁骆寻瑶不注意,一棒子打到了骆寻瑾屁|股上。   “娘!有人呢!”骆寻瑾瞬间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虽然他年纪小调皮的时候没少被徐秀珠打屁|股,但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妹妹面前!   骆寻瑶以前一向想做什么表情就能做出什么表情来,忍笑对她来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现在却突然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嘴角了,当下捂住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伯母,是我故意让大哥这么做的,就是为了之前菊蕊说的那个宝藏的事情。”   “什么宝藏啊,那个菊蕊就是个拎不清的,骆家哪里来的宝藏?”徐秀珠完全没把菊蕊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骆寻瑶提起,她都能忘了。   骆家真的是有宝藏的……骆寻瑾想到那些金子,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同时给骆寻瑶使起了眼色,就怕骆寻瑶说了以后会吓坏自己的父母——这件事,其实还是不告诉他们比较好吧?   骆寻瑶却面不改色的,又压低了声音:“伯母,其实骆家真的是有宝藏的。”   “什么?”徐秀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掉在了地上。   这天晚上,把骆寻逸赶去练字抄书以后,骆家其他的人就坐到了一起。   “大伯,伯母,其实骆家的确有宝藏,不过不是前朝刘青留下的,而是我爷爷留下的,就放在城西的庄子上,约莫有个十万两。”骆寻瑶半真半假地开口,没说那十万两其实是金子而不是银子:“爷爷这钱其实是给当初跟着他的将士们留的,不过后来那些将士们没用,后来夏管事就给了我了,然后我就拿钱去南疆买宝石又开了个铺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十万两银子,吴家的人激动什么?”徐秀珠有些不解,其实骆国公留给他们的田庄宅子加起来也超过十万两了,至少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单这地估计就至少能值个五六万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除了皇宫就他家最大了……   “是啊,不过十万两,原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惦记着,不过之前听了菊蕊的话,我倒是想明白了!”骆寻瑶开口。   “那个菊蕊似乎觉得我们家有前朝刘青的宝藏?”徐秀珠也想起了菊蕊的话。   “没错!伯母,我姑姑她前些年除了打听我的嫁妆,也问过几次宝藏的事情,我觉得,她是不是当年在爷爷那里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又没听明白,然后就觉得我们骆家有的是前朝宝藏了?”骆寻瑶开口。   “是这么个理儿!”徐秀珠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满:“他们这么尽惦记着你的东西?”她对威远侯府的人还真有些不理解,要知道,骆寻瑶是骆国公嫡亲的孙女儿,骆国公把钱留给她再正常不过,别人凭什么去惦记她的钱?   “谁知道呢……”骆寻瑶叹了口气:“伯母,前些日子威远侯府的人就一直在打听我们家的事情,还鬼鬼祟祟地去了我开的首饰铺子,肯定以为那铺子就是用前朝宝藏开的,说不定还想陷害我们!然后我就将计就计了……”   “所以你就让你大哥去花钱,让他们更确定我们有前朝宝藏的事情?”骆成到底是有见识的,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伯,我就是这么想的,”骆寻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要是不贪图我们家的钱,也就没事了,如果他们只是威胁威胁我们,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可他们要是真的去找了陛下说我们有前朝宝藏想要把我们都害死……”到时候,明德帝肯定会治他们的罪吧?   骆成一惊,过了一会儿才道:“即便他们来威胁我们我们没给钱,应该也不至于去告发我们吧?毕竟他们压根儿就没真的见过什么宝藏,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这可说不定,他们就有时候就像是跟骆家有深仇大恨似的,一直找我们的麻烦。”骆寻瑶忍不住开口。   徐秀珠想到骆寻瑶以前受过的委屈、吴家散播出来的流言还有骆芬的两次陷害,立刻就点头赞同了:“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宝藏,真要去说了,也是自作自受。”   “就是这么一回事。”骆寻瑶笑了笑开口。要知道,上辈子骆家的日子一直过得一般,结果骆芬因为骆成给她送过几次宝石,后来也没贪图她的嫁妆,就觉得骆家人手里肯定有宝藏并且把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最后让大皇子三皇子都因此针对起骆家来……   什么私通南疆,其实就是为了弄垮骆家好找宝藏吧?后来也是苍天无眼,竟然就真的让他们在抄家的时候发现了金砖……   骆成和徐秀珠都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知道骆寻瑶这样的打算以后自然没有反对,反而答应了好好配合。   看到这情况,骆寻瑶立刻松了一口气,又马上表示,因为自己首饰店用的宝石非常非常便宜,赚了不少钱,所以才会给骆寻瑾做些衣服表示感谢。   同时,骆寻瑾当初请客是为了刘行文,他身上戴的饰品其实是店里的东西以后还能卖,因此骆寻瑾根本没有乱花钱。   听到这话,徐秀珠总算放过了放过了骆寻瑾,让骆寻瑾松了一口气。虽然看到自己母亲活力四射地追打自己的场面他颇为怀念,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在妹妹面前没了形象……   自从从骆寻瑶那里得到了威远侯府盯着自己家的消息,骆家人就严阵以待起来,而几天后骆寻瑾休沐的那天,菊蕊果然再一次上门了。    ☆、第 60 章   看着上面写着“骆府”两字的大门,菊蕊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因为担心骆芬气愤之下会胡说八道让别人也知道了宝藏的事情,几乎是急急忙忙闯进去的,这次却不一样,她坐着舒适的轿子来到骆府门口以后,连轿子都不用下,就有丫头帮她去叫了门。   自从被骆芬发现,又闹了一场以后,吴洪山就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了,如今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妾,但是在吴洪山并无其他妾室,骆芬还再一次被吴洪山关进了佛堂的情况下,地位一点不低。   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她即便真的成了吴子文的妾室,恐怕依旧要伺候着骆寻瑶和骆芬,只能住在偏房里,可现在呢?吴洪山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又给她找了好些个丫头,让她的日子过的比以前的骆寻瑶还要好。而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也全都受了责罚,要不是吴洪山依然对莫婉蓉非常看重,即便是那个处处以莫婉蓉为重吴管家的儿子吴富贵,她也会有办法让他倒霉……   微一晃神,菊蕊的目光就又放到了骆府有些斑驳的大门上,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这骆家如今的主子,即便好运地得了权势财产,却依然不会过日子,连大门都不知道修缮一下……不过,骆成也许是想要低调一些,偏偏骆寻瑾到底没见过世面又年纪轻,最后就漏了底了。   “菊夫人,可以进去了。”叫门的丫头恭敬地开口,菊蕊也不下轿,就让人抬着从角门进去了,门房里刘婆子和她瘸了腿的丈夫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这让她感受到了一阵快意。   这天骆寻瑾休沐,骆成挂的又是闲职回来的早,骆家人倒是都在,听到菊蕊过来的消息以后,一开始徐秀珠嚷嚷着要把她赶出去,却被骆寻瑶拦住了:“伯母,不如就让她进来好了,我们就当是看她唱戏。”   菊蕊再嚣张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小妾,只要他们不把她当回事,那也就完全不会被气到,到时候只要好好配合一下就行了。   骆家人的行为,在菊蕊看来就是示弱了,而他们在这个时候示弱又是为了什么,这点很清楚不是吗?看到等着的就只有骆家人,旁边一个丫头也没有以后,菊蕊更为得意:“怎么样?你们想明白了没有?打算要命还是要宝藏?”   “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朝宝藏。”徐秀珠直接道。   “这话你们就不用说了,如果真没宝藏,你们能这样穿金戴银的?”菊蕊嗤笑道,其实不说骆寻瑾,就是徐秀珠,她的变化也是巨大的。   以前徐秀珠明明就是个皮肤粗糙的乡下妇人,可现在她不仅一张脸保养的非常好,还穿金戴银的……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点,肯定就是因为有钱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没宝藏。”骆成开口,他说的是真话,吴家人信了这事也就结了,若是不信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他也无能为力。   “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没宝藏,不就是因为不愿意拿出钱来吗?难道你们真的有了钱就不要命了?要知道,窝藏前朝的宝藏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就算骆寻瑶攀上了四皇子也没用!”菊蕊冷笑道。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们骆家即便有钱,靠的也不是什么前朝宝藏,”骆寻瑾开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有前朝宝藏?”   “你们还真是嘴硬,可是骆家有前朝宝藏这件事,可是骆芬说的。”菊蕊直接就称呼了骆芬的名字。   其实,要不是骆芬这么说了,骆家就算花再多的钱,吴洪山肯定也想不到这一点。   前几天骆芬跑到骆家来哭,菊蕊又那么嚣张,徐秀珠多少觉得骆芬有些倒霉,但如今听到这话,她倒是觉得骆芬有这个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了。   就如菊蕊所说,窝藏前朝宝藏是死罪,可骆芬竟然还这么说了……她真的就那么希望骆家人死绝了?   骆寻瑶也觉得身上发冷,若是骆家的珠宝生意没有告诉大皇子,若是没有一道圣旨给她和四皇子赐了婚,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爆出来,骆家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即便明德帝最后发现自己弄错了,作为一国之君,他也肯定不会认错,更不会去责怪告密的吴家,毕竟吴家可比骆家来的重要多了。   所幸,如今他们这生意是跟大皇子一起做的,所幸,她即将跟四皇子订婚,如此一来,明德帝就绝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连查都不查,直接就定了骆家的罪了。   菊蕊看到骆家人沉默,却只是嫣然一笑:“你们好好想想吧,其实,还是命比钱重要是不是?毕竟要是没了命,就算有钱也没用了……你们骆家现在有五个人,一个一百万两,只要你们拿出五百万两来,这事也就了解了。”   “五百万两?”骆寻瑾震惊地开口,真正的宝藏他是过了手的,大约有十一二万两的黄金,若是换算成银子,不过一百多万两,可现在,吴家竟然一开口就要五百万两?这也太黑了!   “没错,就是五百万两,不一定要银子,金子宝石也是可以的。”菊蕊笑道:“听说当年刘青还收集了很多书画大家的笔墨……那些也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虽说当初刘青拥有的资产可能有上千万,但那一把大火以后,还能剩下点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骆寻瑶不再去看喋喋不休的菊蕊,反而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这些话,余思远听到了没有。   菊蕊说了很久,奈何骆家人全都油盐不进,后来眼看着天色将黑,她也就只能愤愤然地走了,而她刚走,骆寻瑶就看到莲心朝自己使了个“事成了”的眼色。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余思远就提出了要回家去看看的要求。   骆寻瑶见状,又一次将夏山叫了过来,然后询问了关于余思远的事情,这才知道,前段时间夏山愤愤不平地骂过菊蕊说了菊蕊的坏话之后,余思远就已经对菊蕊好奇起来了,而这次菊蕊过来夏山又“正好”上茅房去了,他理所当然地就躲在了旁边偷听。   “小姐,我估摸着他听得差不多了以后,还特地去找了他,又缠着他问他为什么躲在房门口,把他吓了一跳!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担心菊蕊做什么对小姐你们不利的事情……他也不想想,少爷都在呢,菊蕊只是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夏山提到当时余思远找的理由,甚至有些不屑。   骆寻瑶笑了笑,按照她当年得到的消息来看,余思远应该也是一个读书人,很有学问,所以才能得到五皇子的信任,而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沦落到要去偷听以后,真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夏山,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我们去大伯母那里。”想了想,骆寻瑶开口,原本余思远有问题的事情,她因为怕徐秀珠不相信或者露马脚,就只跟骆寻瑾提过,而现在,这件事也该要告诉一下徐秀珠了。   骆寻瑶正在跟徐秀珠说着余思远的事情的时候,余思远早已离开了骆府。   他这人一向谨慎,离开骆府以后就真的回了家,然后换了衣服静悄悄地从后门离开,又叫了一辆马车就直接去了三皇子即将竣工的府邸——在那里即便没有三皇子在,也会有三皇子信任的谋士在。   也是余思远运气好,这天三皇子正好就在府邸里面,直接就召见了他。   “前朝宝藏?”齐文俊听到这四个词,浑身一震,一时间甚至没掩饰好突变的表情:“刘青留下的?”   “那个菊蕊就是这么说的,听说这件事还是吴家的那位夫人说出来的。”余思远开口,心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毕竟,单看吴家敢讨要五百万两,就能猜想宝藏到底有多少了。   就吴家这情况,若是骆成真的拿出了五百万两,他们肯定会接着威胁下去……   “骆芬?”齐文俊对骆芬极为不喜,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就皱了皱眉头:“我原以为她只是算计骆寻瑶的嫁妆,没想到竟然还知道前朝宝藏的存在……”骆芬的打算吴洪山和吴子文可能不知道,他却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在他看来,算计骆寻瑶的一份嫁妆远比不上让骆家倒霉来的让人高兴,于是干脆就鼓动吴洪山让吴子文和莫婉蓉订了亲,而现在……   如果刘青真留下了宝藏,那就应该是他的。   “殿下,吴家明显是想独吞,没把主子你放在心里。”齐文俊身边的一个谋士突然开口。   齐文俊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脸上一寒,又看向了余思远:“你先回去,想办法查查宝藏在哪里,一定要小心别露出马脚。”   余思远很快就退了出去,等他走远了,齐文俊才淡淡地开口:“我们总算是碰上了一桩好事。”既然吴家都这么肯定了,那宝藏怕就却有其事了,怪不得他那个大哥最近又不缺钱了……   不过,骆家以为攀上了大皇子四皇子就能安心花那些钱了不成?最后他的这两位兄弟也许会自顾不暇也说不定。   “属下就先恭喜殿下了!”齐文俊身边的谋士笑道,最近齐文俊遇上了几桩麻烦事,心情一直不好,现在这个消息却算的上是个好消息了,这不,如今他们不仅发现了吴家有外心的事情,还得到了前朝宝藏的消息。   “既然有了宝藏的消息,往虎贲军安插探子的事情就先缓缓好了……我要去一趟吴家。”齐文俊开口,前段时间,他在虎贲军安插的探子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拔了,虽然知道那探子很忠心,家人也在他手里因此绝不敢背叛他,但这情况依然让他无比恼火。   这几天,他一方面担心大皇子会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要想办法再在虎贲军安插个探子,心情自然一直不好   不过,现在这件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   三皇子的到来,对吴家来说有惊无喜。   他们刚刚还在盘算着有了前朝的宝藏以后要怎么样怎么样的,却不想三皇子竟然来了,而且直接就说出了这件事!   三皇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吴洪山甚至有些不能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要知道,这件事他从未跟三皇子说过!   “殿下,宝藏的事情我还不敢确定,所以就只是找人去试探了一下,打算确认了再禀告殿下。”吴洪山陪着笑,曾几何时,吴妃处处都要倚仗他,三皇子也要热情地喊他一声舅舅,可最近几年,情况倒是开始反过来了。   甚至于,他完全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发展出了那些势力的,就像现在,骆家的宝藏知道的没几个人,骆芬被他关起来了,只让菊蕊去送饭,菊蕊他也让人看着,完全没机会接触三皇子,而吴子文……他告诫过自己的儿子很多次,让他连莫婉蓉也不要告诉,吴子文总不至于阳奉阴违。   “舅舅,我对此事也并不确定,不过手上倒是正好有几个人,可以和你的人一起去查查。”三皇子开口,他虽然在成年以后联系到了一些人,但手上的资金却不够宽裕,若真的能拿到那些宝藏,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更有把握了。   “如此甚好。”吴洪山答应下来,忍住了心里的那份不甘愿。   自从菊蕊走了,第二天余思远又出去了一趟以后,骆寻瑶就感到骆府周围徘徊的人似乎更多了,而余思远,对她们一家的行动也越来越关注了。   不过,情况依然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同……她原以为三皇子在知道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以后,会散发出消息,然后再去找明德帝告密,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毫无动静。   略一思索,骆寻瑶也就想明白事情原委了,上辈子骆家生活一直不宽裕,就连她的嫁妆都已经被骆芬拿去了,所以即便骆芬说骆家有宝藏,三皇子也不见得会相信,自然就会选择将事情捅出去了,可现在骆家在他们看来是真的有宝藏,既然如此,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不想将宝藏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骆寻瑶很快就去找了骆寻瑾,让他在西市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人卖房子,就算价钱贵一些也没关系,反正如今她的铺子做的生意本钱极少,已经攒下了不少钱了。   “为什么要买房子?我们家都有这么大的地方了。”骆寻瑾忍不住问道。   “珠艳和铺子里的女孩子一直住在我的陪嫁庄子里,虽说地方挺好的,但到底离西市有很长一段路,来往不方便,”骆寻瑶开口,然后又笑了笑,“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将那边库房里老旧的首饰全都取出来重新打造一遍。”   “那里住的都是女人,就算要去拿点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骆寻瑾问道。   “我不是担心她们贪图我的嫁妆,我是担心她们会受伤……大哥,你说我要是去那里拿了首饰,吴家的人会不会认为所谓的宝藏就在那个宅子里?”其实现在他们说不定就已经怀疑上那个属于骆家的宅子了,既然如此,那些女人住在那里说不定就会有危险。   骆寻瑾咽了口口水:“他们总不敢硬抢吧?”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这宅子所在的位置也不错……   “这可说不定,不然他们怎么会一边加派了人手盯着我们,一边又没人上门威胁了?那个余思远动作也不小。”骆寻瑶开口,吴家是没能力在京城抢人东西才出言威胁的,三皇子就不一样了,他手下应该还有着死士。   “要是你的嫁妆被抢了……”骆寻瑾担忧地问道。   “大哥,那里值钱的字画我已经拿回骆府了,剩下的就只有各种木头还有各种首饰以及摆件,到时候我再拿出一部分,里头也就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了……当然,我肯定不会真的让他们拿走了。”   “那要怎么办?”骆寻瑾问道,京城也不是没发生过抢劫案,前朝的时候,甚至还有亡命之徒摸进了刘青的宅子,他们要防着应该也不容易吧?   “大哥,你不是京兆少尹吗?还跟那些衙役捕快都搞好了关系,到时候,你不如就请他们帮忙看着点那个宅子!当然,骆府和我们的铺子,也要找人看着。”骆寻瑶开口,她会设法让人相信宝藏在那个宅子里,然后做好万全的准备。   最好还能借着这次的事情顺便把余思远扭送到官府去,反正现在管家要做的事情夏山都已经懂了,要再教个出来也不难,正好就可以“过河拆桥”了。   “我马上就去找房子去,一定要先让宅子里那些老太太搬出去了。”骆寻瑾立刻道。 ☆、第六十一章 位于西市附近的房子很快就买好了,那房子要论环境远不如骆寻瑶的那处宅子来得好,地方也要小一些,但要搬过去的都是女人,便是两三人住一间房也是可以,因此完全可以住下珠艳以及那些老太太了。 起初,那些老太太还有些不想搬,不过在骆寻瑶说了她是想将宅子休整一下以后,她们却都很爽快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如今已经进入五月,再过一个月,便是自己和四皇子定亲的日子,骆寻瑶即便想看吴家人倒霉,也不想影响了自己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的定亲,自然就想速战速决。因此,买下房子的第二天,她就让珠艳等人搬了过去,于此同时,自己又和徐秀珠一起,去那个宅子里取出了两箱首饰,最后送到了她开的铺子里。 这些骆国公当年征战的时候抢来的首饰,放到如今外面很多都有些发黑了,骆寻瑶即便不在意款式,却也不能直接就将这些当成了嫁妆,自然要重新打造一遍,不过,想到宝藏的事情闹出来以后说不定会有人要来查验,骆寻瑶也就不曾让这些工匠马上开始锻造。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如今是白天,珠艳和宋坤都在,骆寻瑶便开口问道。 “胭脂水粉的生意不错,不过敷脸的药泥都只是试探地买了一点,估计只有那些人用过以后觉得好了,才会有更多的人来买。”珠艳开口,其实一开始看到自己做的东西能卖钱还能卖不晒钱,她是万分兴奋的,不过后来见得多了反倒冷静了,甚至在看过其他的店家以后,对自己的生意不满起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她们的铺子开的时间太短的缘故,珠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越卖越好,毕竟,她用的方子,可都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 “首饰的生意很好,小姐,我们铺子做的首饰非常精致还镶嵌了宝石,就不用像其他首饰铺子称分量卖而可以自己定价了,所以价格都高,利润也好。”宋坤开口,又道:“前几天铺子里还做成了一单翡翠生意,来买东西的是少爷的同僚,那位陶公子出手非常大方,买了一枚翡翠玉佩、一只翡翠扳指外加一个翡翠摆件,足足花了六百两。”在此之前,宋坤从未想过翡翠这东西也能卖的这么贵,要知道,这差不多就是无本生意了! 骆寻瑶之前就听骆寻瑾提过陶齐的事情,对此并不惊讶,但依然有些高兴。思索过后,她便亲自去看了看那些已经雕琢好的翡翠首饰,最后选了两只完全不同的镯子戴到了手腕上——如今天气愈发炎热,戴这样的镯子最为合适。 而除了给自己选以外,她还特地选了一只用翡翠雕琢的不过鸡蛋大小的兔子,打算送给那位没停过给她写信的四皇子。 即便还不曾成亲,不过也许是四皇子处处依赖她的缘故,她倒是真的已经开始将他当成亲人了。 做完这一切离开铺子的时候,骆寻瑶特地多吩咐了一句:“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一些,若是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大喊一声。”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太多,因此一直有人守夜,若真遇上了在半夜欲行不轨的人,只要喊一声肯定就能引来已经被骆寻瑾“贿赂”过的衙役了。 骆寻瑾上次请京兆府的官员吃饭,给下面的捕快衙役送肉以后,在京兆府基本上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了,底下的官员衙役,对他的印象更是非常好。 而这次骆寻瑶吩咐过以后,他马上就偷偷地去找了负责京城夜间巡逻的衙役,说了想请他们帮忙的事情,结果这些人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为骆寻瑾说了自己家里有内贼,还都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说这个消息他们绝不会透露出去。 面对这情况,骆寻瑾第一次觉得那些钱花的很值。 三皇子如今应该已经网罗了很多人了,但衙役捕快之类最底层的,他绝对看不上眼,估计也不会去拉拢,自然就得不到消息了。 当然,即便三皇子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是个陷阱,骆寻瑶其实也不怎么担心,毕竟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三皇子直接去找明德帝告密罢了,她还巴不得对方如此行事呢! 这里是京城,晚上不仅有宵禁,各个区域之间的门还都关着,因此骆寻瑶完全不会去担心衙役可能挡不住三皇子的人的问题,毕竟当初在勾栏院眠花宿柳的客人,晚上即便结伴淌着臭水沟回去,也能被衙役抓住了打鞭子,他们要是连个宅子都盯不好就怪了。 更何况,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在京城,晚上结伴出来的人多点可能就被视为谋反了,三皇子若是脑子还清楚,就绝不会这么做。 从铺子回来以后,骆寻瑶又让骆寻瑾偷偷地找了几个轮休的衙役住到那宅子里去,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一直让人盯着骆家人,徐秀珠和骆寻瑶从那个宅子里拿东西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他。 “殿下,骆家人去过那个宅子以后,车上明显有了重物,以至于那马根本跑不开,马夫也只能下了车牵着那马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齐文俊面前,恭敬地开口。 “他们这时候难道还有胆子去动那些宝藏?”齐文俊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们大概以为,在京城这地方没人敢动他们。”那人又道,骆寻瑶就要跟四皇子定亲,骆家也能称得上皇亲国戚了,他们最近还跟大皇子打得火热……估计就是因为这样,胆子才会越来越大吧? “确实没人敢动他们,真要出了事,父皇肯定会一查到底。”齐文俊开口,之前齐文宇断腿以后,明德帝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五皇子和大皇子却都不如当初那么亲近了,对他当然也一样。 他之前好不容易借着找到柳秋和莫婉蓉的事情跟明德帝亲近许多,结果那桩事情一出,所有的一切便又回到了从前…… “殿下,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定然不会出事,”中年人开口,“我手下那些人都是好手,不仅会开锁,要潜进去挖个洞将东西运出来也不在话下,而且,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在为殿下您做事。” “不如先设法查探一下?”齐文俊到底还是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即便骆家没几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却依然有些担忧。 “殿下,大皇子最近手头很是宽裕,骆家怕是没少给他钱,若是我们迟了一步……”真要迟了,宝藏可能就没了! 再冷静的人,面对巨额的财富的时候,也免不了心情激动,齐文俊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谋士,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就道:“那就速战速决……今天晚上你就派人去看看那个宅子的情况,真要有宝藏就拿出来,顺便再找几个人去骆家的铺子看看,不过到了那里不用搬东西,想来骆家也不会在那里放太多东西,我只要知道他们的铺子里是不是有很多财物就行了,另外,余思远不是已经查到了骆府库房所在吗?你找个会开锁的去探个亲,让他们晚上也查探一下。” 他想要刘青留下的宝藏,却也不贪图全部——他还打算凭借这个扳倒他的那位哥哥和骆家呢。 齐文俊的设想很不错,若是骆寻瑶不知道余思远是他的人,即便做了一些布置,最后也少不得会有所纰漏,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余思远在骆家做事一向任劳任怨,半年时间下来,早就得到了骆家所有的下人的认可,若是骆寻瑶没有带着夏山去跟徐秀珠说明的话,就连骆家的主子恐怕也对他信任有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有个亲戚千里迢迢来看他想要在骆家借住一宿,不仅没人会反对,徐秀珠说不定还会很好客。 不过现在么……在即将宵禁的时候有人风尘仆仆地来到骆家,又无处可去想要住一宿的时候,骆家人虽然没把人赶出去,但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 这个晚上,骆寻瑶一夜未睡。 骆家虽然下人不多,但只要是在骆家做了许多年的,却都不能小看了。 就说做门房的瘸了腿的刘良,他以前在军队里就曾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斥候,即便如今年纪大了腿也瘸了,一身本事却还没忘光,而最得徐秀珠信任的两个老妈子,她们曾经跟着骆成去南疆,在那里遇上蛮不讲理的人,卷起袖子就能跟男人一样冲上去跟人打架…… 如果没人知道余思远是探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骆府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找到库房查看一下绝非难事,可是在别人都知道他是探子还已经警觉起来的情况下…… 就在那个开锁能手刚刚摸上库房的锁的时候,库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与此同时,在他们的身后,夏山也带着人围了上来…… 骆府是这样的情况,其他地方当然也差不了多少。 京城入夜之后,非特殊情况不得在大街上行走,若是有婚丧之类的特殊情况,就要告知衙役,方能上街,但衙役本身却并无妨碍。 骆寻瑾在京兆府地位不低,因此,在他给巡街的衙役送了好些小玩意儿,刻意拉拢以后,那些衙役早就将他当成自己人了,他也顺势要到了一块腰牌。 这天晚上,在余思远的亲戚来了以后,他直接就上了街,然后一路跑着去了骆寻瑶的宅子那儿,一边提醒了在此地巡街的衙役,一边叫醒了那几个睡在这里的衙役。 “各位兄弟,今天晚上你们怕是不能睡个好觉了,真是对不住,不过要是真的能帮我捉到了贼,到时候我给大家每人二两银子买酒喝。”骆寻瑾笑着许诺起来,第一次不吝啬钱财。 如今在京城,一两银子约莫能兑换一千六百文,而这些衙役每月的薪俸也不过七八百两而已,现在听说骆寻瑾愿意给每人二两银子的辛苦费,倒是全都打起了精神,然后戒备起来。 前半夜安安静静的,宅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到了后半夜,却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骆寻瑾徐许诺了银子,因此即便是那些衙役都不曾去睡觉,虽然是非常轻微的响动,夹杂在风声里几乎听不出,却还是很快就有人察觉出了不对来,然后给跟他们在一块儿的骆寻瑾打了招呼。 “这就是那个库房?盖的的确很结实,用的锁也是特制的。”一个穿着一身灰色短卦的男子看了看库房附近的情况,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个库房里头到底放了什么……若我所料不差,这里应该有两堵墙两扇门才对。” “你快点动手!”旁边一个面目狰狞的瘦子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开口。 “我这不正打算动手吗?”穿短卦的男子笑了笑,摸出一段铜丝,就扎进了锁孔里,同时全神贯注地去听锁里发出的声音。 他身边的几个人很熟悉他的做法,当下静悄悄地站着,一点声息都不发出来。 可是,就在那人仔细地听着锁孔里发出的细微的声音的时候,突然有人打喷嚏干扰了他!这人本事不小,在队伍里一向很有脸面,因此一被打搅,就马上想要去呵斥身边的人,可惜呵斥的话还未出口,他就猛然间顿住了——这声音,根本不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发出来的! 就在这人惊魂未定的时候,他面前突然就转出了几个人来,这些人俱都穿着衙役的服饰,拿着刀棍,让他们忍不住心里一慌。 三更半夜,竟然有人意图进入官员府邸行窃……齐朝建国以后京城一直非常平静,这已经算得上是大案子了! ☆、第六十二章 在宅子里被抓住的几个人,都一口咬定他们是觉得这个宅子里没人,才会想要来碰碰运气偷东西的,因此即便被抓到牢里以后动了刑,一时间也没透出什么口风,而余思远这边……两个人同样咬死了不松口,特别是余思远,他痛哭流涕的,一直说自己是被自己的亲戚的威胁了才会去的,根本没有背叛主家的意思。 对于这些审讯,骆寻瑶其实并未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三皇子既然敢派这些人过来,就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比如说余思远,如今他的那些家人就已经失踪了…… 不过,审讯没用,有些却可能有用不是吗?如今这个案子,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是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余思远身上,她只要让人看紧了余思远,说不定就能看到三皇子或者吴家的人给余思远传消息让余思远认罪亦或自尽了…… 若是余思远在这个时候在牢里写个血书,嚷嚷几遍骆家有宝藏的事情,随即自尽…… 到时候即便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能澄清,却完全没办法把吴家拖下水了! 骆寻瑶当然不愿意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因此,她特地让骆寻瑾将余思远另一伙人的头目交给了刘行文看着,然后又让骆寻瑾去了大皇子府。 虽然因为三皇子的缘故,骆寻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帮大皇子,但是刚重生的时候,她对大皇子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样,直到如今改变了很多,又有所接触以后相,才发现大皇子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没用……成王败寇,当初也就是三皇子最后赢了,大皇子的名声,才会越来越差的吧? 现在骆家的利益已经跟大皇子息息相关,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告知大皇子的。 “我这样直接去求见行了?”骆寻瑾临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大皇子要是不在那府邸里怎么办?”当初拿走宝石以后,大皇子即便还时时派人过来,帮四皇子送东西帮他传几句话,自己却不曾来过,只说了让骆寻瑾有时是他的府邸找他。 “大皇子不是说了让你要找他就去那里吗?大哥,就算大皇子不在,大哥你跟其他人说说这事也是可以的。”骆寻瑶开口,该说什么,她已经跟骆寻瑾讨论过了,想来骆寻瑾并不会弄错。 “这倒也是。”骆寻瑾点了点头,想到这次求见的是相处过几次的大皇子,倒也放松了下来。 骆寻瑾去的有点早,大皇子的确不在府邸里,里头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只有小厮给他奉了茶,让他等上一等——大皇子对你这个以后将会成为他的大本营的府邸非常看重,又在府里养了一帮工匠,最近几乎天天都来。 反正已经告了假,又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骆寻瑾干脆就安静地等待起来,顺便看了看大皇子的府邸,然后越看越惊讶。 骆府地方的确大,大部分却都空着,真的住人的地方,是后来骆国公让人建起来的那些房子。 当时齐朝刚刚建立,骆国公又是个出生草莽的武将全无文人的雅兴,所以那些房子虽然建的结实耐用,但一间间全都方方正正的全无新意。也就只有骆寻瑶住的院子,曾是当年骆国公的妻子女儿住过的,因此总算有点大家小姐的绣楼的模样。 可是,如今大皇子的府邸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每个细微处都设置的非常精致,单单一扇门,上头就能雕出许多东西来,而小到砖瓦,大到外面的石头,也各有各的别致。 骆寻瑾除了威远侯府,并未去过京城别的人家,威远侯府在他看来已经非常漂亮,可是跟大皇子的这个府邸一比,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骆少爷,这宅子不错吧?殿下可是找了很多工匠,又请人一处处地画了图纸,费了不少功夫才建起来的。”招待着骆寻瑾的管家开口,如今这宅子已经完工,再过十来天大皇子就要搬过来,因此他们这些下人早就已经各就各位了。 “我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宅子。”骆寻瑾开口,不说别的,单说他现在呆着的这间屋子,只要一开窗就能看到窗外的假山池塘,风景不可谓不好。 “这些还是前院一角。”管家笑道:“殿下这时候还没过来,骆少爷要不要让老奴领着四处看看?” 骆寻瑾点了点头以后,那管家很快就带着他在前院转了转,如此一来,除了亭台楼阁,骆寻瑾倒是又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还包括翡翠。 在南疆未经雕琢的翡翠非常便宜,秦继祖又怕有人盯上自己,干脆特意买了很多把自己伪装成在南方采买石料商人,因此骆寻瑶和大皇子手上翡翠都有很多。 他们铺子里的首饰店工匠不多,之前雕琢的主要也是宝石,翡翠成品都是小物件,不过大皇子这里则正好相反了——这些屋子里,可有不少个头不小的翡翠摆件。 “骆少尹,怎么样,这些摆件都很漂亮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骆寻瑾回过头,才看到大皇子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都很漂亮。”骆寻瑾立刻开口,翡翠雕琢的东西跟以前的玉石之类大不一样,真的很吸引人。 “这真是好东西,可惜就算我派去的人走了水路,想要再运一批回来应该也要花不少时间了,”大皇子有些可惜地开口,“就不知道秦继祖这次能给我带多少东西回来。”可怜的秦继祖,刚刚回来没几天,在大皇子筹备好了人和船以后,就又一次出发了。 当然,在一趟能赚别人一辈子都赚不了的钱并且得到一位皇子的赏识的情况下,想必秦继祖也不会不乐意。 “虽然宝石的开采要时间,但现在那些寨子里的南疆人手里肯定还有存货,殿下不必担心。”齐文浩身边的一个谋士开口。 “这倒也是。”齐文浩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骆寻瑾:“骆少尹这次过来是有事?” “殿下,昨天晚上骆家发生了一件事情。”骆寻瑾开口,然后就将昨天晚上有人来骆家,以及前些日子威远侯府的人上门威胁的事情全都说了。 “还有这种事?威远侯府的人竟然上门威胁让你们交出前朝宝藏?”大皇子惊讶地开口,又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刘青的宝藏没人知道在哪里,但他一直都觉得那是无稽之谈。的确,当初骆国公是头一个打进京城的,但是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士兵,有那么多前朝赶着来投降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发现了宝藏还隐瞒的好好的? “确实如此,听说是我的那位姑姑跟我那位姑父说了,然后我那姑父又正好看到了我家的首饰铺子,这才‘确定’我家有前朝宝藏的。”骆寻瑾大大方方地开口,完全没有防着大皇子身边的谋士的意思,相认愈发肯定骆家的确没宝藏。 齐文浩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仔细查查?还有你的那位姑姑,这样胡编乱造的话她倒是真敢说。” 骆寻瑾也有些不好意思:“威远侯刚刚纳了个小妾,就是以前骆家的丫头……” “原来如此……不过是一个妇人争风吃醋了乱说,吴洪山竟然就开始威胁人三更半夜还让人去偷东西,真没出息!” “殿下,我现在就是来讨个主意的,吴洪山一心认为骆家有宝藏,还觉得我们拿了钱给殿下您,这会不会惹出麻烦来?”骆寻瑾问道。 “这能惹出什么麻烦来?这些宝石都是南疆找来的原料,跟刘青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就算想要诬陷你们肯定也诬陷不了,你放心就行了。”齐文浩开口,那些宝石他是亲眼见过的,大多不曾好好打磨过,翡翠就更不用说了,那些石头里的翡翠,可是他手下的工匠拿了磨坏了好多锯子才磨出来的,刘青即便有宝藏,肯定也不会是这样的东西。 本来骆寻瑶一直很担心,骆寻瑾自然也就免不了受了点影响,不过大皇子这么一说,他却放下了一颗心。 “你现在,只要好好审审那些来偷东西的人,然后顺藤摸瓜就行了,别的不用太担心。”齐文浩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还要小心吴家人杀人灭口……在牢里做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殿下,我已经让衙役把人看起来了,就怕吴家会告到御前,影响了殿下您。”骆寻瑾开口。 “没事,吴洪山不会笨到这个时候去说的,他要是真的这个时候去说了,不就认了去偷东西的人是他的?到时候父皇说不定还会怀疑上他。”大皇子很快就把事情分析了一遍。 按照骆寻瑶透露出来的意思,这事还跟三皇子有关:“殿下,那其他的皇子……” 齐文浩一愣,不过想到骆家根本没宝藏,自己也清清白白的,谁诬陷自己谁倒霉,也就不多想了:“你放心,没事的,对了,那块透明飘黑的翡翠我已经打磨好了,那简直就是惊世之作,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他昨天看到成品的时候,就心动到不行,最后一晚上没睡好。 人有了好东西,自然会想要给别人看看,他也一样,可惜这东西暂时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也就只能在骆寻瑾面前炫耀一下了。 当初秦继祖觉得这块翡翠的纹路看起来像是一幅水墨画,可是真的雕琢好了以后却会发现,这何止是像,这根本就是一幅水墨画! 大块的翡翠被打磨的又圆又扁,周围却雕琢出一些花纹来,正被放在一个紫檀木的底座上,远远看去,翡翠上面有山有水不说,竟然还有仙鹤翩翩起舞! “怎么样?这可是浑然天成的画作!”齐文浩异常喜爱地摸了摸那翡翠:“我擅长作画,这样飘逸的画却也画不出来。”其实他何止是擅长作画?当初他的老师还曾经说过,他要是专攻画作绝对能成为一代大家! 骆寻瑾并不懂作画,见到眼前的这块翡翠,也只觉得非常漂亮而已,好在大皇子并不期待他能说出独特的见解来,反而率先走到了翡翠的另一面:“还有这里,你快来看看,这翡翠最神奇的地方,其实是两边各有一幅画,而这两幅画截然不同!” 这翡翠不仅很大,还较厚,因此正面能看到浓黑,到了反面就变得淡淡地了,正因为如此,最后反而成了另一幅画。 “之前有工匠建议我做成玉璧,幸好我没同意,不然就损坏了这么一块稀世之珍了。”齐文浩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惊叹:“虽然现在翡翠还不为人知,但这一块,一定能成为稀世之珍。” “殿下所言甚是,这样的宝物着实少见,陛下肯定会非常喜爱。”齐文浩身边的谋士开口。 “确实如此,再过几天我乔迁出宫的时候,就将此物送给父皇,想必父皇也会很喜欢。”齐文浩笑道,他已经在宫里住了二十几年,现在突然要搬出来,心情真的非常复杂。 他的父皇对他有养育之恩,如今他要离开父母身边,送这么个东西,也算是表表孝心了。 齐文浩的心情明显不错,还拉着骆寻瑾说了不少话,骆寻瑾这才知道,原来这段日子,齐文浩已经给继皇后送了好些翡翠镯子了,而继皇后不仅拿来送给宫里的妃嫔,还赏了进宫的女眷几个,已经让很多女眷开始四下里打听这是什么了。 齐文浩想到自己的未来,心情愈发地好起来:“骆寻瑾啊,要不了多久,你的铺子的生意就会好起来了,不过,我也已经在着手开个铺子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抢你的生意。” 齐文浩正在畅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另一边,齐文俊却花了很多功夫,才忍下了打自己的谋士一巴掌的冲动。 之前他真不该听信这个谋士的话,以至于出了昏招!可偏偏,现在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真的是小看了骆家人了,也是,骆国公当年打仗的时候曾经计谋百出,这样的骆家人,又怎么会简单? “殿下,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属下虽然已经把余思远的家人带回来了,但他要是受不住刑……”齐文俊身边的谋士担忧地开口,其他的那些人还好,都是他从民间找到的,因此并不知道三皇子的事情,但余思远就不一样了,这位可是他们专门培养出来的! “你问我怎么办?”齐文俊冷笑道,东西没拿到不说还折损了人手…… “殿下,不如就让余思远把这件事认下了?可是骆家有所防备,这宝藏恐怕不好拿,不然,还是往威远侯府的人去威胁一下?”那个谋士又道。 骆家连他们的人都抓了,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合作的,去威胁又有什么用?挥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略一沉吟以后,齐文俊还是去了自己的母亲那里。 在这世上,齐文俊最相信的人,绝对是自己的母亲,而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一点点爬到高处,对自己的母亲的能力也非常了解。 “你是说,你派人去骆家想要偷宝藏,结果人都被抓了?”吴妃皱着眉头开口,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齐文俊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她,所以骆家可能有宝藏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男人长大了,就要学会自己做主,因此她近年来已经不怎么去干涉自己的儿子了,自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是的,母妃,现在我损失了一些人手不说,今后想要拿到骆家的宝藏恐怕就更难了!”这次事情既然没成,下次又哪里成的了? 吴妃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儿子一脸失望的表情却只是笑了笑:“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拿到那宝藏?” “母妃?”吴子文不解地开口。 “之前你明明有绝好的机会对付你大哥……只要让吴家直接上奏说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你父皇即便不全信,也会信个五六成。然后你再请你父皇去看看你那中规中矩的府邸和你大哥那美奂美轮的府邸,你说你父皇会有什么想法?”吴妃开口,齐文浩这人性喜浮华,将自己的府邸弄得比皇宫还漂亮,花掉的钱是明德帝拨下去的款项的十几倍,本来在明德帝抹平了大皇子在冀中的事情以后,她也不会再去挑刺,但这事加上骆家有宝藏的事情…… 齐文浩敢花刘青的宝藏,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 “母妃,这么一来,宝藏不就……”齐文俊担心地开口,其实刘青有宝藏的事情,如果说别人最多只会怀疑的话,他们却差不多就是肯定的。 只可惜他们就算知道刘青有宝藏,也不知道宝藏在哪里……当初会让余思远去做卧底,他未尝没有让余思远帮他查探宝藏的意思。 “对现在的你来说,你父皇的喜爱,才是你最该抓住的东西,而其他的一切则都是虚的!就算刘青的宝藏被你别人拿了又如何?只要你能成为皇帝,这世间的东西,就都会成为你的,何必再去惦记着区区一个宝藏?”吴妃开口:“俊儿,你是个聪明人,不该因小失大。” 齐文俊一怔,又道:“母妃,现在若是再让吴家上奏说骆家有宝藏的消息……” “这个时候吴洪山若是去跟你父皇说说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不就相当于是告诉你父皇,他之前想要偷宝藏,结果最后没偷就上奏了……吴洪山会愿意?”吴妃又道:“当然,你可以说他就算不愿意也要做,因为他如今依靠着你。可现在吴家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这时候就学人壮士断腕,以后还有人愿意为你卖命吗?” 齐文俊再无疑问:“母妃,那现在要怎么办?” “余思远要不是个笨的,肯定会咬死了不松口,骆家人要是聪明,肯定也会盯紧了他……所以他顶罪的事情你就不用想了,我们在京兆府没势力,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将事情闹大,你还不如想办法把他捞出来,这样不管是他还是你别的手下,都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吴妃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就先等几天,等这件事平静下来吧。” ☆、第六十三章 出乎骆寻瑶的预料,虽然骆寻瑾盯紧了余思远,但事实上一直没有其他人来见他,反倒是另外的那些人,刘行文在审讯过他们以后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还不等刘行文继续查下去,刑部就突然插手了这个案子。 在齐朝偷盗是重罪,即便这些人并不认罪,最后也要被严惩,这一点骆寻瑶非常清楚,不过她虽然将这些人送到了官府,但事实上并不希望很快结案,只希望将这件事拖些日子再说。 本来,凭借着骆寻瑾在京兆府的人缘以及苦主的身份,要这么做并不难,但刑部开始关注这个案子以后,他们就绝不能再这么做了。 “所有人杖责六十再做二十年苦役?”骆寻瑶开口问道,这个案子,被定义成了普通的偷盗判了重罪,在他们实际上并未偷到什么财物的情况下,这么判已经很给骆家面子了,不过这样的刑罚,总让骆寻瑶有种上面的人想要保住余思远的感觉。 这是三皇子做的?也就是他有这样的能力了。 “没错,刑部的人就是这么判的。”骆寻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寻瑶,现在这事已经定下了……其实你都快要定亲了,也不用总惦记着这些。”他觉得,出了这么一桩事,说不定吴家就不敢再诬陷他们了。 “我知道了,大哥,这件事你就任由他们做吧,不过一定要把经手的官员都记全了,最好还能找人盯着余思远。”三皇子会想要案子快点结束,说不定就是希望把宝藏的事情捅到明德帝面前。 他如今想必觉得骆家有宝藏的事情千真万确,而明德帝真的查到了这件事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去关注前面的一桩偷盗案,这才想要快速了结吧?不过,他大概没想到,宝藏根本就不存在。若是最后要是查出来是诬陷,明德帝估计就会去想想之前的盗窃案了。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想起了骆寻瑾从大皇子那里回来以后说过的话,不管是骆寻瑾还是大皇子,似乎都不觉得明德帝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大皇子甚至不曾跟明德帝提起过南疆珠宝的事情,可他却知道,明德帝应该是会相信的。 要是他真的不信,上辈子骆家的罪名,也不会在找到那些金砖以后变得更重了。 骆寻瑶知道这一点,却也没有再去提醒,先不说她提醒了大皇子可能都不会当回事,其实这样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在大皇子和四皇子都牵扯到骆家的时候,明德帝就算相信了肯定也不会将事情闹大,最后发现是误会以后,应该也会更加愧疚吧? 明德帝一向很懂后宫平衡之道,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去几位为他生儿育女的妃嫔那里坐坐,而吴妃那里,一直都是他非常喜欢去的,因为那里有懂事的儿子,还有娇俏活泼的女儿。 对于三皇子的办事能力,明德帝一直非常欣赏,而安乐公主……他以前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最近却开始有些意见了,而有意见的原因,就是当初宫宴上安乐不知轻重的行为。 而且,也是在那次宫宴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对付过的人竟然不止骆寻瑶一个,也不知道丢了皇家多少的脸! 因为这个原因,明德帝即便是对吴妃,也都冷淡了一些,直到贺喜将厚厚的一叠纸张交到他的手里:“陛下,这是吴妃娘娘让老奴给你送来的。” 明德帝常常不用看署名,就知道奏章是哪位大臣写的,自然也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的笔迹。他之前虽然罚了安乐抄书,但一直以来安乐阳奉阴违的做法不少,所以他并不觉得对方真的能静下来抄书,直到如今看到这些纸张。 “走吧,我的奏章也批完了,不如就去吴妃那里坐坐。”明德帝开口。 明德帝一向不喜欢在宫里讲究排场,所以只带着贺喜,就静悄悄地去了吴妃的宫殿。 吴妃喜欢花,她的宫殿里也种满了花,如今正是夏天,百花盛开,将她的住处装扮的更加美丽,只是从花丛里传出来的不怎么好听的琴声却有些破坏美景。 明德帝好奇起来,几步走过去,才发现弹琴的人原来就是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而她如今虽然弹的不怎么好听,却显然非常用心。 “父皇?”偶尔一个停顿,安乐公主总算发现了明德帝的存在,惊喜地开口。 “安乐原来也会弹琴?”明德帝一向喜欢安乐纯真的样子,这时候看到对方因为炎热就卷起了袖子,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长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对安乐的怒气也消散不少。 “父皇,你看不起人!”安乐不满地撅起了嘴,然后去扯自己的卷起的袖子——这是她的母妃让她卷起的,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被自己的父皇看到说不定就要觉得她不端庄了了…… 明德帝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心思,不过安乐的动作还是让他主意到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就发现,安乐的手腕上带着的镯子似乎有点眼熟:“你这镯子,是皇后给你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在好几个妃嫔身上看到这样的镯子了。 “是啊,父皇,这镯子好看吧?”安乐有些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 “很漂亮。”明德帝开口,虽然他不知道这镯子是什么做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镯子看起来很漂亮。 “父皇,母妃一直罚我,都不给我添首饰了,幸好母后给了我镯子!”安乐高兴地开口,然后又看向了明德帝:“父皇,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坏事了!这些日子母妃什么都不给我,在这么下去我就要受不了了。” 当父母的对自己的子女总是很纵容,明德帝被自己的女儿拉着撒了娇以后,就很难再怪她了,后来跟吴妃坐到一起的时候,甚至还帮安乐说了几句话,让吴妃给她添置点东西。 “说到这个,陛下,其实我想跟你要点赏赐要给安乐呢。”吴妃当即笑了起来。 “怎么,你缺钱了?”明德帝笑问。 “其实倒也不缺钱,就是我这个当娘的总喜欢为孩子操心,所以一直贴补着俊儿罢了,他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花钱总是大手大脚。” “你惯着孩子做什么?”明德帝有些不满地问道,齐文俊住在宫里,俸禄也不少,按理怎么着都不该没钱花。 “我哪是惯着孩子,我就是怕他丢了脸,再过两天就到了乔迁的日子了,总不能让他那府邸里还空旷着吧?”吴妃叹了口气:“这孩子光想着要面子了,弄了不少东西装饰外面,却忘了留点钱装点一下屋子里面。” “原来如此。”明德帝也想起了两位皇子即将搬出宫的事情,不免有些惆怅:“库房里还有不少东西,等会儿我就让贺喜去挑些赏给他们。” “皇上英明。”吴妃笑了起来。 “好啊你,感情你是在算计我的钱啊……” “皇上你就当这是恭贺两个孩子的乔迁之喜把。”吴妃笑起来,她不会多说,只会提一提,毕竟有些事情,只有明德帝自己查出来的,他才会深信不疑。 至于宝藏的事情……其实说出前朝宝藏的事情,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既然余思远的事情已经了结了,那吴洪山在不可能拿到宝藏的情况下,肯定也是愿意要这个功劳的。 明德帝从吴妃那里离开以后,倒是想起了之前大皇子一度很缺钱的事情,不过最近,他倒是不嚷嚷了,甚至他不仅不嚷嚷了,继皇后手上还多了不少好东西…… 继皇后的娘家怎么样明德帝最清楚,当初他就是看在她的娘家人没一个有出息的情况下,才飞快地下旨封了她做皇后的,既然如此,继皇后拿得出这样的玉镯子来送人,肯定就是因为齐文浩孝敬了她。 原本没钱的齐文浩,怎么出手突然又大方起来了?按理他就算收了一些官员的孝敬,也不至于大方到把首饰到处送甚至连跟皇后不太对盘的吴妃这里都送了…… “贺喜,你找人去看看大皇子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了。”明德帝一点也不希望再次发生冀中的事情:“你也让人去看看两位皇子的府邸都是什么样子的,要是真的简陋,就从我的私库多拿些去给他们。” 贺喜做事一向牢靠,明德帝想要知道的东西,很快就被送到了他面前,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些日子的行动,明德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皇上,威远侯在宫求见。”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通报道。 威远侯也算是重臣了,他难得有事求见,明德帝当然不会不见,只是吴洪山来了以后,竟然一下子就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臣有事禀告。” 六月初一,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式搬迁的日子,可事实上,五月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不少东西搬过去了。 明德帝出宫以后,先去了三皇子那里,看到略显简陋的屋子,心情好了一些,而等他到达大皇子府的时候,却看到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正在搬运着一些家具,上好的黄花梨木的家具明显是全新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父皇!”齐文浩得到消息出来,看到自己的父皇以后一脸惊喜:“父皇你来了,快来看看我的宅子。” 齐文浩这样的表情让明德帝有些惊讶,心情更加复杂,脸上却不曾表现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就往里走去。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前朝一位诗人写给刘青的宅子的一篇赋,很多描写就能照搬到这里来。 其实,齐文浩的住处,在京城绝对算不上最好的,但是先看过齐文俊简陋的宅子再来看这里…… 他给的银子,根本建不起这样的宅子,就算冀中送来的那些钱让齐文浩建起了宅子,里面的那些玉石摆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到的。 “父皇,儿臣得了一样东西,打算送给父皇,父皇您移步去看看吧!”齐文浩并未察觉到明德帝的异样,反而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明德帝很少出宫,现在却来看他的宅子,这不免让他非常高兴,当下就想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送给明德帝,父子两个再像从前一样一起说说话…… “你得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明德帝问道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调查到的齐文浩用珠宝抵账,还跟人签了契约提供珠宝的事情。 “是一样稀世之珍!”齐文浩的脸上有着得意。他和明德帝的喜好其实颇为相像,那水墨山水的翡翠他无比喜爱,差点就舍不得送给明德帝了,明德帝想必也会非常喜欢。 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晶莹剔透的石头,不得不说,刚刚见到这石头,明德帝都被震撼到了,可是,他很快即想起了当初刘青为了建造青园,大肆收购各种奇石的事情。 之前吴洪山来找他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的,并且哭诉着说他的妻子就是因为贪图宝藏,才会一直拘着骆家的小姐…… 所以,他又被骆家人骗了一回?而他的儿子,竟然也骗他? “父皇,这是不是一件稀世之珍?”齐文浩小心翼翼摸了摸那翡翠,问道。 这些日子齐文浩做事的时候的心不在焉明德帝早有感觉,原本并未当回事,现在却只觉得无比失望,突然一挥手,就将翡翠打落在了地上。 水墨山水的翡翠当即碎裂,齐文浩甚至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容。 ☆、第六十四章 齐文浩记得就在刚才,他还伸手触碰到了那块翡翠,可是不过一转眼,这翡翠竟然就成了碎片……呆愣在当场,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德帝却是环顾了四周,看到贺喜已经关上了门,而门内只有他和齐文浩两人以后,立刻就怒斥道:“文浩,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看看你,你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前朝宝藏……哼!” “什么?”齐文浩一呆,下意识地问道。 “你以前收受贿赂也就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即便爱钱,也不该去沾染刘青的宝藏!”明德帝愤怒万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刘青的宝藏?齐文浩总算回过了神,可以说点别的,但同时却又觉得非常讽刺。 就在不久前,骆寻瑾还来找过他,跟他说起过前朝宝藏的事情,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的父皇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觉得吴家的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会立刻倒霉,却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他的父皇竟然跑来质问他了。 齐文浩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四皇子摔断腿的时候,他得到自己的四弟出事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跑去见了明德帝,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出城去找人,但是最后迎接他的,却是带着军队的明德帝。 的确,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是被人算计了,有很多证据对他不利,但他的父皇,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他? “我给你的钱才多少,只靠那点钱,你建得起这样大的宅子?我本以为你只是有点爱钱罢了,还不至于犯大错,却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点钱,就忘了忠孝两字了!”明德帝冷冷地看着齐文浩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稀世之珍?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混账!” 明德帝知道,自己真的非常失望。他也想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如果不是前朝宝藏,齐文浩的钱又是哪里来的?他又怎么会大方地到处送人东西? “父皇打算怎么办?”不忠不孝?齐文浩只觉得自己肚子里有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出去,当即硬邦邦地开口。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明德帝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如今已经对齐文浩失望透顶,自然也不会愿意再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继承人:“你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我自会网开一面,至于骆家……他们竟然敢欺君罔上,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明德帝这个时候,已经飞快地思索起了以前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得骆家人各个心思深沉。 如今,要不是他们以为搭上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恐怕也不会被抓到把柄吧? 齐文浩刚才的时候还想跟自己的父亲炒上一架,不过等他听到这样的话,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如果真的跟对方对着干不合作,不仅自己会倒霉,骆家人也肯定会受连累:“父皇,骆家有前朝宝藏的事情,是威远侯说的?” “你怎么知道?”对于这个,明德帝倒是并不打算隐瞒,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给齐文浩封个王,不给实权只给尊荣,然后找个边疆苦寒之地送去了——这样既能让人明白齐文浩已经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也能在新皇登基以后保住他一命。 “吴洪山是不是说,这事情是他夫人说出来的,然后又在发现骆家新开了首饰铺子以后确定了这一点?”齐文浩又道,心情无比复杂。 骆寻瑾曾经提醒过他,让他将此事告知明德帝,可他竟然完全没有当回事…… 吴洪山的确是这么说的……明德帝看到自己儿子冷静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吴洪山说不定还会说,他对您忠心耿耿,一开始是他的妻子一直瞒着他才会不知道,而现在一得到消息,就汇报给您了。”齐文浩推测着吴洪山会说的话。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父皇,不久前,你的好臣子吴洪山,可是专门去骆家威胁过人的,还让骆家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买他们一家五口人的命。”齐文浩冷笑道。 “即便如此又如何?”明德帝对这话也不知该不该信,不过对吴洪山,却也并不厌恶——吴洪山至少来汇报他了,总比眼前这个什么都没跟他说的儿子来得好! “骆家当时被弄得一头雾水,转身就来我这里了,不过那时候我觉得吴洪山真要诬告了骆家只会自己倒霉,就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可惜,他显然想错了,“父皇知道宁砸碎的这块翡翠是哪里来的吗?” 明德帝皱起眉头,愈发觉得怪异,难道骆家根本没宝藏?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儿子将这块泛着墨点的玉称为稀世之珍,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他之前只瞧见了一个大概,却也已经可以肯定这块玉的价值了。 这样的玉他从未见过,普天之下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块,真要出世了,他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父皇不如再跟我去看看?”齐文浩开口,他想要弄高翡翠的身价,又怕别人知道南疆有宝石的事情跟他抢生意,因此不仅封锁了翡翠的消息,还将雕琢翡翠的工匠都放在了自己府里并许以重利让他们日夜赶工…… 明德帝要是去了那里,恐怕就不会再怀疑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明德帝甚至以为齐文浩有不轨之心,并且担心起自己身边人手不足的事情来,不过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这份担心,然后跟着齐文浩去了后院。 在前院和后院的交界处,有几间砖瓦房坐落于树木之间,看起来似乎是下人居住的,而齐文浩一到地方,就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明德帝有些迟疑,直到贺喜不用吩咐先一步进了屋子,他才终于跟了进去。 这屋子跟明德帝想象中的下人房大不相同,地上甚至铺着青砖,而在青砖之上,则散落着不少石头,另外还有一张张的桌子被摆放在窗前,几乎每张桌子前都坐着一个工匠,而每个工匠手里都拿着工具,正在雕琢着各种玉石。 明德帝一时间有些怔愣,齐文浩却是走到了旁边打开了一个抽屉,又从那里拿出了一枚玉佩以及几块未经打磨过的石料,借着将玉佩放到了明德帝手里:“父皇,之前那水墨山水的翡翠已经被您砸了,现在就剩下这枚玉佩的纹路不错了。” 小小的玉佩上,蔓延的墨色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株立于崖边的松树,苍劲有力。 明德帝的手抖了抖,随即握紧了那玉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有着很多玉料,都跟寻常的玉石不同,旁边还有一些硕大而不曾打磨过的宝石……刘青爱财,但决不至于去搜集这些未经雕琢的东西。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外面的那些摆件,跟齐文俊空旷的宅子一比,齐文浩的宅子里就有不少值钱物件,而那些值钱物件,几乎全是玉石的? 当时他觉得这么多各有特色的摆件要凑齐并不容易,因此愈发怀疑起自己的儿子来,可现在…… 其实得到这么多东西,大方地到处送玉镯子,除了得到前朝宝藏以外,还有一个可能,是发现了一个玉矿。 怪不得宫里那些女人手上的镯子都跟以往的玉镯不同,全是他不曾见过的。 “父皇,骆大人在南疆为官的时候,发现南疆人常常佩戴宝石,而且不知道宝石的价值,后来就上了心,然后凑了几千两银子找了个人带着他身边的南疆人南下,那下人也是个人才,一路上做了点小生意不说,最后还从南疆换到了不少宝石,”齐文浩声音淡淡的,“除了宝石以外,他发现当地似乎有玉矿,那些玉石跟常见的不同,干脆就买了不少,然后装成采购石料的商人回了京。” 手上的玉佩很小,明德帝却觉得重逾千金,又想到了之前齐文浩满脸高兴地要送他一件宝物时的脸色。 他这个儿子并无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喜爱浮华之物,而这样的喜好对于皇家的人来其实不算什么,而且他即便喜爱这些,却也一直愿意跟人分享,比如如今,他得到玉石以后,不仅送了他母亲很多事物,还打算将最珍贵的送给他…… 怀疑一个人的时候,这人就什么都是不好的,不管做什么都有阴谋,可一旦误会解开,想法却又会变得截然不同。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齐文浩小时候的事情,他那时候特别爱吃南方送来的柑橘,非常护食不让人碰,可就算这样,他走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是会分他一瓣,奶声奶气地让他也吃。 毁了一件宝物,明德帝不见得会有多么心疼,但毁了自己的儿子送的东西……明德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就恨上了吴洪山。 齐文浩却还在这时候加了一把火:“父皇,骆家的首饰铺子,用的就是南疆送来的宝藏,这些都能查到,至于威远侯……儿臣听骆家人所言,威远侯是纳了骆家的丫头为妾,他夫人妒忌之下才会胡说八道,而之后吴洪山不仅去了骆家并出言威胁,还派了人想去偷盗。” 明德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了一眼那些在齐文浩叫过他父皇以后跪了一地的工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吴洪山出言诬告,不知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齐文浩又问,之前刘行文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差不多也已经明白,几次对他出手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三皇弟了。 只可惜他根本没有证据……不过,就算没证据,能砍掉对方的一只臂膀也不错不是吗? “文浩……”明德帝也已经恨不得狠狠地责罚一下吴洪山了,可突然却又想到,这件事不宜闹大,毕竟一旦闹大,即便骆家并无宝藏,其他人说不定也会相信。 更何况,柳秋母女两个如今就在吴家。 明德帝曾经偷偷见过那对母女一面,这两人眉目间全是他那位姐姐的模样……他的姐姐当时被叛党在两军阵前杀死,只留下了这么一点血脉,他总不好再让对方孤苦无依。 明德帝最后在大皇子的府邸逗留了许久,多次出言称赞这个府邸建的精致,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直到天色擦黑,才终于起身回宫。 “贺喜,你让人去查查,南疆宝石是否真有其事,关于骆家和骆芬,也要调查地详细一点。”回去的路上,明德帝闭着眼睛吩咐起来,又道:“吴家是不是真的派了人骆家偷盗的事情,也给我查清楚……这次决不能再用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了!” 之前的报告其实很详尽,也说了骆家虽然有宝石但金子都是购买的,分明是陛下你自己起了疑心……贺喜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什么来,反而恭敬地应下了。 明德帝长叹一口气,有些沮丧地坐到了座位上——虽然之前齐文浩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但他却知道,他们的父子之情,怕是受到了影响了…… 若是大皇子所说的事情为真,那他总不能让这个孩子平白受了委屈……明德帝当即盘算起补偿的事情来。 齐文浩第二天称病没有去上朝,反而一大早就赶到了骆家。 虽说这件事是骆家引起的,齐文浩倒也没有怪怨骆家,毕竟骆寻瑾之前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没有当回事才平白挨了一顿骂,被认为是“不忠不孝”之人。 简单地跟骆寻瑾说了说这件事以后,齐文浩就骑马去了虎贲军的大营——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大哥,你说,莫婉蓉跟皇家有关?”骆寻瑶惊讶地开口,大皇子一大早急匆匆地来骆家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却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没错,大皇子说莫婉蓉是先帝长公主的外孙女儿,陛下对长公主有愧,想要补偿她们母女两个,所以不会真的惩罚吴家。”骆寻瑾开口。 “原来如此……”骆寻瑶到了这个时候,才总算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为什么会落到那个地步。 当初,她一直以为吴洪山喜欢柳秋,才会那么维护柳秋母女,甚至怀疑三皇子是喜欢上了莫婉蓉,才会处处帮他,并让莫婉蓉时常进宫……重生以后虽然已经察觉自己想的怕是不对,却也不知道原因,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而有些疑点,这个时候也能解开了,比如在她被赶出骆家以后,骆芬突然就跟莫婉蓉婆媳情深了这件事。 柳秋中毒这件事充满疑点,至少她这个寄住在威远侯府的人就绝无下手的机会,当时事情发生以后,吴洪山想必也能发现动手的人其实是骆芬吧? 只是一旦明德帝知道动手的人是骆芬,威远侯府肯定也没好果子吃,所以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都选择了牺牲她。 说不定,骆芬也是在发生了这件事,被吴洪山厌恶以后,方才想到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并告知了吴洪山的…… 想到这里,骆寻瑶突然觉得身上一寒——骆家当初会落到那个地步,应该跟她有很大关系吧?她处处跟莫婉蓉作对,又“害死”了柳秋,当时明德帝必然已经对她厌恶非常,既然如此,会对骆家出手,也就非常正常了…… “大哥,之前余思远等人是谁审讯是谁判刑的,这些你都有记录吧?不如等下就送到大皇子府去。”骆寻瑶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其实知道莫婉蓉的身世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以后她再做事,就会更加小心了…… ☆、第六十五章 明德帝去了大皇子的府邸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比如说齐文俊。 齐文俊一直住在宫里,见到的都是非常精美的建筑,自己修建府邸的时候,自然也想照着宫里的情况来,但明德帝让户部拨给他的款项却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明德帝崇尚节俭,给出的银子不多,虽然他自己能拿出钱来贴补,但那么做绝对讨不了好……齐文俊揣摩过明德帝的心思以后,三皇子府就建的再中规中矩不过。 有这样一个府邸比着,即便没有南疆宝藏的事情,再看到齐文浩那华美的宅子,明德帝恐怕都会很生气吧?更别说,齐文浩还是用了前朝刘青的宝藏才建起那宅子的…… 早早地回宫以后,齐文俊就特地让身边的小太监去找了明德帝身边跟他交好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帮忙关注明德帝的动向,然后开始期待着大戏开锣了。 即便这次的事情因为他一开始的贪婪留下了一点漏洞,但大体上并无问题,明德帝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威远侯府…… 齐文俊一直等着消息,可是这天晚上回宫的时候明德帝的脸色虽然难看,却并没有其他动作…… 当然,明德帝那里虽然没有其他动作,大皇子那里却有了——大皇子这天竟然一晚上没回宫,这也就罢了,第二天他竟然还没有上早朝! 知道这情况以后,齐文俊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起来。至于明德帝的行为……他的这位父皇,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看了笑话吧? 齐文俊想了想以后,就让人将大皇子用度奢靡,而明德帝从大皇子的府邸出来以后脸色难看的消息传了出去。 口口相传的东西,总会越传越失真,才过了一天,这消息的严重程度就被夸大了许多,偏偏这时候,大皇子还出了城去了虎贲军军营,到了天黑都不曾回来。 六月初一,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乔迁新居的日子。 两位皇子一起开府,这也算得上是一桩盛事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都请了一些人过府庆贺,三皇子还好,只请了几个关系匪浅的关于,可是大皇子,他除了请了跟他交好的官员亲戚以外,还由大皇子妃下帖子,把京中的贵妇人请了一大半去。 骆寻瑶和徐秀珠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到了这天,骆寻瑶和徐秀珠盛装打扮,早早地去了大皇子府,不过,显然大皇子请的人有些多了,而来大皇子府赴宴,那些夫人太太自然不会忘了带上晚辈丫头,说不定一辆马车都坐不下……一时间,大皇子府的门口,几乎挤满了马车。 不过,虽然来的人很多,有些人的脸色却不太对?骆寻瑶站在徐秀珠后面,看到有些女眷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微微挑了挑眉。 跟徐秀珠关系最好的就是温氏了,这次温氏也在,看到徐秀珠,立刻就坐了过来。 “秀珠,你知不知道关于大皇子的传言?”坐下以后,温氏微微向徐秀珠靠了靠,然后小声问道。 “什么传言?”徐秀珠好奇地问道。 “听说,大皇子建造如今这宅子花的钱远超当初陛下让户部给的银子,陛下知道以后非常生气,责罚了大皇子。”温氏开口,明德帝突然出宫在大皇子府逗留了许久,之后脸色难看地回宫也就罢了,大皇子竟然还不回宫了,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有这样的事情?”徐秀珠绝不是什么消息灵通的人,骆寻瑶又没告诉她,因此一无所知。 “你竟然不知道?还真是……骆夫人来,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皮肤是不是好了很多?”温氏说到后来话风一转,徐秀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安心公主已经走到了近处。 安心公主头上戴着一只大大的金步摇,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链子,就连手上都带着金镯子,而这样厚重的金饰,竟然衬得她越发高贵:“骆小姐,好久不见,跟我聊聊如何?” 骆寻瑶哪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她已经看到了安心公主华丽的装扮所不能掩饰的眼里的红血丝了。 挽着骆寻瑶,安心公主一路笑着跟人打招呼,却又带着骆寻瑶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拐了几个弯以后,更是来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 左近没人,她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里也有了担忧:“骆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冒昧一问。” “公主要问什么?”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我那皇弟的事情,文浩前几天出了城去了虎贲军军营以后就一直没回来,甚至今天都没露面……我知道他出城前去了骆家,骆小姐,骆少爷跟你提过我那皇弟的事情吗?”安心公主问道,当天明德帝不高兴地回宫以后,继皇后就担心起来了,可是她虽然去找了明德帝,明德帝却根本不见她。 这还不算,大皇子不仅不进宫不上早朝,竟然还跑去虎贲军军营了! 虎贲军是齐朝最精锐的部队,军营自然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于是一时之前,她们完全失去了大皇子的消息。 “安心公主,我大哥的确提过大殿下的事情,他说大殿下心情不太好,别的却不曾说过了。”骆寻瑶开口,他知道齐文浩大概是被明德帝误会了不高兴,跟自己的父亲闹别扭才会来这么一出的。 这样的行为,其实放在一位皇子身上显得有些幼稚了,但明德帝这样皇帝,说不定就喜欢齐文浩这样的反应。 “心情不好?”安心公主叹了口气,这个答案,知道跟不知道似乎没什么两样的。 “公主放心,大殿下不会有事的,等会儿,他应该就回来了。”骆寻瑶开口,齐文浩并不笨,等会儿肯定是会回来的。 “这样就好……”安心公主拉住了骆寻瑶的手,刚想说点什么,却正好注意到了骆寻瑶手腕上碧绿的镯子:“骆小姐这镯子是哪里来的?竟跟我的那对极为相似。”她原本非常喜欢大皇子赠送的镯子,但大皇子一直没说镯子的来路,如今又跟明德帝闹了起来,她也就不敢戴了,最后翻出了一对明德帝赐下的金镯子戴着。 “安心公主,这镯子是用南疆出产的一种玉石雕琢的,前些日子我大哥让人运了不少玉石回来,还跟大皇子约了以后一道去运。”骆寻瑶笑道。 安心公主听到这话,倒是放下了不少心,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骆小姐,你看看我,把你叫了出来以后,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了……今天可是有人要见你呢。” 毫无疑问,能请动安心公主又要见骆寻瑶的,就是四皇子齐文宇。 半年过去,齐文宇的腿早就好了,刚好的时候,他非说自己的腿不对劲走路不习惯可能瘸了,不过在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他的腿绝对没事,又让他多走动多跑跑以后,他渐渐地也就不这么说了,现在更是已经行动入场。 说起来,骆寻瑶如今还是第一次看到站着的齐文宇,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齐文宇真的很高,甚至比她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而且,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还白胖了一些…… 骆寻瑶已经可以想象他之前养伤的时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 “寻瑶!”见到骆寻瑶,齐文宇马上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殿下。”骆寻瑶笑着开口,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齐文宇,眼珠子一转,平添了几分媚意。 齐文宇的脸突然就红了。 这样不经逗的男人,骆寻瑶还是头一次遇到,忍不住就掩嘴一笑。 齐文宇的脸更红了,怔怔的地看了骆寻瑶好一会儿,看到骆寻瑶已经不笑了,才有点失望地开口:“你送的那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殿下送的东西,我也很喜欢。”骆寻瑶开口,齐文宇什么都送,连宫里的点心都送过几次了…… 其实大老远送过来,有时候还隔了夜,点心很多都散开了不说,味道也不如之前那么好,但这份心意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那我以后再送给你!”齐文宇立刻开口,又有点忧愁:“本来我这次见你,打算提前给你说一下,让你给我带点吃的的,可是大哥好像出事了……寻瑶,五皇弟说大哥这次要倒大霉了,你说大哥会不会有事?”他年纪还小,从未处理过政务,甚至不曾接受过这方面的教导,自然对此一窍不通。 “你放心,大皇子不会有事的,我跟你说,你父皇等一下肯定还会赏赐他。”骆寻瑶肯定地开口,不过她能肯定明德帝应该会赏赐大皇子,却不知道到底会赏赐什么了。 其实,就现在的情况,即便明德帝什么都没赏赐,恐怕那些等着大皇子倒霉的人也会失望透顶吧? “真的?”齐文宇问道。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 骆寻瑶对此很肯定,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妃邀请的那些人里,就有不少人没来,甚至连大皇子的两个舅母都不曾露面,这情况,然后就让来的人更紧张了。 而在这个事情,大皇子倒是回来了。 骆寻瑶等人聚在后面的园子里,大皇子一回来就听到了消息,然后又有丫头从前院回来,小声地说起了前院的事情——据说大皇子回来的时候骑马披挂,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好端端的,哪有在自己自己出宫建府的日子里还这么折腾的?到了这时候,即便有些之前已经来了的人,都开始想着要告辞了。 大皇子妃是个美丽华贵的女子,不过因为前朝外戚乱政的事情太多,明德帝给儿子选的都是母家一般的,她出生不算高以前又住在宫里不曾独自设宴,一时间甚至有些镇不住场子,于是接二连三的,就有好些人家告辞离开了。 温氏也明显有些担忧,但看了徐秀珠一眼,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本来这次的宴会,除了大皇子妃以外,安心公主也是个能做主的,有她在,那些想要告辞的人少不得就要多想一想,不过骆寻瑶却发现,安心公主已经不在这里了。 想必,这位公主是去找大皇子去了吧? 安心公主的确是找大皇子去了,她跟大皇子岁数相差不大,又都是继皇后所出,感情不可谓不好,所以听到大皇子回来的消息,她自然就找上门去了。 只是,她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最后却被拦在了门外,因为齐文浩正在沐浴更衣。 “皇姐,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齐文浩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齐文浩,你现在可要给我个准信,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安心公主拍着门喊道。 “皇姐,你放心好了,没事的,那些人想看我倒霉,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倒霉了!”齐文浩开口,之前刚刚被明德帝误会的时候,他无比失望,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所以最后才跑出了城,不过在虎贲军跟着那些士兵练了一圈以后,他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次特地任由流言四起,还赶在最后回来,他未尝就没有想要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自己成为笑话的意思——他父皇那天走的时候眼里的歉意再明白不过,这时候,他总会补偿点什么吧? 可惜,就算他知道摔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以后自己肯定会得到更大的好处,但依旧希望明德帝能别摔了那翡翠。 齐文浩多少还是知道避嫌的,因此虽然请了很多女眷,但是邀请的官员并不多,而能来的,基本上就全都是已经贴上了他的标签的官员了。 刚刚换好衣服出去,齐文浩就被一个年迈的老人拦住了去路,看到这个老人,齐文宇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恩师……” “下官当不得大殿下如此的称呼!”这个老人想也不想,滔滔不绝地就说了下去,他引经据典,说的话也迂回婉转,不过大意就是指责齐文浩不该挥霍钱财贪图享乐建这么个园子。 齐文浩其实也已经发现自己这样的错处了,但是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真的没想这么多。 他从小生活在皇宫,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住的当然也是最好的,而享受过这一切,平常的宅子他又哪里看得上?所以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往好里折腾。 那年迈的官员虽然说个不停,更多的却还是劝诫,让齐文浩万不可恃宠而骄,以前齐文浩对这样的话不屑一顾,如今却非常难得地听进去了。 他和明德帝除了父子以外,还是君臣,所以他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想想明德帝会有什么反应……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肯定很不舒坦吧? 大皇子府人心惶惶,大皇子还被人逮住了说教的时候,三皇子府却一团和乐。 “三哥,我们在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大哥那里看好戏去!”五皇子齐文毅满脸的跃跃欲试,虽然不知道宝藏的事情,但他相信,自己的大哥这次是真的要倒霉了——谁让他不知收敛把个宅子建的那么光鲜? “五弟,慎言。”齐文俊笑着开口:“今天是大日子,说不定父皇也会过来,要是他听到这样的话,你可要怎么办?”前几天明德帝先到了他的宅子,当时可是隐约透露了,乔迁的日子要过来一趟的。 “三哥,你可别吓我!”齐文毅被吓了一跳。 齐文俊当即笑了起来,然后跟吴子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很快就到了吉时,按照齐朝习俗,此时需要在新宅中点燃火盆以示有人气,又要进行祭拜,祭拜完后,再将糕饼之类祭品放到屋顶上。 齐文俊心情极好地主持着这一切,不多时,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明德帝发了圣旨,贺喜亲自拿着圣旨去了大皇子府。 他的父皇,应该是气坏了吧?齐文俊的心情好了起来,却没想到,又过了没多久,他的一个谋士竟然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殿下,皇上下旨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了!” ☆、第六十六章 大皇子被封太子,这既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却又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要说意料之中,是因为大皇子这些年一直被明德帝当成储君培养,为了培养他,明德帝广聘名儒教导他不说,自己也常与他商榷古今,讲述帝王之道,花费的心思不可谓不大。而且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因此,朝中大臣早就已经多次上奏,请求明德帝册封太子了。 至于意料之外……明德帝如今不到五十岁,正当壮年,而且近来随着三皇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大皇子也不像当初那么耀眼,更何况,刚刚还有无数人正在说着大皇子被明德帝责罚的事情…… 明德帝,怎么就选择了这个时候下旨要册封太子? “恭喜殿下!”贺喜说了明德帝的旨意以后,当即开口。 “劳烦公公了。”齐文浩身边立刻就有人给了贺喜赏赐,贺喜并不推脱,接过赏赐以后,笑得更灿烂了,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才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齐文浩身边的那些人方才一起围到了他身边,恭喜起来,之前还拉着齐文浩一再告诫的那位官员,更是热泪盈眶,一副有徒如此,夫复何求的模样。 不过,明德帝虽已下旨,真正的册封大典却还要选良辰吉日,再祭拜天地祭拜列祖列宗才行,当然君无戏言,现在明德帝旨意一出,这一切差不多就已经定下了,礼部也会开始准备起各项事务来。 各种各样底色溢美之词从齐文浩身边的官员嘴里说出,引经据典好不重复,齐文浩自己却免不了有些恍惚。 他在年幼之时,跟二皇子玩在一道,一起学习,当时也并无其他想法,但是在二皇子去世以后,别人跟他说的一些话以及身边人对他的态度的改变却让他很快明白,自己应该会成为一国之君。 也是从那时起,明德帝对他的教育就愈发上心了,跟其他皇子只须诵读诗书不同,他几乎什么都要学,即便是民间稼穑之事都不曾漏下。 可是,虽然学了这么多年,以前明德帝也曾经委婉地跟他的老师表示过他需要学习的是治国而不是科考,但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 为了这太子之位,以前他那几位不让人省心的舅舅,一度还曾经联系了朝中官员上奏请求立太子之事,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可现在,这位子,竟然就这么得到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可能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自己有所补偿,齐文浩也不曾想到,这补偿竟然会如此之重,自然心情复杂。 不过,父皇既然封他为太子,那定然也是认可了他的成绩,相信他的能力的吧?一时之间,之前因为明德帝的不信任而笼罩在心头的阴翳一扫而空,齐文浩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了——他父皇一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储君,可是他呢?前些日子竟然因为一些钱财,就没将心力全都花在政务上! 齐文浩之前让自己的妻子宴请了京中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女人,其实就是为了揭晓翡翠的存在顺便推销翡翠,不过得了如今这个消息以后,以前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无比兴奋的“钱”景,现在竟然让他提不起兴致来了…… 如果,他的父皇是因为他不思进取才摔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就好了,这么一来,他心里大概就一点也遗憾也不会有了吧? 前院齐文浩已经成了焦点,而后院,那些原本非常担心的女人,现在也全都喜形于色了,同时万分庆幸自己留了下来。 温氏和徐秀珠现在就喜气洋洋地,还对那些离开的人表示了担忧——她们这一走,在大皇子妃那里估计就要被记上号了,以后少不得就要受排挤。 对于徐秀珠的这份担忧,骆寻瑶不置可否。其实齐文浩到底是皇子,之前虽然有些人告辞了,但大多还是留了下来,而告辞的那些人,其实多少都跟三皇子五皇子关系较为亲密,她们会那么做,说不定还是有人授意的,就是为了让大皇子妃难堪。 骆寻瑶喝了一口茶,看到大皇子妃和安心公主脸上灿烂的笑容,自己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其实,明德帝竟然会册封太子,这一点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在她曾经活过的那一世,大皇子虽然屡屡犯错,明德帝却一再原谅他,单看这个,也能知道明德帝对大皇子其实非常看重吧? 如今大皇子并未犯错,明德帝会册封太子也很正常……骆寻瑶刚放下了一颗心,突然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整颗心就又提了起来。 大皇子在她上辈子,从未跟骆家有牵扯,即便时常有仗势欺人收受贿赂之类的事情发生,但这些事情可能让他成不了储君却不会让明德帝真的厌弃了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孩子。 最后将继皇后和大皇子打落深渊的,其实是谋害先皇后和二皇子的罪名。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两岁,是先皇后所出,却死在了六岁那年,之后又过六年,先皇后突然一病不起,然后与世长辞。 先皇后去世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四年,谁又能想到,在几年后,会突然爆出先皇后和二皇子是大皇子和继皇后所害的消息? 当年这件事在京城几乎成了一个禁忌,并不让人谈论,因此骆寻瑶并不知道原委,而现在再回过头去想想…… 大皇子这人即便有些缺点,但恐怕也不会心机深沉到当初才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而且,若是继皇后和大皇子真的下手害人了,又怎么可能时隔二十年以后才被爆出来?要知道,继皇后娘家并没势力,当初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得封皇后。 也许是自己对三皇子有偏见的缘故?不管如何,骆寻瑶总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吴妃和三皇子有关,要知道,二皇子去世的时候,三皇子正好过了周岁,吴妃也非常得宠。 明明如今一切都好,但想到这个,骆寻瑶却又笑不出来了。 不过,若这事真是继皇后做的,那要爆出来就至少还要等上几年,自然有时间让她进行布置,若是吴妃陷害于是提前爆出了……也许她应该再加把劲训练训练刘行文? 想了一会儿,骆寻瑶还是打算等问过四皇子关于先皇后的事情再说。 刚刚想到四皇子,突然就有个太监跑了过来,然后给骆寻瑶送来了一盘点心:“骆小姐,我家殿下说了,这个点心味道很好。” 点心做的非常漂亮,还是她们桌上没有的,不过装在这个盘子里的却不仅仅是点心。 骆寻瑶将一张纸捏在手里,随即就看到了温氏和徐秀珠善意的笑容。 这张纸条明显是四皇子送来的,上面就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你真厉害!竟然说中了!” 这个四皇子,是因为自己说中了大皇子不会受罚反而会得赏的事情,才会专门送个纸条过来的吧?骆寻瑶将纸条收到荷包里,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味道确实不错。 对于大皇子妃这次为什么高调地邀请了这么多人的行为,一开始骆寻瑶并不理解,不过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吃过大皇子府的厨子做的菜以后,大皇子妃很快就带着人去逛了逛宅子,同时,又着重介绍了一下那些翡翠。 从南疆运来的翡翠,在大皇子妃的嘴里成了从海外得来的宝玉,虽然话不多,却硬是将这翡翠说的人间少有,然后又隐晦地提到,翡翠可以保平安求富贵。 古往今来,玉石本就有许多美好的含义,这翡翠与玉石相似,能带来好兆头当然也很正常,那些贵妇人们并不怀疑,而且女人大多喜爱美好的物品,她们很快就对这翡翠爱不释手了起来。 “我那位皇弟得了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藏着掖着这么久都不透露个口风出来……弟妹,你可要送我些好东西补偿一下。”安心公主如今再无焦虑只有兴奋,这时候自然就尽力配合起大皇子妃来。 “姐姐尽管挑,喜欢什么就拿去吧。”大皇子妃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我等会儿可要挑个好东西回去放着镇宅才行!”安心公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弟妹,前些日子父皇是怒气冲冲地过来,后来却不气了,该不会也和这翡翠有关吧?” “自然有关系,我家爷当日送了父皇一块翡翠。”大皇子妃半真半假地开口。明德帝之所以会怒气冲冲地过来,应该是因为觉得他们的钱来路不正吧?而有了翡翠的出现也就不怀疑了,所以,两者关系确实很大。 那些女眷们俱都眼睛一亮,他们一开始虽然也觉得这翡翠应该跟玉石一样是祥瑞之物,可到底没个概念,现在才发现,这因为有了翡翠就有了好运的人,似乎就在眼前? 一时间,倒有不少人恨不得能跟安心公主一样开口讨要了。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曾弄了这翡翠回来,似乎是从骆大人家的店里购买的?”一个中年妇人开口,正是陶齐的母亲,瑞王的女儿。 陶齐并未接掌家业,要花钱就要从她这儿拿,因此陶齐买了翡翠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之前她还觉得儿子是乱花钱,不过现在这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我家那店里,确实有这东西。”徐秀珠笑了笑,而别人这时候也终于看到了她和骆寻瑶两个人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子。在炎热的夏日里,这晶莹剔透像冰一样的翡翠镯子,真的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大皇子妃见状,突然又道:“其实这翡翠,还是骆大人在南疆为官之时偶尔得到了一块,骆少尹又拿来给我家爷看了,我家爷才知道的。” 骆家从骆国公晚年开始落魄,等骆国公去世以后,骆成更是无人关注,可如今不过一年时间,骆家突然就发达起来了,年少的骆寻瑾得到了一个好差事不说,骆寻瑶甚至还被赐了婚,再过半月就要跟四皇子定亲了…… 这翡翠,怕真是祥瑞之物吧? 在大皇子乔迁之后,原本并无太多人知晓的骆家的首饰铺子,突然就成了京城的贵妇人最喜谈论的地方了,更有无数女子来到铺子里,买走一两样的翡翠,然后顺道又买走几样胭脂水粉。 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骆寻瑶却不敢懈怠,便又专门去找了珠艳,商量一些事情。 之前跟那些贵妇人们接触的时候,骆寻瑶就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的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懂怎么装扮自己的。 年轻的女孩子还好,到底年轻漂亮,就算不会打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那些人到中年长了皱纹的贵妇人则完全不同了。 这个年纪的人,不涂脂抹粉也就罢了,最多有些显老,但若是涂脂抹粉还涂得不得法,整个人看着就非常别扭了,而珠艳制作的那些脂膏,却正合适这个年纪的女人用,不非常滋润,还能遮瑕。 “你是说,让铺子里的女孩子帮客人上妆让客人购买我们的产品?”珠艳开口,也有些心动了。 “就是如此。”骆寻瑶点了点头,如今除了一些紧要步骤,其他的珠艳都交给了别人来做,因此那些脂膏的产量很大。偏偏她们卖的价格不便宜,大部分人买了一盒还能用很久,最后竟然堆积了不少。 而且,珠艳最精通的还是敷脸的药泥以及脂膏,胭脂水粉做的并不比那些百年世家来得好,因此她们总要想些特殊的法子招徕客人。 寻常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接待客人的都是男人,自然不能在客人脸上比划,但在她们的铺子却不一样,不是吗? “这事可行,明天我就去铺子里看看,顺便帮把手。”珠艳开口,若说用自己做的东西帮人上妆,那她绝对能做到最好。 过过苦日子的人,不可能不爱钱,至少珠艳就很喜欢钱,虽然她已经通过铺子已经赚了不少钱,但绝不介意再多赚一些。 “那就要麻烦贺嫂子了。”骆寻瑶笑道,这个点子是她在帮徐秀珠上妆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之后越想越觉得合适,这才跟珠艳提了。 铺子财源广进,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再过十来天就是她定亲的日子,骆寻瑶的心情自然就更好了。 虽然说定亲跟成亲不同,女方并不用做太多的准备,但跟骆寻瑶定亲的是皇家,骆家当然也就不能懈怠了。 没了余思远以后,夏山就成了骆家的管家,而这些日子,他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为了能把骆家的一切弄得井井有条。 说起来,骆家如今其实还缺些人手,但考虑到余思远的事情,徐秀珠却根本不敢找人,就怕引狼入室了。 试穿衣物、商量流程、整理宅子……骆家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的。 不过虽然很忙,骆家人却都神采飞扬满脸笑容,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三皇子,比如说吴家的人。 根本没有宝藏,大皇子还被封了太子……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将他们原本设想好的美好前程全部毁灭了! ☆、第六十七章 吴洪山在向明德帝说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以后,一开始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件事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上报,反而想要贪图骆家的宝藏,这也就罢了,偏偏后来这事还被三皇子知道了,而三皇子竟然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他派了人去骆家偷盗。 即便后来这件事被三皇子派人处理了,唯一知道三皇子的身份的人也被捞了出来,但吴洪山却知道,若是明德帝真的追究起这件事来,他少不得还会倒霉。 只是,就算可能会倒霉,提供前朝宝藏的消息,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吧?吴洪山患得患失的,在告密之后一直很担心。直到三皇子乔迁的那天,看到三皇子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到一旦大皇子倒台,三皇子就会成为储君,他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可惜,刚刚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竟然马上就传来了大皇子被封为太子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明德帝对大皇子太过看重,还是因为大皇子将那宝藏献了上去?吴洪山动了动嘴,本来想问点什么,最后却在看到了三皇子难看的表情以后咽下了自己嘴里的话。 不过,即便没有问出口,吴洪山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讨不了好了……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吴子文,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皇子一开始曾经透露过明德帝可能回来三皇子府的消息,可事实上,那天三皇子府一直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别说明德帝了,就连按例应有的赏赐都没送来!吴洪山能看到的,就只有三皇子越来越难看,笑得越来越寒碜的脸。 从三皇子府回来的路上,吴洪山一直在告诫着自己神情一变再变的儿子,让对方一定要好好对待莫婉蓉,毕竟只要莫婉蓉在,吴家就不会出大事。至于吴子文的心情,他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考虑了。 胆颤心惊地过了好几天,在京城的官员们都想着各种法子巴结大皇子的时候,吴洪山终于被明德帝召见了。 明德帝登基以后,齐朝还有过几次叛乱,吴洪山就是在这几场叛乱里崭露头角的,原本作为骆国公的女婿他应该会被当时很忌惮骆国公的明德帝所不喜,但他在二十年前,却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向明德帝投诚。 于是,他这个骆国公的女婿,反倒成了明德帝安插在骆国公身边的探子,而拥有这样的身份以后,他自然也就左右逢源,一路高升了。 因为已经向明德帝投诚,还说了很多关于骆国公的事情,所以吴洪山一直以来没少被明德帝召见过很多次,按理早已习惯了,可如今,他头上的汗水却一直在往下滴,整个人几乎就要趴在地上了——之前他走进这扇门的时候,明德帝竟然用一个砚台砸向了他! 砚台砸在吴洪山的肚子上,因为明德帝非常用力又是夏天的缘故,吴洪山感到自己的肚子上已经破了皮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有所怨言。 “吴洪山,我一向看重你,但你看看,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明德帝盯着吴洪山,冷冷地开口。 “陛下恕罪!”吴洪山趴在地上,再不敢说别的话。 “你倒是好算计,得到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就上门威胁,等威胁不了了,又到我这里来胡说八道一通!”其实一开始,明德帝觉得即便骆家有宝藏的消息是假的,吴洪山知道了以后能来告诉他也已经很不错了,却不曾想仔细查过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大儿子所说的那些吴家做过的事情竟然全是真的! 听信自己妻子妒忌之下的胡言乱语,让自己的小妾上门去威胁,派了人想要去偷盗,最后确定拿不到宝藏以后又来自己这里表忠心……吴洪山打的一手好算盘! “陛下恕罪!”吴洪山又道,他知道自己可以找理由,比如做那一切完全是为了试探骆家是不是真的有宝藏的什么的,但是这样的理由,别说明德帝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所以这会儿,他干脆就一直磕着头。 “别磕了,磕伤了头,等你出去别人恐怕还要以为我无缘无故怎么了你。”明德帝冷笑道,在他面前用苦肉计的多了去了,甚至扬言要死谏的他都碰到过,自然对吴洪山这样的行为无感:“吴洪山,你知不知道,你犯得是欺君之罪!” 吴洪山一愣,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其实吴洪山只说骆家得到了前朝宝藏,一点没有牵扯到大皇子,即便宝藏不存在,明德帝原也不至于责罚他,可偏偏就因为吴洪山的话,明德帝错怪了大皇子,于是自然也就迁怒了:“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你简直就是把朕当猴耍!” “臣不敢!陛下,骆家真的是宝藏的,应该就放在骆寻瑶的那个陪嫁庄子上。”吴洪山一愣,随即急切地开口。 “那里放着的,是骆国公给骆寻瑶留下的嫁妆,此事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明德帝开口,他做皇帝久了,着眼的是天下大计,因此年轻时那些查人阴私的事情已经很久不做了,但就算这样,在有了方向的情况下,真要查什么也不会查不到:“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会开个首饰店只是因为他们弄到了一些宝石,你倒好,不过是你的夫人胡言乱语,竟然就信了!” 明德帝说的气愤万分,却完全没想到,当初吴洪山跟他说了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他很快就信了不说,还怀疑上了自己的大儿子…… 骆家竟然没有宝藏?吴洪山呆在了当场,他想那宝藏想了很久,可事实上竟然根本不存在? “你那个夫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亏待骆国公的女儿罢了,现在竟然还造谣生事,我看她,可是已经‘口多言’了!”明德帝又道,他一直指责吴洪山,却又忘了,当初骆寻瑶住到吴家的时候他还很满意,就盼着吴洪山这个手下能给骆国公的那个孙女儿一点颜色看看。 口多言,这可是七出之罪……吴洪山知道,明德帝这是在暗示他要休了骆芬。 “还有你的那个小妾,堂堂一个侯爷,竟然看重一个背主的奴才,还把人当个宝!这样的奴才,就该一棍子打出去。”明德帝又道,他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昏君,也不想让莫婉蓉无处可去,自然就不能无缘无故责罚吴洪山了。不过,虽然他不能对付吴洪山,但是让其他人倒霉却还是的。 反正,莫婉蓉跟骆芬的关系也很差。 这说的就是菊蕊了……吴洪山想到菊蕊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舍,但很快,这丝不舍就被压了下来,反正像菊蕊这样的年轻女子到处都是,他完全没必要只盯着菊蕊。 明德帝将吴洪山骂了一顿,在心里将自己会怀疑齐文浩的原因全都推到吴洪山身上,这才轻松了许多。 不过,等吴洪山走出门去以后,明德帝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吴洪山会在他的大儿子突然有钱了的情况下告发骆家,应该是为了找机会让他厌弃大儿子看重三儿子吧?说不定,他那位一向安分的三儿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明德帝才会对齐文俊冷淡起来,然后又封了齐文浩为太子——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告诫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不要再争了。 至于责罚……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又要怎么责罚? 吴洪山并不知道明德帝的想法,他被明德帝一番怒骂,又惊又怕,回去的路上甚至因为担心而浑身发软,都快站不住脚了。 而对于明德帝的暗示,他当然也不敢不理会。 吴洪山现在对骆芬也有着愤恨,在知道根本没有宝藏,又回想了骆芬当时开口说骆家有宝藏时的情形以后,他就知道,骆芬虽然当时说的肯定,实际上应该全是猜测了,可是,就为了能离开佛堂,骆芬竟然信口雌黄,以至于他最后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还受了责罚…… 当然,就算对骆寻恼恨万分,其实吴洪山也是不愿意休妻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骆芬还有感情,事实上,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 骆芬就算再不好,也跟了他二十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如今他固然有理由休了骆芬,过后却少不得要被人诟病,还会影响吴子文的前程。 除此之外,以骆芬的性格,要是知道他要休了她,恐怕也会闹出大事来吧? 吴洪山盘算来盘算去,虽然知道真要休了骆芬可能会有麻烦,可到底不敢违抗明德帝的意思,因此一回到威远侯府,他就让人绑了菊蕊卖出去,然后又去了骆芬那里,说了要休妻的事情。 骆芬自从出了上次殴打菊蕊跑到骆家的事情以后,就一直被吴洪山关在佛堂里不见外人,虽然好吃好喝养着,人却更瘦了。她看到吴洪山的时候满脸喜色,刚想让吴洪山对自己有所愧疚好放自己出去,却不想就听到吴洪山说要休了自己,一时间呆在当场。 看到骆芬瘦弱的样子,吴洪山倒也有了恻隐之心:“你现在给我惹了一场大祸,我念在我们有着多年感情的份上,只给你一份休书,你带着你的嫁妆走吧……骆家现在可能不会让你回去,但我记得你在城外有个庄子,不如就搬到庄子上去住。”他只要多给骆芬一点银子,再把她用的趁手的下人给她使唤,想必骆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之前吴洪山只是拿休妻威胁,骆芬就已经痛不欲生了,这时候哪里肯依?她抱住吴洪山的腿,又是恳求又是忏悔,一再表示自己绝不会再犯错,只希望吴洪山可以收回休妻的话。 这样哭泣求饶的骆芬,吴洪山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一软,可是咬了咬牙以后,却还是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也不能逼着别人休妻吧?”骆芬的眼里满是绝望。 吴洪山却已经不打算再说了,反而拿了纸笔开始写起休书来,当然,休妻并非一纸休书就能完成的,接下来,他还要带骆芬去祭拜过祖宗,然后再去府衙登记才行。 只是,吴洪山的休书才写到一半,吴管家竟然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声音都是颤抖的:“老爷,菊夫人嚷嚷着说肚子痛,还说她可能要小产了!” “什么?”吴洪山愣在了当场。 吴洪山只有吴子文一个儿子,明明子嗣单薄却不曾纳妾,这也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以为,骆芬一直不曾再次有孕是自己的问题。 当初骆芬怀孕的时候,他参加了一场战斗,并且不慎伤到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当时军医就说可能会影响子嗣,因为这个,后来骆芬一直不曾有孕频频自责的时候,他一直宽慰着对方,并且坚持不纳妾。 那时候,他这样的行为让骆芬非常感动,两人着实过了很多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日子,可现在再想想,他却只觉得后悔。 他因为担心纳了妾以后妾室一直不孕而惹人怀疑,可怎么就忘了,那位军医说的,也只是“可能”会影响子嗣而已! “快带我去看看!快去请医生!”吴洪山顾不得别的,急切地开口。 菊蕊以前被吴家的下人欺负过,因此自从成了吴洪山的妾室,就一直作威作福,时常因为一点小事打骂下人,惹下了不少仇人。之前吴洪山说要卖了她,她的这些仇人自然得意万分,因此一上来就的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菊蕊的推倒在地了。 这些人也不在意,在菊蕊摔倒以后还想将菊蕊拉到外头去,结果菊蕊竟然就喊出了那样的话,一时间将所有人全都镇住了,那些推了她的人,更是惊恐万分。 吴洪山很快就过来了,正好看到菊蕊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找来婆子把菊蕊送到房里,而这时候,吴管家在出事以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的大夫,终于来了。 菊蕊的确怀孕了,而且已经怀孕两个月。 吴洪山虽然不怎么在意后宅的事情,但年纪大的人得了个年轻的娇妻以后,总会疑神疑鬼,而且菊蕊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因此菊蕊身边时时有他信任丫头跟着,他也完全可以肯定,菊蕊从未跟其他男子有过接触。 那么,菊蕊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了?吴洪山一时间惊喜莫名,随即却又担忧起来——菊蕊是真的怀孕,也是真的动了胎气,若要保住胎儿,接下来两个月时间,最好就要垫高了肚子躺在床上不下床! 虽然明德帝让他不要了菊蕊,但现在情况毕竟不同,吴洪山一咬牙,还是决定留下菊蕊。 刚刚做了这个决定,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宫去面圣求情,那位吴管家就又一次惊慌地跑了进来:“老爷,夫人翻出了嫁衣,说要上吊自尽!” 吴洪山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还不快去拦着!”看来,现在不仅是菊蕊,就连骆芬,他也是动不了的了! 穿着嫁衣上吊……这完全就是诅咒了,骆芬够狠!吴洪山眨了眨眼睛,想起了相关的故事。 传说,当年曾有人冤枉妻子跟人苟合,想要休妻另娶,他妻子不服却又求助无门,最后干脆就穿上了成亲时的新嫁衣,然后吊死在了他家中。 自此之后,那男子家里日日有女鬼出没,家宅不宁诸事不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只是一个传说,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后来出了几桩一样的事情以后,那些上吊自尽的女子的夫家,竟然无一例外都倒了大霉。 渐渐地,这就成了一种诅咒的方法,也因为这个,让很多人根本不敢轻易休妻。 骆芬还未上吊就被救了下来,但吴洪山,却已经不敢再提休妻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若说他之前对骆芬还着同情,有着一份感情的话,到了现在,那就是一点感情都没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请大夫,不愿意用要好药养着骆芬,巴不得骆芬早点死了才好! 其实,若只是违抗了明德帝也就罢了,毕竟当时明德帝只是暗示而已,而现在骆家一团乱,骆芬被关在佛堂里,跟休妻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吴洪山做这些的时候,却忘了考虑儿子儿媳的感受。 吴子文对自己的父亲要了菊蕊的事情一开始就很不满,现在菊蕊有了孩子,更是恼怒,而莫婉蓉……她以为吴洪山是喜欢自己的母亲的,可现在吴洪山竟然纳了她讨厌的人做小妾,还有了孩子并要休了骆芬! 莫婉蓉自己追求一心一意的爱情,自然也讨厌吴洪山这样三心二意的人,言语之中,少不得就会带出一些来,又时时告诫吴子文不要学他爹…… 在大皇子乔迁的前几天,吴子文在京兆府难得地高调,每次看到骆寻瑾,眼里都充满了不屑,可现在,他却已经好几天不敢去京兆府了,就怕骆寻瑾笑话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呆在家里竟然也会不安生。 在莫婉蓉的又一次“教育”他不能三心二意的时候,吴子文在知道莫婉蓉的身份以后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吴家,这次是彻底乱了。 ☆、第六十八章 吴家的事情,骆寻瑶还是从自家铺子里听到的。 在齐朝,男女定亲也算是个大日子,虽然这天要忙碌的多半是男方家人,女方相对而言轻松不少,但是随着日子临近,徐秀珠依然每天坐卧不安,眼里有了红血丝,嘴里起了水泡,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到了后来,她甚至连葵水都有些不正常了,来了半个月了还不停。 徐秀珠这个样子,骆寻瑶也不敢轻易给她炖药膳了,考虑过后,干脆就带她去了自家的铺子里,带算让珠艳帮她看看——她虽然曾经跟着珠艳学了很多,但主要学的还是怎么把自己打扮漂亮而不是医术,对徐秀珠这样的,自然就没办法了。 他们这次过去的时候,铺子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而珠艳,正好就在帮人上妆:“周太太,这脂膏是用芦荟、金银花、黄芩还有珍珠粉做的,抹了以后,脸上特别是眼角的细纹就看不出了,用完这个再用点质地细腻的脂粉,保管你年轻十岁。” “是吗,真的有这么神奇?”那位周太太好奇地问道。 “当然,之前那位太太上完妆的模样周太太不久看到了吗?”珠艳笑道,将色泽偏暗的脂膏抹了上去。 “这盒脂膏这么有点暗沉沉的?”那位周太太这时候也看到了珠艳手里的脂膏了,有些不解地问道。 “周太太你脸色红润,用这个脂膏正合适,用过以后,别人还肯定看不出你上了妆了,”所谓脸色红润,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眼前的这位太太肤色偏黑罢了,“上回工部尚书家的太太来我这里上了妆,回去见到她相公,她相公差点认不出来了。” “还有这事?” “那是,其实女人好好打理了,就肯定能变漂亮,周太太上过妆回去,肯定能让周老爷瞧的挪不开眼睛。”珠艳笑道,手上动作却不停顿,那脂膏不仅在对方脸上抹了,即便脖子上也抹了一些,抹匀以后,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兔毛刷子,然后在这位周太太脸上刷起水粉来。 “我都这个年纪了,要漂亮有什么用,女人主要还是要贤德一点,也不能四处作怪,不然就要被厌弃了……折腾到最后,一家人都成了笑料。”这位周太太开口,说到后来,似乎意有所指了。 跟这位周太太一道过来的另一位太太闻言,立刻道:“那是,最近那家人可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没一个消停的。” “周太太说的是威远侯府?最近京城就他们家最热闹了。”珠艳笑问,又拿出了眉黛。 如今的胭脂水粉,大家都崇尚一个“白”字,往往厚厚的水粉抹到脸上,一张脸就变得惨白跟戴了面具似的,她却不同,只刷了一层薄薄的水粉就放下了刷子,让人脸上的皮肤瞧着非常通透,就跟没上妆似的。 “贺掌柜也知道?”周太太问道,然后又笑起来:“也是,贺掌柜每天要见不少人,消息灵通着呢,而且那家人闹休妻都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今儿个新出的事情贺掌柜恐怕不知道,威远侯府的那位少爷,和跟他订了亲的姑娘打起来了!打了一场以后,竟然还丢了差事。” “还有这样的事情?”年纪大的女人都喜欢家长里短的,珠艳自然投其所好好好配合。 那位周太太面露得色,当即说了起来。 在吴洪山要休了骆芬,骆芬闹了一场以后,吴家的事情就没断过。吴子文虽然对骆芬有怨言,不过骆芬毕竟是他的母亲,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于是他就偷偷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骆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发起了高烧,可是吴洪山心里有怨,却根本不给她请大夫,见到这一幕,吴子文以前对骆芬的埋怨立刻就消失了,反而可怜起自己的母亲来,同时又对自己的父亲有了怨恨——若不是吴洪山逼着他跟莫婉蓉定亲,现在吴家恐怕还是好好的,他也不会伤了胳膊只能屈居骆寻瑾之下吧? 吴子文对自己的父亲有了意见,强硬地给骆芬找了大夫,结果不仅吴洪山斥责了他,莫婉蓉话里话外地,还觉得骆芬是装病…… 吴子文到底不敢跟吴洪山闹得厉害,于是就对莫婉蓉越来越讨厌,再加上莫婉蓉时时刻刻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要以自己为重,理所当然地,两人的矛盾就越来越大了。 莫婉蓉并不傻,吴子文的疏远她当然看得出,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敢闹得太厉害,可进了一次宫以后,却又嚣张跋扈了起来。 “吴家的女人都是不消停的,也不知道是威远侯是怎么回事,自己娶了个毒蝎心肠亏待侄女的妻子不说,竟然还找了个孤女当儿媳,孤女也就孤女吧,还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你们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竟然还会动手打人,昨天和吴家少爷打架,就是她先出手的,后来吴家那少爷也动了手,于是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周太太说的眼睛都亮了:“你们不知道,打起来了也就罢了,打到最后,吴家的那个少爷竟然打输了,还说什么文武双全呢,竟然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真有这样的事?那吴家的少爷可够没用的。”珠艳开口,她知道骆寻瑶跟吴家有仇,倒也乐得听别人议论吴家。 “是啊……”周太太笑道:“听说那位吴少爷被他订了亲的妻子打的逃出了吴家大门,昨晚上只能歇在了朋友家,今天一早起来无处可去刚打算去上差,竟然就被人告知自己在京兆府的差事已经没了……他以前在京兆府就不怎么干事老出错,这次还连着半个月不上差,难怪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还真是活该。” 周太太一脸赞同,随即却又有了好奇:“咦,你怎么把眉黛画到了我眼睛上?” “这样显得眼睛大些。”珠艳笑道,最后又用一点胭脂加上一点脂膏,调成不那么红艳的颜色涂到这位周太太的唇上。 铺子里的铜镜磨得非常亮,这位周太太照着镜子看了好久,听了自己的同伴的夸奖并看了自己同伴脸上的妆容以后,很快就买了四五十两的东西,她的那位同伴也一样大方,买下了数量相同品种略有不同的东西。 看到这两人走了,骆寻瑶笑问道:“最近生意很好?” “我们去后面说吧。”珠艳立刻开口,带着骆寻瑶到了后院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过来让我帮忙上妆的太多了,我累的手都放不下来……还好这些夫人太太都不是会占人便宜的人,只要请我帮忙上了妆,不管怎么样总会买点东西回去。”她给人上妆并不收钱,幸好过后能加倍赚回来。 “我看你似乎甘之如饴。”骆寻瑶笑道,珠艳现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明媚。 “这是自然。”珠艳笑了笑开口,虽然忙一些,这样的生活却无比充实,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那些小东西,竟然这么贵?”坐在旁边的徐秀珠忍不住开口。骆家人都觉得这铺子是骆寻瑶的,因此方方面面都不会过问,徐秀珠即便来过几次,也不知道里面卖的东西的价钱,可刚才见人花钱买,她却吓得差点要跳起来了。 不过是几个瓶瓶罐罐的,竟然就要几十两银子?想到自己几乎每天都会用还已经用了大半年了,说不定就有几百两的银子抹到了脸上,她突然有些接受不能。 骆寻瑶自然看出了徐秀珠的想法:“伯母,这些东西成本并不贵。” “成本不贵怎么还卖这么贵?会不会不太好?” “骆夫人,这京城什么都贵,有些人就专门挑贵的买,你要是卖便宜了,他们说不定还看不上呢。”珠艳立刻道,虽说一盒脂膏十两银子价格不便宜,但买了一盒少说也能用上几个月,还学到了一种上妆方法,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是这样啊……”徐秀珠想到外面火爆的场面,总算放下了一颗心,反而觉得自己是见识太少了才会大惊小怪的。 徐秀珠的有些观念,真的是需要改改了,不然永远跟那些贵妇人说不到一块儿去。骆寻瑶看了她一眼,打算回去以后多念叨念叨,而这时候么,还是徐秀珠的身体更要紧:“贺嫂子,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情麻烦你……你能帮我伯母看看,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吗?” 徐秀珠的身体并无大碍,也就是年纪大了又太过焦躁劳累,才会有点小毛病,只要喝点药多休息就没事了,却要注意不要太劳心劳力了。 听到这话,骆寻瑶当即劝了徐秀珠几句,然后又让珠艳帮自己把了把脉。 “骆小姐的身体好着呢,尽管放心好了。”珠艳笑道,骆寻瑶的身体是真的好,她见过的大家小姐有不少都气虚体弱,骆寻瑶却称得上强健了。 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非常好,骆寻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曾尝过病痛的折磨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健康的身体到底有多珍贵,她已经发誓,再也不让自己病怏怏地活着了。 六月十八,算得上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了,而骆寻瑶和四皇子,就是在这天定亲。 在民间,定亲这天上午,男方家人就会找同族长辈,带着定亲礼去女方家,女方家招待吃饭以后,收下彩礼钱,然后将喜饼之类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再有男方家人带回去,自此之后,一双小儿女的婚事也就正式定下了。接下来,男方需要准备好新房,而女方则要丈量好新房以后,开始打造家具准备嫁妆。 女方的嫁妆,一般就是用定亲这日男方给的彩礼钱准备的,若是父母对女儿好些的,那些彩礼钱会全都给了女儿不说自己还会再补贴一些,若是女方父母不疼惜女儿,那么就可能收了彩礼以后一分钱不给女儿,而女人不带嫁妆嫁到夫家,少不得就要受气了。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的做法,在京城的官宦之家,女子出嫁,除了男方给的彩礼以外,父母总还会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以示两家结好,而这些嫁妆,婚后则会作为女方私房,留给女方子女。 定亲这天,天还未亮,骆成和徐秀珠已经起来了,整个骆家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以前骆家在京城除了吴家并无亲眷,自然也不不会跟人走动,但如今就有所不同了,之前的半年里,京城很多人家都给骆家下过帖子,请徐秀珠和骆寻瑶前往赴宴,这时候他们自然也不能落下了这些人,因此这天骆家发出去的帖子,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多。 因为这事,前些日子徐秀珠和骆成特地带了人将骆家整个收拾干净了,最后总算有了足够的地方宴请宾客。不过骆家下人不多,厨子更是只有一个,因此,酒宴并非骆家人自己准备,而是请了酒楼的大厨来做。 这次骆家人找的厨子,就是之前骆寻瑾宴请京兆府的人的那家酒楼的,他们来的最早,天刚亮就杀鱼切肉做起了准备。 其他人都很忙,就连骆寻瑶身边知春知夏知秋知冬四个大丫头,也到了前院帮忙,骆寻瑶却反而空了下来——这天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跟到她院子里来的女眷聊聊天就好,而能到她院子里来的,莫不是跟骆家关系匪浅的。 “莲心,你去找些瓜果点心来吧。”看了一下几个拘谨地坐在自己院子里有老有少的女人,骆寻瑶开口。 如今时间还早,客人都还没来,就连徐秀珠请了来陪着她的温氏估计都还在路上,而眼前的这些女子,几乎全是骆家本家的。 在齐朝建立以前,骆家祖祖辈辈就住在一个叫骆家村的地方,村里有地主也有读书人,但都没什么大出息,直到骆国公的出现。 骆国公的爷爷曾是个秀才,可惜他念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早早地病死了,因此骆国公的父亲根本没机会上学,家里也一直贫困。 只是就算没机会上学,骆国公的父亲也依旧识几个字,连带他的几个孩子在种地之余,也都能看得懂书本。 若是没有意外,这家人的日子,估计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了,偏偏当时平朝的官员横征暴敛,税收的越来越重,让骆家村的人常常连来年的种子都留不下来,日子越过越差,只能卖地卖房卖儿女,而这时候,骆家所在的地方,竟然还发了大水。 骆国公的父母兄弟在那场水灾里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最后就剩下了他一个,然后,不过十多岁的他就走出了骆家村,从一开始四处流浪到后来成为开国元勋,堪称一代传奇。 骆国公发达以后,也曾经回过骆家村,当年的一场大水早已让骆家人各奔东西,天下平定以后回到骆家村的也就只有几户,日子全都过的非常艰辛,于是骆国公就做主,将骆家村的人全都迁到了京城附近,然后帮他们买了地又建了宗祠,想要让骆家发达兴旺起来。 他的想法很好,若是先帝多活几年,说不定的确能将骆家发展起来,可偏偏先帝早逝,明德帝少年登基之后就深深地忌惮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他,于是,他反而疏远了那些同族,后来就只有过继骆成的时候回去过。 总之,这些从骆家村迁来京城的人,在京城附近虽然过得不算差,但事实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齐朝建国已经三十年,但一直到现在,骆家也不曾出过有出息的人,甚至骆成这个中了状元的人,当年已经是族里的佼佼者了。 可这么一个难得会读书的,当时日子竟然过的最为困苦。 骆国公跟这些同族接触极少,骆成当年在族里过的并不好,自然也不会太过亲近,所以骆寻瑶重生以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人,至于重生以前……骆家遭逢大难以后她曾经按照骆成说的去找过骆成那个已经成了土财主的大哥,最后却被他们用扫帚赶了出来。 那时候,她过的可谓是尊严扫地了,不过正是经历了这些,才最终让她幡然悔悟。 骆家今天备足了各色点心,还有果品瓜子之类,因此莲心很快就拿来了东西,放在了这些骆家人之间。 当年骆家同族的见死不救虽然让骆寻瑶气愤,但她也知道那是人之常情,所以并不打算刻意报复什么,当然,若是骆家发达了,她也绝不会提携这些人。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在她定亲之前徐秀珠问她要不要请同族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是,她虽然没有请人,可这些人竟然昨天晚上就出现在了骆家门口,而且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当初骆家一直默默无闻的时候,她从未见过这些人,如今骆家越过越好,这些人倒是来的飞快。 骆寻瑶并不乐意招待这些人,倒也并不厌恶维持了面上的情分,毕竟,当初将她赶出门的人是骆成的亲大哥,跟眼前的这些女人并无关系。 不过,骆寻瑶虽然不厌恶这些人,但有些人,似乎就喜欢上赶着被人讨厌。 ☆、第六十九章 “寻瑶,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大伯母好好看看你,你也跟你的姐姐妹妹亲近亲近。”一个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打扮的跟妓院的老鸨差不多的女人一直往骆寻瑶的身边凑,即便骆寻瑶不着痕迹地退了好几步,她却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还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直往她身边推。 今天毕竟是骆寻瑶的好日子,她对此非常重视,在得知四皇子的外祖家,武成侯府的夫人小姐都会过来以后,更是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可眼下,这位自称是她大伯母的女子不仅一直向她推销着自己的女儿,竟然还伸手摸上了她的衣服。 “这位婶婶,这些姐姐妹妹,我现在还认不全呢。”骆寻瑶掩嘴挡住了对方身上浓烈到让她反胃的香味,给莲心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是一大早挤到她院子里的,结果她都让莲心直白地表示自己很忙让她们离开了,她们竟然还能死赖着不走…… 莲心行动迅速,当下将那两人挤了开去,又带些嗔怪地对着骆寻瑶开口:“哎呀小姐,今天可是你定亲的好日子,等会儿有不少人要来呢,你可不能把衣服弄皱了。” 莲心跟着骆寻瑶久了,也伶俐了很多,可她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却没让眼前的这人消停下来。 “寻瑶啊,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把你养得细皮嫩肉的,我们在乡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看看你姐姐,在家还要干活呢!她昨天一到这里,就把这里说的跟仙境似的,都不想回去啦!”这位比徐秀珠大上一些女子,正是徐秀珠以前的嫂子杨氏,虽然不能靠近骆寻瑶了,但她依然没放弃推销自己的女儿。 眼前的女人浑身上下的金子衣服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两银子绝对置办不下来,而且,骆寻瑶清楚地记得,当初她去求助的时候,这家人住的是高宅大院不说,家里来来去去丫鬟仆从也有不少,绝对没可能让嫡女去干活:“真的吗?婶婶,是不是因为要打理族里的祭田你们才这么辛苦?不如我去找大伯说说,让他把祭田教给别人吧!”她爷爷当年一直希望骆家能兴旺发达,因此给了每家田地不说,还买了一些地归到公中,这些地骆国公没有沾手,就交给了跟自己关系稍近的一个堂弟,也就是骆成的父亲。 骆寻瑶一派天真,似乎抬脚就要去跟骆成商量这件事,自然把眼前的女人吓了一跳:“不是不是,我说着玩的,寻瑶你别当回事!” “婶婶,真的不用我去说?我听丫鬟说过,种地是很辛苦的。”骆寻瑶又道,她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真的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搅在前院忙个不停的骆成,不过以后倒是真的可以将祭田收回来,毕竟,骆家的族长以前是她爷爷现在是骆成,可跟眼前的女人不沾边。 种地的是长工,哪里需要自己下地?杨氏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了:“寻瑶啊,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家那口子是你大伯的大哥,他当初就是太心软了,见你大伯过的辛苦就让他到了国公府,结果到了现在,自己却只能在乡下熬日子……其实我们年纪大的苦点也就罢了,主要还是你姐姐,她在乡下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如你就留她住下来?她这孩子什么都会干,肯定能照顾好你,就是陪你一辈子也是使得的。” 骆寻瑶本以为杨氏最多就是希望将女儿留在骆府好找个好姻缘,却不想对方竟然胃口打到想让女儿陪自己“一辈子”……看了一眼那个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玛瑙镯子看个不停的所谓“姐姐”,骆寻瑶随即一脸惊奇:“婶婶是要让姐姐来骆家当丫头吗?这可使不得。”京城有些家族非常大,旁支众多,而那些旁支里面混的差的,很多就会到主家找个差事做,不过即便是同族,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亲戚关系在主家眼里,说不定还没有自家的家生奴才来的亲近。 杨氏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她的女儿是她娇宠着长大的,她又怎么会让女儿伺候人?可是,看看骆家如今富贵的模样,想到跟皇家做亲戚的好事竟然落到了骆成身上,她就觉得不甘心。 当初骆国公没选她再三推荐的大儿子过继而是选了骆成的时候,她差点就气坏了,直到骆成去南疆做官才好受一点,可没想到,如今骆成竟然还要跟皇家做亲戚了!而他儿子呢?看上了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对方竟然还不肯嫁。 “我才不做丫头。”杨氏的女儿骆寻梦撇了撇嘴,低声道:“神气什么,不过是要嫁给一个……” 骆寻梦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微不可闻,骆寻瑶却从她的口型上面知道了她说的应该是“瘸子”二字。 这年头,摔断了腿以后很多人就要瘸一辈子了,之前四皇子摔伤腿,明德帝大怒之下将保护不力的侍卫全部“处死”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很多人就觉得这位四皇子应该要瘸了,甚至就连齐文宇自己都非常担心,还是她肯定地表示没事,后来又几次送信督促让对方下地多走走,齐文宇才总算在走动间与常人无二,但即便如此,当时伤了腿又受了凉,如今只要到了阴雨天气,他的腿依然会酸疼不已。 怀疑齐文宇会瘸了的人有很多,觉得要不是齐文宇瘸了腿不然绝对轮不到她嫁给齐文宇的人也不少,但真敢说出口的,还就只有这么一个。 骆寻瑶的眼睛眯了眯:“姐姐要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骆寻梦虽然说了那样的话,但显然不过是激愤之语,本身倒是没什么胆子,这时候看到骆寻瑶变冷的脸色,更是吓得躲在了自己的母亲身后。 “寻瑶,你姐姐什么都没说。”杨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曾经说骆寻瑶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要不是四皇子瘸了腿肯定不会娶她,但那不过是因为妒忌,哪能想她的女儿竟然口无遮拦的……这可是要嫁给四皇子的女人!她们哪里得罪得起? “婶婶,我耳朵很好使,四皇子的舅母等会儿就要来了,要不要我帮姐姐问问四皇子的情况?”骆寻瑶冷冷地开口:“婶婶,你最好还是带着姐姐妹妹回屋里呆着去,不然等下冲撞了贵客,我可不会帮打秋风的人求情。” 原本要是这些人不多话,看在骆成对这些同族多少还有点情分的情况下,让她们留下来也没什么,反正别人也都知道骆国公的这些同族跟他关系很远,不过现在她却不想了。 “你……你说什么?”杨氏一开始还有些怒意,随即脸上却有了害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骆国公的孙女儿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好哄骗,刚才一开始说不定就是在逗着她玩。 这么一想,杨氏倒是跟自己的女儿一起抖了起来。 “看来婶婶的耳朵是真的不好使……我听说婶婶一家这些年日子过的越发好了,不过侵占祭田是要坐牢的,我大哥如今在衙门有不少朋友,我要不要让他去说说?”骆寻瑶又道,骆成是个好人,骆国公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过继他,而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告自己的哥哥,不过即便如此,拿来吓吓人还是可以的,不是吗? 杨氏其实不怎么怕徐秀珠和骆成,但对骆寻瑾小时候的凶相记忆犹新,对骆寻瑶更是害怕,因此忙不迭地带着自己的女儿媳妇走了。 骆寻瑶的院子里这才清静下来,想了想,骆寻瑶对着莲心开口:“莲心,你去找一趟夏管家,让他找人去吓吓那家人,跟她们说外面都是衙役,说我大哥正想找他们错处好告状……然后就不用给他们送饭了,反正人手不够。” “是,小姐,不如就让我去吓吓她们吧。”莲心开口。 “好,你还可以把大哥说的凶狠一点。”骆寻瑶笑道。 莲心走了没过多久,温氏就到了,在之后,其他的夫人小姐也都一一来了,其中自然就包括武成侯家的女人。 在之前的几个月里,武成侯家有点什么事情都会请骆寻瑶过去,光寿宴骆寻瑶就吃了三次,而这次,她们也全都来了,甚至包括年岁已大的武成侯夫人。 都说成妃未进宫以前是被武成侯夫人当眼珠子疼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杨氏是个惹人厌的,眼前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武成侯府的人还是温氏,骆寻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们的善意,干脆就一直呆在她们身边,反正这样的行为很符合她给别人的害羞胆小的印象。 上午的时候,送定亲礼的人就来了,不过因为是皇家,因此来送礼的并非男方长辈,而是武成侯的两个儿子。 这是大事,所以骆寻瑶即便呆在院子里,也从来去的女眷嘴里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说,这定亲礼跟当初三皇子定亲的时候一样丰厚只比大皇子稍逊,装了给女方的吉钱的朱红吉盒甚至还是被人抬着的,足足十八个吉盒里头,十六个放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最后两个里头还放了金子。 这些吉盒,都在午时前放进了库房,然后骆家便开宴招待了来送定亲礼的人以及宾客。 不得不说,骆家的下人真的少了些,以往家里只有五个主子的时候并不缺人手,但现在就不同了,好在骆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前来的女眷身边都带着丫鬟,才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要安排这些丫鬟吃饭休息,免不了又要一番忙碌。 吃过饭,送定亲礼的人就离开了,而等他们走了以后,前来赴宴的人也纷纷告辞离开——定亲这天晚上,吃的就是家宴了。 越是亲近的人,越会多留一会儿,武成侯夫人就留到了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拉住了骆寻瑶的手:“我叫你一声寻瑶吧,寻瑶,四皇子幼年丧母,身边一直没个人照料,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夫人,我会照顾好他的。”骆寻瑶小声开口,那是她的丈夫,她自会照顾好他。 武成侯夫人离开以后,骆寻瑶就去找了徐秀珠,却没想到,刚走到外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杨氏的声音。 发现这点,骆寻瑶干脆就不急着进去了,反而坐在了屏风外面——她倒要听听那杨氏想说什么敢说什么。 跟骆寻瑶不同,徐秀珠今天非常忙碌,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忙了快四五个时辰了,再加上她因为担心一直睡不好,如今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多了不说,嘴角也长了疮,可即便如此,杨氏依然毫无体谅之意:“秀珠,你可要帮我做主,我辛辛苦苦大老远地赶来想要帮你,结果倒好,你那个侄女儿竟然不知道招待我一下,厨房甚至都没给我送饭!” “有这事?”徐秀珠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管家夏山,虽说她当初没少被眼前这个大嫂欺负,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徐秀珠并没有计较的打算。 “夫人,今天客人太多,厨房忙的一团乱,许是因为这样才出了岔子。”夏山恭敬地开口。 徐秀珠也知道今天的情况很乱,因为除了他们发了请帖的官员以外,还有不少他们没请的也来了,估计是因为半个多月前大皇子被封为太子,而四皇子又跟大皇子交好的缘故。 其实,忘了给这几个人送吃的,其实总比忘了给客人送吃的要好……这么想着,徐秀珠也不去责怪夏山了:“嫂子,今天骆家乱的很,我也是疏忽了……” “秀珠,我也知道你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今儿个还是寻梦从小到大第一次饿肚子,这滋味可不好受,还有我,我岁数不小了,一旦饿肚子,还会头昏眼花的……”杨氏以前在徐秀珠面前一直摆着大嫂的谱,如今虽然不敢了,但也没什么惧意。 徐秀珠果然有了歉意:“嫂子来一趟也不容易……” 杨氏本来是打算住到骆家来的,最好能让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夫家,但之前被骆寻瑶一吓,又想到骆寻瑾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的打了自己儿子都不肯道歉,说不定真的会去报官,也就不敢这么想了,因此连忙打断了徐秀珠的话:“秀珠,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不对,应该是做个媒才对,你答应了,我也就要走了。”其实在向下做个土皇帝可比在这里担惊受怕舒服。 “嫂子要给谁做媒?是寻林?”徐秀珠问道,杨氏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生子了,也就只有一个庶子骆寻林不曾成家。 “不是寻林,他的婚事自有他那个母亲帮他去操心,我说的是寻文。”杨氏开口。 骆寻文是杨氏的大儿子,如今刚到而立,早就已经成亲生子了,媳妇这次甚至跟着杨氏一道来了……徐秀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寻文不是早就有了妻室。” “这是自然,所以这次我也不是为了给寻文娶妻,而是为了帮他纳个良妾。秀珠你不知道,寻文的媳妇儿大字不识一个,就是个没见识的,长的也不出挑,寻文一直不喜欢,如今他看中了一个姑娘,就想把人家娶回来。”杨氏数落了一顿儿媳妇,却完全忘了,其实她自己也是不识字没见识的,而这个媳妇儿,还是她看中了人家的陪嫁让儿子娶的…… 徐秀珠同样不识字,听到杨氏的形容词微微皱眉,但还是问道:“我记得嫂子一家如今过的不错,要纳妾便纳妾,又来问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冯家的人太过不知好歹?他们早就败落了,寻文看上他家的女儿是看得起他们,可他们竟然不同意,还说什么他们的女儿要做正妻……要不是寻文非要娶,他们以为我看得上他们吗?秀珠,现在我是没法子了,就只能请你帮忙做个媒。”杨氏开口,又哭道:“秀珠,当初大家伙儿可都是想让寻文过继给国公爷的,你这富贵是寻文让给你的,你可不能不管寻文的事情!” 把骆寻文过继给国公爷,也就是你们自己想想而已……徐秀珠听到杨氏的说法,也猜到了杨氏是想自己拿着身份去压着人家让他们把女儿交出来,当下愈发不乐意:“这事我可说不好,结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然亲家就要变冤家了。” “不过是个妾,算哪门子亲家?要不是那个冯月娘勾引了寻文,冯家又漫天要价的,我定然不会来求你。寻文可是你亲侄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秀珠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杨氏又道,却不知道她的话让门外的骆寻瑶着实吃了一惊。 冯月娘?这不是她当初的大嫂吗? ☆、第七十章 骆寻瑶对当初骆寻瑾和冯月娘相识的经过并不清楚,毕竟她回到骆家的时候,冯月娘早就已经嫁给了骆寻瑾,还有了身孕了。 也许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在骆寻瑶的印象里,冯月娘跟骆家人一样,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可惜的是,最后骆家出事,冯月娘因为她大哥的死亡大病一场,终于没能熬下去…… 反倒是她,她一直都是病怏怏的,那个时候却从鬼门关回来了……起初让她坚持要活下去,怎么都不能死了的,是骆寻瑾的孩子,而到了后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成了仇恨了。 骆寻瑶知道冯月娘家境一般,冯家据说在前朝曾经辉煌过,但到了齐朝,日子也就只是过的比常人好一些罢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骆寻瑾能和冯月娘走到一起,毕竟就上辈子的情况来看,骆寻瑾和冯月娘两人感情很深并且各方面都很合得来,而他们骆家,现在真的完全没必要去高攀个媳妇回来。 正因为这样,虽然之前徐秀珠一直在帮骆寻瑾相看媳妇,骆寻瑶不曾插过什么话。 只是,虽然知道冯月娘的存在,更多的事情骆寻瑶却不知道了,所以她即便打听了,也没打听到跟冯月娘有关的消息,直到如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 里面杨氏还在嚷嚷着冯月娘是个狐媚子勾引了骆寻文,骆寻瑶却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冯月娘的长相算不得特别出挑,而且气质温婉,这样的一个人,跟狐媚子可是一点都不搭边的!当然,如果真要比的话,冯月娘的确比杨氏以及杨氏带来的女人们出众多了,那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骆寻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慢悠悠地走了进去:“这位婶婶,我原以为你们不过是侵占祭田罢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想强抢民女?” 杨氏对徐秀珠这个曾经土里刨食远不如她的弟媳妇并不害怕,但是对骆寻瑶这样身份的人,到底还是有种敬畏的,这时候看到骆寻瑶,整个人就立刻缩了缩:“什么……什么强抢民女……我是光明正大上门提亲去的……秀珠,你可一定要帮我做这个媒!” 她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就慢慢往后退,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寻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秀珠好奇地问道,骆寻瑶的态度,看起来很差。 “伯母,这样的人,以后也咱们还是不要来往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要哄你去帮她欺压人。”骆寻瑶开口,冯月娘家如今虽然败落了,但应该也不算特别差,所以他们肯定还护得住冯月娘,但如果徐秀珠上门去了…… 骆成的官位虽然在京城不高,但骆家宗族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京城!更何况,她如今已经跟四皇子定了亲,在这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些人因为想要巴结四皇子而来帮把手逼冯家就范。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并不是会消停的人,我就怕她纠缠不休又哭又闹的,到头来说不定别人还会觉得我们亏待了同族,你不知道,她们上门的时候,就差点要在大门口哭起来了。”徐秀珠叹了口气,即便骆成过继出来了,但他并非儿时就过继,自然不能真的跟那家人断的一干二净,所以若是他们真闹起来,说不定还会被抓了错处。 其实骆成被抓了错处倒也没什么,她就怕这也会影响到骆寻瑶。 “伯母,要是纵容了他们,说不定他们最后还会得寸进尺呢。”骆寻瑶开口,杨氏这次只是看上了一个女人想要让儿子娶了当小妾,下次呢?很多一开始非常兴旺的家族,后来不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借着他们的名头做事,自家后辈又良莠不齐才会出事的。 骆寻瑶知道骆家人都不错,但是这些同族……她爷爷即便后来疏远了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而且他给他们买房买地,可以说他们如今吃的花的都是他爷爷给的,可最后骆家有难,这些人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肯拿出来。 “你说得对,寻瑶,这件事交给你大哥去处理怎么样?你大哥小时候就制得住他们,现在应该也行。”徐秀珠开口,之前杨氏提了那样的要求以后,她头一个想到就是骆寻瑾。 “这主意好。”骆寻瑶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上辈子骆寻瑾不会就是这么认识冯月娘的吧? 也是,虽然她重生以后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些骆家的同族所在的地方虽然也是近郊,但比她城西的庄子里京城还要远很多,她肯定影响不到那里。 定亲这天晚上,骆家人一起吃了顿家宴,一开始杨氏似乎也想来,可后来看到骆寻瑶的脸色,却又忙不迭地拒绝了,总算没让骆寻瑶觉得太碍眼。 定亲第二天,在民间男方家里要宴请女方家的男丁,也叫认新亲,但跟皇家扯上关系却又有所不同了,因此骆寻瑶原以为这件事根本不会再出现,却不想大皇子竟然来了帖子,请了骆成和骆寻瑾去大皇子府。 这也算是大皇子在向骆家示好了,不过因为这个,骆寻瑾倒是不可能马上就跑去帮忙“做媒”…… 不过,也因为这样,倒是让骆寻瑶有机会去求了徐秀珠,最后让徐秀珠答应了回宗族看看的要求,这件事,骆寻瑾刚从大皇子府回来就立刻听说了。 “寻瑶,你去宗族里做什么?那里可没什么好人。”骆寻瑾好奇地问道,骆寻瑶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跟着他跑一趟吧? “那大哥打算去做什么?”骆寻瑶问道。 “还能怎么样,也就是去那里看看那些人有没有惹事,要是冯家已经受了什么委屈了吧,我还要上门去赔礼道歉。”骆寻瑾开口,他在京兆府也听说过,有些官员的亲眷会借着官员的名号欺压别人,看杨氏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会这么做的人。 说不定,就是欺压了还没用,才想让他们出面的。 “大哥,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外头惹事,然后我们再去料理吧?别说我们忙不过来,最后骆家可能还会惹上麻烦。”骆寻瑶开口,她会想过去,除了对冯月娘有些好奇以外,主要还是想把那里的情况梳理一下免得以后骆氏族人拖后腿,同时,她也不能让杨氏一家一直霸占着祭田。 “那寻瑶你的意思是?”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我们明天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吧……”骆寻瑶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听得骆寻瑾连连点头。 杨氏之前被骆寻瑶吓过之后,见到骆寻瑶就是绕道走的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趁着骆寻瑶不在徐秀珠身边的时候去找了徐秀珠,又是哭穷让徐秀珠补贴她一点,又是想让徐秀珠留下骆寻梦养在身边的。 徐秀珠并不会轻易跟人撕破脸,但如今见识过吴家人有多无耻以后,却也不会一味地做烂好人了,知道杨氏打过让骆寻梦跟着骆寻瑶一起嫁人的念头以后,更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只说骆家人手太少恐怕照顾不了骆寻梦,然后又表示,自己会另外找个人陪着杨氏回去跟冯家商量一下。 对此杨氏非常满意,徐秀珠是个迂腐的,真要去了说不定还会劝她放弃让儿子纳冯家的女儿为妾的想法给她添堵,但若去的是徐秀珠身边得力的嬷嬷或者骆家的下人之类的,到时候肯定就能由着她来了! 冯家的那个女儿,虽然她看着不喜欢,但也不能否认她长得好有有学问这点,说不定,运气一好还能给她生个能考状元的孙子! 得到了这个喜讯,杨氏也就将自己的女儿不能留在骆家这点糟心事放下了。 杨氏的心情一直好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看到骆寻瑶身边的四个小丫头在莲心的指挥下搬起了东西,而骆寻瑾的小厮已经帮自家少爷套好了马车以后,一张脸才突然僵硬了。 “秀珠,不用了,其实寻文那孩子的婚事根本不急……”准备出门前,杨氏一直拉着徐秀珠说个不停,想要打消徐秀珠的让骆寻瑾和骆寻瑶陪着她一起回去的念头,同时都快想要抽自己一巴掌了——就算那姓冯的人家油盐不进又算得了什么?他们骆家在当地也是有些颜面的,只要再多联合一些人,总能逼得冯家的老头把女儿嫁出来,可现在呢,她因为想要快点了结这件事,最后竟然就要领着两个魔头回去了! 可惜,就算她再怎么哭诉,骆寻瑶依然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从未见过的宗祠,于是杨氏就只能哭丧着脸进了自家的马车,而她刚进去,马车里立刻就传出了她训斥儿媳妇的声音。 骆寻瑶以前每次出城,去的都是城西的庄子,而这次骆家宗族所在的地方,却是城南。 骆国公并不缺钱,但靠近京城的庄子,差不多全被先皇拿来封赏有功之臣了,当初骆国公给骆家建的宗祠就远了些,再加上马车走得慢,等最后到达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一路上要在马车里呆上四个时辰,这对骆寻瑶来说还好,但是对另外那两辆马车里的杨氏以及其他女眷来说,就有些难以忍受了,一路上她们停了好几次车子,要不是旁边的骆寻瑾太有威慑力的话,说不定还会停的更多。 骆家的宗祠建在山边,这附近有着很大一片田地,都是骆国公当年买下的,如今这些田地有些由骆氏族人耕种的,更多的却是原该归入公中的祭田。 对于这部分祭田,按照骆国公当年的打算,是想将收益用做族里的各项开支的,然后若是又有骆氏族人出现,也能分一些给他们,不过很显然,如今这祭田完全由杨氏一家把持着,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杨氏一家住着高墙大院的砖瓦房以外,其他人都住的很一般了。 骆成的大哥叫骆远,是个看起来跟骆成一点都不像的男人,他凸着大肚子,穿着一身绿色的绸缎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胖乎乎的青蛙,立刻就跟骆寻瑶记忆里那个口出恶言分文不给还将她赶出门的人重合了。 这个人看到骆寻瑾的时候还没什么好脸色,等看到骆寻瑶,脸上却立刻就笑出了一朵花来,然后又立刻让下人们去收拾,专门腾出了一个小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院子原本恰好就是骆寻文住的。 骆寻瑾这人其实也很心软,很容易相信别人原谅别人,不过很明显,这并不包括骆远一家,所以刚到院子里,他就找上了骆寻瑶:“寻瑶,你可不要被这家人给骗了,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当初爹娘日子过的很差,可他们不帮忙不说,还总盼着我们过的更差,比如给人随礼,就不许爹娘给的少了,说什么给的少了就是丢了骆家的脸,可是他们有钱一次随礼几两银子,爹那个时候哪里拿得出来?” “我知道,大哥,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寻瑶,你在城西那个庄子里玩的那些抓麻雀之类的,我小时候基本上就都玩过。”骆寻瑾开口,眼里也有了怀念。 骆寻瑶对外头的生活也是好奇,当下又问了几句,骆寻瑾也不隐瞒,杂七杂八的说很多,连自己小时候出过的丑也说了。 “那大哥你知道冯家吗?”骆寻瑶开口问道。 “知道,冯家就在不远处,当初骆国公买地的时候,很多就是跟冯家买的,其实他们以前的日子过的很好。”骆寻瑾开口:“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见过冯小姐,不那时候她只有五六岁,被冯家的太太管的很紧。” 感情还是青梅竹马?骆寻瑶看了骆寻瑾一眼,打算这件事还是看骆寻瑾自己的意思为好,而明天骆寻瑾去冯家打听情况的时候,她就该去看看其他的骆氏族人了…… 骆寻瑶和骆寻瑾商量好了第二天分头行动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谈着他们两个。 “你怎么把那两个人给带回来了?”骆远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杨氏,没好气地问道。 “你凶什么凶?你以为是我愿意把他们带来的?”杨氏将话吼了回去,她一路上担惊受怕已经倒霉了,回来了竟然还要被人说,又哪里肯依? 杨氏是方圆十里最出名的泼妇,骆远也不敢跟她争,只能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让你只要想办法把寻梦留在京里就行了吗?你节外生枝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让寻梦留在京里?可这也要人家肯才行啊!我跟你说,那个骆小姐,根本就不是个好惹的,我在她面前才说了几句话,结果她竟然每一句都能给我刺回来!”杨氏开口:“她还口口声声说我们侵占祭田,我哪还还敢再跟她说什么?”骆成和徐秀珠的性子她很清楚,本以为这事简单的很,谁曾想徐秀珠竟然油盐不进,偏偏骆寻梦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就算这事没成,你也不能把骆家的人带回来啊……”骆远拍着大腿开口。 “我这不还是为了冯家的事情?你也知道寻文对冯家那姑娘有多上心,我这不就是想让徐秀珠帮忙压压冯家人吗?” “你啊!我不是前些日子就跟你说过了,我遇上了贵人了吗?冯家的事情,贵人早就帮我解决好了,现在骆家的人过来,不就是添乱吗?”骆远来回渡步,又道:“其实要是来的是徐秀珠还好,让她回去也就罢了,可是这个骆寻瑶和骆寻瑾……” “你说的那个贵人真的有用?不是唬人的?”杨氏好奇地问道,再去京城以前,她就从骆远嘴里听过这个贵人的事情了,甚至让骆寻梦留在骆家,也是这个贵人给他们出的主意,说那样对骆寻梦的前程大有好处。 “他是个京里来的人,可有本事了,听说身后还有好几个大官!要不是我们是骆国公的亲戚,也不会帮我们。” “既然这样,就算骆寻瑾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吧?”杨氏一脸不解。 “你懂什么!冯家那个老头子是个顽固不化的,所以这次贵人出手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这样的事情,我能让他们知道吗?”骆远开口,他在那个贵人面前说自己跟骆成关系怎么怎么好,说自己当初怎么怎么受到骆国公的重视……要是骆寻瑾把这个拆穿了怎么办?这么一来,别说冯家的事情黄了,就是他刚刚做起来的生意,恐怕也没得做了…… “那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说我不打算让寻文娶那个冯家小姐了,让他们快点走?” “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七十一章 骆寻瑶和骆寻瑾住的院子里中了不少树,院墙外则是农田,所以这天晚上,骆寻瑶倒是听了半宿的蝉鸣蛙鸣,然后才在这些声音的陪伴下缓缓入睡。 前一天来骆远的宅子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骆远也没有多准备什么,所以骆寻瑶是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用了晚饭的,不过这天早上起来,骆远却早早就派人来请人了。 骆平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日子却过得非常好,也很讲究。骆寻瑶被丫鬟领出去以后,就和杨氏以及几个女眷坐了一桌用饭,而桌上不管是碗碟还是食物,全都非常精致,一看就是上好的。 当然,东西虽然是上好的,但是吃东西的人却恰恰相反,特别是杨氏,她在每个盘子里都挑挑拣拣的,虽然用的是公筷,却依然让人感到一阵不喜。 “骆小姐,前几天在骆家,我真的是冒犯了,这次你来了我们这里,一定要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陪个不是。”杨氏开口,脸上有着过于夸张的笑容。 骆寻瑶只一眼,就看出了杨氏的笑容有多假:“婶婶,我也不用招待,就想带着丫头去四处走走,这田野风光,可是城里看不到的。” “这些树啊草啊的也没什么看头,骆小姐要是愿意,这附近倒是有一座很大的寺庙,香火鼎盛非常不错,京城的女眷们都会来这里上香!”杨氏立刻道。 “在京城,有了空我倒是常去上香,现在就不愿意了,还不如四处走走来的有趣。”骆寻瑶随意地开口,其实她很少求神拜佛,以至于最后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知道该去谢谁好。 “骆小姐,这乡下也没大路,马车通不了,你自个儿走怎么成?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拐了脚了。”杨氏又道。 “没事,我也就在附近走走。”骆寻瑶开口,总觉得跟昨天相比,杨氏看起来有些怪异了:“怎么,婶婶不欢迎?还是这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 “哪有……不过骆小姐一直住在京城,到了乡下应该不习惯吧?”杨氏又问。 “不会,我还是很适应的,等会儿还要去看看宗祠呢……婶婶总不会连宗祠都藏着掖着不让我看吧?”骆寻瑶的脸色一冷,杨氏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不想让她留在这里……其实,杨氏不想她留下很正常,可是杨氏昨天虽然也不欢迎她和骆寻瑾跟来,但态度却跟现在截然不同。 杨氏对骆寻瑶有些害怕,这时候骆寻瑶脸色一冷,她就讪讪地不敢说话了,而这个时候,外头竟然传来了打骂声,而正在打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让骆寻瑶印象深刻的骆远。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你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被个女人迷得找不到北?我告诉你,你休想纳妾,好好地跟你媳妇过日子才是正事!” 开门出去,骆寻瑶就看到圆滚滚的骆远正在打着又高又瘦的骆寻文,骆寻文也不敢还手,一直低着头,只是偶尔看向骆寻瑾的目光却带点阴翳。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骆寻瑶来到骆寻瑾身边,好奇地问道。 “伯父说大哥要纳冯家小姐为妾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正在教训大哥。”骆寻瑾开口,他从小就叫骆寻文为大哥,而且就算现在,在族里算算骆寻文也依然是他大哥,因此倒是并未改口。 不过,如今骆远虽然又跳又骂,却明显没下重手,因此骆寻瑾倒是一点不觉得这也算教训。 “这完全就是这小畜生和她娘自作主张,我根本不知道,”骆远对着骆寻瑶开口,又道,“真是麻烦两位跑一趟了,我肯定会处理好现在的事情,等一下再上冯家赔礼道歉去!” “是,当初都是我乱说话,才麻烦了小姐跑一趟的,现在我们也不娶那冯家小姐了,小姐不如就让我带着去祠堂附近转转吧。”杨氏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虽然有些不甘愿,但还是如此说道,同时又怨恨起了徐秀珠。 要不是徐秀珠自己不来让骆寻瑾骆寻瑶来了,她儿子哪里用得到受这样的委屈?要知道,徐秀珠这人可是很好哄骗的…… 这家人的表现越来越怪了,骆寻瑶看了一眼骆寻瑾,果然在骆寻瑾眼里也看到了一丝怀疑。 若是以前那个单纯的骆寻瑾,这时候他可能真的就会信了,但如今当成京兆少尹都半年多了,骆寻瑾早就不像一开始那么单纯了,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的。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转回了视线,却不想不小心竟然跟站在院子里被骆远打骂的骆寻文的视线对上了,而对方的眼睛里,有着的是慢慢的惊艳。 这样惊艳的目光,骆寻瑶成为花魁以后没少碰到,但这样的目光出现在一个算起来是她堂哥的人身上……骆寻瑶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 “大伯,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早点去赔礼道歉吧,我和你一起去。”骆寻瑾开口。 “这这么行?这是寻文惹出来的祸事,让他跟我一起去就好了,哪里还能麻烦你?” “我不麻烦,反正也无事可做。” “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去冯家道歉,而且这冯家一直跟我们不对付,你要是去了,说不定还会吵起来。”骆远急切地开口。 骆远想出了无数理由,扯出了无数事情,似乎就是为了阻止骆寻瑾去冯家,话里话外似乎巴不得跟冯家永远不见。 见状,骆寻瑾和骆寻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坚持要去,而是选择了跟着杨氏去看看宗祠,果然,他们马上就看到骆远和杨氏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骆远还是杨氏,都只是在乡下土财主,坏也坏在表面上,显然没什么心机更没太多的想法,比如说现在,就算他们答应了不去冯家,但可以让其他人去不是吗?即便去不了冯家,也是可以在附近的人家打听一下的……可他们竟然完全没防着这点。 当然,就算现在还没打听到什么,骆寻瑶却也能猜到眼下的情况了——骆远一家,应该是惹了什么祸吧?说不定还跟冯家有关…… 骆家的宗祠并不大,里面也空荡荡的,虽然看着还算整洁,但细微处却有不少灰尘,门上还有擦拭灰尘留下的白痕,显然是刚刚才匆忙打扫干净的。 他们将这里交给了骆远一家,留下了那么多田地,结果骆远竟然就只顾着自家了,而完全不曾考虑整个族里的事情…… 骆寻瑶匆匆看过以后,并未细究,而是又跟着杨氏去了别的地方,看了不少庄稼地,到了午时方才回到宅子里,而一回去,他们竟然就看到骆远已经在让人往他们的马车上装瓜果蔬菜了,表现的再明显不过——这人巴不得他们明天就走。 骆寻瑶重生以后,已经遇上过不少事情了,但还是头一次有人似乎是想要算计她但却算计的这么“明白”的……这骆远和杨氏,就不知道多掩饰一下自己的行为吗? 莲心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以后,很快就回来了,骆寻瑶也从她的嘴里得到了现在这里的一些情况。 “小姐,那冯家附近守着人,根本不让人靠近,我就问了附近的人,一开始他们并不说,不过后来还是告诉我了。听说因为骆远前些年不让冯家把地卖给别人逼着他们把地卖给自己,两家早就已经结了仇了。结果半年前骆寻文竟然还看上了冯家的女儿要娶来做妾,冯家人自然就不乐意,然后骆远就常常找冯家的麻烦,让冯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一个多月前冯老爷没办法了,就嚷嚷着说要去报官,骆远这才消停下来,却不曾想就在前天,骆远突然找人把冯老爷打了一顿,打的冯老爷卧病在床动不了了……冯小姐的哥哥是个懦弱的,现在已经吓得不敢出门了。”莲心显然对骆远一家很是看不上,竟然就直呼了姓名。 “骆远竟然派人去把人打伤了?”骆寻瑶皱着眉头开口。 “是的,听说冯老爷还是个举人呢,还认识不少人,所以本来大家都以为骆远肯定不敢做什么,却没想到他竟然找人打了冯老爷,而且之后冯少爷想去找人的时候,冯家竟然来了衙役让冯少爷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有人守住了冯家的大门不让冯家人给冯老爷找大夫……因为这个,冯小姐已经同意了要给骆寻文做妾了。”莲心开口,又道:“小姐,这次的事情,那些衙役还有打人的人,竟然都是打着骆家的名号做的。” 骆寻瑶的眼睛眯了眯,她知道骆远一家肯定会打着骆家的名号做点什么,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把一个举人打的下不了床…… 骆远这样肆意妄为,出了事情可是要牵连到骆家的!也怪不得他巴不得他们早点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小姐,因为时间短我也没问出什么来,不过骆远在这一带风评很不好。”莲心道。 “大哥,这件事可等不了了!”骆寻瑶开口,她对骆远一家没好感,本就是打算教训一下他们的,现在这个念头就更加明确了。 “寻瑶,我让小厮去一趟京兆府找些捕快衙役过来吧,现在看来,这件事可不是轻易就能了结的了。”骆寻瑾开口,骆远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了,而且冯家竟然出现了衙役,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找衙役了。 “这样最好,大哥你让小厮骑马去吧,就说有个大案子,让他们辛苦点连夜赶来,等事情完了就请他们喝酒。”骆寻瑶开口,她现在希望能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因为这件明明应该很简单的骆远仗势欺人的事情,总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前天是她定亲的日子,骆远却正好就将一个举人打伤了……而且,他之前半年都不曾打人,原本这次去京城也是想要请骆家帮忙的,怎么会突然就打人了? 骆寻瑾应下了,刚要出门,骆寻瑶却又叫住了他:“大哥,你让小厮借口牵马出去走走然后再离开吧,可别让他们怀疑了。” 骆寻瑾的小厮很快就离开了,杨氏和骆远却几乎一直黏在他们身边,直到有个下人跑到骆远身边说了什么,骆远才终于离开了,不过看到骆远离开,骆寻瑶却觉得心里一沉。 “大人,您找我有事?”骆远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院子里,恭敬地看向了一个男人,若是骆寻瑶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她其实很熟悉,正是曾经在骆家做了很久管家的余思远。 “骆家的少爷小姐来府上了?”余思远开口问道,眼里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大人,骆小姐和骆寻瑾确实来了……”骆远搓着手,有些尴尬地开口,眼前的这位贵人是打着崇拜骆国公的名头帮他的,可真要算起来,骆寻瑶和骆寻瑾跟骆国公的关系可比他跟骆国公的关系近多了,所以他本来是想要瞒下这件事的。 余思远自然看出了骆远的心思,冷笑一声。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蠢笨了一些,他若真的崇拜骆国公,哪会帮着他做坏事败坏了骆国公的名声?他只是在骆家做管家的时候知道了骆远的存在,想要捧着他让他做点坏事,最后给骆家惹点麻烦罢了,当然,若是整天对着他脸红的骆寻梦能留在骆家,也能发展出一条眼线来……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骆远和杨氏简直就是扶不起的烂泥,折腾了一圈一点小事都没做好不少,还将骆寻瑶和骆寻瑾给带回来了…… 骆远以为自己瞒下了骆寻瑶和骆寻瑾过来的消息,却不知道其实昨天这两人一来,余思远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余思远到底怕露了行迹,所以虽然知道骆寻瑾和骆寻瑶来了这里,他却什么都没做,直到不久前他手底下保护他的人告诉他骆寻瑾的小厮牵了马出去以后就一直没回来。 余思远也知道,骆寻瑾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但是骆远一家在这里惹下的祸事积攒下来并不少,还一直占着骆家的财产,说不定骆寻瑾早就已经想要收拾这家人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牢里逃出来,出来以后连伤都没养好就来这里布局……他决不允许这件事最终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余思远立刻立刻就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好?那骆家的少爷小姐,都是心思纯净,见不得别人做违法之事的,我帮你对付了那冯家,又和你一起做那生意,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上衙门告我们去!” “什么?不会吧?我也是骆家人,他们真要去告了,就丢了骆家的脸了。”骆远并未把这话当回事,要知道,他可是骆成的大哥! “还有种叫做大义灭亲,可是很受人推崇的……你现在不如去问问,看看那骆家的少爷小姐身边,是不是少了人了,若是少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找人去了。”余思远开口,他不会轻易出手,但可以让姓骆的出手,不是吗? “我马上去!”骆远应下了,出去没多久,就又惊慌地回来了:“大人,这可怎么办好?那个骆寻瑾的马车不见了!” ☆、第七十二章 余思远自然早就知道骆寻瑾身边的小厮已经离开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把骆远找来:“这下坏了,骆寻瑾肯定是让自己的小厮告我们去了,又或者回京找人来对付我们了!” “真的?”骆远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他以前就是个普通百姓,骆国公除了给他田地也没让他沾上什么光,现在一听说这件事就被吓到了。 “我也没办法,我本来是好心好意要帮帮你们骆家的,现在竟然做了错事了……不行,我要快点走了!”余思远做出惊慌的样子,马上就要去收拾东西。 “不行,大人,你可不能走,袁大人,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啊,我可没胆子去打个举人老爷!”骆远急了,虽然他以前对骆成也很差,但那是因为他吃定了骆成是他弟弟可以用孝道压死骆成,可是冯家……听说那冯家虽然已经败落了,前朝却着实出过几个大儒,那个冯老爷还有不少至交好友…… 余思远如今化名为袁思,听到骆远的话,他立刻就要:“这怎么这就成了我做的了,要不是你儿子看上了人家的女儿,你又看上了冯家的地,我用得着这么做吗?” 骆寻文的确是看上了冯月娘,骆远却是看上了冯家的地,甚至昨天就已经找人去了冯家了,还扔下了话,说冯家不把地“卖”给他不把冯月娘嫁给他儿子,他就要把冯老爷的儿子冯征打死! 骆远一时间也没主意了:“大人,你本事不是很大吗?只要你帮了我,以后我们依旧一起做生意赚钱,不是很好吗?” “做生意赚钱是很好,但我也得罪不起四皇子啊……骆先生,你跟骆成是兄弟,到时候跟他求个情肯定没事了,我呢,这时候要是不快点走了,可能以后就要倒大霉了!”余思远开口。 骆远之前在余思远面前没少说自己和骆成感情有多好之类,但他很清楚,其实自己跟骆成基本没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兄弟!骆成那家伙就是个白眼狼,这次我们好心去他家道喜,可他们竟然还威胁我们说要告我们侵占祭田!他怎么可能放了我?这次他肯定要落井下石把我的东西抢走了!” “什么,你跟骆成感情不好?那你之前是骗了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帮你了!”余思远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加快了。 看到余思远这个样子,骆远还以为对方真的要走了,想到自己对冯家做的事情,还有和眼前的人一起做的那点生意,算起来可都是能让人坐牢的,当下急坏了:“姓袁的,你可不能走!你一走这些事就全要我担下了,到时候别说祭田没了,我说不定还要被抓到官府里去……你决不能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也讨不了好!” “你怎么能这样!”余思远怒道,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好笑,骆远这样的人,是真的好对付,而不像骆家那几个人一样只有表面和善。 “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骆远的表情狰狞起来:“要死大家一起死!”他要是把余思远放跑了,自己肯定要坐牢,但余思远要是在,他怎么着也能把罪名推到余思远身上去吧?更何况,余思远脑子好,说不定能想出解决办法来。 “我们一起死了,又什么好处?”余思远反问道。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要不要我让人把骆小姐和骆寻瑾抓起来?”骆远皱着眉头问道。 “骆家这次加上丫鬟小厮来了十来个人,京城的那些骆家人都知道,就是这附近的那些姓骆的也都是知道的,你把他们抓起来,是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吗?”余思远冷笑道。 骆远也很快想到这样不行了:“你说的对,骆小姐就要成为皇子妃了,她要是出了事我们家恐怕就一个都活不下来了,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骆远问道。 “你想想我们做的那生意,再想想,能有什么办法让一个女人听话?”余思远放低了声音。 “你是说……这怎么成?骆小姐可是要嫁给四皇子的……” “就因为她要嫁给四皇子,所以她要是贞洁不保了,骆寻瑾还有骆家人为了她的性命和骆家的前程着想就只能想尽了办法帮她隐瞒着,到时候别说告你了,说不定还要事事听你的。”余思远长叹一声:“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骆远没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是肯定不愿意放弃如今的这些家业的,而且这些年他其实坏事没少做,这些日子做生意就已经死过人了,若是骆寻瑾真的去告了他还不帮他…… 骆寻瑾肯定是去告他的吧?他们之前就提过祭田的事情了,这次来也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为了把他的家业全都夺回去!骆远一开始没想到这点,现在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要是那骆小姐没了贞洁又被拿捏住了短处,以后对你的好处倒是很大,以后你说不定也能住到京城去,让自己的儿子做官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嫁给四皇子……”余思远诱导着,他一开始还觉得骆寻瑾和骆寻瑶的到来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想想,却又觉得这件事再精妙不过了。 骆寻瑶若是真的被他们拿捏住了短处,以后他们就能通过她还有骆家得到不少四皇子和大皇子的消息了! 至于她出了事可能会自尽什么的,这么做可是会给骆家惹来大祸的,他再威胁几句等她死了就要把她剥光了扔外面,这样就肯定能让对方不敢自尽了,而一开始没死成,以后也就死不了了…… 骆远的眼睛亮了,骆寻瑶如果真的失贞,那他自然就能控制住她,这么一来,骆家的一切不就成了自己的了?至于失贞可能会被发现……这事其实要做个假也不是不行,再给她灌点不孕的药…… 到时候,他的儿子能像骆寻瑾一样去当大官不说,他的女儿要是给四皇子生个儿子,以后以后他外孙还能当王爷! “那这事要怎么办?谁去办?” 余思远看到骆远心动了,心情更好,然后又道:“如今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去做,骆先生,我看你儿子骆寻文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还有那个骆寻瑾,其实让他掺和一脚也没关系。”他最恨的就是两面三刀竟然耍着他玩的骆寻瑾了!若是能拿捏住骆寻瑾……余思远低下了头,才没让骆远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骆远也想到了自己儿子见到骆寻瑶以后神魂颠倒的样子,其实他儿子长得不错,最后真的跟骆寻瑶有了关系以后,说不定还会让骆寻瑶对他儿子死心塌地的! 你不仁我不义,这次是骆家人先找他的麻烦的,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能怪他动手对付他们! 余思远看到骆远走了,目光闪了闪,同时从心里涌起了无边的兴奋之情。 他刚被抓进牢里的时候,还以为可以摘清自己,却没想到骆寻瑾竟然根本就不信他,甚至很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这还不算,牢里的那个刘行文,简直就是恶魔一般的人物,问的话里全是陷阱,还想出种种法子折腾他,以至于他身上明明没什么伤,却险些就要撑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知道他的妻儿定然在三皇子手上,恐怕那时候早就已经出卖了三皇子了吧? 幸好,他没有出卖三皇子,而三皇子也没有放弃他,被动了刑发配去做苦役的路上,三皇子就找人放了一把火,用一具尸体将他换了出去。 不过,他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在有人盯着他的情况下,却再也不能留在京城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了在骆家当管家的时候知道的骆氏族人的事情。 骆成前些年一直在南疆,又跟自己的大哥关系不好,因此跟这些骆氏族人基本没接触,但就算没接触,这些人真要惹出祸来,也还是是会牵连到骆家的…… 骆远觉得他是京里来的贵人,又怎么知道,他其实是拿着一些银两两手空空的来的?即便现在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那两个人,也不过是他半个多月前雇来的罢了。 没错,他跟骆远商量好做起了“生意”;没错,他能招来人手打了冯老爷子;没错,他不过是让骆远往府衙送了一封信,就带回了一些衙役帮骆远欺压冯家…… 可是,骆远大概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凭的并不是他余思远的面子,而是骆家的面子吧? 先不说已经去世的骆国公,如今骆家小姐即将嫁给四皇子的事情也是无人不知的,自有无数人想要巴结骆家,更别说他还熟知骆家的情况了。 借着骆家的名头让府衙的人帮忙欺压百姓,用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带着骆远做点违法的“生意”……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让骆远一家横行乡里多背些人命,然后再鼓动着那些受害的人家大张旗鼓地进城告官闹到御前的,到时候,他只要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那么也就功成身退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杨氏竟然不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骆家不说,还将骆寻瑾和骆寻瑶带来了……其实杨氏想让徐秀珠帮她出面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他觉得徐秀珠这样一个无知的妇人就算来了也没关系,随便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回去不说,还能让人更加相信骆远对付冯家有骆成一家的支持,有益无害,也就不曾阻挠,哪曾想最后竟然换了人? 哼,骆寻瑾这次来这里,估计是想收拾骆远一家吧?可现在,到底是谁收拾谁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余思远想了很多,一阵敲门声却让他回过神来,他打开门,果然就看到门外站着扭扭捏捏面上含春的骆寻梦,不远处,还有两个家丁往这里张望着。 “袁先生,我给你炖了鸡汤。”骆寻梦看着余思远,脸上越来越红,眼里满是情意。 “多谢骆小姐,骆小姐进来坐坐吧。”余思远开口,掩下了眼里的鄙夷——骆寻梦虽然长得并不差,但不管是脸上擦的跟杨氏一样厚的脂粉还是如今这做派,都是让他看不过眼的。相比之下,骆寻瑶真的漂亮了太多,也难怪骆寻文见过以后,就连他的那个冯小姐也不惦记了…… 可惜了,那样一个美人,很快就要就要被毁了。 “袁先生真客气。”骆寻梦端着汤进了余思远的屋子,脸色更红了。 余思远笑着跟骆寻梦聊起来,若是等会儿骆寻瑶的事情能成,以后骆寻梦就是最好的可以时时跟在骆寻瑶身边盯着她的人选,既然如此,他当然要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不过,这时候骆寻梦会过来,应该是骆远让她来看住自己吧?看来那个骆远倒也没有笨到不可救药。 骆寻梦跟余思远聊了没一会儿,骆远就带着骆寻文来了,看到骆寻文脸上色眯眯的样子,余思远又一次忍不住鄙夷起来,不过即便心里非常看不起骆寻文,他还是帮对方出起了主意…… 有人在骆远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骆远就一去不复返了…… 以前经历过的一切让骆寻瑶凡事都喜欢想一想,本就觉得骆远的表现有些不对劲的她,这时候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而现在骆远突然离开,他应该是发现骆寻瑾的小厮不见了吧? 跟杨氏告辞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以后,骆寻瑶立刻就低声道:“大哥,这骆家有古怪!” “寻瑶,是有点不对劲,”骆寻瑾的感觉非常敏锐,“难道骆远是毁灭证据去了?” “他估计也知道我们来者不善了……大哥,有没有查到什么新消息?”骆寻瑶问道。 这次过来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要把祭田收回来了,所以除了她自己带着莲心以及另外四个丫头以外,骆寻瑾也带上了四个家丁一个小厮,如今那小厮虽已骑马走了,但他们身边的人手依旧不少。 “这里的下人似乎都被交代过了,什么都不说,但是他们还是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这骆家似乎除了我们还有客人,同时骆家后面的那个院子也有些蹊跷,阿奇木看到有下人提着木桶去送饭,他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骆寻瑾开口,阿奇木就是当初那四个南疆人之一,如今这四个南疆人之中有两个被大皇子借走了,剩下那两个却留在了骆寻瑾身边。 这些南疆人长期生活在森林里,耳聪目明又懂隐藏自己,绝对是查探消息的好手。 “女人的哭声?该不会那个骆寻文抢了很多女人回来吧?”骆寻瑶愈发不安。 “这我就不清楚了,寻瑶,你放心好了,再过两三个时辰,衙役捕快就要来了。”骆寻瑾开口。 骆寻瑶点了点头,按理说,这时候也的确是不会出事的,毕竟他们光明正大地坐着马车过来,就算骆远没让他们跟这里其他的骆氏族人说上话,别人也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不成骆远还真敢做什么? “骆少爷,骆小姐,你们的晚饭来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骆远一家学着京城的官宦人家一日三餐,不过之前两餐却一直让骆寻瑶和骆寻瑾到外面和他们一起吃,而现在…… 骆寻瑶看了一眼那个明显有些害怕,甚至一放下饭菜就匆匆离开的丫头,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目光也落到了桌上的饭菜上。 晚饭在乡下来说已经很丰盛了,不过大多是红烧的,跟中午和昨天晚上吃的大不一样…… “先别吃饭,可能这里有问题。”骆寻瑶皱了皱眉头,突然间又想到什么,当下凑近饭菜嗅了嗅,又拿起旁边的筷子沾了酱汁放到舌头上,脸色顿时一变。 以前在勾栏院,估计只有珠艳是懂药的,但管着她们所有人的老鸨手上却也有药。 老鸨的药不多,就几样,有每天吃吃上一个月就不能再有孕的药,有助情助兴的药,也有让人吃了以后浑身发软昏昏沉沉用来对付刚来的姑娘的药。 这三种药,在勾栏院常常能见到,骆寻瑶自然也是熟悉的,特别是最后一种,她刚到勾栏院的时候,每天都会被灌一碗下去,而等到后来珠艳去世以后,她因为日夜颠倒无法入眠,也常常会跟老鸨要点这种药喝下去。 等后来她双腿被打断,只能凭着自己做脂膏帮人上妆的本事活着以后,她除了用那些本事换来种种外面的消息以外,也会换这种药,因为那时候不吃这种药,她就会因为疼痛而难以入眠。 吃得多了,她对这种药的味道也就再熟悉不过。 而现在,这种药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饭菜里? ☆、第七十三章 “大哥,饭菜里面被下了药!”骆寻瑶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托大了。 她重生以后,虽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却是一帆风顺的,正因为这样,她对于骆远一家才会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可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骆远的地盘,他们就算没有吃被下了药的饭菜,要是骆远来硬的,他们也肯定对付不了! 就算他们多带了人手又如何?就算他们已经去叫了衙役又如何,如果骆远像对付那个冯老爷一样叫了一群人来打了他们…… 不,骆远就算再笨,也不至于做这样的傻事……就算冯家的事情被骆寻瑾知道了,看在同族的份上骆寻瑾也许还会帮忙把事情抹平了,最多也就是让他们一家再没有如今的风光罢了,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胆大包天到来打他们或者伤害他们? 要是她和骆寻瑾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那骆远一家犯得可能就是死罪了!所以,也许他们另有打算? “寻瑶,饭菜里被下了药?是什么药?”骆寻瑾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即便不喜欢骆远一家,在他眼里这些也是他的亲人,可现在,他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迷药……”骆寻瑶的目光又放到了其他几盘菜上,想也不想就拿起了另外几盘菜,一一闻过以后,才发现不止被下了迷药,里面竟然还有助兴的药…… 脸色变了变,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上辈子在勾栏院,遇到过一个被自己主母卖了的小妾,那小妾本来一直很得宠,结果主母把她灌醉了,找了个家丁赤身裸体地躺在她身边,然后就让那她丈夫彻底厌弃了她,而现在,她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情…… 她已经跟四皇子定亲了,如果真的失贞,要么一直瞒着,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骆远家的人实在太笨所以到处都是破绽? “小姐,少爷,院子外面聚拢了不少人!”阿奇木突然开口:“我听到脚步声了。” 他没说也就罢了,他一说,就算是骆寻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当下脸上一寒。 看来,骆远是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了,就现在的情况,即便他们没有吃下被下了药的饭菜,肯定也讨不了好了。 “我们打出去!只要到了外面,我就不行他们还敢喊打喊杀的!”骆寻瑾脸色一变,开口。 “我们有好几个女人,你们要护着我们走恐怕不容易。”骆寻瑶开口,她这半年多以来,除了有空就多走走以外,晚上在房间里也会蹦蹦跳跳,每次都会等自己精疲力尽了再沐浴睡觉,应该比寻常女子健壮许多,但那几个丫头也就一般般了,特别是知秋和知冬,她们才十三岁,甚至还没有抽条长个儿。 “他们的人主要还是在门这边,要不我们翻墙出去?”骆寻瑾看了一下这个院子,又问 “也只能这样了,就算墙外可能有人看着,人少点总还是对付的了的。”骆寻瑶开口,又一次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没错,骆远和杨氏都不是聪明人,但这并不代表没人会给他们出主意……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之前打听来的消息里面的一个——骆远家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贵客? 按照她所知道的,骆寻文其实早就看上冯月娘了,但以前根本不敢硬逼,甚至还想来求徐秀珠,前天却突然动手了,既然如此,这背后其实有其他人的影子吧? 那个人应该是冲着骆家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帮着骆远一家闹出种种事情来,又来对付他们……仔细想了一遍,骆寻瑶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忘骆家安插了探子的三皇子身上。 她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们骆家,但就现在的情况,会跑来这里惹是生非的,应该不是三皇子就是吴家了…… 骆寻瑶这时候虽然想明白了,却已经没用了,只能吩咐莲心等人静悄悄地帮阿奇木和另外一个南疆男子搬来凳子,好让他们爬到院墙上去看看情况。 “少爷,小姐,这些院墙外头也有人看着,到时候只要喊一声,就能把其他人引过来了,我们爬出去可能来不及。”阿奇木看过以后,立刻道。 他们这个院子原本是骆寻文住的,自然是处于这宅子中间的好地方,其中一边是骆远夫妇住的宅子,而另外三面却都是来往的道路,偏偏院墙还不低…… “你有没有看到骆远?我们劫持了他可以吗?” “少爷,我没有看到骆远,围在外面的好像是之前查探过的围在冯家外面的那些人。”阿奇木开口,上午的时候,他曾经靠近过冯家,当时就记下了好些面孔。 原来是那些人……骆寻瑾微微一想就想明白了情况,骆远虽然胆大包天,但是他家的下人胆子不一定大,因此也不见得敢对他们动手,但是那些之前就敢打一个举人,还把冯家围着的那些地痞流氓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们翻出了这个院子,又要怎么逃出去?”骆寻瑶又问。 “前面的大门他们肯定已经关了,后面……最后面的那个院子倒也是一条路,不过那里有些古怪。”骆寻瑾跟阿奇木商量了一下,开口, 他们今天已经将这宅子的情况摸清了,自然也知道哪里有门,可是那些门都锁着,一时半会儿也是打不开的…… “后面那个院子里有女人在哭,还有人送进去很多饭食?”骆寻瑶突然想起了阿奇木提过的事情,再结合之前遇到的那两种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让骆远犯点事好牵扯到骆家,又怎么可能只对付一个冯家?说不定,他还会让骆远去做点别的事情! 骆远一家在乡下,最多仗势欺人,但以他们的胆子短时间里恐怕也不敢做太嚣张的事情,除非诱惑骆远去干别的。 京城有很多勾栏院,甚至有那么一块地方,里面全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虽然外面大街上有宵禁,但是这里,却依然灯火通明有无数人彻夜不眠。 又这么多的勾栏院,就自然要有妓|女。因为妓|女能做这皮肉生意的时间很短,基本上在勾栏院里呆上十年,就算不病也只能接接最底层的客人了,所以时不时地,就要补充一些人。 齐朝建国以后,京城就一天比一天繁华,到了如今也没停下脚步,而京城一繁华,勾栏院自然也就变多了,所以当时那一块几十家勾栏院,几乎每天都会来一两个新人,隔上一段时间,还会来上一批。 基本上刚被卖到勾栏院的新人,没一个是心甘情愿的,寻死腻活的更不在少数。偏偏京城又管得严,就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也不敢随意打杀下人,勾栏院就更不敢做的过了,遇事后来就有人找了人在城外买女人调|教好,然后再送到勾栏院里。 齐朝其实有规定不能逼良为娼,因此有名有姓的人牙子,都是跟大户人家做生意而不跟勾栏院打交道的,但城外就不一样了…… 骆远能拿出那些勾栏院常用的药来,后面还关着女人,说不定就是买了女人在帮京城的勾栏院调|教。这样的买卖隐秘着些或者有靠山还好,若是没靠山处理不干净又被发现了,少不得也是一项大罪!若是其中有些女人来路不正并且逼死过人了,应该就要被斩首示众了,怪不得骆远会铤而走险…… “小姐,后面那个院子里应该是关着女人的,那些下人也都绕着那个院子走。”阿奇木开口。 “既然这样,说不定那个院子里并无危险,反而还能救人让这里乱起来……”骆寻瑶沉默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现在我们也用不着说别的,还是先做些准备吧!如今外面的人都没动静,肯定是想等我们吃了药被迷倒再,既然这样,我们正好可以找些趁手的武器什么的。” 对于几个男人来说,桌子腿还有床柱都能拆了做武器,但是对几个女人来说却有些不同。 骆寻瑶让莲心等人每人备好一个尖尖的金簪或者银簪簪在头上,然后又让骆寻瑾用被子蒙住椅子以后将椅子敲坏了,找出能用的细长木棍来握在手里,这才有了点底气。 而这个时候,原本站在房外的阿奇木突然闪身进来了:“少爷小姐,有人来了。” “什么人?有多少?” “是骆寻文,还有七八个男人。”阿奇木开口。 “你和哈格爬窗出去,等一下我们两面包抄抓住骆寻文。”骆寻瑾突然开口,骆寻瑶听到这话也眼睛一亮。 这次他们遇到了很大的危险,但其实一直有着一线生机,而那一线生机,就来自骆远一家人。 或许隐藏在后面想要对付他们的那人心思慎密,但出来做事的是骆远他们一家,自然就破绽百出了…… 哈格和阿奇木静悄悄地打开窗户出去了,骆寻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寻文少爷你放心,那迷药效果很好,他们吃了以后,肯定会被迷倒,就算没被迷倒,身上也酸酸软软的什么力气也没有。” “那药真有那么神?”这说话的,就是骆寻文了。 “其实那药不算神,但毕竟是药,等一下寻文少爷好好享受就行了。”有人笑了起来。 “就是如此,而且就算没有吃那东西中药,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儿外加几个小厮,我们几个也能把他们对付了!” “虽然那小姐是寻文少爷的,但是那小姐身边还有五个丫头呢,你们也知道,京城的大小姐身边的丫头是养着以后给姑爷做通房的,基本上各个都漂亮的很……” 外面的几人根本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骆寻瑶回过头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骆寻瑾和那四个曾经跟着骆家人在南疆呆过的男人都是满脸战意,而她这边……莲心还好,另外四个丫头却已经抖得不行了。 “不想死,就要先对付了那些男人!”骆寻瑶低声开口,她从未跟人打过架伤过人命,却知道这次自己要是出了事,重生以后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成了无用功了! 她没有栽在骆芬手里,躲过了三皇子的算计,难道最后要在这里丢了一切?一时之间,骆寻瑶突然有了当初最后以后冲向那些人报仇的勇气——她决不能出事! 这次跟着骆寻文进来的人一共有七个,算上骆寻文足有八个男人,而且那七个一看就知道是打过架的地痞流氓,估计很能打架,这样的人,对上的若真的是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儿,就是一个打两个也是可以的,更别说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两个打一个了,只是,骆寻瑾是京城那些普通的公子哥儿吗? 骆家后面的演武场,这半年来就一直有着骆寻瑾的身影,他身边的人也常常跟他一起训练…… 定了定心,骆寻瑶将年纪最小的知冬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放到她手里:“等下你别管别的,拿这个扎人就好!记住,要是放过了那些人,我们就活不成了。”她这话是说给知冬听的,也是说给别人听的。 “是……是……小姐……”知冬抖了抖,将手里的簪子握紧了。 现在如今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外面的人跑了进来,他们就完了!骆寻瑶紧紧地盯着那扇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也被打开了。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屋子,这时候,骆寻瑾突然冲出去,照着一个男人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了下去,当下将人砸的头破血流。骆寻瑶来不及想别的,也冲了上去,用手上椅子腿比较尖的那头扎向了一个男人的胯|下,还没等那人摔倒,她又朝着另一个男人胯|下扎了过去。 第一个被扎的男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可惜骆寻瑶速度到底不够快,后面那一扎就因为被拦了拦,只刺到了那人的大腿,那人还忍着剧痛抓住了棍子想要抢。 门外的阿奇木此时也已经动手了,照着进来的男人的脑袋就打。他们这次来了个出其不意,瞬间让四个人没了战斗力,但到底还剩下三个,而且他们知道要抓住骆寻文威胁外面的人,那三个人自然也知道要抓住骆寻瑶。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院门外的人,他们已经打开了院门,骆寻瑶手里的棍子此时也已经被夺了去…… “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刚刚在骆寻瑶身边瑟瑟发抖的知冬突然冲了出去,找准抢了骆寻瑶的棍子的男人的脸就扎了下去,其他几个丫头受她影响,顿时也一起冲了出去! 骆寻瑶不敢浪费时间,眼光一扫想要抓住骆寻文,却突然发现,一开始走在前面被她狠狠地扎了一下以后正在地上翻滚个不停的那人,竟然就是他们要抓的骆寻文。 捡起旁边一根棍子朝着骆寻文捂着下面的双手狠狠砸了下好让他没法反抗,骆寻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对准了他的脖子:“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第七十四章 进来的几个男人,看得出都是常打架的地痞流氓,有些凶悍,这会儿都要上来拼命了,但骆寻文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主子,因此在骆寻文被制住以后,他们全都一愣。 骆寻瑾自然知道此时不能缠斗,当下飞快地跑到骆寻瑶身边,就拎起了浑身发抖痛苦呻|吟偏偏还不敢动弹的骆寻文:“你们都站住,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刚才这一切,看似过了很久,可事实上也就发生在几息之间,就算院子外面的人听到响动以后就冲了进来,现在也只冲到了房门口。而他们一看到被抓住的骆寻文,立刻就在面面相觑之后停下了脚步。 “都站住,都站住!”骆寻文涕泪横流,喊了起来,又不住地求饶:“寻瑾,寻瑾,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要死了,我再不看病就要死了……” “放我们出去,我马上就放了他!”骆寻瑾开口,抓住骆寻文就朝着外面闯去,他身边的那四个男人则护住了骆寻瑶等人,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 骆寻瑶手里簪子因为握的太紧已经扎进了皮肉,跳动的心倒是平复了很多。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男女力量的差距,即便是一无是处的骆寻文,他要是真的挣扎起来,骆寻瑶知道自己恐怕也是抓不住的。 “小姐……”知冬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身上还有些一些血迹,泪珠一个劲儿地从眼角滚落,她来骆家以前也是吃过苦的,但却从未遇上过像如今一样的情况。 “想活着就小心一些!”骆寻瑶叹了口气,接下来会怎么样还没人知道呢……幸好眼前这些围着他们的人都是乌合之众,手上也没有兵器只有跟他们一样的木棍。 虽然抓住了骆寻文,但是不管是骆寻瑾还是骆寻瑶,都不敢有丝毫放松——骆远一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以说已经死路一条了,在这种时候,他们会不会放弃骆寻文真的很难说。 正因为这样,趁着眼前这些人还有所忌惮的时候,骆寻瑾立刻带着人都走出了院子的大门。 “大哥,前院有不少人,我们带他去后院。”骆寻瑶开口,抓住骆寻文以后,她也有过拿骆寻文做威胁直接逃出去的想法,但现在前院灯火通明,不管是骆远还是幕后主使的人可能都在前院,这时候若是真的过去了,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了! 骆寻瑾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你们先过去!” 骆寻瑶也不迟疑,抓住知冬就跑了起来,莲心也抓住了只比知冬大一点点的知秋,而知春知夏也相互牵着跑起来。 去往后院的路上当然也有人,但这些人顾忌着骆寻文,倒是并不敢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寻瑶几人跑到了后院。 骆远家里并无太多人手,之前围在骆寻瑾他们院子外头的人,还是原本雇来了对付冯家的那些人,因此后院空荡荡的,可是,那后门却偏偏用铁链钥匙锁了起来。 就算围墙不低,骆寻瑾和几个男人找点东西借力还是能爬的过去的,但骆寻瑶等人就不行了…… “骆寻瑾,快放下我儿子!”就在这个时候,骆远从跑了过来,他身边还围着几个家丁丫鬟,这些人却不像追击骆寻瑾等人的人一样一脸凶相了,相反,他们脸上基本上都满是惊恐。 “骆远,你竟然派人来抓我们,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骆寻瑾冷冷地开口:“你要是现在放了我们,我自会放了你儿子,今天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你要是还敢做点什么,我相信你必然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就算这些帮你的人,也一个都逃不过去!” “我……我……”骆远满脸害怕,他身边的家丁更是全都抖起了双腿,就连那些骆远雇来的本来很冷静的人,现在也惊疑不定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一个刚才追的很紧拿着木棍的年轻人问道,他们是收了钱帮人办事的,可就算这样,也不会为了钱不要命。 “我是朝廷命官!”骆寻瑾斩钉截铁地开口,果然看到眼前的这些人有些退缩了。 “蠢货!真是一群蠢货!”余思远咬牙切齿的,他原本一直躲在幕后,只打算好好品尝胜利果实,却不想这一切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家的人应该都是不通药物的,只要他们吃了饭菜,就肯定会被药倒,即便他们有所提防没有中药,他雇了这么多人总能抓得住这几个男男女女吧?可现在呢?骆寻文竟然反被对方抓起来了!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跟三皇子联系找些精锐的人来,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地痞流氓就是地痞流氓,现在这些人竟然都迟疑起来了! 明明有将帅之才,手底下却只有一群乌合之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余思远心念急转,看到这个场面,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办砸了,既然这样,他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留下来? 他要是离开了,自然能跑掉,可是,虽然骆家那些见过他的人都不擅绘画不见得描述的出他的模样,但外面这些人还有某些事情都是他帮骆远联系的,肯定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定然查得到他。 他要是留下来呢?骆寻瑾虽然去京城找人了,但来回所花的时间肯定不会少,而且他多半找的是骆家的人,即便找上了衙门的人,按照他对衙门的那些人的理解,那些人应该也不远愿大晚上地跑出来…… 他只要能在今天晚上把人抓住,就还有一拼的可能,不是吗? 想了想,余思远就将自己身边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叫了过来,让他到外面准备好一辆马车随时准备接应自己。 然后,在发现骆远已经在迟疑着想要把后院大门上的铁锁钥匙扔给骆寻瑾以后,他终于还是站了出来:“骆远,你真的要放他们出去?他们一走,你就别想再活着了!” “袁大人……”骆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袁大人,现在可怎么办好?”骆寻文是他儿子,一看到儿子受苦,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已经后悔死自己之前的做法了。 “还能怎么办?现在一定要抓住他们,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余思远冷冷地开口:“你们已经得罪他们了,难道还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不成?现在要是真的把他们放走了,明天你们就等着全都被抓进监狱去吧!” “余思远!原来是你!”骆寻瑾自然不会认不出余思远,当下眯了眯眼睛。 “我们骆家的管家,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余思远,就是你怂恿着骆远一家做坏事的吧?”骆寻瑶开口,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余思远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当时那场火来的太蹊跷了,只是,她虽然让骆寻瑾派了人盯着余思远,但他们到底人手不足,以至于根本查不到余思远的踪迹。 而刑部那些强硬用最快的速度把余思远的案子定了的人,大皇子查过以后竟然发现只是拿钱办事,背后根本没有什么人…… 之前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这一切,骆寻瑶终于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人手不足。甚至于,她身边根本就没几个得用的人,最后只能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不说,也没办法去查查某些人监视某些人。 “袁大人,你跟他们认识?”骆远惊讶地开口,他难道被眼前的人骗了?可是对方明明是在帮他的…… “当然认识,他跟我们骆家可是有大仇的,大伯你要是听了他的话,最后少不得就要死无葬身之地!”骆寻瑶喊道,又用簪子在骆寻文的身上扎了一下。 “什么?”骆远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余思远。 “爹,救我,我要痛死了,我就要死了……”骆寻文绝对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质,他不仅不会挣扎,还配合地哭叫着,看着骆寻瑶的目光更是充满恐惧——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个魔鬼温柔可人? “姓骆的,你快把我儿子救出来!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杨氏这个时候也跑了出来,看到骆寻文哀叫个不停的样子,嚎哭起来。 在杨氏和骆寻文都哭了起来以后,莲心知春等几个丫鬟一起哭了起来…… “你儿子现在是他们手里的人质,他们肯定不敢真的伤了他,要是不想死,你就该让人快把他们抓起来,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余思远盯着骆远开口,然后立刻朝着那些他之前雇来对付冯家的人喊道:“你们还不快上去抓人?他们已经看清你们的模样了,就没没看清也肯定查得出来,那个女人可是未来的皇子妃,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所有人就都别想活了!” 余思远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那些人当下面色不善地靠近了骆寻瑾等人,而这个时候,阿奇木身后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他闪身而入以后,骆寻瑶等人就跟着跑了进去。 原来,之前骆寻瑾跟那几人说话的时候,阿奇木就已经在几个丫头身形和哭声的遮掩下,敲坏了旁边一扇小门上的锁了,这时候,他们正好有了一条退路。 一进门,骆寻瑾就立刻栓上了里面的门栓,又让两个南疆人看住了这里,至于他,则要另找出路——这扇门显然是挡不住太久的。 “杨氏!要是有人闯进来,我马上就杀了你儿子,你可要拦住了那些人!” “骆远,余思远跟我们有仇,他就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要跑了,到时候你就要被拖到午门口斩首去,尸首分离连投胎都难,你最好让人看紧了他别让他跑了!” …… 骆寻瑶扯着嗓子喊着,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也是为了避免余思远抽空跑走。 “你们是什么人?外面那些人要抓你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骆寻瑶这才发现,这个院子里有好几间屋子,这些屋子的门都被锁了,窗户也被木头钉死,而有一个女人正扒着窗户往外看。 之前被外面那些人的杂乱的声音影响了,骆寻瑶等人并未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很多哭声,哭泣的全都是女孩子,而有这么多人哭,可想而知这里关着多少人。 她没猜错,骆远竟然真的在贩卖妇女! “你们抓住了他!”那个女人突然盯着骆寻文开口,眼里也爆出了一团光亮:“你们是不是想要逃出去?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我帮你敲开窗户。”骆寻瑶已经走近了,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心里一紧。 这样没有尊严的日子,她也过过,自然愿意帮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不用。”这个女人笑了笑,然后就掰开了那扇窗户上钉着的木头爬了出去,她也不去管自己身上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的事情,而是对着房里问道:“你们要不要一起跑?” “这里哪里跑得出去?”里面竟然有着二三十个女子,只是除了那个女子,其他人都满脸恐惧。 对于这样的情况骆寻瑶并不陌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反抗的,眼前的女子身上有不少伤痕还敢跟着她们出去,已经跟寻常女子大不一样。 听到屋子里那些女人的话,这个爬出了窗户的女人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快转过头看向了骆寻瑶:“我知道离开这个院子的方法。” “真的?”骆寻瑶有些惊喜地问道。 “我一直想要逃出去,一开始想挖个坑,但是这样太容易被发现,所以我就在墙上不起眼的地方凿出了一些小坑。”女子开口,然后又看向了骆寻文:“你们能把他的衣服给我吗?”要不是因为没有衣服,她也不会迟迟不曾跑出去。 骆寻瑾二话不说,就扯下骆寻文的衣服给了那个女子,而那女子接过以后以后,立刻就朝骆寻文胯|下踢了一脚,让骆寻文尖叫起来,门外杨氏听到儿子的尖叫,嚎哭声更响了,根本不让人去敲开大门 虽然外面因为骆远杨氏等人的存在迟迟没有破门而入,骆寻瑾却不敢耽搁,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子做过手脚的墙,当先带着两个家丁爬了上去,一落地,就道:“寻瑶,你们快点,我去附近看看!” 墙上被凿出来的小洞不大,落脚其实有些困难,而爬到了墙上以后,即便外面是草地,要往下跳也需要足够的勇气,幸好如今称得上生死关头,所有人都爆发了极大的力量。 “他们已经在翻墙出来了!”等爬过了四个女人以后,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那些人就要来了!骆寻瑶紧紧地盯着那些人,这时候,突然从旁边跑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竟然就是骆寻瑾:“寻瑶,快上车!阿虎阿贵,你们去赶车!”话音刚落,他就下车冲向了那个喊话的人。 骆寻瑶眼睛一亮,飞快地爬上了马车——他们有机会跑出去了! “我们已经跑了,你们也快点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啦!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一上马车,骆寻瑶就从窗户探出了头。 “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了!”那个跟着他们出来,还披着刘行文的衣服的女人也喊了起来。 听到这话,那些想要追赶他们的人都顿了顿,而这个时候,在两个南疆人帮了一把的情况下,落在最后的莲心和知春终于跳了下来。 看到最后两个女子也上了马车以后,骆寻瑾不再恋战:“阿奇木哈格还有我在下面跑,你们快点赶车!另外车上好像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那些都扔下去!” 赶车的阿虎阿贵坐在马车外面,骆寻瑶等六个女人却挤在了马车里面,骆寻瑾以及两个南疆人却徒步跑在了后面——拉着马车的马只有一匹,要是所有人都上去了,恐怕就完全跑不起来了。 这辆马车还算宽敞,六个人并不挤,但车上却有不少占地方的东西……骆寻瑶毫不耽搁,拿起马车里的东西就往外扔去,扔了几样以后,看着这些行李突然心情大好——这辆被骆寻瑾抢来的马车,该不会是余思远准备了想要逃跑的吧?马车上的东西,分明就是余思远的…… 将衣服什么的全都扔出去以后,骆寻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箱子特别沉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很多十两一锭或者五两一锭的小银锭子。 骆远家里也有马车驴车,但是在乡下会骑马的却基本没有,再加上要套好一匹马也要花点时间,所以后面追赶的都是用双腿跑的,现在,这些人正拿着棍子紧紧追着跟在马车后面跑的骆寻瑾和三个南疆人…… “银子,快抢啊,不抢就没了!”骆寻瑶大喊一声,三个银锭子就扔了出去,这些银子这时候扔出去既能减轻马车重量又能阻拦后面的人,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骆寻瑾自然不会去抢银子,后面追赶的人却都哄抢起来,见状,骆寻瑶再接再厉,又扔了两个出去。 莲心和那个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女子也反应过来了,当下占据了马车的另一边窗口,然后将银锭子往远处扔去:“好大的银元宝!快抢啊!” 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这是计谋,但他们帮骆远做事本就是为了银子,现在银子当前,又怎么可能不去捡?于是,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捡了银子,而且这些人捡了银子以后,往往将银子往自己怀里一塞,就偷偷地跑了——反正他们现在估计也追不上那辆马车了。 虽然是晚上,但赶车的阿虎还是很快找到了去京城的路,只是刚走上大路没多久,他们竟然就追上了一辆走的很慢的马车。 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即便夏天天黑的晚,太阳也已经落山了,不过因为是晴天又有满天星辰,倒还不至于看不清,骆寻瑶就看到那赶车的老头的动作很不熟练。而且,不熟练也就罢了,这个老人在看到他们的马车和后面追的人以后,竟然惊慌起来,还用力地在马背上抽了几下,偏偏又抽的不得法,让那马有些失控了。 骆寻瑶坐的马车已经超过了这一辆,跑着的骆寻瑾却正好来到了那辆马车旁,见状,骆寻瑶惊叫起来:“大哥,小心拿马车!” “哎呀!”那赶车的老人被马一甩险些摔下马车,恰在这时,骆寻瑾已经看清了这情况,几下奔跑就抓住马车的车辕翻了上去。 之前那老人赶着马车的速度其实很慢,要不是实在不得法,也不会惊了马,现在骆寻瑾一上去,却很快就将马控制好了,又喊起来:“阿奇木,哈格,快上来!”他们的马车上坐不下人了,这辆马车却显然还坐得下,拉车的马其实走的很轻松。 两个南疆人速度很快地爬上了马车,后面的追兵却早就被甩的很远了。骆寻瑾这才对着赶车的老人开口:“老先生,我们被人追赶,能不能借马车一坐?” 那老人还在瑟瑟发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马车前的帘子却被揭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探出了头:“骆家的人追的是你们?” 骆寻瑾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人借一下马车了,却没想到马车里出来的竟然是个少女,一时间呆了呆。 ☆、第七十五章 冯月娘打开帘子以后才后悔起来,他们马车上都是老弱,她哥哥虽然年轻却是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弱书生,要是眼前的人心存歹意的话…… 事实上,即便这人并无恶意,她现在这样的做法也有些不妥——马车前面按理只能坐两个人的地方如今挤了四个人,眼前的年轻人就免不了往里挤了挤,如今她跟对方靠的实在是太近了! 微微往后退了退,冯月娘再一次问道:“后面那些骆家的人在追你们?”虽然隔得远天又黑了有些看不清,但她却能听得出那些声音正是属于不久前还围在冯家大门口的人的。 要不是因为这样,之前冯管家也不会因为惊慌而险些惊了马。 “是的,我们刚从骆家跑出来。”骆寻瑾也有些不自在,若是早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个少女,他恐怕也不会这么孟浪…… “小姐,小姐你快进去!还有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刚才惊了马的那个老人突然开口,然后就从阿奇木和哈格中间挤了出来,又将自家小姐挤到了马车里,戒备地看着骆寻瑾等人。 “这位老先生,你们也看到了,有人追我们,偏偏我们那辆马车又坐不下了……”骆寻瑾带点歉意地开口:“我们可以帮忙赶马车,请老先生同意。” 冯月娘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自然知道骆寻瑾和另外两人原本都是在跑着的,而他们的马车惊了以后,也全靠骆寻瑾制住了马:“冯伯,别慌,这位公子应该没有恶意,骆家的那些恶人突然不围着我们了,应该就是为了去抓他们,所以我们是一路的。” 那老人冷静下来,自然也想明白了,马车里此时却又传出了一个声音:“月,月娘,要是他们是一起的,就让他们在马车里坐着吧,要是……骆家的人追上来,也好有个照应。” 骆寻瑾本来还在因为那句“骆家的恶人”而感到尴尬,这时候倒是将目光放到了马车里,这才发现,马车里似乎还有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他旁边却还躺着一个老人。 心念一转,骆寻瑾立刻就猜出了这几人的身份:“你们是冯家的人?里面是被骆远派人打伤的冯老爷?” 骆寻瑾直呼骆远名字,很不客气,这让冯月娘松了口气,而她哥哥显然是个更容易相信人的,这时候已经接口了:“没……没错,我们是冯家的人,骆……那骆远实在可恶!” “确实可恶!”骆寻瑾点了点头,想到之前骆寻瑶差点遇到的事情,咬着牙开口:“他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啊?”也许是骆寻瑾说得杀气腾腾了一些,刚才还对他非常信任的冯征身子一抖,竟然往里躲了躲。 反倒是那位冯管家,对骆寻瑾的说法非常赞成,当下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好!” 后面那辆马车的情况,骆寻瑶当然不可能没注意,一开始隔得远她没看清什么,等哈格开始赶马车,将那车赶得于她们平行以后,她却很快就认出了那个正对着窗口的少女——冯月娘,她的大嫂!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她的大嫂,这也算是缘分吧? “大哥,后面追的人已经远了,你那里怎么样?”骆寻瑶高声问道。 “寻瑶,这辆马车是冯家人的!”骆寻瑾开口。 “是冯家人的?冯老爷在吗?听说他受伤了。”骆寻瑶又问,上辈子冯月娘的父亲并未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几年后得病去世的,而现在…… “冯老爷在,寻瑶,你身上有伤药吗?”骆寻瑾又问,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也知道冯老爷的伤势怕是不轻。 “大哥,让马车停一下,我马上过来。”骆寻瑶开口,她身上一般常备着几种药,都用瓷瓶装了放在荷包里,现在自然也在。 两辆马车跑了一段路以后,后面的追兵就已经离得很远了,骆寻瑾担心马车一路颠簸对冯老爷的伤不利,当下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停了停,等骆寻瑶换了马车以后,却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骆寻瑶和骆寻瑾都进了冯家的马车,冯月娘则点了两只插在马车壁上的蜡烛,虽说因为马车的晃动烛光忽明忽暗,却已经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冯小姐,我略微懂点医术,让我给冯老爷看看吧。”骆寻瑶开口,简单地帮冯老爷看了看。 “谢谢这位小姐,”冯月娘有些惊喜地开口,“我父亲被打以后又延误了治疗,刚才已经昏迷了……”他们被困在冯家已经有两天了,第一天她父亲还清醒着,叫骂不休坚决不同意把她嫁给骆寻文,但到今天却已经迷糊起来了,她惊慌之下立刻就同意了自己跟骆寻文的婚事,却不想同意了没多久,骆家雇来围着他们的宅子的人就全都走了。 她不知道骆远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当下就拿出自己的首饰让冯管家去附近原本跟冯家交好的人家家里借了辆马车来,打算带着自己的父亲去京城治病顺便告状——他们本来自己家的那辆驴车,早就已经被骆远给弄走了! 冯月娘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因为当时骆远家里正好一团乱,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就出了门。可是,前几天冯家被围着的时候,家里的三个长工和两个帮忙做饭打扫的老妈子都已经离开了,根本没人会赶车,别人虽然看在多年交情份上借了马车,却也不敢太过得罪骆家,自然不肯给车夫…… 最后,他们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让已经年迈略微懂点赶车的管家慢悠悠地赶着马车走…… 骆寻瑶点了点头,当下又问了关于冯老爷的情况。 “我父亲岁数不小,那些人也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因此是照着他的腿打的,似乎两条腿都被打折了……”冯月娘说到后来,眼里落下泪来。 冯老爷暂时并无生命之忧,但这样的伤并不是骆寻瑶能治的,她只能拿出了一小瓶用人参以及几样名贵药材配置的药丸,让冯月娘用水化了以后喂给冯老爷喝,发现冯老爷还发着烧以后,又让冯少爷用湿帕子给他擦了手脸。 冯家少爷冯征一开始对骆寻瑾有些害怕,骆寻瑶过来了以后,这份害怕倒是减少了很多,而冯月娘,她对骆寻瑾倒是并不害怕,现在更是感激了起来,借着烛光看到骆寻瑾满头大汗,因为之前跟在马车后面跑又沾满了灰尘以后,就又拿了个帕子放在装了水的碗里洗了洗,然后递给了骆寻瑾:“这位公子,你要不要擦把脸?” 骆寻瑾从小到大,不是没人关心过他,至少如今骆寻瑶就很照顾他,但骆寻瑶是妹妹,而眼前的人…… 骆寻瑾红了脸,接过帕子就擦了脸,等擦了以后,却又后悔了——好好的绣了兰花的帕子,被他用来擦了脸立刻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了! “公子,我帮你洗一下吧,你还是再擦一遍比较好……”冯月娘迟疑地开口,她们出门的时候没带太多东西,用的帕子就是她自己做的一些小手绢,如今上面完全已经脏了,倒是在骆寻瑾脸上擦出了一道脏印子。 骆寻瑾哪里好意思?忙道:“我来我来。” “还是我来吧……” “大哥,冯小姐,你们别争了,小心别洒了那碗水。”骆寻瑶笑着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也许正是为了应和她的话,马车震了震,那碗水即便很浅,最后还是溅出了不少。 骆寻瑾果然不敢争了,一张脸却更红了,只是这一幕骆寻瑶虽然注意到了,冯月娘和她哥哥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重伤昏迷的冯老爷身上。 骆寻瑶的药是好药,还是宫里的御医配的,但毕竟不是神药,因此冯老爷依然昏迷着,也就是脸色好了些,而冯月娘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别的:“你们是要去京城吗?” “是的,我们要去京城报官。”骆寻瑶开口,如今这条路就是通往京城的官道,也亏得是官道道路平坦,冯老爷又躺在厚厚的被子上,才没有太过颠簸影响到他的伤势。 “我们也要去京城,我要到京城找大夫给我爹治病,然后就去报官。”冯月娘坚定地开口。 “月……月娘,都说官官相护,我们去报官……会不会出事?”冯征担忧地问道。 “少爷,老爷都这样了,不报官我们就什么都没了……老奴就算撞死在府衙门口,也一定要让骆家人受到惩罚!”冯管家开口,他年纪不小了,妻儿都死在了战乱里,多亏冯家收留才活了下来,因此将冯家看的比自己都重。 “冯管家,这样的话你不能再说!大哥,就算骆家再厉害,总有让我们说理的地方……现在我们自己的家都不敢住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坏蛋逍遥!”冯月娘坚定地开口,她在不久前还是一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少女,现在却已经不得不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冯小姐说的好!”骆寻瑾的话里有着淡淡的欣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报官。”害的冯家出事的是他大伯,他不管怎么样都该照顾好眼前的老弱。 “好,我们一起去报官!骆家欺人太甚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冯月娘开口,又道:“这位公子,你知道京城除了京兆府还能去哪里报官吗?那骆寻文有个弟弟骆寻瑾是京兆少尹,到了那里我们就自投罗网了。” “啊?”骆寻瑾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当下忍不住愣了愣。 “你不知道?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要是被骆寻瑾知道,我们别说告状了,最后说不定还要坐牢。”冯月娘苦笑了一下,之前那些到他们家里来的衙役,就是用骆寻瑾威胁他们的,还劝他们安分点不要惹大祸。 骆寻瑾尴尬到不行,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冯月娘却以为他是对京城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位公子,你要是不知道哪里可以告状,我们就先去了京城再说吧。” 骆寻瑾连忙点了点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去京城……” “对了,公子您怎么称呼?”冯月娘又问。 “我……我叫骆寻瑾。”骆寻瑾不好意思地开口。 冯征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这时候猛地往后一躲,差点弄灭了他身后的烛火,冯月娘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哪个骆寻瑾?” “应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骆寻瑾开口,实在不知道该这么说好。 骆寻瑶原本一直在看自己的大哥的好戏,不管是脸红还是尴尬,都让她忍俊不禁,但看到如今冯月娘变了又变的脸色,却知道自己一定要帮自己的大哥解释一下了:“冯小姐,我是骆寻瑶,你可能也听说过我。其实我们在京城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骆氏族人的情况,平常也很少来往,就是最近觉得骆远不对劲才过来的,却没想到刚查出点什么,骆远竟然就想要对付我们杀人灭口……冯小姐,骆远那家人真的太可恶了!”骆寻瑶一边说着,一边就握住了冯月娘的手。 冯月娘的手热热,掌心还有薄茧,跟记忆中并无不同,骆寻瑶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刚才的事情,冯月娘看的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骆寻瑾不会说谎,于是,一开始是骆寻瑾尴尬,现在就换成冯月娘尴尬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没一会儿,前面阿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少爷,我们的人来了!少爷,我们的人来了!” ☆、第七十六章 齐朝马场很少,因此马匹也不多,寻常衙役自然没有马骑也不会骑马,所以先过来的的其实是四个捕快,但即便如此,看到救兵到来,所有人也都精神一震。 冯老爷受了重伤,如今需要尽快把他送去京城医治,骆寻瑶等人都是女流之辈,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骆寻瑾就不同了,这次的事情,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该全程参与才对。 “我也去,我可以指证那些人,而且被关起来的女人我差不多全都认识。”之前跟着骆寻瑶等人跑出来的女子突然开口,她还披着骆寻文的衣服,但满脸的坚毅却让其他人可以忽视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骆寻瑶对这个敢当机立断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女子颇为敬佩,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花了多少功夫才弄开窗户,并在围墙上凿出可以踩脚的洞来,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勇气,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比如现在她的手上就满是伤痕,有些地方甚至都溃疡了。 “这位姑娘,现在骆家的情况很乱,你过去了可能还会受伤,”骆寻瑶叫住了她,“我大哥肯定会把那些女子都救出来,你放心就好。”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女人说不定只能添乱,当下点了点头又坐回了马车里,然后满脸仇恨地看着马车的后方。 骆寻瑾担心余思远会逃跑,也不等后面会过来的衙役,就先带着几个捕快往骆远的住处而去,虽说他们的人不多,但现在没有了女人拖累还有马,行动就方便多了,更何况那几个捕快如今还都穿着官服。 这年头,老百姓见到当官的都会绕道走,即便是那些被雇来的地痞流氓,真的见到捕快以后,恐怕也会避之不及,因此有几个捕快在,他们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骆寻瑾几人很快就没入了夜色里,这个时候,那个刚才还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的女人突然蹲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先回马车上去吧。”骆寻瑶开口,她知道这个女人之前恐怕一直撑着一口气,而现在,她应该是撑不住了吧? 之前情况紧急,大家虽然跑出来了,却根本没时间收拾一下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有空关注自己的情况。 之前从围墙上往下跳的时候,知秋落地时一个不慎扭伤了脚,现在已经动不了,知夏身上也有擦伤,只比她要好一些,知冬却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挥舞着簪子跑去扎人而被撕破了衣服又沾染了血迹…… 骆寻瑶让莲心和知春将那辆余思远准备好的马车打扫了一遍,再在马车里点上一支蜡烛,又让知冬跟冯月娘借点水打理好自己的衣服并照顾冯老爷,这才进了自己的马车——冯家的马车里毕竟有男人,她在里面呆着并不合适。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那女人哭了一场,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当下对着骆寻瑶开口。 “我们还要谢谢你帮我们指点了退路呢。”骆寻瑶笑道,这个女人,应该说是自己救了自己才对:“这位姑娘,你怎么称呼?又是怎么会被抓起来的?” “我姓陈,叫陈芷,是我丈夫将我卖了的。”那女子苦笑道:“我父亲是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他一心想让我有个好前程,就将我嫁给了一个秀才,又给了许多陪嫁,本来一切都好,偏偏有一日我父亲出门以后就不曾回来,然后我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了,我那相公坐吃山空以后,竟然还将我卖了!”说到后来,她已经咬牙切齿的了。 她父亲是个大江南北四处走的商人,每次回家,都会给儿女们将讲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又请了先生教他们兄弟姐妹几人读书,因此她也算有点见识,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再有见识,最后还是不得不嫁人…… 她嫁的是个穷秀才,带去了大笔的嫁妆,偏偏所有人还都觉得她这个商贾之女是高攀了,谁又会知道她的那个丈夫除了读书以及和那些读书人一起去“以文会友”以外其实什么都不会?成亲五年,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靠她一人打理不说,她丈夫以及婆婆竟然还时常因为她不肯拿出钱来给她丈夫花天酒地而与她争执…… 她父亲死后,丈夫婆婆对她也就愈发苛待,她也愈发不愿拿钱出来,估计就是因为这样,她那个丈夫才会因为觉得她没钱了而伙同别人卖了她吧?不过,那个只会读“圣贤书”不通俗物的家伙,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其实早就用自己的嫁妆盘了两个铺面做生意了。 虽然嘴里还叫着“相公”,骆寻瑶却感觉的出来,陈芷根本已经不将那个男人当丈夫了。 一个连结发妻子都能卖了的男人,原就该是不配成为别人的丈夫的,怎奈何,只要投胎成了男人,理所当然地就有诸多特权,而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低了一头,不,也许还不只低了一头。 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不忿,只是这一切,又哪里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咬了咬牙,骆寻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心里更是翻滚着各种念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吧。” “谢谢。”陈芷开口。 让莲心帮陈芷洗了手,然后抹上伤药,骆寻瑶又问:“陈姑娘,你有孩子吗?”陈芷已经嫁人,按理该称呼她为夫人,不过想来陈芷自己也是不想别人这么叫她的。 陈芷抖了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一个女儿,我是肯定要将她从那人手里抢回来的!”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婆婆,对她的女儿都非常不好,她被卖了已经将近十天了,她不能想象这些天自己的女儿回过怎么样的生活。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骆寻瑶又道。 陈芷眨了眨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过这次她却没有道谢,反而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丈夫无缘无故卖了她,这并不合律法,但她若是没人帮忙,却绝无讨回公道的可能,更别说她还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了…… 这边骆寻瑶等人正慢悠悠地往京城而去,另一边,骆远一家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骆寻瑾骆寻瑶等人躲进他们关押着那些女人的地方的时候,骆远和余思远两人同时一惊,却又松了一口气。 惊是因为骆寻瑾这一进去,应该就要发现那些他们从各地买来的女子了,而松了一口气,却是因为骆寻瑾等人一旦进了这个院子,应该就出不来了。 他们找来的这些女人有很多来路不正,而且前些日子还出过事情,死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病死的,另一个却是自尽的,这期间,更有好几个女人想要逃跑,正因为这样,他们将这个院子里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说,还加高了围墙,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骆寻瑾这样的男人,要爬出去恐怕都不容易,更别说他们还带着几个女人了。 现在,既然骆寻瑾他们逃不出去,他们就只要想办法瓮中捉鳖就行! 余思远想的很好,可惜的是别人并不配合——在骆寻瑶喊了一旦有人破门而入就要杀了骆寻文以后,杨氏就带着儿媳妇在门口干嚎起来,为了让拦住骆远,她甚至就连骆寻文的儿子,自己的孙子都叫了来。 骆远本就心疼自己的儿子,之前骆寻瑶和骆寻瑾的那些话又让他对余思远有了怀疑,自然也就没让人去强行撞门,让余思远又气又急。 偏偏这个时候,骆寻瑶竟然又喊了让骆远小心别让余思远跑了的话。 骆远本就对余思远有怀疑了,听了这话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骆寻瑾让小厮骑了马离开的事情,当下就喊了人去查看情况,却不想竟然还真得到了余思远身边的人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的消息。 余思远竟然想要逃跑?发现这一点以后,骆远立刻就怒了,想也不想就让身边的下人把余思远绑了起来。 余思远之前一直躲在幕后,雇人行凶之类用的也都是骆家的名头,这原是一个好主意,可以让骆家多犯点错,但这却也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比如在他跟骆远起了冲突的时候,不管是那些雇来的人还是骆家的下人,听得就都是骆远的话了。 而他刚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外面就传来了呼喊声,原来,骆寻瑾竟然翻墙出去了!这时候,余思远再次尝到了绝望的感觉。 一开始听说骆寻瑾跑了,骆远还以为最多只有几个男人出去了,却没想到那些人不知用了方法,竟然连女人都跑出去了!这也就罢了,原本他们就算跑出去了,他的人也肯定追的上他们,毕竟大晚上的几个女人肯定跑不快,可是,骆寻瑾竟然抢了那辆余思远准备好了打算用来逃跑的马车! 骆远已经欲哭无泪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又后悔地无以复加——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伤了骆寻瑾等人,也没胆子伤了他们,可现在……就算他没伤了他们又如何?如今他们也算是结了深仇了! “寻文啊,我的儿子啊!”杨氏这个时候又哭了起来,骆远想到之前骆寻瑾说过的要杀了骆寻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就怕自己的儿子已经遭遇了不测了。 骆寻文当然没死,在骆寻瑾找到了马车以后,那两个南疆人就打晕了他没再去管他,所以他如今只是被剥了衣服躺在地上罢了,只是即便没死,他也差不多已经半死不活了——这时候,他的胯|下还渗着血呢! 看到儿子受了这样的伤,原该是对仇人恨得不行的,骆远这时候却根本不敢去恨人,只是无比侯府,他要是一开始就不去想什么控制骆寻瑶的傻事,而是好好地找骆寻瑾忏悔一下,是不是就绝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倒霉事了?要知道,骆成再怎么样也是他弟弟,总会帮他遮掩一下,最后估计也就是他受点责罚然后再没了骆国公留下的祭田罢了! 即便没了那些祭田,他不是还有自己这些年买下来的其他的田地吗?有了那些田地,他总还是能做一个富家翁的!现在倒好,要是骆寻瑾找到京城的人一说,他肯定就什么都没了。 “骆远,你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骆寻瑾肯定会把你关起来,你要是够聪明,这时候就该带着我快点跑了,远远离开这里!”余思远喊道,知道自己已经失策了。 他原本一直以为那些人既然收了他的钱答应了为他办事,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好好的,而骆远虽然笨了点,也该分得清事情轻重,可事实证明,他真的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那些已经四下逃散的雇来的人绝不是讲信誉的家伙,而骆远也比他想象中的更笨。 现在恐怕已经不能指望那些地痞流氓追到骆寻瑾等人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先想办法跑了才行! 若是跑不了……余思远知道,自己这次要是再被抓了,三皇子肯定不会再救他不说,他还很可能会牵连到三皇子,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早点死了…… 骆远听到余思远的话如梦初醒,立刻就要收拾东西逃跑,只是这要收拾的东西,却着实多了点…… 金子银子肯定要带,衣服被褥也不能忘了,田契地契更不能不要……单单这些要收拾就不是一时三刻能收拾好的,更别说像骆寻梦这样的,还完全没有认识到如今情况有多么危急了。 于是,等最后骆寻瑾带着几个捕快来到骆远家里的时候,就看到骆寻梦大呼小叫的到处找着自己的丫头,杨氏哭哭啼啼地喊着要给儿子找大夫,骆远“哼哧哼哧”地把一个个的箱子往马车上搬,而余思远,则躺在地上骂个不停让大家的速度都快一点…… 一开始追赶骆寻瑾等人的地痞流氓如今早就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就连骆远家里的家丁仆人,在见到骑着马来的捕快以后,也全都一哄而散。 骆远愣了愣,明显也想跑,但看到骆寻瑾骑着的马以后,却双腿一抖倒在了地上:“寻瑾,寻瑾,你放了我们吧,寻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被那个家伙骗了啊……” “我们犯了什么错?骆寻瑾,你找衙役来做什么?难道你为了收回祭田就要陷害我们吗?”骆寻梦显然完全没有弄明白状况。 骆寻瑾已经懒得去理会骆远一家了,当下就将目光放到了余思远身上,却不想刚才还在叫骂不休的余思远,现在竟然吐起了血,一双眼睛更是狠狠地盯着他,整个人痉挛起来…… 余思远咬舌自尽了,或许还吃了什么药?当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死的时候,总是有办法死的,而他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得不死了。 “死人了!死人了!”杨氏见到余思远的模样,突然尖叫起来,骆远倒是没有尖叫,身下却出现了一个湿印子…… 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以前曾经也抓捕过贩卖妇女的团伙,这些人一般都藏得极好,有后台,一旦出事就能飞快地跑掉,可如今他们抓到的这伙人……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贩卖人口? ☆、第七十七章 四皇子跟骆家定亲的事情刚过去,骆家竟然就又出了一桩大事。 如果说跟四皇子定亲的事情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位骆国公留下的孙女儿的存在的话,现在这件事,可以说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骆家少爷骆寻瑾的存在。 骆寻瑾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京兆少尹不说,还大义灭亲,将贩卖妇女横行乡里的大伯抓了起来……单凭这桩事情,就已经得到了京城很多人的认可了,提到他的时候,有些人甚至还会称呼一句青天大老爷。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这件事改编了一下,编成话本在坊间流传或者让说书人说唱,虽说故事早就已经失了真,但这无疑让更多的人夸奖起骆寻瑾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当然不可能没人推动,而推动了这件事的那个人,恰恰就是大皇子。 骆远一家发生的事情,无疑让大皇子对三皇子更为忌惮,他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三皇子,干脆就不指望让他失望过的明德帝了,反而想到了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大皇子从十多岁开始接触政事,到如今已经超过了十年,可是因为他一直是明德帝认可的继承人,几个弟弟又没长成,所以在之前那些年里,他从未想过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不曾拉拢官员,顶多也就是培养了一些可以给自己参考帮自己做事的谋士而已。 可现在,他的弟弟手上都有官员可以把帮他做事的人从牢里捞出来了,他又怎么能一点人手都没有?大皇子理所当然地急切起来…… 坐在京城的一家茶楼里,听到说书的人将自己的哥哥说的犹如拥有三头六臂一般,骆寻瑶的眉头微微一皱。 有个好名声,对骆寻瑾来说有益无害,但大皇子这样做,到底太过急切了一些…… 从骆远被抓起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那天他们回京城的路上,就碰到了朝着骆远的宅子赶去的衙役,这些衙役,还留下了两人,护着他们这两辆马车到了京城。 一夜未睡,等到城门打开以后才得以进城的她,一时间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她在此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医馆,然后将原本还睡得迷糊的大夫叫了起来,给他们这群人一一治伤。 他们这些人里,受伤最重的绝对是到了早上才终于清醒过来的冯老爷。冯老爷年纪不小了,又受了这样的伤,以后即便养的再好估计也不能正常行走了…… 不得不说,当时她是有些担心的,要知道,上辈子冯老爷从未受过这样的伤,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冯月娘和她大哥的姻缘,估计也会受到一些影响吧?骆远毕竟是骆家人,就连余思远,也是跟骆家有仇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了…… 所幸,不管是冯老爷还是冯月娘,都是明事理的人,并未迁怒,而这些日子冯月娘在她的邀请之下住到骆家以后,两家人的关系更是越来越好了……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想到骆寻瑾这几天空下来以后总是去找对他有些害怕的冯征一起“读书习武”,骆寻瑶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她一直以为她的大哥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女孩子的欢心的,却没想到他如今竟然做的很不错……至少,原本一心一意地照顾父亲的冯月娘,如今就已经开始关注起这个时不时来找自己的哥哥的人了。 只是,冯月娘是因为喜欢骆寻瑾而来关注他还是因为怕骆寻瑾折腾坏了自己的大哥而来关注他,这点就没人知道了。 台上说书的人已经说到了骆寻瑾飞檐走壁翻过院墙逃出骆远家的一幕,说的活灵活现宛若亲见,而这时候,骆寻瑶等的人终于来了。 “莲心,把陈嫂子叫上来吧。”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她要等的人,就是陈芷。 当时进城以后为几人治伤,就足足花去了大半天,而治过伤以后,衙门的人就到了。 骆远犯的事情罪证确凿,没有宽容的可能,骆家人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最后就只是将骆远的孙辈以及完全不曾参与此事的几个骆家的女眷从牢里带了出来,留了一些钱以后交给了骆家的旁支照顾。 对此骆寻瑶倒也是支持的,虽说骆远的所作所为实在可恶,但没做过错事的人,自然也不该无缘无故地被惩罚。 等安排好骆远的家眷,骆成和徐秀珠就开始帮助起那些受了伤害的女子来,其中自然就包括陈芷。 从骆家被救出来的女人足足有四十多个,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被父母抑或丈夫公婆卖了的,少数则是被拐来的。这些人到了衙门以后,却全都只知道哭个不停,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有陈芷,她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告了自己的丈夫。 陈芷是他丈夫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他丈夫要休了她,都要去府衙登记了才行,更别说她丈夫还卖了她了! 若是在别处在别的时候,有些官员或许会不愿意管这样的家务事,而直接让人将陈芷送回去了事,但如今骆寻瑾感激陈芷当初指点了一条生路给他们,自然就不会让陈芷的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最后,骆寻瑾专门找了人陪陈芷去了她离京城有两日路程的家乡,最后不仅让陈芷的丈夫没了秀才功名,还让陈芷跟丈夫和离了,并且要回了女儿。 骆寻瑶知道陈芷在自己的家乡有些产业,原以为陈芷会留在那里抚养女儿,却没想到陈芷竟然卖掉铺子来了京城,而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骆寻瑶马上就约了陈芷在这家茶楼见面。 “骆小姐,这次的事情真的要谢谢你。”陈芷坐到了骆寻瑶对面,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满怀真挚地道谢。 “你看你,又说谢谢了,这次救出了了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你,一句谢谢来来回回地说。”骆寻瑶笑了笑,然后就拿过桌上的一块糕点给了陈芷怀里不过两三岁的孩子。 这个女孩子非常安静,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跟陈芷长的很像,但明显要胆小很多。 “我不说谢谢又能说什么?现在我就连想帮你做点事情报恩都难。”陈芷开口。 她回到自己家乡的时候,才知道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丈夫竟然就已经简单地帮她办了丧事,然后又找人做媒,打算娶自己的恩师之女了。 当时她心里有多么愤怒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在有人撑腰告了她的丈夫,看到衙役把她丈夫抓来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么快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说她最终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但能让对方一无所有,她却已经足够高兴了。 “谁说你不能帮我的?我正想请你帮个忙呢。”骆寻瑶笑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让骆寻瑶感到自己存在着许多不足,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人手不足这点了。 不管是骆家,还是她的铺子里,她都缺人手,她希望让骆家繁盛起来,想要对付处处争对他们骆家的三皇子和吴家,就更缺人手了! 当真正忠心的人,又哪里是一时半刻就找得到的?要知道,大户人家忠心不二的仆人,基本上都是从小调|教的,可骆家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甚至就连找几个丫鬟,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就怕里面有别人的探子,更别说她还想培养或者找一些能帮她做生意帮她打探消息的人了。 骆寻瑶如今不缺钱,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要跟人牙子买些人或者不难,但想要找到值得信任可以帮她调|教培养这些人就很不容易了,就说宋坤,她当初很想让宋坤帮她教导一下庄子上的夏老九等人,可最后,不还是因为不信任而最终放弃了? 为了这件事,骆寻瑶辗转反侧想过许久,最后竟然发现,自己能信任能用的竟然全是女子,比如说她身边的五个丫头,比如说珠艳以及那些在铺子里干活的女人——她看得出来,这些女子,对她才是真正的忠心不二。 之后,骆寻瑶就又想了很多,最后才发现,用女人其实也很好,而且,若是有本事的女人,说不定还能帮她培养出大批人手来…… 而且,她一个女子,接触一些女子才不会引人怀疑,别人恐怕也绝对想不到,她竟然会利用女子来帮自己培养人手。要知道,在男人的眼里,女人绝对是最没用的了,要是知道有几个女人照顾了一些孩子的话,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些女人是太过善良了,而不会想到这些女人是在培养人手。 想通了这一点以后,骆寻瑶就盘算起可用的人来。她想过莲心,想过珠艳,最后却发现她们都不合适,直到得到陈芷回来的消息,心里才猛然一动。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陈芷开口,若是没有骆寻瑾和骆寻瑶,她即便逃了出来,肯定也没办法让那个男人受到惩罚没办法要回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说她私奔了——之前在公堂上,那个男人就是这么说的! “陈嫂子,你先别这么说,我想让你帮忙做的事情,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骆寻瑶开口。 “骆小姐难不成还想让我杀人放火不成?”陈芷笑了笑,仔细想了想以后才问:“骆小姐难道真的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当然,我就是想让陈嫂子帮我管些人培养些人,最好让这些人能一展所长并且对骆家忠心。”她如今的做法,应该也算挟恩求报吧?但她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和方法了。 陈芷虽然觉得自己不笨,但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更何况,她可是一个女人:“我连字都认得不多,还是个女人,骆小姐相信我?要知道,我从未管过人,更不会培养人……” “我相信陈嫂子的能力,而且凡事都是可以学的……想必陈嫂子也知道,余思远原本是我家的下人……我希望自己下次不要再遇到像这次一样的事情了。”骆寻瑶开口,若是她身边可用的人多点,恐怕不用去骆远家里,就自有人会将事情禀报给她了。 “骆小姐要培养的是下人?”陈芷问道,她培养不出大户人家那样进退有度的下人,但忠心的应该没问题,毕竟这只要选对人就行了。 “算是吧,其实我还要一些能帮我做生意的人。”骆寻瑶笑起来,具体要培养什么人,她现在可说不好。 “如果骆小姐相信我的话,我愿意试试。”陈芷开口,她跟自己的丈夫的事情闹得很大,即便她是受害者,因为她是女人的缘故,大家却都素指责她的,因此,她才会选择离开那里来到京城。 只是,这里是京城,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实在太难了。 “那就要麻烦陈嫂子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我会做好的。”陈芷放下了一颗心,仔细想想也是,骆寻瑶找她这样的女人来培养人才,肯定不是想要教养出人中龙凤来的:“骆小姐,那现在这件事有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我现在又要做点什么?” “这次从骆家救出来的女子,有些回了家,有些却已经无家可归或者不愿回家了,陈嫂子能不能从中选些合适的人教导一下再让她们到骆家做事?至于其他人,若是陈嫂子需要,让他们跟着你做事也是可以的,等再过些日子,我还会帮陈嫂子找些人过去。”最好能在找个教书先生…… “其实即便骆小姐不说,我也是想要帮帮她们的。”陈芷开口,那些女人都是跟她共患难过的,即便大多柔弱不堪让她不喜,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人无家可归。 骆寻瑶有很多想法,她想要多培养一些对自己绝对忠心的下人,让他们跟着她或者跟着骆家人,也想培养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帮她做生意或者打探消息,但是所有的想法,却都止步在了“没有人手”四个字上。 当然,她也可以想办法找人牙子多买些人来,可她又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更何况以三皇子对他们的“重视”,这种时候他又怎么会不插一手? 事实上,到现在骆寻瑶都没弄明白三皇子为什么会这样在意骆家…… 说起来,想要培养些合用的人,最好应该是在遇上了什么天灾人祸以后,收养一些身家清白孤儿吧?她养大他们,这些人则帮她做事,会读书的她可以让他们去考状元,能做生意的她可以让他们做生意,有一技之长的她可以让他们一展所长……即便什么都不会,她不也缺少跑腿的人吗? 可是这里是京城,是天灾人祸最少的地方,即便路边有不少流浪汉,基本上也都是年老体迈的…… 骆寻瑶皱起了眉头,正想着未来会有什么天灾人祸,竟然还真的被她想起了一件!而且已经迫在眉睫! 大概就是在今年这个时候,京城会连着下好几天的暴雨,那场暴雨,让京城不少地方都被浸在了水里。 当然,水其实并不深,也就只有西南角被淹的厉害了一些,很多百姓家里都进了水而已。 因为天气还热,水又不深不曾淹死任何一个人,京城的百姓对这水也就并未在意,但谁也没想到,最后这些积水,竟然会引发了一场瘟疫。 京城西南角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这些百姓对水干不干净自然不会太在意,看到地上有水,往往就用这水来洗衣做饭了,还有孩子会在水里嬉戏玩乐……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却忘了,这些水里,有他们的粪便、有牲畜的粪便,还有很多不慎被水淹了以后腐烂的食物乃至老鼠尸体…… 当年骆寻瑶对这场瘟疫其实了解的不多,因为官员们所住的区域并未被水淹没,而且下暴雨那几天,她不慎淋了雨以后就病了,等她病好的时候,这场瘟疫也就已经被解决了…… 事后,她听说因为这场瘟疫死了很多人,有一条街甚至被烧毁了,但听说的更多的,还是谁家喜干的名贵花草死了,谁家花了大价钱从江南运来的金鱼因为池子太满游走了之类的消息——那些小姐太太,是不会去谈论晦气的瘟疫和死人的。 骆寻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猛然间记起这件事,她却并不能真的心安理得地去等着瘟疫发生再去收留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也许她没办法拦截一场瘟疫,但或许可以想办法将范围控制的小一点?至少,这件事做好了也能成为骆寻瑾的政绩吧? ☆、第七十八章 虽然已经进入七月,天气却并未凉爽起来,日头依然高高地挂在空中,让劳作的百姓挥汗如雨,很多男人还都穿着短卦。 就在前几天,夏老九送来各种菜蔬家禽的时候,还忧愁地说再不下雨地里的收成会有影响,而这个时候,谁又会想到,很快就有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骆寻瑶坐在茶楼二楼的小包厢里,看着外面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其实已经不记得暴雨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也不记得最后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后果,事实上,她能记得那场瘟疫,还要多亏了威远侯府的捧高踩低的下人——当时她缠绵病榻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些下人都在她身边谈论着瘟疫,还遮遮掩掩地,说什么她可能也是得了瘟疫之类的话。 当时在她身边照料的就只有莲心,菊蕊虽然也在,却整天往外跑,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参与到了救灾之中吴子文…… 没错,吴子文是京兆少尹,按理是要参与救灾的,可那时候骆芬哭哭啼啼地拦着,所以吴子文根本就不曾踏入过发生了瘟疫的京城西南角,既然如此,又要菊蕊去照顾什么? 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骆寻瑶也就愈发地担忧,暴雨她是阻止不了的,而瘟疫……她对瘟疫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喝了脏水可能会得瘟疫,既然这样,又要如何避免? 还有骆寻瑾,吴子文做京兆少尹的时候,周寿这个京兆尹时常去城西他还能一直呆在家里无动于衷,可骆寻瑾……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会参与进去的,既然如此,他若是一个不慎…… 左思右想想了许久,骆寻瑶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只能琢磨着到时候定要弄来清水和干净的食物送去城西,并找人尽快疏散积水,这样多少是能预防瘟疫发生的。 若是瘟疫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一定要找大夫尽快确认了是不是瘟疫好阻止瘟疫蔓延……不管怎么样,像当初一样封锁街道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人病死,又烧掉一整条街的事情,她一点也不希望再次发生。 骆寻瑶一时间想了许多,自然就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才发现陈芷正认真地听着说书人说书,而那说书人,竟然又说起了骆寻瑾大义灭亲智救落难女子的桥段。 “那说书人,把我大哥说的实在是太神了一些。”骆寻瑶笑道,将瘟疫的事情压倒了心底——其实她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要在暴雨之后做好相关措施。 “骆大人是个好人,”陈芷笑了笑,又道,“其实说的挺好的,而且还没有说到骆小姐。” 说书的的确完全没提到她,甚至一开始在衙门里,大家也都避开了她,骆寻瑶知道,这是他们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也没有提到陈嫂子你,两人高的围墙,我大哥竟然一跃一撑,就翻过去了呢。” 那围墙即便加高了也没有两人高,这说书的,的确是夸张了一些,就连陈芷也忍不住笑了笑,而看到她笑了,她怀里的女儿也笑了起来,让骆寻瑶越看越喜欢。 “陈嫂子,等下你就和我去看看那些还留在京城的女子吧?我想让你们住到骆远的那宅子里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骆远的宅子和祭田如今都已经被收回了,哪里离京城不会太远,但又不近,住人什么的都方便的很,而且骆寻瑶并不希望骆氏族人全都碌碌无为,既然如此,有机会的话还要想办法培养一下他们才好,至少,也要像城西的庄子上一样,给那里的孩子请个先生——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壮大,靠的就是孩子了。 想到这里,骆寻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到时候她既然请了先生,是不是还能让先生教教别的孩子?甚至于,她在那里建个学堂也是可以的吧?京城的大家族哪个没有族学? “对我来说,能住到那个宅子里最解气了。”陈芷咧嘴一笑,虽说那里给她带来了不少痛苦,但住人还是不错的。 那些并未回家也没有亲戚可以投奔的女子共有二十八人,这些人如今就住在骆寻瑶的宅子里。 若是二十个多男子住进自己宅子,最后少不得就要一团乱,但住进去的是二十多个女子,情形就完全不同了,骆寻瑶进去以后,很快就发现这宅子被整理的异常干净,地上基本没什么落叶不说,灰尘蛛网之类也一概不见踪影。 而骆寻瑶刚进去,二十多个女子就马上来到了她面前,她们之中最小的还没发育,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岁,脸上都有着怯弱,不过看到是陈芷和骆寻瑶以后,却有好些人微微笑了笑。 虽然让骆寻瑾将这些人安排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住,骆寻瑶却并未见过这些人,因为出了骆远想要害他们的时候以后,徐秀珠一度舍不得她继续出门。 而现在见到了以后,骆寻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竟然认出了一个上辈子有过接触的熟人,那人如今看起来非常胆怯,不过她那时遇到对方的时候,却已经放荡地什么都敢做了…… 这些人对骆寻瑶的安排并无异议,她们大多出生不好,听说让她们到庄子上去住以后,还有人表示自己种田养猪都是一把手,绝对会好好干活,同时眼睛里又有了希望。 给陈芷留了一些钱,又安排了人明天送她们去庄子上,骆寻瑶才坐着马车回了骆家,而她一到家,正好就看见骆寻瑾在跟冯征说话。 “冯兄,男人还是要身体强壮才好,你跟我一起去练练?”骆寻瑾笑眯眯地看着因为含胸弯腰低头而看起来只到他肩膀的冯征。 “是,是……”冯征的头低的更低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并不用练武,可是想到骆寻瑾以一当百的传闻,他却根本不敢反抗。 “如此甚好。”骆寻瑾拍了一下冯征的肩膀,结果把冯征拍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骆寻瑶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也算是看清了这位冯少爷了,然后就总有种无奈的感觉。 冯老爷是个有些迂腐的人,但凭他能坚持不让冯月娘嫁到骆家,之前刚醒过来就大骂骆远的行为,也足以让骆寻瑶敬佩了,但这个冯少爷…… 冯征和冯月娘都是幼年丧母,冯老爷大约是因为只有这个儿子的缘故,对他要求极高,刚能说话就逼着他读书,平日里除了读书也不让他干别的,结果到最后,竟然将一个男人养的跟个女子一般了…… 当然,他的学问倒是不错的,如今不过弱冠,却早已考中了秀才,只是这样的性子,以后难道真的能当官? 不过,在经过了骆远上门逼婚的事情以后,冯老爷应该也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缺点了吧?如若不然,骆寻瑾总是带着他练武什么的也不会没人阻止,冯月娘还反而送来点心了…… 想到冯月娘,骆寻瑶因为即将到来的瘟疫而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上辈子冯月娘是她大嫂,是一直宽慰她的姐姐一样的人物,而现在的冯月娘,却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更亲近一些。 每天这个时候,骆寻瑾都会带着冯征去演武场,而冯月娘,应该是在厨房吧? 去了厨房,骆寻瑶果然就看到冯月娘正在炖汤做点心。 骆成和徐秀珠对冯家人有些愧疚,因此对冯家人也就热情挽留,不过冯月娘倒是不曾像莫婉蓉一样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相反,她这些日子常常会帮忙做些事情,比如说亲手做点菜炖点汤之类。 “冯姐姐,你炖的汤真香。”骆寻瑶笑道。 “你这是笑话我吗?我还是照着你说的炖的。”冯月娘开口,冯家已经败落了,请不起太多下人,所以她以前在家常常会帮忙做饭之类,当时手艺还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可到了骆家以后,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艺实在很一般。 想想也是,教她做饭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手艺哪能跟专门的厨子相比? “我就是说说罢了,真要自己炖肯定炖不好,”骆寻瑶开口,又问,“冯姐姐,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父亲他一天比一天精神了,只是那腿伤估计还要养上许久。”冯月娘叹了口气,骆家又给冯老爷找人诊治过,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冯老爷即便要走,也必须要拄着拐杖了。 跟冯月娘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又一起端着吃的去了后院的演武场,到了那里,骆寻瑶就发现骆寻瑾的目光一直跟着冯月娘。 也许要不了多久了,她就能看到骆寻瑾和冯月娘成亲了,指不定最后比她还要来得早——皇家做事,什么都要看日子,更要准备许久,于是理所当然的,有些事情就会被一拖再拖…… 冯征被骆寻瑾拉着折腾了一圈以后,总算逃脱苦海,乖乖地跟着自己的妹妹回去照顾父亲去了,骆寻瑾却还在对着两人的背影“望眼欲穿”。 “大哥,你想让冯姐姐做我大嫂吗?”骆寻瑶笑问。 “什……什么?”骆寻瑾一时间僵住了。他以前一直住在南疆,虽然也有向他示好的南疆女子,他却并不喜欢,而到了京城以后,他基本上就没机会跟年轻女子接触了,冯月娘算起来还是第一个跟他靠那么近女子,这还不算,冯月娘长的漂亮做事又果断,更是他欣赏的类型…… “大哥要是喜欢冯姐姐的话,一定要早点出手,不然一个不小心,冯姐姐可能就被别人抢走了。”骆寻瑶又道,她知道不管是骆成还是徐秀珠,对于骆寻瑾另一半的家世都没有什么要求,而骆家其实也不适合太高调,既然如此,冯月娘绝对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了! “寻瑶,你一个女孩子,说这个做什么?”骆寻瑾面红耳赤的:“你说什么出手……我已经跟娘提过了,娘说会让爹跟冯老爷提一下。” “大哥,厉害!”骆寻瑶敬佩地开口,她还想着要不要跟徐秀珠提提这件事呢,没想到骆寻瑾竟然早就说了…… “你说什么呢……”骆寻瑾脸色更红:“寻瑶,你跟冯小姐说得上话,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愿意吧,要是冯小姐愿意就好了……” “大哥你放心,我看冯姐姐还是对你有好感的!”骆寻瑶对此倒是很自信,虽然现在冯月娘不见得已经喜欢上骆寻瑾了,但好感绝对是有的,而且,她相信他们能相处的很好。 骆寻瑾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明天我就再去问问娘去!” 骆寻瑶一直等骆寻瑾的兴奋劲儿过去,才又问道:“大哥,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她如今对外面的事情特别是朝堂上的事情的了解,基本上全部来自骆寻瑾。 “寻瑶,你不问我也打算去找你呢,今天确实有那么几件事发生,还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骆寻瑶惊讶地开口,等看到骆寻瑾带着打趣的表情,马上就猜到估计不是跟她有关,而是跟四皇子有关了:“四皇子怎么了?” “陛下让四皇子参与政事了,四皇子的府邸也会在月底开工。”骆寻瑾笑起来:“等四皇子的府邸建造完成,你跟四皇子就该成亲了。” “大哥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婚事吧,现在三皇子还没成亲呢。”骆寻瑶开口,三皇子定亲都两年了还没成亲,四皇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皇子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九月十六,”骆寻瑾开口,“就连大皇子册封太子的日子,陛下也定下了,就在八月初八。” 一下子定下了好几件事,骆寻瑶倒是忍不住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她却又皱起了眉头。 八月初八?今天是七月初八,离八月初八还有一个月,而她所知的瘟疫,差不多就是在八月爆发出来的…… 要是大皇子被封太子的时候,京城突然出现了瘟疫……瘟疫可是不祥之兆,更别说还是发生在京城的瘟疫了,要是这两件事撞在一起,说不定就有人会觉得这是上天示警不满意大皇子了! “大哥,日子已经定下了,不能改了吗?”骆寻瑶又问。 “当然,这样的日子怎么能随便改?”骆寻瑾立刻道。 明德帝定下的事情,当然是不能随便改的,而且,大皇子这边的人,如今全都在为大皇子高兴,甚至恨不得让册封的日子更早一些,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会愿意把册封的日子推迟? 接下来的日子里,骆寻瑶一直有些焦躁,她找了一些对瘟疫的记载,奈何每一场瘟疫似乎都有所不同,她又找珠艳问了瘟疫的事情,但是珠艳对此完全不了解……至于京城的大夫,这些人知道先人留下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却都是从未接触过瘟疫的,骆寻瑶让莲心去问了问,结果还被当成了捣乱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晴了快两个月的京城,突然下起了大雨。 ☆、第七十九章 对于这场雨,几乎所有人都是欢迎的,骆家帮忙种花的园丁更是喜笑颜开——前些日子,他日日担水浇花,可是快要累坏了。 在这么一群兴高采烈的人里面,情绪低落的骆寻瑶绝对是一个例外。 “小姐,你心情不好?”莲心担心地问道。 “没事……”骆寻瑶放下手里的书:“莲心,你觉得这场雨下的好吗?” “奴婢没想过这个,”莲心开口,“不过等下过了雨,天气恐怕就又要转冷了吧?” “说不定下过了雨,还会有场灾难……”骆寻瑶开口,莲心绝对是知道她最多的事情的那个人了,毕竟莲心整天跟着她,而她总要有放松的时候,当然,她能完全放松下来不去设防,这也说明了她对莲心的信任——莲心绝对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小姐是说瘟疫?”莲心问道,这些日子骆寻瑶一直在找跟瘟疫有关的东西,这点她是最清楚的了。 “是啊……”骆寻瑶开口,突然又笑了笑:“莲心,你相信我的话吗?” “相信。”莲心坚定地开口,她总觉得,自从吴子文跟莫婉蓉定亲以后,自家小姐就变得神奇起来了,似乎还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应该是国公爷在天上保佑小姐吧? “莲心,等下过这场雨,京城说不定就要有瘟疫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骆寻瑶揉了揉额头开口,她这几天其实一直没睡好,看过的跟瘟疫有关的书籍越多,她就越明白瘟疫的可怕,自然也更加担心。 幸好,瘟疫只要早点发现,还是能控制在一定范围里的。 “小姐,瘟疫是老天爷发怒降下的,小姐还是不要跟老天爷作对……”莲心有些担忧地开口,但却并无害怕的感觉,她家小姐即便变了很多,也还是她的小姐,跟以前一样心软。 骆寻瑶说出瘟疫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了看到莲心大惊失色的表情的打算了,却不想莲心竟然表现地这么平淡,这倒是让她惊讶地挑了挑眉:“莲心,你不好奇我是这么知道的?” “小姐,奴婢听说泄露天机是会有危险的,小姐不用跟奴婢说。”莲心坚定地开口,当初看到骆寻瑶提前准备好的金锁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没问,现在当然也不会问。 “你啊……”骆寻瑶难得地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没错,瘟疫在很多人看来,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既然是跟老天爷有关的东西,那么只要处理好了,情况也是能反过来的吧? 大皇子被封太子的时候若是发生了瘟疫,说不定有人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在不满,但如果大皇子在登基之前,赈济灾民提前发现了瘟疫并将瘟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里呢?这么一来,大家恐怕会觉得大皇子是老天爷选中的人,所以才能连瘟疫都阻止吧? 骆寻瑶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这场一开始让京城的人非常欢迎的雨,后来越下越大,到了第二天,就开始有人抱怨了。 不过,天却没有放晴,断断续续的,竟然又下了两天,让讨厌这场雨的人越来越多了。 骆成就非常厌恶这场雨,他虽然做的是一个闲职,却一直非常认真,每天都会一大早去上差,本来若是下点小雨,他完全可以坐马车过去,并无太多影响,但是如今雨下的太大,却连马车里都进水了,他上差回来,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一双脚更惨,因为早上过去的时候就不慎湿了鞋子,一天下来,他的脚都泡的发白了。 同样要上差,而且还没有马车坐只能穿着蓑衣的骆寻瑾当然也讨厌这场雨,而且他还有其他理由,那就是现在几乎已经没办法见到冯月娘了…… 当然,最该厌恶这场雨的,应该是骆家的下人才对,骆家虽说对下人不错,但下人住的屋子到底比不过主子们住的屋子,如今这雨一大,往往就有雨水从窗户缝隙里打进来或者从屋顶上漏下来,这还不算,他们来来去去地劳作,也都要风里来雨里去才行…… 骆寻瑶看着莲心捧着一壶热茶从外面进来,半边身子已经湿了,当下就招呼莲心坐到火边烤火——因为雨太大,屋子里湿气重,所以即便是夏天,她还是生了一盆火,顺便还能烘烘衣服。 “小姐,你的屋子都渗水了……要是再这么下下去,说不定有些屋子就要塌了。”莲心开口,同时用火烤着自己的身上衣服——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太阳,洗了衣服都晒不干,她都快没有替换衣服了。 而且,其实像她这样有火烤还算不错的,有些人家因为雨太大浸湿了柴火,如今就想要生个火都不容易。 “大哥说了,去年年底下过一场大雪,京城很多房子都加固过,所以房子倒不会塌了,只是现在护城河的水越来越满,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而有些低洼的地方,也都积起了水,都不能通人了。”骆寻瑶开口,骆家以前是刘青的青园,宅子里自然也是有河流池塘的,而如今,这些河流池塘都已经满了,一开始很喜欢这场雨的花匠,最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种的花草被淹了。 又过了一天,在骆家后面的较为低洼的一片空地全都被水浸没的时候,这场大雨就已经让京城很多道路都无法通行了,而京城的百姓,也都怨声载道。 一开始下大雨的时候,大部分人其实并未在意,虽然因为京城极少下大雨的缘故,他们所住的房子遇上大雨多少会漏雨,但如今天气暖和,所以这算不了什么,他们也很自然地就拿盆子接了雨。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雨竟然一直不停,而且他们的房子已经不单单是漏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积水灌进了房子里,这不仅让他们家里的一切都被浸没在了水里,还让他们没办法生火做饭甚至没办法出行…… 雨一直下着,到了第六天终于小下来的时候,骆寻瑶特地去找了骆寻瑾。 “寻瑶,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骆寻瑾刚刚从京兆府回来,即便穿了蓑衣,衣服也都湿了。 “大哥,你先喝碗姜汤吧,然后再去换身衣服。”骆寻瑶开口,她虽然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但也不能让骆寻瑾穿着湿衣服跟自己说话。 “好,那你等我一下。”骆寻瑾开口,转身就回房换起衣服来。 趁着骆寻瑾去换衣服了,骆寻瑶又把自己要说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定再无遗漏,才安心等待起来。 “寻瑶,你要跟我说什么?”骆寻瑾很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将小厮端来的姜汤喝了,然后问道。 “大哥,现在京城是不是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 “当然,寻瑶,我们这里虽然还好,但是城西城南有些地方,路上差不多全是积水,不久前还淹了一辆马车。”骆寻瑾开口。 “那老百姓呢?老百姓的生活有没有影响?” “肯定是有的,如今有些人家就连床铺都被淹了,根本没办法住人,只能挤到亲朋好友那里去,还有些情况特殊的,已经被送到赈济处了,我最近就在忙这个。”骆寻瑾开口,京城很多房子非常低矮,里面住的也都是穷苦百姓,这次暴雨一下,这些人的生活立刻就变得艰辛起来了。他们虽然能帮上一些忙,但到底帮不了太多人…… “大哥,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想去帮帮那些百姓。”骆寻瑶开口。 “寻瑶,这样吧,你让人找些粮食药材来,然后我让人给那些百姓送去吧。”骆寻瑾开口:“如今城西到处是水,连井都被淹了,很多百姓家里也生不起火,周大人正打算做了饭食供给灾民,我们若是开个头送些东西,他一定会很高兴。” “这样就好,”骆寻瑶听说周寿已经在准备赈灾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又问,“大哥,大皇子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说?”大皇子这次要是做得好了,最后说不定还能做出功绩并受到百姓爱戴。 “大皇子应该没空吧?他最近应该忙着册封太子的事情。”骆寻瑾皱了皱眉头,大皇子府如今门庭若市,即便是暴雨也不能浇灭了那些官员上门送礼的心思,甚至都让周寿有些看不惯了。 “大哥,你去找一下大皇子吧?他就要册封太子了,这时候若是出面赈济灾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其实也不用他做太多,只要他能提供干净的水还有粮食,然后多找些医生就好。”骆寻瑶又道,现在京城很多水井都被淹了,道路上的积水却非常脏,在她看来,给百姓提供干净的水,让他们不喝生水,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了,而大皇子要这么做的话,其实并不难。 骆寻瑶这么一说,骆寻瑾也很快想明白了,虽说下过暴雨之后并未死人,很多人甚至不觉得这是一场水灾,但毫无疑问,现在京城的百姓生活异常不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皇子主动出面有害无益:“那我明天就跑一趟大皇子府,跟大皇子商量一下。” “嗯!”骆寻瑶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四皇子:“大哥,四皇子已经开始处理政事了,他做的怎么样?”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收到四皇子送来的东西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四皇子了,原来没有忘?”骆寻瑾笑了起来:“我打听过四皇子,陛下让他去了工部,那里没什么复杂的事情,四皇子做的还是不错的……至少非常努力。不过他以前到底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一开始比较累。他前些日子其实找过我一次,说要来看你给你个惊喜,不过后来下起了暴雨,他也就没来成。寻瑶,你是不是想他了?” “大哥!大哥你是自己想冯姐姐了吧?”骆寻瑶没想到一向比较严肃的骆寻瑾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可要找冯姐姐去了。” “等等,寻瑶你等等。”骆寻瑾连忙拦住了骆寻瑶:“我这次从外面买了点点心回来,你拿去给冯小姐尝尝吧。”骆寻瑾越说越脸红,很快就笨手笨脚地从旁边拿出个油纸包来。 骆寻瑾跟徐秀珠说过冯月娘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就已经让骆成去找冯老爷提了这事了,冯老爷并未拒绝,只说等他伤好点让骆家再请个媒人过去……自那以后,骆寻瑾就完全不敢像以前一样拉着冯征就去做各种训练了,还对冯征友好了很多,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冯征竟然对他更害怕了…… 与此同时,骆寻瑾也不敢再跟冯月娘好好说话了,昨天看到冯月娘以后,他甚至还丢脸地转身就跑了…… 不过,虽然当面不敢说话,背后骆寻瑾倒是做了很多事情,每天托骆寻瑶送一次东西更是至少的,而他送的最多的,绝对就是各种点心了。于是,虽然因为下着大雨骆寻瑶不好让丫鬟帮她到外头买点心,最后却每天都能吃到不同口味的。 骆寻瑾身上的衣服都湿了,点心倒是因为包的很好而丝毫没有进水,寻常人家要是妹妹看到哥哥这么重视嫂子,说不定就要吃醋了,不过骆寻瑶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她很快就带着点心去了冯月娘那里。 “冯姐姐,在吗?” “骆妹妹。”冯月娘迎了出来,看到骆寻瑶以后,立刻就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来。 “冯姐姐,我大哥买了点心回来,让我拿来给你。”骆寻瑶笑道,然后就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了冯月娘手里。 冯月娘脸上一红,很快却又变成了担忧:“骆妹妹,这么多点心我吃不完,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一起吃点?” “好啊。”骆寻瑶爽快地点了点头,也许是骆寻瑾自己吃得多的缘故,他买的点心分量都很大,别说冯月娘一个人了,她们两个都吃不完,因此,她倒是很乐意跟冯月娘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的。 听冯月娘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大方地透露了徐秀珠以前提起过的骆寻瑾小时候的各种事情,骆寻瑶异常认真地当着媒人,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冯月娘提到骆寻瑾的时候,怎么好像有些纠结? “冯姐姐怎么了?难道是点心不合胃口?”骆寻瑶问道。 “不是……骆妹妹,你跟我说实话,点心是不是骆少爷买给你吃的?” “怎么会?他要是知道这么细心地买点心给我吃就怪了。”骆寻瑶开口,骆寻瑾一直对她很好,但也不会这样殷勤地过分。 只是,冯月娘怎么会这么问?难不成她并不知道大伯已经向冯老爷提了亲的事情? “骆少爷似乎不喜欢我,怎么会买点心给我?”冯月娘皱了皱眉头开口,其实来骆家以后她也看出骆寻瑾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又羞又喜,只是他们两家的家世相差太多,所以她到底有些忐忑。 然后,她突然就碰不上骆寻瑾了……当然,碰不上也没关系,骆寻瑾时不时地送她一些小东西,也是让她高兴的。然后因为她身边并没有适合回送的东西,没办法回赠,她便想要当面道个谢,谁曾想,昨天她刚见到骆寻瑾,骆寻瑾竟然就转身跑了…… 冯月娘该不会是误会了吧?骆寻瑶突然想起了之前从莲心那里听来的趣事——骆寻瑾在遇到冯月娘以后突然跑了。 “冯姐姐,我大哥肯定是喜欢你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伯父。”骆寻瑶开口,决定回去找一趟骆寻瑾——他能让冯月娘这样怀疑,也算是有“本事”了。 看着骆寻瑶飞快地离开,冯月娘不免一头雾水,而骆寻瑶临走时说的“我大哥肯定是喜欢你的”这话又让她红了脸,想来想去,冯月娘还是去找了自己的父亲,反正她确实有事要找他商量。 冯老爷单名一个泽字,他如今不过四十多岁,却有些显老,一头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不说,脸上也有了很多皱纹,冯月娘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翻着一本书。 “爹,你的腿今天有没有难受?”冯月娘问道。 “已经好多了。”冯泽开口。 “爹,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晚上又要疼醒很多次……” “月娘,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刚走吗?现在又过来是不是有事?” 冯月娘沉默了一下,才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再过不久就是秋收的日子了……” “你想回去了?”冯泽问道。 “总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冯月娘开口,她知道骆家人对他们有些愧疚,但他们总不能仗着这愧疚就心安理得地住在别人家里让别人家的丫头伺候。 “你以后要住的日子还很长,要是现在就不喜欢这里了可怎么办?”冯泽叹了口气,却并不是因为伤心。 “爹?”冯月娘惊讶地开口。 “前几天骆大人向我提亲,我已经同意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回去了,他就会找媒人过来商量定亲的事情。”冯泽开口,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的好点,他自然也一样,而骆寻瑾,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甚至可以说,这门亲事完全就是他们高攀了。 正因为这样,一开始骆成提到的时候,他甚至是觉得不可置信的,不过幸好,骆家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骆家除了骆寻瑶以外并无其他女儿,当然不可能是给冯征提亲,那么就是自己……冯月娘一时间百感交集,骆家,真的愿意让她当儿媳妇? 这天傍晚,从骆寻瑶那里得知冯月娘似乎误会了自己的骆寻瑾特意去找了冯月娘,想要跟对方解释一下,却不想冯月娘看到他以后,竟然逃得比他之前还要快…… 骆寻瑾虽然追得到却不敢去追,只能回过头去找骆寻瑶:“寻瑶,冯小姐似乎不喜欢我……她看到我竟然跑了!” 骆寻瑶突然发现,做媒人真的一点都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骆寻瑾和冯月娘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只是,想让大皇子去赈灾的事情,却遇到了问题…… ☆、第80章   是趁着如今局势正好多拉拢一些人将跟自己作对的弟弟打压下去彻底坐稳太子之位,还是劳心劳心地冒着跑出去给人送吃的送喝的得到百姓的几句夸奖?   齐文浩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谋士已经选择了前者:“骆大人,现在暴雨已经停了,这次京城也没什么人员伤亡,顶多就是百姓出行不便罢了。即便现在路上有积水,再过几天自然就会退去了,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京兆府的人还处理不好?殿下日理万机,又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殿下就要进行册封,此时若是能帮京城的百姓做点事情,肯定有益无害。”骆寻瑾开口,下暴雨那几天,他已经到去过京城各个地方了,自然知道如今有多少百姓吃不上热饭,可是,即便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这一切说了,其他人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骆大人!”齐文浩身边的另一个谋士也开口了:“这次的暴雨,连年前的那场大雪都比不上,没造成什么事故也没有百姓伤亡,顶多就是路上满是积水罢了,殿下这时候去赈灾算什么样子?说不点陛下还会觉得殿下惺惺作态收买民心。”   “就是如此,周寿近来对殿下多有怨言,如今不过一点小事,殿下就要插一手,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周寿会怎么想。”   “而且三皇子最近动作频频,保证册封的顺利进行,孙便揪出一些倒向了三皇子的官员才是最重要的。”   “确实如今,京城每年下大雨,路上都会有积水,这根本算不得大事,殿下若是去救灾,也许陛下还会觉得殿下是不分轻重。”   齐文浩身边的谋士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人将暴雨造成的积水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他们都住在大皇子的府邸里,而大皇子的府邸建造之时开挖了不少河流池塘,即便有积水也在低洼处,对他们却毫无影响,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积水对普通百姓的危害。当然,他们就算知道了,说不定也不会在意——不过是一些平民百姓,即便死了几个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   当然,他们会反对骆寻瑾,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齐文浩对骆寻瑾实在是太看重了。   骆寻瑾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给齐文浩带来了财源而已,齐文浩却对他非常看重,这无疑是让很多人感到不忿的,而他们想要在齐文浩面前露脸,想要成为齐文浩看重的人,少不得就要先把骆寻瑾给挤下去……   刚开始骆寻瑾说了救灾的事情以后,齐文浩确实有些心动,毕竟在自己即将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赈济灾民,这绝对会被传为佳话,但是随着他的谋士们一句句的分析,他却还是动摇了起来:“寻瑾,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京城不过是路上有积水罢了,这件事周寿就能处理好,我若是上赶着去帮忙,说不定父皇还会觉得我是想要收买人心……”   听到齐文浩的话,骆寻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一时间依然不想放弃:“殿下,这次京城的积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京城西南居住着大量百姓,如今他们却连想要生火做饭都难,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有大批的人得病。”得病这点,也是骆寻瑶告诉他的,想想也是,这样浸在水里的日子壮年男子过着没问题,但是孩子和老人就有所不同了……   “寻瑾,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册封的日子了,这时候实在走不开……”之前连绵不绝的暴雨也让齐文浩非常厌恶,如今他自然就不愿再去跟积水打交道了——城西聚集着大批贫民,往日里就又脏又乱的,这个时候再被水一泡……“这样吧,我出面,找人弄些粮食来,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了。”   大皇子虽然不愿意参与赈灾,但能捐献一批粮食也算不错了……只是这次京城的积水,却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退去的:“殿下,这次的情况真的有点严重,周大人虽然有心赈灾,但却缺了很多东西……”这次并不是有什么大灾,因此京城其实并不缺米粮,只是不缺归不缺,遇到眼下这么个好机会,那些商人肯定是会哄抬物价的,说不定还会将受潮的粮食再卖出去……   总而言之,总要朝廷有个不一样的态度,才能让某些人不敢趁机谋取暴利。   齐文浩看到骆寻瑾的模样,差点就要以为骆寻瑾是想多从自己这里弄走些银钱了,幸好他及时想到了当初骆寻瑾毫不犹豫地把南疆珠宝告诉自己的事情,将这个念头甩开了,然后又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寻瑾啊,你也别着急,虽然我不能去赈灾,但别人还是可以的,小四最近不是在工部做事吗?水利缮修,城池修浚,这些本就应该是工部管的,不如这样吧,这次赈灾的事情,就让小四去。”   大皇子说了这话以后,越想越觉得合适,虽然四皇子本身没什么能力,但跟着周寿处理一下京城的积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要跟着骆寻瑾出去赈灾,他这个弟弟应该也会很乐意的——他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往骆家跑了!   骆寻瑾跟齐文浩一样觉得这主意不错,虽说以前没多少人知道四皇子的存在,但他毕竟也是当朝皇子,只要有他在,他们做事应该就会顺利很多了……   骆寻瑾从大皇子府出来以后没多久,骆寻瑶就得到了大皇子不愿前去赈济灾民,换成了四皇子的消息,闻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四皇子毕竟是她将来的丈夫,一开始,骆寻瑶也想过让四皇子来做这件事,毕竟只要做好了这也是一份功劳,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否决掉了。   一来,四皇子毕竟不是大皇子,他去做这件事的效果绝对比不上大皇子,二来么……如今几次相处在加上相互通信,骆寻瑶也算是看出来了,四皇子本质上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若是参加救灾的是大皇子,他肯定会保护自己,但四皇子就不一样了。   瘟疫肆虐的时候,身体弱的人最容易出事,四皇子要是没保护好自己……   当然,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她还不如多想想到时候要怎么照顾好四皇子。   这天上午的时候,天上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下午,竟然就放晴了。   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京城又回到了下暴雨前的炎热日子,骆家的下人拿出衣物被褥放在太阳底下晒着,间或抱怨一下暴雨带来的不便,脸上却都有着笑容。   大皇子做事还是很迅速的,他也知道水灾耽搁不得,因此很快就跟明德帝说了让四皇子前去赈灾的时候,四皇子也很快就到了骆家,不过可惜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皇子觉得京城现在没什么伤亡根本算不得水灾,而明德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下暴雨的时候,周寿就找过几次明德帝,明德帝也拨了钱粮,但今天周寿再去找明德帝,想要得到更多的支援的时候,明德帝却并未同意,或者不是他不同意,而是户部的官员不同意——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的府邸刚刚竣工,就要修建四皇子的府邸,而且四皇子刚刚订婚,随后又是大皇子册封太子以及三皇子大婚……   齐朝建国不过三十年,百废待兴,更没有深厚的底蕴,因此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国库早已空虚,在这个时候,大家自然也就不愿意只因为这样一点积水不退的小问题就花去大笔银钱了。   “父皇说了,让我到时候要跟着周大人长长见识,帮周大人处理好这次的事情,要是做好了还会奖赏我。”齐文宇开口,脸上有着一丝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事。   明德帝的确是这样说了,但并未像以往出现灾情一般做种种安排,明显对这次的水灾并不重视……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若是大皇子册封太子的事情出了问题,三皇子像当初一样成为了明德帝的继承人,那骆家恐怕就要遭殃了!   她现在就只能竭尽全力去阻止瘟疫了!到了这个时候,骆寻瑶倒是开始庆幸这次来的人是齐文宇了,毕竟也就只有齐文宇,才能完全按着她的意思来。   “殿下,你还没去过受灾的地方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想到这里,骆寻瑶笑着开口。   “好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齐文宇笑着点了点头。   骆寻瑶先吩咐了夏山将自己放在城外的粮食药材运到京城送到周寿那里,然后才和齐文宇一起出发前往城西。这次出门,骆寻瑶是坐着马车去的,齐文宇却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离开骆府以后,就能看到路边全是积水了,只是她们这里的路都是用厚厚的石板铺就的,地势也高,因此路上并无积水,而等离开了王公大臣们居住的地方,一路往西而去的时候,情况就慢慢地开始恶化了。   昔日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的西市,如今路上已经有了深约一尺的的积水,虽说还有人淌水而来买些东西,但往日里常常会来这里一掷千金的贵妇人却已经见不到面了。   到了这时候,马就越走越慢了,骆寻瑶甚至还能看到一家布店里有人在哭,想必是因为损失惨重的缘故。   之前骆寻瑶并不清楚这场雨什么时候会下,因此没办法提前关了自己的铺子,不过今天上午雨势小下来以后,她却已经将珠艳以及铺子里的女孩子送到骆远的宅子里去了,她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这些住在城西的女孩子会因为瘟疫而遭了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陈芷和珠艳接触一下,她觉得,她们两个应该是会有话说的。   至于宋坤以及帮忙做首饰的工匠,她却让他们去了她在城西的庄子,她已经在那里给匠人们建了屋子,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弟子。   “寻瑶,这里不像是一条路,倒像是一条河了。”齐文宇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宫里也有很多积水,甚至他金鱼池里的金鱼都游了出来,但绝不会像这里一样,弄得他好似是在水里行走。。   “殿下,这路上都是水,屋子里也进了水,毁坏了不少东西呢,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人家可能就要过苦日子了。”   “是吗?所以他们才这么生气?”齐文宇问道,骆寻瑶从车窗探出头以后,才知道他指的是路边一个正在打骂孩子的妇女。   那女子将裤腿卷高了站在水里,用一根小竹棒抽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那孩子被打了两下,似乎是伤心了,于是一屁股就坐到了水里……   “她怎么随便打人?”齐文宇再次问道,却不想竟然看到骆寻瑶变了脸色:“寻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殿下,你让人去找她,让她别打孩子了,这里的水很脏,孩子泡在水里会生病。”骆寻瑶开口,却知道自己就算这么让人去说了,怕也是没用的——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谁还会在意水干不干净?她当年挣扎求生的时候,就从未在意过食物是否干净,只要能入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塞进自己嘴里。   所以,这样让孩子随意玩水的事情恐怕到处都在发生,而在很多地方的井都已经被淹了的情况下,人们也会还会用积水洗衣做饭……不,现在很多人家都已经不能生火了,即便是直接喝生水,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骆寻瑶猜的没错,齐文宇派去的人虽然制止了那位打孩子的妇人,她也确实不打孩子了,但她却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话,反而任由孩子在水里嘻戏玩乐。   而且,这条街还算是好的,至少马车还能通过,男人女人只要卷起了裤腿,淌水上路也不难,其他地方就没这么轻松了。   转过一条街以后,骆寻瑶就看到了被水淹的非常严重的地方。   在这里,整排的房屋都被泡在水里,有些地方的水甚至能淹到腰部,这些屋子里大多还住着人,从窗口伸出了很多晾着衣服的竹竿不说,屋顶上很多还晒着已经泡的发黑发霉的粮食。   马车已经没办法前进了,不过却有人在外面搭起了一个大大的木架子,上面铺了木板,因为木架子比水面高,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浸在了水里。   如今在木架子上面站着的,就是京兆府的人,他们之中很多看到骆寻瑾都打起了招呼。   齐文宇原本并未在意水灾的事情,甚至因为可以借着水灾跟骆寻瑶好好相处而心情愉快,但是随着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他这样的心思倒是完全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同情以及不可置信。   其实这场暴雨基本上不曾影响到他,因此,他完全不能想象,有些人的生活竟然会如此艰辛。   “船呢,船都到哪里去了?里面有个老太太都被淹了!”周寿在木台子上喊着,指挥着那些衙役划着船进去将一些实在不方便的民众带出来,而等他回过头看到在下人的帮助下踩着木板来到台子上,连鞋子都没湿的齐文宇和骆寻瑶等人以后,眼里就像是要冒出火来:“四殿下,这里可不是游玩的地方……骆寻瑾,你不是说你要去找粮食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把女人带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这里还能让人划船游玩不成?”   周寿暴跳如雷,他虽然不至于去找四皇子的麻烦,却将骆寻瑾骂了个狗血淋头。   四皇子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下就有些呆了,骆寻瑾也不敢争辩,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周大人,我就是想来送粮食的,不过周大人似乎不欢迎?”骆寻瑶问道,她一直敬佩周寿的刚正不阿,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愿意让周寿随便责骂骆寻瑾了。   周寿眉头一皱,不满地看了骆寻瑶一眼:“你一个女子,说什么弄来粮食?”   “周大人,她是我妹妹。”骆寻瑶还没说话,骆寻瑾担心她跟周寿起了冲突,倒是抢先开口了:“周大人,我妹妹之前收购了一些粮食药材,她想要送给这里的百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送来了。”药材是骆寻瑶按着以前瘟疫的时候用过的方子收集的,至于粮食,一部分是她购买的,另一部分,却是从骆远家里找出来的。   乡下的地主,大多有囤粮的习惯,骆远也一样,他在自己家里囤积的粮食非常多,现在倒是全成了骆家人的。   周寿对于穿着华贵的衣服来这里的骆寻瑶有些看不惯,但听骆寻瑾说了有粮食以后,态度倒是变了不少——即便这些粮食可能是骆家知道四皇子参与赈灾以后拿出来给四皇子长脸的,但毕竟也是粮食,看在粮食的份上,他干脆就对骆寻瑶视而不见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粮食有药材,他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周寿松了一口气,骆寻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她知道要出现瘟疫恐怕还要等上几天,但如今这么多地方泡在水里,想要预防瘟疫绝不会轻松……现在,她也许应该先将城里的大夫都“请”到这里来,然后再运来足够的柴火烧水? ☆、第 81 章   骆寻瑶也知道,如今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让那些居住在被水淹了的地方的人全都离开,但她也知道,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京城的东北部居住的都是王公大臣的话,那么西南居住的就全都是平民百姓了。   京城有很多的官员,多到让外地来的人不敢随意说话就怕坐在自己旁边的吃饭的是哪位大官,与此同时,京城却还有更多为官员们提供最舒适的生活的老百姓。   西南角住了京城三成的百姓,一户挨着一户,这么多的人根本没地方安置除了明德帝也没人敢让他们全部离家,这还不算,老百姓一般都非常看重自己的家,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愿意离家,现在虽说下面全是积水,但水浅的地方住底楼也是勉强可行的,水深的地方也还能住在阁楼上,总比到别的地方风餐露宿要好,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离开?   就说现在,周寿因为担心某些太过破旧的房子因为被水泡了而倒塌,因此找人将居住在那些房子里的人接出来的时候,就完全没听到感激声,那些被接出来的人虽然不敢反抗衙役,但明显是在消极抵抗,也不愿意走远,很多干脆就那么泡在水里远远地盯着自己的屋子看。   骆寻瑶看着看着这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才看向了骆寻瑾:“大哥,你找人去把京城有名气的大夫都找来吧,我看这里很多人都需要诊治一下。”   “找大夫有那么容易吗?那些个大夫请他们出诊都要备上几两银子才行,让他们到这里来……哼!”周寿听到骆寻瑶,冷哼了一声,他对百姓的生活非常关心,因此早就请人去请过大夫了,只是听说是给灾民治病以后,那些人就都不愿意来了:“你若是真的为百姓着想,不如花点钱请些没什么名气的大夫来比较好。”   骆寻瑶权当没听见周寿的话:“大哥,你去找大夫的时候,就说四皇子也在,说他非常关心灾民的情况,若有人愿意救助灾民,他说不定愿意帮忙写牌匾,或者求陛下下旨嘉奖。只要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来了,其他大夫自然也不用多虑。”   骆寻瑾一开始也跟周寿一样觉得这件事不可行,听到骆寻瑶的话,却最终眼睛一亮,就连周寿,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写牌匾可以,不过要让父皇下旨嘉奖还是很难的。”齐文宇认真地开口,没看到水灾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现在却真心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殿下不用担心,我们又没说肯定能让陛下下旨嘉奖?只是说了有可能而已。”骆寻瑶笑道,心里却还是有些沉重的,她找大夫自然不仅仅是帮灾民治病那么简单,她却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进行下去。   “果然是女子,心思最是诡异多变……骆少尹,你可以再去几个粮商那里看看,顺便说一下四皇子在这里的事情。”周寿开口,他虽说对女子有些看轻,又刚正的有些迂腐,但绝对不笨,自然很快想到了四皇子的名头可以用的地方。   “周大人真是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骆寻瑶开口,看了一眼被水淹没的街道,又对着骆寻瑾开口:“大哥,你照着这张单子去找大夫吧,务必让单子上的大夫都过来,我之前让你在西市买了给贺嫂子他们住的宅子如今空着,你可以先请大夫们去那里。”她不可能直接说如今有瘟疫,但若是那些大夫一致认定了如今的情况可能会有瘟疫呢?   城外的粮食和药材已经开始运来,周寿早已让人煮了粥打算等一下供给灾民,大夫要不了多久也会请来了……   骆寻瑶刚想离开,却突然有个男人淌水过来,跪在了他们的木台子前面:“大人,大人,我婆娘她就要生了,能不能找船把她送出来?”   “胡闹,现在有很多老人还在里面,船根本不够用……你若是担心你婆娘,大可以去找个接生婆给她。”周寿训斥道。   在很多人眼里,女子生产都是污秽之事,更不值得重视,男人有这样的想法的更多,骆寻瑶却知道女子生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不管如何,热水也该是备足的……   若是任由那女子在里面生产,指不定就要出事了:“周大人,这一个不慎,可是要一尸两命的事情!”   “不过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生产,算的什么大事?”周寿开口,想到骆寻瑶是女子,而且也对赈灾出了力,才又道:“如今城里根本没有几条船,也抽不住空来,若是男子还好,找人背出来抬出来也是可行的,但就要生产的女子就有所不同了。”即将生产的女子,谁敢轻易搬动?   “那就多找些木桶,煮沸了干净的水让人送过去。”骆寻瑶想了想开口:“等船空下来了,刚生产完的妇人孩子,还是接出来为好。”   这次对于骆寻瑶的话,周寿倒是不曾反对,反而很快让人煮水去了,见状,骆寻瑶则是带着齐文宇离开了这里,打算去等着那些大夫。   当初骆寻瑶给珠艳等人找的住处不算大,但也能住下不少人,而且它处在西市,虽然外面有积水却不到一尺,行走并不会特别困难。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宅子里,骆寻瑶还是遇到了不少问题,比如说到处乱窜的老鼠以及随处可见的蚊虫。   “有老鼠!”齐文宇虽说不害怕,每次见到老鼠却都会叫上一声,一副非常新鲜的样子。   “殿下,如今这里老鼠有点多,您还是先回宫吧!”齐文宇身边的太监再一次劝道,他已经劝过不止一次了,只是齐文宇一直没同意。   “不行,父皇让我跟着周大人处理水灾的各项事情,现在周大人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怎么能走?”齐文宇开口,既然已经开始做了,他就想把事情做好,而且他如今至少还能在宅子里站着,衣服鞋袜都没湿,很多人却在水里泡着呢!   “可这里有这么多的老鼠,要是一不小心咬伤了殿下可怎么办?”这个太监焦急地开口,虽然四皇子的母妃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明德帝如今只有五个儿子,对四皇子自然也是非常重视的。   “今天是第一天,殿下总要过来的,不过以后殿下就可以不用来了。”骆寻瑶开口,她一点也不希望齐文宇出事,以后自然也不能再让齐文宇留在这里。   听到骆寻瑶的话,那太监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齐文宇会一直呆在这里,真要这样,他们这些伺候齐文宇的人,日子恐怕也会过得不怎么舒服。   齐文宇本来还想说自己以后不能不来,不过突然却反应过来骆寻瑶说的是“可以不用来”而不是不能来,当下不再问这个,反而问了别的:“寻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我在宫里根本见不到老鼠。”   “如今地上全是水,老鼠打的洞都被淹了,它们自然就跑到屋子里来了,那些虫子之类的也一样。”骆寻瑶开口。   “寻瑶,你知道的事情真多。”齐文宇认真地开口。   这样的事情,自己可宁愿不知道才好……骆寻瑶笑了笑,突然问道:“殿下愿意跟我到阁楼上去吗?”   “好啊。”齐文宇立刻点了点头,那太监一开始想要跟着,后来却又想到了什么,当下暧昧地笑了笑:“殿下,虽然这里不干净,但从楼上看水景肯定不错,您跟骆小姐一块儿,奴才先去厨房看看骆小姐吩咐的点心做完了没。”   水景?估计跟这个太监的想法一样的人有很多吧?骆寻瑶带着齐文宇上了阁楼,却没有说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反而将水灾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跟齐文宇说了起来。   “寻瑶,你说发生了水灾以后很可能会发生瘟疫?”齐文宇惊叫起来。   “书上是这么写的,以往每次发生严重的水灾以后,都会出现瘟疫,即便没有瘟疫出现,也容易让人生病。”骆寻瑶开口,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殿下,你看看那里。”   齐文宇顺着骆寻瑶指点的地方看过去,很快就看到那是一户人家晾晒在阁楼上的粮食,也许是被水浸泡过的缘故,那些粮食都已经发黑发黄了,这还不算,那些粮食里面竟然还有蟑螂爬动,更有老鼠偷吃……   “这样的东西,还能吃?”齐文宇惊讶地开口,身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他从来只吃最精致的食物,因此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东西还能吃。   “只要饿了,总是能吃的,偏偏现在很多人家家里连生火做饭都难,最后少不得半生不熟的就会把东西吃下去了,殿下你想想,这样哪还能不生病?”   “嬷嬷连凉水都不许我喝……”不单单是凉水,就说糕点,只要稍微放久了点,照顾他的嬷嬷就决不许他再去吃了,可现在,眼前的这些人竟然连这样的东西都要吃?   “殿下,我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里面住着的那些人会生病,甚至可能或出现瘟疫,到时候就糟了!”骆寻瑶开口,她对瘟疫的猜测根本不敢告诉别人,毕竟这不是好事而是坏事,而且人们总喜欢将瘟疫跟神灵联系在一起,一个不慎,她可能会害的自己万劫不复也说不定,但对着齐文宇却又有所不同……   她相信齐文宇,现在也要靠齐文宇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那怎么办?”齐文宇越想越觉得骆寻瑶说的有理,他虽然对平常人都知道的事情全无了解,但却绝对看过很多书,自然也知道瘟疫有多么可怕。   “殿下,若是请来的医生能即使提醒周大人做出防范来,事情就简单很多了。”骆寻瑶开口,然后仔仔细细地交代起来。   等骆寻瑶和齐文宇终于说完的时候,太阳也就已经到了西边,同时,京城的大夫也都来到了这里。   四皇子毕竟是皇子,他们不在意四皇子写的牌匾是一回事,得罪四皇子,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他们原本以为会遇到很多病人让他们义诊,却不想到了这里以后,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大群的病人,而是备好了茶水点心的四皇子。   这些大夫都是京城有名的,平日里自然也都进出高门大院并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他们就算帮很多身份高贵的人看过病,那些人也从来不曾备下茶水与他们一起喝茶。   一时间,这些大夫对四皇子的印象都好了起来,即便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也都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好好地帮灾民治病——即便他们自己不会亲自上阵,不还有徒子徒孙吗?   “这次请大家过来,我亦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如今京城出现了百年不得一见的大暴雨,又有半个京城被浸没,我实在担心那些百姓的身体。”齐文宇坐在主座上,一脸的担忧,他这样的表情没有丝毫作假,在听过骆寻瑶的话以后,他现在都恨不得立刻去跟自己的父皇说一说这件事了。   只是,骆寻瑶也说了,一定要这些大夫都觉得可能会发生瘟疫以后,他才能跟父皇提起这件事,用眼前的这些大夫的名义。   “四殿下宅心仁厚!”几个被坐到了前面的位置上的大夫立刻开口。   “各位这次能过来,这才是真的宅心仁厚,只是不知道各位对如今协助救灾的事情有没有一个章程?”齐文宇又问。   章程?这些大夫都是一愣,随即又有人皱起了眉头。他们协助救灾,难道不应该是有人病了就帮忙医治吗?既然这样,又说什么章程?难不成四皇子除了让他们义诊以外,还想让他们拿出药材来?“不知殿下有和见教?”   “我对医药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又能有什么见教?不过我已经备下了不少药材,几位大夫有需要的药材,也可以告诉我,到时候我必然给大家凑齐,只想让大家可以多做些预防,避免灾民们大规模的生病。”   四皇子竟然主动提供药材?之前还怀疑过齐文宇的大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人抓住了重点:“殿下,你说大规模生病?”   “是啊,各位大夫可能并不知晓,如今京城好几条街都被淹了,水能没到胸腹部,水里还有人畜粪便,牲畜尸体之类,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蛇虫鼠蚁偏偏如今很多人还泡在水里生活,全然不把这些脏污的水当回事,我担心最后他们喝了脏水会生病。”   齐文宇质朴的话让眼前的这些大夫很多都会心一笑:“殿下担心的有理,我等自会努力。”   “这样就好,不过我还是先跟你们讲讲如今那里的情况吧。”齐文宇又道,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多是骆寻瑶教的,这些大夫的反应也都被骆寻瑶猜中了,这让他信心大增,说的也自信起来。   骆寻瑶之前差不多将能找到的跟瘟疫有关的书籍都翻烂了,自然也看到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瘟疫的前人的描述,而现在,她差不多就是用那些书上描写瘟疫发生之前的情况的词句来说了如今的情况——其实很多地方,也确实异常相似。   一开始齐文宇说要介绍如今京城水灾的情况的时候,这些大夫都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他们是大夫,就算知道了这些完全没有。但是等他们听得多了,很多人的表情却慢慢地凝重起来。   渐渐地,几个相互认识,在京城名气颇大的大夫又相互传递起了眼神。这些大夫,以前不乏互相看不顺眼相互贬低的,这个时候的表情的却如出一辙,心情也几乎完全一样。   终于,一个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身份最高的大夫开口问道:“殿下所言可是属实?”其实他问这话也就是问问而已,毕竟齐文宇并没有骗他们的必要,而那些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衙役也多少透露了一些事情。   “我虽然没有去所有的地方看过,但也去了一些地方,更听那些衙役说了许多。”齐文宇开口,他说的的确是真话,最多也就是夸大了点。   “不顺四时之度而民疾……”已经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以往每次瘟疫发生之前,都会天气大变,与平日不同,而之前京城突降暴雨,是不是就是预兆?   瘟疫,难道真的是瘟疫?   “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又有人轻声开口,若是他们并未猜错,那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里可是京城……”那个老大夫又道,若是乡野之中还好,但若是京城因为瘟疫而大乱的话……   在场的大夫面面相觑,终于有人道:“瘟疫……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发生瘟疫了……”   瘟疫可是老天降罪,难以医治,若真的将有瘟疫发生,他们现在又要怎么办? ☆、第 82 章   春有春瘟,夏有时疫,秋有秋疫,冬有冬瘟。说起来,瘟疫不过是一个统称,而事实上每次出现瘟疫,情况都各有不同。   而以往大水过后出现瘟疫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前朝一位被尊为药王的神医,就曾经亲自经历过两场瘟疫。   只是,即便有古时传下来的的治疗瘟疫的方子,但体弱的人一旦感染瘟疫,一般就很难治愈了,如若不然,也不会瘟疫一出,十不存一之说了。   有了这样的猜测以后,这些京城的名医,神情就越来越凝重了。   “各位先生,现在我们该如何去做?”齐文宇开口问道。   听到齐文宇的话,处在震惊之中的几个大夫方才回过神来,之前提到瘟疫,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大多都是先让亲近之人出城避难,不过细想以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就算有发生瘟疫的预兆,但也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他们现在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在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老大夫姓罗,跟其他小声商量过后,便道:“殿下,我等想要去看看水灾的具体情况。”他们学医之人,都讲究一个医德,虽说平日里并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做好这一点,但面对这样的大事,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瘟疫之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是大罪,可若是处理好了……   即便前朝的那位到如今已经被人认为已经羽化成仙的神医,也不敢夸口能阻止一场瘟疫,他们若是做到了的话……   齐文宇立刻就同意了,同时表示自己会跟他们一起前往。   骆寻瑶很清楚,她即便看了再多的书,对瘟疫的了解也比不上那些素有盛名的大夫,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进去。   如今她能做的,应该是想办法找来更多的药材粮食,来设法阻止瘟疫或者不让瘟疫蔓延才对。   “寻瑶,我要和那些大夫一起去看看水灾的情况,这样回宫就来不及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齐文宇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骆寻瑶。   他已经参政,如今又接了这样的差事,即便不回宫也是可以的,而现在,他希望骆寻瑶也能留下来。   骆寻瑶其实并未让齐文宇和那些大夫一起过去,却没想到齐文宇做了这样的选择……   “殿下,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好住处。”齐文宇的想法,骆寻瑶自然不可能猜不到,当下又道:“殿下,我是女子,在外留宿不合适,不过我明天一大早就会过来,也给殿下带好吃的来,好不好?”   齐文宇虽然想让骆寻瑶留下来,却也知道轻重,当下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寻瑶,你一定要多拿点,我想那些大夫应该也没时间回家了。”齐文宇开口,若是看过以后发现真的可能出现瘟疫的话,那么他们要做的事情就非常多了……   “殿下爱民如子,我也一定会把该带来的全带来的。”骆寻瑶笑了起来,齐文宇从小被人供着,如今还是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对方关心别人。   听到骆寻瑶的夸奖,齐文宇满脸高兴,看到骆寻瑶开始吩咐人把他要住的地方收拾的舒舒服服并让人打死屋子里的老鼠好让自己住的舒服以后,之前知道骆寻瑶不能留下来的郁闷之情也一扫而空了。   在满脸无奈的太监的伺候下穿上牛皮靴子,齐文宇就带着侍卫出了门,骆寻瑶却一直在门前目送对方远去。   果然,齐文宇回了好几次头,每次她朝着对方笑一笑以后,就能发现对方的背挺得更直了,想必他是很高兴见到这样的情况的。   齐文宇确实很高兴,他第一次回头是因为有些担心会遇到危险,但是看到骆寻瑶正笑着目送自己,再想到刚才骆寻瑶说的鼓励他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应该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当下豪气万千起来。   在猜测到可能会有瘟疫以后,罗大夫等人就不像一开始一样不在意路上的积水了,他们全都做了一些准备,小心翼翼地出去,然后就踩着木板坐上了马车,去了周寿之前搭建的木台子。   如今太阳即将落山,周寿已经让人熬了粥做了馒头,让招募来的成年男子挑着按户去分。   那些男子显然都对路上的积水并不在意,拿起木桶就打算淌水离开,也不在乎自己湿淋淋可能脏了食物。   “慢着。”姓罗的大夫叫住了要走的人:“病从口入,入口的东西,怎能如此轻忽?”   “老大爷,没事,我们身体强健的很,平常东西掉地上了还不是捡起来就吃?”那男子并未在意。   “罗大夫,如今受灾的人太多,今天晚上还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吃上饭,计较这个根本毫无意义。”周寿开口,其实他并不理解骆寻瑶非要把这些金贵的都不肯下水的大夫请来的意义,虽说如今有很多人都因为突变的天气生了点病,但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这样的病熬熬就熬过去了,即便严重了,找点草药煮了喝了也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找这么金贵的大夫过来?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四皇子想要赚点好名声罢了……   “这怎么能说毫无意义?”罗大夫以前极少来西南普通民众居住之地,因为城北城东排水不错的缘故,虽知道这里路上有积水却没没想的太严重,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发现这水若是一直不退,极有可能出现瘟疫:“你就不怕一个不慎引发疫病?”   “疫病?”周寿脸色一变:“罗大夫,慎言!如今这里不过是有积水,民众生活不便罢了,甚至不曾有人去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引发疫病?”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次的水灾情况并不好,但瘟疫……   “如今共有多少户百姓被水淹?这些百姓吃喝的食水从何处而来,这些百姓的粪便又如何处理?”罗大夫又问,之前他亲眼看到有人用路上的积水洗着便桶……   周寿虽然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明显已经迟疑了起来……   夏老九下午运来庄子上的粮食的时候,也带来了几条骆寻瑶之前吩咐了他们做好的小船,。   划着小船慢慢地走过一条条的街道,齐文宇和那些大夫们,才发现他们之前见到的场面,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里住满了京城最底层的百姓,本来很多人家就只有一间小屋子可以住人,甚至有些人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是租了地方住的,现在还被水淹了……   而且,在京城其他地方,道路都很宽敞,单只而这里,有些地方的街巷想让两人并肩行走都难,而这些小巷的两边,则建满了屋子。   “以前京城即便有积水,也绝无如此之多,而且都能顺着水道流走,偏偏这次的暴雨百年难得一见……”周寿开口,又问:“难不成这里真的会出现瘟疫?但以往瘟疫出现,不都是大灾过后,饿殍遍地的时候吗?”正因为这样,甚至有很多人觉得,瘟疫是死人的怨念造成的。   “周大人,大灾过后饿殍遍地之时,瘟疫又是在哪里最先爆发出来的?”罗大夫开口问道。   “自然是在流民之中。”周寿博览群书,自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流民风餐露宿,喝脏水食脏物,挤到一处生活,才会引发瘟疫,”罗大夫开口,“如今此地的情况,跟水灾之后何其相像?”这里居住的人数之多,已经赶上灾荒年聚集到一起的流民了,而这些人很多还挤在一起居住,又没有干净的水……   若是路上的积水能在几天内退去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退去,少不得就要产生瘟疫。   周寿也已经听明白了罗大夫的意思了,当下怒道:“工部的那些家伙,我早已说过京城需要重新修缮,他们却全然不当一回事!”三十多年前的战争多少是让这个城市受到了一些破坏的,偏偏这些年工部从未修缮过。   “现在要怎么办?我明天就去禀告父皇?”齐文宇问道,瘟疫这样的大事,他可不敢轻易做主。   “就该如此,殿下,明日我跟你一道去!”周寿开口,他一开始觉得齐文宇就是来这里弄点功劳回去的,因此对齐文宇并无好感,但现在齐文宇跟他们一起坐船查看民情,骆家又拿来了不少粮食,他自然也看出来齐文宇是真心想要做点实事的了。   “四殿下,周大人,此事不可冲动。”罗大夫开口,他以前在宫里做过御医,后来年纪大了受不住轮班值守方才出宫,自然也不会不通俗物:“如今刚刚雨停,瘟疫到底会不会发生无人知晓,这时候,你们又要如何跟陛下说?若是你们说了,大家也信了,那又要如何?到时候京城恐怕就要大乱了。”   周寿并不笨,眉头一皱,也想明白了情况,如今虽说有可能发生瘟疫,但其实瘟疫还是没影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又要怎么去跟明德帝说?   而且,若是他把事情闹大了,但最后水却早早地退去了呢?   “罗大夫,那要怎么办?”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罗大夫没想到齐文宇还会这么问,微微一愣,然后才道:“殿下,眼下我们可以尽力预防瘟疫发生,殿下也可以私下跟陛下提一下,且看看这几日积水会不会退去。”若是积水退去了,那他们也就不用担心瘟疫的发生了。   “那就这样做吧。”齐文宇点了点头,他一贯很少做主,别人说了这样好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这样好,等别人说了那样好以后,他又会觉得确实是那样好。   听到齐文宇的话,周寿倒是对他又改观不少——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可都不像他一样虚心求教。   等几人完全查看过一遍被水淹没的地方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夜晚,不得不蜗居在阁楼上或者躺在只比水面高一些的床上的灾民不曾睡好,还有一些人,也同样不曾睡好,比如说那些大夫,比如说周寿和齐文宇。   骆寻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让骆家的厨子做好的包子去了那里,一同带去的,还有她之前收集的适合水灾之后发生的瘟疫的各种草药。   只是她去的时候,齐文宇却根本不在,而是跟周寿一起上朝去了。不过,周寿和齐文宇虽然不在,那些大夫却全都聚到了一起,并开始用大锅熬药,又将熬好的药水用木桶装了,再让衙役摇着船家家户户地分发过去,同时,又弄来了许多山干净的水,架起了大锅煮沸以后,再一户户分发过去,并告诫每户居民不能喝生水,尽量不要下水。   这些大夫非常努力,京兆府的人甚至还为此雇了不少人做事。不过很显然,那些百姓都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很多人都会因为平常喝不起药而爽快地喝下分发过去的药,也很乐意接受干净的食物和干净的水,却很难不下水,而且第一天的恐慌过去以后,很多人也就不在意路上的积水了,这天,很多人都淌水离开了自己的家,然后去各个地方做工。   大夫们对这样的行为非常不满,但那些百姓显然不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是大夫们小题大做了,而且,这些人还真的不可能一直不去上工,因为他们若真的不出门,整个京城可能会瘫痪也说不定。   到了中午的时候,齐文宇还不曾回来,天气却反常地炎热了起来,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有些挤在一起的房子,被晒的好像蒸笼一般。   大户人家有专门的冰窖,可以呆在阴凉的屋子里和放到水井里凉过的绿豆汤,但对于百姓来说,最好的解暑气的方法,应该就是拎一桶井水当头浇下了。   现在,所有的井,却都已经被淹了……   渐渐地,就开始有人下水了,有些孩子甚至整个泡在水里玩水,女人们即便不是整个泡在水里,也会在水里泡一泡脚。   如今家家户户家里都有水,真有人这样做了,划船巡视的衙役们也什么都不会知道,而且京城的西南区域足足有五六万人,这么多的人,真要管又哪里管得过来?   骆寻瑶愈发地焦躁起来。   齐文宇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脸上还有着一丝委屈。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开口问道。   “父皇觉得这次京城道路上的积水不会引发什么问题,觉得我小题大做了。”齐文宇开口,就跟那些老百姓不觉得这样一点水会造成瘟疫一样,明德帝也觉得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毕竟瘟疫还没有出现,若是提前说了什么,可能会造成恐慌,因此,虽然齐文宇上朝的时候就抓心挠肺地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等下了朝以后,才找到了明德帝,又等明德帝接见过大臣以后,才私底下告诉了明德帝。   “你是说,这次的积水可能会造成瘟疫?”明德帝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父皇,城里的大夫都这么说。”齐文宇开口:“要是积水一直不退的话,可能就要出现瘟疫了。”   “文宇,你已经不小了,再过不久就要大婚,可不能什么话都相信。”明德帝开口:“道路积水的问题,京城并非第一次发生,基本上三四天就会退去,并不足以引发瘟疫。”   “父皇,这次的积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齐文宇开口。   明德帝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开口:“文宇,你知道再过不久,就是你大哥册封太子的时候了吧?”   “父皇,儿臣知道。”   “这时候,京城总不能被你弄得人心惶惶的……”明德帝开口,他知道既然有大夫说了,应该就是有点根据的,只是瘟疫大多只在大灾过后尸横遍野之时发生,京城即便有可能发生瘟疫,概率也非常之小。   “父皇,现在那些百姓的生活真的很不好……”齐文宇又道,他以前元宵节的时候去刘行文家里,就觉得刘行文的生活非常贫穷,但昨天,他却看到了更多挣扎求生的人……   看到自己的四儿子一脸担心的样子,明德帝倒也不好苛责什么:“文宇,如今国库空虚,就算父皇想要拨款给你,户部也不会轻易同意,但这件事,我准你便宜行事。”在他看来,齐文宇这样一心为了百姓好的念头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这世上并不是出发点好,就能做好事情的。   他不可能在伤亡都没有的时候拨下大笔款项,既然如此,这件事不如就完全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做……反正只是处理积水,又有周寿在旁边,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反而还能让这个不知世事的四儿子多了解一些民生百态。   齐文宇自然不知道明德帝的想法,他现在只是觉得非常失望:“寻瑶,父皇没有拨款,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殿下,前朝的陈启你记得吗?”骆寻瑶开口问道,其实明德帝不会拨款,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但如今的情况比上辈子应该已经好了太多,有那么多医生在,总会有办法的。   “记得,你是说,我们自己想办法组织百姓救灾?”齐文宇好奇地问道,陈启是前朝末期的一个县官,当时他的管辖之地发生了水灾,当时朝廷大乱,他就自己想办法赈济了灾民,得到了无数百信的热爱。   当然,他的下场并不好,他私自赈济灾民,被朝廷的人认为他是在收买民心想要谋反,最后就一纸诏书将他招到了京城,没过多久又入了狱……   “没错!”骆寻瑶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只要竭尽全力就好:“殿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仔细想想,如今的情况虽然危急,但也并非没有好事不是吗?至少,齐文宇如今学到了很多东西。   齐文宇因为骆寻瑶的话而豪气冲天地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齐文俊刚刚得到了这个消息。   “老四叫人找了很多大夫过去,又让骆家送粮食送药材?”齐文俊看着手下汇报上来的资料,问道。   “是的,殿下,四皇子今天雇了很多人,又是熬药又是做粥送吃的,还把陛下之前拨下的赈济灾民的款项都拿来买了柴火煮水,说是担心有时疫发生。”齐文俊身边的谋士开口。   “瘟疫?他以为时疫是那么容易就会发生的?”齐文俊嗤笑道:“他就只会纸上谈兵,不过,如果真的发生瘟疫……”   “殿下,现在四皇子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上,也许我们能动点手脚也说不定……”谋士又道,大皇子就要册封太子,他们所有人都是不满的,只是如今大皇子已经学乖了,让他们不好抓把柄,既然如此,他们要不要换个目标?   “你多关注一下他,真瘟疫我们是弄不出来也不能弄的,假瘟疫就不一样了……” ☆、第 83 章   没有朝廷给的赈灾款项,想要赈济灾民就困难多了,毕竟,如今被困在水里的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几万人。   不过,幸好还有四皇子在。   骆寻瑶第二天,就让四皇子将京城的粮商全都请了来,然后就跟之前请那些大夫喝茶一样,也请这些粮商喝了茶吃了点心。   京城的粮商,背后差不多都有靠山,把生意做得最大的那个粮商,就就是瑞王府的管家的儿子。   不过,这些人背景再大,也是比不过四皇子的——他的父亲,可是这天下的主人!于是,那些粮商自然就给了四皇子一些面子,最后不仅捐出了一些粮食,还说了若还要粮食,可以按寻常价格卖给他们。   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以后不单单是齐文宇,就连其他人,也都非常高兴,然后,他们就如法炮制,又让四皇子去拜访了不少人。   于是,连着好几天,四皇子就都在到处跑着,忙的没一刻空闲,甚至整个人都黑了很多。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的时候,骆寻瑶对这场水灾,对瘟疫还抱有利用的心思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这样的想法也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现在,她是真心希望瘟疫不要出现,要不然,这么多人付出的努力,可能就完全白费了……   不过,即便因为她一开始的提示,周寿以及那些大夫一起做了很多事情,但她依然非常担心,因为积水迟迟不曾退去,而一开始看起来有些清澈的积水,现在却已经越来越浑浊了。   开始两天,其实水退去了不少,浅了大约一尺有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雨停以后的第四天,京城附近的一条河竟然决了堤,不仅淹没了附近即将丰收的田地,还让京城的积水再也流淌不下去。   偏偏这时候,天气还无比闷热,让情况变得更加的差。   骆寻瑶站在木台子上,远远地看到一只死老鼠在水面上沉浮,而它的尸体上爬满了蛆。   如今,除了熬药给百姓喝,告诉百姓有医生会帮他们免费治病,又给百姓提供食物和水以外,骆寻瑶又花钱雇了一些百姓,让他们清理积水中的脏物,比如现在,那只老鼠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打捞了起来,放进了一个木桶里,而这些东西,过了一会儿以后,全都会被送出城去掩埋。当然,掩埋的并不单单是这些动物尸体,更多的,还是老百姓的粪便。   只是,即便他们做了很多,为了提供给这五万人干净的食水还搭起了很多木台子让人在上面生火做饭煮水。但总还是有些人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的,防不胜防,最后只能选择无视。   骆寻瑶正想着这件事,却有几个百姓从他们身边路过,虽然不曾跪下,但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对着齐文宇问了好。   “寻瑶,现在那些人听话多了,他们也不会随便下水了。”齐文宇如今的心情非常好,一开始的时候,他没少为那些百姓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而大动肝火,现在总算好了许多。   “他们知道殿下是为了他们好。”骆寻瑶开口,她之前靠自己的铺子和南疆的珠宝赚了很多钱,如今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心疼,一方面,她并不是贪财的人,而另一方面……如今很多百姓,真的是真心实意地在感激他们。   一开始他们施粥赠药的时候,那些百姓并未当回事,但坚持了好几天以后,即便那些百姓依然觉得没必要这么细致,但对他们的态度却已经跟一开始截然不同了。   “寻瑶,最近天气一直很好,我问过工部专精水利的人了,他说再过七八天水可能就会完全退去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瘟疫了吧?”齐文宇有些担忧地问道,如今木台子下面的水已经浅了很多,但有些地方却隐隐能传来臭味……   “当然,殿下,等水退了,瘟疫也就不会发生了,”骆寻瑶开口,又道,“殿下,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寻瑶,我这样小心,不让别人近身,肯定不会有事的。”齐文宇笑了起来,他最近一直没有回宫住,反而和罗大夫等人住在了骆寻瑶买下的那处宅子里,而那里,如今绝对是整个京城最干净的地方了,现在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药味。   骆寻瑶笑了笑没说话,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去交代一下齐文宇身边的人,让他们务必照看好了齐文宇的身体。   齐文宇开始等待积水退去的时候,却不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关注他的行为了。   不过是小小的道路积水,齐文宇却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还运来了大批粮食药材免费供给那里的百姓,这样的行为原是好意,却让很多人都有些看不惯。   齐朝的官员,大多都支持大皇子,因为大皇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而他们既然支持了大皇子,自然就看不惯其他皇子在大皇子就要册封太子的时候刻意借着一场水灾收买民心。   而且,在他们看来,齐文宇真的是做的过了一些,京城如今不过是因为路上有积水而造成了出行不便罢了,齐文宇却供这供那,在陛下没有拨款的情况下还弄来这么多的粮食药材……要是他没什么目的,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白白拿出这么多钱来?   御史张秉,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   张秉是当朝御史,也是齐朝最有名的御史,很多官员都不喜欢周寿,觉得周寿太过刚正不好相处,但是,如果把周寿和张秉放在一起,大家肯定会觉得周寿是一个好相处会做人的官员,因为张秉实在是“刚正”到了极点。   张秉的父亲,曾是齐朝建立之初的官员,却因为贪污受贿而被罢官,他非常懊悔自责,就要求张秉严于律己,却不想有些矫枉过正了。张秉为官以后,其他官员只要稍有差池,就免不了被他参上一本,他甚至还曾经因为他的恩师在断案之后收了别人表达感谢的一只羊而上奏,最后让他的恩师没了官职。   正因为张秉这样的性格,他一度官路坎坷,几次遭到贬斥,按理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再成为有名的御史,但他却偏偏好运地做了一桩大事,然后闻名天下了。   而他做的这桩大事,就是骂了明德帝。   在张秉被一贬再贬以后,他最终成了一个真正的九品芝麻官,而他的顶头上司,恰恰就是当初那位因为收了一只羊而最终丢了官位的恩师的女婿。   如此一来,张秉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但就算如此,张秉一直不曾放弃,还打算收集那位折腾自己的上司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秉的那位上司平日里倒也奉公守法,并未让他抓到把柄,直到出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明德帝驾临。   为了恭迎明德帝,那位官员做了很多准备,即便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有些铺张浪费了,这让张秉异常看不过眼,便跟那官员争论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提前驾临了,发现那里有很多百姓围观以后,就让贺喜去查看了一番。   贺喜是明德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明德帝对张秉这个做的有些过了的官员并不喜爱,因此知道张秉竟然是因为接驾花费的费用太多而跟自己的上司有所冲突以后,立刻就帮张秉的上司说起了话。   结果,张秉暴跳如雷,竟然让人打了贺喜,在明德帝为贺喜出面以后,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骂了明德帝,自此一骂成名,最后在百姓眼里竟成了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于是明德帝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张秉做了一个御史,自此以后,张秉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要参一个官员,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而明德帝,有时候会对他参了的人重重责罚,有时候却只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虽然一开始对他很是不满,渐渐地竟也默许了他的做法。   张秉以前参过很多人,满朝文武也已经习惯了他出来参人,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参官员,反而参了一位皇子,而他参齐文宇的理由,便是齐文宇收买人心意图不轨,同时,他又洋洋洒洒写了数十条,将齐文宇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花费的银两全都详细写了出来,甚至表示,骆家这次提供了大批粮食药物,动机可疑。   张秉这次并没有递折子,而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他说完以后,满朝哗然。   四皇子不像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已经积攒了人脉,随便有点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他们辩解,相反,他刚刚进入朝堂,可以说毫无根基。   当然,站在四皇子这边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武成侯一家,便绝对是会维护四皇子的。不过,武成侯是武将,他的几个儿子亦是武将,在朝堂上,武将又哪里辩的过文臣?   而且,如今朝堂上不乏想要巴结大皇子但一时间并无门路的人,这些人还有不少都觉得四皇子如今的行为是在挑衅大皇子,当下就附和起张秉来,与此同时,一些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也落井下石起来。   齐文宇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是做了好事,可现在呢?这些人竟然全都来指责他?   “父皇,儿臣没有!”齐文宇立刻就急了。   “父皇,四皇弟赤子之心,一心为了百姓着想,请父皇明鉴。”大皇子连忙开口,虽说他的一些手下都已经开始怀疑四皇子了,还觉得骆家如今的做法是想扶持四皇子,因而劝他远离四皇子和骆家,他却完全不信。   先不说他对齐文宇非常了解,知道齐文宇是孩子心性绝无坏心,单说骆家,这次水灾的事情,骆寻瑾就是先找到他的,后来还是他推荐了齐文宇……说起来,骆家错就错在跟齐文宇一样,心肠太好了一些!   “是啊,父皇,四皇弟绝无恶意,他也只是担心京城百姓罢了。”三皇子也道,脸上满是关心。   “京城百姓并无伤亡,又何须四皇子担心?听说四皇子还担心京城出现时疫……时疫乃是老天降罪,莫不是四皇子觉得陛下不仁?”张秉又道,以往出现大规模瘟疫,皇帝可是要下罪己诏的!   虽然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帮齐文宇求情了,但三皇子一系的人,都知道这是假求情,而大皇子一系的人,大部分人却也觉得这不过是大皇子在表现兄弟情深而已。   于是,附和张秉的人反而更多了。   明德帝并不是一个严厉的人,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多少有点宠爱,所以齐文宇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别人的指责,这样被人怀疑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委屈的无以复加。   可是,在这个时候,虽然有人帮他说话,却显然没人安慰他,直到明德帝最终训斥了张秉散了朝,齐文宇才终于可以向和他最为亲近的大皇子诉苦。   “大哥,那个张秉怎么可以这么说,以前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可是,可是……”张秉能把他的事情调查的那么清楚,应该就是去过发生水灾的地方的,那他难道就看不见那些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吗?要不然,就是他根本没把老百姓当回事?   “四弟,他就是一只疯狗,逮谁咬谁,你别在意。”齐文浩开口。   齐文宇没想到齐文浩竟然会这么张秉,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大哥,他真的太坏了,那些老百姓的生活很艰难,要做饭都难,我也是不想让他们乱吃东西。”   “四弟,你大可不必如此,虽说这次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但那些老百姓有手有脚的,总能赚钱买粮食,而且这次的积水是一点点起来的,又冲不走他们的钱财粮食,你大可不必去管他们。”齐文浩开口,他即将进行册封,齐文宇和骆家人却一心扑在那些积水上面,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快。   “可是大哥,他们这样生活,说不定会得瘟疫……”   “你也不要一直惦记着这个瘟疫,你现在,还是先不要去那里了,跟我回府去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几样好吃的补补身体,你看看你,你现在不仅黑了,还瘦了。”齐文宇开口:“你只要不再掺和进去了,等过几天,那个张秉也就消停了。”   齐文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大哥其实跟张秉一样,都不觉得那些受困的百姓生活艰难吧?   “大哥,周大人那边还有事情,我还是不跟你回府了。”齐文宇开口,他觉得,他还是回去比较好,至少那些老百姓都是感激他的。   远远地看着齐文浩和齐文宇在一起说话,然后齐文宇又离开,齐文俊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开口:“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人,你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殿下,人已经准备好了。”   “张秉这家伙这次做的倒是合我心意,既然这样,那就可以让他们一起得‘时疫’了,你说,我那个四弟一直担心着瘟疫,要是瘟疫出现了会怎么做?”   “四殿下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   “那你说,要是我那个四弟为了脱罪让人假装得了时疫,在册封太子的前几天把整个京城弄得人心惶惶,我那大哥和父皇又会怎么想?”三皇子笑了起来。 ☆、第84章   明德帝回到书房以后,就处理起各种奏章来。   他的生活从登基那天开始就没怎么变过,每天都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齐朝总共二十五个郡,每个郡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南方有两个郡,因为干旱今年粮食怕会减产三成,北方边疆,则有人跟那些放牧为生的匈奴人起了冲突,最终一个村子被屠戮干净,还有西边的官员送来的剿匪捷报,东边的官员送来的税收……   揉了揉额头,明德帝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大门。   “陛下,四殿下已经出宫去了。”贺喜轻声开口,他对明德帝非常了解,自然知道明德帝这个时候,怕是在等齐文宇。   “这孩子……”明德帝叹了口气。   “四殿下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贺喜开口,齐文宇被养的很好,以至于太过单纯,现在的确就该让他出去历练一下。   “他就是心肠太好,这性子,以后做个贤王还是可以的。”明德帝开口,京城积水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积水这些日子都已经开始退去了,实在算不上大问题。   齐朝那么大的疆域,每年都有几场大灾,不管哪次都比如今城里的积水来的严重,要是他也像自己的这个儿子一样给每个灾民送吃送喝还送药,即便国库的钱再多十倍都不够挥霍。   而且,若是农人的田地被淹,颗粒无收,那么赈济粮食还能理解,但是在京城……京城的百姓并不种地,都是做工买粮的,他们没有什么伤亡,而且雨停以后就照常做工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供吃供喝的?   “四殿下心地善良,怕是从未见过别人受苦,方会如此行事。”贺喜开口,三十年前天下大乱的时候,易子而食的都不少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现在,乡野间吃不饱肚子的人也大有人在……也就只有齐文宇,才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着一群“灾民”——那些百姓,家有余钱的应该也不少吧?   当然,他当年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人呢?要是这世上多几个好人,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是做了好事,但这世道,不是做了好事就能讨得了好的,他还有的学呢。”明德帝开口,又皱了皱眉头:“张秉那家伙这时候跳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他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对于张秉,明德帝一丝好感也无,他喜欢清官,但张秉虽然是个清官,但实在太会惹事,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差,后来竟然又让自己给碰上了!   谁会喜欢被人骂?当时张秉出口骂人的时候,当时还年轻气盛的明德帝,立刻就要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不过,最后贺喜却制止了他。   张秉在骂过皇帝出行铺张浪费以后在被斩首,说不定就成了千古留名的诤臣了,对明德帝的名声也有损害,相反,要是留着张秉,别人少不得就会觉得明德帝是一个能听得进谏言的明君。   明德帝最终还是没杀张秉,只是将他压入了大牢,而在放过了张秉以后,他自己也琢磨出了什么——张秉虽然很多时候做的过了,但说的其实还是真的,他只要选择自己想听的东西听就行了,于是,他干脆就把张秉留下了,还让对方成了御史。   很多人觉得张秉跟疯狗似的,明德帝倒是觉得张秉用起来还不错——在张秉咬了她想收拾的人时候,他可以借机收拾了那人,要是张秉咬了他不想收拾的人,他只要出来打个圆场,还能让那些官员感恩戴德的。   不过,张秉虽然一向大胆,明德帝却没想到他竟敢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去,毕竟,齐文宇即便心软了一些,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次会出来参齐文宇一本的会是跟吴洪山有关的官员,而且最多给他上个折子,如果只是这样,他只要将齐文宇叫来好好教导一番就行,却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却是张秉,他还把事情闹大了。   明德帝抱怨手下的臣子的时候,贺喜自然不会多话,明德帝也知道这一点,便又问道:“张秉背后,没有其他人吧?”   “陛下,张秉那性子你也知道,他是不会被别人所用的。”贺喜开口。   “这样就好……浩儿就要册封,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问题。”明德帝开口,去年四皇子腿受伤的事情一度让他心惊,只是当时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都有可疑之处,他一路查下去又查到凶手是前朝的人,最后也就放下了——他总不能被前朝的人一挑拨,就去怀疑自己的几个儿子吧?   “陛下放心,如今必定不会出事。”   “对了,吴洪山最近都在做什么,他今天在朝堂上怎么这么安静?”明德帝微微皱眉,今天在朝堂上,他把大部分人的表情都看清楚了,让他惊讶的是,吴洪山竟然一直没说话。   “吴大人最近深居简出,什么都不曾做过。”贺喜又道。   前不久,明德帝因为吴子文竟然跟莫婉蓉起冲突而让吴子文丢了官职以后,就开始让贺喜盯着吴家了,不过,吴洪山倒是什么都没做,反而一直守着他那个怀了孕的小妾。   虽说之前明德帝曾让吴洪山想办法大发了骆芬还有他的那个小妾,但知道吴家的那一团乱以后,他倒也不在意了:“吴洪山要是一直安分,就再给吴子文找个差事吧,不过这个吴子文,我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竟没发现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之前吴洪山的诬告骆家的事情,最让他愤怒的并非是吴洪山的诬告,而是吴洪山竟然在自己想办法弄骆家的宝藏又没弄到以后,才告诉他这一点。   明德帝也知道,吴洪山后来可能会找他告密,说不定背后还有齐文俊的影子,但对这点,他倒是并不在意。   他的臣子和一个儿子身上突然有了大笔银子,其他的儿子臣子发现了告知他,这做法绝对是合他心意的,要是这些人什么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至于栽赃陷害什么的……齐文俊也许是顾忌着兄弟情义都没有出面,吴洪山说的也是他从他妻子那里听来的“实话”,一点不曾牵扯到大皇子不说,连他自己都信了,这又哪里算得上是栽赃?   “陛下,四皇子那里?”贺喜问道,四皇子应该也算是赌气吧,最后竟然直接就出宫去了。   “算了,让他去吧,文浩也知道他的性子,不会怀疑他的,而且他就算心软了一些,如今做的也是不错了。”明德帝开口,即便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些没有退去的积水就大动干戈,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四儿子确实做的很用心,甚至很得民心。   一个皇子,还不是太子,真要得了民心肯定会让人觉得忌惮,好在他什么势力也没有,甚至如今整个朝堂上都没几个帮他说话的人……看到那一幕以后,想必没几个人会觉得这位四皇子是个有威胁的人,那些想要对即将成为太子的齐文宇献殷勤的大臣,也可以缓缓了……这也是他没有一开始就喝止贺喜的原因。   贺喜低下头,给明德帝泡了一杯茶,四皇子如今显露出来的,都是孩子心性,自然没人会怀疑他,只是明德帝从现在开始就做这样的安排了……   明德帝的想法,齐文宇自然毫不知情,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这些日子住的地方,然后跟骆寻瑶抱怨起来了。   骆寻瑶安慰着齐文宇,和他一起骂着那个张秉,同时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齐文宇虽是四皇子,但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势力,所以,一旦有人在朝堂上对付他,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大皇子还好,还不至于对付齐文宇,但是三皇子……   上辈子,三皇子害的齐文宇缠绵病榻年纪轻轻就去世,害的骆家家破人亡,而这辈子,也不知道为何,他还是一直针对骆家。   偏偏,他们还根本没有跟三皇子对抗的实力。先不说骆成做的就是一个闲职,骆寻瑾的京兆少尹也只是副职,他们两个可都是连上朝都不用去的……没错,如今他们跟大皇子交好,但在就要成为太子的大皇子眼里,骆家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吧?   骆寻瑶一直在想办法摆脱骆家上辈子的悲剧,午夜梦回,也曾想过要想办法杀了三皇子,只是古往今来,又有那个皇帝皇子是被人刺杀的?其实,她就一直很奇怪之前四皇子遇刺的事情,要知道,一般人可是绝不敢刺杀皇子的,而且那些人还能拥有精良的武器并且训练有素……估计也是因为这样,以前明德帝才会怀疑是大皇子动的手吧?   “寻瑶,大哥让我不要再管灾情了。”齐文宇突然开口,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这次救灾还是他第一次做事,而他一样样地做成功,找来种种物资给灾民,这样的生活虽说非常忙碌,但是成就感却是无法形容的。   骆寻瑶动了动嘴唇。   很多人都觉得如今积水已经开始退去,水灾的情况是在变好,但是他们这些一直观察着积水的人,却知道其实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从一开始,他们担心的就不是路上的积水,而是瘟疫。   骆寻瑶知道,她即便如今已经做了很多,但这不一定就能预防瘟疫,而这些日子,说不定瘟疫就要来了。   按照她原来的想法,尽力就以足够,真的到了可能发生瘟疫的时候,还是要离开的,齐文宇当然也一样,毕竟,她一点也不希望齐文宇出事。   偏偏齐文宇对这件事非常执着,之前她隐约提过几次,对方都不愿意离开,而现在……真要说起来,这绝对是劝齐文宇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   可是,如果齐文宇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半途而废,他以后还能好好地做一件事吗?他以后还能像现在一样,满腔热血地想要帮百姓做事吗?一时间,骆寻瑶有些迟疑了。   是让齐文宇成长起来,还是让齐文宇就做个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成的人?   “四殿下,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你也说那个张秉不好,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去理会他的话。”骆寻瑶开口,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也是时候让四皇子成长起来了,不然,以后大皇子和三皇子要是斗了起来,他又要怎么保护自己?   “没错!”齐文宇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不想放弃的,这时候得到骆寻瑶的肯定,也就坚定起来。同时,想到骆寻瑶一直站在他这边,帮他的忙给他送来粮食草药,还赞同他的话,心里又是一热。   经历过之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齐文宇倒是更想做出一番成就来了,于是一个下午,他就没有空过,完全接手了这里的人员安排。   齐文宇以前从未指挥过这么多人,也不觉得自己能指挥这么多的人,可事实上,很多时候只要去做了,就会发现,原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学起来并不难,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做事,想要学会一件事,都需要付出努力。而齐文宇,他如今不仅付出了努力,还遇到了不少好老师,并给了他练习的机会。   要知道,骆寻瑶虽然有了很多设想,但她是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她最多也就只能将要做的事情告诉齐文宇,具体的执行,却要齐文宇自己来了。   同时,骆寻瑶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即便有很多设想,也会有错误的地方,而这个时候,恰好齐文宇身边还有周寿可以指点他,那位见识广博的罗大夫,偶尔也能说些极有远见的话。   再加上齐文宇还是个听得进话的人,进步自然很大。   “水来了水来了,大家快来领水,记住了,没有煮沸的水不能喝,碰了脏水一定要用干净的水洗了手再吃东西,要是有人生病了,喊一声就行了,现在外面有大夫义诊!”一个被雇佣的百姓将一桶桶煮沸过的水分给住在这条街上的百姓,一边分一边开口,遇到来拿水的人手上有脏污的,还会先让他们洗了手。   虽然他觉得这样完全没必要,但是既然四皇子给了钱让他这样做,他就一定会做好,要知道,像四皇子这样的好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要不是四皇子,他家里那两个臭小子没有热乎的饭菜吃,可能就要生病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赖狗子,你最近生活的够安逸吧?”那个分水的男人不满地看了被他称为赖狗子的男人一眼:“赖狗子,我跟你说过几次了,让你把自己洗干净一点,你怎么就不听?”在这里,住着的有勤劳踏实老百姓,却也有一些混混懒汉,这个赖狗子就是有名的懒汉。他从来不干活,父母还在世的时候靠着父母吃饭,以至于他的母亲病痛缠身还要帮人洗衣赚钱,而等他父母都去世以后,他就开始卖家里的东西,或者偷鸡摸狗地弄点东西吃,实在饿极了,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他还会赖在别人家里不走,就为了混口饭吃。   “就算我不洗干净,不还有东西吃?”赖狗子嗤笑道,领了自己的那一份水和食物,就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不过,他却没回他老娘留给他的那间已经摇摇欲坠的破屋子,而是去了一个大院子,在那里,除了他还聚集了十来个男男女女,这些人不是像他一样无所事事的懒汉混混,就是一些特别缺钱的人,赖狗子就认识其中一个女人,那女人的丈夫一直赌钱,她做再多的工作,也还不完那些赌债。   “王老二,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们假装生病,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当然了,我说话算话!”被叫做王老二的男人开口,拿出一些银子就给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分了起来。   赖狗子也分到了一个银锭子,他眼睛一亮,掂量了一下以后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这银子约莫有个十两,比他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从自己母亲那里偷到的还要大,成色也更好。   “王老二,你让我们装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们去找四皇子请的大夫看病?”拿了钱以后,大部分人都喜笑颜开地点头同意了,但也有人好奇地问道。   “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只要知道到时候这样说自己的症状就好了。”王老二将一些话复述了几遍,看到所有人都听进去了以后,他又拿出了一袋巴豆。   “王老二,你不是说只要装病就好了吗?”赖狗子认识巴豆,当下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装病,但你们要是一点症状都没有,脸色红润,那还装什么病?”王老二开口,然后就将巴豆都拿了出来:“来,每个人都吃点,多吃点,记得明天的时候,就跟来巡逻的衙役说你们病了。”   “好好地还要吃巴豆,王老二,你让我们受罪,是不是应该多给点?”又有一个混混开口。   “不过是吃点巴豆拉拉肚子,明天你们找到大夫一帖止泻药下去就没事了,还想多要钱?”王老二不满地开口,看到眼前的这些人都盯着他,才又拿出了一些小银锭子,然后一人给了一锭:“好了,算我怕了你们了……不过我已经给了钱了,来,都给我把巴豆吃了。”   吃点巴豆装个病就能拿十几两的银子,赖狗子心情极好地吃了不少,哼着歌就回去了,而他回去以后没多久,就拉起了肚子。   赖狗子一个人住,住的房子还没阁楼,如今被水一泡,自然就乱七八糟的,他拉了肚子以后也懒得半夜爬起来去找马桶,干脆就把脸盆架子拉到床前,然后坐在上面拉了起来,反正他是拉稀,床下都是水,很快就被冲走了……   这个晚上,跟赖狗子一样拉肚子的人有不少,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就都脸色苍白地找到了来巡逻的衙役,表示自己病了。   同时,因为昨天上朝的时候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而没有去上朝的齐文宇,也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几十个人得了相同症状的病?该不会是瘟疫吧? ☆、第85章   京城的积水或许只是让百姓出行不便而已,但瘟疫就不一样了!   齐文宇一直非常努力,就是希望百姓的生活能变好,也希望瘟疫不要出现,却没想到一大早刚起来,竟然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齐文宇和大夫们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没有瞒着灾后可能会引发瘟疫的事情,因此他们身边的那衙役之类的都是知道的。即便这些人大多不相信,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夫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他们宣传的东西还是让所有人都对瘟疫有了深刻的印象。   刚刚发现第一个据说上吐下泻的病人的时候,大家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随着发现的病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有人恐慌了起来。   不管是衙役还是他们雇来的百姓,到了这个时候,都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   “殿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骆寻瑾担忧地问道,刚刚已经有二十多个上吐下泻的病人从各个地方被带来了,后面可能还有别的……   “罗大夫还有其他的那些大夫呢?”齐文宇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些大夫。   “罗大夫把那些过来帮忙的学徒和年纪轻的大夫都赶回去了,他自己已经到了那些病人那里。”骆寻瑾开口,以往发生瘟疫的时候,即便是大夫,也不一定躲的过去,罗大夫这样,已经算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们先去看看!”齐文宇开口,骆寻瑾却很快拦住了他:“殿下,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   “罗大夫不是都去了吗?”齐文宇皱了皱眉头,刚才听说罗大夫已经过去了以后,他也受到了一些震动。   “殿下,你就当是看在寻瑶的份上,别过去行不行?”骆寻瑾开口,齐文宇身子单薄,要是真出了事情,先不说明德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的妹妹的一辈子,肯定也要毁了!“殿下,你还要在这路稳住大局,绝不能出事!”   齐文宇站住了,最终没有去看那些病人,只是道:“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殿下,我会的,我先过去看看情况。”骆寻瑾开口,他现在,就盼着那不是瘟疫……   瘟疫是什么?一旦发生,那可是会死无数人的,齐文俊即便想要让齐文浩倒霉,也不希望京城真的发生瘟疫,所以,他想过以后,干脆就找了人假扮得了瘟疫,而且,他还完全没用自己手下的人,反而让人找了一些小混混来做这件事……   大夫治病需要经验,一个人,就算把所有的医书都倒背如流了,若是没有帮人看过病,他就不算大夫,因为他绝对没办法准确地知道病人都得了什么病。   也只有有了足够的经验,才能在望闻问切之后,快速地确定病因,而望闻问切,这四件事其实一样重要,单靠切脉想要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非常之难。   齐文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让人吃了巴豆,拉了一夜肚子以后,再去假扮生病,并跟他们说了一些瘟疫的症状,让他们跟大夫这么说。   一时间,那些大夫肯定不会轻易下结论,但这个时候,他却已经有足够的办法让他那位弟弟手忙脚乱了……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齐文俊开口问道。   “听说那些衙役和雇来帮忙的一些百姓已经乱起来了,瘟疫的事情也被不少人知道了。”齐文俊身边的谋士开口:“殿下,再过七天就是大皇子册封的日子了,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不干脆推迟几天?”   “再过六天,积水要是退了,难不成还弄出个瘟疫来?”齐文俊开口,又道:“而且这又不是真的瘟疫,而是假的。”既然是假的瘟疫,那么这个时候出现和那个时候出现也就没区别了。   他现在并不打算再去推动这件事,所以接下来情况会怎么发展,就要看他的那个弟弟怎么选择了,这,就当是他送给自己这个弟弟的一份恭喜他长大成人的礼物吧。   当然,就算不会去推动,齐文俊也能猜到,在可能出现瘟疫的情况下,自己的那位弟弟说不定就要封锁百姓出入的街道将事情闹大了……就是不知道,在发现瘟疫是假的以后,齐文浩还有他,都会有怎么样的感觉……   积水已经退了很多了,现在,也就只有京城西南角这一块,还有两万多的百姓泡在水里。   京城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被划成了一个个的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有道路隔开,更有坊墙将之围住,坊墙上面,还有坊门。   如今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位于西南区域的几个居住区,因为担心瘟疫,齐文宇早就已经让人将那里看守起来了,却也没有禁止百姓出入,可现在,骆寻瑾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京兆府的衙役已经关起了坊门。   “这是怎么回事?”骆寻瑾急切地问道,坊门虽然每天晚上都会关,但白天却不能轻易关……   “骆寻瑾,是瘟疫,这可是瘟疫啊!”陶齐急切地开口,他以往并不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在京兆府常常什么都不干,但这次的情况却跟往常不同——他就算再怎么差劲,也不敢在一个幌子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陶齐最近每天跟骆寻瑾一样早出晚归,多少从那些大夫嘴里知道了一些瘟疫的消息,并发现竟然有二十多人出现了一样的症状以后,自然也就联想到了瘟疫。   古往今来,出现瘟疫以后,官府的人都会将发生了瘟疫的区域封锁,很多时候还会将有瘟疫发生的地方全部焚烧,所以这个时候,陶齐的第一反应,就是关上坊门,禁止有人出入。   事实上,要不是知道临阵脱逃的下场不会太好,这个时候,他们估计已经想要逃跑了!   骆寻瑾隐隐还能听到坊门另一边传来的百姓们骚乱的声音,自然也能明白,如今陶齐把门一关,事情就已经闹大了,不过,也许陶齐的果断,能救不少人也说不定……   “骆少尹,我听说坊门已经被关起来了?”齐文宇的声音响起,很快,他就从一辆马车上探出了脑袋。   “是的,殿下。”   这块区域的人,在京城的各个地方工作,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有无数人离开这里,现在坊门一关,这些人自然就乱了。   而且,此时瘟疫的消息,这些人怕也已经知道了,现在,恐怕他们所有人都想要离开吧?   即便百姓根本不敢跟官府对抗,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恐怕也会出事!   “四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而看到紧闭的坊门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瘟疫发生了。   她已经不记得当年发生瘟疫是什么时候了,却知道瘟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得了,西南角这块区域更是最严重的,而且,因为那些百姓有出来做工的缘故,其他地方也有人得了瘟疫,于是,整个京城一旦有人被查出有瘟疫的苗头,就会被送来这里,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   她不知道那场瘟疫到底死了多少人,却知道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骆芬甚至一度不许府外的人进入威远侯府……   “寻瑶,今天早上,有二十多个人病了,症状相似。”   “殿下,现在已经不止是二十几个了,已经到了三十几个了!不过罗大夫他们一时间看不出什么来,并不能确诊就是瘟疫。”一个衙役开口。   “寻瑶,现在要怎么办?”齐文宇开口问道。   现在,要是能看看里面的情况就好了……骆寻瑶咬了咬牙,开口:“殿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民心。”   齐文宇爬上了梯子,靠在坊墙上,然后就看到了里面挤着的那些百姓,现在,有很多百姓挤在坊门门口不说,还有无数的百信正在朝着这里赶来。   突然关闭的坊门,无疑让这些百信非常焦虑,可现在要是开了坊门,情况恐怕还会继续恶化——这么多人逃命似的冲出去,京城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是齐文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担忧,过了一会儿,他才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聚集在坊门附近的百姓,大多都是一早起来,囫囵吃了些东西以后打算去上工的,却不想最后坊门竟然被关了起来,而从留在了里面的一些知道些情况的人嘴里,他们竟然听说了瘟疫的事情!   瘟疫是是什么?一开始有些百姓还弄不明白,但很快就有其他人给他解释起来,于是很快,所有人就都弄明白瘟疫到底是什么了,当下惊恐起来,甚至想要带着自己的妻儿去逃命。   而这个时候,齐文宇爬上了城墙。   齐文宇这些天一直留在这里,虽说还有很多百姓不认识他,但常常进出坊门的百姓和里面的衙役,却有很多都认识他,当下就有人叫了起来:“四皇子!四皇子!”   最初的骚乱过后,那些百姓终于安静了下来,毕竟,眼前的可是一位皇子!   “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就在今天早上,出现了三十多位症状相似的病人,很有可能是发生了瘟疫,为了安全起见,陶大人关闭了坊门,但是大家不要着急……”齐文宇声嘶力竭地喊着,估计他这辈子也没喊得这么大声过:“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注意饮食,注意喝的水,尽量不要站在积水里,避免染上瘟疫,同时,一旦有人出现不对的症状,一定要马上送到大夫那里!现在,罗大夫还有很多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在坊内,我们还准备了很多药材,只要你们尽早发现病情,一定可以治愈!”   这次喊话,并没有人去教齐文宇,完全就是他自己说的,说完以后,他就让衙役帮忙维持秩序,然后又吩咐人,像前几天一样烧水做饭。   骆寻瑶突然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只要给齐文宇机会,他也是能慢慢成长起来的吧?   之前那些日子骆寻瑶等人做的布置并不是白费的,至少,在有了那些布置以后,如今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虽然坊门被关上了,虽然大家不能出去做工,但其他的一切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不过,坊内的情况安静下来了,其他地方,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明德帝刚刚退朝,就接到了他安排在齐文宇身边的人传回的消息,很快,又听说了坊门关闭的消息。   身形晃了晃,要不是贺喜扶的快,明德帝可能就要摔倒在地了——瘟疫?难道京城竟然真的出现了瘟疫?   他不希望在大儿子即将册封太子的时候闹出事情来,老天爷却偏偏不如他的意,在这个时候,竟然发生了瘟疫!   咬了咬牙,明德帝立刻吩咐起来:“快把御医叫去,务必要控制好京城的情况!”   瘟疫若是在乡野间发生,并无太大问题,但是在京城……京城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地方,真要出现了瘟疫又没控制好,可能整个齐朝就要完了!明德帝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听齐文宇的话,若是早做防范……   不,齐文宇做的防范难道还不够吗?若是都那样了还有瘟疫发生,那就真的是天意了……   明德帝感到难受,齐文浩就更不用说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在自己册封太子之时,京城出现瘟疫的后果——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老天爷并不希望他成为太子吧?   而其他的大臣,反应也各有不同,而在这些人里,大皇子的两个舅舅,绝对是反应的“最快”的,他们套上了马车,什么都不管,就先朝着城门飞驰而去了,而像他们一样想要逃命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继皇后的这两个兄弟一样,身上只有闲职,又惹是生非到了人人避之不及连明德帝都不管他们的程度的,因此,其他人即便再怎么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跑,最后也没这个胆子,只能留在了京城。   而这个时候,西南区域一个专门给罗大夫等大夫准备的宅子里,一群大夫正在相互交流。   今天早上,来的身体不适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是分开对患者进行诊治的,现在,则需要一起讨论一下。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当然只有一个——这些人,是普通的腹泻,还是瘟疫早期的情况?   他们都不曾经历过瘟疫,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纸上得来的,而眼前这些人里,有几个人的病情还非常复杂,于是一时间,根本就不敢轻易下结论。   在这些人里,罗大夫绝对是表情最为凝重的一个,只是不等他开口,御医就来了。   即便罗大夫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但那毕竟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并不是所有的御医都跟他交好的,至少这次过来的那两个,就都跟他不对付,让他想要上去说两句话都难。   “怎么可能真的有瘟疫?一定是诊错了吧?”那两个御医的脸色都不好,他们一点也不想死,偏偏,他们已经到了坊里,并且就要面对那些可能得了瘟疫的人了…… ☆、第86章   赖狗子的状况很不好,他觉得巴豆算不得什么,昨天吃的就多了点,却没想到拉了一晚上以后,竟然虚脱了,不仅整个人酸软无力,头还昏昏沉沉的。   之前就已经有两个大夫帮他看过了,他照着昨天王老二交代的说了,然后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衙役还给他送来了稀粥。   “这粥里还放了盐巴,都看不出来!”赖狗子有些惊喜地开口,他们平常能买到的盐多半有些泛黄,这些粥白白软软的,要是没尝到他肯定不会知道里面放了盐。   “那是,四皇子阔绰。”有人接口,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老子这个样子,再好吃的也吃不下了。”   “不吃可不行,我觉得我要是再不吃点东西下去,就要拉死了。”   这里的三十几人,赖狗子认识其中十个,正是昨天见过面的,如今他们也正围坐在一起,另外那些却不认识了,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王老二说过,装病的可不止他们几个人。   所有人都喝了粥,然后赖狗子就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人,这个女子也是昨天在王老二那里吃了巴豆的,不知道是不是女人身体弱的缘故,她的脸色白的跟死了人以后穿的白麻衣一样。   “五嫂子,昨晚拉的很厉害吧?是不是屁|股都疼了?”赖狗子伸手就要去摸女人的屁|股,这个被他叫做五嫂子的女人其实比他小,却跟胡同里那些骂街的泼妇大不相同,她文文静静的,再怎么被她男人打都不会哭天抢地地或者还嘴,还一直努力干活帮她男人还赌债……赖狗子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当初是他娶了这个女人就好了,有这么个婆娘在家,他也不会饱一顿饿一顿的,他可不赌钱,也不打人,比这个女人的丈夫好多了。   赖狗子以前也调戏过这个女人,不过对方每次都躲得飞快,这次却没有躲,还是无力地倚着墙,让赖狗子结结实实地摸了几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呆的屋子外面却乱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还传来了一些话。   “瘟疫?瘟疫是什么玩意儿?”赖狗子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来说,他们要考虑的,是能不能赚到钱换来吃的,养活自己或者养活一家人,其他的闲事一概不会去管,听到外面的人嚷嚷着瘟疫,很多人也跟赖狗子一样满脸不解。不过,却也有一些人变了脸色:“瘟疫是要死人的,出了瘟疫,十里八乡死的就剩一个的事情也不少见,我爷爷老家当初就发生过瘟疫,他当时整个村子就死的只剩他一个了。”   “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染上了就会病死。”又有人道。   “他们以为我们瘟疫了?”赖狗子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帮他诊脉,问他情况的事情,他当时觉得那个老家伙莫名其妙的,现在想想,难不成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得瘟疫了,才会问个不停?   “妈的,王老二到底想让我们干嘛?”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王老二说了,一旦他们装病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后面的钱就别想要了……   几人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王老二让他们装瘟疫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都是混日子的,干脆也就不想了。   “大夫让你们过去,再诊断一次。”这时候,有衙役敲开了门,然后就将他们全都带了出去。   之前见得都是一些穿着普通衣服的大夫,这次见得,却是两个穿着官服的大夫,这两个大夫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们,然后就让他们上前,问起他们的症状来。   看到穿着官服的人,赖狗子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整个人也哆嗦起来,一时间脑子里甚至有些空白,突然就想起了王老二说过的话——要是你们被别人发现你们是装病,四皇子肯定会让你们去坐牢!   “我……我……”一直哆嗦着,赖狗子很快就将王老二交代他要说的症状说完了,之前面对那个和蔼的老大夫的时候,除了王老二让他说的,他多少也说了点自己的状况,但眼前这两人脸色不善,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其他人的状态也跟赖狗子一样,都是说完了这些话以后就不不敢说了,随着他们一个个被询问过,飞快地切过脉,对面那两个穿着官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花了快一个时辰给所有人看过一遍以后,其中一个就站了起来:“罗大夫,你到底是怎么帮人看病的?这些人说症状的时候,每个人的说辞都一样,前后顺序都差不多,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另一个也道:“看脉象,这些人很多身体强健,若真是瘟疫,若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有这样头晕脑热的,那可能还能好端端站着?”   这两个御医一开始就不希望瘟疫是真的,如今果然发现了破绽,俱都冷笑起来,也不肯再看下去了,反而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这件事,他们要早点上报才行!   京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而越有权势的人,往往就越怕死。   因此,京城西南角被封锁起来造成的的后果,绝不只有因为无人上工而很多店铺没法开张很多人家乱成一团这么简单。   老百姓不知道,那些官员却都是知道的,就在昨天,四皇子刚刚被张秉弹劾了,而张秉之所以弹劾四皇子,就是因为四皇子在京城赈济水灾的时候做了过了,有收买民心的嫌疑,与此同时,四皇子觉得京城可能会发生瘟疫的事情,也被张秉认为是四皇子心怀恶意刻意诅咒。   瘟疫啊!四皇子就算刚刚接触政事,又哪里会拿瘟疫开玩笑?在听说西南角被封闭不许百姓进出以后,那些官员的第一反应,就是瘟疫发生了。   怪不得四皇子那么关注一群老百姓,怪不得四皇子还专门熬药给一群老百姓吃,原来真的有瘟疫?一时间,京城所有的官员都确定了这件事,完全忘了他们前一天还觉得四皇子很傻觉得不过是一些脏水根本不可能引发瘟疫。   然后,大皇子的两个舅舅驾车逃跑的事情,更是让很多人找到了指路明灯。没错,官员们并不敢私自离开,但是他们都有家眷,让家眷离开住到城外的庄子上,然后将庄子封闭起来自给自足不于外人接触,这才是保命良方!   于是,京城有些大户人家,就开始让女眷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先离开了,而有人带头以后,离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一切,明德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更清楚的是,若是真的发生瘟疫,只靠一些衙役绝对没办法维持秩序,所以,他立刻就带着禁卫军,亲自去了城西。   “父皇……”齐文浩跟在明德帝后面,心里无比懊恼,跟明德帝一样,他一开始并没有将齐文宇的话放在心上,结果到了现在,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浩儿,只要情况处理好,不会有事的。”明德帝开口,虽然出现瘟疫是一个噩耗,但是如果控制住了瘟疫,情况就可以反过来了。   齐文宇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凭借这些,也许最后这一切会转危为安也说不定……   明德帝想到的,齐文浩也想到了,而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了坊墙外。   还离得有点远,明德帝就闻到了隐隐的臭味,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四儿子正站在一个紧挨着坊墙搭建的高台上:“浩儿,你去那里看看情况。”   “是,父皇。”齐文浩开口,虽然对瘟疫有些害怕,但看到自己的四弟都敢站在那里,他也就不怕了。   一登上高台,齐文浩就看到了浸在黑乎乎的水里的的一栋栋房子,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一阵阵的臭味,竟然是从这些水里传出来的。   原来这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齐文宇虽然也听自己的弟弟说起过这里情况,知道情况应该很糟糕,但没有亲眼所见,确实没办法想象如今的情况。   这时候,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没听骆寻瑾的话,若是那时候他愿意来这里……   齐文宇这时候,也看到齐文浩以及明德帝了,当下眼睛一亮,只是他还没说话,就有人突然来到了这里并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臣有罪!”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昨天弹劾了齐文宇的张秉,而现在,他是负荆请罪来了。   看到昨天还在指责自己的人如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齐文宇终于有了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可就在这个时候,坊墙里面却突然有了动静,两个进去了快一个时辰的御医过来了。   “根本没有瘟疫!”   “那些人完全就是装的!”   两个御医的声音并不小,很多关注着他们的人都听到了。   “陛下,根本没有什么瘟疫,那些人完全就是装的,每个人说症状都说的一模一样,虽然说的是瘟疫的症状,但跟他们本身并不符合!”那两个御医爬上坊墙见到明德帝,立刻大声开口。   城门口还堵着很多争先恐后要出门的人,禁卫军已经调来了这里将这里封锁起来了,而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说根本没有瘟疫?   明德帝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一方面,他放下了一颗心,另一方面,他却又非常生气——究竟是谁,竟然让人假扮瘟疫?   “陛下,四皇子居心叵测,竟然让人假装瘟疫扰乱京城,其心可诛!”张秉突然义正言辞地开口。   张秉见多了贪官污吏,以维持正义打击贪官为己任,正因为这样,他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会无私到给百姓送吃送喝送药材,只觉得四皇子和骆家都心机深沉别有用心。   而现在,四皇子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弹劾了他,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吧?   不单单是张秉,如今坊墙内外,还有不少人也因为御医的话而哗然,只有明德帝沉思不语。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不过很快,他却将这样的怀疑压下了。   先不说他这个四儿子心思单纯,即便跟人赌气应该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真要这么做了,对他本身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他弄出一个假瘟疫来,除了将京城弄得一团乱以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让人把事情查清楚。”略一思索,明德帝开口。   事情根本不用查,在坊墙里帮忙的的衙役,这时候已经问出了一些东西了——像赖狗子这样的人,可不是能保守得住秘密的,而且,他们一开始装病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到了现在被衙役们一告知,方才知道,原来他们假装得了瘟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造成的后果已经完全可以让他们被斩首示众了!   “有人给百姓吃了巴豆让百姓装病?”明德帝这时候也爬到了高台上,沉着脸开口。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文宇有些不能理解,他对这些百姓非常好,既然这样,这些百姓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文浩虽然一开始也被这个消息惊了一惊,甚至怀疑是不是齐文宇因为赌气做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但很快却又否决了。   以前不熟悉齐文宇的时候,他也许真的会这样想,但熟悉了齐文宇以后,他却也相信齐文宇是不会这么做的,如今看到弃文宇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这一点:“文宇,这次肯定是有人针对你!”   说完这话,齐文浩的思维也清晰起来:“父皇,这次肯定是有人针对文宇!文宇又怎么会去做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也针对了他。   “把那些百姓带出来,仔细查证!”明德帝开口,瞬间有了好几种猜想,甚至怀疑到了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头上,但又有些迟疑。   明德帝孩子不多,他并不愿意随意怀疑自己的儿子,而且老三做事慎密,虽然他很多时候会争对老大,但不太可能想出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老五虽然肆意妄为,但应该也不会做这样全无好处的事情……   难道,又是前朝余孽?亦或者还心向前朝的人?要知道,这次的事情,不过是几两银子就能搞定的,但即便他知道这件事跟齐文宇无关,为了给出一个交代,齐文宇还是少不得会被追究一个失察之责……   “陛下,四皇子随意关闭坊门,引发混乱,决不能再任其如此行事,应当严惩不贷!”张秉又道,其实弹劾了一位官员算不得什么,弹劾一位皇子,才算得上大事!他一瞬间,甚至神采奕奕了起来。   骆寻瑶是女子,明德帝出现以后,就被赶到了旁边,事态的发展无疑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的,张秉的火上浇油更是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以前,骆寻瑶一度很敬佩张秉,骆家家破人亡以后也曾经有过请张秉帮忙的想法,不过现在,她倒是没由来地对他有了厌恶之情。   张秉一直弹劾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若他是想要为百姓谋福,之前弹劾齐文宇之前就不该看不见百姓恶劣的生活状况,以前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有百姓因为感谢送了他的恩师一只羊,就告了自己的恩师,觉得自己的恩师收受贿赂。   所以,张秉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名气而已……   明德帝没理会张秉,他已经打算打开坊门,让京城的秩序恢复正常了。还有就是这里的积水……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积水竟然已经肮脏到了如此程度,看来,他的四儿子的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而他也应该尽快将这里的积水处理好。   “不能开门!”恰在此时,突然有人来到了坊门门口,阻止了衙役的行为。   “罗大夫。”齐文宇原本正恍惚着,这时候却睁大了眼睛。   “陛下,这些病人并非简单的装病,他们是真的病了!”罗大夫开口,他如今已经年近八十,一生行医的他经验非常丰富,如今一心扑在瘟疫上,更是有了很多独特的见解。   之前那些人自己所说的症状与具体情况不符合的事情,他也注意到了,但是,虽然如此,他还是在其中几人身上发现了瘟疫的预兆……   不过,这些瘟疫的预兆太不明显,又有别的事情干扰,所以他一时间也不能确诊,可就在刚才,在那些人承认了自己装病,他又重新帮几个可能得了瘟疫的人诊治并且询问病情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里面似乎真的有得了瘟疫的人。   只是,他们吃了巴豆,说的症状又给自己的症状牛马不相及,所以一开始才完全没人发现罢了!   “罗大夫,死人了,有个女人死了!”恰在此时,有人惊叫道。   事情一波三折,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些假装得了瘟疫的人里,竟然真的有得了瘟疫的人!又或者,他们原本应该是不会得瘟疫的,但吃了巴豆拉肚子以后,身体总会虚弱一些,身体一弱,还就真的传染上瘟疫了。   张秉刚刚还在腹中草拟着弹劾奏章,这时候却突然愣在了当场。   明德帝却是带点惊讶地看了一眼齐文宇,从一开始的遇刺到现在,似乎一直有人针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可是,这孩子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他这个儿子,是个有福气的。 ☆、第87章   平朝中期,平成帝册封太子之后,因想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导,便紧挨着皇宫为太子建了东宫,给太子居住,可惜到了平朝后期,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再无齐朝初期的安定,便再不曾好好立过一个台子,于是东宫就开始形同虚设,甚至渐渐荒废了。   后来刘青一手遮天以后,昔日的东宫更是被他命人拆除,改为了演武场,平朝最后一支军队就守在这里,直到骆国公攻破京城,才跟平朝一起覆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齐朝立国以后,虽然修缮了皇宫,但并未重建昔日有小皇宫之称的东宫,因此,在齐文浩被封太子之后,便如同当初未有东宫之时一般,住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广收门人。   如今,离齐文浩册封太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骆寻瑶安安静静地呆在骆家,想起一个月前的京城的情况,还能感觉到不可抑制的成功的喜悦。   瘟疫,虽然还是发生了,却又被控制住了。   在那几个假装得了瘟疫的人里,其实有人是真的得了瘟疫,那是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人,丈夫时常打骂她,逼她干活,即便是官府分发的食物和水,也不许她吃喝,甚至用这些食物跟人赌博,于是,水灾之后,她还是不得不跟几个和她情况和她相似的女子一起帮人干活,赚取几个铜板。   在恶劣的环境下,这个女子以及另外几个跟她一起帮人做活的女子都染上了瘟疫,对于这瘟疫,这几人谁先染上的已经没人知道,但很显然,这个女人因为吃了巴豆,身体异常虚弱的缘故,成了第一个死于瘟疫的人,还将瘟疫传给了跟她有过接触,随后又吃了许多巴豆拉坏了身体的人。   而跟这个女子一起做工的几个女人,一开始并未将自己不过是有些头昏脑胀浑身酸软的症状放在眼里,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毛病,直到最后衙役开始去找跟得了瘟疫的人接触过的人,才最终将她们找到。   这几个女人得瘟疫的时间其实比那些吃了巴豆的人要早,身体状况却反而更好——任谁不小心染上瘟疫以后在吃一把巴豆进去,身体都是会瞬间变差的。   古往今来,历史上有记载的大型瘟疫足有上百次,小型的瘟疫更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未有过像如今一样,发现的如此之早的瘟疫。   而且,这次瘟疫,死亡的不过四十几人,染上瘟疫的,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人。   因为当时确定了那位女子以及其他几人得了瘟疫以后,他们所居住的区域,就已经开始禁止随意走动,并且,一出现有相关症状的人,就会立刻被带走。   其中最先被带走的人里,就有这位女子的丈夫,她丈夫知道她装病的事情,为了能得到她装病以后赚来的钱,就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也不曾跟衙役说,所以等衙役将他带走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发起了高烧,之后没撑过三天,就死去了。   在封闭坊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一共找到了上百个疑似得了瘟疫的人,到了第三天,却只找到了五个,到了第四天,则只找到了两个,在那之后几天,更是再未有得了瘟疫的人被发现。因此,齐文浩册封太子之时,无一人以此攻讦齐文浩,反而有不少人觉得齐文浩有老天庇佑,这才会让这场瘟疫被发现的如此之早,并且被解决的如此之快。   于此同时,齐文宇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位刚刚参政的皇子一开始无人关注,如今却有不少官员对他非常赞叹,更重要的是,他很得民心,现在京城的百姓,少有不知道这位四皇子的,当初被封闭的区域的百姓,更是有不少供了他的长生牌位——要是没有这位四皇子,也许他们这些人都会染上瘟疫也说不定!   而且,据说在瘟疫蔓延以后,以往都会由军队将发生了瘟疫的地方焚烧一尽,鸡犬不留……   外面对齐文宇的评价,骆寻瑶当然不会不知道,听到这个,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其实,齐文浩能有那么大的名声,跟张秉以及吃巴豆事件的幕后者不无关系,要不是张秉弹劾他,要不是有人找了百姓假装得了瘟疫,齐文宇或许同样能很早就发现瘟疫,但他在那个时候估计也就只是自己默默地处理好这件事罢了,又哪能有如此之大的动静?   “寻瑶,你在想着四殿下?”冯月娘看着骆寻瑶走神,笑问。   “你呢,有没有想我大哥?你一直往外面看,还专门熬了汤,是不是在等我大哥回来?”骆寻瑶立刻反问。冯老爷的腿伤的实在太重,一时间不能移动,所以冯家人也就住了下来,同时,在骆寻瑾和冯月娘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以后,两家人也就亲密起来,冯老爷甚至还把冯征交给了骆寻瑾,让骆寻瑾带着自己的儿子四处见见世面。   “你说什么,我是在等我哥,汤也是给他的,他最后每天一回来都直接累瘫下,总要喝点什么补补。”冯月娘的脸上布满红晕,虽说她因为在乡下长大的缘故并不像京城的女子一样扭捏,但是谈到骆寻瑾的时候,还是有了少女的羞涩。   “是是,汤是熬给冯大哥的,但是冯大哥不是每次一拿到汤就先孝敬我大哥吗?这跟熬给我大哥喝的又有什么区别?”骆寻瑶笑道。在别的人家,还未成亲之时,男子多半会对小舅子避之不及并有些害怕,因为很多小舅子都会对即将娶了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的人挑剔万分,但在骆家则正好相反,冯征这个就要成为骆寻瑾的小舅子的人,对骆寻瑾非常害怕并且言听计从。   冯月娘的脸更红了,低头做起了绣活。   骆寻瑶却是又笑道:“冯姐姐,可惜你明天就要回家了,到时候我哥就喝不到你炖的汤了,当然,这关系也不大,你一回去,大概我伯父伯母就要请人去找你提亲了,以后你能给我大哥炖一辈子的汤。”冯老爷的最近总算是好了些,已经跟骆成夫妇告辞,明天就要回去了。   “你……我去看看厨房的汤去。”冯月娘一眨眼就跑了。   眼看着冯月娘跑了,骆寻瑶的心思倒是又不可避免地回到了齐文宇身上。   之前的那场瘟疫,让她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有些跟她有关,更多的,却跟齐文宇有关。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也只是一个女人,骆家虽然如今好了很多,但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保全自己,保全骆家就已经难能可贵,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敢多想。   正因为这样,她原本不过是想要攀上四皇子,巴结大皇子,然后支持大皇子跟三皇子斗,等大皇子赢了以后,再和四皇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罢了。四皇子如此单纯,她要让对方一直宠爱自己并非难事,到时候,日子自然可以过的很好。   不过,她显然想的太简单了。   首先,四皇子即便什么都没做,别人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他了,比如说一开他的遇刺,比如说不久前的假瘟疫事件;其次,她想要帮助大皇子对付三皇子,但是,大皇子就真的会相信他们吗?大皇子就真的会一直放心齐文宇吗?   骆寻瑶这些日子,跟继皇后和安心公主有很多接触,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大皇子,大皇子也许算不上坏人,他和齐文宇的兄弟情义也是真的,但就算他把齐文宇当兄弟,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一定会这么想,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将齐文宇当成威胁,而有那些人在,大皇子还能一直相信齐文宇吗?   当初,明德帝不过是一道圣旨,就让骆家家破人亡,现在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同样只需要一道圣旨,四皇子可能就会跌落尘埃?   到了到时候,她可就不一定能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吴家、三皇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这些人都对骆家有敌意,对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难道就真的永远只能在被动地防御而无法反击?就像这次,要是后来不曾发生瘟疫,那么最后齐文宇恐怕还会受责罚吧?   也许,她应该要做好两手准备了,至少,就要先想办法让齐文宇得到明德帝更多的关注——皇帝的一个念头可以让别人家破人亡,同样的,皇帝的一个念头,也能是能别人飞黄腾达的。   等骆寻瑶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骆寻瑾就已经回来了。   最近骆寻瑾一直很忙,瘟疫的事情刚刚过去,他就代表京兆府跟工部的人一起开始修浚城池了,可以说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而跟着他出去见世面的冯征,自然也累的够呛。   不过,这样出去多跑跑,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一个月下来,冯征就已经胆大了许多,也比以前健壮了。   而跟骆寻瑾一起负责这次城池的修缮的,正好就是四皇子,按理,四皇子就算在工部做事,这样的事情工部尚书也是不敢教给他的,但是之前对瘟疫他处理的实在不错,最后得到了明德帝的肯定和夸奖不说,工部尚书最后也将这样一个机会交给了他。   以前四皇子一直很单纯,如今倒是成长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稚气了,瘟疫事件带给他的收获,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也许,他真的有登上那个位子的可能?   在京城的积水完全退去以后,天气就转凉了,如今到了九月,风吹到脸上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些刺骨。所以冯月娘才会每天都给从外面回来的骆寻瑾和冯征炖上汤,就为了让他们到家以后可以马上喝一碗驱寒。   如今这汤一端上来,冯征就立刻让给了骆寻瑾,看到骆寻瑾盛了一碗以后,才大口喝了起来,动作异常豪放,跟他最初的模样大不相同。   骆寻瑾喝了汤,却留在原地没走,过了一会儿,才道:“最近事情已经上了轨道,没什么好忙的,我明天休沐,可以送冯伯伯回去。”   “大哥,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骆寻瑶笑问。   “月娘……”骆寻瑾开口,跟冯月娘两个人一起脸红了。   不得不说,骆寻瑾和冯月娘之间的气氛非常好,不过即便如此,骆寻瑶还是打算在中间插一脚,让这两人不再四目相望:“大哥,我明天想去看看陈芷,跟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陈芷在骆远的庄子上已经住了住了两个月了,前面那个月骆寻瑶没什么空闲,基本没空关注那里的情况,后面这一个月,她却送了不少人过去。   这些人里,有她特地请来的教书先生,也有之前在城西收养到的几个孩子。   原本,这次瘟疫并未大规模爆发,骆寻瑶以为自己也没机会j□j,却不想竟然因为四皇子一开始免费提供食物的缘故,最后在城西聚拢了不少无父无母四处流浪的孩子,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大多是女孩,其中一些还有点缺陷,不过即便如此,骆寻瑶还是很高兴地收养了他们,将他们送到了城西的庄子上让陈芷教导。   对于她这样的做法,完全没人觉得奇怪,这还要归功于之前骆寻瑶拿了不少钱给齐文宇买米粮买药材的行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骆家的小姐是个善心人。   骆寻瑶却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好心,她收养这些孩子,还是希望他们能帮自己做事的,其实,对于里面没几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这点,她还觉得非常可惜——她最期盼的,还是能培养出几个可以入朝为官的人。   骆寻瑶对陈芷那里的情况很看重,不过这次,她并不是去找陈芷,而是去找珠艳的。   当初出现水灾以后,骆寻瑶就将珠艳以及铺子里的女孩子一起送去了陈芷那里,后来瘟疫的事情了解以后,那些在店里干活的女孩子都回到了铺子里,珠艳却表示打算以后就住在那里,然后每个月再将做好的脂膏之类让人送到京城。   对此骆寻瑶并不反对,不过如今,她却是有事要找珠艳——前几天进宫,她在跟继皇后还有安心公主谈起冬天护肤的事情的时候,无意中得知,总管太监贺喜冬日里常常会用脂膏防冻,而他平日里,还喜欢收集一些胭脂花粉之类的小玩意儿,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一向只收集,却从来不用。   上辈子骆寻瑶并不清楚宫里具体的情况,也只隐约听说过贺喜,不过如今贺喜在宫里的地位,这些日子下来骆寻瑶却已经再清楚不过,这么一个深得明德帝信任的太监,若是有机会,绝对是要让四皇子去巴结一下的……事实上,她其实更想自己去,但是继皇后若不下诏她就不能进宫,即便进了宫也不能乱走,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能接触到几乎整天跟在明德帝身边的贺喜?   对于贺喜这样的人来说,钱财恐怕早就已经不被他看重了,既然如此,送东西自然就要送的合心意,所以,骆寻瑶才会专门去找珠艳, ☆、第88章   骆远宅子和冯家离京城都不近,再加上冯老爷的伤没好全速度不能太快,所以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是傍晚了。   骆寻瑾的休沐只有一天,好在他如今的官职离有资格上朝还遥遥无期,略微晚点回去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就打算在骆远的宅子里住上一晚,然后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冯家的下人早就离开了,家里快两个月不曾住人,不收拾一下根本不能住进去,骆寻瑶干脆就让所有人都到骆远的宅子里住一晚再说——陈芷她们这么多女人在,骆远的宅子,想必是被收拾的很干净的。   事实证明,骆寻瑶并未想错,即便原本在骆远家里做事的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了,但如今这宅子却依然收拾的非常干净,甚至比当初看起来还雅致了许多。   他们一行人到来以后,陈芷立刻就让人收拾出了几间她们不曾住过的主屋,然后又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让被颠簸了一路的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在乡下材料自然没有城里那么多,这么点时间也不可能杀猪宰羊,陈芷就只让人杀了一只鸡一只鸭,又割了些咸肉弄了些地里的蔬菜,虽然材料简单,不过做饭的人手艺好,所以吃起来味道倒是非常不错。   吃过饭,让知春知夏等人陪着冯月娘去冯家以及冯家租了冯家的地的佣户家里看看,骆寻瑶自己却找上了陈芷。   陈芷珠艳,还有那些个女人,如今都住在原先骆远的小儿子小女儿居住的院子里,陈芷一个月前就已经找人将屋子修缮过了,屋子里都修了大大的暖炕,几个女人一个屋子,住着又暖和又温馨。   “小姐,你送来的那些孩子都是懂事的,一来就知道帮忙干活,现在住了半个多月,都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大的还会照顾小的。”陈芷开口,她的女儿,就是最受照顾的那个。   “这样就好。”骆寻瑶笑了笑开口,京城大户人家的人对在街上流浪的孩子都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们都是偷鸡摸狗的坏蛋,她却知道那些孩子的生活有多么艰难,这些没有父母照管的孩子,冻死饿死实在再正常不过了,现在有住的地方又有饭吃还没人会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随意出手打他们,他们自然会抢着干活:“陈嫂子,贺嫂子呢?”   “珠艳在后面,小姐,我们收留了一个孩子,这事还没跟小姐说过……”陈芷突然有点尴尬地开口。   “多收留一些孩子也无妨。”骆寻瑶开口,养个孩子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她现在即便因为之前赈灾的事情手头紧了很多,但也不在乎这个。   “小姐,那个孩子还是婴孩。”陈芷又道。   骆寻瑶这时候,也已经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了,不免有些讶异:“刚出生的孩子?是孩子的父母不要他们了?”   “是,小姐,这个孩子是从河里飘来的,光着身子躺在个破木盆里,村子里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冻死了,然后才送到了我们这里。”陈芷叹了口气:“那是个女孩子,在乡下,生下女婴扔了杀了的事情很常见,幸好那父母没把孩子直接扔河里。”别说直接扔河里了,据她所知,有些女子根本就是坐在马桶上生产的,生下来是个男孩就抱起来养,是个女孩就一脸盆水倒进去……   她生的要是个儿子而不是个女儿,估计她丈夫也不会这么干脆地卖了她。   骆寻瑶一时间有些沉默:“只要照顾的过来,养几个孩子也无妨。”   女婴出生的时间不久,称不上漂亮,许是脸太小的缘故,张开的嘴巴倒是显得特别大,如今已经不哭了,正大口吞咽着珠艳用粮食跟附近正在哺育孩子的女子换来的乳汁。全然不知自己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在这世上,女人仿佛天生就比男人矮了一头……骆寻瑶突然就能理解一直以来珠艳总想帮帮那些女子的想法了。   “小姐是跟冯小姐一起过来玩的?”珠艳问道,打破了如今的沉寂。   “当然不会只是玩,我是想找贺嫂子帮我做些上好的脂膏好让我拿去贿赂人,另外,我还想让贺嫂子帮我调教出几个丫头来。”骆寻瑶开口,珠艳懂得很多,若是可以帮她调教出几个懂医术的丫头就好了。   “调教丫头的事情陈芷也提过,我们已经选了四个女孩子也问过她们的意思了,不过需要花些时间,至于脂膏,小姐想要怎么样的脂膏的?”珠艳问道,虽然开了铺子,但她做出来卖的其实也就只有几种较为普通的脂膏,需要用的昂贵的药材的那些也就偶尔做一些,大多已经给了骆寻瑶了   “做一种可以给男人用的,防冻防裂就好,量要多一点。”骆寻瑶开口,虽说她比较想要巴结的是贺喜,但真做了,却不可能只送贺喜一个人。   珠艳点头应下了:“如今宅子里有很多做到一半的,我花点功夫调配个出来花不了多少时间,约莫再过个四五天就能做好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做,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她以前在勾栏院,虽然也做这个,但其实并不熟练,做的也都是非常普通的,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去试验那些她母亲留给她的方子,自然也就不怎么确定效果。   “我相信贺嫂子做出来的都是好东西。”骆寻瑶笑道。   跟之前收养的孩子们说了说话,又逗了逗那个女婴以后,骆寻瑶才回到房里。   第二天骆寻瑶起来的时候,骆寻瑾早就已经骑马走了,她则会继续在这里住几天。   早上吃过东西,骆寻瑶让知春知夏帮着冯月娘收拾冯家的宅子,自己却和莲心一起,再次去看了看骆家的宗祠,还有骆家的那些族人。   当初被骆国公带到这里的骆家人总过也就十几个,如今倒是发展到了上百人了,不过这些人不像骆远一样独占了大片祭田,因此日子虽然过得不差,但也只是比普通百姓好了一些而已,而他们的子女,跟骆远一个年纪的人倒是曾在当初骆国公的支持下读过书,再小些的,很多人就根本没机会读书了。   所以,如今骆寻瑶请了两个先生建了族学让孩子们可以免费读书,倒是让这些人非常感激,当然,也有对她并不感激的,那就是骆远一家的女眷以及他的孙辈。   不过骆寻瑶对他们并不在意,他们有骆远这样一个长辈,这是挥之不去的污点,再加上她不会去培养他们,他们又不喜欢她连族学都不去,以后也就只能做个农民了。   骆寻瑶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等骆寻瑾再次休沐的时候,才跟着一大早跑出城的骆寻瑾回去了,与此同时,骆家请的媒人也去了冯家……   骆寻瑾和冯月娘的婚事,到了这时候也就已经不用骆寻瑶操心了,相比之下,她更需要关注一下齐文宇。   回城的第二天,骆寻瑶就专门去了一趟城西——齐文宇最近正在这里和工部的官员一起修缮城池。   京城的很多建设,都是工部管的,不过即便如此,工部的官员也不会事必躬亲,不过如今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同,在齐文宇整天呆在工地的情况下,工部的官员也只能每天轮换着往工部跑,上行下效,修缮的速度,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齐文宇正在跟一个穿着员外郎服饰的中年男子说话,脸上还满是好奇。   工部分成很多块,除了尚书侍郎以外,下面还有很多郎中员外郎以及工匠,而在这些人里,不少都有着真材实料,只是这样奇技淫巧的东西一直都被读书人所看不起,估计也就只有四皇子,才会毫不在意还很感兴趣了。   “寻瑶,你是来看我的吗?”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眼睛一亮:“骆少尹说你去城外了,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   “我昨天回来的。”骆寻瑶笑道:“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才能过来看殿下。”   听到骆寻瑶说一回来就来看自己了,齐文宇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   那个员外郎已经识趣地离开了,骆寻瑶便又道:“殿下,我从城外给你带了些小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好。”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眼睛一亮。   骆寻瑶确实给齐文宇带了几样小东西,有用草编的蚱蜢,还有用木头雕刻的小人,以及用贝壳做的铃铛。这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也是齐文宇会喜欢的。   “他们是怎么编出来的?”齐文宇果然很喜欢,拿着那只蚱蜢有些惊奇地开口。   “这只是我编了送给殿下的。”骆寻瑶朝着齐文宇嫣然一笑,眼里满是情意。   齐文宇果然又惊又喜,脸上更有了两团红晕:“寻瑶你真厉害,下次你教我编吧。”   “好,下次我一定教殿下编。”骆寻瑶点头答应了,然后又拿出了特地让珠艳做的脂膏:“殿下,现在天冷了,我带了一些脂膏来,擦了能防冻防裂。”   “嬷嬷已经给我准备了,不过寻瑶你给的肯定更好!”齐文宇开口,他从小就没了母妃,虽然身边的宫女嬷嬷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宫女嬷嬷给他准备衣食住行跟骆寻瑶给他准备衣食住行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珠艳做的防冻的脂膏,又细腻又滋润,齐文宇挖出一些在自己脸上手上抹了一些以后,脸色都好了一些。   见状,骆寻瑶又拿出了好些个精致的瓷盒:“殿下,就要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你要不要给陛下还有大皇子他们都送一些?”   “父皇和大哥他们有很多,会要吗?”齐文宇开口。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殿下的一份心意,还有贺公公,我听说贺公公冬天一直用脂膏,殿下不如也送他一些。”骆寻瑶又道,明德帝用不用还在其次,齐文宇只要去送了,就也是一份心意,这时候再送别人,也不会太显眼。   “是吗?为什么贺喜也要送?”齐文宇贺喜并不陌生,但以前倒是从未关注过这个。   “这样以后就能让贺公公帮殿下说好话了。”骆寻瑶开口。   齐文宇眼睛一亮,以往明德帝要责罚他们,的确都是贺喜在旁边劝着的……“寻瑶你说得对,我一定要给贺公公也送一些!”   跟齐文宇聊了许久,让齐文宇送东西的时候别说是自己让他送的,然后又关心了齐文宇的衣食住行并听他讲了在工部遇到的各种事情,骆寻瑶这才回家,而她一回去,立刻就被徐秀珠拉了壮丁。   “寻瑶,你来帮我看看,定亲用这些可以吗?”徐秀珠对繁复的定亲礼并不了解,偏偏又想快点把骆寻瑾的婚事搞定,以至于忙的焦头烂额的。   “伯母,冯家不是让媒人说了吗?并不用太复杂。”骆寻瑶笑道,其实定亲的时候最重要的,应该就是男方给多少钱了,其他的到并没有什么。   “也是,要一丝不差,我还真做不到,幸亏寻瑾看上的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徐秀珠开口,她对冯月娘是非常满意的,她和骆成都在乡下长大,真要聘了京城高门大户的女子做儿媳妇,以后恐怕会相处不来,而且冯月娘还识字,学识不差,骆寻瑾又喜欢她……   骆寻瑶和徐秀珠正在商量着骆寻瑾定亲的时候需要准备些什么的时候,齐文宇已经回了皇宫了。   他是一个想到点事情马上就要去做的人,得了骆寻瑶给他的那些脂膏以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父亲和大哥,顺便讨好一下贺喜,于是也就不在工地上呆下去了,反而早早地就回了宫,然后去了明德帝那里。   听说齐文宇来找自己,明德帝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齐文浩和齐文俊常常找他谈公事,齐文毅常常找他要这要那,可是齐文宇真的很少找他。   “这孩子之前出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来找我,这次怎么来找我了?”让小太监把齐文宇叫进来,明德帝有些好奇地开口。   “许是四皇子想念陛下了。”贺喜笑道,虽然事实恐怕并非如此,但这话绝对是明德帝最爱听的——哪个当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关心自己?   明德帝果然心情大好,看到齐文宇进来的时候,更是和颜悦色的:“宇儿,找父皇有事吗?”   “父皇,我有东西送给你。”齐文宇开口,然后就将两个瓷瓶给了明德帝:“父皇,现在天冷了,我在外面吹一天脸都要裂了,这个擦了很好,你也擦一些吧。”   明德帝一开始没弄明白手上这两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脂膏。   他是皇帝,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用最好的,衣食住行也都有人安排好,已经很久没人送他这样的东西了……   “父皇,真的很好用,比宫里做的还要好用。”齐文宇怕明德帝不相信,又道。   “好,父皇明天就用。”明德帝开口,他是男子,并不习惯用这样的东西,只是偶尔批奏章的时间久了会在手上擦一些,但这既然是儿子的孝心,那当然还是要用的。   齐文宇这时候又看向了旁边的贺喜,果然看到贺喜的脸上唇上都因为干燥而蜕皮,当下又拿出两个瓷瓶来:“贺公公,你要不要?我觉得你应该要多擦一些。”   齐文宇来送明德帝东西表孝心,不管是明德帝还是贺喜都能理解,不过他当着明德帝的面直接送东西给贺喜……   “谢殿下。”贺喜虽然心念急转,但很快却笑着收下了。   齐文宇很快就离开了,看到他离开,明德帝立刻就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又看向了贺喜手里的两个瓷瓶:“我真的是年纪大了,最近脸上也干了起来……”   “陛下,老奴那里有好些脂膏,这些还是陛下用吧。”贺喜立刻识趣地开口。   “毕竟是那孩子给你的,你留一盒吧。”明德帝笑道,直接就从贺喜的手里拿走了一个瓷瓶。   齐文宇刚刚送了他东西,一转身就又给贺喜送了,这本来是让他有些不快的,但很快心情就又好了好了起来——齐文宇会这样做,是因为他是真心实意送自己东西没指望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吧?要是有点别的心思,又哪会这样做让他不悦?   “谢陛下。”贺喜开口。   “贺喜啊,这还是小四第一次送你东西吧?竟然还是当着我的面送的……”明德帝开口,贺喜是他的心腹,而他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心腹,不单单是因为贺喜能摸准他的喜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贺喜从不会隐瞒他什么。   比如谁送过贺喜什么东西之类,他差不多就全都知道,也默许了贺喜可以收。   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私底下都送过贺喜东西,也就是齐文宇,以前从来没送过了,现在第一次送,送的是不值钱的脂膏不说,竟然还是当着他的面送的。   “四皇子赤子之心。”贺喜笑道,跟明德帝一样,他对这样不带功利性的礼物也很喜欢。   贺喜已经是大总管了,自然不用再帮明德帝守夜,因此等明德帝在寝宫歇下以后,他很快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漱之后又打开了四皇子给的瓷瓶。   瓷瓶里放着的,是乳白色的脂膏,干净透明,还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来,闻到这种香味,贺喜的脸上闪过了怀念和不解等种种情绪,最后定格成了不可置信。 ☆、第89章   齐文宇的脂膏,当然不止送了明德帝和贺喜,事实上,他还送了齐文浩以及六皇子齐文瑞。   齐文宇和齐文浩一度关系极好,不过在齐文浩封了太子以后,两人的关系却又生疏许多,比如这次,齐文宇过去的时候,齐文浩虽然非常热情,还两人没说几句,齐文浩就被身边的人叫走了,让齐文宇免不了有些失望,干脆就去找了六皇子齐文瑞。   明德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错,还到底还是有亲疏的,他最看重齐文浩,最喜欢齐文毅,最忽视的,就绝对是齐文瑞了,说起来,这还跟齐文瑞的母亲有关。   齐朝的宫女跟前朝一样,都是从民间采买的,而明德帝近些年宠幸的妃子,基本上就都是这些宫女里的美人,其中就包括六皇子的母亲。   六皇子是明德帝最小的儿子,比五皇子小了足足七岁,一开始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非常喜爱,也给了生育了六皇子的那位宫女不低的位份,可是,没过多久,六皇子的这位母亲就彻底失了宠了。   当初能让明德帝看上,这足以说明这位女子非常美丽,而她跟明德帝不过是春风一度,就立刻有了孩子,这足以说明她的运气,只是,即便又有美貌又有运气,在后宫依然不见得就能混的好了,因为她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明德帝说点什么她完全听不懂,明德帝想做什么她完全猜不出,还恃宠而骄,得罪了吴妃淑妃等好些位份高的妃子……   时间一久,明德帝自然就不愿意理会她了,只是常常关注六皇子,结果她竟然还整天借着六皇子要这要那,又不让六皇子离她左右,弄到后来,明德帝就连六皇子都不怎么关心了,反而又宠爱起五皇子来。   在宫里,自然没人能怠慢一位皇子,即便四皇子没有母妃,日子也依然过得很好,但六皇子却是一个意外,没办法,他的这位被封了嫔的母亲,时常动不动就拿宫女嬷嬷出气,时间一长,那些宫女嬷嬷对六皇子也就有了怨气,自然不会太尽心。   当然,即便不尽心,他也是当朝六皇子,皇子的份例一点也不会少,而齐文宇过去的时候,他就正好在吃晚饭。   “六皇弟,你在吃晚饭,我们一起吃吧?”齐文宇笑问,宫里很多人都对齐文瑞以及他的母亲庄嫔敬而远之,但是他跟齐文瑞的关系却不错。   齐文瑞如今不过十岁,他的母亲是一个大美人,他却没有遗传到那份美丽。看到齐文宇以后,他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吩咐了宫女给齐文宇拿碗筷。   齐文宇今天心情很好,又很久没见齐文瑞了,一边吃,一边就跟齐文瑞聊起了自己在宫外做的事情,聊到最后,还把骆寻瑶送给他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炫耀。   齐文瑞从未出过宫,对宫外的一切,自然比齐文宇更加好奇,再加上他还是个孩子,对一些小玩意儿自然很喜爱,最后拿着齐文宇手里的蚱蜢就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还不等齐文宇收起自己的东西,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艳妇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妇人长的非常美丽,让人见了就会心生好感,但很显然,外表和内在有时候完全无关……她飞快地拿过齐文瑞手上草编的蚱蜢,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用草编的东西,稀罕个什么?是只金子做的蚱蜢才好看呢,要是宝石雕的就更好看了……四皇子,我听说骆家人有个珠宝铺子?”   齐文宇警觉起来,但也没撒谎:“是有一个。”   “四皇子,现在皇后娘娘她们都带翡翠镯子,安心公主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很大的翡翠貔貅,据说很能招财进宝,你下次来看文瑞的时候,就带一个来送他好了,这样的用草编的算什么?”庄嫔满不在乎地将手里用草编的蚱蜢扔在了桌上。   金子的珠宝的有什么好稀罕的,这可是骆寻瑶亲自给自己编的!齐文宇即便一向单纯,常常可以做到无视庄嫔的话,这次却还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当下将蚱蜢揣在怀里,看向了齐文瑞:“六弟,我还有差事要做,就先走了。”   齐文宇飞快地离开以后,庄嫔又看到了桌上的脂膏,挖了一块擦在手上以后,才道:“这怎么跟皇后用的不一样?我上次可见到了,那个骆寻瑶送给皇后的脂膏擦在脸上以后一张脸就白白嫩嫩的,可到了你这里呢?四皇子就拿差的来糊弄你了!”   齐文瑞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也不去要那盒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拿了的脂膏了,而是拿着剩下的那盒转身就走。   已经习惯了明德帝一睡下就马上去睡,第二天好比明德帝更早地起来等着明德帝的贺喜,这天却辗转反侧,一夜不曾睡好。   这脂膏他很熟,原以为做脂膏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原来还在吗?   上完朝,特地打听过齐文宇后来都做了些什么的贺喜,在发现明德帝真的用了脂膏以后,就把六皇子那里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了明德帝:“庄嫔娘娘嫌弃脂膏擦了脸上不白,都跟六殿下闹了别扭了。”   “她啊……小六其实不错,不过这个庄嫔……”明德帝叹了口气,他当初是贪图庄嫔的容貌要了对方,后来却着实有些受不了庄嫔的性子,连带地对六皇子也冷淡许多。   “庄嫔娘娘心思简单。”贺喜开口,其实像庄嫔妇人在乡下有不少,只是到了宫里还这个样子的就很少了,也是她运气好,明德帝的后宫也不像前朝有些皇帝的后宫一样不平静,才能一直过得好好的。   “不说她了,对了,照你说的,小四还送了别人?”   “陛下,四殿下还送了太子殿下和六殿下,。”贺喜开口。   “哦,他竟然没送老三和老五?”明德帝问道。   “四殿下跟五殿下有点不对付。”贺喜提醒道,这一点,明德帝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   明德帝叹了口气,五皇子齐文毅性子嚣张,以前常常欺负齐文宇和齐文瑞,这事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那时觉得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没怎么管,现在,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天老三就要成亲,即便是老五,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   而老三……以前老四跟老三的关系还算不错,最近却又闹开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齐文宇送的脂膏效果不错,又被贺喜又这么提了提以后,明德帝倒是上心了很多,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老大呢?老大那里怎么说?我记得老大最不耐烦用这些了。”齐文浩小时候脸上冻得红通通的,继皇后就想给他抹点香膏,结果他死活不肯,两人还在御花园你追我赶了很久。   “太子殿下……”贺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迟疑。   “怎么了?”   “太子殿下手下的人不让太子殿下用,把脂膏送去了御医那里。”贺喜开口。   明德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满,他希望能看到几个儿子兄友弟恭的场面,齐文浩这样的做法当然被他所不喜。   “陛下,这事也是我疏忽了,都没弄清楚这脂膏是哪里来的就让陛下用了,不过如今御医看过以后,倒是确定了这脂膏无毒。”贺喜又道。   明德帝却是皱了皱眉头:“老大想找几个能使唤的人正常,他怎么就尽找些歪瓜裂枣的?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他们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贺喜开口,又道:“太子殿下的两个舅舅,也给太子殿下推荐了人手。”   明德帝本来就对贺喜突然说起脂膏的事情有些不解,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齐文浩的那两个舅舅有多么不着调他最清楚,齐文浩竟然还用他们推荐的人?   “陛下英明。”贺喜开口,其实他想说的只是脂膏,顺带提提这个让明德帝不起疑罢了,而他刚刚这一路说下来,明德帝应该已经能想到很多事情了吧?   他早就知道骆家有卖胭脂水粉,之前却并未在意,现在倒是一定要让人再去查查了,有机会,还要再去问问骆寻瑶或者四皇子……   九月十六,是三皇子成亲的日子,而在三皇子成亲的前一天,便是新娘家将嫁妆送到三皇子府,并到三皇子府铺床的日子。   这事本来跟骆寻瑶全无关系,不过继皇后却将她叫了去,又带了安心公主以及宫妃一起前往三皇子府。   “我都好几年没出宫了,现在能出来散散心倒是不错。”继皇后一直拉着骆寻瑶的手,跟骆寻瑶小声说话,一副对骆寻瑶非常看重的模样,即便是大皇子妃,也只是跟在她们身后。   这情况让不少人嫉妒起骆寻瑶来,骆寻瑶却很清楚,继皇后即便对她再好,也是好不过大皇子妃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不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骆寻瑶微微低着头,间或应上一两声,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害羞的少女模样。   三皇子妃乃是大学士林卓之女,林卓出生书香世家,曾是明德帝的侍读学士,却又并没有太多的权势——在前朝一度非常繁盛的林家,最后被刘青抄了家,如今也就剩下林卓这一支了。   正因为林家曾被刘青抄了,林卓一家自然也就不怎么富裕,而这,体现在三皇子妃的嫁妆上面。   家具也有用黄花梨木做的,大多却用了红木,还有各种首饰什么,虽然看着也不少,却也不会太多,加起来估计也就只有骆国公留给她的一半,而她除了骆国公留下来的,还有定亲时皇家给的聘金以及徐秀珠帮她置办的一些东西。   “寻瑶,你定亲之后,骆夫人就已经开始帮你置办嫁妆了吧?听说她拿出了好些年份长的黄花梨木,现在有那样年份的黄花梨,可是有价无市。”继皇后突然开口。   “几根木头算什么?母后,骆国公当年得到的陛下的赏赐,也全都留给骆小姐当嫁妆了呢,”安心公主开口,“还有田庄宅子什么什么的一样不少,骆国公可就骆小姐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   当初“宝藏”事件发生以后,骆寻瑶就没再遮掩自己的那些嫁妆,跟齐文宇定亲之后,徐秀珠更是什么都按最好的来,所以即便还未成亲,骆寻瑶的嫁妆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基本上有点门路的人,见到的再加上推测,都能猜出骆国公怕是给骆寻瑶留下了上百万两的嫁妆。   这个消息刚刚在京城传开的时候,一度还有不少人觉得威远侯府太蠢了一些,毕竟当初骆寻瑶一直住在吴家,他们要是早点让骆寻瑶和吴子文定了亲,自然就能得到那大笔的嫁妆了,也不用让吴子文去娶一个孤女。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谈论的就是自己,骆寻瑶却不能接口也没办法接口,只让安安静静地呆着同时心下苦笑。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人,过来铺床的三皇子妃这边的女眷怕有不少都听到了,这么一比较之后,三皇子妃恐怕还么嫁过来,就对她有意见了,以后两人也再无交好的可能。   其实骆寻瑶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三皇子妃交好,因此对这样的行为倒也并不在意,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很快又释然了。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对她好,本来就是为了拉拢四皇子拉拢骆家,现在三皇子有了威胁以后,自然更希望她站在她们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因为继皇后开了这样的话题,骆寻瑶倒是不好再去仔细地看三皇子妃送来的嫁妆了,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然后又跟着继皇后去了卧室,看着林家的女眷将一床床的被子铺在床上。   林家准备的被子,足足有八十八床,这被子他们自然是陪嫁的起的,不过当初大皇子妃嫁到大皇子府的时候只陪嫁了九十九床,现在大皇子又被封了太子,他们自然就只能少一些。   最上方的被子,是从南方运来的蓬松的丝被,又保暖又轻便,而被面上那些繁复的图案,据说还是已经跟三皇子定亲两年多的三皇子妃亲手所绣。   三皇子妃绣的极好,骆寻瑶很快却又不好多看了,因为继皇后突然提起了她的女红。   骆寻瑶绣花绣的很不错,因为一开始在威远侯府的时候,骆芬就一直在培养她绣花,上辈子她穷困潦倒的时候,也常常会靠绣活换来钱财,练了快二十年,自然也就堪比专门的绣工了。   这本来没什么好炫耀的,却不想继皇后并不打算轻易收手,这句句夸奖她的话,除了挑拨她与三皇子妃的关系以外,也算是给三皇子妃一个下马威了。   从继皇后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大皇子与三皇子再无和解的可能,只是,继皇后的这份不喜,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三皇子的大婚了,三皇子大婚跟骆家倒是并无关系,而三皇子大婚后的第二天,继皇后却又让人请了骆寻瑶进来。 ☆、第90章   就在半年前,继皇后和吴妃还有着表面的平衡,现在,这表面的平衡却已经消失了,主要还是因为继皇后的对吴妃的敌意。   跟明德帝觉得某些事情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有一样的嫌疑不同,确信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齐文浩,当然更容易确定敌人。   接连发生的几桩事情,齐文浩并不怀疑齐文宇,因为齐文宇也是受害者,更因为齐文宇没有那样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就怀疑起了已经抱成一团的三皇子和五皇子。   而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已经在朝堂上有了一定势力的三皇子,自然也比五皇子有更大的嫌疑。   原本非常和气的几位皇子,如今已经剑拔弩张起来,后宫自然也就不像以前一样平静,对此,骆寻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继皇后有捧自己打压三皇子妃的打算,这点骆寻瑶再清楚不过,也决定好好配合,骆家早就已经站到了大皇子这边,这时候她要是不摆出个姿态来,恐怕只会两头不讨好。   骆寻瑶一大早就进了宫,却并不是去的最早的,她到的时候,继皇后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人了。   除了后宫妃嫔以外,跟继皇后最为亲近的安心公主、先皇后所出的长公主安成,以及康妃所出的四公主安平也都已经在了。   骆寻瑶跟安心公主常有接触,却跟另外两位早已出嫁的公主都不熟悉,只是见过面而已,而两位公主对她也淡淡的——长公主安成跟丈夫不合,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宠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自然不可能对骆寻瑶有多热情,而四公主安平,她嫁给了丞相李正之孙,偏偏骆寻瑶的父亲,如今正是李正的女婿,两人有那么点关系,却比没关系更让人尴尬。   进去行过礼之后,安心公主就把骆寻瑶拉到了自己旁边:“寻瑶,你过来坐,跟我好好说说话。”   “安心公主。”骆寻瑶笑着来到了安心公主身边。   “寻瑶,我们正在说昨日三皇弟成亲的事情,眼下三皇弟已经成亲了,要不了多久,就轮到四皇弟了。”安心公主笑道。   长公主之前一直静静地坐着,这时候突然却对着骆寻瑶笑了笑,又看向安心公主:“你整天就知道打趣骆小姐,如今恐怕先轮上的不是四皇弟,而是五皇妹。”   “这倒也是,五皇妹也到了年纪了,听说吴妃最近一直在打听各家的青年才俊,不过五皇妹的脾气么,还是要找个忍的了的才行。”安心公主低声开口,她跟安成年纪相差不多,出嫁前两人也是好姐妹,只是如今关系就越来越淡了。   长公主淡淡地一笑:“这个谁又说得准?”   长公主一开始向骆寻瑶示了好,但很快却又不说话了,又开始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过她这样的行为大家到是都能理解。要知道,长公主作为明德帝最喜爱的女儿,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选驸马之时无比隆重,结果最后她的丈夫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这样的一个女子,对某些话题自然也就不怎么喜欢。   明德帝其实也曾为自己的这个女儿出过头,怎奈何齐朝驸马都只任虚职不掌实权,长公主又看在儿子的份上不愿意大闹,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训斥对方罢了,训斥以后,长公主夫妇的感情反而还更差了……   渐渐地,明德帝也就不管这件事了,只是对长公主唯一的孩子非常好,时常赏赐,愈发惯得那孩子无法无天的。   安心公主对长公主的表现不以为意,只是小声地跟骆寻瑶说起安乐公主的事情来,骆寻瑶间或应上一声,安静地听着安心公主八卦所有可能成为安乐公主的驸马的人,果不其然,安乐公主上辈子的第一位驸马就在其中。   安乐公主当初跟莫婉蓉关系极好,她的事情,骆寻瑶当然也知道不少,这位脾气暴躁的公主,一开始有父亲护着后来有哥哥护着,日子过的一点不差。她的第一位驸马,是吏部尚书洪荣的老来子洪展,安乐公主嫁给他之后,生育了一个女儿,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好,后来洪展因病去世,安乐公主立刻就招了第二位驸马,这第二位驸马是个模样俊美的进士,对安乐公主言听计从,两人的生活也算琴瑟和鸣。   那时候,京城的男人对这位安乐公主都非常不屑,但不能否认的是,有很多女人都很羡慕安乐公主,那段时间,甚至还有好几大家族的年轻寡妇改嫁了……   安心公主正谈着安乐公主,吴妃和安乐公主就来到了这里,吴妃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安乐公主的表情却并不愉快,看到骆寻瑶以后,还瞪了骆寻瑶一眼。   “妹妹还真是心宽,也不着急见儿媳妇。”吴妃坐下以后,继皇后立刻就道,吴妃已经是来的最晚的那个了。   “姐姐说笑了,我哪可能不着急?都恨不得去宫门口等着了。”吴妃笑盈盈地开口,这些日子继皇后多有打压,她却从不动怒。   吴妃差不多就是掐着点过来的,她和安乐公主刚坐定,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就来了,也许是忙了两天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想想也是,他们不到午夜估计也没机会歇下,今天一大早却又要马上进宫请安……当然,这样的日子骆寻瑶以后少不得也要遇上一回。   虽说继皇后将自己叫进了宫,一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看的模样,不过骆寻瑶也有自知之明,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一来,就很快告退了,让宫女带着她去了外头。   她的选择很正确,因为明德帝一下朝就来了这里,她要是继续呆在里头,就是不识趣了。   继皇后的宫殿里种了各色花卉,如今菊花就开的非常艳丽,骆寻瑶在宫女的带领下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有些尖细的的声音:“骆小姐。”   “贺公公。”看到贺喜,骆寻瑶满脸惊讶,她也没有去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骆小姐,老奴是有事情要问你呢。”贺喜笑了笑,笑容却做不到跟以往一样无懈可击。他已经让人去查了骆家的铺子,那里买回来的不少东西对他来说都非常熟悉,他本想找机会先去齐文宇那里旁敲侧击一下,但听说骆寻瑶进宫了以后,却有些等不及了。   “贺公公要问什么?”骆寻瑶惊讶地问道,心里也有些打鼓,贺喜很多时候就是代表明德帝的,他来问自己,差不多也是明德帝来问自己了吧?   “听说骆小姐对保养之道颇有心得?”贺喜笑眯眯地,出乎骆寻瑶的意料,他并未代表明德帝问什么,反而问了几个脸上干燥该如何保养的问题。   骆寻瑶对贺喜了解不多,但单看外表,就能发现贺喜跟某些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太监不同,并没有太过女性化,可这样一个太监竟然问起了保养的事情,这无疑让她感到了一丝违和。   莫寻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快就说了几种,同时发现贺喜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骆小姐这些,是有人教的?”贺喜压下了心头巨震,又问。   贺喜为什么这么问?珠艳的那些方子都是前朝宫里用的,如今明德帝却对前朝有些忌讳……骆寻瑶刚想开口说自己是从册子上看来的,却又想到册子的来历之类恐怕更加说不清,而且,珠艳的存在并不是秘密,贺喜如果真的很在意,恐怕早就查到了……想了一圈,骆寻瑶立刻道:“贺公公,这当然是有人教的。”   “是谁教你的?”贺喜急切地问道,他已经让人去骆寻瑶的铺子里查过了,知道做这些胭脂水粉的,是一个被称为贺嫂子的女子,这个姓氏,容不得他多想一想。   可惜,他轻易不能出宫,而且之前在铺子里的那个女子,如今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了……   “是我庄子上的一位大嫂教的,这些是她的祖传手艺。”骆寻瑶开口,珠艳祖上不过是在宫里伺候后妃的,而且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她,都是女子,想必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吧?既然如此,贺喜这么重视是不是另有隐情?   “她就是之前在你的铺子里帮人上妆的那位姓贺的女子?”贺喜又问。   贺喜果然已经查过了,若是没有意外,应该是齐文宇送了脂膏的缘故吧?骆寻瑶当下问道:“贺公公听说过她?”   “她今年多大?她的家人呢?”贺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各种情绪聚到一起,甚至让他有些说不清话。   骆寻瑶若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贺喜压制下来的情绪她也许感觉不到,但现在,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莫非,珠艳跟贺喜关系不一般?骆寻瑶有了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倒是想起很多事情来。   如今珠艳并未跟她聊太多,但是上辈子在勾栏院,她们两个一起挣扎求生,珠艳什么都教她,最后还病死在了她面前,却是什么都对她说过的。   珠艳的确跟前朝有关,但她的母亲沦落勾栏院,倒是跟刘青有关,而她母亲的亲人,据说都死在了刘青手里……   不过,也可能没死不是吗?具体的情况骆寻瑶并不了解,但贺喜如今的样子,寻亲的可能倒是远远大过寻仇,而且,他们还都姓贺。   “贺大嫂如今三十出头,已经没有家人了,贺公公莫不是跟贺大嫂的家人相识?”   “说不定她真是我要找的人,我……”贺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狂喜还是该伤心,竟是愣在了当场。   “贺公公,贺大嫂的事情我并不了解,贺公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我去问问?”骆寻瑶开口。   贺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猛然间回过神:“骆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过些时日要出宫一趟……”跟在明德帝身边三十年,贺喜虽然也能休息,以前却从未休息过,但现在又有所不同。   “贺嫂子如今在城外,贺公公若是有事,不如我先帮贺公公问问?”骆寻瑶开口,虽说珠艳如今完全依靠着她,贺喜似乎也对她没有恶意,但骆寻瑶并不打算勉强了珠艳。   “可以,可以……”贺喜点了点头:“骆小姐,你将这个交给她,再问问她愿不愿意见我吧。”他将一封信交到骆寻瑶手里以后,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又笑着向骆寻瑶告了辞。   贺喜告辞以后,刚才主动退开了一些的宫女,便又来到了骆寻瑶身边,却一句话都不曾多问。   明德帝在继皇后这里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吴妃等人也相继离开,见到这一幕,骆寻瑶才又回到了继皇后那里。   虽说继皇后对她的好带有一定的目的,骆寻瑶对此倒是并不排斥,毕竟她也没有多少真心,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贺喜的那番话,她倒是完全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去讨好继皇后,反而不时就会想起贺喜。   珠艳姓贺,以前在勾栏院的时候,她从不说起这个姓氏,如今大家倒是都以她的姓氏称呼她,而贺喜……这名字据说是后来改的,但一开始贺喜会不会也姓贺?若真是如此,那珠艳和贺喜……该不会是父女吧?   骆寻瑶隐隐有了一种猜想,一时间却也不敢确认,只能暂时放下了,打算一回去就派人将贺喜的信送给珠艳。若是贺喜真的跟珠艳有关,这绝对是她重生以后得到的好消息里面最好的那个了。   “寻瑶,其实这次叫你进宫,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继皇后突然开口。   骆寻瑶很快就回过了神:“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这孩子就是太生疏了……要是安心,肯定就要打蛇随棍上地跟我讨价还价了。”继皇后笑了笑,才道:“这事也跟文宇有关。文宇今年已经十八了,之前因为他身子弱,我也就不曾在他身边安排放人,但他现在不小了,这人迟早是要放的,便想问问你的打算。”   继皇后说的放人,放的自然就是女人了。齐文宇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她在齐文宇十六岁那年例行询问明德帝的时候,明德帝就说了再缓两年,还让她将齐文宇身边不怎么安分的宫女给调走了,可到了现在,齐文宇已经定亲,也到了该知晓人事的时候,按例就该在他身边放两个合适的人了。   继皇后说的,骆寻瑶早就想过,但即便如此,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她依然有些惊讶,很快却又反应过来——继皇后跟她商量此事,也算得上是示好了,   不过,就算继皇后此举是示好,她却不可能真的跟继皇后商量什么:“此事但凭娘娘做主。”   “你啊……”继皇后笑道:“这事也不是我做主的,陛下对几个孩子都很关心,我还要跟陛下商量一下才行,不过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就能选出人来了,到时候你再进宫来看看。”   “多谢娘娘。”骆寻瑶脸上出现了红晕,一副害羞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情绪都可能有,但绝不会有害羞的情绪。   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在宫里得到的两个消息,一个应该是好消息,另一个,却八成就是坏消息了。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在齐文宇心里绝对是有地位的,齐文宇现在还非常喜欢她,但她从来不敢对男人有太多的期盼,而且,她就算有手段又如何?若是齐文宇遇到的女人手段同样不差,在她没嫁给齐文宇之前又跟齐文宇朝夕相处并摸准了齐文宇的性子……如此一来,那人就算不能完全压过她,多半也能得到齐文宇的喜爱……   也许她还能想办法把齐文宇争取过来,但有一就有二,而且若是齐文宇身边的人有了孩子呢?无论如何,骆寻瑶都不希望齐文宇身边有别人。   对于这件事,骆寻瑶之前就想过办法,除了对齐文宇关怀备至让齐文宇对自己更上心以外,她本来还打算流露一下吃醋伤心的情绪,让齐文宇对自己心生愧疚甚至不理会上面安排的人,而现在……   若是贺喜真的跟珠艳关系匪浅,她也许能让贺喜帮忙?齐文宇的性子经历以及喜好她再清楚不过,这事她若是能插手,自然能让齐文宇身边有人。 ☆、第91章   骆寻瑶一回骆府,亲自写了一封信描述了贺喜的年龄相貌,然后就和贺喜的信一起,找人快马加鞭送到珠艳手里去。   也是到了这时候,仔细回想一下,骆寻瑶才发现,贺喜和珠艳还真有长的相似的地方,只是贺喜年纪不小了,珠艳却保养的极好,因此轻易看不出来。   将信送出去的第二天,骆寻瑶就又去找了齐文宇。很多女人都指望男人能发现在自己的委屈,可事实上,要是女人自己不说,那么有些事情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寻瑶,你又来看我了。”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眼睛一亮。   “殿下,我给你送了吃的来。”骆寻瑶开口,脸上却没有跟往常一样的笑容。   “是什么?”齐文宇果然没发现骆寻瑶的神情有什么不同,反而将注意力放到了骆寻瑶面前的食盒上。   “殿下,是我上次说过的糖葫芦。”骆寻瑶开口,又道:“殿下,以后恐怕就不用我帮殿下准备吃的了,殿□边自然有人能帮殿下准备好。”   “怎么会?我身边的嬷嬷从来不会帮我准备这些。”齐文宇开口。   “殿下不知道吗?以后殿□边可不只有现在的宫女嬷嬷了。”骆寻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还有什么?太监吗?”齐文宇好奇地问道。他从小身体不好,身边又没有母妃在,明德帝因为怕他学坏了,对他身边的人就筛选的极为严格,教育的时候,一些不合适的东西更是从不会让齐文宇看到,再加上齐文宇身份高贵,没有狐朋狗友之类会跟他聊起男女之事,于是他长到十八岁,对此却依然没什么概念。   齐文宇的话让骆寻瑶有些忍俊不禁,脸上却露出伤心的表情来:“殿下,皇后娘娘找我了,说是要在殿□边安排两个人。”   “我身边的人都是母后的安排的。”齐文宇不解地开口,不过很快又想起一直照顾他的老嬷嬷提起的事情:“寻瑶,你是说母后要给我安排两个,那个……宫女?”   “殿下早就惦记着了?”骆寻瑶嗔怪道,眼波流转。   齐文宇虽然还不知道男女之事,但毕竟已经长大了,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对身边的嬷嬷提过的应该会有的宫女也感过兴趣,不过两个见都没见过的宫女,在他眼里自然比不上骆寻瑶。原本骆寻瑶在他眼里一直很厉害,现在这样娇嗔的的小女儿情态更是让他心里一荡:“没有没有,寻瑶,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了。”   “现在娘娘都说了,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到殿下你宫里去了,哪能不要?”骆寻瑶伸手在齐文宇的胳膊上轻轻扭了一下。   “寻瑶,我一定不碰她们。”齐文宇开口,也有些想对骆寻瑶动手动脚了,但是想想那些老师们教过的东西,却又不敢动手,只盼着骆寻瑶能在扭自己几下才好。   “殿下有这份心就好了,不过到时候恐怕也由不得殿下。”骆寻瑶脸带悲伤,送上门的艳福和不得不碰的女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即便是齐文宇这样好脾气的人,恐怕也不会喜欢一些“由不得”他的事情。   齐文宇果然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   “殿下能惦记着我就好了。”骆寻瑶开口,齐文宇总有开窍的那天,而且这样的承诺永远别指望男人放在心上,她自然就不能逼得太紧了。   更何况,现在普通人家都喜欢三妻四妾的,更别说皇家了,单看这些年明德帝没少给齐文浩添人这点,就知道明德帝肯定盼着自己的儿子都能开枝散叶,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最好还是让齐文宇自己不喜欢吧?   跟齐文宇说过这事以后,骆寻瑶又听齐文宇说了许多工地上的事情,呆了许久才离开。   齐文宇虽然向她保证了,看如今的情况也对即将到来的艳福不怎么感兴趣,但有时候事情也是由不得他的,更由不得自己。   骆寻瑶叹了口气,却也知道此事多想无益,暂时就放开了,反而又想起了贺喜。   贺喜是明德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也已经伺候了明德帝三十年,这样一个人,若真的可以站在她这边,对她的好处可以说是无法估量的……她昨天就派了人去找珠艳,若是珠艳真的跟他有关系的话,今天就该来了吧?   珠艳恐怕的确跟这位贺公公有关,因为她这天晚上就到了京城。   以前,珠艳即便有什么事情,也只会差人来找骆寻瑶,却从来不会主动上门,不过这次,她却直接来了骆府,而得到她来了的消息以后,骆寻瑶也直接迎了出来。   “骆小姐,我进去没关系吧?”珠艳有些担心地开口,即便如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对自己以前的事情却不可能不介意。   “能有什么事情?贺嫂子,你去我那里吧。”骆寻瑶直接就将珠艳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骆寻瑶的院子,莲心上了茶以后,珠艳就立刻问道:“骆小姐,你说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贺嫂子,那人真的跟你有关?”骆寻瑶问道。   “应该是的,”珠艳开口,然后就从身上拿出了那两封信,“他给我的那信上,只有一个名字,是我娘的闺名。”   骆寻瑶之前没看到贺喜写了什么,现在才发现,那封信上,的确就只有一个名字,龙飞凤舞的“温媛”两字跃然纸上,笔墨浓重的似乎都能在纸上凸出一块来。而且这名字还是她都没见过的——珠艳边毕竟不会随便就跟人提起自己的母亲的闺名。   “骆小姐,虽然我也不确定那人是谁,但他既然知道我母亲的闺名,想必跟我母亲关系匪浅,若是可以,我想见见他。”珠艳开口,她出生在勾栏院,也在勾栏院长大,若不是她母亲有本事,她又学了她母亲的本事,说不定还没办法好好活到现在……   “贺嫂子,他也想见见你,对了,贺嫂子,之前我对他的情况并未详说,现在却还是要告诉你才行。”骆寻瑶开口。   “他的情况?”珠艳眼睛一亮。   “贺嫂子,那人是当下陛□边最得力的公公。”骆寻瑶开口,她不知道贺喜是什么时候成为的公公的,但他是个公公,这却是非常肯定的事情。   珠艳满脸惊讶,她想过很多,却也不曾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身份。原本她还想着,这样年纪据说还信贺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但如果对方是个公公的话……   在她母亲嘴里已经去世的父亲,应该不会是变成公公了吧?   骆寻瑶对贺喜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也就只能将知道的都说了,珠艳许是心情激动的缘故,倒也谈起了她的母亲。   珠艳说的,多半是骆寻瑶之前就知道的,但她再听一次的时候,却也不会有不耐烦的感觉——珠艳愿意告诉她这些,就说明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第二天,骆寻瑶便让齐文宇给贺喜送去了两盒脂膏,只说是贺喜要的,也让他不要被别人瞧见了。这两盒脂膏并无问题,跟再之前的脂膏相比,也不过是盒底多一行她的铺子的地址而已,明显还是烧制上去。   这盒子原是她做了打算做宣传的,现在倒是正好拿来给贺喜,就算是约对方在铺子见面了。   齐文宇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照做了,甚至在跟贺喜聊了聊,知道之前送贺喜的脂膏被明德帝拿走了一盒以后,还贴心地又给明德帝送了两盒之前骆寻瑶做给他送人的脂膏。   这件事,骆寻瑶是之后才知道的,而她让齐文宇送了脂膏的第二天,就有人到了骆家,请她和珠艳去骆家开的铺子见面。   骆家开的铺子后头有个小院子,一开始住了帮骆寻瑶打造首饰的工匠,不过暴雨之后,骆寻瑶就已经让工匠们去了城西的庄子上了,所以如今这里倒是只住了宋坤父子以及一个打杂帮忙的小厮。   住的是男人,收拾的当然就不会太干净,而眼下,在算不得干净的大厅里端坐着的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男子约莫五十来岁,虽然穿的普通,浑身上下却有着一股子贵气,他没有去碰手边的热茶,反而一直焦躁地看着门口,等门口有了点响动的时候,更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贺公公。”骆寻瑶一眼就看到了贺喜,贺喜虽然做的也是伺候人的活,但他伺候的却是这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人,见识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如今换上寻常服饰以后,这通身的气派,跟她见过的那些大官比一点不差。   贺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目光完全就放在了珠艳身上:“温媛……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母亲。”珠艳有些好奇地看着贺喜。   贺喜张了张嘴,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过来,给我看看。”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哽咽,若说之前他还不能确定的话,真的见了人,一下子就确定了。   想想也是,他当年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怕是没别人知道了,又有谁有本事找一个学全了温媛的本事的女人来骗他?   “你是?”珠艳好奇地问道。   “你跟你娘长的很像,也像我年轻的时候……我是你的父亲。”贺喜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初的妻子三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却没想到根本没有,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这些年他也有查过他们的消息,却一直没查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女受了多少的苦……   珠艳跟贺喜一样震惊。她出生在勾栏院,其实小时候对自己的父亲并不在意,总以为跟勾栏院的其他孩子一样,她的父亲可能是来勾栏院的男人里的任何一个,直到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   她的母亲是被人卖进勾栏院的,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当时,要不是她的母亲懂的多,差点就保不住她,而之后的那些年,也是她母亲凭着自己的手艺,吃力地将她养大了。   正因为这样,岁数不大的时候,她甚至还盼着自己的父亲能突然出现将她救出去,可是她的母亲却一直告诉她,说她的父亲早就去世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贺喜激动的无以复加,但到底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看到珠艳脸上不解的表情以后,立刻就看向了骆寻瑶:“骆小姐,我想跟珠艳单独聊一聊。”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让骆小姐留下吧,她是我的恩人。”珠艳却突然开口,拉住了骆寻瑶。   在勾栏院那个地方,很多时候都是朝不保夕的,京城的勾栏院基本都有点背景,而对隐藏在幕后的那些人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因此随着她年纪大了不能赚钱了,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若是骆寻瑶没有让人将她赎出来,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恐怕没人知道。   贺喜一开始有些迟疑,很快却点了点头,对于一个早就以为自己会断子绝孙了的人来说,突然知道自己在这世间还有一丝血脉的心情,别人恐怕轻易不能理解。而他这时,他自然也完全不想拒绝自己的女儿的要求:“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你呢,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珠艳反问道,在她母亲的嘴里,她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而现在,她那个在母亲眼里学识渊博的父亲,竟然成了一个太监?   贺喜本名当然不叫贺喜,他曾是前朝世家大族贺家的旁支,虽然只是旁支,但他父亲学识极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三品大员,因此的他的生活也一直过得不错。   即便后来平朝狼烟四起,但对于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却也并无太大影响,甚至很多人依然歌舞升平,直到刘青越来越肆意妄为。   “我十二岁那年,贺家被抄家,我父亲就将我送到了温家,和你母亲温媛一起长大,我改名换姓,考取了功名又娶了你的母亲,本想报效朝廷,却不想被刘青知道了我的身份,当时朝廷的军队已经节节败退,骆国公已经打到了京城,我本以为在这种时候他不会太过过分,却没想到某个夜晚,突然就有士兵闯进温家,将我们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贺喜开口:“我被带进宫去施了阉刑,当时迷迷糊糊晕了很久,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骆国公就已经打进京城了。宫里的太监宫女,只要是不安分的,都被他们杀了,我安分的很,倒是留了下来,后来就开始伺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一直伺候到了现在……当年有人告诉我我妻子已经被杀,我也不疑有他,没想到……”   三十年前,正是京城大乱的时候,而刘青在最后骆国公破城前,的确处死了一大批的人,要不是这样,后来骆国公打进京城,也不会被人夹道欢迎。   贺喜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当下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珠艳,这些年你和你母亲住在哪里?我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贺喜虽然从别人嘴里得到了自己的妻子已经被杀的消息,但这些年也派人去找过温家人,更派人去找过各种胭脂水粉,奈何根本就没找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珠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在勾栏院。”这样的事情,她一开始甚至不想说,但看到贺喜什么都说了,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若眼前的人真的介意,她也不会真当他是父亲。 ☆、第92章   贺喜即便如今是皇子大臣都要巴结的存在,但同时却也是很多人都鄙夷的存在,毕竟,他是个不完整的人。而且这三十年,他跟在明德帝身边,从最初级别非常低的小太监做起,受过多少苦尝过多少罪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要时时刻刻揣摩着明德帝的心思,不敢有一刻放松,睡得比明德帝晚起的比明德帝早,适当的时候,还要扮个丑角引人发笑。   从一个文采斐然的大家公子到如今一个终日里对着明德帝点头哈腰的太监,单单心理上的不平,就足以让人怨天怨地恨不得毁了自己。   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这样的贺喜,对自己的妻女的遭遇,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骆寻瑶识趣地告退了,一开始珠艳震惊之下想要有人陪着,但到了现在,他们父女两个,肯定还有许多不便让外人知道的话要说。   瘟疫在京城的上层其实引起的波澜不大,顶多也就是很多让很多女眷有机会到城外住了半个月而已,当然,很多人对此甚至还是不满的——城外的生活,哪里比得上城里的生活来的舒适?   因此瘟疫过后,京城立刻就恢复了原有的繁华,骆寻瑶的铺子,如今的生意反而比以前好了许多。   于是,在珠艳不在,而很多人都会来这里要求上妆或者请这里的女子上门帮忙上妆的情况下,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幸好,之前和陈芷一起被救下来的女子里面,有好几个都愿意做这份工作,于是在珠艳教过她们一些基础的本事以后,她们也就来到了铺子里帮忙,这才让客人们无需等待太久了。   不过,一间铺子里呆着这么多人,天气好或者是特殊的日子的时候还有不少女子会上门要求帮她们上妆,地方就显得太小了一些,也许,她应该再买个铺子,将首饰和胭脂水粉的铺子分开?   “小姐。”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给骆寻瑶端来了茶水,露出了有些羞怯的笑容,却已经不像刚从骆远的宅子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一样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了。   骆寻瑶笑着像她询问铺子里的情况的时候,她也回答的井井有条的,明显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有时候,很多女人会过的那么惨,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吧?骆寻瑶又坐了许久以后,珠艳才从里面出来,将她叫了进去。   珠艳一直都很重视自己的模样,离开勾栏院以后,更是每天都会仔细上妆,让自己的模样跟以前在勾栏院里的大不相同,不过现在,她的眼眶却红红的,脸上的脂粉也糊到了一起,看起来颇为狼狈。   不过,虽然妆容已经糊成了一团,她的心情却显然不错,一双眼睛也非常地亮:“小姐,谢谢。”她若是一直留在勾栏院,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世,更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贺喜平日里在明德帝身边总是露着笑脸,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很凝重:“骆小姐,多谢,若是骆小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以前他一直自称老奴,现在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不愿意这样自称。   “我还真有想要请贺伯伯帮忙的地方。”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反正迟早是要请贺喜帮忙的,在贺喜这样的人面前,拐弯抹角或者遮遮掩掩的反而令人不快,还不如直接说来的好。   “骆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贺喜问道,如今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就算骆寻瑶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愿意的。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在宫里呆着肯定照顾不了珠艳,既然这样,就必须要拜托骆寻瑶……若不是想要和骆寻瑶建立合作关系,他之前也不会让骆寻瑶知道他的身份。   “是这样的,听说四殿□边就要安排侍寝的宫女了……”   贺喜如今也已经看出来了,骆寻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羞涩少女,所以一开始他还以为骆寻瑶会提出要让骆寻瑾或者骆成的官位动一动之类的要求,却没想到最后对方竟然会提到这件事:“骆小姐,这是陛下的决定,而且身为皇子,四殿□边肯定是会有人的。”   “贺伯伯,我也知道这点,所以,只希望贺伯伯能在选人的时候看顾着一点,”骆寻瑶开口,“我希望给殿下选的,是年纪小胆怯点的女孩子,最好贺伯伯还能暗示一下她们,说殿下喜欢羞涩一点的。”   贺喜若要阻止明德帝给自己的儿子挑两个身边的人,恐怕并不容易,但是想要做到骆寻瑶说的,却并不难,他当下就点了点头:“骆小姐,这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谢谢贺大人了。”骆寻瑶开口,后宫的宫女到三十岁才会被放出宫,她们出宫以后的生活却一般都不会太好过,所以大部分的宫女,都会想办法趁着还年轻的时候谋个出路,毕竟,只要被皇帝或者皇子看上了,以后就能享尽荣华富贵了,不仅如此,若是能生下孩子,就是一步登天都是可能的,因此,在宫里不愿意成为四皇子的枕边人的宫女恐怕没几个。   年纪大些的宫女,对男女之事恐怕非常了解,若是再胆大一些,肯定会想办法勾引齐文宇,即便齐文宇跟她说了不会碰她们,最后也不见得就能把持的住,即便他把持住了,他身边的人,也少不得就会牵线搭桥,而男人一旦尝了味道……   所以,真要选,还不如就选年纪小刚入宫、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又羞怯的女子,先不说以齐文宇的性格,恐怕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子感兴趣,即便最后他不得不宠幸对方,两个一点经验都没有还都不清楚男女之事的人,也不见得就能成事了。   那些刚到勾栏院十四五岁都没长成的女子,很多连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都不知道,而她们的第一次,大多也是无比痛苦的,基本上男人不用强或者不温柔地抚慰半天肯定不能破了她们的身子,而齐文宇,他既不是会用强的人,也不是知道用甜言蜜语哄得人连疼痛都不管的人。   而且,现在的齐文宇,估计连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的都不知道,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不说,身边还是个别人逼他要的娇娇怯怯不敢多动的女孩子,他又不是大皇子,哪知道要怎么享受?   至于可能会被拿来做教导的春|宫图,这种东西一向只能看个意境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骆寻瑶倒是放心不少,然后就看着贺喜穿上斗篷从后门离开了。   “贺嫂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等贺喜走了,骆寻瑶开口问道。   贺喜是谁?那是上至皇子下至达官贵人所有人都想巴结的人物,几十年来积攒下的财物恐怕不计其数,就算不说这个,以贺喜如今的情况,便是想给珠艳安排个大家小姐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我还想留在这里,小姐不会嫌弃吧?”珠艳开口,贺喜也问过她的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而且贺喜即便有些权势,明德帝也允许他受些贿赂允许他得些一定范围里的好处,但他的身份若是被明德帝知道,这一切恐怕就全都没了。   即便他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若让人知道他有个女儿,到时候珠艳的生活,恐怕也就平静不了了。   “当然不会,不过贺姐姐也不用叫我小姐了,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寻瑶。”骆寻瑶开口。   珠艳一愣,很快就发现骆寻瑶非常地真诚,终于笑了笑开口:“寻瑶……我爹,他说会让我的身份再无疑点。”骆寻瑶一直对她很好,现在她能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份,不用担心会被人知道她曾在勾栏院里呆过,自然是愿意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即便这里有贺喜的缘故又如何?骆寻瑶就要嫁给皇子了,身份比她可高了不少,反过来,四皇子未尝就不能帮到贺喜了。   贺喜刚刚认了女儿,希望有机会能多见见女儿,珠艳也希望能再跟贺喜接触一下,便在骆家住了下来。   于此同时,贺喜却是在继皇后跟明德帝说起给四皇子选侍寝的宫女的时候,适时地提了一句:“陛下,四皇子到底身体不好,还性子单纯,若是选了不合适的一直缠着他……”   宫里有找专门的嬷嬷调教好的宫女,一般都是二十来岁,相貌一般但适合生养的,皇子需要通人事的时候,就会送两个过去。   这样的宫女做引导当然是不错的,像大皇子三皇子这样的人,也肯定不会沉迷,但是四皇子就不一样了……   明德帝一开始觉得应该找两个懂点的人才能让自己这个儿子好好了解一下男女之事,但是贺喜这么一提醒,又担心起来——这样的宫女,要是为了能有个孩子之类的一直缠着齐文宇,把他勾的沉迷女色坏了身体……   “这话在理,还是另外选几个为好,”明德帝点了点头,“你帮我去看看吧。”   贺喜一向会把明德帝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得很好,这次也不例外,只过了一天,他就找了七八个宫女到明德帝面前。   这几个宫女都进宫没多久,看到明德帝以后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明德帝一开始对这样的女子有些看不上,随即却又想到,齐文宇实在不是什么有脾气的人,以前他身边的嬷嬷借着他谋利他就完全不知道,估计也就这样胆小的女孩子,才不会爬到他头上去。   “陛下,我看四殿下似乎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贺喜又道。   这几个宫女模样都不算差,而且齐文宇挺喜欢的骆寻瑶,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既是儿子喜欢的又不会欺负了自己的儿子……明德帝终于点了点头,然后从中挑了两个:“就这两个吧,让她们好好伺候着文宇。”   明德帝选的这两个人,骆寻瑶很快就见到了,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十五岁,有些小巧,看着就是单纯不经事的,倒是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当然,骆寻瑶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甚至对此没有特别关注,完美地表现了一个对此事感到羞怯的少女的形象,跟眼前这两人倒是有些相像。   如今,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以后的一切会怎么发展就没办法控制了,当然,即便将来眼前的这两个少女不受宠,她也会给她们安排舒适的生活,若是她们愿意,她肯定还巴不得能把她们放了出去。   继皇后看到这一幕,对骆寻瑶隐隐有些同情,眼前这两人相貌都不差,气质还跟骆寻瑶有些像,一个不小心要是得了宠在骆寻瑶前头生下孩子来……   不过,四皇子以后做的是王爷,跟后宫到底不同,即便有了庶子,也比不过嫡子去,这其实也没太大关系——这世上有权有势的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又有几个?   骆寻瑶以前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对齐文宇对自己保证了不会碰送来的宫女的事情将信将疑的,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齐文宇竟然真的没有碰那两个少女,反而异常用心地做着修缮京城的工作,终于在十月底完成了整个工程。   齐文宇虽然单纯,但并不笨,而且他愿意听下面的人说话,最后倒是将这件事做得非常不错。   “这次修缮城池的费用比预计的少了三分之一?”明德帝惊讶地看着汇报上来的消息,甚至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登基以后,也曾修缮过宫殿,结果每次的花费都比预算多,有一次甚至还多了一倍,而这次,花费比预算少了不说,完成的速度竟然也比他预计的快了很多!   “陛下,确实如此。”贺喜开口。   “这孩子用了什么方法整治下面的人不成?”明德帝好奇地问道,他日理万机,虽说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注的,却也不曾细致入微。   “陛下,四皇子并没有这么做。”贺喜又道,以前他在几个皇子之间并无偏向,如今却对四皇子最有好感,当然,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曾在明德帝面前显露出什么来。   “哦,那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好奇地问道:“这孩子觉得干活的人太辛苦要给他们吃好点,又觉得附近的百姓生活受影响应该给补偿,不是变着法子花钱吗?怎么最后反而少花了这么多钱?户部不是定预算的时候想尽了法子往少定吗?”如今户部可不是一般地缺钱。   “陛下,这可是四殿下好人有好报。”贺喜笑眯眯地说了起来。   官员贪污,这根本不是可以杜绝的,所以以前有修缮宫殿建造宫殿之类的事情,明德帝都会教给皇亲国戚来做,也算是给对方一点甜头,而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一点,于是基本上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就都会贪上一点。但齐文宇却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有过明德帝给他这么一个任务可能是让他从中捞点钱的想法,而且因为之前瘟疫的事情,他多少还惦记着百姓的生活。   这样的大工程,自然要招募很多服徭役的百姓,同时,工部的工匠,也会起早贪黑的忙着。   这些人一般都做的非常辛苦,但以往那些官员却绝不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反而还总觉得百姓即便辛苦点也是应该的,但齐文宇却不这么想。   看到那些服徭役的百姓每天起早贪黑地干着在他看来非常非常辛苦的活,吃的却只是黑乎乎的杂粮饼和粥,连个菜都没有,他立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他就主动让人去城外采买了大批的白菜,又让人买了几头猪,用白菜煮了猪肉给干活的百姓吃。   也许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肉只有一两片,但即便如此,也能让这些百姓做的更加努力了,而齐文宇,在发现买些蔬菜买几头猪花不了多少钱以后,也就毫不吝啬地将这个行为持续了下去,于是,原本那些对所干的活非常厌恶的百姓,一时间竟然都开始努力干活了!   还有就是那些工匠,在工部,工匠绝对是最底层的人,所以即便他们是事情干的最多的,最后一般也得不到功劳,齐文浩却又将这一件大家默认的事情给打破了——他给工匠加了月俸,因为工匠觉得很多买回来的材料不合适的缘故,他还赶走了工部的官员,和工匠们一起去采买,确保买到最好最合适却又最便宜的材料。   当然,齐文宇能这么做,跟他的身份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他不是皇子,绝不可能让工部的官员这么听话,而除此之外,周寿还有他身边的人的指点,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   “陛下,四皇子是个心肠好的,做的也用心,他这个样子,那些百姓自然就把活计做得好了。”贺喜开口,虽说齐文宇花钱买了不少猪还有蔬菜,但这满打满算的,一天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贪污的话……几十万两也不是贪不到。   “这孩子……”明德帝有些自豪的笑了笑:“他做的不错,可惜不能奖赏了他,你不是说骆家这次又出了不少力吗?给骆家赏点东西吧。”明德帝开口,齐文宇将预算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事情,绝对是大功一件,不过同时也得罪了工部不少官员,他若是再大肆赞赏,少不得最后就要有人攻讦他了。   不过,虽然知道齐文宇这么做也有歪打正着的意思,但明德帝却也承认,他这个儿子是个心好又有福气的,若是齐文浩或者齐文俊去做的话……他们就算自个儿不贪,为了拉拢手下的官员,多少也会默许手下人贪一点吧?到了那时候,想不超出预算都难。   之前瘟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明德帝就给骆家赏过不少东西,而这次他赏的,一点都不比那次少。   这样的赏赐,以前贺喜常常会让别人去,这次却以明德帝吩咐的为由亲自去了——上次见过珠艳以后,他虽说又出过一回宫瞧了瞧自己的女儿,但也不想放弃如今这么个机会。   他的女儿,他自然是怎么瞧都瞧不够的。   贺喜满心欢喜地往骆家而去,而骆家,此时却是正好出了一桩事情。 ☆、第93章   今年年初,骆寻瑶将后院那堆藏了金子的砖头搬走的理由,就是想要整理一下后院,也是那个时候,她专门找了一个花匠来骆家。   那花匠是个勤劳朴实的,不到一年时间,就将骆家的后院打理的非常漂亮,原先的杂草之类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说,夏老九从庄子上搬来的树木之类,他也跟在府里做事的一些年纪颇大的当年跟着骆国公打过天下的老兵一起种上了。   如今在骆家有着七八个来个当年跟着骆国公打天下的老兵,这些人已经不能像年轻的丫鬟小厮一样做些精细的活儿,一般也就只是做些打杂看门的事情,而在骆家又多招了些下人以后,这些人就连这样的活都不用做了。   骆成是打算让这些老兵好好地在骆家养老的,但他们却有些坐不住,眼看着在骆家找不到活做,他们就开始整理起骆家院子里那大片的空地来,种花种树不说,还在偏远的角落里种了蔬菜,让骆家人一直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对于这些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如今这样的生活也称得上惬意了,他们一起种花种菜,整理后院,在京城下过暴雨之后,为了让骆家以后不被水淹,就连原先的那些因为没人打理变浅的了河流池塘,都想办法挖出了里面的淤泥,干的热火朝天的。   这些事情,骆寻瑶也是知道的,但不曾阻止,毕竟对一些操劳了一辈子的人来说,真的什么都不让他们干他们反而会很难受,而且只要不累到,稍稍干点活对身体也有好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会中毒了!   吃过苦的人,有一个很大的特征就是能熬病,这些人自然也一样,起初大家嘴里溃疡,舌头起泡睡不着又常常脸红多汗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只是年纪大了又累了点的缘故,完全没有当回事,直到后来有人的牙齿出了血,手指眼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起来以后,才知道有了这样的症状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   若是只有一个人出现了这样毛病,这些人恐怕连大夫都不会去请,但是七八个老兵连同那花匠一起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他们却也不敢怠慢了,于是立刻就去找了如今骆家的管家夏阳,说他们可能得了会传染的毛病,然后又让夏阳给他们另外找个地方住别传染给别人。   当初骆国公留下这些老兵就是想让他们在骆家养老,夏阳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让他们搬出去?于是,一转身夏阳就将这件事禀报给了骆寻瑶和徐秀珠。   不管是骆寻瑶还是徐秀珠,都不可能让得了病的老人真的就这么住到外面去,当下就让人把这些老人劝了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又给他们请了大夫回来。   之前京城闹了瘟疫之后,那些一开始就被骆寻瑶请去,一直帮灾民治病又及时发现了瘟疫的大夫,后来不仅得到了朝廷的赏赐,还都声望大涨,并且因为当时御医没看出瘟疫他们却看了出来的缘故,京城的达官贵人对他们也信任起来,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有点毛病就巴望着能找御医看了,于是一时间,这些人全都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特别是罗大夫,更是被人捧成了这世间的神医,他开的医馆本身就大,如今更是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医馆。   骆家的下人就去了那里请大夫,却不想来的竟然不是罗大夫的徒子徒孙,而是罗大夫本人。   “罗大夫,您怎么来了。”看许久不曾见过的罗大夫,骆寻瑶有些惊讶地开口,她不久前还听人说罗大夫正在著医书并想总结出瘟疫的预防方法来,总以为这些日子对方是不会出来给人治病的。   “我虽然在记些东西,但也不能不出门整天在屋子里窝着……听说骆家来找大夫,我就过来了。”罗大夫开口,之前那场瘟疫,他跟骆寻瑾骆寻瑶都不算陌生,对齐文宇更是非常欣赏,自然有心交好。   “没想到劳烦到罗大夫了,那就请罗大夫帮忙看看吧,这次病了的,是我爷爷当初带过的兵。”   虽说现在那些老人都算是骆家的下人,骆寻瑶却并没有这么说,不过即便如此,罗大夫也听的出来。他本以为是骆家人有些毛病才会请大夫,却不想竟然不是……当然,他当初对灾民就很温和,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看不起一些老人,当下点了点头:“那骆小姐就带我去看看吧。”   几个老人连同花匠都窝在骆家院子里一间烧了暖炕的大屋子里,神情都有些悲戚,听到外面有动静以后,更是连连喊着让人别进去,说自己得了病会传染。   不过罗大夫连瘟疫都见过,哪还会怕一点连骆家其他人都没传染上的小毛病?当下一推门就进去了。   等罗大夫再次出来的时候,骆家人才知道,原来那几个老人竟然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毒。   若是得病,最多也就是多花点钱帮他们治病罢了,但要是中毒……骆寻瑶哪里还敢怠慢?当下就将罗大夫连同那几个老人一起请到了大厅里,又找了徐秀珠,然后详细地问了起来。   那几个老人一开始以为自己得了病的时候非常担心,连靠近别人都不敢,这时候倒是放下了心,反而开始想要找出下毒的人来,可是,他们一直呆在骆府不曾出去过,吃的东西又跟府里的下人一样,怎么会中毒了?   “罗大夫,这中的,到底是什么毒?”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罗大夫一直在沉思,这时候才回过神:“骆小姐,这也许算不得中毒……几位是否服过丹砂?”   “丹砂?”骆寻瑶惊讶地问道,丹砂她知道,算是古书上所记的仙药,前人炼丹之时,就多用丹砂,从丹砂里提炼出的水银在医书里也是可以入药的东西,只是几个老人好端端的,又要从哪里弄来丹砂?   “丹砂是什么?”其中一个老人开口,满脸的迷茫。   “丹砂在古时一度被人认为是长生不老之灵药,一旦服食,就会极有精神,你们是不是有这样的症状?”罗大夫开口:“之前我曾经遇到过两个痴迷炼丹之人,他们的症状和你们一样。”   罗大夫说的,却是跟这些老人的症状一样,他们一度很有精神,随之而来的却是失眠以及身体上的各种不适,而且到了现在,他们有两个就连牙龈都烂了,没剩几个的牙齿也同样掉了,可是,他们连丹砂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胡乱吃东西,怎么就中毒了?   看到几个老人迷茫的样子,罗大夫又道:“也许你们接触的不是丹砂而是水银?丹砂能炼出水银来,这东西少量可以入药,大量却会中毒。”   “我们不知道丹砂,也不知道水银。”那几个老人一起表示。   “不如你们带我去看看你们的住处?也许你们所住之处有丹砂也说不定。”罗大夫迟疑良久,才道。   骆家突然出现能让人中毒的东西,这可不是小事,骆寻瑶当下就跟着罗大夫一起去了后院,只是在这几个老人的住处,却什么都找不出来,而且若真是住处出了问题,没道理同样住在这里的小厮一点事情都没有。   “小姐,我们几个平日里就喜欢在后院那空地上种花种草,现在就我们几个病了,是不是跟那里有关?”有个老人开口。   “小姐,最近后院有块地方的花草树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枯萎,是不是那里有丹砂?”那个花匠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于那里枯萎的花草,他一开始以为是暴雨之后被水淹了,后来又以为是天冷了的缘故,之前并未太过注意,现在才想到了不对的地方。   “出丹砂的地方,确实草木不茂,难不成骆家下面还有丹砂矿不成?”罗大夫惊奇地开口,这地方当初可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园的,这样的地方,地下怎么会有丹砂矿?而且,即便地下有丹砂矿,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才出事?   而且,一直以来采丹砂并以此为生的人,也不会像这几个老人一样如此情况,毕竟没有提炼过的丹砂,并不会让人轻易中毒。   骆寻瑶平日里喜欢多走走,但一般也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而已,虽说后院如今被整理的非常漂亮,但因为曾从那里弄走了一大批金子的缘故,她反而很少去,直到如今再次去了那里,看到那里的情况,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骆家的后院完完全全地被休整过一遍,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但骆寻瑶依然记得她拿走了金砖的地方是哪里的,而如今被花匠指出来的地方,正是这里。   当初建造了亭子如今种了一些花木,旁边却被挖出了一个小水潭,水潭里的水绿幽幽的,水边则种着一些花木,看起来非常美丽,只是,这些花木却都枯萎着。   如今天气已经转冷,若是那花匠没指点出来的话,骆寻瑶等人估计就要以为这里的花木是因为入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了,但那花匠说的要是不差,这里可能就跟丹砂有关了。   “小姐,罗大夫,这地方原先我种的花草都枝叶茂密,并无不妥,我还想着在这里可以建个亭子,没想到下过暴雨之后,这里的花草就不怎么种的活了。”那花匠开口。   “这水潭是什么时候挖的?”骆寻瑶开口问道,她之前并未见过这个水潭……   “是小姐忙着瘟疫的事情的时候挖的,当时府里差点都被淹了,我就想把沟渠挖深点,因为这一块没什么池塘河流,就挖了个小水潭,”他挖这么个潭子也是为了方便浇灌,“小姐,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演武场,我们倒是时常在这里看少爷练枪,这水潭挖的深,这里的水,我们也当井水喝了,难不成这水里有毒?”   “罗大夫,水银除了炼丹入药,还有什么作用?”骆寻瑶问道,她只在翻医术的时候知道了水银能入药,别的却不知道了。   “水银能保尸体不腐,古时帝王常常会在棺木中注入水银。”罗大夫开口,突然却皱了皱眉头,如今骆家这宅子曾是刘青的住处,被称为天下第一园,再往前,这里也是平朝王公贵族的住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哪可能突然出现丹砂?但若是棺木……   罗大夫曾是宫中御医,对刘青宝藏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件事。   骆寻瑶看清了罗大夫脸上的表情,也想到了跟罗大夫想的一样的事情。刘青的宅子里河流众多,也就只有这一块什么都没有……没错,当初为了找刘青的宝藏,先帝恨不得将如今骆家住的地方掘地三尺,但这也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虽然当时挖了一些对方,但也没有完全挖遍,主要找的,还是刘青的宅子所在的地方,挖开了无数石板都没找到地道以后,也就放弃了。   而且,即便真的掘地三尺了,宝藏哪可能埋的这么浅?   “罗大夫,”骆寻瑶开口,“罗大夫,此事事关重大,我想请罗大夫帮忙保密。”眼前的人肯定是猜出什么来了,若是别人,骆寻瑶肯定会想法子糊弄过去,但她敬佩罗大夫,也知道罗大夫不是好糊弄的,干脆就直接开口了。   “骆小姐既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骆家才几个人?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早该把这地方还给陛下了。”骆寻瑶开口,之前的金砖她敢拿,是因为可以将事情做得无人知晓,可现在若是地底下真的有什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却根本不敢擅动,毕竟,眼下水银都出来了,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不过,她以前就想过要弄出个宝藏来让明德帝得了好让他彻底放心,后来出了那假宝藏的事情以后才放弃,现在若是下面真有宝藏,也许她能让四皇子“发现”这一点?   她上辈子,齐文俊一开始远不如齐文浩受宠,而他做的让明德帝越来越关注他的几件事里,就有找到前朝宝藏这件事。   如今国库空虚,不管是哪个皇子找到了前朝宝藏,明德帝恐怕都会欣喜若狂吧?她当初打算弄出一个宝藏来给大皇子添彩,现在却打算把这里送给四皇子了。   按照贺喜所说,四皇子如今在明德帝眼里就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既然如此,她何不让他再得个天大的福气?   要知道,若下面真的有跟刘青有关的东西,即便不是宝藏,四皇子“发现”了以后也能在明德帝面前大大地露了脸,而且就算下面什么都没有,对四皇子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罗大夫也知道真要有宝藏,骆家人敢沾手就肯定会倒大霉,听到骆寻瑶的话也不疑有他,当下点了点头:“此事我定不会告知其他人。”这样的东西,让骆家人静悄悄地告诉明德帝才是正理!   得了罗大夫的承诺,骆寻瑶当即松了一口气,在罗大夫给那几个老人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又嘱咐他们多吃蛋清以后,更是亲自将罗大夫送出了门。   而她刚刚送走罗大夫,贺喜就带着明德帝的赏赐来了。 ☆、第 94 章   贺喜带来了大批的赏赐,官面上的话说完以后,眼睛就转了起来,频频落在站在角落里的珠艳身上,同时笑眯眯地收了骆寻瑶给的一个大口袋。   他以往收的东西,无一不是沉甸甸的,如今这个袋子却轻飘飘的,可这样的一个袋子,却让他更为喜欢——这应该是他女儿给他的东西吧?   放下明德帝给的赏赐以后,贺喜不敢多留,很快就回了宫,不过刚回宫,他就特地找了个地方,将怀里的袋子拿了出来。   一个精致的跟他平常穿的衣服一个颜色的荷包,一个用来束发的头巾,还有装在小木盒里的他提过的他妻子当年会做给他吃的小点心……   贺喜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的感觉。   拿出分量很少的点心含在嘴里却舍不得嚼一嚼,回味了一会儿以后,贺喜才拿出了自己的女儿的信,然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最后,等确定每个字都已经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贺喜就将信放进荷包贴身收藏了,同时看向里头唯一不是他女儿给他的东西,那也是一封信。   看完了手里的信,贺喜沉吟片刻,转身就把信给烧了。   这封信,当然就是骆寻瑶写的,而在贺喜离开骆家以后,她就已经找人将中毒事件完全压了下来,并且不许任何人将这件事外传,当天晚上,她又将骆成等人全都叫到了一起。   “寻瑶,花匠他们都是中了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成一回家都得到了这么个消息,无比惊讶。   “大伯,我想跟大家说的就是这件事。”骆寻瑶开口:“他们都是水银中毒,水银被炼丹士认为是仙药,但骆家却是没有的,那些老人甚至都没听过,我们查来查去,才发现可能跟后院的一个小水潭有关。”   “寻瑶,真的跟那个水潭子有关?难不成地底下有你说们的丹砂?”徐秀珠好奇的问道,当时骆寻瑶和罗大夫的话她很多都没听明白,现在就有点云里雾里的。   “伯母,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罗大夫所说,水银还能保尸体不腐,所以古人修建墓室之时,常常就会用到水银。”骆寻瑶开口:“花匠等人没有挖开那个水潭子的时候,骆家从来没有草木无故枯萎的事情,但自从在那里挖了一个水潭,周围的花草就开始无故枯萎了,这还不算,花匠他们都喝了水潭里的水……我想他们会中毒,应该跟这个水潭有关,或者说,跟这个水潭下面的东西有关。”   “寻瑶,你的意思是?”骆成迟疑地开口,水潭下面的东西?不久前他们还遇到了假宝藏的事情,难道这会儿竟然就出现了一个真宝藏了?即便不是宝藏,水潭下面应该也有些好东西吧?毕竟水银价格昂贵。   “伯父,我觉得水潭下面可能有东西。我爷爷从来不管后院那些荒芜的地方,所以若是下面真的有东西,肯定就是刘青留下的,说不定,那里有的就是刘青的宝藏或者墓室。”骆寻瑶开口,有后面的那个猜测,主要还是因为因为水银的缘故。   “怎么会,那个宝藏……骆家竟然有宝藏?”骆寻瑾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询问骆家怎么会还有宝藏了,幸好最后不曾出口。   骆寻瑾这样的疑问,骆寻瑶倒是并没有,毕竟她早就怀疑刘青可能还有别的宝藏了……不过,那时候她倒是从未想过,刘青的另一份宝藏竟然会被藏在她已经拿到了的一份宝藏的下面:“大哥,我也不确定,不过这毕竟是一桩大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做点应对的措施。”   “若是真的有宝藏,肯定要告诉陛下,我们不能轻易动手。”骆成很快反应过来——宝藏再重要,也是没有他们的命重要的。   “寻瑶,你跟罗大夫说要把骆府还给皇上……”徐秀珠之前已经从骆寻瑶嘴里听了这话了,只是并未在意,但现在听到骆成这么说,就立刻想起来了。   “是的,伯父伯母,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不然若是跟刘青的宝藏扯上关系,我们恐怕都会出事。”骆寻瑶苦笑起来。   其实骆家在京城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很不合适,这点骆寻瑶早就知道了,只是这里是她爷爷留下的,是她拥有了儿时记忆的地方,单单从感情上来讲,骆寻瑶就不想把这里送出去。更何况,如今骆家主事的人是骆成,这里也算得上是她爷爷留给骆成一家的,她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让骆成把这么大的一块地方送出去?   “寻瑶,这里可是你爷爷留下的。”骆成有些迟疑地开口,他对骆国公非常尊敬,毕竟要是没有骆国公,他可能还在骆家村过着贫苦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读书,然后又得到了如今的这一切。也正是这份尊敬,他对骆国公留下来的东西非常重视。   “大伯,这是爷爷留给你们的东西,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到底担心最后会出了什么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那些空地其实对我们来说并无作用,至于我们现在的宅子……我想陛下肯定不会连我们的宅子都要了。”骆寻瑶开口,她本来想说要给骆成徐秀珠一点补偿,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真要这么说了骆成和徐秀珠恐怕都不会高兴,既然如此,她干脆也就不说了,反正她可以私底下给骆寻瑾。   骆成看重骆国公留下的东西,所以即便这么大的宅子对骆家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他也从未想过要卖之类的,但现在情况非常特殊……当初明德帝怀疑大皇子沾染了宝藏的时候都会下手责罚,他们呢?思索过后,骆成很快就点了点头。   骆成同意以后,骆寻瑶一边注意着那几个中毒的人,一边就等待起来,过了几天以后,一个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的男子敲响了骆家的大门,静悄悄地进来了。   明德帝年近五十,贺喜比他还要大上一些,但两人真要站在一起,想必所有人都会觉得贺喜更年轻一些。   “骆小姐。”看到骆寻瑶,贺喜当即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珠艳呢?”   “贺伯伯,珠艳姐亲自下厨去了,她说要给你做几道菜,而我,是有事想要拜托贺伯伯。”骆寻瑶总觉得,明德帝身边的那个“贺公公”,和她单独见到的贺喜差别很大,想来,贺喜在明德帝身边呆着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吧?所以才会三十年过去,也不曾对明德帝忠心不二。   “骆小姐尽管说。”贺喜开口,又笑了笑:“骆小姐要拜托我的事情,该不会还跟四皇子有关吧?”   “确实如此。”骆寻瑶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那侍寝宫女的事情?我听说四皇子早出晚归的,还未碰过那两个宫女,而且现在四皇子的差事办的很好,陛下还非常赞赏……”贺喜开口,如今齐文宇和骆寻瑶之间,可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贺伯伯,是这样的,昨天骆家出了一桩事情。”骆寻瑶将水银中毒的事情全都说了,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她当初只是想要找理由将金砖装走,这才找了个花匠在后院种花种草,谁曾想阴差阳错的,竟然就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好在水银中毒只要好好将养着不再继续触碰水银,那么过些日子自然就能恢复了,所以那些老人并无大碍。   贺喜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听到后来,却震惊地站了起来:“骆小姐,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又道,“贺伯伯,你应该知道不少前朝的事情……你觉得那地底下,会有刘青留下的东西吗?”   “说不定那地底下还真有刘青留下的宝藏,或者说墓室……”贺喜开口,迟疑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骆小姐怎么看刘青这个人?”   “刘青?”骆寻瑶好奇地看向贺喜,关于刘青的各种消息非常之多,但总体来讲,刘青就是一个贪污受贿无所不为的大贪官,偏偏这个贪官还有本事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蛊惑了平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于是也就愈发张狂起来。   前后两辈子,骆寻瑶听过的关于刘青的评价数不胜数,但所有的评价,其实说到底都是对刘青不利,觉得刘青就是一颗大毒瘤的,就算是贺喜一家,不也是被刘青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吗?既然如此,贺喜又为什么会这么问?   “骆小姐,虽然我跟刘青的仇不共戴天,但我也不能否认,其实刘青一开始的做法,也是为了平朝好,”贺喜开口,眼神幽远起来,“平朝前期还好,从中期开始,世家大族就开始隐隐把持朝政了,而且他们之中的某些家族相互联姻,共同进退,权势加起来,比皇帝还要强上一些。而我所在的贺家,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甚至还有公主不如贺家女的说法。”   在平朝,世家大族如此有权势,自然也是引起了皇帝的忌惮的,偏偏,那些世家大族通过联姻结成了一块,平朝的皇帝轻易动不得他们,而且即便将公主嫁了进去,最后也于事无补,渐渐地,很多皇帝就开始迎娶一些其他的大家族的女子,并设法扶持外戚与之对抗。   刘青就是外戚之一,他显然也是真心想要解决世家大族的,并且不择手段地使用了很多方法。   若是一开始做的事情放在平朝中期,说不定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放在平朝后期就不一样了,当时平朝本就已经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各地灾难频发,刘青的做法不能没能挽救平朝,一个不慎,反而让整个朝堂乱了起来。   “贺伯伯为什么说起这个?”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刘青当初把持了军队,抄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家,得到珍宝无数,偏偏从这个时候开始,各地却都有了叛乱,可以说是将他一开始的努力的全都毁了……于是到了后期,刘青的行事就愈发张狂不计后果,最后骆国公围城,官员们开门迎敌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烧死在了青园里……这样一个人,我一直都觉得他可能会留下点什么,甚至怀疑可能还活着,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他是打算跟平朝共存亡也说不定……当初骆国公找了很久没找到任何地道,说不定就是刘青让人全都封死了,将那里当成了他的墓室。”那些世家几十代人积累的财富绝不是修建一个青园就能用完的,更别说青园还是以林家当初的宅子为主体略作修改扩充建成的了……贺喜一直都觉得,刘青应该是留下了什么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刘青会将财宝留给自己的属下或者子女——平朝灭亡以后,可是有不少人下落不明的。   骆寻瑶隐隐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不过重生以后见识的多了,联想一下当初她临死前世人对大皇子的种种评价,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骆小姐,刘青当年的确收集过水银,我觉得地底下八成就是刘青在平朝大厦将倾的情况下给自己准备的葬身之所,只是,现在骆小姐打算怎么办?”贺喜开口问道,当初跟他有仇的人,现在都已经死了,而且以他如今的情况,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毫无作用,因此,他对这传说中的宝藏倒是毫不觊觎。   “我找贺伯伯过来,就是希望跟贺伯伯商量一下把宝藏献给陛下的事情。”骆寻瑶定了定心神,开口。   “你想的很好。”贺喜点了点头:“最近国库空虚,陛下非常缺钱,你要是将宝藏献给陛下,陛下肯定会很高兴,但这件事却也要小心行事才行,陛下对国公爷,一直都有些忌惮。”贺喜陪了明德帝三十年了,对当初明德帝登基时的战战兢兢再清楚不过。   “我就是想跟贺伯伯商量一下这件事,这个宝藏,并不适合被骆家人发现……”骆寻瑶又道。   “你一开始说,这事跟四皇子有关……”贺喜很快反应过来,若是四皇子发现了刘青的宝藏,明德帝恐怕就更看重他了吧?   贺喜并不能在骆家久留,跟骆寻瑶商量过后,他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自己的女儿做的几道菜,跟自己的女儿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打包了一些菜离开了。   只是,离开骆家以后,贺喜的心一时间却平静不下来。   明德帝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几个儿子之间有隔阂的,甚至还盼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能兄友弟恭才好,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却不会这么想,现在,就连性子单纯什么都不懂都有人帮他谋划了……   当然,贺喜也觉得,以齐文宇如今的情况,若是真的没人帮他谋划,他最后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大皇子一向看不起他这个太监,三皇子明显心术不正……以前贺喜觉得不管是谁登上皇位都没关系,他甚至觉得明德帝死之前很可能会先杀了自己,但现在……   他还有个女儿,当然就不愿意陪着明德帝去死了,能离开皇宫,跟自己的女儿一起过日子才是他梦想的生活。贺喜对四皇子倒也是有好感的,而他想要过这样的生活,能帮忙的或许就只有四皇子和骆寻瑶了……   他现在也只能将筹码压在四皇子身上吧?   贺喜走了,骆寻瑶却一直琢磨着贺喜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在她的上辈子,明德帝驾崩是在她二十一岁那年,离如今还有整整五年,不过,明德帝的身体,竟然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差了吗?   几天之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骆国公过继的儿子,骆家如今的那位爵爷,竟然上奏请求明德帝收回骆家所占据的大片土地。   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权有势的人不计其数,但再有钱,想在京城建个巨大的宅子也不容易,从古至今,也就只有刘青,曾经拥有了一个可以媲美皇宫的大宅子。   如今那宅子早已不在,土地却被先帝先帝赏给了骆国公……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眼红不已,而这几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骆家提过买地的要求。   骆成从南疆回来以后,想从他手里买地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骆成却从未松过口,一直表示骆国公留下的东西绝不会变卖,现在,怎么突然就要献给明德帝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无数人表示惊讶,不过很快,他们倒是又理解起来了——明德帝给四皇子选定的修建府邸的地方,算起来有些偏僻不说,如今竟然还传出了风水不好的传言。   在去年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不认可骆成骆国公继子的身份,觉得这个骆国公在临死前过继来的儿子算不得骆国公的儿子,也觉得骆成诸事不成不配继承国公府,不过到了现在,却再也没人这么觉得了。   在骆芬都忍不住窥觑骆寻瑶的嫁妆的时候,骆成却依然坚守本心不动分毫,这还不算,四皇子想要赈灾,他不遗余力地支持,大笔的钱毫不犹豫地砸下去,就因为四皇子的要建宅子的地方风水不好,他竟然还要把那么大一块地方给让出来!   “骆国公还是很会看人的,我当初还不明白,他以前明明没有过继个人的打算,临终前怎么会突然就想要过继了,还过继了这么一个……现在想想,选骆成,真的是选对人了。”明德帝看到骆成递上来的折子,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未关注过骆成,不过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让他对骆成欣赏起来了。相比之下,吴洪山虽然是他如今非常重用的人,但他们却完全做不到像骆成一样,还有赵启,这个男人是骆寻瑶的父亲,但他的表现,完全就是连骆成都比不上的吧?   “陛下,骆成已经是第三次递折子上来了,这次要怎么回?”大学士林卓问道,他在明德帝身边呆了许多年了,对明德帝也非常了解,正因为这样,他反而不会去回应明德帝感慨的话——再怎么感慨,明德帝不还会重用吴洪山赵启?因为这样的人好控制又好用。   “他都已经是第三次上折子了,就准了吧,不过也不用他全都献出来……你找个人去丈量一下,给骆家留下足够大的地方吧。”明德帝开口,又道:“还有文宇,他的府邸就挨着骆家建吧。”   其实齐文宇和骆寻瑶订婚以后,他就已经下旨帮齐文宇修建府邸了,可惜刚刚选了一块地方,京城就下起了暴雨,于是工程就只能暂停,然后,暴雨的出现又让他确定了京城的排水有问题,因为担心再出现一次瘟疫,他也就只能让工部先修缮京城……因为这种种的事情,四皇子的府邸到如今都不曾修建,因此换个地方问题也不大。   “是,陛下。”林卓应道,明德帝的做法并没有超乎他的意料,想想也是,若真要将骆家赶出那宅子,到底有点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给骆家划出一块地方,然后收下其余的空地,这就绝对是最合适的做法了。   不管是测量骆家的地划出骆家的宅子,还是重新勘测修建四皇子府邸的地方,这都是由工部来做的,齐文宇如今正在工部,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当天就来了骆家。询问骆寻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是为了让四殿下跟骆家住的近一点,才这么做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   齐文宇又害羞了。   “工部如今除了给四殿下修建府邸的事情以外,也没别的好忙,四殿下是不是可以每天来这里?”骆寻瑶又问:“四殿下天天过来的话,我一定给四殿下做好吃的。”   齐文宇的一张脸完全红了:“寻瑶,我会天天过来的!”   “我相信殿下。”骆寻瑶开口,然后就带着齐文宇在骆家后面那大块的土地上转悠起来,跟齐文宇以前畅想着他们将来要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殿下,我们建一个荷花池怎么样?荷花很漂亮,荷叶可以做荷叶包饭可以做荷叶鸡荷叶蒸饺,莲子和莲藕也能吃,特别是莲藕,有好几种吃法。”   “殿下,你以后想要住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书房想要什么样子的?院子里想要种点什么?”   “殿下,你说我们在花园里修一条石子路怎么样?上面可以用鹅卵石拼出图案来,闲暇的时候就能在这里散步,等我们老了,还能相互搀着一起慢慢地走……”   ……   齐文宇原先对于自己要修建府邸的事情其实并不上心,觉得跟宫里一样只是个住人的地方罢了,不过骆寻瑶这样的话,倒是瞬间勾起了他的很多想法。   他从小没有母妃,虽然身边有很多下人,但这些人到底不能代替父母,也没办法给他家的感觉,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骆寻瑶描述的某些场景,光是听到,就能让他觉得心里一暖,也有了一种自己要建造的是自己的家的感觉,当下用心研究起来,还红着脸表示,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住的跟自己近一点。   话题越来越和谐,等两人来到那个冒出了水银的小水潭旁边的时候,骆寻瑶就立刻就指着那里开口:“殿下,我想最好能在那里挖一个池塘。”   “好。”齐文宇点了点头,当下又在自己手上的纸上画了几笔——他的这些意见,工部的人画图纸的时候都是会考虑的。   有齐文宇在工部,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骆寻瑶留开了一大块包括演武场在内的地方给骆家,然后就将其他的地方全都进献给了明德帝,然后,明德帝又划了一大块地方给齐文宇修建府邸。   冬天虽然不是开工的好时间,但这个季节百姓都不用下地干活,劳力却是充足的,于是,趁着土地还未上冻,修建四皇子的府邸的事情,就慢慢地准备起来。   修建府邸,当然先要有图纸,然后就可以开始打地基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修建府邸之时,明德帝并未关注,只是出了大皇子将自己的府邸建的美奂美轮的事情以后,他对齐文宇倒是多了一份关注,再加上贺喜适时地提了提齐文宇恐怕什么都不懂的事情,他对这件事也就更关心了。   最后,等工部的人将几个备选的图纸交上去以后,明德帝甚至还亲自找来齐文宇,问了齐文宇的意见。   齐文宇跟骆寻瑶聊天的时候,骆寻瑶对在如今有个小水潭的地方开挖出一个池塘的事情非常上心,齐文宇自然也就多注意了一些,看过以后,立刻就选了其中一张:“父皇,就选这个吧。”   “好,这张图纸是不错。”明德帝点了点头,准了,不过很快却又想到了什么:“文宇,如今户部钱不多,父皇没办法把所有的款项全都拨下来,只能拨下一部分,若是你着急,可以自己先垫上点钱开始施工。”   “好。”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他现在巴不得能早点把自己的府邸建好了以便迎娶骆寻瑶,对需要自己垫点钱的事情也就不在意了,而且,如今有点事情他都喜欢找骆寻瑶帮忙解决,现在自然也一样。   十月底,四皇子的府邸就正式动工了。   开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用石头做了地基,然后又开始在某些地方开挖池塘河流——按照齐文宇选的这个图纸来建造的话,屋子并不多,水却很多,甚至有仿照江南水乡的意思了,最后建起来以后除了可能需要担心房子不够住以外,景色肯定会是一等一的好,至于房子不够住的问题……   齐文宇和骆寻瑶一起聊天的时候,只想到了他们两个人以及他们可能会有的一二三四五六的孩子,却完全没想到他可能会有妾室庶子之类,自然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了,而骆寻瑶……对于骆寻瑶来说,这些都是她巴不得不存在的东西,自然不会刻意提醒。   同时,借着齐文宇手头钱不够的事情,骆寻瑶还把自己庄子上正闲着的人全都叫了来帮忙做事,这样一来她就能完全掌握工程进度,想要做点安排也容易多了。   时间进入十一月,也就愈发寒冷了。     明德帝的身体并不好,遇上太过寒冷的天气就有些受不住,在屋子里点了好几个火盆依然觉得冷。   “陛下,老呆在屋子里,没病也被憋出病来了,不如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贺喜小声问道。   “好。”明德帝点了点头,这天的太阳出乎意料的好,他也愿意出去好好晒晒太阳。   “陛下,御医说了,多走走对身体好,老奴每天四处跑,如今这身体可健壮的很……”贺喜一边陪着明德帝在院子里走动,一边杂七杂八地说着话。   明德帝跟贺喜虽是主仆,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倒是什么都会谈谈的,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贺喜,老大那里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两个舅舅还在搅合个不停?”   “陛下,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的舅舅,而且那两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有时候,太子殿下也不好做的过了……”   “我当初觉得这两人没什么威胁,却没想到威胁的确没有,麻烦却也大的厉害。”明德帝叹了口气,继皇后身份不高,他当初选她当皇后就跟这个有关,可他那时候偏偏就忽略了继皇后的两个弟弟……   “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并未重用他们推荐的人选,只是让这些人帮忙打理身边的事务罢了。”   “身边的事情交给这些不着调的打理?”明德帝想到之前齐文浩身边的人将齐文宇赠送的脂膏拿去太医院让人检查的事情,眉头微微皱了皱。   贺喜听出了明德帝嘴里的一丝不满,自然不敢随意接口,于是就转移了话题:“陛下,老奴昨天可是刚刚听说了一件趣事,不知道殿下要不要听?”   明德帝也知道贺喜是不敢谈论齐文浩的事情,也不在意,反而笑问道:“什么趣事?”   “陛下,四皇子不正在修建府邸吗?他刚打了围墙,开出大门来,竟然就被两三百人给围住了,差点把路都给堵住。有衙役远远地瞧见这一幕,还以为是有人到四皇子府闹事,急匆匆地就带了一群人过去。却不想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闹事的,反而是争着想要到四殿下手下做事的。”贺喜开口。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好奇地问道。   “陛下,听说是因为四殿下给做事的人吃肉。四殿下最是心软,当初对修缮京城的那些百姓就非常好,这次自己修建府邸,就更上心了,最后竟然每顿都有荤腥,一下子传出了好名气去,于是前天四皇子再次招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不少人了。”每天花上一两银子,就能买一头大肥猪了,而一两银子,可能连一盒骆寻瑶铺子里的脂膏都买不到。   “这孩子,有些招摇了……”明德帝叹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的宅子建的怎么样了?”   “陛下,这老奴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四殿下每天都会过去,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非常地上心,还说要建出个最漂亮的宅子来。”贺喜开口:“陛下若是好奇,不如出去走走?”   明德帝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齐文宇的宅子已经建了一个月了,虽然屋子还没建起来,围墙之类却已经全部建好,明德帝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些人进进出出地搬运东西。   在明德帝的印象里,靠卖力气吃饭的人脸上不是愁苦就是麻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好的脸色,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却完全不同,他们看起来比平常的百姓精神很多。   他的这个四儿子,看来对手下人是真的很不错……   宅子还在建,自然没有门房之类,明德帝轻轻松松地,就带着贺喜从大门走了进去,听说齐文宇正在后院找了人挖池塘以后,就又去了后院,却完全没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贺喜突然对着旁边正在搬运砖块的人打了个手势,而那个本来在搬砖的人,看到这个手势以后立刻就抄小路跑进了院子。   “夏河,这个池塘你怎么挖的这么深!”齐文宇有好奇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夏河,因为骆寻瑶对夏老九的这个儿子很不错的缘故,他对他也高看了一眼。   “殿下,我问过人了,都说池塘要挖深一点。”夏河开口。   “是吗?我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殿下,之前京城下暴雨,把很多地方都淹了,就连一些大户人家,都被淹了不少地方,所以现在大家的池塘都是越深越好的。”齐文宇身边的一个工部的工匠开口。   “原来是这样……其实也不用挖的太深……”   “殿下,我好像挖到了一些砖头!”正在池塘底挖着的人突然喊了起来,为了能挖的深一点,这个池塘里的水时时刻刻都有舀干,池塘底下的事情自然也能让站在旁边的人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们的确是挖到了东西了,挖到的,似乎是一些青砖?   好端端的,地底下怎么会有青砖?齐文宇一脸的不解,刚刚来到这里的明德帝却是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今天不在家,没什么时间码字也没网络,于是到现在才写完肥肥的一章╭(╯3╰)╮ ☆、第95章   “你弄错了吧?下面好端端地怎么会有砖头?最多也就是有块石头。”齐文宇看了一眼,一时间也分不出污水里到底是青砖还是石头。 “再往下挖看看呗。”跟挖出青砖的人正一起往下挖掘的另外一人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开口。 两人继续往下挖,清理出一片空地来,而展露在他们面前的,的确就是一些砌的非常整齐的青砖。 “文宇!”原本站在一边的明德帝不再沉默,喊道。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齐文宇一惊,很快就行了礼,而看到齐文宇的动作,那些工匠百姓之类的,也全都跪倒在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地底下有什么?”明德帝问道。 “父皇,地底下好像有砖头,难道是以前建房子的人打下的地基?”齐文宇满脸不解。 明德帝呼吸一滞,他刚看见挖出青砖来,就立刻想到了下面可能会有宝藏,他的这个儿子怎么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贺喜却是在瞥了一眼齐文宇的表情以后,掩下了嘴角的笑容。如今这件事,是为了能让齐文宇在明德帝面前长长脸,但若是齐文宇露出点不合适的表情来,效果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幸好,齐文宇表现的完美无缺。 这个四皇子,即便最近做了一些实事,但他顺风顺水的,这单纯的心思,一时半会儿恐怕改不了了。 “文宇,多找几个人来,好好地往下挖,挖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了。”明德帝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就有不少人进了池塘,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最后,竟然清理出来一块长约二十尺,宽约十五尺的用青砖砌的非常平整的区域。 不过,上面却根本没有开口,相反,还封闭地非常好。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齐文宇也知道这里恐怕不一般了,就算是要打地基,也没道理砌的如此平整。 明德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绪复杂,若是平常的时候遇到自己一来就挖出宝藏来这样巧合的事情,他一定会觉得是有人安排好了的,可现在,这一切却明明白白的,就是一桩巧合。 毕竟,齐文宇要建宅子的图纸,是他先过目过了,然后才让齐文宇从几张里面挑的,他这次突然过来,也是临时起意……看齐文宇现在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明显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又哪里能将这一切都安排好? 而且,之前他对骆家一直有所关注,也知道骆家人从未在这块土地上开挖过,这地方又埋得如此之深……齐文宇想要这么凑巧地挖到宝藏,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儿子,运气难道就真的这么好?看着齐文宇还有些懵懂的表情,明德帝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这事现在还说不准,不如找些人继续往下挖……既然上面没有开口,说不定大门就是在旁边。”明德帝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的好运以后,便道。 齐文宇一向听话,立刻就找了人继续往下挖,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屋子似乎就要被挖出来,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父皇,我听说前朝刘青有个宝藏,难道就是这里?” “也许。”明德帝开口,然后立刻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找工部这方面的人才以及禁卫军过来,等吩咐好了,又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儿子:“文宇,要是你真的挖到了宝藏,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齐文宇张了张嘴,也知道这下面藏着的,可能就是刘青留下的宝藏了,可是,那个宝藏就算真的存在,怎么会被他莫名其妙地就挖了出来? 猛然间,齐文宇倒是想到了骆寻瑶很多次提到要让他在这里挖一个池塘的事情,还说了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难道,寻瑶她早就知道这地底下有宝藏? 若是骆寻瑶是做了坏事让齐文宇不要告诉别人,就算最后齐文宇真的什么都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但现在明显就是好事!骆寻瑶明明可以自己发现宝藏告诉父皇得到奖赏的,却把这个机会给了他……齐文宇一时间非常感激,若不是骆寻瑶几次三番地交代过,又想到骆寻瑶在人前一直装作胆小羞怯的样子不爱招揽事情,他说不定就要将这件事告诉明德帝了。 骆寻瑶之前发现瘟疫,把功劳给了他,现在知道宝藏,又把功劳给了他……齐文宇越想越觉得甜蜜,当下就决定要是明德帝给了上次,他要建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宅子给骆寻瑶住,不对,应该是他和骆寻瑶一起住。 明德帝看到自己的儿子过分灿烂的表情,仿佛又看到了当初被先皇后抱在怀里的那个瘦瘦小小常常张大了嘴笑得灿烂的孩子:“你这孩子,在笑什么?” “父皇,你说要给我奖赏……我现在建宅子的钱不够用!”齐文宇的两眼亮晶晶的。 “要是真的挖出钱来,我一定赏你一大笔。”明德帝大笑着开口,最近国库缺钱,所以一想到即将挖到宝藏,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这块土地并没有被翻垦过的痕迹,正因为这样,以前才会没人发现情况,而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如今下面这由青砖砌成的屋子,应该是挖好地道地洞以后,直接在地底下修建的,正因为这样,地面上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沿着方形的屋子往下挖,很快就在一侧挖到了一条同样用青砖砌好的通道,这条通道看起来似乎是通往刘青以前的住处的,不过却早就被人毁了,已经被人用泥土堵上。 一侧是通道,另一侧,却是长条形一人高的一间小屋子,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弄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工部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却发现了渗出的水银,当下就表示,这也许是专门放置棺木的地方,所以,这里很可能既是宝藏,又是墓室。 人多力量大,在禁卫军团团包围的深坑里,一个用青砖砌成的建筑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同时,也有人清理起了被泥土填满的通道。 能在地底下挖出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来的,绝对跟刘青有关,这已经毋庸置疑。 贺喜看到这样的情况,突然就跪倒在地:“陛下洪福齐天!”在明德帝心里,发现宝藏的是齐文宇,但最好还是让别人以为发现宝藏的是明德帝。 有贺喜带头,其他人也毫不怠慢,当下,那些禁卫军就跟贺喜一起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洪福齐天!”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通道就被完全清理好了,而在通道的尽头,则有着一扇石门。 工匠小心翼翼地拆下了石门,又静候了一段时间,在伸进火把但火不灭以后,明德帝整了整衣服,跟在提着灯笼的贺喜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外面是青砖所砌,里面却还铺着石头,而在这个算起来有些小的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堆着不少石头箱子,这里每个箱子都紧密贴合,还用石蜡密封,明德帝挑了其中一个小箱子,用刀打开以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整盒的珍珠,每一刻,都比他在见过的最大的珍珠还要大! 即便明德帝身为帝王见识不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还是有些震惊。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通道另一侧放置棺木的地方,跟这个石室竟然并不相通,反而有石门阻隔。 “陛下,放置棺木的地方有水银,这里保不齐也有,陛下还是先上去吧。”贺喜劝道,水银若不密封,就会弥散开来,即便只是呼入了,也会让人身体不适。 明德帝点了点头,他到底是皇帝,不会因为这些财宝太过失态,因此,在确定这里真的是刘青留下的宝藏以后,就将这里交给了禁卫军处理,并让人将所有的石箱子全都抬去他的私库。 明德帝做的这一切并没有瞒着别人,因此,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对他们的生活没多大影响,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件事却会让他们无比难受,痛苦万分。 明德帝找到宝藏的消息齐文俊下午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明德帝的吩咐,他却并不敢轻易过去,想来想去,他干脆就进了宫。 齐文俊心情复杂,而吴妃的状态显然更加差,她脸色发青地躺在躺椅上,即便看到了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的儿子,也没有丝毫好转。 “母妃,父皇那里传来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齐文俊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吴妃淡淡地开口。 “母妃,你不是说连你都不知道宝藏在哪里吗?现在怎么就这么凑巧,随便一挖就挖到了?”齐文俊握紧了拳头,一想到那大批的宝藏就要失去,心里就无比气闷。 “怎么,你不是一直不想承认你的身份吗?现在怎么就又惦记起宝藏来了?”吴妃突然冷冷地开口。 吴妃以前从来不曾这么跟齐文俊说话,齐文俊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母妃……” “你几次三番地闹出事情来,不都是借着前朝叛党的名头?你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恐怕是想借助了他们的力量以后再来个过河拆桥好好在你父皇面前表现一下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又怎么能再心安理得地觉得宝藏就该是你的?”吴妃冷笑道,她的儿子是她一手交出来的,他手上的势力也是她给她的,本来一切都好,但齐文俊近来做的好几桩事情都吩咐了那些人去办,让明德帝查来查去只能查到前朝身上,这里面恐怕就有点别的心思了。 要知道,铲除前朝余孽也是大功一件! 齐文俊脸色大变,他虽然一直用着前朝的人,可他毕竟是明德帝的儿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要复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辛辛苦苦地复国哪里比得上安安稳稳地继承明德帝的一切来得舒服?因此,他即便一直用着前朝的人,却也没怎么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就连吴妃所说的出卖那些前朝叛党在明德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想归想,真这么被吴妃说出来,感觉上却又完全不同了:“母妃,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吴妃脱口而出以后,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得重了,其实她对复辟前朝的事情也是不在意的,相比于复辟前朝,在她看来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来的重要多了,但如今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她一时间却完全平静不下来。 如今听到齐文俊的话,知道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这件事很可能会伤了她们母子间的感情,吴妃突然就落下泪来:“俊儿,你听到传来的消息了吗?那似乎是个墓室,你外公说不定就躺在那里,现在的心乱的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文俊听到吴妃的话,之前被质问时的不忿倒是消退很多:“母妃,你不要太过担忧……” “我怎么能不担忧?如今朝堂上不少人都跟你外公有仇,说不定最后他即便死了,也得不到安息。”吴妃开口,一时间甚至有些恍惚。 她是刘青的女儿,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恐怕没几个了……她十来岁的时候就被刘青送到了别的地方养着,之后基本上就没跟自己的父亲见过面,但即便如此,记忆里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是她崇敬的对象。要不是这样,当初她也不会在平朝灭亡之后,选择了给当时还不是皇帝的明德帝为妾。 当然,那时候她只想帮自己的父亲报仇,但后来有了尊贵的地位,有了孩子,想法也就变了。 “母妃,事已至此,我们多想无益。” “是啊,我们多想无益,不过你那个四弟,倒是个运气好的,现在竟然还在他要修宅子的时候挖出了宝藏来……”吴妃微微眯起了眼睛,当初要不是骆国公突然攻打京城,她父亲其实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因此,对骆家和就要娶了骆家的女儿的齐文宇,她都没什么好感。 齐文俊沉默下来,他一开始完全没把自己的这个弟弟当回事,即便对齐文宇下手,真正的目标也绝不是齐文宇,但现在,齐文宇竟然开始一点点地展露头角了…… 齐文浩已经成了太子,齐文宇眼看着也越来越受重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他的离皇位恐怕就会越来越远了…… 他如今唯一可以的庆幸的是,齐文宇即便有着无以伦比的好运气,但在朝堂上却毫无根基吧?他就算再怎么得到百姓的喜爱又如何?毕竟,在朝堂上没人帮他说话,想要做点什么事情也就不容易了。 “你找人,挑拨一下齐文浩和齐文宇的关系吧……”吴妃开口,却知道就算他们不找人去挑拨,估计齐文浩身边的人也会争先恐后地想让齐文浩明白齐文宇的威胁——要是不这么做,又哪里显示的出他们的作用来? 只是,想让齐文浩真的相信就不容易了,她要是想要对付齐文宇,最好还是从别的地方入手。 吴妃猜的没错,齐文浩身边,的确已经开始有人想要让齐文浩不要再相信齐文宇了。 “太子殿下,四皇子这些日子大肆收买民心,也不来您这里走动,显然是有了别的心思,如今发现这宝藏,说不定就是他跟骆家串通好了的,您一定要小心才行。”齐文浩身边的一个谋士提醒道。 “就小四那性子,他知道什么收买民心?你们整天想着让我防备这个防备那个,怎么就没见你们给我找出打压老三的主意来?”齐文浩不满地开口,虽说出宫建府以后他跟齐文宇的关系的淡了不少,但齐文宇现在摆明了是站在他这边的,他还没傻到自毁长城。 跟了齐文浩时间最久的闻先生想法倒是跟齐文浩差不多:“太子殿下花了多少功夫才结交了四殿下?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化友为敌?而且若是骆家藏了宝藏让四皇子得到,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不成?” “确实如此,如今这宝藏既然是被父皇得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齐文浩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以前我运气也很好,好几次逢凶化吉,上次被诬陷得了骆家的宝藏以后,还因祸得福成了太子,到了最近有什么好事才轮不上我了……就说之前瘟疫的事情吧,要是我一开始听了骆寻瑾的话……” 他之前因为忙,都没顾得上跟自己的弟弟联络感情,结果虽然招来了一群人也没做成什么事情,他弟弟说不定就是个有福气的,他应该跟他多接触才行! 明德帝近年来常常不能入睡,即便晚上辗转反侧很久,也依旧睡不着,这个夜晚,干脆就不睡了,反而去私库看了被送来的宝藏。 刘青喜爱金银珠宝却不喜欢字画古董,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这宝藏里面,便也没有丝毫字画之类的东西。 当然,如果真的放了字画之类,在这种建在地下的墓室里,也不能久存。 整箱整箱的银子,还有整箱整箱的金子,以及各种珠宝……全部折合成银子,说不定能有两千多万两,都能赶上如今国库三年的税收了! “刘青留下了这么多东西,就没留下什么话来?”明德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陛下,墓室里并没有留下什么话来,想来那刘青也不能确定将来打开墓室的人是谁,干脆就什么都不留下了。”贺喜开口,骆寻瑶一开始也交代过他,让他若是看到有刘青留下的字画之类,务必多多关注,不过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青竟然根本就没留下只言片语。 他那时候,大概已经确定平朝会灭亡了,所以才会让人填上了通道,然后又拿自己的毕生积蓄做陪葬吧?到了那时候,不管是写下自己的志向抱负还是大骂齐朝的人都已经毫无意义。 “当时刘青还是有不少属下的,可他竟然没有将宝藏留给他的那些下属作为将来东山再起的资本……”明德帝有些疑惑,很快却又想到,刘青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是非常正确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他的下属用这些宝藏东山再起了,最后恐怕也只是多死一些人而已。 查验过东西以后,明德帝一时间了无睡意,这个时候,宫外倒是又传了消息过来——那个不大的墓室已经被打开了,墓室里有两具尸骨,一具躺在汉白玉雕成的棺木里,另一具在棺木外,许是出了差错的缘故,棺木并未合拢,因此两具尸体都已经腐烂,水银也是因此才能逸散开来。 “把两具尸骨都放在那石棺里,挪到别处安葬,然后将那墓葬全部拆除吧。”明德帝开口,他对刘青并无好感,但人死为大,他完全没必要再去为难一具骷髅……或许,他将墓室里那两具骷髅放在一个石棺里安葬,其实就已经是为难了刘青了? 躺在石棺里的骷髅,应该就是刘青吧,而石棺外的人,也许是安葬刘青的属下?也不知道是水银中毒还是闷死的…… 刘青的宝藏是被四皇子和明德帝发现的,文武百官倒是没有哪个人觉得不平,也就只有户部尚书李连,在第二天很多人称赞明德帝洪福齐天的时候,站了出来跟明德帝要钱。 明德帝早就知道户部缺钱,但还是被李连瞪大了眼睛吹着胡子要钱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好在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所有钱都吞了,于是,除去那些珠宝,第二天,所有的金银就被抬了一半到国库里,之后,不仅四皇子建造府邸的银两拨了下去,明德帝还让人赏赐了齐文宇以及骆家。 这半年来,骆家几乎隔些日子就会得到一次赏赐,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哪次的赏赐有这次这般丰厚,想来,如今明德帝从刘青的宝藏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吧? 让徐秀珠将所有的赏赐都放入库房,骆寻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如今虽然宝藏没了,但她得到的好处却有不少,不仅齐文宇如今更得明德帝的喜爱了,就连骆家,以后想必也会被明德帝看重,而她想要使用那些刘青留下的金子的时候,也已经不用太过担心了…… 就在刘青的宝藏被找到的第三天,京城下起了大雪,飘飘扬扬的雪花覆盖了很多地方,家家户户都开始烧起了暖炕准备过冬,不过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四皇子府的修建却没有停止。 虽然明德帝并未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等齐文宇的府邸建好,就到了让齐文宇成亲的时候了,对于一个盼着能早点娶妻的男人来说,自己的屋子当然也要尽快建起来。 “寻瑶,你要吃的梅花糕,我给你买回来了!”一大早,齐文宇就来到了骆家。 “殿下,你真好。”骆寻瑶笑着开口。 “当然,我一直记着你要吃梅花糕的事情,虽然天冷,但还是去买了,是我亲自去的。”齐文宇有些得意地开口。 不久前在自己的院子里挖出了宝藏以后,齐文宇就特地去找过骆寻瑶,问骆寻瑶是不是早就知道宝藏的存在。 骆寻瑶之前什么都没跟齐文宇说,这时倒是没有瞒着,把自己发现水银的事情全都说了,又表示自己是希望让明德帝对齐文宇多关注一些,多喜爱一些,才会这么做的。 当时齐文宇就非常感动,后来得到了明德帝的赏赐以后,对骆寻瑶就喜爱了,总觉得骆寻瑶就是自己的贵人,他有点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找到骆寻瑶,就马上可以知道解决的方法…… “四殿下,你我们一起吃吧。”骆寻瑶笑道,感情是有来有往的事情,自己有所付出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看到了,同时,也不能一味的付出,总要让对方也为自己做点事情才好。要知道,男人对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女人,总是会特别看重,所以,除了梅花糕以外,骆寻瑶这些日子还提了不少别的要求……若是没有意外,她应该会成为唯一一个能让齐文宇去帮她买小吃的人? 当然,齐文宇毕竟身份高贵,所以让齐文宇去做事也不能做的过了,最好是能让对方做了事情却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多…… 果然,齐文宇很快就看到骆寻瑶手上还拿着一件没有缝完的衣服,心里一动:“这件衣服是做给我的。” “当然是做给殿下,不过我手艺很差,所以可能做得并不好。”骆寻瑶开口,如果不是做给齐文宇的衣服,她也不会让齐文宇看见。 “小姐最近一直忙着给殿下做衣服的事情呢,有几次还不小心扎到了手。”莲心在旁边开口。 齐文宇本来就因为骆寻瑶给自己做衣服而有些感动,听到莲心这么说,这感动就更深了些,又心疼地看向了骆寻瑶的手:“寻瑶,你痛不痛?” “一开始有些痛,现在已经不痛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她就算也曾不慎扎到了手,那也是在走神的时候稍稍被扎一下,连血都没出来,哪里还会感到痛? 齐文宇之前还觉得自己专程去买梅花糕已经对骆寻瑶足够好了,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觉得自己做的还有些不够,当下忙活起来,还亲手给骆寻瑶倒了水——这样的的事情虽然简单的很,但以前齐文宇还真不曾对别人做过。 骆寻瑶跟齐文宇的关系越来越好,这是很多人都乐见其成的,却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在齐文宇的宅子里挖出了宝藏以后,吴妃就开始关注着齐文宇了,齐文宇如今就住在宫里,而她在宫里经营的时间一点也不比继皇后短,想要知道齐文宇的事情自然很简单,而她关注了这么些日子,虽然没发现齐文宇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也发现了齐文宇的一桩“怪事”。 明德帝和继皇后早就在齐文宇身边安排了人了,但是,齐文宇竟然一直没碰过她们! 齐文俊为了的自己的好名声,在没有迎娶三皇子妃之前也用了些方法不让庶子庶女出生,但即便如此,他身边也是有好几个伺候的人的,甚至还对其中一个相貌美丽的多有宠爱,但是,齐文宇竟然一直没碰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在这时候,也用不着多做什么,只要将这个消息添点油加点醋传出去就行了……吴妃甚至没怎么动用手下人,一个消息就慢慢地传遍了皇宫…… 即便这事并不能真的打击到齐文宇,但是不费一兵一卒地就给齐文宇和骆寻瑶添个堵也不错,不是吗? 到了年底,各种节气假日也就多了起来,再加上还有休沐,齐文宇的空闲非常多,不过虽然不用去工部做事,他却依然每天都会出宫,去看看自己的宅子,然后再去看看骆寻瑶。 这天京城又飘起了雪花,雪还下的有些大,继续建造宅子就有些不合适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木匠窝在已经建造好了的下人房里雕刻着将来要用到的门窗。 齐文宇对自己的宅子,可以说是越关注就越上心,恨不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这次自然也就亲自选了一些窗户和门的式样让人雕刻,然后又去看了正在凿着一些石头做石狮子还有一些石墩子的工匠,发现所有人都做的很好以后,还特地吩咐了厨房给工匠们做点羊肉汤暖暖身子。 做完这一切以后,齐文宇就去找了骆寻瑶,然后在骆寻瑶的指点之下,利用骆家演武场上的积雪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又跟骆寻瑶说了一些体己话,这才回了宫。 然后,齐文宇就发现宫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特别是已经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奶嬷嬷,看他的表情更是复杂。 “钟嬷嬷,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让我帮忙?”齐文宇看到钟嬷嬷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没有没有……殿下,你还好吧?”钟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好,最近我觉得我的身体好了很多。”齐文宇开口,从京城下暴雨到如今过去好几个月了,他差不多天天往外跑,跑的时间长了以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健壮了一些,比如说今天吧,玩雪应该是很冷的,以前他一直受不住,但这次玩了很久以后竟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自己身上发热…… 而且,他以前三天两头地生病,每次有点天气变化都要喝几碗药。但如今,竟然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不曾生病了! “殿下,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出来。”钟嬷嬷又道。 “我知道了,嬷嬷,不过我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舒服?” 钟嬷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张了张嘴,然后立刻就换了一个问题:“殿下,那两个送来的少女,你觉得怎么样?” 齐文宇突然听到钟嬷嬷这么说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突然想到,钟嬷嬷问的应该就是那两个侍寝的宫女了。 因为骆寻瑶的那番话,齐文宇一开始对两个侍寝的宫女多少有些排斥,还想远远地安排出去,最后却被钟嬷嬷阻止了,于是到了现在,那两个就一直贴身伺候着他。 十五岁的女孩子,虽然已经被调教过了,但做的到底不如以前在齐文宇身边有资历的宫女嬷嬷来得好……提到她们,齐文宇立刻皱了皱眉头:“钟嬷嬷,我觉得还是以前人伺候的更好,上次我晚上要喝水叫人,她们给我端了水竟然就站在床前不走了……”还有帮他穿衣服什么的,以前的宫女总能非常快地把他打理好,但是这两个人却磨磨蹭蹭的…… 听到齐文宇的话,钟嬷嬷脸上的表情更怪了:“殿下,她们主要不是伺候你的,是侍寝的,殿下看过我给的书吗?” “看过。”齐文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些图,看起来很怪……”他刚拿到手的时候,仔细研究过上面的女人的模样,最后却依然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女人应该是跟男人长的不一样的。 “殿下,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身边就该有女人伺候着,殿下没碰那两个小女孩,是不是不喜欢?”钟嬷嬷小声问道。 “嬷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齐文宇不解地问道。 “殿下,我也就是问问……那两个女孩子来了这么久了殿下也不碰她们,别人会说闲话。”钟嬷嬷开口,叹了口气。 “说什么闲话?”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若是别人这么问,钟嬷嬷肯定不敢说实话,但对方是齐文宇就不一样了——以齐文宇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跟她生气的:“殿下,现在宫里有很多人在说你……说你不行。” “什么不行?我怎么会不行!”齐文宇下意识地开口,说完了以后才弄明白钟嬷嬷的意思估计不是字面山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一样是行的…… “我就知道殿下是不会不行的……殿下,你今晚就跟翡儿一起睡吧。”钟嬷嬷立刻开口,本来她觉得齐文宇暂时不碰那两个女娃娃也没关系,但现在宫里都有了这样的传言了,总要想办法杜绝吧? “不要!”齐文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最近跟骆寻瑶浓情蜜意的,怎么可能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钟嬷嬷之前听齐文宇的话,觉得他可能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但如今齐文宇拒绝地这么快,看起来却又不太像……钟嬷嬷急得都想去请御医了,不过,却已经有人赶在她前头将御医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有点忙,白天不在家,于是今天都没看评,明天一起看了,积分也明天送~ ☆、第九十六章 请来御医的人正是齐文浩,自从齐文宇的宅子里挖出前朝宝藏以后,他对自己身边的那些前些日子来依附他的人倒是冷淡了不少,同时又开始关心起齐文宇这个弟弟来。 只是,齐文宇如今已经有差事了,整天往外跑,他自从被封太子以后,也有很多差事要忙,于是两人一时间倒是完全没机会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正因为这样,在听说了齐文宇的事情以后,他立刻就带了一个一直帮继皇后诊治,口风很紧的太医来到了齐文宇这里——若是齐文宇没事,那就皆大欢喜,要是齐文宇真的有事,他总要让对方不要讳疾忌医才行。 对于男人来说,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齐文宇看到齐文浩,惊讶地问道。 “文宇,听说你今天提早回宫了,我就过来看看。”齐文浩开口,然后又把身后的御医拉到了齐文宇面前:“文宇,你去年冬天受了寒,现在天又冷,我就带了个御医过来帮你看看,冬天最适合进补,看过以后,就让他给你开个滋补的方子吧。” 去年这个时候,齐文宇在城外摔断了腿,还在冰天雪地里躺了许久,后来养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就算已经行走无碍,如今天气湿冷的时候,他的腿还是会隐隐作痛,齐文浩会找人给他看看倒也是正常的。可是他的这伤,一直是另一位御医帮他治疗的:“大哥,我的腿黄御医昨天才帮我看过……” “所以我就换了个大夫,蒋御医还是很有本事的。”齐文浩故作豪爽地大笑,但到底笑得有些尴尬。 齐文宇断腿之后,一度太医院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御医整天围在他身边,但他却没怎么见过这个蒋御医,单凭这点,就能确定这个蒋御医恐怕并不擅长治疗这个了……齐文宇突然就想起了钟嬷嬷之前说过的宫里的流言,一时间涨红了脸:“大哥,蒋御医是治疗那个……那个的?” “你知道就好了,文宇,来,让蒋御医给你看看,然后开个补养的方子……男人嘛,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再正常不过了,父……我有时候还专门炖个补汤喝喝……男人嘛,总要养好了身体应付的了后院的那群人。”齐文浩开口,为了让齐文宇放宽心,他差点就要把明德帝喝壮阳汤的事情说出来了,幸好话还没出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对,然后及时“委屈”了自己。 等齐文宇好了,他一定不能忘了要告诉他,自己就算不喝补汤也是能应付的了自己后院的女人的! 齐文宇惊奇地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他知道齐文浩除了太子妃以外还养了很多美人,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没事……”虽然不想碰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侍寝宫女,但他也不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不仅偶尔会做很香艳的梦,每天也都会有点反应,他甚至还自己解决过几次。 “四殿下,不如先让我给你把把脉吧。”蒋御医开口,有毛病的人,他已经见得多了,四皇子就算真有点也正常。 齐文宇看了一眼正虎视眈眈的齐文浩和钟嬷嬷,不好拒绝,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给蒋御医把脉,然后又回答了蒋御医提出的各种让他听了会脸红耳热的问题。 “四殿下的身体很好,按理没有什么问题。”蒋御医折腾了很久以后,才道。齐文宇现在就算因为身体不强健的缘故没有某些年轻人那么火气旺,但也并没有大问题……当然,男人这方面要是不太行,原因是方方面面的,所以他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这样吧,我给殿下开个滋补方子吃上几天怎么样?” “我说了我没事,也不用吃什么滋补的方子……”齐文宇无奈地开口。 “还是吃一点好,殿下,吃点滋补的药对身体没坏处。”钟嬷嬷开口,其实现在她都觉得只吃滋补的不够分量了……她家殿下应该是没病的,就只是不开窍而已,就应该下一剂猛药让他尝上一回…… 等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以后自然就爱上了。 钟嬷嬷齐文浩还有蒋御医一起到外面说话去了,齐文宇也就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拿出自己的府邸的图纸看了起来,同时开始琢磨着要添置点什么东西好——他如今可不缺钱。 蒋御医给齐文宇开了方子,钟嬷嬷亲自跟着御医去了太医院拿药,又亲自熬了,琢磨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流言消失的干干净净的,而与此同时,也已经有人将这个流言告知了明德帝。 明德帝一直以来虽说对自己的几个孩子非常关心,但也没到连房里的事情都关心的地步,突然间听到这个流言,不免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了贺喜:“小四过了这么久了,都没碰那两个宫女?” “陛下,这事老奴并不清楚……不过四殿下许是还没开窍。”贺喜笑着回答,却暗地里抹了一把汗。 齐文宇会一直没碰那两个宫女,多半是因为骆寻瑶用了点手段,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却是不能跟明德帝说的……当然,他就算说了明德帝恐怕也不会相信,在明德帝眼里,骆寻瑶就是个单纯害羞的小女孩,因为如今找到了宝藏的缘故,明德帝对她的印象还非常好,自然不会认为她会耍心机让齐文宇不碰别的女人。 事实上,就连他,对骆寻瑶的做法也是有些惊讶的,试问有哪个还没成亲的女孩子,会连未来丈夫房里的事情都管?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少女,对这样的事情可是羞于启齿的。 明德帝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这世上男人有好几个女人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对骆寻瑶很喜欢,但也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这份喜欢而不碰别的女子。 事实上,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齐文宇也是没有的——他不去碰别的女人,只是不想让骆寻瑶伤心而已。 “也许就是没开窍吧,等开了窍就没事了……”明德帝开口,但到底有些担忧,要知道,齐文宇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一年前还受了一次重伤险些死去……他要是真的没问题,又怎么会不碰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寝宫女? “陛下说的是。”贺喜笑着开口。 “这件事……你去找找这流言的源头,再把这流言压下去,有什么不听话的宫女太监直接打杀了就行了。”明德帝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光,那些人竟然敢议论他的儿子…… 就算齐文宇的身体真的有问题,他也决不许别人说三道四的。 贺喜领命下去了,这个流言如今也就在宫里传传,想要解决掉并不难,可惜他现在没办法给骆寻瑶传消息,而且就算传了,骆寻瑶在宫外,也是管不了宫里的事情的…… 贺喜走了没多久,蒋御医就被叫到了御前。 “陛下,四殿下在脉象上并未问题,按照四殿下所言,他身体也并无大碍。”蒋御医虽说是继皇后的人,但这时候又哪敢隐瞒明德帝?当下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 “当真如此?那流言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微微皱眉,问道。 “臣不敢隐瞒,”蒋御医跪在地上,“陛下,此事有多种原因,臣也不能确定……”蒋御医立刻就道,虽说大部分男人不行是因为肾虚,但也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想到这里,蒋御医又想起来一件事:“陛下,四殿□边的嬷嬷让臣开了一剂猛药……” “不是虎狼之药吧?”明德帝皱起了眉头,有些药可是会伤身的。 “臣绝不敢给四殿下开虎狼之药,那药对身体绝对是无碍的。”蒋御医立刻就道。 “你把方子写下来给我看看。”明德帝迟疑了一下,开口,决定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过了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也就能弄清楚了吧? 齐文宇并不知道钟嬷嬷让蒋御医开的是猛药而不是温补的药,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没有问题,补补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好好补补之后,等成了亲他能变得很厉害…… 不过就算有着这样的想法,等钟嬷嬷给他端来了那碗黑乎乎散发着古怪的味道的补汤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迟疑:“这真的能吃?这就是蒋御医说的温补的方子?”他常常喝药,但如今这药似乎特别地怪。 “殿下,这就是蒋御医开的温补的药。”钟嬷嬷肯定地开口。 齐文宇对自己的这个奶娘还是很信任的,当下一咬牙将药全都喝了下去。 “殿下,你喝了药了,好好去休息一下吧,我让翡儿翠儿来伺候你。”钟嬷嬷看到齐文宇将药全都喝了,喜形于色,转身离开以后,立刻就叫来了那两个侍寝的宫女。 两个宫女之都是刚入宫的,之前并未伺候过其他人,到了四皇子这里以后,本该要齐文宇取个好名字,可是齐文宇懒得取,最后就非常随意地将“翡翠”这个词拆开给她们做了名字。 不管是翡儿还是翠儿,都知道她们以后的主子就是齐文宇了,更知道她们只要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以后就能在齐文宇的后院里站稳脚跟了……只是,虽然知道这些,但她们毕竟年纪小性子羞怯,倒是做不来像执导过他们一天的嬷嬷说的那样去诱惑四皇子,顶多也就是稍稍暗示下而已,偏偏齐文宇还是个不开窍的,她们虽然暗示了,却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如今在四皇子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的钟嬷嬷将她们叫去,传授了不少东西,她们虽然听得面红耳赤的,却也因此鼓起了勇气了——只要有个孩子,运气好点生了个男孩的话,她们也就一步登天下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就在齐文宇觉得燥热难耐,因此早早地上了床宽衣解带打算自己偷偷地解决一下的时候,突然却有两个只穿着中衣的女子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如今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的,但屋子里却点燃了很多个火盆,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来一个“芙蓉帐暖度春宵”,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吃点药夜御两女,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非常舒服的事情,但这,也是要看情况的。 被下了药,两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还爬上了床……这也就罢了,不管是齐文宇还是那两个小宫女,都是没有经验的。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第一次总会有点困难,若是其中一方有点经验还好,若是两人都没经验还不怎么晓事…… 钟嬷嬷在门外候着,已经开始幻想明年能抱到小殿下了,却不想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竟然传出了齐文宇的惨叫声,很快又响起了女孩子的哭声,钟嬷嬷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推门进去,然后,就发现门被打开了。 两个草草裹了身上的衣服的女孩子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们都没顾得上外面冰天雪地的,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而这个时候,衣衫不整的齐文宇也脸色难看地出来了。 “殿下……”钟嬷嬷的嘴张了张,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齐文宇吃了那样的药,面对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都能无动于衷,恐怕是真的有问题的吧? “钟嬷嬷!”齐文宇难得地严厉,他脾气一向很好,而钟嬷嬷是他的奶娘,从小将他带大,他对钟嬷嬷的感情也非常之深,正因为这样,他明明没病却还是让御医给自己治了病,并且喝下了他本来不想喝的药…… 他很信任钟嬷嬷,可是钟嬷嬷呢?明明不是温补的药,却骗了他,还在他说了别让人进来的时候把两个女人送到了他房里。 “钟嬷嬷,你好大的胆子!”齐文宇第一次这样生气,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脾气太好了以至于让别人爬到了自己头上来。 没错,这次钟嬷嬷可能是为了他好,但这样的做法对他来说却绝对是奇耻大辱!就说现在,他下面又酸又涨,却偏偏还痛得厉害…… 钟嬷嬷被齐文宇的的严厉吓了一跳,本来想说的让齐文宇叫御医来详细看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钟嬷嬷,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下次你若是还敢这样自作主张,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齐文宇完全没去听钟嬷嬷的话,用出了自己在外面做事时的气势。 有时候,从不发火的人突然发火,比整天发火的人又一次发火来的可怕多了,被齐文宇身上的气势吓到的钟嬷嬷突然有点腿软,这才想到齐文宇是一位皇子,可她竟然骗他喝药…… 钟嬷嬷跪倒在了地上,齐文宇却完全没有像以往一样去扶,而是一甩手直接关上了房门,然后夹着腿窝回了床上,龇牙咧嘴起来。 他现在特别地想骆寻瑶,偏偏骆寻瑶却根本不在他身边……明天他一定要去找骆寻瑶,让骆寻瑶好好安慰一下他! 齐文宇这边的消息,明德帝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已经看过了蒋御医的方子,也知道了钟嬷嬷的打算,本来是打算静观其变的,却没想到事情根本没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齐文宇能知道不能纵容了身边人,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但他到了那种地步还能将两个宫女赶出去…… 想也不想,明德帝立刻就吩咐了贺喜去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务必不让任何消息传出去,又让贺喜去敲打一下钟嬷嬷,决不能让她爬到主子头上去。 虽然明德帝和贺喜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就将之压了下去,但是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齐文浩带着蒋御医去看过齐文宇以后就出了宫,本以为自己的弟弟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无比同情——他的弟弟竟然这么惨,他以后真的应该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好一点。 而动手炮制了这件事的吴妃…… “齐文宇竟然在喝了大补的药,还把侍寝的宫女赶了出去?”齐文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确实如此,可惜具体的事情查不到,你父皇派了贺喜过去,把这件事完全压下去了。”吴妃有些可惜地开口,不过明德帝这样的做法,倒是让她更加确信齐文宇有问题了,说不定就是去年冻坏的,要不然,哪个男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忍着不碰送上门的女人? “他到底怎么想的?那种时候,就算真的不行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不过这也的确是齐文宇会做的事情。”齐文俊嗤笑道:“他竟然不知道隐藏一下。” “你这个四弟一直都是这样的,你难道到现在才知道?”吴妃开口,心情非常之好:“若他真的不行,以后倒是不用再担心什么了……还有那个骆寻瑶,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她现在,就盼着齐文宇的问题越严重越好。 ☆、第 97 章 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大早上的一柱擎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齐文宇当然也是如此,只是因为昨晚受了伤的缘故,他如今倒是非常地不好受,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等那硬挺的物件儿终于软了下去以后,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昨天回房间冷静下来以后,齐文宇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可能会让人误会了,但就昨天那样的情况,他能忍着不打人就已经很厉害了,总不能还留着那两个因为伤了他而险些被吓坏的女人吧? 齐文宇喊了人过来帮忙穿衣,看到来的人是以前伺候自己的宫女以后,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又发现,以往一直喜欢在他身边念叨个不停的钟嬷嬷,这时候却呆在角落里,还小心翼翼的非常安静。 齐文宇对自己的这个奶娘一直很好,以前钟嬷嬷就算要给他行礼,他都会拦着,这时候却连招呼都不曾招呼一声,反而一穿好衣服就出了宫直奔骆家,吓得钟嬷嬷忍不住抖了起来。 冬天天气冷,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常常就会不想起床,京城的女人们,这个季节大多都起得很晚,也不出门了,只会趁着下午太阳大的时候在园子里走走,不过骆寻瑶却不同。 她上辈子掉进凉水里伤了身体,之后就一直畏寒,偏偏她越是畏寒,就越是被冻的厉害,最后甚至还是死在雪地里的……那样的寒冷都尝过了,眼下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一大早起来,骆寻瑶就去了厨房,然后吩咐了厨房的人把陈芷刚从庄子上送来的酸菜腌菜装盘——这些东西就着粥吃最是开胃。 带点酸味的酸菜味道非常好,只是骆家人刚刚端起碗,外面竟然就传来了齐文宇的声音,他还非常愉快地表示很乐意在骆家吃饭。 齐文宇最后喝了两碗粥吃了一大碟酸菜才终于放下碗筷,然后就开始盯着骆寻瑶看。 骆寻瑶知道他多半是有什么话要说,当下就带着对方去了后院,莲心和齐文宇身边的太监也识趣地离开了…… 演武场上,齐文宇昨天做的雪人已经有些变形,骆寻瑶的脸色也同样变形了:“四殿下。你说昨天晚上被人下药了?他们还把侍寝的宫女放到了你房里?” “是啊,寻瑶。”齐文宇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惨白,“她们把衣服脱光了,当时我也不想的,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可是真的好痛!寻瑶,以后等我们成亲了,还是不要这样为好,真的太痛了。”他现在对这样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 虽然齐文宇语焉不详,骆寻瑶倒也猜出了什么,都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骆寻瑶的问话,齐文宇脸上一红,当下详详细细地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骆寻瑶的表情太淡定的缘故,他就连房间里发生的丢脸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骆寻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特地让贺喜找两个年纪小又没经验的女孩子,就是希望在齐文宇不主动的情况下,那些女人没办法诱惑齐文宇,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齐文宇在被下了药,那两个宫女又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竟然因为双方都找不到正确的“地方”,以至于最后受伤了。 齐文宇可怜兮兮地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这表情这神态,突然就让骆寻瑶突然上辈子一个被来勾栏院捉奸的妻子一脚揣在命根子上的男人,虽然当时她们很多人都在嘻嘻哈哈地看他笑话,却也知道那样肯定很痛很痛…… “四殿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骆寻瑶听完以后,就满脸好奇地问道。 因为骆寻瑶一点害羞的表情都没有的缘故,齐文宇刚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全说了,可是等他说完以后,骆寻瑶竟然就这么问了一句…… 齐文宇一张脸涨的通红,总算明白骆寻瑶为什么会完全不脸红了,原来是没有听懂?不过,非常厉害的骆寻瑶竟然也有不懂的东西……突然之间,齐文宇又有些自得了。 骆寻瑶虽然装作完全没听懂,但还是好好地安慰了齐文宇,然后又在送走了齐文宇以后琢磨起这件事来。 就如今的情况,短时间里齐文宇是绝不会对女人有兴趣了,而按照他的说法,眼下明德帝估计会觉得他在这方面有问题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个男人若是不能人道,肯定也没办法当上皇帝,不过,等她嫁给齐文宇以后,早早地怀上孩子,应该也就没问题了。可是,如果流言越传越烈呢? 骆寻瑶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幸好,当天中午,贺喜就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络方法传了消息过来,在知道齐文宇的事情已经被明德帝压了下来,禁止其他人乱说以后,骆寻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流言的确已经被人压下来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再没人提起,当齐文宇身边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 首先,就是那两个侍寝的宫女突然安静了起来,开始躲着齐文宇走了,这两个宫女年纪都小,那天晚上虽然主动了,却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在弄伤了齐文宇以后更是害怕的不行,就怕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然后把自己抓走了打死,于是别人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什么都不敢说不说,也开始怕起齐文宇来了,却不知道她们这样的行为让其他人对齐文宇身体有问题的事情更加确信了。 当然,这样的大事,明德帝不可能就这么确定了,因此,在那天之后,他特地找齐文宇旁敲侧击了几句,然后又派了好几个太监去帮齐文宇诊治,只是齐文宇并不配合治疗,而且,若说他以前对男女之事还有些隐隐的期待的话,经过了那个晚上,他完全就是排斥了,话语里自然也带出一些来。 于是那些御医虽然确定齐文宇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对这件事,却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贺喜,你说,小四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明德帝叹了口气,前天继皇后特地选了两个千娇百媚又被调|教过的宫女给齐文宇送了去,但齐文宇竟然还是把人赶走了…… 幸好齐文宇以后也就只会当个闲王,即便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大碍,而且老大身边女人多孩子也多,到时候随便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 “陛下,四皇子身体并无大碍。”贺喜开口,暗地里抹了一把汗。不过,现在齐文宇就算有这么个“不行”的名头,但也不是没好处吧?反正这事不会传到外面去,因此反倒可以让他可以慢慢积蓄实力,而以后……等他以后有了孩子,流言也就只是流言而已。 到时候,说不定明德帝还会因此对骆寻瑶高看一眼……不过,齐文宇应该是真的没问题的吧? “御医都这么说,但他似乎对女人有些排斥……不过他对骆寻瑶到是不错,这么冷的天,还是每天都会去找骆寻瑶,也许能他们成了亲以后情况会好转也说不定。”明德帝叹了口气,还是打算将此事扔开不管:“儿女都是债啊!” 贺喜自然不会去回应明德帝这样的话,他低着头沉默下来,但一点也不认同明德帝的话。 儿女怎么会是债呢?他的女儿,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了…… 贺喜有很多钱,很多人找他办事,都会给他钱,以前这些钱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平常根本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而他也没有亲戚子嗣,死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女儿了! 这些日子,贺喜隔三差五的,就会给珠艳送去一些金银,这些金银都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一开始因为担心珠艳会惹上麻烦不敢送有一些特殊标记的,后来猛然间想起来骆寻瑶有个首饰铺子以后,送的东西就变多了,当然,他依然小心翼翼的,就怕别人知道珠艳的存在。 到了十二月,京城的官员们的假期就愈发多了,整个京城也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过年,而就在这个时候,珠艳在京城买下了一个不小的宅子——她以后虽然还会回乡下,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打算住在这里,于此同时,她还有了养一个孩子的打算。 十二月十八这天,骆寻瑶和珠艳一起回了乡下,去见了陈芷和那些女人们。 这些日子,骆寻瑶又往乡下送了几个孩子,如今骆远的宅子里住的人是愈发多了,而其中最小的,自然就是当初那个捡来的女婴。 第二天骆寻瑶和珠艳回京城的时候,带上了那个孩子,也带上了骆寻瑶之前让陈芷挑的四个以后要给她做丫鬟的女孩。 “寻瑶,这几个女孩子,就先放在我那里吧,我想教她们一些东西。”珠艳靠在马车上开口,她祖上是前朝宫里的女医官,懂得那些知识无疑是很多深宅妇人梦寐以求的。 “我正想拜托珠艳姐好好教教她们呢。”骆寻瑶笑起来:“我还想让珠艳姐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理的地方。” “你的身体好得很,哪里用得上调理?”珠艳笑起来:“不过女人多注意身体还是需要的,按照四殿下修建府邸的进度,估计明年你就能出嫁了,身体若是好一点,也能尽快怀上孩子。” “珠艳姐……孩子,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怀上?”骆寻瑶好奇地问道,孩子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她不仅要快点生一个孩子,还要让齐文宇喜欢上自己的孩子才行! “之前在宫里,也有不少研究,有说初一十五是最容易怀孩子的,也有说葵水刚刚结束的时候是最容易怀上的,但都确定不了……大户人家好几个女人伴着一个男人,很多就会连着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乡下刚成亲的小夫妻,却有大半都能一年里怀个孩子,一个连着一个生,生上十来个孩子的女人也不少见……”珠艳开口,若是女人身体健康,丈夫日日睡在房里,要怀个孩子绝对是不难的,没看见乡下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很多都能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吗? “珠艳姐,不如你也收了我这个弟子吧。”骆寻瑶笑了笑开口,上辈子珠艳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大多是在勾栏院用得上的,像女人生孩子需要注意的事情之类,她却一窍不通。 “好啊,你叫声师父让我听听。”珠艳笑了起来。 以前过年的时候,骆家基本没有人情往来,今年却完全不一样了,骆寻瑶虽说想跟珠艳学点东西,但回京以后,却立刻就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如今家家户户对过年都很重视,她很忙,其他人自然也一样,很多人到了年底都会早早地回家准备过年不再上工,西市的铺子也关了大半,但隔壁齐文宇的宅子却依然在建,这一方面是因为齐文宇很着急,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齐文宇给这些工匠以及百姓送了年货的缘故。 明德帝找到宝藏以后,对齐文宇就大方起来,齐文宇自然也就不怎么在乎银钱了,于是,在某天看到有人将中午分下去的饭菜里的肉片挑出来打算带回家去给孩子吃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就让人给这些人每人准备一份年货。 如今在京城,一个骆家或者大皇子的铺子里的翡翠摆件,即便是很小的,也要几百两的银子,摆在家里却看都没出看去,但这么多银子,要是全都买了肉呢? 当初骆寻瑾花了一百两银子,就请了京兆府所有人吃了饭还让他们往回带了东西了,而现在,齐文宇直接就拿出了三百两的银子来。 最后,几乎每个人都分到了二三十斤的咸肉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于是,本来应该要停下了的工程也就没有停下来——那些工部的入了籍的工匠,几乎全都表示他们愿意多干几天,还表示等过了年,也能马上回来上工。 当然,就算他们愿意多干几天,到了十二月二十七那天,齐文宇还是让所有人都回家去了,与此同时,他也回到了宫里,开始准备过年。 明德帝崇尚节俭,但过年的时候,整个皇宫依然无比热闹,也添置了很多东西,继皇后带着宫里的宫妃一起听戏看杂耍,皇子皇女们也都得了赏赐……然后,时间就到了大年夜。 ☆、第98章   过年不用上朝,但明德帝依然非常繁忙,即便如此,大年夜的时候,他还是跟自己的家人坐到了一起,准备守岁。 到了夜间,起初是太常寺卿组织的人表演歌舞给宫妃们看。以往这个时候,后宫基本上都是一团和乐,可是到了今年,情况却又有所不同——如今宫里的女人孩子,都隐隐分成了两派。 这一幕,明德帝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后,他也就暂时将事情放下了——只要齐文浩登上帝位,齐文俊就不可能再跟齐文浩争什么了吧?到了那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个亲王了。 眼下,他更担心的倒是几个小儿子……明德帝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相信起来,之前发生的几桩事情,自然就让他觉得齐文宇是个有福气的人,可这样一个有福气的人,竟然在女色上面有些妨碍? 还有他的五儿子齐文毅,明德帝对这个跟自己有些相像的儿子一直很喜欢,但对方竟然整天跟齐文浩作对,不单单是在宫里的时候总想要跟齐文宇一样的东西,还找了自己的母亲的家族在朝堂上给齐文浩添堵……要不是他的母亲淑妃私下里找自己表明心迹又主动警告了自己的娘家人,明德帝说不定早就责罚他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冷一冷这个儿子了。 想起自己这几天盘算着的打算,明德帝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载歌载舞的男人女人已经跳完了舞退下去了,不相干的人也都离开了,眼看临近午夜,一口大锅就被搬了出来,开始煮起饺子来。 “陛下,吃饺子了。”贺喜笑眯眯地开口,然后就将一大碗的饺子放到了明德帝面前。 过年的时候,自然是要吃饺子的,吃的时候还颇有些名堂,比如说,第一碗饺子要端给明德帝,而且这碗饺子最上方,还有两个包了金钱的饺子。 明德帝对于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陌生,拿过一个碟子以后,就将最上方的一个包了金钱的饺子拨了进去交给贺喜,对着自己的妻儿笑道:“这饺子等会儿放回锅里去,谁吃到了这个饺子,我就重赏他。” 若是他的四儿子真的是个好福气的,能吃到就再好不过,若是他四儿子没吃到……其实也没什么妨碍。 煮饺子的锅就架在不远处,锅里,无数的饺子正在翻滚着,贺喜将手上端着的碟子里的饺子重新放回锅里搅了搅,然后就等着掌勺的太监一碗碗地盛了起来,最后他还亲自将饺子一碗碗地端给了继皇后等人。 以往每次过年,大多都是按照传统的来的,并不会节外生枝,如今还是明德帝第一次弄出了这样的彩头来,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盯住了那一碗碗的饺子,就巴望着自己能吃到那个包了金钱的饺子——就算最后明德帝赏赐的东西不值钱,这也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 饺子很快就分完了,齐文浩拨弄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饺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只能老老实实地一个一个吃起来,齐文俊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碗里的饺子,慢慢地就吃了起来,齐文毅则是偷偷地用筷子将所有的饺子捅了一个遍…… 即便是继皇后,对明德帝提到的赏赐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饺子。 “父皇,是不是这个?”就在这个时候,齐文宇却突然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枚金铸的吉祥钱。 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齐文宇却依然笑得非常灿烂。 “好,父皇一定会好好赏赐你。”明德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这个儿子有点小问题,但单就这福气,就已经是别人不能比的了! 有这样的福气的人,肯定也是有大运气的,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他倒是可以让这个儿子去看看…… “四皇兄,你运气真好。”齐文毅咬了咬牙,低声开口,他碗里的饺子已经全都被他捅碎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他本来就不想吃饺子,现在更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那是,我运气一向好。”齐文宇得意地开口,突然觉得骆寻瑶可能就是他的福星——自从遇上了骆寻瑶以后,他差不多就好事不断了!就说这次,那金子铸成的吉祥钱竟然就躺在他的饺子碗的碗底。 齐文毅咬了咬牙,刚想讽刺几句,却见齐文宇已经乐呵呵地吃起饺子来了,那高兴的样子让他对自己面前的饺子更加厌恶。 贺喜低眉顺眼地站在明德帝身后,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确实是将明德帝拨到碟子里的倒进了锅子里,但在那之前,他却已经弄破饺子皮拿到了里面的金子。 明德帝等人离得远,煮饺子的太监一直低着头也不敢直视他,贺喜要做这么点小动作并不难,而破了的饺子……一锅饺子总有几个破了皮的,谁会注意这个? 然后,贺喜在给其他人送饺子的时候,就将这金子又放进了齐文宇的碗里,果然,现在齐文宇“吃”出来了,又持续了他的好运气。 这件事并不是贺喜和骆寻瑶商量好的,而是贺喜擅自做主的。他一直在明德帝身边伺候着,对明德帝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自然知道这时候让齐文宇吃出金子来是最好的,不过这件事出现的突然,他到底不能做的天衣无缝。 不过贺喜倒也并不担心,他一直以来事事以明德帝为重,从未跟几位皇子太过亲近,因此肯定不会有人怀疑他动了手脚,而且,在别人看来,他就算要动手脚,肯定也会帮着跟他关系更好的齐文俊,毕竟,四皇子以前跟他从未有过交情。 明德帝在之后的时间里心情非常之好,果然重重地赏赐了齐文宇,而且赏的还不是不实用的东西而是金银,于是,本来在几个皇子里面算是没身家的齐文宇,腰包倒是又鼓了起来。 这天晚上,大部分人都过了三更才睡下,而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却又都起来了——所有在京城的官员,都要在大年初一这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去给明德帝拜年。 昨夜宫里的事情骆寻瑶并不清楚,她昨晚上跟骆家人一起吃了饺子,过了子时才睡,今天却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看着徐秀珠准备各种食物。 为了表示年年有余,初一这天并不做饭,而是吃昨晚上已经做好但没有吃的食物。 “寻瑶,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了,这几天娘娘可能就会宣你进宫,再过几天还有宫宴,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徐秀珠看了看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前年他们回京的时候,骆寻瑶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身量完全没长开,可现在,骆寻瑶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且越来越漂亮了……要不是四皇子早早地就定下了骆寻瑶,现在骆家的大门说不定早就被前来求亲的人踩破了! “我知道了,伯母,”骆寻瑶笑了起来,又道,“伯母,恐怕你比我还要忙呢,嫂子二月十八就要过门了,伯母到时候恐怕会忙的团团转。”骆寻瑾的年纪不算小了,冯月娘的也一样,因此订了亲以后,两家人对成亲的事情也就有些着急。 听到骆寻瑶提起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徐秀珠的脸上也扬起了笑容,但很快,她却又把笑容收了起来:“寻瑶,你可别转移话题,伯母是真的有事跟你说呢,我前些日子听人说了,吴子文和莫婉蓉也打算今年年初成亲,他们真要成亲,吴洪山肯定不能再关着骆芬,到时候她说不定就要出来了……还有吴洪山的那个小妾,她虽然之前险些小产,但孩子还是被她保了下来,听说年前还刚刚生了个儿子。” “菊蕊生了个儿子?”骆寻瑶有些惊讶地开口,她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不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还又开了一个铺子,非常繁忙,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已经许久不曾关注吴家的消息了。 “孩子是十二月中旬生的,虽然身体略微有些弱,但到底是一个男孩,所以很得吴洪山的喜爱。不过,那菊蕊虽然给吴洪山生了个儿子,吴洪山却不怎么待见她,不仅又要了几个通房,还纳了一个小官的庶女为妾管着府里的事情,现在威远侯府里每天都斗的乌烟瘴气的。”这些事情,还是徐秀珠从温氏那里听来的。 “姑姑她怕是要气坏了吧?”骆寻瑶开口,骆芬这人最要面子,也特别看重自己丈夫儿子,就如今这情况,她肯定会被气死。 “谁知道呢,这一年来,骆芬都没怎么在人前露过面。”徐秀珠开口:“其实这一年吴洪山也非常低调,也就是吴子文,一直很活跃。”明德帝对吴子文绝对称得上是厚爱了,虽然上次让吴子文没了京兆府的职位,后来却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只是吴子文却颇有些一蹶不振的模样,每天做差事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还一直呆在外头不肯回家……听说,他跟莫婉蓉已经从整天吵架变成相敬如冰不说一句话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子文和莫婉蓉依然要成亲了,徐秀珠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就如今这情况,恐怕最后会成就一对怨偶吧? “伯母,你放心吧,如今皇后娘娘站在我这边呢,肯定不会有事的。”骆寻瑶开口,她刚重生的时候,觉得威远侯府就是一个她对付不了的庞然大物,不过到了现在,她虽然只是女子没办法对付吴家,但也是不用去怕吴家的人的。 徐秀珠说的没错,等过了初三,骆寻瑶就立刻忙了起来,不仅继皇后让她进宫了一回,京城也有很多人给她下了帖子,让她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也就罢了,在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还在朝堂上说了几件大事,除了安乐公主即将出嫁、齐文毅即将订婚并且选址修建府邸以后,他还表示,他要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封王。 明德帝的几个儿子,肯定都会封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之前毕竟不曾正式册封,而现在,明德帝明显是打算正式册封自己的儿子了。 三皇子齐文俊被封为恭王,而四皇子齐文宇,则被封为了福王。 “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封了老四做福王,我竟然什么都没有!”齐文毅咬牙切齿地开口,他一直都是明德帝最喜爱的孩子,母亲身份也高,以前就连齐文浩这个大哥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可现在呢?齐文浩已经被封为太子了,就连齐文宇都被封为了福王,最后竟然没他什么事儿? 他只比齐文宇略微小了点,他的母妃已经帮他选了人就要定亲了,他的府邸在明德帝得了刘青的宝藏以后也已经开始筹建了……这时候突然把他落下又是怎么回事? “四弟,这是父皇的决定。”齐文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我知道这是父皇的决定,三哥,你封王我很赞成,但是齐文宇……他凭什么?”齐文毅踢了一脚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落到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齐文俊看着齐文宇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四弟,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别的也没用了,我想,只要你能好好办几件实事,父皇是肯定会给你封王的。” “办实事,我能上哪里去办实事去?父皇虽然让我参政了,但眼下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而且齐文宇做的算什么实事?他也就是运气比较好罢了。”齐文毅不满地开口。 齐文俊对齐文毅的这份不满,倒是乐见其成的,他又劝了几句,却让齐文毅对齐文宇的意见更大了。 不过,齐文俊其实很清楚,明德帝这时候会给齐文宇封个福王,多半跟之前齐文宇那里发生的事情有关,如今齐文毅身边都已经有四个女人其中一个还大了肚子了,齐文宇这边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继皇后已经送过几次女人了,但是齐文宇一个都没碰? 他的那个父皇,应该也会想要补偿一点吧?而他对齐文宇被封什么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以齐文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跟他争什么的。 只是,虽然知道这件事,齐文俊却完全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齐文毅,一来是担心齐文毅管不住自己的嘴乱说惹来明德帝的不喜,二来,却是希望齐文毅能针对齐文宇做点什么…… 齐文俊对齐文毅的心思还是把握的很准的,齐文毅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以前又深受明德帝的宠爱不曾受过委屈,因此总觉得这世上天大地大我最大。如今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自然就愤愤不平了,除了打算去找明德帝问问清楚以外,也打算给齐文宇一个教训。 不过,齐文毅以往教训人都是直来直往的,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再加上他的母亲淑妃已经几次三番地告诫他不能跟齐文浩和齐文宇作对,就连他的舅舅和表哥都不愿意帮他做事了,他就更没主意了,最后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直以来总是跟他一起捉弄人的安乐公主。 其实这件事可以让安乐公主出面不是吗?这样他母妃也不能怪他了……他记得,安乐也是不喜欢齐文宇的吧? 安乐公主一年前还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自从去年在宫宴上惹了事情以后,就被吴妃拘了起来,性子也不像以往那样跳脱了。 “五哥找我有事?”看到齐文毅,安乐微微一笑。 “你竟然叫我五哥?”齐文毅惊讶地问道,他比安乐大了不到一个月,因为安乐小时候长得比他还高,以前是从来不肯喊他哥哥的。 刚才还娴静的安乐突然就跳起来在齐文毅的头上弹了一下:“我叫你五哥是看得起你,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虽然表现的依旧活泼,安乐的表情却看着有些不对。 “没这回事,安乐,你文文静静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对了安乐,我这次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你能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安乐嗤笑道:“你不知道我就要出嫁了吗?最近我在绣嫁衣。” “安乐你就别骗我了,你这样的人,会绣嫁衣才怪!”齐文毅开口,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安乐,你就要出嫁了,我们要不要最后干一票大的?” “你说什么?”安乐微微皱眉:“你还想着要捉弄别人?你忘了,最近你每次欺负了齐文宇和齐文瑞,父皇都会责怪你,你是觉得父皇责怪的不够严厉?”以前齐文毅在宫里就是小霸王一样的人,齐文浩和齐文俊这两个比他大的还好,齐文宇和齐文瑞这两个比他小的,基本上就一直在被他欺负了,不过,这一年来,齐文宇倒是学会了告状了,再加上他还护着齐文瑞,这无疑让齐文毅好好地吃了几次亏。 “父皇现在就惦记着那个齐文宇了!”齐文毅皱了皱眉头:“安乐,我知道你鬼点子多,就是想跟你讨个主意,让齐文宇吃个亏,不然我心里难受!” “我能有什么主意?难道你想让我对付骆寻瑶?”安乐皱了皱眉头。 “什么骆寻瑶?我不跟女人计较,你让齐文宇难受就行了,最好能让父皇不再像现在一样看重他!”齐文毅咬牙道。 ☆、第99章   齐文毅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他走了,安乐却是再没了之前的活泼,反而安静下来,然后一个人呆木木地坐着。 她以前也跟现在的齐文毅一样,什么都不管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因为她有父皇母后以及哥哥宠着,也有哥哥疼爱她,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再也单纯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原来看似平静的皇宫里还能有这么多的阴私,她也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可以这么复杂,她更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两面三刀到那种程度! 她的母亲在这一年里教了她很多东西,教了她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也让她看到了很多算计人的场景,一开始她还觉得她的母亲是把这个世界想的太坏了,因此完全没把她母亲教的那些看在眼里,不过在看到莫婉蓉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场景以后,她突然有些理解她母亲的想法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就算是公主,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很不巧,那个她喜欢的人就是吴子文。 吴子文是三皇子的伴读,时常出入皇宫,而且长的不差还学识渊博,几次接触下来,她就对对方有了朦胧的好感,只是在那个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原来就是喜欢,或者说,是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娶了公主就只能担个闲职,那个时候的吴子文,怎么会愿意这个样子?而且,吴子文那时候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后来,她还跟莫婉蓉成了好友,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本就朦胧的好感,自然也被她压到心底了。 如果莫婉蓉和吴子文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也就罢了,她肯定什么也不会做,甚至可能会认识不到自己的这份感情,然后浑浑噩噩地就去嫁人了,可偏偏莫婉蓉和吴子文出问题了! 吴子文被骆芬和骆寻瑶害的如此之惨也就罢了,莫婉蓉竟然还整天在她面前说吴子文怎么怎么不好,并且接着她来勾搭她的哥哥! 她是真的把莫婉蓉当朋友的,所以一开始莫婉蓉说吴子文怎么怎么不好的时候,她还以为吴子文是真的变了,直到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和莫婉蓉凑在一起亲密地说话。 吴子文很敬重他的母亲,可是骆芬设的计谋却害的他废了一只胳膊,吴子文很关心他的表妹,可是骆寻瑶对他不理不睬,吴子文很喜欢莫婉蓉,可是莫婉蓉对他又打又骂还勾搭别人…… 她跟莫婉蓉的很多想法都一样,莫婉蓉简直就是另一个她,这让她一度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莫婉蓉身上,想让莫婉蓉跟吴子文在一起,但最后这样的结果,却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吴子文这么可怜,莫婉蓉怎么还能在就要嫁给他的时候一边诋毁他一边勾搭别人? 现在,她要嫁给洪展了,就为了帮她的哥哥拉拢吏部尚书洪荣…… 年后骆寻瑶根本没空出城,却收到了夏老九和陈芷送来的拜年礼,夏老九的东西也就罢了,多是庄子上的产出,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陈芷送来就不同了,这次,陈芷送了来那些孩子给她做的礼物,里面有刚学绣花的女孩子第一次绣出来的手帕,有男孩子亲手雕刻的人偶,还有一些编织出来的小口袋抑或有着漂亮的花纹的石头。 而其中最让她喜爱的,绝对是当初和陈芷一起被救出来的一个女人做的一间小屋子。那女子的父亲是个木匠,她小时候也会帮忙打下手,就学了很多木工活,如今她不仅包揽了那个庄子里所有木匠需要做的活计,还收了两个弟子,并在闲暇之余,做出了如今送到骆寻瑶手上的这间小小的木屋子。 木屋子有两间,不过成人脑袋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放置了各种各样的木家具不说,还装进去了几个木质小人,同时,还有人给小人做了衣服,并做了被褥之类。 即便骆寻瑶早已忘了童趣,见到这样的可爱的东西还有些爱不释手,更有些感动,而沉思过后,她立刻就小心翼翼地取下屋顶,然后将屋子里或坐或站的几个木偶小人拿了出来,仔细挑选后留下了两个,最后又小心地将这两人重新装扮,然后放了进去——这东西,她倒是可以作为礼物送给齐文宇。 “寻瑶,那人的木工手艺还真不错,这样的小屋子更是可爱,你有没有再开家小店的打算?”珠艳看到骆寻瑶把木屋子往一个盒子里放,笑问道,这样的小东西,女孩子肯定是会喜欢的,她就已经打算去定一套了。 “现在我哪还有空再忙别的?除非珠艳姐能给我帮忙。”骆寻瑶小心翼翼地装好了东西,这才发现虽然里面的东西都很小,但因为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的缘故,倒是非常牢固。 “我现在就想专心养孩子了。”珠艳笑了笑开口,她对那个捡来的女婴非常好,带了些日子以后,那孩子也开始粘她了。她在勾栏院呆了那么久,早就不能生孩子了,而且即便能生,她也不打算给男人生孩子,既然这样,收养一个孩子就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恐怕不单单是养孩子吧?贺伯伯如今天天盼着能收到珠艳姐你做的点心,珠艳姐也算是在养着他了。”骆寻瑶笑道,贺喜住在宫里,送别的到底不方便,所以研究过后,珠艳干脆就只送吃的了,她本就了解一些调养方子,懂得做一些药膳,现在自己再研究一下,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好吃,还能养生。 “你啊……寻瑶,明天早上要不要我过来帮你上妆?”珠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明天就又是参加宫宴的日子了,骆寻瑶如今身份跟之前大不一样,自然也要好好打扮一下才行,不过,别的本事她比不过珠艳,上妆这一手她后来用来吃饭的手艺却练得非常之好,并不弱于珠艳:“不用了,珠艳姐,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要过去,时间上赶不及,而且我的手艺应该不错。” “那我明天就不过来了。”珠艳笑了笑,在准备了一些点心让骆寻瑶明天带进宫给贺喜以后,就静悄悄地离开了骆家。 也不知道贺喜是怎么安排的,如今珠艳的身份变成了骆国公当年某个亲兵的儿媳妇,因此,即便她一直出入骆家,也没人觉得奇怪。 上次参加宫宴的时候,骆寻瑶和徐秀珠算是最底层的了,但如今却完全不同,毕竟要不了多久,骆寻瑶就会成为福王妃了,不管是谁,都是会愿意跟一个王妃打好关系的。 如今天下稳定,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因此这次参加宫宴的人,倒是跟上一次差不多,甚至就连据说已经一年不曾出现在人前的骆芬,这次也来了这里。 不过,上一次骆芬就因为落水而骨瘦如柴,这次她却更瘦了,甚至已经脱了形,给人的感觉就是骨头架子上附了一层人皮,不过,她的情况虽然很糟糕,但根本没人过来安慰她,毕竟骆芬是怎么落到这下场的,大家心知肚明。 其实,不单单是没人安慰她,很多人反而怀疑她是偷跑出来的——吴洪山怎么会任由她跑出来而不加以阻拦? 不过,这些人倒是真的冤枉了骆芬,她如果真的是偷跑出来的,绝没可能来参加宫宴,事实上,这个机会应该算是是骆芬威胁来的。 骆芬当初也是淬不及防,再加上对吴洪山和吴子文掏心掏肺的,才会一败涂地最后还被赶进了佛堂,但即便如此,她这二十多年也不是白过的,对吴家还有吴家下人的了解,她绝对超过吴洪山,更有不少忠心于她的人。平常的时候,吴洪山对这些并不在意,但现在菊蕊帮他生的儿子那么弱小,这时候骆芬一威胁,他自然不敢跟骆芬倔,就怕看起来越来越可怕的骆芬疯起来会来个玉石俱焚。 也许是感觉到了骆寻瑶的打量,骆芬突然转过头对上了骆寻瑶的目光,骆寻瑶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死气沉沉的,要不是还能走动,她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骆寻瑶一直跟着安心公主,还跟那位没见面就结了仇的三皇子妃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 三皇子妃名叫林敏,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符合规范,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反而将她自己的特色隐藏了起来。 骆寻瑶回忆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她一直做得很好,从皇子妃到皇后,从没被人挑出过错来。而这,应该也是三皇子会选她当妻子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位三皇子妃似乎对莫婉蓉有些关注?骆寻瑶看到眼前这个面对自己的时候脸上一丝不悦都看不出来的女人几次看向莫婉蓉,不免有些惊讶。 莫婉蓉跟吴子文虽然一直吵吵闹闹的,但两人毕竟已经定亲了,莫婉蓉的身份又不能昭告天下以至于在京城除了吴家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大户人家看得上她,她也就只能嫁给吴子文,再过不久两人就要成亲。 三皇子妃,怎么会去关注一个即将成亲的女人? 骆寻瑶有些惊讶,但还是按捺了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对莫婉蓉多了一份关注,直到发现莫婉蓉突然消失在了人群里,甚至,不仅仅是莫婉蓉,就连骆芬,也突然间不见了。 离开了大厅,骆寻瑶刚想去找莲心问问情况,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找谁?” 瘦骨嶙峋的骆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二三十岁,如今这突然窜出来的模样就算是想要吓晕别人都不难,骆寻瑶却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脸色丝毫不变:“姑姑怎么在这里?”她上辈子临死前,差不多也是骆芬这个年纪,却比骆芬凄惨多了。 “骆寻瑶,你在找我,还是在找莫婉蓉?”骆芬又问。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骆寻瑶微微一笑。 “好,你就只是出来透透气好了……骆寻瑶,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骆芬的一张脸扭曲起来,因为太瘦,表情也就非常恐怖。 “姑姑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爱装就装吧,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装这么久,然后一抓到机会就跑了……”骆芬“咯咯”地笑了两声:“你是我侄女,本来就应该像我的,偏偏我把狐狸当兔子养了……” 其实,自己以前还真是兔子……不过到了生死关头,就算是兔子,也是能学会咬人蹬人的,骆寻瑶看到骆芬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怕是命不久矣,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骆寻瑶,你要不要跟我合作?”骆芬突然咧嘴笑了笑。 “姑姑,外面太冷,我要先回去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你真的要走?你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四皇子就要倒霉了?” “姑姑你怎么敢这么说?就不怕我去禀告陛下说你诅咒四皇子吗?”骆寻瑶问道。 “我就要死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什么?”骆芬笑道,看起来异常地阴森:“我就要死了,是吴洪山,他要杀了我,我现在就是想让他难受,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合作也没关系,其实事情一样可以解决,不过某些人恐怕就会不好过了……” 她去年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了,但绝对没到要死的程度,只要好好养着,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可是自从她当初用上吊威胁了吴洪山以后,吴洪山竟然就开始给她吃一些有毒的东西,将毒草混在菜里煮了给她吃,要不是她发现的早,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还不算,吴洪山现在又有了几个妾室,还有了儿子,说不定那些女人还会继续帮他生……这样的场面,只要想到了,骆芬就会觉得痛不欲生,并且恨之入骨。 “你到底想说什么?”骆寻瑶转身问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买通了莫婉蓉身边的人,然后又有人想要买通我买通的那个人算计莫婉蓉。”骆芬开口:“而且,子文来求过我,让我想办法帮他解除婚约。” 骆芬前面说的那些,骆寻瑶根本不敢信,但她最后说的那句,骆寻瑶倒是相信的。 上辈子,吴子文是风流倜傥的京兆少尹,又有她这个催化剂在,和莫婉蓉两个人自然感情越来越深情比金坚,但如今莫婉蓉还没有深爱吴子文,吴子文就颓废了起来,一直被捧着的莫婉蓉自然就受不了了,而吴子文在不得不讨好莫婉蓉的情况下,估计也不会对莫婉蓉有上辈子那么深的感情…… 事实上,当初知道莫婉蓉的身份,又听说吴子文和莫婉蓉打架,结果吴子文竟然丢了差事以后,骆寻瑶就知道吴子文肯定会后悔,如今又过去了大半年……吴子文会去求骆芬,实在再正常不过。 只是,按照骆芬的意思,是有人想要算计莫婉蓉?说不定还扯上了齐文宇?这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要解决掉一拨人~ ☆、第100章    莫婉蓉身边,曾经有丫鬟被买通过,那次差点就让莫婉蓉吃了一个哑巴亏,而现在,骆芬却是又一次想办法拿捏住了莫婉蓉身边的两个丫头。 “莫婉蓉的心思简单的很,有点什么事情都流于表面,偶尔被人撺掇一下,还会急冲冲地就跑上前去了……要想知道她的事情还真不难。”骆芬阴森地笑了笑。 “姑姑,你要是真的想要合作的话,最好把事情全都说清楚。”骆寻瑶开口。 骆芬咧嘴一笑:“莫婉蓉最近一直在跟三皇子献殷勤,三皇子又没明确地拒绝,所以她大概是有点什么念头了,又有安乐公主在旁边撺掇,就想趁着这次入宫去勾引三皇子。” “怎么,姑姑想要阻止这件事?”骆寻瑶问道。 “不,如果真是这样,我肯定不会阻止,可是你觉得安乐公主真的会让莫婉蓉跟她的哥哥在一起,毁了三皇子的名声吗?”骆芬开口:“安乐公主给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不少钱,让她们到时候有任何蛛丝马迹都告诉她,还让她们在莫婉蓉那里放了些小东西。” 联想到一开始骆芬提过的四皇子会倒霉的事情,骆寻瑶微微眯了眯眼睛:“是四皇子的东西。” “没错,就是四皇子的东西。”骆芬开口:“寻瑶,莫婉蓉是想勾引三皇子的,但安乐公主却暗地里换成了四皇子,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毕竟莫婉蓉不管是跟谁出了事,最后都会跟子文分开……不过,寻瑶,姑姑虽然以前对不起你,现在却已经后悔了,姑姑不想伤害你,所以就想找你合作。”骆芬说到这里,眼里落下泪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吴洪山和三皇子能继续逍遥罢了。 莫婉蓉和柳秋母女,本就是三皇子弄来的,吴子文以前也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三皇子做事,甚至因此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打折了胳膊,可是三皇子呢?他眼睁睁地看着吴子文变成如今的模样不知道拉一把不说,竟然还跟莫婉蓉过从甚密! 也许是临近死亡的缘故,骆芬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突然发现,她跟骆寻瑶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怨,相比之下,莫婉蓉其实更让她痛恨。 当然,若只是这些,骆芬不见得会找骆寻瑶合作,毕竟她跟骆寻瑶仇怨不小,但是,安乐公主在布局的时候,竟然还扯上了她! 莫婉蓉以前跟四皇子并无接触,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去勾引四皇子?这背后肯定是有人设计的,而设计这件事的人,自然就会是恼恨骆寻瑶和莫婉蓉的她了……安乐公主花了不少钱“买通”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就是为了让那丫头在关键时刻可以指证她。 骆芬知道,一旦这件事出来,不仅她会倒霉,说不定吴子文也要受牵连,虽然现在莫婉蓉的那两个丫头的家人都被她捏在手里,但她到底有些不放心,也不愿意如了安乐公主的意。 “寻瑶,以前是姑姑不对,但姑姑就要死了,总不至于临死前还骗你。”骆芬开口:“我对宫里的情形不熟,不过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却听我的,所以才会想要找你合作,莫婉蓉一开始的就是想要勾引三皇子的,如今就如了她的意好了……寻瑶,你可能不知道,三皇子一直在暗地里针对骆家,还想对付四皇子,安乐公主会设这个局也是为了他,让他自作自受就最好了。”莫婉蓉跟三皇子交情好的事情,明德帝也是清楚的,如今莫婉蓉要是硬搭上四皇子肯定会被明德帝怀疑,少不得就要迁怒到她身上或者吴子文身上了,但莫婉蓉勾引的依然是三皇子的话……虽然吴子文恐怕也会被取笑,但不管怎么样,明德帝总是要补偿一下他的。 而吴洪山……她巴不得吴洪山和吴妃反目成仇!既然吴洪山摧毁了她拥有的的一切,她也就要毁掉他的一切! 骆寻瑶对骆芬的话并不全信,但却也信了一些,毕竟这时候骆芬没必要捏造出这样的事情来骗她,不过,完全听骆芬的也就免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快点打听出来莫婉蓉和齐文宇都在哪里,然后再想想,要怎么样才能把三皇子骗到莫婉蓉那里去——有这么一个可以坑三皇子一次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对不起她了! 不过,也不知道安乐公主是怎么会想要设计莫婉蓉的,她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上辈子这个时候莫婉蓉和吴子文即将成亲,安乐公主还送了很多东西给莫婉蓉做嫁妆,又约定了同一天成亲……骆寻瑶压下心里的疑惑,又跟骆芬聊了起来,从骆芬那里得到了更多自己需要的信息。 不过,明显现在骆芬除了吴子文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跟骆芬保持距离,然后看着她毁灭就好。 自从跟贺喜建立起了合作关系以后,骆寻瑶跟贺喜之间的联系也就愈发紧密。去年参加宫宴的时候,有不少人针对她,这次她当然也就更加不敢轻忽,因此,早在前几天,她就已经跟贺喜打好招呼,让贺喜找机会照应一下自己了,如今她身边伺候着的一个小太监,恰好就是贺喜带出来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既摘清自己,又完美解决这件事了。 莫婉蓉悄悄地从宫宴上离开,其实是去找安乐公主了。 “安乐,这样真的可以吗?”看了一眼被火烤的暖洋洋的屋子,莫婉蓉抓紧了自己有些暴露的衣服。 “肯定行的,婉蓉,我大哥对你这么和颜悦色的,肯定也有些喜欢你。”安乐笑了起来,却又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可行?”莫婉蓉问道,吴子文哪怕再对她好点,她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但现在,吴子文完全就是躲着她的,甚至连跟她说话都不愿意。她即便是想要找吴子文吵架,都找不到人。这也就罢了,以前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吴子文,现在胡子拉碴,一条胳膊不能用力…… “婉蓉,我是有点担心,要是这次出了什么岔子,被别人知道我们的打算的话……我父皇一定会打死我的!”安乐忧愁地开口。 “安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跟你完全无关!”莫婉蓉拍着胸脯开口。 “我是担心你……”安乐一脸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现在就是最后一搏,即便成功不了也没关系。”莫婉蓉握紧了拳头。 安乐又呆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朝莫婉蓉诡异地笑了笑:“婉蓉,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的。”她刚才在屋子里点了催情的香,又嘱咐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等齐文宇一进去就反锁上门……骆芬之前就算计过莫婉蓉,这次莫婉蓉肯定也只会怀疑到骆芬身上吧? 她现在要回到她的母妃身边去了,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 其实,她最初想的是把莫婉蓉迷晕了剥光再来设局,不过后来却发现这样太容易露出马脚了,干脆就撺掇了莫婉蓉主动勾引,这么一来,莫婉蓉就算想要扯出她来都不行了——从头到尾莫婉蓉都清醒着,跟她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事实上,若是真出了那样的事情,莫婉蓉多半也会将错就错——她不是一直嫉妒骆寻瑶能嫁给皇子吗? 安乐公主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莫婉蓉不免一怔,心里也打起鼓来,不过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一直安慰她,慢慢地,她也就放松起来。然后就让她们一个去门口守着,除了三皇子以外别放任何人进来,另一个则去叫三皇子,而她自己,却是回到了专门布置过的房间里,定了定心神。 吴子文跟三皇子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三皇子还对她非常温柔……莫婉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把,毕竟现在的吴家,完全称得上是乌烟瘴气的了,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一辈子就耗在那里。 要是这次她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三皇子还是没反应,她就回去回去嫁给吴子文好了……莫婉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女人们聚在一起参加宫宴的时候,明德帝也带着皇子们一起用了饭,然后就让他们散了,而齐文宇刚刚走出了一小段路,就有一个宫女来到了他身边:“四殿下,骆小姐让你去找她。” “是吗?”齐文宇问道。 “是啊,骆小姐说她还给四殿下准备了礼物。”那宫女又道,然后笑着说了地址,那是离继皇后设宴的地方不远的一处偏殿,平常很少有人会去。 “好,我马上就去。”齐文宇点了点头,结果刚走出一段路,却又来了一个太监:“四殿下,骆小姐让我来找你。” “什么?”齐文宇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让你说什么?” “她让四殿下在老地方见面。”这个太监开口。 明明骆寻瑶之前已经来找过自己了,怎么会又派个人来?齐文宇这时候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当下皱了皱眉头,而这个时候,那太监却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了齐文宇:“殿下,这是骆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齐文宇打开布包,很快就发现里面放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糕点,而且一看样子,他就知道这绝对是骆寻瑶亲手做的了。 这么说来,之前的那个宫女是传假消息的?齐文宇握紧了手里的小布包,突然想到,骆寻瑶说的老地方,应该就是他去年宫宴的时候偷偷地去看骆寻瑶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骆寻瑶就没别人知道了。 他要快点去找骆寻瑶,然后把有人骗他的事情告诉对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齐文俊却被贺喜叫住了。 “三殿下。”贺喜笑眯眯地看着齐文俊,脸上还有着一丝谄媚。 “贺公公有事?”看到贺喜主动叫住自己,齐文俊眼里一喜,然后顺手就将自己手上的一个扳指摘下来给了贺喜。 皇子戴过的扳指……贺喜暗地里撇了撇嘴,这样的戒指根本不能拿来换钱也不能戴出去,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三殿下,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五殿下跟三殿下你的关系最要好,我就想提醒三殿下一件事。” “贺公公请讲。”齐文俊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他讨好贺喜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贺喜虽然会提醒他明德帝的心情之类,却从未做过这样主动示好的事情的……眼下这一切,是不是表明相比于齐文浩,贺喜更看好自己? 想到齐文浩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人当回事,齐文俊觉得自己真相了。其实,就算齐文浩现在是太子又如何?他这么招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了,毕竟他们的父皇如今正当壮年。 “三殿下,前些日子五殿下让身边的人出了宫,似乎带了点不好的东西进宫……最近陛下心情不错,但若有人触了他的霉头……”贺喜开口,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三殿下还是去解决了这件事为好。” “多谢贺公公。”齐文俊开口,想到之前齐文毅有些不一样的神情,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直接就去找了齐文毅——他虽然想让齐文毅针对齐文宇,但也不希望看到齐文毅蠢得在搭上了他自己。 齐文毅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词,安乐已经说了,会找不想嫁给吴子文想勾搭上皇子的莫婉蓉来纠缠齐文宇,到时候齐文宇就有嘴说不清了,他父皇肯定也会很生气…… 齐文毅已经开始想象齐文宇被安乐带着人抓包的样子了,正得意着,齐文俊却突然过来了:“五弟,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打算对四弟下手?” “三哥,你怎么知道?”齐文毅惊讶地问道,又有些心虚——他不怕别人,却是有点怕齐文俊的,特别是在安乐也牵扯到了这件事里情况下。 “你到底做了怎么样的打算?”齐文俊又问,要是齐文毅设的计谋好,他当做来不及阻止也是可以的,但若是齐文毅设置的计谋很糟糕的话…… 齐文毅跟他的关系一向好,一个处理不好就要牵扯到他了! “大哥,也没什么……”齐文毅不敢隐瞒齐文俊,当下就把自己和安乐商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安乐说莫婉蓉不想嫁给吴子文,又讨厌骆寻瑶,所以会去勾引齐文宇,然后再给齐文宇下点药……” “你……”齐文俊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你怎么能这么做,齐文宇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兄弟!” “这是送上门的艳福,他要不是我兄弟,我还不会想这样的办法呢。”齐文毅开口,那个莫婉蓉虽然不着调了一点,但长得还是不错的,他把这样的美人送给他四哥享用,他四哥其实应该感激他才对。 不过,这个莫婉蓉胆子也真够大,竟然敢这么做……她当初不会就是这样爬上了吴子文的床的吧? 齐文宇之前喝了堪比春|药的药,结果还能把两个千娇百媚的宫女赶出去,难道现在就会饥不择食到看上莫婉蓉了?齐文俊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有安乐,明明没有她的事情,她却非要掺上一脚…… 莫婉蓉是什么人?她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外甥女,他父皇也对莫婉蓉有所愧疚,要是莫婉蓉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他父皇肯定会追查下去!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安乐? “三哥,你别担心,安乐已经跟莫婉蓉商量好了,说是如果出了意外就暗示是骆芬做的这件事……”齐文毅开口,他们做了一些安排,让人觉得骆芬跟这件事有关…… “五弟,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一下,这次,你用什么计谋都可行,但就是这个计谋不可行!”齐文俊的嘴角抽了抽,开口。 “三个,为什么?” “因为四弟他在女色上有些妨碍,可能不能人道。”齐文俊开口,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没告诉齐文毅这件事,以至于齐文毅给他惹来了大祸。 “什么?”齐文毅惊讶地开口。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齐文俊将齐文宇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父皇不让人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齐文宇那家伙竟然……早知道这样,我还折腾他做什么!”齐文毅一时间非常得意,之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随即却又垮下了一张脸:“三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这就去看看情况去,一定要赶快阻止这件事。”齐文俊开口,在他的印象里,不管是安乐还是莫婉蓉,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莫婉蓉还是安乐的朋友,这两人打的估计就是让莫婉蓉缠住齐文宇引来别人然后诬陷齐文宇的主意了,最后上阵的还不见得是莫婉蓉,毕竟莫婉蓉似乎有点喜欢他……既然如此,他过去知会一声,自然就没事了。 “三哥,我也去。”齐文毅惹了事,这时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贺喜都那么说了,说不定父皇早就盯着你了,你还是别过去为好。”齐文俊开口,而这个时候,莫婉蓉的一个丫头突然在宫女的带领下来了这里:“三皇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齐文俊自然是认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的,看到莫婉蓉让丫头来找自己,还以为是莫婉蓉反悔了——毕竟在这件事里,莫婉蓉是要牺牲了名节的,当下跟了上去。 ☆、第101章    齐文俊知道莫婉蓉对自己有好感,有时候,他隐隐也是享受对方的这份好感的,但真的跟莫婉蓉在一起,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莫婉蓉是吴子文的未婚妻不说,还身份特殊,算算辈分是他的侄女儿……齐文俊一开始对她是存的是利用的心思,后来开始享受莫婉蓉的崇拜和感激之后,却是将莫婉蓉当成自己的妹妹看了。 而这次的事情……齐文毅知道的不多并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暗地里,齐文俊却觉得莫婉蓉应该是为了帮自己对付齐文宇才会自愿献身的,因此,他隐隐还有了一份感动。 如果安乐找来诱惑齐文宇的人不是莫婉蓉,齐文俊肯定只会派手下人去将事情处理干净而不会自己过去。 如果莫婉蓉莫名其妙地派丫鬟约他在一个偏僻的偏殿见面,他肯定也会多想一想,绝不会独自前往。 但现在这两件事放到一起,他自然就以为莫婉蓉是想将这次算计齐文宇的事情告诉他,于是为了莫婉蓉的名节着想,就打算独自前往劝阻——这样既能帮安乐齐文毅收拾了烂摊子,也能避免传出什么对莫婉蓉不好的风声。 齐文俊想的很好,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婉蓉根本就没想过诱惑齐文宇,事实上,莫婉蓉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跟着莫婉蓉身边的丫鬟走进偏殿,然后又进了一个房间,齐文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个人冲进了他的怀里…… 骆寻瑶和骆芬一起从外面走进来,这一幕很多人看到了,最后,骆寻瑶刚坐定,本来正在跟徐秀珠聊天的温氏就转过头来:“骆小姐就是太心软了,不过看骆芬的样子恐怕时日不多,骆小姐原谅了她也好。” “寻瑶是个孝顺的孩子。”坐在徐秀珠另一边的武成侯夫人赞许地看了骆寻瑶一眼,又去看徐秀珠:“骆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我是有福气,那福气可都是寻瑶带来的。”徐秀珠开口,要是没有骆寻瑶,他们现在就算已经回了京城,她也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会让人笑话的乡下妇人吧?而骆寻瑾,也绝不会成为受到重用的京兆少尹。 武成侯夫人听到这话更加满意:“骆小姐就是个有福气的,跟‘福’有缘。” “夫人……”骆寻瑶满脸害羞,齐文宇就要被封福王,这也是武成侯夫人拿她打趣了. 上次参加宫宴的时候,骆寻瑶并不敢太过打扮自己,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如今她既然已经是福王即将过门的妻子,自然也有有衬得上这身份的装束。于是,骆寻瑶不仅眉眼全都仔细描画过,身上的首饰也全是精挑细选的,最能展现她的模样……武成侯夫人看着这样的骆寻瑶,自然越看越满意,当下就握住了骆寻瑶的手,又回过头去看徐秀珠:“骆夫人,现在四殿下的府邸就建在骆家边上,那孩子没了娘,以后还要你多加照料了。”提起四皇子的母亲,武成侯夫人一阵心酸。 “我会的。”徐秀珠开口,两家离得这么近,往来肯定很方便。 骆寻瑶坐了一会儿,陪着两个老人说笑,直到莲心过来叫人,才起身离开,而等她跟着莲心来到偏殿外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齐文宇。 去年她也在这里见过齐文宇,当时对方快要裹成一个球了,还拄着拐杖,但这个时候,状态倒是完全不同。因为年前天天往外跑的缘故,齐文宇并不像去年那样畏寒,如今长身玉立,也是偏偏佳公子一个。 “寻瑶,之前有个宫女竟然假装是你叫我,然后想要骗我去偏殿!”看到骆寻瑶,齐文宇急切地开口,等看到骆寻瑶的模样,却又心里一荡。 “我知道,殿下,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让人去找你的。”骆寻瑶开口,转过头却吩咐莲心将她带进宫的木盒子拿了来。 齐文宇非常好奇,满脸不解地看着骆寻瑶,但却并没有追问什么,而是跟着骆寻瑶找了个亭子坐下了,等骆寻瑶打开那个木盒子,拿出里面那个精巧的小屋子的时候,注意力更是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寻瑶,这是怎么做的?好有趣!” “殿下,现在可不是说这个有趣不有趣的时候……”骆寻瑶开口:“殿下,现在有人要害你。” 齐文宇一怔:“真的是有人要害我?是谁?” “殿下,他们想要害你已经好几次了,前年的刺杀,去年的瘟疫,都有人想要害你,这次也一样。”骆寻瑶开口,齐文宇单纯的性子她很喜欢,但他并不能一直单纯下去,慢慢地,他也该了解一些事情了。 “寻瑶,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文宇惊讶地问道。 骆寻瑶也没说别的,只是将之前骆芬告诉她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安乐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文宇皱起了眉头:“我跟她没仇,莫婉蓉还是她的朋友。” “也许是为了三殿下,不管怎么样,殿下你一定要小心。”骆寻瑶开口。 以前刘行文查出齐文俊可能跟当初刺杀他的人有关的时候,骆寻瑶就提醒过他一次,让他小心齐文俊……齐文宇很快就点了点头,然后沉默起来,盯紧了石桌上的玩具小屋。 不过过了一会儿,齐文宇却又突然抬头看向了骆寻瑶:“寻瑶,你有没有答应骆芬的话?他们想要害我,一定也要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骆芬似乎打算骗三皇子过去?这无疑正和他心意。他确实有善心,对那些帮他干活的百姓也好,但那是因为对他来说花几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的缘故,若是真的有人要害他,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殿下,他们想要害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过等会儿,你可要当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才行,就说你是想起了我才来找我的。”骆寻瑶开口。 “我会的!”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寻瑶你真厉害!” 于是,等武成侯夫人和徐秀珠因为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过来找人的时候,就看到骆寻瑶和齐文宇正在一起看着一栋制作精巧的小屋子,气氛非常之好。 “四殿下,寻瑶,旁边的偏殿出事了!”武成侯夫人有些急切地开口:“现在大家都过去了。”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满脸惊讶地问道。 骆寻瑶最清楚那里的情况,竟然能装成完全不知道!齐文宇敬佩地看了骆寻瑶一眼,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外婆,那里怎么了?” “听说是有人对三殿下投怀送抱……”武成侯夫人迟疑着开口,她是听说出了事,怕骆寻瑶倒霉地卷进去才来找人的,现在既然骆寻瑶和齐文宇一直在这里玩玩具,那自然就没什么事情了。 对武成侯夫人来说,只要跟自家人没关系,那么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也跟她无关,自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正处风暴中心的几个人来说,如今却都提着一口气,或是惊讶或是愤怒或是惊喜或是不可置信。 安乐公主买通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让她们设法将四皇子弄进屋子,即便四皇子不肯进去,也要用强的把他推进去,一进屋子就反锁上门,然后立刻扯掉一截爬在墙上的枯藤给她传消息。 那两个丫头很好地执行了她的命令,只是把四皇子换成了三皇子。 安乐公主却并不知晓此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母亲对莫婉蓉非常看重,想要对付莫婉蓉的事情自然也就会瞒着他们,因为这一年来吴妃教了她很多事情的同时也告诉了她很多属于自己的人手,她最终隐瞒了下来,却也因此人手不足,没办法去查探更多的消息。 在这次的宫宴上,继皇后又没少找茬打击吴妃,还有安心公主在旁边煽风点火,于是吴妃的情形很不好,安乐公主干脆就借着这一点把吴妃从宫宴上拉了出来,和她一起到附近走走散散心。 “安乐,刚才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吴妃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安乐一直养在她身边,以前她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无忧无虑地长大什么都没教她,但等后来却发现这样完全不行,于是就开始给安乐恶补起各种知识来。一开始,她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成效,如今安乐倒是有点开窍了。 “母妃,皇后娘娘太过嚣张跋扈,肯定会让别人同情我们。”安乐开口,以前她从不示弱,现在却知道适当的示弱也是有好处的。 “没错,不仅如此,她现在的做法反倒是让我们看清了她手下都有那些人,而我们呢?我们下面的人都隐藏这,有些还藏到了她那边去。”吴妃开口,自己的女儿如今非常受教,倒是让她想要多教点东西给自己的女儿了。 安乐点了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远远地看到那枯藤落下了。 “母后,外面冷,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吧?”安乐笑了笑开口。 吴妃对自己的女儿还是非常信任的,又不想再回去受继皇后的罪,因此跟着安乐就往那里走去,却不想正好遇上了带着贺喜过来的明德帝。 见到明德帝,安乐反而更高兴了,她喜欢莫婉蓉的时候,觉得明德帝等人对莫婉蓉好是因为看中她才对她的朋友好,因此非常高兴,但是等她开始讨厌莫婉蓉以后,却也发现了,别人并不是因为她才对莫婉蓉好的,比如明德帝,有时候甚至会将她喜欢的东西赏赐给莫婉蓉! 自己的父皇,对莫婉蓉实在太好了一些……安乐日日看着这一切,起初是疑惑的,后来却也猜到莫婉蓉的身份八成不一般,说不定,还是自己父皇的私生女…… 不过,莫婉蓉身份不一般不是正好吗?到时候她父皇肯定更加生气! 这次明德帝会过来,自然是掐好了时间的贺喜撺掇的,他来之前,甚至还在明德帝面前说了一些继皇后为难吴妃的事情,让明德帝对吴妃有了些愧疚,于是,等明德帝看到吴妃以后,自然也就对吴妃关心了起来,并打算现在外面陪着吴妃呆一会儿——即便继皇后的嚣张是他纵然的,但继皇后做的过了,他却也该得到一点警告。 结果,一行人刚刚走进那偏殿,竟然就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丫头,随后,一扇门打开,衣衫不整的莫婉蓉和齐文俊,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即便屋子里燃了催情的香料,但分量很小,因此齐文俊倒也不至于立刻就中招,但莫婉蓉却不同,她在里面呆的久了,多少还是有些动情的。若是进来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她还不至于失态,但是进来的是齐文俊就不一样了!于是,她最终还是扑了上去,跟齐文俊拉扯了起来。 齐文俊反应很快,立刻就知道情况怕是不对,但被莫婉蓉缠上,一时间倒也腾不出手,更别说莫婉蓉还对他说着情话了! 然后,等齐文俊拒绝了莫婉蓉,顾不得伤心的莫婉蓉想要去拉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拉不开了! 齐文俊非常急,为了撇清关系差点就要对莫婉蓉动手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竟然被打开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绝不想看到的人,当下脸色煞白。 跟齐文俊不同,莫婉蓉看到这一幕却是眼睛一亮,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安乐公主离开时神态诡异说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的”。 安乐果然是她的好姐妹,她本来只打算静悄悄地向齐文俊告白,失败了就去嫁给吴子文的,没想到安乐竟然把对她很好的吴妃和一直很宠她的明德帝都叫了来,这么一来,齐文俊就一定要娶她了吧? 莫婉蓉一时间喜上眉梢,更对安乐公主无比感激。 ☆、第102章   如果这里出现的是齐文宇和莫婉蓉,那么明德帝就算不知道齐文宇不行,也会怀疑这是有人设计,毕竟齐文宇跟莫婉蓉一点也不熟,然后这么顺势一查,说不定就查到骆芬身上了。 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齐文俊和莫婉蓉,齐文俊一直以来对莫婉蓉多有维护,跟莫婉蓉关系很好,这一点明德帝也是知道的,现在看到齐文俊和莫婉蓉单独在一起,两人都清醒着,莫婉蓉还满脸红晕又羞又愧地躲在齐文俊身后,自然不会觉得是有人设计。 一时间,明德帝只觉得怒气攻心,当□子一歪,要不是贺喜扶住了他,说不定就要倒在地上了——他的三儿子一向做事理智,怎么会做出这样不靠谱的事情来? 明德帝觉得自己是不小心捉了奸,就连吴妃,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莫婉蓉对齐文俊有好感,这点吴妃不可能看不出来,而自己的儿子对莫婉蓉的维护里面有着真心,这点吴妃也知道。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有分寸的,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莫婉蓉毕竟就要成亲了,也就没当回事,却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没有把持住…… 而安乐公主,她现在根本就已经被吓傻了!接受了吴妃一年的特训,她第一次设计了一个自认为环环相扣绝不会出错的局,甚至还安排了人在必要的时候打晕齐文宇,却不想最后跟莫婉蓉在一起的,竟然不是齐文宇,而是齐文俊。 “陛下赎罪!”吴妃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刻就跪在了明德帝身边。 “父皇,我……”齐文俊也立刻跪在了地上,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刚才看到莫婉蓉看到自己以后的表现,他就知道莫婉蓉的目标确实是他了。而且如今他和莫婉蓉都衣衫不整,莫婉蓉还一直往他身上黏,他简直就是有理说不清。更别撞上这事的还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父母以及妹妹了——现在谁能相信他是被设计了? “畜牲!”明德帝骂道,自己的儿子好色在他看来并不是问题,但好色也是要有个度的,莫婉蓉是他的外甥女不说,还已经跟吴子文定亲了! 即便莫婉蓉的身份外人并不知晓,单单抢了臣下的妻子这点,就能让齐文俊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 “皇上,都是我不好,不过我真的很爱三殿下!”莫婉蓉也跪在了地上,却紧挨着吴子文,情意绵绵的。 有些时候,情况只有更乱没有最乱——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妃林霞竟然出现在了偏殿外。 吴妃是刘青的女儿,林霞的爷爷林逸,却是当年刘青铲除的世家大族之中,林家的幸存者。 当年林逸逃出京城以后,就投靠了先帝,之后就一直奔走在世家大族之间,说动了不少人给先帝大开方便之门,更说动了无数人投靠当初还非常弱小的先帝。 而后来,等先帝平定天下之后,他更是花了大力气将刘青描述成了一个残暴不仁之人……可以说,他完全就是刘青的死对头之一,而他的儿子林卓,更是很好地继承了这一切——就在不久前发现了前朝宝藏的时候,林卓还曾经提议让明德帝“曝尸于荒野”,最后还是明德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方才拒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妃对身为林卓之女的三皇子妃又哪里还能有好感?即便人前表现的很和善,私底下,吴妃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多有刁难,之前安乐嫌弃屋子里气闷要她陪着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叫上三皇子妃,同时完全没考虑到在自己和安乐走了以后三皇子妃可能会受刁难的事情。 继皇后对自己这边的人很热情,对已经被她划为了敌人的人却绝不会留情,对三皇子妃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因此,三皇子妃独自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呆不下去了,干脆就借口出来找人离开了那里。 三皇子妃是从小被教育的极好的大家闺秀,即便知道吴妃可能不喜欢她,出来以后,却还是来找了吴妃,结果,正好就看到了莫婉蓉表衷心的这一幕。 在感情方面,女人一向比男人更敏感也更关注,三皇子对莫婉蓉对自己的喜爱不以为意,隐隐还感到得意,三皇子妃却早已对莫婉蓉有了敌意。 莫婉蓉只是一个孤女,却能得到明德帝、吴妃、安乐公主等人的喜爱,齐文俊对她也很不一般……三皇子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戒备?如今她更是火冒三丈,一急之下,竟然头昏脑胀的,身子一歪就跟明德帝一样有些不稳当了。 明德帝身体不适的时候,贺喜扶住了他,没让别人看出异样来,但是等三皇子妃倒下的时候,她旁边的一个嬷嬷却暗地里拉了她一下,同时奋不顾身地挡在她身下当了肉垫子让她慢慢摔倒,又哭嚎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可不能出事啊!” 三皇子妃并非真摔,底下又有人垫着,当然一点事情也没有,那老嬷嬷却又掐了她一把,继续嚎了起来:“快来人啊,快叫御医,我家小姐还怀着身孕呢!” 这个老嬷嬷口口声声的都是小姐,显然是对眼下的情况很是不满,而她这么一喊,这边的动静立刻就闹大了,但却没人会怪她——三皇子妃有身孕,这可是大事! 齐文俊成亲之后,就日日宿在三皇子妃的房里,就为了能让三皇子妃早日有身孕,却不想这个消息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曝出来了,一张脸青了又白,非常好看。 明德帝虽然被自己的儿子的气了气,可到底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如今念着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当下猛地一甩手,怒道:“快去叫御医,还有你们两个,给我整理干净了!”他此时看向莫婉蓉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 莫婉蓉一开始的娇羞还没退去,就听到了三皇子妃有孕的消息,一时间脸色惨白。随即又听到了明德帝的话,这才想起她如今穿的是丝质的纱衣,虽说也穿了好几层,在夏天算不得什么,但在如今这个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的日子里,却实在单薄的厉害,当下脸上一红,匆匆地回到屋子里,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明德帝却并没有给她脸面,看到那屋子里燃着好几个火盆以后,竟然就让人将“昏迷”的三皇子妃抬了进去,全然不顾她正在穿衣。 看到这一幕,莫婉蓉再也娇羞不起来,反而落下泪来。 安乐公主会猜测莫婉蓉可能会是明德帝的私生女,莫婉蓉自己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在父母成亲三年之后才出生,而且,她的父亲真的对她非常之好,简直可以说是将她宠到了天上。 莫婉蓉父亲莫雄是吴洪山以前的下属,大老粗一个,柳秋却是一个大美人,甚至就连吴洪山,当年都动了心了……于是,莫雄在柳秋选择了他,又嫁给了他以后,自然就将把柳秋宝贝的不行。 莫雄从军队退下来以后,便在自己的家乡当了一个巡检,打仗的时候攒下的钱和每个月的俸禄足够他过上好日子,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就请了不少人来伺候自己的妻女,什么都不让妻女沾手,在他们那个只有县官才能节制他的地方,被他宠着的柳秋和莫婉蓉,绝对就是身份最高的女人了。 莫婉蓉毕竟是个女子,从小到大即便惹点事情,也都是小事,莫雄立刻就会帮她摆平,直到后来莫雄生病去世,她的日子才不好过了起来,但没多久,京城却来了人,然后将她们接到了威远侯府。 刚到威远侯府,看到那富贵的景象的时候,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莫婉蓉一度有些自卑,又怕自己和母亲被欺负了,于是就表现的很强硬……这时候,如果她受了点挫折也就罢了,自会明白生活不易,偏偏吴洪山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莫婉蓉跟吴子文有点争执,吴洪山肯定会偏袒她,就算她跟骆芬起了冲突,吴洪山也站在她这边,这还不算,她还进了宫,然后发现明德帝和吴妃同样对她非常好,她受到的待遇堪比安乐公主,就连她的母亲,也常常能得到宫里送来的赏赐……甚至于,就连一开始对她很不好的继皇后,后来也不再针对她了,如今对她的态度反而比对安乐公主来得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婉蓉又怎么可能不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不过,她就算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面对如今的情况,也多少有些害怕,只能满怀期待地看向齐文俊,又愤愤不平地看向三皇子妃。 许是以前没有上京以前,看多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的甜蜜,看多了小地方一夫一妻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的缘故,莫婉蓉一直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因此,一开始她一直觉得吴家非常好,不仅吴洪山只有骆芬一个,吴子文身边也没有侍妾通房,更对她千依百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却全都变了。 的确,吴子文还是没有侍妾通房,但她却曾经抓到对方去了勾栏院,这还不算,本来被她认为情深的吴洪山,竟然也开始娶小妾了,还娶了一个又一个。 吴子文越来越颓废,还一直惦记着骆寻瑶,偏偏骆寻瑶又即将嫁给皇子……莫婉蓉自然憋着一股气,就想靠近齐文俊,一边让吴子文吃醋,一边也证明自己比骆寻瑶更强。 只是,齐文俊实在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对莫婉蓉又非常包容非常温柔,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婉蓉最终还是沦陷了,而等真的深爱了齐文俊以后,她也就不怎么在乎齐文俊身边的女人了,还给齐文俊找了理由——齐文俊身边侍寝的宫女一直不曾有孕,肯定是因为齐文俊本身就不喜欢她们,而三皇子妃,这是明德帝让齐文俊娶的,可不是齐文俊自己要娶的。 毫无疑问,吴妃对三皇子妃的冷淡,也让她更为确信这一点了,可三皇子妃竟然怀孕了!一时间,莫婉蓉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就在莫婉蓉换衣服的时候,齐文俊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齐文俊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他根本不能说其实是齐文毅和安乐想要算计齐文宇结果却自己中了招,因为很明显,莫婉蓉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这事真要说了出来,恐怕也会牵扯上他,既然如此…… 齐文俊跪倒在地:“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是被骗来的,结果一进屋子就遇到了莫小姐,之前是逃出了门……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去碰莫小姐,请父皇明察!”要不是之前来找他的是莫婉蓉身边的丫鬟,他都想说这次是莫婉蓉借着三皇子妃的名头叫他来的了,偏偏莫婉蓉来找他的时候竟然找了自己的丫头,一路上更有不少宫女太监瞧见了…… 不过,幸好他没有碰莫婉蓉!齐文俊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一点:“父皇,这屋子里还燃着春|药,莫小姐心思叵测!” 齐文俊一点也不想担上跟自己已经跟人定亲的外甥女产生感情,还在宫里幽会的罪名,这样做显然是最正确的。但之前做错了事情一直有他帮忙,觉得他温柔可亲的莫婉蓉一愣。 “春|药?”明德帝震惊地站了起来:“畜牲,你竟然不早说!你有没有惦记着你的妻子?你们还不快去开窗!还有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看齐文俊和莫婉蓉的样子,就知道即便这里被下了药,也不会太重,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林霞就不一样了,林霞可有着身孕! 又被明德帝骂了,齐文俊脸色一白,却也担心地看向了林霞,跟吴妃不同,他对刘青其实不怎么在意,对三皇子妃自然也不讨厌,而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有些期待的。 “父皇,我错了,不过我这次真的是被人算计了,我绝对没碰过莫婉蓉!”齐文俊再次开口。 明德帝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皱了皱眉头:“既然如此,好端端地,你独自来这里做什么?”之前莫婉蓉还说全是自己的错,齐文俊倒好,竟然真的就把所有的罪名推到莫婉蓉身上了……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突然失望了起来,当然,他对莫婉蓉更加失望。 已经定了亲的人了,竟然还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更不知廉耻地穿着那么点衣服勾引男人……以前莫婉蓉不管怎么闹明德帝都不在乎,但在她牵扯到安乐的时候还是生过气的,现在牵扯到自己的儿子,自然就更愤怒了——他的姐姐有这么个孙女儿,简直就是被蒙羞了! 正因为太生气了,明德帝反而懒得再去管她了,只是问着自己的儿子。 “父皇,莫婉蓉是借着安乐的名头来叫我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所以根本毫无防备。”齐文俊马上开口。 明德帝并不相信,但如今必然是需要取舍的。如果莫婉蓉和齐文俊是一个辈分的,又没有乱党的血脉,表哥表妹倒是一段佳话,在齐文俊没成亲的情况下即便让齐文俊娶了莫婉蓉做正妻也行,但眼下……“找个嬷嬷来给她验身,另外,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明德帝开口,而他的话一出口,莫婉蓉就懵了,明德帝以往赏她这个赏她那个,就连安乐都会嫉妒她,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皇上,我跟三殿下是两情相悦的,我没有借着安乐的名头约人!是三殿下自己过来的!”莫婉蓉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御医总算来了,偏偏之前闹得事情太大,三皇子妃身边的嬷嬷又嚎了一嗓子,很多宫女太监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于是,就连继皇后和那些参加宫宴的女人也都得到了一些消息。 那些参加宫宴的人倒是轻易不敢过来掺和皇家的事情的,继皇后却忙不迭地带着安心公主过来了。 吴妃和安乐公主带着明德帝想要找个地方歇脚,最后竟然撞破了齐文俊的奸情……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继皇后简直乐不可支,想到莫婉蓉的身份以后,更是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过,她倒也不是笨的太过,于是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御医很快就帮三皇子妃看过了身体,三皇子妃并无大碍,因此也就被御医定义为心情激愤方会如此,需要好好休息,而齐文俊所说的春|药……安乐公主并不敢随意给莫婉蓉喝药,就只点了助兴的香料,御医检查过后,自然也只能检查出这个。 助兴的香料……明德帝看了齐文俊一眼,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帮莫婉蓉检查的那个嬷嬷。 “陛下,莫小姐还是处子。”那个嬷嬷马上开口。 齐文俊松了一口气,明德帝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点:“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便是浸猪笼也是使得的……”他一开始其实想要瞒下这件事,但现在继皇后和三皇子妃都在,却决不能瞒下了,而他若要处置莫婉蓉,这事多半瞒不下来,干脆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莫婉蓉勾引皇子好了! “皇上!”莫婉蓉惊呼起来。 “把她拖下去!”明德帝开口:“她跟吴家的婚事作罢,把她送回原籍去,再不许她来京城。” 躺在床上的三皇子妃一喜,她身边的嬷嬷却又捏了一下她的手,微微皱眉。 “还有你!”明德帝又看向了齐文俊:“接下来两个月,你就好好地呆在家里闭门思过吧!”若是齐文俊没点什么表示,莫婉蓉哪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而且齐文俊被莫婉蓉的丫鬟一叫,竟然还就真的单独过来了! 闹了这么一出,明德帝对齐文俊可谓是失望透顶……当下就决定先给齐文宇封王,齐文俊封王的事情则缓上一缓,还有吴家…… 以前因为莫婉蓉跟吴子文打架的事情,他没少责备吴子文,却没想到莫婉蓉现在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婉蓉对不起吴家,也算是他们皇家对不起吴家了,而且他还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莫婉蓉身上……现在多少还是要补偿吴家一些的。 明德帝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眼下的一切,又吩咐贺喜把外面那些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送出去,正琢磨着要给吴子文安排个怎么样的职位的时候,吴家却又出事了! ☆、第103章   上次的宫宴出了问题,这次的宫宴,竟然还有变本加厉地趋势。   骆寻瑶虽然也打着让齐文俊踩进安乐公主的陷进的主意,但是在此之前,她还真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进行的这么顺利,自然心情大好,不过即便如此,她倒也没忘了如今情况明显不对劲骆芬,找了人盯着她,结果,骆芬并没有多做什么,反而还来到了她这里。   骆芬身上有着浩命,相应的首饰衣服非常厚重,配上她如今骨瘦如柴的身形,总会让人怀疑她的骨头会不会被压断了。   可事实上,骆芬走的非常稳当,抬头挺胸,那张因为消瘦耷拉下了不少皮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   不过,这样的骆芬,却更让人担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现在要是伤害了你,你一定不会放过子文。”骆芬开口,扯开嘴角笑了笑:“而且,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了,我肯定要好好地走。”   骆寻瑶一惊,拦住了想要站到她身前的徐秀珠——骆芬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这是什么意思?她若是真的不想活了,也许还会闹出点事情来也说不定。   骆芬并不在意骆寻瑶的反应,她又笑了笑,然后才道:“我本来以为这次可能会差错,没想到你自己都没掺和进去,却能做的这么好……我以前果然小看你了。”她找骆寻瑶合作的时候,也觉得骆寻瑶要是能搀和进去那就再好不过,却没想到骆寻瑶最后把关系撇的很干净。   “姑姑你说什么?”骆寻瑶满脸的惊讶与好奇。   骆芬也不在意骆寻瑶装模作样,又道:“骆寻瑶,你命好,生下来就有人帮你打算,可是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你就算再有手段,再聪明再贤惠,一旦男人不喜欢了,也就什么都没了……嫁给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姑姑说笑了。”   “我只是给你一点忠告,毕竟我也养了你十年。”骆芬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寻瑶,她怎么了?”徐秀珠不解地看向了骆寻瑶。   “伯母,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何止是不对劲,骆芬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不想活了,而一个人不想活了以后,总是会做出点什么来的……   骆芬虽说利用了自己,但也称不上有多恨自己,所以现在她如今才没对自己做什么,但其他人呢?   上辈子骆芬会下毒毒死柳秋,现在呢,她难道还会在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放过柳秋不成?更别说还有个让她更厌恶的菊蕊了。   骆寻瑶知道,吴家怕是要出大乱子了,但却并没有去阻止的打算,当然,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   骆寻瑶想的没错,吴家的确出大乱子了,而且,就在骆芬还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出了。   骆芬是骆国公的长女,当初骆国公还在四处征战的时候,跟一个身份一般的农家女有了她,之后又过了几年,才明媒正娶娶了骆寻瑶的奶奶,也到了那个时候,才将一直过得不太好的她接了回去,而她的母亲,在骆国公不再的那几年,早就已经去世了。   许是小时候没有一起住的缘故,骆国公跟她并不亲近,但即便如此,当初她出嫁,骆国公给的陪嫁也非常多,更给了她一些忠心的下人。   以前她是威远侯府的女主人,吴洪山更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自然也就没有狠抓威远侯府的权利,甚至一直让吴管家抓着管家权,可是,在柳秋出现以后,她多少还是有些警觉的,也做了一些安排。   吴洪山是在威远侯府有着绝对权威的人,她又对吴洪山有感情,不愿意离开吴家,所以之前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但这并不代表她在豁出去了想要报仇的情况下,还会成不了事情。   菊蕊早就跟骆芬水火不容了,吴洪山后来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再在乎她,她自然就想到了要找别的靠山,而在吴家,除了吴洪山以外,最好的靠山绝对就是柳秋母女了。   正因为这样,菊蕊想尽了法子跟柳秋套起了近乎,而柳秋呢?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觉得眼下这一切的生活都是吴洪山给予的,甚至还有些喜欢吴洪山,对有了吴洪山的孩子的菊蕊的示好,自然也就非常高兴地接受了,毕竟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骆芬。   两人各怀心思,但最后却真的有说有笑起来,竟然还成了朋友,而在菊蕊生下了孩子以后,这份联系就更加紧密了。   柳秋只有莫婉蓉一个孩子,而且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到了该抱孙子的岁数,因此对菊蕊的孩子非常喜爱,常常会去菊蕊那里看看孩子。   这次骆芬和莫婉蓉进宫参加宫宴以后,她更是早早地就到了还在坐月子的菊蕊那里,然后一边谈论着骆芬和莫婉蓉的事情,一边就分食了一蛊吴洪山特地让人炖了送过来的补品。   两人刚吃下没多久,肚子就痛了起来,一起滚到了地上哀嚎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肠子都一寸寸地断裂了开来。   明德帝在前往继皇后那里之前,也陪着自己的儿子以及朝中大臣一起坐了坐,其中就包括吴洪山,当时吴洪山还在幻想着吴子文跟莫婉蓉成亲以后能有个好前程,却不想刚回家,竟然就听说菊蕊和柳秋双双中毒了,而且还是毒性剧烈的蛇毒。   那一蛊补品里的蛇毒,若是一个人吃了,恐怕立刻就死了,偏偏她们两个人分食了……蛇毒入腹,想要解救非常困难,偏偏她们两个喝得不多,一时半会儿却还死不了……   其实,不单单是菊蕊和柳秋,就连菊蕊的那个孩子,也是有人袭击的,只是在骆芬出言威胁过吴洪山以后,吴洪山就专门找了人护着那个孩子,除了奶娘的乳汁以外禁止任何东西入口,奶娘也是他亲自挑的,这才保住了这个孩子。   但孩子保住了又如何,柳秋死了,明德帝肯定是会怪罪下来的,一时间,吴洪山惊恐莫名。   而这个时候,骆芬回来了,莫婉蓉也差不多同一时间被送了回来,送莫婉蓉回来的太监正是很得明德帝的信任的贺喜,他还详详细细地将莫婉蓉做过的事情以及明德帝的处罚说了出来,又道:“吴大人,你以后可要好自为之了。”   好自为之?吴洪山怒极攻心,直接就吐了血,却又不得不再咽回去。   “吴大人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也好给吴少爷在挑个更好的妻子。”贺喜笑眯眯地开口,虽然说的是劝慰的话,却让人听了非常地不好过。   吴洪山眼睛都红了,他不敢拿贺喜撒气,只能浑身颤抖着把贺喜送出了门,而贺喜一走,骆芬就冲着他笑了起来:“现在的这一切,你满意吗?”   “是你!”吴洪山怒道,他对三皇子非常了解,三皇子绝不是好色的人,而且莫婉蓉是什么身份?三皇子只要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去碰她!   “怎么可能是我?那里是皇宫,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吴洪山,你那个宝贝儿媳妇早就想巴上三皇子了,难道你不知道?”骆芬冷笑道,为了权势,吴洪山能连自己的儿媳妇红杏出墙都权当看不见,还真是有本事!   “那柳秋呢?你给柳秋下毒,存的是什么心思?”吴洪山怒道,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柳秋和菊蕊下毒的人除了骆芬以外别无他选。   “我存的是什么心思?我就是要让威远侯府不复存在!”骆芬开口。既然吴洪山要杀了她,她就要让吴洪山尝尝他所重视的一切全都消失的滋味。至于吴子文……让他做个富家翁也比让他搅合进皇子间的争斗里去来得好。   许是旁观者清,许是已经不想活了因而将事情看得更为清楚,骆芬这些日子仔细想着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的事情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三皇子的野心——他并不甘心只当一个王爷,显然有着更大的目标。   可是,这件事是这么容易就能成的?如今明德帝已经封了太子了,三皇子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是自取灭亡!骆芬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倒霉,这也是她希望莫婉蓉勾引的人是三皇子而不是四皇子的原因——出了这样的事情,吴子文是绝不可能再跟三皇子走到一起了。   “你,你这个毒妇!”吴洪山怒道。   “虽然都说最毒妇人心,不过不是还有一句无毒不丈夫吗?吴洪山,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做?吴洪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是你不把柳秋和莫婉蓉接回来,我的儿子就不会残了一只胳膊,他会有个好前程,会有个好妻子,我们两个也会好好的,我依然会是京中女眷最羡慕的女人,而不像现在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骆芬说到后来,脸色柔和起来,也出现了怀念的表情,但再怎么温和的表情,配上她如今的这张脸也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吴洪山就被骆芬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其实也不是不后悔,但却更恨骆芬——要不是骆芬不识大体,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骆芬又笑了笑:“相公,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当年两人新婚燕尔,郎才女貌,吴洪山对她也是非常温柔的,两人晚上更是常常相拥而眠,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各样的话直到半夜三更……   吴洪山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刚想怒斥骆芬,骆芬却突然一把抱住他,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她抱的非常紧,即便吴洪山是个男人,一时间竟然也挣脱不开,而与此同时,她又狠狠地踹向吴洪山的胯|下。   “快来人,快来人,把她拉开!”吴洪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被骆芬咬下一块肉来了,偏偏他还挣脱不开骆芬。   吴洪山毕竟是威远侯府的主子,因此很快就有人冲上来拉开了骆芬,不过骆芬咬的太紧,竟然从吴洪山的脖子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吴洪山的脖子血流不止,因为疼痛而哀嚎不已,而骆芬,她满嘴的鲜血,眼睛大睁,却已经没了呼吸。   “夫人已经疯了啊,夫人已经疯了啊,老爷你怎么还去刺激她?”有几个下人喊了以来,吴洪山震惊地倒退一步,呆呆地看着骆芬脸上维持着的狞笑的表情,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就晕倒在了地上。   不过,吴洪山虽然晕倒了,威远侯府却还是乱了下去。   柳秋和菊蕊中的蛇毒到底是哪一种没人知道,而且菊蕊因为刚刚生产完,那蛊补品吃的多了点,柳秋虽然吃得少,本身身体却非常差,于是两人的情况竟然差不多   刚刚被送回威远侯府的莫婉蓉还来不及去考虑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就得到自己的母亲中毒的消息,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柳秋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   “娘!娘!”莫婉蓉茫然地喊了起来,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好。   柳秋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莫夫人,你不知道吧?莫小姐今天在宫里勾引皇子,结果被陛下发现了,她以后决不能留在京城,也不再是吴家未来的儿媳妇,前途未卜。”一个年迈的嬷嬷突然来到了她们身边,她扶着柳秋,说的话却无比扎人,让柳秋瞪圆了眼睛。   莫婉蓉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嬷嬷脸上:“你个老巫婆,你说什么!”   那个嬷嬷也不在乎自己被打了,反而咧嘴笑了笑:“莫小姐,你不知道吧?其实你娘是皇亲国戚,是陛下的外甥女,所以陛下才会对你们那么好,所以吴洪山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你,可是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本来你应该富贵荣华一辈子的,如今可什么都没了。”   莫婉蓉一怔,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明白,很快却想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她跟皇家有关系,所以吴洪山才会一味地偏袒她,所以明德帝才会重视她,所以吴妃还有三皇子才会对她这么友好……   她本来可以凭着这个身份好好地活下去的,现在却什么都没了……为什么没人把这件事告诉她?   莫婉蓉来到京城以后,也曾非常嫉妒京城那些一举一动都带着风韵的大家小姐,更有着深深的自卑,正因为这样,在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一直有人兜着以后,她才会变本加厉地展现这一切来掩盖自己的自卑,可是,原来她是不用这么做的吗?   突然间跑了出去,莫婉蓉冲着昏迷的吴洪山就拳打脚踢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因为莫婉蓉的事情,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关注威远侯府的情况,结果没一会儿,威远侯府竟然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几乎刚刚回到骆家,骆寻瑶花钱雇的帮忙看着威远侯府的情况的人就来到了她面前,然后将吴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菊蕊和柳秋都没撑过去,双双被骆芬毒死,骆芬也死了,不过她临死前的表现,无疑让人相信她已经疯了,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正常的,也无从责怪,于是到了后来,更多的人反而去怪吴洪山持家不严,还把一个疯子放出来甚至让一个疯子去参加宫宴了……   而吴洪山,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还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没有丧命,却也病倒在了床上,又没日没夜地做着噩梦。   唯一置身事外的吴子文呢?他本来从小到大就一直靠父母铺路,这一年来生活稍有不如意立刻就受不了了,现在母死父伤,未婚妻又让他丢了大脸,在这样的情况系,又哪里还能振作的起来?   威远侯府,已经注定了会衰败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电脑系统崩溃了怎么都开不了机,今天上午找人重装了系统才终于好了!幸好昨天写的没有丢~ ☆、第104章   威远侯府乱成了这个样子,而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文俊领了罚以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之前面对明德帝的时候他无力辩驳,现在被吴妃带回自己的宫里以后,他却立刻就将原委都跟吴妃说清楚了:“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齐文毅算计我?”难道他小看了自己的这个五弟了? “齐文毅哪能跟莫婉蓉接触?”吴妃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看向身边的心腹:“你去把安乐给我叫来!” “安乐?”齐文俊一愣,安乐是他的妹妹,所以他一开始完全没怀疑到安乐身上,而现在……莫婉蓉根本没本事在宫里做这样的手脚! 安乐在之前的事情发生以后,就已经傻眼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的会是齐文俊而不是齐文宇,难道,是莫婉蓉身边的那两个丫头背叛了她? 现在她的哥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恨死她的,而她的母亲……安乐抖了抖,她以前一直觉得吴妃是温柔可亲的,但这一年里吴妃教她的一切,却让她对吴妃害怕了起来。 “公主,娘娘让你过去。”一个老嬷嬷来到安乐身边,开口,安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惧,可到底不敢有所违抗,只能站了起来,跟着那个老嬷嬷往吴妃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想要算计莫婉蓉和齐文宇,结果最后最后出了岔子?”吴妃看到自己的女儿哭着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再也克制不住,一巴掌打在了安乐的脸上:“你做事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对莫婉蓉那么好,还有哥哥,常常跟莫婉蓉那么亲密,我……”安乐还是第一次被打,一时间都有些懵了,呆呆地开口。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对付莫婉蓉,她的哥哥和母亲是绝不会同意的,而且她对吴子文有那么点情意的事情,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吴子文怕也会倒霉…… 她虽然不能嫁给吴子文,却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吴子文娶了莫婉蓉然后被莫婉蓉压榨一辈子,要知道,莫婉蓉之前还跟她说过,说她不会让吴子文碰她,因为现在的吴子文让她讨厌。 “我们对莫婉蓉好,是因为莫婉蓉的身份!”吴妃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她也发现了,最近安乐对莫婉蓉不像以前一样友好,但却根本每当一回事,还觉得安乐是长大了懂事了才会那样的,谁曾想,她竟然还会算计莫婉蓉? “莫婉蓉就算身份不一样又怎么样?就算她是我的姐妹,我一样讨厌她。”安乐开口。 “你……”吴妃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巴掌打在了安乐的脸上,然后才道:“你把情况再详细地跟我说一遍!” 接连两巴掌让安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却也再不敢有所隐瞒,当下详详细细地,就把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哭道:“我没想到那两个丫头会骗我,明明她们收了我的钱,跟我说了很多莫婉蓉的坏话,而莫婉蓉也一点没有察觉……” “这样两个背主的丫头,你竟然也信!”吴妃气的不行,那两个丫头若是真的对莫婉蓉有外心,恐怕用不着安乐出手,就已经有别人买通她们了!“骆芬……你还想算计骆芬?现在可好,你反过来被骆芬算计了!” “什么?骆芬不是被关起来了吗?她……”安乐惊讶地开口。 “你以为你学了点皮毛就能算计人了?”吴妃可谓是失望透顶,都不想再打人了,而是放下了自己已经扬起的手:“好了,你走吧,回去好好准备你的嫁妆去!”她一年前的时候,还想好好地教教自己的女儿,现在却已经不打算再教她了,反正她就要嫁出去了。 安乐不敢再问,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愈发排斥了。 “母后……”齐文俊开口,刚才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毫无疑问,在知道这一切是安乐的主意,又发现安乐竟然连自己的好姐妹都算计以后,他无比的失望,对安乐也没了原本的疼惜宠爱之心。 当然,跟安乐一起合作的齐文毅,他就更没好感了。 “现在我们就只能等着了,看看你父皇有什么打算,还有吴家……吴洪山连几个女人都管不好,以后我们的关系也可以断了。”吴妃开口,虽说前朝的时候,有些皇子无比荒唐但依然能登上大位,可这在如今却是行不通的,更别说莫婉蓉还是明德帝有些愧疚的先帝长公主之孙女了。 想到莫婉蓉,吴妃又咬牙切齿起来,等这次的事情平静了,她一定要给莫婉蓉好看! “母妃,父皇近来本就对我有些冷淡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是已经没机会了?”齐文俊的声音低沉了起来。 “这可不一定……”吴妃开口,突然放低了声音:“还有一件事,本来我想等齐文浩被你父皇厌弃以后再拿出来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现在的话……我们就先捧着他吧,等把他捧到天上去以后,再拿出来吧。” “母后,是什么事情?” “是二皇子的死因。”吴妃开口。 齐文俊浑身一震,猛然间睁大了眼睛。 吴妃这里正在谈着各种事情的时候,吴妃所住的宫殿偏殿里,三皇子妃正躺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她身边的嬷嬷喂给她的鸡汤。 “嬷嬷,为什么你之前让我装病?”林霞喝了鸡汤,好奇地问道:“现在事情闹大了,三殿下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小姐,三殿下本来就对你不热络,就像现在,他们一块儿说话去了单单留下你,再坏还能怎么着?”那嬷嬷开口:“如今那个莫婉蓉我看着身份不一般,要是事情没闹大,陛下说不定只会不轻不重地算了……我本来是打算把事情闹大了让陛下给我们一个交代,最好让她到我们府里来,没想到陛下竟然没这么做……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还没怎么惩处她,这样一个人,不来我们府里也是好的。” “嬷嬷,为什么?”林霞好奇地问道。 “小姐,男人没几个会管后院的事情,那个莫婉蓉真的到了我们府里,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不过既然陛下看重她,那她能走的远远的,自然就最好了。” “嬷嬷说的是,可是三殿下……” “小姐,你不用管别的,只要好好生下嫡子就好,三殿下肯定也这么想,以前的时候才会不让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有孕。” 林霞点了点头应下了,她一开始也幻想着能跟齐文俊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但齐文俊却做点什么都避着她,有时候晚上与她行了夫妻之礼以后,还会突然离开……这么一来,她对三皇子的期盼自然就少了。 而今天……林霞想到之前莫婉蓉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错,齐文俊竟然就顺势把错推到了莫婉蓉身上,顿时心里一寒。 明明之前齐文俊对莫婉蓉那么好,好到让她吃醋,结果出了事以后竟然这么对待莫婉蓉……她还是多惦记惦记自己的孩子为好。 有一对男女偷情的话,人们往往会觉得那男子有本事够风流,却觉得那女人不守妇道下贱淫|荡。所以,在莫婉蓉和三皇子的事情私下里传开以后,得到消息的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都鄙视莫婉蓉,觉得吴子文没本事连个没身份的女人都看不住,但对于三皇子,却只说他风流。 当然,这要是放在普通男人身上确实是一桩风流韵事,但齐文俊是皇子,却又有所不同了。作为一个皇子竟然跟臣下未婚的妻子有染……到底还是德行有亏的。 在第二天,三皇子带着三皇子妃回府闭门思过,而威远侯府死的死病的病以后,明德帝的桌案上,就有了好几封弹劾三皇子的折子。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等着明德帝的下一步动作。 “陛下,你要保重身体才好。”贺喜一边伺候着明德帝更衣,一边开口。明德帝昨晚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根本没睡好,如今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明德帝叹了口气,看了贺喜一眼,发现贺喜眼下有着浓浓的黑影以后,心里也有些感动,同时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文俊这孩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陛下,三殿下也是被……”贺喜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莫婉蓉在明德帝心里,也有着一定的分量。 先帝是一个有着铁腕手段的人,明德帝却相反,他政事处理的很好,但有些时候,却总是显得特别心软,就说现在,他在自己眼下用专门调配的黛粉画了点青黑以后,明德帝看他的眼神就柔和多了。 不过,天下已定,如今对齐朝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明德帝无疑是最合适的。 “那个莫婉蓉,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明德帝怒道:“她昨天竟然还在骆家嚷嚷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你让人看住她别让她乱说,然后快点找人把她送走吧,随便给点银子就行……当初长公主本就不情愿生下孩子,现在我就当没这个人好了。” “是,陛下。” “还有吴洪山,我是信任他才把柳秋母女交给他的,他倒好,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本来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现在……哼!”明德帝想到自己昨天刚刚缓过气来,就听到了柳秋的死讯,免不了一阵气闷。 “陛下,御医已经帮吴大人看过了,他寿数不长。”贺喜低声道。吴洪山年轻时四处打仗多少事受了点暗伤的,而昨天……骆芬那一口绝对够狠,后来莫婉蓉的拳打脚踢也不是一个昏迷的人能受得了的。 “威远侯这个爵位该降降了,他也可以退下去休息了,至于吴子文……等事情平静下来,再给他安排个闲职。”明德帝开口,吴子文不管怎么样也算是被莫婉蓉害了的,既然已经打算夺了他的爵位,那么在别的地方补偿一下也未尝不可。 明德帝有了这样的打算,在朝堂上看到吴洪山一大早送来的请罪折子以后,就立刻顺水推舟地将吴洪山的爵位降了一等,然后又让吴洪山在家里“静养”了。 而弹劾三皇子的折子……明德帝让礼部准备四皇子齐文宇封王的各项事宜,却绝口不提三皇子封王的事情,这就已经是对三皇子最大的惩罚了。 三皇子参政以后,一直表现的非常好,又礼贤下士,在中下层的官员里,口碑比齐文浩好很多,因此,之前有不少人支持他,可现在,比三皇子小还不曾成婚的四皇子都已经封了王,三皇子的封王事宜却被压了下来……虽说三皇子迟早都会封王,但明德帝这样的做法,却也让朝臣对三皇子冷淡了下来。 三皇子已经被禁足,四皇子虽然封了王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但他却一直都站在齐文浩这边,是齐文浩一系的,于是,一时间,整个朝堂几乎就成了齐文浩的天下。 天气在年后慢慢转暖,骆家的花匠以及那几个老人早已恢复了健康,便将骆家如今小小的后花园打理的漂漂亮亮花团锦簇的。不过骆家人如今却没空去欣赏这些美景,因为骆寻谨要成亲了。 骆寻谨和冯月娘虽说定亲的日子比骆寻瑶要晚,但骆家有现成的房子,又不需要冯月娘准备多少嫁妆,要成亲自然也就不像皇子那么麻烦。 而且,按照徐秀珠的想法,最好还是骆寻谨先娶亲,然后骆寻瑶再出嫁为好,于是,眼看着隔壁的齐文宇天天变着法子让人加快建造速度,她也急了起来,将骆寻谨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廿四。 骆家人少,骆寻谨本来就一个人住着一个院子,年后,徐秀珠不去谈论威远侯府的八卦也不去管吴子文莫婉蓉的下场,反倒是找了不少工匠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那个院子翻新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准备各种婚宴用得上的东西来。 “寻瑶,齐文宇就这么急着娶你?来我们家做工的工匠刚踏出我家大门呢,竟然就被他给抢了去!还有前几天五皇子因为修建府邸人手不足来找他借人手的时候,他也反过来挖了五皇子的不少人手,就不怕别人说他蛮横无理?”骆寻谨刚刚送帮他翻新屋子的工匠出门,立刻又跑到了骆寻瑶这里。 “四殿下说了,要教教五皇子什么叫尊敬兄长,而且京城谁不知道他给手下工匠的月俸是最多的?”骆寻瑶笑道,齐文宇如今正在工部,要做别的不容易,弄点工匠过来却不难。 “四殿下竟然还会说这样的话?”骆寻谨有些惊讶地开口。 “当然会了,他也不是没脾气的。”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大哥,你就要成亲了,感觉如何?” “还能有什么感觉?谁都会成亲!”骆寻谨开口,同时左顾右盼起来。 “那是,大哥你够冷静。” “当然,我可不像那个洪展一样,成亲的时候竟然应该太过紧张而成了一个结巴。”骆寻谨脸上一红。 洪展是吏部尚书的老来子,也是安乐公主的驸马,就在二月初,两人成亲了。 上辈子安乐公主成亲的时候,吴家也在受邀之列,骆寻瑶当时身体不错,就跟着骆芬去参加了,结果最后却被莫婉蓉狠狠地取笑了一番,最后看到那热闹的场面以后,更是黯然神伤了很久。 而这次,骆寻瑶一样去参加了,感觉却跟当初截然不同,事实上,不仅她的感觉不同,就连安乐公主成亲的规模,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这个时候,大皇子已经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彻底失去了明德帝的信任,三皇子却深受明德帝的重视如日中天,安乐公主成亲之时,自然也无比热闹,但如今…… 三皇子没有她上辈子那么大的权势不说还在禁足,因此只在婚礼上匆匆露了一面,吴妃对小女儿婚事,不知为何也不怎么在意,于是原该非常热闹的婚礼,最后竟然显得有些冷清,就连安乐公主的嫁妆,都少了很多。 整个婚礼上,安乐公主都有些呆呆木木的,很多时候都要她身边的嬷嬷提醒了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她的丈夫倒是一直很高兴,笑的非常开心不说,还出了一些丑——这位吏部尚书的老来子是吏部尚书的继室所生,从小不爱读书又对仕途并不热衷,上面还有好几个同是嫡子儿子比他还大的哥哥,对他来说,娶一位公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安乐公主成亲时的事情,骆寻瑶倒是又记起了一件事:“大哥,太子殿下如今还是那么招摇?” “现在,就算太子殿下不想招摇,有些人也会逼着他招摇,”骆寻谨微微皱了皱眉头,“现在溜须拍马的人太多了,陛下又似乎默许了这些……” 骆寻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陛下虽然默许了,太子殿下也该注意些才行。” “我也跟太子殿下提过,他也觉得我说的在理,但有时候也是没法子……如今太子殿下只要在朝堂上说点什么,身后必然会有无数人应和,三皇子一被禁足,就连以前三皇子那一系的官员,现在都开始帮着太子殿下说话了,而所有来京的地方官员,也都会去太子殿下那里送礼。” 骆寻瑶也知道,这的确是不能避免的事情,想想也是,她若在朝围观,肯定也是想要讨好一下未来的皇帝的,更别说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推动了…… 只是,她又能说些什么?毕竟骆家虽然跟齐文浩交好,但中间到底隔着齐文宇,最多也就只能提醒一下,而上辈子曾经将让大皇子不能翻身的那件事…… 骆寻瑶这些日子也四下里打听过,几乎所有人都确信当初二皇子是病死的,先皇后更缠绵病榻了很久才去世,因此她完全不知道大皇子和继皇后谋害二皇子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被挖出来,又或者是怎么被栽赃到齐文浩头上的。 叹了口气,骆寻瑶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开不管,然后继续帮着徐秀珠筹备起骆寻谨的婚礼来,而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廿三,冯家送妆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决定要好好调整一下作息了,争取早睡早起~ ☆、第105章   冯家离京城有些远,因此,在徐秀珠让媒人跟冯家的人商量过后,冯家人就到了京城骆家的一个宅子暂住,方便完成成亲的各项礼节。   冯月娘的嫁妆不算多,却都非常实用,而来给她送妆的,则是她的两个舅母。   冯家早已败落,冯月娘的母亲自然也并非出生于大户人家,因此到了骆家以后,她们颇为拘束,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徐秀珠刚刚回到京城时的样子。   徐秀珠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不会看不起人,而骆寻瑶,看到她们的样子就想起了以前的徐秀珠,竟然也觉得有些亲近,于是坐到一起以后,倒是亲亲热热的。   骆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来的宾客里面,自然也不乏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这些人本来对冯家显得寒酸的送队伍有些看不上,但看到徐秀珠和骆寻瑶的样子,面上却也不会带出什么来,于是一时间,一行人倒是其乐融融。   不管是家具还是被褥,都是女方准备的,冯月娘的两个舅母将一床床的被褥铺在床上,又在骆家吃过晚饭,领了红包方才离开,而当天晚上,骆家还要找一个男孩压床,而这个任务,自然当仁不让地交给了骆寻逸。   骆寻瑶以前也是见过成亲的场面的,而那些成亲的场面里面,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无疑就是吴子文和莫婉蓉的那场婚礼……不过眼下,这两人却早已分道扬镳。   成亲绝对是非常累人的,骆寻谨天没亮就起床了,之后更是一点空闲都没有,但他脸上却一直洋溢着笑容,还有冯月娘,她进了新房,骆寻瑶去陪着说话的时候,才知道她一整天下来出了中间喜娘喂得一些单纯为了讨个好彩头的食物以外,竟然只有早上喝了半碗稀粥,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笑意盈盈的。   “冯姐姐……不对,我该叫你嫂子了!嫂子,要不要我帮你去弄点吃的?”骆寻瑶看到冯月娘陪嫁的两个丫鬟都非常拘束不敢多动,就问道。   “不用不用,我舅母让我带了吃的。”冯月娘开口,也不知道怎么一掏,就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水煮蛋来。   “我以前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也总带点吃的……”骆寻瑶笑了起来:“嫂子,我让莲心去给你弄碗粥来吧,水煮蛋太干了,我再去前院看看去,最好能把大哥救出来。”骆寻谨估计是在前院被人绊住了,这才会一直不进洞房……   骆寻瑶猜的没错,骆寻谨确实是被人绊住了,他这一年多以来,在京城也算是有了一些朋友了,婚宴之上,和他同为京兆少尹的陶齐就带了一群人给他灌酒,而等骆寻瑶过去的时候,酒量一般的他已经东倒西歪了。   “骆大人,娶了美娇娘这么高兴地事情,怎么能不好好地喝一杯?来,再来一杯!”陶齐绝对是劝酒的能手,相比之下,鲜少跟人喝酒的骆寻谨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而且他如今心情是真的很好,只要有人恭喜他就忍不住傻笑,如此一来,也就喝了更多的酒,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嘻嘻”地傻笑着。   骆寻瑶看到骆寻谨这模样,嘴角抽了抽,然后就让莲心去了已经吃饱喝足正打算离开的周寿那里。   之前京城水灾的事情,让骆寻瑶和周寿也有了点交情了,就算是莲心,周寿也是认识的,因此莲心帮忙传了话以后,周寿立刻就冷着脸走到了陶齐身边:“真是不像话!”   陶齐浑身一震,乖乖地坐回座位上,再也不敢劝酒了,没了陶齐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跟骆寻谨这个往常有些严肃的人开玩笑劝酒,一时间,骆寻谨身边的人倒是全都散去了。   “少爷,老爷让你跟他去见见本家的堂伯。”莲心趁机来到骆寻谨身边,开口。   骆寻谨的舌头都已经大了:“啊?嗝……”要不是小厮扶住他,他说不定就要倒下了。   味道古怪的醒酒汤由徐秀珠捏着骆寻谨的鼻子给他灌了下去,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也不去看面前的徐秀珠和骆寻瑶,只是摇摇晃晃地朝着新房去了:“我要洞房,我要去洞房……”   骆寻瑶一时无语。   后来骆寻谨到底还能不能洞房,这点骆寻瑶就不知道了,只是第二天,徐秀珠和骆成等着喝儿媳妇茶的时候,等了好一会儿才喝上,不过,倒是没人怪冯月娘,因为一大早,冯月娘就找了丫鬟来告罪了……既然冯月娘能找人来告罪,起不来的那个,自然就是骆寻谨了。   骆寻瑶打着哈欠拿了冯月娘送的礼,瞪了一眼神采奕奕的骆寻谨,决定立刻回去补眠——这几天四处折腾,她也没睡好。   骆寻谨婚后的生活非常甜蜜,骆寻瑶却又忙了起来,忙着收拾自己的嫁妆。   从去年六月定亲以后就开始准备,如今她的嫁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整套的黄花梨木的家具、珠宝首饰、田地庄子,还有各种用得上的东西,很多都已经装进了箱子。   在民间,嫁妆一般都少于男方定亲时的礼金,不过大户人家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因此嫁妆常常会倍于礼金,以示看重,而到了骆寻瑶这里,她的嫁妆,恐怕已经不单单是倍于礼金了。   虽说南疆非常遥远,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齐文浩好好经营一下那里的生意了。一开始,齐文浩只是让往返过一次已经有经验的秦继祖和骆家的几个南疆人带着他的心腹前往那里换取翡翠珠宝,但是等他有了钱以后,却购买了大量物资,然后让秦继祖留在当地雇佣南疆人开采起矿石来,同时,又弄回来了不少南疆的特产。   南疆气候潮湿又多山林,汉人去了短时间不能适应不说,还会引起矛盾,更别说前朝南疆曾经发生多次叛乱,葬送了平朝数万将士了,因此齐文浩根本不敢压榨南疆人,不敢压榨不说,各种各样南疆百姓需要的物资还源源不断地运过去。一时间,倒是让南疆的百姓对于秦继祖等人非常友好了,矿石的开采自然也变得非常顺利。   于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齐文浩就积攒下了大量的财富,与此同时,齐文浩还组建了一只巨大的船队,就在年前,这只里头有着齐朝最大的船的船队,已经从京城出发前往南方了。   南疆的生意,本就是骆家送给齐文浩的,因此齐文浩也就非常大方,每次有珠宝运送进京,都会以成本价卖给骆家三成。   有了这些珠宝的支持,骆家的珠宝铺子可谓是日进斗金,即便当初水灾的时候曾经花过许多,但后来明德帝的几次赏赐算下来却只多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秀珠自然想着法子找东西给骆寻瑶添妆,那珠宝铺子和胭脂铺子,也坚持要把她们作为骆寻瑶的陪嫁。   骆寻瑶手上还有数量庞大的黄金,珠宝铺子倒也用得上,最后也就收下了,那胭脂铺子却没有要,只让珠艳打理着,然后每月给骆家分红——作为如今在京城最受人欢迎的胭脂铺子,单这分红也是让无数人眼红的。   转眼,时间就到了三月,被禁足的三皇子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上,却再不像以前一样会跟齐文浩针锋相对,反而处处应和着齐文浩,行事非常低调。   在骆家后院种的桃花开的无比娇艳,明德帝的寿辰近了。   明德帝出生在四月,他一直崇尚节俭,往年过寿并不会闹大,但今年却正好是他五十大寿,因此在齐文浩几次上书以后,倒是大操大办了起来,更有无数人开始为了寿礼奔忙起来。   一时间,已经被认为是吉祥之物的翡翠,在京城的价格又高了起来,特别是大型的翡翠摆件,更是千金难求,许是价格太过诱人的缘故,以前骆寻瑶在太子府见过的几样摆件,竟然也出现在了市面上……   “寻瑶,你这嫁妆,说不定是齐朝开国以后最丰厚的了。”骆寻谨让人将几箱子金子从门外抬进来,看到没有外人以后,就忍不住开口。   先不说明面上骆国公留下的嫁妆和南疆来的珠宝就已经比公主出嫁的嫁妆还要丰厚了,就说骆寻瑶的庄子里,还有着十万两黄金呢!即便前朝世家大族之间相互联姻,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嫁妆来。   “所以,大哥你就不要再变着法子往我的妆奁里塞东西了。”骆寻瑶开口:“再这么下去,我的嫁妆恐怕就打了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的妃的脸了。”她的嫁妆非常之多,别人都是尽量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让嫁妆看起来丰厚些,她却只能尽量把首饰之类都换成实打实的金子力求少占地方。   没办法,不管是现在的太子妃还是三皇子妃,虽说都出身于书香世家,却并非是大户人家,即便掏空了家底,也拿不出太多陪嫁来。   “太子妃出嫁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太子殿下还只是普通皇子,你大可不必在意,至于三皇子妃……寻瑶,你现在嫁的的是福王,三皇子到现在还没封王,你比她多点也是应该的。”骆寻谨开口,有些事情骆寻瑶并未瞒他,因此他对三皇子,可以说是非常厌恶。   “大哥,你也知道,太招摇了不好,怎么还变着法子让我招摇?”骆寻瑶笑问,虽然骆寻谨这么说,她却不能真这么做了。   “这是太子殿下提的……”骆寻谨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寻瑶,太子殿下说去了南疆的船队就要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样宝物,他打算将它当成祥瑞进献给陛下。”   自古以来,每次地方上出现什么珍奇或者奇异的事情以后,都会被称为是祥瑞,而每次得到祥瑞,当皇帝的总会大肆封赏,甚至当初先帝起兵造反的时候,就炮制过一起祥瑞。   “是什么宝物?”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太子殿下没说,不过等船队来了京城,也就知道了。”骆寻谨开口:“听说队伍是秦继祖带着的,他去了南疆一年多,现在总算回来了。”   就在骆寻谨提过这件事的几天后,从南疆赶来的秦继祖带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京城。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天气也暖和起来,再加上明德帝寿辰将近,来往京城的人愈发地多,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   许是太阳太好的缘故,队伍里不少人都昏昏欲睡的,就连守门的衙役,有几个都半活不死的耷拉着眼皮,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来了一个有些庞大的队伍。   不过,这个队伍虽然庞大,却多少有些寒酸。如今有很多地方上的官员来京城献礼,车子都是要怎么华丽就怎么华丽的,可这个队伍最前面的几辆车子,却是木板拼成了桶装,由一些骡子拉着,走的慢吞吞的不说,看这渗出的水珠,也能猜到里面装的估计就是活鱼,如今每天都有无数鸡鸭牛羊还有活鱼被送进京城,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金贵物件。   而在这几辆车子后面,又有几辆大车,这几辆大车里面,却都装着石头,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石头装在车上,让那几辆车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这石头大的大小的小,估计就是用来打地基的,运来再多也赚不了多少。   至于再往后……这车队实在拖得太长,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清楚。   这么大的一个车队,刚刚靠近城门前的排着的队伍,队伍里就有不少人骚动了起来,特别是排在队伍末尾的几辆外表光鲜的马车的车夫,更是不满。   还隔得老远,在其中一个车夫就冲着后面喊了起来:“停下,快停下,可别冲撞了我家大人。”   只是,车子太重,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停下的?那几辆骡车,依旧在缓缓前行,只是速度慢慢地慢了下来,而最前面的那辆车子,甚至还跟处在末尾的那辆光鲜的马车齐头并进了。   那车夫哪受得了这样的场面,当下就觉得自己是受了挑衅,等他看清赶车的人穿着麻衣,模样也不似汉人以后,更是无比愤怒,突然一脚就踢在了最前头那只骡子的前脚上:“我让你停下,你听不懂人话吗?”   许是那骡子拉的东西太重,这一脚又踢得地方又巧了点,腿一拐,竟然就跪在了地上,连带的整辆车子也晃了晃,车子上装的木桶里,更是倒下不少水来,好巧不巧,就倾倒在了旁边的那辆马车上,随着水被倾倒下来的一尾足有两尺长的活鱼,在马车上跳了几下以后,又落到了官道上。   官道上满是尘土,那鱼蹦了没几下,身上就被泥沙裹满了,当下动弹不得,奄奄一息。   那车夫却完全没注意这鱼,只是担心地看着主家被浇湿的马车,而与此同时,前面那辆马车上,也跳下来一个二十多岁华衣锦服的男子,冲着那正在看着骡子的情况的赶车人喊道:“你怎么回事?让你早点停下你不懂吗?你知不知道我马车上装的是什么?这可是江南运来的最好的绣品,是要进贡给皇上的!”   那赶车人却完全没在意他的话,发现那骡子已经站不起来以后,立刻就急了,哇哇噜噜地朝着后面喊起话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骑着一头驴子从后面跑了上来,也是一阵哇哇噜噜,然后,立刻就心疼地下车抱起了那鱼。   那二十多岁的锦服男子听到赶车人哇哇噜噜地喊了起来以后,脸色更加难看,等看到后来骑着驴子过来的人以后,目光却是变了又变,最后才道:“秦继祖?”   “朱……林海?”秦继祖惊讶地开口。   “秦继祖,你当初不是厉害的紧吗?怎么现在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不读书跑去种田也就罢了,竟然还做起了不入流的商贾?”朱林海嗤笑起来:“不过是一条鱼,竟然宝贝成这个样子,你真没出息!”   秦继祖的一张脸晒得黑了许多,发现怀里的鱼似乎救不活了以后,脸色就更黑了。   那朱林海却还兀自说着:“秦继祖,你知道被你的水浇湿的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吗?这是我家打人从江南运来的绣品,是为圣上寿宴准备的,就算卖了你的这些鱼这些石头换不来一车,你说,你要怎么赔?”   “赔?”秦继祖突然拿出了手里的鱼:“你让我赔?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这是虎纹石斑,从南海捕捞的!一尾鱼在江南就要卖上千两!你说,你又要怎么赔我?”   周围等着入城的客商早已围了过来,之前还没人注意到那鱼,但现在,所有人却都发现了,那鱼果然不一般,除去尘土以后,竟然色彩斑斓。   “秦先生,车队怎么停下来了?太子殿下说了,今天一定要看到东西。”就在这时,车队后面竟然又跑来一人,此人身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威风凛凛,也足够震撼人——这可是虎贲军的装束!   太子殿下?虎贲军?刚才还等着看不长眼的外族人被教训的人突然一哄而散。   朱林海也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秦继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有看向那虎贲军将士:“高大人,拉车的骡子腿瘸了。”   “原来如此,”那高大人点了点头,心疼得看了看那鱼以后,就看向了旁边已经呆呆木木的朱林海:“喂,你快把你马车上的马卸下来帮忙拉车,这些可是太子殿下特地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的给陛下的寿礼,耽搁不起!”   朱林海哪敢怠慢?当下立刻就将自己的几匹马卸了下来,那高大人见状,又道:“秦先生,你看好这虎纹石斑还有翡翠,我到后面护着祥瑞去,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翡翠?哪里有翡翠?朱林海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几车石头上面,石化了。   而周围的其他人,却都窃窃私语起来——翡翠在那高大人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心心念念的就是祥瑞,这,到底是什么祥瑞?    ☆、第106章    齐文浩的车队进了京城以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弄来了祥瑞了,明德帝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面露喜色。 “陛下,太子殿下可一直惦记着你呢。”贺喜笑着开口。 “是啊,这孩子……也不知道他这次弄了什么祥瑞来。”明德帝笑了笑开口,他如今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要喝不少补品才能维持精力,就说现在,他就觉得腰背酸痛不已……正是因为这样,如今齐文浩提议他的寿宴要大办的时候,他才会同意,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齐文浩虽然弄得风生水起的,他却也没有在意。 “陛下,老奴去打听过了,听说是用个八尺见方的大箱子装着的。” “哦?是什么?”明德帝来了兴致。 “老奴就知道外面的这个箱子……”贺喜的脸上适时地闪现了一丝尴尬。 “才知道这个,就到我这里说东说西的,你啊!”明德帝开口,也不去追究这件事了,既然他儿子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他就等着好了。 明德帝还不知道祥瑞是什么,骆寻瑶却已经知道了,而这,却是来拜见她的秦继祖说的。 “夜明珠?”骆寻瑶有些惊讶地问道,夜明珠在史书上多有记载,据说在平朝的时候,平惠帝就得过一颗夜明珠,他非常喜爱,临死的时候还坚持用这夜明珠陪葬。不过,骆寻瑶却并未见过夜明珠,更不知道在晚上能亮如星月的夜明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姐,就是夜明珠,那夜明珠非常大,要三个人手牵手才能抱的住。”一年没见,秦继祖沉稳很多,但即便如此,在谈起夜明珠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喜形于色了。 “南疆出产珠宝翡翠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宝物?”骆寻谨惊讶地问道,他在南疆住了好几年,怎么就完全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少爷,那夜明珠不是南疆出产的,是西边的一个队伍当成稀罕物件带到南疆换取草药的,起初有棱有角,后来我找了不少人,日夜不停地打磨雕琢了将近半年才磨出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来。”秦继祖开口,突然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递给了骆寻瑶:“小姐,这颗小夜明珠,是我在雕琢那大夜明珠之时得到的,想要献给小姐。” “此事太子殿下知道吗?”骆寻瑶立刻问道,若这事齐文浩并不知晓,秦继祖恐怕就要倒霉了。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赏我的。”秦继祖开口:“太子殿下手里也有好几颗。” “如此就好,不过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骆寻瑶拒绝了,她对奢侈品并不在意。 “小姐,我在南疆呆了一年,也攒下了不少家财了,这一切全靠小姐看重,而且这夜明珠并不是我这样的人保得住的,就该送给小姐才对。”秦继祖很坚持,他能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事情,全靠当初骆寻瑶的提点,自然对骆寻瑶非常感激。 推辞不过,骆寻瑶还是收下了夜明珠,又给了秦继祖不少金银,对那些金银,秦继祖并未拒绝。 秦继祖给骆寻瑶的夜明珠约莫成人拳头,许是在日间的缘故,它并没有发出光芒,但只要拿到暗处,就立刻有了蓝莹莹的光芒,美的惊心动魄。 看到这颗夜明珠,骆寻瑶就已经可以想象齐文浩进献给明德帝的夜明珠会引发怎么样的情况了。 眼下,齐文浩的声势越来越大,若是明德帝的身体真的已经开始变差,若是齐文俊真的老实了,他也许真的能在不久后登基为帝? 若是齐文浩能登基为帝倒也不错,到时候齐文宇也能当个安乐王爷,跟齐文俊不同,齐文浩并不是会对兄弟赶尽杀绝的人。 明德帝的寿辰是四月初九,这天一大早,百官就齐齐为明德帝祝寿,之后,教坊更是组织了数千人载歌载舞地为明德帝祝庆贺…… 此次寿宴的一应事物,都是齐文浩安排的,而他也确实将这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好,不过明德帝不耐久坐,因此很多时候,反倒是宫妃们聚在一起乐呵了一番。 而寿宴的重头戏,自然就是齐文浩进献的祥瑞了,在这天之前,齐文浩一直将那祥瑞藏的极好,因此到了这时候,倒是有无数人翘首以盼,当然,也有人对此非常不屑。 “祥瑞?祥瑞是那么好弄的吗?齐文浩拿来的那个祥瑞据说非常沉重,多半就是一块巨大的翡翠,他要是真的用这样的东西当祥瑞就好看了!”齐文毅站在齐文俊身边,小声开口。 上次他和安乐做错事害了齐文俊以后,他对齐文俊就非常愧疚,想尽了法子讨好。 齐文俊解除了禁足以后就非常沉寂,这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身边的齐文毅一眼:“能找到这么大块的翡翠也不错了,若是跟以前他弄到的那水墨山水的翡翠一样巧夺天工,想来也能称得上是祥瑞。” 看到齐文俊反应淡淡地,齐文毅终于有些急了:“三哥,现在他越来越嚣张,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他是太子。”齐文俊开口,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齐文浩现在嚣张又算得了什么?除非他有本事一直嚣张下去…… 现在,他完全没必要跟齐文宇针锋相对,只要捧着齐文宇就好。 齐文浩早就已经在举行大典所用的正殿外用汉白玉做了一个底座,就在天即将黑下来的时候,一个被厚厚的毛毯所覆盖的大球被一些人抬来,并被他放置在了底座之上。 等天终于完全黑下来,宫殿四周点亮了盏盏灯笼的时候,齐文浩亲自动手,将那厚厚的毯子揭了下来。 散发着柔和的幽蓝光芒的夜明珠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一时间,上至明德帝,下至文武百官太监宫女,全都凝神屏息,呆在了当场。 齐文浩是唯一一个见过此般美景的人,很快就回过神,然后跪倒在了地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在震天响的恭贺声过后,明德帝的脸上也有了红晕,想也不想,就赏了齐文浩无数东西。 这样大的一颗夜明珠,无疑将很多人的都震慑住了,骆寻瑶从那夜明珠之上挪开视线,却正好瞥见了三皇子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翳。 连忙转开视线,骆寻瑶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如今齐文浩虽然太过高调了一点,但深得明德帝的喜爱,齐文俊这个时候,又会怎么做? 出乎骆寻瑶的意料,齐文俊什么都没做,而她,也已经没时间再去关注别的了,因为她就要成亲了。 齐文宇对自己的宅子的修建非常上心,又挖了不少工匠来,因此,他在明德帝寿宴之前,就已经将宅子建好了。 虽说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没个两年功夫成不了规模,屋子里也空荡荡的,但齐文宇才不会在乎这些,几乎刚刚完工的时候,他就去找了明德帝,表达了自己想要尽快娶妻的愿望。 明德帝对此有些惊讶,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什么明明不碰女人却这么急着成亲,不过,等他想到齐文宇那些各色各样的玩具以后,却又释然了——也许他的儿子是想找个玩伴? “寻瑶,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刚刚从明德帝那里得了准信,齐文宇就立刻到了骆家,然后将自己去求明德帝,明德帝同意了的事情噼里啪啦的全都说了:“父皇说这个月来不及了,不过他会让钦天监的人在下个月给我们选个好日子。” “你怎么这么急?”骆寻瑶妩媚一笑。 齐文宇果然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寻瑶,你早点嫁给我,我们就能整天在一起了……” “殿下你难不成还不做差事了?”骆寻瑶问道。 “我们可以一起做。”齐文宇想也不想就道,现在他就盼着能跟骆寻瑶在一起,甚至已经跟明德帝要了一个月的假期——反正如今工部除了五皇子的府邸以外也没有别的需要忙的事情。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自己可以可是女子!不过骆寻瑶也没有去打击齐文宇,反而让莲心将之前秦继祖送来的夜明珠拿了出来:“殿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是什么?”齐文宇常常收骆寻瑶的东西,也不客气,拿过那盒子就立刻打开了,而打开以后,却立刻就愣住了:“是夜明珠?”他前几天在明德帝的寿宴之上看到了那颗巨大的夜明珠以后,就喜欢的不行,都恨不得住在宫里天天看着了,还去找自己的大哥问有没有别的,可惜根本没有。 “是啊,我看殿下对夜明珠非常喜爱,正好秦继祖给了我一颗,我就送给殿下了。”骆寻瑶开口。原本她是打算将这夜明珠作为陪嫁之一的,不过许是作为祥瑞的大夜明珠刚刚进献上去的缘故,齐文浩并没有将他拥有的那些小夜明珠拿出来,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打算拿它做陪嫁了,反而拿来送给了齐文宇——送礼就要就要讲究个时机。 齐文宇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夜明珠这么珍贵这么漂亮的东西,骆寻瑶也刚刚拿到手,竟然一转身就送给自己了…… “寻瑶,你对我真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了!”齐文宇认真地开口,除了宫女嬷嬷,还真没有哪个人会像骆寻瑶一样帮他关心他,而宫女嬷嬷,却又是不一样的:“这颗夜明珠太珍贵了,还是你拿着吧。” “殿下,你说什么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嫁给你了,到时候我都是你的了……”骆寻瑶放低了声音,脸上满是红晕,带点嗔怪地瞪了齐文宇一眼。 我都是你的了……齐文宇被瞪了一眼,一张脸越来越红,心里比喝了蜜还甜,骆寻瑶嫁给他,以后就是他的了,这么厉害的骆寻瑶是他的了!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恨不得明天立刻成亲才好。 把被自己迷得有些晕晕乎乎,抱着夜明珠的齐文宇送出了骆家,骆寻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两辈子遇到这么多的男人,除了骆成骆寻谨这两个亲人以外,齐文宇算起来也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了。 就在齐文宇来过以后的第二天,明德帝就下了旨,将福王齐文宇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十八。 礼部刚刚忙完明德帝的寿宴,就又忙起了福王的婚事,幸好如今国库充盈,一切倒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骆寻瑶在以前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地跟齐文宇见个面,不过现在临近婚期,两人却是没办法见面了。 之前骆寻谨成亲的时候骆寻瑶无比繁忙,但是现在换成了她自己成亲,她反倒空闲了下来,忙的人则成了骆寻谨和冯月娘,她整天无所事事,倒是又回忆起重生前记下的事情来。 如今京城的情况,跟她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今后恐怕也完全不一样,她当初又是为了报仇才记下了一些事情,很多倒是用不上了,而那些水灾、旱灾之类的事情……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报仇,又不知道自己会重生,因此完全没有多记,倒是有些可惜了。 时间有时候总是过得非常地快,似乎不久前还在忙着骆寻谨的婚事,一转眼,就轮到自己了。 别人成亲的时候,骆寻瑶还能去看看嫁妆,跟三姑六婆一起念叨评价一番,但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却只需要看着别人四处奔忙就行了。 五月十七这天,浩浩荡荡的送妆队伍从骆家出发,完全称得上是十里红妆,也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而到了五月十八,一大早骆寻瑶起来以后,就被喜娘和各色各样的人折腾起来。 一直折腾了一上午,她才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然后由徐秀珠亲手帮她盖上了红盖头,坐在了自己的房里等着齐文宇来迎亲。 嫁衣和红盖头,都是骆寻瑶亲手绣的,也许比不上专门的绣娘,却也非常出色了,骆寻瑶甚至还能听到陪在旁边的人的各种赞叹声。 接着,齐文宇的声音就出现了,然后,她就被喜娘搀着坐进花轿。两家实在离得太近,花轿刚出了骆家的门,立刻就进了隔壁福王府的门,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更多了,热闹非凡。 凤冠霞帔非常地重,骆寻瑶却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的,下意识地展现着自己最好的一面——这是她的婚礼,一辈子,不,两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的婚礼。 不得不说,明德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错,齐文浩成亲他亲自主持,而齐文俊和齐文宇成亲,他却也都到了场,不过,有红盖头的阻隔,骆寻瑶却什么都没看见,因为要抬着头,她甚至就连齐文宇的脚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齐文宇温热的,甚至还有着汗水的手牵着自己。 因为两家离得近,婚礼花费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骆寻瑶很快就被送进了洞房,静悄悄的坐下,在挺直了背的同时,前身今世的各种记忆在她眼前一一晃过,竟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之前骆寻谨成亲之时,骆寻瑶还关心着冯月娘饿不饿的问题,不过等她自己成亲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 外面热闹的声音一阵阵地传进新房,骆寻瑶突然有些恍惚,她,这就嫁人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新房里涌进了不少人,一个人站到自己身边揭起了红盖头以后,骆寻瑶才嫣然一笑,然后就看到了齐文宇有点傻的笑容。 ☆、第107章   跟骆寻谨成亲的时候不同,齐文宇倒是基本没喝什么酒,毕竟敢给他灌酒的人整个齐朝丢没几个,所以最后,他也就只是跟齐文浩喝了两杯,虽然整张脸红扑扑的,但却非常清醒,揭开红盖头以后,他就专注地盯着骆寻瑶看,也不去在乎周围人的取笑,在喜娘开始说吉祥话以后,甚至还催了几句,觉得喜娘太唠叨了,最后引来了更多善意的取笑。   “福王急着跟新娘子洞房呢,我们就不打扰了。”安心公主一开始是笑的最厉害的,不过笑过以后,却是非常识趣地站了起来,当先离开了,而她一走,其他人当然也不会继续赖着。   齐文宇已经是福王,齐文浩不来闹他的洞房,齐文俊齐文毅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因此没多久,新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紧挨着坐在床边。   齐文宇盯着骆寻瑶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我们……”他说不下去了,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骆寻瑶的手,然后轻轻地捏着,捏了一会儿以后,甚至还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反而有些惊奇地开口:“寻瑶,你的手真软!”   不用做粗活,吃好喝好睡好,还能时常保养一下,一双手自然就软了,骆寻瑶看了齐文宇一眼,开口:“王爷,我们宽衣吧。”   “啊?”刚刚被骆寻瑶的手转移了注意力的齐文宇满脸涨红:“好,不,不好……寻瑶,我们不要洞房了吧。”   “王爷,为什么?”骆寻瑶微微俯身,在齐文宇的脸上亲了一口。   齐文宇呆了呆,以前骆寻瑶虽然会上妆,但上的都是很淡的妆容,一般也不会擦口脂,很多时候都看不出来她已经上了妆了,如今却完全不同,今天骆寻瑶唇上擦了鲜艳的口脂,衬的整个人愈发娇艳,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费了不少功夫才拉回自己的神志:“那个,那个,洞房会很痛。”上次那两个侍寝的宫女被送到他身边的时候,齐文宇身边的嬷嬷就已经给他讲过一些知识了,还给了他几张春宫图,只是之前闹了那么一出以后,他对这件事还真有些怕了。   “那我们就先不要洞房,不过要睡觉总要宽衣的。”骆寻瑶笑道,伸手就帮齐文宇脱起了衣服。   “我自己来。”齐文宇开口,慌慌张张地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根本解不下来,最后,还是骆寻瑶将这件事接了过来。   “寻瑶……”齐文宇轻轻地在骆寻瑶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突然有些克制不住了……可是,那很痛……他纠结地皱起了眉头,眼睛却忍不住网骆寻瑶身上瞄。   如今已经是夏天,京城的天气也有些炎热,所以两人穿的都不多,如今脱下了喜服以后,也就剩下薄薄的中衣了。   齐文宇的身体并不壮硕,但也不消瘦,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异味,骆寻瑶又在他脖子上亲了几口,果然就发现就发现他有反应了,而齐文宇也涨红了一张脸,死死的盯着骆寻瑶的身体。   他之前见过那两个侍寝宫女的身体,只觉得干干瘦瘦的,骆寻瑶则不同,他只碰到她的一点点皮肤,就能感觉到满手的滑腻,而对方身上传来的香味,让他恨不得在对方白白嫩嫩的皮肤上啃上几口。   “嗯……寻瑶……”   “王爷,你怎么了?”   “你给我摸摸,我们摸摸……”   “王爷,这是什么,怎么跟我不一样?”   “男人女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嬷嬷给过我几本书……”   “我们要不要一起看看?”   “嗯……”   ……   “寻瑶,这样会很痛!”   “是吗?王爷要不要擦点止痛的药?”   “这个药有用吗?”   “我也不清楚,是伯母给我的,王爷要不要试试?这样就不痛了。”   “好……嗯嗯……很舒服……我不行了,我……”   ……   “寻瑶,你流血了!我刚才都没发现……”   “王爷,我不痛……”   “那……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   齐文宇第一次的时候,几乎刚挨上骆寻瑶的身体就结束了,第二次也横冲直撞的,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可言,不过骆寻瑶却并不讨厌这一切。   这样的事情,以前曾经让她作呕,当初她甚至几次想要了结了自己,现在则不同,即便依旧疼痛,但齐文宇的温柔却能弥补很多。   “寻瑶,跟你在一起完全不一样!”齐文宇枕在骆寻瑶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抚摸骆寻瑶的身体,想起上次被逼着吃了药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无比厌恶,甚至只要想想就觉得身上不舒服,但跟骆寻瑶在一起的感觉,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下次,按照那本书上的试一试好不好?”之前那本书齐文宇完全看不懂,如今有了实践以后,却总算看得懂了。   “好啊,我都听王爷的。”骆寻瑶抱住齐文宇。   “寻瑶,明天我们很早就要起来,不过我不想睡。”齐文俊开口。   “王爷要是不想睡,就跟我说说话吧。”   “好啊!”齐文俊开口,然后絮絮叨叨地,就说起了最近准备婚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骆寻瑶间或问上两声,静静地听他说着,直到后来齐文宇没了声音,才同样闭上了眼睛——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她也有些累的很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有嬷嬷在外面敲响了门,齐文宇一点反应液没有,骆寻瑶倒是立刻就醒了过来,然后叫醒了齐文宇:“王爷,我们该起床了。”   “怎么这么早?”   “今天还要去宫里请安啊,不然等请过安,回来以后王爷再接着睡吧。”   刚刚被叫醒的时候,齐文宇还有些不高兴,现在听骆寻瑶说可以等回来继续睡,心情却立刻就好了起来,想到了什么以后,一张脸还红了红:“寻瑶,等会儿你跟我一起睡?”   “我听王爷的。”骆寻瑶笑道。   让人准备了水沐浴以后,骆寻瑶就跟齐文宇一起进了宫。   自从一个月前齐文浩进献了一颗夜明珠以后,明德帝就在大殿前让人竖起了一个石柱,然后将那巨型的夜明珠放置在了上面,每到夜间,都犹如巨大的月亮一般,照的大殿前异常明亮,不过白天的时候,这夜明珠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   上次三皇子成亲,第二天带着三皇子妃进宫的时候,继皇后非常冷淡,但这次换成了骆寻瑶,她却非常热情,比之以往热情了许多,安心公主也一样。   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嫁妆的缘故?骆寻瑶安安静静地给所有人行了礼,收了不少礼物的同时,也送出了不少礼物。   眼下这一切,对骆寻瑶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她自然也就没有出什么纰漏,只是前一天忙着成亲本就已经非常疲惫了,等最后得了明德帝的赏赐出宫的时候,即便是她,都觉得有些撑不住了,也许,她真的应该和齐文宇一起好好地睡一觉,单纯地睡觉。   “寻瑶,我跟父皇说过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我都不用去上差。”坐在回去的骄子上,齐文宇一边抓着骆寻瑶的手捏着,一边得意地开口。   “王爷是要陪着我吗?”骆寻瑶笑问。   “当然,我们两个要好好地玩一玩,寻瑶,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好啊。”骆寻瑶开口,以前没成亲的时候,她虽然可以让齐文宇喜欢自己,但两人之间不能太亲密,可以做的事情自然也有限,现在就不一样了……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跟齐文宇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了吧?   齐文宇的府邸刚刚建成,他虽然从宫里带出来了不少宫女嬷嬷,但单凭这些人想要打理好一个王府显然是不可能的,幸好,骆寻瑶也陪嫁了不少人。   珠艳帮她训练的四个丫头,被取名为知梅、知兰、知竹、知菊,是跟知春等四人一起陪嫁的,除此之外,夏山这个管家,也带着他从骆寻瑶的庄子上选的一些小厮一起到了福王府,如今已经开始安排起各项事务来了。   若是以前,在齐文宇身边很有脸面的陆嬷嬷对于这样侵犯了自己的权利的事情必然不能容忍,不过自从她给齐文宇喝过药以后,齐文宇对她就一直不怎么热络,半年时间下来,她是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这时候自然也不敢反对,只想等着骆寻瑶和齐文宇从宫里回来以后,给他们明确一下职责,另外,那两个跟着齐文宇出了宫的还没侍寝过的侍寝宫女,也是需要好好安排一下的。   不过,骆寻瑶和齐文宇虽然从宫里回来了,但却根本没有见他们,反而一起回房睡觉了。   陆嬷嬷虽然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会转了性子,但却已经打算等会儿去多烧几柱香了——她应该还是能见到小王爷的面的吧?   陆嬷嬷盼着齐文宇能再接再厉弄出个小王爷才好,而另一边,齐文宇几乎刚刚躺倒床上,就立刻睡着了。   骆寻瑶打了个哈欠躺到了他身边,虽说她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正如骆芬最后跟她说的那番话一样,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抓紧了齐文宇,只要齐文宇离不开自己了,她想要什么自然也就有了。   睡着的齐文宇非常安静,骆寻瑶看了他一会儿,很快也沉沉睡去。   骆寻瑶和齐文宇两人正在补眠的时候,明德帝却将让贺喜将一直在齐文宇身边伺候着的陆嬷嬷宣进了宫。   上次侍寝宫女失败之后,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就担心起来,眼看着继皇后几次送了人过去齐文宇都不收,整整半年也没碰别的女人,他也就越发担心了,现在齐文宇成了亲以后,自然也会想要找齐文宇身边的嬷嬷来问问。   “文宇和他的王妃已经回去了吧?在做什么?”看到陆嬷嬷,明德帝就问道。   “回陛下,王爷和王妃一回府就回房休息了。”   刚刚成亲,不仅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还有不少人会拜见他们,而且就他昨天所见,福王府如今还萧条的很……这两人怎么一回去就休息去了?“你把小四的情况说说吧,昨晚……怎么样了?”   “陛下,看迹象,昨晚王爷是成了的!”谈到这个,陆嬷嬷提到这个,突然兴奋了起来。   “果真如此?”明德帝也松了一口气,有这方面的毛病的男人很多,有些是完全不行,有些却只有有点问题而已,齐文宇也许是后一种?明德帝一时间倒是轻松许多。   齐文宇如今岁数不大,成了亲以后不再讳疾忌医,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抱上孙子了。   想到这里,明德帝又问了陆嬷嬷几个问题以后,就让陆嬷嬷下去了,然后又看向了贺喜:“现在小四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小五小六了,小六也就罢了,小五的婚事,倒是可以加快一点。”   “陛下长命百岁,还要等着抱重孙子呢。”贺喜立刻就道。   “都喊我万岁,能长命百岁都难。”明德帝叹了口气。   睡了一下午,骆寻瑶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齐文宇正盯着自己看。   “殿下你看什么?”   “寻瑶,你真好看!”齐文宇开口,他以前很少注意别人的模样,现在却觉得骆寻瑶特别漂亮。   “王爷也很好看。”骆寻瑶夸奖道。   “真的?”齐文宇笑弯了眼睛。   两人腻歪了一下以后才下床,然后就一起见了福王府的管家还有下人。   齐文宇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继皇后虽说也一直为他打算,但到底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福王府的下人并不多,骆寻瑶也很快就把他们安排好了。   只是,除了下人以外,却还有两个侍寝宫女……   那两个侍寝宫女一直担心她们弄伤了齐文宇的事情东窗事发,这些日子明德帝给齐文宇找御医之类的事情她们看在眼里以后,就更害怕了,因此这时候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骆寻瑶,只是记在一起瑟瑟发抖。   齐文宇对胆子小的人本就不喜欢,也没多给一个眼神给她们,见状,骆寻瑶立刻就非常大方地让她们住了一个院子,提了她们的待遇不说,还免了她们的请安,最后倒是收获了一些真挚的感激。   等安排好这些人以后,需要处理的就是那些嫁妆了。   “王爷,我们一起去收拾吧?”骆寻瑶开口,嫁妆一直都是女方私产,按理丈夫都不会过问,但齐文宇并不在意钱财,因此骆寻瑶也就大大方方地邀请了。   “好。”齐文宇也没自己不能看骆寻瑶的嫁妆之类的想法,只想跟骆寻瑶在一起,自然很快就同意了。   骆寻瑶的嫁妆几乎塞满了骆家的库房,骆寻瑶让莲心带着另外八个丫头,将一样样的东西全都按照嫁妆单子上写的归类,平常用得上的拿了出来,而那些用不上的,则全都装箱上锁。   齐文宇身为皇子,也算是有见识的了,在他的宅子里挖出了刘青的宝藏以后,明德帝更是大大地赏赐过他,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一次见过这么多的东西,不免咋舌。   “寻瑶,你的嫁妆竟然有这么多,怪不得母后还有姐姐她们都说我福气好。”送妆那天他虽然见到了,但因为太忙也没怎么上心,直到如今才震惊起来。   “这些都是爷爷留给我的。”骆寻瑶笑了笑:“王爷不是也有很多吗?”   “我的不多,寻瑶,你要不要帮我也看看?”齐文宇问道,他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也不会管钱,以前都是由陆嬷嬷处理的,而现在么,自然就要交给骆寻瑶了。   骆寻瑶也不推辞,笑着就点了点头,管家权,她肯定是要抓在手里的。   骆寻瑶和齐文宇的新婚生活称得上幸福美满了,骆寻瑶当初连久经花丛的男人都迷得住,眼下全心全意放在齐文宇身上,自然也能让齐文宇对她百依百顺的,齐文宇本就觉得她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几天下来,看到骆寻瑶处处为自己打算,这样的想法更是又加深了许多,对骆寻瑶也愈发信任了。   除此之外,两人在床第之间也分外和谐,齐文宇什么都不懂,骆寻瑶却能很好地引导他……   “寻瑶,大哥说他要喝补药才能应付的了他后院的女人……他找了那么多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这天晚上,颠鸾倒凤一番以后,齐文宇突然想起了当初齐文浩带着御医来给他“治病”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跟骆寻瑶亲热一下以后刚刚好,接着跟骆寻瑶说说话就想睡觉了,但齐文浩有那么多的女人……   想象了一下齐文浩喝一大口药,然后从一张床上爬起来赶往另一张床的景象,齐文宇突然觉得自己的大哥有点可怜。   齐文浩,竟然跟齐文宇说这样的话?骆寻瑶一时间有些无语:“太子殿□体比较好。”   “这倒也是。”齐文宇点了点头:“我有寻瑶一个人就够了。”他一点也不想跟别的陌生的女人怎么样。   “殿下你真好,要是殿下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也会伤心的。”骆寻瑶亲了齐文宇一口,还伸出舌头勾了勾对方的舌头。   齐文宇眼睛一亮,将这当成了一种游戏,立刻回应起来。   骆寻瑶和齐文宇正在高高兴兴地过着齐文宇那整整一个月的假期的时候,京城却发生了一桩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想调作息,结果孩子拉肚子了tt ☆、第108章   齐文浩刚刚从骆寻谨这里得到了南疆的消息的时候,是请了秦继祖帮他在南疆找宝石,然后让自己的心腹去取的,当时一直走陆路,运到京城的东西并不多,因此也就不曾引人注目,只是有不少人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罢了。   而且那个时候,齐文浩虽然赚了不少钱,但也没能花用,基本上一转手就又都投入到南疆去了,除了购买大批的物资让秦继祖可以雇佣南疆人以外,他还自己花钱,组建了一个巨大的船队。   走陆路,能运到京城的东西非常有限,但用船就完全就不同了,一个船队能装的东西更是非常庞大的,所以两个月前齐文浩让手下的虎贲军运送夜明珠进京那次,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去年的时候,虽然在朝堂上支持齐文浩的人是最多的,但齐文俊也非常耀眼,特别是中下层的官员,很多都将这个平易近人的三皇子当成了自己的伯乐,非常尊敬。   可今年,在京城却没有哪个人的风头比得上齐文浩。   齐文浩是太子,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现在,他竟然还坐拥了无数财富……   翡翠、珠宝、海外的各种珍奇,更有一颗巨大的堪称神迹的夜明珠……   自从那只堪称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京,京城的人对齐文浩的议论就不曾停过,因为那颗巨大的夜明珠的缘故,隐隐约约的,坊间还有了齐文浩是真命天子的说法。   面对这一切,齐文浩自然也是有所警觉的,不过想到明德帝并无不满反而对他多有奖赏,而他在南疆做的事情也曾经给明德帝报备过,对于这情况他也就没有太过担忧,只是约束手下门人不要行事张狂罢了。   不过,齐文浩约束的了手下门人,却约束不了那些想要巴结自己或者打着自己的名号惹事的让你,更约束不了自己的两个舅舅。   继皇后出生一般,父亲是一个乡下的教书先生,母亲不过是普通农家女,能成为明德帝的女人,跟着明德帝三十多年并最终成为皇后,完全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帮过先帝,他先给先帝提供了敌军的消息,后来又说动了百姓投靠先帝,终于给自己,也给自己的女儿挣来了一份前程。   继皇后起初跟着明德帝的时候,身份不过是侍妾,不过,随着先帝终于得了天下,明德帝登基为帝,随着她生育了明德帝的第一个儿子,她的身份也就一高再高了,她的父母家人,自然也都得到了庇佑。   继皇后娘家姓祝,她父母早已去世,如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那两个弟弟了。   这两位国舅爷一个叫祝谦,一个叫祝逊,实际上却一点都不谦逊,在京城这地界,还非常狂妄,并且惹出了不少事情来,而一直以来,唯一可以的庆幸的是他们并未惹过什么继皇后摆平不了的大事。   这两人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能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原本有些忌惮外戚的明德帝对这两个人很是宽容,平日里出了点事情,也愿意为他们兜着,最多也就是把他们拎到跟前骂上一通扣点俸禄,如此一来,这两人自然就愈发无法无天了。   不过,单看知道可能有瘟疫以后,这两人头一个跑路这点,也能看出来他们胆子颇小,因此,即便很会自吹自擂,这两人也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大事,顶多就是今天在街上调戏了一个小娘子,明天在街上强买了别人的宝贝之类的,并不引人注目。   而且,他们虽然非常纨绔,对继皇后这个姐姐却非常尊敬,齐文浩小的时候,也对齐文浩非常好,时不时地就给齐文浩送东西,因此,只要他们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即便是齐文浩,也是不会不管他们的。   但这个时候,他们却偏偏闹出了一桩大事来!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的两个舅舅被周大人抓去关了起来了?”婚后的第十天,骆寻瑶和齐文宇到城外玩了一趟回来以后,就去了跟福王府只有一墙之隔的骆家,却不想刚到骆家,竟然就从骆寻谨嘴里听说了这么一件事。   骆家跟福王府实在太近了,所以出嫁以后,骆寻瑶已经回过好几次骆家了,而齐文宇,之前建造福王府的时候他就常常往骆家跑,现在对此也并不在意,因为骆家有些食物跟宫中大不相同,骆寻谨还常常会买来外面的卤味点心的缘故,他还恨不得能每天去骆家蹭点吃的。   “是的,寻瑶,太子殿下的两个舅舅在陛下寿辰以后愈发张扬,常常大包大揽地帮别人做事,这次,有个人就拿着银子求到了他们头上,想让他们帮他买到一块地,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但那地偏巧就是属于一个脾气倔强的小官的,这官员死活不肯卖,”骆寻谨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了一丝惋惜,“太子殿下那两个舅舅已经收了别人的钱了,怕办不成事情丢了颜面,就找人去烧了那官员的屋子想要让他贫困潦倒好逼他答应,本来他们是趁着那官员一家走访亲友的时候点火的,没想着伤人,却没想到那官员家里还有一个行走不便的老母亲和一个正在苦读诗书打算参加明年春闱的儿子在,而那官员的儿子又不肯扔下自己的奶奶独自逃命,最后竟然双双丧生火海了。”   骆寻瑶一直都知道齐文浩的那两个舅舅是爱折腾的,不过上辈子他们虽然做了不少贪污受贿的事情,像这样在天下脚下纵火烧死了人的事情,却不曾做过,那这次,是因为齐文宇如今的声势比以前大,他们就觉得有恃无恐了?   “怎么会这样?这下大哥可怎么办好?”齐文宇一直跟在骆寻瑶身边,听到骆寻谨的话,立刻就惊讶地开口,他知道,他大哥虽然也觉得自己那两个舅舅有些麻烦,但毕竟有着多年的情意在,所以还是很在乎的。   “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所以太子殿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官员虽然官小,在读书人里面却有些颜面,他那被烧死的儿子,不仅有望在明年的春闱摘得桂冠,还有个身为当朝大儒的老师。”骆寻谨开口,眼下的情况非常不好办,对齐文浩来说最有利的做法就是不再去管自己的舅舅,让周寿秉公办理,但是,就算齐文浩自己不在乎两个舅舅的性命,他也要在乎继皇后的感受,这么办自然也就是不可行的了。   骆寻瑶没有插话,据她所知,齐文浩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自己的两个舅舅,想让他们安分下来,但这两人也不知为何,就是不肯消停一会儿。   “大哥现在一定很难过。”齐文宇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被烧死的人很可怜,但齐文浩是他哥哥,他又是不希望齐文浩难受的,至于那祝家兄弟,是死是活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是啊,我现在都不敢去京兆府了,就怕太子殿下找上我。”骆寻谨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骆寻瑶没说话,但对祝家兄弟却无比厌恶,其实,要是这两人一开始做错事的时候,明德帝或者继皇后能狠狠地责罚一下,以他们的胆量本事,肯定是不会犯下什么大事的,偏偏一直以来他们犯了错,继皇后和明德帝都只是口头上责罚一下……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又哪里能轻易解决?   不过,她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显然没处说去,而眼下这件事,就是明德帝也没办法轻易解决,她自然也就毫无办法了。齐文宇也跟她差不多,在发现可能自己的父亲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既保下祝家兄弟又安抚住那个官员以及那些读书人以后,他也就只能叹息一声放开不管了,然后又立刻看向了骆寻谨:“骆寻谨,你今天有没有从外面买点心回来?”   “回王爷,有。”骆寻谨有些无奈地开口,以前冯月娘在骆家的时候他给冯月娘买点心买习惯了,婚后也就每日都买,本来骆寻瑶没有出嫁的时候这点心是骆寻瑶和冯月娘两个人分吃的,但现在骆寻瑶出嫁以后,这点心竟然差点就给齐文宇包圆了,他最后只能加大了分量买,如今点心铺子的师傅已经以为他有好几个孩子了……   齐文宇吃点心去了,骆寻瑶却又问了骆寻谨一些京城的事情,骆寻谨一一答了,说到最后,却突然道:“寻瑶,我今天又看到吴子文了。”   “是吗?他又怎么了?”骆寻瑶满不在乎地问道,刚重生的时候看到吴子文她还会情绪波动的厉害,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已经不怎么在乎吴子文了。   “他在我们家附近晃,我后来去问了家里的下人,才知道你成亲的时候,他也在外面晃了很久。”骆寻谨开口:“他现在,一定非常后悔。”   吴洪山缠绵病榻,他的小儿子生下来身体就弱,如今没了娘又不受吴子文待见,日子自然过得不好,而吴子文……这个时候,他本该站出来承担责任,好好撑起自己的家,可偏偏吴家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因为暂时没有差事,他每天拿着骆芬的嫁妆出去喝酒赌钱,醉的不省人事输的一塌糊涂。   现在,即便是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已经不待见他了,也就是一些想要从他身上弄钱的小混混,还跟在他身边。   而且,吴子文还常常和吴洪山吵架,最后把吴洪山的病气的又重了一些……   “他后悔,我就高兴了。”骆寻瑶笑了笑,决定去找齐文宇,然后他们两个再一起去看看继皇后。一直以来,继皇后对他们也算照顾有加,因此这时候即便知道祝家兄弟不占理,他们也是要去表达一下对继皇后的关心的,至于劝说……事关亲人,这时候继皇后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吧?毕竟就骆寻瑶这些日子看到的情况来看,继皇后的这两个弟弟虽然在外面到处惹事,但对继皇后真的很关心,送东西也每次都能送到继皇后的心坎里。   祝谦和祝逊兄弟两个的事情,最后闹了好几天还没个定论,有很多读书人要求严惩凶手,而与此同时,又有不少官员因为想要巴结齐文浩,因此想尽了法子帮祝谦和祝逊脱罪。   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事情,古来皆有。这次祝谦和祝逊这两人是帮别人办事,而放火的事情,又是让手下去做的,他们身上有爵位而且本身并没有杀人的意思,其实只要处理好了,虽然活罪难逃但也不必丢了性命,而齐文浩,就是为了这个在努力的,他甚至还亲自去给那官员那大儒赔了罪,就希望他们能消消气,结果,事情竟然就被几个想要拍马屁的官员给毁了。   那几个官员,是想要投靠齐文浩却没有门路的,看到这样的情况以后,自以为机会来了,竟然找了人去威胁那官员以及那些帮忙出头的读书人,拉扯间,还打伤了其中一个人。   如此一来,那些读书人自然更加不愿意善罢甘休了,到最后,即便是齐文浩一系的官员,也都觉得祝谦祝逊这两人不能姑息,更有不少人劝齐文浩壮士断腕大义灭亲,只是,就算齐文浩有了这样的念头,继皇后怕也不会乐意。   而就在继皇后日日去找明德帝,齐文浩想尽办法安抚那失去老母儿子的官员和失去了得意弟子的大儒的时候,又有一件事发生了——齐文浩在朝堂上被人狠狠地参了一本,而参他的人,还给他罗织了十条罪名,这十条罪名里面有好几条,放在别人身上肯定就是死罪。   弹劾齐文浩的那人,对骆寻瑶来说也算是老熟人了,他正是在去年京城水灾的时候弹劾过齐文宇的张秉。   张秉在官场上,也算是几次沉浮了,去年弹劾过齐文宇之后,明德帝更是又一次将他的官位撸了下去,不过,他却并不因此而难过,反而痛定思痛,没过多久就当众跪下给齐文宇道了歉不说,之后还非常努力地继续参起人来,然后,竟然真的就被他参倒了两个大贪官。   于是,张秉的官位也就再一次往上升了升,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张秉竟然刚刚升了官,竟然就参了齐文浩!   即便祝家兄弟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此事与齐文浩完全无关,即便有些人觉得齐文浩包庇自己的两个舅舅,在祝家兄弟早就被抓进了大牢的情况下也有些站不住脚,因此,齐文浩的权势丝毫不减,而这个时候,张秉竟然窜出来了!   齐文浩参政十多年,自然不可能没做过错事,比如两年前冀中的那场小规模的民变,就跟他有关,若不是他收了冀中官员的贿赂,让冀中的官员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因此行事愈发无法无天,最后也不会引起民变。   不过,因为当时明德帝误会了齐文浩想要害齐文宇,对齐文浩颇为愧疚的缘故,就帮齐文浩将此事压了下来,却不曾想,如今这件事连同其他的一些事情,竟然都被张秉挖了出来,再加上近期齐文浩一系的官员做的一些事情以及齐文浩与民争利使用逾制的东西之类,放到一起以后,就狠狠地参了齐文浩。   整个京城,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109章   自从年初三皇子出了事,安乐公主又出嫁以后,吴妃也就愈发低调,后来还病了起来,还因为怕过了病气给明德帝的缘故,连着几个月没见明德帝。   吴妃这样示弱,后宫就完全成了继皇后的天下,她一时间风光无限。   不过,继皇后虽然风光了几个月,但现在祝家兄弟的事情一出来,她却又焦头烂额起来,等知道竟然连齐文浩都被扯下了水以后,更是急的上了火。   自从祝家的事情发生以后,骆寻瑶就和齐文宇一起进过两次宫,安慰继皇后,现在齐文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听说以后,自然也第一时间进宫了。   “四弟,四弟妹,你们来了。”看到骆寻瑶和齐文宇,安心公主立刻就热情的开口,不过脸上虽然带了笑,却也遮盖不住那满脸的愁容。   她这些日子整天往宫里跑,但那两个舅舅的事情,有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而且在关注着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以后,祝家兄弟以前做过的事情也有不少被挖了出来,比如说纵马伤人之类。   “二姐,大哥在不在?”齐文宇看到安心公主,立刻问道。   “他还在父皇那里,”安心公主笑了笑,“四弟不如先到母后那里坐坐吧,她见到你们,想来会很高兴。”   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继皇后当然不可能因为看到了骆寻瑶和齐文宇就很高兴,不过她到底还是露了笑——接连出事以后,来她这里的人就少了很多了,不管怎么样,骆寻瑶和齐文宇能过来,也算是一片心意。   在这种时候,要是刻意提起祝家兄弟和齐文浩的事情,反而会让人怀疑他们是来看好戏的,骆寻瑶也就完全没提这个,而是跟继皇后谈了点别的,又强调了一下明德帝一直以来对齐文浩的重视,果然,聊了一会儿以后,继皇后的表情就好看了很多了。   齐文宇来的时候就被骆寻瑶交代过,自然也不会戳人伤口,只是附和着骆寻瑶的话,然后默默地吃了一些继皇后这里的东西。   骆寻瑶并未打算久坐,他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而且他们毕竟跟安心公主不一样,不是继皇后亲近信任的人,既然如此,在这里留了一会儿以后,也就该走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告辞,却又有人来了继皇后这里,过来的正是继皇后的两个弟妹。   祝谦和祝逊这两兄弟比继皇后都要小很多,也没怎么经历到当初的乱世,更是到了天下大定以后才成亲,因此娶的两个妻子虽然身份不是特别高,但也不低。   祝谦的妻子是跟着明德帝打仗的武将的庶女,性格泼辣,行事冲动,祝逊的妻子前朝向明德帝投诚的官员之后,文文静静的,性子有些胆小,处处以自己的嫂子马首是瞻。   骆寻瑶第一次见这两人,还是在当初大皇子乔迁之喜的时候,当时外面有很多不利于大皇子的传言,大皇子妃虽然请了不少人却有些镇不住场面,而这个时候,这两个本该站在大皇子妃身边的人竟然提前离开了……   后来,骆寻瑶也几次见过她们,对她们的印象,基本上就是欺软怕硬没担当,而现在的话,应该还要再加上一句胡搅蛮缠。   这些日子,听说继皇后都已经被她们缠得得烦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皇后娘娘!”还没见到人影,巨大的女声就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就跑了进来,然后立刻跪在了地上,而她身后,一个有些瘦小的女子也紧跟着她,紧跟着跪下了。   两人不停地抹眼泪:“娘娘,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我们的相公救出来啊!他们这辈子就没吃过苦,那个周寿却把他们关在了牢里不放人,都不让我们去看看,要是他们出了事,那可怎么办好?”   “你们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我说过几次了,让你们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你们怎么就是不听?”继皇后刚才还好好地坐着,现在却终于暴躁起来。   “我……我们……”哭个不停地中年女子愣住了。   “我本来已经让文浩帮你们去道歉了,想先把这件事解决掉,流放就流放,以后肯定是有机会再把人弄回来的,你们倒好,死活不同意,还去找了别人威胁那些读书人,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文浩都自身难保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娘娘,流放啊,那可是流放啊,相公他身体弱,我也是怕他出了事……”祝谦的妻子尴尬地开口,却又不愿意承认错误:“娘娘,那些人连太子殿下都敢针对,你可一定不能姑息了他们!”   “你们以为我是说?我一个后宫的女人,难道还管得到朝堂上去?还有,我不是让你们在家里等消息吗?你们怎么又跑来了?”继皇后又道,这两个弟妹一直都挺让她丢脸的,眼下还有别人在,竟然也不管不顾地哭诉起来了……“还有那两个混账东西,文浩都让他们暂时别出门了,他们竟然还能派人出去纵火!”   继皇后和她的弟妹的矛盾,骆寻瑶是不准备参与的,当下低眉顺眼地坐在了座位上,却又有些弄不明白。   她以前以为祝家兄弟能一直闹事是继皇后太过宠爱他们的缘故,但现在听继皇后所说的,继皇后和齐文浩也没有一直放纵那两人,但那两人,怎么就还能如此不受教?微一皱眉,骆寻瑶突然想起了当初骆远的事情。   当初余思远刚刚从牢里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到了骆远那里开始撺掇骆远做坏事,该不会是以前早就有过这样的事情了吧?   继皇后的两个舅舅频频闹出事情来,但都不是什么大事,而这次事情会闹大,也是因为出了意外……   若是三皇子早就在这两人身边安排了人了,要让他们做点这样的事情倒也不难,再给他们一点假消息,让他们以为那个官员全家都走了……就连派人烧了屋子让对方贫困潦倒不得不卖田卖地馊主意,说不定也是别人出给他们的。   骆寻瑶警觉了起来,而另一边,明德帝和齐文浩,也在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明德帝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齐文浩却是他看中的继承人,虽说齐文浩也有一些缺点,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明德帝看来,只要齐文浩能从那些事情里面吸收教训并且及时改正,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冀中的那件事,当初齐文浩收下冀中官员送来的银子确实有错,但那个官员在冀中大肆搜刮贪污到的钱却是送给齐文浩的十几倍,齐文浩本身也不知道冀中的事情,既然如此,在他眼里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大错。而且,自那以后齐文浩就不曾继续收受贿赂,也算是得了教训,这事自然也就过去了,可现在,张秉却又把这件事挖了出来……   上次张秉参了齐文宇,最后却因为事情急转而下而让齐文宇得了好处,明德帝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但现在,他却是又一次动了杀心了。   “张秉是怎么知道冀中的事情的,你查过这件事没有?”看着自己满脸担心地儿子,明德帝问道。   “父皇,自从上次父皇寿辰儿子运送夜明珠的队伍进京以后,张秉就开始调查儿子的钱财来源了,儿子当时只想着自己的钱财来路正常,因此并未在意,不曾想,他还一直惦记着冀中的事情。”齐文浩有些羞愧地开口,冀中的事情发生在两年前,后来明德帝告诉他会帮他抹平,他也就完全没有在意。而且,这些日子他已经开始帮明德帝处理政务,每天都非常繁忙,也没时间去做别的,所以张秉在调查自己的事情以后,他虽然听手下说了,但并未太过在意。   “以后做事,一定不能小瞧任何人。”明德帝开口,又道:“文浩,张秉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但你那两个舅舅的事情,你却要早作决断。”   “父皇?”   “张秉这次参你,你舅舅的事情也是罪名之一。”明德帝开口,其实放火烧死两个人,这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但事情已经闹大了,他就必须要给那些读书人一个交代。   自从前朝开了科举以后,读书人也就形成了一股势力了,而且这些人一向抱做一团又看不起得了祖宗荫庇的人,现在祝谦和祝逊得罪了他们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齐文浩沉默下来,他小时候,他舅舅还是对他很好地,他也记着这份情意:“父皇……”   “你重情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心软了。”明德帝开口:“去吧,这件事,你去跟你娘商量一下。”   “是,父皇。”齐文浩点了点头,静悄悄地退下了。   等齐文浩走了,明德帝才看向贺喜:“贺喜,你说,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人推动?”祝家兄弟常年惹事,这件事周寿调查过也没得发现有其他人参与,但和张秉的事情放在一起,却还是让他怀疑起来。   贺喜帮明德帝按揉着肩膀:“陛下,这事老奴可说不好。”   “唉……老三最近还是挺老实的,就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了。”明德帝开口,齐文俊和莫婉蓉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他虽然一开始非常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看到齐文俊非常安分还一直陪着自己即将生产的妻子,他的这点愤怒也就消散了大半了,反而觉得都是莫婉蓉的错,是莫婉蓉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竟然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不免又怀疑起唯一有可能炮制了这件事的齐文俊来——就算惹事的真的是祝家兄弟,在背后推动的,却极有可能是齐文俊。   贺喜没回话,他也觉得这件事可能是齐文俊的手笔。但眼下明德帝对齐文浩非常看重,只凭齐文浩的舅舅闹出的事情以及张秉,绝对是扳不倒齐文浩的,说不定最后反而会让齐文浩清理了身边不对劲的人,既然如此,他到底图啥?   贺喜不明白齐文俊图什么,在第二天齐文俊一直帮齐文浩说话以后,就连骆寻瑶都不知道齐文俊到底图什么了。   虽然张秉参了齐文浩一本,但他本就是一个在朝中没有人缘的人,更没有人会应和他的话去忤逆了明德帝得罪了齐文浩,因此他在朝堂上孤立无援。   最后,在大部分人都在帮齐文浩说话,当年冀中的事情又被明德帝抹平了张秉拿不出证据来的情况下,他直接就被明德帝革了职。对此,没人觉得奇怪,跟皇帝对着干,从来就不是一件的明智的事情,在皇帝非常倚重信任太子的情况下弹劾太子,更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张秉做的倒也并非完全没用,至少,那些读书人就很感激他,毕竟他弹劾齐文浩的时候,包庇祝家兄弟也是罪名之一。而他来了这么一出,明德帝又怒斥他不怀好意冤枉太子以后,祝家兄弟的时候,也就要有个决断了。   果然,明德帝并没有继续拖着祝家的事情,反而当场就将这件事交给了周寿,让周寿不必姑息。   明德帝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合了那些读书人的心思的,于是,本来还对此非常不满的那些官员以及学子,这时候就反而开始歌功颂德起来。   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因此虽然对祝家兄弟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却不曾迁怒于齐文浩,如今齐文浩真挚地表达了歉意不说还不再插手此事,倒是有不少见机的快的人立刻就陈赞起齐文浩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明德帝又连连下旨,惩戒了不少打着齐文浩的名号惹事的官员,摆明了对齐文浩的支持,一时间,齐文浩身边乌烟瘴气的事情一下子就少了,同时,那些看明白了明德帝的意思的朝臣,自然也就更加看重齐文浩了。   最后,虽然表面上齐文浩的声势比之前弱了不少,但毫无疑问,他的地位经此一事,反而更加稳固了。   这场面,自然是明德帝喜闻乐见的,因此,虽然周寿又查出了不少祝家兄弟做过的荒唐事,他的心情却非常好,安慰了继皇后以后,不耐烦再看继皇后哭哭啼啼地他,还特地去探望了吴妃——之前他一直怀疑这件事背后有齐文俊搞鬼,现在看来,倒是他冤枉了齐文俊了,既然如此,他总要有点表示才好。   就在齐文宇跟明德帝要的一个月假期剩下四天的时候,祝家兄弟的判决下来了。   其实要不是周寿审的仔细,怕是没人会想到祝家兄弟竟然犯过那么多的罪,除了这次放火行凶以外,这两人还帮人包揽诉讼、跟人勾结谋夺别人家产、强抢民女逼死女方丈夫、放利……   祝逊还好,祝谦身上,却着实背着好几条人命。   周寿本就是铁面无私的,而且如今他也已经看出来了,明德帝已经放弃了祝家兄弟,因此他也就没有再姑息这两人,给祝谦判了斩立决以后,还将祝逊发配边疆充军。   当然,虽然祝谦祝逊的罪名为了平息那些读书人的怒火判的很重,但是周寿却完全没有累及他们的家人,自然让明德帝非常满意。   而这件事,骆寻瑶还是从齐文浩嘴里知道的——上朝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以后,齐文浩没去别的地方,就来了福王府。   “大哥,你别伤心。”看到齐文浩神情疲惫,这些日子小日子过得非常舒畅的齐文宇也有些愧疚,当下劝道。   “文宇,你还记不记得,我二舅小时候还给你带过玩具的呢,谁曾想……”齐文浩叹了口气,其实现在祝谦祝融定了罪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却依然有些难受。   齐文宇早就不记得齐文浩说过的事情了,毕竟他和齐文浩相差了十岁,祝家兄弟在他很小的时候可能会给十来岁的齐文浩带玩具,但等齐文浩十五六岁以后,肯定就不会再给齐文浩带玩具了,而他五六岁以前的事情,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就算不记得,齐文宇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好好安慰齐文浩:“大哥,你可以照顾好几位表弟表妹。”   “你说的也是,周寿这次完全没牵扯到祝家其他人身上,也算是给我面子了。”齐文浩开口,他那几个表弟其实也没少惹事……   “那大哥你就别伤心了。”齐文宇立刻就道。   “我还挺羡慕你的……文宇,我还要去母后那里,就不多呆了。”齐文浩笑了笑开口,他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去继皇后那里是不想看见她的母亲河舅母哭闹,但现在,她们应该冷静很多了吧?   齐文浩走了,齐文宇擦了擦额上因为天热冒出的汗,立刻就一头钻进了放了冰盆的书房里。   “寻瑶,现在大哥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我们去城外玩吧,我一个月的假期,只剩下几天了,而且现在城外肯定很凉快。”齐文宇一下子躺在了冰盆旁边的躺椅上,拿了一片骆寻瑶冰着的西瓜以后,就满眼期待地看着骆寻瑶。   如今天气炎热,齐文宇也就不愿意出门了,不好整天窝在寝房里,干脆就把书房整理了出来,这里地方小,放了冰盆凉快起来也容易,他就常常在这里呆着了,只是却并不看书,反而是跟骆寻瑶说话或是玩着各种小玩意儿……骆寻瑶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王爷,你要是热的话。脱了外面的衣服也是可以的。”   齐文宇是皇子,从小就有人在他身边教导他的衣食住行,因此之前就算再怎么炎热,他都没想过要脱了衣服,现在听骆寻瑶这么一说,立刻就好奇地问道:“脱衣服?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骆寻瑶亲了齐文宇一口,笑道。   齐文宇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在白天做一些亲密的事情都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倒是习惯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背,发现背上都被汗水浸湿了以后,立刻就动摇了:“可是这里是书房……”   “王爷,我已经交代过了,这里是书房重地,让他们不许进来。”   “那我就脱掉外面的吧!寻瑶,你也穿了很多,要不要脱掉一点?”这么问了以后,想到可能会看到的场面,齐文宇突然脸上一红。   “我也这么想。”骆寻瑶笑着脱了外衫,只留下丝质的里衣。   齐文宇盯着骆寻瑶看个不停,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也要脱衣服的事情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同样脱掉了外衫:“寻瑶,除非是要就寝了,不然陆嬷嬷从来不让我脱衣服,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王爷再外人面前要保持威严,自然就要整整齐齐的,不过在在我面前就不一样了,可以轻松一点。”骆寻瑶笑道:“当然,王爷要先擦了汗才行,不然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齐文宇任由骆寻瑶用细棉布帮自己擦了汗,接触间免不了心荡神摇,偷偷地相互触碰……   不过,也就仅限于触碰了,帮齐文宇擦过汗以后,骆寻瑶便问道:“王爷要不要看书?”   “我不想看书。”齐文宇皱了皱眉头:“以前先生一直让我背书,现在总算不用看了,我不想看。”   “王爷,我们的书房里还没什么书呢,我说的也不是满篇‘之乎者也’的书。”骆寻瑶笑道。   “那是什么书?是……是我们放在床上的柜子里的书?”齐文宇的眼睛一亮,脸上却红了起来,春宫图连桌子上的都有,难道,难道……这样不太好吧?   “王爷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骆寻瑶嗔道:“我说的是一些闲书,有前朝的野史,还有一些游记什么的。”这些书很多都是她看过的,虽然被归为闲书,她却觉得看看很不错,而且两个人一起看书,她也能潜移默化地给齐文宇灌输一些念头,比如说,看到某人休了糟糠之妻以后,她就可以同情一下那糟糠之妻,撒撒娇什么的。   当然,这其实是消失,更多的,还是要让齐文宇多了解一些方方面面的知识。   齐文宇以前在宫里被管得严,他的老师又不像齐文浩的老师一样什么都会跟他讲,这些各色闲书倒是头一次看到,不免看得津津有味的,对地方上的某些风俗更是多有赞叹。   除了看书,骆寻瑶还挑了很多自己以前看过的故事说给齐文宇听,时不时地,还让齐文宇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一下午的时间,竟然一眨眼就过去了。   等莲心敲响了房门叫他们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才连忙穿戴整齐,然后手牵着手从屋子里出来了,到了门外以后相视一笑,又觉得亲近很多。   特别是齐文宇,每次和骆寻瑶一起偷偷摸摸地做点什么以前身边的宫女嬷嬷不许他做的事情,都会觉得又跟骆寻瑶有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小秘密,因而心里雀跃。   晚上吃饭,除了身边的两个丫头,骆寻瑶并不让其他人打扰,她也不让厨房做太多的菜,往往也就准备五六个小菜,然后和齐文宇一个桌子吃饭,公筷什么的更是一概不用,还常常会帮忙夹个菜什么的,亲密无比。   骆寻瑶也知道,很多大户人家,主母吃饭的时候都会将侍妾通房之类叫道身边伺候着,时不时还为难一下,她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那两个以前伺候过齐文宇的宫女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从不让她们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她整日里跟齐文宇在一起,齐文宇自然也是见不着的。   即便知道眼下齐文宇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但该防的还是要防,毕竟,即便齐文宇没别的心思,他身边的女人也会有……骆寻瑶不敢对男人抱太大的期望,但她又不想让齐文宇身边有其他人,自然也就要早作准备了。   吃过晚饭,骆寻瑶就准备起了明天去城外的要用的东西,齐文宇一向爱吃爱玩,自然也插了一手,表示要带几个侍卫帮他打猎,然后他和骆寻瑶一起做了吃。   对于齐文宇这样的小要求,骆寻瑶无不应允,因此,她还特地带上了炊具,又表示自己要大显身手,亲自做东西给齐文宇吃。   齐文宇听到这话,自然欣喜万分,对明天去城外的事情也更加期待了。   这边,骆寻瑶和齐文宇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另一边,宫里却因为祝谦的妻子的一句话而炸了锅。   在得知了祝谦会被判死刑以后,这个女人在继皇后那里闹了一整天,哭闹不休,最后更是无意间喊了一句话:“要不是我相公,你哪能当得上皇后?”   这话,不巧还被明德帝听到了。    ☆、第110章   明德帝早上听周寿汇报了祝家兄弟的事情以后,就想去看看继皇后了。虽然这些日子他一度被继皇后的哭哭啼啼围追堵截弄得有些不快,但他和继皇后毕竟有着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现在继皇后的两个弟弟一起出事,他总不好不去安慰一下。   不过,跟齐文浩一下朝就先去福王府坐了坐,想要等自己的母后冷静一点再过去看看她的想法一样,明德帝也打算等继皇后发泄过后再过去,因此,也就先去处理了国事。   这一忙活,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祝家兄弟这些年狐假虎威地做了不少事情,如今他们虽然进了大牢,但后续却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而且,那些打着齐文浩的名义做恶事的人,也不是明德帝能容忍的,因此,他干脆就又处理了一些人。   齐文浩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他处理政务,那些在外面乌七八糟的事情多半跟他无关,这点明德帝心里有数,而如今他的雷霆手段,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彻底地安分下来,也让齐文浩能安安稳稳地做好太子之位,然后再安安稳稳地继承皇位。   明德帝想要给自己的儿子铺平了路,因此,他还特地找来心腹敲打了一番。   “林卓,文俊最近整天守着你女儿,他们成亲不到一年就要生孩子了,再加把劲,三年抱两都不是问题。”看了一眼一直很受自己重视的林卓,明德帝笑着开口。   林卓当年是他的伴读,如今是当朝大学士,以后齐文浩若是登基,少不得就有很多需要依仗他的地方,偏偏林卓又是齐文俊的岳父。   他下旨让自己的三儿子跟林卓之女定亲的时候,还是在四年前,当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会兄友弟恭,谁又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陛下,这是小女的福气。”林卓说的滴水不漏。   “年初那件事,让她也受了委屈了,等她生了孩子,我定要好好赏赐一番!你去拟个章程吧,再过些日子,我就给老三和老五封王,以后,也好让他们辅佐着老大。”明德帝又道,其实几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他既然已经定下了齐文浩了,就不希望再出什么么蛾子。   “是,陛下。”   “我老了,以后还要你多教教太子。”明德帝笑道。   “臣定当竭尽所能。”林卓开口,他知道明德帝一直以来属意的都是齐文浩,因此并未有过别的想法,只希望自己的女婿能安安分分的,别让他难做人就好。   如今的情况就很不错,齐文俊安分了半年,跟他女儿的夫妻关系也好了不少,以后只要好好地做个王爷肯定不会有事,而他女儿生下儿子以后,地位也就稳固了。   明德帝安排好了一切,这才去了继皇后那里,却不想都已经快到关宫门的时候了,继皇后那里竟然还不曾安静下来——祝家的那个泼妇一直在里面闹个不停。   明德帝虽然很想找人把那个女人扔出去,但考虑到继皇后的心情,却最终没有这么做,当然,这也有他不想直面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的原因——当年祝谦的这个妻子,可是曾经抱着他的腿嚎哭过的。   “女人还真能哭。”给门口帮继皇后看门的人打了个招呼让她们不要传话,明德帝带着贺喜静悄悄地到了屏风后面。   在关宫门以前,那两人总会走的……明德帝找个椅子坐下来闭上了眼睛,想要躺一下舒缓舒缓筋骨。   贺喜对明德帝的心思最为了解,看到明德帝躺下了,他立刻就来到了明德帝身边,然后帮明德帝揉按起肩膀和脖子来。   外面的女人撒泼打滚的声音一直不停,明德帝也微微皱着眉头,不过他懒得跟个就要没了丈夫的女人计较,所以到底没说什么,直到祝谦的那个泼妇妻子突然喊出那么一句话来。   “要不是我相公,你哪能当得上皇后?”   哪能当得上皇后?明德帝皱起了眉头,很快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听到了继皇后的声音:“王氏,你乱说什么?”   祝谦的妻子娘家姓王,此时她立刻就哭叫起来:“什么叫我乱说,我说的是实话,娘娘,我相公也算是为你出生入死了,你可一定要把他放出来。”   “舅母,你瞎说什么呢,舅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不成还是母后指使的不成?”一直陪着继皇后安心公主不满地开口,这些日子她也不好受,但被自己的两个舅母闹烦了以后,她实在做不到温言安慰了。   “你不知道!”王氏对着安心公主怒道,又瞪向了继皇后:“娘娘,你可是皇后娘娘,你儿子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你难道连自己的弟弟都救不出来,我相公帮你做了不少事,你难道就打算不管他了不成?”   “祝谦,帮皇后做了什么事?”明德帝走了出来,眼神阴郁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王氏看到明德帝,立刻脸色大变,而祝逊的妻子李氏,却两眼一翻,直接就晕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样的场面,明德帝更加怀疑了,王氏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胆子大无法无天,甚至连他的腿都敢抱,但像现在这样的惊恐,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什么叫做没有你相公,就当不上皇后?”明德帝又向前一步。   他对齐文浩一直很喜欢,但以前最喜欢的,绝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生下的二皇子,而他跟自己的结发妻子的感情,也非常地深,毕竟,那个女人曾经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那些岁月不说,还长相出众学识渊博,基本上他要聊什么,对方都能接的上话。   正因为这样,当初先皇后去世以后,那些臣子觉得他会续娶,觉得他会将五皇子的母亲淑妃立为皇后,却没几个人觉得他会将继皇后立为皇后。   结果,他偏偏就做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事情。   他会让继皇后当皇后,是因为齐文浩一直表现的很好,跟二皇子更是感情深厚,而继皇后因为出身不高的缘故,也一直非常安分的缘故……这一切,跟祝谦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没有……”王氏整个抖了起来,有些发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明德帝见状,却更加怀疑了。   继皇后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能当上皇后,不就是因为她生下了齐文浩吗?跟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又有什么关系?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王氏知道自己怕是惹了大祸了,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看到已经晕倒的弟妹,更是恨不得自己能跟她一起昏倒了才好,可她偏偏就晕不了,只是身下却一片濡湿——她失禁了。   王氏眼下要是理直气壮地说点什么出来也就罢了,但她这个样子……明德帝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这里,同时对着身边的贺喜吩咐道:“把她们两个关起来,在把祝家那两个兄弟带到我那里去!”   贺喜应下了,不敢怠慢,很快就退了下去,他知道可能要出大事了,不过这时候,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其实,这样的事情,搀和进去也没好事儿。   继皇后看到明德帝就这样走了,一时有些错愕,又想到王氏刚才说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算计了,偏偏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回过头去问起自己的女儿来。   祝谦和祝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判决了,被送到明德帝面前的时候无比憔悴,不过身上倒是并没有什么伤口——周寿虽然是很多人害怕的铁面无私的清官,但他一向知道分寸,在不用严刑逼供就能查到足以让祝谦和祝逊倒霉的罪行的情况下,当然不会给皇后的这两个弟弟动刑。   不过,即便没有受刑,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祝家兄弟依然有些受不了,看到明德帝,就立刻哭了起来,不停地忏悔,口口声声地,就是自己下次不会再犯了,让明德帝饶他一命,祝谦更是大胆,觉得眼下是想要想要活命的唯一机会的他,甚至还帮明德帝出起了主意:“皇上,姐夫,你就大赦天下吧!姐夫,求求你了!”   明德帝其实很吃这一套,很多时候都不会介意放了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祝家兄弟,反正这两人就算再怎么折腾,凭他们的能力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但现在,他却满脸厌恶。   “祝谦,你妻子嚷嚷着说要是没有你,皇后就坐不上皇后的座位,还说你帮皇后做了很多事情……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帮皇后做了什么?”能跟继皇后能当上皇后这件事扯上关系的,就是二皇子和先皇后的死了……   祝谦一僵,很快却又反应过来:“没有,没有,皇上,我姐能当上皇后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不给她惹事就很好了,我还能办什么事情?”   明德帝一直紧紧地盯着祝谦,自然没错过祝谦那一僵,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们两个,还不肯说实话?”   “皇上,那臭婆娘什么都不懂,她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我能有什么能耐啊!”祝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抖个不停,却还是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王氏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怎么还会嚷嚷到明德帝面前去了?要是这件事被明德帝知道了的话……“皇上,我这人什么都不会啊!”   祝谦这人,的确是个没本事的,也什么都做不好,明德帝几乎就要觉得是自己想错了,但很快却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从被带到这里开始,祝谦和祝逊就一直在变着法子求他放了他,但现在,这两人竟然都不开口求饶了,反而一直瑟瑟发抖……   难道,里面还真的有猫腻不成?这些年祝谦和祝逊两个人有胆子一再惹事,不会就是因为有所依仗吧?   “你还不说实话,就不怕我给你们动刑吗?”明德帝眯起了眼睛。   “皇上,我们说的是实话,我们绝对没有说假话啊!”祝家兄弟一起痛哭流涕起来,脸上也有了惊恐的表情。   祝谦都已经被判了斩立决了,又哪里还需要害怕什么?现在却这样惊恐……明德帝一点也不希望这里头真的有什么事情,但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他不多想一想。   “给他们动刑,一定要问出什么来!”明德帝对着身边的贺喜开口。   贺喜脸上一点表情也不敢有,静悄悄地退下了,不一会儿,他就带来了两个擅长用刑的老太监,同时,又出去打了招呼,让禁卫军守好了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不管这次最后会问出什么来,明德帝肯定不会希望有太多人知道结果。   在齐朝,有专门负责刑讯的官员,更有不少刑具,绝对能折磨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最懂怎么折磨人的,却不见得就是这些官员,而可能是宫里专门负责在某些时候审讯宫女太监的老太监。   太监已经不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控制不好就会非常变态,以折磨人为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眼前的这两个擅长用刑的老太监恰好就是。   一样样的刑具在祝家兄弟身上招呼着,这两个老太监脸上却一直带着笑,还笑的越来越高兴,不是漏出一些尖利的笑声,这笑声对比着祝家兄弟的惨状,让场面更加诡异可怕。   单单看着这一幕,明德帝就已经身上发寒了,可想而知祝家兄弟的感觉会怎么样。   贺喜以前被刘青抓住以后也受过刑,但此时依然心里打鼓。他在明德帝身边跟的时间太久了,也知道太多的事情了,明德帝是个有些心软的人,并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明德帝百年之后,若是继位的新帝想要从他嘴里得到点什么,却很有可能严刑逼供……   他当初就是怕自己落到这一步,才想着等明德帝死了以后给他陪葬,而现在……贺喜深吸了一口气,眼下齐文浩可能就要摊上一桩大事了,不知道齐文宇会不会有机会,他投靠齐文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齐文宇的性子,想要安享晚年并不难,毕竟他只是一个老太监,活着也不会碍着新帝什么事。   不过,继皇后和齐文浩的情况他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在二十年前,他们会有那么深的心机,早早地就弄死了二皇子和先皇后吗?   贺喜给明德帝揉按着肩膀,他知道明德帝很对地方都有毛病,正因为这样,以往明德帝稍微坐上一会儿,很快就会换个姿势,但这次却不同,明德帝竟然一直挺直了背,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在下面哀嚎的祝家兄弟。   其实在这时候,祝家兄弟要是破口大骂反应激烈,明德帝也许不会继续下去,毕竟他一点也不想相信继皇后犯了事,可偏偏,祝家兄弟一个劲儿地求饶,却全无以前敢跟明德帝顶嘴的气魄,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也明白他们是做了错事的?   明德帝周身的气息,愈发阴冷了。   祝家兄弟以前是连手上有个口子都要大呼小叫个半天的人,明德帝本以为一动刑,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交代出一大堆的事情来,毕竟他们这么些年犯过的事情没有一百件也有九十件了,周寿查到的可能也只是一部分……若是他们招出来的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跟二皇子和先皇后无关,他是冤枉了继皇后冤枉了这两个人,即便找个由头大赦天下也不是不行的。   可是,这两个人竟然连很严重的刑罚都撑下来了,什么都没招,只是一直喊着冤枉。   “你们两个再加把劲,一定要让他们把事情说出来!”明德帝冷冷地开口。   祝家兄弟撑了很久,一开始那一个时辰里,他们都没说,但是随着两个老太监笑地越来越高兴,他们最终还是受不住了,先开始求明德帝杀了他们,在发现死不了以后,就崩溃了。   “皇上,皇上,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说……这不关我们的事,是姐姐,是姐姐让我们做的……王氏那个臭婆娘,我明明没跟她说,我什么都没跟她说,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个臭婆娘……”祝谦被人架着,不停地咒骂着,现在他就盼着自己能痛痛快快死了才好。   早知道,他在牢里就该了结了自己,如此一来也不用受这样的罪,还累及儿孙了。   祝逊受的刑比祝谦少一些,本来还撑着,现在祝谦一开口,他也撑不下去了:“皇上,不管我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我只是跟着大哥去的,我不想的,我一点都不想的……”   “你们给我交代清楚!”明德帝看着这两个人,开口。   “我说,我什么都说!”祝逊先喊了起来:“皇上,二十年前,姐姐派了宫女来找我们,让我们去找一些药材送进宫去,后来我们就去找了,给宫里送了几次药材,每次都是送给给二皇子诊治的御医,我们还给他家里送过金子……”   明德帝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这时候却终于再也撑不下去,颓然地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竟然,真的跟二皇子的死因有关?   “皇上!”贺喜慌忙扶住了明德帝,明德帝却只是擦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迹:“说,把你们做过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二皇子……那绝对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比齐文浩小了两岁,就出生在他登基的第一年。那时候,他看着他慢慢地长大,看着他慢慢地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然后就觉得自己在朝堂上再苦再累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当时一开始是受了凉,浑身发烫,反反复复了半个月以后又开始整天呕吐,再多的药灌下去也全都吐出来……   在民间,六七岁的孩子生病夭折的有很多,他又查不出什么来,就一直以为是自己跟那个孩子无缘,原来……原来……   明德帝对齐文浩一直很好,刚刚还帮齐文浩扫平了登基的障碍,想着自己死了以后,就要把这个天下交给齐文浩,却不想最后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他眼下的伤心、失望、愤怒,可比当初以为齐文浩贪墨了前朝宝藏的时候来的严重多了。   继皇后谋害二皇子的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明德帝肯定不信,但这从祝家兄弟嘴里说出来,还是动了刑以后才说出来的,却又完全不同了——祝家兄弟就算恼恨继皇后齐文浩不救他们,按理也不会置全家性命于不顾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时我们每次进宫,都会夹带点药材,大部分时候,我们把东西交给御医或者跟我们接头的宫女,也有几次,我们找不到机会,就让文浩帮我们转交了。”   “我们送的也不是有毒的药材,就是模样相似功效完全不同的药材,比如处理的跟前胡一样的防风之类……”   “我们一直很害怕,不过我们一直很混账,也没什么能帮姐姐做的,姐姐让我们去做,我们也就去做了……”   ……   祝谦和祝逊一开始忍着什么都不说,但一旦开口,知道大势已去,倒是全都说了。   二十年前,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当时他们常常进宫,喜欢齐文浩这个外甥,也喜欢其他的几个皇子,就常常给他们带东西,带的多了以后,竟然在宫里也有了一份好人缘。   明德帝当时每天忙着朝廷上的事情,后宫人不多,所以他们虽然只是一个妃子的弟弟,想要出入也方便。再加上先皇后的父亲跟着先帝打仗的时候已经战死,她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不说跟继皇后的关系也好,对他们就更是宽容,常常赏他们东西……   可是,后来继皇后却派了宫女过来,一开始让他们偷偷地去给别人送金银财物,后来就开始让他们送药材。   他们两兄弟起初完全没发现自己做的是坏事,直到二皇子病的越来越重才发现不对,但什么都来不及了……那次之后,他们的姐姐就不曾再让他们做过什么,再后来,先皇后郁郁而终,她就当上了皇后。   这些年,他们也是担心过的,担心东窗事发,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却一直没出过事,而且他们的外甥还成了太子……渐渐地,他们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谁曾想,他们不过是答应了帮别人一个小忙,后来事情竟然就闹大了,闹大了不说,他们还要丢了性命。   当然,即便知道自己要丢了性命,觉得继皇后没有尽力救他们不仗义,但他们也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这是要灭九族的罪,他们再怎么混账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事。可是,这件事怎么就被王氏这个女人给知道了?   祝家兄弟什么都招了以后,一阵恍惚,趴在地上不动了。   明德帝看也不看他们,他慢慢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   今天天气并不好,空中也就没有星星月亮,但即便如此,那颗巨大的被他放置在了高高的石柱上的夜明珠还是散发着幽幽蓝光,美丽而又璀璨。   “贺喜,你去把皇后和太子都叫来。” ☆、第111章     继皇后自从明德帝甩袖离开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她不明白王氏那时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想找王氏问问,偏偏明德帝让人把王氏和李氏都带走关了起来,于是她根本没处问人。   不仅如此,安心公主虽然白天能一直呆在宫里,但她也有儿女有驸马,晚上还是要出宫的,所以如今在寝宫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找个能商量点事情的人都找不到。   王氏虽然平常不着调,但却也不是会胡乱说话的人,难道,自己那两个弟弟竟然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继皇后越想越担心,也想到了已经去世二十年的二皇子身上,不过,很快却又否决了。   先皇后是个很好地人,而且当时宫里进了好几个身份不低的妃子,齐朝又奉行立嫡不立长,所以她从不敢妄想,她弟弟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做了什么?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又打探不到什么,继皇后心里愈发没底,再加上祝家兄弟一个斩立决一个流放,她可能永远见不着他们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继皇后干脆就在寝宫里等着天亮,谁曾想,最后天还没亮,竟然就突然有太监来到了她这里,还让她去见明德帝。   继皇后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她想知道自己那两个弟弟被明德帝带进宫以后到底怎么了,更想知道王氏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继皇后虽然知道的消息不多,但却比齐文浩要多很多。   齐文浩一大早在朝堂上得知了自己两个舅舅的下场之后心里就不好受,他去过福王府以后,立刻就进宫安慰起了继皇后,直到得到自己那两个舅母上门求见的消息以后方才离开。   等回到太子府以后,他又是叮嘱自己这一系的官员让他们小心行事,又是跟自己手下的谋士商量接下来的要怎么做,还要处理明德帝交给他的政务,天黑以后又忙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可以休息。   到了这时候,齐文浩当然没心思再去找自己后院的女人,因此直接就在书房躺下了,却没想到刚躺下正要入睡,竟然就被明德帝派来的人叫醒了。   是出了什么大事?齐文浩慌忙穿好衣服就跟着明德帝派来的人进了宫,同时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他参政以来,明德帝已经有过好几次半夜招人进宫的举动了,大多都是因为地方上发生了大规模的天灾,这次莫非也是?也不知道是水灾还是地动……   齐文浩急急忙忙地进宫,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一群深受明德帝的信任的老臣,却不想竟然看到自己的母后跪在地上,而他的两个舅舅,则浑身血污一副受过重刑的模样就连他那两个一项很有“活力”的舅母,都瘫软在地上。   “儿臣见过父皇。”齐文浩看着殿内的情况有些弄不明白:“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孽畜!”明德帝怒道走下台阶,突然一巴掌打在了齐文浩的脸上。   齐文浩被打懵了,不久前,明德帝还和颜悦色地跟他说不用担心,说他会帮他安排好一切,怎么现在却突然打了他一巴掌?“父皇?”   “你给我跪下,你看看你母后都做了什么事情,你又做了什么事情!”明德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并未太过迁怒齐文浩,毕竟二皇子出事的时候,齐文浩不过十岁,那时候的齐文浩整天跟个皮猴子似的,实在跟密谋害人扯不上关系,但按照祝家兄弟说的,他们有几次甚至是将药材交给了齐文浩,让齐文浩帮忙转交御医的……而且,随着受刑受的越来越多,祝家兄弟招供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的,关于那个时候的事情,他们只要记得的几乎全都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齐文浩带着刚刚得了风寒的二皇子出门去玩,最后让二皇子风寒加重的事情。   难道,他看错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他真的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之深?这么想着,明德帝对之前发生的那几件事情也怀疑了起来,比如说他因为怀疑齐文浩拿了宝藏打坏了那个水墨山水的翡翠的事情,那会不会是齐文浩早就安排好了的?   齐文浩明明知道骆家没有宝藏被吴家威胁的事情却不告诉他,让他怀疑了对方以后才说明情况,然后在他愧疚的时候跑出城,让他最终封了对方做太子。   还有最近祝家兄弟的事情,祝家兄弟做的这件事本来是有机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后来却闹大了,然后齐文浩就来了一场大义灭亲,不仅清理了身边那些不安分或者跟他不是一条心的官员,因为一开始的登门道歉还有最后不包庇自己的两个舅舅的事情,反而得到了那些读书人的认可……   明德帝越想越怀疑,这些年齐文浩犯过不少错,但最后却反而得益了,就说他不久前张秉参他的收了冀中贿赂的事情吧,这样引起了民变的时候,按理他肯定是会狠狠地责罚他一顿的,最后却因为误会了对方而反而帮他把事情抹平了……   至于如今这件事会被被披露出来,他大概也没想到吧?在齐文浩来之前,明德帝就已经就这件事审问过祝家兄弟以及王氏了。   祝家兄弟参与了谋害二皇子的事情以后,一直胆颤心惊的,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自然也没跟嘴巴一项不牢靠的王氏说过,而王氏会知道这件事,并拿来质问继皇后,也是另有原因的。   王氏和李氏毕竟是祝谦和祝逊的结发妻子,知道不少他们的事情,在他们出事以后,两个人想要救他们,就翻起了祝谦和祝逊留下的各种东西,最后,她们竟然就“好运”地在祝谦和祝逊两个人弄出来的放了大堆春宫的“密室”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的蛛丝马迹。   那些蛛丝马迹落在别人手里可能也看不出什么来,但王氏和李氏都是祝家兄弟的结发妻子,二十年前,正是她们跟祝家兄弟感情最好的时候,当初祝家兄弟突然把家里的事情往外拿,突然整天心神不定之类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再加上祝家兄弟这些年里偶尔醉酒以后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王氏和李氏两个人才猜出了真相,然后又打算拿这个来威胁继皇后。   可是,她们完全没想到她们威胁继皇后的时候明德帝竟然就在旁边,最后话已出口,后悔就来不及了,眼下不管是她们还是她们的孩子,恐怕都逃不了一死……   “父皇,我和母后做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齐文浩满心疑惑,他这辈子也不是没做过亏心事,但却绝对没做过能让明德帝这么凶狠地对待他的事情。   “皇上,皇上,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继皇后喊了起来,她知道可能会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大事!   “祝谦和祝逊都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明德帝开口问道,要是这件事是别人说出来的,还有可能是那人冤枉了继皇后,但现在,这件事可是祝家兄弟说的!   “皇上,他们肯定是屈打成招了,我从未派宫女出去跟他们说这样的事情!”   “祝谦,你怎么说?要是不说实话……”明德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久前还给祝谦和祝逊动刑的老太监。   祝谦看到了明德帝示意,他眼下指甲里的针还没有被拔去,哪还敢再说假话?“皇上,饶命!那个宫女对我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连一些我从不告诉别人的事情也知道,我就没怀疑……皇上,我知道错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一个宫女的话你都信,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当面问问我?”继皇后愤怒地开口,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算计了,那个人用她的弟弟算计了她,而且二十年前就已经算计了,可是,她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   继皇后疯狂的样子让浑身是伤的祝谦害怕地往后滚了滚:“姐姐,那个宫女说你身边有先皇后安排的人,说宫里到处都有别人的探子,让我们不要跟你说起这件事……”   “你傻啊,这样的大事,随便一个宫女说几句你竟然就信了!”继皇后吼道,当年的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每次见自己的这两个弟弟,身边必定是有不少宫女太监在的,因为她不想被人说了闲话……   “我在你宫里见过她……”祝谦大口喘着气,他被刚才的那些刑罚吓怕了,而且,该招的他都已经招了,接下来辩解再多也不会有用,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还不肯认了。   同样不肯认的,还有齐文浩:“舅舅,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事情?祝谦,你再把事情详细地说一遍。”明德帝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父亲,他其实对自己的儿子惦记着皇位的事情并不感到生气,毕竟他们都是他的儿子,即便有亲疏,他也是在乎他们所有人的,但是,惦记着皇位并且光明正大地为之努力他虽然可以忍受,但若是有人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他却是完全不能忍受的了。   如今继皇后参与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必然要废后的,而齐文浩……   现在他已经对这个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儿子彻底失望了——他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皇位交给这么一个人的!   祝谦一边哭泣,一边又说起了当年的事情,他说的很乱,但也已经足够清楚了。   齐文浩起初还想辩驳,后来却越听越惊讶,双唇更是抖了起来。其实祝谦说的也是真话,当时二皇子得了风寒以后一直不好,又想出去玩,他的确偷偷陪对方在御花园里玩过,但之后二皇子又病了很久,然后又开始呕吐腹泻之后病情才越来越重并最终死亡,因此他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而帮自己的两个舅舅送药材去御医那里的事情,他似乎也做过……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他舅舅从宫外找了给他的母亲喝的药——当时二皇子生病,宫里很多人日子都不好过,他的母亲自然也病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这些事情,要不是祝谦刻意提起,齐文浩都不见得想的起来,但就是这样的事情,却最终成了可以指证他谋害自己的弟弟的证据。   而且,这话还是严刑逼供从祝谦嘴里得到的,他真的还能辩解吗?   “父皇,我们没有,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肯定是吴妃和齐文俊陷害我们!”齐文浩开口,二皇子去世的时候齐文宇的母妃都还没怀上他,齐文毅更是还不知道在哪里,既然如此,可能会动手的,也就是吴妃和三皇子了。   之前陷害他的那个人多半就是三皇子,现在又是他……齐文浩气的咬牙切齿的。   明德帝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事跟吴妃有关,又知道,吴妃身份比继皇后还低,齐文俊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自然比齐文浩更小,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去谋害皇后的儿子?   就算她真的想要谋害二皇子,她也是没这个本事的——当时吴妃还没认了吴洪山这门亲戚,还只是一个毫无背景只是运气好生下来一个儿子的宫妃,她那时候整天窝在自己的宫殿里带孩子,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去谋害二皇子?   明德帝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前几天还在细心教导,希望他能青出于蓝的儿子,甚至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耳朵里面,也响着轰隆隆的声音。   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变差了,现在还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喉头一甜,明德帝又吐了一口气血,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听眼前的这些人的辩驳了,干脆直接就让人把齐文浩和继皇后等人都关了起来,然后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贺喜,把二十年前,可能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抓起来,帮二皇子诊治过的御医……要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抓起来!”   “是,陛下。”贺喜开口,想要去搀扶明德帝,但明德帝却一甩袖子制止了他。   “还有,把消息封锁起来,这件事,决不能传到外面去!”明德帝又道,这样的丑闻,他决不允许被别人知晓!   想到这里,明德帝突然觉得脑袋胀痛,然后直接就往地上倒去。   “皇上!”贺喜惊呼起来,紧跟着明德帝的他,猛的向前一扑给明德帝做了人肉垫子——明德帝接下来的日子里心情肯定不会好,他受了伤,倒是可以让明德帝不迁怒到自己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骆寻瑶和齐文浩还没起床,而是相拥在床上谈着去城外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宫里来人了,请他们入宫去见明德帝。   齐文宇还惦记着要去城外玩,当下就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在骆寻瑶的劝解下打理好了自己,和骆寻瑶一起进了宫,他本以为明德帝叫他们不会有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去了以后,竟然发现明德帝想要废后废太子。 ☆、第112章   一进宫,骆寻瑶和齐文宇就分开了,她被带到了一个宫殿里,齐文宇却被带到了明德帝那里。   除了齐文宇以外,被明德帝叫到身边的,还有齐文俊、齐文毅、安成公主,以及明德帝的几个兄弟。   不管是废后还是废太子,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明德帝想要完全隐瞒下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眼前这些人就必须要知道。   一夜过去,看起来就苍老了十岁的明德帝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话,然后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最后,又说了自己废后和废太子的打算。   石破天惊!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明德帝说着那一切,而等明德帝终于说完的时候,安成公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些年,安成公主日子过得很不好,整天足不出户就只是守着自己的儿子,完全不像安心公主一样生活的非常肆意还有后台,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她,她的那个乖巧的弟弟是被人害死的?   如果她的弟弟不死,现在的太子就是她弟弟了,如果她的弟弟不死,她的母后也不会抑郁而终,那她现在,过得又是怎么样的生活?   明德帝看着自己的长女哭泣,眼角也有些湿润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不想再听别的话,因此交代了这件事不能外传以后,他就挥了挥手让眼前这些欲言又止的人都出去,等这些人走了以后,他才慢慢地挪回了自己的寝宫。   他昏迷了一会儿,但很快就醒了,而在把这些人叫来以前,他已经派人去查了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的宫女太监御医,但是,所有的一切竟然都被抹平了!   能在宫里把事情做得这样干净的,也就只有继皇后了吧?   明德帝叹了口气躺到了床上,现在,他要好好休息一下,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骆寻瑶独自在宫殿里候着,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偏偏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又全都面色凝重三缄其口,以至于她一点消息都问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出大事了?一大早将他们叫进宫,却完全没有人来跟她说话,反而将齐文宇叫走了,而且,竟然连贺喜都没有给她传个消息过来……   骆寻瑶一直心神不宁,直到齐文宇脸色苍白地来到了她这里:“寻瑶,寻瑶,怎么办?”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开口问道,齐文宇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对劲。   “寻瑶,父皇说,大哥和母后害死了二哥,他要废后,废太子。”齐文宇低声开口,他出生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去世了,他当然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不说二皇子,甚至就连曾经养过他两年的先皇后,他其实也已经不记得任何跟对方有关的事情了。   “什么?”骆寻瑶一僵,之前大皇子的形势非常好,她本以为大皇子可以安安稳稳登上皇位,可现在,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   齐文宇正六神无主着,听到骆寻瑶的问话,当下就将明德帝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又问:“寻瑶,现在父皇老了很多,还非常伤心,但大哥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的?我们又要怎么办?”几个皇子里面,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就是齐文浩和六皇子了,现在齐文浩出了事,六皇子年纪又太小,之前明德帝跟他们说起这件事的甚至都没把他叫来……除了骆寻瑶,他完全就不知道该跟谁商量。   骆寻瑶早就考虑过齐文浩这件事发生了以后的会引起的情况,正因为这样,她不仅想办法壮大着齐文宇的力量,还一直努力壮大着自己的力量。不过,她拥有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而且,这件事在她的记忆里是发生在一年多以后的,现在却提前了这么久……如今的齐文宇就算有些势力,又哪里比得过齐文俊?   “王爷,你知道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吗?”   “母后和大哥都被父皇软禁在宫里了……”齐文宇开口,明德帝并未瞒着他们这件事。   “王爷,不如我们去看看他们吧。”骆寻瑶开口,皇位的诱惑太大,若继皇后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帮不上忙的,但他们若是被陷害的……   齐文宇点了点头,骆寻瑶说的,其实正和他意。   “王爷,我觉得这件事大哥不回去做,到时候,王爷把事情问问清楚吧。”半路上的时候,骆寻瑶想起了什么,又道。   “好!”齐文宇立刻点了点头,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自然要听骆寻瑶的话。   今天一大早,明德帝就已经找人接管了齐文浩手下的虎贲军,齐文浩如今被软禁在宫里,周围有禁卫军看守,可以说完全没有逃离的机会,因此明德帝也没有禁止别人过去,齐文宇带着骆寻瑶,倒是很快就见到了被软禁在一个宫殿里的齐文浩继皇后以及安心公主。   安心公主作为继皇后的长女,即便这件事按照祝家兄弟说的跟她无关,但明德帝还是将她送到了这里,眼下,她跟齐文浩以及继皇后一样满脸担忧。   “二姐。”齐文宇和骆寻瑶在几个禁卫军的陪伴下进了宫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心公主。   “文宇!”安心公主眼睛一亮:“文宇,我要见父皇!文宇,你帮我去找父皇,这件事是有人陷害我们!”   “二姐!”齐文浩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悲哀地开口:“父皇不信。”   “大哥,你没事吧?”齐文宇看到齐文浩眼里满是血丝,担心地问道。   “我还能有什么事?父皇可没有对我动刑。”齐文浩开口,嗤笑了一声。   这是他第三次被自己的父皇冤枉了,两年前齐文宇出事那次,他父皇以为是他下的手,于是就在他一大早出城去找人以后,特地带着禁卫军等他回去,后来,他父皇又怀疑他拿了前朝的宝藏……   当初他有多么失望,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后后来明德帝封了他做太子以后,他才将那些失望的情绪放开。   这些日子,他的父皇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看重,他本以为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那些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却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出了事……   谋害二皇子?当年的事情他一无所知,她的母后也一样,明明是有人陷害,可是他的父皇为什么不相信他们?   眼下,他拿不出证据来,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就算吵着嚷着要见父皇还有什么意思?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又被人冤枉了?”齐文宇开口问道。   齐文浩昨天晚上被关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呆呆地坐着,等着明德帝废了自己,不管是继皇后的哭喊还是安心公主的呼叫都权当没听见,但齐文宇的到来却让他有些感动,现在听到齐文宇这样说,更是眼眶一热。   他的父亲不信他,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弟弟还是相信他的。   “大哥,你能不能把事情详细说一下?我们可以找人来查这件事!”骆寻瑶开口,齐文宇虽然从明德帝那里听到了一些话,但明德帝不愿深谈这件事,自然也就说的语焉不详的,正因为这样,她倒是希望能从齐文浩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至于这件事可能真的是继皇后做的……若真的是继皇后做的,被查出来又罪证确凿以后,她不该像现在一样一直哭喊着冤枉。   听到骆寻瑶说话,齐文浩猛然间回过神,看了骆寻瑶一眼。他一开始认识骆寻瑶的时候,骆寻瑶不过十五岁,岁数小又胆小,他也就完全没把对方看在眼里,后来虽说有多次接触,也没改变印象,现在听到骆寻瑶这样的,不由一怔:“你们都相信我没做这件事?”   “当然!大哥,我可以找人去查这件事,刘行文不是很厉害的吗?我去找他去!”齐文宇开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竟然还有人这样相信自己……齐文浩深吸了一口气,又升起了希望来:“刘行文……对,你们去找刘行文!不过,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还发生在皇宫里,肯定不好查……”说到后来,那丝希望又变得渺茫了起来。   “不好查也要查!”齐文宇开口,他从未见过齐文浩这样的狼狈,心里非常不好受。   “四弟,多谢!”齐文浩开口,当下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安心公主本来一直想要让齐文宇去找明德帝,听了齐文宇和齐文浩的对话以后,倒是安静下来,就连本来一直在旁边哭泣的继皇后,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她对于二皇子和先皇后的事情知道的比齐文浩要多,这时候也就补充了不少。   齐文宇很认真地听着,骆寻瑶也一样,她没有过目不忘或者过耳不忘的本事,但听过的事情却也能记得很牢,眼下就打算把所有的一切都记下来,出去以后再找人好好问问,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边,齐文宇和骆寻瑶正在跟齐文浩还有继皇后说话的时候,另一边,明德帝到底还是没办法好好休息,因而从床上爬了起来。   “皇上,您醒了?”贺喜低声开口:“要不要喝点参汤?”平常的时候,明德帝要是睡了他也能在旁边的偏殿里歇一歇,但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却一点不敢放松,最后就只在明德帝的床尾眯了眯眼睛,正因为这样,他如今的脸色即便不做手脚,看起来也非常憔悴。   “我睡不着,你把参汤端来吧。”明德帝看了一眼疲惫的贺喜,开口。参汤这样的大补之物多喝无益,但他现在不喝却根本撑不住。   贺喜很快就端来了温在炉子上的参汤,伺候着明德帝喝了,而明德帝喝了大半,就把剩下的赏给了贺喜,又问:“那些人呢?都做了什么?”   明德帝问的,自然就是之前听了他说话的那些人了。贺喜也不隐瞒:“安成公主去了先皇后当初住的地方,现在还没出来,三殿下已经回府了,五殿下被淑妃娘娘叫了去……”   “老四呢?”看到贺喜漏过了齐文宇没说,明德帝问道,同时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已经决定要废了齐文浩了,但也不希望自己另外的几个儿子在这个时候不安分。   “陛下,四皇子去见太子殿下去了,具体的事情,老奴并不知晓。”贺喜开口,他知道齐文宇这样的做法应该是最和明德帝的心意的,所以一开始才刻意没有跟其他人放到一起说。   “到了这时候,他还能不避嫌地去见他大哥,确实是个心思纯良的……”明德帝叹了口气:“文浩怎么就不能这样?贺喜,你找人去那里看看情况吧,看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再把文宇给我叫来。”   “是,陛下。”贺喜立刻开口。   齐文浩说了很久,才把要说的全都说完,而他说完以后,在场的几个人就全都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设计的人做的滴水不漏的,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不管是当初曾经联系过祝家兄弟的宫女还是曾经跟祝家兄弟有过接触的御医,都已经不见了踪迹,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要怎么查?   “大哥,要是是有人设计你们,就肯定会露出马脚来!”骆寻瑶开口。   “就是,大哥,我们现在马上就去找人!”齐文宇立刻道,他对骆寻瑶非常信任,现在听到骆寻瑶这么说,就觉得齐文浩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希望如此。”齐文浩开口,看到齐文宇对自己非常信任的样子,又不免有些感动。   齐文宇和骆寻瑶刚离开软禁着齐文浩的院子,就有一个太监来到了他们身边,请他们去见明德帝。   “寻瑶,父皇为什么要见我们?我要不要让父皇帮大哥查案?”齐文宇有些担心地问道。   “王爷,到时候你跟父皇说,就说你相信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然后把我们要找人查查这件事的事情告诉父皇。”骆寻瑶开口。   “好!”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   之前骆寻瑶并未见到明德帝,现在见到了以后,不免惊了一惊。   虽然早就已经从贺喜那里知道明德帝身体不好的事情了,但以前明德帝却从未表现出什么来,看起来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而现在……如今的明德帝神情憔悴,头发花白,完全就像是一个老人了。   “父皇,大哥的事情,要不要再去查查?我相信大哥是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的!”齐文宇行了礼以后,立刻就道。   明德帝一震,他对齐文浩非常重视,也非常了解,一开始也这样相信齐文浩,可结果呢?而且,就算这件事跟当初只有十岁的齐文浩无关又如何?二皇子就是被祝家兄弟害死的,而这两人害死他的二儿子,就是为了能让他的大儿子当上皇帝!   即便齐文浩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他也不能心无芥蒂地再宠爱齐文浩了,更别说齐文浩还极有可能参与到了这件事里。   “所以,你就想让宫外的人去查这件事?我把这件事封锁起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结果你还要去查?”明德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四儿子,他在见到齐文宇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跟齐文浩的对话了、   “父皇,总不能让大哥被冤枉!”齐文宇有些委屈。   “这又怎么会是冤枉?你就是太单纯了……”前朝,还有再往前的朝代,为了皇位杀人的事情难道还少见吗?也就是齐文宇这个心思单纯地,才会相信齐文宇和继皇后的说的话吧?   “父皇,我认识一个人,查案很厉害,我不告诉别人,只告诉他行不行?不然父皇你就见见他吧……”齐文宇推销起刘行文来,齐文浩很欣赏刘行文,刘行文又跟骆寻谨一起在京兆府做事,所以他也听过不少刘行文查案的事情,听说,不久前一个地方上的官员怎么都查不出来的案子,后来宗卷一到他手里他就看出问题来了,也立刻就查出了真凶。   “我不会见他的,不过你真要查,就去查查吧……文宇,你不要因为别人对你好,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了。”明德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别的,他本来是想告诫一下齐文宇不要太单纯地,但看到齐文宇单纯地目光,却又不想多说了。至于让对方去查这件事……让齐文宇有点事情做不要一直这么单纯也是可以的。   而且,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也希望齐文浩是无辜的。   “父皇,我一定会努力的!”齐文宇只听到了明德帝前面那句话,却完全没在意明德帝后面的那句话,当下开口。   “别让太多人知道,我会让周寿给你行个方便的。”明德帝看到齐文宇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其实齐文宇很不错,这样单纯的人,是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的,但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什么政务……相比之下,老三在各方面就出色多了。   这天明德帝没有上朝,也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即便如此,那些消息灵通的大臣,还是隐约知道了点什么,不过,就因为知道了点什么,他们才会更加安分,什么都不敢做。   而在这些人里,最安分的绝对就是齐文俊了,只是他虽然很安分,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昨天因为怕明德帝怀疑什么,刚刚从明德帝那里出来就急急忙忙地出了宫,结果,齐文宇那个家伙竟然留了下来,他父皇还又一次召见了对方?   齐文宇这家伙什么都不懂,又有什么好的?眼下齐文浩已经倒了,这天下,总该成了他齐文俊的……   当然,他也不能忘了要好好表现。   齐文俊这天晚上非常安分,齐文宇却做了很多事情,他把刘行文和骆寻谨都叫道了自己府里,然后就把自己从齐文浩继皇后还有明德帝那里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让刘行文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   只是,查案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更何况这还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皇宫里的案子……几个人将所有知道的信息全都放在一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进行推敲,却完全推敲不出什么东西来。   最后,齐文宇差不多一夜未睡,第二天更是神色憔悴地上朝去了。   一天不见,明德帝又憔悴了一些,齐文宇担心地看了明德帝一眼,却正好对上了明德帝的目光。   看到齐文宇同样憔悴地模样,明德帝不免有些欣慰,目光又不着痕迹地扫过了齐文毅,最后定在了齐文俊身上。   希望,今天他的这个三儿子安分一点,他眼下精力更差了,而几个儿子……就齐文毅的样子,实在不是继位的料,齐文宇虽然表现的越来越好,但恐怕是镇不住朝臣的,这还不算,若他真选了齐文宇,齐文俊肯定不会乐意,最后这两兄弟说不定还会闹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   定了定心神,明德帝在朝堂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了张秉的职位,然后,他立刻就以当众宣读了张秉的折子,又说齐文浩亲小人远贤臣,耽于酒色用度奢靡,广纳姬妾大兴土木,最终废了太子,然后,又以祝家兄弟为由,废了皇后。   明德帝在位已经二十多年,虽说先帝是齐朝的第一位皇帝,但先帝天下大定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如今齐朝的朝臣基本上就全是明德帝一手提拔的,即便太子之前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但在明德帝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求情的人却比想象中少很多,这些,还多是职位不高的官员,当然,这也是很多人隐约得到了一些消息的缘故。   明德帝说的这些事情,齐文浩早就已经做过了,当却到了这个时候才追究……诏书里面那句“疑诸弟行不轨”,不明真相的人不知道,他们却还是能靠着得到的消息猜得到的。   去年这个时候,齐文浩成了太子,不过短短一年,他竟然就被废了,然后又被明德帝幽禁于自己的府邸之中。   继皇后也成了废后,风光了整整一年的她被打入了冷宫,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甚至就连安心公主,都被剥夺了一些头衔。   当然,罪名最重的,绝对就是祝家了。周寿之前给祝家兄弟定的刑已经不算轻了,这个时候,明德帝却下旨,将祝家满门抄斩。   齐文宇对祝家的事情并不关心,但却跪了下来帮齐文浩求情,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齐文俊这个以前一直跟齐文浩不对付的人,这个时候竟然也跪了下来,帮齐文浩和安心公主说话。   在骆寻瑶的提点下提防着齐文俊的齐文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明德帝却显然很高兴见到这一幕,他大概也想弄出点喜庆的事情来,因此立刻就下旨,封齐文俊为恭王,封齐文毅为诚王。   朝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不过虽然变了,但也只是暗流涌动,没人根本敢在表面上露出点什么来,因为明德帝在废太子之后就病了,还病的非常重。   “王爷,大哥的事情,可以让刘行文去查,现在父皇病的这么严重,你应该在父皇身边服侍着才对。”本来大好的形势急转而下,骆寻瑶也只能想尽办法让齐文宇多去搏明德帝的好感了。   若说处理政务之类,十个齐文宇也比不过一个齐文俊,既然这样,齐文宇能展现的就只有孝心了。如今明德帝病重,心里怕也最是软弱,若是这时候伺候好了他,对齐文宇来说,绝对能有无数好处。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明德帝能撑过去的情况下,若是明德帝撑不下去了……骆寻瑶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已经跟他们势同水火的齐文俊登上皇位,若是真的有意外,他们能依仗的就只有贺喜了!   当然,这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走的一步棋。   “好。”齐文宇点了点头:“不过我不会伺候人……”   “王爷,你跟贺公公学吧,记住,一定要不怕脏不怕累,也一定要听贺公公的话。”骆寻瑶表情凝重地开口,这世上对明德帝最了解的人就是贺喜了!   齐文宇看到骆寻瑶严肃的表情,立刻就点了点头:“寻瑶,我知道了,贺公公最懂照顾人,我一定会好好地跟贺公公学的。”而且,伺候自己的父亲,也的确应该不怕脏不怕累。   “王爷,我相信你。”骆寻瑶在齐文宇唇上亲了一口,她到底是女子,做不了太多……她为什么就是女子?   齐文浩已经被废,又被幽禁在了府邸里,没有明德帝的旨意,根本就见不到他,继皇后被打入了冷宫,也不能轻易见人……骆寻瑶只能让骆寻谨和刘行文去搜集别的消息,而她,则每天都去安心公主那里坐坐。   安心公主长袖善舞,绝对是京城最活跃的贵妇人了,骆寻瑶以前一直以为安心公主过得很好,直到现在几次前往公主府,才发现安心公主这些年过得也不见得有多好。   的确,安心公主和驸马每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情意绵绵的,她的驸马爷也不像安成公主的驸马一样,身边有不少女人,但眼下齐文浩继皇后出了事,安心公主被连累以后,她的驸马竟然躲出去了……   以前安心公主整天热衷于各种各样的宴会,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吧?她若是真的跟驸马琴瑟和鸣,恐怕也不会常常呆在外头不回家。   当然,安心公主的生活并不是骆寻瑶关注的,她来安心公主这里,主要还是为了继皇后和齐文浩的事情。   “寻瑶,现在所有人都避着我走,也就只有你回来看看我了,可惜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那时候我也只有十一二岁……”安心公主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后,又拉着骆寻瑶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以前跟骆寻瑶交好,不过是看在齐文宇的份上,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她虽然一口一个“骆小姐”叫的热情,但并没有多少真心,但现在,会来看她,还会帮她的,竟然就只有骆寻瑶……   其实如今病倒的并非只有明德帝一个人,安心公主就同样病倒了,躺在床上没有上妆的她,看起来竟然有些苍老,鬓边也有了几根白发——明明她如今只有三十岁。   “公主,你放心,我们已经查到了不少消息了,肯定能还大哥一个清白。”骆寻瑶开口,其实他们并没有查到太多东西,主要查的也就是骆家兄弟,但就算只凭他们查到的这些还有安心公主以及齐文浩他们说过的那些,她也能肯定这件事不是继皇后做的。   毕竟,继皇后当初在宫里身份不高,她不管是心计还是手腕都差了先皇后不少,还整天跟在先皇后身边,若真的是她动的手,先皇后没理由不知道。   “多谢。”安心公主开口,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如今她遭逢大难,一下子从天堂落到地狱,甚至连枕边人都跑了,心里有多难受,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就算骆寻瑶和齐文宇最终没能查出什么来,就凭他们的这份心,她也对他们感激万分。   骆寻瑶虽然在安心公主面前说的非常肯定,可事实上,她还真没有多少把握。   如今离明德帝废太子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祝家上上下下的人早就进了大牢,要不了多久就要处斩,她却还没有什么头绪……   回到福王府,骆寻瑶坐下了没多久,骆寻谨就来了。   “大哥,有什么消息吗?”骆寻瑶开口问道。   “没有,刘行文怀疑了很多人,但查来查去,却又觉得怀疑的对象不对……”骆寻谨苦笑了一下。   “他都怀疑了什么人?”骆寻瑶好奇地问道,同时接过了骆寻谨拿在手里的纸张看了起来——如今,不管他们查到了什么,都会详细地写在纸上,然后一一对照查看。   “比如祝谦的妻子王氏,刘行文就觉得他在陛下面前喊出那句话来显得有些刻意了,可是按照她说的,却根本就没人让她说这样的话,是她自己想用这个来威胁皇后,而且真的说出来这件事对她完全没好处——她为祝谦生育了两儿三女,现在这些人全都要没命了。”骆寻谨开口,他跟着周寿去见过王氏,对方整天抱着自己的孙子哭泣,后悔的无以复加,这一切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王氏?”骆寻瑶皱了皱眉头,他们跟明德帝不同,一开始就坚信是有人陷害齐文浩,因此怀疑的对象也就比较多了,只是王氏实在没理由害祝家,但若是有人指使她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理由包庇那个害了她全家的人……   下意识地翻了翻手里的纸张,骆寻瑶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面:“大哥,这个彭林是谁?”   “这个?”骆寻谨看了一会儿以后才想起对方的身份:“这是祝逊的妻子李氏的妹夫,刘行文也怀疑过李氏,毕竟祝谦和祝逊兄弟两个说那个宫女是知道很多祝家的事情,他们才相信她是皇后派来的的,而知道祝家的事情的,除了皇后还有他们的妻子。不过,李氏同样为祝逊生儿育女,跟祝逊的关系还比祝谦和王氏要好……”   对于王氏和李氏,他们早就考虑过了,但这两人实在没理由害了祝家害了自己。   李氏?骆寻瑶一时间都有些想不起李氏的模样了,但李氏的这个妹夫彭林,她却并不陌生——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彭林在十年后,可是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的,深得齐文俊的信重!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炮制的?   ☆、第113章      当初齐文俊登基之时,吏部尚书是安乐公主的公公,而后来安乐公主改嫁之后,吏部尚书就成了彭林,彭林出身不高,但却深受齐文俊的的信任,在齐文俊登基以后步步高升,就在骆寻瑶当初临死前,几乎他又要升了。   齐文俊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宽广的人,他跟齐文浩势不两立,而祝家兄弟更是没少得罪他,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重用祝逊的连襟?   除非,彭林本来就是他的人,或者说,李家本来就是他的人,   骆寻瑶早就怀疑祝家可能像骆远一样身边有个“余思远”了,因此之前调查了很多跟祝家兄弟走的比较近的人,要不是李氏跟娘家人走的不近,她也许早就怀疑上了……   “大哥,李氏娘家的情况怎么样?”骆寻瑶开口问道。   “寻瑶,你也怀疑李氏?”骆寻谨问道,李氏也是刘行文的重点怀疑对象了,但李氏眼下也被关进了大牢,她跟祝逊二十多年的夫妻又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所以刘行文也就只能怀疑一下而已。   “大哥,我觉得她很可疑,她是祝逊的枕边人,要促成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骆寻瑶开口,祝家兄弟参与了谋害二皇子的事情以后一度非常害怕,更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因此连王氏和李氏都不曾告诉,既然如此,王氏怎么能好巧不巧的,就那么找到了蛛丝马迹,还通过以前祝家兄弟的异常推断出了“真相”?她身为武将之后,根本没读过什么书,还咋咋呼呼的,这样一个女人,要得到这些消息何其困难?   而且,她竟然还想拿这个来威胁继皇后,并且好巧不巧地,就在明德帝面前说出来了!   的确没人指使王氏这么做,因为她一直都是跟李氏一起的,她们一起找到了蛛丝马迹,一起推测出了当年真相,说不定,也是一起决定了要用这件事来威胁继皇后……   李氏一直表现的非常懦弱,她完全可以在一边稍微提点几句,然后让王氏“想通”一些事情,“推测”出一些事情,再做个决定——当初王氏在明德帝在的时候喊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李氏正好就在,说不定那时候她就做了什么。   只要做的隐蔽一些,以王氏的情况,肯定是察觉不出的,而且,李氏自己都进了大牢了,谁会去怀疑她?就连刘行文,不也不敢确定吗?   “李家是前朝的小官,后来爷爷打进京城以后投诚的,李氏的父亲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祝逊,小女儿就嫁给了彭林,如今李氏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妹妹。不过李氏跟自己的妹妹关系一般,彭林是个小官还喜欢说教很不讨祝家兄弟的喜欢,因此两家人的接触就很少……”骆寻谨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跟李氏有关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骆寻瑶越听越觉得可疑,直接就将李氏跟祝逊的资料翻了出来。   李氏嫁给祝逊已经二十几年了,生育了两女一子,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却很小,如今只有十岁,这个孩子李氏养着,被懦弱胆小地李氏养的跟她一个样……   虽然祝家兄弟犯了罪,但在明德帝封锁了消息,没有说他们谋害皇子的情况下,虽然抄了家,但也没有累及已经出嫁的女儿,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寻瑶,我去查查这个李氏?”   “大哥,不用去查这个李氏,避免打草惊蛇,你只要把王氏单独找出来,再把她是怎么在祝家兄弟入狱以后从密室发现了祝家兄弟谋害二皇子的证据,又是怎么想到要威胁继皇后的事情问个清楚就行了。”骆寻瑶开口。   李氏要是真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他们一不小心打草惊蛇的话,她可能会自尽也说不定,到时候线索恐怕就断了!在这件事可能牵扯到明德帝的另一个儿子的情况下,想让明德帝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往下查恐怕并不容易。   而且,以如今的情况,即便继皇后和齐文浩的确是被栽赃了,但祝家兄弟却是真的参与了谋害二皇子的……因此,他们必须要小心行事才行,有些事情,当然也就交给明德帝自己去查很好。   骆寻谨知道这件事很急。因此马不停蹄地就去找了周寿,然后亲自见了见王氏,并从王氏嘴里得到了骆寻瑶想要得到的消息。   王氏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氏的确都在她身边——在祝家兄弟被关进大牢以后,李氏就快成了她的尾巴了,整天哭哭啼啼地问她救人的方法。而且,虽然在祝家兄弟里密室里找到蛛丝马迹的是王氏,但提起祝家兄弟二十年前的异常的却是李氏,用这个来威胁继皇后的主意,也是王氏从李氏的话里得到了启发的。之后王氏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喊出来,更是因为眼看着宫门就要关闭,李氏哭的越来越厉害想要劝她出宫的缘故……   “这个李氏太狠了!她连自己的命和自己的儿子的命都不在乎了吗?”骆寻谨震惊地开口。   “十岁的孩子,若是早有准备,想要救下来不难。”骆寻瑶开口,这个孩子据说跟李氏一样胆小如鼠不愿见人,谁知道现在在牢里的是真是假?这样偷梁换柱的时候,在狱中并不少见。   骆寻谨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时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二十年前就有人算计大皇子了,三皇子,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   “大哥,这就要麻烦刘行文继续往下查了,我要进宫一趟。”骆寻瑶开口,齐文宇已经在宫里呆了整整十天了,据说非常任劳任怨,这件事,由他告诉明德帝最合适,也算是给他添加筹码了。   齐文宇的确非常任劳任怨,以至于让原本非常伤心的明德帝很是感动。   父母年迈或者生病,当儿子的亲自照顾的事情,在寻常百姓家虽然不少,但是在仆从众多的大户人家,却非常罕见了,更别说明德帝还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无数,其实根本不用当儿子的做什么。   因此,齐文宇刚刚说要到宫里侍疾的时候,明德帝虽然觉得他孝心可嘉,但也没有太过当回事,觉得他最多也就是跟自己说说话,然后端个药拿个水罢了,却没想到,齐文宇做的远不止这样。   第一天过来的时候,齐文宇明显还很生疏,但却勤于动手,没少从贺喜手里抢活来做,一直坐在他身边不时帮他擦脸不说,后来还帮他擦了身体给他守了夜,而后面几天,齐文宇做的事情更是一天比一天多。   端水送药,洗脸洗手,就连饭菜,都是齐文宇端到了床边喂他的!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被自己的儿子这样对待,明德帝多少有些尴尬,甚至还在齐文宇要帮他擦身的时候呵斥了对方,觉得很不好意思,更在齐文宇帮他拿了夜壶的时候拒不合作,但在贺喜劝过他,说自己非常羡慕他以后,明德帝的心思却变了,慢慢地得意了起来。   想想也是,满朝文武,基本上所有人都有儿子,但又有谁的儿子,能像他的儿子这样尽心?   即便还在位齐文浩的事情伤心着,但明德帝这时候依然自豪了起来,甚至开始想要向人炫耀炫耀这件事了,最后,还是贺喜阻止了他这样的行为,说是不能让齐文宇在这个时候太过扎眼。   听到贺喜的话,明德帝终于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还让齐文宇在有人来了的时候避开——他如今看好的继承人是齐文俊,要是齐文宇太过扎眼的话,最后兄弟之间会有隔阂也说不定。   不过,就因为这样,明德帝对齐文宇多少有些愧疚,也越来越觉得对方顺眼了,偶尔想起齐文浩的事情感到非常伤心的时候,再回过头来看看齐文宇,就轻松了不少,更觉得自己原来并不是特别失败。   如今,看着齐文宇到到外面拿饭去了,明德帝就又看向了一直和齐文宇一起在他身边伺候着的贺喜:“贺喜啊,老四这孩子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没长大,现在看看,他已经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这是陛下福气好。”贺喜笑道,明德帝如今对齐文宇越来越欣赏了,这点他是非常清楚的,也觉得骆寻瑶和齐文宇是下对了一步棋。   没错,如今齐文俊正在朝堂上帮明德帝处理政务,深受重用,可事实上,在明德帝面前说不定反而吃力不讨好,毕竟怎么处理齐文浩留下的人,怎么选拔官员之类,齐文俊想要全都做的合乎明德帝的心意是不可能的,反倒是齐文宇……明德帝如今身体不适,最是心软,齐文宇想要在他的帮助之下得到明德帝的好感再容易不过,而得了明德帝的好感,就是得了圣心。   如今明德帝的身体虽然越来越差,但至少还能再活两年,两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又有谁知道?   想到自己还“提点”了齐文俊几次,贺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是啊……”明德帝叹了口气:“老三老五他们,若是都能跟他一样,那多好?”虽然齐文俊早晚都会来请安,虽然齐文毅也提过要侍疾,但没人能做到像齐文宇一样。特别是齐文毅,这个他曾经非常宠爱的孩子,说是侍疾,也就来了一下午,有点事情全都指使贺喜去做了,后来喂个药吧,拿个勺子想要一勺一勺喂给他不说,还连个勺子都拿不稳。   相比之下,帮他把药吹凉,建议他一口气全部喝下去然后立刻给他准备茶水,脏活累活也都会干还常常抢贺喜的活来干的齐文宇就好多了。   “三殿下忙着呢。”贺喜开口:“不过四殿下确实做得很好,老奴现在都没活干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最近更是劳累,也该休息一下。”明德帝笑了笑开口,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二皇子的事情又让他心里警戒对宫女太监排斥起来,因此最近一直不愿意让太多的宫女太监近身,服侍他的任务,多半也就到了贺喜和齐文宇身上,这两人甚至还轮流给他守夜……谁家的儿子能做到这个程度?   “老奴常常能休息呢,这不,福王去忙去了,老奴也就闲下来了。”贺喜笑道。   “这倒也是。”明德帝开口,刚说到这里,外面却突然有太监来报,说是福王妃进宫来给福王送东西。   “她也惦记着文宇把,今晚就不用文宇伺候了,让他陪陪他的王妃去。”听到“福王妃”三个字,明德帝就又想起来齐文宇刚刚大婚完,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对方成亲前就来找了他,说是成亲后要好好地玩一个月,可最后没玩几天就接连出事……   等他病好了,一定要好好赏赐一下齐文宇。   明德帝让小太监去传话以后,本以为接下来看不到齐文宇了,却不想齐文宇没过多久,竟然就又来了。   “文宇,你怎么回来了?”明德帝惊讶地问道,不过虽然这么问,他还是有些高兴地——当父母的,总会希望自己在儿子心里最重要。   齐文宇脸上满是惊喜,却是一进来就跪到了明德帝面前:“父皇,大哥没有害死二哥,我找到证据了!”   “你说什么?”明德帝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以后却是猛然间坐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心里难受,现在,齐文宇竟然这么说?   “父皇,大哥和母后真的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我找到证据了。”齐文宇开口,满脸的兴奋。   “文宇,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你确定?”明德帝皱着眉头问道,虽然废了皇后和太子才十天,但毕竟已经废了……   “父皇,我找到证据了,不然把王氏和李氏抓来问问,也是问的出来的。”齐文宇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那叠纸,开口。   明德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以后,才道:“你详细说说。”   “好。”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之前骆寻瑶已经把该说的都告诉他了,却让他不要提到她,他也就听话地没提起:“父皇,我之前跟你说了要去调查以后,就找了骆少尹和刘行文去查这件事,他们两个日夜不休,查了十天,终于查到了!”   “查到了什么?”明德帝记下来齐文宇提到的两个名字,问道,一双手却忍不住抖了抖——如果齐文浩没有犯错,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过,如果齐文浩是被陷害的,那到底谁是凶手?   “父皇,是李氏,这一切都是李氏勾结别人做的,李氏是祝逊的妻子,知道祝家兄弟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肯定是她把这些消息告诉了背后的人,然后那人又找了宫女假扮是母后的人,再吩咐祝家兄弟做事,这次王氏突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是李氏安排好的!”齐文宇将李氏的嫌疑详详细细地说了,又道:“父皇,骆少尹权利不够,所有只是问了王氏一些事情,却没有审问李氏,父皇可以派人去审问一下,一定要快点!”   “李氏?”明德帝的脸色异常难看,因为祝家兄弟受了刑以后才终于招出谋害二皇子这件事,王氏又说了没人指使,她吓得失禁的模样更是他亲眼所见,因此他也就信了,而现在,他竟然是冤枉了自己的儿子?可是,别人陷害为什么要等了二十年才说出来?   明德帝不可能立刻就信了齐文宇的话,当下看向了贺喜:“贺喜,你帮我更衣,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把王氏李氏还有祝家兄弟以及李氏的小儿子都带来,还有周寿、骆寻谨和刘……刘什么?”   “父皇,他叫刘行文!”   “对,就是刘行文,把他也叫来。”明德帝开口,这件事,他要亲自弄明白才行!   虽然天已经开始黑了,但是明德帝有令,贺喜还是很快就把人都找了来,甚至丝毫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也封锁了消息不让这件事外传。   李氏被打晕了,王氏是先被带来的审讯的,在已经怀疑了李氏的情况下再去听她的话,自然就能听出不少破绽来,随后,明德帝又把祝家兄弟叫了来,然后说出了怀疑李氏的事情。   “李氏?不会的,怎么会是她?”祝逊一直摇着头,他虽然养了很多女人,有时候也觉得李氏太过胆小上不了台面,但李氏毕竟是他的揭发妻子,不久前,他还因为觉得自己连累了自己的孩子和李氏而愧疚万分。   “那个宫女说的你们祝家的事情,李氏知道吗?”明德帝开口问道,却觉得自己整颗心好像被捏住了一样难受。   如果齐文浩母子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到底是谁布置了这样的事情?是能从这件事里得利的人?   “李氏,应该是知道的……那个宫女说了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那些我应该也跟李氏提起过……”祝逊动了动嘴唇,开口,谁都有新婚燕尔的时候,而且李氏年轻的时候又温柔又漂亮,晚上相拥而眠他自然也会说很多话。   “皇上,我们做的很多事情,有些都是在家里听到什么话受了启发的,之前我们让人去烧那个官员的房子,是因为有个丫头说她的亲戚的房子被烧了以后,穷困潦倒之下卖地卖老婆了!”祝谦突然开口,再往前的事情他也不记得了,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还是记得的。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李氏的那个儿子,是真的还是假的?”明德帝又问。   祝逊一僵,过了一会儿才抖了抖嘴唇:“是假的。”儿子是假的他早就发现了,但连自己的大哥都没告诉,因为想要给自己留条血脉。   “皇上,这个李氏,必然是其他人派到祝家的,她不仅配合着那个人害死了二皇子,还扳倒了大皇子,扳倒了皇后娘娘!”刘行文开口,他一直在想办法找出害死了自己的大哥的真凶,现在,他觉得这两桩事情的炮制者,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对明德帝来说,刘行文这个还没做官的年轻人这样插嘴本该是令他不快的,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追究,反而让人将李氏带了来,严刑拷打。   李氏一开始完全不承认,一直哭,还装作晕倒,但她这样的把戏,在刑罚面前却完全算不上什么,也就换来了两盆冷水。   那两个之前刑讯过祝家兄弟的老太监在她嘴里放了根小木棍,用绳子绑到她脑后避免她寻死,然后各种各样的刑罚,就毫不客气地用到她身上,这还不算,刘行文还一直在旁边用着各种各样的事实打击她,又说了要怎么对付她的儿女,怎么对付她的妹妹……   顶得住那些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的有几个人?平常的时候,屈打成招让人认了死罪都可以,现在自然也能让李氏这么一个妇人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前朝余孽,竟然是前朝余孽!   李氏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知道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不过她其实并不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而是她父亲在乱世里捡来的,她从小就被专门培养,后来又被嫁给了祝逊。   刚嫁给祝逊的时候,她只要做点传递消息的小事,但却时时有人提醒她她的身份,让她不能泥足深陷,还有人给她送来不能有孕的药,而后来,就有人找到她,让她配合着谋害了二皇子。   在二皇子的事情发生以后,整整二十年,都没人让她做什么,她也有了孩子,不过每月一次的提醒却没有停下,所以她也一直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   然而,就在她以后生活就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那些人却又出现了,然后让她做了如今这件事。   “一开始,他们只让我鼓动祝逊他们去烧那官员的房子,我听了,也做了,后来祝逊他们入狱以后,他们却绑走了我的儿子……曜儿那么乖巧,我不想让他出事,就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说出来了……”其实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虽然一直有人提醒,虽然祝逊算不上是个好丈夫,但她有儿有女,即便受过十几年的“教育”却也不想毁了自己现在的生活,但她最宝贝的儿子被抓了,这就又有所不同了。   “你说什么?曜儿不是被你送走了,而是被抓起来了?”祝逊震惊地问道,本来李氏跟他说她因为害怕出事把自己的儿子换走了的时候,他还觉得李氏很聪明,但现在,他却恨李氏恨到不行。   前朝余孽把他儿子抓走了,那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因为是王氏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所以她这些日子在牢里每天都被人指责,本来很怕她的儿媳妇更是恨她恨到每天对她又打又骂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知道真相,就朝李氏扑了过去:“李氏,你混账!你个贱|人,不得好死!”   事实上,听完李氏的话,有反应的绝不止王氏一个——在场所有人,此时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前朝早就被灭了,但是前朝余孽竟然还能害死明德帝的一个儿子,又扳倒了风头正盛的太子!   而在这些人里,明德帝的心情绝对是最为复杂的,他眼下对齐文浩的非常愧疚,实在不知该怎么对待自己的这个儿子才好,偏偏,虽然齐文浩没参与这件事,但祝家兄弟的确是害死了二皇子的凶手之一。   “李氏,前朝余孽对陛下有恨,想要谋害二皇子很正常,但完全没有理由在事隔二十年之后,再让你把这件事暴露出来,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朝余孽,是不是勾结上了什么人?”刘行文突然开口,他从很久以前,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三皇子身上,现在当然也不会真的就觉得这一切全是前朝余孽做的。   说不定,三皇子跟前朝余孽有关?   明德帝本来正在沉思着,现在听到刘行文的话,也是浑身一震,然后看向了李氏。   李氏已经精疲力尽,身上连完好的皮肉都没几块了,不过听到刘行文的问话,她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人神通广大,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藏在李氏背后的人才是真凶,这件事一定要查到底!”刘行文跪在了明德帝面前,坚定地开口   查下去,查下去可能会查到什么?明德帝有些恍惚,听到背后的人是前朝余孽以后,不能否认,他起初是松了一口气的,随即却又怀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前朝余孽,他们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难不成宫里也有前朝余孽在?还那么神通广大?   从两年前齐文宇摔断了腿开始,前朝余孽的消息就频频出现了,这两年京城出了不少事情,似乎都跟前朝余孽有关……   明德帝捂住了自己了额头,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查,一定要查下去,不过,这件事要悄悄地查……”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但就算这样,也一定要查下去才行!   祝家的那些人,都被重新关进了牢里并专门派了人看着,与此同时,明德帝又给了刘行文非常大的权限,让刘行文和周寿骆寻谨一起调查这件事,等吩咐完了这一切以后,他就只留下了齐文宇和贺喜两个人在身边。   “你们说,这件事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明德帝又像是在问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贺喜没说话,在明德帝看不见的角落里拉了齐文宇一把,让齐文宇也别说话。   没人回答,明德帝也不在意,又道:“你们,陪我去看看文浩吧。”贺喜是明德帝最信任的人,他绝不会怀疑贺喜,而齐文宇……眼下这件事都是齐文宇找人四处奔忙调查出来的,他可能会怀疑别人,却不会怀疑齐文宇。   贺喜把周寿等人带进宫,还能不让别人发现,但明德帝要出宫,还要去见见齐文浩,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毕竟,明德帝身边还是需要有人保护的。   好在,这件事就算被幕后的人知道也无碍,毕竟明德帝一向心软,想要去看看被自己废了的儿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带着一小队禁卫军,明德帝的轿子安静地离开了皇宫。   一开始的大皇子府,后来的太子府是什么样子的?所有来过这里,见过这里的情况的人,恐怕都能说出一大堆的溢美之词来,就算要让这些人作诗作赋的称赞这里,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齐文浩之前一直以自己的这个宅子为毫,现在却对这个宅子厌恶起来,常常有把这里砸了的冲动。   当上太子以后,齐文浩一度非常繁忙,那个时候,他觉得若是可以不用上朝,不用处理政务,什么都不做好好休息几天,绝对是非常舒适的,但如今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却吃不下睡不着。   他的父皇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留下了他的一条命,却也下旨不让他离开这里,以后,他的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宅子里度过了……   最初的两天,齐文浩一直坐在门口,死死地盯着大门,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睡觉,直到后来他的几个孩子来到他身边,哭着问他怎么办,他才终于回过神,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已经是夜晚了,齐文浩却无睡意,反而点了灯,独自坐在书房里,拿出了纸笔打算作画。   他小时候虽然顽皮,却极为喜爱画画,当时二皇子还在,他的父皇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就常常夸奖他画的好,又专门请了人教他画画,而那个时候,他还想着要画出一些可以流传千古的话来,他还在自己的二弟面前炫耀,说他要画很多画,让自己的画价值千金,然后就可以用自己的画给人送礼,不用花钱了——他的母亲娘家没什么势力,因为国库空虚的缘故他的父皇也给不了太多赏赐,所以他小时候,他们母子两个没少为了送礼什么的来回算计……   如果二皇子还在就好了!他不用当太子,以他的年纪,如今怕是早就封王了,然后他就可以当一个闲王,想画画的时候画画,想跟自己的妻妾玩乐的时候就跟自己的妻妾玩乐,即便惹了事,也自然有人会摆平——他的大伯瑞王这些年就没少惹事,生活的无比肆意,他父皇还很喜欢这样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不用为了政务忙的想要睡个好觉都难,反而可以四处去看看,比如说南疆。这一年半以来,他听了很多南疆的事情,对南疆也无比好奇,一直想去看看却一直没有机会……   听说,南疆有个地方还流行走婚?女人都不出嫁而是盖个楼,然后就等男人半夜来敲自己的门,而生下的孩子,也由女人和她的兄弟抚养……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以前他觉得这天下都会是自己的,因此完全不稀罕,现在却是想要出去都没机会了……   齐文浩安静地坐着,被冤枉了以后,他应该会很愤怒很绝望,但事实上,他却只觉得心冷。   “王爷!外面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齐文浩记得,这个女人曾是自己最喜欢小妾,因为喜欢,他以前甚至并不禁止对方出门,现在,她也出不去了……   不对,她说了什么?门开了?齐文浩手里的笔突然掉下来,落在纸上,晕开了一个墨团,他慌忙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他要去看看,那扇已经十天不曾打开过的门,是不是真的开了。   门确实开了,天色很黑,但齐文浩还是看到了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父皇?”   “文浩……”明德帝突然有些哽咽了,他病了,一下子老了很多,不过他的这个儿子,情况竟然不比他好多少。   到底是谁在算计他的儿子,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查到的可能是自己另外的儿子,也不会收手。    ☆、第114章   明德帝废太子的事情虽然才过去了十天,但朝堂上的风向却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之前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是齐文浩的话,现在就已经换成了齐文俊了,毕竟齐文浩已经被废了,而被废了的太子,哪个能有好下场?   而且,明德帝虽然压下了继皇后和齐文浩谋害二皇子的消息,但却不可能不露出点蛛丝马迹来,这点蛛丝马迹再加上他突然废后废太子这样的大动作,已经完全可以让人猜出个大概了来了。   猜出来了个大概不说,流言猜测之类,一般还会失真,于是在有些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二皇子和先皇后的死因,就全都跟大皇子挂上了关系——要不然明德帝一直对齐文浩这么好,怎么会突然废了太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一开始有不少人觉得明德帝废后废太子太过草率,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了。不仅如此,曾经大皇子一系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想尽法子跟大皇子撇清关系了,而最好的跟大皇子撇清关系的方法,肯定就是投靠三皇子。   明德帝废后废太子之后就病倒了,让三皇子在丞相以及大学士的辅佐之下处理政务,这无疑就是一种表态——在齐文浩倒台以后,接下来上去的就是齐文俊了。   想想也是,齐文俊虽然之前因为女色上的事情被明德帝所责罚,还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前几年他处理政务的确实处理的非常不错,那些功绩,并不是可以轻易抹掉的,跟刚刚接触政事,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帮老百姓做了几件好事的齐文宇相比,大部分的朝臣都更看好齐文俊。   至于女色上的那点事情……在不知道莫婉蓉的真实身份的朝臣眼里,莫婉蓉这个敢打自己未来的婆婆,曾经四处追着吴子文打的女人,绝对是一个煞星,正因为这样,时间久了以后,倒是开始有人同情对妻子非常疼爱连小妾都没有的齐文俊了——他怎么就惹了这么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冤枉了!   种种情况加在一起,齐文俊自然就成了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无数人明里暗里地想要爬上他的这条船,不过在这个时候,齐文俊竟然出乎意料低调,完全不搭理那些人,只是做好自己的该做的事情。   而他这样的反应,自然也让他得到了更多的人的赞许和认可。   夜已深,三皇子府大部分地方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但是书房却还灯火通明。   “什么?父皇三更半夜去见废太子了?”齐文俊皱了皱眉头,他如今最喜欢称呼齐文浩为废太子,没人的时候,更愿意咬重这个“废”字。   “是的,殿下,陛下带着人去废太子府上了。”齐文俊身边的人开口,虽说晚上有宵禁,但宵禁对某些人并不会起作用,而他们在衙门里也是有人的。   “好端端的,他这个时候去废太子府上做什么?”齐文俊皱了皱眉头,他最近在外面非常风光,但是明德帝面前还真没讨着什么好,要不是贺喜帮他说话,因为生病心情不好的明德帝,恐怕还会加倍地折腾他。   而现在,他这个父皇身体还没好全,竟然就去齐文浩那里了?齐文俊一时间又是嫉妒又是不平,直到想到齐文浩已经被废了,这才终于轻松了下来。   “属下并不知晓。”要不是明德帝出宫的动静不小,齐文浩那里还一直有他们的人看着,三更半夜的,就算这个消息他们也不一定知道。   “你让人去盯着吧,要是有消息,就马上告诉我……”齐文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如今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入睡,听到这么个消息以后,更是心情不悦。   “是,殿下。”那人恭敬地开口。   “这几天宫里的情况怎么样?齐文宇还是整天呆在父皇身边?”齐文俊又问,应该跟自己的父皇打好关系这一点,他也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却没有机会——本来他的父皇对齐文宇非常一般,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对齐文宇越来越好了,这十来天的功夫,齐文宇更是时时陪伴在他身边……   齐文俊对这情况自然有些忌惮,为此还特地说动了齐文毅也去侍疾,可惜齐文毅才去了半天,竟然就被明德帝赶走了……   “是的,陛下不让别人近身,不过四殿下却一直在陛□边呆着。”   “他倒是得了我那父皇的看重了……”齐文俊冷笑道,却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齐文宇在朝堂上一点势力也没有,身体上更是有点毛病,而且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他的父皇恐怕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三皇子府安静下来,不过齐文浩的府邸里,却闹哄哄的。   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不过在听说大门开了,明德帝来了以后,府里的人不管大小,却全都爬了起来,大皇子妃更是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不过,他们虽然赶了过来,却没见到明德帝,之见到了齐文宇。   明德帝跟齐文浩有很多话要说,就一起到了书房里说话,而他们身边,除了伺候着明德帝的贺喜,一个人都没留下,齐文宇自然也就跟禁卫军一起,来到了外面帮忙看门。   大皇子妃不久前还是风光无限的太子妃,现在却成了一个连自己的府邸都出不去的罪人,她搓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不安,抽噎着不敢说话,反倒是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胆子比较大,跑到了齐文宇身边:“四叔,皇爷爷真的来了吗?”   “来了来了,父皇来了。”齐文宇满脸笑容,连连点头,他很喜欢孩子,所以才会对六皇子非常维护,而对于跟六皇子差不多大的这个侄子,自然也很喜欢。   齐文浩如今已经三十岁了,他的长子名叫齐晔,今年正好十岁,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长孙一直很宠爱,齐文浩也疼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可以说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眼下,他的一张小脸却瘦了很多。   看到齐文宇脸上的笑容,齐晔的目光闪了闪,又问:“四叔,我们会没事的吧?”   齐文宇揉了揉齐晔的头,正要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却突然又想起了明德帝交代的决不能透露出丝毫消息的事情,当下只能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这个,这个我说不好……”   “四叔……”齐晔的眼里竟然出现了泪花:“四叔,你跟皇爷爷求求情好不好?”   “不……”齐文宇想说已经不用求情了,说到一半又停下了:“你别伤心,没事的。”   齐晔看了一眼齐文宇,不说话了,反而安静地看着书房的门,可那门却过了好久都没开。   齐文宇昨天晚上轮到给明德帝没睡好,这时候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当下连连打起了哈欠,幸好,这个时候书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明德帝和齐文浩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上次齐文浩被明德帝冤枉得了前朝宝藏的时候,他是跟明德帝闹了脾气的,也正是因为他那次闹了脾气,才会让很多人以为他出了事,又让明德帝封了他做太子,而如今,他却没有闹脾气,在明德帝向他道了歉,承诺查到凶手以后立刻就将他放出去的情况下,他非常感激地道了谢,却透着一股子生疏。   明德帝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接二连三的事情更是让他大受刺激,虽然发现了齐文浩态度上的变化,却也已经没有精力去深究了,当下就只能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让齐文浩对这件事情暂时保密,等他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以后,再把他放出来。   提到这件事以后,齐文浩才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知道他在被废了一次以后,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因此多少有些消极,但即便如此,他对那个害了自己的人,却也无比痛恨,而且,若说他以前还不能确定害自己的人是谁的话,现在他差不多久已经确定了,正因为这样,他也就愈发地不想让对方得逞:“谢父皇,父皇,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父皇知道。”明德帝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等这件事了了……”明德帝很想说等这件事了了就让齐文浩再做回风光的太子,但是临到头来,又有些说不出口。   即便当年是前朝余孽利用祝家兄弟害死了二皇子,但祝家兄弟,却的确是为了齐文浩动的手,而且,他废太子用的并不是齐文浩谋害兄弟的罪名而是张秉参的那些罪名,刚刚还下了令让人去调查齐文浩收受贿赂纵容属下的事情……   而且,他知道了真相以后可以原谅齐文浩,但齐文浩在他接二连三地误会对方,并将他的舅舅家里满门抄斩的时候,还能心无芥蒂吗?   齐文浩知道明德帝想说什么,现在看到明德帝的迟疑,也猜到了明德帝的意思:“父皇,等此事了了,我想去一趟南疆,看看那里的风光,然后再努力努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代书画大家。”   若是最后的凶手能被抓到,齐文俊的下场比他之前还惨,那他说的就是真话,若是最后齐文俊没事,那他这话,就是以退为进博取自己的父皇的好感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的父皇,肯定不想看到他还惦记着皇位吧?   “浩儿……”齐文浩的话,果然让明德帝又愧疚了一些。   “父皇,儿臣觉得四皇弟不错。”齐文浩又道,齐文宇对他是真心实意的,按照明德帝说的,如今要不是齐文宇,他肯定也没机会平反。   若是其他人要继承皇位,他肯定不会同意,还会想尽办法把人拉下马,但若是齐文宇,他却非常赞同。   明德帝看到齐文宇真心实意的样子一愣,更欣慰于自己这两个儿子之间的兄弟之情,脸上也有了笑容:“浩儿,我要走了。”   “儿臣恭送父皇。”齐文浩跟在明德帝身后出了门,同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皇爷爷,皇爷爷,我好想你!”明德帝一出门,齐晔就朝着他扑了过去,突然却又站定了,一张小脸:“皇爷爷,皇爷爷……”   明德帝对这个长孙非常疼爱,虽然眼下根本没什么精力,却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看向了齐文宇:“文宇,我们回宫吧。”   “好!”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父皇你应该很累了,要早点休息才行!”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不管是明德帝还是齐文浩,如今心情都异常复杂,不过这样心情,在看到齐文宇双眼迷蒙的样子以后却轻松下来。   “走吧。”明德帝开口,然后就在齐文宇和贺喜的搀扶下离开了大皇子府。   齐文浩目送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明德帝摔了水墨山水的翡翠那次,无疑让他们的父子之情有了一丝裂缝,本来前些日子,这丝裂缝就要补好了,但这次的事情一出,这裂缝怕就会越来越大了……就算他的父皇可以补偿,但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而且,他的两个舅舅害死了他的弟弟,对于这件事,齐文浩也是很不好受的。   “父亲,皇爷爷说什么了?我还可以去上学吗?”齐晔睁大了眼睛看着齐文浩。   “先等着吧。”齐文浩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转身回了书房,甚至没看到自己儿子严肃的不像个孩子的表情。   明德帝在两年前,虽然也调查过前朝余孽,但他还真的没有太过当回事,毕竟如今这天下已经姓齐了,就算前朝的那些人蹦跶地再厉害,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些跳梁小丑。结果,等两年前齐文宇遇袭,他下定了决心想要严查的时候,竟然发现竟然毫无头绪……   而现在,祝家的这件事倒是让他有个可以查下去的线索了,他决不能轻举妄动!   当然,除了前朝余孽,最让明德帝提防的,就是自己的三儿子齐文俊了。   不管是齐文浩还是刘行文,都怀疑他的三儿子,刘行文还拿出了一些证据,这一切让明德帝没办法再给自己的这个儿子开脱,查的时候,自然也是往这个方向查的,还有宫里身体终于好了很多的吴妃……   不管是齐文宇的母亲成妃还是齐文毅的母亲淑妃,娘家都有不小的势力,绝不可能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因此唯一有可能的,也就是吴妃了……他之前觉得二十年前吴妃在宫里无权无势不可能有办法对二皇子下手,但如果吴妃手上有前朝的人手就不一样了……   明德帝有了要把所有的事情查个清楚的念头,身体竟然一天比一天好了,不过这一点,除了专门为他诊治的御医以外,也就只有齐文宇和贺喜知道了。   本来明德帝想让齐文宇回府几次,去过过新婚生活的,但眼下情况非常复杂,他又打算继续装病,干脆就将齐文宇留在了身边,有空的时候,他还会拿那些齐文俊送来的奏章教导齐文宇,或让齐文宇想出解决方法来。   齐文宇心思单纯,但却非常听话,之前骆寻瑶让他跟着贺喜做事的时候,他都肯很认真地学,更别说现在是以前对他很冷淡的明德帝亲自教他了!   因此,他学的非常认真,齐朝有多少官员,多少个郡,每个郡的情况又如何……这些事情,他都慢慢地一点点学会了,还全都记得特别劳,至于明德帝找出个折子来让他考虑解决方法这点……   明德帝精力不济,布置了任务不可能盯着他完成,而这个时候,就要轮到贺喜出手了!   贺喜以前学识出众,后来又跟在明德帝身边三十年,一直看着明德帝批阅奏章,因此,他在处理政事上面,恐怕丝毫不比明德帝差,眼下跟齐文宇呆在一起,虽然完全越俎代庖会被明德帝发现,但提点几句却完全是可以的。   正因为这样,明德帝有点什么任务,齐文宇虽然不至于完成的完美无缺,却也绝对让明德帝满意了。   “父皇,我做好了!”齐文宇拿着一份折子以及一张纸走到明德帝面前,满脸高兴。   “好,放着吧。”明德帝点了点头。   “父皇,那我就拿晚膳去了!”齐文宇又道,他不像齐文浩一样喜欢将自己的住处布置的非常漂亮处处透着韵味,却非常喜欢好吃。   “去吧。”明德帝挥了挥手,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毕竟大病一场,吃东西也只能吃点清淡的,所以晚膳里头好几样需要花大工夫制作的荤菜,其实都是给齐文宇吃的。   如今这样,齐文宇照顾他,他又关心关心齐文宇的生活,对明德帝来说,倒是说不出的温馨——寻常人家的父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齐文宇走了,明德帝就立刻看起了纸上对方写的东西来。   这样的功课,他曾经给齐文浩布置过,也曾经给齐文俊布置过,却从未给齐文宇布置过……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有些时候齐文宇提出的想法会有点想当然,但大部分时候,齐文宇写的却都是能做的合乎他的心意的,跟齐文浩这个年纪能拿出来的东西相比,竟然不相上下。   但是,不管是齐文浩还是齐文俊,以前拿了这样的功课回去都会找身边的谋士参详,齐文宇却一直在他身边根本没人帮他,这么一想,齐文宇做的反倒比他的两个哥哥出色了……   “贺喜,我以前真的是看走眼了……文宇他现在进步的非常快。”明德帝有些惊奇地看完了纸上写的东西,一边开口,一边就用贺喜拿来的蜡烛将它烧了。   “四殿下天资聪颖。”贺喜开口,齐文宇其实不能说天资聪颖,但至少也算中等偏上了。   “是啊……贺喜,你说这江山,将来应该交给谁?”明德帝开口,不等贺喜回答,又道:“老大这一番折腾,想要恢复太子之位恐怕不行了,他自己也没了这个心思,老三……眼下抓到的那几个刘青留下的人做了不少事情,大多都对老三有利……”   “皇上,也许那些前朝余孽想要栽赃三殿下?”贺喜开口,这样的猜测,以明德帝对儿子的疼爱,他肯定是有过的,这时候要是所有人都说三皇子的不是,兴许明德帝的这个猜测就会冒出来了,但他要是这么说了,明德帝却反而会否决。   “怎么可能?他们若是真想栽赃,能做的这么隐秘不让我知道,还一栽赃就栽赃了好几年?”明德帝摇了摇头:“现在已经顺藤摸瓜抓到了不少人了,再过些日子,就该收网了……”他如今抓到的人虽然都是底层的,都不知道最上头的主子是谁,但就凭从这些人里得到的蛛丝马迹,也能猜到他们幕后的人就算不是三皇子,也跟三皇子有大渊源了。   “陛下英明。”贺喜开口,其实查前朝余孽的事情,比想象中来的顺利多了,毕竟如今这天下是姓齐的,前朝被灭更是已经三十年了,即便有些人帮前朝做事,但真正死忠的其实并不多,事实上,要不是他们效忠的主子有些本事能让他们得到好处,他们还会不会帮忙做事也说不定。   正因为这样,他们已经在研究过后,控制了几个底层官员了。   “你就会拍马屁。”明德帝开口,他没有多说什么,却知道齐文俊要是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那么让齐文宇继承皇位,就是最合适的了。   他其实不愿意弑子,而齐文宇非常善良,正好就是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的人,至于他可能不适合当皇帝……当皇帝,其实也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吧?古往今来,多少皇帝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最后不是都做的更不错吗?比如他,他十八岁的时候登上皇位,内忧外患,却根本不知道一个皇帝需要做点什么,最后不还是撑下来了?   前朝除了最先开始的那两个皇帝,后面的就一个不如一个了,有几个皇帝甚至一年上朝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即便如此,后来要不是刘青跟世家大族的对上了,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水灾和旱灾,他们也打不下这江山来……   齐朝如今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守成的皇帝,齐文宇只要听得进臣子的话,不荒淫无道,也就可以了,而这两点,齐文宇显然都是可以做的很好地。   有了这样的心思,在齐文宇让人带了晚膳过来,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以后,明德帝就笑眯眯地将他叫道了床前,然后又一次讲解起政事来。   齐文宇对明德帝讲的这些其实并不喜欢,但他长这么大,其实到了现在才跟明德帝最为亲近,自然也就不会不听明德帝的话了,反而听得异常认真,还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等明德帝终于讲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齐文宇也打起了哈欠,不过打完哈欠以后,他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父皇,母后现在怎么样了?”他进宫以前骆寻瑶交代过让他注意继皇后的情况,他也就一直很上心,起初那十天明德帝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不敢提只跟贺喜说了,但现在却没这个顾忌了。   “看过你大哥以后,我就已经找了人去看着她了,你不是知道吗?”明德帝微微笑了笑,他跟继皇后三十多年的感情,现在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自然也不会真的任由继皇后在冷宫独自呆着。   事实上,一开始派人过去,知道继皇后的日子过得那么差以后,他也是非常愧疚的,偏偏如今还不能让继皇后知道一切。   时间转眼就又过了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天里,明德帝不再像最初一样处处给予齐文俊桎梏,反而多次肯定了齐文俊的做法,对齐文俊更加倚重,做出了一副病重之下想要把一切托付给他的样子,不出所料,在他这么做了以后,齐文俊做事也就不像一开始一样束手束脚了,他处理了很多以前齐文浩手下的蛀虫,同时又隐晦地提拔了一些自己人。   明德帝冷眼旁观,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些齐文俊提拔的人里,果然就有好几个他查到的跟前朝有关的人,李氏的妹夫彭林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别人却不知道了,朝中大臣看到齐文俊连祝家兄弟的连襟都能重用,无不对齐文俊敬佩有加。   再过几天,祝家兄弟连同一些被查出问题判了死刑的人就要被处斩,这时候,自然就该收网了。   不管是虎贲军还是禁卫军,如今都在明德帝的手里,想要封锁京城,然后再将那些查到的前朝余孽一网打尽,绝不是什么难事。   明德帝的这个决定知道的人很少,京城所有人都以为那场巨大的风波即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等祝家兄弟一死,他们的案子完全处理好,京城就又会歌舞升平起来,但也有人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情况。   骆寻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骆寻谨告诉她的消息,越看越觉得心惊。   自从知道知道齐文俊跟前朝余孽有关以后,她的心就没平静过,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上辈子骆家为什么会家破人亡——前朝余孽,有哪个不不恨骆国公的?   不过,齐文俊跟前朝余孽到底是什么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骆寻瑶喝了两口放在旁边的汤水,她如今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多少知道一些明德帝想要对付齐文俊的事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的身体出了一点甜蜜的小问题。   骆寻瑶在婚前,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调养的非常好,成亲之后,看到齐文浩形势大好,齐文俊非常低调,也就想要尽快生个孩子了,正因为这样,她从不拒绝齐文宇的求欢不说,每次房事后还都会刻意抬高腹部。   后来齐文浩突然出事,她怀孩子的心思也就淡了,甚至因为非常忙碌而一时间忘了这件事,直到李氏的事情被查出以后,她才发现她的葵水已经迟了整整五天。   骆寻瑶如今的身体非常好,葵水自然也很准时,即便有点误差,也最多两三天,整整推迟五天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发现这一点以后,她立刻就小心了起来,接着又等了五天,她差不多也就确定了。   孩子……前身今世,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发现自己怀孕了以后,骆寻瑶称得上是狂喜了,然后,她立刻就将珠艳接到了福王府。   怀孩子的日子,是从之前葵水结束开始算的,当时才一个多月,珠艳自然什么都检查不出来,但就在刚才,珠艳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已经怀孕了,有两个月的身孕。   她,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骆寻瑶虽然很想参与到灭了齐文俊的事情里去,但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后,却再不敢有所异动,最后,她干脆就留下了珠艳,然后又在不能去看安心公主的情况下特地把生病的安心公主请到了福王府——京城接下去少不得就要乱上一些日子,安心公主的驸马还在这时候带着她的三个孩子回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公主呆在福王府是最合适的。   而且,齐文浩接下来恐怕就会被放出来了,安心公主肯定又会风光无限,既然如此,那么自然就要想办法让安心公主对她的好感更多一些。   葵水已经停了快一个月,骆寻瑶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如今却一直觉得没胃口,她并不像有些孕妇一样吐个不停,却什么都不想吃,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会让自己多少吃一点。   “寻瑶,你又窝在屋子里了?”安心公主在莲心的带领下进了屋子,看到骆寻瑶以后,笑着问道,不过如今她的笑容里,多少带着愁苦。   “我最近总觉得有些心慌。”骆寻瑶笑了笑开口,虽然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除了珠艳和她身边的丫头以外,她一个人都没告诉——这样的消息,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是绝不适合暴露出来的,最好等一切都解决了以后,风平浪静以后再让别人,那样一来,说不定还能让人觉得这孩子有福气。   至于她为什么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她一个刚成亲的女孩子,丈夫又不在身边,自然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的。   “你是想四弟了吧?”安心公主弯了弯嘴角:“你们新婚燕尔的,本来在一起甜甜蜜蜜才对,结果四弟竟然进了宫,整整一个月没回来……”她打趣着骆寻瑶,可是在想到自己也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到自己的丈夫孩子以后,却又黯然了下来。   “二姐……”骆寻瑶脸上一红。   看到骆寻瑶的样子,安心公主又道:“你啊,胆子还是应该放大才对,哪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脸红?不过,其实你的胆子也算大的了,除了你,还有哪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把握接到府里住?”   “我和二姐都是一个人,也能做个伴。”骆寻瑶开口,她就是以这个理由把安心公主接来的,不过若不是那些男人对女人都不怎么在乎,不会太过注意安心公主的情况,她也不会这么做。   安心公主看了骆寻瑶一眼,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你的这份情意,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她之前独自一人呆在公主府里,以前的好友全都不愿意搭理她,她的丈夫避着她,她还要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了自己的儿女的将来……她一度都想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好让明德帝多关照关照她的儿女了!   “姐姐言重了。”骆寻瑶笑道,她现在不求别的,就希望这件事能顺顺利利地落幕。   骆寻瑶这么想,明德帝和齐文浩也这么想,不过就在明德帝打算收网的时候,却出了一桩意外,以至于整个计划,最终不得不提前。 ☆、第115章   明德帝正在布局,他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地,不过,齐文俊并不是明德帝以为的那样,只跟前朝余孽有所勾结,事实上,如今前朝刘青留下的势力,几乎都在竭尽全力地帮他听他号令,正因为这样,明德帝做的事情,自然也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倒也没怀疑到明德帝身上,只以为是齐文浩手下的人在查着这件事,毕竟在以前的时候,齐文浩手下就曾经有人查过他,甚至就连他花了不少功夫安插在虎贲军的探子,也被拔除了。   即便他有他母亲留给他的势力,但齐文浩比他年长了八岁,又受明德帝的喜爱提前开始接触政务,却比他多了不少可以培养亲信的时间。   “母妃,那个齐文浩这些年也培养了一些人才,这些人虽然明面上消停下来了,但背地里一直在找我的麻烦,这事我们要怎么处理?”这天上完朝,齐文俊就去见了吴妃。   吴妃即便有些手腕,也有自己的一些消息来源,但她毕竟是一个后宫妃子,行事并不方便,因此很多消息都是从齐文浩这里得到的,如今听到齐文浩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把这些天的情况跟我说说。”   齐文俊也不隐瞒,很快就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跟吴妃说了。   “多做多错,这个时候,你只要做好了你父皇交代的事情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吴妃开口:“不过还是要防着点,我们的事情,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那就万劫不复了。”   齐文俊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母后,父皇如今的情况如何?他是不是真的病的越来越重了?”   “应该就是这样,最近他那里用去的人参一天比一天多,他的身体恐怕是真的在走下坡路了……”吴妃开口,明德帝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体不好的事情,但她一直关注着对方,又是明德帝的枕边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只是因为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罢了。   “父皇的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如今虽然祝家的人就要上刑场了,但齐文浩的势力我却没办法接收,比如南疆的那些生意,现在竟然完全就被那个秦继祖给把持了,骆家的人还护着他。”齐文俊有些不满地开口,如今要钱的地方很多,他想要一个好名声还不能大肆敛财……正因为这样,南疆的那些宝物已经让他垂涎了很久了,他甚至还派了一些人去南疆。   “你惦记着这些做什么?只要得到了这天下,你什么得不到?”吴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而且你父皇那里还要小心一些才行,以前我一直不敢把这件事暴露出来,就是为了避免不小心牵连到自己,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但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你绝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母后,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做,”齐文俊立刻就道,“只是夜长梦多……”他父皇对他的态度虽然越来越好了,但毕竟还没个准信。   吴妃之前说的那么严重,也只是警告一下自己的儿子,现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脸担心,倒是反而笑了笑:“俊儿,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母妃?”齐文俊好奇地问道,自从知道吴妃在二十年前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他对自己的母亲也就敬佩很多了。   “等祝家人都死了,继皇后又认了罪,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吴妃开口。   “继皇后怎么会认罪?”齐文俊问道:“母妃,这样会不会反而暴露了我们?”   “这件事不用我们出手,冷宫可不是一个好地方,我只要找些跟我不相干的人去找她谈谈心就好了……其实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在她面前说过一些话了,今天还会有人去刺激她……她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凄惨一生,就该知道要怎么做……估计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吴妃开口,“我会时刻注意着那里的情况,也算是看看你父皇的反应。”   眼下的形势,对她来说非常之好,不过谁又能想到,其实二十年前谋害二皇子的事情,其实是形势所逼呢?   她想要帮自己的父亲报仇,因此想办法来到了明德帝身边,但那个时候,年纪不大又是女子的她其实并没有掌握刘青留下的人手,最多也就是合作罢了,而这些合作者,还总是担心她会在嫁给明德帝以后忘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不愿意跟她交底。   她一开始没有孩子的时候还好,那些人不见得有多担心,最多也就是不信任罢了,但在她生下了齐文俊以后,那些人却开始担心起来了。   女人出嫁从夫,那些人希望有她这么一个潜伏在明德帝身边的人,却又怕她在有了孩子以后会背叛他们……于是,他们双方的人为了能更好地合作,也就有了二皇子的死。   不过,在这后宫,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人绝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而且当时出了事情以后,先皇后一直将后宫管的非常之严,因此自那以后,她就不曾再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借着这件事掌握了不少了她父亲留下的力量。   而后来,随着齐文俊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前朝留下的那些人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平朝复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更是花了不少功夫,让那些人不再执着于复辟平朝,而开始执着于让齐文俊当上皇帝——只要齐文俊这个留着刘青的血脉的人当上皇帝,再将他的那些兄弟处理干净,他们的目标勉强也就达到了,不是吗?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儿子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而她,则会成为那个最尊贵的女人。   这次抓捕前朝余孽的事情非常重要,正因为这样,明德帝一直装病,也一直没有将齐文浩还有继皇后放出来。   齐文浩那里还好,明德帝亲自去过一趟以后,他也就安定了下来,每天窝在自己的府邸里写写画画,但是继皇后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安心公主,在出了如今这样的事情以后,也整日里坐卧不安,甚至偶尔会有轻生的念头,那么继皇后呢?   继皇后小的时候也曾经吃过苦,但如今却已经当了十几年的皇后了,在一年前齐文浩成为了太子以后,她更是风光无限,可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她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到泥里。   她的两个弟弟被满门抄斩,她被废了,她的子女更是受了连累……   冷宫是什么样子的?齐朝并未迁都,只是修缮了前朝的皇宫,冷宫自然也是前朝就留下的,它位于皇宫的西北角,这里地方很小,荒凉的厉害,在齐朝建立之后就没住过人更没人打理……   而且,一旦进了冷宫,也就没人伺候了。   由奢入俭难,继皇后被人伺候了几十年了,在这里又哪里习惯的了?更何况,她还被废了,还背上了谋害皇子的罪名。   事实上,若不是后来齐文宇进宫以后,拜托了贺喜多照料她一点,也许她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不过,即便贺喜敲打了给她送饭的人,又给她送去了一些东西,但她当时的状况却依然很糟糕。   后来,明德帝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倒是以监视她为由派去了一个嬷嬷,但这个嬷嬷听令于明德帝,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不对来不会去伺候她,更不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于是她也就只能每天继续在冷宫里胡思乱想。   最后,眼看着祝家兄弟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又从路过的的宫女太监嘴里的得到了很多齐文浩喝安心公主生活的不好的消息的继皇后,心里可谓是越来越乱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被她狠狠责罚过的贵人,竟然还找上了门。   “这不是皇后娘娘吗?不,现在可不能再叫你皇后了,只能叫你废后……废后,你如今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这个贵人不过二十多岁,长得非常漂亮,在前几年一度很受宠,也一度很嚣张,可惜的是,她不像六皇子的母妃庄嫔一样有承宠一次就怀个皇子的好运气,于是,在明德帝越来越少地踏足后宫,又不会帮她一个毫无背景的贵人出头的情况下,她的嚣张自然就给她带来了大麻烦。   继皇后是认识这个贵人的,在后宫落井下石的人一向不少,眼前的这个小贵人恩宠不在以后,就有不少人来她面前告过状,她不愿意犯众怒又不喜欢眼前这人,自然也就狠狠地责罚了对方……谁又能想到,以前对她来说几乎称得上的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贵人,现在竟然也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继皇后没说话,这个贵人却是再次笑道:“怎么,废后娘娘连话都不会说了?不过我要是你,肯定也没脸说话了……听说安心公主的驸马已经不搭理安心公主了呢,反而任由她在府里自生自灭,其他人更是对她避如蛇蝎,废太子更惨,已经病了一个月了,但是陛下都不让御医去给他看看,只要路过废太子府,还肯定能听到女人孩子的哭声。”   虽然知道这个贵人说的不见得就是真话,继皇后却还是身子一僵,在明德帝废后废太子以后,她就知道自己的子女估计日子会不好过了,但一直不愿意深想,现在却是不得不想了。   而且,她毕竟是皇后,明德帝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她,还隔三岔五地就会歇在她的宫里,因此她早就知道明德帝的身体不太好的事情了,明德帝还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过想要当个太上皇好好休息……   现在明德帝还在,她的儿子的日子就已经这么不好过了,要是明德帝不在了呢?   “废后娘娘,你以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还不是连自己的儿女都保不住?只能窝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你说陛下永远不会再看见我,现在可变成陛下永远不会再见你了!”   “听说是你还有你那两个弟弟闹出事情来连累了你那儿子?我是没儿子,不过你有儿子又怎么样?现在你儿子,你孙子,可全都被关起来,还要关一辈子了!”   “你那个女儿不是整天看不起人吗?我说她以前怎么整天往宫里跑,原来是她的驸马不待见她……想想也是,被这么一个女人压着,没前程不说还不能出去找乐子,谁会愿意?以后世事变迁,说不定就要出了驸马休公主的事情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你造成的吧?你还真有本事,竟然把自己的儿女害成这个样子,恐怕他们现在都恨死你了!”   ……   那个贵人在继皇后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说了很多话以后才终于离开,而继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慢慢地瘫软在了地上。   她很清楚,如今她谋害二皇子这事已经罪证确凿,就算再怎么否认也没用,反而会连累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既然如此……   她和明德帝三十年的感情,要是她一直活着说不定明德帝会一直惦记着她的“罪行”,但她若是死了,以明德帝的情况,也许会心软也说不定,毕竟齐文浩当初还是个孩子,完全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里去,而除了这件事,其实她的儿女也没做过别的让明德帝厌弃他们的事情。   也许她没办法让明德帝宽恕自己的儿女,但让齐文浩不被圈禁也是可以的吧?就算明德帝让他儿子去边疆苦寒之地当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总也比被一直关在府里,以后新帝登基还会被折腾来得强。   继皇后写了绝笔书,将所有的罪行揽到了自己身上,表示齐文浩和安心公主完全不知情,求明德帝饶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然后就悬梁自尽了!   明德帝让贺喜安排的照顾继皇后的嬷嬷打着的是监视继皇后的名号,继皇后自尽的时候,自然也是避开了她的,幸好她有贺喜的命令将继皇后盯得很紧,这才有机会救下了继皇后,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能不往上报。   以前即便身体不适,作为皇帝也要每天一大早起来上朝,还要担心会不会听到哪里有战乱哪里有灾害之类的事情……可以说每天都要紧绷着精神,如今虽然也很紧张,但对明德帝来说,休息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而眼看着就要将那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他的精神也是有些亢奋的,总觉得就要做成一桩大事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得到了继皇后自尽的消息!   “快叫御医过去!”明德帝一愣,立刻就道。   不能否认,他因为祝家兄弟的缘故对继皇后也有些迁怒,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让继皇后出事!   而且,之前齐文浩的态度,很明显就已经对他这个父皇有意见了,现在要是继皇后出了事,他们父子两个,难不成还要反目成仇?   “是,陛下!”贺喜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立刻就道。   “父皇,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母后?”齐文宇以前跟继皇后并不亲近,但这两年来继皇后对他非常好,他自然也就惦记着继皇后了。   “去,我们去看看去。”明德帝略一思索,立刻就道,虽说继皇后已经被救下了,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总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不过,他一直在装病,一直在装作厌恶继皇后母子,现在又是在继皇后身边安排人又是请御医,却装不下去了……“计划提前,先封锁宫门,再让人去封锁城门,把该抓的人全都抓起来!特别是你三哥,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查到的事情越多,就越能肯定齐文俊跟前朝余孽有关,明德帝对齐文俊的感情并没有他对齐文浩那么深,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父皇。”贺喜已经不在,这一切就要齐文宇去传话了……接过明德帝给的令符,他虽然有些害怕,却又很快坚定地开口——只要把真凶全都抓起来,齐文浩也就没事了。   看着齐文宇走远,明德帝长叹了一口气,齐文宇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一旦齐文宇去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想要再过以前的安稳日子就很难了。   原本非常冷清的冷宫,因为明德帝的到来而一下子热闹起来。   继皇后被救下的非常及时,虽然受了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短时间里说不得话需要好好调养罢了,这让明德帝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却又提起了一口气——整个计划完全提前,还能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吗?   看着继皇后留下的绝笔信,明德帝的表情阴晴不定,对那些害的自己将妻儿逼到了这个地步的人更是无比愤恨。   整个京城,因为齐文宇传的话,一下子乱了起来。   在所有要抓的人里,吴妃绝对是第一个被抓到的,她是宫中妃子,不能轻易出宫,虽然在得到了明德帝前往冷宫的消息以后就知道大事不妙,并立刻不顾一切地让身边的人往外传了,话,但她依然无处可逃。   第二个被抓到的就是齐文俊了,明德帝对于自己的儿子跟前朝余孽有所勾结的事情完全不能忍受,因此对齐文俊看得很牢,还在他身边安排了不少人,再加上他每天要处理政事行踪几乎所以人都知道,所以虽然得到了吴妃传去的消息,但根本来不及逃跑……   只是,这两个人很快就被抓捕起来,但原本要抓的那些人,却到底还是走脱了不少,毕竟如今并不是晚上,封锁城门需要时间,偏偏吴妃在察觉到不对以后,就已经给宫外传了消息了……   不过,提前发动造成的最大的麻烦,其实并不是会让某些前朝余孽走脱这一点,而是朝中那些并不知晓这件事的大臣的反弹。   知道明德帝的全盘计划的人并不多,齐文宇恰好就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个人,所以在关闭了宫门,又传令虎贲军封锁京城按着他们查到的名单抓人以后,他是亲自带着人抓齐文俊的。   当时齐文俊刚刚从宫里出来回了府,又邀了几个大臣来自己的府里谈事,结果没过多久,竟然就接到了宫里的传信,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禁卫军就已经闯了进来,走在禁卫军后面的,还是那个他以前从来不曾放在眼里的四弟。   “四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父皇身边侍疾吗?怎么会带着禁卫军来这里?”齐文俊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义正言辞地开口:“四皇弟,难不成你想图谋不轨?”   齐文宇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齐文俊的话才好,直接就让禁卫军将齐文俊抓起来带去皇宫,但他虽然没回答,齐文俊身边的人,却都已经将齐文俊的话听在耳里了,有副宰相之称的参知政事赵启更是拦在了齐文俊面前:“福王殿下,你凭何抓捕三殿下?”   “马上把人带走。”齐文宇看了赵启一眼,因为担心齐文浩和继皇后的缘故,他完全不打算理会旁人,却让原本跟齐文俊一起处理着政事的几个官员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京城竟然又经历了一场剧变,在明德帝废后废太子之后,刚刚在朝堂上绽放光芒,得到了很多朝臣的支持的三皇子,竟然被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带着禁卫军抓了起来!   一时间满城哗然。对齐文宇突然带着禁卫军抓捕了三皇子以及不少三皇子一系的官员一事感到不满的朝中大臣,在左丞相李正的带领下聚在了宫门口,想让明德帝给一个说法。甚至于,其中不少欣赏齐文俊的官员还有了不好的猜测,认为齐文宇是借着侍疾的事情软禁了明德帝,然后做出了这样了事情来。   难道他们小看了这个四皇子了?其实他一直隐藏着自己意图谋夺大位?   明德帝将抓捕前朝余孽的事情交给齐文宇,其实也是想给自己的这个儿子送一份大功,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齐文宇竟然没把抓捕前朝余孽的事情说出去,反而给自己惹来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才能说明他没有私心吧?在宫里的情况安定下来了以后,传言里病重的明德帝,让人打开宫门,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回改了好几遍,今天的更新少点了~ ☆、第116章   即便明德帝已经在之前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树立了绝对的威信,但他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处置了三皇子、吴妃以及如今三皇子一系被抓起来的所有的官员。   而且,他之前仅仅借着张秉的那个折子就废后废太子,已经让有些人不满了,现在,他自然不可能毫无道理地就处置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因此,明德帝在面对宫门外的这些臣子的时候,并未隐瞒前朝余孽的事情,还表示会让周寿着手调查此事。   然后,在说出了这件事,又做了这么一个决定的以后,他立刻就颓丧了起来,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三儿子跟前朝余孽只是有所勾结而已,说不定还是这几年才为了皇位勾结在一起的,但是吴妃算计继皇后想要害继皇后自尽,在自己被抓的时候还能让身边的人到外面传消息,这一切却无不表示,吴妃和三皇子跟前朝余孽的关系很深。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竟然跟他最大的敌人有关,还想要害他其他的儿子……明德帝看着这些堵在宫门口还在怀疑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的官员,心情更差了。   三皇子勾结前朝余孽,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这是那些堵在宫门前的官员们得到的消息,而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所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之前在过来的时候,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想着要找齐文宇要个说法,但现在看到明德帝身体健康又说了这样的话,却再也不敢多话了——明德帝明明身体健康却装作病重,然后又出手抓捕了三皇子,明显三皇子是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勾结前朝余孽还做出让明德帝这么生气的事情……很多人都想到了之前明德帝废太子的原因。   这次这么多的官员聚到宫门口,是之前那几个亲眼看到齐文宇抓走了齐文俊的官员组织的,而这几个官员里面,官位最高的绝对就是赵启了,他不仅本身是有副宰相之称的参知政事,当朝二品大员,还是丞相李正的女婿,在文官之中颇有威名,而齐文宇囚禁了明德帝意图造反的事情,也是他的猜测。   就在刚才,赵启身边还围了不少官员,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想要让齐文宇给出一个说法来,又有人觉得赵启大义灭亲的行为让人非常敬佩,但现在,却有更多的人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赵启,而赵启,也成了在场所有的官员里面,脸色最难看的那个。   明德帝说了该说的话以后,就立刻将林卓和周寿叫进了宫,却并没有再叫别人,丞相李正看了一眼宫门,回过头来看向赵启:“回去吧。”   赵启原本难看的脸色恢复平静:“是,父亲。”   “你回去告诉淑儿,让她以后见到福王妃的时候好好打个招呼,还有平英,她跟她姐姐只差了两岁,应该还是有话聊的。”李正开口,他嘴里的淑儿正是他的小女儿李淑,也是赵启的妻子,而赵平英,却是赵启的长女。   不,他们虽然都说赵平英是赵启的长女,可事实上,赵启真正的长女,应该是骆寻瑶才对。   赵启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却不小心跟叛党沾上了边,再也没了前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骆国公因为欣赏他的才华,让他做了自己的女儿的赘婿。   赵启当时穷困潦倒,对此欣然同意,一开始也对妻子骆芳非常温柔,两人感情深厚,但他到底考虑的太少了……他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却还在,虽然他还有两个弟弟,但是她的母亲依然完全不能接受他做了别人的赘婿这件事,得到了他让人传到老家的成亲的消息以后,这个老人亲自来了京城,以死相逼,要让他跟骆芳和离,几乎闹得国公府鸡犬不宁。   这还不算,他入赘国公府,算起来也是为了能有个好前程,但最后的情况却跟他想象中有所不同……   他起初虽然蒙受冤屈,甚至不能参加科考,但是在入赘国公府以后就已经洗净了冤屈,也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中了进士,只是,明明他的才华不输于状元榜眼,却只得了二甲,而他进入朝堂之后,因为当时文臣武将之间争斗异常激烈的缘故,他还两边不讨好,夹在中间被人屡屡为难……   母亲日日在家中吵闹,国公府的丫头下人心里,真正的主子永远都是骆国公和骆芬,还有不少人取笑他是靠着骆国公才得到了他拥有的一切完全否认了他的努力……最后,骆芳竟然还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儿!   当时骆国公大受打击,明德帝也借着这件事收拢了不少骆家的势力……在朝堂上郁郁不得志的赵启当机立断,飞快地向一直跟骆国公唱对台戏的李正投了诚,顺便斩断了跟骆家所有的联系。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决定称得上非常正确了,就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路高升,身边有娇妻美妾相伴,还儿女双全,可谓羡煞旁人。   相比于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子女,赵启对出生以后就只见过几次的骆寻瑶并无感情,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岳父甚至于自己的老母亲放心,他也就从未关注过骆寻瑶,即便骆寻瑶出嫁之时,他也不曾前去添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无需再去讨好一个闲王了。   而且,他到底有着傲气,既然在骆寻瑶的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他不曾相帮,也就不想再在骆寻瑶发达了以后巴上去,就想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太子被废,三皇子牵扯到了前朝余孽,最后反而是原本一点都不出色的福王走到了前台?骆寻瑶当王妃的时候他能不在意,但若是骆寻瑶有机会当皇后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那还能再视而不见?   “是,父亲,我会注意的。”赵启开口,李正如今已经年近古稀,他跟着先帝打天下,又走过了齐朝建立以后的这三十年,看事情总能看得非常明白,现在他让他交代妻女去交好骆寻瑶,恐怕也是看好了福王的吧?   这个福王,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宫外的事情明德帝并不知晓,他如今正心情复杂地看着周寿:“那些抓到的官员,你都要仔细去查才行,务必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的。”   “是,陛下。”周寿开口。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明德帝又道。   周寿一怔,却也知道明德帝是发了狠了,他不敢反对,只打算在查案的时候尽量控制好范围,当下便又道:“臣遵旨。”   送走了周寿,明德帝这才看向了林卓,林卓年轻时曾是他的伴读,后来则是他倚重的大臣,一年前更是成了亲家,却不想现在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告诉林卓,会给齐文俊封个王不委屈了他的女儿,又敲打了林卓不要想太多,后来竟然就出了废太子的事情,而在齐文俊风光了一个月以后,他竟然还把齐文俊给抓起来了……   当然,他会把林卓叫来,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别的原因——三皇子妃林霞,在齐文宇抓走三皇子之后受了点惊吓,本来就即将生产的她,当场就发动了。   这个消息明德帝刚刚得到,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生,但即便如此,他也更加愧疚了:“霞儿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臣不敢。”林卓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要是查清楚了,我肯定会给霞儿一个交代。”明德帝又道,林霞即将生产竟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臣多谢皇上。”林卓立刻开口,有了明德帝的这句话,他也就不会太过担心自己的女儿了,至于齐文俊……要是齐文俊真的跟前朝有关,那他可就是他的仇人了!   处理好了朝中大臣以后,明德帝又去看了继皇后。   继皇后已经醒了,也听人说了之前的那场巨变,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害怕好还是惊喜好,明德帝过去的时候,表情就显得有些怪。   不过不管怎么样,发生了之前的事情以后,她对明德帝的敬畏增加了很多,见到明德帝以后,还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明德帝制止了她的行为,又安慰了她,保证了在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后就会立刻将齐文浩放出来以后才离开。   而从继皇后那里离开以后,他也就不得不面对吴妃以及齐文俊了,即便他非常不想知道这两人背叛了自己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由不得他了。   吴妃和齐文俊并没有被压入大牢,反而像之前的齐文浩一样,被明德帝关在了皇宫里,然后又找了禁卫军看守,保证他们插翅难飞。   他们两个被关在一处,跟当初的齐文浩和继皇后非常相像,但表现出来的情况却又完全不同,继皇后当时是嚎哭个不停,一直喊着冤枉,吴妃却是异常冷静地坐在一边。   齐文俊在被齐文宇抓住以后,就知道大势已去了,但在就要成功的时候被抓起来,他却还是非常愤怒地,如今他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睛都红了。   “母妃,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了,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在确定周围没有别人以后,齐文俊压低了声音。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吴妃握紧了拳头,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又能想到,明德帝竟然早就有所察觉了呢?   “母妃,你在宫里还有人手吗?能不能让他们把我们救出去?”齐文俊又道,他知道吴妃手里有不少人手,特别是宫里,帮吴妃做事的人更是不少……   “那些人,我让他们打探个消息可以,从禁卫军手里救人这样找死的行为,即便有人愿意,那些人也是一双手数的过来的。”吴妃开口,她手下确实有不少人,但真正死忠的却很少……如今这天下是姓齐的,她想要跟明德帝作对何其困难?要知道,现在就连那些以前一直嚷嚷着想要复辟平朝的人,也有很多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转而想要在明德帝手下谋一份富贵了!   跟前朝的皇帝一比,明德帝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许诺了一个富贵前程让人帮他们不难,但想要让那些人在他们已经倒台以后再为了他们去死,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母妃……”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本来以为,即便你父皇怀疑上了我们,短时间里也是不能确信的,而我让人对继皇后下手,正好就能看看他的反应并判断下一步该怎么走,谁曾想,他竟然这么果断,甚至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吴妃开口,眼下的情况已经能让她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德帝应该是知道了二皇子的事情了吧?多半也查到了他们跟前朝的人有关系这点。   她在发现明德帝对继皇后并非毫不关心以后立刻去传消息,但到底还是晚了点……现在她就盼着能走脱几个以复国为己任的老人,这些人痴迷复国,即便不来救他们,也肯定会被明德帝找些麻烦或者帮他们报仇。   “早知如此……”齐文俊咬了咬牙,若是他能早点知道这件事,提前告发了一些前朝余孽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就好了……就算那样不能害了齐文浩,但他却能赚一份大功劳。   “后悔已经没用了,等会儿你父皇来的时候,你尽力吧!你父皇这人心软,而且虎毒不食子,你总能留下一条命来。”吴妃叹了口气,她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现在就希望她的一双儿女还能活着。   齐文俊也听出了自己的母亲的意思,咬紧了牙关不再说话。   “你们两个,知错吗?”明德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妻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   “父皇,父皇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难道我做了什么错事吗?”齐文俊突然就跪在了地上,满脸不解地看向明德帝。   “你做了什么错事,难道你还不知道?”明德帝冷笑道:“那些前朝余孽,是靠谁潜伏到朝堂上来的?而之前那几次前朝余孽犯的案子,又是谁指使的?”他本来一直以为是那些前朝余孽在找自己的麻烦,又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跟前朝的人勾结在一起?   “父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文俊坚定地开口。   “皇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吴妃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开口:“那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一个深宫妇人,能做什么?”明德帝冷笑道:“现在你们也不用辩解,这次的事情,就等周寿查清楚了再说!”   “父皇!”齐文俊开口。   明德帝看了自己的儿子,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以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你的妻子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希望她不会被你连累了。”说完这话,明德帝再也不想继续呆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明德帝这次抓走的官员有不少,除了官员以外,他还抓了一些身上没有功名却在帮前朝余孽做事的人,一时间,牢里可以说是被关满了跟前朝有关的人。   其实,一开始吴妃的身份也就只有前朝余孽里的几个高层才知道,但是随着齐文俊慢慢长大,需要一些势力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后,他和吴妃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就变多了,毕竟要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些前朝的人是不见得会帮他们的。   知道齐文俊和吴妃的身份的人变多了以后,要查到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特别困难了。   接下来连着几天,明德帝都没有去上朝,而是和齐文宇一起调查这这件事,顺便在很多官员被抓走以后,安排合适的官员接任避免京城乱成一团。   “该死的!刘青,刘青……”明德帝一甩手,就将自己手里的笔扔了出去,他知道吴妃和齐文俊跟前朝余孽的牵扯很深,甚至怀疑吴妃是跟李氏一样被前朝余孽培养了送到他身边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吴妃竟然会是刘青的女儿!   这个女人一直潜伏在后宫里,一开始对他的二儿子下手,后来对他的四儿子出手还害的齐文宇断了一条腿,再后来,她又冤枉了自己的大儿子……   她是想要杀光了他的儿子吧?说不定,她还想要把他也害死,好让她的儿子当上皇帝!   还有齐文俊,明明是他的儿子,竟然向着那些前朝余孽,还对自己的几个兄弟下手如此之狠!   “陛下,你别生气,现在不是都查清楚了吗?”贺喜安慰道。   “查是查清楚了,不过老二,却永远不会回来了……”明德帝叹了口气,要不是他的四儿子福气好,说不定吴妃的阴谋早就得逞了,而他,还会将皇位传给齐文俊这个白眼狼!   一时间,明德帝突然有些庆幸三皇子妃生的是个女儿,只是一个女儿,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要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也不是不行。   贺喜站在明德帝的背后帮明德帝揉按着肩膀,明德帝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问:“老五怎么样了?”   他刚刚抓了齐文俊的时候,齐文毅非常生气,一度还跑到他这里来闹了一场……他一开始也怀疑上了他,要不是淑妃立刻赶来求情,说不定这个老五也要被他抓起来了!   不过,他之前虽然也怀疑了老五,但是在知道吴妃竟然是刘青的女儿以后,这份怀疑倒是消失了不少了——他的这个五儿子,应该是被齐文俊利用了吧?   “五皇子一直被淑妃关着,老奴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贺喜开口,淑妃的父亲也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人,这样的人,跟前朝余孽不可能有关系。   而且,就像四皇子的单纯很多人都知道一样,五皇子脾气暴躁直来直往这点,也同样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而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想出什么阴谋来。   “他就该被多关关!”明德帝开口,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眼下真的是一团乱,要是我能多活几年就好了。”   “陛下定会长命百岁!”贺喜立刻就道。   “长命百岁,又那么容易吗?能活过古稀之前之年的才几个?”明德帝叹了口气,他活到五十多岁,其实也不算是寿短的了。   这个晚上,明德帝又不曾睡好,他辗转反侧地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子的事情,又爬起来来回回改了几次圣旨,因此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脸色异常难看。   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一眼下面的那些臣子,明德帝看向了贺喜。   贺喜几步上前,拿出明德帝早已拟好的圣旨宣读起来。   先宣读的,是齐文俊的罪名,还有齐文俊图谋不轨嫁祸齐文浩的情况,然后就是大皇子一系的人的处置——齐文浩被放出来,封为安王,继皇后重新立为皇后。   接下去,就是对三皇子一系的人的处罚了——吴妃被处死,所有跟前朝有关的官员全都被满门抄斩……齐文俊也许是受到的惩罚最轻的那个人了,但也比之前齐文浩的情况差了很多,齐文浩被明德帝幽禁于府邸之中,而齐文俊,却被明德帝下令囚于暗室之中,不许有人再去伺候他,明德帝甚至还下旨让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女儿与他和离,又将他身边伺候的人,以及所有的妾室通房全都乱棍打死……   之前废后废太子之时,除了祝家兄弟被满门抄斩以外,还有很多被明德帝认为教坏了齐文浩的官员被查处,在之前的一个月里,这些人之中已经有不少被判了死刑,而现在齐文俊的这桩事情,涉足其中或者被牵连的人就更多了……   整个京城几乎就要被染成血色了,气氛更是无比紧张,那些官员甚至都不敢出门,就怕自己被牵连了,事实上,这还是周寿竭力阻挠的结果,若是他真的按照明德帝的吩咐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话,恐怕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被牵连!   不过即便如此,这场灾难,也是齐朝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场了,堪称血流成河。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些人完全不用担心被牵扯进去的,比如说全程参与了这件事,如今又被明德帝带在身边的齐文宇,又比如说查出了前朝余孽的事情的骆寻谨和刘行文。   于是,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竟然就都把目光放在了福王府了。   面对那些或是试探或是巴结的人,骆寻瑶采取的法子是闭门谢客,对男客,她用的是齐文宇不在府里的理由,面对女客,用的则是安心公主身体不适,她要照顾的理由。   “寻瑶,真的太好了,这一切真的是太好了!”一开始齐文俊还有吴妃等人被抓起来的时候,安心公主虽然期盼能平反,却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可现在明德帝圣旨一下,她却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了。   “二姐,现在已经没事了。”骆寻瑶开口。   “是啊,没事就好了。”安心公主连连点头,虽然齐文浩并没有再次被封为太子而是被封为了安王,但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了……“寻瑶,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也要谢谢文宇,要不是你们,大弟他恐怕就要一直被冤枉了……”   她现在也听说了,是齐文宇坚持齐文浩没有害死二皇子,找了人去查证这件事以后,才终于查清了事情的真相的,正因为这样,她也就对齐文宇更加感激。   “二姐客气了,大哥是个好人,他对王爷很好,王爷帮他也是应该的。”   很好?他们其实也没做过什么,顶多就是对他们热情一些罢了……安心公主笑了笑:“我道谢是必须的,寻瑶你只要收下这声谢就好了!不过现在我们可不该说这个,还不如来谈谈等会儿进宫该穿什么吧!”   如今大概是该忙的都忙完了的缘故,明德帝宣了她们两个进宫,齐文浩等人也一样会进宫……她现在可以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弟弟和母后了!   “二姐,你要不要回去拿衣服?”骆寻瑶问道,之前她把安心公主接来的时候,安心公主并没有带什么衣服过来,因此,如今她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穿的衣服。   “你放心,接到大哥和母后没事了的消息以后,我就已经让丫头回去拿衣服了。你没看到我如今又穿上了艳色的衣服了吗?你不用担心我没衣服穿。”安心公主笑道,现在她的母亲和哥哥都没事了,她也就该变回以前那个在京城贵妇人的圈子里游刃有余的公主了!   不过,这次再交朋友,她一定会擦亮了眼睛!还有她那个驸马,等他回京以后,她也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边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安心公主一边就拉着骆寻瑶装扮起来,最后,两人都盛装打扮,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距离继皇后悬梁自尽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她脖子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神色还是有些怏怏的,不过,她这样的表情,却在看到安心公主以后马上就消失了:“安心!”   “母后!”安心公主的眼眶里也立刻有了泪花。   骆寻瑶并没有打扰她们母女两个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过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却没有忘了她,反而将她拉了过去。   安心公主对骆寻瑶非常感激,继皇后其实也差不多,之前贺喜就已经告诉她了,表示照看她的人是齐文宇跟明德帝提了以后才有的,知道了这件事,又得知齐文浩的事情全靠齐文宇查清楚以后,她对齐文宇的感激可想而知,现在看到骆寻瑶,甚至还对自己以前利用骆寻瑶的事情感到非常后悔。   明德帝还有齐文浩等人都没来,这里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一起说话,安心公主一开始情绪激动没发现继皇后的异常,后来还是看到了继皇后脖子上的伤痕:“母后,你的脖子……”   “没事,现在都没事了。”继皇后笑道。   “母后……”安心公主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继皇后是做了什么,她哪里会想不到?   “皇奶奶!”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明德帝、齐文浩还有齐文宇带着皇长孙齐晔进来了,大皇子妃则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母后!”齐文浩开口,他本以为被幽禁以后,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   “都好好聚聚吧。”明德帝开口,他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的妻女恐怕对自己有怨,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希望一家人能其乐融融的。   继皇后已经搂住了自己的孙子,骆寻瑶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齐文宇身上。   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齐文宇又一直在宫里侍疾,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对方了,这么长时间不见面的事情,甚至在婚前都很少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么久不见面,这次突然看到,她竟然觉得齐文宇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听贺喜说这一个月来明德帝一直在教导齐文宇处理政事,又把很多事情交给了他处理,想必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不过就算这样,齐文宇见到她以后立刻两眼放光的样子,依然让他看起来跟小兔子一样可爱。   “寻瑶,寻瑶,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怎么不进宫来看我?”齐文宇凑到了骆寻瑶身边,小声开口,他刚进宫的时候骆寻瑶还会来看他,但后来却不来见他了。   “王爷……”骆寻瑶凑近了齐文宇,舌头往后一卷,然后就让自己干呕了起来,还呕个不停。   “寻瑶,寻瑶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你是病了才没有来看我?”齐文宇拉着骆寻瑶,担心地开口:“要不要去找御医?”   “王爷,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骆寻瑶开口。   齐文浩那边母子情深忙着叙旧,明德帝自然也插不上话,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齐文宇身上,看到一对小儿女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种自己的儿子长大了的欣慰感,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骆寻瑶的干呕给吸引了。   “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找御医好好看看!”明德帝眼睛一亮,立刻就让人去宣了御医——如果骆寻瑶的反应真的跟他想的一样的话,那倒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御医很快就来了,诊了脉,又问了骆寻瑶近日身体是否不适以及葵水,在得到了足够多的消息以后,立刻就笑道:“陛下,是喜脉!”   “什么喜脉?”齐文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骆寻瑶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明德帝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齐文浩先是一惊,很快却伸手拍在了齐文宇的肩膀上:“四弟,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我要做父亲了?我真的要做父亲了?”齐文宇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眼了。 ☆、第117章   之前齐文宇因为侍寝宫女的事情闹了那么一出,即便明德帝把事情封锁的很好,但齐文浩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贵妃还是非常清楚这件事的,正因为这样,对于骆寻瑶突然怀孕的事情,他们一开始都有些惊讶。   不过,这方面不太行跟完全不行的区别很大,因此,他们倒是很快就释然了——好人有好报,齐文宇这么快就有个孩子,以后也算圆满了。   特别是明德帝,他本就一直跟齐文宇身边的陆嬷嬷有联系,现在听说骆寻瑶有孕,完全不觉得惊讶,反而无比惊喜。他一直惦记着齐文宇的这件事,之前还想着齐文宇跟骆寻瑶形影不离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他抱上孙子,现在竟然真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他有多么高兴。   “好,这可是大喜事,该赏!”明德帝喜上眉梢,直接就让贺喜去准备了赏赐。   “寻瑶,寻瑶……”齐文宇却还是有些恍惚,双眼发直地盯着骆寻瑶的肚子。   “王爷?”骆寻瑶不解地看向齐文宇。   “你的肚子没有大啊,孩子在哪里?”齐文宇惊奇地开口,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女子怀孕的事情,唯一见过的有身孕的女子就是六皇子的母亲庄嫔以及大皇子妃了,只是京城的女子一般都不会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大肆宣扬,因此他知道她们有孕又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的肚子都已经大了起来,总是用两手托着自己的腹部,跟骆寻瑶现在可完全不一样。   “你这个孩子,十月怀胎,那可能一下子肚子就大了?”皇贵妃笑了起来:“寻瑶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多月,自然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她很清楚,明德帝如今封齐文浩为安王而没有让齐文浩再当太子,恐怕就是永远也不想再让齐文浩当太子了,一开始,她对此多少有些不忿,但很快却又释然了。   其实,就算当上了皇帝,也不能多吃一点多喝一点多活一点不是吗?她不求别的,只要自己的儿女能一生平安过得顺心就好。   “是啊,说起来寻瑶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个知道体谅自己的母亲的,寻瑶怀了孩子以后竟然全无不适!”安心公主也笑道:“我这些日子日日跟你在一起,也就刚才看到你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我早上倒是常常胃里不适,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骆寻瑶红了一张脸,不好意思地开口。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我以后可要盯紧了你了,免得你自己有了孩子却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公主开口,同时下定了决心,打算明天就去找骆寻瑶给她灌输一大堆的女人怀孕生产方面的知识!   “寻瑶,你竟然有孩子了……”齐文宇再一次开口,脸上依然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这个模样,明德帝突然有些怀念——当初先皇后刚刚怀上长公主的时候,他也有过不敢置信的时候,只是他那时候却不像齐文宇现在一样丢脸。   齐文浩经历了一场大变,要他很快就将被禁卫军抓起来,被人捆着带回自己的府邸,从云端掉落泥地的经历忘掉很难,因此他跟明德帝之间多少存在着一些尴尬,即便这次明德帝设宴主要是为了他被放出来的事情,他也很难再像以前一样跟明德帝亲密,特别是在看到了皇贵妃脖子上的伤口以后。   这情况,明德帝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文浩说话好,干脆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恍惚过后开始傻笑的齐文宇身上,还将齐文宇叫到了身边,跟他说了些为人夫为人父要做的事情。   而皇贵妃和安心公主,她们虽然有不少话想要跟对方说,但这些话都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能说的,干脆就坐到了骆寻瑶身边,跟骆寻瑶聊起了育儿经。   明明不是以自己为主的宴会,最后竟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和齐文宇身上……骆寻瑶虽然趁着这个时候将怀孕的事情爆了出来,让明德帝心情大好也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关注了起来,但也不想因为这个跟人结了仇,看到大皇子妃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以后,就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大皇子妃身上,又夸了夸皇长孙。   果然,早就已经做了奶奶的皇贵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她对自己的孙子异常宠爱,看到皇长孙孤孤单单地坐着,立刻就叫到了身边,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大皇子妃实在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之前发生的事情显然又让她受了惊讶,因此大多数时候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不过,大皇子妃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年纪不大的皇长孙却将皇贵妃哄的非常高兴,还争宠似的瞪了骆寻瑶一眼,让骆寻瑶忍不住莞尔。   当然,现在她要考虑的,其实并不是一个孩子跟她争宠的事情,还是在自己怀孕以后,齐文宇会不会有身边人的事情。   如今有权有势的男人,基本上在妻子来葵水和怀孕的时候都会跟妻子分房睡,一旦分房睡,小妾通房之类的自然就来了……但是,其实也可以不分房的不是吗?先不说用手也能纾解欲|望,其实真的在孕期同房,只要不粗暴也算不得大事,她以前在勾栏院认识的女人里头,不乏以前嫁过人生过孩子的,那些女人最后能被丈夫卖到勾栏院,足可见他们的丈夫不会珍惜她们,但即便如此,她们大多也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当然,骆寻瑶并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但想让齐文宇不去外面睡其实也不是不行——在乡下只娶一个老婆的汉子,日子不照样过?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骆寻瑶就发现福王府的马车里面,已经被宫女太监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了,而除了这辆马车以外,还有另外的一辆的车子,里面装着的,全是明德帝给他们的赏赐。   进宫一趟,也算满载而归了。   安心公主会回公主府,齐文宇今天则会跟着她一起回福王府,骆寻瑶一上马车,就靠在了齐文宇身上:“王爷,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想不想我?”   事实上,要不是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又知道明德帝在如今这样的情况肯定没精力再给儿子找女人,齐文宇还一直歇在明德帝居住的宫殿的偏殿里,她恐怕早就想办法让齐文宇回福王府了。   “寻瑶,我好想你,可是父皇找了很多事情给我,我每天忙完以后,宫门都关了。”齐文宇想要抱抱骆寻瑶,却又突然停了手:“寻瑶,你有孩子了,我是不是不能随便碰你了?”好像他大嫂有了身孕之后等闲都不让人靠近了,他是不是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跟骆寻瑶亲密无间了?   “王爷,我又不是瓷娃娃,哪会那么脆弱?现在我能跑能跳的,根本没事。”骆寻瑶笑道,她知道自己即便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恐怕也做不到像乡下那些干活一直干到生的女人一样健壮,但即便如此,行动还是无碍的,而且珠艳也说了,孕期多走动走动,以后孩子也会好生一些。   “真的?”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当然了!”骆寻瑶笑道,又亲了亲齐文宇的脖子:“王爷,我很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想你,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嗯,等一下我们一起说说话吧!”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恍惚了:“我竟然要当父亲了……”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一点!现在想到会有个孩子叫他爹以后,有高兴有不可置信,一时间甚至缓不过劲来。   “王爷不高兴吗?”骆寻瑶问道。   “怎么会?不过当父亲要怎么当?”齐文宇一脸的纠结,在他的记忆里,其实明德帝不怎么管他,每次他跟齐文毅起冲突的时候,明德帝还都会偏帮着齐文毅……   其实,当父亲的也不用做什么吧?只要能叮嘱着孩子好好读书就好,不管是他还是六皇弟,似乎都是宫女嬷嬷带大的?   “我相信王爷会是一个好父亲!”骆寻瑶笑着开口,齐文宇显然对当父亲的事情并无准备,这么看来,她还要想办法让齐文宇对自己的孩子多加关注才行。   父子之间一旦有了感情,就好说话了,而感情,说到底就是相处出来的,以后,她大概就要变着法子让齐文宇跟自己的肚子相处,然后再跟自己的孩子相处了。   骆寻瑶又跟齐文宇说了不少话,完全勾起了齐文宇小别胜新婚的心思,等到了福王府的时候,齐文宇的心思就已经全在她身上了,更对她怀孕了的事情充满好奇,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   不得不说,骆寻瑶这样的做法非常正确,因为一到福王府,两人刚刚下了马车,之前沉寂了很久的陆嬷嬷就喜气洋洋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更重要的是,她还将那两个被骆寻瑶远远地打发到了别院里的侍寝宫女给带上了。   因为骆寻瑶已经说了自己没事了,齐文宇也就没有太过小心,跟平常一样拉着骆寻瑶就要下马车,而他这样的行为,几乎立刻就被人制止了——候在一边的陆嬷嬷几步上前就拦住了齐文宇:“王爷,你小心一点!”   “什么?”齐文宇愣了愣。   “王爷,王妃有了身孕,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陆嬷嬷立刻就搀住了骆寻瑶。   “寻瑶她身体很好。”齐文宇皱了皱眉头,他习惯了骆寻瑶有点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也相信骆寻瑶的话,现在骆寻瑶已经说了没事了,自然也就觉得不会有事了。   “不管怎么样,有了孩子都要小心一点才行,以后王妃可不能随便走动了,还有吃食上面更要加倍上心……”陆嬷嬷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末了,又看向了齐文宇:“王爷,我已经给你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她得到宫里传来的骆寻瑶有孕的消息以后,就差点喜极而泣了,这会儿,倒是又有了以前处处照管着齐文宇的气势。   一开始陆嬷嬷喋喋不休的时候,齐文宇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现在陆嬷嬷说要另外收拾出一间屋子来,齐文宇更是不满:“好好的干嘛要另外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王爷,王妃有了身孕,你们可不能同房了。”陆嬷嬷开口,其实她是想要将翡儿翠儿拉出来的,不过这两个人很怕齐文宇,一直往后缩,却是根本没让她抓住。   不过,翡儿翠儿不中用,王妃身边的几个丫头也不错不是吗?王妃有了身孕,肯定是要给王爷安排合适的人的……   齐文宇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倒是还惦记着骆寻瑶在马车上说过的等会儿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事情,当下眉头一皱:“什么不能同房?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陆嬷嬷被齐文宇这样的话惊了惊,当下就想跟齐文宇普及一下女人生孩子的事情,骆寻瑶却在这个时候对着她笑了笑:“陆嬷嬷,你也不要管的太多了。”其实,要不是知道这个陆嬷嬷在明德帝面前也是挂上了号的,她恐怕早就想办法跟对方好好“交流”一下了,不过,之前她懒得管,现在却还是要管管才行……   “寻瑶,别管她了,我们先回去吧!”齐文宇看也不看陆嬷嬷:“我想要好好洗个澡。”   “我让人给王爷准备水去。”骆寻瑶当即笑道。   热水很快就备好了,骆寻瑶让下人都下去,亲自站到了澡桶边帮齐文宇洗澡,就算不能同房,她也有的是法子可以让齐文宇舒服,至少,齐文宇身上哪儿比较敏感,她就是最清楚的。   因着骆寻瑶有孕,明德帝让齐文宇休息了一天,他前一天晚上抱着骆寻瑶说了半宿的话,第二天自然就不怎么愿意起床,骆寻瑶也不逼着他,最后两人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结果,一出门竟然就看到了陆嬷嬷以及被她请来的大夫。   有外人在,骆寻瑶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让大夫给她把了脉。   “王妃身子强健,胎儿也稳,并无问题。”那大夫把了脉以后,立刻就道。   “真的?那大夫,这时候同房有妨碍吗?”陆嬷嬷又问。   “此时同房并无妨碍,不过要小心些才行,不能压到了肚子。”那大夫开口,又有些惊讶,这样的问题寻常人家问的人不少,但是大户人家却根本不会问。   “那就好。”陆嬷嬷立刻开口,她昨天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就怕会出事……   大夫拿了陆嬷嬷给的钱,很快就离开了,骆寻瑶却直接就将陆嬷嬷叫到了跟前。   她本来并没有找这个陆嬷嬷的麻烦的意思,即便她给明德帝传消息,也打算当做不知道顺便好好利用一番,但即便如此,这却并不代表她就能忍着让个嬷嬷爬到自己头顶上,给自己做主了。   这个陆嬷嬷虽然一直在宫里当差跟自己的丈夫并不亲近,但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疼爱的……她也让人去调查过那个跟齐文宇一样大的男人,眼下倒是可以好好用用。   敲打了一番陆嬷嬷,又给她的儿子找了个差事,表示她儿子的前程,她自己的前程全看她怎么做,等做完了一切以后,骆寻瑶就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齐文宇:“王爷,我会不会很坏?”   “怎么会?寻瑶你最好了!还很聪明,我都不知道陆嬷嬷原来一直给父皇传消息……”齐文宇开口,骆寻瑶刚开始对着陆嬷嬷发难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但听到后来,却对自己的这个奶娘生气了起来——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自己的事情一直被身边的人报告给别人。   而就现在的情况,只要陆嬷嬷不背叛他们,他儿子就能有个好差事,这样的事情,算什么坏事?   而且骆寻瑶对别人不好却对他很好,这对他来说,可是让他很高兴的事情。   “王爷你真好。”骆寻瑶笑道:“王爷接下来想做点什么吗?”   “只有半天了,我们去书房看书?父皇最近一直在教导我,多看点书就能答出他的问题了。”齐文宇开口,他之前有一本游记只看了一半,在宫里的时候可以说一直惦记着,而且,他发现看看游记其实也挺有好处的,这些日子明德帝给他讲各个地方的事情的时候,有些事情在游记里就是会写到的。   “好啊。”骆寻瑶开口,看明德帝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打算好好培养齐文宇的……   以前的时候手上并无势力,齐文宇也只是一个普通地再普通不过的皇子,骆寻瑶从来不敢妄想什么,但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她自然也有了点特殊的心思。   要知道,即便是像齐文浩一样,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在明德帝怀疑上了他以后,最后也能轻轻松松地就让他的一切都没了,真要让人不敢伤害自己,还要想办法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骆寻瑶有些晃神,齐文宇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寻瑶,你真的很厉害,你进宫的时候让我多跟贺公公学,我本来以为只要学怎么照顾父皇,却没想到贺公公竟然懂那么多的东西!最近父皇让我做了好多事情,要不是贺公公,我恐怕就做不好了。”   “那王爷下次进宫,不如就给贺公公带点东西吧,还有父皇,也要给他带点。”骆寻瑶笑道。   “好。”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   一下午,骆寻瑶和齐文宇两个人差不多就完全把时间消磨在书房里,到了晚上的时候,齐文宇却是搂住了骆寻瑶:“寻瑶,那个大夫说,同房没关系……”   “可是一定要小心一点,不如王爷你躺着不动让我来?”骆寻瑶用手指在齐文宇的胸前划着圆圈,这也是珠艳的建议。   齐文宇的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当初废后废太子的时候,明德帝重病一场,不过这次出了前朝余孽的事情以后,他却完全不露疲色,反而显得非常精神,最后将朝堂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这场清洗持续的时间很长,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京城可谓是风声鹤唳,一直等到天气变冷以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些日子,齐文宇自然也是很忙的,明德帝近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时刻教导着,甚至还在朝堂上透露了他曾经被先皇后养育,称得上是嫡子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繁忙了,反而每天累到不行,不过即便如此,齐文宇依然每天精神百倍的,这就完全是骆寻瑶肚子里的孩子带来的影响了。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孩子,骆寻瑶也就只是问问齐文宇对孩子的将来有什么想法,男孩子让他做什么女孩子让她做什么之类的问题,但是等到了四个多月,开始有胎动以后,她却每天晚上都会让齐文宇摸摸她的肚子,感受里面的孩子存在。   有了身孕以后,骆寻瑶的身体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简直就跟有了第二次的发育一样,身材丰满了起来,后来,肚子也开始慢慢变大了,对于这一切,骆寻瑶在齐文宇面前倒是毫不遮掩,反而总是很自豪地提起肚子里的孩子——女人这时候要是自己遮遮掩掩的很是自卑不让人看,男人自然也就觉得丑不想看了,但反过来,情况又会完全不同。   齐文宇受了骆寻瑶的感染,对她的肚子异常关注,也异常在意,每天晚上都要仔细摸摸这个孕育了自己的孩子的地方,感受一下孩子的胎动才觉得踏实,自然一点也不会觉得肚子大了难看。   而且,对于骆寻瑶缓慢的身体方面的变化,他也非常喜欢,发现骆寻瑶的肚子慢慢变大以后,他简直比骆寻瑶本人还要高兴,更是无比喜欢。   “寻瑶,你的肚子又大了一点!”摸了摸骆寻瑶的肚子,又在上面亲了一口,齐文宇几乎是有些虔诚地看着骆寻瑶的肚子。   “王爷你说笑呢,我看着就是一个样。”   “真的大了一点!寻瑶,你的衣服要不要重新置换一下?”齐文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担心起来:“要是衣服太紧,孩子在肚子里肯定会不好受。”   “王爷放心,我有不少衣服可以穿呢。”骆寻瑶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寻瑶,你还要多吃点东西,给孩子也多吃点。”齐文宇开口,其实一开始他对骆寻瑶怀孕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甚至是打算敬而远之的,不过如今他日日歇在骆寻瑶房里,每天跟骆寻瑶一起谈论她肚子里的孩子,对这个孩子却也是越来越看重了,更有了自己就要成为一个父亲的真实感。   “我知道,不过王爷,我要是真的吃得多了,孩子太大可能就生不下来了。”骆寻瑶笑道,当初秦继祖的妻子就是因为孩子太大而险些生不下来的。   “那还是少吃点比较好!”齐文宇立刻就道。   “所以我现在尽量什么都吃点,但不大吃大喝。”骆寻瑶开口,齐文宇现在的表现,无疑是让她松了一口气的。   如今的男人有不少都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觉得孩子就是用来延续血脉的,男孩还好,长大了跟父亲总会有接触有感情,但女孩就不一样了,有些当父亲的,恐怕直到女儿出嫁都不曾好好地跟女儿说过什么话。   想想也是,这些男人在妻子怀孕之后就跟妻子分房睡,有小妾通房伺候着,完全不用关心妻子,最多也就是在妻子生产的时候站在产房外关心一下生的是男是女,而之后带孩子,更是完全不用男人插手,能在孩子笑的时候逗一下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了……既然如此,又哪能奢求男人把孩子看的极重?明德帝已经算是喜欢孩子疼爱孩子的了,最后不还是完全不相信齐文浩几次三番地误会他?相反,继皇后却愿意为自己的孩子去死……   这样的情况,骆寻瑶并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既然如此,自然就要让齐文宇多多关注自己的孩子了,除此之外,趁着这个好时机,倒还可以让齐文宇为她多做些事情。   “说到吃东西,王爷,我现在饿了,想要喝粥,就要上次厨房用南方捉来的那种小银鱼做的粥。”骆寻瑶又道。   “好,我马上就去让丫头做!”齐文宇立刻就道,然后披了衣服下床。   其实他们房里,本该是有守夜的丫头的,有什么需要就可以吩咐一声让丫头去做,不过骆寻瑶却在得到了齐文宇的同意以后将丫头撤了,因此如今想要点什么,自然只能齐文宇自己出去吩咐。   齐文宇在外面找到人吩咐好了以后回房,骆寻瑶立刻就满脸高兴地亲了对方一口:“王爷,你对我真好,对孩子也好。”   齐文宇心里一荡,立刻就觉得爬起来去外面吹了一圈冷风是非常值得的了。   用小银鱼熬得粥里撒了细碎的绿色菜叶,青的青白的白,看起来非常诱人,味道也非常好骆寻瑶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却笑眯眯地喂进了明显也有些垂涎的齐文宇嘴里。   甜甜蜜蜜地喝了粥,骆寻瑶又揽住了齐文宇:“王爷,最近我的腿总是抽筋。”   “我帮你揉揉。”齐文宇立刻就道,刚刚这么甜蜜,他自然也是不介意帮骆寻瑶做点事的。   “王爷我也帮你揉揉肩膀吧,你最近每天要忙很多事情,一定也累了。”骆寻瑶笑道,平常的女子肯定是不敢接受丈夫这样的要求的,不过她却是刻意让齐文宇多帮自己做点事。   有些事情,做多了以后也就习惯了,而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以后,她在齐文宇心里,恐怕也会越来越重要。   当然,骆寻瑶在有了身孕之后,并不是别的事情就什么都不做了。   如今齐文宇深受明德帝的喜爱,甚至隐隐就是被明德帝当成储君在培养,她又有了身孕,跟那些朝中大臣的妻子们攀关系的事情也就不用再去做了,而且真要去做了,说不定反而会被齐文宇惹来麻烦……   不过,骆寻瑶没有去应对那些女人,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以前在宫里,明德帝教导齐文宇的时候齐文宇做各种明德帝布置下来的功课全靠贺喜提点着,但如今他没有住在宫里,又不像齐文浩和齐文俊一样身边有不少谋士,很多时候,也就只能拿着东西来找骆寻瑶参详了。   骆寻瑶即便知道今后二十年的事情,但对政事依然一窍不通,对明德帝布置的各种功课更是感到一头雾水,偏偏齐文宇又对她非常信任,在经历了之前的各种事情以后,他什么都喜欢找她拿主意……   最后,他们两个也就只能一起研究,取长补短,然后完成明德帝布置下来的功课了。因着这件事,骆寻瑶不得不趁着白天的时间看了不少书。   骆寻瑶并不背书,却力求多了解各方面的事情,再加上因为重生而对某些官员的了解,倒也能让齐文宇完成明德帝布置的各种功课了——齐文宇身边没有谋士,他又刚刚接触这一切,明德帝对他的要求本来就不高。   面对这一切,其实齐文宇本来也起过找谋士的心思,不过骆寻瑶却劝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理由也好找——齐文浩一直以来就没少受身边的谋士的连累。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子是因为身边的人想要富贵,想要前程,想要从龙之功,一直撺掇着皇子,才最终让皇子走上争抢皇位的道路的?   齐文宇本就是个容易对自己身边的人偏听偏信的人,若找了几个不靠谱谋士,被带坏了话……   骆寻瑶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幸好,齐文宇什么话都愿意跟她说,她也能提前杜绝一些事情——枕边风一直以来,就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第118章   其实,如今怀孕的人并非骆寻瑶一个。   骆寻谨和冯月娘成亲的日子还在骆寻瑶之前,不过冯月娘怀孕的日子,却比骆寻瑶还要晚上一些。   两家人本就离得近,骆寻瑶时常会去骆家转转,如今冯月娘有了身孕,她去骆家的日子就更多了,两人一起谈着肚子里的孩子,倒也其乐融融。   骆寻瑶早就算过日子,确定冯月娘肚子里的这个应该就是自己当初的那个小侄子了——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变了,但冯月娘和骆寻谨成亲的日子并没有变,那个可爱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变吧?   骆寻瑶对自己的这个小侄子非常喜爱,当初要不是这个小侄子,她恐怕是没机会从伤心害怕懊悔之类的情绪里走出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对冯月娘的肚子自然也多有关心,甚至还在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置办东西的时候,给冯月娘肚子里的孩子同样置办了不少东西。   虽然知道冯月娘肚子里的应该是个男孩,不过怕给冯月娘造成什么压力,骆寻瑶倒也没有完全送男孩子的东西,衣服什么的准备的都是男孩女孩都能穿的颜色喜庆的衣服。更多的,准备还是各种玩具。   骆寻瑶记事不算早,再加上已经过了几十年,对自己小时候玩什么早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自己那时候被骆芬教了很多东西,还很小的时候就整天绣花,完全没有乐趣可言……   她自己小时候日子过得并不快乐,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快乐,因而收拢了各种了玩具,偶尔出门一趟,也会特别注意别人家的小孩子,看他们都玩什么学什么,有什么好玩的玩具,就全都一样搜罗起来。   说来也怪,她自从有了孩子,就发现身边有身孕有孩子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比如安心公主的孩子,她以前完全没放在心里,但现在却很乐意跟他们说说话。   让木匠用上好的木料做了两张小床以后,骆寻瑶让人搬了其中一张去找冯月娘,这张小床不仅做的精致,还非常结实耐用,徐秀珠一眼就看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寻瑶,你这样一直送我们东西,王爷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的,伯母你放心好了。”骆寻瑶笑起来,齐文宇以前一直在生活在宫里,对钱财之类完全没有概念,最近她正在教他这个,自然也是让他知晓了福王府的财务的,而福王府的财务么,她的珠宝铺子的收入恰好就占了大头。   “寻瑶你是聪明的,没事就好。”徐秀珠开口,她对骆寻瑶费还是非常信任的,相信骆寻瑶应该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齐文宇如今白天都在宫里忙着不会回府,徐秀珠干脆就留了骆寻瑶吃饭,不过,还没等开饭,外头竟然就传来了消息——骆寻谨升职了!   骆寻谨做京兆少尹也快两年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做下了不少事情,不久前前朝余孽的事情里面,更是立下了大功,如今等一切平静下来以后,会升职也是正常的,不过他虽然升职了,但在很多人看来,也许是降了也说不定——明德帝让骆寻谨前往靠近北方边疆的夏州做了夏州刺史,即刻启程。   夏州刺史是正五品的官职,从官阶上看,骆寻谨绝对是升职了,但夏州跟北方的匈奴相邻,称得上是不毛之地了,在这样的地方当个刺史,哪里比得上在京城当个京兆少尹,可以时常在皇帝面前露脸来的好?   要知道,前一任的夏州刺史,就是从京城外放去的,结果那人在夏州做了七八年的刺史,没能升职不说,不久前还犯了事被革职了……   骆寻瑶如今怀孕快要五个月,时间也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如今京城已经寒风阵阵,再往北,也许就是大雪漫天了,骆寻谨这个时候出发,路上会行程艰难不说,一到夏州,还会正好碰上匈奴南下抢粮食……   齐朝成立以后,清理了前朝遗留下来的余孽,也清理了当初曾与先帝一同反抗前朝的叛党,但从未跟北方匈奴交战过。   不过,北方匈奴其实也很少来齐朝,基本上也就只有冬天或者春天缺粮食的时候,才会有小股的队伍南下抢夺粮食,这些人一般不杀人只抢粮抢牲畜,一人两马来去如风,队伍又不大,因此齐朝北方的官员,也就不怎么管他们。   结果,就因为齐朝的官员在抓不到人的情况下放任自流,后来那些人南下的时候,就开始杀人抢人了……   骆寻瑶上辈子不曾听说朝廷跟匈奴打仗的消息,那时候齐文俊虽然也曾在边境增兵,但匈奴一直是小股部队前来抢劫,因此小冲突有,大冲突却没有,可即便如此,边境的人日子过得越来越惨这点,骆寻瑶也从来北方往京城贩卖皮草的商人嘴里听说了不少。   要是得过且过的官员,到了夏州以后虽然日子可能过得清苦点,但睁只眼闭只眼,偶尔抓到几个匈奴人就上报军功,然后想办法调离也能过得如鱼得水,但骆寻谨的性子,肯定不会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明德帝应该是想让骆寻谨在南疆历练一下吧?可这说不定却有着危险……   骆寻瑶还在想着骆寻谨去了夏州以后可能会遇上的事情,徐秀珠却是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京城去夏州路途遥远,月娘怎么办?她现在毕竟有了身子了……”   冯月娘也是脸色一变,她如今跟骆寻谨感情极好,又有了身孕,自然是希望骆寻谨能陪在她身边的,但若是骆寻谨要去北方边境,那她该怎么办?   她肯定是想跟着骆寻谨一起去的,但是徐秀珠会同意吗?要知道,在京城男人去外头做官婆婆不让儿媳妇跟着去的事情并不少见,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往男人身边会多出几个妾室或是几个孩子来……   “不然,就等大嫂生下了孩子以后,再让大嫂过去吧。”骆寻瑶开口,大冬天地出门确实不合适,但冯月娘要是等孩子生下坐好月子,也就到了夏天了,路上行走也方便很多。   徐秀珠并不是那些变着法子折腾儿媳妇的婆婆,闻言点了点头,冯月娘听到这话,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就在他们还没商量好这件事的时候,竟然又有消息传了来,骆远和骆寻谨一样,被派去外面做官了,做的是正五品的知州,跟骆寻谨同阶的文官,不过,他却不是去夏州这样的苦寒之地,相反,明德帝将他派去了江南富庶之地,做扬州知州。   若说骆寻谨看着像是被贬了话,骆远绝对就是升官了,他原本只在工部担任了一个闲职,整理整理文书,因为官阶太低根本见不着皇帝的面,基本没可能升职就要在那位子上永远做下去了,但现在却有机会到富饶有油水的扬州去……   明德帝这么安排,是想历练历练骆寻谨,然后提拔一下骆远?骆寻瑶知道,夏州虽然是苦寒之地,却也是如今唯一能赚军功的地方,而扬州……在扬州为官只要不出岔子,以后肯定是有机会往上升的。   不过,这么一来,冯月娘似乎就只能跟着骆寻谨去北方了:“伯母,嫂子如今怀胎也有四个月了,她身体好,赶路只要注意点肯定不会有事,不如就让她跟着大哥去夏州吧,到时候备上一辆好点的马车,再多找一个下人并找个大夫跟着,定然不会有事。”眼下前朝余孽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这些人在京城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是没机会动手的,但在外面就不一样了,说起来,冯月娘跟着骆寻谨一起去上任,也许比以后她独自前往来的安全许多。   徐秀珠点了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找辆宽敞避风的马车去,一定要铺上十床八床的褥子被子!”冯月娘嫁到骆家的时候陪嫁了不少被子,现在徐秀珠已经打算把这些全都铺到马车里去了,这么一来,坐马车不会太颠不说,也不用担心天太冷冻到了冯月娘……   骆家因为这两件事忙了起来,骆寻瑶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回了福王府,然后又将她知道的夏州和扬州的情况全都记了下来,打算整理成册以后再送过去。   骆寻瑶以往和齐文宇一起看他带来的折子,听齐文宇说朝堂上的事情的时候,总会记上几笔,遇到自己记忆里有的官员,她还会跟齐文宇提提,因此对这两个地方的官员倒也有些印象,当下就也写了下来。   其实扬州还好,那里有驻军,不仅富庶治安也不错,夏州却有不少问题,可是,那里的问题,却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把自己知道的夏州的一些情况都写了下来,又指出骆寻谨若想知道匈奴的情况可以跟来往的行商了解,提前预防,骆寻瑶这才放下了笔。   “王妃,你喝点汤吧。”莲心来到骆寻瑶身边,轻声开口。   “莲心,最近日子过得怎么样?”骆寻瑶开口问道,重生以后,莲心就一直跟着她,可以说是她身边用的最得力的人了,而且莲心的忠心也毋庸置疑,正因为这样,她没有急着把莲心嫁出去,反而把莲心在自己身边多留了留。   不过,虽然把莲心在自己身边多留了些日子,但她也没忘了莲心的终生大事,她不像有些贤良淑德的女人一样会把自己的身边得力的丫头给自己的丈夫做妾,因此一直把目标定在府里的管事身上,而所有的管事里头,夏山绝对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了。   夏山是夏老九的小儿子,还在骆家的时候,他的表现就非常不错,莲心跟他有不少接触,而如今,他还成了福王府的管事……   在问过这两人的意见以后,一个月前,骆寻瑶就给他们办了简单的婚礼,同时又给莲心置办了丰盛的嫁妆,在丫头里面,莲心绝对是嫁的非常风光的了,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   “奴婢的日子过得很好。”莲心的脸立刻就红了,她比骆寻瑶还大上两岁,今年已经十九了,并不算小,但毕竟刚刚新婚,自然也就会非常羞怯。   “过得好就好,你是我教出来的,可不要抓不住他的心。”骆寻瑶喝了几口用牛骨熬制的汤,立刻就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   “是,王妃。”莲心的脸更红了,她一直贴身伺候骆寻瑶,骆寻瑶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看在眼里的,同时还非常崇拜骆寻瑶,所以,其实她之前就已经学着骆寻瑶的法子对付夏山了……   自从威胁过陆嬷嬷,又找那些跟着齐文宇出宫的宫女太监“聊”过并让陈芷找了一些丫鬟下人进府以后,福王府就已经完全在骆寻瑶的控制之中了。而陈芷那里……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陈芷不仅找人开了几家铺子,还买来了不少少男少女,这些人有些会去铺子里做事,也有一些被送到了骆寻瑶这里,更有极少数的人,如今正在埋头苦读,打算将来参加科考,报效朝廷也为她做事。   京城的大户人家,都会让自己儿子读书,但这些人里,很多人就是不愿意读,相反,那些过过苦日子,被陈芷带回来的男孩子,却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好学,要不是有些人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恐怕所有人都会愿意日夜苦读——一旦成为读书人,那地位可就一下子变高了!   不过,虽然那些孩子都非常好学,但毕竟时间太短,想要去考个秀才都还有些勉强,想要出成绩,至少还要再等个三五年……   当然,那些或是买来或是捡来的孩子可能还要再过三五年才能绽放光芒,但骆家的族人就不一样了,以前骆远管着骆家的族人的时候,这些人虽然也有读书却并不重视,可是在骆寻瑶给他们请了名声不小的先生过去以后,这些人却很快拾起了书本,就在今年,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骆氏族人中了举人。   眼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恐怕是再不会落得上辈子那样的下场了!   骆寻瑶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以后,就吩咐了厨房多加两个菜,然后又找了两个小厮出去看看齐文宇回来了没有。   她在前院走了两圈活动一下,等小厮跑着回来说了齐文宇回来的事情以后,当即到了门口,果然,没一会儿齐文宇就回来了。   “王爷,你今天累不累?”骆寻瑶笑着迎了上去。   以往这时候齐文宇见到她,都会非常高兴,不过今天他却一脸的纠结,甚至没有因此而喜形于色:“寻瑶,我有点累了。”   “那王爷不如先去洗个澡再用膳?”骆寻瑶开口问道。   “好。”齐文宇点头同意了。   “王爷今天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等齐文宇泡在了热水里,骆寻瑶立刻问道。   “寻瑶,父皇他想让我当太子!”齐文宇低声开口,说的非常肯定。   “是陛下说的?”骆寻瑶问道,明德帝的这个打算,其实齐文宇之前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他却一直当做没这回事不愿意娶相信,现在他突然这么肯定,应该就是明德帝说了什么吧?   “不是,父皇没说,不过他一直教我那些以前从来不教我的事情,今天还做了不小的动作……”齐文宇开口,其实明德帝这样的态度变化,他早就有所感觉了,可是之前他并不确定,也就没有乱说,但现在,他却已经确定了。   “今天陛下给我大伯和大哥安排了职位,这我是知道的,除此之外,陛下还做了什么?”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父皇给我的几个舅舅都调动了官职,而且,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昨天大哥去找了父皇,说想要去南疆。”齐文宇开口,虽然齐朝一直很在意不让外戚势大,但眼下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提拔一年武成侯府的人自然没问题,至于骆家,如今骆家就只有几个人,明德帝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而且,谁让齐文宇在朝堂上并无其他势力?   齐文浩跟明德帝说了要去南疆?骆寻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知道,眼下明德帝更看好齐文宇,但即便如此,齐文浩也是有着一争之力的,不过齐文浩若是离了京,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古往今来,想要当皇帝的皇子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往皇帝面前凑,又争着抢着留在京城好做出些功绩来的?真要到了外头,除非起兵造反,不然想要得到皇位就难了!而想要起兵造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至少,南疆那个多是不愿意跟汉人多交流南疆人,又都是山地种不了粮食的地方绝对不合适。   当然,眼下哪里出产宝石和翡翠,还能出海与南洋的一些人做生意,想要赚钱倒是非常简单。   眼下齐文浩主动表示要去南疆,也算是表明心意,表示自己不愿意再争抢皇位了……怪不得今天明德帝会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王爷,陛下怎么回答大皇子的?”   “父皇同意了,让大哥过了年以后再去。”齐文宇开口:“寻瑶,以前父皇一直对我很一般,现在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在几个皇子里面,齐文浩绝对是最受明德帝重视的,齐文毅则是最受明德帝喜爱的,至于齐文俊,他应该是明德帝最欣赏的。至于他和齐文瑞,明德帝一直很少关注他们,他们有时候根本就是连公主都比不上的……很多时候就算安乐公主欺负了他们,明德帝也不会只会一笑置之,但现在,他父皇竟然打算让他成为太子?   齐文宇前几天的时候,还琢磨着自己的父皇会不会只是想让自己以后能帮帮齐文浩才对自己这么上心,但眼下明德帝这样的做法,却已经摆明了是想让他成为继承人的了……   “因为王爷你很出色,”骆寻瑶开口,“王爷,你对这件事怎么想?”若是齐文宇对当皇帝完全没心思……   “我不知道……寻瑶,我觉得挺高兴的,不过又有些担心。”齐文宇开口,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又惊又喜的,能得到自己的父亲的认可让他很高兴,但是他又忍不住会担心——他能做好这一切吗?一直以来,他各个方面都是比不上自己的两个哥哥的,至于弟弟,就算读书读得比齐文毅好,但别的方面就很一般了,而且,以前齐文毅可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听到齐文宇的回答,骆寻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多虑了——真的不想当皇帝的人有几个?说起来,齐文浩若不是本身比较重感情很在意父子之情被伤透了心,又接二连三地遇到倒霉事两个舅舅的事情还被查了出来,恐怕也不会放弃。   齐文宇却不同,他并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能继承到自己的父亲的一切,自然也是觉得欣喜的。   “王爷放心,没有谁是生来就能把事情做好的。”骆寻瑶开口,就说前朝的那些皇帝,还不是各色各样的都有?齐文宇也许比不上那些天下皆知的明君,但肯定比那些昏君出色了。   “我以后,一定要加倍用功!”齐文宇坚定地开口,有骆寻瑶一直支持他,他相信自己能做的很好。   “我相信王爷一定能做好!王爷,你洗好了吗?”   “好了,寻瑶,我都饿了,今天吃什么?”齐文宇从浴桶里爬出来,然后就穿起了被骆寻瑶架在火盆上方烤的非常暖和的衣服。   “都是王爷你爱吃的菜。”   齐文宇飞快地穿了衣服,等穿好以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带点小心翼翼地问道:“寻瑶,你知道赵启吗?”   骆寻瑶一怔,随即笑了笑:“当然知道,是李丞相的女婿。”现在,赵启也就只是丞相的女婿,而跟她毫无关系了。   骆寻瑶这样的反应也算是在齐文宇的意料之中了:“寻瑶,他已经找过我几次了,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谁,今天大哥才告诉我,以后我肯定不理会他了!你说,父皇怎么就让他一路高升了呢?”   “他确实有本事。”骆寻瑶开口,而且,男人一向都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赵启是在她母亲去世以后才离开骆家的,还有人敬佩他敢违抗骆国公的勇气……   “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齐文宇开口,赵启讨好他也就罢了,总还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就算是骆远,也不像他一样这么把自己当回事!   而且,他可还记得当初他抓齐文俊的时候赵启拦着他的事情呢,因为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赵启好脸色。   “王爷说的对。”骆寻瑶笑起来,她是一点都不想再跟自己的这个“父亲”有牵扯了,以后她不给他找麻烦,就算得上是孝顺了。   骆寻瑶在赵启完全不把自己当女儿的情况下,完全没有跟赵启接触的打算,不过赵启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我让你跟福王府接触一下,你做的怎么样了?”赵启一回府,就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李淑。   李淑脸上立刻就闪过了一丝不忿:“福王府是那么好接触的?我下了几个帖子,全都石沉大海,我送了些东西过去,也都被退了回来,这些日子都吃了多少闭门羹了?”   “他们就没点反应?”赵启问道,想到这些日子别人看他的取笑的眼神还有齐文宇一直不理会他的样子,眼里也有了怒气。   骆寻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现在竟然完全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说不定不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着怨气……   “你想让他们有什么反应?他们恐怕根本就不打算认你,也就是你,喜欢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李淑开口,她以前从未在意过骆寻瑶,即便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她面前提起了,她也一笑置之,但如今却越来越在意骆寻瑶了,在骆寻瑶不理会她的情况下,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你胡说什么?”赵启冷哼了一声。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们就跟以前一样不在意她难道不行?为什么还要眼巴巴地上赶着去讨好?”李淑皱眉道,一直以来,她跟骆寻瑶也不是没碰过面,却都只当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不也相安无事?   “当然不行,你能不在乎一个王妃,你能不在乎一个皇后吗?”赵启开口:“而且,他要是记恨我怎么办?”   齐文宇毫不在意他的示好,说不定就是骆寻瑶私下说了点什么,她也许还记恨着自己……以前骆寻瑶只是一个王妃也就罢了,她要是当了皇后,有没有可能来报复自己?真要到了那时候,他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启越想越担忧,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李淑也被他的话惊了惊:“那我们要怎么办?她要是真成了皇后,处处针对我,针对平英平安他们……”   “平英?”赵启突然眼睛一亮。 ☆、第119章   骆寻谨还有骆成,都很快收拾好行李离开了京城,因为惦记着那些跑掉的前朝余孽的事情,骆寻瑶还特地雇了一些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护着两家人一起去上任,等到了任上,再让这些人回来——那些想要光复前朝的人,也许敢在路上动手,但如果真的上任了,却绝对是不敢对着府衙动手的,他们真要有那胆子,齐朝恐怕早就乱了。   其实这些人里,骆寻瑶最担心的就是有了身孕的冯月娘了,因此还特地让莲心去了一趟跟自己相熟的罗大夫那里,重金聘请了一个对妇科多有研究的大夫,又专门请了一个稳婆,然后让他们跟着骆寻谨一起去上任。   骆寻瑶做这些,只是因为担心冯月娘,不过骆寻谨却在仔细看过了骆寻瑶写的关于夏州的情况的小册子以后,又特地多请了几个大夫,还在京城购置了大批的药材——在夏州那地方,除了来往做生意的商人,有钱的基本都跑了,因此老百姓一直缺医少药,即便他这么做不可能帮到所有人,但能帮一个是一个,若是能将那里治理好就更好了。   骆寻谨他们离开没多久,京城就下了第一场雪,不过,京城却没有因为天冷而萧瑟下来,相反,如今京城比骆寻瑶之前那两年都来的要热闹,因为明年二月就是春闱,而如今,陆陆续续的,已经有无数学子赶赴京城了。   科举是前朝为了对抗世家大族而提出来的,不过在前朝的时候,参加科举的人其实并不多,直到如今世家大族在战乱里受到了巨大打击,先帝和明德帝又几次改革科举以后,科举才变得越来越重要,如今大部分的官员,就都是靠科举选拔的。   如今科举已经成了齐朝的读书人最看重的事情了,而明年的春闱,又格外不同。   今年因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情,明德帝杀了很多官员,自然也多了很多空缺,眼下正等着来年春试结束好有人填补空缺。这件事并不是秘密,那些学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就算是刚刚通过了乡试,原本对春闱没信心的学子,这时候也赶来了京城,就盼着在皇帝会多取一些进士的情况下能入围。   来京的学子虽多,但也多不到哪里去,但如今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基本都是有些闲钱的,因此五六个人护着一个大少爷来京城考试的场面并不少见,一时间,京城倒是人满为患了,客栈也大多客满。有些学子找不到合适的客栈就会租住到百姓家里,有些家里没有太多钱的,甚至还会租住在城外的农家或者寺庙里。   正因为这样,在安乐公主上门约骆寻瑶几天后去城外上香的时候,骆寻瑶多少觉得有些惊讶:“二姐,这时候去庙里会不会不好?我听说如今客栈里有很多人。”   “怎么会?寻瑶你不知道,最近庙里可热闹了,京城不少人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庙里上香呢。”安心公主早就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颓废,神采飞扬的:“那些来赶考的学子,最差的都是个举人,若有看得中意的,直接拐来做了夫君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二姐说笑了。”骆寻瑶笑道。   “我可不是说笑,只是会那么不矜持的,多半都不是官家小姐罢了,”安心公主笑起来,“当然,我带你去的,可不是那些有臭男人在地方,我是来请你去城外的云月庵吃斋菜顺便求个平安的……女人生孩子,那可是遭罪的事情。”   “云月庵?”骆寻瑶有些好奇地问道,徐秀珠很少求神拜佛,就连骆芬都不怎么在意这些,所以她两辈子下来也没怎么去城外上过香,虽说知道几个有名的寺庙的名号,但云月庵却并不在其中。   “你估计没听说过吧,这云月庵很少接外客,不是熟识的根本进不去,不过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斋菜更是非常好吃。”安心公主开口,然后又放低了声音:“其实云月庵的住持,是先帝的妃子,曾经跟着先帝打过天下……在那边出家的人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来头,但也有不少以前在京城有名有姓的人物。”   骆寻瑶也知道,自己虽然当上了福王妃,但因为没个引路人,成亲以后又遇上了不少事情的缘故,其实对京城上层的不少事情都不了解,而安心公主如今的做法,也算是将她介绍进这个圈子并让她了解一些这个圈子的事情了,这么一想,她很快就同意了。   云月庵坐落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山半山腰,虽说是在山上,但道路却异常平坦,甚至不用走台阶,马车就直接可以进到庵里去。   想来也是,要不是确定这一路没什么磕磕绊绊的,安心公主也不会约她这个已经怀了孩子的人出来。   “寻瑶,这里的平安符很有名,来这里的人,都会找住持静心师太求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回去,我也带你去求一个吧,保佑你平平安安的。”虽然天冷,但是到了云月庵以后,安心公主却很有劲头:“说起来,我上次跟静心师太提到你的时候,她还提起了骆国公,也许她跟骆国公是旧识也说不定。”   “好。”骆寻瑶笑着点了点头,鬼神这样玄之又玄的东西,她一度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毕竟她的重生,说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进了庵门以后,骆寻瑶才发现云月庵很大,层层叠叠的,也种着不少树,入目就是一大片的桃林,不过眼下这节气,不说桃花了,就连叶子她们都没见着一片。   “春天这里的桃花就开的非常漂亮的,如今的话,山后头倒是有一片梅林的,不过恐怕现在梅花也没开好。”安心公主开口,带着骆寻瑶就往庵里走去。   安心公主明显是这里的常客,路上遇到几个师太,都会双手合十跟她打招呼,安心公主则会笑着回礼,而骆寻瑶自然也跟安心公主一样一一回礼。   云月庵的主持静心师太就在一个庵堂里等着她们,骆寻瑶对安心公主嘴里曾经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这位师太非常好奇,真的见着了以后,却完全看不出来对方会有这样的经历。   静心师太虽然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只有五六十岁,神态非常安详,只要看着她,就会有种心静的感觉,而这样一个人,骆寻瑶完全不能想象对方竟然能上战场。   不过,既然已经出家,前尘往事就全都成了一场空,想必对方现在是完全已经放下了吧?   “南无阿弥陀佛,贫尼见过公主,见过王妃。”   “师太不必多礼。”   “两位请坐。”静心师太的确没有多礼,指着自己面前的蒲团就道。   虽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骆寻瑶的行动却没什么妨碍,当下就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静心师太的面前的蒲团上。   静心师太之后却不曾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念着经书,这是骆寻瑶听不懂的经文,但就跟静心师太本人一样,这经文总让人觉得心静。   过了良久,静心师太才终于停下,然后拿出了两个护身符递给了骆寻瑶:“王妃苦尽甘来,日后是有大富贵的。”   静心师太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很快就端茶送客了,不过安心公主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离开了静心师太呆着的禅寺以后,立刻就道:“寻瑶,师太说你是有大富贵的,以后可不能忘了我。”   “二姐现在就是有大富贵的人。”骆寻瑶笑道,她已经是王妃,那静心师太却说她以后会有大富贵,这意思不言而喻。只是眼下事情还未定下,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却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安心公主并不是多话的人,更没有生气的样子……   安心公主确实没有生气,她只是一个公主,虽说齐文浩将来继位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但其实齐文宇继位也不差,毕竟她跟齐文宇没有什么冲突不说交情还很不错。   也许他们也是有过不甘心的吧?但是只要想想若是没有齐文宇可能他们现在都没命了,也就想通了。   更何况,如今明德帝都已经做了决定了,再反抗又有什么意思?对她来说,还不如好好巴结好自己的弟弟还有骆寻瑶。   想到这里,安心公主也就识趣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反而领着骆寻瑶往云月庵后院走去:“寻瑶,我们一大早就从京城出发,现在正好就能赶上吃斋饭,我在后面有个常用的庵房,也已经订好了饭菜,我们一道过去吧,也好好尝尝这里的美味。”   “二姐把这里说的这么好,我倒是有些垂涎了。”   “那等会儿就好好吃吧,我那四弟最喜欢各种美味,可惜他没有这份口福。”安心公主笑了起来,其实以前也有人想过用木盒子装了菜回去,但等到了京城菜都乱成一团还冷了,再加上还没有这里的氛围,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到了后来,也就没人这么想了   骆寻瑶非常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而且安心公主也算是能让她放下心的存在了,因此她心情极好,却不想刚有了这样的念头,竟然立刻就发生了一件让她颇为无语的事情。   “姐姐,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骆寻瑶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皮肤白皙模样精致的女孩。   这个女孩子骆寻瑶并不陌生,对方正是赵启的长女赵平英。   重生前,骆寻瑶是完全不认识赵启和他的妻儿的,只是听说过,重生后倒是见过赵启的妻儿几面,至于赵启本人,她却依然不曾见过。   她的这个父亲,上辈子完全就没把她当回事,即便她最后沦落风尘,也不曾拉她一把。当然,这也许跟她那时候的名声有关——那时她在威远侯府败光了自己的名声,又被骆芬陷害成了害人性命的毒妇,因此就算如今那些感念她爷爷的恩德的人都不愿帮她,就更别说赵启这个一开始就忘恩负义的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早就打算当赵启不存在了。之前参加宫宴之类她跟赵启如今的妻子李淑也见过,大家就都当对方不存在,她一直觉得这相处方式不错,却不想这时候,那个之前从未跟她打过招呼的赵平英,竟然会跑来热情地叫她姐姐。   “抱歉,我不认识你。”骆寻瑶歉意地笑笑。   赵平英听到骆寻瑶的话,脸色没有丝毫异常,只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姐姐不知道吗?我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骆寻瑶完全没有多话的打算,又看向了安心公主:“二姐,我们先过去吧。”   “姐姐,姐姐你慢点走,跟我好好说说话可以吗?”赵平英一脸讨好的笑容,跟在了骆寻瑶身后:“姐姐,我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以后真的很高心,我以前一直给人当姐姐,还没有过有姐姐的感觉呢!姐姐,我知道爹他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但我真的是没有恶意的……”   赵平英的表现说起来其实很不错,就算骆寻瑶一直表现冷淡,她也非常热情,完全就是单纯少女的模样,不过骆寻瑶却记得,上辈子赵平英进了宫,之后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的,本来林霞就不讨三皇子的喜爱,最后似乎形同虚设了?   这样一个女孩子,表现地再好她也不会多看一眼,不过,如今这一切难道是安心公主安排的?想到安心公主之前的惊讶,骆寻瑶还是放开了这个念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安心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足够清楚了。   赵平英完全不肯放弃,竟然一路跟着骆寻瑶到了她们订好的房间门口:“姐姐,我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就为了跟你好好说说话,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抱歉,我现在有事,”骆寻瑶笑了笑,“你就打算堵着我不让我走了?”   “不是……”赵平英伸手卷着自己的衣角,眼里也隐隐有了泪花:“姐姐,我这些日子给你送了不少东西,结果你一样都没收,我真的很怕你讨厌我,我知道爹他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姐姐。”   “赵小姐,我家王妃不想被人打扰,请你离开。”这次跟着骆寻瑶过来的是知春知夏四人,之前安心公主带着骆寻瑶去见静心师太的时候,她们提前来了这个房间候着,这时候立刻就走了出来,为首的知春更是有些不客气地开口。   “赵小姐,福王府树大招风,不是什么都会收的,”安心公主的长女也有十多岁了,这时候看到赵平英被知春呛了的样子倒是有些心软,“你先回去吧,既然赵大人已经做了那样的决定了,那你多说无益。”她虽然不讨厌这个小女孩,但对赵启却非常厌恶,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跟骆芳当初其实有些像,这次她出事,她的驸马也就跑了……   赵家还给自己送过东西?骆寻瑶对此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之前她为了避免齐文宇跟齐文浩一样收礼太多最后摘不清自己,直接就让福王府的人把不相干的人送的东西全都退回去,想来赵家的东西就在其中。   就算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也是会这么做的,赵启以前只当她这个女儿不存在,想要彻彻底底地跟她划清界限,现在她越过越好,就想再巴上来,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赵平英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王妃,之前赵小姐给知秋塞了银子,打听你的事情。”知春突然又道。   好好地给别人的丫头塞银子打听事情?骆寻瑶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对方:“赵小姐是吧?你这样做,是你爹娘教你的?他们教的还真好。”   骆寻瑶这话,也算是在讽刺她的教养了……赵平英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却又收敛了不合适的表情,委屈地开口:“姐姐,我是太想知道你的事情了的缘故,而且,姐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试试你的丫鬟是不是忠心,现在看来,姐姐身边的丫头都是极好的。”   这人颠倒黑白的事情还真厉害,骆寻瑶听到对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安心公主却是忍不住了:“赵小姐,我们是来吃斋饭的,你在这里站着,我们哪里还吃得下?”她刚才竟然还同情了这个小丫头!   “我……”赵平英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的站不住脚:“姐姐,那我就先走了。”   赵平英立刻就走了,安心公主这才进了她定的房间坐下来,同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赵家小姐,也太不要脸了。”   “二姐你别生气,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寻瑶,我看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安心公主开口,“我以前也没觉得她有问题啊,赵家这位小姐还是人人夸奖的呢,谁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德行,刚才真该骂她一顿。”她真要是像她表现的那么单纯,又哪里知道给丫头塞钱?她刚才真的是看错人了!   “二姐,这里毕竟是庵堂。”骆寻瑶开口,说起来赵平英也是二品大员的嫡女,好端端的,难道她们还真能怎么样了她不成?而且赵平英也真舍得下本钱,给知秋的除了银子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金镯子,知秋年纪不大,还是几年前买来的,家境还很不好。平常这样的丫头遇到这样的事情,对方又只是随便问几句的话,估计肯定会高兴地收下而不会说出来,真要是个忠心的,估计直接就不收了,那她自然有别的应对方法……   看起来,赵平英在来之前应该是做了功课的,可是当初她和知秋等人被骆远陷害的时候也算共患难过,这些人对她是非常忠心的,而且她早就交代过她们,有人给东西尽管收下,跟她报备以后就是自己的了,但一定要告知她一声……   不过,看来她还真不能让赵启太好过了……   “也是,那我们就不生气了,还是先吃斋菜吧。”安心公主笑起来。   斋菜的味道确实很好,骆寻瑶以前曾经陪着齐文宇在酒楼吃过几样斋菜,那大厨将斋菜做出来了肉味,非常新奇,却也不像斋菜,而这次,她们吃到的却是地地道道的斋菜,煮的凉拌的炒的还有糕点,一桌斋菜足有十几样,却完全不带重样的。   “怎么样?味道很好吧?而且现在大冬天的,在别处想要吃到这么多的素菜都难。”安心公主吃了许多,最后心满意足地对着骆寻瑶开口。   “确实很不错,二姐,这菜都是怎么做的?”骆寻瑶好奇地问道,她以前从不挑食,什么都吃的进肚子里去,最近却对福王府油腻的食物非常腻烦,眼前的这些斋菜却非常对胃口。   “这些菜,都是温泉附近种出来的,然后用了芝麻油或者菜籽油或炒或凉拌,而这个糕点,那是用了杏仁油的,”安心公主感叹着,“寻瑶你不知道,那杏仁油可难得了,如今这天气,用来擦脸也是极好的,不比你铺子里的那些脂膏差。”   脂膏制作的时候,也是用了油脂的,芝麻油就很常用,不过以前骆寻瑶还真没想过用这些做菜。   在云月庵,自然不好随便浪费食物,骆寻瑶和安心公主没吃完的才,后来就由丫头们分了,等吃完了东西以后,安心公主倒是主动带骆寻瑶去见了几个人,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   最后,大家都留下了不少香油钱,然后才离开。   斋菜的味道着实不错,骆寻瑶回去以后倒是很想试试这样的菜肴,可惜福王府根本就没几样蔬菜,因而只好作罢,然后又将心思放到了别处。   比如说,那些上京赶考的学子。   当初帮刘行文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有过资助一些人结交一些人的打算了,不过她到底是个女人,做什么都不方便,就算想让骆寻谨和齐文宇去,在那个时候也不方便,反而可能惹来明德帝的忌惮,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如今明德帝对齐文宇的看重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因为这个,就连以前一直当她不存在的赵启都找上了她,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文宇去结交一些学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便明德帝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齐文宇结交的不是那些大臣而是一些都没参加科考的学子。   打定了主意,骆寻瑶立刻就给陈芷带了消息去,让她注意如今在京城等着参加科考的学子,那些之前就有了名声,有希望考上的人,更要重点关注。   如今在京城打听这些学子的人有很多,就连那些学子,也都在参加着各种各样的活动巴不得别人注意到自己,因此打听起来并不难,在骆寻瑶拜托了陈芷没多久以后,以后就给骆寻瑶找来了骆寻瑶要的东西。   骆寻瑶将纸上的这些人详详细细地看了一遍,还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甚至就有在后来的那些年里大放光彩的人存在,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曾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   将这个让她想起来会觉得恶心的男人的资料扔到一边,骆寻瑶很快整理了一下剩下的那些,更从中选了几个将来会成为栋梁或者考上状元的人出来,然后传消息给陈芷,让她注意着这几个人,最好将这几人的行踪全都查清楚,当然,这就要悄悄的了。   要查清楚几个有名有姓的上京赶考的学子的行踪并不难,在他租住的地方打听一下,再跟着看看也就成了,如今陈芷手下也有不少人,自然也很快办妥了。   接下来,就可以等着齐文宇休沐或者到了节令放假的时候,让齐文宇跟他们偶遇了……齐文宇一直对科考的事情很感兴趣,也愿意接触一下读书人,想要齐文宇在遇到了以后主动去结交,其实不算难事。   齐朝每逢节令,都不必上朝,而十二月初五,恰好就是小寒。   前几个月,明德帝一直将齐文宇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几乎让齐文宇没一刻空闲,不过如今齐文宇慢慢开始上手,明德帝也就不像一开始那样抓的紧了,正因为这样,小寒的时候,齐文宇就放了假。   骆寻瑶以前一直不贪睡,但如今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冬天倒是不怎么想起床了,反倒是齐文宇,他早就习惯了一大早起来上朝,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醒了,在床上躺久了浑身不舒服,干脆很早就爬了起来。   “王爷,你越来越精神了。”骆寻瑶跟着爬了起来:“王爷今天打算做什么?”   “过节吧……”齐文宇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王爷,不如今天我们去外面逛逛吧,听说最近有个茶楼说书说的很好听。”骆寻瑶笑道。   齐文宇本就是个懒得做决定的人,却又喜欢玩,当然不会不同意,当下点了点头:“好啊。”   骆寻瑶带着齐文宇去的茶楼在京城其实很有名,如今常常有很多学子在这里喝茶谈论政事,今天恰好就有不少人会去,而她让陈芷关注的那几个人里,就有两个人都会过去,参加一个聚会。   当然,正如她和齐文宇说的,这里的说书先生很有些本事,如今许是有不少学子来了京城的缘故,这个说书先生还找人写了几个新鲜的段子,说的抑扬顿挫的。   骆寻瑶和齐文宇来的很早,茶楼里人不多,很轻松的就要到了一个二楼的包厢,这里的包厢并没有门,用竹帘相隔,虽说并不隐蔽,但胜在视线通透。   说书先生早就已经在了,齐文宇本就是来听说出先生说书的,这时候自然听得很认真,还越听越有兴致了。   这说书先生说的,是前朝一个被贪官害了家人的女子,最终成了一个女飞贼,然后行侠仗义惩戒贪官的故事,他说异常投入,那女飞贼在他嘴里,简直就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齐文宇婚后虽然跟着骆寻瑶看了一些闲书,却多是游记野史之类,这样的从未听过,一时间竟然听得入了迷,还特地让身边的下人给那说书先生赏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算少了,那说书先生朝着齐文宇所在的包厢拱手作揖以后,讲的就更卖力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一个大包厢竟然传来了喧哗声,拍桌子摔碗的。   骆寻瑶其实对说书先生所说的基本全是杜撰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因而一直关注着那些需要关注的学子,也看到他们进了对面的包厢,本想等齐文宇听完了说书以后,跟齐文宇说说他们的身份让齐文宇去看看,却不想他们竟然提前闹了起来。 ☆、第120章   齐文宇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他喜欢热闹,却并不代表喜欢在自己专心听人说书的时候,旁边有人吵架闹事,因此看到这情况,他立刻就让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太监前去询问起来。   如今正是科考前夕,多的是想要为自己扬名的学子,因而就有不少诗词被传唱出来,举办诗会,一起凑份子宴饮交流各种学识之类,更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在朝堂上,都常常有大臣因为一些不同的观念凑到一起,而在这种时候,学子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没点冲突?   如今在京城,学子们就是分成了两派的,冲突还不小,而这两派学子,一派是以京城国子监的学子为首的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举人,这些人大多出生极好,家里多是书香门第,族里还有人在朝为官,而他们本身,也都饱读诗书心高气傲。   另一派,就是其他地方,比如南面,西北面的举人了,这些人大多出生寒门,想要读书很不容易,居住的地方离京城还非常遥远,长途跋涉来参加科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跟京城的学子竞争很难。   虽说齐朝已经几次改革科举,让科举不像前朝一样被世家大族所把持,但之前的几次科考,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举人就要占去将近七成的席位,状元榜眼之类,更是大多被京城国子监的举人所包揽……   不过,眼下虽然是这情况,其实也已经开始慢慢变化了,至少京城的举人考中进士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少,而其他地方的人数却相应地有所增加,出生寒门的学子,考中进士的也越来越多了。   在二十年后,南方很多地方办起了书院,人们更加重视科考以后,单单南方的举人,就能占去每次科举入取的进士之中的四成,国子监的举人就再不如现在这么风光了。   骆寻瑶这次想要拉拢的几个学子,就全都不是在国子监读书的,毕竟,后来真的做出了实事来的很多都不是国子监的学子,更别说国子监还一直被李正为首的文官集团所把持了!   眼下这次的事情,倒是正好跟骆寻瑶想要拉拢的举人有关,那个举人名叫杜海,是南方人,因为文采斐然又家境不错的缘故,在京城人缘不错,传出了几首诗作更是让他名声大噪,还受到了京城一位大儒的赏识,结果就因为这个,他在办诗会的时候引来了国子监的学子找茬,那些人不请自来还言语不敬,杜海又不愿意忍气吞声,最后双方就闹了起来。   “国子监的学子这么张狂?”齐文宇听小太监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那里的情况以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王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那小太监不敢多说,笑道。   “王爷,人多少都会有些排外。”骆寻瑶笑道,京城是最繁华的地方,那些学子出生又好,自然看不起其他地方的人:“那个叫杜海的……前几天我给王爷看得那几首诗里,似乎就有他的。”这个杜海很有本事,最后中了榜眼,不过他的一生却非常坎坷。   他这人不仅诗词做得好,还博览群书一心为名,后来在外为官的时候,就将辖下治理的非常清明,却不想最后竟然遇到了旱灾,好不容易找人挖掘沟渠缓解了灾情,就要得到嘉奖的时候,竟然随之而来出现了遮天蔽日的蝗灾……   出了这样的大灾害,就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他当然也讨不了好,再加上还有很多人对他看不顺眼,于是就有不少人趁着这时候参了他,让他被贬到边疆充作了小吏。   五年后,他终于写了一部针对西部旱灾的兴修水利的书,想要重新被启用,却不想竟被别人冒名顶替了。   当然,骆寻瑶能知道他的名字,也能说明他后来还是被平反的了,但是他到底受了不少罪,平反以后没多久,就因为身体亏空而去世了……   “我也想起来了!他做的那首打油诗特别有趣,我去看看去。”齐文宇来了兴致,当下开口,明德帝最近一直在跟他说科考的事情,他对这个也很上心,现在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起来了,还是他听过的人,自然要去看看才行。   而且,要是那边一直吵吵嚷嚷的,他恐怕也没办法好好听说书了。   “王爷,你要小心。”骆寻瑶开口,她本来想说自己也去,但是思及那里如今动静不小自己却有了身孕,也就不过去了——这种时候,没什么能比她的肚子更加重要。   “寻瑶,你不用担心。”齐文宇笑了笑,带着身边的人就往那里走去,突然有了隐瞒姓名去调解一下,最后说出自己的姓名吓他们一跳的打算——那说书人刚才说到的里头那调查女飞贼的事情的大官,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齐文宇显然想多了,也许在两年前,他离了皇宫就没人认识他了,但现在,在京城认识福王的人却绝对不少,所以,齐文宇刚刚过去,就有一个人眼尖地看到了他:“王爷?”   这些学子已经越吵越厉害了,而且,本来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在吵起了架以后,也都面红耳赤全无风度。   但是,就算再怎么失态,他们也还不至于听不清同伴的话,当下就全都停了手,然后震惊地看向了齐文宇。   齐文宇走了以后,骆寻瑶就一直关注着对面的情况,很快,她就听到对面没了动静了,又过了一会儿以后,齐文宇竟然就回来了。   “王爷,情况怎么样?”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他们认出了我,然后我把那几个国子监的学子训斥了一顿。”齐文宇笑了起来,隐隐有些得意。   “王爷?”骆寻瑶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齐文宇。   “寻瑶你不知道,这次过来找茬的人里面,恰好就是赵启的侄子……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的确是他们的错。”齐文宇开口,自从骆寻瑶说了赵启一直不管她,她以前在威远侯府受了委屈都没处说以后,他对赵启就没好感了,偏偏赵启他们,竟然还想跟他攀关系!   以前骆寻瑶跟他刚刚定亲,他还是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王爷的时候没见到他们来攀关系,现在倒是来了,还一副他就该把他们当亲戚的架势……不久前他的女儿竟然还想要收买骆寻瑶的丫头问骆寻瑶的消息!   现在,他不训斥赵启的侄子,难道还训斥别人不成?而且,能帮骆寻瑶做点事情,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骆寻瑶调查京城的学子的时候,也查到了赵启有个侄子会在这次参加科考,在京城还颇为高调,不过赵启这个侄子没什么本事,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竟然碰上了……不过,之前从云月庵回来以后,她和安心公主两个人就已经在齐文宇面前说过赵平英的事情了,所以,眼下齐文宇想必是对赵家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笑着感谢了齐文宇帮自己出气的事情,骆寻瑶又道:“王爷,你不是喜欢听说书吗?那说书先生已经说完了今天的场次,我刚才已经让人去请了他了,让他单独给王爷你说书。”她知道齐文宇肯定惦记着要听说书,因此早就去请了那个说书先生了。   齐文宇闻言眼睛一亮,因为被人关心的缘故还感到无比舒坦:“还是寻瑶你想的周到。”   那说书先生对着齐文宇这个大金主,说的非常卖力,他这样的做法,自然也让齐文宇非常高兴,看到他说的口干舌燥的,齐文宇还又赏了他一锭银子,让那说书先生临走的时候,千恩万谢的。   这次出来是来听说书的,不过就是因为这一趟,齐文宇倒是跟杜海有了交情,十二月初八腊八这天,他就又出去见了杜海,还跟杜海一起见了不少学子。   齐文宇这人有些不通俗物,但如今也做过不少事了,更被明德帝带了几个月,已经不像当初一样不懂跟人相处,而且他毕竟是王爷,那些举人都是要巴结他的,因此出去了几次以后,竟然结交到了不少人,还带回了这些人诗作。   就连明德帝让他带回来处理的一些政务,齐文宇都会跟骆寻瑶一道,这些诗作之类,自然也没避着骆寻瑶,骆寻瑶看过以后,陆陆续续地就将那几个自己看好的人挑了出来。   齐文宇一向相信骆寻瑶的眼光,对这几个人自然也多有看重,正好十二月节日很多,休沐的日子多需要上朝的日子少,他就好好地跟这些人相处了一下。   虽然齐文宇主要结交的,还是被骆寻瑶夸过的那些人,但他也没忘了其他人,临近过年,看到这些上京赶考的人不仅不能跟家人团聚,有些人还生活困窘,他倒是又起了恻隐之心,最后在奏明了明德帝以后,就特地让负责给这些学子登记的官员统计人数以后,由朝廷出面,给京城外地来的学子全都送了年货。   年货其实并不值多少钱,但齐文宇这样的举动,无疑引来了一片赞誉声,而且,因为他是在奏明了明德帝以后方才如此行事的,别人只会夸奖他,却没人会说他一句不是。   如此这般,等到了大年三十的时候,齐文宇竟然就已经成了那些外地来京城的学子眼里礼贤下士好王爷了。   大年三十这天,骆寻瑶和齐文宇一起,早早地就进了宫,骆寻瑶还好,后宫事情不多,她又有了身孕,多少还能休息一下,但是齐文宇就不同了,整整一天,他几乎就没什么空闲,跟着明德帝参加大朝会不说,明德帝还派了不少任务给他,以至于等他最终可以坐下来跟所有人一起过节的时候,已经腰腿酸软了。   “寻瑶你知不知道?去年我吃到了父皇包着金钱的饺子,父皇还赏了我不少东西。”齐文宇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你说,今年我还能不能吃到?”   “我觉得要是有的话,王爷一定能再吃到。”骆寻瑶笑道,去年的时候,齐文宇前面还有齐文浩齐文俊两个人在,那时候贺喜就已经愿意帮忙了,这一年下来她跟贺喜的关系愈发的好,贺喜自然没道理不帮忙。   既然齐文宇已经是福王了,不如就更有福气一些!   “我相信你。”齐文宇笑起来,遇到骆寻瑶以后,他就有了一桩连着一桩的好事,而且骆寻瑶说过的话,好像最后还都成了……说不定,骆寻瑶就是老天爷送来帮他的!   齐文宇这样的想法,在他真的再次在自己的碗里看到那枚金铜钱的时候更加确信了,而明德帝,却是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有福气这件事。   “贺喜,老四这孩子,福气实在是好,老天爷都在帮他啊!”在终于守完岁以后,明德帝坐在了床边,感慨着开口。   他明天一大早,还要接收百官朝贺,本来这时候是该好好睡一觉的,但他近来想要入睡却愈发困难,干脆也就不睡了。   “福王确实有福气。”贺喜低声开口,一个人年纪大了以后,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也就会越发相信,前朝的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到了老年不也曾宠信炼丹士?明德帝现在就因为齐文宇有福气的缘故,对他越来越看重了。   不得不说,福王妃是下了一步好棋。   明德帝笑了起来,他以前一直觉得齐文宇不合适当皇帝,现在却觉得他越来越合适了,很多时候,他无意做的事情,就能合了他的心意,比如说这次拉拢那些外地学子的行为就做的非常好——他早就已经打算鼓励一下其他地方的学子参加科考了,毕竟要是真的任由国子监做大,那么开科取士也就没有了意义。   而且,李正这样的老人,也该退下去了,他在死前,总要好好把朝堂清理一下才行。   想到后来,明德帝干脆就又走到了外头,去看了看那颗耀眼的夜明珠。浑圆的珠子多少象征着团圆,但年后齐文浩就要离开,而齐文俊……叹了口气,明德帝不再多想了。   明德帝这边正感慨着齐文宇有福气的事情,另一边,骆寻瑶却正打算再让齐文宇福气一回,而如今,不就正好有个机会能让齐文宇表现一下?   不管是杜海还是其他几个齐文宇结交的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当初他们就都中了进士名次还很不错,如今只要没有意外,想来也不会落榜……   明天一大早齐文宇还要起来,皇贵妃就将以前齐文宇的住处收拾了出来让骆寻瑶和齐文宇入住,许是今天睡得实在太晚的缘故,两个人躺下以后,竟然反而睡不着了。   “王爷,等过了年,是不是就要开始忙科考的事情了?”骆寻瑶问道。   “没错,寻瑶,等过了年就要开始忙科考的事情了,听说林卓已经拟好了几个题目,就等着父皇定夺了。”齐文宇开口,他每天在明德帝身边呆着,对这些事情也是清楚的。   “王爷,我觉得你可以给父皇说说你欣赏的那几个人,不过等父皇定科考题目的时候,你最好能避嫌。”骆寻瑶背对着齐文宇躺着,让齐文宇的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时不时地,就会动一下和自己的父亲打个招呼的。   “为什么?父皇提过让我也参与这件事历练一下……”齐文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如今有些人心眼儿特别小,要是你知道题目,杜海他们还考的很好,说不定就要怀疑你徇私舞弊了。”骆寻瑶开口,其实不说别人,要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说跟福王交好的人都中了进士,肯定也会觉得这里有问题。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杜绝了所有的可能才行。   “你说的没错。”骆寻瑶提了一句以后,齐文宇很快想到了这点,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寻瑶,你真的觉得杜海他们都能中?”他虽然跟这些人教好也肯定了他们的才华,但完全不敢确定这点。   “我是这么觉得的,说不定杜海和梁经纶还能中前三。”骆寻瑶开口,其实这些人里,在她的上辈子,有些人其实是参加了下一次的科考的,梁经纶这个出生于北方苦寒之地的人,应该就是下一届的状元,当初他夺冠还一度让国子监的学生非常不满,不过最后事实却证明,梁经纶确实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如今因为前朝余孽被清理的缘故,最后取中的进士恐怕会增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有印象的人应该都能考中,而杜海和梁经纶,怎么着也该有一个人能进前三吧?   “真的?”齐文宇有些惊讶地开口。   “王爷先等等看吧,不过王爷倒是可以先去鼓励一下那些学子,当然,王爷你可不要说这话是我说的。”骆寻瑶笑道。   “我知道。”齐文宇开口,骆寻瑶做了很多事情,最后功劳却都他得了,只要想想这个,他就会非常甜蜜,而他手下的肚子正好动了动,他当下就更觉得心满意足了。   骆寻瑶翻过身子,照着齐文宇亲了一口,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王爷,如今我们过年,齐文俊那里要怎么做父皇提过吗?不如你去问问父皇?”齐文俊被囚于暗室,这暗室,是明德帝在他的府邸里修建的,全用石头封闭只留下一扇小门,如今他被关进暗室已经好几个月了,虽说骆寻瑶巴不得他一辈子被关在那里早早地就死了,但在确定他不可能再被放出来的情况下在明德帝面前提提,对他们却是有好处的。   “寻瑶,我们管他做什么?”齐文宇跟齐文俊一直都是没什么感情的,在查明了当初害他断腿的是齐文宇,后来几次三番地找他的茬的也是齐文俊以后,对齐文俊基本上就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我想父皇应该还是惦记着他的,你这么做,是关心一下父皇,可不是关心齐文俊。”骆寻瑶笑道。   齐文宇点了点头,只是在明德帝面前提提,又不会真的把齐文俊放出来,这的确没什么问题。   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两人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被宫女叫醒以后,方才急急忙忙地开始更衣,然后相视一笑,对新的一年也期待起来。   骆寻瑶这个年,过得虽然有些忙,却还是不错的,但有些人,却一直担心着,几乎寝食难安。   赵启以前虽然在骆家非常艰难的时候,抛弃女儿离开了骆家,但他以前并未愧疚过,毕竟他虽然走了,但并未带走骆家的钱,而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骆寻瑶,而且,他会成为骆国公的女婿,本来就是骆国公趁人之危……   除此之外,骆国公还没有给他交底,至少如今骆寻瑶的那些嫁妆,还有骆家的那些人脉,他以前就是不怎么清楚的,若非如此,当初骆国公让那时改姓为骆的他娶个继室继承骆家的一切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地那么快,然后又跟骆家断的一干二净。   天还黑着,宫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臣,赵启下了轿子,然后来到了李正身边,低声道:“父亲。”   “有事?”李正问到,他年纪不下了,如今愈发精力不济现在一大早在宫外等着,就觉得非常受罪。   “父亲,那福王妃的事情……”赵启开口,他前几天曾去找过李正想要商谈此事,李正却趁着年底的假期去了城外庄子有温泉的庄子上休养。   “怎么?你还没让她谅解了你?”李正耷拉着眼皮,问话的时候也不疾不徐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已经垂暮的老人,但却根本没人敢小看他。   赵启就是不敢小看他的人之一,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我上门送礼,全都退回来了,几次去找福王,他不曾给我面子,不久前平英去找福王妃想要叙叙姐妹情最后还被气哭了……不说这些,前几天福王还借故训斥了我那侄子平礼,还一直捧着跟平礼结了怨的人。”   “福王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你现在再去,确实有些晚了。”李正开口,他跟骆国公当初一直针锋相对,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赵启,就有这个原因,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国公府虽然在骆国公去世以后就没落了下去,但是时隔多年,骆家竟然还出了一个骆寻瑶。   “父亲,现在陛下摆明了看好福王,福王却对王妃非常衷情,有了身孕都不曾在身边放个人,等将来……”赵启满脸的迟疑。   李正也微微皱眉,他从一开始,就很欣赏赵启的才华,也能理解赵启入赘骆家的憋屈,现在十几年下来,赵启还成了他看好的接班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眼下的情况自然也就感到有些无奈。   只是,皇帝的决定,可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能决定的:“我会注意着这事,就不知道,他结交那些举人是不是陛下授意了……”   “父亲?”赵启一惊。   “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吧,那些偏远地方跑来参加科举的人,能不能考上都难说。”李正又道。   “是,父亲。”赵启开口。   大年初一,明德帝接受百官朝贺以后,就终于空了下来,不必每天上朝了,只是就因为过年的时候忙了点,他这时候竟然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起来。   明德帝身体不好,齐文宇和齐文浩就时常陪伴左右,特别是齐文宇,他上次给明德帝侍过疾以后,有些事情做起来就很熟练了,如今不用守夜,白天的时候就尽量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甚至还在大年初一那天私下里问了明德帝要不要给齐文俊送点东西,毕竟现在过年了。   听到这话,明德帝不免有些高兴,因为齐文俊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而产生的担忧,也完全消失了。他当然不可能在如今的局势下把齐文俊放出来,甚至都不会大张旗鼓地赐东西让齐文浩难受,最后就只是静悄悄地送去了一桌饭菜。   这件事齐文浩并不知道,不过看到齐文宇处处关心着明德帝,多少有点感触——他一直觉得自己跟明德帝的关系是最好的,但他却从未做过齐文宇如今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月初七,齐文浩带着家眷前往南疆,病愈的明德帝亲自送行,也就是在这天,骆寻瑶收到了骆寻谨送来的信。 ☆、第121章   齐文浩从京城离开这件事,在朝臣之前引发的轰动不小,虽然之前齐文浩犯了错,但很多人都以为他还会争一争,齐文浩身边的那些谋士,这几个月更是一直游说着齐文浩,就希望齐文浩能“振作”起来,想办法做几件事情好让明德帝重新看重他,毕竟只要齐文浩做了皇帝,那他们也就能有个好前程了。   就算是朝臣里面,如今还支持着齐文浩的人也还有不少——齐文浩参政十多年,单单这点,他就已经可以远超自己的几个弟弟了。   结果,最后齐文浩却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事情——他竟然在自己还有机会一争的时候离开了京城!   这情况无疑让某些人痛心疾首,当然,真正有见识的人,却也知道齐文浩这样的做法是最合适的——在明德帝已经做了决定的情况下,他继续争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反倒是像现在一样远远地离开,不仅能得到明德帝愧疚,还能给新帝卖个好。   单从齐文浩离京之时来送别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能看得出来,他的选择绝对没错。   齐文浩是带着家眷一起走的,走水路,而他离开的时候,明德帝带着齐文宇以及年前刚刚解除了禁闭的齐文毅亲自将他送出了城,至于皇贵妃和骆寻瑶等人,则是一大早去了大皇子府送行。   对于齐文浩的离开,骆寻瑶的心情很复杂,但不得不说,她也是送了一口气的,而她送过人,又安慰了送走齐文浩有些伤感的齐文宇以后,就回了福王府。   结果,她刚刚回府,立刻就有人来报,骆寻谨来信了。   骆寻谨一路往北,并没有遇上袭击,冯月娘本身不是养在深闺的娇气大小姐,赶路的速度并不快又一直呆在马车里,因此身体倒也无碍,但是到了夏州以后,骆寻谨却发现了当地不少的问题。   夏州的士兵实际人数比在册的少很多、夏州的百姓生活异常困苦,而夏州冬天会遇到的袭击,也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骆寻谨以前也在南疆呆过,贫困的地方见过不少,但是夏州却又跟南疆完全不同。   南疆在齐朝最南方,多山林,就算到了冬天也不会下雪,百姓可能家里连个瓷碗都没有,衣服也穿的破破烂烂的,但他们却不会饿死,因为在这里一年四季都能种点东西,很少会有地里颗粒无收的情况,就算收成不好,冬天也有漫山遍野的野菜可以挖,更能种不少蔬菜豆子,有些树皮草根之类还能拿来做团子,事实上,真要穷到吃草根树皮的人家也很少,毕竟如今没有大灾更没有战乱。   就算在很多人眼里南疆是苦寒之地,最重要的恐怕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以物易物未开化不读书的缘故,但夏州的百姓,却是真的穷困潦倒了。   这里的百姓,很可能辛辛苦苦地劳作一年收获只够家人果腹的粮食,但是到了冬天立刻就被那些南下的匈奴人全部抢光了,他们没办法去遍布积雪的山上寻食,有时候就只能活生生地被饿死……   当然,这样的生活,这里的百姓从前朝开始就已经过了,因此他们倒也想出了不少法子,他们不指望朝廷,却会自己在冬天来临前去山上埋下一些粮食,有时候远远地听到马蹄声,理解会迅捷地抱起家里养的鸡鸭之类就往山上跑,至于大型的牲畜,还留在这里的百姓基本上都养不起。   骆寻谨就在信里说了一件事,他到了夏州以后,得知越往北的村子受害越重,就在问明情况以后去了一个不久前才被抢过的村子,但他去了以后一看,村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原来,听到马匹过来的动静以后,村子里所有人都跑上山去了!   百姓的日子过得很差,吃不饱饭,会好好赡养老人的人就很少,因此,在夏州有些地方,老人年纪大了以后竟然还会结伴上山一块儿找个地方死去,同时,这里的女婴出生以后,也有很多会被扔掉,就算养大了,刚到十三四岁恐怕就会被父母货物一般卖出去,兄弟共妻之类更是不少见……   骆寻谨在南疆的时候,南疆百姓风气开放,女人大多彪悍,因此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在京城,大部分人生活也都过得去,自然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在夏州,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却是看便了各种人间惨剧,他审过的一个案子,就是为了一只鸡两户人家大打出手,最后死了三个人。   而在死了三个人以后,其他人竟然还在争那只鸡!   骆寻谨的信写的很长,看得出来也不是一天写的,应该是写了许多以后才一起差人送来,而他会写信给骆寻瑶,一方面是想让骆寻瑶出个主意帮帮那里的百姓,另一方面,却是想让骆寻瑶把他留在骆家的一些钱,还有骆家过年时庄子上送来的收益以及骆家几个铺子的分红全都换成粮食腊肉之类给他送去。   当然,骆寻谨虽然让骆寻瑶买粮食,但倒也不是要去接济那些百姓,毕竟夏州虽然地广人稀,但要接济那么多的百姓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参个谋反的罪名,因此,他买粮食腊肉之类,是为了拿来奖赏士兵好练兵——如今在夏州的那些当兵的,想要吃饱肚子都非常难,他们大部分人平常还会回家务农,带着这样的一群人,骆寻谨这个刺史就算想要抵抗一下匈奴人都难!   骆国公也留给了骆成几个庄子几个铺子,以前要不是徐秀珠不懂经营又一直不在京城,也不会没什么入项,后来骆寻瑶整合过后,赚的钱就不少了,而骆家被骆远霸占的那些祭田被收回以后,每年更是多了一大笔进项,还有骆寻瑶留下的胭脂铺子的分红……   骆家人离开京城的时候把这些全托了骆寻瑶照看着,因为年底是算账收钱的日子,所以骆寻瑶已经存了不少钱了,就算眼下不是粮食便宜的时候,但要拿来买粮食也能买不少。   只是大量买粮用来养兵要是被人知道了到底不合适,让陈芷打着做生意的名义,多买些粮食,还有盐以及药材之类,北上做生意倒是不成问题,而且,让商队跟匈奴人打打交道,也能探明一些情况,最好是能让骆寻谨得点功劳。   有了这样的打算,骆寻瑶立刻就把事情交代了下去,等齐文宇送别了齐文浩回来的时候,还跟齐文宇说了一声,并将骆寻谨的信全都给他看了——有时候,夫妻之间有了误会就是因为隐瞒,她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存在。   “寻瑶,你大哥他还给父皇上了折子的,不过那折子没写这么细。”齐文宇开口,看到骆寻谨的信,他也很震惊,但这确实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法,要知道,从前朝到现在,匈奴一直以来就没少南下抢东西,但是除了修筑城墙以外,他们却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那父皇怎么说?”   “父皇说,他让你大哥过去,就是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些问题。”齐文宇开口:“我觉得大哥要练兵也是不错的,不过让大哥自己出粮食不合适,我明天去跟父皇商量一下吧。”   “那就多谢王爷了。”骆寻瑶笑起来,虽然知道朝廷就算会拨粮食下去也拨不了多少,但齐文宇有这份心也是很好的。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齐文宇笑道,骆寻瑶是他最亲近的人,这样的感触,他可以说是越来越深了。   明德帝果然并没有拨下去太多粮食,毕竟北方不只夏州一个州,跟夏州一样深受匈奴之害的州其实有好几个,真要拨钱拨粮,他不可能厚此薄彼,更何况没灾没害的,无缘无故想要拨粮户部也肯定不会同意。   骆寻瑶对此并不惊讶,她只是让陈芷找人开始组建去北方做生意的商队,等商队组建好了,到时候自然能给骆寻谨带去粮食,至于骆寻谨需要的腊肉咸肉之类,她倒是觉得可以用盐和茶之类的东西跟匈奴人换了牛羊之后再给他送去,这样骆寻谨说不定还是试着让人养牲畜赚钱。   正月初八一整天,骆寻瑶都在惦记着这件事,而正月初九,就又是宫宴的日子了。   齐文浩刚走,已经成为了皇贵妃的继皇后自然对宫宴并不上心,而且如今京城被清理掉了很多人,那些官员都战战兢兢的,他们的妻女当然也一样,正因为这样,这次宫宴跟骆寻瑶经历过的前两次相比,倒是冷清了许多。   之前两次,骆寻瑶都是跟徐秀珠一起进宫的,她那时对宫里并不熟悉,不仅要处理好了自己,还要照看好了徐秀珠,可以说一整天都紧绷着,这次却完全相反,她如今跟安心公主一起进宫,一进宫就去了皇贵妃那里,不仅有点什么需要可以马上找宫女,还不用跟其他人一样一只呆在一个地方不时给人行礼,因此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不过,宫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给齐朝最高的层次的女人们拉关系相互了解用的,她如今已经成了福王妃,自然不能不把宫宴当回事,因此,骆寻瑶还是跟着安心公主去认识了不少人,同时,跟她聊天的人层次也算是越来越高了。   正是因为这样,骆寻瑶反而看清了不少东西,比如说,那些文官的妻女之间大多就非常熟悉,而在这些人里,赵平英也算得上的是最出色的未婚女子了。   想想也是,她的外公是当朝丞相,父亲是二品大员,本身又长得非常美丽,能比得上她的女孩子又有几个?   年前跟赵平英的相遇让骆寻瑶对赵家多了一份关注,自然知道赵启如今恐怕正担心着自己翻旧账。   其实,若是赵启一直当她不存在,她估计也只会一直当他不存在,可如今赵启一直想要往她跟前凑,她倒是真的有了翻旧账的打算。   而想要翻旧账的话,也许她可以让他们感觉一下她对赵家人的恶意?就眼下的局面,她贸贸然上去找赵家人的麻烦到底不合适,让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的话……李正的权势越来越大,上辈子明德帝临终前就打压了一番,最后还是李正辞官还乡才让明德帝住了手,现在要是赵启对她动手脚,明德帝恐怕正好就借机发难吧?   不过,当初赵平英成为齐文俊的女人应该就是赵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现在,他会不会换了目标?   骆寻瑶微微皱眉,突然觉得有些不悦。   骆寻瑶注意到了赵平英,赵平英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骆寻瑶的。   在十三岁以前,赵平英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毕竟骆寻瑶一直呆在威远侯府足不出户,也没人会用这件事来触她霉头,因此,她会知道骆寻瑶的存在,还是两年前的宫宴前期。   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姐姐,赵平英自然是不会对这个姐姐有什么好感,就算骆寻瑶被明德帝赐婚给四皇子,她也还暗自鄙夷着,觉得这么一个没本事的,甚至还摔断了的腿的皇子其实并非良配,可偏偏,骆寻瑶的日子竟然越过越好了,原本没被她看在眼里的四皇子,如今也成了明德帝看好的继承人!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不要的女儿,现在竟然过得这么好,自己还不得不去巴结……赵平英心里多少有些不忿,但她就算不忿也无可奈何,双方的差距让她不得不去讨好自己以前看不上得人。   这也就罢了,上次她母亲打听到安心公主和骆寻瑶要去云月庵,让她前去跟骆寻瑶搞好关系的时候,她竟然还把事情给弄糟了!   谁会想到,那个小丫头收了她的银子竟然还会嚷嚷出来?而且她本来只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被对方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满怀恶意了,最后不仅得罪了骆寻瑶,还惹上了本来对她态度不错的安心公主……   “平英,怎么了?”李淑看到自己的女儿有些走神,问道。   “娘,福王妃在看着我们。”赵平英开口,她回家以后,并不敢把具体的情况告诉自己的父母,就只挑了些话说了,现在多少有些心虚。   李淑微微皱眉,她原本对骆寻瑶并无敌意,只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姓赵的姓李的,跟姓骆的本来就没关系,可是,如今赵启让她跟骆寻瑶交好,骆寻瑶又一直不给她面子以后,她对骆寻瑶却也有了敌意,也开始担心起来,就怕骆寻瑶会找他们家家人的麻烦。   事实上,现在他们其实已经遇到一些麻烦了,有些本来跟她交好的人,在福王的权势越来越大以后,跟她的关系也就淡了起来,这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巴结福王!   就说这次宫宴,以往以她的身份,身边总是围着不少人,夸奖赵平英的人更多,但是今年却少了很多,这还不算,几个跟她关系很好的妇人,还都明里暗里地劝她,让她跟福王妃好好接触一下道个歉——福王几次拒绝赵启的示好,训斥了赵启的侄子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福王不待见他们。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李淑咬了咬牙开口,赵启虽然以前很少跟他说外面的事情,最近却因为福王越来越得势的缘故会跟他说起不少事,而前天齐文浩离京的事情,就让赵启非常不好受——齐文浩一走,齐文宇继承大位的事情基本上就确定了!   既然不管是赵启还是她的父亲,都觉得福王以后能登上皇位,李淑也就更担心骆寻瑶会记恨自己,记恨赵启了。   “娘……”赵平英多少有些不情愿。   “我们过去吧,”李淑开口,“等一下你万不可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切记对福王妃笑脸相迎。”她们若是真的被骆寻瑶说上一句就满脸委屈,最后别人恐怕还会觉得她们是在做戏博同情,既然如此,笑脸相迎就好。   赵平英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的表情,立刻收敛了神色,这时候,她只要照着自己的母亲说的去做就好。   “见过福王妃。”来到骆寻瑶面前,李淑没有丝毫托大,立刻就行了礼。   骆寻瑶还是认识李淑的,她不觉得李淑慧心甘情愿地对自己行礼,可对方偏偏就能做的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不过,上次她对着赵平英,因为是私底下的缘故没有留情,但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也是会演戏的,同时,也要吓吓对方才好。   “赵夫人多礼了。”骆寻瑶柔柔地开口。   李淑本来过来,是想看看骆寻瑶的态度,同时表明自己并非不认骆寻瑶,但眼下从骆寻瑶的态度里,她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又有安心公主在旁边,她也不敢多说话,因此草草说了几句,就打算带着自己的女儿告辞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在没有别人注意的时候,骆寻瑶竟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速度快的就像是她的错觉,可却又绝不是她的错觉。   “娘,你觉得那福王妃怎么样?”赵平英好奇地问道。   “决不能小看了她……怪不得以前骆芬想要算计她,最后却反而自己倒霉了……”李淑心有余悸地开口,她一直知道骆寻瑶的存在,以前骆寻瑶呆在威远侯的时候,也曾打听过骆寻瑶的事情,如今对骆寻瑶的事情了解的就更多了。   骆寻瑶两年前出现在京城这个圈子里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羞怯胆小的样子,但她却觉得这是对方并没有这么简单,要不然,哪可能不久前还对表哥情深义重的,没过多久就能勾搭上四皇子了?   而且,对方刚才那一眼,几乎就要让她遍体生寒了!   “娘,那我们怎么办?”赵平英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淑有些恍惚,若是一开始骆寻瑶就露出点或是厌恶或是不忿的神色来,她恐怕还不会这么担心,可偏偏,骆寻瑶一开始神色如常,后来却又给了她一个有些阴森的眼神……   听到自己的母亲说“不知道”,赵平英忍不住咬了咬牙,若是骆寻瑶真的当了皇后,他们一家还被骆寻瑶报复的话,日子恐怕就会越来越难过了?其实都不用等骆寻瑶当了皇后,单单现在,她的堂哥被福王训斥过以后就轻易不敢出门了,她的父亲也成天担心着,她的几个手帕交,也不像以前一样巴结着她%   也许就真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平英,若是不出所料,福王应该喜欢胆小羞怯的女孩子。”李淑叹了口气,骆寻瑶虽然很厉害,甚至能让福王在她有孕之后都没去找别人,但她毕竟是有了身孕了。   女人有了身孕以后的模样根本不能看,这时候她就算能使手段让福王不找别人,福王恐怕也会对她兴趣全无,而且,就算她生完孩子养好了身体,生过孩子的女人肚子免不了就松了花了,难道福王还能只惦记着她一个人?就说她,赵启一直敬重她的父亲,但是生过赵平英以后,他们之间不也再没了一开始的甜蜜了?虽然他当时不敢纳妾,但还是有了别的女人的,而骆寻瑶,她可没有能让皇子忌惮的父亲……   而且,要等骆寻瑶养好身体,至少还要再等上半年……她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去做的下作的事情,但对于男人,神情动作暧昧点,自然就能让他们起心思了,京城某个公子跟某个小姐在某地无意遇到就一见钟情的事情难道少见了,而这些人,很多时候完全就是连话都没说过仅仅眉目传情的。   福王没见识过多少女人,她的女儿的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她就不信对方不动心!   “娘!”赵平英嗔道,也有些心动——若是她能抓住了福王的心,自然也就不用怕骆寻瑶了。   宫宴到了最后,明德帝带着齐文宇来了这里,还不像以前一样转了转就走,反而在皇贵妃身边坐了下来,也算是给皇贵妃长脸——在齐文浩离开了以后,毫无疑问,明德帝对皇贵妃也就有了愧疚。   明德帝好好地坐着,他身后的齐文宇却有些不耐烦了,骆寻瑶见状,倒是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当下眉头轻皱,一副胆小柔弱有些害怕的样子,然后偷偷看了齐文宇好几眼。   骆寻瑶会给自己出主意,会温柔地宽慰他,不管哪个方面都能齐文宇都非常喜爱,但这样娇娇弱弱含羞带怯的样子,齐文宇却没怎么见过,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明德帝却当他是惦记着自己的妻子:“文宇,女人有了孩子耐不住久站久坐,你带寻瑶去休息一下吧。”   “是,父皇。”齐文宇立刻就道,今天的政务已经处理完了,如今明德帝就是过来给皇贵妃长长脸的,没他什么事不说,他也讨厌被一群女人盯着,现在能走,也算是求之不得了。   跟骆寻瑶一起出了门,齐文宇立刻就好奇地问道:“寻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当然不是,王爷,我看到你有些不耐烦,就想跟你一起出来逛逛。”她刚才的表现,赵平英和李淑应该都看在眼里吧?就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了……不过赵启过了这么久连她这个女儿都不来见见,想来也是没有诚意,只念着利益的。   “知我者,寻瑶也!”齐文宇当下眼睛一亮。   骆寻瑶又笑了笑:“王爷,你记不记得,之前两次进宫,我们都曾经在一起说话?”   “当然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担心自己腿瘸呢。”齐文宇也怀念起来:“要不要带我们的孩子去旧地重游?”骆寻瑶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还想到僻静的地方好摸摸呢!   “好啊。”骆寻瑶笑起来。   赵平英和李淑绝对是把骆寻瑶的表现看在了眼里的。   宫宴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事,但是正月十四,骆寻瑶正在准备着第二天过元宵节的那天,却有她派出去的小厮来报,说是齐文宇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人的马车在他面前受了惊,最后是齐文宇身边的侍卫出手,才抓住了受惊的马,齐文宇还特地下了马车……然后就走回来了。   走回来的?看来,今天是有人给齐文宇投怀送抱了……骆寻瑶感叹了一下齐文宇的艳福,又确信对方下了一步臭棋。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齐文宇有些惊慌地回来了。   “寻瑶,我今天真倒霉,竟然碰上了一匹疯马,给我拉马车的马都差点受惊了!”齐文宇有点惊魂未定,他以前曾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没了命,对受惊的马,自然就更为害怕,几乎一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就立刻下了马车。   “王爷,已经没事了,别担心。”骆寻瑶安慰道。   “现在是没事了,不过我真倒霉,那疯马差点连累我不说,那马车里竟然还下来一个女人对着我哭,又不是我害的她的马受惊的!知道害怕就不知道换匹温顺点的马吗?”齐文宇异常不满,当时他本来就有点怕,结果竟然还有人对着他哭!   而且那女人眼睛还不好使,竟然抽筋似的,还差点摔倒了他身上,幸好他身边的太监把人接住了,不然他就被砸到了。   “王爷,没事了,要不要我把府里的马再让人好好调教一下?”骆寻瑶问道,齐文宇以前曾经从受惊的马上摔了下来,之后就不愿意骑马了也没骑过马,甚至还因此庆幸骆家离福王府很近他不用骑马迎亲,现在看到受惊的马,肯定受了不小的惊讶,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   若是换个男人,说不定在看到跟自己一样因为马匹受惊而受伤的美女以后倍感亲切心生怜悯,更愿意出手帮忙,但是齐文宇的话,就完全相反了。   要知道,当初她救了齐文宇以后也曾特地打扮,但是齐文宇一眼都没看她,光顾着疼痛害怕去了……   “好!”齐文宇立刻就道。 ☆、第122章   齐文宇遇到疯马的事情,除了让他受了点惊吓以外,并没有引起其他的波澜,而他的这点惊吓,也很快就在骆寻瑶安慰过以后平复了。当下就开始跟骆寻瑶商量起第二天元宵节要怎么过来,还兴致勃勃地让下面的人找来了竹篾和桃花纸,打算和骆寻瑶一起糊一个灯笼,并且问起了明天要吃的元宵。   骆寻瑶一直很奇怪,齐文宇明明不小心吃多了会闹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爱吃,比如现在府里做元宵,他就恨不得让骆寻瑶把所有出现过的口味都做了,然后他再全部尝一遍……   “不管是肉馅的元宵还是豆沙的芝麻馅的元宵,都做一些,寻瑶,明天早上我就吃元宵吧,一种一个!”如今齐文宇在外人面前,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喜恶,更不会大吃大喝,但是在骆寻瑶面前,却会放松下来,因为不管他做什么,骆寻瑶都不会训斥他,即便有不合适的地方,也会小声地教导他,让他不用紧绷着。   “好啊,不过元宵吃多了肚子胀冒酸水,我给王爷做几个小的好不好?”骆寻瑶问道。   “这个主意好,最好是皮薄陷大的,”齐文宇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一件事:“寻瑶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御厨,还能做炸元宵呢,炸过的元宵特别香,不过以前我身体不好,陆嬷嬷每次只准我吃两个。”   “元宵还能炸?”骆寻瑶好奇的问道,   “元宵当然能炸,那个御厨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油滚明珠……寻瑶你要不要吃?”   “王爷,不用了,我最近不爱吃油腻的。”骆寻瑶一边开口,一边将下人送来竹篾全都看了看,在确定这些竹篾上面都没有尖刺以后,才递给了齐文宇:“王爷,这些竹篾我都看过了,是磨平了不扎手的。”   “我们来做灯笼吧,做什么灯笼好?”齐文宇问道。   “王爷,太难的我们肯定做不好,不如就找两个简单的灯笼照着做吧。”骆寻瑶开口,福王府里除了她,只有两个做摆设的宫女,齐文宇更是天天歇在她的房里,这无疑让他们的感情变得非常好,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时不时却也需要找些事情和齐文宇一起打发掉晚上空余的时间才行,今天的话,做灯笼就很不错。   齐文宇的想法跟骆寻瑶一样,立刻就同意了,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的他,更是兴致勃勃的。   不过,齐文宇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从未做过灯笼,因此即便是最简单的兔子灯笼,最后也做的不伦不类的有些粗糙,骆寻瑶倒是做了看起来非常精致的一个莲花灯笼,上了色以后,看起来比他们找来的还要漂亮。   对于自己做的比骆寻瑶做的比自己好这一点并不愤怒,因为一做好,骆寻瑶就将自己做的那个灯笼送给了他:“王爷,这个灯笼是我做给你的,里面还写了字。”   灯笼里面确实写了字,就在不起眼的地方,“齐文宇”、“骆寻瑶”两个名字并排写在一起,让齐文宇比吃了美味还要高兴一百倍。   “王爷的灯笼给我吧,这可是王爷亲手做的呢。”骆寻瑶抱起了齐文宇做的灯笼,满脸的喜欢。   齐文宇更高兴了,抱着骆寻瑶就亲了一口。   两人说了不少甜蜜话,然后又依偎着说起了明天的事情。   “寻瑶,明天不用上朝,父皇说让我可以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吧。”齐文宇开口,过年的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忙,朝中大臣不用上朝,可他在之前十多天的时间理,却都早出晚归的。   “好些,那我就要提前谢谢王爷了,不过王爷,杜海不是请你明天去参加他举办的诗会吗?你要不要过去?”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件事了,明天白天也没好玩的,我有空就过去看看吧,过了年以后都没见过他们了。”听到骆寻瑶提起杜海,齐文宇也想起这些人来。   说着说着,齐文宇渐渐地就没声音了,骆寻瑶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侧躺着好舒服一些,然后又想起了很多事情来。   赵启担心她找他的麻烦,让赵平英成为齐文宇的身边人却能解决很多事情,所以这肯定是他最先开始的选择,但是,她是绝不会让赵平英有机会跟齐文宇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赵启一计不成,会不会更加担心?毕竟现在她和齐文宇都表现出了对那家人的人不喜。   在赵平英没办法巴上齐文宇的情况下,他们也就只能想办法让她没机会当上皇后了,而想让她当不了皇后,最好的办法就是齐文宇又失了明德帝的宠。   如今明德帝正在清理朝堂,本就有削弱以李正为首的文官集团的力量的意思,而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齐文宇铺路……骆寻瑶知道,在她的上辈子,李正是在齐文俊登基之前辞官回乡的,赵启也是在那个时候把赵平英嫁给了齐文俊,以前她并未在意这些,还以为李正辞官就是因为年纪大了,但现在却已经不这么想了。   那时候,李正辞官是因为明德帝的逼迫,而齐文俊娶了赵平英,应该是双方的妥协吧?   其实当初的齐文俊还好,他一直跟文官集团关系不错,最后也就平平静静地把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齐文宇不同,他的外祖父就是身为武将的武成侯,他娶得又是骆国公的孙女儿,这还不算,他现在还摆明了跟国子监的举人不对付又一直拉拢那些其他地方的举人……   所以,以眼下的局势,李正赵启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说不定会反对齐文宇……   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她一开始让齐文宇拉拢那些举人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齐文宇在朝堂上没什么势力,因此想让他培养一些嫡系部队罢了,但如今,她却已经把情况都想明白了,不过,眼前这一切,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要是像齐文俊一样还留着那些人,以后少不得就会折腾出事情来,比如齐文俊登基以后的第一场科举,就因为国子监中举的人又比以前少了很多,最后京城的举人不服,闹到了御前……   但是,只要明德帝能把那些人全都解决了,以后齐文宇想必就会轻松许多了!   齐文宇什么都做的很好,还有明德帝在一边保驾护航,那些人肯定是找不到齐文宇的把柄的,但若是齐文宇结交的举人后来都考上了进士,还有人成绩很好呢?   京城的那些举人全是心高气傲的,他们中举的人一次比一次少的时候,每次都会怀疑其他的那些举人徇私舞弊……现在,会不会去怀疑齐文宇?   但实际上,齐文宇根本就没有徇私舞弊!   骆寻瑶左思右想想了许久,虽然不确定事情会朝着自己想的发展下去,却也知道,只要她和齐文宇没做什么错事,自然就能安安稳稳的,而齐文宇如今不养谋士,外租家情况也简单,还日日陪在明德帝身边,又哪里会做错事?   把事情来来回回推演了好几遍,骆寻瑶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就是元宵节,上午齐文宇去了宫里,下午却可以回来了,他本来想回家,却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骆寻瑶提过的杜海请他赴宴的事情,干脆就去了那些学子定下的酒楼。   那家酒楼并不大,却胜在后面有个园子,杜海找了几个同是南方人的举人,一起花钱把酒楼包了下来,邀了不少举人前来,而他能邀请到这么多的举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如今号召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得了福王的喜爱的缘故。   若说年前的时候,这些外地来的学子对对京城的局势还不怎么了解,也只是把齐文宇当成一个普通的王爷的话,现在却已经没人这么想了。   如今大皇子齐文浩去了南方,三皇子被关了起来,五皇子以前虽然很受宠但年前一直被禁足,六皇子大家基本就没怎么听过……相比之下,如今时时跟在明德帝身边,还办过几件实事的齐文宇,地位不言而喻。   “杜海,你不是说福王会过来吗?他几时过来?”一个之前跟杜海见过几次的学子悄悄地来到杜海身边,低声问道。   聚会从早上开始,上午的时候,所有的学子就陆陆续续地来了,所有人聚在一起品评诗文,以元宵节为题作诗,杜海还弄出了几样活动,倒也热火朝天的。   不过,在这样的热闹里,却还有着几丝不和谐,那就是时不时地,就会有人到杜海这里,询问福王什么时候会过来。   “陆兄,王爷日理万机,我也不过是去请了王爷,王爷到底会不会来我并不知晓。”杜海笑着开口。   “那之前我怎么听说王爷会来?”那姓陆的举人又问,元宵节办诗会的地方可不止这里,还有一些出生大家族的人也办了,就连丞相李正的孙子都包下了一个园子,他会来这里,完全就是因为听说了福王会来的缘故!   “陆兄你也说你是‘听说’了。”杜海身边的一个学子冷笑道,咬重了“听说”两个字。   那姓陆的举人当即就有些挂不住脸了,几乎既要拂袖而去,最后也确实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那倒是我的错了。”   杜海苦笑起来,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个学子:“祝兄,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不然还能如何?”祝讷反问,他虽然名为“讷”,却一向口下不留情:“杜兄,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现在可是被算计了。”   听到祝讷的话,杜海更为无奈:“虽然我去福王府请了人,但福王也说了,他忙得很,不见得有空过来,结果倒好,最后竟然传的好像福王肯定会过来似的……祝兄,看来是真的有人针对我。”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跟福王交好,但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即便福王平易近人,他们的身份也大不相同,他当时去请人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完全不敢保证对方回来,结果倒好,也不知道是谁传了闲话,最后竟然说的好像福王肯定会过来的一样……   年后,京城又来了不少学子,这些人很多都没跟他见过几次,如今会过来就是冲着福王来的,要是福王最后没来,少不得就有不少人要跟他结怨了!   就算福王来了,这些人谁也不服谁,要是福王像以前一样对他亲厚点,说不定这些人也会记恨他……杜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在几个同乡的撺掇下办了这诗会,还因为包下了酒楼,觉得能让很多人来而不发帖子打算以文会友了。   “你知道就好。”祝讷开口,杜海人不错,但京城的水可深的很,单说一直围在杜海身边的那几人,就不是人人可信的,之前福王的区别对待,说不定就已经让那些人心生怨愤了,也不想想,福王交好的人,哪个是没有真本事的?“杜海,其实这样的诗会也没什么意思,有空一起喝酒,还不如多看点书。”   “祝兄说得对。”杜海笑起来,担忧有些无奈。如今离科考不到一个月,看书是好,但也要看得进去才行,他来京城以前也自认为才高八斗因而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现在却没有那份豪气了。   “杜兄,杜兄!王爷来了!”就在杜海忍不住叹气的时候,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快去迎接!”杜海开口,却发现不用他说话,已经有很多人到了门口了,全然没想到他才是主人。   虽然之前跟京城国子监的人有冲突的时候,他一直冲在前头,隐隐成了领头人,但这些人全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真的服他的,估计也没几个。   齐文宇可不知道杜海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对酒楼里的学子的数量感到惊讶,这些人迎接他,介绍自己的名讳,感谢他年前送的年货……虽说并没有什么失礼的事情,但只是围着,也已经让齐文宇有些不喜了。   “王爷能来,真让我蓬荜生辉!”杜海见状,当下挤了过去,齐文宇能来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避免所有可能让齐文宇感到不悦的事情。   齐文宇现在跟着明德帝见多了市面,这样的场面自然能处理,他说了几句,然后就跟着杜海一起去了杜海专门为他备下的桌前,而他刚坐下,立刻就有四个侍卫站到了他身后,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也伺候起了他来。   那些本来在高谈阔论的人,见到这排场倒是全都放低了声音,然后很快,他们就又更加努力地高谈阔论,表现起自己来。   明德帝教了不少看人的方法,齐文宇环视一周,慢慢印证,倒也看出了不少名堂,当然,他最关注的,肯定就是那几个骆寻瑶跟他提过,并且年前的时候就跟他有点交情的人了,比如说他面前的杜海和祝讷,又比如说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梁经纶。   “王爷,这是我们做的诗作,献丑了。”杜海整理了之前齐文宇未来之时大家所做的诗作,捧到了齐文宇面前。   “你这是谦虚了,我相信在座的,都是有本事的人。”齐文宇笑道,又问:“再过不到一月就是春闱的日子,你准备的如何了?”   “每年春闱,落榜者十之八九,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到时候能衣锦还乡而不是灰溜溜地回去。”杜海笑道,他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到底为人豁达,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定不会落得个只能灰溜溜地走的下场,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进了前三。”齐文宇笑道,他对骆寻瑶非常信任,这时候自然也就想起了骆寻瑶说过的话,骆寻瑶当时说他可以把这事告诉父皇还有杜海等人,那么说了肯定是没关系吧?   杜海本来还有点担心,齐文宇这话一出,他倒是立刻精神了起来:“多谢王爷看重!”   齐文宇并不耐烦在这里耽搁太久,坐了一时辰以后就离开了,他来这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鼓励了那几个跟自己有了交情的人,不过,正是他的鼓励,倒是让这些人一时间精神百分,更坚定了要考中进士的心思。   而这边的事情,也很快就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怕是齐文宇自己都没想到,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几句话,最后会被人郑重地记下来。   “福王竟然还跟那南边过来的学子说他能进前三?”赵启微微皱眉,在齐文宇没有接受他的示好,还训斥了他的侄子的情况下,他特地找了人关注着齐文宇,这次元宵节杜海弄出个诗会来,他的人自然也去了。   “赵大人,当时福王虽然是跟杜海一个人说的,但旁边却也有别人听到了。”站在赵启面前的,就是国子监的一个举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多少有些不忿。   明德帝在位这些年,状元榜眼探花之位,一直都是国子监的学子的包揽了的,眼下听说一个外头来的人能得前三,他自然嗤之以鼻。   “果然……”果然还是个年纪小不知事的!赵启微微皱眉,虽然他并非京城人士,但也曾去国子监读过书,同时不得不承认,国子监的老师,教的是最好的。如今还没开始考,福王甚至都没跟国子监的学子接触过,竟然就断定一个人能得前三,这也太儿戏了。   “赵大人,当时福王还跟好几个举人都说了话,似乎对他们很是看重。”那举人又道。   “我知道了,你把跟福王接触频繁的举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吧。”赵启又道。   “是,赵大人。”那举人开口,很快就用旁边的纸笔写下了一张名单。   赵启将那名单收好以后,就去后院见了自己的妻子李淑。   “昨日你让平英去接触了福王了?”赵启一进屋子,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翻着账本,当下问道。   “没错。”李淑看了一眼赵启,脸色却并不好:“平英昨日已经跟福王接触过了。”   “那事情如何了?”赵启好奇地问道,以前他从未将齐文宇看在眼里过,觉得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并不用巴结着,正因为这样,他没有早点去跟自己的女儿接触,甚至错过了成婚添妆这一个极好的机会。   虽然如今骆寻瑶成婚也不过半年,但是半年前,却根本没人想到福王还有问鼎大位的可能……当然,他当时会完全不在意一个当王妃的女儿,多少也跟赵家的产业一直由李淑打理着,而且多是李淑的嫁妆有关。   “不怎么样……那福王根本没什么表示,福王身边的侍卫太监还严防死守……也不知道是不是骆寻瑶嘱咐过了福王的身边人了。”李淑皱了皱眉头,当时她并不在场,但赵平英还有赵平英身边伺候着的人却把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得知自己的女儿投怀送抱结果撞到了太监身上以后,她免不了咬牙切齿的,偏偏却又无可奈何。   “她一个女人,哪有那样的本事?”赵启开口,李淑也算是管他管的比较多的女人了,但也不敢管他身边的人,就算当初在国公府,骆国公也管不了他在骆府外头的事情,骆寻瑶就算厉害点,她无权无势的,难道还敢去管一个王爷?   “这话也在理……不过昨日福王急匆匆地就走了,平英也没能跟他搭上话,现在也就只能在今天再找机会了,元宵灯会,这可是个好时机。”   让自己的女儿去做这样的事情,还要去当妾,李淑多少有点舍不得,不过,福王若能当上皇帝,那就算是当妾,也跟别的妾不一样!说不定,最后她女儿还有机会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而且,赵平英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妾,骆寻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就算身份低微的妾,在京城这地方要是出了事,家人也是能一张状纸告到衙门里去的。   “那今天就再看看吧,平英不管是模样还是学识都是一等一的,肯定比那骆寻瑶好上很多。”赵启开口,他跟李淑育有一子一女,这两个孩子,可以说都是他的骄傲,特别是赵平英,这两年,来他这里给赵平英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他的女儿,也越来越出色了。   李淑对自己的女儿也有自信,虽然骆寻瑶长得不错,但她的女儿却根本不输于她,而且,骆寻瑶毕竟有了身孕了,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女儿,难道还比得过一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   只要有机会让赵平英个齐文宇多接触几次,赵平英再主动一点……   不得不说,李淑的想法并没有错,如今虽然未婚的年轻男女之间也有机会见见面,但除了亲戚,不可能长期相处,因而若是有点情意,见过一两次就定情的自然非常多,而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在自己的妻子怀孕的时候有小姑娘仰慕,这时候几个人能把持的住?   但是,这样的事情,在齐文宇身上,偏偏就是行不通的。   元宵灯会无比热闹,齐文宇自然不会放过,因此吃过晚饭以后,他就带着骆寻瑶出了门。齐文宇早就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着了,骆寻瑶有了身孕,自然也小心翼翼的,因此带了不少人手在身边,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自己没什么感觉,但却差点让盯着他们的人咬碎了一口牙。   不过,到底是谁算计谁,这却是有些说不清的,骆寻瑶早就让陈芷带着收养的那些孩子来灯会玩了,如今这些孩子就拿着她给的铜板在附近玩耍,也会给她身后跟着的从庄子上出来的知梅、知兰、知竹、知菊四人传消息并且听令行事,打算帮她对付勾引福王的坏女人。   “寻瑶,这盏灯会不会很难看?”齐文宇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变化,只是时不时看一眼骆寻瑶手里他亲手制作的兔子灯,不时惭愧一下——这兔子灯,做的实在是有些难看了。   “王爷做的,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骆寻瑶异常坦然,全然不在意这点:“其实,我还舍不得提出来呢,就怕不小心弄破了。”   齐文宇当下感动起来:“寻瑶,下次我再给你做个更漂亮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王爷了。”骆寻瑶笑起来。   就在骆寻瑶和齐文宇两人甜甜蜜蜜的时候,知梅小跑着来到骆寻瑶身边,笑着说了几句话。   听了知梅的话,骆寻瑶也就心里有数了,等又走了一段路以后,她就表示自己有些累了,要去旁边的酒楼里休息一下,顺便也能找个地方如厕——她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如厕的次数也增加了。   齐文宇一直跟骆寻瑶同床共枕,对骆寻瑶的身体再清楚不过,在骆寻瑶的肚子越来越大的情况下,骆寻瑶自己不担心,他却时刻惦记着,现在听到骆寻瑶这么说,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当下就搀着骆寻瑶去了旁边的酒楼,打算陪着骆寻瑶一起在楼上看灯。   “王爷,你不用陪着我,可以自己去逛逛,要是王爷能去猜灯谜,给我赢个漂亮的花灯来,那我就更高兴了。”骆寻瑶笑起来。   “好!”齐文宇心里一动,立刻就道,虽然看着骆寻瑶提着他亲手做的兔子灯觉得很甜蜜,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兔子灯真的是太丑了!   他确实应该赢一个漂亮的花灯回来给骆寻瑶才对,除了赢一个给骆寻瑶以外,还应该再买几个,那种形状一模一样但是一大一小的灯,看起来也非常讨人喜欢,这样的买两个,小的可以当做是买给骆寻瑶肚子里的孩子的——这孩子今天早上还踢了他一脚呢,他甚至能看到骆寻瑶的肚子凸了一凸!   嗯,不对,他应该买三个才对,总不能把自己给漏下了!   齐文宇兴致勃勃的,特地让人去打听了哪里有商家准备了灯谜给人猜,然后特地找了过去。   以前元宵节,齐文宇每次找到这样的地方,一般都能猜对一两个得个花灯,但今年却又有所不同——在京城一下子多了很多举人的情况下,会去猜灯谜的人也多了……   废了好些功夫,齐文宇才总算抢到了一个灯谜猜,终于得了一个花灯。   这花灯不是花钱买的,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这无疑让齐文宇非常得意,一手拿着自己刚得的花灯,一手提着骆寻瑶做的莲花灯,他又让身边的人去买了两大一小三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灯,这才往回走去。   “公子。”突然却有人来到了他面前。   齐文宇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有点熟悉,甚至有点像骆寻瑶的少女,好奇地问道:“有事吗?”   “公子,我想谢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那少女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低着头不安地抓着自己手里的花灯,似乎非常不好意思,但依然会偷偷地看齐文宇几眼,眼里满含情意。   齐文宇一开始没认出眼前的少女来,对方一提,倒是立刻想到了昨天的事情,当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他倒也没有太失礼:“不用谢,把那马控制住了的,是我的侍卫,你要谢的话,就谢他吧。”   赵平英一愣,齐文宇竟然让她去跟一个侍卫道谢?她虽然没有穿的太过华丽,但也一身的好料子,肯定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娇养大家小姐,结果,齐文宇让她跟个侍卫道谢?   “小姐!”一个娇俏的丫头来到赵平英身边,然后就好奇地看了一眼齐文宇:“小姐,这就是昨天救了你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这丫鬟虽然没有往下说,但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在知道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倾慕自己的时候感到不快,但事情往往就会出人意料……   两个拿着糖葫芦的女孩子突然从远处跑来,打打闹闹的,突然就不小心推了赵平英一把,赵平英一个踉跄,因为她跟齐文宇离得很近的缘故,一不小心就朝着齐文宇撞了过去,即便齐文宇飞快地往后躲了躲,两人的花灯却还是撞在了一起,把齐文宇手里刚刚赢到的花灯和骆寻瑶亲手做的莲花灯都打翻了……   “哎呀!”赵平英痛呼起来,顺势倒在了地上。   但凡怜香惜玉一点,有风度一点的男人,这时候都不会在意自己手上的花灯,反而会查看摔倒的女子的情况,但是齐文宇……   两年前,齐文宇也曾和骆寻瑶在元宵节碰上,当时他跟骆寻瑶也算有点交情了,但在自己手里有一个花灯的情况下,却没舍得把自己赢到的花灯送给骆寻瑶,又得到了一个以后才愿意送骆寻瑶一个……   齐文宇并不在意钱财,但毫无疑问,他对自己辛辛苦苦赢到的花灯和骆寻瑶亲手做的花灯都非常在意,因此,他立刻就招呼起身边的太监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灭火!”   灯笼是竹篾和纸做的,在已经着火的情况下,就算灭了火,也已经散架了,只剩下一地狼藉。   齐文宇一时间气急败坏,他跟骆寻瑶在一起,遇上的都是好事,毫无疑问骆寻瑶就是他的福星,但眼前这个女人,只碰上了两次,结果他竟然每次都倒霉!   “公子,真的很对不起。”赵平英没等到齐文宇施援手,只能自己爬了起来,她衣服都有些乱了,但还是满怀歉意地道着歉,不过她身边的丫头,倒是愤愤不平地盯着齐文宇。   这样的场面,本该是能让人心生愧疚的。   “你是灾星吧?”齐文宇却脱口而出,还没好气地瞪了赵平英一眼,他之前竟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像骆寻瑶,绝对是看错了!   赵平英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弄坏了两个不值几个钱的灯笼,她竟然就成了灾星了,一时间竟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僵在了当场。 ☆、第123章   齐文宇关于赵平英的评价,知梅很快就知道了,然后又告诉了骆寻瑶,听到这件事,骆寻瑶当即笑弯了眼睛:“那两个女孩子表现的很好,不过你可要嘱咐一下她们,这件事决不能外传。”   “王妃放心,那两个丫头是陈嫂子挑了打算以后给王妃做丫头的,都是嘴巴严实的人,绝不会有问题。”知梅笑道,陈芷近年来收留了不少孩子,这次她就把那些机灵懂事的都带了出来帮忙,这些人大多接到的任务不过是混在人群里打探消息而已,也就是那两个被陈芷重点照看着的小丫头,接到了特殊的任务——在赵平英出场以后趁机捣乱。   骆寻瑶收留他们,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眼下骆寻瑶的父亲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忿的,如今能帮得上忙,可以说所有人都很高兴,自然也绝不会外传。   骆寻瑶这边心情不错,齐文宇的心情就不太好了,他好不容易在那么多的举人里头抢到一盏花灯,结果竟然一转眼就没了,甚至就连骆寻瑶做给他的都被烧了,心情自然很糟,对赵平英也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赵平英也一样,不得不说,齐文宇长得不差,之前宫宴的时候她混在人群里看到跟在明德帝身边的他以后,对要勾引他的事情也就不排斥了,甚至还有一丝心动,但是那一点点的心动,却在如今的两次接触之中完全消失了!   她从小到大,跟着母亲出去,也见过不少人了,但却从没见过这样没风度的男人,昨天她朝着对方摔过去被太监接住了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太监主动的,她甚至可以当成是骆寻瑶对眼前的人严防死守,但现在呢?   她摔了一跤眼前的人不怜惜一下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她是灾星?   赵平英的一张脸青了又白,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身边的丫头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不满地看向了齐文宇:“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我是说实话。”齐文宇没好气地开口,却也不打算跟两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当下就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太监:“你们再去帮我找找,看看哪里有猜灯谜赢花灯的地方,我们去看看。”   “喂,你真的就打算这么走了?”赵平英身边的丫头又道,拦住了齐文宇。虽然赵平英如今是来跟齐文宇接触的,但她带的丫头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看到有人这么骂自家小姐,自然有些不乐意。   齐文宇微微皱眉,懒得理会对方正要离开,却不想竟然被人认了出来:“王爷!您也来参加灯会?”   过来的那人正是杜海,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之前一起参加诗会被齐文宇夸过的举人,之前齐文宇跟这些人谈话的事情落在了不少有人心的眼里,于是到了最后,他们竟然隐隐被某些人排斥了。   不过,就算被排斥了,之前齐文宇对他们的肯定也是让这些人非常振奋的,其中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若是没有考上进士是不是可以在齐文宇身边做个幕僚了——想要当官,可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   这么想着,祝讷也道:“王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咦,这里是怎么回事?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王爷您?”现在齐文宇面前,还有一堆破烂的灯笼呢!   齐文宇看到眼前这些人,脸色倒是好了一些:“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遇上了一桩倒霉事。”   齐文宇明显不想多说,那几个举人也都是识趣的,自然不会多问,但是之前赵平英和齐文宇说话的时候,因为两人不是带着侍卫就是带着丫头,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的缘故,其实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的。   这些人本来还觉得齐文宇这人实在不识好歹,有美女示好竟然毫无反应,又是嫉妒又是唾弃,但是听到杜海和祝讷喊了王爷以后,态度却完全变了。   如今王爷总共才几个?这个岁数又在跟举人打交道的,恐怕就只有福王一个了吧?   福王,那可是福王!也许齐文宇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之前他坚持赈济那些在京城深受水灾之害的百信,提早发现了瘟疫,又在京城重新修筑之时,善待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就在年前,他还特地给来到京城不能跟家人团聚的举人送了年货。   在京城,几乎就没有一个百姓不知道福王的,而提起福王,也差不多所有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于是,刚刚在很多人眼里男人欺负女人的场面,立刻就变了——福王是王爷,哪可能随随便便地就欺负一个弱女子,更何况刚才本就是这个女子拦住了福王的……明明就是这女子想要勾搭福王结果福王不为所动吧?   这么想着,立刻就有一个卖花灯的老人开口:“刚才那位小姐突然找上了王爷,还打翻了王爷手里的灯笼,偏偏这位小姐的丫鬟还不依不饶的……也难怪王爷会说她灾星。”一样的事情换个说法,结果一下子就变了!   “灾星?”祝讷看了赵平英一眼,赵平英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敢留下去,用袖子遮住脸,转身就跑了。   祝讷幸灾乐祸的,杜海却是对齐文宇因为两个灯笼就说一个大家小姐为灾星的事情感到不解:“王爷,那位小姐做了什么?王爷怎么就说她是灾星了?”   “我已经连着两次碰到她了,都没遇到好事。”齐文宇低声开口,虽然觉得不该随便说女孩子的坏话,但这个女子他们全都不认识,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是说说也是没关系的:“昨天我的马车再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她的马车的马就被惊了,最后害的我也差点受了牵连,今天她跑来道谢,结果又不小心弄坏了我的灯笼……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杜海听了齐文宇的解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祝讷却是撇了撇嘴——就现在这情况,那女子想来倒不是什么灾星,说不定还是桃花,只是,这桃花是不经意开的还是特意开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说起来,福王还真是不解风情。   “王爷,前面有个笔墨铺子刚刚放出一批花灯又定了灯谜来,听说那些灯谜还都是来参加科考的考生写的,王爷可以去看看!”齐文宇的太监小跑着回来了。   “王爷也喜欢猜灯谜?不如我们一起过去?”杜海身边的一个举人开口,他们白天刚刚得到了齐文宇的认可,这时候自然很想在齐文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齐文宇知道他们的才华。   “好啊。”齐文宇爽快地同意了,但真的到了那里以后,却又后悔了。   这些他结交的举人,每一个都是学富五车有真材实料的,跟这些人一起,他又哪里还抢得到灯谜?往往刚刚琢磨出一个谜底来,那花灯就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了……   若是跟齐文宇一起下棋,这些人必然知道要让着齐文宇一些,但猜灯谜……谁能想到,齐文宇这个王爷竟然还会看上路边一家小铺子为了招揽生意拿出来的花灯?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把齐文宇当做竞争对手,只是想着要压过其他一块儿来的学子,好在齐文宇面前好好地露露脸。   齐文宇没机会猜灯谜,立刻就没了兴趣,突然又想到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骆寻瑶恐怕会等的不耐烦,当下跟这些人告了辞,然后拿着那买来的两大一小的兔子灯笼回去了。   齐文宇心里不太高兴,但这次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倒也并没有生气,而他身后的那些学子,在他走后却有好几个扼腕不已,恼恨自己刚才没有多猜中几个不能给福王一个好印象……   对于这些举人来说,他们猜灯谜就是为了展现学识出出风头,至于花灯,手里有一盏也就足够了,因此眼看着齐文宇走了,倒也飞快地散去了,可惜齐文宇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和做法,如若不然,倒是可以折回去。   “寻瑶,刚才我被人撞了一下,你做的花灯和我赢来的花灯都被烧坏了。”一到骆寻瑶面前,齐文宇就有些不高兴地开口,然后有些沮丧地看着骆寻瑶。   骆寻瑶看到齐文宇的样子,就知道齐文宇现在肯定是想要有人安慰安慰他:“王爷,没事的,只要王爷惦记着我就好……下次我再帮王爷做一个吧!”不用等下次,她明天就会帮齐文宇做一个,到时候齐文宇定然会非常感动。   “嗯!”齐文宇点了点头,坐在骆寻瑶身边,一五一十地就把之前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然后又拿出了自己买的那三个灯笼:“寻瑶你看,这两个大的是我们两个,这个小的,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骆寻瑶如今怀孕已经七个多月,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就不知道他的孩子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王爷想的真好!”骆寻瑶夸奖道。   晚上的时候,骆寻瑶还特地将几个兔子灯笼都点了,放在卧房里,烛光摇曳,齐文宇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最后自然满室温馨。   元宵之后,齐文宇就又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的,若是有一下子不能解决需要明天上朝的时候进行商议的事情,他回家以后还要仔细琢磨一番再跟骆寻瑶探讨探讨,如此一来,他倒是没什么空闲去见杜海等人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遇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春闱试题已经定下了。   春闱的试题,是大学士林卓好礼部一同定下的,齐文俊的事情发生以后,明德帝对林卓就有些愧疚,再加上林卓确实是他最信任的臣子,甚至可以说是他培养了分薄李正的权势的,因此,他干脆就借着这件事,给了林卓不少权利,这次的春闱,自然也忘了他。   试题一共定了三个,最后用哪个,却还要明德帝定夺,而明德帝定夺的时候,除了林卓和几个礼部官员以外,最近一直跟在明德帝身边的齐文宇自然也在。   “宇儿,你先来看看,这三个题目到底哪个更合适?”   “父皇,我可不懂这个。”齐文宇却站的远远的没有去看:“而且儿臣如今认识好些学子,要是看了试题,多少有些不合适。”骆寻瑶早就交代过他要避嫌,齐文宇自然不会忘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父皇相信你肯定是不会跟那些学子说的。”明德帝笑道,现在齐文宇应该也已经明白了,这天下将来就是他的,而开科取士取来的士子,以后就是这个国家的栋梁,其他人为了利益徇私舞弊很正常,但是将来这个国家的主子,又哪里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多谢父皇信任!”齐文宇笑了起来:“不过父皇相信我,其他人就不一定相信我了,前朝不就有学子仅仅因为考的好,最后就被人诬陷徇私舞弊吗?父皇,我觉得我认识的杜海、梁经纶都是有学问的人,说不定还能得前三,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不能看试题了。”   明德帝知道齐文宇跟好几个举人有接触,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看好那几个举人,自然非常讶异,也记下了那两人的名字,同时笑道:“你说的也有理,确实需要避嫌,既然如此,试题可就不能让你知道了!”   明德帝说完,就用笔在其中一个上面勾画了一下,然后又递给了礼部负责这次春闱的官员:“爱卿,你可要放好了这试题,在科考之前,万不能让福王知道了,也让我看看,福王看重的那两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明德帝是在调侃自己的儿子,但是那礼部的官员确实不敢怠慢,毕竟一旦牵扯到试题泄露,最后肯定就会有一大群的人倒霉。   他放好试题,发誓一定要捂得严严实实的。   齐文宇孝顺、知礼,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愿意问,也不会随便揽事,明德帝对他是越来越喜欢了,同时也常常会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关注自己的这个四儿子。   他的日子大概已经不多了,现在这个国家却还有着不少问题,如果他能在死前帮自己的儿子把那些事情完全解决掉就好了……明德帝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就浮现了一张脸。   李正已经帮了他很多年了,他也不至于赶尽杀绝,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把李正手上的那些权利收回了才好,还有围绕在李正身边的那些人,总也要清理掉掉一部分,不管是外放还是革职,都要仔细斟酌。   明德帝的想法,齐文宇并不知道,他说了不插手春闱的事情,就真的不插手了,反而处理起了其他的事情。   时间匆匆而过,不过一眨眼,就到了春闱的日子,春闱分成三天,第一天是在二月初九,第二天是二月十二,第三天二月十五。   齐文宇对春闱并不关注,但也听说了不少跟春闱有关的事情,比如有人在春闱的时候晕倒了,又比如有人一考完,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寻瑶,你说杜海他们真的能考好吗?”想到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王爷放心好了,当然,王爷也可以趁着现在没有放榜,请他们聚一聚,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胸有成竹还是愁容满面。”   “你说的没错,是该请他们聚聚。”齐文宇笑起来:“他们若真能中了进士,以后就有的忙了。”   齐文宇约了杜海等人一起去酒楼喝酒,与此同时,赵启却是和李正一起去了国子监。   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正是李正的二子李哲,不过李正对这次的春闱非常看重却不仅是这个原因。   其实,李正也知道,如今明德帝多少已经对他们有些不满了,但他除了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家族,还有那些依附于他的人想想,自然不能轻易做了决定。   “老二,这次春闱,国子监的举人表现的如何?”见到自己的二儿子,李正问道。   “父亲,虽然这次陛下出的试题有些偏了,但国子监的举人都是学富五车的,因此有很多人考的很好。”李哲开口,国子监的举人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好,他对他们也是满怀信心的,至于齐文宇拉拢的那些其他地方的学子……如今全国上下除了国子监就没有其他好点的书院了,那些人又哪里考得过国子监的学子?要不然那些去了外地做官的人,又怎么会一直将自己的子女留在京城?   “你有把握就好,如今朝堂上有不少空缺,陛下这次会取的人数恐怕非常之多,若是国子监的举人表现的好,我也就能放心了。”李正开口,国子监的举人,很多都跟他有关系,朝堂上这样的人多了以后,他就算退下去了,李家也还能稳稳的。   除此之外,这次的科举怎么录取,也是能看明白明德帝的打算的……   “父亲尽管放心!”李哲开口,同时有些得意地看了赵启一眼。李正有好几个儿子,而在这几个儿子里面,他已经算是混的好的了,偏偏,赵启这个女婿,竟然比他们所有人混的都要好……   对于李哲的得意,赵启只当没看见,跟着李正回去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赵平英的事情说了。   让赵平英去跟齐文宇接触的事情,是他做的决定,偏偏结果跟他们的打算相差许多……他说的时候,还真有些担心李正会训斥自己。   赵平英性子活泼,又聪明伶俐,因此虽然是外孙女,李正也是非常喜欢的,但是他对赵启让赵平英去做这样的事情,倒也并无不满,毕竟赵平英身为女子,将来就该是去联姻的,而齐文宇,他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不过,现在竟然失败了……   “福王会不会早就知道平英的身份了?”李正问道。   “应该不会吧?平英只是在宫宴上远远地见过福王……”赵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福王不认识平英,但福王身边的人不见得不认识。平英第一次见福王,福王身边的太监拦住了她,第二次,福王又这么不客气……”李正迟疑着开口,第一次还好,毕竟仓促,齐文宇没理会赵平英还算正常,但是第二次……   一个女子前去道谢,还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摔了一跤,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个男人会骂女人为“灾星”?   他跟齐文宇也是有过接触的,自然知道齐文宇的性子很不错,以往他连下人都很少训斥,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说一个女子是灾星,这也太过了一些。   赵启本来只觉得计划失败自己的女儿又受了委屈因此有些不好受,现在听到李正这么一说,脸色倒是难看起来——齐文宇这么说他的女儿,难道里面真的有别的原因?   若是齐文宇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那么他这么做,会不会就是骆寻瑶说了什么?   “这也只是猜测罢了,就不知道福王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有人授意或者知道了什么的了。”齐文宇送年货给外地赶来的举人,一向不结交朝臣的他还跟那些举人关系友好……若说没人授意,李正可不相信。   有人授意?能授意福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的,也就只有那个坐在最高处的人了……赵启脸色一变,如果齐文宇做这一切都是明德帝授意的,那代表了什么?   李正叹了口气:“我们再看看吧,要不了多久,就是放榜的日子了。”他想事情并不如赵启那么简单,骆寻瑶虽然需要注意,但明显明德帝和齐文宇的心思更为重要。   李正暗地里想了多少事情,明德帝并不知晓,虽然很想动一动李正,但他现在却把心力都花了科举的事情上。   前朝虽然有了科举,但是科举不仅被世家大族所包揽,徇私舞弊的事情也非常常见,所以到了齐朝以后,明德帝也就做过几项改革,比如说如今那些举人的卷子都要遮盖了姓名,然后由礼部专门的人员抄录以后再拿给考官,让考官对学子的信息无从知晓。   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杜绝了作弊,同时,即便是考官,在评出了卷子优劣以后,往往也不知道自己看好的人是谁。   第一个知道这些中了进士的人是谁的人,其实是明德帝。   前朝每次科举,分很多科目,分开考试,而齐朝却简化了许多,同时,所有人也更看重进士科,明德帝最关注的也自然是这个,同时,前朝科举往往只录取二三十人,但是齐朝录取的人数却多了许多,而今年,明德帝打算录取的人数,更是比往年还要多上将近一倍,最后竟录取了百多人。   “这几份卷子都不错,是该定位前几名,若是没有意外,殿试之中的前三甲,就该从这四个人里面出来了。”明德帝看着手上已经定了排名的的卷子,赞赏地开口。他本来还担心因为要录取的人多的缘故,最后可能会连不怎么出众的人也录取了,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有不少学子都非常出色,有几份卷子,更是让他看得爱不释手。   “臣也这么觉得。”林卓开口,他也是这次春闱的考官之一,之前一直被关在贡院里批阅试卷,已经关了好几天,现在倒是有些胡子拉碴的。   但即便如此,完成了这么一件事,他的精神却非常亢奋。   “爱卿,那你觉得,哪张最为出色?”   “陛下,臣觉得,这几张不相上下。”林卓开口,这四张卷子确实不相上下,正要分出个好坏来,就要看阅卷的人的喜好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倒是最喜欢这个人,有锐气敢说话,但也有分寸。”明德帝指着其中一张开口,然后又拿出了另外两张:“还有这两个也不错,书写的人都非常沉稳,最后那张,就显得有些过于注重卖弄学识了。”   “陛下所言甚是。”林卓立刻就道。   明德帝当即笑了起来:“那就看看这几个人是谁吧。”   一张张的卷子上用以糊名的封条都被取了下来,明德帝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那让自己非常在意的四张卷子上,然后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四张卷子,有两张是在京城颇有名气的两个举人写的,那两人一直在国子监读书,明德帝也早有耳闻,而另外两张的主人,对明德帝来说竟然也并不陌生。   杜海、梁经纶……这两个人,不就是齐文宇提过的那两个人吗?梁经纶是被他夸沉稳的两个人之一,而杜海,却正是他刚才最为欣赏的那人!   随着明德帝的那一声轻“咦”,林卓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名字,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之前齐文宇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也在场,本来他以为齐文宇那么说只是夸一下自己认识的人了,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这么出色!   不过,这还真的有些凑巧了,若不是他知道齐文宇完全没接触春闱的事情,说不定他会心存疑虑也说不定。   但是,就算他不心存疑虑,别人呢?别人会不会有所怀疑?   林卓这么想,明德帝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翻着剩下的卷子,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籍贯不在京城的学子。   虽然之前的几次科举,外地举人中举的人数一直有所增加,但如今这次,却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多了,竟然从之前的三成变成了五成。   举人们对科举全都非常在意,国子监对齐朝来说又非常重要,里面的举人还都是名门之后,若是以往,明德帝说不定会仔细看看卷子,把国子监的学子排在前面以避免京城的考生有所不满,然后让这一切慢慢改变,但是这次,明德帝却并没有这么做。   “你去放榜吧,会元,就定这个杜海吧,梁经纶定为第三。”明德帝想了想,开口。   “是,陛下。”林卓开口。   礼部放榜的日子,早就有很多人等在了门口,就为了知道自己能不能榜上有名,除此之外,京城的大户人家也专门派了人蹲守,这些人里,有想要提前找找能拉拢的人的,也有想要帮女儿相看合适的女婿的,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   就连齐文宇,都派了一个人来,就为了知道骆寻瑶说的准不准。   终于,礼部官员来了……   本次会试的会元,是杜海!   本次会试,国子监中进士的人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少!   本次会试,被福王夸奖过的人,竟然全都榜上有名!   其实,骆寻瑶也是不可能记住所有中了进士的人,让她有印象有记忆的人,多半都是像杜海这样有所作为的,因此她让齐文宇去结交的人不过九个,人数并不多,但这九个人全都榜上有名,却也足以惊人了。   更何况,杜海还成了会元,梁经纶也进了前三!   “福王真是好眼光!”有人赞赏起来。   “什么好眼光?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又问题?”又有人冷笑道。   这次科举,上榜的人虽然很多,但落榜的显然更多,特别是国子监的学生,更是不相信这样的结果,渐渐地,一些猜测也就出来了。   一时间,满城哗然。 ☆、第124章   虽然来京城之前,杜海为了宽慰家人,也曾夸口说说自己要在得了解元之后再得个会元,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底,甚至就连自己能不能考上都不确定,还是后来齐文宇的肯定,才让他有了信心,以至于考试之时,表现的非常之好。   但科举就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表现的再好,也不敢夸口什么,因此,等到了放榜之日,他丝毫不敢怠慢,反而早早地到了礼部贡院门口。   今天这个日子实在太过重要,正因为这样,就算杜海旁边就挤着几个以往跟他有过冲突的国子监的学生,他也毫不在意,双方相视一眼以后,就同样心焦地等着放榜了。   以往每次科举,所取的进士少则四五十人,多则七八十人,不过这次科举,却录取了一百三十一人,这些考生的籍贯加上姓名,将那榜单写的密密麻麻的,而榜单一出来,杜海就下意识地看向了最高处,结果,他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杜兄,恭喜!”很多对自己没信心的学子都会从下往上看,祝讷却不同,他最先看的就是最上面,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好友的名字,当下对着身边的好友道了喜。   杜海还有些呆愣,但祝讷这一说,他倒是很快冷静了过来,顺势一扫,也扫到了下面祝讷的名字,当下开口:“祝兄,同喜同喜。”   他们两个,可谓是喜形于色,当下高兴地往下看了下去,而很快,他们就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这些名字,有跟他们一样外地来的举人,也有曾经跟他们对立过的国子监的举人。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却慢慢地开始变了,因为,这次录取的籍贯不是京城或者京城周围的举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有人粗略一数,一百三十一人里面,京城或京城左近,出生国子监的竟然只有六十五人,而其他地方赶来的学子,竟然有六十六人。   看到这情况,杜海和自己身边的几个好友都非常高兴,但是那些国子监的举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一开始,那些人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有一些落榜的举人的情绪开始不稳了起来,这些人,并不单单是国子监的举人,甚至还包括各地赶来参加科举,但是又落榜了的举人,其中还有一些人,甚至当众嚎哭了起来。   京城的举人,如今差不多全都聚在了榜单前面,推推嚷嚷的,与此同时,也有人抄起了榜单,往后传去。   而在不远处,则停着很多马车,那些马车有这些举人的,也有京城的大户人家的,李正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而在他的身边,国子监祭酒李哲脸色难看,眼里还冒着怒火。   “这就是你说的考得好?”李正淡淡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爹,我已经问过那些学生了,他们都考的不错,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有问题!”李哲不忿地开口:“爹,另外那些人也就罢了,杜海和梁经纶两个人竟然排位如此之前……我就不信里面没问题!”   “这应该是陛下的意思。”李正淡淡地开口,虽然阅卷的不是陛下,但至少会元是陛下定的。   他之前一直等着科举,也是想看看明德帝的态度,若是明德帝并不想对他们下重手,还打算安抚他们,科举之时,肯定就会像之前一样,对国子监的学子多有偏爱,但现在……如今明德帝如此厚待杜海等人,看来是摆明了要打压他们了!   他可以辞官,反正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会愿意辞官吗?皇帝忌惮的,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   而且,在明德帝已经开始打压他们的情况下,他们就算避让,又能避让到哪里去?总不能所有人都辞官吧?真要那么做了,那么跟被明德帝打压又有什么区别?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的,李正当初也曾经觉得前朝的那些世家大族实在太傻,但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才发现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当初骆国公倒霉的时候,他也顺手推了一把,现在却轮到他了。   其实骆国公当年并无外心,但就是因为他在朝堂上一呼百诺,最终惹来了忌惮,要不是他当机立断跟所有人都疏远了,家里又只有一个孙女儿,最后不见得能善终。   但是,骆国公只有一个孙女儿,他就不一样了,他有儿有女,如今孙子都已经走入了仕途,想跟骆国公一样哪里行得通?   他已经当了几十年的丞相,还得罪了很多人,要是真的倒下了,还是全家一起倒下,那他的那些儿女孙辈,还能有好下场吗?   他不能等着皇帝拿他们开刀,也就只能拼一把了,运气好还能有一线生机,运气不好,也就是被打压罢了——就算他们什么动作也没有,其实也一样会被打压不是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李正想了很多,李哲却根本不懂:“爹,什么陛下的意思?我看,现在一定是试题泄露了,或者考官徇私舞弊!不然国子监的学子,中举的人哪会如此之少?”他是国子监祭酒,对国子监的感情自然也非常之深,因此,他完全不信国子监的学子这次竟然会表现的如此之差。   听到李哲的话,李正眉头一皱,他虽然觉得让杜海当上会元是明德帝的意思,但现在国子监的举人竟然只占了半数……   要知道,虽然会元由明德帝定,但是中进士的人,却是阅卷的官员定的,如今阅卷之事非常严格,这次负责科举的,更是一些为人正直的老顽固,基本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既然如此,里面会不会真的有点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其实并无问题,但只要大部分人都觉得里面有问题就行了!   李正有些迟疑,然后就看向了外面,却正好看到一个没有中举的老举人终于熬不住晕倒了,当下若有所思。   赵启也在马车里,本来,因为觉得如今李正的心情应该不会很好的缘故,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到了现在,却忍不住开口了:“父亲,之前福王曾经说杜海和梁经纶能得前三,他还夸奖了几个人,甚至表示他们一定会中举。”   “哪几个人?”李哲抢先问道。   赵启近来对福王的事情非常上心,那纸条也是一直随身带着的,当下拿了出来:“就是这张纸条上的人,这几人,也是跟福王关系最好的,去年的时候,福王就跟他们多有接触。”   那张纸条上不过十来个名字,杜海和梁经纶就排在最前面,李哲拿过以后,立刻就找来了让自己的属下抄录的榜单对照起来,这一对照,却发现所有被福王夸过的人,竟然全都榜上有名!   “爹,说不定是福王泄露了试题!”李哲立刻就道,虽说在一百多个中了进士的学子里面,十来个人并不够看,但这十个人考的却都不差,还有两个进了前三……   “你们两个,把当初福王在酒楼里跟杜海梁经纶等人说的话的传出去。”李正开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不可能真的坐以待毙:“在朝堂上,也要交代了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以便到时候随机应变。”   当初齐文宇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跟杜海等人说的话,很快就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一开始还有人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当时也在宴会上,但是对杜海有所不满的学子的添油加醋,这件事却很快传的所有的举人都知道了。   一时间,国子监的举人不管有没有中进士,全都不满起来,群情激愤,而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参加科举的举人,中举了的还好,没中举的,也也开始不满了起来,甚至有人觉得,自己没中举就是因为没得到试题的缘故,一时间无比愤怒。   举人们很可能一辈子都考不上进士,而一旦考上进士,立刻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科举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这次春闱,难得一次录取一百多人,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现在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皇帝是一国之主,但也是要考虑别人的意见的,特别是读书人的意见。   去年大皇子齐文浩的两个舅舅,不就是因为防火烧死了一个举人,最后京城的读书人为他讨公道,才引出了一系列的事情,并最终被灭了满门的吗?   那些为了科举付出了无数心血的举人,在被有心人煽动的情况下,几乎就认定了在这次的科举之中,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存在,于是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就有无数人聚到了一起,来到贡院门口要讨个说法。   若聚拢起来的是一群平民,处理起来自然容易,完全可以全都抓进牢里去,但现在聚拢起来的是一群举人,国子监的举人都还很有背景,情况自然就完全不同了。   最后,若不是天色将黑,这些人恐怕也不会散去。   这件事,明德帝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些人……哼!之前有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我都是毫不留情的,所以这次,他们就想栽赃到我的儿子头上来?”明德帝接到消息,立刻就冷笑道。   “陛下息怒,福王既然没做这事,就容不得别人栽赃。”贺喜开口,因为科举非常重要,试题也非常重要的缘故,明德帝当初定了试题之后就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别说齐文宇在表态之后就没探听过什么,就连他也是毫不知晓的,既然如此,齐文宇当然不可能徇私舞弊。   而且,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早就在明德帝的意料之中了,如若不然,明德帝之前又怎么会特地让杜海做了会元?   这件事要怎么解决,看得完全就是明德帝的心思了!   “这局面我也推了一把,本来不该生气,但事情真出了,却到底有些难受。”明德帝长叹了一口气。之前的几次科举,他为了求稳,一直比较偏向国子监的学子,现在却已经不得不做个决定了。   如果李正早点辞官,他看在李正这么多年的功劳身上,定会手下留情,但李正偏偏就选了这么做……他是绝不会希望再出现前朝的那些世家大族的。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不过说起来,福王的眼光还真不错,结交的竟然都是人才……贺喜表情不变:“陛下也是为了福王好。”   “你说的没错!到了现在,我也该有点动作,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谁的了,总不能一直让人爬到我头上去!至于那个会元,按照你查到的来看,他虽然心性学问都不错,但到底年轻气盛,如今好好磨练一下也是用得着的。”明德帝开口,齐文宇并不知道试题,这点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清楚,既然如此,他又哪里会真的容许别人怀疑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的这个儿子,真的是福气好上天眷顾的,随便结交几个人,竟然就全是有真本事的……明德帝又看向了自己手里那几份特地挑出来的卷子,这几份卷子比不上梁经纶和杜海,却都是有实际内容的,而不像有些卷子一样,只是华丽的辞藻的堆砌。   以前明德帝并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现在却越来越相信了,想到性子单纯,但听得进别人的话的齐文宇,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明德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骆寻瑶和齐文宇当然也知道了。   齐文宇一开始听说杜海和梁经纶进了前三以后,满心欢心,还琢磨着要请他们两个吃顿饭,却不想很快就出了事,竟然还有人诬陷他泄露试题。   “寻瑶,那些人真是没用,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却还要诬陷别人。”齐文宇皱着眉头开口。   “王爷别担心,会没事的,那些诬陷你的人,肯定会倒霉。”骆寻瑶开口,自从知道杜海被定了会元以后,她就知道这次齐文宇绝不会有事了。   明德帝若是如今还不打算对李正等人下手,或者对齐文宇心有疑虑,就绝不会把杜海定位会元,现在他既然这么做了,想必就是已经做了决定了。   本来被人诬陷了,齐文宇多少有些不高兴,但是现在骆寻瑶这么一句话,他倒是轻松了很多:“寻瑶,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你说的话就没错过,我肯定不会有事。”   “王爷这话我爱听。”骆寻瑶当即笑了起来,随即却又停下了笑容,然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寻瑶,怎么了?”齐文宇担心地问道,一时间倒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纠结着的别人诬陷他的事情了——骆寻瑶现在的肚子越来越大,甚至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   就要生了啊,他再过不久就要当父亲了……想到了这件事以后,齐文宇完全就把杜海等人扔到脑后了——反正他什么也没做过,骆寻瑶也说了他会没事了,既然这样,他又惦记这个做什么?   “王爷,肚子里的孩子在蹬腿呢。”骆寻瑶笑起来,如今月份大了以后,孩子动的就越来越多了,也常常会让她感到有些不适,不过即便如此,刚才她的肚子其实也是没有丝毫动静的,她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转移齐文宇的注意力。   即便知道齐文宇这次被冤枉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她也不想齐文宇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真的?让我看看!”齐文宇立刻就道。   如今已经是二月底,福王府里桃花都开了,又是在室内,因此骆寻瑶的衣服穿得并不多,齐文宇的手放在骆寻瑶的肚子上以后,自然也能感觉到肚子上的动静。   齐文宇每天都跟骆寻瑶在一起,也知道骆寻瑶肚子里的孩子以往都喜欢往哪里动,当下就摸了摸骆寻瑶右边的肚子,还轻轻按了一下,结果,那里立刻就凸出了一块,竟然正好踢在齐文宇的手上。   齐文宇当下欣喜若狂:“寻瑶,孩子在跟我打招呼!”   “他喜欢王爷呢。”骆寻瑶笑道,如今她的孩子还未出生,齐文宇就已经非常喜欢他了,想必等他出生以后,齐文宇会更加喜欢他,绝不会像有些男人一样,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王爷,才一会儿功夫,我竟然又饿了……”   “寻瑶,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拿吃的!”齐文宇立刻就道。自从骆寻瑶有了身孕以后,他看到别的有了身孕的女子也会下意识地多看几眼,这一看,倒是觉得跟别人相比,骆寻瑶显得有些太瘦了,就说现在,骆寻瑶虽然常常要吃的,但每次都吃的很少……   齐文宇,看来今天是记不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再不去担心外面的事情,可是第二天,这件事却越闹越大了。   来京城参加科举的举人,并非所有人都跟杜海一样的年轻,其中有很多人的岁数其实已经不小了,甚至就连年过半百的都有好几个,而这次看榜的时候,就有一个屡试屡败的六十来岁的老人因为榜上无名,又被人推搡而晕倒了,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在科考之中,曾有人晕倒在考场上,也曾有人因为中了进士太过兴奋而晕倒,像他这样因为没有中进士太过伤心而晕倒的,自然也有。   但是,他晕倒也就罢了,被相熟的人送去医馆之后,竟然很快就没了呼吸!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科举的时候,别人说不定还会取笑取笑这个因为榜上无名就气死了的举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没上榜的人看到这个死去的老人之后,就全都悲从中来,甚至觉得这个老人就是因为有人徇私舞弊才没上榜,也是因为有人徇私舞弊才会被气死,而他们自己,说不定本来也是应该榜上有名的。   第二天,就有举人抬着这个老人的尸首,重新堵在了贡院门口,同时,这些举人还联名上书,状告这次科举的考官泄露试题,状告杜海梁经纶等人科考作弊。   齐文宇如今身份高贵,虽然这些举人都觉得是他泄露了试题,却也不敢真的把矛头直指他,最后就把事情扯到了考官身上,毕竟,齐文宇若想知道试题,也是要通过考官的。   不过,这些举人虽然没有把苗头直指齐文宇,但第二天,却还是有一个谏官上了折子,说明了京城关于齐文宇的谣言,要求明德帝严查到底。   在这个谏官开口以后,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张秉也不甘示弱,他将事情更为详细地调查了一边,并表示是江南巨富杜海是贿赂了福王,方才能得到试题。   而在这两个人说过以后,就又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口口声声就是科举乃是国之根本,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德帝冷冷地看着下面的这些官员,并未当场作出决定,只是命令周寿以及其他几位官员共同调查此事。   杜海的父亲虽不是官场中人,却曾经行商,是江南的大地主,还跟当地官员交好,家财万贯,确实称得上巨富,而杜海本身为人豪爽,并不在意身外物,到了京城以后也曾一掷千金,甚至资助那些生活困难的学子,于是,他花钱买通福王的事情,竟然很快就被不少人相信了。   而他本人,也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立刻就被“请”去了衙门。   如今骆寻谨已经外放为官,骆寻瑶对京兆府的事情,了解的自然也就不多了,但她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因为刘行文这次也被周寿找了去。   之前查出了前朝余孽的事情以后,明德帝就曾经想要让刘行文为官,不过刘行文却拒绝了,表示想要参加科举,毕竟,他要是不通过科举,以后除非做武将,不然肯定走不了太远。   这次的科举,他就也参加了,不过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考中进士。毕竟他如今不过二十来岁,这几年又常常往京兆府跑,多少耽搁了一些学习的时间,又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会失利也非常正常。   不过,他虽然落榜了,但却不曾像其他的那些举人一样聚到一起闹事,反而回了京兆府,又找到了周寿开始处理案子,眼下就正好遇到了这桩案子。   “我跟福王交情不深,也不曾贿赂福王得到试题。”杜海认识不少举人,但却并不认识刘行文,看到刘行文过去的时候,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久前,还因为得了会元而意气风发,结果这么快竟然就成了阶下囚……而且那些陌生人怀疑他也就罢了,那些曾经跟他关系极好,甚至跟他交情极好甚至被他资助过的人竟然也怀疑他……不止怀疑他,那些人还怀疑福王,却不想想,年前的时候福王还一直关心着他们,给他们送去年货……   经历了这么多,杜海的心态倒是变了很多,也明白了不少事情——他以前,真的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心态变了,但被抓进牢里,还很可能会永远出不去,杜海也不是不怕的,不过幸好,那些人并不曾对他用刑。   “我知道。”刘行文淡淡地开口。   杜海满脸惊讶。   “你估计不知道吧?京城有好几家特别赚钱的铺子,都是福王的,你家的那点钱跟福王一比,估计什么都不是。”刘行文淡淡地开口,如今京城很多人都说,福王娶了福王妃就是娶了一个财神爷,因为那些挂着福王府的名头的铺子,差不多全是福王妃用自己的嫁妆开的。   杜海一愣,然后才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福王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我也想看看会元是什么样子的。”刘行文淡淡地开口:“谁让我落榜了呢?”   杜海更无语了。   “其实这次的案子,其实没什么好查的,福王好端端地完全没理由给你们试题,就算真的给你们试题,他也不会那么不谨慎,还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刘行文开口,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就能明白齐文宇其实是非常无辜的了,这一点,想来皇上更为清楚,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要将“查无实据”的事情送上去就行了。   当然,这件事不用详细查,有些事情就一定要详细查了,比如说国子监的事情……这三十年,国子监一直是齐朝最大的书院,里面自然也存在着各种问题,而国子监的祭酒,还是李正的二子……   在明德帝的默许下,这次的科举舞弊案,闹得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也许在那些群情激奋的举人眼里,那些站出来的大臣是为了他们好帮他们说话,但上面的那些人却恨清楚,如今这情况,其实追根究底,大家要真的在意的其实并不是科举舞弊案,而是以李正为首的文官集团跟明德帝的对抗。   三月初一,本该是举行殿试,由明德帝钦点状元榜眼,排出三甲进士的日子,不过如今在这天,试题泄密的案子却还不曾告破,与此同时,朝中的气氛,也愈发紧张。   天还没亮,明德帝就已经在贺喜的伺候下穿戴整齐,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叹了口气:“是时候收网了。”   贺喜听到了这句话,脸色丝毫不变,眼睛却亮了亮。   自从两年前认回了女儿,他跟福王妃就多有接触了,也从福王妃那里得到了以后可以隐姓埋名跟着女儿一起生活的承诺,自那以后,他就更向着福王了,现在听到明德帝这么说,自然心中欢喜。   李正想要以此逼迫明德帝,但他怎么就没想到,明德帝也能借此树立自己绝对威信呢?李正这个丞相做的太久了,也包揽大权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发不上…… ☆、第125章   这次上朝,似乎攻讦福王的人更多了?明德帝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李正依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李正一系的官员,却有不少脸上已经有了得意的表情。   这得意的表情让明德帝更为愤怒,而很快,他又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齐文毅在被关过禁闭,又被淑妃严厉教导之后,倒是沉稳了很多,不过这几天倒是有点故态重萌了,要不然也不会又找了两个侍妾入府,又频频跟自己的外祖家接触,幸好淑妃和她的娘家人都是拎得清的……至于齐文宇……   明德帝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抬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只有满脸信任的儿子,心里闪过了一丝暖意。   他这个儿子心思善良,又对他满是信任,他总不能让他失望了。   如此一想,明德帝当下冷冷一笑,然后将周寿叫了出来。   齐文宇虽然跟举人们多有接触,可事实上他身为王爷,每次跟这些举人接触,身边都是有着其他人的,就连杜海身边,也一直围着很多人,根本就不曾跟杜海等人私下接触过,这还不算,齐文宇还从未收过杜海等人的东西,不仅没收过,他还反而自己掏了一些钱,给那些独自在京城过年的举人都送了年货。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礼部拟出会试的题目是元宵之后的事情,自那以后,齐文宇根本就没跟杜海等人见过面不说,杜海等人身边也都有其他学子在身边,这些人里还不乏这次会试落榜的……福王完全没可能悄悄地把题目给了杜海等人,却完全瞒过了其他人。   周寿一向铁面无私,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信任他的,他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条条的证据,让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   其实,若不是明德帝之前动手处理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恐怕也没人有胆子对付齐文宇,现在看到明德帝明显是要保下齐文宇,他们自然也就担心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正做的这些,也算是不错了,在他看来,如今明德帝处理政务之时一直将齐文宇带在身边,齐文宇多半是会知道如今这次科举的试题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齐文宇真的是清白的,恐怕也说不清了——明德帝一个帝王,会一点疑心也没有吗?   而且,若是齐文宇是一个大儒也就罢了,有眼光很正常,但齐文宇偏偏就不是,不仅不是,如今不过二十岁的他,以前甚至对科举一窍不通,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哪能有如今这样的好眼光?   但是,李正怕是绝不会想到,齐文宇从一开始就坚持着不要看试题,不仅如此,在明德帝眼里,其实已经坐实了他有福气这件事了,既然这样,他夸过的人考中进士,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煽动士子围攻礼部,构陷皇子营私结党,你们这是图谋不轨!”在朝堂上,明德帝难得地说了重话,而随即,他就让周寿等人拿出了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主簿等人贪赃枉法,插手乡试,买卖举人身份种种证据。   “我也是到了如今才知道,原来举人身份也是能买的,还被称为买关节……”明德帝冷笑道,他知道国子监在这三十年里,已经愈来愈堕落了,却也没想到竟然能查出这么多的问题来,说起来,要不是会试他们没办法插手,恐怕早就一手遮天了!   结果,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竟然还贼喊捉贼,想要诬陷他的儿子!   齐文宇这些日子深陷谣言之中,杜海还被抓了,也不是不担心的,只是骆寻瑶一再保证,还说明德帝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他也就安心很多了,但就算这样,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依然非常震惊。   隐隐的,齐文宇也感觉到了什么,更猜到如今的场面,应该是早在自己的父皇的意料之中的,而骆寻瑶,她应该也猜到了吧?   虽然想到了这些,但齐文宇倒也并不生气,毕竟他没有丝毫损失,最后,他反而觉得骆寻瑶实在是太过聪明,竟然什么事情都能猜的那么准。   明德帝并不是前朝某些傀儡一般的皇帝,他少年登基,到了如今,基本已经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了,如今他当众发难,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就都已经明白过来——明德帝这次恐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   眼下,明德帝主要是拿国子监祭酒李哲开刀的,但很明显,所有上书诬陷齐文宇的人,恐怕都会落个构陷皇子的罪名。   为官多年,哪个人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的?一旦被追究被调查,是生是死就全凭明德帝的意思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惶恐不已,但还没等他们想好要怎么做,就已经有人做出了决定了——已经做了十几年丞相的李正突然跪在了地上:“陛下赎罪,臣教子不严,竟让他铸下如此大祸,还望陛下严惩!”   在明德帝说了那样的话,周寿又列出了种种证据以后,其实还有不少人打算再争一争,毕竟他们如今有这么多人,总能让明德帝有所忌惮。   要知道,如今在经历了明德帝之前的两次清洗以后,朝堂上能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若是明德帝再来这么一次……之前科举录取的一百多人,又能担起什么事儿?   不过,李正这样的做法,倒是给他们提了一个醒,也让不少官员猛然惊醒——他们想的真的是太简单了,想要逼迫一个皇帝,是那么容易的吗?连李正在这个时候都只能选择示弱,那么他们呢?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认了错。   明德帝本来就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想要借着这次的科考光明正大地处理了那些官员而已,对这样的认罪场面倒是喜闻乐见。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朝堂上的清洗,不过跟之前的两次不同,这次明德帝并没有大肆杀人,除了以李哲以及其他几个国子监的官员被斩首或者流放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只是罢免或者外放而已。   外放为官也分很多种,对骆寻谨和骆成来说,外放称得上是好事了,但是对于朝中品阶不低,本来还是天子近臣的官员来说,外放,还是减了品级外放,其实就是贬谪了。   除了处理朝廷官员以外,明德帝还做了一件事以安抚那些举人,那就是重开会试,而这次的会试,被定在四月。   举人们对朝中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听说重开会试以后,那些原本还闹腾的人,也就立刻安静下来了。   不过,他们人人欢欣鼓舞,骆寻瑶却知道,这次重开会试,对于国子监的学子来说,其实算不得好事。   本来如今这次科举,国子监中举的人数虽然比以往要少,但至少也占了五成,但是等重开会试以后,说不定他们中举的人就更少了——明德帝正好还能再打压他们一次。   骆寻瑶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却已经没有什么精力来关注这件事了,因为就在三月十八这天,她的肚子有了动静。   骆寻瑶早就知道,自己估摸着就是要在三月里生产的,因此,到了三月以后,她基本就不出门了,不过虽然不出门,她却每天都会在院子里好好地走几圈。   珠艳收养的女儿已经会走路了,她非常喜爱这个女孩,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导这个孩子,但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关注着骆寻瑶的情况,并且给骆寻瑶提供了不少建议。   珠艳本就从小学妇科的知识,又在住满了女人的勾栏院长大,生孩子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了。   要知道,被卖进勾栏院的女人,很多都是生过孩子的,而进了勾栏院以后,很多人还会继续生孩子。   没错,有些药喝多了能让女子不孕,但那些药,也要喝多了才行,这可是一大笔钱!也许老鸨会给院子里的摇钱树喂药,但是那些普通的女人……她们很多人,都是在有过身孕,又喝了落胎药以后才最终不孕的,而有些人怀了孩子以后,因为一开始不显怀无人发现,又或者喝了打胎药都没用,也就只能生下来了,正因为这样,珠艳倒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给骆寻瑶提的建议,自然也有很多非常有用。   比如说,她会让骆寻瑶在孕期不要吃太多,又比如,她会让骆寻瑶争取多走动走动,与此同时,她也让骆寻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喝药。   骆寻瑶本就身体健康,又有珠艳在一边看着,有孕之后,倒是没有丝毫的不适,最多也就是让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觉得她太瘦罢了。   可事实上,她一点也不瘦,即便吃得少,如今整个人也肉呼呼的。   骆寻瑶的怀孕,除了初期胃口不好以外,也算是一份风顺的了,而就在三月十八这天早上,她下面突然流出了一些带着红血丝的粘液。   “你这是见红,头胎生产的女孩子,大约见红之后再过一天就要生了,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珠艳帮骆寻瑶看过以后,立刻就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别人,然后留在了骆寻瑶身边。   见红之后,骆寻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到了这天下午,她的下腹却隐隐地痛了起来,一开始,一个时辰也就痛个十来次,疼痛还非常细微,完全不被她看在眼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痛的次数却还是增加了……   “寻瑶,你一直痛,会不会就要生了?要不要进产房?”齐文宇围着骆寻瑶,担心的不行。   “王爷,女人头一次生孩子没那么快,现在羊水都没破,就算进产房也没用。”骆寻瑶笑起来,产房确实已经布置好了,但她现在,就算过去躺着也没用,而且虽然现在肚子一阵一阵地痛,但是对于什么都感受过的她来说,这样的疼痛其实算不上什么。   当然,就算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她也没有逞强,反而一直靠着齐文宇,同时每次肚子痛了都会呼痛,好让齐文宇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难受。   “这倒也是,你进了产房,我就不能陪着你了……”齐文宇感到自己摸着的骆寻瑶的肚子突然一紧,立刻就非常担心地问道:“寻瑶,你是不是又痛了?”   “是的,王爷。”骆寻瑶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王爷,你扶我走走吧。”   “好。”齐文宇点了点头,也许有些男人对妻子生产的事情完全不会插手,顶多就是在知道快要生了的时候等在产房门口,关心一下孩子是男是女,但他却不一样了,他亲眼看到骆寻瑶的肚子一点点变大,虽然孩子还没有出生,却已经有了感情,现在看到骆寻瑶这么难受,自然也觉得不好受。   一走动,肚子倒是更痛了……骆寻瑶没有喊痛,走了一圈以后方才停下来,然后又看向了齐文宇:“王爷,今天晚上你陪着我好不好。”若是遇上的是别的男人,她定然会假模假样地劝对方去睡,同时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方,但是对上齐文宇就不一样了,她真要让齐文宇去睡了,齐文宇真有可能就这么走了……   她受的苦,总不能齐文宇一点都不知道。   “好,寻瑶,你要生了,我本来就睡不着。”齐文宇立刻就道,骆寻瑶一向很坚强,之前大着肚子的时候也没叫过一声苦,现在却这么痛,他自然也非常担心。   这个晚上,福王府一直灯火通明,等到了天亮的时候,齐文宇也没有去上朝,反而找人跟明德帝告了假。   也是这个时候,骆寻瑶的肚子越来越疼了,甚至可以说是疼的时间比不疼的时间还多,而且,这样的疼痛,还是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缓解的。   若不是自己以前尝过各种各样的痛,她这时候恐怕已经嚎啕大哭大声呻|吟了吧?骆寻瑶并没有什么都忍着,但还是让齐文宇扶着她又在产房门口走了走,这次,刚刚走了没多少路,她就觉得身下有什么破了,血水顺着裤子流了下去。   “啊!”齐文宇惊呼了一声,脸色变得煞白:“寻瑶……寻瑶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整个人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了起来,要不是一只手还扶着骆寻瑶,可能就已经摔倒了。   之前骆寻瑶虽然喊痛,但除了肚子常常会紧绷以外,并没有其他情况,齐文宇虽然担心,但也因为想着自己是男人而没有露出害怕的情绪,反而还会不时安慰一下骆寻瑶,但是现在看到这些血水,他却是立刻就吓坏了——要知道,他的母亲成妃,可是难产而亡的!   不仅如此,骆寻瑶的母亲也是难产死的……一时间,齐文宇越想越害怕,两条腿都有点发软了。   骆寻瑶,应该不会有事吧?还有他们的孩子……   骆寻瑶并不介意让齐文宇知道生孩子有多难,但眼下齐文宇成了这个样子,她倒是不好再刺激他了:“王爷,我没事,我这是羊水破了,王爷,让人扶我去产房吧。”   “好,好。”齐文宇连连点头,嘴唇发白,让丫鬟扶住了骆寻瑶以后,差点就坐倒在了地上。   没进产房的时候,骆寻瑶一直没少在齐文宇面前示弱,但是等真的进了产房以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珠艳就在她身边,还有她早就请了的两个极有经验的稳婆,而她身边的丫头,也一直在旁边看顾着,该做的她都已经做到了最好……   骆寻瑶羊水破的很晚,这其实是非常有利的,相比于某些在阵痛之初就破了羊水,之后却可能还要痛上很久的女人来说,她算得上的是幸运了。   而且,她年纪轻,身体也好,有的是力气,因此,进了产房不过半个时辰,孩子竟然就已经被她生了下来。   即便整整一夜未睡,即便刚刚经历了不比当初被打断双腿来的轻的疼痛,但骆寻瑶这个时候却还是极有精神:“孩子怎么样?”   “王妃,孩子很好,是一个很有精神的女孩儿。”莲心立刻就道。   “给我看看。”骆寻瑶看着别人从自己身下抱出了那个孩子,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已经对自己的孩子充满好奇了。   “王妃,是个漂亮的小郡主。”莲心用柔软的布巾擦干了孩子,然后就把她放在了骆寻瑶身边。   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骆寻瑶没见过多少婴儿,却觉得眼前的这个,绝对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快就停止哭泣睁开了眼睛,盖在骆寻瑶身上的被角碰到了她的脸,然后她就开始来来回回地歪着脑袋去咬那被角,后来还真的被她给咬到了,然后就“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   “王妃,孩子饿了。”莲心立刻开口:“要去找奶娘吗?”   “不用,我要自己喂她。”骆寻瑶开口,虽然她在别人的建议下早早地联系好了奶娘,但是皇贵妃当初就是自己奶大了安心公主和齐文浩的,徐秀珠也是亲自奶大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的,她当然也想试一试。   而且,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也能让齐文宇时时刻刻看到,更能培养齐文宇跟这个孩子的感情。要知道,她生下的是一个女孩子,只有当父亲的疼惜,日子才能过得好。   孩子生下来以后,肚子立刻就不痛,现在骆寻瑶满心欢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两辈子下来的第一个孩子身上。   怀孕的时候,骆寻瑶也希望能生一个男孩儿,毕竟那么一来,她的地位也就稳了,但是等真的生下孩子,看到眼前的女孩以后,她却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世间最好的孩子。   所以,明明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却已经开始处处打算了起来。   “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寻瑶,你没事吧?”正在骆寻瑶轻轻地触碰身边的孩子的时候,齐文宇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很快,他就又从外面跑了进来。   刚才在门外,他来来回回的走,看到里面有血水被端出来,偏偏又听不到骆寻瑶的丝毫声音,早就被吓坏了,现在自然不愿意再等下去。   “王爷,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齐文宇眼睛一酸,伸手就抹了一把眼睛:“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还有孩子……”   骆寻瑶微微一笑,伸手就摸了摸齐文宇的头:“王爷,我没事。”   “嗯。”盯着躺在骆寻瑶身边的孩子看了好一会儿,齐文宇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这孩子真漂亮!”   毕竟是足月生的孩子,这个孩子的一张脸胖乎乎的,头上也有了不短的头发,看起来非常精神,但即便如此,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也称不上漂亮。   不过,骆寻瑶却是大力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没错。”他们两个也算是瘌痢头儿子自己好了,但这很不错不是吗?   福王妃生产,这不算是小事,就在骆寻瑶生下孩子没多久,宫里的赏赐就来了。   虽然骆寻瑶头胎生的是个女孩,但是明德帝倒也并未在意,毕竟他当初就是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终于有了齐文浩,而齐文浩的头一个孩子,其实也是个女孩,甚至就连齐文俊,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如今正由已经跟他和离了的前三皇子妃林霞抚养着。   先开花后结果,这样也很不错不是吗?明德帝喜笑颜开,又私底下送了一份厚厚的贺礼过去。   除了明德帝以外,皇贵妃、安心公主、武成侯府,还有所有跟齐文宇有交情的人,也都送来了贺礼。   不过眼下,不管是骆寻瑶还是齐文宇,都是没空去关注那些贺礼的。   一夜未睡,骆寻瑶到底还是和齐文宇一起睡了一会儿,而睡过以后,他们两个则是一起看起了孩子。   骆寻瑶虽然说要自己哺育孩子,但其实没有多少奶水,但这个孩子倒也并不在意,随便吸了几口就睡了,骆寻瑶小睡之后醒来,她正好也醒了。   “她的脸真嫩,碰到了跟没碰到一样。”齐文宇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的脸,生怕力气大了会伤到孩子,结果,他刚碰到孩子,这孩子竟然就转过脑袋要去吃他的手指,吓得他立刻就缩回了手:“寻瑶,她怎么了?”   “她想要吃东西呢。”骆寻瑶笑起来。   “那寻瑶,你快给她吃!”齐文宇目光灼热地看向了骆寻瑶的胸部,自从怀孕以后,那里就大了很多……他突然很想看看骆寻瑶喂孩子的样子。   “你看什么呢!”骆寻瑶嗔道,却也没有刻意避开。   福王府张灯结彩,而且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但有些人,如今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在国子监的种种事情被爆出,明德帝大肆对李正一派的官员下手以后,李正就立刻上奏,请求辞官。   而明德帝,在看到李正的折子以后,也不曾挽留,反而很快就准了,与此同时,李正除了李哲之外的几个儿子都被贬谪,他的那些学生,被罢官的罢官,被外放的外放,受到牵连的,足足有二十多人,还都是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真的地位低的官员,明德帝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今天,恰好就是李正离京,打算还乡的日子。   “爹……”李淑拉着李正的手,泣不成声,跟李哲的死刑,或者李正另外几个被贬谪的儿子相比,赵启已经算不错了,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他受此牵连,从二品大员被贬为了四品,一下子就从京城炙手可热的人,变成连上朝都只能站在后排的了……   就算已经这样了,李淑却还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如今自己的父亲哥哥们会遭殃,完全是因为福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胆颤心惊,甚至这些日子以来,就不曾好好睡过觉,反而整天提心吊胆的……   “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尽量低调。”李正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开口,然后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儿子。   以前他何等风光?现在倒好,来送行的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人……   “是,父亲。”赵启开口,脸上满是萧瑟。虽然他还能留在京城,相对而言已经算不错了,但他很清楚,从今往后,他想要再进一步已经很难了,恐怕一辈子都会只是一个四品官……本来,他甚至是想要当上丞相的!   李正叹了口气,坐上马车离开了京城,他本来想让自己的儿女都有个好前程,现在却完全没有这个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决绝同学的千千小说抽了,本文由专业代发一百年真诚代发~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26章   骆寻瑶生的女儿,齐文宇在研究了好几天以后,将她定名为丹彩,孩子出生以后第三天要洗三,之后满月,齐文宇还打算大办一场,不过这些骆寻瑶都没怎么上心,一来是因为要养着身体,二来则是打算找些事情让齐文宇单独去做历练一下。   女人坐月子,很多事情都不能做,还整天在床上躺着,可以说非常无趣,但是白天可以逗逗孩子,顺便让莲心把外面的一些事情汇报给她,晚上齐文宇又因为习惯了跟她在一起的缘故跟以往一样睡在她这里,骆寻瑶的日子倒也过得还算充实。   丹彩也算是比较娇气的女孩子了,常常要让人抱着才肯睡,不过王府并不缺下人,骆寻瑶身边就有十来个丫鬟,一伙人抢着抱,倒是从没让她有过哭声,而她安定下来的时候,骆寻瑶就会让人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让她躺在旁边——只要看到这个孩子,她就会有莫大的满足。   珠艳给骆寻瑶炖了不少催奶的汤,刚出生的孩子喝的又少,孩子只吃骆寻瑶一个人奶倒也足够了,她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按理这是会让人厌烦的事情,骆寻瑶却一点也不讨厌,白天的时候,甚至恨不得她多吃一会儿才好——血脉相连的女孩每次在她怀里吃奶时完全信任的样子,总会让见多了各种黑暗的她无比喜爱。   至于晚上,齐文宇如今依然跟骆寻瑶一起睡,孩子就被两个丫鬟带着在外间的小床里睡。骆寻瑶每晚都睡在外侧,等孩子要吃了,丫鬟就会把孩子抱过来放在她身边,她侧过身子给孩子吃一顿以后,才会继续接着睡。   大户人家请了奶娘以后,孩子只认奶娘不认亲娘的事情并不少见,而奶娘奶大了孩子以后,有时候对自己奶大的孩子可能会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更有感情。   这样的事情,骆寻瑶以前听过就算,现在却有了更深的感触,因为再相处久了以后,她对自己的孩,一天比一天喜欢,不仅是她,就连齐文宇也一样,他每天回府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女儿,还愿意抱一会儿。   同时,他们对孩子好,孩子也就会对他们非常亲近……   这样的生活,能让人的心都暖起来,而在骆寻瑶坐月子的时候,京城同时发生了很多事情。   四月初一重开科举,所有的举人又重新经历了足以让他们暴瘦或者大病一场的会试。   不管是杜海梁经纶还是其他几个被齐文宇夸过的举人,因为牵扯到科举舞弊的事情,都在京兆府被关到了重开会试的前期。   按理,科考之前被关了这么久,险些就要被毁了一辈子再无前程,他们的状态应该很差才对,但等他们出现在考场上的时候,竟然每个人都很有精神,让本来等着关心他们或者看他们好戏的人都惊讶地擦了好几回眼睛。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是杜海等人一开始完全没想到的,接受着周围的人各色各样的目光,又抓了一把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这几人都异常无语,而等他们在人群里看到刘行文以后,就更无语了。   他们几个人都被关在最僻静的那间牢房里,除了一开始有人审问了他们一些事情以外,后来基本上就没人管他们了,只有刘行文每天都会来看他们,每次过来,还都会给他们带几本书。   这也就罢了,刘行文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表示,他们被抓到这里来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在这里他们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分心,可以认认真真地看书备考。   不仅如此,刘行文还对他们在过年前后举办诗会,一起出去赏雪赏梅之类的事情嗤之以鼻,觉得他们这些人都是吃饱了闲的,因为大冬天地出去吹风一群举人勾心斗角无病呻|吟根本对科考全无用处,真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帮京城的百姓修修屋顶,这样不仅做了一件好事,还能顺便锻炼锻炼身体,让他们不至于在考场上晕倒了。   刘行文让他们看书准备科考,这无疑表明他们还能参加科举,如此一来,他们原本的担心伤心就一下子消散了很多,而且,刘行文说的有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牢房的确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他们一日三餐有狱卒送来,完全不用担心别的,每天只要专心读书就好,不仅没有那些嫉妒他们的人在,还能相互交流所见所闻,共同进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起重看了那些科考会考到的书,一起讨论了很多东西,就连一向沉默的梁经纶,都不再那么不合群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分别指点了刘行文,并听刘行文说了不少以往处理的各种案子。   时间匆匆而过,他们最后只是简单换了身衣服,都没人给他们梳个头就被送到了考场上,但不知为何,他们反倒觉得紧张的情绪比上次还要少了。   不过,刘行文竟然真的就跟他所说的一样,也来参加科考了?一个在京兆府来去自如,似乎还知道不少皇家辛密的人,竟然也来参加科考了?原来,他说他也是参加科举的举人,这竟然不是骗他们的!   从刘行文刻意透露给他们的一些消息来看,他跟福王关系不浅,其实,要是福王真的弄到了试题要送人的话,送的也该是刘行文不是他们吧?   怀着复杂的情绪,杜海等人参加了今年的第二次会试。   这次会试,明德帝为了以示公正,请了两个德高望重的大儒和礼部官员共同主持,同时完全不插手试题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明确表示,会在科举之后拿出所有的举人的试卷供大家查阅,确保没有任何徇私舞弊的事情存在。   明德帝表现的异常公正,但与此同时,他却一直让人调查国子监的种种不法事情,并且屡屡将京城的官员外放,又将一直在外为官的官员调入京城,把整个京城,都弄得风声鹤唳的。   “陛下,科举已经开始了。”贺喜从殿外回来,看到明德帝以后,脸上就堆起了笑容。   “那几个礼部的官员,你吩咐过了?”明德帝笑问。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把事情都办妥了。”贺喜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明德帝的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科举之时,心态非常重要,他就不信在如今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国子监成了过街老鼠的情况下,国子监的举人,还能发挥的跟以往一样好。   这还不算,他虽然完全不打算插手科举,但前前后后,也给这些人加了两次料了……   这次会试的结果,在骆寻瑶的孩子满月之前就已经出来了。   会元梁经纶,杜海屈居第二,国子监的一个学子位列第三,上次还在十名开外的祝讷位列第四……   这次会试,中举的一共一百五十人,其中国子监或者京城的举人却只有四十八人!   同时,按照公布出来的试卷来看,梁经纶和杜海可以说不相上下,祝讷等人的卷子也非常出色,反倒是国子监的学子,很多以往声名赫赫的举人,写出的卷子竟然文理不通甚至有违禁之处,与此同时,那些本来信誓旦旦叫嚣着要不是杜海等人得了试题,他们必然能考好的外地来京的举人,竟然差不多全都落榜了,写的东西甚至不知所云。   一时之间,京城的风向完全变了,京城的百姓本就敬重齐文宇,觉得福王不可能徇私枉法,这次的结果出来以后,就更确信齐文宇之前完全是被冤枉的——如果真的有人舞弊,那也该是国子监的人才对,如若不然,国子监的学子凭着这样的本事,以往又是怎样压着那些其他地方的举人的?   福王根本就没什么错,唯一错的,也就是眼光太好,又诚实地夸奖了几个人而已,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之后,当着很多人面夸的。   若是在之前,国子监的学生恐怕早就不服气闹起来了,但是在之前已经闹过一场反而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甚至他们之中的不少人的父辈祖辈都被贬谪的情况下,却是完全不敢再闹了,不仅不敢闹,他们现在恨不得明德帝完全忘了他们才好,完全没想到在经过了这场科举之后,国子监的名声就已经一落千丈了。   “梁兄,恭喜!”再一次站在榜单前面,杜海只觉得五味陈杂。他只得了第二名,虽然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自己却是有些浮躁了,相比之下,已经三十多岁的梁经纶的学识确实比他扎实很多。   “同喜!”梁经纶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跟杜海不同,他家境非常一般,也没人帮他请来名师,他在跟着镇上的一个秀才启蒙之后,拜访了很多人,甚至还拜访了被流放到北方的一些犯人,慢慢地学,才最终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梁兄,你看,倒数第二的那人,是不是刘兄?”杜海一直往下看,发现之前上榜的那些并非京城人士的举人,如今差不多全都榜上有名,想来也是,这些人根本没拿到什么试题,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自然真金不怕火炼。   而除此之外那些中了进士的人里面,竟然完全没有当初那些上蹿下跳觉得他们拿了试题的人,倒是有一些之前他们完全陌生的名字,而在这些名字里,又有一个名字非常熟悉——刘行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竟然正好就得了倒数第二,中了进士。   “确实是。”看到刘行文的名字,梁经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杜兄,不如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刘兄?”   “我正有此意!”杜海立刻开口,看得出来,刘行文颇有来头,既然如此,接触一下也无妨。   刘行文还住在原先的院子里,不过他自从跟了大皇子以后,就时常得赏,在京兆府做幕僚也能赚些钱,因此屋子里的摆设就不像当初一样萧条了,他甚至还请了一个妇人帮忙打扫做饭,生活惬意了许多。   杜海和梁经纶过去的时候,刘行文正好刚从衙门回来,看到他们两个,微微挑了挑眉头:“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恭喜刘兄中了进士的。”杜海开口,却发现刘行文脸上并没有太过惊喜的表情。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倒数第二是吧?你们两个,似乎是第一第二?”刘行文开口,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会中进士,因此也就没有去等着放榜,但他没去,衙门里却有衙役正好负责在那边维持着治安,那些人想要讨好他,他自然也就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杜海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是想来恭喜刘行文的,但是刘行文这么一说,他们倒像是来炫耀的了……   “进去坐坐吧。”刘行文又道,虽然他之前一直是大皇子的人,但感谢的人却不是大皇子,而是骆寻谨,毕竟,当初要是没有骆寻谨,他肯定没办法接触到大皇子。   而骆寻谨,毫无疑问就是福王这边的,现在福王明显想要拉拢杜海和梁经纶,他自然也愿意跟他们好好聊聊。   刘行文不过二十出头,比杜海还要小上几岁,在查清楚了自己的大哥的案子,亲眼看到齐文俊被关进暗室以后,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愤世嫉俗了,如今倒是跟杜海聊得不错。   “刘兄,这次的科举,真的没有问题吗?”聊到半路,杜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这次科举,按理是非常公正的,但是很多有真材实料的人竟然都落榜了,这些人还都是之前嚷嚷着齐文宇泄露了试题的……这情况容不得他多想想。   “这次的科举,绝无问题。”刘行文非常肯定地表示:“这点你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试题你从来没得到过,不是吗?”   “我确实没得过试题,不过我知道有些人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没道理这次突然考的特别差。”几乎之前那些吵着闹着说他们能考好是因为提前得到了试题的举人,不管是京城的还是其他地方的,这次竟然全都没考好,基本上所有人都落榜了……   “他们没考好很正常。”刘行文开口:“陛下因为诬陷福王一事处置了那么多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忘了这些举人,这些日子,他没少派人去跟那些之前闹腾的欢的举人‘了解’情况,派去的人里面还有完全向着福王的士兵……你们这一个月在牢里吃好睡好,他们却一直早担惊受怕,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读书不说,可能连觉都睡不好……你们应该也知道吧?这次会试考完以后,很多人都是被抬出来的。”   明德帝当然不可能只做了这么点事情,事实上,他还吩咐了考官多注意那些人……刘行文亲眼看到,一个考官动不动就站到他对面的那个学子面前去盯着对方看,到了后来,那个学子的手越来越抖,几乎都要拿不住手里的笔了。   不费一兵一卒,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刘行文表示,这件事非常值得借鉴,也许对付罪犯的时候也能用的上。   不管明德帝是不是暗地里耍了点手段,如今的这次科举之后,所有的举人都安分下来了,而在放榜之后没多久,明德帝就亲自主持了殿试。   殿试之时,明德帝并没有过多地改变进士的名次,但却依然表现出了对国子监的举人的不喜,他钦点了梁经纶为状元、杜海为榜眼、祝讷为探花,第一甲之中,竟然连一个国子监的学子都没有。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   殿试结束之后,明德帝在琼林苑设宴款待新科进士,还邀请了京中不少官员以及家眷,这件事,被礼部办的异常热闹,似乎就是为了在打击过以李正为首的文官集团以后,让京城重新恢复往日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场宴会被定在了五月初八,这时候,天气已经非常炎热,而骆寻瑶,差不多也已经恢复过来了。   在生下孩子以后,骆寻瑶总会觉得,孩子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但即便如此,她也非常清楚,她决不能没了齐文宇的宠爱。   没错,齐文宇喜欢她身上的没一点的变化,不管是之前怀孕之时硕大的肚子,还是生产之后肚子上的软肉,齐文宇都非常喜欢,但齐文宇不讨厌,她却不能任由情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亦或者因此沾沾自喜再不去打理自己。   月子里齐文宇不在的时候,骆寻瑶都会用布缠着肚子,与此同时,她虽然喝着各种催奶的汤,但绝不会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喝,因此,等坐完月子以后,她虽然丰硕了一些,但身材却已经能看了,让来庆祝丹彩满月的安心公主异常羡慕。   骆寻瑶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在满月之后,她每天都会四处走走,再加上孩子胃口大了,体内的恶露又终于排尽,肚子竟然又小了一些,已经不像最初一样宽松了。   即便跟怀孕之前相比,骆寻瑶的身材丰满了一些,但她对此并不在意,更让她注意的,反倒是肚子上的纹路。   怀孕之时,虽然骆寻瑶很小心,每天都会把脂膏抹在肚子上,但肚脐下方和大腿内侧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纹路,这些纹路并不是轻易就能变淡的,对此骆寻瑶能做的,也就是坚持使用合适的脂膏涂抹了。   幸好,要抓住男人的心,用身体从来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且,在她向齐文宇炫耀过这是生了孩子才能有的老天爷留下的记号以后,齐文宇看到这些细小的纹路也就非常喜爱了。   骆寻瑶也参加了明德帝用来宴请京城的官员和新科进士的琼林宴,而这,不仅是她在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第一次长时间地离开自己的孩子,也是她在生产之后第一次参加大型的宴会。   “寻瑶,我真羡慕你,你怀孩子的时候就一直很精神神采奕奕的不说,生完孩子以后,竟然也没什么变化……想当初我刚生完第一个孩子,可是一下子就变胖了,脸色也一直很不好看,总觉得身子不爽利。”安心公主开口,其实她现在就还有些胖,但总算不像当初一样挺着肚子非常难看了。   “二姐,我这是运气好。”骆寻瑶笑道。   “你运气是不错,还有我那四弟,运气就更好了。”安心公主笑起来,拉着骆寻瑶就往园子里走去。   安心公主以前一直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不过当初她的驸马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扔下她跑了以后,她就再不去折腾这样的事情了,不仅如此,她还光明正大地管起了她的丈夫,如今她的驸马身边呆着的,基本上全都是她的人,连出个门也要她同意了才行。与之相反,她自己倒是整天在外头跑,还让不少人觉得她的公主府里,男女颠倒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公主也就什么都不忌讳了,叹了口气,就跟骆寻瑶聊起了自己第一次怀孕之时的艰辛和她的驸马的各种不靠谱。   安心公主的驸马也是明德帝选的没有大志向但并不会胡来的人,他们成亲之初,也曾恩爱过,但在安心公主怀孕之后,这个驸马到底还是没忍住,不仅要了府里的一个丫头,还在外人的撺掇之下养了一个外室。   “寻瑶,我不怕跟你说,我每次生孩子,那人都会闹上一出,现在四弟他还念着你,也算是长情的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可不要让狐媚子钻了空子。”安心公主低声道。   “多谢二姐提点。”骆寻瑶笑道,明德帝作为男人不至于一直去管儿子后院的事情,皇贵妃现在已经没了皇后之位,也不会多管闲事,她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你啊,也别太单纯了,我听说这次的琼林宴,来参加的女眷,就是冲着那些进士去的少,冲着我那四弟来的反而多呢!”安心公主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安心公主刚刚说完这话,骆寻瑶就远远地瞧见了赵平英,不过,这次赵平英似乎并不是冲着齐文宇来的,因为她如今是在跟齐文毅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今天参加了祖坟的搬迁,一直没在家,所以码字比较少,也没时间看评送分,明天一起看了~   话说这两天真心悲催,我这里的千千小说一直抽一直抽,希望今天能顺利发文…… ☆、第127章   这些日子,对赵平英来说,简直就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她以前在京城,身边总是有很多人恭维着,在同龄的女孩子里面,她更是最受欢迎那个。   那时候,她以前的朋友没一个不羡慕她的,在她面前全都隐隐低了一头,还有很多人会隐秘地推销她们的哥哥,但是到了现在……   从福王势大以后,她身边的人就已经少了很多了,还有一些人跟她保持了距离,而到了现在……   她身边交情最好的小姐妹全都落到了跟她一样的下场,而那些本来巴结她的人,现在很多竟然成了她要巴结的对象!   这两个月的时间,赵启依然每天上朝做事,但一直以来,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因此他每天在外面都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回家的时候脸色自然也就非常难看。   至于赵平英和李淑,她们则已经整整两个月不曾出门了,就怕出门以后会非常难堪。   呆在家里,自然不用面对各种各样不善的目光,但赵平英母女两个的日子依然不怎么好过,因为她的那个奶奶,每天都在家里闹腾个不休。   赵启的母亲汪氏,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能闹腾的人,当初赵启入赘国公府以后,她就曾经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得骆国公都对她无可奈何,直到赵启离开了国公府才安静下来。本来这些年,因为李淑身份高贵的缘故,她已经安分下来了,只找赵启几个兄弟的妻子的麻烦,但现在赵启被贬官以后,她却是又闹了起来,并且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李淑,觉得赵启落到如今的地步完全是李淑的错,是李家牵连了她的儿子。   李淑本就不喜欢这个婆婆,这时候自然不甘示弱,理所当然地就跟自己的婆婆争吵了起来,甚至还提到了骆寻瑶的事情,觉得这一切都是骆寻瑶害的,骆寻瑶对他们不怀好意。   李淑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却不想这么说了以后竟然反而捅了马蜂窝了,原来,汪氏一直不满意赵启当初入赘到别人家里的事情,但对赵启的孩子还是在意的,并且一直觉得赵启的女儿就该姓赵。   在骆国公去世以后,汪氏其实不止一次地私下里找过赵启,要求赵启把骆寻瑶接过来,改姓为赵。但赵启哪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他当时根基不稳,处处仰仗着李正,而且骆家也不是没人了,他完全不可能把骆寻瑶带到赵家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干脆就拿出了李淑来搪塞自己的母亲,表示有李淑在,是不能把骆寻瑶接回来的。   汪氏对李淑这个儿媳妇到底有着一丝敬畏,听到赵启这么说,也就只能把事情放下了,但现在李淑的父亲都被罢官了,她自然无需顾忌,因此听到李淑说起骆寻瑶,她却是更生气了,当下逮着李淑就骂了起来,觉得是李淑这个继母太刻薄,才会造成了这样的事情。   继母?刻薄?李淑听到自己婆婆这样的话,差点就被气坏了,她当初二八的大好年华,嫁给赵启本就是赵启高攀,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继室,可现在,在汪氏眼里,她竟然就是个刻薄的继母,而且汪氏说的这么肯定,多半也是因为赵启说了什么吧?   李淑气的发抖,正说不出话来呢,她的几个妯娌竟然也一起指责她起来了。原来,赵启的几个兄弟都不成材,这些年差不多就全是依靠着赵启,住在赵启家里的,李淑看不上这些没学识的女人,又不耐烦家里养着闲人,自然对她们没什么好声气,这几个妯娌当时没胆子说什么,还要努力巴结着李淑,但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们却跟婆婆联系起来,一起排挤李淑了。   其中那个儿子正好参加了这次的科举的妇人,更是哭的肝肠寸断,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没能中进士完全就是李淑的错。   赵启的这个之前被福王训斥过的侄子,正是汪氏的长孙,汪氏跟儿媳妇不对付,对这个孙子却视若珍宝,现在儿媳妇这么一哭,她就更生气了,不仅叫嚣着要去打李淑,甚至还嚷嚷着要让赵启休了李淑,并觉得以赵启的本事,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妻子——反正这样的事情,赵启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李淑本来还维持着风度,不愿意跟自己这个乡野村妇一般的婆婆一般见识,但到了这个时候却再也忍不下去了,当下指使了下人,把这些跑来她的院子里捣乱的女人全都赶了出去。   谁曾想,当天晚上,汪氏竟然就去自己的儿子那里告了一状,说李淑让下人打她。   从那天开始,赵家就不曾安宁过,赵平英每天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看着自己的母亲以泪洗面,心里无比难受,若是以前,她父亲这时候怎么着都会安慰一下她的母亲,但是到了现在,她父亲竟然反过来指责她的母亲……   果然,权势就是这么重要!   赵平英这次能来参加琼林宴,其实是她和她的母亲一起跟人求来的。   当初赵启离开骆家以后,立刻就倒向了李正,不到半年就娶了李淑,而李淑成婚不久之后,就有了赵平英。   赵平英跟骆寻瑶只相差了两岁,如今骆寻瑶十八岁,赵平英也已经十六了。   以前赵家门第显赫,赵平英根本不愁嫁不到好人家,李淑和赵启当然也不急,一直在挑挑拣拣的,想让赵平英嫁个最好的人家。   可是,现在李家赵家都出了大事,赵平英别说嫁给那些有前途的人了,就连想要嫁个普通的四品官的女儿能嫁的青年才俊都难!   想来想去,李淑还是打算让赵平英去搏一把,若是能打动了齐文宇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攀上齐文宇,也要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让她们母女两个不再任人欺凌。   正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李淑花了不少银钱,终于找人带着赵平英参加了这场琼林宴。   李淑总觉得赵平英之前两次没能打动齐文宇完全是意外,特别是第二次,要不是赵平英被人撞了,她就算不能让齐文宇对她动心,按理也是能跟齐文宇搭上话的……   齐文宇的性子向来不错,那次说的难听话说不定也是脱口而出,因此,赵平英就算到了现在,也依然有着机会。   李淑这么想,赵平英却不这么想了,她跟齐文宇两次见面,明显发现齐文宇对自己非常冷淡,自然也明白她和自己的母亲想的法子,恐怕在齐文宇身上是行不通的。   只是,这样的方法行不通,那又要怎么样的方法才行得通?赵平英虽说有些心计,但接触的男人并不多,而那些男人,年长的以前都对她夸耀有加,而年轻的,无不对她大献殷勤,她一直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长到这么大,真的花过心思的男人,其实也就齐文宇一个,偏偏齐文宇还完全不买账。   在这琼林宴里,多少人想要巴上齐文宇?她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是二品大员的女儿丞相的外孙女儿,想要接近齐文宇倒是不难,但是现在……真的去了,恐怕也只是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吧?说不定还会再遇上难堪的事情。   赵平英左思右想,倒是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个人——齐文毅。   齐文毅曾经是明德帝最为宠爱的儿子,不管是明德帝还是淑妃,都不会拘着他,那时候,赵平英也是见过齐文毅几次的,这还不算,当时齐文毅明显对她有点意思。   其实,李淑就曾经有让她嫁给齐文毅的念头,还带她进宫去见过淑妃,可惜明德帝最后竟然给齐文毅指了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   齐文毅既然已经被指婚,她们自然也就不去想这件事了,后来发生了种种事情以后,对于越来越不受宠的齐文毅,也完全没有了想头,可现在想想……   齐文毅就算不像当初一样受宠,他也是一个王爷!而且世事变幻,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确定齐文毅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就现在她父亲不被明德帝,不被福王待见的情况,稍稍有点本事的人,都不会想娶她,可她要是嫁了没本事的男人,以后是不是还会连出门都不敢,就要一直被取笑?到时候,别说她了,就连她的母亲,肯定也会没好日子过。   其实,齐文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要知道,明德帝给齐文毅指的皇子妃她曾经见过一回,那女子非常端庄,模样也远不如她,而且虽然明德帝在前年年底就已经给齐文毅指婚了,还打算去年年底给他封王并让他成亲,但是因为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齐文毅又被关了禁闭的缘故两人还一直没成亲……   赵平英知道,自己眼下绝无当皇子妃的可能,但是她的出身,真要进了王府不可能像那些宫女或者平民出生的女人一样没个身份,她要是能早点生下孩子,情况就更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跟着齐文毅,总比可能要嫁个永远没机会升迁的小官好,至少齐文毅是个王爷,这世上敢对齐文毅不敬的人没几个。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平英也就没有等着齐文宇,反而在远远地看到了齐文毅以后,刻意绕道到了齐文毅前面,低声哭泣。   若是齐文宇在路上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在哭,说不定会觉得阴风阵阵,然后刻意绕开一段路,但是齐文毅就不一样了,看到有个年轻女子低声哭泣,他立刻就凑了上去:“这位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哭?”   赵平英脸上仍有泪痕,这却不曾消减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了一份怜惜,看到齐文毅,她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惊异:“五殿下?不,诚王?”   作为男人,就少有不爱美女的,对美丽的女子,印象自然也深,齐文毅看到赵平英,立刻就认了出来:“赵小姐?”   齐文毅年纪不大,还不到二十,其实并没有过像齐文俊一样明确的争皇位的念头,只是他依然不甘心。   当父亲的,常常会偏爱小儿子,明德帝因为庄嫔这人实在不好相处的缘故,对六皇子完全不上心,以前就特别喜欢他,他常常闯祸欺负自己的哥哥,他不爱读书还戏弄自己的老师,但不管他做了什么,明德帝最多也就是笑着斥责几句,这样的待遇,就连一直被明德帝看重的齐文浩都是没有的。   如此被宠了十几年,就养成了齐文毅连齐文浩无法无天,连齐文浩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齐文俊一起处处跟齐文浩作对,甚至在齐文浩已经成了太子以后,还敢时常给齐文浩找点麻烦。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德帝竟然越来越不重视他了……齐文毅一开始完全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齐文俊倒台,他被关了禁闭,他的母亲找上他说了很多话以后,齐文毅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是处。   当初,他的母亲问他,他是不是觉得他父皇真的重视他这个儿子,那时候他给了非常肯定的答案,觉得他的父亲肯定是重视他的,但是最后他的母亲却狠狠地打击了他。   “若是你父皇真的重视你,又怎么会任由你不好好读书四处玩闹?若是你父亲真的最喜欢你,又怎么会从不教你处理政务?你知道吗?你大哥从十三四岁开始,就时常被你父亲带在身边,旁听政务,但你从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你父亲是喜欢的,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就像我喜欢一只小狗!你可以仗着这喜欢提些不过分的要求,你可以仗着这份喜欢要这要那,却决不能过界了,更不要以为,你父皇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另外的兄弟了!”   淑妃的那些话,可谓是振聋发聩,齐文毅当时就懵了,回想以往种种,回想起明德帝对齐文浩的高要求和对他的放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母亲说的非常正确,但就是因为这样,他免不了更加伤心愤怒,同时觉得异常地不甘心。   如今,父皇最喜欢的齐文浩已经倒台了,齐文俊这个曾经把害齐文宇断腿的名头栽赃到他身上,还一度被他非常恭敬的人被关了起来,结果,齐文宇竟然得了他父皇的青眼?   明明从小到大,齐文宇就什么都比不上他,可现在,父皇竟然更看重齐文宇而不是他?   不得不说,到了这个时候,齐文毅也有了争一争的心思了,但他之前的那些年,确实没有好好读书,交好的几个大臣,随着齐文俊的倒台也全都被查出了是前朝余孽,甚至就连他的母亲河外祖父,都是完全不支持他的……   之前齐文宇深陷科举舞弊的时候,齐文毅一度非常高兴,甚至还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却没想到没过多久,情形竟然就逆转了,齐文宇的声望反而又高了一些……   这次来参加琼林宴,齐文毅的心情其实非常差,正因为这样,看到哭泣的赵平英,他倒是立刻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并且跟赵平英聊了起来。   淑妃出生书香世家,她的父亲还是当朝大学士,虽然跟李正一伙并无牵扯反而一直小心做人,但到底都是文官有所接触,齐文毅又非常好动时常找了各种机会出宫,因此以前见过赵平英很多次。   赵平英跟她年纪相似,本身长得美貌不说,还是京城的那些大小姐里面最出众的一个,齐文毅一度很想娶她为妻,让娶了身份一般的女人的齐文浩嫉妒一下,后来虽然没娶成,但依然抱着那么一份心思,对赵平英也有点特殊的感觉。   齐文毅并不是一个会隐藏的人,赵平英接触下来,自然发现了他的这份心思,当下喜不自禁,说话之时更是投其所好,处处恭维着齐文毅。   齐文毅最近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心情非常之差,赵平英的恭维倒是让他心情大好,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和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平英眼睛一转,竟然就看到了跟安乐公主走在一起的骆寻瑶。   如今已经是夏天,天气也炎热起来,京城的女子,自然也都挑轻薄的衣服穿,她今天反其道而行穿了一身能把自己包裹的非常严实的裙装,与常人大不相同,但骆寻瑶却不同,她穿的正是时下流行的粉色纱裙,而正是这样的衣服,衬得她露出的脖颈和手腕愈加白嫩,她的腰束的很细,身材却又不再是少女的纤细,反而多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赵平英从小跟着李淑,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女人,而其中很多女人,在生过孩子以后都会丑陋许多,偏偏骆寻瑶完全不同……儿丑娘女美母,骆寻瑶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生了个女儿吧?赵平英眼里闪过了一丝嫉妒,差点咬碎了自己嘴里的一口银牙,同时却低下了头,往旁边退了几步。   赵平英看到了骆寻瑶,齐文毅当然也是看到了的,他不喜欢齐文宇,现在看到骆寻瑶,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当下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齐文毅……怪不得当初他一直站在齐文俊身边,给了齐文俊诸多帮助,最后却还会被齐文俊灭了满门了——按理齐文俊只剩下这么一个兄弟,即便他跟前朝有关,也该好好对他不留下一个刻薄兄弟的名声才行。   但现在看看,齐文毅这样的不知好歹,当初齐文俊登基以后恐怕也没少惹事,齐文俊自然容不下他。   “小五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如今安乐都乖顺了,他倒好,竟然还这么不知好歹的,真该再让淑妃教导教导他!”安心公主皱了皱眉头,对着骆寻瑶开口,她这样毫不留情地训斥齐文毅,主要也是为了博博骆寻瑶的好感。   至于安乐公主……被查出了吴妃是前朝后裔,连齐文俊都被关了起来以后,她自然是想要不乖顺都不行的了!不过,她到了这个时候才乖顺,却已经有些晚了。   本来,安乐公主的驸马洪展很喜欢安乐,婚后也想好好经营一下双方的感情,偏偏安乐并不领情,时常跟他大吵大闹,在齐文浩刚刚被废的时候,甚至还嚷嚷着要和离,硬生生地把洪展对她的感情磨光了……   “诚王是赤子心性。”骆寻瑶笑道:“不过,他什么时候跟赵大人的女儿走的这么近了?”   “听说我那五弟以前就对赵大人的女儿有点意思,不过这赵平英也真是的,单独跟个男人在一起说话,连丫头也不带一个,还真好意思……不过,也许她巴不得别人看到了才好了,说闲话的人多了,说不定诚王就要接她入府了。”安心公主笑道,她能感觉到骆寻瑶对赵平英的不喜,说话自然也就没有留情,甚至已经打算好了,等会儿见到相熟的人,就要把如今见到的这一幕好好说说。   骆寻瑶看到安心公主这样子,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当下笑了笑,带着安心公主往旁边走去。   其实,要是赵平英真的这么想给人当妾,她也是不介意帮她一把的,顺便还能让齐文宇见识一下别的女人的心思……   之前,骆寻瑶虽然知道赵平英两次勾引齐文宇的事情,却没有告诉齐文宇,就怕齐文宇从她这里听多了赵平英的名字以后对赵平英上心了,至于勾引……其实对大部分男人来说,有人勾引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说不定听说了以后反而会多关注一些……   相比之下,让齐文宇发现真相就比较合适了,特别是在赵平英已经换了人选的情况下。   骆寻瑶和安心公主走了,齐文毅的注意力自然又放到了赵平英身上,看到赵平英非常害怕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免不了就关心起来:“赵小姐,你怎么了?”   “我姐姐,她一直看我不顺眼……”赵平英泫然欲泣地开口,一副被骆寻瑶欺负了的样子——刚才齐文毅瞪着骆寻瑶的模样,她可看在眼里呢!既然齐文毅讨厌骆寻瑶,她自然也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的。   至于齐文宇可能会不满齐文毅这点……明德帝的哥哥瑞王做了多少不着调的事情了?还不是安安稳稳地当着王爷?做皇帝的都不能随便对兄弟下手,更别说齐文宇还不见得能当上皇帝了!   齐文毅看到赵平英的样子,当下心里一动:“你放心,以后我会护着你的!”赵平英身后不仅有着很大的势力,还是骆寻瑶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要是让赵平英进了他的府里,少不得还能让齐文宇被人笑话一下。   “王爷,你真是个好人。”赵平英一时间心满意足,果然,这个世界上像齐文宇一样不知好歹的男人还是少数吧?   明德帝如今对齐文宇真的非常看重,借着科举的事情打压了国子监以及李正为首的官员,又提升了齐文宇的威望以后,他就更是时时刻刻将齐文宇带在身边了,这次参加琼林宴,自然也是带着齐文宇一起过来的。   虽说也有女眷参加琼林宴,但女眷们大多都是在院子里赏花赏景一块儿聊天的,宴请新科进士,却是在大堂里。   这次中进士的人实在有些多,明德帝根本认不全,主要也就是跟杜海等人说话,他明确地表达了对国子监的学子的不喜,基本不愿意跟他们聊天,却对之前齐文宇推荐过的人非常热情,跟他们说了不少话,让杜海等人对齐文宇更加感激——要是没有齐文宇帮他们说话,他们哪能得到明德帝的看重?   而其他的士子,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以后,也就更想好好巴结齐文宇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齐文毅愈发生气,但他到底被淑妃敲打过,再不敢像以前一样直接冷言冷语地说话了。   明德帝不耐久坐,喝过两杯酒,说了一些话以后,就留下这些进士回宫了,中举的人里,那些年纪大的自然不会随处乱走,但是年纪轻的进士,倒是有不少都想着要四处逛逛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女眷想着要见见状元榜眼,即便这些人大多已经成亲了,但文采风流的学子,听他们说几句恭维话也是好的。   梁经纶话少,齐文宇自然也跟杜海更聊得来,这次再见,他一开始就问了杜海牢里的事情,还特地拉了刘行文过来说话,然后就带着他们几个去了园子里。   骆寻瑶这次过来,没少带丫头,也一直让人关注着赵平英,在发现赵平英似乎在琼林苑后面的荷塘边等着齐文毅以后,她立刻就让身边的丫头去找了齐文宇,告诉他自己在琼林苑荷塘边的凉亭里准备了糕点茶水,若是累了,可以带人去那里跟杜海等人叙话。   大热天的,齐文宇并不愿意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骆寻瑶让人过来说的这话,可以说正合他心意,他当下就带着杜海刘行文等人往凉亭走去。   “五六月,正是赏荷的大好日子,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确实应该好好看看。”杜海对荷塘充满兴趣,甚至已经开始打腹稿看到荷花要怎么作诗了——在经历过种种事情以后,他早已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人狂傲,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讨好人了。   “杜兄喜欢荷花,我却更喜欢中通外直的莲藕。”祝讷开口。   “我也更喜欢莲藕。”齐文宇笑道,表现的一派自然,却没让别人知道他喜欢的不是莲藕的寓意,而是莲藕的味道。   当然,既然提起了,也许回去以后他能让厨房做莲藕汤?   几人说说笑笑,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丫头正在布置着的凉亭,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碰上了齐文毅。   赵平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巴着齐文毅了,因此之前分别的时候,就约了齐文毅来这里,却不想齐文毅刚过来,齐文宇竟然也带着人来了。   见状,她立刻就躲到了齐文毅身后,同时担忧起来。不过,她虽然跟齐文宇见过两次,但其实什么都没做,齐文宇就算认出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这么想着,赵平英的头低的更低了。   “四皇兄。”看到齐文宇,齐文毅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行了礼。   “五皇弟。”齐文宇却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受了礼,看着齐文毅不得不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他的心情就会很不错。   以前是齐文毅没少欺负他,还从来不会向他行礼,现在总算是倒过来了!   齐文宇得意的表情让齐文毅有些不满,偏偏淑妃早就告诫过他,让他切记小心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齐文毅不敢顶嘴或者说别的,突然却想起了一件可以让齐文宇变脸色的事情:“四皇兄是来欣赏荷塘景色的?只是身边怎么没有美人相伴?小弟今日倒是结识了一个美人,还是三皇嫂的妹妹……你抬头让我皇兄看看。”齐文毅一边说,一边就把赵平英拉了出来。   赵平英单独跟他在一起,于礼教不合,他虽然喜欢对方,却也知道对方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而赵平英做的不对,当姐姐的骆寻瑶应该也会面上无光,不是吗?   赵平英本来只想一直躲着,却不想齐文毅竟然把自己拉了出来,心下恨极——齐文毅这样的做法,完全就是不在意她的名声的!   “妹妹?”齐文宇听到齐文毅这么说,自然就想到了骆寻瑶曾经说过的那个想要买通她身边的丫头的赵平英。   他岁赵平英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自然就眼神不善地看了过去,却不想竟然发现非常眼熟。   齐文宇觉得眼熟,以前见过赵平英一次的杜海等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杜海等人都打算以后跟着齐文宇,都打听过齐文宇的事情,这次李正赵启倒霉以后,更是听了不少赵启的八卦,如今看到赵平英,自然心念急转。   考上进士的人里,也许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但大多还是心思通透的,联系以前齐文宇说过的几次偶遇,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咦,这不是王爷你以前说的那个灾星吗?”祝讷满脸好奇:“这姑娘几次在王爷你面前倒霉,还摔了两跤,还真是巧了。”   “几次在王爷面前倒霉?”刘行文突然眯了眯眼睛:“好好的一个大家小姐,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好好的怎么会在一个外男面前几次倒霉?她该不会是想要勾引王爷吧?当初大殿下就常常碰到不小心摔到他身上的女人……因为王爷没上当还说她是灾星,她就转移目标了?至于福王妃的妹妹,我记得骆大人家里只有两个儿子,可没有什么女儿,攀亲戚也不是这么攀的。”赵启入赘骆家之时改姓为赵,离开以后却已经从族谱上划去了,赵平英姓赵,跟骆家自然毫无关系。   齐文毅本来想要膈应人,却没想到竟然反而给膈应了,一时间脸色难看。至于赵平英,更是已经摇摇欲坠了起来——元宵节那天是晚上,她不好一直盯着几个男人打量不说,还很快就跑了,以至于竟然一直没发现齐文宇身边的几个人的身份! ☆、第128章   来参加琼林宴的有多少人?而在这些人里,把注意力完全齐文宇和新科状元榜眼身上的,又有多少人?   本来就已经有人觉得赵平英偷偷混进来,连丫头都不带一个跑去跟齐文毅说话已经够离谱的了,却没想到在看到齐文宇和齐文毅对峙,靠近了听八卦的时候,竟然就听到了这样劲爆的消息!   想也不想,这些人立刻就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相熟的人,口耳相传……   所以,等最后琼林宴结束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参加琼林宴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赵平英的事情了,不仅如此,这些人还聚在一起,一直嘲笑着赵平英。   对骆寻瑶来说,引着齐文宇去渐渐齐文毅还有赵平英,不过是随手为之而已,最后齐文宇要是没遇上他们,对她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若是遇上了,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当初在元宵节,杜海等人都是见过赵平英的,到时候他们要是说点什么出来,估计赵平英就更难受了。   不过,就算有这样的打算,骆寻瑶也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琼林宴结束之后,看到安心公主一边听着别人谈论赵平英的事情一边说自己亲眼看到赵平英和齐文毅在一起独自说话,然后赵平英的名声又差了一些的情况,骆寻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天晚上,齐文宇也对她狠狠地抱怨了一下赵平英,而且,他不单单对赵平英没了好感,对于在这次的琼林宴上对他不着痕迹献殷勤的少女也全都没了好感:“寻瑶,那些人以前的时候,从来不理会我,一直跟大哥三哥献殷勤,再不济也会对着齐文毅献殷勤……要是我没有被父皇看重,恐怕她们完全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这是自然的,那些大家小姐全都身份不低,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去给一个王爷当妾受委屈?“王爷很出色。”   “寻瑶,还是你最好了。”齐文宇开口,突然觉得他和骆寻瑶也算是患难夫妻了,他遇到骆寻瑶的时候,简直就是自己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幸好骆寻瑶救了他,然后他们两个的生活也慢慢地变好了。   “王爷不是前几天还在说丹彩是最好的吗?”骆寻瑶笑问,对于这个女儿,因为她的用心,齐文宇是越来越喜欢了,就算孩子尿了拉了也不会嫌弃,还总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说自己的女儿是世上最可爱的那个。   “丹彩是寻瑶你生的啊!”齐文宇直接表示。   “王爷说的话我爱听,”骆寻瑶笑了起来,“对了王爷,今天忙着琼林宴的事情,有件事情我都忘了告诉你了。”   “是什么事情?”齐文宇好奇的问道。   “是我大哥那里的事情。”骆寻瑶开口。   今年年初,骆寻谨来信说明了夏州的情况以后,骆寻瑶就特地筹集了一批粮食,打着做生意的旗号送了过去,骆寻瑶拿到粮食以后,也总算是养的起兵了。   以前夏州的军队,除了平常收税的时候可以去欺负一下百姓以外什么都干不了,因为没钱,养的兵还完全不足额,这也就罢了,这些当兵的,有不少简直就是地痞混混,他们见了匈奴人跑的比谁都快,私下里竟然还干跟匈奴人一样的勾当,去抢老百姓的东西!   这年冬天,骆寻谨并没有跟匈奴交手,毕竟他不可能让手下那群手无寸铁还只能靠两条腿跑的人去跟匈奴一人双骑的士兵打仗,但他却每次都会在匈奴人来过以后去受害的村子看看,然后留下一些粮食,让那些百姓不至于饿死。   许是时常被匈奴人抢劫的缘故,这里的百姓都很会找食物,只要是能吃的都会塞进嘴里,而且就算只有一捧粮食,他们也能分成几顿吃让全家多活几天……也正是这样的情况,让骆寻谨更加希望能让这里的人过上好日子。   只是,这里实在太穷了,他确实有钱,在京城也能赚钱,但他供得起一只军队却供不起那么多的百姓……最后,反倒是骆寻瑶派去跟匈奴人做生意顺便打探匈奴的消息的队伍给骆寻谨带来了灵感。   当初骆寻谨需要肉类,骆寻瑶不仅运气了一些腊肉咸肉,还运了不少茶叶药材布匹之类的东西,跟匈奴人换了一些牛羊。   虽然边境的百姓一直深受匈奴之害,但从前朝到如今,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人能妥善解决,朝廷也没把没开化的匈奴人放在眼里,因此,倒是不禁止商人跟匈奴人做生意的,只是即便如此,因为双方沟通有困难,匈奴分成很多部族还有马贼存在,以前在边关的将领甚至会收重税的缘故,真的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往于齐朝和匈奴的商队其实不多,就算来往了,一般也就是贩卖各种生活物品,然后换来各种皮草罢了。   但骆寻瑶让商队带去的东西却不少,除了大家都会贩卖的东西以外,她甚至还让商队带了一些饰品以及防冻防裂带香味的脂膏,在冬天,那些人本来是不愿意用牛羊之类换取货物的,但部落里也有手里有着很多羊的族长,这些人财大气粗又喜欢那些精致的奢侈品,竟然还真同意了交换,只是在换的时候,大多给了公羊公牛,至于马,更是一匹没给。   这些牛羊很多已经被宰杀了,有些却被骆寻谨养了起来,然后骆寻谨就发现,夏州,其实也是适合养牛羊的,在跟匈奴交界的山脉往南,甚至还有一大片的草场可以放牧,可以养马!   骆寻谨这次来信,其实就是希望朝廷可以去那里办一个马场,虽然匈奴对马看的紧,但那里那么多的部落,他们之间还是有征战,不可能联合起来对齐朝封闭,因此要得到马匹也是可以的,甚至骆寻谨如今就已经换到了三对的好马,甚至还换到了两个很多年前被匈奴人掳去做奴隶的汉人回来,帮忙养马。   不过,要养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朝廷批准,骆寻谨现在,自然就求助来了。   “养马是好事!现在京城附近虽然有个马场,但那些马跟匈奴的不能比。”齐文宇听完骆寻瑶的话,眼睛一亮:“其实养羊养牛也是好事,若是他们保得住,不被匈奴抢去,那些不吃粮食光吃草就能长大的牛羊,肯定能改善他们的生活!”   “王爷,这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跟父皇商量一下。”骆寻瑶开口,想要办马场,肯定是要投入不少钱的,但若是到了冬天保不住,那就功亏一篑了,不过,其实也是可以想想别的方法,比如说冬天的时候,就把牛羊全都赶到易守难攻又相对温暖的山坳里什么的……   以前没人提起的时候,朝廷自然对边疆的情况毫不在意,但既然有人开了头,想来明德帝也会愿意让齐文宇和骆寻谨练习一下。   当然,想要改变夏州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毕竟现在夏州什么都缺,而且,缺这缺那的其实不只是夏州,事实上,跟匈奴相邻的其他几个州,跟夏州相比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京城买东西运过去,东西贵不说,路上也要走好久,成本真的太大了,可是江南又太远……   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南出产粮食,每年秋天收获之际,粮价更是非常便宜,唯一麻烦的也就是运输罢了,但是,不是可以走海路吗?   齐文浩手上就有好些大船,他甚至因为想要去海外看看而在继续制造,若是在江南收购了粮食,走海路到北方,然后卸下粮食再走一段陆路,成本就降低很多了,等马场慢慢建起来以后,甚至还能组建马队……   回想这半年来看过的有关边疆的风俗的书,骆寻瑶在纸上写写画画,突然发现,若是真的做得好,她完全可以在江南收购棉花粮食送去北方,然后将牛羊以及各种皮草运往南方……这么一来,说不定不仅不用她往里头添钱不说,还能赚上一笔。   如今南方越来越富裕,地主什么的也越来越多,他们对皮草毛毯也是非常感兴趣的,至于牛羊……羊也就罢了,牛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大赚一笔——虽然匈奴的牛跟南方帮人耕种的牛不同,不见得能耕地,但这样的牛却不想耕牛一样不能宰杀……想来,那些富人们应该会愿意花钱买平常吃不到的牛肉吃吧?至于运送,活物不好运送,却可以放在冬天,就算最后路上有撑不下去的,也能宰杀以后沿途卖了——反正冬天肉类能保存的时间的久。   写了一个详详细细的计划,骆寻瑶又找来齐文宇商量了一番,补充了一些细节,然后才在两天后让齐文宇去找了明德帝。   明德帝当初将骆寻谨派去边疆,不无历练一下的心思,而这半年多以来,骆寻谨就做的很不错,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的。   不过,建马场……如今天下大定,虽然还有些宵小潜伏着,但并不影响大局,明德帝自然也不想做什么冒险的事情,甚至他对齐文宇的要求,也就只是不胡闹并守好这江山罢了。   “陛下在担心什么?”贺喜将参茶端给明德帝,问道。   “如此大动干戈,若是扰了百姓……而且,这不仅仅是要行商贾之事,说不定那骆家的小子,还是打算行兵戈之事的。”明德帝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引起战事,毕竟这是劳民伤财的事情,但是像骆寻谨这样的年轻人,怕是会想要建功立业吧?   “陛下,虽说商贾之事,但只要朝廷主持,对百姓却有益无害,江南每到粮食上市的日子,因为百姓要卖粮换钱交税,就常有商人打压粮价,若有人在这时候去大批收购粮食,对百姓有益无害,至于马场……陛下,养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怎么着也要养上十年二十年才能有规模,还只花钱没收益,我估摸着,那骆大人肯定会先养羊。”贺喜开口。   明德帝点了点头,也赞同起来,相比于不好养的马,羊确实好养多了,养上一年,冬天就能杀了吃肉,避免百姓被饿死,皮毛也能拿来换钱换粮食:“你说的也是,其实匈奴这一块,还真不能一直不处理,真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养虎为患了。”   “陛下所言甚是。”贺喜笑着开口。   “文宇这个孩子……这事真要做成了,恐怕会惠及不少人,不过这事要是朝廷出面,说不定又要被某些人说成是与民争利了,不如就让他自己来吧,也算是历练一下,当然,也要交代好了,千万不能劳民伤财一开始就大规模养马。”   明德帝想通以后心情大好,脸上也有了笑容,突然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了犹豫不决的表情,甚至就连贺喜都没猜出他的心思。   而就是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陛下,五皇子来了。”   明德帝微微皱眉:“他怎么来了?”以前明德帝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巴不得对方常常来找自己,然后跟对方好好互动一下,但是现在……   想到自己当初生病的时候齐文宇一直在身边端茶递水,齐文毅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什么都不做,明德帝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就淡了很多。   “陛下,老奴不知。”贺喜低声道,他隐约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过就算知道,这时候也该说不知道才对。   “让他进来吧。”明德帝开口,他虽然对这个儿子已经没了当初喜爱的心情,但齐文毅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还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的。   明德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他的几个儿子自然长得也不错,而齐文毅,则是长的跟他最为相像的那样,一样的浓眉大眼,而且跟齐文宇相比,身体一直很好的齐文毅还相对比较魁梧,比齐文宇还要高上一些。   “毅儿,有事吗?”明德帝开口问道,虽然之前对齐文毅颇有微词,但是真的看到了这个儿子以后,他的脸色却还是柔和了起来。   “父皇,我想接个妾氏进府。”齐文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满怀希冀地看着明德帝:“父皇……”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管是齐文浩还是齐文俊,以前虽然会在明德帝面前尽力表现自己,却很少要点什么,就只有齐文毅会完全不怕他,当他是个普通父亲,这也是明德帝宠爱他的原因。   一直以来,看到齐文毅这样的表情,明德帝对他的要求就没有不同意的,就算到了现在对齐文毅有诸多不满,他脸上也立刻就有了笑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纳妾了?”   “父皇,我对她实在喜欢。”齐文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父皇,你就答应了吧!”他已经很久没用这样有点孩子气的口吻跟明德帝要什么了,话虽然这样说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孩子?”   “是赵启的女儿……”齐文毅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父皇,我以前就很喜欢她,虽然她现在变了很多,但是当个妾也没什么,而且之前琼林宴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要是不嫁给我,也不好嫁给别人了……”   琼林宴的事情,明德帝不可能不知道,自从知道赵平英竟然想要勾引齐文宇以后,他对赵平英就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当下就有点迟疑。   “父皇,你就同意了吧,不过是当个妾……”齐文毅又道。   确实,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只是当个妾,根本就没什么影响……明德帝并不介意齐文毅喜欢个女人,当下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你喜欢,就把她接进府吧,不过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宠了。”   说起来,齐文毅这个年纪都开始惦记着各种女人了,怎么齐文宇就没点这样的心思?明德帝突然动了让齐文宇纳妾的心思,但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却又放下了。   齐文宇少不得很快就要跟骆寻瑶分开一段时间,这时候去说这个,恐怕并不合适,而且齐文宇年纪不大,他现在其实完全没必要多担心什么。   “我知道,父皇!”齐文毅笑着开口,又跟明德帝说了几句好话以后,才终于离开,而他一离开,脸上的表情就淡漠了许多。   琼林宴过去以后,赵平英差不多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齐文毅毕竟是一个王爷,倒是没人敢议论他,但就算这样,齐文毅也已经足够生气了——他根本不比那个以前毫无本事的齐文宇差,现在竟然还把他不要的女人当宝?   有了这样的想法,齐文毅又怎么可能还想要娶赵平英?他不去找赵家的麻烦,赵平英就该感恩戴德了!   不过,齐文毅虽然一开始是这样的想法,但后来赵家送来的一封信,却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考虑了一天以后,最终还是按照信上写的做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想要纳赵平英为妾,他父皇肯定是会无比生气的,更不会同意,但没想到按照那封信上写的说了以后,他父皇竟然会同意……   他以前的确是太不懂的怎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了,偏偏他身边还完全没人提点他……赵平英不过是一个女人,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是如果真的跟那封信上写的一样,李正在朝堂上还有着不小的势力的话,其实纳了赵平英也不错,不是吗?   说起来,齐文宇也算是个笨的了,他当初要是早点娶了赵平英,说不定以后的路会平坦很多,可现在,李正剩下的力量,就全都成了他的了!   齐文毅洋洋得意,另一边,写了信让人送去诚王府的李淑却是和赵平英一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吃饭的时候都没出门,就为了不被汪氏抓住了找茬。   “娘,你写的那封信有用吗?”赵平英担心地问道,从琼林宴回来以后,她就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不管短短两天时间,整个人就异常憔悴了。   “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李淑开口,她从女儿嘴里得知了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唯一的选择就是嫁给齐文毅了,当然,赵平英其实也能找些芝麻官或者干脆举人下嫁,但赵平英哪里受得了那样的生活,哪能忍受自己嫁的比自己以前看不上的人差?而且,赵平英如果真的嫁了那样的人,那如今在赵家孤立无援的李淑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就连李淑的儿子赵平安,恐怕也会受点影响……   想来想去,李淑也就只能用险招了。   “娘,你在信上写的都是真的?”赵平英忍不住问道,李淑在信上表示,李正在朝堂上的时候培养了很多人才,如今虽然领头的都被打压了,但手下依然有很多人,而这些人,在李正离京前全都被交到了李淑手里,只要齐文毅愿意娶赵平英,他们就会帮齐文毅。   “当然是假的,我要是真有这样的本事,我们两个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爹甚至还能对我不闻不问的?”李淑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闪过了一丝凄苦。   赵平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害怕:“娘,这样骗人真的可以吗?就算我进了诚王府,也肯定会被拆穿……”   “你别担心,到时候,你第一时间就要洗清自己勾引齐文宇的事情,到时候你只要说那是你父亲的主意,甚至第一次马惊了以后你才知道你爹的打算就行了,而第二次,你就是因为对齐文宇无意,才会故意摔倒弄坏齐文宇的灯笼的,却没想到被齐文宇看出来了,反而诬陷你是灾星。英儿,你总共就见过齐文宇两次,根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要让齐文毅相信你并不愿意完全没问题,等到了那时候,你就告诉齐文毅,说琼林宴上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们是被算计了,再告诉齐文毅,说齐文宇其实心机很深,一直都是在假装单纯,其实齐文浩和齐文俊会出事完全就是他算计的……你尽量夸大齐文宇的本事,这样我们就算做不出什么成绩来打听不出小心也是正常的了……”李淑悉心教导着女儿:“还有就是孩子,你一定要有孩子,才能在诚王府站稳脚跟,这也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要是诚王让你把那些势力交互来,你就说你不知道你外公培养的人到底是谁,说我担心你受委屈所以只会在你的儿子出生以后,才会把这些都告诉你……等以后你站稳了脚跟了,也可以说那些人被齐文宇发现了什么的,亦或者干脆就全部推倒我身上,说是我骗人。”   “娘……”赵平英一惊,她也算是有点心机的了,但是听到李淑说的这些,却还是怔了怔。   “英儿,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李淑又道,同时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齐文毅现在被齐文宇压着肯定不甘心,正因为这样,他多半会同意她的要求。   齐文毅,最后果然还是没忍住诱惑,办了几桌酒席,找了一顶还算不错的轿子把赵平英接到了自己府里。   成王府还没有女主人,只有几个以前或者是宫女或者是平民的通房侍妾。赵平英进府以后,日子自然过得不错,而齐文毅,他也是个很好骗的人,最后竟然还真的完全相信了赵平英的话,并致力于让赵平英快点怀上孩子。   只可惜,赵平英的好日子过得不长,因为齐文毅的婚事很快就被明德帝定了下来,就定在今年十月。   她就算现在再怎么风光,以后见了王妃还是要行礼并被折腾……赵平英咬了咬牙,对怀上孩子的事情更上心了——她现在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诚王竟然纳了赵平英为妾的事情,被很多人看了笑话,不过这些人倒也不管乱说,毕竟诚王身份不低。   骆寻瑶也知道了这件事,疑惑过后,干脆就找了个相貌平常的女子,让她设法进了诚王府——当初余思远都能混到诚王身边当心腹了,她现在想要安排个负责打扫的下人进去打听点小消息自然不难。   这么做了以后,骆寻瑶就暂时放开了福王府,反而开始准备起到将来筹备粮草的事情来,却不想正是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下令,让齐文宇六月的时候从京城出发,巡视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平安夜快乐~ ☆、第129章   明德帝突然让齐文宇巡视江南,也是有着各方面的考量的。   齐文宇长到这么大,一直生活在皇宫里,就算出宫,也只是在京城转转,见过的世面实在太少,因此,明德帝一直有让他出去见见世面的打算。   只是,之前明德帝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虽然有了这样的决定却一直下不了决定,直到齐文宇提出了要将江南的粮食运送到夏州这件事以后,他才最终做了决定。   南粮北运,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事如果完全交给下面的官员来做,中间层层剥削,最后恐怕不能赚钱反而会赔钱,这也就罢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还会有很多人反对这件事,然后说不定就要半途而废了。   所以,这件事恐怕交给齐文宇来做才是最合适的,做的好,能解决一个大问题,就算做的不好,也能让齐文宇历练一下,不仅如此,去过江南以后,齐文宇也就算长了点见识了——等他将来登了基,再想要离京出宫就难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明德帝在给齐文宇准备了一些合适的人手以后,终于下了这样的旨意,还给了齐文宇非常大的权利,表示齐文宇是代天巡视,面对贪官污吏,可以先斩后奏。   这件事明德帝在下旨之前,就以前找齐文宇说过了,还打算仔细地给齐文宇详细说说江南的情况以及各种需要注意的事情,却不想齐文宇立刻就因为非常高兴而心不在焉了起来,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高兴,明德帝也知道这时候恐怕不管跟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当下挥挥手就让齐文宇离开了,打算等齐文宇把这一切安顿好了再找对方说话。   “寻瑶,寻瑶,我能去江南了!”齐文宇兴奋不已地回了家,而一回家,就来到了骆寻瑶这里。   骆寻瑶此时正坐在一个不高的椅子上,用双手捧着孩子的头,让孩子竖着躺在自己腿上。   丹彩如今已经两个月了,夏天穿的又少,两条胖腿就一直蹬着,踢在骆寻瑶的腹部让骆寻瑶觉得痒痒的,常常忍不住就会抓起光溜溜的小胖脚亲上一口。   现在齐文宇这样突然喊了一声,让原本跟骆寻瑶对视的丹彩立刻看了过去。   “寻瑶,丹彩她看我了!”齐文宇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兴奋起来,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丹彩可是根本不知道要理人的!   “安咕!”头发完全蓬开的丹彩突然又喊了一声。   齐文宇的眼里满是惊喜,都快忘了要去江南的事情了:“她说话了!来,彩彩,来叫爹。”   “王爷,孩子还这么小,哪里会叫爹?”骆寻瑶笑了起来:“对了,刚才王爷进来的时候说什么?王爷要去江南?”   “是啊,寻瑶,父皇让我去江南巡视!”齐文宇高兴起来:“寻瑶,我还没出过远门呢,听说江南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真想去看看!当然,还是有事情要做的,按照父皇的意思,这次我还要去收购一些粮食好送去夏州。”   “王爷,父皇让你去江南,说过我怎么办吗?”去江南采购粮食棉花的事情,骆寻瑶早就找了最近一直来往于京城和南疆的秦继祖问过了,也有了大致的章程,自然并不担心,但是齐文宇去江南如果不能带上她的话……   “父皇没说……”齐文宇愣了愣,然后把明德帝跟他说的话全都复述了出来——明德帝只说了让他带上哪些大臣,家眷之类的却一句没提。   “王爷,我记得以前大哥也曾经离开京城处理事情,他当时并没有带着大嫂。”骆寻瑶微微皱眉。虽然齐文浩这次去南疆,把所有的家眷都带上了,但这是因为他以后会常住南疆的缘故,像齐文宇这样出门办事,伺候的人肯定不会少带,但是家眷却基本不会带着,明德帝也肯定不会想到要让她跟着。   但骆寻瑶也想去。   齐文宇这人非常单纯,如果真的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了,他说不定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特别是女人这块。   赵平英一个大家小姐,都敢想办法跟齐文宇偶遇,别人呢?江南多美人,官场上送女人更是常有的事情,而这些女人,可不是以前齐文宇那两个年纪小好摆平的侍寝宫女,更不是赵平英这样的大小姐,她们若是被专门调|教过的,那恐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以前勾栏院里,也不是没有被强拉来,一开始对围上去的女人不加辞色的男人,但是等身边的女人衣服一脱投怀送抱,再加上催情的香料和周围的气氛……只要身体没问题,那些男人就不可能把持得住,毕竟男人不像女人一样,被教育着要对丈夫忠贞不二,事实上,大部分的男人还都觉得,有本事的男人就该多娶些妾室。   齐文宇如今的身份,想要巴结他的人不胜枚举,各种手段肯定也会层出不穷,说不定齐文宇一个人出去,就会带回来一群人了!   “那怎么办?寻瑶,要是你不在,我到时候就不知道要做点什么了。”齐文宇担心地问道,他从未离开过京城,除了高兴以外,也是非常担心的。   而且,几个月不见骆寻瑶,几个月不见自己的女儿,这样他哪里受得了?要是等他去了江南一趟丹彩不认识了他了那可怎么办?虽然现在丹彩根本不会认人……   “王爷,父皇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说不定我也是可以跟着的,王爷,不如这样吧,你现在就下令,让下人收拾我们全家出门要带的东西。”骆寻瑶略一迟疑,然后就笑道。   “好,我马上去下令。”齐文宇不明白骆寻瑶的意思,当下开口。   “王爷,到时候父皇要是问起来,你一定要说是你想错了,你以为可以带上我们才让人收拾东西的。”骆寻瑶又道。   “好,我就这么说。”齐文宇点了点头,去江南来来回回的,怎么着都要花上几个月的功夫,不让骆寻瑶陪着他心里都不踏实。   齐文宇让人去收拾行李去了,骆寻瑶却是立刻就带着丹彩进了宫,满脸欣喜地去见了皇贵妃,然后就把要去江南的事情说了:“娘娘,王爷说能带我去江南看看,我这辈子最远就去过城外的庄子上,还没见过江南的模样呢!”   “江南?那可是个好地方。”皇贵妃开口,她其实就是江南人:“你能去看看也好,不过丹彩太小了……”   “娘娘,我们是坐船的呢,估摸着对丹彩也没影响,而且我都不知道,错过了这次,她这辈子是不是还能有去江南的机会的……”骆寻瑶黯然起来。   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孩子才两个多月,实在是太小了,但是要把孩子一个人留在京城,她又舍不得,到时候恐怕就更担心了。   “你说的也是,安乐这辈子,也没离开过京城呢……不过孩子还小,你可一定要记得,除了奶水别给她乱吃东西,小孩子,基本上就全是病从口入。”皇贵妃开口,骆寻瑶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就说她自己,自从明德帝登基以后,就不曾出过远门了……   “娘娘,我知道呢。”骆寻瑶笑起来,然后就跟皇贵妃说起了别的话。   齐文浩离京以后,骆寻瑶隔三岔五地就会和安乐公主一起到宫里看看皇贵妃,跟皇贵妃的感情可以说是越来越好了,结束了这个话题以后,骆寻瑶就又跟对方聊了一些孩子的事情,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最终抱着孩子告退。   自从吴妃被查出是前朝余孽,明德帝又大病一场以后,他基本上就不会再去那些年轻的宫妃那里了,反而大部分时间都会歇在皇贵妃这里,今天她进宫跟皇贵妃的说的话,应该很快就能传到明德帝耳朵里吧?   这次,明德帝估计是不想让她一个女人跟着去的,要是让齐文宇去问或者去求明德帝,最后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让明德帝对她有了意见,既然这样,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把能去的话说出去,把行礼收拾好,等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明德帝就不好再拒绝了……   这次齐文宇去江南,身边伺候的人肯定要带不少,既然这样,加上她其实也不打紧不是吗?   明德帝这天晚上照例去了皇贵妃那里用饭,吃过饭以后,也就提起了齐文宇去江南的事情:“我让老四这几天就启程去江南,还打算让他去南疆看看文浩,你有没有什么要给文浩带去的东西或者什么嘱咐?”   “真的,文宇会去看文浩?”皇贵妃有些欣喜地开口。   “没错,我会让文宇去看看文浩,本来今天就要跟他说这件事,不过这孩子跑的太快了。”明德帝笑了起来,只要一想到之前齐文宇那又高兴又焦急的表现,他就觉得心情愉悦,可惜,他的日子不多了,这次让他出去一趟以后,他恐怕就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怪不得今天寻瑶过来的时候没提起……陛下,我早就准备了一些东西想让人给文浩送去,这么看来倒是正好托福王带去,明天我就跟寻瑶商量一下吧。”皇贵妃高兴地开口。   “福王妃今天来了?她都说什么了?”明德帝好奇地问道。   “她今天一直很高兴,说她头一次有机会出远门,叽叽喳喳个不停。”皇贵妃笑道。   “她出远门?”明德帝愣了愣,福王妃刚生产完不久,他是没打算让她也去的,毕竟女人么,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才是正常的事情,真要去了,反而有些麻烦。   “陛下没有同意?我看寻瑶她一直很高兴,还说丹彩以后可能没机会出远门了……”皇贵妃惊讶地问道。   “我没跟文宇说过这个,估计他是误会了吧……不过去了也没关系,就当去看看风景。”明德帝开口,他没给齐文宇安排什么危险的事情做,只是打算让齐文宇去见见世面顺便去做他自己折腾出来要做的那件事,其实就算带上家眷也没关系。   虽然这件事跟想象中有些不同,但明德帝倒也没生气,仔细一想,甚至觉得带上了骆寻瑶也不错,至少路上齐文宇也能有个伴了。   齐文宇已经收拾了行李了,明德帝也默许了齐文宇等带上骆寻瑶,过了两天以后,骆寻瑶等人就一起登上了南下的船。   去南方走的是水路却不是海路,乘坐的船自然也比齐文浩用来装运货物的船小多了,但就算要小一些,在这条河里,却称得上是最大的了。   而且,因为这船原本是给明德帝布置的,所以非常地精致,骆寻瑶一上船,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连忙招呼起一起来的丫鬟布置起来,而那些侍卫,则是将他们带的东西一样样地搬上了船。   这次齐文宇去江南,一共有好几条船,明德帝还拨了数百禁卫军精锐跟着,安全方面倒是不用担心,与此同时,还有几位官员跟着一起走。   这几位官员里,官位最高的是如今接替了赵启的位置的周寿,官位最低的是刚刚考上进士的刘行文,负责保护他们一行人的武将,却是武成侯的长孙,齐文宇的表哥成云。而除此之外另外的几个官员,里面有一个是御医,另外几个,却都是官位不高,以往做些统计文书工作的官员。   这样的随行队伍,也能看出明德帝对齐文宇的喜爱了。   那些官员都在另外的船上,骆寻瑶自己的船上,除了王府的侍卫和齐文宇身边的两个太监以外,就是骆寻瑶身边的八个侍女还有珠艳了。   其实本来按照陆嬷嬷的打算,他们应该再多带点人,但骆寻瑶却觉得伺候的人不用太多,相比之下保护的人才该多些,正因为这样,她将福王府的侍卫都带上了,却没听陆嬷嬷的话把福王府丫头嬷嬷全带上。   船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然后速度越来越快……   如今正好是六月初,一年中最热的日子,虽然船头有很大的风,吹着却只觉得凉爽,齐文宇站在船头,满脸兴奋地看着岸边的一切,就连骆寻瑶都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旁边开过的那些小船,感慨万千。   上辈子她活到四十岁,连京城的城门都没见过几次,可现在,她有机会去江南了,那江南,又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王妃,小郡主醒了。”就在骆寻瑶沉思的时候,知夏跑了过来,骆寻瑶当下就进了船舱,果然看到丹彩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被珠艳抱在怀里。   骆寻瑶虽然把孩子带了出来,可到底非常担心,现在看到丹彩精神很好,倒是放心很多,然后又看向了珠艳:“珠艳姐,这一路上可要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说麻烦?我很喜欢丹彩,而且能去江南看看,多好?”珠艳笑起来,如今的女人,除非是跟着父亲丈夫去上任,不然哪个有机会出远门?   “可惜不能带上语儿。”骆寻瑶开口,珠艳收养的女儿名叫贺语,这次骆寻瑶因为担心丹彩的身体而让珠艳跟着,但贺语却不好再跟着了。   “语儿她一直很喜欢陈芷,也喜欢陈芷那边的那些小丫头,我时常带她去那里住,现在她呆在那里也很好。”珠艳笑道,贺语虽然是她收养的,当陈芷那里的女人对她也照顾颇多,所以跟她们感情也是极好的,她自然放心。   “不管怎么样,珠艳姐愿意跟来,我感激不尽。”骆寻瑶笑起来,抱过了丹彩给她哺乳。   丹彩如今睡得不如一开始那么多了,她基本上一个时辰吃一次,吃完玩上大半个时辰,再睡小半个时辰,然后醒来继续吃……   骆寻瑶对孩子异常喜爱,不舍得她哭一声,起初她总是睡不安稳的时候,时时刻刻让人抱着,想吃了立刻就给她吃,到了后来,这孩子竟然还就不哭了,即便将她独自放在床上,自己挥舞着手脚也能玩上很久直到睡着。   当然,这样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候,总会有人抢着抱她。   每次吃完,丹彩都会醒很久,这次倒是与众不同,也不知是为何,她竟然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估计是因为在船上的缘故,你想想,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泡在水里,整天摇摇晃晃的,她自然也喜欢这样的感觉。”珠艳笑道。   “这话还真没错,丹彩刚生下来的时候喜欢有人抱着,没人抱就哭,也是因为这样吧?”骆寻瑶想起了一开始八个丫头轮流抱着丹彩让她睡觉的那些日子,有些感慨。   “这是自然,原本孩子在肚子里,不用担心吃喝不用担心冷热,突然周围的环境却变了……说不定那时候,她也很害怕。”   “那现在丹彩就是已经不怕了,真厉害。”骆寻瑶将孩子放在小床上,丹彩一动不动睡得非常熟,对自己换了地方也完全没意见,再不像一开始一样放下就哭。   骆寻瑶一直担心丹彩会不习惯出远门因而生病,很快却发现她这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丹彩除了因为船摇摇晃晃地很容易让她睡着因此睡觉的时间多了以外,其他一切都好,反倒是齐文宇,他虽然一开始高兴了一会儿,后来很快就晕了船,不停地吐了起来。   吐了一天,什么都吃不下,就连喝了药也立刻吐掉,齐文宇到了晚上就眼泪汪汪了,一直抱着骆寻瑶不放手,同时无比嫉妒躺在旁边小床里睡得香甜的丹彩:“寻瑶,寻瑶,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能睡着了?我也想睡……呕……”   “王爷,不如明天让船停一下吧?要不走陆路?”骆寻瑶抱着齐文宇,也不嫌弃他可能会吐到自己身上来。   “还是不了,御医说过几天就能习惯了,走水路方便很多,真要走陆路,说不定丹彩会受不了颠簸。”齐文宇摇了摇头拒绝了,已经安排好了走水路了,要是再改走陆路,不仅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安排,太颠簸了丹彩和其他人也会受罪。   “那王爷你撑着点,要不要喝点水?”   “好,我正好渴了。”齐文宇开口,喝了两口水以后,又钻进了骆寻瑶怀里:“寻瑶,你抱抱我……还有,丹彩不是每次吃吃奶就睡了吗?你也给我吃吃?”齐文宇的眼睛突然有点绿汪汪的了,伸手就要去解骆寻瑶的衣服。   骆寻瑶坐月子的时候,他们虽然同床共枕却什么都没有,他一直等到丹彩快两个月,骆寻瑶终于恢复了以后才好好缠绵了两回,但也就两次而已……   都这个样子了,真的行吗?骆寻瑶看着齐文宇伸手扒拉自己的衣服,刚扒拉开,就扑到床边把刚喝的水吐完了,突然有些无语。   接下来几天,齐文宇一直不见好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整天粘着骆寻瑶,让骆寻瑶给他揉脑袋揉胃,同时一停不停地念叨着各种食物,几乎把自己所有吃过的东西全都念叨了一遍,偏偏他还什么都吃不下,喝了点粥都会很快吐出来,有时候吐得快了米粒还会掉进鼻子,然后酸的直流眼泪。   到了这个时候,骆寻瑶才发现,她出门的时候真的不应该担心丹彩,事实上,现在齐文宇比丹彩像孩子多了……   “寻瑶,我想吃红烧肉……”齐文宇抱着骆寻瑶的腰,有气无力地开口,他吐了好几天,现在真的是连亲亲摸摸都没力气了。   “王爷,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好不好?”骆寻瑶安抚道。   “好。”齐文宇点了点头,又道:“寻瑶,幸好你跟我一起来了……”要是骆寻瑶没有跟着来,他肯定还会更难受!   齐文宇虽然晕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慢慢地适应了一些,而这个时候,福王去江南的消息,也传了开去。   齐文浩虽说是去南疆,其实并没有深入,而是在离南疆最近的一个县城呆了下来,然后开始自己花钱建造安王府。   这个县城以前非常贫穷,简直没几个人,但自从几年前齐文浩派了人来南疆开采宝石以后,这里就繁荣起来了,等半年前齐文浩来了这里,又开始建造安王府以后,更是一天比一天繁华了。   而如今,齐文浩就刚刚得到了齐文宇要来的消息。   其实当初刚来到南疆的时候,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情况的时候,齐文浩多少也是有些后悔的,但是呆了半年以后,他却再没有那样情绪了——自己奋斗的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差,而且,也是走了出来以后,他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广阔——比如他的船队,就刚刚去了一趟南海,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跟齐朝完全不同的国家……   与其一辈子呆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城堡里,还不如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齐文浩笑了笑,让人将齐文宇要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妻子——虽然之前他的妻子大病了一场,但现在已经好了,既然这样,这件事自然也是交给她来处理比较好。   齐文浩很喜欢这里的一切,以为别人也一样,事实上,他的妻子就非常讨厌这里。   南疆这里非常潮湿,气候跟京城大不相同,这里的说的话甚至都听不懂,不仅如此,在京城随处可见的各种东西,在这里也是买不到的,更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好友了……   安王妃一到这里就病倒了,之后断断续续地病了好几个月,到了现在虽然好了,但依然心情郁闷,她看到齐文浩送来的信的时候,脸上不见高兴反而非常伤心。   她本来是风光的太子妃,结果现在却不得不呆在这样的地方,身上被蚊虫咬的红肿不堪,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相比之下,只是来这里看一眼的骆寻瑶就幸福多了。   骆寻瑶,怎么运气就那么好,那么受人喜欢呢?   如果说齐文浩是高兴,安王妃是嫉妒的话,有些人,完全就是仇恨了。   当初齐文浩运翡翠运夜明珠进京城以后,齐文俊就已经派了不少人来南疆了,因为打着在齐文浩倒台以后全面接收齐文浩的生意的打算的缘故,他还派了不少人过来。   可他却没想到,最后倒台的竟然不是齐文浩,反而是他自己。   当时京城清洗前朝余孽的事情的时候,因为吴妃报信,有不少人都逃了,他们东躲西藏,后来就跑到了南疆,跟原先来这里的人马汇合了。   这些人一直想要杀了齐文浩,却不想还没布置好,齐文宇竟然离开了京城,要去江南……他们并不知道齐文宇会不会来南疆,但仅仅是齐文宇要南下的消息,就足以让他们兴奋起来。 ☆、第130章 齐文宇这次南下的任务是巡视江南,其他一切随意,也就只有收购棉花粮食的事情需要做一下,却也不急,所以船一直开的很慢,而在离京第十天的时候,齐文宇终于不吐了,也有了精神。 有了精神以后,齐文宇就开始惦记着吃的东西了。 之前整整十天,吃什么吐什么,齐文宇那时候就想着能好好吃东西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动嘴,他顿时就眼冒绿光了。 一大早起来吃包子稀粥,隔一会儿来两样点心,中午的时候和骆寻瑶一起吃,下午的时候再来几样各地的特色小吃,到了傍晚继续和骆寻瑶一起吃,就算晚上临睡前,他都要吃上一小碗面条才能睡得舒坦。 即便齐文宇以前一直很能吃,现在的饭量却也已经远超平常了,让骆寻瑶胆战心惊的。 “御医,王爷他没事吧?”过了两天以后,骆寻瑶再也淡定不了,找来了御医。 “王妃放心,王爷他没事,很多人吐过拉过,好了之后胃口都会比较好,等身体完全恢复以后,胃口也就恢复了。”明德帝派来的御医正是平常常来福王府的,骆寻瑶也见过很多次了。 “完全恢复?”骆寻瑶有些好奇地问道,难不成齐文宇现在还没恢复? “就是等王爷他重新胖回来了以后。”那御医恭敬地开口。 “寻瑶,我就说我没事,你看,你现在应该给我多吃点!”齐文宇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骆寻瑶,他好像又饿了…… “王爷,你可以多吃点,但一定要记得一次不能吃太多。”骆寻瑶开口,她不能不让齐文宇把肉长回来,但也不能任由齐文宇吃坏了肚子。 “我知道!我绝不会吃坏肚子的,我还想尝尝江南的美食呢!”齐文宇立刻就保证道:“寻瑶,昨天做得那个炸肉非常好吃,等会儿再给我炸一盘子好不好?” 就在齐文宇不停地吃东西养膘,每次在码头停靠都要搜罗一下附近美食的时候,船队终于来到了扬州。 骆成如今正是扬州知州,所以原先,骆寻瑶是打算让常常在江南购买各种东西运往南疆的秦继祖在骆成的帮助下购买足够的粮食,再跟齐文浩租借了船队把粮食送往北方的,不过现在他们既然也来了,到是可以亲自商量这件事。 这一路上,船队也曾在码头边停靠采买东西,不过为了避免劳动附近州府的官员百姓前来迎接,齐文宇和骆寻瑶都没下过船,也坚持不收那些官员送来的各种东西,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一起下了船。 不管是禁卫军还是齐文宇等人,都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很多人以前从未坐过船,现在却不得不在船上呆了这么久,因此,看到陆地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很高兴,特别是齐文宇,他虽然后来不晕船了,但对船早就没了好感,如今自然迫不及待地就下了船。 “寻瑶,我终于又踩到地面上了。”齐文宇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跟骆寻瑶说着这样的话,他的脸上却一直露着笑容——扬州的官员早就得到了他会在这里下船的消息在这里等着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自然要保持威严。 齐文宇完全是在撒娇,不过他一直挂着笑容,别人远远地看过来,多半会觉得他是在温柔地安抚刚到江南有些不适的的妻子。 齐文宇话音刚落,就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看向了骆寻瑶:“寻瑶,我觉得我走路在发飘,好像根本就没踩在地面上。” “王爷,我也有些不适,不过习惯了就好了。”骆寻瑶低声道,其实对于坐船,她多少也是有些不适的。 “以后可以的话,我一定不坐船。”齐文宇脸上的笑容不变,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走向了迎上来的扬州官员——从小耳闻目染,这些日子又被明德帝特训,面对那些官员要怎么做,场面上的话要怎么说齐文宇再清楚不过。 皇帝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无所不知的,明德帝早就告诉过他,在遇到不懂的问题的以后,完全可以当场不做决定,等事后让身边的臣子讨论过后再做决定——就算是明德帝,在官员突然说起某个地方提起某个人的时候,也常常会一头雾水,到了那时候,就需要那些帮他处理政务的官员们弄明白再告诉他了。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独自处理好所有的政务,那他就是神仙不是人了。 得了明德帝这样的话以后,齐文宇早就不会怯场了,因此,他大大方方地见过扬州的官员,然后就坐上了轿子,往扬州知州府而去。 扬州知州是骆成,他早就得到了齐文宇要来的消息,但是知州府离码头有大半日的路程,他又有很多事务要忙,就没有前来迎接,骆寻逸倒是来了,这个骆寻瑶刚重生的时候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不比骆寻瑶矮的少年,整个人也沉稳许多,再不像当初一样跳脱。 南方和北方,不管是景色还是人,都大不相同,至少,齐文宇就听不懂这里的方言。扬州城虽然称得上繁华了,但跟京城不能比,却又别有韵致。 虽然没有去码头上迎接,骆成却也是不会摆架子的,因此早早就准备好了给齐文宇以及他身边的人安置的地方,然后又等在了城门口。 齐文宇以前常常去骆家,对骆成也有些尊敬,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倒是不好叙旧情,因此,说过场面上的话以后,齐文宇就笑着表示,他要找个地方休息了,然后跟着骆成就去了骆成安排给他住的地方。 骆成跟齐文宇的关系,扬州的官员早就知道了,自然也不提接风宴什么的,飞快地就退下去了,就只有扬州刺史略微有些失望——要是齐文宇是一个人来没带着王妃,也没有骆成在旁边碍手碍脚,他带齐文宇在扬州四处转转,然后再送几个美人,说不定就能搭上福王的这条大船了,若是齐文宇看得上他的女儿,那就更好了,至于现在么……又是福王妃又是骆成的,他还能做什么? 齐文宇说自己要休息了,骆寻瑶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避开了那群官员,却不想他竟然真的一安顿下来就躺到了床上,还念叨着床终于不晃了。 微微一笑,骆寻瑶干脆就让他躺着了,然后自己去找了徐秀珠。 “伯母!”半年多没见到徐秀珠,再看到的时候,骆寻瑶不免有些激动。 “寻瑶!”徐秀珠也非常高兴:“半年不见,你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伯母,我早就长大了。”骆寻瑶笑起来。 “以前你虽然懂得比我多,可我总把你当个孩子,现在就不一样了,你都有了孩子了。”徐秀珠去看被旁边的丫头抱着的丹彩:“这孩子真漂亮,长大了肯定会是个大美人。” 丹彩在轿子里的时候一直睡着,这时候倒是已经醒了,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徐秀珠凑过去逗了逗以后,她竟然还非常难得地笑了起来,让徐秀珠更加高兴。 “伯母还说我呢,如今伯母你都当奶奶了。”骆寻瑶开口,冯月娘的怀上孩子的时间比她晚,刚在四月底生了个男孩,徐秀珠也当上奶奶了,可惜现在一家人天南地北的,根本碰不上面。 不过,就算碰不上面,这半年里,骆寻瑶也收到了不少徐秀珠送来的东西,如今丹彩身上穿的纱衣,就是用徐秀珠送的丝绸做的。 “是啊,”徐秀珠笑了起来,“可惜那孩子我一直没见过……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你们两个没带过孩子的不知道怎么带孩子,不过看得出来,丹彩被带的很好。” “我拿她当祖宗供着呢,想来大嫂也是会把孩子带好的。”骆寻瑶开口,想到上辈子那个可爱的侄子,她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挚。 跟徐秀珠说了不少孩子的事情,又问了江南的情况,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之前嚷嚷着要睡觉的齐文宇绝不会错过这件事,倒是马上就起来了。 齐文宇来江南之前,明德帝就专门交代过,让他不要扰民也不要铺张浪费,齐文宇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因此早就交代了一切从简,这天晚上,自然也就只有骆成一家人陪着他们吃了饭。 人虽少,饭菜却着实不错,是请了附近一家酒楼的厨子来做的地道的扬州菜,齐文宇最喜欢的,就是里面的那道扒烧猪头,就算吃饱了,还总是忍不住往嘴里塞几口。 吃饱喝足以后,就该商量正事了。 秦继祖以前帮齐文浩做了不少事情,南疆的一切,就是靠他慢慢做起来的,本来也该继续跟着齐文浩才对。不过他的父亲曾是骆国公的亲兵,对骆国公忠心不二,对他一直在南疆帮齐文浩做事的事情自然就有些不满,因此,半年前齐文浩带了自己的亲信去了南疆以后,秦继祖就把南疆的一切全都交给齐文浩身边的人了,自己回到了京城。 这次收购粮食的事情,骆寻瑶一开始就是打算交给他做的,现在自然也把他带上了。不管是她还是齐文宇都对江南的事情不怎么了解,收购粮食的事情,自然就是让他和骆成商量着办最为合适。 如今在扬州这里,大部分百姓夏天种水稻,冬天种小麦,而再往南,还有种两季水稻,冬天再种小麦的,这里土地肥沃,基本上都风调雨顺,因此百姓的收成一直不错,秋天粮食上市的日子,卖粮换钱的人更是不少,想要在这里收够粮食其实并不难。 当然,事情也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好的,要收购足够多的粮食,就需要有人帮忙去收购,同时还需要大量的银两…… 做生意的事情,齐文宇听不懂,也就放弃了继续听,反而拿了骆成早就整理过的江南官员的资料仔细地看起来,他本就是不需要去考虑这些琐事的,他只要会用人就好了,如果真的事必躬亲,最后只会出力不讨好。 骆寻瑶倒是听得很认真,她心细,对农民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一些,有时候秦继祖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她甚至还能有所补充,最重要的是,这收购粮食的银两,虽然明德帝私下里给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要她拿出来的。 骆寻瑶并不缺钱,而且这粮食本就不是无偿提供给骆寻谨,而是需要以后骆寻瑶养羊养牛之后用牛羊付账的,她也就不会小气,同时,除了粮食以外,她还提出让秦继祖去采购一大批的茶叶瓷器还有布匹药材,打算到时候顺路带回去,跟匈奴人换取牛羊。 什么事情都要一点点来,虽然北方受到匈奴之害的不止夏州,但眼下他们却也只能先解决了夏州的情况,也只有等夏州变好了,估计明德帝才会同意他们跟其他几个州的知州刺史接触。 “粮食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然后就是棉花的事情。”秦继祖开口:“王妃,你打算要多少棉花?” “棉花能收购多少?北方寒冷,应该越多越好。”骆寻瑶开口,其实如今不缺钱的人家的被子,都是蚕丝制成的,棉花则用来做褥子,不过,相比于棉花,蚕丝的价格有些贵了。 “如今江南百姓,种棉花的人有不少,不过种的最多的,还是闽广一带的百姓,如果要收购棉花的话,最好还是去那里。”秦继祖以前没少在江南一带收购各种东西送去南疆,对这里的情况自然也非常了解。 “王爷会在江南呆上许久,到时候定会去一趟。”骆寻瑶点了点头。 “王妃,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秦继祖突然道。 “什么主意?”骆寻瑶问道。 “王妃,棉花的种植并不难,就算种的不好,也就是产量低些罢了,夏州虽然地处北方,但要是比江南早些种,说不定也能种出来,而且棉花这东西,匈奴人就算南下也不会抢……王妃要不要在收购棉花的同时,在准备一些棉籽回去,让夏州的百姓试着种植?”秦继祖问道。 在江南,老百姓虽然种棉花,但因为要种粮食,每家种的都不多,一般也就是在谷雨前后隔上些距离挖个坑,放下几粒棉籽,然后等着棉花长成吐絮就行了,也就只有采棉花的时候最废功夫,事实上,要不是没有太多的土地,即便多种一些也是可以的。 夏州虽然寒冷,但地广人稀,若是可以,完全能种上大片的棉花,就算北方的气候不太合适,亦或没空照料惹了虫害,最多也就是没产量白费了播种的功夫和棉籽,总不会耽搁了种粮食。 一直以来,就只有江南养蚕,棉花也一直在南方种植,倒是没人想过在北方种,可事实上,试一试也没关系不是吗?即便可能种出来的跟南方不能比,但只要种的出来,就能少些人被冻死了。 “这个主意不错,王爷本来就打算在扬州多呆一些日子以后继续南下,正好能好闽州看看……棉花何时收获?”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王妃,在江南,棉花一般七月或者八月收获,采摘晒干也要花些时间。”秦继祖开口。 如今还是六月,这倒是并不急,骆寻瑶当下就先记下了这件事,然后带着齐文宇在扬州附近走了走,更去看了这里的百姓劳作。 齐文宇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大善人,但他从小锦衣玉食,又不缺钱,看到那些脸上满是皱纹却还要下地劳作的老人的时候就会非常同情,最后倒是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对齐文宇这样的行为,骆寻瑶并不阻止,花点小钱就能换来一个好名声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只要齐文宇不会亲自去接触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就好了。 有骆成这个当岳父的知州在,骆寻瑶也跟来了,扬州的官员倒是都非常识趣,完全没给齐文宇送什么女人,当然,他们虽然不明着送,但暗地里还是有些动作的,不少人都对骆寻瑶推荐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侄女不说,还有人找来了歌姬给齐文宇弹琴唱歌。 温柔美丽的女人,一边拨弄着琵琶一边唱着缠绵的歌曲……要是齐文浩遇上这样的情况,定然非常喜欢,说不定还会跟没人谈谈诗词谈谈人生,但齐文宇,他完全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扬州刺史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齐文宇请到了秦淮河上吃饭,特地准备了这一出,觉得就算不可能在福王妃在的时候把美人送进去,把齐文宇请出来给他一个尝尝野花的味道的机会也能讨好人,却不想相比于那娇娇弱弱的美人,齐文宇其实更馋美食。 “那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好端端地在这里吃饭,她却在旁边唱着闺怨的歌,实在是太倒胃口了。”齐文宇坐在建在水上的亭子里吃着全鱼宴,同时不满地指了指挨着他们所在的凉亭的画舫上那个穿着薄透的纱衣,隐在不时被风吹起纱帘后面唱歌的女子。 扬州刺史一直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之前看到齐文宇看了好几眼那画舫,还以为齐文宇已经心动了,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僵在了当场。 这可是扬州最有名的花魁!他眼馋了很久为了讨好福王都没下嘴的美人儿!难道还比不上一桌鱼吗? 美人儿当然是比不上一桌鱼的,要知道,在齐文宇答应了扬州刺史出来吃饭以后,骆寻瑶就已经在他面前把这里的饭菜夸了又夸了,还建议他来之前少吃点东西好来这里以后多吃点……他现在正饿着呢! 至于女人……齐文宇表示,他没有齐文浩那种满足后院所有女人的本事,现在骆寻瑶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两人在一起刚刚好。 其实,齐文宇也不是没看出来扬州刺史送女人的心思,不过他对这一点都不喜欢,干脆也就毫不留情了。 弹琵琶的声音和歌声一起停下,画舫飞快地被人划走,齐文宇又兴致勃勃地吃起东西来。 骆寻瑶和齐文宇在扬州呆了大半个月,也到扬州附近好些地方转了转,到了七月中旬才继续南下,这个时候,齐文浩送来的船已经到了,而收购的粮食,也已经开始准备装船。 在京城,七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凉爽起来了,但是南方却有所不同,这个时候依然有些闷热。 坐船继续南下,这次齐文宇已经不怎么晕船了,就时常在甲板上看风景。 他们坐的船很大,速度也慢,远远地看到他们,所有的小船还都会让路,因此从未出过问题,不过过江的时候,却不慎遇上了大风,浪花被吹到一人多高。 他们的大船自然没事,不过是颠簸了一些罢了,江边却有一艘小渔船被打翻了,之后又是几个浪花,那船就沉了下去……齐文宇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被怔住了,在那船里渔民被旁边船上的人救起,嚎啕大哭的时候,还让人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换来了那些渔民的磕头拜谢。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丹彩两个多月,等到了这个的时候,她却快要四个月了,也开始动的表达一些自己的意愿,许是带她的人很多,这些日子在扬州又去了不少地方的缘故,她一点儿也不认生,而最喜欢的,绝对就是骆寻瑶和齐文宇了。 骆寻瑶亲自哺育她,她对骆寻瑶自然最为亲近,至于齐文宇……他时常抢着抱孩子,还会偷偷把孩子举过头顶,然后不知怎么的,丹彩竟然就特别喜欢他了。 船队到了杭州以后就停下了,再往南河道太窄不利同行,而且一直坐船也算不得“巡视江南”,齐文宇等人就改为乘坐马车,然后往闽州而去。 当初骆寻谨去北方任职的时候,骆寻瑶都会因为担心前朝余孽而多找了些人跟着,现在轮到她自己,自然就更加小心了,因此,虽然知道如今天下太平,骆寻瑶还是一直让福王府的侍卫和那几百个禁卫军跟着,车队也就显得浩浩荡荡的。 这样浩浩荡荡的车队,路上当然受到了很多关注,不过齐文宇一直奉行着不扰民的准则,不许官员铺张浪费,因此虽然有不少官员想要讨好,却都完全没有门路。 同时,还有一些官员估摸着齐文宇前进的路线,给沿途的百姓发放新衣,却不想齐文宇却常常会半路改道,最后一个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了…… 这一路上,齐文宇认真地将所见所闻,以及让秦继祖以前雇佣的江南人去附近的地方打听到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记下来,一样不落,然后,马车终于靠近了闽州。 结果,刚刚到了闽州地界,竟然就有很多官员带着百姓站在路边夹道欢迎,那些百姓,更是高呼着福王千岁,然后跪地叩拜。 “闽州知州孙贯,见过福王,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当先一个穿着官服的瘦子,更是神情激动,同时喊出了异常响亮的声音。 这可不是闽州城的城门口,而是荒郊野外,聚集了这么多的百姓,闽州的官员似乎还一个不落…… 齐文宇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来大姨妈了,各种没精神,估计这两天更新会比较少~ 等小四下完江南副本,就登基了,不过这江南副本他会被虐身…… ☆、第131 章 闽州知州孙贯是一个瘦长的中年人,长着一张非常方正的脸,若是他抬头挺胸神色肃穆,看起来绝对是一个跟周寿一般铁骨铮铮的男人,可他偏偏点头哈腰,腰弯的似乎已经直不起来,脸上还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没人不喜欢有人讨好,但这也是要看情况的。 齐文宇容易相信别人,也非常听得进别人的话,这一点不单单是骆寻瑶看出来了,明德帝当然也看出来了。 一个皇帝,听得进别人的话是一件好事,但这听话却一定分好坏才行。发现齐文宇这样的情况以后,明德帝自然就循循善诱,教导了齐文宇不少事情,这次来之前,他更是着重讲了贪官污吏的坏处,让齐文宇千万不要在一路上铺张浪费,为了这个,他甚至还将历史上一位特别喜欢出游,结果接二连三的出游硬是让国库亏空百还逼死了不少百姓的皇帝拿了出来教导齐文宇,同时把周寿这么一个跟齐文宇关系不错,又刚正不阿的官员放到了齐文宇身边。 一路上没少听周寿讲贪官污吏迫害老百姓的故事,齐文宇又怎么会喜欢孙贯这样的做派? 孙贯却并不知道齐文宇的想法,他这人一向擅长溜须拍马,在齐文宇来之前,就详细地分析了齐文宇的情况。 以前齐文宇一直不受重视,直到齐文浩和齐文俊一起倒台以后才展露头角…… 这样一个人,想来是会喜欢被人捧着的吧?孙贯自认自己将闽州治理的不错,缺的就是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因此,他虽然早就得到了齐文宇一切从简的要求,却还是准备了这么一出,打算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福王驾临福州,福州百姓再次恭迎,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孙贯跪在地上,大声开口。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那些跪在路边的百姓一起开口,延绵不绝的百姓跪在地上,虽然气势上跟大年初一百官拜年的场面不能比,但声势上却差不了多少。 “放肆!”齐文宇下了马车,脸上难得地露了寒意:“本王早就有言在先,禁止铺张浪费,你这又是何意?” “王爷,这些百姓都是自发前来……”孙贯点头哈腰的:“王爷一路行善,百姓对王爷都非常仰慕,因此才会前来迎接,绝无铺张浪费。” “发动这么多的百姓,当然不是铺张浪费,这分明就是劳民伤财了吧?”齐文宇怒从心起,直接就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一本书扔了出去,扔在了孙贯脸上。 齐文宇一开始出言训斥的时候,孙贯还以为他只是做戏而已,但被这么砸了一下,却知道自己怕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等他一抬头,看到从后面车子上下来的冷着一张脸的周寿的时候,更是哭丧了一张脸——他怎么就忘了,这次周寿也来了呢? 齐文宇一路上过来,记录了很多百姓和官员的情况,不过虽然明德帝给了他极大的权利,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什么,就是因为在刘行文周寿的提醒下,觉得没经过调查不能轻易定论,但是现在…… 官道旁边的泥地里,跪着无数百姓,浩浩荡荡地一眼望不到头,都不知道到底找来了多少,而官道前面,那些官员按品级跪着,看官服似乎一个不落…… 这么多人,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了,这会耽误多少事情?而且,闽州难道就没有公务要做了吗?官员衙役全都来了,要是城里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齐文宇第一次想要当场发作,不过周寿却拦住了他:“王爷,你在这里留着,先让闽州知州把这里的百姓疏散了再说。” “也是,让这么多人在太阳底下跪着并不合适。”齐文宇看了一眼那些一直跪着不敢起来的百姓,立刻就满脸怒容地瞪了一眼孙贯,让对方去疏散百姓。 孙贯一向识趣,发现自己拍错了马屁以后,再不敢耽搁,马上就补救起来,招呼着衙役疏散那些百姓,同时自己也跑前跑后,异常卖力。 “这么多百姓,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还换过路……”齐文宇有些歉疚地看向了骆寻瑶,如今这地方是闽州外围,周围并无村庄,他也就不曾找人前去查看,因此竟然完全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 “王爷,这些百姓确实受累了,不过周大人让闽州知州先去疏散百姓,应该是为了王爷你的安全着想。”骆寻瑶开口,齐文宇只觉得那个孙贯劳民伤财,但她不同,远远地看到那跪了一地的百姓以后,她就担心起来了——这么多的百姓,恐怕就是那闽州知州从附近拉来的,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自然不会出事,但如果他们中间混杂了不怀好意的人的话,这些百姓一旦闹起来,齐文宇说不定就要遇到危险了! 上辈子她对前朝余孽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这辈子,却已经领教过那些人的本事了。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方法,在刚才齐文宇训斥那孙贯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让禁卫军往前隔绝了那些百姓了。 “只是一些百姓……”齐文宇满脸的不解。 “王爷,父皇这一年来一直想要抓捕那些前朝余孽,但一直没抓到,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说不定他们就等着王爷你呢。”骆寻瑶开口,当初许是吴妃和齐文俊在京城发展的实在太好的缘故,那些前朝余孽差不多全都聚在了京城,之后随着吴妃倒台,这些人里头就只跑掉了一些身份地位比较高的,而他们在京城建立的势力,开的各种铺子却全都被毁了…… 齐文宇是造成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前朝余孽又怎么可能不恨他?说不定,齐文宇这次南下,这些人就会想要趁机出手了。 骆寻瑶一直非常小心,直到所有的百姓都被疏散了,才让齐文宇继续前进,却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被某些人暗地里骂了许久。 这些百姓,的确就是孙贯临时在附近的村子里找的,为了不至于迎接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他找的都是青壮,这么一来,就需要拉来更多村子里的人了,到了最后,这些很少出门的百姓甚至都互不认识了! 而就有一些人,趁着这情况混了进来。 这些人都在身上准备了爆竹,打算等齐文宇的车队走到百姓中间的时候,突然出手惊吓百姓,同时引着冲撞齐文宇的车队再趁乱下手,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根本没靠近那些百姓,而他身边的禁卫军,也将他保护的非常好。 如此一来,他们要下手自然就难了…… 随着人群往外走,走到偏远的地方,再也看不见那些衙役以后,他们就离开了大部队,然后闪到了路边,同时一群人聚到了一起。 “陈明,刚才你为什么不发令?”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几步冲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边,愤怒地问道。 “闻秋生,你不要无理取闹,刚才我们如果真的冲出去,恐怕就没人活的了了!”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拦住了那少年。 “不拼一把,谁知道情况会怎么样?你们犹豫这个犹豫那个,最后哪里能做得成事情?”闻秋生冷笑道。 “难道你就盼着我们所有人都去死?”之前没说话的陈明淡淡地开口:“就算你要为你爹娘报仇,也不能以卵击石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闻秋生的父母,就是一年前京城午门斩首的人里的一员,要不是闻秋生当时不在京城,肯定也逃不过这一劫,而这一年来,闻秋生心心念念的就是报仇。 虽然闻秋生一开始挑衅了陈明,但陈明毕竟是他们的领头人,而且他说的是实话。因此,即便闻秋生还满脸的不情愿,但到底没有反驳的能力,只能跟在陈明身后,愤愤不平地往闽州城走去。 靠近城门口以后,他们之中的几人解开衣服反穿上了,然后又三三两两地分开,这才依次进了城,进城以后,他们还分头行动,最后有些人进了一家杂货店,有些人进了一家酒楼,最后聚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院子就建在杂货铺后面,另一边恰好是酒楼,这样的院子在闽州城有很多,大多都是铺子里的店员住着的,毫不起眼,不过这个院子却显然有些不同。 之前打算在闽州知州迎接齐文宇的时候动手的人约莫有三十多人,而在这个饿院子里,除了这三十多人以外,竟然还有着三四十人。 这么多人住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可谓非常拥挤,但这些人里面没一个大声喧哗的,以至于别人根本不能发现这里的情况。 “陈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院子最大的堂屋里,大大小小摆着很多椅子凳子,上面正坐着不少人,陈明等人一进去,正对着大门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就站了起来。 “冯老,我们没动手,齐文宇根本就没有周到百姓中间,远远地就停下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几百个禁卫军。”他们只有几十个人,禁卫军却有几百个,就算那是他们会让前去迎接齐文宇的百姓乱上一阵,但在这些百姓没胆子去攻击禁卫军的情况下,即便能帮忙也非常有限…… 那冯老叹了口气坐下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这些或是想要报仇,或是想要复辟前朝的人,数量其实并不多,毕竟在平朝后面的那一百多年里,出了好几个肆意妄为的皇帝,赋税还一加再加,让百姓没了活路…… 偏偏这时候,平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宋子渊竟然还纵容国舅刘青对世家大族下手,最后,就连官员都有很多不再忠心了。 齐朝开国皇帝原先其实是平朝的一个小官,他一直想办法帮治下的百姓谋福,却碍了上面的人的眼,还觉得他图谋不轨,如此一来,他干脆也就真的图谋不轨,在平朝有很多地方已经有人造反的情况下,揭竿而起了。 他经历了种种危机,最终打下了这江山成了笑到最后的人,自然也是杀了无数人的,但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也许一开始还有人不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基本上也就没人再记恨了。 三十年过去,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去惦记着那个乌烟瘴气的前朝?就连他们这些当初发誓一定要复辟前朝的人,如今不也有很多人动摇了吗?自己人都动摇了,想要在吸收别人就更不容易了——如今的老百姓,可都是只要有条活路就很安分的。 其实,要不是知道复辟前朝非常困难,他们又不想一直像过街老鼠一样隐藏着,当初也不会去支持吴妃母子…… 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冯老就看向了陈明:“陈明,详细说说今天的事情。” “是。”陈明应了,然后就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全都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听着陈明的话,在场地人表情各异。 “老冯,那齐文宇为人不错,更知道体恤百姓,我们如果真的杀了他,只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却动摇不了齐朝的根基,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前去刺杀?”坐在冯老左侧的一个一脸慈祥的老人开口。 “陈汉山,你就一直想着要投降,想要荣华富贵吧?你是不是早就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给了你一口饭吃?”冯老右边的人跳了起来,满脸不忿地开口。 “当年刘大人的恩德,我一直记着,但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就要让手下的人去送死?与其无缘无故地去送死,还不如好好把小公主抚养长大!李擎,你又要刺杀齐文宇又要让人去烧闽州知州府,是不是想让我们都死绝了,帮齐朝灭了我们这些人?”陈汉山开口。 “陈汉山你放屁!我看你就是怕自己的儿子受了伤吧?这次行动,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跟你那个儿子商量好了的……”李擎怒道,陈明可就是陈汉山的儿子! “好了,老李,你也少说几句!”冯老打断了身边两个人的吵嚷的话:“你们有这个时间吵闹,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因为齐文宇,我们在京城损失了多少人手?因为齐文宇,刘大人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也死了,我们现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们这些日子对齐文宇多有关注,想来大家也都看到了,齐文宇不好女色,行事小心,原先我们想过的美人计之类,没一样用的上的。”陈汉山开口。 “就是这样才能说明他的可怕,他本来默默无闻,最后却有本事让皇帝选他当继承人,可见心机之深,偏偏这么一个人,我们当初还几次三番地对付他……若是他真的登基了,我们还能有活路吗?”李擎瞪圆了眼睛,他一向非常仇视齐朝皇室,当初伏击齐文宇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陈姓老者和李姓老者又一次争论起来,这样的场面,在场的人早已见惯了,冯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刘青所培养,每个人都受过刘青大恩,本该在三十多年前陪着刘青去死,但刘青不知为何,竟然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抵抗,还让他们离开了京城,让他们设法保下当时的太子,自己的妹妹的独子。 齐朝太祖跟如今的明德帝截然相反,他一直都是一个杀伐果决毫不留情的人,当初齐朝成立之前,他对于平朝皇室的人,就毫不留情,力求斩草除根。 宋子渊独宠刘皇后,膝下也只有刘皇后所出的一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京城被骆国公攻破之时,这位太子早已逃出京城,却不想竟被身边的人所背叛,最终被人抓到,不过,他虽然死了,他身边的一个侍妾却在他们以及那些忠于皇室的人的藏匿之下却活了下来,肚子里还有一个遗腹子。 先太子的侍妾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宋复,由忠于前朝皇室的人以及他们这些当初刘青培养出来的人一起抚养。如果宋复还活着,如今就有三十多岁了,怎么着也能让他们这些人有个主心骨,偏偏宋复从小就大病小病不断,他们费了无数心思才最终将他养大,却不想就为了让他生下孩子好传宗接代,最后他死在了女人的床上,只留下了一个女儿。 那女儿,就是他们先前所说的小公主,如今不过十岁。 因为齐朝的太祖皇帝并非外族,前朝末期对世家大族打压的又太过厉害,甚至波及了读书人,所以齐朝成立以后,并没有多少心心念念惦记着前朝的人,他们四下逃难,自然也号召不了太多人,最后,还是在联系到了吴妃以后,他们的生活才安定下来,也有了一点报复齐朝的希望。 不过,他们这些忠于刘青的人和那些忠于前朝皇室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有了分歧,他们觉得吴妃是刘青之子,是值得他们全力支持的人,那些忠于前朝皇室的人,却觉得不该去帮一个跟前朝皇室全无关系的女人,正是因为这个分歧,他们当时逼着吴妃杀死了二皇子。 吴妃做的很好,但一开始他们因为内部并不同意的缘故对吴妃的支持并不多,毕竟她是一个女人,还为如今的皇帝生了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吴妃才会一直拉拢着威远侯,但是从九年前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那个遗腹子死去,只留下了一个小公主以后,他们对吴妃完全就是全力支持了,同时私底下也有了一个打算——那位小公主,长大以后完全可以嫁给齐文俊,生下儿子继承皇位! 帮助齐文俊继承皇位,这是当初他们所有人一致的目标,但是在齐文俊倒台以后,大家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比如眼下,陈汉山一直希望不要再起争端,但李擎,却已经不止一次提议要去救出齐文俊或者刺杀齐文浩齐文宇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其实,那个齐文宇也不是没有弱点,而且,不久前我刚刚得知了一件事,若是处理的好了,最后我们依然能让他不好过。” “什么弱点?”李擎猛然间转过了头。 “齐文宇好吃。”冯老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个皇帝对这儿子很上心,他身边一直有人试毒。”陈汉山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他们派了不少人盯着齐文宇,也正是因为因为这样,他也就愈发觉得刺杀不合适——这一路上齐文宇的表现,足以让人知道他是真的在乎老百姓的。 “有一样东西,它根本不是毒药,而且没几个人知道它的作用,吃了短时间里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却再阴毒不过……”说到后来,冯老已经放低了声音。 “真有这样的东西?” “这东西你们没少见,不过之前一直没人知道它的作用罢了……刺杀不成很正常,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小公主那里,也许需要多费些心思才行。” 齐文宇并不知道有人正打算算计自己,他如今已经狠狠地敲打过闽州知州了。 闽州知州孙贯,并不是科考出生,全赖祖宗荫庇,胸无点墨,就连平常衙门的事务都是交给事业去做的,因此才会在沿途官员都在展示自己的贤德爱民的时候,想出了那样一个馊主意…… 不过,虽然想出来的主意差,但他倒也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即便得了不少钱,但基本上全是闽州出海行商的商人送的——这位知州很少管事,倒是称了那些商人的心。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齐文宇在训斥过他以后,却在他痛哭流涕以后放过了他,然后让他帮忙收购棉花,采购棉籽——这样的事情,没有当地官员的配合,少不得就要被地主们共同排斥了。 “王爷,你又要棉花又要棉籽?”孙贯之前一直哆嗦着,听到齐文宇的这句话,却很快问道。 “没错。”齐文宇点了点头。 “王爷,棉花去籽以后,价钱贵上十倍不止,买没去籽的棉花拿回去自己去籽,最后摘出来的棉花比同样价钱买的去了籽的棉花能多上一倍,王爷既然两样都要,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买没去籽的?”孙贯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跟闽州的商人接触不少,棉花又是闽州最大的出产之一,虽然了解的不多,却比齐文宇这个只见过棉被没见过棉花树的人多。 “是这样吗?”齐文宇愣了愣,棉花去籽和不去籽是怎么回事? “王爷,是这样的,现在闽州还有人专门买了没去籽的棉花去了籽然后卖棉花,以此谋生,不过一朵棉花里就有好些棉籽,给棉花去籽是件非常费工夫的事情……现在有些人,没去籽的棉花直接晒了打散做被子的也是有的,一样暖和。” “既然这样,我就收购没去籽的棉花吧。”齐文宇想了想,又道:“你带我去看看棉花去。” “是,王爷!”孙贯马上就道,同时松了一口气,并且又想起了无意间听到的别人说的齐文宇好吃的事情:“王爷,闽州又不少特色菜,佛跳墙、七星鱼丸、盐水虾、荔枝肉、最排骨……王爷来了闽州,要不要尝尝?” 齐文宇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132 闽州生产棉花,因为如今正好是棉花收获的日子,因此想要收购棉花非常容易,秦继祖拿出了足够的钱以后,就有一大筐一大筐的棉花被送来了。 在枝头的时候就已经绽放,又不曾淋过雨的棉花,全都雪白雪白的,里面包裹着一颗颗饱满的棉籽,不过却不可能所有的棉花都这么好,亦有一些棉花发黄而且不蓬松,这样的棉花,很多都是在枝头迟迟不绽放,最后被农民剪下晒干之后取出里面的棉花的。 去籽的棉花基本都是富贵人家购买的,因而全都雪白雪白的不含一丝杂质,而没去籽的棉花,里面混在着不少发黄的棉花不说,还有晒干的草叶之类,单看外表就差了许多。但是这种棉花确实非常便宜。 夏州的百姓需要的就是便宜,既然一样保暖,看起来模样差点又有什么关系?骆寻瑶让秦继祖和雇来的闽州老农一起收购棉花,自己却是跟齐文宇一起,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看看这闽州风光,尝尝闽州的美食。 对于齐文宇的安危,骆寻瑶一向非常重视,如今又惦记着前朝余孽的事情,也就更加的小心翼翼,甚至就跟当初在扬州时一样,还特地让孙贯找人去查城中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有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大批来了此地。 齐文宇虽然好吃,但也听话,在骆寻瑶提起过前朝余孽的事情以后,他对孙贯提的去外面吃的提议也就拒绝了,不过在闽州知州将厨子请来以后,他倒是并不会拒绝。 闽州靠海,吃的东西里面,就有一些在北方绝对吃不到的海鱼,齐文宇好吃,并不挑食,一开始对某些食物有些吃不惯,后来却爱上了。 “今天吃什么?”齐文宇刚起来,就看向了骆寻瑶。 “看看那位知州会送什么过来吧。”骆寻瑶笑道,孙贯摸准了齐文宇的喜好以后,再讨好人的时候就非常上道了,这几天,各种各样的美食就不带重样的。 这天早上,吃的就是炸春卷、蛎饼和鱼粥和几道凉拌的小菜。 炸春卷跟之前吃过的大春卷有所不同,相反一个个都做的非常小巧,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因为皮比较薄,隐隐还能通过馅料不同的彩色猜出来这些春卷的口味完全不同,蛎饼也跟他们之前吃过的巴掌大小的不一样,竟然全都做成了小巧的梅花模样,最后就是那碗鱼粥了。 这鱼粥用的不是海鱼而是非常常见的鲢鱼,鲢鱼背上的肉放置一段时间以后,用刀子刮下鱼肉,用鱼肉熬粥,再加入鸡蛋以及肉丁,撒上葱花,味道非常鲜美。 齐文宇素来爱吃荤,这三样东西当然合了他的心意,不过骆寻瑶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几道菜,怎么跟往常的有些不同?也没有那股子油味儿。” 在北方做菜大多用荤油,但是在南方却有所不同,闽州这里,就有人种植油菜炒熟榨油。骆寻瑶当初在那云月庵曾吃过好些素油做的菜,其中就包括就菜籽油,而这菜籽油,一直都是有一股浓重的菜油味儿的。 “王妃的眼睛就是亮!这几道菜,用的不是菜籽油,而是棉籽油。”孙贯点头哈腰地讨好道。 “棉籽油?用棉花籽榨的?”齐文宇好奇地问道,这些日子一直跟棉花打交道,甚至骆寻瑶身边的丫头闲着无聊的时候都找来了一些棉花剥去棉籽,打算给丹彩做个褥子,他自然也是见过那些枣核大小的棉花籽的,却没想到这棉花籽竟然也能榨油。 “王爷,就是用棉花籽炸的,榨油的法子和菜籽一样,榨出来的油却不像菜籽油一样黑乎乎的有股味道。昨天我请了闽州一家酒楼的厨子,他们的酒楼最出名的就是用这棉籽油,棉籽油和猪油混合了做菜,味道非常好,其实这棉籽平常也是能入药的,本地的妇人产后常会用棉籽炖汤。”孙贯一边说,一边讨好地看着骆寻瑶。 骆寻瑶对医药懂一点,但懂得非常少,听到这话,立刻就看向了珠艳。 “王妃,我前些日子听人说,这棉籽有催乳的效果。”珠艳笑了笑,棉花是海外传入的,如今也就闽州一代被大片种植,其他地方却非常少见……若不是她到了一个地方就会打听一些偏方,又因为骆寻瑶正在哺乳比较关注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不会知道。 “确实如此。王爷,闽州的百姓自己种植的棉籽,一般都会自己选上好的棉花取籽留着,那些买了棉花专门取籽然后卖棉花的人,取下的棉籽多半就是卖去榨油了,不过这棉籽到底数量少,榨出来的油自然也少。”孙贯又道,其实用棉籽榨油,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再往前,根本就没人想到这一点。 杏仁油什么的,骆寻瑶也吃过几次,听到珠艳和孙贯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不再拦着垂涎欲滴的齐文宇。 菜籽油的味道,也许南方吃惯了的人并不在意,但不管是骆寻瑶还是齐文宇,多少有点吃不惯,这棉籽油却恰恰相反,棉籽油跟猪油放到一起做菜,味道非常好,用这个来炸东西吃,更是清香酥脆。 当天中午,齐文宇就吃到了裹了咸鸭蛋蛋黄和少许面粉炸的虾尾,这虾虽然带着壳,不过在炸过以后,却能连壳一起吃,又香又脆。 这家酒楼的厨子,似乎非常擅长做各种油炸的食物,这样的东西骆寻瑶吃过几次就觉得腻了,不过齐文宇却一向喜欢重油的食物,每天都吃,还一点也不腻烦,甚至特地打听了一下厨子的情况。 按照齐文宇一开始的打算,离开闽州之后就要去南疆了,然后再赶在年前回京城。 因为如今在闽州有不少事情要做,南疆附近有山林,又行走不便,因此齐文宇就打算在闽州过了中秋以后再南下去南疆,这样也能让丹彩慢慢适应一下南方的气候,虽然丹彩其实比很多大人适应的更好。 询问棉花的种植方法、向去过海外的商人询问海外的情况、查看闽州的风土人情……半个月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过,而这个时候,他们跟齐文浩借的第二批的船队也到了。 扬州并不靠海,当时齐文宇也不曾去看那些海船,这次却不同,他近来时常去海边,倒是正好接到了这几艘海船,同时见到了一个在意料之外的人——齐文浩。 “四弟,好久不见!”齐文浩笑着从高大的海船上走下来,然后一巴掌就拍在了齐文宇的肩膀上:“你不是说要去南疆吗?怎么就窝在这地方不走了?” “大哥是来找我的?”齐文宇有些欣喜地开口。 “不来找你还能来找谁?总不会去找孙贯要美女吧?”齐文浩看到齐文宇脸上的笑容,同样笑道。 所以,当初他大哥来这里的时候,孙贯是送了美女了?他大哥真有这么厉害都受得了?齐文宇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大哥,你能来真好,我本来也想早点去找你的,不过这边事情很多,而且丹彩又还小……秦继祖说,等天冷一点再去南疆比较合适,也没太多蚊虫。” 齐文浩微微挑了挑眉头,又拍了一下齐文宇的肩膀:“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了,你带着家眷孩子,确实应该小心一些,你大嫂不久前就病了好几个月。” “大嫂没事吧?”齐文宇立刻就问道。 “她没事,你放心就好了,你大嫂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齐文浩笑起来:“走吧,带我去你那里去,我们兄弟两个好好叙叙旧,然后再谈谈做生意的事情,你大哥我现在最爱的就是钱了,一直盼着能躺到金山上去睡!” 他的最后一句话,也算是在表明志向了、 大半年没回京城,周围的一切都是自己陌生的,齐文浩虽然慢慢适应了南疆的一切,但午夜梦回,他却还是常常会梦见京城的一切。 他的亲人,还有他的下属,如今都怎么样了?之前的时候,齐文浩刻意不去想这些,但是得到齐文宇要来的事情以后,他却不得不想了,甚至异常挂念,可齐文宇偏偏就是在路上一停再停…… 不过,就算齐文宇在路上停了很久,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要过来,毕竟他当初自请到南疆,出海也就罢了,按理不该随意在齐朝走动,可偏偏…… 想到之前自己的妻子说的那些话,齐文浩心情复杂。 这件事,还要从十天前说起。 他自从到了南疆以后,就没停过挖矿的事情,自然也是挖到了不少宝石翡翠的,还挖到了一大块墨翡,当时他就想着要把这墨翡送给齐文宇,也交代了下人,却不想这墨翡刚刚被收入库房不久,他的妻子竟然就将之拿走了,还托人送去了京城给自己娘家的亲戚。 齐文浩虽然喜爱各色美人,但妻子跟只是玩玩的女人还是分的很清楚的,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妻子小气,因此在之前,他就已经跟自己的妻子提过,让她可以多选些翡翠送人,却没想到他妻子别的翡翠不选,竟然偏偏就选了这一块。 他有些不满,晚上吃饭时就多问了几句,结果倒好,一向温顺安王妃竟然摔了筷子,还哭诉起来:“我嫁给你十几年,为你生儿育女背井离乡,你倒好,我病了你照样高高兴兴地四处玩,库房那么多的翡翠,我只拿了一块,却还要被你念叨个不停……” “我不怪你拿翡翠,你就算多拿些也是可以的,但那墨翡我想送给四皇弟。”女人一哭,齐文浩也就非常无奈了。 “你要送给福王翡翠,换一块难道就不行了?又何必再来指责我?”安王妃确实是刻意拿了这一块,但她却绝不会承认。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齐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跟女人争论,只能甩了甩手开口。 “怎么就不说了?你整天惦记着你那个弟弟,你弟弟可不见得惦记着你,说不定他就想着让你早早地给他让路呢!”安王妃冷笑道。 齐文宇本来以为只是女人闹点小性子,听到这话却立刻怒斥道:“你胡说什么?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 “什么叫我胡说?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希望京城的人都惦记着你,说不定他们早就忘了你了,还巴不得你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才好!”安王妃开口,她一向沉默寡言,但有点什么事情,却都是记在心里的。 皇贵妃和安心公主本来就对骆寻瑶很不错,后来齐文浩不再是太子以后的那几个月里,更是所有人都围着骆寻瑶转……她当初刚怀孕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骆寻瑶倒好,刚怀孕就能得到一大堆的赏赐…… 齐文宇帮了他们,她不是不感激,但也止不住地嫉妒,特别是在齐文浩把她带来了这个贫穷甚至语言不通的地方以后,她常常回想京城的一切,然后就越想越生气,当然,她最气的其实齐文浩。 就算齐文浩不当太子了,也是可以呆在京城的,就算齐文浩要离开京城,也不用来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但齐文浩偏偏就来了:“齐文浩,你已经来了这南疆了,以后就别想出去了!你最好也不要到处跑,小心别人以为你打算拥兵自重……你不是要避嫌吗?把你的船队送出去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后你就一辈子呆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王府里吧!” 这是安王妃嫁给齐文浩以后第一次跟齐文浩吵架,之后也没有服软,带着自己的儿女就回了院子。 而对齐文浩来说,被自己的女人这样顶撞也是第一次,以前他还在京城,还是风光的太子的时候,这些女人面对哪敢有一句顶撞的话?现在倒好,他们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心里了! 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齐文宇,自己的妻子又这样说话,齐文浩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他并不像自己的妻子一样悲观,但依然有些担忧,想过以后,干脆就不理会自己的妻子的,反而跟着船队来了闽州。 见到齐文宇之前,齐文浩还有些担心,担心齐文宇会猜忌自己,会有所变化,但是真的见到齐文宇以后,这样的想法,倒是立刻就消失了——眼下这个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一直谈着美食的人,跟以前可一点变化也没有。 “大哥,明天就是中秋了,我本来打算等过完中秋就南下,你怎么就来了?嫂子不会生气吧?”齐文宇开口问道,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过年过节这样的事情,齐文浩从来不放在心上,都是交给自己的妻子去打理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面跑,远离京城不用守任何规矩,更是把这件事忘了个精光,直到这时候自己的弟弟提起,才终于想了起来,然后不可避免的,就对自己的妻子愧疚起来,不过,虽然愧疚,他却丝毫不曾表现出来:“我们兄弟两个,难道不应该也团圆一下吗?” “当然应该,大哥,如今我那里有个厨子非常厉害,明天就让他多做些好吃的月饼吧!”齐文宇眼睛一亮。 齐文浩来了闽州的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那些一直关注着齐文宇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齐文浩!齐文浩那个家伙也来了!”闻秋生一回到他们那些人住的院子,就立刻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他这些日子一直扮作了百姓在闽州城四下里乱转,齐文宇今天不管是出城还是回来都浩浩荡荡的,他自然不可能不关注,而这一关注,他就认出了齐文宇身边的那个人,发现对方正是齐文浩。 他的父母以前一直帮齐文俊做事,他对齐文浩自然也是印象深刻的,而齐文浩,也算是害死了他父母的凶手之一了! 现在,齐文浩和齐文宇竟然聚在一起了!想到这里,闻秋生免不了就有些激动。 “齐文浩也来了?”冯老抬头问道,现在他们这些人都呆在这个小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点什么响动,自然也立刻就听到了。 “冯老,陈明不是已经混进去了吗?我们能不能试试下毒?”闻秋生忍不住问道。 “你以为下毒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福王身边就没几个懂药理的人?如果下毒真的这么简单,古往今来的皇帝估计早就死绝了,以前那些人哪里还用得着真刀真枪地弑父杀兄?”冯老皱起了眉头:“而且,如今陈明好不容易可以动点手脚,我们绝不能再生事端,免得最后连累了所有人。” 虽然一直嚷嚷着要反齐复平,但他们现在其实就跟丧家之犬差不多,甚至连吸纳个新人都不敢,就怕一个转身被人卖了。 “冯老,陈明动的手脚真的有用?棉籽油多少人吃过,也没见人出问题……”闻秋生依然不甘心。 “棉籽油当然有用,这还是我到南疆以后,认识了一个海外的人才无意中得知的。”冯老开口:“棉花就是海外传来的,而他们当地,就有男人服用捣碎的棉籽,避免妻子一直怀孕。在闽州,的确早有人用棉籽榨油,但榨出来的油很少,用的人也很少,因此完全没人发现这一点,可棉籽油能让男子不育,这却是千真万确,我也曾让试验过的,更重要的是,服用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要没人说,服用的人也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 “如果可以杀了他……”闻秋生咬了咬牙,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杀了他,然后我们都死光,小公主的身份也曝光,再没有人记得前朝?”冯老反问,他其实对闻秋生非常满意,因为闻秋生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可就算齐文宇不能生育了,齐朝皇室现在也有不少人……你有本事让他们所有人都吃这油?” “我当然没这个本事,不过到了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自己乱起来了……当初吴妃不是传出消息来,说那位皇帝命不久矣吗?还说他许是得了消渴症,其实,当初刘大人曾经找人去查过,发现他祖上很多人都不长命,临到老来都有消渴症……齐文宇要是早死无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冯老开口,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闻秋生并不服气,其他人却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一切都是不能预料的事情,但他们大多不想去送死。 而且,前朝皇室只留下了那个小公主,如今还只有十岁…… “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不出手,以后就再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冯老突然又问。 “没错!”闻秋生立刻就道。 “秋生,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了,你不能把这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陈汉山迟疑道,反齐复平?现在所有人都心向着齐朝,他们即便发展出了一些人手,也没人敢跟那些外围的人说清楚他们的情况。 而刺杀之类的……要是刺杀真的那么容易,以前那些喜欢出门玩的皇帝皇子恐怕早就死绝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机会……在齐朝我们确实没机会,但是在海外呢?如今那个齐文宇就已经开始出海了,我们为什么不也试试?还有南疆再往南,那些南疆人不是说了,那里也是有人的?”冯老开口,其实他有这样的想法,还是齐文浩带来的启发,齐文浩作为一个皇子,都能离开京城到了南疆,难道他们就不能走远点?海外有不少不开化的蛮夷,这也许是他们可以借助的势力也说不定…… 冯老讲述的前景实在太好,有不少人都沉浸了进去,也就只有闻秋生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又离开了这个院子。 在场的人对闻秋生的脾气都很了解,也就一直一个跟闻秋生熟识的人追了出去。 冯老见状叹了一口气,刚想让人再去常常齐文浩喝齐文宇的情况,却突然看到原本应该在前面贩卖货物的杂货店掌柜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冯老,官兵来了!” ☆、133 冯老名为冯展青,曾是刘青身边的得力的人,当初刘青自焚前,就是让他带了人去保下当时的太子。 当时平朝遭遇了几场大灾,刘青又用铁腕政策对付了那些世家大族,因此除了都城,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被叛党攻破,事实上,若不是当时造反的部队有好几支,他们相互之间同样争斗不休,都城里又有刘青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他们带着太子一路逃出京城,却被人出卖,只能带着一个怀了孩子的孕妇东躲西藏,等孩子生下以后,又要东躲西藏地把孩子带大…… 冯展青活了六十多年,基本就没过过多少安稳日子,也就只有齐文俊得势以后那些年,他们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过得舒适一些,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就被打破了。 当时吴妃传出消息来,他当机立断就带着核心人物逃出了京城,却在身边没几个人的人情况下,不得不往南疆而去,再次过上了老鼠一样的生活,甚至过得还不如以前。 几十年下来,他的亲人大多都已经命丧黄泉,就连他自己,也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更加惜命。 如果冯展青还年轻,也许他也会想方设法杀了齐文宇报仇,但是他已经老了,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还要想办法把小公主养大…… 之前李擎和闻秋生等人闹着要刺杀齐文宇的时候,他就阻止过,要不是闽州知州最后想出了一个发动百姓前去迎接的馊主意,他们的人手可以混在百姓里面动手,煽动百姓趁乱动手再隐藏自己,他不见得会同意。 毕竟,如果齐文宇出了事,明德帝绝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时候,他们这些人恐怕就更难隐藏了! 正因为这样,冯展青才会想到用棉籽油的法子,这法子既能让李擎这样的人安分一些,又能让陈汉山这样的不会太过反对……更重要的是,这事儿如果真的成了,他们就可以想办法鼓动一下齐文宇仅剩的几个兄弟了了,或者说,他们只要鼓动一下齐文浩的儿子就行了。 可是,他明明想的非常好,官兵怎么就来了? 虽然想了很多,冯展青也就是微微一愣而已,他刚想让人从酒楼以及另外两边往外逃,就看到酒楼的掌柜也跑了进来:“冯老,很多官兵突然冲过来,把这里都围起来了,我们,我们……” 院子不大,刚才的那声响动,已经让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再听到这个掌柜的话以及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所有人的心都开始往下沉。 他们一年前已经在京城折损了大部分的人手,连财物都没能带出来,虽然在南疆也发展出了不少势力,但那些人都是外围的,对前朝并不忠心,他们也不敢跟这些人交心,只说自己到南疆做生意的富商。 所以,他们这次差不多就是倾巢而出了,就只留下了那些忠于前朝皇室的老臣教养小公主。 如果他们都被抓了,他们留下的势力,他们在各地安排的人手,那几个只知道读书只知道想着光复前朝的老头能掌握在手里吗?要知道,有些事情,就只有他清楚!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他们这次来的人都是绝对忠心的,酒楼和杂货店也是很久以前就布下的暗桩…… 冯展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汉山却是来到了他身边:“陈明会不会暴露了?” “应该不会……当初为了安全起见,陈明是以别的酒楼的名义进知州府的,跟我们没关系。”冯展青开口,他一向小心,也知道进知州府的人恐怕会被人查过,因此混进知州府的陈明,表面上跟这里毫无关系。 “我们跟他们拼了,要是不幸被抓,那就谁也不要透露任何消息!”李擎冷然道,然后握紧了自己手里的达到。 他的话音未落,立刻就有官兵打扮的人从前后两扇门进来了,前面的兵全都拿着盾牌,后面的兵却都拿着弓箭,而在这些官兵身后,闽州刺史得意扬扬的。 齐文宇刚刚接了齐文浩回到闽州城,就看到闽州刺史带着一大群的官兵,押着二十来个人,又抬着很多尸体,正兴致昂扬地大声呼喝着什么。 三十年多年前,齐朝的军队曾经扫荡了齐朝的每一片国土,如今齐朝的军队,却早就跟三十年前不能比了,不过,虽然现在的士兵都没经历过战火,但闽州富足,有钱养兵,因此这里的兵全都是青壮不说,装备也非常不错,应该不算是乌合之众。 不过眼下,这些人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仅很多人都挂了彩,甚至还有伤员被抬着,当然,那些被他们抓捕的人的情况显然更惨,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血迹,有几个人甚至已经生死不知,而这些人里,甚至还有几个老人。 七八十岁的老人,须发全是花白的,却被官兵捆了起来,拉着拖行,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老人依然没有服软,反而瞪着眼睛,可以想象,要不是这些人嘴里塞了东西绑了布条,说不定他们会破口大骂……而之所以会被塞了东西,却似乎是因为这些人想要自尽的缘故。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齐文俊的事情发生以后,齐文宇也是见过血腥场面的,看到受伤的人和尸体以后虽然有些惧意,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后皱起了眉头。 闽州刺史钟厚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非常粗犷,而他本身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粗犷,因此就刻意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颇为凶恶,事实上,他本人的脾气也确实不大好,在很多人眼里,确实非常凶恶。 不过,钟厚志就算再凶恶,见到齐文宇和齐文浩的时候,却依然不敢有丝毫不敬,他飞快地从在场唯一的一匹马上面翻了下来,立刻就跪在了齐文宇面前,眼里满是惊喜:“臣见过安王,见过福王。” “钟大人,这里是怎么了?”齐文宇又问了一句,齐文浩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前朝余孽?” 齐文浩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咬紧了牙关的,齐文宇在当初齐文俊的事情发生以前对京城的官员并不了解,自然也不认识那些逃跑的前朝余孽,但他却是认识几个逃出京城的人的,而现在,他正好就在被抓的人里面看到了其中一个。 “两位王爷,这些人就是前朝余孽,他们藏在闽州图谋不轨,被属下抓到了!”钟厚志兴奋地开口,隐隐又有些得意——在福王身边表表忠心果然好吃很多,这不,一份大礼不就送到他面前了吗?要不是福王身边的人提醒他指点他,他肯定抓不到这些前朝余孽,立不下这样的大功。 “钟大人立下大功,我等定会帮钟大人表功!不过凡事不能耽搁,钟大人应该快些将这些人压进大牢才对!”齐文浩开口,一双手都忍不住有些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心血来潮来了闽州以后,竟然会看到这样的情况! 也许,正如他父皇觉得的那样,他的这个弟弟,真的是个有福气的人。 “安王,在下不敢居功,能抓到这些人,全靠福王!”钟厚志听到齐文浩这样说话,脸上的兴奋之情简直遮掩不住,其实在刚才,看到那些前朝余孽的凶悍以后,他也是心有余悸的,幸好他们人多,又带足了盾牌弓箭,上千人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以后,这些人也就逃不掉了。 齐文浩到来的消息,闽州知州孙贯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几乎立刻就等在了府衙门口,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不曾等来齐文浩,反而等来了钟厚志抓到前朝余孽,齐文浩跟着去审讯了的消息。 孙贯和钟厚志一向不对付,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自然也万分难受,可他偏偏毫无办法,幸好,齐文浩和齐文宇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在牢里呆着,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人就回到了知州府。 “大哥,那些前朝余孽都很嘴硬,恐怕不动刑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动了刑,又怕最后用刑过了……”齐文宇开口,刚才他们亲眼看到钟厚志将前朝余孽压进了大牢,只是那些人却各个咬紧了牙关,根本不愿意开口。 而他们,一时间也拿他们没办法,要知道,这些人明显已经有了死志,而当初在京城,就是因为前朝余孽里面那些地位高的都自尽了,才会没问出多少东西来。 “要不是还要留着他们的命,刚才我就想打死他们了!现在就先饿他们一天,明天再让人给他们动刑!分开审讯!”刚才要不是天色已晚,齐文浩都想留在那里看着衙役动刑了。 “大哥,那些人都嘴硬的很,这次刘行文也来了,不如就把这事交给他去做吧。”齐文宇想了想,又道。 刘行文,还有秦继祖,现在都成了齐文宇的人了,想到这一点,齐文浩多少有点失落,但他很快就将这丝失落放开了,又惦记起了前朝余孽的事情。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好好地吃一顿睡一觉——他是从海上过来的,虽然在船上也能休息,但到底不能休息的跟陆地上一样好,至于那些前朝余孽,先饿上一天,然后让刘行文去审讯就好。 “文宇,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去牢里看看?” “好啊,不过大哥,今天是八月十五,我还想去大街上逛逛呢。”齐文宇开口。 “我又不会亲自审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逛逛也是好的。”齐文浩笑起来。 齐文浩心心念念的就是前朝余孽的事情,闽州知州孙贯却已经帮他准备了一个丰盛的接风宴,打算在两位王爷面前搏一搏好感。 当初齐文浩去南疆的时候,曾经路过闽州,当时孙贯就打算送他女人,不过那时候他要前往南疆,脸以前在身边伺候多年的几个女人都没带着,半路上的哪还会要,因此虽然很喜欢,却还是拒绝了,而这次么…… 接风宴上,孙贯准备了不少美食,还准备了两个美女,其中一个,恰好就是齐文浩上回来的时候大献殷勤的那个。 齐文宇对美女并不在意,反而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美食上面,齐文浩一开始也没关注那两个美女,但很快,却还是被那个上回曾经见过一次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从南疆过来,走海路虽然比走陆路要快,但也要好几日的路程,齐文浩几天没碰女人,不可能没点心思,再加上因为前朝余孽被捕而感到激动兴奋,多喝了几杯酒以后,齐文浩自然就有些不清醒了,当下拉着那个女子,就去了孙贯早就准备好的客房。 齐文浩身边带的人不多,却还是有的,在问过孙贯,得知那女子是早些年孙贯从闽州乡间买来,土生土长的闽州人以后,也就不再干涉了。 另一个女人倒是想跟齐文宇献殷勤,可惜齐文宇不解风情,完全没把她看在眼里,她最后也就只能作罢,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齐文宇吃饱喝足以后回了房。 齐文宇回去的时候,骆寻瑶正在给丹彩哺乳。丹彩是三月生的,如今却已经八月中旬,她也快五个月了,看起来越发讨人喜欢。 齐文宇看到这一幕,也不避开,反而就色迷迷地在旁边看着,倒是骆寻瑶瞪了他一眼:“王爷,明天就是中秋了,这个时候,大哥怎么来了?”齐文浩突然跑来这里,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也不知道,大哥什么都没说,”齐文宇到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寻瑶,今天在闽州抓到前朝余孽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还是我让刺史去抓人的。”骆寻瑶笑了起来。 齐文宇当下眼睛一亮:“怪不得他向我道谢……寻瑶,你怎么会知道有前朝余孽在的?” “王爷,我也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然后让人去查了查罢了,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到了这些人。”骆寻瑶笑起来,看到齐文宇好奇的脸色以后,就将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她到了闽州以后,就让身边的人找了闽州当地人四下里打听,看看哪里有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出没,同时,她还特地让手下的人找了闽州倒夜香的人询问情况。 这一问,还真问出了问题,闽州一家酒楼的夜香数量远超平常,这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再往细里查,这家酒楼这些日子做的饭菜数量也远比以往多,同时,酒楼里面,更是常有陌生人出入。 骆寻瑶的行动非常隐蔽,查了两天,确定了消息以后,方才通知了钟厚志,让他带了兵马前去追捕。 “寻瑶,你真聪明,我完全没想到查事情还能去找倒夜香的人!”齐文宇有些惊奇地表示。 “王爷以前估计都没见过倒夜香的人吧,当然不会想到这一点。”骆寻瑶笑道,闽州不是京城这样的大地方,有几个陌生人非常显眼,他们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把自己藏好了,不过,他们就算藏得再好,也要吃喝拉撒。 吃喝也就罢了,自己煮饭费不了多少功夫,但是拉撒……他们肯定不会愿意让自己的住处臭气熏天。 “我是没想到,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倒夜香的人,想想他们要做的事情,就觉得挺辛苦的。”齐文宇笑了笑,同时在骆寻瑶的脖子上蹭了蹭。 “辛苦是辛苦,做好了收益其实很不错,乡下种地的都需要夜香肥地,很多人都会花个几文钱去买。” “寻瑶!”齐文宇瞪圆了眼睛:“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听着实在恶心。” “好了,不说就不说。” “你让人把丹彩抱出去吧,让她们陪丹彩玩玩,我们两个……”齐文宇色迷迷起来。 孙贯不缺钱,知州府也就被建的非常漂亮,他又胆小怕事,因此就将围墙建的非常高。 如今知州府里,不管是齐文浩还是齐文宇,都温香软玉在怀,而知州府外,却有两个人瞪着着围墙,脸色异常难看。 这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闻秋生,另一个,却是在他跟冯展青生气之后,前去追他的那人,名叫程涛。 闻秋生这些日子一直在闽州城四下里跑,把这里摸得非常熟,出了门以后七弯八拐的,就进了一条小巷子,程涛却鲜少出门对此地不熟,自然过了好久才追到。 他们来到闽州的人不少,闻秋生却是其中最小的一个,虽然他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事情让其他人有些不满,但陈涛还是将他当弟弟看的,因而费了不少功夫劝他,却不想好不容易劝好了他,两人回去以后,竟然发现他们的人早就被抓走了,远远地只能看被官兵包围的起来的那些血迹! 他们两个发现这一点以后,甚至不敢再去向别人打听什么,幸好闻秋生年纪小脑子好,又在南方呆了许久了,对闽州话也能听懂一些,最终得到了他们的人都已经被抓到了衙门的消息。 衙门那边还有闽州的官兵团团围着,他们又只有两个人,哪有救人的机会?而且不管是闻秋生还是程涛,他们都是冲锋陷阵的料子,完全想不出什么计策来…… 想来想去,闻秋生就想到了陈明。 陈明是陈汉山的儿子,在他们这些人里,除去几个年纪大的老人,陈明就是最沉稳的那个了,脑子也灵活,当初在城外他们想要刺杀齐文宇的时候,带队的就是陈明。 而在冯展青打算利用棉籽油以后,设法混进知州府的人,也是陈明。 陈明以前根本没进过厨房,但下厨做菜有几个打下手的人再正常不过,而陈明,就是拿着几道新式的菜谱,又拿着棉籽油进了闽州的一家大酒楼拜师,然后又跟着那老师傅进了知州府的。 虽然他们院子里的人都被抓了,但是闻秋生去那家大酒楼问过,却知道那个做菜的大师傅一点事情没有,而既然这人没事,陈明应该也是没事的……因此,商量过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陈明进了知州府,要跟外面联系就很不容易,不过,他们却也早就商量了一个联系的方法。 知州府厨房附近种着一些泡桐树,因为厨房靠墙,泡桐树的有些枝叶甚至生长到了院外,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别处折一节泡桐的枝干,将早已准备好的浸过油的字条塞进中空的树枝再扔进院子。 这样的一枝树枝扔在地上,别人肯定不会在意,但陈明却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扔了放着写明前因后果的字条,又扔了放着自己搜集到的毒药的字条以后,闻秋生不敢多呆,带着程涛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如今在知府周围,可是一直有着衙役巡逻的! 扔了字条以后,第二天一大早,闻秋生就又去了那个地方,然后就发现,地上有着一节非常眼熟的枝条。 状似无意地捡起地上的枝条,闻秋生走到僻静处以后,方才取出了里面的字条,看过以后,他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非常狂热的表情,好像要哭,又好像要笑。 他有机会抓到自己的仇人了,偏偏却不能动手…… 昨天晚上齐文浩收了自己送过去的女人,孙贯的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也不嫉妒钟厚志离了大功的事情了。 而一大早,他就习惯性地去了厨房——讨好应该会登基为帝的齐文宇,那可是比讨好齐文浩更重要的事情,而且今天就是中秋节,前一天齐文宇就吩咐了要做月饼,他自然要提前去看看才行! 孙贯起的很早,天还没亮就穿戴整齐了,但厨房的人显然起的更早,已经在府里干了半个多月的孙贯请来的厨子就已经开始做着早餐了,而他身边打下手的两个人,却在调配着配料,似乎是打算做月饼。 福王爱吃荤的,这月饼,也就特地做了肉月饼以及咸蛋黄月饼,如今那个三十来岁,围着白色围裙的的厨子,就在小心地剥开一个个的咸鸭蛋,然后取出蛋黄。 咸鸭蛋最好吃的就是蛋黄,孙贯不缺吃的,但看到一个个红通通正在流油的咸鸭蛋蛋黄,却还是有了胃口,顺手拿起一个就吃了:“等会儿的月饼,记得个头不要做得大了,但口味要多做几样,面皮里面,包点鱼肉也是可以的嘛。” 孙贯视察了一圈,就慢吞吞地离开了厨房了,却不知道那个原本在剥着蛋黄的厨子,悄悄地跟在了他身后。 “孙大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孙贯转过头,就看到了那个沉默寡言他以前都没听过他说话的厨子,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满:“你有事?” “孙大人,你走的这么快,就不担心自己中毒吗?”陈明开口,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来来往往身边都是丫头护卫的缘故,孙贯身边没有下人,倒是正好便宜了他。 “你说什么?”孙贯脸色一变。 “孙大人,不瞒你说,我跟昨天被你们抓了的人是一伙的,刚才你吃的东西里面,就有毒。”陈明那张看起来老实忠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满满的恶意的笑容,然后就乘着孙贯震惊的时候将他拉近了旁边的一间空屋。 “不可能!”孙贯立刻反驳道,可到底有些担心。 陈明却是靠近了他一点,突然伸出手又往孙贯嘴里弹了点粉末。 孙贯想要挣扎,但他一直养尊处优,又哪里有力气挣脱的了陈明的控制?因此舌尖几乎立刻就尝到了一丝苦涩。 “我给你又加了点分量了,这毒药是我们的人从海外找来的,你就算找人查也查不出,要是我不给你解药,再过一天你就要死。” “你想做什么?我是知州,杀人抓人的刺史,跟我没关系!”孙贯的身体抖了起来,害怕到不行:“你想让我救人我也是做不到的!” “救人?你当然不能救人,我想让你帮我绑了你府里的王爷。”陈明低声道。 “你疯了,竟然敢想出这样的方法!”虽然他中毒了,但要是王爷出了事,不但是他,就连他的家族恐怕都会出事,孙贯当下就打算大声呼救,却立刻被人捂住了嘴。 “孙大人,你还是不要大声喊话为好,要是让人知道你跟前朝余孽勾结,那可就不单单是自己中毒死掉的问题了,到时候,你恐怕就要被灭九族了,”陈明冷冷一笑,“孙大人,你不要不信我的话,我能混进来全靠你,要是我指证你,你觉得两位王爷会不会相信?要知道,眼下中毒的可不是你一个人,两位王爷同样中毒了。” “你说什么?”孙贯惊恐莫名,要是福王和安王真的中了毒的话……“不,不会的,你们用的都是府里提供的食材,还都是有人尝过再拿去给王爷吃的……”福王妃管的那么严,两位王爷又怎么会中毒? “我不下毒,难不成你以为我混进来这么久就是为了做菜的?我告诉你,棉籽油是有毒的,只要男子吃了,就再难有孕。”陈明狞笑道:“棉籽油这东西,以前没几个人吃过,还是我们的人发现了以后,今年才让人榨油并在酒楼使用的,结果你为了讨好王爷,竟然真的就拿来给王爷吃了……” 也许棉籽油的功效并没有那么好,但他这时候,却并不介意多夸耀几句,要知道,他的父亲现在还在牢里! 本来他父亲这次是不用跟来的,结果就因为担心他…… 孙贯整个人抖了起来,棉籽油这东西,以前他的确没听过,在齐文宇面前夸奖的时候,说的也只是自己听来的消息,要是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别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我们都不想死,所以才会没去刺杀那两个狗王爷,只想让他们断子绝孙,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反过来抓了我们的人……孙大人,你说要是我告诉那两位王爷,说你和我是一伙的,他们会怎么对你?当初京城死了很多人,连嗷嗷待哺的婴儿都被杀了,听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宝贝孙子了?” “你,你……”孙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他却知道,要是眼前的人说的是真的,而他又那么做了的话,两位王爷肯定会相信,到时候,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恐怕就都要没命了! 其实,对方说的八成就是真的,如若不然,这人何必费劲千辛万苦混进不能乱走的厨房做菜? “孙大人想不想活命?”陈明突然带些诱惑地问,然后又道:“孙大人如果想要活命,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孙大人帮我绑架一位王爷就好,孙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伤了王爷,更不会出卖大人你,我们只想抓到一位王爷来换出被抓进牢里的我们人,当然,这件事一定要越快越好,要是一不小心晚了一点,孙大人你说不定就要中毒身亡了。” 时间如果真的拖得久了,说不定牢里的那些人会撑不住严刑拷打,然后招出什么事情来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陈明抓着孙贯的手再次紧了紧。 孙贯沉默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腹中绞痛不已。 孙贯的表情陈明也看到了孙贯一开始在厨房吃的东西其实没毒,他刚才给孙贯吃的粉末才有毒,还没什么所谓的解药,虽然他用的量非常小不致命,现在孙贯怕也非常难受吧? ☆、 134 孙贯腹中剧痛,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割着他的肠子一样,他很清楚这不是错觉,因此也就愈发惶恐。 脸色变了又变,过了好久,孙贯才道,“今天早上,安王约了福王出门,两位王爷身边时刻带着人,不过在府里,他们带的人会少点……我刚才去安王那里看过,他昨晚春宵一刻值千金,一时半会儿恐怕起不了了。” 他送了齐文浩女人,自然也会关注着齐文浩的情况,齐文浩应该对他昨晚送的女人很满意,至少现在就还没有什么起床的打算,等会儿约定的时间应该也会推迟,这正是他们可以动手脚的时候。 忍着剧痛,孙贯在自己这个挪了出来给两位王爷住的府里四处乱转,果然碰到了安王派去找齐文宇的下人——他一时半会儿起不了,就找了人去跟齐文宇说一声,打算晚上一个时辰出发。 “这话我会传达给福王的,你回去吧。”孙贯立刻就打发走了那个下人,那下人也不觉得奇怪,孙贯这人一向喜欢溜须拍马,而这样传话的事情,做了也能跟福王套套近乎。 孙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额头上又冒出了不少汗,终于一咬牙去了齐文宇那里,而他过去的时候,齐文宇正在吃厨房送来的东西。 用油煎的金黄的煎蛋、底下煎的焦焦的小包子、炸过的鱼丸,裹了豆沙的煎芋饼……虽然桌上也有几样配粥的素菜,凉拌的腌制的好几种,但很明显,齐文宇基本不吃这些,只在骆寻瑶将东西夹到他碗里以后才会吃。 之前孙贯一直以为厨子是因为摸准了齐文宇的口味,才会一直端上来这样重油的食物,现在想想,这些人绝对就是用心险恶! 想到之前那个恶人所说的话,孙贯忍不住抖了抖,心跳地飞快。其实表情的异样不好掩饰,幸好现在他的肚子还非常痛,只要他不去掩饰这疼痛,脸上估计就只有疼痛的表情了。 “孙大人,你气的真早。”孙贯被丫鬟带进来以后,齐文宇就带点敬佩地开口。 “王爷,我是来帮安王传个话的,安王说他出门可能要晚上一点儿。”其实安王让下人来传的话是可能要晚上一个时辰,孙贯却不曾说清。 “我知道了,我去等等大哥就好……孙大人,你怎么了?”齐文宇看到孙贯脸上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表情,问道。 “王爷,我刚才不知为何,突然腹痛如绞。”孙贯心里挣扎的厉害,一方面希望齐文宇能看出点什么来,另一方面,又怕齐文宇看出什么,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废了不少功夫来掩饰自己。 当初齐文俊跟前朝余孽的事情闹了出来以后,京城差点血流成河,就算周寿极力阻止,明德帝也依然处置了很多官员,跟齐文俊关系好的官员,有些甚至不曾查证就被满门抄斩。 孙贯一心想要回到京城,想要往上爬,对这样的消息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还知道,当时就有一些前朝余孽,诬陷自己的仇敌也是前朝余孽,还说两人敌对就是为了隐藏对方的身份,然后,明德帝竟然就信了! 那些被斩首的人,很多其实跟前朝余孽并无关系,只不过亲近三皇子罢了,但明德帝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等待他们的也就只有死亡。 眼下,要是那个陈明以及前朝余孽的漏网之鱼一口咬死了他也是他们的一员……孙贯不敢再想下去,他并没有显赫的家世,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目光完全被食物吸引了的齐文宇在随意问过一句以后,就不再关注这孙贯了,自然也不会知道知道孙贯复杂的心情。 骆寻瑶倒是看了孙贯好几眼,也看到了对方捂着肚子夸张的表情:“孙大人,要不要让御医看看?你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孙贯不仅脸色苍白,还汗如雨下,这模样,倒是跟如夏来了葵水以后的样子一模一样,怕是痛的狠了。 “多谢王妃,下官应该没事,就是吃坏了肚子。”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去牢里,用不着你陪着。”齐文宇皱了皱眉头,孙贯昨天一直在接风宴上表忠心,还说要跟他们一起去牢里,可是齐文宇一点也不想跟个吃坏了肚子的人在一起,要知道,昨天骆寻瑶才给他普及了一下夜香是什么。 “王爷,下官没事,下官肯定还能在王爷身边鞍前马后!”孙贯立刻表起了忠心。 “你确定你的身体没事?” “下官没事,下官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好。” “那你去吧。”齐文宇开口,听到孙贯这样说,觉得他八成是要去上个茅房,当下挥了挥手就让孙贯走了。 当初刚遇到孙贯的时候,齐文宇对孙贯非常看不惯,不过现在时间长了,孙贯又巴结的好,他倒也不怎么讨厌孙贯了,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也没当回事,只是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既然齐文浩说了不急,那他慢点吃也是可以的。 孙贯告退以后,略一迟疑,就去了后头一间狭小的佛堂,而陈明就坐在那个佛堂里。 “你倒是识相,也聪明……”看到孙贯一个人进来,陈明冷笑道。其实他并不喜欢铤而走险,以前闻秋生嚷嚷着要报仇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劝阻,但是到了现在,他却不得不铤而走险一回——他总不能任由自己的父亲还有同伴在牢里受刑! 幸好,他控制住了这个孙贯,因而也就多了许多把握。 “你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要是你不给我解药,我肯定没力气做别的了。”孙贯又是警惕又是惶恐地看着陈明,他一直养尊处优,平常稍微有个头痛脑热就会找大夫来给自己治病,现在却不得不忍受剧痛。 “你放心,我会给你解药的,不过这要在你帮我抓住了福王以后。”陈明开口,然后又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你帮我们办了这件事,就是上了我们的船了,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给你解药。” 孙贯一开始确实很担心,就怕对方过河拆桥,听到这话,倒是轻松了一点,但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你们真的不会伤害福王?” “我只想救出我的那些同伴,可不想找死!要是我们真的想要杀了福王,也不会只用棉籽油不下毒了!”陈明很清楚,现在他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他必须让孙贯帮忙,至于以后……以后会怎么样,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个时候杀了齐文宇,齐文浩也就要倒霉了,他们若是再散发点齐文毅联系了他们的消息……眼神一转,陈明没有继续想下去,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了。 孙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安王和福王会一起出门,福王应该会早点在门口等,在府里他身边也不会有不会有太多人,那是最好的动手机会……不过虽然我手下也有些人,但他们绝没胆子对福王出手,到时候还是要看你们。” 孙贯这也是在试探他们有多少人吧?陈明笑了笑:“只要你能让我们的人进来,再给我们一个逃脱的机会就行了,虽然我们被抓了不少人,但外面还有留着一些人的。”其实他们没多少人了,除了他、闻秋生程涛以外,就只有两个在那家酒楼接应他们的人可以做帮手…… 而且。因为他担心最后出事,所以已经让闻秋生派其中一人去南疆报信了,这时候,他们也就只有四个人能用,好在孙贯不可能真的不帮忙,那么四个人也就够用了——人数再多,想要混进来也不容易。 孙贯听到陈明的话,也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没有逃脱的机会了,眼下,他就盼着陈明说的都是实话,盼着这些前朝余孽不会伤害福王。 虽然福王如果在这里出事了他也难辞其咎,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被灭九族。 齐文宇慢慢地吃饱喝足以后,就两个两个伺候的小厮以及两个侍卫往门口走去。 他带着数百禁卫军,知州府却绝对住不下这么多人,因此这些人都住在了附近,只有他要出门的时候,才会跟在他身边,今天这些禁卫军就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在知州府门口等着了。 齐文浩说要晚点,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过来,齐文宇出门以后,干脆就差了一个太监去齐文浩那里看看情况。 知州府的一切跟往常一样,不过也许时间比较早的缘故,来来往往的人竟然很少。 今天已经八月十五了,若是在京城,中秋节很多人家就要点起火盆了,但是闽州却一点不冷,院子里更是开着不少鲜艳的花朵,枝繁叶茂,听说,这里就算是到了冬天,也是绿意盎然的……齐文宇正看着旁边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突然却觉得后颈一痛,然后很快失去了知觉。 没过多久,一辆装着厨房的各种杂物的车子从后门被推了出去…… 齐文浩昨晚上楼了个美人一夜风流无比舒畅,跟安王妃的那点子争吵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仔细想想,他自己虽然喜欢南疆,但是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跟着一起到贫苦之地没有前程,生病的时候自己还没在身边,这到底有点不厚道,女人闹个小性子也正常。他实在没必要太过在意,回去以后好好哄哄也就成了。 不过,眼下那些前朝余孽的事情,到是不能不上心,闽州的牢房里除了鞭子板子什么都没有,真要用这些东西来对那些前朝余孽动手,恐怕打死了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这审问的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让刘行文去。 还在穿戴着,齐文宇的人就来了。 自己的这个弟弟还真急!齐文浩加快动作穿戴好以后,又急匆匆地吃了几样东西,甚至没有跟昨晚上的新欢告辞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而知州府的大门口,却是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孙贯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肚子,周寿和刘行文在一起说话……这些人看到齐文浩以后,立刻就给他行了礼。 “福王还没过来?”走的飞快让身后的下人都有点跟不上的齐文浩放慢了脚步,有些惊奇:“不是说他早就过来了吗?” “我家王爷早就已经过来了……”齐文宇派去通知齐文浩的那个小太监有些惊异。 “也许是等不及,去了别处,找个下人来问问。”齐文浩开口,今天倒是是他迟了,齐文宇等不及很正常。 下人很快就找来了,又问过了门房,但竟然完全没人见过齐文宇。 “王爷,福王也许是回去了也说不定,我和孙大人一起过去看看吧。”刘行文突然开口,然后转过后看了一眼孙贯,眼神晦暗不明。 齐文浩并不反对:“也好,你们去看看去,四皇弟一向不会乱走,说不定就是回去看丹彩了。” “孙大人,请。”刘行文恭敬地看向孙贯,孙贯的身份跟其他人比虽然低了很多,但跟他这个刚刚考上进士的人相比,却是高了很多。 “刘大人,一起吧。”虽然刘行文官位低,孙贯却一点不敢得罪福王身边的人。 齐文宇来知州府以后,孙贯就将自己原先住着的主院整理出来给他住了,这院子不小,因而孙贯一到门口,就道:“闽州知州求见福王妃……” 在院门口等着的正是知秋,看到孙贯和刘行文过来了,她立刻就要进去通报,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看到刘行文突然把弯着腰的有些瘦小的孙贯扑到在了地上,牢牢地压住了他。 “刘大人……”知秋惊呼了一声,刘行文却不管她,反而喊道:“你快找人把他捆起来!” “刘大人,这是怎么了?”骆寻瑶本来正抱着丹彩在院子里看花,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就走了出来。 “福王妃,王爷在里面吗?”刘行文一条腿跪在挣扎不休的孙贯身上,满脸严肃地问道。 “王爷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脸色一变,惊讶地问道。 “王爷可能出事了,应该跟这个知府有关!”刘行文的表情异常凝重。 骆寻瑶对刘行文一直非常相信,当下脸色一变:“快去找王爷!刘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大人,你为什么突然袭击我,到底是何居心?”孙贯被刘行文一扑,只觉得自己的背都断了,颤声问道。 “我本来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我们过来找王爷,按理你应该求见王爷才对,结果你竟然求见王妃……莫非你早就知道王爷不在这里?”今天在门口的时候,孙贯就反常地有些沉默,若是以往,他受了点伤肯定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今天他却什么都没说……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刘行文才会特意带着他过来:“说,王爷在不在府里?” 骆寻瑶起初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听到刘行文的这句话以后,方才脸色一变:“孙贯,王爷现在在哪里?”到了这个时候,问动机之类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确定齐文宇的情况。 骆寻瑶不能想象齐文宇出事以后自己的下场,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愣。 孙贯被刘行文扑倒以后,就已经惊恐莫名了,听到问好以后更是语无伦次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骆寻瑶一看到孙贯这模样,就知道孙贯多半是真的有问题了:“孙贯,这时候你再不说实话,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孙贯之所以帮陈明,就是因为担心这个,却没想到自己刚动手,竟然就被抓起来了,一时间无比慌乱,却也不敢再有所隐瞒:“王爷被那些前朝余孽绑出府去了!” “来人,快去通知闽州刺史,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封锁闽州城!让那些禁卫军快去城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出城!”骆寻瑶想也不想,立刻就道。 齐文宇出事,此事非同小可!骆寻瑶是女子,平常她若是如此吩咐,别人不见得会听令,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敢怠慢,与此同时,齐文浩和周寿,也同时得到了这个消息。 齐文宇竟然被前朝余孽绑架了!他们把这个知州府护的严严实实的,结果,知州竟然跟前朝余孽勾结,绑走了一个王爷! 一个接着一个的命令从知州府出去,不管是齐文浩骆寻瑶还是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齐文宇救出来。 而齐文宇,这个时候他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看到的一切前所未见。 这是一间木头制作的屋子的阁楼,中间高两边矮的地方非常小。同时,屋子里满是尘土,角落里爬满了蜘蛛网,明显就是很久没人住了…… 他也曾去过贫苦人家,却从未到过这样脏的地方,甚至就连自己身上,似乎都有着一股馊味,让人作呕。明明他之前还在知州府,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脖子后面传来酸痛的感觉,嘴里被塞了东西又用布条绑住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齐文宇的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他艰难地扭过了头,却发现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一个太监竟然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就扔在旁边,他们的头上还有着血迹,生死不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文宇突然想到昨晚骆寻瑶提过的事情,当时,骆寻瑶说前朝余孽可能没有全部被抓,让他一定要小心。 难道,他被前朝余孽抓了?齐文宇想要挣扎,但是一挣扎就觉得手腕剧痛,因而只能放弃了挣扎,发出一些轻微的呜咽声,想要唤醒自己的那两个侍卫。 显然那些人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极重,所以他这样的声音根本没让那三人醒来,反倒是把别人引来了。 齐文宇刚刚弄出了一点动静,旁边的一块木板就被揭开了,与此同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这里爬了上来,两眼冒火地看着他。 “秋生,别冲动。”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人从那个几乎只容一人通过的口子里爬了上来。 这屋子,是江南常见的木质房屋,下面住人,上面却隔出了一个阁楼放杂物,平常上下,就全靠梯子,而在阁楼上面,成年男子也就只有在中间才站得直。 “我知道。”闻秋生冷冷地开口,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克制住冲上去打齐文宇一顿的念头。 之前,他和另外两人是在换上知州府下人的衣服以后,从后门进入知州府的,然后就趁着齐文宇没防备,孙贯又调开了附近的下人以后,袭击了齐文宇,并将他和他身边跟着的三个人放进平常运送厨房的各种下脚料以及馊水的车子运了出去。 这一切,在有孙贯帮助的情况下,可以说顺利的不可思议,就连他们一开始准备好的几个引开齐文宇身边的侍卫的方案都没用上。 不过,一开始很顺利,后面就不顺利了,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在绑架了齐文宇以后,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只留下一个人跟官府的人交涉,那样也能避免落到官府的人手里的那些同伴能安全离开。他们想的很好,却没想到最后他们刚刚离开知州府,知州府的人竟然就飞快地封锁了城门街道! 要不是他们对孙贯并不放心,担心一出门就被孙贯杀人灭口,因此早早的就丢弃了那辆馊水车换了一辆柴车,闻秋生如今常在闽州城四下转又熟悉地形,最后带他们躲到了这间闽州一个大户人家废弃的屋子里,恐怕还没等他们跟人交涉,就要被抓起来了! “呜呜!”齐文宇只能发出低低的鼻音,同时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敢绑架他的人。 “狗王爷,你最好还是别挣扎了,也别想有人来救你!”闻秋生几步上前,就一脚踢在了齐文宇的腹部。 齐文宇虽然曾被齐文毅捉弄,曾在雪地里差点死去,但他从未被人打过,整个身体立刻就蜷缩了起来。 “还真是娇贵……”闻秋生一抬腿就要再踢一脚,却被陈明拉住了:“你都说了他这人娇贵了,就别打了,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我们就别想救人了。” “都是因为他,我父母才会死!”闻秋生眼里满是怒火。 “已经有很多人死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保下剩下的人!我们还要用他换牢里的人,你出出气可以,决不能真的让他出了事,这位福王的身体可不怎么好。”陈明开口。 “我知道了……”闻秋生开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狞笑起来。 陈明见状,知道自己恐怕一定要找人盯着闻秋生了,现在,这位福王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要是他出了事的话,他们,牢里的那些人,恐怕就一个都保不下来了,就连远在南疆的人,说不定都会被牵连。 至于他自己……现在,他就该出去跟官府的人交涉一下了。 孙贯勾结前朝余孽,绑架了齐文宇的消息,很快就被闽州官员知道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异常担心——要是齐文宇出了事,他们这些人恐怕就都要给他陪葬了! 就连齐文浩也不能安心,他刚刚来闽州,齐文宇就出了事,虽然是前朝余孽做的,但是他也一不小心就会被怀疑上吧? “闽州城已经封锁了,王爷应该还在城里,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一群人坐到了一起,周寿率先开口。 “劳烦几位大人了,一定要尽快把王爷救出来,刘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骆寻瑶抱着丹彩,神情凝重。按理她不能跟几个男人在这里的商量事情,不过眼下情况特殊,因此刘行文一开始就提了可以让她一起参加,她也确实来了——齐文宇的事情,她要第一时间知道! 之前孙贯的不对劲,就是刘行文发现的,若不是刘行文当机立断,他们肯定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因此,所有人都对刘行文的意见非常看重,这时候听到骆寻瑶的话,就一起看向了刘行文。 “王妃,我觉得那些抓了王爷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刘行文开口:“他们抓王爷,八成是为了牢里的那些人,要不然,他们不可能之前不动手,却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不过这件事,还是应该再去问问孙贯,他说不定还知道一些消息。”之前太过忙乱,他们也只从孙贯那里得到了一点点的消息。 孙贯很快就被抓来了,他中了毒,本来陈明跟他约好了,在离开以后会把“解药”放在厨房,可他却根本没机会去拿,只能任由腹痛继续,再加上事情被拆穿以后带来的惊吓……被带上来的孙贯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显然已经被吓出了屎尿来。 不过,在场的人却都心焦万分,因而完全没有在意这臭味,只是看向了刘行文。 说道动刑,这里的人简直就没有比得过刘行文的。 只是,还不等刘行文动刑,孙贯就已经招了,他痛哭流涕地说了起来,把自己被陈明威胁,中了毒的事情全都说了,只是隐去了棉籽油的事情——他就怕这件事说出来了以后,自己会被当场打死! “这样的威胁你就会屈从,甚至都不找御医帮你看看再找人去把那个陈明抓起来?”刘行文并不相信孙贯的话,一伸手却拿出了几根竹签:“孙大人,这种竹签,可以拿来扎在指甲里,深深地扎进去,让指甲跟你的血肉分离,然后还能把指甲给拔了……你想不想试试?若是这个不够,其实我那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可以把肉刷下来的铁刷子。” 孙贯养尊处优惯了,之前的腹痛就是这些年最痛的事情,可这腹痛跟用竹签扎进指甲里一比,恐怕就算不上什么了,而其他的刑罚,想来也不会太轻松吧? 再也克制不住,孙贯突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过这件事干系太大,我……” 看孙贯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骆寻瑶迟疑了一下,才看向那几个侍卫丫鬟:“把他捆起来,然后你们就下去吧。” 侍卫和丫头很快就下去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孙贯才涕泪横流,然后将棉籽油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特别是几个年轻的人,要知道,最近所有人都是在吃棉籽油的,他们虽然不像齐文宇一样整天吃煎的炸的,但也吃了不少了,若是孙贯说的符实,那他们难道以后就不能生育再没有孩子了? “就算棉籽油有问题,不长期吃应该也不会有事,要知道就算勾栏院里常常给女人喂药,那些女人里面照样有能生孩子的,只是吃点油就让男人不孕,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一些!而且,即便此药真的有点作用,御医难道还不会解毒?”刘行文开口,他半信半疑,但眼下却必须说点什么不让其他人紧张:“这件事肯定只是无稽之谈,我们也决不能外传!” 他这话出口以后,齐文浩的确暗自松了一口气——即便他早就有儿有女还有好几个,能否生育依然是一件非常重要关系到自己的颜面的事情。 孙贯早已后悔不迭,却毫无办法……其实福王是个心软的,若是他今天一早去找了福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肯定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吧? 就在孙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然后又哆哆嗦嗦地开始画陈明的画像的时候。陈明来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本该合家团圆的日子,闽州却乱成了一团,城门的封锁让很多人不能回家,同时流言四起,而这个时候,陈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用齐文宇来换所有被抓到了牢里了前朝余孽,并且需要他们提供马车马匹,放他们出城以后,他们才会放了齐文宇。 放他们出城?到时候,他们真的会放了齐文宇吗?可是,他们却又不能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因为那些前朝余孽不怕死,他们却不能让齐文宇受到丝毫伤害。 除非,他们能尽快找到齐文宇,把齐文宇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棉籽里面含有棉酚,如今提取出来,少量服用是作为男性避孕药以及杀精剂使用的,避孕最多服用两年就要停药,然后这玩意儿如果吃多了的话,当场就会中毒。 棉籽油如果是不经过处理毛油,棉酚含量较高,吃多了会出事,但是只要经过处理再吃,就没有问题了。 ☆、135   陈明一点也不担心,虽然他们没能逃出城,可能很快就会被人围起来,但是只要齐文宇在他们手里,那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你们别想伤害我,要是我出了事,你们的那位王爷,就算不至于丧命,恐怕也会缺胳膊少腿,你们也别想用牢里的人来威胁我们,我知道被抓去还活着的人有三十二个,这些人要是少一个,我们就剁掉那位王爷的一根手指头,剁完了手指头就剁脚趾头,到最后不够剁了,耳朵鼻子也能拿来凑数!”陈明的态度异常强硬。   “我们可以放人,但是福王呢?要是没有看到福王安然无恙,我们绝不会轻易放人。”齐文浩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不过他身后的人,却都能看到他颤抖的手。   “我都不能确定我们的人是否安然无恙,又怎么可能会让你们见福王?不过,这个东西你们应该认识。”陈明扔出了一块玉佩,正是齐文宇平常佩戴在腰间的。   齐文宇,是真的在对方手里!看到这块玉佩,齐文浩立刻就确定了这一点,跟周寿对视一眼,又问:“福王现在情况怎么样?福王身边的人是否无恙?”   “他们一切都好,你们最好不要想着拖延时间……”   “你要是见都不让我们见,我们又凭什么放人?你们也别想伤害福王,要是福王出了事,你们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齐文浩怒道。   “是吗?”陈明反问道,又笑了笑:“今天是八月十五,月圆人圆的好日子,要是今天晚上你们不放人,我们的人以为我遭遇了不测,王爷恐怕就要受苦了……你们最好快点准备好马车把我们送出城。”   “福王呢?”   “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陈明开口。   “你当我们是傻的?”齐文浩冷笑道:“我们会放了牢里的那些人,但是王爷不能离开闽州城!”   “如果你们放了人,又去追怎么办?”陈明反问道,别说放人了,现在他都不会让眼前的人见到齐文宇,毕竟他们在外面的人太少了,而且,谁知道齐文浩会不会不顾自己弟弟的性命?   一时间,争论陷入了僵局,不过,对骆寻瑶来说,至少拖延了时间。   刘行文见过陈明一面以后,就已经静悄悄地离开了,他带了人去找齐文宇,不管怎么样,除非看到齐文宇安然无恙,不然他们绝不可能放下心来,而找到了齐文宇以后,就算不能把齐文宇救出来,也能让那些前朝余孽有所忌惮。   之前,骆寻瑶是靠倒夜香的人找到了前朝余孽的踪迹的,而这次,刘行文和秦继祖却是包围那家使用棉籽油的酒店,又找了那些帮他们采购棉花的闽州本地人,才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了足够多的消息。   齐文宇在民间的名声非常好,皇帝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在民间,只要是跟皇帝沾上边的东西,都会被神话,齐文宇是皇帝的儿子,自然也备受瞩目,偏偏齐文宇还做了不少好事。   其实在齐文宇眼里,那些偶尔为之的事情,就跟寻常人看到饥肠辘辘就要饿死的狗,顺手扔了一根骨头一样不值一提,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不过几件小事,最后就能让人觉得他是一位贤王。   更何况,齐文宇一路过来从不扰民,看到有人生活困难还会出手帮忙,而他收购粮食和棉花的时候也不曾压价,反而给了非常合理的价钱,让每年这个时候为了交税不得不便宜卖掉粮食棉花的百姓更加的感激……   现在,这么好的一个将来说不定会当皇帝的王爷出了事,那些百姓又怎么可能帮凶手隐瞒?   闽州的军队有不少,还有衙役以及齐文宇带来的禁卫军,这么多的人,都能将闽州城翻个遍了!   扔掉的装馊水的车很快被找到,没过多久,大队的人马就围住了那个破旧的屋子。   被官兵围了起来闻秋生却并不慌张,他们既然没逃出城,那么被发现就是迟早的事情。   程涛拖着一个之前跟着齐文宇的侍卫走了出去:“你们最好不要靠近,要不然我们受了惊吓,说不定那位王爷就要受罪了。”他一边喊话,一边就拿出一把刀,削掉了那个被五花大绑,双手绑在背后的侍卫的一根手指,还将这根手指远远地扔了出去。   那个醒来没多久的侍卫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而那些官兵,果然不敢再前进一步。   “往后退,要是你们吓到了我,说不定我一个不小心手就抖了。”程涛又道,手里的刀子在那个侍卫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本来还在挣扎着的手脚被绑的侍卫,顿时不敢有任何动作,就怕那刀子一抖,伤到了要害,而他的脸上,很快就被糊满了血。   齐文宇并不瘦小,但身上软绵绵的却没有什么肌肉,闻秋生比他还要小上两岁,但依然能抓住捆着他的绳子将他提起来,让他趴在窗前,亲眼见到了那侍卫的惨状。   三年前,齐文宇虽然被袭击,但他一开始就逃了,虽然几经生死,但至少并未看到自己的侍卫被杀死,当时他唯一的感觉,也就是疼痛和寒冷而已,可这次不同。   断了手指一脸血的侍卫还在哀叫,齐文宇一张脸也变得惨白惨白的。   “怎么样,王爷?要是那些人不听我的话往后退,你的手指头,也就保不住了。”闻秋生笑道,然后又看向了齐文宇的手:“果然是当王爷的人,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一双手也白白嫩嫩的,都跟女人的手一样了……”   齐文宇手里的布团已经被摘下了,他却咬紧了牙关没说话,刚开始的时候,他愤怒、伤心、绝望,厌恶身边的灰尘蜘蛛网也受不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味道,但是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却让他即便有无数的话想说,也依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闻秋生骂过他,打过他,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是被痛恨他的前朝余孽给抓住了!   眼前的人明显非常恨他,那他这次还能活下去吗?他要是死了,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又会怎么办?   齐文宇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丹彩在他旁边来回翻身,被他放到身上以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胸的可爱场面,也想起来了他当时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咬甩开了自己的女儿,丹彩被吓到但又一直朝他伸手要他抱的那张哭泣的小脸。   本来齐文宇已经被吓坏了,几乎就要大哭一场,但是想到弱小的,应该还需要他的保护的以后,却还是忍住了那些就要落下的眼泪——这个时候,哭是没有用的吧?   闻秋生并不知道齐文宇的想法,他看到外面的官兵已经不敢继续前进以后,就满怀恶意地看向了齐文宇:“福王是吧?听说那个狗皇帝觉得你很有福气?我看,你这人根本就是没福气的……断子绝孙的人,又哪里称得上有福气?”   闻秋生的话齐文宇自然听到了,但却不发一言,他已经有孩子了,丹彩还是最可爱的孩子……   “福王,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了,我那陈大哥混进知州府当厨子,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吃棉籽油,棉籽油东西,吃了可是会断子绝孙的。”闻秋生冷笑道,虽然他曾经在冯展青面前质疑棉籽油的作用,但对于一直是他们的首领的冯展青,他还是相信的:“你现在还只有一个女儿是不是?真可怜,你这辈子,恐怕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你说什么?”齐文宇不可置信地问道,但对闻秋生的话却不怎么相信,毕竟他这些日子并无不适,甚至昨天晚上还曾经和骆寻瑶缠绵。   “我说,你吃了这么多的棉籽油,这辈子别想有第二个孩子了!”闻秋生笑道,突然又看向了旁边的一个人:“我们今天早上离开知州府的时候,不是带上了一桶棉籽油吗?我们拿一些,给福王尝尝吧!”   当时他们带上这棉籽油,是打算带着齐文宇逃出城以后继续给他吃,毕竟这棉籽油要吃多了才有效,而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就是想让齐文宇吃惯了棉籽油以后,带上不少棉籽油离开继续吃的,要是齐文宇能多找些人来吃,或者推广这种棉籽油,那他们就更高兴了。   至于现在么……他们没能逃出城,还被围了起来,自然是怎么样能折腾齐文宇好,就怎么折腾他了!   棉籽油散发着坚果的清香,用来炸东西比用菜油好很多,也比一冷就会凝结的荤油更合适做菜,但是直接吃,这样油腻的东西绝对不好吃,偏偏闻秋生捏住了齐文宇的嘴,却用一个大勺子拼命往他嘴里灌。   在闻秋生说明了棉籽油的作用以后,齐文宇就有些恍惚了。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之前从未担心过子嗣问题,虽然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但他一直觉得骆寻瑶还会帮他生好几个,里面肯定就会有男孩,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话。   他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这些前朝余孽实在没必要骗他,而且他们确实很早就混进了知州府了,但是除了棉籽油,却没有做任何事情……   这棉籽油真的有问题?油腻的油有很多被灌进了喉咙,也有更多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让他衣服上、胸膛上油腻一片。   吃菜一向重油的齐文宇第一次这样厌恶油腻,几欲作呕却毫无办法。   虽然齐文宇一直在努力把灌到自己嘴里的油往外吐,但是在闻秋生和另外一个人的挟制之下,想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最后,齐文宇到底还是喝下了不少油,身上同样沾染了不少,整个人就跟从油里捞起来的一样。   “水……”喉咙里火辣辣的,齐文宇忍不住开口。   “水?你还想喝水?现在天都快黑了,衙门却还没把我们的人放出来……要喝水没有,你想要喝油,倒是可以的。”闻秋生冷笑道。   齐文宇不再开口,同时也看到了透过窗户的金色的余晖,当初他躺在雪地里,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没时间多想什么,只觉得又冷又疼,但是这次,他却想了很多很多。   他从小不受重视,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这三年对他来说无疑使最幸福的,但现在,这份幸福却就要消失了?   躺在油腻里,本来很喜欢的棉籽油,现在却成了催命的毒药,身上也火辣辣的痛。   捆绑他的粗糙的身子本就已经伤了他的皮肤了,现在,他身上却又红肿了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丝,就像被火炙烤着一样。   “秋生,你给他下了毒?”和齐文宇一起被带来的他身边的侍卫都已经被绑在了外面,程涛杀鸡儆猴过,又指使那些官兵拆除了他附近的建筑砍到了他附近的树,让他们的视野异常开阔以后,就回到了屋子里,结果却正好砍到了齐文宇身上红肿的模样。   “陈明说了不能给他下毒免得他死了,我又哪会这么做?”闻秋生开口,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齐文宇:“除了棉籽油,我可没让他吃过别的,难不成这棉籽油有毒?”   如今的百姓,吃东西大多用炖煮,而在这些菜里,除了盐他们不会放其他的东西,偶尔炒个什么吃,能放一勺子的油就已经算是好的了,他们为了让人注意到棉籽油曾让酒楼用这种油做菜,但并没有人吃出问题来,现在看来,之所以没有吃出问题,完全是因为吃的量少?   倒是这个王爷,之前就每天又是煎的又是炸的吃了无数平民百姓一年都舍不得吃上一回的耗油的菜,刚才又被他灌了不少油下去……   “说不定就是这样,这世上有毒的东西很多,不过大部分东西,都要吃多了才有毒性。”少吃点是药,多吃点变毒的东西可一直不少,程涛怜悯地看了一眼齐文宇,棉籽油里头到底是什么毒根本没人知道。   齐文宇虽然浑身难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但并没有昏迷过去,闻秋生和程涛的对话,自然也听到了。   中毒?自己竟然还中毒了?齐文宇咬紧了牙关,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也就只有这样,他才能撑得下去。   齐文宇可以说正经历着自己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光之一,而这个时候,也有其他人同样不好受。   京城的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明德帝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竟然有些看不清自己面前的东西了。   “贺喜!”有些惊慌地叫了一声,有人扶住了他以后,明德帝才终于放松下来。   “陛下。”贺喜开口:“我扶着陛下走。”明德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却越来越差了,常常口干舌燥身体无力不说,眼睛也慢慢地看不见了……   御医在明德帝面前斟酌着说话,但并不会瞒着他,也会刻意通过他把真话传给明德帝,去年的时候,这些人说明德帝还有两三年好活,但是现在,这些人却都表示,明德帝怕是只能活上半年了。   半年……贺喜已经给骆寻瑶去了信,虽然现在明德帝每天喝参茶,照样上朝,并未露出什么不对劲来,但贺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自己伺候了三十年的人的变化——如今这人的身上,都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早上还好,到了下午,我就愈发看不清了……”紧挨着贺喜,明德帝叹息着开口,他不愿意让那些大臣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一直强撑着,但是在贺喜面前,却并没有隐藏的打算,事实上,他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却是绝对瞒不过贺喜的。   “陛下应该好好休息,不能再操劳了。”贺喜劝道。   明德帝并未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已经是中秋了……以往每次过中秋,还觉得一群人太过吵闹,可眼下两年没过中秋,倒是有些想念了……”去年的中秋,正好齐文浩齐文俊相继出事的时候,而今年的中秋……齐文俊还被他关在暗房里,齐文浩齐文宇却都不在他身边……   齐文毅这些日子倒是整天往他身边凑,但是他伺候人的时候,根本就没多少真心,明德帝自然也就不喜欢他在身边烦心。   “陛下若是想念了,可以将安王福王都召回来。”   “你说的没错,等会儿你就去拟个旨意,把他们都叫回来吧……等文宇回来了,我也就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贺喜低下了头,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天,恐怕就要变了。   明德帝在京城惦记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而远在南疆,同样有人惦记着。   安王妃名叫魏颖,她十七岁嫁给齐文浩,如今已经十多年了。   她嫁给齐文浩的时候,齐文浩身边的宫女就已经有人有了身孕并生下了一个女儿,幸好她一举得男,才能站稳了脚跟,但那个时候,齐文浩身边又已经有了别的深受他的宠爱的女人了……   虽然齐文浩身边有名分的女人现在其实也就只有七个,但没名分只是跟着他的呢?齐文浩身份高贵,有的是想要爬床的女人,偏偏他又不会坐怀不乱。   她以前当大皇子妃的时候,还住在宫里,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早晚的请安更是少不了,好不容易搬出了宫,成了太子妃,却只过了一年的风光的日子,然后又不得不来了这南疆……可以说,嫁给齐文宇以后,她就没过过多少安生日子。   若是还在京城,魏颖绝对没胆子跟齐文浩顶嘴,但是到了南疆这地方以后,她却再也不能忍了,只是,她跟齐文浩争执不过是想让齐文浩多惦记惦记自己,多惦记惦记他们的孩子,想法子让孩子有个好前程,齐文浩倒好,竟然在跟她吵过以后就跑了,连中秋佳节都没回来!   在如今这个虽然建的非常宏伟,但是除了翡翠摆设什么都缺,连点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的安王府里,魏颖带着一群女人孩子一起过中秋,而在座的人,就没一个脸色好的,那个比魏颖还要大上好几岁的帮齐文浩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的侍妾,更是对着魏颖哭诉了一番——她的女儿如今也有十四了,到了相看婆家的时候,但是在南疆这地方,哪有可以相看的人?   看到这些人哭丧着脸的样子,魏颖的脸色更加难看,直到目光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以后,眼里才有了暖意,随即又失落起来。   她的这个儿子自幼聪颖,还很得明德帝的喜爱,在一年多以前,她还以为她的儿子以后能当上皇帝,可现在呢?在南疆这地方,她儿子就算想要找个好点的先生都难……   一顿饭,安王府里的人全都吃的食不下咽,而刚刚吃完,魏敏竟然就接到了京城送来的特产以及一封信。   东西和信是诚王齐文毅差人送来的,显然跟公务有关,若是以往,她就算可以看信也不会看,但今天,心情非常不好的她,却在将东西都收进了库房以后,又将那封信拿回了房间,然后偷偷地打开了,翻出了信纸。   “母亲,信上写的是什么?”皇长孙齐晔问道,短短的一年,从备受关注的太子嫡长子到现在,他已经成长了很多。   “晔儿,你看看吧。”魏敏的手抖了抖,到底还是将自己手里的信纸给了自己的儿子,在这封信里,齐文毅表示,齐文宇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他看着齐文浩和齐文俊斗,并在其中推波助澜,假意跟齐文浩交好,等着接受齐文浩留下的人……   这些事情,并非有理有据,但齐文毅却写的信誓旦旦的,信里还提到了赵平英,说骆寻瑶本人也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吴家就是她斗倒的。   魏敏其实对齐文宇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感激,但是骆寻瑶就不一样了,她不喜欢骆寻瑶左右逢源的样子,更不喜欢齐文浩的母亲和姐姐对自己冷淡却对骆寻瑶热情……这个骆寻瑶,肯定不简单。   齐晔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的想法,他看着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突然就想到了当初他们还被圈禁的时候,他的皇爷爷和四皇叔一起来看他们,当时齐文宇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其他地方的事情,闽州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如今,官府的人已经跟那些前朝余孽对峙了起来。   一开始还没有齐文宇的踪迹,不能确定齐文宇的安危的时候,齐文浩和陈明唠叨了很久,就为了拖延时间,但是在齐文宇和那几个前朝余孽的藏身之所被确定下来以后,继续念叨也就成了毫无必要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把齐文宇救出来。   那栋几乎已经不再住人的房子周围,原有的围墙之类,都已经在那些前朝余孽的要求之下完全被拆除,周围密密麻麻地围了上千的士兵,但却完全没人敢靠近。   而在那间木屋前面,两个木头柱子上正绑着两个人,不久前,这两人还在大声呼痛喝骂,现在他们却已经没什么声音了——为了威胁那些官兵,他们都被砍了几个手指,虽然止了血,但却已经没什么力气再骂人了。   这些前朝余孽,算上陈明一共也就只有四个人,但是齐文宇在他们手上,他们就无惧千军万马。   骆寻瑶也来了这里,远远地看到那情况,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如今,齐文浩已经将他们之前抓到的前朝余孽一个不少地全部从牢里提了出来,现在就被他们绑在一边,但双方却又僵持住了。   那些前朝余孽坚持要安全了以后才会放了齐文宇,但谁能保证这些人真的会放?怎么样的情况才算安全?就算他们留下了人质,想来他们一不会介意拼着死几个人杀了齐文宇,既然如此,他们又哪敢轻易放人?   而对于那些前朝余孽来说,他们的人太少了,官兵一方却有无数人,在给他们的马车上动点手脚或者找人跟着他们,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担心官兵们出尔反尔,更打算好好把握住齐文宇。   毫无疑问,这又成了一个僵局。   骆寻瑶坐在马车里,身边跟着珠艳和两个丫头,怀里抱着丹彩,而那些禁卫军层层叠叠地围着她,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情况,咬的嘴唇都出了血,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宫里一道圣旨,骆家就没了,而她们这些女人,就算再怎么哭泣哀求,依然毫无作用……   重来一次,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偏偏这一切,却完全是依托在齐文宇身上的,要是齐文宇没了的话,那她,还保的下如今这一切吗?   她能让骆寻谨在夏州建功立业吗?她能让骆成和徐秀珠过得无忧无虑吗?她能让丹彩以后不被欺负吗?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齐文宇简直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骆寻瑶发现,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或许,也就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是可靠的吧?   站在前朝余孽的位置上想想,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是怎么样都不会放过齐文宇的,这些人曾经也跟齐文俊混过,必然知道如今京城的情况,齐文宇要是真的出了事,京城恐怕就乱了,之前他们是因为有所忌惮,怕自己人死光了才不敢动手,但是到了现在……   骆寻瑶突然有些后悔,也许她当初就不该去抓那些前朝余孽,又或许,她之前就该更加小心一些,多在齐文宇身边安排一些人……   很久以前,骆寻瑶曾经觉得自己的人手不够用,但是随着齐文宇的地位越来越高,陈芷那里又培养出了不少人,渐渐地,她也就没了这样的想法了,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世间永远不缺少意外,她也永远不该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福王已经中了我们下的毒了,你们最好快点准备好我们要用的马车和船,不然他就撑不下去了!”那些前朝余孽响亮的声音传来,因为距离太远,骆寻瑶看不到齐文宇的情况,但也知道,齐文宇现在一定不好过。   他从小养尊处优,又特别怕痛,当初跌断腿的事情,就让他一直心有余悸,偶尔还会做个噩梦,而这次,比上次恐怕更为严重吧?   骆寻瑶挺直了背脊,她和齐文宇,从初遇开始,大多都是她计划好的,平常一言一行,更是照着齐文宇的喜好来,就为了让齐文宇对自己更加上心。   一次次的算计,慢慢地渗透,她最终成了齐文宇最重要的人之一,可与此同时,齐文宇何尝又不是成了她最重要的人之一?即便不是爱情,几年相处下来,他们也已经有了亲情了。   怀里的丹彩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么紧急,“咿呀咿呀”地蹭着骆寻瑶的胸,骆寻瑶却是突然站起来,带着丫头走下了马车,然后看向了就在她不远处的禁卫军副统领和闽州刺史。   如今跟着齐文宇来这里的禁卫军,是由这位禁卫军副统领带着的,而那些闽州的官兵,却全是闽州刺史的手下。   “两位大人,军中可有擅长单打独斗的人?最好是心思灵活,一个人能对付好几个人饿,手段阴险毒辣也无妨。”骆寻瑶开口问道。   之前骆寻瑶一直很安静,这时候突然出现,倒是让这两个有些惊讶,而其中,那禁卫军副统领率先反应过来:“王妃,禁卫军全是以一当十的好汉!绝不阴险!”   “我想找不带任何刀枪之后还很能打,有打斗经验,什么样的手段都会用什么样的阴损手段都会使的人。”骆寻瑶又道。   禁卫军的确都很有本事,但是这些人也全是靠着铠甲武器的,而且军中禁止私斗,他们训练之时也讲究合作……那禁卫军副统领一时间甚至有些卡壳了,反倒是那闽州刺史钟厚志,突然道:“王妃是想找人去救王爷?我军中倒是有几个擅长打斗的,以前没从军的时候,就是这闽州地界的小霸王!那前朝余孽眼下就只剩下四个人,我看他们也不是会打架的,只要我军中的好手可以接近,只要两个人,应该就能拿下他们了,但是那些前朝余孽看的紧,之前有人靠近,他们就已经在福王身上划了一道口子了,还有那房子做屏障……想要抓住他们不伤到王爷很难。”   齐文宇在那个前朝余孽手上,似乎还中了毒,稍有不慎就会出事,他们又不是话本里那会飞檐走壁的人,哪还敢动手?   “你把那些人给我叫来。”骆寻瑶却道。   钟厚志不敢怠慢,很快就把人叫了来,那几个据说会打架的人都是虎背熊腰之辈,但其中却也有两个人较为瘦小,骆寻瑶的目光顿时就落到了这两人身上。   “王妃,这两人是闽州的孤儿,以前就是在这闽州地界偷鸡摸狗混日子的,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打架确实厉害,各种阴损的招数更是层出不穷。”钟厚志又道。   那两人听到钟厚志的话,脸上闪过了一丝赧然,正担心骆寻瑶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来,却不想骆寻瑶竟然问道:“你们两个,哪个更厉害一些?”   这两人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那高个子才道:“以往打架都是我赢。”   “若是你靠近了那些前朝余孽,不用武器能对付几个?”   “如果可以准备点东西,我应该能对付两三个人。”那高个子又道,其实平常遇上了,他对付四个也不是问题,但是如今他却不敢说大话。   “你有没有胆子拼一把?你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如果事情能成,必然保你高官厚禄!”骆寻瑶斩钉截铁地开口。   安王妃,真的想要去救人?听到骆寻瑶的话的几个人全都惊了惊,很快却又想通了——现在齐文浩已经不得不派人去准备船只食物,时间不多了。   若是真把这些人放走,他们再做什么就晚了!   “王妃,你有办法让我们的人靠近他们?”禁卫军副统领问道。   “是有办法。”   “我去!”那高个子坚定地开口,他知道骆寻瑶说的是真话,毕竟他要是真的能救出齐文宇,高官厚禄绝对少不了。眼下,想要靠近是最难的,但如果真的靠近了……   当官,这样的诱惑,绝对没几个人能拒绝!   “好,你跟我来,你要换身衣服,练习一下才行……武器不能带,那你需要什么?石灰?”骆寻瑶问道,当初在勾栏院,女人打架可是什么阴险的招数都会用的!   那高个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13年的最后一天~提前祝所有陪我走过1314的姑娘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136   不管是禁卫军还是闽州军队,精锐程度虽然跟三十年前不能比,但也不至于连几个人都收拾不了,可惜那些前朝余孽全是一群亡命之徒,又有齐文宇在手,简直就是打不得骂不得。   那些被抓起来的前朝余孽,已经在陈明的要求之下从牢里被放了出来,如今这些人,全都被捆了双手,然后由士兵抓着,虽然身上到处是伤,脸上却并无惶恐的表情。   “干嘛要让那些当官的放了我们啊,我们这些人换一个皇子的命简直太值了,”   “老子早就不想活了,来个人啊,快点杀了老子啊!老子就想见见那个狗屁福王的血呢!”   明明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但是这些人却毫不在意地叫喊着,完全可以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   不过,这些叫喊着的人也就算了,这群里的两个老头,那才是真的让人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   之前闽州刺史前来抓捕他们的时候,他们死了不少人,三个带队的老人之中,脾气最为暴躁的李擎就因为冲到前面而被弓箭射死了,但是冯展青和陈汉山却还活着。   他们两个一度想要自尽,陈汉山的舌头被自己咬伤了,冯展青头上也有撞伤,只是想要死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闽州刺史又一开始就打算活捉他们,因此他们并未死成,眼下自然也就有力气使坏了。   “阿汪额阿门是一合的!”伤了舌头的陈汉山喊道。   “他说,安王和我们是一伙的!”冯展青笑着开口:“安王和我们确实是一伙的啊,他想让我们杀了福王,好抢皇位呢!”   “你们胡说八道!”齐文浩怒吼道,齐文宇被抓,本就是钻了他晚起的空子,又刚巧就在他来闽州的第二天被抓……若是齐文宇出了事,那他就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   “安王你可别想堵住我们的嘴,真要那么做了,就是你心虚!你让我们给福王下毒,让我们杀了福王,难不成现在还想扮好人?要不是有安王你做帮手,我们又哪有本事从那么多人的手里绑走一位王爷?”冯展青淡淡地开口。   他的那些手下大声叫骂不畏死亡,他和陈汉山两个人却在这里到处攀咬别人,其实完全是为了给齐文浩等人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放走他们,当然,齐文浩要是暴跳如雷有了可以钻的缝隙,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若是他们能在安全之后杀了齐文宇……冯展青已经可以想象那时候齐朝会有的场面了!   他当初也曾在齐文俊身边呆着,对齐文宇这个接触较少的皇子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对跟齐文俊交好的齐文毅却还是非常了解的,如果如今齐文宇出了事,狗皇帝那个短命鬼唯一能选择的继承人就是齐文毅了,而齐文毅身边,他们有的是做手脚的法子!   “你们……”齐文浩很想让人把这些人的嘴堵起来,可惜刚刚到闻秋生那里去过一趟的陈明却又过来了。   “安王,你最好不要多做什么,你要是堵住了他们的嘴,福王的嘴我们也就要堵上了,到时候一不小心闷死就不管我们的事了。”陈明开口,现在天已经黑了,虽然脸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他其实已经非常焦躁,因此,态度也就愈发强硬了:“马车和船准备好了吗?你们是不是真的要等看到我们送了你们一只你们那位福王殿下的手以后,才肯放我们走?或者说,安王你就盼着能看到你们那位王爷缺胳膊少腿的?”   齐文浩很想杀了陈明,但他显然不能这么做,如今的情况,齐文宇只要受了伤害,他这个做哥哥的恐怕就会被问责……   “大哥,一定要把王爷救出来,一定要把王爷救出来啊!大哥!”就在这时,骆寻瑶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就跪在了齐文浩面前。   “弟妹……”齐文浩一愣,之前骆寻瑶一直表现的非常冷静,现在她是怎么了?“快来人,把福王妃扶起来!”   “大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救人?大哥,我家王爷一直很相信你很敬重你,求求你,一定要把王爷救出来啊!”骆寻瑶一边嚎哭,一边就要去抓齐文浩的衣摆。   齐文浩显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只能往后退,骆寻瑶却是又看向了那些压押着前朝余孽的官兵:“你们快放人啊!把人放了,让他们把王爷放回来,要是王爷出了事怎么办?”   就算骆寻瑶是之前那样冷静地过来下令,那些士兵也不会听她一个女人的话,更别说她现在这个样子了……   跟着骆寻瑶过来的禁卫军副统领和钟厚志都觉得眼皮上下抽搐个不停,但还是道:“王妃,这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你们想要害死我家王爷吗?你们这些混蛋!王爷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了,那些人又伤了他又给他下毒……王爷!”骆寻瑶摇摇欲坠的,就要摔到地上去,却有三四个丫头跑过来扶住了她:“王妃,王妃你没事吧?”   来闽州有好些日子了,认识骆寻瑶的人不少,陈明在知州府的时候一直设法打听福王的消息,对骆寻瑶自然也是认识的,如今看到福王妃这个样子,他焦躁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兄弟反目什么的,也是一场好戏,不是吗?   “我没事……王爷他才有事……我要去看王爷,我要跟他同生共死!”骆寻瑶脸上满是泪水,几乎就要哭晕过去。   “王妃,你要撑住啊,还有小郡主呢!”几个丫头团团围在骆寻瑶身边,纷纷去劝。   “要是王爷没了,我就跟了他去了……”骆寻瑶突然踉跄着冲向陈明:“我要去看王爷,我要去照顾他,你带我去看王爷!”   “弟妹,你胡说什么!”齐文浩怒道,突然觉得骆寻瑶有些不可理喻,到了这个时候,骆寻瑶一个女人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又让他们多了一个人质吗?而且他们暂时不敢动齐文宇,但却绝对是敢动骆寻瑶的,说不定骆寻瑶刚过去,就要被砍掉几个手指头了!   不过,女人好像就都是不可理喻的,就说他的那个妻子,之前不也在无理取闹吗?   “福王妃,你不能过去,会有危险!”周寿也道,同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骆寻瑶一直都是明事理的,现在却这个样子……不过丈夫就是女人的天,丈夫遇到危险,女人会这样倒也正常,去年明德帝处理大批官员的时候,很多原本名声一直很好的女人,不就哭天抢地的么?   “你们就不顾福王会有危险吗?你们这些混蛋!”骆寻瑶哭道,然后又看向了陈明:“我要去看王爷,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我要去看他!”   南方的八月,虽然早就入了秋,但一点也不冷,骆寻瑶穿的自然也不多,薄薄的丝绸衣服把身体裹得凹凸有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不能藏下什么武器的……   当然,她一个女人,难不成还会想要去救人?   “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我们自然不会阻止!”陈明笑道,他们在屋子里的时候还好,等会儿离开屋子的时候却很有可能会遇到百发百中的弓箭手,到了那个时候,这个王妃再瘦小,也能拿来挡箭。   而且,现在齐文浩迟迟不做决定,他们倒是可以剁下这个王妃的一只手来……   “王妃,你不能过去,小郡主还等着你呢!”几个丫鬟要去拉骆寻瑶,却被骆寻瑶推开了。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去看看王爷,要是王爷出了事,我就活不了了!”骆寻瑶的衣服头发都乱了,然后一把推开了自己身边的丫头,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那边跑去。   陈明并未阻拦,骆寻瑶两手空空摇摇欲坠的样子,没办法引起任何人的戒心。   “安王,你可要早做准备才好。”陈明心情大好,然后跟着骆寻瑶往福王所在的那栋屋子走去。   齐文浩的脸色变了又变,只有齐文宇一个人在对方那边就已经很难救下来了,再加上一个骆寻瑶,那就更麻烦了!   而且自己的弟弟已经落难了,他总不能连弟弟的媳妇都看不好吧?   “该死的!把福王妃抓回来!”齐文浩气急败坏地开口。   “怎么,安王不肯救自己的弟弟,还不许自己的弟妹去看看自己的弟弟?”陈明讽刺道,当初是齐文宇查到了他们,他们跟齐文宇有仇,但是对于齐文浩,他们同样厌恶愤恨。   齐文浩身边的那两个侍卫要去抓骆寻瑶,骆寻瑶却根本不让人碰,同时喊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敢碰我,我就撞死在这里,我就让人去治你们的罪!”   那两个侍卫果然不敢动了,他们虽然是齐文浩的手下,但是骆寻瑶身份高贵,话又说的决绝,他们哪还敢动手?   “除了福王妃,别人不能靠近,若是有人过来,福王身上就又要多几道口子了!”陈明开口,那两个侍卫看向齐文浩,看到齐文浩绷着脸不说话,终于不敢再上前。   闻秋生也看到了外面的动静,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陈明的话他还是听得到的,当下愉快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去看瘫在地上的齐文宇:“福王,你的妻子可真是对你情深义重。”   闻秋生的声音里满是讽刺,齐文宇却还是看向了骆寻瑶所在的地方。   如今天已经黑了,但毕竟是八月十五,月亮大的很,远处还有官兵举着火把,因此视线并不受阻,远处的那个女人,齐文宇自然也是看得到的。   这一天,齐文宇过得比当初摔断了腿躺在森林里的时候还要痛苦,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受伤,而是没有水喝。   他一开始曾经跟他们要过水,但是在确定了这些人不会给他喝水以后,他也就安静下来了,一直默默忍受,却没想到现在骆寻瑶竟然会在外面跟人争执。   “呃啊……”嗓子干氧地说不出话来,齐文宇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骆寻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骆寻瑶跌跌撞撞的,虽然身边的侍卫走了,但还有四个丫鬟跟她拉拉扯扯的,因此一直没靠近……   他的寻瑶,一向非常聪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齐文宇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突然又有了些希冀——骆寻瑶,能把他救出去吗?   骆寻瑶这个时候,却是大发雷霆喝退了几个丫头,只是她显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腿一软就摔倒在地。   见状,一个有些胖乎乎的丫头又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骆寻瑶,伸手去扶她。   “放开!”骆寻瑶一伸手就甩开了那个丫头,那丫头也不敢多话,战战兢兢地跟在骆寻瑶身后。   骆寻瑶走的很慢,似乎对于自投罗网也有些迟疑,而她身后的那个丫头,则一直用帕子擦着泪,小心翼翼地盯着骆寻瑶,虽然长得有些胖,却非常漂亮,许是年纪小的缘故,比骆寻瑶还要矮上一些。   陈明走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往那栋房子走去,不时还回过头去看齐文浩,出言讽刺。   福王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陈明等人都曾在京城呆过,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她的传言,甚至因为当初齐文俊和吴家交好的缘故,他们还知道不少骆寻瑶在威远侯府的事情。   福王妃,那就是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头一次进宫还被吓晕了的人物!   对于骆寻瑶如今这个摇摇欲坠的模样,闻秋生等人没一个觉得奇怪的,也没人会警觉,毕竟过来的只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你的王妃长得不错么,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也是个美人儿,等她们过来,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尝尝他们的味道。”闻秋生又踢了齐文宇一脚,他现在当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但也能说了让齐文浩难受。   听到闻秋生的话,齐文宇愤怒地看向他,很快却又回过头去,盯着过来的那两个人,骆寻瑶他再熟悉不过,骆寻瑶身边的丫鬟……骆寻瑶身边的丫鬟里头,可没有这么一个人!   骆寻瑶一直都很聪明,三年前就知道装作被打晕让安乐挨了骂,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是装出来的吧?齐文宇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同时开始观察起自己身边的人来。   他跟这些人在一起呆了整整一天,对这些人的情况非常了解,他们虽然还不时中气十足地跟外面的人对骂,可事实上,他们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一直非常紧张,还没吃什么东西,状态不见得有多好。   不过,他们状态再不好,也是四个男人,骆寻瑶和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对付的了吗?   齐文宇非常担心,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被捆住了手脚的他,应该只会成为拖累……齐文宇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突然看到了那个废弃以后被塞在这里的大衣柜。   南方湿气重,有老鼠,因此衣柜都有四个长长的脚跟地面隔离……   “王爷,王爷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王爷!”终于到了门口,骆寻瑶立刻就哭了起来,朝着齐文宇扑了过去。   闻秋生让骆寻瑶过来,是想要捉了她当人质的,却没有让骆寻瑶和齐文宇情意绵绵的打算,当下就想要去抓住骆寻瑶,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骆寻瑶突然朝他扔出了手里的手帕,顿时红色的粉末飞散开来。   猝不及防之下,闻秋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辣,就再也睁不开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骆寻瑶却又朝着他的脐下三寸踢了一脚,在他痛的尖叫的时候,又有什么东西扎进了他的肚子。   “把福王抓住!”闻秋生咬牙喊道,他睁不开眼睛又痛的弯下了要,却还是挥舞起自己手里的棒子,想要去打骆寻瑶以及应该躺在他面前的齐文宇。   可他什么都没有打到。   齐文宇在骆寻瑶洒出那粉末的时候,就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到了那衣柜下面,而骆寻瑶,她刚才用来扎进闻秋生的肚子的是一根钢针,这会儿,她已经放弃了那钢针躲开,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了另外一个钢针,又朝他身上扎了过去,这两根钢针上面,还都抹了毒药,虽然不能见血封喉,但挨了两下,闻秋生恐怕也已经活不了了。   以前在骆成那里,骆寻瑶曾经跟人动过手,不过那时候她到底还端着一点架子,不曾跟泼妇一般,可这次,她却是豁出去了,再加上准备充分,要打倒一个男人自然不在话下。   闻秋生是骆寻瑶对付的,陈明等人,就全靠骆寻瑶的那个“丫鬟”了。   那个胖乎乎的丫鬟,其实根本就不是骆寻瑶身边的丫鬟,而是钟厚志推荐的他手下非常能打的兵。   那些前朝余孽已经愈发地咄咄逼人,齐文宇的情况也越来越糟……齐文浩想过挖地道的方法,但那需要多少时间?动静肯定也不会小……骆寻瑶想来想去,才发现能接近那里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些人巴不得能抓到的齐文浩和她了,而跟齐文浩相比,她却更容易接近他们,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男人们从来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而且那些前朝余孽最忌惮的应该就是外面的弓箭了,自然会希望有人能帮他们挡箭,再加上她身份特殊,用来威胁人再合适不过……   而她要过去,一个人却成不了什么事,不如就装装样子,多找些人扰乱一下视线……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女人,肯定还能再带上一个丫鬟。   别人肯定想不到,会有一个军中好手扮作了女人混过去吧?那高个子的士兵名叫高平,他虽然长得并不魁梧但也跟女人不沾边,可是,他们这边有珠艳这个化妆能手,只要好好给他弄个妆容做个头发,让他像个女人并不难,唯一麻烦的就是身形了。   在月光下,一张男人的脸能依靠妆容让人看起来像个美女,但是身形就不好改变了,但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女人的裙子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只要将腰束的高一点,裙摆弄得大一点,然后高平挺直了身板曲起膝盖以后,看着立刻就像是一个矮胖的女子了。   不过,一个人要不弯腰一直曲起膝盖,还要用同样的弯曲程度往前走,其实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幸好高平小心谨慎,才能在走路的时候不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深谙偷袭之道的高平,乍听之下都有些惊奇,但是又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这世间有点本事的男人,从来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有哪里会去提防一个女人?就连他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不也觉得穿女装是一种耻辱吗?只是他到底不是那些卫道士,在他眼里,这点耻辱跟以后的高官厚禄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确定了混进去的方法,要研究的就是他们要带的“武器”了。   骆寻瑶见过别人打架用石灰,最后还弄瞎了对手的一只眼睛,一开始也就提了这样的要求,却被高平否决了,因为石灰这东西,完全落到对方脸上身上也就罢了,要是不小心自己也沾上了就麻烦了——里面可还有齐文宇在,要是齐文宇来不及闭眼,说不定还会伤了他的眼睛。   高平说的很有道理,骆寻瑶也就没有用石灰,反而听从高平的意见,选择了另外一种用晒干的草药做的粉末。   那草药是国外是传来的,一个个的果子只有成人小指大小,还尖尖的,成熟之后会变成红色,能用来驱寒除湿治疗风寒。就是那味道非常难吃,辛辣无比,甚至比大蒜还要辣上许多。   按照高平说的,他以前打架的时候常常在自己手上涂抹这种东西,打架的时候冲上前就照着对方的脸抹,总能让人涕泪横流大失水准,而现在,他们药店买了一些这种以后,就研磨成了粉末,用手帕包了捏在手里。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别的武器。   骆寻瑶其实在裙子里面也能藏点短剑匕首什么的,不过骆寻瑶一开始要唱一场大戏,带着这样大件的东西容易被人发现,最后就只在袖子里藏了带毒的钢针。   高平就不一样了,他借着裙子的掩护,倒是带上了两根钢棍,这两根钢棍一左一右,就被他绑在大腿上。   高平是跟骆寻瑶一起出手的,他像骆寻瑶一样扔出了自己手里的粉末以后,就立刻站直了身体,然后从裙子里摸出了那两根钢棍,先一棒子敲晕了离他最近的陈明。   高平个子不低,这一站直,原先只能露出一双脚的裙子,顿时就只能盖到膝盖了,因为裙摆很大的缘故,还完全不会影响行动,甚至让他在踢人两腿之间的时候,还裙摆飘飘看起来非常漂亮。   闻秋生和陈明两人被对付以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两个男人了,这两人都不是笨的,反应过来以后,就要朝着齐文宇冲过去,可惜齐文宇滚到了柜子下面,又有骆寻瑶在旁边护着,而高平,在这两人背对着自己以后,又怎么可能会不下手?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高平确实有些本事,几乎没过多久,屋子里的四个人就被打到了,而外面的人,到如今恐怕还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啊!”齐文宇第一次见到血腥的场面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满是兴奋,又恨不得扑到骆寻瑶怀里哭一场,只是他被绑着,刚才那一滚几乎用尽了力气,现在是连动都动不了了,只觉得骆寻瑶实在是无比厉害。   骆寻瑶却是抱住齐文宇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沾上了辣椒粉的缘故,还是终于放松下来了的缘故。   相比之下,高平就正常多了,穿着丫鬟服饰的他,冲到门口,声如洪钟:“叛逆已经伏诛,福王没事了,大夫呢,快找大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到元旦快过了才发文,但还是要祝大家元旦快乐! ☆、137   齐文浩在骆寻瑶冲着那些前朝余孽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绝望了。   那些前朝余孽对他们这些人非常痛恨,一个齐文宇落在他们手里就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骆寻瑶……   齐文浩本来就不能保证肯定救出齐文宇,而到了现在,估计就连骆寻瑶,都是救不出的了,   “女人就是女人,”到了这个时候,齐文浩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周寿叹了口气,他和齐文浩两人一直都在跟陈明周旋,想办法拖延时间设法救出齐文宇,却不想骆寻瑶竟然折腾出了这样的事情。   刘行文倒是不置可否,齐文浩和周寿即便早就认识骆寻瑶,但接触其实并不多,他就不一样了,至少,去年在京中查二皇子被害的案子的时候,因为齐文宇在宫中,就一直是骆寻瑶跟他接触的,还提供了不少人……就连骆寻谨,也是处处以骆寻瑶马首是瞻,单看这点,也能知道骆寻瑶恐怕并不简单。   不过,骆寻瑶到底想做什么?刘行文虽然觉得此事有玄机,但也想不出会是什么玄机,要知道,两个女人是很难对付的了几个男人的。   “王爷……”钟厚志和那禁卫军副统领脸上都满是迟疑。之前骆寻瑶把他们叫了过去,最后跟钟厚志要了高平这么一个人以后,就跟她身边福王府的侍卫以及丫头一直在后面捣鼓着了,似乎还去买了些东西……   他们很想跟齐文浩好好说说,但是骆寻瑶一开始就说了让他们决不能泄露机密……   齐文浩看了钟厚志一眼,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却已经在等着那些前朝余孽抓住骆寻瑶来威胁他们了,而那些被捆在他身边的前朝余孽,则都是心情大好,还有不少人开始起哄。   “那福王妃虽然生了孩子,但长得还真不错,那几个臭小子有福气了!”   “是啊是啊,一个大美人呢,还是骆老贼的孙女儿,那老贼当初杀了我们多少人?现在他孙女儿总算落到我们手里了!”   “来人啊,杀了我吧!说不定你们杀了我,那位娇滴滴的福王妃也就要没命了!”   ……   齐文浩听到这些话,再也忍耐不住,当下就要让人堵上这些人的嘴,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竟然就看到几个女人冲了上去,突然“啪啪”几声,就朝着说话的人打了好几个耳光。   打人的女人,都是之前在这边哭哭啼啼的骆寻瑶身边的丫头,这几个人,除了领头的女子看起来岁数大些以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下手却毫不留情,其中一个特别瘦小的,在打了别人耳光以后,竟然还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一下子扎进了一个谈论骆寻瑶身材的前朝余孽的肩膀上。   齐文浩一时间都被镇住了,女人敢这样做的应该也有不少,但明明不久前,这些女人还在哭哭啼啼的……   “你们做什么?你们敢打我们,难道不管你们王爷王妃的安危了?”冯展青怒道,刚才骆寻瑶的那场戏他看得很清楚,也确定了骆寻瑶确实就是福王妃,既然如此,眼前的这些丫鬟怎么敢随便对他动手?   珠艳以及她身边的另外两个丫头都没说话,只是回头去看那栋木屋,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平从木屋里跑了出来:“叛逆已经伏诛,福王没事了,大夫呢,快找大夫过来!”   叛逆怎么就伏诛了?齐文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在场的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到了那个跑出来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的,就是跟他们身边刚刚打人巴掌的丫鬟一样的服饰,只是那裙子穿在他身上,因为太短,倒是有种大人穿小孩子的衣服的感觉。   这也就罢了,就在喊过话以后,这人竟然随手一扒拉,就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裙子,只穿着里面的裤子和衬衣。   齐文浩愣了一会儿,看到那个没了裙子以后即便不魁梧也非常英挺的人以后,才反映过来:“他是男的?”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吧?   “御医呢,快过去!”刘行文是最先反映过来的,马上喊道,而他说话的时候,那几个打人的女人早就已经跑了出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木屋里的齐文宇终于有空说出了自己迫切的需求:“寻瑶,水……”   四个前朝余孽都已经伏诛,冯展青等人不久前还神采奕奕四下里叫骂,这时候却都白了一张脸——他没现在,是真的完了!   虽然齐文浩跟着御医就跑了出去没空来管他们这几个人,但是周寿却没忘了他们,立刻就让人堵住了他们的嘴巴将他们捆的严严实实的。   御医跟着齐文浩进了那栋木屋,就看到骆寻瑶正在解着齐文宇身上的绳子。之前因为陈明的要求,这御医甚至不得不帮那些从牢里提出来的前朝余孽治疗,直到刚才听到齐文宇没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现在见到了齐文宇,这口气却又提了起来——齐文宇的情况,可不太好!   而且,齐文宇身上被浇满了棉籽油,看这情况,他之前恐怕也被逼着吃了不少,若是棉籽油真的有问题……   “快帮他看看!”齐文浩立刻喊道,这个时候,他甚至都没空去想骆寻瑶是怎么救人的事情了,只想着要确认齐文宇的安危。   御医很快就握住了齐文宇的手,感觉到脉搏依然有力以后,表情才不再那么凝重:“王爷并无大碍,我给王爷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就好。”   所有人的脸色都轻松了不少,禁卫军这时候也全都赶来了,当下齐文宇等人就被团团围住送了出去。   如今齐文宇的模样非常狼狈,不过毕竟是到了人前,他倒是没有再露出软弱的表情来,只是紧紧地抓住骆寻瑶的手,紧的让骆寻瑶的手都有些痛了却依然不放开。   马车上因为丹彩的缘故,铺上了薄薄的褥子,齐文宇躺下以后,骆寻瑶就给他喂了水,等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的水以后,齐文宇才终于缓过气来。   “王爷,臣再帮你好好看看吧。”那御医已经让人拿来了上好的伤药,当下便道。   “赵御医,你先去帮那两个侍卫止血,我并无大碍,只想先回去梳洗一下。”齐文宇却拒绝了,然后转过头去看被丫头抱着,朝着他笑的丹彩。   “四弟,这怎么行?那两个侍卫可以找别的大夫看看……”   “大哥,我真没事,现在就想清洗一下。”齐文宇又道。   齐文宇现在确实非常狼狈,他是被人装在装馊水的车里送出知州府的,后来又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滚了好几圈,这也就罢了,闻秋生还把棉籽油弄得他浑身都是,让本就因为被绳索捆的太紧而手上身上有了红痕的他全身红肿……   齐文浩本来还想再劝,不过看到齐文宇的表情以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等一下我再让御医过去。”之前齐文宇恐怕受到了非常不好的对待吧?还有这棉籽油……没有哪个男人会想要在别人面前谈及这个话题,他确实不该在这里呆着。   他现在,应该好好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才对,不该传出去的话,就决不能让别人传出去!   齐文浩很快就走了,齐文宇和骆寻瑶等人也终于回到了知州府。   当初齐文宇是被人从这里抓走的,骆寻瑶对这里自然非常厌恶,不过眼下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地方,这里反而是能住的最为舒适的地方。   齐文宇住的这个院子以前是孙贯住的,在某间屋子里,就有一个用石头修建的浴池,下人们送来热水,将浴池注满以后,齐文宇就让除骆寻瑶以外的人都出去了,然后突然抱着骆寻瑶,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王爷,没事了,我知道王爷受苦了,但现在没事了……”骆寻瑶拍着齐文宇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齐文宇才放开了她。   “寻瑶,我要好好洗洗……我也有话跟你说。”   “王爷,我帮你洗吧,你有什么话都能跟我说。”骆寻瑶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齐文宇显然有很多话要说,她只要听着就好。   齐文宇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脱掉衣服以后,身上的红肿看起来也就更加可怕了,以往身上有个小伤口,齐文宇都不肯沾水,这次却像是完全不怕痛一样,用力洗着自己的身体,偏偏他身上全是油,一时间竟然洗不干净。   “王爷,我帮你洗吧,王爷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告诉我。”骆寻瑶一番折腾下来,衣服早就脏了,也就下了水,拿出皂角粉擦在齐文宇的身上,然后轻轻地帮齐文宇清洗起来——幸好齐文宇身上破皮的伤口很少,不然按照他这个洗法,伤恐怕就要越来越重了。   齐文宇一开始一直没说话,过了好久,才道:“寻瑶,我身上这些,是棉籽油……”他慢慢地把自己从醒了以后开始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一开始还好,说到后来,却紧紧地抓住了骆寻瑶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寻瑶,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会死,幸好你来救我了,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我中了毒,那些人说,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寻瑶,我……”闻秋生说的棉籽油的事情,之前在生死关头齐文宇没有时间多想,但是到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一个男人,竟然就要没有孩子了……齐文宇心里惶恐的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就在不久前,他还曾经搂着骆寻瑶,说要给丹彩生个弟弟,可现在呢?他竟然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样跟废人又有什么两样?   “王爷,没事,你别信那些人的话,而且我们不是还有丹彩吗?”骆寻瑶安抚道。   “丹彩是个女孩子……我之前就想着,要是我出了事,你就只有丹彩了,但丹彩只是一个女孩子……”齐文宇开口,若是有个儿子,他的儿子自然能继承王位,骆寻瑶也能有个依靠,但现在他们只有丹彩这么一个女儿。   他对自己的女儿万分疼宠,但他要是真的出了事,他的女儿又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   齐文宇能在那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骆寻瑶自然非常感动,而齐文宇担心的事情,她也一样想到了,甚至可以说,她想的比齐文宇还要多一些。   这世间,生不了孩子的人都不少,生了一个以后,不能再生的更多,即便棉籽油的毒性并未伤到齐文宇,其实她和齐文宇,也不见得就能生下儿子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该怎么办才好?安成公主是明德帝的嫡长女,曾经受尽宠爱,结果她丈夫却对她不闻不问,安心公主风光无限,但她的丈夫却根本就对她没多少真心,这也就罢了,运气不好一些,若是像安乐公主一样没了依靠,最后就算受了无数的苦,恐怕都没处说去!   若是她有儿子,自然会想办法教好他,让他成为她和她的女儿的依靠,但她要是没有儿子呢?   她只能依靠自己!   当然,想这些都太早了,如今齐文宇还年轻,虽然明德帝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暗示,但他并未登上皇位,既然如此,眼下她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把这个消息彻底瞒住才对。   “王爷,现在你没事,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相信,王爷以后一定会对丹彩很好。”骆寻瑶抱住了齐文宇:“王爷,我爷爷也只有两个女儿,但现在骆家依然好好的。”   骆国公曾经帮自己的女儿招赘过,到后来,却是过继了骆成。   骆寻瑶的话里没有丝毫的不情愿,齐文宇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抱住骆寻瑶,不带丝毫欲念,只是整个人不再紧绷着。   齐文宇身上实在太脏,又换了一次水,才终于清洗干净,等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疲惫地快要睡着了,当然,他现在却还不能睡,因为还有伤口要处理。   洗澡的这段时间,御医已经熬好了清热解毒的药,让齐文宇喝下以后,又拿来了配置好的药膏,让骆寻瑶帮齐文宇上药。   棉籽油确实有毒,但毒性不强,只要喝些排毒的药就行,不过闻秋生曾经踢打过齐文宇,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齐文宇必须好好休息养伤才行。   至于那些前朝余孽所说的棉籽油会让人不孕的事情,御医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自然也不知道这话说得是真是假。   “弟妹,四弟已经没事了吧?”齐文浩一直等在外面,在御医走了以后,立刻就道。   “多谢大哥关心,王爷已经没事了。”骆寻瑶开口,她虽然以前曾经想要支持齐文浩,但是在齐文浩被废以后,对齐文浩还是有着一些戒备的——在齐文浩失势以后得力的是齐文宇,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但齐文浩今天这一天的担心却真心实意,看过不久前齐文浩的表现以后,骆寻瑶对他的戒备,倒是少了许多。   “这样就好,四弟他没事的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了。”齐文浩已经处理好了外面的事情,现在得知齐文宇没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同时,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把齐文宇救出来的时候,因为心情激动又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齐文浩完全没空去想救人的事情,但是在处理好了那些前朝余孽的事情以后,他却是立刻就找来高平钟厚志等人了解情况。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让高平假扮女子,然后前去救人的主意,竟然完全是骆寻瑶想出来的,在他面前又哭又闹说不中听的话,也是骆寻瑶在演戏。   骆寻瑶不过是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胆识谋略,甚至敢跟那些前朝余孽对上……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骆寻瑶也看出了齐文宇似乎是有话要说,如果没有意外,就跟自己之前的表现有关了。以前骆寻瑶一直隐藏着自己,一因为自己实力不够,也因为女子太强会让人不喜,但到了现在,她却已经不打算在隐藏了:“大哥,之前我为了救王爷对大哥说的话并非本意,还请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要不是你,四弟这次就麻烦了,我也麻烦了,其实我还要谢谢你才对。”齐文浩开口,骆寻瑶现在落落大方,跟当时撒泼打滚要死要活的样子完全不同,也很难让人相信那些前朝余孽里头竟然还有人是她杀的……   果然不愧是骆国公的女儿!   “大哥多礼了……大哥,其实我现在还有事情要请大哥帮忙。”骆寻瑶又道。   “什么事情?”齐文浩好奇地问道。   “我想请大哥出面,将市面上流通的棉籽油全部收回,然后传出棉籽有毒,王爷他中了毒的消息。”   骆寻瑶说的非常认真,齐文浩却非常不解:“为什么?此事难道不应该压制住才对吗?”之前那些前朝余孽虽然也说出了棉籽油置人不育的事情,但是因为看守他们的全是禁卫军的缘故,想要瞒还是瞒的下的。   “大哥,此事若是想要隐瞒,说不定最后反而会被别人抓到了把柄,还不如就说棉籽油常食有毒,王爷被逼着喝了棉籽油中了毒来得好,大哥可以把王爷中毒的情况说的严重点,再大张旗鼓地不许百姓用棉籽榨油。”他们若是遮遮掩掩的,总有流言流传出去,反倒是这样大张旗鼓的,百姓会觉得齐文宇是真的中了毒。   而且,棉籽油会置人不育,想来也要多吃些才行,若是吃上一口就能让人不育,那就太神奇了,之前这油只在酒楼使用,吃过的人有不少,等这些人的妻子有了孩子,那些前朝余孽嚷嚷的话,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至于齐文宇……这只能听天由命。   骆寻瑶一提,齐文宇也就想明白了,眼下齐文宇虽然是明德帝看重的继承人,但却只是继承人而已,他当初当了太子都能被废,现在齐文宇的位子又能有多稳?要是他们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最后齐文毅就能拿这件事来攻击齐文宇了,但是他们要是大张旗鼓的,还把齐文宇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呢?   棉籽油是有毒,那些前朝余孽也想用这个来害死齐文宇,其他的那些,完全就是谣言!   “你说得对没错,我马上就吩咐人去办!”齐文浩当下开口,要是以前,他就算知道骆寻瑶说的是真的,鉴于她是一个女子,他也不会全盘相信,说不定还会反着做,但是现在么……之前他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骆寻瑶把人救了出来,单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对骆寻瑶刮目相看了。   “多谢大哥。”骆寻瑶诚挚地行了礼。   齐文宇的情况还不太好,而且丹彩这时候恐怕早就饿了,因此骆寻瑶又寒暄几句以后,就回了房,齐文浩却是马不停蹄地办事去了,同时又隐隐有些羡慕自己的弟弟。   骆寻瑶能为了救齐文宇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要是出了事,他的妻子能做到吗?   他的妻子也许会像骆寻瑶一开始演戏的时候一样,哭闹不休,但绝不可能像骆寻瑶这样冷静机智地把他救出来……   齐文浩感叹个不停,却忘了他身边女人众多,虽然对嫡妻足够敬重却极少交流,既然如此,又哪能要求太多?   真要说跟官员打交道办事,齐文浩可比齐文宇精通多了,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人在闽州城四下里乱转,到处搜查棉籽油收缴,又把棉籽油有毒,少吃浑身乏力精神不济,多吃全身红肿可能会死亡的消息传了出去。   昨天中秋节发生的事情,闽州的百姓大多略知一二,本来还不怎么清楚,齐文浩这一闹,倒是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那些吃过棉籽油的人,更是惶恐了起来。   人有的时候,想着自己可能会病,说不定就真有了那样的症状,更别说浑身乏力精神不济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有。因此,在齐文浩传出了这个消息以后,几乎所有在酒楼吃过棉籽油的人,都表示自己有这样的症状,一个贪吃的闽州富商,甚至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倒下了,找了七八个下人才把两百多斤的他抬去了医馆,最后一天三顿地吃清热解毒的药,每天“排毒”六七次,吃了足足一个月,瘦了几十斤,他才觉得自己中毒的症状消失了。   而除了棉籽油有毒的消息以外,另外传开的,就是骆寻瑶救人的事情了。   齐文浩把棉籽油有毒的事情传出去,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刘行文就提出了建议,认为可以将骆寻瑶救人的消息也传出去。   女子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落入险境的丈夫,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仅能转移注意力,对骆寻瑶本人,应该也有极大的好处。   刘行文想的没错,这件事传开以后,骆寻瑶确实就被不少人认为是女子典范,甚至还有不少大儒写了文章诗词赞扬……在之后,骆寻瑶的好名声,倒是越传越远了。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骆寻瑶要做的,还是照顾齐文宇。   虽然骆寻瑶已经开解过齐文宇了,但齐文宇到底还是沉郁了下来,再不像往日里一样整天露着笑,他甚至就连一向非常喜爱的食物都不喜欢了,也就只有面对着丹彩的时候,脸上才会有笑容,陪丹彩玩的时候,更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不过,有骆寻瑶开导,御医又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文宇的状况也一天天地在好转。   就在八月十九,丹彩满五个月的时候,骆寻瑶收到了陈芷派人从京城送来的信,而这信,竟然是贺喜写的,信上表示,明德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齐文宇最好不好再在外面耽搁,而应该尽快回京。   贺喜跟骆寻瑶合作了许久,骆寻瑶对贺喜当然是非常相信的,当下就跟齐文宇提了想要回京的事情。   “那就回去吧。”听到骆寻瑶提了这个要求以后,齐文宇根本不问原因,直接就同意了。   齐文宇同意的很快,不过如今闽州的事情还要收一下尾,不管是棉花还是送给齐文浩的东西都要整理好,因此还是要耽搁几天的。   结果,就因为耽搁了这几天,他们竟然收到了明德帝快马加鞭让人送来的让齐文宇和齐文浩回京的消息。   让齐文宇回京也就罢了,竟然还让齐文浩回京……相似的信件被送到了齐文宇和齐文浩手里,他们两个看过以后,都变了脸色。   齐文宇出来的时候,明德帝让他赶在年前回京就行了,而齐文浩……齐文浩到了南疆以后,明德帝就不怎么过问他的事情的,也就是这次让齐文宇给他带了点东西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突然让两人尽快进京,又说明了什么?   想到明德帝的身体不太好,齐文宇和齐文浩都变了脸色。而骆寻瑶,却从对方一起带来的福王府送来的信件里又知道了一件事——齐文毅最近动作频频。   虽然若是快马加鞭,陆路速度会快很多,但他们这么多的人显然不能快马加鞭,马车的话,这么多人没办法轻车简行,最后花的时间恐怕会比走水路还要多。齐文宇的船队如今还在杭州,想要原路返回就要先坐马车,这么一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大哥,父皇许是身体有恙,这时候不能在父皇身边是我们的不孝,我们应该尽快敢去才对,不如我们都走海路吧。”齐文宇想到骆寻瑶前几天就提出了要回京,当下对着齐文浩开口——齐文浩的船队还停在闽州海港口呢!   齐文浩一愣,海上风浪大,海路的风险自然也多,而且这船队还是自己一手建立的……齐文宇愿意走海路,也是对自己非常信任了!   “好!文宇,我们的准备都做好了,不如现在立刻就出发回京吧!” ☆、138   明德帝若是身体健康,绝不可能让自请前往南疆的齐文浩突然回京,所以,在把一样样的东西全都装车,然后浩浩荡荡地前往码头的时候,不管是齐文宇还是齐文浩都表情凝重。   皇帝驾崩之时,属意的继承人不在身边,结果其他皇子抢了皇位,最后诛杀了那原有的继承人的事情,在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要是明德帝真的有事,那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王爷,那些前朝余孽要不要带回去,”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周寿到了齐文宇这里。   之前陈明闻秋生等人被杀,其他的那些前朝余孽却并未出事,反而被重新送进了牢房,而这次,也没人会手下留情了,因此,周寿就和刘行文一起,狠狠地审讯了他们。   周寿对齐文宇印象很好,原先他或许还会讲讲仁慈,不过在齐文宇被绑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对这些前朝余孽却再不留情,审讯了几天,就已经让对方死了好几个人了,不过很显然,这样做法也非常有用。   虽然齐文宇被绑的时候,这些前朝余孽全都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但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怕死的人才几个?而且,官府审讯人的时候,有的是让人死不了的法子。   这些人是分开审讯的,刘行文一个个地审问,一旦有人透露了点什么,就会凭着这点去恐吓其他人,说别人都已经招了,要是他再不招只有死路一条,再配合着层出不穷的刑具……到了如今,那些前朝余孽已经把该招的全都招了。   齐文宇也是看过周寿送来的宗卷的,这才知道当初离京以后,这些前朝余孽竟然全都躲到了南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齐文浩才会担心齐文宇疑心他,又在齐文宇愿意走海路回京之后感动于齐文宇的信任。   “带回去吧……另外,抓捕其余前朝余孽的事情,决不能有丝毫放松。”齐文宇开口,当初先帝和骆国公还有其他几路举了反旗的人,差不多把平朝皇室的人全都杀光了,却没想到当初平朝太子身边一个有孕的侍妾竟然还能跑了出去,又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还娶妻生了个女儿……   前朝余孽这次来闽州,也算是倾巢而出了,留下的人很少,那个前朝皇室血脉又只是一个如今不过十来岁的女儿,再加上如今那些前朝余孽还把他们再各地安排的人都招了出来,因此,他们恐怕是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不过,就算很清楚这一点,齐文宇依然不能放下心来——以前他们不也觉得在齐文俊倒台以后,那些前朝余孽再不可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吗?结果他却险些身死……   他以后,一定要将这些前朝余孽围剿干净!   “是,王爷。”周寿应下了,虽然因此路途遥远的缘故,他们派去南疆抓捕的人还未送回消息来,而且还走漏了一个人,可能会将消息传回去,但按照那些前朝余孽招出来的来看,他们确实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了,要抓捕起来怕也不难。   “还有那个孙贯,也同样押解进京。”突然想到那个还在牢里的孙贯,齐文宇又道。原本他都已经不打算再追究孙贯收受贿赂的事情了,却不想孙贯竟然只因为受了胁迫就出卖他……他现在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才好!   闽州的海港已经修建了几百年了,孙贯在位的时候,也曾经修缮过,因此也就将海港修建的更加大。   这里停靠的大部分的船,都是出海捕鱼的,但也有一些船会南下往西跟海外小国做生意,这样的生意有些风险,获利却非常大,因此倒也有不少人凭此成了富翁。   不过,港口那么多的船,却没有哪一艘比得过齐文浩的船。   齐文浩恨极了那些前朝余孽,这些人虽然也被带上了船,却被他塞到了一艘小船的底舱里,而他自己,却是和齐文宇一起呆在那艘他亲自找人帮自己建造的豪华的大船上,甚至除了水手,他都没在船上安排自己的人手。   当然,他也没人可以安排了,在知道那些前朝余孽,还有一个前朝的小公主,竟然都躲在南疆以后,他因为担心妻儿的安危,就将自己身边的人手全都派了回去——反正就他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少带点人进京比较好,免得又被某些人想歪。   海上有风浪,无比危险,这点是所有人都知道,但那主要是针对进入深海的船或者没能力应对风浪的小船来说的。   齐文浩当初组建船队之时,还是当朝太子,深受明德帝的重视,因此他差不多将工部最厉害的造船的工匠以及古往今来所有大船的图纸全都带去了自己船厂,又在此基础上进行创新,因此他建造的船,是齐朝最大的。有这样的大船,还是沿着海岸一路北上不去深海,即便有风浪,也绝不会出事。   之前齐文宇也是乘船南下之时,明德帝给他准备的船在河道里算得上是庞然巨物了,但是跟眼前的这几艘海船相比,看起来却非常之小。   船很大,自然就能带上足够的物资一路不用停靠,而且海上不像河道里,要靠人力划船纤夫拉船,前进缓慢不说夜间因为担心撞船也不能前进,相反,在这里只要辨明方向看准风向,就能在拉起了风帆以后日夜不停地航行,速度非常之快。   “四弟,这海上的风光,可是与众不同的,只要多看看这大海,就会觉得心胸开阔了很多!”齐文浩给齐文宇介绍了脚下的大船,仔细夸过这船上的每一块木头以后,就又介绍起这大海来。   “大哥说的没错。”齐文宇笑了笑,他之前心情一直不太好,但是在看到这广阔的大海以后,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即便有点烦心事,看看这海,也能放开了。”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这大海一望无垠根,那么大的船一放到海上,看起来竟然异常渺小,而他们这些人,就更加渺小了,竟然让她有了一种自己是蝼蚁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大海,是不是有个尽头。   “这话没错。”齐文宇也点了点头,不过,就跟当初离京的时候一样,他刚登上船,正高兴着,偏偏就晕船了……   在河上航行,齐文宇已经不晕了,但海上却又有所不同,最后不仅仅是他又晕船了,就连骆寻瑶,都觉得在船晃得有些受不了,也就只有丹彩,对摇摇晃晃的事情并不讨厌。   之前齐文宇曾经晕过船,御医自然准备了足够的药材,吃了两天以后,齐文宇终于慢慢地适应了,不过这次,在吐了两天以后,他却不曾大吃大喝把自己瘦掉的肉重新补回来。   事实上,自从发生了棉籽油的事情以后,齐文宇就没有大吃大喝过了,他甚至就连荤的都不吃,每顿都吃清粥小菜,这小菜还都是不放油的腌菜。   如今齐文浩并不打算再靠岸,他们一行人吃的就都是带上船的腌菜腌肉,还有豆子之类,对于这样的食物,若是以前的齐文宇,估计就要一直抱怨了,但现在,他竟然全无不满之情,顿顿吃着咸菜酸菜。   能吃是福,齐文宇这个样子自然让骆寻瑶非常心疼,她最后也就只能变着法子在齐文宇喝的粥里面做文章,一开始每次都放个鸡蛋,后来齐文浩让人下网捕上来了海鱼以后,她就选了一种没什么腥味的鱼,将鱼肉弄碎了放进了粥里。   “寻瑶,我没什么胃口……”齐文宇看到骆寻瑶端着的粥,叹了口气。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骆寻瑶将粥放到了桌上:“王爷就先尝尝,吃一口就好。”   “寻瑶,哪用得着你亲手做?”齐文宇开口,突然看到骆寻瑶手上一直捏着帕子,又问:“寻瑶,你怎么一直拿着帕子?你的手被划开了!”   骆寻瑶的手上有一道口子,虽然不大但也确实是一个伤口:“王爷,我没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没留心船会晃的事情。”   “我去找御医给你上点药!”白嫩嫩的手上有了个伤口,齐文宇无比心疼。   “不用了,王爷你还没吃东西呢!我不过是被鱼刺划了一道口子而已。”骆寻瑶撒娇道。   “让御医给你上药……你做的粥我肯定会吃,也会吃完。”齐文宇立刻妥协了,其实鱼粥根本不油腻,他一开始就该让人做了吃的,这样也不用害的骆寻瑶的手受伤了。   御医很快就来了,骆寻瑶受伤的伤根本不碍事,他只看了一眼,就表示没有大碍擦点药就好,然后他就开始盯着齐文宇看,看到齐文宇并不排斥鱼肉之后,脸上立刻就有了喜色。   齐文宇的情况越来越好,骆寻瑶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要关心的已经不单单是齐文宇吃饭的问题了——丹彩也开始垂涎他们的食物了。   丹彩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之前一直只喝奶水,养的白白胖胖的,对大人吃东西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但就在第二天齐文宇抱着她喝粥的时候,她突然来了兴致,张大了嘴朝着齐文宇要吃的。   以前丹彩饿了都找骆寻瑶,齐文宇一点插不上手,这次看到丹彩跟他要吃的,他一个兴奋就给丹彩喂了好些粥,到了晚上他喝鱼粥的时候,竟然又给丹彩吃了不少……   当天晚上,丹彩就拉肚子了。   丹彩虽然拉肚子,但一开始精神头不错,直到拉的次数多了以后,才开始变得恹恹的,同时因为洗的次数多了,连屁|股都红了,每次一拉就会嚎啕大哭,也不让人给她清洗……   有那么丫头团团围着,要吃的有吃的,拉了尿了也马上会清洗干净,嘴一撇立刻就有人抱,丹彩平常就没有哭的时候,偏偏这次,她却哭的撕心裂肺的,让齐文宇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因为愧疚,齐文宇在旁边团团转不说,甚至还坚持亲自帮丹彩清洗了两回,然后又一直抱着她。   从京城南下以后,齐文宇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有晚上回府以后才能陪着自己的女儿,就算白天也常常陪丹彩玩,这些日子他生病,更是和丹彩愈发亲近,丹彩自然也粘他,他抱着来回走以后,竟然还真的不哭了,然后沉沉睡去。   丹彩终于安静下来,齐文宇却没让丫鬟把她抱走,反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身边,然后挨着孩子的后脑勺睡了……   齐文宇和自己的女儿父女情深,两个人用同样的姿势睡得正香,让骆寻瑶觉得无比温馨的时候,京城却有一对父子起了争执。   明德帝是八月十五那天,愈发想念儿子,又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没多久能活以后,才起了心思要把齐文宇和齐文浩叫回来,而就在这天,齐文宇被前朝余孽绑架了。   福王被前朝余孽所劫持,这是何等大事?周寿等随行的人又哪里敢隐瞒?因此,当天周寿就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了,还将齐文宇被劫持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就在齐文宇等人接到明德帝送来的信,然后一起上了船打算回京的时候,明德帝也接到了周寿送来的齐文宇被劫持的消息。   信看到一半,明德帝就猛然站了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议事厅里。   明德帝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可那时候他身边还有几个跟他讨论政事的大臣以及不少下人,贺喜完全没办法把这事隐瞒下来。   明德帝突然昏迷,安王早就自请流放南疆,福王还在闽州出了事情……如今在京城,唯一拿得出手的皇子,竟然就只有齐文毅了。   齐文毅还没有大婚,府里原先虽然有几个女人,却都是宫女出生,长得虽然漂亮却没什么见识,因此,长相出众学识渊博的赵平英,自然让他非常喜爱。而且赵平英本身也有些手段,对着齐文毅哭诉了齐文宇和骆寻瑶陷害她的事情,又顺着齐文毅的心思夸过他支持他以后,齐文毅就差不多整颗心扑在她身上了。   当初齐文毅会去找明德帝说要纳了赵平英,完全是他自己在看了李淑给他的信以后临时起意的,完全没告诉其他人,因此淑妃这个做母亲的并不喜欢赵平英。可是齐文毅已经出宫建府,又对她这些日子几次三番地阻挠自己的事情有了意见,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反而在她找了赵平英的茬以后跟赵平英愈发亲近,让淑妃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齐文毅虽然有野心,但是淑妃不帮他,李淑说的李正留下的可以交给他的势力也是假的,若是齐文宇一直呆在京城,他过了些日子自然就安分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齐文宇离京了。   齐文宇离京以后,明德帝身边也只有他这个成年皇子了,京城的官员自然有人讨好他,也开始有人求他办事。   齐文毅以前虽然在明德帝面前受宠,但出宫建府的时间却不长,而且去年他的府邸还没建好的时候,就碰上了那桩让齐文浩齐文俊落马的事情被淑妃在宫里关了好几个月,终于被放出来以后,又正好赶上了那场让整个官场都震动的科举,因此之前从未有官员找他帮忙,也从未有机会收人好处……这时候被人一讨好,一时间竟然就有些飘飘然了。   在外面有求他办事的官员捧着,到了家里,赵平英为了讨好他又处处顺着他夸奖他,齐文毅越来越自大,同时开始大肆拉拢朝臣。   明德帝属意福王的事情,朝中大臣都清楚的很,但他以前也曾经看重过齐文浩齐文俊,最后这两人不还都下场凄惨?齐文毅以前就是明德帝最宠爱的儿子,如今不到二十岁他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那些大臣都是精明的人,面对齐文宇的齐文毅的拉拢,自然不会把话说绝了,只是东拉西扯地说别的,绝口不提效忠的事情却又无比恭敬。   这些大臣并无真心,齐文浩要是碰上,肯定下次就不上门了,齐文俊要是碰上,说不定就会想些法子让对方受了自己的恩惠不得不上自己的船,齐文宇的话,他肯定一开始就不会去拉拢人……而齐文毅……他竟然没看出来这些人态度暧昧,反而还以为对方是看好自己的。   大孙子小儿子,一向都是受宠的存在,齐文毅在明德帝眼里就是小儿子,他自然也愿意宠他,不过一个这样被宠大的孩子,却多半不会有什么出息。   捉弄了教自己读书的夫子只会被明德帝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欺负了自己的哥哥也不会受罚……齐文毅以前连齐文浩都不放在眼里,一直觉得父皇最大我第二,即便跟齐文俊合作也不怎么听齐文俊的话,这样一个人,又哪里懂得拉拢朝臣?   当然,他虽然自大,这时候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想要学着齐文俊发展自己的势力,然后讨好明德帝,让明德帝像以前一样继续看重自己罢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传来了齐文宇被前朝余孽绑架的消息,明德帝也在一急之下昏迷了。   齐文毅当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却无比热切地希望那个自己从小就不喜欢的四哥死在外头,同时,他在第一时间就进了宫,守在了明德帝床前。   明德帝这一昏迷,就昏迷了足足一天。   明德帝本来就有消渴症,整个人越来越瘦不说,还常常身体乏力,最近更是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消渴症这病人与人之间有所不同,医术上写着的治疗方就是吃梨,可明德帝吃了以后却全然无用,最近更是恶化了起来……   这也就罢了,若是好好养着,明德帝估计还有不少时日,偏偏这时候明德帝竟然因为突然看到齐文宇被劫持的消息而昏迷了。   御医们急的上火,废了不少功夫才让明德帝醒过来,然后才发现,明德帝竟然还中风了,他的左半边的身子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消渴症加上中风,以明德帝现在的情况,能再撑上一个月就已经是苍天保佑!   寻常百姓家老人时日无多,儿女都会争一争家产,更别说明德帝还是一个皇帝,坐拥天下了!   御医以前并不敢说实话,到了此时却不敢有所隐瞒,而明德帝病重的事情,终于再也瞒不住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闽州又有信送来了。   周寿对齐文宇印象非常不错,而且他虽然为人公正,但一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他在这封信里详细写了救出齐文宇的情况,但却对棉籽油会致人不育的事情一句不提,只是按照骆寻瑶让齐文浩散播出去的消息,在信里写了棉籽油有毒,而齐文宇中了毒的事情。   这信是周寿八月十六这天写的,当时齐文宇昏昏沉沉情况还不太好,齐文浩又把棉籽油的毒性说的很严重,他自然也就透露出一点来。   齐文毅早就知道自己的父皇身体不好,却也不知道原来如此之差,因此这次守在明德帝身边的时候,也就多了几分真心,明德帝病重,希望能有儿孙承欢膝下,对齐文毅也有了好脸色,可这封信的到来,却让两人这好不容易变好的关系瞬间破裂。   贺喜一直在明德帝身边伺候着,这信自然是别人拿来的,得到了这信以后,明德帝正担心会有噩耗犹豫着不看,齐文毅却道:“父皇,我相信四哥有上天保佑,定不会出事。”   明德帝虽然犹豫不决,听了齐文毅这话,倒是想到了自己这个四儿子一直以来的好福气,当下就拆了信。   齐文宇虽然中毒,但至少被救出来了!明德帝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正想夸一下齐文毅,却不想正好就看到齐文毅失望的表情。   哥哥终于获救,当弟弟的竟然会是失望?明德帝当即皱起了眉头,结果他还没说话,齐文毅竟然就道:“父皇,那些前朝余孽既然想要用棉籽油毒死四哥,想来这棉籽油毒性不小,四哥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好。”这么说着,齐文毅自己也信了,再联想到自己的父皇如今的情况,他的眼里竟然有了喜色。   齐文毅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好的人,明德帝见状,顿时大怒:“滚!”   齐文毅被赶了出去,明德帝也差点再次被气坏,还是贺喜温言安慰以后,才让他再次平静下来。   明德帝想到自己的四儿子一次次化险为夷有福气的情况,自然觉得齐文宇不会出事,但是齐文毅却不一样,他被明德帝赶出去,满腹委屈,因此一离开皇宫,就把齐文宇虽然被救出来,但是中了毒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还将情况又说重了一些,然后又找到了赵平英。   “平英,你不是说,你外公留了人手给你母亲吗?你快去找你母亲,问清楚到底是那些人手……现在父皇时日无多,我那个四哥虽然被救了出来却中毒了,短时间里还赶不回京城……”闽州到京城,少说也要走一个月,齐文宇得到消息再赶来,说不定就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中了毒,其实能不能赶来都不一定!   赵平英的手抖了抖,手里的茶杯顿时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消渴症也算是一种统称,糖尿病就包括在内,一般富贵人家才会得~ ☆、139   赵平英嫁给齐文毅之后的日子,其实不怎么好过,对此她无可奈何,事实上,当初要不是迫不得已,她肯定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地上赶着给齐文毅做了妾。   可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她除了齐文毅却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且,嫁给齐文毅之后,至少她的母亲和弟弟的生活变好了很多。   甚至于,之前她殷勤地伺候了齐文毅几天,然后让齐文毅带着自己回了一趟赵家的时候,她的奶奶还不得不出来三跪九叩……或者不能说“不得不”,因为她奶奶完全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这个难缠的老太婆对皇家无比敬畏,见到齐文毅之后,就一直想尽法子讨好他,甚至还想将她的堂姐堂妹往齐文毅身边送,也不看看她那几个婶婶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能回家扬眉吐气是不错,但赵平英不得不承认,齐文毅的确不是一个好丈夫人选,特别是在她只是一个妾的情况下。   齐文毅估计是从小被人捧着的缘故,总喜欢用命令的口吻跟所有人说话,要求所有人都要达到他的要求,稍不如意就会大发雷霆……   比如说,某一日他们两人正在床上缠绵,齐文毅用古诗夸了她一句却念错了词句,她下意识地纠正以后,齐文毅竟然就让丫头把她用棉被一裹抬了出去!   又比如说,某一日她看到齐文毅大包大揽地要帮别人做事,最后在那人走了以后说了一句这事不好办,结果齐文毅就觉得她小看了他,对着她一阵讽刺,又很久没出现在她面前。   赵平英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她还不能生气,因为齐文毅是这世间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   越跟齐文毅相处的久,赵平英就越能摸懂齐文毅的性子,估计,在齐文毅眼里,就该所有人都听他的话,跪在他脚边膜拜他,觉得他什么都是对的……   这样的生活,赵平英过得无比辛苦,偏偏她还不得不巴结好了齐文毅,因为她只是一个妾,而且淑妃还不喜欢她,要是齐文毅在不护着她,她的日子恐怕就要过得跟齐文毅府里那些没名没分的女人一样了!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赵平英也很快发现,齐文毅这个曾经被明德帝夸过“虽然不精文采但是武艺非凡”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齐文毅这人非常懒,难得有点差事都要拖到最后才做,让他主动去读书学骑射更是不可能的,以前能被明德帝夸武艺非凡,估计完全是他身边的侍卫太给力,打猎的时候帮他打到了不少好猎物的缘故,当然,跟齐文宇相比,他也确实体格健壮,人高马大。   齐文毅这个样子,倒是跟她见过的她的一个远房堂兄有些相像,她那堂兄是家中独子,父母如珠似宝地将他养大,结果他倒好,一事无成不说,还呼喝父母把父母当佣人使唤,又要求事事顺着他,成亲以后,他妻子也成了被他呼喝的人之一……   他那个堂兄能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父母绝不会舍弃他,但齐文毅呢?以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明德帝可没有传言所说的那么喜爱他!   每每想到这一点,想到齐文毅的性子,赵平英就会愁得不行,偏偏她还完全不能跟齐文毅说这件事,因为齐文毅这人,就算是淑妃跟他推心置腹他都听不进去,觉得自己至少比齐文宇要强,她说的话又哪里听得进去?   不过,齐文毅到底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是投了个好胎成了王爷,即便她如今只是一个妾室,但因为是王爷的妾室,也从未有人敢得罪她。   赵平英进王府以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破灭了许多,只希望齐文毅能安安分分的才好,毕竟只要时间长了,齐文毅现在的这个性子总是会有所改变——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长大。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齐文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扔下了一颗惊天大雷!   皇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上天之子!让齐文毅当皇帝的事情,她就算以前想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但现在竟然真的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她面前?   “王爷,你说什么?”赵平英惊讶地问道。   “齐文宇之前不是在闽州被前朝余孽绑架了吗?就因为这样,父皇还被气晕了……今天御医帮父皇诊治过,都只说让父皇好好休养,却绝口不提治愈的事情,我估摸着父皇的日子不长了,这也就罢了,今天闽州又有信过来,原来齐文宇虽然被救出来了,但是中了毒!”齐文毅眉飞色舞:“齐文宇中了毒,需要好好休养,到如今也不一定已经养好了,他还拖家带口的,就算父皇现在去把人叫回来,这一来一回的,要花多少时间?如果这时候可以让朝臣支持我的话……”   齐文宇并不知道明德帝八月十五就已经去信让齐文宇和齐文浩回京了,只觉得从闽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就算快马加鞭赶过去,再赶回来,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他真的中了毒?严重吗?”赵平英忍不住问道。   “怎么?难不成我还弄不清楚这点小事?周寿送来的信,我也是看到了的,那信上可明明白白地说了,齐文宇他中了毒!”齐文毅的口气不好起来,突然却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平英,你倒是没骗我,那个骆寻瑶确实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当初你应该就是被她设计了。”周寿在信上写了骆寻瑶去救人事情,还赞扬有加,他却只觉得这个骆寻瑶以前实在是太会装了。   赵平英说的那些事情果然不假,这个骆寻瑶就是个心机深沉的!想到自己以前应该是误会了赵平英,齐文毅对赵平英倒是又喜爱了几分,甚至觉得赵平英跟自己是同病相连——他们两个人,可被齐文宇和骆寻瑶害惨了!   赵平英激动起来,在齐文毅复述了那信里的内容以后,更是两眼放光。   前朝余孽有多么痛恨齐文宇,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既然如此,齐文宇在落到了前朝余孽手里整整一天以后,还能讨得了好吗?而且骆寻瑶只带了一个人去救人,就算最后救出来了,当时兵荒马乱地,齐文可能不受点伤?   周寿一向跟齐文宇交好,肯定也会偏向齐文宇一些,说不定就会把齐文宇受伤中毒的事情往轻了说,保不齐他现在其实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管是齐文毅还是赵平英,都不知道棉籽油的毒性其实非常小,周寿完全是为了掩盖棉籽油能致人不育的事情,才会把毒往严重了说,一时间,反倒开始怀疑衣齐文宇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当然,就算他身体健壮,短时间里肯定不能赶回京城了,若是这时候他们能让齐文毅登基,到时候尘埃落定,那齐文宇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赵平英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抑,但很快却又冷静下来——就算现在对于齐文毅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是,齐文毅有什么本事能让明德帝选择他?   齐文毅现在甚至还指望着她母亲当初为了骗他娶她而杜撰的那些人手!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王爷有什么打算?”赵平英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虽然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也知道一些历史,若是这个时候齐文毅手里有军队,自然能控制了皇宫,然后让明德帝拿出退位诏书或者封太子的诏书来,最后光明正大地继位,甚至于,还能找人去截杀齐文宇和齐文浩,让这两人再无机会进京。   可是,齐文毅根本就没有军队!   齐朝在当年打下了江山以后,就对武将多有打击,更将军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以前明德帝倒是曾经将虎贲军交给齐文浩,但是自从废太子以后,他们这些皇子就没一个能沾手军队了,齐文毅更是除了府里的侍卫以外没几个能用的人,而这些侍卫,不还是明德帝安排的?   “你不是说你外公给你留下了不少人手吗?我这些日子也拉拢了不少人,让他们上书请父皇立我为太子……”齐文毅开口,虽然不久前明德帝还训斥了他,但是这个时候,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   齐文毅说的理所当然,赵平英却觉得额上冒冷汗——齐文毅,他竟然指望一群文臣帮他争皇位?   她的外公当了十几年的丞相,在朝堂上一呼百诺又如何?最后明德帝一句话,不还只能辞官归隐?如果她是明德帝,病重之时手底下的大臣一起联合起来让她册立一个自己不中意的人为太子,恐怕她会立刻把所有人都收拾了!   就算齐文毅有齐文俊的本事,得到无数朝臣的支持,想要凭一群文官的嘴皮子功夫,怕也是不成的。   “王爷,如今王爷是不是应该好好伺候皇上,让皇上对王爷看重?若是那些大臣上奏请求父皇立太子,父皇却立了其他人就糟了!”赵平英又道。   “我不是不想伺候他,可之前我不过是说了说了一句实话,他竟然就让我滚,你让我还怎么去伺候他?”齐文毅皱了皱眉头。   赵平英听到这话,更担心了,明德帝显然对齐文毅并不看重,如果这时候他立了其他人为太子又如何?想到了这一点,虽然知道齐文毅不见得会想听反对的话,但赵平英还是说了出来。   立其他人为太子?齐文毅听到赵平英的话,脸色就不太好了,偏偏还没办法辩驳:“那你说要怎么办?”   “王爷,总要让皇上写了退位给你诏书才行……你能说动淑妃娘娘吗?娘娘说不定会有办法。”赵平英又道,淑妃不让齐文毅去争,是因为争不过,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皇位怎么着都不可能落到齐文毅头上,才会任由齐文毅养成了如今的性子,事实上,若是没有那一系列的事情,齐文浩安安稳稳地登上了皇位,就算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也不会跟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弟弟计较什么,而齐文毅什么都不懂,完全可以跟瑞王一样当个时不时会惹点小事的闲王。   可偏偏,齐文俊想要争皇位,又陷害齐文毅,以至于当年齐文宇断腿的事情,让齐文浩和齐文毅结了仇……淑妃从那时开始管教齐文毅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淑妃虽然曾经因为争不过就没去争皇位,但赵平英不觉得,真有这个机会了她会不动心。   就算淑妃不动心,也可以让淑妃不得不动心不是吗?若是齐文毅已经箭在弦上,淑妃不帮忙齐文毅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到了那时候,淑妃能不帮忙吗?   淑妃都动了,淑妃的娘家能不给力吗?   “母妃不会管我的……赵平英,你不是说你手下有势力吗?既然有,这时候不拿出来你还想等什么时候?”齐文毅皱眉,虽然淑妃娘家颇有权势,在前朝的时候就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更因为这个,当初先皇后去世之时还有很多人觉得明德帝会封淑妃为皇后,可不管是淑妃还是他的外祖家,却从来不知道多为他考虑一点!   “王爷,那些势力是在我娘手里的,王爷要是有这个心,不如就把我娘找来问问?”赵平英担心齐文毅生气,只能换了话题。   她娘的见识比她多,懂得也多,如今这件事,也许她应该问问她娘?让她娘来做决断?   齐文毅找上了赵平英,想要争一争皇位的时候,明德帝正因为看到他不加掩饰的表情而险些又被气到。   明德帝当初让齐文宇南下,是因为觉得自己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偏偏齐文宇南下之后,他的身体竟然越来越差,之前急怒攻心以后,更是中风了。   没人不惜命,明德帝就算早有准备,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有些接受不了,而儿子的不孝,更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这个老五,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喘了很久以后,明德帝才冷静下来。   “陛下,诚王殿下并不是有意的……”贺喜低声道。   “他当然不是有意的,他要是有意,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我虽然看东西愈发模糊了,但还是看得清他的那点盘算的!”明德帝怒道,以前他喜欢齐文毅这样有点什么都露在脸上的模样,但那是因为那时候齐文毅心思纯净直来直往,可现在呢?   “陛下息怒……”   “我要怎么息怒?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盼着他的兄弟出事!要不是知道他这人没什么本事……”要不是知道齐文毅没本事做什么,淑妃又不会支持这个儿子,他刚才就要让人将他抓起来了!   明德帝心里头郁闷,又担心起齐文宇来:“那些该死的前朝余孽!文宇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其实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找了人南下去找齐文宇,查看齐文宇的情况并让齐文宇尽快进京了,只是两地路途遥远,具体的事情,要知道到底不容易……   “陛下尽管放心,福王福泽深厚,肯定不会有事。”贺喜开口,虽然这样说着,他心里却同样没底。   “现在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希望他没事才好……贺喜,御医说我还有多少日子?”明德帝问道,年轻的时候他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到了现在却追悔莫及。   “陛下,御医说,怕是只有一个月了。”贺喜并未隐瞒,明德帝不喜欢他说谎或者隐藏,他当然也不能这么做。   “一个月,应该还来得及吧……说起来,文宇倒是娶了个不错王妃。”明德帝又道,按照周寿所写,之前全靠骆寻瑶才能把齐文宇救出来,因为这个,他倒是开始敬佩起自己的眼光来。   至于骆寻瑶的表现跟以往有所不同……当初他的母亲,本来是柔弱的大家小姐,后来正逢战乱,不也曾把他们护的严严实实的?   “陛下吉人天相,只要好好将养着……”   “好了,好听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把我床头的暗格打开吧,里面有个木头匣子,匣子里有一份诏书,那是我早就写好的,防着我出什么意外的,要是文宇安然无恙地回来,你就把这诏书拿出来,要是文宇有出了什么事情……你就传我口谕,让文浩继位。”   虽然如今齐文浩和齐文宇在一起的事情让明德帝忍不住又怀疑了一下齐文浩,但很快,他就将这怀疑压下了——也许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一次。   其实,要是没有齐文宇中毒的事情传来,他恐怕直接就会颁布了这诏书,偏偏现在齐文宇的安危不能确定——若是齐文宇已经因为中毒而身体大损,传位给他说不定就是害了他了!   明德帝床头的暗格,贺喜是知道的,不过若是明德帝不吩咐,他绝不会擅自打开,如今他就已经很久没打开过了。   眼下他按照明德帝的要求取出里面的木头匣子打开以后,就发现那的确就是让齐文宇继位的诏书,也不知道是明德帝什么时候写下的。   如今明德帝明显就是在交代后事了……贺喜一开始伺候明德帝的时候满心不愿,为了活命才卑躬屈膝,他早就知道明德帝身体不好,刚刚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就提醒了骆寻瑶这件事,并且想着要等明德帝死了以后好好陪着自己的女儿过日子。   可是,就算有过这样那样的想法,他跟明德帝也相处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的朝夕相伴,即便地位非常不对等,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拿着诏书,贺喜一时间辨不清自己的心里是喜是悲,最终泣不成声。   贺喜哭了一场,不过等安成公主,安心公主等人听到了齐文毅传出去的齐文宇中毒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进宫来看明德帝的时候,他却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在了明德帝身边。   齐文宇曾经在先皇后身边养过一阵子,安成公主虽然跟他相差了十几岁并不亲近,但是在她眼里,齐文宇登基也比其他人登基来得好,安心公主就更不用说了,她跟齐文宇交好,自然也不会希望齐文宇出事。   可现在,齐文宇竟然中毒了?据说还生死未卜?   “父皇,五弟说四弟中了前朝余孽的毒……”安心公主担忧地问道。   “不过是一点小毒,并无大碍。”明德帝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只能侧过头对着自己的女儿开口,知道齐文宇中毒的没几个人,现在眼前这些人却都知道了,是谁说出去的不言而喻。   他的五儿子,就那么希望自己的哥哥出事,甚至迫不及待地,就要把自己的哥哥中毒的事情宣扬出去?   “那真是上天保佑。”安心公主开口,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说的是真是假,但明德帝这么说了以后,她还是轻松了很多。   只是,刚刚轻松下来,就又看到了明德帝动弹不得的样子……安心公主的眼眶红了。   “文宇没事……”明德帝开口,将信上周寿写的事情一再往轻说,终于让几个女人安静了下来。   而等安心等人离开以后,他立刻就变了脸色:“快传令下去,让禁卫军把诚王府给围起来,接下来的日子里,诚王还是不要出来了为好!”就算齐文毅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明德帝却也已经不想再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蹦跶了!   脑袋胀鼓鼓的,明德帝发完了这个命令以后,就再也支撑不住,又沉沉睡去。   明德帝就算中风了,甚至可能没多久能活,他也是皇帝,这个命令刚下去,禁卫军立刻就将诚王府给围上了,还将李淑围在了里面。   当初李淑给齐文毅出了个主意,齐文毅照着在明德帝前面做了以后,明德帝果然同意了他纳赵平英为妾的事情,正因为这样,齐文毅对李淑的话倒是有些相信的,而明德帝的人来的时候,李淑就在帮他分析种种情况。   李淑不过是一个后院女子,朝堂上的事情懂得并不多,幸好这争皇位,其实跟寻常人家几个儿子争家产也有相通的地方。   当皇帝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李淑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天下大定了,她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要看一个粗俗无礼的老女人的脸色,她的丈夫也对她不闻不问……即便这样的生活,都是她牺牲了女儿以后才换来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想翻身?   而想要翻身,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就要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只要她能抓住这个机会,她那几个疼爱她的哥哥就不用再在外头受苦,她的父亲就不用临到老来还要担心儿女的安危被以前的政敌打击……而她,也能重新风光起来。   “王爷,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陛下写下退位给你的诏书了,另外,齐文宇和齐文浩这两个人也要解决掉,可是我虽然在朝堂上有些人手,但宫里的事情说不好,只能帮王爷做些外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要王爷你狠得下心才行!”李淑开口。   “狠得下心?”齐文毅微微皱眉,有些理解不了。   “古往今来,多少人是踩着别人的尸骨登基的?”李淑反问,同时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齐文毅对闽州在哪里没有什么概念,她却是清楚的,闽州位于南方,离京城非常遥远,明德帝病重的消息要从京城传去闽州就要花上不少时间,齐文宇身体不好还不敢骑马,要从闽州回来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齐文毅能当上皇帝,那齐文宇和齐文浩,就算已经回京了都没用。   不过,显然齐文毅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逼着明德帝写下诏书,既然如此,就一定要淑妃以及其他人出手才行!   齐文毅觉得淑妃不关心他,可事实上,淑妃最关心的,恐怕就是他了,既然如此,若是他们告诉淑妃,他们已经派人去截杀齐文宇和齐文浩了,到时候淑妃会不会帮忙?   要是淑妃有把握,到时候肯定会帮忙,让明德帝写下退位诏书,要是淑妃没有把握不肯帮忙……她手下根本没有她父亲留给她的人,也没人去截杀齐文宇和齐文浩,因此根本不会出事,不是吗?   其实,李淑隐隐觉得,在后宫女子之中,出生最好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淑妃,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让我杀人?杀……齐文宇和齐文浩?”齐文毅一惊。   “王爷,我手下的人,可以让这两人没办法进京,但是宫里的事情,王爷就要找别人了。”李淑垂下了眼睛,朝堂上的官员只认皇帝,只要齐文毅当上了皇帝,就不用再担心别的了!   即便失败了……她和她的女儿其实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齐文毅还有些犹豫,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的这两个哥哥,还盼着他们出事才好,但弑兄……   就在齐文毅犹豫的时候,竟然有禁卫军来了诚王府!   齐文毅一开始惶恐不安,可是等弄明白禁卫军会来,会不让他离府完全是因为齐文毅将齐文宇中毒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以后,却立刻就愤愤不平起来。   “齐文宇中毒是事实,父皇也没交代不能说,我说了又如何?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齐文毅咬牙切齿的,然后猛然间转身看向了李淑:“就照你说的办!” ☆、140   齐文宇离京之后,齐文毅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齐文宇才是明德帝看重的继承人,但也没人敢小看他这个王爷,要知道,在明德帝的后妃之中,淑妃的地位是最高的。   淑妃的娘家姓金,金家在前朝就是大家族,只不过相比于那些被刘青收拾的世家,他们比较低调,出仕的人非常少又因为祖籍在南方而很少插手朝廷的事情罢了。   当初刘青打击世家大族的时候,金家就因此逃过了一劫,而在后来天下大乱之后,他们又做了非常正确的选择,选择了最终夺得天下的先帝投靠,还给当时在粮草方面捉襟见肘的先帝带去来大批粮草。   当初要是没有金家的粮草的支持,先帝肯定没办法拉起自己的第一支队伍,说不定也就打不下这天下了!   当然,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立了大功其实不见得就有好下场,可金家人吸取了当初那些世家大族的教训,还完全不跟人争功。先帝打天下的那些年,金家人就只做了点后勤的事情,军队一点都没沾手,先帝打下天下以后,也不要封赏。   金家人这样的行为在有些人看来非常傻,但就是因为这个,他们不仅在战乱中保全了金家子弟以及金家代代相传的财物,还完全不会被皇帝忌惮。   这些年,骆国公和很多跟着先帝打天下的人,先后因为皇帝的忌惮没了好下场,就连李正,都在不久前倒了台,偏偏金家,他们却因为出仕的人不多,还一直保持中庸之道的缘故,从未受到损失,甚至越来越兴旺。   淑妃就是金家如今的族长嫡女,在二十年前跟齐文宇的母亲成妃先后被送进宫,跟成妃红颜薄命不同,淑妃在后宫一直过得很好。   她出身好又识趣,即便先皇后还在的时候,都对她很客气,继皇后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她还生下了齐文毅……   在前些年齐文毅受到明德帝的宠爱的时候,淑妃的日子过得无比舒坦,但是近几年,她的日子就过得不太好了,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   后宫的妃嫔,大多没什么机会见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就会加倍宠爱,齐文毅又是皇子,身份高贵,从小就没人敢忤逆他,最后养成如今的性子再正常不过。那个时候,淑妃甚至都没察觉出什么来,顶多觉得自己的儿子脾气不好罢了。   而等到她发现齐文毅竟然跟齐文俊混在一起跟齐文浩对着干的时候,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说,陛下让禁卫军把诚王府围起来了?”得到外面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淑妃正在画着一幅牡丹图。   “是的,娘娘,之前五皇子把四皇子中毒病重的事情嚷嚷了开去,陛下就怒了,然后找禁卫军将诚王府围了起来,不许殿下出府。”淑妃身边的嬷嬷开口。   “这孩子……”淑妃叹了口气:“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毅儿身边的那些牛鬼蛇神都消停了吧?”明德帝这么做,也是在告诉别人齐文毅没机会了……   “娘娘,陛下来了这么一出,他们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念头。”那嬷嬷开口。   “这样就好,等过了这阵子,毅儿自然就消停了。”其实,齐文毅之前那么高调,也是吸引了不少人到他身边的,虽然那些人不过是一些没什么实权的文臣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一个不好也会惹出事情来……想来皇帝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让禁卫军去围住了诚王府吧?   而明德帝这么做了以后,应该就再不会有人去帮着齐文毅了胡乱折腾了,等最后新皇登基,齐文毅也就该老实了,即便到了那时候齐文毅还不老实,她也可以出宫跟着儿子一起住管住他。   淑妃想的很好,但事情却显然不是能由着她的想法进行的,就在她以为被围起来的齐文毅会消停的第二天,李淑求见了她。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只有皇贵妃,皇贵妃之下就是她,她要见个人并不难,但是李淑这人,淑妃却一点也不想见。   “她来做什么?”淑妃看向来通报的宫女。   “娘娘,赵夫人说,她是有诚王的事情要跟你说。”   “诚王是我的儿子,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跟我说了?”淑妃皱起了眉头,赵平英算计齐文宇不成就来算计她儿子,她儿子还傻傻地往陷阱里跳……不管是赵平英还是李淑,她都厌恶的很。   那到底要不要见?宫女不敢多问,只能继续等着淑妃做决定。   “罢了,让她进来吧。”淑妃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齐文毅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下半辈子就要靠这个儿子了,现在齐文毅被关在诚王府不能出入,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托李淑来告诉自己,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不见。   淑妃以前也见过李淑很多次,当时李淑还是京城贵妇人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总是打扮的明艳照人,但是现在的李淑却异常憔悴,明明比她还小几岁,看起来却比她老了十来岁。   这变化,显然发生在李正失势之后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   “你有什么跟毅儿有关的事情要跟我说?”淑妃看到李淑这个样子,原本想要让她一直跪着折腾折腾她的心思也淡了,让宫女给她安排了座位以后,就问道。   “娘娘……”李淑不安地看了看身边的宫女。   昨天晚上她一夜未睡,本来还想找赵启商量一下,却不想赵启竟然去了别人房里,她让人去叫,还把她派去的丫鬟赶了回来……赵启这样的对待,顿时让李淑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思坚定了许多。   淑妃有些不耐烦,但又怕自己的儿子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当下挥挥手就让身边的宫女退下了。   “娘娘,王爷现在不能出府,心里头很不好受,就想做点什么泄愤……”李淑见状,低声开口。   “难不成你想跟我说,你女儿被王爷打了?”淑妃眯起了眼睛,赵平英不过是齐文毅的妾室,李淑跟齐文毅自然也没什么深厚关系,除了赵平英的事情,她不知道李淑还有什么要跟她说的。   齐文毅难道还会打女人?李淑一愣,脸上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当然不是,王爷跟我那女儿感情极好,又怎么会打他?王爷他是恨上了那个罪魁祸首了。”   “罪魁祸首?”淑妃反问,她很清楚,齐文毅现在最恨的就是那个以前处处比不上他,现在却处处压他一头还得了明德帝的喜爱的齐文宇,而如今的事情的罪魁祸首,应该也是齐文宇。   “娘娘,王爷派了人去截杀大皇子和四皇子。”李淑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开口。   淑妃本来端着一杯茶,姿态优雅,听到这话却是手一抖一杯茶直接倒在地上:“放肆,赵夫人,这样的话是你随便能说的?”   “娘娘,我可没骗您,我也不敢骗您。”李淑开口,现在明德帝日子不多了,要是让齐文宇当了皇帝,骆寻瑶就是皇后了,到时候她和她的女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她的儿子,还有机会进入仕途吗?   真要到了那时候,他们一家就完了,她婆婆肯定也会借着这件事变本加厉地折腾她,就连赵平英恐怕也逃不掉——赵平英在齐文毅身边呆了几个月,她们也已经弄明白了几件事了,首先,齐文毅根本就不像他们想象中一样受明德帝的宠爱,其次,齐文毅和齐文宇的关系还非常差,甚至以前齐文毅没少欺负自己的这个哥哥。   怪不得当初齐文宇会在赵平英和齐文毅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那么不留情!   “你胡说,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手底下可没有什么人!”淑妃的手虽然依然抖着,却已经不再失态了。   “娘娘就这么肯定?王爷他出宫建府也有些日子,要培养亲信拉拢朝中重臣虽然很难,但是要收拢一些亡命之徒让他们做些事情却不是难事,而且,王爷当初要纳了平英,就是因为平英丰厚的嫁妆,还有李家留下的一点人脉。”李淑开口,要是齐文宇登基,不管是赵家李家,还有齐文毅这个王爷恐怕都没好下场,她这时候,又怎么能不争一争?   毕竟,只要争赢了,她的日子就又能回到从前了。   淑妃的牙都要咬碎了,赵家和李家虽然都被贬谪了,但家财还在,赵平英确实有丰厚的嫁妆……她本以为自己的儿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折腾不出什么来,可竟然没防备着这一层!   可是,截杀齐文浩和齐文宇,这是这么容易的吗?齐文浩暂且不说,单单齐文宇身边,就有数百的禁卫军,还有福王府的侍卫,这些人装备精良,想要对付他们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手,但是,这些人手就真的能躲得过地方官员的眼睛?说不定还没遇上齐文宇呢,他们就已经因为来历不明全都被抓起来了!   “娘娘,王爷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他和福王的关系又不好,若是真的让福王当了皇帝,他到时候还能过这样的日子?”   “说,是不是你撺掇的?”淑妃越听越愤怒,拿着手里的茶杯就朝着李淑扔了过去,正好扔在李淑的肩膀上,李淑却纹丝不动。   “娘娘,这是王爷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而且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但凡有那么点可能……”若是齐文毅真的有继位的心思,难道她会不想让齐文毅继位?可是,一直以来明德帝都表现的很清楚,他看不上自己的儿子!   淑妃也曾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而不愤过,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因此最终放弃了让自己的儿子登基的想法。   淑妃话里的意思,李淑也听出来了,之前齐文毅不过是说了齐文宇中毒的事情,明德帝就在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将齐文毅给围了起来,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这时候齐文毅若还有争皇位的念头,就只能铤而走险了……“娘娘,如今王爷已经铁了心了……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淑妃迟疑起来,如今确实是个好机会,齐文宇齐文浩远在南方,要接到明德帝病重的消息恐怕还要等上些日子,即便接到了消息,从南方回京城同样要花不少时间……明德帝却已经等不起了!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和齐文毅这个时候就该安安分分的,然后等着齐文宇或者齐文浩回来登基……   这样是一个好法子,但她和齐文浩以后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最重要的是,现在齐文毅已经派人去截杀齐文宇和齐文浩了!   “你们是派了什么人去做事的?又派了多少人?”淑妃突然问道。   “去做事的,是我爹当初救过的人,派去的多是李家庄子上和王爷手下的人,都非常忠心,总共约有百人,除此之外,等他们离京以后,还会拿着我的信去见我大哥,然后从我大哥那里借些人手。”李淑开口,虽然她只派了几十个人沿途去找齐文宇齐文浩的踪迹并在事情有变以后给她传消息,但这一套说词,她却说的滴水不漏。   说什么自己儿子去截杀齐文宇齐文浩,这分明就是李家的人起了不好的心思!淑妃心里气闷,恨不得抓住自己的儿子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却偏偏无可奈何。   而且,他们都已经先斩后奏了,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你们想怎么样?”对方来找自己,多半就是想让自己出手了,李家人还真是好算计!   “娘娘跟皇上二十年的夫妻,情意深厚,想来是能让皇上写下诏书,传位于诚王的。”李淑说了自己最终的打算。   淑妃要是不同意,她反正没派人去刺杀齐文宇,自然不会有事,要是淑妃同意了,此事是真是假其实也并无干系——齐文浩喝齐文宇手上都没军队,他们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来人,把赵夫人给我赶出去!”   “娘娘?”李淑惊慌地开口。   “你女儿不过是我儿子的一个妾!赵夫人,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想妄想太多!”淑妃又道:“你想让你丈夫升官,就该去劝他上进!”   李淑一开始被淑妃吓了一跳,听到淑妃这话,才放下心来,知道淑妃估计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当然,淑妃怎么做戏她不在意,现在,她只要知道淑妃差不多已经被她说动了就行了。   等她帮李家重新站到朝堂上,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欺负她!   淑妃确实被说动了。继皇后是个没太多本事的,她又在宫里经营了这么久,手上自然就有不少人手,而且,他们金家虽然低调,但也是想着要发展势力的,因此常常会找一些孤儿进行培养,或者资助一些人,这些人虽然不姓金,但大多都对金家忠心耿耿。   巧的很,还就有几个他们的人进宫当侍卫了,当初齐文毅受宠的时候,她还借着明德帝对齐文毅的宠爱,设法让这几人帮了齐文毅几个忙,最后让明德帝提拔了他们……   如今宫里头,有不少太监宫女是他们的人,这些侍卫也能为她所用,只要处理的好,她肯定能逼着明德帝写下传位于齐文毅的诏书,而有了诏书以后,她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历史上就有个不受皇帝以及文臣喜爱的皇子,逼宫让自己父皇写下退位诏书又赐死了被朝臣拥戴的哥哥,还坐稳了皇位了吗?   想到杀人,淑妃有些不安,但她的这份不安很快就消失了,毕竟,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这实在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当然,这件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若是没有她的父亲的支持,她肯定没办法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   不过,她的父亲八成是会支持她的,如若不然,他当初又何必在二皇子去世以后送她进宫?可惜她最后没能被封后,齐文毅前面又有三个哥哥,所以他们只能继续低调罢了。   明德帝虽然中风,但他却依然会处理一些必须要他抉择的政务,只是他精力不济,一般只有上午能这么做罢了,其他时间,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昏昏欲睡。   就在明德帝让禁卫军将诚王府围起来的第七天晚上,他又收到了闽州送来的折子,这折子同样是周寿写的,不过跟之前的折子全都写齐文宇不同,这张折子主要写的是对那些前朝余孽的审讯结果,同时也写到了那个前朝皇室留下的小公主,对齐文宇只是提了提,但就是这提了提,却也已经将齐文宇的情况写清楚了——他中的毒已经解了,身体并无大碍。   看到这封信,明德帝连说了好几个“好”,最后才道:“小四他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总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这次他虽然出了点事情,但那些前朝余孽,却也能清理干净了!可惜我的日子不长了……”   说到后来,明德帝整个人都沉寂下来,他眼下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之前昏倒的时候他曾经不慎摔伤了手,现在过去这么多天手上的伤口竟然还不曾愈合,还有他的腿,其实半年多以前开始,他的腿就开始僵硬坏死了,左脚的一个小脚趾还坏死最终脱落……   他父皇在天下大定以后没多久就病死了,那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同样愈合不了,他的一双脚上的脚趾头,也一个个脱落……   “皇上放宽心就好,您八月十五就已经让人给两位王爷去信了,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贺喜低声道。   “就不知道路上要花多少时间,我就盼着我后来派去的人,能早点碰上他们。”明德帝叹了口气。   明德帝只跟贺喜说了一会儿话,皇贵妃和淑妃就结伴来看他了,少年夫妻老来伴,明德帝到了这时候,也愿意有他们在身边说说话,最后,更是将周寿写信来的事情说了:“如今文宇和文浩都没事,我又已经派了人去找他们,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来了。”   “真是好人有好报!”皇贵妃立刻开口,又发愁起南疆的事情来:“那些前朝余孽还真可恶,当初肯定是因为文浩在南疆赚了钱,他们才也去了,现在齐文浩不在那边,就留下孤儿寡母的,我心里真不踏实。”   “姐姐放心,皇上不是说了,那些前朝余孽已经没几个人了吗?这些人肯定没本事伤到安王妃。”淑妃安慰道。   “没错,要伤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安王妃那里也肯定还有侍卫在。”明德帝接口。   “皇上说的是。”明德帝这么一说,皇贵妃立刻就轻松起来。   明德帝也笑了笑:“我已经让文浩和文宇来京城了,到时候你可以详细问问他……文宇没事就好了,等明天,我就让瑞王他们进宫来,有些事情也该宣布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的表情。   皇贵妃早有准备,面色如常,淑妃虽然心里已经,表面上却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虽说是照顾明德帝,但有宫女太监伺候着,皇贵妃和淑妃自然是不用动手的,事实上,两人坐了一会儿以后,明德帝就沉沉睡去了,见到这情况,她们也就静悄悄地离开了。   皇贵妃走在前面,淑妃却落后了几步,然后将一个荷包放到了贺喜手里:“辛苦贺公公了。”   “不辛苦,照顾好皇上是老奴该做的。”贺喜认真地表示。   看到贺喜没有什么表示,淑妃暗自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有说动贺喜的打算,毕竟在这个时候,只要得到了贺喜的支持,那就什么都有了,但看贺喜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是没办法拉拢的了。   贺喜不为所动,他们却必须铤而走险了……李家现在已经没几个人了,她的儿子更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齐文宇中毒死了也就罢了,齐文宇没事,他们的截杀多半也会失败,若是这时候再让皇帝写了传位给齐文宇的诏书……   等齐文宇回京,不管是她的儿子、她,还是金家的人,就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刚才明德帝就已经透露出了消息,明天说不定就会下诏书,那么,今天晚上……   淑妃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而在她的背后,贺喜看了看手里分量十足的荷包,沉思起来——这些日子,淑妃实在是太大方了,是想让他给齐文毅求情?   最近淑妃还有些小动静……他以前或许对宫里的事情并不在意,但这两年,却没一刻敢放松,毕竟他有了个女儿,还暗中帮福王做事……   自从二皇子的死因被查出以后,明德帝身边,就一直只留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了,晚上在他的寝宫里伺候的人当然也不多。   如今天气并不冷,但明德帝却因为身体不好而非常畏寒,因此贺喜就让人在寝宫里点燃了一些炭火,让整个寝宫都非常温暖。   明德帝中风以后,贺喜就不曾回自己房间住过,一直睡在明德帝旁边的榻上,虽然晚上还有人跟他一起守夜,但他也已经很久没睡好了,这个晚上明德帝因为得到了齐文宇没有大碍的消息而睡得很好,他也就同样睡的很沉。   不过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喜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反应,明德帝倒是因为很难睡熟的缘故很快醒了,然后就听到了宫女短暂了呼叫声。   “贺喜,贺喜!”明德帝开口叫道。   “皇上,有什么吩咐?”贺喜听到明德帝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和他一起守夜的两个太监也都醒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明德帝问道。   “老奴这就去看看去。”贺喜立刻爬了起来,在明德帝身边伺候着,就别想舒舒服服地睡整夜,这点他早就习惯了。   屋子里并不冷,贺喜也不必穿衣服,然而还不等他到外头去,就传来了一些杂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几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淑妃,而在淑妃身后跟着的,则是神色有些憔悴的齐文毅,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另外就只有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了。   “淑妃娘娘,王爷?”看到这两个人,贺喜心里顿时一惊,三更半夜的,淑妃和齐文毅竟然出现在这里……   贺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两个字——逼宫,淑妃和齐文毅,他们还真大胆!   贺喜想到了这一点,明德帝当然不可能想不到,他虽然只能躺着甚至想要翻个身都不行,但还是怒斥道:“你们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放肆!”   “皇上,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你应该很清楚。”淑妃笑了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   “皇上,我当然聪明,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淑妃开口。   “你……”明德帝气的说不出话来,还是贺喜发现了他的情况,帮他揉按了几个穴位,才让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皇上,你也知道,我只有文毅一个孩子,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多帮他考虑一点……其实文毅也很好不是吗?皇上你当初还一直夸奖他。”   “他好?你们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竟然还说他好?”明德帝讽刺道。   “母妃,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齐文毅开口,然后看向了明德帝:“父皇,我们过来,是要让你写下传位诏书给我。”   “孽子!你休想!”明德帝怒道。   明德帝愤怒的样子把齐文毅吓了一跳,很快却又板起了脸:“父皇,我不想伤害你,你还是快点写下传位诏书吧。”   “我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你这样的人!”明德帝能动的右手抓住床头的翡翠摆设就朝着齐文毅扔了出去。   “父皇,你不传位给我,也没别人好传了……父皇,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截杀大哥和四哥了,他们肯定没办法回到京城。”齐文毅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如今不到二十,以前虽然曾经打杀过不听话的下人,但自己的兄弟跟下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因此,在他同意了李淑了建议以后,就一直没睡过,正是因为这样,神色才会非常憔悴。   齐文毅的这句话,让明德帝和贺喜同时变了脸色,明德帝是担心齐文宇和齐文浩,而贺喜,则是担心珠艳。   对于珠艳跟着福王南下这件事,当初贺喜是非常赞成的,他怜惜珠艳从小没离开过京城,自然想让珠艳去外头走走,可是到了现在,他却说不出的后悔。   在闽州遇上前朝余孽也就罢了,好歹他的女儿没事,可齐文毅竟然派人去截杀齐文浩齐文宇?   有人来刺杀,那些禁卫军肯定先保护王爷,说不定还会拼死把王爷救出去,可是他女儿呢?他不久前还在想着要等明德帝过世以后陪着女儿去过好生活,结果一转眼,竟然有人派人去杀他的女儿?   “皇上,你还是快点写诏书吧,如若不然,别怪我不念福气情分。”淑妃威胁道。   “你们这些混账!”贺喜以往总是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尖利,这时候却克制不住了,有些刺耳的声音顿时在这寝宫里回响起来,而他本人,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去。   贺喜的目标似乎是齐文毅,他呼喊着冲了过去,可惜还没到齐文毅跟前,就被一个侍卫拦住了,还扭住了他的双手。   明德帝看了贺喜一眼,贺喜忠心护主的行为让他心里一暖,与此同时,齐文毅想要杀害兄弟并逼迫他退位的事情,也让他更加愤怒。   一个奴才都知道护着他,他的儿子,他当初那么宠爱的儿子,竟然这么对他? ☆、141   这次的逼宫,严格上来说,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逼宫。   齐文毅之前被明德帝下令围在府邸里,却远不像当初废太子之后圈禁齐文浩一样严重,其实不过是禁足罢了,而且禁的还只有他一个人,诚王府里的其他人,出入却是完全无碍的。因此,在淑妃下定了决心以后,她就让齐文毅爬墙离开诚王府,然后又混进了皇宫。   这一切,诚王府外面的禁卫军丝毫不知,也没人会想到,在明德帝下旨让齐文毅呆在府里不能出门以后,齐文毅竟然还敢偷偷地出去。   京城附近,有虎贲军的大营,在京城,驻守着禁卫军,而在皇宫里,也有禁卫军和专门的侍卫守卫明德帝的安危。   有史以来,所有的逼宫都要靠军队,但淑妃手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军队的,因此,她的逼宫,其实也就只是控制了明德帝所居住的宫殿罢了。   很久以前,淑妃就在明德帝身边的侍卫里头安了人手,这样做的人很多,多半就是为了得到明德帝的动向,而到了后来,淑妃又借着几桩事情,不着痕迹地让明德帝提拔了他们。与此同时,她还拉拢了一些太监宫女,在这宫里安插了不少人手。   那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也从来不曾让这些人做过什么坏事,甚至于,她一开始这么做,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这宫里安安全全的,希望有人能在她儿子惹了事情以后给她通风报信,但是到了现在,这些人却成了她能“逼宫”的助手。   今天晚上负责守卫皇宫和明德帝居住的宫殿的人,正是淑妃培养的,他稍稍调动了几个岗位,就让原本就对皇宫非常熟悉的淑妃带着齐文毅静悄悄地来到了明德帝的寝宫里,而寝宫外围着的,则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   如今外面巡逻的侍卫恐怕一点也不知道这寝宫里的事情,但是明德帝寝宫外头的宫女太监,却全都被放倒了。   淑妃手里的人不多,能看守住的,也就是一个寝宫而已,她的时间也不多,至少,让明德帝写下诏书的事情,就必须在天亮以前完成,如若不然,等天一亮,他们说不定就要被人发现了!   大喊大叫的贺喜已经被侍卫捉住,淑妃看了一眼正满脸恼怒地盯着自己的明德帝,又看向了贺喜:“贺公公,皇上住的这地方有多大想必你最清楚,你就算在这里大喊大叫,也传不了多远,而且外面现在全都是我的人,你喊的再响,也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贺喜对淑妃的话却并不在意,反而还惦记着齐文毅之前说的话:“你们,你们真的派人去截杀安王和福王了?你们竟然谋害陛下子嗣!”   “是又如何?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儿跟两位王爷都有仇怨,若是让他们安然返京,他以后又要如何自处?”虽说皇帝的兄弟都能当王爷,但自古以来,下场凄惨的王爷多了去了,更别说齐文毅还是容易得罪人的性子,又派了人去刺杀齐文浩齐文宇……淑妃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下场凄惨,也就只能拼一把:“陛下,我也是迫不得已……文毅也是你的儿子,你不是一直说他最像你吗?既然如此,不如就将皇位传给了文毅。”   “你休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传位给你这个弑兄的孽子!”明德帝几乎就要气坏了,淑妃一向循规蹈矩,金家也从不惹事,因此他对淑妃非常信任,却没想到在自己都没多少日子好活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之所以选齐文宇当皇帝,就是因为齐文宇不记仇,会善待兄弟,而他连害过他的齐文俊都能宽恕,自然也不会亏待了齐文毅,齐文毅倒好,竟然去刺杀自己的哥哥!   他的几个儿子里头,跟齐文毅关系略微好点的,以前只有齐文俊了,现在根本就是一个都没了,他最小的儿子齐文瑞比齐文毅小了那么多以前都会被齐文毅欺负,等齐文毅登基,他还有活路吗?齐文毅这是要杀光了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明德帝看齐文毅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他了。   跟着淑妃前来逼宫,纵容李淑去截杀自己的两个哥哥,这一切无疑让从未接触过这些的齐文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不过现在明德帝的表现,却又让他非常愤怒:“父皇,你以前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吧?你就是把我当小猫小狗养了吧?我逗你开心,所以你就愿意宠宠我,可事实上呢?你什么都不让我做,让我什么都不会……你把我当你儿子了吗?你只是把我当做可以随意丢弃的宠物吧?我之前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就因为齐文宇受伤,你就开始冷淡我了,三哥的事情,我是被他蒙骗了,是受害者,可你竟然还要责罚我!就在几天前,我一样什么都没做,你却大张旗鼓地让禁卫军围住了我的府邸……在你的心里,我根本就是连齐文瑞都比不上吧?”   齐文毅以前从未想到这一层,不过淑妃跟他详细讲过之后,他却越想越偏。其实,他本来也是有机会跟齐文浩齐文俊一样,学识渊博被大儒们称赞的吧?可是他的父皇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好好学,于是他也就没了这样了机会。   前不久,他看到他的弟弟也在跟着当朝大儒读书,这个以前一直被他欺负,全靠齐文宇护着的弟弟,读的书甚至还是他完全不懂的!   明德帝被自己的儿子说懵了,他当初喜欢齐文毅,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觉得齐文毅是小儿子,而且身份高贵不用考科举更不用去战场上搏出身,因此格外纵容罢了,结果现在竟然反过来被这么埋怨?   不过,他是不是真的错了,真的不会教儿子?为什么到了最后,跟他最贴心的,反而是以前被他忽视了的齐文宇?就连齐文瑞,在他如今病了以后,也常常真心实意地来看他……   齐文毅的话就连淑妃都愣了愣,她当初跟齐文毅分析这些,是想让齐文毅认清自己的身份,齐文毅倒好,竟然怨恨起自己的父亲来了……纵容着齐文毅,她也有一份,按照齐文毅的想法,不会也怨恨了她吧?   淑妃没有想下去,反而拿出了一份空白的诏书,来到了明德帝身边:“皇上,我的人已经抓了六皇子了,你要是不写诏书,少不得六皇子就要失足落水了。”   明德帝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到明德帝这个样子,淑妃又笑了笑,然后拿出了另一份已经写好的诏书:“陛下,您的字,臣妾看得多了,也会写,虽然笔力弱一点,但您如今已经中风,写出这样来的也正常……其实您只要拿出玉玺盖个印就行了,还有贺公公,贺公公,若是你听话,好好配合我们,我定不会伤了你,反而会让你安享晚年,若是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如果有贺喜帮忙,她的计划想要成功就简单多了,只要是贺喜拿出去念的,就算是假圣旨,也能变成了真的。   贺喜被五大三粗的侍卫抓着,脸上有恨意却没有惧意,这个时候,更是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淑妃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之后就送明德帝“上路”了,虽然她已经进宫二十年,但是跟妃嫔众多的明德帝还真没什么夫妻情深的感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为了让她的儿子以后安安稳稳的,明德帝必然不能留着,不过,明德帝虽然不能留着,贺喜最好却是能留着……淑妃一直盯着贺喜,等着贺喜的打算,自然也看到了贺喜脸上这丝诡异的微笑。   这笑容实在是不该这时候出现在贺喜脸上,淑妃突然遍体生寒,而就在这个时候,细微的声音响起,两支箭先后朝他们飞了过来,那抓着贺喜的侍卫,竟然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抽搐起来,显然活不成了。   “快来人啊!保护皇上!”贺喜喊了起来,随后就扑到了明德帝面前,一把将站在床边的淑妃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宫门口,突然却冒出了不少侍卫来,这些侍卫穿的服饰跟淑妃带来的侍卫的衣服一模一样,却显然不是淑妃的人,因为他们的弓箭全都对准了淑妃和齐文毅,手里抓着的,更是之前淑妃安排在外头的人。   明德帝毕竟是皇帝,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就算今晚负责守卫皇宫的人是淑妃的手下,但却并不是所有的侍卫都效忠她的,因此,她根本就没在这寝宫附近留太多人手,甚至还把守卫寝宫的人都撤了……   她之前跟贺喜说贺喜喊得再响都没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现在,却成了外面动静再大,她都听不到了……   失败了!看到这情况,淑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原本美丽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她原本并没有帮儿子争皇位的打算,准备自然有所不足,失败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虽然宫里不全是她的人,外面围着的却都是她的人手,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失败?   “父皇,这是你设计的是不是?”齐文毅突然愤怒地看向了明德帝,他们一路过来都非常顺利,可进来没多久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眼前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明德帝设计了他们!   他的父皇,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然后看着他往下跳?   淑妃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色早已惨白一片,如今狠狠地盯着明德帝,像是要吃了明德帝一样。   不过,对于这情况明德帝其实也一头雾水,之前淑妃和齐文毅进来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眼前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是他布置的。   知道这一切的,恐怕也就只有贺喜了。   淑妃之前几次三番地拉拢他,却并不让他到明德帝面前帮齐文毅求情,这无疑让贺喜警觉起来。   不过,淑妃是明德帝看重喜爱的妃子,无凭无据的,贺喜倒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吩咐了自己手下的人看紧了淑妃,有点异动马上向他汇报。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巴结着贺喜,贺喜手底下的人自然不少,他还收了一个太监做义子帮他打理着这一切,他这样吩咐下去以后,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把淑妃盯得紧紧的。   贺喜这么吩咐,其实不过是想要设法抓抓淑妃的小辫子,争取让明德帝讨厌齐文毅,多惦记惦记齐文宇罢了,却没想到淑妃竟然那么大胆,竟然敢做出逼宫的事情。   不过,淑妃做这样的大事,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而他又早就安排了人在淑妃的宫殿外盯着……   贺喜一开始就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派去盯着淑妃的人不可能没发现淑妃这样的动作,而他着重培养的那个义子更是一个伶俐人,相比之下,他对自己的女儿就担心多了,唯恐自己的女儿会出事。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禁卫军统领傅荣华带着手下将明德帝护住,然后就跪在了地上,大声开口。   他本来好好地在家中,手底下却突然有人找到了他,说宫里有异动……起初他还以为是明德帝的身体不行了,却不想进宫以后,竟然碰到有人谋反!   傅荣华在明德帝还没登基前就是明德帝身边的侍卫,明德帝对他自然也非常信任,这时候看到他,明德帝立刻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想到了什么:“傅荣华,你快派人,一人双马快马加鞭地南下,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福王和安王,决不能让他们出任何意外!”   “父皇,我的人都离京好几天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齐文毅虽然失败了,但是想到这一点,却又得意起来。   齐文宇这人受过惊吓以后,连骑马都不敢,他主要的目标又是他,他肯定活不下来了吧?   “你!”明德帝愤怒地盯着齐文毅,要不是自己连起床都起不了,他肯定会狠狠地踢他一脚!   “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要节哀……我看,你就是个没福气有儿子的,也不知道等你死了,有没有人给你送终。”淑妃握紧了拳头,故意气着明德帝。她犯了能诛九族的罪,自然盼着能把明德帝气死了才好!   明德帝的脸色果然苍白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却有一个禁卫军从外面跑了进来:“皇上,安王和福王求见!”   “怎么可能?”不管是齐文毅和淑妃,还是明德帝和贺喜,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明德帝更怀疑是不是有人骗他,这时候他的两个儿子的确应该已经收到他让他们回京的信了,但是除非他们是跟送信的人一样,备了双马,日夜不停,才有可能从闽州出发,然后越过两条大河穿过数十个州府回到京城……要知道,齐文宇平安无事还需要休养的信,他也才刚刚收到而已,即便这信周寿并未让手下人加急送来,怎么着也该比齐文宇和齐文浩快上好几天!   虽然所有人觉得不可置信,不过事实就在眼前,却也荣不得他们不信了——齐文浩和齐文宇两个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周寿和那个护着齐文宇南下的禁卫军副统领。   齐文浩跟今年年初离京的时候相比,黑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而前些日子据说中了剧毒奄奄一息齐文宇,他虽然看着清瘦了一些,但这么快就赶回了京城,单凭这点,也能知道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了。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没死?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是不是?”齐文毅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想要冲到前面去,却被明德帝身边的禁卫军牢牢地抓着胳膊,根本动弹不得。   “父皇,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齐文浩惊讶地问道,外面有被杀被绑的人也就罢了,就连明德帝的寝宫里,竟然也有被杀死的侍卫……三更半夜的,齐文毅和淑妃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不说,齐文毅竟然还说着这样的话……   “父皇,你没事吧?”齐文宇担心地看向了明德帝,眼睛一酸,他明明没事,他的父皇却急的病倒了,这是他的不孝。   “父皇没事,父皇当然没事!文浩,文宇,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明德帝喜不自禁,不久前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都要死绝了,结果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儿子,有多高兴可想而知。   “父皇,我和大哥是走海路来的,大哥的海船速度非常快。”齐文宇立刻就道,也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一路过来,走的是海路,除了风大的时候船可能会晃一点以外,无比顺利,再加上风向非常不错,他们的速度也就更加的快。   南疆到京城的海路,齐文浩的船队走过不止一次,当初运送夜明珠进京的时候,他还在离京城最近的海边建了一个海港,并且在这里准备了马车,方便他将南方的特产送到这里再卖给京城的人。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刚刚下了船,就又坐上了马车,最终在今天晚上来到了京城。   他们来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已经关了,一行人干脆就在骆寻瑶的建议之下,安置到了她的庄子上。   结果这一安置,却安置出问题来了——夏老九一听说他们来了,就哭喊着扑了出来,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问齐文宇的身体有没有大碍。   齐文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就怕别人知道棉籽油的事情,幸好夏老九这时候看到了他,知道他无碍,大呼苍天有眼,才让他知道,夏老九原来并不知道棉籽油的事情,只是以为他中了毒奄奄一息了。   “王爷不过是中了一点小毒,休养几天就好,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骆寻瑶疑惑地问道,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王爷只是中了一点小毒?可是京城的人都说,王爷被前朝余孽劫持,中了剧毒,恐怕命不久矣了!”夏老九一脸惊讶。   齐文浩打了个哈欠,他只想着早点休息,明天好一大早进京城:“磕破了一点皮,由着别人去说,最后都能传成是受了重伤,流言传到后来失了真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当初不过跟明德帝斗气,京城的人不也传成了他失宠?   “可是,可是……因为福王中毒的事情,皇上也急的都中风了,还病的非常重,这些日子,已经有好几拨人南下去找两位王爷了。我一直担心着王妃,幸好老天保佑!”夏老九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又道。   皇上病重?齐文浩和齐文宇都震惊起来,他们走的是海路,自然碰不到南下找他们的人,因此,虽然猜到了明德帝身体不好的事情,却完全没想到明德帝竟然会中风了,当下也顾不得要在庄子上休息,而是直接就去了城门口。   京城的城门,晚上都是关着的,但有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开。守城门的官员认识他齐文宇和齐文浩,又知道明德帝病重的事情想要巴结他们,因此就用最快的速度开了城门,然后把他们放了进去。   齐文浩和齐文宇都着急的很,琢磨着都已经进了城了,还不如就顺便去宫门口打听打听消息,却不想到了宫门口以后,却发现宫里的情况不太对……   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的五弟和淑妃想要做什么吧?多半也是为了争皇位……这皇位,就这么让人心动?齐文宇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走海路好啊!海路好啊!”他就知道,齐文宇洪福齐天,被前朝余孽抓了只是中点没几天就好了的小毒,有人要去刺杀他,他竟然换了一条路早早地来了京城……一时间,明德帝甚至觉得自己这次能化险为夷,都全是齐文宇的功劳了。   明德帝满脸喜色,很快却又用还能动的右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两位王爷都没事了,陛下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贺喜来到了明德帝身边,拿起床头的一个瓷瓶,就将用麝香配合几味名贵药材的药丸喂进了明德帝的嘴里。   之前一番折腾,明德帝差点气的吐血,可他中风了,不能剧烈运动,因此虽然伤心却并没有太过伤身,吃了贺喜喂的药丸以后,胸闷的感觉也慢慢减轻了。   齐文浩和齐文宇既然没事,现在要处理的,就是齐文毅的事情了,与此同时,他也该早早地定下了皇位继承人才行!   “傅荣华,你去将六皇子找来,然后再将诚王和淑妃压入大牢,周寿,你和傅荣华一起,好好调查这件事,务必要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的……贺喜,你把床头暗格里的诏书拿出来,明天一大早,就把瑞王他们全叫来公布了这诏书,然后让礼部准备福王登基事宜……”   明德帝一样一样地交代起来。他已经老了,现在甚至连动都动不了,与其霸占着位子不松开,还不如早点让了位……   其实,他要是早点这么做了,说不定还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齐文毅不甘心地大喊大叫,却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而他的下场,估计不会比齐文俊来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齐文毅这孩子不到二十,还是虚岁,中二+叛逆,悲剧了 ☆、142   这天晚上,禁卫军统领傅荣华带着人,将金家和诚王府团团围住,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明德帝一边宣了朝中大臣以及各位王爷进宫,一边将皇贵妃还有六皇子等人全都叫了来。   淑妃曾经用六皇子齐文瑞来威胁明德帝,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她买通了齐文瑞身边的人,将齐文瑞抓了起来。   因为齐文瑞一直被人忽视庄嫔又不着调的缘故,要在齐文瑞身边安插人手或者买通他身边的人都很容易,但是,这些宫女太监虽然抓得住齐文瑞,却也是不敢伤害齐文瑞的,等禁卫军一来,更是全都磕头求饶,连连认罪,以至于最后齐文瑞根本没收到什么损伤。   明德帝以前并不关心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这个时候看到齐文瑞无碍,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不过,现在却并不是父子情深的时候。   在以瑞王为首的几位亲王,还有朝中大臣全都被半夜叫起,战战兢兢地踩着叛逆的鲜血进了宫以后,明德帝立刻就表示要禅位给齐文宇,自己做太上皇,并让礼部开始准备齐文宇的登基大典。   历史上有不少皇帝禅位,但大多都是迫不得已之下才会如此去做,像明德帝这样的倒是少见,不过对此也没人觉得奇怪。   明德帝的身体已经非常之差,无法处理政务不说甚至不能起身……他禅位不禅位区别已经不大。   而除了禅位的事情以外,明德帝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狠狠地惩治了五皇子一系的人。   虎毒不食子,而且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儿子,对于齐文毅,明德帝选择的是跟齐文俊一样的处罚,甚至就是在齐文俊呆着的暗室旁边又建了个暗室。不过,他没有杀了齐文毅,却不代表他不会杀了淑妃,不会对付淑妃背后的金家。   所有参与了逼宫,或者跟逼宫有关的人全部被打入天牢,明德帝又命刚刚回京的周寿调查此事,想必,京城一定会再次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回京的那天晚上,骆寻瑶是和齐文宇等人一起进了城的,不过她带着丹彩还有不少下人,也就没有跟着进宫,而是回了福王府。   结果,刚刚回府不久,还没收拾好东西歇下,京城竟然就乱了,骆寻瑶的一颗心自然也提了起来,偏偏三更半夜的,路上还有不少禁卫军跑过,因此她完全不敢派人前去打听消息。   一直等到第二天,骆寻瑶才知道了宫里的事情,对此,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庆幸。   若是贺喜不曾怀疑淑妃,若他们不是走海路回京的……一个不慎,他们的回京的时候,这齐朝的主子,可能就已经换了人了!而齐文毅既然让人截杀他们,那么他们就算没死在截杀他们的人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在闽州的时候,因为齐文宇遇险而冒出来的那些念头,再一次出现在了骆寻瑶的脑海里。也许,她真的迫切地需要变强,毕竟,就连明德帝,这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舟车劳顿回到京城,又一夜未睡,骆寻瑶却并没有去休息,在让丫头看好了丹彩以后,她就一直等着,终于在这天下午,等回了脸色比她还要难看的齐文宇。   “王爷,我让人备着洗澡水,王爷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骆寻瑶迎了上去。   “嗯。”齐文宇点了点头,握住了骆寻瑶的手,他的身体还有些虚,一直耗到现在,确实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以后,齐文宇就上了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骆寻瑶,接着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宫里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之前骆寻瑶都已经听说过了,不过她听说的经过,自然没有齐文宇说的那么清楚,因此也就听得格外认真,不曾放过一个细节。   “寻瑶,父皇让我尽快登基,可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当好一个皇帝。”抱着骆寻瑶,齐文宇突然有些恍惚。   一开始知道明德帝打算把皇位传给他的时候,他是欣喜若狂的,因为明德帝会这么做,也代表了对他的认可,但是到了现在,他却迟疑了起来,特别是在看到昨天齐文毅被禁卫军压下去的场面以后。   “王爷在担心什么?”骆寻瑶问道。   “寻瑶,我会不会当不好皇帝?而且因为这么一个皇位,最后兄弟反目……”齐文宇叹了口气,他其实一直很讨厌齐文毅,但齐文毅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弟弟,虽然他不喜欢对方还想着要在自己登基以后给对方安排一个需要整天抄写的文职让对方难受,却从未想过让齐文毅去死。   可是,齐文毅竟然带着人逼宫,想要杀死他和齐文浩!   “王爷,你相信自己就好,而且,要是王爷不肯做皇帝,那最后又该让谁来做这个皇帝?说不定最后京城就要再乱一次了。”骆寻瑶开口,这两年京城可是经历了很多次清洗,死了很多人的,不过,这一切虽然有些残忍,但对齐文宇来说却是好事,至少他登基以后,朝堂上必然一片清明,他也不用担心有人跟他对着干。   齐文宇一愣,随即笑了笑:“是我想岔了,这时候我要是还犹豫,说不定又要惹出事情来……我会当好一个皇帝,让你当皇后,保护好你和丹彩。”   听到齐文宇的话,骆寻瑶心里一暖:“王爷想通了就好,王爷,父皇如今身体不适,王爷一定要多看顾着一些。”贺喜已经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明德帝恐怕只剩下一个月的日子……   她不喜欢这位仅仅因为疑心就让骆家败落的皇帝,但不能否认,这个时候齐文宇若是一直伺候在他身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寻瑶,你说的没错,父皇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一定要照顾好了他。”齐文宇坚定地开口。   齐文宇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他对明德帝确实非常愧疚,因此,在即将登基,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的时候,他却守在了明德帝身边,亲手照顾明德帝的起居,就算要处理明德帝已经交给了他的政务,也会挑明德帝睡着的时候去做。   去年这个时候,明德帝也曾大病一场,当初齐文宇虽然对明德帝照顾的非常用心,但是那时候明德帝不见外人,因此除了贺喜以及明德帝身边伺候的人以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这次就不一样了,如今几位亲王,几位公主,还有一些明德帝信重的大臣,常常会来明德帝寝宫,齐文宇做的这些,倒是让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朝堂上下对齐文宇满是赞誉。   不过,对此最感到欣慰的,却不是那些大臣,而是明德帝。他中风不能动,齐文宇就时常为他翻身按摩,他腿上伤口溃烂不愈,齐文宇就隔上一个时辰给他上一回药,因为担心他烦闷,齐文宇还会时常跟他聊天……   到了最后,还要明德帝反过来提醒齐文宇多关注登基的事情,齐文宇才会配合礼部的人,试穿礼服确定流程。   而在这个时候,周寿总算将之前逼宫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逼宫的事情,一看就是淑妃主导的,明德帝也一直以为是金家处心积虑之下做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竟然完全是因为一个谎言。   他的儿子觉得他对他不公平,想要登上皇位,就在自己的小妾的母亲的建议之下,选择了逼宫……   而齐文毅的这个小妾的母亲,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经派人去截杀齐文宇和齐文浩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派人出去!   这次逼宫,险些就成了!而这一切,竟然是一个深宅妇人造成的?明德帝听到周寿详细地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但这确实就是事实。   赵平英只是齐文毅的一个的小妾,一开始明德帝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没在意赵家,不过这个结果一出来……赵家和李家,这次却是在劫难逃了!   这件事竟然还有李淑搀和着……对此,骆寻瑶一开始有些惊讶,很快却又释然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做了亏心事以后,少不得就会疑神疑鬼的,李淑和赵平英两个人,应该是担心她会对付他们吧?   赵启是骆寻瑶的父亲,安心公主特地提醒了骆寻瑶,让她注意一下,不过骆寻瑶却完全不打算当回事。   冷血也罢,不孝也罢,赵启姓赵,跟她全无关系,完全就是一个她连见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当然,也就是因为赵启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的缘故,骆寻瑶也不允许赵启的存在损害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她特地让陈芷找了几个说书先生……   短短一天,一个故事就在京城流传起来。   这个故事,以一个落魄书生味主角。这个落魄书生为了前程入赘到一位将军家里,却在这位将军失势,妻子难产之后立刻跟将军恩断义绝,并且火速娶了这位将军的死对头之女,还对将军的孙女不闻不问……这位书生自此平步青云,十多年后,将军的孙女却嫁了一位王爷,结果到了这个时候,这位书生竟然因为担心王爷对他秋后算账,就伙同自己如今的岳父,想要借着科举舞弊之事陷害王爷,事情败露以后又指使自己的小女儿前去勾引王爷……   皇上英明,最终查清了真相,惩治了这个书生以及他的岳父,但是这个书生竟然还不知悔改,反而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另一位王爷,并且伙同了那位王爷谋反,并派人刺杀其他的几位王爷……   故事情节曲折,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联系一下京城发生的几桩事情以后,这落魄书生到底是谁也就昭然若揭了。   一时间,赵启倒是成了人人不齿的存在。   准备登基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在京城刚刚平静下来的时候,齐文宇的登基大典也到来了。   先由贺喜宣读诏书,然后祭天、祭祖,接受百官朝拜,改年号为景福……齐文宇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整个大典,封骆寻瑶为皇后,又大赦天下。   曾经,他是宫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什么都不懂,现在,他却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跪在自己面前,齐声高呼万岁,齐文宇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骆寻瑶的身影,幸好很快就克制住了。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不懂,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再无子嗣,但他会做个好皇帝,争取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齐文宇登基,是京城百姓喜闻乐见的,百官朝拜之时,更有无数百姓自发来到宫门前磕头庆贺,整个京城,似乎都喜气洋洋的,不过,却也有些地方,并未沾染到这喜气。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但也有一些罪名是不会赦了的,至少,跟逼宫有关的人,就绝对不会被赦免。   换皇帝,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更别说新皇还是在京城的百姓之中很有口碑的福王了,因此,就算是在天牢里,狱卒们也谈论着这件事,谈论着谈论着,还谈论到了他们看押的犯人……   几个狱卒提着馒头和菜汤来到几个监牢旁边,然后就特地多瞧了几眼里面那个穿着囚服的中年人,其中一个甚至还好奇地看向了身边的同伴:“赵老六,里面那个,真的是皇后娘娘的爹?”   “没错,他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不过这事你也不要乱说,他们早就断了关系了,这个男人就是个靠女人得前程的,骆家发达的时候,就入赘了骆家,等骆家一潦倒,却立刻就跟骆家断绝了关系,当初皇后娘娘一个人在京城受苦的时候都不知道帮一把,甚至出嫁的时候都不添妆,等福王一发达,却立刻让自己的小女儿去勾引福王……这样一个男人,那里配当皇后娘娘的父亲?”   “赵老六,你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就是活该!”先前的那个狱卒开口,鄙夷地看着赵启。   赵启当然不可能没听到这些话,却只是呆呆木木地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确实是活该。   以前的那些事情也就罢了,这次李淑欺骗淑妃,让淑妃逼宫的事情,他其实也是知道的。   这些日子,他跟李淑的关系差了很多,但李淑只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大事自然做不到完全隐藏,更别说李淑还曾经进宫了……   就在淑妃迟疑的那几天里,他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那时候,他想着若是齐文宇做了皇帝自己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但若是齐文毅做了皇帝,他就是有了从龙之功了,说不定他的女儿还能生个太子出来……   他被那还没影的富贵荣华迷了眼睛,最终由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都是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我们哪会落到这个地步?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几个儿子,最后竟然都不能善终……我要打死你这个女人!”赵启旁边的牢房里,他的母亲汪氏却又在追打李淑了。   李淑身上早已遍体鳞伤,却根本不能反抗自己的婆婆还有牢里其他的女人,只能沉默地被打着。   “要不是你这个毒妇,我就有个做孙女的皇后了!都是你这个毒妇,你把我们赵家害成什么样子了?”汪氏又哭叫起来。   李淑一直沉默着,到了这个时候,却突然跳了起来:“没了当皇后的孙女,难道是我的责任不是?是谁当初死活不让自己的儿子跟骆芳在一起,要死要活,还跑到骆家去捣乱的?是谁在骆芳怀着孩子的时候,整天指着她的鼻子骂的?又是谁硬要让自己儿子跟骆家断绝关系的?我看,当初骆芳会难产,就是因为你这个泼妇一直折腾吧?”   “你,你说什么……”汪氏满脸怒容,却偏偏哑口无言,她当时不愿意赵启入赘到别人家,又深恨骆芳肚子里的孩子会姓骆,因此虽然不敢得罪骆国公没胆子指使骆芳,却没少开口辱骂,要不是赵启和国公府的人拦着,骆芳说不定也就被她打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要不是你不让我过好日子,我会这么做吗?赵家会落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你这个没见识的女人害的!”李淑不依不饶,以前她是顾忌着身份,才不跟汪氏吵闹,现在她豁出去了,却也能跟汪氏吵个平手。   赵家这里是男人任命,女人们争吵不休,另一边齐文毅和金家所在的地方,女人们全都安安静静的,齐文毅却一直在大声骂人。   他知道自己的下场的已经改不了了,更知道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因此,就算自己的嗓子哑了,他也一直骂个不停,骂自己的兄弟,骂骗了他的李淑,更骂明德帝,骂明德帝的偏心。   他骂的厉害,却忘了,曾经明德帝一直都是偏向他的。   这边牢里异常吵闹,却也有些地方,安静的让人害怕。   齐文俊被明德帝下令“囚于暗室”已经整整一年,用石头砌成,底下也铺了石头的房子不小,但是除了那扇整整一年不曾开过的门,以及门上那个一尺见方,用来给他送食物以及带走排泄物的洞口以外,就只有上方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即便夏天阳光最好的时候,能通过这几个孔洞传进来的光线都很少,到了冬天,这里就更别想有什么光亮了。   不过,没有光线其实算不了什么,最让人难受的,其实是没有人。   齐文俊以前被人围着的时候,偶尔会觉得厌烦,想要一个人呆着才好,可现在真的一个人呆着了,他却又觉得孤单的厉害,以至于他常常会忍不住敲打墙壁,大发雷霆,就算这么做以后,他很可能只能引来看守的人的训斥,也会让他心满意足。   可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训斥他,就连送饭来的人,也都是送了饭就走,从不停留,而且,那些人一直都将给他送饭当成一桩苦差事,因为他常常会守候在那个洞口,然后在有人过来送饭的时候猛的抓住那个送饭的人……   齐文俊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疯了,他住在这里,不缺吃喝,不缺衣服,想要什么只要吩咐了,依然会有人送来,就算是想要洗澡,也有人用小桶将一桶桶的热水送进来……可是,没人跟他说话!   他开始研究屋子的每一样家具,研究衣服上的绣花,同时,也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以前的一切,就连那个他曾经非常不喜欢的妻子,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无比想念……   这一年来,除夕那天晚上明德帝让人送来一桌酒席的时候,他最为高兴,甚至还盼着自己的父皇可以念及父子之情放了自己,可是,送来的也就只有那一桌饭菜而已,即便他把碗筷全都留了下来,也没等来这扇大门的开启。   不过,最近情况却有些不同了,外面似乎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最后,他一直趴在大门上,趴了整整一天,才从门外的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并分析出了一些事情。   他的父皇已经病重,传位于齐文宇,而他的那个五弟,即将成为他的邻居……   他一直觉得他的大哥是他的对手,谁又能想到,走到最后的竟然会是齐文宇?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就连齐文俊都得到了一桌山珍海味,可是,除了这个就再没有别的了,最多也就是送饭的人多花了点功夫,让他有机会抓住了那人的手……   等一切安静下来,他也就只能继续安安静静地躺着,然后去听着宫里传来的钟声。   若是三年前,他直接就在齐文宇杀死在了城西的树林里,是不是如今登基的人,就会是他了?   又或者,他安安分分地什么都不做,如今是不是就还是那个被人赞誉的恭王?   懊悔的人,当然不止齐文俊一个。   昔日美丽的威远侯府,如今已经没人打理,花园里自然也杂草丛生,也就只有角落里倒是被开垦出来,种上了青菜,可惜估计是种菜的人不擅打理的缘故,这些青菜种的实在不怎么样,叶子都被虫子啃光了……   吴子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府里以前用的桌椅无一不是上好的,但早在一年前,就因为他去跟瑞王有关系的赌坊里赌钱欠了债,而被那些人搬走了,因此如今显得空荡荡的,甚至就连能挖下来的装饰品,能挖的也全都被他挖了卖钱了……   没找到什么钱,吴子文气势汹汹地就去了自己的父亲那里——他的弟弟最近病了,需要请大夫吃药,他爹身边肯定会备着钱吧?   吴洪山虽然病倒在床,但许是知道自己死了他的小儿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缘故,竟然撑了下来,但他这样活着,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吴家衰败下来,看着曾经是自己的骄傲的儿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他自己呢?如今他身边除了吴管家,就再没旁人了,而吴管家又要照顾他又要照顾他的小儿子,又哪里顾得过来?   吴子文已经挥霍光了骆芬的嫁妆,吴家也被他败得差不多了,但吴洪山手里倒还有点钱,这次吴子文又一次抢走了他打算给小儿子看病用的钱以后,吴洪山终于还是将吴管家叫到了跟前,他将自己藏好的京城郊外的田契房契,还有自己的小儿子交到了自己的管家手里,然后就让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管家趁着吴子文不在离开了。   至于他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又或者,没了那个让他大儿子讨厌的小儿子以后,他的大儿子会浪子回头?他手上还有一点钱,即便不多,也能让他的大儿子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了。   吴子文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弟弟,他如今正一边喝酒,一边跟人赌钱。   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好几年前,那时候,他每次回家,都有一个少女在等着他……可现在,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却什么都不是……   赤红着一双眼睛,吴子文将自己身上的钱全都压了上去。   而吴子文的对面,荷官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位爷看上了威远侯府的地,想要买下来盖个宅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了…… ☆、143   登基大典称得上折腾人了,齐文宇在忙完以后,简直已经大汗淋漓,不过他却并未忽视了明德帝,甚至在登基之后,就第一时间去了明德帝那里。   “你这孩子,今天是登基的日子,怎么又来了我这里,”看到齐文宇,明德帝抱怨地开口,不过话里的喜悦和得意却遮都遮不住,之前禅让皇位带来的失落也早就不翼而飞。   如今齐文宇穿着龙袍,长身玉立,已经成了一国之主,但登基以后却选择了立刻来看他……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选了这个儿子当皇帝。   “我来给父皇请安,父皇,你今天感觉如何?”齐文宇关切地看向了明德帝   “今天我精神不错,可惜依然不能出去看着你登基。”明德帝笑道,   “父皇虽然没去,但我总觉得父皇就在身边……我一直想着父皇你会这么做,然后照着做,这才没出什么岔子。”齐文宇低声开口,说的也是实话。   他以前根本没有面对百官的经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之前明德帝教导他的时候慢慢跟着明德帝学的。   听到齐文宇这么说,明德帝心里更加高兴:“你啊……你以后,还是要学着自己处理各种事情才好。”   虽然明德帝满脸喜色,但话里交代身后事的意思,却也是遮都遮不住的,听到这话,齐文宇眼睛一酸:“父皇,我会好好努力,相信父皇也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继续指导我。”   齐文宇说的非常认真,明德帝倒是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笑起来:“父皇已经老了,哪还能指导什么?不过明日上朝,你倒是可以将今年年初因着科举之事和李正一起被打压,但跟李家没什么关系的文臣重新启用,到时候,这些人必然会对你感恩戴德,而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好好问问他们。”   其实就连李家人,他原本也想过要齐文宇启用一两个,比如说赵启。   赵启是骆寻瑶的父亲,就算父母两个再怎么不亲近,这份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他本来还想让齐文宇在登基以后再提拔一下他,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是,父皇。”齐文宇立刻应下了。   齐文宇绝对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以前明德帝喜欢热闹的时候完全注意不到,现在却越看越喜欢,当下就又跟齐文宇说了一些明天要做事情,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让齐文宇回去休息。   新帝登基,自然要搬到宫里居住,按理太上皇应该迁居,不过明德帝病重,因此齐文宇以孝为先,也就制止了这件事。还在收拾过后,带着妻女住在了明德帝所住宫殿的偏殿里,以便时刻看护。幸好他只有骆寻瑶一个妻子,下人也少,偏殿里才能住得下。   如今丹彩已经六个多月了,能吃些粥或者糊糊,倒不像以前一样离不开骆寻瑶,不过今天骆寻瑶参加登基大典,差不多整整一天没见到她,她自然也是不依的,因此等骆寻瑶回来以后,她就一直粘着骆寻瑶,甚至到了往常睡觉的日子,都不肯入睡。   齐文宇回来的时候,丹彩就趴在骆寻瑶的身上,撑起了半个身子冲着骆寻瑶笑,圆圆的脸上有着两个好看的酒窝。   看到这一幕,一天的劳累似乎也就不翼而飞了,齐文宇抱起丹彩就在那张小胖脸上亲了一口。   齐文宇穿着打扮跟平常大不一样,丹彩一开始有些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以后,却突然兴奋起来,伸手就去扯他的金灿灿的礼服,还张嘴打算去咬。   “你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齐文宇轻轻地从丹彩手里扯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抱着丹彩一连亲了好几口。   “皇上,丹彩她吃衣服算好的了,在你来之前,她可是捧着脚丫子在啃呢,也不知道皇上你有没有闻到脚丫子味儿。”骆寻瑶笑起来。   “她会咬自己的脚?”齐文宇将丹彩放在了床上,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非常好奇。   “今天躺着躺着,她就抱住自己的脚啃了起来……这孩子越来越皮了,到了这时候还不肯睡。”以往丹彩天黑后不久就会睡觉,然后晚上再醒两三次要吃的,可今天,她却根本不肯睡。   “她肯定是在等我……”齐文宇得意地开口,却又挨着骆寻瑶蹭了蹭:“寻瑶,今天我好累。”   “皇上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骆寻瑶跟抱女儿一样抱住齐文宇,又拍了拍齐文宇的背。   “嗯……”齐文宇开口,突然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大了:“寻瑶,丹彩她坐起来了!”   丹彩确实坐起来了,她趴在床上往后挪,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却又因为齐文宇的惊叫而惊慌失措地往后倒去,最终哇哇大哭起来,还不肯让齐文宇抱,反而一个劲儿地往骆寻瑶的怀里钻,让齐文宇愧疚的厉害。   骆寻瑶抱过孩子喂奶,丹彩委委屈屈吃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睡着了,让本来还想着让她再坐一次的齐文宇只能叹息着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跟着骆寻瑶进宫的知春将丹彩抱了下去,齐文宇这才才太监的伺候下宽衣解带,洗漱过后躺到了骆寻瑶身边。   他明明疲惫的很,到了这个时候却根本无法入睡,白天登基的时候景象依次在眼前晃过,甚至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以往他见了要行礼的大哥以及叔伯,如今跪在他的面前,三跪九叩,以往他非常敬重的大臣,现在看他的眼神却满是敬畏……   从今天开始,他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   兴奋、惶恐、担忧、无措……各种各样的情绪轮番在齐文宇心头闪过,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   “王爷,你睡不着?”骆寻瑶好奇地问道,爬到了齐文宇身上。   如今天气已经转冷,不过在这个偏殿里,却因为点燃了足够多的火盆而依然非常温暖,骆寻瑶和齐文宇只盖了一床薄薄的真丝被,衣服穿得也非常少,挨在一起以后,肌肤相贴。   “寻瑶……”齐文宇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回抱着骆寻瑶,声音嘶哑了起来,同时,他的身体也有了变化,这样的变化,无疑让他又惊又喜。   自从骆寻瑶将齐文宇从前朝余孽的手里救出来以后,两人虽然在齐文宇养伤和来京的路上同床共枕,甚至齐文宇一定要抱着她才能睡得安稳,但他们却什么都没做。   骆寻瑶刚刚生完孩子的时候,齐文宇虽然顾忌着她的身体什么都不敢做,但摸摸蹭蹭不会少,但之前那些日子,他却是连这样的行为都没有了。   对此,骆寻瑶一直非常担心,却什么都没说,毕竟男人这方面不行原因有很多,她当初甚至还碰上过对着妻子不行,在外面寻欢作乐却完全无碍的男人……她表现的一切如常,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丹彩身上,甚至让丹彩跟他们一起睡,就为了让齐文宇能放宽心思,到了现在,齐文宇总算是好了?   舔了舔齐文宇的喉咙,骆寻瑶的手不找痕迹地游走起来,然后好不意外地发现,齐文宇的眼睛的红了。   这天晚上齐文宇到了很晚才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却又被特地赶过来的帮忙的贺喜叫了起来。不过虽然没有休息好,齐文宇的精神却非常不错,神采飞扬,甚至还特地交代了身边的人要让骆寻瑶多睡一会儿。   即便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齐文宇也知道,那场绑架以及棉籽油,其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过,现在他却觉得轻松了很多,只是,子嗣的问题……   其实,有丹彩也够了不是吗?至于皇位,过继兄弟之子继位,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齐文宇精神百倍,上朝的第一天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就只是按照明德帝说的,将之前因为科举的事情被贬谪的官员重新启用了一些人,一时间,朝中便满是新皇唯才是用不计前嫌的说法,本来就对齐文宇非常满意的朝臣,一时间更满意了。   接下来齐文宇的生活非常规律,他一大早起来就去上朝,上完朝就立刻去明德帝那里,一边照顾明德帝一边在明德帝的指点下批阅奏章,晚上再回到偏殿里,和骆寻瑶商量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相拥而睡……   这样的生活非常规律,因此虽然齐文宇每天都要做不少事情,身上的肉却慢慢地长了回来。   齐文宇的身体慢慢恢复,明德帝却是一天比一天苍老,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甚至,他的下肢也从水肿开始变成溃烂,即便有宫女太监时刻帮他敷药,却也不能让这溃烂有所好转。   明德帝的身体这样差,齐文浩自然也不能轻易离京,他和齐文宇一起,时常陪在明德帝身边,跟明德帝说话聊天,曾经父子间产生的嫌隙,慢慢地倒是又消失了。   天气越来越冷,御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每次开药方,他们都要斟酌很久,但是最后煎出来的药,明德帝却不一定吃得下去。   十月末的一天,太阳非常好,却又没有风,贺喜就让人将已经许久不曾离开寝宫的明德帝抬到了御花园一处明德帝非常喜爱的亭子里。许是许久没出门的缘故,到了这时候,明德帝精神也好了起来,还将齐文浩、齐文宇,还有皇贵妃等人全都叫了过来。   “文浩,你是个好孩子,以前父皇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明德帝的眼睛已经越来越差,不是近前的东西根本看不清,不过齐文浩靠近的时候,他还是认了出来。   “父皇,以前我也有错……”在这个时候听到明德帝的道歉,齐文浩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明德帝对他真的很好,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根本没人想得到……   “你就是性子鲁莽了一点,却并不坏,南疆虽然是苦寒之地,但你既然喜欢,呆在那里也无妨,只是你的母亲,你也要安顿好了……”明德帝开口,听到皇贵妃的哭声以后,又转向了皇贵妃:“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以后可以跟着文浩出宫,不过南疆不是个好地方,你就是呆在京城也无碍,又安心照顾你,我也放心。”   皇贵妃突然哭出声来。   “文宇,你是个好孩子,对人友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一个皇帝,我一直后悔,后悔没早点注意到你……”   “寻瑶,你很聪明,就连我以前,都没发现这点,以后文宇有什么事情,你也要帮衬着一点……”   “贺喜他陪了我三十年了,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善待他……贺喜,等我走了,你就不用陪着我了,回自己家乡看看吧。”   ……   明德帝慢慢地说话,一样一样地交代,最后说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天,明德帝清醒的时间少,昏迷的时间多,而他清醒的时候,也已经很难好好说话,甚至开始叫着一些早已不在人世的人的名字,有时似乎有些愤怒,有时候却又满怀愧疚,这期间,他甚至还提到了莫婉蓉。   齐文宇登基后的第四十二天,在位三十年,让齐朝最终安定下来的明德帝,驾崩了。   明德帝当了三十年的皇帝,虽然不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送葬之时,齐文宇亲自扶灵,百官哭拜,更有不少百姓在路边叩拜送行。   帝王驾崩,举国哀悼,不过有些地方,消息传递的却总会比较慢。   南疆地处偏远,消息就不怎么灵通,偏偏齐文浩回京之后,因为明德帝病重又事务繁忙的缘故,还并未让跟着回京的船队前去报信,于是,安王府的人也就只能通过驿站得到消息,这个时候,他们才刚刚接到齐文宇登基的消息。   齐文浩吵架之后,之后就直接走了,而且还独自回了京,只让一些侍卫带回了让他们小心前朝余孽的家书……   “娘,父王有没有送信回来?”齐昊带着两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书童从外面进来,问道。   “没有,谁知道他是不是忘了我们了?”安王妃魏氏不忿地开口,在南疆多呆一天,她就多讨厌这里一些,脾气自然也愈发不好。   “娘不要伤心,父王应该是事情太多,才会没给我们送信回来,说不定要不了多久,父王的船队就到了港口了。”齐昊笑道。   “怎么可能?他现在估计还在京城帮着他的弟弟吧,新皇登基,他可不正好能帮上大忙?”魏氏撇了撇嘴,他们一家都已经被赶到了南疆了,齐文浩还这么卖力做什么?   “娘,四皇叔登基了?”齐昊问道。   “是啊,确切的消息已经传来了,现在南疆的官员都在忙着准备贺仪,打算送到京城去,不仅如此,你五皇叔还涉嫌谋反被囚禁了,淑妃娘家更是被满门抄斩。”说道后来,魏氏忍不住抖了抖,虽然齐文毅跟他们不对付,淑妃却一直对她不错,金家原也是非常安分的人家……   “你们两个出去帮我带点果子回来。”齐昊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书童,等那两个书童走了,才再次看向魏氏:“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氏本身出身不高,嫁给齐文浩之后,前面十年还一直住在宫中无需跟京城的妇人交际,自然也不擅做主,齐文浩在的时候,她一般都按照齐文浩的吩咐做事,现在齐文浩不在,她就处处以自己的儿子为主了,当下就将京城传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地说了。   只是,齐文浩因为觉得兄弟逼宫是丑事,魏氏又是妇人没必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因此不曾写信回来详说,因此魏氏得到的消息,也就模模糊糊的了。   “五皇叔好端端的,竟然意图谋反还想弑父弑兄?还真巧了,正好就赶在父亲和四皇叔回京那天动手……”齐昊皱着眉头,不久前他们才接到齐文毅送来的信,虽然满腹牢骚觉得齐文宇非常阴险却完全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倒好,他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反贼了……   “你五皇叔也就罢了,的确是个拎不清的,金家人这么就这么糊涂?”魏氏也有些不解,干脆就扔开不管了,反而问起了别的:“昊儿,你最近可有出门?那些前朝余孽杀人如麻,你可一定要小心些才行。”   “娘,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昨天那些人已经将前朝余孽全都抓捕归案了,那个前朝的小公主也已经被乱箭射死,今天他们就要压人回京了,以后在南疆,我们再不用担心前朝余孽的事情。”齐昊开口。   “这样就好,老天保佑,那些前朝余孽总算被抓了,他们一天不被抓,我就担心一天,现在终于不用提着一颗心了……”魏氏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高兴过后,就有嘱咐起自己的儿子来:“昊儿,既然那些前朝余孽不在了,你就跟着先生好好念书吧,若是想出去玩,也能出去走走,不过南疆这地方,其实也没能玩的东西。”她一直惦记着自己儿子读书的事情,在南疆请不到大儒,就只好找了齐文浩身边的门客,然后又另外花钱聘了一个教书先生,买了两个小书童……   “娘,我知道了,我定会好好读书。”齐昊认真地表示,然后又全无不耐地听着魏氏各种絮絮叨叨的交代。   等到魏氏交代完了,他才带着两个小书童离开,然后去了魏氏布置好了让他读书的书房。   身处南疆,除了他们带来的书以外,根本买不到别的书,书房里的书自然也不多,齐昊过去的时候,魏氏给他聘回来的教书先生就正捧着一本书,不过显然他看得并不认真,齐昊一进来,他就立刻抬起了头,随后脸上露出笑容,巴结着来到了齐昊身边:“小王爷,你今天想读什么?”   “你给我讲讲结草衔环的故事吧。”齐昊笑起来。   国殇之后,齐文宇就搬入了一直作为皇帝寝宫的福宁宫,同时,明德帝后宫妃嫔,也全都做了安排。   明德帝妃嫔并不多,有位份的其实不过十六人,这些人除了皇贵妃随齐文浩出宫,庄嫔随齐文瑞继续住在原有住处以外,其余妃子尽数迁居到了后面的慈明宫,而没有位份被临幸过的宫女,则得了银两,全都遣返回乡。   为了给明德帝祈福,齐文宇还放了大批岁数不小的宫女回乡,一时间,整个皇宫竟然冷清了下来,好些宫殿,甚至根本没人居住。   皇后居住在慈仁殿,在后宫之中,这无疑是最漂亮的宫殿之一,也是如今难得的人声鼎沸的宫殿。   骆寻瑶进宫以后了,这慈仁殿就已经收拾出来了,如今,骆寻瑶的东西更是全都被放了进来,除了她的东西以外,齐文宇和丹彩的东西也全都在这里,如果没有意外,守孝三个月之后,齐文宇就会长住这里了。   “娘娘,事情已经办好了,翡儿和翠儿都同意拿了银子回乡。”骆寻瑶刚刚梳洗好,知春就来到了她身边,如今,她是骆寻瑶身边最得力的人。   成亲的女子也能进宫当嬷嬷,可一旦进宫,就要跟丈夫分居了,骆寻瑶很清楚,关系再好的夫妻,只要分离久了,当丈夫的身边总会有几个新人,因此也就不曾让莲心进宫,反而让她留在了宫外,顺便帮着陈芷打理自己的一些生意,如此一来,丫鬟里面年纪最大的知春,也就代替了莲心了。   “这样就好,银子可以多给一些,若是可以,再帮她们寻一门亲事也无妨。”骆寻瑶开口,翡儿翠儿是当初齐文宇的两个侍寝宫女,齐文宇却不曾碰她们。在福王府的时候,这两人就完全透明,到了如今,骆寻瑶干脆就趁着搬迁的机会,将她们远远地送了出去。   当然,她会这么做,也是请示过齐文宇的,不过她刚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齐文宇竟然全无反应,完全没想到这两个名字是自己当年给自己的侍寝宫女起的。   “娘娘宽厚,陈嫂子定会将此事办好。”知春笑道,骆寻瑶不缺钱,因此陈芷如今带着当年被拐卖的那些女子,也已经建起了一些势力了,大事不敢说,这样安排两个女人的小事,她们自然能做的很好。   知春得了令,又出宫去了,骆寻瑶却是起身去去了贺喜那里。   当初贺喜帮她,提的条件就是希望以后能陪着女儿安享晚年,骆寻瑶早就答应了这件事,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再加上明德帝临死前还让其他人安置好贺喜,她做这件事,自然也就更加容易了。   贺喜的东西不多,他这两年没少给珠艳送钱,自己身边的银两也就不多了,明德帝赏赐的,或是别人送的东西很多又不能真的拿出来用,干脆也就不要了,最后只拿一个小包袱,然后换了一身衣服,跟一些年迈的老太监一起出了宫。   这些老太监,都是已经做不动活了,然后拿着在宫中积攒的银两,打算回乡去的,他们在宫中干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银两足够他们回到老家买地盖房子,运气好的还能能家人团聚,然后过继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贺公公,一路走好。”骆寻瑶亲自将贺喜送出了宫,明德帝临终之时特地交代了要厚待贺喜的事情宫中无人不知,她这样做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娘娘,老奴走了!”贺喜在宫门口跪了下来,磕了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已经将自己宫里的人手全都交给了已经成为了齐文宇贴身太监的他的义子贺庆,也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骆寻瑶,以后,这宫里的事情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一步步往外走,贺喜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在这宫里呆了整整三十年,耗了大半辈子,明明一直把这里当囚笼,现在却突然有些不舍。   不过,即便有不舍,他还是希望能早点离开,见到自己的女儿,然后过上平静的生活…… ☆、144   明德帝去世以后,齐文宇才算真的成了这齐朝的主子。   在明德帝还在的时候,不管是给夏州送去粮食棉花,还是派商队跟匈奴接触,这些事情都必须斟酌着告诉明德帝,避免被帝王猜忌,但到了现在,却只要骆寻瑶齐文宇两个人商量着来就行了,如此一来,骆寻瑶做事倒是方便许多,而她也不会忘了,这些方便是谁带来的。   如今已经到了年底了,昨天京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宫里虽然已经由宫女太监清扫出了大部分的道路,但屋顶上依然白雪皑皑。   登基不过数月的景福帝下了朝,虽然披着厚厚的衣服却依然有些冷,幸而袖子比较长,遮住了他的手,才让他好受了一些。   昂首挺胸,这些日子越来越威严的景福帝,在看到福宁宫前面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子的时候,脸上却立刻露出了笑容,原本的威严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皇上,我给你炖了汤过来。”骆寻瑶就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手里好抱着一个用棉套套着的小瓦罐。   齐文宇如今现在还在守孝,并不进后宫,不过白天的时候,骆寻瑶却每天都会抱着丹彩过来。她不信别人会一直无缘无故地对她好,而想要别人对她好,她就会为此付出努力,比如说现在,她就绝对会抓紧所有的机会跟齐文宇培养感情。   是人都会有感情,齐文宇还恰好就是一个会念旧情的人,她自然不能让两人的感情被消磨了,而应该设法慢慢加深。   “寻瑶,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齐文宇喜笑颜开。   “皇上起的可比我早多了,而且丹彩也想念皇上了。”骆寻瑶笑道,然后就将手里的瓦罐递给了齐文宇:“皇上,这是我特地让人炖的汤,皇上你可不能不吃。”   “我肯定吃。”齐文宇从江南回来以后,胃口就一直不太好,再加上要守孝,更是吃的无比清淡。不过虽然平日里吃的清淡,对于骆寻瑶送来的汤,他却一定会吃的一干二净。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回京城的路上,骆寻瑶就为了让他多吃点,最后伤了自己的手。   骆寻瑶送的是羊骨汤,选了羊软骨、羊蹄之类,用大锅慢慢熬着,熬上几个时辰,一直到软骨蹄筋都化了,汤也变成乳白色才算做成,用来驱寒养身再好不过。   汤还热乎着,却也不会烫口,齐文宇大口喝了以后,整个人便也暖和了起来,然后就让贺庆将朝中大臣的奏章尽数搬到了屋子里。   原本的左丞相李正被贬谪之后,明德帝就提拔了原本一直被李正压着的右丞相潘正勤为左丞相,并选了另外一人为右丞相。这两人如今年纪都不小,却胜在稳重,处理政事也非常有经验,如今朝中小事,他们都会处理完以后在御前备案,而大事,自然就要齐文宇自己裁决了。   朝中很多事情都可以按照明德帝留下的章程来办,不过齐文宇刚刚登基,却也免不了会出错,而且,他一向不是一个能坚持己见的人,即便有了主意,也常常会一再犹豫……到最后,齐文宇倒是开始跟以前一样,有点什么事情,都喜欢问问骆寻瑶了。   当初明德帝给齐文宇布置功课,骆寻瑶都有参与,现在齐文宇问她,她自然也不会一问三不知,若是齐文宇给出的解决方法不错,骆寻瑶会立刻给予肯定,若是齐文宇给出的方法有些缺陷,她会引导几句活重新给个主意,至于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办的事情……这就需要让身为参知政事的周寿以及其他人一起来商讨,或者在上朝的时候让百官商议了。   如今朝中经过明德帝的几次清洗,虽然还有蛀虫,但大多都是兢兢业业做实事的人,再加上齐文宇名声极好,又虚心纳谏,满朝上下倒是一片和乐,有点什么事情也能很快商议出个结果来。   “寻瑶,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父皇过世不久,我已经说了不大操大办,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看了一些奏章以后,齐文宇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然后看向了骆寻瑶。   “我说了皇上都给吗?”骆寻瑶笑问,她给丹彩喂着用羊骨汤和大白菜煮的粥,跟齐文宇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勺子自然也就缩了回来。   已经八个多月丹彩穿着用蚕丝拉出来的棉袄棉裤,圆滚滚的就像是一个球,她对于食物远离自己的情况感到不忿,向前扑去,于是原本坐在羊毛毯上的她,瞬间就趴到在了地上,小屁|股一撅一撅的想要往前爬,却偏偏因为衣服太多而力不从心。   “当然给!”齐文宇立刻站了起来,抱住就要瘪嘴哭叫几声丹彩亲了几口,惹得她立刻笑了起来:“我还要想想该给丹彩什么……寻瑶,丹彩她喜欢什么?”   “丹彩?她喜欢让你把她当轱辘滚着玩儿。”骆寻瑶笑起来:“至于我么,皇上有空的时候,不如一直陪着我吧,正月十五再和我一起去看花灯可好?”   这两件事,都只是让自己陪着罢了……被人需要的感觉非常好,齐文宇当即点了头:“没问题!”也许,他应该再给骆寻瑶做一个花灯?去年他做的实在难看,还不慎弄坏了赢来的花灯……   齐文宇需要召见大臣商量朝中各项事宜,已经到了年底,骆寻瑶也要接见一些女眷,并且开始准备年后宫宴的事情。   骆寻瑶当上皇后不久,对这一切多少有些不了解,想过之后,便让人去请了皇太妃祝氏进宫来。   皇太妃已经被齐文浩接出了宫,如今正和打算在京城过了年再回南疆的齐文浩一起住在安王府里,齐文浩这些日子并不上朝,却每天都在兴致勃勃地跟京城的商家买东西,打算回去的时候让船队运了去南方贩卖。   江南的东西精致,但京城也不逊色,更何况齐文浩身份不低,还能联系上不少专门讲货物送进宫的商家,弄到一些“宫里的娘娘们用的东西”……为了买到进贡到宫里的胭脂水粉香料之类,并打着这个名头去江南卖东西,齐文浩还特地跟骆寻瑶商量了一下,最后送了三成干股给皇家,也算是互利互惠——以后皇家可以不出钱就拿齐文浩送来的红利,而齐文浩呢,有了皇家的名头,他做事也方便很多。   齐文浩忙着做生意,皇太妃这些日子,大部分时候反倒是安心公主陪着,这次骆寻瑶宣她进宫,安心公主自然也来了。   “我当年刚当上皇后的,可比娘娘你还要手忙脚乱,那时候身边还没个人能问问……”跟骆寻瑶讲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后,皇太妃有些感慨地开口。   “皇后娘娘福气好。”看到自己的母亲隐隐有些抱怨了,安心公主立刻就打了圆场,同时非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拉拢骆寻瑶,若非如此,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没人知道。   骆寻瑶笑了笑,在别人看来,她的福气绝对非常好,毕竟她现在贵为皇后,上面还没有太后,齐文宇对她又有情义……   不过,这世间的事情,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而想让自己一直过的舒坦,那就只能靠自己。   “祝太妃,我听安王说,等过完年他就要南下了,太妃到时候有什么打算?”骆寻瑶问道,齐文浩如今在南疆过的很高兴,还琢磨着要出海做生意,肯定不会愿意一直呆在京城,只是,皇太妃是去是留?   “我打算留在京城,女儿可比儿子贴心多了。”皇太妃开口,齐文浩不是不孝顺,但儿子跟女儿到底不一样,比如她出宫以后吧,安心公主每天特地过来陪她聊天说话,还带她认识了不少京城的妇人,无比贴心,而齐文浩……齐文浩虽然送了她不少东西,但一天也就能见一面,而且见到了以后,除了例行的几句话,他们根本无话可说。   “太妃留在京城确实不错,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能找你问问。”骆寻瑶笑道,太妃的这个决定,倒是完全不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太妃也有品级有俸禄,在京城的日子可以过得很不错,而南疆那地方……虽然如今已经证实了南疆所谓的会致人死亡的瘴气其实是湿气过重蚊虫过多加水土不服,但皇太妃在京城住了大半辈子,再去肯定适应不了,一个不慎病了肯定会非常麻烦。   “娘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宣我就好。”祝太妃笑起来,有点事情能做,她反而高兴。   有祝太妃和安心公主帮忙,这次过年前的各种事务,骆寻瑶都处理的非常好,就连年后宫宴的时候也安排好了,她还从皇帝的私库拿出钱来,给京城的举人送了年货,并且以给丹彩祈福的名义,又自己拿出钱来给京中生活困难的人家同样送了年货。   举人们也许并不缺这点年货,却也愿意歌功颂德一番,而那些百姓,则是感恩戴德了,即便送到他们手里的年货远不如那些举人的丰厚,却也能让他们过个有肉吃的新年,而不必做了糯米团子当肉丸子吃。   “寻瑶,我记得私库里银两并不多,是不是花了你的钱?”虽然骆寻瑶曾经告诉过骆寻瑶这件事,但齐文宇并不知道她原来送了这么多人,从别人那里听说以后,当下就担心起来。   虽然因为得了刘青的宝藏的缘故,如今私库里并不空虚,但其中很多东西只能赏人并不能用……   “皇上,给举人送的东西,是从皇上的私库里出的,但是给百姓送的东西,既然是为丹彩祈福,那么用我的银两自然也无碍。”骆寻瑶笑道,那些原本埋着的黄金加上翡翠带来的收益,她就算不动用自己的爷爷给她的嫁妆,也足够富有了。   “你啊……以后还是从私库出吧,大哥不是说他的生意很赚钱吗?以后私库就有钱了,你不用给我省。”   “多谢皇上,那我可不客气了。”骆寻瑶没有拒绝,得到这么一个承诺,也算意外之喜。   这次的大年夜,宫里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冷清,这一方面是因为明德帝去世,更多的却是因为齐文宇后宫的人实在太少的缘故——现在,宫里的宫女已经少的让贺庆几次提出要去采买宫女了。   不过,恰恰是因为人少,这个年过的非常温馨。   宫里如今还留着的太妃都是没有生育的,位份自然不高,齐文宣了她们,又叫了六皇子母子两个,一起吃过年夜之后,就各自给了赏赐,让他们回去了,对此,那些太妃自然一点意见也没有,庄太嫔一开始虽然有些不情愿,得了赏赐以后却也欢天喜地地带着气温瑞走了。等人都走了,骆寻瑶和齐文宇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一起守岁。   宫里烧了很多火盆,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暖和,丹彩的衣服也就穿的少了,她三月出生,如今已经有了九个多月,穿着厚厚的衣服的时候想要动动都难,现在脱了衣服以后,立刻就活泼起来,还慢慢地学会了爬着走,都不要别人抱,自己就能玩的非常开心。   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人让人准备了一些面团和馅料,亲手做了几个饺子,又亲手煮了,虽然饺子模样怪异,饺子皮又太厚,但御厨的馅料调的实在不错,吃起来倒也还行。   齐文宇亲手喂丹彩吃了一个饺子,虽然近来不喜肉食,却也吃了好几个,最后更是抱着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的丹彩不肯放手。   他以前每次过年,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在明德帝面前表现到最好,虽然有无数人载歌载舞,但依然高兴不起来,反倒是今天,明明也没做什么,这个年却过得非常舒心……   大年初一,齐文宇要接受百官朝贺,骆寻瑶也接见了不少人,来请安的大臣女眷走了以后,她还让人将陈芷和珠艳叫了来。   骆寻瑶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两人了,现在看到以后,才发现不管是陈芷和珠艳,如今气色都非常好。   “陈夫人,贺夫人,坐吧。”骆寻瑶笑道,她以前会喊声姐姐,不过现在的身份却有些不合适了。   “谢娘娘。”陈芷和珠艳坐在了一边,她们的见识都不少,但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进宫,因此到了这个时候,都有种诚惶诚恐的感觉,等坐下以后,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接见她们两个,花的时间是最长的,骆寻瑶也从她们那里得到了很多消息,特别是陈芷那里。   去年六月初骆寻瑶去了南方以后,陈芷手下派去跟匈奴接触的军队,就跟匈奴做了好几笔生意,他们运去的货物,多半是盐茶布料,也有小部分翡翠之类的奢侈品,最后换回了很多皮毛以及牛羊,就连马,也换回了好几皮。   这生意做的非常好,不过因为那些活物全都养在了骆寻谨开辟出的牧场里的缘故,倒是没赚钱,只从骆寻谨那里得到了好些欠条:“娘娘,骆大人今年开春以后,就发下了粮种,鼓励百姓多开垦田地,还带着招募来的兵丁帮忙,因此今年夏州的粮食种了许多,再加上娘娘后来送去的粮食棉花,现在夏州的百姓定然不用挨饿受冻。骆大人的兵,到现在也已经练出不少了,要跟匈奴打仗办不到,探测匈奴的情况,提前报信却无碍……长此以往,夏州的百姓的日子定然会越过越好。”   夏州的事情,都是陈芷经手的,一开始她对于骆寻瑶往夏州这个无底洞里扔钱的行为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到了现在,却只剩下敬佩了。   夏州的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日子过得不好,他们的某些行为也让人看不惯,可骆寻谨和骆寻瑶却并没有因为这些看不起他们,还尽力为他们着想……   没错,夏州现在是一个无底洞,但以后呢?那里有开阔的土地,那里的山上有很多中原没有的药材,那里还有一个巨大的草场……要是经营好了,回报肯定不会少,说不定,最后还能将那些来抢粮食,时不时还会抢女人的匈奴人拦在外头。   “这样就好,我看过夏州的情况,若是可以一直这么发展下去,最后夏州定然也会繁荣起来。”骆寻瑶笑了笑,骆寻谨去夏州只有一年多点,夏州就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只要继续下去,再过几年,他定然能有个极好的政绩。   “这全靠娘娘您!”陈芷立刻开口。   “要不是陈夫人,我也做不成这么多的事情……”骆寻瑶笑了笑,又想起了一件事:“陈夫人,最近善乐堂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当初骆寻瑶收养了一些男女孤儿,养在了骆远的宅子里,打算等他们长大以后好为自己所用,后来收养的孩子越来越多,不好没个称呼,干脆就叫做了善乐堂。   善乐堂收养孤儿,还找人教导孤儿读书习字学一门收益,也是骆寻瑶手底下一个不赚钱反而要花钱的地方,不过这些孩子大点的多少能做些事情,而且孩子们对生活也没要求,每天晚上能见点荤腥,逢年过节还能大口吃肉,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跟天堂一样了,因此倒也花不了太多钱。   “娘娘,现在善乐堂有一百三十七个孤儿,大多是女孩,这些人多半在学手艺,也有十来个男孩一心苦读。娘娘让我多找些人,我原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如今国泰民安,在京城附近却也没多少孤儿。”他们倒是可以花钱买,但这么做要花钱动静大不说,买来的孩子有些就是朝着大户人家好吃好喝的去的,说不定被他们买了反而会不情愿。   “去附近看看也可以,不过,陈芷你一定要教好了这些孩子,女孩子我放心,男孩子却不同,特别是那些可能会走上仕途的男孩,万不能让他们学了那些酸儒的腔调。”骆寻瑶开口,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男人她见的太多了,完全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男人,她也见得太多了……   她养着这些孩子,并不是善心,而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帮自己做事,既然如此,要是养出了一个像那个总喜欢参人的张秉一样的人来,那就不仅仅是得不偿失了。   “娘娘,我也惦记着这事,原本我虽然找了没什么坏脾气的先生,又特地多跟他们说说小姐的恩德,但依旧不得要领,不过贺伯父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贺伯父有好些手段,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那些人就会调|教的完全不一样了。”陈芷有些兴奋地开口,贺喜用的手段,很多她见都没见过,但真的非常有用。   贺喜用的,应该是宫里调|教人的手段吧?在前朝,犯官子女什么的,都会被充入宫中为奴,现在虽然好了些,但也有一些宫女太监就是这么来的,而对于这些人,必然要有个不错的调|教手段才行……想到这里,骆寻瑶又问:“贺公公最近怎么样?”   “多谢娘娘惦记,我爹他最近精神头很不错,他如今也时常教人读书,还收了学堂里最出息的一个男孩子为义子。”珠艳笑起来,她在勾栏院呆了那么久,对嫁人早就没兴趣了,自然不会生养,就收养了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养大。贺喜对她收养的这个女儿同样非常喜爱,却一直担心她的将来,后来干脆就收了学堂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义子。   三个人聊了许多,骆寻瑶又将今年要做的事情仔细交代了,这才让她们离开,而她们离开以后,骆寻瑶就又迟疑起来。   说起善乐堂的孩子,她就想起了当初曾经打算趁着天灾收拢灾民里的孤儿,同时,又惦记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今年齐朝的浊河会决堤。   浊河不比再往南的长江来的宽广,出的问题却比长江多多了,常常会泛滥成灾,今年就会决堤一次。   这次决堤造成的影响并不大,骆寻瑶自然也没记清楚具体时日,甚至是在夏天还是秋天都忘了,但她清楚的记得,就在今年的洪水之后,明天受灾的地方,又会大旱,旱过之后,明年夏末,蝗灾就会出现。   那场蝗灾影响极大,蝗灾发生以后,饿殍遍地,瘟疫横生……足足有七个州府,在那个灾难过后寸草无生。   当初,因为这场灾难的发生,齐文俊发落了大批官员,其中就包括考上榜眼没多久,在水利上颇有天赋的杜海。   骆寻瑶记得这场灾难,还记得接下来二十年里另外的几场天灾,只是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初京城的瘟疫她还能胡乱说了让人预防,其他的天灾又该如何? ☆、145   大年初一接受百官朝拜以后,齐文宇就封了笔,不再处理政务,同时履行了自己一开始的诺言,有空的时候,就陪着骆寻瑶和丹彩,同时让贺庆给他找了一些以前明德帝以及先帝处理政务的宗卷,想要仔细研读。   想法是好的,但平日里处理政务对他来说是他的责任,因而愿意认真完成,现在让他额外再去看,他却总忍不住走神了,因此虽然挑了些有趣的当故事来看,却没办法做到认真研究。   眼看着齐文宇将这些宗卷都当故事看了,还兴致勃勃地找了两个念给流着口水四处爬的丹彩听,骆寻瑶颇为无奈,无奈过后,倒是起了心思,然后让贺庆将跟天灾有关的宗卷找了来。   骆寻瑶不信别人,但齐文宇还是相信的,她对于天灾的预知,如今唯一能商量的人,也就只有齐文宇,齐文宇又是皇帝,因此只要齐文宇这关过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当然,重生的事情是不能说的,不过扯上点鬼神却无碍……天灾的发生一直被认为是老天爷发怒,而能预知天灾,这不就是老天爷赐福么?   这些宗卷,本来后宫女子无权去看,但他们小夫妻两个人关起门来,骆寻瑶就算看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就说齐文宇处理政务喜欢问她的事情,除了身边伺候的人还不是没人知晓?而这些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全都是心腹。   “寻瑶,你怎么突然看这些天灾?”骆寻瑶看得认真,倒是让齐文宇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当下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皇上,似乎年年都有天灾发生?”骆寻瑶满脸好奇,却也知道答案必然是肯定的。齐朝地方太大了,地动、水灾、旱灾、狂风、暴雨暴雪……几乎每年都有好些天灾发生,就在去年那一年了,虽然所有人都觉得风调雨顺,可事实上依然有地方发生了小规模的地动,还有两个州因为一直不下雨,粮食的产量还只有往年的三成……   “当然,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小灾,只要按例让地方官员救灾就好,不过遇上大灾就麻烦了,到时候会死多少人恐怕没人知道。”齐文宇开口,当皇帝的,就没一个喜欢天灾的,小规模的天灾也就罢了,要是遇上大规模的天灾……说不定经历了一次天灾以后,整个国家都会出现问题,要休养好些年才能休养回来。   遇上天灾最苦的是百姓,但朝廷也不会轻松,当皇帝的少不得就要下罪己诏,前朝甚至还有杀了丞相向上天请罪的。   齐文宇的回答在骆寻瑶的意料之中,她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寻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骆寻瑶纠结地看了齐文宇一眼,突然让周围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这还不算,她还仔细看过了门窗,然后才坐到了齐文宇面前,满脸的迟疑和担忧:“皇上,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没告诉你……”   骆寻瑶在齐文宇面前,一向不会隐瞒,反而有什么说什么,她如今的表现倒是让齐文宇担心起来——骆寻瑶说她有什么瞒着自己,还这样神神秘秘,会是什么事情?   “寻瑶……”骆寻瑶的犹豫让齐文宇更加犹豫:“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可以不说。”骆寻瑶对自己很好,不可能会瞒自己什么大事,也没道理瞒自己什么,除非是……齐文宇突然想到了去年棉籽油的事情。   他回到京城以后,曾让御医给他看过,御医一直说看不出,他却分明觉得有些变化……骆寻瑶瞒着的,该不会是这件事吧?   齐文宇这样子,自然让骆寻瑶明白他把事情想得严重了,这还是她刻意引导的……骆寻瑶当下眉头皱的更紧:“皇上,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毕竟这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就是怕你会生气。”   骆寻瑶这样说,让齐文宇更紧张了,就怕骆寻瑶告诉自己的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只是小事,他是绝对不会生骆寻瑶的气的!而且,这事竟然还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   “寻瑶,你真的可以不说!”   骆寻瑶看了齐文宇一眼,满脸忧愁:“皇上,我最近一直做梦,梦到今年浊河会决堤。”   齐文宇正在琢磨着骆寻瑶说了关系很多人的性命,自己还会生气的事情以后该怎么应对,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哭笑不得:“什么?寻瑶,你就是你要说的事情?”   “是啊。”骆寻瑶认真的表示。   齐文宇当即松了一口气:“寻瑶,浊河基本上隔上五六年就会决堤一次,这事很正常,你梦到浊河决堤也算不得什么,是不是因为当初南下的时候听多了水灾的消息?”   “皇上,不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当初京城发生水灾,后来险些出现瘟疫的事情吗?”骆寻瑶又问。   “我记得,怎么了?”齐文宇问道,那次瘟疫,是他第一次独自做事并且做的这么好,现在京城的百姓,还有因为那次瘟疫而感激他的,他自然印象深刻。   “皇上,我说有事瞒着你,是因为那时候我就梦到京城发生瘟疫的场面了,在我的梦里,京城的水灾一直不退,朝廷又没把水灾当回事,后来百姓喝脏水,用脏水洗漱,然后就发生了瘟疫,最后死了很多人……”骆寻瑶满心担忧:“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找了哥哥,又找了王爷你,想要阻止瘟疫发生,却没把我做梦的事情说出来。”   当年自己救灾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而他会去救灾,确实就是骆寻瑶说了可能会发生瘟疫。当时骆寻瑶到底说了些什么齐文宇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现在骆寻瑶这么说,他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悟:“寻瑶,这么说来,京城的百姓,应该感谢你才对。”   “皇上,你先听我说完吧。”骆寻瑶看了齐文宇一眼,似乎是有些嗔怪,却又带着十足的风情:“皇上,当初我梦到的京城发生瘟疫的场景,就已经够惊人的了,不过这次却更严重。”   “这次浊河决堤的范围很大?”齐文宇好奇地问道,若是骆寻瑶突然告诉他自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多半会好奇好奇原因什么的,但一开始骆寻瑶弄得神神秘秘的,他自己又想歪了一回,现在却全然忘了追根究底了。   “皇上,我梦里梦到的非常模糊,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今年浊河会决堤,发生大规模的水灾,偏偏明年又会发生干旱,而干旱之后,就是蝗灾,成群结队的蝗虫遮天蔽日,中原好几个郡都遭了秧,最后持续了将近半年。”骆寻瑶开口,说到这个,心里也非常沉重。   齐朝共有二十五个郡,每个郡又分好几个州,蝗灾所过之处寸草无生,大规模的蝗灾会吃掉无数百姓赖以生存的粮食,甚至让百姓想要吃草根树皮果腹都不行,既然如此,遭灾的几个郡的百姓又要如何求生?   去年科举之前,她让齐文宇拉拢的杜海,在她的记忆里,就是因为不巧遇上了这蝗灾,才被流放了许久,要不是他在水利方面却有才干,恐怕就要在边疆呆上一辈子了!   在骆寻瑶的上辈子,杜海考中榜眼以后,正好赶上齐文宇倒台官员空缺,明德帝又欣赏他的才华并因为他跟国子监无关而打算提拔他,于是就得了一个五品的实缺去了河南郡的施州做知州,他这个知州一直做得不错,还打算兴修水利,却倒霉地遇上了蝗灾……   而这辈子……去年的科举一波三折,杜海最后又得了榜眼之位,再加上倒台的官员更多,他最后竟然倒是又成了施州知州。   杜海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有力的,虽然发生灾害的有很多州,但有杜海在,他们行事也方便很多,可就算有杜海在,蝗灾也不是好对付的。   “持续半年的蝗灾?”齐文宇惊慌地问道,蝗灾在齐朝多有发生,只是大多面积都小,撒硫磺再组织百姓灭蝗就成了,虽然有损失却也可控,可要是发生大规模的蝗灾……   “皇上,这是我梦到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一想到后果,就担心不已。”骆寻瑶叹了口气,又道:“皇上,你说,我梦到这样的灾难,会不会有什么不详?”   齐文宇本来还在想着蝗灾的事情,听到骆寻瑶的这句话,却是立刻反驳起来:“怎么可能?寻瑶,当初在京城,要不是你提醒,说不定瘟疫就真的要蔓延了,你能梦到这个,绝不是不详,应该是老天眷顾才对!”   “皇上真的这样想?”骆寻瑶的表情明媚起来。   “当然!寻瑶,当初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后来是你阻止了瘟疫,是你指点我找到了前朝的宝藏,也是你救了大哥,后来还救了我……寻瑶,你一定是老天爷赐给我的!”齐文宇这么说了以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骆寻瑶一直在帮他,指点他,要是没有骆寻瑶,他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皇上,你相信我,真好,”齐文宇的信任,让骆寻瑶也有些感动,当下搂着亲了齐文宇一口,“皇上,我现在隐约梦见了一些,可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要怎么应对?”   “对,我们应该想想要怎么应对!”齐文宇这些日子因为守孝,也因为当了皇帝身边总有很多人,已经很久没跟骆寻瑶亲热了,这时候就被亲的有些意乱神迷,幸好骆寻瑶后面那句话让他回过了神。   浊河决堤,这件事自有章程可以办,后面的旱灾,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这两样加在一起,其实也就是一个水利问题而已,不过,这两样事情好办,蝗灾就比较麻烦了……   而且,他虽然是皇帝,也没道理无缘无故让人防灾……   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翻找古籍,将能用得上的资料全都找了出来,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研究,因为新年的几天过去之后,他们就又忙了起来。   齐文宇要忙的是朝中的各种事情,骆寻瑶要忙的,却是即将到来的宫宴。   宫宴的事情,以前有定例,若是往常,只要照着做就好,但如今明德帝刚刚去世齐文宇又刚刚登基……让官员女眷看戏怕是不成了,自然就要想点别的法子,另外,食物方面也要注意一些,太丰盛了不合适,太素淡了却也不合宜。   “娘娘,这宫里的宫女,到底还是太少了一些,再过几个月,定要采买一些回来才行。”安心公主笑道,齐文浩前天刚刚离京,皇太妃送了很远,回来以后身体就有些不舒服,因此今天的宫宴也就没进宫。   当然,她没来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不抢骆寻瑶这个皇后的风头,就连她,今天也要稍微收敛着一点才行。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过完年,立刻就去采买宫女,可不能再省这点钱了。”骆寻瑶笑了笑。   “娘娘考虑的周到。”安心公主开口:“不过采买宫女可以,也要记得筛选,不能让狐媚子进了宫……娘娘,听说如今京城好些人等着皇上出了孝期选妃呢。”她这么说也算是提醒了,只要是女人,又喜欢自己的丈夫,就肯定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再有别的女人,只是这男人,能把持住的又有几个?也就是前朝的那个末代皇帝,将刘皇后宠上了天,除了刘皇后再没有别的女人,甚至就连刘皇后的兄弟都爱屋及乌……   “是吗?不过这是皇上的事情,可跟我无关。”骆寻瑶笑了起来,想进宫的人肯定是有的,齐文宇贵为皇帝,还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皇后……不过,他们也就是想想而已,只要齐文宇不想不提起,难道那些大臣有脸跟皇帝说要让他们的女儿孙女儿进宫当小妾?   “这倒也是,不过今儿个,恐怕会有不少人会带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进宫。”   安心公主说的没错,这次宫宴,的确来了不少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不过,来虽然来了,但这些人里面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跟骆寻瑶说什么。   这两年京城的官员被替换了许多,这次宫宴,骆寻瑶见到的很多也是生面孔,不过虽然都是生面孔,那些较为重要的女眷,她却依然能靠着宫女给她提过的特征以及这些人的穿戴,在接触的时候叫出她们的名字来。而且她跟所有人都能聊上几句,知道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的情况,还行事周全,大方得体……   “皇后娘娘如今还不到二十吧?以前我听说娘娘性子胆小,现在真见到了,才发现以前那些都是传言。”坐在户部尚书之妻温氏身边的,是右丞相的夫人。右丞相去年才从一方郡守被调任回京,他的妻子自然也刚刚进京,对京城,对骆寻瑶这个皇后完全不了解。   因为不了解,这位丞相夫人在进宫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却没想到寻瑶的性子完全不像她打听出来的一样胆小。   温氏是京城第一个向骆家示好的贵妇人,而且她当年常常进威远侯府,自然记得骆寻瑶曾经在人前胆怯羞涩的模样:“皇后娘娘很聪明,这几年,她的变化非常大,我这次离京一趟再回来,都有些认不出了。”不单单是性格,骆寻瑶的相貌都越来越耀眼了,谁会想到,如今这个艳丽的皇后,当年曾是一个青涩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小丫头?   右丞相的夫人本就是听说了温氏跟皇后有交情,才会过来的,这时候自然就想再打听一下,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竟然就看到骆寻瑶朝着这里走了过来,当下连忙起身行礼。   骆寻瑶受了礼,问了问右丞相夫人今年要参加科考的儿子的情况,又等对方受宠若惊地谦虚了几句以后,方才看向了温氏:“李夫人,近来可好?”   温氏的丈夫是户部尚书李连,李连跟李正一样姓李,虽然并非同族,以前李正却对他多有照顾,正因为这样,去年科举的事情出来以后,李正也就被降了几级,幸好他跟李正并无关系,因此齐文宇登基以后,他也就官复原职了。   “托娘娘的福,近来一切都好。”温氏温婉地笑着。   “伯母不久前写信回来,还提到夫人给她送了东西,我就在这里道一句谢了。”骆寻瑶笑道。   温氏忙称不敢,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真心实意了。   骆寻瑶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宴会,却游刃有余,对这一点感到奇怪的不单单是右丞相夫人,甚至就连安心公主都有些不解,不过,想到前几天骆寻瑶每天拿着写了要参加宫宴的女眷的情况的单子看个不停,安心公主也就释然了。   宫宴快要结束的时候,齐文宇来了这里。   过了年,齐文宇也就二十一了,他以前给人的感觉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可如今穿上龙袍,却也气势十足,让人再不会去注意他的年纪。   皇帝,这也是普通人当的,但却常常会被神化……骆寻瑶看着那些少女们用眼角偷偷地瞥着齐文宇,突然冲着齐文宇嫣然一笑。   骆寻瑶一向注意容貌,珠艳做出来的养颜的脂膏之类,每天都不会忘了用,但即便如此,她平常也不会像今天一样盛装打扮,而皇后的服饰,更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齐文宇本就喜欢骆寻瑶气势十足的样子,现在一双眼睛更是黏在骆寻瑶身上动不了了,虽然有些不孝,但依然忍不住算起了自己三个月的孝期还剩下多久,全然不知道自己打碎了许多少女心。   宫宴之后,齐文宇更是跟着骆寻瑶去了慈仁殿——他今天还没见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皇上刚才可看到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皇上年轻有为,可有很多人想要嫁给你呢,这宫里的宫女,对皇上你有意思的就有不少,今儿个进宫的女子,也有很多盯着皇上您呢。”骆寻瑶嗔怒地看了齐文宇一眼,满含醋意。   齐文宇之前还真没发现这一点,他跟骆寻瑶感情正浓,最近因为守孝不能在一起,更是牵肠挂肚的,哪还会注意别人?“我都没发现这一点……寻瑶,你在吃醋?”   “我当然在吃醋,皇上,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想让别的女人碰你。”骆寻瑶借着袖子的遮掩,用手指钩住了齐文宇的手。   齐文宇的脸上有了红晕:“寻瑶……”   “皇上,丹彩肯定等着你陪她玩了,我们快点过去吧。”骆寻瑶却收回了手,立刻就神色如常了。   刚才的情话齐文宇还想再听两遍,这时候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寻瑶,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跟我说一遍。”   “我说,丹彩在等着皇上陪她玩。”   “是再前面一句……”齐文宇拉住了骆寻瑶的手,他很乐意成为“骆寻瑶的”。   看着齐文宇的样子,骆寻瑶的心情非常好。   她之前曾跟齐文宇提过元宵节去看花灯的要求,不过他们的身份如今到底不一样了,真要去看,定然也被一群人围着,还有不少人恭维,其实没什么好期盼的,相比之下,另一件事更让她期待。   贺庆告诉她,齐文宇最近晚上独守寝宫的时候,一直都在偷偷地做花灯。 ☆、146   景福一年,朝廷开恩科,这次科举,跟前面一次一样,收录了许多进士,而在科考之后,景福帝就下令派遣工部水利方面的人才前往浊河,勘察浊河堤坝的情况。   几百年来,浊河水灾频发,虽然修筑起了高高的堤坝,却也于事无补,景福帝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倒是有不少人歌功颂德,觉得景福帝心系百姓关注民生。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这年的七月,浊河中游突然下起了大雨,虽然景福帝曾下令加固堤坝,但雨势太大,浊河的水位上涨太快,所以最后浊河还是决堤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工部精通水利的官员正在堤坝附近,而景福帝又早已下令,让地方官员配合他们。   就在决堤的前几天,这些人已经发现了堤坝有危险,也找上了地方官员,最后,虽然有些百姓坚持不肯离开,但官府还是转移走了大部分的百姓,这些百姓也带走了他们的财务,于是,这场决堤终于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浊河决堤的消息传回京城以后,齐文宇得到的赞誉就更多了,不过对于这个,齐文宇却并不觉得高兴。   骆寻瑶当初曾说,今年是水灾,明天则会发生旱灾,而紧跟着旱灾而来的,却是蝗灾。   若是今年没有发生水灾,他还能说骆寻瑶的梦是错了,可事实上,现在确实发生水灾了……   在朝堂上和百官商议过救灾的事情,又听了不少溢美之词,齐文宇忧心忡忡地向着慈仁殿而去。   景福帝跟皇后伉俪情深,每天在皇后所住的慈仁殿用饭,晚上也歇在慈仁殿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都不用齐文宇吩咐,贺庆就已经带着手下的太监,带上需要处理的奏折送去慈仁殿的书房了。   慈仁殿的花园很大,骆寻瑶又宠爱女儿,因此在丹彩会走,天气也转暖以后,她就特地清理出了一块地方给丹彩玩耍,如今,丹彩就在这地方玩着一个木制的小摇椅,看到齐文宇以后,她立刻就从摇椅上爬了下来,然后朝着齐文宇跑了过去,奶声奶气的:“父皇,父皇!”   丹彩如今已经十七个月,早已会走路,每天最喜欢在外面等着齐文宇,而齐文宇,现在回来要是没看到自己的女儿矮胖的身影,没听到自己女儿喊爹的声音,一定会觉得不习惯,非要找到自己女儿看上两眼才能放心。   “丹彩今天乖不乖?”   “乖!”丹彩笑吟吟地。   “丹彩真聪明!”齐文宇没想到自己的问题女儿竟然真的回答了,当即夸道。   “明!”丹彩又道。   “丹彩真漂亮。”齐文宇忍不住又夸了一句,明明丹彩胖乎乎的,他却怎么看怎么漂亮。   “酿!”   “漂亮。”齐文宇对着丹彩重新说了一遍。   “酿!”丹彩再次喊道。   “皇上,丹彩她现在就爱学最后一个字,跟回音似的,你还偏偏跟她玩的起劲。”骆寻瑶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笑道。   “跟丹彩说说话,我就算有点难受的事情,也能立刻忘光了,多好?”齐文宇开口,他不用守孝以后,每晚都歇在慈仁殿,每天处理完了政务以后,就开始陪着丹彩,因此完全就是看着丹彩一点点长大的,最后越看越喜欢。   “皇上有难受的事情,是因为赈灾的?”看到齐文宇,骆寻瑶立刻问道,从她跟齐文宇说了天灾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之前水灾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们虽然做了不少准备却也没有这么紧张,但现在水灾发生了……   “救灾的事情并无问题,只是,明年要怎么办?”齐文宇叹了口气:“这次的决堤,所有人都说损失小,说我有先见之明,可是寻瑶,杜海送来的折子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么多百姓暂时没有住处,有很多人已经病了,而且接下来还会越来越冷……”   若是一直没有出过宫,齐文宇知道的恐怕就只是朝堂的事情,而不会关心百姓疾苦,但现在却又不同。   当初京城不过是因为暴雨房子被水淹了,百姓的日子就已经过的那么凄惨,现在浊河决堤,受灾的百姓又会是什么情况?   而且,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些百姓在流离失所以后,很可能刚刚辛辛苦苦地重建了家园,种上了粮食,明年就又要遇上旱灾,即便天天挑水浇地,最后也会被蝗灾毁得一干二净……   “皇上,今天朝堂上的官员都商量出什么来了?”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今天商量救灾事宜,他们都觉得应该按旧例,先赈济粮食,再发放明年的粮种……”齐文宇皱起了眉头,水灾只是第一步,后面不管是害灾还是蝗灾都比水灾来的严重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粮种什么的就算发了下去,最后恐怕也种不出什么来。   “皇上,要让这些百姓再回去耕种不合适,发粮种更不合适,但这事却又是不好跟别人说的……”骆寻瑶皱了皱眉头,也觉得有些难办。   他们已经尽力想要避免灾情发生了,但这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要不暂时拖着?先把救济粮发下去?”齐文宇问道。   “让那么多百姓一直接受赈济,一直到明年灾情结束?”开仓放粮能解一时之急,却绝不是长久之计。   骆寻瑶迟疑起来,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按照古籍记载,鱼卵化为蝗虫,若是水灾过后再遇上旱灾,鱼虾化为蝗虫,蝗灾就出现了。   这样的说法,骆寻瑶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毫无疑问,水灾之后再碰上旱灾,真的是极有可能发生蝗灾的,但要是水灾旱灾都能减轻呢?   杜海在水利方面极有天赋,因此之前齐文宇派遣工部水利方面的人才前去浊河的时候,她就让齐文宇特地交代了工部的人,让他们做事的时候带上杜海。   杜海所在的施州靠近浊河,他对当地的情况自然也是非常熟悉的,最后就跟工部的人商量出了一个水利工程来,打算在浊河附近挖出河流沟渠。   工部和杜海想要挖掘的河流沟渠非常多,若是真的挖成了……堵不如疏,有了许多支流和沟渠以后,浊河就算决堤,危害也会少很多,不仅如此,这些河流沟渠还能帮助百姓灌溉庄稼……   浊河流经的区域,河流远比江南要少,到了缺水的时候,百姓为了争水大打出手的事情并不少见,兴修水利以后,却多少能存一些水,既然如此,挖掘沟渠这也是惠及百世的事情。   不过,开挖沟渠,还是开挖这么多沟渠,这需要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多了,当初曾有一个小国因为兴修水利而国力大损被人灭了,现在齐朝虽然不至于这样,国库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却也不容易,想要找到这么多人就更难了,因此,最后齐文宇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可是,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骆寻瑶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齐文宇,又思索了一番可能性,方才开口:“皇上,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皇上,你还记得你当初修缮京城和修建福王府的时候的事情吗?当时你给做工的百姓吃饱饭又吃好,就有很多百姓愿意来帮忙干活了……现在被水灾冲毁了家园的百姓,即便能得到朝廷拨下去的粮食,也只能日日喝稀粥罢了,若是能给他们吃饱饭,你说他们愿不愿意干活?愿不愿意挖掘沟渠?”   “寻瑶,你是说,我直接让那些受灾的百姓去兴修水利?”齐文宇眼睛一亮,骆寻瑶说的这个,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却也存在着问题:“可是,那么多的粮食又要怎么来?”单纯让百姓饿不死需要的粮食,可比让百姓吃饱干活需要的粮食多多了!   “皇上你忘了今年我们的人去江南采买的粮食了吗?”骆寻瑶开口:“皇上,去年冬天我们的粮食棉花都送去了夏州,今年开春我大哥就用粮食组织了夏州百姓开垦了许多田地,还找人在夏州养出了不少牛羊并训练了军队……现在夏州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粮食了,那些采买来的粮食,完全可以送去赈灾。”事实上,她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因此她让秦继祖多囤积一些粮食,却没让他往北方送。   骆寻瑶今年又让人去南方采买粮食了,这点齐文宇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处理政务就已经足够繁忙了,因此对于这件事,也是听过就算。   现在骆寻瑶这么一说,他倒是立刻想起了这件事:“寻瑶,那些粮食都是你买的,我让户部按市价跟你买吧!这些粮食可以直接交给工部的人还有杜海去处理,也避免了有人了贪污……”   赈灾粮款层层拨下去,到百姓手里的能有五成就算好了,但若是让杜海等人直接拿了粮食去办,却可以避免许多问题。   有了主意,齐文宇和骆寻瑶就就着这件事仔细地商量起来,齐文宇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当下兴致勃□来,就连处理政务都没什么兴趣了,最后还是骆寻瑶劝着,才让他将奏折全都好好地批阅了。   齐文宇非常兴奋,当天晚上甚至都没睡好,而第二天上朝的事情,他就将这件事提了出来,说的跟昨晚商量的一样,只是没说粮食是要跟骆寻瑶买,只说拨下钱款让工部负责的人跟江南地主卖粮。   让灾民去干活?朝中大臣一时间都愣住了,很快,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觉得这样不仁慈,有损朝廷名声。   有人反对,却也有人赞成,周寿就是赞成的那个,他曾经处理过京城的水患,就觉得让灾民去干活比让灾民衣衫褴褛地聚在一起来的好多了,至少让他们干活以后,他们能分到衣服粮食,不用担心出现瘟疫。这么想着,周寿立刻就引经据典,从古人不受嗟来之食,到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举出了不少例子赞同齐文宇的意见。   户部尚书李连曾经被贬谪,还是齐文宇登基之后重新提拔的,自然也站在齐文宇这边,而且他向来会算计银钱,赈灾肯定是要赈的,这钱必须要花,兴修水利也迟早要花钱,既然如此,一起给了当然再好不过,还能省下一笔钱来。   齐文宇虽然容易被人说动,但越亲近的人越容易说动他,昨晚他已经被骆寻瑶说动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再随便因为别人的意见就反悔,再加上还有周寿等人支持,因此很快就敲定了具体方案,跟他昨天和骆寻瑶商量出来的差不多,却更加细,各个方面的事情全都考虑到了,还定名为以工代赈。   一下朝,齐文宇就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地将这件事通知了下去。   江南的粮食如今早已收获,不管是粮食还是棉花,秦继祖都收购了许多,接到消息以后,他立刻就沿着浊河往上,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往灾区而去。   陈芷这时候也接到了骆寻瑶的消息,她如今又收留了一些人,不像以前那样走不开,干脆就亲自前往了。   而在很多人前往灾区的时候,灾区的百姓,却在杜海和工部的人的组织下,分成几个区域居住呆在了城外。   这次浊河决堤以及大雨,主要受害的就是河南郡的两个州,这样的小水灾,按照河南郡郡守赵温岚的意思,是根本不用往上报的,但是工部的人在,齐文宇还下旨让他听工部的人安排,他却只能任由对方行事了。   “大人,现在那些灾民,都是施州的那个知州在处理,他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大人你放眼里了?”赵温岚身边的师爷义愤填膺,他是师爷,虽然只是赵温岚的幕僚并没有具体官职,但以前在河南郡,那些知州刺史,却全都是尊称他一声大人的,这一切却在最近发生了变化。   工部的人他们要敬着也就罢了,杜海不过是一个知州,现在怎么就弄得比赵温岚还像郡守?偏偏那些灾民还很信服他……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赵温岚用精致的紫檀木烟斗吸了一口烟,然后看向自己的师爷。   “大人,我说的是实话……”那师爷有些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跟赵温岚提起这件事,主要是因为下面有人跟他抱怨的缘故……   三十年前刚刚经历一场战乱,当时百姓饿死的不计其数,因此到了现在,很多人就会喜欢在家里囤积粮食,普通人囤点粮食也就罢了,有了新粮总会先将旧粮吃了,大户人家却又有所不同。   河南郡的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囤积粮食,好好的粮食囤积到后来却会变成不能吃的陈粮,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总是趁着水灾旱灾的时候卖出去……偏偏这次,杜海竟然完全不肯要陈粮。   “你糊涂啊!你知道杜海是谁不?”赵温岚让烟从自己的鼻子里出来,看着它慢慢飘远。   “去年的榜眼?”那师爷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温岚的脸色。   “你还知道这个?那你知道去年科举出的问题吗?”赵温岚又问   那师爷满头雾水,他来赵温岚身边不久,当时又不在京城,就只听说国子监的学子科举舞弊,因为那事后来很多朝廷大员都被牵连了,只是,这跟杜海又有什么关系?   “去年科举,一开始有人觉得舞弊了,就是因为这个杜海连同几个跟福王交好的举人全都中了进士,杜海还得了会元!”   “福王?”福王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当今圣上在杜海还是个举人的时候就跟杜海交好,后来直接就让他做了知州,这次工部的人过来,圣上又让他们多跟杜海接触……我去找杜海的麻烦,那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吗?其实,不仅仅是杜海,这次工部过来的人也了不得啊,当今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在工部呆过,当时就是跟这些人一起,修缮京城的排水设施的。”赵温岚重新躺到了躺椅上,他已经决定好好敬着杜海了,赈灾什么的,既然杜海喜欢做,那就让他去做好了,只要他自个儿不出问题就好,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贬了他。   那师爷本来还想着要让赵温岚收拾收拾杜海,现在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却是将鼓动着他过来的人的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杜海那可是被皇帝看重的人物,他跟杜海作对,不就是找死吗?   赵温岚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师爷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现在看到他想通了,乐滋滋地又捏了一小撮烟丝放到烟斗里,而就在这个时候,圣旨来了……   景福帝下旨,让杜海以工代赈,将灾民登记之后,十岁以下的孤儿以及年迈的孤寡老人由朝廷供养,其余人等,则全都需要参与挖掘沟渠,方能换来粮食衣物。   而兴修水利的事情,则由工部负责,杜海辅助,其余官员需要尽力配合。   听到这么一道圣旨,赵温岚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了,杜海跟工部的人想出来的劳民伤财的兴修水利的事情景福帝都能听从,他真要跟他作对,那绝对是跟自己过不去。   只是,让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不分男女老少一起去修水利,还不知道要修多久……朝廷不是一向重视农耕吗?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赵温岚收到圣旨以后没多久,河南郡的人就都知道了圣旨的内容,而这个时候,秦继祖和陈芷也已经来到了这里。   秦继祖过来,是来送粮食的,陈芷则是为了带走那些不满十岁的孤儿。如今七八岁的孩子,都已经开始帮父母干活了,让十岁以上的孩子在挖掘沟渠的时候帮帮忙,然后换取粮食自己养活自己,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陛下要将十岁以下的孩子都带走?为什么?”杜海好奇的问道。他出生于大富之家,又生性耿直,借着天灾谋私利的事情自然从未想过,因此格外地尽心尽力,也希望每一个百姓都能衣食无忧。   “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若是这些孤儿不带走,到最后免不了那些有父母的孩子都会成了‘孤儿’,既然如此,将这些孩子带走,就是最合适的。杜大人放心,我们定会将这些孩子好好带大。”陈芷开口,这次水灾死去的人并不多,虽然有些孤儿,但数量不多,她要带回去养完全不成问题。   以工代赈的事情,杜海早已经跟灾民说过,也已经有人开始将灾民登记在册,因为孤儿朝廷会养的缘故,确有很多人家让自己的子女假扮孤儿,陈芷这样的做法,确实是对他有利的,杜海当下就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一开始因为孤儿朝廷会养的缘故,确实有很多孩子多的家庭就将自己的孩子登记成了孤儿,可陈芷一来,隐约又传出些消息说孤儿都会被送进皇宫伺候皇上娘娘以后,却立刻就有很多父母死而复生了,连忙抱走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把孩子抱回去的,多半孩子是男孩,有些女孩,父母就算知道她们这一走可能永远见不着了,却也没挪动一步。   这样的情况陈芷看得多了,本该不以为意,却又觉得有些悲哀,幸好她并不介意这些孩子是男是女,最后,就带着一大群的女孩以及以及少数的女孩,去了隔壁的一个郡城。   这些孩子并不会被带去京城,反而由骆寻瑶选了一个地方建了个大院子住下。不过,他们虽然没有去京城,学的东西却跟京城的人一样,陈芷也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多照看一下这些孩子,并按照贺喜教的,改变一些这些孩子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恐怕没本事改变这世间所有的女子的命运,却希望能改变眼前这些女孩子的,而想要让她们有所改变,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们不要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就低人一等。   现在,她,还有跟她一起的女子,她们都跟男人一样干活,养活自己,不是吗? ☆、147   “现在水已经退了,我们不应该回去种地吗,朝廷怎么让我们去干活,”   “要干活才有饭吃,我家有孩子有老人,能吃得饱吗,”   “当初那运河开挖的时候,就是用人命去填的……我在老家还有地,还是种地划算……”   “你想去种地,但现在你吃什么,你有种子吗,”   “作孽哦,服徭役,就连壮年男子都不见得撑的下来,女人孩子老人哪里撑得住?朝廷这是让我们没活路啊!”   ……   以工代赈的想法很好,但是真的实施下去,还是遇到了很多问题。   若非迫不得已,百姓都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他们更是把自己的土地看得非常重,在百姓的眼里,就只有种了地,才又饭吃,也只有种了地,心里头才能踏实。   可现在,朝廷竟然他们去做工开挖河道?要是朝廷不管饭了,他们又没了地,这不就得饿死?   家里一块地都没有,租地耕种的人也就罢了,只要家里有几块地的,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基本上心里都不踏实。   发生天灾以后,朝廷无所作为这样的事情非常常见,河南郡被水灾毁了家园的百姓,在决堤之前退出来的人大多身边都带着一点粮食财物,勉强也能度日,就等着水退了好回去种地了,现在遇上这样的事情,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这些百姓虽然接受不了,却也不敢反抗,他们逆来顺受惯了,就算心里没底,却也不敢做什么,顶多也就只是私底下抱怨几句罢了。   他们只是私下抱怨,有些人却不单单如此了……河南郡郡守赵温岚不打算插手杜海和工部的人救灾的事情,但本地的一些大户却非常不满。   浊河决堤以后,他们都已经打算出售陈粮,上涨粮价,购买被淹百姓的土地,再买些丫头了,现在可好,那施州知州竟然让人从江南买来了粮食,一分钱不让他们赚不说,还让那些吃不饱饭的百姓去开挖河道……   这知州,莫不是打着兴修水利讨好皇帝,然后让这些百姓都累死,最后侵占大笔良田的主意?   连灾民本身都对挖沟渠吃粮食的事情不放心感到不满,别人自然更会多想一想。   在这些灾民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穷苦百姓出生,其中还有一些地主,甚至还有一个秀才。   这个秀才名叫李儒生,父亲正是当地地主,颇有名望。之前浊河决堤之前,杜海和工部的人带着衙役前来,让百姓离开,大部分的百姓因为畏惧衙役,就乖乖地听话跟着走了,李儒生的父亲却不愿意离开,反而觉得杜海等人是在骗人。   要知道,浊河虽然常常决堤,但他们这里,却已经几十年没有决堤过了,而且这些工部的人之前不就找了很多人加固堤坝吗?既然加固过了,又怎么可能还决堤?   李家人坚持不走,杜海也不能真跟他们耗着,就转而开始游说其他百姓,结果,就在他们带着浩浩荡荡的百姓远离浊河的时候,浊河决堤了。   不肯走的百姓不止李家人,他们本来好好地在家里呆着,谁愿意冒雨离开?要不是杜海拿着衙役压人,恐怕没一个人会愿意走。   可是,决堤真的发生了。那些没走的人,离堤坝近的多半家破人亡,离堤坝远些的,人是保下来,受伤却在所难免,家里的财物粮食更是保不下来了……   李儒生就是其中之一。   李家家大业大,离浊河又有些近,所以大水一来,就把他家的房子冲毁了,而他的爹娘,更是被压死在了屋子里,也是他运气好,正在外头凉亭里赏雨景,被水一充以后又抱住了旁边的树,这才终于活了命。   可就算活了命,李儒生还是不甘心的,当时杜海还有工部的人都已经知道浊河要决堤了,劝他们的时候竟然还说“可能决堤”,而他爹说了不肯走以后,这些人竟然就立刻不劝了!   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李儒生本来虽然不满,但也没胆子做什么,最多就是背后腹诽几句罢了,可现在灾民里头有很多人同样不满起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水灾的灾民,被杜海和工部转移走的,其实也就一半罢了,另外一半,要么是当初不肯转移的,要么是杜海等人没能顾及的,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没被毁了房子只是被淹了地的灾民,这些人里头,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朝廷的赈济,其实很多人根本就没指望。   那些被杜海劝走,保全了家产的百姓也就罢了,他们感激杜海,虽然对于上面要求他们不分男女老少一起去挖掘沟渠这点感到不满,却也顶多私下里抱怨几句,但是那些没有受了杜海的恩惠的人就不一样了。   起初只是百姓们一起聚在一起说说,渐渐地,就有一些本来家里有着不少土地,甚至家里还藏着一些银子的百姓聚到了一起。   他们手里还有银子,有些人农忙的时候还会雇几个长工,这样的人,用得着辛辛苦苦去干活换口饭吃吗?   而且,上面竟然还说了不分男女一起去干活……虽然在乡下女人一样干活,但那是在村子里!现在一群人聚在一起,女人还一样去干活,出了事怎么办?他们有些人还有钱养妾室,就更舍不得自己的女人孩子去干活了。   聚在一起的人,除了这些原本家境较好的,还有一些地痞流氓之类,这些人聚到一起,最后就找了读过书的李儒生做首领,打算跟杜海要个说法。   灾民里有人抱怨,杜海起初并不知道,因为他忙着查看水灾情况,重新勘测地形,并让人设法堵住浊河决堤的缺口,并没有来得及关注这事。   可是,他一开始不知道,等事情闹起来以后,却不可能不知道。   自古以来,每次修建什么大工程,都会死很多人,他当初将那新修水利的折子递上去的时候,也是打算慢慢来的,却不想景福帝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更没想到景福帝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以工代赈,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工程浩大,按照皇帝的意思还要等工程完成了才会放人……   “杜大人,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是一定要办好皇上的差事的!”工部这次过来的几个人全都找上了杜海,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精通水利的工匠,对齐文宇忠心耿耿,却完全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   “我去找灾民去,如果有不想留下的,就让他们立刻离开。”杜海咬牙开口。   “要是他们都想走怎么办?皇上让我们立刻开工,还要在明年夏天以前修好两个州的水利……就算现在不走,到了明年开春,他们也一定会想要回去种地。”工部的人有些迟疑。   杜海却是笑了笑:“会有人走,但大部分人手上没有粮食,除了干活换粮食以外,他们又能怎么办?至于明年的事情……只要我们把差事办好了,相信明年会走的人也会变少!”   让这么多的百姓不种地去干活换粮食,是一日之计,却不是长久之计,杜海知道,这事是强压不得的,只能靠诚心。   杜海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书生长袍的胖子正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这边负责看守灾民的,是施州刺史凌伟,这个刺史也读过书认识字,但对古籍什么的却并没有研究,因此听这书生说话听得满头雾水,看到杜海以后,更是露出了求救的表情。   当初杜海刚来施州的时候,这个刺史曾经跟他做过对,这会儿看到对方这个模样,忍不住心里头痛快,不过痛快归痛快,眼下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他自然不能任由对方被刁难。   “带上他,我要去看看那些灾民。”杜海开口,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男子上前抓住了那书生。   他虽然才进来一小会儿,但是那书生说的,却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了,而对方的话去掉之乎者也,除去引经据典,总结起来也就三点。   首先,对方觉得这么做伤农事,而农事却是国之根本,其次,他觉得男女一起干活有伤风化,第三,他觉得官府逼迫百姓服役不许百姓收敛尸骨,是不仁不孝。   “你们想干嘛?”李儒生担心地问道。   “我们不相干什么。”杜海朝着他笑了笑,果然看到李儒生浑身一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自己也是读书人,自然跟读书人讲道理,不是一时半会儿讲得清的,有些事情,就该快刀斩乱麻!   杜海亲自去见了灾民,表示这次做工完全自愿,只要愿意娶做工的人,他会保证他们吃饱,但若是不愿意娶做工,他会分发粮种,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他不会拦着这些人离开,他们要走随时可以走,他绝不拦着。   “乡亲们,浊河决堤的情况,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如果能把河挖好,以后就再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们的子孙后代,不会再受决堤之苦,而且若是干旱到来,你们也不会担心无水而颗粒无收!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能想明白,让大家去挖河修筑沟渠,要花无数银钱,这绝对比救灾花的多,但皇上还是决定这么做,这不是为了皇上他的日子过得好,而是为了大家的日子过得好!我在重申一遍,这次挖河,全凭自愿,若是有人不愿意,随时都能走!而留下来的人也尽管放心,以后我会按村子划分管理,大家若要回家拿东西,也能按村子轮流回去……”   杜海一连喊了好几遍,他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在灾民面前澄清什么,但他会努力做到最好,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也不辜负这些灾民!   “各位乡亲,现在你们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留下来过了这个冬天,挖河是大事,朝廷专门派了官员过来,他们会跟你们在一起,还有我这个知州,以后我的府衙就跟着大家走,大家尽管放心!”   杜海在这些百姓里面,名声非常好,特别是曾经被他救过的百姓,更是对他非常感激。更何况,现在很多地方积水未退,而且如今已经到了秋天,他们就算是想要回去耕种都不可能……   “要不是杜大人,我们早就没命了,你还能惦记着你那块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突然一棍子打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上。   “要是走了,这个冬天怎么办?难道让孩子饿肚子?杜大人会跟我们一起,他总不会骗我们。”一个女人拉住了自己的男人。   “是啊,回去什么都没了,房子早就没了,也没有粮食,我们能做什么?”   ……   这些百姓一开始没有想明白,现在却猛然间想到,要是杜海不救济他们,那他们就什么都没了,就算因为跟着杜海转移而留下了一点钱,要是粮食上涨,这点钱又够买什么?杜海说他们随时可以走,走的时候还能领到粮种,这么一来,他么反而不愿意走了。   有些人走了,他们不愿意留下来,不能接受这里的情况,但也有更多的人留了下来。   打算以工代赈以后,齐文宇又让工部送来了许多工匠,与此同时,又让秦继祖囤积粮食,表示一定要让百姓吃饱。   那些百姓,一开始面对未知的生活都非常害怕,不过这害怕的情绪,却在杜海让女人和老人配合兵丁搭建他们的临时住所,又让男人们去建造粮仓,搬运秦继祖收购来的粮食的时候,全都消失了。   朝廷给他们准备了那么多的粮食,够他们吃上一两年了,他们又哪里需要再担心将来饿肚子?   这次,骆寻瑶真的是下了血本了,早在秦继祖去江南收购粮食以前,她就让人将自己院子里的金子挖了出来,让秦继祖全都买了粮食。   这些粮食,一部分被她按市价卖给了手里拿着朝廷拨下的钱款的杜海,还有一些,却被她囤积了起来……   以往每次受灾,百姓有时候会没处买粮食或者买不到粮食,朝廷想要赈灾也一样,现在,她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过杜海让人建起的粮仓以后,那些百姓就再不会担忧,反而很快就开了工,开始挖掘沟渠。   挖掘沟渠确实是非常繁重的活,但这次跟以往官府找人去服的徭役不同,不会有人速度稍微慢了点,或者因病干不动活,衙役的鞭子就抽下来了,不仅如此,他们如今吃的,比自己在家的时候还要饱!   男人挖掘,没怀孩子或者不需要带孩子的女人们和孩子老人们挑土,怀了孩子或者带着孩子的女人,就负责饭食,准备衣物……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免不了出些错漏,但是时间一久,这些百姓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安定了,甚至于,很多以前骨瘦嶙峋面有菜色的人,现在竟然也壮实起来了。   “这可是白米饭,以前我家种了一亩地的稻米,收成不好,最后我娘就全都留着给我弟弟熬粥吃了,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还能吃上白米饭。”一个女人拿着自己的木碗领了自己的一份饭,吃的狼吞虎咽的——她之前一直在挑土,早就饿得很了。   “那是,之前我那小叔子还觉得挖河辛苦,死皮赖脸地跟我男人要了钱投奔亲戚去了,现在不后悔死他!”旁边的一个女人也道,他们虽然现在要干活,但一天两顿的干饭敞开了吃,这可是平常在家里也没机会的。   更别说,如今他们的田地都被淹了,就算有粮种,也要明年才能种出东西来……   “杜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在这里干活,就一直能吃饱,等沟渠挖完了,还能回去种地……这还不算,只要干活干得好,还有肉吃,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让我们赶上了?”先说话的女子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前几天挑土挑的多,就得到了一大块肉,她姐姐刚刚生产,上面的人也送了鸡蛋和红糖……   听说有个女人没奶水,杜大人知道了以后还让人把每天杀的猪的猪蹄送她一个!   “别说吃饱了,那些崭新的棉衣你看到了吧?听说每个人都有一件,干活干的好的,还会奖励布匹棉花!杜大人是个好人,皇上也是个好人。”新棉衣新棉被,用的还是上好的棉花!以前她是绝对舍不得也没钱给自己买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聊天,还会羡慕一下得到了猪肉做奖赏的人,却没有人抱怨干活辛苦,要知道,她们虽然是女子,但在乡下,女人照样要下地干活,很多时候女人甚至干的一点都不比男人少……对于挑土这样的活,她们自然没什么不习惯的。   而且,如今不论男女,只要干活干得好,都能得到奖赏,她们在自己得了赏,拿到大块的肉回去给自己吃的时候   秦继祖从江南收购来的粮食全都送到了河南郡,建起了巨大的粮仓储存着,而那些棉花,一部分留在了这里,剩下的却送去北方。   不过,今年的棉花,并不是拿来给北方的百姓御寒的,事实上,这些棉花全都被商队做成了棉衣以后送去了匈奴,跟匈奴人换取牛羊皮草。   匈奴人一直用动物皮毛御寒,但他们也不会拒绝软软的棉花,更不会拒绝那些穿在身上异常舒服的布料,因此,这棉花倒是让商队大赚了一笔。而商队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夏州已经不需要棉花了——今年,夏州种出了棉花!   去年年底,骆寻瑶让人送去夏州的,全都是没去籽的棉花,还特地交代了让骆寻谨在夏州试着种种。   夏州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土地,骆寻谨得了这个消息以后,就让分到了棉花的百姓各自去种,同时,自己又分几次,将棉花籽种在了自己开辟出来的牧场旁边。   南方的温度和北方相差太大,一开始骆寻谨虽然种了,却也没有当回事,跟没想着能收获,却没想到,虽然很多棉籽没发芽,很多棉籽发芽以后又被虫子什么的吃了,但到了现在天气转冷的时候,他们却还是收获到了棉花!   这些棉花个头都小,还都有些泛黄,但就算再差,这也是棉花!只要仔细研究一下,确定了棉花种植的时间,以后,北方也就能种棉花了,他们再也不用冬天的时候瑟瑟发抖,连出门都不敢,只能窝在家里了!   骆寻谨骑着马,带着手下的官员巡视着自己围起来的牧场,看着牧场里越来越多的牛羊,又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情非常之好。   这片牧场非常开阔,如今这里有不少牛羊马匹,而在外围,则种着棉花。   这些棉花,是骆寻谨让两个士兵一组,一个挖坑,一个放棉籽踩上一脚,就这么种出来的,本来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却不想最后竟然真的能种出点东西来……   当然,他们早早种下的棉花能收获,种的晚了的棉花就没办法收获了,但就算不能收获,砍了当柴烧也不错,不是吗?反正夏州不缺地。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上几个月,就又到了那些匈奴人南下抢粮食的日子了,骆大人,这些牛羊是不是应该尽早转移到山谷里?”负责管理牧场的小官开口。   他们虽然学着匈奴人养羊养牛,但他们到底跟匈奴人不太一样,比如说,他们现在就已经早早地储备好了足够的干草,打算把牛羊圈养起来了。   “是该转移了,把大部分的牛羊都转移过去,再把里面已经长大可以宰杀的公羊公牛挑出来……当初那些羊崽子牛崽子都是佘来的,现在我还要还债!”骆寻谨开口,今年还是第二年,能让秦继祖带去南方的牛羊并不多,不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也一定能把帐都还清了。   前面两个冬天,骆寻谨都弄来了粮食,这件事夏州的官员都知道,商队将从匈奴换来的牛羊放养在他们这里,这也都登记在册,因此骆寻谨这么说了以后,立刻就有人前去统计牛羊的数量了。   骆寻谨看过了牛羊,又去看了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马。   这两年来,骆寻瑶手底下的商队一直在跟匈奴人做生意,换回的马也越来越多了,现在在这个牧场里,就已经有了七八十匹马……   “如果以后,我们夏州的士兵,也能像匈奴一样一人双骑就好了!”骆寻谨开口,他是前年冬天来这里的,练兵练了将近两年了,去年冬天他并不敢真的让自己的兵跟匈奴人对上,因此只让他们做些通风报信的活,让百姓尽量躲开匈奴人,可是今年,他却不想一直躲着了!   那些匈奴人本就是分成一个个部落的,每次过来抢粮食也一直是几十个人一个队伍,他让手下的分成几百个人一个队伍,到时候几面包抄,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们?   “一定可以的!”骆寻谨身边跟着的人开口,虽然听起来觉得要做到很难,但若是真的去做了,却并不是没有可能。   骆寻谨没有回话,他的目光,全都被眼前稀稀落落的几株棉花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几株棉花长得稀稀落落的,显然旁边有不少棉花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何,这几株棉花树上的棉花开的特别多……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些棉花树上的棉花怎么会这么多?”骆寻谨惊奇地开口,他一直很关心北方种植的棉花,因为天冷又种的不得法,一颗棉花树上只结出一两朵棉花的常见,结出了这么多棉花的却非常少见……   “大人,我叫人来问问!”骆寻谨身边的人同样很震惊,很快就去找了人来问。   被叫来的,是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他朝着骆寻谨磕了几个头以后,才有胆子回话:“大,大人,这里的棉花树,被羊给啃了……”   夏州养羊,虽然也有草场,但跟匈奴到底不一样,牛羊并不能随便跑,都是被看着的,可是之前,他们一个没看紧,却让羊跑了出来,最终啃掉了这里的一些已经长到两三尺的棉花。   “被羊啃了?怎么剩下的几株开的棉花反而多了?”骆寻谨好奇地问道。   “大人,这几株棉花没被啃完,只啃了中间的尖芽,结果它的枝杈就往旁边长了……”那个男人一边抖,一边开口。   “被啃掉了尖芽?”骆寻谨一脸惊奇:“弄掉尖芽这么好,那以后种棉花,就要把尖芽摘了!”   骆寻谨身边懂农事的人听到这话,突然浑身一震。   水灾的事情,杜海处理的很好,虽然后续的旱灾和蝗灾要怎么应对还是没个章程,但至少有了眉目,而棉花在北方也可以种,是不是就能在全国各地种地了?真要这么做了,以后冬天就再不会有那么的人被冻死,还有骆寻谨奏折里提到的给棉花摘尖的事情,也能推广一下……   又到了冬天了,一年又要过去了,而接下来那一年,自己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齐文宇看了自己在意的人送来的奏章,便将别的暂且放下了,就在这个时候,贺庆来到了他的身边。   “皇上,娘娘又让人备了葵水带子了。”贺庆的声音很低。   “哦……”齐文宇点了点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想要再有个孩子,但骆寻瑶却一直不曾有孕……他真的没事?   要知道,他找了三个年轻的死囚,日日给他们吃棉花籽油做的菜,一个月后又买了几个女人,给了他们一人两个……   这事他是交代了自己的舅舅去做的,做的异常隐蔽都没让骆寻瑶知道,不久前他舅舅进宫,却告诉他那六个女子都不曾有孕……   虽然只找了三个人,但都过去一年了……寻常百姓家小夫妻成亲以后,大多一年就能怀上个孩子……   齐文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再过几年,还是没孩子,他又该怎么办?他们齐家的人都活不长,也许他应该早点想想让谁来继承自己的位子,再给自己的妻女多准备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真悲催TT ☆、148   齐文宇最近一直没什么精神。   他一向喜欢各种吃食,更喜欢玩乐,但是在闽州经历了异常生死以后,却不再像以前一样贪吃了,至于玩乐……如今他是皇帝,又哪能还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玩乐,事实上,他每天处理完政务以后,也就只有跟骆寻瑶和丹彩一块儿吃饭说话的时间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可能没有孩子这一点。   如果他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慢慢地发现自己没什么子嗣,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认命,偏偏他是在大好年华,刚刚做上父亲的时候被人当头一棒,对于这件事,齐文宇想要说服自己接受,但到底还是有些受不了,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骆寻瑶才好。   骆寻瑶是皇后,其实就算是过继了一个儿子,她以后应该也能成为太后,但是过继的儿子,能一直孝顺骆寻瑶吗?能对丹彩好吗?   要是骆寻瑶要像现在后宫他父皇剩下的那些妃嫔一样整日念经过完下辈子,那又有什么意思?而丹彩,难道她要跟他的姐妹一样吗?   齐文宇以前从不注意自己的姐妹的生活,一直觉得像安心公主这样,应该是生活幸福的,但是自从丹彩出生以后,他却自然而然地关注起来,并且发现,他的几个姐姐妹妹的日子,其实过得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长公主安成,跟丈夫关系不好,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二公主安心,表面上夫妻和睦,但当初继皇后出事,驸马带着孩子离了京城的事情也众所周知;三公主幼年病逝,四公主安平,却嫁给了李正的孙子……   安平公主嫁的只是李正庶子的嫡次子,李正的几个儿子都没太大本事,那庶子并没有什么作为,他的嫡次子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当初很多人不明白明德帝为什么不在李家给自己的女儿选个更好的,后来李家出事,最后只有李正这个庶子保全了下来,却让人不胜唏嘘。   安平公主没出嫁的时候就不得明德帝的宠爱,出嫁以后愈发低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至于最小的公主安乐……齐文俊出事以后,安乐公主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齐文宇一直跟她不对付,更不会大度地照应她什么。   他的女儿丹彩,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了,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的苦,可要是丹彩嫁的不好呢?他在的时候还好,总能给丹彩撑腰,要是他不在了,而且,丹彩是会有孩子的,虽然一想到丹彩会嫁人他就不高兴,但丹彩的孩子他总不能任由他们像现在几个公主的孩子一样都无所作为……   安成公主,她的大姐,前几天不就为了自己的儿子哭哭啼啼地来求他了?当时他觉得这孩子是自作自受才被人打了,但想到丹彩以后可能也会这样,却立刻就不舒服起来。   明明自己的女儿现在还是一个胖乎乎的,想要多说几个字舌头都拐不过弯来的人,齐文宇却已经从她出嫁一直想到了她年迈,生怕她将来受到委屈。   “皇上,您近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齐文宇的抑郁,骆寻瑶自然也看出来了,找了个时间,她就担心地询问了齐文宇。   “我没事,就是最近总是提不起劲儿,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齐文宇叹了口气,虽然现在不管是杜海那里还是骆寻谨那里都传来了好消息,但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要为明年的旱灾和蝗灾想对策,比如要设法将棉花推广到全国种植,让百姓不至于一直挨冻,又比如要想想在出海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关税要怎么设……   可现在……他虽然把这些事情都交代了下去,还特地让人去研究了蝗灾要怎么预防的事情,但却没什么精神去惦记着。   “皇上要不要找个日子休息一下?”骆寻瑶问道,当皇帝确实好,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可是对于一个兢兢业业不偷懒的皇帝来说,每天一大早上朝,后来还要批阅奏章,却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其实,不单单是齐文宇,就算是她,想到接下来没完没了要做的事情,都觉得有些烦躁。   棉花的推广什么的倒还好,也不急在一时,可蝗灾呢?以前骆寻瑶连蝗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现在却天天关注蝗虫,还特地用笼子养了一只……这么一只蝗虫,她随手一捏就能捏死,但要是有几百万几千万几万万呢?   “好,寻瑶,不如我们去城南的皇庄上住几天?明天本就不用上朝,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城,政务让人送到庄子上。我记得以前你带我去城外庄子上玩的时候,曾让人抓小鱼给我,还有小兔子……等到了皇庄上,也让人捉个兔子给丹彩玩吧,小兔子还不会伤到了她。”齐文宇也来了一点兴致。   “皇上想的好,我这就让人准备去。”骆寻瑶开口,她当上皇后以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出去了,现在能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而且,在宫里想不明白的事情,说不定等出了城到外面去转转,就能想明白了。   说要准备,其实不过是吩咐手下人罢了,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出了皇宫,往外走去。   京城最大的几个主干道不许普通百姓通行,他们的马车一路过去,自然畅行无阻,而在路边,偶尔还会有人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皇家有好几个庄子,比骆寻瑶的庄子位置还要好,良田也更多,这些皇庄骆寻瑶知道,但从未来过,如今还是第一次。   城南的这个皇庄占地就非常广,有一条河从庄子上流过,出产颇为丰盛,当然,相比于出产,这里雕梁画栋的宅院更加精美。这宅子还是前朝的时候留下的,明德帝在世的时候曾经翻修过,以前明德帝也常常会来这里住上两天。   早就有人来庄子上通知了,更有不少宫女太监提前来了这里整理宅院,等骆寻瑶和齐文宇在禁卫军的保护下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打理干干净净的,并不比宫里差什么。   许久没出门,在宫里也不用做什么,骆寻瑶这个常常会抱着丹彩四处走的人还好,齐文宇坐马车晃荡了一路却是有些疲惫了,不过丹彩太过兴奋,一直拉着他的不放要去外面玩,他也就没有立刻去梳洗,想过以后,干脆就让人拿来了两个竹制无顶的小轿子,然自己抱着丹彩坐了一个,又让骆寻瑶坐了一个,四下里去转转。   如今这庄子上刚刚收割完,地里就有很多鸡正在找落下的麦粒吃,母鸡还好,都忙着低头寻食,公鸡却是时不时地就会仰天叫上几句。   丹彩没见过活的鸡,盯着这些鸡看得目不转睛,发出“咕咕”的声音,让齐文宇乐的不行,干脆就让人在自己面前撒了一些麦子,然后等着这些鸡来吃。   本就是家养的鸡,自然不怕人,很快就围在了齐文宇身边,乐的丹彩使劲儿挣着想要下地。   “不能下去,小心这些鸡啄你。”那些公鸡抢食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啄旁边的鸡,齐文宇哪敢让丹彩下地?当下就劝阻道。   丹彩看了他一眼:“你!”   “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那里也有鸡!”齐文宇也知道丹彩怕是听不懂,干脆就让人抬着往别处走。   他不过随处一指,却不想一眼看过去,竟然正好有只母鸡一跃而起,将一只飞到空中的虫子一口啄住,然后吞下了肚子。   “这鸡还会飞起来捉虫子吃?”齐文宇有些惊奇地看向了庄子的管家,他见过不少鸡,在土里翻来找去的倒是见过,这样飞起来捉虫子的却不曾见过。   “会皇上,这鸡会飞,有些野性大的,还能飞很远。”   “刚才这鸡吃的,是什么虫子?”骆寻瑶最近整天想着蝗虫,都跟她以前编出来对齐文宇说的那样,整天梦见蝗虫了,这时候自然立刻警醒了——那虫子,该不会就是蝗虫吧?   “回娘娘,这鸡吃的不是蚱蜢就是蝗虫。”那管家立刻开口。   蝗虫?齐文宇和骆寻瑶对视一眼,都来了兴趣:“这鸡能吃蝗虫?吃多少?”   “皇上,这奴才就不清楚了,这鸡很少吃蝗虫,吃这些虫子多的,主要还是那些鸟。”   “天上的鸟吃蝗虫?”齐文宇问道,如今灭蝗虫,主要靠的是人,都是发动百姓捉住蝗虫以后焚烧的,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天上的鸟吃虫子,鸡鸭偶尔也会吃。”那总管开口,不明白齐文宇怎么会问这个。   齐文宇觉得,自己应该是想的太多了,蝗灾的时候,蝗虫铺天盖地的,就算鸟儿鸡鸭会吃蝗虫,又能吃多少?一直以来,碰上蝗灾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捕捉,然后撒硫磺罢了……   靠鸟儿捕食?平常的时候也就罢了,蝗灾来了哪还来得及?   不过,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不靠谱,但死马当活马医……   “王爷,不如让人捉些蝗虫来看看,看看鸡鸭会不会吃蝗虫,要是吃得多,到时候就让人在那儿养一些。”骆寻瑶开口,就算鸡鸭吃的蝗虫不多,但只要处理好了,到时候也能灭蝗,不是吗?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蝗虫蚱蜢的也少了,不过齐文宇有吩咐,那总管却立刻就招呼人捉虫子去了。   一大群人忙活到了晚上,带回了一布袋的蚱蜢蝗虫,约莫有几百只。   因为如今地里的草都黄了的缘故,这些蚱蜢蝗虫,身上的颜色都变黄了,将装着蝗虫的布袋子散开,再将一只鸡一只鸭放进来……   那鸡也就罢了,啄了些蝗虫以后就跑到旁边去了,那只鸭子,脑袋一探就吃下去一只虫子,脑袋再一探又吃下去一只虫子,最后竟然扑棱着翅膀把那些抓来的蝗虫蚱蜢吃光了才罢休。   “这鸭子要是真的这么能吃,早点放养,在蝗虫还不多的时候就开始让它们吃蝗虫,说不定能灭掉很多蝗虫?鸭子吃蝗虫就能长大,若是准备些鸭子,到时候好歹能让饿死的人少点。”骆寻瑶开口,她对农事并不了解,现在说这些,也不过是自己的想法罢了。   齐文宇却是听的很认真,就像骆寻谨随口一语就能道出棉花高产的原因一样,有时候外行人,反而能看到一些内行人看不到的东西。   乡下养鸡养鸭的人很多,见到鸡鸭吃虫子的人更多,他们知道鸡鸭会吃虫子,不过估计从没想过这一点。   当然,寻常人家,就算想到了也没用……在蝗灾里,几只鸡几只鸭能吃掉多少蝗虫?而且蝗虫成灾以后,吃完一个地方所有的青草,它们立刻就会换地方,不断迁移,百姓却不可能全都追着这蝗灾走,更不可能带着自己的鸡鸭去追这蝗灾……   可要是朝廷来办这件事呢?若是他们能多养鸭子呢?   蝗灾也不是一开始规模就那么大的,按照他们收集来的资料,蝗灾一般也要过上几个月才能最终酝酿成,而在这些时间里,地里蝗虫是多,但也不至于成群结队遮天蔽日,要是那时候就能多吃掉一些蝗虫……   就算不能灭了这蝗灾,就跟水灾一样,减少点损失也是好的,大不了最后就把鸭子都杀了给百姓当粮食。   齐文宇和骆寻瑶一起分析着,分析的久了,心里头也热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就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鸡鸭他们可以让人去买,也能让如今正在挖掘沟渠的百姓放养,但这要找个什么理由?   以工代赈,让百姓去挖沟渠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好奇的了,现在竟然让百姓去养鸭子,可能还要养很多很多的鸭子,这又要怎么找理由?   “皇上,不如你说你梦到了神灵?”骆寻瑶问道,鬼神之说一直都有很多人深信不疑,前朝一个皇帝就曾经因为梦到了先帝而时不时地祭天,齐文宇要是借着鬼神之说,再造造势,多少能成。   其实她生活在京城,就算蝗灾肆虐,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按理并不用这么担心,可她清楚地记得,当初的那场蝗灾,让中原一带赤地千里,带来的影响足足持续了好几年,齐文俊不得不写了好几个罪己诏,又不得不发落了一大批的大臣,整个齐朝,可以说都受到了重创,那之后几年,她得到的消息,就没一个是好的。   作为皇帝皇后,受万民朝拜,他们本就该为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更何况她能重生,本就是上天的恩赐,重生以后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明明是寻瑶你梦到了才对了!”齐文宇开口,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一直担心骆寻瑶以后的日子会过得不好,但要是骆寻瑶深受百姓爱戴呢?骆寻瑶是他的妻子,她深受百姓爱戴,对他来说自然是很好的,若是老天垂帘让他们有了孩子,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对他的儿子来说自然也很好,要是他们没有儿子……这样骆寻瑶和丹彩最后总不至于吃亏了。   当然,重要的是,他对骆寻瑶很愧疚……以前骆寻瑶还跟他说要帮他生几个孩子,现在他们却只有丹彩一个孩子了,都这样了,他那还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直去抢骆寻瑶的功劳?“寻瑶,这本来就是你梦到的,不如就照实说吧!”   “皇上?”骆寻瑶一脸的惊讶。   “寻瑶,你想,要是明年真的发生了蝗灾,你说对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自然没人能亏待了你。”齐文宇笑道,就算说错了……顶多也就是有些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太过轻信罢了。   这本就是骆寻瑶梦到的事情,就该让骆寻瑶得了这功劳才对!   骆寻瑶一愣,齐文宇对她很好,她一直很清楚这一点,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还能做到这一步。   她其实应该提醒一下齐文宇,前朝就毁在外戚专权上,但她却根本说不出,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样做对她有利。而且,齐文宇说这话的口气,着实让她一惊。   “皇上怎么会想到说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能有什么事情?”骆寻瑶握住了齐文宇的手。   “寻瑶,我身体不好,而且……”齐文宇没有说下去。   虽然齐文宇没有继续往下说,骆寻瑶却也猜到了。   闽州的事情过去以后,她曾经劝过齐文宇,当时齐文宇看起来似乎就已经放开了,后来回京以后,他们遇到了种种事情,又房事顺遂,她也就没有太担心这件事,总觉得就算齐文宇没有孩子,他们过继个孩子过来好好养着也没事,但到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至少,齐文宇其实就一直没有放下。   “皇上,你的身体早就养好了,我们会一直白头到老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很厉害,你也是知道的,我自然能过得很好。”抱住齐文宇,骆寻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就算对齐文宇好,也会想想自己,但齐文宇却没有。   “寻瑶你是很厉害……”齐文宇笑起来,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办了,骆寻瑶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到时候新帝让她吃斋念佛,她除了遵命还能做什么?至于骆家……骆寻谨是厉害,但他比得过骆国公吗?   接下来几日,齐文宇详细询问了鸡鸭吃蝗虫的情况,又找了工部懂农事的人,专门测验了鸭子能吃多少蝗虫的事情。   他们找来的成年鸭子,一顿约莫能吃一百只蝗虫,一天能吃数百只,而吃了蝗虫的鸭子,生的鸭蛋比平常还大了一点……鸭子这样 ,鸡也差不多,只是鸡吃的蝗虫却没有鸭子那么多。   回到京城以后,齐文宇又找来了一些老农,让人问了养鸭的事情,并且设法补来了更多的蝗虫喂鸭。   鸭子吃多了蝗虫以后,并无不适,反而毛色发亮,膘肥体壮,生蛋生的非常多,有两只鸭子甚至一天能下一个蛋,少点的也能隔一天下一个蛋。   在灾荒年,一个鸭蛋,也许就能让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多撑一天了!而有两只母鸭子在,说不定靠着吃鸭蛋就能多活一个人。   骆寻瑶和齐文宇两个人吃了好几天的鸭蛋,终于做了决定。   第二天,齐文宇在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皇后梦到仙人指点,中原会有旱灾,旱灾之后就是蝗灾的蝗灾的事情。   齐文宇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让所有的官员都被惊到了,但他却并不是说了这点就算了。   他不等百官辩驳什么,就又表示,几年前京城水患之时,其实是皇后梦到了会有瘟疫,他才会坚持赈济,而在不久前,也是皇后梦到了浊河会决堤,他才会让工部的人去河南郡加固河堤……   他当初没能彻底阻止瘟疫,但至少没酿成大灾,之前没能彻底阻止水灾,但最后杜海和工部的人,却也救出了不少百姓……   福王有福气的事情,朝中官员大多知道,这些事情更是非常清楚,但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竟然跟曾经的福王妃,现在的皇后有关。   大家并不能确信齐文宇说的事情属实,而仔细一想,却也有人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比如当年京城水患的时候,当时还不是福王府的骆家小姐,就时常去水灾现场,骆家还捐出了不少钱……不仅如此,后来骆家突然把宅子献了上去,结果福王建造王府的时候,就挖出了前朝宝藏。   不止这些,南疆的翡翠,不也是骆家人先发现的吗?现在每次翡翠进京,安王还会给骆家送一些过去,就连当初福王在外头打猎断了腿,都是皇后救的!   当然,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明年会发生的旱灾和蝗灾的事情才对!   按照景福帝所说的,蝗灾会非常非常严重……若真是如此,他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久旱必有蝗,因而我让糟了水灾的百姓挖掘水利,但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减缓蝗灾……诸位爱卿又觉得应该如何?”齐文宇又道,一脸叹息。   那些大臣还有很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见得是真的,刚想出言辩驳,却不想齐文宇立刻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自然不好在当场辩驳,反而想起了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蝗灾,又该如何?   齐文宇顿了顿,又道:“朕前些日子和皇后一起研究此事,突然发现,养鸭子或有奇效。”   养鸭子?这跟蝗虫又有什么关系? ☆、149   对于齐文宇说的皇后梦到蝗灾的事情,朝中依然有很多人不信,毕竟这事来的太过玄幻,而且蝗灾……谁会希望出现蝗灾,   不过,就算不信,在齐文宇铁了心相信的情况下,这些大臣也就没辙了,而且,他们要是坚持说不信,但明年偏偏就出现了旱灾蝗灾……到时候要是追究起他们的责任来可如何是好,毕竟,之前不管是京城的瘟疫,还是这次浊河的决堤,当今皇上确实都提前有了对策,并且提早预防了。   这么一想,那些原本想要洋洋洒洒写上一封辩驳的奏章的大臣,最终全都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反而打算等明年这个时候,没看见蝗灾再写奏章。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皇帝偏听偏信劳民伤财的行为要参一把以外,皇后插手前朝事务,这也就是不能轻饶的了!   那些脸色各异的大臣心里在想什么,齐文宇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过他却还是决定赌一把。   骆寻瑶从来不会骗他,这次当然也一样。   更何况,这次赈灾朝廷虽然拿了钱,骆寻瑶却也没少拿……骆寻瑶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帮他当好一个皇帝,他自然就该信任她,更该多为她考虑一点。   采购鸡鸭的事情,齐文宇想过之后,并没有像那些大臣建议的一样,每个州安排任务,毕竟他真要把任务这样安排下去,说不定下面有些官员就要借机去抢百姓的鸡鸭了,说不定还会折腾点什么“鸡鸭税”出来……   到了最后,齐文宇干脆就让秦继祖联系了江南的一些商家,以鸭代税,并且让秦继祖的人,以及地方官员一起监督。   官商勾结的事情一直都有,但这样做,至少可以避免掉一些事情……   这样的旨意发布的很快,却让人快马加鞭传递了下去,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冬天了。   齐文宇发布了旨意的同时,骆寻瑶却是将贺喜和珠艳找了来。   齐文宇这么帮她的行为,无疑让她非常感动,而她到了这个时候,也绝不会浪费这大好的局面。   许是重生前的生活过的太惨的缘故,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安全感,甚至都不能确信齐文宇会一直不变心……   她一直尽力帮齐文宇打算,但这何尝又不是在帮自己,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不抓住?   贺喜和珠艳来的很快,他们在过来的时候,隐约就已经听到了一些外面流传的消息了,只觉得非常惊奇。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齐文宇有福气的时候,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骆寻瑶设计出来的。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因此也就更加惊奇,骆寻瑶以前能知道刘青的宝藏所在的地方,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是因为有神仙指点?   也许,有老天相助的那个人,一直就是骆寻瑶!   “皇后娘娘找我们是为了何事?”行礼过后,贺喜就笑着问道,不管骆寻瑶是不是有上天相助,她对他们确实是有大恩的,要不是骆寻瑶,他现在怕是早就死了,而且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女儿。   “我是想请贺公公帮一个忙。”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口气跟以前一般无二。贺喜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陈芷那里帮忙,被他调教过的孩子,基本上全都对她这个皇后忠心耿耿……这未尝不是一种天赋!   贺喜学识渊博,又忍辱负重三十多年,一直跟在明德帝这个皇帝身边,御人之术,观人之术,这世间也许再没有人比得过他!   “娘娘的吩咐,老奴必当竭尽全力。”贺喜立刻就道,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帮忙。   “我想请贺公公去一趟河南郡……”   景福元年,虽然浊河决堤,其他地方的日子却很好过,特别是江南一带,最近接连两年,都有人以非常公道的价格在粮食和棉花上市的时候收购粮食和棉花,这让很多百姓不至于为了交税需要快点卖出粮食而被不良商家坑害,手里也就有了余钱。   有了钱以后,就该养点鸡鸭,为家里添置点东西了,过年的时候,也能买点肉,让孩子吃点好的……   京城有钱的人家,常常会觉得猪肉贱,但老百姓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年关将近,买个猪头,剁上几斤猪肉,再买点鸡鸭和鱼,大年夜的时候,孩子肯定会乐死!   以往在市场上,这些东西都不缺,不过今年,情况却有些不同。   “老陈,你卖的这个是什么?这看着怎么不像是猪肉?”有人来到以往卖猪肉的摊子前,惊讶地问道。   “这当然不是猪肉!这是牛肉!”老陈得意地开口,顺便用手里的刀子指了指旁边的牛头。   “牛肉?老陈你不要命了?你竟然敢卖牛肉?”来摊子前询问的人震惊地开口,朝廷明令禁止宰杀耕牛,耕牛都是登记在案的,有牛老死了,还要让朝廷的人看过才行……他最近可没听说有哪儿的耕牛死了。   “李二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可不是耕牛的肉,而是北边他们养在草原上的牛的肉!这只是刚长成的小公牛,这肉味道绝对好,你要不要来点?要是你不想要这牛肉,我这里还有一只北边送来的羊,剁两斤炖汤补个身子也是极好的。”   “北边的牛羊肉?老陈你哪儿来的?北边跟这里这么远……”名叫李二毛的中年人惊奇地问道,以前镇上的有钱人花钱买了颗北边来的白玉一样,吃起来甜丝丝的菜,那可是花了快一两银子的!一棵菜都那么贵了,牛羊又是什么价钱?   “不怕告诉你,这是我用猪换的,就是当初来我们这儿收粮食送去北方的那个商人运来的,他运来了不少牛羊,要换猪或者鸡鸭,镇上王大户家,就用养了打算过年宰的鸡鸭和猪全都换了牛羊,打算换换胃口,我琢磨着我那里还有几头猪,就也赶去换了一只牛一只羊。”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牛羊肉你都怎么卖?”   “我们都是老交情了,我也不坑你,我差不多是用了三倍分量的猪换来了这牛,所以牛肉的价钱也是猪肉的三倍,这牛肉可稀罕着,你拿回去给孩子尝尝鲜绝对没错,若是羊肉,那就是猪肉两倍的价钱了。”   “这话是不错,给我五斤牛肉吧,我拿回去炖着吃,对了老陈,你杀了牛,是不是有牛下水?把牛肚卖给我吧,听说卤了味道非常好。”李二毛也起了心思,杀耕牛是死罪,他长这么大,也就吃过一回老死的牛的肉……   “好咧!”老陈笑起来,飞快地剁了肉,又从旁边的水桶里拎出了牛肚装起来。   李二毛将买到的牛肉牛肚都放在挑着的箩筐里,就又在市场里看起来。越是临近过年,鸡鸭这些家禽就越贵,还不如这时候早早买了回去,虽然要在家里养上几天,但买好了母鸡,这几天也能吃到几个鸡蛋不是?   到了十二月,镇上就会有不少人用箩筐装了自家的鸡来卖了。因为去年棉花粮食就卖了个好价钱的缘故,今年有闲钱买几只鸡鸭养的农人也就多了,李二毛很快就挑中了一只老母鸡,花钱买了下来,同时好奇地问道:“我这一路过来,怎么没见到有人卖鸭子?难道大家今年都不养鸭?”   “怎么可能不养鸭?养鸭子比养鸡费得粮食可少多了,只要家里有两个小子能管得住鸭子,谁家不养上两只?白日里放它们出去寻食,晚上把螺蛳什么的敲碎了,或者挖点蚯蚓喂着就能长大了……”   “那怎么没见到有人卖鸭子,我本想买个鸭子让婆娘带着回娘家去,谁曾想竟然没看到。”   “最近恐怕没处买鸭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老有人来乡下买鸭子,我们村里头的老蔡头养了一群鸭,最后就全被人买了去,出的还是最好的价钱!现在我都后悔当初买了鸡养着没买鸭子了……你要送去丈母娘家的话,鸡也不差,我看你不如就买只鸡回去,你看看这只,现在还天天下蛋呢!”   “我丈母娘就爱吃鸭子……”   “李二毛你想买鸭子?”旁边路过的一人瞧见这里的情况,好奇地问道。   “是啊,郑老,你在衙门里不是有门路吗?你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不?怎么连鸭子都没处买了?”   “李二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明年浊河那儿要发生蝗灾!”   “怎么可能?明年的事情,现在怎么会知道?而且这蝗灾跟鸭子也没关系啊!”   “那是神仙托梦给皇后娘年说的,说明年有蝗灾,神仙还说,买鸭子能镇住邪气,灭了蝗灾!”那郑老神秘地表示。   “鸭子还能镇住邪气?”   “鸭子当然能,你没看到吗?有些鸭子还能帮人看门呢!而且这蝗虫是怎么来的?蝗虫就是鱼虾的卵变得,古籍里就有‘蝗鱼互化’、‘蝗虫飞入海,化为鱼虾’的说法,因此多鱼兆丰年……这鸭子,不就吃鱼虾吗?我看,娘娘定是有法术,让这鸭子把蝗虫吃干净了!”郑老得意地说了起来,听到的一两句话再加上“一点”自己的想法,说的不亦乐乎。   李二毛等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皇后娘娘还能还能知道明年要发生的事情,这事儿真神!   江南的鸭子被人买了许多,有些地方的鸭子甚至被人买光了,江南的猪也被人用牛羊换了不少,而这些,全都被送去了施州。   接到消息以后,杜海就开始让人赶工在原先遭了水灾的地方建起了棚子了,这些鸭子以后会去吃蝗虫,但是这个冬天,却要在这里度过。   在十二月中旬,天气最冷的时候,却有很多船来到了这里,船上大多都是鸭子,还有一些却是猪和鸡。   骆寻瑶一开始打算把夏州的牛羊送到这里来,给这里修筑水利的百姓过年吃,不过秦继祖却拒绝了,反而表示,还不如让船在一路南下的时候把牛羊卖了再买猪比较好。   要知道,牛羊的价格比猪贵多了,可事实上,牛羊肉的味道却不见得比猪肉好多少,特别是羊肉,虽然有些人很喜欢羊肉的味道,但南方也有一些人受不了羊膻味吃不下羊肉。   既然如此,与其将牛羊送给受灾百姓过年,还不如用牛羊换了更多的猪再送去,也让他们能多吃点肉。   几个月下来,这些遭了水灾的百姓,已经挖掘出了很长一段河了,他们对于挖河的工作也越来越习惯,当然,因为天气实在太冷的缘故,到底还是有些人有了微词,不想每天双脚泥泞地挖掘河道。   可这个时候,第一批鸡鸭和猪被送来了!   杜海一直不曾亏待这些百姓,虽然不可能天天让他们吃肉,也不可能让他们敞开了吃肉,但十天里头,总有一天能让他们吃上肉,干活干的认真刻苦的,还能分到肉,若是家里有人生病,更能得到些鸡蛋肉类,对于一些百姓来说,这里的日子过得比他们以前可要好多了。   十天能吃一回肉,还有新衣服穿,这就已经足够好了,现在竟然还送来了这么多鸡鸭还有猪!一时间,原本那些正在挖掘沟渠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本就已经快要过年了,杜海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抓了好些猪来,一大早,他就找了一些人开始在广场上杀猪。   捆好的猪被放在条凳上,前面放了加好盐接猪血的木桶,然后有经验的人一刀捅在猪脖子上,猪血也就喷涌而出了,接着将猪放进大缸里,用热水跑过,就可以开始褪毛了……   仅仅是看到这一幕,那些要去干活的人就已经精神百倍,而等他们干了一会儿回来,闻到肉香味以后,更是精神百倍。   所有人都分到了一碗猪血豆腐羹,一碗猪肉煮菜,外加一个鸡蛋,那些表现的好的,还能再去挑一碗煮好的灌肠,这灌肠,是用猪大肠灌了切小猪肝猪心猪肺以及猪肉,煮过之后切片做成的,用酱油沾着吃,简直就是美味!   至于猪小肠……早就已经有女人去河边刮出了肠衣,打算做灌肠了。   菜的味道,对于吃惯了精致的饮食的来说恐怕并不好,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却称得上丰盛了,大部分人都将鸡蛋踹在怀里,然后吃光了饭菜,就打算继续去干活——今天晚上,瞧着可还有猪肉能吃呢!   吃饭的时间有规定,以往这时候,就该有人来让他们上工了,不过今天,负责监督的衙役却让他们留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杜海还出现在了一个石头垒成的高台上,而他的下边,可围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   “各位乡亲,今天我有话要说!”杜海大声开口,与此同时,他下面的围着的人,就异口同声地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么一来,就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话了,至于所有的人……还要靠下面管着这里的人层层往下交代,才能确保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说的话。   杜海要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明年会发生旱灾和蝗灾的事情:“各位乡亲,今年朝廷派了人来修缮浊河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知道。朝廷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年初的时候梦到了浊河会决堤!后来,我们尽力补救,但可雨下的太大,浊河还是决堤了……而就在不久前,娘娘又得到神仙指示,说是明年,这里会发生旱灾,旱灾之后,就是蝗灾。”   杜海慢慢地说着,这样的话,朝廷官员听到了以后半信半疑,但这些老百姓,大多却立刻就信了。   在老百姓眼里,皇帝是真龙天子,皇后娘娘也是凤凰转世,皇帝和皇后这么厉害,有神仙指点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他们很快就信了,自然也就更加地担心害怕。   在他们这个地方,除了水灾以外,旱灾和蝗灾确实也时有发生,现在这三样赶在一块儿,他们可要怎么办才好?   “皇后娘娘当初在京城,曾经被神仙指点,知道了京城会发生瘟疫的事情,当时娘娘和皇上两人一起努力,最后感染瘟疫的不过数十人,现在神仙提早告知娘娘,说了明年旱灾和蝗灾的事情,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定然也能将灾害降到最低!”杜海又道,其实他一开始对此半信半疑,觉得不能为一个梦就大动干戈,但是皇帝除了明面上的圣旨以外,还送了一封信来,信里写到,当初皇后曾经说他们学识渊博……   皇后说的,最后都成真了……也许真的是有神仙庇佑?   杜海说的很卖力,在那些百姓震惊的表情里,又提到,养鸭子可以降低蝗灾。   害灾也就罢了,蝗灾才是最辛苦的!这些百姓,毫无意外的,就全都想起了那些被送来的数量巨大的鸭子。   他们一开始还奇怪朝廷怎么会送来这么多的鸭子,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防蝗灾。   老百姓有的时候很好骗,所以前朝那会儿,有人弄个了教派就能随便拉起几万人,而现在……   贺喜带着珠艳,还有自己的义子以及几个小徒弟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和这些灾民一起吃了他们的饭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饭菜虽然不怎么好吃,但这里的百姓,却一看就知道很好骗……他眼下就算要让这些百姓相信他是下凡的神仙贡献出全部家当都不难,更别说只是让这些百姓相信皇后娘娘得了神仙指点的事情了……   几天后。杜海看着那个京城来的,嗓子有些尖利的老太监用真命天子神仙下凡之类的话忽悠别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些挖掘沟渠的老百姓,相信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百姓里头还有几个年纪轻的嚷嚷着,说明年旱灾和蝗灾的事情是朝廷编出来骗人的,就为了让他们不回去种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过了一个年以后,却根本没人这么觉得了,反而所有人坚信,皇后娘娘受到了神灵指示,明年这里则会发生旱灾和蝗灾。   大过年的,又要挖河又要养鸭,这本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但是自从知道鸭子能阻止蝗灾以后,这些百姓却对鸭子精心照料起来。懂点饲养家禽的方法的人,更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就为了让这些鸭子不死去更壮大。   除此之外,借着明年要发生旱灾蝗灾的事情,杜海还开始招募附近的百姓前来帮忙,不过,他们如今不缺挖河的人,而照料鸭子,反而是女人更细心,因此,他最后就在那老太监的建议下,招募了一擅长养家禽的女人回来。   女人们干活确实更加卖力,他们只管白天一顿饭,不管晚饭以及晚上住宿,每个月只发一点点钱,但这些女人却已经心满意足。   她们大多不吃什么就来干活,干了一些活以后,就跟其他人一起饱饱地吃上一顿,要是中午发了煮鸭蛋,还会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里带回家去……   虽然也出过有人偷鸭蛋的事情,但在那个人被赶走以后,却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女人,都会珍惜这份难得的工作。   一切走上正轨,其实是景福二年的事情,而景福元年的这个新年,很多人都会一辈子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用了一个景福一年,有姑娘指出了错误,现在改成景福元年了哦~ ☆、150   去年年底,因为明德帝去世的缘故,京城不能张灯结彩地迎接新年,这让很多人憋着一股气,今年也就愈发地热闹,甚至就连齐文宇,都特地让人多安排了两出戏。   不管是齐文宇还是骆寻瑶,都不喜欢看戏,但是宫里留着的太妃们却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丹彩也同样喜欢。   那些太妃也就罢了,丹彩喜欢,齐文宇自然事事顺着她,全按她的喜好来。   因为是冬天,看戏又是在外头,所以丹彩穿了不少衣服,几乎被裹成了一个球,偏偏就是这个球儿,还喜欢跟着唱戏和歌舞的人扭动身体。   骆寻瑶和齐文宇看丹彩看的乐不可支,就连那些过来一块儿过年的太妃,都被丹彩给逗笑了,到了后来,看丹彩扭着身子跳舞的人,甚至比看戏的人都要多。   有人看到自己乱扭以后笑了,这无疑让丹彩跳得更加起劲,她会走已经很久了,不过衣服穿得多,到底还是有些不稳当,扭着扭着,竟然突然就摔了一跤,她毫不在意地爬起来就继续跳,反倒是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都站起来了,却偏偏毫无用武之地……   “丹彩真乖巧!”齐文宇又忍不住夸了一句,也很想抱着女儿亲两口,幸好很快就想到这是自大庭广众之下,方才按捺下来。   皇宫里一片安乐,百姓家里也一样。   过去这一年,齐文浩得了齐文宇的承诺以后,几乎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利用海路做生意这块上,而他这样的做法,无疑让很多商人也看到了商机。   齐文宇和齐文浩合作,让工部工匠开设的船厂整整一年都生意火爆,而海路飞快地发展起来的同时,各地的商品也交流了起来。   一开始,这些有船能走海路的商家,都会选择一些贵重物品贩卖,但是齐文宇找齐文浩借了船,又加上自己的船大肆收购粮食棉花,还运牛羊运鸡鸭以后,这些商家的目光却也不仅限于此了。   他们看到某地东西价钱低,就会大肆收购,然后转卖到其他地方,比如北方的白菜,在北方收获之时,价格必然便宜,他们就大量买入,再卖到南方,还取了个“白玉菜”的名字……   这些生意的发展让朝廷收到了不少税收,本来还有大臣觉得这样做会让老百姓生活贫困,可事情却恰恰相反,这样南来北往的商人多了以后,百姓的生活竟然反而好了,很多地方的百姓,在这个新年都买了些新鲜事物,然后一家人过了一个好年。   甚至就连以前习惯以物易物,身上从来没有一个钱币,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南疆人,在这年冬天,也有不少人穿上了江南的送来的新衣服,并且添置了锅碗瓢盆。   而在南疆,这个新年过的最热闹的,无疑就是安王府了,从年前好几天开始,安王府就找了一个戏班子回来,在府里唱戏,又找了舞龙舞狮的队伍,在府外表演,引来无数人观看。   “快把这些东西都送进内库去!”齐文浩挥了挥手,就让手下人将一个个的箱子搬进了库房,这些箱子里头,什么好东西都有,都是他这一年在齐朝,或者去海外弄来的。   他一直很安分,主动让朝廷派人来他的船上一块儿出海,找的护卫也比定例的少,这一年下来,虽然赚了不少钱,在朝堂上却也没人参他,让他放松不少。   “王爷回来了?”安王妃看到齐文浩,脸上露出了喜色,齐文浩这一年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她基本见不到对方,自然非常想念,甚至都开始后悔起去年跟齐文浩闹别扭的事情来了——那次闹过别扭以后,齐文浩没有对她好一点,反而对她更疏远了……   “回来了,家里还好吧?”齐文浩问道。   “家里都好,现在几个孩子也都读上书了……王爷怎么到了今天才回来?”安王妃又问,今天都已经是大年夜了!她这些日子天天盼着齐文浩回来,齐文浩却一直不回来,时间久了,就开始担心起来,唯恐齐文浩出了什么事情,直到今天早上接到消息,方才放下了一颗心。   安王妃这些日子的担心,齐文浩当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当回事,这会儿,他惦记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件事,眉飞色舞的:“我到了今天才回来,是有事情耽搁了,三娘她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怀上孩子以后竟然就受不住了,我看她吐得厉害,路上就不好走的太快了。”   三娘姓万,是常年出海有一条大船的船老大万淼的女儿,当初齐文浩刚刚组建起船队手上没多少人会开船的时候,就将万淼重金挖了来,万淼的儿女,自然也到了他的船队帮忙。   万三娘从小身子壮实,常常跟着万淼出海,也喜欢海上的生活,她年纪大了以后,万淼不让她再跟着,她就只能常常去船厂帮忙,无意间,竟然就认识了齐文浩。   去年齐文宇被前朝余孽抓住,骆寻瑶救了他以后,齐文浩就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后院的女人,结果却大失所望——他的那些女人,各个都是娇滴滴的,别说巾帼不让须眉地救他了,就算跟着他出海,都没一个愿意的!齐文浩失望之下,就开始关注起那些不输男儿的女子来,这万三娘,恰好就入了他的眼。   万三娘不通文墨,在这方面跟齐文浩聊不上,但她对海上的事情,却比齐文浩了解的要多,而且还性格坚韧乐观向上。   齐文浩一开始带她出海,只是想要帮一把这个喜欢出海的女子,不见得已经有了别的心思,但在海上的时间一久,身边又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情况却渐渐地变了……在某一次遇到风浪,万三娘镇定自若,还仗着身形小飞快地爬上桅杆解下风帆以后,齐文浩对她就更喜欢了……   万三娘陪着齐文浩走南闯北,日日在齐文浩身边,会有孩子,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爷,三娘是谁?”安王妃脸色一变,她不喜欢齐文浩出门,对齐文浩在外面的事情一窍不通,自然不会多问,齐文浩也不会主动跟她这些,所以竟然完全没听过这个人。   “三娘是我在外面的女人,现在她有了孩子,我就带她回来,也要给她个名分,”齐文浩满脸喜色,他现在已经好几个儿女了,但没人会嫌自己的儿女多,“对了,你给三娘安排一个住处吧,她怀了孩子不好受,你再找府里的大夫给她好好看看!还有她最近爱吃鸡,你让厨房每天给她做吧,不,还是让厨房每天去问问她,看她爱吃什么再照着做。”   安王妃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已经生过一儿一女了,每次怀孕生孩子都像非常痛苦,特别是第一次,她那时候吃了吐,吐到后来还不得不卧床保胎,可齐文浩从来就没关心过她!现在倒好,齐文浩竟然会惦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的吃喝?   安王妃这不忿的模样,齐文浩自然看在了眼里,顿时有些不悦:“你怎么了?以前府里的女人有孩子,也没见你这个样子。”   “我第一次知道,王爷原来还会惦记别人的吃食,我那时候可没这样的福气!”安王妃的话可谓是酸味冲天。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们都住在宫里,御医天天过来把脉,又有那么多人伺候着,还要我过问你的吃食不成?三娘在海上就念叨着要吃鸡,海上却只有咸肉黄豆,我这才特地嘱咐一声,又有什么错?还惹得你甩脸子?”齐文浩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以前虽然知道安王妃出生低有时有些上不了台面,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妻子这是越来越小气越来越斤斤计较了。   想到这里,齐文浩原本的好心情都消失了不少:“你把事情办好就行了,可别瞎折腾!”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齐文浩的话却让安王妃更加不高兴,她当初身边是有不少人,但御医跟齐文浩能一样吗?齐文浩这是被外面的女人迷晕了吧?她倒要看看,让齐文浩这么上心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   万三娘并不是狐狸精,她如今不过十七岁,年纪不大眼神灵动,但长相却比不上安王府任何一个女人,肤色还因为日晒雨淋的缘故很黑,看到她,人们会有的第一个印象恐怕就是健康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赢得了齐文浩前所未有的关心!这天大年夜,安王府的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齐文浩一直问她爱吃什么,帮她夹了鸡腿鸭翅,还主动给她介绍了人,介绍了安王府的情况,甚至特地把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给了她,就因为担心她在生活吃食上有什么不习惯的。   一直以来,安王府的女人伺候齐文浩,齐文浩却从来不会关心她们喜欢吃什么,看到这一幕,这些人自然无比嫉妒,也有人说了酸话,可最后,她们却跟之前的安王妃一样,全都被齐文浩训斥了。   因着这一点,当天守岁过后,齐文浩还特地歇在了万三娘那里。   其实,齐文浩虽然喜欢万三娘,却也没喜欢到胜过其他所有女人的程度,他会这么嘘寒问暖,不过是因为在海上万三娘一直呆在他身边,他对万三娘孕吐的情况亲眼所见,万三娘又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想吃鸡肉罢了。他看多了听多了,自然就会记得。   其他人却不同,当初安王妃怀孕的时候,可能情况比万三娘更严重,但他每天也就只是到安王妃那里稍坐一会儿,安王妃还每每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想吃什么也不用跟他念叨,他又哪能发现安王妃的痛苦?   安王府里,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又起波澜,而河南郡那些受了水灾的百姓,却都在感谢着皇帝皇后,感谢着朝廷。   贺喜来到杜海这里以后,立刻就发现这里存在着不少问题。   杜海家里有钱,是江南巨富,对百姓也就充满同情,还会站在百姓这边思考,结果这么一来,反而却让这些百姓不觉得朝廷做的有多好了……   贺喜则不同,他笑眯眯的,不仅传扬着明年会发生旱灾蝗灾的事情,还常常会给百姓灌输你们挖河是给自己挖的,朝廷花了大价钱养着他们的思想。   不仅这样,他还说了很多以前发生水灾以后百姓的痛苦生活,同时羡慕一下这里的百姓的百姓的生活……   “今年过年,大家竟然可以尽情吃肉,这可是以前绝没有过的事情,我年轻那会儿家乡遭了灾,大过年的衙门放假,都没人施粥了,只能饿着肚子,有人挨不了饿,想去跟人要点吃的,结果城门关的紧紧地,根本不让我们进城……我们那儿是北方,冬天都烧炕,别人在炕上吃着热乎乎的饺子,我们却连饺子味儿都闻不到,因为朝廷怕灾民进了城会暴动……”贺喜叹了口气。   “别说遭灾了,平常年份,只要收成不好,这年也就没办法好好过了,有一回我特别馋肉,我娘在肉摊子前面站了一整天,收摊的时候那屠夫才给了她一点猪脖子上的肉,她后来把肉剁碎了,跟饭拌在一起,做了几个鸡蛋大小的丸子,我们一人一个,就算过年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接了话。   过过苦日子的人,当然不止他们,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说起了自己的贫穷生活,一些年纪大的,还记起了当初天下大乱的时候的艰难生活……   他们也许以前的日子不会这么凄惨,但他们糟了水灾,房子田地全没了,又哪能还想着以前?   跟那些凄惨生活一比,他们现在的日子,就真的跟天堂一样了!大年夜这天,他们所有人都得了一双新鞋,每家都得了一些布和棉花,还杀了很多猪,一些鸡,让每个人都能尽情吃一顿肉……   要是朝廷不管他们,他们很多人现在恐怕还不能建起自己的房子,更没办法大冬天地耕种,如此一来,恐怕只能挨饿受冻了吧?现在虽然要干活,但至少衣食无忧……   而且,朝廷花了那么多钱让他们挖沟渠,还送来了这么多鸭子,这钱肯定不会白花,既然如此,明年会发生水灾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热乎乎的鸡蛋鸡杂汤、红烧肉、白斩鸡……虽然每个人分到手里的都不多,但却已经足够丰盛了!   贺喜陪着这些灾民一起过了年,又住了几天以后,就带着珠艳去了陈芷那里。   珠艳和陈芷关系很好,而在几天前,他们接到了陈芷送来的信,让贺喜帮她调教一下那些从灾民里带走的孩子。   陈芷在京城收养了很多孤儿,但这次在河南郡收养的孤儿,却远比京城的要多。   这么多的孤儿,安顿好就花了陈芷很多功夫,还要许多人力物力,因此年前陈芷完全没有空闲,一时间更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来教导这些人,结果到了过年的时候,陈芷就发现问题了。   以前在京城,陈芷找来的孤儿,多是早就没了父母的,虽然顽劣一些,但他们教什么就是什么,很是听话,可现在这些……   就在大年夜这天,陈芷让人给所有的孩子每人煎了一个荷包蛋,又煮了红烧肉和猪肉炖白菜给孩子们吃。   这样的饭菜,算得上丰盛了,陈芷让人把东西分完以后,就四下里去看,唯恐雇来帮忙的人克扣了孩子的食物,结果却发现有个男孩子前面的碗里有有不止一个鸡蛋一块肉,旁边却有个比他小的女孩子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这些孤儿都在十岁以下,但里面却有一些人早就学坏了,陈芷以为那男孩子就是其中之一,当下出言训斥,却不想立刻就有另外一个大些的女孩子拦住了她,说肉和鸡蛋都是她和妹妹主动让给弟弟的吃的。   问过以后,陈芷才知道这个大点的女孩是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小点的孩子的堂姐,那两个小点的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她却是她父母让她假装孤儿照顾好弟弟的。于是,她这些日子就一直帮弟弟做事,把好吃的给弟弟,弟弟欺负人上去帮忙,弟弟被欺负了为他出头……   “贺伯父,那个大点的女孩子跟我说,说她弟弟是男人,以后要传宗接代的,就该多吃一点,就该把好的给他吃,所以她不仅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了他,还把妹妹的那份也给了他……我本以为这样的也就个别,结果很快就发现,这些男孩子得到的待遇一直都比女孩子好,就连我雇来照顾孩子的女人,她们也会对男孩子多照顾一些,同时毫不犹豫地指使着女孩子干活……”陈芷叹了口气,她不觉得女人那里比男人差了,可偏偏很多女人就是觉得自己比男人差,这些女孩子里头,更有很多人觉得父母放弃她们是很正常的,谁让她们是女人?   “这样?”贺喜微微皱了皱眉头。   “有些女人不就这么觉得吗?有些时候,还是女人自己主动杀死自己生下的女婴的……”珠艳开口,在那些灾民里面,就有生了女婴以后,扔进马桶倒上水把孩子活生生淹死的,她当时知道以后无比愤怒,可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她最后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杜海不要把女人生完孩子该得的东西分给她罢了……   陈芷沉默下来。   “这法子可不好办,就算你从小教孩子不要因为自己是女人就自觉低人一等,说不定最后她接触了外面的世界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而已,让她们学点本事,也让他们多长点见识。”贺喜开口,突然又问:“另外,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芷听到贺喜的话,突然愣住了,她们想要做什么?   当初,是骆寻瑶救了她,救了她们那些女人,后来,骆寻瑶就让她多培养一些人手,并且因为觉得女人很多人命苦,就让她可以多收养一些女人帮忙做事。   她们只是想要人手帮忙做事,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合适不是吗?女人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关系不是吗?   可她为什么还觉得不甘心?   “你们大可以慢慢来,最重要的,还是要教好那些男孩子。”贺喜道,其实,只有男人才能更好地帮助骆寻瑶不是吗?   陈芷还有他的女儿,她们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她们是在跟千年来的礼教作斗争吧?   贺喜让陈芷将这些男孩和女孩分开教导,同时,他特地留了下来,教导这些男孩读书,并且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某些想法。   他女儿想做的事情很难,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开头,不是吗?   时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地逝去了……   皇后娘娘得到神仙指点,说河南郡在这一年会发生旱灾和蝗灾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齐朝,等着看结果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对这个消息最在意的,无疑就是河南郡的百姓了。   受了水灾的百姓,因为贺喜的缘故都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并且更加努力地挖掘沟渠,就为了让旱灾减轻一些,而那些没有受灾的百姓,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这样的情况在杜海的意料之中,他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招工,雇人挖掘沟渠,而雇人用的就是粮食。   若是旱灾蝗灾真的发生,将来河南郡恐怕最缺的就是粮食了……因为担心以后粮食会不够,齐文宇还特地下旨,让除灾区以外的其他地方多种粮食少种其他作物。   万事俱备,等的就只是旱灾和蝗灾了,只是,新年过后天气转暖,河南郡却结结实实地下了好几场雨,让新开挖的沟渠都灌满了水了……   旱灾,真的还会来吗?看着成千上万的鸭子在去年遭了水灾被水淹过的地方寻食,杜海突然有些迟疑。   他盼着这样的灾害能不出现,但若是真的不出现,空恐怕皇帝和皇后就要受到质疑了…… ☆、151   河南郡的情况,今年有无数人关注着,而最关注的,就是京城的官员了。   “娘娘,最近河南郡风调雨顺的……”安心公主按例进宫,说了一些京城的八卦以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提到了这件事。   骆寻瑶这个皇后,眼下当得再舒服不过,可要是今年的旱灾蝗灾不曾发生……以后她想要这么舒服就难了,甚至不仅是骆寻瑶,就连齐文宇这个当皇帝,恐怕都会受到质疑。   骆寻瑶知道这场灾难,知道年份,但具体的月份却并不清楚,只记得当初在这年年底,京城非常紧张,甚至还出动了军队去驱赶流民……“二皇姐,若是这场大灾不发生,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是想着能多预防一些。”   “娘娘就是太过心善……”安心公主笑了笑,却又忍不住寻思起来。   齐文宇,就是在碰到了骆寻瑶以后好运连连的……要是这次河南郡真的发生了旱灾蝗灾……   担心这件事的,不止安心公主一个,就连齐文宇,也一直心下忐忑——就算他相信骆寻瑶,其他人却不见得信,这些日子,他收到的质疑的奏章已经已经越来越多了……   不过,虽然在朝堂上受到了很多质疑,但齐文宇却难得地挺住了,到了后来,他干脆就让人先看过,将那些质疑的奏章挑出来,再去批阅其他奏章。   时间,就在无数人的等待里过去了,景福二年三月,丹彩过了这辈子的第二个生日,而在这次之后,中原一带竟然就不下雨了。   若是江南水乡,长时间不下雨虽说会带来一些麻烦,但只要农民勤劳每日里担水浇地,总不至于种不活庄稼,但中原一带就不一样了,这里河流远不像江南那么多,而浊河……浊河常常决堤,但同样也会干涸,而且,就这么一条河,又能有多少作用?   之前天冷的时候,每次挖掘河道沟渠,杜海都要担心挖到后来渗了水,每到那个时候,就必须要找人把水舀干才能继续挖,可现在,他却一直盼着最后能挖到水——现在河南郡,最缺的就是水了!   “杜大人,现在水又不够用了,是不是要多找些人去挑水?”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杜海身边,问道。   这一个月来,河南郡基本就没下过雨,偶尔落几滴雨下来,还没浸透了土地呢,就已经停了。   “明天多找些人去挑水,对了,那些鸭子都怎么样了?”杜海问道,之前常常下雨的时候,这些鸭子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之前遭了水灾的地方寻食,都不用他们喂什么,自个儿找些螺蛳蚯蚓水草之类就能填饱肚子,但现在……虽然现在河里塘子里还有水,但鸭子想要像以前一样自由却不行了,他们肯定也要好好喂养这些鸭子才行。   “大人,皇上娘娘说这些鸭子能对抗蝗灾,现在大家都对这些鸭子宝贝着呢,很多鸭子已经下了蛋,让母鸡孵出小鸭来了。”那中年男子又道。   杜海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让养鸭的人把鸭子多赶出去吃虫子吧!”最近下雨下的少,有些地方的草都枯死了,但蝗虫却真的多了起来,因此,如今鸭子们吃的,大多就是那些在草丛里跳来跳去德尔蝗虫了。   中原一带,蝗虫一向不少,以往像现在一样总有些虫子在草间跳动恐怕也无人当回事,但是有朝廷提前放下来的话,大家却对蝗虫无比关注了。   这些蝗虫黄绿相间,隐藏在草丛里,若是有人靠近,定会惊起不少,但要是没人靠近,却完全看不出来……   鸭子腿短,在陆地上行走之时,看起来颇为不便,一开始,大家都没指望它们能吃掉多少蝗虫,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这些鸭子在草丛里走过,草丛里的蝗虫就全都被惊了起来。而它们虽然速度不快,脖子却能一探一探的,准确地将蝗虫吃进肚子里。   只是,这些鸭子虽然能吃蝗虫,但是蝗虫多鸭子少,而且发生旱灾的不止河南一个郡,这情况,也就越来越来越严重了……   河南郡郡守赵温岚,一开始奉行的是诸事不管的策略。水灾的事情,杜海愿意管,他就让他去管,挖掘沟渠的时候,杜海愿意挖,他就让他去挖,就算从京城传来了会发生旱灾蝗灾的事情,在他手底下其他的官员不相信让他上折子的时候,他也静如老僧坐禅,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让人找了一辆马车,赵温岚轻车简行,来到了杜海这里。   原有的小河挖大,不相连的河挖通,再挖出深深的沟渠……一块地方挖完以后,参与挖掘的人再集体换一个住处,换一块地方继续挖,每天还会有好几处地方同时开挖。   这么多人挖了半年多,当初遭了水灾的地方完全已经大变样了,明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雨,却存下了不少水,惠及了周围的百姓。   赵温岚一路看过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杜海如今这事办的极好,虽然又是水灾又是旱灾蝗灾,但他却肯定能稳如泰山,反倒是他……他当初觉得不做就不会错,因此什么都不做,现在再想做什么,却也来不及了。   “赵大人!”杜海直到赵温岚到了门口,才知道赵温岚来了的消息,连忙迎了出来。这一年多以来,他做什么工作,赵温岚从来使过绊子,能支持的地方也会尽量支持,因此他对赵温岚的印象极好。   赵温岚看到杜海的样子却是一惊,杜海家境殷实,当初刚刚上任,也曾来他这里拜见过他,那时候杜海衣着精致文采风流,穿着一身长衫,完全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现在的杜海……   杜海如今被晒的很黑,虽然依旧穿着一身长袍,衣服下摆却被他卷到了腰间,衣服上更有不少污渍,当然,更严重的其实是他的腿,他就像是刚刚种了地的老农一样,腿上满是泥渍,一双脚更是完全被污泥所覆盖。   “杜大人,辛苦了!”赵温岚认真地表示,杜海能做到他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单凭这点,他就相信杜海以后定会前程远大。   “赵大人?”杜海有些震惊,赵温岚是他的上司,却对他这样客气……   “好了,杜知州,我这次过来,是想来跟你商量救灾的事情的。”赵温岚开口,他若是以后还想再进一步,现在就必须要出力了!   旱灾还在持续,蝗虫也越来越多了……其实旱灾还好,主要也就发生在河南郡,但是蝗虫……它们可是会往周围而去的!   赵温岚找了衙役,和养鸭的人一起,带上干粮以后六个人一组,每组带着将近一千只鸭子,然后离开河南郡去各个地方,让鸭子捕捉蝗虫吃。   其实平常的时候,完全用不着这么多人照看一千只鸭子,但现在河南郡遭了旱灾,基本种不活庄稼,最不缺的就是人了,他们自然不介意多找些人去照看那些鸭子。   鸭子们聚在一起,走的很慢,但它们会一边走一边吃蝗虫,一直到它们吃饱。它们饱了以后,会找地方喝水,然后休息,休息的时候,母鸭子还会下蛋,等它们休息够了,则会继续前进。   旱灾越来越严重了,有些地方还好,有些地方,很多人却已经只能保证自己喝的水,再也拿不出可以浇灌庄稼的水了……   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蝗虫还越来越多,它们吃光所有的青草,吃光所有的庄稼,让本就严重的旱灾变得更加严重,就连周围没有遭受旱灾的地方,都开始遭殃了。   “这是蝗灾,是上天要惩罚我们!”一个老人准备了贡品,要祭拜蝗神,同时劝说周围的人跟他一样祭拜。因为,在很多年以前,蝗灾肆虐的时候,这个老人就曾经跟自己的父母一起祭拜蝗神,出去逃荒流浪,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样可怕的,铺天盖地的蝗灾,完全就是上天对他们惩罚。   “老蔡!祭拜什么蝗神?你不知道吗?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有蝗灾的事情了,你真的要拜,应该拜皇后娘娘,或者拜皇后娘娘说的能解决蝗灾的鸭子!”旁边有村民不满地开口。   蝗灾非常可怕,因此他们以前对蝗灾非常恐惧,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蝗虫的时候,有些人甚至会跪地叩拜却不敢与之对抗,但这次皇后娘娘预知蝗灾,却让他们对对抗蝗灾也有了信心。   “鸭子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蝗灾?你们不知道吗?蝗灾来的时候,就算是人,也只能抱住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那老人吼道,遮天蔽日的蝗灾,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挡住的,他们只能祈求上天:“你们没见过蝗灾,所以不知道蝗灾的可怕,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抵挡的!”   “老蔡你疯了,你想拜就拜吧,我可要灭蝗虫去了,现在蝗虫还没有肆虐,我们就把它们杀光,这么一来,以后蝗虫也就别想再成灾了!”旁边的村民开口。   那老蔡却是愤怒起来:“你们去杀蝗虫,会让蝗神愤怒,他会降灾给我们的!”   “只要把蝗虫杀光了,就不会有蝗灾了!”那村民不打算再跟老蔡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口突然跑来了一个孩子:“鸭子来啦!鸭子来啦!”   鸭子确实来了,有着好几种颜色的鸭子,在一只头鸭的带领下摇摇摆摆地走进村子,一边走一边啄着从草丛里飞起来的蝗虫,这些鸭子毛色发亮,每一只都非常肥壮,一大群的鸭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军队,它们扫荡着自己路过的地方,把所有的蝗虫全都吃掉……   如今,草丛里全是飞舞的蝗虫,一尺见方的一块地方,可能就藏着十来只蝗虫,但是这些鸭子走过的时候,蝗虫就全都被吃完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村民都面露喜色,但最震惊的,却是那个老蔡,他瞪着这些鸭子,过了很久以后,突然就跪在了地上:“鸭子吃蝗虫了!鸭子把蝗虫吃光了!鸭子保佑,一定要把蝗虫吃光!”说到后来,他已经泣不成声。   蝗虫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他会叩拜蝗神只是因为恐惧,可现在,皇后的预知,亲眼见到鸭子吃蝗虫的场面,却让他一下子对对抗蝗虫有了信心。   带着这一队鸭子过来的衙役和养鸭人对于遇到这样的情况毫不惊讶,他们一路过来,带着鸭子吃蝗虫,很多人都对他们表示了欢迎,他们去过很多村子,基本上所有的村子都愿意为他提供住宿,提供足够的水。   旱灾确实发生了,蝗灾也发生了,但是百姓却不像以往发生灾害的时候一样,兴不起抵抗的心思来,而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最后一无所有地成为流民……   “我们接下来几天可以住下来吗?蝗虫太多,这些鸭子,可能要吃上几天才能把所有的蝗虫都吃了。”领头的衙役开口。   “没问题,各位要住多久住多久!”村长站了出来,立刻表示。   虽然有很多蝗虫出现,但是他们一直派人在庄稼地里驱赶,因此只要这些鸭子能把蝗虫都吃了,他们总能保下一些作物来!   朝廷已经下旨免了今年税收,就算他们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三四成成,只要小心一些,甚至不用等朝廷赈济,就能自己撑过去,毕竟,往年林林总总的税加起来,他们的收成也就只能留下六成左右。   “那就多谢村长了,我们会用鸭蛋当租钱的。”那衙役又道,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一队都带着一辆驴车或者牛车,车上装着他们的粮食,只是为了不麻烦路上遇到的村民,不用去吃村民本就不多的粮食。   “不用不用,哪还用得上付租钱?”那村长立刻就道。   “租钱肯定是要的,另外,你们还可以用蝗虫来换鸭蛋一斤蝗虫可以换一个鸭蛋,要捉蝗虫的话,你们可以把布袋子撑开套在竹竿上捕捉。”那衙役又道,这里旱灾并不严重,蝗虫自然也多。   一斤蝗虫可以换一个鸭蛋?听到这话的村民立刻就兴奋起来,现在蝗虫非常多,平常他们在自己的庄稼地里就能抓到很多,山上恐怕就更多了,一个人一天怎么着都能抓上一两斤!   “鸭群里面,有雌鸭也有雄鸭,所以鸭蛋都能孵出小鸭来,你们要是愿意,就让鸡把鸭蛋孵出来,接下来要是还有蝗虫,也能让鸭子去吃。”如今正是鸭子生蛋最多的时候,平常母鸭在这个时候就能一天下一个,下上一段时间以后停上半个月继续下,现在鸭子们天天吃蝗虫,从来不挨饿以后,根本就是停都不停了,每天一个不间断!   江南养鸭,大多都养母鸭,他们这上千的鸭子里头,母鸭就有六七百只,他们每天也能得到六七百个鸭蛋,而这些鸭蛋,本来就是要分给沿途的百姓的,附加一个条件,只是为了能更快地灭掉蝗虫。   鸭子本就不会孵蛋,鸭蛋一般都是让鸡孵出来,而他们村子里虽然不养鸭,却养鸡,就算鸭群离开了,只要留下了蛋,他们就能孵出鸭子来……听到这话,村里的人大多都来了兴致。   要知道,鸡虽然吃蝗虫,但它们也会吃庄稼,鸭子就不一样了!   相似的情况,在不同的村子里发生,虽然也有一些小意外,但是在蝗虫还没有席卷整个中原之前,就已经有无数的蝗虫进了鸭子的肚子了,而除了鸭子以外,百姓也都积极地捕杀蝗虫……   而伴随着这些的,就是百姓对皇帝皇后深深的敬仰了,不管是遭灾的中原一带的百姓,还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对皇家的认同都前所未有的高。   旱灾不可避免,蝗灾却得到了抑制,即便依然有很多地方被蝗虫吃的再无绿意,情况却比以往每次蝗灾好了许多。   不过,鸭子不是神,它们数量有限,还会吃饱,因此不可能吃掉所有的蝗虫,人们捕杀蝗虫,大多也只顾得上自己的庄稼地,因此,有些旱灾和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依然出现了流民。   朝廷一向恐惧流民,因为一旦出现流民,后续对流民的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流民若是饿死病死,随之而来的,可能还有瘟疫……   最近京城一片和谐,曾经官员们对皇帝、皇后的质疑早已消失不见,而且,他们处理各种事情,还前所未有地用心,因为旱灾和蝗灾竟然真的出现了!   一时间,皇帝和皇后的威信前所未有地高,在京城,再也没人敢质疑什么。   不过,就算满朝上下齐心协力,对于流民的安置却依然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这些流民都在向着京城而来……   “让这些百姓去北方,去夏州,朝廷会提供种子农具耕牛,让他们播种,前三年开垦出来的土地,十税其五,往后可以减少……”齐文宇再一次做了决定。   从前朝开始,因为匈奴肆虐,夏州的百姓就已经在慢慢变少了,现在夏州最缺的就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了,之前感冒就没好,这两天变咳嗽了,偏偏孩子也感冒了,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还特别粘人。 ☆、152   遭了灾,自己住的地方连草根树皮都没有,灾民只能离开家乡,成为流民,这些流民,有些会在别的地方安家落户,有些还会回到故乡,还有一些,直接就会在流浪途中去世。   现在,朝廷让他们去夏州,路上会提供粮食,到了夏州还会分给土地种子农具……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但确实有不少人心动了。   浩浩荡荡的灾民,分成好几拨去了夏州,他们在那里安顿下来,带去中原的耕种技术,繁衍生息。   外来人员的出现无疑让夏州的百姓有些不满,但是这些人不会抢夺他们的土地,而且人多了以后,就有更多的人手可以对抗匈奴,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他们到底还是很快接纳了这些人。当然,对此最高兴的,应该就是骆寻谨了——这些逃难的人里,最多的还是青壮男子,而这些男子背井离乡一无所有,很多人都会愿意加入军队,虽然要把他们训练出来需要时间,但这至少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也让他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这一年,因为这场巨大的灾难,齐朝的国库都快空了,幸好年初皇后的预言就已经天下皆知,齐文宇又下令让江南百姓多种粮食少种其他作物,这才没有太多人被饿死,相反,所有的百姓还都对朝廷感恩戴德,就连各地的官员,都不敢再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整个国家上下齐心的时候,却也有些人非常地不高心,比如说安王妃。   齐文浩在去年大年夜这天,带回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过年以后,因着骆寻瑶的预言,还有齐文宇接连下的旨意,他也跟着四处奔忙整个船队没什么空闲,但每次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却都是去看看万三娘。   齐文浩在外面行走,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遇到各种危险,他不可能跟属下聊这些,就总想说给自己的女人听,得到一些认可,可偏偏他以前的女人没一个听得懂外面的这些事情,他说了不仅没办法得到崇拜敬佩,反而每每说到危险的事情,都会被劝阻,让他不要再出海,渐渐地,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万三娘却不同,她知道海上的事情,了解这一切,齐文浩每次跟她说起这个,她流露出的,就是满满的羡慕敬佩……   这么一来,齐文浩虽然跟她分别,每次见面却都会去她那里,甚至还有了小别胜新婚的感觉,聊起来就不知道时间了。   万三娘从小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南闯北,一点不娇贵,怀了孩子还能跑能跳没有什么不适,在房事上也不知道害羞,两人聊着聊着,少不得就亲热起来,齐文浩一开始一直觉得怀孕的女人碰不得,第一次战战兢兢的,但来了一次以后,却又觉得这样的感觉与众不同了……   齐文浩跟万三娘甜甜蜜蜜的,在别人看来就不可饶恕了。   以前齐文浩每次回来,第一晚都会歇在安王妃那里,以后也会雨露均沾,现在他第一晚却会留在万三娘那里,虽然接下来的时间也会去其他人那里,但万三娘分到的时间显然是最多的……   都有了身孕,竟然还霸着男人不放?安王府的女人们对万三娘可谓是恨得牙痒痒的,而这一切,在万三娘生下一个儿子,而齐文浩竟然给这个孩子专门从京城请了奶娘嬷嬷照顾,然后在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带着万三娘上了船以后达到顶点。   “王妃,万三娘这么受宠,王爷不管到哪里都带着她,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少不得以后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了!”一个年轻女子在安王妃面前哭道,她年纪不大,如今还没有孩子,就盼着能有个孩子以后有个依靠,可是看万三娘现在的情况……以后她就别想有齐文浩的孩子了!   “是啊!王妃,我们就要没有活路了!”另一个岁数大点的女子开口,万三娘竟然鼓动着齐文浩出海,她本来就很难见到齐文浩了,现在更是连一面都见不到,要是齐文浩忘了她,忘了她的女儿,那可如何是好?   “说不定,以后在这府里能生孩子的,就只有的她万三娘了……”又有人道。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安王妃问道,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个人。她现在也不好受,不,应该说她自从来了南疆以后,就没有好受过。   前些日子,她因为不满意齐文浩对万三娘的纵容,不满意万三娘怀孕生产都还霸着齐文浩不放,刻意拿着万三娘只是齐文浩手底下一个妾室的事实,将齐文浩多给万三娘的人手都撤了,结果倒好,最后齐文浩回来,竟然把那些人手全都送了回去不说,还给万三娘的孩子从京城请来了许多人手,并让她不能再管万三娘的院子里的事情……   齐文浩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打她的脸,她想要找机会报复,可偏偏齐文浩才是这个家的主子,因此别人根本就不会让她去对付万三娘!   若是安王妃是能拿捏住丈夫,在家中说一不二,她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地对付了万三娘,但安王妃不是。   齐文浩才是这个家的主子,安王府的总管侍卫,全是齐文浩的亲信,现在齐文浩宠着万三娘,谁还敢亏待万三娘或者万三娘的孩子?   怎么办?她们怎么知道怎么办?那些前来哭诉的女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愣了。齐文浩成亲之后,身边从未少过女人,但这些女人身份都不高,好些宫女出生的,身份也就跟万三娘差不多。   她们懂怎么争宠,但现在齐文浩带着万三娘离开了,还怎么争?至于万三娘的儿子……先不说弄死一个孩子对她们来说并无好处,她们又哪有本事弄死齐文浩的孩子,哪敢弄死齐文浩的孩子?   “现在王爷不在府里,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的就不要想了!”安王妃开口,随即就让人将这些女人全都送了出去。   这些女人都被送走了,安王妃的表情却立刻就颓丧了起来,捂着心口万分难受。   齐文浩有很多女人,她不在乎,更从没嫉妒过,但现在情况却又不同——齐文浩对万三娘,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了!   或者,不仅仅是万三娘的问题,单单齐文浩来南疆这件事,就已经让她气急败坏了……现在,她已经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本来再过几年,她就该相看儿媳妇了,但现在现在这南疆哪有合适的人?   “娘,你别生气了,老是生气,对你的身体也不好。”齐昊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安王妃伤心的样子,当下劝道。   自从来了南疆,安王妃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今年夏天,又病了好几次,在府里的人都吃着海里捕来的海鲜的时候,还被发现不能吃那些海里的东西,一吃就身上脸上起疙瘩……   “我怎么能不生气?齐昊,府里的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还有府外头,也没什么好事儿。”安王妃开口,当初那位皇后说今年会有旱灾蝗灾的时候,她一点不信,却不想这事最后竟然就成真了……   骆寻瑶这人是妖怪吧?这样的事情都能知道!她能知道旱灾的事情,是不是也就能知道别的?比如说当初齐文宇摔断腿的时候被她救了,就是她提前知道了吧?说不定他们王爷最后会到南疆来,就是她设计的!要不是骆家人,齐文浩哪会知道南疆?   而且齐文宇说当初京城瘟疫的事情她也提前知道……她明明提前知道,为什么不让齐文浩出马去解决这件事?南疆的珠宝她那么大方地交给了齐文浩,轮到这件事就让齐文宇去做……还真是好算计!   安王妃越想越不平衡,同时也想到了当初齐文浩一度被圈禁的事情,骆寻瑶能提前知道旱灾蝗灾,说不定早就知道齐文俊前朝余孽的身份了,可她什么都不说,一直到明德帝废了太子,才把这事说出来……   当初齐文毅刚刚给他们来信“揭露”了齐文宇骆寻瑶的真面目,没多久就被圈禁了,自那以后,安王妃对骆寻瑶可谓是越来越提防了,骆寻瑶以前在她面前说过的话都被她反复琢磨,骆寻瑶所有做过的事情也被她一再推测,而这么一来,她还真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以前骆寻瑶就完全是在演戏,她其实根本不是胆小羞涩的人!当初她第一次进攻就知道装晕陷害安乐公主,之后更是斗倒了不少人,这样一个女人,她哪能不提防?   “娘是说现在很多人都说皇后娘娘是神仙下凡这件事?”齐昊问道。   现在在老百姓眼里,皇后就跟神仙差不多了,而且事情本来就是会越传越玄乎的,在京城也许人们只是觉得皇后受到上天眷顾,但是到了南疆就完全变了。现在外面的人的都说皇后是神仙下凡,说她提前知道了灾情,洒出豆子把豆子点化成了鸭子灭蝗虫,又说她会挪移之术,将受了还在不能活命的百姓全都挪移到了北方……种种神奇之处,简直是越说越夸张,更有不少人在知道皇后是当初那个在南疆为官的骆大人的侄女以后,供起了她的长生牌位,觉得南疆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有所发展全靠她……   明明南疆能有现在的样子,是他父亲的功劳,那些人竟然这么觉得!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安王妃叹了口气,本来她才该是那个最尊贵的女人,现在却成了骆寻瑶,还有她的儿子,本来是先帝看重的皇长孙,将来的皇帝,现在却只能呆在南疆这么个鬼地方。   “娘,你要是生气的话,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让她难受。”齐昊突然开口。   “还能有什么办法?”安王妃好奇地问道:“我们就呆在南疆这个鬼地方,跟京城离了十万八千里,地位更是跟她不能比,难不成还能去找她的麻烦?”   安王妃说的这些,齐昊也很清楚,而他很快,就想到了之前他的那个“先生”说过的话。   前朝余孽已经被扫荡干净,这是所有人都确信的,可谁又会知道,其实他们还留下了几个人,就留在他身边?   那些前朝余孽当初几乎无处可逃,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朝廷的人来抓他们之前,陈明等人就已经派人回来报信了,这无疑让他们有了机会做布置。   当时前去闽州,他们的人几乎就是倾巢而出,剩下的只有一些前朝老臣,他们教养着小公主,最在乎的,自然也就是小公主。   娇生惯养,十岁左右的汉人少女,还不会说南疆话,这样的目标实在太明显了,在南疆这个地方,他们几乎无处藏身,而在这里被封锁以后,唯一不会被彻底搜查的地方,可能就只有安王府。   齐文浩也是他们的他们的仇人,但他们现在想要活命,就只能依附他们的仇人。这些人早就盯着安王府的情况,最后就找上了离府的齐昊……   齐昊本就对齐文宇有意见,更知道这些前朝余孽已经翻不出风浪来,自然不介意培养一下自己的人手,正好那时候安王妃正在张罗着给他选先生选书童,他就让那位小公主扮成书童来到了他身边,又让一个前朝遗臣当了他的先生。   他知道前朝余孽的厉害之处,除了这件事再不敢做其他,甚至做好准备打算随时让侍卫杀了这两人,却没想到后来竟然一直风平浪静的……   假扮他先生的前朝余孽,是个有真本事的,教了他不少东西,齐昊对他自然也多了些信服,原本这人一句不提前朝的事情,但这几天,却给他分析了不少事情,甚至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的那位当皇帝的叔叔,竟然已经不能生育?   当皇帝的不能再有孩子,必然要过继兄弟之子,但恐怕没几个人会愿意过继一个年岁已经不小的人,他现在还是过继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任其拖下去,以后恐怕就不是了……毕竟,他那位六皇叔再过几年也能生下嫡子来了!   一个已经成年,父亲还曾是太子,一个是刚出生的孩子,父亲是好拿捏没有任何背景的先皇第六子……不管是齐文宇还是骆寻瑶,肯定都会想要选后者。   明明皇位就该是他的,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难道还要再失去一次不成?齐昊到底不甘心。   “娘,我跟你说一件事,但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齐昊开口,耳边又想起了他这次出来前,他的那位先生说的话——“世子,如今那位皇后威望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这样的权势,她定然不会愿意轻易放下,说不定她就会一直瞒着景福帝不育之事,等景福帝百年之后再从宗室里选一年幼的男孩登基,那样一来,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呆在南疆这个地方了,就算呆在这里,可能还会因为帝王的猜忌一无所有……你甘心这样吗?”   他不甘心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听着百姓对皇帝皇后的赞誉,所以只能尽量为自己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咳嗽一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还跟孩子一样吃不下东西了,连着好几天就没有过饿的感觉TT   非常抱歉,不过接下来会保证日更的!过年也不会断更! ☆、153   “昊儿,你说的是真的,”安王妃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娘,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父王应该就非常清楚,当初他们用棉籽油有毒的事情掩盖了下去,但这事也掩盖不了不久,只要随便找个人,让他多吃点棉籽油,就能知道真假了。”齐昊开口,他对那两个前朝余孽其实并没有太过相信,因此后来又派人去查了,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即便不说这些调查到的事情……齐文宇登基两年多,却再没有一个子女,这也能说明问题了——就算齐文浩的后宫只册封了皇后,但那些宫女,可都是他的女人!当初明德帝的女人,就大多都是这些宫女。   “你父王知道?那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安王妃又气又恨,当今皇上兄弟不多,还被圈了两个,现在还住在宫里头没大婚的六皇子不算,就只有齐文浩了,可是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齐昊对此也不理解,皇位是多么诱人的存在,他父王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难道就打算在南疆呆一辈子?难道他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过继给齐文宇登上帝位?   “娘,父王他跟皇上讲兄弟情,所以才会不说,但别人可不一定会跟他讲兄弟情!”齐昊冷冷地开口,齐文宇要是真跟他一开始表现的那样单纯无知,又怎么可能当上皇帝还做的这样好,将今年那本该让中原百姓民不聊生的大灾都化解了?   就算这里头有提前预知的原因,但不管是搜罗鸭子还是搜罗粮食,这都不是单单提前预知就能处理好的……齐文宇能有条不紊地组织官员救灾,这就已经是他的本事了!   “你说的没错,在你父王眼里,就算是阿猫阿狗,都比我们两个来得重要……”安王妃有些悲从中来,齐昊要找先生的事情齐文浩一点儿都不担心,万三娘的孩子要找奶娘嬷嬷,他倒是上心的很!   “娘,我们要早作打算。”齐昊拉住了安王妃的手,他愿意私底下喊自己的母亲为娘,至于自己的父亲,永远都只会是生疏的父王。   事实上,要不是对齐文浩并无感情,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巴不得能被立刻过继给齐文宇才好。   “昊儿,你快说,我们要怎么打算?”安王妃问道,心里又热了起来。   “娘,你先给祖母写信,说我想她了,还有外祖父,你也给写信给他,告诉他皇上可能会猜忌安王,最好派质子入京……”齐昊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件事,现在是急不得的,总要先去了京城才行。   齐昊和安王妃正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另一边,他的那位“先生”,却正在给他的“书童”在一起。   “先生,我们这么做,有用吗?”十来岁的孩子还未长开,只要多做些掩饰,不多话,就很难让人发现这个俊俏的书童其实是女儿身。   不过,眼下她即将发育,就必须要找机会尽快让她恢复女儿身了,不然肯定会让人看出不对劲来……   “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们除了两条命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不干脆拼一把?”那个先生开口,当初闽州的那些人,把他们这些留在南疆的人都招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又找了替身,就连他们两个都活不下来。   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报仇!   齐文宇能当上皇帝,并不简单,齐昊要算计他不见得就能算计成功……他们鼓动齐昊这么做,不过是想让齐文浩齐文宇兄弟反目罢了!   就凭他们两个,皇室后人还只是一个女娃娃,他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如就在这时候拼一把。   “先生……”宋璃有些迟疑,她从小被带着东奔西跑,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甚至被藏得连当初的吴妃三皇子都不知道,她确实对齐朝充满仇恨,但却又非常惧怕。   “小公主,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齐昊搞好关系就行了!”那个先生叹了口气,他是认识吴妃的,若是这个小公主有吴妃的手段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让十三岁就要通晓男女之事的齐昊神魂颠倒,可惜对方根本没有。   现在,为了不让齐昊杀人灭口,他只能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幸好现在在齐昊身边,除了他并无其他可用之人。   南疆有人开始算计齐文宇的事情,身处京城的骆寻瑶当然不会知道,现在,她又忙起了过年。   这一年,她和齐文浩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中原的大灾上面,到了现在才放松下来,可以热热闹闹地过年,心情自然也非常好。   齐文宇登基以后,已经过过两个年,过年的流程骆寻瑶早就心里有数,手下也已经有了得力的人,做起事情来自然轻松的很,倒是还能有不少时间陪着丹彩说话。   丹彩到年底,已经有三十三个月,很多话都会说了,也渐渐地开始晓事,骆寻瑶就常常跟她说话,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就算重复很多遍,依然没有丝毫不耐。   齐文宇不育的事情,是齐文宇心里的一根刺,同样也是骆寻瑶的,骆寻瑶本来想的不多,只想生下一个儿子,让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幸福,现在却不得不多想一些,自然也更加重视丹彩的教育。   她小的时候,就是骆芬什么都不跟她说,让她什么都不懂,才最终落到了那个地步,要不是后来经历的多了,她恐怕永远都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什么都不懂。   也因为这样,骆寻瑶教给丹彩的,并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待人接物为人处事。   丹彩很聪明,她从小被人宠爱着长大,性格活泼不认生,在骆寻瑶教过以后,不会嚣张跋扈,嘴巴更是甜的厉害,基本就没人不喜欢她的。   “丹彩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祝太妃就非常喜欢丹彩,人年纪大了,就会喜欢热闹喜欢孩子,以前她对齐文浩的几个孩子无比疼爱,现在齐文浩不在身边,安心公主的孩子又都已经过了十岁,便总觉得非常寂寞,还将满腔喜爱都倾注到了丹彩身上,常常亲手做了些小东西送给丹彩。   “老夫人也越来越精神了!”丹彩笑着凑到祝太妃的怀里,她头上带着一个祝太妃亲手做的狐狸皮帽子,看起来可爱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祝太妃看到了心里高兴。   “哎呦,我家那两个小子这个年纪都说不了完整的话,公主这样的可真难得!”安心公主也道,三岁的孩子,想要说这么完整清晰的话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大家都说丹彩很聪明。”丹彩咧开了嘴。   脸蛋圆圆,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的孩子这样说话,绝不会让人心生不喜,反而会让人会心一笑,祝太妃和安心公主两个人,对丹彩就愈发喜欢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她们也不会忘了双方的身份……祝太妃并不敢对丹彩太过亲近,又夸了几句以后,就提到了这次过来见骆寻瑶的原因:“皇后娘娘,我这次进宫,是有件事情想要求您。”   “太妃万不可如此说话,若是有事,尽管说就好。”骆寻瑶开口,她如今因为之前预言大灾一事,变得极有威望,很多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但这样的恭敬却比不得祝太妃和安心公主的真心,因此她对这两人也就总是与众不同。   祝太妃笑了笑,方才道:“娘娘,是这样的,我许久不见安王世子,非常想念,就想让他随着他父王进京,在我这里住上些日子……”   在一个多月前,她就收到了南疆送来的信,有她儿媳妇写来的信,也有她大孙子写来的信。   安王妃的信跟平常差不多,字里行间不乏抱怨南疆的话,但却又是不同的,里面就写了她让祝太妃帮他相看安王长女的夫婿,并且开始看看跟齐昊年龄相当的小女孩的事情。   信的末尾,还提到了齐昊在南疆不受齐文浩重视,万三娘的孩子却被齐文浩捧在手心里的事情。   齐昊的信就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以前齐昊的信里,只写南疆好的事情,这次却写了很多南疆不好的事情,更写到他曾在到了南疆之后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几场,还缺少各种趁手的东西……   这两封信,让祝太妃看得心疼不已,恰好没多过久,齐文浩就来京城了,祝太妃当下就逮着齐文浩询问起来。   齐文浩近来对安王妃颇为不满,对齐昊也就多有疏忽,祝太妃问起齐昊的事情,他竟然一问三不知,反倒是说了些万三娘的儿子的事情……   齐文浩的儿子,祝太妃都是看重的,但嫡庶之间总有些区别,更别说她看着齐昊长大,却从未见过万三娘的儿子了!   因此,祝太妃在听了齐文浩的话以后,立刻就愤怒起来,把齐文浩训了一顿。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就在这个时候,安王妃的娘家人还找到了她和齐文浩。安王妃的父亲出生低,官位也不高,但却很有学识,还有不少诗词传世,而他这次找到祝太妃和齐文浩,就是希望齐文浩能把安王妃和齐昊送回京城。   理由不是别的,就是为了避免皇帝猜忌。   当初齐文浩离京远去京城,是为了表示自己对皇位无意,但现在……齐文浩一个王爷,在南疆大肆发展,可能不被皇帝猜忌吗?而古往今来,应对这样的猜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质子进京。   若是祝太妃还有齐昊这个世子都在京城,恐怕皇帝也就不会疑心齐文浩了,同时,送质子的事情,自己主动也比由皇帝提出好了不知多少……   安王妃的父亲引经据典说了许多,一直在设法表明自己无意皇位,又不想被禁锢在京城的齐文浩立刻就同意了,至于祝太妃,就算没有这样的事情,她也已经有了把宝贝孙子接进京城教养的心思了!   骆寻瑶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觉得让安王妃母子两个回京并无坏处,毕竟现在齐文浩的船队是越来越大了……   她笑着应下了,关心了几句,又让人去准备齐昊和安王妃进京需要的各种物事,跟祝太妃之间一片和乐。 ☆、154   送走安心公主和祝太妃以后,骆寻瑶就回了寝宫,果然看到齐文宇正在翻看着各种奏折。   这几天齐文宇不用上朝,基本上每天都睡到很晚,然后才会起来处理政务……事实上,到了这时候,也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政务需要处理了,那些奏折,大多都是请安拜年的。   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立刻就将自己手上的奏折放下了:“寻瑶,她们走了?”   “是啊,已经走了。”骆寻瑶笑了笑,问道:“今天是小年,皇上晚上想吃什么?”   “包点白菜饺子吧,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齐文宇开口,他以前特别喜欢各种美食,喜欢吃甜食和荤菜,但现在却再没有那样的心思了。   其实,人的肚子也就那么一点,再新奇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比大白菜好吃多少,而为了美食胡吃海塞更是毫无意义的。   “那就包饺子,皇上喜欢牛肉馅的还是鸡肉陷的?”骆寻瑶又问,齐文宇现在依然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但已经不排斥吃肉了。   “鸡肉馅的吧,寻瑶,你再让御厨多做几个丹彩喜欢的小菜。”齐文宇又道。   骆寻瑶也不会委屈了女儿,自然记得这点,当下就吩咐起来。   当皇帝的,基本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但现在齐文宇吃的简单,骆寻瑶本身也不爱美食,甚至因为当初饿多了原因,觉得食物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因此平常让人准备的菜肴非常少,就算过小年,也不过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外加两道汤。   丹彩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坏事,骆寻瑶从来不会拦着,去年她十五六个月,不肯接受喂饭要自己吃饭的时候,骆寻瑶就没拦着,让她很快学会了用勺子。几个月前她不肯用勺子坚持要用筷子,骆寻瑶也同意了,还让人用最好的木头给她雕了一双小筷子,任由她慢慢地学着用筷子。   现在,丹彩已经会用筷子了,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小大人。   “父皇,还要!”吃完了碗里的一个饺子,丹彩立刻就将碗推到了齐文宇面前。   齐文宇笑眯眯地将自己碗里的一个饺子放进丹彩碗里,又忍不住夸奖起来:“丹彩真的是越来越乖了,别家这个岁数的孩子哪会用筷子?她却已经会自己夹菜了!”   “皇上见过几个孩子,就知道夸自己的女儿。”骆寻瑶笑起来。   “你难道不夸了?而且我记得,大哥的长公主,这个岁数的时候,奶娘还追着喂饭。”齐文宇回忆道,那是齐文浩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还是庶出,却也受尽宠爱,更被当时的继皇后当成了眼珠子疼。   “这样的也不多见……对了皇上,今天祝太妃过来,是希望安王妃和安王世子明年能来京城。”骆寻瑶开口。   “这样也好,南疆虽然有不少出产,但到底太偏僻太穷了……”齐文宇开口,神色却突然落寞起来。   天黑了没多久,丹彩就睡着了,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人面对面地躺在床上,说着各种琐碎的事情。   烛光并不亮,但是两人靠的近,就连任何细微的斑点都能看清,骆寻瑶给齐文宇挤掉了他脸上的一颗痘痘,然后又亲了亲他:“皇上,你吃过饭以后,心情就不太好,难道跟安王世子有关?”齐文宇对安王世子,真的是太过关注了……   齐文宇迟疑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才道:“寻瑶,你觉得安王世子怎么样?”   “陛下想要过继安王世子?”骆寻瑶一惊,立刻问道。   “我是有这样的意思。”齐文宇叹了口气,他要过继,多半就要过继兄弟的嫡子,现在最合适的便是齐昊了……   而且,齐昊可以说是他唯一有接触的一个孩子了,当初齐文浩还住在皇宫里的时候,他对这个只比六皇子小上几岁的侄子就非常喜欢,还常常买东西去逗他,之前考虑要过继一个孩子的时候,他自然也想起了他。   “皇上很欣赏安王世子?”骆寻瑶问道,她对安王世子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孩子,可是再怎么聪慧,安王世子的岁数也太大了。   这个世界上,像骆成这样知恩图报的人非常少,而且骆成当初父母已经去世还穷困潦倒,齐昊现在却父母双全,齐文浩甚至还曾经当过太子……如果是齐昊,她完全不敢保证对方能一直善待丹彩。   “我觉得他很不错,现在也不一定就要过继,不如就让他常常进宫好了。”齐文宇想了想才道,过继这件事非常重要,还是要多想一想才行。   “皇上,我们现在不急,还不如多想想,而且若是真要过继……岁数小的孩子,才能养出感情来。”骆寻瑶开口,这件事她其实也考虑过,不过她并不想选齐文浩的孩子,而打算等再过些日子,先帝第六子有了孩子再说。   齐文瑞今年十五岁,齐文宇早已封他为瑞王,他在宫外的王府也已经开始修建,过继一个他的孩子,最好是刚出生的,无疑最为合适。   事实上,骆寻瑶都不想过继齐文瑞的嫡子,只想过继一个齐文瑞的庶子,最好是母亲身份低微的……   说起来还真让人难以接受,她明明有自己的孩子,却必须要过继一个别人的孩子……骆寻瑶暗地里握了握拳头,突然有些气闷。   “你说的没错。”齐文宇深以为然,如今的男人大多不会跟孩子多接触,却又觉得孩子就是自己的东西,应该对自己千依百顺……他以前也曾经这样觉得,但是真的有了女儿以后却不会再这样想了。   齐昊的岁数,确实是大了点……   跟齐文宇谈过以后,骆寻瑶又见了祝太妃一次,并表示安王府的女眷若是愿意,可以全都回京,毕竟若是只有安王妃和齐昊进京的话,其他人留在南疆会不好处理。   齐昊要来京城的事情,齐文宇和骆寻瑶都没放在心上,而没过多久,景福三年就到了。   这年冬天,齐文宇最关注的无疑是夏州,如今那些从中原前往夏州的百姓刚刚在夏州站稳脚跟,不管是粮食、住处、保暖,还是匈奴南下抢劫的事情,这些都需要关注。   幸好,今年夏州的百姓又种植了不少棉花,骆寻谨又提前组织百姓砍伐树木,最后在南方运来的粮食的支持下,终于安顿好了这些人。   至于匈奴……去年匈奴在夏州就没抢到什么东西,今年在骆寻谨的努力之下,他们更是铩羽而归,甚至就连夏州旁边的两个州,都没有遭殃,可惜的是,再往西一个州,却遭遇了比往年更多的匈奴人……   夏州分几次击杀一千一百六十七个匈奴人,俘获一千多匹战马的捷报,在正月初十这天送进了京城。   一千多人……这点人数跟三十多年前齐朝打江山的时候战死的人数一比非常之少,但却绝对是大捷了,因为不管是前朝还是齐朝,对匈奴的劫掠一向无可奈何,平常能杀死一两个就非常不错了,更别说还俘获了一千多匹战马……这可是匈奴战马!   京城那些爱马的武官听说还有数百匹战马死去的时候,可都心痛的捶胸顿足了!   “等灾民的全都被安置好,就该让你大哥的官位动一动了,他现在完全可以当郡尉。”齐文宇开口,他以前就很欣赏骆寻谨,现在自然也愿意提拔他。   “皇上过奖了,我大哥现在年纪到底太轻。”骆寻瑶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灿烂的笑容,却连齐文宇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在谦虚——本来她也就没打算拦着齐文宇给骆寻谨升官。   “你这是谦虚了……大哥的牧场已经有了点规模,又训练士兵挡住了匈奴……他不当郡尉谁当?”齐文宇笑道,在前朝,郡尉是太守的副官,不过在齐朝,郡尉却跟郡守平起平坐,这样的位置对于年纪轻轻的骆寻谨来说确实有些高了,但是论功绩,骆寻谨却是当得起的。   匈奴的劫掠会一直持续到春天,在景福三年的正月,骆寻谨就又设下陷阱杀死了两百多个南下进行劫掠的匈奴人,而齐文宇,也借着这件事升了他的官,并将驻守西北的军队交给了他,希望他能训练军队,挡住匈奴的入侵。   齐文宇发布这个命令的时候,已经是景福三年的四月,也就是在这个月,安王妃带着齐昊还有安王府的其他人回到了京城。   这次回京,安王府的人走的是海路,而这一路,对安王府的很多人来说完全是一场灾难。   安王府的女眷,包括安王妃在内,都是足不出户的弱女子,还是一辈子都没坐过船的,突然之间来到海上,有什么感觉可想而知……最后,她们差不多有近半数的人晕船了,吐得天昏地暗。   等终于能踏上土地的时候,安王妃已经面容憔悴非常消瘦了,而等他们来到京城,看到京城的人来人往的繁华场面以后,安王妃竟然还晕了过去。   “她的身体怎么这么差?无缘无故竟然还晕了!”齐文浩叹了口气,当初他们南下的时候,走的是陆路,当时安王妃就大病一场,现在走海路,竟然又是这个样子……   齐文浩这个样子,让齐昊心里更加愤怒,但他却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满:“父王,母亲身体弱,长途跋涉受不住很正常。”   “到底还是太娇贵了,三娘就很壮实,皇后娘娘……”齐文浩本来还想说当初骆寻瑶也全无不适甚至反过来照顾齐文宇,但是想到齐文宇骆寻瑶现在的身份,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昊一脸恭敬地听着,心里头对骆寻瑶却是又添了一份厌恶——齐文浩会宠爱万三娘,不会就是因为骆寻瑶吧?   这一路他一直跟齐文浩在一起,虽然齐文浩以前很少关注他,但他就在跟前,倒也每天都会叫他过去说说话……   学识什么的,齐文浩并不会刻意考校,倒是说了很多规矩,又跟他讲了在京城要怎么接人待物,其中着重讲的就是皇帝和皇后。齐文宇也就罢了,他的模样在齐文浩眼里已经定型,并不能说出太多,但骆寻瑶却不同。当初骆寻瑶救了齐文宇之后,齐文浩就对她非常欣赏,这次的旱灾和蝗灾,又是骆寻瑶解决的……齐文浩提起她的时候,不免就带出了许多赞赏,甚至还感叹着跟齐昊说了要让齐昊以后找个这样对自己有助益的妻子……   齐文浩说的这些,无疑让齐昊误会了。但齐文浩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他在到了京城以后,就将安王妃等女眷安排到了安王府,然后立刻带着齐昊进了宫。 ☆、155   安王府的女眷进京,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也称得上是一件大事了,毕竟安王虽然没能当上皇帝,但这两年却非常受重视,可以说是仅次于齐文宇这个皇帝的人物了。   而且,现在谁不知道安王有钱?他在南方随便搜罗点瓷器,卖到西洋去,就能换回来宝石和各种珍奇,他还在南疆挖翡翠、买卖南北货物……据说,现在户部每年的税收,就有很多是他贡献的,他每年给皇上送去分红,装银子的队伍都延绵不绝……   去年中原发生大灾,安王眼睛眨也不眨捐出来的粮食的,那可就值几十万两银子,偏偏这些粮食还是他用最多只值几万两的瓷器丝绸家具茶叶从西洋换来的!   以前安王很少来京城,家眷又在南疆,京城的人就算想要巴结也没有门路,现在安王家眷来了京城,谁又舍得落后一步?   就算安王不愿意跟官员多接触,官员们也不敢跟这个王爷走的太近,但女眷们相互接触一下却是无碍的,不是吗?安王的子女,可已经有人到了适婚年龄了!就连安王,也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安王进京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京中官员知道了,一开始那些贵妇人们还打算等着对方安顿好了再上门拜访,但听说安王妃因为身体不适在城门口晕倒的消息以后,却一窝蜂地上门了。   等齐文浩带着儿子和御医从皇宫回府,就发现自己的大门口围了不少马车,而自己家里头,清一色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的家眷。   见到这一幕,齐文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自从被废了太子之位以后,就特别注意不结党营私这点。如今他的生意虽然做的大,却一直事事给齐文宇报备,并且让很多齐文宇的人进了自己的船队,每次回京,更是轻易不跟官员接触……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现在倒好,自己刚带了家眷进京,竟然就又碰上门庭若市的场面!   齐文浩心下不快,当下就去找了自己的母亲,让祝太妃出面,以安王妃身体不适为由将这些家眷全都劝走了,只是人虽然劝走了,东西却不免留了下来,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堆在一起,饶是齐文浩见多识广,都有些惊叹。   “母妃,收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有些不合适?”齐文浩忍不住问道,他一向很少关心后院的事情,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女人之间竟然还会送这么多东西。   “浩儿,有人送了来,少不得以后还要还回去……不过这礼确实有些重了,想来她们都有巴结你的心思。”祝太妃开口,她这几年一直跟安心公主在一起,这些后院的事情,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了。   “母妃,我们家现在还是少跟别人牵扯为好,这些药材,你就斟酌一下,特别贵重的全都送回去吧,我现在不怕得罪人,就怕身边的人太多。”齐文浩想了想,才道。   “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吩咐下去……只是这些都是给你媳妇的……”   “母妃,你跟她说一声就好,也让她以后注意点。”齐文浩道,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自己的妻子,自然就该让自己的母亲来调|教,也让她代替自己在母亲面前尽尽孝。   “我会让你媳妇好好注意的。”祝太妃开口,她以前很听明德帝的话,明德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也很听儿子的话,自己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文浩将家眷安顿好以后,就开始去见那些跟自己合作的商家了,他的船队已经越来越大,探索出来的海路也越来越多……按理说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偏偏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齐文浩的船队很大,因此从未遇上过海盗之类,但最近跟他一样建造了船只走海路做生意,想要凭借海路赚钱的商家,却有好些人遇上了海盗。   那些海盗专挑单只的船劫掠,而且每次都是连人带船,还有船上的货物一起劫掠,因此一开始根本无人知晓。即便有船只失踪,也只以为是遇到了风浪,要不是这次北上之时齐文浩恰巧打捞到了一个遇难者,恐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这件事!   这样小打小闹的海盗,齐文浩是不看在眼里,但他却又非常愤怒,因为这些海盗,竟然不是齐朝的人!   齐文浩这次在京城,一方面联系商家让他们尽量多组织一些人一起走避免遭遇海盗,另一方面,就是打算帮着齐文宇组建一支海军——他们齐朝的商人,总不能被别人给抢了!而海外那大片无主的海域以及海岛,也该由他们的占了……   齐文浩在外面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安王妃已经醒了。她之前来到京城的时候会晕倒,主要还是因为终于回到了这里非常激动。因此,她醒了以后,因为心情不错,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只是随着身体的好转,她又忍不住有些气闷——齐文浩跑的没影了不说,竟然不让别人来看她?   “昊儿,你父王又不在?”将煮好的汤药一饮而尽,安王妃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娘,父王她出门去了。”齐昊开口,自己的母亲病了,自己的父亲却不见踪影……他有空跟人喝酒,有空进宫,就没空来关心关心自己的妻儿?他对齐文浩的感情,可以说是越来越淡了。   “他怎么能这样?竟然把我扔下就不管了,还让我不能跟京中官员家眷结交……他要避嫌,也不用来折腾我吧?女人之间说些儿女的事情,难不成还碍着他了?”安王妃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大嫂转述自己回京当天的事情,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那些送来了上好的药材的女眷,有些以前就跟她交好,她没进京的时候,还琢磨过要不要让这些人家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本来她们上门送礼,礼尚往来一番就能往下谈事了,现在倒好,按照齐文浩的意思,竟然还不让自己去找她们?   “娘,你别生气,你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我们如今已经回京城了,一切就该往好处看。”齐昊劝道。   “你说的没错……对了昊儿,你说的那件事……”安王妃想起当初齐昊跟她说的那些事情,有些迟疑地问道。   “娘,我已经让人去闽州了,这件事我们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安安分分地呆在府里就好。”齐昊开口,齐文宇不育是事实,那他只要让别人把这个消息传开就好,至于自己,则完全没必要插手。   毕竟,只要等事情传开了,齐文宇少不得就要过继一个孩子,而现在最合适过继的人,只有他!   “昊儿,这样真的没问题?那个骆寻瑶一向特别聪明,甚至还能预知灾害,你说她有没有可能知道我们……”安王妃依旧有些担心,如今很多人都把皇后神话了,她自然也受了影响。   “娘,你放心,要是那个骆寻瑶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当初皇上也不会被劫持还不能再有孩子……不过娘,这些日子,你确实不要见太多人才好。”齐昊心里也非常忐忑,因此,他也就愈发坚定了自己不出手,扮演好一个乖巧的孩子的念头。   “昊儿,你要做什么,娘总是会支持的。”安王妃开口,她因为齐文浩不让她跟京城的贵妇人接触的事情非常不快,但现在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却已经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尽量低调了……   也许,这时候她不用忙着折腾齐昊的婚事,只要给齐文浩的长女找好婆家就行。   身体完全好了以后,安王妃就跟着祝太妃一起进了宫,她一向少话,这次进宫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非常紧张,因为她以前的时候就常常是这样的表现,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京城一直风平浪静,最引人注意的,也不就是安王府庶长女跟人订婚,安王从西洋运来了一些没人见过的木头的事情罢了,而一转眼,就又到了秋收的日子。   从中原迁到夏州居住的百姓,在今年年初就得到了朝廷给的农具粮种,甚至还有朝廷的耕牛会帮他们开垦土地,与此同时,他们也能依靠修建哨台或者修路来赚取能让自己以及家人填饱肚子的粮食。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却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现在粮食丰收,虽然有一半要上交,但剩下的那一半,却也足够他们好好地过上一年……本来对迁居到夏州感到迷茫的人,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而中原……按理来说,蝗虫的灾害,是能延续好几年的,在发生过蝗灾以后,接下来连着几年蝗虫都会非常多,但是如今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   那些在去年灭了蝗虫的鸭子,在今年春天全都被送给了灾区的百姓。今年中原风调雨顺,但百姓却也没有余粮可以喂鸭子,因此这些鸭子最后吃的,就全是孩子们抓来的虫子,或者干脆自己出去捉的虫子……本来蝗虫蚱蜢之类,田地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但是这么一扫荡,那些虫子却越来越少了……   鸭子不吃庄稼却吃虫子,无疑最大程度地抑制了蝗灾,再加上去年一年的挖掘,杜海想要兴建的水利就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因此今年中原的百姓,最后得到了大丰收,也终于走出了前一年大灾带来的阴霾。   北方和中原都引来了大丰收,江南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水网密布,不管是水灾还是旱灾都鲜少发生,就算偶尔会有从海上刮来的大风吹到了房子吹折了地里的庄稼,也不至于让百姓颗粒无收,因此基本上年年都是大丰收,如今来往的商人多了,人们还能卖出更多的东西买到更多的东西以后,百姓的生活就更好了。   百姓的生活非常好,很多人都在感谢着朝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言静悄悄地传开了……   棉籽油喝多了根本就不会中毒,只会让人不育!   几年前,齐文宇被绑架,而绑架了他的劫匪想要用棉籽油谋害他的事情,几乎天下皆知,也就是在那次以后,人们再不敢食用棉籽油,可是……原来棉籽油并不会让人中毒,只会让人不育?   这个消息,从当年跟禁卫军一起在小木屋外面跟绑架了齐文宇的前朝余孽对峙的闽州军队里传了出来,然后又被人传到了京城……   皇帝不育?怪不得景福帝年轻力壮,却独宠皇后不接新人进宫,登基整整三年,后宫那么多宫女也不曾有任何人有孕! ☆、156   齐文宇还年轻,虽然没有儿子,但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因此,以前那些大臣从未考虑过他的子嗣问题,就算是齐文宇独宠皇后,他们也只会觉得帝后感情好是好事。   至于皇帝除了皇后以外不曾册立其他妃子这点……宫里的宫女,可都是皇帝的女人,他们现在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当然,也有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的人,暗地里会说几句皇后不贤惠,但也只敢暗地里说——无缘无故去管皇家的事情,难道她们不要命了吗?更别说现在皇后刚刚解决了旱灾和蝗灾,威势正盛了!   若是不出意外,事情估计就会这样一直拖下去,再过个三五年,才会有官员上书,让齐文宇广纳后宫生育子嗣……   可是,从闽州传来的消息一出现,那些大臣却立刻就不淡定了,他们一开始是不相信,后来就是想要上折子请问此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齐文宇竟然称病不上朝了,还不见任何官员!   若是此事是假,这时候皇帝不该想办法澄清谣言,然后广纳后宫吗?又哪里会躲着不见人?   一时间,京城的官员,到有不少人确认了这个消息了。   骆寻瑶刚刚知道外面的流言,还没想到处理方法,就听说了齐文宇装病不上朝躲在了御书房的事情,不免苦笑。   对于齐文宇的子嗣的事情,她已经有了一些打算了,可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在几个月前,庄太嫔已经在六皇子身边安排侍寝宫女了,齐文瑞少年心性,也没忍着,若是不出意外,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有孕。   齐文瑞以前在后宫就跟透明人一样,只有齐文宇会帮他,因此兄弟两感情很不错,骆寻瑶也见过齐文瑞几次,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为人性情。   本身不受父亲兄长待见,偏偏母亲还是个不着调的,齐文瑞有些早熟,但即便如此,他因为年纪小又不曾接触太多人,倒也是没什么坏心思的,对齐文宇更是非常信赖……   庄太嫔这人,即便是骆寻瑶,也一点不想跟她接触,但齐文瑞相处起来却不错……而只要说动了齐文瑞,自然有办法让庄太嫔安分,毕竟这些年,齐文瑞对付自己的母亲,也已经有了一套独有的方法了。   按照骆寻瑶原有的打算,是准备让齐文瑞身边的宫女有孕之后,抱养齐文瑞的孩子,当做是宫女给齐文宇生的孩子养在她身边,若是她以后还能有孕,这孩子就封个王爷,要是她再不能有孕,那么让这个孩子成为齐文宇的继承人也并无问题……   骆寻瑶想的很好,现在却已经完全乱套了……想过以后,骆寻瑶干脆就去了御书房找齐文宇。   “寻瑶……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齐文宇捂住自己的眼睛,非常颓丧,自从被绑架以后,他的压力就一直很大,好不容易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自己将只有丹彩一个孩子这件事了,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突然被许多人知道……   他现在,非常想要塞住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嘴巴,但他显然不能这么做。   “皇上放宽心就好。”骆寻瑶坐在齐文宇旁边,帮齐文宇揉着额头:“皇上,你现在可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从来就只有别人怕你,不该有你怕别人的事情,别人知道了,就让他们知道吧!那些大臣最多也就是让皇上你过继一个孩子罢了。”   虽然齐文宇不育,会让她不能再有孩子,甚至让她需要担心丹彩以后的生活,但情况也没坏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要是在齐文宇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爆出这个消息来,齐文宇估计就没机会在当皇帝了,但现在却不同,齐文宇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古往今来,可还没有当上皇帝以后因为没有继承人被赶下皇位的事情发生……   “寻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了,背后会怎么说我?”齐文宇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再有孩子,无疑会让他颜面扫地。   “你是皇上,可不是那些大臣是皇上,皇上,他们没胆子议论你。”骆寻瑶又道,也就是齐文宇,才会一直担心这个,要是换了个性子暴虐一点的,这时候就算血洗了京城都有可能!   当然,血洗京城绝对不是一个好方法,面对这样的事情,其实越坦然越好。   “寻瑶,那你觉得现在我要怎么办?”齐文宇忍不住问道。   “皇上下次上朝的时候,还不如就先发制人,将自己被人暗算的事情说清楚,然后就说自己已经请御医治疗……皇上还可以提出接个孩子进宫养在身边的事情,倒不必立刻就提过继。”骆寻瑶开口,齐文宇要是说到了这个程度,那些大臣绝无可能再逼着他过继!   至于接进宫的孩子的人选……骆寻瑶的面前闪过齐昊的模样,又否决了。   安王府的家眷进京已经好几个月了,安王的庶长女甚至已经跟人订了亲……她自然也见过安王妃和齐昊很多次。   安王妃的模样,和她当初离京前没什么两样,大部分时候都是跟在祝太妃身后呆呆木木的,而齐昊……   齐昊如今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也算半个大人了,他跟齐文瑞一样有些少年老成,在她面前非常恭敬,却对丹彩非常好,每次进宫,他都会给丹彩带点小玩意儿,陪着丹彩玩的时候,更是从来不会有丝毫不耐烦,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齐昊哥哥竟然就已经成了丹彩时常惦记的人,甚至比一直住在宫里的齐文瑞还要让她喜欢。   齐昊表现的一直很好,但他父母双全,是安王唯一的嫡子,年纪也不小了,安王妃还把这个儿子当眼珠子疼……骆寻瑶从来都不觉得他是一个好选择。   一直以来,她都只想要一个比丹彩小的孩子,到时候丹彩有着嫡姐的身份,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齐文宇还是有些犹豫,在这个消息流传出来以后,他一开始想到的就是掩盖,却从未想到要像骆寻瑶说的这样坦然面对。   “皇上,不管怎么样,我和丹彩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骆寻瑶坚定地开口。   丹彩……齐文宇叹了口气。他虽然以后不能再有孩子,但却已经有丹彩了,不是吗?也许,他真的可以坦然面对……在他说清楚了以后,难不成那些大臣还有胆子对皇家指手划脚不成?   可惜,丹彩是个女孩子,他没办法把皇位传给丹彩……   “皇上,今年你没上朝,明天却一定要上朝了,到时候你不用担心太多,你越是坦然,他们越是无话可说。”骆寻瑶又道。   “寻瑶,我知道了!”齐文宇开口,突然觉得,要是他真的坦然面对了这件事,说不定还能放下了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也说不定!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心情却不是这么快就能平复的,齐文宇在骆寻瑶离开以后依然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太监来报,说是安王求见。   “宣!”齐文宇沉吟过后,便道,今天求见他的人有不少,至少武成侯家,他的那几个舅舅就全都来求见他了。   那些人他一个都没见,但齐文浩却不一样,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齐文浩就在他身边,棉籽油的事情,齐文浩也全都知道。   “皇上!”齐文浩穿着一身武将服饰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进来,看到齐文宇以后,就神情复杂地叫了一声。   他跟齐文宇商量过要建海军的事情以后,就一直在忙着翻阅文件修建战船,想要做出个雏形来,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正在他忙的天昏地暗的时候,京城竟然传开了皇帝不育的消息。   “大哥。”齐文宇的眼眶红了。   齐文浩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一直被人说福气好的齐文宇,其实福气不见得有多好,这几年,他虽然得到了很多,却也付出了很多,远不如他逍遥自在……   “文宇,这件事是谁传出来的?”齐文浩问道,看到齐文宇的模样,他就猜到齐文宇怕是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传言了。   “是闽州的军队里的人,还有那里的狱卒。”齐文宇开口,要不是传出这个消息的人说的非常靠谱,这个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传遍了京城。   “当时我就说那些人都该处理掉……”齐文浩咬了咬牙。   当初齐文宇被前朝余孽抓住的时候,他们曾经跟那些前朝余孽对峙,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棉籽油的的用处,虽然齐文浩和周寿当时极力制止,却还是让他们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更让当时在场的人隐约听到了一些……   正是因为这样,后来他们才想出大肆宣传棉籽油有毒的消息,来掩盖这一切。   当时棉籽油很多人都吃了,但没人吃的跟齐文宇一样多,因此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齐文浩本以为事情就该这么被隐瞒下来,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被爆出来的一天。   “要是真的这样大张旗鼓的,也许在那个时候,别人就该知道这件事了……”齐文宇苦笑道。   齐文浩在被废了太子之位以后,心态就放平了,这时候看到齐文宇这个样子,又一次发现,当皇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他乘船出海以后,方才知道海外原来还有那么广阔的世界,他要是真的还想当皇帝,在海外占据一块地方就可以,但是,当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齐文浩放开了自己心里的念头,问道。   齐文宇想到骆寻瑶说的要养个孩子在身边的事情,当下点了点头,他要养的孩子,肯定是从齐文浩的孩子里面挑……   第二天,齐文宇没有像第一天一样借口生病不去上朝,则让那些大臣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打定了主意,决定要证实一下齐文宇是否真的不能再有孩子,若是真的如此,他们还打算劝说齐文宇过继一个孩子,而这个过继的人选……毫无疑问,安王的唯一的嫡子,也是安王的长子齐昊就非常合适。   当初安王还是太子的时候,齐昊就深受明德帝的喜爱,还时常被明德帝呆在身边教导,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不管是真的为齐文宇着想的臣子,还是想要巴结安王的臣子,都一致觉得,安王世子是过继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大臣们全都打好了腹稿,就等着上朝之后好好劝说皇帝了,却不想他们刚刚行过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齐文宇竟然就开口了:“各位爱卿,今天怕是有很多人想要问我一个问题吧?”   齐文宇没等这些人承认,就又说了下去,将自己被劫匪挟持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是他前一晚和骆寻瑶一起商量出来的,很能打动人心,听他说完以后,那些大臣就几乎全都跪地不起,情绪低落眼眶泛红了,还有人哭了出来,老泪纵横,也不知道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   齐文宇本来非常担心,一开始说的时候,甚至有些结巴,但是看到这些大臣的模样以后,却反倒平静了下来。随即又表示,自己这两年一直在御医的帮助下进行调理,虽然棉花由海外传来而暂时没有结论,却也已经在好转。而他,还打算进行祭天祭祖,祈求老天保佑,并抱一个孩子养在身边,以期能给他“带”来一个孩子。   在民间,不能生育的夫妇抱养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招来自己的孩子的事情非常常见,齐文宇这样的做法,自然无可挑剔。   当皇帝的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没有大臣还会不长眼地进行反对,只是一时间,所有人却都对这个可能会被养到皇帝皇后身边的孩子起了兴趣——这个孩子,会是齐昊吗?   这个孩子不是齐昊。   齐文宇现在要在身边养一个孩子,按理就该是在齐文浩的孩子里挑里,而前一天齐文浩求见的时候,齐文宇就就这件事,跟齐文浩商量了一下。   齐文宇对骆寻瑶说的话一直非常上心,自然也记得骆寻瑶说过的想要一个小点的孩子的事情,顺便就提了提。而对齐文浩来说,就算齐文宇要过继,自己养了十几年,非常看重的嫡子无缘无故要成了别人的,他也是有些不愿意的,更别说眼下齐文宇还不是想要过继孩子,而只是将孩子养在宫里了!   而且,安王妃一向看重齐昊这个儿子,要是齐昊以后要住到宫里,她少不得就要闹事……这么想过以后,齐文浩就想起了万三娘生的那个儿子。   既然不是正式过继,自然不讲究嫡庶,他眼巴巴地把自己唯一的嫡子送出去也不合适,但万三娘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万三娘本就是要跟着他出海没空照顾孩子的,安王妃对这个孩子还非常不待见,不如就把孩子送进宫算了!   齐文浩跟齐文宇早就商量出了这个法子,现在齐文宇提起,他自然也就配合的非常好,直接提出自己膝下有个刚满一岁的孩子,聪明伶俐,可以进宫陪陪小公主。 ☆、157   关注今天朝堂上的情况的人有很多,而齐昊,绝对是最关注的那一个。   他一直觉得骆寻瑶和齐文宇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因此也就愈发的小心翼翼,这些日子不仅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两人,还做小伏低地讨好这两人的女儿,可谓是忍辱负重,而现在,就是该他进行收获的时候了……   只要他能过继给齐文宇,那他以后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只要能做到那个位子上,那现在让他纠结的事情,也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也该解决掉几个人,比如说那两个前朝余孽……   之前安王府的人离开南疆的时候,齐昊就让那两个本来在他身板扮作书童和先生的前朝余孽借机请辞,然后,他便派了人带着这两人来到京城,让南疆的那位小公主改回了女装住下来。   他知道,现在他们是在相互利用,若不是他身边实在没有谋士,他是绝不会留下这两个人的,而只要他能过继给齐文宇……那他就不需要谋士了!   若是真的能进宫,他只要低调孝顺,爱护幼妹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多做多措。   “昊儿,那些大臣,真的会向皇上提出让你成为皇上的继子?”安王妃担心地问道。   “娘,一定会的,过继给皇家,总要是个嫡子才行,父王却只有我这么一个嫡子。”齐昊握紧了自己的手,虽然有些紧张,却并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而且,就算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齐文宇坚决不过继,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毕竟,根本没人会知道这个消息是他让人散播开去的。   其实,齐文宇坚决不肯过继或者承认这件事,最后被大臣逼着过继,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样一来,以后他就算有点什么错处,那些大臣也会为他求情。   “这样就好……”安王妃刚刚松了一口气,外面却传来了喧哗声。   “外面怎么了?”齐昊皱着眉头开口,随即走向了站在远处守候的嬷嬷:“你去外面看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南疆的那几年,安王妃整天病歪歪的,齐昊在下人眼里也就愈发地有威严,他吩咐过后,那嬷嬷立刻就走了出去,很快却神色慌张地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齐昊派去打探消息的奶兄弟,同样表情难看。   这两个人,甚至一进屋子就立刻跪在了齐昊面前。   齐昊到底年纪小,齐文浩又正当壮年,因此他身边能用的人很少,他的这个奶兄弟是他奶娘的儿子,比他大了一个月,算是他身边最忠心的人了,之前他就派了他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   看到自己的奶兄弟脸色难看,一见到自己就跪在了自己面前,齐昊就知道怕是出了事了,他定了定心,方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齐昊的那个奶兄弟有些担忧,一时间不敢说话,安王妃身边的嬷嬷倒是开口了:“世子,宫里来了人,让府里把南少爷送进宫去。”   嬷嬷嘴里的南少爷,就是万三娘的儿子齐南。   齐文浩虽然因为要带着万三娘出海而给自己的这个庶子专门挑了奶娘嬷嬷,还非常喜欢万三娘,但这个孩子毕竟只是一个庶子,其实他并没有太过上心,起名的时候,因为这个孩子出生在南疆,他就只是随便起了齐南这个名字。   安王妃对齐南充满敌意,甚至还刻意找茬,齐昊却不同,这个母亲出生低微的弟弟,其实从未被他放在眼里,因为他很清楚,对方将来完全就要靠他,这样一个人,他又何必太过在意?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齐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盯着那个嬷嬷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去看自己的奶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世子,王爷在朝堂上提出要让南少爷进宫,然后宫里就有人来接人了……”齐昊的奶兄胆颤心惊地开口。   齐昊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让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以后,他方才缓过劲来,但牙关却依然咬的紧紧的,因为拳头握的太紧,指甲甚至已经划破了掌心。   齐南不过是一个庶子,难道以后还要压到他头上去不成?从曾经的太子嫡长子变成现在的安王世子,这样的落差就已经让他难以忍受,现在难道他还要给自己的庶弟请安行礼,让自己的庶弟掌控自己的生死不成?   “他,他怎么能这样!”安王妃比齐昊好不了多少,自从在齐昊那里得到了齐文宇不能再有孩子的消息以后,她就跟齐昊一样,对于齐昊过继到皇家一事充满期待了。   因为这个,她在面对骆寻瑶的时候,都不像以前一样只有自卑的感觉了,甚至心里还隐隐有些得意——就算骆寻瑶处处比她强,还不是生不出儿子来?最后还要把这天下给她的儿子!   她把这一切设想的太过美好,正因为这样,现在突然听闻噩耗,也就更加的难以接受。   而比这更让她痛苦的,却是齐文浩的态度——齐文浩,竟然不让齐昊进宫,反而提出要让万三娘的儿子进宫?在齐文浩眼里,万三娘母子两个,难道比他们母子更为重要?   房门大开,外面的喧哗声也就更加明显,之前安王妃没听清,现在倒是听清楚了——原来是宫里来的太监嬷嬷到了,外面的人正在找了人迎接,还有人来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看到进来的人一脸喜色,安王妃眼前一黑又晕了。   安王妃的身体一直不好,进京以后,因着跟齐文浩赌气,就曾在床上躺了许久,因此她突然昏倒,倒也没人觉得奇怪,那些本来要来跟她说外面的事情的丫鬟看到以后,转身就去帮她找大夫去了。   虽然安王妃晕倒了,但外面的事情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齐昊借口照顾安王妃避开了那些,同时也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并且对自己的父亲更加厌恶了。   这次并不是正式过继,但要是齐文宇一直没有孩子,多半那个被接进宫的孩子就会成为皇位继承人了,这样的机会,他的父亲竟然给了一个庶子?   在他父亲的眼里,自己竟然就连个母亲身份低微的庶子都比不上?   在之前,齐昊不过是想要拼一把,得回在他看来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就算不成也绝没胆子多做什么,但现在,他却突然没办法接受失败了……   安王妃晕倒了,这件事齐文浩并不知道,因为下朝之后,他就没回安王府,而是留在了宫里,等着齐南进宫。   齐南如今不过一周岁,万三娘在他只有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跟着齐文浩出海了,他全是奶娘嬷嬷带着的,齐文宇现在让人把他要用的各种东西,连同他身边伺候的人一起接进了宫,他自然没什么不适应的,顶多就是看到了新环境,因此有些怯生生的罢了。   “文宇,这孩子听说性子不错,是个不怕生的,你养几天,他应该也就放得开了。”齐文浩开口,在他看来,照顾孩子那是女人和下人的事情,因为他虽然在几个庶子里头对这个孩子是最喜欢的,但也不过是在孩子不哭的时候逗弄几下罢了,其他的也就一无所知了。   “大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过上几天,也会让他出宫一次,见见母亲亲人。”齐文宇开口。   “这就不用了”齐文浩却是摇了摇手拒绝了:“他的母亲会跟着我出海,就算他出宫了也无处可去,让他呆在宫里就好。”   齐文宇自己喜欢孩子,更喜欢丹彩,对齐文浩这样满不在乎的情况感到有些诧异,却也不曾太过在意……现在的男人,其实大部分都是跟齐文浩一样不会去关心太过年幼的孩子的,嫡子或许好一点,若是庶子,恐怕只有等男孩子年纪大了上学了,当爹的才会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业。   齐文浩孩子多,对一个庶子不在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这个孩子也跟齐文浩并不亲近,在齐文宇逗了逗他以后,甚至反而跟齐文宇更亲近了……   齐文浩看到这一幕,就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出了宫,他心情很好,却没想到一回家,竟然就听说安王妃又病了。   他的这位王妃,最近怎么这么体弱多病?难不成真的是南疆那两年熬坏了她的身体?齐文浩叹了口气,往安王妃房里走去,却不想刚进了安王妃的院子,竟然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安王妃的哭声。   怎么又哭了?齐文浩素来不耐烦安抚哭泣的女人,听到这哭声,立刻就想离开,却不想刚转过身子,就看到齐昊正从外面走进来,当下智能跟齐昊一起进了安王妃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以后亲戚人数成倍增长了,几乎天天走亲戚,OTZ ☆、158   屋子里因为门窗关的严实有些暗,安王妃倚在床上,拿帕子捂着脸哭,听到开门声也不曾转过脸来。   “你是哪里不舒服?”齐文浩看到安王妃憔悴的样子,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听到齐文浩的声音,安王妃才转过脸来:“难为王爷还记得我!”   安王妃口气不善,齐文浩的口气自然也差了起来:“你又怎么了?怎么三天两头地闹事?”   “我闹事?王爷觉得我是在闹事?”安王妃怒视着齐文浩,她嫁给齐文浩已经十五年了,最后竟然连个万三娘都比不过,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齐文浩皱起了眉头。   阴阳怪气?安王妃睁大了已经哭肿的双眼:“王爷,那我就好好说……王爷你让万三娘的儿子进宫,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这件事?齐文浩不耐烦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我送他进宫怎么了?”   你送他进宫,要是他以后当上了皇帝,自己算什么?安王妃刚想开口,齐昊却上前一步站在了安王妃面前:“父王,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天皇上因为服食棉籽油可能无嗣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现在您将五弟送进宫,府里的人就都觉得五弟以后会大富大贵了,因此在母妃面前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他们难受的,是他不能进宫而齐南进宫了的事情,但是在齐文浩面前却绝对不能这么说……齐昊拦在安王妃面前就是怕自己的母亲会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是谁乱嚼舌根?”齐文浩还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当下就皱眉问道。   “儿子不好乱说。”齐昊恭敬地开口。   齐昊什么都没说,但齐文浩却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能让齐昊“不好乱说”的,恐怕就是他的那些个庶母了,后院女人捧高踩低争风吃醋的事情齐文浩虽然不放在心上,但多少知道一点,当下就觉得八成是有别的女人在安王妃面前乱说了什么,这才把安王妃气坏了。   这么想着,齐文浩的口气倒是又软和了下来:“你别多想,你是我的妻子,要是你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你只管教训就好。”   “我哪能教训别人?”安王妃怒道,她之前不过是想让万三娘的孩子跟其他妾室一个待遇,结果还碰了一鼻子灰……齐文浩说的倒是轻巧!   “父王,今天还有人说,万姨娘以后会是太后娘娘,母妃还要给她行礼。”齐昊又道。   齐文浩刚刚被安王妃勾起的火,立刻就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胡说八道,这样的事情是能乱说的吗?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齐文宇一直没有孩子,最后过继了齐南,太后也只会是骆寻瑶这个皇后,绝不可能牵扯到万三娘。   “父王,母妃她被气到了。”   “那些混账乱说的话,你们可别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万万不可再说。”齐文浩开口,同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后院了。   “父王,我们以后定不会再提起这事!”齐昊当即保证道,又问:“父王,你为什么会选五弟?”   齐文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会给自己下套,听到齐昊问起这个,便道:“这事皇上昨天就跟我提过,他说皇后想要个年纪小的,好自己教养长大……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五弟太小了一些,他进宫以后我就看到他尿了两回裤子了!小孩子可真让人头疼!”   皇后想要个年纪小的?齐昊突然觉得有些讽刺。骆寻瑶会想要过继个年纪小的,甚至越小越好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但他没想到的是,齐文宇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先跟他的父王商量好,然后在朝堂上坦白,最后弄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庶子进宫……   其实,齐南虽然进宫了,以后能不能成为太子还真不一定,说不定他以后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宫了,但即便如此,齐昊依然意难平。   安王妃当然也一样。   齐文浩并不知道自己妻儿心中的想法,不过说起了这件事,倒是又提了两句:“皇上还真是个实诚的,这样的事情,也不设法辟谣,竟然自己就承认了……其实当初在闽州他吃棉籽油也就吃了半个多月,虽然因为厨子算计吃的比较多,后来还被硬灌了一些,但好好调养,未必就不能再有孕……”   怕对齐文宇有影响,齐文浩以前从未说过这个,不过现在齐文宇自己都说了,他自然也就不避开了。   齐昊低着头没说话,他完全不觉得齐文宇是个实诚的,要是他真的是个实诚的,最后当上皇帝的也不会是他了,反倒是他的这位父王,当初得到了这样的消息,竟然都不知道借机把事情闹大或者借着前朝余孽的手让齐文宇不能回京……   他的父王根本就是做生意做迷糊了!他喜欢赚钱,可他怎么就不想想,要是他当上了皇帝,那么这天下就都是他的了?再不用因为齐文宇的一句话,就要把船队全都借出去……   更何况当皇帝的,向来会忌惮权臣,他父王就不怕将来一道圣旨让他一无所有?   齐文浩看过安王妃以后就离开了,他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安王府的下人,然后再去万三娘那里看看,虽然万三娘因为齐南从生下来以后就交给丫鬟婆子带着的缘故跟这个孩子并不亲近,但齐南毕竟是她的儿子,现在却被他送走了。他还是需要去安慰一下她的。   齐文浩走了,安王妃脸上的泪水却又落了下来,她之前因为齐昊给她使眼色的缘故什么都没说,现在却是悲从中来:“昊儿,你父王说,是皇后想要个年纪小的,才把万三娘的孩子送进了宫!”   “娘,你冷静一点。”齐昊开口,齐文浩在来京城的路上跟他提过皇后,还非常敬佩,他后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却不想竟然从自己的母亲嘴里得知他父亲也曾在自己母亲面前提过那位皇后。   他的父王觉得那位皇后有勇有谋,觉得万三娘像那位皇后……这真让人觉得恶心!   “昊儿,我会冷静的。”安王妃开口,之前齐昊制止她说话,她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却也清醒了——有些话,她真的不能在齐文浩面前说。   毕竟齐文浩是她的丈夫,是安王,她要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齐文浩就算会留着她,随便就能找个借口让她再也出不了房门!   “娘,你别担心,现在齐南不过是被接进宫而已,以后会怎么样,还没人知道呢!说不定他都不能活着长大!”齐昊冷冷地开口,祝太妃最喜欢他,现在一个府里住着,要出门常常就会带着他,因此他常常有机会进宫……   “昊儿……”安王妃被自己儿子话里隐藏的意思惊了惊,若是以前,知道自己儿子要做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阻止,但这次,阻止的话她却有些说不出口:“昊儿,那个骆寻瑶很邪门,我特地找了以前威远侯府的下人问过,她几乎就是突然变了的……你一定要小心。”   “娘,我知道,我不会自己动手的。”齐昊笑了笑。   安王妃将这事暂且压下,又担心起了别的事情:“昊儿,你之前说我是听到了别人的话才会伤心,你父王出去以后,有没有可能查清楚?”   “娘,你尽管放心,我已经让人找了府里碎嘴的人,引导她得到万三娘以后可能会是太后娘娘的结论了,这话现在府里恐怕大部分人都听过,而且父王他是不可能去问后院的那些女人的。”但一定会远着那些女人……   “这样就好,昊儿,幸亏有你,不然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安王妃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体,我让人给你熬了粥,你吃一点吧。”齐昊开口,安王妃今天什么都没吃过,再这么下去,身体都要熬坏了。   儿子孝顺,安王妃脸上也就有了笑容,当下就吩咐了外头的嬷嬷去厨房拿粥,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要折腾他们,那拿粥的嬷嬷,竟然又带回了一个坏消息——万三娘,她又怀孕了!   万三娘母亲早逝,她年纪又不大,其实对做母亲这件事,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正因为这样,在生下齐南齐文浩又派了不少丫鬟照顾齐南以后,她就完全不插手照顾齐南的事情了,反而身体一恢复就跟着齐文浩出了海。   而对齐南进宫两人要分别的事情,她也全不在意——她以前没少见到船娘生了孩子养不活送人的场景,甚至还很多次看到有船娘生下女婴直接扔到水里。现在她的儿子活的好好地被送进了对她来说非常神圣的皇宫,她又怎么可能会伤心?事实上,送走齐南以后,她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还一遍遍地问别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万三娘觉得自己的儿子运气好,而她自己的运气也不坏,在齐文浩过来看她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就跟齐文浩汇报了已经很久没看到她用葵水带子的事情,齐文浩闻言让人给她看了看,竟然就发现她怀孕了,还已经三个月了!   万三娘以前常常在海上走,年纪小吃喝又跟不上,葵水的间隔就比旁人长,生完孩子以后更是只在齐南九个月的时候来过一次葵水,因此完全没想到自己又会有孕,而她这些日子在安王府好吃好喝的,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跟齐文浩照样缠绵……最后竟到了胎都坐稳了才被发现!   听到这个消息,安王妃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诅咒万三娘,而在宫里,骆寻瑶和齐文宇,也跟齐南相处起来。   齐文浩的这个孩子,是个活泼好动的,他如今不过一岁出头,只会跌跌撞撞地走几步,却不肯有一刻消停,拖着嬷嬷就要四下里走,不肯在一个地方停上一刻钟……   齐文宇一开始刚接触丹彩以外的孩子,多少对他有些好奇,还想像以前拉着丹彩在宫里四下里走一样,带着他参观一下皇宫,可是这孩子并不认识他,又哪里会这么听话?虽然被他逗笑了,却并不让他抱,只是缠着自己的奶娘嬷嬷。   跟他一起进宫足足有四个人,因为他太有精力,这四人竟然没办法离开他一时半刻,一个年纪大点的,又是牵着他走又是抱着他走,到最后甚至已经托着自己的腰走不动了。   “这孩子还真是闹腾,完全不像丹彩这样乖巧”齐文宇看了一眼跟着弟弟走,完全不需要抱的丹彩一眼,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才是最好的。   “王爷,等他大点就好了,现在让他先熟悉一下就好,王爷要不要去抱抱他?”骆寻瑶笑了笑,孩子好动很正常,当初丹彩也有过这样的日子……齐文宇会这么觉得,只是因为喜欢丹彩罢了。   “他会尿裤子,还是算了。”齐文宇立刻表示,在看到齐南尿湿了裤子被嬷嬷抱下去换以后,他就一点也不想去抱他了。   丹彩以前照样尿裤子,怎么他就一直抱着不松手?骆寻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非常理解齐文宇。   这个孩子被照顾的很好,模样不错性格也不坏,不曾哭闹过,但就算这样,她依然能挑出一堆毛病来,比如说这孩子脸太尖眼睛太小没有酒窝等等等等……   而圆脸大眼睛有酒窝的,就是她的女儿丹彩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到底不一样……丹彩一岁的时候,晚上还要吃奶,她被叫醒了喂奶的时候没有一丝不耐,要是她尿了,还会笑眯眯地给她换……   可对这个孩子……骆寻瑶知道,自己就算能做到这一步,肯定也没多少真心。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已经进宫了,她就会好好对他。 ☆、159   谁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很喜欢被送进宫的安王第五子。这个消息,是被进过宫的大臣女眷传出来的。   如今大户人家的夫人养孩子,多半是奶娘嬷嬷照料着,自己也就是在孩子不哭的时候抱抱逗逗罢了,少有会将孩子时时刻刻放在眼前看着,亲手照料的。男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世间的男人,大多都是严父,对孩子,那根本就是连抱都不会抱的。   当然,这样的情况,随着孩子年纪的增长,这情况会有所改变,等孩子长到两三岁晓事会叫人又懂事以后,当父母的,自然也会对他亲近许多。   不过眼下宫里的情况却又完全不同。   安王第五子不过一岁,连如厕都不能自控,但皇帝和皇后千金之体,竟然也愿意将他时时带在身边……   “皇后是个仁善的,她对南儿很好,你们尽管放心。”祝太妃进过宫以后,就找来了安王妃万三娘等人。   祝太妃不怎么喜欢万三娘,至少万三娘不好好呆在家里反而在外面东奔西跑这一点,她就非常看不惯。   不过,她不喜欢万三娘,对齐南这个孙子却还是喜欢的,在齐南进宫以后,她就恨不得立刻进宫去看齐南了,还是安心公主劝阻,才让她按捺下了这心思,最终等到不少进宫的女眷见过了皇后带着那个孩子以后,方才进宫。   进宫以前,祝太妃就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很多皇后有多喜欢自己孙子的事情了,但真的见到以后,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皇后确实对齐南很好,不仅如此,齐南也很喜欢她。   齐南进宫不过这么些时日,就已经对皇后这么亲近……若是皇后平常对齐南没有真心,他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肯定是不会有这般表现的。   “这可真是南儿的福气。”安王妃笑道,却忍不住心下冷笑——骆寻瑶以后恐怕没孩子了,她可不就要对齐南好点,才能有人给她养老送终吗?   “南儿确实运气好,竟然还能呆在皇后娘娘身边,那可是皇后娘娘!”万三娘有些激动地插嘴,她以前就是个平头百姓,虽说已经跟了安王两年多了,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因此她并没有见过太多世面,皇帝和皇后,在她眼里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安王妃对万三娘插话的事情感到不满,祝太妃倒是没在意,反而对万三娘赤城的样子感到非常满意:“你以后也不用再去担心南儿了,只管养好自己的胎儿就好,最好能再给王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儿子。”万三娘虽然不讨喜,但她的肚子绝对讨喜!   “我一定会的。”万三娘立刻就道,虽然她只是齐文浩的一个小妾,但是这些日子过得生活,却是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   能吃好的喝好的,身边还有人伺候着,万三娘哪还会不满足?   对于大部分来说,生活慢慢变好,就会觉得幸福,若是生活原本非常好,突然变差了,即便依然比大部分人过得好,也会觉得自己不幸。万三娘是前者,安王妃和齐昊却绝对是后者。   “祖母,您这次进宫,应该也看到小公主了吧?”齐昊笑问,到了京城以后,齐文浩就请了自己以前的先生教他念书,那是一位大儒,学识渊博,可年纪到底大了些,因此讲课每天都直讲半天,接下来的时间,便让他自己学习,这会儿,他自然也过来了。   祝太妃最喜欢的就是齐昊,虽然齐昊已经是少年,但还是将他当成孩子,当下就将齐昊叫到了身边:“昊儿来,坐到祖母身边来!小公主我今天也见到了,她还向我问起你呢,下次祖母进宫的时候,你就跟祖母一起去吧,看看你的弟弟,再看看小公主。”   “祖母就是疼我,”齐昊笑起来,“我确实想要看看五弟和小公主,他们年纪都小,也不知道会不会吵起来。”   “你想对了,他们确实吵起来了,小公主这个年纪,最是宝贝自己的东西,偏偏你五弟拿到了玩具就会摔,小公主一开始跟小大人似的教他,到了后来就哽咽了,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打骂人,也没大哭大闹……皇后把小公主教的很好。”祝太妃笑道,丹彩那样的表现,真的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自己的东西是碰都不让别人碰的,有人去抢,少不得还要打人骂人哭闹不休。   “小公主确实是个懂事可爱的。”齐昊笑道,目光闪了闪。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有多么喜欢丹彩,这一点谁都知道,丹彩也一直受尽宠爱……现在宫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会跟她抢东西,抢父母的注意力的孩子,任谁都会不高兴。   这位小公主,已经算是懂事的了,但毕竟只是个孩子……   祝太妃心情高兴,当下就说了些两个孩子之间发生的趣事,晚上齐文浩回来以后,她还特地见了见齐文浩,然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跟齐文浩说了。   齐文浩自己是个不怎么在意孩子的,听了以后,倒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的生活,似乎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更好,之后便不再将这个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继续忙起了组建海军的事情。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京城的贵妇人们,也慢慢地开始习惯进宫以后看到安王的小儿子,每每看到丹彩在带着弟弟玩,多半还会夸奖几句。   祝太妃一开始不好随便进宫看孙子,去过并发现骆寻瑶和齐文宇对孩子很好以后,倒是去的多了,常常还会带着齐昊去。   祝太妃想的简单,在她看来,齐昊将来是要继承安王的位置的,那么读书不见得有多重要,跟皇家搞好关系才最重要,他多进进宫,跟自己的兄弟多培养培养感情,等以后继承了齐文浩的一切,不就能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了?   齐昊也非常听话,不仅礼仪周全,能耐下性子陪两个孩子玩,照顾他们也照顾的无比周到,还常常会给他们带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渐渐地,两个孩子也就越来越喜欢他了。   “五弟现在都吃些什么?”又一次进宫,带了几个制作的非常精美,约莫小儿拳头大小的翡翠球给丹彩玩以后,齐昊便状似无意地问了问齐南身边的奶娘。   齐南的这个奶娘,是齐文浩当初从京城特地让人给齐南找的。当初在南疆其实也能找到奶娘,不过因为奶娘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孩子最易受她影响,因此齐文浩就摒弃了那些连官话都不会说的南疆女人,反而特地到京城,花大价钱让祝太妃帮忙选一个,这个奶娘也确实不错,这一年来,将齐南教育的非常好。   “回世子的话,五少爷现在能吃饭了,除了吃奶,上午喝一顿粥,下午再吃点软饭,皇后娘娘让御厨专门做了比较软烂的菜,每天还会炖个汤。”奶娘立刻表示,齐南现在就只有门前几颗牙,太硬的吃不了,却又想吃大人的东西,他们便让厨子另作了菜。   “这样啊,那我给五弟带点宫外的东西,他能吃吗?”齐昊笑着问道。   “世子,这个奴婢说不好……”那个奶娘有些踌躇,齐南现在虽然住在宫里但并未正式过继,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因此她对齐昊这个安王世子依然非常恭敬。   “这样啊,那我就看着给他带点东西吧。”齐昊开口,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全是真挚的笑容。   安王世子,对这个弟弟还真不错!虽然这里面可能也有别的因素,但能做到这一点却也非常不错了。那个奶娘看着齐昊带着两个孩子玩了很久幼稚的游戏才出宫,颇为感慨。   不过,她却不知道,齐昊一出宫,就已经让人去查她了……   安王府找奶娘,当然不可能是随随便便找的,找到了以后,这奶娘的家人,也肯定会妥善安排,如今这个奶娘的家人就被安顿在齐文浩的一处别院里。   “你找人去跟这家人好好接触一下,最好能跟他们交好。”齐昊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面色暗沉如水。   再过不久就是齐文宇的生辰,他也可以慢慢开始自己的计划了,只希望最后可以成功……   帝王的诞辰,向来受人关注,很多大臣,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进献寿礼,讨好皇帝。   不过这个日子,齐文宇倒是并不怎么喜欢,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因此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生辰就不怎么在意,以前一般也就是私底下过过,登基以后,前两年借着守孝和旱灾的事情,也都取缔了,这次却多少都要准备准备。   “皇上就把这日子当成平常要被朝拜的节日吧,那些大臣,不过是想有个机会好好表现而已。”骆寻瑶一大早就给齐文宇煮了一碗长寿面,端到了齐文宇面前,齐文宇心里有点心结,这事她也知道,但别人是不会在意的,女人生孩子去世,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这样吧,寿辰总是要过的。”齐文宇笑了笑,他是皇帝,想不过寿当然可以,不过就算他不想过,别人也会变着法子折腾点东西出来,这样还不如就由他主动出面,简化了办。   “皇上,丹彩还给你准备了寿礼呢。”骆寻瑶笑道。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等着了!”齐文宇充满了期待,丹彩还小,一向藏不住话,这次准备了寿礼的事情,所有人也都知道,可他竟然还不知道她都准备了什么寿礼……   作者有话要说:TAT,这绝对是最凄惨的一个新年了,某绝咳嗽一直没好,结果还来大姨妈了,这还不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新年天气太热的缘故,老公孩子竟然一起吃坏了肚子又吐又拉……   还要两边过年、走亲戚…… ☆、160   齐文宇下令一切从简,因而此次他过生辰,宫里倒也并不热闹,甚至比不得年底宫宴之时,不过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却全都来了。   而这些人里,瑞王一大家子绝对是最惹眼的,虽然瑞王因为身体每况愈下而不曾进宫,已经快要六十岁的瑞王妃却是带着瑞王府那一大串的女儿儿媳妇,甚至孙女儿孙媳妇进了宫,甚至还带上了好几个不满七岁的男童。   这几个男童,不是瑞王的女儿所生,便是瑞王的孙女儿所生,算不得宗室的人,却又沾亲带故……瑞王妃把这些个男童带进宫,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打着让这些孩子跟丹彩好好接触一下的主意。   其实,像瑞王妃这样做的,绝不止她一个人,她们也不好只带着男孩子,因此这天,宫里的孩子倒是前所未有的多。   平日里,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一群丫鬟婆子围着的,进宫却不能带太多下人,最后,这些孩子的母亲奶奶,就都被累的够呛。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天气也冷了起来,再加上孩子比较多,骆寻瑶便准备了一间大厅,在里面燃起了火盆,带着这些人一道说说话,也让丹彩和同龄人玩玩——丹彩一直在宫里,可是很少有这样的经历的!   脾气不好的孩子,当娘的根本不敢让他们靠近丹彩,即便靠近了,也会亲自在旁边盯着,就怕他们伤了小公主,因此丹彩身边,几乎全是顺着她唯唯诺诺的孩子。   丹彩还小,因此并没有发现这情况,反而玩的很高兴,所有人一团和乐。   见到这情况,骆寻瑶也就放松很多,她对自己儿时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因此有时候也会不知道该如何让丹彩去玩,现在有些孩子陪着丹彩,在她看来倒是非常不错,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去采买几个岁数小的宫女。   “娘娘,皇上他几时过来?”武成侯夫人坐到了骆寻瑶身边,问道。   今天进宫的,多是宗室女眷,武成侯夫人在里头算不上尊贵,但骆寻瑶对她却非常恭敬,因为她是真心惦记着齐文宇的:“皇上在前头接受百官朝贺,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过来了。”   武成侯夫人的岁数不小了,平常很少跟人走动,但她对齐文宇这个外孙,却依然非常惦记,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大动干戈地收拾了自己进宫:“一转眼,皇上都这么大了……”以前她一直觉得齐文宇能当个安乐王爷就好,却不想齐文宇竟然还能当上皇帝……这一切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太太就喜欢惦念着以前的事情,骆寻瑶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哭声:“呜哇,父皇母后是丹彩的!母后是丹彩的,不给弟弟!”   随着哭声,丹彩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骆寻瑶的腿,然后嚎啕大哭起来:“母后,不要弟弟,丹彩不要弟弟了!”   骆寻瑶一惊,丹彩这样的话,放在平常也就是一个小孩子争宠罢了,但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一直在营造他们对齐南非常好的情景,丹彩这样却明显是讨厌齐南了。   骆寻瑶当下抱起了丹彩:“丹彩,怎么了,是不是跟弟弟吵架了?”丹彩之前对齐南一直非常好,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母后,丹彩不要弟弟,母后和丹彩一起,不要弟弟!”丹彩继续哭着。   “丹彩乖,不哭了,来,跟母后说,这是怎么了?”骆寻瑶安抚着丹彩,虽然她从不亏待齐南,齐南的一应用度,也只有比丹彩好没有比丹彩差的,但因为丹彩时常在他们身边,晚上临睡前都会单独跟他们一起玩的缘故,从来不曾嫉妒过齐南这个弟弟……   “母后有弟弟就不要丹彩了,丹彩不要弟弟,让弟弟走!丹彩要跟母后在一起,不分开。”丹彩又哭道。   丹彩会这么说,明显是有人说了什么,骆寻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丹彩却还在抽噎个不停。   “娘娘,都是我的不是,刚才逗了丹彩几句。”安心公主有些愧疚地开口,其实起了话头的是祝太妃,她后来就是笑着应和了几句……   “娘娘,其实都是老身的错……是老身说了不合适的话。”祝太妃连忙接口,后悔的不行。   大凡做长辈的逗孩子,总会开玩笑似的说些会让孩子难受的话逗他们,比如“这东西给我了”、“我要把你抱走”之类,每次孩子被惹得眼泪汪汪,大人却会高兴的哈哈大笑。   而一个孩子,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少不得又会有人说些诸如“你父母有了弟弟就不要你了”之类的话逗弄孩子。   丹彩身份不一般,以前自然没人敢这样逗她,可这次……   事情,还要从丹彩刚才带着几个女孩子来看齐南的时候说起。   齐南名义上还是安王府的孩子,这次进宫,他便被抱到了安王府的女眷中间,因为万三娘没资格进宫,就一直是祝太妃抱着的。   对于这个并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安王妃并不热络,只是找奶娘嬷嬷问了些这孩子生活上的事情也就罢了,权当尽了嫡母的责任。   骆寻瑶和齐文宇对齐南非常好,自然也不会亏待齐南身边的奶娘嬷嬷,因此这些人对宫里的生活,是一叠声的称赞……   “娘娘对南儿确实很好。”祝太妃最乐意听到这样的事情,当即笑了起来。   “祖母说得对,我看着,皇上和娘娘对五弟比对小公主还要好。”齐昊接口。   齐昊说的随意,却不想恰好就被跑过来的丹彩听到了,当下奶声奶气地表示:“不是的,母后对丹彩最好!”   满是孩子气的话,惹的其他人会心一笑,齐昊又道:“小公主,现在皇上和娘娘对你最好,以后就不一定了。”   “什么?”丹彩一时间没听明白,随即又非常肯定地表示:“父皇和母后说了,丹彩是最漂亮的,他们最喜欢丹彩。”   祝太妃一直喜欢逗孩子,看到丹彩满脸的认真,就没忍住:“小公主,现在皇上和娘娘对你最好,等以后你有了弟弟,他们就会喜欢弟弟了。”   “才不会!”丹彩不满地撅起了嘴,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会让人更想逗逗她。   祝太妃和安心公主常常进宫,跟丹彩很熟,这时候就又逗了起来。   她们并无恶意,甚至都没想把丹彩逗哭,觉得丹彩一向乖巧懂事,听了她们的话最多也就是撅着嘴辩驳几句,却不想丹彩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在安心公主说了“小公主以后可是会嫁出去的,到时候就不能跟皇上和娘娘一起住了”以后,一直很认真地强调“父皇母后最喜欢我”的丹彩,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也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安心公主和祝太妃几乎是抢着认罪,骆寻瑶虽然喜爱丹彩,但眼下的情况,却也不能怪罪她们,只能哄着丹彩。   “母后,母后。”丹彩整个人趴在骆寻瑶身上,抱着骆寻瑶的脖子不松手,她年纪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大人们不当一回事的话,却是把她吓到了。   祝太妃说话的时候其实非常小心,甚至没扯上齐南,只说“等你有了弟弟”,但在丹彩眼里,弟弟就指代着齐南……   靠在骆寻瑶怀里,丹彩泪如雨下:“母后,我不要把玩具给弟弟玩,我不要把好吃的给弟弟吃,我不要陪着弟弟,我不要弟弟!”   “丹彩乖,不哭了,丹彩不是昨天还说要把玩具给弟弟玩吗?怎么又不愿意了?”骆寻瑶哄道。   “母后……那丹彩把玩具给弟弟玩,母后对丹彩最好,跟丹彩在一起好不好?”丹彩抬起头,眼里含泪。   骆寻瑶心疼到不行,却依然只能哄着:“丹彩,哭了就不漂亮了,不哭了,丹彩不哭了……”   要是齐南是她的儿子,她自然能肯定地表示自己会对丹彩最好,偏偏齐南不是。而且刚才不过是做长辈的逗几句,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丹彩却这样嚷嚷着不要齐南……   “丹彩这是怎么了?”齐文宇一进来,就看到了丹彩哭的打着嗝的样子,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父皇!”丹彩听话地想要止住哭声,一时间却止不住,整个人抽噎着。   齐文宇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向乖巧的丹彩突然哭泣,这在他来说就已经算是大事了:“皇后,你带丹彩去洗个脸吧。”洗脸不过是个说词,主要还是要让骆寻瑶哄哄孩子。   不在人前,骆寻瑶自然会哄好了丹彩,而她刚刚哄好丹彩,那些进宫的女眷,也就一一告辞了。   她们进宫来,是想借着这喜庆的日子好好巴结一下皇帝皇后,现在明显皇帝皇后都不高兴了,自然也就不会留着。   这些人,有些觉得今儿个的事情,不过是小公主闹点别扭,有些却已经打算出宫去说说小公主和齐南不和的八卦了,而里头最难受的,绝对是祝太妃和安心公主。   祝太妃对丹彩是真的很喜欢,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便逗了几句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自然非常歉疚,也无比后悔,唯恐最后因为自己让骆寻瑶和齐文宇对安王府有了意见。   骆寻瑶已经从丹彩身边跟着的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她不知道丹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也不好因为几句玩笑话就去怪罪别人……事实上,她要是真的那么做了,最后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安王府和齐南受了委屈。   “我最不喜欢这样逗孩子的!”等人一走,齐文宇就不满地开口了。   “皇上说的是。”骆寻瑶开口,她哄了丹彩很久,这会儿丹彩已经睡着了,但就算睡着了,她看着也非常不安。   “我就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情,当时有人进贡了一只会说很多话的鸟儿,父皇让祝太妃养着,我很喜欢就天天去看,当时祝太妃就常常问我喜不喜欢,还说我要是喜欢可以拿回去养,我当真了,提着鸟笼子就想拿回去,可这是进贡给父皇的,我哪里能随便拿?”齐文宇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脸上的不忿更甚,他那时候年纪小,别人逗他的话都当真了,真想把鸟儿带回去,最后才知道不能拿走,当下不舍地大哭起来,偏偏别人还觉得这是好笑的事情,甚至遭到了明德帝的训斥……   祝太妃其实对他很照顾,从不曾亏待他,这样儿时的事情他也早不惦记了,但今天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他却又将它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骆寻瑶叹了口气,一群女人孩子聚在一起,最后少不得就会说到这些……当母亲的假意去抱别的孩子说不要自己的孩子了、在母亲的又有孕的时候跟当姐姐的说有了弟弟妹妹父母就不喜欢她了、骗孩子去做某件不好的事情……   她以前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当回事,到了现在,才知道孩子原来会这么伤心。   齐文宇叹了口气,突然又道:“要是丹彩是个男孩子,肯定没人会说这样的话。”其实,要是丹彩是个男孩子,他甚至不用把齐南接进宫。   “是啊……”骆寻瑶沉默下来,在那些宗室女眷的眼里,丹彩身份再高也只是一个女孩,恐怕还比不得齐南贵重吧?甚至现在在宫里,就有一些宫女太监已经开始巴结齐南了,丹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说不定就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变化。   只要是女人,似乎就是比不过男人,她明明有孩子,却还要养别人的孩子! ☆、161   宫里,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围着丹彩非常心疼,宫外,今天这事也引起了一些波澜。   “这小公主,看起来还真是个受宠的。”瑞王妃一行人刚回府,瑞王妃嫡亲的女儿便道,之前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那目光可一直黏在小公主身上!而且就因为小公主哭了,最后这两人还一起离席……   “确实得宠。”瑞王妃接口:“小公主这样得宠,你可要加把劲儿!”瑞王府其实有很多跟小公主岁数合得上的男孩女孩,可惜都是同姓,现在她就想要看自己的外孙的本事了!   “若是能娶了小公主,那就是娶了一座金山了!”瑞王妃的长媳也道,要不是自己的儿子跟丹彩同姓,她都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去娶了丹彩了,毕竟她的小儿子是不能继承爵位的……不过她的小儿子不行,她的长女的长子却行,虽然她外孙比丹彩还小,但说不定皇帝就想多留自己的女儿几年呢?   瑞王妃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娶了公主会影响仕途,但仕途能走好的有几个?像丹彩这样公主,恐怕单单嫁妆就能抵上一个大家族全部的家底了——当年骆寻瑶的嫁妆,她们可都是见过的,更别说现在齐文宇还明显对女儿非常宠爱了!   既是嫡女又是独女,这可跟先帝的那些个公主不一样!   “我瞧着,皇上对小公主也是极好的,但小公主却不喜欢齐南……”又有人道。齐南被接进宫,可能会过继给皇帝,但这也只是可能而已,现在丹彩对齐南这么讨厌,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今天的事情,除了让他们忍不住感慨一下小公主的受宠以外,也让他们有了一个感觉,那就是小公主跟齐南不合。大凡孩子,要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出生,对弟弟妹妹总会有点感情,但要是突然出现一个孩子,却多半会有敌意,而齐南,不就是突然出现的么?   不过小孩子么,闹点小别扭也算不得什么,过些日子,她也就能接受事实了……要知道,祝太妃说的也是实话,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只是祝太妃在这样说了以后,恐怕皇上皇后就要对她有心结了……   瑞王妃突然觉得心情不错,就算皇帝要过继这会儿轮不到他们家,但是看祝太妃倒霉却也不错。   对祝太妃做的事情,如果别人是幸灾乐祸的话,祝太妃本人,就是万分担心了。   她一回到安王府,就找来了齐文浩,然后将自己在宫里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跟齐文浩说了,又道:“文浩,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我那么说了以后,小公主会不会对齐南有意见了?都怪我这张嘴,死活把不了门!”   “要真是这样,那就是齐南没福气了,母妃你不用太过担心。”齐文浩当下劝道,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大事:“母妃尽管放心,皇上皇后也都是大度的,肯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起嫌隙。”就算齐文宇和骆寻瑶这两个人宠女儿,现在也不过只是小孩子哭了一场而已,能有什么事情?其实要是他的女儿遇上这样的事情哭闹,少不得还要被他训斥一顿。   齐文浩说的轻松,祝太妃却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什么叫“那就算齐南没福气”?皇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祝太妃在宫里在宫里呆久了,对那个位子自然也有执念,以前齐文浩被废了以后,她也就放下心思了,但现在齐南被送进宫……   不得不说,如今她是盼着齐南能成为太子的,自然也做不到齐文浩那么洒脱。   齐文浩也看到了祝太妃脸上的担忧,便又道:“母妃,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多准备点礼物,哄哄小公主吧。”   “你说的没错,明天我就准备了礼物,进宫去给小公主道歉去!”祝太妃立刻就道。   祝太妃有了决定,齐文浩也就不多想了,女人之前的事情他向来都是闹不明白的,还不如去做做自己的事情。   祝太妃这边母子两个正在商议着事情,另一边,安王妃母子两个同样在商议事情。   “昊儿,这次的事情,真的不会影响你吗?”看着自己的儿子,安王妃问道。齐昊要做什么,她知道一些但并不清楚,毕竟她只是一个深宅妇人……事实上,就连今天的事情,她也到了早上才被儿子告知需要好好配合。   “娘,你不也看到了吗?我今天根本没说什么,就算皇上皇后找了下人盘问,也跟我没关系。”齐昊开口,没错,那个话题是他引出的,但后来他就没开口了。   “你一定要小心一些,今天也是你运气好,小公主才会这样哭闹。”   “娘,你真的觉得今天小公主这样哭闹是因为我运气好?”齐昊朝着安王妃笑了笑。   “昊儿?”   “娘,我常常进宫陪小公主和我那个弟弟玩,可不是白去的……”齐昊笑道。   齐文宇和骆寻瑶虽然宠爱孩子,却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便自然不可能让女儿时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他这些日子进宫,不仅弄清楚了齐南和齐丹彩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还给两人讲了不少故事,又送了一些礼物。   他讲的故事非常正常,不是流传甚广的民间故事,就是书上有记载的,甚至还有一些专门写给女人看的书上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有一个共同点,就会提到男女之别。   齐丹彩年纪小,虽然有男女之别,但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还是听了他的故事以后,才知道以后女子要出嫁,远离父母,而父母会重视的,永远只有儿子,即便是过继的。   其实,这些可以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算现在他不说,过了几年,齐丹彩依然会知道。若是潜移默化的知道这些,想来她不会有什么排斥,但他偏偏就是现在说了。   齐丹彩从小受尽宠爱,突然知道这些,还知道齐南就是因为是男孩才能进宫,又怎么可能不排斥?   偏偏,丹彩听到这些会多想一想,但周围伺候的人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当回事,因为这些故事她们其实都是知道的,她们也早已接受了这样的观念,自然不会觉得这些故事有问题……   除了故事以外,齐昊准备的礼物,也有些名堂,每次他给齐南和丹彩的礼物都不一样,给丹彩的永远是帕子之类年纪再大些的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给齐南的却恰恰是一些好玩的玩具,丹彩多半会羡慕齐南得到的礼物,但她却被教导要让着弟弟,而且女孩子就该绣花玩手帕,而不能像男孩子一样疯玩……   有些话,都不用齐昊说,丹彩身边的嬷嬷宫女就已经会提醒了。   而这些,也算是齐昊的一块探路石了,骆寻瑶预知灾难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惊,因此他并不敢贸然行动。   探路石用了,骆寻瑶却并没有什么反应……齐昊这才敢在这次的寿宴上,给那位小公主挖了这么一个坑,同时,不出他的意料,被他反复暗示过的小女孩,最终反应非常大。   接下来,事情就可以继续了……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让这个小公主失态。   齐昊刚刚来京城的时候,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但是现在却也已经培养出几个人了,而他,还特地派了其中一个去盯着齐南的奶娘一家……   齐南的奶娘今年不过二十岁,她的母亲曾是大家小姐,却家道中落,就嫁了一个十三岁就已经考上秀才的读书人,他们一家本是希望那秀才将来能高中的,却不想几次失利之后,这秀才竟然就越考越差了,最后甚至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就算当了教书先生,还因为脾气不好的缘故学生很少。   这奶娘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受到的家教非常好,嫁的却不好,这才会出来给人做活,又成了齐南的奶娘,而在她成了齐南的奶娘以后,他们一家子的人,也都到了安王的庄子上干活了……   很多大户人家,自有调教下人的手段,奶娘对伺候的小主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看重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大部分时候,当奶娘的,还是会顾着自己的家,顾着自己的孩子的……   齐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就立刻吩咐了下去,让手底下的人从那奶娘的家里打听到一件那奶娘捎出宫的东西,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孩子毕竟是孩子,丹彩一开始伤心的不行,但是在骆寻瑶和齐文宇哄过,然后又在两人睡的大床边放了一张小床,让丹彩睡了几天以后,丹彩就再也不惦记之前的事情了,在齐南面前,也再次成了一个会让着他陪他玩的大姐姐。   这次祝太妃突然逗弄丹彩的事情,骆寻瑶也曾经仔细问过丹彩身边伺候的人,里头完全没有什么疑点,而且丹彩这些日子也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至于丹彩和齐南吵架……齐南还小,什么都不懂,看到好玩的就要抢,抢到了还不好好珍惜,总是随手一玩就扔了,这么一来,丹彩自然不高兴,只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两人之前也没什么大冲突……   问不出太多的消息,骆寻瑶干脆就将自己身边的知梅知竹派到了丹彩身边时时刻刻跟着,然后又敲打了齐南身边的人。   齐南从安王府带来的人骆寻瑶并未动过,但她派去的却全都是自己的亲信,现在她做的,就是让这些人多注意一点齐南和丹彩的相处,也要注意了不让齐南身边的人教坏了齐南。   做完这一切,又让人将整个皇宫清理了一遍,但不知为何,骆寻瑶依然有些不放心。   “寻瑶,我们以后还是多顾着点丹彩好了。”齐文宇开口,齐南这个孩子,一开始他瞧着也很可爱,但时间一久就受不了他的闹腾了……   当然,要是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那他一定能充满耐心,可偏偏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一开始还想着要好好对这个孩子,但时间一长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这点。   “皇上,我难不成还有不顾着丹彩的时候?不过这总是私底下的……”虽然齐南并不是她想要过继的孩子,但她也是打算好好教导这个孩子的,所以即便没时间,她也每天会见见这个孩子,还在那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让那些人都对她感恩戴德的。   “私底下我们就对丹彩好点,有什么东西也给她留着,等她再大点,也可以带她出去玩玩,看看外头的样子。”齐文宇开口,他小时候一直没机会出宫,现在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女孩子,其实多学点本事很要紧,等明年,我就给丹彩找个先生吧,最好她能像你一样。”骆寻瑶真的帮了他很多,就算现在,他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习惯有骆寻瑶在身边。   “皇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骆寻瑶笑道,她甚至已经琢磨着要从陈芷那里找几个人进宫了,现在丹彩还小,她教教就可以,但等明年,丹彩就要满四岁了,自然也该好好学点东西。   齐文宇和骆寻瑶商量过丹彩的事情,就又一起商量了一些政务。今年整整一年,齐朝都没发生什么灾害,因此百姓的生活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再过不久就要过年,想来今年大家也能过个好年……   既然百姓能吃饱穿暖,现在他们要忙的,就是组建海军和抵抗匈奴的事情了,齐文宇对齐文浩非常在乎的海军的事情可有可有,但对夏州的情况却非常在乎,唯恐匈奴人会毁了夏州百姓和中原迁居过去的百姓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园。   齐文宇的寿辰就是在十月,因此寿辰过后,一转眼就到了景福三年的年底,一到年底,齐文宇和骆寻瑶就又一次忙了起来,特别是骆寻瑶,在年底这会儿,总有很多人进宫送礼,这些人,她自然不能拦着。   骆寻瑶虽然忙,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将丹彩和齐南呆在身边,他们年纪还小,自然坐不住,但就算这样,两人在她周围玩闹,她也能看顾着,顺便培养感情……不得不说,这样做真的是有效果的,至少现在齐南除了他身边伺候的一个奶娘和一个嬷嬷以外,最亲近的就是她了,而且带的久了,骆寻瑶对这个孩子也有了感情,就算这感情跟她对丹彩的不能比,对待齐南的时候,她也多了许多真心。   两个月前齐文宇寿宴之上发生的事情,多少让骆寻瑶对祝太妃和安心公主有了些意见,但是祝太妃后来几次道歉,丹彩说到底也不过哭了一场,她也就放下了,到了年底的时候,还是像往年一样,请了这两人进宫。   祝太妃进宫,又时常会带着齐昊一道来。齐南还是安王府的人,骆寻瑶自然不能阻止齐昊去看齐南这个弟弟,而齐昊去见齐南,总也是有机会见到找齐南玩的丹彩的。   十二月廿二,过小年的前一天,就有许多人一起进宫了,这些人都是赶在年前送年礼,或是为自己的子女求个指婚的,聚在一起,倒是凑了不少人。   齐昊一大早跟着安王妃一起进宫,在御花园转了一圈以后,却很快去了齐昊住的地方。   他的这个弟弟,从没出身的时候开始就给他母亲添堵,之前他大好的计划也被他毁了,现在也该付出代价了…… ☆、162   齐昊常常去看齐南,兄友弟恭,因此这次他进宫以后去齐南的住处,完全没人觉得奇怪,齐南身边的奶娘嬷嬷,对他更是非常讨好。   齐南现在不到两岁,却也早就会叫人会走路了,冬天穿得多,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球,走的也非常慢,但就算这样,看到齐昊以后,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冲着齐昊走了过去,并且有些模糊地叫了起了:“阿哥,阿哥!”   “南儿。”齐昊脸上露出笑容,一把就将齐南抱了起来:“南儿乖不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很快过年,你就又要长了一岁了……”   齐南根本听不懂齐昊的话,自然不耐烦听这个,因此扭动着身体就往外走——最近天冷,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敢随意带他出去,因此他就盼着能有人带他出门了!   “南儿想到外面去玩?”齐昊笑问。   “阿哥,阿哥!”齐南用手指着外面,跃跃欲试。   “我带南儿出去走走,给他裹上斗篷吧。”齐昊满脸温和地看向了齐南身边的奶娘。   虽然齐南的奶娘觉得外面太冷让齐南出去不合适,但是齐昊都这么说了,那奶娘立刻就找出上好的貂皮做的斗篷给齐南披上了。   齐南刚才一直指着外头整个身体往外探,这个时候却安静下来,跃跃欲试,虽然还小,但他也明白,只要穿上这貂皮斗篷,他就能出去了……   齐昊看了一眼齐南身上穿着的缀着珠宝,非常华贵的貂皮衣服,脸上笑意更深:“南儿真乖,大哥带你出去玩儿。”   大冬天的,就算是在皇宫,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对于大人来说,这样的天气肯定更喜欢呆在屋子里烤火取暖,但孩子却不一样,至少,对于喜欢到处跑的齐南来说,外面就算再冷,也比屋子里有吸引力百倍。   若是以前,齐南肯定是喜欢到处跑的,不过眼下衣服穿得多,他倒也不介意被齐昊抱着了。   齐昊走的很快,后面一群伺候的自然也就被拉开了,过了些时候,齐昊还抱着齐南到了一颗红梅树下,然后扶着齐南站在了红梅的一个枝桠上,让齐南可以去摘树上的红梅。   梅林人不多,下人们自然不好一股脑儿全都挤上去,齐南亲近的两个嬷嬷年纪都大了,就只有齐南的奶娘在旁边站着,时刻注意着不让齐南冻着了,要是齐南的手冷了,立刻就会用炉子帮他捂着。   “彭嬷嬷前天往家里送东西了?彭嬷嬷的孩子,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齐昊突然对着自己对面齐南的奶娘开口。   齐南的奶娘姓彭,她这些日子,跟齐昊也是时常交流的,但就算这样,突然听到齐昊这样的问话,她还是愣了愣,甚至怀疑是不是风太大自己听错了——齐昊身为安王世子,跟她聊聊齐南正常,但说起她的孩子就不正常了。   “彭嬷嬷想念自己的孩子吗?”齐昊又问。   “世子?”齐南的奶娘彭梅儿不解地问道,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   “彭嬷嬷可认得这个?”用齐南的身体遮挡了站在不远处候着的仆人的视线,齐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彭梅儿自然是认识这个荷包的,这是她用齐南做衣服留下的下脚料做的一个荷包,往家里送月俸的时候一块儿送出去给自己的儿子戴着玩儿的。   但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齐昊手里?   “彭嬷嬷,你的家人都在我手里,要是你听话,乖乖地照我说的做,我为了不被人看出马脚来,自然不会去动他们,但你要是敢去告发我,或者不按照我说的做……那么你的父母,你的丈夫儿子,可就都要没命了。”齐昊笑道,看到彭梅儿满脸惊恐,又加了一句:“你现在最好轻点声,不然倒霉的可不会是我。”   “世子!”彭梅儿抖了起来。   “我有件事情让你做,你最用点心,不要露出马脚来,做完以后,你就立刻了结了自己,这样才能保全了你的家人,要是你敢出点纰漏,或者敢留下点什么线索,你家里的人,肯定一个都保不下来。”齐昊脸上满是笑意,虽然是跟彭梅儿说话,却是看着自己抱着的齐南的,似乎是在跟齐昊说话。   彭梅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齐南却完全听不懂,也只看到了齐昊脸上的笑容,他嘻嘻笑着,抓了一朵红梅,就把它塞给了齐昊。   “我让你做的,是可以诛九族的事情,所以你早点结果了自己,把罪名推倒别人身上,这才是能让你的家人安全的唯一方式。当然,你可以不去做,但那么一来,你的家人必然会死……要是你告了密,自己肯定也活不下来,毕竟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奶娘。”齐昊开口,他很了解彭梅儿,这并不是一个忠心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家人的人,毕竟她出来做活也不过几年。   “世子,你……你想做什么?”彭梅儿震惊地问道。   齐昊慢慢地说了起来,同时接过彭梅儿手里的手炉,自己和齐昊一起暖起手来,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甚至没有看着彭梅儿,想来,不远处看着这里的情况的那些下人,都会觉得他在跟齐南说话吧?   齐昊简明扼要地说完了要做的事情,然后就抱着齐南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只留下彭梅儿有些浑浑噩噩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红梅树下说了一桩让彭梅儿几乎就要站不住的事情,但从头到尾,其实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齐昊带着齐南逛了好几个地方,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提醒一下彭梅儿,让彭梅儿注意自己的表情情绪。   他把彭梅儿逼到了绝路,而这个年轻的,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现在看来,并不会让他失望。   齐昊早就调查过彭梅儿的一切,这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彭梅儿,而他也打算好了,要是彭梅儿在听了他的话以后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他就会立刻停止,马上换另一个方案。反正到了那时候,彭梅儿也肯定是没胆子把这件事往外说的,毕竟彭梅儿的家人,现在都在安王府。   不过,彭梅儿的表现,倒是很符合他的要求,一开始,这个女人吓得脸色苍白,但是在外面吹了许久冷风,又被他提醒过几次以后,她竟然冷静了下来……有时候,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女人总是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来,彭梅儿,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齐昊又陪齐南玩了一会儿,就遇上了特地过来的祝太妃。   “祖母,总算遇上你了,南儿越来越重了,我已经抱不动了。”齐昊笑起来,立刻就将怀里的齐南递给了祝太妃。   “你能抱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祝太妃接过齐南,然后又假意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就是有耐心,要是换成你父王,肯定不耐烦抱一抱。”她后面这话是对着齐昊说的,但明显是给周围那些跟她在一块儿的宫里的太妃们听得——虽然她这辈子也遇到了许多麻烦,但是在这么多的太妃里面,却绝对是最有福气的那个了!   祝太妃抱着齐南,先是炫耀了自己友爱兄弟的长孙,然后又炫耀起齐南来,说起齐南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忘了说皇上皇后对齐南有多好这点。   齐南还小,最不耐烦的,就是一群别人说话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这件事,因此祝太妃说了没一会儿,他就闹腾了起来。   祝太妃喜欢齐南,但要让她不跟人聊天抱着齐南四下里玩……就算她做得到,也早就没了这样的精力,因此很快,她就将齐南交给了彭梅儿抱着了。   彭梅儿抱着齐南就下去了,齐南现在还小,抱着给人看看也就足够了。   进宫送礼的人不少,还要清点地方官员送来的年礼……齐文宇想来不在意财物,对这些人情往来也是完全不管的,因此骆寻瑶分外的忙,自然也就没空带着丹彩了,干脆就嘱咐了丹彩,让丹彩和齐南一块儿玩去。   丹彩在宫里就齐南一个玩伴,两人虽然时有争执,但依然非常要好,常常一起吃饭睡觉,这时候,自然就带着不少人去了齐南那里……   过了正午,骆寻瑶一边接见了进宫的女眷,一边就吩咐了身边的知秋去丹彩那里看看——每天这个时候,丹彩都要睡一觉,若是没人提醒玩过头睡得晚了,晚上还会不愿意睡觉。   知秋带着骆寻瑶准备的几样平常不许丹彩和齐南多吃的小点心正要过去,却不想就有齐南和丹彩身边伺候的人满脸惊恐的来了。   这几个人神情都非常慌张,并不敢嚷嚷什么,跪在骆寻瑶面前以后,几乎就立刻瘫软了下来。   骆寻瑶心跳猛然加快,立刻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娘娘……”那几人根本就不敢说话,只是浑身颤抖地趴在了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定了定心神,又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人,跪着的这几人多半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出来,但现在的情况……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她难不成还能瞒着?   “娘娘,小公主用手炉砸了睡着的南少爷,南少爷烧伤了……”其他人还不敢说,齐南身边伺候的那个嬷嬷却一咬牙,然后把话说了出来。   她是安王府的奴才,齐南是她从小照顾的,现在齐南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对那位小公主可是充满了愤怒! ☆、163   皇家的事情,总是引人注目的。   两个月前齐文宇生辰,小公主在众人面前哭嚷着不要弟弟的事情,京城的官员家眷,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乱说,因此京中女眷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多半会刻意强调一下,表示这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性子,小孩子么,今天闹着要跟你不相往来,明天多半就又玩到一起了,这样哭一场,算得上什么?   当然,在这样的强调背后,所有人却都默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公主和齐南不合。   姐弟,还不是亲姐弟之间不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些人得知这件事以后,便放在了心里,打算以后在送礼的时候加倍小心,万不可让人觉得厚此薄彼了。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闹出事情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所有听到了齐南的奶娘的话的人,都心里一惊,以祝太妃为首的安王府的人,更是脸色大变。   就连骆寻瑶,她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丹彩是她的女儿,她最在乎的人,只要是牵扯到丹彩,她就没办法太过镇定。   不过现在,她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处理好这件事……骆寻瑶站了起来,眉头一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有去请太医?”   “娘娘,已经去请了。”跟齐南身边的老嬷嬷一起过来的知梅立刻道:“娘娘,都是我们的不是……”她一边说,一边大力磕头,额头上立刻就见了血。   骆寻瑶却根本没去管知梅请罪的事情,在知道已经去请了御医以后,她立刻就看向了祝太妃:“祝太妃,安王妃,不如两位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平常的日子发生,骆寻瑶自然会将消息封锁,但这个时候,她要是过分遮掩,说不定事情反而越传越失真。   而且,齐南虽然进宫住着,但并未过继,因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让祝太妃去。   祝太妃和安王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骆寻瑶飞快地往齐南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就向那几个赶来报信的人问了具体的情况。   丹彩身边,一般都有两个宫女随身服侍,两个宫女带着东西紧跟,再有五六人在远处等着传唤,齐南就更不用说了,他从安王府带进宫的人就有不少,宫里又给他安排了不少宫女太监,身边基本上一直围着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理丹彩用手炉伤了齐南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可事实上,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   “娘娘,我们原本陪着南少爷和小公主一起玩,后来南少爷睡了,小公主也嚷嚷着要睡,我就到外面给小公主准备东西,结果就听到了南少爷的哭喊声……小公主的手炉刚刚换过炭火,被打翻在了南少爷的脸上,炭火烧伤了南少爷的脸……当时在屋里的,除了睡着的南少爷和小公主,就只有南少爷的奶娘在。娘娘,小公主还小,脾气又一直好,这件事,肯定不是小公主做的……”知梅跟着骆寻瑶也有好几年了,一向做事伶俐,这时候说话却也有磕磕绊绊的,单看她的表现,骆寻瑶也能猜到,齐南受的伤怕是不轻。   还不满两岁的孩子,皮肤娇嫩,一杯热茶都能烫伤了孩子的脸,更别说炭火了……   知梅说话的时候,齐南身边的老嬷嬷一直很安静,等知梅说完以后,她却是看了一眼祝太妃,咬牙道:“娘娘,不是这样的,今天因为南少爷弄坏了小公主的东西,小公主和南少爷吵了好几次……彭嬷嬷一直在伺候南少爷,南少爷受伤她也讨不了好,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骆寻瑶看了一眼这两人,走路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齐南的奶娘,确实没理由这么做,她是齐南身边的下人,要是齐南出了事她绝对讨不了好,既然如此,她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去伤了齐南?还是用这样的方法?但丹彩却同样不可能。   先不说丹彩一向听话,绝不会突然无故伤人,就算她跟齐南吵架想要打人,用手的可能性也比用手炉大许多,更别说她这样的年纪,根本打不开手炉了!   手炉是什么?   京城天气寒冷,人们总会烧火取暖,而手炉脚炉之类,就都是用来取暖的,那脚炉,甚至还是女子出嫁必备的嫁妆之一。   脚炉约莫女子双手合抱大小,扁圆形,用黄铜所制,下面非常厚实,上面的盖子却是镂空的花纹,里面装上炭火之后,就能拿来暖被窝亦或暖手暖脚,不然,冬天的时候拿来给孩子烘烘衣物也是可行的。   而手炉,说起来,其实就是缩小的脚炉,大的有小儿脑袋那么大,小的就只有巴掌大小。寻常百姓不可能捧着个手炉无所事事,因此一般也就只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冬天的时候才会时刻捧着。   既然是富家小姐用,制材自然也不再局限于黄铜,金的银的,镶嵌着珠宝的,各种各样精美的手炉,在冬天也是夫人小姐们可以拿来比较的东西。   手炉暖手极好,却也不是没有的缺陷的,毕竟手炉的盖子为了通气完全镂空,里面装的却是炭火,少不得就有火星灰尘掉出来,即便大家会套上漂亮的套子,一个不慎也会出糗。   如果骆寻瑶没有重生,说不定从未有机会接触手炉,不知道里面的炭火要怎么装,永远都只从丫鬟手上接过已经装好了炭火的手炉,可事实上,在她的上辈子,她没少亲手将炭火装进手炉脚炉里。   不管是手炉还是脚炉,虽然盖子是镂空的,但空隙并不大,里面放的又是可以取暖很久的木炭,因此就算倒置了,也只可能有些灰尘火星漏出,套上缝制的厚厚的棉套以后,基本上就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了。至于手炉的盖子……为了安全,手炉脚炉的盖子非常紧,有时候,女人的力气甚至都是打不开的。   丹彩用的手炉,若是盖子松了,宫女肯定会换过,而不会有胆子拿来给她玩耍,既然如此,她一个虚岁四岁的孩子,又是怎么打开了手炉的?   骆寻瑶也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信丹彩会这样肆意伤人。   只是,她相信,可别人呢?   齐文宇后宫人少,因此齐南进宫以后,就有了一个单独的宫殿居住,离骆寻瑶所住的宫殿还不远。   设宴的地方虽然离那里不近,但一行人心急,因此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而御医,差不多也跟他们同时赶到了。   齐南嚎啕大哭的声音老远就从宫里传了出来,骆寻瑶快走几步进去,立刻就看到了满脸水泡的齐南被奶娘抱在怀里,几个公主正抓着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给他擦眼泪,而他的伤……   原本粉嫩可爱的孩子,现在脸上被烫出了大片的水泡,发黄发黑,看起来非常狰狞,鼻子附近更是严重……   烧伤,这可是烧伤!烧伤常常会让人高烧不退也就罢了,这么小的孩子被烧伤,就算伤好了,以后恐怕也会一辈子留疤,甚至嘴歪眼斜。   目光在齐南身上一转,就又放到了丹彩身上,跟齐南一样,丹彩也被宫女抱在怀里,却没有哭,反而有些呆愣,直到看到骆寻瑶,才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丹彩是个女孩子,又从小乖巧,什么都不缺,因此除了磕了撞了,或者生病了以外,从来不会哭,更不曾哭的像这次一样声嘶力竭过。   “御医,快给南儿看看!”骆寻瑶看了丹彩一眼,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之前骆寻瑶不曾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她招呼了御医,祝太妃却是立刻就道:“对,御医,快去给南儿看看!”说的时候,祝太妃的声音都哽咽了。   祝太妃年纪大了,心思就完全放在儿孙身上,就算齐南论重要性要排在齐昊、安心公主的儿女后面,但看到这样的景象,她却还是失态了,甚至落下泪来。   一时间,祝太妃甚至对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丹彩都有了怨念,更对骆寻瑶和齐文宇不满了起来——宫里这么森严的地方,除了丹彩,难道还有别人能伤了齐南不成?   “母后!”丹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珠一直从眼角滑落。   她哭的很惨,但现在,显然是齐南更惨,御医来之前就知道是烧伤,因此提前准备了药水药膏,一看到他就用药水帮他清洗起来。   本就被烧伤了,再这么一刺激,齐南哭的就更大声了,哭到后来,还剧烈地咳嗽起来。   “御医,南儿没事吧?”骆寻瑶看向了那个御医。   “娘娘,烧伤很严重,孩子皮肤又嫩……要是没有发烧的话脸上会留下疤痕,要是发烧的话……”那御医手上的动作不停,清洗过后,就又用药膏给齐南抹了起来。   古往今来,无数受了外伤的人,最后都会死于外邪入侵,高烧不退,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就算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更别说孩子了。   而且,成年人若是面部烧伤,总是能忍着不去碰伤口的,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齐南如今还不满两岁,只会说些最简单的词,这样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忍痛?   骆寻瑶握紧了手里的帕子,虽然并未正式过继,但是齐南已经进宫了,要是再过几年齐文宇一直没有孩子,他少不得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这样一个孩子,自然是引人注目的,但现在,他却在宫里受伤了!   面部被烧伤并不致命,但一个被烧毁了一张脸的人,以后却别想登上皇位!现在齐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人自然会多想一想,而丹彩……就算丹彩是公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的名声恐怕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现在,事情发生到了这一步,是因为意外,还是因为有人算计?可是算计的话,又有谁会这样算计齐南?要知道,齐南还小,将来会怎么样完全没人知道,这个时候算计他完全没有必要……   而且,当时在场的除了丹彩就只有齐南身边的奶娘,要是对方真的能控制了这个奶娘,完全可以偷偷地让齐南出事,又何必采取这样激烈的方法,还把丹彩牵扯进来?这完全就是毫无道理的!   “丹彩,刚才到底怎么了?你是怎么打开手炉的?”骆寻瑶问道,丹彩还小,现在更是吓坏了,因此她并不问任何具有导向性的问话,反而选了这么一句。   “母后,母后……”丹彩哭道:“我没有……”   “娘娘,小公主是把手炉摔开的,她被烫了烫,然后就把剩下的炭火砸到了南少爷脸上!”齐南的奶娘,刚过二十岁的彭嬷嬷把抱着的齐南交给身边的宫女,然后满脸泪水地跪在了地上:“娘娘,都是我没看好南少爷……全都是我的错!”   “没有!”丹彩尖利地喊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彭嬷嬷突然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旁边,然后一头撞在了旁边用汉白玉制成的台子上。   血花四溅!   骆寻瑶还好,寻死觅活的事情见得多了,因此并不怎么害怕,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傻眼了,祝太妃年纪大了养尊处优,以前明德帝的后宫又从不会见血,这时候甚至被吓得晕了过去。   齐南的住处,可谓是一团乱,而在外面,也有很多人议论纷纷,而在这么多人里,心情最为激动,最为紧张的,应该就是齐昊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采用别的方法,让齐南悄无人息的出事,但最后,他还是采用了这样了的法子。   如此一来,不管是齐文宇骆寻瑶,还是他的父王祖母弟弟,恐怕都不会好受吧?就不知道这些人以后还会不会情深义重。   不过,今天他亲自找了那个奶娘,到底做的多了,接下来,他绝对什么都不能做,毕竟多做多错! ☆、164   彭嬷嬷干脆利落地撞墙而死,祝太妃又昏倒,骆寻瑶都有些悴不及防,而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御医,快来看看彭嬷嬷和祝太妃的情况!”   御医已经处理完齐南的伤口,更好的对症的烫伤药就要重新配置了,另外,还要给齐南配些汤药,以便应对接下来多半会有的高烧不退……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一时半儿能完成的了,因此,听到骆寻瑶的话以后,那个御医立刻就去检查起彭嬷嬷的情况来。   这个女人非常狠,撞得正是汉白玉台子上的尖角,现在整个人正抽搐着,鲜红的血从脑袋上流出,蜿蜒流出变成褐色……御医稍作检查,就立刻跪在了地上:“回娘娘,她怕是救不活了。”   还真是死无对证!骆寻瑶立刻就道:“那快帮祝太妃看看。”   除了最先来的御医以外,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御医来了,这时候,除了有几个人去照看齐南以外,就也有人帮祝太妃查看起来。   祝太妃并无大碍,不过是年纪大了,心情激动又受到惊吓,被吓晕了而已,骆寻瑶当下就让人送祝太妃去偏殿休息,然后又看向了丹彩:“丹彩乖,告诉母后,刚才到底怎么了。”   丹彩还小,很多时候并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的后果,但骆寻瑶相信,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而且,外人可能会因为当初丹彩无意中的喊话就觉得丹彩不喜欢齐南,她却知道,丹彩其实是非常喜欢齐南的,两人争吵的时候,推推搡搡的事情确实很可能发生,但是在齐南睡着的时候,丹彩会突然去伤害齐南基本就是没可能的!   “丹彩不知道,丹彩不知道,丹彩没有用火炉扔弟弟……”丹彩一个劲儿地摇头,脸上惊恐未消,她之前本来好好地在玩,突然却听到齐南的嚎哭声,然后就看到了齐南满脸水泡可怕的样子,又有人说她用自己的手炉烫伤了齐南……   她从未与遇上过这样的事情,看到齐南可怕的样子就已经被吓到了,不敢多看一眼只想跟着一起哭,更别说现在还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骆寻瑶也感觉到了这情况,正想再哄哄丹彩,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齐文宇来了。   丹彩和齐南两人出了事,有人通知骆寻瑶,自然也有人通知齐文宇,不过齐文宇在前朝处理政务,因此来的到底晚了一步,而他过来的时候,还带着齐文浩。   齐文浩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事情,是充满了热枕的,他喜欢做生意,喜欢大海,现在对海军的组建,也就异常上心。毕竟,只要有了海军,那么他以后出海做生意的安全也就能得到保障了,他甚至还琢磨着想要掌控海军……   其实,海外那么多的领土,其实想要将齐朝的疆域扩充一倍也不是难事!   当然,齐文浩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却不曾跟任何人说过。齐朝的地方已经足够大了,因此不管是齐朝的官员还是百姓,都从来没有想过再去扩张领土。想到这一层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而已,而他,也是有点私心的。   海外番邦,大多没有开化,齐朝的官员向来看不上他们,就如同他们当初看不上南疆一样,可事实上,只要有了技术,再带些齐朝的百姓过去,恐怕很快,那里就能像现在的南疆一样,飞快地改变起来……   齐文浩本身是没什么心思的,但若是他的儿孙想要……在海外打下一块地方,想要自立为王可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若是担心齐朝找他们的麻烦,最多也就是每年派个使者来朝拜送礼罢了。事实上,这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齐朝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他们连攻打西域诸国,跟南疆或者跟夏州接壤的地方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攻打海外了……   齐文浩对海军很在意,这些日子,自然隔三岔五的就会进宫跟齐文宇商议一番,到了后来,就算是原本对海军没兴趣的齐文宇,都开始对这件事上心了。   今天安王府的女眷都进宫了,齐文浩干脆也就进了宫,打算跟齐文宇商量过海军的事情以后,去看看好几个月没见过的齐南,然后再带着母亲妻子一道回府。   他和齐文宇说了在江南一带征兵的事情,又提了提那个当初曾经扮女装在前朝余孽的手里救了齐文宇,并在这次的征兵中表现出色的高平,刚想提出去见见齐南的事情,竟然就遇上了前来汇报齐南出事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的心思可谓是大不相同,齐文宇又羞又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文浩才好,而齐文浩……齐南出事,齐文浩就算再怎么不在意这个儿子,也是非常担心的,偏偏他还不敢表现出来,毕竟齐文宇是皇帝。   两人面色尴尬,扔下手边的东西就朝着齐南居住的宫殿赶去了,路上却又得到了那个奶娘以死明志,指责丹彩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齐文宇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丹彩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能懂多少事情?丹彩一直以来就没少在玩乐的时候打他,也没少调皮胡闹,一次在他躺着的时候朝着他扑过来,甚至还不慎将他的鼻子压出血了。好心办坏事之类的事情更不少见,这些都只是丹彩不小心之下造成的后果,她并非有意,甚至那次他鼻子出血以后,被吓到的丹彩嚎啕大哭,哭的比他还要难过……   齐文宇知道,这次丹彩多半也是无心的,但她做错了事情,这却非常肯定,而他,不管怎么样都要给齐文浩一个表示。   匆匆赶到的齐文宇,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丹彩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地方,若说背后的是想要害齐南……先不说齐南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仇人更不曾过继,害齐南的方法那可是非常多的!谁会这样大费周章,却只用一些炭火来害人?   齐南的奶娘要是有必死的决心,都不用毒药,双手一掐,就能把齐南给掐死!   齐文宇宠爱女儿,就算觉得这是丹彩做的,对于一个孩子,他更多的还是恼恨丹彩身边的宫女太监没看好她,以至于最后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敢太过姑息,毕竟齐南是齐文浩的儿子,他的大哥把儿子交到他手里,他答应了要好好照顾,结果齐南却出了事……   齐文宇一进门,刚刚被鲜血四溅的场面吓到的丹彩就哭的更大声了,同时对着齐文宇伸出了手:“父……父皇……哇……”   骆寻瑶平日里对丹彩多少有些严厉,常常教导着她如何行事,齐文宇却不同,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可谓是千依百顺,偶尔骆寻瑶训斥孩子,都是他拦着骆寻瑶的,因此丹彩最不怕他,这时候自然也想要缠着他。   若是往常,看到丹彩大哭,齐文宇必然哄着抱着,这次却不同,他看了一眼齐文浩,硬下了心肠推开了丹彩:“丹彩,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弟弟?”   “我没有……丹彩不打弟弟!”丹彩摇头哭道。   齐文宇舍不得把怒火发在丹彩身上,见丹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就立刻看向了丹彩身边伺候的人,更是对着身边跪着的一个太监踢了一脚:“你们都是怎么看着小公主的?怎么能不在小公主身边留人?你们都不想活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些宫女太监全都惊恐莫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上都见了血。   齐文宇从来不动手,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踢人,丹彩惊恐地看着他,整个人剧烈地抖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死亡的意思了,刚才更是亲眼看到有人撞墙死去,眼前这一幕,无疑让她更加恐惧。   “丹彩应该只是不小心……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为好。”齐文浩开口,若说孩子是成心的,他一点也不信,毕竟丹彩太小了,在宫里又被保护的非常好,说不定就连炭火会造成什么后果都不知道,因此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半是她不小心。   齐文浩见到自己儿子痛苦的样子也不好受,若是眼前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的孩子,他说不定一脚就踹过去了,但这偏偏就是别人就是别人的孩子,这个别人还是当今皇帝。   这件事闹大了,影响的可不单单是丹彩的名声,就连齐文宇骆寻瑶,说不定都会被人诟病。   “是啊,小公主应该是不小心,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看南儿的伤势。”安王妃也道,今天这一切是齐昊安排的,这一点她最为清楚,而齐昊之所以这么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想来她的儿子心里也是非常不甘愿的吧?现在就没什么问题了,齐南再也当不了皇帝,齐文宇和骆寻瑶,也需要付出代价……   说不定,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那些之前因为齐文宇接齐南进宫而不再忧心齐文宇的子嗣问题的大臣,也会再次有所行动……要知道,自从今年年初棉籽油的事情被朝中大臣知道以后,研究这件事的人就愈发多了,甚至齐文宇不曾出宫建府的时候,宫里隐隐谣传的齐文宇“不行”的消息也被翻了出来……   齐文宇如今年纪不算小了,却一点也不好女色,天天歇在皇后的宫殿里,还只有一个女儿……说不定,齐文宇本来这方面就很一般,又遇上棉籽油,才会没了子嗣吧?而一个皇帝,定然是不能没有子嗣的!   安王妃低着头,声音很轻,跟她以前顺着齐文宇说话的样子一模一样,齐文浩看了她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附和道:“没错,小孩子打闹,受伤在所难免……这件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南受伤他也伤心,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他总不能因为孩子间的矛盾就跟人争执……   骆寻瑶私底下跟齐文宇在一起的时候,一向都是温柔似水,处处以齐文宇为主的模样,就算有不一样的意见,也会等没人了以后,再私底下跟齐文宇说,但这次,她却并没有顺着说下去:“皇上,丹彩说她根本没有动手,手炉也不是丹彩的力气能打开的,此事必有蹊跷,皇上,臣妾想要请旨,将奶娘的家人全都带进宫,再请刘大人进宫彻查此事!”   说话的时候,骆寻瑶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如果这次,丹彩是真的伤了人,就该承担责任,而不是一味的袒护纵容,若是丹彩没伤人……   她相信丹彩没做这样的事情,也希望丹彩可以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丹彩……”齐文宇一愣,丹彩确实不承认,但是一个孩子话,多少人会信?齐文宇觉得,丹彩应该是被吓到了,怕他们责难,才会说假话骗人。   “皇上!”骆寻瑶却非常坚持。   “那就按皇后说的来办。”齐文宇听骆寻瑶的话,已经习惯了,而且他一向是个没主见的,有人给他汇报丹彩伤人的时候他很快就相信了,现在骆寻瑶这么坚定,他却又觉得骆寻瑶说的是对的了。   那么,是他冤枉了丹彩?想到自己刚才不明真相就指责女儿的事情,齐文宇突然觉得非常愧疚。   至于同样听到这话的人……齐文浩觉得骆寻瑶这样把事情闹大非常的不明智,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丹彩和齐文宇夫妇的名声,最该做的,应该还是将事情压下去,而安王妃……安王妃却是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又想起了骆寻瑶逢凶化吉、预言了旱灾蝗灾的事情。   难道,骆寻瑶真的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本事?那会不会,她也能发现这是齐昊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是过年的时候抱孩子抱久了,某绝的腰疼竟然又犯了,好不容易走完亲戚,又休息了两天才好。   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差了,熬夜、从来不运动,还整天坐着……想要锻炼还坚持不下去的,总觉得要做这个要做那个的没时间……不知道健身房靠谱不靠谱……   PS:某绝现在是真的闲下来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两更,下午三点一更,晚上七点一更,争取尽快完结下个月开新文! ☆、165   皇帝封锁了皇宫,让人去外面抓人,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外面那些女眷,而没过一会儿,齐南被小公主的手炉里的炭火烫伤了脸,身边的奶娘护主不力害怕受到责罚撞墙自尽的消息,就也传了过来。   当初丹彩在众人面前嚷嚷着“不要弟弟”的话,就已经让这些女眷觉得她跟齐南不和了,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她们自然议论纷纷起来。   这样的议论,齐昊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心里免不了就有些紧张,不过,紧张归紧张,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他拿来威胁彭嬷嬷的绣品,是他让人从彭嬷嬷的家里偷出来的,威胁过她以后,就已经让身边的小厮送回去了,那家人恐怕完全不会发现丢了东西,自然也就没办法再查到他身上。   更何况,那个奶娘已经死了,这事就难查了!   他没有仔细布局慢慢来,反而突如其然地找上那个奶娘出手……这一方面是不想给那个奶娘仔细思量的机会好让她在心乱如麻之下动手,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让事情更难调查。   有时候,谋划的时间越长,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当然,因为骆寻瑶以前做的事情,有时候太过神鬼莫测的缘故,齐昊其实也想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事情查到了他身上,有证据能证明是他让那个奶娘动的手。   可是,就算查到了又如何?齐南不过是被烫伤了脸而已,他现在并未过继给齐文宇,就依然只是安王府的庶子,他却是安王府的嫡子,他就算让人伤了齐南,难道别人还能定了他的死罪不成?   至于嫁祸给丹彩……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完全就是彭嬷嬷做了坏事怕连累家人,才会胡乱诬陷别人的。   齐昊想的没错,齐文宇和骆寻瑶等人,却是查不出具体的证据来。   彭嬷嬷的家人,很快就被带进宫了,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见到彭嬷嬷的尸体就已经被吓到了,问什么答什么,但也说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磕头,说彭嬷嬷既然没照顾好主子,那死了就是应该的,同时不停的请皇上饶命。   而刘行文……这几年刘行文很受齐文宇的重用,在办案方面更是异常出色,他详细询问了彭嬷嬷的家人,又查看了现场的情况,一时间却也得不出太多的结论。   丹彩还小,她确实是打不开手炉的,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是原先盖子就没盖紧,那么想要打开也不是没可能,而且,之前那奶娘自尽之前,也曾表示,丹彩是用手炉在地上砸,然后砸开了盖子了,这样的可能并不是没有。   而除了丹彩以外,更有可能动手的,就是那个奶娘了,毕竟当时屋子里原本有好几个宫女,她却找借口将这些人全都支了出去……而她一个大人,想要打开手炉烫伤齐南,这就再简单不过了,可是,她为什么要伤害齐南?要知道,她这样伤了主子,别说是她,就连她的家人也可能受牵连,既然如此,在她的家人被安王安置的很好,她照顾齐南以后可能会前途无量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去伤害齐南?   至于她会撞墙自尽……不管伤人的是丹彩还是她,齐南在她的照管下受了伤她都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撞墙自尽就再正常不过。   刘行文查案,向来并不偏颇,虽然他很清楚,现在当皇帝,最希望他把所有的罪安到那个奶娘身上去,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刘行文,你这算是什么查案?”果然,齐文宇听了结果之后,立刻就不满地开口,刘行文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他不能仔细查查,查出那个奶娘会伤人的理由来?   “皇上,臣暂时就只能查到这些,现在小公主说不清当时的事情,臣建议皇上去找个跟小公主同岁的女孩儿回来,让宫人们模拟一便当时的情景。”刘行文开口,其实他更倾向于是奶娘动的手,毕竟小公主还小,就算她真的打开了火炉,又突然想要伤人,按理在一边的奶娘也是可以制止的。而且,这个奶娘一开始的表现,明显就是在支开别人……   “那就马上让人去找个跟小公主年岁相似的女孩儿回来!”齐文宇立刻就道。   “臣可以推荐一人,是臣手下的女儿,胆子颇大,可以胜任此事。”刘行文又道,平常的女孩子,面对如今的阵仗恐怕动都不敢动了,想要模拟一遍当时的情景自然不可能。   “那就把她带进来。”齐文宇立刻就道,一开始他觉得这事是丹彩做的,想要息事宁人,现在却已经不这么想了,甚至还有种不把事情查清楚,就不能善罢甘休的感觉。   刘行文推荐的,确实是他手下的女儿,但他的那个手下,竟然是个仵作……仵作跟死人打交道,寻常县城里,仵作的作用就是收敛那些被人发现的尸体的,一向被人惧怕,也就是刘行文,才会想到提拔身份低微的仵作,让他帮忙破案。   “跟死人打交道的人,怎么能进宫来?”祝太妃已经醒了,听到这个,就变了脸色:“这样的人,也太晦气了吧?”   跟齐文宇和骆寻瑶不同,祝太妃一点也不觉得她亲自给齐南找的奶娘会伤人,毕竟好端端的,这个奶娘干嘛要赔上自己的命做这事?若说她是被人威胁了……齐南还是个孩子,根本没人跟他有仇,又有谁会去威胁她,谁能威胁她?   齐文宇却完全没听她说话,只想快点给丹彩一个清白,至于跟死人打交道什么的……这样的孩子才胆子大不是吗?他的丹彩,就是胆子太小了一点。   被带进宫的女孩子,确实跟丹彩差不多大,也确实并不怯场。   齐南话都说不清楚,早就已经被人带下去让人诊治去了,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却全都被留了下来,丹彩身边的人自然也同样。   齐南身边的人很多都是安王府跟着他进宫的,他们没照看好齐南,就算死罪能免也活罪难逃,因此在刘行文之前的审讯的时候,给出的答案都偏向“伤人的是小公主”这一点,丹彩身边的宫女太监则不同,他们全都坚持丹彩不可能这么做。现在,让这些人合力重演当时的情景,想来相互牵制之下,也不会出错。   “皇上,臣提出这一点,也是希望他们能记起一些当时的细节来。”刘行文让骆寻瑶身边的大宫女知春扮作彭嬷嬷,怀抱一个枕头当做是齐南,这演示,也就正式开始了。   丹彩是吃过了午饭来找齐南的,两人跟往常一样完了一会儿以后,齐南突然学着丹彩喊了几声“父皇”、“母后”,然后丹彩就不乐意了,说父皇母后是她的,让齐南不许喊,两人也因此起了争执,或者说,丹彩单方面不高兴了,因为她嚷嚷的不让齐南喊“父皇母后”的话,不怎么听得懂齐南完全没在意,看到她急了以后反而很高兴,最后还是被身边的人制止,又有玩具玩才不喊了。   偏偏这个时候,齐南还抢了丹彩的玩具,活泼好动,又刚会走路的他,还几次朝着丹彩冲过去,打乱了丹彩的玩具,于是两人就又吵了一回。   吵过之后,没一会儿,齐南就睡了,丹彩自己玩了一会儿,也嚷嚷着要睡,因为齐南睡前吃了东西,她还一样要吃,让身边宫女去拿。   齐南之前醒着的时候,尿过也拉过,身边就有人去处理去了,又因为等会儿祝太妃等人会过来,又有人给他准备衣物去了,因此熟睡的他,就只有彭嬷嬷看着,而彭嬷嬷这个时候,又拜托了丹彩身边的宫女去拿些炭火。   丹彩和齐南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少,但很多都不近身,只在屋外守着,有事的时候吩咐一声就好,原本他们有事,只要喊一声,就有人能进来听吩咐了,但现在齐南睡着了,自然不能随意喊,因此丹彩身边的宫女就出了门去吩咐。   丹彩和齐南常常在一道玩,宫女太监也都熟识,因此完全没想到会出事,但是,不过是几个宫女出门去吩咐让人拿炭火,拿丹彩醒来要穿的衣服的那会儿,就出事了……   “我们出去的时候,小公主就坐在这里。”知梅指着一个位置开口:“小公主的手炉,就放在旁边。当时小公主就要睡了,手里把玩的是一套檀木碗筷。”   “小少爷是睡在这里的,炕上暖和,他就睡在这里。”   “彭嬷嬷就站在这里看着小少爷……” ☆、166   那个被接进宫的女孩子看着跟丹彩一样大,实际岁数却比丹彩大一点,她并不胆怯,还很听刘行文的话,弄清楚了情况以后,她就用敲击手炉的方法,打开了炉盖有些松的手炉,但就是这样的方法,却让手里的炉灰和火星顺着炉盖掉了出来,而且,这样的动静也能不小,既然那个奶娘在旁边,就不可能看不到这样的动静。   而且,这样打开火炉,花的时间并不少,打开以后想要准确地将火炉扔到齐南的脸上,也非常不容易。   “皇上,一定要好好查查那个奶娘!”齐文浩看到那个孩子折腾手炉的时候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从安王妃手里拿过一个手炉,仔细看过以后,更是勃然大怒。   那个手炉,他轻轻松松就能打开,但是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力道吗?所以,竟然有人想要害他儿子?   齐文宇跟齐文浩一样愤怒,有人想要害齐南也就罢了,竟然还栽赃到丹彩身上!而除了愤怒以外,齐文宇还多少有些羞愧,他之前,竟然问都不问,就开始怀疑丹彩了……   “皇上,之前四下散落的炉灰很乱,但臣仔细看过,在小公主呆的地方旁边并没有炉灰,而且,按照其他人的供述,她们进来之时,小公主虽然动过,但差不多还呆在原位,虽然小公主和安王府的小少爷离得近,但小公主想要准确地将手炉砸到小少爷的脸上也不容易。”刘行文开口:“皇上,臣以为,此案还需严查。”   “严查,一定要严查!”齐文宇立刻就道,又看向了骆寻瑶:“寻瑶,幸好你坚持……”要不是骆寻瑶坚持,说不定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刘大人厉害,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骆寻瑶笑道,刘行文,其实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一开始他坚持说丹彩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凶手,一转眼却用这样的方法还了丹彩一个清白,因为他一开始的表现,还让人觉得特别可信……   若是这件事最后因为他们不想闹大被安在丹彩头上,以后齐文宇和齐文浩之间肯定会有芥蒂,幸好,现在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   “刘大人,你一定要将这件事彻查清楚!”祝太妃哭道,她之前一直觉得是丹彩动的手,还觉得齐文宇夫妇太过偏心丹彩,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倒是非常愧疚,同时,又琢磨起这奶娘伤人的原因来。   这奶娘,是跟前朝余孽或者跟三皇子五皇子有关?又或者,是六皇子买通了他?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奶娘脑子不清楚,有人脑子不清楚突然伤人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听过。   “臣一定竭尽全力。”刘行文道,却知道这案子办起来,怕是不怎么容易。   齐南被烧伤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现在一番查探下来,甚至早已天黑,而这个时候,御医来报,齐南发烧了。   齐南之前大哭大闹,现在却已经累的睡着了,他被手脚被御医用柔软的布条绑住,又有宫女抱着他四下走,但依然睡得非常不安稳,而脸上,更是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   或许,他们还应该庆幸一下,庆幸那个奶娘对齐南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甚至在齐南的衣服被子被炭火点燃以后飞快地扑灭了炭火……要不是因为这样,齐南恐怕会烧伤的更严重。   其实,也正是因为那个奶娘对齐南确实真心,所以一开始才会没人怀疑她。   “南儿!”祝太妃一看到齐南的样子,就哭起来:“那个天杀的奶娘,就该被鞭尸,她的家人也一定不能放出去!”   “南儿现在情况怎么样?都吃些什么?”骆寻瑶没有像祝太妃一样哭哭啼啼的,反而问道。   “回娘娘的话,臣已经给小少爷开了清热解毒的药,不过小少爷嘴上也有伤,所以吃药并不顺利,这些日子,小少爷也需要忌口,吃点人乳就好。”御医立刻回到。   骆寻瑶也不耽搁,立刻就吩咐人去找奶娘,然后又在齐南住的地方收拾出地方来,并且请了人去安王府接万三娘进宫。等处理好这一切,她才最终离开。   这个时候,她若是愿意,一直抱着齐南,万分怜惜哭哭啼啼绝对是最能博人好感的做法,若是以前的她,也肯定会这么做,但现在她却不会这么做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绝对是齐文宇和丹彩。   离开的时候,骆寻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安王妃。   丹彩之前已经苦累睡着了,这时候却又醒了,小声抽泣起来,见到骆寻瑶以后,就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了,骆寻瑶抱着安抚了她许久,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膀:“丹彩,来,不要哭了,现在只有父皇母后在了,丹彩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母后好不好?”   “丹彩没打弟弟,丹彩不知道!”提到之前的事情,丹彩突然哭的大声起来。   “母后知道你没打弟弟!”骆寻瑶的声音也大了些,同时非常坚定。   “对对,丹彩没伤害弟弟,父皇也知道,之前是父皇不好,误会了丹彩了。”齐文宇也道,丹彩哭的两只眼睛完全肿了,这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丹彩终于止住了哭声,却还是抽噎着:“丹彩要知梅,不要她们死。”她可还记得之前知梅等人磕头求饶,齐文宇大发雷霆要杀了她们的样子。   “好好,她们肯定不死。”一向都是丹彩想要什么,齐文宇就给什么,这时候他自然满口答应。   “丹彩,她们不会死,但是要受到责罚,因为她们没有保护好你。”骆寻瑶却跟齐文宇不同。   “母后……”   “丹彩,你现在别哭,哭不能解决问题,这次,是有人要算计你,你知道吗?”骆寻瑶问道。   丹彩一脸懵懂,齐文宇也很讶异:“寻瑶,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丹彩又不懂。”   “不懂也要说,谁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骆寻瑶叹了口气,她对丹彩爱到了骨子里,以前因为这样,她将丹彩保护的很好,现在却发现,单单这样保护她根本不行。   皇位,实在是个诱人的东西,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不能避免。   “以后宫里的人,我一定会查的更认真,丹彩身边,也一定要多安排一些人手……”齐文宇飞快地说了起来。   骆寻瑶看了齐文宇好一会儿,突然笑了笑:“皇上,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动的手吗?”   “刘行文不是还没查出来吗?”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刘大人还没查出来,但我已经猜到可能会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了。”骆寻瑶开口。   “是谁?”齐文宇立刻就道:“寻瑶,之前你怎么不说?应该立刻让人把他抓起来!”   “皇上,想要指证别人,是需要证据的。”骆寻瑶的表情严肃起来:“之前,皇上注意到安王妃了吗?”   “安王妃?”齐文宇惊讶地问道,安王妃一向跟隐形人一样,因此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皇上,安王妃一向不多话,跟在祝太妃身边,从来都是毫无主见的,还很少说话,但这次,她的话却多了一点,而且,她以前虽然也胆小怕事,这次,却太过胆怯了一些,我甚至看到,她的手一直在抖。”骆寻瑶以前的时候,为了好好巴结当时的继皇后,曾经对这些人观察的非常仔细,虽然安王妃当时就不怎么多话,但也是她研究的对象之一。   不仅是安王妃,齐南的事情,她也详细调查过,按照她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安王妃应该是非常不喜欢齐南的,看到齐南受伤,她可能一开始会被吓一跳,但没道理一直很紧张。   “动手的是安王妃?”   “皇上,安王妃自然没这个本事,不过皇上注意到没有,南儿身边的嬷嬷曾经提到,安王世子今天早上曾去看过南儿。”骆寻瑶开口:“彭嬷嬷对齐南一直很好,这次却伤害了齐南,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若不是收人威胁,想来她绝不会这么做,但谁能威胁她?要知道,她的家人一直在安王府呆的好好的,而除了她的家人以外,她一向循规蹈矩,根本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威胁她。   齐文宇并不笨,他看了一眼骆寻瑶怀里还在抽噎着,听得一头雾水的丹彩,低声道:“安王府的人?”   “是的,安王府的人。”骆寻瑶点了点头:“如果是安王世子的话,这事就说的通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没道理……”   “皇上,五皇子当初又为什么要逼宫?”骆寻瑶反问道。   齐文宇愣了愣,突然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去,一定要把他抓起来。”   “皇上,等等。”骆寻瑶叫住了齐文宇:“皇上,现在你无凭无据的,有的只是我的几句推测,连我都不敢确保,安王爷会信吗?”齐昊应该是因为嫉妒,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他做的不错,处理的非常干净,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那要怎么办?”齐文宇反问道,他虽然一直很齐昊这个侄子,但是跟自己的女儿一比,那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皇上,不如我们也设个局,看看是不是他,也看看能不能让他原形毕露。”骆寻瑶笑道,她重生过,就总有种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想法,因此绝不会轻易对人动手,甚至于,有些时候,设身处地地想想,她还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疯狂。   但如果这次下手的人真的是齐昊,那她却不会再留手了。   齐昊现在才多大?竟然就能对一个刚会走不久,连话都说不全的孩子下手了……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可怕! ☆、167   “寻瑶,要怎么设局?”齐文宇对骆寻瑶向来信任,当下就问道。   “皇上,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让大臣们举荐齐昊。”骆寻瑶笑道。齐昊肯定是为了杜绝齐南过继给皇家的可能性,才会让彭嬷嬷毁了齐南的容貌——齐南受了这样的伤以后,就算被医治好,脸上也会留下可怕的疤痕,而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不能当皇帝的。   这,也是骆寻瑶会怀疑上齐昊的原因之一。   “让大臣们举荐他?寻瑶,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会因为这样露出马脚来?”齐文宇好奇地问道,当初就有大臣推荐齐昊,现在齐南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还是有人会推荐他的,但是这样又有什么用?   “皇上,我们可以先把宫里的消息封锁,然后联系一些人举荐齐昊,把声势弄得大一些……到时候我们再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说齐南是被奶娘所害,到时候那些大臣,自然就会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了,安王肯定也会这么觉得!接下来有些事情,就可以让安王去查证了,齐昊和齐南都是安王的儿子,这件事交给他处理是最合适的。”骆寻瑶笑了笑,又道:“皇上,我们这么做,也能让刘大人更快地查清楚这个案子,要是这件事不是齐昊做的,刘大人肯定会还他一个清白,要是这件事是他做的,安王也一定会收拾了他。”   “这样会不会太便宜齐昊了?”齐文宇问道,丹彩那么喜欢齐昊,齐昊却算计她……齐文宇现在是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   “皇上不用担心这个,皇上,要是齐昊做了这样的事情被揭穿,他以后还能不能当上安王世子都是个问题,而且,这样做其实对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齐文宇问道,这次的时候,只要撇清了齐南受伤跟丹彩无关,那么整件事情也就跟他们无关了吧?   “皇上,我们鼓动了大臣去推荐齐昊,将齐昊推上高位,最后却出来这样的事情……皇上觉得,那些大臣还能有脸继续一再上奏让皇上立太子?”骆寻瑶笑问。齐文宇脾气很好,因此那些大臣也就都不怎么怕他,上奏请他立太子的奏章,可一直都不少!   齐文宇现在不过二十多岁,却整天看这些奏章,心情又哪里好的起来?更何况……骆寻瑶看了一眼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因此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丹彩,暗自叹了一口气。   “对,就是这样,那些酸儒,整天让我立太子,就像是我快要没命了似的……现在倒好,我还没立太子呢,接进宫的孩子就被别人给害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让我立太子!”齐文宇立刻就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怕死,他本来胆子就不大,骑马摔了一回,都能从此不骑马,自然也是怕死的。   本来他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被害的不能再有孩子,要是完全没人提这事他能当做不知道,要是有人提……每次看到这样的奏章,他都会觉得上奏的大臣就是在跟他过不去!   “皇上,那就确定这样办吧……皇上,夜深了,皇上不如早点歇息?反正明天也不用上朝。”骆寻瑶劝道,折腾了许久,齐文宇已经很累了,他一累就容易有些腰酸背痛的小毛病,骆寻瑶自然也舍不得他熬夜。   “嗯,我要睡了,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齐文宇就道,两人本就坐在床边,他也不喊人休息,脱了外衣就在骆寻瑶方便躺下了:“寻瑶,今天让丹彩跟我们一起睡吧,她今天可是被吓到了……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多人想要害人?”   齐文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其实睡的跟丹彩一样不怎么安稳。   骆寻瑶一时间却睡不着,只在旁边看着齐文宇和丹彩的睡颜。   其实,有些事情,她还没跟齐文宇谈起,比如说上次丹彩嚷嚷着不要弟弟多半也是齐昊搞鬼,又比如说,今年年初的,棉籽油不是有毒而是能致人不育的消息被爆出来,多半也是齐昊在背后推动的,如若不然,她和齐文浩都在闽州特地布置过了,又怎么会这么巧就传开了?   当然,这些不算什么,过些时候齐文宇仔细一想,肯定能想明白……她没跟齐文宇说的,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这个。   她这次算计的,其实不单单是齐昊,还有齐文浩,   骆寻瑶并没有对付齐文浩的打算,不过,齐文浩的发展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偏偏他们现在又离不开齐文浩,因此,她自然也就想在齐文浩喝齐文宇的兄弟之情上,再加一道保险。   齐文浩曾是太子,却没能当上皇帝,如果现在当皇帝的不是齐文宇,而是其他任何一个疑心重点的皇帝,齐文浩就算不被皇帝下黑手对付,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逍遥,拥有一支巨大的船队,又坐拥无数财富。   一个有本事的王爷,总是让人忌惮的,齐文浩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齐文宇有事相求的时候,从来不会回绝,还总会拿出许多钱来帮着买粮赈灾,与此同时,他还特地让朝廷的人上了他的船,以示坦诚。   齐文浩这样坦坦荡荡的,齐文宇自然对他非常信任,因此他根本不看齐文浩身边的人发来的种种消息,骆寻瑶则不同。骆寻瑶对齐文浩的坦荡也非常敬佩,更清楚齐文浩现在没有野心,他对出海,对做生意,又是真心喜欢。   只是了解归了解,对于跟齐文浩有关的消息,她却并不会轻易放过,一开始,她会去看齐文浩船上那个朝廷的人传来的各种消息,渐渐地,她就直接联系上了那个人,让对方汇报的,也不在只是齐文浩的事情,还有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不管是陈芷还是秦继祖,都是在开阔了眼界之后,才能有所作为的,就连骆寻瑶自己,她相信她要是一直都只是个在丫鬟环绕下长大,只接触后院女子,那也就永远只会是哭哭啼啼的骆寻瑶。正因为这样,骆寻瑶一向不吝啬于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然后,她就知道了海外原来还有广阔的土地,也知道了齐文浩在海上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   齐文宇并不把建立海军的事情放在心上,骆寻瑶却不同,她是希望能有一支强大的海军的,海外的一切,她只窥见了一丝,就已经心荡神驰。   只是,海军组建完以后,又该交给谁来带队?不管是齐朝还是前朝,又或者再往前的朝代,虽然有水军,但都不怎么样,历史上最出色的水军将领,还是水匪出生……而且,这些水军再厉害,也就只能在江河里耍耍威风而已,到了海上,绝对没办法指望他们!   现在,齐朝最大的船,是齐文浩的,齐朝第一个带着船队出海的人,是齐文浩,齐朝最好的水手,在齐文浩手里,就连齐朝会造大船的工匠……要么全都被齐文浩带走了,要么干脆就是齐文浩培养出来的!更何况,现在海军的组建,还都是齐文浩在做!   只要齐文浩可信,那么他绝对会是最好的海军首领,骆寻瑶原本觉得,让齐南住在宫里,以后甚至让齐南登基也不是坏事,毕竟那样一来,齐文浩就一直会忠心耿耿,但现在,齐南出事了。   齐南出事了,甚至还牵连上丹彩……既然如此,骆寻瑶自然另想办法,而让齐文浩对皇家有愧,就很不错,不是吗?   齐昊虽然害了齐南,但并不跟官员接触,原本,就算被发现,他也完全可以说他是出于嫉妒或者为母亲出头伤了齐南,虽然品行有问题却算不得大罪。但若是她为齐昊造势,透出点消息让官员们一起推荐齐昊,到时候,可就坐实了齐昊觊觎皇位的罪名了!   这罪名可大可小,若要认真追究,就算想让安王府不复存在都没问题……到时候,只要他和齐文宇不追究此事,齐文浩和安王府的人,就肯定会感恩戴德了……   骆寻瑶将需要用到的人全都仔细想过,后来眼看着都凌晨了,干脆就起了身,然后仔细谋划起来。   她谋划的,当然不只是齐文浩和齐昊的事情,还有丹彩的事情。或许,丹彩不该跟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长大,然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嫁得好娘家好就一生无忧,若是嫁的不好,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她的女儿,难道以后就要过这样的生活?没错,她和齐文宇在时候,她能过的很好,但以后的?现在齐昊就敢算计她了,骆寻瑶完全不敢想象,要是她和齐文宇不在了,到时候丹彩会过上怎么样的生活!   他们给丹彩的宠爱赏赐和荣耀,说不定就会成为别人算计的原因了,除非丹彩有本事保得住!   齐文宇和丹彩天刚亮的时候醒了一次,骆寻瑶安抚了一会儿,就又睡了,最后一觉睡到了太阳高挂,而这个时候,宫外已经快要炸锅了。 ☆、168   昨天晚上,让刘行文查过案子以后,因为天色太晚,齐南的状况又不好,骆寻瑶让齐文浩祝太妃等人住下了,今天一大早,她又一直和齐文宇丹彩呆在寝宫里,因此齐文浩也就只能得到皇上还未起身的消息,一时间没办法出宫。   齐文浩祝太妃不能出宫,昨天跟安王府的人一起进宫的女眷,却早就在昨天关宫门之前出宫了,而在出宫前,她们知道的消息,也就是丹彩用手炉烫伤了齐南,齐南身边的奶娘还以死证清白罢了。   而这些人出宫以后,自然不可能不把这件事跟其他人说,她们告诉自己的家人、亲戚、好友……   对于那些女眷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感叹一下齐南的倒霉和小公主的骄纵,然后对这件事幸灾乐祸一下罢了,但是那些男人却不同,得到这么个消息以后,他们基本上都变了脸色,很多人还长吁短叹起来。   齐文宇宠爱女儿,这点朝中的官员都很清楚,原本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丹彩只是个女儿,再怎么宠爱,将来也还是要嫁出去的,对此,他们需要做的,也就只是盘算一下将来这位小公主嫁人以后可能会带来的各种利益纠葛罢了。   可是,这位小公主,竟然把接进宫的弟弟给烫伤了脸!   古往今来,就没有身体残疾的人还能坐上皇位的,一岁多的孩子,被炭火一烫,以后那还能继承皇位?   虽然齐文宇并没有正式过继齐南,但齐南也在皇宫里住了半年了,齐文宇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落下了他,因此,朝中大臣在齐文宇后宫里迟迟没人有孕的情况下,都是将齐南当成齐文宇未来的嗣子来看的,但现在,齐南竟然竟然被小公主给烫伤了?   当初小公主就嚷嚷着不要弟弟,大庭广众之下哭闹,任性跋扈,现在竟然还出手伤人……她不过是一个女子,齐南就算出生低,那也是将来能继承皇位的男子!   当下,好些人就盘算起来,盘算着该怎么上奏让皇上教养好小公主,又盘算着该怎么让皇帝另外找孩子过继……   一大早,就有很多官员聚集到了宫门口,想要等上朝以后齐文宇就此事给个说法了,但是,宫里竟然传出消息,说今天不上朝。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竟然不上朝躲着不见人了?这能是为了什么?要么是皇帝躲着他们不想处罚小公主,要么,就是齐南的伤势特别严重。   这些官员这样的推测,在得知安王和祝太妃一直呆在宫里不曾出宫以后,就更加肯定了,最后干脆就等在宫门口不走了。   而这个时候,却又有几个官员突然提到,皇帝和皇后如此宠爱小公主,肯定就不会太过责罚她,既然如此,以后齐文宇要是过继了别的孩子,会不会再次遭到毒手?而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安王爷会不会非常生气?   这话说得在理!齐文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会加倍宠爱,但这个样子下去,谁还敢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不仅如此,经此一事,恐怕安王爷也会跟当今圣上有嫌隙……安王曾是太子,富可敌国,在南方还有自己组建的势力……若是皇帝和安王起了嫌隙,说不定最后还会天下大乱!   这些大臣越想越担心,更是聚在宫门口不肯走了,甚至琢磨着,就算不能见到皇帝,也要见见安王,偏偏宫门紧闭,这两人他们都见不到。   齐文宇不上朝,是骆寻瑶和他昨天就商量好的,就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至于宫门紧闭……骆寻瑶以要找害了齐南的凶手为由关了宫门,宫里的人根本就没人觉得不对。   现在,外面的大臣已经有些急了,在两个丞相都不能进宫的情况下,这些大臣肯定会多想一想,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头,说不定就连皇帝囚禁了安王的猜测都有了!   而这个时候,骆寻瑶布置的人手,也就是时候上场了。   宫门从昨儿个把万三娘接进宫以后,就一直紧闭着,但宫门关着,可不代表她就不能忘外头传消息。   骆寻瑶昨天一晚没睡,等今天凌晨,她就已经写了几十封信了,这些信都是密信,先送去给了她手下办事的人,然后再由他们送去给了朝中官员。   这些官员,并不是对齐文宇忠心耿耿的人,相反,他们很多都是投机取巧之辈,而他们收到的,也是威胁信。这些信里多多少少地写了一些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在朝堂上提议让齐文宇过继齐昊,不然,这些只是写在信里的把柄,可能就要出现在御前了。   骆寻瑶相信,这些官员,肯定是会乖乖听话的,不然,就白费了她弄到的这些把柄了!   其实,这些把柄,很多都是骆寻瑶上辈子的时候知道的,齐朝并不禁止官员出入风月场所,很多官员还以风流为荣,因此她上辈子呆过的勾栏院,就无疑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了,她又刻意打探,自然知道更多的事情。   当初她是想要找些把柄要挟人帮她报仇,可惜她当时的身份,却注定了她根本没可能要挟到别人,最后,这些也就只是她记忆的一部分而已,比如说,如今在京城非常风光的一个工部侍郎,他就特别爱财,受贿无数,而在她上辈子,这人会在十年后被抄家,最后抄出家财无数。   骆寻瑶知道这些,自然就让人去查证过,还处置了其中几个特别不像话的,不过,因为朝中官员完全清白的实在太少,她真要把人都处置了可能会无人可用,提拔上来的还不一定就是好官,因此她之前并没有出手,现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当然,她不可能只威胁些官员,事实上,她还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找了安王妃娘家的人……就算不能说定安王妃的父亲,可安王妃的兄弟,或者跟她娘家有关的其他人,可能只需要几句提点的话,就已经能让他们晕头转向,然后开始幻想齐昊当上皇帝以后会给他们带来的富贵荣华了。   皇位,从古至今,都是能让人疯狂的。   果不其然,骆寻瑶做的这一切,无疑就让聚在宫门前的许多人都有了上奏让齐文宇过继安王世子的打算。   因为知道法不责众这个道理,那些被骆寻瑶威胁的人,甚至还在想法设法地说动别人,甚至是说动那些为官清廉,或者本就是皇帝心腹的人。   “周大人,你看,要是安王世子可以过继给皇上,皇上和安王就不会因现在这事有嫌隙了,不仅如此,安王世子岁数已经不小,他要是进宫了,还不用担心被小公主伤到……听说,小公主还非常喜欢安王世子……”一个官员凑在周寿身边,小声开口,他一直夸奖着齐昊,心里头却暗自咒骂。   今天早上一大早,他刚起床呢,就有人送来了信,信里还写了他在城西养了一对十**岁的双胞胎,还让人生了一个儿子并在那里藏匿了大量家财的事情……他的妻子就是瑞王的嫡女,他向来最怕她,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也就只能听话了,但支持齐昊归支持齐昊,在背后,他还是要骂人的——送信来的,就算不是齐昊也是安王府的人吧?实在是太缺德了!   这官员说的天花乱坠,周寿却一直板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了一声:“这么多人支持安王世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怎么就没觉得他有什么好的?”现在有这么多人支持齐昊,他恐怕不简单吧?   周寿态度冷淡,对齐昊甚至有了恶感,其他人却不同,坚持认为齐文宇应该过继嫡子的人本就不少,当初大伙儿也是想让齐文宇过继齐昊的,到了这个时候,力挺齐昊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了……   外面的消息,骆寻瑶自然收到了,看到那么多官员都支持齐昊,她露出一个笑容——现在那么多人支持齐昊,是因为觉得伤了齐南的是丹彩,等他们知道丹彩并没有动手,反而是齐南身边的奶娘动的手的话……   到时候,恐怕很多人都会怀疑,觉得是齐昊买通了齐南身边的奶娘伤了齐南,然后又拉拢了官员,想要逼皇帝立他做太子吧?当然,这也是事实,不过原本齐昊没做的这么明目张胆罢了。   不仅这些官员会怀疑,看到这样的情况,想必就连齐文浩,看到那么多人上蹿下跳的都会怀疑!   明天上朝的时候,情况恐怕会非常有趣……骆寻瑶找到已经起床,和丹彩一起吃了东西却还哈欠连天的齐文宇,然后和他一起往齐南所在的地方而去,今天,她还不能让齐文浩把真相说出去……这真相嘛,明天齐文浩在朝堂上说出来才最有趣, ☆、169   现在宫里的御医,差不多全都围着齐南在转,齐南的情况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好转,一夜过去,他脸上的伤口反而看起来更加可怕了,这让祝太妃和昨晚被接进宫的万三娘两人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   “太妃娘娘不用担心,虽然小少爷看起来情况差了,但其实并未恶化,就是接下来几天,小少爷的饮食恐怕会有点问题。”御医帮齐南抹了药水以后,就道。   受伤一般都会抹上厚厚的膏药,烫伤却不同,因而现在他们就只是每隔一个时辰用药水帮齐南洗一次。   “那该怎么给南儿吃东西喝药才好?”骆寻瑶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御医的这番话,当下问道。   “回娘娘,小少爷嘴角也被烫伤,之前用勺子喂,却不慎碰到了伤口,臣以为,可以用麦秆给小少爷喂食,让万姨娘用麦秆吸食汤药哺喂就好。”那御医当下就道,在发现用勺子喂食会碰到嘴上伤口,齐南也会哭叫不休以后,他们就商议出了这个法子,本来就是要告知祝太妃的。   至于为什么选万三娘……用口哺食什么的,还是让母亲来做最合适,至于喂药……齐南还是孩子,他虽然因为齐南外邪入侵的缘故也给他开了一剂汤药药,但都是不伤身的清热解毒的药物,孕妇喝了也无碍,因此即便万三娘现在有了身孕,却也不会有影响。   御医见到骆寻瑶和齐文宇一道过来就跪下了,祝太妃等人自然也一一行礼,祝太妃在宫里住了几十年,齐文浩更是在宫里长大的,行礼自然也早就成了习惯,动作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但是万三娘却不同。   皇帝和皇后,在万三娘眼里,那是老天爷一般的存在。而且她虽然一直跟在齐文浩身边,但齐文浩并不会带着她去见什么大人物,在安王府,更是因为身份低微的缘故不能随便出大门,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没怎么学过行礼。   这是万三娘第一次进宫,竟然还见到了皇帝皇后,被这么一吓,她竟然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然后又爬起来,连连磕头。   这样的表现,无疑是有些丢脸和失礼了,齐文浩当下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反倒是齐文宇和骆寻瑶,并不在意。   “这位就是万姨娘吧?都是本宫太过大意,才会让南儿在宫里受了伤。”骆寻瑶的话里带了歉意,齐南进宫很久了,她对他不像对丹彩这样疼爱,却也是有感情的,现在看到齐南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心下叹息。   而且,虽然这次动手的人应该是齐昊,但齐昊为的,却还是那个皇位……他们之前贸然将齐南接进宫,到底考虑的不够周全。   “没有没有,娘娘言重了,这次都是那个彭嬷嬷不好,我,我……”万三娘出身差,又生活在船上,孩子夭折的事情没少见,现在骆寻瑶这样说,更是让她受宠若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这算不了什么,可最后想到自己怀胎十月,刚刚生下齐南时他睁眼看着自己的样子,到底还是说不出来了,眼眶也红了。   “万姨娘快起身吧,接下来,就要麻烦万姨娘在宫里住些日子了,还有太妃……本宫近来事务繁忙,恐怕不能照顾好孩子,还要劳烦太妃多照看才行。”骆寻瑶开口,这么一来,相比祝太妃和万三娘就不会走了,至于安王妃,祝太妃不走,她难道还会一个人走不成?   “好,好。”万三娘连连点头,她只见过戏文里的皇帝皇后,现在看到真的,就只觉得戏文太假,皇后娘娘,一点也不凶,反而很温和!   祝太妃也一样连连点头,她看到齐南的样子就心疼的不行,还非常愧疚,要知道,那个奶娘可是她选的!她就算要出宫,也要等齐南好些了再说。   安王妃一直呆在祝太妃身后,一开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虽然她急着想要把宫里的消息告诉儿子让儿子不要轻举妄动,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是露了马脚,肯定会牵连自己的儿子。   让臣子的妻子住在宫里,其实于理不合,但齐南居住的宫殿原本是明德帝当年给几个儿子住的地方,并不跟后宫妃嫔在一道,倒也并无关系。   三个女人安顿好了,但还有齐文浩,这时候,就该齐文宇出马了。   “大哥,前几天工部的人研究了一个合适在船上使用的投石机和火箭,大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齐文宇等骆寻瑶说完了,便道。他刚刚才知道骆寻瑶已经把工部的几个工匠请进宫了,就为了让齐文浩去看看。   “在海上投石机并不适用,毕竟石头太重装着不方便,火箭倒是不错,要是配上火油,肯定能烧了别人的船。”齐文浩立刻就来了兴致。   “大哥,那投石机不就可以用来投掷火油吗?其实那些工匠还按照这个小型投石机做了一个可以用来投掷爆竹的东西,好让今年过年的时候能让爆竹飞高一点。”齐文宇又道。其实那个投石机,研究出来就是为了投掷爆竹的,不过这个肯定没办法让齐文浩上心,所以他就顺带提了以前齐文浩提过,让工部的弓箭去做的火箭。   “好主意,我们马上就去吧!”齐文浩立刻就道。   齐文宇昨天睡得晚,今天虽然起的也晚,却还是忍不住一直打哈欠,一边打,一边就跟着齐文浩去了宫里跑马练箭的地方——那里早就已经有工匠在等着了。   齐南受伤的事情,大臣们都已经知道了,但身份不高的工匠可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齐文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齐文宇接触过,很清楚齐文宇有多么平易近人,因此只知道一个劲儿地介绍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想要得到齐文宇的赏识……   “皇上,宫外聚了不少大臣,现在该如何,还要请皇上定夺。”中途,贺庆来到了齐文宇身边。   “不就是今天睡过头了没上朝吗?你让他们回去吧。”齐文宇打着哈欠开口,努力掩饰住,不让自己的忐忑出现在脸上——他是知道外面的大臣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让齐文浩知道。   索性齐文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还去齐文宇那里求见过,自然知道齐文宇确实睡得很晚错过了早朝,再联系一下齐文宇一向不太好的身体和昨晚熬夜的事情,还对齐文宇有了些同情:“对,让他们回去吧,休息一天也没关系,有什么事情,就先让丞相处理吧。”   齐南的事情刘行文已经去查了,现在毕竟是年底,齐文宇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打发了贺庆,就再次研究起来,大凡男人,对武器总是喜欢的,因此最后,文浩入了迷不说,就连齐文宇也来了兴致,甚至还嘱咐了那些个工匠,让他们做一些小的投石机和弓箭,他要带回去给丹彩玩。   丹彩一个女孩子,难道还喜欢玩这些?齐文浩看了满脸兴奋的齐文宇一眼,当下就猜到这应该是齐文宇自个儿想玩,心下暗笑。   不过,打磨好的制作精巧小投石机,还有这些人提到的床弩……   “给我同样制作一份,我也好带回去让人参详参详,最好还能做个船模,把投石机什么的全都安在上面。”齐文浩突然道,这样的东西,要是做得精巧些,他去给船厂的人看过以后,还能放在府里做装饰!   齐文浩这一研究,就耽搁了许久,干脆就不出宫了,反而去了齐南那里打算随便歇一晚,而宫外,那些大臣起先在宫门口聚了很久,后来却被禁卫军给赶走了,而他们离开以后,却有很多人又聚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明天要做的事情。   安王权势浩大,真要跟皇上闹翻了对他们没好处,可要是齐昊过继给了皇帝,这两人却绝不可能闹翻了,而且,推荐齐昊,这不也能卖安王一个好吗?   一个说好不算好,一群人说好,那么就算原本觉得不好的,说不定最后也觉得好了……   决定明天上奏让皇帝过继齐昊的人,越来越多了。   宫外的事情,刚从演武场回到齐南这里的齐文宇和齐文浩都不清楚,骆寻瑶却很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弟弟不要哭,乖乖吃药,等等就好了。”丹彩一开始看到齐昊的样子还有些害怕,后来却在齐昊身边安慰起来。   “嬷嬷,嬷嬷……”齐昊还小,又哪里会听?以往在他身边安抚的一直都是彭嬷嬷,这时候他念叨的自然也是她,还嚷嚷着要吃奶。   “天可怜见的,那个女人怎么下得了手啊!”祝太妃的眼睛早就肿了。   “弟弟乖,弟弟乖。”丹彩学着骆寻瑶以往安抚她的动作,轻轻拍着齐南的胸:“弟弟乖,等你好了,我就给你吃糖。”   “姐姐,姐姐……娘娘,娘娘……”眼看着彭嬷嬷一直没出现,齐南倒是注意到了丹彩和骆寻瑶,平常骆寻瑶常常带着他和丹彩一起玩,他对骆寻瑶也是非常亲近的。   万三娘对齐南照顾的无微不至,但这时候看到儿子完全没叫自己,甚至对自己非常陌生,心下也免不了心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齐南身上,也就只有安王妃,好似在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的,却全是自己的儿子。   他儿子向来聪慧,从不会轻举妄动,这次应该也一样吧?只要他不轻举妄动,那么最后就算被发现了他动的手脚,向来祝太妃还是会护着他,齐文浩也会帮忙遮掩的,毕竟他是安王府的嫡长子……   正如安王妃所想,齐昊并未轻举妄动,但他不动,别人却动了……一夜过去,等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骆寻瑶的布置,也就显示出来了。 ☆、170   第二天上朝,齐文宇依然去的晚了,而他一上朝,就立刻有人上奏,请他过继齐昊,而这个人说过之后,就完全是一呼百应的场面了!   今年齐朝并没有什么大灾害,百姓也可以说是安居乐业,因此在朝堂上,根本就没人提其他的事情,可以说大部分人都在上奏,请求皇帝责罚小公主,过继安王世子,另外的小部分人,则持反对意见,觉得齐文宇还年轻,完全不用急着在这个时候过继。   “圣上尚不到而立之年,子嗣之事并不重要,杨大人,又何必如此着急?”周寿就是持反对意见的人之一,昨天回去以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阴谋,现在自然也就不怎么客气。事实上,要不是担心说了不合适的话让皇帝和安王为难,他都想要大骂这些人图谋不轨了!   “皇上若要过继,自然要选嫡子!”立刻就有大臣开口,之前爆出齐文宇可能不能再有孩子的事情以后,他们就想让齐文宇过继安王世子,偏偏齐文宇和齐文浩一唱一和的,最后竟然只是将齐南接进了宫……   现在,齐南竟然还在宫里出了事了!   “皇上,臣恳请皇上,过继子嗣,以安社稷。”   “臣附议。”   “臣附议。”   “安王世子品行端正,聪颖机悟……”   “安王世子学识渊博……”   ……   收到了威胁信的大臣,看到如今形式大好,可以说是愈发努力地夸奖着齐昊,而那些本就想要巴结安王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放弃大好机会。   齐文宇并不是独断专横的人,这点官员们很清楚,平常若是许多官员一起上奏,他多半就会直接同意了,在他们想来,这次应该也不会有意外,至于齐文浩……这件事对齐文浩大有益处,他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那些上奏的官员,都觉得昨天因为齐南的伤势一天不曾出宫的齐文浩,应该是会赞同他们的,却不知道站在百官之首的齐文浩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同时又羞又愧。   自从被废了太子之位以后,齐文浩就再不去随意结交官员了,如今他更是从不跟朝中官员过多来往,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官员支持齐昊?   齐文浩看得明白,支持齐昊的人,有以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官员,又朝中墙头草一般的官员,有跟安王妃有关的官员,更有许多平常很少出头的官员或者读书读傻了的官员……这些官员为什么会这么支持齐昊?   从古至今,权倾朝野的人,除非有本事当上皇帝,不然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几年前的李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现在,他的儿子竟然得到了这么多朝臣的支持?   这一切,就像是早就已经设计好了的!   伤害了齐南的人,如果真的是丹彩,这些人这么说,他也许不会多想,只会极力帮自己的儿子撇清,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出头鸟,但现在……   害了齐南的,可是齐南的奶娘,相反,小公主反而对齐南很不错!明明是自己府里的奶娘害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却让齐文宇夫妇和丹彩背了黑锅,这也就罢了,这件事,似乎还跟他的儿子有关……   齐南的那个奶娘身家清白,到了宫里也没做过什么能让人抓住她的把柄让她害了齐南的事情,既然如此,能用来威胁她的,也就只有她的家人,偏偏她的家人好端端地呆在安王府……   难道,是齐昊威胁那个奶娘害了齐南,然后又导演了这么一出,就为了让自己有机会问鼎皇位?齐文浩突然有点理解当初明德帝冤枉他的时候的心情了,就说他自己,现在就很难说服自己再去相信齐昊。   事实上,就算他相信齐昊,现在一个不慎,齐昊也能惹上大祸,现在朝中有这么多人支持齐昊,若是齐文宇说上一句“居心叵测”……   一开始有人支持齐昊的时候,齐文浩以为只是跟上次一样,有些人坚持要让齐文宇过继嫡子罢了,却没想到情况竟然会急转而下。   朝中官员,已经跪了大半,齐文浩的心也越来越冷,他当下不再迟疑,跪倒在地:“皇上,臣有罪!”   他要请罪,齐南会受伤是他府里跟着齐南进宫的奶娘害的,他府里的奶娘在宫里动手,要是皇帝从重追究,他就有脱不开的责任。   齐文浩上前请罪,也是解释原委,而他这么一解释,身后那些原本支持齐昊的大臣,一时间鸦雀无声。   齐南是被身边的奶娘害了的,还嫁祸给小公主……这话要是齐文宇说出来,这些不见得会相信,但是这话由齐文浩说出来,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好端端的,齐南身边的奶娘为什么要害齐南?联想一下今天的阵仗,许多大臣都冒起了冷汗,特别是那些曾经收到威胁信的官员。   所有收到了威胁信的官员,都觉得那威胁信就该是安王府的人送的,现在听到齐文浩这样的解释,更是觉得这一切就是齐昊设的局。   该死的安王世子,这可是坑死他们了!看现在的情况,安王根本就不支持自己的儿子,说不定在此之前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他一个十几岁都没成亲的毛头小子能做成什么事情?说不定很快就要被刘行文查出来了!而他被刘行文查出来以后,他们这些人还保得住吗?   瑞王那个在外面养了女人有了孩子还偷偷把家里的钱往外挪的女婿,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处理掉外面的人,然后去跟自己的夫人坦白从宽了——他要是一直跟自己的妻子好好过日子,研究一下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娶到公主这样的事情多好?偏偏脑袋一抽,竟然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了……   若是齐南真的是齐昊害的,往重了说,他这可是图谋皇位,意图造反!   “安王何罪之有?安王是信任朕,才将儿子交给朕,朕却没能照管好他,这是朕的不是。”齐文宇看到齐文浩脸上的歉疚,心里也有了歉意,但是想到被冤枉的丹彩,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齐南被害之事,朕已经让人详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个结论了!至于过继子嗣之事,正如周大人所说,朕还不到而立,自然也不急。”   之前那些大臣有胆子一起上奏,多少是因为“人多势众”,现在却全都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人再多,牵扯到争皇位的事情,这人命也是不够往下填的!、   这么一想,暗地里咒骂齐昊的人,也就更多了。   齐昊成了很多官员的咒骂对象,他却在咒骂着那些官员。   他这次出手,让齐南和万三娘再没有机会踩到他和他母亲的头上去,还能让自己的父皇对齐文宇有了嫌隙,并给自己一个机会,可谓是一箭三雕的好事,而失败的后果,也是他承担的起的,在这个时候,也算得上是一个好计谋了,可是不知为何,事情最后的发展,竟然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从昨天那些官员聚在宫门口开始,齐昊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按照他的想法,那些大臣忙着的,应该是怎么让皇帝责罚齐丹彩这一点,即便有人支持他,也只是寥寥几人,可是不知为何,按照他打听到的情况来看,竟然有许多官员打算上奏让皇帝过继他!   就算皇帝相信了齐南是齐丹彩害的,这当口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会不高兴,要是皇帝相信齐丹彩是无辜的,然后顺着这件事多想一想……   他可要被那些多事的官员害死了!明明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父皇,都跟那些人全无关系,他们又何必那么多事!   派了手下的人去外面打探消息,齐昊在安王府里沉思起来,他现在,就盼着皇帝和皇后都相信了伤害齐南的是丹彩,对安王府心怀愧疚……   一边想着,齐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手炉,突然浑身发冷——他觉得以齐丹彩的岁数,最多也就能用手炉伤人,他还研究过齐丹彩的手炉,确定里面滚烫的炭火肯定能烫伤齐南,可他怎么就忘了,齐丹彩还是个不满四岁的幼儿?   刘行文这人心思慎密,皇帝和皇后不顾及女儿的名声让他查案,他少不得就能查出点东西来,要是之前他们就已经确定了齐丹彩不是凶手的话……   他的父母祖母昨天一直呆在宫里不出来,宫里什么消息都不往外传,还突然冒出那么多人支持他……他这是中计了?   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个人,已经把齐文俊和齐文毅都害了,现在,他们是想对安王府下手了吧?而他,竟然自己送上门去,成了他们对安王府下手的利刃!   齐昊一时间无比后悔,却又觉得有些快意,他父皇那么相信齐文宇,等他最后下场悲惨,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齐文宇现在这么快就反过来挖了一个坑给他跳,还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应该是早就想要对安王府下手了吧?也许,不管他做不做这次的事情,安王府的下场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安王府的覆灭既然是迟早的事情,早点迟点关系也不大。   齐昊这么想着,心里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过他冷静了,齐文浩却没办法冷静,匆匆赶到刘行文那里,又抓了齐昊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的他,这会儿快要发狂了。 ☆、171   今天早上上完朝以后,齐文浩就想进宫去质问一下安王妃,或者直接回府去质问齐昊,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忍住了。   他自己曾经被明德帝冤枉谋害兄弟,这样的滋味非常不好受,既然这样,他当然也不能随便冤枉齐昊……这么想着,齐文浩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最后,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没去找,反而去找了齐文宇,表示歉意。   “皇上,南儿的事情,给您带来麻烦了。”一开始齐南出事的时候,齐文浩对齐文宇多少是有点意见的,毕竟齐南是在宫里出的事,但到了现在,他却只剩下歉意了。   “大哥,南儿是在宫里出的事,其实是我没看好他。”齐文宇也一脸歉疚,不过他歉疚的,倒不是齐南的事情,而是今天朝堂上的事情。   齐文宇的歉疚,却让齐文浩更不好意思:“皇上,哪能随意称呼臣为大哥?皇上,这次的事情,说不定还跟昊……齐昊那个混小子有关!”齐文浩立刻就道,他这样做,也算是表忠心了,与其偷偷摸摸地去帮齐昊扫尾,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明白。   “不会的,大哥,昊儿一向懂事听话……”齐文宇虽然宽慰着齐文浩,但自己都觉得没底。   前天晚上,他就让刘行文去查案了,虽然刘行文现在官职很低都不能上朝,但他在查案方面却给了他不少便利,因此刘行文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这些蛛丝马迹并不能证明彭嬷嬷背后的人是齐昊,却能证明彭嬷嬷身后的人应该跟安王府关系匪浅。   齐文宇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齐文浩这时候,自然也看出了什么:“皇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大哥,是刘行文,他之前让人送了些消息进宫……”齐文宇顿了顿,又道:“大哥,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件事就一定跟齐昊有关,大哥……”   齐文宇虽然话没说完,脸上的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齐文浩当下不再迟疑,告退之后,就去了刘行文那里。   他早就该去问问刘行文的!刘行文曾经也是他的幕僚,这人在查案方面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不是吗?   刘行文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从来都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因此,他其实一开始就怀疑上了安王府,在最初,就连齐文浩,也是他怀疑的对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行文自然没有因为在那个奶娘的家人那里没问道什么就不再问了,相反,在问过很多人,确定了能用来威胁彭嬷嬷的应该只有她的家人以后,他对这几人问的更仔细了,甚至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放过。   不仅如此,他还将跟这家人有接触的人,都带回来不少,而这一问,还真的就问出了什么,比如说有个人在这些日子突然跟这家人走的很近,又比如说,齐南出事的那天,隔壁还有人看到那人去了这家人家里……   查到这里,刘行文就已经确信,自己应该能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了——在找到了小兵以后,想要顺藤摸瓜还不容易?   刘行文差不多已经确定了,害了齐南的,应该就是齐昊,不过,虽然害了齐南的确实是齐昊,但是外面的那些事情,恐怕就不是齐昊做的了……   发现这一点以后,刘行文还多少有些纠结,他是感激骆家的,但齐文浩对他也很不错……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做打算,皇帝,应该并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人。   相反,齐昊反而更让人害怕,小小年纪就能漠视人命,再让他这么下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没人知道。   刘行文有了这样的打算,就开始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查了,而这个时候,齐文浩却带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到了他这里。   齐文浩带来的,自然就是齐昊身边的人,他虽然没有去质问安王妃和齐昊,但既然怀疑了,那么就一定要弄明白,所以,他干脆就找了人,把没呆在齐昊身边的他的亲信都抓了来。   “刘大人,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来到刘行文这里,齐文浩立刻就将自己抓来的那几人扔在了地上。   他现在对这几人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因为他的人找到这些没在齐昊身边伺候着的下人的时候,他们都在外头打探消息!   “王爷怎么来了?”刘行文有些惊讶地问道。   “刘行文,你跟我说个明白,这次的事情,是不是跟齐昊那个臭小子有关?”齐文浩冷着一张脸,一脚踢在脚边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下人身上。   “王爷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下来。”刘行文开口。   齐文浩留了下来。   齐昊到底年纪还小,比不过某些老狐狸,至少,眼前他的这些下人,就完全没到为他去死的程度。在刘行文用过刑以后,该招的不该招的,他们就全招了。   齐昊本来觉得,就算自己做的事情被人查到,他不过伤害了一个庶子,齐文浩并不会将他怎么样,但现在朝堂上有那么多人支持他,这哪里又只是一件小事?就算齐文浩不想处置他,在事情的真相出来以后,他恐怕也不得不处置。   “刘大人,这些证供,刘大人就送进宫去吧,再告诉皇上,我会绑了那个孽子进宫去请罪!”齐文浩脸色铁青地看完了刘行文审案的场面,再不耽搁,骑上马就向着安王府跑去。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安王府的管家,自然早早地准备起各种年货来,又指挥着下人打扫屋子庭院,务必让安王府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   安王和安王妃等人在宫里呆了两晚都没回来,这让齐文浩的一些侍妾非常担心,但这些下人却完全不受影响,毕竟,这些事情,他们就算担心也没用……   齐昊的院子里,自然也有人前来打扫,因为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个老鼠洞的缘故,还有好些人忙着捕鼠。   “他们还没回来?”齐昊看向端了茶水进来的丫鬟,问道。   “回世子,还没回来。”那丫鬟一边放下手里的茶壶,一边低眉顺眼的表示。   齐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喝起了茶,他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自己的父亲,还是会看到闯进来的禁卫军,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在齐文宇和骆寻瑶算计他的时候大闹一场了!   就算他再也不可能扳倒那个皇帝,但是能让他们恶心一下,给自己和母亲出口气也不错!   齐昊并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一切,只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安顿好自己的母亲,其实,在知道齐文宇和骆寻瑶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他就该想办法给自己的母亲找好后路的……原本他一度想等那两个前朝余孽把手里的势力交给他以后好好安排一下,但谁能想到,那两个前朝余孽,其实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势力呢?   这,还是在那个前朝小公主对他倾心以后,他才旁敲侧击问出来的,然后他立刻就处理掉了那两人……   幸好,处理这两个人,他并没有派自己身边的人去,所以就算那些人抓了他身边的人严刑逼供,最多也就只能知道他曾让人监视彭嬷嬷的家人这件事。   齐文浩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齐昊正在喝茶。   这几年齐文浩整天在外面跑,都没怎么关注自己的儿子,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儿子就已经这么大了,甚至,已经大到了有野心,可以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弟弟下手的程度!   齐南现在连吃饭都没办法好好吃,御医甚至不能保证他一定能保下命来,可眼前的少年,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品茶。   “父王,来的是你?”齐昊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立刻就被齐文浩的一巴掌扇的消失了。   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齐昊“呵呵”地笑了起来。   “孽子,你竟然能对你弟弟下手!你弟弟才多大?”齐文浩咬牙切齿的,打了一巴掌以后,直接就一脚踢在了齐昊坐着的椅子上,让齐昊往地上摔去。   “他才不是我弟弟,又不是我娘肚子里钻出来的,算什么弟弟?”齐昊满不在乎地表示。   “你……”   “就算父王你,你又算什么?你养过我吗?你最多也就是闲暇的时候逗逗我吧?对我来说,身边随便找个下人都比你来的亲近。”齐昊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留情。   齐文浩确实没怎么关心过自己的儿子,但是满朝上下,难道还有当父亲的整天陪着儿女的不成?当然,他那个当了皇帝的弟弟是例外:“你是我儿子!”   “原来父王还知道我是你儿子……父王,我以为对你来说,我什么都不是,你看重齐南,看重齐南那个身份低贱的娘,可曾看中过我?对了,你最看重的,应该是你那个弟弟和弟妹吧?你在乎兄弟之情又如何,人家还不是毫不留情地设计你?”齐昊冷笑道。 ☆、172   齐昊对齐文浩非常痛恨,正因为这样,他非常想看齐文浩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之后的脸色,在说了齐文宇在算计他们以后,他又再接再厉地表示:“父王,你觉得我真的有本事说动那么多的官员?我只是想给齐南一点教训而已,谁让你对他比对我要好?不过,我只是这样想给他一点教训,但是皇上和皇后,却是想让安王府不复存在了!父王,你说他们这次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就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你胡说什么!”齐文浩却没把齐昊的话当回事,齐文宇是皇帝,真要对付他,又哪里用得着设计?   “我胡说?齐文宇封锁宫里的消息,不让父王你们出宫,可不就是为了布这么个局来害我?父王,你跟他兄弟情深,连皇位都能拱手相让,可曾想过现在的局面?其实,不说这次,当初父王你被废了太子之位的事情,应该也是他的手笔吧?后来他还假惺惺地来看我们,却不知道掩饰一下得意的表情!”齐昊小时候,对齐文宇还是很喜欢的,但是那次,他们所有人都担心害怕孤苦无依,齐文宇却满脸笑容……   “混账,你自己做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承认!”齐文浩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齐昊脸上,无比恼怒。   “我做的事情,我不会不承认,没错,齐南就是我威胁了他身边的奶娘害了他的,至于我为什么要害他……父王你宠妾灭妻的时候,就该知道这样的后果!”齐昊看向齐文浩:“不过,我让人害了齐南,但没有去策动那些大臣,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齐文浩一愣,齐昊说他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但事实并非如此,齐昊是他的嫡长子,他肯定还是在意的,不过因为担心树大招风,所以他对齐昊从来没有什么要求罢了。   到了京城以后,他曾经给齐昊请了先生,时常也会问问齐昊的情况,而齐昊,他一直都非常安分,几乎整天呆在府里,偶尔出门,基本上也是跟着祝太妃进宫。   齐昊年纪不大,又很少出府,身边得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还都已经被他抓起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昊又有什么本事去鼓动那些官员,让那些官员帮他做事?   可如果这是齐文宇算计他,齐文宇又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而且,昨天的时候,他还跟齐文宇一起高高兴兴地探讨海军……他完全不能相信齐文宇会算计他!   “父王不信?父王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我这两天,根本就没联系过任何一个官员,不过不知为何,倒是莫名其妙的,有官员上门送礼来了。”齐昊的嘴角溢出血来,却又被他舔干净了,看着齐文浩怔愣的模样,他突然非常快意。   “谁知道你是动了什么手脚?你连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都能下手,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有你这样的儿子,是我的耻辱!”齐文浩怒道。   “子不教父之过。”齐昊笑起来,配着有些肿胀的脸,看着竟有些狰狞:“父王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抱住自己的命,保住我那些弟弟的命吧!现在连你都觉得这是我做的,别人当然也会这么觉得,安王世子意图谋反,这牵连起来,恐怕安王府的人就要全都被送进天牢了!”   齐昊信誓旦旦的,齐文浩也免不了有些心慌,不管那些大臣是不是齐昊动员的,现在齐昊无疑是牵扯到了皇位纠纷之中,他的儿子觊觎皇位还起了争斗,不仅在皇宫里闹出事情来,还让官员逼迫皇帝……这件事,确实是会牵扯到安王府的其他人的!   正在齐文浩迟疑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太监有些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   齐文宇来了?这个时候,齐文宇来做什么?齐昊忍不住愣了愣。   这个时候,齐文浩难道不该呆在宫里运筹帷幄,等着收拾他们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是骆寻瑶让齐文宇来的。   齐文宇在齐文浩出宫以后,就一直关注着齐文浩的消息,同时非常担心,唯恐自己和骆寻瑶布的局被齐文浩发现,结果,他就得到了齐文浩去了刘行文那里的消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还有人送来了刘行文查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竟然真的是齐昊做的!看到刘行文调查出来的消息以后,齐文宇算计了他的消息瞬间就消失殆尽了,既然齐昊真的伤害了齐南,还嫁祸给自己的女儿,那他就要承担责任!   “寻瑶,现在事情的真相被查出来了,大哥一定会好好教训齐昊一顿!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了!”齐文宇很快就去找了骆寻瑶:“寻瑶,你真聪明,这次又说对了!”   “皇上,安王有没有传什么话来?”骆寻瑶微微一笑,问道。   “大哥没说别的,只说他会绑了齐昊进宫来请罪。”   “皇上,要是大哥真的这么做了,事情就闹大了,到了那个时候,定然不好收场,我看,皇上不如亲自去走一趟……齐昊肆意伤人,确实应该受到教训,但是安王可不能受了牵连。”骆寻瑶立刻表示。   她没有对付齐文浩的打算,只想让齐文浩对他们感激涕零,既然如此,这时候让齐文宇去卖个好,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说的没错。”齐昊立刻就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皱眉:“寻瑶,我去了以后要怎么做?”   “皇上也不用多做什么,齐昊肯定是要受点责罚的,皇上看着给就好,至于安王,安王是皇上的亲兄弟,自然不能因为这事受牵连,皇上不还等着他建海军,等着他去赚钱么?”   “也对!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齐文宇深以为然,虽然他收入一直不错,甚至比自己父皇那会儿多很多,但花钱的地方也太多了,前不久,他就刚刚送了一大笔钱去夏州……   “皇上要是舍不得花钱,不如就让安王在组建海军的时候多花钱点钱,到时候等海军建好了,让他带着海军去外头转几圈再赚回来就好。”骆寻瑶可以确定,齐文宇要是真的这么说了,齐文浩肯定会感激涕零。   齐文宇一时间却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这主意不错,当下就急急忙忙地出了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齐文浩以前跟齐文宇在一起,礼数周全,但并不会行大礼,这次,他却跟其他人一起行了大礼。   “大哥,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齐文宇连忙扶起了齐文浩。   “皇上,臣有罪,臣教子不严……”   “大哥你快起来……”   “请皇上赎罪!”   “大哥,这事情又跟你没关系……”   “齐文宇,你还假惺惺地做什么?现在这情况,不就是你弄出来的吗?除了你,又有谁能让那么多的官员支持我?现在你赢了,你可以给安王府安上一个造反的名头,然后像对付五皇叔那样,把我们都圈起来了,你高兴不高兴?”齐昊冷笑道。   若是齐昊质问齐文宇,齐文宇说不定会心虚,但齐昊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口气,却让他一点心虚都没有,只剩下恼怒了:“齐昊,你伤害齐南,嫁祸给丹彩不说,竟然还这么屡教不改?”   “放肆!谁让你直呼圣上名字的?”相对而言,齐文浩则更加直接,他一脚踢在了齐昊腿上,把齐昊踢的踉跄了一下。   自从齐文宇当上皇帝以后,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像齐昊这样敢直呼他的名字冤枉他的人从未有过,齐文宇对齐昊,自然越来越讨厌了。   他本来就惦记着想要打齐昊一顿,这时候看到他被打,自然幸灾乐祸的:“大哥,他这个样子,就是欠教训,就该打几下!”   齐文宇这么说话,齐文浩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开了——齐文宇还能惦记着要打齐昊,就是说他没打算给齐昊定个死罪,既然如此,他们其他人的安危自然也不用担心。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该怀疑齐文宇的,齐文宇这样的人,哪像是会用计谋的?   齐文浩心里一松,齐昊却完全相反,看到齐文宇高兴的表情,他心里愤怒更胜:“齐文宇,这样的事情,你没做过吗?你要是真的干干净净的,又哪能当得上皇帝?不过,你也算是遭报应了,注定了断子绝孙!”   齐昊的话让齐文宇和齐文浩的脸色都是脸色大变,齐文浩刚想拦住他,他却又口出惊人之语了:“说不定,就连你的那个女儿都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买了个动感单车打算做锻炼,折腾下来发文都晚了 ☆、173   齐文宇觉得齐昊绝对是疯了。他好好地,除了这次完全没算计过别人,但在齐昊眼里,他似乎成了一个满腹阴谋诡计,无恶不作的人?   还有丹彩,丹彩长得多像他啊,他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不是他的女儿了?难道还有人能把他的女儿给换走了不成?   不仅齐文宇觉得齐昊疯了,就连齐文浩,都觉得齐昊疯了,之前他来找齐昊的时候,齐昊就对他非常不恭敬,还口出狂言,现在竟然还这样乱说……一开始齐文浩还对齐昊多少有些愧疚,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忽视这个儿子,现在却完全没有了这样的感觉,他一巴掌打在齐昊的脸上,就骂道:“畜生!你胡说什么!”   说丹彩不是齐文宇的女儿,不就是说当今皇后不贞吗?刚刚还觉得齐昊没本事说动那么多的官员,也许是跟自己有仇的人给自己下套才会有那样的场面的齐文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个乖巧的儿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是得了癔症?   “皇上,这个畜生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下手,实在是不忠不孝之徒,还望皇上严惩!”齐文浩骂完儿子,立刻就跪在了地上,齐昊这样不知悔改,他已经保不下他了,如今必然要做出舍弃。而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他也肯定没脸再像一样肆意生活,插手海军的事情了……或者说,他恐怕再也没机会那样做了。   不过,他是不是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要是他像齐文宇一样……肯定不至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的问题吧?以前他觉得自己的父皇不了解自己,现在,他也没了解自己的儿子。   齐文浩想到了自己儿子说的话更深层次的意思,齐文宇却一时间没想明白:“大哥,他是疯了吧?好端端的,丹彩怎么会不是我的女儿?”   齐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齐文宇既然算计他,那多半就已经不打算让他活着了,他既然不能活了,当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也许齐文宇还会放过了安王府的其他人,以显示他的仁德,齐昊却巴不得这些人能给他陪葬。所以他才会戳齐文宇的伤疤,说齐文宇会断子绝孙,甚至还扯上丹彩。   齐昊唯一担心的,就只有自己的母亲了,想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甚至有了一丝悔意,可齐文浩竟然又打了他,而齐文宇……齐文宇这样一脸白痴的样子,在齐昊眼里,比他暴跳如雷更让人恼怒。   齐文浩的拳打脚踢让齐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他从小娇生惯养,今天其实还是第一次被打,虽然一开始忍着,现在却爆发出来了。:“皇上连这样的话都听不懂?我的意思是,小公主说不定就是皇后跟别人生的……当初皇上不是连侍寝的宫女都没要吗?你真的能有孩子?”其实,跟像齐文俊齐文毅一样被圈禁着相比,死罪反而更好吧?而且他死了,他母亲八成也是活不了了的。   齐昊说的这样清楚,齐文宇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却因为这个更加肯定齐昊是疯了。他跟骆寻瑶有多黏糊只有他自己知道,婚前两人就时常在一起,婚后更是从没分开过,好的都跟一个人似的,骆寻瑶更是处处为着他,甚至曾经拼死救过他……   就算不说两人深厚的情意,就说现在,他可是当朝皇帝,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骆寻瑶难不成还能看上别人?至于以前那两个侍寝宫女,那完全就是一次意外了!   齐昊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这样乱说,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又是什么?   不过,就算觉得齐昊这完全是胡言乱语,齐文宇也依然非常愤怒,不管是他不行这件事还是他的妻子不贞这件事,都是能让他无比愤怒的:“混账,你不想活了!”   齐文浩更是已经付诸行动了:“来人,快把世子绑起来!他这是疯了!把他的嘴也给我塞起来!”   “父王,你怕我说什么,说你钦慕皇后?”齐昊冷笑道。   齐文浩身边的人将齐昊的嘴塞住,将他五花大绑,但是他的这句话,还是说出来了。齐昊安静下来,盯着齐文浩还有齐文宇两个人冷笑不已,他已经完了,他的父王也别想好过!   做男人的,总会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跟别人有关,齐昊前面的话再加上后面的话,无疑让周围那些听到了他的话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而他也沾沾自喜,想要看到齐文浩和齐文宇变脸的模样。   “大哥,他是真的疯了吧?”齐文宇非常无语。他和骆寻瑶成亲以后,除了伺候明德帝以外,就天天跟骆寻瑶一块儿睡,骆寻瑶不可能背叛他,这是他非常肯定的。   至于他大哥钦慕骆寻瑶……这又怎么可能?当初他和骆寻瑶,还是他大哥撮合的呢!而且,就算他大哥钦慕骆寻瑶也没什么,他的皇后本来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是吗?反正他确信骆寻瑶是只喜欢自己一个的,今天来这里之前,骆寻瑶还跟他商量着要让齐文浩对他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地出海帮他赚钱呢……   齐文浩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钦慕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他确实在当初骆寻瑶救了齐文宇之后对她非常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他还欣赏刘行文断案的本事,秦继祖做生意的才能呢!   “请皇上恕罪,都怪臣没有教好他……请皇上将他送到京兆府,仔细盘查!”齐文浩立刻就道,齐南的事情,肯定是要严查的,至于刚才齐昊的那些胡言乱语……他跟骆寻瑶都没说过几句话,骆寻瑶有丹彩那会儿他都被圈了,这些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等自己被送到京兆府,等着自己的就只有死罪了吧?齐昊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看着齐文浩和齐文宇两个人都脸色不变,完全没有他想看的兄弟反目的场景,一时间异常恼怒。   “大哥……”齐文宇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却有人跪在了他面前。   突然出现的这人,正是刘行文,刘行文过来已经有一会儿,安王府如今乱糟糟的,禁卫军的人又认识他,干脆就直接带他进来了,却不想正好让他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当初帮了他的人,确切地来说是骆家,听到齐昊的那些话,原本就对他有些厌恶的刘行文,可以说是更加厌恶了,同时,他也看出来了,齐文宇也许有处置齐昊的意思,却并没有处置齐文浩的意思……虽然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知道鼓动了那些官员的人八成不是齐昊,但现在刘行文已经不打算说了:“皇上,臣刚刚又查到了一个重大消息!”   “重大消息,什么重大消息?”齐文宇又有些心虚了,骆寻瑶说要是事情败露了就说自己是为了引蛇出洞,只要他不处置安王府的人,齐文浩就不会怪他,但他依然觉得有些心虚……   “皇上,臣刚才从安王世子身边的人的嘴里得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刘行文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刘大人请说。”齐文宇定了定心神,开口。   “皇上,安王世子身边的人曾说,安王世子曾在南疆收留了一对祖孙,一个做了安王世子的先生,一个做了安王世子的书童,但是安王府回京之后,这两人却消失了,而到了京城以后,安王世子又曾经去见过另一对祖孙,似乎就是之前那对,不过原本的孙子,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孙女。”   刘行文没查到骆寻瑶做的事情?齐文宇心里一松,隐隐又有些得意,下意识地问道:“这对祖孙怎么了?”   “皇上,因为安王世子对这对祖孙态度怪异,安王世子身边的人,也就对他们多有关注,如今这两人已经消失,按照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安王世子解决掉了这两人……臣根据这对祖孙出现的时间,还有安王世子身边的人对他们所做的描述进行推测,觉得这对祖孙,很有可能就是前朝余孽……当初前朝小公主的尸体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也许就是有人用了李代桃僵之计。”刘行文说到这里以后,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齐文浩一走,他就发现了这事,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现在既然皇帝并没有对安王府出手的打算,那么就让人认为齐昊是跟前朝余孽有联系,才能让那么多的官员支持他好了。   齐文宇在来到安王府以后,第一次大惊失色。   幸好骆寻瑶这次非常坚定地让刘行文进宫查齐南受伤的事情,又提早一步怀疑上了齐昊,不然,说不定齐昊还会想要害他也不一定!   齐文浩则是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了,同时又羞又愧,齐昊连前朝余孽都能窝藏,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之前棉籽油让人不育的事情被满朝文武知道,应该也全是因为他吧?   一时间,齐文浩甚至觉得齐文宇就算真的把安王府的人全都处置了,也是正常的,毕竟一个皇帝,从来都容不得这样的挑衅。   不过齐文宇并没有责罚安王府除齐昊以外的其他人。 ☆、174   京城的官员,最近全都非常老实。   几天前朝中大部分的官员在朝堂上请皇帝过继齐昊,结果当天就传出齐昊得了癔症需要静养,之后禁卫军还开始盘查京城百姓,盘查朝中官员以后,这些官员,就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癔症?见鬼的癔症,什么安王世子得了癔症不能见人,安王妃心急如焚病倒了……这些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吧?   “皇上就是人太好了,有人算计着皇位,他都没有严惩!”   “是啊,这个安王世子实在是太过可恶,听说他还跟前朝余孽有关……这样的人,凌迟处死都够格了,皇上竟然还没有追究……”   “皇上是顾念着跟安王的兄弟情义,才会这么做的……若是换了别人,现在安王府恐怕早就被付之一炬了。”   ……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朝会,时间还没到,却已经有很多大臣在等着了,同时窃窃私语起来,一开始,他们几乎都在称赞着齐文宇,渐渐的,却也有些变了。   “那个陈将军你们知道吧?前几天他上蹿下跳,一直在说服别人支持安王世子,可是昨天晚上,禁卫军去了他府里,把他一窝端了……我家跟他家就隔着一个院子,那动静闹得可真大。”   “他又是怎么了?”   “他?他喜欢小女孩那点嗜好,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吧?他不单单喜欢小女孩,听说还玩出了人命,之前就是被人拿捏着这件事威胁的。”   “当初我也支持了安王世子……”   “你放心吧,不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皇上是明理的,就说瑞王的那个女婿,他也是被威胁的人,但没犯过事儿,跪了一晚上算盘,又跟着他的妻子进宫去磕头请罪,最后皇上不就没把他怎么样吗?只要我们安安分分的,就什么都不用怕。”   刚刚被升了官需要上朝的刘行文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话,突然觉得瑞王的那个女婿有点可怜。   他好色,却又想仰仗妻子娘家的权势,于是在外头养女人还藏了很多钱,这确实不对,但明明是皇帝拿捏住他的短处让他帮自己做了事,最后他却需要哭着喊着进宫去请罪……   听说最近他对自己的妻子千依百顺的,甚至都被吓得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了……   刘行文的思绪飘得有点远了,不过很快,却又被人拉了回来。   “刘大人,恭喜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挤到了刘行文身边,满脸讨好:“刘大人,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办案啊?办的怎么样了?”   齐南的事情,皇帝交给了刘行文去查,这点朝中官员都是清楚的,而且刘行文还在这个所有的官员都胆战心惊的时候升了官……虽然最近的传言已经足够把事情真相拼凑的清清楚楚了,但是想从刘行文那里打听点什么出来的人依然有不少。   “案子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最近就是在查那些牵扯进去的人。”刘行文勾了勾嘴角。   “刘大人,牵扯进去的人多吗?皇上……”   “马大人,你问的有点多了。”刘行文很认真地表示,果然看到那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飞快地跑了。   该说的话,他是会说的,不该说的却不会说……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刘行文排在队伍最后往前走去。   这次上朝,自然不会有什么额外的问题。那些大臣虽然觉得齐文宇人好,但也明白皇家的时候一个搀和不好可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因此,这会儿就再没人敢跟皇帝提过继孩子的事情了。   对此,齐文宇也乐得轻松,如今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他又不耐烦一直听着那些大臣的祝贺和歌功颂德,因此干脆就早早地退了朝,然后陪着骆寻瑶过年去了。   虽然快要过年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但现在丹彩已经恢复过来了,骆寻瑶还说年后会带着他们出去玩……齐文宇已经跃跃欲试了!   除了要出去玩的事情以外,齐文宇还惦记着的,就是晚上给丹彩准备礼物的事情了,民间会在大年夜把铜钱用红绳穿了挂在孩子脖子上辟邪,大户人家则会专门用金银打造个,他以前小时候每到年底明德帝都会赏一个,这次他却亲自帮丹彩挑了一个。   金子打造的钱栩栩如生,里面还镶嵌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丹彩绝对会喜欢!当然,最重要的并不是金子和红宝石,他亲手在上面写下又让人雕刻的祝福才是重中之重。   齐文宇和骆寻瑶已经在高高兴兴地过年了,安王府的这个年,却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那天齐昊被抓起来以后,齐文浩就表示要将他严惩,还向齐文宇请罪,在齐昊一再挑衅齐文宇,还跟前朝余孽勾结的情况下,齐文浩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觉得就算齐文宇下旨把他们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定罪抄家,也情有可原。   要知道,历史上什么都没做过就被抄家灭族的多了去了,齐昊做了这么多,足够齐文宇抄查了安王府还绰绰有余。   但是齐文宇并没有查抄安王府,甚至都没有让人抓走齐昊。   就算到了现在,齐文宇当初说的话,似乎还在齐文浩耳边回响着——“大哥,这次的事情要是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齐昊这臭小子确实欠揍,我都想打断他的腿了,但这是他一个人做的事情,哪能牵连到别人?大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好好教训教训他就行了,自己不要太生气伤了身体,我还等着大哥你在建起了海军之后,帮我多赚点回来呢!现在我就连组建海军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没有抄家,没有牢狱之灾,连爵位都没降,按照齐文宇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他甚至还有机会掌控着海军出海!   齐文宇还好好的,齐昊就算计他的皇位,还说了那么多大不敬的话,齐文宇竟然可以不追究……   齐文宇的表现,再对比一下之前齐昊口口声声说这次是齐文宇算计他们,还侮辱齐文宇的情况,齐文浩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有齐文宇这个好兄弟!   齐文宇确实没有追究安王府,甚至还让刘行文转而去查前朝余孽以及那些之前被威胁了然后支持齐昊的官员……齐文浩对此非常感动,也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齐文宇的一片赤诚之心。   齐文宇不是说想要打算齐昊的腿吗?齐文浩也不含糊,齐文宇刚走,他就让人打断了齐昊的双腿,然后又给齐昊灌了哑药。   解决了齐昊以后,他又进宫,将祝太妃安王妃两个人接出了宫,对于祝太妃,齐文浩只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全告诉了她,但是安王妃就不一样了,齐文浩在确定安王妃并非岁齐昊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以后,就将她和齐昊一起关进了安王府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子。   他们这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了!   这些事情,是当天就做完的,过了两天,齐文浩又进宫,将退了烧,情况有些好转的齐南和万三娘接出了宫……   想着这几天的事情,齐文浩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自从齐昊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就一直振作不起来。   他严惩了齐昊,虽然没要了齐昊的命,但齐昊的下半辈子,可能会生不如死。这样的惩罚,罚的的是齐昊,但他也会觉得心痛。   另外,齐昊之前的那些质问,还有后来安王妃的咒骂,他也听在了耳朵里了。   他还记得,齐昊以前一直很乖巧,他当初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偶尔还会陪他玩,那时候,齐昊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还有安王妃,她以前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胆子一直很小,但也能称得上是一个贤惠妻子,对他千依百顺……   可现在呢?他们完全变了!齐文浩知道,这是因为这两人不知足,但除此之外,他恐怕也要负上一些责任吧?要是他愿意多跟他们沟通,而不是不屑跟女人解释觉得跟孩子说了孩子也不懂,说不定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地步!   也许,他真的做错了……可是,他却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明白这一点。   齐文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想下去。现在再去想齐昊的事情已经没用了,他需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其他的子女……丹彩见了齐文宇一点都不怕,会撒娇,会在要东西的时候亲亲齐文宇的脸,但是他的女儿,见到了他却连抬头都不敢抬……他确实不是个好父亲,就不知道现在开始改还来不来得及。   除了家里以外……齐文宇没钱建海军,但他有钱不是吗?至于齐文宇想要赚钱……他以后,定会从海外赚来无数金银,让齐朝民富国强! ☆、175   这次过年,安王府出乎意料的低调,在京城其他的官员都在张灯结彩,放鞭炮庆贺的时候,安王府安安静静的,就连早就被管家挂上了的大红灯笼,都没有点燃,在黑夜里飘荡着,不添喜庆反添寂寥。   大年夜,齐文浩将除了齐南以外的子女全叫到了了身边,那些跟了他好多年的女人,也难得地有机会跟他一起过年,甚至有机会一起上桌。   齐文浩对过年不怎么在意,许是以前过年一直跟着明德帝,处处要讲规矩,还有许多事项要注意的缘故,过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形式,他会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让安王妃准备好了东西每个人给一份,但却不见得会有多么高兴。   在宫里的时候,逢年过节,都是祝太妃操办的,出宫以后,操办这一切的就成了安王妃了,安王妃出嫁前没怎么学过这些,起初就做的手忙脚乱的,那时候,齐文浩还埋怨过她……   以前他觉得安王妃做的不好,但这次安王妃被关进了后院,祝太妃又被气病了,他才发现,安王妃虽然做的不算好,但要是没有安王妃,那安王府恐怕会更加乱。   管家虽然能帮齐文浩做许多事情,但总不能越俎代庖地准备给府里的小主子和女人的赏赐……齐文浩最后还是选了一个跟了自己很久,本身出身又不差的女人管家,方才让这个年过的不出问题。   齐文浩不怎么注意齐昊,可事实上,跟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一比,齐昊却绝对是深受关注的了,就说现在,看着自己的儿女,齐文浩就有种陌生的感觉,而他的这些儿女,看得出来也都对他有些惧怕。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齐文浩有心想要跟自己的儿女好好说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问了几人的学业,然后又当面送了些他早先让人准备好的小玩意儿。   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几个孩子,却都有些受宠若惊的。   一起守过岁以后,那些孩子就回房去睡了,但那个被齐文宇安排了处理家务的妾室,却留了下来:“王爷,王妃那里,要不要安排个下人过去?”   她这话说得胆颤心惊的,前几天齐昊闹出来的事情她们全都知道,更明白齐文浩有多么生气,正因为这样,她一点也不想触怒齐文浩,但有些事情是由不得她的,祝太妃让她来试探一下齐文浩,难道她还能不来?   若是以前,齐文浩少不得就会立刻暴跳如雷,将眼前的女人训斥一番,但这次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经历的事情非常多,以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妻儿就是自己的附属,这才没注意到身边的问题,现在琢磨着要改,自然也就能看出眼前的女人的害怕和不情愿了,再一想,也能想明白这事八成跟祝太妃有关。   “安王妃那里,你不用操心,告诉母妃,让她以后就当那对母子不存在好了。”齐文浩叹了口气。齐昊那天说的话实在过分,他自然也不能轻饶。   那个妾室松了口气,告退离开了,齐文浩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却是往后院走去。   齐昊的双腿他让人打断了,却又没有找人给他医治,齐昊不会因此丢了性命,但恐怕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走到半路,齐文浩还是停了下来,就算他现在去看了齐昊,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现在,也许应该多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齐文浩以前虽然想着从海外赚钱,但更多的,还是喜欢各地的风俗,不过现在……   齐朝是泱泱大国,但并不是不缺东西了,之前中原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时候,不就很缺粮食?江南种粮食的收成就比北方好很多,而南洋有些国家,种稻子随便播种,都不用担心饿肚子……   做生意,就是互通有无,也许,在海军建起来以后,他可以将齐朝缺少的东西,全都从海外弄回来!   让齐朝的百姓安居乐业,让齐文宇可以享受万国朝拜……   齐文浩下定了决心,终于还是收回脚回了自己的房间,琢磨起海军的事情来,而另一边,齐昊和安王妃两人呆在冷清的院子里,点燃了一支烛火,却称得上是有些凄凉了。   或者说,凄凉的就只有安王妃,因为,齐昊这些日子一直都有些疯疯癫癫的,都对眼前这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之前,齐昊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才会乱说一番,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齐文宇竟然没有杀了他。   他并没有煽动官员,那么必然就是齐文宇在背后算计他,可是齐文宇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毁了安王府吗?   他的父王如今富可敌国,还想要插手军队,这样一个人,做皇帝的,不管怎么样都该非常忌惮吧?为什么齐文宇竟然还能容忍他父皇的存在?   齐文宇对齐文浩说的那些让齐文浩非常感动的话,齐昊也听到了,他当时还觉得齐文宇是在做戏,但现在安王府还好好地……   不仅如此,后来齐文浩还来找过他,在他说齐文宇一直居心叵测的时候,齐文浩又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父王说,当初他们一家被先帝圈禁的时候,齐文宇之所以会喜形于色地来看他们,是因为他找到了救他们的方法。   他的父王说,齐文毅根本就不是被齐文宇算计了,而是因为他胆大包天到竟然敢去逼宫。   ……   他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情,竟然都只是自己误会了?   他骂自己的父王,骂齐文宇,甚至还去戳齐文宇的痛脚,骂他断子绝孙并牵扯到皇后身上,按理,齐文宇就算对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齐文宇根本就没有这么做,更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将他图谋皇位的事情闹大,将安王府的所有人都压入大牢……   这一切,无疑表示,齐文宇真的不是他想象中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人物。所以,他一开始就想错了?他现在落得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如果齐文宇下令杀了齐昊,他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痛苦的,偏偏齐文宇放了他,他还发现,自己之前坚持的,以为的,竟然全都是错的。   其实,他小时候,齐文宇真的对他很不错,常常还会给他带点心带玩具,他曾经觉得齐文宇那是为了巴结他,甚至是为了引得他不好好学习,现在想想,当时齐文宇真的是满怀真心的。   不只是齐文宇,还有丹彩和齐南,他们何尝不是信任他喜欢他的?他却伤害了他们……   齐昊一时间后悔的无以复加,同时无比痛苦,其实,在那天他父王前来质问他,齐文宇也过来的时候,他只要表现的乖巧一些,磕头求饶,纵然不能过回以前的日子,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被打伤,成为了一个废人,还要连累自己的母亲吧?   他想要害别人,但最后遭殃的,却是自己。   大年夜,府里送来的食物就是饺子,送到这里的时候,饺子早就已经冷了,但他们根本不能嫌弃,因为要是不吃,就只能饿肚子。   齐昊突然有点想念南疆的生活,他一直觉得那里的生活让人难以忍受,可事实上,在那里的日子,却是他过得最自由最快乐的。   只要在京城,他就连出个门都要大费周章,在那里,他却可以自由自在的……   不过,他却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大年初一,只要是在京城的官员,就都要一大早赶去给齐文宇拜年,相对的,齐文宇也需要一大早起来,接见这些官员。   前一天晚上要守岁,虽然每次过了午夜骆寻瑶就会让他去睡,但他也没办法睡好,因此以往进行大朝会的时候,齐文宇都会满肚子怨气,但这次,他却非常难得地并不生气。   笑眯眯地跟官员们你来我往了一阵子,然后听百官齐声说了恭贺语,齐文宇挖了挖胀鼓鼓的耳朵,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退了朝——他已经跟骆寻瑶说过了,等今天上过朝以后,两人就一起出宫。   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之后,皇帝就可以封笔,接下来几天他都不用再处理朝政,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京城就已经被再次肃清过了,齐文宇和骆寻瑶两人收拾了东西,带上足够多的侍卫,然后才离开了皇宫。   他们并不会离开京城,就打算在京城还有京城的周边看看,这一切对于常住京城的人来说可能一点都不稀罕,但他们几个轻易不能出宫,因此就算只是些寻常东西,也能看的兴致勃勃的。   大年初一,京城的店铺全都关门了,大街上也没什么人,齐文宇和丹彩一起往外看了许久,兴奋劲儿终于过了,然后就靠在一起打起盹来,骆寻瑶看着这两人,忍不住笑了笑。   这次出宫,她是想让丹彩去见见世面,也是打算从此时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齐文宇的一些想法。   京城的百姓正在热热闹闹的过年的时候,在北方夏州,却有无数将士聚在一起,又哭又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某绝有事要出去,更新时间推迟到9点哦~ ☆、176   骆寻谨升官以后,就更加注重训练军队这件事了,值得庆幸的是,齐文宇很相信他,因此,在方方面面,也给了他足够的支持。   几年的时间,或许没办法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但想要训练出一群不错的士兵,却是毫无问题的,要知道,当初太祖皇帝打天下那会儿,那可是随便拉些流民抓些壮丁就上战场的,完全没机会像如今一样训练。   既然已经训练了军队,那么自然是要看到结果的!   骆寻谨训练军队训练的很认真,对匈奴的防守,也非常认真。   前两年,虽然夏州也训练出了军队,但因为担心伤亡过重的缘故,骆寻谨并没有跟匈奴军队硬碰硬,主要采取的,还是躲着的方法,但今年,他却不愿意继续躲着了……   今年草原的冬天,来的比平常早一些,这无疑让匈奴人的日子变得非常难过,若是以往,遇到了这样的冬天他们可以依靠南下劫掠来获得足够的粮食,但这次,南下的匈奴人,却有很多人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部落。   这些匈奴人,全都是骆寻谨带着手下的人收拾的,他跟以前常被匈奴人劫掠的几个村子商量好,又在村子里安排一些手下,等匈奴人来到村子,下马开始劫掠以后,再将他们所有人逐一击破……   匈奴分成很多部落,这些南下劫掠的部队,人数也不多,虽然他们再马上的时候很难对付,但下了马,也不过就是凶悍一些的男人而已,他们一对一对付不了,几个对付一个,总还是能行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开挖陷阱,并且设置了一些驻兵点,以烟火为讯随时支援。   因着这种种布置,冬天的时候三三两两南下的匈奴人,最后竟然只逃掉了极少部分,大部分人却都有来无回。   这一场场的小型战斗,不仅让骆寻谨手底下的人见了血军心大振,而且还让他们捕获了许多马匹,称得上是这几十年来面对匈奴的一场大捷了,骆寻谨手底下,就有许多人歌功颂德,让骆寻谨快马加鞭进京送捷报,还准备了很多年礼送到骆寻谨居住的府邸去,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巴结一下这位有本事有后台的国舅爷。   边疆的官员,几乎个个欢欣鼓舞,打定了主意想要好好过个年庆祝一番,就连边疆的百姓,在得到了骆寻谨让人按户分下去的牛羊肉以后,也都琢磨起了过年的事情,但是骆寻谨却在年三十这天,下令所有参军的人,不得回家,而要按照原先的布置照常巡视。   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惹来了很多人的不满的,还有许多人觉得这么做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意外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在匈奴折损了不少人以后,好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最后派出了一支足有两千多人的部队,联合到一起,想要趁着齐朝的百姓过年之时,烧杀抢掠一番,好报了之前的仇。他们因为恨极了骆寻谨的缘故,甚至还是朝着骆寻谨驻兵的方向来的,想要毁了军营。   骆寻谨隐约得到了一些匈奴的消息,这才会大过年的也肯放松,但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匈奴人真的在过年的时候来了……   这是一场大仗,之前基本没有伤亡的骆寻谨手下的军队,在这天死了几百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平民同样受了伤,但就算这样,这还是一场大捷。   骆寻谨安排下去的岗哨提前发现了匈奴的动静,无数火焰在这天晚上燃起……   以前匈奴人也曾经在大年夜这天南下抢劫过,他们知道这天齐朝的百姓会准备很多很多食物,也知道这天齐朝的守卫会非常松懈,却忘了,这天晚上,齐朝大部分的百姓,都会等过了午夜才睡。   夏州还有旁边的两个州都非常穷,以前一整年都不见得能吃顿好的,正因为这样,人们反而更注重过年,不管家里再穷,在过年这天,他们都会备足了柴火,然后准备好足够的吃食,一家人在一起守岁。   这次四处燃起的烽火,引来的就不单单是军队了,就连那些村子里的男人,也都拿了武器,上了战场。   匈奴选择在夜晚偷袭,本是想要趁着齐朝的军队防备松懈的时候一举击垮骆寻谨刚刚建起来的军队,却忘了他们虽然有马,虽然凶悍,但是并不熟悉齐朝的地势……   匈奴人骑在马上,完全可以轻松地砍下对之对阵的人的脑袋,但若是中间隔着石头木头呢?骆寻谨,早就让人设置了一些非常简单,但对匈奴来说非常麻烦的“路障”了,那些稀稀落落地放置在草原上的石头木头,那些挖在草原上的一尺见方的坑洞并不会影响齐朝百姓的生活,却能让匈奴的骑兵遭到重创。   “大人,这次我们共斩首了一千七八人,得到活着的战马六百六十二匹,死去的战马五百五十一匹!”天已大亮,大年初一是新的一年的开始,骆寻谨却带着手下的人在收拾残局。   “受伤的士兵百姓还缺什么吗?那些死亡的人,是不是已经一一按册对上?”大年夜还照常值守,甚至不放任何一个人回家过年,这样必然是会引起一些反抗的,因此,骆寻谨昨晚以身作则,并没有回家过年。   参加了昨晚的战斗,他虽然因为一直在后方指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满身血迹,但也疲惫不堪,提到伤亡的时候,更是有些伤心。   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现在他们却都在他面前丢了性命。   “大人,死亡的人都已经一一对上了,不过军医说有些受伤的恐怕也撑不下去……”   “我知道了,你把数字统计好,所有死亡的士兵的家属,就都分一匹死去的战马吧,还有战利品,也可以往下分……要是不够,就用牧场里的牛羊替换。”虽然建起了牧场,但夏州还是太穷,抚恤金自然也是出不起的,幸好,战马的尸体分量已经足够。   “大人,足够了,有些人没有家属……”   骆寻谨长叹了一口气,很快却又坚定起来。   所有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都喝上了热腾腾的马肉汤,而骆寻瑶和齐文宇,也已经来到了骆寻瑶建在京城郊外的庄子上。   当初骆寻瑶收留的第一批孩子,早就已经长大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出去自立门户,反而留了下来,帮忙做事。   骆寻瑶收留各种无家可归的孩子,将他们教养长大,但也不是会无条件付出的,这些年贺喜就一直在告诉这些,告诉他们若是没有骆寻瑶的救助,他们可能会过上怎么样的悲惨生活,正因为这样,这些人全都对骆寻瑶非常感激,这次骆寻瑶和齐文宇的到来,就让很多人欢欣鼓舞。   京城郊外的地很贵,但骆寻瑶并不缺钱,而且这些年京城的官员也倒了许多,因此最后活买或换,她的庄子可以说是越来越大了。   骆寻瑶的庄子很大,但就算是在京城这个御史们闲来无事就会四处找茬的地方,也不曾引来别人的注意,因为她的庄子上成年人不多,大多都是孩子,而这些成年人和孩子里,还有大半是女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皇后发善心或者为了祈福收留孤儿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会过多关注,而事实上,只要有人住在这里,就必然可以发现这里的不同。   “寻瑶,真有趣,这里的女人,竟然都穿着裤子!”齐文宇就很快发现了不同。   “皇上,庄子上都是女人,她们也要干活,穿裙子自然不方便。”骆寻瑶笑道。   “女人也能干活?”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女人当然能干活了,皇上在这里多住几天就知道了。”骆寻瑶笑道,陈芷和珠艳做的事情,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而对于这一切,她采取的方式是纵容。   她觉得她们做的很多事情都于理不合,但却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现在,甚至希望丹彩能多来这里看看。   未来会怎么样,骆寻瑶并不敢保证,但她希望丹彩能有自保之力,不用因为一道圣旨,就丢了一切甚至家破人亡!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的孩子下半年要上幼儿园了,为了上个好学校,这几天都在折腾迁户口的问题,今天还要跑警察局,晚上估计也不能按时更新了~~o(>_<)o ~~ ☆、177   骆寻瑶的庄子上收留了很多女人,很多都是当初中原发生旱灾以后,那些被抛弃的女人还有孩子,当初陈芷救了很多人,后来又送走了一批,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在庄子上学一门手艺,然后养活自己了。   庄子上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种花种药做胭脂等等等等,大多还是珠艳带着人发展起来的。   以前骆寻瑶和珠艳开的胭脂店,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开越大了。这店铺在京城虽然只开了一家,门面却扩了又扩,而且现在京城的大户人家,用的胭脂水粉,基本上都是铺子里送上门去的,很多人家还会常常请了铺子里精通保养护肤的女子到自己家里,帮她们上妆,然后调制专门的保养品。   单单在京城,每天的入项就非常大,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铺子里就算已经有了上百个精通上妆的女子,也依然不够用,而除了京城,这些东西还被卖到了各种各样的地方,甚至包括海外。   东西卖的这样好,当然也是会让人眼热,更有人想要破解方子,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做到了,但是,他们就算弄清楚了方子,在珠艳已经占了先机,后面还有皇后做后盾的情况下,也是没人能超越她的。   如今是冬天,地里原本会种植的一些鲜花和药材基本上都没有了,庄子上也不如夏天来的姹紫嫣红,但就算这样,也跟宫里大不相同。   “母后,外面是这样的?房子好低,也不好看,但是这里完全不一样!”丹彩看着外面,眼里满是好奇,她有记忆以后,基本就没出过宫,因此现在这一切,全都是让她觉得惊奇的。   “丹彩喜欢不喜欢?”骆寻瑶问道。   “喜欢!”丹彩立刻就道,之前齐南的事情吓到了她,但这几天骆寻瑶和齐文宇一直安抚着,她倒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这里的风景远不如宫里那样处处精致,但她就是喜欢!   骆寻瑶的这个庄子,也有些守卫看着,现在再加上带来的禁卫军,要保证安全绝无问题,毕竟这里是京城郊外,若是要是有大批形迹可疑的人,肯定会被抓起来。   既然安全,骆寻瑶干脆就带着齐文宇和丹彩一块儿慢慢走着。   “皇上觉得这里怎么样?”骆寻瑶突然问道。   “这里挺好的。”齐文宇毫不犹豫地表示,若是别的男人,看到这里一群女人来来往往地做活,说不定会觉得伤风败族,但齐文宇倒是没觉得。   “皇上这话,我听了高兴,皇上你不知道,我手底下的铺子让女人招待客人,还有人觉得不是干净的地方呢。”骆寻瑶笑道,这是去年年中的一桩事情,她的胭脂店一直由女人招待客人,京城的人对此一直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招待女眷的铺子用女人正合适,但有几个外地来的读书人,看到铺子里招呼客人的是女子以后,竟然觉得不合礼法,甚至觉得她的铺子跟烟花之地一样,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你说的是那件事?那几个读书人,估计是脑子里撞了浆糊了。”齐文宇笑道,那铺子在闹市区开的那么大,很多人女人以能进去买东西为荣,他们竟然都不打听一下就前去找茬……   “皇上是看得开的。”骆寻瑶笑道。   “寻瑶,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齐文宇问道,毕竟跟骆寻瑶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对骆寻瑶,也是有些了解的。   “皇上,我是在担心,担心寻瑶。”骆寻瑶叹了口气:“皇上你看,我招待女眷的铺子里用些女人,就有人觉得这样伤风败俗了,前朝的时候,女子还能随意上街,现在大户人家的女眷,却都被教导着不要随便出门了……”   “这又怎么了?”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皇上,丹彩以后要是有点出格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不定等她长大,就是想要出宫看看外头的风景都不行了……不说这个,公主选了驸马,日子想要过得好也难,父皇所出的几个公主里头,人人都说安心公主是过得最好的,但是她的驸马,等她一失势,还是立刻就带着儿女跑了……”若是骆寻瑶生的是个儿子,她也许不会想这么多,但她生的是个女儿,这就容不得她多想。   朝堂上一向风云变幻,常常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历史上受宠的公主,下场好的也没几个,特别是在丹彩可能会没有亲兄弟的情况下。   她和齐文宇可以纵容丹彩,可要是丹彩恃宠而骄,以后会不会晚年凄凉?   她可以将丹彩教育成野心勃勃的女人,但说不定丹彩就葬送在自己的野心里了。   另外,丹彩还可以是懦弱的,可以是聪明知道隐忍的,但不管怎么样,最多也就能保她一世平安,可丹彩的孩子呢?   骆寻瑶说的这些,一直都是齐文宇想要想,但又不敢想的,眼下丹彩正在被宫女抱着,用手里的竹棍敲击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咯咯地笑着,看到这个笑容,齐文宇就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团。   丹彩是他的宝贝,也许别的男人会毫不在意自己的子女,随意打骂,但要是换成他……若是他和丹彩两个人里头有一个人要受伤,他肯定会希望要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寻瑶,我们以后,就给丹彩找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我们再多给丹彩准备些东西准备些人,要是那人让我们不满意了,我们再给丹彩换一个。”   “皇上,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当初我祖父不就是这么想的,他当时给我娘选的时候,必然也觉得那个男人是最合适的,可最后谁又能想得到?”骆寻瑶笑了笑,现在什么都不明朗,她甚至不知道丹彩会喜欢怎么样的生活,自然也就只能点到即止。   不过,有她这样的提醒,以后齐文宇必然会为丹彩多想一想。   齐文宇果然沉默下来,接下来还一直有些恹恹的,直到晚上和骆寻瑶一起坐到烧热的炕上以后,方才忘了这一切。   骆寻瑶和齐文宇要过来,庄子上自然早就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前几天,还有工部的人过来做了修整。   在宫里,因为担心安全,是不烧炕的,只会放些火盆,但这个屋子里,却有一个非常大的炕床,炕床中间,还有一个可以煮些小东西的火炉。   齐文宇这些年一直吃的清淡,骆寻瑶就让人用牛骨和去皮去油的老母鸡熬了高汤,将高汤放在炉子上以后,再放些白菜豆腐之类的东西下去煮,煮熟以后捞起来沾了御厨早就调配好的酱料吃,又能暖身,又能补身。   齐文宇很喜欢这样的东西,吃了一些白菜豆腐,又喝了一碗汤以后,才总算不惦记丹彩的事情了,而丹彩,她也同样对这一切充满了兴趣。   丹彩还小,骆寻瑶不许她靠近炉子,只让她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吃,但她依然非常兴奋,吃下了远超她的胃口的东西,幸好骆寻瑶煮的多是素菜,倒也不用担心吃坏了肚子。   骆寻瑶和齐文宇一直在庄子上呆到了大年初五,齐文宇这几天一直陪着丹彩四下里玩,看庄子上的人在河面上凿冰捕鱼,因此并没有太过关注庄子上的事情,骆寻瑶却发现,这个庄子,跟外头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庄子上的女人的精气神,就是外面的女人所没有的。   这里的女人,很多都见过世面,她们自然也有了一些变化,最主要的,就是她们不会再把所有的一切都寄希望于男人,再不会觉得她们就该为男人做牛做马,她们还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公平的。   庄子上收留的女人,很多都是年纪不小的,当然也有些女人早就习惯于服从男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特别是很多在大灾的时候收留的成年女子,她们有些带着儿女被送来,有点好吃的却只会给儿子,却让女人干各种各样的活,甚至还有人觉得这个庄子上的人不正常,觉得珠艳和陈芷一直不嫁人见不得人……   那些女人,最后都被陈芷送走了,因此留下来的,都是不会小瞧了自己的女人,特别是那些年纪很好就被带回来的女孩子,更是不会觉得男孩子跟女孩子有什么不同的。   这些女人,若是离开了庄子,日子可能会不好过吧?而以后……骆寻瑶知道,自己那么惦记海外,跟这也有点关系。   大年初五这天,齐文浩求见齐文宇。   齐文浩卖了不少东西,凑了一大笔钱,这次过来,就是提出想要离京去建海军,还让齐文宇找了很多将领,跟他一起前去。 ☆、178   齐文浩走了,带走了很多齐文宇从武将子弟里选出的青年,甚至还带走了好几个骆寻瑶培养出来的少年。   出京前,他信誓旦旦地向齐文宇保证,说他会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海军,也会帮着齐文宇将齐朝建设的繁荣富强。   齐文宇亲自将他送出了京城,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找了骆寻瑶。齐文宇对齐昊非常厌恶,但对齐文浩却有些愧疚,如今齐文浩又出钱又出力地帮他建海军,他自然非常歉疚。   “寻瑶,大哥现在拿了这么多钱出来,还一直在外面跑……其实齐昊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大哥说,这次他可能要带着工匠在北海呆上两年……他可能两年不能回来了。”齐文宇虽然向往外面的生活,但他并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因此就算只是想象一下海上枯燥乏味的生活,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皇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安王爷是喜欢海上的生活的,建海军的事情,一开始就是他提出来的,不是吗?”骆寻瑶笑问,虽然这次齐文浩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但齐文浩必然是不排斥出海的。   “寻瑶,你说的也对……”   “皇上,安王爷不在京城,想必也是挂念府里的人的,皇上要是愿意,可以帮安王爷照看好京城的家人。”骆寻瑶又道。   齐文宇素来好安慰,骆寻瑶这么一说,倒也不再挂念了,只打算好好照顾好祝太妃等人,特别是受了伤的齐南——齐南脸上的伤口反反复复,现在虽然已经确定了没有生命危险,但以后这张脸,恐怕是被毁了……   这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不管是骆寻瑶还是齐文宇,都是惦记着他的前程的。   当初那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却一脸疤痕……齐文宇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寻瑶,这几天我跟大哥在一起,大哥说海外什么样的国家都有,有些地方的人完全没开化,甚至只在腰间围点兽皮袒胸露乳,这还不算,还有女人当头领的地方……大哥还说,现在我们齐朝兵强马壮的,要是想要打下一块地方扩充领土非常容易!”   齐文宇这几天常常跟齐文浩在一起,这件事骆寻瑶非常清楚,不过她倒是不知道,齐文浩还说了这样的话。   海外称王?齐文浩会谈到这点,怕是自己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吧?齐朝的地方太大了,因此齐文宇和骆寻瑶对于增加领土的事情并不热衷,但其他人呢?说不定齐文浩以前就是有过这样的打算的……齐昊要是没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也许以后能在海外当个国王也说不定。   可惜,齐昊跟安王妃走进了死胡同,又受了挑拨,最后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寻瑶,你说,要是以后丹彩长大了,我们可不可以在海外给她弄一块地方,让她去当女王?到时候,那里全是她的人,她想干嘛就干嘛,她的孩子,也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完全不用守着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过日子……”齐文宇突然道。   骆寻瑶浑身一震。   这些年,对于女人仿佛天生就矮了男人一头的情况,骆寻瑶一直都是非常厌恶的,偏偏她除了多帮帮那些落难的女人以外,就完全没有别的解决事情的方法……   但现在齐文宇的话,却让她似乎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在之前齐昊设计,险些伤到了丹彩以后,骆寻瑶就一直心神不宁,她想让丹彩见识见识这个世界,想让丹彩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她也会害怕,在有了那一切以后,丹彩会因为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此反而更加不幸——一个一直觉得三从四德是本分的女人,嫁了个马马虎虎的男人替他生子纳妾就会觉得幸福,但是一个见识不弱于男子的女人,还能做到这些,还能觉得幸福吗?   各种各样的想法让骆寻瑶非常纠结,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足够好的办法,直到现在听到齐文宇的这句话。   让丹彩去海外当女王,这也许只是齐文宇的戏言,可事实上,这要完成并不难,不过,骆寻瑶却并不打算让丹彩背井离乡,远离故土。   她以前的生活不堪回首,靠着努力,不也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若是她从现在开始努力,能不能让丹彩坐上那个人人向往的至高无上的位置?   千百年来,女人一直都是男人的附属,若是她愿意努力,是不是可以慢慢地改变这一点?   也许她有生之年,都没办法做成这样的事情,但就像珠艳说过的,只要她们努力多帮一些人,让这些人再去帮别人,也许以后,受惠的女人就会成千上万……   当然,骆寻瑶很清楚,如今不管是宗室子弟还是满朝文武,都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当上皇帝,都不可能忍受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被一个女人所掌控,但如果这个女皇帝把权利下放呢?   宗室、文官、武官……这些人完全可以各得一部分权利,相互牵制,而在他们争夺着属于他们的权利,而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会掌控他们的生死,只掌握着略高于他们的权势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意那个人是男是女吗?   若是到时候以丹彩是女子为由下放一些权利……那些人,会争着抢着让丹彩继位吧?   皇权至高无上,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成为名符其实的人上人,这是无数人绝对没办法放手的存在,像明德帝这样的,估计宁愿把皇位给侄子也不会愿意分给大臣,但齐文宇却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当初重生之后,是想要保全骆家的,现在骆寻谨在边疆做的如日中天,明显还很喜欢当一个武将……她要是不想让骆寻谨落得跟当初的骆国公一个下场,如今做的这一切,就绝对不够。   这样突如其来的想法,甚至让骆寻瑶有些恍惚,拳头也用力地握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齐文宇却并不知道骆寻瑶的想法,他提到了这事以后,就又往下想了起来:“寻瑶,海外虽然自由,但风土人情什么的跟中原大不相同,丹彩肯定会不习惯的……海外的男人……”说到后来,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些粗俗的男人,哪里配得上他的丹彩?   “皇上,丹彩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就想这么多?”骆寻瑶笑问,同时隐藏好了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的念头,在很多人眼里应该就是大逆不道的存在,就算她有了这样的打算,也要小心一些。   齐文宇很看重她和丹彩,但她要是贸然提出来,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吧?   “是啊,丹彩还是个孩子……寻瑶,丹彩将来要是嫁人了可怎么办好?我一点也不想她嫁人,要是可以招赘就好了……”齐文宇叹了口气,在齐朝,招赘虽然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头很少见,但是在民间倒是常见,这完全是因为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很多,少有只有一个独女的情况,相反,民间许多男人一生也就只有一个妻子……   人总是有私心的,过继的孩子,总比不得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民间没钱娶妻的男子大有人在,对他们来说,入赘再怎么差,也比打一辈子打光棍没个后代强!更别说不入赘他们可能会因为兄弟太多没办法从父母那里分到田地屋子,最后只能给人做长工勉强糊口,一入赘却房子田地老婆就全有了……   齐文宇巴不得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养在跟前才好,但是他的身份……   听到齐文宇的话,骆寻瑶的心里又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丹彩现在还小,将来会怎么样完全没人知道,而且那毕竟是丹彩要过的日子,她想的再好也没用,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还是要看丹彩。   眼下她能做的,也就只是好好教导丹彩,然后慢慢做一些布置罢了。   这天说过的话,齐文宇并没有放在心上,在第二天边关大捷以后,他更是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反而开始口口声声不离骆寻谨了。   一直以来,匈奴在齐朝百姓的眼里,那就是凶神恶煞的存在,在说书的人嘴里,更是成了吃人肉喝人血,有三头六臂一般的人物!可现在,在匈奴人南下偷袭的时候,骆寻谨竟然带人拦住了他们!   一直以来,齐朝的官员都不关心跟匈奴接壤的地方的百姓,即便很多人知道匈奴人时常南下劫掠,他们也不在意,因为齐朝的军队,一直以来都对那些骑着马来去如风的匈奴人有心无力。   既然对付不了,那么干脆就不在乎,权当看不见,权当没这回事!这是朝中大部分官员的想法,正因为这样,他们以前从来不谈匈奴,但那是以前。   如今骆寻谨跟匈奴对战大胜,骆寻谨还是当今皇后的哥哥跟皇后情深义重,这些人又哪能不把这件事拿出来大说特说拍拍马屁?   以往大家闭口不谈的匈奴,突然就成了京城人人必谈的存在,以前匈奴做过的种种恶事,也被翻了出来,甚至还被人夸大了许多,最后,也就衬得骆寻谨更加的英明神武。   齐朝建立以后,也打过仗,当初的威远侯,就是靠着扫平了曾经跟太祖皇帝争天下的“反贼”,才最终立下了军功的。但是,一直以来却从来不曾有人能打过匈奴!   那些匈奴人往往十几人或者几十人一队,来的突然,走的也快,齐朝的军队埋伏不了他们,也追不上他们,费劲了千辛万苦,最后说不定也就只是抓住了十来个人……但现在,他们光战马,就缴获了几百匹!   曾经被人避而不谈的匈奴,突然间就被所有人所熟知了,骆寻谨更是名声大噪。   这样的名声,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好事,要不是骆寻瑶如今的打算有些不同,她必然会设法阻止。   而她最后虽然没有阻止这样的流言,却也说动了齐文宇,让齐文宇只给赏赐不升官——骆寻谨升的已经足够快了,而且看骆寻谨的模样,以后这样的事情恐怕依然会发生,既然如此,升官的事情,还是放到以后为好。   除了阻止齐文宇给骆寻谨升官以外,骆寻瑶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芷手下之前曾经跟匈奴做过生意的商队,派了在匈奴最受欢迎的兽医前往匈奴。   这件事,是秦继祖提醒的,秦继祖向来心细,之前跟匈奴的关系并不紧张的时候,他还曾经去过匈奴,在他看来,匈奴人绝不会因为受挫就安分下来,既然如此,自然需要提前防范才行。   这样的事情,也算有备无患了,骆寻瑶自然不曾拒绝,甚至为了取信匈奴人,她还特地找了一些曾被匈奴掳去,又因为年老被抛弃的汉人教他们匈奴的语言。   如今匈奴还是一个个分散的部落,连完整的文字都没有,虽然凶狠,却没几个有心机的,有心算无心,想来这些探子,应该也能在那里站稳脚跟。   匈奴的事情,一直闹腾了许久,直到这年五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方才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开——齐文浩带着初具规模的海军前去剿灭海盗,最后竟运回了无数战利品。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某绝说还有一场婚礼一场订婚等着我,结婚就是在27、28两天。某绝家乡这儿结婚完全跟古时候似的,前天下聘当天迎亲,酒席也连着办两天。某绝本以为只要去吃饭就行了,没想到因为这次结婚的是堂哥的缘故,某绝爸妈竟然都要去帮忙TAT   乡下办酒是请了厨子借了桌椅在自家做饭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二十几桌人连着吃两天,用的菜、碗碟都要由帮忙的人洗净整理……本来某绝的妈妈能在下午帮忙看孩子带孩子睡觉,这会儿完全没人帮忙了TT   折腾了两天以为完事了,某绝的爸妈又跟同龄的亲戚朋友十几个人约好了报了旅游团去了个国内短线。   每次打开电脑儿子就来拉人,拿个手机他还教育我说眼睛会坏不让碰o(╯□╰)o   零零碎碎写了些,今天等孩子睡了才修改好终于能发上来,不过今天爸妈终于回来了,明天肯定就能回去更新了,试试看能不能日更一万到完结! ☆、179   当初,齐文浩就是因为遇上了海盗,才会想着要建海军,海军筹建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因为齐文浩手上工匠多船多,有些已经建成的船,倒是只需改造一下就能作为战船使用了,齐朝人多,齐文宇给的条件又好,因此,愿意成为海军的人,数量也不少。   想要成为海军,最先要做的,就是熟悉大海,而接下来……齐文浩并不热衷于战事,但他以前一直是明德帝最喜爱的儿子,因此倒是知道很多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情况。   那时候前朝乱成了一团,各个世家纷纷起兵造反,而他们拉起来的兵,可能上一刻还是在田间劳作的农民。   太祖皇帝就是靠着曾经是农民的士兵打下了这大片江山,而太祖皇帝手下的将领里面,骆国公绝对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   骆国公出生不高,一开始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一场场的战斗里吸取经验,最后成了所有武将所敬仰的存在。   齐文浩还记得明德帝曾经有些复杂地表示,骆国公能走到那一步,就是因为他打仗打的太多了。   练兵练兵,其实就是要让手下的兵多点打仗的经验……齐文浩一直非常信奉这句话,因此,在有了十多艘大船,又有了一批士兵以后,他就立刻打算去练练兵。   最合适练兵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海盗!齐文宇将自己的船伪装成商船,其余的船只则远远缀着,按照曾有人遇到过海盗的海路,一前一后地行驶着……   海上视野开阔,两个船队不能离得太近,不过伪装成商船的船上一点货物都没有反而配备了许多武器以及士兵,因此,齐文宇相信他们要是真的遇上了海盗,一定能等到后面的船追上去。   许是之前齐朝的商船遭到劫掠之后鲜少有剧烈放抗的缘故,让那些海盗大赚几笔之后胆子也愈发大了,最后,他们竟然大大咧咧地,就拦住了齐文浩的船……   这些海盗,也许最初的时候只有几艘小渔船,但是在他们劫掠了许多商船以后,就已经换上了大船了,可是,他们虽然有大船,武器却很少,而且,就因为船大,他们撤退的时候也就慢了,最后竟然被齐文浩一鼓作气打到了家门口。   齐文浩并不是弑杀的人,一开始拿海盗练兵之时,也没打算把人杀光,只打算在杀了些人以后再把剩下的掳回去帮他干活,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在齐文浩带着手下的兵冲进了海盗老巢的时候,没看到以前被劫掠的商船上的幸存者反而看到了很多被海盗关起来的赤身**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海盗从齐朝沿海村庄或者周围的其他小国掳掠回来的,他们杀光所有的男人,把有点姿色的女人关起来……所作所为,称得上丧心病狂。   而且,这些海盗根本就不是齐朝人!他们齐朝泱泱大国,竟然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海盗欺负到头上来了?   齐文浩手下的兵,一开始也许很害怕,不敢轻易杀人,但到了后来,他们却杀光了这个岛上所有的海盗。   齐文浩带回京城的,有那些被救下来的女人,还有海盗这几年抢回来的无数金银财宝,那些女人并没有被人放在眼里,那些财宝,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   打仗,就是又要死人又要花钱的事情,可现在,他们竟然弄回了大批钱财?   就连齐文浩,对于这样的收获都是感到惊讶的,在去打海盗之前,他虽然想到了可能会得到战利品,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也许,打仗并不是一味损耗财力物力的事情?比如先帝,一开始他的财力物力跟那些有着几百年的积累的世家不能比,最后,他手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了……   齐文浩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齐文浩对手下人很大方,战死的人给了大笔的抚恤金,其余的人也各自得了赏钱,然后,他就带着剩下的钱财,还有救下的女人进了京。   被齐文浩救下的女人足足有两百多个,很多并不是齐朝百姓,一开始齐文浩曾想让手下的士兵娶了这些女人,但很快却又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海军待遇极好,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有钱,既然已经有钱了,又有谁会想娶这样的女人?而要是把这些女人留在船上,那么他跟那些海盗又有什么区别?想来想去,齐文浩干脆就把她们带进了京,打算让骆寻瑶帮忙照顾——皇后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女人帮忙做胭脂,这事在京城可不是秘密。   骆寻瑶并不排斥收留一些女人,齐文宇却没有收齐文浩送来那些钱。他让人统计了出海以后就消失在了海上的商人和水手的数量以后,就让海军出面,给了这些人相应的补偿。   齐文宇会这么做,是因为太过好心,觉得那些商人和水手在海上遇难之后家人的日子会很难过;骆寻瑶赞成,是希望齐文宇能多得点民心,不过让两人想不到的是,就因为他们这么做了,那些出海行商的人突然对海军有了很高的认同度。   原本商人们对海军完全不注意,可是在海军给了那些死在海外的商人水手抚恤金以后,竟然有很多商人找上了齐文浩,希望能花钱雇海军保护他们——齐文浩是第一个出海做大生意的人,没人比他或者比他手底下的人更熟悉海路,而且有海军在,还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虽然雇佣海军可能会花很多钱,但只要他们找很多商人一起出行,那么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是可以承担的了。   这对于商人来说很划算,对齐文浩来说,一样划算。他手底下的兵很多在当兵以前都没出过海,就算不保护这些商人,他也是要带着他们出海的,现在不仅能赚钱还能练兵,这样的好事他又怎么会放过?   齐文浩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海军上面,致力于建造出一只强大的海军,而他做的一切,在第二年秋天,就显出效果来了!   虽然海军的规模还不大,但是商人们聚到一起组成商队,再加上护航的海军,这却称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了!当这个庞然大物离开齐朝,通过海路往南、往西、往东,前往齐朝周边的那一个个小国,跟这些国家做生意的,互通有无之时,自然也就引起了这些国家的注意。   以前齐文浩就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小国也有不少知道齐朝的存在,但当初齐文浩的船队,又哪现在的商队来的庞大?更别说还有配置了最好的武器的海军跟着了!   商队带去了很多货物,在这些小国卖出,又从这些小国买回了很多货物,带回了很多齐朝没有的东西,至于海军……回航之时,齐文浩的船上多了各国使节,其中甚至还有王子公主和一个国王。   这一次航海历时一年多,景福五年八月,天气转凉之际,齐文浩派人进京传递消息,表示自己会带着各国使节进京朝拜。   自从景福三年年底骆寻谨对匈奴大胜之后,景福四年年底,骆寻谨又拦住了匈奴的几次进攻,杀死了比上次更多的匈奴人,满朝上下也因此欢欣鼓舞,而现在,竟然还八方来朝……   虽然那些进京朝拜的番邦国王王子还没见到,但京城却已经就此事议论纷纷了,谈起之时,无不与有荣焉。   齐朝朝堂上下,俱都心情大好红光满面,擅长溜须拍马之人,更是屡屡上奏,快把齐文宇夸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帝了,就连齐文宇自己,都飘飘然了起来,觉得自己听得进谏言,又施仁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甚至还因此打算听从那些大臣的意见,修建一个万国宫,用来招待进京的各国使节并用来摆放各个国家送来的诸多贡品。   “丹彩,这世上谁最厉害?”齐文宇笑嘻嘻地逗着女儿。   “父皇最厉害!”丹彩立刻笑道。   骆寻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两个……”   “寻瑶,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他们都说我知人善用!”齐文宇非常得意,又道:“当然,寻瑶你比我还厉害!”   这话,齐文宇说的真心实意。不说以前骆寻瑶对他的诸多帮助,就说这几年……他对政事一直不上心,总觉得非常繁琐无趣,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跟骆寻瑶一起处理政务的,很多无需在朝堂上商议的繁琐的小事,甚至直接就交给骆寻瑶办了……   “皇上,这话可不能乱说。”骆寻瑶嗔怪地开口。   “我可不是乱说,寻瑶你很厉害,丹彩也是最聪明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齐文宇又摸了摸丹彩的脑袋,其实这会儿他更想抱着丹彩狠狠地亲几口,可惜丹彩年纪越来越大,这样的亲近都快有些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齐文宇忍不住一阵失落。   “皇上就喜欢夸自己的孩子……不过我也觉得丹彩最聪明。”骆寻瑶顺着齐文宇的话道。   丹彩这次却不认了:“父皇,母后,你们这是瘌痢头儿子自家好。”   “丹彩都知道这样的俗语了?”骆寻瑶笑起来,却并不惊讶。这两年,她只要有空,就会带着丹彩出宫,就算自己没空,有时候白天也会让宫女侍卫带着丹彩去珠艳那里。   齐朝的公主也会有人教导,但教导公主的,却只会是朝中命妇,她们会教公主读书认字,但也就只是认识字而已,绝不可能像教导皇子的大儒一样将书读的深刻,更不可能跟公主谈论朝中大事。甚至于,就算认字,也要等公主七八岁才会开始……   骆寻瑶并不觉得跟着大儒读很多很多书丹彩就能学到足够多的本事,却知道若是按着以往的情况来,丹彩最后恐怕只会成为跟上辈子的她一样单纯的女人,所以,她干脆就拜托了陈芷和珠艳教导丹彩。   骆寻瑶并不要求丹彩一定要学会多少东西,但她常常会让丹彩说说自己对某些事的理解,更会让丹彩接触足够多的东西……两年下来,丹彩几乎一下子就长大了,让骆寻瑶非常欣慰,隐隐的,又有些担忧。   她欣慰于丹彩的成长,担忧的,却是丹彩的未来。丹彩跟齐文宇完全不同,齐文宇若是没有成为皇帝,估计就是个得过且过的王爷,但丹彩却不一样,她如今甚至已经知道存钱了,还打算用自己存的钱建一个学堂……   一家三口说了些话,骆寻瑶又问了丹彩一些事情,然后才让丹彩回房睡觉,自己却在让宫女们离开以后,趴在了齐文宇身上:“皇上很高兴八方来朝的事情?”   骆寻瑶非常注重保养,又不像有些妇人一样有了孩子就把自己往端庄老气那里打扮,因此如今的容貌跟十七八岁的时候相比反而更加艳丽,现在是夏天,她穿的又不多,这一趴,立刻就让齐文宇心猿意马了起来。   不过,虽然心猿意马,齐文宇却也没忘了骆寻瑶的问话:“寻瑶,你不高兴吗?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能载入史册的,千百年后还定会有许多人提起我……”   “皇上想的还真远。”骆寻瑶在齐文宇的嘴角亲了一口,她这会儿要干的,是打击齐文宇的事情,却也不能让齐文宇不高兴了,既然如此,打棒子的时候不如就多给些甜枣:“不过皇上,现在虽然一切都好,以后会怎么样,可还没人知道……”   “寻瑶,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买那些海外番邦,他们应该没能力对我们做什么吧?”齐文宇不解地问道,跟以前的皇帝相比,他现在真的算很不错了,不仅政治清明,还很得民心。   “皇上,古往今来,哪个朝代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强盛?但是后来呢?不说那么远,就算是现在,要是来几场战争,再来点天灾**……”   “寻瑶?”齐文宇立刻急了起来:“难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皇上,虽然之前跟匈奴的战争我们又赢了,但那是因为匈奴几个部落的结盟非常松散,还有海外,这次安王爷带回来的使节,他们所在的国家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谁知道再远一些,会不会有更强大的国家在?而且就算皇上成了千古明君,丹彩也只是个女子……”   骆寻瑶没有往下说,但她知道,齐文宇肯定知道里面的意思。她一直旁敲侧击地让齐文宇了解贵妇人的生活,而了解的越多,齐文宇也就更心疼丹彩了。   齐文宇果然没了一开始的飘飘然,反而颓丧起来,他现在做的再好又如何?以后还不都是别人的?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要受委屈……真要修建什么万国宫的话,还不如把钱留给丹彩。   “皇上,你别丧气,你看,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以后就能有很好的解决方法了。”骆寻瑶安慰道。   “寻瑶,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让丹彩受了委屈。”齐文宇再次坚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绝的妈妈路由累到了TAT   突然开始期待下半年孩子上学以后的生活了 ☆、180   等那些番邦使者到了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一开始所有人都对这些番邦使者充满了好奇,但是等他们真的见到以后,却又很快失望了。   番邦的使者大多不会说齐朝的语言,会的也只会没几句,虽然齐文浩找了好几个懂点番邦语言的齐朝人,但转述来转述去说话,总还是会让人不耐烦的。   而且这些番邦人的模样也跟齐朝的人不同,很多使者,在齐朝官员眼里,可以说非常之丑。   另外,双方习惯风俗同样大不相同,有些在齐朝人看来伤风败俗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这么一来,谈话自然也就不能一直保证愉快。   在朝中饱读诗书的大臣眼里,这些番邦来的人,全都是野蛮粗俗不开化的,他们虽然保持着面上的友好,心里却不自觉地高人一等,对这些人,也不如一开始那么热情了。   反倒是齐文宇,他本就对外头的一切很好奇,又有骆寻瑶在旁边鼓动着,因此倒是好不厌烦,反而常常会跟这些人说话,听听外头的风俗。   每个地方的风俗都大不一样,有好些个小国家,每个男人都只能娶一个妻子,而且常常婚前就相互接触,男子还要做出诸多求爱之举才能娶得意中人。   更有一个海岛上的人,女子都不出嫁,可以跟任意男子欢好,生下孩子就由女子以及她的兄弟一起教养长大,一个母亲生的兄弟姐妹组成一个家,女人则是这个家庭的核心。据说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男人不能确保别的女人生下的就一定是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姐妹生下的,却肯定跟自己有血缘的原因。   从那个海岛国家来的就是一个年轻女子,也是将来会继承她母亲的位置的公主。在一开始的接触中,她的一些言论就让朝中大臣对她很有意见,甚至非常不待见,也就只有齐文宇对她的国家非常好奇。   齐文宇对她很好奇,两人也就谈了几次,却不想她竟然直接表示愿意给齐文宇生一个孩子,快把齐文宇吓坏了。   自那以后,齐文宇对这个大胆的女人就有点退避三舍了,反倒是骆寻瑶,跟她有了一些接触。   “寻瑶,那个女人说要给我生孩子,你怎么还跟她聊天?”这天骆寻瑶跟那个女子谈过以后,齐文宇就找上了骆寻瑶。   骆寻瑶一直都很紧张他,常常还会吃个小醋,这次怎么就没看到骆寻瑶吃醋?   “因为臣妾相信皇上啊。”骆寻瑶妩媚地看了齐文宇一眼。   齐文宇心里一荡,立刻就乐了,很快却又想到了正题:“寻瑶,你跟她说什么呢?这几天你都找了她好几趟了。”   骆寻瑶笑了笑,才问:“皇上觉得她们那儿的生活怎么样?”   “很新奇,寻瑶你问这个做什么?”齐文宇问道。   “我就是觉得,那里的女孩子的活的挺肆意的,要是我们这里也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将来丹彩嫁的不好了。”骆寻瑶叹了口气,她一向不吝啬于找这样那样的机会提醒齐文宇。   果然,齐文宇纠结的事情,立刻就换到丹彩身上了。   这么多使者来京朝拜,虽然朝中大臣看不起这些使者,但就是因为他们觉得高人一等,因此就有不少人上奏,请齐文宇大肆封赏这些人,给予各种奇珍异宝。   因为这些使者带来了许多宝物的缘故,齐文宇几乎立刻就要同意,不过,还没等他的话出口,齐文浩就表示,对这些海外的人来说,齐朝的瓷器丝绸,各种各样的胭脂调味品在他们眼里才是真正的珍宝,齐文宇真要赏赐,不如就赏赐这些。   就算是从官窑产出的上好瓷器亦或是最精美的进贡皇家的丝绸,因为有专门的隶属工部的作坊的缘故,对皇家来说也是不值太多钱的,而且,因为齐文宇后宫人少的缘故,库房里几乎堆满了这些……   齐文宇欣然同意,那些使者也都非常高兴,当然,最高兴的应该就是齐文浩了,瓷器丝绸不值多少钱,赏这些非常划算不说,等这些人回去……   上行下效,当这些上层者开始使用齐朝的东西,他们下边的人,恐怕也就会起心思了吧?到时候,他们的东西恐怕就更好卖了,毕竟这些都是消耗品。   番邦的使者在齐朝呆到了第二年春天,才再次启程,打算跟着齐文浩的船队回去。   齐朝京城,是整个齐朝最繁华的地方,因此这些人在离开之时,全都依依不舍,要不是都背负着重任,又有家人远在家乡,估计会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   齐文宇送走了齐文浩的船队以后不无失落,原本对海军,对海上做生意全无兴趣的他,这时候也开始关注起齐文浩的事情来,却不想就在这时候,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海军,竟然吃了个大亏!   骆寻瑶之前想要打击下有些飘飘然的齐文宇的时候,提到了匈奴,也提到了海外可能会存在危险,当时说匈奴,是因为骆寻瑶知道匈奴不可能很快平静,说海外,却不过是随口一说。   可是,匈奴如今不曾再南下,反而因为一个大部落在跟骆寻谨的战斗中死了很多人的缘故起了内乱,偏偏海外……   齐文浩送各国使节回去之时,竟然受到了一些划着小渔船的渔民的自杀式攻击!这些人在傍晚天色将黑的时候划着几艘小渔船靠近了齐文浩的船队,开口求救,说自己遇到了风浪迷失了航线,就在船上的水手给予食物和水的时候,他们竟然有人拿着炉管潜水到了几艘跟海军同行的商船下面,凿开了船底!还有人利用某些水手的好心,爬上船以后用刀对着毫无防备的水手乱砍!   大海实在是太大了,在海上航行,总是伴着各种危险的,正因为这样,所有出海的人,都会尽量帮助别人,毕竟下次需要帮助的,可能就会变成自己了。   在之前的航海之中,齐文浩的船队就曾经帮过许多人,这次对方乘坐着小渔船前来求救,自然也没人警觉,反而伸出了援助之手,不曾想,这些人最后竟然攻击了他们!   海军的船都是上好的,特别是近两年做的船,船身全都用北方森林里坚固耐用的树木做成,轻易砸不开,但是那些跟着海军一起出海的商人的船,却不见得有这么好了,那些袭击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最后恰恰就选了最差的几艘船,还在船底凿出了大窟窿!   海军的船不装货物,就算有了窟窿,也能很快补救,但商队的船装了许多货物,那些人又像是了解大船的弱点的似的,凿开的恰恰就是商队容易忽视的角落……等最后发现的时候,想要再做补救,就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船沉了四艘,船上的水手,则被砍死了十七个,砍伤了三十几个。   齐文浩所在的船最为庞大,更被保卫的很好,完全没有受到丝毫波及,但是看到其他船只的情况,齐文浩却是勃然大怒。   之前跟商队一起进行的足足有一年多的航程里,他们也曾经因为风浪损失过船、损失过人手,甚至损失跟这次相比更为惨重,但是,那是因为天灾,而这次,却是有人对付他们!   齐文浩一边阻止了人进行救援,一边就让人把活捉到的袭击他们的人抓了起来进行审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些进行袭击的人,说的语言跟当初的海盗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他们跟那些海盗一样,属于齐朝附近一个小国。   水手里头,有知道一些这些语言的人,被抓到的人里,也有懂几句齐朝话的,相互对照,还能知道他们是来为那些海盗报仇的!更有趣的是,这些人竟然觉得那些海盗是英雄!   一群杀人抢劫的恶棍,竟然是英雄?   被杀死的水手因为海上特殊的环境不能入土为安,被砍伤的水手在海上很难受到治疗很有可能活不下去,随着船沉没的大批货物再也没有救起的可能,那些还在水里求救的水手脸上满是绝望……   齐文浩回头看了看那些跟他一艘船的番邦使者脸上各异的表情,然后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以前遇上海盗的时候,齐文浩虽然愤怒,却并没有迁怒,可这次,他却迁怒了。他是海军首领,需要给那些被他保护的商家负责,他是齐朝的安王,决不能让那些番邦的人小看了齐朝……   “老子要端了那些混蛋的老巢!”齐文浩终于忍不住说了粗话,也做了决定。   这是齐文浩的海军第二次参加战斗。   那个国家离齐朝并不远,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更近,要不是这样,那些人也不可能开着几艘小渔船就来袭击他们。   齐文浩很清楚,这些来帮海盗报仇的人可能并不是那个国家的国王派出来的,那个国家的普通百姓,可能同样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是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要是听之任之,恐怕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仗着他们的宽仁爬到他们头上来了!   这时候,他必须要杀鸡儆猴,也要给手底下的商家一个交代!   齐文浩很有钱,手底下的海军的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人数也翻了两倍,他们在那个国家的一个港口登陆,没理会那些手无寸铁惊慌失措的普通百姓,直奔附近的住着该国官员的地方…… ☆、181   送番邦使者出海的船队,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很多金银,以及好几船的人。   随着这些东西一起传回来的,自然就是齐文浩出兵攻打附近小国的事情了。   齐朝的官员一向主张以德服人,不爱动兵戈,武将的地位更是远远赶不上文官,但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齐文浩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藩王擅动兵戈很不合适,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攻讦,因此一开始传消息回京城的时候,他就夸大了那个国家的恶形恶状,先说了之前海盗时间和那个国家以前曾经洗劫齐朝海边村庄,然后,就又说了这次他们的船队被攻击的事情。   那个国家百个人乘坐几艘小渔船前来进攻,仗着船队的防卫不严密,凿坏了最小的四艘商船又伤亡了一百多个水手的事情,在齐文浩汇报的时候,就成了那些人不顾生死地攻击海军船队,击沉了海军四艘船,让海军伤亡了数百人。   同时,那些人为海盗报仇的理由,也变成了他们想要害死那些番邦使者让齐朝跟周边国家交恶。   齐文浩这样一汇报,还有谁会指责他?就算是最不赞成打仗的大臣,在听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也都觉得这场仗该打了——那个该死的小国,竟然想要陷齐朝于不义!   朝中对那个小国一片申讨之声,齐文宇和骆寻瑶,却从齐文浩那里得到了全部的情况,更知道了那些战利品都是怎么来的。   原来,齐文浩在那个小国的港口登陆以后,就直接去抓了他们当地的官员,他会这么做,是为了擒贼先擒王,也是因为海军人数太少,根本不可能攻城略地的缘故,却没想到这样的策略出奇的好用。   那个小国的统治者昏庸无能,也许以前曾经看不起齐朝,但现在知道齐文浩带着巨大的船队前来,还抓了好多官员以后,却一点也不敢放肆了。在齐文浩抓住了几个地方官员,又在港口建了防御工程以后,他立刻就派了使者过来,口口声声表示,他们是将齐朝当成宗主国的,绝无冒犯之意,求齐文浩放他一条生路。   对方的姿态这样软,自然就让齐文浩不好再追究或者大开杀戒,干脆就提出了让对方赔偿损失,并提出了一个远高于他们这次的损失的数字。   结果,他们竟然一口答应了!   这些人一口答应,不免就让齐文浩商人心态发作,觉得自己要价要的太低了,正因为这样,他干脆就又表示,自己这边死了一些人,同样需要补偿……   “皇上,那些人,就是他们给的补偿,那个小国没什么我看得上的东西,偏偏那里的奴隶很好用,我就让他们给了我许多奴隶!”齐文浩有些得意地表示,又道:“现在我的造船厂需要很多工匠,海边的几个港口需要修一修,我还想把海港到京城的道路扩一扩,有了这么多人倒是正合适。”   用人的地方,从来就不少,虽然可以让百姓服徭役,可有时候依然不够用,有些可以帮忙干活的奴隶,自然是很好的,齐文宇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之前骆寻瑶提过的一件事,当下就问:“大哥,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我这次就带了三千人回来,要不是有些商人直接在那里卖完了货物,这么多人都运不起……不过以后倒是可以继续去运,那些商队就在那里花钱买了许多奴隶,还有那些番邦使者,也表示愿意可以用人跟我们换货物……海外那些没开化的地方,人比我们这里更不值钱……”虽然在齐朝也能买人签卖身契,但主人家也不是买了人就能随便杀人了,外面则不同,那些奴隶,是真的没有丝毫权利的……   齐文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带这些人回来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他亲耳听到某个离齐朝不远的国家的是使者打算鼓动他们的国王解决掉附近一个跟他们有仇的部落,把人送到齐朝来。   齐文浩对外面的世界非常感慨,齐文宇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大哥,三千个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不过还是有点少,寻瑶说夏州那边的路太难走,最好也能修一修……对了,让这些人干活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吃好点,这样他们干活也卖力,这个我有经验!”   齐文宇这话是随口说的,可他是皇帝,金口玉言,更别说齐文浩还有赎罪的心态了,皇帝亲口说要善待奴隶的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   三千个奴隶,最后全都被到了骆寻瑶的手里,让骆寻瑶惊讶不已,而按照齐文浩说的,后续还会有一些奴隶被送来。   很多地方不把人当人,这点骆寻瑶再清楚不过,甚至在古时候,就有用奴隶陪葬的事情,不过她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拥有许多的奴隶的一天。   不过这些奴隶,倒是正好可以修路……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匈奴并没有南下,因为匈奴内乱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骆寻瑶也很高兴,但是等匈奴的探子传回消息以后,她就并不像一开始那样乐观了。   匈奴连着两年大举南下,都被骆寻谨拦住了,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损失了上万的青壮年,这个数量放在齐朝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放在匈奴,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   而且这几次南下,还都是匈奴最大的一个部落组织的,因此,他们损失的也就最多,而这样的损失,让这个原本最大的部落瞬间衰败了,这个部落有非常多的牛羊,又很多的女人,却没有保住这些的实力,自然引来了周边部落的觊觎。   如今齐朝不再是以前他们想要女人食物就予取予求的地方了,他们不敢轻易南下,目光也就放到了这块肥肉上了,内乱也因此开始。   匈奴内乱,在齐朝的人眼里,绝对是一件好事,但要是在这场内乱里,有人异军突起呢?匈奴的内乱从去年春天开始,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如今在匈奴,就有一个部落借着这场战争,逐渐强盛起来了。   骆寻瑶对匈奴的事情一直很关注,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件事,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想要派人去刺杀,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她放弃了。   匈奴如今敌视齐朝人,她能在几个小部落里安插探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深入进去刺杀一个南征北战的部落首领,却基本没可能,按着匈奴人的性子,她就算想要买通这人身边的人都没可能!   不能提前终止,就只能提前防备,好好利用了……   匈奴的事情,不是短时间里就能有结果的,骆寻瑶将那三千奴隶交给了陈芷,让她安排了人带着这些人前往夏州修筑道路,同时,她让齐文宇联系齐文浩,让齐文浩在下次带奴隶回来之时,多带一些女人回来。   虽然男人体力强过女人,但女人能干的活也不少,而且,现在在齐朝底层百姓里面,男人数量却远大于女人,特别是夏州,以前夏州太过贫穷,很多人家生了女儿根本就不会养活,那里的女人的数量就更少了……   骆寻瑶对那个小国非常不喜,对一些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外族人,更是完全没有好感,不过她曾经在最底层呆过,后来又得到了救赎,因此,倒是完全没有亏待这些人的打算,还嘱咐了陈芷好好对待那些人,并教导他们说齐朝的话,争取让这些人完全融入齐朝。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齐文浩又完成了两次长途航海,海军的规模也再次变大,出海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而齐朝,更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变化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北方苦寒之地了,随着一条条平坦的道路被修筑完成,这里也渐渐地不再是中原百姓心里渺无人烟的地方了。   骆寻谨的牧场越建越大,他又鼓励治下百姓开垦荒地,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的生活,也就越来越好了……   当然,对于骆寻瑶来说,丹彩的成长才是最重要的,丹彩几乎一眨眼就长到了十岁,再不是当初只会说实话的娇憨孩子了。   眼下,在朝中大臣眼里,丹彩是一个完美的公主,贵女中的贵女,而在百姓的眼里,她是一个会为他们做主,心系百姓的善心人。   可是,不管丹彩再怎么出色,她也只是一个女孩。 ☆、182   “母后,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丹彩穿着一身红色劲装从外面进来,看到骆寻瑶以后,立刻就问道。   “丹彩,我想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骆寻瑶问道。   丹彩已经满了十岁,虚岁十二,如今已经有很多京中贵妇拐着玩儿向骆寻瑶打听她的婚事了,到了这个时候,骆寻瑶自然也不会再把她当孩子。   “母后?”丹彩奇怪地看向了骆寻瑶,眼里满是疑惑。   “丹彩,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骆寻瑶笑了笑:“这些年,不管是珠艳还是陈芷,应该都教了你很多。”   “母后,我不想跟别的女人一样,一辈子相夫教子,只活在后院这么一小块地方。”丹彩顿了顿,然后异常坚定地看向了骆寻瑶,她还小,但是见识却并不少。   从三岁开始,她就常常出宫见识宫外的一切,到了五岁以后,她甚至还开始有机会离开京城并跟男子一样读书认字。   一开始在京城附近体验百姓生活,做一些修桥铺路的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又开始往外走了。离开京城最远也是最久的一次,就是一年前——去年春天,她的母后突然带着她去了郑州赈灾。   郑州发生地动,老百姓都觉得是老天降罪,只知道磕头求饶,她们的到来,却振奋了民心……   那次赈灾,对她来说印象极为深刻,她当时带着无数食物、药材、衣物赶到那里,在灾民眼里,她就是下凡的仙女。那些人的感激、叩拜,一度让她飘飘然,但是,在她的母后带她走进了灾民中间以后,她才知道,虽然大家都感激他,但依然有很多人想要活下去都困难。   奄奄一息的病人、被抛弃的老人、骨瘦如柴的孩子……就算她们带去了足够的食物和药材,但想要安顿好这么多的灾民却也很难,更别说有些地方,在地动之后根本就连去都去不了了!   房屋差不多完全倒塌,还有无数人被压伤的郑州,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地狱,不过,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并不是这些百姓悲惨的,求救无门的样子,而是在面对灾难以后,这些人将女人当成货物一般随意买卖的情况。   百姓的悲惨生活,她在京城也没少看到,女人天生低了男人一等的情况,在她有机会出宫并且接受了珠艳和陈芷的教导以后,就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不过就算这样,现在在灾难面前女人被完全放在男人之后的情况,依然把丹彩给镇住了。   后来回京的时候,随同而来的珠艳和陈芷带走了很多孩子,这些孩子里面也有男孩,绝大多却是女孩。   那些男孩多是父母双亡的,而这些女孩子,却多是被她们的父母放弃的。   家里少一个人,就能多口饭吃,而且卖掉一个孩子,就有钱盖好房子了……在这种时候,最先被放弃的,当然就是女孩。   若是女人什么都不干,吃住全靠男人也就罢了,可是在普通百姓家里,女人干的活一点都不比男人少,她们跟男人一样干活,养育子女,但是当大灾来临,却极有可能被自己的父亲、丈夫,甚至公婆当货物卖出去,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利。   或者,她们本身也不打算说不,她就曾经看到一个女人饿得骨瘦如柴,却还将从衙役手里领到的每人一份的食物全都给了自己的丈夫,自己却只喝一些野草汤。   她从小被宠爱着长大,虽然因为珠艳和陈芷的教导,觉得如今女子的生活有诸多不易,但有时也会想男主外女主内也算得上正道,但看过女人被当做货物一般,甚至女人都觉得自己被牺牲是应该的以后,她却再也兴不起那样的想法了。   她不希望自己以后也变成那样一个女人,所有的兴衰荣辱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丹彩,你想好了?”骆寻瑶问道,齐文宇登基以后,虽然当皇帝的是齐文宇,但是朝中事情她却全都知晓,这些年,大半的政务甚至直接就是她处理的,时间久了,就连齐文宇的字,她都能写的跟齐文宇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喜欢权势,但不能否认的是,在过过最底层的生活以后,她愿意握紧了这样的权利。   “母后,我不想我将来的富贵,我的生命,全都寄托在一个我可能没见几面就要嫁的男人身上。”丹彩又道,她的身份实在高贵,因此这些年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她前几年岁数还小的时候,更有很多同龄的男子在身边晃悠陪她玩耍。   这些男人,全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对外头的事情却一概不知,他们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不知道百姓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纵容读书读得好,谈吐间却无比幼稚,骗还觉得自己极为出色……她实在不想以后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轻易不能出门不说,可能还要张罗着给他纳妾。   她的父皇是个好人,但这世间,也就这么一个而已。   “丹彩,你应该知道,这条路不好走。”骆寻瑶叹了口气。   “母后,我会努力的,母后也会帮我的,是不是?”丹彩扬起了笑脸,她不怕齐文宇,因为只要她撒娇,齐文宇就会顺着她,她也不怕骆寻瑶,因为她知道骆寻瑶再怎么严厉,所作所为,也是为她好的。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一对父母,这个时候,她应该学着刺绣,然后幻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怎么样的人吧?那样的生活对于无知的人来说很幸福,她却不愿意。   南海不是有女子在外干活,男子在家照顾儿女的国家吗?虽然那样的分工也有些问题,但她更不愿意成为被圈养的存在。   “你如果真的这样想,就要早做打算,积累名声。”骆寻瑶开口,齐文宇无子。   “谢母亲成全。”丹彩跪在了地上,一脸坚定。   骆寻瑶看着丹彩,却没有将她拉起来。   “丹彩这么跪在地上?地上凉,你快起来!”齐文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连忙扶起了丹彩,又去看骆寻瑶:“寻瑶,怎么了?”他和骆寻瑶都把丹彩当宝贝,可没舍得让丹彩跪过。   “皇上,她求我一件事。”骆寻瑶看向了齐文宇,齐文宇年近三十,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发,但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有了些儒雅气质。   “寻瑶,丹彩要是想要什么,你就给她吧。”齐文宇立刻就道。   “皇上,你可不能太惯着孩子了。”骆寻瑶又道,刚才她知道齐文宇就要进来了,却没让丹彩起来。   “这怎么就叫惯着了?丹彩从小到大都是最乖巧的,从不讨要什么,这么乖的孩子就这么一个。”齐文宇自豪地喋喋不休起来。   “皇上觉得我应该答应丹彩?”骆寻瑶又问,她这些年一直在潜移默化地让齐文宇接受一些想法,此事进行的非常顺利,这时候,恐怕就算她提出想让丹彩继位,齐文宇也不会拒绝。   “答应就答应了吧,我的女儿,要什么不能有?”齐文宇大气地表示,他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是皇帝,还是如今如日中天的齐朝受尽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皇上,丹彩想去边疆。”骆寻瑶看向齐文宇,丹彩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就该设法铺路了,而她,一定会竭尽所能。   现在,边关就是一个最该去的地方。   “去边关?哪里?”齐文宇惊问,后悔自己之前答应的太爽快了。   他一直没有别的孩子,满腔父爱就全放在了丹彩身上,只把丹彩看成了自己的眼珠子,恨不得丹彩日日在跟前才好,偶尔丹彩在宫外多住几天,他都会担心的浑身不对劲。   当然,最让他感到难受的,应该就是去年骆寻瑶带着丹彩去郑州救灾的时候,一个多月没见到丹彩更没见到骆寻瑶,他完全可以说是吃不好睡不好。   “我大哥那里。”骆寻瑶开口,骆寻谨去边关已经十来年了,中间只回过一次京,以至于骆寻瑶都还没见过自己的侄子。   “丹彩怎么想起来去那里?那里不仅天气冷,还什么都没有……”   “皇上,丹彩想去那里,是因为匈奴可能会挥师南下。”骆寻瑶道,这个消息她早就得到了,但最近才确信了匈奴真正的动向。   按照她昨天刚刚收到的消息来看,匈奴已经在集结大军了,说不定,现在边疆已经起了战事。   骆寻瑶有这样的猜测,不过却也并不担忧,因为她很清楚,得到消息比她更早更全面的骆寻谨,肯定会做出足够的反应。   “寻瑶,刚才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框我?不行,这个时候,丹彩一定不能去边疆,太危险了!”齐文宇立刻就道,要是丹彩是想去边疆玩,他答应了也无妨,但现在事情可不一样。   “皇上,我们可以一起去。”骆寻瑶又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折腾了好久,来回改了几遍,突然发现都过半夜了→→ ☆、183   齐朝这两年愈发繁荣,齐文宇每天上朝之时,都能听到无数歌功颂德之语,若不是他很清楚这一切的成就并不是因为他,恐怕早就飘飘然了。   不过,齐文宇没有因为迎来了盛世而自感功德浩大,朝中大臣却不同,这些年海外每年送来的贡品、一年比一年增加的税收,无一不让他们自豪骄傲,眼下,除了皇帝还没有子嗣这一点依然让他们不满意以外,他们已经心满意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边疆传来消息,匈奴竟然集结了五十万军队,大举南下了!   五十万这个数字有水分,这点所有人都清楚,说不定匈奴人是将老弱妇孺全都算上了才能有这个数字,但是,就算没有五十万大军,只是十五万的匈奴铁骑,也足以让人紧张了!   没错,这些年骆寻谨一直镇守边关练兵,将匈奴拦在了外面,没错,这些年夏州的牧场出产的马匹越来越多,还全都供应到了军中,建起了属于齐朝的骑兵,但是齐朝的军队,能跟匈奴的军队比吗?   听说如今的匈奴大汗,可是血海里杀出来的!   消息传来,朝中年纪大些,见识广些的大臣全都受了点惊吓,但也有跟他们相反的存在,另一批大臣兴致昂扬,纷纷请战,觉得齐朝现在就是最强大的,匈奴不过是跳梁小丑,小小匈奴竟然敢进攻齐朝,完全就是不想活了!   保守派和主战派在朝堂上泾渭分明,而就在这个时候,齐文宇扔下了一个大雷——他要御驾亲征!   齐文宇的这个决定,让主战派更加兴奋,歌功颂德不断,有些享受了齐文浩在海外打下一些土地运回无数矿藏奴隶的好处的人,甚至还扬言要将匈奴纳入齐朝的版图,但是另一面,保守派却差点哭天抢地了。   保守派虽然不想打仗,但也不觉得匈奴能打到京城来,他们就希望齐文宇好好地在宫里呆着别的什么都不搀和,至于御驾亲征……齐文宇连太子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亲历危险?   无数大臣伏地劝解,但一向听劝的齐文宇,这次却没有听劝——就算齐文宇耳根子软,温香软玉的枕头风也肯定比这些满脸褶子的大臣的哭喊更加能听到耳朵里去,更何况,朝堂上还有半数的人,是支持他的。   齐文宇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自然不会还受到朝臣的挟制,他只留下了丞相,甚至没有下旨让人监国,就带着半数朝臣和十万军队北上了。   齐文宇心意已决,再不可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跌跌撞撞地小兵浑身血迹地冲到了齐文宇北上的队伍前,喊下一句话就死去了,而他喊得这句话,却风驰电掣般在北上的队伍里,在整个齐朝流传开来——骆寻谨联合匈奴,诱惑齐文宇御驾亲征,是因为想要造反!   自古以来,当皇帝的最忌讳的就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要不是这样,骆国公当年也不会晚景凄凉,而现在,骆寻谨在齐文宇不遗余力的支持之下,虽然官位并不高,但是掌握着的军队却一点不少。   齐文宇一直很重视骆寻谨,以前自然也就没人敢去弹劾骆寻谨,但是现在,齐文宇御驾亲征本就已经让大臣们不满,这个流言,却又往上加了一把火。   一份份的奏章被送到齐文宇的面前,齐文宇看过之后,又气又急:“那些大臣,他们就看不得别人好是吧?”那些人一会儿弹劾齐文浩,一会儿弹劾骆寻谨,现在甚至还牵连到骆寻瑶,却不想想,要是没有骆寻瑶,他恐怕早就没命了!   若是换个皇帝,看到这些奏章,心里多少会有些疑心,但齐文宇不同,他对骆寻瑶完全相信,因此在他看来,现在就是那些大臣不安好心了。   同床共枕的妻子,自然是重过那些他都不见得认识的大臣的,   齐文宇的信任无疑让骆寻瑶心里一暖:“皇上别生气,等把匈奴打退了,就什么事情也没了,若是这次大胜,让匈奴再无反击之力,以后大哥也确实应该回京陪陪伯父伯母了。”   这种流言,只要当皇帝的不在意,那也就不用担心了,等战争过去,这些现在上奏的大臣,就该给她送礼赔罪了。   “大哥不是喜欢打仗吗?让他继续打就行了……寻瑶,我们这次要到哪里?”齐文宇突然问道,他不喜欢战争,自然也不会想要真的去前线。   “皇上,我们这次在夏州城呆着就好,那里离前线很远,肯定不会有危险。”骆寻瑶又道,她虽然让齐文宇御驾亲征了,但那是为了让齐文宇更有威望而不是让齐文宇遇到危险,因此,她也不可能真的让齐文宇去前线。   反倒是丹彩……   皇帝御驾亲征,入住夏州城,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夏州已经被军队团团包围,整整五万齐朝装备最好的军队,将夏州围得水泄不通,而周围还有好几支部队守望相助。   骆寻谨在前线,冯月娘却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留在夏州,这也是骆寻瑶在分别了许多年以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嫂。   冯月娘在边疆的生活到底比不上京城,又生了四个儿女,保养的也就没有骆寻瑶那么好,身形更不如年轻时那么窈窕,不过她的气色却非常好,偏黑的肤色或许在京中的贵妇人们看来有些上不了台面,实际上却处处透着健康。   显然,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至少在京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很难有这样的好气色。   这些年,骆寻瑶跟冯月娘一直有联系,常常给冯月娘捎东西,这次再见到冯月娘,两人自然也并不生疏,不过,她更多的目光,却放在了冯月娘的长子身上。   十来岁的孩子看起来非常健壮,眉眼间像极了骆寻谨,他明显对骆寻瑶的阵仗感到有些不安,但依然在偷偷地看着周围的情况,眼里满是好奇。   这是重活一次以后,骆寻瑶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侄子。当初,是这个孩子让她燃起了生的希望,但是在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她却没能护好这个孩子……   骆寻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嫂子,时间过得真快,你看,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孩子却已经这么大了。”   “娘娘……”听到骆寻瑶叫自己嫂子,冯月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骆寻瑶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嫂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说说闲话就好。”骆寻瑶笑道,这场战争恐怕会持续很久,她和齐文宇自然也会在这里呆上很久,以后她恐怕常常会找冯月娘说话,自然也不希望冯月娘一直唯唯诺诺的。   冯月娘一开始很拘束,渐渐地,也就放开了,就连几个孩子也一样,跟骆寻瑶说话的时候,冯月娘的眉梢间满是对骆寻谨的担忧,但谈起这几年的事情,却又充满了幸福。   没错,骆寻谨非常忙,常常睡在军营里十天半月地不回家,但他却只有冯月娘一个妻子,家里大小事情都由冯月娘做主,单这一点,冯月娘就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   骆寻瑶跟冯月娘聊了很久,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齐文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满脸担忧,看到她以后,更是飞快地来到了她面前:“寻瑶,丹彩不会有事吧?”   “皇上,有很多人保护着她。”骆寻瑶开口。   齐文宇依然不能放下心来,继续来回踱步,如今匈奴的大军已经靠近齐朝,骆寻谨没有选择守城,而是让手下将领迎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丹彩隐姓埋名,带着很多珠艳和陈芷教出来的女孩子,一起去了前线。   虽然有人保护着她们,但是齐文宇却完全不能放下心来,甚至都想亲自去前线了。   匈奴这次会攻打齐朝,是因为之前匈奴的内乱,让匈奴死了太多的人,同时,因为战争和牲畜减少,他们也没办法再养活这么多人了。   虽然统一了,但是几千年来一直过着游牧生活的匈奴人,并不习惯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如今他们每到一处地方,牛羊马匹就会将那里的草全都吃完,数量庞大的军队在草原上飞奔而过的时候,战马的蹄子还会带出一块块的草皮,让那片草地很久没办法恢复……而这样损害草原的事情,放在以前,绝对会被部落里的老人所制止。   没有足够的食物,内部矛盾重重……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位野心勃勃的新上任的大汗选择了进攻齐朝,而这,也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如今匈奴的内部矛盾的方法。   之前的仇恨,还有掠夺的渴望,让匈奴的军队来势汹汹,但是骆寻谨这些年一直不曾放松,一直在训练着军队,因此他也绝非好惹的存在。   而且,如今齐朝的军队粮草充足。   以往每次战争,最麻烦就是粮草,几万甚至几十万人一天所需的粮食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想要让这么多人能吃饱,更是非常困难,因此,以往每次打仗,士兵多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还很难有遮风避雨的住处,遇到雨天,很可能就要淋着赶路睡觉,但现在不同。   夏州的道路全都被平整过,可以让马车通行,而齐文浩的海军,如今规模愈发的大,他从江南,甚至于是其他的国家收购来的粮食,先走海路,再走陆路,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送到夏州,完全免除了齐朝军队的后顾之忧。   当然,能决定胜负的,绝不仅仅是粮草。   帮忙运来粮草的海外奴隶,早就和骆寻谨手下的军队一起挖了足够的陷阱,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恐怕没人知道,一些大型的器械被混在粮草里,送到了边关……   齐朝的大臣和百姓,一向只关心齐文浩从海外送来了那些东西,却很少关心海外的一切,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几年齐文浩其实在海外经历了很多战争。   来齐朝朝拜过,年年进贡的番邦跟周围国家发生了战争,齐文浩需要去帮着打仗,遇上了海盗,齐文浩需要打仗,走的远了遇上不分青红皂白进攻的人,免不了就又是一场战争。   齐文浩并不是嗜杀的人,他还非常惜命,珍惜自己的命的同时也珍惜自己手下的命,再加上他还有钱,因此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跟人发生战斗,事实上,海军相对稀少的数量,也确实不适合让他的海军跟别人发生真刀真枪的战斗。   就因为这个,很多时候,齐文浩更喜欢震慑,而震慑的最好方法,自然就是使用武器。   海军还没有组建的时候,齐文浩就和齐文宇一起跟工部的工匠商议过,并制作了可以安装在船上的投石机,甚至打算用投石机投掷火油,而在那之后,齐文浩对这方面就更充满兴趣了。   这几年,齐文浩给工部赞助了不少东西,就是为了能得到更多的武器,他最终得偿所愿了,特别是在他在海外找到了一种从地底流出的能燃烧的黑色的火油之后。   将火油放在里面掏空的木球里,塞好盖子以后就能用投石机将它远远的打出去,木球破裂,火油就会四散开来,到时候再加上一直火箭……   除了装着火球的木球以外,还有就是用鞭炮改进的产物了。曾经的炼丹士在炼丹的时候,用硫、硝、炭炒制伏火,而这方子,后来却被人制成了鞭炮。鞭炮带火,原本工部的弓箭是想尝试着鞭炮待敌火攻的,却不想最后竟发现轰然巨响的鞭炮同样很能吓唬人,若是里面混入小铁片,还能伤人。   这种大鞭炮工部制作的很少,因为要点燃,要投掷非常不容易,不过虽然如此,效果却是很不错的,齐文浩曾经对着海外一个小岛上的人用过一次,最后那个岛上的人,竟然就将他当成了天神下凡。   现在,作为秘密武器,这样的东西,也被运了一些到骆寻谨这里。   也许这两样东西并不能伤太多的人,却绝对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吓人……   骆寻谨检查过仓库里精钢制作的刀枪护甲,还有火油之类的物品以后,更多了一份信心,而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是皇后送来了一些军医。   “军医?很好,现在最缺的就是军医了!”骆寻谨笑起来,往外走去,却在看到那些军医以后愣住了。   虽然全都做着男装打扮,但骆寻谨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女子。 184、      在边关这样贫穷的地方,女人的地位更低,在以前甚至常常会被当成货物,但也是因为这里穷,这里的女人并不用遵守京城那么多的规矩,她们会出来干活,会站在大街上掐着腰骂街,会跟男人打架,有些时候,甚至能把男人压着打,让男人们退避三舍。   可是,会那样做的,是生在边关长在边关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而眼前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却跟那样的女人不沾边。   “骆大人,是皇后娘娘让我们过来的!”一个看起来跟自己长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了出来,本来就对眼前的这一切充满疑虑的骆寻谨突然呆住了。   冯月娘没有回过京,但他曾经回去过两次,齐文宇和骆寻瑶都很信任他,他自然也见过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能认得出对方的模样。   更何况,这位小公主长得跟骆寻瑶很像。   骆寻谨又惊又怒,还有些不敢轻易表现出来的欣赏,他想让眼前的这些小姑娘尽快回去,但在看了骆寻瑶写给他的信以后,他却还是让眼前的这些女孩子们留了下来,同时,也下了军令,禁止军中的将领士兵骚扰这些小女孩——他手下的士兵,可是鱼龙混杂的,就算他们会尊敬懂医术的人,他也决不能有一丝放松!   安顿好了这些女孩子以后,骆寻谨来回走了两圈,又将自己手下最为信重的一个将领派去护着这些女孩,并派身边的小厮前往夏州城,将自己的长子叫了来。丹彩身为公主都上战场了,他的儿子又哪能继续呆在后方?   这位小公主,可真是胆大……只是,那些女孩子在面对充满了腥风血雨的战场的时候,真的能不胆怯不害怕吗?可不要被吓哭了……   没人能一上来就适应战场,但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却也没有被吓哭,事实上,面对满身鲜血,甚至缺胳膊少腿的伤员,她们没有退却,全都坚持了下来。   这场齐朝对匈奴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七个月,直到第二年春天才结束。这七个月,匈奴和齐朝互有胜负,但骆寻谨却将匈奴牢牢地拦在了关外,并让匈奴最终因为缺少粮食而退败。   当之前一直在城下徘徊,曾经让无数人睡不好觉的匈奴人一夜间退去的时候,前线所有的将领,都欢呼了起来。   骆寻谨这几个月来,就连睡觉,都是穿着铠甲的,在匈奴人最终退去以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完!   这半年来,骆寻谨用了这种各样的武器,甚至主动出击,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守城,眼下匈奴败退,却终于轮到他那支训练积累了将近十年的骑兵出场了!   “传令下去,让他们追击匈奴,不带回匈奴大汗的人头,不许回来!”骆寻谨站在城墙上,大声喊道。   整整六个月的战争,差不多已经拖垮了匈奴军队,也让匈奴因为那个大汗的铁血手腕而集结起来的联盟变得岌岌可危,这个时候,若是那位匈奴大汗一死,匈奴必然分崩离析。亲亲老婆,玩你上瘾   如此一来,他们今后就再也不用害怕匈奴了,说不定,还能将关外大片的草原,变成齐朝的牧场!   “是,将军!”骆寻谨手下的将领大声开口,这半年多来,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守城,就算曾经跟那些潜入齐朝的军队战斗,也杀的并不痛快,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大杀一场!   浸透了血液的城门被打开,一支骑兵从门口冲了出去,骆寻谨一直目送着骑兵远去,然后才走下了城墙。   他以前虽然打退过匈奴,但严格算起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次却不同,如今他一战成名,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大将军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希望自己能跟骆国公一样征战沙场,现在,他再也不会堕了骆家的名头。   不过,他虽然是这里所有的将领和士兵信任的将军,却不见得是这些士兵最信服最信任的人。   匈奴和齐朝的这场大战,让他成了齐朝如今军功最多的将领,让工部研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器械一战成名,同时,也成就了一群人。   在这块侵染了无数血液的土地上,有很多战士们闲暇之余自发建造的房屋,在战争中,这里一直聚集了很多人,现在,更有无数士兵等在附近,大声道谢。   这里,是军医住的地方,是救治伤兵的地方,而那些军医,在战争结束以后,已经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去。   “蔡小姐,要不是你们,俺肯定就死在战场上了。”   “蔡小姐,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少说也要废掉一条腿。”   “蔡小姐,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蔡小姐,这是俺娘让俺给俺媳妇儿的,要不是你,俺肯定没机会娶媳妇了,俺把它送给你……”   ……   很多士兵急在一起道谢,这些当兵的手上都没什么值钱物事,但还有有人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骆寻谨突然长舒了一口气。   军队里一直都有军医,但也就那么一两个,还是专门给将领治病的,而手底下的兵,他们要是受了伤,最多也就是自己采点草药嚼了敷在伤口上,接下来,就要听天由命了。   在以前,朝廷连粮食都不一定能供应的上,药材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大夫……有本事有名气的大夫,哪可能来军队这个危险的地方受苦?军队里偶尔有个懂点草药的人被征兆入伍,大家伙儿就会供着他了!竹马,青梅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足有百多人,医术还都不错的医女,会多么受人欢迎可想而知,特别是在她们救了无数人的情况下。   “将军,蔡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骆寻谨身边的副将看着远处的那群小姑娘,颇为不舍。   这些出现在战场上的小姑娘一开始并没有被人放在眼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却已经成了所有士兵的珍宝,就算打仗的时候,都有人是喊着“保护小军医”、“保护蔡小姐”往前冲的。   “怎么,你也要去感谢?”骆寻谨笑问。   “我倒是不去,不过赵汉那厮带着骑兵出城前,曾让我代他感谢蔡小姐的救命之恩,他还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俸禄买了根簪子,让我送给蔡小姐。”那副将笑道:“要不是蔡小姐还太小,配赵汉倒是不错,那小子有本事又憨实……”副将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突然发现,骆寻谨本来笑着的表情已经变得冷厉了起来。   骆寻谨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副将一眼:“把东西收好,等赵汉回来就扔他头上去!”   骆寻谨的副将不明所以,赵汉是当年中原逃难来北方的孤儿,却很有天赋,骆寻谨以前一直很欣赏他,现在怎么……   就在这个副将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骆寻谨朝着那位蔡小姐走去。   骆大人该不会看上这位蔡小姐了吧?不对,他们两人年纪相差的也太大了,而且谁都知道骆大人跟夫人感情极好……对了,骆家大少爷不是跟蔡小姐正好同岁吗?说不定骆大人是想让蔡小姐当自己的儿媳妇儿。   副将这么想着,决定还是不把赵汉的东西送出去了,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骆寻谨,竟然跪在了那位蔡小姐面前!   骆寻谨现在在北方的声望如日中天,更是军中士兵最为敬佩的人,因此,他向着那些医女走过去的时候,原本围在这里的士兵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可是,谁也没想到,骆寻谨竟然会跪在了那位蔡小姐面前!   前来军中的医女,外加大夫,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人,而这些人,都是以蔡小姐为首的,不仅如此,蔡小姐自己也从来不怕苦不怕累,每天都会亲手救助伤员,因此,军中士兵全都对她非常爱戴。   可是,再怎么爱戴,蔡小姐也只是一个小女孩,骆寻谨却是当朝大将军,皇帝面前的红人,骆寻谨,怎么会跪在蔡小姐面前?   明明这里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臣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骆寻谨并不含糊,直接就行了礼。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紧紧地瞒着丹彩的身份,就怕丹彩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以后出现意外,但现在,却已经不需要瞒了。不仅如此,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齐文宇的信,说是他会亲自前来接他的女儿。驱魔天师阴阳眼   “舅舅,不必多礼。”丹彩立刻就道,她在这里呆了整整七个月,整个人长高长壮了一些,也黑了一些,但就算这样,从小培养的气质也不会弱了一分。   公主?舅舅?骆寻谨只有一个堂妹,就是当朝皇后,而皇帝也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皇后所出的丹彩公主!   这半年多来,那个会帮他们包扎伤口,会彻夜看护伤员,会上战场把死亡的人拖回来,救了他们无数人的蔡小姐,竟然是当朝公主?   “公主,礼不可废!公主,皇上和皇后已经启程,就要前来接回公主……”   骆寻谨的声音,在周围静寂一片的情况下传的非常远,但很多人却都已经呆了,也没办法再好好听了。   蔡小姐和她手下的医女,都是扮作了男装来军队里的,军中的士兵都不是读书人,对女人要守的规矩并不看重,但他们依然看不起这些女人,可是,最后,她们却用她们的行动,证明了她们的价值。   她们不会上前线杀人,却会第一时间救助受伤的人,她们从不嫌弃他们满身血污,更会彻夜关注他们的伤情……   一群小姑娘能让他们这么爱戴,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小姑娘的领头人,竟然是当朝公主?   蔡小姐懂很多事情,只要有空,还会帮他们写家书,很多人都猜过这位蔡小姐的身份,他们猜她是富商之女,所以才能弄来那么多的药材,她们猜她出生医药世家,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懂医的人跟着,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相竟然跟猜测相差了这么多。   本来就无比感激的士兵,一时间只觉得受宠若惊。   丹彩看到了那些士兵的表情,虽然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依然有些雀跃,因为她知道,她成功了。   其实,她的医术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她是完全不懂医的,毕竟她以前从未学过这些,但是在战场上,战士们不会生各种奇奇怪怪的病,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会受伤,因此,她跟珠艳,跟擅长治疗外伤的御医学了外伤的处理方法以后,就带着一些大夫,以及珠艳培养的女子来到了边关。   她身后有着皇帝和皇后的支持,所以,她永远都有用不完的药材,会有人做好了大罐大罐的金疮药给她送来,身边还有人指点她要怎么救人……   这一切的一切,是为了让她经历一场战争,得到足够的历练,更是为了让她得民心。   刚刚来到这战场上的时候,她曾经害怕过,曾经因为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而夜不能寐,后来,她却也习惯了这里,在有人真诚道谢以后,更多了许多真心。   七个月,两百多天,经过了这一切以后,她有种自己突然长大了的感觉,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185、   虽然齐文宇一直躲在后方,但他去了夏州,那就是御驾亲征,因此,这次齐朝对战匈奴大胜,几乎所有的赞誉之言,就全都落到了他身上,而这一切,在齐文宇和骆寻瑶接回了丹彩以后,更是到达了顶点。   皇上御驾亲征,公主还在军队里当军医救治百姓……这样的好皇帝好公主,以前可是前所未见的!至于公主去军队可能会有伤风化……小公主如今才多大?身边又跟了上百个宫女,还有御医随行……   在那些最在乎规矩的读书人看来,这所谓的小公主当军医,不过是谣言罢了,他们可不信一个公主会真的去医治那些浑身脏污的士兵,说不定,小公主就是跟皇帝皇后一样一只躲在后方,周围十万大军护着,到了最后才去露露脸!   皇帝皇后都宠爱小公主,既然如此,在他们想给小公主一个好名声的时候,自然美人会不长眼地再去反对,因此朝堂上对丹彩,可以说是清一色的赞誉。   朝堂上对丹彩充满赞誉,民间就更不用说了,皇家在百姓眼里跟神灵差不多,就算皇帝是一个昏君,百姓都只会怪官员不会去怪皇帝,更别说齐文宇还称得上勤政爱民了!   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很亲民,当了皇帝以后,不仅救灾及时,还引得万朝来拜,并打退了匈奴,这简直就是一个明君圣君!皇帝英明,小公主却也不差,在丹彩在军中当军医的消息传开以后,百姓自发地将她美化又美化。到了后来,就连小公主是仙女下凡,碰碰别人的伤口,伤口就会自动愈合这样的消息都传出来了,偏偏那些军中将领对丹彩一行人还都是真心喜爱,不仅不反驳,还会添油加醋美化一下丹彩!   回到京城的时候,不管是齐文宇骆寻瑶还是丹彩,都对这次御驾亲征的结果非常满意,而他们刚刚回到匈奴没多久,就传来了骆寻谨打下了匈奴大片草场,将匈奴赶去了西方的消息。   这样的战功,着实不小!   打败匈奴,这是骆寻谨的愿望,骆寻瑶一直也在帮忙,但她很清楚,要是骆寻谨单凭一人之力做到了这些,最后少不得就会功高震主……她让齐文宇御驾亲征,未尝没有分薄骆寻谨的功劳,让骆寻谨隐在齐文宇和丹彩之后的意思。而她这么做了以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捧到了天上的齐文宇,少不得还会对骆寻谨有些愧疚。   当然,虽然也有为骆寻谨打算的意思,但是对于骆寻瑶来说,眼下丹彩才是最重要的,这次让丹彩当军医,她就把自己手头能用的人手全都交给了丹彩了,还在骆寻谨的队伍里安插了许多人——丹彩能那么快被接受,能这么受人爱戴,跟她安插的这些人,其实也不无关系。狐言浅浅   不过,她安插的人,当然不可能只做这些,事实上,这些人还在军队里给丹彩培养了好些人手,他们护着有潜力的将领,在这些将领受伤以后安排丹彩前去救助让他们欠下丹彩救命之恩,又在他们身边安插合适的幕僚,或者直接就把跟着丹彩一起去当军医的女子嫁给他们好潜移默化让他们形成许多对丹彩有利的观念……   这些被选中的将领,如果不出意外,在今后的十几二十年里,肯定会非常受骆寻谨和皇帝的赏识,等以后他们手握兵权之时,又何尝不会成为丹彩的助力?   出生书香世家的读书人,永远不可能支持丹彩一个女子,但是这些将领不同,这支军队由骆寻谨一手打造,不管是士兵还是将领,都是这十年里骆寻谨在百姓中挑选培养的,很多人还直接就是当初中原旱灾蝗灾之后的孤儿,他们最多也就只是认识几个字,不会在意太多的规矩,眼下受了丹彩的恩德,骆寻瑶又在他们身边安排了人……   将陪着丹彩成为医女的很多女子嫁给了那些将领以后,骆寻瑶就松了一口气。这些跟着丹彩在边关当医女的女子,全都是珠艳和陈芷收养以后培养的孤女,她们对她忠心耿耿,而且每个人都有些本事,肯定不会办砸了她的事情,而那些将领,对她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好归宿。   这些人都是她让人挑选过的,虽然是粗人,却也重情义,救过他们许多人的医女,在一开始就能得到他们的敬重,而今后……这些女子全都读过书,见识不弱于男人,在公主身边呆过的经历还让她们有后台,要是这样都不能把自己的丈夫j□j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那就太可悲了。   “母后,舅舅的眼光很好,他提拔的将领都不错。”丹彩看着骆寻瑶手里的名单,笑了笑,她之前在军队里也设法拉拢了好些人,然后就发现,能被骆寻谨提拔的,大多为人不错。   “没有杂七杂八的人插手,做事自然方便许多。”骆寻瑶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丹彩,你现在,还只做了一个开始。”   “母后,我知道,我以后会加倍努力。”丹彩一脸的坚定。   “丹彩,如今你已经得了民心,至于军队,你舅舅那里的军队都有安j□j们的人手,安王爷为人小心,他的海军里也有不少我们的人,接下来就该要拉拢读书人了。”骆寻瑶又道。   “母后,读书人……我们要怎么做?”丹彩问道,骆寻瑶也收养了一些男孩,并给予最好的教导,还找来了许多很有名气的读书人,可即便如此,这么一点人放到数量众多的读书人眼里,也有些不够看。总裁的逃跑小新娘   “我们要办书院。”骆寻瑶开口,当初出了科举舞弊的事情之后,明德帝曾经打压过国子监,但再怎么打压,国子监也是齐朝最大的书院,所有的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个时候,骆寻瑶就想过要再建几个书院,最不济,也要在南方建一个不输于国子监的书院。不过,当时事情太多,她又不想白白将这么一个可以让读书人称颂的功劳送给明德帝,最后也就搁置了。   后来齐文宇继位之后,她也想过这事,不过随之而来的旱灾蝗灾等等,却让这件事一再推后,到了后来她有了别的想法以后,干脆就把这件事留下了,只等着交给丹彩去做。   当然,她虽然没有去做这件事,但却是做了足够的准备的,至少,现在她就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老师,以后只要圣旨一下,书院就能顺利筹办。   丹彩年纪不大,就算有些见识,也跟和齐文宇一起处理了十年政务的骆寻瑶不能比,骆寻瑶就将此事的利弊慢慢说了起来,总体来讲,利大于弊。至于让丹彩出头来做这事……那些读书人可能会觉得丹彩但医女不合规矩,但绝对会支持丹彩办书院。   “除了办一个可以跟国子监媲美的大书院以后,以后还可以再建一些小书院,教书育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建几个女子学院。”骆寻瑶开口。   她想让丹彩在将来接过齐文宇的位子,这并不容易,就算她之前已经有了一些设想,但也不能做到完美,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丹彩是女孩。   所以,她必须要设法提高女子的地位!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有有决心,那么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当朝公主一直都是百姓津津乐道的存在,她愿意为百姓做主,会为百姓伸冤,在很多百姓眼里,她就是最完美的存在,而眼下,她又揽下了一件事——修建书院。   修建书院这件事,得到了无数大儒的支持,更有无数读书人,特别是南方的读书人欣喜若狂。   自从齐文浩时常出海以后,南方越来越富,有钱读书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偏偏在之前,南方根本就没有像样的书院,现在,皇家要开书院,他们又怎么能不高兴?   至于跟这个大书院一起开办的女子学院,反倒没有被这些人放在眼里。如今大户人家的女子,也都是会专门请了人教导的,让女子进书院,学些女红女戒,在这些读书人看来也没什么,有些并非出身世家的读书人甚至已经琢磨着要让自己的女儿孙女去了——他们家里要养出个大家闺秀不容易,这女子学院是皇后所办,公主也会去那里,去了,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就前程似锦了!主界异神   书院的建设,进行的非常顺利,就连专门教授女子的女子学院,也静悄悄地开课了,并且招收到了许多大家小姐入学。   有时候,身居高位就是方便……骆寻瑶看着珠艳和陈芷送来的女子学院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   她的女子学院,在京城有,在南方也有,招收六岁以上的女孩,学院里全是女子,对外说的是教授琴棋书画,女红规矩,至于里面么……   如今这世道,根本就没有哪家的父亲会跟女儿谈心,就算当娘的宠女儿会多关心一下,发现一点不对劲,只要女儿确实学的不错,她们也肯定不会太在意。   而且,这学院里,也确实没有教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她们只是设法在改变这些女孩的观念罢了,让她们不再觉得女人受什么苦都是应该的,教会她们接人待物,同时,再教授她们一些小手段。   观念这样的东西,完全称得上虚无缥缈,想要看出什么,少说也要等上很多年……   当然,学院也并不是骆寻瑶唯一做的事情,除了开办学院以外,她最关注的,就是百姓的生活了。   她将来注定会让自己的女儿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这条路也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在这个时候,民心自然至关重要。   只要是骆寻瑶有记忆的大灾,她就会让丹彩出面赈灾,即便是她没有什么记忆的小灾,若是可以,她也必然会让丹彩出面,不仅如此,她还专门找了一些案子,让丹彩有机会遇上苦主并为苦主伸冤……   如今有权有势的人,都是看不上那些平民的,自然不会变着法子亲民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就算难得有那么几个人有了这样的心思,他们肯定也不敢多做什么,要知道,前朝就有富商私自赈灾,最后以收买民心意图不轨被斩首的事情。   但丹彩是不同的,她是公主,是齐文宇唯一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因此,只要齐文宇不介意,她做这些可以让人传颂收买民心的事情,就完全没人会反对。   事实上,大部分人甚至都不觉得她是在收买民心,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孩,收买民心又有什么用?做那些事情,应该是这位小公主天性善良的缘故吧? 186、   几乎一转眼,丹彩就从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甚至有了一个在未婚女子里面算得上非常大的岁数——如今,丹彩已经满了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女子,放在别人家里定然成了一个让长辈操心的老姑娘,但是骆寻瑶和齐文宇,却从未催过丹彩的婚事,齐文宇甚至一直不希望丹彩嫁出去。   可是,就算齐文宇再怎么不想让丹彩嫁出去,丹彩如今的岁数,也已经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齐朝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十年,皇家一直非常关心民生,齐文宇不仅在各地大开书院,还减了农税,他这样的行为,一开始让户部官员非常担心,唯恐入不敷出,但是在户部直接派人向出海行商的商人收税,不经过地方官员之手以后,税收竟然并未减少,不仅如此,借着减税这件事,齐文宇派了钦差大臣走访民间,最后还找出了许多贪官……   除了农税以外,这些年,齐文宇还一直很关心工部,当初跟匈奴对战之时,工部制造的一些器械实在太过好用,这让本来就对工部很有好感的齐文宇对工部的好感又增加不少,最后就干脆就下令,若是工部有人制造出实用的东西,就会大肆奖赏。   工部拥有的工匠的数量非常庞大,他们世代都是工匠,修皇宫修水利什么都修,很多人却只能混个温饱……齐文宇许下的奖赏并不多,但对于这些工匠来说,却绝对是一笔巨款,他们为了这钱,几乎全都鼓足了劲儿,杂七杂八的,自然也造出了许多东西,其中最引人注目,就是一个可以利用水利纺纱的纺纱机,在如今齐朝的商人一个劲儿地往外卖东西的时候,这样的纺纱机对江南百姓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海上……十年下来,出海的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连带沿海的百姓的生活都好了许多,更多了许多行商之人……   原本,有些官员对于商人数量剧增其实有些不满,但是在齐文浩鼓动他们入股,又在海外找到了铜矿并打下了几个海岛之后,对于他的扩张行为,就再也没人反对了。   就像是齐朝对匈奴的战争,一开始就算匈奴率先出手,也有许多人不愿起冲突,唯恐不得利反失利,但是在匈奴被赶去西方,齐朝得到了大片草场以后,却开始有人想要让骆寻谨继续开疆扩土了……   十年过去,齐文宇当然也发生了变化,而骆寻瑶和丹彩的打算……也许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如今却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齐文宇,如今权势更胜,也更得朝中大臣的喜爱,不过在没人的时候,他依然会露出一些单纯的性子来。   他当皇帝当的一帆风顺,当上皇帝以后,就一直住在宫里,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敢针对一个皇帝,更不可能遇上刀枪剑雨,就算是处理政务的时候什么都能遇到,那些对齐文宇来说,也不过是纸面上的东西,更别说这些政务很多还都是骆寻瑶处理的了。   他这个皇帝,当得可谓是非常轻松,这天天气晴朗,他就呆在一个亭子里,逗着一只鹦鹉。   骆寻瑶远远地,就看到齐文宇正在一遍遍重复着跟鹦鹉说什么,鹦鹉却自顾自在笼子里蹦来跳去,而完全不理会他。   “皇上想让这鹦鹉说什么?不如让人训好了再送来吧。”看到这一幕,骆寻瑶忍不住笑道。重生之贵门长媳   “那就没意思了,我自己训好了它,这才叫有本事。”齐文宇一脸的不服输。   “那皇上刚才在教什么?”骆寻瑶问道,她跟齐文宇到了这个年纪,相知相伴二十多年,可以说是一年比一年亲密了,一年比一年更了解对方了。   “我想叫它喊公主千岁……”齐文宇笑的眼角起了深深的纹路。   “皇上果然又在惦记着丹彩了,怎么就没记起我来?”骆寻瑶笑盈盈地瞪了齐文宇一眼,似乎带着点醋意。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齐文宇很吃这一套,当下就握住了骆寻瑶的手,拉着骆寻瑶甩开了后面的一群人往前走去:“寻瑶,丹彩想的怎么样了?”   骆寻瑶闻言,脸上的表情复杂许多:“皇上,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会快?其实我当不当这个皇帝都一样。”齐文宇开口,他并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很多政务交给了骆寻瑶以后,他就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当个甩手掌柜了。也是因为他这样的心态,他虽然从不会错过早朝,却也没有像太祖皇帝,像先帝一样殚精竭虑。于是,原本被御医认为活不过不惑之年的他,如今因为饮食清淡不贪女色生活规律,心思又宽,到如今身体竟然还很不错,比明德帝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多了。   “皇上。”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齐文宇的手,齐文宇宠爱丹彩,这她早就知道,但她以前真的没想到齐文宇还能做到这一步。   “再过几天,我就宣布丹彩招赘的事情。”   “是,皇上。”骆寻瑶应道,眼眶第一次有些湿润。   齐文宇没有子嗣,这件事一直都是朝中大臣非常担心的事情,要不是这些年齐文宇的身体一直很好,又轮换着把齐文浩和齐文瑞的儿子接进宫,恐怕那些大臣早就不满了。   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这点她和齐文宇都很清楚,要不是这样,他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商议。   不过,齐文宇愿意付出的,真的比她估计的多了许多,骆寻瑶本来还打算让丹彩先出嫁,却不想齐文宇竟然直接就定了招赘。   丹彩的招赘,势必引来无数反对意见,既然如此,她当初的打算就必须提前,那样一来,齐文宇……   “寻瑶,没事的……对了,丹彩确定了是哪个男人了吗?我没看到丹彩对哪个男人特别留意……”齐文宇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丹彩是他看着长大,虽然丹彩十岁以后,就常常出宫不在他身边,但他对于会娶了丹彩的人却也充满敌意。   “皇上,是赵汉。”骆寻瑶重新绽放了笑颜   “赵汉是哪个?”齐文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前最提防的,是骆寻谨的长子,因为骆寻瑶对这个侄子非常看重,可是,在他询问骆寻瑶的时候,骆寻瑶却反对了……邪灵转世,蓝眸妖医惑君心   “赵汉是西北军的将领,我大哥前些日子推荐的那人。”骆寻瑶道。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一点也比不上骆寻谨的长子,丹彩这么看上他了?”齐文宇几乎就要跳起来。   “皇上,丹彩不是看上他了,是他好控制,既然是招赘,当然不能找满肚子弯弯绕绕没有诚心的,忠心听话的才好。”骆寻瑶开口。   如果她有儿有女,丹彩又是出嫁,她肯定会让丹彩嫁给骆寻谨的长子,因为不管骆寻谨还是冯玉娘,都是好相处的人,而她对自己的那个侄子,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   但丹彩并不是出嫁,她若是想要当女皇,肯定就不能出嫁,这么一来,选骆寻谨的儿子就非常不合适了。   骆家牵扯颇多,她要是让骆家人当了丹彩的丈夫,朝中恐怕就会以为她是想要改朝换代了,到时候,反对的人肯定会非常多,而这样的做法,也无疑是将骆家架在火上烤。   而且,丹彩是想大权在握,是想要一个听话的丈夫,若是选了骆家人,最后说不定亲戚没结成,反而成了仇!   从一开始,骆寻瑶和丹彩想要的就是一个没有背景,又甘心入赘的男人,一开始,骆寻瑶甚至是打算自己培养的,事实上,她也确实培养了不少人让丹彩挑。不过,这个时候,竟然出现了更加合适的人选。   赵汉是骆寻谨的手下,当初丹彩当医女的时候,他就是军中的一员小将,那时他只有十五六岁,却长得人高马大,也很有些本事,让骆寻谨非常看重,丹彩当然也就顺势救了他两回。   不曾想,他竟然就因此对丹彩上了心,这十年下来,他的官位升了又升,却始终没娶妻,而且,他是孤儿,又没好好读过书,因此入赘之类完全不在乎……   骆寻瑶在他身边也是安排了幕僚的,这幕僚将他所有的消息全都传了回来,看他行事,某些方面,倒是跟齐文宇有些相似,一样的质朴。   丹彩确信能把握得了这个男人,她们最后也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选这样一个人,丹彩会不会受委屈?”齐文宇依然不满。   “皇上,我们还在,丹彩能受什么委屈?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骆寻瑶朝着齐文宇笑了笑。   他们确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齐文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为娘则强”,其实,会因为孩子变强的,可不单单是母亲。   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得不高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策划的未来,就确实是最合适的,他自然也要鼎力支持。   齐文宇在三天后下旨,为丹彩招赘,满朝哗然,然而,就在无数大臣跪地不起,请求他收回成命之时,他竟然再度开口,表示自己会退位,成为太上皇,并传位于公主。   不仅如此,齐文宇还下令组建议政阁协助公主处理政务,朝中事务,全都由议政阁研讨之后,再由公主过目。异界逍遥狂少   议政阁,顾名思义,就是讨论政事,处理政务的地方,朝中事务全由议政阁讨论过后在交给公主处理,这简直就是赶上以前的大臣摄政了!   本来想要誓死反对的大臣,一时间都愣住了。   齐文宇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是公布了第一批加入议政阁的人的名单。齐文浩、齐文瑞,以及齐文宇的两个堂兄,那是代表皇室的,当朝两位丞相外加两位参知政事,那是代表文臣的,除此之外,骆寻谨、赵汉、齐文宇的一个舅舅,以及海军将领高平,同样会加入议政阁。   加入议政阁之人,不得上刑,不定死罪。   议政阁人数可以增加,但皇室、文臣、武将数量需一致,暂时由太上皇主持议政。   ……   齐文宇很少在朝堂上说很多,这次却差不多是滔滔不绝。他知道骆寻瑶打算等他过世以后,再让丹彩出面,他却更希望自己在世之时,就先帮丹彩铺路。   而且,他要是在世,也能检验一下,看看这议政阁是否真的可行。   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官员惊讶、好奇的表情,齐文宇越来越镇定。   如今军权差不多都在他手上,最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齐文浩,偏偏齐文浩手下的海军将领,他为了以示清白,用的还全都是他的人。   只要又军队在手,那些文臣,就算想要闹事,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来。   而且,如今他为丹彩招赘,退位为太上皇,设立议政阁,在别人看来,可能完全就是他想将皇位传给他的外孙的缘故,民间这样的招赘不久常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反弹想来也不会特别大,而能入选议政阁的人,就更不会反对了……   他已经铺好了路,再往后,就要看天意了!   这次的早朝,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退朝之时,许多官员还群情激愤,但齐文宇当了二十年的皇帝,这些人却也不敢忤逆。   更何况齐文宇虽然立了女皇,却又限制住了她,明显不是真的想把江山交给一个女人,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并无子嗣的缘故……很多大臣,甚至已经打算等丹彩的儿子一出生,就上奏请求废除女皇,让皇子登基了!   齐文宇在一片闹哄哄里退了朝,刚离开大殿,就看到了站在殿后等待的骆寻瑶。   他不知道骆寻瑶等了多久,却又知道骆寻瑶肯定一直在这里。   “皇上……”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政治方面,特别是详细的政治格局什么的,如果详写肯定会有很多漏洞,所以跟当初的复仇一样简写~   掩面,本以为上个月肯定能写完,没想到最后还是拖了很久……   后面还有番外,会补充以后的事情,但是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