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 九六城堡 为你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弃妃倾城：一手遮天 作者：唐小丹 ======================== 　　☆、1.第1章 黄泉路上孟婆汤（一） 这是一个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的空间，黑黄而朦胧的天空似乎离我很近，可却又很远。四周很是寂静，当然，除了铁链镣铐传来的叮铃作响。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 在我迷糊得睁不开眼，却能看见擎苍的那一刻。在我的孩子们，守在我尸首旁痛哭流涕的那一刻。在我……灵魂分离肉身的那一刻。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缕暂且有着记忆的魂魄，跟着黑白无常来到这黄泉里，等待忘却世/间/情/爱的可怜人罢了。 眼下没有铜镜，可我却能清晰得感觉到，我的脸，我的目光，是空洞而无神的。就跟无数个带着铁链镣铐从我身边经过的鬼魂一样儿，或许是等着饮下那碗孟婆汤。或许……是为了自己曾犯下的冤孽所要下十八层地狱，而感到无望。 “已经过了鬼门关。”身旁的黑无常突然开口。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白无常便接着道“顺着这条路往下走，祝你早登极乐。” 我垂眼点了点头，想要开口言谢，却终是哑声儿。 谢什么呢？其实不必言谢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我拖着脚上的镣铐缓慢前行，与其它鬼魂无异。 相传过了鬼门关，便是黄泉路。我如今所走的，便是黄泉路了吧？这条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路旁盛开着朵朵只见花儿不见叶儿的彼岸花，如同残阳似血般的妖艳。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不知走了多久，终是来到了忘川河。 河上有一座桥，想来便是奈何桥了。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 来时，黑白无常曾说过，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 而我，要走的是中层，亦或下层？ 桥边儿有一个土台，上面写着三个字：望乡台。望乡台边儿又瞧见了个亭子，上头写着：孟婆亭。 我走近，往亭子里看去，瞧见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鬼魂递上了一碗汤。 我乖巧走去排队，轮到我时才看清，这个老婆婆除了满头白发，竟是十分年轻，眉目亦十分慈善。 “你是孟婆。”我轻轻开口。 孟婆对我一笑，点了点头“慕容毓卿，你来了。” 我一愣，本想着她怎会知晓我的名字儿？可随即又笑了笑，她是孟婆，又怎会不晓“这汤……”一定要喝吗？ “来。”孟婆未等我说完后，便递上了盛满汤的碗“喝了这碗孟婆汤便可过这奈何桥，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轮回道，开始下一世的轮回。” “孟婆汤……”我接过孟婆汤轻声喃喃。 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会随着我手里的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会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阳间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活着的人一生所流的泪罢了。 　　☆、2.第2章 黄泉路上孟婆汤（二） “这孟婆汤，可是一定要喝？”我轻声开口，带着几丝不甘。 孟婆没有因为我的不甘而改变任何神色，她依旧笑着道“我在这奈何桥头数千年，见过许多亡人。他们不愿意饮汤，大多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不想忘的人。”说罢，只见她看着我的眼神越发认真“孩子，你为他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他的爱。”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一生我负了他，我怎么可以为了轮回投胎，再把他忘了呢。”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毓卿”孟婆依旧是眉目带笑地看着我“我这儿有一个故事，你可要听上一听？” 我抬眼眉眼，还未来得及点头或摇头，孟婆的声音便又轻轻传来。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我的奈何桥前曾来过一个年轻人。让我诧异的是，他的七魂六魄早已经散尽得只剩下一魂一魄。这样的亡人，若不是生前作恶太过，连下层奈何桥都没资格经过。便是生前受到自己挚爱之人的伤害过深，深到已无轮回的可能。 当然，我本以为他是第一种。在他朝我飘来的那一刻，我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我这儿没有为他而准备的孟婆汤。可是，他却对我说……” 说到这儿，孟婆顿了顿。我心下却十分好奇“他说什么？” 孟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他说啊，他所爱的人执拗，固执。若有朝一日她来到了奈何桥前，请一定要让她喝下这碗孟婆汤。千万，不要让她为了记得他，而跳下这万川河，受千年煎熬之苦。他深知，他的七魂六魄已经散尽再无来生。她哪怕记得他真真儿，也无法再在未来的生生世世里寻到他了。既是这样，何苦生生世世不相忘？” “这个男子……最后真的没法转世了么？”不知为何，我听在心里居然感到一阵阵的酸楚。 “孩子，要想转世，七魂六魄缺一不可。”言毕，孟婆又问“你可想知道，这个男子的名字？” 我直觉，孟婆口中的人定与我有关。否则，她定不会如此问。 “是……谁？”我的声儿微微颤抖。 孟婆依旧带笑“闻人擎苍。” 擎苍！ 我的脚步有些酿跄，若不是孟婆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也许我真的会掉入那深不见底的万川河里。 “是……他……” “哪怕我活在这里数千年，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靠着一魂一魄来到孟婆亭。要知道，一魂一魄的亡人，只能在鬼门关里散尽最后的魂魄，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孩子，他为了你，可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才来到这儿，对我有了如此嘱托。”说罢，孟婆便再次给我盛了一碗孟婆汤“喝下它吧。” 我却如同没有听到孟婆后边儿的话，失魂落魄追问“后来呢？后来他……” “唉”孟婆见我如此，终是摇了摇头“便知道，你与那孩子一般倔强。”说罢，孟婆指了指不远处的青石“他魂魄散尽前，去了三生石坐了许久。你若不甘心，便也去瞧瞧吧。” 　　☆、3.第3章 黄泉路上孟婆汤（三） 我终究是不甘的…… 端着那碗孟婆汤来到三生石前，据说，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擎苍魂魄散尽前来过这儿，他可是，来回首他的一生？ 三生石身上有许许多多的字儿，密密麻麻，鲜红如血。密密麻麻的小字儿上头儿刻着四个大字“早登彼岸。” 早登彼岸？呵呵……擎苍啊擎苍……我若早登彼岸……却再也在人群中寻不到你……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儿，放下孟婆汤坐下。试图在那密麻得简直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字儿里寻到你的名字，可任我再如何找，终是只能看到显赫的四个字儿“慕容毓卿”。 呵呵……是啊，我真傻。你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啊。 也罢，我本就该只瞧我的。于是，我盯着“慕容毓卿”那四个字，久久没有眨眼。不一会儿，所有新的旧的画面，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三生石里…… 嘻嘻……我是慕容毓卿，东陵国护国大将军之女。 我们将军府里一共有五个主子。爹爹，母亲，兄长，我，和妹妹毓秀。 父亲和兄长极疼我，总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只是母亲和妹妹……不知为何，总不大喜欢我。也许……是因为父亲和兄长太过心疼我的原故罢。不过没关系，我想，只要我待她们好，她们总有一日会放下对我的成见和芥蒂。 因着是父亲的掌中宝，又有兄长细心呵护，我自幼便生性豁达，凡事儿也没个规矩。 父亲总说：爹爹的宝贝女儿啊，可是不外嫁的。待爹爹空下来，便为我这宝贝女儿寻一良人，让你此生幸福的活。 我虽年纪不大，可听这些话也不免娇羞。时日久了，便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我应如父亲所愿一般，此生必定是要寻个良人的。 他一生，心里眼里只能容我一人，晨起为我画眉，夜里为我去妆。 从青涩中怀春，整个少女时代，我便一直是这么想的啊。 直到有一日，新帝登基，为充盈后宫延绵子嗣，下令选秀。 我有一个儿时的玩伴，我总唤她知画姐姐。知画姐姐不知去哪儿听来了许多故事，都关于紫禁城。 在我眼里，紫禁城是我一生都不愿碰触的雷区。那是一个个女子，为了生存所密集部署的宫斗之地。 一个个爱慕虚荣，光鲜华丽，也一个个寂寥悲伤，了此一生。 我知很多官家女子逃不过她们的宿命，陷入深宫。 于是，她们便在这个斗争的密集地里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争取，学会了掠夺。为了恩泽，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 我慕容毓卿，从未想过，终有一日会为了心中所想，为了保护自己和家族，变得和别的宫中女子一般。 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逃，我回。我走，我留。我爱，我恨。我奋不顾身，我隐忍纠结，我韬光养晦，兜兜转转，无数轮回，终敌不过一个宫廷阴谋。 我的一生呵，又将如何度过的呢？所有的是非与利用，都如同一场梦一般，由此开始。 　　☆、4.第4章 冒险为爱归家矣 东陵八十八年四月，京城。 “小姐，咱们逃了那么久才回来，那个啥啥啥皇上该找不着咱们了吧？” “嘘……”我赶忙用手捂住司棋那双小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知道吗？瞧你这张小嘴儿，这些年也惹了不少事儿了，还不学乖着些！” “哎哟小姐现在可越发谨慎了，跟以前是一点儿也不像！”司棋撩开了车帘，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嘟嘴抱怨“小姐，这入宫当妃子有什么不好的？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将军当初为何要让咱们逃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司棋，且别胡说，皇家威严规矩也多。父亲自不愿我入了宫去，我也是万般不愿去受那委屈的。” 司棋把脑袋歪了歪“做了娘娘，怎会委屈呢？人人都说皇上的女人万众瞩目，前呼后应最是风光呢。”说着，司棋又嘀咕“虽然王公子一表人才……可比起当今皇上总是要逊色的吧？” 我脸微红，敲了敲司棋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又关他什么事儿？你没听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么多女人，费尽心思只为了那一个男人的偶尔回眸。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测就会满门抄斩家族没落。” 言毕，我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我只愿父亲兄长能一生平安，还有他……能真心待我，平平淡淡了此一生。”知画姐姐的故事里，常说紫禁城暗藏杀机，处处凶残，最是可怕得紧。 我带着些许期盼，望司棋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司棋却笑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以后奴婢再不说这些胡话了可好？瞧瞧咱们小姐，只要一提到王公子，就又要认真了。”言语间尽是调皮，却又带了丝落寞。 我无奈摇头“你这丫头！” 看着司棋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心中微叹。司棋的心思我怎会不知？擎苍与我度过了多少日夜，便也与司棋度过了多少日夜。司棋钟情于擎苍，我一早便知。 可我与擎苍一见钟情，已私定终身，这该让司棋如何是好？ ……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便到了将军府门口。 “小姐”门口的侍卫是旧人了，见我之后异常惊讶。唤了我一声，便飞奔入府“将军……将军！小姐回府了!” 只这一句高呼，将军府便热闹了起来。 刚步入正堂，便见到父亲那焦急的身影匆匆而来。 许久不见，父亲老了，心中一阵酸楚，脸颊便挂了两行清泪“爹爹……” “孩子”父亲握着我的手，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你怎的就回来了？京城人多嘴杂，爹爹多希望你在外头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爹爹也就安心了。” 听父亲说到如意郎君，我顿时害羞脸红“爹爹又胡说！哪有女儿不归家的道理。即便要嫁，也应当告知爹爹兄长，然后从府中出嫁不是？” 擎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会上门提亲，让父亲同意这门亲事。 父亲兄长自幼疼我入骨，我自是要尊重父亲的。所以这才听了擎苍的话，冒险回了京城。 　　☆、5.第5章 老父垂泪解相思 “唉……”父亲叹了一口气“你呀，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儿，没个正形。” 我红唇微翘“还不是爹爹和兄长自小给女儿惯出来的坏毛病？现下好了，倒怪起女儿来了，女儿不依！女儿不依！” 司棋在一旁也打着边边儿道“将军可别责怪小姐了，小姐在外这两年日夜念着将军，您可不知她有多孝顺呢。” “哈哈哈”父亲听此，开怀大笑“果真有其主必有其仆，司棋跟着卿儿出去两年，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听言，司棋顿时得意起来“那是小姐教导得好。” “你还得了便宜卖起了乖，听不出爹爹是在含沙射影么，你个笨丫头”我敲着司棋的脑袋，假装发怒“对了爹爹，兄长呢？真不像话，自个儿妹妹回府他竟不出门迎接迎接。” 父亲的脸色敛了敛“你兄长现在是关口守御，派往了边疆。”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兄长为人正直，得皇上重用也属正常，只是边疆之地甚是寒苦，也苦了兄长了。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话音方落，远处便有个飞奔而来的倩影，着碧绿色女装，脸上带着惊喜和着急“小姐，待书想死你了。”说罢便往我身上扑来。 我见是待书，心中甚是欢喜“小姐我也想死你了。” 父亲不断摇头叹气“司棋和待书自小伴你左右，司棋被你教导得毛毛躁躁，与你一般终日没个正形也便罢了，幸得待书这两年在我的教导下心思缜密了些，又每每念着你，为你着想，我倒也是放心不少。今日，怎的待书也变得这般没规没矩了。” “待书知错待书知错了将军大人。”待书收了收性子立即对父亲行礼道错，脸上却仍不改喜色。 “好了，卿儿回来也累了，回房歇着去吧，另外，吩咐下去，今日小姐回府一事切记不可张扬！” “是！” 然，就在我笑嘻嘻打算回房的时候，却瞧见了两个华丽的身影朝这儿走来。 “母亲……毓秀……” 果然还是多年都改不了的毛病，平日里在父亲这儿不管如何胡闹，只要一到了母亲面前儿，我便温顺得跟个小猫儿。 两年不见，母亲身上的韵味儿越发浓了。岁月似乎并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她依旧是那个清丽高冷的将军夫人，雍容华贵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她眼中看向我的淡漠从未有任何改变，连同她对我的疏离。 “是毓卿回来了。”母亲淡淡开口。 “嗯……”我用细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儿回了母亲，心里夹带着些难过。 “嘻嘻，姐姐回来了。”出乎意料的是毓秀，她竟没跟两年前一般对我恶言相对。反而是亲密地上前挽住了我的手“秀儿这两年可念着姐姐呢。” 我心中一喜，伸手摸了摸毓秀的发“秀儿长大了，越发好看了。” “姐姐……秀儿都十二岁了呢。” “好了秀儿”我还在为毓秀的改变乐得心里开花儿的时候，母亲突然开口“你姐姐该累了，你陪她回屋里歇着吧。” 　　☆、6.第6章 姐妹因妒恨生仇（一） 我知母亲的意思，她定是有话要对父亲说，有我与毓秀在场不觉方便。于是乖巧道“那……女儿先下去了。” …… 毓秀陪我回了嘉卿阁，一路上她都未曾开口说话。只是身上的气质，已然不若方才在前厅的那般模样儿。活泼，可爱，仿佛已经与她无关。眼前的毓秀，分明是第二个母亲。 回到院子，我看着丝毫未变的闺房，心中不甚欢喜。 “小姐，这两年您虽然不在府里，可是将军吩咐了，让奴婢们每日都来打扫您的院子。”待书见我的神色，许也是瞧出了我的心思“小姐您瞧瞧，是不是跟你走的时候一个模样儿？” 我笑了笑，正要开口把待书夸上一夸。却听毓秀在一旁道“是啊，父亲谁都不疼，就最疼你。”语气里，竟是酸溜溜的。 我宠溺一笑，对于毓秀这个妹妹，我自小便是想要亲近的。我从来都是觉得，一家人，就该亲密无间的才好。于是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傻瓜，父亲何尝不疼你？” 岂料，毓秀却一把拍下了我的手“拿开你的手！”说罢，竟满脸的嫌弃“方才在前厅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做个样子罢了，给你点颜色你还想开染坊了？” “秀儿……”我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尴尬。被毓秀拍掉的手愣愣地止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秀儿岂是你这个野/种能叫的？”毓秀孤傲地白了我一眼，仿佛正眼瞧我是侮辱了她的眼睛一般“我可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想与本小姐亲近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上不上得了台面儿！” 我自幼便被父亲兄长疼爱着，哪怕心中再想与毓秀处好关系，也不免心中有了火气儿“毓秀！你说话真是越发离谱了！” “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小姐呢！”这时，正巧司棋安顿好了包袱从外头进来，便冲着毓秀道“你是嫡出难道我们大小姐就不是嫡出了？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啊！”唉，夫人因为二小姐是府中最小的孩子，又从小体弱多病格外照顾，这才把二小姐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毓秀见一个丫鬟都敢跟自己顶嘴儿，一气之下便忘了自己母亲的叮嘱，开口道“呵，什么一母同胞？我是我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可不是！本小姐这个嫡出是名正言顺的！她这个嫡出算什么？她母亲是谁府中可有人曾见过一眼？” 毓秀此话一出，硬是把我跟司棋待书给吓傻了。 “毓秀……你说什么？”我最终还是颤抖着声音开口，什么叫做，不是一母同胞？什么叫做……我的母亲这府里没人看过一眼？ “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么？”毓秀此时语气更为嘲讽“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这么多年，母亲对你不冷不热你就不好奇吗？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我告诉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母亲的孩子！” “不可能！”我立即开口打断了毓秀的胡言乱语“咱们将军府就两个夫人，大哥的母亲辞世以后父亲就娶了我们的母亲不是吗？若我不是母亲的孩子，我是谁的孩子！” 　　☆、7.第7章 姐妹因妒恨生仇（二） 毓秀似乎十分享受我如今的表情，只见她满脸得意道“慕容毓卿啊慕容毓卿，你别天真了！你怎么可能会是我母亲的孩子？若是的话，这么多年为什么母亲对你都是不咸不淡？你知不知道，母亲对我有多温柔多体贴？” 是啊……母亲对我向来都是不亲近的。不管我小时候表现得多好或者多糟，她从不赞扬我也不对我有任何苛求，她从来都是离我远远的。而毓秀呢？与我却总是相反。她小小的一个举动，就可以哄得母亲展开笑颜。小小的一个错误，也会惹得母亲严厉以待。 只有我……像是被母亲遗弃了一般。 “我从小就知道察言观色，所以当我发现母亲对你这般态度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鬼。”小小年纪的毓秀啊，今年只有十二岁的毓秀啊，此刻竟显得如此刻薄“后来，终于有一次父亲母亲拌嘴，恰巧被我发现。母亲责怪父亲太过于宠爱你而忘了我，而父亲却责怪母亲总是对你冷眼相对。因为那一次的争吵，我终于知道，你不是母亲的孩子。”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竟不是母亲的孩子。哪怕母亲自小对我便不大亲热，可我依旧想成为她的孩子啊。 毓秀瞧我这个模样，又讽刺道“你不信？呵……你不仅与我不是一母同胞，你与大哥也不是一母同胞。你自己想想，大哥的母亲是因为难产离世的，他生下大哥后就撒手人寰。你与大哥相差三岁，而我母亲是大哥四岁的时候才入门做了父亲的续弦……” 接下来的话，不必等毓秀说下去，我已然是一清二楚。 大哥大我三岁，可母亲却是大哥四岁的时候才嫁入将军府做续弦。嫁入将军府两年后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毓秀。所以……我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我……不是母亲的孩子。 呵呵……这么简单的推算……我竟从没想过。 “你”毓秀上前几步，指着我道“就是一个野/种，你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这么多年，府里没有一个人敢对你说实话，就是因为父亲对你的疼爱。可是我不怕，因为我恨极你了！” 我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秀儿，我哪怕与你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同父所生。姐妹之间，何来的仇恨？” “你是不是父亲生的还不知道呢……”毓秀轻蔑道“一个莫名其妙被抱回来的孩子，谁知道你是谁？说到底，就算你是父亲的孩子，你的母亲怕也上不得台面儿。”说罢，毓秀便展开了她那丰富的想象力“让我猜猜……你的母亲是青/楼里的女儿家还是旁人家里为奴为婢的下/贱胚子？哎呀，可都说不准，男人的口味啊儿，有时候真是让人捉摸不定呢。” 我看着毓秀那时而轻蔑时而嘲讽又时而故作天真的模样儿，一阵阵心寒。小小的年纪，何来那么多的尖酸刻薄？这一点，我始终不懂。 　　☆、8.第8章 姐妹因妒恨生仇（三） “慕容毓秀！你够了！”我的忍耐，从来都是有底线的。 “慕容毓卿！你才是够了！”许是被我的突如其来的脾气刺激，毓秀冲着我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甚至恨极了你么？明明我才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可是我却得在你之下，被称之为二小姐？这便也罢了，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女儿，可是为什么父亲和兄长对你的疼爱永远比我多！” 有时候，一个人的嫉妒真是可怕的东西。毓秀声声控诉着我的存在，歇斯底里“有好吃的想着你，有好玩的想着你，有稀罕儿的奇异珍宝也都想着你！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慕容大将军最心疼的女儿是你慕容毓卿不是我！ 你学琴，父亲说你静。我学琴，父亲就说我天性活泼，不适合。你习武，父亲说你有毅力，女子有些武功也是好的，日后可以防身。我也要习武，父亲就说姑娘家家，学这些做什么？你瞧瞧，永远这么不公平！” 说罢，毓秀竟是哭了起来“你走了也就走了……你走了这两年父亲虽然念着你，可是对我却是极好的了。好不容易京城里的人也知道将军府有个二小姐，我还想着等过两年笄礼了可以寻个好人家。你倒好，又给我回来了！你说你，凭什么老跟我抢！你要走就走啊，你回来做什么！” 毓秀说得越发离谱了，她只当是在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可我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疼。 我是谁？我母亲是谁？我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孩子…… “二小姐，我们大小姐累了！”司棋护主，可毕竟性子冲动了些“你若再在这里闹事儿，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你！好啊你！”毓秀看着司棋“你个狗奴才，也敢对本小姐说这话！” “你才是狗呢！”司棋开口，便骂了回去。 “好了好了。”最后，终是待书懂得拿捏分寸，开口劝道“二小姐，司棋性子冲动，请二小姐见谅。”说罢，不等毓秀开口说话，便道“只是二小姐，司棋的话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们大小姐长途跋涉也是乏了，若二小姐继续在这儿胡闹，奴婢是不敢对二小姐如何。只是，奴婢还是知道将军书房如何走的。” “你！你们！”毓秀气了半响，最后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挪不出一个脚步。 对于毓秀今日说的话，就好像知道了一个我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一般，稍有不慎，便会支撑不住，摔得遍体鳞伤。 “小姐……您别听二小姐胡说。”司棋见此，赶忙上前安慰道。 “小姐，二小姐被夫人娇惯惯了，说话有些胡言乱语，小姐可别跟她较劲儿。”待书也在一旁开口道。 我只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毓秀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还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孩子哪里有挑拨离间的心计？她说的，只是实话罢了。实话，一个天大的实话。 　　☆、9.第9章 正六品倾城美人（一） 对于毓秀那日的话，我虽放在了心上，却并未对父亲提起过只言片语。只是有些事儿我知道了，便无法再当它没有发生过。 对于母亲和毓秀，我终是无法以初心相待了。可虽然如此，好在有父亲一如既往的待我。便这样，我安心在府里住下。时而抚琴，时而习字，心之安然，只待擎苍前来提亲。 “小姐小姐，赶紧去前厅吧！” “司棋？何事儿竟让你如此欢喜？”我看司棋眉飞色舞，无奈摇头，这丫头。 “哎呀，喜事儿喜事儿是喜事儿，宫里来人了，将军让您赶紧去接旨呢！”说着，司棋便上前扯着我的衣袖“小姐快些去吧。” 宫里来人了！接旨！ 难道…… 当我来到前厅的时候，父亲，母亲和毓秀等人都已经跪在了地上。我默默来到父亲身旁跪下，等候拿着圣旨的公公宣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大将慕容烈风之女慕容毓卿，花容月貌，性资敏慧，淑声益茂，深得朕心。此番慕容毓卿回府，隐瞒未报之事朕既往不咎。着封慕容毓卿为美人，享正六品俸禄，封号“倾城”，赐居承乾宫芙蓉轩，赐管事太监，管事宫女各一名，粗使太监两名，粗使宫女两名，允带一名贴身丫鬟，择日入宫，钦此！” 倾城，美人，承乾宫，择日入宫，这些话听在我耳里，竟让我倍感凄凉讽刺。感觉到身旁的父亲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反手便握住了父亲的手，强扯出一抹笑来。 “小主，还不快领旨谢恩？”许是那太监见半响没人接话，不由拉长了声音。 “臣（臣妇、臣女）谢主隆恩！” 父亲起身，神色淡淡地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件物件儿塞给了那太监。待我看清那是何物时，不免有些惊异。 那是一块血红通透的玉，触手生温，是父亲七年前在边疆打败敌军的时候太后娘娘赏赐。父亲平日里异常宝贝儿，就连我想摸上一摸，也得偷偷的来。 这太监倒是何身份？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让父亲忍痛割爱。 “那咱家就多谢慕容将军的赏茶钱了。”那太监神色自然的把玉佩放入袖内，堆起了令人作呕的笑道：“倾城小主择日入宫吧，咱家还有皇命在身，就不在此耽搁时间了。” “林公公走好！”说来也怪，父亲虽把那血玉给了那太监，可我总能感觉到父亲对那太监的疏远。 “臣给倾城小主请安，小主吉祥！”就在我还未想明白之时，父亲“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倒是把我吓坏了。 紧接着，母亲也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毓秀跪下道“臣妇、臣女给倾城小主请安。” “爹爹，您做什么？快起来！”我连忙扶起了父亲，然后看着母亲与毓秀，心下不知所措。经过了那日的事儿，我竟不知该开口叫母亲什么才好。 好在她们也并不在意，在父亲起身后便也跟着起身。父亲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后对我道“卿儿，来。” 　　☆、10.第10章 正六品倾城美人（二） “爹爹……” “宫中不比府里，定要按时向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不过你大可不必害怕，她定会照拂于你。卿儿啊……入宫以后，哪怕不得恩宠也切记要保全性命！如若有幸得宠，切勿忘记千古以来的道理，后宫要雨露均沾，不可恃宠而骄。” 圣旨已握在手里，我深知一切已成定数，自是不能再改“爹爹，女儿明白！” 泪水一次次冲刷我的眼，父亲还是老样子，不断叮嘱我，深怕我受到半点伤害。而我此次不得已入宫为妃，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怕是父亲从此会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记住便好！记住便好！”父亲神色极为复杂，是内疚，是无奈，是心疼。他盯着我许久，终是落了泪“卿儿啊，爹爹对不住你！” 我并不懂父亲这话的深意，只是拼命摇头“爹爹，宿命如此，何苦自责？” 父亲只是叹息，握住我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却再没多说一句话。 卿儿……是父亲对不住你啊！父亲这般……日后怕是会害了你。可父亲别无他法，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父亲便知道，父亲护不了你！ 父亲沉默了许久…… “卿儿，方才的那太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林公公。他可是紫禁城里的太监副总管，你入宫后，切记谨慎小心着些。” 父亲转头望着那太监离去的方向对我道“爹爹把那块血玉赏了他，一来是他见惯了好东西，旁的怕是也瞧不上眼。这二来，别的官家女子都是选秀时入宫，偏你不同。爹爹也是为了不让旁人瞧不起你！我得让那些人知道，我慕容家的女儿，可不是轻易可碰得了的。”父亲的声音摇摇而来，悲凉而孤独。 “爹爹”我心下一酸，轻轻出声，却被父亲硬生生的打断。 “卿儿，这林公公面儿上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可私底下却是与丞相私相授受的下流之辈。他在宫中可算是呼风唤雨，宫中的淑妃娘娘，便是他和丞相一手给捧上去的。”说及此，父亲叹了口气“我自是看不惯丞相的所作所为，与几位要好的官员曾一起弹劾过他。这些年来，丞相府与我慕容家族已然是死对头。眼看皇上给了你一个倾城的封号，那丞相一党定不会让你在宫中好过，你切记要谨慎行事，若你处处进退得体，任谁都难不倒你。” “爹爹，女儿明白。” 看到我难得的乖巧模样，父亲又道“皇上眼前真真儿的红人是桂公公，他乃太监总管，比那林公公更要大上一级。我曾经有恩于他，入宫后，他定会在暗中助你。” “是……”我应声便跪下向父亲磕了三个头“爹爹受女儿三拜，女儿谢爹爹养育之恩。” 我的父亲，他贵为东陵国的大将军，外边威风无比，回府后却如同寻常百姓家的父亲，对我极好。不管他是不是我父亲，不管我的母亲是谁，我记住的，只会是父亲的舐犊情深。 此时的父亲眼泪纵横，看着我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当我抬起头来，竟发现父亲的眼中，有一丝让我不明的东西。挣扎？对，就是挣扎！ 他似有话要说，又极力隐忍，这种欲言又止的神色，让我心生不安。 　　☆、11.第11章 赠你一粒鹤顶红（一） 是夜，我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容颜。 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哪怕是一动不动，周身也充满了灵气儿，自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儿。倾城小主？真真儿是一副倾国倾城之颜呢。 当初，为了不入宫为妃，选秀时父亲顶着欺君之罪冒着满门抄斩之险，谎称幼女得了怪病，出走江湖寻医。 只我与司棋二人，随意收拾了包袱便上路。 一路从京城南下，去了江南。 说来忏愧，我虽是将军之女，也自幼练过些武功。可那些三脚猫功夫到了江湖上，竟是不值一提。 两个女子上路，危机重重。时常会遇到强盗和一些欺凌弱小之人。 记得有一次，我与司棋一时不慎被歹人迷晕，卖进了青/楼。 青/楼里的老鸨是个强势的女人，非逼着我们主仆二人接/客。因我们宁死不屈，在青/楼里受尽了毒打。 也就是那一次，我与擎苍相识。 是擎苍救了我们。 我还记得那时，他穿了一身白裳，犹如上天坠落人间的神“我是来救你的。” 虽然，擎苍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救我。可我依旧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坚毅透明。只一眼，就一眼，我便爱上了他。 后来，我便赖着他了。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是大多时候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便在他安置的小院里住着。 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看我，有时候是一两个月，有时候是两三个月。每次来，他都会住上几日，与我对饮博弈，品茶抚琴。说来也怪，被父亲兄长宠得满身都是刺的我，竟能乖乖的在他安排的别院里，一住便是一年多。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哪怕等着他的时候有些苦。可直到前些日子，他突然说：阿卿，咱们成亲吧。他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曾对我说过你父亲对你的种种疼爱，要嫁女儿了，他总该是要知的。他说：你且回去等我，我定会上府提亲。 想到擎苍，我的心不自觉又疼了起来。 阿苍……对不起……我曾答应嫁你，只可惜命已天定，终是我负了你。 思及此，心烦意乱。 猛然抬头，却见司棋抱着衣物站在跟儿前“进来多时了？”我柔声问。 “已快半柱香了，也不知小姐想谁呢，竟丝毫未曾。” 我见司棋嘟起了嘴，竟也一下看呆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经意间司棋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圆润的脸，纯真的眼，小巧的鼻，微翘的唇。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如同一个坠入人间的精灵。不说话的时候，又能给人一种淡淡的清新感。 清水芙蓉，形容的就是司棋这样的女子吧？这样一个难得的女子，若她不是丫鬟，也该是一个娇小姐呢。 无力勾起嘴角，放下手中的木梳，却听得司棋闷声道：“小姐是在想王公子吧？” “司棋，今时往日身份有别，以后那三个字切不要提了。”我心中一颤，却终是开口驳回了司棋的话。 　　☆、12.第12章 赠你一粒鹤顶红（二） 司棋低下头去儿，没了白日的喜悦“小姐，司棋知道您不愿入宫，您难过……” “司棋！”我赶忙出声打断她，这也是我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司棋说话。隔墙有耳，哪怕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不会带你入宫……” “为什么！”司棋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问“小姐不喜欢司棋了吗？要把司棋丢下了吗？” 我无奈摇了摇头“圣旨下，我只能带一人入宫。待书心思缜密，顾虑周全，我已经决定带她入宫。”想了想，又道“父亲也是这个想法。” “小姐不要丢下司棋啊”司棋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司棋自幼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进宫后，司棋该怎么办啊！” “你的性子不适合待在宫里，我知你心有所属。擎苍府上也是富贵人家，这些日子他的习性你也多少了解，他不是薄情之人，自也不会亏待于你。”我看着司棋的模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司棋突的脸红“小姐胡说！” 我叹了口气儿，并不想与司棋过多纠结于此事。它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多说一句便是往我的心口多划一刀“下去吧，我乏了。” “小姐……我对王公子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丫鬟……” “哎哟，这大晚上的倾城小主在闺阁里与丫鬟提及别的男子，可真是好戏码。”突然，一个讽刺地声音幽幽传来。 我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秀儿！” “臣女毓秀，见过倾城小主。”毓秀上前敷衍地行了礼，自称臣女而非臣妹。这一举动，不过是在告诉我，她不会承认是我妹妹罢了。 我颤抖着声音道“天色不早了，你来做什么？” “臣女当然要来了。”毓秀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儿“臣女不来，怎么会知道堂堂皇上的女人，会心系旁人呢？” “你！”我一时气急，竟被毓秀堵得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但，有些厉害关系，毓秀是必须要懂的。许久，我在沉默中开口“不管你认不认我，在外人和皇上眼里我都是你姐姐！你如此大言不惭，可是会害了整个将军府的。今夜你所听到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毓秀讽刺一笑“你放心吧，臣女年纪小归小，可也不是会胡说的人。”说罢，横了一眼司棋“王公子不过是这个丫鬟的意中人罢了。” 此话一出，我与司棋的心都动荡了一下。意中人……意中人…… “若没别的事儿，我倒是乏了。”我没有太多的功夫与毓秀去斗，于是赶忙下了逐客令。 可谁知，毓秀却道“还没进宫呢便端起了娘娘的架子！”说着，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我“你要入宫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夺了父亲的宠爱。臣女心中满怀欣喜，故而给倾城小主你送来一份大礼儿。” 言毕，便把那精致的锦盒往我手中塞来“听闻宫中的日子寂寞难熬，也不知你能混到哪一步。这锦盒里装的是上等鹤顶红，只稍一点点就能致命。倾城小主啊，若在那高墙里实在坚持不下去，自我了结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你说是与不是？” 我握着锦盒的手不知不觉颤抖发力，妹妹！我的好妹妹！“秀儿有心了，姐姐万分感激。日后，不管结局如何，姐姐我都会记住今日，你的大！恩！大！德！” 　　☆、13.第13章 一朝入宫门 这一日，六月初八，吉日，亦是我的生辰。 我终是带着待书入了宫。当然，从未离身的还有毓秀送我的锦盒，锦盒里装着她所谓的：上等鹤顶红。我把鹤顶红磨成了药粉，又把药粉用宣纸卷曲包好，藏入了一块有着点玄机的玉里。既然毓秀送了我这稀罕难得的东西，我自然不可辜负。我相信，总有一日，它有它的用处。 “小主，大清门已到，请小主下马车，乘坐轿撵移步入宫。”外头的太监恭敬道。 大清门！大清门可是紫禁城的正门！自古以来，能够走大清门的只有皇帝一人，除此之外，只有在皇帝大婚迎娶皇后时，新皇后方可从大清门被抬入。经午门，直至后宫。 一般妃嫔入宫，只能走紫禁城后门神武门。为何……我会从大清门进宫？ 带着疑惑，我扶着待书的手方下了马车。才一抬眼，便瞧见停在一旁的轿撵。我微叹了口气儿，宫中有规定，非正三品位分以上是不能乘坐轿撵的。 皇上赐我倾城封号，又让我从正门入宫，还给我赐了轿撵。皇上，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这一切只因为父亲是护国大将军的原故么？我承认，显赫的家世也许能让皇上另眼相看。可不管如何，我曾经可是逃避过选秀的罪女啊！ 难道……是父亲功高震主。皇上特地用这个计谋来敲打父亲？让我一入宫便风光无限，等到了日后，才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呵……若真是如此……皇上可是费心了。 正六品美人的位分，在宫里数不胜数。只是“倾城”封号，正门入宫，也是无人能及的。皇上的这一举措，怕是我还未入宫就早已树敌不少，若再坐了轿撵…… “轿撵便不必了，带路！我走着去承乾宫罢。”思前想后，我还是对身旁的太监开了口。 “这万万使不得啊！”那小太监听我如此说，急忙跪下“从大清门到承乾宫有一段路程，奴才怕小主走得乏，小主还是坐着轿撵入宫吧。这轿撵可是圣上赐的，若小主不坐……”慢慢的，那太监便没了声儿。许是，在让我衡量其中的厉害关系罢。 “既是圣上赐的，那小主便有权决定坐是不坐。难道，小主的意思公公还不明白么？”待书不愧是父亲亲自教导了几年的丫鬟，适时的时候，总知道做适当的事儿。 “奴才不敢……” “那还不带路！难不成要小主自己进去？” 那小太监见我身边的一个丫鬟都如此厉害，不免抹了一把汗“是……是……小主请！” …… 我便这样随着太监入了紫禁城，一脚踏入这囚笼，便再也出不去这高耸的红墙了。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无边无际的蓝，清晨的阳光很暖，并不刺眼。 朱红色的大门轻启，一眼望去是一条长而没有尽头的宫路。我狠心咬了咬牙，朝前走去。 紫禁城，这个囚禁我一生自由的地方。 这一年，我十六岁，碧玉年华。 　　☆、14.第14章 入主芙蓉轩 芙蓉轩位于承乾宫西苑，以水为主，四处都是池塘围绕着屋子。池塘里种满了睡莲，如今正是开得最艳之际，煞是好看。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几个太监宫女一一跪下，低着头小心翼翼行礼。 为人奴为人婢，我怎会不知宫里头的主子不好伺候？也难怪今日他们有这般表现，便说了句“起来罢，我不介意这些虚礼。” 可话音方落…… “小主，您现在可是皇上钦点的正六品美人儿，入了宫可得自称本小主了。若哪日小主有幸能得到皇上的青睐，独居一宫之主，那便得自称本宫了。” 寻声望去，竟是那日去府中宣旨的林公公林守贵“并且，这宫中可不比小主的将军府，这礼节是我东陵国自古以来的规矩，礼不可废。只要是宫里的规矩就一定得遵守，今日咱家可是都告诉小主您了，可别到时候出了差错，怪咱家没提醒。”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我心中一颤，他到底如何能呼风唤雨，竟敢当面教训妃嫔？ 想起父亲入宫前与我说过的话，心下不免来气让“多谢林公公教诲，本小主定当好生记住。只是，既然公公也说了本小主已是宫中嫔妃，公公你就是再尊贵也是奴才，方才……林公公是在教训本小主吗？”说着“啪！”一声，我便用力拍了拍身旁的案桌，语气强硬至极。 屋内的几个太监宫女见此，又急忙跪下“小主息怒，请小主勿要动气以免伤了凤体。” 林公公的表情怪异，看我的眼神就好似要吞了我一般“是奴才愚昧了。” “林公公不愧是宫中的老人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勾起嘴角讽刺“待书，既然林公公都诚心悔过了，还不赏？” “是。”待书应声上前，塞给了林公公一上等翡翠镯子后便不客气道“林公公慢走！” 林公公被气得不轻，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奴才谢小主赏赐，奴才告退！” 小丫头片子！这才放入宫呢，便敢来咱家脸子瞧！哼！咱家告诉你，你可走了眼了。这宫里哪怕连淑妃娘娘都得让我三分，更何况是你这个小小的美人儿？将军府的小姐又如何？这紫禁城里的日子最是难熬，时日还长着呢，你且慢慢走着瞧好吧！ 倔强的看着林公公走远，我才低下了头。眼中有一股酸涩涌出，我想念父亲，想念兄长，想念司棋，我也好想……好想阿苍。 我自知此次入宫，便是一生。 也不知是居于冷宫，或中途而亡。待书心思缜密，父亲也是赞许她入宫伴我左右的。而司棋……我心知她心属擎苍，便死也不听她的哀求带了待书入宫。 又叫父亲认了司棋做了义女，成为了将军府的三小姐。我只想着，若日后擎苍上门提亲，好歹也有个人等着他。命运捉弄，我此生只能负了擎苍了。但愿擎苍与司棋……能喜结连理。慕容将军的义女，这样的身份倒也配得上他了吧。 　　☆、15.第15章 不受丽荣华待见 “奴才，奴婢该死，没能伺候好小主。”许是见我低头不语，以为我受了委屈，下头的人又急忙请罪。 虽然不足十人，可声音却洪亮得紧。 我不禁蹙眉，也不叫他们起身，只道：“管事姑姑何在？” “回小主，奴婢在。”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姑出了声儿，她身子跪得笔直，态度十分恭敬。 “带我去给各位姐姐请安吧，承乾宫的主位是哪位娘娘？”我边说着边整理了宫服起身，朝外走去。 “回小主，承乾宫的主位是丽荣华小主，住在永华殿。”见我不言语，那管事姑姑才小声道“荣华小主虽只是正五品，但因得皇上宠爱，所以这才入住一宫主位，掌管一宫事宜。” 我轻轻点头，东凌国的后宫，只有正三品婉仪、修仪以上才能称为娘娘，乘坐轿撵，居一宫主位，掌管一宫事宜。这丽荣华能以一个荣华之位就入住永华殿，恩宠自然不会少。 只步行片刻，便到了永华殿。通报过后，方才进入殿内。 入了紫禁城，孤身一人，我自是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但这永华殿，还是忍不住悄悄的用眼角打探了一会儿。它不同于芙蓉轩的淡雅，永华殿里金碧辉煌华丽无比，也难怪人人都说丽荣华恩泽正浓。 “嫔妾慕容氏见过荣华小主，荣华小主万福。” “嗯”丽荣华慵懒的鼻音在我跪下许久之后才缓缓响起，在偌大的宫殿里参杂着些许的不屑“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是，小主。”我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敢违抗，只能缓缓抬起头。 我目视着丽荣华，从她的眼睛里我先是看到惊讶，然是羡慕后是愤怒。 那是一个梳着富贵发髻，头上金银满贯的女子。眼神慵懒，目中无人，丰满的体态，清秀的笑脸，倒也是绝色美人。 “哼，果然担当得起倾城这个封号！”丽荣华撇了撇眼，闷声道“本宫今日头疼得紧，怕怠慢了美人，美人还是请回吧。来人，扶本宫去歇着。” 我只好低下头，半点差错都不敢出“是，嫔妾改日再来给小主请安。” 原本已转身要步入内阁的丽荣华听到这话突然回头道“日后也不必来本宫宫里请安，你的位份虽是比本宫低，但你的封号……本宫可惹不起。”说着，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据说你是从大清门进来的？呵……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福气儿，爬上那个位置，呵。” 我心中一颤，没多说话，只是低着头退了出来。 从永华殿出来，管事姑姑轻声安慰我道“荣华小主性子一向如此，小主不必放在心上。” 我并未作声，后宫不就是这样么，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即便你以礼相待，她们也未必肯放过你。同等对待？别天真了…… 说实话，这一刻我恨他，我恨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是他！莫名的就把我拉入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囚牢。而我的一生也将葬送在这里，我不甘心！不甘心！ 　　☆、16.第16章 立威 待回到芙蓉轩的时候，那些奴才们竟还跪着。我深吸了口气儿，转而淡淡道：“起身吧，都挨个报上名儿来。” “小主万福金安，回小主儿话，奴才福海，是这儿的管事公公，此是小年子，小明子。” “回小主，奴婢是这儿的管事姑姑，唤年已，这是恋晴，恋阴。” 我听完年已的话便皱了眉头“恋阴？” “奴婢在”恋阴闻声走了出来，福身行礼。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圆咕噜的，颇为可爱。 “名字不好，我给你重起个名儿你可愿意？” “奴婢生生世世忠于小主，恳请小主赐名”她眨了眨眼，调皮道。 听她如此一说，不免好笑“你这丫头嘴儿倒甜，就唤景甜吧” 景甜听后又跪下大声说道“奴婢叩谢小主恩赐。”说罢，便甜甜的笑了起来，露出两只可爱至极的小虎牙。 “起来吧，既给你取了名，其他的也一并取了吧”我指着另外一个唤作恋晴的宫女，她看起来十分聪慧“你就唤巧慧” 这宫里奴才的嘴果真都是抹了蜜的，巧慧听我给了她赐名，急忙跪下道“巧慧叩谢小主赐名，奴婢定当生生世世忠于小主。” “管事公公和姑姑就不必换了，你，德安，喜禄。” “奴才叩谢小主恩赐，小主万福。” “嗯”我随声应了便向站在边上的待书招了招手“这是司棋我的贴身丫鬟，唤待书。日后……你们切记要好生相处切勿徒惹是非。” 众人听言，纷纷道“奴才（奴婢，待书）明白！” 看着他们明面儿上乖巧的模样儿，我沉默了片刻。这里不比将军府，人心都隔着肚皮儿，我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于是缓缓开口“你们既被派来伺候我，我也得让你们明白，胳膊望外拐的，就如我手中的玉一般。”“啪！”话音方落，我便把手中的玉丢到她们面前，只可惜了那块好玉，碎了一地。 “奴才（奴婢）不敢！” “最好是不敢，我给你们赐名，寓意跟了新主，一切重头开始。我向来赏罚分明，对忠心的人只赏多不赏少，至于不忠心的……那便提着脑袋来见我。”我压着自己的心跳说出了这么几句话来，虽然有点心虚，但好在声音不小，看起来多少也有些底气儿。 “奴才（奴婢）不敢！” 我满意点了点头，朝朝着待书眨了眨眼睛小声儿道“赏吧！” “奴才（奴婢）谢小主赏赐！” 我虽心里不耐烦，却也只有忍着受着。这宫里的确不好玩，你给个名字吧人家得跪下叩首谢恩，你给点银子吧，人家还得跪下叩首谢恩。谁说不是呢？日后犯了错儿你赏他一根白绫玩玩儿，他命都得搭上去了，不也还得叩首谢恩么？唉……当真是无趣极了！ 这还只是入宫的第一日，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呢。 罢了罢了，且先不去想。因着是天未亮便起身梳妆，一路到了紫禁城又说了这会子话，倒也乏了。 只随意打发了下人，回了内阁便沉沉睡去。 　　☆、17.第17章 皇后之位必定给你（一） 晌午。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年已见皇上带着桂公公前来，心中微惊。 “你家小主呢？” “回皇上话儿，小主正在内阁歇着，奴婢这就去唤小主起来接驾。”年已果然是宫里的老人了，哪怕是面对着九五之尊也依旧能镇定自若。 “不必!”皇上举起了手，便自若地走入了内阁。 他一进内阁便见了那抹卷缩在贵妃椅上的倩影，一袭的月牙色寝衣，映衬得淡雅又脱俗。琬兮清然，纤尘不染。此女只应天上有，他何德何能可拥她一生？无奈摇了摇头，走上前，轻轻在那娇艳的红唇上留下了印记。 我睡得昏沉，却感觉脸上传来的热度。眨眨眼睁开一条眼缝，一张带笑的脸便出现在我眼前。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眼前的男子也慢慢变得清晰，心中不免疙瘩了一下。 “怎么，我把你吵醒了？”擎苍见自己跟前的可人儿醒了，语气略带内疚。 我只瞪大了眼睛看他，不言不语。 许久的沉默，直到他把我抱起放到床榻上，为我盖好了极薄的蚕丝被子，我才缓缓开口“皇上？” “怎么？不像？”擎苍皱了皱眉头，这丫头，都这时刻了还问这么愚昧的问题。 “阿苍，你骗我。”谁能告诉我，这是命运安排，还是巧合？亦或……惊喜。 眼前的这个男子，分明就是我心心念念的擎苍。是那个救我于苦难，陪我抚琴下棋，在我耳边轻柔细语，说要娶我为妻的擎苍。他，竟是皇上！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有谁能有他一半的皇者之风，又有谁，能在叫我回京城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我定会安然无恙。 “我说过我会提亲，我何时骗了你？”说罢，擎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下巴，轻轻抬起，上身慢慢向我倾斜而来。 我的心跳顿时加快，看着他俊美的脸缓缓而来，越来越近，心里竟有些期待…… 他无限温柔的吻落在我娇嫩的双唇，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舌尖在我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似乎我的嘴唇有抹着让人眷恋的香甜的蜜……嗯……他似在亲昵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 他的手摸索着伸进了我的衣襟，我紧张得就要停止呼吸。可偏偏就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司棋的容颜，下意识往后一缩，猛的推开了他。 “阿卿……”擎苍满脸不解，这甜腻腻的佳人怎的就逃出自个的怀抱了？ “你骗我！” “阿卿，你又冤枉我，我何时骗了你？我可不是娶了你么？”擎苍一脸无辜，半点没有皇帝的模样。 “你……”面对他的反问，我竟是一点也找不到话来反驳，许久才含糊道“你是皇上，你从未告诉我。” 擎苍许是听出我言语间的淡淡失落，好笑道“我的傻阿卿可曾问过我？” “我……” 他柔情地替我把发丝撩到耳后“只是……阿卿，我还得委屈你一段时日。你放心，皇后的位置我必定会给你！”到时候，我必定会给你一个天下人都羡慕的大婚之礼。 　　☆、18.第18章 皇后之位必定给你（二） 他认真承诺的神情，竟是让我一点气儿都发不起来，反而觉得脸颊发烫，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我可没说要皇后之位……” 这一刻，我忘了是他把我扯进这深不见底的黑洞，也忘了前一个时辰才对他生出的信誓旦旦的仇恨。 “噢？这皇后之位就算你不要，也是你的。”擎苍看我的眼神越发迷离，那原本无辜的眼顿时溢满柔情。 “我不要！”我顿时察觉危险往后一缩，纵使我与阿苍曾亲密无间，十指紧扣。他……也曾蜻蜓点水般的吻过我，可是一想到…… “哦？你若不要那位置，给旁人？”擎苍眼睛一挑“后宫不知有多少女子想着那个位置，天天争得头破血流，你却不要？” 我深知擎苍只是在逗我，可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下竟生起了懊恼。是他，他是阿苍，可他亦是皇上，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而我，只是三千佳丽中的一个，这个男人，竟是我一心要托付的男人，这是缘还是孽。 “我可不要现在侍寝，恭送皇上。”我微微赌气，闷声送客。 擎苍的神色一愣，似是明白我的那句不要指的为何。只见他极力忍着笑，脸色憋得难看，清了清嗓子问“我何时说要你现在就侍寝了？” “你……你明明……”明明色mi/mi的看着我了……你刚刚还……还摸……我了…… “我明明什么？”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可擎苍却不打算放过我。越发逼近的身子，越发柔情的语气儿。 “阿……阿苍……呜呜呜……”我突然觉得胸口心跳跳动的速度快得惊人，赶忙抬起手抵住擎苍的胸膛“你……你……救命救命啊……你放……放我……” “哈哈哈”擎苍突然哈哈大笑“阿卿，你真是可爱至极。” 我慢慢往后挪去，空了一段安全距离“呵呵……阿苍……那个你怎么来了？你饿不饿？” 擎苍忽略我傻乎乎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那空余出来的一大片床榻，反问“阿卿不是说不要侍寝么?怎么现下却……嗯？” “嗯？”我一时还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呆萌地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这么大的地儿，可是留给我的？”擎苍又问。 “啊！不是！”我赶忙又挪了回来，以免擎苍误会。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福海的声儿“皇上，永华殿来人了，说是丽荣华小主身子不大爽快，想请皇上去瞧瞧。” 擎苍与我同时沉默了下来，我不知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儿，我便听到擎苍道“让她等着，朕立马过去。” 立马……过去…… “阿卿……” “你去吧。”我扯起了一抹笑，看起来有些牵强，但依旧假装十分大度“她身子不爽快，你是该去看看的。”她可是你……宠爱的妃子呢。 擎苍拿我无法，只摇头道了句“那我走了？” “哦！好！”我闷闷地应了句，抱着被子躺了就下去，转身闭眼装寐。 擎苍看着我的背影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儿走了出去。 阿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你总会明白的。 　　☆、19.第19章 风波初现（一） 午后黄昏。 一阵微风儿吹过，芙蓉轩里的睡莲香气飘散侵入心扉，淡淡的几许清香几近让我沉沦。 入宫已有一月之久，擎苍再没来过芙蓉轩，是因他是帝王，嫔妃众多无暇顾及，亦或国事繁忙？我猜不透，也猜不准。说到底，我对擎苍的了解并不多，又或者可以说……只是星星点点。 这两年，我们相处的日子并不多，难得的时光，也从不提及彼此家事。我只知，我心属于他，他心里有我。有时候，若心动牵扯出了情/爱，那种奋不顾身和安全感是无法用言语比拟的。就像你相信一个人，然后毫无条件的把自己的心交给他。日子过得惬意舒心，又不必有过多无谓的担心。 可是自从我入了宫，知晓他便是一国之君后，我的心……便开始不安了。 前些日子，为了他从芙蓉轩去了永华殿的事儿，我心下计较了许久。该死的……难道看不出我不愿意他去么？难道他就不知道我在生闷气儿了吗？ 可如今……一个月就这么过去……心中竟想极了他。仔细想来，他到底是一个皇上，哪能跟寻常百姓比呢？若他不是皇上，如今我在这紫禁城里，又有什么意思？我何苦，去与他置气儿。 思及此，我便让福海去打听到了擎苍的行踪。得知他在御书房后，拉下了性子，忐忑不安的煮了花生莲藕汤，做了些小点心亲自送去。 一路上，手心竟是冒了汗。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我这样冒然前来，他可会恼我？若是他恼了我，我该怎么办？ “哎哟小主啊，这外头太阳正烈，您来怎么不打把伞呢”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是桂公公。他眉目慈善却不失精明，可是不管怎么看，他的那些精明也无法让我往坏了想。 经他一提醒，我这才察觉到额头的冒出的香汗，调皮儿一笑“桂公公好。” “小主快些儿进去吧，皇上特许您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可别中了暑期儿。” 我偏着脑袋些许惊讶，特许？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御书房里燃了提神的香料，擎苍极为认真的批阅奏折，我有规有矩的福身请安，语气里带着几丝俏皮。 擎苍闻声抬头，却并不惊讶，双眼含笑“阿卿，来……” 我乖巧地来到他身边儿，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好些好东西呢。” “怎么，才几日便想我了？”擎苍伸手接过我手里的食盘打趣儿道。 “我才没有……也不知是谁，许了我入御书房的特权，又眼巴巴的看我一人在芙蓉轩。”被他这么一逗，我脸微红，嘟嘴埋怨。 擎苍抚了抚我的发，柔声道“傻瓜。”那画面想来极为甜蜜温馨。我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龙诞香，一度十分安心。可一想到后宫三千佳丽，想到他不仅只属我一人，心就又会抽疼不已。 我本以为入宫便是我一生情感的终结，可谁知这竟是上天的玩笑。皇上，和我心爱的他，竟为同一人。 　　☆、20.第20章 风波初现（二） 司棋……我突然想起了司棋，她心属擎苍，如今还在宫外苦苦的等吧？ 擎苍似感觉我的异样，伸手抱紧了我“阿卿……你可是怪我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你？” “没有……”是有……也是没有。在紫禁城里不知比以前好上多少倍，虽然凶险没有自由，可至少我知道，我与擎苍同在皇宫，不比从前，总要等到几月半载。 擎苍在我耳边叹了口气儿“我是你的阿苍，却也是皇上。阿卿……你记住，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意永！不！会！变！” 我心中一暖“阿苍，我信你。” “后宫这些女人，每一个都关系着前朝。我登基几年，根基尚浅……” 擎苍细细分析于我，我虽平日胡闹，可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阿苍，你别说了，我自是明白的。” 擎苍又道“我本不愿你入宫与这些女子为伍，可若一生不能给你名分，终不是办法。阿卿，你已经十六了，若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以后嫁作他人，入了别人的怀，我也万万做不到！阿卿，不要怪我……我会好好保护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我能感到擎苍那略带鼻音的解释，一时心下酸楚，竟也是带着重重的鼻音“嗯。”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一个小小的存在。天底下没了我，就像万物之间消失了一只蚂蚱，普通简单，泛不起半点涟漪。可若没了他，天下即将大乱。 他是皇上，是九五至尊。他心系天下，要稳坐帝位。他有太多无奈和身不由己。旁人不知不解无可厚非，可我爱他，定须体谅。 我不能让他专属我一人，那便让我专属于他。只要能与擎苍在一起，是皇宫，是天涯又有何不同？只要他一直都在，有三千亦或六千，九千佳丽又何所畏惧？ “阿苍，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只要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我甜腻腻地在擎苍的怀里赖着，说着羞答答的情话。 “好！”就像是彼此给彼此的承诺一般，擎苍把我抱的更紧了。 我稍稍推开了他“我给你炖了花生莲藕汤儿和点心，你瞧瞧？” “你炖的？”擎苍微微惊讶。 我的阿卿可是从不做羹汤的啊…… 我听他这么一问，稍稍脸红“什么嘛……我让小厨房做的。”说着，竟不好意思了起来。 “哈哈哈……”擎苍被我的模样逗乐，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就算是小厨房做的，也是你亲自送来的不是？我都喜欢……” “哼！”我取笑他说的甜言蜜语，道“那日后我往里放点毒药，看你还喜欢不喜欢了。” 擎苍喝了一勺花生莲藕汤儿，便认真地瞧着我道“待你亲自学会下厨的时候再说吧，这宫里没人敢帮你做这件事儿。”说罢，想了想又道“不过，改日哪怕你真的给我下了毒药，我也一定要一饮而尽。” “你！”我虽语塞，但却仿佛坠入了蜜罐子里，就连呼吸间都是甜蜜“你这个傻子……” 　　☆、21.第21章 风波初现（三） 从御书房回到芙蓉轩的时候，我宫里的下人跪倒一片。 芙蓉轩的孔雀座儿上坐着一位满脸轻蔑的女子，丽荣华。今日的丽荣华身着了一套宝蓝色的宫装，头上佩戴着一支极其精致的步摇。虽是银质所制，却丝毫不掩她的高贵富丽。 丽荣华慵懒的靠在孔雀座儿上，就仿佛是个没有了骨头的人儿，然，语气儿却极为严厉“说！你们家小主到底去哪儿了？再说不知，本宫就都让你们进浣衣院去！” “荣华小主，奴婢们真的不知……” “落纱，给本宫打！”景甜话音未落，丽荣华便开口下令。 “是，小主。”落纱，丽荣华身边儿的贴身丫鬟。她在得令以后，二话不说便上前抓起了小个子的景甜“啪啪啪”地赏了几个耳光。 站在门外的我终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走了进去“妹妹见过丽姐姐，丽姐姐吉祥。”我微微俯身，礼仪周全。 “小主……”众奴才见我回来，一个个慌张开口，可怜巴巴。 “姐姐今日好兴致，竟来陋阁一坐。却不知妹妹这一屋子的人如何得罪了姐姐，竟都如此慌乱不安。”我并不是愚昧之人，她眼前这阵势，明面儿是我的奴才不懂规矩，惹了她恼怒。可暗地儿里，却是给我这个小主一个下马威！ “是啊”丽荣华也不避讳，只大方承认道“这倾城美人住在本宫的承乾宫，于情于理本宫都应当对你多加照拂。可是你瞧瞧，你这刚到宫中没几日，便一日未见人影，本宫可是好生担心呢。”她话里满是关心，可语气儿却极为不屑“若是你再晚些时辰回来，你宫中的这些狗奴才看来是要杖毙了才甘心！否则你若出了些什么事儿，本宫可担当不起不是？” 哼！这个丽荣华可真够讨厌了！多难听的话经过她的嘴加工，就冠冕堂皇了起来“能住在承乾宫是妹妹的福分，妹妹多谢丽姐姐关心。只是……妹妹也不是孩子了，去哪儿可还要汇报不成？望姐姐开恩饶了他们，如若不行，就惩罚妹妹一人便罢！” “哼！”丽荣华等的许就是我的这句话“本宫本只是瞧着你这些狗奴才不顺眼，想替你管教管教。现下，你既要代你的奴才们受过，那本宫就成全你罢！”说罢，丽荣华的嘴角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人啊，用刑。” 而此时，谁都不知门外角落却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抓紧了拳头。 “不要啊，求荣华小主饶了我家小主吧。”奴才们一听我要为她们受过，心下感动的同时也惶恐不已。一个二个跪得连头也不敢抬，连声求饶。 “哼，本宫倒要看看你慕容毓卿到底是多有骨气儿，你以为你让宫里的太监去打听皇上的行踪本宫会不知？本想着你年轻不谙世事儿，饶恕你一次又一次！今日，你倒是亲自去了御书房狐媚皇上去了。”丽荣华的脸部肌肉一抽一抽地，似是极为愤怒“你这个狐媚惑主的东西，本宫非得教教你如何做人不可！来人，动手！” 　　☆、22.第22章 风波初现（四） “朕倒要看看谁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动朕亲封的美人！”躲在门外的擎苍许是再看不下去，适时出言阻止。 “皇……皇上……皇上吉祥。”丽荣华一瞧见擎苍，急忙从孔雀座儿上起身迎了上来。她虽表面镇定，可心里早也已七上八下，皇上素来不喜后宫嫔妃专横霸道，今日怕是惹了大事！ “怎么回事儿？”擎苍并没有叫旁人起身，而是直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我。我心微甜，阿苍这家伙，方才明明还在批奏折呢，现如今怎就到了这儿？不过也好，得让他为我作主作主，哼。今日他若不来，我还真是搞不定眼前这个女人呢。 “回皇上话，臣妾只是见倾城美人新入宫，怕她不知礼数……” “闭嘴！”擎苍凌厉地望向了开口说话的丽荣华，道“这儿还轮不到你开口！” “皇上，荣华小主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就为了小主去御书房看您，她就说小主狐媚惑主。还……还要把咱们都杖毙，更要对小主用刑！”擎苍话语方落，待书竟是忍不住开了口，她满脸悲愤，蹬着丽荣华气嘟嘟道“皇上英明神武，又怎会轻易被狐媚了去？说到底不过是荣华小主善妒，见不得小主去寻了皇上罢了。” 听待书这么一说，我心下一惊。若待书是司棋，我倒不觉奇怪，毕竟司棋在擎苍面前胡闹惯了。可是，眼瞎说这话的明明就是待书啊！ “闭嘴！”我心中紧张，开口呵斥道“这儿哪里轮到你说话了？”这个丫头，平日里倒还算谨慎，怎的一出事就这番模样儿？有擎苍出头，又何苦去与丽荣华做对！ 岂料，擎苍转头看向待书，竟道“不碍事，护主心切，朕喜欢。”言毕，又对丽荣华道“看来是朕平日里太娇纵于你，你这个荣华是当腻了？这后宫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荣华来管了?” 我恍然抬起了头，传言丽荣华在宫里极其得宠，擎苍竟为了我责怪于她？莫名的，心里又是一阵窃喜，擎苍对她们是有宠无爱逼不得已，对我，绝不一样。 “皇上……”丽荣华跺跺脚，随后跪下“臣妾知错了，皇上饶命啊。”可丽荣华哪里又有半点害怕的模样？那神情，分明就是卖弄撒娇。 “你叫什么？”擎苍撇了一眼丽荣华，转身饶有兴趣地看向待书。 “回皇上话，奴婢叫待书，是小主的陪嫁丫鬟。”怠速因被我呵斥，这回连头都不敢抬了。 “守贵，传朕旨意，丽荣华唯恐后宫不得安宁，专横霸道无理取闹，有失皇家脸面，降为从五品贵人，禁足一月，去禀了淑妃，把她的绿头牌取下。”说罢，擎苍又捏了捏我的手道“倾城美人方入宫便受了如此惊吓，封为从五品贵人，封号不变。芙蓉轩内的奴才们护主心切，赏黄金平等。” “皇上！”丽荣华，哦不，丽贵人整个人都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擎苍。 不，不可能！皇上如此疼爱我，他怎么舍得降我的位分！ 　　☆、23.第23章 风波初现（五） 然，擎苍却丝毫没有理会丽贵人的意思，只俯身在我耳畔轻声道“阿卿，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勾起了嘴角儿，痴痴一笑，用力点头“嗯！” “阿卿，御书房里还与奏折等着朕去处理，便不陪你了。” “好！”我没有问擎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芙蓉轩里，我想，他来，大概是想我吧。 “皇上！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平时是最疼爱臣妾的啊！”丽贵人许是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开始痛哭起来。 擎苍猛然转头，凌厉地剜了一眼丽贵人，拂袖而去。一旁的林公公更是暗地里瞥了丽贵人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奴才（奴婢）谢上赏赐，恭送皇上。” “待书”我看着擎苍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儿“你如此胡闹，还好皇上没有责怪你。” “小主多心了，以后皇上会把万千宠爱只给小主一人的。”待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股子的扬眉吐气。 是啊，待书再如何谨慎小心，却也还是孩子心性。她与我一般大小，甚至还要小上一岁。我自己都没法成长，又怎能去要求她有所成熟呢？ “待书！”年已听了待书的话，当机呵斥“你糊涂了。”说罢，便挤了挤眼，那正是丽贵人所在的方向。 待书被年已呵斥后似有些委屈儿，不过我并不打算安慰于她。如今是在宫里，能有人管着总是好的。只是，瞧了瞧丽贵人，心底又不免闷得慌儿。我与这丽贵人……怕是结下大梁子了。 所以也并不去讨好，只是上前两步“如今已是接近晚膳的时辰了，芙蓉轩的菜式不如永华殿的丰富，怕不合丽姐姐口味儿。”言毕，又笑了笑道“丽姐姐还是请回吧。”既然已做不成友，我又实在不喜欢她，也毋须过分装模作样了。 这一次丽贵人难得没有大吵大闹，这是在我的预料之外。只见她泪水朦胧的走出了芙蓉轩，双眼放空，神色恍惚，脚步，也有些酿跄。 次日，擎苍的圣旨方出，便让后宫起了轩然大波。 “唉，那宫女命真好，赏赐黄金呢，哪像我们，一辈子只能在这儿呆咯”浣衣院的宫女道。 又有宫女搭话“好？这叫好啊？要我说啊从宫女一跃成小主那才是好呢！” “小主？就凭你这模样儿？算了吧！”另一外宫女上前取笑道“还是好好洗你的衣服吧。” “听闻……承乾宫的那位被降为贵人了。” “贵人？哼，我就是被她打发到浣衣院的。” “那什么倾城贵人，听说绝色倾城啊。” “再绝色又如何，在这宫里，谁能一辈子得到皇上的宠爱？看看丽贵人就知道了……” 阴暗的天气笼罩着整个紫禁城，丽贵人一夜之间就成了整个宫里的笑柄，就连太监宫女都在后头嚼舌。 这丽贵人身后一直有淑妃给她撑腰，这才让她得了几分恩宠。她素来为人嚣张跋扈，不知是得罪了多少人。没想到，竟也栽了。 如此一来，这紫禁城里对我慕容毓卿的评价，便也更多了几分色彩。 　　☆、24.第24章 风波初现（六） 芙蓉轩。 “小主这是怎的了？从昨日起便没了胃口。”年已看着那碗满满未动的小米粥，轻声询问。 我只摇了摇头，不语。 “小主别担心，听闻这丽贵人啊在宫中的恩宠仅次于淑妃，现下她得了这么个教训，宫中就算再有嫔妃想对小主心怀鬼胎，也要忌惮几分！”待书自幼与我长大，自是知我心中所想，于是开口安慰道。 年已深深的看了一眼待书道“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小主的风头可就吹得更尽了！” “年已，你入宫多久了？”我怎会不知我出尽了风头，也正因如此，才更觉不安。 “回小主话，奴婢从先帝册封皇上为东宫太子那年便入宫了，算算时日也有八年了。” 我淡淡勾起嘴角儿，也不知哪来的感慨，开口就道“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入宫那年儿仅是十四岁。如此一来，倒是还有两年便可出宫了，可是我啊，却是一辈子要呆在这了。” 年已听我如此一说，噗通一声跪下“奴婢愿留下来一生侍奉小主。” “年已，紫禁城是一所囚牢，困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岁月，不需要再多你一个。”我虽心中感动，却依旧是说出了这一番话来。我何尝不想在身边多留几个心腹？可若因为自己的私人毁了别人的一生，我也是不愿的。 “奴婢自幼无父无母，仅一个年迈的奶奶前些年也去了。奴婢本就做了打算，此生此世都不会离开紫禁城了。小主，奴婢若出了宫，可真真别无去处了！”年已似是挣扎了许久，才开口对我说道。 我心中微微惊讶，鲜少听年已说起她的家事，没想到倒也是个可怜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便一时把心中的烦闷说了出来“年已，入宫一月，我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后宫凶险。我入宫的时候并没有教引姑姑去教我规矩……要不……你且给我说说这宫中局势，总没有坏处。” 入宫至今，谁得宠谁失宠，总是曾经的传闻。我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一二，我留在皇宫里唯一的意义便是擎苍，对其它的，丝毫不感兴趣。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擎苍就是天。我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必须保护自己。 他是皇帝，平日里已经很累了。我不想，他再分心来照顾我，保护我。 “是，小主。”年已顿了顿缓缓道来“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后，后位一直是空缺的。说来也怪，皇上不急，太后也日日抄经念佛，从不见催。只是这宫中的各位娘娘啊，小主啊倒是争得头破血流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嗯……现如今宫里的事情呢都是淑妃娘娘在打理，淑妃虽比皇上要大上一岁，却恩宠万分无人能及。所以啊，宫里的人纷纷猜想，怕是后位要归了她去……” 阿卿，这皇后之位我必定给你！ 脑海里擎苍的承诺一闪而过，皇后是我与否都不重要，只要他真心待我，便足够了。 　　☆、25.第25章 侍寝（一） 转眼已是两个月过去了…… 擎苍自那次芙蓉轩晋封后便再没来过，对此我倒也还算习惯。当初在宫外，他一走不就是好几月么？只是为何如今这心里……感觉……有重重的失落感。 内务府见我入宫几近三月都未曾侍寝，便开始克扣起了芙蓉轩的月例。我倒也无暇理会，整日里摆弄芙蓉轩的花花草草。自个儿从宫外也带了足够的金银，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这日如同往常，早早起身便教德安他们一起识字。在这些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我便就是这样打发时光的。 “哟，道说是谁如此有雅兴呢，原是倾城贵人。唉，这奴才就是奴才，日日教着那狗奴才识字，倾城贵人当真是闲。”张扬跋扈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抬头便知那是丽婕妤了。 丽婕妤，是的，是丽婕妤。她只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翻了身，晋升为婕妤。自古以来帝王多是喜怒无常，而擎苍，我宁愿相信这是情非得已。 “嫔妾见过婕妤姐姐。”我虽心中不悦，但也恭恭敬敬地给她请了安。 身后的奴才瞧见，也是乖巧地行礼“奴才，奴婢见过小主，小主吉祥。” “怎么，人家倾城贵人的狗奴才都会给本宫请安，你们不会吗？”丽婕妤把声音拖得极长，句句刺耳。 “奴婢见过小主，小主吉祥。” 丽婕妤一个冷笑，便道“你们跟着本宫多年，却比不得人家倾城贵人的狗奴才，真真是给本宫丢脸！” 好一个下马威！ “咦，倾城贵人，你这奴才如此有规有矩，便多示范一会儿，让本宫这些不知轻重的东西好好学学。咳，你看看，本宫的奴才都给惯坏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皇上啊，三天两头往本宫这儿跑，她们倒是跟着享福了。” “是，这宫里的荣宠，除了淑妃娘娘，倒也就婕妤姐姐的最为浓厚了。”我淡淡回道。 听我提及淑妃，丽婕妤咬了咬唇“刚夸完倾城贵人的奴才懂事儿，没想到这会子却也没个人上茶，呵……” “姐姐，您看看……”我眼角瞟了瞟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德安景甜等人，欲言又止。 丽婕妤嗤笑“难道你不是人？你没有手？” “婕妤小主未免也欺人太甚！”气愤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抬头望去竟是一向精明能干的福海。 “福海，闭嘴！”我虽心生疑惑，但此刻也只有呵斥福海，又向丽婕妤道“姐姐，嫔妾的奴才不懂事儿，望婕妤姐姐大人有大量。”如今这丽婕妤风头正劲，隐忍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哼，倾城贵人还真是养了条好狗，来人，掌嘴！” “婕妤小主”我语气稍硬“年已，福海你们都起来，婕妤小主宽宏大量，可不是真的要罚你们。”转而，笑对丽婕妤道“是吧，姐姐。” 我把宽宏大量说得极为响亮，倒把丽婕妤气得不轻“你……” 没办法，有些人注定从第一眼起就是敌人，无论我如何退让，终是阻挠不了被人憎恨的心。 　　☆、26.第26章 侍寝（二） “圣旨到！”就在丽婕妤准备大闹一场的时候，芙蓉轩门外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声音儿。 是桂公公。 …… “恭喜小主了”桂公公宣读了圣旨后，便把圣旨递到我手中，满脸都堆起了慈祥的笑。 “婕妤小主，我们小主要侍寝了，也就不便留您在芙蓉轩用膳了。”景甜语气里带了几丝稚嫩的挑衅，得意洋洋的便开始送客。 “就是，想来婕妤小主宫里的膳食是顶儿好的，也不会在意咱们芙蓉轩的了。”福海也低着头，皮笑肉不笑道。 奴才们的话让丽婕妤的脸色变得铁青“哼，本宫倒要看你们得意多久。” 丽婕妤，她今日本是来戏弄我，现在却羞辱而归，今后怕是芙蓉轩的麻烦就会更大了。 待丽婕妤气冲冲离去，德安才在一旁提醒道“景甜，别老给小主惹麻烦。” “德安，我可是帮小主出气呢！”景甜低头咕嘟道“再说了，福海公公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你这叫出气？” “好了好了，景甜没错，忠心护主。”福海笑呵呵的出来道“还不快些去准备着？”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福海，只觉哪儿不太对劲儿。景甜年纪尚小，说出这番话来也属正常。可是福海……倒是太过于反常了。但碍于桂公公在，我却也没有当场提了出来，只是问“桂公公，怎么皇上会突然……” “小主……这……皇上的圣意，老奴怎好去猜呢。”桂公公满脸为难。 “哼，亏得他还记得我。”我嘴里虽这般说，可心里却总觉得甜滋滋的。我就知道，他的心里定是时时刻刻想着我。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旁的原因才……可能是因为忙于政务……可能是因为我的家世太过显赫所以不方便老来看我……反正……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小主，请恕老奴直言，小主好不容易有了一次侍寝机会，望小主珍惜。” “是是是，桂公公你就宽心吧。”桂公公已年过半百，许是宫中事物繁忙缠身，两鬓已染满了白霜。 桂公公瞧见了我嘴角的笑儿，这才松了口气儿“小主能想得通，那老奴就放心了。” “待书，去把我屋里的玉佩拿来赏了桂公公。”我好笑扬声道。 “小主，不不不，老奴不能收，不能收。”桂公公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样子极为滑稽。 开玩笑！当初慕容将军救了我一命，我这还没怎么感谢慕容将军呢。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照顾慕容小姐，我怎么还能收她的赏赐呢。 我见桂公公如此，只无奈笑笑“桂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儿。” “不不不，老奴先行告退，老奴先行告退。”桂公公一边推搡着一边后退，待寻到了机会儿，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唉，也不知是怎的。旁人有了赏赐上赶着巴结，这桂公公…… 好吧，这桂公公果然是擎苍身边的人，竟是特别得紧。虽然已经是个小老头，可却着实可爱。 　　☆、27.第27章 侍寝（三） “哈哈小主，奴婢倒觉得这桂公公真真是有趣儿。”这不，才跑了一个老顽童，我身边便又来了个待书嘻嘻哈哈。 “那要不……把你许配给桂公公对食儿？”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 “啊？别啊，小主。”待书一脸气恼地蹬着我，似是跟我有多大仇恨一般“小主可一点都不心疼奴婢！” 我刮了刮待书的鼻梁“可不是你说桂公公可爱至极？” “哎呀小主！”待书被我激得直跺脚。 “小主，您就别拿待书开玩笑了。”年已在一旁拍了拍待书的脑袋，开口搭腔。 待书一听，便眨巴着眼睛撒娇“还是咱们年已姑姑好。” 可谁知待书话音方落，年已竟又说了句“小主要把待书许配也别许配给桂公公嘛，咱们芙蓉轩里德安和喜禄也是不错的。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啊？年已姑姑你……你坏！”这下待书可是跳起了脚，怎么能这样呢！真真儿是烦恼。 “哈哈……”德安与喜禄毕竟是年纪不大，又常年生活在压抑的皇宫里。如今，遇到如此亲易近人的主子，自是笑翻了身“小主，待书姑娘平日里谨慎小心得紧。可奴才也算看明白了，关键时候啊她也是个泼辣的，奴才可不敢娶了她。” “德安！你还说！”说罢，待书便随手抓起了个杯子，往德安那头儿砸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誒，饶命饶命啊！” 我瞧着他们打成一团，那爽朗明媚的笑在这幽幽深宫里怕是许久未现了。于是乎也不恼怒，只是掩着笑与年已进了内阁。 “待会儿……与我……同去沐倾宫？”我吞吐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全了。我与擎苍相识两年，相恋两年。今日……我终于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了。 沐倾宫是太后，皇上皇后沐浴净身的地方儿。除了皇上太后御赐的外，其余妃子是不得入内的。可以在侍寝之时得到御赐的嫔妃，要么是深得皇上倾心，要么就是深得太后喜爱。 放眼望去，擎苍登基以后……整个后宫，能在侍寝之时入得了沐倾宫的，也就只有淑妃了。 “小主可是害怕了？”年已不愧是宫中的老人了，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明白我的心思。 我突感手心冒汗“我说不怕，你可信？” 年已噗哧一声就笑了，自是不信了，既是如何，何苦去问？不过，还是抱着打趣儿的年头开口“依奴婢看啊，小主除了怕以外，更多的是羞儿呢。” 我本心里就忐忑不已，如今又被年已说中了心事儿，脸上一红，懊恼道“年已啊！” “好了好了，奴婢不逗小主就是。”年已与我的关系，更多时候不像一对主仆，而是一对姐妹儿。她永远，都会扮演那个照顾我的角色“瞧把小主给羞的……这男/女之事儿啊，总是要经历的不是？” “我……年已！你现在与谁学的，嘴皮子儿是越发滑了。”我羞红了脸道。 年已好笑得摇了摇头“这年头啊，说实话竟也有人不爱听了。” 我…… 　　☆、28.第28章 宫中美人何其多 擎苍本是赐了轿撵，可为了避免树敌太多，我依旧选择和年已步行去沐倾宫。 与年已一路有说有笑，到御花园儿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宫妃。一个穿着淡雅素净，举止端庄，远远看去犹如一朵含羞的百合，让人心生宁静。一个却妖艳无格，眉宇间都是妩媚之气，就好似盛开的火红玫瑰，引人注目。 “小主，那是永和宫的敬昭仪和舞婕妤。”年已见我望着前方出神，便在一旁提醒道。 既是碰见，自然要上前请安，否则便是不敬“嫔妾给昭仪娘娘，婕妤小主请安，两位姐姐万福。” “你便是芙蓉轩的倾城贵人？”敬昭仪的声音柔和，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 “回娘娘，正是嫔妾。” “是要去沐倾宫么？”她又开口问道，语气里竟依旧淡淡，没有丝毫落寞之色。 “是……”我微微脸红低头轻声答道。 一旁的舞婕妤嗤笑一声，尖细而泛酸的声音响起“都是皇上的妃嫔，谁还没有过今日，有什么可羞的？” 我心中一惊，略微不安。好在这时儿，敬昭仪在一旁解围“倾城妹妹方入宫，自是还有不习惯的地方儿。” 舞婕妤冷哼一声，又道“容颜的确倾城，再加上这羞答答的模样儿，还不把皇上的魂儿都给勾了！” 我心微提，赶忙答道“皇上一代明君，岂会是美/色可轻易诱/惑得去的？再说，宫中姐姐们都出身不凡，华贵万分，嫔妾自是比不上的。” 我本是想把自己撇开，顺带把敬昭仪与舞婕妤捧高。可话音方落，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若我没记错，年已曾说过，这舞婕妤只是一个舞姬出生。 果然，舞婕妤脸色黑了下来，一脸鄙夷得瞧着我“呵……巧言令色。” 完了！她果然记着我了！ 我正斟酌着该如何回话，没想到敬昭仪却在一旁柔声道“舞婕妤今日怕是喝了些酒，话便多了，倾城贵人毋须介怀才是。” 我心下一松，赶忙点头“嫔妾不敢。” 敬昭仪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进退有度，倒是个难得的。” “昭仪娘娘谬赞了。”我礼仪周全，不敢出半点差错。 敬昭仪是擎苍身边的老人儿了，当初擎苍还是太子的时候，她便是他的侧妃。传闻她生性淡泊，待人亲切，是个难得的主儿。可今日所见，我倒觉她虽表面柔弱，内心却是个有主意的倔强之人。这样的人，相处好了便是福。若是不慎敌对，怕是个难缠的对手。 而舞婕妤舞姬出身，舞姿甚美，入宫三年恩宠不减。为人高傲，待人也稍许刻薄。舞婕妤这样的人，与丽婕妤无异。喜怒哀乐皆露，若日后有了冲突，对付起来倒不算太难。 　　☆、29.第29章 此女只应天上有 沐倾宫。 沐倾宫内，仙气飘然。一碧玉年华的女子在巨大的池中泡着玫瑰浴。 长如流水般的青丝。匀称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细腻。弯弯的柳叶眉，用胭脂点在眉间的朱砂痣。纯净中透露着些许妖媚，甚是醉人。 大而清澈的眼睛，浓密上翘的睫毛。细小而高挺的鼻子，红色诱人的朱唇，柔弱的香肩……无一不在昭告旁人，她的美，不可玷污。如同九天仙女下凡间，美得不可方物。 “小主，您真是太美了。”那负责打点宫妃沐浴的姑姑在一旁惊叹不已。她见过不少女子，几乎每一个都有着如婴儿般吹弹即破的肌肤，诱人的容颜。可是，像今日这倾城小主一般明眸皓齿，傲立于红尘之外的气质，她还是头一回见。最与众不同的要属她的眼睛，这是一双能“摄人心魂”的凤眼。这一双凤眼配上她修长的外形，飘逸的长发，简直就是飘若惊鸿啊。 “雁栗，你这般打趣儿小主，小主可是会害羞呢。”年已唯恐天下不乱，也跟着在一旁打趣儿道。 我撇了撇嘴吧，该死的年已，当真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年已，回到芙蓉轩后一日不许进食！” “是是是，只要小主开心呀，奴婢三日不进食都高兴。” “哼，巧言令色！”我学着方才舞婕妤的语气想吓唬吓唬年已，可奈何憋不住笑，噗哧一声便笑出声来“这可是你说的，倒是给我省了好几顿饭钱呢。” “是是是，咱们小主这是越发小气儿了，省银两省到奴婢的口粮上儿了。”年已好笑道。 …… 沐浴净身后，便由年老的管事姑姑来检查我是否是处、子之身。检查无异后，披上纱巾再用金丝被裹住。由内监抬到养心殿。养心殿是皇上的住处，这将是宫妃第一次侍寝。日后将会由皇上翻牌子到各宫嫔妃殿内入宿或传召至养心殿。 殿内一片寂静，我脚指头一上一下摩擦着打发时光，又或者说，缓解紧张。等了许久，大概是过了两个时辰，才听到大殿的门“吱呀”的一声传来。应声而来的，还有我憋了许久的泪珠。 一抹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朦朦胧胧。我也不起身行礼，只是含泪蹬着他，他满脸疼惜“怎么哭了？是不是等久了？” “等得发都白了……”我赌气还嘴，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是等了太久了，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再到入宫，这一天，可不是等了许久？ “哈哈”擎苍被我逗得大笑“让我瞧瞧，我的小媳妇儿哪里白了？”说着，便要掀开我身上的被子。 “啊!走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死死的抓住了被子，半嗲半怒道。 擎苍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握住我关节发白的手，看了我许久道“今日便是我与阿卿的新婚之夜了。” 只这一句话，我周身的硬气便都软了下来。低下头，轻轻哼了一声儿“嗯。” 擎苍看我这羞涩可爱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我才要发作，一抬头便迎来了他的吻。不同于以往的蜻蜓点水，也不同于上次的缠绵悱恻，这一次，竟是炽热疯狂，让我难以抵挡。 裹身纱布瞬间落地。 一夜无尽缠绵。 　　☆、30.第30章 蜕变 醒来时天色儿已经大亮了，我独自一人躺在龙榻上。想起了昨夜，我赶忙抓紧了被子捂脸。 闻着龙榻上那久久不散的欢糜味儿，痴痴地笑出了声儿“嘻嘻……”我不再是女孩儿了……我不再是小丫头了！ 可是…… 糟糕！乐过头了！我一人在这养心殿里，擎苍定是上早朝去了！完了完了！怕是侍寝的妃子只有我才如此不知礼数，睡得连爹爹叫什么都给忘了。 “外头何人？”我扬声儿问道。 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声响，捧着衣物推门而入。巧的是，为首的竟是昨日伺候我在沐倾宫沐浴的雁栗。 “小主吉祥。” “雁栗……你不是沐倾宫的管事姑姑么？”许是昨夜与擎苍……太过欢喜，一时间脑子竟也有了郁结的时候儿。 雁栗笑道“回小主，奴婢是养心殿的管事姑姑，昨儿个是皇上派奴婢去沐倾宫的，说是怕旁人伺候不好小主。” 听着雁栗略带打趣儿的话，我只觉得脸颊一烫，擎苍……竟待我如此。 “皇上已去早朝，见小主睡得甚沉，便吩咐了奴婢们不得扰了小主。”雁栗一边轻描淡写的交代着擎苍的行踪，一边道“奴婢伺候小主更衣。” “嗯”我任由她们给我梳妆打扮，许是昨日……今日竟是全身酸痛，一点儿力气儿都没有。 待一切打点妥当，我这才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玉镯交至雁栗的手心“昨日你伺候了我沐浴净身，我却没能给你礼，今日且补上。” “奴婢不敢当！”原本还与我打趣儿亲近的雁栗见我如此，竟是扑通跪下，恭敬而严肃道“伺候小主是奴婢份内的事儿，奴婢不敢讨赏。” “什么讨赏？这可不是赏给你的！这分明是我把你当成了好友，赠送于你的嘛。拿着！你若不拿，我可不高兴了。”我含笑撒娇，雁栗是擎苍宫里的管事儿，如今竟是对我下跪，这样的厚待，可如何担待得起？ 雁栗见我如此小孩模样儿，便只好收下“奴婢多谢小主！” 言毕，又给我端来了一碗汤药，道“这么多年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待一个女子如此不同呢。今日一大早起身，便吩咐了下来，说是怕小主今日起来身子不舒服，让奴婢给小主备了止疼的汤药。” 我蹙眉接过那碗黑糊糊的东西，心里虽甜滋滋的，可是汤药必定是苦的吧？ 雁栗见我不情不愿的模样，又笑道“小主放心喝吧，皇上说小主怕苦，早早就吩咐了奴婢在里头加些蜂蜜呢。”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雁栗，这才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一大口地喝下了那碗汤药。 果真，是甜的。 “小主，您如今已是侍寝的宫妃了，待会用了早膳得让年已陪着，去翊坤宫给淑妃请安。”雁栗见我乖巧喝下了汤药，才开口提醒儿道。 按照紫禁城里的规矩，侍寝后的宫妃需每日向后宫之主请安，晨省。如今皇后之位空悬，翊坤宫的淑妃娘娘暂理后宫，在皇后之位没人坐上之前，她便是这后宫的主人了。给她请安，是该的。 　　☆、31.第31章 淑妃确实不简单 翊坤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淑妃，她身着了枣红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戴着一支七尾的凤钗，脸上带着点到为止的笑，端庄地坐在牡丹座上，雍容华贵。她比擎苍要大上一岁，今年已是二十一了。 我礼仪周全地朝淑妃行完了大礼，便听到她淡淡道“昨儿个侍寝，辛苦你了。”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我是极其不喜她那“辛苦”二字的。就好像在昭告天下，昨日你伺候了我的丈夫，我该感谢你一般。 我承认，这一刻没由来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嫉妒。嫉妒她可以高高在上地对所有女人说出这句“辛苦。”可我没得选择，唯有故作温顺懂事儿“淑妃娘娘每日打理宫中琐事，嫔妾不敢自说辛苦。” “难怪皇上喜欢你，原是个乖巧的孩子。”淑妃许是见我进退有度，没有半点恃宠而骄的意思，那股疏离便也褪了下去“侍寝了，就要好好养着身子。皇上登基多年，至今没有子嗣，你要好好努力啊。”淑妃话语和善，她似想表现出她的宽容之感，可不知为何，当我对上到她眼神的那一刻，总觉得有深不见底的冰冷。 “谢娘娘关怀，娘娘的话嫔妾定会谨记于心。” “娘娘，这在座的谁没侍寝过？娘娘这般对这倾城贵人，未免也太给她脸子。”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妖艳女子，如意发髻，黛紫色华服。虽比不得舞婕妤妩媚入骨，却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心下微微有了计较……嗯……看来擎苍对妖媚的女子格外上心，我是不是也该做个改变呢？ “大伙儿都是自家姐妹，相互关怀理所应当。宁昭容你侍寝之时，本宫可有冷落你半分？”淑妃斜眼看向宁昭容，语气没有半点波澜。 “嫔妾倒是记不清了呢。”宁昭容嗲笑“许是没有吧，只是又怎及倾城贵人福泽深厚？” 面对着宁昭容的突然发难，淑妃没再说话。只是那暖不到底的眼神似有似无的飘向我，随后，又自顾自地低头喝茶。 我虽平日没什么规矩，却也不是个愚昧之人，自是知道淑妃的意思“淑妃娘娘为人谦和，嫔妾相信淑妃娘娘对昭容娘娘定也是关爱有加。对咱们这宫里的姐妹，自然也是一视同仁的。” 话音方落，宁昭容便斜眼朝我看来，那眼神就好比是在看着一条走狗一般，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觉自在。 “嗯，宁昭容你入宫多年，竟都不如一个新人明事理了。”淑妃说罢，便朝我笑道“难怪今日五更皇上便派人来寻了本宫，说你侍寝辛苦，晋升你荣华。” 我心下一惊，好一个淑妃娘娘！她竟是在这儿候着我，明着是夸我，暗里却不断给我树敌！我假装惶恐跪下“嫔妾入宫时日不长……” “就是入宫时日不长，这才显皇上对你的宠爱不是？”淑妃打断我，面带微笑道““好好侍奉皇上便是。” “是……嫔妾谢皇上隆恩，谢娘娘隆恩。” 淑妃，果然不简单！ 　　☆、32.第32章 华妃（一） 才刚得了晋升，芙蓉轩便已门庭若市，赏赐不断。 下人们正忙碌的把贺礼一一做了登记入库，太监尖细的声音便遥遥传来“华妃娘娘，敬昭仪娘娘，舞婕妤到。” 我微微一愣，却不觉惊讶。入宫便得了倾城的封号，未曾侍寝便从美人成了贵人，现下又成了荣华。入宫三个月连晋两级，擎苍的宠爱，淑妃的诸多赏赐，她们能不急吗？ 旁的不说，就是这晋升……有些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我这般的好运气。 敬昭仪与舞婕妤前来我尚可理解，可年已曾说，华妃娘娘为人谨慎从不惹事生非，她此番的目的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华妃等人已走至芙蓉轩门前，我上前微微福身“嫔妾见过华妃娘娘，昭仪娘娘，婕妤小主，嫔妾愿各位姐姐们万福安康。” “果然，倾城妹妹这小嘴啊，可甜得很呢。”华妃笑着上前握住我的手，转头便对着敬昭仪道。 “娘娘说笑了。”我任由她握住我的手，也不反感。虽对华妃莫名的亲近有些不解，可她给我的亲切感却是由心而生。 “华妃姐姐和倾城荣华可真真是投缘呢……”舞婕妤瞅了一眼华妃与我紧握的手，在一旁闷声道。 华妃也不恼，只是淡笑道“舞婕妤说笑了，说来也怪，本宫与倾城妹妹虽第一次亲近，却觉亲热得紧。” 舞婕妤嗤笑“同伺候一个男人，能不亲热么？” 舞婕妤的话音方落，周身的气氛都稍稍尴尬了起来。最后还是敬昭仪适时开了口“舞婕妤近些日子倒是越发不会说话了，小心皇上知道了又得责怪于你。”敬昭仪的语气儿有些玩笑儿，又有些宠溺。 “也是……”舞婕妤听敬昭仪如此说来，口中泛起了酸溜溜的话儿“我贤惠比不得华妃姐姐，端庄比不得昭仪姐姐，乖巧又比不得倾城荣华，就连刁蛮泼辣也比不得那丽婕妤，我真真是一无是处了。”说罢，舞婕妤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我无法看懂，但我知道，她绝不是友。 “瞧你这语气儿酸的。”华妃说罢，便转头对敬昭仪道“她住在你宫里，又是你带出来的人。这般瞧低自己，你可得好生管教管教。” “是了，她总是这般瞧不起自个儿。”敬昭仪客气儿地回着华妃，俨然一副自家姐妹儿的模样儿“也不知，当初是谁的一舞，把咱们皇上的魂都给勾了。” 就在敬昭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能明显感觉到，敬昭仪的眼神是瞧着我的。我只低眉听着，并不作声。敬昭仪与舞婕妤同住一宫，舞婕妤又是敬昭仪培养出来人，帮衬一些也无可厚非。 接下来，无非就是聊聊家常，虽只是唠嗑，却也半点儿不轻松。每说一句话都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般，免不得有口舌之争。又是互相唏嘘，又是左右逢源，直到太阳落了山，才一一散去。 我坐在孔雀座上品了一口今年的新茶，想起华妃今日的表现，莫名就对华妃有一种依赖感。 嗯……依赖感……跟家人一样。 　　☆、33.第33章 华妃（二） 可是……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感觉呢？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我不是该处处小心谨慎么？唉…… 年已见我一会子儿摇头一会子儿又点头，便好笑问“小主这是想到了何事？竟如此纠结。” “你觉得华妃娘娘如何？我怎么就觉得她极为亲切呢？”我见年已问起，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反问。 年已仔细盯着我许久，笑道“华妃娘娘平日里待人和善，小主有这种感觉也属正常。不过，以往没仔细想，今日一瞧，倒觉得小主与华妃娘娘的眉梢有几分相似。” 我一听，急忙跑去照了镜子，随后捂住嘴角开起了玩笑儿“哦？还真是耶！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谁与本宫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啊？”我话音方落，门口便传来了泠泠作响的笑声，抬头望去，竟是华妃。 “华妃娘娘吉祥”屋内的人连忙请安。 我也急忙起身“华妃姐姐莫怪，这只是嫔妾一时的玩笑话儿。”说罢，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见她并未生气才道“姐姐方才不是离开了……这……” “难得在这血雨腥风之地还能有你这如此单纯可爱之人，本宫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华妃自行坐下，便柔声教诲“只是后宫人多口杂，妹妹心思又过于单纯。日后妹妹说话可得谨慎着些，莫让有心眼的人儿听了去。咱们身后站着的，毕竟是两大家族，几百条性命。” 我一听，便急忙跪下“嫔妾知错，望姐姐恕罪。” 华妃说的不无道理，我方才所说的话的确挑不出个错处儿。可若我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日不改，怕终是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好了好了，这好端端的跪下又是为何？”华妃伸手把我扶起，道“你可知？就如同你感觉到的那样儿，本宫对妹妹你也有一股子的亲切和依赖感。所以本宫偷偷折了回来，只是想与妹妹结义金兰，不知妹妹可否愿意？” 我的心疙瘩一下，多少有些惊讶，却依旧假装平静道“这是嫔妾的福分。”我微微福身，却猜不透她的用意，真的只是因为有亲切感么？ 我知后宫里定是分着几股势力，至少淑妃那头儿就是一股。敬昭仪与舞婕妤那边儿，指不定又是另外一股。只因太后不管事儿，这后宫之中也无人可以与她抗衡，所以明面儿上势力分支并不明显。 这华妃今日突然如此，又有何目的？这可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我不得不防。 “妹妹，我不是让你依附于本宫。”华妃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故作轻松一笑“这后宫之中啊，本宫是不想争什么了。本宫说的，是真心。待你于亲妹妹般的真心，可好？” 亲妹妹…… 就像亲妹妹一样儿吗？就跟兄长待我一样吗？ 华妃见我一脸呆泄，不免好笑“罢了罢了，也不逼你，日后你自会知晓。”她笑得灿烂，明媚动人。那样的笑，兴许是后妃们最纯真的笑了。 　　☆、34.第34章 华妃（三） 不管华妃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既已折了回头，我与她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聊到深处，竟还有了相见恨晚的错觉。稍不注意，竟到了晚膳时分儿。 “娘娘，小主，可否现在传膳？”巧慧见我们相谈甚欢，小心翼翼上前询问。 华妃抬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打趣儿道“如此一来，我倒要在卿儿这混吃混喝了。” 我掩嘴笑了起来，经过方才的单独聊天，倒觉得华妃不仅心性不坏，为人还十分谦和。因着先前的亲切感，自然而然便与她越靠越近。她唤我卿儿，我自然也唤她华姐姐。在这杀人不用刀剑的地儿，有个姐姐又何尝不是美事儿？ “华姐姐不嫌弃儿，妹妹求之不得呢。”我调皮儿一笑，道。 …… 今日的菜色儿有了明显改善，兴许是御书房见我昨日侍寝，今日又得晋升，都紧张了起来。正所谓人到落魄时，狗眼看人低，转首作富贵，人愿化为狗。 十二菜三汤，五碟点心，两罐甜品。 “今日的菜色真好，比往日的丰盛多了。”景甜和巧慧终是年纪不大的原故，瞧见了如此丰盛的菜式，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叽咕。 然，却不慎让华妃听到“丰盛？” “回娘娘，是很丰盛呢，往日小主吃的都只有一菜一汤，甜品都没有，更别说我们下人了。”景甜低头闷闷道。 “好了好了”我斜眼瞧见华妃脸色儿微微阴沉“现在不是好了嘛，委屈你们了还不成吗？”我顿了顿“景甜，你去唤德安年已他们都来用膳，今日我们主仆好好吃上一顿。” “可是……”景甜在一旁吞吞吐吐，眼神瞟了瞟华妃，又对我眨了眨眼：小主，这样不好吧？ 华妃看着景甜这模样儿，不免摇头“去吧，唤他们来一起用膳。” “是！谢娘娘谢小主。”得到华妃首肯，景甜就跟个兔子一般，飞奔而去。 我朝华妃尴尬笑笑，心里对华妃不免又多打了几分“让姐姐见笑了……” 华妃一脸关怀地看着我，语气儿里略带责备“若不是那丫头说出来，你还得瞒着姐姐多久？一菜一汤，这御膳房也好意思给！” “好了姐姐，你可别恼了。”瞧着华妃那认真的模样儿，我心里微微有些不好受“自古以来踩低拜高都是人之常情，我入宫三月都未曾侍寝，得了一些怠慢，也是该的。” “你！”华妃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什么叫做该？你再如何不得宠也是一个小主，御膳房的人再如何得意也不过是奴才。堂堂天子的女人，怎能让奴才欺辱了去？”说罢，便似下了决心“明日儿，我定回了皇上，让皇上给你作主。” “别！”我赶忙打断华妃道“人家也是初犯，或许是身不由己呢？就饶了他们一次。” 我实在分不清华妃的意图，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要借此给我安上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儿？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承担不起。 “你呀！”华妃见我坚持，最后只得摇头道“死脑筋。”在这冰冷得只看权力地位的后宫，哪些人又是真正的初犯和身不由己呢？ 　　☆、35.第35章 华妃抛出橄榄枝 是夜。 “小主……是在怀疑华妃娘娘别有用心。”年已帮我撤掉发饰，许是见铜镜里的我愁眉不展，便开口问道。 “年已你可是只鹰吗？”我俏皮嘟嘴儿“无论我想这脑袋瓜儿里想着什么，你总能一眼看穿！” 年已见我如此调皮儿，好笑摇头“小主真是折煞奴婢了，是小主天生有一双漂亮而会说话的眼睛。”说罢，年已迟疑了片刻又道“只是小主心思过于单纯，眼里藏不得东西，在这紫禁城里终不是个好事儿。” 我些许恍惚“我的眼神……竟如此容易被人看穿？” 见我满脸的不安，年已又安慰道“也并不全是，只是奴婢平日里摸准了小主的习性罢了。”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信任，总是来得毫无道理“今日她与我相交来得突然，交手过程中也算是真诚。我虽已有七八分信她，可人心隔肚皮，戏谁都会演。唯有那两三分的不信，我也是不敢轻易冒险的。” “小主，请恕奴婢多舌。华妃娘娘在宫中一向深得人心，虽不得淑妃得宠，却也恩泽不断。这些年来，华妃娘娘待人和善，鲜少立敌。若华妃娘娘是真心待小主，小主日后也算有了个靠山。”言毕，年已又道“今日小主让奴才们一同用膳想来也是为了试探华妃娘娘的真心，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华妃娘娘没有半丝不爽，哪怕一闪而过的不快都没有。想必是小主真得了华妃娘娘的眼缘。” 我初入紫禁城便已树敌不少，又何尝不想在这深宫里有个靠山？只是事出突然必有妖，对华妃那两三分的不信，终究是困扰了我“这紫禁城就是个大不见边儿的坟场，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坟墓。华妃能在这后宫里立足多年不倒，你又怎知她的演技？若但凭一些亲近感和无法捕捉的漏洞便错信了她，岂不是……” 年已向来最得我心，所说的话自然也最能让我安心“小主的想法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如今的后宫放眼瞧去，淑妃雷厉风行，与丽婕妤自是一派。小主与丽婕妤早早便结了梁子，难道得投靠淑妃不成？说句不该的，这些年投靠淑妃的妃嫔何其多，真正有了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见我思量不语，年已又道“敬昭仪虽表面柔弱，至今还是持着旁观的心。倒还有一个惠贵妃，只是惠贵妃体弱多病不与人争多年，怕是护不得小主的。” 惠贵妃。深居贵妃之位却常年不出宫门，哪怕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却不争不抢。这样的人，且不说能不能护得住我，就算是我上杆子去巴结，也是无用吧。 年已见我如此，又道“依奴婢所见，小主初入深宫根基不稳，还不足以独当一面。华妃娘娘如今既已向小主示好，小主不如便接了这个橄榄球。且不管她有何目的，先瞧瞧再说。” 我终是点了点头，年已入宫久，看得自是比我深。且在我心中，华妃也的确不像是有目的之人。 　　☆、36.第36章 淑妃（一） 我把众人屏退，一人呆立在铜镜前。 华妃……华妃…… 若她真诚相待，我定把她当作我的亲姐姐，日后在这朱墙里相互扶持。若她别有用心，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正恍惚间，突然身子一紧，耳边儿便传来了暧昧的温度“阿卿……” 我心中一颤，有一丝的惊喜蔓延“阿苍……”喃喃唤着他的名儿，闻着他身上的龙诞香，轻轻用小拇指勾住了擎苍的手。 “阿卿，以往唤我阿苍也便罢了。可现如今你已是我的妻，该改口了吧？”擎苍把额头抵在了我的额头上，轻轻磨蹭撒娇，好不亲昵。 “啊？”我脑袋一时一抽“改成什么？” “嗯……”擎苍继续磨蹭着，轻描淡写道“叫夫君如何？” 我只觉得额头痒痒，却挡不住心中的窃喜，矫情一笑“好嘛好嘛……嘻嘻……夫君。” “阿卿真乖。”他声音极为宠溺，就好像要把我融化掉一般。 “嗯。”我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脸，像小猫一样儿往擎苍的挠他“夫君也乖。” “皇上……”就在我打算告诉擎苍今日结交了好姐妹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林公公的声音。 “何事？”擎苍显然不快，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冷气儿。 等了一会儿，外头才又传来林公公压低的声音“皇上今日翻了淑妃娘娘的牌，时辰已到，老奴怕淑妃娘娘莫要久等了。” 擎苍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林守贵，你这差事如今儿当得是越发好了！” “皇上，恕罪!”擎苍话音方落，外头儿传来了林公公请罪的声儿“只是淑妃娘娘日夜盼着皇上前去，老奴也只得恪守本分提醒皇上。以免……以免皇上与淑妃娘娘因此而生分。” 擎苍抽声儿，似要发怒，我却一个转身离开了擎苍的怀抱，轻声道“去吧……若改日你翻了我的牌子却还在别的宫里逗留，我定要恼了。” “阿卿……”擎苍唤我，俊颜上竟有些手足无措。 “快走！”我赶忙把擎苍往外推去，只怕……只怕他来不及离去，会看见我眼底泛起的涟漪。 “明日，我来瞧你……”擎苍的语气极为无奈，低头的看着我，无尽温柔。 看着擎苍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没由来的疼。 这样的疼痛，就好像被无数虫子吞噬，无数匹骏马拉扯，揪得我没有半点力气儿反抗。哪怕我知道他是皇帝，他可以临幸全天下的女人。我以为，只要不胡思乱想，不亲眼去看，心……就不会疼了。 然，今日我终究亲手把他推了出去。 那么，阿苍，你的柔情……对她们也是一样的吗？ “这林公公也真是，当着咱们小主的面催着皇上去淑妃娘娘那儿，不是明摆着要折咱们小主的恩宠嘛。”。 “就是啊！皇上明明就是想留下来的嘛！” 明明就想留下来？若想留，谁能请得走，谁又能赶得走？ 我怀抱着双肩，试图不去听门外奴才们的碎语，可隐忍已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竟头一次后悔了这场相遇。 　　☆、37.第37章 淑妃（二） 翊坤宫内。 太监细长的声音儿传来“皇上驾到。” 原本慵懒卧倒在贵妃椅上的淑妃猛然一惊，随后妩媚一笑道“清黎，你去迎接皇上，就说本宫今儿个身子不舒服，在内阁歇着了。” “是”唤清黎的丫鬟听到自己主子话后，便笑着要往阁外走去。 “等等！那合欢香儿……再点得浓一些。” “是，娘娘。” 合欢香，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愉悦之香。夫妻之间若没了兴致，稍稍点燃合欢香，便会似醒似醉，如梦如仙。 这些年，随着后宫妃嫔的逐渐增多，淑妃便是以此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只是，它虽名为香，却是半点不带香味儿。哪怕点得再浓，亦不会有旁人察觉。 只要点燃了它，再把门窗一关，无色无味儿便能让你忘乎所以。这合欢香，早已经是翊坤宫里公开的一个秘密。 怕什么？别说翊坤宫外的人不知这回事儿，就算是知道了，她已然是淑妃，这后宫的掌权人。不管是燃香还是杀人，谁能敢对她有半点质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翊坤宫的奴才们一一下跪。 “都起来吧。”擎苍环顾四周一眼，未见淑妃“你家主子呢？” 清黎盈盈拜倒“回皇上话儿，娘娘今日身子略有不适，在内阁歇下了。” 擎苍微微蹙眉，径直往内阁而去“梦儿？” “皇上……”擎苍才走入屋内，还未来得及细寻，淑妃便从门后拉住了擎苍的手，嗲嗲地叫唤。 “都多大了，还这般调皮了。”擎苍眼底有一抹冷意划过，却依旧温柔地刮着淑妃的鼻梁道。 “哪有哪有？皇上许久都没有来看望臣妾了，臣妾心里很是不快。”淑妃羞红了脸撒娇，如同未出阁的少女般扭捏。 “梦儿，朕可是前两日才来过啊。”擎苍牵着淑妃的手，大大叫冤“你可冤枉朕了。” “那昨夜皇上怎么没来？”淑妃假装生气，把擎苍的手一甩，便转过身不理会擎苍。 淑妃虽比擎苍大上一岁，又是擎苍的侧妃伴其左右多年。可因着自家母族的关系，向来是胡闹跋扈惯了。如今虽已掌管后宫，可她的小女子个性却是一点没变。 本以为能一如既往地听见擎苍哄她，岂料，却久久的才听见擎苍的声儿响起“梦儿……” 擎苍的声音听似疲惫“你掌管后宫，本应贤惠懂事，可现如今怎么计较起这些来了？” “皇上……”淑妃想必是没料到会适得其反，赶忙回过神来“皇上……臣妾不过是想使使性子，与皇上增些乐趣儿嘛。若不然，这么多年下来，皇上岂不是要厌了臣妾？” 擎苍也没因淑妃的话而恼怒，只是道“后宫之主理应宽宏大量，不求你心怀天下，但至少对后宫诸人得照顾有加。你若是这般斤斤计较，日后你父亲即使觐见朕封你为后，后宫众人怕也是不服的！” 呵，皇后之位，不就是你和你父亲想要的么？你们既如此渴望，我便让你们燃起点希望如何？ 　　☆、38.第38章 淑妃（三） “臣妾该死！”淑妃听言赶忙跪下请罪，只是语气里，没有半丝慌张和害怕。相反，竟还有几丝喜悦。我伺候皇上多年，皇后之位，是我与父亲梦寐以求的位置，今日皇上主动提及，怕是心里有了主意了。 “起来吧。”擎苍见此，便伸手去把淑妃扶起“梦儿，你跟随朕多年，理应知道朕最讨厌善妒之人。” “臣妾知错。”淑妃声音儿极其娇弱“臣妾也不过是看皇上辛苦了一日，想与皇上开开玩笑罢了。可谁曾知，皇上竟当了真去。后宫之中诸人都是姐妹儿，臣妾怎么会生了旁的心思呢？” 擎苍见淑妃自己把话又圆了回来，也便不再为难于她“唉，这后宫之中，就数你最调皮儿。” “皇上又取笑臣妾……” “朕乏了，歇吧！” …… “阿卿……阿卿……” 三更天，淑妃迷迷糊糊被身旁人的梦呢吵醒。待听清楚擎苍口中的名字儿后，她的眼中透出了狠毒的光，双手，亦紧紧握成了拳头。 阿卿？呵……阿卿！又是阿卿！放眼看去，整个紫禁城里名字儿带卿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慕容毓卿！ 以往，皇上从不会在梦里唤谁的名儿，可自从两年前皇上微服私访后，“阿卿”二字便总是出现在皇上的梦里。原本我不知是谁，直到芙蓉轩的那位入宫…… 呵……能入皇上的梦，是何等殊荣？哪怕是最得宠的我都没有过！ 可是如今，皇上竟然在我的床榻上，喊着慕容毓卿的名儿，而慕容毓卿这个女人，现在就如同钉子一般地在紫禁城里！这让我怎么能不气儿！怎能甘心！ 淑妃眼里的恶毒越发浓了，呵，妻，他的妻？慕容毓卿，你该死！ 可紧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淑妃的嘴角便轻轻翘起。仿佛方才那个恶毒的女子不是她一般，只见她温柔应道“皇上，阿卿在这儿。阿卿一直都在皇上的身边儿……” 多一次侍寝就多一次怀上龙胎的机会，那么多年，皇上没有生下任何子嗣，假若自己旦下子嗣，哪怕是公主，皇上也会十分开心。那么慕容毓卿，你拿什么和本宫比！ “阿卿……”梦中的擎苍听见了回应，便又唤了一声儿。 皇上……你的眼里当真只有慕容毓卿么？你什么时候儿，能把心中的爱分一点点给我！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你明明知道，我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儿，就已经对你倾心不已了啊！这么多年来，不管你的后宫里多了多少女人。皇上，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这一生，仅此只爱你一人。 哪怕你是一国之君，我也总觉得我是配得上你的。所以不管是华妃还是舞贵嫔，我从来都不放在眼里。这后宫之主，还能有谁的家世比我更显赫，更能与皇上相配呢？ 可是偏偏现在……出了个慕容毓卿！她可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啊！ 这个贱人，不仅有家世背景，更不知烧了什么高香，竟能走入了你的心去。 　　☆、39.第39章 试探（一） 已是接近年关了，洋洋洒洒的大雪下着，人也乏得很。天气儿不好，也不大爱外出走动，便只好终日在芙蓉轩里教下人们习字。 “小主，你瞧瞧奴才这个寿字儿写得如何？”德安方落下笔，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与我讨喜。 我瞧瞧了瞧宣纸上的张牙舞爪，险些没笑出声儿来“这是……寿？” “对啊！” “嗯……”我点了点头，不好出言打击于他，只好道“出去的时候别告诉旁人，说你是我宫里的人。” “啊？” 待书见我如此，便也凑过了脑袋来，瞧着那不伦不类的字儿道“小安子儿啊，你还得练上几年啊。” 德安挠了挠头“有这么丑吗？我觉得挺好呀！” …… 一阵嬉戏后，喜禄便来到一旁道“小主，景仁宫的小顺子求见。” “小顺子？传吧。”我微微一愣，景仁宫，是华妃。 “奴才见过荣华小主，小主万福。” 这些日子我与华妃走得极近，可眼前的这个小太监，却是我没见过的“你是景仁宫的？本小主怎么瞧你面生得紧。” 那太监低头恭敬道“回小主话，奴才是刚刚到景仁宫任职的，小主想必是没见过奴才。” “你家主子找本小主可有何事？” “这……主子没说，奴才只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吩咐前来请小主去趟景仁宫。”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小主随后便到。”见小顺子说得真诚，思量了会儿便开口道。 “是，小主。” …… 收拾妥当后我带了待书和喜禄等人前往景仁宫，岂料，到了景仁宫门口却见大门紧闭。心下一紧，可是出什么事了？我朝待书使了个眼神“待书，你且去敲敲门。” 待书盯了我片刻，道“小主，这大白/日/的平白无故大门紧闭，怕是有什么名堂。”说罢，又瞧了瞧四周，把我拉得稍远了些“若是景仁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嫁祸给小主怎么办？” 待书与年已待得久了，自然也便更谨慎了些“小主，那小顺子可真是景仁宫的人？咱们平日里可曾见过他？” 我深知待书的心思，她定是怕我因圣宠而着了别人的圈套。她所言并不无道理，那小顺子，的确是我第一次见到。正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瞥眼便瞧见了年已急匆匆前来“小主出门急，竟忘了带汤婆子。”说罢，瞟了众人一眼“你们这些猴崽子，差事当得越发好了。” “你可莫怪了他们，是我自个儿不觉冷，所幸就不带了这累赘东西。”我眼神一闪，瞪了一眼年已，道“你倒好，巴巴地又给我送来了。” “哎哟哎哟，奴婢心系小主，小主倒是不分青红皂白了。”年已带笑打趣儿着，便瞧了瞧那紧紧闭着的景仁宫宫门“听闻惠贵妃今日早早的便来了景仁宫与华妃娘娘小聚，奴婢还以为是讹传。可如今一瞧，倒是真的了。” 惠贵妃？便是那个与世无争不出宫门的贵妃娘娘？ “小主，芙蓉轩还有事儿，奴婢便先回去了。” “嗯”我点了点头，目送年已离开。 　　☆、40.第40章 试探（二） “小主……这汤婆子……” 我瞧着待书手中的那个汤婆子，低声道“你捂着吧。”随后，更是紧紧捂住了自己手中的这个汤婆子，冲着待书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去吧！” 待书会意，上前便拽住锁扣“砰、砰、砰。” 我明明带了汤婆子来，可年已却硬又给我送来了一个。也便是说……年已是知晓了什么，前来替我解难的。 扣了许久，待书终是回过头“小主，无人回应。” 一个偌大的景仁宫，华妃之居，怎会没人？从未见过的陌生小太监，不明事由便请我来了景仁宫，这会不会真如待书所说的，是个陷阱？ 我站在门口许久，进，是不进？ 虽还没探查出华妃的目的，可这些日子她待我是极好的，罢了，便让我感情用事儿一回，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走上前去用力一推，门便开了。庭院内空无一人，院子里的海棠好似大红的胭脂，一片一片，犹若海林，却无香气。 “你们分头去找人！”我下命令道。 “是，小主！” “华姐姐……姐姐……” “华妃娘娘……华妃娘娘……” 我带着一应下人四处寻人，却没有得到半丝的回应。 “只剩下内阁寝宫了……”待书在一旁，局促不安道。该不会是华妃惨死在自己的内阁里，有人把小主望里头引，再来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吧？ 看着待书凝重而惨白的脸，我却微微安下了心。青天白日，我不相信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能伤得了华妃！哪怕是伤了她，整个景仁宫二三十号人，又怎会人间蒸发？ “去内阁！” 果然，我与一行人辗转来到寝宫，却见除了华妃，还有一个富贵的美人和一堆的宫娥太监。 “华姐姐？华姐姐！” 华妃见我流着香汗的焦急模样儿，笑着起身接我“卿儿，你可算来了。” “没出什么事吧？”我急急上前握住华妃的手“大白日/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真真是把我心肝儿都急出来了！” “咯咯……”华妃嫣然失笑“你瞧瞧你，满头是汗。不过是贵妃娘娘想逗着你玩来着，咯咯……”说完，嘴里又发出铃铃的笑声。 “没有没有，莫尽听她胡说，你便是皇上新封的倾城荣华了吧？”那位穿着富贵的美人柔声问我。 惠贵妃，宫中传她贤良淑德，看淡红尘。据说她当年身怀六甲却不知遭谁陷害喝下了红花，胎儿没了以后便终日呆在自己的钟粹宫里甚少出门，也不待客。我本以为，该是个素净淡雅的主儿，没想到竟是雍容华贵得很。 “嫔妾给贵妃姐姐请安，姐姐万福。” “好好，难得皇上给了你一个倾城的封号你还不骄不躁，看着本宫着实喜欢。”惠贵妃掩嘴笑道“皇上对你也是偏爱得紧，这倾城的封号，可不就是告诉后宫诸人，你有着绝世美貌么？” 我虽被父亲与兄长宠溺得豁达，易感情用事儿。可入宫已有半年矣，多少还是能分辨出是非的。方才景仁宫的这一幕，哪里又是女子的逗趣儿？不过是一场试探罢了。 　　☆、41.第41章 旁敲侧击 这惠贵妃怕也没有传闻中简单，没有孩子，足不出户还能久居贵妃之位屹立不倒，又如何简单得了？她此番话虽明面儿上是讨好我，可实际上却是说皇上赐我倾城封号只是看重我的皮相，花无百日红，终有一日/待我人老珠黄，一切恩宠就将不复存在。 “好啦好啦，以来莫要再玩这些把戏了，真真儿是吓死人了。”我并未当场与她计较，只是嘟起嘴假装生气儿，一副天真作派甚是可人。 “哟，我们的荣华小主生起气来还真真儿是可爱得紧呢。”华妃在一旁嗲笑。 “哎呀，华姐姐别取笑我了！”我捂着小脸儿，羞答答道。 “哈哈哈哈。。”一时间，笑声回荡在整个景仁宫里。可谁又能知道，这笑声中几分真几分假。 坐下来品尝的，是上等普洱。 “华妃妹妹你这宫中的海棠开得真是艳丽呢，还不同寻常，常年四季都是如此，好似永不会败落一般。这样好的花儿，若旁人能看上一眼，也是极大的福分了”惠贵妃望那外面一片花海道，似感慨似夸奖，似表达似悲伤。 可只有我明了，她口中所说的极有福分的“旁人”是我。说到底，不过暗指我能得华妃的庇护，是一种天大的福气儿。而我，自然该感恩戴德。我暗暗抓紧了自己的手，华妃与这惠贵妃，莫非是一派人？ 我只做不晓，傻傻开口道“华姐姐这儿的海棠娇艳动人，就跟华姐姐的人一般儿。” “哎哟，你瞧瞧你这小嘴儿。”华妃拍了拍我的脸儿，觉得我的话极为中听。 然，那以贤良淑德闻名六宫的惠贵妃却道“华妃妹妹宫里的海棠花儿虽娇艳，却可惜不是西府海棠。西府海棠能开花能结果，那才是极好的。” 此话一出，空气间竟有了些微妙。华妃宫里的海棠不是西府海棠，它只开花不结果。我把华妃比喻成这景仁宫的海棠……我只是开口夸了华妃，没想到竟坠入了惠贵妃的圈套。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华妃却对此淡淡一笑“说来也怪，嫔妾宫里的海棠确实与旁人家的不同。春夏秋冬都开着花儿。虽然无果，却亦不会败落。” “有什么是能肯定的呢？”惠贵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华妃与我，道“若是连根拔起……”说罢，惠贵妃又突然换了话题，道“这海棠常年四季的开着，倒也看着厌烦。不若多瞧瞧旁的花，牡丹也好，百合也罢，你说呢？” 一言一语之间，语气平淡却似波涛汹涌。 面对惠贵妃的发难，华妃突然语塞，不再言语。我笑了笑道“海棠虽艳却无俗姿，想来任人都不会厌烦看腻的吧。” 惠贵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若有更好的花呢？” “能活过四季么？”我顺着惠贵妃的话脱口而出。 惠贵妃点了点头“明白这点，甚好。” 我微微一愣，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过来，惠贵妃想要旁敲侧击的人不是华妃，而是我。 从入门到现在，惠贵妃与华妃表现出来的一派之风到后头的暗自较劲儿，再到旁敲侧击……都是因为我…… 　　☆、42.第42章 你可有异心（一） 是夜 我屏退了众人，端坐在孔雀座上问年已“今天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年已垂眼上前，道“小主，今日之事奴婢已经听德安他们说了。没想到，这惠贵妃平日里一副与世无争的作派，竟也会有今日这番作为。” 我听了此言，更是心烦意乱“先是景仁宫空无一人的情景，后是惠贵妃处处针对华妃，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这一番番试探，当真是用心良苦。” 年已听我如此一说，便急急跪下“小主恕罪，当初都怪奴婢认人不清，给了小主错误的信息，让小主以为惠贵妃真是……”说到此，年已便叹了口气儿“可谁又知道……她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老狼。” 我自经历了此事儿，在整个过程中对华妃尚且带些疑虑。然而局外的年已，却至今都未曾开口怀疑过华妃半分。 思及此，我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在意年已，反而是任由她跪着“人心难测，谁又能轻易就看穿一人？惠贵妃在宫里多年，她维持的形象，岂是那么容易给你瞧去的？” 我虽口中这么说，可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惠贵妃多年对外维持的贤良之名，今朝却让我一览无遗。想来，也是定了我与她和华妃为一派的主意。 “无论如何，奴婢甘愿受罚！”年已垂着脑袋，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已，甘愿领罚的态度带着强硬“不管惠贵妃如何，暂且她与华妃是一派的了。华妃她能这样试探我，我很是开心。” 她愿意试探我有无二心，说明她对我付诸真心。只有真正付出的人，才会害怕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所以，我可以原谅，亦可以理解。 “小主……”年已轻轻开口“可是信任了华妃娘娘？” 我稍稍挑眼，盯着年已许久才一字一顿问“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对华妃的相信么？” 平日我待下人极为尊重和亲切，年已见我突发奇问，纵使是在后宫混迹多年，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主……可是误会奴婢了？奴婢一心伺候小主，小主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以主子的利益为先。” 我微微扯起了嘴角，反问“倒是个忠心的，只是不知你的主子究竟是我，还是华妃娘娘呢？”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是疼的。入宫以来，我身边儿的人，除了待书以外，最信任的莫过于她。若不是她三番五次在我面前为华妃说话，若不是她每次都能替我解难，我也不会对她起半点疑心。 “小主明察！奴婢的主子怎么会是华妃娘娘呢？小主，奴婢这些时日对小主如何，小主还看不明吗？”饶是平日里再稳重的年已，在这会儿子也是乱了阵脚。 可就因为她这般急于证明的慌张模样儿，我的心更是寒了几分。 见我不语，年已又道“望小主明察！” 我嗤笑一声儿“年已姑姑，你是我入宫以来第一个信任的人。这些时日你待我也不错，咱们主仆一场，我也定不会为难于你。”说罢，我便起身扶起了年已，语重心长道“我这人虽然好相处，可并不缺心眼儿。来历不明的人，我断断是不敢收的。” 　　☆、43.第43章 你可有异心（二） “小主……” 我不理会年已的失神，只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去内务府吧，淑妃那头，我自会去禀明。” 话音方落，只听“噗通”一声儿，年已竟又跪了下来“还请小主念在奴婢对小主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不要赶了奴婢走！” 我凤眼一瞥“那便看看，你有没有诚意儿了。”说罢，便弯下了身子，轻声道“不早了，你且回去歇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便什么时候再来见我。”我终究是不舍的，对年已，我早已经有了诸多依赖。 “奴婢……告退。” 待内阁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恍然地环顾四周，竟是觉得无比陌生。紫禁城啊，真真儿是一个可怕的地儿。 次日。 才一睁开眼，便瞧见跪在我/床/榻上的年已。才一/夜而已，她便已经憔悴不已。我心微疼，却依旧硬着心肠道“怎的这般早？” 年已见我醒来，连忙垂下脸“回小主话，奴婢想明白了。” “嗯？”我稍稍意外，丝毫没想到年已竟那么快便招了。 “奴婢此生有两个主子，一个是太后娘娘，一个便是小主您。”这回，年已没再垂脸。反而是抬起了头颅，满脸恭敬地盯着我的眼道“奴婢的家人曾得太后娘娘恩泽，所以奴婢入宫后便理所应当成了太后娘娘的人。只是这么多年，奴婢从来没有伺候过太后娘娘，只是太后娘娘有吩咐，奴婢尽力去做便是。” 见我探究地瞧着她，她又道“就在小主入宫前，奴婢曾收到普陀山那头儿太后娘娘的书信。信上交代奴婢，让奴婢务必想尽办法进入芙蓉轩，接近小主，从此以后把小主当作主子，伺候小主，助小主一臂之力。”说罢，便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了一个信封。 我轻轻把打开，只见里头的字体娟秀雅气，却又不失一股沧桑。里面所写的内容，跟年已所说是一个大致。 那不是年已的字迹，年已的字迹我是看过的，根本无半点相同之处。信纸的纸质不旧，却不似一/夜之间伪造出来的新。再仔细一瞧那信纸，当真不是宫中的东西。 不知为何，许是我感情用事儿。我总觉得，一/夜之间是无法伪造出这如此逼真的东西的。又联想到入宫以来，年已的确对我照顾有加，便也就相信了年已“太后娘娘……为何要帮我？” “奴婢……不知！”年已迟疑了片刻，道“只是奴婢觉得，太后娘娘并没有要利用小主的半点意思，反而，是极为心疼小主。就好像……心疼华妃娘娘一样儿。” 我见年已主动提起了华妃，又问“华妃娘娘？这其中可是有何原故？” “回小主话，太后娘娘信佛，常年都在普陀山呆着，并不常在宫中。少有的几次回宫，也是喜静不大出门。后妃们每每想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也都会被念慈姑姑赶了出来。可唯独只有华妃娘娘不同，她不仅可以随意进出慈宁宫，更能在太后娘娘跟前儿说上话儿。” 　　☆、44.第44章 你可有异心（三） 想了想，年已终还是开口道“而且这些年来，太后娘娘每次回宫，必定会给华妃娘娘带上一些小玩意儿。那些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却是宫中没有的。至于其它后妃……太后娘娘倒是鲜少有赏赐东西。倒像……” 说到这儿，年已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内阁大门，确定无恙后这才轻声儿道“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母亲和女儿呢……” 我蹙眉嘘了一声儿“胡来！你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话莫要乱说了去。”说罢，又道“华妃性子极好，她能讨太后娘娘欢心自有她的道理。这些年她能在后宫里屹立不倒，想来也是有太后娘娘的一番原故。只是……我与太后娘娘从未见过，她如何会对我另眼相看呢？” 见我如此纠结模样儿，年已便轻声儿道“小主莫要多想了，您是慕容大将军的嫡女，太后娘娘怎会不心疼你？” 如此一说，我略微明了。当年擎苍初登大宝，外邦轻视小皇帝而派兵来扰。正是爹爹，仅仅带着三万大兵便把敌方给端了。太后娘娘对父亲，是极为信任的。以至于七年前的一场胜仗回来，更是把自己亲自开过光求来的血玉赏给了爹爹。只可惜……那东西如今在林守贵手里。 想来……太后娘娘也是因为父亲的原故，才会对我多加照拂。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一切便好解释多了“所以……你才会一直鼓动我与华妃亲近？” “华妃娘娘为人亲切，待小主也是极好的。最主要的是，小主您得太后娘娘眼缘，华妃娘娘亦然。”年已老老实实答道“只是奴婢没想到……会因此而让小主心生怀疑……” “咳咳”大抵还是个初入宫的小姑娘，听年已这么一说，我略微尴尬，小声儿狡辩“我怎么……怎么知道……” 年已见我已不复昨日的冰冷，便又恢复了以往大姐姐的模样儿“是奴婢的错，没早一些与小主说明白。”言毕，又认真道“奴婢虽曾是太后娘娘的人，可自从太后娘娘把奴婢指给小主的那一天起，奴婢的主子便只有小主一人了。” 因之前对年已和华妃的怀疑，我多少还是尴尬的，只好骨碌骨碌眼球把话题一转，调皮儿道“所以……我有后台了。有太后娘娘……和华妃娘娘……” “是是是，谁叫咱们小主那么讨喜呢？”年已轻声儿哄道。 方解决了一个心病，忽是想起了一个人，便问“对了，福海呢？” 年已一愣“福海公公出去了。” 我叹了口气儿“年已，以后内庭的事儿，你安排待书和德安他们负责。” 自从初次侍寝圣旨下来那日起，福海的反常便已经引起了我的关注。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这些日子，他不在芙蓉轩的次数越发多了。隐隐的，我总觉得留着福海日后会生祸端。可如今，我还未知道他是谁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儿，我竟是半点也无法。 年已点了点头，迟疑道“是……那福海公公……” 我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年已“便不必他插手了。” “是，小主。”年已恭敬答道。 　　☆、45.第45章 除夕风波（一） 紫禁城凶险，但好在有擎苍和华妃护着，我也不曾受过委屈。除夕，便这般带着飞雪张扬而来。 除夕夜宴，擎苍在太和殿宴请了文武百官以及家眷。负责除夕夜宴的，正是淑妃和华妃二人。 太和殿被两人布置得极为隆重和庄严，金与红的相间搭配，更显得富贵与喜庆。 舞姬们此时正在这气派不凡的太和殿里尽情挥舞，身段柔和，眼神妩媚。只可惜了擎苍，只顾着一脸潮红地应着各位大臣和嫔妃的酒，对面前的各种诱惑无动于衷。 淑妃与华妃二人伴着擎苍左右而坐，惠贵妃，借故身子不爽快并未出席。 只见淑妃今日着了紫色牡丹宫服，袖口上用金丝线绣了几缕点缀，极为高贵典雅。她头上的七尾金凤钗和长流苏，随着她与擎苍的说笑而轻轻摆动，更添几分美艳动人。 而华妃，只着了一件浅黄的芍药宫服，头上的配饰也不过一支金步摇和两朵珠花，简单而大方。虽不及淑妃华贵，可一颦一笑却也摄人心魂。 我一人按着位分大小坐在下首，毕竟是第一次在宫里过年，自是拘束的。 旁人也亦不会与我说笑，我便只好无聊地打量着斜前方的父亲。才大半年不见，总感觉父亲又老了一些。 我正忧愁着没能为父亲尽孝，身旁便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声儿“荣华小主。” 我闻声望去，容色娇丽，身材丰润，正是美音答应。 “嫔妾见过荣华小主。”她微微福身，向我请安，可言语中却带着满满地不屑。 我微微报以一笑，也并不计较。美音答应是宫女出身，起先以一副委婉的嗓子获宠，恩宠不深可擎苍每月总会召见于她，或到她宫里宿上两日。 可后来……她的恩宠也不过是浮生一梦中苍白的点缀。更巧的是，她失宠之时，正是我得意之时。 瞧着美音答应，我不禁感叹宫妃的命运，没有旁的选择，只能拼。 新来旧去或许并不可怕，怕是，当自己耗尽了几近一生青春与美好，若能站到权利与荣宠的高峰，风光无限，万丈荣光倒是还有个依靠。若不能，却又再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极而衰，一步步失去所有，在紫禁城里终了一生。 “嫔妾给荣华姐姐请安。”正在我失神之际，甜腻腻的声音传来，让我陶醉不已。 抬眼望去，是甜采女，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儿。 站在美音答应身后，相比之下两人各有千秋，美音答应虽极力想表现得高贵，却多少有些东施效颦。甜采女长相甜美，眼神清澈，看似单纯无害，毫不做作。 甜采女的父亲只是正七品的一个县丞，想来自小便没有大宅院儿里的明争暗斗，这才生了她这般性子“姐姐不必多礼，你入宫尚比我早，我还要叫您一声姐姐呢。” 甜采女一听，笑嘻嘻便道“荣华姐姐当真是性子极好的人呢，嘻嘻。” “那如此说来，荣华小主也该唤嫔妾姐姐了”美音答应此时面无表情道，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心事连连。 “自是巴不得的，后宫之中本就是姐妹一家，哪来那么多虚礼呢？”我微微一愣，却不去与她争辩，只管表现得谦和大度就是。 　　☆、46.第46章 除夕风波（二）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美音答应勾起嘴角，讽刺道“今日是妹妹入宫的第一个新年，怎的穿得如此素淡？”她斜眼望着我的穿着，米黄色的宫装，不仔细瞧还真的就是浅白色，随意的如意发髻，只用一支茉莉花簪作为点缀。 我微微一笑，道“妹妹生性只喜素净，只求给各位姐姐们做个绿叶配着便是。” “噢？妹妹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先入宫的嫔妃们……花枝招展咯？”美音答应拖长了尾音，怪声怪气道。 我何尝又有过这番心思，美音答应这罪名给得可不是一般大。见周边儿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望来，心下便也来了火气“宫中姐妹各有所长，姐姐们都美若天仙，我又怎敢相比。怕是姐姐您也是不能及的” 说罢，嗤笑一声“呵，谁又敢说自己是紫禁城里最美的那一个呢？” 美音答应危险的眯了眯眼“哟，瞧瞧这小嘴儿，可厉害着呢。”言毕，又瞧着上头的擎苍，对我道“皇上今儿个高兴，怕是醉了。瞧瞧淑妃娘娘那架势，可不是要把皇上给架回翊坤宫的样儿？唉……妹妹这般不知收敛，不知待会儿有谁能护得了你。” 说罢，便嗤笑一声儿，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自是不管她的威胁，在这大过年里，还能怕了她不成？ 甜采女见我涨红的脸，也气嘟嘟道“荣华姐姐莫要与她置气儿了，她不过一个宫女出身，得了几日皇上的恩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哼，宫里边儿啊，她的人缘可是最最最最最差的！” “你这丫头，你这般说她，就不怕她寻你麻烦儿？”我好笑地看着甜采女，问。 “我才不怕她，她可不敢招惹景仁宫的人。”甜采女一副孩子气儿的模样，像极了宫外的司棋。于是，心中不免又对她增了几丝好感。 景仁宫，是华妃宫殿。 嗯，是了，甜采女住在景仁宫的采蝶轩。 “荣华姐姐，你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了。”还未等我回过神来，甜采女又道“嗯……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漂亮，眉毛漂亮，就连头发都好漂亮呢。” 我正在思量，宫里怎还会有如此单纯的女子。岂料，她又接着道“嗯……你跟华妃姐姐一样漂亮……华妃姐姐也是最最漂亮。不对不对，你比华妃姐姐更漂亮。”说毕，又赶忙捂了捂嘴儿“哎哟，可不能胡说了。要是华妃姐姐听见了，可不让我去她宫里吃点心了。” “荣华姐姐……咿？你跟华妃姐姐有一点点像噢！” 我自不会去计较小孩子的话儿，只是她一句接着一句，竟从不停歇。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我立即笑问“你住在华妃姐姐宫里，她可还闷得慌儿？” 我这般打趣儿，她竟也没听懂，只回道“她怎么会闷呢？我可是天生给她解闷儿的呢。” “你可真有趣儿……”我掩嘴笑道。 “我何止有趣儿，我什么都有，哼哼。” 听着她的话，不仅仅是我，就连身旁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甜采女，倒是个没心眼儿的。 　　☆、47.第47章 除夕风波（三） “倾城荣华，可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竟笑得如此开怀。”擎苍许是听见了我们的笑声儿，便转头问道。 倾城荣华，这是我与擎苍的约定。为了不让旁人妒恨于我，阿卿与夫君这样的爱称儿，自是不能叫的。 我微微起身儿“回皇上话，不过是与甜妹妹相见恨晚，觉得她格外可爱。” “嗯”擎苍轻轻哼了一声儿“甜采女年纪尚小童心未泯，朕每每与她在一块儿聊上几句，也甚是开心。”说罢，便冲着我笑道“只是她话有些多，今日倒是委屈了你的耳朵。” “咯咯……”我一听，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华妃姐姐岂不是更委屈儿？” 阿苍，你给别人点面子嘛……哪里有当众说这丫头话多的？嗯……好吧……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也只有夫唱妇随了。 “嗯……”华妃听我如此一说，也是温婉笑道“的确是委屈得很呢……她每日只会问本宫宫里可有好吃的。”说罢，还指了指耳朵对众人道“现在啊，本宫这耳朵里估计都长了老茧了。” “什么嘛！”甜采女跺了跺脚“皇上嫌弃甜儿话儿多，华妃姐姐和荣华姐姐也嫌弃甜儿话儿多。那干脆，甜儿回去让姑姑拿了针线来，把嘴巴缝上便是。” “哈哈哈……”甜采女平日在宫里不争不抢，为人大方没有城府，从不会得罪人。加之，她年纪尚小，又只是一个采女，在这宫里人缘儿倒还是不错的。她只是跺跺脚撒了撒娇，便惹了众人捧腹大笑。 淑妃见宴会气氛极好，擎苍此时又满脸带笑，便趁此机会道“皇上，您今夜也有些醉了，若不然，臣妾扶您下去歇着？”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了一种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神色。我坐着不语，看来美音答应说的对，淑妃早便做了把擎苍请去翊坤宫的打算了。 “皇上，天色/儿也不早了，还是请皇上先随淑妃娘娘去歇着吧。”就在众人都等着皇上宣布散场的时候，华妃突然柔柔开口“只是可惜了本宫与甜采女的赌局了。” 擎苍眉尾一挑，来了兴致“赌局儿？” “是呢。”华妃笑了笑，道“甜采女每日都去本宫那儿讨吃的，本宫便说了她几句。岂料，她不仅不害/臊，还大言不惭说是为了给皇上您准备除夕夜宴的节目。还说啊，若她的节目不能让皇上开怀大笑，她便再也不去本宫宫里讨吃的了。” 华妃嘴里虽把这事儿说得平淡无奇，可明眼人儿都知道，她这是利用甜采女把擎苍拖住。只要擎苍不跟着淑妃走，今夜他去谁的宫里，还是个不定数儿呢。 “皇上……您可还熬得住？”淑妃瞟了一眼华妃，便挽着擎苍的手问道。 擎苍拍了拍淑妃道“不打紧。”随后，又望向下首的甜采女“你可真是为朕准备了节目？” 甜采女一脸孩子气儿“华妃姐姐尽会出卖人!” “那你可要表演表演？”华妃哄道“你若输了，可不许再去本宫那儿找小厨房的麻烦儿。” “哼！”甜采女赌气儿道“就不让你如意儿！”说着，便对擎苍道“皇上，嫔妾今日要表演的节目叫：甜小主，特能吃！” 　　☆、48.第48章 除夕风波（四) “哈哈哈”这一次，纵使是连擎苍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特能吃！好！好！” 淑妃瞧着擎苍兴致正高，亦不好打扰，只好憋着心中的气儿坐在一旁。 宫里头儿的除夕夜宴，能来此的人无一不有权有势非富即贵。深宅里闷久了的人，哪里又见过如此逗趣儿的玩意儿？于是乎，纷纷翘首以待。 只见甜采女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了几句，便道“这甜小主呢，自然就是臣妾啦！特能吃嘛……皇上，待会儿臣妾可是要在两刻钟（30分钟）的时间内把下人们准备的吃食都吃光呢！” “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这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一些吃食吃完，算什么本事儿？果然是小地方儿来的人，难登大雅之堂。 然，当众人看到太监们端上来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只见那长长的案桌上，竟摆了八碗面儿。每一碗面都装得满满当当，且都放满了辣。就连那面汤儿，都是火红火红的。 两刻钟！八碗面儿！ 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只见甜采女便拿起了筷子“皇上，臣妾要开始啦！” 擎苍稍稍有些认输的姿态“罢了罢了，你若真把这面儿都吃了，今夜太医院那头儿可有得忙了。” “就是……”淑妃见事态有了转机，急忙开口“这面儿放了太多辣，莫不要吃坏了肠胃。” 话音方落，甜采女便已经把一大筷的面儿给塞进了口中。嘴里还含糊其辞“猪妃……娘娘小……看嫔妾。” “噗”众人又是一笑。只是很快，便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淑妃娘娘可是如今的后庭之主，可莫要得罪了去。 淑妃脸色一阴，见一旁的擎苍没什么反应，只片刻又恢复如常。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宴席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人开口闲聊，甚至连端起酒杯也是小心翼翼。太和殿内，除了银筷子与面碗的碰撞，便只剩下甜采女喝汤儿时候的“咕噜”声儿了。 甜采女的动作极快，只见她一边摸着肚皮儿一边往嘴里塞东西，那火红的辣面汤儿入了她的嘴就好比无味儿一般。 两刻钟还不到，桌上那八碗面便已经被甜采女吃了个精光。她抹了抹嘴儿，没忍住打了个嗝“臣妾……臣妾献丑了……嗝……” “哈哈哈……好！”擎苍拍了拍手掌“朕的甜儿果然与众不同。” 众人有觉得好玩儿想发笑的，有觉得新鲜充满好奇的，亦有觉得甜采女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儿的。可不管喜与不喜，随着擎苍的夸奖，总是不免要讨好几句。 “是啊，甜采女真真儿是难得的可人儿呢。” “咯咯……甜妹妹可真是越发可爱了。” “甜儿的采女之位还是当初入宫的时候封的，今夜你表现甚好，朕便封你为小仪，如何？” 甜小仪一听，连忙笑嘻嘻道“是，臣妾谢皇上隆恩。” 小仪，从八品。 虽位分不高，可能在除夕夜得到晋封，亦是难得的。 与众不同……擎苍原也喜欢这般模样儿的女子么？也难怪，甜小仪的性子，连我亦是喜欢得紧。 　　☆、49.第49章 除夕风波（五) “皇上，您今夜喝了不少酒。这节目也瞧完了，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淑妃瞧着擎苍心情大好，便又开口说道。 这一次擎苍没有拒绝，反而是十分爽快道“好！” 淑妃满面欢喜地随着擎苍起身，正要去挽住擎苍手臂时，却听擎苍指着甜小仪说了句“今夜，朕去采蝶轩！” 淑妃尴尬地收回了手，柔声道“是，甜小仪今日辛苦，是该去瞧瞧的。”可天知道，在那张带笑的面庞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计较。 …… 随着擎苍的离去，众人便也兴致不高，纷纷散场。 我因没有轿撵，便故意走在了后头儿。可未曾料想，当我与待书等人踏着雪回到御花园的时候，竟碰到了美音答应。 “哟，皇上都已经跟甜小仪回景仁宫了，本小主还以为妹妹呆在太和殿不舍得出来呢。”偌大的御花园里，只我与美音答应几人。没了其它人的束缚，她越发嚣张跋扈了起来。 我并不接她的话，只是转了话题，道“瞧着天色儿，怕是要下大雪了，姐姐还是早些回宫吧。”言毕，便打算从她身边走过。 “呵……”然，美音答应却没那么容易放我离开“妹妹这就想走么？陪本小主聊聊又如何？” 疼痛感突从手腕传来，我微微蹙眉，竟是美音答应抓住了我的手。她似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儿，要把我的手掐断一般。 我吃痛哼了一声儿，便一把把她甩开。许是因为常年习武的原故，竟险些害她跌倒。 “你！”美音答应酿跄了几步终是站稳，她怒视我道“本小主虽只是一个答应，恩宠不浓，可这在宫里却是无人敢怠慢的。妹妹若不想陪本小主闲聊直说便好，何必要这般待我！” 我低头握了握自己的手，哪怕是在暗黑的环境下，依旧能看到手腕处的红痕。 呵，好一个闲聊，好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自幼被父亲兄长哄着长大的我，此刻心下微微恼火，便道“事实儿到底如何，美音答应自个儿心里有数儿。我入宫至今自问并没有任何地方得罪过美音答应，美音答应又何苦苦苦相逼！” “没得罪本小主？”美音答应见我把话说开，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以往皇上每月都会去本小主的宫里两三回，自从你入宫后，可都跑到你的芙蓉轩了。你说，这算不算得罪？” 果然，是因为这个。 我只觉得可笑至极“皇上喜欢谁便去谁宫里，这又岂是咱们这些做嫔妃的能求来的？” 美音答应见我如此说，怒火更甚“你是说皇上不喜欢本小主了？呵……来人！掌嘴！” 一句掌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不动。直到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丫鬟怯怯道“小主……她是荣华……” “怕什么！”美音答应丝毫没有顾虑到位分，道“方才在太和殿你没听荣华妹妹说么？入宫早便是姐姐……姐姐教导妹妹，又有何不可？” 我瞧着美音答应那张扬的嘴脸，只觉得她愚蠢至极。区区一个末位的答应，竟动了掌掴我的心思。 　　☆、50.第50章 除夕风波（六） “还不动手！”美音答应见她身边儿的人立着不动，不禁又呵斥了起来“没用的东西！” 待书见情况不对，立刻跑到我跟前儿“答应小主怕是不够资格教导咱们小主吧？先不说我们小主是正五品荣华，品级在你之上，就是皇上那边儿，小主也不好交代不是？” “待书，怎能如此失礼？”我明面儿上虽是呵斥待书，可嘴角却勾着一抹笑，好个机灵的丫头，这两年爹爹可没少教导她。 “哟，本小主倒没见过如此护主的狗，妹妹倒捡了个便宜。”美音答应见此也不恼，反而是平静了下来，讽刺地捂嘴直笑。 我心中突然一惊，掌掴我事儿小，只怕这美音答应的最终目的是我身边的丫鬟。她现在……不就在试图激怒待书么？ 眼看着待书就要回嘴，我赶忙上前一步，道“美音答应说笑了，本小主素来不喜那毛茸茸的东西，平日里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不若美音答应如此喜狗，看着自己宫里的下人都……呵呵……都像了那可爱的小东西去儿。” 我若与美音答应发生了不快，不过是“姐妹儿”之间的斗嘴罢了。可待书不一样儿，丫鬟冒犯小主，可是大罪儿！更何况，今儿个还是大年三十儿除夕夜。 我的话，多少带着挑拨的关系。果然，美音答应身边儿的人虽然不敢作声儿，可眼神却不一样儿了。而美音答应，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怒火，又再一次点燃。 “慕容毓卿，好一张巧嘴儿。”说着，就要挥起了手掌上前。 我是个有武功在身的，哪怕深居后宫，却万万不能受了她的委屈儿。正等待着时机打算抬手一拦，不料，却出来了一个浅黄色的身影。 “已不是当初的端茶宫女了，虽然是最末位的答应，可毕竟也是个正经儿的小主了。做了小主就要有小主的模样儿，以免丢失皇家脸面，美音答应你说是不是？”声音清丽而淡泊，是华妃。 “嫔妾见过华妃娘娘……”我见是她，连忙笑着福身。 虽我知那日是华妃试探于我，但我并不责怪她。紫禁城里，人心险恶，我能防她她亦能防我。若终日说着姐妹之情暗地里却惶恐不已，倒不如明着试探，看穿心底，最后方能安心相处。 华妃点了点头，便对美音答应道“本宫协助淑妃打理后宫诸事，今日既撞见了，自是不能坐视不理的。美音答应的性子是要改改了，胆敢公然以下犯上，回去禁足三月，好好抄写几本经书吧。” 美音答应听言，一脸呆泄“三月……” “嗯？可有异议？”华妃虽是问话，可言语中的威严却不容她人冒犯。 美音答应满脸不甘，却不敢在华妃面前造次。最后只有瞪我一眼，低声儿道“是，嫔妾领罪儿。” 当真儿是个倒霉日子！本还想在慕容毓卿面前立立威，没想到竟都被华妃给搅合了！ 我是端茶宫女出身，可至今伺候皇上已经一年有余。 一年了，我还只是个答应！可她慕容毓卿却只用了大半年就从美人升到了荣华，我若再不有所行动，日后这宫里的人眼里怕都没了我了! 　　☆、51.第51章 恩宠无限（一） 沐浴后便散着发走到庭院内，已是一月底，却依旧大雪纷飞。 谁说紫禁城不是最凄冷的地方儿呢？它能给你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也能让你冷却心神生不如死。 今日我得宠，明日会是谁？ “去折一枝红梅来。”我轻轻开口，吩咐德安道。 “得咧，小主。” 芙蓉轩本是没有红梅的，只是前些日子见梅园的红梅开得正盛，便随口惦念了两句。谁知擎苍如此上心，竟吩咐人把梅园的大部分红梅都移到了芙蓉轩来。 大株的红梅不易活，可废了花匠不少心思儿。 德安折来的，是一枝坚硬而长，花苞才开了一些瓣儿的红梅。随手用它松松地把发挽起，发间就有了淡雅迷离的香气儿。 我闲来无事儿，便就着这红梅的香儿，踮起脚尖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声儿一声儿地数着步子“一……二……三……四……” 风很大，吹着我有些力不从心。 忽地从身后传来擎苍的声音“如此大的雪也不打把伞，竟会胡闹。” 我顿时愣住，随后咧嘴一笑。也不回头，只笑着把双手双手，他从身后环抱住我“看来你宫里的这些奴才，我要一个个问责了。” 我把我小小的双手塞进擎苍的大手里，让他紧紧围住“你来就来吧，偏还要吓人做甚？天气儿本就不好，你再这般残暴，他们得把脑袋缩紧一些才是。” 擎苍用下巴搭着我的左肩，脸紧贴着我的脸儿“残暴？嗯？” 他的下巴很硬，扎得我有些生疼儿。正巧此时寒风吹过，不免打了一个寒颤儿。 擎苍立即责怪道“你瞧瞧，不听话，冷着了吧？” “才没有冷呢……”我违心答道，头却越埋越低。 突然，感觉我的身子悬空被抱起，心中一惊“啊！你放我下来！” 下人们可都看着呢，害臊不害臊！ 擎苍一把把我抱起走进内阁“放下来做什么？嗯？放你下来继续胡闹，任由你着凉受冻？”见我羞红了脸儿，又道“小媳妇儿这几日身子越发圆润笨重了……抱着你竟有些吃力，想必定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哼，你嫌我胖了？”我赌气儿的给了他一拳，却发觉这样甚是好笑。 他听言轻笑道“阿卿生起气儿来更叫人怜惜不已……” 我双眼一挑“那是自然……” 擎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嗯……你也这样认为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夫君……你又调侃我！” 他不再与我胡闹，只是抱着我笑道“我这么久没来瞧你，还以为你会思念成海，瘦骨如柴，没想到竟是吃喝不愁，就连晚上歇息都吧嗒着嘴巴，不知是想着什么好东西。” 听他如此说来，我竟有些不好意思，擎苍口中的这么久不过只是五日而已…… 下意识的开口问“你又怎知我睡着的时候梦到好东西了？”可话音方落，却迎上了擎苍如同星辰一般的双目，真傻，他定是悄悄在我入睡后来看过我了。 想至此，心下感动，身子依向他轻声道“阿苍，一辈子都陪着我，可好？” 　　☆、52.第52章 恩宠无限（二） 听我如此问，擎苍握着我的手越发紧，声音也渐认真起来“阿卿，我会倾尽一生陪着你，疼着你，护着你。” “阿苍……”我心下感动不已，一时之间便喃喃了他的名儿。 “嗯？”擎苍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大满意，威胁地瞧了我一眼。 我眨了眨眼，调皮儿道“夫君……” “阿卿”擎苍用大拇指堵住我的唇儿道“这一生，我绝不负你，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若负你，必当把命给你。就算你执剑相对，我亦无怨无悔！” “胡说胡说！”我赶忙打断他道“我知，我一直都知，你不会负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亦看着我。 他的眼神迷离而深情，温柔如水，叫我直想一头扎进去。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窗外只有白雪滋滋的声音儿，他的手轻抚上我的发，红梅缓缓滑落。 …… 迷迷糊糊睡着，夜半突起大风，窗外的雪越发狂妄。我听着北风呼呼的声响儿，辗转不得入眠。 人在夜里不眠的时候，思绪，也会渐渐变远儿。 我于六月初八进宫，至今已是接近八个月。 这八个月以来，我从一个正六品美人儿晋封为正五品荣华，虽说相安无事儿。可我既得罪了丽婕妤，美音答应。亦不得淑妃和舞婕妤的喜欢。 敬昭仪与惠贵妃态度中肯，唯有华妃照拂于我。 眼看我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心便也越发慌了起来。 想起以往的……十八日……缠绵悱恻的十八日。也正是因为这十八日，擎苍才会五日来都未曾召见于我。就连念我，也得在大伙儿都入睡后，偷偷的来。 整整十八日，擎苍留宿我宫中。朝中的大臣纷纷上鉴请求擎苍要雨露均沾。后宫也早已议论纷纷，按耐不住，蠢蠢欲动。 爹爹也拖了桂公公带话给我，说是让我切记勿要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我倒想呢。我想擎苍日日夜夜陪着我，脑海里，心里，骨子里，都不要有任何人的存在。可是……我不能…… 十八日啊，就连现在的淑妃当初也只不过是连续三日侍寝而已。 可是十八日连续侍寝又能怎样呢？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不过是如今的宠儿，那些之前更得宠的人，在渐渐的衰落。 我虽然相信擎苍，相信我们的爱情，但我亦相信那句……花无百日红。 紫禁城里，是美貌，是年轻，是争宠的密集地。既能得宠，便要随时面临失宠！我怕极了我会因种种原因而改变……变成舞婕妤……丽婕妤……美音答应那样儿……为了宠爱而越发刻薄。 所以，在人人都说我恩宠无限的时候，我便越发恐惧。 恩宠恩宠，外人眼中的恩宠，其实不过是我和擎苍之间的爱情罢了。而深宫里的爱情，帝王的爱情，能像我这芙蓉轩里盛开的睡莲儿，不染半丝淤泥吗？ 想到这儿，我便伸手握住了擎苍的手，紧一点，再紧一点点。只有这样，我的恐惧才会得以片刻的消散儿。 在这大雪飞扬的季节，若没有擎苍，在这个本就寂寥的深宫，我又要怎么熬啊？ 　　☆、53.第53章 淑妃的警告 如今，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芙蓉轩了。 众人尽知，承乾宫的倾城荣华分外得宠，入宫大半年便已是万岁爷跟前儿赤手可热的人物了。于是，巴结奉承的人数不胜数，芙蓉轩门庭若市。 就连德安他们也格外神气儿了起来，旁人对他们亦是公公姑姑的唤着，好东西紧挑着来。 我只提醒他们，万万不能露出骄色，以免心术不正之人拿去当了借口，凡事务必万分小心。 翊坤宫。 晨省后，淑妃把我单独留了下来，说是与她品品茶。然，我已经局促不安地坐了快一刻钟，她依旧只是喝着杯中的热茶，一言不发。 又过了一会儿，许是见我有些熬不住，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倾城妹妹觉得本宫宫里的茶如何？” 我心下微微一惊，思量着该如何回答？ 这茶明明带着一股子霉味，若说好，便是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若说不好，岂不是薄了淑妃的脸面儿？想了片刻，终是选了个中肯的话“回娘娘，平日里嫔妾不喜喝茶，倒也说不出这茶的好坏来……不过，娘娘宫里的茶，必定是极好的。” 淑妃见我如此答她，便柔柔笑道“本宫宫里的茶叶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只是可惜，再如何好也都是旧物儿了。宫里的丫鬟手脚不利索，没把它保存好。染了雨雪便发了霉，着实令人头疼。你说，如此好的东西若丢了，岂不是暴遣天物？无法，便硬着头皮儿喝吧。” 说罢，叹了口气儿继续道“只是委屈了倾城妹妹，要与本宫一同遭这个罪。” “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执掌后庭，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嫔妾自当向娘娘学习。” 淑妃见此，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没错，可听闻皇上最近赏了倾城妹妹好一些茶叶，想来都是极好的。本宫让你来翊坤宫品这发了霉的西湖龙井，多少是为难你了。” “娘娘……”我心中一紧，又怎会不明她的意思“皇上确是赏了一些茶叶，不过嫔妾不懂茶，亦分不清楚好坏。若娘娘喜欢，嫔妾回宫便让丫鬟们给送过来。” 淑妃依旧面目带笑“你虽不懂茶儿，却是个懂事儿的孩子。” 顿了顿，又道“你能如此有心，本宫很是欣慰。若放在咱们面前儿有两车好茶叶，分别赏给了两个人。一个，把一车的茶叶都拉回了自己宫里，独享好茶。一个，却分给了其他姐妹儿，让大伙都尝尝鲜。你说，这两个人，谁的人缘更好些？” 我缓缓起身，道“自是懂得分享的那一个儿。” 淑妃赞赏的点了点头“你年纪小，却也难得你懂这个道理。这分茶就好比分皇上，整个宫里就一个皇上，倾城妹妹年轻，讨得皇上的欢喜。只是大伙儿都是女人，同为宫中姐妹，妹妹荣宠之时，可不要忘了分一杯羹给众姐妹不是？”说罢又道“可别忘了，花无百日红，懂得拿捏分寸之人，方能活得长久。” 好一个淑妃，果然没有表面上的这般心善。说是请我来品茶，实则却已开口威胁，连旁敲侧击都不需了。 说是雨露均沾，还不是在警告我已经夺了她的恩宠？ 　　☆、54.第54章 疑心 我一路踏雪而来，方到御书房，便唤了年已把是事先熬好的乌鸡汤拿来，我亲手端至门前。桂公公见是我，便笑呵呵道“皇上正在里边批阅奏折呢，小主请进。” “嗯！”每次见到桂公公，总觉得特别心安。 …… “夫君……”我端着乌鸡汤，悄然走到擎苍身边儿，轻唤。 “原是我的阿卿小媳妇儿……”擎苍见是我来，马上起身开起了玩笑，整颗心如同小鸟儿一般飞舞了起来。 “不是我是谁？难不成夫君在等其他美人儿？”我赌气儿瞪了他一眼，好家伙！ “小丫头，脑袋里也不知想着什么。”他刮刮我的鼻子“今日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我瞧他那副嘴馋的孩子样儿，不免好笑。可想着前朝的进言和爹爹的话，便开口道“皇上，臣妾有话要与你说。” 擎苍端着鸡汤的手突然一颤，随后笑道“皇上？臣妾？你何时这般守规矩了？” 我不管擎苍作何感想，只突然跪下请求“求皇上日后雨露均沾，今夜儿别去芙蓉轩了。”。 “阿卿，你这是怎么了？”擎苍扶起我，竟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好像看着自己心爱的瓷娃娃受了伤，他却无能为力一般。 “夫君，自古以来后宫雨露均沾才是长久之道。如今夫君没有子嗣，我肚子又不争气儿……” “阿卿……”擎苍无奈叹了口气儿，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抹温柔“你说，是不是宫中有人为难你了？”我的阿卿是如何的性子我又怎会不知？她心里眼里脑里全都是我，根本不会有心思想得这么深。 我故作轻松一笑“哪里嘛！你家小媳妇儿这般泼辣，谁能欺负了我去？我虽也想着夫君能日夜伴我左右，可夫君毕竟是一国之君。如今的局势，朝中的大臣早已议论纷纷，后宫之中也是众说纷纭，就如你所说，前朝后宫的关系千丝万缕，阿卿不能如此自私。” “阿卿，你有事儿瞒着我。”擎苍自然是不信我话的，一双如鹰般的眼睛儿盯着我，不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好一股王者风范！ “好嘛好嘛……是父亲派人告诉我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说罢，又急忙道“不过你不能怪他噢，他说的又没有错。他说你是皇上，前朝后宫的关系密不可分，万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擎苍见我说了实话，眼神闪了闪便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关节泛白“得此伊人，此生别无他求。” 阿卿，你可知你父亲身居要职，手中握着多少兵权？你可知道，他对我这个皇帝，是真服亦或假服？你可知道，你父亲与母后的交往甚密？你可知道……我并非母后亲生。 你今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么？他真的会告诉你，以我的江山社稷为重么？ 呵……难道这么久以来我的猜忌都是多疑的…… 如果有一日，你知道了我心底对你父亲的怀疑，你可还会像现在这般如同小猫儿一样的躲在我怀里？你可会原谅我…… 你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是帝王，我有太多的不得已。我不能确定母后有没有野心，但我能确定，你父亲已经到了可以权倾朝野的地步啊。 　　☆、55.第55章 念婕妤 是夜。 擎苍果真没来芙蓉轩，然，他却让桂公公送来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乾宫芙蓉轩倾城荣华品德贤惠，理应为后宫之榜。晋升为婕妤，赐号“念”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小主了。”桂公公欣慰道。 婕妤，从四品。 念婕妤……念……我心下一暖。倾城固然再好听，也不过是个皮囊。而念，却是擎苍告诉我，即使他去了别的宫里，念念不忘的依旧是我。 …… 次日，芙蓉轩的门槛几近踏破，德安与喜禄他们更是乐呵呵的忙着记各宫嫔妃送来的贺礼。就连福海也是傻笑地对我道“主子，你瞧瞧他们，这手里竟是把手都收软了呢。” “福海公公你是乐糊涂了，怎能叫小主主子呢？”待书察觉出福海的称呼问题，赶忙开口道。 岂料，福海却哈哈大笑起来“叫声儿主子算什么？反正咱们主子是人中凤凰，不出时日咱们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了。”言毕，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狡猾，为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大声儿喊道“奴才福海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福海突如其来的大礼，让众人皆呆立在原地。 来了！来了！福海终是行动了！ 从第一眼见福海，便知他不是个浮躁之人……可后来，他却越发反常。 对了！当初福海对丽婕妤的顶撞……羞辱……他总是在适当的时机做出“言不由衷”的事儿，不过就是为了挑拨关系，好让他真正的主子昨收渔翁之利！ 虽然我怀疑他在芙蓉轩的动机，甚至肯定他不是个好的！可这段时日来他一直无所动静……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旁人派来监视我，暗地里下手脚的狗奴才！再加上，我初入后宫根基不稳，亦动不得他。可没想到，今日他竟是光明正大的…… “福海，你这是干什么！”我回过神来大声呵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狗奴才！ “奴才尽心尽力侍奉主子，如今皇上对主子的恩宠那是如日中天，咱们时机也该到了，主子可要看看前些日子让内务府制作的凤服？” 我微微错愕“凤服？” “是啊主子！奴才去瞧过那凤服儿了，做得可真真儿是美极了！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为过，配上主子您的气质儿……” “福海！住嘴！”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福海这回连主子都不叫了，干脆换上了“皇后娘娘”四字，惊得我险些跌倒。 “皇上……”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身旁的待书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望着门口的眼睛瞪得极大。 我见此，赶忙转过身儿去。 今儿个还真稀罕，擎苍，惠贵妃，淑妃，华妃，敬昭仪，甚至连丽婕妤等人都在。 呵呵……今儿个还真是吹了邪风，该来的不该来的可都来了！ 此事不秒！尚居婕妤之位却有人唤我皇后娘娘，还让内务府赶制了凤服。如今各人皆在，怕是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等野心……在后宫里可是要受罪的！ 　　☆、56.第56章 惨遭陷害（一） 擎苍稳稳的坐在孔雀座上，脸色铁青，眉心紧锁。众人纷纷坐在下首，大气儿都不敢喘儿。芙蓉轩的奴才们跪在地上，身子颤颤发抖。只有我，把背挺得笔直。 虽然我知，哪怕他是皇上，若旁人要追究起来，他亦救不了我。可是……我是将军府出来的小姐，我不能软了脊梁。 他就这般，坐在高座上看着我。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许久，才叹了口气儿，缓缓踱步来扶我“起来。” 就仅仅只是两个字，却让我安了心，我小声儿道“不是我……”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用那双曾柔地可以滴出水的眼神告诉我别怕“今日之事兴许是一个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擎苍虽开了口，只是此事众多眼睛都看见了，怎能是他一句话说的算。 果然，丽婕妤第一个便站了出来“皇上，恐怕这样不好吧？” 也对，丽婕妤平日里因得淑妃照拂，恩宠无限。可自打我进宫后，便一月都难得侍寝一次，她怎能不趁此机会好好整治我？ “你有异议？”擎苍冷冷道。 丽婕妤打了个冷颤，却依旧道“哎哟皇上，臣妾也不信念婕妤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只是眼下那么多人瞧着……总得查查，给念婕妤一个清白才是。” 就在此时，宁昭容也扭着水蛇一般的腰出来道“皇上，丽婕妤说的对。既然是误会，便更要查上一查。念婕妤年纪尚小，若此事不彻查，恐怕后宫中人会说念婕妤的闲话呢。” 擎苍听了此话，冰冷的眼神扫过宁昭容与丽婕妤二人，对淑妃道“淑妃，你怎么看？” 淑妃见擎苍把话转给了她，便道“此事已成定局，皇上与各位姐妹们亲眼看着福海给念婕妤请安，口中还唤着皇后娘娘。紫禁城里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若不彻查，其他姐妹怎能信服呢。”淑妃说完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者，念婕妤若真是被冤枉的，皇上也必定能还她清白。” 擎苍点了点头，便又坐回了孔雀座上“待书，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回皇上，奴婢们只是在记着各宫娘娘小主们送来的贺礼，谁知福海公公突然跪了下来，也就成了皇上刚才看的那一幕了。”待书低着头，小声儿道。 不知是错觉，亦是我实在被气儿糊涂了，竟在待书的脸上看到了娇羞的味道儿。 “皇上，事实确实如此，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芙蓉轩的奴才们见有了待书开头，便一个个儿的磕头高呼，求擎苍明察。 淑妃适时开口“皇上，再问问福海吧。” “福海，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朕绝不会放过你！”擎苍冰冷的双目，就如同一把利箭，只要福海说出一句谎话，就要他拿命来抵。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在这芙蓉轩里当差，自是要听从主子吩咐，主子她……哦不……不……是婕妤小主……小主她……” 淑妃一脸关切“念婕妤怎么了，从实招来！” “是……是小主一心想当皇后，奴才也只是想讨小主开心啊娘娘，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57.第57章 惨遭陷害（二） “混账奴才，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玷污你家小主的名声儿！”华妃在一旁再是看不下去，握紧了拳头出声呵斥。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华妃娘娘！天地可鉴，这都是婕妤小主吩咐的……”福海一边儿磕头一边儿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儿啊娘娘……” 淑妃此时瞟了一眼华妃，开口“本宫知华妃素来与念婕妤交好，但眼下这种局势，华妃还是少说一句为好。”说罢，又转头问福海“既你一口咬定是念婕妤惦记着后位，可有证据？” “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皆为不同，宁昭容与丽婕妤更是暗暗自喜。 “小主她……她吩咐内务府赶制凤服……” “你胡说！”我只淡淡的启了朱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听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得如同没有风儿吹过的湖面。既然要彻查，那便查吧！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又怕什么？ 我相信，擎苍会给我清白！ “妹妹别急！”惠贵妃此时出来柔声道“皇上，既然福海说婕妤妹妹吩咐内务府制了凤服，去内务府一看不就知晓了？” 福海此时立马道“是啊，皇上，当时小主吩咐奴才的时候，正巧内务府的小贵子来芙蓉轩送月例，小贵子也在场的……” “传，内务府总管和小贵子！” ……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内务府总管易宁才带着小贵子匆匆赶到芙蓉轩“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听闻念婕妤早前吩咐你们内务府为她赶制了凤服，你说，念婕妤的事儿是真是假！”擎苍二话不说，便一手指着年纪稍小的太监，冷声呵斥道。 “皇上恕罪……这……这……确有其事儿。”小贵子惊慌地看了我一眼，便急忙低头说道。 小贵子？好一个小贵子!我只冷笑，便把头转向了易宁。他是内务府的总管，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 只见易宁把手里的记事谱递了上去“回皇上，内务府记载，婕妤小主确有过要制凤服的吩咐！” “混账东西”华妃见此，冷冷道“念婕妤只是身居从四品，还是昨儿个夜里才封的！之前的念婕妤不过是个荣华，她吩咐你们内务府制凤服你们岂敢制了它，定是有人指使你们陷害念婕妤！” “奴才不敢！”易宁不断磕头道“由于婕妤小主正值圣恩，况且……况且婕妤小主的母家是慕容家，奴才们不敢不从啊！” 把头埋得极低的福海也突然道“是啊皇上，婕妤小主的母家是武将。小主曾说过，待她当了皇后，坐上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定能让母家荣宠更甚从前……” 我清楚看到，随着易宁和福海一口一声的慕容家后，擎苍的脸色越发阴暗，望着我的眼神越发复杂。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词儿：功高震主！ 我慕容家手握兵权，在东陵国已算得上是半个皇帝了。 思及此，我突然便慌了，声音儿有些颤颤“皇上，臣妾没有！” 然，擎苍终是闭上了那双如鹰一般的眼，陷入沉思。 　　☆、58.第58章 惨遭陷害（三） “皇上……奴才……奴才手中还有一封书信……不知……不知是否要呈给皇上……”福海见擎苍不再说话，突然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颤抖着声儿道。 擎苍缓缓睁开眼睛“书信？” “回皇上，正是！这封书信是婕妤小主今晨儿才交于奴才，让奴才想办法拿给慕容将军的。不知这里头儿……会写着什么……” 擎苍神色一闪，便冷声儿道“呈上来！” “是！” 书信？不！我根本没有写下半封书信！这是陷害！ 只见擎苍展开那封书信，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若说方才擎苍只是无可奈何，那么现在便是失望至极了，他一把把那封书信甩到我跟前儿“你还有什么话说，一个人指认你是巧合，两个人指认你是陷害！如今，内务府的档案都记得一清二楚！你瞧瞧，你都写了什么！亏朕把你当宝一样的宠着爱着，你却让朕如此失望。” 这是擎苍第一次对我说那么重的话，我心惊得不知所措。慌张把那封被揉捏得不成模样的书信展开，熟悉的笔迹呈现在我眼前“爹爹勿念，自保安康。卿念婕妤，乘风破浪，定助父亲，大展拳脚，完成大业！” “不……这不是我……”这是我的笔迹，不，这不是我的笔迹，是有人刻意模仿，是谁？会是谁！“阿苍，信我！” 擎苍一把上前捏住我的下巴“信你？你说！你要助你父亲完成什么大业，你说！” 阿卿！为什么！我待你这样好，你为何要跟你父亲一起算计于我！ 慕容烈风！好你个慕容将军！朕原本以为是我多疑，没想到，你竟真的存了这样的想法。 大业？你是要利用你的女儿，你的兵权，来夺了朕的江山吗！ “皇上……”华妃急急跪了下来“皇上明察，念婕妤不是这般爱慕虚荣之人，她日夜陪伴在皇上身边儿，难道皇上还不了解妹妹么？” “是啊，皇上，此事肯定是奸人所害！”此时，甜小仪也跪了下来“臣妾虽与婕妤姐姐交情不深，但是臣妾相信一个人的眼睛，婕妤姐姐定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擎苍早已听不进任何话，他眼里有着深深的绝望，抓住我下巴的手越发用力“为什么！” “我……我没有！”我只觉得头脑发晕，险些要窒息过去“夫君……信……信我……” 一句夫君，让擎苍稍稍回神。 可……那又能怎样呢？ 他依旧不信我，他冷冷地看着我，阴冷道“朕告诉过你，朕登基至今都没有封后的原因，就是为了把后位留给你！留给你慕容毓卿！没曾想，你竟想利用这个位置，完成大业？呵……逃避选秀，在江南被掳，得朕所救与朕相恋是不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说！”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朕登基至今都没有立后，就是为了把后位留给你！ 逃避选秀，在江南被掳，得朕所救与朕相恋是不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原来……念婕妤与皇上还有这般渊源？ 　　☆、59.第59章 惨遭陷害（四） 众人神色各异，淑妃与丽婕妤亦再也压抑不住那惊讶和愤怒的模样儿，是如此！竟是如此！慕容毓卿，你该死！ 我想，就算我真的私制了凤服，擎苍也不会如此恼怒。真正让他恼怒的原因，是那封造假的书信。是大展拳脚，完成大业！ 他被这几句简短的话冲昏了头脑，在江山皇位与我之间，他的皇位更为重要。从为了巩固朝纲不能专心待我，到为了区区八个字羞辱于我，怀疑于我。 “你不信我……”我无力地站了起来，弱弱的拉着他的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我逃了选秀，不过是想求得一心人，了此一生。我与你相遇相恋，整日在别院等你，只为了与你琴瑟绵绵。入宫？呵……若不是你让我回了京城，我会在这鬼地方吗？” 我无法接受擎苍对我的怀疑，又或许……我无法接受在他心里，我竟是比江山皇位还要渺小的存在。 我情绪失控到了极点儿，竟是又哭又笑“如今，我是你枕边的人，你不信我！”我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儿，脸凑得很近。就差一点，只那么一点，我的唇便要碰到他那张熟悉面孔的时候，我突然一把推开了他“呵，这就是你说的，此生绝不负我！” “卿儿……”华妃一把上前拉住我，冲我摇摇头“别闹……” “不！我就要说！”我挣脱华妃，对着擎苍道“我以为，我一直都以为，你能护我，可是你没有！你没有！” 擎苍终究是一个皇帝啊，他怎能容忍我如此撒泼？他扯着扭曲而愤怒的脸，指着我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儿，和泼妇有什么区别！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我不在乎…… 我扯起嘴角苦笑，喃喃“你不信我，何来不负我？你这般模样儿，和负心汉又有何区别呢……” 擎苍听到我的话，极为痛苦地闭上双眼，终是冷冷说了出口“来人，把福海拖下去，五马分尸！”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福海一听，大喊饶命。使足了力气儿往地上磕头“皇上……皇上饶命！” “还不拖出去！”擎苍冷呵道。 福海见求情无望，立马大喊“淑妃娘娘，淑妃……唔……”话还未喊完，淑妃一个冷眼，旁边儿拖拉的人就已经封住了他的嘴。 五马分尸，多么残酷的酷刑啊！听得众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口气。 “内务府总管易宁，小贵子，杖毙！”冰冷的话再次从擎苍口中传出，我听得甚是麻木。 可笑的是，易宁，小贵子二人跟方才的福海相反。不喊不闹，只淡淡道“奴才谢主隆恩”说罢便看了淑妃一样，随着太监走了出去。 嗯……福海……易宁……小贵子……不管是五马分尸还是杖毙，终是逃不过自己的命运啊。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也罢，只求罚我一人便好，别连累无辜。 我如同等着凌迟处死一般地等着擎苍发话，可许久，却再没听到他的声音。 　　☆、60.第60章 惨遭陷害（五） 跟着我一起等候擎苍发话的，还有在场的诸位妃嫔。淑妃见擎苍许久不肯发话，便深深的望了丽婕妤一眼。 “皇上……”丽婕妤接到了淑妃眼神走了出来，手指着我道“皇上，那这个贱人该怎么处置？” 擎苍猛然抬起头，冒着青筋冷冷开口“谁允许你说她是贱人！” “皇上……”丽婕妤一脸错愕，我……说错什么了？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难道还不是贱人么？ “丽婕妤唯恐后宫不乱，煽风点火，毫无女子贤德之相，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送去妙音观修行，从此不得入宫！” 众人纷纷一愣，随后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谁都知道，丽婕妤“遭此横祸”不过是因为我的原故。在这节骨眼儿上站出来当炮灰，愚昧！ 呵……原来曾经宠及一时的丽婕妤，也不过如此。 “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错啊皇上！” “皇上，丽婕妤她也是为了皇上分忧……”淑妃蹙眉站了出来，只是话未说完便被擎苍冷冷的眼神止住了。 擎苍瞅着淑妃，冷言道“你也可以选择陪她一起去！”说完不再理会众人的惊讶之情，只淡淡看着我道“你，禁足，非召不得觐见。” 待擎苍拂袖离去，众人这才算缓了一口气儿。 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 一日之内，这后宫就像是变了天儿一般。 淑妃被呵斥，丽婕妤被贬为庶人，就连恩宠万千的念婕妤也因此禁足。真真儿是一场，好得不能再好的戏了。 “是你！”突然，丽婕妤如同疯妇的向我扑来“凭什么你做错了事情只是禁足，我什么都没做就要面对这样的结局，贱人！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 我一把推开她，冷冷的寻望四周，轻启朱唇“自己做了什么，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你总不至于要我告诉你，你做了什么吧？” “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贱人！” 丽婕妤的话骂得越发难听，我亦不想再对她客气儿“贱人叫谁？” “贱人叫你！”果然，丽婕妤快速地应了一句。 “噗”我冷冷笑出声儿来“没错，贱人的确叫了我。” “你！慕容毓卿，只要我不死，我总会诅咒你，诅咒你慕容家不得好死！”说着，丽婕妤便又扑了上来。 我再一次把她推开，道“你不该诅咒我，你该诅咒的是你的主子。是她，弃车保帅。也是她，让你有了今日的下场儿。” 我一双凤眼一个一个的扫过这些女人，终在淑妃面前停了下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废了那么多心思，失了那么多棋子陷害我，却只换来了我的一个禁足，很失望吧？” 说罢，莞尔一笑“不过我禁足了不打紧，不是走了一个丽婕妤么，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不过……”我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冰冷如霜“最好祈祷我一辈子都别出来！否则，今日的事情儿，我定十倍百倍奉还！后宫的日子可真漫长啊……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儿。” 　　☆、61.第61章 禁足（一） “小主，您好歹吃点东西吧？”年已看我气若悬丝，几近哀求。 禁足一月有余，外头儿该是一片春季美景了吧？春日的阳光不烈，却总带着暖。可为何，我从身子到骨血，都感到那么冷清？ 我星星点点的吃些东西不足果腹，却也没半点食欲。已是夜幕降临，遥望宫门外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心事重重。 “从踏入宫门那一刻起，我便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只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皇上是他，我竟也会落得这副田地。年已……他竟没来看我，只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小主”年已的心疼不言而喻“您尝尝这绿豆糕吧，是德安方才做好的，还温热呢。”年已把绿豆糕递到我手里“皇上定还在气头上，小主可要好好保养好身子，以免皇上来看您的时候您给倒下了。” “是吗？年已……他会来看我吗？”我眼里透露出了无比的欣喜，却瞬间转暗“他不会来了，他不信我。” 低下头，泪水忍不住一滴滴的落在我单薄的罗纱裙上。 年已看我这模样，摇摇头道“小主，您一定要挺住，留着力气去对付陷害您的人！” 害我的人…… 除了淑妃，还能有谁？ 是啊，我要活的好好的，去对付置我于死地的人！ “年已……把点心拿给我！” 年已见我一口一口的吃下点心，便道“淑妃怕小主威胁到她的地位，动手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惠贵妃……那日的形式，怕也是有推波助澜之嫌了。” 好一个推波助澜，呵……擎苍的女人，果然一个个都不简单。 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此次只祸及至我便也罢了，可那封造假的书信，明明是想把慕容府一起拖入脏水！ 短短几字，虽不足以撼动爹爹的地位，可在擎苍心里，怕是早已经种下了根。 我无路可退，哪怕是我与擎苍的情，都半点由不得人。 “待书呢？”我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吞下喉咙，便开口问道。 待书，已是好几日未见她了。 “那丫头，保不齐又到哪里求人去了。”年已想了想，终是开口道。 “求人？”我微微错愕，别说芙蓉轩上下已被禁足，就算解了禁，如今这局势，又能求得了谁。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年已拍了拍我的手道“待书这丫头，倒是个倔脾气儿。这些时日咱们受到了不少的苛待，待书非说要出去找内务府要个说法儿。外头的守卫自然是不愿的，可待书倒好，直接一把匕首就往脖子上架去了。” “什么！”我撑着软软的身子“她可受伤了？” “小主且放心，若她受伤奴婢也不敢告知于您了。”年已好笑道“刀子还没抹下去呢，那些守卫也是怕事儿的主，生怕闹出人命儿来。这不，就让她给出去了。这一来二去啊，待书这抹刀子的功夫倒是增进了不少。” 听到此，我这才松了口气儿“没受伤便好……只是，她这般莽撞出去，若是碰到了居心不良的人……” 　　☆、62.第62章 禁足（二） “待书这丫头机灵，定会躲着些。” 我点了点头“若待会儿她回来，便让她来见我，莫再往外跑了。”现在整个芙蓉轩的人都被下旨禁足，她偷摸跑出去，是抗旨！ 那些守卫明着是怕闹出人命，可暗地里，保不齐打着什么算盘。 年已思量片刻，道“是，小主。” …… “待书？你今日怎的回得这样晚！”年已听了自家小主话后，便赶忙守在了院子里等待书。这不，直到天黑了待书才带着喜色儿回来。 “啊？”待书许是没想到年已等着她，不免被吓了一跳“呃……是姑姑啊……” “你怎么了？”年已打量着待书，总觉得她有着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一般。 待书急忙摇头“没事儿没事儿……”说罢，又把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姑姑你瞧，这是什么？” 年已皱眉，便伸手把袋子打开“是猪蹄！” “可不是么？”说着，待书便左右瞧了瞧道“这可是我去御膳房偷来的！” 御膳房？御膳房的东西岂是那么好偷的？ 还未等年已开声儿问话，待书又道“好了好了姑姑，赶紧把这猪蹄儿给烧了，好让小主补补。” “唉”见待书满脑子都想着小主，年已也便不再多问。 这些日子，待书每每出去都会带回来一些粗粮。这些粗粮虽粗糙，却也比内务府送来的馊饭馊菜要好得多。 待书总说山人自有妙计……可年已总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小主……” 我躺在床榻上，只觉得身子很沉。迷迷糊糊间，听见一声儿又一声柔绵的呼唤“小主儿？” 挣扎着睁开眼，竟是多日不见的待书。“小主，您可醒了。”待书见我醒来，赶忙把我扶了起来“小主可饿了？今日小厨房给您做了好吃的呢。” 我微微摇了摇头“这几****可疯够了？” 待书脸微红“小主说什么呢……” “听话，莫要再出去了。”待书是我带进宫的，如今跟着我禁足受苦已经够对不住她了，怎能让她再抗旨出去为我跑腿儿“若要让旁人发现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待书听我这么一说，眼眶微红“小主放心吧，奴婢知道现下的局势儿。奴婢哪儿也没敢去……就……就只是去了景仁宫而已。” 我身子一颤，景仁宫，华妃。“华姐姐……可还好？”我颤抖着声儿问。 待书见我如此唤华妃，倒是来了些脾气儿“小主可把她当成姐姐，她何曾把小主当成妹妹了？小主现下都这副光景了，她倒不好，不仅不帮着小主，还与皇上琴瑟绵绵呢。” 言毕，又委屈道“奴婢每次去求见她，她都不见奴婢。就只会叫一些下人，拿一些不要了的粗粮来打发奴婢。” 听到待书说华妃与擎苍琴瑟绵绵之时，我的心，还是毫无预备的生疼起来。 是这样……吗？ 我扯着惨白的脸，微微笑道“她是华妃娘娘，伺候皇上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可她是华妃，为什么就不在皇上面前为小主说说好话呢？”待书不甘，回了我一句。 我一愣，随即寻了借口“咱们现下的处境，莫要连累了她。” “小主……”待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你！唉！” 　　☆、63.第63章 禁足（三） 那日之后，待书便与我置起了气儿，总是尽可能的避开我。偶尔进来擦擦抹抹，也总是不与我说话。 我怎会不知待书心里想着什么？只是华妃……我倒真不愿儿她出手救我。 若她出手，擎苍便把我放我，到底，也只是华妃在擎苍心里分量比较重罢了。若她用尽心机，我也没能解禁，那又有何用？不过是多欠一个人情儿罢了…… 哪怕我心里已经潜移默化地认定了我与华妃之间的这种亲切，哪怕我把她当成姐姐，我依旧不愿意她为了我趟这趟浑水儿。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 又过了几日，我的身子越发沉了。 “咳、咳。”只觉胸口一闷，没忍住咳了几声，手绢上便盛开了一朵血红牡丹。 虽是四月初的夜，可若没了白，日里的暖阳，也总是冷得让人发颤儿。 内务府的人见风使舵惯了，厚棉被，炭火，温粮，自是没有的。 年已拿着薄薄的春/日/披风给我披上“小主可别瞧了，这一到夜里就冷得慌儿。”说罢便带我回了内阁。 年已扶我至床榻上后，便吩咐巧慧进来，剪了两块圆圆的红绫子膏药贴在我两边儿太阳穴上。 我感觉两边儿太阳穴一阵阵清凉，人似乎清醒了些。可听见窗外风声儿大作，便依旧就躺在床榻上懒得动弹。 我看得比以往开明了，虽然内心还是期盼擎苍来看我，但却已明了这是奢望。 “小主身子越发不好了，奴婢去请了太医来吧。”巧慧说着就要转身。 我忙拉住她“巧慧，没事儿。如今咱们落魄，太医院里又有谁肯来这芙蓉轩呢？”怕是连经过芙蓉轩，都会觉得触了霉头吧？ 巧慧忙过来扶我，怕我跌倒“小主，您的身子……那奴婢去熬草药给小主，小主暂且休息一会儿。” 我轻轻对她点头，望着巧慧离去的方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以前只知道巧慧聪慧，却不曾过多注意。现如今落魄，光依赖年已一人，倒是让年已负担。景甜年纪尚小，待书又自小在府里跟着我娇生惯养，有着脾气儿。唯有这巧慧，倒算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熬药？如今这破败的身子，我又能活多久呢？ 顺着薄棉被躺下，突想起这睡榻上，曾有我与擎苍无尽缠绵，突觉恶心，起身干呕了起来。 待书虽这几日不大搭理我，却是时刻守在门外的。她一听见动静儿，便连忙赶来“小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忍着恶心之感安慰待书“你小姐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可是……” 我打断待书的话，以免她又该胡思乱想“我饿了！” “饿了？好好，我马上去小厨房给小主煮好吃的！”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太委屈待书了。本想再过些日子给她寻个好人家，可如今，谁还会娶一落魄嫔妃的丫鬟呢？ ……待书一人来到小厨房，在里头倒腾了会儿火，心里越发不甘。 生火？这不是我该干的事儿！我不能一辈子都在芙蓉轩里禁足，就连想出这芙蓉轩，都得拼了命儿！ 小主的身子越发差了，或许，是时候了。 　　☆、64.第64章 背叛（一） 御书房内。 待书局促不安地搅动着手中的手绢儿，看着金碧辉煌的一切，还有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心中既有兴奋有惧意。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御书房…… 以往虽然小主常常能来御书房伴驾，可作为奴婢，我也只有在御书房外候着的份儿。 擎苍转动着食指上的玛瑙扳指，死盯着待书若有所思，这丫头胆子倒不小！ 只是，这林守贵的差事儿也是越发好了。让他把芙蓉轩的人看好，他倒直接把人送到朕的御书房来了！ “说，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听到擎苍的声音，待书慌忙抬头，对望上擎苍那张冷酷的俊颜。该如何是好？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儿，还是…… “嗯？你是要告诉朕，你到御书房来寻朕，是为了有话不敢说有屁不敢放？”擎苍看着待书纠结的模样儿，脸色更为阴沉。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待书见过的擎苍，哪怕再如何高高在上，也从来都是温柔的。如今突然一人面对着他，冰冷如霜，顿时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双眼含泪。 擎苍危险的眯起了眼，仔细打量着下首被吓出眼泪的宫女。 她，是精心打扮而来的。 着了一身粉红色的宫装，头上还佩戴了珠花儿。乌黑的长发，灵动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虽比不得阿卿，却也是个小家碧玉了。 精致的妆容，再配上楚楚可怜的神情，着实动人儿。 阿卿，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利用你身边儿的宫女来吸引朕的注意，然后让朕把你放出来么？ 若是这样…… 想到此，擎苍的脸色又变得铁青，心里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深宫里，所有女人爱的都是权势和赏赐，谁的心里能真正有朕？哪怕是阿卿，也一样不能幸免凡俗。 阿卿，你怀有目的的接近朕，无疑是往我心头插刀。今日，朕把刀子取出，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擎苍拍拍衣袖走下高座，弯腰，低头，把待书扶了起来“起来吧，朕岂是那些不通情达理的人。” “谢皇上。”待书颤抖的站了起来，抬头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一脚正好踩到裙角上。 紧接着，擎苍只觉得有一股重量朝他袭来。下意识用手去接，正好免了待书摔个四脚朝天。 果然！是安排好的！ “你们，出去”擎苍勾起嘴角儿，对着桂公公与林公公道。 “是，皇上！”林公公嘴角儿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往外退去。 桂公公见此，不得已，只好一跺脚用衣袖把双眼给蒙上“哎哟，这可是要坏事了！”然后，也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擎苍连看都未曾多看待书一眼，便问“你可愿意？” 待书见擎苍如此，脸红的不敢喘气儿。皇上说什么……他居然在问我……问我是不是愿意……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的吗，这样就可以不做丫鬟了。这样就可以高高在上，不必再看人脸色！不仅不是丫鬟，还会有丫鬟伺候我！ 自己自小就被卖到慕容府当丫鬟，难道还没有当够么？ 可是小主……罢了！反正我为了权势已经背叛了小主跟林公公共事儿，我只能进不能退！以小主的性子，若知道我背叛了她，定不会原谅于我。 　　☆、65.第65章 背叛（二） 想着，待书便把垂下脑袋，小声道“待书愿意……” …… 这样，阿卿你满意了吗，以后朕会把你的丫鬟捧在手心里，当宝一样儿的疼着！让你看看，你今日的抉择，到底是对是错！ 桂公公在外边儿来回踱步，干着急。这想去芙蓉轩吧，又怕皇上到时候儿有事情寻自己，当真是为难得紧。 “哎哟，瞧瞧把咱们林公公给急的。皇上不过是把待书姑娘留下来谈些事儿罢了，您又何苦如此上火呢。”林公公在一旁儿见着桂公公坐立不安的模样儿，不禁开口取笑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桂公公这才清醒了过来。以往这林守贵见了芙蓉轩的人恨不得赶出几里开外去，偏生今日不同，竟主动带着待书姑娘进去，果真有鬼！ “哼，林公公好计谋！”桂公公冷声儿道。 林公公眉眼一挑“那也是承蒙待书姑娘瞧得起。” 待书啊待书！没想到最后问题竟出在了她的身上，她可是念小主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啊。 “哼！”桂公公冷哼了一声儿“那也得看她经不经得起后宫诸人的“爱戴”！” “那……桂公公你可瞧好了。有淑妃娘娘在，还怕旁人欺辱了待书姑娘去？” …… 一阵丧失理智过后，擎苍迟疑了会儿，擎苍终是问“你家小主可好？” 待书见擎苍这般，竟还把自己当奴婢，便心一横，恭敬道“是小主让奴婢来的。” 擎苍听了此话心中突然一阵酸楚，果真是她让来的。 “让你来伺候朕？”擎苍疲惫开口。 待书低下头，想了想道“不……不是……” “不是？”擎苍心一跳，便开口道“到底所为何事儿？” 难道……阿卿是软下了性子……来与朕道歉来了！ 待书思量了片刻，终是小声儿道“只是……奴婢不知是对皇上说实情还是……” “哦？”擎苍心下一沉“说实话！” 待书听擎苍的语气儿不对，立刻跪在龙榻上“奴婢说了实情，请皇上饶恕奴婢不死！” “说！” 待书低头小声儿道“小主……患了点风寒。但小主说要重夺恩宠，说她不能轻易放弃后位……所以……所以小主让奴婢来见皇上，说是病入膏肓，快不行了。让奴婢说动皇上顾念旧情，去瞧上一瞧。” 待书抬起头看着擎苍暗黑的脸色儿，心中突然生起了内疚，急忙又说“这个主意儿其实是年已姑姑出的，小主也是逼不得已才应了这个法子。奴婢只是不想看皇上被欺骗……” “砰”的一声儿，桌子面儿上的翡翠龙被擎苍一甩入地，未碎，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儿。 是这样！竟是这样！待书是阿卿的家奴，自幼便跟在阿卿身边儿，她所说的话儿自然不会有假。 阿卿啊阿卿，难道朕与你之间，就只剩下深宫里这些使不完的阴谋诡计么！ 曾经在江南别院的你，是何等的单纯？这才入宫几日……你竟也…… 桂公公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皇上……” 擎苍一甩衣袖，亲自拟旨，字劲儿十足“念婕妤心术不正心思歹毒，着降为从八品答应，褫夺封号。” 从八品答应，后宫妃嫔的最末等！ 既然你要与我用计，那我便想看看，你到底有着多大的本事儿。 　　☆、66.第66章 背叛（三） “皇上……”待书见擎苍如此，便假惺惺的跪在跟前儿道“请皇上饶恕小主的无心之过吧！” 纵使自己已经被皇上临幸了，可说到底我还是小主的丫鬟，有些面儿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无心之过？”擎苍脸色儿更是难看“随意听从别人的教唆，利用你来欺瞒朕，她这是无心之过吗？”说罢便把圣旨往待书面前儿丢来。 待书被吓了一跳，急忙磕头道“可是……可是皇上这样处置小主，让奴婢怎么有脸儿回芙蓉轩见小主呢？小主自幼就任性，现下被禁足更是喜怒无常。若小主一气之下把奴婢给……” 不行，我一定得要到一个名分儿！ “放心吧”擎苍嗤笑“朕既宠幸了你，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朕在紫禁城里多年，又怎会不知女人的心思？你不过想要一个名分儿，朕给你便是！ 想着，擎苍转身向外面喊道“来人！” “老奴在……”桂公公弯身走了进来。 “传朕口谕，封芙蓉轩宫女待书为从八品答应，赐居翊坤宫嫣红苑。” 阿卿，我把你带入宫的丫鬟封为答应，与你同级，也算是让你安心了。 桂公公连忙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皇……皇上……这……若是念小主知道了，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大胆！”擎苍甩了袖子冷冷开口“你这差事如今是当得越发的好了，连朕的旨意都要违抗吗？” 桂公公连忙下跪“老奴不敢，只是这念小主的身子……” “哼，她身子骨可好得好！”说罢便拉起了待书离开。 留下桂公公一人在御书房里捶胸顿足，“念小主啊，老奴对不起你啊！”桂公公懊恼的自言自语道。 …… 自禁足以来，终日混混沌沌，每一天都过得极其煎熬。 好不容易醒来，便蔫蔫的靠坐在了木椅上，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庞“你们怎的那般傻，让待书去了御书房！我的病并非十分严重，倘若皇上一怒之下迁怒待书，那该如何是好？” “小主，待书姑娘执意要去告诉皇上小主的病情，好为小主求得太医医治，也求皇上来芙蓉轩看一眼小主。待书姑娘性子倔强，奴才们是拦也拦不住啊，请待书恕罪。” “门口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不是禁足么？平日里恨不得苍蝇都不曾放进来一只，今日怎的就让待书轻易出去了？”我担心道，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待书……你跟司棋二人自幼与我长大，我已对不住司棋，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小主可是忘了？待书姑娘可是时常拿命做威胁要出这芙蓉轩，这守卫们也是无法啊。”德安见我气喘儿虚虚，便赶忙解释道。 喜禄也在一旁开口道“小主当时歇着，待书姑娘泼辣，硬说是要去请皇上……” 我心酸，讽刺地笑了笑，虚弱道“有些人注定是请不来的，若要是来，何苦需要人去请？” 怎奈这时，门外一抹金黄色身影跨步而入，一开口便是满屋的冰冷“病入膏肓？怎么朕瞧着，挺精神儿。” 　　☆、67.第67章 处死（一） 可无论他的声音儿再如何如霜冰冷，我依旧是满心欢喜的。可当众人目光触及到擎苍身后的人儿时，竟再无法笑出声儿了。 只因擎苍身边儿站着穿着富贵的待书，只见待书福身道“待书见过姐姐……” 她的眼里满是满足，有一闪而过的内疚，也很快被掩盖在那如花儿的笑容里。 我只期盼待书是被逼的，期盼待书牺牲了自己换得擎苍来看我一回。 “夫君……”我轻唤，心怀幻想…… 可擎苍却走上前来低头看我，用力捏紧我的下巴“朕要看你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没有温度的眼，每一刻都恨不得把我吞噬到他的讽刺里，心下一冷，逐渐绝望“臣妾不明皇上的意思。” “不明白朕的意思？”擎苍忽冷冷的打量着芙蓉轩的每一个人“年已久居深宫出了如此主意朕能理解，可你竟也能同意？让你的贴身丫鬟到御书房欺君犯上说你病入膏肓，只为复宠？慕容毓卿，当初你，妄想坐上皇后之位与你父亲联手共创大业。朕念旧情，只是禁足了你，没想到，你竟不知悔改。” 说罢，擎苍一把揽过身旁的待书“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你的贴身丫鬟会背叛你，成为朕的女人！” 呵……原来……原来待书她不是被逼的，她是自愿的，她真的不顾及十几年的情分儿，背叛了我。 “欺君之罪，朕念朕曾发誓过此生绝不负你，不杀你这贱妇，只降你为答应！这芙蓉轩里，给你留个丫鬟照顾着，其余的奴才全部杖毙！”说着，擎苍随手一指，指着的，正是巧慧。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奴才（奴婢）是被冤枉的皇上。” “冤枉？哼！”擎苍一脚便把求饶的德安给踹开，满眼的阴冷。 听见下人们早已经跪下求饶，我顿时心慌不已，擎苍既能说到定会做到“皇上，皇上……”我赶忙爬到地上抱住擎苍的脚“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永生不见君颜，望皇上饶了他们！” 擎苍眼下，是听不得冤枉二字了。既如此，我倒不如服软……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我只要他们活着…… “哼”擎苍的眼深不见底“你以为，事到如今，朕还会在乎你见不见朕吗？”擎苍一脚把我踹开，拂袖而去。 “皇上……皇上……”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尽管我的手伸得再直，再用力，却依旧触碰不到那远去的背影。 待书过来扶我，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我很想……很想问她为什么。可我还未开口，她便已跪在我跟前“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小姐了，我从小就不想做下人，所以不得已才出卖你。其实……其实凤服的事儿……” 听她突然说到凤服，我的心犹如刀割“别说了……”我不想听，我真的不想知道真相。 可待书并不让我如意，反而继续道“凤服的事儿我是知道一些的，在福海和小贵子勾结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了。可我也被淑妃发现了，淑妃让我保密，只要保密就可以不杀我，小姐，我当时怕极了。” 　　☆、68.第68章 处死（二） 呵……话已至此，我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那封书信……是你伪造的。” 待书神色震惊，犹豫了片刻，终是道“是……” 就这一刻，我觉得我所有的眼泪都没有必要再流。我是将军府的小姐啊，我是高贵而无人能及的千金！我怎么能让对我心怀鬼胎的人看到我的弱？我的伤？ 我伸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呵，我早就该知道，除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谁又能模仿得了我的笔迹？ 只有她，自小待在我身边的她！ 是我教她读书认字儿，是我让她形影不离地陪着我温习，是我摒弃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言，是我把她当成小姐妹儿好让她，日，后可以嫁得一好夫婿！ 是我的好心……害了我……害了芙蓉轩上上下下乃至伤了将军府在擎苍心中的“忠诚”！ 是我……都是我…… “小姐……我受够了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了。等来生，待书再弥补对你的亏欠！待书自知此事对不住小姐，小姐性子素来刚烈，自是不会原谅待书的。待书只盼，小姐能宽心养好身子。”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苦笑着反问“这些年你在将军府，又何曾又人真正的使唤你？你虽是一个丫鬟，可在府里，哪个不尊称你一句姑娘，姐姐？原来，竟也还是委屈了你！” 待书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是……将军和小姐都不曾亏待于我。”言毕，待书猛把头抬起，眼里泛着几丝涟漪“可就是因为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更让我深觉不甘！我连一个丫鬟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倘若我不是丫鬟，我定能乘风破浪。” 说罢，又见她苦笑“不过说到底，再怎么受人尊重我也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比得上真正儿的主子呢？特别是入宫以后，这种欲，望便更甚。我看着皇上对小姐的宠爱，看着众人对小姐的讨好，便越发觉得不甘。” “不甘……呵……”我轻声喃喃，待书啊，将军府待你不薄，你这样回报于我，难道我就该甘心么？ “小姐……”待书往前挪了一步，在我耳边轻声儿道“你知道吗？原本我背叛你是逼不得已为了保命儿。自从我知道淑妃娘娘要害你的时候，我/日/夜都愧疚不得安寝。可这些日子，当你落魄的时候，我竟觉得我做对了。” 待书把手放在心口上，语气儿略显激动“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畜生！我的一生该如何去过，理应我自己说了算。而不是寄托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能！” 我静静听完待书的每一句话，苦笑道“原来我和年已都猜错了，除了福海，竟还有你……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瞪起了凤眼儿，冲着待书大喊“你是一个人，不是畜生！可你今日所做的事儿，跟畜生没有任何区别！你的荣，你的恩，是伤害旧主而得来的！” 待书倔强地深吸了口气，笑道“随你怎么说好了，今日，我之所以告诉你真相，不过是看在将军府这么多年来待我还不错，还将军府一个人情罢了。从此，我不再是你的丫鬟，你也不再是我主子。我们二人，是平等的。” 　　☆、69.第69章 处死（三） 一个朝夕与我相处了十年的人，一个我极其信任把她当成小姐妹儿的人。她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赏了我刀子，她高高在上地宣告从此与我再无关系，这种疼痛，深入骨髓，渗透骨血，永生难忘！ “不，你一辈子都别想与我平等。”许是被仇恨和愤怒蒙蔽，我竟傻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怒于她“光凭出身，光凭教养，光凭你那颗腐烂得发臭的心，你一分钟都别想与我平等！” 果然，待书的脸色儿越发难看，浑身被气得颤抖不已“呵……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小姐，我是出身布衣的奴婢，没错，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儿。可那又能如何呢？你再高贵，不也和我一样，是最末的答应么？” 言毕，待书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发笑“瞧瞧，我都傻了。我与你的确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是皇上新晋的妃嫔，你却是被降位禁足永无出头之日的弃妃……” “待书，花无百日红！”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我，而是被皇上下令要杖毙的……年已“小主待你这般好，你总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待书嘴角一勾，阴冷道“来人啊，该仗毙的，杖毙吧！” 我听到待书发声儿，便赶忙拉住了年已“年已！” “小主，奴婢不能再侍奉您了！”年已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儿轻声叮嘱道“记住，宫里没有爱情，也没有一辈子的姐妹情深。收起你的善良，凡事儿学会隐忍，方能问鼎后位，护你族人周全！” “年已……” 我就这般看着年已等人被拖拉出去，却无能为力。 “小主！小主！” 德安喜禄等人已被拉到院外，我隐忍已久的泪水终是再次绝提。 我哭着喊着想要追出去，却力不从心地摔倒在地“擎苍，你心真狠！待书！你心更狠！” 年已等人行刑的地方儿，就在芙蓉轩的小院子里。我在屋内听着外头儿传来的撕心裂肺，一时无法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眼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边儿只余下一滩滩的血红，令人作恶的腥味儿随着风儿一阵阵地飘到我的鼻息之间。 巧慧边在小厨房给我熬粥，还边跑过来看着我，生怕我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去。 年已他们的尸首已经被丢弃到了乱葬岗，我连他们最后一面儿都没能见到。 只是过了一个年呵，我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失势的答应罢了。 而曾经，那个俊美得无可挑剔，承诺此生绝不负我的男人。他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称我为贱/妇，把我的近亲几近处死！ 他对我说：你万万没有想到你的贴身丫鬟会背叛你，成为朕的女人。你以为，事到如今朕还会在乎你见不见朕吗？ 呵……好薄情的男人。 我倚靠在床/榻上，哭得双眼红肿。 是啊，小时候知画姐姐的那些深宫故事儿难道还不够悲情惨烈么？我怎么能够，因为皇帝是我所爱的人，就忘得一干二净儿了呢？ 　　☆、70.第70章 生恨 我深知帝王从不缺女人，缺的唯独是一个情字。我竭尽所能地给了他情，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情，他亦给我什么？ 误解，背叛，杀缪！ 还有待书！待书？呵…… 我把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关节泛白，年已死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我脑海里。 “记住，宫里没有爱情，也没有一辈子的姐妹情深。收起你的善良，凡事儿学会隐忍，方能问鼎后位，护你族人周全！” 后位？我不奢望……我只想活着。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能让我恨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年已……德安……你们在九泉之下看着我，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我会杀了待书，杀了那个至我们芙蓉轩所有人于死地的贱/人！她背叛了我们！不，还有！还有擎苍，杀！杀！杀！杀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动了杀心，待我回过神来，竟一时不慎跪跌在地。 我心中一个落空，突觉惶恐。于是紧紧地抓着巧慧的手“巧慧，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我怕，我真的好怕！ “小主……小主别怕……奴婢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巧慧慌慌张张的抱紧我，安慰着我。 躲在巧慧的怀里，我的瞳孔越发坚定“报仇！一起报仇！” “好”巧慧抚摸我的发，就像哄着孩子一般哄着我“一起报仇！” 小主，我们是要报仇的！ 你可知道，在你昏厥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年已姑姑和德安他们，哪怕被打得血肉模糊，依旧是半丝求饶的意思都没有。嘴里说的，都是让我照顾好小主。让小主好好活下去，让小主小心有心人！ “巧慧……报仇……” “对，小主，我们一定要报仇！” “嗯……报仇！” 巧慧见我如此，便趁机道“小主，粥已经熬好了，奴婢去给您盛一碗来。只有把肚子填饱了，才能去报仇。” 我想她是怕极了我再不进食，这才如此小心翼翼。于是点了点头，对巧慧道“好，咱们一起吃。” “嗯！”巧慧见我轻易应了下来，竟高兴地跟个孩童一般。 见此，我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仇恨的种子亦越发茁壮起来。 为了报仇，为了保护好最后留在我身边儿尽心照顾我的巧慧，我也一定要吃得饱饱的！只有这样，才有力气儿，和那些存了心思害我的人斗下去！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仅有的一个巧慧，再不能让她因为我而…… 我记得，初见年已他们的时候，我方入宫。因一时口误说错了自称被林守贵训斥，顿感委屈说不出话，把他们吓得半死。 后来，当时的丽婕妤来闹事儿……他们为了我挨尽了耳光。 跟着我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我便失势了，他们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不离不弃。 可是……如今他们都没了，就这样没了！ 聪慧睿智的年已，乖巧活泼的景甜，风趣尽忠的德安，手脚麻利的喜禄。一张张年轻的脸闪烁在我眼前，我恨，我怎能不恨？ 擎苍……待书……两个我最亲近的人，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71.第71章 故人（一） 自年已德安他们走了以后，我和巧慧便日/夜睡不着觉，以泪洗面。虽也明了要养好身子才能报仇，可只一闭眼，他们的音容笑貌便一一呈现。 昨儿，依旧宿夜未眠，巧慧与我一般双眼红肿得如桃似的。大门“吱呀”地响了一声，便有几人踏步而来。 也不知谁有功夫来我这芙蓉轩，便没起身理会儿，只无精打采的半躺在床/榻上，靠着薄被取暖。 来人走进门口后，便停住了脚步“卿儿……”柔柔的声音传来，无尽颤抖。 我听到声音，心里一颤，猛然抬头望去，一时竟是惊呆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深怕这是一个梦境“知画姐姐！” 来人正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儿知画！是那个闲来无事儿，便与我到处读着小故事儿书的玩伴儿知画！我们情同亲姐妹，吃一碗饭，睡一张榻，用一盆水洗澡。小时候，我们总是没日没夜的疯玩，如同野孩子般。 但是，再如何野，知画姐姐也还是个文静的美人儿。 “没事儿吧？”她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仔细打量。 “没事儿……姐姐，你怎会在这儿？”我何曾是个愚昧之人？当我看到知画带着宫婢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一切也便明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儿。 “向阳，含冬？”对我的问话，她并不作答，只道“这是些棉布绸缎，和一些绿豆红豆，还有些水果肉类。”她边指着婢女手里的大包小包边说“还有，这是我从御药房拿的药，听闻你近些时日来身子不大好。”她神经兮兮的看着我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些首饰步摇银两，用来打发下人。” 我心下感动，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静静的望着她出神儿。 知画姐姐脸色儿苍白，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忧伤，她的衣着极为素净，一袭天蓝色的裹胸宫装，腰间系着宝蓝色的腰带，宽袖，长袍。可是哪怕穿得再素净，姣好的容颜还是无可掩饰。 我唤来巧慧“巧慧，去烧些好的小菜，今日……知画姐姐在这儿用膳儿。”说着，我便冲着知画眨了眨眼。 我的好姐姐，你不会嫌弃我吧？ 知画岂会不懂我的心思？无奈摇了摇头，便盯着巧慧看了会儿，尔后拿出一小袋银子道“谢谢你在卿儿落魄的时候始终对她好，不离不弃。”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巧慧推拿着不敢接。 我知道巧慧的家境并不好，爹爹病重，娘亲早已改嫁他人，便道“知画姐姐给的就收下罢。” 巧慧看着我许久才接下银子道了谢，和向阳，含冬去了小厨房准备。 …… 我与知画围着小圆桌坐下“姐姐你可冷？要不，咱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自从年已他们走了以后，我对外头是极为反感的。那是他们死去的地方啊，我怎么敢，怎么能若无其事儿的在上头走动呢？ 知画摇了摇头，便把手覆盖在我手上，哈气儿给我取暖“这些日子姐姐也走过来了，你可一定要熬过来。” 我的手冰凉，她亦如此。 　　☆、72.第72章 故人（二） “嗯！”我慎重的点了点头，心情顿时开朗不少。 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呢，我还有知画姐姐。 我们相对一笑，小姐妹间的情谊尽显无遗，我们谈了哥哥和自己，谈了家里的爹爹娘亲。 菜很快便上了，盐水鸡肉，甜醋排骨，爆炒玉米，野青菜，还有一大碗只有油盐的清汤。 “向阳，含冬，巧慧？过来一起吃吧。”我见今日/菜色/不错，做得也多，便打了招呼让他们过来。 巧慧自然而然地走过来拿起碗筷，见向阳她们不动手便疑惑道“过来啊！”然后帮每个人都盛了米饭。 向阳含冬她们错愕地望着知画姐姐，不敢有所动作。 “既然慕容小主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愣着干嘛？”知画姐姐假装板着脸道。 向阳含冬二人慢慢地走过来吃着，动作生疏。而巧慧不同，以往年已她们还在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同桌而食，不分主仆。 今日/的菜式不错，若年已他们还在，定也会欢快吧？都是我这个小主无用，临了临了都没让她们吃上一顿好的。 呵，瞧瞧，一想起年已，便忍不住又要感伤起来。 巧慧看着我泪眼朦胧，便赶紧放下碗筷道“小主是不是又想年已姑姑她们了，都是奴婢不好，吃个饭还那么欢快。”她自愧低下头去。 我哪里又会怪罪巧慧呢？有些日子没吃上好的了，我愧疚还来不及呢。握着巧慧的手道“你看，大家都瞧着我俩呢，多难为情啊？快吃，她们在天有灵会保佑咱们的。” “小主……” 我的心里酸酸的，都怪有当初我没有把年已他们赶走，跟了我这个无宠的小主，最后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 饭后，屏退了众人，我这才与知画姐姐聊起了刚多的知心事儿。 说到待书，知画姐姐直呼她不可靠不中用，从小就是野孩子一个。 我淡淡道“鱼跃龙门，自古以来就是宫中所有女子的梦想不是吗？所有的描眉抹腮，所有的千变万化都不过是为了那九五至尊。为了讨他欢心，为了他能在闲暇之时惊鸿一瞥，甚至是以偶尔的惊艳，换来一时青睐。” “呵……也是。”知画姐姐想了想，便回了我这么一句话。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我终是忍不住再次发问“姐姐为何在宫中？” “卿儿，我是被太后秘密钦点入宫的，除了家族知道以外，别无他人。初入宫时恩宠浓厚招/奸/人所害才被打入冷宫，近日皇上才把我放了出来。” 说罢，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我也是出来后才知道你在宫中，起初听她们说慕容毓卿，还以为是重名儿呢。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我无奈苦笑“我倒也希望，只是个重名儿，这个慕容毓卿，不是我才好。” 见我说了如此丧气话儿，知画姐姐赶忙拍了拍我的手“卿儿啊，我在冷宫里没有任何人伴我，我便也这样熬过来了。你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与我当初又有何异？只要你能熬下来，总有出头日。” “但愿吧……”只要不死，终有出头日！ 　　☆、73.第73章 故人（三） “唉……只是你当初都逃了出去，又何苦回来呢？”知画姐姐叹气儿，满脸的不值。 “姐姐，太后为何要秘密钦点你入宫？”我没有答她，只是疑惑道。 知画姐姐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只是隐约感觉到太后似乎在酝酿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让我入宫，许只是因为我母族的原故吧。”说到最后她语气儿变小，警惕了起来。 我沉默了许久，阴谋？ 知画姐姐的父亲是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比起我将军府官品更是荣耀，若说是母族的原故，倒也不无可能。 我们都是朝廷命官的女儿，不管有无阴谋，自是躲不过这一劫的。于是决心不去理会此事儿，便道“姐姐，我们的命都是一样儿的，如今我在宫中还有姐姐为伴，只是可怜了我那痴情的哥哥啊。” 兄长与知画姐姐……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我逃了两年回京，父亲对兄长的事儿并没有过多提及。我还以为……知画姐姐与兄长一起去了边疆……彼此守着过日子……没想到啊…… 思及此，突然想起当时父亲提及兄长时候的神情，有几丝凝重。想来，便是与知画姐姐有关了。 哪怕再如何秘密钦点，作为将军的父亲，自也是知晓的。 “卿儿……”知画姐姐见我提及兄长，鼻子一酸落下了几滴泪水。 我赶忙帮她擦拭道“姐姐别哭，别哭！都赖我，赖我。” “罢了，不提这陈年往事儿。”知画姐姐许也是知道自己失了态，赶忙转了话题“听闻华妃娘娘自妹妹入宫后便对卿儿你照顾有加，卿儿可真是好福气儿。” 我笑笑道“是不错的……” 言至此，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待书说起的话，便道“只是我禁足以来，她可从未来瞧过我。说起来这紫禁城里哪里来的姐妹情谊呢，左不过逢场作戏说说笑笑罢了，但是姐姐，我们不一样儿。” 知画姐姐眼神空洞道“我的卿儿妹妹，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自是不一样的了，只是说起华妃娘娘，你倒是误解她了。当日你被禁足后，她不顾一切的去御书房为你求情，如今也和你一般状况了。” “什么？”我听言大吃一惊，华妃……被禁足了？ 那之前待书所说的话……什么华妃恩宠正浓……什么华妃不愿见她…… 呵，我真傻！我竟到今时今日还相信待书的话！ “这下高兴的可就是惠贵妃和淑妃了，一下子把你的恩宠和华妃娘娘的恩宠吃得死死的。” 我无可奈何的笑笑“有什么办法呢？后宫三千佳丽，不是你受宠就是她受宠，花无百日红。只是我见过那惠贵妃一面儿，表面上倒是柔柔弱弱的美人，宫中也传闻她贤良淑德，与世无争，似乎皇帝宠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总认为她不那么简单。” “哼”知画姐姐突然脸色儿一冷“贤良淑德？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罢，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心里的那些歹毒劲儿，可不比淑妃弱！” 　　☆、74.第74章 故人（四） 我只当知画姐姐还在为之前的冷宫禁足而记恨擎苍和宫中妃嫔，只安慰道“能坐上贵妃的位置，哪里又是省油的灯呢？” “贵妃，哼，说句不中听的，皇上抵不过也是个昏庸之人，钟粹宫和翊坤宫那两人心狠手辣，哪里能担得起惠贵妃和淑妃的位分。” 听知画姐姐如此说来，我便急忙捂住她的嘴“姐姐，小心隔墙有耳。” “卿儿”知画姐姐抚摸我的头发，就像是娘亲般道“命运既把咱们安排到了这深宫里，便要学会长大，我已经振作起来了，你可不能消沉下去了。” “嗯……知道知道！”我故作轻松对知画姐姐一笑，眼神无比坚定道“以前只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如今与姐姐重逢，卿儿便什么都不怕了，嘻嘻……” “难看死了！”知画姐姐眼睛一瞥，便装作一脸嫌弃我的样儿“你快些去瞧瞧你那张脸罢，跟个小老太婆儿似的。” 我听罢，嗔笑道“姐姐又嫌弃我！” 话虽如此，可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仔细算来，我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呢？从禁足以后……便不常在意了…… 我缓缓走到铜镜前，险些没认出自己来，这还是我么？ 肿高起来的眼睛，黄白的皮肤，下垂的眼袋，无精打采，一脸病态。 “天啊……”我轻声儿惊呼。 这一句惊呼，少不得又惹来知画姐姐的嗔怪“你瞧瞧你如今的这副模样儿，哪里还像是风光无限的将军小姐？若不是我与你自幼一块儿长大，我可都要不认识你了。” 听了这话，我不免又丧气儿了起来“成日里被禁足着，哪里又还顾得上这些外表的东西。” “你当作我不知你被禁足的原因？若想报仇，光强大内心又有何用？在这处处都是花儿的皇宫里，你若没有这副皮囊撑着，谁愿意多瞧你一眼？” 知画姐姐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我竟找不出半句话反驳。从知画姐姐入门至今，我们谈天说地，却唯独没有聊到我是因何原因落得这副田地。又何需去说呢？外头怕是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姐姐……我自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原以为他是不同的。”他，自然是指擎苍了。 知画姐姐对擎苍多少是有些怨念的“外头都传皇上对你一往情深，说是微服私访的时候与你相知相恋。我想，以你的性子，大抵也只有为了他才导致回京了。” 知画姐姐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所说之言，无一偏向“只是卿儿，若你没有你这副皮囊，他哪怕见你千百遍，也不会记住你。” 傻妹妹啊，人都是先记住表面的，才会想着去了解更深层的。若你的表面让他厌恶，他又岂会想去解读你的内心？ 我听完知画姐姐的话，当场愣住。 犹记第一次与擎苍相见，他救下我的时候，确是盯着我看了许久。 眼神里的醉，迷，沉，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只是当初，我以为得到了他的救赎，没有注意罢了。 皮囊……皮囊…… 　　☆、75.第75章 故人（五） 人一旦发现了某种真相，便很难再假装毫不知情。你以为他爱你，是因为爱你的脾性，你的内在。却殊不知，他爱你，是始于皮相。 谁说不是呢？难道我当初对擎苍，就没有半点皮相之因么？ 有……他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和他从天而降的出手相救，都是我一见倾心的原因。 知画姐姐深知，此刻她多说无益。只得拉着我道“卿儿，此次我来瞧你，皆是因为外头的人见我这几日有些恩宠，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便呆得太久，你且好生照顾自己。且等过些时日/我来瞧你，可好？” 我点了点头“姐姐，没事儿的话就别再来了。若让旁人抓了把柄，可莫要连累了你。” “傻瓜！”知画姐姐敲了敲我的木鱼脑袋，道“如今承乾宫里已没了那张牙舞爪的丽婕妤，门口的那些守卫也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只要不明目张胆，断不会出事儿。” 话虽如此，我依旧是担心道“姐姐，待书是与淑妃勾/结起来才有的今日。前些日子我病着的时候，她曾多次轻易出了这芙蓉轩。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守卫是淑妃的人。今日能轻易让姐姐你进来，指不定就是淑妃想来个瓮中捉鳖，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我已经在这皇宫里失去了太多亲近之人，知画姐姐，我断然不能再让她为了我而身涉险境。 “唉，好了好了。”知画姐姐无法“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我断断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只是卿儿，咱们姐妹二人的情分任旁人再如何相比，也是比不得的。为了你，我自是什么都不怕。” 知画姐姐的话听在耳里，整颗心都是甜滋滋的“好啦好啦！我知道姐姐疼我，就是因为姐姐疼我，我才担心姐姐嘛。”说罢，又道“咱们姐妹以后就要在皇宫里相依为命了，你可得保护好自己，等我出去。” “嗯……” 知画姐姐走后，巧慧才过来服侍我沐浴“小主，娴荣华为人极好，虽入宫不久，可在宫中人缘儿，名声儿都不错。只是……这娴荣华真的能靠得住吗？” 娴荣华？原来知画姐姐是荣华，还得了一个娴字为封号。 娴，娴静有佳，对知画姐姐来说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对于巧慧的多心，我并未责怪于她。经历了这么多，若她还是没心没肺，此生也算是交代了“知画姐姐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感情比同胞姐妹还深。我父亲与他父亲也是旧友交好，不曾有过半点别扭。你且说说，知画姐姐可靠与否？” 听我这么说，巧慧倒算是定了心“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有了娴荣华在，小主便又多了一个盟友。娴荣华的恩宠虽比不得淑妃华妃两位娘娘，可当初也是新贵得宠深得皇上喜欢。哪怕被打入冷宫，如今也翻了身。可见，她在皇上心里份量不轻。” 巧慧不过是给我分析利弊，可听在我耳里，却是心酸得很。 “嗯……”我轻轻道“姐姐好我便放心了。” 擎苍，能得你恩宠的女人，可真多啊。 　　☆、76.第76章 身孕（一） 有了知画姐姐送来的粗粮鱼肉，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些。可这副身子不知为何，每况愈下，越渐消沉。 这日，我正如往常一般，昏昏沉沉地猫在榻上。却见院子里混进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太监，步伐有劲儿却偷偷摸摸行事诡异。 此时巧慧在小厨房里为我熬药，内阁里只我一人。我看那太监的步子不像是一个/阉/人，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是谁？”我想要呵斥一声儿，引起巧慧的注意儿。 可没想到，因身子虚弱不堪，那声音儿竟是如同蚊子飞一般，起不了半丝作用。 眼看那行事诡异的太监越发靠近，我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难道是淑妃的人？ 若真是她的人，我今日怕是就要命丧于此了！这节骨眼儿上，早已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失势妃嫔的存在，哪怕是死了，给安个畏罪自杀的名儿也不无可能！ 且看那日知画姐姐轻易混进来便知道，门口的守卫因她再度翻身有了忌惮是一个原因，因我逐渐被遗忘，没人盯着也是另一个原因。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人突然来到我跟前儿嗤笑道“你怕什么？” 声音戏谑而熟悉。 我赶忙抬起头望去，刚毅的五官如同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眼角一瞟嘴角一勾满是放荡不拘，这不是罗素是谁? “罗……罗素！你……你怎么穿着太监的衣裳！”我被惊得出了一身汗，满口结巴问道。 罗素是知画姐姐的父亲罗大人收养的一个弃儿。算起来，他是养子，是知画姐姐的哥哥。 他与我，兄长，知画姐姐自幼一块儿长大。虽说算起来也是个青梅竹马，可我跟罗素的恩怨可是真真实实儿摆在眼前儿的。 因小时候不懂事儿，我和没少和他闹别扭。刁蛮任性的我拿过鸟粪砸他，挖过坑骗他跳，还往他的粥里加过泥巴。 唉，其实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孩童时期的玩笑罢了，父亲都说我们长大会好的。可是随着越长大，他与我便越发不对付了。 归根结底就是，知画姐姐温柔娴静，我刁蛮任性，一对比嘛，我就不讨喜了。 其次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罗素对知画姐姐的感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只是后来知画姐姐与我兄长暗生情愫，罗素近水楼台还捞不到月亮，与兄长反目后自然就更不喜欢我了。 想来，若他与知画姐姐没有兄妹这层关系的束缚，他早对知画姐姐说明心意儿了。 不过……他不是在宫里当太医么？虽然我入宫后没与他有过什么交集，那也完全是他老与我做对的原故。可也不至于……太医便太/监吧？这相差一个字儿……可是差得远了！ “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许是见我一人神游忽略于他，他脸色阴暗而嚣张。 “没……没……”如今我这般模样儿，他可别整我才是“罗……罗素哥哥……我就是在想你穿这身儿还挺好看的。” 　　☆、77.第77章 身孕（二） 可话音方落，我就恨不得抽我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我说什么不好，非得说他穿这身儿衣裳好看。这可是太/监的衣裳啊…… 果然，罗素的脸色不出所料地又黑了几分，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慕！容！毓！卿！若不是画儿让我来给你把把脉，我用得着穿这/阉/人的衣裳来这儿受罪么！” “呵……呵呵……”我僵硬着脸干笑道“罗素哥哥我……我不是那意思儿……” “别哥哥哥哥的叫！”罗素放下随身的药箱，满嘴不留情儿道“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我还不知你有几斤几两？放心吧，我可不会因为与你不对付就要了你命儿去。” 说罢，罗素便开始了他最擅长最拿手的本事儿——碎碎念! “真不知你有哪里好，画儿整日/里都为你/操/碎了心。你走了便走了，还回来做什么？画儿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就连进宫你都跟着，你这个跟屁虫！” 我暗暗撇了撇嘴“哼！” 就知道骂我，有本事儿你去把知画姐姐追回来呀？ 当然，后面儿的话我可没敢往外说，毕竟我还没报仇呢，还是怕死的。 “哼什么哼？”罗素瞪了我一眼“我偷/偷/摸/摸来给你瞧病，说你两句还不行了？”言毕，还摇了摇头使劲敲了我一把脑袋“这脾气儿，果真没变。” ……罗素……你难道就变了么？ “把手伸出来！”罗素见我愤愤不平，便道“瞧你这脸色差的？丑得跟猪一样儿。” 毒舌男！我心里暗暗骂道，可因着身子的原因，还是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只见罗素顿时安静了下来，细心为我把脉。只一会儿，脸上便露出惊喜之色儿“这回画儿可得放心了。”说罢，又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才道“恭喜你。” 恭喜！ 难不成，是我有身孕了？ 我抬眼正要开口问去，只见罗素冲着我点了点头，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两个月了，我真是粗心！没有来/葵/水，竟还以为是身子不好的原因。没想到，我的肚子里，竟是有了他的骨肉。 “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画儿也该可以安心了。”罗素看了看我，道。 我惊喜中带着思量“多谢。” 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也不是时候。他也许可以让我解禁，也许……会随着我在这芙蓉轩里，终结一生。 罗素没有如往常一样的与我拌嘴儿，只是道“再过几日便是五月初八了，五月初八是太后娘娘的寿辰。” “嗯？”太后的寿辰吗？ “画儿让我告诉你，太后在五月初六便会回到皇宫。届时，整个皇宫都会喜庆洋洋。她……会适时说情。” 说情？华妃为我说情已经被禁足，我怎能再让知画姐姐冒险！ “不！你让姐姐千万别轻举妄动。” 罗素像看着白痴一样儿的看我“算你有点良心！不过，你以为画儿跟你一样儿蠢？如今被禁足的又不止你一个，华妃娘娘不也一样禁足于景仁宫中么？以太后娘娘对华妃娘娘的疼爱，自然是见不得她禁足的。” 　　☆、78.第78章 身孕（三） 说罢，罗素便淡淡看着我道“画儿会以华妃娘娘为进言的借口，让皇上解禁后宫。” 听完他的话，我这才明白他们计谋。如果真是如此，我倒也能出这芙蓉轩的门了。 “他……可还好？”我指了指我的小腹，问罗素。 罗素一愣，随即嗤笑道“两个月，好得很。”说罢，眼中又有了些许担忧“只是你染了风寒，再拖下去恐怕……” “无碍，我总能熬过这几日。” …… 自从有了打算以后，我便终日在芙蓉轩里等消息。 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儿了。我每日晨起，都会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儿。以前恐惧的，现在也都努力去克服。 巧慧每日都会给我做一些补身子养气血儿的东西，气色儿虽然不大好，却已不是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儿。 日子一天天的过，终于在六日后，我等来了桂公公。 这日，我正窝在榻上看书，门外便传来了巧慧惊喜的声音儿“桂公公？桂公公好!” 我听言，便转头瞧去，果然是桂公公呵。撑着身子半起“桂公公……” “小主金安！”他微微福身道“小主近些日子可好？” 我只淡淡一笑“哪里有好与不好呢，左不过是过过日子罢了。” 桂公公听我如此说，便道“明日太后她老人家回宫过寿，皇上传旨，在太后娘娘寿辰这段时日，小主便不必禁足了。”说罢，便意味深长地道“小主，可有何打算？” “打算？华妃娘娘那儿呢？”我摸了摸肚子，不经意一问，声音中透露着些许冷漠。 桂公公深深望着我一眼，轻笑了出来“老奴恭喜小主终于成长了，华妃娘娘那儿奴才待会儿便会去传旨。” “好，你且等等。”我缓缓起身拿起纸笔，默默写了张条儿便递给了桂公公“万事小心，必定亲手交给华妃娘娘！” 对于知画姐姐的话，我多多少少是信些的。华妃娘娘虽与我称之姐妹，但凡事都竭尽心思的为我，反而让我更不踏实。反正终日被禁足在宫中，想要知道华妃娘娘对我的真心与否，只有冒险一试，如她对我真心，便是我的翻身之日，如若她心存恶意，便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不怕。 我的肚子里，有着一到护身符。 “小主请放心，老奴必定亲自带到。”而后，桂公公又瞧了瞧我的身子，道“这些日子天气儿虽热了起来，可夜里却总还有些凉意儿，小主得格外注意身子才是。” 我轻轻点头示意明白“桂公公，我爹爹可好？” “大将军安好，只是时常担心小主您，边疆那边传来消息，您的兄长打了一场胜仗，皇上封了他侯爵。” 我微微一愣，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爹爹已是护国大将军，如今兄长也封了侯爵，兄长与爹爹都有兵权，怕只怕功高震主！” “这些事儿，大将军自会处理得当，小主切勿忧心。此次太后娘娘回宫，皇上暂时解了您的禁，还望小主好好把握时机才是。” “多谢桂公公” …… 　　☆、79.第79章 太后回宫（一） “今日已是五月初五，我来宫中竟快一年了。”待桂公公走后，我冲着巧慧感慨道“才一年未到，我怎么却感觉过了一世呢？” 巧慧笑了笑，安慰我道“经历如同一世，才能多长旁人一智。” 嗯，也是。 我不语，却默默点头赞同。 我轻抚着我的肚子，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儿。只是不久，便隐了下去“孩儿，母妃谢谢你，来得正是时候！可以助母妃一臂之力。只是可怜了你，还未出生就要与母妃经历这生死大劫，是母妃没用，还要靠你来复宠，报仇！让本该纯净如云的你，早早卷入这深宫内斗！” 等着吧！ 擎苍？淑妃，待书，哦不，现在应该叫她书答应了。那些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游戏才刚刚开始罢了。 …… 景仁宫内。 “这是卿儿让公公交与本宫的？”华妃拿着那张纸条谨慎问道。 桂公公没说是与不是，只是叮嘱道“望华妃娘娘小心耳目，老奴告退！” “有劳公公了。” 待桂公公走后，华妃才打开那张条子儿“太后回宫之日，望姐姐务必出手相助。” 看完之后，华妃点了点头，轻轻一笑便拿来烛台，把那张条儿化为灰烬。 太后老人家终于回宫了，卿儿的苦日子也总算是熬到了头。呵，想来也不尽然。不知这一回太后娘娘能呆上几日，若没了她护着，深宫漫漫，又何来熬出头之说？ 无碍，卿儿，不管太后娘娘是否长留宫中，姐姐都会尽力护你周全。 …… 五月初六，太后回宫。 今日天色大好，挑眼望去晴空万里。接近正午的太阳儿正烈，好在有阵阵凉风儿吹过，站在骄阳底下也不觉难熬。 宫女太监们又是培土，又是修剪，忙个不停，好生热闹。 我今日着了一身颜色很浅的粉色轻纱宫裙，在阳光的照射下，浅得有些发白。衣袖和裙摆处绣了几朵鲜艳的芍药，苍白而艳丽。 一向素净的脸上今日也涂抹了淡淡的粉彩，虽还略显憔悴，却总也好过前些时日了。只是，这般妆容，在妖艳无格的众人里，并不出彩。 用木簪把青丝盘成了灵蛇髻，只添了一朵粉色珠花作配饰，简单大方，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儿。 放眼看去，并未瞧见华妃与知画姐姐。于是，我只安静的站着，并不找谁搭话。 “哟，这不是倾城妹妹么？”突然，有讽刺的声儿从身后传来“哎哟，瞧瞧本小主这记性儿，如今该叫慕容妹妹了。” 我只勾唇冷笑，并不作答。 可她并不打算放过我，跨步来到我跟前儿，嗤笑道“当初拖了慕容妹妹鸿福，本小主禁足了整整三个月儿呢。没想到慕容妹妹与本小主情义甚深，竟紧跟其后的便来了。” 美音答应话音方落，四周便响起了阵阵低笑儿。 巧慧在我身边儿气得握紧了拳头，我甚至能感觉她周身的颤抖。我并不理会美音答应，只是提醒着巧慧别轻举妄动“巧慧，你冷么？” 　　☆、80.第80章 太后回宫（二） 巧慧向来聪慧，自能明了我的意思，便微微福身儿道“回小主话，奴婢不冷。只是小主身子弱，奴婢怕这风儿吹着小主，小主扛不住。” 我微微笑着点头“就你/操/心，无碍。” “小主，这儿正捡着是风口，要不咱们去那头躲躲风儿？”巧慧知道以我如今的身子骨，自是不愿多与美音答应过招，于是赶忙寻了借口，想带着我离开。 我摸了摸肚子，便道“也好。” 然，美音答应素来就是挑事儿的主，更何况她曾因我禁足三月，又怎能轻易放我离开？ “哟，这慕容答应才被禁足两个多月，怎的就傻了？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尖酸刻薄的声音再度响起，传到耳里总是这么不觉舒服。 许是因站的久的原故，小腹处总传来阵阵阴疼，一如往常来葵水般的不爽“巧慧，你可听到什么声儿？就跟苍蝇一般，叫得人心烦。” “小主，天气儿热了，是难免会有些脏东西的。”巧慧笑了笑，便回我道。 “你！”美音答应听我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异常恼怒“慕容毓卿，当初你是得宠的荣华，你爬到我头上便也罢了！如今你不过是一个失势的答应，连一个封号都没有，竟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美音答应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是啊，我如今不过是一个答应！是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答应。而她，好歹还有美音二字，比起来，更为尊贵一些。 看着众人幸灾乐祸地低语，心下一酸，便开口道“我不开口，不过是不想与狗对叫。狗咬我一口，难道我还要反咬狗一口不成？可人与狗终究不同，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奉劝疯狗，勿要太过分才是。”这一刻，我丝毫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反而有些小家子气儿，满嘴都充满了刻薄。 狗，指的自然是美音答应了。 美音答应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的人，我落音方落，便瞧见她扭曲了脸，紧接着，一个耳光朝我打来。我并未去躲，反而扬起脸，迎面而上。 “啪”的一声儿，我只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疼“我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倒越发得意起来！” 我不怒反笑“哈哈哈，你若掌掴我能改变你如今的处境，你便尽管动手好了。” “你！”美音答应被我气急，半响说不出话来。 没错，哪怕她再如何掌掴我针对我，她依旧改变不了她已经失宠的事实儿。一个失了宠的末等答应，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越加苍诳，这种人的结局总会很简单，要么死得漂亮，要么死得难看。 “慕容毓卿，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你解了禁，难道就能相安无事高枕无忧了么？”美音答应反问我道。 “至少，我与你不同。” 美音答应一听，轻蔑一笑，便道“是不同呢，你的贴身丫鬟背叛你，忠诚的管事儿姑姑也因你而死。皇上现如今是瞧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比我惨上几分。” 　　☆、81.第81章 太后回宫（三） 对我而言，如今我最介意的不过就是待书的背叛以及年已他们的死。美音答应字字句句践踏在我伤口之上，着实可恨至极！ 可我又能如何呢？小腹的疼痛越发频繁，我锁紧眉心，只觉有些晕眩。 “小主……您没事儿吧？”巧慧见我脸色苍白无色，便赶忙扶紧了我，关心道。 “哼！”美音答应冷冷嘲讽“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儿，装给谁看？” 我无力再与她争执，旁人自也不会帮我。于她们而言，我与美音答应不过都是半斤八两。是两个落难的野/鸡，在相互挖苦演戏罢了。 就在这时，突有一苦口婆心的语气儿传来“两位妹妹闹了许久，可是够了？” 抬眼望去，除了淑妃还能有谁？ 今日的淑妃可算是穿得喜庆，仪态万千。 她身着枣红色/宫服，裙摆处用金丝线绣着两只涅槃的七尾凤凰。长长的青丝盘成了高贵的牡丹髻，头上凤钗，步摇，流苏更显得华丽无比。 脸上化了梨花妆，娇媚优雅，蓬荜生辉。 后宫中的女子，无一不如花似玉。要么小家碧玉，要么妖艳无格。可若淑妃这般，能娇媚中带着优雅，雍容华贵又不显得庸俗的，倒真是不多。 “淑妃娘娘万福金安。”我撑着身子微微行礼。 “嗯。”淑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儿，便道“方才的事儿，本宫都瞧见了。都是皇上的妃嫔，如此不知礼数，岂不是本宫管理后宫不当？” 只淡淡的一句，便把我对面的美音答应吓得不行“淑妃娘娘……嫔妾也是一时着急……这……这才与慕容妹妹起了冲突。”说罢，还畏畏缩缩地瞧了我那高高红肿起的脸儿。 “罢了！”淑妃瞟了一眼美音答应，道“你这答应还是当初皇上/临/幸你的时候封的，将近两年了都没再晋升，你心里也难免不平，时而撒撒气儿也是有的。今日太后她老人家回宫，本宫便做主晋升你为采女，也不算辜负了五月初六这样的好日子。” 说罢，又叹了口气儿瞅了瞅我“慕容答应若是身子不爽快儿，便去树荫地下候着，可莫要中暑了。”淑妃此话一出，美音答应顿时睁大了眼睛“嫔……嫔妾谢娘娘隆恩！” 而四周的妃嫔也都因此面面相窥。 明明是美音答应挑衅在先，最后却得了晋升。而挨了耳光的慕容答应不仅没能得到半点好处儿，还备受冷落。看来这慕容答应是真的再难翻身儿了！日后，在淑妃娘娘面前，咱们行事儿可得小心谨慎着些。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小九九，我只心底冷笑，便道“是，淑妃娘娘。” 我由巧慧扶着去了不远的树荫处，才一转身，眼里的冷意便不自觉地流出。我紧紧地握着巧慧的手，恨意越发增生！ 淑妃娘娘，是吗？ 我这回解禁，你竟是连装模作样都懒得了。 也是，凤服是怎么回事儿，伪造的书信和待书又是怎么回事儿，你我都已心知肚明！装？何必呢！ 　　☆、82.第82章 太后回宫（四） 我与巧慧走到树荫底下站着，抬头望去，却正巧瞧见美音采女殷勤巴结淑妃的场景。对此，淑妃并不反感，只是仪态大方地笑着，眼里透露着自有的精光儿。 我与淑妃自从凤服一事儿起便已是把对立摆在了台面儿上，而经过方才一事儿，宫里的诸人怕也都一清二楚如今的局势儿。 淑妃，你丢了一个丽婕妤后，眼光竟然短浅到瞧上美音采女？你以为，她的性子能助得了你多少？ 呵，你提拔她，我便想法子踩着她！你让众人知道她归你一派，我便让众人知道你选的人也不过是个废物！ 我本还找不到个炮灰，如今看来，竟是有了。 思及此，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儿。从入宫与擎苍相逢的那一刻，我便发誓，我定要跟芙蓉轩的睡莲一般，醉卧于淤泥而不染。 可事到如今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在这身不由己的后宫，谁的本心能不被它的淤泥污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还之！ “小主……”巧慧见我脸色越发难看，便用手绢给我擦拭了额头的汗，道“您可是哪里不爽快？这脸/色/竟是越发苍白了。” 我忍着腹中的阴疼，摇了摇头“无碍。” 就在我与巧慧交谈之间，知画姐姐迎面儿走来“卿儿……” “姐姐……”瞧见那熟悉的身影儿，才开口喊了一句姐姐，便哑了嗓子红了眼。 到底是多年未见，只是一次芙蓉轩的探视又怎能解了我与知画姐姐的挂念之情？这一次再见，已不是禁足，心境自又是不同的。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知画姐姐来得晚，自是不知方才所发之事儿。只是她何其聪慧，只一眼便瞧见了我脸颊的红肿。 我冲她一笑，摇了摇头“无事儿……” “卿儿，你又有何事儿瞒着我？”知画姐姐自是不信的，握着我的手便责怪我道“咱们姐妹之间，难不成还要隔着肚皮儿不成?” 我深知知画姐姐的性子，虽语气儿急切了些，但却是出于对我的担心。我抬起眼望着不远处的淑妃与美音采女，道“姐姐，不过是一些小事儿。现下太后娘娘就要回府，也不是说它的时候。” 说到此，我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只是，惹了我不快的人，我总有一日/会还回去！” 知画姐姐顺着我的目光瞧去，脸色亦是一沉“原是她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傲骨的知画姐姐，心中一酸，竟有些心疼起她来。 我的知画姐姐是何等温婉的女子，也不知这些年来她在宫中经历了什么，竟也有了如此强势的一面儿。 “嘻嘻，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好看。”我把思绪一收，便赶忙扯开了知画姐姐的注意力。 今日的知画姐姐身着了浅紫色的祥云宫服，淡雅中带着华丽，华丽中又带着祥瑞。柔顺的乌发梳了一个元宝髻，发髻上/插/着的银步摇精致美丽，更显得体大方。 知画姐姐的气度一向温婉沉静，容颜也俏丽秀美，配上这一身打扮，十分合宜。 　　☆、83.第83章 太后回宫（五） 知画姐姐拍了拍我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你的身子……我听罗素说了。”言毕，便瞧着我的肚子道“你打算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抵不了走一步便算一步。”我摸了摸肚子，轻声儿道。 “走一步算一步？”知画姐姐敲了敲我的头“你现下虽说是解禁了，可却也是个暂时的。届时等太后娘娘的寿辰一过，我便再也无法替你说情儿。” 说罢，她又担忧地瞅着我道“就算你看破了与皇上的情，也要为腹中的孩儿着想才是。” 难道，要带着肚子在芙蓉轩里禁足一辈子么？ “好了好了……”我见知画姐姐着急得都要点起火来，赶忙轻声儿哄道“我既已经出来了，便不会再进去。”说罢，便拍了拍知画姐姐的手，让她放心。 我虽素来胡闹，可关键时刻也是个有分寸的。知画姐姐见我如此说，便不再唠叨我“罢了罢了，你心里有数便好。” 言毕，又瞧了瞧我今日的着装与脸色“虽脸色苍白，也总算是养好了一些，不再如前些日子般憔悴了。只是如今虽是夏日，但你的身子骨不好，今日的衣裳还是太过单薄了些……” 我嘟起了嘴儿“姐姐怎么跟个老婆子一般了……” “你！你这个丫头，我担心你，你倒不识好歹了！” 我听言，吐了吐舌头正要哄回去。后头一阵轻微喧哗，再看时，却见两步缓慢轿撵落下，一太监尖亮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书小仪驾到！” 是擎苍和待书！ 今日的擎苍格外精神，甚至可以用意气风发四字形容。一套合身的明黄色盘龙便服，把他衬得越发俊郎傲气儿。 仅仅两月不见，心中泛起的陌生却如江水波涛。 如今他身边站的小鸟依人，正是我曾最信任的待书。只见她紧紧地挽着擎苍的手，柳眉倒竖，美眸含情。 我心下一阵恶心，待书啊待书，才短短两个月便连晋两级，不愧是我身边儿出去的人。 待我回过神来，知画姐姐已经屈身低头道“臣妾见过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而纵使我万般不情愿，也只有跟着道“臣妾见过皇上，见过书小仪。” 擎苍沉默了一会儿，便虚扶起了知画姐姐道“画儿不必多礼。” “谢皇上……” 我自不会期盼擎苍再对我柔情似水，我与他，已是昨日朝阳永不复。 我只自顾自的站直身子，抬眼朝待书望去。 好一个美人儿，哪怕是丫鬟出身，却也变成了野凤凰儿了。 待书不甘示弱地盯着我，嘴里客气儿道“慕容答应近来可好？” 不知为何，只稍多看一眼待书，我便觉得恶心得紧“托书小仪洪福，嫔妾身子骨极好。” 许是我态度冷淡，待书亦不愿与我多聊。只见她声音儿柔弱，扯了扯擎苍的衣袖轻唤“皇上……” “嗯……”擎苍皱紧眉心，只朝着我瞟了一眼，便与待书携手而去。 然，只那一眼，我的心便如同刀割。 擎苍，你眼中的意味儿，到底是讽刺，还是不屑？我如今在你眼里，便这般不堪么？ 　　☆、84.第84章 太后回宫（六） 也罢也罢……我存留于你心底的记忆，美好也罢不堪也罢。早在你对我生疑，处决了我亲信的那一刻起，我对你便再无付诸真心的可能了…… 想到这儿，我双眼突然放光。 一……二……三…… 就在擎苍与待书才踏出三步，我便转过身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卿儿……！”知画姐姐见此，赶忙给我拿了手帕。 我接过手帕捂住嘴，用力地咬了一口舌头。一股带麻的疼痛感传来，只觉口中血腥味浓郁十分。 “咳！咳咳！”沙哑地咳嗽声儿就好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咳碎一般，生生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就连擎苍……亦也是转过身来。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了咳，我把手帕拿开，知画姐姐便急忙道“卿儿！怎会有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巧吸引了诸人的注意，一瞬间，议论声赫然而来。 “没事儿……”我假装并不在意，用手捂住胸口拍了拍“姐姐别担心，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拖拖拉拉熬过了两个月，不也活得极好？” 言毕，我故意望向待书，只见待书神色一闪，便对上了擎苍那双如鹰般的眼。 “慕容妹妹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敬昭仪见此，出来问道。 “多谢娘娘关怀，嫔妾只是染了风寒，不碍事儿。”我轻轻扯起嘴角答道，脸上的苍白应了整场戏的景儿。 “这也是夏日了，怎还会染了风寒？待会儿唤太医来诊治一下！”淑妃瞧了擎苍的脸色，便关怀着看着我道。 呵，方才还是一副善妒的模样儿，如今擎苍一来，便贤惠了起来。好！很好！ 淑妃，你真是天生的戏子，不过，我会比你演的更好呢！ “嫔妾谢淑妃娘娘关怀！” “矫情……方才不是好好的？”跟在淑妃身后的美音采女小声儿道“皇上一来她便变了！” 我微微一笑，美音采女，今天的戏虽不是为你准备，可亦也有你的份，你莫要着急！ 美音采女的声音儿不大，可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真真儿的。一时间，诸位妃嫔心中各有心思。 呵，这美音答应胆子也真够大的，哪怕慕容毓卿再如何被禁足失宠，那也是与皇上有情分的。可莫要忘了，皇上曾亲口承认，多年不封后的原因，皆是因为慕容毓卿啊！ 擎苍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嚼着舌根儿，只觉得异常烦躁“慕容答应若身子不爽快，便回芙蓉轩歇着，莫要把病气儿过给了太后娘娘。” 此话一出，诸人脸/色/各异。而我千算万算，亦是没能算到擎苍会如此绝情。 我抬头迎上了他目光，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眼里有一些纠结，却无半点对我的心疼。 呵，可笑。 只一刹那，我是在期待什么？期待得他怜惜亦或是心疼？ 慕容毓卿，别做梦了！在他眼里，你不过是爱慕虚荣的女子，你不过是想要夺了他江山的工具。你忘了吗？是谁说着此生不负你却又对你两相疑？是谁宠/幸/了你的丫鬟，杀了你的亲信？ 　　☆、85.第85章 复宠计谋（一） 我见他目光坚定而深邃，没有半丝退路。心中一颤，难道今日我便要败了？难道，我还没出手，便就要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儿？ 我紧紧抓住了巧慧的手，深吸了口气儿，道“是，谢皇上关怀。” 就在我打算转身离去之际，宫门外传来了内监高昂尖细地声音儿“太后娘娘回宫！” 天助我也！ 按照皇宫祖上惯例，但凡对比自己尊贵的人避而不见，便是大不敬。 若太后娘娘回宫的仪仗还未入宫门，我走自然无碍。可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回到了宫门口，我再走，便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了！ 我随着一应嫔妃跪下，高声喊道“恭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着着，便是神一般的静止，除了有轿撵摩擦的“吱吱”声儿以外，便只余下太监的脚步声儿。我知道，那是太后娘娘的轿撵来了。 此时，我虽低着头，却仔细观察着身边儿人的心思。我的身后是华妃与知画姐姐，除此以外再无她人。她们二人皆低着头，各怀心思。而我的右侧前边儿，则是刚刚被晋升的美音采女。她故作一脸懂事儿地低着头，那恭敬儿的模样儿连我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 我勾起了嘴角，轻轻拍了拍美音采女的背。待她回过头来，我便朝她示好地点了点头。美音采女一愣，随即便讽刺地笑了笑，复又回过头去，乖巧跪着。 见她如此，我心中更是好笑。伸出手又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待她蹙眉回过头来，我依旧是报以一笑。 如此反复几次，美音采女的耐心已被我完全磨灭。 嗯……时候到了。 “啊！”的一声儿，我自行扑向美音采女。美音采女因专心跪着，对我并不设防，我只轻轻扑了过去，她便摔倒在地儿。 她这一摔不打紧，打紧的是跪在她前方的正巧是淑妃！ 淑妃今日盛装而来，仪态万千。可美音采女的这一摔，让雍容华贵的淑妃娘娘都不能幸免。 只见淑妃被美音采女碰撞，一个不稳便也朝前扑去，那模样儿，狼狈至极。 一时间，众嫔妃可说是人仰马翻。 “哎呀，怎么回事儿啊。”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您没事儿吧？” 淑妃回过头来，一个冷眼/射/向美音采女，美音采女打了个寒颤，便往后退去。 “美音采女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心翼翼爬了过去，轻轻扯了扯美音采女的衣袖，小声儿道歉。 然，我的眼神，我嘴角的笑，却是带着十足的挑衅儿。 美音采女待在深宫多年，见我这般自是知道我陷害于她，一时间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才好。她性子泼辣，与我向来敌对，又怎容得我这般苍诳？ 只见她一时无法隐忍，张嘴便道“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说罢，便嫌弃地一脚把我踢开。 她的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巧踢到了我的小腹。小腹顿时一疼，慎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孩子！我的孩子！ 　　☆、86.第86章 复宠计谋（二） “啊！痛！”我捂着小腹惊呼了一声儿，便倒在地上不停打滚。 “卿儿！你怎么了？”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华妃与知画姐姐看着满脸苍白的我，竟不知所措起来。 知画姐姐见我捂着小腹，一时间更是心疼不已，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便道“卿儿！你可莫要吓姐姐！” “你别装了，贱人！”美音采女见我如此，怒声道“你好毒的心思，把我扑倒不说，还想挑拨我与淑妃娘娘的关系！” 美音采女伺候擎苍多年未曾得以晋升，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淑妃这棵大树儿，自是宝贝得紧。今日，我让她冲撞了淑妃，她定是对自己与淑妃的关系紧张不已。 “美音采女，你这是做什么！”华妃猛然站了起来，呵斥道。 “我……是她……”美音采女被华妃的危险震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忍着腹中的疼痛，感受到了一股目光。 挪着头望去，却见擎苍只站在远处，似有要冲上来的冲动，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抬步。 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事儿呢？我当时想，只要他来扶我，只要他一句疼惜的“阿卿”我就放下对他所有仇恨，哪怕是年已的死！ 可是，他没有！他终究没有啊！ 呵，自古帝王薄情郎。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便是这般迎接哀家的么？”此时，太后娘娘已经下了轿撵，朝我走来。 她一身绛红绣金宫装，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拇指般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烈日照映下，令人不敢正视。 岁月，似乎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太后娘娘恕罪！”众人又纷纷低头请罪，心中怕是恨极了我，偏生挑了这个时候出事儿。 要知道，太后娘娘是多少妃嫔想要巴结讨好的主儿啊。在这宫里，只要有了太后娘娘的庇护，哪怕恩宠不深，也总算是有了依靠。 光是放眼瞧瞧华妃娘娘便知，这么多年来，她能顺风顺水的在紫禁城里安然无恙，可不就是因得太后娘娘喜欢？ 太后娘娘不理会众人，只直直走到了我的跟前儿。 难道……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太后娘娘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会变得这般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启朱唇，问。 我捂着小腹，忍着疼痛楚楚可怜道“回太后……太后娘娘话……嫔妾是……承乾宫芙蓉轩的……罪……罪妾答应……慕容毓卿……” 太后娘娘在听到我名字后，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慕容毓卿！” 随着太后娘娘口中的慕容毓卿方落，我只觉得/私/处传来了一股温热。 “痛……好痛……姐姐……”我流着泪抓紧了知画姐姐的手，道“救救……救救孩子……” “血……孩子……”知画姐姐低头一瞧，只见我的裤/裆处染满了鲜红，顿时惊吓不已“卿儿！卿儿！” 我的眼皮儿越发重了，意识也越发模糊起来。只觉耳朵里还能传来一片噪杂，和那个熟悉而急切的男声儿“御医！御医呢！” 　　☆、87.第87章 复宠计谋（三） 我被太后娘娘等人安顿在了就近的养心殿，罗素一赶到便让人熬了参汤给我吊着。 我迷糊中醒来，躺在榻上，面无血色，沙哑着声儿“罗……素……” 罗素见我醒来，立即给我把脉，随后面无表情道“醒了便好。” 想起方才的血腥与疼痛，赶忙问道“孩子……” “放心，还在。”他只淡淡回了我一句，便转身出去。 我摸了摸肚子，确信里头儿还有我骨肉，嘴角才扯出一丝无奈的笑。 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次，终究是母妃对不住你！ 双眼才一眨，两行清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方伸手拭去，便听见帷帐外头传来了罗素的声儿“恭喜万岁爷，太后娘娘千岁，慕容小主如今已有两月身孕，只是……”罗素说到此故意停顿了下，不知接下来的话当说不当说。 “果真有身孕了……”擎苍低声儿呢喃着。 太后娘娘大喜，而在场嫔妃除了待书外，皆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无所谓模样儿。自皇上登基这些年来，有身孕的数不胜数，而真正能生下来的又有谁呢?正因如此，故而导致皇宫现在没有一个皇子，帝姬。 “快说，只是什么！”擎苍紧张呵斥道。 罗素向前一步，道“回皇上话，慕容小主身子骨本就羸弱，胎气儿不稳。方才又受到了撞击，这才导致胎儿见红。好在发现及时，微臣已给小主喂下了保胎丸，现胎儿已暂无大碍。” 说罢，罗素又道“只是保胎丸药/性/凶/猛，能救急却不能救难。要想保小主与皇嗣无恙，还是得开些药性/温和的方子，只是……” 太后娘娘听了这一个又一个的只是，心下慌张，赶忙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罗素抬头，道“微臣想要问巧慧姑娘一个问题，这些时日，小主是否常常咳血?” 咳血？！ 太后娘娘与擎苍一听，更是心跳加速，这好端端的，怎会咳血？难道她的身子，已经差到这厮地步了么？ 巧慧一开始便已知罗素是她主子的旧相识，也不怯场，只故作紧张“罗太医说的没错！小主在禁足期间染了风寒却久不得治，到了后头更是/日/日咳血。” “那么敢问巧慧姑娘，小主这种症状已有多久了？”罗素又赶忙追问。 巧慧垂下眼一想，便道“小主感染风寒已有两个多月，而咳血的症状是最近大半月才有的。” 罗素点了点头，复又对太后和擎苍道“微臣给小主把脉便觉不对，现如今问了巧慧姑娘，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说罢，便仔细作了分析“小主动了胎气儿，微臣本该开几副安胎方子便好。只是小主两个月前就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止，现如今更是时常咳血，转为了肺炎。如此一来，微臣倒是不好下药了。微臣请求皇上，让微臣斟酌一番再行用药！” 什么！肺炎？ 呵，这肺炎可非同一般。更何况，她如今还带着身子。 便说了，有了身子又如何？能生下来才是大赢家。 　　☆、88.第88章 复宠计谋（四） “准了！”擎苍盯着罗素，认真道“只要能把阿卿的身子治好，要用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无需禀报！”说罢，又突然道“你说阿卿两个月前就一直咳嗽不止？” “回皇上话，按照小主如今的病情推算，确是如此！”说到这，罗素又道“若皇上有任何疑虑，可宣其他太医前来诊治！” 说这话的时候，罗素的内心多少是带着紧张的。 慕容毓卿这丫头是两个月前便染了风寒没错，可咳血，肺炎，却是为了复宠而撒下的谎言。 我这般把被动反为主动，不过是为了让皇上信服。可若皇上当真宣了其他太医来…… “不必了！”这回，说话的是太后娘娘，只见她一脸严肃道“慕容答应身子不好，且不必过多折腾。罗素，哀家命你从今日起全权看顾慕容答应的胎儿，若出了任何问题，哀家唯你是问！” 罗素深吸了一口气儿，磕头道“是，太后娘娘！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护慕容小主与皇嗣骨肉周全！” 而此时，只见擎苍转眼狠狠的瞅了待书一眼，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冰霜。 待书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儿，低头后退。 阿卿染了风寒两月，也便是说，当初朕带着书小仪去芙蓉轩瞧她的时候，她是病着的！而朕……朕又做了什么？ 朕/宠/幸了她的陪嫁，下令杀了她的管事儿姑姑，朕还出口伤了她！ “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慕容答应怎会摔跤，受到撞击呢？”太后娘娘此刻只一心记着方才的混乱，严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只见她用力地拍了拍案桌，手上的大小指珠碰到桌面嗡嗡作响！ 华妃见时机一到，会意儿，便站了出来道“回太后娘娘话，嫔妾认为，这好端端的当然不可能摔跤，而要是人为的，就不同了。” 这句话把美音采女着实吓了一跳，自己让她滚，还踢了她一脚……然后……然后她便流血了……美音采女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往下想。 擎苍眼/色/儿一沉，冰冷如霜地冲着心虚的美音采女道“方才，你做了什么？”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也不知怎的回事儿，是慕容答应她自己扑到臣妾身上的！” 华妃见此，站了出来厉声儿道“你说慕容答应扑倒你，可有人瞧见为你作证？在太后娘娘回宫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她怎会如此不知礼数？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她碰到了你，她可是故意的？你何必踢她一脚”说到此，华妃转了些许语气儿便对擎苍说“皇上，那一脚可正对卿儿妹妹的小腹啊！” 华妃不愧是在深宫混迹多年屹立不倒的人物儿，三言两语便把所有的罪责都往美音采女的身上带去。 美音采女本就是宫女出身儿，哪里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儿？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抽泣不已“当时太后娘娘的轿撵已经入了宫门，臣妾突然被慕容答应扑倒，所以心下十分恐慌。皇上……臣妾当时只是太冲动了，而且臣妾也不知道她身怀龙翼啊！” 　　☆、89.第89章 复宠计谋（五） “咯咯……也就是说，要是你知道慕容妹妹有身孕的话，那一脚就不踢咯？”舞婕妤此时站了出来，轻笑地取笑美音采女“唉，你这性子还真是独特，做什么事情儿还要看旁人的肚子大不大不成？” 眼下这局势儿，反正美音采女已是淑妃娘娘的人。趁着混乱，不如打死一个是一个！说到底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依着我平/日/里的作风，冷嘲热讽了几句罢了。 “反了反了！成何体统？哀家难得回宫一趟，这后庭却让你们这些不省事儿的弄得乌烟瘴气儿！”太后娘娘震怒，一言一句都带着火气儿，就连同她头上的步摇，也因着她的脾气儿而不停晃动。 我在帷幔这头儿听着，自觉时候已到。好在此时的小腹已无大碍，便撑着身子爬了下来。 “美音姐姐……”我虚弱的声音儿出现在众人耳里，如同狂风中的杨柳，随意飘荡。 “阿卿！” “卿儿，你怎么出来了！” “美音姐姐……”我慢慢走到美音采女身边儿，“噗通”的一声儿便朝着她跪下“美音姐姐，嫔妾自问，从入宫以来对宫中诸人向来礼待。哪怕曾有一段时日恩泽圣浓，亦没有任何越域之举。嫔妾不知，是哪里出了误会儿，以至于今日美音姐姐要如此残/害嫔妾。” 我爬过去紧紧抓着她的裤脚“是不是嫔妾做错什么惹得美音姐姐你不痛快儿？可是美音姐姐不要伤害嫔妾的孩子啊，那可是皇上的骨肉！”我哭得泣不成声，戏演得极像！ 这会儿可把美音采女吓傻了，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把我踢开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慕容毓卿你少陷害我！” “放肆！”太后娘娘见此，不禁头疼，大声儿呵住美音采女“心思如此狠毒，你心里把哀家与皇上置于何地！” 淑妃见状，立即出来对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息怒，以免伤了凤体！如今这事儿是如何还不得而知，可不能听信她人乌言。” 我捂着小腹瘫坐在地上，锁紧眉头的抽泣半分不曾停止。擎苍见状，许是心疼，便扶起我道“是朕让阿卿受委屈了！” 我抬眸望去，只见他眼里闪着泪光，心中一愣，险些为之动容。 这是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的他吗？这是一统江山坐拥天下的他吗？呵……可是我不会再信了…… 我如此费尽心思，只为家族和肚子里的孩子，只为了报仇，不为其他！ “阿苍……” “太后娘娘……”知画姐姐见淑妃巧言令色，便走了出来对太后娘娘道“当时嫔妾与华妃娘娘正巧在慕容答应的身后，因嫔妾自幼与慕容答应一块儿长大，今日见她身子骨不好，便多留了神儿。美音采女的所作所为……嫔妾都看在了眼里。” 说罢，又冲着华妃道“嫔妾相信，华妃娘娘亦是瞧见的。” 知画姐姐毕竟人微言轻，关键时刻还得华妃出马。只见华妃轻轻点头，便道“娴荣华说的不错，美音采女这回的确是……不知轻重了些。” 　　☆、90.第90章 复宠计谋（六） “不知轻重？”太后娘娘冷笑一声儿“这分明便是心思歹毒，要残害皇家子嗣！” “太后娘娘，仅凭华妃与娴荣华的片面之词便给美音采女定罪……不大好吧？”淑妃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女，又掌管后庭多年，自是容不得旁人欺负到她头上的。 也对，她已经失了一个丽婕妤，现在正是急需棋子的时候。方才才对外表示了美音采女是她的人，这才一会子的功夫儿，若她连美音采女都保不住，她的脸面儿往哪儿搁？ 只见淑妃扯着勾魂的笑儿道“这轻易给美音采女定罪亦不是不可，只是美音采女是宫女出身，身份卑微。如让前朝的人知晓了去，可不是得说咱们欺负她没得一个靠山作依靠？” 太后娘娘听见此言，竟气儿得浑身发抖! 好一个前朝，好一个靠山！仗着自己是丞相的女儿，便如此不知好歹！威胁哀家？好，很好！ 华妃见此，赶忙上前扶住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您看，卿儿妹妹的衣裳上正巧有一脚印，不知是不是当时留下的，只要比划那脚印大小与美音采女的是不是适合，不就水落石出了？” 好一个淑妃，可真会狡辩儿啊。 美音采女言语之间都已承认了她的罪行，你却还在此苦苦挣扎？呵，也罢了，不管起因如何，只要证明了美音采女的确对卿儿动粗，她便在劫难逃！ 淑妃！你想保住她，没那么简单！我今日/便要让后宫上下的人知道，与你一派，是如何一个后果。 “还是华儿聪明！”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凤眼一扬便道“慕容答应更衣，试印！”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被巧慧扶了起来，往帷帐后头走去。 半柱香后，美音采女的脚印和我衣裳上的脚印一样大小，长宽不差一毫，各宫嫔妃心里便都有了数。 美音采女见此，大喊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臣妾不是有心要害慕容答应……” 擎苍拂袖转身，不再看美音采女一眼，只冷言道“贱人安氏，心思歹毒，竟敢企图谋害皇嗣，打入冷宫，剥去头衔位分，从此不得见君颜！” 我瞧着擎苍的绝情，心中不免冷笑不已，那神情动作亦如当时宣告我的禁足一般啊。 “皇上……”美音采女许是被吓得不轻“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 “拖下去！” “皇上！皇上恕罪啊皇上！”美音采女的眼里，全是不甘！她好不容易鱼跃龙门，从一个粗使宫女当上了人人羡慕的小主。她不甘心，就这般被打入冷宫“慕容毓卿！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你个贱人，卑鄙小人！” 我听她这么一说，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便道“太后娘娘，皇上，美音姐姐罪不及此，还是从轻处理吧！” “卿儿，她如此害你和腹中的胎儿，你何苦还为她着想！”太后娘娘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命人把安氏的舌头割下来！” 众人倒吸一口气儿，我自是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害人，便让其这么悲惨。 　　☆、91.第91章 淑妃遭连累（一） 一直到美音采女……哦不，是安氏了。 一直到安氏的背影远远瞧不见了，擎苍才道“哼！朕竟想不到在朕的身边儿，还有这般心存歹念之人，看来朕要整顿后宫了！安氏，品德不佳，心思歹毒，打入冷宫便是她的归宿。” 说罢，只听擎苍的声音儿再次响起“书小仪，欺君之罪，降为正八品御女！禁足于翊坤宫嫣红苑，一年！” 擎苍话音方落，待书双腿一软便跌倒在地“皇上……” “滚！朕不想瞧见你！”擎苍冷冷开口。 若不是待书，朕与阿卿不会生了间隙！ 擎苍道此话时，没有任何人敢出言反驳，一直到…… “皇上，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知画姐姐出声道。 “嗯？你说。”擎苍皱起眉头，冷言道。 “安氏只是一个宫女出身，怎会有如此心计和野心，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知画姐姐疑惑道。 “娴荣华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舞婕妤唯恐天下不乱，妩媚一笑“一个宫女出生的安氏，若没人指使，再给她十个胆子怕也是不敢的。这……可是在太后娘娘的回宫之日啊，只是……不知这背后作祟的人会是谁呢？” 一直未曾开口的宁昭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舞妹妹可不是日日练舞傻了不成，那安氏素来不爱搭理咱们姐妹众人，只独独与淑妃娘娘颇为亲热，这答案不就摆明了在这儿么？” “啊？”舞婕妤因是敬昭仪提拔的舞姬，素来只与敬昭仪亲近。又因宁昭容同样儿生得妩媚，两人向来是不对付的。可今日，却摒弃前嫌姐姐妹妹了起来“宁姐姐说的可是实话儿？淑妃娘娘……不至于吧。” 宁昭容也不知与淑妃存了什么怨，只道“难道舞妹妹忘了，安氏伺候皇上一年多以来一直是个末等答应。可是今儿个在外头儿，安氏因与慕容妹妹言语不合，当着众人的面儿掌掴了慕容妹妹正巧被淑妃娘娘瞧见。” 言毕，宁昭容便瞅了一眼淑妃“可淑妃娘娘不仅不帮慕容妹妹主持公道，反而晋升了原是答应的安氏为采女……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呀！”舞婕妤见宁昭容如此打压淑妃，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正，在她打压安氏的时候，已经是与淑妃做对了不是么“宁姐姐不说……妹妹都忘了……咯咯，还真有这事儿。” “住嘴！”淑妃见宁昭容与舞婕妤一唱一和，便冷声儿道“子虚乌有的事儿，岂能让你们如此嚼舌根子。” “子虚乌有？若真是子虚乌有，淑妃娘娘又何必如此激动呢？”宁昭容反问。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对慕容毓卿的心思，任淑妃都是不能及的！现下只要帮慕容毓卿说话，便是讨了皇上的欢心！淑妃在后宫横行霸道多年，是该让她吃一吃苦头了！ 况且，多年以来我只比淑妃低那么一级。这些年若不是淑妃压制着我，我又怎会迟迟不得晋升？现在还不行动，难道我要当一辈子的昭容么? 　　☆、92.第92章 淑妃惨遭连累（二） “你！”淑妃恶狠狠的瞪着了宁昭容一眼，转而对擎苍说道“皇上，臣妾虽素来与安氏走得亲近，也只是看她宫女出生，在宫中无人作伴，甚为可怜。若臣妾早知安氏是这样心思的人，断断不敢与她有牵连啊！” 宁昭容的嘴儿可真真儿是不饶人，见淑妃狡辩，便又道“呵呵……怕是可怜为假，看安氏是个宫女出生，好拿捏为真吧？” 宁昭容的话，可有半点假？至少看安氏好拿捏，却是真真切切的话儿。 “宁昭容！你少血口喷人，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淑妃被宁昭容激得嗔怒了起来，整个人与平日里的贤良淑德截然不同“皇上……你要信臣妾啊皇上！” 擎苍屏蔽了淑妃所有的话，只问道“今儿个安氏掌掴阿卿的事儿，是真是假？” 淑妃缩了缩脑袋儿，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慌，只见她小声儿回道“确……确有其事儿。” 擎苍往她跟前走了一步，又逼问“你瞧见了整个事情儿的始末，不仅没有秉公处理，反而晋升了安氏为采女，是真是假？” “是……皇上……此事儿臣妾会跟你解释的……”淑妃被逼得直往后退，那么多双眼睛瞧着，难道她还能说没有这回事儿么? 太后娘娘直直盯着淑妃，冷声儿便呵斥道“瞧瞧瞧瞧，这后庭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儿了！乌烟瘴气的！” 说罢，便开始责怪起了淑妃来“哀家与皇上把后宫交于你打理，不过是瞧你出生大户人家是个知冷知热的丫头。如今，你不仅没有为皇上与哀家分忧，还添了如此多乱子。哀家一派用心良苦，你便是这般回报哀家的吗？” 淑妃被太后娘娘这责怪，心知此事儿大小，“噗通”一声儿便直直跪下。 只见淑妃刚要开口说话，太后娘娘便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都不中用，非要把哀家这老婆子请出来么？” 言毕，只见太后娘娘十分公正不阿道“淑妃，你作为四妃之首，管理后宫不当反而滥用职权！今日之事不管你有无参与，你也自是脱不了干系。哀家念在你父亲在朝中为皇上分忧，你也入宫侍奉多年，便撤去打理后宫之权吧！” “太……太后娘娘……”淑妃不敢相信，她什么都没走， 太后娘娘不理会淑妃，只继续道“华妃是个心善的孩子，入宫多年循规蹈矩，以后这宫中的事物儿就由华妃暂由打理。娴荣华这孩子也不错，敢于进言，便晋升为从四品，婕妤。至于慕容答应，便由皇上决定吧。” 擎苍喉结一动，便牵起了我的手道“自古以来没有怀孕便晋升的规定，本应恢复阿卿婕妤之位。只是婕妤的位置只有两个，便晋升阿卿正四品，嫔位，封号为念，母后觉得如何？” “嗯，她担得起。”太后点了点头，道。 念嫔，呵，念嫔。 “臣妾，谢主隆恩！”众人跪下谢恩，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太后娘娘已然发话，倒是没人敢多说一句。 　　☆、93.第93章 公然相对（一） 自古风水总是轮流转，淑妃因急病乱投医相中了安氏，又因安氏的获罪而丢了六宫之权。于她而言，少了这管理后宫的权利，便如同少了张牙舞爪的底气儿。 而我……真正的圣宠，才刚刚开始。 擎苍因着对我的内疚，不顾众妃嫔的担忧，留我在养心殿里养了将近一月。待我的身子逐渐稳定下来，这才迁回了芙蓉轩。 迁回芙蓉轩的第二日，贺礼及赏赐便源源不断而来。讨好奉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站在芙蓉轩的院子里突有感慨，年已，德安，喜禄，你们看见了吗？我出来了！ 那一日，你们便是在这小院子里被杖毙，染了芙蓉轩满院血红。今日，哪怕我重获圣宠，亦不会因了那荣华富贵而忘记为你们报仇！ …… 晌午，才方午睡起身，内务府的总管鄂公公便前来求见。 我穿着以蓝色为主色粉色为点缀的宫服，由巧慧小心翼翼的扶上孔雀座上。按照巧慧的话儿说，现在小主可是有皇子帝姬的人哦，要小心，要为皇上担待着把孩子生下来呢！ “小主，这些是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奴才们，请小主亲选！”鄂公公低声儿道。 “若非有了今日，本小主还未曾知道鄂公公如此殷勤了。想当初鄂公公的小锣锣可是都不愿意到本小主这芙蓉轩来呢。”我眨着凤眼，用手绢儿捂住嘴巴笑嘻嘻的道。 鄂公公，是当初易宁出事儿后淑妃给荐上去的人。我虽无半点打算恃宠而骄的意思，可却也明白，有些人我若不给他一些颜色瞧瞧，往后可还得有我苦日子受的。 鄂公公见我笑里藏刀，把责怪隐于谈笑之间，便迅速跪下道“小主恕罪！前些时日内务府正巧赶上太后娘娘要回宫做寿，自是忙了些。只是没想到，这下头儿的人如此不上心，竟冷待了小主。” 鄂公公便擦着汗水便把责怪推给了下头儿的人，道“奴才待会儿回到内务府，定会好好问他们的罪！” 我只轻笑，在宫里当差，若没有上头儿的指示，这下边儿的人谁又敢怠慢了谁？ “鄂公公可是严重了，本小主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儿罢了，哪里经得起鄂公公如此大礼？” 我笑看跪在地上的鄂公公，又道“这后宫毕竟是皇上的后宫，亦不是哪个妃嫔可以说了算的。鄂公公这般，可是要折煞本小主了。” 我哪里是真的觉得受不起他这一跪呢？说到底，不过是告诫他，这后宫是擎苍的，而不是他的主子，淑妃娘娘的。 鄂公公是何等聪明的人，自是能明白我话里有话“小主严重了，在这宫里奴才就是奴才，不管是哪位小主主子，都是奴才应当尽心伺候的人。” 我点了点头，笑道“鄂公公能如此想，实是宫中姐妹的福分儿。如此看来，鄂公公定不会为难了其它受了冷待的姐妹儿了。” 不知为何，我想起如今尚在禁足的待书，心中微酸“无论是哪位主子小主被皇上那儿冷落，鄂公公的内务府也不能冷落她们是不？宫中的日子本就难熬，若是内务府那还缺了这少了那儿，那些被冷落禁足的小主们可就真真儿是度日如年了。” 　　☆、94.第94章 公然相对（二） “是……是……小主菩萨心肠，说的极对。” 我见鄂公公如此，亦不好再过多为难于他。我扪心自问，为难旁人，亦不是我擅长的事儿“把人带回去，明日本小主会亲自去一趟内务府。” “什么？”鄂公公显得有些吃惊“这……皇上要怪罪下来……” “凡事有本小主担着，你怕什么？”我嗤笑一声儿，便挥手打断他道“好了，巧慧，拿银子赏了鄂公公，跪安吧！” “是，小主。” 鄂公公见我如此坚持，自是深知多说无益“奴才，谢小主赏赐！” …… 巧慧手捧一杯苦茶，散发着缕缕药香。她脸上一片平静，开门见山便问道“小主何苦又要亲自跑内务府一趟呢，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大热的天气儿，去一趟内务府可是费事儿得紧。” “正是因为有了身子，才要处处小心。鄂公公是淑妃的荐上去的人，他带来的人我怎会放心？如今淑妃与咱们芙蓉轩，可是这后宫之中最明目张胆的敌人了。”我轻轻吹了口茶儿，道。 “小主……”巧慧突然疑惑道“有一事儿，奴婢至今不明，不知当说不当说。” “嗯？”我喝了口茶，轻轻应了一声儿。 巧慧上前轻声儿道“这鄂公公明明是惠贵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到头来却又是淑妃娘娘荐上去的人，难道惠贵妃娘娘与淑妃娘娘是一派人不成？” 巧慧话音方落，我只觉得心中一颤，手中的茶险些泼了出来“你说什么？鄂公公是惠贵妃的远方亲戚？” 鄂公公怎么会是惠贵妃的远房亲戚呢？这事儿，我怎么没有听任何人提及？哪怕是当初的年已…… “小主别急，这事儿也是奴婢以往听德安提过一次，亦不知是真是假。”巧慧微微思量，不管真假与否，这事儿，总是要跟小主说的。 听她提及德安，我心又是一酸“德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巧慧见我问她，便细细与我道来“这还是过年时候的事儿了，除夕那日守岁，奴婢与德安便行了酒令。输的人，得分享一个秘密。后来，德安有一次输了，便瞧瞧告诉奴婢，说内务府的副总管鄂公公是惠贵妃娘娘的远房亲戚。还说，这是他以往与鄂公公一同喝酒，鄂公公醉了的时候与他吹嘘来的。” 若说是喜禄我倒是不信，可若是德安，便不得不仔细思量了。 德安向来性子活泼开朗，为人风趣儿，他的嘴儿也是跟抹了蜜一般会讨人喜欢。在这宫里，谁都乐意与他一同共事儿。 若他真与鄂公公一同喝过酒，不小心听来了那倒不像有假。只是，这鄂公公既是惠贵妃的远房亲戚，又何故得以淑妃的推荐呢？ “罢了”一时想不明白，我便只好不再去想“现下咱们既已明白了华姐姐对芙蓉轩的心思，明日去问问华姐姐便好。” “小主英明！”巧慧思量片刻，终是轻轻一笑道“华妃娘娘把小主当成姐妹，她自会了解其中一些原委。” 我微微一笑摇头“瞧瞧你这嘴儿甜的，我英明你也要比以前更聪明。日后你便是这芙蓉轩里的掌事儿姑姑了，凡事儿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巧慧听言，顿时一愣。随即，便激动地跑过来抱我“谢小主！谢小主！” 　　☆、95.第95章 公然相对（三） 次日，早早便携了巧慧去内务府选人。在旁人看来，亲自前往内务府未免太大题小做，可于我而言，已经经历过一次吃里爬外后，便再也无法经得起这般打击。 我虽在养心殿养了一个月，然而，我对擎苍的态度却终究礼待有加，不若往常。因着对我的内疚，昨夜儿，他早早便来了芙蓉轩瞧我。 我并没有让擎苍进内阁的门，我心知他是帝王，不是我能随意忤逆的。只是，如若我这样轻易的原谅他，只怕像禁足这样的事情儿还有下次！下下次！ 昨儿个未能入内阁歇息，今日下朝他定会急急赶往芙蓉轩。我不想见他，便只好逃避。 太后娘娘亲赐我在宫中乘坐轿撵的权利，如今身怀龙翼，天气儿炎热寸步难行，我并也不矫情。 我坐在轿撵上，一路上的太监宫娥都纷纷跪地请安“奴才（奴婢）给念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呵，我竟突然有些懂了，待书为何会放弃她与我的多年主仆情深。淑妃，又为何专横霸道不折手段横行六宫。 是啊，在这楼宇重叠的紫禁城里，谁不妄想攀上高位？谁不想，以最高的姿态，看着一应的蝼蚁苟延残喘？ 我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这样重获的荣华富贵，是我利用了我府中的孩子换来的。但愿日后他不会因此责怪他的母妃，曾经这样拿他来做挡箭牌，以争取一席之地。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这个充满怨气儿的地方存活下去，我亦是……逼不得已。 …… 轿撵被轻轻放下，巧慧扶着我的手让我从太监的背上踩着下来。我抬起头，宏伟的一个庭院，高高的红墙，朱红色的大铁门。门顶儿上有一块扁，用金色著着“内务府”。 “奴才见过念嫔小主，小主万福金安。”内务府内黑压压的一片跪倒在地，向我行了大礼。 我瞧着他们一个个小心谨慎，心中竟莫名闪现了一抹痛快儿。若当初我便有了今日的殊荣，年已他们又怎会因我尚命！ 孩子……只要我的孩子还在，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的伤害我。 “小主，您请。”鄂公公见我竟真亲自来了内务府，赶忙赶了出来，在我身边儿弯腰点头献殷勤。 走入内务府大殿，我便端坐在木座上道“鄂公公，劳烦你派人去请了华妃和娴婕妤过来吧！” 经过此事儿，我已确定了华妃的真心。心中更是愧疚当初这样怀疑于她！反之，是我最为心疼的待书，背叛我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鄂公公见我如此吩咐，脸色微微一变。想必是未曾想到我如何大张旗鼓，区区选几个奴才奴婢便要把管理后宫的华妃请来。不过，他毕竟昨日才受了我的教训，自是只能点头答应的份儿“是，小主。” 区区选几个下人自然不必大张旗鼓把华妃与知画姐姐请来，可若是为了长远打算呢？ 宫中，明里暗里的势力早已分为几派。几股势力之中，唯有淑妃势力最强，其后便是有着太后娘娘做靠山的华妃。 　　☆、96.第96章 立威（一） 如今，我与淑妃的关系，已是日渐明朗。便是连宫中的太监宫女亦能明白，翊坤宫与芙蓉轩的微妙儿。既如此，我又何苦装模作样儿？ 把华妃与知画姐姐唤来，表面儿上看是我恃宠而骄小题大作。可实际上，不过是告诉宫中诸人，我们三人已是相互捆绑罢了。 古言有云，三个臭皮匠都可赛过诸葛亮。按照如今的趋势看来，我们不是臭皮匠她淑妃也算不得一个诸葛亮。任她淑妃在宫里专横多年那又如何？一人终究难敌六手。更何况，我可不会傻到认为，她的敌人，只有我们姐妹三人。 我倒要瞧瞧，专横霸道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还有什么样儿的手段！ “鄂公公，劳烦你把内务府上下，当值的不当值的奴才，都叫出来吧。”我轻轻抿了一口内务府的茶，顿时觉得茶香四溢，清甜可口。 鄂公公听我如此吩咐，微微一愣“小主这是……” 我抬头瞟了一眼鄂公公，淡淡道“本小主今日既已到了这内务府，自要里里外外亲力亲为。” “小主恕罪！”鄂公公知晓我的意思，便赶忙低头道“小主如今儿身怀龙翼，要入芙蓉轩照料的必定得是手脚麻利的奴才……” “啪”的一声儿，未等鄂公公把话儿说完，我便已把案桌上的茶杯甩到了地上。 众人见我如此，全都战战兢兢的低头跪着，我缓缓起身冲着鄂公公道“本小主说，把内务府里所有的人，都给本小主召集到庭院，是本小主的话说得不清楚，还是鄂公公的耳力劲儿不好？” 说罢，我便走上前几步，好笑道“若是鄂公公当真耳朵不好使，本小主可以回了皇上，让鄂公公退位，好好享享清福。” 我的一字一句充满威胁，言行举止也与方入宫那会儿大不相同。 经历了禁足这事儿后，既然宽容和谅解得不到最好的解决方式，那便这样吧，不知好歹又如何？恃宠而骄又何如？ 我在宫中最亲的人被杖毙，我从府中带入宫的丫鬟背叛我，我以为可以白首不相离的擎苍不信任我。那么，我在这紫禁城里，还有什么可眷恋的？留下来，也只不过是走不掉罢了。 “小主恕罪，小主恕罪！”鄂公公见我动怒，便只好低声儿下气儿道“奴才这便去把内务府上下的宫人都召集到庭院，以供小主挑选。” 鄂公公谦卑的面孔下，一双精明而不服的双眼异常光亮。而这股闪耀的不甘心，偏偏落入了我的眼里。 也对，堂堂一个内务府的总管被我如此苛待，又怎会没有怨恨？ 但……我今日有心竖立一个强硬的形象，鄂公公就当是我竖立形象路上的第一只，倒霉的羔羊儿吧。 不服气儿？对我心生怨恨？那又如何？且不说我存心与他过不去，也不说他是不是惠贵妃的远亲，就说他有淑妃庇护便已不是可以为我所用之人。 哪怕我对他再客气儿，他也未必瞧得上我的礼待。指不定到头来给了人好拿捏的印象，我受的待遇还不如往常。 　　☆、97.第97章 立威（二） 只稍等了片刻，鄂公公便已经把人召集了起来。 “奴才，奴婢给念嫔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我站在殿门前，而我的前边儿，是内务府的人。其中，亦有往后要伺候我的人，我缓缓的启唇“起来罢。”声音却冷若冰霜。 吩咐鄂公公搬了三张桌椅到大殿门口后，我便坐下静静的等。 如今已接近巳时，挂在天空上的太阳越发烈了起来。我坐在大殿门口，因有着冰块与巧慧扇风，倒也不觉得热。然而，站在外头儿的宫人却没得好受儿。 他们见我不语，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儿。紧张的情绪加之炎热的天气儿，只一会儿，便有几个宫人脸色发白撑不下去了。 见此，我朝着巧慧使了个眼色。巧慧会意，便开口让他们退下。 为奴为婢，既是入我芙蓉轩当差，又怎能连这点苦都熬不下去。 “哟，这一大清早的，鄂公公的内务府好生热闹。” 呵，如此嚣张的声音儿，当真是久违了。 鄂公公抬起头，赶忙赔笑“哎哟林公公，不知林公公大驾光临，可有何事儿关照？” 林公公勾起了兰花指儿，轻笑“鄂公公真是会讨巧，这哪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不过是路过了内务府，进来瞧瞧罢了。” 与鄂公公寒暄了片刻，林公公好似才发现了我一般，惊呼“哎哟，原来是念嫔小主啊。念嫔小主恕罪，老奴老眼昏花，竟是没瞧见念嫔小主。” 到底是老眼昏花，还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结果不言而喻。 我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林公公终日在皇上身边儿伺候，忙得不可开交，可得注意身子才是。” 此话一出，林公公的脸色便比墨汁还要黑上几分儿。 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近些时日来，这林公公伺候擎苍的时间，可没往常多了。如今，大多数时候，擎苍的身边儿都是跟着桂公公的。 所以，现在林公公才有时间到处闲逛，来到内务府不是？ 有人说，林公公突被皇上冷落是因他为身在冷宫中的书御女求情。 也有人说，林公公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他与淑妃娘娘走得太近。身为皇上身边儿的得脸太监，与后宫妃嫔太过亲近，可不是好事儿。 “老奴多谢念嫔小主关怀”林公公虽黑着脸色儿，但表面儿上该做的功夫他依旧一样儿不少“只是小主如今好不容易身怀龙翼，还是关心关心自个儿吧。这大热的天儿亲来内务府，可是容易出事儿的。” 敢如此跟皇帝的女人说话的奴才，放眼整个紫禁城，便只有他林守贵一人了。 “好不容易不敢当，相对于旁人，本小主入宫一年便有了孩子，已是十分幸运。”我自幼被父亲兄长宠着长大，嘴皮儿上的功夫可不是旁人能比的“有了身孕后虽心中惶恐不安，但这种心情，亦不是旁人能体会得到的。” 说罢，又道“不过，还是得多谢林公公提醒，有心了。” 我说的旁人是谁，林公公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来，淑妃宠冠六宫却迟迟无法上位，缺的，不正是一个孩子么？ 　　☆、98.第98章 立威（三） 果然，林公公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语气儿也越发隐晦起来“呵，还望小主能顺利为皇上旦下龙子，否则，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我双眼一闪，便道“借林公公吉言！” 我与林公公此刻已是如同剑拔弩张，鄂公公在一旁既有忌惮我如今身怀龙翼，便也忌惮林公公在宫中的势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就在这时，宫门外太监传来了高呼“华妃娘娘，娴婕妤小主驾到！” 众人纷纷行了大礼“华妃娘娘，婕妤小主万福金安。” “免礼。”华妃今日着了一件紫色华服，优雅气派。 我微笑上前“两位姐姐可让我好等……” “你这丫头”华妃牵起了我的手，浅笑道“就数你最会折腾人，这大热的天气儿，非得自个儿挑人。” 知画姐姐也赶忙数落我道“可不是么？自个儿不担忧自个儿的身子，也不为这肚子里的孩子上心。” 我微微嘟嘴撒娇“就是为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上心，才要对芙蓉轩的奴才格外小心嘛。” “你呀你，瞧你肚子小宝贝儿的份上，这回便饶了你了。下回啊，要再敢连我一块儿折腾，看我不收拾你。”知画姐姐敲了敲我的脑袋，格外宠溺道。 “谁叫你们是我姐姐嘛”我轻笑着点头“不是我姐姐，我才懒得麻烦你呢。” 华妃听我如此说来，只淡淡一笑。反而是知画姐姐，白了我一眼道“做你姐姐可真倒霉！” …… 林公公在一旁静静地瞧着我们三人姐妹情深，心里好不是滋味儿“既然华妃娘娘前来，想来念嫔小主这头儿也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老奴便先行告退，回御书房待命儿了。” 瞧瞧，说得比唱的更为动听儿。难不成，你林守贵留在内务府与我斗嘴半日，皆是因不放心我的原故？ 华妃一愣，回头瞧了一眼林公公，便惊讶道“原来林公公也在此，倒是本宫眼拙了，不知林公公这是……” “回华妃娘娘话，老奴不过是四处巡视巡视，正巧碰见念嫔小主在此。因担忧念嫔小主大病初愈，恐念嫔小主出了意外，故才在此逗留。”林公公脸不红心不跳，一字一句地冲着华妃解释道。 华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倒是有心了。” 我素来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儿看不过眼，不拆穿却也不客气儿道“是呢，姐姐未来之前我一人在此也甚是无趣儿。好在林公公留于此处与我叨唠几句，倒是解了闷儿。” 言毕，又瞅了一眼鄂公公道“不过林公公虽有心，但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我就在这内务府里还能出什么事儿？难道鄂公公一个内务府总管，还照顾不好我不成？” 华妃知晓我的意思，便推波助澜轻笑道“好了好了，林公公也是好意。” 我的话，虽有着明显的挑拨离间。可听在鄂公公耳里，却也是极其不好受儿的，只见鄂公公弯身上前一步道“念嫔小主能屈尊来内务府，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伺候小主。” 　　☆、99.第99章 立威（四） 你林守贵仗着自己是皇上和淑妃娘娘跟前儿的红人便对念嫔小主以下犯下，如今华妃娘娘问你，你便想着把脏水往我内务府泼？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念嫔小主虽是如今后宫里唯一一个有着身孕的小主，身份尊贵。可并也不代表，我堂堂内务府会让她受了委屈去！ 我细细打量着鄂公公的脸色儿，心中甚是好笑。 看来我猜得没错，同是为淑妃效力，鄂公公虽不及林公公，可长期被压抑的反叛之心，总有一日会被激发。 林公公听鄂公公此言，自也是暗自不爽，大有被拆台的意味儿“倒真是老奴多心了，既有鄂公公照料，老奴便先行告退！” …… 又是寒暄，又是打闹了一会儿，时间竟已是接近正午。眼瞧太阳越发烈了，我与华妃，知画姐姐三人才开始仔细地挑起了宫人。 按照宫里的祖制，正四品嫔位，可有五位太监，其中包括一位掌事太监，一位贴身太监，三位粗使太监。可有六位宫女，一位掌事姑姑，两位贴身宫女，三位粗使宫女。 虽只是简单地挑选用人，但我们三人都格外仔细，但求能万事小心。若自个儿身边儿的人都能出了差错，那在这后宫之中，便是如履薄冰，时刻都能挫骨扬灰！ 现在后宫之中虽是华妃当家，可上有惠贵妃善于隐藏心思，下有淑妃虎视眈眈。 虽我至今未能探出惠贵妃的心思，可她绝非等闲之辈。而淑妃，虽目前还没什么动作，但若等她卷土而来，一切便都晚了。 如今，只有三人同心，才能立足于后宫！ 我瞧着远处有一长相普通的女子，面容老实的丫鬟，便抬手指了指道“你，过来。” 只见她听我吩咐后，低着头急急忙忙走了过来，话也不敢说，把头埋得极低。 我起身，用小指的护甲抬起她的下巴道“唤什么名字，当什么差，曾在哪里当差？” “奴婢回……回小主话，奴婢名唤月奴……曾在……在翊坤宫嫣红苑当差。”眼前的宫女对我极是惧怕，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我转过头瞧了一眼华妃，只见她微微摇头。 嫣红苑，是待书的住所。 我放下月奴的下巴，又径直走到第三行的最边儿一宫女跟前，道“抬起头来。” 她轻轻应道便抬起了头，长相甜美，只是欠佳火候“唤什么，在哪当过差？” “回念嫔小主话，奴婢唤花景，是半个月前才入宫的，一直在内务府里待着。”她乖巧回话后便睁大了眼睛瞧着我，十四岁左右，看似很是忠诚精明。 最特别的是，她那双大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般，天真，水灵儿。跟当初的景甜，很是相似。 “念嫔小主如今身怀有孕，你要好好照顾小主，不得有误。”知画姐姐果然是了解我的，只稍稍看我的眼神，便知我心属于她。 兴许是没想到我会点她入我的宫，这小丫头竟是傻愣了起来，直到鄂公公开言提醒，这才立马跪下谢恩。 我微微点头，极好，心思单纯，才不会背后给我一刀。 　　☆、100.第100章 立威（五） 正想着，一个转身便瞧见华妃仔细盯着一个太监对我道“卿儿，这家伙倒是长得讨巧。” 我放眼看去，果然，长相颇好，一双眉毛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怎的，竟是一高一低，带着喜感。 “你叫什么？”我上前几步，冲着那太监道“给本小主说说。” “是！”只见他在我面前儿转了个圈儿，道“回小主，奴才唤小允子，今年25，江南人士。因自幼家境清贫，为了养活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奴才早早便入了宫。入宫后奴婢曾伺候的是明德太妃，明德太妃仙逝后，便一直在内务府当差！” 小允子一口气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道了出来，让我从心底儿里感受到了他的真诚而不隐瞒。 嗯，倒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但凡家中还能维持生计，又何苦做了阉/人，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当差。 看着他着实可爱爽朗的模样儿，一时间竟想起了德安，险些失态。 还好华妃眼疾手快，走了过来扶着我便道“明德太妃在世之时素来以贤德著名，想来她身边儿的人也不会差。” “是啊，我入宫时明德太妃还健在。曾有幸见过一面儿，那真真儿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知画姐姐听言，也上前谈论起了明德太妃。 小允子突然鼻子一酸，便跪下道“明德太妃的确是极好的主子，曾照拂过奴才不少。明德太妃曾说过，做人莫过于能留下个好名声儿。如今各位娘娘小主皆对她赞赏有佳，明德太妃在天之灵，也算是欣慰了。” “你倒是个知恩的好小子。”华妃瞧见小允子这般，便笑道“明德太妃若在天有灵，瞧见你这般惦记着她，才是真真儿的欣慰了。” 说罢，又道“以后，你只管着讨念嫔小主欢心就是。逝者已逝，往后，念嫔小主便是你的主子了。” “是”小允子听言立刻跪下叩谢“奴才谢娘娘钦点，谢小主钦点！奴才必定对小主真心实意，愿为小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一听，着急地跺了跺脚“呸呸呸，往后的日子可是要顺风顺水，谁需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了？” “哎哟！”小允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自己抽了两耳刮子“瞧瞧奴才这笨嘴儿，这才一开始便惹得小主不高兴了。” “你呀你，可真真儿是一个活宝！”知画姐姐瞧见我们主仆这般，不免又泛酸了对我说了几句“日后，可有得人陪你一起斗嘴解闷儿了。” 我瞧着小允子黝黑的皮肤，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发光光亮。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汗水，比寻常宫人多上几分。如此，我便能断定，他在这内务府的日子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此一个像德安般有趣儿的人，若不是我坚持要把内务府里的宫人都召集起来，怕是见不到了。 …… 选定了小允子后，又认认真真的挑选了几个面目忠厚，长相端正，行为可举的宫人，便也让内务府的人散了。 　　☆、101.第101章 深宫幽幽姐妹情深 从内务府出来，已是正午了。 我因不想太早回宫，便拖累着华妃，知画姐姐二人，与我一同顶着骄阳来了御花园。 我们寻了个亭子坐下，正巧有一阵阵凉风吹来，好不惬意“野丫头，你还不回宫，想必皇上早早便候着了。” “可不是么？”知画姐姐自幼没有妹妹，于她而言我便是她的亲妹妹。哪怕是分隔了两年，她对我的心疼依旧不减当年“你若实在不想回芙蓉轩，去景仁宫也行，去启祥宫也行，总好过在这外头儿晒着太阳吧？” 我微微一笑，折着了一片绿叶“在这儿没得外人，咱们姐妹三人想说些体己的话也安心些。至于皇上……便让他候着吧……” “也是”知画姐姐宠溺地看着我道“在这儿四周连堵墙都没有，连隔墙有耳都不必担心了。” 知画姐姐只顾着逗我，华妃却是顾虑周全“卿儿，我知道你如此这般晾着皇上，不过是想让他心中多几分对你禁足的自责。这样虽好，但不能太过！你要明白，哪怕他曾再如何伤害你，他毕竟是一国之君。” 华妃所说的，我又何曾不知？人世间的无奈千万种，我与擎苍之间，便是他为君我为臣。 我轻轻点头，便对华妃道“姐姐放心，我自个儿会拿捏分寸。”说罢，我又感激地握住了她们二人的手，十分亲近道“感谢上苍给了我两个好姐姐，还好，你们没有因为我怀了孩子而与我生分。” “傻瓜，如今你有了身孕，姐姐们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罢，华妃又叹了口气儿，轻声儿叮嘱我道“卿儿，如今皇上膝下无子无女，现下你怀上了，可要万般小心才是。” 我点头，慎重应道“我自不会让我的孩子有事儿！” “你是不会让他有事，可难保别人不会！华妃姐姐说得对，皇上膝下无子，你就算生了个帝姬也是我东陵国的大功臣。如今咱们与淑妃的关系已是搬到了台面儿上，更要万事小心才是。” 说罢，又谨慎道“今日在内务府里选的人，也切记要万般盯着，可千万别出了差错！” 我突然心里一暖，捏了捏她们的手便轻轻撒娇“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就在我们三人姐妹相惜之时，身后便传来了讥笑声儿“本宫道是谁呢，大热的天气儿还有兴致出来瞎晃悠，原是有了身孕的念嫔，呵，心可真真儿是宽。” 这样骄傲的声音儿，不是淑妃是谁？ 褪去了掌管六宫权利的淑妃，就如同褪去了那披着贤德名声儿的狼。只要擎苍不在，她便不必再顾及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用再装模作样儿。 我们缓缓转身，只见淑妃一身大红色儿的祥云宫服，胸前别着一只精致的宝蓝色蝴蝶，脚下一双杏色的宫鞋衬托出她无比优雅的气质儿。 没如往常般的招摇，只是梳了一个架子头，发髻上宝蓝色的蝴蝶发饰与金色的步摇搭配得相得益彰，富贵荣华间又显现出几丝简单。 　　☆、102.第102章 剑拔弩张 我与知画姐姐位分在她之下，自是少不得给她行礼“给淑妃娘娘请安。” “呵，起来吧，如今你有了身孕本宫奈何不了你……”淑妃失了权正是因我的缘故，她又怎会轻易饶了我去？哪怕是言语的讽刺，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爽快“不过，别以为它便是你的护身符。” 说罢，她便死死盯着我的肚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恶毒“呵，既有了身孕还是老实安份些才是。别以为整个后宫便只有你的肚子中用，才三个月而已，便出来这般显摆。若哪日掉了，可不知你又该如何？禁足这东西，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心中一沉，显摆？难不成，这整个紫禁城都是你淑妃的？ 想到此，心中顿时觉得气愤不已。 一时间，所有淑妃对我使过的手段一一闪现眼前“嫔妾不过是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儿罢了，不知怎会让淑妃娘娘产生了错觉？这紫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嫔妾也是极其不愿意碰到淑妃娘娘的。” 言毕，我勾起嘴角儿一笑“若遇到淑妃娘娘便是嫔妾显摆……那么……敢问淑妃娘娘，若嫔妾终日待在芙蓉轩里闭门不出，淑妃娘娘可会放过嫔妾腹中的孩子？” “你！胡言乱语成何体统！”淑妃许是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如此放肆直白，不禁被我吓了一跳“呵，念嫔果真是与往常不同了，不过是有个孩子而已，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难道，嫔妾问的有错吗？”我依旧是淡笑着问她，不被她凌厉的眼神影响半分。 你既让我心里不痛快，我便也不会让你好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我虽做不到把淑妃势力铲平，但亦做不到一再退让！ “你以为你慕容毓卿在宫中，除了本宫便无人再想害你？”淑妃突然发笑，讽刺道“本宫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本宫不动手，自有旁人会动手！你以为，巴结了华妃，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罢，淑妃越发笑得大声儿“真是天真啊，皇上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子嗣的厉害，你还没有瞧到！不过你运气儿不差，这一回，你可得瞧好了。” “淑妃的话倒是严重了”眼看淑妃的话越发失态，华妃轻轻把我拉到了身后，道“念嫔妹妹的肚子，本宫与太后皇上自会护着。难不成，这宫中还有谁的势力，能大得过太后娘娘与当今皇上？” “是么？”淑妃嗤笑一声儿，又盯着我的肚子道“若以为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庇护便可高枕无忧，那本宫可真是为你们捏了一把汗。” 面对淑妃的讽刺，华妃没有恼怒，反而是淡然笑道“念嫔肚子的事儿便不必淑妃/操/心了，反倒是淑妃你啊，才是真真儿的让人担忧呢。这才清闲了一个月罢了，怎么连宫中的规矩都不知了？如此诅咒皇嗣，若是传了出去，可是要遭大罪儿的。” 说罢，只见华妃上前两步，轻声儿威胁淑妃道“这……可就不是丢了管理六宫之权那么简单了。” 　　☆、103.第103章 陷害淑妃（一） 听华妃如此一说，淑妃的脸慢慢涨红起来“华妃，话别说得太满，别以为你现在拿了管理后宫之权便是皇后了，你头顶上还有着惠贵妃呢。” 说罢，又是咯咯的清脆笑声儿传来“这管理后宫的大权儿，可是个烫手的红铁块儿，想要拿得稳，也得瞧瞧你有没有本事儿。” 华妃被淑妃赌得语塞，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儿来回她。 我脾气儿素来倔强，哪里忍得了淑妃这般得意？扯开华妃便道“淑妃娘娘多虑了，华妃姐姐素来深得人心，绝不会步淑妃娘娘您的后尘。” “你！”这一次，淑妃是真的被我惹恼了“好一个慕容毓卿，竟胆敢当众侮辱于本宫！呵，慕容毓卿，你且记住，本宫终有一日会报了这个仇！” 侮辱？我的确侮辱了她。 侮辱她没有自知之明，竟以失败之身妄图教训华妃。侮辱她没有本事儿，拿不稳这烫手的铁块儿。侮辱她品德不佳，不得人心。 可哪怕她真的因我的侮辱而愤怒，在听到她说报仇二字之时，我依旧是不痛快的。 报仇？我与你的仇还没好好清算，你竟张牙舞爪的要寻我的仇？ “报仇，你想如何报仇？”一时没控制住心中的怒火，我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我的肚子道“往这儿报仇吗？呵，淑妃！当日的陷害，我断然不会忘记！要报仇也该是我先报，我会让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哼！”她轻蔑地轻哼一声儿“你既已知道，本宫也不再隐瞒。可你知道了又如何？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报仇，如何让本宫不安宁！” 我正要回了话儿去，岂料，却突然感觉袖子被谁轻轻扯住。 轻轻转眼一瞧，却是巧慧。我看着她暗暗示意的眼神，抬头望去，却是太后娘娘与擎苍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想看我如何报仇么？呵……好啊。 我的嘴角儿轻轻上扬，便叹了口气儿小声儿道“罢了，淑妃娘娘的气场儿分毫不变，嫔妾亦不想再争论什么。嫔妾今日不过是去内务府选了些奴才，正巧路过御花园而已。真不知淑妃娘娘介意什么，竟费了如此口舌。” 淑妃方被我激怒，又见我语气儿虽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不屑。心中笃定我是被她的威严镇住，敢怒而不敢言，于是便越发毫无顾忌起来“介意倒是不敢，只是本宫瞧见你这肚子，心里着实不爽快儿。” 淑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嚣张道“日后，念嫔还是离着本宫远一些吧。否则，这肚子什么时候没了，本宫可说不清楚。呵，哈哈哈……” 淑妃见我脸色越发难看，她便越发得意，说到后头儿，竟讽刺地大笑起来。 然，她不知，她身后不远处的太后娘娘和擎苍，早已扭曲了脸。 “肚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没呢？除非……”我轻启朱唇“你推我！” 我的表情楚楚可怜，声音极小，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的太后娘娘等人根本无法察觉。可是华妃与知画姐姐二人，却着实为我捏了把汗儿。 　　☆、104.第104章 陷害淑妃（二） 淑妃此刻已被我激怒，哪里还有心思顾虑周围不对劲儿的气氛儿？更何况，她与她的宫人，皆是背面着太后娘娘与擎苍。 只见她高贵地扯起了嘴角儿，满脸不屑道“本宫不会傻到，亲自动手！” 我亦不慌，只是一字一句轻声儿道“我说你有，你便是有……”说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做什么！”淑妃被我的举动吓得不轻，她极力压着的声音儿便是最好的证明儿。 “你说呢？”我略带无辜，借用手中的力气儿往后倒退两步，在淑妃一脸错愕的表情下摔了一跤“啊！” “卿儿！”华妃与知画姐姐方才便知晓我的企图，还以为我只是装模作样儿能自个儿拿捏分寸。但她们皆没想到，我竟能为了压倒淑妃，如此狠得下心。 这一跤，可是摔得真真儿的。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炎热的夏日，地砖上传来阵阵凉意儿。我用手捂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吃力控诉“淑妃……淑妃娘娘……你好……好狠的心啊！” “阿卿，阿卿！”擎苍见我摔倒，赶忙赶过来轻呼“阿卿，你怎么样儿了？” 我看着擎苍一脸着急的模样儿，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儿“皇上……救我……救我的孩子……淑……淑妃娘娘……你……” 擎苍把我抱得更紧了些，他身上传来的颤抖，无一不在宣告着他的紧张“传太医！传太医！”言毕，便冰冷地瞪了淑妃一眼。 “不！没有！本宫没有！是你陷害本宫！”淑妃瞧见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突然出现的擎苍太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一般。 “淑妃！你这是干什么！”太后娘娘凌厉的凤眼/射/向淑妃，丝毫不留半分情面儿“你如今是越发胆大了！若念嫔肚子里的孩子有半分闪失，哀家绝饶不了你！” “不！太后娘娘，嫔妾什么都没做，嫔妾什么都没做。”淑妃噗通一声儿跪下，竟是红了眼眶“是念嫔她自个儿摔倒的，是她要陷害嫔妾！” 淑妃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可以矫情，可以跋扈，但唯独不能残害皇嗣！ 哪怕这些年来，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没少残害胎儿，可光明正大，绝对不行！ 这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慌张的淑妃。哪怕她有十张嘴百张嘴，她亦解释不清方才发生的事儿。 看着她浑身颤抖的模样儿，竟有了濒临崩溃之感。就好像，她运筹帷幄多年，却突然满盘皆输！ 呵，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她怕的东西？ 我该高兴的，不是么？可为何，我的头越发眩晕，小腹下，也传来阵阵疼痛“皇上……疼……好疼……” 难道，我又错了吗？我是错了，我一次又一次利用腹中的胎儿以求达到目的！我是……真的错了。 “阿卿，阿卿！”擎苍看着我逐渐闭上的双眼，心里越发紧张了起来“阿卿！朕马上带你回寝宫，你得撑住！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儿的！阿卿！” “阿卿……你和孩子得好好的，不能出事儿。朕还等着做父皇，还等着封你为后！阿卿，原谅我，朕不会再负你！” 可，我终是没能听到擎苍最后的那句话，双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105.第105章 陷害淑妃（三） 芙蓉轩内。 “回皇上，太后娘娘，念嫔小主与腹中龙胎暂无大碍。只是小主本便胎气儿不稳，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惊吓，总是不好的。”罗素奉命前来，为我把脉后便回了太后娘娘与擎苍的话。 罗素话音方落，擎苍眼中的担忧总算稍稍隐去“阿卿什么时候能醒来？” “回皇上话，微臣给念嫔小主喂了补气儿丸，想必片刻即可醒来。”罗素眼神一闪，又恭敬回道。 跪在地上的淑妃听言，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儿，便连原本僵硬跪着的身子都软了下来。 呵，好在慕容毓卿没事儿，否则自己有十张嘴亦是说不清了！ 淑妃的一举一动，皆落入太后娘娘眼里。只听太后娘娘冷冷的声音儿响起“皇上，这淑妃当如何处置啊？” “太后娘娘！”淑妃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娘娘。 怎么会这样？慕容毓卿明明已经没事儿了，为何太后娘娘还想着置我的罪？我可是丞相的女儿啊！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以往，哪怕太后娘娘再不喜我，亦是懒得见我罢了。这些年来我犯的错何止星星点点，她老人家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么？为何，单单对慕容毓卿不同！ “淑妃，你可知罪！”许久的沉默后，淑妃的头顶上终是响起了擎苍疏离的声音儿。 淑妃抬头，这才算仔细打量了今日的擎苍。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冠冕，系明黄色冠绳。冠冕中端镶嵌着红色宝石，俊美高贵，充满了王者气息儿。 他端坐在上座，一副冷酷不可靠近的模样儿，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皇上……”淑妃跟随擎苍多年，自是了解他的。 他从来都是一副关怀天下的温暖模样儿，哪怕是对后宫，亦从不爱过多干涉。可若触碰到他的底线，他的手段，是绝对令人毛骨悚然。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没有害念嫔的胎儿！”淑妃此刻别无选择，只能一声儿一声儿地告诉擎苍，她是冤枉的，真正受了委屈的是她！ 擎苍薄唇紧抿，眉头紧皱，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皇上……” 淑妃见擎苍久不开口，自以为是他念着情分于心不忍，于是越发乘风破浪道“当时……当时臣妾不过去御花园散心儿，臣妾也没想到会遇到念嫔，因此便多聊了几句。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念嫔既然会陷害臣妾。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擎苍半眯着眼，只轻轻眨了一下，便让淑妃察觉到了危险“皇上……臣妾……” “闭嘴”擎苍言语简明，语气儿冰冷地打断了淑妃的话“朕眼没瞎。” 说罢，只见擎苍转了语气儿对太后娘娘道“这些年都怪儿臣太过放纵她了，淑妃要如何处置，全凭母后做主，儿臣不敢有异！” 淑妃听言，只觉得周身都是异样儿的目光，她缓缓回过身望着擎苍，只轻唤了一声儿“皇上……”便瘫痪在地。 　　☆、106.第106章 陷害淑妃（四) 不，我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竟把定罪儿的权利交给了太后娘娘！ 就方才太后娘娘的意思，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果然，依着淑妃心中所想，太后生硬开口，道“既皇上如此放心哀家，哀家便也不推辞了。”说罢，只见太后凤眼一扬“皇上还是去内阁瞧瞧念嫔，这儿便交给哀家了。” 擎苍带着敬意点了点头，便丢下淑妃入了内阁。 …… 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擎苍。 瞧见我醒来，他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双眸里的兴奋与关怀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直焚烧到我的心底。 “阿卿，你醒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 “阿卿，你可还好？” “嗯”我又是简明的回应后，便不再言语。 “阿卿，可是哪儿不舒服？我让罗太医进来给你瞧瞧。” “没……” “阿卿，你莫吓我！” 随着擎苍一口一个阿卿地唤着，我眼中的模糊逐渐明朗，晶莹剔透的珍珠一粒接着一粒地往下掉落。 “阿卿莫哭，你且好好休息，我定会还你和皇儿一个公道。”擎苍的声音儿非常疲惫，疲惫中又透露着威严。 后宫之斗争纷纷扰扰，身为帝王从来都身不由己。淑妃入宫以来专横六宫却从未被处置，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是丞相之女。 可是这一刻，阿卿，朕见不得你受委屈！ 哪怕你慕容家真有异心，哪怕你是你父亲机关算尽派到朕身边儿的棋子，哪怕你心里对朕有那么几分不真心，朕依旧……是心疼你的。 阿卿，现在，咱们有孩子了。一切，都会好的，对不对？ 我瞧着擎苍眼中闪过的复杂和动容，若说无半点心动，却是假的。 只稍稍撑起了半个身子，客气儿而不失礼数道“嫔妾……谢皇上。” 我的眼神渺茫，没有一丝的色彩。擎苍啊擎苍，你又何必在我决定对你死心之时让我对你燃起一丝的希望？我与你之间，依旧背上了血腥。现在与过往，终究是不一样了。 擎苍听出了我话里的疏离，心竟是如离弦的箭，心疼快速蔓延，无法拉回更无法控制。 两人之间，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 “太后娘娘……” 外头突然传来了淑妃的惊呼声儿，我挣扎着要出去瞧瞧。擎苍拗不过我，只好扶着我起身。也正好，止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刚出到花厅，只见太后娘娘威严地站在淑妃面前儿。她狠狠的甩了淑妃一个耳光，手上的护甲更是毫不留情地划伤了淑妃雪白的脸蛋儿。 我被太后娘娘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捂住了胸口，条件性地偏过脑袋去瞧擎苍。他一脸平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与他毫无关系。只是，他双眸一闪而过的那抹复杂，终是被我尽收眼底。 擎苍，你仍是念及旧情的，是吗？也罢，我与你相识相恋不过三年时光，又怎敌她陪你多年。 埋怨之际，却听太后娘娘冷冷开口道：“淑妃，哀家暂且不说你父亲在朝廷顶撞皇上，私受贿赂，招兵买马！只算你于后宫这些年所作所为，若非皇上坚决保你，哀家怎会今日才处置你？” 　　☆、107.第107章 陷害淑妃（五） 听闻此，我心底渐渐迷惑，淑妃到底做过什么？会让太后娘娘如此静心礼佛的人愤怒至此？ 只见淑妃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嫔妾自问，入宫以来全心全意待皇上，管理后宫。太后娘娘不喜欢嫔妾，嫔妾自打入宫便知道。只是，望太后娘娘不念功劳念苦劳，绕了嫔妾这一次吧。” 看这老东西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既然已惨招慕容毓卿陷害，我便也认了！如今她身怀龙胎，在宫中是最不能碰的人物。哪怕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清白！ 更何况，当时只有华妃与娴婕妤在场，她们与慕容毓卿勾结一气儿，自是不会为我作证。一旦把握不好火候，以太后这老东西对我的厌恶，必定连活命也没有。 我见淑妃担下罪名儿，心中一颤儿。好一个淑妃，竟以退为进！。 “苦劳？”太后娘娘冷笑道：“这些年你苦心积虑夺后位，用尽手段把哀家的子孙杀害。若不是皇上念在你父亲是当朝丞相，曾辅佐皇上登基，你怎能猖狂至今？” 说罢，太后娘娘便上前两步，握住了淑妃的下巴，极其愤怒道“以往你在暗地里所做之事哀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哀家万般没想到，对你的纵容竟到了如斯地步，让你胆敢光明正大的残害皇家子嗣！” 淑妃在听到太后娘娘提起她父亲的时候，眼神一闪“是，嫔妾知罪！嫔妾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不过是与皇上同心，把太后娘娘当作嫔妾的母后。这世间，哪里有母亲会责怪孩子呢？” 言毕，淑妃又急忙磕头道“都是嫔妾任性妄为，忘了给后宫诸人做一个好表率。不过，还请太后娘娘看在嫔妾父亲的份上儿饶了嫔妾这一回。” 太后娘娘见淑妃把丞相搬出来压她，只觉心中一气儿，便道“你不必把哀家当母后，天底下，除了皇上以外，便只有母仪天下的未来皇后有唤哀家为母后的资格！” 短短几句话，硬是粉碎了淑妃的皇后梦“至于你父亲，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别以为哀家心里没数！” 淑妃!好一个淑妃！ 当初哀家唯一走错的一步棋，便是没把姓段的那老东西制衡住！这才有了今日，他与自个儿的女儿分别在前朝后庭如此张狂！ “太后娘娘，父亲做了什么勾当，嫔妾不知。嫔妾只知道，父亲曾为东陵国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淑妃瞧见太后娘娘愤怒的脸，便知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只是……嫔妾被冤枉不打紧，可莫要冤枉了嫔妾的父亲。父亲他……毕竟是一国丞相啊！” 淑妃话音方落，我便能明显感觉到擎苍周身传来的寒气儿。 淑妃，这是用丞相的背景来保住自己在后宫势力。可她不知，擎苍对权倾朝野的段丞相早已动了铲除的心思。 我叹了口气儿，竟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何感觉。 淑妃今日的话，无疑是在擎苍和太后娘娘心里/插/了刀子。她与擎苍之间，也会因此渐行渐远。可也正因她的这番话，太后娘娘怕是动不得她了。 　　☆、108.第108章 心计手段被看穿（一） 她说的没错，她的父亲是一国丞相，想动她何其容易？若我的孩子没了，倒是有个说头。可如今，我的孩子安安生生的在我肚子里，她因着丞相的原因，便不会受到重罚！ 要知道，太后娘娘与擎苍对丞相一派的势力，还是极为忌惮的。除非找出丞相不忠的证据，否则，想扳倒淑妃，难！ 果然，许久的沉默过后，太后娘娘终是开口“淑妃虽谋害皇室子孙未遂，但心思歹毒如人能及！念其入宫多年，伺候皇上尽心尽力，着降为正三品修仪，褫夺封号，禁足翊坤宫三月！” “嫔妾，谢太后娘娘！”段修仪不怒反笑，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退下去吧，好好抄几本佛经，静静你的心。”太后娘娘未曾看段修仪一眼，语气儿极为平淡疏离。 “是，嫔妾告退！” 不过是降位禁足罢了，只要我命还在，有的是机会报仇！慕容毓卿，我会记住因你受的所有苦难。待到来日，定向你一一讨回。 降为正三品修仪，褫夺封号，禁足三月！ 果真，只是如此，我竟没能至她于死地！ 这一次，终究是我太冲动没有顾虑周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怕，华妃与知画姐姐也会因此受到记恨！ “阿卿”擎苍见段修仪走远，这才转身对我轻柔道“下月初五你兄长将带兵回京城，朕准许他和你的准嫂嫂入宫见你。” 我的心如同被触碰到了一根弦，猛然抬起头“嫂嫂？” “境外一小国的公主看上你兄长罢了。”擎苍突然发笑，没有厚度而轻柔的声音儿似乎要击碎我防备他的心墙。 “那哥哥呢？”我入深宫已是一种无力挽回的悲剧，如今，要是哥哥取了他不如意的女人，该如何度过余生？ 擎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道“你兄长亦很喜欢她！”他轻轻抚着我的发“别担心了！” “好了好了”太后娘娘看着我与擎苍这般模样儿，不禁发笑“卿儿该歇息了，你且去处理你的政事吧！” …… 擎苍走后，太后娘娘亲自扶我入了内阁，扶着我躺下后才道“卿儿，你可是在怪哀家，把皇上赶走了？” “嫔妾不敢！”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只低着头不敢正视于她！ “段修仪在皇上登基前便伴君左右……”太后娘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倾诉道“皇上因为段丞相的势力，对她极为宽容和宠爱。在你来之前，她宠冠六宫，手段狠毒，无人能及。而她的父亲段丞相，在朝堂上亦是不守规矩顶撞皇上，更是在东陵安插了无数眼线，可以说是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 说到此，太后娘娘谈了口气儿道“若没有你父亲与其他两位辅佐大臣，怕是这天下，都要到了段家人手里！”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告知我越多，我的心便越发不安了起来。 还未等我想出由头打断她，便见她看着我继续道“段家在前朝的势力逐渐蔓延，段修仪亦是频频引起后院起火，搅得哀家不得安宁。可是啊，自打你入宫后，段修仪便遇到了克星。” 　　☆、109.第109章 心计手段被看穿（二） 段修仪的克星？难不成太后娘娘说的是我？ 果然，太后娘娘见我不解，便道“皇上于她的情分，不过是与朝政有关。但与你的情分，却是男/女/情/爱。他心里有你，哀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女子，能得帝王之心，你可不就是她的克星么？” 我心微微一颤儿，他心里有我，可他却不信我，该当如何？ 只是，这句话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唉”太后娘娘见我总是低着头不语，便谈了口气儿道“哀家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也别怨哀家与皇上。毕竟，咱们还没拿到段家的把柄。” “嫔妾不敢……” “卿儿……”太后娘娘打断了我的话，拍了拍我的手道“你前些日子被禁足的事儿哀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与段修仪脱不了干系。哀家知道你心里恨她，但是，你现在有了身孕。切记，下次勿要以身试险。” “太后娘娘..”我猛然抬头，一脸的担忧和不安。 下次……勿要以身试险！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果然，太后娘娘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哀家在深宫多年，你们的这些小动作又如何躲得过哀家的眼？” 听她如此一言，我赶忙爬起跪下“太后娘娘恕罪……” “以后啊，你和皇上一样唤哀家母后便可，特允你！”太后娘娘见我下跪，急忙拉住了我道。 她慈祥温柔的神情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便是太后，是方才才掌掴了段修仪的太后！ “太后娘娘……您都知道了……”我开始还是局促不安起来，总认为太后娘娘对我太过亲热了些。 她连忙打断了我的不安道“你不必害怕，紫禁城本就是是非之地，深宫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皆凭自己的本事儿。上天安排你来这儿，做了帝王的女人，就是给予了你斗争的心计和机会！使手段耍心机没人会怪你，哪怕你的双手沾满血腥。但是孩子，对付段修仪，咱们得慢慢来。” 我颤抖着心点头“谢太后娘娘指点……卿儿知错了。”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知晓了实情儿，我若再装傻充愣，只会惹得她不痛快。 “嗯？日后唤哀家母后便是……” 太后娘娘的声音极其温柔，只轻轻的一句唤我母后，便触及了我内心深处，对于母亲二字的渴望“母后……” “记住，你可以使尽所有手段去争取你想要的一切，但是，别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太后娘娘摸了摸/我的肚子，语重心长道。 “是，卿儿谨记于心。”我低下头，对肚子里的孩子多少有些愧疚。 这时，又听太后娘娘开口“年已那丫头，对你如何？” 许久未听旁人提起年已了，纵使巧慧心里也惦记着，但为了怕我难过，总是只字不提。现下，突然从太后娘娘口中听到年已二字，心中的委屈与愧疚一并齐发“年已姑姑待卿儿极好，只是……只是……” “那皆是她的命”太后娘娘淡然开口，安慰着我道“从她跟了你的那一刻起，保护你便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责任。” 　　☆、110.第110章 心计手段被看穿（三） 责任？若这样的结局全都归咎于年已该负的责任，我宁愿她从为遇到我。 看着太后娘娘一副慈母的做派，我终是鼓起了勇气儿开口“太后……” 可方吐出了两个字儿，便即使改口“母后……在卿儿心底，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该问不该问？卿儿……在这宫里啊，万般皆不该。”这一次，太后娘娘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 是啊，皇宫是一个囚笼，自与旁的地方不同。这个地儿，该是不该，不该亦是不该。 只是，该问不该问，说到底不过是遵从着自己的心罢了。 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问，哪怕是不该，又如何能忍“卿儿入宫以来，不管是华妃姐姐的照拂亦或年已的衷心，都离不开母后暗中的相助。卿儿不明……卿儿何德何能，得母后上心。” 太后娘娘眼中一抹让我不明的神色一闪即过“傻孩子，哀家与你父亲，还有你华妃姐姐的父亲自幼便一同长大，情分匪浅。再加上，哀家一生无女，你且说说，不心疼你们，哀家心疼谁？” 说罢，太后娘娘拍拍我的手，安慰道“哀家是过来人，这宫里的日子有多难熬，哀家比谁都清楚。若有得选择，哀家自不愿你与你华妃姐姐入宫。可是，你们是官家女子，这便是你们的命儿。哀家无法与命运对抗，却能在暗中扶持你们，让你们少受磨难。” “那……知画姐姐呢？”太后娘娘的话让我实在感动，趁着这个机会，迟疑了许久的我终是开口问道“知画姐姐是母后您召入宫的……而且，母后对她虽及不上华妃姐姐，却也是极好的。” 若说我与华妃得太后娘娘眼缘，是因父亲的原因，那知画姐姐又是怎么回事儿？若我没有记错，知画姐姐家与太后娘娘的母家，是没有多大干系的。 太后娘娘听言，叹了口气儿“卿儿，宫中的局势你不懂。娴婕妤是内阁大学士的女儿，入宫亦是她的命。哀家心疼她，不过是瞧着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罢了。” 原是这样……深宫漫漫长路路极其难熬，有太后娘娘对我们姐妹三人的照拂，也总算是寻到一种安慰了。 “好了”太后娘娘突然摸了摸我的脑袋，就好像宠溺着一个还未懂事儿的孩童“和你说了这会儿子话儿，哀家竟是乏了。你且好生歇着，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在这深宫里达成所愿。” “是，卿儿恭送母后！” 直到太后娘娘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才暗自松了口气儿。她走了，可她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被我刻入骨子里。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有本事儿谁就是王者！ 帝王的女人，就必须得争，即使不为我，也为我腹中胎儿。 若是女子，或许她逃不过远嫁他国和亲的危险，若是男儿，便逃避不过争权夺位的命运。 我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出生后只能唤我为母妃。一个母妃若不得恩宠，那我的孩儿恐怕连割地封王的机会都没有！ 　　☆、111.第111章 真心惹得真心还（一） 那日在内务府，我并没选掌事太监。而是让讨巧聪慧的小允子，直接上了位。华妃与知画姐姐虽提过两嘴儿，说小允子年纪尚轻。可碍于我的坚持，亦不好多说其它。 好在小允子是个能干的，这些日子把芙蓉轩上下打点得极好。 他从那日选的人中，精心挑选了花柔，花欣，花景，小博子，小李子来伺候内阁的事物儿。所挑选之人，亦是各有特色。 花柔人如其名，性子娴静，她做什么事情儿都小心翼翼不涌出声音儿。哪怕是有事儿需要靠口，亦是柔柔弱弱的，让人好不心疼。 好在她手脚还算麻利，干活儿做事儿也从不偷懒。又因着没有脾气儿，芙蓉轩里的小丫鬟私底下倒是管她叫起了姐姐。 花景，是花柔的妹妹。年纪不大，却是个极其精怪的丫头。她与花柔是两种不同性子的人，话多，活泼。 若一定要做个比较，她倒是和曾经的景甜极像。不管说什么话儿做什么事儿，都十分讨人喜欢。虽只是相处几日，但我却总爱叫她来给我解闷儿。 花欣……生了一副好皮囊。若仔细打扮起来，定是不输于宫里的小主。 她为人精明，献媚。总是能寻着我的心思，对着胃口做事儿。仔细观察了几日，倒是个有心眼儿的。 小博子和小李子性子倒是十分相似，皆是少说话多做事儿。忠厚老实，脸皮子儿还薄。偶尔被花景开开玩笑，脸便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因前些日子一直在养着身子，我竟是错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辰。 这一次，趁着兄长回京城，擎苍竟是打算大办一次宴席。一来，是为了迎兄长回京，二来，也算是给我过了生辰。 距离下月初五，已不过还有十日时光。许是因兄长归家在即，我竟看谁都觉得甚是欢喜。 才方起身，我便瞧见内务府送来的宋锦。质感柔和，图案皆是一朵朵米黄色的睡莲花儿，极为素净。 心下一时喜欢，便想着拿来裁件衣裳“花景……花景……” “小主……花景现下不在宫里……”花柔见我寻着花景，恭敬上前回话。 我听着她的声儿不若往常，竟带着丝丝沙哑，心下一时疑惑“你可是身子不爽快儿？去跟巧慧说上一声儿，便去太医院寻点药吃。” “小主”花柔听我这么一说，噗通一声儿跪下，眼中含着泪水“谢小主关怀，奴婢并无大碍。只是奴婢与花景的哥哥在御膳房当差，想来是近来天气儿炎热的缘故，他竟发起了高烧腹泻不止。哥哥不同于奴婢姐妹二人，遇上了个好主子，还能去讨口药喝。现下，他的身子越发不好却没人理会……怕是……怕是熬不下去了……” 说罢，花柔又赶忙给我磕了头“花景今日一大早便去了御膳房看望哥哥，请小主不要怪罪花景，饶了她擅离职守的罪吧。” 我瞧着花柔如此护着自个儿的妹妹，倒像是以往在府中我惹了祸时，兄长护着我一般。 　　☆、112.第112章 真心惹得真心还（二） “好了好了”我皱着眉头便道“我何时说过要问罪了？便是你爱得胡思乱想。” 花柔见我当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便赶忙抹了把眼泪，磕头道“奴婢谢小主，奴婢谢小主！日后奴婢与花景定当尽心尽力当牛做马为小主效劳。” “巧慧？”我见她如此，便唤来了巧慧。 巧慧经历了几番挫折后，倒是越发干练了，我还未开口说话，她便已知道我的心思。 “快拿着银两去御膳房打点打点，你哥哥的病可拖不得！”只见巧慧把银两递给了花柔，关怀道。 花柔一愣，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又如同泉水般涌出“小主……奴婢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德，今生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奴婢谢小主救命之恩！奴婢谢小主救命之恩！”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花柔说出了如此讨巧的话“好了！好了！赶紧拿着银两去救你哥哥，别再耽搁了！” “是……小主！奴婢此生定当忠诚于小主，为小主当牛做马！”花柔一边儿磕头一边儿把方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以表示她的感激之情。 我看着她那因磕头而破皮儿流血的额头，心中一酸，便道“得了得了！可莫要再对我磕头了，难不成，你要把这芙蓉轩的地给磕出一个洞来不成？” 我虽如此问她，却没有半丝责怪的意思。倒是带着玩笑的语气儿，让一旁的花欣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柔不安地揉了揉脑袋，又再次谢了恩，这才拽着手中的银两跑了出去。 我微微叹了口气儿，起身对一旁的花欣道“你已经对着那柜子里的衣裳瞪了半日了，可曾给我选好了衣裳？” 花欣见我发话，赶忙挑出了几件宫服道“小主，奴婢觉得这几件儿都不错呢。小主穿上，必定能艳压群芳！” 我朝花欣手中瞧去，见她选的皆是一些艳丽华贵的衣裳，不免摇头道“不过是与来两位姐姐用个午膳罢了，穿家常些便好。” “可是……有那么多漂亮的衣裳小主不穿，可不是要浪费了？”花欣拿着手中的衣裳对着铜镜比了比，眼里有说不出的欢喜“再说了，小主向来喜欢素净的东西，偶尔穿一次鲜艳的，可不是更能吸引眼球么？” “天气儿热，把那件碧绿色儿的宫服给我便好。”我只装作未曾发觉花欣眼中的欲望，淡淡开口。 “小主……你就听奴婢一次话儿，奴婢定能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见她如此坚持，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把手中的衣裳撒手，便只好无奈道“罢了，便依了你！” 花欣见自己的建议得逞，赶忙笑着伺候我穿上。随后，又给我梳了一个家常的燕尾髻，扫上了/诱/人妆。 以往伺候我梳妆打扮的皆是巧慧，今日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花欣的手艺。 熟练，精致。 从她选的衣裳，梳的发髻，描出的妆容中不难看出，她是个极其懂打扮儿的女子。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双巧手若放到了别的宫里，怕是得紧着宝贝儿呢。 “小主真真儿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花欣看着铜镜中的我，不由赞叹道。 我轻轻哼声儿笑了出来“便只有你最会说话。” 　　☆、113.第113章 难得知己（一） 华妃虽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我与知画姐姐午膳时候赶到便可。可为了避免酷热，我依旧是早早便到了景仁宫。 “哇，念姐姐！”我到的时候，正碰上甜小仪。她手端着一盘油炸凤爪，光是闻着，便满是辛辣。 “你这丫头，莫要把肚子吃坏了。”我无奈摇了摇头，便担忧道。 “嘘……”甜小仪神经兮兮地示意我禁言“这可是华妃姐姐吩咐小厨房给我做的，怎么会吃坏肚子呢？念姐姐这话要是被华妃姐姐听去了，可得打你小/屁/股!”说着，还一副打了寒颤的模样儿，好生可爱。 见她如此，我也不免调皮儿了起来，冲着她眨了眨眼便道“华妃姐姐只打你，才舍不得打我呢。”说罢，我也作势挥手往她小/屁/股打去。 “哎哟，华妃姐姐救我！”甜小仪见我如此，赶忙鬼哭狼嚎了起来，没有半点小主模样儿。 华妃在屋里听着动静儿，便赶忙出来道“好了好了，卿儿你莫要与她胡闹。甜小仪素来没有节制，现在你可是有着身子的人，莫要伤了你。” 甜小仪一听，这可不高兴了“华妃姐姐偏心，明明儿是念姐姐欺负我，你却帮着念姐姐！我可不依！” “古人云，打是疼骂是爱，你念姐姐可是心疼着你呢”华妃瞧着甜小仪的模样儿，好笑道。 “可不是么？你这么可爱，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我紧跟其后开口道。 甜小仪见我夸她，立马娇羞了起来“嘻嘻……我哪里可爱了……” “你瞧瞧你这小嘴儿，可是半刻都没停过。整个人吃得肥嘟嘟的，就跟个小圆球儿一样儿。这宫里上下，可还有人比你更可爱么？”我看着甜小仪，就好像看着自家的小妹一般。若毓秀与我没有成见，怕也是这般亲近吧。 “哼！姐姐们都强词夺理！”甜小仪嘴巴一嘟，便端着自己的油炸凤爪走到一旁，闷声儿吃了起来。 华妃无奈摇头，只招呼着我坐下，又吩咐了人给我倒了茶，拿了一些点心，这才道“说了让你午膳再来，你倒是来得早。且先尝尝这些点心如何，可合了你的口味儿？” “我想着再晚些太阳肯定烈得慌，倒不如早些过来陪姐姐聊聊儿。岂料，姐姐竟嫌弃我了。”我眨了眨眼，撒娇道。 “你瞧瞧你这小嘴儿，竟会曲解是非黑白！”华妃虽这般说，可却是面目带笑“你能早些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罢，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道“难得见你穿得如此鲜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若让皇上瞧了去，必定连魂都没了。” 我抬起衣袖瞅了瞅，道“今日这身打扮，是内务府新挑的丫头选的，我亦不是十分喜欢。” “我便知道，你这人啊，恨不得一身白裳过一世。”华妃与我虽没有我与知画姐姐般多年的交情，但对我却是极为了解的“对了，新挑的奴才用得可还舒心？” 我轻轻笑道“倒还过得去，特别是小允子，处事儿极为老练成熟。” 　　☆、114.第114章 难得知己（二） “那便好。”华妃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道“只是，今日给你打扮的这宫女，你可得仔细着些。”华妃细细打量着我的着装，又道“她既已是你宫里的人，自得清楚你的喜好，以你为主才是忠奴。如此精心为你置了这一身，保不齐有着攀龙附凤的心思。” 华妃话音方落，我的脑海里便闪过了花欣眼中的欣喜与欲望。 华妃在深宫多年，她看过的人心，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她说的话，我自是信的。 “我还以为是我来得早，没想到卿儿动作比我还快。” 门口传来柔婉如鹂的声儿，我与华妃齐齐抬头望去，正是知画姐姐踏步而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如画般安静的女子，心中突生了一股愧疚之情儿。兄长下月初五带着嫂嫂回京城的事儿，我还未告诉她。 待知画姐姐入了座，我才想起了前些日子巧慧说的事儿，便开口问道“华姐姐……我有一件事儿，不知当问不当问。” 华妃见我神色儿有些严肃，便轻笑着屏退了众人，道“问吧。” “华姐姐可还记得，我出入宫时，在景仁宫第一次见到惠贵妃时的场景儿？”我轻轻开口问道“那时候儿，她时而与你暗中过招，又时而提防敲打于我。后来，在凤服事件儿发生的时候，她又少不得有推波助澜之嫌。她所做的种种，实在与传闻中的贤良淑德不符。” 听我这么一说，华妃与知画姐姐都相继笑出了声儿来“她哪里又是真正的贤惠之人？这么多年深居不出，不过是以退为进，以求她那不能生养的身子，能在后宫里存活罢了。” 果然如此！ “那……华姐姐与她到底是敌是友？”我趁机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要知道，当初惠贵妃与华妃的一举一动，可是让我一度认为，她们是一派之人。 华妃想都想没，便道“目前不是敌人，亦从来不是友人。” “不是敌也不是友……”我轻轻低喃着华妃的话，略有不解。 华妃点了点头，便解释道“了解惠贵妃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从不归于一派。但是，她却十分擅长左右逢源。” 华妃话音方落，知画姐姐便开口道“她从不与谁过分亲近，也不与谁刻意疏离。她总是给人一种，和谁都能相处，都是朋友的错觉。但事实上，她不过是在编织一张网。” “没错。”对于知画姐姐的观点，华妃十分赞同“她编织的，是一种有利于她的人际网。当她有所需求，便会与你短暂合作。当她达到目的，便会与你重归旧系。” 听到此，知画姐姐深深地看了一眼华妃，又补充了一句道“当她的心思与计谋不慎败露，她便会过河拆桥，与你撇清关系。” 华妃点了点头，对着知画姐姐道“到底是吃过一次亏的人，竟是说得十分透彻明白儿。” 我听着华妃与知画姐姐一人一语，虽有些琢磨不清，但也能听出个大概。看着知画姐姐那略带怨气儿的眼神，心中多少明了当初提及惠贵妃贤良时，她的轻蔑和不屑。 　　☆、115.第115章 待书有孕 我从来没有问过知画姐姐当初为何会被禁足，如今想来，多少与惠贵妃有关。 只是我不明，惠贵妃既是如此的人，那传言中的贤良淑德与世无争，又是怎么来的呢？ 就在我不明就里之际，知画姐姐突然开口问道“卿儿，你今日怎会想起她来？莫不是，她对你……” “没有没有”我赶忙打断了知画姐姐的话，以免她多了不必要的/操/心“只是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些风声儿，觉得好奇罢了。” 说罢，我便把巧慧与我说的话儿，一一又告知了华妃与知画姐姐。 “什么？内务府的鄂公公竟会是惠贵妃的远房亲戚？那不是淑妃……段修仪提拔上去的人么？”知画姐姐摆了摆手，表示她对此事儿亦不清楚。 华妃思量了片刻，道“若真是德安生前说的，倒不像是假话。只是远房亲戚虽是亲戚，但也是多了个远字儿。鄂公公如此精明的人，谁知道他会选择做谁家的狗呢？” 听了华妃的话，我总算豁然开朗了些。也对，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当初的淑妃可比惠贵妃前途光明得多。 “你们说……段修仪知不知道鄂公公与惠贵妃之间的关系呢？”突然，知画姐姐开口问道。 我与华妃皆是一愣，只片刻，华妃便道“知与不知，便只有段修仪肚子里的蛔虫才能知晓了……” 说罢，华妃又道“不过，以惠贵妃的性子，也不排除她与段修仪有着所谓的君子之交。” 我点了点头，开口道“罢了罢了，这事儿咱们勿要再提了罢。不管鄂公公是段修仪的人，还是惠贵妃的人，他都不会是咱们的人。如今我既已知晓惠贵妃与咱们不是一条心，多点提防便是了。” “嗯……你如今有了身孕，大多时间都在芙蓉轩里呆着。你不去寻她，她亦不会寻你，互不相干便是了。若她去芙蓉轩寻你，你便以身子不爽为由拒了便是”知画姐姐开口叮嘱我道。 “好好好，你说了算……”我瞧着知画姐姐对惠贵妃的敌意儿，赶忙开口哄道“姐姐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可好？” “你这丫头！” 与两位姐姐唠唠叨叨便到了用膳儿的时间，三人说说笑笑入座。一切，显得安逸而美好。 感情这东西真是奇妙，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相处到老还是陌生，有的人相视一笑便一见如故。深宫之中能得两位姐姐作伴，也不枉我往这走了一遭。 “娘娘……” 正在咱们姐妹三人动筷之时，门外匆匆来了一个宫女，脸色儿极为难看。 是华妃的贴身宫女，芙蓉。 “芙蓉，怎的这般失礼？”华妃蹙眉，轻声儿责怪道。 芙蓉听言，这才匆匆对我与知画姐姐行了礼“小主门安好。”随即，便赶忙俯身到华妃耳畔，轻轻低喃了几句。 “本宫知晓了，你下去吧。”华妃神色稍稍暗了几分，便不动声色儿的让芙蓉退下。 “怎么了？”我到底是入宫不久，比知画姐姐多了几分浮躁，芙蓉方才退下，我便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华妃细细瞧了我一眼，便叹了口气儿小心翼翼道“嫣红苑那位……有身孕了。” 　　☆、116.第116章 先发制人 嫣红苑，是待书的住处儿。 她有身孕了！ “老天莫不是眼瞎了？这等卖主求荣的狗东西，竟还能怀上孩子！”知画姐姐自是瞧不起待书的，如今听闻她有了身孕，竟连言语都刻薄了起来。但我亦知晓，知画姐姐心中的不甘与愤怒，皆是因心疼我的缘故。 相对于知画姐姐，我倒还算冷静“华姐姐……打算如何做？” 如今管理后宫的人是华妃，后庭的事儿皆由她处置。 只见华妃姐姐稍稍思量了片刻，便道“皇上登基至今未能稳住前朝，与他没有子嗣脱不了干系。如今放眼后庭，仅只有你与她有了身孕。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怕都是要放出来了。” “何止是放出来那么简单？”知画姐姐爱憎分明，只要提到待书便轻蔑不已“她有了肚子做靠山，怕是要复了位分。” 我垂下眼帘，道出了一个让众人都不想听的事实儿“咱们好不容易把段修仪给打压下去，待书却又有了身孕。若她复位，只怕又给段修仪那头儿加了几分势力！” “这宫里，岂是她想如何便如何的？”华妃轻轻拨弄了碗里的鸡汤儿，开口道“她不过一个丫鬟出身，当初皇上晋她位分时，可是惹得后宫妃嫔诸多不快儿。如今她位分已降下去了，再想升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待书出身的确不高，若在往常仅能凭着帝王之宠晋升，可今时不同往日，又怎可一概而论“华姐姐莫要忘了，她肚子里现下可有着孩子呢。” “有着孩子又如何？”这回说话的是知画姐姐，她拍了拍我的手道“你这丫头，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华姐姐既说出了这番话，定是不必怕她的。” 果然，华妃点了点头，道“以往我拿她没办法，可如今我既已掌管了后庭，便由不得她了。” “姐姐心里可有了主意？” 华妃笑着看着我，轻启朱唇吐出了四个字儿“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我一脸的疑惑，十分不解“待书住在翊坤宫，如今就连咱们都知晓她有了身孕的事儿，段修仪那头的动作定比咱们的更快。” “快又如何？”华妃淡然优雅地喝了口汤儿，这才开口道“她光有速度没有权利，又有何用？更何况，她现在可还在禁足着呢。咱们只要赶在皇上发声儿之前有所行动便成。” 说罢，只见华妃又扬声儿唤了芙蓉。 待芙蓉进来，华妃便悠然开口道“传本宫懿旨，嫣红苑书御女身怀龙嗣。为利于她养胎，着今日起晋升为从七品小媛，解了她的禁足。” “是，娘娘。” 晋升小媛，解禁！好一个先发制人！ 只要在擎苍下旨之前把这道懿旨广告后庭，这事儿便算是定了！她待书不过是有了身孕，华妃便给她解了禁，还晋升了位分，于情于理都再合理不过了。 哪怕待书心中不甘，亦成了定局。 主动给她晋升，总好过她复位。主动给她解禁，总好过她再耍心思手段。华妃的这一招先发制人，实在是妙！ 　　☆、117.第117章 心思君，君成亲 因着待书有孕的消息传来，我与知画姐姐也便没了多大兴致。只随意用了午膳，便携手离去。 说来也怪，来时还艳阳高照的天儿，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竟乌云密布，有暴风雨袭来之势。 我与知画姐姐吹着凉风儿，手牵着手走在一条条长巷宫路上，亦如待闺之时的恬静与安好。 一路走来，彼此沉默无语。 “毓晟哥哥……可是要回来了？”突然，知画姐姐柔声儿开口，语气儿里带着阵阵儿颤抖。 我身子突然一震，便转过头去瞧她。不知何时，她的脸上，竟挂了两行清泪“姐姐……” “你不必瞒我，前些日子巧慧来我宫里送东西，与向阳唠了几句。”知画姐姐知晓我的心思，便开口解释道“你也不必怪罪巧慧，她不过是无心之过。” 我赶忙抓紧了知画姐姐的手，心里带着些慌“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怕……” “姐姐知道。”知画姐姐柔声儿打断了我的话，开口道“听闻，毓晟哥哥还会带着准嫂嫂来见你，真好。” “姐姐……”我开口想要安慰她，可才唤了一句姐姐，却突觉哑口无言。 知画姐姐叹了口气儿，故作轻松道“毓晟哥哥能寻到自己的幸福，我便很高兴了。”言毕，她低下头，小声儿道“毕竟，是我负他在先。他能有今日，我很高兴，真的。” “姐姐……小心隔墙有耳！”我怕极了知画姐姐会“乐极生悲”，说出不该说的话，生出不该生的事端儿。 知画姐姐轻轻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安慰我道“好了好了，不过是这风太大，沙子入了眼，你倒是会瞎担心。” 不知为何，见她又如无事发生过一般，我心中的担忧更甚。突然，脑子一闪，便转移了话题问“姐姐，今日在景仁宫里谈到那个人，华姐姐说你吃了亏，这到底是何事儿？” 说罢，又紧着追问“是不是与你上次禁足有关？我入宫以来，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因何被禁足。咱们如今姐妹一条心，你可莫要再瞒着我了。” 知画姐姐自然知道，我所说的那个人是惠贵妃。 只见她眼里萌生了恨意儿，冷笑着开口道“她？可是比段修仪还要难对付的猛虎呢！” 我心中一颤儿，果然有事儿。 知画姐姐一边儿牵着我的手走着，一边幽幽开口“卿儿，有了身孕的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整个人都与以往不同了？想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赢过来，给你的孩子？” “姐姐……你怎知道？”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张口便问。 知画姐姐脸色有一瞬的痛心，随即便道“因为这种感觉，姐姐也有过啊。” 语气儿极为无奈，又带着心疼。似是宽慰我，又似是宽慰她自己。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赶忙开口追问，知画姐姐有过身孕，可是为何在宫里，我却从来没有听旁人提过？为何就连巧慧，都没有告诉过我！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我不为人知的秘密？ 　　☆、118.第118章 知画与惠贵妃的恩怨 知画姐姐停下了脚步，慎重地看着我，道“你如今既已问了，我便都告诉你。” 我不语，只等着她把她入宫以来所受到的委屈，辛苦，一一告知于我。 “卿儿，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方入宫时，并不想侍寝，更不想着恩宠。”知画姐姐娓娓道来，语气儿极为平淡，就好似在讲诉别人的故事儿一般“可也因为我的心静如水和不喜争夺的性子，引来了皇上。 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跟恩宠而活着？皇上见惯了那些女人，自然对我这般的性子格外欣赏。我没想到，我极力躲着的恩宠会自动找上门来。皇上是天子啊，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嫔。他要，我能不给么？ 在我初入宫的那段日子里，我的恩宠是极深的。当然，比不得你，却也不落旁人半步。那时候，我与华妃娘娘虽然交好，却不似如今一般。 后宫里多少女人想要陷害我，想要我的命。就在我的恩宠无力抵抗那些手段的时候，是惠贵妃一次又一次的帮了我。” 我见她提起了惠贵妃，便格外精神了起来。 果然，知画姐姐又道“当时的我与你方入宫时一样儿，误以为惠贵妃便是传闻中的女子。温婉，贤惠，热心，与世无争。所以，在我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以后，第一个便去寻了她。可是……我错了…… 她面儿上极为欢喜心疼我，可私底下，那颗心却肮脏透了！ 那时候，整个宫里的女人都因我有了身孕而惶恐不安。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当时还是淑妃，掌管着后庭的段修仪。她明着不敢动我，可暗地里却使尽了阴谋诡计。 就在这时，惠贵妃给我出了主意儿，让我在我生辰夜宴之时靠近段修仪，并伺机摔倒，陷害段修仪。” “你同意了！”我惊呼了一声儿，我不敢相信，我心中一向温柔善良的知画姐姐也会跟我一般利用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知画姐姐却摇了摇头“不，我怎么会？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那种欣喜与即将成为人母的激动，难不成你会不懂么？我恨不得把他宝贝儿着，又怎么会利用他去对付如日中天的段修仪？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拒绝让惠贵妃心里生了恨。她竟利用我对她的信任，对我做出了这样儿的事情儿！ 她送了我一双鞋，那双鞋子极其漂亮。可是，鞋底却抹了一种用药做成的蜡。那抹了蜡的鞋底走在寻常的路上稳固无比，可一旦遇上了茶水，便会打滑。 不仅如此，她还暗地里勾结了段修仪，一同前往御书房告发我，说我企图以龙嗣陷害段修仪！” “皇上……信了？”我颤抖着声儿开口问道。 知画姐姐摇头，讽刺地笑道“皇上自是不信的，可那又如何？生辰的那日……我终究是穿上了那双鞋子……” “所以……孩子没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知画姐姐，道“你还背上了陷害段修仪的罪名儿……” 　　☆、119.第119章 物极必反 我从不知，知画姐姐入宫以后竟还有了这般遭遇。心下心疼，却无言以对。 回到芙蓉轩的时候，正巧擎苍在。 “这马上要变天儿了，你带着身子不方便，以后莫要再出去扰人担心。”擎苍见我回来，上前扶住了我，声音儿格外温柔。 就好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责怪却又少不得宠溺。 我心突感温暖，却少了当初的怦然心跳“不过是去华姐姐宫里坐了坐，哪里就这般严重了？” “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自然得多担待些。”自我有了身孕解了禁足后，擎苍对我便异常的好。那种感觉好似回到了从前，又与从前略有不同。 如今的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愧疚，浓烈而无助。 可有些事儿，他做便是做了，我恨，亦是恨了。 “夫君可去瞧过待书了？她方有了身孕，定想着能见你。”我稍稍转开了话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道。 擎苍身子一颤，在听到待书二字之时，眼中有着让人不敢对视的冰冷“华妃给她晋了位分，也不算亏待了她，便让她自个儿养着身子吧。” “无论如何，她如今都身怀龙嗣，于我东陵国而言都是一个功臣……” “阿卿”擎苍扶住了我的身子，对我慎重道“她那边儿有李太医照看着，定不会出了差错。反倒是你，如今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我只要想着这小家伙再过几个月便能出来见我，我便兴奋得夜夜不得入眠。” 擎苍眉眼处无法掩藏的激动，无处不在彰显着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这还早着呢，你便猴急了。”说到此，我便牵住了擎苍的手，轻声儿道“我知道……你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不去瞧她。她虽然以前是我的丫鬟，可现在却是你的女人。更何况，还有了你的孩子，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瞧瞧她。” “阿卿……”擎苍轻声儿唤住我，语气儿和眼神都极其不耐烦。 我却宽慰他道“一开始，我的确对待书的做法不理解，甚至不耻。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深处痛苦之中。可是后来时间久了，便也想通了。她是我自幼长大的丫鬟，我对她有着家人般的感情。姐妹情深，又有什么是什么不原谅的呢？” 言毕，我看向擎苍的眼神越发深情“更何况，你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你既喜欢她，便说明她能让你快乐。只要你快乐，我便满足了。” 我话音方落，擎苍便一把把我抱住“阿卿，是我对不住你！” 阿卿，你把她当成了姐妹儿，你可知，她又是如何得到恩宠的？朕不敢把所有的错推至她的身上，但她亦如朕一般，有着不可脱卸的责任！ 我所说之话于我而言句句虚假，可听在擎苍的耳里，却一字一句如同剜心。 我真的原谅待书了么？我真的可以不在意了么？我真的……就那么希望擎苍去看她么？不！这些都是假的！ 我只知道一句话，物极必反！ 待书因荣华富贵而选择与我对立，那么，我便宽宏大度些，处处为她着想又如何？反正……我越发为她说话，擎苍便会越厌倦她。 　　☆、120.第120章 丫鬟心计 是夜，嫣红苑派人来请了擎苍，说是待书突感腹痛。 待擎苍离了芙蓉轩后，我才唤来了巧慧“巧慧，你明日去查查，书小媛的胎儿除了李太医，还有谁负责。” “小主是担心……”巧慧虽从我入宫起便跟着我，但真正近身儿做一把手伺候我的时间并不长，但好在她能懂我，我亦不必凡事儿瞒着她。 “书小媛有身孕的事儿实在太巧了，不早不晚，却偏生在段修仪被降位禁足之后。段修仪在宫里专宠多年，她与书小媛又共住在翊坤宫中，想要有所动作并不难。更何况，那李太医可是段修仪的人。” 巧慧听我细细讲完，便疑惑道“小主既怀疑书小媛……为何不与华妃娘娘商量，让华妃娘娘想了办法，直接寻了太医过去给她诊断诊断？” “不妥。”我微微蹙眉“这不过是我自个儿多疑罢了，可不敢连累了华姐姐。再者，她肚子里到底是真有还是假有，谁都说不准儿。若冒然前去，岂不是要被段修仪她们抓了把柄？” “可若真是段修仪她们狗急跳墙……” “咯咯……”听着巧慧竟也学了几句成语，觉得好笑得紧，若待书真是假孕，那狗急跳墙这四字儿，可真真儿是贴切极了“所以你且去打听打听，可还有谁给她请过脉儿？若有旁人，便想办法探探口风儿。” “是，小主！” …… 终于，又过了几日。 自从知晓兄长要回来后，我便觉得这宫里的时光极难打发。 知画姐姐心有执念，已不大出宫门。 而华妃初掌六宫便接连遇上了两位妃嫔有孕，加之还得/操/办宴席，更是没得空闲来陪我。 好在有小允子与花景两个活宝，连着献媚逗我开心。 这日，我正在瞧花景新学的戏法，巧慧便急步走了进来“小主……” “嗯？”我看着巧慧的神色，自是知道她有要紧事儿要说，便扶着她的手回了内阁。 “小主，书小媛这事儿还真有些蹊跷。奴婢打听过了，书小媛禁足以后，李太医去过翊坤宫两次。这其中的间隔时间，不过方六日。后来书小媛有孕解禁至今，也只有李太医去给她把过脉，除此再无旁人。” 巧慧附在我耳畔，轻声儿道“最让人疑惑的是，奴婢找到了李太医身边儿的跟班儿小林子，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会儿。小林子说，两次去翊坤宫都是李太医主动去的，并未见翊坤宫的人来太医院请。因着段修仪在宫中的势力和母家的关系，那些守卫也并未为难他们，只寒暄了一会儿便把他们放进去了。” “你寻了李太医身边儿的人打听？可露出破绽了？”我心中稍稍有些担心，如今这时候儿，可不能打草惊蛇。 “小主放心吧，宫中太监与宫女对/食/儿的事儿不少，奴婢与小林子不过是闲聊了几句，言语中对他多了几分仰慕。估计啊，他现在还以为自个儿魅力无穷呢。”巧慧突然朝我眨了眨眼，调皮儿道。 　　☆、121.第121章 也许她是假孕 我松了口气儿，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倒学会用美人计了。” 说罢，我又疑惑道“两次，间隔六日……可待书如今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按理说李太医在第一次去翊坤宫的时候就该诊断出来了，可为何他偏偏要多去一次，才把待书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呢？” 巧慧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我稍稍思虑了片刻，缓缓开口“李太医不请自去，第一次见的是段修仪，第二次见的才是待书……” “咦！对！奴婢怎么没有想到！”巧慧猛的点头，对我的猜测表示赞同“翊坤宫没人去太医院请，说明翊坤宫里头并没有人身体不适。” 我微微点头，对巧慧道“那么，唯一能解释李太医不请自去的原因便是，外头有人想与翊坤宫的人里应外合。李太医是段修仪的人，第一次见的自然是段修仪。这第二次嘛……见的便是待书。为了掩人耳目，他必定会去给待书把脉！” 言毕，我又疑惑了起来“那么……这外头想要搭救段修仪她们的人到底是谁？是段丞相……还是……惠贵妃？” 若巧慧打听来的消息为真儿，那么待书的肚子多半是在作假！毕竟，李太医不可能在无人通知的情况下，知晓待书身子不适而前去诊断。 “小主……”主仆二人分析至此，巧慧已开始意识到事情儿的严重性“若这一切都如咱们所想，那为什么段修仪不自己来，而要利用书小媛的肚子呢？要知道，段修仪这些时日不断受挫，先是失了权，后又丢了封号和位分。若她有了孩子，定能夺回这一切。” 我瞧了瞧巧慧的脑袋，小声儿道“傻瓜，段修仪伺候皇上多少年了？前些年，她先后小产三次。近年来，便再不曾听闻过她的消息。身子受损的女子，哪是那么容易有孕的？更何况，若她在此时有孕，不是更让人猜测了么？” “也对……”巧慧自觉傻气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问“小主，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华妃娘娘和娴婕妤呢？”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今这事儿，我手中并没有握有任何证据，说到底，它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若冒然告知两位姐姐，怕是会生了事端儿。 “是，小主。” 然，就在巧慧转身要退下之际，我脑海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立即将巧慧叫住“巧慧，你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景仁宫和启祥宫。把今日咱们的猜测亲自告知两位姐姐，让她们行事儿务必小心谨慎，避免与书小媛有过近的接触。” “小主……怎么改变主意了？”巧慧对我的决定多少有些不解，见我神色有些紧张，不免受了影响。 我轻轻笑了笑，算是安慰巧慧“姐妹之间，不该有所隐瞒。” “是，那奴婢这便去了。” 直到看着巧慧的背影消失，我才收回了嘴角的弧度。 若待书真是假孕，她只有两个法子能圆谎！要么，七个月后她能凭空变出一个孩子。要么，怀孕期间把它流产。 前者能让她晋升并且寻得依靠，但凭空找一个会哭会喊的婴儿，谈何容易？ 后者虽让她没了孩子保驾护航，可她解禁的目的已然达到，更让她能在博得同情与怜惜的同时，悄无声息的消灭一个对手！ 所以，我必须要把心中的疑虑告知两位姐姐，以免她们遭人陷害！ 　　☆、122.第122章 兄长归来（一） 七月初五，是兄长携着准嫂嫂回京城的日子。 按照朝廷上的规矩，带兵回京，不得擅自先行回府。而是应当携士兵家眷恭候于玄武门外，等候圣上的传召。 我坐在铜镜前，乖巧地任花欣给我梳妆打扮。 自从知画姐姐入宫后，兄长便被派往边疆。我已有三年没有见过兄长了。不知，他是不是高了？变得更英俊潇洒了？如今我大腹便便，他还会不会认得出我？ 正想得出身，一个晃眼便瞧见花欣正在给我梳朝天髻，于是淡笑出言道“给我梳两把头吧，把皇上前些日子赏的孔雀发簪和步摇拿出来，简单些便好。” 哪怕已经过了三年，我依旧希望，兄长第一眼见到我，我依然是以往的小姑娘模样儿。 花欣极其不解，一脸无辜道“小主，今日可是慕容公子回京城。而且啊，皇上在太和殿设宴，除了为迎接慕容公子，还有一个原因可是为了给小主补一个生辰宴。今日的女主角可是小主您呢，您怎么可以简简单单就好！” “我如今肚子越发大了，太繁琐总归不好。”我抚摸着肚子，淡淡开口。 我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不知道兄长看到后，会不会也为我高兴。他……可要当舅舅了。 花欣见我坚持，便一脸不委屈地把原本梳到一半的朝天髻给撤了下来。 我自然能理解花欣的心思，今夜，擎苍在太和殿设宴迎我兄长回京城，到时候，在京城处的几个王爷以及后宫妃嫔都会前来。她有着一双巧手，自是希望我能在她的打扮下艳压群芳。 “小主……小主……”小允子急急忙忙从外头小跑进来，俯身在我耳畔道“公子到玄武门了，皇上已亲自前去迎接。” 我听着小允子的话，急忙起身“到玄武门了？竟没人通知我！” “小主就放心吧，是皇上交代奴才们说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再接您过去！”小允子忙笑着安慰我，道“小主莫急，总能瞧见公子的。听闻今日，将军和将军夫人，还有二小姐都会来呢。” 母亲和毓秀……她们竟也会来…… 巧慧此时正巧走了过来，她不知我与母亲，毓秀之间的纠葛，便笑呵呵地说了句“这下可好了，小主在宫里成日地念着家里人。如今，倒是一次/性/都能见着了。” 说罢，又瞧见她给我寻来了一件鹅黄色的素色宫服“小主瞧瞧这件可好？” 我寻思了片刻，道：“我记得我第一次侍寝之后，皇上曾赏过我一件蓝色的金丝祥云宫服，你去找找。” 巧慧神色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小主莫不是要见将军和夫人，所以紧张了？” 我还未开口接话，花欣却又讨巧道“小主，既然把金丝祥云的宫服都穿上了，这两把头便不大配得上了。要不，奴婢给您再换一个？” 言毕，想了想又道“就梳元宝髻如此？华贵大方还不繁琐，既能配得上小主的衣裳，又不让小主的脖子累得慌儿。” “好罢好罢，你说了算。” 　　☆、123.第123章 兄长归来（二） 不得不承认，花欣的那双手是极巧的。 一个雅致而不张扬的元宝髻在她的手里，同样能蓬荜生辉，光彩夺目。发髻上只别了蓝色的孔雀发簪和同色的步摇，与宫服的颜色互相呼应匹配。简单中不显小气儿，优雅中又隐/射/着大方。 “小主，该启程去太和殿了！”方把一切准备妥当，小允子便安排好了轿撵，前来唤我。 “嗯，咱们快走吧。”许是马上便要见到兄长和父亲了，我的言语之间，竟满是跳跃。 小允子赶忙前来扶我，嘴里还奉承道“今日小主打扮得这般美艳，竟把奴才的眼都看直了。” “哼”我轻声儿哼了一声儿“你倒是贫嘴得很。” …… 由小允子小心扶着走了出去，再踩着太监的背上了轿撵，这才缓缓朝着太和殿而去。 好在是夜里，少了白日/的骄阳，一路走来又少不得一些凉风，这才不觉热得发慌。 赶到太和殿的时候儿，宴席中早已乌压压地坐满了人。 我四处张望，寻着那一抹我已三年没再见过的身影，却无意迎上了一双带着敌意儿的眼睛。 是毓秀！ 一年过去了，她长得亦是越发标志。 一身淡粉色的长裙，上身配了一件素淡的白纱衣。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小小年纪肌肤如雪，一双大而闪烁的眼睛便如同会说话一般。脸颊两边儿的小酒窝哪怕只是轻轻牵动着嘴唇便会十分明显，极为可爱。 发髻和妆容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儿。极为淡雅的装束，一阵风吹过，稍显单薄，但也更显惹人怜爱。 若不是她那双憎恨的眼，我想，我定会十分欢喜有这么一个妹妹。 “阿卿，今日穿得甚是鲜艳。”突然，耳边儿传来了擎苍的声儿。 今日的擎苍格外精神，哪怕已经退了龙袍，只着一身常服。可他整个人，却依旧能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儿。他轻轻对我一笑，立体俊美的脸上便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果然，天生便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儿。 “我倒是甚少这么穿，可还好看？”我亲密而轻柔地伸出双手，帮擎苍理了理他额头边儿的青丝。 “阿卿穿什么都好看。”言毕，他故意停顿了会儿，又道“只是，这般的好看，却不是为了我。” 我噗哧一笑，便道“好一个爱吃醋的天下之主！”说罢，便手指骨敲了敲他的脑袋，方才转过身去寻了华妃搭话，不再理他。 擎苍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坐下，品着手中的美酒。 众人见我与擎苍如此亲密，不免纷纷吸了口冷气儿。皇上威严不可触犯，谁又曾见过他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儿？看来这念嫔小主，当真儿是比那段修仪还要受宠了！ “华姐姐，你可瞧见知画姐姐了？” “方才倒是见了，可一闭眼的功夫，便不知她又去哪儿了。”华妃拉住了我的手，轻声儿道。 糟糕！我从方入了太和殿起，便没瞧到兄长与知画姐姐，难不成…… 　　☆、124.第124章 兄长归来（三） 华妃并不知内情，见我一脸恍惚，只笑吟吟道“今日你兄长归来，你可是高兴傻了？” “华姐姐……”我声音儿有些慌张，只想着不要出了什么事儿才好“我……” 然，我的担忧还为曾对华妃说出口，却被旁人打断“臣妇见过念嫔小主……” 一个身穿宝蓝色的女子出现在我跟前儿，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倒是个绝色的女子。 我未曾见过她，她却能知晓我是念嫔。她对我毫无敌意，眼中竟还传达出一种与我交好的信号。她自称臣妇，她是……我的准嫂嫂！ 心中有了主意后，我便赶忙虚扶了她一把“嫂嫂勿要和妹妹生疏客气儿了。” 她微微惊讶，轻笑道“念嫔小主好眼力，竟能未见先知。” “哪有！嫂嫂可莫要开了妹妹的玩笑儿。”我瞧着眼前的嫂子，温柔贤德。说起话来柔弱中带着着主意，倒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想来应该是位好妻子，亦会是好儿媳，有她在兄长身边儿，我倒也放心了。 因着尚未正式开席，我便带着嫂嫂来到了他们的座位。 “念嫔小主金安……” 父亲与母亲见我过来，便急忙起身对我行起了礼。而毓秀，虽不大情愿，可依旧拖拖拉拉地说了句“臣女见过念嫔小主……” “爹爹”我小声儿撒娇地叫了声儿爹爹，便关怀问道“府中近来可好？” 父亲见我如此调皮儿，不免叹了口气儿。语气儿拘束却满带宠溺“谢念嫔小主挂念，托小主的鸿福，微臣与/贱/内，小女都尚好。” “爹爹好便好！” “还未来得及恭贺念嫔小主有孕之喜，微臣携将军府上下，祝愿念嫔小主能顺利旦下龙嗣！母子平安！”父亲对我所有的宠溺和疼爱，皆在这一句话里。 我看着父亲，心里微微泛酸。入宫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二次见到父亲。哪怕每日都有那么一小会儿，父亲会因为上朝而与我同处紫禁城内。可我与父亲的距离，又何止是芙蓉轩到太和门那么短。 父亲养育了我十六年，我不仅不能承欢膝下尽孝道。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儿，竟还要论着君臣位分。就连平常想要给彼此的关怀备至，都要客气儿至此。 一时间无言，只愣愣地与父亲四目相对。我知道，哪怕我不语，父亲亦能懂得我的心情儿。而父亲，只是轻轻一个点头，我便能明了他所有的叮嘱和担忧。 “是啊姐姐，你一个人在宫里，可得照顾好自己！”毓秀突然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乖巧儿懂事儿道“姐姐放心，府中有我和母亲呢。现在大哥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嫂嫂！咱们一家人总算得以团聚了。以后啊，我和大哥还有嫂嫂，一定会照顾好爹爹的。” 毓秀的语气儿极为单纯，可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得意之色儿。 我们一家人团聚了，我，父亲，母亲，兄长，嫂嫂，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团聚了。而你，慕容毓卿，便乖乖在皇宫里待着吧！ 　　☆、125.第125章 私情风波（一） 毓秀变脸的速度，丝毫不比深宫里的妃嫔差。我自是知她想要在父亲面前儿表现乖巧，便也不拆穿她“你能这般懂事儿，姐姐很是高兴。” 说罢，又交代道“嫂嫂性子温和德善，她方来京城许多地方儿都不习惯，日后在家你可得多照顾照顾照顾嫂嫂。” 毓秀扯了扯嘴角儿，皮笑肉不笑道“嗯，姐姐放心吧，秀儿都知道。” 嫂嫂见我如此想着她，不免又温柔笑道“臣妇多谢念嫔小主关怀。” 她虽与兄长还未大婚，可却一口一个臣妇自称，想来，必定是认定了兄长“嫂嫂不必客气儿。” …… 互相寒暄了一会儿，依旧未见兄长与知画姐姐。突然，不安感占据了我整个心脏。我一人带着巧慧出了殿内，外头除了远远一盏的宫灯，几近一片漆黑。 “小主，可是想要去寻公子？”巧慧见着天色儿不大好，便略有担忧地开口。 如今小主已有了五月的身孕，理应万事儿小心才是。 我不回巧慧的话，只是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外头儿的花园走去。 许是此次宴席关系到我的生辰与慕容家族的荣耀，太和殿几乎所有的宫人都聚集在了殿内待命。一路走来，并未见到人影儿。 除了偶尔听到池边儿的蛙叫与树上的蝉鸣外，便再无半点多余的声儿。 我与巧慧顺着曲径小路一路往下走，只觉越发僻静。巧慧见此，心中不免发慌儿“小主，这一带都寻过了，咱们还是走吧？” 我又继续往下走了几步，果然是无半点儿声响儿。于是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 然，就在我转头之际，却瞧见了我此生最不愿意瞧见的场景儿。心，突然如同抽搐一般，心下慌张不已。 巧慧见我神色儿不对，便顺着我的目光儿瞧去。 “是……是娴婕妤！”巧慧低声儿轻呼，急忙转头问我“小主，这可如何是好？” 我朱唇有些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醉风亭内，那个熟悉而英俊刚毅的男子，是我的兄长。他的手，紧紧的抓着一个柔情姑娘。她们离得很近，近得几乎没有任何空隙！而那个姑娘，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知画姐姐。 他们在只有着几盏灯的灰蒙夜色儿里，彼此牵挂，两不相语。是一对久不相见的恋人，终于冲破了重重阻拦，再次得以相聚。 所有的时光，都因他们而静止。就连这醉风亭旁的景色儿，也因他们的渲染，而变得越发惹眼。 我想，这大抵便是岁月静好的意思了。 可是，他们即使相距再近，甚至恨不得把对方揉入骨血里，却也终究无法到达彼此的彼岸。 我深吸了一口气儿，正想上前开言阻止。岂料，就在这时，从另一头却传了了一声儿尖锐的讽刺“好一个娴婕妤，胆子倒是挺大的。在后宫里和其它男子这般亲近，岂不是秽乱宫闱么？” 只见兄长与知画姐姐突受了惊吓分开，他们的旁边儿，站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她身穿着玫瑰紫的蔷薇宫服，三个月大的肚子的微微隆起。 　　☆、126.第126章 私情风波（二） “待书？你……”兄长方回京城，又怎会知晓待书如今的变化儿？更何况就着夜色儿，他亦是不会知晓，待书如今的身份儿。 “待书？”待书嗤笑了一声儿，不屑道“本小主的闺名儿可是你这般莽夫称呼的？” “书小媛，能把慕容将军的独子称为莽夫，普天之下怕只有你一人！”知画姐姐自从知晓待书背叛于我，便对待书哪哪儿都看不过眼。如今，她见待书这般跋扈，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可，待书在听完知画姐姐的话后，却笑得越发张狂了起来“原来娴婕妤还知道这是慕容将军的独子啊？那……嫔妾便不明了，娴婕妤是天子的女人，又怎会偷偷摸摸的在这儿，与慕容将军的独子搂搂抱抱？” 说罢，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惊呼道“哎呀，瞧瞧嫔妾这记性儿。娴婕妤未曾入宫之前，与慕容公子似乎……嗯……还有过一段儿。” 知画姐姐哪怕性子再柔再静，可她的骨子里，到底是有着倔强与固执的。只见她颤抖着身子，便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教训待书一番。 待书不退反上“来啊，往肚子上打！” 见此，我心中暗叫不好！待书若真是假孕，她千等万等怕便是等着这一刻！ 此事儿若处理不好败露出去，知画姐姐不仅会担上谋害龙嗣的罪名，更会因与兄长的私情儿而拖累慕容与罗家两大家族！到时候儿，慕容家与罗家，真真儿是万劫不复了！ “住手！”来不及多想，我便扬声儿开口“难道是今夜的宴席哪儿欠妥，惹得诸位旧人竟出了太和殿叙旧。” “卿儿……”兄长见我缓步走了出来，眼中不免盛满激动。 而知画姐姐却不安地低下头，不敢正视于我。 “原是念嫔姐姐来了……”待书见是我，也不请安行礼，只是语气儿泛酸开口道“念嫔姐姐这肚子都五个月了吧？怎的还出来瞎晃悠？有了身孕便得小心谨慎着些，莫要出了事儿后悔莫及。” 我轻轻瞟了待书一眼，不动声色儿地把兄长与知画姐姐往后推了几步，以确保他们与待书之间的安全距离，这才淡淡开口道“本小主的肚子多大，似乎与书小媛的礼义廉耻不沾半点关系吧？” “什么意思？”待书脸色儿一震，便开口问道。 我噗哧一声儿嗤笑“你是从七品的小媛，本小主是正四品的念嫔。难道，书小媛见谁都不必守着规矩，请安行礼么？” 言毕，我为了转移待书此时的注意力，又不免开口讽刺“原以为书小媛布衣丫鬟出身，对这些规矩早便了如指掌。没想到，本小主还是高估了你。” 听了我的话，待书的脸色儿一阵白一阵青，想来是气儿得不轻“自从嫔妾有了身孕后，皇上与华妃娘娘都已经免了嫔妾的……” 未曾等待书把话说完，我便呵斥打断了她“荒唐！皇上与华妃娘娘心疼你有孕辛苦，但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不守尊卑之道！” 　　☆、127.第127章 私情风波（三） “你！”待书被我的话儿刺激，但碍于位分，依旧乖乖给我行了礼。 我仔细盯着她的小腹，当她微微屈身时，竟觉衣裳上有着一层层的东西。于是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圆润而硬儿，就跟个球似的，丝毫没有坠感！ 难道……待书真是假孕？ 经过方才的口舌之争，兄长多少能了解各中缘由。见彼此暗藏心思，便轻轻唤了我一声儿“卿儿，你这些年可还好？” “大哥……”我一听兄长唤我，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随后，又责怪似的转头看向知画姐姐“姐姐，你可真不够意思！与大哥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害一直找不到你们。后来啊，还是问了皇上，皇上说他让你带着大哥出来四处转转，我才寻到了这儿。” “呃……这……”知画姐姐眼神闪烁，知晓我是在为他们解难，便笑道“皇上让我带着慕容公子出来时，你还没到太和殿呢，怎的怪起我来了？” “好吧好吧不怪你，咱们快些进去吧，免得皇上该等着急了。”我牵起了知画姐姐和兄长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许是待书看不得如此皆大欢喜的场面儿，便酸溜溜道“念嫔与娴婕妤的演技，可真是让嫔妾佩服不已。” “书小媛的话儿什么意思，本小主倒是不明了……”我一脸的无辜，十足的不明就里。 待书见我如此，脸色儿更是好笑“方才嫔妾为给念嫔姐姐请安，便被念嫔姐姐训了一番。想来，在念嫔姐姐的心里，自是十分懂得礼数的。嫔妾心中倒有一事儿不明儿，你说，这后宫妃嫔与官员之子私下偷情儿，该当何罪儿呢？” 待书话音方落，知画姐姐与兄长的脸色，便唰的下都苍白了起来。 这样的苍白感，当真儿是让我心疼！ 待书果真是要与我撕破了脸皮儿的，兄长与知画姐姐的事儿，她竟选择了挑明儿的说。 呵，以往我护不得年已，如今，我定竭尽全力守护我要守护的人！ 我扶着巧慧的手，一步一步逼近待书“私底下偷情儿？不知书小媛所指何人？” “念嫔姐姐又何必瞎子走夜路打灯笼呢？方才的一切，念嫔姐姐不也瞧见了么？你的兄长与娴婕妤……” “住嘴！”我厉声儿呵斥道“慕容家与罗家世世代代为朝廷效力，岂容你颠倒是非黑白！” 待书握住了我们的把柄，自是觉得对我构成了威胁“如若没有这回事儿，念嫔姐姐又何苦如此紧张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儿，念嫔姐姐怕是没想到会有这一日吧？” “呵呵……好”我轻声儿笑了出来，反问“书小媛口口声声儿说娴婕妤与本小主的兄长有私情儿，不知这事儿，可是书小媛你眼见为实？” “自然！方才的一切，嫔妾都看在了眼里。”待书把头颅扬得极高，一双踩低拜高的双眼瞟着我，却犹如剜着我的心。 “那么，除了书小媛以外，还有谁看见了？”我又好笑着问。 待书脸色儿一愣，随即道“嫔妾的侍从可都瞧见了！” 　　☆、128.第128章 私情风波（四） “嗤嗤……”我忍不住好笑起来“你今日若存心有了害我慕容家的心思，自会伙同你的侍从一块儿作证儿。反正这儿也没旁的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说罢，我又挺着肚子上前“不过别怪本小主没有提醒你，这后宫上有太后娘娘下有华妃娘娘，是非黑白自有她们定夺。还轮不到你一个婢女出身的小小妃嫔，胡说八道。” “婢女出身又如何！只要我愿意，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待书哪怕是成了宫里的正经儿小主，可她依旧比任何人都介意她的出身。 我瞧着她一脸愤怒而略带得意的脸儿，脑海里便飞速闪过了年已与德安她们的死！ 待书啊待书，我曾一次次念主仆之情，你却步步相逼死不方休！既然如此……便别怪我心狠！ “那么，便随你吧。”心中发慌，却强压着并不外露。我把声音儿拖得极长，一字一句道“只是，如今段修仪还在翊坤宫里禁足，她已然不是当初权势滔天的淑妃。你可……想清楚了！” 说罢，便使了眼神，转身打算离开。 然，待书却毫不畏惧道“念嫔姐姐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吧，哪怕方才的一幕只有嫔妾与念嫔姐姐看见又如何？旁的也许皇上不信，可念嫔姐姐别忘了……慕容公子与娴婕妤之前的那一段，可是众人皆知的。” 我回过头去，看着待书眼里的坚定，缓缓吐言“你且试试！” 随后，便歇着兄长与知画姐姐扬长而去。 知画姐姐和兄长跟在我身后，默默无语。走了一段距离，我见他们二人依旧没有半丝要与我解释的意思，心下恼怒，便越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一下，可把知画姐姐吓得不轻“卿儿，你莫走太快，紧要些肚子！” 我听知画姐姐终于发声儿，猛地便止住了步伐“姐姐！你到如今还担心我的肚子！你且担心担心自个儿吧！”说罢，我便忍不住埋怨道“待书已不是当初的丫鬟了，她为了荣宠，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难不成，你还想着她能顾念旧情不成？” “卿儿……我……我也是……”知画姐姐吞吞吐吐，想要为自己辩解，最后却发现她说什么都不济于是。 “卿儿，你莫要怪画儿。这一切，皆怪我。”兄长心疼知画姐姐，自是舍不得知画姐姐被我责怪。 我一双凤眼剜了兄长一眼，便道“大哥，我知你与知画姐姐心里的感受。可今时不同往日，知画姐姐已经深入后庭。而你……亦有了一个温柔贤惠的未过门妻子。” 说罢，我又委婉了一些语气儿“方才我已经见过嫂嫂了，性子柔柔弱弱的，但却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极好。” 言毕，我又下意识地瞧了瞧知画姐姐。见她脸色突然惨白了起来，又道“爹爹和娘亲都十分喜欢她……毓秀也是。” 我自然知道我的话儿会让知画姐姐心疼，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儿，我亦心疼。 可是，她与兄长之间的情愫如今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时候。我必须选对了时间，斩草除根！ 　　☆、129.第129章 私情风波（五） 兄长见知画姐姐神色不对，便赶忙开口“画儿……我……” 可话说到一般，却又哑口无言。 我见此，连忙开口道“大哥，知画姐姐！我不管你们有过怎样的过往，后来又经历了何等的无奈！但是现在，你们只要记住自个儿的身份儿便是！别忘了，你们的身后，站的可是慕容和罗家两大家族！” 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知画姐姐，道“我相信，姐姐也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而连累整个罗家……” “我……”知画姐姐条件性地抬起头来，瞧了兄长一眼后又看了我片刻，终是道“慕容公子与念嫔兄妹情深，如今多年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嫔妾便先行回太和殿，不打扰二位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知画姐姐孤独的背影逐渐远去。 兄长虽心有不舍，但奈何方才发生的事儿，亦只有忍着的份儿。 “大哥，你当真儿是糊涂了！”现下只于我与兄长，巧慧三人。客气儿的话我亦不愿多说，只是忍不住再一次提醒道“嫂嫂是个好女人，听闻还是个境外的公主儿。她背井离乡跟着大哥来了京城，大哥勿要辜负了她！” 兄长见我真真儿生了气儿，只好开口哄我道“好了卿儿，你如今有孕在身，莫要动气儿。大哥知道错了，可好？” 我看着兄长轻声儿哄我的撒娇模样儿，一时心软，便道“知道错了便好！哼！” “瞧瞧我们家卿儿，都要做母妃的人了，还这般小家子气儿呢？嗯？” “要你管！” 三年过去了，兄长比以往越发意气风发了。 以往白皙的肤色，经过边疆的炼狱，如今黝黑而健康。棱角分明的五官里带着一抹富家公子俊俏，武将的霸气英俊里，又带着一抹邻家大哥哥的温柔! 三年不见，兄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越发复杂。可唯一不变的却是……他对我这个妹妹的心疼与宠溺。就像源源不断的泉水，生生不息。 “卿儿，待书她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儿？”许是憋了许久，兄长终是开口问了我“小时候，她虽然好胜了一些，但对你亦十分照顾。” 待书…… 是我最不愿提及的人。 “大哥也会说是小时候了，小时候与现在，又怎会相同？”我反问兄长，道“更何况，我离开的那两年，她并未近身服侍于我。很多人和事儿，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不是么？” 更何况，当初我们身处将军府。如今，是吃人骨喝人血的紫禁城。 人便是如此，所处的地方儿不同，便会有不一样儿的心境。 许是静心，许是羡慕，许是妒恨，许是欲望，许是怨恨…… 不管是哪一种，当心中的感觉越发习惯儿膨胀，总会在某一日，需要一个安置的方式。 而待书，不过是选择了她喜欢的方式。 鱼跃龙门，芙蓉富贵，高高在上，谁不喜欢呢？我？亦是喜欢的…… 长对我这般的回答十分惊讶，却十分赞同“也罢了，人各有执念与选择，我们无法强行阻拦。” 卿儿，人与事儿都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你又何尝不是？ 曾几何时，我那顽皮儿的妹妹，她的眉心之间，如今竟布满了愁与怨。 　　☆、130.第130章 真孕假孕（一） 方回到太和殿，小允子便着急上前道“小主去哪儿了，让奴才们好生担心。” “毓晟，你去哪儿了？”嫂嫂见我们回来，便连忙上前“都等你好久了！” 言语儿间，带着小女孩的娇羞和扭捏。 “白亦，在念嫔小主跟前儿，竟如此没有规矩！”哥哥轻声儿责备，语气儿中却又不乏宠溺。 嫂嫂一听，微微脸红，扯着兄长的衣袖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胡闹了。” 看着嫂嫂这般模样儿，心中竟是欣慰的。在旁人面前张弛有度，在兄长面前小鸟依人。 白亦？的确是个好名字儿。 …… “去哪儿了？”擎苍见我回了席位，便探过脑袋小声儿问我。 我有些心不在焉，却依旧应付着笑道“不过去找大哥去了，好多年未见，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儿等着。” “你这丫头，都要做母妃了，还这般不知分寸。”擎苍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宠溺说道。 我会以轻轻一笑，便四处张望了起来。 因今日是为我补生辰宴，所以我与华妃便坐在了擎苍的左右两边儿。知画姐姐已回到太和殿，此刻的她一个人坐在下首，两旁的妃嫔皆各自安静坐着，让她看起来备显孤独。 她的脸上略带愁容，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入嘴里，看得直让我揪心。 我此刻虽面儿上云淡风轻，可心底里早已波涛骇浪。 整个宴席里，待书的位置是空着的。我无法断定我们离开后她发生了什么，更无法断定，她整出幺蛾子的时候儿，我该如何去应对。 大臣与后宫妃嫔有私情儿，可不是简单的罪名儿。 想了许久，终是扬起手把巧慧唤了过来，小声儿对她道“怎么没见李太医？你让小允子去打听打听，今日李太医可是在太医院里当值？” “是，小主。” 我仔细掂量过，华妃的那一招先发制人最是好用！若不想兄长与知画姐姐出事儿，便只有揭穿待书假孕的事实儿。 可……待书真的是假孕么？她的肚子里若真的有龙嗣……我又该当如何？ 过了一会儿，只见小允子轻声儿来到巧慧身边儿低喃了几句。巧慧听完，便点了点头，转身对我道“今日太医院里当值的是刘太医，听闻李太医的夫人染了病，李太医这几日告假，都未曾入宫。” “嗯”我轻声儿应了一声儿，便不再言语。 就在巧慧方站直了身子，我便瞧见一个玫瑰红的倩影，缓缓朝着擎苍走来。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待书的声音极其娇嗲，听在耳里真真儿是让人讨厌。再仔细一瞧，她的眼中竟朦胧含泪，好不委屈！ “嗯”擎苍未曾正眼瞧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儿，便继续应付着诸位大臣，妃嫔的阿谀奉承。 待书见此，眼中的朦胧早已转化为了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便这样倔强地站在了擎苍的面前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 我心中才暗叫不好！却已听到她开口道“皇上……今日臣妾经过醉风亭的时候儿……” 　　☆、131.第131章 真孕假孕（二） “啪！”的一声儿，为了阻止待书把话说下去，我竟是把桌面儿上的盘子推倒在地儿。 众人听到声响儿，纷纷朝这边儿看来。 当兄长与知画姐姐瞧到擎苍跟前儿的待书时，都不免打了个冷颤儿。 “阿卿！你怎么了！”擎苍误以为是我哪儿不爽快，急忙起身扶着我，满脸的紧张与疼惜。 “没……”我脸色儿有些难看，握紧了擎苍的手道“我只是……只是不小心……” 待书见我如此，越发肯定我是怕了她，于是便张狂了起来“念嫔姐姐……是在害怕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了？”华妃听待书的语气儿不对劲儿，于是便关怀地问了一声儿。 待书嗤笑“回华妃娘娘，不过是嫔妾方才在醉风亭与念嫔姐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儿。若华妃娘娘想听，嫔妾便说上一说。” “够了！”擎苍本便不喜惹是生非的女子，更何况，在待书这件事儿上，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于是，他便对着待书冷声儿呵斥“你若觉得外头儿的日子不够闹，朕便再送你回翊坤宫里把心静上一静。” 待书一听，整个人错愕在了原地。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言外之意，难道是我胡搅蛮缠么？ 看着待书片刻失神，我便赶忙抓住机会道“皇上，你莫要怪书小媛，这事儿说起来还都是臣妾的错。” 先发制人，便是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果然，待书一时间还无法断定我的想法，竟失言起来。 趁着这时，我扬声儿便道“方才臣妾在宴席上觉得闷得慌，便携着巧慧去外头儿的醉风亭里透透气儿。没想到，竟遇到了书小媛。” 待书见我先开口说话，便打定了心思静观其变。 见她如此，我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待书啊待书，果然，你没了段修仪陪着给你底气儿，便只配做个丫鬟！ “皇上您是知道的，醉风亭那地儿，一到了夜里便格外凉快儿。我见书小媛在，便想着上去吹吹风儿，正巧与书小媛聊上几句。岂料，书小媛竟借口自己有了身孕，不愿与臣妾共用醉风亭儿。”我缓缓开口说道，嘴里的谎言如同信手拈来，没有半丝破绽。 “你胡说！”待书这回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我何时不让你入醉风亭儿了？” 她这一问，正好给了我往下编的机会“臣妾知道，书小媛是臣妾身边儿出去的人，她对臣妾有敌意儿也属正常。但是臣妾的肚子也已经五个月了，正巧走了一会儿子路，觉得乏得狠。一时来了脾气儿，便叨唠了书小媛几句。” 说罢，我装作一副知错的模样儿“最后……最后……” “最后怎么了？”华妃听到此，早已知道了一些眉目。她与我的关系非同寻常，自是要帮着我，让我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儿。 “最后臣妾还是入了醉风亭……可当时因书小媛的刁难，臣妾心中亦有了怨气儿。见书小媛并未对臣妾行礼，臣妾便以教导为名儿，让书小媛对臣妾行礼。” 　　☆、132.第132章 真孕假孕（三） 说到此，我偷偷瞟了一眼擎苍，道“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书小媛在对臣妾行礼的时候竟不小心摔了一跤。臣妾想要去扶她，可她却把臣妾推开了。还说……还说若她腹中的孩儿出了什么问题，定要寻了臣妾的麻烦。” 言毕，我赶忙跪下，道“皇上，臣妾并非有意让书小媛摔倒……” “阿卿！你做什么？快起来！”擎苍见我跪下，赶忙把我扶了起来，言语间又少不得安慰我几句“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她位分比你低，自是要给你行礼的。” 待书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并不知我在打何算盘。 我被擎苍抱着，悄悄对待书勾起了嘴角儿。 待书见此，瞳孔瞬间放大。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惊慌之中，我依旧带着愧疚开口“可是……可是不管如何，书小媛还是因臣妾的缘故而摔倒了啊！她现下才有孕三个月，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儿。” 说罢，我赶忙抬起头儿“在醉风亭的时候儿，臣妾要给书小媛唤太医，可她不愿意让臣妾靠近。看着她当时惨败的小脸蛋儿，臣妾心疼极了，心里更是越发愧疚。要不，还是宣太医前来，为书小媛把一次脉，如何？” 果然，我话音方落，待书的身子便止不住颤抖了起来“不，不是的皇上！念嫔说的都是谎话，在醉风亭里……” “书小媛！”我赶忙打断了她“你就莫要再与我置气儿了，还是腹中的孩子重要啊！” 这一回，待书没再上当，反而是快言快语道“你别装了，明明是我在醉风亭里瞧见了你兄长与娴婕妤搂抱，你为了护住他们的性命，竟要陷害于我！”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兄长与知画姐姐纷纷下跪“皇上恕罪……请皇上明察！” 这事儿，打死都是承认不得的！ “你……书小媛你说什么？”华妃显然被待书的话击中，难以置信。 “华妃娘娘，嫔妾所说句句属实！慕容毓晟与娴婕妤，有私情！念嫔为了堵住嫔妾的嘴儿，方才竟撒了如此多的谎言来陷害嫔妾！” 因擎苍扶着我，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霾之气儿。 不好！擎苍生/性/多疑，若让他开口，必定会直接定了兄长与知画姐姐的罪儿！ 于是，我捂住肚子，全身无力到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擎苍身上“书小媛，你知不知你到底在说什么？娴婕妤虽自幼与我和兄长一同长大，可却也许久未见。更何况，我兄长这次回京城，可是带着境外的白亦公主一块儿回来的。你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就不怕生了事端儿，惹我未来嫂嫂误会儿么？” 说罢，我更是紧紧抓住了擎苍的手“你口口声声儿说我陷害你，敢问我如何陷害了你？你摔倒在地儿，我担心你为你请太医把脉，也是陷害你么？” 华妃见我再一次把话题往待书的肚子上扯，便适当开口道“皇上……您瞧瞧这事儿……要不，还是先给书小媛把脉？剩下的事儿，私底下再说。” 　　☆、133.第133章 真孕假孕（四）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华妃的一句“私下”便触动了擎苍心底深处的顾及。 大臣与后宫妃嫔有了私情儿这样的丑事儿，可是皇室最不愿看见的！若不幸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需在私底下解决！ 而待书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在擎苍大办的宴席上，把这件事儿说得可歌可泣。 “华……华妃娘娘……”待书听华妃竟真要请太医给她把脉，便开始慌张起来“这明明说的是娴婕妤她们的事儿，怎么扯上嫔妾的肚子了……” 华妃看了一眼擎苍，他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心下发怵，却依旧保持着她应有的优雅“你方才既摔倒了，便要好好让太医瞧瞧，莫要伤了胎气儿才是。” “嫔妾没有摔倒……”待书急忙开口否认“这一切，都是念嫔胡说的！” 我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今日本是我兄长回京城的日子，又是皇上为我补生辰宴的日子。书小媛，我有什么理由，损我自个儿的名声儿去陷害你？你口口声声儿说我兄长与娴婕妤有问题，请问谁瞧见了？ 我向来把你当姐妹般看待，从未把你当下人！纵然后来你成了小主，我也没有为难过你！却不想今日你居然变成这幅模样！我不想与你多番纠缠，亦不管你如何陷害我的兄长。反正，自古以来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 作为同样儿怀有孩子的我，只能提醒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最好还是把一次脉为好。皇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儿才是。” 擎苍如同一个木偶，没有任何动作，亦没有开口说话。但我知道，这便是一个帝王，最让人恐惧的情绪。 华妃见此，也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儿道“好了，芙蓉，快去宣太医来。” “华妃娘娘……”待书条件性地往后退了一句，随后便楚楚可怜地望向了擎苍“皇上……” 擎苍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他如鹰般地盯着待书，道“你在怕？” 擎苍的声儿，冷若冰霜。简单的三个字儿，就如同万箭齐发，让待书无力抵挡“臣妾……臣妾不怕……” “去请太医！”擎苍愣愣说完这个字儿，便把我扶到座位上坐下。只是，整个过程，他都没再多看我一眼。身上所散发出的冰冷，让我都不免怕了起来。 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我们这些女人的小心思，他又何曾不知？他之所以选择暂时地站在我这边儿，恐怕也只是在我与待书之间，我更为重要一些罢了。 “记得请李太医！”待书见太监退了下去，便赶忙喊了一声儿。 我瞧准时机道“皇上，何苦去太医院去请？罗素罗太医不正巧在这儿么？” 罗素是罗大人的养子，身份儿自与旁的太医不同。 “还是请李太医好了……”待书见我如此，急忙开口道“李太医一直照看着臣妾的胎儿，臣妾只放心他。” 我轻轻一笑儿，道“罗太医向来是负责我的胎儿，他虽年纪轻，但医术高明为人也不错。正巧他就在太和殿，不如就让他先给你把一次脉，如何？” 　　☆、134.第134章 真孕假孕（五） 话音方落，身边儿便传来了让我深感冰冷不堪的眼神儿。 转过头望去，正是擎苍。 他此刻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瞧着我，眼中的复杂，似乎有疑惑，又似乎带着失望。 “阿苍……？”我心中害怕，却不得不故作无辜地喊他。 听见阿苍二字，他随即勾起了嘴角儿，开口道“罗爱卿，你来。” “是，皇上！” 罗素恭敬上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走向待书“书小媛，请。” 待书面如死灰，呆在原地儿不语，亦不肯挪一个脚步。 慕容毓卿！你好狠的心！咱们主仆一场，你便非要置我于死地么？ 该死！今天这种场合，段修仪不在，竟连林守贵那老/阉/狗都不在！整个太和殿，竟没一人肯为我说话！ 见待书不动，只是用一种恨我入骨的眼神剜着我，我又假意好心道“为了孩子着想，书小媛还是将就一些吧。” 言毕，又转头对华妃道“听闻李太医的夫人染了病，李太医好几日都未曾入宫，不知现下如何了？若实在是近期无法就职，华姐姐还是得早些给书小媛安排旁的太医。这有了身孕，自是与平日不同的。” “还是卿儿考虑得周到。”华妃点了点头，笑道。 果然，我话音方落，待书的神色儿便越发不自然了起来。一双小手不安地抓着裙摆，但凡是被她抓过的地方，都绽放出一朵朵极美的花儿。 待书越是慌张，我的心底，便越发有底气儿。若她的肚子是真的，她绝对不会害怕至此！ …… 事到如今，待书做任何挣扎都已是无力回天。 她苍白着脸儿坐下，任由罗素往她的手腕处敷上天蚕丝巾。 整个太和殿内的人，上至擎苍，下至妃嫔大臣，皆一一盯着罗素与待书。 好在我曾让巧慧知会过知画姐姐，她如今还算沉得住气儿。跪在地上的兄长虽不明就里，可瞧见知画姐姐的模样儿，便也只能静观其变。 在场的人，除了待书，便只有我慕容家和罗家的人最为紧张了吧？我瞧见父亲和罗大人阴沉着的脸，便已知晓他们心底的担忧。 今夜，我的大张旗鼓与待书的口出狂言到底为何，父亲与罗大人，定都已知晓了的真相。 要知道，兄长与知画姐姐的那一段儿，可是两大家族都心照不宣的事儿。 罗素这头儿，正仔细地给待书把脉。 才过了一会儿，我便瞧见罗素的神色儿微微带着疑惑。似是不相信般，罗素才抬起的手指又一次放在了待书的脉搏上。 又过了一会儿，罗素心底终是有了答案，往后退了几步来到擎苍跟前儿，道“皇上，恕微臣医术不精，微臣先后两次给书小媛号脉，都未曾感觉有喜脉的存在。此事儿事关重大，望皇上恩准，请太医院其它太医，一同为书小媛请脉。” 罗素话音方落，待书便身子一软，从座椅滑倒了地上。 顿时，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 传闻书小媛被禁足的时候有了身孕，如今都已经三个月了，那肚子更是圆得很，人人都传那是一个男胎儿，怎会没有喜脉呢？ 　　☆、135.第135章 真孕假孕（六） 罗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擎苍指示。 而擎苍，双目着地，不发一语。若不是他的左手还在把玩着鸡蛋般大的玛瑙石，就凭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之气儿，我定以为他已着了魔，入了道。 整个宴席里，没了管弦合奏的盛况，没了妖媚跳跃的舞姬，亦没了饮酒赋诗的雅致。四周，因着待书的事儿，皆是一片静默。就连挑起这件事端儿的我，在这般擎苍的身边儿，亦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也对，伴君如伴虎，谁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风头儿去？ 于是，整个事件儿到了止步不前儿的地步。没人为待书求情儿说话，亦没人敢出声儿质疑待书的肚子。所有人，都在等着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开口判罪。 而待书本人，已呆滞在冰凉的地上，如同失了魂的木偶。 偏就在这时儿，一向以冷嘲热讽闻名儿的宁昭容发了声儿“哎呀！没了喜脉这可如何是好？方才念嫔说书小媛在行礼的时候摔了一跤，难不成这孩子就这么摔没了？哎哟，难怪书小媛脸色儿那么差。” 百人之中，宁昭容的声音儿格外夸张与尖锐。 见众人都把眼神转向了她，她又继续道“也不对啊！若是孩子摔没了，书小媛的肚子怎么还那么大呢？” 说罢，又走了两步到我跟前儿“念嫔妹妹，书小媛摔倒之时，她可见红了？” 宁昭容突如其来的问话儿，让我不免一愣。不过，我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摇了摇头“没……并没有……” “没有？那便奇怪了……罗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得不说，宁昭容的招数虽然做作明显，却是给了此事儿一个极大的突破口。 罗素见此，顺势开口道“回昭容娘娘话儿，需是微臣医术不精，亦未诊断出书小媛有小产过的迹象。” “这……这就更怪了呀！”宁昭容双手一拍，便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儿。 华妃见眼前的这局势儿，连忙柔声儿开口”皇上，要不便依了罗太医的话，去太医院请其它太医前来？” “罗太医的医术儿众所周知，还用怀疑么？”许是见宁昭容与华妃都站出来说话儿，一向刻薄的舞婕妤也站了出来道“没有喜脉又没有小产迹象，不是假孕是什么？” 说罢，又朝着众人妩媚一笑“若想知晓书小媛的肚子是真是假，摸上一摸便是了，何苦还要多此一举跑去太医院请人。” 听完舞婕妤的话儿，我心底不免乐了起来。 这个宁昭容与舞婕妤，平日里虽与我不大对付。但关键时候，倒还是挺可爱的。看来，有时候刻薄与踩低拜高，也并非不是好事儿。 而就在此时，一直软瘫在地上的待书便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毓卿，你好毒的计谋！” 说罢，便晃晃悠悠地起身，对着众人道“不必请太医了，我没有身孕，哈哈哈，我没有身孕！慕容毓卿，你如此揭穿我，可满意了？” 　　☆、136.第136章 万念俱灰 我突被待书点名，心中竟有些于心不忍了“待书……你这又是何苦？” “哈哈哈……何苦？”待书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儿，捂着胸口便笑了起来“你会不知我心里的苦？从小我便在你们慕容家为奴为婢！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做了小主，却还要谎称惶恐的任人摆布！而你，不仅是将军府里受宠的小姐，连就入了宫也是受人优待的小主！你怎能不知，我心中的苦！” 呵，优待？ 被误解，遭背叛，原来都是优待呵？既是如此，这样儿的优待，我皆分给你，如何？ 待书见我不语，便越发魔障了起来。她一步一步朝我这边儿走来，丝毫不顾羞耻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自己的外衫。 我的耳朵，清晰地听到四周传来的冷抽声儿。而待书她却……依旧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书小媛！你这是做什么！”华妃见此，不免呵斥起了待书。 然……只有我知道，待书是不想活了。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这等有损妇德的事儿，她怎么能做？哪怕她反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她一天未被擎苍降罪，她便依旧是擎苍的女人！ 以擎苍这般傲骨的人，怎会让她随意辱了皇家脸面儿。就算擎苍愿意，太后娘娘怕也是不愿的。 待书脱得只剩下寝衣了，然擎苍并未叫停。只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俯视着他的女人，看她如何演完这场戏儿。 只见待书把手至后背，捣腾了一会儿，腹中便掉下了一个沉重的袋子“呵呵……终于可以把这个米袋丢掉了。这段时日来，我整日往袋子里加米，伪装着自己有了龙嗣，如何如何高人一等。呵……这种感觉，真是让我厌极了！” 说罢，只见她又冲着擎苍道“皇上，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你之所以临幸了我纳我入后宫，不过都是为了报复慕容毓卿罢了。我何德何能啊，能成为当今皇上与他妃嫔闹别扭中的一个牺牲品。” 言毕，她还往地上的米袋上踹了两脚“皇上……是你不愿碰我，否则，我假孕的事儿你早便知晓了。” 此刻的待书已是抱着必死的心，她的身上散发着万念俱灰的气息儿。 可是，我心底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待书，我相信此事儿你定是有苦衷！你自幼在我身边服侍我，你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这事儿，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逼你？若是的话儿，你便告诉皇上，皇上定会为你做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待书看着我，一副极其好笑的模样儿“你别以为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儿就能让我对你心怀感恩！我知道，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就算皇上心怀慈悲，你们这群疯女人亦不会放过我！所以……你就别巴望我会告诉你什么了！” 慕容毓卿，你太天真了！就算是有人在背后逼着我假孕争宠，那也是被你逼的！若不是你有了身孕，若不是你受万千宠爱，我也不会狗急跳墙！ 你可知道，哪怕我后来承/欢于帝王之下，后宫诸人谈起我的时候，我依旧是你慕容毓卿的陪嫁丫鬟！ 这种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关系，我真真儿是恨极了！ 你放心吧我的小姐，我就算是死，也会留着人对付你！ 　　☆、137.第137章 混乱 待书的那双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她恨毒了我……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找原因。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待书走到如斯地步！ 思前想后，许是我自大，许是我不愿承认，我总觉得，我是没错的。 也许是世间的诱惑太多，也许是人心的善变过甚，总之，与我总是无关的。 待书见我不语，又笑道“怎么？无话可说了？呵……慕容毓卿，你等着吧，好运气儿不会永远都关顾你！” 说罢，只见她突然神色一冷，便一手抄起了我原先推倒在地上的瓷盘碎片，大步向我冲来！大有一副，拉我与她共亡的气势儿。 她眼底的煞气儿，她脸上的恨意儿，让我不免拖着沉重过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擎苍就坐在我身边儿，他以风驰云卷的速度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儿“来人！把这/贱/人给朕拖下去！” “是，皇上！” “慕容毓卿，你不是没把我当丫鬟吗？你不是把我当姐妹么？你怕什么！”待书见我往后退，裂开了嘴儿便笑道“来啊，既然把我当姐妹，就陪我一起如何？” 待书趁着那两个侍卫还未靠近于她，便又往前大迈了几步。 可是，这一次还未出手，她便被赶上来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放开我！”待书拼了命的挣扎，她的眼底，就好似有着锋利的刀，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柔弱如她，可今日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儿，竟死活不愿就范。 突然，在挣扎之中她终于得到了机会。她一把用手腕把身边儿的侍卫撞开，便使劲了力气儿把瓷盘碎片儿朝我砸来！ “嘶……”的一声儿，四周皆是冷抽声儿。 我的后头已是一堵花墙，退无可退！擎苍虽在我身边儿，但作为妃嫔，我定是不能躲在擎苍身后，让他为我挡了这个险。 于是，在混乱之中我赶忙把擎苍往身后一扯，挡在了他的跟前儿。随后，便赶忙闭上了眼，双手紧紧的捂住肚子。 然，我等待着的撞击却未曾出现。鼻息间略闻有血腥之味儿，随着阵阵微风儿，时而浓烈，时而轻淡。 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擎苍不知何时儿，早已抓住了待书丢过来的瓷片儿。 他人虽在我身后，可那一双手，却从我耳畔边儿伸至前面儿，为我杜绝了这场危险。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离我十寸之距。拳头里有鲜红溢出，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玫瑰儿。 “啪”的一声儿，只见擎苍松开了手，瓷片儿便应声而落。 他带着满身的冰冷从我身边儿出去，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待书面前儿。他身上的煞气儿比起待书，更甚。即使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待书，在看到如同魔鬼般的擎苍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儿。 不等待书开口说话，擎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了右手。 宽大的手掌附在待书纤细的脖子上，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儿，待书便整个人被擎苍提了起来。 　　☆、138.第138章 待书没了 “皇……皇上……”待书这回是真的怕了，她憋青了脸，吃力道“皇……上……” 擎苍只是冷冷地看着待书，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儿。他手里的血染到了待书的脖子上，看起来诡异而悲戚。 “皇……皇上……”待书的脚不断来回蹬着，双手用尽了全力，试图掰开擎苍的手。五官也因窒息所带来的痛苦而越发扭曲，眼角儿，流下了一滴滴泪珠儿。 然，擎苍并未被眼前的一切动容。 只见他稍稍用力，右手往旁边儿一扭。寂静的太和殿里，便发出了“咔嚓”的脆响。 我身子一颤儿，再朝待书瞧去，她已经止了挣扎。 双手双脚垂直着没有半丝动作，双眼未闭却早已没了色彩。 “砰”的一声儿传来，是擎苍松手了。 待书的身子因为没了支撑点，便整个人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她的脸儿正对着我，凸出的眼珠子极为恐怖阴森。 死不瞑目！ 看着她眼角儿未干的泪痕，我的心，猛地生疼，就如同被人用鞭子抽打了一般。 “拖下去，丢往乱葬岗。”擎苍的声音儿响起，云淡风轻。 “是，皇上！” 沉默了一会儿，擎苍又开口吩咐道“太医院的李太医，犯了包庇假孕之罪，欺君罔上，着，满门抄斩！” “皇上英明！” 我只觉四周的空气儿瞬间凝固，无人敢站出来反驳半句。 因我而遭罪的第一个人，是当初的丽婕妤。她如今被贬为了庶人，与青灯常伴。她虽自作自受了些，但如今的结局与我，多少脱不了干系。 因我而遭罪的第二个人，是当初的美音采女。她被打入冷宫，拔了舌头，生不如死。 因我而遭罪的第三个人，是当初的淑妃，如今的段修仪。她虽还稳居后宫，却已然被降了位分禁足，不管日后如后，至少现在，能给了我与两位姐姐喘息儿的机会。 第四……第四个……是待书。是与我一同长大，一同入宫的待书！ 我方才入宫一年多，竟已害了那么多人啊！ 我鼻子微酸，险些流出泪来。 就在此时，只见擎苍用桂公公递上来的手绢擦了擦手，便回过头对我道“阿卿，早些回去歇着。” 言毕，便携着桂公公拂袖而去。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见此，纷纷跪倒。 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我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华妃眼疾手快，从身后儿托住了我的腰身“卿儿，莫要失态！” “姐姐……”我无力地唤了一声儿华妃，便硬撑着身子站直了身儿。 华妃叹了口气儿，便对久跪在地上的兄长和知画姐姐二人道“慕容公子与娴婕妤起身吧，今日之事儿皆是一场误会儿。还望在座的各位能做到严于律己，少说话，多为朝廷效忠才是。” “是，华妃娘娘。” “天色儿已经不早了，便散了吧。”华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对众人道。 “是，华妃娘娘。” 罗大人与父亲见事情儿已成定局，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只是神色之间，不免少不得责怪自家的孩子。 众人因今日的宴席状况百出，一颗心早便七上八下了。现下华妃好不容易宣布散席了，他们便也纷纷起身，该回宫的回宫，该回府的回府。 一时间，整个太和殿内，便仅仅只余下几人而已。 　　☆、139.第139章 示好 兄长缓缓朝我走来，对我愧疚道“卿儿，今日的事儿多亏了你。” 我语气儿略带责备“大哥，只要你没事儿便好！”说罢，我又瞧了瞧站在远处儿的白亦，道“既然决定娶她，便对她好些。” 兄长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即便瞧见白亦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待书自幼服侍你，如今竟也成了这般模样儿。在这深宫里，大哥只希望你与画儿的感情一如往常。”说罢，兄长无可奈何又道“此生，终究是我对不住她。愿你与她能相互扶持，才不枉……” “够了！”我小声儿的打断了兄长的话儿，恨铁不成钢道“这一切没有谁对不住谁，你跟她之间并非你不要她在先。她如今已是帝王的女人，你们得断的干净才是！” 末了，我又加了句“勿要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而害了无辜的人。” 兄长沉默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儿再次提醒我道“卿儿，切记，你与她是自幼的姐妹儿。日后无论如何，也莫要因为宠爱而生分！” 我知道，兄长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事儿，不过是因方才见了我与待书只见的恩怨而寒心罢了。再者……也因为我与知画姐姐都是他爱着的人吧…… “大哥，我这边儿你便安一百个心！我与知画姐姐今生注定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儿的姐妹儿，谁都不会与谁生分了去。”我点了点头又一次慎重地对兄长道“好好待嫂嫂！莫要再挂念知画姐姐，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去！” 我并不是不信任兄长，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高大而温柔的英雄。 我信他，可我不相信有人能躲得过爱的牵绊。 …… 我与兄长道了别，又对父亲等人微微点了头，这才扶起了巧慧儿的手，往太和殿的大门走去。 然，我才出了太和殿的大门…… “姐姐……方才一堆的人瞧着，我想和你说几句体己话儿都不行呢。”突然，毓秀跟一个顽皮儿的小孩儿一般，窜到我跟前儿。 毓秀的笑容明媚儿，神色单纯，让我险些认不出她便是那个亲手给了我鹤顶红的人。 可我知道，她年纪虽小，却已经学了一身的尖酸刻薄。我的记性纵使不好，却仍不敢忘了她的两面三刀。 一个披着羔羊儿皮囊的狡猾小狐狸……是不值得相信第二次的。 “何事儿？”我只轻轻开口，不亲热，不兴奋，还带着些许疏离。 毓秀瞧见我的冷漠，却并不放在心上。她依旧是一派天真儿的模样儿，开口便道“姐姐方才好生为威风儿呢，看得秀儿目瞪口呆的。哼，想不到那个待书这么坏，自己做了不得体的事儿居然还想趁机陷害咱们慕容家！” 我不知道，毓秀曾在私底下练习过多少次这种无辜可爱的表情儿。总之，是惹人怜惜的。我亦不知道，她这十几年是如何培养自己的内心，能够让它强大到，在面对别人的疏离时，还能保持着她一惯的作风儿。 　　☆、140.第140章 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我想，若不是我早早便知道了毓秀的真面目儿，我一定会被她骗倒。 “一年不见，毓秀你的变脸术儿越发长进了，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纵使是在父亲面前儿，我也不过是为了不让父亲/操/心，才与她一唱一和。可如今，在见惯了各种各样儿的面孔后，我是越发不愿意装模作样儿了。 “姐姐，秀儿是爱闹了些，可是秀儿也没练什么变脸术嘛！”说着，毓秀便上前儿扯住了我的衣袖撒娇道。 我条件性地护住肚子往后儿退去，越发觉得带上面具后的毓秀难缠得紧“我的好妹妹，做人得有骨气儿。方才在殿内你憎恨的眼神我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又何必忍着对我的厌恶演戏儿呢？你心里若有什么主意儿，说出来便是。” 毓秀并未被我的嘲讽吓退，反而是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儿，勇往直前“姐姐，秀儿今年十三岁了呢，再过两年就及笄了。现在，你是皇上身边儿的宠妃了……能不能……” 毓秀说到这儿，并未继续说下去，反而是扭捏了起来…… 我无奈嗤笑，原是如此。 小姑娘长大了，到了怀/春的年纪，也懂得为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了。以往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不过是觉得我并非她母亲亲生，身份儿没她高贵却处处儿比她好。 如今，大抵是瞧见了方才的阵仗，觉得我这个便宜姐姐还有点用处儿，便又上赶着爬了来。 呵呵……可真真儿是一副好厚的脸皮儿。 为了心里能爽快儿些，便与我撕破脸皮儿，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屈身献媚儿……真是好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是我们毓秀想着寻如意郎君了。”我语气儿里少不得一些讽刺，小小年纪便想着这些，倒还真是她的个性“你是将军府的二小姐，看上了哪位儿王侯贵族尽管与爹爹说便是。爹爹一向公平，若你选的男子真真儿是好，他自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毓秀往前走了一步，对我道“那是，以我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儿，自然是大把人巴结讨好着我的。可是……民间有句话儿，叫什么……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我可不要随随便便寻一个便嫁了，我一定要找这个世间最好，最有权势的男子才行。” 世间最有权势的男子……呵…… “你可找到了？”我挑眉，问。 “今日，我便找到了！他的英俊潇洒足以颠倒众生，一言一句之间尽显天下霸主的风范儿。最重要的是，他冷峻果断，权势滔天！”说罢，毓秀还一脸儿得意道“但是……以爹爹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同意儿的……” 我又是一声儿嗤笑，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你想入宫，做皇上的女人。” “是！”毓秀扬起了秀气儿的脸蛋儿道“爹爹已经把你送入宫了，他定不会让我再进来的。所以……你就帮帮我吧？” 言毕，又跟我谈起了条件儿“大不了，以后我不跟你做对就是了！入宫以后我一定与你冰释前嫌，咱们姐妹俩联手对抗外敌儿，怎么样？” 　　☆、141.第141章 心有千千结（一） 冰释前嫌，对抗外敌儿？想法儿好生简单！ “我只是你的姐姐……还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姐……”我轻轻靠近毓秀，附耳道“你的终身大事儿，我没有资格做主。你若真心想要入宫，还是寻爹爹去吧。” 我拒绝她，并非是为了她好，怕她入了这如同地狱的地方儿。亦不是讨厌她，不想与她朝朝相见。 而是…… 为了整个将军府。 父亲已经送了我入宫，断然再不能把毓秀送进来。 否则，以擎苍此时对将军府的多疑……将军府定然会遭受劫难。 “你！”毓秀终究年纪还小，就算心计练得再深，耐心终归不好。她见我未答应她，便一时气急儿“我都答应与你冰释前嫌了，你还要怎样！” 我无辜地耸耸肩儿“你对我的看法儿如何，我根本不在意。你恨我也好，喜欢我也罢，皆是你自己在感受而已。” 与我……何干儿？ “你！”毓秀的脸皮儿在跳跃着，可想而知她是该有多愤怒“呵，你以为你现在是念嫔就了不起了！你不帮我，我自然也会有办法！我告诉你，以后若我进了宫，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看着毓秀的模样儿，我只觉得好笑“那便等你入了宫再说吧！” 真是好笑，父亲怎会让她入宫？她不过是青春萌动，异想天开罢了。 …… 回宫经过御花园儿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先行离开的知画姐姐。 她一人坐在睡莲池旁儿，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观鱼儿。总之，闷闷的，呆呆的。 “姐姐……”我下了轿撵，缓缓朝她走去。 她听到声响儿，回过头来“卿儿……” 我让宫人们在离我们两三丈远的地方儿候着，便轻声儿与知画姐姐谈起了心“姐姐……今日……咱们都经历了一场儿生死劫……” “卿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画姐姐并不愚昧，她自然知道我的心思“今日，是我任性了，险些连累了毓晟。” 这便是女人啊！ 一旦陷入了/情/爱，心里便再也容不得其它。 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竟还只是兄长！ “何止是大哥？你难道不知，若此事儿真的败露，罗家跟慕容家都不能存活儿！”我小声儿地提醒着知画姐姐道“如今这事儿虽然算是过去了，可以擎苍的性子，定会对你与大哥多加关注儿！姐姐，你可莫要再犯糊涂！” 知画姐姐听言，转过头对我道“卿儿，我知道我不该！可是……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做到？做到对你大哥娶妻视而不见，做到把过去抹得一干二净？你知不知，当年，我与你大哥的事儿爹爹和慕容大人是默许的！” 说罢，知画姐姐那张倔强的小脸儿上便流下了眼泪“那时候儿，你为了不参加选秀而离开京城，你不知道，可我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你大哥与慕容大人在准备聘礼，而我爹爹亦在准备嫁妆！只待寻了一个吉日，便把婚事儿给定下来！ 可是……可是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却改变了一切！” 　　☆、142.第142章 心有千千结（二） 言毕，知画姐姐便握紧了我手，脸上的不甘是如此明显“卿儿，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不甘心？我明明已经过了选秀入宫的年纪，我明明可以自行婚配！可是……可是就是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那道懿旨把我的一生都给毁了！” “姐姐……”我弱弱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是酸楚而心疼的“往事儿不堪回首，在这世间儿，有多少事儿是能如心所愿的呢？如今儿既然已经入了宫，咱们便得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儿。咱们姐妹儿是幸运的，不是吗？至少，我与你能彼此作伴儿，咱们都不是孤军奋战。” 知画姐姐听言，深吸了一口气儿“卿儿，这些道理我何曾不知？可是……我与你大哥明明是相爱的！我爱着他，他亦爱着我。” “嘘……”我赶忙示意知画姐姐禁言“小心隔墙有耳。” 她见我如此小心谨慎，便不再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池儿里的睡莲出神。 “姐姐，两个相爱的人，未必要终身相守才是幸福。其实……”我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我还是很羡慕你与大哥的……” “羡慕？”知画姐姐转过头来，疑惑问。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知道吗？你与大哥虽自幼一同长大，但终归不是形影不离。所以……大哥的很多小毛病儿你是不知的。自然，人无完人，姐姐你的身上也许也有一些他不喜的东西。只是……因为距离的关系，你们都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不足罢了。 你们虽然没能厮守，却把最美好的记忆都刻在了彼此的骨子里。这些回忆，是一笔极为珍贵的财富，它足以惊艳时光。” 说罢，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发苦涩了“我与擎苍虽然有缘有份，哪怕我逃离了京城，却依旧能与他相识于宫外。最后，兜兜转转入了宫，却还能与他执手。 可那又能如何呢？曾经的他，虽不日夜相处，却柔情似水，深知我心。如今……他孤清冷漠，杀伐果断。 你不知，今夜的我离待书有多近。当我听到她脖子被扭断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寒心。哪怕，她真的曾对不住我。但是却依旧不愿是这番结局，至少，我不希望擎苍的手染上他女人的鲜血。” 也许是我的话感染了知画姐姐，她终于不再皱紧了眉心，眼里的泪，也嘎然而止“卿儿，你要知道，他是皇上！” “我知道！”我盯着知画姐姐的眼，道“也许他从来都是这样儿的，身不由己也好，迫不得已也罢。不是他变了，而是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所以姐姐……你与大哥，比我幸运多了。” “你……”知画姐姐迟疑了片刻儿，问了一个连我都无法回答的问题“还爱他么？亦或……你恨他……” 爱……不爱……恨……不恨我实在说不清。 心里挣扎了片刻，道“他曾是我心目中的神，救我于苦难，给予我相思。曾经的他，会一辈子刻在我的骨髓里，我不能忘，不敢忘，亦不愿忘。如今，他把我带入了另一场苦难，算是我还他的。” 　　☆、143.第143章 心有千千结（三） 见知画姐姐依旧看着我，我想了想，又道“至于爱与不爱恨或不恨……姐姐……我真的不知。方被解禁的时候是挺恨他的，可是后来他的小心翼翼与内疚，又慢慢让我放下了一些恨意儿。只是，若要回到最初，是不能的了。” 知画姐姐笑了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卿儿，你的心里还有他。” “是吗？或许吧……”我嗤笑一声儿，道“说实话儿，我能懂他，懂他的冷酷傲然，懂他的淡漠疏离。我也能理解他的诡谲狠辣，杀伐果断，甚至生性多疑。可是……姐姐……我也怕……我怕极了他的冷漠，狠辣最终都会用在我的身上。” 这是我……一生都不愿看到的。 知画姐姐终是能懂我的，她谈了口气儿拍了拍我的背，不再言语。 但我知道，我的话儿，她必定听到了心里。不管是我对擎苍的感情，还是开导她与兄长的心结。 夜已经深了，池边儿泛起了一阵阵凉风儿。 知画姐姐墨色的发随风儿飘起，清瘦的身子异常让人疼惜。 我怎会不知她心中的痛苦？ 被迫离开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为帝王的妃嫔。要不断在这是非实地儿争得头破血流，不管是惨淡度日，还是步步高升，最后，还是要在深宫里寂寥的死去。 终生，就必须这样陪着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终生，不能随意儿回府拜见父母，承欢膝下。 就在她快要认命儿的时候，她心中日夜念着的男人再一次出现了。 带着他的未婚妻子！ 她要压抑自己的感情，要大度的对着情敌微笑……这种望而不得的痛苦，就如同心中有着千万只蚂蚁，在挠，拼命儿的挠！ 我想，我和她的命运儿大抵是一样的。 深宫中的女子，皆要你争我夺。 唯一不同的是，她爱的人在宫外，他要娶妻了，妻子不是她。她的爱，需要关在黑屋里，隐藏在心底。 我爱的人在宫内，他是稳居高位的帝王，我与他只见的故事儿，是可以接受阳光照射的。可是……我不是唯一。我甚至要和她，和更多人分享我的夫君！ “宿命……”想到此，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儿，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是宿命儿，就该听天由命了吗？”知画姐姐听言，突然反问。 她的这个问题，让我猛然一惊！ 纵使她爱恨分明，可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法子么“姐姐！你莫要再做傻事！”我急忙应了她，泪水就这般没有节制地流了下来。 “傻卿儿……”她猛然抱住我，紧紧的。 她心痛，我知晓。 这个从懂事儿起就一直黏着兄长的女孩子，一直照顾着我，心疼我的姐姐。我终日幻想着她会成为我的嫂嫂！可是，现实儿往往都是残酷的…… …… 夜里，无眠。 待书死去时的模样儿，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息。 待书，莫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被恩宠和荣华富贵所利用，你昏了头！你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私/欲/和野心勃勃，不惜冒险欺君罔上，不惜变得自私可怕。 你的自私害了我，害了年已和德安他们，可也终究害了你自己。 你安息吧，在下面儿，望你能摆脱名利权势的纷扰，做回以往的那个你。 　　☆、144.第144章 我愿她能原谅我（一） 养心殿。 已接近二更天。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正端坐在案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精致的马尾笔，小心翼翼地写写画画。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寝衣，看起来整个人随意儿而慵懒。可眉宇间的气宇轩昂，却不是凡人能比的。 他褪下了龙袍，也褪下了一身的棱角儿。青灯下的他，看起来格外柔和而孤独。 雁栗换了一杯热茶儿进来，心疼道“皇上，已经二更天了，明日还得上早朝，还是早些歇息儿吧。” 擎苍微微抬起头，朝着雁栗道“你过来，瞧瞧朕画得如何？” 雁栗低头颔首，恭敬地走上前去。 引入眼帘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儿。这块白玉有巴掌大小，却妙在平滑透亮。 白玉儿上，赫然是一个貌美谪仙的女子。 这女子明眸皓齿，静中带动，动中带娇。 光是第一眼便不难看出，作画之人定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否则，又怎能将人的神态画得如此明媚动人？ 一头柔顺的青丝随风飘起，匀称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细腻。嘴角儿勾起的弧度，纯净而妖媚，醉人心扉。 勾魂的清澈凤眼儿，浓密上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细小而高挺的鼻子，红色诱人的朱唇。一身雪白的长衫稍稍露出柔弱的香肩……如同九天仙女下凡间，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淡雅脱俗的女子，真真儿是难得的。 “皇上画的是念嫔小主。”雁栗没有半丝疑惑，便脱口而出道。 擎苍一愣，便笑道“是啊，待朕画好了，便送去芙蓉轩给她，不知她可会喜欢。” 雁栗轻声儿笑道“皇上如此有心，念嫔小主定会满心欢喜。” 皇上对念嫔小主的心思可当真非同一般，也是，像皇上这般天人之姿的男子，也只有念嫔小主能与之相配了。 擎苍无奈笑了笑，若是以往，阿卿定会十分欢喜。可如今，却未必了。 “你觉得，朕画得如何？”过了一会儿，擎苍又问。 雁栗只遵从自己的本心，没有半点阿谀奉承“皇上虽不精通画术儿，可却能把念嫔小主的神韵一一画出，极为难得。奴婢伺候皇上多年，亦见过皇上画过许多东西。可唯独这一次，算是画活儿了。” 擎苍之所以让雁栗做养心殿的掌事姑姑，除了她曾伺候过自己的生母外，更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为人真诚，敢于明鉴。 他见雁栗这么一说，便又问“那你瞧着，这白玉画里的阿卿，与现在的她可有何不同？” 雁栗虽只打理养心殿，并不会跟擎苍外出。但关于这位念嫔近日的传闻，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更何况，前些日子去办事儿的时候，还有幸在御花园里远远见上了一眼。 便道“现在的念嫔小主，眉目间成熟了些，更坚韧了些。” 擎苍听言，谈了口气儿“是啊，成熟了些，坚韧了些，也学会了一些小心机了。” 说罢，又笑道“以前的她眉眼之间表达出来的皆是小孩子的情绪，喜欢便说，不喜便闹。如今，竟也被染得世俗了起来。” 　　☆、145.第145章 我愿她能原谅我（二） 雁栗看着以往坚/硬的九五之尊，如今竟如同一个孩童，有了迫不得已之态。心中心疼，却不敢过多言语。 主子的事儿，哪里是自己这个奴婢能插手的？ 念嫔小主心性倔强，曾经凤服一事儿无论真假，皇上把她禁足，便已然让她的心蒙上了怨气儿。 如今，念嫔小主不若往常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与皇上之间，一个不愿问，一个不愿说。这个隔阂一日不谈开，便一日打不开彼此的心结。 擎苍见雁栗只恭敬站着，再不言语，便道“不怪她，都是朕的错。” 是朕把她扯入了这是非之地，是朕让她变成如斯模样儿。可若让我放任她在宫外自行婚配，我亦是做不到的。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残忍也罢，哪怕她在紫禁城里不管因何原因变成何种模样儿，我都会爱她。 哪怕，她/日后犯了大错，我亦会试着去相信她。我只求，这一次，她能原谅我。 “皇上今日有此感慨，可是与书小媛的事儿有关？”雁栗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擎苍抬起眼，遥望着远处的烛火“书小媛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可见阿卿是知晓的。今夜阿卿处心积虑地揭穿她，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想极力隐藏什么。” “所以……皇上对这般的念嫔小主，失望了么？”雁栗鼓起了勇气儿，又一次问。 她是极其欣赏念嫔的，不管是曾经的单纯，无害，还是如今的成熟稳重。不为旁的，独独为了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失望？不……”擎苍好笑地看了一眼雁栗，道“不过是不想她活得太辛苦罢了。” 只是朕知晓，一个若开始改变，便再也无法回头。 “念嫔小主若知道皇上的心思，定会十分欣慰。”雁栗一愣，需是没想到擎苍会这般说，于是只好笑吟吟的回了句。 擎苍拿起马尾笔，又往白玉上添了几笔，随后道“明日一早，你便把这块白玉送去芙蓉轩吧。” “是，皇上。” “对了”末了，擎苍突然抬起了头道“你是女子，凡事儿办起来比桂公公要方便些。近些日子你寻个机会儿出宫一趟儿，去打探打探娴婕妤与慕容毓晟的事儿。” 雁栗一惊，道“是，皇上放心，奴婢必不负所望。” 待雁栗退下后，擎苍才又仔细端详起了那块白玉儿。白玉中的美人儿栩栩如生，肤若血脂，就好像要融入玉中一般。 阿卿，这一次就当作是朕错了，可好？ 朕知道，你虽不对朕冷眼相待，可心里却是怨着朕的。你的疏离，你的客气儿，你的小心思，皆让朕心疼。 这些日子，朕想了许多。 哪怕我们的相遇真是一场阴谋，哪怕你的英容笑貌都建立在目的之上，哪怕你真是你父亲派到朕身边儿监视朕的棋子，朕亦认了。 谁让你，早早便已经住进朕的心里？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你曾带给朕的快乐，作不得假。 阿卿，朕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够了！ 　　☆、146.第146章 里应外合（一） 翊坤宫。 同样是二更天，池塘儿里的蛙叫声儿声儿分明。 段修仪的贴身侍女清黎迈着极快的步伐入了内阁，轻轻推了推段修仪便小声儿喊道“主子……主子……” 段修仪本就因禁足于此心有怨气儿，终日难得入眠。今日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却又被旁人扰醒，心里好不痛快儿。 只见她皱紧了眉头醒来，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下/贱/胚子，存了心思让本宫睡不安宁！” 清黎赶忙捂着脸跪下“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婢扰了主子是奴婢不对。”说罢，又可怜巴巴得地抬起头来扶着段修仪道“只是林公公深夜造反，主子还是先去见了他，再来处罚奴婢也不迟。” “林守贵？他来做什么！”段修仪眉毛一挑，便起身道“还不快帮本宫更衣？” “是，主子。” 黑暗中，清黎忍着脸颊的痛小心翼翼地伺候段修仪更衣。左边儿脸虽然高/耸地肿了一片儿，可依旧不能瞧出她对段修仪恭敬的神色。 段修仪斜眼一瞟，对清黎的表现极为满意。 然，就在段修仪整理好了衣物转身之际，清黎的眼中却闪现出了某种不一样儿的东西。 段修仪携着清黎/摸/着夜色往翊坤宫后花园儿的角落走去，小心至极。一路走来，两人更是连夜灯笼都不敢带着一个。 若在往常，翊坤宫入夜怕还有巡逻的。可到了如今，段修仪禁足于此，除了宫门外的守卫，整个翊坤宫都是寂静无人的。一直待段修仪靠近了后花园儿狗洞旁儿，才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儿。 “林公公。”段修仪并未如同方才一般直呼他的名字儿，反而是带着几分尊重的意味儿。 林公公点了点头“修仪娘娘来了……” “不知林公公深夜造反……可是父亲有何安排？”段修仪也不含糊，开门见山便问。 林公公也不应她，只是反问“修仪娘娘担着修仪这个位分，可还习惯？” 段修仪一愣，只觉得空气儿中弥漫着羞辱的味儿“林公公这是何意思！” “修仪娘娘莫要着急，这只是大人让老奴问的话儿罢了。”说罢，林公公又道“修仪娘娘禁足于此，想必还不知晓今日太和殿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呵……”段修仪冷笑“书小媛告诉过本宫了，无非就是慕容家的公子回京城，皇上为他设宴接风罢了。”说罢，又不嗤道“怎么？这一回，慕容毓卿那个贱/人又出了什么风头儿？” 林公公看着段修仪脸上呈现出的满脸厌恶，一字一句儿道“今夜，书小媛并未回翊坤宫。” 段修仪身子一震，书小媛未回宫！ “修仪娘娘不知？”林公公又问。 段修仪哪里会去在意书小媛回宫与否？她一个修仪尚且被禁足，书小媛却能去见君颜。她气儿她都来不及，怎还会去在意她？ “你是说……”段修仪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道“书小媛今夜去养心殿侍寝了？” 说罢，便紧张了起来“那她假孕的事儿，莫不是要被拆穿了？” 　　☆、147.第147章 里应外合（二） 她肚子里的东西可不是什么龙胎儿，而是捆着的大米啊！若皇上碰了她…… 该死！ 皇上不是不愿意见她的么？ 书小媛这个/贱/人！解禁一个月都未曾接近过皇上，本还以为她老实本分，没想到竟也是个不安分的蹄子！ 今夜，想必她定是出了风头儿，否则皇上怎会让她侍寝！ “她假孕败露了……？”段修仪再次抬起头，不自信地问。 见林公公并不作答，又道“难不成，她胆敢把咱们抖露出去！” “她假孕的事儿的确败露了，不过，她没机会把咱们抖出去。”林公公冷笑着道“她啊，也是个不中用的。不知怎的，竟让慕容毓卿洞悉了她的肚子是假的。一整个宴席里，慕容毓卿是用尽了手段揭穿她。” 说罢，林公公翘起了兰花指儿，抚了抚自己的发，道“书小媛啊，可是被皇上用手……“咔嚓”一声儿扭断脖子的。那模样儿，可当真儿是惨啊！双目瞪得极大，圆鼓鼓的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一般。” “什么！”段修仪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林公公见此，不仅不停止，反而又道“她慕容毓卿的手段儿，可真真儿是极好的。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扭转乾坤。” 说罢，他向着段修仪逼近了一步“这一切，大人都瞧在了眼里。大人让老奴给修仪娘娘带话儿，若修仪娘娘再如此无用，书小媛的今日，便会是娘娘您的明日。” 段修仪呼吸急促，焦躁不安“爹爹……真的如此说？” “修仪娘娘，你可莫要瞧不起慕容毓卿啊！她的父亲是谁？可是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林公公故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道“大人虽是丞相，但毕竟是文官。而护国大将军，可是为朝廷流血拼命儿的人！他的手里，可是有兵权儿的。” 言毕，又是逼近一步“大人与慕容家本便不对付，以往，您是掌管后庭的淑妃娘娘，他大将军却无女在后庭，倒还能相互抗衡。可是如今不一样儿了，您丢了大权儿还被降了位分禁足，慕容毓卿入宫却深得圣宠身怀有孕。 现下，朝廷里的局势儿有些倒戈，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慕容那一派都是阿谀奉承。而对丞相府……却阴奉阳违。如今啊，大人的面儿可全都让修仪娘娘您丢尽了！若您再不想出个法子出奇制胜，怕是不仅这后庭，就连朝堂之上都没了段家的位置了。” 末了，林公公还不忘加上一句“修仪娘娘莫要忘了唇亡齿寒，大人没了娘娘在后庭吹枕头风儿，或许会仕途略有影响。可若娘娘您在后庭里没了朝堂上的势力做支撑，没了这丞相府做靠山，可还会有人愿为您所用？” 林公公的话儿，就如同一把把银针，实实在在的/插/在段修仪的身子里。 段修仪怒瞪了一眼林公公，道“你以为本宫就不恨慕容毓卿么？眼瞧着她现下胎儿已经五个月了！可是本宫杯禁足于此，又有什么法子！” 　　☆、148.第148章 里应外合（三） “没有法子，那便想法子。”林公公一脸高深莫测地对段修仪道。 段修仪瞧见了林公公的神色，不免皱起了眉头“林公公，你可是有了好的法子了？” 林公公转过身儿一笑，便道“你可知道，今夜书小媛为何会被慕容毓卿揭穿？以书小媛跟慕容毓卿多年的主仆情分儿，再加上慕容毓卿的性子，她是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地冒险去做这件事儿。” 说罢，林公公又转过身儿来“跟何况，书小媛假孕的事儿，慕容毓卿一样儿是猜的。当时，所有人都注意着书小媛。唯独老奴，远远便瞧出了慕容毓卿的心思和不安。” 段修仪眼神一震，便道“你在场，为何不替书小媛说话！” 你知不知道，若书小媛能顺利熬到生产，我便能寻着办法去找个婴儿来！这样，我便可以让皇上把孩子过继给我！再不然，利用这个腹中的“胎儿”，把华妃弄下去，我的淑妃之位就回来了！、 “以当时的情况儿，若老奴为书小媛说话，修仪娘娘现下还能瞧见老奴么？”林公公讽刺道。 段修仪意识到自己的话儿出格，略微有些尴尬。 这个林守贵，只效忠于父亲。这些年在后宫，若没有他的帮助，我亦走不到这个位置。 如今我说了这般气话儿，当真不该“倒是本宫思虑不周……只是，慕容毓卿今日之所以这般做，想来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不！”林公公接着段修仪的话儿便道“今日的宴席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儿，那便是书小媛揭露娴婕妤与慕容公子在醉风亭里苟且。” “什么！”段修仪又一次惊讶“还有这等私相授受之事儿？” “是不是老奴不知，但看慕容毓卿今日的举动，想来娴婕妤与慕容家的公子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儿。”林公公好笑道“这私/通，可是大罪儿。” 段修仪想了想，突然道“你是想利用这件事儿，一举扳倒罗家和慕容家？” 林公公赞赏地看了段修仪一眼儿，道“这事儿，自然是要利用的，只是不是用在娴婕妤身上罢了。” “那……” “书小媛已死，她到底看见了什么都不作数。哪怕娴婕妤与慕容公子曾经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儿。对罗家和慕容家，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的。但是……如果……”说到此，林公公便凑近了段修仪，轻声儿低喃起来。 段修仪虽然对林公公这“阉/人”十分抵触，但还是忍着心中的厌恶听了下来。 “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她腹中的胎儿……”段修仪对旁人的孩子，终究是耿耿于怀的“皇上对她顾念旧情，从凤服儿一事儿便知！皇上如此多疑的人，居然在面对“慕容毓卿与慕容将军勾结”的大事儿上，对她只是禁足，便足以证明慕容毓卿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虽然此次慕容毓卿解禁是因为怀了孩子，可她比谁都清楚，哪怕没有这个孩子，她解禁也是迟早的事儿。 “那可由不得皇上……”林公公双眼闪烁，高深莫测。 　　☆、149.第149章 白玉画 芙蓉轩。 自从有了身子后，我便越发嗜睡了起来。今日，一眼睁开已经接近正午。 “小主如今可越发嗜睡了”巧慧进来伺候我更衣，便取笑我道“不过啊，倒是给芙蓉轩省下了不少口粮。这不，今日的早膳又省下了。” 我娇嗲地瞪了巧慧一眼“你如今胆子亦越发大了起来，竟连自己的主子都敢取笑了！” “好了好了，奴婢错了还不行么？”巧慧嘴里求饶着，可脸上却依旧带笑“奴婢还是快些帮小主把发髻梳好，雁栗姑姑已经等了小主一个多时辰儿了。” 我微微一愣“雁栗姑姑？她怎么来了？” “说是皇上让她给小主送东西了，奴婢说小主正在睡着，想要代收，可雁栗姑姑非得见到小主呢。” 我轻轻点头，便不再言语。 雁栗是养心殿的掌事姑姑，平日里只负责打理养心殿，不大出门与人亲近。但凡擎苍有事儿要交代，都只是让桂、林两位公公去办。 所以啊，这宫里不知有多少妃嫔小主想要巴结奉承她都来不及呢。今日……究竟擎苍有何东西给我，竟让她亲自来送？ …… “雁栗姑姑……”一切打理妥当后，我便缓步而来。、 “奴婢见过念嫔小主，念嫔小主万福金安。”雁栗虽是养心殿的人，却丝毫没有宫中奴婢狗仗人势儿的作派。 我连忙虚扶了她一把“雁栗姑姑快别客气儿，无端让姑姑等了那么一会儿子，怕是耽误了姑姑不少差事儿。” “不敢……”雁栗姑姑低着头，客气儿道“这皆是奴婢心甘情愿的事儿。” 说罢，只见她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拿过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道“这是皇上精心给小主备的礼物，今日特派奴婢给小主送来，还望小主看了能喜欢。” 我惯例扯上了嘴角儿，心里只觉稀松平常“是什么？” “小主瞧瞧便知。” 言语间，我已经打开了小木盒。 小木盒方开，里头便散发出了玫瑰花儿香的味儿。妖艳的红玫瑰花瓣儿铺满了整个木盒，玫瑰花儿上面儿，放着一块巴掌大的白玉儿。 那块儿白玉晶莹剔透，精致平滑，在阳光的微微照射下，略显发光。最难得的是，白玉儿上，竟画着一个美人儿。 再仔细一瞧，那画中的人，竟是我！ 我微微一愣，原本心中的稀松平常竟已然被酸楚替代。 画中的人是我，又不是我。 自古都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白玉中画着的人，她的心，已经被惋过了。 “不知小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儿？”雁栗见我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 我回过神来，交代巧慧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小主。” 待众人都退下后，雁栗才道“小主觉得这白玉里的人儿，画得如何？” 我虽不知雁栗为何如此发问，但我依旧清晰记得，我第一次侍寝之时，那时候心中的紧张不言而喻，是她与年已，左一句有一句安慰我，教导我如何初为人妇。 　　☆、150.第150章 消息 后来，我侍寝过后醒得晚了些，亦是她伺候我更衣，抚平我的慌乱和不安。 所以，对于她的逾越，我自不会放在心里。 于是，我轻声儿道了两字儿“极好。” 雁栗见我如此说，便满意笑道“这个白玉画儿是皇上亲自画的，花了不少心思。” 罢，看了我一眼，又道“奴婢记得，第一次见皇上画这幅白玉画儿的时候，小主因凤服的事儿禁足于芙蓉轩。许是皇上念着小主，却又不能来见小主，便凭着自己的记忆画下了这幅白玉画儿。” 瞧见我眼底的波澜，她又道“皇上对此画极其重视儿，每次作画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因用了上等丹青，遇水不化。皇上怕下错了笔，每一次提笔的时候，都会在宣纸儿上先试一试。也因着如此，一直到昨儿个夜里，这白玉画儿才算完成。” 末了，又加了一句“皇上一夜未眠。” 听罢，我又客气儿一笑“皇上有心了。” 我了解擎苍，这些话儿，他定不会交代雁栗告知于我。而雁栗今日之所以会对我如此坦诚，不过是觉得我与擎苍之间有了心结罢了。 在我禁足历经苦难的时候，他竟在画白玉画儿。 这能代表什么？难道，把白玉画画完，我们之间就能回到过去？就能重归于好么？ 阿苍，可是你画中的我，毕竟不是现在的我啊！ 雁栗见我如此，又道“此事儿，是奴婢逾越了规矩，还望小主恕罪。” “雁栗姑姑快莫要胡说，姑姑为了卿儿好，卿儿感激于心。”我立即握住了雁栗的手，表示对她的肯定。 雁栗叹了口气儿“奴婢方入宫便伺候了皇上的生母，后来又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来，小主是惟一一个得奴婢眼缘的。也是……第一个走进皇上心底的人儿。奴婢今日来，除了送白玉画儿，还有另一件事儿需要告知小主。” “姑姑您说。”我看着雁栗的眼神，格外认真，于是不免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雁栗回头瞧瞧，见四下果真无人后，这才小声儿道“昨日太和殿宴席上发生的事儿，小主还须谨慎着些。” 我以为她说的是待书假孕的事儿，便道“姑姑放心，我自会保护好自个儿。” 雁栗瞧了我一眼，便笑道“那便好，奴婢与小主难得对眼，也属一种缘分儿。” 说罢，又假装不在意道“昨夜儿啊，皇上已派奴婢寻了空闲日子出宫，打探慕容公子与娴婕妤的交情儿。” “什么？”我心中猛然一惊，心跳，就好似漏了一拍一般。 果然，他还是对兄长和知画姐姐的事儿起了疑心。 “唉，小主若没旁的事儿，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奴婢近些日子还有好些事情儿要忙，得把手头儿上的事儿都办完了，才能出宫为皇上暗访。” 言毕，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儿，又小声儿道“小主保重。” 我点头目送雁栗离开，便缓缓挪步，坐在了椅上。 以雁栗姑姑如此精明的人，又怎会无意透露擎苍的吩咐？她不过是在帮我，让我在她出宫前做好准备罢了。 　　☆、151.第151章 请求赐婚（一） 御书房。 为了避免暑热，我用过早膳，便携着巧慧，小允子等人到了御书房。 这还是我解禁后，第一次主动踏入这个地方儿。 御书房里的一切如旧，包括那个皱紧眉心批阅奏折的男人。 “夫君……”我轻声儿唤他，夫君二字有些微颤。亦不知是我待会儿有求于他，还是因为那块白玉画儿，而稍动了心。 擎苍许久未听我这般唤他了，手中的笔颤了一下，便染黑了一处奏折。 “阿卿”他立即把笔放下，起身来扶着我“你若有事儿寻朕，朕去芙蓉轩便是。” 他的语气儿里虽带些责备，却丝毫不掩透露出来的惊喜。 扶着我的动作极其轻柔，如同寻常人家的丈夫，待着自己心爱的妻子。 “我最近嗜睡，吃得也不少。罗太医说我这时候儿要多加走动，否则太胖了，日后不好生。”我不经意地回了一句，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擎苍也不再怪我，只问“雁栗送去的白玉，可收到了？” “收到了，我很是喜欢。”我笑了笑，便道“只是那白玉未免也太大了，只能摆着看了。若是再小点，可以做成玉佩戴着，那才是真真儿的好呢。” 擎苍见我笑得明媚，便忍不住刮了刮我的鼻梁，道“你这丫头，那我便再去寻一块儿小一些的白玉，再给你画一个做玉佩便是。” “好啊！”我二话没说便点头道“那可不能再画我一人，把你也给画上才行。” “你这鬼精灵，怎不叫朕把咱们的孩子一起画上？”擎苍佯装瞪我一眼，无奈道。 我一听，似乎还挺有道理“嗯，就这么办了！虽然还不知是男孩儿女孩儿，但是呢你可以凭着咱俩的容貌想象一下嘛！” 一块鸡蛋儿般大的白玉上，就连画一个人都难，又怎能画三个呢？说到底，不过是在逗他罢了。 “阿卿，你是在考验朕的画技么？”擎苍说罢，便捧住了我的脸儿，蜻蜓点水似的琢了一口。 这一瞬间，我竟能感到彼此的心跳如同脱缰野马，飞速而不止。 我知道，自从我与他之间有了心结后，他便再不曾与我这般亲近了。他的这般蜻蜓点水，必定也是鼓足了勇气儿。 “夫君，我今天来……是有事儿……想与你商量。”我搅动着手指，吞吐道。 擎苍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朕便知道，咱们念嫔小主从来都是无事儿不登三宝殿。” 我佯装瞪他一眼，便道“白亦怎么说也是境外的公主，如今以未婚妻子的身份儿跟着大哥回来，咱们总不能亏待了她。” “嗯？”擎苍把玩着我的发，示意我往下说。 我深吸了口气儿，把头往擎苍怀里一靠，便道“我瞧着白亦挺好的，灵动之余不是分寸，十分有大家风范。大哥对她亦是心疼得很，极为宠爱。不如……你就给他们赐婚如何？” 我感觉到擎苍身子有片刻的顿，不过很快他便道“嗯……还是咱们阿卿想得周到。” 　　☆、152.第152章 请求赐婚（二） “那……八月初八倒是个好日子。”我迟疑了一会儿，又道。 擎苍想了想，便说“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但现在距离八月不八不足一月，会不会太仓促了？” 我早便知道擎苍会这般说，便把心里早早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哥，他成亲那****定要亲自到场儿的。” 说罢，我便如同以往一般娇嗲道“再晚一些的话儿，我这肚子就越发大了。我怕……不方便嘛。” 擎苍听我如此说，便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丫头竟存了这般心思，也好，那朕便下旨，让你大哥在八月初八那日成婚。” “嗯……你真好。”我轻轻点头，便不再作声儿。 阿苍，如此，你是不是就会放下你的疑心，不再调查大哥和知画姐姐了？ 又是与擎苍腻歪了片刻，我便借口乏了，连午膳都未曾与他共用，便回了芙蓉轩去。 以往，总觉得跟他黏在一起，半分钟都不愿分开。如今，怎会多单独相处一会儿，就浑身不自在？哪怕……我承认我的心是被感动着的。 …… 御书房。 雁栗进来的时候儿，擎苍一人坐在椅子上，动作一如方才。就好像，他想努力抱着的空气儿，是他心爱之人一般。 阿卿，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尽力去满足你。 “皇上，现下是否传膳？”雁栗走到擎苍身边儿，小心翼翼问道。 擎苍瞟了雁栗一眼，便坐直了身子“阿卿来过了，为她大哥请旨赐婚，婚期定在八月初八。” 雁栗身子一顿，便问“那皇上……可是答应了？” 没想到念嫔小主动作儿那么快，竟能瞬间懂了我的暗示。 擎苍起身，走到案桌前，叹了口气儿“她既要求，朕又怎会不应？” 雁栗见擎苍如此，便又问“那……皇上吩咐奴婢调查娴婕妤与……” “不必了！”擎苍大手一扬，便打断了雁栗的话儿“答案朕已经知道了。” 雁栗依旧沉稳如常“恕奴婢愚昧。” “无风从来不起浪，前些日子才被旁人嚼了舌根，阿卿今日便来请求赐婚。娴婕妤若与慕容毓晟没有过往，阿卿不会如此着急便来寻朕。” 说罢，擎苍又思量道“娴婕妤是母后下懿旨宣入宫的，那便更能坐实了她与慕容毓晟的事儿。以母后的性子，是决计不会让罗家与慕容家联姻的。一旦他们联姻，对朝廷便是一种威胁。” 擎苍谈了口气儿“阿卿既来找了朕，便表明她知道朕会查下去。她之所以要朕尽快赐婚，只是不希望朕心里多疑罢了。既然如此，朕便到此为止。” 末了，又对雁栗道“不管当晚醉风亭的事儿真实与否，只要慕容毓晟与娴婕妤往后没了瓜葛，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雁栗听言，敬畏地低下头“皇上英明！” 皇上果然愿意为念嫔小主放弃一些东西，真不知这对皇上而言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按理说，一个帝王难得真情，皇上能寻到心爱之人，亦是他的缘分。 可若……把念嫔小主看得太重。日后念嫔小主必定会成为皇上的弱点，如此一来，皇上便多了一个牵绊了。 　　☆、153.第153章 请求赐婚（三） 芙蓉轩。 我方回到芙蓉轩，便瞧见了知画姐姐坐在厅里等我。 互相寒暄了会儿，我便留她在这儿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照例是咱们姐妹俩说体己话儿的时间。 知画姐姐坐在我对面儿，面对着一杯清茶亦无心思去品“卿儿，这几日/我夜夜不眠，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我与毓晟的事儿……” “姐姐！”我赶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打断她道“这事儿以后切记莫要再提！你与我大哥，只是自幼一同长大的世交朋友，旁的都没有！！” 知画姐姐一愣，脸色有些苍白。 我与毓晟…… 我们曾相爱到许诺彼此一生，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自幼的玩伴儿而已。 我自然知晓知画姐姐的心思，于是趁机道“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你与大哥的事儿了，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什么！”知画姐姐身子一震，便慌乱了起来。 我原不想把这事儿告知知画姐姐，可她如今已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整个人冥顽不灵。 我若再不下一剂猛药，怕是她真会越陷越深！ “姐姐莫要慌张，哪怕皇上查出了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见她如此，又不免安慰道。 “是啊……事情儿已经过去了。”知画姐姐惆怅之余又不免担忧“只是……以皇上的性子……” 我再一次打断了知画姐姐“皇上已经决定下旨，让大哥与我的准嫂嫂白亦八月初八成婚。想来，圣旨过不了多久便下下来了。” “啪”的一声儿，知画姐姐不稳，便把手中的茶杯摔碎了一地。 “成……成婚……”知画姐姐失魂落魄道。 我深吸了口气儿，假装看不到她眼里的痛楚儿“嗯，大哥要成婚了，姐姐，我真开心。你入宫做了皇上的女人，大哥也终于要给我娶一个嫂嫂，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我知，我一直都知，我的话于知画姐姐而言，是何等的残忍。我在吐露一言一语的时候儿，亦是心如刀绞。 可是，我若不这般残忍，以知画姐姐的性子，不知以后要承担多大的后果。 她一直都是如此，外表柔柔弱弱，可骨子里的倔强和执着，是旁人难比的。 “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知画姐姐恍惚之间，便重复了一句。 随后，她回过神来，看着满地的残迹，抱歉道“卿儿，姐姐不中用，竟失手把你的茶杯打坏了。” “无碍！”我赶忙拍了拍知画姐姐道“你我姐妹儿之间，哪里这般客气儿？再说了，这茶杯也用了半年了，该换了。” 说到此，我又想到了一句话，于是便狠下心道“我还得谢谢姐姐把她碎了，不然哪里有机会去内务府领新的呢？新的总是比旧的好。” 果然，知画姐姐的神色愣了愣，随即便点头附和“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卿儿，以你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儿，想要一套新茶具谁能不允了你？ 姐姐知道，你不过是想旁敲侧击罢了。 这些话儿虽然听在耳里难受，可姐姐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决计不会怪你的苦口婆心。 　　☆、154.第154章 忆往昔情深缘浅 知画姐姐走后不久，擎苍的圣旨便已下到了将军府。 巧慧来与我报喜过后，我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任谁都不见。 脑海里，闪现的皆是年幼过往的轻狂与欢笑。 …… “咦？你是谁！长得还是个小美人儿嘛！” “你可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毓卿妹妹？” “是啊！呸呸，谁是你毓卿妹妹？我都还不认识你呢！” “妹妹有礼了，我是罗家的女儿，罗知画。” “罗家的哪个家？哼，管你谁家的，你干嘛在我家里啊！” “我是……来跟晟哥哥作伴儿的。” “晟哥哥？你是来跟我抢大哥的！哼，我不喜欢你！” …… “妹妹，你怎么能不喜欢画儿呢？” “大哥你喜欢她吗？” “爹爹说她可是大哥的青梅竹马，大哥自然是喜欢的。” “什么是青梅竹马啊？” “大哥怎么会知道呢？嗯……大概就是很要好的意思吧。” “那大哥喜欢她了，还会疼妹妹吗？” “傻丫头，这辈子大哥最心疼的就是你。” “那好吧，我就喜欢她吧！” ……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带我出府玩一玩嘛！” “卿儿，父亲说好女孩是不能随便外出抛头露面的。” “胡说！姐姐你那么好，不也常常来我家里嘛……你就是不想带上我！” “我来将军府，都是父亲带我来的啊。卿儿乖，女孩子要耐得了寂受得了寞才行。” “大不了我几岁，满脑子的歪道理……我不喜欢你了！” …… “知画姐姐！知画姐姐！待书说你来了，我等了你许久呢！哼，我就知道，你不去寻我，定就是来寻大哥了！” “卿儿，姐姐本想着待会儿便去寻你的。”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见了我大哥眼睛都挪不开！” “你这丫头，你知画姐姐迟早是你嫂嫂，她来找大哥，有何不妥？” “晟哥哥……” “哈哈哈，大哥不害臊可是知画姐姐害臊了！哎哟哎哟好丢丢噢！” …… “知画姐姐你瞧瞧大哥！什么正事儿都不干，就会跟罗素打架！” “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能跟罗素哥哥好好相处，晟哥哥能找罗素哥哥麻烦吗？” “罗素就是讨厌嘛！” …… “姐姐，我是绝对不会入宫的！” “为什么啊？以卿儿的容貌，哪怕入了宫也定是艳压群芳的呢。” “爹爹和大哥都说了，以我的性子在宫里肯定吃不了好果子。我还是在外头儿飞飞吧……嘻嘻……我就不嫁人了，我要守着爹爹，守着大哥，还有着准嫂嫂你，嘻嘻。” “你……你又胡说！” …… “大哥，知画姐姐，我要走了。” “卿儿……姐姐舍不得你。” “不怕，待我入宫年纪一过我便回来。” “好……你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嘻嘻……大哥，你要照顾好知画姐姐噢！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是我的嫂嫂了吧？” “你这丫头，都要走了还尽挑事儿。” “卿儿……保重！” 我紧紧的怀抱着自己，任由眼泪侵蚀。 姐姐，我当真不是故意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儿，去伤你。 你……莫要怪我。 　　☆、155.第155章 大婚风波（一） 八月初八。 是兄长大婚的日子，我的肚子也已经将近六个月。 擎苍见我心底期盼着出宫，便只好放下政务，亲自陪我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大公子大婚，本便是轰动京城内外的大事儿。如今，更因擎苍的亲临，而更显蓬荜生辉。 白亦的母族不在京城，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她已于大婚前三日，住到了别院儿去。只待大婚之日，兄长前去别院迎亲。 今日的将军府，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只因这是我自幼成长的地儿。陌生……或许是我离开得太久，已感觉不到这儿再有我栖息的地方儿。 偌大的将军府张灯结彩，红色的绸缎，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蜡烛，还有那四处张扬贴着的红色大喜字儿。 除此以外，兄长还别有用心地在院子里摆满了牡丹，玫瑰。以供新娘踏步进来的红毯上，更是洒满了芬芳的花瓣儿。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极有色彩。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身边儿家丁丫鬟手里满是贺礼，嘴里更是一派的阿谀奉承。就连站在门口里等着接贺礼的小厮们，神色都好不风光。 兄长离开有了一会儿，便带着迎亲队伍以及花轿回了将军府。 跨步下马，踢轿门一气呵成，好生英俊潇洒。 白亦扶着喜娘的手出了花轿，她今日一身的红色喜服，虽有盖头盖住了脸，但我却能依稀感觉到她的柔情跟喜悦。 兄长的神色自是不差的，更可用满面春风来形容。他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缎，看向白亦的眼神，亦是柔情似水。 我知，他既把白亦带了回来，便做好了娶她的准备。再次与知画姐姐相遇，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如今见兄长如此神色，我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天知道，我多怕擎苍看出了半点端倪。 将军府大门口的正中央，放着一盆燃烧得极旺的炭火。喜娘指引着白亦从炭火上跨过，这才让她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新郎新娘方入大门，门外的小厮们便开始撒了喜糖与金箔片儿，以表示对京城百姓前来祝贺的谢意儿。 兄长与白亦一步步地朝踏着花瓣儿红毯而来，走至厅中心之时，正巧吉时到。 我与擎苍坐在正位的左手边儿，而父亲与母亲在正位的有身边儿。 拜天地之时，兄长与白亦拜的正是擎苍与我。随后，才是父亲母亲，接着夫妻对拜。整个大婚之礼，便算是完了。 兄长与白亦……是夫妻了。 这虽是我想看到的结局，可心中多少还是为知画姐姐伤感不已。 甚至……我不知回宫以后，该如何面对她。 因兴致不高，便借口回嘉卿阁换身衣裳。待再回到宴席之时，竟是再寻不到擎苍了。 一直守在宴席里的小允子见我四下张望，便贴心地上前对我道“小主，方才皇上在席间多喝了两杯，便去后花园儿里透气儿去了。” 我心下不大放心，便问道。“桂公公可跟着了？” 　　☆、156.第156章 大婚风波（二） “跟着呢，小主放心吧。”小允子给我拉开了椅子，让我坐下。 我看着外头喧哗不止的热闹场景，心中竟生了羡慕之情。 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我的大婚之礼…… 然而……这许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了。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擎苍回来，我便携着小允子与巧慧去了后花园寻他。 才走至假山池塘儿，便瞧见了桂公公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的前方，赫然站着擎苍与……毓秀。 桂公公瞧见我来，方要行礼，便被我噤声儿制止。 我只稍稍走近了几步，便不再往前。 毓秀今日身着了一件嫩黄/色的碎花长裙，别着珠宝绿的发饰，整个人灵动而可爱。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领家小妹儿，在擎苍的跟前儿尽情欢笑儿撒娇。嘴里，更是一口一个“姐夫”得唤着。 擎苍许是许久未见过如此调皮儿淘气儿的丫头了，竟亦是十分容忍。偶尔，更会对毓秀笑上一笑。 我脸上虽带着笑，可心底却是暗骂毓秀傻！ 毓秀的心思我何尝不知？今日后花园儿里的相遇，指不定便是毓秀刻意跟着来的。以擎苍的性子，哪怕他现在是笑着的，心底怕也是会疑心她的用意了。 “夫君……”我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唤道。 擎苍听见声音儿，立即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的衣裳又道“不是更衣去了么？” “都怪我糊涂，今日未曾带着换洗的衣裳出来。嘉卿阁里的衣裳都是为入宫前的，哪里还能穿得下？”我说罢，便摸了摸肚子示意。 擎苍勾起了笑，自是比方才待毓秀的温暖“是朕糊涂了，朕带你出来，自然该是朕多思虑才是。” “你酒可醒了？”我在毓秀跟前儿，故作亲热地替擎苍擦了擦汗儿，问。 擎苍敲了敲我脑袋“并未喝许多，只是今天毓晟大婚，朕高兴。” 我听他这般说，便笑了笑，转头瞧着毓秀道“方才在聊什么呢？瞧瞧秀儿那小脸蛋儿，都要笑皱了。” 擎苍只笑不语，眼里深不见底。 然毓秀却道“就是逗姐夫开心啊！姐夫可喜欢和秀儿说话了呢。” “姐夫？”我微微挑了挑眉，便假装宠溺道“这个称呼虽有些逾越，不过我却十分喜欢，皇上的确是你的姐夫。”说罢，我又摸了摸毓秀的头“你能想通的便好，我与爹爹都觉得你的性子不适合入宫伴驾。” 果然，我话音方落，擎苍与毓秀的脸色都变了不少。 “入宫伴驾？”擎苍锁紧眉头，问。 “姐姐！”以毓秀的心计，她自然不想我在擎苍面前儿揭穿她，于是赶忙跺脚怒视着我。 我只当是个寻常的姐姐，开玩笑对擎苍嗲怒道“还不是你，偏得没事儿长得这般诱人。上次毓秀见了你一面儿后，便非说你是她的如意郎君，还跑到我跟前儿说，一定要入宫做娘娘。” 言毕，我又笑道“爹爹与她说，姐姐入宫了，妹妹可不能再入宫，得留在身边儿承欢膝下才是。可她嘟嘴便跑了，你说她傻是不傻？” 　　☆、157.第157章 大婚风波（三） 擎苍一愣，许是没想到我会这般毫不矫情地便说了出来，于是好笑道“毓秀还小，有些情愫也属正常，待她再大些便好了。” “不是的！”突然，毓秀鼓起勇气儿大喊。 毓秀是闺阁小姐，擎苍是深宫皇帝，两人本便难得一见。如今，毓秀的心思既已被我拆穿，她便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道“就算爹爹和姐姐都不同意我入宫，我还是要入宫的。我不是因为年纪小，我就是喜欢姐夫！” 有时候儿，我倒是佩服毓秀。明明是心底有了连环计策，可一举一动却能表现得童言无忌。 我不说话儿，只是看着擎苍，等他开口。 果然，不出所料“你这妹妹，人小鬼大，竟会开朕这个姐夫的玩笑儿。”说罢，又对毓秀道“你啊，可爱至极，朕十分欢喜。” 毓秀听言，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溢出。 只是，擎苍又道“你放心，你既唤了朕姐夫，待你及笄之时，朕必当为你在王侯贵族中寻一如意郎君，如何？” “皇上！”毓秀的脸色霎那间晴转阴，口中亦不再看着擎苍姐夫，而是改为皇上“毓秀虽还小，可却知道什么是喜欢，毓秀对皇上绝对是真心的！” 那一跺脚，一嘟嘴的模样儿，极其娇嗲可爱。可看在我的眼里，竟有些死缠烂打之势。 “毓秀，你若再开这种玩笑儿，你姐姐可是要吃味儿了。”擎苍摇了摇头，无奈道。 毓秀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儿，急忙开口“皇上，我与姐姐一同伺候您，不好么？” 我心中一惊，我的这个妹妹，应是京城最胆大儿的一个了。如此脸红心跳的话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说得水到渠成。 我太了解擎苍的脾气儿了，他之所以一味宽容隐忍毓秀，不过是因为她是我妹妹，作风又一派天真的缘故。而如今，毓秀这般缠人的模样儿，正是擎苍所不喜的。 只见擎苍阴沉了脸，便呵斥道“胡闹！这慕容烈风是如何教导女儿的！竟如此恬不知耻！” 擎苍变脸的速度之快，把毓秀吓得花容失色。 我急忙带着肚子跪下“皇上，小妹年纪尚小不懂事儿，还望皇上恕罪！” “皇……皇上……”毓秀吞吞吐吐看着擎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 皇上……明明方才还是与我说有说笑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我这般可爱的模样儿，可是对着铜镜练了许久的。就连父亲与母亲都说我惹人喜欢，哪怕说的话儿再过分，亦是说我没有分寸罢了。怎么到了……到了皇上这儿，就是恬不知耻了？ 都说皇宫里的女人沉闷，皇上喜欢新鲜的东西。难道我这般模样儿，不新鲜吗？ 擎苍冷冷地瞟了一眼毓秀，道“摆驾回宫！” 说罢，便扬长而去，竟是连我都未等。 “小主……这可如何是好？”小允子在一旁察言观色，急忙上前问我。 我小声儿对小允子道“你且跟着去，皇上如此气急离开，爹爹定当疑惑不已。届时，你寻个机会，把方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上一番。” 这毓秀，的确是该好好教导了。 　　☆、158.第158章 大婚风波（四） 毓秀此时整个人都懵了，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儿。 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未曾出过远门亦未有过任何人忤逆于她。若说在她出生至今，唯一让她不快活儿的事儿，便是我这个姐姐的存在了。她何曾见过这般阵势儿，又何曾想过天子之威在她身上展现的时候，竟是这般不留余地儿？ 看她如今梨花带雨的模样儿，可见吓得不轻。 “如此，你可满意了？”我撑着腰，挺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前，对着毓秀道。 毓秀抬起朦胧的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我道“我满意？我满意什么？真正该满意的人是你！” 言毕，毓秀便猛然爬了起来，指着我道“你总说我心思重，你慕容毓卿又何尝不是？现在皇上迁怒于我，你可满意了？” 见她如此痛哭流涕的模样儿，我并不内疚“的确……我很满意。” “你！你这个狠毒的毒妇！再如何说我都是你妹妹啊！你怎能这般待我？”毓秀捂着胸口，好似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儿。 我不怒返笑“你是我妹妹？我把你当妹妹的时候儿，你可曾把我当成姐姐？秀儿啊，我可半分都不敢忘，去年你十二岁，小小的年纪带着憎恨的眼告诉我，我不配做你的姐姐。你当年给我的鹤顶红，我可一直珍藏着呢。” 我话音方落，只见毓秀身子猛然一颤，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 “那……那时候而我还小，不懂事儿。”她吞吐开口，试图狡辩。 我虽不再若往常喜她，但也不拆穿她，只道“你如今长大了一岁儿，理应更懂事儿才对。咱们慕容家在朝廷上的势力如日中天，爹爹早已功高盖主，需得小心谨慎行事儿。如今我已入宫，咱们慕容家在后庭也算是有人了。若此时儿你再入宫为妃，岂不是在敲打皇上，咱们慕容家的风头儿可以吹得更甚，更旺？” 然，毓秀哪里会知晓这些道理？ 只见她哭喊着便道“我才不管这些！这根本就不公平！就算只能入宫一人，凭什么是你不是我？我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难道入宫为妃不对吗？你别装模作样苦口婆心了，说到底你还不是怕我入宫夺了你的宠爱！” 这世间的情愫，真是难以让人琢磨。 我与擎苍，知画姐姐与兄长，还有毓秀的情窦初开。只要涉及到情/爱，便会让人迷失方向，深陷其中。 “后宫的女人千千万，我若怕，也不该怕你。”我一语便粉碎了毓秀的得意，言语中皆是不屑。 毓秀冷笑一声儿，眼里的复杂根本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你别太得意！你以为你宠冠六宫无人能及？若皇上知晓，你外出的那两年认识了一个王公子，并且对他心心念念，不知你今日的得意，还在不在！” 呵，小小年纪，便学会抓住别人的弱点作为威胁，若她入了宫，那决计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只可惜……她打错算盘了。 “原来……这事儿你还记着？”我无所畏惧道“也罢，你若觉得此事儿能日后助你一臂之力，那便由你去吧。” 　　☆、159.第159章 大婚风波（五） 毓秀见我不为所动，心下更为愤怒“慕容毓卿你可莫要得意过头！待我入宫之日，便是你失宠之时！” 我头一回对这个妹妹感觉到了头疼“我与你虽没旁人家的姐妹情深，但好歹都是慕容家的女儿。我已告诉过你你不能入宫的原因，你何苦如此执着？” 言毕，我又不免讽刺“况且，你方才已经触犯龙颜，你凭什么觉得你还能入宫呢？” “就凭我是慕容家的女儿！”毓秀接着我的话儿，道“我将军府权势滔天，想送一个女儿入宫又有何难？这天下的江山，若不是爹爹在守着，哪来的四方安宁！” “啪！”的一声儿，我便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平日里总觉得她有心计，如今看来我倒是高估了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儿，小小年纪倒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你！你打我！”毓秀气急，说着便要冲上来与我厮打。巧慧见此连忙冲到了我的跟前儿，挡住毓秀。 “住手！” 突然，一个严厉浑厚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回过头去，却是父亲。 “爹爹……”我开口，轻唤。 父亲对我点了点头，随即便越过我，狠狠地给了毓秀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儿竟也能说得出口！咱们慕容家世代效忠于朝廷，岂能自诩功劳？” “爹爹……你也打我……”毓秀捂着脸，哭着问。 “哼！”父亲看了眼众人，便道“都跟着我去书房！” …… 除了正在大婚宴席上敬酒陪客的兄长，母亲与我，还有毓秀皆随着父亲到了书房。 父亲才一坐下，便冲着母亲发起了脾气儿“你瞧瞧你！都是你生的好女儿！” “将军……您息怒。”母亲低着头，嘴里请求恕罪，可脸上却如同一潭死水。 “爹爹我没错！”毓秀见父亲冲着母亲发火，便道“就算是我错了，爹爹冲着我来便可，与娘亲有什么关系！” “你！你竟还不知悔改！”父亲一把把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打翻，冲着毓秀道“今日是你大哥的大喜之日，我慕容家何德何能能让皇上与念嫔小主前来祝贺。你倒好，不仅不知羞耻把皇上气儿走，更以下犯上对念嫔小主不敬！” 毓秀对父亲的话儿，自然是不服的“爹爹你还是如此偏心！念嫔小主念嫔小主，入宫做了妃嫔就如此风光么？若真是如此，我为何不能入宫？我入宫不也是跟她一样，可以光宗耀祖么？” 母亲见毓秀失礼，便急切喊道“毓秀！住嘴！” “不！娘亲！我就要说！”毓秀瞪了我一眼“以往我还要遮掩，现下不了！既然爹爹知道了，我便要告诉爹爹，我就是喜欢上皇上了。我就要是要入宫做皇上的女人，为咱们慕容家增添势力！” 说罢，还不等众人说话，她又道“自幼，爹爹便心疼姐姐胜过心疼我。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现在，我就是要证明儿，姐姐能做到的事儿，我也能做到。” 　　☆、160.第160章 大婚风波（六） “你！你！”父亲显然是被毓秀的话儿气急，指着毓秀半天才说了句完整的话儿“你这个逆女！你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么？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你姐姐当初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又何苦入宫？” “就算是逼不得已，现在她不也享尽了荣华富贵？”毓秀想也没想，便应了回去。 我只静静坐着，并不参与这场战争。 父亲胸口此起彼伏“你……你可想过，你若走了，我与你娘亲没有一个女儿在宫外头，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是还有大哥和嫂嫂么？”毓秀见父亲似乎略有松口，便道“而且娘亲那边儿爹爹您不用担心，娘亲早便同意我入宫了。” “什么？”父亲一脸的不可置信，望向母亲。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道“秀儿喜欢，便由着她吧。” 我心下这回才算明白，原来毓秀这般吃了秤砣铁了心，竟是因为母亲在后头支持她的缘故。 父亲见母亲承认得如此干脆，便怒震桌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爹爹！”毓秀跺了跺脚，撒娇道“都是一家人，说话儿干嘛那么难听嘛！娘亲与我都是女子，自然能懂咱们女子的心思。” 父亲瞪了一眼毓秀，下了死命令道“关于入宫，你们母女二人趁早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我们慕容家再不能有一个人入宫为妃！” “爹爹！” “来人，把四小姐关进柴房，三天三夜不许给她送吃的！” 父亲的一个“四小姐”再次把我的心事儿勾了起来。自从我入宫，司棋便被父亲收为义女，成为了将军府的三小姐。可是，她却未曾在府里过上好日子，反而是离家而去，四处寻找擎苍。 一年多了，不知她……过得可好？ “将军！”母亲见父亲如此狠心，便跪下来道“秀儿哪里能受得了这般苦啊！” 父亲并未理会母亲的求情，反而是迁怒起了母亲，道“把夫人也一起带进去，她们母女二人何时想通，便何时放出来！” “将军！将军！” “爹爹……你好狠的心啊！” …… 待母亲与毓秀被拖了下去，书房才算是清静了下来。父亲叹了口气儿，对我道“卿儿，当真是为难你了。” 我低着头，乖巧道“今日的事儿，我本不想说破。只是秀儿存了这样儿的心思，当真是对咱们将军府不利。” 说罢，我把头更低下了几分“更何况，宫里的日子，的确并不好过。” 父亲眼里闪过几丝内疚“卿儿，是爹爹对不住你。” “爹爹……秀儿那边儿，还得请爹爹多多费心才是。若能先说服娘亲，想来也是个极好的办法。”我不想再听父亲口中的抱歉，于是赶忙岔开了话题。 父亲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是皇上那头儿……” “皇上那头儿便交给女儿吧。”说罢，我便起身道“爹爹，皇上回宫已经有一会儿了，女儿也不该多再次逗留。” 父亲自然能懂我的意思，缓缓起身便行礼道“臣，恭送念嫔小主。”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泪水却已朦胧了双眼。 我是念嫔，他是大将军。 一对父女，如今也有了君臣之分了。 　　☆、161.第161章 帝王为你做厨男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我见兄长正满面红光地与往来宾客敬酒，于是也并未与他告别，便独自出了家门，坐上马车回宫。 回到芙蓉轩的时候，却见擎苍换了一身衣裳，悠哉地坐在桌子上用膳。 他见我回来，便笑道“阿卿，来。” 我走近，瞧见桌子上摆满了开胃小菜。凉拌木耳，凉拌黄瓜，凉拌蕨菜，凉拌莲藕。唯一的一条鱼儿，亦是酸酸甜甜的糖醋鱼。这些菜，毫无卖相。甚至那条鱼儿还掉了皮儿糊了边儿，甚是难看。 可就是这般不堪入目的小菜，却让我想起了宫外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儿方认识擎苍不久，总觉得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可以。一个如此温润如玉英俊潇洒的男子，若洗手作羹汤，定也是美味至极的。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儿，舒服，干净。 可是，万万没想到…… 我摇了摇头“你可是要把我芙蓉轩的小厨房烧了？” 擎苍也不恼，只道“今日婚宴上你定是没吃好，所以给你做些开胃的。” 正巧，这个时候儿花欣端了粥出来，瞧见我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小主您回来了？这些菜可都是皇上亲自为您做的呢。奴婢们说要帮忙，皇上都没让。” 说罢，把手中的粥放下又道“小主，奴婢再去给您打一碗粥来。” 我坐下，但笑不语。 花欣果真是个会打扮的美人坯子，以往在我跟前儿倒稍加收敛，今日，竟穿得极为鲜艳。 擎苍把他跟前儿的粥挪到我面前儿，道“尝尝。” “你的手艺我早便知晓，自是十分喜欢的。”说罢，便喝了一口粥，糯香得很。 擦了擦嘴儿，突然问道“夫君可还气恼？” “嗯？”擎苍自是知道我所指何事儿，于是不免失笑“你那妹妹，可真是难缠。若我不故作震怒，怎可逃离虎口？” “咯咯”我听罢，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世间竟还有我们皇上怕了的人。” 擎苍望着我，眼睛温柔得要溢出水“我哪里是怕她？我是怕你。” 阿卿，朕是你不爽快儿，亦是怕你与朕置气儿。 我叹了口气儿“毓秀情窦初开，难免任性胡闹了些。我回来的时候，爹爹已经教训她了，说是在他有生之年，绝不让慕容家的人再入宫为妃。还把毓秀与娘亲都关进了柴房，说是三天三夜不许给她们送吃的。” 说罢，我又对着擎苍道“我虽心疼娘亲与毓秀，却不能从中求情。爹爹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了，他老了，总是想把儿女都留在身边儿承欢膝下的。我亦想在他身边儿尽孝道，只可惜，是不行了。” 擎苍拍了拍我的手，道“阿卿，待毓秀及笄，我定为她选一门好亲事儿。就在京城，离将军府不远。这般，她也可以时常回去瞧你爹爹，如何？” 阿卿，我怎会不知你如此说是想消除我心中的顾忌？也难为你，良苦用心。 “好啊。”我也不矫情做作，一口便应了下来“你这个做姐夫的，还是有些模样儿的。” 擎苍笑了笑，宠溺道“应得可真爽快儿，半点不含糊。” …… 　　☆、162.第162章 段修仪解禁 是夜。 因段丞相突然入宫，有急事儿求见擎苍，所以，擎苍并未在芙蓉轩歇下。 巧慧伺候我沐浴更衣的时候儿，颇有疑虑道“小主，今日花欣打扮得未免太精致了些。虽未逾越规矩，可比起花景她们，倒是实实在在的惹眼。” 我拨弄着飘在水面儿上的花瓣，并不在意道“一个擅长妆容打扮的人，必定也是爱打扮的，随她去吧。” “可是小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转头看了眼巧慧，道“所有的人都想鱼跃龙门，可若没有靠山与本事儿，光凭着一时的惊艳，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待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若花欣的这般心思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儿，我定是留不得她的。” 巧慧听言，低头道“小主有了主意便好。” …… 次日，才方起身，下头儿的人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段修仪解禁了。 想起昨夜段丞相连夜入宫，心中不免冷笑不已。 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竟能让擎苍把段修仪给放了出来。 她当初，犯的可是企图谋害皇嗣之罪！ 而一向不喜段修仪的太后娘娘，这回难得的没有做声儿。 “卿儿……” 我闻声儿望去，却是知画姐姐。 几日不见，知画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卿儿，翊坤宫的那位儿，解禁了！” “我知晓了”说罢，我便对知画姐姐道“昨夜段丞相连夜入宫求见皇上，说是有要紧的事儿。想来，段修仪解禁也与此事儿有关。” “呵”知画姐姐冷笑一声儿“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段丞相与邻国谈成了一笔生意，充盈了国库罢了。” 原是如此。 我点了点头，道“皇上登基之时由于年幼，内外忧患，战事连连。这些年好不容易调养了生息，可国库里的银两却不多。如今，段丞相既为我东陵充盈了国库，他若提出解禁段修仪，亦是情理之中，功过相抵嘛。” “好一个功过相抵，卿儿，你可甘心？”知画姐姐摇了摇头，问道。 我知道知道姐姐是心疼我，亦知道她现在的想法。 以往她不想争，是因为一人在这宫里，无人伴无牵绊。现下，我既已入宫，兄长又成了婚，她自然也要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做个打算。 再者，哪怕她不争，也依旧落了个被人陷害的下场。 而陷害她的人，便是惠贵妃与段修仪，她怎能甘心？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我无奈轻声儿道“事情儿都已经这样儿了，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知画姐姐听言，不免叹了口气儿“你说的也对……只是，当初她被禁足是因何原因你莫要忘了。如今她卷土重来，你可切记要小心谨慎。”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我的心情格外沉重，却也只能安慰知画姐姐道“她出来，我便养在芙蓉轩里。我不出去，她总不至于找上门来。她若找上门来，我出了事儿，她亦逃不过。” “总之，你小心些便好。”知画姐姐见我心中有了主意的模样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再叮嘱我，需要小心谨慎些。 　　☆、163.第163章 中秋家宴（一）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擎苍在太和殿设了家宴，太后娘娘与一应的太妃都会前来。 我吩咐了留在芙蓉轩里的人，让他们自个儿在小厨房煮些好的吃食过节。 随后，便由巧慧扶进内阁，换了宫服，化了淡妆去了太和殿。 我到太和殿的时候儿，虽早，但已有大多嫔妃都到了。见了我来，便忙着过来打招呼献媚。我妖媚的笑着，周旋于每个妃嫔之间，与她们面和心不合的唤着“姐姐”“妹妹”。 在转身之际却看见了段修仪，她坐在惠贵妃身边儿闲聊。看着她们相谈甚欢儿的模样儿，便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惠贵妃，呵，终于也要斗一斗了么？ 段修仪她今日着了一身玫红色的宫服，看着娇艳高贵。脸上的妆容也是相当的精致，看来这些时日，并未曾吃苦。 再扫一眼各个儿妃嫔，皆一一身着华丽宫服。只有我，屹立在人群中，如百合一般绽放。 我轻轻勾起嘴角儿，所谓的宴席，说到底也还是宫中女子使尽全身力气儿，只为夺得皇上的青睐罢了。 正想得出神“太后娘娘，香平太妃，正明太妃，御太妃，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儿遥遥而来，便看见几抹风韵犹存的身影。 众人起身，行礼“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太后娘娘兴致并不算高，只一声淡淡的声音儿便打发了大家。 我抬起了头便走向太后“母后来得甚早呢！” 如今，段丞相立功，段修仪解禁。擎苍不知当时的来龙去脉，可太后娘娘却是知晓的。如今，我唯有寻求太后娘娘的庇护，才能护得住腹中的孩儿。 “来得再早，亦没有卿儿来得早呀？”太后娘娘取笑着我，各位太妃们也相继笑了起来。 “卿儿见过母妃们，各位母妃万福。”我又是一个微微的虚礼，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你有着身孕，何必这般拘谨？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想必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礼貌，太妃们都有些略微的惊讶。 “卿儿入宫以来都没有去给母妃们请安，是卿儿失礼了。”我扶着其中的御太妃做在了太后娘娘的身旁儿，轻声儿笑道。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那一句句母后，母妃。当真儿是惹人妒忌不已。 这紫禁城里，即使恩宠再大，只要不是皇后，谁又敢逾越礼仪和皇上同呼？而入宫以来，又有哪个嫔妃去拜见过太妃呢。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各位太妃娘娘”惠贵妃上前道。 太后娘娘微微点头“听闻这几日惠贵妃与段修仪走得极近，段修仪性子急，你既与她投缘，便辛苦你在她身旁多加提点。” 惠贵妃听言，脸色随即一愣。 太后娘娘这……是在敲打我么？ “回太后娘娘话儿，段修仪经过一阵子的禁足，已然脱胎换骨”说完，转而又看了看我的穿着“念嫔妹妹今日的打扮真真是清秀可人，别有一番风味呢！” 　　☆、164.第164章 中秋家宴（二） “嫔妾谢贵妃娘娘荣赞。”我并不起身儿，只是坐着轻笑，算是给她一个面子儿。 自从看穿了惠贵妃的心思，知晓了她曾陷害过知画姐姐后，我便对她再喜欢不起来。只是不喜欢？不，应该是厌恶。 太后娘娘本便不喜段修仪，如今，却见惠贵妃与段修仪亲近，心中自然也是不喜的。经过方才的敲打，惠贵妃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还站在了段修仪那边儿，更是让太后娘娘恼怒。 “这宫中女人的穿着打扮啊，可是一个大学问。”太后娘娘看着下首的妃嫔，轻轻开口道“每日都浓妆艳抹，穿金戴银，怎么都是俗物，俗不可耐，不堪入目。” 太后娘娘的话儿，多少让我惶恐。甚至，让我不明就里。 她是常年礼佛的人儿，按理说应当心无杂念，凡事儿看破，怎会…… 更何况，虽然太后娘娘与诸位太妃与我一般衣着朴素，可在妃嫔当中，到底只有我一人如此而已。太后娘娘这般，不是要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儿么？ 而众人听着这话，又怎会不知太后娘娘的意思？急忙跪下请罪。 我见太后娘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她的护甲，便缓缓开口哄道“母后，姐姐们都还年轻，打扮得娇艳些也是想让皇上开心些嘛！” 太后娘娘听我如此一说，便握着我的手，呵呵直笑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作为皇上的女人，艰苦朴素，充实国库才是真儿！你们若人人都有念嫔那么乖巧懂事儿，哪里还怕皇上不去你们宫里？” 我轻轻一笑，哄着太后“好了，母后，今天可是中秋呢！”心里却大喊“糟糕”。 果然，如此一来，风口浪尖上，真是让我无力抵抗。 好在，一向爱抢风头的宁昭容站了出来“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充盈国库才是为皇上分忧。咱们没有段修仪一样儿的父亲，便只好节俭用度了。” “是啊，听闻段丞相最近为朝廷谈了一笔买卖，把国库都填满了呢。也难怪，段修仪犯了这般大错，都能被放出来。”舞婕妤接着宁昭容的话儿，道。 两人话语方落，我不免在心底暗笑了起来。 这两个人，平日里做对，关键时候又一唱一和，可帮了我不少忙。 段修仪宠冠六宫多年，又身居高位，怎忍得旁人这般明讽暗刺？ 只见她用手捋了捋发丝，便道“知晓自己没那样儿的背景靠山，便多做事儿少说话儿。若不然，下辈子投胎儿寻个好人家也是好的。” “你！”舞婕妤顿时气结，正想着再说什么，却突然瞧见敬昭仪的眼神，随即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太后娘娘见此，瞟了一眼段修仪道“惠贵妃方才说段修仪有了脱胎换骨之变，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这嘴皮子儿利索了，脾性儿也变了。” 说罢，又笑着对众位太妃道“这些孩子啊，还是太过年轻，不知道循规蹈矩的重要性。一味儿的靠着自己的母族又有何用？这母族也总有行差走错的一日啊。” 　　☆、165.第165章 中秋家宴（三） .. 明里暗里互相讽刺闲聊了许久，擎苍才迟迟到来！众人见到擎苍，先前的怨气儿都瞬间消失不见。多的是行礼献媚，想要从中秋家宴里脱颖而出的人。 而擎苍，只呆呆的看着身着一身宽松月白色宫服我，宫服胸前绣上了几朵鲜红色的牡丹。梳了一个元宝发髻，上面别了两朵珠花，插上了步摇。 额前用一丝银线悬了一点碧色的坠子，在烛光夜色下闪着魅惑的光芒。 我站着不动，朝着他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就要醉在我这优雅而妖媚的笑容中了。 …… 宴席开始，金桌银椅，红罗绸缎，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一波波着红色喜装的宫女，来桌上摆菜！我们坐在高一台阶的主宴桌上，两侧的左右坐着其他妃嫔，从着装上看，品阶也是不低的。 我假装玩笑着注意着各位太妃，按照宫里的规矩，凡是无所己出的妃嫔，在皇上驾崩的时候，必须随着陪葬！宫中有己出的妃嫔当然不仅仅这些，只是，手段是存活的最好方法，我只好小心翼翼的学着。 宴会正随着歌舞进行着，太后娘娘与诸位太妃说是年纪大，熬不住，便提前离席了。 我望着下边儿，看到了年已往日说的柔贵人，江南女子，粉妆玉琢，瘦小的身形，如若柳扶风，说起话来也是细声软语的，难怪当初擎苍给她一个柔的封号！ 她入宫六年了，初入宫两月便怀了身孕，从宝林晋升为美人。可谁知，孩子足七八月的时候儿，竟生生的没了！擎苍为了安抚她，便晋升为贵人，封号“柔”。 只是这柔贵人身子骨不争气儿，就这样在流产之后，擎苍去了两次，便再也没有让她侍寝。 而另一边，是蝶才人，也曾身怀有孕，没了之后，忧伤之极，许是擎苍不愿看到一张苦脸，就再也没有翻过牌子。长得很是清丽，从前，听闻为人十分的爽快儿。 紫禁城啊，从不缺美人。 只是美人儿虽多，但自古有多少妙龄如花的女子入了这红墙金瓦之中，就算得宠或者失宠，也要守着永远都不可能专属于自己的男子老。直到岁月衰退了容颜，斑白了青丝。 纵然如此，也有无数女子想凭绝色之姿，如飞蛾扑火般将自己的一生赌在了这深宫之中。 为的是权力、财富和那凤冠霞披的荣耀。 …… 酒肉过后，便是各妃嫔的表演时间，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儿。 擎苍开心不已，决定大赦后宫，只要出来表演献技的，表演好了，就晋品一级或赏白银真金，这让很多的妃嫔都蠢蠢欲动。 舞婕妤的仅凭着优美舞姿，便轻轻松松的晋升为了嫔。知画姐姐的梅花画和华妃配上的梅花诗亦是夺人眼球。最后，知画姐姐得到了江南进贡的玉如意，华妃则得到了南海的夜明珠儿一颗。 段修仪虽出来写了一副打字儿，却被擎苍评为苍劲儿不足，随意赏了上等的文房四宝，便算了事儿。 　　☆、166.第166章 中秋家宴（四） 看着大家表演的劲头儿十足，我便走到了柔贵人身旁。她是个不会算计的人，才会落得如今般的田地。 而我……也是时候该培养自个儿的一张网了。 “怎么，姐姐不去试试么？”我走到柔贵人身边儿，轻轻开口道。 “念……念嫔小主吉祥。”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柔贵人入宫六年，沉寂了这么久，今夜倒是个好机会儿。” 她一愣，微微有些失落“谢谢念嫔小主的好意，只是……嫔妾宁愿被这宫人欺辱，亦不愿被其它嫔妃折磨陷害。” 她的神色满是落寞与孤寂，似乎曾受了极大的伤，无法愈合。 宁愿被宫人欺辱，亦不愿被妃嫔折磨陷害？ 她果然是个心思透明儿的人，若换作旁人，谁又敢说出这么一句话儿来呢？ “姐姐心里担忧的事儿，妹妹怎会不知？只是这后宫本便是一张食人的网，你越往后退，能留给你喘息儿的空间便越发小。深宫里的日子难熬，姐姐经历了那么多，也不过才过了六年而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突然想起柔贵人的父亲，便道“姐姐，你可有想过你的家族？后宫中的你不得势，你那在朝中的父亲也只能任人宰割！若我没记错，姐姐的父亲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已经有将近六年没得过提拔了。” 我紧紧的盯着她，只见她的眼神有些许动容，于是又道“姐姐可是想明白了？” 柔贵人抬起眼瞧我，多少有些感动的意味儿“这么多年来，唯有念嫔小主肯跟嫔妾说这些道理。其实……念嫔小主说的道理嫔妾都懂，只是嫔妾已经失宠多年，过得如同蝼蚁，已不敢再有任何奢求了。” 我微微一笑“天子脚下，谁跟说自己不是蝼蚁？咱们都是皇宫里的人儿，便也名人不说暗话儿了。” 我凑近她耳朵，小声儿道“姐姐平日里哪怕再深居简出，怕也是知晓如今的局势儿的。一人之力，不可对抗众人联手。若姐姐愿意，咱们便以盟友之情，同生死，共进退。” “念嫔小主的意思是……原来帮嫔妾一把？”柔贵人稍稍有些吃惊“可是嫔妾到底是失宠多年……” “那又如何？”我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儿“只要你愿意。” 若是以前，以我的性子，怎会愿意多一个女人来跟我分享擎苍？可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在柔贵人神游之际，我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众人见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突然出现，皆是惊讶不已，一个失宠多年的修仪，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当对上惠贵妃与段修仪那探究的眼神时儿，我只报以轻轻一笑。 今后的路如何，只能各凭本事儿了。 柔贵人有些怯场，但还是舞了一曲儿。虽不出挑，却也挑不出差错。 或许是擎苍理解了我的用心，下令晋升了柔贵人为婕妤荣华，保留封号不变。 柔荣华谢恩过后，便回头寻我。 看了我许久才腼腆的对我笑道“念嫔小主，谢谢你！”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167.第167章 明里暗里 这一头儿春风得意，惠贵妃与段修仪那头儿，亦不差。 “也不知这念嫔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儿，竟会瞧上了那不中用的丫头。”惠贵妃端起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段修仪不屑道“呵，不过是晋升一个荣华罢了。且让她们笑一会儿，到时候儿可有好果子吃！” “段修仪还是小心着些吧，如今她虽只晋升为荣华，可当年她的肚子，可跟你脱不了干系。”惠贵妃轻轻笑道。 “这么多年都没出息过来了，你以为她又能如何？”提到柔荣华，段修仪是不甘心的，甚至，带着妒忌。入宫两个月便有了身孕，这是当今后宫第一人儿呢。 说罢，段修仪又道“惠贵妃提醒我得小心，自己又何尝不是？难道，当年的事儿你没份儿么？你以为你在诸人心中还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惠贵妃？呵，你的良心早已经腐烂了。骗骗新入宫的小丫头还好，想在华妃那头儿装模作样，可是难啊。” 惠贵妃也不恼，依旧带着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段修仪对本宫的看法还是没变儿。咱们虽没有太多的明面儿接触，可暗地里怎么也是联手多年。咱们算不得朋友，亦也算是盟友了，这般评价于本宫，怕是有点不道义。” 段修仪冷笑，呵，道义？就是因为这么多年与你暗地里联手结盟，这才有了淑妃心狠手辣，惠贵妃与世无争的名声儿。这些，难道还不算道义么？ 惠贵妃见段修仪不语，又道“念嫔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看来是要生下来了。” 段修仪端起了一杯酒，美眸不眨地看着众人献技“她以往不出芙蓉轩的大门，我拿她没办法。可是今夜，她不就出来了么？” “嗯？”惠贵妃双眉一挑，难道她有了主意？ “且等着看吧……”段修仪嗤笑一声儿，高深莫测。 …… 难得有如此一个晋升的好机会儿，太和殿里的妃嫔自是兴致高昂。 我觉得乏闷得很，便携了巧慧出来走走。 八月中旬的夜，已经有些凉意儿了。走至湖边儿的时候儿，一阵风儿吹来，我竟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冷颤儿。 “小主可是冷了？”巧慧见此，赶忙捂了捂我的手“秋日的夜是有些凉了，都是奴婢不够心细，竟没给小主带件披风儿。要不，咱们回席吧？” 我好不容易趁着擎苍没盯着我跑出来喘口气儿，自是不愿意那么快回去的“不必了，宴席里都是殷勤讨好，好不俗气儿。” “小主！”巧慧见我如此胡闹，便嘟起了嘴儿“小主可都是要当母妃的人了，怎的还这般任性呢？若身子着了凉，罗太医可又得给小主脸色瞧了。” 巧慧说到罗素的时候儿，脸上现出了几丝腼腆，我不免调侃道“怎么？罗太医给你灌了蜜，竟这般帮他看着我。” 这个罗素！每次给我把脉都一张臭脸，好生讨厌！ “小主！”巧慧跺了跺脚，带着娇羞。 自从巧慧做了芙蓉轩的掌事姑姑，已经甚少瞧见她这般模样儿了。 　　☆、168.第168章 这个黑衣人是谁 “好了好了”我赶忙打发着巧慧，道“你若真怕我着凉，便去席里把披风儿拿来吧。” “可是……”巧慧四下瞧瞧，多少有些担心“小主身边儿也没个人……” “无碍”我笑了笑“这儿离太和殿不远，你来回的功夫也不耽搁。再说了，现下人人都在太和殿里，你担心什么？” 这丫头，越发爱唠叨了。 巧慧虽然担心我，可终究是怕我着凉。最后只好一再叮嘱我不许乱跑，然后自个儿小跑着回了太和殿，给我拿披风儿。 我一人站在湖边儿，迎面儿而来的风儿虽有些凉，却正好能把宴席里的烦闷吹散。 而就在这时儿，我突然感觉，不远处儿的假山似乎有人在瞧着我。 可当我望过去的时候儿，却又没发现半点不妥。 来回几次，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 朝着太和殿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巧慧的身影儿。可假山那头儿的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事出突然必有妖！ 因自幼便习武，我壮着胆往前一步一步走去。走得近了些，便隐约能听到一些呢喃的细语儿。 似乎是一男一女，关系十分亲密。 “哎呀，你好坏嘛。” “娘娘，您不就是喜欢奴才坏嘛。” “你这个贱/蹄/子！啊……” “娘娘，这儿怎么样儿？舒服么？” 我顿时停住了脚步，整个呆立在原地儿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 这宫里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淫/秽！要知道，私相授受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嗯……你现在的功夫越发厉害了……嗯……竟……竟比皇上还要强上几分。” “娘娘……奴才可想死你了。” “你个坏小子，本宫也想死你了……” 声音听起来并不熟悉，宴席上亦没注意有旁人出来。她自称本宫，位分定不低。可是，这宫里到底还有谁是我所不知的呢？ 能自称本宫，定是一宫之主。可如今皇宫里除了惠贵妃，华妃，宁昭容，敬昭仪，段修仪以外，再无她人。 糟糕！是故意有人引我来此！思及次，我赶忙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便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突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树上飞了下来“怎么？念嫔小主看了好戏儿，便想走么？” 来人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沙哑，似是极力伪装而成。虽蒙着面看不清楚长相，但从他的身形看，并不年轻。宫里不是谁都能随便混入的地儿，他定是宫里的人！ 我往后退了两步，从他方才的轻功看来，身手还算不错。若是以往，我定能与他打个平手，可如今我身怀六甲，只怕是难。 果然，他见我往后退，便紧逼而来。 我看着他迈出的步伐，不大，还带着几丝阴柔。心中顿时一惊，难道是个太监？ 宫里的太监会武功的不多，除了慈宁宫太后娘娘身边儿的掌事公公宁和公公外，便只有擎苍身边儿的桂公公和林公公。这三位公公因伺候的人物非同寻常，所以平日里都会学上一些功夫，以备不时之需。 难道…… 　　☆、169.第169章 念嫔失踪（一） “林守贵！”当我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儿的时候，便立即脱口而出。 黑衣人身子一顿，沙哑着声音儿道“念嫔小主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好好享受便是。” 是他！一定是他！虽然他伪装了声音儿，但他的身影和步子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我瞟了瞟他的身后，遥遥望去依旧未见巧慧身影儿，心下不免着急。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又笑道“念嫔小主不必等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说罢，只见他衣袖一挥，我便闻到了一股异香。 糟了！ 待我反应过来，便急忙捂住了鼻口。然而，终究是来不及了。 那股异香就好像无孔不入一般，侵袭着我的每一寸肌肤。身子……越发没有力气儿。甚至，感觉脑袋晕眩得很，眼前的一切也越发模糊了起来…… 这……究竟…… …… 太和殿。 巧慧拿了披风出来的时候儿，正巧碰到了清黎。 “哟，巧慧姑姑拿着披风急急忙忙干嘛去啊？”清黎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巧慧跟前儿。 巧慧着急着去自家主子，对清黎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儿“是清黎啊，翊坤宫没得差事儿给你做了？瞧你闲的。” 说罢，便绕过她准备离开。 “巧慧姑姑别急啊，咱们都是为人奴为人婢的，何苦为难对方呢？”清黎又是往前一步，直直地挡住了巧慧的去路“你瞧瞧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芙蓉轩的掌事姑姑，我这不是想跟你请教一二么？” “让开！”巧慧瞪了一眼清黎，便道“你家主子不需要你伺候，我家小主还等着呢。” 清黎突然嗤笑道“好吧好吧，念嫔小主身边儿的红人就是不一样儿。走吧，我也不好拦着你了。”说罢，便自行离开。 巧慧白了她一眼，轻哼了声儿，便往前走去。 可才方走出两步，她的心里便打起了鼓。清黎怎么会突然来找我闲聊呢？若真要为难我，定不会善罢甘休！难不成……她是在拖延时间？ 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却越发急和快了。走了到后，竟是小跑了起来。 可是，当她跑到湖边儿的时候，哪里还有半丝人影儿？心下不免着急了起来“小主……小主！” “小主您在哪儿啊，您别吓巧慧啊！”巧慧一边儿寻一边儿带着哭腔喊道“小主，您别和奴婢躲猫猫了小主！” 然，任凭她如何找，如何叫，都未曾得到半丝回应。 这下，可把巧慧吓坏了。 她赶忙又往太和殿跑去，心想着是不是小主回了宴席里了。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太和殿出来只有一条路，是绝对不可能岔开的。 “巧慧，你怎么满身是汗！小主呢？”小允子见自家小主与巧慧外出许久不归，便走到了太和殿门口候着。 “什么？”巧慧惨败了脸，抓住小允子的手便问“小主没回来？啊？小主没有回来吗！” 小允子听言，也慌了起来“小主不是跟你在一块儿么？” “糟了！小主出事儿了！”巧慧双腿一软，便跌倒在地。 　　☆、170.第170章 念嫔失踪（二） “砰滋”的一声儿，擎苍手中的白玉杯便被他生生捏碎。原本载歌载舞的宴席，一瞬间戛然而止。 四周寂静无声儿，唯有巧慧和小允子跪在地上儿，颤颤发抖。 擎苍手冒青筋，拳头里有一滴一滴的鲜红流出“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阿卿不见了？阿卿怎么能不见了！ 当他听到下头的人说是念嫔小主的时候儿，他的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瞬间侵袭而来，任他怎么驱赶都无半点作用！ 擎苍的眼冷冽而无情，一字一句充满威胁。 巧慧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天子之威，比起当初下令处死年已时候更甚，一时间竟六神无主“回……回皇上……是芙蓉轩的念嫔小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好在小允子平日里处事儿圆滑老练，赶忙道“回皇上话儿，席里小主觉得乏闷，便想着出去透透气儿。岂料走到外头儿却觉晚风甚凉，便让巧慧回来拿件披风儿。可当巧慧拿了披风儿再去寻小主的时候儿，却再无小主身影儿了。” “皇上”有了小允子在身边儿，巧慧总算是稍稍定了神“奴婢方才把附近都找了个遍儿，皆没有小主的踪迹。小主平日里体恤下人，从不会与奴婢开这些玩笑儿皇上。小主她……她定是出事儿了。” “来人！”擎苍松开拳头，碎成粉末的白玉杯染着红飘洒下来“传令下去，就算把整个皇宫翻遍，也得把念嫔给寻回来！” “是，皇上。”桂公公听言，心下也是担心不已，领了命赶忙要往外走去。 “等等！”突然，擎苍又扬起了手，道“通知禁卫军，封锁各个宫门要道。”随即，一双如鹰般的眼冰冷地扫视着在场的各个妃嫔“每一个宫殿，甚至是太监宫女的住所，都不能放过！一个时辰之内，若找不回念嫔，就让禁卫军统领自行领罚！” “是，皇上。” 见擎苍如此下令，众人皆惊慌不已，神色各异。特别是以段修仪为首的几人，更是咬牙切齿。 搜宫殿也便罢了，竟还动用了禁卫军！她慕容毓卿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哼，找吧！本宫就怕你们找不到！ 擎苍下了死命令后，便指着跪在地上的巧慧，道“你家小主身怀有孕，你竟把她一人留在外头儿。待把你家小主寻到，再处置你！” 说罢，便拂袖而去。 他脚步有些酿跄，可却如同生了风儿，走得极快儿。 一个平时隐忍的帝王，如今竟把自己所有的心慌和害怕都展现出来，让旁人一览无余。 众妃嫔见此，也一一起身跟上。不管是情愿亦或不情愿，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跟去看戏总是好的。 擎苍一边儿寻着人，一边儿内疚不已。 阿卿，你在哪儿？你可莫要吓我。 就在方才，你还笑脸盈盈地对我说你想出来走走，怎么一转眼，你便不见了！ 该死！我就应该陪着你才对！ 　　☆、171.第171章 念嫔失踪（三） 去寻念嫔的这一路，擎苍的内心都是挣扎而煎熬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登基多年没有子嗣的原因。不是他身体不行，而是他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手段太高明！ 如今，念嫔一人身怀龙嗣，早便成了众矢之的。若她出了事儿，他定不会放过自己。 阿卿，你必定要等着我！ …… “皇上，各位娘娘小主的宫殿都寻过了，皆没有念嫔小主的踪迹。” “皇上，御花园上下翻遍儿了，都没有看到念嫔小主。” “皇上，太和殿附近都寻过了，没有！” “皇上，芙蓉轩那头，也没有念嫔小主的消息。” 擎苍的汗，从里渗至外，湿了一大片。派出去的人传回的消息，皆没有半点用处！ 已经接近子时，以往早该沉睡的紫禁城今夜却灯火通明。众妃嫔为了撇清自己，宁愿忍受着苦累候着，亦不愿回宫歇息。 此时，她们站在擎苍身后儿，哪怕全身都冒出了汗，亦能感觉擎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 就在整个事情儿陷入僵局之时，段修仪突然道“皇上……臣妾想到一个地方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擎苍一个转身，便死死的盯住了段修仪。 段修仪心中猛然一颤，却依旧硬着头皮儿道“慈宁宫与永巷冷宫……似乎没还……” “去冷宫！”段修仪话音未落，便活生生地被擎苍打断。 一行人跟在擎苍身后往永巷而去，华妃瞧瞧拉住了娴婕妤，道“画儿，今夜的事儿怕是有蹊跷。” 娴婕妤跟紧了脚步，低着声儿道“段修仪甚是反常，若是平日，卿儿出了什么事儿，她定是第一个拍手叫好。” 华妃与娴婕妤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永巷冷宫，怕是有问题。” “如此，该怎么办？”娴婕妤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时间无了主意。 华妃想了想，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到擎苍身边儿道“皇上……夜深露重，臣妾看有些妹妹已经顶不住了。” 擎苍听言，顿时止住了脚步，华妃趁机又道“不如，便先让各位姐妹回宫歇息吧？” 然，就在这时，段修仪突然站出来道“如今念嫔妹妹突然失踪生死未卜，咱们姐妹情深，怎能睡得着呢？还是一块儿去吧。” 华妃与娴婕妤听言，心中猛然一惊，果然，段修仪有问题！她今夜的做法，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姐妹情深？呵…… 许是擎苍不喜听到生死未卜四字儿，心下突对段修仪生起了厌恶之感“闭上你的乌鸦嘴！” 段修仪一颤，随即委屈低下头来“皇上……臣妾……臣妾知罪。” 擎苍看了眼众人，便道“不必再跟着了，都自行回宫吧。” “皇上，臣妾心里记挂着念嫔妹妹。毕竟，念嫔妹妹肚子里还有着皇上的龙嗣呢。不然，便让几位位分高一些的姐妹随同，如何？”惠贵妃见段修仪被呵斥，便开口缓解道。 擎苍未曾开口说好，亦未说不好。只是不理会众人，跨步往永巷冷宫的方向走去。 　　☆、172.第172章 念嫔失踪（四） 夜里的永巷冷宫，显得格外凄凉。才方靠近，便觉得冷气儿袭来。远远才有的一盏孤灯，随着秋风不断摇曳起舞，却鬼魅异常。 长长的永巷，每走一步，便更冷上一分。 到处都是诡异的笑声儿和惨叫，如同人间地狱。 “啊哈哈哈……皇上最爱的是我……最爱的是我……” “啊！你这个死太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皇后娘娘，哈哈，我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上……皇上怎么还不来瞧我……” “皇上说过，我是他最爱的妃子……” 众人听到这些疯疯癫癫的痴语儿，不免起了满身儿的鸡皮疙瘩。只有擎苍，淡淡开口“找！” …… 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儿，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儿，甚至想要挪一挪身子，都未曾成功。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就如同置身于一个没有夜灯的冰窖之中，好冷。 我来不及思考林守贵想做什么，或者说，段修仪想做什么。我只是在缓过神后，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肚子儿。在确认它依旧高高耸起后，才算是安了心。 就在我松了口气儿的时候儿，身边儿突然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男声儿“念嫔小主，你可算是醒了。” 有人！ 不知哪来的力气儿，我突然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开口质问“你是谁！” 然，身旁的人并未理会我，而是不紧不慢地起身，去点燃了一盏灯。 灯光很弱，我却能清晰地看清楚了整个屋子。 屋子不小，却破烂简陋。角落里堆满了烂桌椅，甚至，布满了蜘蛛网。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能跟你一块死，也算是值得了。”那男子身着一件白色的寝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死？不…… “你要杀了我……”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不”突然，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我不杀你，但皇上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说罢，只见他的眼神往我身上移来“因为我们……居然背着当今天子暗渡陈仓，呵！” 我听言，赶忙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竟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我身边儿的床榻，亦是一片凌乱。 只一瞬间，我便明了他们的计策！ 帝王多疑，他们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我肚子里有皇上的孩子，他不会杀我，但他会杀你。”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与眼前的男子谈判。 谁料，他却突然笑道“是吗？你闻闻这满屋子都是什么味儿？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儿，难道不足以让皇上震怒么？” “你到底是谁！”我承认，我是慌了。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还能清楚地分析擎苍的性子，着实不简单。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卑鄙下流的事儿。 见他不语，我又问“我……是不是清白的。” 语气儿里满是柔弱和讨好。 这满屋的味道不假，可我依旧不敢相信，我竟会做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儿。 许是被我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打动，又或者，是我的某句话触动了他，他终是回了我一句“我不是什么女人都碰的。” 　　☆、173.第173章 念嫔失踪（五）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有故事儿的男人。我企图一边儿与他周旋，一边寻着我的衣裳“你是不是心里有心仪的姑娘？” “嗯……”他想了想，轻轻哼了一声儿。 “那……你就不怕留下她一人么？”我又继续道。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嗤笑了一声儿“你别找了”说罢，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烂布“你的衣裳在这儿……” 我半眯着眼望去，果然是我的衣裳！只是，它已经被撕成了一块又一块碎布。 我深吸了一口气儿，无力地靠在了床榻上。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突然，他生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对我道“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快来了。” “呵……”我无力冷笑一声儿，心中是慌的，是怕的“你不走么？你若走了，便不必死。而我，与这满屋的种种证据，终究要葬生于此。” 我无法想象擎苍来了以后，是何种心情儿。但我知道，就算这屋子里有了一切，却唯独缺少一个男人的话儿，他们便不能轻易给我定罪。 可是，我所想的一切，眼前的这个男子皆一清二楚“我不会走的，我走了，你或许就能逃过一劫。”言毕，他又有些失落道“而我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让你消失。” “我与你有仇？”我讽刺地笑了笑，又问。 他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宫中妃嫔与旁人通/奸，是灭九族的大罪。纵使父亲是护国大将军，我依旧不能冒险。 就算擎苍顾及父亲的身份儿不动慕容府，我亦不能为慕容家抹黑！ 眼前的这个男子，明显是有苦衷，有故事儿的。若我能打动他…… “我与你无仇，你又何苦这样儿陷害我？更何苦，搭上你自个儿的性命儿？”说罢，我又拿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就如此狠心，让我们一尸两命么？你是不是有苦衷？是段丞相威胁了你，还是段修仪？” “够了！”突然，他开口打断了我道“你不必管我的苦衷，亦不用多费口舌。我们废了那么多心思，是绝对不会因你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计划的。” 他到底是谁！段家果真是有本事儿，能派这样儿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来对付我。 “我死了不打紧，你死了也不打紧，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家人……” “呵……”他似乎被家人二字触动，突然跨步上前坐到了我的身边儿，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能死在一起，也算有一种缘分。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无妨。” 言毕，只见他顿了顿，声音儿便遥遥而来“我没有家人，自幼我便是一个孤儿。后来有幸，能得朝中一位大人赏识，成为了他的门生。更……爱上了他的女儿……” 他虽没有说那位朝中的大人是谁，但我却知道，是段丞相无疑。而那个“女儿”，定是段修仪！所以，他不会放过我。因为，他要为了他所爱女人的前程负责。 　　☆、174.第174章 念嫔失踪（六） 呵……好一个感人的故事儿。看来，我今天是逃不过了。 就在这时儿，外头突然多出了好多火把。 随后，便听见桂公公道“快，把这儿的屋子都搜上一遍儿！再不把念嫔小主寻出来，小心你们的脑袋儿！” “皇上您看，那个屋子里有光儿！” 随着桂公公之后传来的，是段修仪的声音儿。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身边儿的男子，身子一僵，便一把抱过了我。 “放开我……”我拼了命儿的挣扎，心中除了慌，还有几丝心疼。 是，心疼。 阿苍来了，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般。 就在我与他挣扎之间，“砰”的一声儿，门应声儿而开。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哎哟，退出去退出去！”桂公公瞅了一眼屋内的混乱，便赶忙把跟着他来的太监宫女都轰了出去。 当我看见一身明黄/色的擎苍带着众妃嫔进来的时候儿，我的心底是委屈的。 你终于来了，可是，我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这般模样儿。 你……会信我吗？不会吧…… 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从清晰变模糊，眨一眨，就又从模糊变清晰。 我看到擎苍的身子在颤抖，甚至，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段修仪。 我身旁的男子突然放开了我，先前的淡然和气度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惶恐和唯诺“皇……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不是自愿的……是念嫔小主逼的……” “闭嘴！”段修仪语气儿严厉地制止了男子“什么念嫔小主逼的，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华妃与知画姐姐满脸担忧地看着我，试图让我开口解释。 而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只是裹着被子，撑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擎苍的跟前儿，静静地看着他，道“阿苍，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见他不语，我又道“你会信我的，对不对？” 我的声音儿弱弱的，弱到……最后一句“对不对”几近无声儿。 “念嫔小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那男子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无措地看着我“念嫔小主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明明是您主动勾引奴才的……” 随后，他又爬到了擎苍的脚底“皇上……皇上饶命啊。真的是念嫔小主勾引奴才的，皇上。这……这已不是第一次了皇上……” “砰”的一声儿，擎苍便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朕什么都没问，你便先自个儿全盘托出，真是没骨气儿。” 说罢，便冷声儿道“来人，把他丢到地牢里，给朕严刑拷打，打到他说实话儿为止！”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儿，他说……打到他说实话儿为止……是不是意味儿着，他信我？ 擎苍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力气儿很大，疼。 只见他盯着我，却冷冷地对旁人道“今日的事儿，若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儿，朕绝不轻饶！” 　　☆、175.第175章 别怕，我信你 擎苍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力气儿很大，疼。 只见他盯着我，却冷冷地对旁人道“今日的事儿，若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儿，朕绝不轻饶！” 众人神色各异，却纷纷低下头去。 唯有惠贵妃与段修仪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戏虐。 “阿……苍……”我吃疼地喊着他的名字儿，只觉得他此时冷酷的神情儿，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心生害怕。 他听到我唤他，眼眸一闪，便隐去了那股如霜的气息儿。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是心疼，是柔情似水。一双大手朝我脸上抚来，轻轻摩擦，我能清楚分明地感受到他每一脉指纹，每一个手茧“阿卿，不怕！” 仅仅只是四个字儿，我苦心经营的心墙瞬间崩塌。我假装坚强而伪装的冷静，也霎那间瓦解。 “我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开口解释了，是啊，这一次，我怕极了他误会我。我怕他心中燃起的误会会变成心魔，去折磨他！我怕他不信我，让我好不容易放下的戒备，变成一种笑话儿。这种害怕……即使是面临死亡都无法比拟的。 “我知道，乖，咱们不怕。”擎苍一边儿哄着我，一边儿把我拥入了怀中，嘴里不断地在我耳边儿低喃“阿卿，不怕，有我在，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有他在……谁都不能再伤害我…… 每一句轻柔的话儿，伴随着他全身的颤抖传入我的耳畔，隐忍已久的泪水再次绝提“我好累……阿苍……我好累……” “好……咱们马上就回去。”说罢，擎苍随即换了语气儿，连同眼神都冷冽霸气儿“来人啊，还不快去给念嫔准备衣裳！” “是……皇上……” 我安心地被擎苍拥在怀里，又听擎苍道“桂公公，待会儿把这都收拾了，封起来！天亮后便传旨，说是念嫔自个儿先行回了芙蓉轩！” “是，皇上。”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极好，我心里自是感动不已。 我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心疼的。且不说我与他的关系，哪怕今日躺在这儿的是一个于他毫无情感可言的冷宫妃嫔，他必定也会震怒。 天子的威严，永远是无可挑衅的。而作为天子的女人，一生不管得宠与否，都理应清清白白。 哪怕我是被段家陷害，与那男子之间清清白白。可被擎苍抓了现行，亦是无可辩解的事实儿。 从擎苍皱紧的眉头，颤抖的肌肉，突起的青筋，我便能知道，他此刻所承受的并不比我少。 阿苍……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重？我是不是……还应该为了年已的事儿去恨你，去怨你？ 只过了一会儿，下头的人便递上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擎苍把人都赶了出去，一人在屋内替我更衣。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就好像力道多重几分，便会让我伤了一般。 彼此之间的沉默让我极不适应，于是小心翼翼开口“阿苍，我是清白的。” 　　☆、176.第176章 声讨（一） 擎苍忙活的手突然顿了一顿，随意便安慰我道“我信你。” 阿卿，我会信你。我曾伤害过你，让你与我离心。这一次，再不会了。 简单的三个字儿，让我再无法开口继续。于是只好低下头，摸了摸肚子“还好他没事儿。” “傻丫头”擎苍突然笑出声儿来，摸了摸我凸起的肚皮儿“我闻人擎苍的孩子，哪里就那么较弱了？” 他虽是笑了，可脸上的苦涩却没能掩盖。我想，我真是太懂他了。懂到他有一丝落寞，一丝痛楚，都无法逃过我的双眼。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儿，荒凉破旧的院落外已经没有一应前来搜宫的宫女太监了。擎苍看了众人一眼，便对桂公公道“那些多余的人，不必活到天亮。” 我身子一颤，擎苍这是要杀人灭口。为了我……为了我他要杀人灭口！ 桂公公似乎早便料到擎苍的想法，并不惊讶道“是，皇上，老奴这便去办。” 然，就在此时，惠贵妃突然站了出来“慢！” 惠贵妃一向以贤德之名闻名后宫，她出了声儿，擎苍自是要问的“嗯？” “皇上……”只见惠贵妃盈盈拜倒，一连为难道“今日这事儿，非同小可。毕竟……念嫔妹妹这般模样儿，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皇上理应查出真相，为念嫔妹妹正名儿才是。若放任不管，还平白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儿，恐怕会引起后宫恐慌。” 说罢，又瞧了我一眼儿“这后宫恐慌是小事儿，可若有人把怀疑的心思动到了念嫔妹妹的身上……怕是不妥。” 我抬起瞅了惠贵妃一眼，果然，她们是不会这么容易便放过我的！ 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擎苍，只见擎苍深深地瞧了一眼惠贵妃，便对一旁的桂公公道“记得，把手脚做得干净些。” “老奴遵旨。” 惠贵妃见擎苍执意如此，竟直截了当地跪了下来“皇上，人生都是父母养，还请皇上三思啊！” 华妃见此，缓缓走了出来，给了我一个别怕的眼神儿，便开口道“贵妃姐姐所言差异。” “不知华妃妹妹有何高见？”惠贵妃抬起头，反问。 华妃也不含糊，矛头直指惠贵妃道“贵妃姐姐心善，心疼那些无辜的性命儿，嫔妾自当理解。只是，贵妃姐姐何不心疼心疼皇上和念嫔妹妹？” 惠贵妃一愣，不知华妃如何便把话题扯到了擎苍与我的身上，于是道“华妃妹妹严重了，本宫不过是认为事不至此罢了。” “事不至此？”华妃逮住了惠贵妃一个词儿，便回击道“皇上与念嫔妹妹鱼水深情，念嫔妹妹被陷害，委屈不委屈？皇上心疼不心疼？别的且不说，就说皇上九五之尊，皇家威严不可触犯，那些人就必死无疑。” “皇上”段修仪怕惠贵妃一人无法与华妃抗衡，便也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臣妾与惠贵妃都相信念嫔妹妹是被陷害的。只是，那陷害念嫔妹妹的人总得寻出来不是？若不然……这宫中可真真儿是人心惶惶了。” 　　☆、177.第177章 声讨（二） “是啊”惠贵妃紧接着段修仪的话儿便道“这知晓个中缘由的人倒是无碍，这若不知道的，还不是得坏了念嫔妹妹的名声儿？”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不管我被陷害的事儿真假与否，那些人的性命儿都是留不得的。 惠贵妃与段修仪苦苦执着，不过是见擎苍没有处置我罢了。 是啊，她们损兵折将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儿，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我？ “够了”擎苍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道“事关念嫔的清白，朕定是要查的！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说罢，便要携着我回芙蓉轩。 可段修仪却跪着往后退了几步道“皇上，如今事情儿尚未真相大白，若皇上未能给个处置，怕是后宫诸位姐妹心底会不爽快儿。” 不！我处心积虑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了芙蓉轩，不可能就让她相安无事！ 皇上啊，你可真真儿是偏心！我被她陷害的时候儿，你半句缘由都不肯问，只凭着自己的眼睛便把我交给了太后娘娘处置。如今，她与人通/奸，犯下的罪行还不够大么？难道，今夜的一切你没有看在眼里么？ 为何，你却要为了她，想要瞒下这根本瞒不下的一切！ “嗯……段修仪说的不错。”擎苍搂着我腰的手，稍稍加了点力道，便冲着段修仪道“桂公公，明日便传旨，念嫔不顾身怀六甲私自回宫，惹得后宫诸人为她担忧，实属任性！朕念在她怀有龙嗣的份儿，便把她禁足于芙蓉轩里养胎，直到旦下龙嗣为止。” 桂公公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是，皇上。那外头的人还……” “杀！” 一个杀字轻巧地从擎苍口中吐出，紧接着，要付出的便是十几条人命儿。 …… 回到芙蓉轩的时候儿，天边儿已泛起了鱼肚白。擎苍亲自伺候我沐浴更衣后，便问我道“阿卿，你可怪我？” 我指尖一颤，便道“什么？” 这一回你信了我，你可知我有多欢喜？我又怎么怪你…… “这段时日，段丞相在朝中的活动越发踊跃频繁。你肚子里有着孩子，早已成为诸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要忙于朝堂上的事儿，怕顾及不到你。思来想去，让你禁足也许是一个好法子。”擎苍摸了摸我的头，道。 我心下豁然开朗，便扯起了嘴角笑道“你护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阿卿，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的。”说罢，他又轻轻把我拥住“你好好休息，我下了早朝便来瞧你。” 我多想告诉他，你不必查了，我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可是……我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儿。 我是知道幕后黑手，可我没有证据。 “下了早朝别过来了……”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既是禁足，便要有个模样儿。昨夜，你也累了，回养心殿歇着吧。” 擎苍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看了我许久，终是沙哑地开了口“好。” 　　☆、178.第178章 待日后，慢慢清算 擎苍走后，我整个人就像没了支柱一般，软瘫在了地上。一/夜之间，我就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好不惊险。 巧慧等擎苍走了老远，才敢跑入内阁来“小主……呜呜呜……小主……都是奴婢的错小主……” “巧慧……”我赶忙抓住了巧慧的手“别哭……你没错……” “小主，以后巧慧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人了。”巧慧抱着我嚎嚎大哭了起来，言语之间全是对自己的自责与对我的愧疚“小主……” 我赶忙替巧慧擦了泪“好了不哭了，现在咱们不是好好的么？” “小主……”巧慧四处检查了下我的身子，发现没任何伤口后，这才问道“小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可不知，方才在冷宫里寻到小主的那一刻，奴婢和小允子真怕皇上会……” “哼”我轻哼了一声儿，眼里早已溢出了恨意“她们不就是想利用皇上的多疑来除掉我么？可她们万万没想到，我不仅没事儿，反而能通过这件事儿与皇上冰释前嫌。如今，我虽明里被禁足，可私底下，却能护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巧慧垂着眼想了想，便道“小主所说的她们……难道是翊坤宫？” “还能有谁！”我冷冷答道。 “难怪……”巧慧扶起我站了起来，道“奴婢回太和殿给小主拿了披风儿，一出来便装上了清黎。平日里她见了奴婢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可唯独昨夜，却主动与奴婢搭话儿，还挡住了去路。” 说罢，巧慧恍然大悟道“现在想来，定是她在拖延时间！” 我叹了口气儿，拍了拍巧慧的肩膀“我曾害她被降位禁足，如今她出来，报复我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我没想到，她竟出了那么狠毒的招数！” 与人苟/且，当场捉/奸，可不是想把整个慕容家族给搭进去么？ “小主，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巧慧听我说完，便赶忙问我。 我摇了摇头“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熬！” “熬？” “如今孩子已经六个半月了，我们便安生地在芙蓉轩里熬着！待我平安把孩子剩下来，再慢慢与她清算！不管她是昔日的淑妃也好，今日的段修仪也罢，我与她，都势不两立！”我摸着肚子，下定了决心。 …… 翊坤宫。 “啪”的一声儿，只见一个罕见的瓷器儿便摔成了碎片儿。 “啪”的又是一声儿，这回，竟连墙上的牡丹画儿都给砸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段修仪散乱着发，把屋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个遍儿“凭什么这样儿对我！究竟是凭什么啊！” 惠贵妃只是淡淡地坐在一旁，任凭段修仪撒泼发泄。哪怕一片片碎片儿堆在她的脚下，甚至，弹起的碎片儿划伤了她的手，她亦无动于衷。 “你说！为什么？”突然，段修仪跌跌撞撞地来到惠贵妃面前儿，问“为什么她命儿就那么大！都已经给她安了这么个罪名儿，她都能活得好好的！” 　　☆、179.第179章 漏网之鱼 惠贵妃捋了捋杯中的茶，嗤笑道“因为你千算万算，漏了算一样儿。” “什么？”段修仪死盯着惠贵妃，问。 惠贵妃淡淡开口“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呵……是啊！皇上对我们，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愫，不是么？想到此，段修仪心中的怒火便燃得更旺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儿，段修仪便把惠贵妃手中的茶杯给打到了地上“都什么时候儿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惠贵妃冷眼笑道“本宫还以为段修仪有多大的本事儿呢，没想到，也不过尔尔。” “你！”段修仪气恼，一屁/股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别站着说话儿不腰疼！” 惠贵妃听言也不恼，只是问“段修仪既然连“通/奸”这样儿的事儿都能莫须有的安给旁人，难道会没有留下一手么？” “你什么意思？”段修仪见惠贵妃一副老狐狸的模样儿，赶忙警惕问道。 惠贵妃嘲讽地笑了笑，与她平日里柔弱不争的作风极为不符“好在，本宫与你不同。” 说罢，便见惠贵妃对身边儿的宫女低喃了几句，那宫女便行礼退了下去。 “你搞什么鬼？”段修仪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在她的面前儿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无人能敌的模样儿。这么多年来，她虽私底下与惠贵妃联手，可却从未喜欢过她的作风儿。 “你急什么？”惠贵妃瞟了段修仪一眼，便道。 段修仪见此，也不再言语。只是让下人重新上了茶水，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宫女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太监进来。那太监一瞧见惠贵妃，便不顾地上的瓷器碎片儿，噗通一声儿便跪了下去“奴才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奴才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惠贵妃扬了扬手，柔声儿道“你不必谢我，本宫只是心疼你们罢了。唉，明明是念嫔妹妹犯了事儿，最后却连累了你们。本宫有心想救下你们所有人，只可惜，真真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太监听惠贵妃如此一说，心中不免怀起了恨“贵妃娘娘心善岂是她人能及？咱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身份卑微，瞧见了不该瞧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段修仪这才明了，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目睹了一切的人。皇上下令杀了他们，没想到，竟被惠贵妃给捡了一个漏。 于是，段修仪缓缓开口道“贵妃姐姐，你说，这人的命运啊可当真是不同的。你瞧瞧他，可真真儿是可怜，入宫做了太监也便罢了，什么都没做错还险些丧命儿。而念嫔呢？做了如此不得体的事儿，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么多条人命儿所为她换来的荣华富贵。” “好了别说了”惠贵妃故作无奈道“皇上的决定，谁又能左右呢？这件事儿便这样儿过了吧。”说罢，又对着那太监道“过些时日，本宫便想办法，把你护送出宫。” “不，贵妃娘娘！”岂料，那太监竟抬起了头道“奴才宫外已无家人，此生了无牵挂。只是可怜了与我同去的那几个兄弟姐妹，竟白白送了性命儿。奴才就算是死，也会把真相公之于众！绝对不会让念嫔那种不知羞耻的人安生！” 　　☆、180.第180章 流言蜚语满天飞 次日。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宫里便顿时布满了流言蜚语。 “你听说了么？中秋夜宴那一晚，念嫔小主根本不是自己回芙蓉轩的，而是皇上抱回去的。” “哇，好生让人羡慕……念嫔小主的恩宠当真是无人能及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听闻念嫔小主是躲在冷宫里与旁人那个啥去了，她被皇上撞见的时候儿，可是未……着片缕呢。” “姐姐你可莫要胡言，这种事儿开不得玩笑的。” “谁胡言了？你可知道，皇上为了不让这丑闻传出来，可是把当时在场的几个太监宫女全给灭口了。”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唉，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儿，自然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儿。” “天啊，看念嫔小主不是这种人啊。” “人心隔肚皮儿，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心。” “好了好了……咱们快些走吧，别惹祸上身。” …… 御书房。 擎苍端坐在龙椅上，手里一直把玩着一块鸡蛋儿般大的白玉。念嫔曾说过，若能寻得一个小一点的白玉，做成了玉佩挂在身上，那才是极好的。 所以，他后来便命人寻来了这一块较小的白玉，比之前的那一块儿更加晶莹剔透，光滑细致。此时，他的右手边儿便放着特制丹青，然，他却没有半点心思落笔。 怎么会……无从落笔……明明脑海里闪现的，全是她啊。 时而笑得明媚，时而哀得悲怨，时而又无助落寞。 可是，该死的！大多数闪现在脑海里的，竟是冷宫破门而入，她在别人怀里的那一幕。 擎苍承认，他是心存芥蒂的。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完全不介意，不介意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不介意她曾被谁拥入怀里，不介意那满屋弥漫着的愉悦之味儿。 除非……他的心里，没有半丝她的位置。 擎苍紧紧的握着那块白玉，心里却早已生出了嫉恨。 阿卿，我信你，可我不信那个男人！我不相信一个正常的男人在看到你如此美好的一面儿后，依旧可以坐怀不乱。 你可知，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着，就足以让周遭的一切的暗淡失色。这样的一个你，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若你们什么都未曾发生，那满屋的糜味儿，从何而来！ 擎苍只要想到冷宫里的那张“激战”后凌乱的床榻，只要想到那男子跪地时滑落到一半的寝衣，只要想到那拥在一起的身影，他便觉得有千万把的刀子，在剜他的心。 痛啊，真的很痛！ “皇上……”雁栗缓步走了进来，在一旁低首道“芙蓉轩那边儿传来消息，说念嫔小主胃口不佳。想……每日能喝上一碗皇上亲自熬制的小米粥。” 言毕，雁栗便稍稍抬起了眼，等着擎苍的指示。 她知道擎苍一直对这个念嫔小主很看重，但她依旧好奇，这样无理的要求，高高在上的皇上到底会不会应。要知道，让一个天子洗手做羹汤，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181.第181章 高处不胜寒 擎苍只是愣了愣，便笑道“去回了芙蓉轩，就说朕应了。只要她不腻，以后每日早膳都有小米粥喝。” 擎苍的回答，终究是在雁栗的意料之外的“皇上……可是认真的？” 擎苍叹了口气儿，道“她遭遇了这么一回儿，心中难怪惶恐，朕哄哄也是该的。” 阿卿，以你的心性，倒不像会提出这种撒娇无理的要求。我知道，你是怕我心里难受，怕我生你的气儿。天知道，你这种做法，竟让我欢喜极了。 “是，奴婢这便派人去回了念嫔小主。”雁栗说着，见擎苍双眼布满了血丝，又道“皇上这两夜都未曾休息好，当下理应歇上一会儿。否则，念嫔小主若知晓了，定当要为皇上担忧。” 擎苍不语，却点了点头。他对雁栗的话儿，多少还是能听得进一些的。 雁栗见此，便退了出去。 就在雁栗走了才一小会儿，林公公却一脸死板地走了进来“皇上……地牢那边儿……” 擎苍略带疲倦地扬了扬手，打断道“不必说了，地牢那边儿朕会亲自审问！” 林公公一愣，随即低下头道“回皇上……地牢那边儿传来了消息，说是那男子……咬舌自尽了。” “什么！”擎苍听到这消息，只觉得全身的倦意瞬间消散“朕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堵住他的嘴么！” 林公公也不慌，只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皇上息怒，昨夜地牢那头儿审问了一/夜，可那男子却一口咬定是……是念嫔小主主动勾/引于他。地牢那头儿见问不出什么，便按照皇上的吩咐，把他的嘴给堵上，以防他胡言乱语。 可今日一大早，那男子似有话儿要说，牢头也是想为皇上立功，便打算继续审问。岂料，嘴中的布条才给拿开，那男子便咬舌自尽了！” 林公公话音方落，却见桂公公匆匆而来。 擎苍见桂公公似乎有话儿要说，便对林公公道“你先下去，给朕把地牢那些人的嘴巴看紧了！” “是，老奴告退。” 待林公公走后，擎苍又才对桂公公道“地牢那男子没了，你怎么看？” “回皇上，如此一来便死无对证了。”桂公公虽知那男子的死，对擎苍来说并不是好事儿。可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儿，只怕更会让这位皇帝震怒。 “哼”果然，擎苍冷哼了一声儿便道“好一个死无对证！他死之前口口声声儿咬定他与念嫔的关系，朕想知晓的事儿是一样儿都没从他嘴里撬出！如今他便这么去了，朕该如何为念嫔做主，去证明她的清白！幕后指示他的人是谁，如此心底歹毒的人又是谁！” 桂公公深吸了口气儿低下头，道“皇上息怒，放眼整个后宫与朝堂，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的人，屈指可数。” “证据！朕要的是证据！”擎苍冷眼瞅着桂公公，一字一句道。 人人都道帝王好当，可只有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才知道，它不过是一个沉重的枷锁，是一个无法让你自由做出决定的负担！ 　　☆、182.第182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难道，在他心底他会不知幕后动手的人是谁么？难道，他就不想一锅端了他们么！ “林守贵那头儿，朕不放心！”擎苍平复了心情后，便指着桂公公道“你，去把地牢那头儿所有接触过那名男子的人都解决掉。” “是，老奴遵旨。” 说罢，桂公公又抬头道“皇上……老奴方才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嗯？”擎苍轻轻地嗯了一声儿，却充满了威胁与杀意。 纵使是伺候过先皇的桂公公，依旧是噗通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曾吩咐老奴处置了那些太监宫女，老奴曾清点过，一共十二人，一人不少。可不知为何……今日宫中还是出了流言……说念嫔小主与旁人……” 接下来的话儿，桂公公很聪明地选择了消音。私/通，苟/且这样儿的词儿，除了他不忍心用在念嫔身上以外，更不能当着擎苍的面儿说出。反正，哪怕他不说，擎苍也知道这个意思。 见擎苍不语，桂公公又撞起了胆子道“所瞧见这事儿的人，除了那十二个宫人外，还有各位娘娘小主，与念嫔小主身边儿的小允子和巧慧。但小允子与巧慧皆是念嫔小主的心腹，想来不会叛主儿，各位娘娘小主也是懂得分寸儿的……” “你处置的那十二人中，想来早有人被偷梁换柱了。”果然是天子，脚指头都不用动，便说出了要害“能做出这事儿的人，除了那日在场的人，怕也再无其它。” 想了想，又道“也罢，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必过多懊悔。至于那些嚼主子舌根儿的人，一一抓了，把舌头拔下，油炸出来让他们自己吃下。”说罢，又淡淡道“谁若胆敢给朕吐出来，便把手筋脚筋也挑了，丢到城外深山喂狼吧。” 擎苍的声音儿淡淡的，没有半点起伏，亦听不出半丝的怒气儿。然，这一句句的云淡风轻后边儿，竟是血腥杀戮，毫不留情！ “皇上……如此……只怕会扰了民心，让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不满。”桂公公想了片刻，终是开口道。 擎苍瞟了一眼桂公公“祖制有言，宫中宫人皆不得乱嚼舌根以讹传讹。朕倒要看看，后宫的事儿，谁敢给朕传到朝堂之上！那些老匹夫，自己家里的事儿都管不好，竟还妄想管朕的家事儿，呵。” 桂公公知道，这一回擎苍是真的怒了，可他依旧冒着冷汗儿道“老奴知晓皇上是为了念嫔小主不平，可皇上可曾想过，皇上这般做，可是要把念嫔小主推向风口浪尖儿的，还望皇上三思。” “一味儿的忍让只会让旁人更加欺辱于她”擎苍的语气儿在此刻，终于有了波澜“难道这一次，她受的委屈还不够么！就算不为了她，为了皇家的脸面儿，这些人也是留不得！” 若我的所作所为让旁人唾骂，那大抵也只会骂我是个暴君，手段残忍。最坏的，也不过是说阿卿红颜祸水，魅惑君主。可不管是哪一种，至少我认为，都比阿卿要受了委屈好千倍万倍。 　　☆、183.第183章 竟觉得他这般很好（一） 芙蓉轩。 因被禁足不能出门，百无聊赖的我用了午膳后，便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才方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个穿着素净，丫鬟装扮的女子坐在我床榻对面儿的贵妃椅上。 “你可醒了？”声音柔柔的，带着几丝宠溺。 我揉了揉眼睛，便娇嗲道“姐姐！你怎么这副装扮？” “你这没良心的，你现下可是禁足，我不这个装扮，如何进来见你？”知画姐姐白了我一眼，便开始挖苦起我道“好在你这禁足也是做做样子儿，门外的守卫对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我还真瞧不到你了。不过……总还是要避嫌的，毕竟现在外头儿无数双的眼睛，可都盯着你这芙蓉轩。” 我撑着身子起来，走到知画姐姐身边儿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别着丫鬟髻，满脸对我关怀备至的女子，心中的感动竟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甚至血骨“我的好姐姐……我过得可好可好了呢……你莫要担心我。” “是啊，你过得可好可好了。”知画姐姐语气儿胃酸，指了指桌上便道“禁足便禁足罢，还有皇上亲自给你煲的汤和熬的小米粥，真真儿是羡慕死人了。” 我一瞧，桌子上果真放着一蛊汤和一大碗小米粥，心里顿时像住进了两只小兔，上串下跳“嗯……那是阿苍亲手做的……每日都会送来。” “嗯？”知画姐姐疑惑地应了一声儿，便道“方送来的，现在还温着呢，你赶紧喝了，可别让肚子里的小龙子饿着。” 我拿起小匙勺各自尝了一口汤和粥，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嗯……这个汤淡淡的，还没熬出味儿呢，他今日一定很忙。这粥虽然糯香得很，但也不过是米好的缘故，跟他的手艺也没半点关系。” 知画姐姐听言，嫌弃地瞅了我一眼“你这丫头，嫌弃人家做的不好，又何苦让他去做？他的手可是要批阅奏折打江山的，现下却为了你当起了厨子，竟还挑三拣四。” 言毕，又道“若让旁人知晓，还不把你的皮吃的你肉喝你的血抽你的筋儿？” “唉，姐姐这小嘴儿什么时候儿变得这般厉害了……”我叹了口气儿，便挪到了知画姐姐身边儿“我哪里是真的想吃这些了，只是那/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他虽然说信我，可我这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现下他不能明着来看我，我就更不安心了。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试探试探他有没有生我的气儿么……” “你啊！”知画姐姐见我提起了那件事儿，神色也开始严肃了起来“我这次来，为的也是这件事儿。” 说罢，她便下意识地瞧了瞧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道“那日皇上分明吩咐桂公公把余下的人都处置了，可不知为何，后来外头儿还是传遍了流言。就连浣衣院那地儿的宫女，都能把这事儿说得跟得像亲眼所见一般。” 对此，我并不觉惊讶“这事儿我早便预料到了，姐姐可是忘了，当时那两人不也在场么？如今咱们已是撕破了脸，这种能毁我清白的事儿，她们怎会放着不干？” 　　☆、184.第184章 竟觉得他这般很好（二） 知画姐姐拍了拍我的手，便道“不过现下这事儿已经被皇上制止住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芙蓉轩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外头儿的事儿一无所知，更别说是我了。何况，自从经过了这件事儿后，也许我的心里多了些释怀，对擎苍的事儿越发关心了起来。如今听知画姐姐说起，我便赶忙追问“他是怎么制止的？” 知画姐姐似乎不大愿意说，只是轻描带写一语带过“他是皇上，当然有法子了。” 我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拽起知画姐姐的胳膊便开始摇晃不停“姐姐姐姐……告诉我嘛……你说嘛……” “哎哟哎哟我的手都要断了！当真拿你没办法儿！”知画姐姐被我纠缠不休，最后只好投降求饶“我若说了，你可不要怕。” “嗯……” 知画姐姐见我这般，便道“现在外头儿，人人自危。只要是嚼了舌根的宫人，一旦被抓住，便拔了舌头儿。”说罢，她许是怕我害怕，便拍了拍我的手又道“这还不止，那些拔下来的舌头还被送去油炸成食物，最后再送回来，给嚼舌根的人食用。若有违抗的，便挑了手筋脚筋，丢到城外深山喂狼。” 我听了知画姐姐的话儿，一时愣住，只觉得脑袋空白，无任何动作。 知画姐姐以为我被吓住，便赶忙抚了抚我的背安慰道“我说了不要告诉你，你非要听，这回可怕了吧？”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我摇了摇头，又问“这是皇上的意思？” “普天之下，除了皇上以外，还还敢在皇宫里如此胆大妄为？”知画姐姐不答反问。 我的心里，顿时觉得甜甜的“以前只觉得他杀伐果断，与我认识的那个擎苍截然不同。特别是亲眼看了他如此对待待书，我更是心寒极了。怎么现下……竟觉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魅力，哪哪都是长处儿。” 知画姐姐“啪”的一声儿便拍在了我的脑袋上“今时不同往日了，哪怕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被他捂得炙热不是？再说了，那日的那种场景，若是我瞧见了都无法接受，更别说他是当今天子。他能信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言毕，知画姐姐又无奈道“以往你对他心有芥蒂，如今，心结了了，他的冷酷无情这次又是为了你用在旁人身上，你自然感动。不过，你都是要当母妃的人了，拜托你收起你那双桃花眼吧！” 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哪里有……姐姐尽会取笑我!” 知画姐姐见此，又叹了口气儿“卿儿，这都什么时候儿了，你还有心思跟我面前儿娇滴滴的？这一次，害你的人是谁，你心里可有数？你可知晓，若不是皇上信你要保你，现在咱们说不定早已经阴阳两隔了！还有，你与那男子，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那什么？” 我知道知画姐姐说的是什么，便道“姐姐，自然是没有的！我怎么可能与那男子……” 　　☆、185.第185章 竟觉得他这般很好（三） “那那满屋子欢/愉糜味儿……”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蹙眉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问过那男子，他说他不是什么女人都碰的。” “你这个傻丫头！”知画姐姐看着我，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是来害你的，你怎可信他？” “哎呀！”我一时解释不清，只好把跺了跺脚，把那日与那男子曾聊过的话儿，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知画姐姐。 知画姐姐听完，便了然道“也就是说……你猜测他是段丞相的门生，他心中爱慕的人其实是段修仪。正因为如此，他为了段修仪，才会心甘情愿的付出性命儿！”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若当时你能早一些把这件事儿提出来，说不定能让皇上顺着这条线查上一查。只要证明他是段丞相的门生，就算扳不倒段氏，也能削弱他们那一派的权势儿！”知画姐姐说着，看了我一眼道“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赶忙追问。 知画姐姐一脸惋惜道“那男子，咬舌自尽了。” “什么！”我深吸了口气儿，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愤恨“当时，就是事儿太多，连我自个儿都懵了。若我还能保持半分理智，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罢了罢了，只要你还好便成。这日子还长着呢，待你平安生下孩子，还怕了他们不成？”知画姐姐赶忙安慰我，道“你瞧瞧现下，就算是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不都信着你么？哪怕他们设计了眼见为实，却依旧动不了你。更别说待你生下孩子，有了依靠了。皆是，该是他们该避着你才是。” 而就在这时，知画姐姐的一个眼见为实却提醒了我“姐姐……我懂了……” “什么？”知画姐姐被我冷不丁的一句懂了唬住，随后又了然道“懂了便好……” 我赶忙抓住了知画姐姐的手“中秋夜宴那日，我让巧慧去取披风儿。就在巧慧走后不久，我便听到太和殿外花园的假山后有男女低喃的声音儿。再走近一听，居然是一对男女在欢/愉。” “卿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知画姐姐一愣，连忙问道。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当时，那男子口口声声儿唤那名女子为娘娘，可那名女子的声音儿，我居然陌生得很。如今想来，那根本不是宫中的妃嫔与旁人苟/且。而是对方为了吸引我过去，放松我的警惕而故意为之。” 说罢，我握着知画姐姐的手，力道加重“说不定，冷宫里的欢/愉糜味儿，便是那两人制造而成！姐姐，若我们能找到那两人，说不定，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皇上能为了你的清白杀人灭口，难道那头的人还会留着他们的性命儿吗？”知画姐姐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我微微一愣，也对，果然还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些。 “你说的，可是太和殿旁，醉风亭还需过去百步的假山石？”知画姐姐见我神情落寞，便开口问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罢了，那两人指不定早便命丧黄泉了。” 　　☆、186.第186章 只要她喜欢 又与知画姐姐聊了一会儿，她了解了整个事情儿的始末大概，便趁着夜色儿离开了。 我无事儿可做，便想着把花景拉来与我解解闷儿。 可谁知……花景竟然抱着一个篮子进来，给我行了礼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开始斯里慢条地整理线团，绣花儿。 “花景啊，你在做什么呢？”我一双大眼瞪了她半天，见她依旧不理我，终是沉不住气儿，开口问道。 花景头也不抬便回“小主，你那双大眼睛长来干嘛啊？奴婢在绣花做衣裳啊！” 嘿！这丫头！“你绣花干嘛？有心上人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景道“你绣花儿，巧慧也在绣花儿，难道内务府最近缺了咱们芙蓉轩的东西了？”这日子苦得要绣花去变卖吗？ 花景这回终于舍得抬起头，可惜，却白了我一眼，道“小主，奴婢这是给小主肚子里的孩子准备衣裳呢！” 我一听，额头不免冒出了冷汗“别，就你那绣花儿的技术，我怕我的小宝贝儿穿着不舒服。”说着，我便挖苦起花景道“你看看那线头，多粗啊！你别绣了，有巧慧就够了，你给我说几个段子解解闷。” “哦……”花景哦了一声儿，又道“小允子公公说了，奴婢只要安静地坐着，就算什么话儿都不说也像个笑话儿一样儿能逗小主开心。” 说罢，花景又道“所以奴婢决定发挥奴婢的特长，安静一回！” 嗨！没意思！花景果真说到做到，低着头便认真地绣起花儿来。我叹了口气儿，只觉得自己要被闷死。最后没得法子，只好早早沐浴歇息儿。 睡得迷迷糊糊只见，似乎觉得有人在我身边儿躺下，然后脸上便是一阵痒感。 我挣扎着睁开眼，却正巧对上一张足以迷倒天下女子的脸儿。 “夫君……”我喃喃唤道“你怎么来了……” 擎苍见我被他吵醒，便内疚道“是我不好，扰了你。” 他的小心翼翼让我着实心疼，于是把脑袋一埋，便躲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很大，哪怕如今的我已经因为怀孕而身体浮肿，可在他的怀里，却依旧如同小鸟依人，安全感十足。 “你什么时候儿走？”我问。 他用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来回轻轻摩擦“既然把你扰醒了，那我便把你哄睡着了以后再走，如何？” 我知道，他定是不能在这儿过夜的。后宫中这么多的女人，人人都盯着这个男人。他今夜去了哪儿，在哪儿就寝，夸奖了谁，迁怒了谁，是笑了，还是冷山脸，皆被人一一监视着。 “那……”我故作撒娇，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我今夜便不睡了。” 擎苍被我逗得直笑“你这个傻丫头……” “咯咯……” 与擎苍嬉闹了一会儿，我便开口道“皇上中秋夜宴晋升了柔荣华，还没去瞧过吧？” 擎苍一愣，便问“阿卿喜欢她？”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她性子随和，与我很是亲切。” 擎苍听我如此一说，自是知晓我的意思“好，朕知道了。” 我的阿卿，是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也罢，她喜欢便好。 　　☆、187.第187章 我岂能甘心 次日，翊坤宫。 今儿个一大早，段修仪就被下边儿的人传来的消息惹恼。 清黎见此，小心翼翼地给段修仪上了一杯茶，岂料，段修仪却借故把茶都泼在了清黎身上“不长眼的东西，这么烫的茶你是要烫死本宫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主子息怒。”清黎忍着疼痛，赶忙跪下请罪。她把头埋得极低，不敢让段修仪看到她脸上的半点委屈儿。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主子怎么了，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 以往主子的脾气儿虽然不好，可好歹是掌管后庭的淑妃娘娘，人前至少还会维持着她贤良的一面儿。可自从芙蓉轩的念嫔小主入宫后，主子似乎就跟中了魔咒一般，极其容易便被激怒。时时刻刻都与旁人斗着气儿，闹得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好不快活儿。 段修仪见清黎跪着，也不叫她起来，只是发着邪火道“柔荣华这个贱人，都已经失宠那么多年了，没想到竟还能得到皇上的青睐！昨儿个夜里，皇上竟去了她的颐和轩！” 清黎一听，这才算是明了段修仪的气儿从哪儿来，便赶忙安抚道“主子别急，她失宠多年，昨儿个夜里不也是第一次侍寝么？如今念嫔禁足，华妃与她也不甚亲近，她柔荣华势单力薄，哪里是主子您的对手呢。” “说得好听！”段修仪显然不吃清黎的这一套，冷呵着便道“她是失宠多年，可皇上总归去瞧她了！你再看看现在的翊坤宫，冷得花儿都不开了！本宫解禁到现在，皇上何曾来瞧过本宫一眼？好，他不来，本宫自个儿贴上去便罢了。可是，本宫主动去御书房寻过皇上那么多次，他何曾又见过本宫了？” 说罢，心中的火气儿便越发大了起来“眼下这慕容毓卿还没解决，又来一个柔荣华！” “是……主子息怒，这一切都是那慕容毓卿的错。”清黎跪得膝盖发疼，只好出言附段修仪。 段修仪一听，果然道“如今本宫在宫里的地位儿大不如前，就连父亲对我亦是大失所望，这一切，可不都得怨了她？她未入宫之前，本宫何曾吃过这样儿的苦头！” 清黎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问“主子向来聪慧，在宫中多年屹立不倒。慕容毓卿不过一介武夫之女，如何能与娘娘相比。如今儿皇上偏着她，不也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么？待她的孩子没了，看她如何嚣张！” 段修仪斜眼瞅了瞅清黎，话儿虽有阿谀奉承之嫌，却好在能让她高兴，便嗤笑道“起来吧。” “是，奴婢谢主子开恩。”清黎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儿，便道。 段修仪冷哼了一声儿“哼，慕容毓卿这女人，竟如此做作。都已经被禁足了，还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对皇上提出如此过分儿的请求。要皇上亲自为他下厨熬粥，她也配！” “是，她怎么能配！”清黎俯首在段修仪身旁儿，努力附和着段修仪的每一句话儿，每一个想法。 　　☆、188.第188章 诡异的乌鸡汤 段修仪端坐在孔雀椅上，因情绪而此起彼伏的胸口却格外诱/人，她想了想，终是招手对清黎道“你去寻了林公公，让他实施第二个计划。” 清黎一愣，便道“主子，林公公不是让咱们自己想办法么？” 段修仪剜了清黎一眼，便道“那是以前，现如今不同了。林公公在皇上身边儿伺候，比咱们更容易下手，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清黎依旧有些担心“若林公公不肯出手……” “他会出手的”这一次，段修仪心里格外有底气儿“他跟随父亲多年，为了在父亲面前儿证明自己，定不会袖手旁观。” 清黎听段修仪如此说来，便只好点了点头“是，奴婢这便去。” …… 芙蓉轩。 昨日我才嘲笑了花景的手艺，今日，她便非逼着我亲自给孩儿缝制衣裳。说什么，小宝贝出来以后，第一件衣裳定要是母亲亲手做的，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虽不知她从哪里得的这些谬论，但好在可以打发时光，倒也不排斥。 只是……我的手艺……似乎比花景更差呢。唉，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儿，多学学才是。 花景一边儿看着我的手艺，一边被逗得哈哈大笑“小主，您这都是啥东西啊？” “你！你竟敢笑话儿我！”说着，我便扬起手中的线团，朝花景砸去。 “哎哟喂我的小主，奴婢错了……” 就在我与花景打闹之际，花柔便端了东西进来道“小主，皇上那头儿送东西来了。” 我抬起头往外瞧去，竟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儿。于是便娇嗲地白了一眼花景，道“暂且先放过你，待我用了午膳，再来收拾你。” “啊？小主……”花景可怜巴巴地撒娇，见我无动于衷，还跑到我跟前儿道“小主……奴婢摇个尾巴给你瞧瞧如何？” “噗”的一声儿，我与花柔都没能忍住笑出声儿来。花柔更是点了点花景的脑门儿“就你啊，尽会胡闹！” 摇尾巴？你以为你是旺旺么？ 我瞧着她们姐妹俩感情极深，心里也甚是感触。若我与毓秀也能这般，不知父亲该有多省心。 才方打开桌子上的蛊罐，一阵香气儿便迎面儿袭来，再仔细一瞧，竟是党参枸杞乌鸡汤。心中稍显疑惑，对乌鸡虽说不上讨厌，却亦不喜欢。平日里，若非身子格外虚弱，是断然不会碰这乌鸡的。 记得几年前，擎苍从青/楼里把我救出，我便因身子虚弱躺在客栈好些日子下不得床。那时候儿，他亦是让店小二给煲了乌鸡汤。后来，若不是他强行灌我喝下，我是绝不会碰了那黑乎乎的东西。 唉，你说同样儿是鸡，怎么它就能是黑的呢？那黑黑的鸡皮儿看起来滑溜溜的，可脏可脏了。 我看了看那装汤儿的蛊罐子，的确是养心殿的瓷器儿没错。养心殿的东西与其它宫里的不同，皇上身份儿尊贵，他用的瓷器儿，是断不能与旁人一样儿的。 于是又问“今日这汤儿是谁送来的？” 　　☆、189.第189章 要坏事儿了 花柔虽疑惑，却依旧恭敬答道“回小主，这汤儿是桂公公亲自送来的。” 我听闻是桂公公送来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看了一眼那蛊罐里黑漆漆的东西，不免叹了口气儿。想来是擎苍觉得我近些日子事儿多，需要补身子，否则也不会给我准备了这汤儿来。多想无益，深吸了口气儿便用匙勺喝了一口，味儿还不错。看来，他的手艺还有了长进。 虽心里对那乌鸡有着不喜，但因着是擎苍亲手所做，最后我还是乖乖地把整蛊汤儿喝了个精光。随后，摸着越发圆鼓鼓的肚子，把自个儿卷缩成一团，昏昏睡去。 …… 养心殿。 桂公公方从芙蓉轩回来，本是先到御书房，想着给擎苍复命儿。可谁知，御书房那头儿却说，擎苍回了养心殿。 在擎苍的身边儿，林、桂两大公公向来是施行一日一人值班制。可自从擎苍给芙蓉轩那头儿每日送膳食儿后，不管是否桂公公当值，这送膳食的任务，便交到了桂公公手里。 所以，今日哪怕并非桂公公当值，他依旧得去跟擎苍复命儿。 “皇上……”桂公公回了养心殿，听闻皇上正在小厨房里，便赶忙赶了过来。 擎苍此时换了一身常服，衣袖高高挽起，手拿着一把蔬菜，十足的伙夫模样儿。他一边儿洗着菜一边儿道“你去哪儿了，让林守贵去寻你，竟寻不到。” 说罢，又自顾自的忙活起来“方才太后娘娘来御书房见朕，耽搁了一些时辰。你先去一趟芙蓉轩，告诉念嫔今日的午膳要晚一些。让让她自个儿先垫些东西，莫要饿了。” 言毕，又自言自语好笑道“她这家伙儿，老是不吃蔬菜。今日朕便把蔬菜捣碎了加到粥里，看她还如何调皮儿挑食儿。” 擎苍那张常年如同冰山的脸上，此刻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而，桂公公的脸色，却是铁青铁青的。 “糟了！”突然，桂公公一拍大腿，便喊了起来。 擎苍回过头去见桂公公如此模样儿，心竟漏了一拍“嗯？”他……鲜少见桂公公失态。唯一的一次，便是先皇驾崩之日。 桂公公赶忙开口“皇上，今日给芙蓉轩的膳食儿可是还未做好？” 见桂公公如此着急，擎苍赶忙丢掉手中的蔬菜“到底怎么回事儿！” “糟了！午膳时分老奴曾来过小厨房，那时候儿小厨房并没有人，只是留着一蛊乌鸡汤儿。因皇上曾因要忙于政务而把膳食留在小厨房里，恰巧今日不是老奴当值，老奴亦不清楚皇上的行踪，所以老奴以为……以为那是送去给芙蓉轩的……就给……就给送……” 擎苍未等桂公公把话儿说完，便一把抓住了桂公公的衣襟“胡闹！阿卿曾说过乌鸡长得丑，朕怎么会给她煲乌鸡汤呢！” 说罢，便一把把公公推开，自个儿朝着芙蓉轩的方向跑去。 “皇上……皇上……”桂公公看着瞬间消失的身影儿，心中懊悔不已。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急忙追了上去“哎哟，要坏事儿了！要坏事儿了！” 　　☆、190.第190章 骨肉分离(一) 芙蓉轩。 我迷迷糊糊睡着，只觉得浑身发烫得厉害。全身上下出了许多的汗儿，黏糊糊的极其难受。 等再清醒一些，又能感觉小腹阴凉，传来阵阵痛感儿，时而有，时而无。 我挣扎着睁开眼，屋内并无他人，想要起身去，却又发觉全身发软无力，甚至头晕目眩了起来。 “巧慧……巧慧……”我用尽了力气儿喊着巧慧，岂料，就在这时候儿，小腹处的疼痛感越发频繁，就跟抽了筋儿一般。 然，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我下腹的疼痛越发强烈，持续的时间也越发地长。一开始，还能有个喘息儿的机会，可到了后来，竟是撕心裂肺。 “嗯……啊！”我终是忍不住大喊了起来“巧慧……花柔……” 疼…… 我的肚子，就好像有着千把刀子在里头绞动一般，要了命儿的疼痛排山倒海向我袭来。我被折磨得头皮儿发麻，甚至有些麻木。除了感觉到疼痛以外，我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儿，也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耳里传来嗡嗡作响的鸣儿，我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无限放大，绕着圈儿，打着转儿。 哦不，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我的裤/裆，渐渐被什么东西打湿了。我紧紧地抱着被子，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熬过这根本无法度过的煎熬。 我知道……我的孩子要出事儿了。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巧慧等人听了声音儿赶忙跑来，却瞧见了浑身是汗儿挣扎不休的我。 “小主……小主……”巧慧见我如此痛苦，便帮着我把被子掀开“小主您别吓奴婢啊……” 就在巧慧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一股股浓厚的血腥味儿蔓延开了。 顿时，她们都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只有我，只有我！在闻到这样儿的味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巧……巧慧……罗……罗太医……”我似乎用尽了我这一辈子最后的力气儿，冲着巧慧道。 巧慧慌张地点了点头“罗……罗太医……小主……奴婢这便去。” 就在巧慧慌里慌张往外跑到芙蓉轩门口的时候儿，却撞入了一个宽大的胸膛里“太医……太医……让开！别挡着我！” “怎么回事儿！”来人一把抓过巧慧，失控质问。 “皇……皇上……”巧慧一见到擎苍，便放声儿哭了起来“皇上，快救救小主吧，救救小主吧！” 擎苍一听，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险些失了魂魄。 只见他冲着巧慧大喊了一声儿“去太医院，把所有的太医都请来！去！”随后，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跑入了内阁。 当擎苍冲入屋内，满屋的腥味儿迎面而来。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一脸惨白，浑身是血，他简直都要疯了！ 阿卿！阿卿！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下/体的温热如同温泉的泉眼儿，不断地往外冒出。大有一副永不停止，血流成河之势。 “嗯……啊……”我因忍不住痛，嘴里溢出了一声声儿的呻/吟，我知晓，我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191.第191章 骨肉分离（二） 就在我痛得死去活来之际，突然感觉到身旁儿传来了一抹沉重而绝望的注目。我缓缓转了转眼珠子瞧去，来人正是擎苍。 他一身的常服，却丝毫不掩那天子才有的高贵之气儿。两边儿衣袖一高一低地挽起，格外滑稽。露出的手臂青筋凸起，泛着潮红。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过来瞧我，他心疼我。可他的腿却似乎被铁链锁住，拖着他的脚步，极为沉重。 他便那般站在……离我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儿。嘴巴微微张开，眼里，是一个帝王不该有的涟漪。 “呵……”我盯着他，不由自主冷笑了一声儿。 纵使我身上的疼痛从未停止，可看着他这般模样儿时，我竟觉得不痛了。是啊，不痛了！当心如刀绞，如马奔腾，如坠深海，不能张嘴，不能呼吸的时候儿，又还有什么发肤上的痛，能与之比拟半分？ 我眼前所瞧见的一切逐渐模糊，纵使这是我不愿承认的事实儿。可我依旧眨了眨眼，让惨白的脸上添了两行清泪。然后，张了张干裂的唇，对擎苍道“你……可……可满意了？” 这便是你想要的么？你说你信我，却不肯放过我们的骨肉！你说你信我，却要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的自尊！你信我……呵……你何曾信我。 是我蠢！枉我把你当成我的良人，枉我摒弃一切与你冰弃前嫌，枉我如此信你！原来，你竟抱着这般心思。 我喝下了你亲手为我所制的打/胎/药，你心里可欢喜了？ 既是如此，你又何苦惺惺作态！ “阿卿，别怕，太医马上便来了。”擎苍踉跄地上前为我把被子盖好，紧紧地捂住我的手，安慰我道。 太医……太医来了还有用么？ “啊……”我已经努力了，努力用很多的办法去麻痹自己。可是肚子上那一股股持续不断的痛，却从没有放过我的打算“痛……” “阿卿！都是朕不好！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好……痛……”我最终还是没能听完擎苍口中的话儿，这种火烧的疼痛让我意识越发模糊，最后，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孩子，若你不想坚持，那母亲亦不必坚持了。 “阿卿！阿卿！”擎苍见眼前的女子昏死过去，任他如何呼唤都再无反应，整个心，竟都崩溃了起来。 …… 仿佛是过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罗太医与诸位太医才带着药箱急急赶来。 当众人方踏入芙蓉轩，便知道，这孩子必定是保不住了。 “皇上万岁万岁……” “快去！”擎苍未让众人把礼行完，便一把拽住了罗太医“快！快去救救念嫔！” 罗太医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念嫔此时的孩子已经将近七个月，已然成型。于是壮起了胆儿问“敢问皇上，若到了关键时刻，不知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念嫔！”擎苍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半丝犹豫，他只知道，孩子还能有，但他的阿卿只有一个，阿卿绝对不能出事儿。 “是，皇上。” …… 　　☆、192.第192章 骨肉分离（三） 当华妃与娴婕妤等人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儿，只见擎苍一人无力地依靠在门框上。 哪怕他的跟前儿，有宫女来来回回地端着热开水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他的目光却依旧涣散无彩，整个人如同被夺了魂魄一般，形如傀儡。 华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心中竟不知是何等滋味儿。太后娘娘说的没错，卿儿果真是皇上命中注定的软肋。 “臣妾，给皇上请安。”华妃与娴婕妤心怀忐忑地走到擎苍面前，微微行礼。 擎苍不知听到与否，只见他一动不动，更别提开口出声儿。 娴婕妤虽对眼前的擎苍充满了恐惧，可奈何忍不住心中对姐妹的担忧，终是开口问道“皇上……卿儿她……如何了？” 这一次，擎苍的眼神闪了闪，抬起头盯着娴婕妤，张开那干裂的嘴半天，才吐出了短短的三个字儿“她很好……” 阿卿不会出事儿的，她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她很好……会一直很好！ 只是，擎苍终究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旁人。单单从屋内不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单单从那一盆盆由白变红的热开水，众人便知道，这一次念嫔小主是逃不过了。 桂公公此时正跪在芙蓉轩的院子里，以往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时显得异常凌乱。他一边儿朝着擎苍磕头，嘴里一边儿喊着“皇上，老奴有罪！皇上，老奴有罪啊！” 众人见此，纷纷于心不忍。可面对着如斯状况，却又无人敢站出来劝解半句。只在心底唏嘘几声儿，当作惋惜。 桂公公是谁？是先皇留下来伺候皇上的人，多年以来，他看着皇上长大，是皇上身边儿真真切切的红人！这宫里，不知有多少人佩服着他，想巴结了他去。如此被皇上看重的人，今日竟也栽了跟头儿，当真是可惜。 虽不知他犯了何错，可见他如此，大抵与念嫔的胎儿有关。若念嫔的这一胎保不住，不知这桂公公，又会有怎样儿的结局？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内阁的门“吱呀”一声儿打开。只见罗太医脚步稍稍不稳，双手捧着一团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他一步步朝着擎苍走来，那原本还是白色的布，也随着他略带颠簸的脚步而慢慢染满了鲜红“皇上……恕罪！” 恕罪，一个极其简单的词儿。却清楚分明的告诉了大伙儿，这事儿，不妙。 擎苍缓缓挺直了脊梁，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团东西，声音儿带着颤抖“念嫔呢……” 罗太医吞了吞口水儿，噗通一声儿跪下“回皇上话儿，念嫔小主性命无忧。只是微臣医术浅薄，未能保住……龙嗣……” 言毕，罗太医又想了想，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又道“是一个……男胎儿……” 罗太医话音方落，众人纷纷各怀心思。娴婕妤更是红了眼眶，对这个妹妹心疼不已。 能怀上孩子已是天大的福分儿，更何况，怀的还是一个男胎儿！只是，上天你既对卿儿好，为何不一好到底？让卿儿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又能如何呢？ 　　☆、193.第193章 骨肉分离（四） 擎苍双手合十抵住自己的额头，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儿。事到如今，他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苦是甜，是悲是喜。 他与念嫔的第一个骨肉，他心心念念盼了七个月的孩子，依旧没能来到他的身边儿。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的阿卿还在。只要人还活着，便总还有希望。 擎苍缓缓把手拿开，一步一步地朝罗太医走去。他知道，罗太医手中的那团血红，便是他和念嫔的孩子了。 只见他来到罗太医跟前儿，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团东西。动作轻柔，如同捧起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一层一层地把布掀开，印入眼帘的，是血肉模糊的死胎儿。 “皇上！”罗太医见此，连忙磕头大喊“皇上乃万金之躯，碰不得这污秽之物。还请皇上把这东西交给微臣，由微臣代为处置！” 自古以来，别说是亲手碰了死胎儿。就算是妃嫔小产，甚至是生产，里头的血色，天子亦是不能瞧的。 若是不小心瞧见了，那可是有损天子阳气儿，是不详啊！罗太医虽不迂腐，可宫里该有的规矩，他自也是不能忘的。 擎苍听言，脸上的慈爱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暴“污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朕的孩儿是污秽之物！” “皇上！”众人见擎苍震怒，纷纷下跪“皇上息怒，请皇上保重龙体！” 便是连一向心疼念嫔的华妃，都开口道“皇上，卿儿妹妹未能顺利生下龙子，臣妾等人亦十分遗憾。只是，这胎儿毕竟是被上天召去的，皇上九五之尊，实在不宜亲自处置。恳请皇上，把它交给罗太医吧。” 擎苍冷笑一声儿，不语。随后，便捧着那团血肉走到桂公公跟前儿，围成一个圈儿一步一步地走着。 此时的桂公公依旧如初请罪，擎苍走到哪儿，他便朝着哪个方向磕头，嘴里还低喃着“老奴有罪”。但凡是桂公公额头所碰到的地方，皆是鲜红一片儿。 “拿着。”擎苍淡淡开口，对桂公公道。 桂公公身子一震，心中虽有疑惑，但依旧是抬起了头，接过了擎苍手中的死胎儿。 “带回养心殿，寻个好地方儿埋了。”擎苍看着桂公公手中的血肉，言语复杂道“朕要让他，陪着朕。” “皇上！”不仅仅是旁人，就连桂公公对擎苍的做法都感到无法理解“皇上……三思啊！” 擎苍狠狠地剜了桂公公一眼“胆子真是越发大了，朕竟使唤不动你？” “皇上……” 桂公公似还想规劝擎苍，然，擎苍却转过身道“要么照做，要么你便以死谢罪！”说罢，又回过头来“今日的事儿，你多少都脱不了干系！” 擎苍的话儿犹如刀子，一字一句多在剜桂公公的心。 慕容将军啊，您曾有恩于我。我答应过您，会替您在宫里照顾好念嫔小主。如今，我竟食言了！念嫔小主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皆因我啊！ 思及此，桂公公不再多言，只是颤抖地捧着手中的死胎儿，响响地朝擎苍磕了个头儿“老奴，这便去办！” 　　☆、194.第194章 骨肉分离（五） 桂公公走后，擎苍这才平复了心情儿，吩咐下人把芙蓉轩上下的血迹都打扫干净。又让人去小厨房煲了汤水，以备万一。 “罗太医，念嫔的胎儿一向都是你看着的。”擎苍在问这话儿的时候儿，手心竟是冒汗的“她有孕初期身子骨不好，可后来，胎儿却一向稳健。” 罗太医听言，便稳了稳心神，道“回皇上话儿，的确如此！按理说，念嫔小主已有了将近七个月的身孕，哪怕胎气儿不稳亦不会造成小产。” 娴婕妤听言，也赶忙开口道“是啊皇上，卿儿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就算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也是早产而非小产，除非卿儿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用了什么不该用的。” 言毕，娴婕妤又紧张道“可是卿儿向来对自己的肚子极为小心，她怎么会如此大意呢？皇上……还请皇上为卿儿做主！” “婕妤小主所言不错”娴婕妤话音方落，罗太医便紧跟着说道“昨日微臣曾来过芙蓉轩给小主把脉，那时候儿小主的胎像极稳，身子并没有任何不适。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微臣方才在给念嫔小主把脉的时候儿，却发现念嫔小主体内寒气儿甚旺。 能让孕妇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胎像稳健到落胎，唯有红花一物。所以，微臣推断，念嫔小主定是食用了大量的红花儿，才会导致小产。” 红花……宫里怎么会有红花！ 擎苍对罗太医向来信任有佳，除了他是罗家养子外，更多的是因他的才华。所以，对罗太医的话儿，擎苍从来不会疑心“来人，去把桌子上的乌鸡汤拿来给罗太医验一验。” 方才进来的时候儿，擎苍便瞧见了桌子上的蛊罐，那蛊罐外头雕着九条飞天的龙，是养心殿独有的瓷器儿。 自从应了念嫔的要求后，他每日都会亲自在养心殿的小厨房里为念嫔煲粥，再做上一两个开胃的小菜儿。这些东西，都是他亲力亲为，亲手装入蛊罐，再由桂公公送来芙蓉轩。 最重要的是，这些蛊罐，从不会在养心殿以外的地方儿过夜。每一日，待念嫔用膳过后，养心殿的人便会来芙蓉轩把蛊罐收走。 今日……擎苍因与慕容将军谈论政务而耽搁了时间。本该午时便送来芙蓉轩的膳食儿，并未做好。桂公公又曾说过，他今日从养心殿的小厨房里已经拿了乌鸡汤，送来芙蓉轩。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乌鸡汤儿上！ 果然，罗太医接过蛊罐，把里头的乌鸡渣子捞出来闻了闻。随后，又挑出一小块乌鸡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便道“回皇上，这乌鸡里有大量的藏红花！” “藏红花儿？”擎苍双眼微眯，透露着危险地气息儿“宫里怎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这宫里还有人与外头儿的人私相授受不成！” 旁的地儿有藏红花儿便罢了，养心殿怎会有这些东西！这乌鸡汤儿虽不是朕亲自熬制，可这蛊罐是养心殿的，所以，乌鸡汤儿定也出自养心殿！ 　　☆、195.第195章 骨肉分离（六） 罗太医放下蛊罐，开口道“回皇上，这藏红花儿……太医院便有。” 擎苍皱紧了眉头“宫里竟当真儿有了这害人的玩意儿！” “回皇上，藏红花与红花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罗太医抬起了头，细细说来“藏红花与红花外表相似，但药用价值却相差很大。 因藏红花可治疗头疼，牙疼，有利尿，养神，美容，解毒，活血等等功效。对千金之病也有良好的效果，若使用得当，更可治疗不育症。所以，太医院里会备上一些。 藏红花落胎虽不及红花厉害，但因这藏红花是活血之物，有孕之人亦是万万碰不得的。也因此，太医院对藏红花的管理，也向来是极为严格。” 藏红花与红花虽然相差一字儿，可终究也是要了一条人命儿！ “近日，可有哪个宫里的人去太医院领过这藏红花儿？”擎苍低着头，轻轻擦拭着自己手中残留的鲜血。 罗太医听言，道“回皇上，这藏红花儿虽是好药，可若使用不当对身子亦有极大的坏处儿。所以，若非太医院的同僚亲开处方，各宫的娘娘，小主是领不到这藏红花儿的。” 想了想，罗太医紧接着又道“哪怕是有哪位娘娘，小主的身子的确有需要这藏红花儿的地方儿。太医院的太医亦是会小心斟酌用药，定不会开出大的剂量。” 擎苍不语，却也明了罗太医的意思。 乌鸡汤里的藏红花儿，想必分量不轻！ “皇上……因此药平日里用得极少，太医院的藏红花儿还是前年的货。”罗太医见擎苍不语，又道“不如，派人去查查太医院的库存，再查查各位太医的处方单子，瞧瞧可有什么纰漏。” 擎苍极其疲惫的闭上眼，叹了口气儿便对一旁的华妃跟娴婕妤，道“你们向来与阿卿交好，这事儿，便交给你们去办。” “是，皇上。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华妃与娴婕妤见此事儿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总算是松了口气儿。虽然，当她们二人瞧见那蛊罐是来自养心殿后，心中曾有疑惑。可如今从擎苍的表现看来，此事儿定有蹊跷！ 他作为皇帝，虽平日里多疑。但决计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也罢，这事儿交给她们处理，至少可以亲力亲为，不必经过假以人手。如此一来，也能尽快地还卿儿一个公道。 “念嫔的身子，可还好？”这个问题，擎苍从一开始便想问。只是……他多少又恐惧答案。 罗太医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道“回皇上，念嫔小主此次小产虽有血崩之势，但好在小主意志坚定熬了过来。日后，只要小主多加调养，还是能为皇上再旦龙嗣的。” 罗太医的话音方落，众人只觉得四周原本凝固而严肃的气氛儿终于松动了些。 不仅仅是擎苍，便是连华妃和娴婕妤都松了口气儿。 还能生便好啊，只要还能生，往后便还有机会。若卿儿因此次劫难而再不能孕，不知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196.第196章 魔障（一） 芙蓉轩内阁。 我不知睡了多久，我只知道，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儿，屋内的血腥味儿依旧未散。 我抬起手想去抚摸我的肚子，想看看它是不是还跟个大西瓜儿一样儿圆鼓鼓的鼓着。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儿。 我的身边儿守着一个男子，他整个人坐在地上，双手趴在床/榻边沿。他已经睡着了，但我想，他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神情十分憔悴，眉心紧紧皱着，眼皮儿亦是一阵一阵地跳动。仿佛，在他此刻的世界里，有的皆是纠缠不息的噩梦。 我看了他许久，终是抬起手抚了抚他的眉。就这么轻轻的一抚，他便瞬间睁开了眼。 “阿卿……”擎苍见我醒来，言语中全是激动与兴奋“你醒了？身上可有哪儿不舒服？还疼不疼？对了……你饿不饿？” 我看着语无伦次的他，扯开嘴角笑问“我的孩子……可还好？” 是啊，我是笑着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虽没有勇气儿去摸一摸肚子，但我却能强烈的感受到，我的孩子已经没了。我问，不过是因为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告诉我我的孩子没了，或者，告诉我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有些痛一旦受了，便不想让伤口太早愈合。 你一定要撒上一把盐，甚至，泼上一些辣椒水。你要让伤口愈发腐烂，扩张。只有这样，你才会一辈子都记住，当时的痛苦是如何的不堪。也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在熬了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后，好了伤疤忘了疼。 擎苍听我这么一问，顿时整个人愣在原地“阿卿……” 阿卿……我听他如斯唤我。 我笑着看着他，心里多少抱着几分期待。 你解释啊，你解释啊！你告诉我那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阿苍，只要你开口解释。哪怕理由再牵强，我都信你。阿苍，你解释啊！ 然，他却握住了我的手“阿卿，咱们还年轻，你现在的责任就是把身子调养好。孩子……以后咱们还会有的。” “呵……哈哈哈……”我突然咧开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阿卿……” “呵呵……哈哈哈……”我抓住擎苍的手，笑得异常诡异“还会有的？不会有了……不会有了……” 我跟你再不会有以后！更别提有孩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你这般对我！因为我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还是因为我与其它男子共度了那几个时辰的时光！ 可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能拿孩子来惩罚我啊！他……也是你的骨肉不是吗？你可以不理我不见我，你也可以不疼他不爱他，但你不能剥夺了他生的权利！他是一条生命儿，他不是个东西！ 擎苍，你的心是铁做的么？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不……你的心不是铁啊……若你的心是铁，骨肉亲情也该是熊熊烈火，能把它烧化才对。 呵……当真儿是可笑。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竟看不清你的这颗心，看不清你的这个人。 　　☆、197.第197章 魔障（二） “阿卿……你别激动！我发誓，咱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乖。”擎苍见我如此，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他只紧紧的抱着我，嘴里不断安慰道“乖……阿卿。只要你把身子调养我，我们一年生一个都成，好吗？” 呵呵……你的誓言真真儿独特……可是我却再不敢信了！ 我抓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翻滚下榻“闻人擎苍，呵呵！闻人擎苍……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在我腹痛不止血流成河的时候儿，我便知道我的孩子保不住了。我哭，我笑，更多的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我的孩子！事到如今，我在意的不是我的孩子还在不在，我在意的，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就没了！ 是因为你让桂公公送来的那蛊乌鸡汤，是因为你的私心！你为什么不解释……哪怕你是骗我的……都好啊。 “阿卿，我懂。孩子没了我心里比谁都难受，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乖，好吗？”他双手握着我的肩膀，语气儿极为小心，温柔“乖……” “呵……”我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一把便挣脱了他的束缚“我不是孩子了……不是你随便哄两句就会乖乖的猫！” “阿卿！”擎苍喊着，想上前把我抱住。 我大声儿笑着往后退去，“啪”的一声儿，却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摆放的白玉画撞倒在了地上。那一霎那，我与擎苍纷纷止了脚步。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 看着那碎成几片儿的白玉画，我的头与身被斑驳分离。心，莫名便疼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我终是咧开嘴笑道“呵……你听到了吗？玉碎的声儿，真真儿是美极了。” 也许是我眼花，我竟从擎苍的眼中看到了痛苦的痕迹。他缓缓朝我走来，抚/摸/着我的发，温柔宠溺道“阿卿……只要你开心，你怎么都行。” 我抬起眼瞧他，心中竟莫名生出了鄙夷。为什么？明明是你做了伤害我的事儿，最后却还能厚颜无耻的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儿！呵……你以为这是戏台儿，任由你随意唱戏么！ “好……”我沙哑着声儿，轻轻应道。 随后，便一把把他推开。整个人如同着了魔，把屋里几乎能摔的东西皆摔了个遍儿。 “哈哈哈……我开心就好……我开心就好……” 金银首饰，铜镜，花瓶儿，瓷器儿，枕头，被子，无一幸免。 “我开心就好……是吗？我现在就很开心……我开心极了……”我冲着擎苍大喊，喊着喊着竟逐渐无声儿，眼泪如同大雨倾盆。 “好……”擎苍的声音儿亦是沙哑无比，与平日里的相较，竟如此苍白无力“你开心便好。” “你走吧……”看见他如此模样儿，我心中没有半丝痛快儿。反而是觉得很没意思，身心疲惫，很累很累。 擎苍见我下了逐客令，便蹲下身去，把碎掉的利器一片一片拾起“待把它们收好，我便走。” 我一把坐在了床/榻上，不语，亦不去阻止。 擎苍，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你以为我会寻短见么？呵呵……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没有为我的孩子报仇……我怎么能死！ 我还要好好的活着，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感受我所受过的苦！ 　　☆、198.第198章 段修仪被查（一） 次日，御书房内。 华妃与娴婕妤心系姐妹儿，为避免夜长梦多，二人昨儿个夜里一直在太医院里查阅处方记录，亲力亲为，皆是一宿未眠。 然而，一直到天大亮，除了知晓太医院藏红花儿的库存少了以外，并再无其它收获。 此刻，她们正黑着眼圈来与擎苍复命儿。擎苍脸色淡然，并未看出有何不妥“这事儿便到此为止，不必查了。” 华妃与娴婕妤听言，面面相窥，疑惑不已。皇上今日的态度与昨儿个相距甚远，难不成，卿儿的孩子当真是皇上下的毒手？若真真儿是这般，那无论我们再如何查，都是查不出真相的。 就在二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擎苍突然开口道“能从太医院里拿走药物而不被记录在案，要么是这宫里位高权重之人，要么便是贼。” 说罢，擎苍又冷笑了一声儿“太医院里日夜有人把手，想从里头把东西偷走，可不容易。” “皇上的意思是……”华妃疑惑了片刻，便问“皇上心中已经有怀疑的人了？”怀疑的人，华妃与娴婕妤又何尝没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皆动不得她！ “乌鸡汤是从朕的养心殿出去的，所以，对阿卿有歹心的人，要么是朕，要么是朕身边儿的人。”擎苍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华妃，一字一句道“桂公公是先皇留下来的人，这些年来对朕一直死心塌地。而雁栗姑姑曾是朕母妃身边儿的宫女，自幼瞧着朕长大。” 华妃张了张嘴，用口型无声儿道“林公公！” “哼……”擎苍冷哼了一声儿“他胆子倒是极大！” 华妃心下了然，顿时有了主意儿“皇上，这林公公与卿儿妹妹从前可不相识，更别说有着什么恩怨了。若此事儿真是林公公所为，只怕是背后还站着高人指点罢。” 擎苍既能稳坐帝王之位，又怎会是如此愚昧之人？林公公多年来真正儿的主子是谁，他擎苍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给芙蓉轩送膳食儿的事儿，才会落在了桂公公的身上。 只是，这些年来就算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依旧没有任何证据把身边儿的这颗毒刺拔掉！ 段丞相那边儿以为，只要擎苍没有证据，他便动不得这吃里爬外的东西。而擎苍，在一直寻找机会的同时，更是认为他能制得了这个阉/人！ 没想到，这狗奴才！竟敢在他的养心殿，在他的眼皮子儿底下如此胆大妄为！呵……人之所以能隐忍，皆是因为底线！一旦底线被触碰，所有的隐忍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这一次，且看看谁能制衡得了谁！ 擎苍垂下眼帘，便对娴婕妤道“阿卿痛失骨肉，情绪不稳。你自幼与她长大，这些日子你便多去芙蓉轩陪陪她。” “是，皇上。”娴婕妤虽不知擎苍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儿，但见擎苍脸色阴沉，自也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华妃，到底是身居后宫多年，懂得揣测几分圣意“皇上……可是有需要臣妾的地方儿？” 擎苍抬起眼，淡淡道“你如今是后宫的掌权人，便随朕去一趟翊坤宫罢。” 　　☆、199.第199章 段修仪被查（二） 翊坤宫。 此刻的段修仪正醉卧在贵妃椅上，一大清早便饮着去年酿制的桂花酒，心情格外舒畅。 “主子，可要来点小吃？”清黎见段修仪心情儿难得这般好，便上赶着巴结讨好。 是啊，只要这姑奶奶心情儿好，她便可以少受很多的苦。 段修仪美眸一瞥，问“听闻还是个男胎儿，啧啧，可当真儿是可惜了。” “是啊”清黎上前一步，跪下就替段修仪捏起了腿“所以说，有命儿怀得上，也得有命儿生才是。” “哼”段修仪冷哼一声儿，便笑道“这孩子都七个月成人型儿了，这般活活被打下，也不知她的身子还受不受得了？” 清黎跟在段修仪身边儿多年，又怎会不知她所思所想“主子放心，罗太医虽说她还能生养，但也说了要好好调养呢。毕竟是当着皇上的面儿，有些话儿啊不能说得太全。” 段修仪听言，便咯咯得笑了起来“咯咯……也是，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那么多的藏红花儿没把她命儿拿走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她怎还敢祈求再度有孕？” “是呢”清黎尽捡着段修仪爱听的话儿说道“就算她运气儿好身子的伤治好了，这心里的伤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主子，那乌鸡汤儿，可是从养心殿出去的。” “哼”段修仪掩嘴笑道“林守贵这阉/人，还算有点用处儿。” “主子，现下芙蓉轩那位没了孩子，咱们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儿。”清黎一边儿狗腿子给段修仪捏腿，一边儿阿谀奉承道“现下，咱们该趁着华妃那头元气大伤，好好谋划谋划。” 段修仪一副我果然没看错你的神情儿，道“那是自然！本宫把后宫管理之权送给她玩了那么久，也总该收回来了。” “是，主子，主子英明儿。” 清黎话音方落，正想着如何让自家主子更开心之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尖细悠长的声儿“皇上驾到，华妃娘娘驾到！” “主子，皇上来了！”清黎连忙起身，等候着段修仪的指示。 段修仪把手中的酒杯往清黎怀里一塞，便赶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裳“清黎，本宫头发乱不乱？衣裳可还妥当？这妆容……可够精致？” “主子，都好都好。”清黎赶忙安慰着段修仪，道。 段修仪嘴角一够，妩媚至极。只是，这笑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便见她道“等等，皇上来便罢了，华妃那贱/人怎么也跟着来了？” 清黎一愣，心中突然升起了不详之感“主子……莫不会……皇上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段修仪瞪了一眼清黎，厉声儿道“这事儿是林守贵做的，与本宫何干？就算是本宫有这样儿的心思，皇上也不可能寻得了证据！” 说罢，只见段修仪掐了一把清黎“一会儿，若是你自乱阵脚，看看本宫如何收拾你。” 清黎身子一颤，便急忙低头道“主子放心，奴婢知晓分寸。” 主子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若真从我这儿出了什么差错，她非得生吞活剥了我不成。 但愿啊……但愿这次皇上来是为了与主子重修于好，否则，我定又少不得受了打骂去。 　　☆、200.第200章 段修仪被查（三） 擎苍与华妃来到翊坤宫后，便端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 段修仪一开始还坐得住，只是这时间久了，心中不免便发起了慌。 “皇上……”段修仪轻轻开口，唤道“不知皇上与华妃娘娘前来……所为何事儿？” 擎苍听言，睫毛一闪，终是转过头看向段修仪，道“念嫔的孩子没了，你可知晓？” 段修仪心中一震，果真是为了这事儿“回皇上，臣妾听说了。” “哦？”擎苍意味深长地看着段修仪道“你曾掌管后宫多年，你且说说，这件事儿你的看法。” 段修仪一愣，随即便把哀愁和心疼摆到了脸上“唉，这念嫔妹妹也是可怜得紧。自从入宫以来，便风波不断。说到底，这些都是命儿啊。” 言毕，又看了一眼擎苍，道“不过念嫔妹妹还念嫔，又深得皇上宠爱，只要她养好了身子，定还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华妃见段修仪如此厚颜无耻冠冕堂皇，不免开口道“皇上，段修仪能有这份儿心思也是极为难得的。” 段修仪心中一沉，不知华妃打了什么主意儿，但口中依旧道“瞧瞧华妃娘娘话儿说的，倒是严重了些。大家同为宫中姐妹，盼着她好也是应该的，又有什么难得不难得呢。” 华妃点了点头，无奈道“段修仪的这份心思真真儿是极好，只是可惜了外人，到底是不理解的。” 言毕，见段修仪一脸不解，华妃又道“现在啊，外头的人都传，说念嫔妹妹的胎儿是段修仪弄掉的，唉。” “胡说八道！”段修仪一惊，猛然站了起来“这些时日嫔妾虽解了禁，可却鲜少出门！再说了，她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眼看就要为皇上增添子嗣了。嫔妾就算再不识趣儿，也不至于要害一个成了人型儿的小孩不是？” “话儿虽这么说，可是段修仪莫要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被禁足的？可不就是因为想要残害子嗣么？”说罢，华妃转眼看了看擎苍，见他无任何表示，这才继续道“你被禁足期间念嫔相安无事儿，你这才一解禁，她的孩子便没了。这……难免让有心人嚼了舌根去。” 有心人？哼！本宫看你就是那有心人！今日，你便是来兴师问罪的！ 段修仪见华妃把话儿说得如此直白，便道“曾经的事儿是嫔妾不对，可嫔妾不也受了降位禁足的苦了么？”说罢，便掩着嘴楚楚可怜道“嫔妾禁足的这些日子来，日夜忏悔祈祷，希望念嫔妹妹能平安为皇上旦下龙嗣。” 言毕，只见她噗通一声儿跪下，冲着擎苍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还请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是，臣妾承认，一开始臣妾的确不喜念嫔妹妹。臣妾是一个女人，瞧见皇上对她好，臣妾心里不爽快儿。可是后来臣妾每日禁足于此，才有了时间好好去反省自己的过错。 念嫔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啊，臣妾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等对不起皇上的事儿呢。” 　　☆、201.第201章 段修仪被查（四） 见段修仪跪下喊冤，一直未曾说话儿的擎苍终于开了口“你跟随朕多年，朕定不会亏待于你。若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朕自当还你清白。” 段修仪听言，赶忙娇嗲道“是，臣妾就知道皇上一定会为臣妾做主的。”言毕，还下意识地瞟了瞟华妃所在的方向。 华妃见状，便道“段修仪你便安心吧，皇上是真真儿心疼你的。这不，一听到外头儿的流言啊，皇上便火急火燎地赶来翊坤宫，便是要为你做主呢。” 果然，段修仪一听，心中便越发得意了起来“恕臣妾愚昧，皇上现如今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嗯”擎苍轻轻应了一声儿，便道“倒是有一些头绪，华妃，你说吧。” 段修仪听言此事儿有了头绪，心中不免恐慌了起来。 只见华妃启唇缓缓道来“念嫔妹妹是因为被人下了大量的藏红花儿才落的胎儿，昨儿个夜里本宫与娴婕妤一宿未眠查了此事儿，发现太医院库存里原本该有的藏红花儿无端端少了一大半。” 段修仪假装惊讶掩嘴“天啊，这藏红花儿虽是良药，却也能要人命儿的！既然太医院的藏红花儿少了，查查太医们的处方记录不就好了？” 擎苍半眯着眼，看着下首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原曾想，她虽是段丞相之女，但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儿。只要她还有一点悔改之心，他便可留了她一条活路。 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反而变本加厉。这装模作样儿的本事儿，可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华妃见状叹了口气儿，冲着段修仪道“是啊，问题便出在这儿。太医院的东西但凡要出去，总会有处方。可偏偏这藏红花儿，少了大半有余，却丝毫找不到半点记录。” 段修仪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惊艳至极“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一个林守贵，这事儿办得倒是不错！不仅把慕容毓卿那贱/人的孩子打了，还能让人查不到分毫证据。果然，父亲重用于他，还是有原因的。 也难怪了，他一个阉/人，敢在本宫面前儿如此放肆，倒也是有他的本事儿。 “其实……也不难。”华妃轻轻笑出了声儿“那人从太医院拿走了那么多的藏红花儿，未必就能全用完。所以本宫现下倒是想了个主意儿，便是搜宫。把阖宫上下的宫殿皆搜个遍儿，瞧瞧谁的宫里有了这东西，八成也就是了。” 段修仪听言，也不慌，只道“华妃娘娘这主意儿，着实不错。” 搜宫？倒是个好主意儿呢。这藏红花儿虽平日里不太能见到，可阖宫上下后宫三千，总会有人有了一二。唉，也不知道哪个倒了霉儿的东西会被搜了出来。也罢，一箭双雕。 在把念嫔打压下去的同时儿还能顺带扯上一个做替死鬼，倒也不枉林守贵的心思了。 华妃松了口气儿，便道“段修仪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了，因外头流言纷纷，本宫与皇上的意思，便是从你宫里先开始。” 说罢，又看了眼擎苍，才道“毕竟，你身居高位，又处在风口浪尖儿，从你宫里开始，是最好不过的了。” 　　☆、202.第202章 段修仪被查（五） 呵，华妃啊华妃，原来你的点在这儿？ 也罢，念嫔是本宫害的又如何？本宫倒要看看，你可否从本宫宫里搜出什么！ “臣妾多谢皇上抬爱”段修仪朝着擎苍盈盈拜倒，道“还望今日的这场搜宫风波，能证明臣妾的清白才是。” 擎苍从入了翊坤宫大门开始，便不断地看段修仪做作演戏儿，心中早已厌倦不已。若不是因她是段丞相的女儿，他也不必让华妃与她费如此多口舌。 只见擎苍朝着华妃瞅了一眼，华妃便起身道“来人啊，把翊坤宫上下仔仔细细搜上一遍儿。” “是，华妃娘娘！” “等等”段修仪突然出声儿，道“清黎，你带几个人跟着。这宫里大多数东西都是皇上以往赏赐的，本宫喜欢得紧，可得小心谨慎着些，别把东西弄坏了。” 清黎得令，随即笑道“是，主子。” 本宫可以让你们搜，但本宫绝不会让你们有任何机会动手脚！ …… 等待的过程，总是格外难熬，翊坤宫上下，四处都是翻箱倒柜的声儿。 在厅里坐着的三位主子各怀心事儿，一个是自信满满的擎苍，一个是淡然自若的华妃，一个，则是高傲得意的段修仪。 擎苍打定了主意儿，今日必得为他的阿卿做主儿。华妃则跟随着天子，胜劵在握。只有段修仪一人，认定了翊坤宫里没有藏红花儿。以为自个儿能在害了人后，还能洗干净身上黑得如墨汁一般的污点。 大概是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下头儿的人纷纷上前复命儿。 “回皇上，娘娘，内阁都寻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件儿。” “皇上，小厨房那头儿也寻过了，没有。” “皇上，下人的住所也寻了，没有藏红花儿。” 擎苍的脸色随着众人的话儿越发阴冷了起来，华妃的淡然自若也不复存在，唯有段修仪的得意之色，依旧高高扬在脸上。 这段修仪果真狡猾，竟派着自个儿的人跟着！这回，倒是想放点什么都放不得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又有一侍卫急匆匆前来“回皇上，娘娘，属下在后花园儿寻到了此物儿。” “啪”的一声儿，擎苍拍案而起“呈上来！” “是！” 华妃直到看到擎苍打开了侍卫呈上来的油纸，这才算松了口气儿。 一条条红色的细小花瓣儿拥簇成一团，色泽鲜艳，清香四溢，正是藏红花儿无疑。 “不！”段修仪一眼便瞧见了那抹红，随即站起了身“这不可能！翊坤宫绝不会有这东西。”说罢，又转身指着那侍卫，道“你说，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那侍卫本便是华妃挑选好的人，面对如此场景亦不怯场“回修仪娘娘，这藏红花儿是在翊坤宫的后花园儿的一颗树上寻到的。” “不可能！”段修仪恶狠狠地蹬着那侍卫，道“翊坤宫不可能有这东西！” 华妃缓缓站了起来，接过擎苍手中的藏红花儿闻了闻“嗯……这藏红花儿果然有些潮。想来是因放在了树上，受了晨露雾气儿所致。” 　　☆、203.第203章 段修仪被查（六） “你少血口喷人！”段修仪听华妃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是翊坤宫，不是你景仁宫！这翊坤宫里有什么没什么，不需要你来说！” 华妃见段修仪情绪激动，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擎苍，自个儿并不发言说话儿。 擎苍凉凉地瞅了一眼段修仪，便道”段修仪，你可知罪？” 擎苍的话儿犹如带着魔力，听在段修仪的耳里格外磨人。只见段修仪心跳漏了一拍，赶忙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冤枉？”擎苍冷笑，一把从华妃手中夺过藏红花儿，狠狠地砸到段修仪脸上“那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个什么东西！” 段修仪见擎苍震怒，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慌张的脸蛋儿在洋洋洒洒的藏红花瓣中格外惹人怜惜，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也瞬间崩塌“臣……臣妾不知……” “好一个不知”擎苍冷冷地盯着段修仪，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当初你试图残害龙嗣，朕念你伺候朕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放了你一码。没曾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看着擎苍冰冷而肯定的眼神，段修仪似乎明白儿了什么。 皇上带着华妃这个贱/人来翊坤宫，根本不是为了还本宫清白！或许……也根本没有所谓的流言！他们这么做，不过是认定了我是凶手，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引我入局。 难道，本宫对慕容毓卿的怨恨已经如此明显了么？明显到皇上不计手段的也要置本宫于死地！ 不……本宫不能承认！绝不能承认！这藏红花儿，分明便是皇上与华妃带来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擎苍趁着段修仪失魂之际，冷笑开口“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害龙嗣，你当真该死！” “不皇上！”段修仪赶忙跪着爬到擎苍脚边儿，一把便保住擎苍的大腿道“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这藏红花儿的事儿臣妾的确一无所知啊皇上！也许……也许这藏红花儿是……” 段修仪吞吐了一会儿，突然便指着一旁跪倒在地的清黎道“清黎，你说！这藏红花儿是不是你藏的？” 清黎做梦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儿，段修仪竟会把罪名丢到她的身上“主子……这……奴婢……” 清黎情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她的小命儿难保。若说不是，便会得罪段修仪。要知道，段修仪的后台极硬，若她大难不死的话儿…… “你什么你！你说啊！到底是不是你！”段修仪挑眉瞪了一眼清黎，眼里皆是恶狠狠的威胁。 “奴婢……” “够了！”关键时刻，到底是擎苍拍案而起，道“自个儿做的事儿难不成还要推到一个宫女身上？哪怕这藏红花儿真是她躲藏的，没你这主子的吩咐，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段修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嘴里已喊不出半句冤枉。 这一切都是皇上计划好的，所以，任由本宫说破嘴皮儿也无用！ 　　☆、204.第204章 插手（一） 这一切都是皇上设计好的，所以，任由本宫说破嘴皮儿也无用！ 只是皇上……臣妾陪伴您多年，这些年来的情分，难道还比不慕容毓卿重要么？ “呵……”段修仪的笑突然伴着眼泪而来“如今这藏红花儿既已在翊坤宫被搜出，不管臣妾说什么皇上都是不信的了。臣妾倒是敢问皇上，到底要如何处置臣妾？”说罢，又见她转着眼朝华妃望去“不过说到底，这藏红花儿是谁放在这儿的，自个儿心知肚明儿！” 擎苍见段修仪如此，心中多少涌现几分不忍。难不成，真是朕错怪于她，这事儿皆是段丞相的主意儿，与她无关？ 华妃伺候擎苍多年，自是能感受得到擎苍变化儿，于是赶忙开口“皇上，这藏红花儿已经在翊坤宫搜出。若不处置段修仪，怕是阖宫上下会众说纷纭，惹得后宫不得安宁呢。” 擎苍深吸了口气儿，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也来不及再去细查！走出去的路是一条年久未修的独木桥，腐烂的朽木随时都有崩塌之险，根本无法回头！阿卿落胎一事儿不管是不是段修仪主谋，但能在养心殿动手的，除了林守贵再无旁人！ 林守贵是段家的走狗，段修仪是段家的女儿，她与段家脱不了干系。 也罢，处置了她，也算变相得剥弱段氏一族的势力了。 然，就在擎苍打算开口下旨之时，只听见外头传来太监高唱“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儿臣，臣妾见过母后（太后娘娘），母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轻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段修仪，便对众人道“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擎苍心怀疑惑，却依旧上前扶住太后娘娘的手，便问“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娘娘由擎苍扶着坐上了高位，这才缓缓道“哀家今儿个一起来便听闻皇上在段修仪这儿大动干戈的搜宫，便想着过来凑凑热闹。” 言毕，又问“不知……可曾搜到了什么？” 华妃素来深得太后娘娘喜欢，于是便站了出来道“回太后娘娘，方才倒是搜出了一包藏红花儿。” 太后娘娘听言，微微叹了口气儿“哀家虽未去瞧念嫔，但也听说她是误食了放有藏红花儿的乌鸡汤才致使落胎儿。” “回太后娘娘，正是。”华妃垂下眼皮，恭敬答道。 “嗯……”太后娘娘幽幽应了声儿，便问“如今事儿可是查清楚了？” 华妃见太后娘娘如此问来，于是又答道“太医院里的藏红花儿莫名少了一半，且没有记录在案。方才，众人又在翊坤宫里寻得了藏红花儿，基本，是可以断定了。” 太后娘娘盯着华妃，道“华妃，此事儿皇上交由你来办，你便得细心仔细着些。不仅要有七巧玲珑心，还要考虑得面面俱到才是。” 华妃听言，心中一紧。 原以为太后娘娘来此，是为了替卿儿做主。可如今看来，倒是不像！ 　　☆、205.第205章 插手（二） 原以为太后娘娘来此，是为了替卿儿做主，可如今看来，倒是不像。 她……竟让我考虑得周到一些。难不成……是忌惮段家的势力？可皇上此举，明明是可以趁机打压段氏的啊！ 见华妃不语，太后娘娘又问“单单凭搜出了藏红花儿便要定了罪的话儿，未免也太草率了。这后宫的人啊，谁没点心思？难道华妃你就没想过，这藏红花儿是旁人放在翊坤宫的？” 太后娘娘话音方落，不仅仅是擎苍，便连段修仪都吃惊不已。 这老东西今日是怎么了？平常她总恨不得把本宫生吞活剥，如今，竟会站在本宫这边儿，替本宫说话儿。 擎苍向来是了解太后娘娘的，她既已说出这番话儿，想必是要插手此事儿了。 于是，他淡淡地朝着华妃看了一眼，示意她闭嘴，随后，便自个儿站了出来道“母后是礼佛之人，心中仁慈。只是，这翊坤宫只有段修仪一人独居，平日里也是戒备森严。旁人就算是有心陷害她，怕也是进不来吧？” “瞧着皇上的意思，是要凭着这包藏红花儿定罪了？”太后娘娘凤眼一瞥，便意味深长问道。 “是！”擎苍也不退缩，只是简单明了地表达了自个儿的心思。 “好！”太后娘娘这回没再多说其它，只是慢悠悠道“哀家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爱折腾。既然皇上要定罪，便由着皇上去。只是，哀家倒是想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置段修仪？” 擎苍垂下眼，想了想便道“残害龙嗣是大罪，但念在她是段丞相的独女，便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即可。不知母后，对此可满意？” 段修仪一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流“皇上……您当真儿要如此绝情么？” 太后娘娘淡淡地瞥了一眼段修仪，便道“既然皇上问了哀家的意见，那哀家便也不客气儿了。” 说罢，只见她起身，走至段修仪跟前儿缓缓把她扶起“如今已是深秋，马上便入冬了。哀家觉得，这冷宫怕是太冷，段修仪熬不住。不如，便恢复段修仪的淑妃之位，如何？”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太后娘娘……”段修仪越发摸不清太后娘娘的心思了，不仅为她说情儿，还要恢复她的位分儿。天啊，太后娘娘是魔障了么？ “母后！”擎苍脸色微冷，语气儿也稍稍有了变化儿“恕儿臣无理，不知母后此刻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儿？” 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啊，这太后娘娘与皇帝二人，心里多少还是别扭的。 太后娘娘不怒反笑“段丞相在朝堂上为皇上战战兢兢地办事儿，皇上却要把他的女儿段修仪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这岂不是打了段丞相的脸儿，寒了众大臣的心？” “难道就因为她的父亲是段丞相，朕便不能动她么？”擎苍的神色越发冷冽“母后，她害的可是您的亲孙子儿！况且，念嫔是慕容将军的女儿，慕容将军戎马一生，为了东陵国出死入生。她的女儿受了委屈，您却要嘉奖凶手，难道就不会寒了武将们的心吗！” 　　☆、206.第206章 插手（三） “那又如何？”太后娘娘紧接着擎苍的话儿便道“哀家知道你心疼念嫔，哀家也同样儿心疼她。可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怕告诉你。念嫔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儿，哪怕今日不掉，哀家也不会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母后！” 太后娘娘的话儿，不仅让擎苍不解，更让华妃不解。 只见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儿又道“你以为中秋夜宴哀家早早回了慈宁宫，便什么都不知晓了？你以为，你把知情儿的人都灭口，便能止得住流言？皇上啊，你到底是太天真儿了！念嫔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且不说里头是否存着什么疑点。 是陷害也好，是她不守妇道也罢。这事儿，终究是丢了皇家脸面儿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皇上您的骨肉也好，是旁人的珠胎也罢，他都留不得！所以，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段修仪害的，你都不能处置了段修仪。 不仅如此，若这事儿当真儿是段修仪从中做的手脚，哀家还要感谢她。她替哀家出了手，哀家便不必让这双礼佛的手，再染上血。” 是这样儿，竟是这样儿！ “太后娘娘……”纵使华妃平日里再如何乖巧听话儿，这一回，终是忍不住跪下哀求道“太后娘娘，念嫔妹妹痛失骨肉，难道您不觉得这样儿对她不公平么。若此时让她知晓，害了她的人不仅没受处罚，反而恢复了妃位。嫔妾……嫔妾真真儿是担心她无法接受这事实儿，从此消沉下去啊。” 太后娘娘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华妃，便道“哀家对她中秋夜宴一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还能留在宫里侍奉皇上，已是对她天大的恩赐。哀家心疼她，喜欢她，但不代表她可以在这宫里为所欲为一手遮天！” 说罢，又见太后娘娘冲着擎苍道“哀家知晓你的心思，你不痛快儿，你想为念嫔做主。若你实在不喜段修仪，恢复了她淑妃的位分以后，你大可不来翊坤宫瞧她。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特别是活在皇宫里的女人。空有位分而没有宠爱，才是最大的折磨。” 擎苍深深的闭上了眼，他承认，太后娘娘说的不错。一个活在皇宫里的女人，空有位分而没有宠爱，是最大的折磨。可是，这个位分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荣辱。它此刻代表着段家的势力，更直接影响他与念嫔的感情。 他不能妥协！绝对不！ “儿臣什么都听母后的，可唯独这一次，不能！”擎苍坚定的朝着太后娘娘道“段修仪，必须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啪”的一声儿，太后娘娘便狠狠地朝擎苍甩了一个耳光儿。巴掌声儿响彻整个翊坤宫，随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擎苍忍着痛，嘴里却毫不屈服“来人，把段修仪的宫服脱下，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混帐东西！哀家看谁敢！”擎苍话音方落，太后娘娘便冷声儿呵道“哀家是老了，可不表示哀家管不住你！” 　　☆、207.第207章 插手（四） “母后多虑了！”擎苍低着头，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道。 太后娘娘上前一步，小声儿在擎苍耳边儿道“你当真是糊涂！段丞相前些日子才为你充实了国库，你今日便要如此处置他的女儿！你觉得，这是时候儿么！为了念嫔，可是值得？” 擎苍倔强地低着头，对太后娘娘的心意并不领情儿，只见他大声儿道“为了念嫔，什么都值得！” “你！”太后娘娘显然被擎苍气儿得不轻，只见她极力平复自个儿的情绪，道“闻人擎苍，你长大了，竟胆敢跟哀家顶嘴儿。是，你现在是皇上了。可你莫要忘了，你是如何登上这皇位的！ 当初若不是哀家收养了你，若不是哀家给你机会，暗中为你联络大臣扶持你！你早便被其它妃嫔活剥生吞，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怎么还能高高在上的稳坐帝位！” 言毕，太后娘娘似乎还不解恨，只见她继续道“如今，你翅膀硬了，竟不听话儿了！” 擎苍深深地闭上双眼，他心里的痛苦，无人能说。 年少时的往事儿一幕幕闪现，母妃的惨死，旁人的欺辱，宫人的冷待，还有太后娘娘的严厉以待。 他承认，若没有太后娘娘，他闻人擎苍没有今日。 她虽不是他的生母，但却给了他重生，教会他隐忍，教会他手段，还教会了他帝王之术。 虽然，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与她时常会因一些事情儿意见相左，甚至发生争执。可他曾发过誓，他会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对待，尊敬她，孝敬她。 擎苍挣扎了许久，心里的痛苦头一次摆到了脸上。华妃看了于心不忍，便小心翼翼出来道“太后娘娘息怒，皇上向来公正不阿，言语之间不免伤了太后娘娘的心。可是，皇上自来便孝顺，这是朝堂后宫都公认的事儿啊。还请太后娘娘勿要误会了皇上，与皇上生分才是。” “哼”太后娘娘冷哼一声儿，便道“就你这张小嘴儿，最会讨哀家欢心。所以说，儿子终究是不如闺女贴心的。” 华妃一听，神色突变，随即朝着擎苍望去。 只见擎苍缓缓睁开了眼，冷冽道“饶了段氏可以，但今日，必须得有人为念嫔的肚子负责！” 太后娘娘早便知晓擎苍会有此想法，便道“乌鸡汤儿是从养心殿出去的东西，桂公公和雁栗对皇上皆无二心，唯有那林守贵心眼颇多。以哀家看，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便拿林守贵开刀吧。入夜后，悄悄找个武功高强的人把他做了便是。 反正乌鸡汤儿是养心殿出去的，便给他随便安个罪名儿，说是他下的毒手便是。如此一来，安了念嫔的心，也安了你的心。” 呵，这个林守贵！也是时候儿该除掉了！以往哀家不动他，不过是因寻不到理由。这一回，怕是连段丞相那老贼也救不了他。 是啊，若段丞相知道，林守贵的死可以换来她女儿的荣华富贵，他便也只有哑巴吃黄连的份儿了。 　　☆、208.第208章 插手（五） 见太后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擎苍亦不再多言，只道“来人，传朕旨意，恢复段氏淑妃之位！”说罢，又狠狠地剜了一眼淑妃，道“念嫔痛失骨肉，晋升为贤妃！” “不妥！”岂料，擎苍才下了旨意，太后娘娘这边儿又道“念嫔入宫时间不长，资历尚短，暂不能晋升妃位。若皇上对她心怀愧疚，便晋升她为贵嫔吧。怎么说也是从三品，是个主子了。” 擎苍听言，死死握紧了拳头。眼里，皆是无奈。 朕这个皇帝倒是白当了，护不住阿卿便罢了，无法还她一个公道也罢了，如今，竟是想给她个位分都不行！ 可纵使擎苍心里再不甘，在有着养育之恩的太后娘娘面前，他也只好妥协道“便听母后的！” 言毕，随即拂袖而去。 淑妃心乱如麻，直到擎苍走出了老远才反应过来，流着泪磕头道“臣妾，谢主隆恩！” 太后娘娘一步一步走到了淑妃面前儿，居高临下的冲着淑妃道“今日倒是便宜了你，只是以皇上的性子，对你怕是喜欢不起来了。往后，若还想活命儿，收起你的小心思。那些害人的手段，可莫要再使出来了。” 淑妃与太后娘娘之间，早已不需要掩饰什么。只见淑妃抬起头便道“太后娘娘说这话儿，是想让嫔妾谢太后娘娘大恩么。有些道理旁人不知晓，可嫔妾还是懂的。 太后娘娘恨嫔妾入骨，早便想铲除了嫔妾。若不是父亲在朝堂上立了功，今日想必便是嫔妾的死期了吧？” 太后娘娘嗤笑“不愧是段丞相的女儿，倒也不蠢。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便好，也不必哀家多费口舌。你想靠着你父亲在宫里横行霸道，哀家劝你省了这心。你父亲老了，还不知能活几年。而你，路还长呢。” 说罢，太后便冲着华妃道“华儿，还不陪哀家出去走走？” “是，太后娘娘。” 华妃心中多少是不甘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姐妹，她也没曾想过今日会空手而归。可事到如今，连擎苍都拿太后娘娘没办法，她更是回天乏力。 待众人走后，清黎才颤抖着身子道“奴婢恭喜主子复位，贺喜主子复位！” 然，淑妃却斜眼等着清黎，随后一个耳光便朝她袭来。“啪”的一声儿，响亮而干脆“也亏得本宫逃过一劫，否则，还不得死在你这丫头手里！” 清黎不傻，自是知晓淑妃的意思，于是赶忙跪着道“主子饶命儿！方才并不是奴才不救主子，而是事情儿来得太突然，奴才还未曾反应过来……” “啪”的又是一个耳光儿，淑妃拍了拍身子起身，道“反应不过来？呵……好！从今日起，那侍卫是从哪儿搜出来的藏红花儿，你便去哪儿跪着。跪上个三天三夜，把脑袋跪清醒了再来伺候本宫！” “是……奴婢谢主子饶恕。” 清黎一边儿磕头一边儿谢恩，可心底，那股原本便不安的心绪越发叫嚣得厉害。 果然，我是你的丫鬟，便不是人了，对么？ 　　☆、209.第209章 插手（六） 华妃一路低着头不语，跟着太后娘娘出了翊坤宫。 这些年来，人人都说她会讨太后娘娘欢心，所以，她能屹立后宫多年不倒。但，只有她知道，太后娘娘亲近她的真正儿的原因是什么。 谁说，这人世间虚情假意的人不多呢？这后宫里，明面儿上少不得都是贤良淑德的惠贵妃作风儿，可暗地里，也都是心机颇深的另一个惠贵妃罢了。 只是可惜，太后娘娘常年礼佛，却已经抛不掉红尘的心。 太后娘娘在皇宫里，都已经成了精了。她又怎会不懂华妃此刻的心思？只见她稍稍停下了脚步，问“华儿，你可是在怪哀家？” 华妃身子一颤，低语儿道“嫔妾不敢……” “不敢？”太后娘娘瞥了一眼华妃，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可是这后宫的掌权人，距离皇后的位置就差一个封印了。” 言毕，太后娘娘又嗤笑一声儿“你与皇上一样儿，翅膀都硬了。今日对付淑妃如此重要的事儿，你竟没知会哀家半句。” “太后娘娘恕罪”华妃听言，赶忙往地上一跪“太后娘娘蕙质兰心，嫔妾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只是，此事儿关系到卿儿妹妹的前途，更关心到皇上在朝堂上的威严，所以嫔妾一时着急，便没想得太多。” 说罢，又见华妃抬起头道“况且，太后娘娘一向对卿儿妹妹喜爱有加，嫔妾以为娘娘您是赞同的。” 太后娘娘听言，叹了口气儿，便扶起了华妃“哀家知道，你与卿儿姐妹情深。你心底怨哀家绝情，不留情面儿。可是哀家所做的一切，难道又没有苦衷么？ 华儿，你莫要忘了哀家交给你的使命儿。如今，卿儿与你，是一样儿的。” 华妃微微低头，乖巧道“是。” 正是因为我知道卿儿与我一样儿身不由己，所以我才会对她格外心疼。我以为，她得到了皇上的真心，有九五之尊护她周全，便可逃脱她原有的命运儿。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 就在华妃心思飘渺之际，只听太后娘娘道“卿儿入宫以后的表现，一向都极好。只是，她唯独做错了一件事儿，便是对皇上有情。后宫里的女人啊，可以为了权势，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家族恩宠而活，但独独不能为了爱情儿。这一份情儿，可是致命的毒药，会对她有一生不该有的牵绊。” “所以……太后娘娘不惜恢复淑妃的位分，也要打压卿儿。”华妃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娘娘的心思依旧没变“为的，便是让卿儿对皇上心灰意冷。” “没错。”太后娘娘赞赏地看了一眼华妃，道“要想在宫里好好的活着，必须要有一颗坚硬如石的心。而卿儿如今，缺的正是这样儿的一颗心罢了。 原本，哀家以为年已的死对卿儿的打击甚大，多少也会让卿儿与皇上的感情出现裂痕。可让哀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中秋夜宴的事儿，竟让卿儿重新放下了对皇上的成见与怨恨。” 　　☆、210.第210章 插手（七） 华妃面色如常，可却为蒙在鼓里的姐妹儿心痛不已“可是……皇上与卿儿越是情深，卿儿的恩宠便越发浓厚不是么？” 太后娘娘……想要的不就是后宫得宠之人，皆听命儿于她么？ “你说的没错，越是情深恩宠越浓。所以哀家从不反对皇上对卿儿用情至深，但，哀家介意的是卿儿对皇上的情愫。”太后娘娘点了点头，毫不犹豫便道“卿儿既然入了宫，那她这一生都不能有情！” 华妃蹙眉摇了摇头，她虽懂太后娘娘的心思，却显然不能接受“不……太后娘娘……这太残忍了！您放任皇上对她用情对她用心，却奢求卿儿对皇上用计，用谋。” 太后娘娘深深的瞥了一眼华妃“残忍？你可曾想过，后宫有佳丽三千，便有三千个甚至更多的盼和怨。这三千宠爱都集在卿儿一身，她可受得住？ 如今是淑妃对付她，以后又是谁？从背叛到陷害，从陷害到落胎儿，这才仅仅过了一年半而已。华儿，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卿儿，道理总是一样儿的。 你若要拿起那烫得如山芋一般的宠爱，便要有足够的手段和坚硬不已的心，去对抗外侵。皇上可以爱她，却不能时时刻刻的护着她。若她不能硬起心肠，凡事儿都以情/爱度量，日后她所遭遇的一切，才是残忍。” 末了，太后娘娘又加了句“而至于皇上，他既坐在这个位置，便有责任承受所有的阴奉阳违。” 华妃一字不落地听完太后娘娘的话儿，心里是感慨，更是鄙夷。 没错，想要在皇宫里活着，便该硬起心肠。可是，以一段皇宫本就难得一见的情/爱来作为牺牲，代价未免太大。 我能懂太后她老人家对卿儿期望，可却不能忍受她如此残忍。 然，不能忍受又能如何呢？我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倒是太后娘娘啊，既然这所有的理所当然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私心，又何必把一切都归咎为她对卿儿的好呢。 想了许久，华妃终究是道“既是如此，不处置淑妃便是，又何苦恢复她的位分？今日皇上的意思是要打压段家，可太后娘娘却让淑妃复位。日后，若再想对段家动手，怕是难了。” 淑妃，是四妃之首啊！ 太后娘娘并未如华妃一般紧张，只是淡淡道“段家越发张狂，便越容易露出狐狸尾巴。你等着吧，段家的好日子不长了。” 言毕，又语重心长道“至于卿儿，失了孩子她会痛，可若恢复了淑妃的位分，她的心便会更痛。就如同一个人，被一把刀抹了脖子是痛，被火活活烧死依旧是痛。太后娘娘对华妃极有耐心，她一字一句道“只是，看哪种痛苦更折磨人罢了。” 华妃轻轻笑了笑，笑出来的风华竟是苦涩不已“越是折磨，她便越能涅磐重生。只是太后娘娘……嫔妾敢问一句，恢复淑妃位分当真只是为了卿儿能更快的成长起来么？” “不”太后娘娘回答得极为干脆“哀家说过，哀家得谢她。谢她把卿儿肚子里的孩子做掉，以免，让哀家亲自动手。” 华妃猛然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皆是不解“卿儿的孩子是娘娘您的亲孙子……您怎么能……” 太后娘娘上前，高深莫测打断华妃的话儿道“哀家自然想要卿儿生下孩子巩固地位，可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儿。” 说罢，只见太后娘娘又逼近一步，冲着华妃道“你别忘了，浩轩那孩子还未回京呢。” 浩轩……许久未曾听到他的消息了…… 　　☆、211.第211章 休养生息（一） 芙蓉轩。 十一月，深秋。 天气儿已经冷了起来，我乖巧的半卧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喝着巧慧喂我的汤药。黑得如墨的药很苦很腥，我却从不曾皱眉。 巧慧心疼我，在一旁摆放了蜜饯，想着能为我清清嘴里的涩儿。 我笑着摇头，只当从未见过那甜得如蜜般的东西。 我想……当心底成为一片长满黄连的荒芜，苦与不苦其实已经无谓了。 身子已经养了将近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我从未踏出过芙蓉轩半步。 听闻，擎苍带着华妃去翊坤宫搜宫了，然后，搜出了一包害我落胎儿的藏红花儿。 听闻，段氏恢复了淑妃的身份儿，却被下了绿头牌，没禁足，却犹如禁足。 听闻，横行霸道于紫禁城的林守贵林公公突然暴毙在自己屋内。擎苍派人去查，最后却得了一个自缢的结果。荒谬而可笑，却无人敢站出来质疑半句。 听闻……我现在是贵嫔了。人人都唤我一声儿娘娘，巧慧等人也改口叫我主子。 嗯对……没错，就连我得了晋升都是听闻。 我不知道这诸多事情儿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圣旨，亦没人前来祝贺。 就连擎苍，也从不在白日里来了。 嗯……巧慧说，擎苍总是在夜里，我入眠了以后来。每一次都会呆上两个时辰，然后在我醒来后离开。 我没有精力去用假寐来证实巧慧话里的真假，也不去想擎苍是因内疚还是其它。 事到如今，他来与不来，他心里如何想，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儿，不过是养好身子罢了。 我知道，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儿。看我作，看我闹，看我忤逆君主，看我因落胎而失宠。 呵……我又怎能让她们如愿以偿呢？ 一个男胎儿换一个晋升，本就是亏本的买卖儿。我若再沉溺于过去，对不起的又何止是自己？ 当我喝下最后一口苦药，便瞧见花欣扭着水蛇腰进来，道“主子，柔荣华小主在外求见。” 柔荣华……她又来了。 原本结缘于她，不过也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觉得能让她依附于我。落胎以后便想着，她定是另寻高枝儿去了。没想到到了最后，她来芙蓉轩的次数，竟比过了华妃和知画姐姐，成了最频繁的一个。 “让她进来吧。”我轻声儿道。 “是。” 今日的柔荣华身着一件宝蓝色的长棉宫服，梳了一个元宝髻，髻上只别了一朵珠花儿跟一支银步摇。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柔弱，但是这种简单大方的装扮，却让她在柔弱中越发散发出楚楚动人的魅力。 她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失宠多年的柔荣华了，据说，擎苍常会去陪她用膳，下棋。在外人眼里，她仅仅只用了两个月不到，便成了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儿。人人都上赶着巴结，奉承。 恩宠不浅，却依旧低调行事儿，这才是极其难得的。 “本宫瞧着外头风儿大得很，你又何苦这个时候儿过来？”我半撑着身子，轻声儿道。 　　☆、212.第212章 休养生息（二） “本宫瞧着外头风儿大得很，你又何苦这个时候儿过来？”我半撑着身子，轻声儿道。 柔荣华笑了笑，便说“正是因天气儿突变，嫔妾心里放心不下娘娘，便想着来瞧瞧。”说罢，又看了一眼窗外，道“这天儿也是怪得很，说变就变了，半点都不打着商量。” 我“噗”的一声儿变笑了出来“老天爷变天儿，岂是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听我如此一说，柔荣华依旧带着如同茉莉花般的笑，冲我道“老天爷要变天儿嫔妾可管不了，但若朝堂上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嫔妾倒还是要告诉娘娘一二。” 我知晓，她这一来，定是带着消息来的。 “你如今常伴圣驾进出御书房，定是又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来损着本宫的耳朵。”我轻轻拨弄着垂在肩膀上的发丝，不经意道。 柔荣华端正坐着，自觉忽略掉我的玩笑儿，开口便道“前两日在御书房伴驾，皇上突然捧着手中的奏折，脸上的表情儿似喜又似怒。嫔妾悄悄借着研磨的功夫瞧了一眼，好几本奏折都是参段丞相的。至于具体参的是什么，嫔妾倒是不知。” 言毕，又瞧见她道“只是今日去御书房的时候儿，正巧碰见罗大人与安大人从里头出来。行礼过后见他们言词绰绰，便仔细听了听。听他们言语之间，提及的似乎也是段丞相。还说到贪/污/受/贿几字，再后来走得远了，便听不清了。” 末了，柔荣华又叹了句“但是，进了御书房后瞧着皇上的心情儿却十分纠结。不知道，这朝堂上是不是也要变天呢？” “安大人可是华妃姐姐的父亲，安太傅？”我安静听着，轻声儿问道。 柔荣华点了点头“正是华妃娘娘的父亲，安太傅。” “安大人与罗大人在朝中的地位向来不低，平日里两位大人虽不亲近，但也互相尊重。若他们二人联合起来办事儿，不管对象是否是段丞相，这朝堂上，都得掀起一股大风浪。”我顿了顿，思量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能让皇上都犹豫纠结的，怕也是位大人物吧。” “罢了”柔荣华想了想，便冲着我道“东西两边儿隔着河，火烧东边儿关咱们什么事儿？咱们只管隔岸观火便是。” 说罢，又无奈摇头“娘娘的身子已经养了将近两月了，怎还卧在床/榻上？” 我垂下眼，便道“今日外头儿风大，便懒得起来。” “还是需要走动走动才好”柔荣华说着，便看了一旁放着的蜜饯“娘娘身子大伤，药也吃得比旁人多。这蜜饯是皇上亲自为娘娘做的，娘娘若嘴苦得很，不若尝尝，定是不错的。” 我叹了口气儿“便知道，你只要一来，就跟个老太婆一样儿，嘴里唠叨个不停。当初瞧你那副模样儿，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般个性子。若知道啊，本宫定不会招惹你，显得无事儿来折磨了本宫的耳朵。” “是嫔妾无理”柔荣华虽如此说着，却依旧劝解我道“只是娘娘莫要忘了嫔妾之前的教训才是。” 　　☆、213.第213章 休养生息（三） “是嫔妾无理”柔荣华虽如此说着，却依旧劝解我道“只是娘娘莫要忘了嫔妾之前的教训才是。” 说罢，她叹了口气儿“当初，嫔妾便是因为落胎而有了心结，最后失宠多年。若不是嫔妾命好，能得娘娘照拂，嫔妾怎么也不会有了今日。嫔妾虽知不该拿娘娘与嫔妾相较，但如今，娘娘倒是有了几分嫔妾往昔的模样儿。” “你便是这般想的？”我也不恼，只是淡淡问。 柔荣华一脸无措，关怀道“是嫔妾愚昧，娘娘聪慧过人，想来是有自个儿的心思。” “罢了”我也不与她过多解释，只是扬了扬手道“本宫乏了，趁着外头天色还早，你且先回宫去吧。” 柔荣华见我下了逐客令，便也不多逗留。只是再三叮嘱我，让我注意身子，这才离了芙蓉轩去。 呵，我慕容毓卿绝不会走柔荣华的老路。这些日子，我之所以没有举动，不过是想休养生息罢了。 我知道，我越是没动静儿，淑妃那头儿便越是摸不透我的心思。而擎苍，也会越发内疚。 虽然华妃曾明里暗里的提醒过我，我孩子的死与擎苍无关，她让我莫要与擎苍置气儿，莫要失了心。 但，那又如何呢？ 就算藏红花不是擎苍下的，乌鸡汤不是擎苍做的，那东西，终究是从养心殿出来的。他是皇上啊，他明明可以谨慎一些，杜绝悲剧的发生。可……他依旧没有护我和孩子的周全。 再退一万步，若凶手不是擎苍，便是淑妃了。除了她，我再想不出第二人。 擎苍与华妃从翊坤宫搜出了藏红花儿，没公正处置却复了淑妃之位，光凭着这一点，我便不能释怀。 无论他有什么苦衷，有什么计划，皆不能被我所理解。 所以啊，我和擎苍之间，除了我一直被伤害，他一直不停的内疚以外，似乎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 “巧慧”我轻轻朝外头唤了声儿。 “主子，可是哪儿不舒服？”巧慧听见我的声音儿，赶忙开门进来。 我轻轻摇头，便道“都养了两个月了，哪里还那么娇贵？”说罢，便问“以往，皇上都是什么时辰来的？” 巧慧不知我为何会如此发问，但依旧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每一次都大概是丑时（凌晨1-3点），皇上来的时候儿，主子都已经睡下了。皇上没让任何人伺候更衣，只是吩咐奴婢回房歇着，随后便自个儿陪着主子。一般到寅时的时候儿，皇上又会悄悄从承乾宫后门离开。” 我点了点头“你今夜回屋里歇着吧，外头儿也不必吩咐人守夜了。” 巧慧一听，愣愣愣住。随即，便笑道“主子想通了。” “我这儿”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便道“从来都是通的。” “是是是，我家主子的脑袋从来都是通的”巧慧见我如此，赶忙上前替我盖好了被子，嘴里还不忘奉承打趣儿“谁的脑袋都没有我家主子的脑袋通，通得跟条大路似的，除了泥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你这丫头！”我轻声儿娇嗲，便往她身上掐了一把。 只见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笑着便退了下去。 主子，你脑子从来都是什么都懂的，可你的心，却是永远被蒙蔽着。 　　☆、214.第214章 我在等你 是夜。 我躺在床/榻上闭眼假寐，心里不断盘算着，擎苍来的时候儿，我该与他说些什么。 突然，心中竟觉得好笑了起来。入宫以来，算计着大局已经多次。可这种反复掂量着该如何言语撒网的心思，还真是第一次有。 转眼，便已经到了丑时。寂静的夜突然响起“轰隆”的雷声儿。我掀开被子赤脚来到窗前，微微打开一条缝，便瞧见天边儿闪过一条长龙似的闪电，随后，又是一声儿闷雷侵袭而来。 天空乌云密布，哪怕是外头儿的死物，也有一种被黑暗压得无法喘息的感觉。 几次闪电闷雷过后，大雨便铺天盖地而来。像一张网，又像是由上天射/下人间的利剑，疯狂又张扬。 很少能在这个季节看到如此放肆的大雨，在我的印象里，秋雨都是寂寞而凄凉的。可今夜的雨，却如同长了脾气儿，肆无忌惮的宣泄着它的不满。 雨那么大……我想……今夜擎苍定不会来了吧？ 是啊，这样儿的天气儿，他该躲在某个温柔乡里，抱着某个软玉入眠才是。 正想着，突闻身后的窗子传来了“吱呀”的声儿，转身瞧去，竟瞧见一身湿透的擎苍如同小贼一般偷偷摸摸地跳了进来。动作滑稽又好笑。 至少，旁人定无法联想到这是一个天子会做的事儿。 我微微想要发笑，却极力忍着。 四目相对，竟都带着尴尬与惊讶。 “你……” “你……” 我与他同时开了口，却只发出了一个字儿，便又停下不再言语。我想问，你怎的这般就来了？他……是想问我什么呢？ “你怎么还不睡？”擎苍见我不语，便开口问道。 我脑子闪现出无数方才想过的话儿，各种奉承，各种讨好。然，话到嘴边儿，却又便成一句简单的“我在等你……” 他眼中有一抹惊喜闪过，随后，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对我说。 彼此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开口“赶紧到榻上躺着，宫人都干什么去了，尽让你胡闹。” 我抬眼望去，却瞧见他正盯着我的赤脚。心中五味杂陈，转了身去翻出了一件四不像一样儿的寝衣递给他“换上吧。” 这件寝衣，是当初花景逼着我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的时候儿为他缝制的。明黄/色的布料极好，手工却是极差。 他伸手接过，嘴角竟露出了阳光般的笑。但，只是片刻，他便又正经了脸冲我道“赶紧躺着去。” 我知道，若不是因他此时已经湿透怕惹了我着凉。他定会一把把我抱住，往榻上丢去。 才小产不久便赤脚落地，在他的眼里这可是极大不乖巧，不听话啊！ 我乖巧地轻轻点头，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便回过头问“你今夜还走吗？” 他身子一震，没说话。 我想了想，又道“我怕冷……也怕雷……也……”也不想你走…… “我不走”擎苍未等我把话儿说完，便打断道“我把寝衣换了便来。” “哦”我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 　　☆、215.第215章 我们有的是以后 他换了寝衣而来，虽然不大好看，却是十分满足。 只见他吩咐了门外的巧慧，让她派人去养心殿寻了桂公公，明日早朝前前来接他。随后，仔细地又把窗子关好，把灯熄灭，才来我身边儿躺下。 四周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稳稳的呼吸，甚至，能感觉他与我一样儿，都是睁开着眼。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他的声音儿传来“阿卿，你可怪我？” 怪吗？自是怪的。我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啊，若他还在，他现在便能出来瞧瞧这个世间的美好，便能知晓我是他的母妃，便能感受我给他的所有疼爱。 可是阿苍，多少总是因为你，他才…… 然，我却轻轻开口说了三个字儿“我爱你……”说罢，便摸索着抱紧了他“事已至此，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卿……你……”擎苍身子一顿，便抱住了我，声音儿沙哑而低沉。 我赶忙开口打断道“你知道吗？有时候儿我会觉得命运对我很是不公，可有时候儿，又发觉上天对我实在怜悯。我只是想寻一个爱我的人终此一生，所以才会逃了当年的选秀远走他乡。 我和司棋一路上受了不少苦，险些清白不保。好在遇到了你，才得以脱身。我们在宫外相识，相知，相恋的日子，我一生都不会忘。后来，你让我回府，说定会上门提亲。我便二话不说乖巧地回到了爹爹身边儿。可等来的，却是宫里的一道圣旨。 你不知，我当时的心里是何等煎熬。我觉得我此生与你，再不能相见，再无任何可能。可是命运儿就是这般巧合，你竟是皇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瞒着我，我不怪你。我反而觉得惊喜万分，整颗心好似从十八层地狱被你拯救了一般。阿苍，这些日子我想了好久。没有什么，能比两个相爱的人能相守在一起更幸运了。 哪怕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也都还年轻不是吗？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儿，只要你不离开我，不嫌弃我，我便要好好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不敢想，若在皇宫里等着我的皇帝不是你，而是旁人，我的日子会过得如何凄惨。我的心定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我把心中想了许久的话儿一字一句诉予他听，言毕，连我自个儿都被自个儿感动。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已分不太清。我只知道，这些话儿，必定会让擎苍更疼我怜我，甚至更内疚。 果真，擎苍抱着我的力度越发大了起来。他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叫嚣。 他把头深深的埋入我的脖子，任由我的发丝倾泻在他脸上“阿卿，都怪我，没能护你和孩子周全。” “阿苍”我摸着他的头，像哄着一个孩子般哄着他“日子还长呢，咱们有的是以后。” 有的是以后…… 这句话儿是真的。 他是皇帝，我是他的妃子，我的一生，都只能是他的。 　　☆、216.第216章 人心（一） “你放心”擎苍拍了拍我的背，便道“段家熬不了多久了，只要段老贼一倒，我便能为你做主。” 听他此言，我突想起白日里柔荣华说的话儿，便问“段丞相……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话音方落，我却又暗骂起了自己来。后宫不得干政，我竟是一时忘了！ 好在擎苍并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儿轻描淡写道“近日不断有奏折参他，说他此前与邻国谈的生意有所蹊跷。段丞相有异心，我一早便是知晓的。这个老匹夫，竟足足贪了将近一半的银两。不仅如此，他竟还用他门下门生的名义，在我国各个城池开了不少商铺，企图掌握我国经济命脉！” “他竟如此胆大？”我微微吃惊，便道“自古以来朝廷便有规定，从政之人不能从商。若有财银宽松的，买些地和商铺出租倒无可厚非。像段丞相这般大手笔的经商，难不成是别有用心？” 擎苍抱紧了我“他若无别的用心，又何苦贪/污/受/贿？只是段家一族屹立朝堂多年，门生支脉庞大，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斩草除根。” “不急”我轻声儿安慰道“日久总能见人心，心怀鬼胎的人，是经不过岁月蹉跎的。” 擎苍听言，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儿道“早些歇息。” “嗯……” ……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儿擎苍已经离开了。但，芙蓉轩里却热闹非凡。 以往等着看芙蓉轩笑话儿的各宫主子小主们，如今竟都差遣了宫人前来送礼。 华妃与知画姐姐等人早已坐在厅里等我，见我出来，不免又打趣儿道“瞧瞧咱们贵嫔娘娘，这福气儿可是真真儿的好。放眼看去，怕是没人能比她睡得更晚了。” 我稍稍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一边儿坐下一边儿漫不经心地回了华妃一句“不过是昨夜与皇上折腾得晚了些，今日便懒得起早罢了。” 言语之间，竟有了些许恃宠而骄的味道儿。 华妃与知画姐姐皆是一愣，两人相视而望。 卿儿……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得，你倒是一句懒得起早便算过了。瞧瞧你这宫里的人忙得，恨不得把脚都当成手用。”知画姐姐最是了解我，她并未把我的话儿放在心上，反而是继续取笑我道。 我凤眼一瞥，便瞧见了那堆得跟山一般还来不及搬到库房的礼品“巧慧，都有哪些人送来了东西？” 巧慧见我唤她，便笑盈盈上前道“回主子话儿，除了翊坤宫那头儿，各供各殿都选了东西送来。” 我嗤笑一声儿，轻轻点头对着华妃与知画姐姐道“瞧瞧，宫里的女人就是不简单。不管恩宠如何，必须眼亮心明。皇上昨儿个来芙蓉轩的时候儿都已经是丑时了，也难得她们消息传得快，从皇上离开芙蓉轩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眼巴巴便都送了东西来。”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突然间，竟觉得我以往的那两个月，真真儿是白活了。若我早知晓众位姐妹儿这般客气儿，我还养什么身子呢？便是出来走两步，指不定芙蓉轩上下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内务府那头儿愁了。” 　　☆、217.第217章 人心（二） 听我如此说，华妃与知画姐姐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随后，华妃喝了口茶便冲着我道“就你最是调皮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儿。” “可不是？”知画姐姐白了我一眼，道“卿儿，我还以为你想当个缩头乌龟，借着养身子的名义躲在芙蓉轩一辈子都不出来呢。” 言毕，又松了口气儿道“如今看你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我的好妹妹，只要你想通了便好。 我轻轻一笑，便对华妃和知画姐姐道“人啊，歇得久了，想得便也多了。这紫禁城里，向来都是旁人嚣张跋扈，咱们姐妹儿一忍再忍。如今，不知为何，我竟也想尝尝那种被人尊敬，人人惧怕的滋味儿。” 言毕，正巧碰见巧慧指使着旁人要把东西搬到库房去，于是赶忙开口“等等” 巧慧一愣，随即便招了手让下人停下“主子，可有何吩咐？” “这些东西不必放入库房了，原封不动的给各宫送去吧，就说是东西太多，本宫用不上，与各位姐妹共享。”我倚靠在椅子上，慵懒开口“对了，给翊坤宫也送上几份，若是问起，便说是本宫心疼她。” 说罢，我便笑着对华妃和知画姐姐道“淑妃娘娘这些时日被下了绿头牌，就好像鲜花在烈日骄阳下失了水分，日子定是不好过。今日，就连惠贵妃宫里都给送来了物件儿，却独独缺了她翊坤宫的。想来，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咱们姐妹儿如今有了好东西，也该分她一份儿。” 知画姐姐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卿儿，这宫里怕是只有你才能如此大方了。” “也好，淑妃那人，向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如今，也该膈应膈应她了。”华妃淡淡笑着，便赞同的点头道。 太后娘娘，如你所愿，卿儿果真变了。若你在场看见她这般模样儿，想来定会心满意足。 …… 翊坤宫。 淑妃方睡了午觉起来，便瞧见桌子上堆放着的几盒礼品。当听闻这是承乾宫芙蓉轩送来的以后，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了起来。 “好一个慕容毓卿！落胎儿至今，皇上不过只去了她芙蓉轩一/夜罢了，她便如此得意！”淑妃说着，便把那几盒礼品全部甩到了地上，满脸不甘“送了这些东西来算什么意思！难道，本宫的翊坤宫还缺了什么不成！” 清黎见淑妃恼怒，便赶忙上前讨好“主子说的是，这念贵嫔未免也太不懂事儿了。” “她不懂事儿？”淑妃剜了一眼清黎，便厉声儿道“本宫看，她便是故意而为之！” 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半眯着眼问“这东西，是你收进来的？” 清黎瞧见了淑妃的眼神，顿时觉得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一个踉跄不免往后退了一步“回主子……是奴婢……” “啪”的一声儿，只见清黎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掌印。随后，左边儿脸便迅速红肿了起来“没心眼的东西，她慕容毓卿的东西，配往本宫的翊坤宫里放吗！” “主子恕罪奴婢知错了”清黎赶忙往地下一跪“奴婢也是……” “滚！”淑妃连话儿都未曾让清黎说完，只是横剜了她一眼，便指着门外道。 “主子……” “本宫现在不想瞧见你这下/贱/的胚子，给本宫滚！” 　　☆、218.第218章 人心（三） 昨夜方下过雨，大地如同受了洗礼，空气儿异常清新。 我已两个月未曾踏出芙蓉轩的大门了，今日，趁着华妃与知画姐姐来瞧我，倒想出去走走。 换了身黛紫的祥云宫服，一个平日里自觉得俗气儿的牡丹髻，发髻上钗着金色的五尾凤钗，竟别有一番风味儿。 “倒是第一次瞧见你穿得如此华丽。”华妃见我出来，欣慰点头道。 知画姐姐亦是跟着笑了笑，道“旁人的富贵中不免带几分俗气儿，唯有卿儿，能穿出这黛紫的高雅来。” “这宫里其它的女子我不敢说，但是两位姐姐的穿衣打扮素来都是高人一筹的。如今，又何苦联合起来挖苦我？”我勾起嘴角儿笑着，偶尔换换口味儿，又有何不妥？ 与两位姐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翊坤宫门口。 如今的翊坤宫显得有些萧条，不若往常的门庭若市。单单是从宫门望去，便觉得寂寞不堪。 “主子，您瞧，那不是淑妃娘娘身边儿的清黎姑娘么？”花景扯了扯我的衣袖，指着一个身影儿道“她怎么跪着了？” 我与两位姐姐顺着花景手指的方向瞧去，那一抹碧绿色儿的身影儿，可不就是清黎么？她此刻垂着脑袋，跪在距离翊坤宫宫门五丈远的地儿，看起来着实可怜。 若是往常，我定会假装不晓，不惹这麻烦事儿。可是今日，心中正巧也有了打算。 我缓缓走至清黎跟前儿，并未说话儿。她低着头，瞧见那黛紫色的裙摆，许是认错了人。眼都未抬，便急忙磕头道“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把念贵嫔的东西接入翊坤宫惹了主子不快。主子，奴婢下次不敢了！” 不知是我过于敏感，还是清黎对自己的野心掩饰不当。她的动作语气儿虽然卑微到尘埃里，可我却总能感觉，她的骨子里，其实是不甘的。 可能，这只是宫中女子的常态吧。清黎怎么说也是淑妃从宫外带进来的娘家人，在皇宫里的宫人里头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红人儿。这样儿的一个人，如今竟被罚跪在翊坤宫门外。换了谁，怕都会不甘心。 我见她如此，便轻轻开口“倒是本宫连累了你。” 清黎一听，赶忙抬起了头“贵嫔娘娘！” “方才听你说……淑妃娘娘是因你收了本宫送来的礼才责罚于你？”我盯着她的眼睛，柔柔问道。 清黎心惊，急忙低下头去“贵嫔娘娘听错了，都是奴婢胡言乱语，娘娘莫要放在心上……若……若娘娘要责罚奴婢……奴婢甘愿受罚……” 我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儿，想必近些日子跟着淑妃也受了不少苦。要知道，淑妃可是四妃之首，她身边儿的丫鬟，以往可都是人人捧着的人物儿。 我叹了口气儿，道“既是本宫听错了，你又来胡言乱语？你是淑妃娘娘身边儿体己的人儿，想来平日她也最是心疼你。今日，你却因收下了本宫宫里送来的礼而受了责罚，说到底，都是本宫对不住你。” 　　☆、219.第219章 人心（四） 清黎没想到我会这般与她说话儿，一时间竟是哑言儿了起来。 见此，我又道“本宫与淑妃娘娘之间，确是有些误会。”言毕，我又尴尬笑笑“只是说实话儿，从本宫入宫至今，本宫都说不清为何，淑妃娘娘会对本宫特殊相待。今日，也是难为你了。若不然，以平日里她对你的看重与心疼，定不至于让你长跪于此。” 清黎听我说完，神色一闪。 淑妃娘娘心疼我？若她真的心疼我，我如今又怎会跪在这里受人冷眼，受人同情？我从小被伺候她啊，在丞相府里伺候她，入了宫还是伺候她。 这些年来，她是如何折磨我的！只要我做的事儿稍稍不如她意，她便会大发雷霆拿我出气儿！说我是她身边儿的贴身丫鬟，不如说我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说起来，这念贵嫔也是可怜。这其中哪里有什么误会儿呢？她不过是入了宫得了皇上的恩宠罢了。若今日得宠的不是她而是旁人，那么淑妃娘娘的心思，便会放在旁人身上。 可怜的念贵嫔啊，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清黎想了想，随即便含着泪磕头道“一切都是奴婢做错了事儿，与贵嫔娘娘无关，还望贵嫔娘娘莫要为了此事儿伤了神。” 我叹了口气儿，并不言语。 从她单薄的衣裳我便能瞧出，她之所以跪在这儿，是来不及加衣，事出突然。十一月的天气儿虽不算冷，可她却被风儿吹得满脸青紫，证明她跪着的时间不短。 而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淑妃对她的疼爱，不过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罢了。 好在上天对我还算眷顾，就在我语音方落之时，正巧瞧见了清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敢和怨恨。嗯，哪怕是一闪而过，也是够了。 我扶着花景的手稍稍用力一掐，随后又给花景使了一个眼神。在瞧见花景朝我轻轻点头之后，我叹了口气儿道“罢了，你自个保重吧。” 言毕，又冲着花景道“花景，你鬼点子向来多。清黎姑娘跪了这般久，想必双膝早已受了伤，你便留下来告诉她一些活血化瘀的小法子吧。本宫与姐姐便到御书房里转转，你把事儿办完赶紧过来。” “是，主子！”花景轻轻福身，整张脸上洋溢着朝气儿与俏皮儿。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便与两位姐姐抬步离去。 花景性子活泼，为人又没有心眼，由她去接近清黎，最能打消清黎的顾虑。 …… “清黎姐姐，我也不知道会遇见你所以没带药在身上。但是我告诉你噢，你今晚回房后如果双膝红肿发疼，你就去找一些冰块儿来冷敷。等冷敷好了以后呢，就去小厨房煮两个鸡蛋，把蛋壳剥了用来揉腿，然后第二天腿就好一些啦！” 花景如同跟个孩子一般，对清黎没有半点戒心“对了，如果是破了皮儿就不能这么做了。破皮儿后一定要消毒，去小厨房拿些烧酒也是好的。消毒后再去太医院里拿药抹上就可以了呢。” 　　☆、220.第220章 人心（五） 花景所说不过都是寻常的小法子，清黎又怎会不懂？只是当清黎看着花景那阳光般的模样儿时，心中竟生起了几丝妒忌。于是对她也没了好气儿“你说的容易，这冰块儿都是主子们用的东西，我去哪儿寻来？” 说罢，还白了一眼花景，言语中不免多了几分讽刺“再说了，小厨房里只能做主子的吃食，咱们做奴婢的，怎么能逾越规矩？你叫花景对吧？不要怪姐姐没提醒你，就你这般没脑子的过着，还不知道哪天犯了错就被你家主子责罚了去。” 花景对清黎的话儿并不在意，只是偏起了脑袋一派天真问“咦？是这样吗？嘻嘻……多谢姐姐提醒。花景入宫时间不长，方到内务府就被贵嫔娘娘选走了，所以很多规矩都不懂。我们娘娘对我可好了，平日里她最是喜欢我给她解闷儿呢。” 言毕，花景又道“嘻嘻，就连巧慧姑姑有时候儿都吃味儿，说娘娘去哪儿都带着我。我们宫里的冰块儿都是可以用的噢，夏日炎热的时候儿，我们主子还会给咱们承乾宫里的人分发冰块和凉瓜呢。小厨房里的东西咱们也能用，谁夜半饿了都可以去下一碗面儿吃呢。” 清黎一听，这还得了？当真儿是同人不同命儿！ “那是你们主子心善，不与你计较。”清黎只觉得心中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瞥了一眼花景便不再搭理她。 可花景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清黎呢，她赶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桃红色棉外套套在清黎身上“清黎姐姐，这儿冷，反正我穿得多，我这件外套先借给你穿，免得你着了风寒。” 清黎心里本就恼怒，现下又见花景这般不知深浅，扯下衣裳正想丢还回去。却不想，触及到了一片柔软“你这衣裳……” 一个奴婢，怎能有这般好质感的衣裳？ “哦，这是我们主子赏的呢。”花景笑嘻嘻地冲着清黎道“我们主子说我年纪小，应该穿得好看些，喜庆些，就赏给我啦。” 说罢，又把那衣裳往清黎怀里推了推“哎呀姐姐你不要客气儿，我还有呢，主子赏了我好几件呢。” 末了，她还讨好地对清黎道“主子赏赐的衣裳都漂亮极了，我自是穿不出这富贵之气儿的。嗯……倒是清黎姐姐标志得很，若穿上这衣裳，定是比宫里的小主还漂亮呢，嘻嘻。” “什么？”清黎一愣，比宫里的小主还好看？当真么？ 花景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赶忙起身“哎呀清黎姐姐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去寻我们主子了。要不然啊，被皇上知道我没好好伺候我们主子，我肯定又免不得被皇上唠叨了。”言毕，便蹦蹦跳跳的离开。 直到花景消失在清黎的视线里，清黎还是未能缓过神来。 为什么？念贵嫔觉得她的丫鬟年轻，就应该打扮。而我的主子，却怕我借机上位狐媚惑主而对我百般提防。念贵嫔的丫鬟没有受过苦，心思天真灿漫。而我，只要稍稍惹了主子不快便受尽苦头。 难道，我就不是人吗？ 想着，清黎摸了摸手中的衣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都是我命不好，我长得这般标志，若能做了小主，定是前途无量。退一万步，哪怕做不了小主，我若是承乾宫里的宫人，跟对了主子，怕这后半辈子也是好过得紧。 　　☆、221.第221章 人心（六） 我与两位姐姐来到御花园，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她们似有话儿想问，却欲言又止。我只装作不晓，静静地等着花景。 只过了一会儿，我便瞧见花景雀跃的身影儿朝我奔来“主子，奴婢回来了！” 我欣慰笑笑“如何？” “奴婢可把自己最喜爱的衣裳都给了她呢，主子可得再赏奴婢一件儿！”花景嘟起了嘴，朝我讨喜道。 我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儿。花景这丫头平日里虽没个正形，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机灵得很“好好好，自会再赏你一件比那更好的。”言毕，想了想又问道“那她拿了衣裳后，是如何回你的？” 花景稍稍把下巴抬起，一脸自豪的模样儿“她自然是十分羡慕奴婢的嘛，主子，告诉你噢，她说话儿的声音儿都酸酸的呢。” “你这鬼机灵！”我轻轻点了点花景的脑门，便笑出声儿来。 华妃到了此刻，终是开口问道“卿儿，你是想把清黎拉过来，为咱们所用？” 我眨了眨眼睛，问“姐姐觉得如何？” “不妥！”这一回，说话儿的是知画姐姐，她皱紧了眉心道“卿儿，这清黎跟着淑妃好说歹说也有十几年了。她对淑妃的忠诚如何，岂是咱们能想象的？若稍有不慎，淑妃借此机会将计就计，那咱们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姐姐，这你便不懂了。”我安抚着拍了拍知画姐姐的手，道“人心，不仅仅是最难读懂的东西，更是最难平衡的东西。这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啊，若把握得当，她便会一生忠诚于你。若把握不当，一旦走上了歪路，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说罢，我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华妃与知画姐姐“要知道，人心终归隔肚皮儿。每一个人的骨子里，都有着嫉妒与不甘。若这两样儿东西压制不住，可是会出大乱子的。想当初，待书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清黎跟着淑妃十几年，难道待书跟着我的时间就短么？说到底，人心这东西，终究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 华妃听言，叹了口气儿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只是……你有意引她上路，可清黎未必有了那叛主的心思。” “她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她现在必定是有的。”我谈吐缓慢，言语之间满是自信，一脸高深莫测地笑道“有些人啊，她一辈子都没为自己做过打算。可若一旦有旁人在她跟前儿念叨了几句，她便会……着……魔。” 末了，我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儿“就算她清黎对淑妃忠心耿耿那又如何？姐姐们可莫要忘了，方才咱们姐妹三人在翊坤宫门口站了多久。难不成，翊坤宫的人都是死的？听不见那一言一语，还瞧不见那片刻轻柔么？” “是啊是啊”花景许是一时没忍住，也站了出来没大没小道“华妃娘娘与婕妤小主就不要担心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没人瞧见咱们与清黎的亲近，那不也还有奴婢的那件衣裳在么？嘻嘻……奴婢当初得了那件衣裳时儿，可是喜欢得紧呢。所以啊，在袖口那里绣上了自个儿的名字。清黎这回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呢！” 　　☆、222.第222章 人心（七） “你瞧瞧……这小滑头”华妃好笑地摇了摇头，便冲着知画姐姐道“看来啊，咱们也得把自家宫里的奴才送去承乾宫让卿儿给教导教导才是。” 花景吐了吐舌头“奴婢多言了……”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也不知华妃姐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花景的性子向来如此，可不是我教导出来的。” “本宫只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华妃掩嘴，好笑回道。 我见华妃这般，心知她定是站在了我这边儿。于是，便又望向了知画姐姐。 知画姐姐深知我固执，便也只好点了点头，可说到底，她还是担心我的“卿儿，你要切记，清黎与淑妃之间不管有没有间隙，她们的情分自是不浅的。倘若清黎当真来寻了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勿要轻信于她。” “嗯”我轻轻点头，朝着翊坤宫的方向低喃“也是时候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淑妃，当初你如何让待书背叛我而为你卖命儿，如今，我便如何让清黎背叛你，为我卖命儿。 自古以来风水总会轮流转，往后，你翊坤宫可休想再占到半点便宜！ “对了”华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声儿冲我道“你如今是一宫之主的贵嫔娘娘了，前些日子因你还在养着身子不好搬迁，如今既然身子好了，也是时候儿搬到永华殿去了。” “罢了”我摆了摆手“芙蓉轩住着挺好，我便懒得去再去折腾。再说了，承乾宫那正殿以往住着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晓。她如今虽还活着，但却也是个庶人青灯常伴。怎么想，我都觉得那是个不详的地儿。” “可芙蓉轩毕竟只是一个偏殿……”华妃掌管着后宫，对我的决定多少有些迟疑“再者，祥与不详不过是内心作祟罢了。那人在宫中之时哪怕再如何得宠，也不过一个婕妤的位分儿，哪里又能跟你比了去？” 我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凤钗，语气儿里尽是漫不经心的味道儿“偏殿又如何？别说如今承乾宫里只有我住着，改日就算是有旁的女人住进来，也不见得她敢当着我的面儿住进那永华殿去。” 华妃微微愣住，随即笑道“罢了罢了，你总是有你的理由，你喜欢便好，我也不去逼你。可若改日太后娘娘与皇上问起，你可得自个儿说去。” 卿儿当真是变了，潜移默化之间脱胎换骨，作风儿改变却又残留着以往俏皮儿，真真儿是难得的。 这紫禁城啊，当真是如同地狱一样儿的地儿。只要踏足于此，不管来人如何七窍玲珑，不染淤泥。到了最后，也抵不过世俗的摧残。 “好好好”我好笑着哄着华妃“都是我不愿意搬，不是咱们华妃娘娘没照顾到我，可好？” “你这丫头！”华妃娇嗲道。 我笑了笑，又朝着花景吩咐道“平日里你的小姐妹儿最是多了，这段日子你便寻些人。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到清黎跟前儿说些中听的。” “是，主子，奴婢一定办到。” 　　☆、223.第223章 暗涌（一） 是夜，翊坤宫。 清黎在外头儿跪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得到了淑妃的传召入了宫内，却没想到，又因花景的一件儿衣裳再度获罪。 此刻，淑妃手里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裳细细抚/摸打量。而清黎，则忍不住颤抖地跪在淑妃脚边儿。 “花景”淑妃细细呢喃“似乎是承乾宫的人。” 清黎听见淑妃发声儿，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回……回主子……这……” “难道，你要告诉本宫，是本宫记错了？”未等清黎把话说完，淑妃便半眯着眼睛，危险道。 清黎连忙磕头“回主子，这件衣裳确是承乾宫一个叫花景的丫头的。” “哼”淑妃听言冷哼一声儿“算你老实！” 言毕，又道“清黎啊，你跟在本宫身边儿多少年了？” 清黎唯唯诺诺回道“回主子，奴婢从八岁起便伺候主子，如今有十六年了。” 淑妃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清黎低着头，眼中的暗涌虽凶，却不曾被淑妃瞧见半分“回主子，这些年来不管是在丞相府，太子府亦或在宫里，主子待奴婢都是极好的。” “是吗？”淑妃嘲讽笑道“本宫脾气儿急，这些年也没少让你受委屈吧？” 清黎一听，心下惊慌不已“主子！奴婢为奴为婢不敢自说委屈，当初，奴婢被父母丢弃，若不是得丞相夫人所救，奴婢哪里还能有命儿跟着主子享受荣华富贵？ 奴婢也知道，主子性子直率。很多时候儿，若非奴婢做错了事儿惹主子不快，主子也断然不会舍得责骂奴婢。” 淑妃听清黎这么一说，脸色倒是有些缓和，不过，她却依旧冷声儿道“是么？既然在你心里本宫对你不薄，你今日又为何有了叛主之心！” 清黎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雷击中一般，“轰隆”一声儿晕眩得紧“主子！主子明鉴！奴婢跟了主子十六年，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啊！” 淑妃勾起嘴角冷笑，一把把手中的那抹桃红色丢至清黎跟前儿“忠心？你既对本宫忠心，那这件衣裳如何解释！清黎啊清黎，你真当本宫好糊弄不成？ 华妃与念贵嫔那几个贱/人今日与你在宫门口说了不少话儿吧？本宫就不信，你没一点点动心！” 清黎低着头，眼珠子一转便道“主子明鉴啊！今日念贵嫔等人的确与奴婢说了不少话儿，不过，那都是讽刺奴婢罢了。 念贵嫔为人表面儿看起来容易亲近好相处，可心底里却肮脏不堪。她作为娘娘讽刺奴婢也便罢了，临了走了还得留下她的宫女花景来膈应奴婢。” “噢？”淑妃最中意听的，便是旁人说念贵嫔不好。如今，她见清黎说念贵嫔心底肮脏不堪，便一时来了兴趣儿“她们是如何说你的？” 清黎见淑妃语气儿有些缓和，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大多都是一些难听的话儿，奴婢怕辱了主子的耳朵。 特别是那叫花景的丫头，年纪不大却心思了得。她居然把这件衣裳脱了下来给奴婢，告诉奴婢这是念贵嫔赏给她的，她如今见奴婢可怜，便给了奴婢，就当作……就当作是给了一条……一条狗……” 　　☆、224.第224章 暗涌（二） “混账！”淑妃一听，心中的火如同又被浇上了几把油“本宫的人，何时轮到旁人如此侮辱！就算是一条狗，也容不得一个低等下/贱的奴婢来嘲笑！” 清黎听着淑妃的一言一语，心寒不已。 是啊，你是丞相之女，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便是低等下/贱的狗罢了。 淑妃见清黎不语，便道“去年内务府给本宫送来的那套墨绿色底纹的睡莲宫服，你去寻了出来。” 清黎摸不清淑妃的心思，却假装恭敬道“是，主子。” 那是一套墨绿色的绸缎做的宫服，袖口与裙摆处都绣上了精致的睡莲，虽不显华丽，却着实有一番韵味儿。 “当初内务府送来的时候儿，本宫嫌它不够艳丽，一次都未曾穿过。如今正好，便把它赏给你吧。你穿上它，再把那件桃红色的衣裳给送回去。本宫倒要让她瞧瞧，好东西可不是只有她承乾宫才有！” “主子是要……把这衣裳赏赐给奴婢？”清黎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儿“主子，这可是宫里娘娘小主才能穿的宫服啊……” “那又如何？”淑妃瞥了一眼清黎“本宫如今虽不掌管后庭，可却也还是四妃之首。只要是本宫赏给你的，旁人敢多说半句不是么？” 清黎一听，惶恐跪下“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哼”淑妃冷哼了一声儿“这衣裳可以穿，可不该有的心思，你自个儿得捡着收好。” “奴婢不敢！” 淑妃的意思，清黎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要的东西可以赏赐下来，但作为奴婢，自己必定不能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果然，人与人还是不同的。承乾宫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翊坤宫却如同在打发一条狗！ …… 这一日，花景与花柔姐妹二人方从内务府里领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回到承乾宫，便瞧见远远有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朝着这边儿走来。 停下脚步仔细一看，不是清黎是谁？ 花景给花柔使了一眼眼神，便亲热地冲了上去“清黎姐姐？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清黎不自然地勾起一抹尴尬的笑“这是前些日子你借给我的衣裳，我洗干净了便拿来还你。” 花景伸手接过那抹桃红，便偏着脑袋仔细打量着清黎，道“清黎姐姐你今日可真真儿漂亮呢！若不是你走近啊，我险些认不出你来！我方才还问花柔，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小主，我竟没见过。” 花柔听言，也赔笑道“是啊，我们二人还寻思着，该如何请安呢。” “可不么？”花景笑嘻嘻道“还好是清黎姐姐你，否则我跟花柔可闹了大笑话儿了。” 花景与花柔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清黎，拨弄得清黎的心好不爽快“当真好看么？” “那是自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清黎姐姐本就长得标志，稍稍打扮一下，便把宫里的小主都比下去了呢。”花景早便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只要遇到清黎，使劲夸便是了。 果然，清黎向来高冷刻薄的脸上如今竟也有了几分娇羞的模样儿“便是你这小嘴儿，最是会说话儿。” “哎哟，人家说的是事实嘛！” …… 　　☆、225.第225章 暗涌（三） 这些日子，因得了我的吩咐，花景与清黎走得越发近了起来。因着承乾宫与翊坤宫的关系，两个丫头都摆出一副偷偷摸摸的姿态儿。 转眼，便过了一月。 这一月来，擎苍除了自个儿留宿在养心殿外，大多时候儿都宿在我的宫里。一时间，我在宫里的风头儿，如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一般，越发有了生机。 今日难得天气儿好，天空中虽只照射/出几缕阳光儿，但也总算把近日的阴霾给驱散了去。柔荣华闲来无事儿，便来芙蓉轩与我下下棋，打发时光儿。 正在我二人各执黑白棋兴致盎然之际，花景却撇着嘴儿过来道“主子，小博子他们打探了消息，说是翊坤宫那边儿，今儿个会去内务府选年末主子们要用的布匹呢。” 我缓缓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那你便去内务府碰碰运气儿。” 说罢，又想起了一些事儿，便抬起头道“淑妃的性子向来要强从不服输，她如今虽被撤了绿头牌，可有了什么好东西，她翊坤宫总是第一个冲着去。你可记得去早些，莫要晚了。” “唉”花景在我跟前儿，素来是放肆惯了，随即叹了口气儿便道“也不知这样儿的日子什么时候儿才是个头！奴婢可不喜欢清黎那副模样儿了！唉！可有什么法子呢？为了主子，奴婢也只好再忍忍！” 柔荣华一听，顿时噗哧一声儿笑出了声儿“娘娘宫里的丫鬟可当真是有趣儿……” 我只淡定自若地放下了一颗棋子，道“她年纪尚小，本宫也舍不得拘着她。”言毕，又抬起头对花景道“你啊，也不必再忍了，如今儿也是时候儿了。” 凡事儿讲究循环渐进，若操之过急，怕是会让清黎起了疑心。可若与之周旋时日太长，也难免夜长梦多。一个月，正好。 花景一听，连忙笑嘻嘻道“太好了，有了主子的吩咐，那奴婢现在就去内务府儿碰碰运气儿去！” 待花景走后，柔荣华才开口问道“娘娘如今这心思，可是想着要对翊坤宫那位出手了？” “也是时候儿了”我并不正面儿答她，只是用手中的黑棋堵住了她的去路，慢悠悠道。 柔荣华轻轻一笑“还是娘娘考虑周到，如今翊坤宫那位虽未禁足，却已然跟打入冷宫一般。这时候儿若还不动手，待她有了喘息儿的机会，怕是难上加上。” 想了想，柔荣华又道“只是可惜了，并未让她体会到那一番失宠过后受尽冷待的滋味儿。” 柔荣华的意思我怎会不懂？她自个儿曾失宠多年，一应的吃穿用度被克扣了不少。这些年来，她受尽宫中妃嫔白眼，甚至受下人欺辱，可都是拜了淑妃所赐。 “这便是她淑妃的本事儿了，早早便有了先见之明，安插了一个鄂公公。”我思量了片刻，又道“宫里的女人，恩宠深浅从来都是身不由己。若改日咱们能在内务府里安插一个自个儿的人，日后就算是落魄，也不至于孤苦难熬。” 柔荣华听我这么一说，叹了口气儿“也罢了，如今这局势，且看结果吧。” 　　☆、226.第226章 暗涌（四） 内务府。 花景明面儿上是来为自家主子选年末要用的布匹，可实则，却是来碰碰运气儿，瞧瞧能不能遇上清黎。 这一边儿，花景有意要与清黎套近乎。那一头儿的清黎又何尝不是想透过花景，从而巴结承乾宫？ 这不，堂堂的一个翊坤宫大宫女，竟亲自来了内务府。 花景与清黎只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见清黎低着头，仔细地挑选东西。花景知道，清黎定是觉得内务府人太多，所以才不想搭理她。 可是……这事儿都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这清黎还真是狡猾，想巴结咱们主子，却又不愿放下她抱了十六年的大树！看来，姑奶奶我得给她下一剂猛药！ 想着，花景便一副十分讨喜的模样儿，赶忙凑了上去“咿？清黎姐姐！好巧啊！” 清黎一愣，瞪了一眼花景，又看了看四周，才道“原来是花景妹妹啊，是挺巧的。” “嘿嘿”花景也不与清黎多说，只是傻笑了两声儿，便与花柔抱着早已选好的东西走了出去。只要让旁人知道她与清黎有那么些许亲近的意思便好了，若做得太过，对主子的大局可不好。 花景与花柔二人出了内务府，并未忙着回宫，而是走三步退两步地玩耍着。果然，才过了一小会儿，清黎便快步追了上来“花景！你这死丫头，方才在内务府里，是想害死我么？” 花景一脸惶恐“清黎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你呢！”说罢，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儿“我只是没想到会在内务府里瞧见你嘛……你怎么说也是淑妃娘娘身边儿的红人了，像跑腿这样的事儿，怎么能让你干呢！” 花景不说还好，这一说，清黎的脸色儿便越发难看了起来。 眼看清黎就要发难，花柔赶忙柔声儿道“清黎姐姐你莫要怪花景，这丫头一向口无遮拦惯了。她今日见你啊，多少也是因为高兴，想讨你喜欢。” 清黎火气儿未消，白了一眼花柔便道“讨我喜欢？我不过与你们一样儿是个奴婢，讨我喜欢有什么用？哼，现在看我也来内务府跑腿，你们心里可高兴了？” “嘻嘻，清黎姐姐长得这般标志，日后肯定能做个小主。”说罢，又神经兮兮道“对了清黎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噢，最近皇上要选……” “花景！”花柔作势扯了扯花景的衣袖“你休得胡言，小心到时候儿主子罚你！” “花柔！清黎姐姐又不是外人！”花景嘟起嘴，瞪了一眼花柔。 “这事儿谁都不能说！”花柔故作生气儿，也回瞪了一眼花景。 花景委屈道“清黎姐姐与咱们这么要好，又长得标志，是做小主的命儿啊！” 清黎看着二人闹了别扭，言语中又提及什么皇上与小主，心下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花柔略微尴尬地朝清黎笑笑，便冲着花景道“你就是这般不听话儿！你要说便说，我可不管你了！”说罢，便把花景手中的东西一并抱了过来，丢下花景便走。 　　☆、227.第227章 暗涌（五）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花景撅起嘴，便朝着花柔的背影喊道。 清黎见如今只剩下花景一人，便半哄着道“好妹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唉，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花景到了这时候儿，又拿乔了起来“清黎姐姐，我要回去了，省得花柔老说我。” “哎哟我的好妹妹”清黎如今的好奇心已彻底被勾起，哪里是那么容易放花景走的“你就告诉姐姐吧……” 花景似是挣扎了许久，才小声儿道“那我告诉了你，你莫要告诉旁人！” “一定！” 花景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才道“其实这事儿也是听主子们说的，华妃娘娘如今不是掌管后庭么？她前些日子来了咱们芙蓉轩，正巧是我与花柔在主子身边儿伺候儿。” 说到这儿，花景又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华妃娘娘说，太后她老人家嫌宫里不够热闹子嗣不多，想在明年三月选秀。可是皇上对此似乎不大乐意，说是什么……什么朝堂还不稳定……又选进来官家女子会……会怎么来着？” 花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傻乎乎道“哎呀！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皇上不同意选秀。可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妥协啊，后来就跟皇上商量，说那便让各宫娘娘小主，各自从自个儿宫里选出一人来伺候儿皇上。这样子呢，又能延绵子嗣，又不用顾虑朝堂，两全其美了。” 言毕，花景又傻里傻气儿道“嘻嘻，听华妃娘娘说啊，皇上有意将此事儿交给华妃娘娘和我们主子负责呢。” 末了，又拍了拍清黎的肩膀“清黎姐姐你长得标志，又是淑妃娘娘身边儿体己的人，淑妃娘娘定会把这个大好机会儿给你的！” 清黎一听，心中竟如同小鹿乱撞“花景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儿呢，咱们都是奴婢，前途如何还是得主子说了算。”说罢，又盯着花景道“花景妹妹天真可爱，若此事儿当真，想来也是有妹妹的份儿。” 花景撇了撇嘴“清黎姐姐莫要开我的玩笑了，我自个儿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么？就算是主子愿意栽培，以我这样儿的姿色，怕也得不到恩宠。既是如此，我还不如乖乖做个奴婢呢，反正我们主子待我极好。而且啊，我们承乾宫的人都不愿离开主子，现在我们主子可愁着呢。” “愁？” “愁着把谁交上去呗……”花景笑嘻嘻道“听我们主子的意思，若承乾宫没人愿意去伺候皇上，那便从别宫找了人顶替上去。若实在找不到，就去宫外去寻。” 清黎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有了思量，急急拜别了花景，便往翊坤宫走去。 若此事儿属实儿，倒是我的翻身之日。 只是，以主子的性子，哪怕找了旁人顶替，也断不会让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得意。 这些年来，她对我处处提防，不就是怕我魅惑了皇上去么？ 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年纪已经不小了！若错过了这次机会，怕是我再也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了！ 不行！我一定把握住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228.第228章 清黎叛主（一） 花景从内务府回来至今一直喜上眉梢，我看着她那副高兴劲儿，心中自知她有了进展。 果不其然，才过了两日，这一/夜擎苍去了柔荣华宫里，我正要歇下，花景便来到我身边儿道“主子，翊坤宫的清黎姐姐来了。” 花景素来不喜清黎，如今在各自儿的宫里还唤着对方姐姐，想来，这清黎便在门外了。 “她怎的这个时辰来芙蓉轩？翊坤宫与承乾宫本便不对付，如今这时候儿本宫怎能见她？去回了她，本宫歇下了，让她回去吧。”我从一个多月前便策划的事儿，心里早便盼着这天。可当这天真正儿来的时候儿，我却还要耐着性子，玩起欲擒故纵的把戏。 “是，主子。” 我虽对清黎不甚了解，但以这些时日的接触看来，她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果真，花景才出去了一会儿，便又进来道“主子，清黎说她有急事儿求见主子，还请主子见她一面儿。”想了想，花景又道“主子，清黎姐姐这人挺好的，您就见见她吧。” “你这丫头，你与清黎好本宫没意见，可这清黎毕竟是翊坤宫的人。”我看着窗外投射/在窗户上的黑影，声音儿不大不小说道。 “主子！”花景微微撒娇“奴婢知道翊坤宫与承乾宫的关系，但清黎姐姐冒险来求见您，必定是有要紧事儿的，主子就见见她可好？” “唉”我佯装叹了口气儿，宠溺地对花景道“罢了罢了，你这小蹄子真真儿是越发打发。便依了你，替本宫更衣吧。” 花景一听，赶忙喜笑颜开“是，奴婢替清黎姐姐谢过主子！” 言罢，赶紧上前为我更衣。 我与花景瞅了瞅窗户上的黑影，相视一笑。局已设好，只等着她带着淑妃往里跳了。 …… 清黎跪在我跟前儿，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儿，哪里还有往日在花景面前儿的趾高气昂？她今日身穿一袭淡绿色婢女宫装，并不出挑，但配上那还算标志的脸蛋儿，也极为难得。 我喝了口花柔兑上来的温奶，问“清黎姑娘可是稀客，淑妃娘娘可是歇着了？” 清黎低着头，恭敬道“回主子，不管淑妃娘娘歇是不歇，奴婢都是要来的。” 我稍稍把身子坐直“清黎姑娘可是糊涂了？你的主子是淑妃娘娘才对。这宫中人言可畏，你可莫要犯傻啊。” 这蹄子，双膝往下一跪便想认了我做主子？她倒是想得美！淑妃信她，当真是信错了。 “主子！”清黎并未改口，反而是磕了个头，眼中瞬间布满了涟漪“奴婢知晓这样儿的做法太过冒昧，可奴婢这些日子与花景妹妹交好，每每听及她说起自家的主子，都羡慕不已。 在花景妹妹口中，主子是一位明事理通人情的好主子！花景妹妹命儿好，不若奴婢，跟着淑妃娘娘十六年，便受了十六年的委屈。” “本宫哪里有花景说得这般好？”我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动声色道“她若改日犯了过错，本宫定不会手软。在宫里为人奴婢，受些委屈也属正常。今日的事儿，本宫就当没发生过，你回去吧。” 　　☆、229.第229章 清黎叛主（二） “主子！”清黎见我下令赶她走，赶忙又磕起了头“为人奴婢受些委屈自是应当，可若是只受些委屈，奴婢亦不必如此了。主子是不知道，这十六年来，奴婢在淑妃娘娘身边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罢，只见她张开了自己的双手“奴婢跟在淑妃娘娘身边儿，没少为她办事儿。可奴婢双手沾满了鲜血后，得到的是什么？哪怕奴婢并没犯错，但只要她心情不爽快儿，奴婢便会遭到****和折磨！ 是，这些年没人瞧得见奴婢的伤口，都以为奴婢是淑妃娘娘身边儿的大红人。可谁又能想到，奴婢这个红人，会如此窝囊？主子，您不知晓，淑妃娘娘每每折磨奴婢的时候，用的都是银针啊！” 清黎见我打量着她，便继续道“主子，前些日子您给翊坤宫送去了贺礼您可还记得？奴婢只是做主收了下来，便惹了她不快儿被罚跪在翊坤宫外。那时候儿，正巧碰到了主子您。主子明明什么都未曾与奴婢说，可淑妃娘娘却起了疑心，用银针深深地从我手指缝间扎入。主子若不信，大可瞧瞧奴婢的手……” 我听她如此说来，便假装一副动了恻隐之心的模样儿“你上前儿来，给本宫瞧瞧。” 清黎磕了个头，便起身来到我的跟前儿。我拿起那双小手一瞧，果真，手指里皆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口。只是，这些针眼口到底是淑妃所为还是她清黎的苦肉计，便不得而知了。 “主子”清黎见我不语，便又道“奴婢知道奴婢的做法太过唐突，可说句心里话儿，奴婢之所以这么做，除了主子贤名在外以外，多少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哦？你还有何私心？”我看着她，好笑问。 清黎抹了把泪，梨花带雨道“奴婢已经受了十六年的折磨了，往后，再也不愿如同傀儡一般地过着。这宫里，自古以来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婢眼见花景妹妹心思如此单纯却能过得快活儿，奴婢心中甚是羡慕。 主子，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伺候主子。日后，若奴婢犯了错，主子怎么责罚都行！只求主子能把奴婢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便心满意足了。” 好一个把她当人看待，这要求倒不高。只是……若一个人做出来的事儿连畜生都不如，那，该如何把她看成/人呢？ 我摇了摇头“清黎，你回去吧。” “主子！”清黎见我如此，心下突然一慌。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可不能被念贵嫔给打回原地啊！若念贵嫔不收我，我手中的伤岂不是白受了么？这也便罢了，若今夜的事儿让淑妃知道，我还有命儿活么！ 想着，清黎便赶忙看向了花景，一脸哀求的模样儿。 花景见此，连忙道“主子，清黎姐姐也是个可怜人，您就收了清黎姐姐吧。” 想了想，花景又道“主子最近不是正愁着把谁抬去做了小主伺候皇上么？奴婢看清黎姐姐标志得很，不如就抬了清黎姐姐去做小主，日后，她与主子也好有个照应。” 　　☆、230.第230章 清黎叛主（三） 什么抬了小主？什么伺候皇上？我不知花景又在捣腾着什么心思，但却顺着她的话儿犹豫了起来“这……” “主子！”花景跺了跺脚，便道“淑妃娘娘对清黎姐姐这般歹毒，难道您就忍心看清黎姐姐受苦么？现在，咱们又不是不能救她！反正这回的事儿是您与华妃娘娘负责，咱们把她抬为了小主，她得宠后，淑妃娘娘便不敢动她了呀！ 这样一来，清黎姐姐的事儿解决了，主子您也不用再担心把奴婢还是花柔给送上去，不是两全其美么？” 我皱紧了眉心，仔细端详着清黎的脸蛋儿“长得的确标志，倒是个做小主的料。” “对嘛……奴婢就知道奴婢没说错……”花景在一旁得意洋洋道。 我又叹了口气儿“清黎，本宫虽有能力救你，却依旧不能应了你的要求，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清黎满脸的不解，眼看就能达到目的了，为什么念贵嫔就是不肯收我呢！ “你是翊坤宫的人，跟在淑妃娘娘身边儿十六年。”我渐渐收起了笑，冷声儿道“你觉得，本宫敢收你么？” 原是这样！清黎想着，便道“主子，奴婢受淑妃娘娘虐打至今，对她早没了主仆情谊。奴婢如今投靠主子，绝对是真诚的啊！” 见时机成熟，我便略作思考了片刻，说“要本宫收了你也不难，只要这宫里没了淑妃，本宫便也不必再顾虑其它了。” 清黎一愣，便苍白了脸。没了淑妃……是啊，只要宫里没了淑妃，我便是没有正主儿了，那么，念贵嫔便不会再疑心我。 “主子……其实要想淑妃倒台……并不难！”清黎思前想后挣扎了片刻，终于艰难开口。 “淑妃娘娘纵横后宫多年，想要扳倒她谈何容易。”我叹了口气儿，苦恼道。 清黎见我松口，便道“只要主子能收了奴婢，奴婢愿意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收你？”我稍稍坐直了身子“也得看看你的诚意……若你的确能为本宫所用，让你去伺候皇上，又有何不可？” 我说出了清黎最喜欢听的话儿，只见清黎神色一闪，便道“奴婢想问娘娘，宫里比残害子嗣处罚得更重的，是何罪？” 听清黎这么一问，我不免一愣。残害子嗣已是大罪，可淑妃却屡次逃脱。如今清黎这么一问，难道是淑妃还犯下过比残害子嗣更严重的罪行？ 我想了想，突然脱口而出“残害圣体！” “没错！”清黎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淑妃娘娘这些年之所以宠冠六宫，除了她有丞相府做靠山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对皇上用了一种香。” “香？”我疑惑问道。 可清黎却是个狡猾的狐狸，说到这儿，便不再多说“主子，奴婢只能告诉您，这香对皇上的身子不好。若此事儿被皇上知晓，不仅仅是整个翊坤宫，就连整个段家估计都会遭殃。奴婢实在是怕……怕被牵涉其中……” 呵……好一个清黎，竟威胁于我！ 　　☆、231.第231章 清黎叛主（四） 次日，巧慧亲自为我梳发。 自从有了花欣后，她便很少伺候我穿衣打扮的事儿了。 “主子可是要信了那清黎？”巧慧一边儿梳着我的万千青丝，一边儿开口轻问。 “不”我只干脆利索地答了起来“我不信她，又或者说，我不信淑妃。” 巧慧的手突然一顿，便问“主子是说……清黎昨夜所做的一切……皆是淑妃娘娘安排的？” 我轻轻笑道“许是，许不是。” 巧慧对此颇为不解，却不敢再开口问我。 我微叹了口气儿“淑妃屹立六宫多年不倒，自然有她的手段。这些时日虽她势力不断被剥弱，也不难看出她有了狗急跳墙之势。只是，谁又能肯定，这不是她扮猪吃老虎的伎俩？莫说她联合清黎来对付我，怕只怕，清黎也被蒙在鼓里吧？呵……若真是如此……淑妃这招瓮中捉鳖倒是用得极好。” 巧慧心中一惊“主子是说，淑妃娘娘有可能早便洞悉了主子与清黎的心思。她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等着主子您动手！” 好厉害的心计，好毒的计谋！ 我但笑不语，或许，是吧。 我不否认淑妃是聪慧的，传言中她向来诡计多端，手段狠毒。可在我看来，那只是在她能逼迫自己冷静的情况下。她的弱点是嫉妒如狂。一旦内心里的嫉妒开始叫嚣，她便形如痴儿没有头脑。如若不是，以往的多次陷害，我亦不会如此容易的手。 “主子……如今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巧慧心中略微担忧，问。 我自知巧慧的心思，如今事已至此，进退不是。 “不管淑妃心思如何，即使她再厉害再聪慧，也斗不过皇上。”我抚/摸着手中的凤钗，轻声儿道。 擎苍最不喜被人设计，可扳倒淑妃，唯有擎苍出手不可。 与其设计擎苍，让他自个儿在翊坤宫里发现这个秘密，最后做裁断人。不如……便与他坦白，跟他成为一伙儿。 如此一来，清黎的威胁不作数，淑妃的心计更不作数。 只是……擎苍到底会不会信我……我始终拿不准。 罢了，罢了，如今，我要的便是赌！用擎苍对我愧疚去赌，用擎苍想要扳倒段家的决心去赌！ …… 是夜。 擎苍照旧来了我宫里。 我一瞧见他，便二话不说地扑进他怀里，关怀问道“夫君，你近些日子可有哪儿不舒服？” 擎苍一愣，好笑的掐了掐我的脸蛋儿“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跟前儿么？” 我眼睛一眨，便滴下了几颗珍珠“当真儿？你可莫要骗我！” “阿卿，你怎么了？”擎苍爱怜的看着我，心中竟涌起了一股不安。 “昨日……清黎来寻过我了。”我假意挣扎许久，才小声儿开口。 清黎？那不是淑妃身边儿的人么“她寻你做什么？淑妃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低下了头，道“我也不知呢……只是清黎近些日子与花景倒是走得亲近。她昨日一来便跪下，那意思，是说淑妃娘娘对她不好。所以，她起了叛主投我的心思。” 　　☆、232.第232章 油尽灯枯（一） “糊涂！”擎苍抓住我的手，冷呵了一声儿。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后来，在与清黎的言语之间……倒是知晓了一些不该知晓的事儿。如今……倒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擎苍拉着我在桌子旁坐下，给我倒了杯茶“说吧，以你的性子若是憋着，怕是要睡不好了。” 我心中微微一颤，他什么时候儿，竟如此了解我了？ 勾唇一笑“不过是清黎与我谈判的筹码，也不知真假。说是淑妃娘娘以往得宠之时，常常会在侍寝的时候儿点一种香。那香……会让男/女有止不住的欲/望。只是，毕竟是宫中违禁的东西，对夫君的身子多少是有害处的。” 香？擎苍仔细低头一想，自己每次到翊坤宫，似乎都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儿。只是若说到香……他倒是闻不出个味道儿来“所以……你方才才如此担心我的身子？”说罢，擎苍又笑“清黎可有说，那是什么香？” 我一时拿不准他的主意，便摇了摇头“我问了，可她并未告诉我。说是……说是待我有一日助她成为宫中妃嫔，她定会把知道的实情儿一五一十的告知于我。” 言毕，我赶忙跪下“我知道我不该以讹传讹，可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东西还关乎到你的身子……所以我便……” “好了！”擎苍叹了口气儿一把把我抱起“我何时说过怪你？” “可是……” “想不到，这清黎竟还有了这份心思。看来，我得找她好好谈谈了。”说罢，擎苍又看着我道“莫要担心，我身体无碍。况且，这些年来在翊坤宫，也并未闻到任何香料。” 我心猛然一惊，难道……清黎在骗我！ 我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身子又是凌空被他抱起，随后，耳边儿便是他的温柔细语“歇了吧……” …… 我不知擎苍是如何想的，总之，我一时之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而清黎，这些日子也再未来寻我。 …… 御书房。 “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事，如何了？”擎苍皱紧了眉头盯着奏折，可心思，却都在桂公公的身上。 桂公公快步上前，道“回皇上，倒是查出了些头绪。” “哦？” “这世上有一种香，叫合欢香，顾名思义，便是欢好之香。在民间，若夫妻之间若没了兴致，稍稍点燃合欢香，便会似醒似醉如梦如仙。只是，它虽名为香，却是半点不带香味儿。哪怕点得再浓，亦不会有旁人察觉。只要点燃了它，再把门窗一关，无色无味儿便也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桂公公说着，又道“只是这种香虽是调节趣味儿的好东西，可却极其损害身子……” 擎苍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奏折，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难怪这些年来在翊坤宫里，哪怕有着再大的火气儿，也每每都会情难自禁。 “去通知敬事房，就说淑妃这些日子脾性收敛了不少，把淑妃的绿头牌给挂上吧。” 桂公公身子一愣，却恭敬道“是，皇上。” 　　☆、233.第233章 油尽灯枯（二） 擎苍连续几日歇在翊坤宫里，不过，皆是一副冰冷不愿的模样儿。从踏足翊坤宫到次日离开，他都未曾与淑妃说过半句话儿。每每表现出的，竟都是为了稳定朝政，方才在她身边儿躺下。 淑妃经历了那么多早已成为惊弓之鸟，再加上绿头牌被撤下已久，如今突然又被挂起，她的心里亦是十分谨慎。 擎苍不碰她，她便安分守己的躺在一边儿。孤男寡女关门上以后的事儿，除了当事人又还能有谁知晓呢？在外人眼里，她淑妃正当得意时。 …… 这一日，擎苍正在御花园里出神，已经七日了，整整连续七日，他都未曾从淑妃那里发现任何不妥。 哪怕是自己不去碰她，对她冷眼相待，她依旧未燃起那合欢香。 然，至始至终擎苍都未曾怀疑过他的阿卿半分，是的，那情难自禁无法自控的感觉，他的的确确在翊坤宫感受过。虽也曾有过怀疑，但却未找到任何证据。 “皇上，那是淑妃娘娘身边儿的清黎姑娘。”桂公公眼尖，老远便瞧见清黎那曼妙的身姿。 擎苍眼色微冷“去请了她过来。” “是，皇上。” …… 清黎恭敬给擎苍请了安，一时不知擎苍打了什么主意，但一颗心却是噗通噗通地跳着。 擎苍想起先前在芙蓉轩听到的话儿，决定将计就计“抬起头来。” 这一下，清黎更是激动不已。只见她微微把下巴抬起，脸蛋儿，竟红扑扑的。 “以往朕竟从未仔细瞧过你，看来还是念贵嫔心细。嗯，确实有几分姿色。” 清黎一听，赶忙又低下头去“皇上谬赞了，奴婢区区一个宫女，幸得贵嫔娘娘赏识……” 擎苍勾起嘴角，那微笑恰到好处，如同三月春风吹拂杨柳，煞是温柔。 只是，眼底里那股冷意，却如同冬日寒雪“身为淑妃的贴身宫女却得念贵嫔赏识，你说……朕是该为淑妃担忧，还是该为念贵嫔担忧？” 言毕，又见擎苍走至清黎面前儿，勾起她的下巴“又或者……先为你担忧？” 清黎身子猛然一惊，糟糕！我竟忘了，在宫中主子眼里，忠诚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皇上虽不残暴，可若较真起来从不心慈手软。该死！我竟忽略了这一步。 见清黎眼珠子直转，擎苍心中不免生起了讥讽，只是，他面儿上却依旧带笑“别怕，朕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擎苍的笑惹得清黎阵阵心慌“皇上……奴婢只是……” “听闻，你仰慕朕已久。”擎苍并不打算浪费过多的时间在清黎身上，张嘴便打断她道“又听闻，淑妃喜香，特别是合欢香。嗯……朕竟懵然不知。想来，你能为朕解答一二。” 清黎猛然抬起头，瞧见擎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噗通一声儿便跪在了地上“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想来不仅仅是奴婢，这天下人必定都在仰慕皇上。 而淑妃娘娘喜香……奴婢倒是不知。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儿多年，娘娘都是未曾燃过香料的。娘娘说……香太浓，她闻着难受。” 　　☆、234.第234章 油尽灯枯（三） “而淑妃娘娘喜香……奴婢倒是不知。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儿多年，娘娘都是未曾燃过香料的。娘娘说……香太浓，她闻着难受。” 皇上已经连续七日歇在翊坤宫了，淑妃复宠，念贵嫔想要打压她可是难上加难。看来，我如今还需谨慎考虑才是。 不管日后我能不能如愿以偿做皇上的女人，都不能与淑妃起正面儿冲突。 淑妃与念贵嫔，一个是宠冠六宫屹立不倒的老将，一个是勇往直前永不停歇的后起之秀。 两人之间，当真儿是极难选择。 擎苍见清黎不肯说实话儿，心中的讽刺更甚。当然，这如火燃烧般的讽刺之中，更夹带着毒狠。 好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竟妄想利用阿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蠢女人！朕既知晓了翊坤宫有合欢香，自是与阿卿站在一边儿。如今，她竟还妄想着左右逢源，当真儿是蠢透了！ 擎苍不动神色儿地端详着清黎那清秀的脸蛋儿，道“人是好人脸是好脸，不过，朕恐怕要辜负念贵嫔的好意了。” “皇上……”清黎一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愣愣开口唤道。 擎苍又是勾起了一股醉人心扉的笑“朕倒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亦不想驳了念贵嫔的心意。只是你毕竟是淑妃身边儿的人，她跟了朕多年，若朕宠幸了你，怕是她要多心了。” 言毕，转开眼去“多年以来，想来淑妃待你也是极好的，你回翊坤宫去吧，好生伺候着她。这几日朕虽歇在翊坤宫里，却从未碰她分毫。想来她心中是极为苦闷的。你便回去好好开导，安抚她吧。” 直到擎苍起身便要离开，清黎这才算真正懂了擎苍的意思。 淑妃娘娘对皇上用香，我只告诉过念贵嫔一人！如今皇上竟也知晓了……这便说明……念贵嫔要扳倒淑妃娘娘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 对了！这便对了！以往淑妃娘娘侍寝总会发出让人无地自容的娇/喘，这几日，竟是从没听到半句。 原来，竟是皇上从未碰她！皇上来翊坤宫过夜却不碰淑妃娘娘，为的，便是要逼她点燃合欢香！ 是了……皇上一切都知晓了……只是缺少证据！ 皇上说他喜欢我我不信，可他说不想驳了念贵嫔的心意我倒是信的。看来，方才是我多虑了！靠着大树好乘凉，我如今的大树，理应是念贵嫔才对。 “皇上！”挣扎了片刻过后，清黎突然发声儿叫住了擎苍“奴婢仰慕皇上，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擎苍止住了脚步，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只见他转过身来，扶起清黎，轻声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朕与念贵嫔果然没看错人。” 言毕，又冲着桂公公道“你去为朕准备一道册封清黎为贵人的圣旨，只要事成以后，便辖预六宫。” “是，皇上。” 清黎愣在原地，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 贵人……贵人…… 多少宫女一辈子都无法伺候皇上，就算是千辛万苦被抬为小主，那也是最末等的答应。 而我……居然能成为从五品的贵人！这是多大的恩赐啊！ 　　☆、235.第235章 油尽灯枯（四） 承乾宫芙蓉轩。 已经十二月了，天气儿越发冷了起来。洋洋洒洒的大雪此刻正毫无顾忌地下着，地面儿，被铺上了一层又一层雪白。 在这样儿寒冷的夜里，擎苍已经有大半月没来了。 如今，外头原本巴结讨好承乾宫的人，全都如同墙头草一般地倒像了翊坤宫。她淑妃，好不风光！ 知画姐姐对此上了心，堵了几口气儿在心底无从宣泄。而我，却毫不在意。 虽擎苍什么都未跟我说，但我知道，他不会对我当初所说的话儿无动于衷。 “主子……主子……翊坤宫出事儿了！”就在我打算更衣歇下之时，花景满脸着急地朝我奔来。眼里，还有掩盖不住的喜悦。 翊坤宫…… “怎么了？发生何事儿了？”我扶住花景，开口问道。 花景小声儿在我耳边儿道“奴婢并不十分清楚，只听闻淑妃娘娘在与皇上欢好之时被太后娘娘撞见了。后来，太后娘娘在翊坤宫搜出了禁物合欢香。” 合欢香…… “如何处置的？”我赶忙又问。 花景摇了摇头“主子，现下还不知呢。” 我心中澎湃不已，但却依旧压着性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已经歇下了。” 既然太后娘娘出了手，她淑妃便没那么容易渡过这劫了。此事儿，就当我从没听过，从不知晓。 …… 翊坤宫。 此时，淑妃正着一身宽松寝衣，裸/露/着肩膀跪在地上。而她的上首，正端坐着凤仪天下的太后娘娘。以及……她的盟友惠贵妃……她的仇敌华妃。 “淑妃！这么多年来你竟都用这合欢香来固宠！你可知道，这合欢香对皇上的身子有多大的危害！”太后娘娘凤眼一怒，便把桌子上一整盒合欢香丢到了淑妃跟前儿。 淑妃整个人处于懵懂状态，并不试图解释，也不试图狡辩。 合欢香…… 我就知道，事出突然必有妖。皇上突然来我宫里，竟是为了我抓我漏处。如若不然，太后娘娘怎会不偏不倚的这个时候儿来？ 可是……可是今夜我并没有点燃这合欢香啊…… 到底是谁？是谁在陷害我！ “太后娘娘……”此时，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宁和公公突然从外走了出来“回太后娘娘，一切都查清楚了。这合欢香是从宫外，通过内务府的关心带入宫的。 内务府的总管鄂公公是淑妃娘娘的人，他在内务府当差多年，为淑妃娘娘私带合欢香，已有六年之久。” 宁和公公话音方落，一旁的惠贵妃眼色便有些混沌起来。 “什么？”太后娘娘听言，震怒“那狗奴才人呢！” “回太后娘娘，鄂公公自知罪孽深重，一头撞死在了内务府宫墙外。” 惠贵妃听言，神色又稍稍恢复了一些。 事已至此，太后娘娘只能握紧了拳头问“可查出那合欢香是从宫外哪儿流入宫中的？” 宁和公公抬起眼，摇了摇头“鄂公公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 “也罢”太后娘娘话语一转，便道“淑妃，你莫要以为鄂公公畏罪自杀你便可逃过一劫！这合欢香就算不知出处，你与段家一样儿在劫难逃！” 　　☆、236.第236章 油尽灯枯（五） “也罢”太后娘娘话语一转，便道“淑妃，你莫要以为鄂公公畏罪自杀你便可逃过一劫！这合欢香就算不知出处，你与段家一样儿在劫难逃！” 淑妃听言，痴痴地笑出了声儿“是啊，在劫难逃！太后娘娘，你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天么？私用禁物损害皇上龙体，多么大的罪名啊，哈哈哈……” “疯了！真是疯了！”太后娘娘拍了拍案桌“淑妃，身为四妃之首，不仅不为皇上分忧。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先是残害皇家子嗣，后是私用禁香损害圣体，你该当何罪！” 事到如今，淑妃又还有什么是怕的呢？是，她今夜是没用合欢香。可那么多来，她用得还少么？ 呵……那么多年了……她早已经受尽了宠爱……也够了！ 与其活在宫里做高高在上却只得皇上冷眼的淑妃，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至于丞相府……她也顾不上了！对于一个只会利用自己女儿来巩固前朝地位的父亲，她早已失望透顶。 思及此，淑妃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残害皇家子嗣，那是皇上的骨肉！我损害圣体，那是皇上的身子。我该当何罪，理应由皇上处置！” “你……你！” 正巧，此时已经被太医医治而缓过劲儿来的擎苍从内阁走了出来。他步伐有些虚，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却浓厚得很“淑妃屡教不改，此次所犯之事儿理应满门抄斩。 朕念淑妃侍奉朕多年，段家也曾为朝廷立下功劳。今，贬淑妃段氏为庶人打入冷宫，此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而段丞相……便携段氏一族，告老还乡吧。” 淑妃流着泪，朝着擎苍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罪妾……谢过皇上！” 言毕，又见她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擎苍。那眼里，眷恋痴迷之/色/满溢“皇上……事已至此，罪妾别无它求。只是想问一句……那么多年了……皇上对罪妾……可有一丁点儿的爱。” 瞧瞧，女人真傻。 明知道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明知道今日的阴谋，是眼前这个男人为她而设。她却依旧要问出那一句，你可曾爱过我？ 擎苍深吸了口气儿闭上眼，冰冷决绝道“从不。”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哪怕他对她没有爱，可这么多年的陪伴，亦是有情分在的。只是……是情分罢了。 “呵呵……哈哈哈……”淑妃仰天长笑，便道“我知道……我便知道是这样的。是我自取其辱，多余问了你这么个问题。” 只见她虽是对擎苍说话儿，可眼睛，却直直的望着惠贵妃等人“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慕容毓卿。这宫里，没有人能斗得过她，没有！” …… 翊坤宫里还传来淑妃悲戚的哭声儿，擎苍却已歇着桂公公走了出来。 “皇上……当真这般处置么？” 桂公公的意思，擎苍自然能懂，只见擎苍冷笑道“自然不！你派几个可靠的人，在段家人返乡的途中，屠了他们。” 末了，又加了一句“一个都别放过！” “是，皇上。” 　　☆、237.第237章 各怀心思（一） 紧跟着淑妃在后庭因合欢香获罪，段丞相在朝堂上所做的勾当也一一暴露。段家的权势一夜之间倾倒，曾经让人仰望着的段家，如今竟成了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多人谈的是当今圣上的仁慈，面对淑妃陷害妃嫔，残害子嗣，损伤龙体。面对段丞相官/官相护，买卖/官/位，贪污受贿等等罪行，他只是把段家财产充公，没入国库。而段家人的性命，却丝毫未动。 可……事实儿的真相……也许永远不会过于简单。 又过了半月，段丞相一家在告老还乡的途中惨遭匪贼杀害，无一幸存。 民间又起了流言，说是段家作孽太多，理应遭此横祸。 擎苍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前往段家人的受害山头，试图剿灭山匪。零零星星杀了有二三十人有余，这件事儿，便算是了了。 但只有我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擎苍。 芙蓉轩。 知画姐姐对淑妃段氏的结局，多少抱着遗憾“只可惜……她还活着。” “也罢了”华妃在一旁安慰道“以她这些年的恩宠，能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已是最大的责罚。好在段家一族覆灭，她没了靠山，想东山再起，难。”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知画姐姐点了点头“没了母族的支撑，她怕是起不了幺蛾子了。 我听着两位姐姐的话儿，心里却不大痛快儿“她关了半个月，我也该是时候儿去瞧瞧她了。” 只要不死，总有出头日！我绝不允许，这一天的到来。 永巷冷宫。 “你怎么来了？”段氏懒懒的坐在破烂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可眼神却依旧凌厉。 “本宫来瞧瞧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吃的睡的可还习惯？”来人声音儿极为轻柔，似在哄着自己的孩子，又似在与多年的旧友随意扯谈。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好得很。” 惠贵妃四周环顾了一会儿“这屋子，可不是当初你陷害念贵嫔时候儿的那间？” “呵……”段氏冷笑了一声儿，便冲着惠贵妃道“我陷害她？贵妃娘娘话儿说的轻巧，难不成，那件事儿你不知晓么？你知情不报，也算是个罪吧？”” 惠贵妃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儿“看你如今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儿，想来是过得极好的。如此，我便不再瞒你了。” 说罢，只见惠贵妃靠近了几步段氏“今儿个，刚得到的消息，你段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在返乡的途中惨遭山匪杀害，如今竟是一个都不剩了。” 段氏身子一震，眼中迅速布满涟漪“都没了？” 语气儿再不像个刺猬，而是如同找不着家的孩童，着实让人心疼。 “都没了！”惠贵妃肯定答道。 段氏眼珠里流连已久的泪，终于如同绝提的河水，汹涌而来“没了……没了好……没了好啊……呵……哈哈哈……” 惠贵妃看了一眼段氏，笑意直达眼底，可嘴里却依旧安慰道“你莫要难过，万般皆是命儿。日子还长，你总能出了这鬼地方。” 　　☆、238.第238章 各怀心思（二） 惠贵妃看了一眼段氏，笑意直达眼底，可嘴里却依旧安慰道“你莫要难过，万般皆是命儿。日子还长，你总能出了这鬼地方。” “少在我面前儿惺惺作态！”段氏听言，抹了泪便直瞪着惠贵妃“与你联手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别说得你有多盼着我能出这冷宫的模样儿，你今日来告诉我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早些去陪我父亲母亲么？ 呵……我入了冷宫……我的家人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开人世。你想的，不过就是让我承受不住这打击，自我了断罢了。” “你怎能如此想呢？”惠贵妃面露惊讶，小声儿道“本宫只是不想你被瞒着……” “哈哈哈”段氏突然发笑“不，贵妃娘娘，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命儿！因为，只有我死了，才能帮你守住合欢香的秘密！” 惠贵妃在听到合欢香三字儿的时候儿，整个人都冷了起来“你果然知道！” 段氏冷笑一声儿“贵妃娘娘，宫中的人都不傻。旁人都以为鄂公公是我的人，可他实际却是你的远方亲戚。当初他跟我进献合欢香的时候儿我便知道，这定是你的主意。 只怪我傻，一时鬼迷心窍。为了巩固恩宠，居然着了你的道，让你手握了我的把柄。否则，这些年来你人面兽心，我怎还会与你联手？” 惠贵妃见段氏说开，也不再隐瞒“是，合欢香是本宫寻人配给你的，那又如何？今时今日，你连这冷宫的门都出不了，又还有什么能耐？” “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段氏看着惠贵妃，好笑道“你以为……皇上是瞎子？我是没有能耐拿你如何，可皇上有啊！说不准啊，你人前人后的虚伪模样儿，皇上早便一清二楚了！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惠贵妃？” 惠贵妃嗤笑一声儿，完全不把段氏的话放在心里“皇上知晓了本宫脸带面具又如何？本宫没你的命儿，一出生便是丞相府的千金。本宫的母族一辈子都无法威胁到皇上的江山……” 段氏听言，又是一愣。 是啊，我能有今天，多少与我的母族狼子野心有关系。惠贵妃不一样儿，她父亲虽曾是一个巡抚，可前些年却已撒手人寰。 如今，唯一的一个弟弟，也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她们马氏一族，早已没落。身份最为高贵的，也只有她这么一个贵妃。 想了想，段氏终是道“是啊，母族没权势，这该怎么办呢？我劝贵妃娘娘还是安分守己些，这些年你还能在贵妃的位置上呆着，不过是你“体弱多病”跟“贤惠安分”的缘故。 若让旁人知晓了你的真面目，又没个稳定的靠山，啧啧，我真为你往后的日子担忧啊。” 惠贵妃听完段氏的话儿，第一次有了怒火“你！” “贵妃娘娘可莫要动怒……易老……” 惠贵妃听言，想了想，嗤笑“罢了，本宫不与你计较。本宫若是你，早一死了之，何必苟活着，丢人现眼。” 　　☆、239.第239章 各怀心思（三） 惠贵妃听言，想了想，嗤笑“罢了，本宫不与你计较。本宫若是你，早一死了之，何必苟活着，丢人现眼。” 言毕，便对身旁儿的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宫女手中拿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的不是吃食，反而是一把匕首。 “本宫与你虽从未交心，但多年来也算是个盟友，情分这东西还是有的。” 说着，只见惠贵妃拿过那把匕首，毫不留情地丢到段氏跟前儿“瞧你这宫里，竟是连了结的东西都没有，当真儿是可怜。想通过后就用它吧，总比咬舌要痛快儿。” 言毕，便携着身旁的人转身离去。竟是连说半句话儿的机会，都未曾留给段氏。 段氏看着那把闪着光的匕首，流着泪道“想让我死？不可能！”说罢，便高高地抬起头颅“清黎，把这把匕首丢出去！” 然，坐在不远处的清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顾着给自己梳发。 “清黎！把这把匕首丢出去！”段氏忍着怒气儿，喊道。 清黎缓缓转过身来“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非得使唤我？” 清黎口中的不屑与讥讽让段氏怒火中烧“反了！反了！” “你便叫着吧，反正我也跟不了你多久了。”清黎笑得花枝招展，道。 “你……” …… 我踏雪而来，到冷宫的时候儿，正巧瞧见惠贵妃从里头出来。简单的行礼过后，便檫身而过，并无其它交集。 走至段氏的门口，还未进去，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争吵声儿。两人的言语之间，清黎更显张狂得意。 我“吱呀”一声儿推开了口，里头的争吵声儿戛然而止。 “呵……”段氏瞧见是我，便冷笑一声儿“今日，还真是热闹。” 我也不拐弯抹角，只道“是啊，今日宫里收到了一则消息，想来你会感兴趣，便想着来知会你一声儿。” 段氏压住了怒火，坐下道“段家覆灭只余我一人，的确算得上一则消息。” 我眼色微微一闪“原来惠贵妃前来，竟也是为了此事儿。想来，我是多余了。” 言毕，又瞧见地上赫然放着一把匕首，好笑道“看来，惠贵妃考虑得倒是周道，竟都给你准备好了。” 段氏瞥了一眼匕首，问“那你呢？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说罢，还未等我说话儿，她又道“不管你准备什么，于我而言都无作用。我是不会轻易让你们得逞的，我会好好的活着！” 我微微一笑，看来，段氏的灭亡对她的打击，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果然有志气！” 说着，我便起身道“既然惠贵妃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你，本宫便不再多费口舌了。” 言毕，我又冲着清黎道“清贵人，就劳烦你再在这冷宫待上几日。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皇上自会把你接出去。” 清黎一听，满脸欢喜“是，贵嫔娘娘。” 段氏满脸的错愕“清贵人？你唤她清贵人！” 我微微一笑“你还不知？她拿你用香的秘密，来投靠本宫。又亲自点燃了你翊坤宫的合欢香，来换得这贵人之位……” 　　☆、240.第240章 因果报应 我微微一笑“你还不知？她拿你用香的秘密，来投靠本宫。又亲自点燃了你翊坤宫的合欢香，来换得这贵人之位……” 段氏一个酿跄，便指着不远处的清黎颤抖道“是你……竟是你！” 清黎早便知晓我瞧不起她，也不意外，只是得意笑道“是我又如何？这些年你待我如此，早便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清黎！你这个贱人！”如果说没有什么比失去亲人更痛苦，那么惨遭背叛算不算痛上加痛？这世上，没了亲人，没了亲信，只余她孤独一人了“清黎！你也不想想，若没有段家，你如何能活到现在！” 清黎毫不犹豫的还了嘴去“若我一早便知道这十六年来要做你的一条狗，要忍受没有尊严的煎熬，我宁愿在十六年前就被活活饿死！” “贱人……贱人……” 我轻轻勾了勾嘴角，携着小允子便退了出去。 关于段氏跟清黎主仆二人的恩怨，我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结果会如何。 当我踏出大门的时候儿，才发现今晨停了的雪，如今又下了起来。还没来得被宫人清扫的路面，又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白。 呵，雪上加霜，莫过于此。 小允子赶忙帮我披上狐毛披风，生怕我会被冻上半分。 我赞赏地瞅了他一眼，笑着道“你倒越发贴心了。” 然，话音方落…… “啊！”突然，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儿，紧接着，那原本争吵打斗的声音儿戛然而止。 我赶忙回过头去，从开着的门里瞧见了满地的鲜红。段氏瞪圆了眼倒在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你……”段氏抬起手，虚弱着指着清黎“你好……好狠……的……的心……” 清黎许是错手伤了段氏，此刻的她满脸错愕和惊慌。呆了一会儿，只见她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一把把匕首拔了出来。 我稍稍垂下眼帘，心想，难道她还要救段氏不成？ 可，我终究是猜错了。 “我杀了你！杀了你！”清黎一边儿恶狠狠低喃，一边儿手握匕首拼命往段氏身上插/去。只一会儿，她的脸上，身上，全都溅满了血。 见此，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是这间屋子…… 我曾带着肚子，在这间屋子里醒来。黑暗中，有欢/愉过后的屈辱，有被人陷害后的不甘，也有被揭露后的恐惧。 那时候儿我想，我必死无疑了。 可没想到，到了今日，我还活得好好的，而她，竟被自己的贴身侍婢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因果报应……便是如此吧？ …… 御书房。 “皇上，永巷冷宫传来消息，段氏没了。”桂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开口道。 正在批阅奏折的擎苍手突然一抖“没了？” “回皇上，据说是被清黎杀害的。”桂公公想了想，又道“用的是匕首。” “冷宫里怎会有匕首？”擎苍抬起头来，眼里尽是冰霜。 桂公公迟疑了片刻，终是道“今儿个，惠贵妃和念贵嫔都去瞧过段氏。” “阿卿？”擎苍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儿“罢了，段氏能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葬了吧。传令下去，清黎弑主，赐白绫。” “是，皇上。” 　　☆、241.第241章 协理六宫 段氏没了，清黎亦被赐了白绫。 我从一开始便知道，擎苍是不会让清黎活的。如清黎这般叛主弑主的东西，早晚固有一死。早些死了有什么不好呢？在这深宫里活着，实在太苦了。 随着段氏一死，惠贵妃便借口身子不适，躲在了她的钟粹宫里足不出户。 而太后娘娘对段氏一族的结局甚是满意，平日里，见人也和蔼了些。 又因后宫高位悬空，宁昭荣性子浮躁，敬昭仪不爱理事儿，太后娘娘便把协理六宫的权利交到了我的手上。 一时间，整个后宫竟都是我们这一派说了算。 紫禁城争斗不息的闹腾劲儿总算因段氏的覆灭而安静了下来，可我总觉得，这安静的背后，似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 “段氏如今已覆灭，咱们也能稍稍安心了。”知画姐姐喝着茶，开口道。 华妃看了我一眼儿，便道“段氏能有今日，与清黎的叛主脱不了干系。但我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竟也是死在清黎手里。所以说，这身边儿的人若不衷心，当真是会至我们与万劫不复之地。” 言毕，华妃又冲着知画姐姐和柔荣华道“大伙回宫之后都得小心仔细着些，莫要步了段氏的后尘。” 末了，华妃又极为不放心我，道“特别是你宫里那个叫花欣的，越发瞧着不对劲儿。” 我整了整衣裳，淡淡道“倒没发。现她跟谁有接触，不过攀龙附凤的野心倒是不小的。” “既知晓她有心鱼跃龙门，就更该早早了结了才是。”华妃坐直了身子，便道“这清黎，何尝不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叹了口气儿“罢了罢了，我自有主意。” 这皇宫里的事儿，当真是一件一件的来！莫须有的便让人心烦得很！ 柔荣华瞧见了我眼底的不耐，赶忙开口道“其实……嫔妾心里倒有一个担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看了柔荣华一眼“你说。” “惠贵妃与段氏近些时日交好，可她却前往冷宫送了匕首。这惠贵妃的作为，当真是可疑得狠。”柔荣华轻柔道。 知画姐姐讥讽一笑“这宫里，人人都以为段氏厉害，可真正的猛虎，除了惠贵妃别无她人！只是她一贯伪装惯了，旁人不知罢了。” 我只细细玩弄着手里的茶杯“也许……惠贵妃有什么把柄在段氏手中……” “把柄？”众人不解。 我抬起头娓娓道来“在合欢香的事件儿上，鄂公公死于突然。鄂公公是段氏的人，却也是惠贵妃的远方亲戚。我便不信，这其中没什么缘由？” 华妃一听，倒觉得有些道理“话是没错，可事到如今段氏和清黎已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了。对于惠贵妃，咱们也只能小心谨慎些对付。” “如今她又躲进了那钟粹宫去，还不知在运筹着什么。”知画姐姐的孩子是惠贵妃设计没的，对于惠贵妃，她从来都是心怀怨恨。 我知，如今随着段氏的覆灭，知画姐姐接下来，定是要与惠贵妃对抗，于是道“不管她运筹了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这后宫里是她惠贵妃说了算。” …… 　　☆、242.第242章 匕首是惠贵妃的 是夜。 擎苍照旧来芙蓉轩歇息儿。 我躺在他的怀里，指尖轻轻在他胸膛上来回撩动“贵妃姐姐前些日子身子倒还好，不知为何，如今又不行了。” “近些日子天气儿冷了，她那是旧疾复发，莫要担心。”擎苍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淡淡道。 “贵妃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宫中那么多太医难道都治不好么？”素来只听闻惠贵妃身子不好，但却从未听旁人说起她患的是什么病“老是这般拖着下去，可如何是好？” 说罢，我又赶忙道“马上就要到小年了，夫君得空去瞧瞧她吧。” “她素来喜静，不大喜爱旁人叨扰。”擎苍对惠贵妃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淡“你啊，就莫要为她/操/心了。” 我心里怀了心思，便道“如今我协理六宫，自然想凡事儿都考虑得面面俱到。贵妃姐姐是喜静，可若是夫君去瞧她，她定也十分欢喜。身子已是这般模样儿，若夫君还独留她一人在钟粹宫里，她该多心了。” 擎苍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儿道“这么多年都过来，她向来不争名利，无碍。” 不争名利？呵……她当真是如此么？ 我心底微微吃味儿，却不动声色儿道“也对，贵妃姐姐向来与世无争，有贤德之名儿，想来是不会计较的。” 言毕，我又假装不经意道“只是没想到，像贵妃姐姐这般温柔可人的性子，竟也有果断为夫君分忧的时候儿。” 果然，擎苍把头转了过来“嗯？” “我是说……她去永巷冷宫给段氏送匕首的事儿。”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贵妃姐姐与段氏交好，能如此为夫君分忧，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当日，只有我与惠贵妃去过冷宫。宫中诸人私底下早已传开了，说是我慕容毓卿心思歹毒，容不得段氏苟活，竟拿了匕首前去赐她了断。 这事儿，我早早便想过要寻了机会说清楚。否则，我岂不是要一辈子替惠贵妃背了这黑锅？旁人如何想我不管，但是擎苍，绝对不能误解我而信了惠贵妃的“贤德”。 要知道，一个人的印象一旦产生，便很难改变。若一再让擎苍深感惠贵妃温柔贤惠，怕是日后，我很难能除掉惠贵妃这颗毒瘤。 果然，擎苍抱着我的手稍稍紧了些，却一字未言。 原来……那把匕首不是阿卿送去的！真正想要段氏性命的人，竟是马氏！她……究竟想做什么？ 朕与她曾有过诺言，此生许她贵妃之位，给她一宫之所，护她马氏家族三代平安。而她，绝不插手朕的后庭，绝不奢望后位，绝不侍寝，绝不旦下子嗣。 朕与她二人，各自安好。朕要的，不过是负责，她要的，不过是名分和容身之所。 可如今，她竟给段氏送去了匕首。为朕分忧？朕可不信！难道，真的是与段氏交好，不忍段氏在冷宫里苟活？不……以段氏的性子，绝非轻生之辈。哪怕是在再艰苦的环境下，她都会好好活着，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马氏……看来朕得找个时间与她好好谈谈了。 　　☆、243.第243章 再怀龙胎（一） 自那日在擎苍跟前儿不经意地抖露惠贵妃德行后，便听闻擎苍去了一趟钟粹宫。我不知擎苍心底作何感想，更不知他去钟粹宫与惠贵妃谈了什么。我只知道，擎苍对段氏，多少是有情分在的。如若不然，他定不会多余走这一趟。 听闻，他并未在钟粹宫过夜。出来的时候儿，脸色极为冷淡。但，却也未曾处置惠贵妃半分。 当然，我从一开始便不奢望惠贵妃会因此受罚。我想要的，不过是离间罢了。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是我在紫禁城里过的第二个年，擎苍照旧在太和殿设宴。 太后娘娘与一应太妃，妃嫔出席。整个除夕夜宴如往常一般，满耳笙歌，满眼莺燕，并无特别之处。 若说最惹人注目的，怕便是舞嫔的那一曲霓裳舞了。 …… 惠贵妃久居不出，段氏覆灭。随之而来的，便是我们这一派的得意之时。 转眼，又过了两月。 这一日，大清早我便闭着眼半倚在软塌之上，花欣半立在塌旁，轻轻地给我捏捶着肩膀。 “主子，好端端的怎么肩膀就酸疼起来了呢？”花欣一脸莫名问。 我但笑不语，昨晚擎苍将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就熟睡了，还是打了呼噜呢。我生怕吵醒了他，硬是一动也没动地过了下半夜。 擎苍的睡眠一向是极浅的，只要我一动，或者起身，他便会蹙眉惊醒。 “昨晚都下半夜了呢，雪风又大，皇上硬从宁昭容那儿过来了。”花欣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皇上可真真儿是疼爱主子。” 我半睁开眼，笑道：“你便这么取笑本宫的？” 花欣加重了在我的酸痛处揉捏的力道，说“奴婢不敢呢！” 我只笑了笑，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巧慧满脸春风进来道“主子，罗太医来了。” 我微微扬眉，举起手便扶着巧慧起身儿“罗太医来了，你便如此欢喜？” 巧慧脸唰的便红了起来“哪里……不是主子您让奴婢去请罗太医的嘛……” 我瞧着巧慧那羞答答的模样儿，可当真儿是如同一朵盛开正浓的花儿，娇艳极了。 若巧慧与罗素当真有意，撮合撮合也未曾不可。只是……罗素心里的那个位置……不知可还是知画姐姐？ “微臣，见过贵嫔娘娘，贵嫔娘娘万福金安。”罗太医一如往常给我行礼，起身后便问“不知娘娘今儿个是哪儿不爽快儿？” 言语间，竟是恨不得把我吃了一般。 死丫头，竟会使唤我！太医院难不成没得别的太医了么？ 我自知他想着什么，眨了眨眼便一本正经道“有劳罗太医了，皇上把你御赐给本宫做专用太医的事儿阖宫上下无一不晓，本宫如今身子不爽也不大好意思再寻旁人。” 罗太医见我如此，便咬牙切齿道“能为贵嫔娘娘调理身子，是微臣的福分儿。” 听言，我满意点了点头“本宫这些时日身子总是酸痛不已，葵水也有一阵子没来了。” 　　☆、244.第244章 再怀龙胎（二） 听言，我满意点了点头“本宫这些时日身子总是酸痛不已，葵水也有一阵子没来了。” 罗太医神色一闪，便道“请容微臣为娘娘请脉。” 过了片刻，只见罗太医收起了手，挪步至我跟前儿跪下“微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如今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我整个懵在原地，我有孩子了？我又有孩子了？ 一时间没忍住内心的激动，抓住罗太医便道“罗素哥哥……你是说……我又有孩子了！” 罗太医扶住了我，深怕我脚下一虚便会跌倒在地“是，你又有孩子了……” 我掩住嘴儿，竟不知自己此时是要笑还是要泣。 “罗素哥哥……你可当真？莫要诊错了！”距离我上次落胎至今，尚不足半年！我甚至以为我此生再也做不了母亲了“我葵水未来当真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而不是……而不是因为我身子不调的原因？” 罗太医虽平日里与我吵闹，可到底还是有自幼长大的情分在的“傻丫头，你还信不过我？” 言毕，他又似觉自己失言，随即补道“回娘娘，微臣所言千真万确，娘娘的确又怀龙嗣！” “太好了……”我扶着尚还平坦的小腹“太好了……” 如今段氏已除，惠贵妃借病不出。宁昭容虽跋扈，却不至于敢害我子嗣。敬昭仪和舞嫔二人，定也不会轻举妄动。我这一胎儿，必定要平安生下才是。 短短半日，我再度有孕的消息传遍六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册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慕容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正一品皇贵妃，为众妃之首。赐居坤宁宫，授金册金印，钦此。” 不是修仪，不是妃，不是贵妃，而是皇贵妃！不是搬至主殿，也不是旁的宫殿，而是坤宁宫！ 擎苍…… “夫君……”我颤抖着声音儿朝着擎苍道“坤宁宫是皇后的住所，我怎能搬至那儿去？更何况……我入宫时间尚短……怎能升至皇贵妃的位分？” 擎苍只当不知我的不安，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阿卿，你本就该是我的皇后，坤宁宫，你早晚都要住进去。” “可是……我入宫不久……朝堂和内廷定有怨言……” “嘘……”擎苍朝我噤声儿，道“阿卿，你可知咱们这孩子来得多是时候儿？前几日朝堂上那几位大臣才逼了我，说国不可一日无国母，让我在后宫高位之中选一合适的妃嫔，或在一月后的选秀中选一品德甚好的女子，早些立后。 我之所以下这道圣旨，不过是想要那些惦记着后位的人知晓，在我的心里，早已有了皇后的人选。你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如今又是后庭里唯一一个有身孕的妃嫔，他们自不敢说了多余的话儿去。” “那太后娘娘那边儿……” 擎苍拍了拍我的脸儿，宠溺道“这事儿是母后点头同意的，你莫要多想了。” 　　☆、245.第245章 再怀龙胎（三） 擎苍在太后娘娘的默许下给了我皇贵妃的位置，一来，可以堵住幽幽之口，二来，也算遂了自己的心愿。 对此，我喜忧参半。 喜的是我比往常更有能力，去护住我想护住的人。忧的是，我如今已是众矢之的，深深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之感。 而对于擎苍，我不知是该谢或是该恨。 擎苍此举，表面儿上是解困，实则是向天下宣布，只要我旦下龙嗣，皇后之位非我莫属。 如此一来……我这一胎儿怕是会越发凶险了。 …… 用过午膳，我正在书房里习字，不想擎苍却悄悄进来，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夫君……”我轻轻抱着他道“你夜夜来我宫里就罢了，白天也是来得勤，你就不怕旁的姐妹儿在心中怨恨皇上么？” 擎苍不以为然地坐下，忽然把我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由她们去，没有这点怨气堆在心里，她们也没借口斗来斗去。” 我不禁皱眉，是啊，后庭一台戏，我们是戏子，他是看戏人。 见我神色不对，擎苍赶忙摸了摸我额头“哪儿不爽快儿？” 我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是不是重了？” “不重……就是怕你以后肚子大了，我抱不起，现下得多抱抱！”擎苍蓦然捏住我的手，宠溺道。 “怕只怕……肚子大不了！”我黯然道。 他突然拍拍我的小腹“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不会让我的妻儿再次受到伤害！” “还说不定是皇儿还是公主呢！”我任性的转过头。 他闷闷的笑着问道：“那你说，要皇儿还是公主？” “我说？”我古灵精怪的想了很久“要不……两个一起生！” 此话惹来擎苍一阵大笑“哈哈……这天下，竟还有如此贪心的小丫头。” “笑什么你！”我赌气儿不看他，就如以前般！ 擎苍看着我，甚觉可爱“阿卿，坤宁宫那边儿已经打扫妥当。趁着现下肚子还不大，这几日便迁宫吧。” 越是临近迁宫，我心里便越发不安“阿苍，我当真值得你如此对待么？这后宫凶险，若有朝一日我被卷入这不折手段的暗斗之中……”你发现往后的我与最初的我有了出入……你会后悔么？ 我话未曾说完，擎苍便嘘了一声儿，不再让我说话儿“朕知道你想什么……有朕在你身后……你谁也不必怕。” 我身子一震，点了点头。 擎苍，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一个怎样儿的人？你曾救我出了苦难，让我坠入情网。也曾扯我进了深渊，至今迷迭其中。 你时而是翩翩公子，一身温暖，让我深信不疑。时而又如同恶魔，冷入血骨，让我恐惧不已。 你曾怀疑我，也曾深信我。 如此纠缠不已的种种……我竟……开始看不清你了。 你明知我想要说的，不过是怕这深宫把我玷污。而又为何……非得把我丢入那需要受到保护的角落。 擎苍见我又陷入沉思，不免刮了刮我鼻梁“孩他/娘，又想什么呢？” 我尴尬回神，顺着他的话儿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如集万千恩怨于一身……我怕……受不起……” “傻瓜！有我在呢……” 　　☆、246.第246章 婢女的野心（一） 我终究还是趁着肚子未大之际搬迁到坤宁宫了，搬迁的这天，天空上方难能可贵地有了暖阳。 我站在坤宁宫门外，看着雄伟而壮观的宫殿，金黄/色儿的琉璃瓦在暖暖阳光下闪耀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整个坤宁宫金顶红门，所有的木头建筑用的都是极为难得的金丝楠木，庄重而又高贵。 殿外让人庄严起敬，殿内一样儿金碧辉煌。四周都是正红与金黄的结合，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一国之母该有的身份儿与端庄。特别是正殿中央那把金色的凤椅，九尾凤凰朝天飞舞，栩栩如生。 我一步步朝着凤椅走去，指尖碰触到的地方，皆是一片冰冷。 嗤笑一声儿坐下，看着底下的人忙里忙外地清点各宫送来的贺礼，竟有了凤眸观天下之感。 我摸了摸肚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孩子，母妃住上了整个紫禁城里最美轮美奂的宫殿，可是母妃却丝毫感觉不到快活儿。 这深深的宫邸里，到处都是糜烂的欲/望与纸醉金迷。母妃真怕，怕终有一日这些东西会把母妃旧时的模样儿腐朽殆尽。 “快，把这些都整理妥当，做了记录后便可搬入库房去。”巧慧一边儿指示着旁人干活，一边儿又冲着我道“主子，这些都是各宫娘娘小主送来的贺礼。奴婢想着主子身怀有孕，外头儿来的东西还是少用为妙。既然现下也用不着，便一并收入库房，如何？” 我看着巧慧越发沉着稳重，便也只好点头“你都把一切打算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言毕，又道“你去把下头的人都叫进来吧……” “好咧，主子。” 只稍片刻，坤宁宫上下将近三十号人便都乌压压地跪在了地上。 我见人都到齐了，便道“这些都是各宫娘娘小主送来的贺礼，簪子，玉镯，应有尽有。本宫也用不上，你们且去挑挑，若有喜欢的便拿去！” 众人听言，喜笑颜开，盈盈拜倒便道“奴才（奴婢）谢主子赏赐！” 我笑着将巧慧扶起“待一切稳定下来，我便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儿。”我是注定出不去这高耸的宫墙了，可巧慧不一样儿。哪怕我十分不舍巧慧，却也不能只顾着自个儿。 罢了，这喝人骨血的地方儿，能走一个便是一个吧。 岂料，我的话儿却惹来了巧慧的噗通一跪“主子！巧慧不嫁，巧慧要一辈子跟着主子！” “你……”纵使我一早便预料到巧慧会有此举动，可当她当真儿表明了决心后，我依旧有些不忍。 我不是个瞎子，巧慧对罗素哥哥的心意，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主子偏心呢，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巧慧姑姑，倒也不想想奴婢与花景花柔二人。”开口说话儿的是花欣，只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儿，好生惹人怜惜。 见此，我话题一转便道“哟哟哟，瞧瞧这不害臊的小蹄子，竟埋怨起本宫来了。那你说说，你/日后想要嫁给什么的人？” 　　☆、247.第247章 婢女的野心（二） 见此，我话题一转便道“哟哟哟，瞧瞧这不害臊的小蹄子，竟埋怨起本宫来了。那你说说，你/日后想要嫁给什么的人？” “奴婢要嫁，也是嫁给像皇上这样的男子。”花欣偏着脑袋想了想，脸上掠过一丝绯红，眼中有掩藏不住的憧憬“就跟主子一样儿，独蒙圣宠，把旁人都气儿得半死。” 小允子在旁一听，忍不住大声儿呵斥“胡说！皇上九五之尊何等高贵，岂是你能染指的。” 花欣被小允子吓了一跳，低下头小声儿“也没说一定要是皇上……旁人也成啊……只要不让我受苦……” 我听着花欣的低喃，心中不免生起了讥讽之意。 好一个有野心的小丫头，只是以她的智谋，怕是称不起她的各种欲/望了。 我稍稍平息了心中的讥讽，淡淡道“独蒙圣宠只是看起来风光而已，你可知失宠安宁，争宠容易，固宠艰难的道理？如果能有得选择，本宫倒是宁愿舍弃皇家宫阙，到民间平平淡淡地过些小日子呢。” 花欣惊讶地张开了嘴儿“主子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恩宠，怎么还说这样丧气的话儿？如果换做是奴婢呀，奴婢每天锦衣玉食，又有皇上宠爱，多好呀！” “你当真羡慕么？”我微微蹙眉，又一次道“且不说皇宫，就是外头儿的富贵之家，宅门里的阴暗冷酷可从来不少。” “才不是”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副天真灿漫的模样儿“主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主子已经在这样儿一个位置上了。哪里像奴婢，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主子您这样儿，飞上枝头做凤凰，自己当了主子去！” 我心中嗤笑不已，心无城府么？天真无邪么？我一直知晓她心中暗藏着野心，却不曾想，她竟可以当着我的面儿，如此毫无顾忌。难道当真儿是平日里我待人太过随和，以至于她在我的面前儿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小允子在她身旁摇了摇头，忍不住又道了句“民间常年传着的一句话儿，叫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知道吗？” 花欣点了点头，却扬着脖子“可是自古也有一句话儿，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她既已如此，我自是不能留她了“你这小嘴儿，既说本宫偏心，本宫定要为你寻一门亲事儿，好堵住幽幽之嘴。” 说罢，又笑着道“你想做个主子有人伺候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儿，本宫自要成人之美。但，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婚事儿，一旦给了你，可便退不回来了，你当真儿决定好了么？” 花欣许是没想到我会当真儿答应给她寻一门亲事儿，兴奋地直点头。眼里飞扬的神采，如天边的晚霞一样耀眼逼人。 花欣啊花欣，你既如此，到时候儿，可莫要恨本宫把你推入暗无天日的斗争之中！ 待众人退下之后，我独独留下了巧慧一人。心中燃起的怒火久久不息，好一个花欣，胆敢在我身边儿如此放肆，我岂能放过她！“去打听打听，京城里哪户人家，妻妾最多？” 巧慧低下头在我耳边儿道“方才奴婢已经在心中盘算过了，京城首富江能的儿子江欲才有妻一名，妾三十六名！” 我点了点头，便对巧慧道“你知道该怎么办，身边儿的人想要鱼跃龙门，同样儿的错误，我绝不能犯第二次！” “是，奴婢这便去办！” 　　☆、248.第248章 婢女的野心（三） 三月，正逢秀女初选。 而此时，本该春雨绵绵的季节，京城却大雪飞扬，没有丝毫停下的痕迹。最奇的是，与京城不同，南方如今艳阳高照，闹起了旱灾！ 朝廷拨了无数救灾款，却仍旧有人叫苦连天！于是，擎苍在半月前已出宫，微服私访。 由于身子不便，我并未跟着前去。擎苍只带上了善解人意的知画姐姐与调皮儿可爱的甜小仪出宫。 我肚子虽才两个多月并未明显，但前三个月格外紧要。华妃怕我出什么意外，便吩咐了下去，说是宫妃们无事儿不许来坤宁宫叨扰。对此，我并无意见。总之也是懒惯了，有没有人来，都无关痛痒儿。 好在擎苍不在宫中，也没有人再耐人寻味的闹腾，这些日子，皇宫里倒也是安静了不少。 …… 由于坤宁宫建于高台之上，殿阁高阔，阻热隔寒，即使外边儿大雪飞扬宫中亦是极其暖和。 我此时正歪在正殿厅里的贵妃椅上，花柔半跪着轻轻替我捏腿。我不时微哼一声儿，自有了身孕后，身子越发酸痛起来。 殿内的暖炉格外暖和舒服，我抚/摸着小腹，仿佛有了一种名为母爱的东西在慢慢溢出。 孩子……你放心……母妃绝不会重蹈覆辙。这一次，母妃拼尽全力，也要把你生下来。 想着，嘴角儿带着笑，便深深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糊醒来，全身慵懒却闲适。花柔的锤捏恰到好处儿，让我全身都格外放松。 若非……若非是那微泣的抽噎声儿不时的传入我的耳中，这个清晨，还算是不错的。 微微坐直了身子，放眼望去便瞧见我跟前儿跪着一个女子。她鬓发散乱，双眼红肿，纤细的身体不断地抖着，似乎无法控制一般。 面色儿青惨，哭得梨花带雨。她一直竭力忍着喉间的呜咽，但还是有细碎的声音儿流淌出来。看着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儿，我心里便不甚烦躁。 “宫里的人是怎么当差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这紫禁城了？”心中有了气结，便不免动了怒。 跪在下首的女子见我醒来，便赶忙小声儿喊道“主子……奴婢……” “本宫已经说过，本宫不愿再见你。”还未等她把话儿说完，我便开口打断道“你自己要的荣华富贵，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儿。宁作富人妾，不作穷人妻。呵……这江府可是京城的首富。 本宫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嫁入江府，如今你一句不如意便想着回来？你可不能过得不好，三天两头便让本宫念及旧情地往宫里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有多亏待你似的！” 我的语气儿懒懒的，一字一句都毫无情绪，轻描淡写。可旁人却知道，我所有的不耐都包裹在里面儿。 “主子……主子奴婢知错了……还请主子看在……看在奴婢曾经侍奉过主子……的……的份儿上，就帮帮奴婢吧。”她呜咽着求情儿，一句话儿说的吞吞吐吐。 　　☆、249.第249章 婢女的野心（四） 我微微蹙眉“江姨娘，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花欣听言，边儿抽泣着便边儿抬起了头“主子……” 我见她额间泛了血肿，想必是磕头磕的久了的原故。心下叹了口气儿“江姨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才入了江家一月不到，虽不是正妻，但也理应还是新婚燕尔才对。” “主子……您不知道……”花欣哭得肩膀不断抽动“那江欲才根本不是个东西！他妻妾成群，一个正妻三十六个小妾，到了奴婢这儿，奴婢只能被府里的人称之为三十八姨娘。 这便也罢了，可是那些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欺负着奴婢是新入府，又是宫女出身，联合一气儿地使唤奴婢。这一个月来，端茶倒水，洗衣揉腿，奴婢哪一样儿少做了？ 主子……您就看奴婢曾经侍奉过您的份上，想个法子救救奴婢吧！奴婢愿意回宫……回宫继续伺候主子……” 我心中越发觉得好笑，我的翊坤宫，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 “本宫能帮你一时，却不能帮你一世。你既已是江府的三十八姨娘，受了委屈自然有江府的人给你担着。”说完，我又好笑道“你平日里在本宫身边儿倒是会讨巧，怎的竟不得自个儿夫君喜欢呢？” 说到江欲才，花欣显然更为激动“主子！那江欲才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会站在奴婢这边儿呢？” 言毕，只见花欣不顾众人的面儿，一把便把衣袖捞了起来“主子您瞧，奴婢身上的伤，哪一条不是江欲才留下的？他……他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主子！他……他是有怪癖的……每一次奴婢与他行周公之礼，他都能把奴婢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这才一个月不到啊主子……往后的日子那么长……奴婢当真不知该如何过下去。” 我想……我的心肠当真儿是越发硬了。若是往常，看着花欣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我定会于心不忍。 可如今，我竟是云淡风轻道“没有谁的荣华富贵是可以垂手可得的，当你选择了这一条路，就该预料到会有今天。罢了，你回去吧，若让江家知晓你又入了宫，怕是会对你下更狠的手。” 花欣见我不肯帮她，赶忙抬头“可是主子，这门亲事儿是您给奴婢指的啊！主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如今奴婢过得如此凄惨，主子您多少都是有责任的……” 呵……如今，竟怪起我来了？ 我冷笑着听完了她的话儿，静了许久，才慢悠悠开口“当初是谁舔着脸求着本宫给她做主子的机会儿？机会本宫给你了，自个儿没有本事儿怪得了谁？本宫如今还能见你，不过是看你曾经侍奉过本宫，给你留些脸面儿。 如今倒好，竟给脸不要脸了起来。来人，把江姨娘请出去。” 末了，我又加上了一句“吩咐下去，日后谁再敢放她入宫扰了本宫清静，本宫便拿他们的脑袋做成下酒菜，犒劳整个守卫营！” 　　☆、250.第250章 婢女的野心（五） “是……主子……”下首侧立着的小博子趋身而入，着平平的腔调“三十八姨娘，趁着今日天色还早，您就请吧？” 花欣见我如此绝情，脸如死灰。她眼瞳泛红，面上斑驳的残妆让她的表情儿着实狰狞“你不帮我，你会知道什么叫作报应……你一定会……”她歇嘶底里，变腔走调的声音儿还未出完，两个小太监已经连捂带扯，拖了出去。 我看着她挣扎而远去的身影儿，闭上双目不语，可眉头却微微舒展开来。 前段时日，把花欣许配给了江欲才做三十八房小妾。可万万没想到，江欲才竟是一个男女不分，满盘通吃的货色。花欣为奴久了，哪里比得上江府的那些女人？被欺压，也是情理之中。 唉……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不是么？万般皆是命，没有任何一种自己想过的生活，是不需要付出应有代价的。 …… “主子……”巧慧轻声儿唤醒了睡意朦胧的我“太后娘娘让人传话儿，说今日让您到慈宁宫用午膳。” 我恍然如梦，揉着太阳穴起身。这几日被花欣折腾得不轻，当真是身心俱备“给我更衣吧……” “是，主子。” 在巧慧的服侍下，换了件淡雅的宫服便坐了轿撵前去慈宁宫。 一路而来，所有的宫娥见了我无一不行礼跪拜“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嘴里甜甜的声儿无比乖巧，可眼里，却又洋溢着羡慕与欲/望。 看来……紫禁城里的女子啊，哪怕是小小的一个宫女，都无一不想鱼跃龙门。 待书是，清黎是，花欣亦是。 …… “卿儿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我缓缓福身行礼，太后娘娘只是点头笑着，不语。见此，我扶着巧慧的手起身，这才发现华妃正在太后娘娘身边儿伺候。她静静地给我行了礼，只是并未说话儿。 “用膳吧。”太后娘娘突然开口，我随着宫人的指引入座。 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太后娘娘今日静得可怕，恐没那么简单。 “这鱼啊，活着的时候儿只想着跳。有一些呢，跳过来后没折腾几下便没了，有一些，却至死，都跃不过这龙门。”太后娘娘见我入座，便轻轻开口。 随后，又亲自给我和华妃分别夹了最肥美的鱼肉“有些不安分的宫人若不知死活，任由她去便是，且瞧她能蹦达多久。” 太后娘娘说这番话儿，虽然语气儿清淡，可她必是知晓花欣的事儿了。我一时拿不准太后娘娘的心思，便只好低头用膳，不敢言语。 见此，太后娘娘又道“卿儿，你入主坤宁宫，哀家与皇上的心思整个天下都一目了然。如今，只待你旦下龙嗣，便可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有些时候儿，仁慈是一件儿好事儿，但该强硬的时候儿，还得狠着点。” 太后娘娘语气儿稍稍变得严厉了起来“江府三十八姨娘的事儿，便到此为止。若她再来宫里叨扰你，拖出去杖弊便是了，不必多费心思。” 　　☆、251.第251章 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中微微一惊，太后娘娘，竟也有如此狠的时候儿“是，母后。” “华儿，你平日里忙着处理宫中琐事固然是好，可也得看着卿儿。”太后娘娘见我乖巧，又冲着华妃道“她毕竟还年轻，待她登上后位后，少不得你在她身边儿督促。” “是……太后娘娘。”华妃轻声儿应道，脸上有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 从慈宁宫出来，我终是忍不住握紧了华妃的手“姐姐，今日的事儿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华妃微微惊讶“你是说……” “花欣的事儿！”我与华妃一边儿慢步走着一边儿道“太后娘娘这一两年虽然长居宫中，可礼佛的习惯从来未改。她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儿的，花欣的事儿，她是如何得知？” 华妃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轻声儿“花欣这大半个月以来入宫没有五次也有三次，这么大的动静，太后娘娘怎会不知呢？”说罢，又拍了拍我的手“罢了，太后娘娘不也没怪你么？” “这便更奇怪了！”我停下了脚步“我知晓太后娘娘心疼我，她不怪我亦是情理之中。可她毕竟是礼佛之人，居然吩咐我必要的时候儿心狠一些。且不说/日/后的皇后之位理应贤德者胜，就算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妃嫔，太后娘娘也应当……” “卿儿！”华妃并未让我把话说完，反而是轻声儿呵斥我道“你当真儿是越说越离谱了，这话儿若让太后娘娘听了去，岂不是要寒心？” 说罢，又道“你莫忘了，太后娘娘从小与你父亲还有我父亲一同长大，那情分就跟你与知画是一样儿的。现如今咱们入宫，她心疼咱们是再正常不过。深宫入虎穴，必要的时候狠一些，才不至于被人踩在脚下。” 末了，华妃又拍了拍我的手“卿儿，你是要做皇后的人，太后娘娘如此叮嘱你，只是不想你在必要的时候儿心慈手软。以免……日后受了不必要的伤害。” 是我的错觉吗？我为何会觉得今日的华妃与寻常不同了？她与我说话儿的时候，眼神的飘渺的，她在顾忌什么？她在想什么？ 皇后……难道人人都以为我想要了那皇后之位么？皇后的位置万人敬仰又如何？处在高峰必定摔得越重啊。 是夜，坤宁宫。 白日里华妃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复杂，那心不在焉飘渺不定的神色，越发让我模糊了起来。 许是因有孕在身，整个人郁结不已又多疑暴躁。所以，在苦想许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后，我隐忍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啪……”“哐……” 桌上的香芒，花瓶全被我一甩而下，清脆的声音儿，甚是好听。 是谁，到底是谁！花欣的事儿从来都是秘密安排，除了华妃与知画姐姐，便只有坤宁宫的人才知晓。虽然这几次花欣入宫闹出了不少风波，可她去了江府的事儿，知晓的人并不多。 难道……是坤宁宫里有太后娘娘的耳目？ 罢了，这事儿暂且不想！可谁能告诉我华妃今日的反常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华妃也有意于后位？她不甘我如今在她之上…… 不！绝不可能！她向来待我极好，不可能存了这般心思。 慕容毓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能疑心华妃？你怎么能变得如此陌生呢？ 如此多疑善变……难道……这深宫里的醉生梦死已经把你变得面目全非了么？ 　　☆、252.第252章 选秀（一） 经过初选，复看等环节，最后殿选的时候儿，已经是四月了。 四月，天气逐渐的缓和了些，我站在御花园的清心亭里，右手不禁抚摸着我微微突出来的肚子。如今，已是三个月的身孕了。“孩儿啊孩儿，你可知道在这紫禁城中，为了保住你，母妃是一再的小心，只愿你能平安着地。” “皇贵妃娘娘，你一定能平安生下龙子的。”身后传来了柔柔的声音儿，我寻声望去，却见柔荣华弱柳扶风。 柔荣华宛然一笑，略带凄凉“已经三个月了吧？虽说熬过了头三个月，总算是稳定了些。但人心悱恻，以后的日子更要万般注意才是。孩子啊，可是咱们女人的命儿。” 我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多少是知晓她心中所想，轻声儿安慰道“你还年轻，皇上也常去你那，总能有孩子的。” “承娘娘吉言，当初小产损了身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怀上龙嗣了。如今……再过一个时辰殿选开始，便又是新人来旧人去罢了。”柔荣华叹了口气儿，语气儿里皆是无望。 第一次见她，她柔弱而胆怯。第二次见她，她善良而知恩。再往后，她也总是能坚韧而懂当下时局。像今日这般心不在焉，还真是初次。可想而知，她对过往的执念与对当初那个孩子的愧疚有多深。 “无论是新人亦是旧人，时过总境迁，红颜也易老。”我拿捏着手中的绿叶，也为自己而感到悲凉。 乌泱泱的又来一堆的年轻貌美，每一个花儿一样年纪的女子，她的心可都是奔着擎苍去的。 “所以啊，还是得像娘娘这样儿，有孩子当个依靠便比什么都强。”柔荣华看着我轻声儿道“如今皇上尚未有子嗣，不管娘娘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备受宠爱。” “孩子？本宫又何尝不想平安的生下他。”我低头爱抚着我的肚皮儿，无奈笑道“一切都还不是定数，所以现下才是更怕。”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一提到孩子，柔荣华总是格外哀伤。 我望着柔荣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她，无疑，她是美的，擎苍身边儿就缺这样儿柔弱如风的人儿。 “主子……”又过了一会儿，巧慧在一旁轻呼“殿选的时辰到了，怕是华妃娘娘要差遣人来催。” 柔荣华在一旁听言，便赶忙道“嫔妾恭送娘娘……” 我勾起嘴角儿一笑“如今天气儿虽然暖和了，但春来万物复苏也容易染病。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着。” “是，谢娘娘关怀。” 我点头莞尔，便转身上了轿撵。 擎苍如今尚未回宫，殿选的事儿便落到了我与华妃身上。可没想到的是，当我到了大殿时，却见太后娘娘，华妃，敬昭仪早已经入座。 敬昭仪，她怎么来了？ 我与敬昭仪来往得并不亲密，入宫两年，她不曾得罪我，我亦不曾忤逆她。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于初次侍寝时，去沐倾宫路上的巧遇。那时候儿的敬昭仪，给人一种淡雅素净之感，与她身边儿站着我舞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53.第253章 选秀（二） 说来也怪，除了我以外，似乎敬昭仪的永和宫跟谁都不甚亲近。且不说这敬昭仪，就连一向性子直爽的舞嫔亦是如此。 这两年来，舞嫔虽爱惹是生非了些，不过也都是小打小闹。陷害与狠毒，与她似乎并不扯上关系。 也罢，如此，也不算是坏事儿。 想着，便微微行礼“嫔妾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起身吧。”太后娘娘笑着虚扶了我一把“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是……倒是卿儿不懂事儿”我微微撅嘴撒娇道“卿儿如今连恪守宫规都错了呢。” 太后娘娘无奈摇了摇头，便拍着我的手道“你瞧瞧你，都要当母妃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儿？”说罢，便又道“敬昭仪入宫多年，也是个懂礼数的孩子。如今宫中高位虚空，哀家便把她也唤来，就当是给你和华儿打打下手，也好学一学这管理六宫的玄机。” 我点了点头望向左边儿侧的敬昭仪“敬姐姐为人慈温，母后早该让她来帮帮咱们。” “皇贵妃娘娘谬赞了……”敬昭仪听言，赶忙起身道。 今日的敬昭仪着一身浅黄的宫服，宫服上只随便绣了几只红鲤鱼，并无过多装饰。只是，这简单的衣裳却把敬昭仪整个人都衬托得端庄而高贵，我看着她轻笑“这衣裳大方简单，怕是只有敬姐姐才能穿出它的韵味儿。” 众人掩嘴而笑，敬昭仪道“娘娘真真儿是取笑嫔妾了”说完又望着我“娘娘平日里喜穿素淡，犹如仙子。像今日这般雍拥华贵，倒是难得一见。” 华妃看着我今日着一身的红紫宫服，上头还绣上了金丝祥云，周身的气质都高不可攀，便笑道“也亏得卿儿这样儿的打扮，如若不然，改日太后娘娘又要说咱们穿的华贵，浪费铺张了。” 华妃今日着了一身俏皮儿十足的米黄/色的宫服，宫服上水雾绿草，清新可人。虽近日的操/劳让她看起来略显疲惫，可用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华姐姐还不是？这身打扮连妹妹看了都入迷了，待会儿的各个娇艳的小姐们怕都是要看直了眼呢。”我冲着她，咯咯直笑。 “瞧你那嘴巴，真是抹了蜂蜜不成。” 又是随意与太后娘娘等人闲聊了几句，好不容易才到了殿选的时辰。 “宣新人……从一品礼部尚书金熊之女金善敏，从三品太仆寺卿林全之女林雪惠，从四品苏州知府万令之女万珍冰，正五品步军副尉卢彪之女卢素琴，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唐泽之女唐洛欣……等人进殿！” 我看着二三十个年轻的女子踏着莲花步进了殿，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悲哀。不知是为我，还是为她们。 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子的命运儿，按老祖宗的规矩，每三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庭。只是擎苍登基至今八年，这也不过是第二次选秀罢了。 　　☆、254.第254章 选秀（三） 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子的命运儿，按老祖宗的规矩，每三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庭。只是擎苍登基至今八年，这也不过是第二次选秀罢了。 所以……不难看出底下人的眉飞色舞与满溢希望。或许在她们眼里，擎苍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是她们心中认可的最好的男儿吧？可那又有何用呢？以往，多日的等待和期盼不过是君主的一句“留用”或者“撂牌子”。而如今，她们竟是连擎苍的面儿都见不上。 “从一品礼部尚书金熊之女金善敏，年十有六。”身旁的太监尖声儿喊道。 此时，只见一名女子从众多女子中走向前来规矩行礼道“臣女金善敏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各位娘娘，娘娘们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儿很是柔弱，听起来让人不自觉地起了想要保护的欲/望。只是，看她折纤腰以微步的模样儿，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一身碧绿色的衣裳，在众多黄橙紫红之中格外醒目。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打造的发簪，与她绿色的衣裳相得益彰。脸蛋儿香娇玉嫩，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可曾读过什么书？”太后娘娘开口缓缓问道，似对这金善敏并不大喜爱。可我却知道，这金氏无论如何也是要招入宫了。呵……她的父亲可是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啊。 “回太后娘娘，臣女愚昧，只曾读过《女儿经》。”她叩首回答道。 太后娘娘并不说话儿，只是转头瞧向了我，似是等着我的裁决。 我深吸了口气儿，便故作大方贤惠道“不错……毕竟是女子，能读些守妇道的书的确不易，想来皇上也会喜欢，便留用吧。” 话音方落，我便下意识地朝着太后娘娘的方向望去。只见她嘴角儿带着笑，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金善敏听言，大喜，高呼“臣女谢太后娘娘，谢皇贵妃娘娘。” “从三品太仆寺卿林全之女林雪惠，年十有七。” 太监的话音方落，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女来。 那少女着了一身米黄色纱裙，犹如置身在烟中雾里一般。她有一头极其柔顺漂亮的黑发，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臣女林雪惠见过各位主子娘娘，娘娘们万福。” 太后娘娘微微蹙眉“看着这面向儿，不像个有福之人，更别提给皇上延绵子嗣了。” 我自知太后娘娘的意思，这林雪惠虽秀美绝俗，可脸色过于苍白，像是身有顽疾一般“可是……这太仆掌皇上车马，兼管全国的马政。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可却也是个从三品。日后皇上出行或是母后出行，这车马的安全，还得考虑一二。” 对于我的建议，太后娘娘终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女子三从，是哪三从？”华妃瞧见太后娘娘的意思，便眯着眼问道。 “回娘娘，女子三从乃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倒也是个懂事儿的，留用吧。”太后娘娘道。 　　☆、255.第255章 选秀（四） “从四品苏州知府万令之女万珍冰，年十有三。” 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的站了出来，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臣女万珍冰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各位娘娘，娘娘们金安。” “万珍冰？你平日里待在家中，最喜欢做什么？”我见她着实可爱，便不免开口问道。 “娘娘，您说我啊？我可不喜欢什么针线女红，我喜欢逗爹娘开心，喜欢吃很多好吃的点心。” 众人不经“嗤”的一声儿笑了出来，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认真的端详我“娘娘，您好漂亮啊。” 我微微摇了摇头，这种性子的人，又怎能在宫中存活了？以她的姿色，若在民间定能寻得一心人。我头一次有了私心，庆幸擎苍今日不在。倘若他在，想必这万珍冰必定会被他留用深宫。哪怕没有感情，用来解解闷也是极好的。 “母后，这万氏性格灿漫倒是好事儿。只是咱们宫中已经有一个甜小仪了，若再多来一个万氏，还不知怎么给皇上惹麻烦呢。”说罢，又道“这万氏今年才十三岁，豆蔻年华，哪里又懂得侍奉君主？” 一旁的敬昭仪听我如此一眼，便道“是啊，性子的确是浮躁了些。” 我见敬昭仪站在了我这边儿，便与她相视一笑。敬昭仪居也起了这爱怜之心，倒是难得。 太后娘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道“她的父亲只是从四品的苏州知府，不留也罢。不过从苏州长途跋涉来到京城，也实属不易。哀家看她这性子，着实喜欢。便赏赐她黄金白银各一箱，上品珠宝一箱，当作日后的嫁妆吧。” “嘻嘻……”万珍冰依旧笑嘻嘻道“臣女谢太后娘娘。” 嗯……果真是纯真得很。但愿她回到苏州后，能寻得一名好夫婿，只此一生，只此一人。 “正五品步军副尉卢彪之女卢素琴，年十有五。” “臣女卢素琴，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各位娘娘，娘娘们万福金安。” 着一身的紫衣华服，却丝毫不掩那出尘如仙的气质。一眼望去，有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女子四德你可知否？”敬昭仪轻声儿问道。 “回娘娘，女子四德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太后娘娘在一旁点头“留用。” “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唐泽之女唐洛欣，年十有六。”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各位娘娘，愿各位娘娘们身体健康，长寿平安。” 太后娘娘盯着她许久，我才知道怎样形容她。 她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灿若繁星。从人群中走出来至今，虽是低着头，却一直勾唇而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身上的妩媚韵味儿也随之溢了出来。 一颦一笑之间，高贵而华丽之感自然流露，犹如盖不住的光芒一般，引人注目。 　　☆、256.第256章 选秀（五） 她虽着了一身的浅粉，装束可爱脱俗。可她的容貌，却又妖媚至极。她的那双大眼睛里，包含了许多的东西。笑、俏、妖。 唐洛欣，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比起宫中的宁昭容，舞嫔，更甚。 不知是我心怀妒忌，又亦或其它。总认为美分多种，而唐氏的这一种，最是让人心生不快儿。若用一句难听的话儿来形容她，便是狐狸，妖精。全身上下哪儿都指不出缺点，却又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只见一旁的太后娘娘皱紧了眉心，语气儿中有些许冷淡“长得倒是精致，只是这样儿一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儿，不知日后该如何狐媚惑主！” 华妃听言，把眼神移开不语。而敬昭仪却看了我一眼，心想着要我拿个主意儿。 我自是不愿唐氏入宫的，这后宫中的女人，能少一个再好不过。只是……这唐氏的父亲是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唐泽……便又另当别论了。 果然，太后娘娘虽心生不喜，却依旧道“留吧。” …… 选秀，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充实后宫，绵延子嗣的形式罢了。 此次选秀，年轻美貌的女子众多，太后娘娘来去却只选了四个新人，暂居储秀宫等候册封。随后，便把四人的位分安排，一一交给了我。 我知，这是太后娘娘在试探我。试探我是否会拿捏分寸，是否担得起这后宫掌权人。 回了翊坤宫，我权衡再三，终是下了懿旨。 从一品礼部尚书金熊之女金善敏，年十有六，封从六品宝林，赐居启祥宫云月轩。 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唐泽之女唐洛欣，年十有六，封从七品宝林，赐居永寿宫蓬莱阁。 从三品太仆寺卿林全之女林雪惠，年十有七，封正七品储媛，赐居景阳宫听雨楼。 正五品步军副尉卢彪之女卢素琴，年十有五。封正八品御女，赐居长春宫万念园。 因擎苍不在，并未能提早看出谁日后会处在风口浪尖。给四位新进小主的位分，我也拿捏得中规中矩。撇开容貌与才情，一切按照家室来算。 懿旨才颁发出去不久，华妃与柔荣华便来了。一番虚礼后，三人便携手进了内阁。 “华姐姐最近身子可好？前几日殿选，看着华姐姐的脸色儿不大好。”花景倒了茶进来，我示意她们用茶，这才开口。 “承蒙卿儿妹妹关心，不过是前些时日操劳殿选的事儿罢了。”华妃边儿说着便边儿瞧着柔荣华“倒是柔妹妹，瞧着她倒是清瘦了不少。” “不过是近些时日季节转换，有劳两位娘娘费心。”柔荣华轻轻道。 “你是怎么回事儿本宫还不知晓？”华妃不愧是深处深宫多年，只几眼便瞧出了柔荣华的心结“如今卿儿有孕，新人入宫，你心中焦虑本宫自能理解。只是，你那孩子已经没了将近六年，该放下的总要放下。再过几日皇上便要回宫了，你可莫要摆着这副面孔。可别忘了，当初是何原因，你才失宠多年。” 　　☆、257.第257章 选秀（六） 柔荣华听言，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语。 我见柔荣华这般模样儿，便转移话题道“新人来旧人哭，看来宫里又要热闹一阵了。” “宫里何时清冷过？”柔荣华反问了我一句，便问“此次选秀只入了四人，想必这四人各有千秋了？” 我点了点头才缓缓道“正二品左翼前锋营统领唐泽之女唐洛欣，倒是光彩夺目得很。” “唐洛欣？可是那唐宝林？”柔荣华柔声儿道，并无太大波动。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她所言没错。 “如何？”柔荣华又问。 “一颦一笑之间妖媚无比，处处透露着引人的光芒。”我轻轻答道。 柔荣华想了想，便道“咱们宫中若轮到妩媚，谁人比得过宁昭容和舞嫔二人？” 华妃见柔荣华如此天真，便摇了摇头道“那唐宝林，比宁舞二人更甚。” 柔荣华微微张开了口“如此一来，咱们宫里可真真儿是争奇斗艳了。” 我笑了笑，便道“如今放眼望去，整个后庭皆是咱们的势力。敬昭仪与舞嫔不与人为伍，宁昭容与惠贵妃身旁也无可用之人。加之甜小仪与知画姐姐如今伴驾出游，更是把咱们这一派推向了风口浪尖。” “旁人倒是不怕”华妃叹了口气儿道“就怕惠贵妃会出什么幺蛾子，她此时虽借口身子不爽快儿身居钟粹宫，但奈何如今有新人进，保不齐惠贵妃那头便会有所行动。依我看来，咱们也该收几人，为自己所用。” 柔荣华见我与华妃有了这心思，便道“如此倒也是个法子，皇上素来喜艳丽的女子，方才听你们说起唐宝林，或许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华妃一口便回绝道“唐宝林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她容貌出众家世雄厚，怎会屈居于咱们之下？皇上这是没回宫，若回宫瞧见了，少不得要多爱怜几分。” 说罢，便又握着我的手道“卿儿，说句不中听的，你莫要介怀。这男人都是猫，没几只不偷腥的。更何况，咱们的夫君，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知道皇上平日里疼你宠你，你们之间也有旁人不知晓的小秘密。但……这唐宝林确实夺目得很……” 言毕，华妃便皱着眉底下了头，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儿冰冷道“咱们的确不能轻敌，只是，也勿要过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怕什么呢？她若安分守己，我便留她在这紫禁城里享尽荣华富贵！她若不识好歹，我就让她不得好死！” 听了我的话儿，华妃看着我的眼神既陌生，又欣慰。 太后娘娘，我按照你所指示的一切来做，甚至试图离间卿儿与皇上的关系，如此，你可心满意足了？可是……看着这样儿的卿儿，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真心疼得紧啊！ 华妃缓了缓神，道“我看，那卢御女卢素琴倒不错。她容貌出尘，清秀脱俗，行为规矩。家父不过是正五品步军副尉，要想在宫中存货必定得寻人庇护。再者，她的父亲是武将，与卿儿你也能说得上话儿。” 我点了点头“姐姐与我想的一样儿呢。” 　　☆、258.第258章 擎苍回宫 四月中旬，擎苍终于携了知画姐姐与甜小仪回宫。 才方回到宫里，擎苍便让桂公公来传了圣旨，因甜小仪有了一月身孕，晋升为正七品储媛。知画姐姐也因在宫外照顾甜小仪有嘉，晋升为了嫔。 对此，我竟不知是喜是忧。 甜储媛有孕了……让她有孕的人，是我的夫君。 在没有我在身边儿的时候儿，擎苍对她是不是如同对我一般的似水柔情？是不是也曾给过她承诺？ “你也莫要怪皇上。”知画姐姐似是知晓了我的心思，便道“皇上今年已经二十有九，登基十年却一个子嗣都没有。若长期以往，朝政必定不稳。” 说罢，知画姐姐又担忧道“卿儿，你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皇上从十九岁登基至今，竟一个孩子都没有，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我总觉得……这宫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卿儿，姐姐真怕。 你可知道？当甜储媛有身孕的时候儿，姐姐有多开心。当初整个宫里只你一人身怀龙嗣，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你。如今她也有了，总算帮你挡住了一些耳目。” 我抓紧了知画姐姐的手，感动道“姐姐，这宫里的水世世代代都深得很，只要不涉及咱们，咱们便不必多余去管它。你为我开心，我又何曾不为你开心？新人入宫，虽只有四人却都是佼佼者。如今你晋升为嫔，也总算让我安心了一些。” “位分这东西于我而言，又有何用呢？”知画姐姐叹了口气儿“我与皇上，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罢了。且不说我心里有他无他，就说这一个月来，他又何曾要我侍奉过他？” “什么！”我心中一惊“你跟着皇上出宫一个半月，竟是没侍寝过一次么？” 知画姐姐点了点头“卿儿，无碍。我本便不在意这些，若他改日当真让我侍寝了，我才是真真儿的不知所措了。” 知画姐姐接下来说了什么话儿，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我满脑子都是待书死的那日，对兄长和知画姐姐的指控。知画姐姐曾是为擎苍有过身孕的女子，如今擎苍竟能不碰她。 这说明什么？说明擎苍一直对当初待书的话儿耿耿于怀啊！哪怕他没有再查这件事儿，可有些事儿，一旦知晓，便无法当作从未发生。 就在我恍惚之间，外头突然出来了太监的高喊声儿“华妃娘娘到！” “华姐姐怎么来了？”我猛然回过神来，冲着华妃便笑道“甜储媛才刚有了身孕，以她的性子，华姐姐不是该忙着给她寻吃食么？” 华妃笑着便道“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与你商讨甜储媛的事儿。” “嗯？”甜储媛还能有何事儿？ 华妃坐下，连茶都未喝便道“如今你有了身孕，不便打理后宫琐事儿，这宫中的所有繁琐便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恰巧，这甜储媛又有喜了！她这丫头，这才方回宫便闹得我景仁宫鸡飞狗跳的。我是没精力去顾着她了，想着，不如给她换一个宫殿，如何？” 　　☆、259.第259章 无助之感 言毕，华妃又怕我不答应，赶忙道“我这般也是为了她好……这宫中的女人，肚子里多了一块儿肉，就多了无数的明枪暗箭。若我无法照顾好她，怕是这孩子也难保。” 我不知为何华妃要提出这么个建议，看着她略微焦急的眼神，许是太过心疼甜储媛，又许是另有隐情。 “可她如今身怀有孕，迁宫怕是不适。”我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话儿说了出来。 华妃并未就此放弃，反而迎面直上道“她如今不过才一个月的身孕，只要小心谨慎些，倒也不碍事儿。” 我见华妃到现在都没有把自个儿心思告诉于我的打算，便也不再强求。每个人心底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她不愿说，我亦不愿逼她“华姐姐向来处事儿懂得顾及周全，如今既然姐姐有了如此想法，我亦不好拒绝。只是不知姐姐想把甜储媛迁到哪一宫？” 华妃见我答应，便道“我倒是仔细想过了，如今她有了身孕，不方便一人独居一宫。新人那头儿，怕也是方入宫没个规矩。我想了想，倒是可以在钟粹宫，永和宫，咸福宫里选一个。” 我点了点头“钟粹宫怕是不合适，她身子不爽快儿，莫要给甜储媛过了病气儿。咸福宫便更离谱了，以甜储媛和宁昭容的性子，怕是合不来的。唯独还有敬昭仪的永和宫可以考虑考虑。” 说罢，我又略微有些犹豫“只是……不知敬昭仪与舞嫔可愿意否？” 宫中女子有了身孕，或许对这女子本人来说是好事儿。可于旁人而言，多少与灾难沾边儿。如今甜储媛是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有了龙嗣的妃嫔，如此风口浪尖上的人住进了自个儿的宫殿……不出事儿还好，若出了事儿，敬昭仪哪怕自个儿都得搭进去。 “敬昭仪性子淡泊，为人善良也好相处，定不会计较这些。”华妃说着，便道“若你没有意见，我便放手去安排了。” 我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儿。 待华妃走后，知画姐姐才在一旁道“好在是她去安排，若让你出面儿，岂不是要让你被永和宫的人记恨。” 我抚了抚发“如今她安排我安排又有何区别？不过是站出来说话儿的人不同罢了。若永和宫要记恨，你以为咱们姐妹又能逃得过么？” 知画姐姐低下头，略想了片刻“华妃这次的举动，倒出乎人的意料。” 说罢，知画姐姐又握住了我的手“她素来疼爱甜储媛……如今甜储媛有孕她当比谁都想要细心照顾才是。怎的会突然想起给甜储媛换个住所，还是换到敬昭仪那头儿去？” 我摇了摇头，总觉得心里无助得紧“我不知……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咱们如今的命儿都系在一块儿，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能说给咱们听的？”知画姐姐下意识反问了句，随后，便又叹了口气儿“罢了，或许每个人心里总有不愿意给旁人知晓的东西吧。” 而我……在听到知画姐姐的话儿后，更觉得如失了靠山一般。 原来……华妃的变化……不仅仅是我的错觉…… 　　☆、260.第260章 帝王计划（一） 是夜，御书房。 擎苍一边儿转动着手里的几串冰糖葫芦，一边儿细细打量着自己从宫外带回来的其它物件儿。零零散散的堆在桌子上，不过都是一些话梅，蜜饯，糕点等吃食。 “雁栗，你把这些东西亲自送去坤宁宫。”说罢，擎苍便把手中的冰糖葫芦放下“阿卿最喜欢这些小吃食了，她若见到，定会十分欢喜。” 雁栗听了一愣，低着头便问“皇上出宫多日，今夜不去坤宁宫歇着吗？” 擎苍垂着睫毛略想了一会儿，便道“朕改日得空了再去瞧她，让她早些歇下吧。” “如今甜储媛有孕，皇上可是在怕皇贵妃娘娘心中不爽快儿？”雁栗在擎苍面前儿，向来都是敢于进言的，只见她道“恕奴婢直言，若皇上今儿个回宫未第一个先去坤宁宫，皇贵妃娘娘的心里，怕才是真真儿的不爽快儿。” 擎苍瞟了一眼雁栗“朕要的，是她能平安。至于她的心思，朕如今已经顾不得了。” 阿卿，你定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若我一回宫便去瞧你，只怕接下来的路，你会走得极其麻烦。 “皇上是怕皇贵妃娘娘会成为众矢之的？”雁栗微微一愣，随即道“若皇上有了这担心，当初又何苦晋升她为皇贵妃？赐居她于坤宁宫中？” 擎苍深吸了口气儿“从她再度有孕起，她便已是众矢之的。她处于风口浪尖与她是不是皇贵妃，是否住在坤宁宫没有半点关系。朕册封她为皇贵妃，不过是想着当朕不在她身边儿时，没人能欺负得了她。而许了她坤宁宫，不过是想给她一个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 雁栗听言，浑身一震。 皇上……竟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了。只是不知皇贵妃那头儿，能否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 “对了，朕离宫前交待你的事儿，查得如何？”突然，擎苍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 雁栗一听，双膝跪下“求皇上恕罪，奴婢无用，至今没有半点头绪。” “起来吧”雁栗的反应完全在擎苍的意料之内“从朕登基至今，没少有妃嫔有孕。只是这么多年来，却没一个人能为朕旦下子嗣。这或许只是这些女人斗来斗去的一个巧合，也有可能是一场预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的出来的。” 说罢，只见擎苍握紧了拳头道“以往她们如何闹，朕都随她们去。可如今阿卿有了身孕，朕便不会放任着不管。” “皇上，以往每一次有娘娘小主落胎，矛头都会直指段氏和远在宫外的安氏。如今这二人都已不在宫中，想来倒是可以安心不少。”雁栗嘴里虽这么说，可心底却依旧恐慌不已。 皇上登基至今整整十年，却没有留下半个香火，这于一个江山而言，是多么大的弊处啊！ 擎苍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儿“呵，便来次我瓮中捉鳖吧。” 擎苍话音方落，外头桂公公便进来道“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传。” 　　☆、261.第261章 帝王计划（二） 擎苍话音方落，外头桂公公便进来道“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传。” 雁栗见此，便赶忙上前把那一堆的吃食收了收，道“奴婢这便把东西给皇贵妃娘娘送去，奴婢告退。” 敬事房的太监与雁栗插肩而过，才踏入御书房便道“奴才请皇上金安，不知今夜皇上可要翻牌子？” “新进的妃嫔绿头牌可做出来了？”擎苍慵懒往后一靠，斜眼问道。 “回皇上话儿，新进的四位小主都已册封了位分入住东西六宫，绿头牌也已经挂上，今夜起便可以侍寝。”说罢，又狗腿地抬起眼察言观色问“只是……如今天色儿有些晚，不知新进小主可还来得及准备。” 擎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抬来便是。” 那太监得了指令，便拖着盛了绿头牌的托盘上前“是，请皇上翻牌。” 擎苍的手指一一掠过四张牌子，随意开口便问“这次新进的秀女，可有佼佼者？” “回皇上，新进四位小主各有千秋，奴才不敢妄言。” 擎苍略显不耐“说！” 那太监得了指令，赶忙狗腿道“是，皇上。新进四位小主，唐宝林小主生来妩媚，金宝林小主楚楚动人。林储媛小主秀美绝俗，卢御女小主清雅如仙。” 说罢，只见那太监又道“这四位小主当中……似乎只有卢御女小主深得皇贵妃娘娘眼缘……” 面对这旁人的揣测圣意，擎苍也不恼。只是双眼一瞥，指了指卢御女的牌子道“那便她吧。” “是，皇上。” …… 坤宁宫。 雁栗才把冰糖葫芦等小吃食送来不久，外头便来人传了消息，说是今夜擎苍翻了卢素琴卢御女的牌子。 我心中微微有些苦涩，看着一桌子的宫外小吃，只执手拿了一串糖葫芦，便对巧慧道“剩下的，你拿出去分了吧。” 巧慧一愣，赶忙道“主子，这可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赏赐给了我便是我的，我乐意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说罢，便似笑非笑道“你们也许久未吃这宫外的东西了，都拿去尝尝鲜。” 巧慧跟在我身边儿甚久，自是知晓我的脾性。见我下定了心，便只好乖巧道“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待巧慧出去，我便拿起仅剩的那串糖葫芦来到贵妃椅旁坐下。闻一闻，糖香与酸甜的滋味儿便侵袭而来。 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如风般的往事儿。 “阿苍，你这次一走又是三个月，可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傻阿卿，我怎会舍得让你空等我？” “真的！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你总说念着家的味道，我这次去了京城，给你带了京城特制的糖葫芦和德记铺的桂花糕。” “哇，阿苍！你真好！” …… 心中的苦涩随着记忆的清晰越发浓厚，眼角也渐渐被眼泪滋润。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又红又大的糖葫芦当真儿是让人垂帘三尺，食指大动。 而我，却起身寻来了夜壶。 从打开夜壶盖子到把糖葫芦丢弃，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丝拖泥带水。 擎苍，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一串糖葫芦就能感动天地的女子了。你若不能真心对我，我亦不愿守着过往残过余生！ 　　☆、262.第262章 但求庇护（一） 才五更天，外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擎苍给卢素琴赐了封号，单字一个：雅。回想起殿选那日的雅御女，出尘如仙，清雅高贵，倒也担得起这个封号。 只是……得了这个消息后，我却辗转反侧再不得入眠。于是便干脆起身，等着该来的人。 如今我已是皇贵妃，是这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以外最尊贵的女人了。虽外头的琐事儿都放任着华妃去管，但她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协管六宫之名。雅御女侍寝过后，自是要来坤宁宫对我行跪拜大礼的。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便有宫人来报，说是雅御女在外头儿候着，要给我请安。 我斜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握着一本《诗经》，慵懒开口道“来得这般早，倒也难为她了。只是本宫有了身孕身子泛滥，现下还未醒来，让她候着吧。” 花柔听我如此说，心下了然“是，主子。”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现代1小时）的模样儿，我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撑着身子起来“巧慧，给我更衣吧。” 巧慧得令，赶忙给我挑了一件以米黄/为底色的宫服，裙摆处绣上了一池的睡莲。碧绿与嫩粉相间，如同一副出自大师之手的水墨画，格外清新高雅。两边儿的衣袖处也都绣满了精致的花苞，朵朵欲开却含羞待放。 待一切整理妥当，我才扶着巧慧的手出了内阁。方走到厅里，便瞧见一袭浅青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中央。 我微微蹙眉，一边儿坐上凤椅一边儿道“坤宁宫的宫人越发不上心了，竟让雅御女站着候了本宫这些时辰！” 雅御女见我出来，赶忙请安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说罢，又解释道“还望娘娘莫要误会，是嫔妾执意要站着等候娘娘，与各位姑娘公公无关。” 她声音儿柔弱，却又带着刚毅。我瞧着如此，不免也温了温声音儿“这都赖了本宫贪睡，让雅御女久等。” “嫔妾不敢。”雅御女垂下睫毛，直直便跪在地上“请皇贵妃娘娘允嫔妾行跪拜大礼。” 说罢，便一连贯地把该做的动作一气呵成地做完。 我点了点头“嗯……端庄稳重，甚是难得。” 说罢，又想起了两年前我侍寝的那一会儿，段氏与我说的客套话儿。如今，不免重复说道“既是侍了寝，便得好好守着宫里的规矩。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我瞧见她如此模样儿，竟是让我寻不出半点错来，也不打算为难她，只道“昨儿个倒是辛苦了，回宫歇着吧。” 岂料，她噗通一声儿便跪下，道“娘娘！宫中佼佼者众多，嫔妾家世不好，从入选当日便知日后宫中之路定是如履薄冰。本想收敛锋芒，谁知竟得了头彩第一个儿侍寝，更难得皇上赏了个封号。如此一来，嫔妾心中便更是惶恐不安。 嫔妾的父亲虽如今是正五品步军副尉，可年轻时候儿也跟过大将军上战场。还请娘娘垂怜，能庇护嫔妾一二。” 　　☆、263.第263章 但求庇护（二） 我前些日子虽有心拉拢栽培雅御女，却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与我示好。 于是，便忍着心中的情绪道“宫中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也是姐妹儿，哪里又有庇护不庇护之说？雅御女/日后只要循规蹈矩，必定不会受了委屈。若是有人欺辱了你，本宫与皇上定会查清事情儿真相，为你做主便是。” 能入宫的，自都不是等闲之辈。雅御女听着我客客气气的话儿，自是明白了几分。只见她抬起头看着我道“娘娘，宫中凶险。嫔妾自知没什么能力能让娘娘瞧得起嫔妾，但嫔妾如今也别无它法。望眼看去，整个紫禁城里，唯有娘娘可作为依靠……” 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儿，我也不再与她浪费时间打官腔“哦？” 我假装疑惑不解“后宫之中除了本宫，尚且还有惠贵妃与华妃，宁昭容，敬昭仪等人。本宫如今暂且得势，也不过是因着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往后的事儿谁都不说准，雅御女这依靠，可得找对了才是。” “娘娘”雅御女看着我道“嫔妾求娘娘庇护，并不全是因娘娘如今得势的缘故。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试问哪一个文官瞧得起咱们武将？他们只懂繁文缛节，平日里评论咱们素来都是以莽夫为由。 在他们眼里，武派马背下打天下流血流汗都是理所应当。娘娘，文派瞧不起咱们，嫔妾也不去招惹文派。嫔妾的父亲虽官职不高，也不曾与大将军有交情。但当初父亲还是士兵的时候儿，跟着大将军南征北伐，是见过大将军为人的。 大将军性子和善，爱兵如子，您是大将军的爱女，定也不差。” “呵呵……”我一时没忍住，竟笑了出来“本宫承认，你所言不差。” “娘娘！”雅御女见我松了口，赶紧趁热打铁道“嫔妾自知没什么本事儿，但嫔妾必定有着一颗忠诚的心。娘娘说的对，往后的日子谁也说不清，不管娘娘与嫔妾二人/日/后的荣辱如何，都必定会记得娘娘的抬举之恩。” 我垂下眼帘，看着她“忠诚这东西，可不说嘴里说说的事儿。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吧。” 说罢，我又道“起来吧，莫要跪伤了膝盖。” “是，嫔妾谢娘娘抬举。” “本宫与你不过是因着同为武派出身心心相惜罢了，没有谁抬举了谁。”入宫两年，也许我从不长进，但我却能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 若想要人对你绝对的忠诚，光踩着她是不够的。恩威并施，一言一句，一举一动都能感化她的内心，才是真儿“你与本宫虽位分不同，却都是父母生父母养。咱们，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我话音儿方落，便瞧见雅御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嫔妾果然没有瞧错人！” “你如今头一个得了恩宠，又有了封号，可得格外小心才是。”说罢，我便起身道“说了一会子话儿，本宫竟是乏了，你退下吧。” 雅御女格外懂得察言观色，见我起身，便赶忙道“嫔妾谢娘娘提醒，嫔妾告退。” 　　☆、264.第264章 终见擎苍 雅御女方走，我还未曾歇下，擎苍便下了早朝赶来了坤宁宫。 我曾试想过多次，没有我在身边儿，他会不会如当年一样儿，憔悴不堪。可没想到，如今的他，除了眼角边儿略微的疲倦，整个人竟是意气风发，越发精神。 疲倦……许是昨夜太过/操/劳的缘故…… “阿苍可是昨夜没睡好？”我扶着他的眉道“看着甚是让人心疼。” 擎苍一把抓住我的手，随即一环便把我拥在怀中“我的阿卿可是在吃味儿？” “是呢”我略带调皮儿道“你去小厨房瞧瞧，里头的醋可都被我喝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擎苍爽朗笑着，摸着我的头便道“雁栗送来的小吃食你可吃了？可还喜欢？” 我假装亲口尝了那东西，一副十分回味儿的模样儿“吃了……”说罢，我便转过身来，看着擎苍的眼睛“你也太小气儿了，才带那么一点儿。就一个晚上，我就吃了个精光。” 言毕，怕他不信，我还拍了拍肚皮儿“你摸摸，肚子都撑破了！” “你啊！”擎苍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小腹“也不晓得节制。” “不是我要吃，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我不忍看擎苍满目的宠溺，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又把话题转开“今儿个一大早雅御女便来了，不知她昨夜伺候得可好？” 擎苍见我又提起了雅御女，脸上的笑微微僵住。只是过了片刻，他便牵着我走到一边儿坐下“阿卿，这些时日我怕不能常来瞧你，咱们聊聊你，莫要聊无关紧要的旁人。” 无关紧要？呵……她昨夜才侍寝……今儿个一大早你才赐了封号。昨夜，你们是如何的耳鬓厮磨？怎么，面前儿的人才换了一个，她就变成了无关紧要？ 若是如此，在旁人的耳里，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无关紧要？ “我知道”我柔情似水地攀上了他的脖子“新人入宫，为了巩固朝纲，你势必要雨露均沾。正巧，甜储媛有孕，你也得多去瞧瞧。” “阿卿，你可是在怪我？”擎苍见我语气儿柔弱平淡，不免心中不安“其实我有时候儿……” 我拍了拍他的脸，乖巧懂事儿的打断道“都说了我能理解你……谁让我的夫君是皇上呢。” 擎苍听言，一时感动地把我抱起“我便知道，我的阿卿永远最明事理。阿卿，你要记住。不管我如何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从你逃了选秀，咱们却还能在宫外相遇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此生会是你的良人。” 言毕，擎苍便蜻蜓点水般的在我的唇边儿留下了他的印记“阿卿，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的心微微一震，良人，是么？呵……你爱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江山，是美人！ “我们的孩儿，我们有孩子了……”擎苍并未感觉到我的变化，而是俯下身把耳朵靠在我的肚皮上，轻声儿道“我要当父皇了……” 我收敛起心中的那丝妒恨，微笑，用手抚摸着擎苍的头道“还有六个多月呢，你就等不及了。” 擎苍扬起了孩童般的笑脸“这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格外激动。” 我一愣，激动吗？甜储媛的孩子……你可也一样儿激动？ 　　☆、265.第265章 双生子 接下来的日子，擎苍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来坤宁的时候儿越发少了起来。 而新入宫的妃嫔，唐宝林的恩宠最甚。雅御女除了拔得头筹得了一个封号外，竟也被林储媛后居而上。不过好在有后宫有我与华妃掌权，她也受不得什么委屈。 坤宁宫只我一人而居，华妃忙着料理宫中琐事儿，而知画姐姐如今也甚少出门。平日里除了柔荣华和雅御女前来请安，也倒还安静。 这样的日子，我也乐得自在。无人叨扰，却更利于我养胎儿。 许是太过空闲的缘故，近些时日来我竟越发觉得嗜睡疲倦了起来，肚子，也比头一胎儿的同等月份要大上一些。巧慧在一旁唠叨了我几日，说定要请罗太医来给我瞧瞧。我本不愿，可最终拗不过她，终是点头答应。 “也罢了，你便亲自去太医院走一趟，把罗素哥哥请来给我诊脉吧。”末了，我仍旧忍不住打趣儿道“也好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巧慧一跺脚，便道“主子！你尽会胡说八道！”说罢，便瞧见她快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只稍了片刻，罗太医便踏着淡然的脚步而来。给我诊过脉后，一脸紧张惊讶道“看来微臣又要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什么？”我收起斜躺着的身姿，端正坐起“喜从何来？” 罗太医看了我的肚子一眼，便道“这一次，娘娘可当真是拿了一手的好牌。”说罢，便跪下道“微臣恭喜娘娘，娘娘如今有两根喜脉。” 我微微一愣“两根喜脉？” “是，这足以证明，娘娘这一胎儿怀的是双生子。”罗太医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此话当真！”这一次，我再坐不住。而是扶着巧慧起身，冲着罗太医道“可以往你给我诊脉，却从未提过双生子的事儿……” 罗太医白了我一眼，便自顾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以往与我不对付的模样儿“娘娘是在质疑微臣这千金之手？” 说罢，他又道“一般孕妇的肚子到了三个多月胎儿才算稳定，过了三个月，是双生子或是单生子，一号脉就能知晓。” 原是这般…… 我知我近些时日越发多疑善妒，我亦十分讨厌这般的自己。可是我如今已经掉入这染缸之中……再没办法一干二净。 我微微叹了口气儿，道“从入宫到禁足，从禁足到有孕，再从有孕到落胎儿。现在，好不容易再度有了孩子，一路走来，还好身边儿有你相助。否则这幽幽深宫，处处都是要害我的人，以我一人之力，怎可抵挡得了？” “你与画儿是情同姐妹，我是她哥哥，自要多帮衬着你。”罗太医见我如此说，便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是啊”我笑道“你是知画姐姐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罗太医素来与我吵闹惯了，难得见我好言一次，竟是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儿疙瘩“你不必说这些好话……你这丫头虽不讨喜，与我却也有着自幼长大的情分。无论如何，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和画儿周全。” 言毕，罗太医便看了一眼巧慧“时候儿不早了，微臣告退！” 　　☆、266.第266章 太后立规矩 我怀了双生子的消息，还是一/夜之间传遍了阖宫上下。一时间，整个坤宁宫又热闹了起来。各宫照例前来拜会，更带上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让花景花柔姐妹一一做了记录，丢入库房。 擎苍也在我意料之中急忙赶来，才一到，便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 我想，这必定是上天对我的青睐。它让我丢了一个孩子，如今，又多还了一个给我。 也不知肚子里的小调皮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嗯……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他们……都会是我掌心里的宝贝儿。 就在我收敛了锋芒，打算好好深居在坤宁宫里养胎儿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儿却发生了。 太后娘娘突然下了懿旨，说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后庭日后将要恢复晨省，宫里的妃嫔无论位分高低，都得每日跟中宫请安。 而如今宫里虽没有皇后，却有着我担着皇贵妃之名住在坤宁宫里。那些女人，自然是要每日来给我请安了。 我心中不安，便亲自前往慈宁拜见太后娘娘。 “母后，这宫里虽说是卿儿在掌管后庭。可真正办着实事儿的，却是华妃姐姐。”我犹豫了许久，在喝了第二杯甜奶后，终是道“卿儿能懂母后的心思，宫里自从段氏失势起，这晨省便免了。如今过了这么久，母后若想立这后庭规矩，不若让她们去给华妃姐姐请安……” 我话音未落，便瞧见太后娘娘摆了摆手“不妥……你的位分在华儿之上，怎可让她压了你去？就算你不愿担着差事儿，华儿的上头也还有惠贵妃，哪里又轮到她？” 说罢，只见太后娘娘又道“哀家知晓你心里想着什么，不过是觉得你有了身孕，不便多费心思罢了。说实话儿，哀家也不愿你去管这些琐事，哀家也心疼你。 只是哀家与皇上既赐了你坤宁宫，自是下定了决心立你为后。只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呱呱落地，一切水到渠成。可如今新人入宫，那唐氏与金氏备受恩宠。若这时候儿还不给她们立立规矩，日后，你这皇后娘娘如何当得有威严？” “母后……”我赶忙起身，道“皇后的位置于卿儿来说，不过是个名分。要与不要，卿儿都无谓。卿儿凡事辛苦也便罢了，只是……还请母后顾虑着华妃姐姐的感受……” “她能有什么感受？”太后娘娘开口打断道“这宫中后庭的管理之权本就在你手上，她不过是个协理罢了。更何况，她与你情同姐妹，不会与你生分的。” 末了，太后娘娘又叹了口气儿道“也不知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罢了罢了，哀家也乏了，你回宫去吧。” 太后娘娘下了逐客令，我亦不好再多作停留。只好乖巧起身，行礼退下。 可是……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从我入宫至今，她对我一向疼爱有佳。如今，为何她会突然出手，把我推向风口浪尖？难道，这一切当真只是她所说的，立个规矩而已？不……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切会这么简单！ 　　☆、267.第267章 第267 太后的野心（一） 是夜，慈宁宫。 太后娘娘做了个噩梦，惊得一身的冷汗。辗转之间，突感不远处的椅子上似坐着个人。那人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霸气与怒火，让好不容易从噩梦中苏醒的太后娘娘，又心悸了一把。 “是谁！”太后娘娘轻声冷呵。 “是我……”那男子叹了口气儿，终是开了口。 太后娘娘一愣“烈风！你怎么来了！” “寻卿，常常梦魇的滋味儿不少受吧？”慕容烈风并未回答太后娘娘的问题，反而是开口道“寻卿……你收手吧！” 太后娘娘冷笑了一声儿“收手？你深夜造访，便是来劝哀家收手？” “如今这般的局势有什么不好？”慕容烈风起身，逼近太后娘娘“你又何苦想要去扭转乾坤！这么多年，你害的人还少吗？” 太后娘娘听言，在黑暗中突然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慕容烈风……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哀家！若当初不是你对哀家说，你会无条件的支持哀家，哀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日！” “便是我错了！”慕容烈风低声重语打断太后娘娘“从你入宫为妃的那一日起，我便该断了对你的心思！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时心软心疼你的眼泪，更不该陪你玩火自焚！” “后悔了？”太后娘娘走上前，用手抚着慕容烈风的发“晚了！” 慕容烈风往后退了一步，与太后娘娘保持着一段距离“寻卿，只要你肯收手，一切都还不晚！你已经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人，莫要冥顽不灵！” “牵扯？”太后娘娘突然觉得慕容烈风可笑至极“哀家牵扯了谁？那些人，本就该遵循命运的安排不是吗？” 慕容烈风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儿道“罗家的那孩子，难道算不上牵扯么？罗家小姐自幼生性温雅，根本不适合入宫为妃。当初，她可是过了选秀的年纪！你明知我是会站在你这一边儿，又何苦把她招入宫来！” “哀家庆幸，当初哀家没有做错。”太后娘娘并不点灯，只是凭着直觉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如若不然，哀家面对今日的你，该如何是好？罗家那丫头倾心于毓晟，别说是哀家，就是皇上都未必会见得让你们两家联姻。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寻卿，你何苦如此执着？”慕容烈风心中微微一疼“就算你不心疼罗家的那丫头，你也总该心疼心疼瑞锦！她可是你大哥的亲生女儿，你的亲生侄女儿！ 你大哥死后，亲手把她交给你。你本该可以让她随着你长大，以你如今的权势与皇上对你的孝顺，怎么也能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而你……却利用安兄对你的情分，把瑞锦丢给了安家抚养。” 说到此，慕容烈风叹了口气儿“做安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你又何苦，何苦让她入了后宫这染缸啊！” “哈哈哈”太后娘娘低声儿笑道“在你眼里，哀家对你慕容家与安家都是利用？你别忘了，哀家若大事得成，你慕容家与安家也有着一大把的好处。” 　　☆、268.第268章 太后的野心（二） “哈哈哈”太后娘娘低声儿笑道“在你眼里，哀家对你慕容家与安家都是利用？你别忘了，哀家若大事得成，你慕容家与安家也有着一大把的好处。” “寻卿啊，你醒醒吧！”慕容烈风活了几十载，竟头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 然，太后娘娘却自言自语道“至于瑞锦，哀家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儿看待啊，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她如今是这宫里协管六宫的华妃娘娘！只要她有权，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公主么？ 烈风，男女/情/爱向来身不由己。瑞锦爱的是浩轩，待哀家大事得成，只要瑞锦愿意，哀家成全她的痴心便是。” 慕容烈风见太后娘娘如此模样儿，深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劝解眼前的人了。 疯了！当真是疯了！ 于是，只好强迫自己冷下脸，道“寻卿！我本不愿卿儿入宫，可命由天定。但是我告诉你，你动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打卿儿的主意！” 说罢，便逼上前一步“卿儿入宫以来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如今她好不容易再度有孕，是该好生安份的养胎儿！你莫要再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让她顶着个肚子成为众矢之的！” “哈……”太后娘娘冷笑了一声儿，与她平日里温柔慈祥的模样儿大不一样“你生的好女儿啊，竟也有这福气儿。才落胎不久便又怀上了……这一胎……还是双生子……” 慕容烈风听见太后娘娘讥讽，一时没忍住便动气儿掐住了太后娘娘的脖子“你若敢打卿儿肚子的主意，便莫要怪我不顾及多年情分！” 太后娘娘憋青了脸，可她并不恐惧“有本……本事儿……便……杀了……哀家！要想让哀……哀家收手……绝……不……不可能！” 慕容烈风听着太后娘娘断断续续的声儿，终是于心不忍松开了手“寻卿，莫要伤了卿儿，她是我的女儿！” “你没有资格跟哀家谈条件！”太后娘娘并不领情儿，反而是道“就凭你一个护国大将军，深夜闯入后宫便已是大不敬！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若哀家心再狠一些，你的结局，当真儿是不敢想象！” 慕容烈风丝毫没想到，如今的太后娘娘竟成了这副鬼样子“哼！当初皇上登基，内忧外患。整个天下都是我慕容烈风在马背下打下来的！寻卿，你以为这高高的红墙就挡得住我？只要我愿意，我便可以毫无痕迹的在皇宫里自由来去！” 末了，慕容烈风还强硬道“这些年我助纣为虐，我的结局如何上天自有安排！可若你敢动我的卿儿一根汗毛，我定不顾往日/情分。哪怕撕破脸皮，也会拆穿你的真实面目！这些年来，你所做的事情旁人不知晓，我却是一清二楚的！ 寻卿，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你莫要逼我！” 言毕，只听黑暗中有拂袖而去的声音。随后，太后娘娘内阁的窗子便敞开了来。而慕容烈风，早已消失不见。 太后娘娘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烈风……你竟威胁哀家！你胆敢威胁哀家！” 　　☆、269.第269章 甜储媛小产（一） 因着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六宫诸人，除了扬言有病在身的惠贵妃外，其余的人每日都会准时来坤宁宫给我请安。 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众人，每日只要晨省一散，我便会巧慧花柔等人亲自检查一遍坤宁宫。 但凡有落下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条手绢，一根长发，都会被我毫不留情地丢出去。 以往她们不来，我总觉得我是安全的。可如今，她们每日都要出现在正厅里。待的时间虽短，却有着千万种可能。 …… 转眼，便到了六月，再有着几日，便是我十八岁的生辰了。 擎苍打算为我办一次生辰宴，而办生辰宴的事儿，自然而然的便交到了华妃手里。 唐宝林不知从哪儿听言，说是在我的生辰宴上，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用最好的。于是，晨省的时候儿便言语泛酸，好不是滋味儿。 我对此并不在意，人嘛，总是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只是让我不解的是，唐宝林是后起之秀，在宫里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没想到，她竟还会在意这些。 然，到了六月初八这一日，宴席还未开始，永和宫那头儿便传来了噩耗。 甜储媛小产了！ 小产？甜储媛的肚子都已经三个月了，怎么还会小产！她住在永和宫里，一向有敬昭仪照看着，这些日子相安无事！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小产了！ 我听此消息，一时间猛然起立。只觉得这宫里有一双黑手，在操纵着诸人的命运。心下，顿时没了安全感，气急攻心，脑袋发晕，便昏死了过去。 …… 永和宫。 甜储媛小产，整个安慈阁里弥漫着血的腥臭。 许是为了弥补，擎苍下令册封甜储媛为从六品宝林。而此时，甜宝林并没有吵，亦没有闹。只是满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柔荣华在一旁看了，心疼不已。这种落胎之苦，切肤之痛，她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 “来人，给朕好好的查！甜宝林的胎儿向来稳固，怎会突然落胎儿！”擎苍握紧了拳头，心中有着异于常人的怒火。 而就在此时，雁栗突然进来在擎苍身边儿耳语了几句，擎苍便拂袖道“把人带进来！” “是，皇上。” 只过了一会儿，雁栗便带人架着一个太监进来。只见那太监长得贼眉鼠眼，一双心虚的眼睛四处打转“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皇上，方才便是从这太监身上，搜出了红花儿。”雁栗见那太监跪下求饶，便开口道。 擎苍上前一步，一脚便踹开了那太监，死死把他踩住“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那太监畏畏缩缩“皇上饶命啊皇上！是……是贵妃娘娘派奴才来的。可是……可是小主的胎儿肯定与奴才无关啊皇上！奴才……奴才才混入永和宫不久，还未找到机会下手。方才一听……一听小主出了事儿，怕惹祸上身，奴才……才想着把这……这东西找个地方埋起来。” 擎苍双眼一眯，又是她！ 　　☆、270.第270章 甜储媛小产（二） 擎苍把脚从那太监身上挪开，保留着仅有的理智，以最快的速度顺藤摸瓜地查了起来。 擎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只稍往那一坐，便把那太监吓破了胆儿。紧接着，也用不着动刑，一切便清晰明朗。 这太监名叫李安，并不是钟粹宫的奴才，而是内务府原总管鄂公公的旧部。鄂公公是惠贵妃的远方亲戚，从入宫起便为暗地里为惠贵妃办事儿。 李安手里的红花，便是当初鄂公公活着时儿，从宫外寻来，留给惠贵妃做备用的。鄂公公生前对李安还算不错，有栽培之意。所以，鄂公公死后，李安顺理成章便开始为惠贵妃卖命儿。 因着李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在宫中并无什么名气儿，所以惠贵妃此次便派他混入了永和宫内。 可惜啊，就算鄂公公生前再如何厚待李安，那份情分，终究比不得自己的生死重要。 待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李安又跪着磕头，嘴里喊着道“皇上，您就看在奴才能坦白供罪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吧皇上！” “哼”擎苍冷哼了一声儿“你伙同惠贵妃残害子嗣，竟还望向朕的饶恕！” “皇上！”李安大喊“甜宝林的胎儿不是奴才害没的啊，奴才还未来得及动手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擎苍拂袖起身，盯着李安道“你以为朕会信了你？呵……饶命？好！朕便成全你！”说罢，便冲着桂公公道“把他给朕拖下去，一根一根地挑断他的筋骨。再把他的皮肉给朕割开，找一些幼虫放上去！记住，不许他自尽！朕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看着擎苍嗜血如魔的样子，在场的人都不免打了个冷颤“是，皇上。” 钟粹宫。 惠贵妃正慵懒地斜躺在贵妃椅上，手中抱着一只乖巧的猫“李安那头儿可传回了消息？” 一旁的宫女轻轻上前“主子，尚未有消息传回，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消息才让本宫安心……”惠贵妃一改往日温柔贤惠的较弱模样儿，反而是一脸的算计“永和宫那位方落了胎，若他此时着急着来邀功，那才是办了蠢事儿。” “是，还是主子考虑周到。” 惠贵妃瞟了那宫女一眼，便把怀中的猫猛然丢到了地上“静和，今儿个本宫心情好，去把这只猫的皮儿给本宫活剥了。” 说着，又自言自语道“用猫皮儿来做一只荷包，想来是极好的。” “主子……这猫虽来路不明，可这几日主子对它似乎还算喜欢。何不，把它留了下来，日后好给主子解闷？”静和迟疑了片刻，开口道。 这活剥猫皮儿，可当真是残忍至极。反正这些年来，皇上鲜少踏足钟粹宫，钟粹宫里也冷清得很。若能留下这猫一命儿，倒也算是一桩美事儿。 “哼”惠贵妃用鼻音冷哼了一声儿，便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往后的日子清冷寂寞不成？是这猫自个儿跑来钟粹宫，也怪不得本宫心狠。” 　　☆、271.第271章 甜储媛小产（三） 惠贵妃话音方落，门口便闪现出一抹黄影“这么多年，朕竟不知你的性子原是这般模样儿！” 惠贵妃猛然一惊，抬头瞧去，正是擎苍。 这……怎么可能！皇上来我宫里，为何会没人同传？这个时候儿，皇上不是该在永和宫里么？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钟粹宫！难不成……李安败露了！ 惊讶过后，惠贵妃连忙隐去了身上的恐慌，摆出在擎苍面前惯有的哀怨“皇上怎么来了？” “朕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擎苍不答，反而是冷笑着道“没想到，你的手一次比一次伸得还长。” 惠贵妃满脸的惊讶“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并不十分明白。” “甜宝林的胎儿没了。”擎苍看着满脸都是戏的惠贵妃，淡淡道。 “唉”惠贵妃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方才宫人们已经来传过话儿了，只可惜臣妾这副残躯，不能前去永和宫瞧瞧甜妹妹。” “是么？”擎苍冷笑一声儿“不知有没有人给你传话儿，李安残害龙嗣后未能全身而退，如今已经被押送天牢了？” 惠贵妃猛然抬起头“李安？这甜妹妹的胎儿是李安害的？皇上！这李安到底是何人？竟有着这般歹毒的心思！” 擎苍半眯起了双眼，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你前些日子才指示他混入永和宫，怎么，这么快便忘了？” “皇上！”惠贵妃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是不是误会了？臣妾根本不认识什么李安啊！再说，臣妾身子骨一向不好，又怎会有心思去指使旁人残害龙嗣呢？” “是啊”擎苍站起了身走到惠贵妃跟前，只见他的手稍稍一抬，便掐住了惠贵妃的脖子“既然你这身子多年都未曾见好，不如死了痛快！” “皇……皇上……”惠贵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便是自己的结局“皇上……臣……臣妾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什么……” “你先错在不遵守约定，妄想插手后庭！后错在心思歹毒，残害甜宝林腹中的胎儿！”擎苍半眯着眼瞅着惠贵妃，只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是看错了人“马氏，你该死！” 在几近窒息的时候儿，惠贵妃眼里流下了一滴一滴晶莹的泪珠“这……这么多……多年……的情分……难道……比……比不上……” “啪”的一声儿，只见惠贵妃话音未落，擎苍便松开了手，惠贵妃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倒在地。 惠贵妃捂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儿痴痴笑道“臣妾……臣妾就知道……皇上是不会……不会舍得……” “朕只是不想脏了朕的手。”未等惠贵妃把话儿说完，擎苍便绝情打断。 “皇上……” 擎苍蹲下身来，抬起了惠贵妃的下巴“为什么？从给段氏匕首到残害甜宝林的红花，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后庭之事儿！这些年，该给你的朕从不少给你，告诉朕，为什么！” 惠贵妃看着擎苍的脸，眼里闪现出多年来求而不得的欲/望“因为爱你……” 　　☆、272.第272章 甜储媛小产（四） 惠贵妃看着擎苍的脸，眼里闪现出多年来求而不得的欲/望“因为爱你……” 擎苍原本阴冷的脸微微一愣，僵在原地。 而惠贵妃却越发柔情地看着擎苍“因为爱你，所以见不得旁人有你的孩子。因为爱你，所以见不得你对旁人柔情蜜意呵护有加。因为爱你，所以入了魔，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够了！”擎苍回过神来，冷声儿打断道“你既已认了罪，朕便再饶你不得！赐你白绫一根，天黑以前自行了断。” “皇上……”惠贵妃失魂落魄地笑着“还是赐臣妾一杯毒酒吧……” 擎苍沉默不语，半响道了句“随你！”而后，拂袖而去。 惠贵妃愣愣地跌坐在原地，眼中的泪一颗一颗的往下坠。 那么多年了，你竟还是如此，不愿意听我说说，我心里的感受。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皇上从来钟粹宫过/夜么？”惠贵妃此刻，突然好想在死前寻个人倾述，倾述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委屈。 身旁的静和赶紧来扶她，哭着喊“主子……” 惠贵妃就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 紧接着，惠贵妃便好像丢了魂魄一般，开始回忆起了陈年往事“那一年本宫才十五岁，皇上还只是太子。那时候儿，本宫常常带着婢女去城外踏青。正巧，有一日便遇到了皇上。只一眼，本宫便被皇上深深的吸引住了。那时候儿爹爹还在，本宫也不知皇上的身份儿，总以为自己能与皇上门当户对。 可后来让下人去打听，才知道那竟是当今太子。以本宫的身份儿，想嫁给太子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便想着让他爱上本宫。只要他爱上了本宫，本宫与他才有走下去的机会。 后来……本宫想尽了办法接近他，可他总是冷冰冰的，对本宫极不理睬。后来，机缘巧合下，本宫亲眼瞧见他在大街上救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本宫就想啊，他一定是个热心肠。 于是……本宫策划了一场事故…… 本宫打听到那日/他会去醉仙楼，所以早早便安排好了马车。果然，当他在失控得横冲直撞的马车下把本宫就出来的时候儿，本宫知道，本宫没有猜错。 本宫缠着他，非要请他吃酒，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拗不过本宫，便与本宫进了早早订下厢房。呵呵……” 说到这，惠贵妃痴痴地笑了起来，略带神秘道“他不知道，那酒里早便被本宫下了药。也是在那一日，他要了本宫……接下来的一切跟本宫幻想的一样儿。他说会对本宫负责，紧接着，虽然没有三媒六聘，可本宫也如愿做了他的侧妃。 可本宫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婚当夜，他竟与本宫许下了约定。这一生，他都不会碰本宫。他会给本宫身份，也会给本宫容身之所。但本宫别指望怀上他的孩子，也别想插手他的后院。” 　　☆、273.第273章 马氏之死 “主子……”身旁的静和轻声儿唤着惠贵妃，只觉得她可怜至极。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主子便错了啊。 惠贵妃依旧不理会她，只继续道“为了能留在太子府，本宫应了。本宫想……往后的时日还长着呢……就算他的心是石头，也总有被本宫焐热的一天。 可是本宫多傻啊……现在想想，皇上之所以许了这约定，是不是他一早便知道了什么？他是帝王家里出身的太子殿下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本宫的小心思？ 也许……他一早便知晓了本宫的算计，所以才会冷落本宫多年。” 看着桌子上宫人送来的毒酒，惠贵妃流着泪道“也罢了！这么多年，本宫空有着贵妃的身份儿，却夜夜独守空房。此生惟一一次与他温存，竟还是算计得来的。也够了……早该够了……” 说着，便一把拿下那杯毒药，一饮而尽。 “主子！”静和瞧见惠贵妃的举动，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儿。 毒药是极猛的，才方下肚一会儿，惠贵妃的嘴角便流下了血红“静和啊……咱们宫里……一直冷冷清清。诺大的钟粹宫……只你跟着……跟着本宫最久。你……还有一年便二十五了……到……到时候儿便……便出宫吧……” “主子……主子……”惠贵妃虽不是善类，可与静和之间，还是有着主仆情分的。静和瞧见惠贵妃渐渐不行了，不免放生大哭起来。 “静和……”惠贵妃躺在地上，任由鼻孔与嘴角血流不止“那只……猫……放了她吧。” 言毕，便闭上了眼，撒手而去。 “主子！”静和大喊着，便道“主子，奴婢此生别无亲人，出宫亦是惘然。主子，您等着，奴婢这便跟着您去！” 说罢，只见静和放下惠贵妃，一头撞死在了钟粹宫的柱子上。 一日之内，主仆二人的性命儿，皆交待于此。 …… 坤宁宫。 当我缓缓睁开眼睛之时，竟发现我的身边儿坐满了人。 华妃，知画姐姐，柔荣华，雅御女。甚至……还有敬昭仪。 我撑着身子起来，赶忙握住了华妃的手“姐姐……甜储媛怎么样了？” 华妃叹了口气儿“孩子没了，晋升为了宝林。” 我心中一惊，没了，又没了！这深宫里，又一个孩子没了！ 知画姐姐见此，便安慰我道“你莫要难过，好在皇上查明了真相，给甜宝林做主了。” “是谁？”我颤抖着声儿问。 “是惠贵妃马氏，她已经饮酒自尽了。”这回说话儿的，却是向来如同温水般的敬昭仪。 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竟是她。 知画姐姐这回总算出了口气儿“如今，马氏和段氏都已经伏诛，我这心里，也总算是舒坦了。” 我僵硬着脸，道“按理说马氏和段氏都没了，我心里该踏实。可我总觉得，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卿儿……”知画姐姐唤着我道“只要咱们一条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你现下最要紧的事儿便是要好好养胎，莫要再出现像今天这般的情况了。” 　　☆、274.第274章 晨省风波（一） 敬昭仪见我如此，也赶忙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从第一眼见你，我便知晓你并非池中之物，如今你有了身孕，旁事儿不要多想，安心养胎儿才是。今日你无缘无故昏倒，可把太后娘娘和皇上吓坏了。皇上下旨，让我协理六宫，替你分忧。” 我笑了笑，道“敬姐姐素来和善，皇上慧眼识珠，是极好的。” 这话儿，自是出自真心。敬昭仪的恬静与马氏不同，只要利用得当，她会是最佳盟友。 …… 养了几日身子，宫中又复了晨省。 这一日，大伙儿请了安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打发时光儿。只见舞嫔的那张嘴呀，当真儿是如同一只黄鹂，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自从知晓舞嫔的性子后，便越发欣赏起她来。她这人嘴巴厉害，为人嚣张，可私底下却没有什么坏心眼。有时候儿想想，她这张嘴得罪的人不早少数，若在这宫里没有敬昭仪顾着，怕是早便被挫骨扬灰了。 我喝了口茶，便问“这几日甜宝林可好一些了？” 敬昭仪笑了笑，回道“还是老样子，气色好了些，就是不大爱说话儿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涌动着心疼。对甜宝林的印象，还停在除夕夜宴，她一口气吃掉八碗面的可爱模样儿。如今因着身怀有孕，不便去瞧她，所有她的近况便只有听旁人说起了“舞嫔的这嘴儿，真是越发会说了。平日里若得了闲空，便去安慈阁开导开导甜宝林。” 舞嫔听我如此说，一脸傲娇道“本不想去瞧她，既然娘娘这吩咐下来了，嫔妾自当不辱使命儿。” “唉”突然，下首传来了一声儿娇滴滴的声音儿“说实话儿，这甜宝林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竟还能落了，一个孩子换了一个宝林的位分，当真儿是亏大了。” 我闻言望去，说话儿的正是从一品礼部尚书之女，金善敏，金宝林。 知画姐姐听言，便道“这事儿便莫要再提了，好在皇上查明了真相，马氏服毒自尽，也算是给甜宝林一个交代了。” “呵……”随即，一个嚣张的笑声儿传来“谁知道呢？这马氏生前可是贵妃之位，身子骨不好还深居简出，真不知她残害龙嗣是出于什么目的。依嫔妾看，这凶手定是另有他人。” “天啊！”金宝林夸张地捂着嘴巴“唐姐姐，你是说这凶手不是马氏？那会是谁呢？” 金宝林与唐宝林位分相同，家世比唐宝林还要好上一些。只是见唐宝林颇得恩宠，对她便姐姐姐姐的叫了起来。 唐宝林瞥了一眼我，道“惠贵妃又没有孩子，她图什么呀？按本小主说，这嫌疑最大的，该是有孩子的人啊。” 顿时，四周寂静一片。 整个后宫，放眼望去便只有我身怀有孕，且还是双生子。唐宝林的意思，便是我的嫌疑最大了。 我笑了笑，并不恼怒，只是道“唐宝林与金宝林的意思，便是皇上不能明察秋毫了？” 　　☆、275.第275章 晨省风波（二） 我笑了笑，并不恼怒，只是道“唐宝林与金宝林的意思，便是皇上不能明察秋毫了？” “嫔妾可没这意思”唐宝林直直对上了我，讥讽道“嫔妾只是心中疑惑罢了，哪里敢质疑了皇上去？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让无辜的人背了黑锅，却让真正心怀鬼胎的人得逞，那甜宝林才是真真儿的可怜呢。” 我嗤笑了一声儿，好一个唐洛欣，才入宫多久，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跟我一较高下？ “已经定板的事儿，两位妹妹又何苦人云亦云多加猜忌呢？”我轻启朱唇，好笑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知晓的人说两位妹妹关怀甜宝林，思虑周全。这不知晓的人，还不知得如何恐慌呢。” 说罢，便无奈叹了口气儿“你们啊，到底是方入宫，还年轻不懂事儿。” 我话音方落，柔荣华出乎意料开了口“是啊，金宝林与唐宝林今年才十六岁，的确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只是……到了这年纪也该懂事儿些才对，这能制造舆论的话题，怎能随口乱说呢。这也是娘娘性子好，若是旁人，不知要怎么罚她们了。” “嗯”我点了点头，便道“话虽如此，可她们毕竟比本宫小上两岁，责罚她们，的确是于心不忍。” 我话音方落，只见唐宝林与金宝林二人脸色如同猪肝，难看至极。 我心底好笑，是啊……十六岁得了一些恩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十六岁入宫，未满十八岁的时候已经高居皇贵妃之位入主坤宁宫了。而她们……也只会用嘴唇去伤人了。 华妃瞟了一眼金宝林与唐宝林二人，便开口道“娘娘心疼她们固然是好，可在规矩面前儿若一味放纵，怕日后终会害了她们。” “可不是么？”许久未曾发声儿的宁昭容，早便看不惯唐宝林等新人的作风，开口道“如此不知尊卑礼数的猜忌，也愧她们说得出口。” 而向来与宁昭容毒舌搭档的舞嫔也嗤笑道“是啊，这宫里谁都没有孩子。唯独只有皇贵妃娘娘怀了双生子，依唐宝林方才的意思，可不是说甜宝林的胎儿是娘娘害没的？” 宁昭容白了一眼舞嫔“舞嫔，你那嘴儿可真是没把门的。有些事情知道便好，何苦说出来呢？你这样……让皇贵妃娘娘如何是好？这不处置吧，便是娘娘软弱。这若处置了，倒成了娘娘公报私仇了。” 我心中好笑，好一个宁昭容。打压唐宝林的同时，既然还顺带打压打压我。不愧是宁昭容，真够意思……既然如此，我便也还你一份礼吧。 我微微摇头“罢了罢了，金宝林与唐宝林入宫不久，不懂规矩倒也好说。宁昭容和舞嫔，你们俩掺和进来便不合适了。” 说罢，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昭容“今日这事儿，虽是姐妹之间打发时光的闲聊。可既出了错，本宫便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太后娘娘若知晓了今日之事，定得说本宫治理无方了。 　　☆、276.第276章 晨省风波（三） 言毕，我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太后娘娘每日都会礼佛，宁昭容你便从明日起禁足半月，抄写几本佛经。待解禁的时候儿送去慈宁宫，本宫想，太后娘娘定会十分欢喜地接纳你的一片孝心。而舞嫔，你便多花些时间去安慈阁，安抚开导甜宝林。” 说罢，我又把眼神传向金宝林与唐宝林二人“至于金宝林和唐宝林，一切祸源的根本都因这张嘴。便拖出去，各自掌嘴二十吧。” “什么？” 宁昭容见我下令，便道“娘娘果真是铁面无私呢，嫔妾认了。不过……娘娘处置两位宝林的方法，似乎不大妥当。” 我微微挑眉，这个宁昭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新进的小主中，唐宝林与金宝林的恩宠甚浓。特别是这唐宝林，可是咱们宫里的后起之秀。娘娘，试问，有哪位宫人，敢对她们动手呢？这若只是装摸做样儿，嫔妾和舞嫔可不依。” 宁昭容话音方落，舞嫔便一眼瞪了过去！你个老女人，自己出风头扯上我做什么！ 我笑了笑，问“那依宁昭容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宁昭容斜眼看着二人，道“既然无人敢对她们动手，便让金宝林与唐宝林相互掌嘴好了。” 此话儿一出，众人脸色各异。而我，险些没拍手叫好。宁昭容，当真出的好主意。 我假装叹了口气儿“那便依你所言。” “娘娘！”金宝林一听，便赶忙跪下喊道“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胡言乱语坏了宫中规矩。还望娘娘……手下留情。” 唐宝林见此，嗤笑道“没出息！”说罢，便朝着我道“娘娘要掌嘴嫔妾没话儿说，只是，若皇上知道了，恐怕不能饶了娘娘吧？” 我微微眯了眯眼，威胁我？很好！ “金宝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掌嘴十个耳光吧。”说罢，我又笑吟吟地看着唐宝林“唐宝林知错不改，目无尊卑，便掌嘴三十。” 知画姐姐听言，与我四目相对，眼里，全是笑意。我知道，她十分赞同我的做法。金宝林不是与唐宝林交好么？那便让我来挑拨挑拨关系吧。 唐宝林一听，那张妩媚至极的脸几近扭曲，只见她低下头死盯着金宝林“还等什么，掌嘴啊！” 金宝林站了起来，看了唐宝林许久，扬起手便要挥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声儿“等等！” 众人赶忙收回放在她们身上的目光，从而看向我，以为我又改了主意。 见此，我只轻声儿道出了三个字“出去打。” 唐宝林咬/紧嘴唇，深吸了口气儿，瞪了我一眼便拂袖而去。 我歇着众人跟着金宝林，唐宝林二人来到坤宁宫门前，等着看一场好戏。 只见两人方站好，金宝林便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嘴里喊着“一！” “你敢先打本小主？”唐宝林本想着自己先动手，岂料，竟被金宝林抢了先机。于是，紧接着也恶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277.第277章 晨省风波（四） 唐宝林的力道倒是极大，一个耳光险些没把金宝林甩到地上。只见金宝林捂着高肿的脸蛋儿，便道“好啊你，竟这般用力！”说着，也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儿朝唐宝林打去。 唐宝林也狠狠地挨了一耳光，随即道“让你先打本小主！” “啪”的一声儿，金宝林又一个耳光打了过来“本小主家世比你好，打你也是应该！” “你！你竟连续打了本小主两次！”唐宝林瞪大了眼睛，气呼呼道。 “啪”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接着，金宝林便道“本小主只需要打十个，而你足足三十个呢！” 我看着二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泼妇模样儿，不禁摇了摇头。瞧瞧，殿选之日人人都是高贵绝伦的样子，如今，哪里还能找出半点当初的风采。 我懒得看完，只吩咐了花柔一句，便回了内阁歇着。 又过了一会儿，宫人们来言，说金宝林与唐宝林互相掌嘴过后，一个跑回了启祥宫，一个，则直奔御书房去了。 我心下冷笑，去御书房？好啊，我倒想瞧瞧，擎苍对此事儿，会如何解决。 到了晌午，睡了午觉起来，便瞧见知画姐姐在一旁坐着等我。 “怎么了？”我理了理衣，抚了抚发便关怀问道。 知画笑了笑，便说“唐氏跑去御书房哭了好一阵子，后来，御书房便传来了晋升她为正六品美人的消息。” 我擦着凝露的手顿时停住“美人？” 知画姐姐点了点头“如此大的动作，想必今夜皇上会来寻你。” 我讥讽一笑“她的脸都成了那副模样儿，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下得了口，晋升她为美人？呵……” 介意吗？自然是介意的！不是介意他朝三暮四晋升了唐氏，而是介意他如今竟与我对着干。我清晨才惩戒了唐氏，他随后便晋升她美人，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若长期以往，我掌管着这后庭还有什么意思！ “也好！”我笑了笑，对知画姐姐道“唐氏已经是美人了，而金氏却还是一个宝林。同样儿犯错，同样儿受罚，最后的结局却完全不同。如此一来，她们之间便要反目成仇了！” “唉”知画姐姐摇了摇头“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今夜皇上若来，你切记莫要顶撞于他。” 我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吧。” 果然，一切如同知画姐姐所料。才方入夜，擎苍便来了坤宁宫。 “她不过是一介新人，许多规矩都不懂。你说说她便是，又何苦动了真格？”擎苍温柔地对我说着，便企图把我抱住。 我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正是因为她们不懂事儿，我才要惩戒她们。那么多人瞧着，如若放任不管，日后岂不是害了她们？” 擎苍一愣，便笑道“傻阿卿，惩戒是一回事儿，你动气儿是另一回事儿。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我寻了个位置坐下，伸手亲自倒了一杯茶“的确是不相干的人……可是阿苍，若不相干的人诋毁了我，我是该隐忍，还是反击？” 　　☆、278.第278章 晨省风波（五） 擎苍上前握住我的肩膀，道“这个时候儿，不管旁人如何诋毁你，你都不能动气儿不是？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咱们的两个孩子呢。”说着，擎苍便盯着我的肚子，笑容明媚。 我看着擎苍，嗤笑一声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当我顶着皇贵妃的身份儿，坐在坤宁宫正厅的那张凤椅上。下首，皆是你的女人看着。唐美人与金宝林当着众人的面儿，质疑马氏的死是无辜的，质疑甜宝林的胎儿是我害没的。这个时候儿，你就不怕动了我的胎气儿？” 说罢，我见擎苍无语，又道“当我惩戒了她们，你却紧接着晋升了唐美人的位分。这个时候，你也没怕我动了胎气儿。” “阿卿……”擎苍叹了口气儿，似是有话想对我说，最后，却又活生生咽了下去。 我看着他，继续道“当外头的人传言，你心疼唐美人甚至比心疼我更多，这个时候儿，你也没想过会不会动了我的胎气儿吧。” “阿卿，你莫要钻牛角尖！”擎苍握着我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咱们现在说的，是你对唐美人的惩戒过于严厉！两个小主站在坤宁宫门口相互掌嘴，这不是让阖宫上下的宫人看了笑话儿么？” 我勾起嘴唇笑了笑“所以……皇上您便不声不响地晋了唐美人的位分，让阖宫上下的宫人再一次看了笑话儿！而这一次闹出笑话儿的，是臣妾。” 擎苍见我对他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脸色不免变了变“你在我的心里素来与旁人不同！你又何苦……何苦这般善妒！” “在个皇上心里，臣妾也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罢了。”当善妒二字从擎苍口中说出，我神色稍稍暗淡。 再也回不去了……我变得越发善妒越发不像当初的自己。而他……也变得极为陌生。 他在我心里不再如初，而我在他心里，也失了最初的美好吧。 “你非得与我较劲儿么！”擎苍盯着我的眼睛，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火。 “皇上觉得臣妾这是在较劲儿？”我好笑问道“难道今日的情况，臣妾不该有所作为，而是应当忍气吞声儿对么？” 擎苍深吸了口气儿闭上眼“阿卿，做回当年的你，莫要当个妒妇！” 妒妇！这两个字从擎苍口中说出，比一千，一万个人给我插了刀子还要难受“是不是妒妇臣妾不知，臣妾只知道，太后娘娘当初教导过臣妾。若旁人欺负到臣妾头上，臣妾不必一忍再忍。必要的时候……心狠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母后……？”擎苍神色一震，母后怎会教导阿卿这些！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脸，一霎那间觉得与他做对竟是如此痛快“臣妾身怀有孕，不便侍寝。还请皇上早些去了永寿宫，唐美人今日受了莫大的委屈，还在等着皇上呢。” “你！”擎苍咬着牙道“你非得这么与我生疏？” 皇上？臣妾？阿卿，你非得如此自称么？ 擎苍等了片刻，见我不语，便松开了我的肩膀，丢下一句“朕如你所愿！”后，便拂袖而去。 　　☆、279.第279章 恳请晋升（一） 转眼，已到九月中旬。我的肚子，也已经有了八个月大。 自从因唐美人的事儿与擎苍生了别扭后，他便甚少来坤宁宫了。偶尔来，便也只是两不相语的用个膳而已。若难得碰上下雨，他也会在坤宁宫歇下。只是，除了抱着我睡，却从不碰我。 照例是一日一次的晨省，唐美人小人得志，每每总是挑战我的权威。我依旧来者不拒，她说一句，我便应她三句。若碰上我心情乏闷，也依旧会杖责，或是掌嘴于她。 每到了这时候儿，她便会哭着跑到擎苍面前儿说上我几句不是。而擎苍，也每次会哄着她。要么赏赐些珠宝，要么便赏赐些良药。 有时候儿我也会反思，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们现在……的感情，到底还剩下什么？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与擎苍之间越发的生分疏远，可面对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拆台，我也只好倔着性子苦撑。 几个月下来，甜宝林的身子总算是养好了些，只是经历了落胎一事儿后，她便再不如往常活泼爱闹了。知画姐姐还是老样子，窝在自己的宫里，什么也不在意。位分，恩宠，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随着我肚子的月份越发大了起来，华妃和敬昭仪也是极其忙碌。宁昭容与舞嫔还是老样子，只要一见面就用那张嘴互掐。柔荣华与雅御女恩宠平平，但至少一两个月也有一次侍寝的机会儿。 至于太后娘娘……前几个月起便把自己关在慈宁宫里礼佛。说是要静心，不许任何人打扰。哪怕是我与华妃，都未曾再见她一面。 这一日，我难得挺着大肚子来了御书房，却见唐美人在一旁伴驾。 唐美人瞧见我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到了一边儿。最让我好笑的是，她眼里明明厌极了我，却还要假装出一副怕我入骨的模样儿。 “你出去吧，本宫有话儿和皇上说。”我看着她，不免觉得厌恶，于是便开口赶她出去。 唐美人瞬间双目含泪，娇滴滴地喊了句“皇上……” 那声音儿可当真动听，哪怕我只是一个女子，却也觉得酥软到了骨子里。 “你先回宫，晚点朕去瞧你。”许是擎苍见我如今难得来寻他，便摆了摆手，让唐美人出去。 唐美人听得擎苍的话儿，娇媚一笑，楚楚动人“是，皇上。那臣妾……就在宫里等您。”说罢，便又恢复了一副无比惧怕我的模样儿“皇贵妃娘娘，嫔妾告退。” 待唐美人的脚步声再听不着了，我才直奔了主题，道“今日臣妾来，主要是为了求一个圣旨。没想到竟扰了皇上的好事儿，当真是臣妾的不是。” 擎苍见我一脸认真的模样儿，面无表情道“说吧，想要什么圣旨？只要朕能办到，都竭尽全力给你。” 瞧瞧，多动听的话啊！只可惜，那张脸却再也不会为我笑了。 “臣妾有孕至今，多亏了华妃姐姐与敬昭仪为臣妾分忧后宫琐事儿。越是临近臣妾临盆，两位姐姐便越发辛苦。” 　　☆、280.第280章 恳请晋升（二） “说吧”擎苍盯着我，直直打断道“你想要朕允她们什么？” 我微微一愣，从什么时候儿起，我与擎苍之间竟有了明码标价的感觉？ “晋一晋两位姐姐的位分吧……”我笑着道“华姐姐的妃位与敬姐姐的昭仪之位已经有好几年了……” 擎苍听言，低着头似是在权衡着晋位与朝堂上的利弊。过了一会儿，终见他抬起头道“你下个懿旨便是，她们两人，各晋一级。” 我目的达到，轻笑着出言告退。这御书房里全是他与其它女人的味道，我一刻都不愿意多呆。若不是因为唐美人得势，我亦不会亲自挺着肚子来御书房求他给华妃和敬昭仪晋升。 唐美人？呵……也罢！任她再怎么嚣张，也压不过我们这一派去。 我回到了坤宁宫，亲自拟了两份懿旨交给巧慧，让她辖域六宫。巧慧办事儿越发稳重干练，仅仅只是过了两个时辰，整个紫禁城里，便都又如变了天一般。 “皇贵妃娘娘懿旨，今有景仁宫华妃安氏，聪慧敏捷，端庄贤淑，谨慎居心，久持宫闱。特册封为从一品贵妃，赐协管六宫之权。” “皇贵妃娘娘懿旨，今有永和宫敬昭仪王氏，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特册封为正一品贤妃，保留封号不变，赐协管六宫之权。” 安贵妃（从此华妃就是安贵妃了，因为华妃是四妃中的妃子位分名称，并不是她的封号，所以不能称为华贵妃！大家别忘了安贵妃是谁哈！）与敬贤妃得了懿旨，便换好衣裳前来坤宁宫谢恩。我亲热地拉着她们的手道“恭喜两位姐姐了。” 安贵妃笑了笑，道“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我噗哧一笑，便道“近些时日身子笨重，见柔荣华和知画姐姐的机会越发少了。两位姐姐可要提醒着她们，勿要滞留不前才是。” 说罢，我又转头对着敬贤妃道“还有舞嫔，虽出身不高，可也伺候皇上多年了。让她改改那快言快语的毛病，早日得到晋升才是。如今淑、贤、华、惠四妃，有三妃位置空余，得让她们加把劲儿才是。” 入宫越久，心思便越缜密，对擎苍便越发死心。以往耿耿于怀的，如今竟能坦然面对。不过是晋升几个女人的位分罢了，早已无关痛痒。 “是，皇贵妃娘娘的话嫔妾定当带到。”敬贤妃笑了笑，应道。 而就在此时，巧慧从外头踏步而来，满身是汗。我略带责怪道“让你去宣个懿旨，怎的老半天才回来？” 巧慧红了红脸“奴婢路过太医院，顺道进去瞧了瞧。” “你啊！”我无奈摇头，这丫头，是对罗素那臭小子迷魂了头“可见着人了？” 巧慧摇了摇头“他正巧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了，奴婢便没等他。”说罢，又道“对了主子，娴嫔小主似乎身子不大爽快儿。方才奴婢在太医院的时候儿，瞧见玉屏楼的宫女去请罗太医。后来罗太医不在，便请了别的太医去。” 　　☆、281.第281章 噩耗（一） 末了，巧慧又不确定地问了我一句“主子……可要去瞧瞧娴嫔小主？” 我心中一惊，知画姐姐身子不爽快儿？可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儿，便瞧见安贵妃神色一闪“我去吧。” 言毕，安贵妃便瞧着我道“你如今肚子大了，不方便老是出门。再说了，娴嫔那边儿若真是得了病，也莫要过了病气儿给你。” 我摸了摸肚子，点头道“也好，你便先去瞧着。若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 又过了两日，安贵妃亲自来寻了我，告诉我知画姐姐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心思太重，入夜不安罢了。因我临盆在即，罗太医要照看我，安贵妃便吩咐了她常用的太医去给知画姐姐诊脉。 对此，我自是十分感激。想起前段日子因花欣的事儿我还在心底怀疑过安贵妃，便更不是滋味儿。 看来……我真是多心了。若安贵妃当真有所图，早便动手了，何苦这么久来一直帮着我呢？ 没了知画姐姐这后顾之忧，我便越发悠闲了起来。每日起身，便是在坤宁宫的后花园里兜兜转转。罗太医说了，要多动，才好生养。 又过了半月，我时常能感觉到肚里孩子兴奋。他们就好像在我的肚子里翻着跟斗一般，好不热闹。 我想……他们定是想早早与我见面了。 便这般，我怀着雀跃的心情等待着两个生命儿的到来。而就在这时候儿，我人生中真正的噩耗，才刚刚开始。 …… 这一日，秋高气爽。我细细抚摸着手中柔软的婴儿肚兜，看着院子里一片片儿飘落的落叶，觉得心里越发宁静了起来。 “主子……主子……”花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出事儿了！” 我原本斜躺着的身子瞬间坐直“出事儿了？谁出事儿了，值得你如此惊慌？” “主子……是……是府上出事儿了！” “府上！”听着花景嘴中传来的这两个字，我的身后瞬间湿了一片。浑身上下忽热忽冷，就好比无数把刀子在身体上划着，割着。 震惊！无比的震惊！府上能出什么事儿？不……不可能！定是花景听错了消息“你可当真儿？”我颤抖着声音问。 “主子……大将军和公子现在都在御书房里……还有娴嫔小主……” 娴嫔！知画姐姐！ 我恍惚起身，浑身颤抖道“更衣！快给本宫更衣！” 花景被吓得不轻，赶忙扶着我入了内阁，又慌张地给我寻了一件素净的衣裳。我拿着衣裳看了一会儿，便丢到一旁“把那件枣红色的衣裳拿来。” 花景一愣，在旁道“主子，如今府上出事儿了，穿得太过华丽怕是皇上会……” 我顺了口气儿，开口道“正因府中出事儿，本宫才更要慎重。皇上把爹爹与哥哥叫至御书房，更把娴嫔也召了去，恐是大事儿。若是旁日本宫大可不管，可如今本宫马上便要临盆了。若再那般素静，怕是会惹皇上嫌疑。现下……咱们也要懂得避嫌才是。” “是……主子……” 我看着花景急急翻箱倒柜的身影儿，心中更是着急。父亲……兄长……知画姐姐……你们莫要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282.第282章 噩耗（二） 坤宁宫离御书房并不远，我因着着急，便没让宫人去准备轿撵。扶着花景的手一路焦急走来，只不过吃一顿点心的时间，却觉得异常漫长。 “娘娘……”我刚到御书房门外，桂公公便上前拦住了我道“娘娘现下还是莫要进去了……” “桂公公，听闻爹爹和哥哥在里头儿，这到底所为何事儿？”我只是刚刚问出口，便听到御书房里头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儿。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以擎苍的脾气儿，这得是多大的事情啊！而最最让我手足无措的是，我的肚子，却不合适宜的疼了起来。 我忍着腹痛，示意桂公公替我通报。桂公公显然不愿，可最后终是熬不过我，转身进了御书房“皇上……皇贵妃娘娘到了……” 我清楚地听到御书房里头传来了擎苍冰冷无比的声音儿“让她进来！” 我深吸了口气儿刚要踏步，桂公公便扯了扯我的衣袖，给了我一个担忧不已的眼神。我扯起了一抹苦涩的笑，示意他放宽心便好。提步，轻轻推开门，入眼的便是满地的碎片渣子。 而我的父亲与兄长正跪在碎片之上，双膝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们衣裳。再仔细瞧去，兄长的身边儿，正跪着啜泣不已的知画姐姐！ 此时的知画姐姐早已失了往常的风采，整个人散发出无助凄凉之感。 “你倒是来得快！”擎苍见我进来，冰冷的声音儿再次传来。 我虽托着八个半月的肚子下跪，可心底却是异常愤怒！有什么事情儿不可以好好的说，非得值得他动如此大怒？值得让他如此对待我的父兄！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儿，让皇上如此大怒！”我缓缓开口。 话音方落，又听到外头传来了桂公公的声音儿“皇上，罗太医来了。” “传！” 罗太医今日背着药箱，一身官服并不如往常平整。想来，他也是得到了消息，急急赶来。 “慕容将军是皇贵妃的父亲，罗太医你也是娴嫔的兄长。今日的事儿也算是一件家事儿，罗太医，你去给娴嫔诊诊脉。”擎苍指着兄长旁边的知画姐姐，冲罗太医道。 罗太医不知发生何事儿，只听闻消息，说是慕容家出事儿了，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娴嫔。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又传来擎苍让他去御书房的消息。于是，他也来不及多想，背起药箱便往这边儿赶来“是，皇上。” 当罗太医一步一步走向知画姐姐的时候儿，只见知画姐姐慢慢地往后挪去。她无助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 “画……”罗太医一时着急，险些误叫了知画姐姐的小名，待反应过来，赶忙改口“娴嫔小主，你可是哪儿不爽快儿？” “哥……”知画姐姐平时，鲜少开口唤罗太医为哥哥。平日里，她总是唤她罗素的。现如今，该是有多大的委屈，才让她这般无助啊！只见她满脸泪痕，拼命摇头“不要……” 　　☆、283.第283章 噩耗（三） 罗太医不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擎苍，只见擎苍的脸色极为难看。为此，罗太医只好狠下心来，一把把知画姐姐的手拽了过来。他甚至来不及为知画姐姐的手腕覆上一块丝巾，便认真地把起了脉。 从头到尾，我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从目前的情况下看来，大概是兄长与知画姐姐的事儿无疑了。我静静地看着罗太医的脸色，只见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知画姐姐，头上竟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知画姐姐见此，赶忙把手抽了回来。擎苍脸色阴郁，冷声开口“罗太医，如何？” 罗太医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脚步竟有些踉跄“回皇上……娴嫔……娴嫔小主……” “怎么？说不出口？”擎苍起身，走到罗太医跟前。 罗太医微微弯腰低下头去“回皇上，娴嫔小主……已有身孕将近两月。” 罗太医并不知晓后宫琐事儿，但宫中妃嫔有孕应当皆大欢喜才对。可如今这场面儿……倒是有点不寻常的渗人。 罗太医此话一出，我整个人懵在原地。 知画姐姐有了两个月身孕……两个月……可是知画姐姐已经将近一年都未曾侍寝过了啊！没有侍寝，如何来的身孕！难道……这事儿还与兄长有关不成？ “两个月身孕，好一个两个月身孕！”擎苍拍案而起，一步一步走到知画姐姐面前儿“连朕都不记得，朕到底有多久未曾临/幸过你了？说，孩子是谁的！” 罗太医猛然抬头，总算明白了过来。随即，只见罗太医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许是微臣误诊……” “够了！”擎苍衣袖一挥，便冷冷道“你误诊，朕太医院里的其余太医难不成也是误诊吗！” 说罢，擎苍转身回到玉桌旁，一手抓起了桌上的一抹粉红，朝众人面前丢来。我细细一看，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一件粉红色的肚兜！ 肚兜上，用金丝线绣了朵多梅花，梅花旁还绣上了一个画字！知画姐姐最喜欢的……便是梅花了…… 擎苍一双威严的眼扫过众人，随后，一字一句问知画“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与慕容毓晟有什么联系？你的肚兜为什么会在慕容毓晟的身上！” “皇上！”知画姐姐梨花带雨“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这一定是一个误会！臣妾根本就没有身孕啊皇上……” “是吗？”擎苍蹲下身子，抬起知画姐姐的下巴，整个人邪魅无比“你没来葵水难不成是身子不调的缘故？还是说，你这几日的孕吐，皆是饮食不当？又或者……朕太医院里养着的太医都是废物！包括你兄长！” “不……不是的……”知画姐姐几乎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她不断开口解释“臣妾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臣妾绝对是清白的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知画姐姐一向是极为清高的，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儿。一时间，我便能肯定，这一定是一个阴谋，是陷害！ 　　☆、284.第284章 噩耗（四） 我撑着身子站起身，对，是陷害！一定是陷害！“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查错了？知画姐姐素来不与人争，她的性子皇上还不了解么？知画姐姐是有过孩子的人，若她有了身孕，她自己怎会不知呢？” 擎苍盯着我，眼里没有半点温柔“查错了？她有了别人的孩子，难道还会广而告之吗！” 随即，擎苍又把脸转向了兄长，问“当年待书指控你与朕的娴嫔有私情，朕已不放你一马不再追查！你告诉朕，娴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的身上，又为何收着娴嫔的肚兜！” “皇上！”我未等兄长开口说话，便上前扯住了擎苍的衣袖“皇上凭什么认定这是知画姐姐的肚兜？或许，这是臣妾嫂嫂的！” “你别忘了娴嫔是谁的女人！娴嫔最爱的便是梅花，她的肚兜长什么样儿朕比谁都清楚！”擎苍眼神里的坚定和凶狠，比当初杀了待书更甚。 我心下一惊，甚觉恐慌，于是语气儿稍稍软了些“就凭着几朵梅花定罪，未免让人不服。若这件肚兜与知画姐姐的一样儿……那何不派人去启祥宫搜搜……说不定知画姐姐的肚兜就在宫里……而这一件……只是……巧合……” 我越发没有底气儿了，当我看着擎苍的眼神，便能感觉到他体内叫嚣的愤怒。而兄长与知画姐姐的这段情儿，一直以来也都是在的。 “呵”擎苍突然冷笑了一声儿“朕的皇贵妃当真儿聪明”说罢，只见他往前走了一步，抚了抚我的耳垂“可是启祥宫里的那件肚兜，碰巧便不见了。” 我脚下一软，好在擎苍眼疾手快把我一把抱住。我忍着腹中的不适，开口道“知画姐姐虽半年前跟随皇上出过一次宫，可那时候儿她每日都陪伴着皇上，根本没有时间去见哥哥。 回宫以后，皇宫守卫森严，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与哥哥私/通。而且……这肚兜乃女子之物。哥哥根本不可能每日携带在身上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言罢，我带着哭腔冲着兄长大喊“哥哥，你倒是解释啊！” 兄长深深闭上了眼，艰难开口“回皇上，微臣与娴嫔除了自幼长大的情分，便再无其它！” “是吗？那这件肚兜，你如何解释？”擎苍渐渐松开我，一边儿把我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边儿问。 “微臣不知！”兄长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道“对了！方才皇上急召微臣和爹爹入宫时，有一女子扑倒在了微臣怀里。这肚兜，定是这名女子趁机塞入微臣怀里的！皇上，这一切定是有人要陷害慕容家与罗家！” 擎苍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去闻闻那肚兜，上头的翠竹味可与你身上的有异？若如你所言不是日夜收着，这肚兜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染上了你的味道！” 言毕，擎苍又冷哼了一声儿“你至今都猜想不到，朕会搜了你的身吧！” 　　☆、285.第285章 噩耗（五） 言毕，擎苍又冷哼了一声儿“你至今都猜想不到，朕会搜了你的身吧！” 听擎苍这么一言，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兄长自幼喜欢翠竹，他有把翠竹叶制成香料抹身的习惯。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这绝不可能！ 兄长面对着擎苍的逼问，无力而苍白道“皇上，微臣不知！” 擎苍冷哼一声回到龙椅上坐着，默默不语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无论擎苍对知画姐姐的心思如何，作为一个帝王，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 最要紧的是……擎苍如今怀疑的对象是兄长，是我慕容家！父亲手握重兵权势滔天，擎苍心里早存了疑心。如今此事爆发，我当真不知擎苍会如何处置。 此时，整个御书房寂静无声，我心跳加速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擎苍的冰冷，知画姐姐的无助，兄长的无辜，罗太医的心疼，还有……父亲的淡漠。是！是淡漠！ 当我看着这个模样儿的父亲，心中不免升起了不解。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儿，父亲的脸色还是没有半丝惊慌？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了今日所要发生的一切。父亲身上死气沉沉，眼神麻木无神，有一种认命之感。 许久，擎苍终于再次开口“娴嫔，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臣妾……臣妾不知！”知画姐姐一口咬定，她不知自己肚子里有孩子，更不知这孩子是如何而来。 “啪”的一声儿，擎苍把玉桌上砚台狠狠摔到地上。那砚台因擎苍的力道过猛而高高弹起，不偏不倚正巧弹到了知画姐姐的额头上。只一瞬间，知画姐姐那光洁的额头便红肿了成了一个鸡蛋，一抹鲜艳的红甚是惹眼。 知画姐姐流着泪“皇上今日就是杀了臣妾，臣妾也还是一个答案，臣妾不知！” “呵……敢背叛朕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擎苍不断逼着知画姐姐，问“看来，你是吃了衬托铁了心！罗大人当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旁的倒不会，撒谎的本领倒是一点也不小！” 说罢，又道“既是如此，朕看，你们罗家也不必再为朝廷效力了！而你，也不必活了！” “皇上！”罗太医震惊大喊“皇上，娴嫔小主素来懂得分寸，定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擎苍勾嘴冷笑“朕只信事实！”说罢，只见擎苍又道“娴嫔，只要你肯说出你腹中胎儿的生父，朕便饶你不死！” 我猛然抬起头来，擎苍这不仅是要瓦解罗家，把罗家赶出朝堂！他还要知道真相……若知画姐姐的孩子当真是兄长的，那接下来，就是我慕容家……的厄运…… 正想着，我突然发现兄长正痴情地看着知画姐姐，面容上亦布满了心疼。我心下大喊糟糕！要坏事儿了！ 果然，就在这时，许是兄长再不忍心知画姐姐被如此逼迫，闭着眼说了句“皇上，微臣认罪！娴嫔小主的孩子……是微臣的。” 　　☆、286.第286章 双生之喜 兄长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父亲深深的闭上了眼，这才是真的无力回天啊！ “毓晟哥哥！”知画姐姐失声痛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毓晟哥哥……你这是何苦？事到如今，你便让我死好了！你为何要着了道啊！ 擎苍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用力握着龙椅边的龙头，极力隐忍着。只怕，他一要松手，便会让御书房沾染鲜红。 我望着擎苍冰冷的眼神，一下就绝望了。所以的证据，天子嫔妃与臣子私通，那是多大的罪啊！更何况，如今知画姐姐的腹中还有了兄长的孩子！这是要灭门的啊！ 我脸色苍白，终是再坐不住，缓缓起身“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忍忍？纵使知画姐姐的孩子是你的，你也应当为父亲，为整个慕容家着想才对啊！ 才唤了两个字，只觉得腹中突然传来钻心的阵痛。一瞬间，只觉得脑袋空白一片，越发恍惚。还未走出两步，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似乎很久……很久…… 我周围的一切都黑暗无边，我梦见了慕容家族覆灭，梦见了罗家的悲惨。那种轰动天下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段氏的灭门。我被噩梦紧紧缠绕，浑身就像是被无数的食人藤捆绑。我越是挣扎，便越是无法逃脱。 ……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见了身旁传来擎苍声音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回皇上话，娘娘怀的是双生子，临盆的时候儿本就比一般孕妇要难。现如今娘娘昏迷，没法用力，按这样下去，恐怕，恐怕娘娘她会……” 紧接着，又是擎苍的声音，他大声吼道“会怎样？” “会……会……血崩难产！” 难产……会死吗？也好……如果慕容家注定要因此获罪……倒不如让我死了干脆…… “皇贵妃生个孩子都会难产”擎苍的声音儿再次传来“朕养你们有何用？” “皇上恕罪！臣等尽当竭尽全力保娘娘和龙子平安……只是……若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不知是保大还是保小！” 过了许久，才又听到擎苍疲惫不堪的声音儿传来“保……大！” 不！不要保我……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全身无力，想要努力逃离那缠绕着我的蔓藤，可是，却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不知不觉……我又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夜？还是一辈子…… 我终于渐渐有了意识，我闻到空气中血腥味弥漫，我听到周围传来了孩子的啼哭！我艰难睁开双眼，却看到擎苍一脸憔悴地守在我身边儿。 “阿卿！” “孩子……”我扯着如同被撕裂后的喉咙，开口问。 擎苍露出了一个笑脸，虽然有些难看，却第一次让我觉得直达心底“阿卿你放心，两个孩子都很平安。” 而就在此时，巧慧与花柔赶忙跑了过来。她们的怀里，还抱着襁褓婴儿“主子，您为皇上生下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呢。” 　　☆、287.第287章 安基长安 我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儿的婴儿，虽然脸上皱皱的，却也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我甚至分不清，哪个儿是男孩，哪个儿是女孩？ 我裂开了嘴，略显尴尬。 擎苍坐在床榻边儿，对我道“阿卿，这是咱们的儿子。你瞧瞧，他长得是不是跟朕比较像？这是女儿，长得像你。他们兄妹俩虽说极为相似，可还是能分辨出的。” 说罢，便好笑对我道“哥哥五官比较刚毅，妹妹比较水灵，对不对？” 我看着他憔悴却极力讨好我的神情，终是轻轻开了口“他们……叫什么呢？” 我的孩子啊，一个是本朝的皇长子，一个是长公主。她们的身份何等高贵？这世上，必定要有足以和他们匹配的名字儿，才算是圆满。 “我还未取，你决定吧。”擎苍轻声儿对我道。 朕终于有孩子了，儿子女儿都有了！阿卿是皇家最大的功臣，这名字，自然得由阿卿来取。 我垂着长长的睫毛，吐出了四个字“云鹤，念忆。” 我希望我的儿子往后能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任何事情都能追寻着他的心意。虽然我知道，他出身皇家，往后注定要卷入暗无天日的争斗之中。但，我依旧希望他能在一个又一个阴谋里游刃有余，最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而女儿……念忆……同音年已。除了表达我对年已当年忠诚之心的怀念，也表达了我对过往回忆的心心之念。 嗯……我与擎苍之间的过往，也只能藏在心底，时而怀念了。 擎苍一愣，随即笑道“好！闻人云鹤，闻人念忆，甚是好听。” 说罢，又见擎苍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啊，替朕拟制！皇贵妃为皇家延绵子嗣有功，册封为中宫皇后！册封皇长子为当朝太子，赐号安基。长公主为护国公主，赐号长安。” 擎苍话音方落，便听闻门外桂公公道“是，皇上，老奴遵命。” 安基，安江山社稷，稳住根基。长安，长世平安。皇后……太子……护国公主…… “皇上……”我方生下孩子，身子极度不适。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不知皇上……是如何处置兄长与知画姐姐的？” “阿卿”提到这事儿，擎苍显得十分疲惫“你方生产不久，莫要/操/心这些了。” 我挣扎着就要起来“皇上，事关臣妾的姐妹，更关乎臣妾的父兄，你要臣妾如何能静下心来？”说罢，我便扯了扯他衣袖道“这事儿我总有一天会知道，晚一些不如早一些。” 我目光坚定，今日，必定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 擎苍见我如此，不答反问“天子妃嫔与臣子私/通暗结珠胎，按照东陵国例律该当如何，你不会不知道。” 妃嫔与臣子私/通，按律当满门抄斩！ 我脑袋一下便懵了“那么……皇上打算何时把臣妾的命拿去？何时把云鹤和念忆的命拿去？” “你已嫁入皇室，与慕容家无关。”擎苍缓缓开口。 “怎能无关！”我掐着自己的手腕，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臣妾与两个孩子的骨子里，可是流有慕容家的血啊！” 　　☆、288.第288章 处置 “怎能无关！”我掐着自己的手腕，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臣妾与两个孩子的骨子里，可是流有慕容家的血啊！” 擎苍叹了口气儿按住我，道“你不必如此，我会保慕容家平安。” 说罢，他又加了句“只是流放边疆……是免不了了……” “那罗家呢？”我颤抖着问。 擎苍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娴嫔和罗太医都在。”言毕，擎苍便看着巧慧怀中的孩子道“孩子还小，又是早产。你的胎儿一直由罗太医照料，我允他继续以太医的身份待命，负责你的身子和孩子的健康。” 末了，擎苍又加了句“而娴嫔……我答应过只要她说出孩子父亲是谁，我会饶她不死。我已赐她落胎药，把她打入永巷冷宫，此生不得再踏出冷宫一步。” 听言，我紧接着又问“那罗家其余的人呢？皇上打算如何……” “明日午时，处斩！”擎苍毫不含糊，冰冷的六字从他嘴里吐出，坚定而决绝。 我的眼泪唰的便往下落“你非要如此么？你这样让知画姐姐还怎么活啊！朝廷一下少了两大家族，难道不会引起混乱么？你既对慕容家网开一面，也当对罗家一视同仁才对！你把罗家也发配到边疆吧，好不好……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我已是接近哀求。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只要还活着，不管是在哪儿，都还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哪怕，哪怕再无可能。知晓自己的家人还活着，对知画姐姐来说也是一种念想啊！ 擎苍听我这么说，原本平静如死海的眼瞬间波涛骇浪“你心疼娴嫔对不对？自入宫以来你从不肯因为旁的事情对我低头，如今竟为了娴嫔求我？你心疼娴嫔，心疼你兄长，甚至心疼罗家的人！可你为何从不试着心疼心疼我！” 擎苍的声音很是隐忍，却又随时有着爆发的可能“我不管娴嫔之前与你兄长有什么情分，她既入了宫便是我的女人！我爱她也好不爱她也罢，她都不能背着我怀上别人的孩子！阿卿，你可曾为我想过？ 我是一个皇上，是这天下之主！可我却遭到了背叛，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暗渡陈仓甚至有了孩子！你可知道，这将近一年我都没曾碰过娴嫔？因为她是你的姐妹，哪怕我未让她侍寝也依旧晋升她的位分。为的便是她在宫里不必受人欺辱！ 可她是如何对我的？阿卿，你总因为唐美人的事儿与我闹别扭。你觉得我与你对着干伤了你的自尊！可你从未问过我我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我也是个人，我也有自尊！” 擎苍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极为痛苦。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表露心声儿，也是第一次他一口气儿说了如此多话。 其实……我能懂被人背叛的心情。当初待书背叛我时，那种痛不欲生，催人心肝的滋味儿如今还历历在目。可是……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兄长和知画姐姐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 “你……就不能把事儿好好查清楚吗？”我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了句。 　　☆、289.第289章 封后 擎苍看着我摇了摇头，脸上竟都是失望之色。 阿卿啊，你为何从不为我着想？ 我未让娴嫔侍寝，是事实。而娴嫔的身孕，由太医院的太医诊断。甚至连罗素那小子，都认了娴嫔有两月身孕。御书房内，桂公公从你兄长的怀里搜出了和娴嫔一模一样的肚兜。而正巧，娴嫔那条原本在启祥宫里的肚兜，却离奇失踪。 阿卿，你莫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瞒天过海，桂公公与你父亲有交情。他对你慕容家从来比对旁人不同。你入宫至今，他明里暗里帮过你多次。我不是不知，我只是假装不知罢了！ 以桂公公的为人，难道那件肚兜会是桂公公拿来陷害你慕容家的吗？ 还是……你忘了在御书房内……你兄长是如何亲口承认娴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 阿卿，我总是爱着你护着你。我不求你能时刻都理解我，但现在，你至少不该再要求我去查一件证据确凿的事儿！ 见擎苍不语，我心渐渐便凉了。我知道，慕容家和罗家如今是千夫所指。可不管是为了知画姐姐，还是为了日后咱们姐妹在宫中的处境，都应当竭力保住罗家不是吗？ 慕容家与罗家乃东陵国两大世族，只要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罗家在，知画姐姐/日后便还有出冷宫的机会……可若罗家的人都被斩首了……那…… “阿苍……你既能饶了慕容家族的性命……何不……何不再仁慈一回……”擎苍一定会应了我的……他会应了我的…… “够了！”然，擎苍的隐忍终于在我的再次要求下而爆发“你莫要强人所难！朕之所以放过慕容家上下两百口人的性命，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儿上！你为皇家旦下子嗣，朝堂上也不会多有怨言。 阿卿，云鹤是太子，念忆是护国公主。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荣耀！你要懂得知足常乐！罗家的事儿你莫要多管，安心当你的皇后便是。” 言毕，擎苍便不再看我一眼，拂袖而去。 皇后……皇后……我的家族被流放边疆。我连我最要好的姐妹都保护不了……我当这个皇后又有什么意思！ …… 次日，桂公公携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中宫凤位空悬十数年。今有皇贵妃慕容氏，为皇室延绵子嗣，旦下皇长子云鹤，长公主念忆。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 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多年来唯有皇贵妃慕容氏，贤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赐号：贤德孝义。因，慕容氏初旦龙嗣，身子虚弱，特取消册后大典。” 我由巧慧扶着跪地，心中嗤笑不已。封我为后，却连册后大典都未曾给我。 也对，慕容家已被封。举行了册后大典，我该从哪儿入宫呢？ 想着，便举起双手，接过圣旨和凤印“臣妾领旨！臣妾……谢主隆恩！” 　　☆、290.第290章 太子与护国公主 紧接着，桂公公又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少时登基，至今已有十数年，可感上苍。惜子嗣不多，至今只有皇长子云鹤一人。皇长子云鹤尚在襁褓，皇后所出、望皇后多加教导，事****，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 为防日后皇室之争，特立皇长子云鹤为储君，赐号安基，以固国本。 另，册封同日所生的长公主念忆为护国公主，赐号长安。望皇后同为教导，待人待事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钦此！” 我把手中的凤印和圣旨交由巧慧，又道“臣妾，代皇太子，护国公主接旨！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桂公公把甚至交到我的手上，这才赶忙扶了我起来。看着我欲言又止，神色好不难堪“老奴……恭喜皇后娘娘了！” “这又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苦涩笑道“若可以选择，我倒宁愿从没有今天。” 桂公公叹了口气儿，终是道“皇后娘娘……您节哀！” …… 随着圣旨册封我为贤德孝义皇后，赐封云鹤为太子，念忆为护国公主外。也传来了慕容世家剥夺官位，发配边疆！罗家午后斩首的消息。 擎苍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理由。他惨遭背叛，委屈，痛苦。他是皇上，所以要恪守宫规，降罪罪臣。但我与他之间，注定回不去从前了。 我只是觉得可笑，我与我的孩子如今看起来荣华富贵，而我慕容家却覆灭潦倒至此…… …… 我仅仅只在坤宁宫里歇了十日，外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知画姐姐不肯喝落胎儿药，整个人如同疯妇，但凡有人拿着落胎药前去，她便会与谁扭打。 我听到此言时，极为惊讶。与人扭打成一团，这可不是知画姐姐的作风。于是不顾旁人的劝阻，歇着巧慧前往了永巷冷宫。我实在是怕，怕她再如此下去，擎苍会要了她的性命。 不知从何时起，我越发自私了起来。我说不清自己如今对知画姐姐是何等心情，我心疼她，更想护着她。可是，在姐妹情谊之间，我依旧想亲口问她一问。为何当初那么傻，奢望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明知是火，却义无反顾地往前扑？ 事到如今，付出了两家大家的代价，她可曾满意？ 我换了一身素色的宫服，端坐在轿撵上，巧慧在一旁不断问我“主子，真的要去吗？那里很不吉利的，如今您才旦下孩儿不久，怕是……怕是会被怨气侵身。” 我只点点头，当是去意已决“那都是心虚之人才怕的东西，你怕什么？” …… 永巷冷宫离坤宁宫极远，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我们才到。我在门外看着知画姐姐，心中一酸便落下泪来。她此时身上还穿着那日出事儿时穿的衣裳，素色的绸缎上早已污脏不止。头发很乱，有一半的发丝散落下来。蓬松一片。 　　☆、291.第291章 疑点重重（一） 那破烂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碗白米饭和两个素菜。那馊味儿，远在门外便闻得一清二楚。 若不亲眼所见，想必没人会知道到处是金的紫禁城里还有这么个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罗家的嫡女会落魄至此。 “姐姐……”我轻声儿开口。 知画姐姐听见我的声音儿，赶忙回过头来。随后，便赶忙起身来握住我的手，紧盯着我的肚子“卿儿，孩子呢？孩子呢！” 我见她沦落至此还惦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更是热泪盈眶“姐姐……孩子很平安。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儿。” “当真？”知画姐姐惊喜道“可起名字了？” 我点了点头“男孩叫云鹤，女孩叫念忆。现在……云鹤已经是当朝的太子了……而念忆……是护国公主。” “真好……真好……”知画姐姐一边儿流泪，一边儿又问“那你呢？皇上可有牵扯了你？” 我轻轻摇头“没有……他封了我为皇后……” “好卿儿，不哭！”知画姐姐替我抹了抹泪，安慰道“方生产的女人，怎么能哭呢？这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快，别哭！” “姐姐……”她越是这般，我便越是忍不住泪眼。我的眼睛渐渐移向她的肚子，问“姐姐……你与哥哥这又是何苦啊！” 知画姐姐一愣，随即放开了我的手“卿儿？难道连你都不信我？” 知画姐姐诚恳而认真，看得我竟是慌了“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知……”知画姐姐摇了摇头“我前些日子起便没再来葵水，吃什么都反胃得很。可我却从未想过我有了身孕！我没有侍寝，更没跟任何人发生……发生肌肤之/亲，我怎么可能有两个月的身孕？” “可是那肚兜……和哥哥……”我疑惑了会儿，终于吞吐问。 “那件肚兜的确跟我的一模一样儿，连我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我的。”知画姐姐严肃地看着我“最离奇的是，我的肚兜竟不见了！至于毓晟哥哥……他当时定是为了护我性命儿，这才独自承担了下来。卿儿，姐姐发誓！姐姐跟你哥哥当真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咬/着手指，仔细想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儿发现自己的肚兜不见了？” “那件肚兜是前些年的款式了，我不穿以后便一直放在柜子里。直到出事儿当天……皇上派人去启祥宫搜……我才知道肚兜不见了。” 知画姐姐握着我的手，道“卿儿，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能从我宫里把肚兜这样儿隐秘的东西拿走，定是我宫里的人。之前毓晟哥哥说过，是有个女子不小心摔跤撞到了他……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我如今身在冷宫没法查，你去查查我宫里的人。一定要查出事情儿的真相，莫要连累了咱们的家族。” 我不忍告诉她，罗家出了她与罗太医外已经惨遭灭门。只是说到知画姐姐原先宫里的人，我便摇了摇头“晚了……” 　　☆、292.第292章 疑点重重（二） “什么？什么晚了？是不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儿？”知画姐姐情绪有些激动，那日，因为我突然晕倒，她并没有当场获罪，也不知罗家和慕容家的状况“也对，现在证据确凿，我犯了那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还让我爹爹活着。” 我看着她的神色立即暗了下去，心里顿时不安“还活着还活着……”我赶忙开口哄道“罗家与慕容家的人都还活着……只是被流放到了边疆而已。姐姐你别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日咱们两家还会卷土重来的。” “当真？”知画姐姐又问。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卿儿是不会骗我的……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我说晚了，不过是说你宫里的人都不在了。就在你被打入冷宫那日，安贵妃为了不让丑事儿外扬……所以把你宫里的人都处死了！我也是事后才知晓这事儿，若我一早便知道，定不会让她如此做！” “安贵妃！”突然，知画姐姐抬起头来“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安贵妃！” “姐姐……”我愣愣地喊了她一句“姐姐……你怎么了……” 知画姐姐看着我，眼神格外坚定“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身子不爽快儿，她曾来瞧过我！那时候儿，她还带来了她专用的赵太医！若按时间算，那时候我也应当有孕一个半月才对，为何赵太医却对我绝口不提？而为何，最后皇上却突然召见了我，更甚至请来了其它太医为我诊脉？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听着知画姐姐的话儿，连忙转头去看向了巧慧。 巧慧也是一脸死色，道“主子……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娴嫔小主是要去请罗太医的，可罗太医正巧被皇上叫走了。” 巧慧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便闪现出了安贵妃的脸孔。当时，她笑容明白对我说：娴嫔那丫头，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心思太重，入夜不安罢了。你如今临盆在即，罗太医要照看你，我便吩咐了我常用的太医去给她诊脉你且放心吧。 “为什么……”我喃喃问道。 知画姐姐掩着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卿儿，这一切都太古怪了。我才出事儿不久，她便杀人灭口。安贵妃……我们竟都错看了她！” 会是安贵妃吗？这些年她对我与知画姐姐素来照顾有佳，难道真的会是她吗？可若不是……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我甩了甩脑袋，暂且不去想安贵妃的事儿，只问知画姐姐“皇上赐下来的落胎儿药……” “我不会喝的！”知画姐姐冷笑道“我从未有孕，又怎么可能落胎！十月怀胎十月怀胎！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我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知画姐姐的方式虽然偏激，却也不失为一种证明清白的方式。可是，我心底却越发恐惧“姐姐……我真怕……我怕你在冷宫里会有人害你。我怕你不喝那落胎药，皇上他会逼你……” “卿儿，别怕。”知画姐姐安抚我道“你莫要担心我！你现在应当担心自己，你是皇后，孩子又是太子，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293.第293章 疑点重重（三） 从冷宫出来，轿撵一路颠簸，我的思绪，却仿佛飞了若干年。 那一年，安贵妃还只是华妃，我也初入深宫。她明媚动人，温柔娴静，与我亲近不像带着任何目的。 她初次来芙蓉轩瞧我的时候…… 她说：本宫对妹妹你有一股子的亲切和依赖感，所以本宫偷偷折了回来，只是想与妹妹结义金兰，不知妹妹可否愿意？ 她说：这后宫之中啊，本宫是不想争什么了。本宫说的，是真心。待你于亲妹妹般的真心，可好？ 我被陷害禁足的时候儿…… 她为我辩解，训斥奴才：混账奴才，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玷污你家小主的名声儿！ 她还为我求情，以至于自己同样儿惨遭禁足。 我解禁的时候儿…… 她为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与我联手对抗段氏。 哪怕是到了后来，我位分越发的高，甚至有了身孕，她都不曾与我疏远。 可如今她如何会……如此待知画姐姐和我？不！她不会。 突然，脑海中又闪现出了当初巧慧的话儿。于是赶忙开口问一旁的巧慧“你之前说，知画姐姐身子不爽快儿的那日，去太医院寻过罗太医。而罗太医不在，是被皇上叫走了？” 巧慧点了点头“对啊主子。” 我心下一沉，难不成，幕后黑手是擎苍！要不然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罗太医不在正巧就是被擎苍唤走的，而这时，安贵妃便见缝插针的派人入了启祥宫！ 她已经是安贵妃了，位分只在我之下。这宫里，除了擎苍还有谁能命令得了她？对了，还有太后娘娘！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是太后娘娘还是擎苍？又或者，是他们母子联手！ 难道……是因为慕容家与罗家的势力太大，权倾朝野，功高震主！所以擎苍才会想着法子削弱两大家族的势力！而知画姐姐与兄长的旧情，正巧是一个突破口。安贵妃……也正巧是他能用的人。 回到坤宁宫方才一日，外头又传来了消息，说是擎苍亲自去了冷宫，逼迫知画姐姐喝下了落胎药。我心中一惊，想起昨日/知画姐姐的坚定，心中痛苦不堪。 不喝落胎药是知画姐姐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啊，而擎苍，却生生把她的希望，甚至把我的希望扼杀。 是他……定是他…… 因为他知道知画姐姐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才不会让知画姐姐有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当我所推理的一切渐渐显出雏形，我便再也无法隐忍“皇上现在在哪儿？” “回主子，今儿个方下朝，皇上便回了御书房。” 我垂着长长的睫毛，冷声儿道“去御书房！” 这一日，天气儿真好啊，晴空万里，一片蔚蓝。 而就在这般好的天气儿里，我与擎苍发生了后宫女子最想要的结果！是的，吵闹，我在御书房里砸碎了所有瓷器儿，发泄着我所有的不满与怨恨。我想，我应当是本朝，不，我应当是历朝历代第一个敢和当今皇上争吵的妃嫔吧？ 　　☆、294.第294章 敬妃（一） 我想，我应当是本朝，不，我应当是历朝历代第一个敢和当今皇上争吵的妃嫔吧？ 擎苍忍无可忍，终是下旨把我禁于坤宁宫内，从此不必管理后宫琐事。而整个后宫，由安贵妃管理，敬妃协理。 或许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云鹤与念忆还是在我的坤宁宫归我抚养！我还是皇后，我的孩子还是当朝太子和护国公主，宫中内监宫女不减，一应用度加了两倍。 只是……我的绿头牌被撤下，云鹤和念忆的满月也被一一剥夺。 我的凤仪宫……也再无人来往。 我整日里看着那些懒散的宫人心烦，一时赌气儿便遣散了不少。到了最后，仅仅只留下了小允子，小博子，小李子，巧慧，花景和花柔六人伺候我。 我也没要奶娘，一切皆由我自己亲自喂养照料，日子倒是过得安逸！ 虽是禁足，可擎苍每月还是会来坤宁宫看几次孩子。但……却从不来看我。 一直到了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儿，又是一年除夕来。太后娘娘拿着过年需要团圆的借口，为我解了禁！只是，对此我并不领情儿。 禁足至今短短一个多月，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所有的你争我夺，阴谋诡计都与我无关。关上坤宁宫的大门，只余我跟孩子一起，才算是真的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转眼，又过了三个多月。 太后娘娘很喜欢云鹤和念忆，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让巧慧等人一一封存好，放入库房。 经历了那么多事儿，我再也不敢把我的信任随意托付他人。内务府领来的孩子物件我也从不去用，纵使是吃食我也会用银针一一试探。 一切坤宁宫外的事情儿，谁失宠谁得宠，我都不想得知。甚至是柔荣华等人曾想要来瞧我，我都一一拒之门外。整个坤宁宫，除了太后娘娘和擎苍，以及罗太医外，没人能再近得了步。 太后娘娘和擎苍入这坤宁宫的大门是我无法阻止的事儿，可罗太医，却是真心欢迎他来。 每次他来，我总会把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拿给他过目。只要他说没问题，我方才敢使用。偶尔也会问问知画姐姐的状况，但，每一次他都会告诉我，知画姐姐很好。 好？怎么会好呢……冷宫那地方儿，如何能好啊！不过，好在知画姐姐并没有轻生的念头，我便也放下心来。 虽说她被禁足冷宫再不得出，但只要她活着，我总会想办法救她出苦海。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便是等到擎苍驾崩，云鹤登基，大赦天下！ “罗素哥哥……”经历了如此大劫，我与罗太医之间也总算放下了些成见“你一定要记得，罗大人等人被斩首的事儿，决计不能让知画姐姐知道。” 罗太医点了点头“我会有分寸的。” “你……去永和宫替我传个话吧。”让罗太医去永和宫，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的事儿“去求见敬妃，就说我想见她。若她还顾念旧情的话……便来一趟。” 罗太医并不问我原因，只是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好……” 　　☆、295.第295章 敬妃（二） 罗太医的动作是极快的，仅仅只过了一日，敬妃便登门造访。 “我什么东西也没带给两个孩子。”敬妃依旧如同往常，并未因我是皇后而生疏，也未因我生了双生子而亲近“这个时候儿，我想你必定是十分谨慎的，所以也没有多费心思。” 我笑了笑，示意花柔给敬妃上了一道好茶“你能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别的又何必强求？” 顿了顿，想着敬妃说话儿倒是坦诚，我又道“不过你说的倒是不错，在这种时候儿，我的确是不会让旁人的东西近了我孩子的身。这宫里的人，素来只有你能什么事儿都看得清。” “看得清是好事儿”敬妃浅笑嫣然“撇不清才是坏事儿。” 我低下头品了口茶，许久才道“既知晓撇不清不是好事儿，你又为何而来？” 是啊，从敬妃踏入我坤宁宫的这一刻，她便再也撇不清，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敬妃依旧满脸带笑，只柔柔说了五字“我素来念旧。” 念旧…… 就凭着念旧，便足以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我入宫虽未满三年，但这三年在我的人生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我从没想到一路走到今天：得宠，失宠，背叛，陷害，小产，杀戮，甚至是家族末落。到了最后，我能指望的人却是你。” 敬妃看着我，道“我深知皇宫是一个染缸，这些年来我独来独往，为的便是能独善其身。许是因着我的性子，这宫里再如何斗，也无人牵扯我半分。 在这幽幽深宫里或许我是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也没想过，终有一****的存在会能帮助到你。” “独善其身？”我反问了一句便笑道“呵……没想到你竟也有这般天真的时候儿。当你选择庇护舞嫔的那一日起，便再也没有独善其身的那一日了。” 敬妃微微一愣，随即苦笑“是啊，舞嫔性子泼辣跋扈，她在这宫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我稍稍把身子往后躺去，整个人略显慵懒，叹了口气儿便道“自从生了孩子后，坤宁宫便再难得有人进来。今日既然你来了，便陪我解解闷儿。” 言毕，我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敬妃，道“我倒不介意听听，你和舞嫔之间的渊源。” 没错，我如今是在坤宁宫里待着。可不代表，我会一辈子在里头待着。有些事儿，只有不搀和进去才能看得清。有些人心，也只有隔岸观火才能现出原形。 自从慕容家和罗家出事儿后，很多事情都模糊了起来。而安贵妃，柔荣华，雅御女……这些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诚意，以后总会一一显现。 我不能坐以待毙，便只有未雨绸缪。 之所以选了敬妃，除了多年来她在宫中的名声儿外，更多的，是因为她如今协管六宫。只有她，能帮都了我。 “我和舞嫔的事儿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慧眼识珠，哪里又谈得上什么渊源呢？”敬妃愣了会儿，终是开口对我说道。 　　☆、296.第296章 敬妃（三） 我见她如此说，也不恼，只是笑道“我最欣赏的便是你的以心交心，如今看来，竟是我看错了。” 我是有事儿需要敬妃为我去办没错，但不代表，我会以哀求的姿态与她相处。 从入宫以来，不管是对安贵妃，还是柔荣华，我皆以姐妹相称。可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模糊不清，多加猜疑。 或许……只有庇护与被庇护才是宫中派系的生存之道。 “你又说笑了……”敬妃继续与我打着马虎眼道。 呵……谁说这宫里的女人简单呢？其实，心眼儿这东西谁都有，只是隐藏得深浅罢了。 我见敬妃如此，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儿。看来，是该让她知晓一些厉害了。心里想着，便是连自称都开始改了“每个人活着都有想要庇护的人，特别是在这紫禁城里。若本宫猜想得不错，敬妃你想要庇护的人，便是舞嫔。” 果然，我话音方落，敬妃的眼神中便有一闪而过的惊异。只是那一抹惊异出现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我仔细瞧着，怕就要错过了。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以敬妃的性子，若舞嫔对她而言不是至关重要，她绝对不会护着这个成日里爱惹是生非的丫头片子。 紧接着我又道“放眼六宫，现下是你与安贵妃在执掌，你自能护舞嫔周全。可敬妃莫要忘了，这中宫的位置，到底是本宫在坐着。 更何况，皇上至今为止只有两个子嗣，皆由本宫所生。你们手中的那点权，本宫想要，随时都可以。” 言毕，我便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手“若敬妃心有顾忌便请回去吧，只当本宫今日没见过你。” 敬妃是个聪明人，她知晓我今日定是要拿她与舞嫔的事儿做为日后捆绑她的筹码，更知晓我话语中的利弊。 只见她低头了想了想，便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莫要动气儿，嫔妾一五一十说来便是。” 接着，便听她娓娓道来“舞嫔是嫔妾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同母异父！ 我虽猜想过敬妃与舞嫔之间不简单，但却万万没有想过这一层。 敬妃显然不愿意细说这段过去，只是寥寥几句带过，却让人着实心疼。 “嫔妾的母亲是府中的婢女，她在生下嫔妾后没能抬为姨娘，反而被夫人卖入了烟花之地。而嫔妾，因是父亲的骨肉，才躲过一劫，养在了夫人名下。 母亲入了青/楼后，开始自甘堕落。因长相妩媚动人而成为了花魁，几年后，意外有了身孕。” 说到这，敬妃叹了口气儿，原本淡然温柔的她竟头一次眼中布上了涟漪“母亲是含恨死的，她放心不下妹妹，死之前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并让她入宫做了舞姬。” “所以……”我缓缓开口“当你知道了真相后，便把她举荐给了皇上。哪怕她/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你也心甘情愿地为她善后。” 敬妃点了点头“好在舞嫔虽然性子不好，可到底还算听嫔妾的话。只是她这人口直心快，很多时候儿都是把不住门的。” 　　☆、297.第297章 敬妃（四） 我点了点头“倒也是个可怜人。” “让皇后娘娘看笑话儿了……”敬妃苦涩笑道。 不管敬妃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至少这个故事儿，对我来说十分动听感人。 “永巷冷宫那头儿，近来可好？”我稍稍缓了缓，直到敬妃恢复如初我才开口问道。 敬妃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想问的……是娴嫔那边儿？” 我瞥了她一眼，不语。 “皇后娘娘放心，娴嫔那头儿还算乐观。虽被灌下了落胎药，但听闻她并没有任何自甘堕落的表现。”敬妃微微笑道。 听她如此说来我才算真的安心，罗太医每每都说知画姐姐好，我怕他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故意说谎。如今连敬妃都这般说，看来知画姐姐没有性命之忧。 “皇上虽然把她打入了冷宫，可到底没有剥夺她的位分和封号。”我轻轻开口道“冷宫里条件艰苦，还请敬妃在外头多加照拂才是。” 敬妃低下头，笑道“娘娘放心，嫔妾是个顾念旧情的人。” 她话音方落，我又道“行事儿小心谨慎些，莫要让任何人知晓。”言毕，我又加了句“安贵妃也不行！” “娘娘放心，嫔妾必定小心谨慎。”敬妃又道。 见敬妃如此，我总算安下心来“若有机会，便给本宫传句话儿。” 敬妃抬起头来，等着我的指示。 “告诉娴嫔，她现在要做的事儿很简单。第一，活着！第二……让她按照小时候儿……她给我的昵称……第一个字去做。” 敬妃点头，表示她定会做到。 接着，又随意与她聊了两句，叮嘱了一些事儿，便让她退了下去。 花景在一旁听着，好奇问“主子，小时候儿娴嫔小主给主子的昵称是什么呀？”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巧慧便在一旁道“你猜！” “巧慧姑姑……”花景嘟嘴撒娇，便又问“到底是什么呀！到底是什么样的昵称才配得上咱们家主子呢？” 看着她一脸好笑的模样儿，我便开口道“小时候儿知画姐姐最喜欢叫我……疯丫头。” “疯丫头？娴嫔小主坏呢，咱们主子哪里像疯丫头了！”花景再次嘟起嘴，为我打抱不平。 而巧慧却玲珑了许多“主子是担心有人会害娴嫔小主，所以让娴嫔小主装疯？”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怕的是别有用心的人会把罗家的事儿告诉知画姐姐。若知画姐姐知晓这一切，定会熬不下去的。” 说罢，我又道“但若知画姐姐疯了，就算别有用心的人再多，也不会去跟一个疯子理论告密。” 巧慧点了点头“还是主子思虑周全……可巧慧还是不懂……方才主子对敬妃娘娘的态度……就不怕敬妃娘们不帮咱们吗？” 敬妃？只是短短半个时辰，便对我以尊卑自称的敬妃。 “她年纪比我长，入宫比我久，资历比我深。她素来在我面前以“你我”相称，虽对我们不疏离，却多少有着傲气。 我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日后她若被激起了野心，我定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而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298.第298章 意外的访客（一） 如今的坤宁宫鲜少有人拜会，看似寂寞，却让我甚觉安逸。 云鹤和念忆兄妹二人很是调皮，亦十分聪明。三个多月大的时候儿，他们已经会跟着我说话儿的声音摇晃身体。（关于孩子聪明的描写略带小夸张，看看就好。） 四个多月的时候儿，便牙牙学语。到了五个月大，已经能发出奇怪的“木……木……”声儿。 木？难道是想唤母后了吗？ 六个月大的时候儿更是奇怪，竟学会“要挟”我了！ 只要我抱着，他们便笑颦如花，若我把他们放下，他们便开始嚎嚎大哭。看着他们那小小的脸蛋儿憋得通红，心下一疼，竟把两个宝贝都抱在怀里，不分昼夜。 虽我居于坤宁宫不外出，可一应的吃穿用度皆无人少了我的去。又因我疼爱儿子女儿，常常怕她们吃不饱。 夜里睡觉，也总是带在身边儿，从不假以人手。时常夜半醒来，便再喂个三两回。长期以往，便硬是把二人养得白白胖胖。 如今他们哭闹着要抱，一整天下来，我的双手竟是酸痛无比。 许是知晓母亲辛苦，终于在他们长到七个月的时候开始懂起了事儿，平常也只在白日里闹闹，再不会在深夜里折腾我。 如今，我的孩子八个月大了。 让我惊喜的是，他们竟能听懂大人的一些话了。有时候儿我与巧慧给他们沐浴的时候儿，他们也竟还学会抢起了花瓣。 我若告诉他们应该擦擦胳膊，擦擦小肚子。他们也会照我的话儿去做，虽然时常擦不对地方儿，但却可爱至极。 他们甚至已经学会对我简单的说“木偶……包包……”也喜欢学着我说话，模仿我假装生气儿的表情。 当然，他们也经常一边儿玩一边儿牙牙自语，不仔细听倒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偶尔，兄妹二人也会你推我搡的闹别扭，好不热闹。 …… 又是一年夏季中最热的日子。六月初八，我生辰，十九岁。 而就在我的生辰日，坤宁宫却出乎意料的迎来了两位客人。 …… 方才午睡了不久，便被花景轻轻推醒“主子，太后娘娘来了。” 我虽极不情愿，却依旧起身道“更衣吧。” 花景点头伺候我更衣，给我选了件极其典雅的藏青色宫服。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上扬。稍比以往圆润的身子，依旧美丽而年轻的脸庞。有了孩子后，原本的稚气逐渐褪去。淡雅清纯的面孔下，更隐约透露出风韵犹存之感。 “主子……”花景抬起头来，正巧瞧见我皱紧的眉心，便道“主子笑起来明媚动人，甚是好看。” 听了花景的话儿，我轻轻摇了摇头。我自是知晓她在提醒我，这般神色出去怕会让太后娘娘不快儿。可若让她痛快了，我该如何自处？好不容易躲进坤宁宫里清静清静，却总有人不让我安宁！ 她是太后娘娘呵，自是无论如何也能来的“今日，不知她又要说什么？” 自从我发誓不出坤宁宫宫门后，太后娘娘几乎每月都会来坤宁宫。名义上她是来瞧瞧孙子孙女，可实则却总是在劝我，要我认命。 　　☆、299.第299章 意外的访客（二） 她说……帝王之间是没有爱情的。擎苍在其位谋其政，哪怕再宠爱我，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儿。 她说……她是过来人，最能明白我当下的感受。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她说……她与父亲是旧相识。让我为了慕容家，千万要振作起来。就算不为了慕容家，为了我的孩子，我也该去争一争斗一斗。 她说……现下擎苍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可保不齐往后就会多出几个来与云鹤争皇位。这宫里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停下自己对皇后位置，甚至是太后这位置的渴望。 我知，我一直都知，太后娘娘说的不无道理。我也曾斟酌过一番，可现在，却是无任何理由能说服我，让我继续投入擎苍的怀抱。 “主子……” 就在我的神智稍稍走远之后，巧慧的声音儿突然将我拉回。 我瞧见她神色有些难看，便问“怎么了？” 巧慧看了一眼花柔，便附耳在我身旁低喃了几句。 “什么！”我猛然抬起头来“她怎么会在宫里！” 花景见我如此，便在一旁道“主子说的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小姐么？长得好生好看。不过奴婢不认识她，便没跟主子禀明……” “没事儿……”巧慧开口便打发了花景“你下去吧。” 随即，又对我道“主子，花景未曾见过她，不知者无罪……” 我点了点头“走吧，莫要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 我歇着巧慧一路来到了正殿前厅，果然，太后娘娘身边儿正站着一名妙龄少女。 远远瞧去，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便足以勾人心魂。再走近些，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长大了，五官长开了。虽算不得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可也是闭月羞花，明媚娇艳。特别是微微抬起的下巴，张扬中带着朝气，当真好生年轻。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我微微上前，行礼。 而就在这时，太后娘娘身旁的女子也上前一步，道“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女？呵……她慕容毓秀现在的确是民女了。父亲被流放边疆，擎苍为了不让云鹤和念忆兄妹二人担上有罪名的外祖，便把父亲贬为了庶人。父亲为朝廷效力了大半辈子，如今，竟连个罪臣都算不上。 “你瞧瞧，这丫头多懂事儿。”太后娘娘说着，便亲热地上前拉起了毓秀的手“以前哀家总听旁人提起你如何如何好，倒是对毓秀这丫头不大了解。今日她方入宫，才相处了短短半日，哀家便对她喜欢得不得了。性子耿直，嘴巴也甚甜，对你这姐姐也极为尊敬。” 一旁的毓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里却极其乖巧道“姐姐……秀儿好想你啊！”说着，便眨了眨眼，大滴大滴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姐姐……府中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秀儿怕极了。父亲和母亲，还有兄长嫂嫂都被流放到了边疆……” “你怎么在这儿？”我实在不想听毓秀那满嘴假惺惺的话儿，开口打断道。 　　☆、300.第300章 意外的访客（三） “你怎么在这儿？”我实在不想听毓秀那满嘴假惺惺的话儿，开口打断道。 毓秀见我这么一问，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更显楚楚可怜“姐姐……是……是不想看到秀儿……” 好一个丫头片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年纪大了，这演技更是越发好了！ 我自不能让她得逞，还未等她把话儿说完，便打断道“胡说！” 言语间，皆是宠爱。 “能在这时候儿瞧见你，姐姐最开心不过。只是咱们慕容家现下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你任性胡闹。父亲和母亲都在边疆，若你是偷偷跑了回来……是要被人诟病的。” 言毕，我装作摸了摸她的头，可手中的玛瑙戒指却不着痕迹地勾住了她的发。轻轻一拉，便扯断了她几根青丝。 在太后娘娘瞧不见的地方儿，我眼神微微有些凌厉。毓秀，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虽吃疼，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却不敢喊出声儿来。只能自个儿默默忍着，眼底皆是委屈。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儿俩便莫要哭哭啼啼的了。”太后娘娘终于在一旁发话儿，道“唉，卿儿啊。你们慕容家遭此横祸，哀家深感痛心。你父亲和兄长征战沙场，自是能适应边疆的。可毓秀还年轻，万万去不得那地方儿啊。” 说罢，又对我道“所以哀家便擅自做主，把毓秀从中劫了下来。以替家父恕罪的名义让她入宫，这日后不管在宫里过得如何，也都强过去了那寒苦之地的。” 是太后娘娘把毓秀召回来了！那擎苍知晓么？他明明在两年前便知道毓秀对他的心意，若他知晓太后娘娘的意思…… “儿臣多谢母后……”我虽心有疑虑，可事到如今却只有含笑谢过“秀儿，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毓秀一愣，随即跪下行了大礼“民女谢过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乖，起来吧。”太后娘娘笑嘻嘻地朝着毓秀说了句，便对我道“如今毓秀已经入宫，没个名分怕是不行的。你瞧瞧她，一口一个民女自称，当真是让人心疼。” 我垂下长长的睫毛“还是母后考虑得周到，便把秀儿留在坤宁宫里伺候吧。正巧咱们姐妹二人许久未见，怪想着的。” “不妥”太后娘娘一口便回绝了我，道“哀家虽召她入宫，可她如今身份毕竟特殊。若让她躲在坤宁宫里，怕是六宫会越发好奇。届时流言四起，会对你和太子不利。” 说罢，太后娘娘略作思考了片刻，便又道“可若让她去了别的宫里做奴婢，哀家又心疼得紧。毕竟是卿儿你的妹妹，如今你又是皇后。哪有让皇后的妹妹去伺候旁人的道理？这不也是给你抹黑么？” 我心中一震，瞅着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毓秀做了小主去？ 想着，便开口道“难得母后如此抬爱秀儿，正巧秀儿还年轻，心浮气躁。若母后不嫌弃，让秀儿去慈宁宫里伺候如何？一来母后也喜欢她，二来也好让她跟着母后静静心。” 　　☆、301.第301章 姐妹间的下马威（一） 想着，便开口道“难得母后如此抬爱秀儿，正巧秀儿还年轻，心浮气躁。若母后不嫌弃，让秀儿去慈宁宫里伺候如何？一来母后也喜欢她，二来也好让她跟着母后静静心。” 说罢，又瞧见毓秀那不甘心的眼神，道“待日后机会适合，儿臣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儿，也不算枉费了母后的一番心意。” “姐姐说的好听……”毓秀听言，低下头喃喃“如今咱们慕容家落入这般田地，哪里还会有好男子瞧得上我……” 声音不大，却正巧让在座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正想张嘴呵斥于她，却见太后娘娘那头儿道“毓秀性子活泼好动，哪里又能在慈宁宫里待得住呢？毓秀方才所说不无道理，依哀家看，不若让她做了小主去。此生也算有了着落，恩宠也皆由她自己去争取。” “万万不可！”果然！太后娘娘果然存了这样儿的心思！我急言“秀儿性子直爽单纯，并不适合长期留在宫中。太后娘娘若当真心疼秀儿，便莫要让她趟入宫里的这趟浑水了！” “卿儿”太后娘娘看着我，道“有你这个皇后姐姐在，又有谁能欺负得了她去？再说了，你如今虽是皇后。可慕容家这番模样儿，光靠你一人得等到什么时候儿才能重振威名？多一个毓秀，也多给了你一个照应。” 太后娘娘话音方落，只见毓秀便抓着空档上前一步“民女多谢太后娘娘心疼，民女愿意入宫为妃。不管日后荣宠如何，只求能与姐姐相互照应，能让父亲母亲早日回到京城！” “秀儿！” “姐姐……秀儿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心意已决，你莫要拦我了……”毓秀一副大义炳然的脸孔，当真让我气急！ “好了！”太后娘娘此时适当开口“既然毓秀自个儿都同意了，你这做姐姐的便也莫要加以阻挠。人各有志，有她在宫里，你也安心些。” 安心？我怕是闹心吧！ 想着，便道“这事儿，儿臣决定不了！还是请母后去问皇上的意见吧，若他同意纳了秀儿，儿臣绝不反对。” 太后娘娘一愣，便叹了口气儿“也罢，哀家这老婆子便再往御书房走一趟就是。” 言毕，又瞧见她拿了一封家书“你父亲兄长等人已顺利到达边疆，这是毓秀离开时，他托人给你带的家书。” 我听言，颤抖着上前，接过那封写着：卿儿亲启的信封。 待太后娘娘与毓秀离开之后，我方才打开了那封家书。苍劲有力的草书，简简单单几个字：为父安好，望女勿念。宫中残斗，护好自身。秀儿年幼，家姊顾之。 是父亲的笔迹，如此狂妄有劲的草书，只有父亲能写得出来。 父亲说他们一切安好，让我莫要挂念。可被流放到了边疆，如何能算得上安好呢？ 我抱着泛黄的信纸，泪眼婆娑。父亲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儿，竟还顾念着我，让我在残酷的深宫里护好自身周全。更交代了，让我照顾毓秀。 　　☆、302.第302章 姐妹间的下马威（二） 可是父亲……我该如何照顾毓秀啊！她如今……就跟着魔了一般……死活要往这火坑里跳！女儿拦不住……拦不住啊！ …… 夏季的天色总是暗得格外慢，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儿，天边儿却还布着黄昏浮云。 心中郁结，看着满桌的鱼肉竟丝毫没有腹饿之感。但因着今日是我的生辰，巧慧和小允子等人在小厨房忙活了半天，又是给我煮了红鸡蛋，又是给我下了长寿面。我不好拂了他们的意，便勉为其难地吃了两口。 才动了两筷子，晌午方才离开的毓秀便去而复返。我本不想见她，可想起父亲家书里的那句：秀儿年幼，家姊顾之。我便又心软了下来…… “传吧。” 我看着毓秀笑容明媚地来到我跟前儿，盈盈拜倒“秀儿见过姐姐……” 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碧绿的宫装上绣了几朵月牙白的荷花。梳了一个元宝发髻，佩戴着玉珠做的步摇。不华丽，却着实圆润可爱。 这……已是宫中小主的装扮…… “是个宝林还是美人？”我并不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边儿挑着菜里的彩椒，一边儿慢悠悠开口问道。 正色的绿，玉步摇，是六品小主的装扮。以毓秀的性子，在得到册封后定会第一时间用尽她所能用的东西，绝不会有所保留。 果然，毓秀应道“与姐姐方入宫时一样儿，是正六品美人，现如今住在承乾宫的芙蓉轩里。”说罢，又见毓秀道“听闻以前姐姐入宫的时候儿住的也是芙蓉轩，后来一步步高升直接入主坤宁宫。秀儿一定能借着姐姐的好运气儿，跟姐姐一样儿，得到万千宠爱。” 正六品美人，承乾宫芙蓉轩？阿苍，你是在告诉我，我曾经所拥有的，如今你都要给了旁人么？而这个人……正是我的妹妹！ “你可知晓，父亲不愿你入宫为妃？这宫里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放下筷子，淡淡开口“多少人入宫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秀儿，你还未曾侍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毓秀听言，倔强地抬起下巴“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已经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了！我不管，反正现在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你说入宫是飞蛾扑火，我便非要向你证明，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儿！” 呵……这世间啊！任何女人都认为自己与旁人是不一样儿的，可那又如何？重要的永远是君主的心意不是么？ 事已至此，我知道再责怪毓秀已然无用。我虽看清了她的嘴脸，却无法抹去她是我妹妹的事实儿。 “父亲的那封家书你看过了吧？”我轻轻开口“如今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日后万千恩宠也好，清冷孤寂也罢，都与我这个做姐姐的无关。宫中斗争向来不息，你去争去抢我亦不会管你。” 言毕，我眼神稍稍严厉“但是你要记住，你只要安分守己，我自会护着你。若你敢把主意打到坤宁宫身上，就别怪我不顾及姐妹情谊！” 　　☆、303.第303章 姐妹间的下马威（三） 毓秀听言，撇了撇嘴“一开始我就对你不抱希望，反正我自幼跟你就没什么姐妹之情。我可没忘了，当初我心意皇上的时候儿，你是如何反对和阻挠的。如今我入了宫，你心里该恨我的吧？” 说罢，她又自顾自道“唉，外人皆以为咱们姐妹之间情感至深。为了不让远在边疆的父亲丢脸，你放心，我是不会当众给你难堪的。我现在需要有一个皇后姐姐当靠山，好在这宫里站住脚。你呢，也需要一个乖巧懂事儿的妹妹来维护脸面，咱们各取所求。” “你来便是来与我撇清干系的？”我见毓秀如此说，瞬间觉得我方才对她的几丝担忧关怀全都喂了狗。 与我私底下撇清姐妹关系，却又妄想着明面儿上与我相互演戏，得以迅速在皇宫里站稳脚跟。如此便宜的事儿，怕只有她才能想得出来了。 既然如此，如今这儿没有外人，我亦不愿与她装摸做样儿“若是如此，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不送。” 我话音方落，毓秀便扯嘴一笑，两只大而有神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弯月“哪能呢！姐姐莫要误会了秀儿的一番好心意。” 说罢，又见她道“方才与太后娘娘去御书房拜见皇上的时候儿，碰巧说起今日是姐姐的生辰。秀儿想，姐姐在坤宁宫里许久不曾外出，应当十分想念皇上，便劝说皇上来坤宁宫瞧瞧。 可皇上说他要忙于政务，不得闲来看姐姐。秀儿怕姐姐今夜会寂寞孤独，胡思乱想，顾来陪姐姐作伴。” 好一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丫头，这嘴皮子当真是厉害。她明里的意思是尽一个妹妹的义务，来陪我过生辰。可只要脑子不傻的人便能听出，她真正想要表达的，不过是我如今恩宠不复往常，连生辰之日擎苍都不来瞧我罢了。 计较吗？其实……好像……也不太计较。擎苍来不来瞧我对我而言已是无谓，他若真来了，我倒怕会有负担。 对我而言，在慕容家与罗家的事儿未曾调查清楚之前，擎苍绝对逃不出嫌疑。 若他真是幕后黑手……我想……一如既往地对他爱意绵绵……我做不到！ “既是来陪我过生辰的，便坐下用膳吧。”我缓缓开口。 毓秀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待她，稍稍一愣便道“谢姐姐。” 然，就在她屁股方落座之际，我便开口埋怨起了小允子“不过是过个生辰罢了，瞧你们铺张浪费的？这一桌子的好菜，本宫哪里吃得完？若不是慕容美人来陪本宫作伴，这大鱼大肉怕又得拿去喂狗了。” 说罢，我又对小允子道“对了，每次咱们坤宁宫的剩菜剩饭都得大老远的运出去。倒不如你明日去一趟内务府，让他们给本宫寻一条会讨人欢喜的小狗来。一来可以给本宫解闷，二来这坤宁宫的剩下的吃食也不必费心了。” “是，主子，奴才明日便去办。”小允子低头，恭敬道。 整个坤宁宫里的人，皆是忍着笑意。唯有毓秀，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304.第304章 姐妹间的下马威（四） 整个坤宁宫里的人，皆是忍着笑意。唯有毓秀，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我看着她隐忍而不发的脸色，眼中甚至有涟漪流连。心中不免嗤笑，自家姐姐才给了一个下马威这便委屈了？若这般心性，如何在这宫里生存下去！ 果然，毓秀也没让我失望，反而是用旁的事儿将了我一军“能为姐姐效劳秀儿很是高兴呢，对了姐姐，听闻现在罗知画被打入了冷宫，老死不得踏出永巷一步，这是真的吗？” “你既已听说了，又何苦再来问我？”我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毓秀也不在意，只是装作心中难过“秀儿记得以往姐姐与罗知画那贱人最是要好，如今她被打入冷宫也算是她的报应，姐姐千万莫要再与那贱人交好了。要不然，便是对不起咱们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我瞧着毓秀年轻的脸上朝气蓬勃，可嘴里吐出的话儿却让人厌恶至极“知画姐姐虽被打入冷宫，可她依旧是皇上的娴嫔！位分在你之上，你怎可一口一个贱人的唤她？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得了失心疯，你何苦还要贬低于她！” “我就知道，你定会护着罗知画！”毓秀见我护着知画姐姐，便恼怒道“失心疯？谁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啊！我看她是怕死才故意装的吧？哼，她和那个罗素也是好意思。罗家的人都死光了，就他们还有脸活着！” 毓秀的言语只见越发刻薄“罗素就罢了，罗家捡来的孩子，没有血脉关系。可她罗知画可是罗家亲生的孩子啊，竟还能独自苟活！” 我听言，起身走到毓秀跟前儿，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儿，清脆悦耳。 “母亲自幼没教过你如何做人是么？若是如此，姐姐教你！”说罢，我盯着毓秀，一字一句道“在这宫里，什么话儿该说什么话儿不该说，你给我牢牢记住！莫要因一时贪嘴，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和是非！” 毓秀没想到我会这般生气儿，捂着脸便流下了眼泪“我说她怎么了？若不是她不守妇道，慕容家和罗家会有今天的结果吗！罗家就算了，死活与我们何干！可她偏偏扯上了我们慕容家，让父亲母亲和兄长平白遭受了这番变故！她是皇上的女人，却还怀上了兄长的孩子，我说她贱人，可有说错？” “你！”我一时气急，胸口此起彼伏“这事儿疑点重重，很多事情并未调查清楚，你怎能断定兄长与她就有了关系？难道，你半丝都不怀疑咱们慕容家是遭人陷害的吗？慕容家败落，罗家遭大劫，这根本就是一举两得！” 我只捡了要紧的跟毓秀说，其余的我并未告知于她。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她定是不信的。她对我的成见，可不是姐妹之间闹闹别扭那么简单。 果然，毓秀扬起下巴道“陷害？以咱们慕容家和罗家的身份儿和地位，谁敢轻易陷害了咱们？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儿！慕容语气，你就莫要再为罗知画那贱人寻借口了吧！” 　　☆、305.第305章 良苦用心（一）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儿？毓秀的质问虽愚蠢，却再一次让我对擎苍多了几分怀疑。普天之下，那么大的本事儿，恐怕只有擎苍才有了吧？ “就算这事儿是真的……”我心中有疑惑，却不能与毓秀商量，只好道“那也不能完全怪知画姐姐，这事儿，兄长也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毓秀看着我，冷笑道“当真不是慕容家的种，胳膊老往外拐着去！真不知父亲为何还要心心念念记着你，他老人家真是瞎了眼！” 说罢，便冲着我道“皇后娘娘，你记住你今日的话和所作所为！总有一日，我会代替慕容家报仇！我也会查清楚你的身份儿，让你不再冠以慕容家的姓氏！” 言毕，便见她拂袖而去。 我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心中乱成了一团麻。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为何这一辈子非得过得这么苦！ 我为什么要入宫，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遭受那么多的苦难！我的父母是谁，我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无助孤苦…… 御书房。 擎苍坐在龙椅上，玉桌堆满了奏折，可他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自个儿手中鸡蛋般大小的白玉上。 小小的白玉里有蓝天白云，有绿草红花儿。更有一个笑颦如花的女子仅仅地依偎在一白衣男子身边儿，两人脸上皆是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他们躺在绿茵草地上，以天地为家，自由自在。 “皇上，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奴婢为您更衣吧。”雁栗从御书房的内阁寻来了一件家常的衣裳，走出来对擎苍道。 擎苍头也不抬，只是蹙眉“朕不是说了？不去。” “当真不去？”雁栗一时疑惑，便开口道“现下这时辰，皇后娘娘估计已经歇下了。”雁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皇上您拉不下脸面儿去瞧皇后娘娘，可偷偷来总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种事儿你也不是第一次做。 “今日她见了她妹妹，自是睡不着了。”擎苍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叹了口气儿道“朕何苦去自讨没趣儿。” 雁栗看着二人这样儿，当真是不忍心“皇上既知晓了皇后娘娘定会不快，又何苦依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知晓皇上孝顺，顾念着太后娘娘对您的养育之恩。可拿了慕容美人，又让她住了承乾宫芙蓉轩，当真是不该。” 说罢，雁栗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跪下“奴婢多言了，请皇上恕罪！” 这一回，擎苍慢悠悠把手中的白玉画放下，抬起眼道“起来吧，你并未说错什么。” “那皇上……”雁栗慢慢起身，嘴里却依旧开口道“难道皇上这么做，有自己的打算？” “朕纳她，未必会碰她。朕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不想拂了母后的面子，也顺便给毓秀一个容身之所罢了。二来……阿卿这个妹妹脾气儿很是倔强，与阿卿正好两两相对。 朕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利用一下毓秀，让她入宫与阿卿斗上一斗，也好去去阿卿身上的棱角跟锐气。” 　　☆、306.第306章 良苦用心（二） 雁栗一愣，心中倒是越发不懂擎苍了。 旁的皇上对后庭斗争是一丝一毫都见不得的，可咱们东陵国的皇上倒好，竟想着自己的皇后与亲妹妹斗上一斗。 就在雁栗不知所以的时候儿，突听擎苍又娓娓道来“阿卿如今是皇后了，可她身上的棱角太过锋利，若她不加以打磨，日后吃苦的时候儿还多着呢。朕曾以为只要阿卿入宫，朕拼劲全力也要护她周全。” 说罢，擎苍一手握住了龙椅上的龙头，背影显得无力而孤独“可是到底是朕想得太简单了……朕身处于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苦衷和逼不得已。朕不能时刻护着她，便只能打压着她，让她把自己变得更会处事和圆润。” 天知道，曾经面对阿卿的变化儿，朕有多痛心。可笑的是，如今朕竟希望阿卿能长成，能越发改变。 只要她能护得了她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她能自己保护自己，能活着陪朕到老，她就算是变得面目全非，朕都无谓！ “所以皇上才不愿开口对皇后娘娘解释，才会对皇后娘娘的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雁栗总算明白了擎苍的良苦用心，心中不免唏嘘。皇后娘娘与皇上闹了别扭，把自己关在坤宁宫里不理后庭诸事儿，朝堂上早已流言蜚语，可皇上竟能生生压了下来。 皇上如今虽不去瞧皇后娘娘，可任由皇后娘娘如此胡闹，又何曾不是一种宠爱？ 擎苍苦笑了一声儿“雁栗，你与阿卿相处不多，你可不知晓，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赖皮儿。阿卿对朕的期望太大了，若朕疼着她，她便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直赖着朕。 除了让她误会朕，恨朕，朕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能让她自我强大。” 说罢，又道“如今后宫的女人越发多了，她又有了两个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在她没强大自己之前，把自己关在坤宁宫里，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末了，只见擎苍开怀笑道“哈哈哈……朕的阿卿……原来也不是那么笨！”说着，擎苍便指了指脑袋“她这里啊，有进步！” “不知皇上……接下来想怎么做。”雁栗既已知晓了擎苍的意思，便能断定，擎苍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擎苍握住龙头的手越发紧了“后庭之中只有云鹤念忆两个孩子，朕是时候儿，为咱们闻人家延绵子嗣了。” 雁栗听言，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儿，娘娘，您的儿子，跟您生前一样重情重义啊。 可惜……他生在帝王家，坐上了君主的位置。高处不胜寒，他并不快乐。如今他所做的事情，没有一样儿是自己喜欢的。 他明明想着的人，却要逼着自己不去瞧他。他明明心疼自己的儿女，却试图与旁的女人再生孩子，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明明不想做的事情，却被太后娘娘的养育之恩捆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原则。 娘娘啊，若你如今还在，他定不会有那么多的为难之处了。 　　☆、307.第307章 夜袭坤宁宫（一） 娘娘啊，若你如今还在，他定不会有那么多的为难之处了。 皇上想要让皇后娘娘磨掉棱角，所以冷落她，甚至不在意她的误解。可为了让她不受苦，他又给了她皇后之位，给了他们的孩子太子之位。而当这样儿的位置惹人妒忌后，他又得想着法子，转移旁人的目光。 如此周折，难，实在是太难了！所以，皇上只有委屈自己，去成全他想要的结局。 奴婢想，不管日后日子过成哪一般，只要皇后娘娘在，便是皇上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儿了吧？ 也不知……皇后娘娘是不是皇上的劫难！娘娘，若您在天有灵，定要保护皇上，得偿所愿！ …… 坤宁宫。 是夜，我把孩子哄睡后却久久不得入眠。 我一人倒了杯酒来到后院，独饮。 坤宁宫的后花园里，有三两棵长得极大的三角梅。六月，正是三角梅盛开的季节。那三两棵的三角梅紧紧挨在仪器，一大团的紫色簇拥着往下吊坠，好不漂亮。 三角梅花下，我曾命人放下了一张石玉桌，旁边只留了两个位置。一个是我，一个是擎苍。可如今我还在，他却已再不会来了。 不会来？他是会来的……只是从不看我罢了。 我一边儿喝着手中去年酿制的花酒，一边儿孤独自怜。 “姐姐……今日是卿儿的生辰……姐姐是不是也睡不着，在冷宫里想着卿儿，为卿儿祈福呢？” “姐姐……卿儿真是无能！心中除了怀疑，却根本拿不出半点证据救你！” “姐姐……卿儿对不起你……卿儿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罗大人的事儿……姐姐……若你有早一日得知真相……会不会原谅卿儿……” 姐姐，你说咱们女人，是不是悲哀极了？只要踏入了这所宫门，便成了君主的人，从此再无自由可言。 身子是君主的，心是君主的。思想是君主的，脾性也是君主的。容颜好坏是君主的，得宠与否还是君主的。 以往的前尘牵绊，该与不该，从入宫起便要通通扼杀掉！咱们都错，你错的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我错的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呵……残忍！当真是残忍！ 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了郁结的缘故，只是花景花柔姐妹二人自酿的花酒，以往喝着好玩。可今日，一杯接着一杯竟有了醉意。 “伊人月下独断肠，不知伊人为谁伤。”桀骜不驯，轻讽调笑！ “是谁！”我举着酒杯转过头去，竟发现三角梅深处站着一白衣男子。 身形修长，一袭白衣随着晚风微微荡起。我微愣，喃喃道“阿苍……你来陪我饮酒么？” 果然……你没忘了我的生辰。 不……不对！我明明不在意，明明恨极了他的所作所为，可为何我现在，会如此想他…… 白衣男子身子一震，讽刺道“慕容毓卿，你当真是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么？如今你慕容一族皆在边疆受苦，你不仅坐在凤位上享尽荣华富贵，更对那处置了你慕容家的皇帝念念不忘。呵，大将军当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308.第308章 夜袭坤宁宫（二） 我听他说起父亲，原本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可眼神中，却又透露着无比的认真。他的身上……似乎有着无数的闪光点。可与擎苍，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一个是不可一世的风/流公子，一个是浑身洋溢着王者之气的一国之君，呵……我怎会将他认成擎苍呢？ “你是谁！”我捏着酒杯站起身来，眼神凌厉，与他直直对视。 如今这宫里的侍卫是越发不中用了！难道什么人都能随便混入紫禁城来么？ “让我猜猜……”白衣男子不经意地倚靠在三角梅的枝干上，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现在肯定在想，我是如何进到这皇宫里来，又是如何夜袭紫禁城的？” 言毕，只见他伸出右手，原本安稳放在玉桌上的金酒壶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朝我扬了扬酒壶，随即仰头把里头的花酒一饮而尽。随后，又见他满脸挂着笑，稍稍用力，那纯金打造的酒壶便成了粉末，飘洒下地。 我心中震惊，好强的内力！这人武功如此之高，紫禁城的高墙对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我把手中仅有的半杯酒喝完，便坐下冷静问道。 那白衣男子一愣“你竟不怕我？” “怕你什么？”我反问。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你说呢？”那男子又把问题丢回给了我，然后抱着好笑的心态等着我的答案。 我嗤笑一声儿“你言语中提及了我父亲，自是有事儿与我商量。”言毕，我上下扫了一身白衣的他道“况且，以你的性子，未必会动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吧？” 除非……他/饥/不可耐。 白衣男子听言，讽刺道“的确，别人碰过的女人，本公子素来不感兴趣。” 说着，便走到我对面，想要坐在石玉凳子上。 我右手稍稍用力，便把手中的酒杯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凳子上“若阁下不嫌弃，站着说便好。”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啊！怎么刁难人的本事儿这般厉害？有凳子不让我坐，非得让我站着！这待客之道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瞥了他一眼“对于不请而来的客人，请你喝了半壶酒已是最好的待客之道。”说罢，我又瞧了一眼地上的金粉末“不让你赔我酒壶子，你便躲着笑吧。” 我人生中所遇见的男子，父亲威风八面，骁勇善战。兄长温润如玉，疼我入骨。擎苍高贵多变，不可冒犯。罗素口是心非，斤斤计较。 而……像眼前这般不要脸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请自来便罢了，竟还在我面前儿耍威风！坤宁宫里金酒壶多的是，可本小姐喝过的酒，岂是他能喝的？哼，难道他以为他十分了得吗？ 一时间，我竟觉得我未出阁前的小姐脾气儿完全被他激发了出来。言语之间，也没个好听的。 　　☆、309.第309章 慕容逸辰（一） “呵……当真是爱计较的小孩子。”那男子说着，便挥了挥衣袖。 只一阵风迎面而过，我便瞧见石玉桌上赫然多了一块虎头玉佩。 那块玉佩是用和田白玉制作而成，晶莹剔透。威风而霸气的虎头中央，赫然用金子镀刻了四个名字“慕容逸辰。” “这是……”我拾起那块玉佩，触手生温。 这玉佩我见过！ 父亲自年轻起，便收过不少徒弟门生。这些人学有所成后，都一一效力朝廷，分布在东陵国各地。 父亲的名声儿素来极好，所以打着他徒弟名义招摇撞骗的人也不少。为了让下属的人区分身份辨别真假，父亲曾自造了虎头玉佩当作信物。 虎头玉佩分为两种，一种便是眼前的和田白玉，名字镀金刻成。另一种，便是墨玉中极为难得的纯漆黑，名字镀银刻成。 黑白两种，墨玉制成的玉佩分发得最多。而白玉制成的玉佩，似乎只有两块。一块由兄长佩戴，一块，传闻是给了父亲最得意的一个徒弟。 那名徒弟长什么模样儿我并未见过，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父亲对他，极少提起。 我曾也疑惑，到底是个怎样儿的人，才能拿到父亲的白虎头玉佩。那个人，应当是十分厉害的吧？要知道，拿了这玉佩，地位可是相当于兄长呢。 慕容逸辰……慕容逸辰…… “看够了？”慕容逸辰见我只顾着发愣，便一把把我手中的玉佩夺走“看够了就还给我，别给我碰脏了！” 我脑袋如同炸了火“你嫌我？那东西可是我父亲的！” “是我的！”慕容逸辰扬了扬玉佩，好笑道“这可是我身份的象征！” 果然，他就是传闻中父亲的得意徒弟！可是……父亲的眼光也太差了吧！这人脾气比我还臭，整个人跟个痞子一样，哪里能做父亲的徒弟了？还有！为什么他也姓慕容啊！ “这……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白玉……当初父亲造它的时候儿也是废了银子的！现在咱们慕容家落难，你把它还来！改日说不定，我还能拿去换些银两！” 我哪里是真的这么想呢？我不过是想把这白玉占为己有，留个念想罢了。 “休想！”慕容逸辰赶忙把虎头玉佩收了起来，然后道“现在你知道我身份了，我问你，慕容家与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仅凭着一块玉佩，难道我就要信了他吗？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姓慕容！”慕容可是东陵国的大姓，独独只有一家。 慕容逸辰看着我，跟看一个白痴一样“我八岁那年丧父丧母，幸得你父亲所救。当时毓晟还没出生，他便认我做义子，给了我慕容的姓氏，还教导我武功。” “不可能！”我一口便质疑道“我父亲从没告诉过我他有义子，若你真是父亲的义子，为何我从没见过你？” 慕容逸辰看着我，讽刺道“那么蠢的女人，真不知你是如何在慕容家倒塌后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十二岁那年便听义父的话外出历练，那年你才一岁，根本没有记忆。” 　　☆、310.第310章 慕容逸辰（二） 慕容逸辰看着我，讽刺道“那么蠢的女人，真不知你是如何在慕容家倒塌后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十二岁那年便听义父的话外出历练，那年你才一岁，根本没有记忆。” 说罢，他又十分嫌弃地看着我“记得我走的那一日，还曾抱过你。若我知晓你长大后如此愚蠢，当时定不让你近了我身！” “你！”自从入宫后，我极少再有这般小女孩的模样儿了。我总是用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伪装成一副旁人难以亲近的样子。可不知为何，这个慕容逸辰总是能把我的伪装瓦解得一干二净。 “按照你所说，我兄长当时五岁，应当是有记忆的了！为什么，他从不没跟我提起过你！你十四岁离家，至今整整十八年，这十八年你去了哪儿？为什么从不回京城瞧瞧？” 慕容逸辰见我不断质疑他，便一步一步朝我靠近“你怎么知道毓晟没跟你提起我，我便不存在？你怎么知道我十八年来就没有回京城？小丫头，你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从不发生，凡事儿不要太自我为好。” 说罢，又嗤笑道“说来，你兄长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慕容逸辰，慕容毓晟，你难道就没发觉么？当年毓晟出生，可把我高兴坏了。这名字儿，可是我想了好几夜才想到的。为的，便是表达我对毓晟的兄弟情深。” 慕容逸辰，慕容毓晟！当真是极为相近的读音了！ 见我依旧带有怀疑，他便道“除了离家后对毓秀的母亲不太了解，我知道慕容家所有的事情。义父的脾性，毓晟母亲的喜好，包括你的身世……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此次回来便是为了查清慕容家的事情，还将军府一个公道！” 我的身世！ 我瞪大了眼睛，可他还未待我开口，便看了看天色“蠢丫头，天色不早了，明天夜里的这个时候儿，我依旧在三角梅这儿等你。届时，你就会明白，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话音方落，只感又一阵风袭来，慕容逸辰便在我眼前消失不见。除了满地落尽的三角梅花瓣，没有任何东西证明他曾来过。 “慕容逸辰！慕容逸辰你出来！”我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喊道。 可是等了许久，四周依旧没有动静。 …… 我回到屋里，看着睡得香甜的云鹤，念忆，却再也无法入眠。 我满脑子都是一袭白衣的慕容逸辰，他桀骜不驯地看着我，对我道：除了离家后对毓秀的母亲不太了解，我知道慕容家所有的事情。义父的脾性，毓晟母亲的喜好，包括你的身世…… 包括……你的身世…… 是啊！我出生那年，慕容逸辰已经十三岁了。他既然知晓兄长的母亲，自然也能知晓我的出处！ 慕容逸辰说了，除了离家后对毓秀的母亲不太了解外，其余的事情他都知道。他说，他是在我一岁的时候离家的。那么……他的话便已经证明，毓秀母亲入门，是在我出生之后。 　　☆、311.第311章 慕容逸辰（三） 我不是毓秀母亲的孩子，那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是什么时候儿出现在将军府里的？难道……我跟慕容逸辰一样儿，都是父亲从街边捡来的么？ 我不信……我不信…… …… 不得不承认，慕容逸辰的出现，犹如是我黑暗人生中仅亮起的一点曙光。他的身上，有我对未知的无限渴望！ 第二天夜里，我早早的便备好了茶，屏退了众人，在三角梅处等他。 这一次，我在凳子上放了一块软塌。嗯……他坐上的时候……并没直接接触到凳子……应当算不得占了擎苍的位置吧？ 这……毕竟有求于他……老让人站着不太礼貌。若让下人们再加个椅子，定是会惹人怀疑。 等待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就好像受了极大的煎熬，让我坐立不安。放佛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段时光，终于把他盼了来。 “你终于来了！”我起身，心中怀了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惊喜。 今日的慕容逸辰，着了一身黑衣隐匿在夜色里。若不是他腰带旁佩戴的虎头玉佩闪烁着光，我绝看不出来不远处站着的人。 “那么早便在等我？”慕容逸辰今日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他走到我面前儿，只是站着，也不坐。 我稍稍有些尴尬，小声儿开口“坐……坐吧……”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坏坏笑道“这回总算是可爱了几分……” 我蹙眉瞟了他一眼“三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正经些？” 只见慕容逸辰撅了撅嘴“才表扬了你，便又被打回原形了。” 我懒得与他斗嘴，只是稍稍俯身靠近他“别啰嗦！快告诉我，我的身世！” “我凭什么告诉你？”慕容逸辰往后退了退，整个人呈一种慵懒的姿态。他的后头根本没有靠背，可他却犹如坐上了一把极其舒服的靠椅，万般享受“你不是不信我么？告诉你，不过也是多费口舌。” ！！！ 这人！他真的是一个男人吗！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这般比罗素还斤斤计较的人？ “你信你还不成么？”迫于无奈，我咬了咬牙道。 岂料，慕容逸辰却端起了架子“我也没说，你信了我我便会告诉你一切。”说罢，便好笑道“这可是义父的秘密……” “你！慕容逸辰，你怎么能这样儿！” 慕容逸辰不接我的话，只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我，道“打开，瞧瞧吧。” 我看到他神色变得严肃，便接过锦盒，小心翼翼打开“是家书！” 小小的锦盒里，竟是一封封的家书。泛黄的信封上皆是同一个人的笔迹：逸辰亲启。 是草书，是我最熟悉不过的笔迹！ 我不敢相信，颤抖着打开其中一封，两封，三封。 里头，皆是一些府中安好，勿要挂念的陈年旧词。其中，也不乏催他娶妻生子，安份度日的话语。有时候儿，更会写上一些当时朝廷的局势，让慕容逸辰在外头为国尽忠。 而这些家书，每一封的落笔，都是父亲！我的父亲！ 　　☆、312.第312章 慕容逸辰（四） 看着我震惊的模样儿，慕容逸辰开口道“信了？” 我看着他，不语。 “毓晟与罗家小姐虽以前有过一段，可毓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罗家小姐自幼的家教也是极好的。”见我不语，慕容逸辰开门见山便道“哪怕多年未见，再不甘心，他们也只有在心里想想，实际行动，怕是不敢。毕竟，二人身上担负的可是几百条人命。” 慕容逸辰这人虽然讨厌，可说起道理来，却是一套套的。 的确，知画姐姐虽无意承恩，心中存念。可她深知自己的身后是罗家，定不敢意气用事儿。而兄长，当时正前途似锦。不仅娶了边境的小公主，更是与这位公主嫂嫂相敬如宾。 况且……知画姐姐说她并没有身孕……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现在……我们要的是证据！是平反！ “你若知晓了什么，必须得一一告诉我！”慕容逸辰见我又是沉默，便道“我比你更能调查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至少，我不被这皇宫拘束！” 听言，我考虑了一会儿，终是道“知画姐姐根本没有身孕……她是被陷害的……她说她与兄长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我又道“巧的是……知画姐姐宫里的人……皆在知画姐姐出事儿后，被安贵妃处置了！这安贵妃平时与咱们交好，我没想到她会……” 慕容逸辰在听到安贵妃的时候，眼神闪了闪“安贵妃，安瑞锦？” “你知晓她？”我开口问道。 慕容逸辰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茶杯“听说过，品德名声儿很是不得了。” 我稍稍一愣，是啊，安贵妃的名声儿素来便好。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的人么？”慕容逸辰见我又低下头，蹙眉问道。 “我……”有……可我能说吗？ 慕容逸辰见我吞吐，便嗤笑地开口“难道爱情真的远比家族荣辱重要？帝王的心，岂是你能随意掌控的。” 言毕，他又道“若我没猜错，你怀疑的人应当是当今圣上，闻人擎苍吧？” 我紧紧咬着嘴唇，不承认，亦不否认。慕容逸辰见此又道“罗家与慕容家在东陵的地位不用我说，想来你也一清二楚。当时你身怀六甲，是后宫中唯一一个有圣上子嗣的人。这个时候儿，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动了咱们，更别说一下铲除两大家族。 而安贵妃向来与你交好，这一次却突然做出了如此怪异的事儿，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她品德一向极好，又与你交好，此番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被人胁迫？ 可安贵妃的在后庭位分只在你之下，又有谁能胁迫得了她？” 我长长的睫毛一闪，心中开始隐隐作痛。并不是我一个人多疑……并不是我不够信任他…… “你比我更清楚，普天之下只有闻人擎苍有这种能力！”慕容逸辰一字一句道“当年他登基之时羽翼未满，如今翅膀硬了，便开始编织一张大网，一张足以铲除两大家族的网！” 　　☆、313.第313章 慕容逸辰（五） “你比我更清楚，普天之下只有闻人擎苍有这种能力！”慕容逸辰一字一句道“当年他登基之时羽翼未满，如今翅膀硬了，便开始编织一张大网，一张足以铲除两大家族的网！” 慕容逸辰说完，又故作无谓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闻人擎苍干的。但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他不是么？” 我心中虽也怀疑擎苍，可当慕容逸辰这般肯定的时候，我的私心却稍稍作祟“可是……罗家与慕容家都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若真是他，难道事先他所做的准备，父亲都一无所知吗？” “我不否认，假若这是他想要铲除两大家族的计谋，必定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策划。而这段时间里，义父和罗家多少都能感知一些危险。可是你莫要忘了，你和罗家小姐都在宫里。你是义父的掌上明珠，罗小姐也是罗家的掌中宝。有你们做为人质，义父和罗家又能如何？” 我突然想起了那日父亲的神情很是淡漠，仿佛他知晓了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即便是如此，我依旧道“可是……他是一个皇帝，他不可能不懂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没有杀了我们慕容家的任何一个人……若真是他做的……难道他就不怕么？” 我承认，我的内心肮脏自私得很。我允许自己怀疑擎苍，却见不得旁人诋毁他半句。就好像，这世上只有我，才配去怀疑他。 “怕？待慕容家有能力卷土重来，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留着慕容家的性命，只是为了给他的孩子一个退路？他登基至今只有一儿一女，皆是你所生。若他斩了慕容家的人，他的儿子日后如何坐稳这太子之位？ 若是日后他有旁的孩子，这大好江山自然有人继承。若是没有呢？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闻人家的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慕容逸辰的话一字一句都在点子上，让我无处躲避。 “你也不必恼，我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慕容逸辰许是不忍心看我纠结，于是脸色臭臭道。 我捋了捋思绪，便对他道“出事儿那天兄长曾说过，有一女子撞了他。也许那肚兜便是那女子趁机塞给他的……你若能查出那女子是谁……或许事情便明朗得多了。” “嗯……倒是个线索……” 我看着他低头沉思的模样儿，一时间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然，那种感觉只是一刹那罢了。他只安静了一会儿，便又不正经道“对了，毓秀也入宫了，两姐妹共侍一夫的感觉如何？” 我半眯着眼看他“你嘴巴怎么那么欠揍呢？嗯？” “我也不想问你，又实在好奇。”慕容逸辰收拾好锦盒便起身，一边儿打趣一边儿往后退道“本想着去问问毓秀，可奈何她今夜侍寝，我便不好前去打扰。” 说罢，只见他笑了笑“歇着吧，瞧你那神色多难看，丑死了。”言毕，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愣在原地…… 哦……原来今夜毓秀侍寝……我竟什么也不知道。 　　☆、314.第314章 封号（一）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慕容逸辰都没来。想来是听了我的话，开始着手调查了吧。 方哄了孩子睡午觉，外头便传言，说是敬妃来了。 敬妃……她倒是从未主动来寻过我。 “传吧。” “是，主子。” ……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敬妃一入正厅，便有规有矩地朝我行礼。 我淡笑“敬妃来了，正好，陪本宫解解闷儿。” 敬妃点着头入座“能陪皇后娘娘解闷是嫔妾的福分，只是今日/嫔妾来，倒有另外一桩事儿要请教皇后娘娘。” “哦？”我微微扬眉“本宫倒十分好奇，不知是何事儿让敬妃你都拿不定主意。” 敬妃低头，轻声儿道“事关芙蓉轩的慕容美人，她虽才册封不久，可却深得皇上喜欢。如今，皇上正要给她一个封号，却把这拟封号的事儿交到了嫔妾与安贵妃手里。 只是这安贵妃近来身子不适，不大管事儿，竟连景仁宫都少出了。嫔妾想着，慕容美人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便来请教娘娘一二。” 要有封号了吗？这势头，可一点儿也不必当年的我弱。 对于敬妃，我倒是十分感谢。她虽登门让我拟封号，可实际上，不过是来给我传达消息，说毓秀得宠罢了。 我想了想，便让巧慧去取了笔墨纸砚来，在上头写了几笔。待风干后，便交给了敬妃。 敬妃接过东西，看也不看一眼，便小心收好“嫔妾斗胆再问一句，这慕容美人年轻气盛，在宫中多少静不下性子来。若她不小心坏了规矩……不知嫔妾是……” “规矩不可坏，一切按规矩来。”我缓缓开口，对着敬妃道“她什么性子本宫还是清楚的，若做得过分，必定是要惩戒的。如今你掌管后宫，便你看着办吧，不必看着本宫的面子。” 敬妃得了令，便低头道“是，嫔妾告退。” …… 御书房。 “皇上，敬妃娘娘派人来了。”桂公公看着认真批折子的擎苍，小心翼翼开口。 擎苍头也不回“何事儿？” “听来人说，是来送慕容美人的封号。”顿了顿，桂公公又开口“据说，那封号是敬妃娘娘亲自去了坤宁宫，为慕容美人求来的。” 擎苍在听到坤宁宫三字的时候儿，终于抬起了头“呈上来。” “是，皇上。” 只过了一会儿，桂公公便把那张宣纸呈了上来。擎苍一眼瞧去，诺大的白色宣纸上只写了一个字：瑾。 “噗”的一声儿，擎苍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桂公公许久未见擎苍笑得如此开怀了，不免也扬起了笑问“皇上，老奴愚昧，实在不知皇后娘娘的意思。” 擎苍指了指“瑾”字，道“瑾，同音谨。有谨言慎行之意！阿卿给了毓秀这个封号，不过是让毓秀谨记自己的身份，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张狂过度，惹是生非。” “哎呀，还好皇后娘娘没直接用了“谨”字，否则这慕容美人的脸面儿往哪里搁呀！”桂公公拍拍大腿，笑道。 　　☆、315.第315章 封号（二） 擎苍见此，又好笑道“这便是阿卿的聪明之处了，家丑不可外扬，阿卿想做的不过是提醒毓秀罢了。这丫头，当真是越发小家子气儿了，可这份小家子气儿却又可爱得紧，当真让人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桂公公瞧着擎苍语气儿里的宠溺，便斗胆问道“皇上，那这瑾字儿，用是不用？” 擎苍瞟了一眼桂公公“既然是阿卿这个做姐姐的心意，那自然是要用的。” “得咧！”只要擎苍高兴，桂公公便高兴“那老奴这便去传旨……” 承乾宫芙蓉轩。 毓秀站在正厅门外，倚着柱子，很累，可却不想寻位置坐下。 这芙蓉轩里，哪里都是慕容毓卿用过的东西。桌子她用过，椅子她坐过，就连那张床榻她都睡过！ 一开始毓秀还挺得意的，她占了慕容毓卿曾经的东西，慕容毓卿该难过死了吧？ 可到了后来，越发别扭的倒是她自己了。占着别人用过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但凡走过每一块地板，都觉得恶心得紧！ 此时，毓秀正苦恼着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哪里不如慕容毓卿？还是……皇上他不行？不不不，皇上怎么会不行呢！他明明就与慕容毓卿那贱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啊！ 可……可为什么皇上接连来了我宫里几次……他都不碰我呢！ 想着，毓秀便赶忙跑回了内阁。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嘴里低喃道“难道是我不够美……所以皇上不喜欢我么？” 不对呀！从小到大母亲都夸我人比花娇，就连入宫后太后娘娘也夸我长得标志…… 难道，是男人跟女人的眼光不一样？ 哎呀！当真是恼火死了！这皇上来我宫里却又不碰我，这不明显的寒碜我吗！这事儿若让旁人知晓了，岂不是丢大了？ “小主……桂公公来传旨了……”说话的，正是自幼伺候毓秀的丫鬟，抱琴。 “桂公公来了？本小主这便去！”每一次桂公公来总有好东西，这一次，也绝不例外！ 果然，当毓秀赶到正厅的时候儿，一眼便瞧见了桂公公满脸的笑意“桂公公……” “哎哟，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啊！”桂公公瞧见毓秀走了出来，便笑道“传皇上口谕，爱妃慕容氏乖巧可爱，深得朕心。今，特赐“瑾”字作为慕容氏封号，望慕容氏能深懂其意。” 毓秀一听，赶忙羞红了脸“臣妾，谢皇上隆恩！” …… 待桂公公走后，毓秀便抓起了抱琴的手“抱琴，皇上赐本小主“瑾”字呢！瑾，亦喻美玉，美德。皇上他果然看重本小主的！” 所以……皇上这些时日不碰我……定是因为他身子不爽快儿！他对我这般好，定不会冷落我的。 抱琴见毓秀高兴，便也兴高采烈道“是啊是啊小主，皇上最是看重小主了。”说罢，便下跪行礼“奴婢恭喜瑾美人！” “你这丫头，亏得本小主平日没白疼你，关键时候，便只有你说话儿最重听！” 　　☆、316.第316章 封号（三） 毓秀得了瑾字作为封号，暂且是得意了几日。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所有的得意，都在这一日，被粉末成了渣。 自从皇后不主持后庭大事儿，安贵妃与敬妃也懒得成日麻烦。这原本每日的晨省，便改为了半月一次。 而这一日，正巧是晨省的日子。 毓秀歇着抱琴缓缓来迟，舞嫔见此，便言语泛酸道“也不是每日都晨省，这半月一次竟也有人比咱们来得还晚。” “舞嫔！”敬妃轻轻开口，斥责道“话越发多了。” 岂料，宁昭容却道“也不怪舞嫔妹妹话多，这有些人便是这般做的，难道还怕被人说不成？” 唐美人见此，也开口道“可不是么？这瑾美人得了一个封号当真就是了不得了，身份竟比了贵妃娘娘还尊贵。” 毓秀一入宫便是美人，如今又得了封号，势头竟压过了唐美人去，这让唐美人如何甘心！ 而一旁的金宝林也是个善妒的“唐美人，这你是羡慕不来的，谁让瑾美人有一个当皇后娘娘的姐姐呢？” “呵……她那皇后……当了还不如不当！”唐美人大有一副，某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觉，对这皇后可是当真没有半丝尊敬。 宁昭容白了一眼唐美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人家的妹妹如今身份比你更为高贵。” 安贵妃坐在上头，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便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不过是瑾美人得了一个封号，你们便闹得不可开交，这像什么样儿？瑾美人能得此殊荣，那是皇上喜欢她。” “就是！”毓秀本便被众人夹击而感到委屈，好不容易有安贵妃替她说话，这才开了口“你们若想要，自个儿找皇上要去。” 众人听言，便闭嘴不语。安贵妃见此，又问敬妃“皇上把给瑾美人封号这事儿交给你我姐妹二人，奈何本宫身子不好，倒劳累了你。没想到，你一人竟也能把这事儿办得如此漂亮。” 说罢，又道“听闻你为此还特地跑去坤宁宫求见了皇后娘娘？这封号，是皇后娘娘给你的？” 敬妃不知安贵妃为何要如此发问，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一五一十道“是，嫔妾想着，瑾美人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这事儿嫔妾不好擅自做主，于是便去求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给了封号后，嫔妾又拿去给了皇上过目，由皇上裁决。” 安贵妃听言，点了点头笑道“瑾美人，你姐姐果然最是疼你，给了你这么个封号。你若得空，得去谢谢她。” 当毓秀知道这封号是从坤宁宫那头儿出来的以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也得意不起来了。只见她敷衍着说了句“嫔妾知道”后，便整个人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这封号不是皇上给的，是慕容毓卿给的！若是皇上，我尚且能理解为瑾字是美德之意。可慕容毓卿与我已经是挑明了的关系，不可能给我这么好的封号！ 毓秀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抬起头来。 瑾，同音谨！ 慕容毓卿！慕容毓卿！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317.第317章 怨恨（一） 待众人散了以后，安贵妃看着若有所思离去的毓秀，心中隐隐作痛。 卿儿，姐姐对不住你！ 这段日子姐姐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但是姐姐实在是逼不得已！对不起……对不起…… 承乾宫芙蓉轩。 毓秀方回到芙蓉轩，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紧接着，里头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儿。 慕容毓卿用过的梳妆台，砸了！慕容毓卿坐过的椅子，砸了！慕容毓卿用过的摆件，砸了！砸了砸了全砸了！ 这一刻，毓秀根本顾及不了太多。若皇上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怪罪她！若外人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笑话她？这些，她都没有去想。 她只知道，若她不把心中的满腔怒火发泄出来，她一定会自燃，最后烧为灰烬！ 毓秀透过满是裂痕的铜镜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憎恨。就好像镜子中的女子，不是她而是她所恨的人。 慕容毓卿，你为什么非得与我做对！在府中未出阁你与我做对，如今我好不容易入了宫，你却还要处处打压着我！ 谨？你需要我谨记什么？谨记自幼起我便没你会讨父亲兄长的欢心，还是谨记你装模作样的好本事儿！或者是说，谨记你如何阻挠我入宫，谨记你如何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拐，为了罗知画而掌掴我？ 你放心，若是这些，我一定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如数奉还！ 想到这，毓秀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怜。她环抱着自己，慢慢蹲了下来，哭着自言自语“父亲母亲……秀儿好想你们啊。” “父亲母亲……秀儿不明白，为什么咱们慕容家会沦落到今天。秀儿现在离你们好远好远，也不知你们过得好是不好。母亲……秀儿受了好大的委屈…… 母亲你知道吗？皇上总来瞧我，可却从不碰我。好不容易给了我一个封号，却还是慕容毓卿给的。母亲……慕容毓卿这女人真是坏透了。” 说着，毓秀便哭得越发凶了起来“她明明不是慕容家的孩子，却霸占着慕容的姓氏，霸占着父亲和兄长的宠爱。母亲，你说慕容毓卿是不是天降灾星？要不然，咱们慕容家怎么会遭此横祸！” 哭了好一会儿，毓秀终是擦干了眼泪“慕容毓卿，你别以为人人都说你对我好，我便真的觉得你对我好。你给我的封号是什么意思，我一清二楚！我不是个傻子，不会捡了个破烂还当宝儿！” 说着，毓秀便突然笑了起来“好啊慕容毓卿，既然你不让我痛快儿，我也绝不会让你过得安生！如今我是进不得你坤宁宫，动不得你！可这并不代表我拿你就没有办法！我如今的怒火不能拿你来撒，便要拿你的身边儿人来开刀。” 毓秀想着，原本富有朝气的脸开始变得难看而恶毒，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惊异的恨！那狰狞的表情犹如魔鬼，让人心生惧意。 是了，她现在急需有人灭火！她现在，一定要找到一个出气筒，然后把她所有的怨气儿一并撒了出去才会痛快儿！ 　　☆、318.第318章 怨恨（二） 才过了两日，待毓秀核桃似的眼睛消肿后，便盛装携着抱琴来了永巷冷宫。 这冷宫可真孤寂清冷啊，明明是盛夏，可在这儿，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阴凉，由心而生。永巷很长很长，周边的宫殿都极矮。 一路走来，都能听到一些疯疯癫癫的话语。 毓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娴嫔的住所，推门而入，颓垣碎瓦，荒草丛生。 只见娴嫔背对着她，背影孤独而荒凉。 娴嫔本是背对着大门坐着，可当她听到大门声儿响起的那一刻，整个人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咦？皇上来看我啦！皇上来看我啦！” 毓秀看到转过身来的娴嫔，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哪里还是她以往认识的那个……优雅高贵的娴嫔啊？这分明是一个痴儿！满身都是污垢，头发布满了灰，脏得发油，甚至结成了一团。她的脸色蜡黄，双目无神。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在娴嫔看到来人是毓秀的那一刻，心中好生怀疑。慕容毓秀！她怎么会在宫里！ 不过，娴嫔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她依旧照着自家姐妹的说法，装疯卖傻了起来“你……你不是皇上！你是谁？” 见毓秀不语，又上前道“我知道了……你走错门了……” “罗知画！你真的不认识我？”毓秀看着不断靠近的娴嫔，忍着胃里的不适，开口问道。 “罗知画？罗知画是谁？”娴嫔歪了歪脑袋，傻呵呵地笑了几声，便叹了口气儿往屋里走去“唉……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毓秀见此，赶忙转头问身边的抱琴“你说，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抱琴哪里能知晓这些呢？皱着眉头“小主……奴婢不知啊……” “哼！”毓秀冷哼了一声儿，她嫌弃娴嫔身上的恶臭，便只好对抱琴道“去把她给本小主拉住！” 罗知画！我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会轻易离开！ “你站住！”抱琴得了令，赶忙上前拉住了娴嫔。 娴嫔一脸错愕，方停下脚步，便被毓秀一个耳刮子狠狠地甩了过来。 那力度之大，显然是娴嫔没有预料到的。 “疼吗？”毓秀举着自己发麻的右手，轻声儿问道。 若说不疼，那绝对是假的！只是一个耳光，娴嫔的半边脸便已经高高耸起。娴嫔此刻眼中有泪在打转，于是，她干脆一屁股坐下便大哭了起来“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皇上！” “哼”毓秀半蹲着身子，对着娴嫔道“还知道哭……疼是吧？你可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知道本小主今日为什么要打你吗？这一切，都是拜你的好姐妹慕容毓卿所赐！” 娴嫔听言，心中总算了然。这慕容毓秀，原来是受了卿儿的气儿，跑我这来撒野了！这丫头，从小就不省心！没想到大以后还是这般，满肚子的坏心思！看我如何教训她！ 想着，她便来不及多想毓秀是如何入宫做了小主，只是扬起了双手抓住毓秀“坏女人……呜呜呜你打我！我打死你个坏女人……” 　　☆、319.第319章 怨恨（三） 娴嫔喊着，便与毓秀扭打到了一起。 “啊！”毓秀一时未曾留心，便被娴嫔整个人死死压/住。紧接着，毓秀便感觉整个人受到了一种侮辱。 娴嫔装疯卖傻，不仅把毓秀的头发扯了，更把毓秀的衣服撕了。一双灰黄灰黄的手，还若有若无地掐上毓秀几把。只一会儿的功夫，毓秀的脖子和手臂便都显出了一块块紫色的淤青。 “啊！抱……琴……你还不快来……帮……帮本小主……”毓秀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喊道。 抱琴自幼跟在毓秀身边儿，这娴嫔什么性子她也是见过的。所以一时间，竟被娴嫔吓得不敢动了起来“小主……小主怎么办啊……” 娴嫔听见抱琴的声音就在身边不远处，便一个腿不经意地扫了过去，正巧踢中了抱琴的膝盖。 抱琴一个没站稳，便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哎哟……” 娴嫔见抱琴摔倒，便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毓秀这儿。只见她整个人坐在毓秀身上，左右开弓地朝毓秀摔了耳光，才不一会儿，毓秀的嘴角便流下了鲜红。整张脸，也肿得跟个猪头一般。 毓秀虽然出身武将之家，可却自小没怎么习武。只要她舞刀弄枪，慕容烈风便会狠狠地训斥于她。所以，至今为止，她除了会用一张嘴巴叫嚣，实际上却是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 再加上今日来冷宫前，她特地打扮得隆重而繁琐。为的，不过是在娴嫔这儿耍耍威风。可她哪里晓得，这一身的繁琐反倒是害了她。 “嘻嘻……这样儿好看！”娴嫔实在忍不住笑，便假装傻呵呵道“这边儿脸还差一点……”说着，又是一个耳光下来。 “啊！罗知画你这个贱人！” “嗯嗯……这样儿差不多了……好美好美噢……”娴嫔就当没听到毓秀的诋毁，只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传来了几个人焦急的步伐“住手！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毓秀艰难地抬眼望去，只一眼便带着哭腔“敬妃娘娘……救救嫔妾……” 敬妃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皇后娘娘曾吩咐过，要紧盯着娴嫔这边儿的动向。这不，她一听闻瑾美人盛装前来，心里便暗叫不好，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 原本还以为，这娴嫔要遭殃了。可没想到……真实的情况儿竟会是…… 敬妃无奈摇了摇头，亲自过来把娴嫔扶起，轻声儿哄道“娴嫔，你又胡闹了。” “嘻嘻……”娴嫔乐呵呵笑道“她美……她这样子美……” “娘娘！”毓秀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见敬妃如此待娴嫔，心中一时气急“娘娘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您看看嫔妾如今这模样儿……这可都是她/干的好事儿！” 敬妃瞟了一眼毓秀，果然狼狈得很。头发散落了一半，衣裳也被撕成了一块一块。裸/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满是淤青，一张脸蛋儿红肿到都看不见眼睛。 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320.第320章 怨恨（四） “瑾美人，你到冷宫里来干什么？娴嫔得了失心疯，本宫已经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来见她。”敬妃看着毓秀，一脸无奈道。 “嫔妾……”毓秀吞吞吐吐“嫔妾与娴嫔是旧相识，如今她落得这般田地，嫔妾自然要来瞧一瞧的。可谁知……她会出手伤人呢。” 敬妃叹了口气儿“疯了的人，哪里还会认识你是谁？”说罢，敬妃又道“你先回芙蓉轩去吧，记得宣太医，把身上的伤处理处理。” 毓秀见敬妃这般说，心有不甘“敬妃娘娘！难道……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敬妃皱紧了眉头“难道你还要一个疯子给你赔礼道歉不成？” 毓秀被敬妃的话噎住，半响才咬牙切齿道“是，嫔妾告退！” 本是来出恶气儿，谁知竟被殴打成这番模样儿，这让毓秀如何甘心？ 不！我不能就这样儿算了！ 只见她才走了几步，便又折了回来，好似动了什么心思“娘娘……嫔妾有一事儿不明！” “什么？”敬妃不知毓秀想打什么主意，但当着众人的面儿，又不好拂了她的意。 毓秀先是冲敬妃笑了笑，随即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娴嫔，现在倒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疯子模样儿，方才打我的时候儿不是挺得劲儿的？你是真疯还是假疯，马上就能见分晓！ “这罗家犯下了如此大罪，几乎整个罗家的人都被处斩了。罗太医还能苟活，是因为姐姐的身子需要他照料。可这娴嫔却是一切祸源的根本，为什么，皇上还要留着她的命儿呢？” 毓秀一字一句对敬妃道来，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娴嫔。只要她是装的，就一定有破绽！果然，她话音方落，便细微地察觉到娴嫔眼神中的一抹一闪而过的震撼。 好！好！哈哈哈！ 敬妃心中一惊，瞥了一眼毓秀“你与娴嫔不是旧时么？就那么希望她死？瑾美人的这个问题，该去问皇上才是。” 毓秀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再没心思与敬妃纠缠“只是心中的一个疑惑罢了，也正因是旧时，所以觉得她甚是可怜。整个世上，流着罗家血脉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说罢，便行了个礼“嫔妾告退。” 毓秀虽被侮辱了一番落魄而归，可至少她心里痛快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娴嫔眼中的那一抹震惊，她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原本毓秀还以为，娴嫔是知晓罗家的事儿的。所以今夜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儿，可是冒了极大的险。没想到，她不仅不知道，还是假疯！这一把赌注，她下得对极了！ 是啊，慕容毓卿这么在意她这个知画姐姐，又怎么忍心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呢？ …… 毓秀心满意足的带着得意走了，而娴嫔，却跌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狱。 罗家的人都被处斩了？罗家的人都被处斩了！整个世上，流着罗家血脉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卿儿不是说……父亲他们随着慕容家流放到边疆了吗？那毓秀为什么会…… 　　☆、321.第321章 夜探冷宫（一） 坤宁宫，是夜。 待哄云鹤与念忆睡下后，我便换了一身寻常的暗色衣裳，跟巧慧悄悄从后门而出，小心翼翼地前往永巷冷宫。 昨日，罗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儿说，知画姐姐想见我。 记得最近一次见她，还是在我方生完孩子，没被擎苍禁足以前。如今掐指一算，已将近一年了。 这一年以来，我与知画姐姐行事儿都非常默契。虽不见面，却总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意。 如今，知画姐姐突然提出要见我，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以知画姐姐的性子，要见我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念我。我想……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我问罗太医的时候儿，他却也只有摇头告诉我，他觉得知画姐姐似乎不太寻常。甚至，他希望我去见她的时候儿，能劝解一二。 也好，反正过段时日就是知画姐姐的生辰了……我亲自做了一些小吃……顺便给她送去。 夜里的冷宫总是格外阴森恐怖，远远才有的一盏孤灯伴着鬼哭狼嚎，随风摇曳。 当我来到冷宫，看到知画姐姐的第一眼起，便哭了。 满目凄凉，形容枯槁。整个人黯然失色，与之前我所认识的知画姐姐，判若两人。 “姐姐……”我才开口唤了她一声儿，便再哑口无言。 知画姐姐抬头见是我，便招了招手“卿儿，你来了。” 我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四下打量着她，带着哭腔道“我不是交代了敬妃不能缺了你的用度么？怎么你现在竟这么瘦了？” “她什么都没缺我的，每月也都会送来新的衣裳，只是我自个儿不愿意打扮罢了。”知画姐姐拍了拍我的手背，便安慰我道“一个得了失心疯在冷宫里苟且偷生的妃嫔，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胡说！”我赶忙开口打断她“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知画姐姐笑了笑，便哄着我道“好好好，卿儿今日既然来了，那便帮姐姐好好捣腾捣腾可好？” 我见她笑得明媚，眼底皆是暖意，便点了点头“嗯！” 虽是夜深，我却丝毫没有倦意。巧慧打了水来，我便一点点地帮知画姐姐洗脸，洗头。待一切收拾妥当后，知画姐姐便去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裳，虽不华丽，却是干净典雅。 “卿儿，姐姐记得你小时候最不打点自己，可又极其喜欢帮司棋她们梳头。今日，姐姐便让你来为姐姐梳头，如何？” 知画姐姐的声音很柔，很软，听了让人微微心疼。 我拿起了一旁的木梳，道“姐姐不嫌弃就好。” 冷宫里并没有像样儿的梳妆台，只有一块破碎得只剩下半边儿的铜镜。我小心翼翼帮知画姐姐把发髻梳好，又帮她抹上了胭脂水粉，才轻启朱唇道“大功告成！” 知画姐姐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是有点样子了，不过过了今夜，定又不是这番模样儿。”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敢情姐姐是为了迎接我才舍得收拾自己？”是啊，姐姐，到了明日，你又得做回那个得了失心疯的娴嫔了。 　　☆、322.第322章 夜探冷宫（二） 知画姐姐勾起甜甜一笑，便打量着我道“卿儿这只兰花簪极美……”说着，便伸手把兰花簪从我发髻上取了下来，往自己头上戴去“以往我只喜欢梅花儿，竟不知，原来这兰花做了发簪，也惊艳至极。” 言毕，又朝着我眨了眨眼“姐姐好看吗？” 我鲜少瞧见这般调皮的知画姐姐，于是低声儿便哄道“好看！好看极了！” 知画姐姐见我如此说，不知为何眼中竟含了泪。于是，她赶忙转了话题，问“你带了什么给我？早便闻着香了！” “是我亲自做的一些小吃食。”我拉着知画姐姐的手来到破旧的桌子前，一件一件地把吃食从食盒里拿了出来，如数珍宝“这是绿豆糕，不容易坏，你明日还能吃。这是香酥凤爪，香酥鸡翅，香酥排骨。我知道你最爱吃一些香脆的东西，便多做了些。还有这莲子百合粥，最是滋补润肺，你可多喝些。” 说罢，我又跟变戏法一样儿，从另一个食盒里拿出了两壶酒“这是梅花酒，以往你最喜喝梅花酿制的东西，现在定是想得紧了。这梅花酒是拿去年采摘的红梅酿制的，也不知味道如何。只是红梅不多，只酿得了这两壶。” 知画姐姐瞧着我这般，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卿儿……我……” 我心中一疼，赶忙道“你什么你？不许哭！再哭我可不理你了！” “噗哧”一声儿，知画姐姐便破涕为笑“好，姐姐不哭。来，咱们喝酒。” “好……” 我与知画姐姐并不多语，除了她偶尔问问两个孩子的近况外，其余时间大多都在饮酒。 一杯接一杯，从不停息。 知画姐姐素来酒量不好，我看着她有些醉态，心下着急“姐姐，莫要喝了！” 知画姐姐不以为然“这香酥的吃食配上美酒，简直是人间美味儿……” “是人间美味儿！”我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可姐姐若现在都喝光了……以后想的时候儿可没有了！” “以后？”知画姐姐迷蒙的双眼盯着我，痴痴道“没有以后了……” 我帮她拍背的手突然一顿，便坐了回来“姐姐，你又胡说什么？” 知画姐姐没有应我，只是满脸的愁态，与方才大为不同。若说方才她是一个时刻拿捏分寸，懂得安慰着我的大姐姐，如今，她便是一个可怜无助，让人无比心疼的小妹妹。 “卿儿……”直到知画姐姐把最后一滴酒饮尽，才道“姐姐对你好么？” 我不知知画姐姐要说什么，但心中却有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好……姐姐待卿儿极好……” “姐姐待你好……那……你为何要骗姐姐呢？”知画姐姐看着我，笑问。 她面带微笑，看着如沐浴春风。可，眼底的一切却如此苦涩，复杂，无可奈何。 那……你为何要骗姐姐呢？只短短几字，恍然隔世。 “姐姐……”我心跳仿佛停止，神色一闪，便不自然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骗姐姐呢？” 　　☆、323.第323章 夜探冷宫（三）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知画姐姐见我如此，不免黯然摇头“卿儿……你让姐姐好生失望。” 我心下一慌，不明为何事情会反转如此。 “姐姐……卿儿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从未骗过知画姐姐，若有，便是关于罗家被斩首的事儿……难道…… 知画姐姐见我还不承认，一时便恼了起来。只见她站了起来，把桌上的酒壶一把摔到地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这是我认识知画姐姐来，头一次见她动怒。于是我赶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哭喊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也许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知画姐姐反抓住了我的手，道“可是卿儿……我在意的不是你有没有骗我！也不是你为什么骗我！我在意的是，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不敢跟我说实话儿！” 知画姐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崩溃“罗家！整个罗家！在出事儿后，除了罗素跟我，全都被皇上下令斩首了。我作为罗家的女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卿儿，我那么信你。你却让我跟一个疯子一样儿，装疯卖傻地在这深宫里苟且偷生！你让旁人怎么瞧我？若罗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该如何安息！” “姐姐……”我拼命地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儿，我是有苦衷的姐姐。我之所以骗你说罗家被流放……” “是！”知画姐姐突然打断了我，道“你是有苦衷！你是怕我知道真相后会失去希望，会活不下去！可是卿儿啊，我装疯卖傻的在冷宫里活着，根本生不如死！” 说罢，知画姐姐一把把我推开。随后，只见她把原本插/在发髻上的兰花簪取了下来，直抵喉咙。 “姐姐！你要做什么！”我大喊着上前“你别做傻事儿！” “别过来！”知画姐姐紧紧地抓住兰花簪，一步步往后退“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我赶忙止住了脚步，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好……好……我不上前……你把簪子放下来……骗你是我不对……你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你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姐姐！” 知画姐姐满目惆怅满面痛苦“卿儿，姐姐不怪你。只是……这些时日来，姐姐之所以还在冷宫里苟活着，就是为了罗家。如今罗家没了，我也不需要……” “胡说！”我怕极了！我怕极了姐姐会说出不想活的丧气话来，于是我赶忙打断她“你虽是罗家的女儿，可你不能代表罗家的任何一个人！罗知画你醒醒吧，若你父亲在天有灵，定会希望你好好活着！” “不可能……”知画姐姐摇了摇头“我是罗家的罪人……罗家之所以有今天……皆是因为我！罗家没了，我凭什么苟活？卿儿……你就成全姐姐吧……” 我看着知画姐姐已经退到了墙角，于是便一边儿慢慢上前，一边儿转移她的注意力“罗家的事儿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陷害的……” 　　☆、324.第324章 我杀了她（一） “陷害又如何？”知画姐姐看着我，泪流成河“就算是被陷害，我依旧是罪魁祸首。若我与毓晟没有那一段往事儿，旁人就不会利用这一点来对付罗家和慕容家。都是我……说到底都是我……” 我趁着知画姐姐不注意，又往前走了一步“姐姐……若是这么说……我兄长也有错……他也该以死谢罪才对！” “不……这与他无关！你莫要扯上他！”说罢，知画姐姐又弱弱道“卿儿，姐姐从知晓了事情真相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再活。可姐姐放心不下你，总想着再见你一面，这才等到了今天。 卿儿，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没了姐姐在身边儿，你一定要多加保重！护好自己，护好孩子……”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你自幼性子倔，又孩子气儿十足。好在现在历经了一切，总算是成长了一些。日后，你有云鹤和念忆做依靠，姐姐也总算放心了。卿儿，只要你好好的，姐姐死而无憾。” 我看着毫无生机的知画姐姐，既心疼又恼火“罗知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出事儿的单单只是罗家吗？我整个慕容家流放边疆寒苦之地，简直生不如死！你倒好，自己熬不过去还妄想着劝解我！” “卿儿，姐姐与你不同”知画姐姐无力摇头“你慕容一族流放边疆，却好歹还有性命。这只是短暂的落魄，若干年后定能东山再起。而我罗家呢？多年以后，留下的只是一堆白骨！他们都死了……我怎能独活？” “你还有罗素啊……”我颤抖着声音哄道。 “罗素？”知画姐姐懵然苦笑“他不是罗家血脉，却背负了罗家的罪名，这不公平。我活着……便是他的负担。” 说罢，知画姐姐又冲着我笑道“死了，或许我们都解脱了。” 知画姐姐的笑容极致温婉端庄，一如我印象中的那一抹雪中红梅。 “你不能！你怎么能！”我看着知画姐姐的眼，越发无彩，便愤怒大喊“你解脱了，难道就忍心看我的一生背上枷锁吗？你手中的兰花簪是我的！姐姐……把兰花簪还给我……” “你不必内疚……”知画姐姐靠在墙角，柔弱道“就算你今日没戴兰花簪，我也会一头撞死在这红柱上。都是死，只是死法不同罢了。” 说罢，只见知画姐姐举起了手中的发簪，冲着我道“卿儿，好好照顾自己！” “不！” 我高声喊着，一个箭步便冲到了知画姐姐身前。再顾不得她的情绪，我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与她扭在了一块儿。 我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夺下发簪，势在必得！ 然而，就在我把兰花簪夺下之际，知画姐姐却因挣扎而往后倒去。后头，是坚硬无比的宫墙。我怕知画姐姐受伤，心下一惊便上前救她。 可是……我竟踩到了地上的酒壶，生生压在了知画姐姐身上！ “嘶”的一声儿，我便听见了……发簪没入肉体的声音儿…… 　　☆、325.第325章 我杀了她（二） 只一瞬间，我的脑袋便昏天暗地。 我能看到知画姐姐苍白的脸，能感觉手中传来的温热和黏稠，也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 “姐姐……”我喃喃开口，低头看去，四寸长的兰花簪已完全没入她左/胸/口。只余一朵被染得血红的兰花儿，在皮肤之外。 兰花簪是用金子打造的，簪根又/硬/又/长。这一刺，显然可以要了知画姐姐的命！ “姐姐……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彻底慌了，我不敢相信，我竟伤害了知画姐姐。 知画姐姐无力地沿着后头的墙，慢慢滑落到了地上。她扯起一抹欣慰的笑“卿……卿儿……谢谢……谢谢你成……成全……我……” 我拼命地摇头，染了血的手在知画姐姐的伤口处不知所措“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姐姐，方才巧慧已经去太医院找罗素了，你坚持坚持！” 早在知画姐姐有了寻死的心思时，我怕自己没法顾及周全，便用眼神示意了巧慧。巧慧得了令，撒腿就跑去了太医院。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这么久了……罗素还没来！ 自从罗家倒了后，罗太医便不常出宫了。夜里，他总是以怕坤宁宫出意外为由而留在宫里。对此，擎苍早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来得比兔子还快。可为什么偏偏是今日……我竟发觉我等了他许久…… “不！我去找罗素！我亲自去找罗素！”想着，我便赶忙起身。 再晚一些，知画姐姐就要没命了！ “卿儿……”知画姐姐拉住要走的我，摇了摇头“莫要……莫要平白……生……生事儿！我……我床头有……有手绢……拿……拿给他……” 我紧紧握住了知画姐姐的手“姐姐，你要撑下去！你不能丢下卿儿一个人啊姐姐！” 知画姐姐眼睛越发迷蒙了起来，她扯起了嘴角笑笑，像小时候一般哄我“傻……傻丫头……你……你怎么会……会是……一……一个人……呢？你……你有……有罗素……有孩……孩子……有……有家人……你……你还有……” “姐姐！”我哭着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知画姐姐手上“你别说了！卿儿只要你，就只要你！” “傻……瓜……”知画姐姐抬起手，想要帮我抹掉脸上的眼泪“姐姐……会……会在天……天上……保佑……” 然，她的手终究没有触碰到我的脸。她的话，也终究没有说完。 我看着她缓缓闭上的双眼，看着她重重落下的玉/璧，整个瞳孔都无限放大“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我那一声声姐姐唤得撕心裂肺，可是，躺着的那个人却已经听不见了。 我多希望她此时能睁开眼，犹如空谷幽兰地对我一笑说：卿儿，姐姐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但……那也只是希望…… 我紧紧抱着她，浑身颤抖不已。 食指一次又一次抚过那突起的血红兰花儿，眼泪止不住地落。 姐姐……是我杀了你……我竟杀了你…… 　　☆、326.第326章 我杀了她（三） 我听见有脚步急急赶来，然后，我把头埋都极低。 我知道来人是罗太医，所以，我越发没有勇气面对他。 我怕，怕他开口。 质问也好，询问也罢，我都怕极了。 罗太医急匆匆的脚步在到达知画姐姐身边儿的时候嘎然而止，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巨大的“噗通”声儿。 是罗太医……他跪下了…… “画儿……”罗太医先是轻轻翻开了知画姐姐的眼皮儿，后又给知画姐姐把了脉。紧接着，又一边掐人中一边颤抖着声儿喊道“画儿……你醒醒……” 许久过去了，知画姐姐依旧没有动静。可罗太医却好不死心，哪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依旧没有停手放弃。 豆大的珠子一粒一粒地从他脸上低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纵使是巧慧，她在一旁看着也哭成了一个泪人，更何况是我？ 我终是不忍，开口道“罗素……姐姐已经去了……” 罗太医听言，终于止了手，整个人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没话要问我吗？”我抱着知画姐姐的手紧了紧，缓缓开口。 罗太医闭上眼，痛苦不堪地叹了口气儿“来的时候巧慧已经都告诉我了……她知晓了真相……她要寻死……” “呵……原来如此……”我把头靠在了墙上，无助感倍增。 罗太医见我这般，便转过头来“你自幼习武，明明可以救她……” 没有责怪，亦不是质问。 只是平淡而肯定的一句：你明明可以救她。 “是啊……我明明可以救她……”我武功不高，可借力打掉知画姐姐手中的兰花簪，还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为什么？”罗太医盯着我“画儿胸/口的发簪不是她自己刺的，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足以让一整只发簪没入自己的心脏。” 言毕，他又加了句“可我信你……因为你狠不下心……给她成全。” 罗太医的话让好不容易止了哭的我再次成为了一个泪人，他明明知道知画姐姐死于我手，可他却说他信我…… “罗素……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我张了张嘴，终是开口“知画姐姐一开始要寻死的时候儿，我完全可以阻止她。但是她身处冷宫，我与你都不可能时刻看着她。若她寻不到生的希望，就算我一时救了她，她也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选择离开。 所以……我想驱散她心里的魔！是我太天真了……我单纯的以为，我能说服她！可事实上呢？事情总朝着我不愿的方向发展！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言毕，我抬起头朝着罗太医看去“罗素……你骂我吧！打我吧！若不是我自作聪明，至少现在姐姐还能活着。” 罗太医苦笑“这与你何干？是她自己迈不过这道坎……”说着，罗太医望了望天“天快亮了，你赶紧回坤宁宫吧。” “可是……”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好，很容易便会被人安上罪名。然而，我依旧放心不下“姐姐这儿……” 　　☆、327.第327章 我杀了她（四） “你别管了！”罗太医开口道“我会想法子，你赶紧回去！” 说着，罗太医便开始收拾起了桌上残留的吃食，不再与我说话。 我见他如此，便小心翼翼放下知画姐姐的尸首，朝她的床榻走去。 按照知画姐姐临终前的话儿，我在枕头下果然找到了一抹手绢，手绢上密密麻麻皆是用鲜血写的字儿。因着是写给罗太医的，所以我并未细看。只看到最后一句：护卿儿周全，便已是模糊了双眼。 我忍着眼中的泪，把手绢塞给了罗太医后，便带着巧慧扬长而去。 一路上，我与巧慧极为小心，东躲西藏地绕过守夜的禁军。好不容易回到坤宁宫，我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放声大哭。 脑海里，皆是知画姐姐的音容笑貌，与她死在我怀中时，那抹让人心疼而不能的神情。 姐姐……是卿儿对不住你…… 我颤抖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上头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渍。 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知画姐姐是在我的手中死去。 姐姐……你说我怎能亲手杀了你呢？ 姐姐，如果我今日没去看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如果我没有戴兰花簪，如果我没给你带梅花酒，如果我没让你喝醉，如果我没有骗你……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如果我能一开始就拦住你…… 姐姐，你说罗家和慕容家之所以有今日，皆是因为你。 其实，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我不该入宫……甚至……我就不该来到慕容家…… 你与兄长的那一段旧情的确是弱点，可那个弱点为何别的时候不生事儿，偏偏在我要生孩子的时候遭人利用？ 难道我能撇得干净么？不！我的直觉告诉我，对方一定是冲着我，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姐姐啊！不管害咱们的人是谁，我都是撇不清的啊！ 若对付咱们的人不是擎苍，那他们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我气急攻心而难产！我难产，血崩，胎死腹中，这宫里便太平了。退一万步，哪怕我得以生下孩子，我也未必还会有命，我的孩子，也许会管别人叫母妃。 再幸运些，也是现在的这种状况。罗家和慕容家都倒了……我把自己关在坤宁宫里…… 若对付咱们的人就是擎苍！ 那也一定是因为我入了宫有了身孕……他怕我生了他唯一的孩子后，慕容家独大，所以才想着要铲除外戚。 毕竟，我父亲早已功高盖主权倾朝野！ 自古以来，开国灭功臣，私党乱朝政。按理说，在我父亲与几位老臣扶擎苍上位后不久便该遭此一劫。只是当时擎苍资历不够，动不得我慕容家罢了。 如今……经过十数年的打磨……不同了…… 姐姐，你与兄长的旧情不过是一个突破口，而罗家的惨状，也不过是为了慕容家而陪葬。 姐姐……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 若不是我入宫得势，慕容家也许不会那么快遭此横祸。若不是因我在宫中，父亲面对着变故也一定能想法子应对！而罗家……也不会因此遭殃…… 　　☆、328.第328章 我杀了她（五） 我在无尽的自责中昏昏睡去，再次醒来时，巧慧正守在我身边儿。 “主子……您醒了？”巧慧唤着我，声音儿有些颤抖。 我以为她是被昨夜的事儿吓坏了，并不在意“什么时辰了？云鹤和念忆呢？” 然，巧慧并未应我，反而是道“主子，出事儿了！” 我身子一震，整个人的精神都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巧慧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道“方才罗太医来过了，说昨夜咱们离开后不久，他方才收拾好了咱们带过去的东西，便被什么重物砸晕了。醒来后……竟是躺在太医院的药房里。” “什么！”我猛然起身，抓紧了巧慧的手“那永巷冷宫那头呢？” “最奇怪的便是这儿了！”巧慧的身子微微传来颤抖，她神经兮兮道“罗太医说，永巷冷宫那头今儿个一大早便闹开了。除了娴嫔小主的尸首，还多了一副旁人的。”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多出来一副尸首呢？”我心中越发觉得不安，赶忙开口问道“巧慧，那副多出来的尸首是谁的？” 巧慧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是宁昭容！” “谁！”我捂住了嘴，不敢置信。 “是宁昭容！主子，那多出来的尸首，是宁昭容的。”巧慧赶忙小声儿对我道“宁昭容死了……好端端的就死了……还出现在冷宫里！主子，你说，这是不是见鬼了？” 巧慧素来便信怪力乱神之说，这一次事发蹊跷，她更是神经叨叨。 宁昭容…… 我去永巷冷宫的时候已是夜深，加之与知画姐姐聊了许久，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离开的时候儿，天色已经快亮了！宁昭容怎么会出现在冷宫里？而且……她还搭上了性命？ 难道……昨夜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巧慧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吓道，便赶忙又装成小大人安慰道“主子……别怕！这事儿咱们就全当不知道！罗太医说，现在外头的人都以为是宁昭容去找娴嫔小主麻烦，与娴嫔小主发生了打斗，最后双双而亡。 虽然这种说法并不值得人信服，可至少没有任何人把注意力放在咱们坤宁宫里，这便够了！” 听着巧慧的话，我总算稍稍安下了心。虽然知画姐姐一心寻死，昨夜的事儿也超出了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可若我错手杀了知画姐姐这事儿被人当成了把柄牢牢抓住，我与两个孩子的前途，也算是交代了！ 想到这儿，突然，我脑中闪过了一抹金黄“巧慧！兰花簪！兰花簪呢？罗太医有没有拿给你！” 那根兰花簪是以前兄长送我的生辰礼物，上头刻有我名字。 巧慧被我一问，整个人愣住“兰花簪……罗太医没给奴婢啊！” 没给？难道他当时没拔下那根发簪？ 是了！罗太医是被人敲晕后带走的，他定是来不及拿那兰花簪的。那……那发簪现在到底在谁的身上？罗太医到底是谁敲晕的？宁昭容是为何而死，又是为何出现在冷宫？ 老天啊，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329.第329章 兰花簪重现（一） 罗太医来坤宁宫诊脉的次数越发频繁了，因着我素来与知画姐姐交好，如今知画姐姐出了这事儿，罗太医常来，倒也没引起怀疑。 听说，对于冷宫的事儿擎苍并未过多调查。只是轻描淡写地以宁昭容独自前去冷宫，与得了失心疯的娴嫔发生争执双双丧命而了结。 他命人把宁昭仪以妃位的礼仪下葬，而知画姐姐，则保留了她娴嫔的封号位分。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我夜去永巷冷宫的事儿也并未被传出。但因着兰花簪的失踪，好几日来我都寝食难安。 这消失不见的兰花簪就如同我心头的一根刺，我真怕，怕它哪天突然出来作祟，给予我致命一击。 知画姐姐的死……无论是她求解脱还是我好心办了坏事儿……我都逃脱不了杀了她的罪名！ “怎么？在等我？”突然，我身后传来了一声儿轻笑。 我心一惊猛然转身“慕容逸辰！” “乖，我知晓我姓什么叫什么……”慕容逸辰坏坏地勾起嘴角，身子往后一靠，便倚在了我床榻边儿上“你不必如此大声儿！” “你从哪儿来的！”我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质问。 慕容逸辰给了我一个极其白痴的眼神，指了指面向后花园的窗口“那儿……” 我下意识地往窗口的方向看去，却见木窗紧闭。该死，我的屋子里莫名进来了个男人，我竟毫无知觉！ 慕容逸辰见我脸色极为难看，又取笑道“瞎/操/心，我办事儿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咱俩的……” 我一个斜眼便瞪了过去“说！有什么事儿！”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顿时觉得没趣儿。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我道“过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讽刺道“我跟你还没熟到可以同坐一张床/榻的地步！” “你这蠢丫头！”慕容逸辰皱紧了眉头，开口道“好歹我也是你义兄，怎么说话的你？” 义兄？呵……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儿的人！三十好几还不正经，成天到晚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儿：喂，我是你大哥，说话有点礼数！ 见我连正眼都懒得瞧他，慕容逸辰神色不免一闪“丫头，最近遇到麻烦了吧？” “没有！”我果断把头扭开。 “好吧……你不愿说，我便不逼你。”说着，慕容逸辰从床榻上起来，走到我面前，轻轻递上来了一个梨花木制的小锦盒“这个还你。” 我看着那锦盒极其精致，一时疑惑“什么？” “这些日子，你日思夜想的东西。”慕容逸辰嗤笑一声儿，极其高傲道。 我接过锦盒，二话不说便把它打开。只瞬间，里头放着的兰花簪在微弱的光下，闪闪发亮。 兰花簪！是我的兰花簪！如今，这只兰花簪被擦得金光闪闪，就连原本染上的血红也消失殆尽。 我颤抖着拿起那只兰花簪，果然，上头清晰地雕刻着一个“卿”字儿。 是我的兰花簪没错，是那只要了知画姐姐命的兰花簪没错！ 　　☆、330.第330章 兰花簪重现（二） 我紧紧地握着那只兰花簪，恨不得把它锲入骨子里“这只兰花簪你从哪儿得到的？它怎么会在你身上！” 与我的激动不同，慕容逸辰显得格外淡然。他只轻轻撇了一眼兰花簪，便道“从罗知画/胸/口拔下来的……” “你！”我下意识掩嘴，小声儿问“那天夜里，敲晕罗素把他送回太医院的难道是你？” 见我这么问，慕容逸辰冷笑了一声儿“不然呢？你以为谁会这么好心，去帮你处理那些麻烦事儿？罗素？就凭他？你也放心！” 罗素那呆头驴，真不知这傻女人怎么会放心把后事交给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慕容逸辰的话已经十分明朗，我之所以能到现在都无忧的站在这里，皆因他的功劳。 慕容逸辰高高在上地瞥了我一眼“怎么，要谢我？” “我只想知道，那天夜里，在我离开之后，永巷冷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敲晕罗素，为什么宁昭容会死在那儿？” 第一次，我抓住了慕容逸辰的手，紧紧逼问“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慕容逸辰云淡风轻道“只不过是去咸福宫走了一趟，把睡梦中的宁昭容给运了过去而已。” 说罢，他又仔细交代“我用冷宫里的那面铜镜碎片划破了宁昭容的脖子，并用罗知画的手抓破了宁昭容的身子，造成她与罗知画扭打的幻局。” 末了，他突然又嗤笑了一声儿，把我握着兰花簪的手轻轻抬起“哦，对了。为了帮你拿回这只兰花簪，我也费了不少心思。我把兰花簪取出后，特地拿了一把咸福宫里的匕首，代替兰花簪插/了回去，以便掩饰伤口。” 听言，我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好可怕……这个人太可怕了…… 哦，对了。 我用冷宫里的那面铜镜碎片划破了宁昭容的脖子…… 我把兰花簪取出后，特地拿了一把咸福宫里的匕首，代替了去…… 多么处变不惊，多么从容淡定的一句话！ 眼前，慕容逸辰给我感觉，就好像是心如三月的溪水，无风无浪。天塌不惊万变犹定！我真想看一看，他的心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你……真残忍！”憋了许久，我终是只说了四个字。 慕容逸辰双眼一眯“残忍？我经历过比这残忍百倍千倍的事儿！而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难道都不残忍么？大家都是一样的，何苦去怜惜别人。” 面对着一步步靠近我的慕容逸辰，我只觉得如山的压力侵袭而来。我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地往退，心痛到了极致。 从我认识知画姐姐的那天起，就没想过会有今日。 没想过知画姐姐会因我而死，更没想过她临了临了竟还需要为我，多挨了一刀子。 那么美好的女子啊，因为我，死了都不得善终。 还有宁昭容…… 她虽然毒舌了些，也喜欢与我做对，可她毕竟从未害过我！ 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睡梦中被劫走，最后惨遭毒手。 　　☆、331.第331章 兰花簪重现（三） “为什么是她？”当我被慕容逸辰逼到墙角，再无退路之时，我选择了开口“宫里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宁昭容？” 慕容逸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为什么？ “因为她的咸福宫离永巷冷宫比较近……”慕容逸辰好笑道。 仅仅……是因为这个？ 见我一脸的震惊，慕容逸辰突然觉得逗我并不好玩。于是，他放开了我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宁昭容在宫里没有派系，恩宠亦是平平。她是死是活，在宫里根本起不了大的风浪。 而且她言语之间向来得罪旁人，她去冷宫与罗知画发生冲突，并不奇怪。一个失心疯，一个人来疯，正巧合适。 你告诉我，我不拿她当靶子，拿谁？说说……你是想让我拿安贵妃，还是拿唐美人去做这个垫背？” 说罢，他又极其认真地看着我道“皇后娘娘，弄清楚自己的立场！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脱困！你别忘了，咱们还要帮慕容家东山再起！你莫要大事未成，自舍性命！” 把罗太医送走，把宁昭容运到冷宫杀害，他一个人……能做到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了坤宁宫，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冷宫出事儿了？” 之所以如此问他，并不是我多疑。而是，慕容逸辰这人实在太过诡异。他虽说不上对宫中的事情了若指掌，可却也清楚了七八分。 哪怕他有父亲的信物，有父亲写给他的家书作证，我依旧不能完全信了他去。 慕容逸辰危险地眯起了眼“还怀疑我？呵……你曾与我毓晟出事儿的那天有个女子撞到了他，我那日不过是来告诉你调查结果罢了。没想到，正巧遇到你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去。于是……便跟上了……” 我抬头瞅了他一眼，正想要开口。没想到，却又被他打断“下次，记得别自作聪明。” “什么意思？”慕容逸辰的话里……有话…… 果然，他勾起嘴角笑道“提醒你一句罢了，虽然你这蠢丫头不太遭人喜欢。但在为毓晟昭雪之前，你最好保全自己。” 说罢，他又小声儿道“你以为你出坤宁宫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了？这一次我虽然帮你度过了难关，可却也是雕虫小技破绽百出。这些小把戏，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言毕，慕容逸辰又凑近了我些“你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当今圣上却问也不问便让这件事儿过去了？” 我抬眼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慕容逸辰，脑海中闪过了唯一的一种可能“因为……他知道真相……” “是啊！”慕容逸辰好笑道“他表面上不来看你，可暗地里却埋了无数的影子在你坤宁宫附近。真没想到，他倒还挺看重你。只是苦了我，每一次来与你“相会”，都得费老大的力气！” 慕容逸辰说什么，我已不再仔细去听。我只知道，我恨透了现在的这种感觉。 被人监视，没有自由！ 　　☆、332.第332章 兰花簪重现（四） 也许…… 我恨的是我被戏耍…… 我费尽心思去隐藏的东西，我所做的事情，原来早就一清二楚的被他看在眼里。 我自认为的聪明，到头来，不过是跟一个戏子一般，在给他唱戏！ 也许…… 我恨的是我的改变…… 我撒的谎，我所有的丑陋，最后都直达他的眼底。 不管他谅解也好，厌恶也罢，在他的心底，我终究不再美好了。 美好…… 这个词儿，从我入宫以后，便离我越发远了啊！ “我没有杀她……”突然，一股委屈由心而生，整个人周身的凌厉皆被我一一抛下“我没有杀知画姐姐……” 没想到，到了最后，历经了一切，我最怕的还是被人误解。 慕容逸辰第一次瞧见这般软弱的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不言不语。 我眼前的世界，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变模糊。反反复复，直到我双眼干枯，再流不出一滴眼泪“我没杀她……” 慕容逸辰沉默了许久，终是狠下心道“你杀了她，不管有意无意，杀了便是杀了。” “慕容逸辰……” 慕容逸辰见我弱弱地唤他，一时间神色略显心疼。他的神色再没方才的从容，而是有些紧张“有时候，你做个刺猬也挺好的。” 说罢，又赶忙转移了话题“江府的姨娘，你认识么？叫花欣……” 果然，我就是极其容易被人带偏的孩子。慕容逸辰只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便忘了身上的痛，忘了心里的内疚“花欣！” “没错！”慕容逸辰见我如此惊异，便肯定道“你认识她！”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她曾是我的婢女，只是为人虚荣，向往纸醉金迷。两年前，我把她送到了江府，做了江家儿子的姨娘。” 我想了想，又道“只是后来她的日子过得不大好，曾多次入宫来与我哭诉……只是路是她选择的，我也无可奈何。心烦之下，便赶了她去。 她临走前还曾发过誓……会让我后悔……怎么？难道她……” “没错！”慕容逸辰点了点头“按照我所调查的线索，那日撞了毓晟的人，便是这个叫花欣的女子。” 慕容逸辰顿了顿，又道“一开始我以为我查错了，毕竟她是你宫里出去的人。可方才听你说了说始末，倒一时间明白了过来。” “是她！”我激动地站起身来“她曾在我身边儿伺候过一段时日，不是莽撞之人，亦不柔弱经风！她与兄长只见的摩擦定是有意的！对了，你有没有查到她背后的人？她绝对没有这个心计……” “她死了……”还未等我把话说完，慕容逸辰便打断了我道。 “死了！什么时候儿？”好不容易得到我线索，怎么能就这么断了！ 慕容逸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叹气“前几日，也许是我调查的时候儿不小心，被对方察觉了什么，便杀人灭口了。” “怎么会这样……” 　　☆、333.第333章 调皮儿的孩子（一） 随着花欣被灭口，好不容易查到的一点点线索也就此中断。不过，我们的一切并未因此白费不是么？ 至少通过花欣的死，我与慕容逸辰越发肯定，幕后的黑手便在这皇宫里。 他深知我与花欣的过节，也非常聪明的利用了这一点。 慕容家的事情一时无法进展，兰花簪也回到了我的手中，于是，我便开始着手调查知画姐姐的事儿。 对外界而言，知画姐姐早已得了失心疯。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把事情的真相捅漏了去！是谁，对着一个“疯子”却如此残忍！ 事情并没我想象中的复杂，相反，它很快便水落石出。 是慕容毓秀！ 听闻知画姐姐出事儿前她曾去过永巷冷宫，更与知画姐姐发生了冲突。听闻，她当着知画姐姐的面问敬妃，为何知画姐姐还活着？听闻，她那日着了盛装，离开的时候满目带笑。 我以为，当我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后，会因得知了真相而欢喜，也会因要为知画姐姐报仇而愤怒。 可是，当站在我眼前的敌人是毓秀的时候儿，我的心底除了心疼，再无其它。 我知道，毓秀这般狗急跳墙，定是被我惹恼了的缘故。她伤不了我，便要拿我身边的人出气儿！ 所以……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我不是么？是我害了知画姐姐，也是我杀了知画姐姐！ 我有什么资格去找毓秀报仇？她不过被我逼急了而已…… 更何况，她是慕容家的血脉啊！无论我与慕容家真正的关系如何，我都不能忘了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不能知恩图报，去伤害父亲的女儿！ 百般纠结之中，我硬生生把知画姐姐的事儿给噎了下来。 待一切风平浪静后，日子依旧如常，过得不痛不痒。 我身居后宫多有不便，几乎关于慕容家所有的事儿，皆由慕容逸辰去调查。随着他不断带来的一些消息，我也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 哪怕那些消息并无多大用处，但只要听他说起父亲和兄长的身子骨还算硬朗，我便心满意足。 转眼，便又是几月。 这一日，是云鹤和念忆的生辰。 才满一岁的两个孩子，竟会吱吱呀呀的提出好些要求。 一会儿，这个说不要吃迷糊，要吃肉！“木偶，我不妖七糊糊，妖七妞妞。” 一会儿，那个又把我推开，说要父皇抱抱“木偶，我妖父皇……妖抱抱……” 最可气儿的是给他们换件衣裳，他们自己去选了蓝色的，好不容易给换上，又选了橙色的。 最后折腾了老半天，就在我与巧慧二人拍拍手掌准备大功告成的时候儿，这兄妹俩又抓来了一件红色的，告诉我要穿红色，因为红色的好看“木偶，红红袄看，我要穿……” 巧慧眼珠子一转，险些没昏死过去“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们可忒会折腾人了！” “久妖，久妖嘛。”念忆嘟嘴撒娇。 我无奈摇头，百般哄着“好，母后给你们换，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噢！保证？” 　　☆、334.第334章 调皮儿的孩子（二）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能听懂，只看着他们笑嘻嘻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儿，我才松了口气儿，把他们身上的衣裳又给脱了下来。 与巧慧忙活了好一会子，终于是把两个小祖宗给捣腾利索。 才想着要歇会儿，谁知这两小红球咕嘟咕嘟就朝我扑来“木偶，我妖吃妞妞。” 我看着两张稚嫩的脸，拒绝也不是，点头答应也不是，当真是为难死了！ 唉，说到底都是巧慧出的幺蛾子。两孩子为了要戒/奶，吃点米糊糊是极好的。可巧慧倒好，非得把肉剁成肉泥水，给拌了进去。 云鹤与念忆吃了一次后，便总是念念不忘。到了后来，若米糊里没有一点肉腥味儿，竟还绝食了！ “木偶……久妖妞妞嘛……” “母后……不是木偶！”我一手抱过一个孩子，仔细教导。 “木偶……” “不对不对！是母……后……” “嗯嗯……袄耶！木偶！”念忆笑嘻嘻往我脸色蹭了一口，又把木偶二字脱口而出。 我假装生气“忆儿！母后！跟着我说，母……后！” 念忆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儿，便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喊道“母……母……” 我惊喜地看着念忆，总算是说对了一个音。于是，又再接再厉教道“后……母……后……” “狗……？”念忆母了半天，终于唤了句“母……狗……” “噗”一旁还在收拾衣物的巧慧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主子啊，您便别难为公主了，她现在才一岁呢。” “一岁就能唤我为母狗了？！”我一脸心疼地瞅着巧慧“我是她母后啊……” 巧慧见我如此，笑得越发开怀“哈哈哈……主子，是您太苛刻了。旁人家的孩子一岁的时候儿，哪里会说这么多话儿？ 按照奴婢说啊，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也别管公主叫您什么，您都偷着乐和吧！” 念忆见她的巧慧姑姑喜笑颜开，还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只见她一边拍着小手一边挣扎我的怀抱，欢快大喊“母狗母狗……母狗……母狗……” 我捂住半边脸，无奈至极！ 丢！大！了！ 天啊，我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母狗？早知道我还不如安分守己的做一个木偶呢…… 而就在这时，乖乖待在我身边儿的云鹤突然用他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母后……” 我身子一震，立即抬头望去“鹤儿，你叫我什么？” “母……后……？”云鹤偏过脑袋，不确定又唤了一句。 “对对对对对！”我赶忙把云鹤抱起，朝着他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又一口“没错，就是母后！不是木偶不是母狗，是母后！” 嘿，我的乖儿子，开窍了？ 许是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此事儿，云鹤抱紧了我，又在我耳边唤了句“母后……” 奶声糯糯，动听极了！ 瞧着怀里这个安静懂事儿的儿子，再看看那撒欢大喊“母狗”的闺女，瞬间觉得祖先都是骗人的。 谁说姑娘最最懂娘心？明明是儿子最贴心！ 　　☆、335.第335章 抓周（一） 一岁，是要抓周的。 因着我在坤宁宫里，什么祭祀的礼仪我一应不管。只早早让小允子去准备了抓周需要用东西，想着两个孩子用膳后，便开始让他们选一件自个儿喜欢的就是。 可不曾想，擎苍竟来了。 我看着他，犹如一眼万年。所有的过往一一重现，爱的，恨的，痴的，怨的。 将近一年未见，他似乎越发稳重了些。周身散发出来的霸者气质，也越发浓厚。 一袭明/黄/色龙袍，坚硬挺拔的身姿，清冷孤傲的双眼，无一不在活生生地诠释着，他所扮演的角色。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我亦低头福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免礼吧。”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与他，竟生出了些许陌生。 曾经的夫君，如今的皇上。以往的阿卿，今日的皇后。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却勾起了无数的回忆。 念忆与云鹤瞧见他，便瞬间挣脱了我的怀抱，一把扑了过去“父皇……” “乖孩子，有没有好好听母后的话？”擎苍退下了一身的冰冷，蹲下身子温柔询问。 那一股柔情比起往日对我，更甚。 “有哦……” “父皇父皇……” 我心中微微生了醋意儿，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三人，恨得牙齿痒痒。 破小孩！当真儿是皮痒痒了！忘了是谁成日抱着你们，喂你们吃喝伺候你们/屎/尿？与我/日夜相处，把我唤成木偶，母狗！你们父皇来瞧过你们几次？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儿，见了就往上黏！ 最可恶的是……那一句句的父皇叫得多好啊！半点含糊都没有。 唉，若不是我千辛万苦把他们生下来，我肯定得疑心他们的身份儿！ 就在我心里暗暗较劲儿之时，擎苍却抱着孩子走到我跟前儿“朕知晓皇后喜静，可今日毕竟是太子公主的周岁生辰。再简单的仪式，也还是要有的。” 我听他语气儿淡淡，便垂着长长的睫毛，笑道“既然皇上来了，臣妾也没有把皇上赶出去的道理。”说罢，便又抬起眼来挑衅“如此，便多谢皇上的抬爱了。” 擎苍勾起嘴角笑了笑，煞是好看。 只见他吩咐桂公公在坤宁宫的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神桌。神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神桌旁放了一张极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了一些小物件儿，远远看去并不清晰，但笔墨纸砚定是少不得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他便抱过云鹤看了我一眼，我心下会意，把念忆抱了起来便跟了过去。 来到神桌前，无非便是点蜡进香，随后，说一些过场话儿。 擎苍先是告知闻人祖先，云鹤与念忆今日满一岁的讯息。后又祈求闻人列祖列宗保佑，保佑两个孩子能健康成长，保佑江山社稷稳如泰山，保佑天下苍生都能安稳度日。 祭拜结束后，便有宫人上前，把云鹤与念忆都抱到了陈设的大案中央。随后，便是在他们身边交代一番，大意便是让兄妹二人任意抓取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以此来预测云鹤与念忆的未来，和命运。 　　☆、336.第336章 抓周（二） 直到两个孩子端正坐好，眼睛盯着大案上的东西虎视眈眈之时，我才看清楚了上头摆放着的东西。 有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吃食、玩具、布料、长笛、铲子、剪子、尺子、绣线、宝剑、花样子等物件儿。 等等！ 那是什么！ 在最边角儿的一个地方，放着一块碧玉印章！除了每一个角用黄金包裹外，其余都由稀世美玉打造。 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着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 我满目震惊地抬头朝擎苍看去，然，却只见他一脸带笑地看着孩子。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哪怕云鹤是太子，可放眼看去东陵各代，仍旧没有把玉玺拿来给太子抓周的先例。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两个孩子已经朝着一桌子的东西进攻。 距离云鹤比较近的，是笔墨纸砚等文人工具。而距离念忆比较近的，则是算盘与账册。 按照先人的说法，若孩子先抓了笔墨纸砚等东西，则谓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若是先抓算盘，则谓，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 我看着云鹤一双大眼四处打转，偶尔挠挠脑袋，似乎正为此头疼，不知选哪一个才好。 而念忆呢？却是个没心肝儿的。只见她爬过了账册，先抓起一旁放着的玩具仔细打量。可是，那玩具还未在她手里停留分秒，便被她无情丢到了地上。 随后，又见她一一拿起了铲子，绣线和长笛。可这些东西到了最后，依旧没能入了她的眼。 经过了好一会儿的精挑细选，念忆终于抱起了一盒胭脂水粉。除此以外，她似乎并不满足。又爬回了原点，扑在了算盘上面。 “公主……”花柔在一旁看着，终是上前哄道“咱们只能选一样儿呢。” 可是无论花柔如何哄骗，念忆那丫头只顾着嘟嘴摇头，抱着这两样东西死活都不放心。 擎苍见此，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把把念忆抱起“你这丫头，日后定跟你母后一样儿，是一个爱财如命的美人坯子！” 我微微挑眼，没头脑的回了句“我可不爱财。” 擎苍一愣，笑道“坤宁宫库房里不知收了多少金银财宝舍不得用，还不叫爱财？” 我被擎苍堵得哑口无言，正想着如何回他一句，岂料，这个时候儿，我竟瞧见云鹤直直朝着角落处的玉玺爬去。 我下意识的把手握成了拳头，难道……云鹤要拿那枚玉玺不成！ 果然，我的想法才方落下，云鹤那臭小子扑到了玉玺上面，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偷偷斜眼看向擎苍，不知他是何心情。君心无策，我真当是怕了。 “哈哈哈！”突然，擎苍发出了爽朗的笑，把怀中的念忆塞给了我后，便朝着云鹤走去“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东陵国的太子！” 见此，我暗自松了口气儿，嘴里道“皇上，那玉玺太重，云鹤拿不动。” 　　☆、337.第337章 抓周（三） 我的话，多少有些一语双关。 一来，那玉玺的材质当真是重，才一岁的云鹤根本无法拿放自如。二来，玉玺是帝王身份的象征。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它担的，是一个天下，怎能不重？ 擎苍抱起了云鹤，勾起唇角反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云鹤，又怎知他无法承受玉玺的重量？” 说罢，擎苍满脸的得意“寻常人家抓周都会有一个印章，若孩子拿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这玉玺就跟那印章一样，如今他做出了选择，则谓长大之后，必能得祖先保佑，做一代明君。” 我张了张嘴，终是低头不语。 …… 擎苍并未在坤宁宫留宿，甚至，他都没留下来吃一碗孩子的长寿面。待云鹤与念忆抓周结束后，他便借口御书房有事儿需要处理，匆匆而去。 在我眼里，他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也罢，若是他留下了，想来我也会受许多拘束。 呵……是从什么时候儿起，两个人竟是相处半刻，都别扭得紧呢？ …… 御书房。 方坐回了龙椅，擎苍便开口“今日在坤宁宫里，你可发现什么异样儿？” 桂公公摇了摇头，皱眉道“回皇上，老奴特地趁着您与娘娘祭拜的时候儿围着坤宁宫转了一圈儿，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想了会儿，桂公公又补了一句“若下头汇报的事儿当真属实，想来，对方的武功一定不低。” “到底会是谁！能越过高高的筑墙，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紫禁城里。”擎苍苦思冥想“难道是慕容烈风？不！他现在人在边疆，分身乏术。” 桂公公见此，不免安慰道“皇上，指不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切不过是下头的人自个儿偷懒，误报了。又或者……一切只是巧合。” “不……”擎苍摆了摆手，疲惫地往龙椅后方靠去“他们没胆儿给朕传递假的消息，更不可能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晕眩，随后便沉沉睡去，说起来诡异得很，可事实上，不过是有人动了手脚而已。” 说罢，擎苍又突然对着桂公公道“前些日子永巷冷宫宁昭容和娴嫔事，指不定便与这事儿有关！” 虽然下头的人来报，说那夜阿卿曾带着巧慧出了坤宁宫，往永巷冷宫的方向而去。可我依旧相信，阿卿是绝对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做出那么大的动作而不留下任何把柄。 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而这个人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阿卿。 如若不然，阿卿出了坤宁宫的事情，早便会被揭穿。 既然有人在帮阿卿，又有人多次夜入坤宁宫，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同一个人！ 可这个人不是慕容烈风，也不是慕容毓晟，那会是谁？他与着阿卿又有着怎样的关系，才值得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要知道，夜闯坤宁宫若被抓到，可是死罪！ 而最让我好奇的是，阿卿对于这个人的存在，到底知晓几分？ 　　☆、338.第338章 疑心重重（一） 而最让我好奇的是，阿卿对于这个人的存在，到底知晓几分？ “你去准备夜行衣！”突然，擎苍眼神发亮，冲着桂公公道。 桂公公一愣，问“皇上之所以匆忙赶回御书房，便是想着今夜夜探坤宁宫！”随即，桂公公马上摇头道“皇上！不可！若这事儿被皇后娘娘知晓了，定又要与您置气儿！” 擎苍勾唇“她与朕置的气儿还少么？朕无论如何，必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桂公公见无法扭转局面，便绞着心肝儿道“是，老奴遵命！”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啊，你那头可莫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哟！唉，这两个主子啊，当真是让我这老骨头/操/碎了心啊！ …… 坤宁宫，是夜。 我早早的便屏退了宫人，然后与孩子一同睡下。 以这几个月来对慕容逸辰的相处，今日是孩子的生辰，想必他又会夜袭坤宁宫。若是带来有价值的消息，我自是十分欢迎。 可不知为何，这两个月起，慕容逸辰这家伙总是来与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儿。谈谈天扯扯地斗斗嘴，有时候儿更是缠着我，说要两个孩子认他做师父！ 拿他的话说，便是他寂寞得很，想找点事儿来打发时光。 对于他这种死不要脸的作风，我自然是坚决反对的。好，我既惹不起你，总该躲得起你吧？我便不信，你还能把一个装睡的人叫醒不成？ 我假寐了许久，都未曾听见半分动静。于是，便也迷迷糊糊睡去。 大概是到了后半夜，我懵懂醒来，想要去倒上一杯水喝。却意外感觉，我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只一瞬间，我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子僵硬着便又翻一个身，抱住了孩子。 虽然屋子里静得出奇，但我的直觉定不会错！我甚至能感觉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不曾半刻挪移。 我心跳加速，却依旧强迫自己呼吸均匀。 就这般等了许久，约摸是过了一个多时辰。我突然听见那人起身，轻微的脚步声后，便是窗子轻启轻闭的声音儿。 当我翻过身来，果然，那个注视着我的目光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我松了口气儿，觉得终于熬过了一/夜之际，我却不知，被人“盯着”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夜里，我的屋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他在众人睡下之际出现，又在天快亮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整个夜里，他就静静的坐在我床榻对面的贵妃椅上，不与我说话，也不曾伤害我半分。只是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 我不能判断他是谁，因为他从不靠近我。但我知道，这是一个男子无疑。会是慕容逸辰吗？可是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把我拎起来给艾特解闷才对！难道……会是擎苍？ 这样猜忌的日子，我几乎夜不能寐。 正巧，这一日罗太医前来把脉，我便旁敲侧击问“最近宫里可有什么新鲜的事儿发生？” “除了一些主子小主争风吃醋外……”罗太医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淡淡答道“并无大事儿发生。” 　　☆、339.第339章 疑心重重（二） 我轻轻勾起嘴角，把衣袖放下“争风吃醋？且说来听听，全当给本宫解闷了。” 罗太医抬头看了我一眼，便道“不过就是唐美人与瑾美人的一些小别扭罢了，难得皇后娘娘如此上心。若皇后娘娘想打听皇上的行踪，或是近日哪位小主比较受宠，直问便是。” 言语之间，不免带了几分不屑。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是在讽刺我入宫后，竟不可幸免地变成与旁人一般模样儿。 我也不恼，我知道罗太医对我说话，向来都不大中听。但他的心意，却永远都是最实在的。 当我有了身孕，当我小产，当我难产，当我落魄，他都一如既往地站在我的身边儿。甚至，在知画姐姐的这件事情上，他依旧懂得护我周全，顾全大局。 我不管他是顾及自幼长大的情分，还是得了知画姐姐所托要照顾我保护我。我只知道，如今在这宫里，他是唯一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我撇了撇嘴，如同未出阁时的模样儿“好吧罗素哥哥，皇上昨儿个夜里在哪里歇的？” 罗太医抬头白了我一眼“近来宫里瑾美人与唐美人较为受宠平分秋色。前段时日皇上是在承乾宫歇着的，这两日，似乎去永寿宫比较多。”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这些日子擎苍都有人伺候，那夜袭我坤宁宫的定是慕容逸辰了！该死的！他又想捣什么鬼？ 罗太医见我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便开口道“不愧是慕容家的女儿，一个当了皇后，一个恩宠正浓，谁都不省心。” “毓秀可是又惹什么祸了？”我见他这般说，便开口问道。 “并无……”罗太医笑了笑“不过是张扬了些，惹得一些主子小主不快罢了。” 说罢，又补了句“不过皇后娘娘放心，她的那点小任性，皇上都护着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是么？擎苍如此厌恶善妒之人，如今竟也能护着了？ 罗太医见我不语，以为我为此暗自神伤，突然良心发现，又开口转移话题道“两个孩子如今正是磨牙之际，皇后娘娘应当小心些才是。” 说罢，他又道“待会儿让太医院的人给皇后娘娘拿点药，手腕上的伤口要尽早处理，莫要感染才好。” 我听他如此一说，微微一愣“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痒痒。” 没想到罗太医竟如此细心，就连我手腕处被孩子咬了几口，他都能瞧得仔细。 “还是处理一些为好”说罢，罗太医便拿起药箱，丢下一句：微臣告退，便往外走去。 我挠了挠脑袋“巧慧啊，你说这罗素现在怎么越发孤傲冷酷了？” “没有啊！”巧慧一直盯着罗太医远去的背影，傻呵呵道“他一直如此嘛……” 说罢，又笑嘻嘻对我道“他这种性子已经是极好的了，对待主子啊，就得他这样儿！若他奉承主子几句……主子还不得飞天去？” 我一愣，便打趣道“瞧瞧瞧瞧，还未是罗家人呢，就先把主子卖了！唉，我这皇后当得越发没趣儿，太医给我脸子瞧，丫鬟还取笑我！” 　　☆、340.第340章 疑心重重（三） “哎呀主子您胡说什么呢！”巧慧一跺脚，哪里还有管事姑姑的模样儿？ 也罢了，若她当真心仪罗太医，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可不知，罗太医心里作何感想？ …… 是夜。 我依旧早早便躺到了床榻上。 把孩子哄睡后，我便按下决心，如今夜慕容逸辰来了还不吭声儿，我便对他不客气！希望他早些收到“感应”，离我远远的才是！ 然…… 到了丑时，我又听见了窗子“吱呀”被打开的声音儿。随后，慕容逸辰一如既往地找了位置坐下，紧接着，那股压迫的“注视”感又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等了大概有半刻钟，他依旧没有说话儿。 这一次，我当真是恼了！轻轻给孩子盖好被子，轱辘一下便翻身下了床。 我一步一步凭着感觉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开口“每夜都来坐这么会儿功夫，不累么？” 我明显感觉不远处贵妃椅上的身子震了震，于是又道“来陪我喝口茶？” 说罢，我便坐下等他。 可他倒好，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 我握着被子的手越发用力“慕容逸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非得这么折磨我吗！” 说罢，便一把把手中的被子朝贵妃椅的方向砸去。 “啪”的一声儿，被子并未落地而碎，而是活生生被他接住。接着，只见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慕容逸辰是谁？” 我身子一震“皇上！” 怎么会是擎苍！他这几日不都是在毓秀和唐美人那头儿么？ 擎苍走到桌边儿，缓缓把茶杯放下“告诉朕，慕容逸辰是谁！” “没……没谁……”擎苍周身的气息太冷，冷得我不由自主地发颤。 “你这几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便是因为那个叫慕容逸辰的人？你以为，每夜守着你的人是他？”擎苍一步步朝我靠近，借着月光，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冷意。 阿卿，把我安排在坤宁宫附近的暗影迷晕，时常深夜出入坤宁宫的，便是这个慕容逸辰对么？你……知道他的存在！你以为这些夜里守着你的是他！你竟然！你竟然能忍受除了我以外的其它男子在你的屋子里待上一整夜而不吭一声儿！ “我……”我被逼着一步步往后退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辩解的理由。 擎苍见我不断后退，一把便抓住了我的右手。 “嘶”的一声儿，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擎苍见状，急忙把我衣袖掀开。月光之下，一抹抹红色牙印印入眼帘，竟活生生的生起了误会。我感觉擎苍的手越发用力，他的周身冷意四散。 不！他误会了！ 我赶忙摇头“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儿，这是云鹤和念忆磨牙的时候咬……” 然而，未等我解释完，擎苍便快步逼近了我，活生生的堵住了我的话。 没有半分温柔，只有无尽的掠夺和冰冷！ “疼……你别吵醒了孩子……”我挣扎，试图与他保持距离。 “慕容毓卿！你是我的妻子！这世上，只有我才有资格碰你！” “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般！” “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341.第341章 缓和（一） 擎苍走了，在发泄完他所有的不满之后。 我浑身的骨架如同被卸下一般，但凡触碰一下，便痛不欲生。 我把自己卷缩在角落，闻着满屋子他留下的味道儿，心中竟不知是何等感觉。 时而屈辱，时而恐惧，时而，却又犯贱般的回味。 在此之前的无数次，我曾想过我与擎苍之间再度单独而处的情景。 在我查明了慕容家末落的真相以后，也许是在他面前机关算尽拔刀相对。也许是释怀过去相拥未来。 但……我却从没想过两个渐行渐远的人，短暂的温存竟是这般模样儿。 原来，当彼此都带着误解，就算是能有机会同床共枕，那也只是同床异梦。而所有的一切，少了坦诚相待，亦不复往常。 我流泪看着一旁睡得极熟的云鹤与念忆，还好，没让我的孩子瞧见我最窘迫的模样儿。 …… 天大亮，当巧慧和花景进来服侍的时候儿，竟被我吓了一跳。 “主子……您怎么了……” 我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我浑身上下都是不堪入目的伤痕。 我忍痛起身，苦笑道“我要沐浴……” “好……奴婢这便去给主子准备热水！”见我如此，纵然是花景，在这时候儿也聪明地选择了退下。 巧慧见花景走远，这才把门关好，谨慎上前“主子，是不是那个谁欺负你了……” “胡说！”我自然知道巧慧口中的他是谁，于是当即打断巧慧，一抹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我与他清清白白，哪怕是偶尔相见也是为了慕容家！” 说罢，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确信他们依旧睡着，才道“是皇上来过了……” 巧慧一愣，随即责怪道“这皇上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虽然与主子置气久不碰卿，可也不用这么野蛮吧？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儿便不再多言。 巧慧说的对啊，他便是不懂怜香惜玉。呵……我与他之间早已不若往常，那些似水柔情早便不属于我了。 岂料，巧慧一边给我梳头，又一边教导道“主子，以后别为难自己，莫要反抗。”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问了一句“为难，反抗？” “奴婢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您置气儿归置气儿，可下次若再……再发生这种事儿，您可千万别反抗。反正皇上是您的夫君，给了他又不吃亏！你们孩子都生了，还怕什么？” 说罢，巧慧又指着我身上的片片伤痕，对着镜子里的我道“你瞅瞅，这给你祸害的，浑身没一处地方儿能看。好在这几日天气冷了起来，若是夏天，奴婢看您怎么去见人！” 我惊讶地看着巧慧，这丫头，什么时候儿嘴皮子越发厉害了？ 还未等我开口应她，她又接着道“主子您今年还未满二十，皇上也是正值壮年，如狼似虎。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主子还是乖着些为好。”言毕，又在我耳边儿神神叨叨“少受些苦，知道了吗？别傻乎乎的了，啊！” 　　☆、342.第342章 缓和（二） 听言，我不免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巧慧，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说起这些话来半点都不害臊呢？” 巧慧素来便知晓的我性子，明了我不会因此迁怒于她，于是便干脆取笑起我来“奴婢是未经人事儿，可以往皇上来咱们宫里的时候儿，奴婢没少在门外守夜。” 里面有半点动静，还不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你这丫头！”我脸一红，扬起手便作势要揍她“你如今可是坤宁宫的管事姑姑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儿？” 巧慧见此，撒腿便跑。等稍稍躲得远些，才敢吐着舌头道“只管主子取笑奴婢与罗太医，便不准奴婢打趣儿主子了？不管奴婢是什么，在主子面前儿，就这么一个性子！” “你……”这丫头，竟还记仇呢！ …… 与两个孩子逗乐了一个白日，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昨日擎苍走的时候曾说过，往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来。他说，他一定会亲手抓住慕容逸辰，然后看看，慕容逸辰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对于昨夜的事情我依旧心有余悸，于是我把云鹤念忆哄睡后，便让巧慧把他们抱到偏殿去歇着。至少，若发生了什么，不必惊扰到我的孩子。 ……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到了丑时，擎苍果然来了。依旧是一身黑衣，依旧是跳窗而入，依旧……是坐在了贵妃椅上看着我。 “看来，朕的皇后在等朕？” 我只睁大着眼睛，并不答他。 见此，他又问“孩子呢？” 我稍等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让宫人带去睡了。” “嗯……”擎苍疲倦地嗯了一声儿，便和衣躺在了贵妃椅上“睡吧。” 我身子一震，便僵硬地躺着，并不敢动。直到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贵妃椅那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儿，这才稍稍放下了警惕。 看来，他今夜是不打算折磨我的。 呵，当真可笑。他是皇上，却也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皇后，亦是他的妻。夫妻二人共同而眠，竟是如同陌路人一般。 因着白日被孩子折腾得不轻，又是胡乱想了一通后，便也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身旁有人抱住了我，于是半睡半醒蹙眉挣扎。 可无奈，越是挣扎便被抱得越紧，最后竟有了窒息之感。心下一恼，干脆使劲全身的力气儿翻了个身，想要逃离这个怀抱，而就在此时，鼻息瞬间闻到了熟悉的龙延香。 是擎苍……嗯……是擎苍啊…… 我缓缓睁开眼，一大嘴巴便朝他钳着我的手臂狠狠咬去。 我听见他梦呢般的哼了一声儿，然后抱着我的手稍稍松了松，却依旧没把我放开。 我趁机又是一阵挣扎，不知自己是真的想要离他远些，还是只想吸引他的注意。 “阿卿！”突然，他一扯被子，把我整个人都包裹在里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儿，在我耳边哄道“乖，别闹！” 语气无奈又宠溺，肯定而低沉。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字，我便瞬间如同一只被训了的小猫，乖巧又听话，再不敢乱动半分。 　　☆、343.第343章 缓和（三） 日子不痛不痒的过着，转眼，便又是一月。 再过十几日便是除夕夜了，越是临近年关，大雪便下得越发狂傲。 听罗太医说，现在安贵妃的风头吹得最盛，俨然是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女人了。这一个月来，擎苍除了偶尔的独宿，几乎每夜都会去景仁宫歇着。 又加之现下安贵妃暂管六宫，宫中的女人几乎都一边儿倒戈而去。甚至有喜拍马屁的人言，这皇后的位置，迟早会是安贵妃的。 我听着，也并不恼怒或者吃味儿。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安贵妃的“宠”是真是假。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每夜丑时过后，擎苍的人到底在哪儿。 只是说到底，安贵妃已经不容小视。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擎苍每夜丑时都会准点出现在坤宁宫，然后，又赶在上早朝前离开。 不管擎苍是当着安贵妃的面儿也好，瞒着她也罢，只要安贵妃不是瞎子，她便能知道擎苍借着宠她的名义去了哪里。 擎苍选择了她，便说明擎苍对她的情分与信任，只深不浅。 从禁足到自闭，我在坤宁宫里已经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曾经说要待我如亲妹妹般的安贵妃至始至终没来瞧过我一眼。 甚至……她没让旁人带来只言片语。 正因如此，当所有对她的怀疑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明朗和清晰，我开始思量。这后宫的时日还长，若有朝一日我与安贵妃敌对，我们之间到底谁更胜一筹？ 入夜，我早早便沐浴睡下。 这一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擎苍的存在。 一开始，他来的时候儿总是习惯在贵妃椅旁坐上一会儿，或喝上一杯茶。然后等我睡着以后，才慢慢爬上/床/榻拥我而眠。 后来，许是他来回折腾太过劳累的缘故，便干脆省了中间的步骤。不管我入梦与否，他都会帮我盖好被子，然后把我钳制住。 我若睡着，也能迷迷糊糊间感觉他传来的温度。 若正巧我还醒着，偶尔也能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他说上一句：睡觉！ 呃……最后……我竟真的能睡得极其安稳。 我觉得我是一个极其容易动摇的人，更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常常告诫自己，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误解我，伤害我，甚至处置了我的家人我的金兰，他是一个昏君。 甚至……他有可能是陷害我慕容一族的真凶！ 我不能再爱他，哪怕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恨极他了，恨入血液里，甚至恨入骨髓里。 可……我又总是想着他。在无数个孤独寂寞的夜里，在无数次酒过三旬略显醉意之后。这种思念，便越发浓！ 瞧瞧，这才只是一个月，我便又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儿。我心底对他筑起的墙，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每一个他抱着我入眠的夜里，我嘴里虽然不说，可心里，却能感觉丝丝甜意。 也罢了……在大雪飞扬的季节，不管我们彼此的心里想着什么，能有个人一起取暖，也算是件不错的美事儿，不是吗？ 至少，不冷了。 且不管心如何，身子，不冷便是了。 　　☆、344.第344章 缓和（四） 迷糊之间，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蹙眉挣扎，直到鼻息间闻到熟悉的龙延香，这才安下了心，稍稍动了动，转过身去。 擎苍见此，便离我更近了一些。他把头埋入我发间，沉重的呼吸喷撒在了我耳畔。 我迷糊睁开双眼，转过头去，却正巧对上了擎苍的双目。借着屋里唯一一盏摇曳的夜灯，我看到他满脸的倦容与愁态。 倦…… 难道是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成？ “今日发生什么让你为难的事儿了吗？”我一时没忍住，开口问。 他又加重的手中的力气儿，并不说话，但我却看见他的眼珠左右摇了摇。 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没事儿。 我垂下了睫毛，不再追问，只说了一句“那睡吧”便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逼问他，哪怕他有事情瞒着我，就好像我自己不想被别人逼迫一样儿。 “阿卿……”他突然开口。 “嗯？”我听言，缓缓睁开双眼。 印入眼帘的，是擎苍被放大的五官。眉毛，鼻梁，眼睛，嘴巴，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看着我的时候儿小心翼翼。我是个没出息的，只是这么一眼，就扬起嘴轻轻给他留上了浅浅的一个印记。 他的两片朱红，凉凉的，却又甜甜的。 擎苍一愣，随意笑了起来。 笑容温和儒雅，如沐浴春风，好看极了。 我看着这个纯净得没有任何杂念的笑，觉得紧绷着神经都软和了下来，甚至包括那一颗自认为坚硬无比的心。 我扯了扯嘴角，与他十指紧扣！这一刻，我什么都不要想“阿苍……” 擎苍对我向来都是无可抗拒的，就如同我对他没有抵抗能力一样儿。 如果眼前所有的柔情和放下的防备，它都是梦，那就让我们彼此都沉醉其中。 …… 一阵翻云覆雨后，我在他怀里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小圈。 我知道，这个时候也许我不该问我想要问的东西，但在彼此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我依旧选择了开口“能不能告诉我……慕容家的事儿……你从头到尾相信多少？你不信的对不对？你只是……当时被逼无奈了而已……” 我想问的其实是，你参与了多少？可话到嘴边儿，却又默默的换了一个说法。 擎苍，告诉我，你没有参与慕容家的事情。告诉我，当时你没来得及多想，只是太过气愤太过冲动，所以才下了狠心。 哪怕是骗我……也请告诉我。 可……擎苍抱着我的手颤了颤“阿卿，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我心微酸“可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是慕容家的孩子啊……” 声音弱弱的，带着几丝哭腔。 不知擎苍心里作何感想，我只听到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儿，便再也不肯吭声儿。 一时间，除了我与他的呼吸声，整个屋子静得一塌糊涂。 我无法入眠，也知道他没睡。可面对着他的逃避，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只是静静拥着，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他突然放开了我翻身而起“时辰到了，你再睡会儿吧。” 　　☆、345.第345章 甜宝林有孕（一） 两人只是静静拥着，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他突然放开了我翻身而起“时辰到了，你再睡会儿吧。” 紧接着，便传来了他更衣的声响。 待他把一切收拾妥当，又回过头来“阿卿……” 我听着他的声音，似有难言之隐。于是双眼又溢出希望，静静等着。 他见我看他，便低下头去“从今夜起，我便不来了。” 不来了……他说他不来了…… 我用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扯着笑哑声道了一个字“好……” 我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因此大发雷霆。我本便自闭于坤宁宫里，他来瞧我，亦也是偷偷的来，从不光明正大。 我跟他之间不过是天冷，互相寻个依靠。如今他乏了，不来了，也纯属正常。 “昨日永和宫才传来的消息，说甜宝林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擎苍又道。 我的心如同被巨大的雷电劈中，痛得都散出焦味儿“那是该多陪陪她……”说吧，我便就着床榻跪下“臣妾恭喜皇上！” 擎苍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待窗子那头传来了“砰”的声音，我才整个人跌坐在榻上，满脸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我抱着方才两人共同盖着的暖被，上头弥漫着阵阵温存，觉得异常讽刺。 果然，是一场梦呵！ 我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想着方才他如水的温柔，便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此时，我的身上还有着一阵又一阵的龙延香。闻着闻着，眼泪便越发汹涌了起来。 呵……方才还让我迷恋其中的香味儿，现下怎么就让我厌恶了呢？ 也不等巧慧她们来伺候我，只赤脚下地，来到了浴桶旁。 浴桶里还残留着昨夜沐浴时留下的水，水上漂浮着片片玫瑰花瓣。 也顾不得许多，着着寝衣便往下踩去。 意料之内的冰冷刺骨，我却不曾口哼半句。我把自己整个没入冰冷的水里，淹没我的耳，淹没我的眼，淹没我的发。 然后……感受着冰冷的水划过我的肌肤……狠狠的把擎苍留下的味道清洗干净。 “蠢货！你疯了！”突然，我隐约听到一声怒吼，紧接着，我整个人便被拎了起来。 “慕容逸辰！”我哑着声音道。 慕容逸辰看都不看我一眼，“砰”的一声儿直直把我丢到床榻上。随后，便用被子把我一卷，恶狠狠的说了句“你想死吗！”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这般被他吼了出来“你来了……真好……” 慕容逸辰已经许久没来了……至少……在擎苍出现的每一个夜里……他都不曾再出现过。 “期待我来？”慕容逸辰冷笑道“哼，若我知道我费尽心思进来看到的是这个的你，我倒宁愿不来！” 我抱着被子往后躺去，顾不得什么孤男寡女，更顾不得我身上紧贴的湿寝衣“慕容逸辰，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贱？” “什么？”慕容逸辰一愣，问。 我勾起嘴角，又哭又笑“慕容逸辰，我觉得我真贱啊，贱到无地自容，贱到体无完肤。也许就是因为我的贱，所以我活该不被人疼爱。” 　　☆、346.第346章 甜宝林有孕（二） “呵……”慕容逸辰在桌子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既然有自知之明，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自己。” 作践？是啊，我一直都在作践自己。 我把头埋到擎苍睡过的珍珠枕里，缓缓开口“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一切，甚至放下仇恨筑起的心墙。我以为只要我不顾一切，就还可以回头！可是你知道吗？命运最爱做事情，便是与我开玩笑。 每当我想要回头的时候，每当我坚硬的心被慢慢温暖，甚至融化。现实它……就会给我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 说吧，我便抹了一把眼泪大笑起来“我可以不在乎外人眼里的恩宠，也可以独守着坤宁宫不与旁人争夺。只要他心里有我，我便觉得够了。可是……他今天却告诉我……他不会来看我了。” “够了！”慕容逸辰不忍再听，冰冷呵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只装作未听见的样子，继续道“因为甜宝林有身孕了……因为他的其他女人……有了他的孩子……”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放下手中的茶杯便气势汹汹朝我走来。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一个耳光便打了下来。 “啪！” 我只感觉左边脸麻麻的，带着些许痛感。 “我这一辈子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慕容逸辰说着，便转身到一旁开始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儿，他把一套衣裳往我面前一扔，又道“你瞧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才一个月没见你，你便认不清自己了！” 见我不动，慕容逸辰又吼道“怎么？要我帮你穿？” 我愣愣抬起头来“慕容逸辰……你好凶……” 慕容逸辰身子一震，白了我一眼，便不耐烦的转过身去“快把衣裳穿好，别着凉了。” 我自讽的笑了一声儿，他竟也会关心我。 待把衣裳换好，我的情绪也总算平稳了下来。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这鬼样子？”说罢，慕容逸辰便上下扫了我一眼“看着身子娇小，身材还不错。” 我剜了他一眼，却又实在没有精神与他拌嘴“皇上知道你的存在了，你以后行事儿要小心谨慎才是。” 慕容逸辰不屑笑道“我知道，所以这一个月来我都没来看你。”说罢，只见他眼神冰冷带恨“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儿！哼，竟想着瓮中捉鳖！”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开口问。 “没什么……”慕容逸辰瞟了我一眼“你的皇上一直都有派人在坤宁宫附近盯着你，每一次我来都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许是来的次数频繁过火了些，便被人疑心了。”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不过他聪明我也不傻，他以为他守在这里就能抓到我，却不知我早已经洞悉了他的一切。” “是吗？”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听他的得意，便敷衍了事。 慕容逸辰也不恼，只是苦口婆心道“蠢丫头，他是皇上，女人何其多？如今，又有女人有了身孕了。若是顺利，这宫里可是要添丁的。你，就算不为慕容家，也该为你和两个孩子筹划一番才是。” 　　☆、347.第347章 甜宝林有孕（三） “你，就算不为慕容家，也该为你和两个孩子筹划一番才是。” 我耻笑一声儿，便讽刺道“你什么时候起竟这般好心了？” “呵！”慕容逸辰摇头一笑，便道“你若不爱听便算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吧！不过有一件事情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住在金碧辉煌的坤宁宫里，义父和毓晟现在可还在边疆受苦。 虽然有你嫂嫂的母族偷偷照应，可她的身份到底还是境外的公主。若这事儿处理不好再被人抓了把柄来说事儿，说不准慕容家还会被扣上一个卖国的罪名。” 我心中一颤，自然懂得慕容逸辰话里的意思“知道了。” 慕容逸辰看着我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似笑非笑问“你爱他吗？” “什么？”我一脸呆愣。 然，慕容逸辰却丝毫不打算因此而放过我“我说闻人擎苍，你爱他吗？” 爱他吗？若说不爱，连我自己都不会信吧？可若说爱……这份感情到底已经被辜负了。 见我许久未曾开口应他，慕容逸辰又问“你爱义父吗？爱毓晟吗？” 爱父亲吗？爱兄长吗？一个是养育我多年的父亲，一个是给了我最美好宠溺的兄长。 “慕容毓卿，若闻人擎苍和慕容家之间，你一定要做一个取舍，你会如何？”突然，慕容逸辰又开口问“回答我！必须回答我！” 我抬眼朝他看去，眼中已然有了朦胧之感。 这个问题不好答，可为什么偏偏要逼我！命运逼我，擎苍逼我，就连慕容逸辰也在逼我！ “听着”慕容逸辰紧紧握住我的双肩，慎重道“我是男人，我对男人的心思最清楚不过！一个帝王，是不可能有爱情的！他可以捧你，亦可以摔你！他可以喜欢你，却不能给你独一无二的爱！ 相反，当你的幸福与江山之间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他绝对会牺牲你的幸福！就好像现在，在他没洗脱陷害慕容家的嫌疑之前，他至少为了他的江山和后宫的安宁，已经先牺牲掉你了。 别傻了！你是他的皇后，你有义务在他来找你的时候宽/衣/解/带。但是，你的这儿。” 说着，慕容逸辰指了指我的左/胸/口，一字一句道“不能再为他动一丝一毫！否则，你赔掉的不仅仅是你的一生，更是整个慕容家族的性命。” 我听着慕容逸辰的话，心里又委屈又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跟擎苍在一起会这么苦…… 我曾说过，我庆幸入宫后遇到的皇帝是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可如今，我竟后悔了。 若擎苍一直都是宫外江南的王公子，我与他至少能在彼此最美好的时候相忘于江湖。我虽逼不得已入宫，可只要皇上不是擎苍，我便不会多怀其他心思。 我也许不会侍寝，不会得宠，就一个人在宫里老去或者死去。我不会增添慕容家在后宫的势力，不会让慕容家陷入绝境。 我也或许会耍尽心机争夺恩宠，为慕容家拿得一些权势。但我不需要动心，可以在慕容家出事后理所应当的去恨去抢！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348.第348章 时光荏苒（一） 四年后。 东陵九十五年，夏。 坤宁宫的后花园里，三角梅开得极其茂盛。放眼看去，朵朵拥簇，争奇斗艳。 三角梅下传来一阵阵的笛声儿，宛转悠扬，幽幽绕耳。而此时，有一女子随着笛声儿起舞，身姿妙曼，舞姿轻灵，步步生莲。 她那一双清澈的水眸欲语还休，满目柔情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儿。 笛声渐急，女子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般脂白的素手反复婉转，柔若无骨，一袭烟紫色的舞衣随风飘扬。整个人犹如置身花海，朦胧飘渺。 “母后母后……母后好美啊……”突然，笛声儿中参杂了一小女孩奶声奶气儿的赞美。 闻声看去，原来是一旁的玉石桌前，站着一对粉雕似的孩童，约摸四五岁的模样儿。 那犹如神曲的笛声儿便是出自那高贵的小男子之手，而小女孩儿，则拍着手掌欢呼。 …… 笛声儿恰时停止，不留痕迹，我莞尔一笑，向小男孩招手“鹤儿，近日进步甚大，连母后都自叹不如了。只是，这笛声儿时缓时急，鹤儿可是有心事儿？” 说话间，我已经把云鹤抱到了我的腿上。 四年过去了，我从不把我的云鹤当作小孩子看待。他自小聪明伶俐，从不让人担忧，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出日后的君王之范。 他在三岁时就曾说：母后，儿臣日后定要当这东陵的皇上，让百姓丰衣足食，要让他们在儿臣的统治下过着盛世年年。 儿臣要让母后过着幸福的生活，绝不会跟父皇一样，丢下母后不管。 我的云鹤啊，从不问他的父皇为何不来看他们一眼。难得提及一次擎苍，也只是在给我做出承诺的时候儿。 是啊，刚开始擎苍是来的。虽然与我见得说不得几句话，可他与两个孩子之间也十分亲厚。可是后来……甜宝林也生了一个儿子。 哦不……是甜贵嫔了。瞧瞧我这脑子，果真是越发不记事儿。 她生下了三皇子后，便被册封为了从三品贵嫔，独居延禧宫。 听闻擎苍对那个三皇子（云鹤是老大，念忆虽是长公主却排行老二）十分宠爱，恨不得日夜带在他自个儿身边儿。许是国事儿家事儿太过劳累，久而久之也就不来坤宁宫了。 我这两个孩子，云鹤自幼冷酷懂事儿。而念忆，却好动得很。 在她的脸上，我可以看到在云鹤眼里从没看到过的纯真。 他们俩，一静一动，极其互补。 只是说到底，云鹤虽然为人冷傲了些，可对念忆这个妹妹却是极为疼爱的。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容不得念忆受半点委屈。 有时候儿，若念忆摔倒了或者磕着碰着了。云鹤那家伙，定会比我这个做母后的更加紧张。 而念忆呢，纯属是一个鬼精灵。 她经常为了从她皇兄的手里讨点好东西，那是撒娇耍赖无一不用。若到了严重的时候儿，更是没个公主样儿，直接往地上一滚，非得达到目的不可。 　　☆、349.第349章 第349 时光荏苒（二） 每一次这般，云鹤定是要中招的，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呢？ 我偶尔也会训斥念忆几句，可每一次都被云鹤给挡了回来。说是什么，深宫之中，念忆这般性子，实属难得。 都说长兄如父，只要念忆闹得不过分，我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 转眼，便四年了啊！ 我入宫，也已经七年了。 这七年来，我承欢近两年，便已看透宫中凡事。五年，除了知画姐姐临死的那一/夜，我没有踏出坤宁宫一步。也下令，除了敬妃和罗太医，任何人不得靠近坤宁宫！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顺应我的心意。自闭期间，也有一些不懂事儿的新妃嫔认为我只是个冷宫皇后，无须尊敬，屡次来犯。只是，皆被巧慧赶了出去，并且杖刑。 她们也会跑到擎苍跟前儿哭诉，可擎苍对坤宁宫的事儿，向来不上心。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敢自作自受了。 一开始，太后娘娘还会来劝说于我。可日子久了，她也乏了。能坚持到最后的，也便是罗太医罗素，还有偶尔前来的敬妃。 哦，对了，还有慕容逸辰。 四年前，我终是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答应让他做孩子的师父。于是，他总是隔三差五便偷偷的来坤宁宫，教导云鹤和念忆一些道理，武艺。 我问他，你怎么能每一次都轻而易举的入了坤宁宫呢？不是说擎苍在外头守了人吗？ 每当这时，他总是高深莫测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 自闭在坤宁宫的这几年来，我每日每夜在承受良心的谴责，我每分每秒都在携手慕容逸辰调查当年的事故。 可奇怪的是，花欣后头的指使人，却依旧毫无头绪。 父亲倒是知道些什么，可我让慕容逸辰带着我的手信去寻了父亲几次，父亲都对此避而不谈。我……也是在无可奈何。 “母后，母后！”念忆用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母后，你不理儿臣了！”念忆气嘟嘟的嘟起粉红的小嘴“忆儿也要抱抱……母后不能偏心皇兄噢！” 我摇摇头，这孩子。 我看着两个俊俏可爱的宝贝，始终无法想明白，甜贵嫔的三皇子到底有多惹人喜欢，竟能让擎苍只宠爱她的儿子一人。 哪怕是后来他又有了别的孩子，其中，唐婕妤（曾经的唐美人）近日才为他生下了小公主。可哪怕尚在襁褓，那宠爱，依旧都比不上三皇子半分。 想想我的孩子，他却狠下心不曾来看他们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对此，除了这一丁点的无法理解外，我已然没有任何感觉。我所不甘心的，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理应得到他们该得到的宠爱罢了。 其实说到底，谁的孩子在母亲的心中，不是最好的呢？ “母后哪有不理忆儿，忆儿是全天底下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公主了，是母后的心肝宝贝儿呢。”我掐了掐念忆的脸，忍俊不止。 “那母后给儿臣讲故事……儿臣要听好多好多母后小时候儿的故事儿！”念忆见我如此，又喜笑颜开道。 　　☆、350.第350章 时光荏苒（三） 我偏了偏脑袋，正想着今日该给她说些什么好听的。便听到一旁的云鹤开口“忆儿……母后方舞完曲，现在定是累了，你莫要缠着母后了。” “不要不要！忆儿就要听故事！”念忆嘟嘴，拼命摇头。 云鹤拍了拍念忆的脸“乖，别闹！”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我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一震。 不愧是擎苍的儿子，哪怕平日里与擎苍不大相处，可这语气儿跟气势，却是一模一样的。他就像是小时候儿的擎苍，一言一行一板一眼，都能勾起我对过往的回忆。 “哼，皇兄不疼忆儿了。” 云鹤小小的脸甚感无奈，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对念忆说：“忆儿，你去抚琴，皇兄要练武了。” “哎！”念忆一脸的不高兴“哪有这样的，自己去习武便罢了还要拉上人家！” “那好吧，不去就不去吧！”云鹤向前走去，又突然转身“那皇兄干脆也偷懒也不习武好了，到时候母后和你有危险了，看谁保护你们。” 念忆一听，一脸的紧张，可怜兮兮跑上前“皇兄别走，我不听故事儿便是，我们去习武吧。” …… 看着他们逐渐打闹着远去的背影，我一脸的幸福根本无法掩饰。 “主子”突然，身边儿传来了巧慧的声音儿“主子快些回厅里歇着吧，奴婢叫花景和花柔姐妹准备了莲子羹，这天气儿越发炎热了，小心中暑了罢。” 我听言，便扶着巧慧的手起身“甚好，让人多留些冰块给太子和公主。” 巧慧连忙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已让人着手准备了。” 虽然这几年来都是安贵妃暂管后宫，她如今与我的情分也不若往常。可我好歹还有一张底牌，便是敬妃。 敬妃倒是个实诚的人，也是因有她在，内务府才不敢克扣半点坤宁宫的俸禄。 坤宁宫花厅内。 我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喝着莲子羹“今日的莲子羹甚好，甜而不腻，带着荷叶的清香，莲子也甚是糯了许多。” 花景和花柔听了许是太欣喜，竟是流下了眼泪“主子喜欢便好……” “怎么了？”我放下汤匙，好笑道“不过是本宫随口夸了一句，你们倒是哭起来了。怎么？咱们坤宁宫的水井是没水了？得用你们的眼泪来代替不成？” “没……没有……奴婢们只是太激动了……”说罢，姐妹二人便互看了一眼，急忙推着道“主子，若没什么事儿，奴婢就先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便允了她们退下。 待她们二人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后，我这才问巧慧“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巧慧见我神色认真，自知瞒不住我，便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主子，花景和花柔是犯了错，但她们也是为了让主子开心。若主子应了奴婢不责罚她们，奴婢才敢实话实说！” 我见她如此，又联想到花景和花柔梨花带雨的模样儿，心想定是她们受了委屈。于是，便叹了口气儿道“你且说来便是，这么多年来，我何时责罚过你们？” 　　☆、351.第351章 宫娥受屈辱 巧慧听言，这才缓缓开口“主子，今年夏天咱们坤宁宫的荷花长得不大好，就连同那莲子也没有往常的香甜。花景与花柔见天气儿越发炎热，便想着让主子吃得好一些。便偷偷出了坤宁宫，去万荷池去了。” 我微微惊讶“方才的莲子羹，是用了万荷池里的莲子做的？” “回主子，正是。” 我心下了然，难怪今日的莲子羹与往常的比起来，味道更可口一些。 又联想到花景她们方才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心疼。 这万荷池离坤宁宫不远，却也不近。最主要的是，去万荷池需要经过御花园。而御花园里，可是各个主子小主平日里的密集地。 想来，她们这一趟定是不大容易的。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巧慧垂下头，想了片刻便如实招来“听闻，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甜贵嫔和三皇子等人。” “嗯……”我点了点头，甜贵嫔以往性子极好，如今又做了母妃，想来是不会为难她们的。 巧慧见我如此，不禁斗胆问“四年过去了，主子难不成以为，这甜贵嫔还是当年的甜贵嫔？” 我抬眼瞧着巧慧看去，难不成，连甜贵嫔也变了模样儿不成？ “主子，您还是一样儿心善。”巧慧看我不语，便道“如今皇上宠爱三皇子，而咱们的太子殿下却是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唯一一个绊脚石。这个中缘由，主子也得仔细拿捏拿捏才是。” 说罢，巧慧又道“听花景她们说，今日跟着甜贵嫔一块儿的，还有瑾贵人（毓秀）和金贵人（原金宝林）。她们几日谈笑风生，想来已是走到一起了。” 毓秀…… 呵……也对！我常年不出坤宁宫，毓秀自然要寻个人庇护她的。哪怕她再如何高傲不拘，也一样儿躲不过深宫里的恩恩怨怨。 “甜贵嫔如今膝下有了三皇子，旁人巴结讨好她，也属正常。”我想着，便轻轻开口。 “主子说的是，只是据说，如今这甜贵嫔言语之间多少也有了刻薄之意。今日见了花景和花柔，还与旁人一起大加讽刺。 说什么，既然主子躲在坤宁宫里不外出，做奴婢的又该安分一些。不仅如此，若主子得空可以去看一看花景和花柔的膝盖。 她们姐妹二人今日，可是被罚在御花园的石子路里跪了将近一个时辰。如今，膝盖还有着淤青呢。” 我听言，心下一震“什么！” “说是花景与花柔见了甜贵嫔未曾行礼，反而是鬼鬼祟祟想从一旁溜过。当然了，这个中真假奴婢也分辨不清。但……奴婢还是不得不多说一句。花景虽然素来顽劣了些，可花柔的话与她们受伤的膝盖，却是做不得假的。” 就因为这个，便把我的宫人罚跪在御花园里一个时辰！难怪花景和花柔听了我的夸竟反应如此激动了。 这两个傻丫头，定是觉得只要我开心，她们受的委屈便都是值得的！ 　　☆、352.第352章 当前局势（一） 没想到……甜贵嫔如今竟也成了这般模样儿。想当年，她可是我唯一一个觉得不会变的人啊。 一个人发生了莫大的转变，想来，这些年她定也受了不少委屈！可甜贵嫔啊甜贵嫔，不管你如此改变，你都不能拿我坤宁宫的人来增你延禧宫的威风！ 那个时辰的御花园人来人往，你竟如此胆大妄为的处置我的人。难道，你是想告知阖宫上下，你延禧宫如今已是权倾六宫了么！ 那个时辰的御花园人来人往，你竟如此胆大妄为的处置我的人。难道，你是想告知阖宫上下，你延禧宫如今已是权倾六宫了么！ …… 午觉过后，才方醒来片刻，小允子便前来传话儿“主子，敬妃娘娘来了。” “传吧。” 敬妃来，既然心里再不痛快也还是要见的。 自我自闭坤宁宫五年来，不管是旁人得宠还是三皇子出世，她都一直在为我办事儿。与其说是默默，不如说是光明正大。 毕竟，能常年进出我坤宁宫而不被赶出去的，便唯有她了。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敬妃今日着了一件水蓝色的宫服，一身如海，在这炎热的夏季里甚感一阵清凉。 她才一进来，便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给我行了一个大礼。 “敬妃，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我脸上微露惊讶，敬妃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儿。 “皇后娘娘，请恕嫔妾无礼。如今四年过去，皇后娘娘可有出坤宁宫的打算？”敬妃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道“今儿个清晨的事儿嫔妾听说了，皇后娘娘难道就甘心么？” 我见她如此，也不再唤她起来，只道“当真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 “甜贵嫔在御花园里惩戒了坤宁宫的宫人，这事儿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敬妃垂下头，仔细道“嫔妾知道贸然前来与娘娘说这一番话儿有失礼数，可若娘娘再不出来，便怕来不及了！” 说罢，敬妃又道“甜贵嫔早已不是以往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她如今膝下有了三皇子，心思胃口早便大了。娘娘可知，皇上如今，竟有了封三皇子为王爷的意思。” “什么！”我听言，拍案而起“三皇子今年才三岁，纵使皇上再疼爱她，又怎就能封了王爷去？” “三皇子是仅有三岁，可娘娘也莫要忘了。当初太子殿下，可是未曾满月便被封了太子的。皇上子嗣稀薄，宠爱些也难免。” 敬妃一字一句细细道与我听“娘娘，嫔妾知道您多年待在坤宁宫里不曾外出，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娘娘您是怕，怕一旦有个散失，便护不了两个孩子。 可是如今，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也将近五岁了。加之皇上有了册封三皇子的心思，难道，娘娘还要继续躲着么？ 娘娘，如今放眼望去整个后庭，谁还记得您的存在？说句实话儿，也不怕娘娘笑话。嫔妾如今已是娘娘这边儿的人，早便被其它派系孤立了。” 　　☆、353.第353章 当前局势（二） 说罢，敬妃又道“这些年来嫔妾和舞嫔在外头亦是如履薄冰！若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利，怕是早便撑不下去了。 只是如今随着甜贵嫔恩宠越发浓厚，嫔妾在安贵妃面前儿也渐渐说不上话儿了。娘娘，若您再不出手，嫔妾只怕……只怕撑不下多久了！” 我看着满脸急切的敬妃，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敬妃啊，当年一个多么淡然与世无争的女子，如今竟也有了恐惧之意。 说到底，我辜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扬起扬手，便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本宫会详加考虑。” …… 是夜。 我一人辗转不得入眠。 满脑子都想着这些年，在空荡荡的坤宁宫里，自己是如何过的。 我从床榻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呵，多大的床榻啊！可是整整四年了，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寒，皆都只有我一人。 我……之所以不出坤宁宫，难道全都是因为两个孩子么？还是说，我在介意着什么。又或者说，我在害怕着什么？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二十三岁的年纪，在宫里已是老人了。我从十六岁入宫至今，整整七年。七年里，又有五年在这坤宁宫里孤独度日。 难道，我真的要让我一生的年华，都浪费在这冰冷而毫无温度的宫殿里？ 躲？难道，我真的如敬妃所说，是在躲着什么？或者……我放不下什么？ 不……也许，我之所以不出坤宁宫，除了保护孩子外，更多的是与擎苍置气儿。我想等他来寻我，来哄我。只是，我置气儿了许多年，他却已经忘了当初的诺言。 也许，我不出坤宁宫，也因为慕容家的冤情。我想查明事情的真相，要么还慕容家一个清白，要么还擎苍一个清白。只是，查了这么多年，依旧没点头绪。 想着，我赤脚落地，走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锦盒。我把锦盒打开，里面是碎成几片的白玉。 我颤抖着把白玉拿了出来，拼凑成一块。白玉上是一张年轻而笑靥如花的脸。 这是几年前擎苍亲手画的白玉画，可是，它却在我第一次落胎儿的时候被我摔碎了。 当时，我虽然因落胎而痛不欲生，可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丢掉它的。这块白玉画，可是擎苍亲手给我画的啊！ 那时候儿，我把它一块块收起，然后擦拭干净收好，只当做是一个念想。 虽然……这些年来我从不瞧它。因为我只要瞧上一眼，便觉得心会莫名的疼痛。不管是对那未曾出世的孩子，还是对我与擎苍之间的心结。 如今，再一次看这幅白玉画，终于也有了破镜难圆之感。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几年来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管是心中的执念还是与擎苍的这一段感情，都浑浊纠结得很。 只一霎那，才发现，四年了，原来擎苍在我心中的样子早就已经逐渐模糊。模糊到越发记不清了…… 许是瞧见屋内的灯还未熄灭，巧慧在外头敲了敲门“主子可歇下了？” 　　☆、354.第354章 当前局势（三） 我扬声儿道“巧慧，进来吧。” 巧慧推门而入，见我碰着一手的碎玉片儿，便道“都这么多年了，主子莫要看了。”说罢，她便把白玉碎片收了起来。 我知道，她心里多少也是怨着擎苍的。怨擎苍不来看我，更不来看孩子。 我叹了口气儿，对着巧慧道“巧慧，独守坤宁宫的日子也是过腻了。或许，是时候该出去了。” “主子放下了？”巧慧惊呼。 我心下淡然“放下？四年了，若问我还有何是放不下的？除了慕容氏罗氏两家的冤情，还有我的孩子，其它的，都放下了。” 巧慧听了我的话儿，大为欣喜“主子能想通便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儿，只觉得有泪水在眼眶打转“也并非现在才想通，只是至始至终我都不愿面对罢了。 说实话儿，我与皇上之间也不过就是那么点事儿。论到仇恨，到底是不是他害了慕容一家还很难说。巧慧，你可知道？这些年，或许我真正怨的，是我而不是他。” 当我把这段话儿说出口，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敢相信的到底是什么。 这几年来虽然对于慕容家和罗家的事情进展不大，可普天之下能有权利动得了两大世家的人，屈指可数。 我一而再再二三的找借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主子……”巧慧见我把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便心疼安慰道“皇上是天子，总难免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 “是啊……他是皇上啊。”我看了一眼巧慧，自讽笑道“所以，这便是我一直以来怨着自己的原因。我怨自己看不清他的身份，也怨自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擎苍他是皇上，宠爱旁人，延绵子嗣，为了他的江山筹谋，皆是理所应当。而我，总想把他套牢，让他独属我一人。 我忘了他是一个帝王，也忘了我是一个妃嫔。忘了我不能使小性子，忘了不能与他置气儿，忘了一个天子独有的孤傲。 他……怎么会哄着我呢……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拥有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啊…… 后来，历经了那么多的苦难。我面对着种种指向他的证据，依旧选择不愿相信。我把自己封闭，既恨他又爱他。 这几年来，这种纠结的心绪简直要把我折磨疯了…… 可是现在，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当我看到那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白玉时，只觉得自己顿时醒悟了过来。碎了的东西，不管怎么努力去修补，依旧是有裂痕的。 不管是那一块白玉画，还是我跟擎苍之间的这一段情。 皇宫里的爱情，就好比酷暑里存放的一份饭菜。纵使它的食材再丰富再新鲜，也终耐不住炎热而变质。 你若舍不得丢弃，便只有放着它。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份变质的饭菜招惹苍蚊和虫蚁。 而，最可怜的却是，你目睹了它从美好到发霉的整个过程，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你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最后，依旧逃不了把它倒掉的结局。 　　☆、355.第355章 当前局势（四） 变了……便是坏了。 就好像曾经擎苍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迎来了云鹤和念忆，如今，他却活生生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其它孩子。 而这几年来，我的孩子竟是过着如同没有父亲的生活。 呵…… 也罢了，说到底，三皇子也是擎苍的骨肉不是么？ 只是……以往我若看不清便也算了。如今，我既已醒悟，便不能再浑浊度日了。 我还有许多的事儿没做，我的家族没能昭雪，知画姐姐和罗家的人也未能瞑目。我的身世还没有明了，我的孩子，也没能得到应有的礼待和景仰。 云鹤和念忆也已经将近五岁了，不再是那个襁褓里需要我时刻担心的孩子了。他们年纪虽不大，却聪明伶俐，懂事可爱。 我如今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名副其实的活着。而不是如同一个活死人，一味的躲避和忍让。 不为旁的，只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日后能有个好前程，这坤宁宫……也是时候该热闹热闹了。 想到此，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巧慧，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巧慧一愣，便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莫不成是奴婢看走了眼，镜子里的这个美人儿不是咱们主子？瞧瞧这美人儿，如今正是风华正茂，哪里老了？” “你这嘴儿，当真是比蜜还甜！”我点了点巧慧的脑门，笑道。 “哪里呀，奴婢说的可都是天大的实话儿！”巧慧见我喜笑颜开，便趁胜追击的夸下海口。 我叹了口气儿“我都二十三了，在这宫里，也算上了年纪了。” “哪里就上了年纪？”巧慧仔细瞧着镜子里的我，哄道“依奴婢看，主子之所以有这般想法，不过是在坤宁宫里闲出来的。若主子出了坤宁宫，便没这多余的心思了。” “是啊，外头的事儿多，哪里还能有这心思？”我点了点头，默认了巧慧的话儿，又道“如今儿这时候出去，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么多年过去，我虽不再了解各宫的人心，可她们也猜不透我。若我当初耐不住寂寞，只怕我和孩子早便活不成了。” “是啊”巧慧拿起象牙梳，仔细地给我梳起了发“当初主子自闭于坤宁宫，多少也是怕有人会对两位殿下不利。如今，他们也快五岁了。太子殿下的明智与身手莫说是同龄的孩子，哪怕是一个成人，所不小心应对，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公主殿下呢，人小鬼大。虽然性子懵懂了些，可心中的小聪明也不少。若有人敢欺负她，她定会还给去。主子没了后顾之忧，做起事儿来倒能放心大胆些。” 我听着巧慧的话，心里有几丝温甜。 是啊，当初云鹤还小，我竭尽全力的保护他。哪怕后来他大了些，还是有人算计着他的性命。 可是别看他小小年纪，却都一一挡住。好几次有人混了脏东西进来想对他动手脚，都被他一一识破。 而念忆呢？外表不懂事儿，可实际上也是精明得很。我这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逸辰师父，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356.第356章 当前局势（五） 正想着，却又听巧慧在一旁开口道“若罗太医知道主子如今有了这想法，想来他也是欣慰得很。” 我眉眼一挑“哦？又关罗素什么事儿？” 巧慧如今跟罗太医的关系早不再如几年前生疏了，他们两人，因时常相处而越发有了默契。所以，罗太医心里若有什么想法，大多数巧慧都能猜得出来。 只听巧慧笑道“罗太医曾与奴婢说过，他希望主子有朝一日能冲出坤宁宫。只是……罗太医的心思，奴婢一直未曾告诉主子。” 巧慧对罗太医有意，替罗太医隐瞒我自是不会怪她“知画姐姐的事儿，他一直都没放下吧？以他在宫里的人脉，又怎会不知是毓秀捣鬼。他只是一介太医动不得毓秀，便想借着我与毓秀感情不和的点儿，去为知画姐姐报仇。” 可是罗素啊罗素，对于毓秀，我当真不知能不能下得去手！我虽与知画姐姐姐妹情深，按理说为她报仇理所应当。 可是偏偏……对方竟是毓秀！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啊！就算我不是慕容家的孩子，慕容家对我也有养育之恩。 我怎能…… 巧慧听言，便吞吐道“或许……他有这个心思吧。不过，说到底罗太医也还是为主子您和两位殿下着想的。” 说罢，巧慧便又仔细分析道“主子，就算您不想要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可不代表旁人不把他当成绊脚石。 太子殿下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太子，周岁抓周的时候儿，又一把选中了传国玉玺。这些年来主子虽在坤宁宫里不曾外出参与纷扰，可保不齐旁人没有坏心。 现下，是只有一个三皇子得宠，可主子莫忘了，皇上还有一个四皇子。现在虽不大宠爱，可日后呢？ 再说了，皇上正当壮年，保不齐往后会有更多的皇子。到时候儿，若他们都想要这太子之位，纵使太子殿下再厉害，也敌不过旁人的暗算。 所以，不管日后主子您想不想让太子殿下拿了这天下，太子殿下也早已骑虎难下。” 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倒影在梳妆台上，犹如一把毛茸茸的扇子，漂亮至极。巧慧所说的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些年我不提，不过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去扭转乾坤罢了。 “这些话儿，都是罗素告诉你的？”除了罗太医，我想不到旁人。而巧慧，哪怕当了再多年的管事姑姑，她性子本便如此，是不会有这般细腻心思的。 果然，巧慧神色一闪，便承认道“回主子，是！” “我竟不知道，表面上如此淡漠的罗素，心底竟想了怎么多。”说罢，心里不免又涌出了感动“他还说了什么？” 巧慧抠了抠手指，又道“罗太医还说……其实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心底总是惦记着的。他说……主子该早做打算才不算辜负了太子殿下嫡长子的身份儿。 若等太子殿下长大成人再去筹谋，只怕会消磨掉皇上对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到时候儿，一个不得皇恩的皇后娘娘和一个不得疼爱的太子殿下，别说想登上帝位，就是做任何事儿，都寸步难行。” 　　☆、357.第357章 当前局势（六） 言毕，巧慧又怕我会因此迁怒于罗太医，便噗通一声儿跪下“主子，罗太医的话儿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却又是天大的实话儿。这些话儿奴婢本不该背着罗太医告诉主子，可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能对您有所隐瞒。 主子，奴婢虽不大懂这些。可对于罗太医的话儿，却觉得极其有理。且不说太子殿下，就说公主！若主子没有恩宠，她日后怕也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啊。” 我看着巧慧一脸着急的模样儿，不免叹气儿。这和罗太医还没怎么着呢，便这般护着情/郎了？ “你们说的我何曾不懂？好了！莫要跪着！我不是下了决心要出坤宁宫了么？” 巧慧惶恐的抬起头来“主子……主子不怪罗太医？” “我怪他做什么？”我假装不懂，用手指点了点巧慧的脑袋“你这丫头，一碰到罗素的事儿便慌了神。” 罗太医这人，他虽嘴巴毒了些，可对我却是极好的。若论交情，他总还是我的罗素哥哥。他为了我好，我却要问罪于他，这天底下哪里有这般不公平的事儿！ 巧慧见我如此，便羞红了脸“主子英明。” 我叹了口气儿“花景与花柔的年纪也不小了，待出了坤宁宫后，若她们愿意，便给他们找了好人家，许配了去。” “是！”巧慧笑着起身，便道“若花景和花柔知道主子的这番心思，怕是几天几夜都睡不着了呢。” 我转头看着巧慧“你也莫要羡慕，有好事儿，也总少不得你。” “主子……” “巧慧，都是我不好。”说到底，对坤宁宫这几个宫人，我倒是真心内疚。特别是对巧慧，她在我心中，与旁人不同。 想当初，年已等人都被杖弊。唯有巧慧幸运，留下了一条命伺候在我身边儿。不管是那时候禁足的困苦，还是往后坤宁宫里的孤寂，她都对我不离不弃，从不背叛于我。 可是……我却没能让她有着管事姑姑的威风，没能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 虽然坤宁宫的日子不算苦，可外人如何传言她们，我多少还是知道的。 我握住了巧慧的手，缓缓道“若当日还能承欢之时为你作了打算，你也不必跟着我受了这好些年的苦。” 说罢，我又笑了笑“不过，你如今也有了自己心仪的人。待时局稳定，我便帮你问了他，让他把你娶回去，如何？” 巧慧脸色一震，便赶忙道“主子说什么呢，奴婢从未想过出宫，更不想嫁人！奴婢只想一生追随着主子，只要主子不嫌弃奴婢粗苯，这便够了！” 我扶上她的手，心中感动不已“苦了你了。” “奴婢不苦……每日都能伺候着美若天仙的主子，乖巧懂事儿的两位殿下，奴婢哪里会苦？奴婢幸福还来不及呢！” 啧啧啧，巧慧这家伙，定是跟花景混久了，一张嘴巴啊说出来的都是好听话儿。我虽不大喜欢这般的奉承，可想到云鹤和念忆，却又不免骄傲起来“旁的不说，鹤儿与念忆倒真是乖巧得很。” 　　☆、358.第358章 承受过早（一） 巧慧眼睛一眯便成了弯月牙，整个人笑嘻嘻道“那可是呢，两位殿下都是好孩子，都不让主子您/操/心。” “说是不让/操/心，可哪里又真的不/操/心呢，这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是是是，奴婢呀，谨遵娘娘教诲。”巧慧好笑道。 我瞅了巧慧一眼，忍不住打趣：“你记着做什么？不是说了要在我身边儿侍奉一生？如今，怎的又想着要记下来了？莫不成，你还想留着日/后相夫教子不成？” “哎呀！主子！您尽会取笑奴婢。” …… 夜里我虽睡得晚，可到了天亮，我依旧早早便起身。云鹤和念忆年纪虽小，可却坚持每日给我请安。这样儿的习惯，他们已经坚持了将近三年。 我才把衣裳换好走到正厅，便瞧见云鹤一脸霸气儿的走了进来。他今日身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常服，手上还拿着慕容逸辰专门为他从江湖武林盟主那里夺来的金刚剑。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我看着我的云鹤，心中满是欣慰。他虽未满五岁，却内力十足，小小年纪，却已有了一身的功夫。 而这一切，都是慕容逸辰的功劳。 这些年，慕容逸辰总有办法来到坤宁宫，教导云鹤和念忆。他要么三五个月不曾露面，要么，便每夜都能准时出现在云鹤房里。 我虽然不知慕容逸辰在宫外忙着什么，但他曾告诉我，他布置了一个杀手营，叫黑煞。他说，若他不在京城，黑煞的人便会效忠于我，护我周全。 除此以外，他的任何事儿，都不会主动告知于我。 说实话儿，我对这些兴趣不大，我只知道，经过几年的摩擦，我与慕容逸辰之间，也越发有了默契。他不说，我便不问。我不问，他便不答。 也罢，只要他对我们慕容家没有坏心，多一个人对我好，也并非坏事儿。 只是，我看着眼前被慕容逸辰教导的过于早熟的云鹤。看着他英俊的小脸，亦邪亦正，欣慰之余也多少有些心疼。 一个孩子，有时候儿真的不必承受太多。 我俯身为他拂去身上的尘，开口轻问“忆儿呢？你今日怎没同她一块儿来？” “回母后话，忆儿昨夜闹得晚。今晨儿臣去寻她的时候儿，她还睡得正香。儿臣想着，便不若让她多睡会儿，反正她来了，也是扰得母后不得清静。” 云鹤的言语里，满是对妹妹的宠爱。说罢，又见他关怀地摸了摸我的脸“母后气色儿不大好，可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我不想让孩子担心，便扯了个谎“还不都赖你巧慧姑姑？昨儿个夜里她守夜，自个儿睡不着便非要给母后讲故事儿。母后一时听得入迷，便忘了时辰。” 云鹤一听，便瞟了一旁的巧慧一眼“这倒是巧慧姑姑不对，该罚！” 巧慧猛的瞪大的眼睛，一双眼珠子圆鼓鼓的四处转动。哎哟我的妈呀，这跟我有啥子关系啊？主子，你可莫要冤枉我。 　　☆、359.第359章 过早承受（二） 我看着巧慧这般模样儿，不经好笑“好啊，鹤儿说说，该如何罚她？” “便让她去清扫念忆的夜壶好了。”云鹤一张冷酷的小脸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一抹笑，似乎对自己的这个主意十分满意。 我心中不免暗笑，念忆平日里可是一个小饭桶。而且啊，她的饮食不大规矩。什么酸甜苦辣咸她都得尝试尝试。所以，念忆的夜壶可是最臭不过的“好，那便让你巧慧姑姑去清扫念忆的夜壶……” 巧慧一听，嘴角瞅了瞅“是……奴婢谢太子殿下。” 啊哟，这日子过的哟！我堂堂一个坤宁宫管事姑姑，被自家主子陷害去扫夜壶！真真儿是丢人啊！ 我看着巧慧嘟着嘴朝外走去，便也起身牵着云鹤的手走到了他的内阁。 我轻轻按了按桌上佛像的鼻子，云鹤的床榻便“吱呀”一声儿，露出了一个如饭碗大小的洞眼来。 我又上前，伸手进了那洞眼捣腾了一番。只听见“哗”的一声儿，书柜便自动移开，露出了一扇门。 我与云鹤走进去，才方踏了一步，便深感全身冰凉。 这是一个暗室，是后来我听了慕容逸辰的意见，悄悄打造的。暗室里，除了一张冰床和满室自结的冰块外，再没有其它东西。 而那冰床，便是我用内务府送来的冰制造而成。我虽自闭在坤宁宫里，可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不少的。不管是夏季还是冬季，我要的最多的便是冰。 为了让云鹤能培养好的意志力，能更好的把武功练好。当然，也为了让他的身子更有抵抗力。我在云鹤两岁的时候便狠下心来，让他睡在这冰天雪地的暗室里，睡在这十尺长的冰床上。 这一睡，竟将近三年。 我蹲下身来，仔细的看着云鹤的眼睛“鹤儿，这冰床，睡得可还舒坦？” 云鹤小小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回母后话儿，虽说不上舒坦，但却睡得极其安稳。师父说过，睡在这冰床上的痛苦，终有一日会以幸福美满结果。” 言毕，还未等我再度开口，云鹤却问“母后……这是要出坤宁宫了么？” 我看着云鹤望那冰床的眼神，格外冰冷，心中说不上是满意还是心疼。慕容逸辰把他教得很好，也许云鹤如今的表现，才是皇宫之中最难以琢磨的一种。小小年纪，眼深如海，高深莫测，让你根本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种心智，纵使是我，都未必能有！可是……云鹤的年纪终究太小了。我看着，于心不忍。 “鹤儿，你想要做皇帝么？就跟你父皇一样儿，坐在龙椅之上，俯视整个天下！若不想，母后就与你和念忆长居宫中，若想，咱们便出去。” 云鹤年纪虽小，可在我的心里，他却已经是一片天，是我毕生的依靠。我对他，从来不会有任何隐瞒。 “想，为何不想？”云鹤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母后难道忘了吗？儿臣本就是太子，若不出意外，这皇位本就是儿臣的。” 　　☆、360.第360章 过早承受（三） 说罢，云鹤又极其冷酷道“母后，外祖一家的冤情，母后这几年来的委屈，儿臣虽然不太知晓，也不能理解母后心中的痛楚。但是儿臣却清楚，哪怕儿臣不去争不去抢，外面那些女人也依旧会为难咱们！ 师父对儿臣说过的话儿，儿臣至今都不敢忘。儿臣是一个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好母后和忆儿。若保护你们的代价是要去和其它兄弟夺天下，那么儿臣愿意！因为，儿臣此生只想做母后和忆儿永远的依靠。” 我听着云鹤振振有词，一把便紧紧的抱住他，脸上早已经布满泪水，我的孩子！他才五岁不到啊！ 慕容逸辰，我的孩子认你做了师父，小小年纪便满腹思虑。 我到底是该谢你还是该怨你？ “好！”我紧紧握住了云鹤的手，沙哑着声音儿道“那便出去，去见你的皇奶奶，去见你的父皇。” 云鹤突然一笑，明媚灿烂的安慰我道“母后别紧张，儿臣定会保护你的！” 我心中一宽，这孩子！ 云鹤啊云鹤，我的儿。也许，他这般年纪，并不知道一个皇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听慕容逸辰说的多了，然后，便下定决心要去夺，去拿，去抢。 他心中所有的坚持，都来源一个出发点。那便是……保护我和念忆。 当我看着个子小小的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我和念忆，这一份感动，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的。 我把云鹤抱在怀里，心中的/欲/望也因他认真的小脸儿而越发浓烈。 我还在逃避什么？连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尚且都知道强大自己才能保护所爱之人，难道，我要比一个孩子懦弱吗？ 从此，便要争！ 在我把云鹤当成我的依靠的同时，我也应利用皇后的身份儿，为我的孩子撑起一片天来！ 为了我孩子心中的执念，为了我的家族，我一定要争！并且，要赢得漂亮！ 当我与云鹤达成了共识，心中的那抹忧愁总算得以消散。就在我们母子二人大手牵小手方出了云鹤的屋子，便瞧见一身粉红气嘟嘟奔来。 “哼！坏皇兄，臭皇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那一抹粉红直直冲到云鹤跟前儿，便嘟起了嘴儿，委屈控诉道“说好了每天早上都会来接我一起去给母后请安的，今天居然不叫我！” 说罢，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更是委屈地蒙上了涟漪“不叫也就算了！居然还偷偷把母后藏起来！说什么不会私底下与我争宠……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哼，今天你多跟母后相处了那么久，母后定疼你比疼我多了……” 说着，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跟云鹤面面相窥，完了，这回惹了麻烦精了！ 念忆这家伙，从小就懂得如何撒娇讨喜。但也许是因为擎苍不来瞧他们的缘故，而念忆又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格外敏感和脆弱。 她对我的依赖，要远远高于云鹤对我的依赖。所以，云鹤为了哄妹妹开心，便跟她约定，不管何时，都会带着她一起来见我。 　　☆、361.第361章 现在，跟以前不同（一） 总之……要么把母后的空闲时间劈开一分为二……要么……就妹妹多霸占一些。若是哥哥想胡来，那在妹妹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好了忆儿，都是皇兄不对。”云鹤赶紧松开我的手，上去抱着念忆“你昨夜睡得晚，皇兄不是心疼你嘛。” 平日里冰冷如霜的云鹤，唯有对念忆才会有这般的宠溺与温柔。每每看到这种场景，我便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生的是两个孩子。在这残忍的深宫里，哪怕日后我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彼此也都能照应。 “哼！我不信！你就是想独占母后……” “傻丫头，皇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跟母后在这儿干嘛！我一醒来去找母后，母后都不见了！你也不见了！” “乖忆儿，皇兄在跟母后讨论，今日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真的？” “真的！” …… 正是四季桂盛开的季节，一大片的翠绿之中，点缀着一簇簇米黄色的小花儿。远远看去，不似花海却似绿洲。 以前的坤宁宫里，是没有桂花儿的。只是偶然的机会儿，慕容逸辰从宫外给云鹤和念忆带了一次桂花饼。仅那一次，念忆便喜欢上了那味道儿，成日吵着闹着得要。 可奈何慕容逸辰这些年来也不常入宫，御膳房的东西，我也不大放心得下。于是，便去花房要了些桂花苗子来，自己种上。 花房的动作极快，仅过了几日便把桂花苗子送了来。只是那些苗子并不大好，甚至有了病恹恹之感。 好在有小允子他们悉心照料，存活下来的四季桂，每一年花儿开都素雅大方，充满了生机。特别是桂花儿那浓郁的幽香，几乎渗透整个坤宁宫的后花园儿，熏得人都要醉了。 是夜。 越临近到计划出坤宁宫的日子，我便越发难入眠了。于是便独自一人带着篮子，想到桂花儿树下采摘些桂花儿，等到天亮后，好给念忆做她心心念念的桂花儿饼。 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身影儿。柔和的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拖得极长。那玲珑的暗影与桂花树影重叠，让人无意联想到了美好之感。 我止住脚步，第一次仔细打量着他。 他就那样立于桂花儿树下，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他依旧如同当年，看起来放/荡不拘，桀骜不驯。可是……却又多了一点不同。 是啊，这么多年，我竟没未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儿起，他身上竟也散发出了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有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时而充满了戏虐，时而又表现多情。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笑。长长的青丝披散开来，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般，倒也是天下少有。 “怎么？被我的容貌惊呆了？”他发现我来，便抬眼开口。 果然，慕容逸辰这家伙，还是适合生活在画纸里。因为只有那般，才是恬静而美好的。但凡他开口，无论说什么，你总是对他提不起“喜欢。” 　　☆、362.第362章 现在，跟以前不同（二） 果然，慕容逸辰这家伙，还是适合生活在画纸里。因为只有那般，才是恬静而美好的。但凡他开口，无论说什么，你总是对他提不起“喜欢。” 我缓缓走上前，淡淡开口“你有半年没来了。” 他勾唇，冲我明朗一笑“想我了？” “不……”我轻启朱唇，淡漠的吐出了一个字儿。 慕容逸辰并不在意，只是抬手抚了抚我的发“我想你了……” 我轻笑坐下，并不言语。 “今日怎么束起了长发？”他见此，又微笑问。 我对上他的眼“已是他人妻，已作他人母。又不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总不能一辈子都随着性子来吧。” 慕容逸辰听言，脸色突然便暗了起来。只是片刻，又见他戏虐一笑“看来，你又有了新的想法。说罢，你想做什么？” “出坤宁宫。”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当真？”慕容逸辰瞟了我一眼“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年平静的日子，突然又要出去，难道不会后悔么？” 我嗤笑一声儿，嘲讽问道“出坤宁宫，去争，去斗，去夺。去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然后帮慕容家昭雪。这不是……你一直想要让我去做的事儿么？” “那是四年前……”慕容逸辰愣了愣，便道。 “四年前？四年前跟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四年前我慕容一族被流放边疆，四年后，他们依旧还在那寒苦之地。四年前，这皇宫里在争，四年后，依旧在争。 四年，唯一变的不过是时间。它从身边儿一闪而过，对人世间从不留恋。 慕容逸辰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那时候儿，我还未爱上你。现在，不一样儿了。” 现在不一样儿了？ 我睫毛一颤，瞧瞧，他总是那么直白。不需要为你做任何考虑，只要他想说的话儿，他便一股脑们往外说。 我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儿。细白纤长的手指在他的左心房处慵懒划上几圈“你的这份爱，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对了，四年。 若非得让我说出还有什么改变，那慕容逸辰倒是能算得上一个。从一开始的厌恶嫌弃，到那一句：我似乎爱上你了，他用了两年的时间。 慕容逸辰见我满脸的讽刺，憋了半日，终是憋出了一句“若你执意要出坤宁宫，那我便默默站在你身后做你的靠山，这算不算真？” “谢谢你，慕容逸辰。”我心下微微动容，垂下眼，不再看他。 他能说出这番话儿，便是允了我了。 慕容逸辰淡笑，嘴角有一抹苦涩“不管你作何选择，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女人。” 我重新抬眼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不知该如何应他。 慕容逸辰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与我的相处方式如同冤家，见面就掐。可他如今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知？ 这几年，他默默的守护我，为我找证据，为我教导孩子，我皆看在眼里。 说实话儿，像他这般的男子，想来也是有很多女子青睐的吧？ 出众的容貌，不俗的武功，聪慧的头脑，默默守护却不求回报的付出。虽性格多变了些，可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儿。 斗嘴的时候儿能解闷，沉默的时候能享静。就连偶尔他摆露出的宠溺，都能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孩子，可以永远不必懂事儿。 　　☆、363.第363章 万般不由人（一） 只可惜他来得太晚，我已经是东陵国的皇后，甚至和擎苍还有两个孩子。 纵使我不再对擎苍抱有任何希望，哪怕不再爱他，但我也不能让后人对我的孩子指手画脚。 接受慕容逸辰，这种秽乱宫闱的事情，让我如何做得出来。 见我低头不语，慕容逸辰一改往日的作风，难得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发，问道“吓到你了？” 我不想把彼此之间的情绪往尴尬处拉，便调皮儿的眨了眨眼“并无！只是惊讶于你这不要脸的自作多情，经过几年的锤炼，越发炉火纯青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回嘴讽刺我几句，然后，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可谁知，他竟说了句“为了你，不要脸也是值了。” 我一时间又被他的厚脸皮儿和不识趣儿堵得无话可说，便只好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篮子，自顾自的采摘起了桂花儿。 慕容逸辰见此，便起身帮我，随口还问了句“你打算如何出去？” “敬妃送了消息进来，下月二十六，是五公主的满月之日。据说，皇上已经吩咐了安贵妃，要为五公主设宴，我便那时候儿出去。”我一边儿闻着桂花香，一边儿不经意道。 “我知你心里的想法，也知你是想为孩子谋取一个好前程。只是，你这般出去虽可以夺了唐婕妤母女的风头，但怕也是无法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慕容逸辰想了想，便慎重对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是，慕容逸辰，我想动用黑煞！”我点了点头，坚定的看着慕容逸辰道。 慕容逸辰一愣，看着我便问“你想上演一场贼喊捉贼？” “没错！五年了，我自闭在坤宁宫的这五年，凡事儿都安分守己。可这一份安分，并未换得他对孩子的疼爱。 如今，我既决定要出去，便要搅得他的后宫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鹤儿与忆儿的身手已经可以勉强自保，这样儿，我便可以放心的去做我的事情了。” 说罢，我便抬头朝慕容逸辰看去“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慕容一族查明真相，为慕容家和罗家报仇！我不会……再为了男/女/之/情/犯傻了。” “好！不犯傻便好。”慕容逸辰张了张嘴，却许久才又发出声音儿“但是……待你重出坤宁宫，我便不能常来了。届时，还希望你凡事儿能多考虑考虑自己，顾及自己的安危。” 我微微一笑，心中竟带着一些苦涩。是啊，待我重出了坤宁宫，为了避险和彼此的安危，慕容逸辰便是再不能随意而来了。 “是，你放心吧。”我叹了口气儿，又道“只是，到时候儿黑煞怕是要有所损失了。” 慕容逸辰哑笑“黑煞本就是为你建立，里头的人也大多是义父的门生和旧部。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黑煞的主子，为你办事儿是他们的宿命。而为你卖命儿，也是他们的荣幸。不过是区区几条人命罢了，要成大事儿，便要输得起。” “话虽如此，可黑煞一直是在你打理。说到底，你才是黑煞真正的主人。你这样儿慷慨大方，要我何以回报？” 　　☆、364.第364章 万般不由人（二） 不知是我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和草芥人命，还是在紫禁城里活得久了，所以对旁人的生死并不如以往看重。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求你的回报！”慕容逸辰难得认真道“只要你开心便好。” 我勾唇带笑，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坤宁宫宫门的方向，狠狠道“你放心吧，哪怕是为了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不管日后查出谁是幕后凶手。我定手刃仇人，为慕容家和罗家报仇！” 也是……为知画姐姐报仇！ 慕容逸辰上前，掰过我的身子“你只要找到仇人便好，杀人的事儿，不需要你动手。” “嗯？”我略微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慕容逸辰淡淡一笑，用手刮了刮我的鼻梁“果然还是蠢丫头！那些人脏，自不配让你这等仙子亲自动手。我的女人，只要安心在一旁看着就好。杀人这种事情儿，自然有我代劳！” 我微微一愣，呆在原地。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话儿还不足以让我感动，那么现在呢？那是满满的宠溺，仅仅专属于我的宠溺，纯粹的，与利益无关的宠溺。 像父亲，像兄长，也像曾经的擎苍…… “慕容逸辰，你又是何苦。”他从一早便知道，我与他之间实在没有可能。可是为何，他要一而再再二三的沉迷于此。 “我乐意。”慕容逸辰轻轻吐出了三字。 我深吸一口气儿，狠下心道“你是我义兄，在我心里，你和兄长一样儿重要。” 慕容逸辰的眼神稍稍有些躲避“好了傻丫头，你的意思我明白，莫要再说了！更深露重，回去歇着吧。” 说罢，慕容逸辰又开口对我道“黑煞那边儿的事儿，便由我来安排。” 我点了点头，不忍再单独与他相处，于是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突然，他又叫住了我。 “嗯？” “桂花儿给我”慕容逸辰说着，便把我手中的篮子拿走“我去小厨房给忆儿做。” 我也不拦着他，只是笑着念了句“你这师父这般尽心，难怪她总是想着你。” “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把你当作我的妻，把云鹤和念忆当作我的孩子。只要……你愿意。 “什么？”慕容逸辰的话儿有些含糊，一时间，我竟没能听清。 “我说……只要你愿意，我以后每一次来都帮你做桂花饼！”说罢，慕容逸辰便一把把我推开“歇着去吧，站在这里实在是碍我的眼。” “我真走了……” “嗯……”慕容逸辰用鼻音回我道。 卿儿，我一点都不想你走，哪怕你只是回屋歇息。若可以的话儿，我多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为孩子做桂花饼。不仅仅是这一次，而是人生中的每一次。 可惜，我比任何人都能明白你的心思。我怕，若我再不敢你走，你会说出让我们彼此都无法回头的话儿。 卿儿，也许我们真的没有以后，但我依旧不愿让你把我心中的一点点幻想浇灭。 虽然从我接近你开始，我便从未想过会爱上你。可是……事与愿违……它由不得我！ 　　☆、365.第365章 万般不由人（三） 我也知道我对你所产生的所有情愫与爱恋都是错误的，一开始，我极力的想要把它掐死在摇篮里。 也以为……我有这般的能力！ 可是，当我在每一个见不到你的夜里，对你思念如狂。 也在你一次又一次为了闻人擎苍而面带愁容的时候儿，我便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 我才知道，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哪怕我不愿承认，我的心依旧不由我所控制。 卿儿，我多想你永远在这坤宁宫里。哪怕需要让我放弃一些什么，要我承受一些什么，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你依旧选择出去…… 我虽遵从你的意愿，但却又心疼你的执念。 你可知道，你一脚踏出这坤宁宫，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也许都会偏离轨道…… 往后的路还很长，若再发生了让你肝肠寸断的事儿，你能皆一一承受么？ …… 东陵九十五年初秋，九月二十六日。 宫中的五公主满月，皇上在太和殿设宴。 五公主是唐婕妤所生，也便是五年前入宫的唐洛欣，是那个敢在坤宁宫里与我叫板，得了掌嘴后还能晋升的后起之秀。 唐婕妤是吗？ 擎苍当年对她颇为宠爱，可惜，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儿。如今，她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只是一个公主，但想来，也够她威风儿了。 好……今日……便拿你开刀好了！ 我自闭坤宁宫这五年来，擎苍包括云鹤念忆在内，一共只有了三个皇子，两个公主。子嗣虽不多，可若我再不出这坤宁宫，只怕，这宫里就再无我的立足之地了。 我在坤宁宫里孤清寂寞了这么久，如今，该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儿了。 “主子，您看看这件儿如何？”花景拿着一件素色的宫服在旁询问我道。 我摆摆手，便否定道“瞧瞧你选的都是什么？把衣裳都拿上来，让本宫自己选吧。” 花景撇了撇嘴“是，主子。” …… 一刻钟后，我身着了一件纯白色的衣裙，长及曳地。一折细腰以金丝祥云的腰带约束，更显出纤细万分，不盈一握。 三千青丝并未盘起，而是披于雪白的锁骨之后，任由它柔顺的随风而起。 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不再如同往常钟情于淡抹，而是画了一个较暗的冷艳妆容，繁丽雍容却又凛然生威。 我亲自拿起了如小指般大小的明珠耳环，随意戴上。只恍然一动，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没人能想到，多年不愿意出坤宁宫的皇后娘娘，会选择在唐婕妤的大喜之日出宫。”我淡淡笑道，语气儿却冰冷如霜。 花景在一旁似懂非懂“主子是想借刀杀人？” “何以见得？”我勾了勾凤眼，问。 “唐婕妤承恩多年，性子骄横不得人心，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眼热着呢。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祝贺，是给她脸子了！这岂不是让人更加嫉恨她？更早对她下手？”花景按着自己的想法，仔细解释道。 　　☆、366.第366章 万般不由人（四） 我听言，抿了抿唇，让口脂（古代的口红）在唇上散开后道“谁说本宫是去祝贺她了？” 花景啊花景，你多少还是嫩了些。我哪里是去给她祝贺呢？我明明……是要去给唐婕妤找晦气儿的啊。 “奴婢不解。”花景愣了一愣，便低头小声儿道。 我嫣然一笑，并不过多解释，只轻轻开口“现在不懂没关系，待会儿，总有你明白的时候儿……” …… 算了算时辰，太和殿那头儿的满月宴，该是到了最尽兴的时候儿了。 想一想，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人人都红光满面的在虚假中你来我往，杯觥交错。 这种场景，想想都觉得热闹。 我缓缓踏出坤宁宫大殿，只一转眼，便瞧见黑暗中站立着的慕容逸辰。 他站的笔直，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竟让我有些好笑。 这家伙，我去办事儿，他紧张什么？ “黑煞那头儿……都准备妥当了……你放开手去/干/吧。”他望着远方，语气儿略感悲凉。 “嗯……”我只淡淡应了一声儿，便再不作声。 慕容逸辰讽刺的笑了笑“卿儿，如果我足够强大，你便不用如此费尽心思了。” 卿儿啊，若我足够强大，便可以把整个天下都夺下来！届时，什么慕容家和罗家的冤情，什么孩子的前途，你皆不必过多担忧！ “你又何苦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稍稍偏了脑袋，对他道“这里是皇宫啊，不是无忧无虑的慕容将军府。有时候儿，千方百计也是一种历练。” 说罢，我便冲慕容逸辰笑了笑“慕容逸辰，我现在所做的，正是你当初所希望的。你一定会理解我，对不对？ 如若不出去，便这样一生孤寂平庸无为。如若不出去，鹤儿的太子之位随时便会被旁人取而代之。如若不出去，慕容家族的仇如何去报？这些，你比任何人都懂，对不对？” 几句话说到最后儿，我的嗓子竟带上了哭腔。 这个选择，是觉得辜负了慕容逸辰，也是为自己往后的人生而感到悲悯。 没有回头路，亦没有后悔药。只要踏出了一步，往下的脚步，便根本无法停止！ 慕容逸辰略作轻松一笑“我自是明白的。” 卿儿，我明白…… 但其实除了我的明白外，我亦有自己的私心。也正是有了这一份私心，我才会放手的让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一切，不加以阻拦！ 哪怕是，把你重新送回到闻人擎苍的怀抱，把你送上那张万人/承/欢过的龙/床。 只要是你要做的，我，亦，义无反顾！ “啊！啊！有刺客啊！来人！来人！快护驾！” 太极殿离坤宁宫并不远，所以，但凡那头儿有了什么动静，坤宁宫一看便知。 我听着太极殿那头儿传来的声响，便能想象如今那边儿是如何的混乱。 于是我勾起了嘴角，一抹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儿“好戏开始了……” “这场戏，你想怎么唱，便怎么唱！”慕容逸辰转过头来，对我道。 我点了点头“待会儿，你去护着黑煞他们离开！” “好！你放心吧！” 　　☆、367.第367章 指染血腥（一） 太和殿内。 本来歌舞升平的场面，如今却乱成了一锅粥。只仅仅几个回合，便惹得鲜血四溅。 “来人，给朕放毒箭！”擎苍冷冷下令。 “咻！咻！咻！”无数浸了毒的利箭齐齐/射/向了不远处那几十个黑衣刺客。 为首的那个刺客满眼不屑“闻人擎苍，你便只有这点本事儿！”说罢，便发动了内力。 只一瞬间，所有的利箭都如同着了魔，改变了方向，朝着弓箭手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射/去。 “啊”的一声儿，所有的弓箭手全部被一举歼灭。 “啊！”太和殿里的嫔妃被吓得全身发抖，花枝招展的跪了一地！除了偶尔的尖叫声儿，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咻！” 为首的黑衣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唐婕妤的身旁，一把便夺过她手中的五公主。 “啊，我的孩子！”唐婕妤惊吓着大喊。 众人也都被吓得直直往后退去，唯有擎苍上前一步大喊“狗贼，还不快放了五公主！” “嘘”那黑衣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后，便摸了摸五公主的脸“瞧瞧，她睡着的样子多可爱啊？只可惜，是一个女儿。” “你到底是何人！竟胆敢擅闯紫禁城！若你现在放了五公主，朕还可饶你一命儿！”擎苍冷喝。 黑衣人眼神一挑“我是何人？皇上，问问欣儿不就知道了？” 欣儿？众人皆疑惑不已。 黑衣人转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婕妤“欣儿，这可是我的女儿！我不允许她长大后，叫别的男人做父亲。哪怕，这个男人是皇上也不行！” 此话儿一出，语惊四座。 “你说什么！”擎苍青筋暴出，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儿，但却再一次让擎苍有了被人背叛之感。 “你胡说什么！”唐婕妤愣了愣，随机冷静道“本小主根本就不认识你！” 黑衣人语气一冷“不认识我？那晚你在我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儿，是多么娇羞的喊着我的名字，如今却装作不认识我？ 欣儿，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和我离开是么？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你居然企图让我的孩子喊别人做父亲！” 说罢，黑衣人又跨上前一步，全身的煞气突起“我告诉你！我绝不允许！” “你胡说！你到底是谁，竟想要陷害于本小主！”唐婕妤不断摇头往后退去。 “该死！”只见擎苍怒骂了一声儿，便脚下一挑，捡起了一把剑朝黑衣人而来。 “锵！”刀剑对阵，王者之争。 “我本不想杀生，可奈何你步步紧逼！来人，把这狗皇帝和那群女人都杀了！欣夫人和小姐带走！”那黑衣人一边儿与擎苍对阵，一边大声儿喊道。 欣夫人，小姐！ 好生讽刺的称呼！擎苍脸色儿越发越沉，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其它黑衣人得令，迅速向一群莺莺燕燕飞去。而擎苍，终究是在皇宫里待的久了，身手哪里会敌得过那黑衣人？ 手中的剑已被打落，生死存亡，只在一瞬之间。 　　☆、368.第368章 指染血腥（二） 手中的剑已被打落，生死存亡，只在一瞬之间。 我一身白衣，随风而立。嘴角勾起了恶魔般的弧度，时机到了！ “咻！”一条白丝绸从天上飞速而下，来回转动，如同灵蛇。只一瞬间，便圈住了那黑衣人首领手中要砍向擎苍的剑。 “哗”稍稍用力，把那黑衣人拉离了擎苍身边儿。我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把戏演下去，护着擎苍安全。另一方面，是怕擎苍找准有机会，伤了那黑衣人。 紧接着，又一条白丝绸，一举划过靠近那些嫔妃的黑衣人。 “嘶”的一声儿，把众黑衣人绊倒。 “大胆狂徒，胆敢扰了本宫清静，真真儿是放肆……呵呵……不给你们瞧瞧本宫的厉害，还真当紫禁城无人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儿。 一声儿娇媚的嗲笑，回荡在太和殿上空。声音儿空灵而带满威胁，一下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四下寻找，却见一白衣女子，三千青丝披散着随风飘扬，从天而降。 足立，抬头，微笑。 “天啊，人在那儿！”底下，有妃嫔喊道。 “她是谁？”开口的，是新入宫的妃嫔。 “是她！”安贵妃满脸错愕的惊叹。 “阿卿！”擎苍喃喃道。 “皇后娘娘！”敬妃欣慰一笑，是皇后娘娘，她终于出坤宁宫来了！ “哟”黑衣人首领嘲讽开口“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怎的会如此泼辣！来，回去做我的夫人，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在这皇宫里，失了自由强！” 我见他口出狂言，使出内力隔空一掌。 “噗”的一声儿，他便被击得吐了鲜血。 “就这点实力，也敢来紫禁城犯浑，当真是不自量力。”说罢，我手中的白丝绸又是一闪，只我一人抵抗几十名黑衣人，手法快得惊人。 “你这娘们，胆敢伤我！”说着，那黑衣人首领便迅速朝我飞来！ 就在黑衣人首领靠近我的时候儿，我们二人迅速交替眼神，又再次分开，打得难舍难分。 反应过来的擎苍立刻下令调来御林军，而那些黑衣人与我打斗期间受了不少内伤，又瞧见了这个阵势，赶忙把手中的五公主抛向我，大喝一声儿“撤！” 我太了解擎苍，他一定会派人前去追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候儿，要想惊呆众人，拦住擎苍，我只有…… 我看着迎面被抛来的襁褓婴儿，素手一勾，便用白丝绸圈了落地的剑，一举砍下！ 顿时，那婴儿便一分为二，鲜血淋淋。 “啊！天啊！”不少胆小的妃嫔皆不顾以往的恩怨抱在了一起，企图有个依靠。 “啊！我的孩子！”唐婕妤看到这一幕，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大喊着扑了过来。 我轻轻点足落地，一身白衣竟是一点也没有沾染上血腥。 我的脸上无笑，无悲，无泪，也无喜。只静静的站在那婴儿的尸首旁，环顾着凌乱不堪的太和殿。 就仿佛……刚刚经历的那一幕，皆与我无关一般。 　　☆、369.第369章 指染血腥（三） 就仿佛……刚刚经历的那一幕，皆与我无关一般。 唐婕妤跪倒在鲜血之中，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 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历经了种种暗算，十月怀胎生下的小公主，竟就在她的眼前，被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她的孩子啊，今日才方满月！甚至……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被她的父皇赐名啊！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突然，唐婕妤发疯般的朝我扑来。 我这些年在坤宁宫里，可没少跟慕容逸辰讨教武功，岂会让她轻易便碰了我去？ 我只轻轻挪动脚尖旋转，便让她扑了空。 我的一双凤眼，静静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们脸上的惊恐，惊讶，平静，欣慰，不解，都让我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看到擎苍的时候儿，我并未在他的脸上停留太久。只是如水中月，轻轻一拨便消失无痕。 我转眼看向唐婕妤，平静而孤傲的声音儿淡淡响起“唐氏？你的孩儿办满月宴是一件大喜事儿，本宫也已多年不管六宫诸事儿，本不该前来太和殿凑这热闹。 可是……也不知是谁/操/办的满月宴，未免也太热闹了些。难道……你们不知太和殿与坤宁宫相距甚近么？ 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竟还上演了刺客大闹紫禁城的戏码。本宫好不容易把太子公主哄睡，活生生的竟被你们扰了清静去，当真是不能忍了。” “慕容毓卿！”唐婕妤很是狼狈，身上脸上满是鲜血。她哀切的抱着那被我劈成两半的婴儿尸首，眼睛哭的发肿，头发也都散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大喊“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孩子，竟还振振有词儿！” “啪！”的一声儿，我便使了内力，利用掌风掴了她一耳光。 “本宫这些年虽深居坤宁宫从不过问后宫诸事儿，但并不代表本宫没有资格管你。” 我的声音儿极其平静，如同没有风吹的湖面，毫无波澜“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以下犯上，本宫给你一耳光。所以……你孩儿的满月宴扰了本宫孩儿的清静，本宫就杀了你那身份不明的孩儿作为惩罚，也不算过分。” 说罢，还轻轻一笑对着擎苍道“阿苍，你说是吗？” 话音方落，众人看我的眼神皆如在看蛇蝎一般，浑身发颤不已！ 好一个狂妄嚣张的皇后娘娘！ 天啊，她多年不出坤宁宫，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是如此惊天动地！ 她一人击败了所有刺客便也罢了，她掌掴了皇上宠爱的唐婕妤也罢了！没想到，她竟为了自己儿女的清静，亲手杀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 这……该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啊！ 而最让人心生惧意的是，她在把人杀了以后，竟还能把话儿说得如此漂亮，云淡风轻！ 我看着众人脸色各异，轻轻一笑百媚生。 然后，在擎苍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点足起飞而去。 待擎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儿，空气中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唐婕妤哭哭啼啼的声音。 阿卿……你当真变了…… 　　☆、370.第370章 奖赏和责罚（一） 坤宁宫内。 我回到宫中，仔仔细细的沐浴。哪怕我的身上没有沾染上半点鲜血，我依旧想要把双手的肮脏清洗干净。 杀了唐婕妤的孩子……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可当时的情况，我若不这么做，黑煞定会损失惨重。一边儿，是为我卖命的黑煞众人。一边儿，是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婴儿。两者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也罢了，或许，杀了那个孩子，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且不去管日后会遇到什么麻烦，至少，这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的皇后娘娘不是一个软柿子。她疼爱孩子入骨，可以为了她的孩子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在她们想要挑战我坤宁宫权威的同时，也会多思虑和在乎几分自己的下场。 沐浴完，我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细细品起茶来。 巧慧看我这般，便在一旁道“这个时候儿，怕是只有主子还能如此淡定自若了。听闻，外头儿现在都乱了套了。唐婕妤哭着闹着要皇上处置主子，现下，还不知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言毕，她又担忧的问了句“主子……这件事儿，咱们是不是做的有些冲动？您当真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我轻轻一笑，未等巧慧答我，又反问道“担心被处置么？” “主子……” “今夜领头的刺客当着太和殿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了，那孩子是他的，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种。我杀的，不过是一个血统不正的孩子。为的是替我东陵闻人一脉清理门户，做的，是一国国母该做的事儿。 唐婕妤哭闹着要皇上处置我？她也配！一个与旁人暗结珠胎，秽乱宫闱的女子，她该担心的，应当是她自己不是么？” 虽然唐婕妤秽乱宫闱一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策划，可兹事重大，我并未将实情儿告知巧慧。 所以……在巧慧面前儿……我也唯有将戏演下去！ “话虽如此，可就不知皇上怎么想……”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我轻轻一笑，便道“巧慧，再去沏一壶茶来。” 巧慧一听，便知晓了我的意思“是……主子。” 果然，巧慧的茶才端了上来，花景便急匆匆跑来“主子主子，皇上来了！” “主子……”巧慧身子一颤，便扯住了我的衣袖。 我轻轻拍了拍巧慧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后，便淡淡道“花景，请皇上回去，咱们坤宁宫不欢迎外人。” “可是……主子……”花景吞吞吐吐为难了起来。 “怎么了？”我不耐开口。 话音方落，门口便传来擎苍的声音儿“外人？你说朕是外人？” 我抬眼望去，只见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龙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米/黄/色的常服。 衣裳的面料一看便知是极好的丝绸，上头绣着雅致的竹叶。腰间的翠绿色腰带上，戴着一块雪白的玉佩。夜色之下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却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笄交相辉映。 　　☆、371.第371章 奖赏和责罚（二） 月光之下，我突然便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与司棋离开京城南下，被人拐去了烟花之地。在遭到了无尽的毒打与威胁之后，一身白衣的他从天而降，犹如救世的主，犹如坠落人间的神。 我是来救你的……把手给我！ 一字一句，一行一动都透露着无限的优雅。 那时候儿，我被他深深的迷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 就好像黑暗无边的天，突然照/射/下一抹耀眼的光线。 时过境迁，九年后的今天，再次看他，竟是不一样儿的心境。 “怎么，不认识朕了？”擎苍见我一脸呆滞，不免笑问。 听到他的声音儿，我稍稍回神，便转过身去继续品茶。他见此，便朝着宫人摆了摆手。 巧慧虽担心我，但在擎苍的面前儿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只见她皱紧了眉心，便带了花景下去。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我与擎苍二人了。 “阿卿……” “呀，当真是稀客！”擎苍才唤了我一句，我便开口打断他道“只是不知皇上此番来，是来嘉奖臣妾呢，还是来问罪呢？” 擎苍见我模样儿任性，便笑问“皇后娘娘，不知朕可否坐下喝杯茶？” 我不答，却默默拿出了一个杯子，给他倒满了热茶。 擎苍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才道“说说，朕该嘉奖你什么，又该问责你什么？” “看来皇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言语间，对擎苍倒是半点都不客气儿。 男人么，素来都是这样儿的。你越发讨好于他，他便越不把你当回事儿。反之，你若对他莫不在乎，他便能急得跟头猴子似儿的。 “朕的皇后，嘴皮子当真是越发厉害了。”擎苍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笑言。 我也不再与他兜圈子，直直便道“臣妾破例出了坤宁宫，护驾有功，皇上若不赏赐点什么，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是啊！朕的确该好好赏赐你。”擎苍拉长了声音儿，道“只是……你杀了五公主，这事儿，咱们又如何清算呢？” 我蹙眉看着擎苍“那刺客都说了，唐氏的那个女儿是他的孩子。哎哟喂那声音大的连臣妾在坤宁宫都听见了，皇上该不会耳鸣了吧？” “话虽如此，可事情还未查明之前，你便把那孩子杀了，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好！”我见擎苍并未有动怒之意，便勾唇一笑“这事儿，便权当是臣妾错了。” “如此……便功过相抵吧！”擎苍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功过相抵？ 我想过擎苍会动怒，甚至会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还他孩子。也想过他隐忍，绝不踏入我坤宁宫一步。 可功过相抵，却是实实在在没想过的。 然，他既如此放得下，那这便也不是我要的结果了。 “别呀，赏罚分明才是明君。臣妾护驾有功，该赏！犯了错儿，也该罚。” 擎苍皱紧眉头，阿卿，你到底想做什么？ “好，你倒给朕说说，朕该奖你什么，又该如何罚你！” 　　☆、372.第372章 奖赏和责罚（三） “皇上……”我细细叫他“臣妾要的奖赏不大，不过是想听皇上的一句真心话儿罢了。至于如何责罚，待皇上回答了臣妾的问题，臣妾再告诉您如何？” 擎苍许是没想到我存了这样儿的心思，整个人愣了愣“好！” 得了他的允，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他身后。一双纤细的柔荑抚过他刚毅的轮廓。 稍稍俯身，在他耳边儿轻言，语气儿魅惑至极“五年前，皇上下令把罗家斩首，慕容家发配边疆。臣妾敢问，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可还是问心无愧？难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儿，就没有半点疑点么？” 擎苍一把抓住我的手，回头蹙眉“五年了，你还在为这件事情怪朕！” “不，臣妾不敢。当年那事儿是有了物证的，若换作臣妾，怕也会信了去。只是……如今细细想来，倒也有不少蹊跷之处。所以……才有了这个疑惑。” 擎苍听言，垂下眼帘“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朕知道，慕容家的遭遇对你打击甚大。可当年的那件事情，不仅有了物证，就连你兄长亦是亲口承认。朕……也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逼不得已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呵……是啊，若这一切都是你亲手策划，你又何须怀疑？ 只是……难道你连一点内疚都没有吗？当初你初登大宝，内忧外患，是谁冒着性命之险，为你击败了敌军！是谁，手握兵权却为你震慑朝堂，让你得以养兵蓄锐！ 呵……罢了，事情的真相我定会查明！慕容家的清白，我也一定要昭告天下！ 只当，当初慕容家对朝廷的忠诚，皆喂了狗吧！ 我听了擎苍的话，轻轻笑言“皇上的意思，臣妾明了。” 说罢，便噗通一声在他身边儿跪下“皇上，臣妾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现在……该是接受责罚的时候了。” 言毕，我朝着他磕了一个头“臣妾自母仪天下以来，不曾为皇上分忧过半点家事儿。今日，更是亲手杀害了皇上的五公主。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擎苍大惊，猛然起身“阿卿，你莫要因此与我置气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敢拿皇后的位置开玩笑，除了想要试探他的心意外，便是笃定了他不敢废我！ 之所以敢这么张狂，自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而是……因为云鹤。 无论如何，云鹤如今还是太子！这个太子已经没有强大的外祖做依靠，若他再不是嫡出，太子之位摇摇可危。 “皇上，臣妾不是置气儿！放眼整个后宫，家世好的，比比皆是。众位姐妹，人人都出身名门望族。臣妾是罪臣之女，有幸得了皇上厚爱！可……这皇后，怕是万万当不得的！” “谁说你当不得了！”擎苍满脸阴暗，死死把我拽了起来。只一拉一扯，便把我紧紧钳在了他的怀里“你若执意在意这件事，朕给慕容家翻案便是！” 　　☆、373.第373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一） “谁说你当不得了！”擎苍满脸阴暗，死死把我拽了起来。只一拉一扯，便把我紧紧钳在了他的怀里。 阿卿！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又何苦逼我！ 我承认，在得知娴嫔有了身孕的那一刻，我的确太过冲动！我也承认，在我静下来后，发现不少疑点，却依旧选择将错就错！我更承认，当初处置你父亲兄长的时候儿，存在了私心！ 可若我知晓我的推波助澜会照成今天的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儿，我定会及时收手！ 然而，我不能未仆先知，也从没想过，你竟为此拿皇后之位要挟于我。 你明明知道，这个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阿卿，你若执意在意这件事儿，朕给慕容家翻案便是！” “不是臣妾在乎，是天下在乎！”我趴在他的怀里，并不反抗，只是泪眼婆娑道“天下人怎会让一个罪臣之女当皇后？若是以往便也罢了，可如今，我惹恼了唐家。 听闻唐氏一族现下在朝堂上为皇上效忠，极得皇上中用。怕是……不日便会有人上请废后吧？还有鹤儿，他是臣妾所生，怕是这太子也是当不得的！” “胡说！”擎苍抱着我的手越发用力“只要朕在一天，这皇后之位便是你的！鹤儿的太子之位，也休想有人动摇半分！” 阿卿……我知道你所说的皆不是出自真心。你的一字一句，不过是为了逼我。逼我为慕容家洗清冤屈，逼我在朝堂上与众卿家作对护你和孩子周全！ 可是阿卿，你可知道？哪怕你不这么做，我依旧不会让你出半点意外！ “你放心……朝堂上的事儿自有朕担着！朕绝对不会让旁人伤害你和孩子半分。” “呵呵……”我听言，突然便挣脱了他的怀抱“擎苍啊擎苍，你为何总是如此？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恨你！” “阿卿！”擎苍见此，略带内疚的唤着我的名字儿。 “你让我说完！”我直直打断了他，两行清泪霎那间汹涌而下“阿苍，我恨极你了！从你下旨让我入宫，我便怨你把我扯进这染缸之中，恨你让我掉入这万丈的深渊里。 可是……我又如此爱你，就算我被你误解，被你禁足！就算我的婢女被你宠幸，我的亲信被你杖毙！ 甚至，你毁了我的家族，灭了知画姐姐的希望让她含恨而死，我还是爱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因为你是九年前我一见倾心的男子。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肯定在心里怨我，怨我性子倔强不肯低头服输。可是你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儿，你让我怎么低头！ 是！我是怪你，我怪你无情无义，怪你把我的爱当成了玩笑。每当你去别的女人宫里，我都不断安慰自己，那是你逼不得已！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在这坤宁宫里冷冷清清的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从不来看我一眼！你不看我便罢了，可是鹤儿和忆儿，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啊！” 　　☆、374.第374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二） “阿卿……” “阿苍，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啊！这些年，你可曾顾念过半分咱俩的情分？”说着说着，我泣不成声，便险些昏厥。 擎苍见状，立马抱住了我，双手钳得紧紧的，不敢松开半分“阿卿……是我错了……” 原来这些年，不知不觉我竟对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么？不管是出于本心也好，为了历练她让她成长也罢。 原来我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如一根刺，生生的/插/在她的心口。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她作何改变。她脸上的痛苦，眼里流出的珍珠，却依旧真实无疑。 “阿卿，我承认，以前我对你不够信任，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一开始禁你足，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我不来瞧你和孩子，是为了让旁人对你放松警惕。你不出坤宁宫，我便不逼你，这是顾及鹤儿与忆儿的安危。” 说罢，他把我抱得更紧，一张唇在我的耳边儿忽启忽闭“一直以来我都想顾全大局，铲/除/奸/臣，剔除外戚，把江山握在手里，给你最多的保护。可我却从没想过，你心里有那么多的怨气儿和委屈！阿卿！” 说到此，擎苍的声音竟开始呜咽。我感觉我的耳边儿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呵，他竟流泪了么？ 我勾唇苦笑！铲除/奸/臣，剔除外戚是吗。那么……我慕容家在你心里，到底是/奸/臣还是外戚？ 你以为，说几句动听悦耳的话儿，我便能把一切都忘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像过去那般，傻呼呼的爱着你么？不！你错了！ 今夜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假的！你的嘴脸，你的拥抱，甚至连你在我脸旁呼出的气儿，我都觉得恶心！ 我不知你所流下的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我知道，每一滴你所留下的眼泪，都是你罪有应得！ 我收起一脸的倔强，换上了一副柔弱模样儿把擎苍推开“有时候儿，我觉得自己真/贱。明明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却还是忍不住去想你！ 这几年我不出去，除了不肯服软外，更想向你证明，这整个后宫之中只有我，只有我慕容毓卿是真心爱你的！你的那些女人，对你？不过是权势和荣华富贵的追求！” 我语气儿渐渐变得强硬“可是你知道吗，当我那日看着太和殿燃起的烟火，听着巧慧说你为五公主举办满月宴的时候儿，我有多嫉妒！ 满月宴啊!我的两个孩子何尝有过如此待遇！他们一出生就跟我在坤宁宫里待着，感受不到半点父爱。而那个孩子呢？她凭什么？” “阿卿……”擎苍看我这般，心疼的过来想要把我抱住。 而我，却往后退去，继续道“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逼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在乎你为其它女人做了什么！大不了，一辈子在坤宁宫里待着好了！ 可是，当我听到太和殿里的打斗，我还是忍不住出去了。因为我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你闻人擎苍！” 　　☆、375.第375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三） 话儿说到这，我竟表现出了些许疯癫之态“可是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哈哈……唐婕妤，为你生下的五公主居然是别人的孩子？那时候儿我应该笑的，是啊，我不是应该笑的吗？可是我心里突然之间就好难过，好心疼你！” “阿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心里竟存了这么多的想法……”擎苍看着我，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之感。 那种像孩子般犯了错误而求人无助的感觉，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是一国之主。 我假意不把他的话儿放在心上，继续自言自语道“莫说杀了那孽障，若不是我不想你为难，我定会把唐婕妤一并了断！” 说罢，我又流下了泪水“阿苍，我现在这般模样儿，是不是特别可怕？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爱……真的会让一个人魔障……” 言毕，我便主动朝着擎苍贴了上去“阿苍，你若还顾及咱们以往的情分。不要再辜负我，不要再丢下我……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度过这一生中无数个漫长的夜了。” 先给几个耳光，利用情绪激动说出心里的话儿。再百般纠结，让他知道我在爱与恨里苦苦挣扎无可自拔！最后，再柔弱服软，告诉他我也需要依赖他。 仅仅只是一步……两步……三步……我却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千百次！ 果然，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把自己心里想的，化作了一个的吻。 “阿苍……” 从主动到被索取，好像被疼爱，又好像被需要。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再没有过了，我虽不大习惯，却不能拒绝！ 是的，我不能拒绝！现下，我需要他的宠爱。他的宠爱，才是这深宫里，最现实的存在。 …… 一阵温存过后，我扬起小脸看他，一副小女孩姿态“阿苍……你说……你说……” “嗯？”擎苍回过头来，刮了刮我的鼻梁，发出了极为好听的嗓音。 “你方才说你这几年不来看我……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当真么？你莫要骗我！” 擎苍见我孩子气儿十足，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又极其认真的对着我道“阿卿，我真的不知，原来我们彼此心里存了那么多的误解和心思。若我知晓，我定不会瞒你。我发誓，以后不管我想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再瞒着你，可好？” 我偏着脑袋想了想，便露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儿“好……” 我要努力，把自己所有的息怒隐藏。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能写在脸上。 我需要讨好他，才能待好自己。 话音方落，正想开口再问些别的。却听闻门外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儿，随后，便是桂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儿传来“皇上，延禧宫那边儿来人，说是三皇子不知为何竟闹起了肚子。现下，正哭闹着要皇上去陪他……” 擎苍听言，抱着我的手一震，便朝我瞧来。 我神色有些委屈，却依旧故作大方“去吧，孩子的事儿耽搁不得。” “你若不高兴，我不去便是。”擎苍抚了抚我的发，哄道。 　　☆、376.第376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四） “你若不高兴，我不去便是。”擎苍抚了抚我的发，哄道。 “好啊！”我听言，一把抱住擎苍，调皮儿道“那你便不要去了，我要你陪我。” 我话音方落，擎苍便好笑道“什么时候起，竟这般调皮儿了？” 埋在他怀里的脸，渐渐浮现出了不屑。瞧瞧，话儿永远说得漂亮，可心里，却不见得光明磊落多少。 “好啦，与你闹着玩呢。”说罢，我便披着寝衣起身，亲自为他拿来了衣裳，满脸献媚“皇上，让臣妾为您更衣吧？” 擎苍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可莫要当我走了以后，自个儿在这儿哭鼻子。” 话虽如此说，可他依旧起身，走到了我的跟前儿。 我一边儿伺候他穿衣，一边儿道“谁让我是你的皇后呢？我虽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却也是他的母后。心里虽嫉妒不好受，可孩子总是没错的。” “阿卿，你懂事儿了不少。”擎苍抓住我的手，温柔道。 我轻轻一笑，甜美的露出了两个梨涡“看在我这么懂事儿的份上，今夜不管歇在哪儿，想着我可好？” “好……你这个小妖精……”擎苍吻了吻我的手，轻声儿应道。 “鹤儿与忆儿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在坤宁宫里，我们母子三人武功倒是学得不错。他们人小鬼大，已能自保。你说，我出了坤宁宫，可好？” 擎苍一愣，随即笑道“好……只要你愿意……” 我笑了笑，又得寸进尺道“那……我可不想做一个浪得虚名的皇后！把管理六宫之权还给我……可好？” “好……凤印本便在你手里。” 听言，我痴痴笑了起来“若……若有朝一日，你坐稳了江山，为我遣散后宫可好？” 语气儿看似玩笑，却略带伤感。 擎苍心中一震，便上前把我抱住。他的手，轻轻的扶着我的后脑勺，语气儿轻柔“好！但你要保证，在那之前，你都得把自己护得好好的！” “好……”我见他如此认真，心中突然一酸“快去吧，别让甜贵嫔等急了。” “好……你早点歇着。” 我看着擎苍转身离去，然后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我没哭，反而嘴角竟还勾起了恰当的弧度。 记得我方入宫的那年，有一次擎苍也是这么被别人叫走的。那时候儿，叫走他的段氏还是淑妃，执掌后庭，宠冠六宫。 那一次，我把自己关了起来，狠狠的哭了一/夜。 呵呵……如今……时过境迁…… 一切都不一样儿了，就连心境，也变了许多。 走吧，走了也好。毕竟我和擎苍，已是许多年未曾如今亲密了。若他今夜当真留了下来，怕是我会夜不能寐吧？ 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一个时间，去过度，去适应。然后，才能找到最好的一个，重新面对彼此的理由。 而至于甜贵嫔，既然她敢效仿当年的段氏从我这儿夺人，我便有本事儿让她步了段氏的后尘！ 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反正过了今夜，我这个皇后，便会与凶残，毒蝎挂钩，不是么？ 　　☆、377.第377章 神出鬼没 回到屋里，方关上了门。一个转身，竟瞧见一身黑衣的慕容逸辰坐在我的/床/榻之上。他的指尖细细划过枕头，暖被……但凡是上头还有些温度的地方，皆被他的指尖糟蹋。 然后，又见他十分嫌弃的拾起了床/榻/上的几根长发，张嘴一吹，青丝落地。最后，他撇了撇嘴，说了一句于他而言无关痛痒，于旁人而言却能气到吐血的话“那么激烈，难怪头发都掉了。” “你怎么来了！”我下意识的回头往门的方向看去，语气儿有些着急“什么时候儿来的？你知不知现在多危险！闻人擎苍才刚刚离开……” 慕容逸辰抬头瞟了我一眼，好像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般，淡淡的说了句“我一直都在……” “你……什么意思？”一直都在……是什么意思？ 慕容逸辰见我满脸的震惊，便嗤笑了一声儿。只见他指了指屋顶的横梁，满不在意道“你潜伏在太和殿附近的时候儿，我本想按照计划护送黑煞等人离开。可我没想到，你竟杀了唐婕妤的孩子！呵……我怕闻人擎苍找你麻烦，就折了回来，在上头守着你。” 言毕，又听他讽刺道“可谁知道，我又自作多情了。唉……你们夫妻俩的感情，原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啊。” 说罢，又指了指床榻“还有好多头发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心下恼怒，便疾言厉色“你是把擎苍当成一个废物吗？今夜，若他发现了你，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逸辰见我一脸严肃，便拍了拍我的脑袋“有我在，你怕什么？他闻人擎苍本便是一个废物！” 说罢，他又用一股极为魅/惑的语气儿道“放心，他的武功不如我。” 末了，慕容逸辰又走到我跟前儿，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再说了，我若不守着你，我怎么能知晓，卿儿还有这般风情万种的时候儿。” 我知道，擎苍的武功的确不如慕容逸辰。可若想发现个人，对于擎苍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今夜，我与擎苍二人之所以那么大意。不过是我专心演戏，而他专心看戏的缘故罢了。 “你！”我看着他一脸的戏谑，怒火中烧“慕容逸辰，有时候儿我真的觉得，你跟一个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是吗？”慕容逸辰挑眉“你当真儿真么认为？” 此时此刻，慕容逸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当真是让人恼火！于是轻启朱唇，完全不记后果“说你是地痞/流/氓，那都是抬举……！”你。 然，一个“你”字尚未吐出，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便被他吓了一跳。 他的脸离我很近，近到就连他的呼吸都会被我吞入鼻息里。 威胁……他在威胁我…… 好在，只是片刻，慕容逸辰便理智离开，与我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这，只是对你的一个惩罚。” 说罢，又讽刺道“若你以后再这般口无遮拦，我不介意把我的唾沫，塞到你嘴里。” 　　☆、378.第378章 首发懿旨（一） “你混蛋！”我被他戏谑，心中一阵愤怒。 威胁我，竟威胁我！ 恼羞成怒，也没有多想，一把抓住他的手便咬了一口。 用力……再用力……直到我的嘴角传来了血腥味儿，我才肯罢休。 慕容逸辰没想到我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没有防备，便轻易受了伤去。可当他倒吸一口冷气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儿，居然没有发怒，反而是用一双柔情的桃花眼瞅我，活生生竟有了一种嗜血的温柔。 我看着他，心中突然生起了一抹惧意，一步步往后退去。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卿儿，你到底在怕什么？”他说着，便朝我走来。 我抓紧了拳头，不断摇头“慕容逸辰，你莫要再过来！” 他听言，适时止步“你在怕我？”见我不语，又突然爽朗笑开“卿儿，你放心，我不碰你。”我不会强迫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女人！ “你走！”我退无可退，浑身颤抖着指向一旁的窗口，盯着他道“走！” 许是慕容逸辰见我当真儿恼了，便举双手投降“好，我走！” “滚！” …… 待慕容逸辰离开之后，我才觉得这个世间处处充满危险。 若慕容逸辰是一个刺客，他躲在横梁之上，便可一举要了我与擎苍的性命。若他是一个采/花/贼，就在方才，我的清白便已不保！ 想着，我下意识的抹了抹朱唇，把他暗骂了一遍又一遍！ 还好还好，没碰到。 老天，整个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我竟不知能得慕容逸辰的心，是好还是坏！ 已经是后半夜了，想来擎苍早已入了温柔乡吧？我傻傻的坐在/床/榻上，越发觉得自己已经离当初，初入宫闱的那个慕容毓卿越来越远了。 …… 次日。 我早早便吩咐了巧慧和小允子等人，从此，坤宁宫的人可以随意外出。谁要去哪个宫里看个小姐妹，或是去哪儿采摘花瓣莲子，都可大大方方的去。 若再有不长眼的人敢怠慢了坤宁宫去，我绝对护短到底，帮亲不帮理！ 晌午，我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仔细打量着花柔给我做的蔻丹，语气儿极为不耐“小允子，不是早便让内务府的人挑选几个能干的人过来么？怎的半日还没有动静儿？” 小允子听言，赶忙弯腰上前“回主子，奴才已经让小博子去催了。” “嗯……” 我才轻轻应了一嗓子，身旁的花景便道“呀，小博子回来了。” 我抬眼望去，果然，看着小博子一边儿抹汗一边儿朝着正殿快步走来“主子……” “允公公说你去内务府催人去了，事儿办得如何？”我轻轻问道。 小博子一听，赶忙噗通跪下“主子，是奴才无用，未能把事儿办好……” 我蹙眉，撑着把身子坐直。便听见一旁的小允子低声呵斥“怎么回事儿？” 小博子略显为难，低着头道“奴才去了内务府，可内务府的公公说，咱们坤宁宫的这事儿还得先去回了安贵妃娘娘或者敬妃娘娘才行。待得了应允，该给坤宁宫派多少人，他们自会派了来……” “放肆！好一个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我身子一颤，便厉声儿道“内务府如今是越发会见风使舵了！本宫不过几年未曾外出，他们竟当本宫是软柿子拿捏了去！” 小允子等人见我动怒，纷纷下跪高喊“主子息怒，主子莫要为此伤了凤体啊！” 　　☆、379.第379章 首发懿旨（二） 小允子等人见我动怒，纷纷下跪高喊“主子息怒，主子莫要为此事儿伤了凤体啊！” “哼”我轻哼了一声儿，心中对内务府那是充满了不屑！狗奴才便是狗奴才，难道我还巴望他们能懂人情世故？ 内务府的人之所以这么嚣张，不过就是看着我失了家世在先，又惹恼了唐氏在后。以为我如今是一个咸鱼，难得翻身罢了！ 也难怪旁人看轻了我去，昨儿个夜里，擎苍连夜被人叫走的事儿，想必今日早已经传遍六宫上下了吧？ “都起来吧，地上凉，跪着做什么？”我撇了一眼众人，便开口道“小允子，去给本宫准备一道空的懿旨。这宫里的人啊，若再不好好管管，便当真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好一个内务府总管！看来，让你给我坤宁宫挑人，还是高估你了！我堂堂一国之后要几个奴才，竟然还需要去找一个贵妃问话儿！这事儿若传了出去，且先不说我。就说说云鹤和念忆，他们在这宫里，该如何抬得起头来！ “是，主子。” 小允子得了令，随即便去给我准备空懿旨和笔墨。我勾起嘴角，在那明黄/色的绢布上随意写上几字，便让巧慧去取来了凤印。 我看着手中的凤印，灼灼生辉，两龙交卧。嘴角不自觉，便又再一次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手持皇后凤印，六宫之主，统领后宫，除了太后娘娘外，有权升降所有嫔妃以及犯了错的太监宫娥。 这凤印在我手中五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用它。 想着，便执手拿起了印章，慎重的往懿旨上一盖。 “小允子，去传本宫懿旨，内务府总管眼不够明心不够亮，疏离职守，分不清后宫尊卑秩序。看他多年来/操/持内务府的份上，本宫便不罚他了。只把他降职，做个副总管便好。这总管的位置，便由原来的副总管接替上吧。” 小允子听言，笑着接过懿旨“是，主子，奴才一定把这事儿给主子办得漂漂亮亮的！” “对了”我看着小允子转身便要出去，又开言唤住了他“莫要忘了提醒那新上任的总管，皇后宫里应当有太监宫娥各十六人，咱们坤宁宫如今还差多少，让他一一给补上。” “是，奴才一定把话儿带到。”小允子低头，又笑言“主子，这些年来内务府虽对坤宁宫并不苛刻，可似乎也有缺斤短两的时候儿……” 见小允子如此，我不免噗哧一声儿笑道“哦，还是你记得清，瞧瞧本宫这脑子，老是忘事儿。这几年来每日食物的供给多少本宫便不算了。若本宫没记错的话儿，本宫每月的月例银子是一百二十两。 每年上等的蟒缎，补缎，妆缎，闪缎，金字缎，织金等等都应每样儿有两匹。云缎和杨缎这些更是各有八匹之多。再加上里纱，纺丝，杭细等等，多得数不过来。 但是……本宫得到的……怎么就屈指可数了呢？且不说这些东西了，就连那几十斤的木棉，里貂皮，乌拉貂皮儿本宫连影儿都没瞧见。” 　　☆、380.第380章 首发懿旨（三） 我顿了顿，喝了口茶，才又继续道“你让新上任的总管好好给本宫查查，把这几年来的内务府的账薄翻上一番。不管是月例银子也好，一应的绸缎供给也罢。少了坤宁宫多少，一个月以内，皆给本宫补上。” “是，主子，奴才定当一字儿不漏的，把主子的意思传达下去。” …… 我的懿旨很快便到了内务府，甚至传达到了各个宫苑。一时间，这道懿旨如同一块石头儿，激起了千层浪！ 景仁宫广陵殿。 安贵妃：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开始清算起了旧账。这么多年没见，她的手段倒是雷厉风行了些。 永和宫同和殿。 敬妃：好啊，好啊。这凤印在皇后娘娘手里，只要她肯管，本宫和舞儿日后在这宫里，也算是有了真正的靠山了。 永和宫天舞阁。 舞嫔：她果真是要出坤宁宫了吗？看来，姐姐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些年的跟随，都是值得的！只是……她如今毕竟不是将军府的小姐了……如此狂妄……难道就不怕得罪了人么？ 景阳宫颐和轩。 柔婕妤（原柔荣华）：皇后娘娘……她终于不再躲避了吗？还是，对于她来说，时候儿已经到了！ 延禧宫甘泉殿。 甜贵嫔：我才刚处置了她坤宁宫里的人，没想到她如今便如此高调行事儿！这难道不是在告诉后宫诸人，这后宫依旧是她的天下么？不！我一定要加快动作才行！云帆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眼看封王在即，绝不能让她的儿子出来抢了风头！ 承乾宫芙蓉轩。 瑾贵人：好一个慕容毓卿，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儿，能重夺回皇上对她的宠爱！若她出来却依旧失宠，那便是大大的笑话儿！若她重拾威风，指不定我还能借着她往上爬！再怎么说，名义上她也是我的姐姐。我便不信，若有她帮衬，皇上还能不碰我！ 御书房。 “皇上……皇后娘娘的这个懿旨……其实下得也是极对的……”桂公公低着头，吞吐道。 擎苍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画“由她去，这宫里的风气儿，也是时候儿该整治政治了。” 桂公公听言，松了口气儿“是。” 哎哟喂，老头子我这心肝儿耶，真是砰砰砰直跳。生怕皇上为了再历练皇后娘娘，又一个想法，把皇后娘娘惩罚了去。这虽然初衷总是好的，可若长期以往，这两人的感情是要玩没的啊！ “对了，坤宁宫现下不是要宫人么？你仔细安排两个咱们的人进去。”擎苍想了想，忽然便抬头道“记住了，挑选的人莫要太投阿卿的喜好，以免她疑心。” “皇上……还是觉得坤宁宫有问题？”桂公公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这些年来，皇上极少入坤宁宫，可却时常夜半守在坤宁宫外。可不知是运气儿问题还是皇上自个儿多心，这坤宁宫里，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381.第381章 总管也难当（一） 擎苍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嘲讽道“慕容逸辰……名字倒是不错。” “皇上……或许这个慕容逸辰真的存在，也真的出现在坤宁宫过。”桂公公突然换了一种思路，对擎苍道“那人姓慕容，与皇后娘娘的母族定有关联。但皇上是否想过，或许他只来了一次，便再没出现过了。” 否则，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五年的时间，都见不着一个人影儿！ “不”擎苍瞟了桂公公一眼“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请皇上恕罪，老奴实在不解！” 擎苍叹了口气儿，便问“你可还记得，太和殿那晚发生的事儿？阿卿以往的功夫，连个侍卫都打不过，如今，却大有以一敌百的阵势。纵使她这些年再如何勤加苦学，若没个武功高强的人指导，她定也不会有今日的身手。” 言毕，擎苍又一脸高深莫测道“以往阿卿抗拒任何人接近坤宁宫，朕拿她丝毫没有办法。可如今她既决定挑了人进去，朕就一定要趁机，把这件事儿弄个水落石出！” 不管那个慕容逸辰是何人，他以什么目的接近阿卿，我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慕容逸辰！呵，倒是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儿好姓氏，用来骗骗阿卿还行！ 慕容烈风除了征战，便常年生活在京城。若他身边儿真有这么一个人，哪怕只在他身边儿呆了一天，我也一定能查得出来！ 可让人疑惑的是，这个人，却跟一张白宣纸一样儿。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儿，便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不！还有一样儿！那便是功夫！ 至少现在，若我没猜错的话儿，他的武功定是极高的。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就在擎苍把自己关闭起来，细细思考每一个疑点的时候儿，雁栗却卑谦上前。 擎苍锁紧眉心，现在正是光天化日，并未到翻牌子的时候儿“敬事房的人来作什么？” “说是来请示皇上，要不要把皇后娘娘的绿头牌挂上？”雁栗说着，便抬眼望了望擎苍。 擎苍一愣，便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敬事房的人可比内务府那头儿精明多了。” “皇上说的是……”雁栗应着，却也忍不住笑道“只是这敬事房的人，怕是来错了地方儿。” 皇上这些年虽表面儿对坤宁宫不大上心，甚至达到了冷落的地步。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极其宠妻的帝王，只是他的爱与宠，皆不表露罢了。 这皇后娘娘要不要侍寝啊，哪里又由皇上说得算呢？ 果然，擎苍想了想，便开口道“让他们去坤宁宫吧，这绿头牌要不要挂上，还得问阿卿她自己。” 雁栗忍笑，弯腰便道“是，皇上，奴婢这便把皇上的意思传达下去。”说着，便缓缓往外退去。心里，亦是松了一口气儿。 好在皇上是让敬事房的人过去，若让她亲自去了坤宁宫问这问题，还不知要遭什么罪了。唉，这敬事房想要有所表现，却也拿捏错了分寸。如今……只有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咯！ 　　☆、382.第382章 总管也难当（二） 坤宁宫。 我方用完了晚膳，便瞧见巧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说吧，有事儿别憋在心里，你这都憋了一整日了。” 巧慧见我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免撇了撇嘴“主子……奴婢只是觉得在内务府选新总管的这件事情上，主子太过冲动了。” 我听言，挑了挑眉“怎么？你也觉得本宫太狠了些？” “这倒不是……”巧慧摇了摇头，便道“内务府对咱们坤宁宫不敬，给点颜色瞧瞧是应当的。只是这新的总管，主子决定的也未免太草率了。 咱们都还没知道他是怎样儿的品性，他的身后有没有旁的主子。万一他早已经心归一派，咱们岂不是给了旁人做嫁衣？” 我噗的一声儿便笑了出来，原来，这丫头担心的竟是这事儿。 “你便为了这事儿一整日闷闷不乐？”我心下好笑不已“呵呵……本宫有本事儿把他抬上去，便有本事儿把他拉下来，你担心什么？” “是啊巧慧”小允子在一旁，适时开口“主子之所以把总管和副总管的位置做了调换，自有主子的一份算计。” “算计……？”巧慧一时之间颇有不解。 小允子见此，便开口对我道“主子，若奴才没猜错，主子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内务府自个儿窝里斗。一个是长期压迫着下头人的总管，一个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往上爬的副总管。这二人之间，定是不对付的。” 我点了点有，对小允子极其欣赏“不错，还是你看得远些。那新上任的总管若没主子，今日本宫抬了他上来，他定当会趁机迎合，从此为本宫卖命儿。若他有了主子也无妨，且先让他斗过了自个儿内务府里的人再说吧。” 言毕，我又冲着一旁的巧慧道“你这脑袋瓜子，聪慧倒是聪慧，只是老不用对地方儿。看来，日后本宫得跟罗太医多提点提点，让他真心待你一人，莫要学了旁人三妻四妾去。否则啊，这后院之争，还不知你要如何吃亏呢。” 明明是损着她的话儿，可谁知，巧慧一听，竟羞红了脸“主子！冷不提的又说起他做什么！奴婢脑子不灵光，跟他又有了什么关系！”说罢，便跺了跺脚，羞答答的往外跑去。 我看着她一颠一颠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儿“巧慧这丫头，这些年来也长进了不少。只是平日里虽稳重，却又不免多了几份孩子心性。只要涉及到罗太医，她便完全没了一个管事姑姑的模样儿。” 说罢，我便对着小允子道“待内务府把新挑选的太监宫娥送来之时，还得你在旁多盯着，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主子，您放心吧，奴才定会仔细盯着那些人。”小允子恭敬低头，对我道。 小允子话方落，我便瞧见小博子快步走了进来“主子，敬事房的人来了。” 我看了看天色，离擎苍翻牌子可还早着呢，也并不像是来传旨的意思啊“小博子，让他进来吧。” 　　☆、383.第383章 总管也难当（三） 我看着一个接近中年的太监疾步朝我而来，在离我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儿，跪下给我行了个大礼“奴才，敬事房总管刘祥贵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公公？在敬事房当差几年了？”我并未叫他起身，而是缓缓开口，询问了起来。 “回娘娘话，奴才在敬事房当差三年，半年前才得皇上厚爱，得以当了这敬事房总管。”他的语气儿里虽有些献媚，却又少不得参杂了一股敬意。 “仅仅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便坐上总管的位置，可见你当真儿有点本事儿。” “奴才惶恐！” 我看着他把头埋得极低，心中不免感慨万分。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模样儿，竟连敬事房的总管也被换了一人。 “说吧，来坤宁宫有何事儿？”我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儿问道。 “呃……”刘祥贵略显尴尬，迟疑了片刻才道“奴才此番前来……是来请示娘娘，娘娘的绿头牌该何时挂上？” 言毕，他又赶忙加了一句“呃……奴才已经去过御书房。皇上说，后宫的事儿皆有娘娘您做主。” 我手指一顿，险些没被惊出内伤来。好一个擎苍！竟利用敬事房来试探我，要何时开始侍奉他？ 这……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擎苍而言，若同意把绿头牌挂上，未免也显得太迫不及待了些。可若不挂，又有了拿乔的意思。 一开始我便知道会遇到这个难题……可我却万万没想到擎苍这般聪明，竟然把它丢给了我！ 我暗自吞了吞口水，开口“刘公公既是敬事房总管，自然得负责安排诸事儿。这绿头牌该不该挂，难道刘公公心里没数不成。怎么？这敬事房总管的位置有刺，刘公公坐腻了？” 既然我跟擎苍都没法拉下脸去解决这问题，那便把它丢刘祥贵这倒霉蛋儿好了。反正……敬事房总管这位置……本身也不好坐。 刘祥贵一听，赶忙磕头高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表面儿上卑谦可怜至极，可心底却不免暗骂了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果然是天生绝配，一个是狐狸，一个是老狐狸，这谁也不好得罪啊！ “对了……”我随手拿起了一杯茶，假装不经意问道“本宫多年不管后宫诸事儿，很多近来的事物儿，都没法一下子上手。你且给本宫说说，这近段时日来，皇上来了后宫几次，又分别去了哪个宫里歇着？” 刘祥贵本还如苦瓜一样儿的脸，在听到我发问后，瞬间便又挂上献媚之色“回娘娘话儿，皇上平时大多都是独宿。若来了后宫，也大多是去延禧宫和几位新进小主的宫里。” “瑾贵人那头儿如何？”我想了想，便开口问起了毓秀。 刘祥贵听言，便又赶忙道“瑾贵人方入宫之时恩宠倒是不错，只是近两年来，逐渐弱了下来……”说到这，刘祥贵又有些迟疑“不过……每隔一两个月……皇上也总会去瞧她一次的。” 　　☆、384.第384章 总管也难当（四） 待敬事房的人走后，我才命人打开了那箱子刘祥贵听言，便又赶忙道“瑾贵人方入宫之时恩宠倒是不错，只是近两年来，逐渐弱了下来……”说到这，刘祥贵又有些迟疑“不过……每隔一两个月……皇上也总会去瞧她一次的。” 哎哟喂，这瑾贵人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耶，还好我反应快，否则还不知要怎么收场。这皇上虽然不在芙蓉轩过/夜，也却也是去瞧过瑾贵人的。说起来，我也不算欺瞒了皇后娘娘。 我见刘祥贵一副冒了冷汗的模样儿，心中不免好笑，我什么时候儿起，竟那么让人恐惧了？ 想着，开口又问“安贵妃那头儿如何？” “回娘娘，皇上偶然会去景仁宫用膳，但却鲜少在那儿过/夜。”言毕，又见刘祥贵着急开口“娘娘，今日奴才过来之时，早便给娘娘准备了这几年来敬事房记录各宫侍寝的册子。” 说罢，只见他朝着坤宁宫外拍了拍手掌，便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太监！早早便备下了记录册。一开始他不拿出来，不过是一时拿捏不准我的心思。后来，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他，他便顺势献了个殷勤。 这一来讨好了我，二来也不因他的出口而得罪其它妃嫔。反正这册子是坤宁宫要看的，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 嗯……这下一来……他没捧着谁，也没踩着谁，倒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你倒会办事儿”我看着一箱子保存完好的记录册，便道“起来吧。” “奴才，谢皇后娘娘夸奖，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儿！”言毕，他便小心翼翼起身。 可再如何谨慎，我依旧看到了他脚步的酿跄。看来，我倒是让他跪得久了些。 “这些册子待本宫看完后，自会让人给你送过去。”说罢，我便转过头去对花柔道“花柔，给刘公公赏。” “是，主子。”花柔早早便准备了一袋银子，只等着我下令。 刘祥贵看着那一袋鼓鼓的银子，那份量，足足有五十两之多。五十两啊，这后宫之中，要坐到正三品婉仪、修仪的位置，才能每月领上五十两的月例银子。这皇上娘娘，可当真大方！ “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赐！” …… 。整整五年，一年十二册，共六十册之多。我一本一本的翻着，犹如一个局外人，看着深宫里的女人时而这个得宠，时而那个得宠。 也不知她们这些年过得艰辛与否，又是怎样去争宠固宠。总之，看着那一本本册子上的侍寝数目，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戏一样儿，痛快！ 说到底，其实擎苍到后宫的次数并不算多。大多时候儿，他要么在御书房彻夜处理政务，要么一人独宿在养心殿里。 安贵妃震慑后宫，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得宠。而是她的资历最深，名声最望，也最能得皇上尊敬。 其实，这宫里除了几个我未见过的新进小主外，近两年最得恩宠的便是那有了三皇子的甜贵嫔和唐婕妤。 至于毓秀……她的入宫不过是让这紫禁城里多了个可怜人罢了。 　　☆、385.第385章 母凭子贵晋升修仪（一）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 天气儿转冷，毫无意外的又飘起了雪。 “主子，听闻……今夜太和殿要设宴。”小允子进来，小心翼翼道。 “哦？这宫中可有什么喜事儿，居然没人来知会本宫一声！”我瞟了小允子一眼，冷冷道。 看来，这宫里的人还是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啊。 也难怪，这些时日是我自己沉浸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大半个月前，念忆因天气儿突变得了风寒，好在在我/日/夜的悉心照料下，她如今才又得以活泼乱跳。 可当时，她整日咳嗽得厉害，我彻夜衣不解带的在身旁照顾她，看着她一张小脸红得跟个熟螃蟹似的，便心疼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多余的事儿？ 虽然我下了懿旨让内务府易主，也见了敬事房的刘祥贵，拿了侍寝的记录册子。甚至，连擎苍都说后宫的事儿由我做主。 可因着念忆的事儿，我并未真正接手后宫诸事儿。那些妃嫔，也并没有前来请安拜会。 哦……敬妃和柔婕妤似乎来过，只是我当时心系念忆，把那二人给拒之门外了。 可……安贵妃啊安贵妃，你怎么能这般不懂事儿呢？ 我不去主动要权是我的事儿，可你任由事态发展，凡事儿绕过我而去处理，便是你的不对了！ 以前是我不愿意出这坤宁宫的宫门，你要如何，我随你去！可如今，太和殿设宴的事儿我居浑然不知！看来，在你心里，我这个皇后是没有一点威严了？ 小允子见我脸色阴暗，便低声儿道“回主子，听闻是延禧宫的那位，被册封为了正三品修仪。正巧，今日又是她的生辰。安贵妃那头为了好事成双，竟是匆匆忙忙的便办起了宴席。听说不止是后宫妃嫔要去，就连文武百官都出席了。” 我蹙眉冷笑“修仪？呵，想不到当年那个毫无形象，在除夕夜宴上放肚大吃八碗辣面儿的女孩儿，竟还能爬上了修仪的位置。” “主子不必气恼，甜修仪的家世不高。她能坐到正三品的位置想来也是因为有了三皇子，母凭子贵的缘故。”小允子在一旁低声儿安慰道。 “好一个母凭子贵！”我撇了小允子一眼“家世不高又如何？只要皇上愿意，随时都可以晋升她父亲的官职。父亲的官职上来了，她难道还怕位列不了妃位？” 说罢，我言语间不免又多加了几分讽刺“退一万步，哪怕她一辈子家世都不高也是不打紧的。现在她无法问鼎高位，谁知日后如何呢？她可是有儿子的人啊，若她的儿子坐上了那把龙椅。你说，太后的位置是她的，还是本宫的呢？” 小允子一听，赶忙急言“主子恕罪，都是奴才考虑不周！” 嗤笑一声儿，便冲小允子道“你又有什么罪？” “奴才差点误导了主子……”小允子低头，赶忙认错。 我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抚着护甲“本宫心如明镜，又岂是你能随意误导的？” 　　☆、386.第386章 母凭子贵晋升修仪（二） 我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抚着护甲“本宫心如明镜，又岂是你能随意误导的？” 小允子听言，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儿“主子……是奴才愚昧！” “本宫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是想安慰本宫罢了。”说罢，便又道“去让巧慧给本宫准备衣裳，既然咱们与甜修仪是老相识了，自然要去给她道贺的。” 或许以往我会为了顾全大局而隐忍，可如今，绝不！ 我所处的位置本已是高处不胜寒，若再让人随意忽视践踏了去，那才是真正的没本事儿！ 安贵妃……甜修仪……既然你们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便做点什么，让你们能察觉我的存在好了。 “是，主子，奴才这便去办。” …… 巧慧方把衣裳拿了出现供我挑选，正在犯难之际，便有两个小身影儿手牵着手入了殿内“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我不用转头去看，便知道那是我的云鹤和念忆。 今日，云鹤可是费心打扮了一番。我仔细打量折他，竟是瞧不出半点纰漏。 许是因云鹤自小便练武，拉扯的筋骨的缘故，他比同龄的孩子要高挑一些。欣长秀雅的身材，像足了他的父皇。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的盘龙镶边。腰间系了由玉石连成串的腰带，手持了一把紫檀木做柄的折扇。 小小的年纪，当别人都还拿着糖葫芦和小鼓玩具的时候儿，他已经是正义和邪恶的化身。 正，自是因血脉的缘故，秉承了擎苍。 邪，许是因和慕容逸辰相处得了久了，多少也被沾染上了一些蛊魅。 而念忆，小小的脸庞清雅秀丽。柔顺的青丝齐腰，并不梳髻。只是把两边儿的几缕发分别编成了一股麻花辫儿。然后，再把所有长发用一根粉色的薄纱系成一个松垮慵懒的小马尾。 再在薄纱打结处斜插一支小巧玲珑的彩蝶簪，留下长长的薄纱丝带随风飘舞。加之她今日穿得素净，一件粉红色的小宫服，外披着素白色的毛绒貂皮。白色的绣花鞋，腰间玉佩上的铃铛叮当的响着，周身上下灵气儿逼人。 我蹲下身子，轻轻哄着两个孩子“鹤儿，忆儿……今日，母后要带你们去见太和殿的宴席上见父皇和众母妃。可得乖乖的，不能闹事儿，知道吗？” 云鹤把头偏向了一边儿，十足高冷。而念忆呢，却如同捣蒜般的点头“嗯嗯！母后，只要你肯带忆儿出去玩，忆儿一定乖乖的，不给母后惹麻烦！” 我无奈摇头，这丫头，不惹麻烦……才怪了呢！ “你就那么想出去玩儿？”我点了点念忆的脑门，微微吃味儿道。 念忆鬼精灵的转了转眼睛“哎呀母后，咱们宫里的人忆儿都认识了……就连前些日子才到坤宁宫的宫人忆儿都跟他们玩开了呢。老跟同一伙人玩，有什么意思嘛……” 我叹了口气儿，念忆这丫头！哪里是跟人玩了？分明是她玩弄了别人。 　　☆、387.第387章 抢夺风头（一） 我叹了口气儿，念忆这丫头！哪里是跟人玩了？分明是她玩弄了别人。 这坤宁宫里的人啊，都被她的恶作剧给整蛊怕了，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儿，老远躲开了去。 她如今是既孤独又寂寞，恨不得赶紧出坤宁宫去，找一些人来以供她玩乐。 这祖辈们都说，男子应当有担当，女子应当柔若水。我这两个孩子，云鹤倒是随了心意了。只是这念忆，却怎么也跟那柔若水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啊，仔细想来，这念忆倒是跟我小时候儿的性子极为相似。 父亲不在，若是父亲在此，他定是要把念忆宠上天的。 …… 当我带着孩子来到太和殿的时候，已是晚了整整半个时辰了。那守门的太监应是宫里的老人了，见了我的仪仗遥遥而来，便瞪大了眼睛。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许久了才想起要去通报。 我只挥了挥手，便阻止了他。 我在门口站立着，看向擎苍的方向。他，如今正坐在高位之上，满脸的意气风发，而他的身边儿，竟是坐着甜修仪。 是甜修仪啊！哪怕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也没有让位分比她更高的安贵妃和敬妃，分两边儿坐在她下首的道理。 她如今，到底是有多得意，多猖狂！ 我深吸口气儿，弯下腰指了指擎苍，附耳“鹤儿，他便是你的父皇了。” 云鹤愣愣看了半响，把擎苍与甜修仪所有的亲密呢喃尽收眼底。然后对着我轻轻“嗯”了一声儿。 冷淡，又无情。 可是，不管他伪装得再好，他依旧是一个孩子啊。他眼里的失落和朦胧，我皆看在眼里。 …… 云鹤陪在我的身侧，只待我一声儿令下，便随我入了这太和殿去。而念忆呢，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儿，早早便拉着花景花柔已遛进了人群里。 “鹤儿，记住母后与你说的话儿了吗？”我看了一眼云鹤，再次确认。 云鹤抬起那张倔强的小脸，道“母后放心，儿臣全都刻在脑里了。” 太和殿内。 擎苍高高坐在龙椅上，旁边坐着的甜修仪，早已没了往日的清纯模样儿。 我仔细瞧去，一身淡紫色打底的宫服，胸/前和裙摆的芍药是用金丝绣制而成。她时而与擎苍低语儿，时而与众妃嫔惺惺作态。整个人行言举止慵懒妖艳，勾人魂魄。 她梳了一个朝天鬓，发髻上斜插了碧玉色的五尾凤钗。垂下的一边儿流苏，雍容华贵之间又增添了几丝柔情。 放眼望去，底下的人，表面儿上对她倒还算恭敬。就连安贵妃在和她闲聊的时候儿，脸上，也没半点不妥。 我握紧了云鹤的手，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若我不出这坤宁宫，还不知道，原来敬妃的处境是这般的难。 像甜修仪竟这样儿的人，哪里是一个正三品的修仪啊！若不知的人，怕都得尊称她为一声儿皇后娘娘吧？ 是啊，当年那个奉吃食第一的纯真女孩，如今的甜修仪，她竟坐在了凤椅上！ 　　☆、388.第388章 抢夺风头（二） 是啊，当年那个奉吃食第一的纯真女孩，如今的甜修仪，她竟坐在了凤椅上！ 凤椅，那是我的位置！ 擎苍啊擎苍，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爱我，可你现在又是如何做的！ 这宫里，素来便是皇上说了算。以往，不管有什么宴席，只要皇上点了名儿，那不管位分再高的人，也只有往一边儿让的份儿。 可是，再如何让，也没有把贵妃安排在下首道理。更不可能，让一个妃嫔，轻易的坐上那把凤椅！ 哪怕这个宴席是安贵妃亲手安排，哪怕她准备得再匆忙，也不可能出了这个差错！ 擎苍，你这般，让我的脸面儿往哪放！ “今日修仪姐姐双喜临门，这福气儿啊，真真儿是扼杀嫔妾们了。嫔妾在此敬修仪姐姐一杯酒，愿修仪姐姐往后能心想事成，事事顺心顺意。” 说话儿的一位身形苗条，长发只轻轻用丝带挽住披于背心的女子。穿了一袭米白色的宫装，裙摆处的红玫瑰把她映更是粲然生光。 只看她背影儿，便觉得她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瞧见她方当韶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这后宫之中，皇上的嫔妃，能不扎发髻的，除了我外，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庄嫔可说笑了”甜修仪掩嘴儿一笑“若轮到福气儿，谁又你更甚呢？” 那女子听言，身子一愣，便神色敛敛了起来。 我心下暗自有了计较，原来，这女子便是侍寝册里得意一时的庄嫔。照着眼前的局势儿是，庄嫔似乎有意讨好甜修仪。可甜修仪却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种拒庄嫔于门外的感觉……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缘故？ 正思虑之间，一个抬眼看去，便瞧见敬妃给舞嫔使了个眼色。 “修仪娘娘又何必谦虚呢，若轮到福分，其实还是您最甚。咱们这些姐妹啊，平日里想见一眼皇上那是极难的。” 果然，舞嫔在得到了示意了，随即站了出来“日后啊，指不定这皇后的位置可就是修仪娘娘的了。待三皇子再大些，说不准还能封个小太子当当，皇上你说是不是？” 我听了舞嫔的话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舞嫔的嘴巴，还跟当年一样儿。只是她的话虽不好听，但有时候儿却是有大用处的， 就好比现在，她表面上看是捧着甜修仪，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甜修仪，无论她如何有福气儿，也得记着自己的身份儿。 修仪的上头且不说各妃贵妃，就单单说皇后一位，便是她想也不必想的了。她被人压着，她的儿子上头，也被人压着。这事儿若不提点出来，旁人怕是都要忘了坤宁宫里的皇后和太子殿下了。 还未等擎苍开口说话，柔婕妤便适当的接了这茬“舞嫔还是和当年一样儿，有话说话！只是口直心快是好事儿，但也要懂得避讳才是。” 说罢，便见柔婕妤瞟了一眼甜修仪的方向“若让皇后娘娘知晓了有人心存它念，还不知要如何闹心呢。” 　　☆、389.第389章 抢夺风头（三） 柔婕妤瞟了一眼甜修仪的方向“若让皇后娘娘知晓了有人心存它念，还不知要如何闹心呢。” 好！好一个柔婕妤！她口中心存它念的旁人，除了甜修仪便再无他人。 擎苍素来便知晓舞嫔口无遮拦，并也没怪了她的意思。只是听了柔婕妤的话后，便点了点头对舞嫔道“柔婕妤说的对，舞嫔啊，你这张嘴儿，得把把门才是。” 甜修仪见擎苍发话，便柔柔启唇“是啊，舞嫔这话儿说的有失礼数。听闻近些时日皇后娘娘脾气儿不好，这话儿若让皇后娘娘听见了，可不是要误会于本宫？” 整个宴席，皆是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的明争暗斗。在座的文武官员虽对此不适应，但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不耐之色。 我看着如花般缠烂的甜修仪，实在想不出我何时得罪过她！ 甜修仪啊甜修仪！你一言一语都表现出无心后位，以我为先。可实际上，你却是当着文武百官和众妃嫔的面儿坏我贤良名声儿。 也罢，你便任意坏去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当一个闻名天下的贤后！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有吃就吃有喝就喝，老提皇后做什么？”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儿响起。 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灵气逼人的可爱女/娃/娃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皇后招你们惹你们了？知不知道背后说人坏话儿，是不对的呀！” 众人纷纷愣住，看着那连嘟嘴叉腰都可爱至极的女孩儿，面面相窥。 这小娃子是谁？年纪不大，满嘴的奶/味儿还未脱咧，就这般得意。再看看那女/娃/子的容貌，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这般年纪便如此出众，长大后还了得？ 云鹤看到念忆又开始胡闹，无奈摇了摇头“母后，忆儿又犯病了！”说罢，便松开了我的手，朝太和殿里走去。 “忆儿，你这是作什么？”云鹤快步上前牵住念忆的手，一副小大人模样儿。看着念忆的眼神，皆是一片春暖。 众人还未从那小女/娃的出现中缓过神来，这又来了个小男娃！这小男娃与小女娃长得极像，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 “皇兄！她们老在背后嚼母后舌根子，我得教训教训她们！”念忆偏了偏脑袋，便撒娇道。 等等！忆儿？皇兄？母后？又长得极像？难不成……这是坤宁宫里的小太子和长公主！ “胡闹”云鹤宠溺的抹了抹念忆的头，若是往常，他一定会如了念忆的愿。可今日，那么多的人瞧着，他只有装作乖巧“她们哪里是说母后的坏话儿了？她们不过久了未见母后，想着她罢了。” 说罢，又道“况且，这些人都是咱们的长辈，可不得无礼造次！” 念忆嘟着嘴眨了眨眼，嗯？皇兄今日好生奇怪！ 只是，聪明如她，自不会在关键时刻拆了自家皇兄的台。于是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好吧，长辈就长辈！我错了还不行嘛，就当我道歉了！” 　　☆、390.第390章 抢夺风头（四） 于是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好吧，长辈就长辈！我错了还不行嘛，就当我道歉了！” 众人听言，不免纷纷低语了起来。 这小太子和长公主还是第一次露面。没想到，坤宁宫的那位把两个孩子调教得这般好。 一个，谦卑有礼，知晓进退。一个天真缠满，知错能改。 我看着众人被他们兄妹俩唬得一愣一愣的，便不免觉好笑。看来，是时候儿该我出场了。 “鹤儿，忆儿！你们怎么先跑进来了？这般不懂礼数！”我缓缓踏步而入，嘴角儿挂着适当的弧度，一言一行极为优雅“可拜见父皇跟各位母妃了？” 言毕，我已经走至大殿中央。微微屈身，便道“臣妾请皇上金安。” 擎苍迅速起身虚扶了我一把，脸上并未有任何惊讶之色“来了。” 众人见此，纷纷回神“臣等（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管得宠与否，是否时刻出现在众人眼前，我依旧高居皇后之位不是么？该有的，总少不得我的去。 “平身。”我回过身，镇静开口。 “谢皇后娘娘！” 念忆瞧见我总算得了空，便迅速朝我跑来“母后母后……方才母妃们都在谈论你呢……她们可惦记着你了。” 奶声奶气儿的嗓音，带着兴高采烈的语调。短短的几句话，便不断的在太和殿里回荡。 众人脸色微微尴尬，果然是童言无忌啊。众人惦记的哪里是皇后，分明是皇后的位置。 “哦？”我微微挑眉“不知，众位姐妹都谈论了些什么？若本宫知道大伙儿都惦记着本宫，早便该出来与大伙儿聚上一聚了。” 我话音柔柔落下，一时间，整个太和殿恰雀无声。 擎苍见此，便拉着我的手上前“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众人听言，都尴尬不已。 今日是甜修仪的生辰，又是她册封晋升的夜宴。方才，甜修仪坐的正是皇上身边儿唯一的一把椅子，且还是凤椅！ 这下……皇后娘娘该如何是好…… 我只静静站在原地不动，转身望着甜修仪，不言不语。擎苍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现下，他不仅不开口帮我，也没开口帮她，而是摆出了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儿。 哎哟喂，擎苍这皇上当得，也越发调皮儿了！ 我扬起凤眼瞪了瞪擎苍，便听到甜修仪略带懂事儿的声音响起“哎呀，都是嫔妾不懂事儿。”说罢，只见她缓缓起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让座。” 言毕，便讽刺一般的看着我。 甜修仪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有的人面露佩服，好一个甜修仪，竟当面给了皇后娘娘下马威，看来，这甜修仪当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有的人则是轻视，不愧是小门小户家出身，竟仗着皇上的宠爱如此尊卑不分！ 而更多人，其实是带着看戏的心态。 一个恩宠正浓，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人若掐了起来，那场面儿，可不要太有趣儿了才是。 　　☆、391.第391章 抢夺风头（五） 面对着甜修仪的下马威，我并不打算隐忍。你既然都不给我脸面儿了，我何苦被这皇后的身份框架，而给你脸子瞧呢？ 我修长的手指抚过那把凤椅，绕着它往后走去，却并不坐下“想来，甜修仪是乐糊涂了，所以才忘了本宫的身份儿。本宫是这六宫之主，整个后宫所有的东西都由本宫支配。” 说罢，我便敲了敲那张凤椅“特别是这一张椅子，自古以来只有天子的正妻才得以入座。这……既不是甜修仪你的位置，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甜修仪你让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儿。看来，这皇后娘娘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好玩儿了，当真儿是好玩了。 而擎苍，乐得自在。只见他拿起了一个橘子，不断的引/诱/着离他不远的念忆，丝毫没把我跟甜修仪的明朝暗讽放在眼里。 甜修仪本以为我会为了保住贤德之名而隐忍不发，可她万万没想到，我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她嘴角轻扯“娘娘，嫔妾口无遮拦，嫔妾知罪。” 说罢，又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儿“嫔妾也知晓以嫔妾目前的身份儿，配不得坐那凤椅。可今日的宴席准备得匆忙，一时之间竟找不得别的椅子。皇上呢……又喜欢嫔妾坐他身边。嫔妾也是无法啊……” 言毕，她便用手绢轻轻捂住嘴角，呵呵笑了起来“倒是嫔妾冒犯了……嫔妾给娘娘请罪。” 瞧瞧，好生张狂！ 我心下冷笑，甜修仪啊甜修仪，你以为我在坤宁宫几年，就治不了你了？你以为你生了个三皇子，便能宠冠六宫了？当真是痴人说梦！ “既然甜修仪已经知道自个儿错在何处，本宫也不好抓着不放。”说罢，我便朝着巧慧使了个眼色。 巧慧见此，赶忙朝着殿外喊了句“搬进来！” 话音方落，便瞧见两个太监抬了一张孔雀椅子进来。 待椅子落地，我才缓缓开口“本宫素来不喜欢坐别人坐过的椅子，怕脏。”说罢，我便坐到了那张孔雀椅上“所以，那张凤椅，本宫还是让给你坐吧。” 若说到让？这整个后宫里，只有我有资格把不要的东西让出去！ 甜修仪见我有备而来，稍稍愣了愣才又嚣张道“娘娘……这不妥吧？那毕竟是凤椅……” 我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女人，当着擎苍和文武百官的面儿，竟能狂妄至此！特别是她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跟我有着深仇大恨，要活生生把我吃了去！ “无碍”我轻轻开口“正妻便是正妻，妾侍就是妾侍。虽都是同一个夫君，可皇后与修仪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过是一把椅子罢了，你坐了，也代表不了什么。” 言毕，我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儿道“优雅高贵的血液与身份儿本便与生俱来，麻雀坐了凤椅不会变成凤凰儿。而真正的凤凰，也不会因为坐了一把旁的椅子，而变成麻雀。” 甜修仪见我竟当众如此羞辱于她，整张脸被气得一阵红又一阵白。 　　☆、392.第392章 抢夺风头（六） 甜修仪见我竟当众如此羞辱于她，整张脸被气得一阵红又一阵白。 “娘娘说的是……”她忍了许久，终是没能忍住“只是如今世道不同了，这天底下啊，只要肯努力，野/鸡都能变凤凰，更别说麻雀了。” “够了！”擎苍见甜修仪越说越离谱了起来，便严厉呵斥她道“甜修仪今日高兴，怕是喝多了。” 甜修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 “下去，找个位置坐着！”擎苍未等甜修仪把话儿说完，又厉声儿开口。 甜修仪心有不甘，转身之前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几年不见，这慕容毓卿竟当真变得不一样了！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真是让人无可招架！ 我看着她一脸的不甘，心里痛快儿极了！就在她憋红了脸从我身边儿走过之时，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儿，朝她吐出了两个字“蠢货！” 甜修仪身子一颤，猛然停住了脚步，朝我望来。 而我，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静静的抚/摸/着手上的护甲。 她可不就是一个蠢货么？纵使她母凭子贵，如今再如何得宠，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今夜的宴席宴请的除了后宫诸人，可还有文武百官啊。当着百官的面儿如此尊卑颠倒的对皇后不敬，丢的，可是擎苍的面儿。 甜修仪，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可奈何你步步紧逼，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既然你做初一，那我便做十五。你不在人前儿给我留面子，我便让你连/屁/蹲儿都没地儿放！ “儿臣云鹤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云鹤见场面总算安静了下来，这才拉着念忆上前，恭恭敬敬开口请安。 “好好好，真是朕的乖孩子！”擎苍甚为欢喜，细细打量着两个孩子，越打量越喜欢。 可这心里喜欢的同时，不免又有了几分内疚。这些年，的确是自己忽略他们母子太多了。 云鹤还算老实，可念忆却不让人安心。 念忆虽人小，但心里如明镜儿似的。她并未规矩行礼，而是张嘴便朝擎苍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不是欺负我母后来着？” 擎苍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念忆会当众问出这话儿来“你母后这般厉害，谁敢欺负了她去？”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这忆儿跟阿卿实在太像了！哪里是甜修仪欺负了阿卿，分明是阿卿欺负了人家才对。 “我不管！你为什么不帮我母后说话儿？”念忆把双手交叉于腰后，一副小大人模样儿开始发难。 “那是因为……父皇知道你母后能自己搞定啊！”擎苍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哼！”念忆一把把头偏开“亏你还是皇上，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说着，便用那肥嘟嘟的手指指着我“她能不能搞定那是她的事情嘛，你帮不帮她说话儿那是你的心意嘛！” “噗”的一声儿，在场的众人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长公主当真儿是童言无忌，有意思得很！小小的人儿，道理还懂得不少。 　　☆、393.第393章 抢夺风头（七） “噗”的一声儿，在场的众人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长公主当真儿是童言无忌，有意思得很！小小的人儿，道理还懂得不少。 擎苍被自己的闺女当众说教，不仅不恼，反而有了一股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好好好，忆儿说的对，这一次便当是父皇错了，如何？”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让人欺负我母后了？嗯……你会不会帮我母后说话咯？”念忆可没那么好哄骗，她就跟一个小狐狸一样儿，一步一步的引着擎苍这只老狐狸入洞。 擎苍满脸带笑“帮帮帮，来，过来让父皇抱抱！”说罢，便一脸慈祥的朝着念忆张开了双臂。 这些年来，我过错了两个孩子太多太多。哪怕我对他们的冷落，皆是出于一种保护。但是，看着阿卿把他们教得这般好，这般可爱。我竟是忍不住对他们冷起脸来！罢了，今日，便让我这个做皇帝的也任性一次。 念忆半信半疑“好吧，看你知错能改的份儿上，我便给你一个台阶下！”言毕，便又瞬间化身为一个小疯子，完全不顾礼数就往擎苍怀里扑去“父皇！父皇！嘻嘻……” 那笑声儿伴随着她腰间的铃铛，泠泠作响，动听极了。 甜修仪坐在下首，看着擎苍与念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温馨模样儿，心里，更是嫉恨无比。 好一个慕容毓卿，竟把女儿教得这般狡猾！天真灿漫，童言无忌之间，竟是一言一语都不忘打我的脸！ 今日，是我的生辰！是我册封的好日子！你们母子三人，竟联合起来给我难堪！ 慕容毓卿，你真当是不简单啊！当年我把你当成姐姐，以为你会跟安姐姐一样儿心疼的。可没想到，你最后竟因为我有了身孕而妒恨我。我那么信任你，你却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防着我！ 若不是安姐姐后来细细分析于我听，又见她慢慢远离了你，我到现在都不会相信，你竟有着如此蛇蝎心肠！ 呵……当年你害我落胎儿一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没想到，你如今竟又变本加厉了起来！ 你以为，你把事情推给别人，然后杀人灭口，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了？哼，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 众人原本探不清楚擎苍的心思，可如今，看着这舐犊情深的场景，心中多少都有了数。 于是，众人纷纷跪倒再地大喊“臣等（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鹤见此，小小的身子上前一步，双臂伸开“众卿家平身。” 众人心中一惊，好生强大的气场“谢，太子殿下。” 擎苍微微勾唇“鹤儿真真儿是有朕当年的风范！” “是啊，太子殿下必定能承皇上品行，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储君！”众人见此，不免奉承了起来。 “是啊，瞧瞧太子殿下这气势，就是与寻常的孩子不同！” “那是，我瞧你是喝多了，这可是太子殿下，能与旁人相同吗？” 　　☆、394.第394章 太子殿下初露锋芒（一） 擎苍见着众人皆对云鹤赞不绝口，心中也不免得意了起来。 鹤儿，父皇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护着你。你要好好听你的母后的话，好好学习治国之道，成为一代明君！ 就在众人阿谀奉承之间，有一太监突然慌张跑来“皇上！五百里急报，观宁国的太子明后日就会抵达京城！” 擎苍听言，锁紧了眉心，一改方才的高昂兴致。 众大臣连连摇头“这观宁国的太子此次前来，怕是不好对付啊。” 云鹤撇向那位开口说话儿的大臣，往前一步便作揖道“敢问大人，不知这观宁国的太子，如何个不好对付法？” 云鹤此话一出，语惊四座！这……这太子殿下当真只有五岁么？他不仅言行举止成熟稳重，就连抛出一个问题都气势十足。 在场的人，不仅仅是妃嫔官员，就连擎苍的脸上，都显现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着云鹤那张与自己小时候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擎苍心里五味杂陈。 先前说话的大臣见擎苍没有表示，便开口道“回太子殿下，这观宁国与我东陵一向面和心不合。前些时日，咱们东陵国抓到了一个观宁国密探。 岂料，就在逼供之际，那密探却宁死不屈，服毒自尽。这一次观宁国太子前来，相比便是为了此事儿。” 听完了那大臣的话儿，云鹤小小的脸上多了一份了然。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那么，可查出那名服毒自尽的密探与观宁国太子的关系？” 那大臣一愣，原本他回答云鹤的问题不过是为了给云鹤一个台阶下。可他完全没想到，这年仅五岁的太子殿下不仅不顺势而下，反而迎面而上，继续问了过来“回太子殿下，并无什么特殊关系。” “如此，便没什么好疑惑的了。”云鹤点了点头，便细细分析道“单单为了一个密探，那观宁国太子此番前来，多半是来生事儿的。而这个密探的死，不管原因如何，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 众大臣听言，面露惊讶之色。好一个太子殿下！果然出乎意料。且不管他有没有好的法子，只看他年仅五岁便能条理清晰，便已是极其难得的人中龙凤了！ “太子殿下说的是！” “众爱卿可知晓，那观宁国太子的品性？”云鹤想着，又开了口“母后常说，但凡一个人活着总有他的弱点。咱们只要找到那观宁国太子的弱点，便是赢了一半！” 我瞧着云鹤那小大人模样儿，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幸福。这孩子，自个儿出风头便罢了，非得把我拉上。 他倒是想着让人瞧得起我，觉得我教子有方。可……我现在在众人眼里，可是魔鬼的化身啊！ 这一次，只见另一个大臣弯腰站了起来“回太子殿下，观宁国太子，年满双十，有一太子妃和无数姬妾。传闻，他好/色/好酒好斗。” 云鹤点了点头，便道“想解决这问题其实并不难！既然是观宁国太子，来到京城咱们自然是要设宴款待一番的。” 　　☆、395.第395章 太子殿下初露锋芒（二） 云鹤点了点头，便道“想解决这问题其实并不难！既然是观宁国太子，来到京城咱们自然是要设宴款待一番的。” 说罢，又见云鹤朝着擎苍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届时咱们可以叫上宫中的舞姬，在太和殿里设宴。他若是存心让我东陵国难堪，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擎苍一把扯过云鹤，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今日，他看着云鹤如此成熟的作风，心里当真是怕极了。他怕，怕错过云鹤的成长。怕他若再不抓紧时间心疼云鹤，抱抱云鹤，云鹤便会转眼长大。 待云鹤成长到了不再需要父皇的时候儿，他便是再如何想宠着他，也是晚了。 “哦？鹤儿告诉父皇，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管怎么说，那密探的确是在咱们手上没的。若观宁国不知还好，可偏偏他们便知晓了这件事儿。那，咱们便先陪个不是，以示大国之礼。 敬酒三巡后再适当提点几句，希望观宁国太子莫要为了此事儿与咱们生了嫌隙。 告诉他，咱们东陵的商贩与武士遍布观宁国各地，望观宁国能心胸宽大。能帮着照顾照顾那些远在他乡的东陵子民。” 云鹤话语方落，众人便纷纷呢喃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主意虽然简单，却实用得很！” “可不是？纵使这几年观宁国日渐强大，可与咱们东陵比起来，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更何况，观宁国的大部分经济皆与咱们东陵有关。若是咱们东陵把大部分在观宁国的商贩召回，恐怕他观宁国的经济命脉便会活生生被掐住！” “是啊，先给个糖果再赏个耳光！一来，不失大国风范。二来，也给他观宁国敲响警钟，让他们知道我东陵不是平庸怕事儿之国。” “嗯，特别是提到武士的那一点。若他观宁国执意给咱们东陵难堪，若两国发生冲突的话，他观宁国里的武士怕是不会坐视不管！” “是啊，没想到，太子殿下年纪不大，却能有这么一颗思虑周全的心思。这皇上与皇后娘娘，当真是教导有方啊！” 我细细听着，暗暗白了一眼那说话儿的大臣。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云鹤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的功劳！跟擎苍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吗？ 擎苍并不知我的想法，只欣慰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法子，却又是短时间内最有效的法子。心理战，一旦打赢了，受益无穷！ “好，好！鹤儿，不愧是我东陵国的太子，当真令父皇刮目相看！” 众人见此，再次跪倒大呼“皇上英明，太子殿下英明。” 这样儿一来，念忆可就不高兴了“哎呀！你们又不年轻啦，老跪老跪老跪，不累吗？我看着都累啦。父皇父皇，你快让他们起来嘛。” “哎哟朕的小祖宗，就你事儿最多！”擎苍半笑着把念忆抱了起来，对着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莫把公主吓着了。” “是，皇上！” 　　☆、396.第396章 坚强的人必定有脆弱之处 今夜的宴席，于旁人而言绝对是一个无法阻挡的意外！特别是甜修仪，明明是她的好日子，出头的却是我与我的孩子。 呵，还不知如今的延禧宫，是怎样儿一个场面儿呢！ 想必，这气儿是要怄上几日了。 …… 才换下衣裳入了浴桶，巧慧便走了过来“主子，都打听清楚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 巧慧上前一步“主子，那庄嫔的确有讨好甜修仪之意。只是听闻，甜修仪嫌弃她出身不好，便一直不大搭理她。只是这庄嫔也是个执着的，甜修仪越是对她冷淡，她便越要上杆子的往上黏。” 我轻轻嗤笑“看出来了……明明是一个极美的人，可在那宴席之上却满脸的献媚，当真是白瞎了那一副美貌。” 说罢，我又道“不过也不难理解，这后宫之中我自闭坤宁宫多年，唯有甜修仪膝下有一三皇子云帆，还颇得皇上宠爱。” 言毕，我又蹙眉疑惑“只是，让我不解的是，甜修仪的出身并不高贵。按理说她应与这庄嫔十分和得来才是，怎还会嫌弃于她？” 巧慧一听，便神神叨叨冲我道“主子，这您就不懂了吧？听闻啊，庄嫔入宫前曾是青/楼里的花魁。后来皇上把她带入宫后，便禁止任何人再提这件事儿。” 说罢，巧慧又好笑道“可就算不让旁人说，她的身份在这宫里啊，也已是人人而知的事儿了。” 我听言，心下冷笑，呵，花魁？擎苍啊擎苍，你说你也不常入后宫，怎会表现出如此的饥/不/择/食呢。 这天底下的女人，干净的你要，不干净的，你也要！ …… 沐浴过后，正想/上/床/歇着，以拂去今日一身的疲惫。可正巧这个时候儿，云鹤却在门外道“母后，您歇下了么？” 我微微一愣，便道“鹤儿？你进来吧。” 云鹤从不在这个时辰来寻我，因为他总是叮嘱我，让我早些歇息。现下，他破了例，必定是心里有事儿。 果然，知子莫若母。云鹤卸掉了平日里一身的清冷与防备，第一次跟一个孩子一般，冲着我道“母后，鹤儿今夜想与母后一起睡。” “怎么了孩子？”我蹲下身去，抱他拥入怀中“告诉母后，怎么就想跟母后待在一块儿了？” 云鹤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天气儿冷……” 天冷？云鹤他自小便睡在病床上，寒冬腊月从不吭声儿！若是真的冷，也只能是心冷！ “傻孩子！不许与母后撒谎！”我看着云鹤躲避的眼神，轻声儿呵斥。 可谁知，我的话才方落下。从不轻易落泪的云鹤竟是哭起了鼻子“母后，今日鹤儿才知道，父皇有那么多的女人。你说，父皇好几年都不来看咱们，是不是都把时间给了其他女人了？” 说罢，他又把脸埋入我的怀里“母后，鹤儿好生心疼你。” 我看着云鹤，心中如被刀绞一般。鹤儿……我可怜的鹤儿…… 他总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敏感，都脆弱。 　　☆、397.第397章 云鹤得盛名（一） 他总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敏感，都脆弱。或许是因为我从小便教导他，他是一个男子汉。所以……他才格外的坚强！ 云鹤见我只是抱着他，一声不吭，便神神叨叨道“母后你放心……我明儿个一大早就起来。肯定比忆儿起得早，不会让她知道的。”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云鹤，竟头一次觉得他的童真并未被深宫里的现实磨灭。这都什么时候儿，他居然还想着他的宝贝儿妹妹“好，母后答应你便是。” 这事儿啊，还当真不能让念忆那丫头片子知道了，否则，这坤宁宫里定是又要人仰马翻。 别看她年纪不大，那吃味儿的劲儿，可不必任何人弱。 …… 次日一早醒来，云鹤果然已经不在屋里。摸了摸/自个儿身边的位置，竟是冰凉一片。 这孩子，也不知是起了多早。 才想着，花景便进来给我更衣，说是云鹤与念忆已经来给我请安了。言语之间，还少不得打趣儿我几句。说我这母后，竟是起得比孩子还晚。 我看着花景越发没个模样儿，却又忍不住责罚她半分。在这幽幽深宫里，她这般的性子极其难得，我自是不愿去扼杀的。 收拾妥当出来，便瞧见云鹤面色如常的跟念忆站在正殿等我。给我行礼请安后，又一起用了早膳。早膳过后我又随意叮嘱了他们几句，才让他们各自玩耍了去。 后，又让小允子，小博子二人去各宫各院传口头的懿旨。大致的意思，不过就是为了延续皇室礼仪，从下月初一起，恢复坤宁宫每日晨省。 又让安贵妃与敬妃寻个得空的日子，把后宫的账本拿给我过目，该交接的事儿，便好好交接一下。 此懿旨一出，众人自能明白我的意思。这后宫的管理之权，我定是要收回来的！徒有虚名的皇后，我已经当够了！ 前些日子让内务府统计的数目，方才内务府那头儿已经送了过去。几年来少给月例银子和一应绸缎，也都有多无少的搬了过来。 此刻，我正在细细打量着手中的金丝线，便瞧着巧慧笑嘻嘻的过来“主子，好消息！” “嗯？”我用鼻音嗯了一声儿。 “听闻今日朝堂之上，人人对太子殿下赞不绝口呢。说什么……说什么太子殿下尚且年幼便聪慧懂事儿，是苍天护佑我东陵！又说公主性子灿漫，言语之间道理无数，小小年纪便有天人之姿，定是天仙下凡呢。” 我看着巧慧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无奈摇头“人家只随便夸了你家小主子几句，你便如此了不得了？” 从昨日宴席上的反响我便知道，他们兄妹俩必定会在前朝后宫，乃至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并不是我认为我的孩子有多了不起，而是他们碰巧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儿，表现得极为出色。 那些当官的，无论是从官多年或是方入朝堂，哪一个人的嘴巴是可以闭得严严实实的？ 　　☆、398.第398章 云鹤得盛名（二） 那些当官的，无论是从官多年或是方入朝堂，哪一个人的嘴巴是可以闭得严严实实的？ 就算官与官之间不通气儿，回到府里，经受了几句枕头风，不也一样儿跟正室妾侍闲扯了去？ 一人传，百人传，千人传。人人加以夸张渲染，云鹤与念忆的名声儿，便也就出来了。 “哎呀主子您不知道！”说着，巧慧又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有意封三皇子为小王爷吗？本来嘛，因为皇上宠着三皇子，那些大臣都是没什么意见的。可现在不同了……” 我听见巧慧说起三皇子封王的事儿，一下便来了兴致“如何不同了？” “主子，有了咱们家太子殿下，那些大臣哪里还瞧得上三皇子那种小/奶/娃？今日，听闻安贵妃的父亲上奏，说是皇上子嗣稀薄，望皇上能册封三皇子为小王爷。说啊，这样能增添皇室的福气儿，让皇上多子多孙。” 说罢，又听巧慧不屑道“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歪理，封王就能有福气儿，不封王就没福气儿了？不过啊，安大人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了一干人等的反对。说是三皇子年纪尚小，不适合过早封王。” 我听言，不免讽刺道“还不知那孩子日后是蛟龙还是真龙，便如此着急封王，可真是迫不及待呢。” 巧慧见此，便笑着在一旁道“是呢，主子。好在皇上并未遂了安大人的愿，驳回了他的奏折。” 主子的比喻当真是好，蛟龙与真龙，区别可是极大的。这蛟龙虽然拥有龙族血脉，但却只是一种水兽。它虽然跟真龙一般有强大的力量和高贵的身份，但却处处矮于真龙一截。 蛟龙若想翻身，便只有渡过重重难劫才能化为真龙。只是，既然化为了真龙，它的前身依旧是蛟。身份，地位，血脉，都不如真龙尊贵。这三皇子，若想成为真龙，也得看他日后的造化！ …… 景仁宫。 甜修仪本便因太和殿夜宴被抢了风头打脸的事儿怄气不已，后，又得到了懿旨，说往后每日都得到坤宁宫晨省！ 这也便罢了，如今，朝堂上竟还传来了消息，说皇上驳回了安大人的奏折。眼看自己的儿子册封王爷无望，她这心里，就如同被虫蚁咬噬了一般的难受！ 甜修仪这心里有着怨气儿，哪里还能坐得下？于是，连午膳都没用，便匆匆赶来了景仁宫。 “安姐姐！您如今怎么还能坐得住呢！昨日，坤宁宫那边儿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就连云帆封王的事情也因此搁浅！” 甜修仪看着淡定自若的安贵妃，心中着急万分“如今瞅着她的意思，又要把后宫管理之权夺走！难道，咱们还要坐以待毙吗？安姐姐，你一定得想个法子了！” 相较于甜修仪那热锅蚂蚁的模样儿，安贵妃倒是冷静淡然了许多，只见她吹了吹杯中的热茶，才启唇“云帆封王的事儿如今急不得，待过一段时日，本宫再和皇上商量商量。” 　　☆、399.第399章 惹恼甜修仪（一） 说罢，安贵妃又道“至于这管理职权……你都会说了，那是坤宁宫。她是皇后，本就是后庭之主。这权，她要拿回去，本宫又有什么法子？” “安姐姐！您可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去！”甜修仪满脸的委屈“若她当真得势，还不知往后要怎么对待咱们呢。难道安姐姐您忘了，她是如何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她又是如何打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罢，甜修仪又道“她心思歹毒着呢！以往她不对安姐姐您出手，是因为您与她亲厚。可这些年来，您也因为看清了她的为人而远离了她。她可不是傻子！她心里清楚着呢。保不齐往后她便会……算计到姐姐您的身上。” 安贵妃听言，低下了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脸色有些许阴沉，又有些许无奈“好了好了，本宫掌管后宫多年，岂容她说想收便收？只是她是皇后，这坤宁宫晨省是免不了的了。 但你别忘了，本宫还是安贵妃，手中还有着那协理六宫的权利。只要这权利在手，这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本宫也还能说得上话儿，也不算失势了去！” 说罢，安贵妃又安慰甜修仪道“你呀，也莫要着急去和她斗。她在坤宁宫多年不曾外出，对宫里的人和事儿都不如咱们清楚。如今她方一出来便闹了这般大的动静，想对付她的人多了去，根本毋须咱们动手。”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当年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就……”甜修仪说着，满脸便流下了泪水“当年我是多么信任她啊，除了安姐姐您，我最喜欢的人便是她了！可是她却……她却如此对我！” “熟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时，皇上没有一个子嗣儿！整个后宫就你与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也难怪她会做出这番糊涂的事儿！若她肚子不争气儿生了个女儿，而你却生了个儿子，你让她如何自处？” 言毕，安贵妃又叹了口气儿“甜儿，姐姐知道你心里对她有怨恨。可是再如何怨她恨她，现在也只有忍而不发这一条路！她如何做是她的事儿，再如何泼辣也不过是丢了贤后之名。 但是你不一样！如果你对她不敬，那可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她的心狠，我真不敢想象到时她会如何处置于你！” 甜修仪一听，倒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便忍了一口气儿，不再撒泼胡闹“安姐姐，你说的对。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我忍……我忍……” 说罢，甜修仪又赶忙开口“不过，我可以尽量忍着不去对付她！可姐姐若想让我尊敬于她，讨好于她，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慕容毓卿这个女人，先是装模作样讨喜，后是设计让我小产。现在，又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难堪，抢我风头，还害得我的孩子错失封王的机会！这新愁旧恨相继而来，我不找她清算便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还给她好脸子瞧！ 　　☆、400.第400章 惹恼甜修仪（二） “好好好，乖甜儿，姐姐知道。”安贵妃说罢，便叹了口气儿“回去吧，云帆那边儿，也得有人照顾着。” 见安贵妃下了逐客令，甜修仪也只有起身“是，姐姐，甜儿告退！” 待甜修仪的身影儿消失不见，安贵妃这才隐去了方才的宠溺与温柔，满脸都布满了愁容。 卿儿，五年了，你还是选择出这坤宁宫。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呆在里边儿，过着你安逸而幸福的小日子。 出来也好，太后娘娘若知晓你想通了，必定会十分欢喜。 只是……我与你二人……却再做不成姐妹儿了！当年，我与你联手对付了丽嫔，对付了淑妃，对付惠贵妃。如今，该轮到咱们二人一较高下了。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甜修仪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吧？她为何看着你，就好像看着仇人。呵呵，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是我就着当年唐婕妤的猜测将计就计，把脏水泼到了你的身上。 甜修仪原本是一个极其纯真的人，我并不想伤害她。可她错就错在，对你百分之百的信任！ 她原本明明是我宫里的人，我对她的宠爱如同宠着一个妹妹一般。就连她有了孩子以后，我怕太后娘娘会逼我对她动手，所以为了护着她，把她送出景仁宫。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对她这么好，日后，若出了什么意外，她定会对我言听计从的吧？ 可是后来，你被禁足坤宁宫，她一口一个卿姐姐的叫唤着你。卿姐姐怎么样了？卿姐姐在会不会受苦？要怎样儿才能把卿姐姐给救出来？为什么卿姐姐和知画姐姐会出事儿？ 甜修仪啊，这傻孩子！竟然为了你想要去调查罗家和慕容家的事情。最后，她竟然质疑起了我。她质疑我为何匆忙把罗知画宫里的人处死，质疑我为何不担心你，不去看你。 我看着她这般为你，心里实在是酸楚得很。于是，便告诉她，她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是你做的手脚。 处死罗知画宫里的人我有苦衷，是逼不得已！而我不去看你，则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秘密，与你起了争执。 孩子，果然是母亲最大的弱点。甜修仪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你知道吗卿儿，如今啊，甜修仪对我，忠心不二！而对你，却嫉恶如仇。 卿儿，我并不想害你，也不想与你作对。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我为了完成太后娘娘的任务，而做了推波助澜的事儿。 可是，那些事儿，说坏也不坏！至少，它们能让你成长！ 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有对立的那一日。 我对你，以往真的像是对一个妹妹一般。甚至，你得了皇上的恩宠，你有了身孕，你生下了双生子，你的位分比我高，你坐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我都没有嫉妒过你半分！ 只是……你偏偏……你偏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那一个底线，足以让我怨恨，让我疯狂。它把我心底的所有嫉恨与欲望全部激发……并且……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401.第401章 威严六宫（一） 仅仅几日，坤宁宫的门槛就被踏破了。曾经来往的，不来往的，皆就着这个时候儿给坤宁宫送来了大礼。 得罪过我的，说是自个儿以往不懂事儿，来赔罪。这未得罪我却想着讨好巴结的，便说是贺喜我重出坤宁宫。 对此，我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在这个宫里，那么多的女人，能冠以闻人姓氏，最终入闻人皇室谱的，只有我慕容毓卿一人。不为别的，只因妻妾之分，皇后与妃嫔之别。 她们宫里的那些个东西，都是从擎苍以及内务府的手里出去的。如今，她们又转赠给了我，无非就是从闻人家族的左边儿口袋送入了右边儿口袋。 我并不在意，全然一副不要白不要的阵势。好的东西收着，就算不用，也总比便宜了旁人。 一开始，倒是心里烦闷得很！ 到底是过惯了几年安静日子，还是不喜热闹的。可转念又想着，往后她们每日都得来晨省，这“热闹非凡”的日子啊，这才是刚刚开始。于是，又硬生生把心里头的不爽快儿给压了下去。 也罢了，反正有人阿谀奉承的说着好话儿，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贺礼拿到手软，热闹一些也无可厚非。 …… 十二月初一，是我坐后后位以来的第一次晨省。这一日，我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铜镜里的我依旧明艳动人，看不出半点疲倦和老态。 只可惜，比起宫中的年轻妃嫔，多少也是自愧不如的。看着那一张越发成熟妩媚的脸，心中不免又感慨了起来。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入宫七年多，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后位？孩子？说到底，失去的，远远比得到的更多罢。 “主子今日真美……”从不爱多说几句话儿的花柔，如今嘴巴也越发甜了起来。 我笑了笑便道“你这小嘴儿，也不知是跟花景学的，还是跟巧慧学的。” 今日的我，身着了一件淡紫色宫服。袖口绣着洁白的曲纹以作花边，胸/前是一朵朵盛开的百合。 盘了一个寻常的架子头，髻上除了别有粉蓝色的蝴蝶发饰和凤钗外，又掐了一朵百合别上，显得清新俏丽。 皓腕上戴了一只血色玉镯，透亮耀眼，一瞧便知是稀罕玩意儿。耳旁坠着一对弯月耳坠，晶莹剔透。 整个人瞧起来既繁复，又精致，既成熟妩媚，又聚满灵了气儿。 “主子，各宫的娘娘，小主都已经到了。”花景从外而入，在我身边儿提醒道。 “嗯……”我应了声儿，便用手轻轻扯了扯衣领，露出雪白细嫩的脖子。只见脖子上布满了一个个小小的红印儿，看着极为刺眼。 此时，正巧巧慧端着痰盂从一旁经过，便打趣儿了句“主子可真坏，这满脖子的红痕露出来，让其它的娘娘小主可怎么活儿？” “要奴婢说呀，咱们家主子就是厉害！”花景听言，也在一旁跟腔“待会儿出去什么话儿都不必说什么事儿也不必做，只要把脖子一露，就能膈应死她们！” 　　☆、402.第402章 威严六宫（二） 我听着，觉得好笑，便转头道“平日里疼着你们，倒越发不懂规矩了。如今，胆敢在背后议论起了小主来！一个个闲的，可是要本宫给你们分配的事儿，打发时光？。” “哎哟别呀主子！奴婢的错，奴婢的错。”花景赶忙狗腿似的认错，一脸的献媚倒是可爱至极。 我叹了口气儿，扶着花柔的手起身“走吧，去瞧瞧，本宫的那些姐妹儿！” 七年，我用七年的时间来成长，来了解宫中的事态，来读懂人心难测。 在知画姐姐离我而去的那一刻，对我而言，这宫里，再没有姐妹情深这一说。 平日里与我走得近的，要么是面和心不和，要么便是彼此都有对付所要利用的价值。姐妹之情，别开玩笑了，那不过都是客套话罢了。 “皇后娘娘到！”小允子尖细的声音儿在正殿响起，平静而没有波澜。但我知道，他的心底，其实是极其自豪的。 我一步一步走到凤椅旁，底下莺莺燕燕跪倒一片“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并不急着叫她们起来，只自顾自的坐下，又细细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都是自家姐妹儿，行那么大的礼作什么？都起来罢。” “谢皇后娘娘。”众人齐声儿高喊。 看众人依次按位份坐下，我才缓缓开口“出来好几日了，可奈何身上事物儿繁多，都未来得及跟众姐妹儿好好叙叙旧。” 说罢，便转头看向安贵妃。 今日的她着一身淡粉色宫服，宫服上绣有一朵朵的米/黄/色/的栀子花。 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灵蛇髻，髻上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略施粉黛，朱唇不点自红。整个人显得随意却不失典雅。 “安贵妃当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人人惧怕的时光，在你的身上仿佛都是倒着走的。”说罢，我便掩嘴笑道“这粉色的宫服啊，连本宫都不敢随意穿了。” 话音方落，只见花厅里的人神色各异。没错，我面儿上夸着安贵妃，可实际上，少不得有嘲讽之嫌。 安贵妃神色一闪，便淡笑道“瞧瞧你这张嘴巴，还是跟当年一样儿，最喜欢取笑姐姐。” 安贵妃依旧与我以姐妹相称，一言一行皆大方得体“此次啊，卿儿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皇上到底还是疼爱你的，你可不知，他多少次在景仁宫与姐姐说，他盼着你出来呢。” 说罢，便含着笑，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脖子。 众人见状，也纷纷顺势望了过来。那一脖子的红色痕迹，便这般在众人眼前一览无余。 我看着安贵妃，心下冷笑不已。安瑞锦啊安瑞锦，你想把众人的目光扯到我的脖子上，然后利用旁人的嫉妒，借刀杀人么？ 若当真是如此，那我倒要谢谢你了！无形之中助涨了我的威风，替我传达众人，我重获恩宠。 呵，若怕了你，这一个个让你们妒恨的绯红，我早便设法给藏了起来，你又哪里还能看得见呢？ 　　☆、403.第403章 威严六宫（三） 我倒要看看，谁最先忍不住，只因了几个红痕便想对我动手！正巧，我方出坤宁宫，也愁着没处立威呢。 我端正坐着，也不去故意遮挡“安贵妃说笑了，这皇上啊，对众姐妹儿的疼爱，其实都是一样儿的。” “瞧瞧瞧瞧，还是卿儿会说话儿！这话里话外谁也不得罪，倒是姐姐，嘴巴笨得很。”安贵妃扬着一脸的柔美，轻声儿道。 我听着她自称姐姐，听她一口一句唤我卿儿，心中便觉得厌恶至极！以往，到底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我的心太瞎！竟没发现，她的为人如此虚伪！ 安瑞锦，我曾那么信任你，你又是如何待我的？如今，我只要想起，因为对你的相信而搭上了知画姐姐的清白和性命，我便恨极了自己。 你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儿，与我论姐妹情深，难道就不觉得讽刺吗？ 若我没猜错，你如今一口一个卿儿，以过来人的身份儿与我说话。不过是在告诉众妃嫔，你掌管后宫多年，就算如今有了我这个皇后娘娘，你的身份儿和地位，依旧不在我之下。 呵！可笑，当真是可笑！ 你不是五年前的华妃，而我，也不是五年前的慕容毓卿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跟当初一样儿，事事尊敬于你，以你为先？ 好！你想凌驾在我之上，我偏偏，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哎哟，瞧贵妃娘娘这话儿说的多漂亮。要嫔妾说啊，这宫里最会说话儿的人，其实非贵妃姐姐莫属。” 一袭烟黄/色/的梅花宫服，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的绢纱，贵气儿之中又显身段窈窕。 是舞嫔。 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可张嘴闭嘴之间却能伤人于无形“一个人能在谈笑之间挑拨了众人的关系去，那才是真真儿的厉害。” 舞嫔言语之间，颇有一番儿讽刺的意味儿。听在众人耳里，那是既好笑又过瘾。 这些年来安贵妃虽然经营了一个好名声儿，可到底是掌管后庭的人，底下有的是不服气儿的人。只是一直以来，无人敢过多反抗罢了。 我看着安贵妃脸色稍变，便趁着她未开口之前笑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舞嫔倒是一点儿也没变。性子率真，说话儿直爽，从不拐弯抹角。” “是啊！”一直未曾开口的甜修仪，终是忍不住道“这宫里旧人去新人来，人人都与往常不同。可这舞嫔，却的确是这宫里从不曾改变的那一个。包括……她的位分……呵呵……” 甜修仪一抹清脆的笑声袭来，竟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可任她再如何明媚动人，她的脸上，皆是一副世俗的尖酸模样儿。 “甜儿！”安贵妃轻轻唤了一声甜修仪“你都已经是当母妃的人了，跟舞嫔妹妹不同！纵使舞嫔妹妹为人爽快儿，但你又怎么能学了舞嫔妹妹的行事作风儿？你要切记，你的一言一行，若养成了习惯，那可是要被三皇子学了去的。” 　　☆、404.第404章 威严六宫（四） 安贵妃满脸宠溺的看着甜修仪，可嘴里说出的话儿，却是如此意味深长。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装模作样的宠着我，把我当妹妹的。如今，她与甜修仪的“情谊”倒是越发深了。而与我，终究回不到过去。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走到如斯地步。我只知道，她不仁我便不义。她斩断了知画姐姐的后路，我便要让她没有活路！ “唉，都是甜儿考虑不周。”甜修仪听了安贵妃的话，便顺着杆子往上爬“舞嫔没有孩子，不需要严于律己，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 讽刺！绝对是天大的讽刺！ 舞嫔入宫多年，不仅位分赶不上甜修仪，更是连肚子都没她争气儿，也难怪她们如此得意。 只是，一个是正一品贵妃，一个正三品修仪，两人联合起来讥讽别人没有子嗣，也真够有意思。 舞嫔心直口快，素来便有敬妃护着什么也不怕，她又何曾忍受过这般屈辱？ 眼看着她满眼伶俐就要张嘴应了过去，我赶忙开口“安贵妃不愧是如今咱们宫里资历最深的人，果然是伴君左右十数年，就是不同凡响。” 说罢，我又笑盈盈对众人道“所以啊，日后各位姐妹儿若有什么不懂的地儿，多去请教请教安贵妃，总是没错的。” 言毕，为了不让舞嫔开口坏事儿，我又赶忙转过头去，冲着安贵妃道“你懂礼数，有贤德之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只是本宫没想到，在教导孩子这一块儿啊，你竟比当了母妃的甜修仪懂得更多。看来，平日你没少心疼三皇子。日后啊，本宫也得多跟你讨教讨教才是。” 众人听言，皆纷纷掩嘴忍笑。就连一向得理不饶人的舞嫔，也对我说的话儿十分满意。 在场的人，入宫最早的是安贵妃，陪伴圣上最久的也是安贵妃。十几年了，她那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没孩子也不是她的错，可没孩子，还得教别人怎么去严于律己教导孩子，那便是贻笑大方了。 安贵妃神色越发不自然了起来，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瞧见，她那柔弱的脸上有了其它色彩。 “卿儿可当真会说笑了……若说到教导孩子，谁能比得你呢？”安贵妃尴尬寒暄道。 “是啊。”我也不与她谦虚，直截了当便顺着她的话儿去“本宫向来觉得，这自个儿的孩子啊还是自个儿教比较好，毕竟是亲生的，母亲用心，孩子也更乖巧听话儿些。” 言毕，我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每吐出一个字儿，都好像是在拉拉家常，说说笑话儿那么轻松简单“不过安贵妃与甜修仪倒不必担心这点，她们二人的姐妹情谊最深。甜修仪的孩子，也就是安贵妃的孩子。安贵妃这般心疼三皇子，想来三皇子也定会好好的听安贵妃的话儿。” 说罢，我还朝着敬妃舞嫔等人道“姐妹儿们，你们说，是与不是？” 敬妃听言，赞同的点了点头。而舞嫔呢，更是开口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呢。” 　　☆、405.第405章 威严六宫（五） 安贵妃与甜修仪彼此一愣，神色各异。 “你啊，最会说笑。我不过是福气儿浅，没有孩子，这才多关心关心甜儿的孩子罢了。”安贵妃说着，便垂下了眼。 卿儿啊，你当真是我曾经的好妹妹啊！我想过你会成长会蜕变，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如今竟是如此厉害！ 言语之间讽刺我不说，更是顺着杆子试图挑拨我与甜修仪的关系！看来，当真儿是我低估了你！ “对了”我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跟安贵妃纠缠不休，于是便开口冲着舞嫔道“舞嫔，你有多久未去给皇上跳舞了？” 说罢，还未待她回话，我又一副责怪的神色，对她道“昨儿个夜里本宫与皇上闲聊的时候儿，无意说起这宫里最会跳舞之人。这皇上啊，当真是偏心你，旁的人都不提，单单只记得你！ 只说你的舞最是娇媚动人，为人又坦诚爽朗，最是让他欣赏。皇上如今每日忙于社稷，你真应当时常去为他舞上一曲，也算是给他解乏了。” 舞嫔不是愚昧之人，又岂不知我是在给她台阶下？于是赶忙起身道“娘娘莫要拿嫔妾开玩笑了，如今宫中姐妹皆才艺双全，皇上哪里还记得嫔妾呢？” “胡说！”我嗲笑着便道“这才艺双全的人再多，能把舞跳得惟妙惟肖的也独有你一人。” 说罢，我便装作一副细细思量的模样儿“对了，你的位分似乎许久未晋了。本宫如今重掌六宫，也算得上喜事儿一件，便趁着这好日子，晋一晋你的位分吧。” 舞嫔一听，满脸错愕“娘娘……” 而就在这时，安贵妃突然发出了反对之声“卿儿，舞嫔出身不高，入宫多年却又没有子嗣。冒然晋了她的位分，怕是对众姐妹儿不公吧？” 许真是我变了，当我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儿的时候，若有人不识抬举的出来阻挠，我定不会轻饶于她。 “哦？”我凤眼一挑，便道“按照安贵妃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了子嗣，为皇家立下功劳才能得以晋升？” 说罢，我略作玩笑“若当真如此，那安贵妃可得加把劲儿，为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是。” 众人见我意思如此明朗，便是连大气儿都不敢踹。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强强相对！这个时候儿，怕只有傻子才会插手此事儿。 当着诸位妃嫔的面儿，催一个十数年都没有孩子的人赶紧加把劲儿，这是何等耻辱！ 就算是安贵妃，她那气若幽兰的气质也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隐忍“皇后娘娘。” 终于，那句假模假样的卿儿她也是再无法唤出口来“嫔妾福气儿薄，关于子嗣的事儿，怕是不能遂了娘娘的心愿了。只是这舞嫔……嫔妾协理后宫多年，还是觉得冒然晋升不大合理。” 我撇了她一眼，便道“舞嫔虽没有子嗣，可多年来却也没有过错。她性格爽朗，快言快语，敢于多说真话儿。这在宫里，也是极其难得的。” 　　☆、406.第406章 威严六宫（六） 言毕，我又试图把安贵妃推上众矢之的“若她多年来循规蹈矩从无过错都不能晋升的话，那才是真真儿的不合理了。安贵妃啊，本宫理解你协理六宫多年辛苦，但有时候儿，脑袋还是需要变通一二的。” 说罢，我又指了指在座的人“你看看这些姐妹儿们，有几个是有孩子的？若一定要拿子嗣来作为晋升册封的标准，那她们在有孕之前，怕是……都不能得以晋升了。” 末了，我话锋一转，又道“而你，除了入宫的时间比她们长外，又跟她们有什么不一样儿呢？你这贵妃之位，坐得可还舒坦？” 若说之前，安贵妃的脸色被染了墨而黑成一片。那么如今，她的脸色便是调色板，你看着是什么颜色，她便是什么颜色。 “罢了，不过是晋升一个妃嫔而已，莫要弄得你心里不痛快儿。”还未等安贵妃反击，我又启唇道“既然这事儿有了反对之声儿，那咱们便把决定权交给众位姐妹好了。” 言毕，我便一脸笑意的看着在座的诸人“关于舞嫔晋升一事儿，你们怎么看？” 我之所以敢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便是笃定了没几个人敢当着面儿给当今皇后难堪。或许在旁人眼里，她们会觉得我这个皇后做得窝囊。竟连要晋升一人，都得询问众人的意见。 可在我的眼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却意义非凡。 一来，我可以知晓众人心里的想法，在我和安贵妃之间，到底谁更能震慑后宫。 二来，也是让安贵妃知道，我绝非再是当初那个，她心里的小丫头片子。 “娘娘，舞嫔姐姐为人爽快儿，又无行差走错，嫔妾这儿自是没有意见的。” 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儿的，是柔婕妤。 一身宝蓝色的打底宫服，宫服上绣着朵朵兰花，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金蝴蝶耳坠，梳了一个架子头。头上只几朵玉兰作为点缀，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没想到，经过了五年的岁月磨练，她如今是越发淡雅迷人了。 我方才点头轻笑，紧接着，又见一身着粉色宫服的女子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这事儿，自然由您做主。” 语气儿里没有半丝讨好，却又不失尊敬。 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幽甜的灵气儿，清秀而不失妖媚。 这是去年才入宫的易家千金，被封为了从七品小媛。 “娘娘”最后发声儿的是敬妃，她柔柔弱弱站起道“嫔妾认为，只要没有过错，能为皇上和娘娘排忧解难者，皆有晋升的机会儿。若非得拿子嗣作为晋升的标准，那嫔妾这敬妃当的，也是徒有虚名。” “好！”我赞赏的看了敬妃一眼，好一个以退为进！以自己徒有虚名的位分，来反击安贵妃的反对之声，实在是妙计！ “既是如此，今日本宫便晋升舞嫔为从三品贵嫔。希望舞贵嫔日后能恪守宫规，早日为皇上旦下子嗣。” 　　☆、407.第407章 削权（一） 舞贵嫔听言，赶忙下跪给我行了个大礼“嫔妾谢娘娘恩典，嫔妾定当谨记娘娘教诲，循规蹈矩，绝不惹事生非！” “起来吧”我笑着点头，悠悠开口。 晋升舞贵嫔的事儿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并非不想提携她，只是在我心里，一切都该慢慢的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然而，事与愿违。安贵妃与甜修仪当众拿了舞贵嫔的位分说事儿，这对敬妃和舞贵嫔而言，都是一种难堪。 此时，若我再无任何表现，怕是会寒了众人的心。 也罢，既是心里早有打算，早一些也便早一些吧。 “今日是本宫多年来第一次主持晨省，除了舞贵嫔晋升，倒还一事儿需要宣布。” 我一双凤眼稍稍凌厉，不怒而威的扫过众人的脸“当年本宫生下太子与长公主后，身子孱弱，在坤宁宫里修养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身子好了，自是再没有理由偷懒清闲。 从今日起，这后宫的大小诸事儿，皆有本宫掌管，敬妃从旁协助。太后娘娘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儿，最是注重皇家礼仪。所以啊，这每日的晨省是少不得的了。最近天气儿寒冷，倒是辛苦了众位姐妹儿。” “是，娘娘。”众人皆点头回应，可心里却又疑惑不已。 方才皇后娘娘说……她掌管后宫，由敬妃从旁协助……那安贵妃…… 果然，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儿，甜修仪终是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掌管后宫诸事儿自是无可厚非。只是敢问皇后娘娘，娘娘所说的敬妃从旁协助，是什么意思？” 言毕，又见她道“贵妃娘娘资历最深，协理后宫多年，又深得太后娘娘和皇上信赖……娘娘这样儿安排……可否是欠缺妥当？” 甜修仪虽然经过了几年的磨练，有了巨大的改变。可脑子里的东西，依旧是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我虽没提及让安贵妃协理后宫，但也没明说要撤了她的权。我的心思如何，皆由众人去猜想。 可猜想归猜想，却没人敢把这事儿点明了来。毕竟，这事关安贵妃脸面儿。可甜修仪呢？藏不了什么心思，也忍不了什么委屈，只顾着她与安贵妃的情分，便急匆匆的想要为她那安姐姐讨个明白去。 殊不知……她的做法却再一次打了安贵妃的脸……甚至……狠狠的践踏了安贵妃的尊严。 我并不着急说话儿，只是喝了口热茶，细细观察着安贵妃的神色。虽然她一脸平静的垂着眼，以至于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她拿着茶杯的手，那一阵阵的微颤，还是被我尽收眼底。 就在甜修仪以为我理亏，想要再度对我发难之时，我才缓缓开口“安贵妃，听闻唐婕妤已经被你挪去永巷冷宫了？” 安贵妃听言，转头对我道“唐婕妤自五公主归天后就整日疯疯癫癫，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皇上虽然撤了唐统领的职，可却没言明要如何处置唐婕妤。嫔妾怕她疯癫起来会伤人，只好把她挪去了永巷冷宫。” 　　☆、408.第408章 削权（二） “皇上之所以没处置唐婕妤，也保了那孩子的五公主身份儿，皆是为了皇家脸面着想。但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罪，安贵妃这事儿处理得有欠妥当。”我撇了她一眼，淡淡道。 安贵妃听言不以为然“那娘娘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儿？” “五马分尸，满门抄斩！”我轻启朱唇，冷冷的吐出八个字。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娘娘，五公主已经被您处置，那冷不丁出现的刺客如今也是没了影儿。唐婕妤这事儿，若说是死无对证，也并不过分。皇上未曾大肆追究，只是撤了唐统领的职，想来也是心怀疑虑。娘娘这般果断，怕是……” 我见安贵妃四处寻找借口，心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杀了唐婕妤的孩子，唐婕妤恨我入骨。这安贵妃以往与唐婕妤交情并不大深，但如今却如此护着她，怕是想收唐婕妤为己用，待到唐婕妤翻身之日，便可让她来与我抗衡。 虽然在众人眼里，唐婕妤已是疯疯癫癫。可这失心疯，到底是真还是假，谁也说不准。 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于是只一脸淡然，便开口打断了她“唐婕先是妤秽乱宫闱，珠胎暗结，后又混淆皇室血脉，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之所以饶了唐氏一脉，不过是不想让天下人耻笑罢了。咱们都知道，这皇家的威严，是最不可侵犯的。” 说罢，我看着安贵妃的眼神极为陌生和失望“本宫以为安贵妃你协理后宫多年，这点道理还是能懂的。” “倒是嫔妾做错了……”安贵妃低下头，柔声儿道“只是太后娘娘回宫的时候儿，嫔妾时常伴其左右。耳濡目染的便向了佛，总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唐婕妤秽乱宫闱这事儿，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证据。” 我瞅着安贵妃，心里恨到了极点！唐婕妤秽乱宫闱你便可得饶人处且饶人！那知画姐姐呢，她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她宫里的人全部处置灭口，连条后路都不给她留！ 我不想提及慕容家，至少慕容家的人都还活着！可是知画姐姐，她被陷害有孕，被迫装疯！她在冷宫里受苦，被人侮辱和唾骂！ 可是到了最后，罗家还是被斩首…… 知画姐姐用死来结束一切，可是，却没能还她清白！罗家的所有人，包括活着的罗素，至今都带着别人的唾弃！ 如今，你告诉我，要得饶人处且饶人，要证据！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证据？”我蹙起眉头，却又觉得好笑“证据？当日/宴席在场的众位姐妹儿，难道都是聋子不成？” 说罢，我又紧接着道“既然皇上不想把事态扩大，安贵妃你又慈悲心怀，本宫也不愿去做个恶人，什么五马分尸啊满门抄斩啊也的确太过血腥。只是，她毕竟做了让人不耻的事儿，若放任不管，这宫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言毕，我笑着转头看向敬妃“敬妃，你今日亲自去一趟永巷冷宫，探望探望唐婕妤。” 　　☆、409.第409章 削权（三） 言毕，我笑着转头看向敬妃“敬妃，你今日亲自去一趟永巷冷宫，探望探望唐婕妤。” 敬妃不知我打了什么主意，但依旧起身配合“是，娘娘。” 我见她如此，又极其温柔的叮嘱“记得带上匕首，白绫，毒鸠，让她自个儿选择其一了断。若是真疯了，便也不必讲究，你让下头的人看着办便是。” “皇后娘娘……”甜修仪许是知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儿，于是便急于表现，想要遂了安贵妃的愿“皇上不处置唐婕妤是出于顾念旧情还是不忍事态扩大，这都是皇上的事儿。嫔妾奉劝皇后娘娘还是莫要揣测圣意为好！” 说罢，又掩嘴娇笑了起来“皇上啊，他最不喜的，便是别人猜测他的心思。所以嫔妾还是认为，娘娘应当先请示了皇上，再来处置唐婕妤不迟。” 我唇角勾起弧度，淡淡的抽了甜修仪一眼。果然是安贵妃的一条狗，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儿出来乱叫几声儿。 “甜姐姐说的无不道理，皇上啊，的确是不喜旁人猜测他的圣意。”从始至终，都安静坐着的毓秀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只是，甜姐姐莫要忘了，皇后娘娘可不是旁人。” 说罢，毓秀便一脸带笑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相识于宫外，彼此一见倾心。嫔妾还曾待字闺中的时候儿，便瞧过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浓情蜜意。 他们二人伉俪情深，那情分，可不是咱们能比得了的。说不定，皇上就是喜欢皇后娘娘猜测他的心意呢。” 好一个毓秀！表面儿上是帮着我这个姐姐说话儿，可实际上，却是在挑拨离间我与众人的关系。 “话虽如此，可皇上毕竟是皇上，是万千景仰的一国之主。”甜修仪听了毓秀的话儿，果然语气儿泛酸了起来。 安贵妃想要力保唐婕妤，便接着甜修仪的话道“且别说旁的，皇后娘娘如此贸然的处置唐婕妤，若是被朝堂上的人知晓了，定是要多加猜忌。到时候儿，皇上极力掩饰的事儿……不就轻而易举的被人察觉了？” “处置？”我眨了眨眼睛，装疯卖傻了起来“安贵妃听岔了吧？本宫何时说过要处置唐婕妤？倒是唐婕妤…… 她因五公主被刺客刺杀而得了失心疯，又在冷宫里受尽苦难，自个儿想不通，自缢而亡！碰巧，此时敬妃奉命去瞧她，硬生生给撞上了而已。” 安贵妃等人见我连后路都已想好，一时间不免被堵住无话可说。见此，我又缓缓开口“也难怪安贵妃你会听岔，协理了几年后宫也着实是辛苦了，是该到了歇着的时候儿。这往后啊，协理后宫的事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敬妃向来进退有度，本宫让她在一旁协助便是。”说罢，便瞟了敬妃一眼。 敬妃是个聪明人，知晓我不愿再在此事儿上与安贵妃纠结，便赶忙起身“嫔妾定当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我满意的点点头“嗯，这便是最好的了，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 　　☆、410.第410章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一） 安贵妃虽心有不甘，可从她踏入坤宁宫至今，便屡屡处于下风。如今，便我对众人下了逐客令，便也不再与我纠缠。随着众人起身，便道“嫔妾告退！” 卿儿，果真是皇后娘娘了，不一样儿了！我被以为你会慢慢的来，谁知，你竟如此迫不及待。 才第一日/晨省，你便剥了我的权！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协理六宫，培养势力，压制妃嫔，怎能就轻易给你做了嫁衣？ 我治不了你，但终会有人镇得住你！看来，我是该给太后娘娘传递传递近日宫中的消息了。 …… 就在众人都摆出一份毕恭毕敬的模样儿退下后，唯有毓秀留了下来“姐姐，秀儿许久未和姐姐谈心了。今日，秀儿留下来陪姐姐用午膳好不好？” 我淡笑着喝了口茶，便直截了当道“听闻你这几年一直跟在安贵妃和甜修仪的身后儿鞍前马后，怎么，如此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不怕她们心里怪罪于你？” 毓秀眨了眨眼，依旧是一副单纯模样儿“姐姐，当时秀儿入宫的时候儿您已经在坤宁宫里修养闭门不出了。后宫之路极其凶险，秀儿没得一个依靠。也是听旁人说起，姐姐您与安贵妃交好，妹妹这才与她亲近了几分。” 说罢，毓秀又叹了口气儿“可是到了方才秀儿才知道，这安贵妃啊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当众逆了姐姐的意，想要给姐姐难堪。” “呵呵……”我一下没忍住，便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后姐姐，安贵妃自然不是个东西了“现在知道后宫凶险了？只可惜，晚了。” 晚了……是一个让人极其无奈的词儿。它让人心酸，让人痛苦，让人又爱又恨。 当你做了错的决定，后悔而不得的时候儿，晚了，就会成为安慰你的一个借口。当你恨极了你的现状，想要回到过去的时候儿，它又会是一把盐，活生生让你的痛楚更深几分。 “是晚了……”毓秀笑盈盈道“只是还好有姐姐在身边儿，秀儿也不觉孤独寂寞。” 我轻轻拿着杯盖，一遍又一遍的屡过杯中的茶叶“你入宫也有几年了，肚子怎的还没有动静儿？在这宫里，若想真的不孤独不寂寞，还是得有个孩子。” 话音方落，只见毓秀那带笑的脸终是僵住“或许是秀儿福薄吧，哪里像姐姐，一胎儿便儿女双全。” 说罢，又虚伪道“不过秀儿虽然没有孩子，但姐姐有啊。秀儿是他们的姨娘，又是他们的母妃，说到底，不也跟自己有了孩子一样儿？所以呢，秀儿也就不去强求了，看上天安排吧。” 慕容毓卿！你当真是会踩人痛楚，我越缺什么你便越提什么！你以为我不想有孩子么？若是皇上肯碰我，我的孩子指不定已经好几岁了！ 可是……皇上他不碰我……我又有什么法子？这种事情儿，我只能自己承受，不能告知旁人。 这么多年来，我竟是连个主意也没有！ 　　☆、411.第411章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二） 我看着毓秀炉火纯青的演技，心中竟烦闷得很“得了得了，咱们姐妹感情虽不深厚，但毕竟也是自幼一同长大。这漂亮的话儿纵使你不说，本宫也不会为难了你去。整天带着个面具唱戏，你不乏本宫都乏了。” 毓秀听言，身子顿了顿“姐姐又说笑了，姐姐说什么秀儿听不懂呢。” 嗯？这毓秀如今是越发不诚恳了。其实不管是相互利用或是相互憎恶，把话说说明了些也能节省不少时间不是？ “不懂？”我抚了抚护甲“不要告诉本宫，你之所以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跟本宫叙叙旧。” 说罢，我看着心怀鬼胎的毓秀，又道“你从入宫起便被挂上了皇后妹妹的身份儿，所以这宫里别说真正跟你交心了，就算是能跟你短期相互利用的人都少得可怜。 前些年你之所以能投靠了安贵妃，不过是因为本宫自闭坤宁宫威胁不到她们的缘故。如今本宫出来了，你自然会惨遭她们的冷落，甚至会成为她们的弃子。 所以……你今日才会留下来，打算来个先发制人，寻一棵大树抱紧。以免届时真的被安贵妃一派弃用，丢了脸面儿，被人欺辱了去。 而你之所以那么自信的坐在本宫面前儿唱戏，不过是你笃定了，本宫定会收下你。毓秀啊，你说，本宫说的对是不对？” 毓秀没想到我竟能那么直白的说出她的心思，于是把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是，你说的没错。正因为我有了你这个皇后姐姐，所以旁人都防着我。没想到多年不见，你依旧冰雪聪明。” “不是本宫聪慧，而是本宫记性好。”我嗤笑了一声儿，嘲讽道“当年你是如何赠予本宫鹤顶红，又是如何在本宫面前儿宣战，本宫可是一刻都不敢忘。一个恨不得本宫立刻就死的人，突然来到本宫面前儿姐姐长姐姐短，呵呵，不知是你高估了自己的演技，还是低谷了本宫的智商。” 毓秀见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便干脆耍起了赖皮儿“虽你怎么说好了，反正在这宫里，我是与你捆绑定了。你是选择跟我联手相互利用也好，不理睬我也罢，在旁人眼里我都是你妹妹。我出事儿，你的脸面儿也挂不住。” 看着毓秀这般模样儿，我当真是越发好笑了起来“联手？相互利用？就凭你一个不得恩宠，又没有子嗣的小小贵人？呵呵……你身上，到底有哪点儿值得本宫去利用？你也配？ 就连敬妃跟舞贵嫔在本宫面前儿，也只是庇护和卖命儿的关系，你凭什么认为，你就跟能本宫平起平坐，谈联盟呢？” “你……”毓秀咬着牙，想了半日，才道“至少，我比你年轻，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还真不一定儿”我举起食指摇了摇“这宫里的年轻貌美永远都是层出不穷，活下来，靠的是智慧，而不是岁数。你瞧瞧那唐婕妤，是不是比本宫年轻？可只要本宫一句话，她不也照样儿没命儿？” 　　☆、412.第412章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三） 有时候儿，我觉得毓秀实在惹人讨厌。可有时候儿，又觉得她可爱至极。就好比现在，想法实在太天真。在皇宫里混，年轻就能活得久，这是什么谬论。 “反正，父亲曾叮嘱你，让你一定要照顾我！你若觉得你对父亲的叮嘱问心无愧，大可不必接受我。”毓秀想了半日，才下定了决心，说出这一番极为丢人的话儿来。 我看着她，心里便开始盘算，她这些日子到底过得有多艰辛。毓秀自幼性子便高傲，在她的眼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小姐。在这世间里，所有的人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哪怕有时候儿受了委屈，她亦不会开口求人。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开了这个口，她便会被人耻笑，被人瞧不起。 所以……但凡她还能坚持得下去……定不会为了借着我的光而死皮赖脸。 “是啊，父亲的确有叮嘱过本宫要好好照顾你，可问题是本宫并未答应他啊。父亲他老人家若知晓你曾对本宫的不敬，不知还会不会放心把你交给本宫。” 说罢，我便不顾脸色难堪的毓秀，继续道“你心中带着对本宫的怨恨，却又想踩着本宫的身子往上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这样儿吧，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冠着慕容的姓氏，本宫便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的回答令本宫满意，本宫便不计前嫌，如何？” “你想怎么样儿？”毓秀到底是不愿如此低声下气儿的，方才的卑微，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脆弱。 我稍稍把身子坐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当年知画姐姐的死虽然牵扯上了宁昭容，可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与你私自去永巷冷宫寻她的麻烦，有脱不了的干系！ 若不是你当着她的面儿说出罗家的惨况，知画姐姐也不会失了生的希望，与宁昭容发生了不要命儿的冲突。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告诉本宫，你可曾内疚，可曾知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毓秀，只要你知道错了，我便可以饶了你。 “错？”然，毓秀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儿“当年我是去寻了她的麻烦，可她把我撕扯成了什么模样儿，你是没看到！她死，完全是她自己活该！” 言毕，又见毓秀冲着我直嚷“没想到你到了现在，还为罗知画那/贱/人费心。都已经是花成灰的人了，你也不闲累得慌。且别说不是我杀了她，就算她的死皆是因我而起，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为她报仇么？” 我见毓秀死性不改，便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你当真没有半丝内疚？” “内疚？我恨她都来不及！若不是她，我们慕容家也不会有今天！我也不会处处被旁人瞧不起！” 毓秀许是想起了这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于是便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慕容毓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今日我对你低声下气儿，本就是想得到一个你我双赢的局面。可没想到，你居然拿罗知画那/贱/人来恶心我！真是受够了！” 　　☆、413.第413章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四） 我看着毓秀怒火中烧的模样儿，不仅摇了摇头“蠢货！你既不知悔改，执意要一条弯路走到黑，便皆由你去！本宫这儿的庙小，容不得你这样儿大的菩萨！” 这些年来，我为不能亲手帮知画姐姐报仇一直内疚不已。对于我来说，知画姐姐的仇和慕容家的养育之恩同样儿重要！我左右为难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找不到两全的法子。 今日，我看到毓秀这般，心里多少有些心酸。这才一时起了它念，想着只要她能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至少对于知画姐姐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可没想到，毓秀竟把所有的罪都强加到了知画姐姐身上。这不公平！不应该！ “我以为就算你不是慕容家的孩子，也会顾及父亲兄长平日对你的宠爱，对我多几分宽容。可没想到，到头来我在你的眼里，还比不上已经死去的一个/贱/人！慕容毓卿，你今日对我这般，待有朝一日我得势，你定会后悔的！” 毓秀对知画姐姐的恨早已经到达了巅峰，见我如此护着知画姐姐，自是不愿再同为一派。 今日，我与她对彼此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后悔？本宫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从来就不知后悔二字该怎么写！”我凤眼一扬，满脸不屑“倒是你，还是趁着年轻赶紧怀个孩子才对。这女人啊，年纪越大便越难有好消息。你也十九了，再这般拖下去，恐怕再难有得势的那一天。” 毓秀见我一口一个孩子，终于彻底被我激怒“我要不要孩子，就不劳烦皇后娘娘你多管闲事儿了！” “若不是因为与你有姐妹情分，谁乐意去管你的肚子？”我看着毓秀，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情。心中微怒，便不甘示弱的回击了过去“你方入宫的时候恩泽不浅，皇上几乎夜夜歇在你的宫里。真不知你晚上都干了些什么，竟如此不中用！” 我并不知我的话儿对于毓秀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她一再而再再二三的犯错，却丝毫不知悔改。我想要灭灭她的威风和锐气儿，于是，便只图了自个儿心里痛快儿。 我本以为，以毓秀的性子，她听到我这般羞辱她，定会当着我的面儿得意洋洋的告诉我，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擎苍是如何如何爱怜她，心疼她。反正，她曾经为了寒碜我，从来就没少这样儿做过。 可没想到，她身子一震，丢下一句“你够狠！”后，竟哭着跑了出去。 我愣愣的看着她渐行渐远渐的背影，心中不免起了疑心，毓秀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低声下气儿的想求我庇护。她前些年恩宠浓厚，却始终没有子嗣。而这两年，为什么擎苍每次去瞧她都是白日，要么用膳，要么喝茶，却从不在她的宫里过夜。 又是为什么……一提到孩子跟侍寝……她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不成，是擎苍与毓秀之间有着什么秘密不成？ 　　☆、414.第414章 知己更要知彼（一） 是夜。 今夜擎苍去了延禧宫，听闻是三皇子身子又不大好，拉了两日的稀都未曾好转，这才禀报了上来。 我虽未见过三皇子，也不知他的品性如何，但却着实心疼他。不管他的母妃与我是好是坏，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应当是被宠爱，而不是屡次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成固宠的工具利用。 从我出坤宁宫至今，短短两个月不到。这位可怜的三皇子，就已经大大小小“病”了七八次有余。 要么是着凉咳嗽，要么是便是腹痛难忍，再不然，就是小小年纪夜梦颇多，吵着闹着要父皇。 一开始，我对这位体弱多病的三皇子极为好奇。心想着，倒也是个不好养的孩子。可后来，我渐渐也便明白了什么。 听闻这位三皇子云帆，从小便特别好带。夜里不哭不闹，就连发烧感冒都是极少。可是，就在我重出坤宁宫后，他的身子，便渐渐“虚弱”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这将近两个月来，知宫中那么多的太医，竟没一人能增强他的体质。这……也真真儿是见了“鬼”了。 “主子，允公公回来了。”花柔轻声儿道。 我缓缓抬起头来，朝着门外看去。果然，小允子手捧了一本册子，急匆匆朝我走来。 “主子，您要的东西奴才给您找来了。”小允子说着，便把手中的册子呈了上来。 我接过册子，细细翻开，里面果然记载了各宫各院的娘娘小主如今的家世背景，喜好，憎恶，以及派系等等。 “这内务府的人当真是七巧玲珑心，竟偷偷记录了这东西。胆子都不小，也不怕被上头的人发现了，问责了去。” 小允子听言，便笑道“主子，这在宫里当差，谁不是冒着风险以求得一个荣华富贵？内务府和敬事房不一样儿，敬事房安排妃嫔侍寝，人人都巴结讨好。 而内务府呢，却要捡着东西看着风向去送。对于有潜力的娘娘小主，上赶着巴结讨好，也能谋得一些打赏。对于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呢，则剥削克扣，填充自己的口袋。 若不把这喜好，憎恶，背景，都得拿捏得准准的就随意捞了油水。万一得罪了哪位娘娘小主，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对于此事儿，内务府那头儿也是极为小心的。这一次，也就是奴才与那知道内情的小太监是旧相识，他见咱们坤宁宫如今得势，给的赏钱又多，这才肯冒险，偷偷为咱们抄了一份儿来。” 我听言，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次，倒是辛苦你了。” “主子言重！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事儿，奴才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小允子说着，便在我面前儿打了转，一脸的讨喜与调皮儿。 我无奈摇头“堂堂皇后的坤宁宫，上到管事公公管事姑姑，下到打杂的粗使太监宫女，竟没得一人稳重的，当真儿是丢人。” 小允子挠了挠头“主子，奴才这不也是为了逗主子乐开怀嘛！” 　　☆、415.第415章 知己更要知彼（二） “罢了罢了，算你有心，早点下去歇着吧。”我笑了笑，便把众人赶了出去。 待把众人屏退之后，我才细细看起了小允子找人从内务府那头儿抄来的册子。 册子里把每一位妃嫔的亲疏关系，位分，家世，甚至是前景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每一位妃嫔的后头，都会写上几句话儿。那些略带分析的话语，多少有了谨示众人的意思。 如今，这后宫里的妃嫔并不算多。历经了几番明争暗斗后，几乎曾经有些恩宠的人，皆如流星损落。 放眼望去，整个后宫除了我以外，仅仅只有十一人。 景仁宫的安贵妃，延禧宫的甜修仪，永和宫的敬妃和舞贵嫔，长春宫的雅贵人与易小媛。永寿宫的庄嫔，启祥宫的金贵人，承乾宫的瑾贵人毓秀，和景阳宫里的柔婕妤，林贵人。 安贵妃自不用说，在册子里，她的后头写着的是：入宫多年，有太后娘娘庇护，又受皇上尊敬。协理后宫，位同副后，理应小心伺候。 是啊，从我初入宫时候儿，她的后头便站着太后娘娘。哪怕她没有子嗣，也一直是人人羡慕的华妃，受众人尊敬。 直到了后来，我识人不清，推波助澜的把她抬上了贵妃之位。以往总说死去的惠贵妃最会装模作样儿，可如今看来，这宫里其实真正儿隐藏得深的，怕非安贵妃莫属。 而甜修仪是三皇子的生母，以往性子既天真又灿漫，只可惜如今变成了一个犹如市井泼妇般的女子。她与安贵妃自成一派，每每见了我就如同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就好像我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的名字后头，被内务府的人写着：安氏一派，有子嗣倚靠。儿得圣宠，前途不可估量，理应特别伺候。 看了内务府对二人的分析之后，再仔细对比一下她们宫里平日的供给出入，果然与旁人的不同。安贵妃位分高便算了，可甜修仪的供给，竟高过了敬妃等人的去，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再看看敬妃与舞贵嫔二人，多年来相互扶持而过。这两姐妹儿，一个淡雅素净，性子柔和。一个千娇百媚，口直心快。如今，她们二人皆投至我这一派。只要我能保证她们的安危和以后的荣华富贵，短时期内她们是起不了什么幺蛾子的。 内务府对她们的分析是：敬妃为人和善，虽不得圣宠，却地位稳固。先有协理六宫之权，又得坤宁宫皇后娘娘重视，不容小视。舞贵嫔易得罪旁人，却有敬妃在旁提携，日后定不惨淡。 雅贵人，便是当初的卢御女卢素琴。雅，淡雅别致，的确十分符合她的气质儿。册子上记载，雅贵人这两年来，虽然与安贵妃那头儿并不大亲近，也不大有侍寝的机会儿，但却深得太后娘娘喜欢。 只要太后娘娘在宫里，她便会时常去慈宁宫抄写经书。这贵人的位分与雅字封号，皆是太后娘娘给封的。 随着雅贵人这几年的晋升，她那原本是正五品步军副尉的父亲卢彪，也被提携为了正四品副护军参领。 　　☆、416.第416章 知己更要知彼（三） 对于雅贵人，内务府那头儿只简单写着：家世平平，恩宠平平，却深得太后娘娘喜欢。不必过多奉承，亦不能缺斤少两，理应合理对待之。 易小媛和庄嫔都是后来入宫的新人了，至少于我而言，是的。 听闻我在坤宁宫的这几年里，擎苍为了不劳民伤财的选秀，曾从朝堂官员的家中选了三名女子入宫侍奉。而这三名女子，其余两名都在后宫中的场场硝烟里香消玉碎，只独独留下易小媛，活到了现在。 而庄嫔，则是擎苍在一次出宫后带回来的青/楼/花/魁。 这两人，我并无过多接触，只知道易小媛的父亲是正六品督察员都事。在今日的晨省上，她给我的感觉是中规中矩，不擅长，又或者说不屑于去讨好奉承。 庄嫔，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只可惜她一心想要巴结甜修仪，成为安贵妃那头儿的人。 对于这两个人，册子里写着：庄嫔，背景不高且不白，容貌极佳，侍寝次数不多，却总能伴随圣上左右，理应合理侍候。易小媛，为人呆板，不懂世俗，家世不高，入宫两年未曾得以晋升。前途渺茫，可克扣五六。 柔婕妤，记得初次见她，还是在中秋家宴上。那时候儿，她是一个失宠将近六年的贵人。她神色满是落寞与孤寂的告诉我，她宁愿被下人欺辱，也不愿被其它嫔妃折磨陷害。 后来，她得了我的鼓励，终是迈出了一步。也因此，她从一个贵人晋升为了荣华，再到现在的婕妤。 她曾虽追随过我，只是我没能帮到她什么，慕容家便出了事儿。自从我出了事儿后，这些年她似乎又走了回头路。不仅不与安贵妃一派为伍，亦不与敬妃一派亲近。 倒是……似乎与林贵人关系不错。 林贵人，是当初选秀入宫的林储媛，林雪惠。她的父亲林全本是从三品太仆寺卿。可后来，这林全掌管的车马出了事儿，便被擎苍撤了官职。 我永远记得初见林贵人时儿的场景，着了一身米黄色的纱裙，犹如置身在烟中雾里一般。有一头极其柔顺漂亮的黑发，面容秀美绝俗，但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那时候儿，太后娘娘还说，看着她这面向儿，不像个有福之人，更别提为皇家延绵子嗣了。 可谁曾想过，这林贵人后来居然生下了四皇子。哪怕，这四皇子并不得擎苍喜欢。 听闻，林贵人常年被哮喘之症折磨，而这哮喘之症，又多与遗传有关。在一次侍寝过后，擎苍赐给了她一碗避/子汤药。可林贵人呢，却背着擎苍，把那碗/避/子汤药偷偷倒了去。 赶巧不巧，林贵人就因这次侍寝而有了身孕。她为了能生下孩子，偷偷瞒着擎苍与众人，直到肚子过了三个月显怀，才不小心被擎苍发现。 擎苍不忍扼杀一条生命，便默认着让林贵人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擎苍做为一个皇帝，又极其厌恶被欺骗和算计。 　　☆、417.第417章 知己更要知彼（四） 擎苍不忍扼杀一条生命，便默认着让林贵人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擎苍做为一个皇帝，又极其厌恶被欺骗和算计。于是，他把林贵人禁足于景阳宫听雨楼。直到她旦下了四皇子，这才晋升她为了贵人。 可命运捉弄，这四皇子一出生，便也患上了哮喘之症。还是婴儿时，他便常常哭闹不止。打喷嚏，流鼻涕，咳嗽都是家常便饭。 小的时候儿不会说话儿便也算了，可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会说话儿以后，便更让人辛酸。旁的孩子都是唤父皇，母妃。而四皇子，喊的最多的便是，难受，胸/闷。 又加上这孩子运气儿不加，他与三皇子仅仅只相差半月出生。一个是顺其自然，满怀期待而来的健康婴儿。一个，是被人算计，纯属意外的破败之身。擎苍，自然便会多偏向于三皇子一些。 加之，甜修仪那头儿有安贵妃，三皇子又素来会撒娇讨喜。而林贵人呢，有了孩子后便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命儿。四皇子又体弱多病，不够精灵。久而久之，这擎苍对四皇子，便越发不耐烦了起来。 如今，四皇子已经三岁了。擎苍除了给过他一个云岩的名字儿外，便再无其他。林贵人也是个懂事儿的，知道擎苍对她们母子不喜。便带着孩子在景阳宫里过，无事儿，绝不外出。 我想，我大概能明了为何柔婕妤会与林贵人走得亲近。想来，便是因为四皇子云岩吧。柔婕妤，从始至终都是极其喜欢孩子的，不是么？ 想到这，我便动了动手指，把册子的页码翻到了背面。只见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柔婕妤，家世低，无子嗣，无依靠，无恩宠，可克扣七八。林贵人，家道中落，有一儿却极不中用。母子二人皆是孱弱之身，能多活几日皆是福气儿。除一应药物开销外，其余供给可克扣八九。 看完了这几句话儿，心中极其沉重。在怒骂内务府的同时，又不得不感慨，这宫里当真是/啃/人骨喝人血的地方儿。 再看看金贵人，从一品礼部尚书金熊之女金善敏。 我对她的接触和了解并不算多。只是局限于当年，她的口无遮拦，以及我下令让她与唐婕妤相互掌掴。不过，说到底她亦不是个聪明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家世，想来她也必定留不到现在。 她的名字后面，写了寥寥数语：恩宠平平，家世显赫，与甜修仪交好，应理应待之。 看到这儿，突然就想起了毓秀。记得前些日子，花景与花柔私自出坤宁宫为我采摘莲子的时候儿说过，毓秀与金贵人一起，伴甜修仪左右。 想来，毓秀也受了不少苦吧？她与金贵人虽位分相同，可家世却落下了一大截。以金贵人的那张嘴儿，想必冷嘲热讽是少不得的了。 我把册子又仔细翻了翻，找到了毓秀的名字。只见上头写着：嚣张跋扈，易得罪人，恩宠渐落，前途堪忧。但，其乃坤宁宫皇后之妹，需留退路，可克扣五六。 　　☆、418.第418章 与林氏亲厚（一） 我把这本册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里头记载了宫中所有的妃嫔。得宠的，失宠的，皆有。 可唯独，没有我。 我知道，我手中的这本册子不过是一个小太监为了拿赏钱而偷偷抄来的。在真正的那本册子上，定是有我的名字。 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分析我，是想着如何取悦我，还是打算克扣我。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宫里的人，上到小主下到奴才，都精明得很。 瞧瞧这内务府，干的差事儿那叫一个漂亮！把每一个人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并且，无一差错。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身看不到自身的优势与劣汰，可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他们还专门准备了册子，一一记录了起来。 这……当真儿是极其可怕的事儿…… …… 次日。 我才方起身，巧慧便一边儿伺候我更衣，一边儿道“主子，永巷冷宫的那位，昨夜自缢，没了。” 我的脸色并无过多神色，只是轻轻抚了抚发，淡淡道“那便好生把她安葬到妃子墓里吧。” “是，听闻敬妃娘娘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儿，表示知晓。 待把一切收拾妥当，我才携着巧慧的手出了内阁。 众妃嫔见我，纷纷起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我稳稳坐在了凤椅之上，这才开口“众位姐妹都坐下吧。” “谢娘娘。” 待众人纷纷落座，我才看向了末尾处那一张憔悴的脸“林贵人，本宫瞧着你脸色极差，可是身子不爽快儿的缘故？” 林贵人见我一来便把话题带向了她，整个人便慌张了起来“回……回娘娘……不过是老毛病了……谢娘娘关怀。”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那四皇子呢，如何？” 林贵人见我又问了四皇子，面色稍稍紧张了起来“回娘娘……四皇子……四皇子他……他极好……” 我见林贵人吞吞吐吐，便知晓四皇子的情况不大乐观。近日，天气儿越发冷了起来。内务府那头也克扣了不少林贵人的炭火和供给。 虽然有柔婕妤照应着，可柔婕妤失宠已久，自个儿都是个半斤八两，又谈何帮得了林贵人母子？ 想着，我便柔声儿开口“听闻你自幼便患有哮喘之症，四皇子亦是如此。如今天气儿越发冷了，正是哮喘的发作季节。从明儿起，你便不必再来坤宁宫晨省请安了。 这一来，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二来，也好让你得了空好好照顾四皇子。待什么时候儿身子骨好一些了，再把四皇子一起带来，给本宫瞧瞧。” 林贵人一听，赶忙起身“是，娘娘，嫔妾谢娘娘体恤！” 这林贵人这头儿的话音方落，那一头儿便听见金贵人噗哧一声儿的笑了出来“这林贵人好不容易出一趟景阳宫见见世面儿，岂料，才两日便被皇后娘娘赶了回去。所以说啊，这身子骨不好就别乱出来瞎转悠，平白给大伙儿添了晦气儿。” 　　☆、419.第419章 与林氏亲厚（二） 林贵人听言，整张脸便煞白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想好如何开口，柔婕妤便在一旁帮着她道“金贵人此言差矣！林贵人身子骨不好却还能为皇上旦下皇子，这等福气儿，可不是旁人能轻易得了去的。 她平日里对四皇子的照料颇为用心，凡事儿都亲力亲为，咱们姐妹啊也难得见她。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次，应当沾沾她的福气儿才对，怎么能说是晦气儿呢？” “哦，福气儿？”金贵人听言，笑得更是花枝招展“那柔婕妤与林贵人同住景阳宫，想来，必是每日都能沾染得到这股福气儿。” 甜修仪听言，也在一旁搭腔“自是呢，要不然，柔婕妤怎么能在景阳宫里清闲度日那么多年？哪里像咱们，平日里教导孩子不说，还得想着法子讨皇上欢心，当真是心力憔悴的很。” 我端坐在凤椅之上，并不开口打断。只是静静看着众人互相排挤消遣，好不热闹。 “呵呵……这是什么福气儿啊？”毓秀见甜修仪开口，也便开始挖苦起柔婕妤和林贵人来“生了一个不得恩宠的孩子也便罢了，偏巧这孩子的命格还不好。从小那么辛苦的拉扯大，还不知能活几年。若是我，我倒宁愿不要这福气儿。” 毓秀的话儿既放肆又带满了刺，一时间，竟是连甜修仪与金贵人都被她唬住，不再开口发言。 我瞧着如此，便缓缓开口“所以……这便是瑾贵人你入宫至今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儿的原因？难道，瑾贵人是怕自个儿生了个命格不好的孩子，拖累了你去？” 我话才脱口而出，在座的人便面面相窥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话儿说的可真够狠啊，瑾贵人不是她的亲妹妹么？怎么她反而帮起外人说话儿了？ 对于众人的反应，我十分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今日之所以当众打击毓秀，不过就是在告诉诸人，这个妹妹在我面前儿，丝毫没有特殊待遇。 见毓秀被我堵得死死的，半响说不出话儿来，我这才又开口“大家也别多想了去，本宫这人呢，素来待人待事儿公平公正，帮理不帮亲。瑾贵人虽然是本宫的妹妹，但若她/日/后有行差走错，本宫一样儿秉公处理。”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林贵人“林贵人不管身子骨好是不好，她能为皇上生下四皇子，便是闻人一族的功臣，亦是她的福气儿。反而是你们，得多加把劲儿才是。” 言毕，我又看向了毓秀“瑾贵人，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了哪儿？” 毓秀见我死死抓着她不放，一脸不甘“嫔妾不知！” “你既不知，本宫便提醒你一二。也当，是给在座的众位姐妹儿一个提醒。” 我叹了口气儿，语重心长道“四皇子是皇家血脉，身份儿尊贵不凡。他能不能得到皇上的疼爱，亦是皇上与他之间的事儿。血脉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儿，他们爷俩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合什么？” 　　☆、420.第420章 与林氏亲厚（三） 末了，我又是借着毓秀的事儿把众人训了一顿“往后，不管是瑾贵人也好，旁人也罢。本宫今日便把话儿放在这儿了！这说得好听些，你们是长辈，四皇子得叫你们一声儿母妃！ 可若说得难听些，四皇子比你们任何人身份儿都尊贵。你们入宫前，相信教导姑姑都曾告诫过你们。这宫里，皇上，太后娘娘，皇后，与诸位皇子公主为主子。其余人，皆为妾婢。 不管是答应也好，皇贵妃也罢，见了皇子公主，都得行一个平礼。所以……若往后本宫再听见任何人说四皇子的闲言碎语……小心你们的舌头！” 众人知晓我说的皆是实话儿，所以，不管甘心与否，都开口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等定当谨记皇后娘娘教导。” 见此，我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瑾贵人，如此，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毓秀暗自瞪了我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回皇后娘娘，嫔妾知错。” “光知错还不行，还得学会改才对。”我说罢，又缓缓开口“本宫念你是初犯，便罚你禁足半月，抄写《心经》二十遍，小惩大诫，你可有异议？” 毓秀猛然抬起头里，险些没把她那恨得牙痒痒的表情露了出来“嫔妾……并无异议！” 我点了点头，趁机对着众人道“这一次，本宫便轻饶了瑾贵人去。若下次再有人明知故犯，可就不只是禁足，写《心经》那么简单了。” “是，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我一双凤眼瞟过脸色依旧苍白的林贵人，道“昨儿个是本宫考虑不够周到，只晋升了舞贵嫔，却独独忘了林贵人与柔婕妤。” 众人听言，纷纷面露不解。 “林贵人为皇上旦下皇子的时候儿虽然得过晋升，可这些年来对四皇子亲力亲为，着实令本宫感动。加之多年以来，林贵人并无犯下任何过错，凡事儿循规蹈矩，甚得本宫欢心。 而柔婕妤多年以来淡然贤惠，心地善良。又一直帮着林贵人照拂四皇子，这等显德，值得嘉奖。咱们宫里啊，就得多一些像柔婕妤和林贵人这种性子的人才是。” 说罢，我便一字一句道“便从今日起，晋升林贵人为正五品荣华。柔婕妤，赏半年月例。” 末了，又不忘对一旁的小允子道“让太医院那头儿派个可靠的人去，日后专给林荣华和四皇子诊脉。需要用什么好的药材，尽管用了去。 天气儿渐冷，内务府那头儿也关照关照，这一应的吃穿用度不可少了听雨楼半分。特别是炭火，多给些。” 柔婕妤与林荣华听言，大惊“嫔妾……谢娘娘厚爱！” 特别是那林荣华，更是因此感动得红了眼眶“皇后娘娘……嫔妾何德何能……让娘娘如此抬举。” 我轻笑，柔声儿道“什么何德何能，什么抬举？本宫说过，本宫素来便公平公正。只要是循规蹈矩，恪守宫规，不惹事生非者，本宫皆有赏赐。” 　　☆、421.第421章 与林氏亲厚（四） 我轻笑，柔声儿道“什么何德何能，什么抬举？本宫说过，本宫素来便公平公正。只要是循规蹈矩，恪守宫规，不惹事生非者，本宫皆有赏赐。” “是，皇后娘娘。” 我见林荣华温顺得很，便又忍不住多说了句“你啊，回去以后定要好生把四皇子照顾好。等他有所好转，便带来给本宫瞧瞧。也好让他早些与太子培养兄弟情谊。这孩子，真不知从小糟了多少罪。” 我越是如此说，林荣华便越是感动不已“是，皇后娘娘。嫔妾定当把四皇子照料好，早日把他带来，给娘娘谢恩。” 林荣华话音方落，甜修仪那头儿总算是忍不住了“呵，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皇后娘娘公正不阿，才正室掌管六宫两日，便晋升了两位姐妹儿。” 我知道甜修仪的意思，得道的人自然是指我，而鸡犬，便是舞贵嫔和林荣华等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儿，甜修仪用得极好。”我点了点头，便朝着甜修仪笑道“听闻甜修仪自从有了三皇子后，不仅自己的位分一直得以晋升。就连你的母族，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比起母凭子贵这四个字儿言，这一句话儿，的确更适合甜修仪。 众人一听，不免忍不住笑了起来。特别是舞贵嫔，笑得极其张扬“哈哈……的确是呢。咱们这宫里啊，若说到才华，怕是无人能及得上甜修仪了。” 甜修仪没想到我的嘴皮子这般厉害，以至于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张脸被气得通红，眼中的怨恨，也越发深了起来。 我并不惧怕于她，更不会选择闪躲。而是用一股极为高深莫测的眼神和得意的笑，直直应了回去。 安贵妃见此，便径直起了身“嫔妾身子有些不大舒服，皇后娘娘若没旁的事儿交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敢当着众人的面儿给我甩脸子，当真儿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哦？”我收起一身的慵懒，赶忙关怀问道“安贵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身子不爽快儿呢？” 安贵妃瞟了我一眼，道“谢娘娘关心，想来是近日天气儿越发冷的缘故，不小心着了凉罢。” “呀，这可怎么是好？赶紧宣太医来瞧瞧，莫要转了风寒。”说罢，我又赶紧对身旁的小允子道“小允子啊，你待会儿把林荣华的事儿办了以后儿，再去一趟敬事房，让刘祥贵把安贵妃的绿头牌给取下来。” 言毕，我又把话锋转向了安贵妃“你如今身子不爽快儿，便要在景仁宫里好生静养。没事儿啊，就别再出来了。明日起，也不必再来给本宫请安。至于这绿头牌，就暂且给你取下。待什么时候儿身子好了，本宫再给你挂上。皇上圣体，咱们也得顾忌顾忌。” 静养，取绿头牌，这说到底，不过是变/性/的禁足罢了。 安贵妃没想到，她不过是随便拿了个借口而已，竟让我占了便宜。心中不甘，却又丝毫没有半点法子。 要知道，若她把病气儿过给了圣上，那她可是要遭天下人责骂的。 于是，只见她忍气吞声儿道“是，谢皇后娘娘。” 　　☆、422.第422章 四皇子云岩（一） 这些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虽然每日晨省有些麻烦儿，但却少不得多了几分乐趣儿。宫里啊，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特别是坤宁宫，每一天早晨，都会有几个人唱戏儿。她们唱得起劲儿，我也看得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安贵妃借着自己身子不爽快儿，已经有将近大半个月没来坤宁宫请安了。没了她在，甜修仪没人压制，便越发行差走偏了起来。 每每说的话儿，做的事儿，都能惹起几人厌恶。对此，我并不罚她，而是一而再的助涨她的气焰儿，让她越发失了人心。 而内务府那头儿，瞧见我是铁了心要提携景阳宫那两位，于是也开始上心了起来。炭火，暖被，皆都多供了去。就连一些名贵的人参，灵芝，阿胶等物，也都往景阳宫里送。 太医院那头儿也自是不敢怠慢，专门派了一名周姓的太医过去，负责林荣华母子的身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后，林荣华与四皇子总算是好转了一些。这不，今日方停了雪，她便带了四皇子前来坤宁宫求见。 我本在午睡，听闻四皇子来了，便急忙更衣出了内阁。 那是一个极其瘦弱的孩子，哪怕他穿了极厚的衣裳，但还是一眼便让人心疼得紧。 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似乎是长期以来营养不足的缘故。看到我走了出来，小小的脸蛋儿因没有见过世面儿而充满了怯意。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林荣华见我，便赶忙行了个礼。随后，她又温柔的对一旁站着的四皇子道“云岩，快见过母后。” 四皇子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我看了看，便乖巧懂事儿跪下，行了个大礼“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声音儿小小的，糯糯的，极为惹人疼爱。 我亲自上前，把四皇子抱了起来“岩儿真乖……” “娘娘……”林荣华见我抱起了四皇子，便着急道“四皇子一路踏雪而来，莫要让他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我撇了林荣华一眼“本宫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衣裳脏了自有人洗有得换，可这孩子啊，要是错过了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成才，那可是怎么回都回不了头的。” 说罢，我便不断逗着怀里的四皇子，道“岩儿，你说是不是呀？嗯？是不是呀？” 四皇子被我挠得痒痒，咧开嘴便嘿嘿笑了起来。只是，笑归笑，却并不说话儿。整个人都是羞涩而懂规矩的，只是，少了一开始的惧怕。 林荣华见我如此，不禁流起了眼泪“嫔妾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这般看重嫔妾，这般心疼四皇子。” “当着孩子的面儿这般哭哭啼啼，你也不臊得慌！”我摇了摇头，便对她继续道“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自然能相互理解。这些年你带着孩子在景阳宫里清冷度日，本宫又何尝不是只有孩子做伴？” 说罢，我又把四皇子抱得紧了些“本宫看着四皇子，着实心疼的很。” 　　☆、423.第423章 四皇子云岩（二） 林荣华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声儿道“还好，现在娘娘都熬过去了。而嫔妾和四皇子，也托着娘娘的福儿，日子好过了些。” “觉得日子好过了便好好过，日后莫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我一边儿逗着四皇子，一边儿安慰着林荣华。 林荣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儿“哎呀呀！这是谁！母后，你怎么抱着一个小/娃/娃！” 林荣华一惊，回过头去。待看清了来人，又微微俯身“嫔妾见过长公主。” 念忆瞟了我一眼，又瞟了林荣华一眼，乖乖的行了个礼“见过母妃。” 可这乖巧懂事儿的模样儿没能维持几秒，她便又如同魔鬼附身，张牙舞爪了起来“母后，这小/娃/娃是谁呀！忆儿都没见过他，他怎么能霸占着母后呢！” 哼，母后是我的，母后是我的！不对，母后是我和皇兄的！哎哟又不对，母后是我和皇兄和父皇的！别的人，怎么可以靠近母后嘛！ 我不去搭理念忆，只是看着又恢复了一脸怯怯表情的四皇子，轻声儿问道“岩儿，你知不知道，这个不懂规矩的臭丫头是谁呀？” “母后！忆儿可懂规矩了！”念忆听言我这般说她，意见那是极大的。 而我怀里的四皇子呢，则小声儿的喃喃“漂……漂亮姐姐……” “呀，你这小子，年纪小小还知道夸人呢。”我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又逗起了他来。 云岩，东陵国的四皇子，多么惹人疼爱的一个孩子啊，擎苍怎么忍心让他受那么多的苦？ 擎苍啊擎苍，我当真越发不懂你了。 再说说念忆，本来这家伙对四皇子在我的怀里，那意见是大大的。可当她听见人家夸她是漂亮姐姐后，那前后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咿？小/娃/娃，你说我是漂亮姐姐？算你有眼光噢！” 林荣华在一旁被念忆搞怪的话语逗乐，不免说了句“长公主当真可爱至极……” “咿，母妃，你也有眼光噢！”念忆被夸得没型，越发臭屁儿了起来“母妃，这个小/娃/娃/是你的孩子吗？他叫什么名字呀？” 林荣华笑了笑“是呢，长公主。他叫云岩，是长公主您的皇弟。” “嗯？”念忆偏偏脑袋，望着我“母后，忆儿有皇弟啦？这小/娃/娃/当真是忆儿的皇弟？” 念忆从未见过三皇子与四皇子，再加之她素来过得没心没肺，又被云鹤碰在手信，所以至始至终，她都以为她是这宫里最小的一个。 如今，突然告诉她她成了姐姐，还不得把她乐坏了？ “你才多大，便一口一个小/娃/娃的叫着？”说罢，我又笑道“没错，你当皇姐了！这云岩啊，的确是你的皇弟。日后，你可得向你皇兄对你好这般的对云岩好，知道不？” 念忆听言，突然欢呼了起来“哇呜！忆儿不是小妹妹咯，忆儿当皇姐咯！” 　　☆、424.第424章 四皇子云岩（三） 念忆听言，突然欢呼了起来“哇呜！忆儿不是小妹妹咯，忆儿当皇姐咯！” “你瞧瞧你，又没形了！”我微微蹙眉，不由念叨了几句。 可念忆如今哪里还顾得上我？只见她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然后，又一溜烟的跑了回来。只是，手里多拿了一个小鼓子。 “你叫云岩对吗？云岩！我是你皇姐噢，以后你可得听我的话儿。你只要听皇姐的话儿，皇姐就把全天下最好玩的东西都给你玩，好不好？” 四皇子看着眼前的念忆，眨了眨眼，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只见念忆又笑嘻嘻的哄道“来，快叫一声儿皇姐听听。” “嗯……”四皇子细细喃喃了一声儿，憋了很久，只可惜，那句皇姐终究是没叫出来。 念忆一瞧，这还了得？好不容易当了一次姐姐，怎么能这样儿收场呢？于是，板起了脸“快！叫皇姐！不然不许你赖在母后怀里！只要你叫了皇姐，这个小鼓子就是你的了！” 四皇子看着眼前对他威逼利诱的小姐姐，嘿嘿笑了起来，小声儿喊了句“皇……皇姐……” 呀，就一声儿皇姐，可把念忆乐坏了。她一把把小鼓子塞给了四皇子，随即便一个人跟个小疯丫头一样儿又蹦又跳。 “啊哈哈，真的是皇姐了耶！母后，皇弟真的叫我皇姐了耶！”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儿，当真是心肝儿疼得紧“是是是，你是皇姐了！” “嘻嘻，真好，我当姐姐了！” …… 念忆自个儿乐了一阵子后，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人盯着四皇子看了半天。 就在我和林荣华细细交谈之际，念忆突然大喊一声儿“哎呀！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看着她一惊一乍，便好笑问道。 “母后，我和皇兄有过约定，有好事儿要与他分享的！现在我当了皇姐，我还没告诉他呢！” 说罢，她便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小心翼翼问我身旁的林荣华“母妃……我能把你的小/娃/娃/借走一小会儿吗？我把他带去给皇兄瞧瞧……” 对面如此无害的念忆，林荣华自然是满口答应。而我，却摆了摆手“你要把皇弟带给你皇兄看，除了要问你林母妃外，还需要问一问你皇弟。” “问什么呀？”念忆的脑袋突然又好像抽筋儿了一般，跟我装疯卖傻起来。 “问他，愿不愿意跟你去见皇兄。”我无奈叹了口气儿，念忆这孩子，气死我了！ 念忆见我如此认真，便嘟着嘴问四皇子“云岩，我的好皇弟，皇姐现在要去找皇兄了噢，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说罢，她又自顾自的吹嘘了起来“我皇兄就是你皇兄噢，他可厉害了。会跑，会跳，还会很多好玩的东西噢。” 我听着念忆的话儿，不禁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会跑，会跳，这是个人都能行好吗？若云鹤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就是这般介绍他，不知他夜里可还能睡得着？ 　　☆、425.第425章 我可以为你牺牲任何人（一） 四皇子听着念忆的话儿，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念忆见此，又开始新一轮的坑蒙拐骗“我告诉你噢，皇兄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糖葫芦呀，桂花饼呀，小糖人呀，绿豆糕呀，都是好吃的呢。” 说完，便瞧见她吞了吞口水，一副极其嘴馋的模样儿。 而最要命儿的是，四皇子的哈喇子竟直直流了下来，然后极其没有出息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是闹着要从我怀里下去。 我这才把四皇子放下，他便主动牵起念忆的手“皇姐……走……” “嘻嘻”念忆见此，又傻笑了两声儿，随后摸了摸四皇子的脑袋“乖……” “忆儿，皇弟身子不大好，你与鹤儿要照顾他，不许闹得太凶。不能跑，不能跳，知道吗？”我见她们就要走，于是赶忙叮嘱。 “是是是，知道了，真啰嗦！”念忆朝着我做了个鬼脸，便屁颠屁颠的牵着四皇子出去。 我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儿，不免同情起了四皇子。 云岩啊云岩，祝你好运。 随后，又多余的为念忆祈祷了起来。 臭小头，待会儿你拿不出那些好东西来，看你怎么哄这小皇弟开心！若你说谎的事儿不巧又被你皇兄知晓了，再心疼你，他也得打你的小/屁/股！ …… 那一头儿，念忆带着四皇子云岩去找了云鹤，三个孩子也相处得不错。仅仅过了一会儿，便打成了一片。 虽然只认识了一会儿，但三岁的四皇子就已经彻底沦陷为念忆的小跟班儿。而念忆……又带着四皇子沦陷为云鹤的小跟班儿。当真便是一物降一物了！ 而这一头，我与林荣华毕竟都是当了母亲的人，又有着相似的经历。同样儿的家道中落，同样儿的过了几年清苦寂寞的时光。 于是，相谈甚欢。 到了用膳的时刻，我又留了林荣华母子下来用了晚膳。然后，才让小允子护送着他们回去。 入夜。 擎苍来了我的宫里。 “听闻今日林荣华带了四皇子来见你，怎么样儿，那孩子身子好些了么？” 我笑了笑，便道“经过调理，已经好些了。” “你似乎很喜欢他？”擎苍翻身抱着我，又问。 “那么可爱的孩子，不喜欢他的人都有毛病吧？”我反问了一句，把擎苍堵得实实的“不仅仅是我，就连鹤儿与忆儿都十分喜欢他呢。” 擎苍听言，叹了口气儿“阿卿，你是觉得朕不喜欢云岩那孩子？”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儿。 可哪怕我什么也不说，擎苍亦是知道我是怪他的。于是，他便自顾自的娓娓道来“云岩这孩子啊，本便不该来到这世上。林荣华身子不好，入宫以来我从不曾让她侍寝。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正巧我喝多了酒。经过听雨楼的时候儿，听见里头传来了琴声儿，便闯了进去，强要了她。” 那一/夜，她一身的白衣，当真特别像你。那一/夜，阿卿，是我的生辰。我没有设宴，因为对我来说，再多的人陪着，都不如有你和孩子。 四皇子听着念忆的话儿，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念忆见此，又开始新一轮的坑蒙拐骗“我告诉你噢，皇兄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糖葫芦呀，桂花饼呀，小糖人呀，绿豆糕呀，都是好吃的呢。” 说完，便瞧见她吞了吞口水，一副极其嘴馋的模样儿。 而最要命儿的是，四皇子的哈喇子竟直直流了下来，然后极其没有出息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是闹着要从我怀里下去。 我这才把四皇子放下，他便主动牵起念忆的手“皇姐……走……” “嘻嘻”念忆见此，又傻笑了两声儿，随后摸了摸四皇子的脑袋“乖……” “忆儿，皇弟身子不大好，你与鹤儿要照顾他，不许闹得太凶。不能跑，不能跳，知道吗？”我见她们就要走，于是赶忙叮嘱。 “是是是，知道了，真啰嗦！”念忆朝着我做了个鬼脸，便屁颠屁颠的牵着四皇子出去。 我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儿，不免同情起了四皇子。 云岩啊云岩，祝你好运。 随后，又多余的为念忆祈祷了起来。 臭小头，待会儿你拿不出那些好东西来，看你怎么哄这小皇弟开心！若你说谎的事儿不巧又被你皇兄知晓了，再心疼你，他也得打你的小/屁/股！ …… 那一头儿，念忆带着四皇子云岩去找了云鹤，三个孩子也相处得不错。仅仅过了一会儿，便打成了一片。 虽然只认识了一会儿，但三岁的四皇子就已经彻底沦陷为念忆的小跟班儿。而念忆……又带着四皇子沦陷为云鹤的小跟班儿。当真便是一物降一物了！ 而这一头，我与林荣华毕竟都是当了母亲的人，又有着相似的经历。同样儿的家道中落，同样儿的过了几年清苦寂寞的时光。 于是，相谈甚欢。 到了用膳的时刻，我又留了林荣华母子下来用了晚膳。然后，才让小允子护送着他们回去。 入夜。 擎苍来了我的宫里。 “听闻今日林荣华带了四皇子来见你，怎么样儿，那孩子身子好些了么？” 我笑了笑，便道“经过调理，已经好些了。” “你似乎很喜欢他？”擎苍翻身抱着我，又问。 “那么可爱的孩子，不喜欢他的人都有毛病吧？”我反问了一句，把擎苍堵得实实的“不仅仅是我，就连鹤儿与忆儿都十分喜欢他呢。” 擎苍听言，叹了口气儿“阿卿，你是觉得朕不喜欢云岩那孩子？”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儿。 可哪怕我什么也不说，擎苍亦是知道我是怪他的。于是，他便自顾自的娓娓道来“云岩这孩子啊，本便不该来到这世上。林荣华身子不好，入宫以来我从不曾让她侍寝。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正巧我喝多了酒。经过听雨楼的时候儿，听见里头传来了琴声儿，便闯了进去，强要了她。” 那一/夜，她一身的白衣，当真特别像你。那一/夜，阿卿，是我的生辰。我没有设宴，因为对我来说，再多的人陪着，都不如有你和孩子。 　　☆、426.第426章 我可以为你牺牲任何人（二） 那一/夜，阿卿，是我的生辰。我没有设宴，因为对我来说，再多的人陪着，都不如有你和孩子。 于是，我带了酒来到坤宁宫门外。选了一个最暗的角落儿，倚靠在宫墙上，一人独饮。 那一/夜，我还拿了两个杯子。左手右手各执了一个，当作是与你共饮。 你不知道，那一/夜我多想冲进去看你。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牵着你的小手，与你谈谈心，散散步，也好啊。可是理智告诉我，我必须得忍住。而事实上，我也忍住了。只是到了最后，我把旁人当作了你罢了。 我不知道这紫禁城的天什么时候起会变，但我知道，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在渐渐朝我靠近。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在慢慢筹划一切。在我没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在我没找出那个黑暗中的敌人前，我只能对你狠心狠心再狠心！ “然后呢？”我见擎苍陷入了沉思之中，便轻言问道。 “嗯？”擎苍稍稍回神，便又道“次日，我给了她避/子/汤/药，可没想到，她竟没喝。云岩便是这般来的，随着他而来的，还有林荣华身上的哮喘之症。” 我看着擎苍无可奈何的脸，愣了愣，终究问了句“那……你不心疼么？他可是你的儿子，亲儿子。” “阿卿，你以为我不心疼么？”擎苍转过头来，盯着我问“我看着云岩小小的脸蛋，经常被憋得通红。我看着他咳嗽，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心里就如同刀绞。” “那……你为何不去看他……” 擎苍摇了摇头“我曾让太医去诊治他，太医说，这孩子是治不好的。或许，他能活几个月，或者几年，或者十几年。时间，竟然连太医都说不准。” 说罢，擎苍又极其认真的对着我道“如果这孩子注定要死，那我宁愿从不对他付诸感情。” “你……真当是冷血无情。”我愣了愣，吐出了几字。 擎苍啊擎苍，就因为他不知何时会死去，你便剥夺了他生前享受父爱的权利，你多狠心啊！ 擎苍苍白一笑“或许吧！”说罢，便又抱紧了我“睡吧，天色不早了。” 阿卿，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为别人伤心，难过。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心疼本不该出现的人。 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重心，都只想围绕着你和孩子转。 纵使我在外人面前宠溺老三云帆，那也只是为了转移旁人的注意力罢了。 我不介意把老三宠坏，甚至宠得无法无天，宠得他长大后，可以肆意杀人放火！ 或许，你并不理解我。 其实，刻意冷落老四和刻意宠着老三，道理是一样儿的。我若一味儿的宠着老三和老四，而冷落坤宁宫的你们。 那暗敌必定会怀疑，这是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使出的计策。可若我只专心宠着老三一人，而忽略老四和云鹤念忆。或许，他们便会放下许多戒备。 你可知，只要是为了你们母子三人，我不介意牺牲任何人，哪怕是我的亲生骨肉！ 　　☆、427.第427章 我要走了（一） 四皇子身子才好了一些，便又是一年除夕到。依旧是老规矩，在太和殿里设了家宴。只是，这一次/操/办宴席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安贵妃在内了。 我虽提倡节俭，把整个除夕夜宴办得并得不奢侈。可整个宴席上，还是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与以往的程序并无太大的出入，无非是说一些吉祥的话儿，吃吃喝喝，紧接着，便是到各位娘娘小主表演技艺的时间。 这得宠的失宠的，都想在宴席上大展身手，以谋得龙椅上那名男子的青睐，甚至是多看一眼。 按照惯例，除夕夜宴后，擎苍定是要在坤宁宫里歇下的。我们甚至商量好了，一家四口谁也不睡，认认真真的守岁。 可凑巧不巧，延禧宫那头儿又传来了三皇子呕吐的消息。请了太医去瞧，说是肠胃不好。 又说，以往过年过节这三皇子总是有父皇陪着，习惯了。现下，正闹着要父皇呢。于是，擎苍舐犊情深，便又趁着风雪，连夜赶去了延禧宫。 云鹤对此，不吵不闹，整个人表现得极为大度。他只是笑着对擎苍道：三皇弟年纪尚小，身子又不好，父皇便去陪他吧。 而念忆呢，虽平起里胡闹了些。但当她看见自个儿的皇兄一脸严肃的模样儿，便也不敢说话儿了。 只是，二人虽未表现出多大的意见，但这守岁的兴致倒是活生生便搅没了。于是，我只好唤来了小允子和巧慧，吩咐她们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坤宁宫的宫人。然后，便哄着他们兄妹安生歇下。 待把两个孩子哄睡，竟已是后半夜了。我看着外头纷纷扬扬下着的鹅毛大雪，心里越发的冷了起来。 自古以来的道理，便是如此不是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懂事儿的孩子没人疼。 三皇子会哭会闹，会配合自己的母妃演戏，所以，他便理所应当的得到擎苍更多的关注。 而云鹤与念忆……天生没有弄虚作假的命儿，所以便活该没有父皇疼。 …… 离开云鹤的屋子回到内阁的时候儿，险些没被眼前的场景吓坏。 地上，桌上，床/榻上，摆满了一锭锭的金子，整个屋子在几根红蜡的映衬下，金光闪闪！若不是我此刻保持着清醒，我定以为自己走错，来到了财神爷的藏宝屋。 “我给你准备的压岁金。”突然，房梁上传来了一个男子戏谑的声音儿“怎么样？喜欢吗？” 我头也不用抬，便知道来人是谁。轻轻把门关上，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如今坤宁宫不如往常，你也不怕暴露了身份儿。” “大过年的，心里想着你，便来了。”说罢，慕容逸辰一个翻身，便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跟前儿“告诉我，收到那么多的压岁金，你可欢喜？” 我撇了撇满眼的金元宝，疑惑道“宫里的御林军可不是省油的灯，纵使你武功再高，进来一趟也着实不易。说吧，这么多的金元宝，少说也有一箱，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428.第428章 我要走了（二） 慕容逸辰挠了挠头，竟表现出了一种淡淡的尴尬“呃……我从你库房里借的。” 我一听，双眼一眯，便脱口讽刺起来“你拿着我的钱，然后当成压岁金送给我，这么不要脸的行径亏你也做得出来！” 因以往得的赏赐颇多，再加上近些日子我掌管后庭后，过得越发富足。所以对于钱财这一块，我管得也并不严谨。 又因身份儿不同了，平日里需要打赏的人也多，为了小允子和巧慧等人拿取钱财方便。我便让小允子在库房里隔出了一个小空间，专门用来放置金银钱币。 而正是因为我贪图轻松，所以才让慕容逸辰这个“盗贼”有机可乘！ 慕容逸辰撇了撇嘴，便笑道“你我之间还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这压岁金不过就是一个形式。你若当真想要，我可以给你闻人擎苍给你的一切，甚至更多！” “得了吧。”我可没忘记上一次他对我的冒犯，所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打算跟他继续任何暧昧的话题“说吧，你这次来做什么？” “来陪你守岁。”慕容逸辰轻松吐出几字。 我神色一正，便道“正经些！” 慕容逸辰见此，先是笑了笑，随后便叹了口气儿“来与你道别。” “这一次，又要去哪儿？去多久？”我知道，我这问题定又是白问了。 他时常这样儿，从不会告诉我，他去哪儿，更不会告诉我归期，但一定会跟我道别。每一次，都如此。 果然，他朝着我摆了摆手“待我回来，再告诉你我去了哪儿。” 我不再追问，只是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与他面对着面。我知道，他今夜若是不走，我便是睡不成了。 两人便这样待着，大多数，皆是沉默。偶尔寥寥数语，也不过是他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随后，便是我简单了解的回答：嗯，哦，好。 过了一会儿，我终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这个不雅的动作，却正巧被慕容逸辰看在眼底。 只见他勾起了妖孽般的笑，无奈摇了摇头起身“你歇着吧，我该走了。”说罢，便不再与我啰嗦，朝着窗外跃去。 如此爽快果断的离开，还真是第一次！甚至，他没给我半点机会，跟他说上一句：保重。 …… 东陵九十五年春，就在三月杨柳生细叶之际，太后娘娘悄然回宫。没有任何的预兆和防备，只是到了宫门口，才派人通知了擎苍与诸人，弄得人心惶惶。 “主子，昨日太后娘娘方回到慈宁宫，便有好些娘娘小主上赶着去请安了呢。今日，主子可要去瞧瞧吗？”花景端着水站在一旁，轻轻问道。 我挑了挑凤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嗯……主子好像不大想去……的……样子……”花景把声音拖得极长，有些不大确定。 从外头进来的巧慧正巧听到了花景这话儿，便开口道“昨日刚巧赶上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才未去成，今日定是要过去的。” 　　☆、429.第429章 离间幼儿（一） “花景，以后多跟着你巧慧姑姑好好学学，这不管心里如何想，总也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说罢，我又转过头去问巧慧“昨日太后娘娘见着鹤儿了吗？” “回主子话，并未见着。慈宁宫那头儿倒是有传话，说让太子殿下过去。但太子殿下以练功为由给挡住了。” 我叹了口气儿起身“看来鹤儿还是对皇上和太后娘娘有偏见……这也不怪得他，这些年来平白无故在坤宁宫备受冷落，想来他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各宫的人又该有闲话说了。”巧慧略作苦恼“听闻，昨儿个太后娘娘一回来，延禧宫那边儿便带着三皇子过去了。” “呵……”我听巧慧说起三皇子，不免冷笑“那三皇子的身子啊，可当真是离奇得很。病来如山倒，每一次都吵着闹着要皇上去陪。可到了关键时候儿啊，这病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不是？”花景嘟了嘟嘴，便道“这想病就病想好就好，可是延禧宫的专利。” “罢了，别人的孩子要怎么管，本宫可插不了手。至于鹤儿那边儿，待本宫从慈宁宫回来，自会去教导。”我摆了摆手，淡淡道“给本宫更衣吧。” 花景听言，便点了点头，奉上一些衣物，以供我挑选。 我随手指了指一件淡紫色芍药宫服，待换上以后，又梳了一个架子头，发中别着珠花簪，既端庄又雅致。一双凤眼韵味儿十足，眼眉之间点了一抹朱砂，撩人心弦。 待一切收拾妥当，正巧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儿向这边跑来，是云鹤与念忆。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两人俯身，朝我行礼。 云鹤也便罢了，可念忆今日却…… 看着她，我忍不住一笑“忆儿，来”我朝着念忆招了招手，把她拥入怀里“今儿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咱们的忆儿怎么也知道一本正经的跟母后请安了？” 念忆听言，东张西望了一阵，才神经兮兮道“母后，翠玉说皇奶奶回来了，如果忆儿还如此调皮，皇奶奶就不喜欢忆儿了。” 言毕，念忆那小小的脸蛋儿布满了失落。 我心中大惊，翠玉？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在长公主跟前儿嚼舌根“谁说呢，忆儿不管什么样儿都会得皇奶奶喜欢的。皇奶奶在你们还小的时候儿啊，便最是疼爱你和你皇兄了，翠玉定是在吓唬你呢。” “翠玉才不会吓唬我呢，翠玉说皇奶奶和父皇以前都喜欢三皇弟。现在呢，又最是喜欢皇兄。可是……不管喜欢谁就是不喜欢我，叫我以后要和皇兄走远一些呢。翠玉还说，以后我一定要乖乖的，不许调皮儿，否则，就连母后也不会喜欢忆儿了……” 念忆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包括一旁的云鹤。我摸了摸念忆的头，轻声儿哄道“胡说！咱们忆儿那么可爱漂亮，简直就是人见人爱。你瞧瞧你林母妃，再瞧瞧你四皇弟，谁不是第一眼见到你便喜欢你呢？” 　　☆、430.第430章 离间幼儿（二） 说罢，我又朝云鹤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他们兄妹二人“你们都是好孩子，是上天给父皇和母后最好的礼物。 鹤儿，你自小便沉稳懂事儿，日后不管听到了什么，都得好好守着忆儿，护着忆儿。忆儿是你的妹妹，在这世上除了父皇和母后外，忆儿便是你最亲的人。 忆儿，你也一样儿。在这世上，除了父皇和母后外，最疼你的人便是你皇兄了。不管是现在，还是等你长大以后，你与你皇兄都不能生分了去，你们是兄妹，要亲亲密密互相扶助的，懂吗？” 云鹤听言，慎重的点了点头“母后，你放心吧！忆儿是儿臣的好妹妹，儿臣这一辈子都会保护好忆儿的。” 而念忆的，虽似懂非懂，但依旧是跟着云鹤学了起来“只要你们疼我，我就好好听话噢！” “傻孩子，谁叫你调皮儿了？若母后没猜错，你定是私底下把翠玉整得不行了。翠玉为了让你乖乖的，那才吓唬了你的。”说罢，我便揉了揉念忆的发“罢了，这翠玉对你照顾不周，待会儿母后回来就把翠玉调到别的地去，好吗？” “嗯！”念忆整个人笑嘻嘻道“我就知道，皇兄和母后最最疼我了。哼，这个翠玉呀，好大的胆子呀，居然敢吓唬我呢！母后赶紧把她调走，她一点儿也不可爱。” 说罢，念忆整个人又陷入了欢想之中“嗯……母后……我一定要找一个新的玩伴儿。她又听话又好玩又可爱，永远都可以让我欺负的新玩伴儿。” “好好好，她不可爱，母后给你找个新玩伴儿。”我一边儿哄着念忆，便一边儿对着云鹤道“鹤儿，带妹妹下去换衣裳。用了午膳后，咱们便去慈宁宫给你皇奶奶请安。” “是，母后……” 直到两个小小的身影儿手牵着手离开，我脸上那抹慈爱的笑容才渐渐散开“翠玉是吗？哼，本宫瞧她为人还算伶俐，这才派她去照顾忆儿。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不仅挑拨忆儿与太后娘娘及皇上的关系，更教唆忆儿远离鹤儿！这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看本宫不割了她的舌头！” “主子”巧慧低下头，在一旁道“看来……这翠玉定是有问题了。” “去让小允子好生招待着，待本宫回来再行处置。”说罢，我又极其严厉道“记住，一定不能让她死了。否则，谁负责这事儿，本宫就让谁下去陪葬！” 以往，每一次有人想要害云鹤和念忆，都是找不到半点人影儿。如今，这个叫翠玉的既往我面前儿撞，那我便要好好查出个一二来！ 巧慧和花景难得见我如此凶狠，不免都底下了头，小声儿道“是……主子。” 我一双凤眼凌厉扫了过去“本宫平日里纵然疼爱你们，但你们也得忠心不二才是。但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本宫的孩子，本宫绝不轻饶！” 巧慧与花景一听，赶忙跪下大喊“主子，奴婢们修了三辈子的福才得以跟在这么好的主子身边儿，奴婢们定当誓死追随主子，绝不背叛主子！” 　　☆、431.第431章 慈宁宫请安（一） 因昨日未曾前去请安，于是今日，方用了午膳，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坐着轿撵朝慈宁宫行去。 慈宁宫里的內监才瞧见我，便高声呼道“皇后娘娘到……” 入了慈宁宫，才发现殿内早已人满为患。 也罢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太后娘娘难得回宫，以往都闭门谢客，可这一次，却打开了慈宁宫大门。 讨好不了擎苍，讨好讨好太后娘娘，亦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我轻轻俯身，只是行了个家常礼仪。 而我身后的云鹤与念忆，却噗通一声儿跪下“云鹤，念忆见过皇奶奶，皇奶奶万福金安，心想事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起来吧”太后娘娘一脸慈爱“来，鹤儿忆儿，上前来给哀家好好看看。” 我淡笑领着孩子们上前，坐下。 今日的云鹤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衣，腰间挂着太子专用的玉佩。脸上淡然而稳重，小小年纪便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而念忆，则穿着粉红色的裙子，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梳着许多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流露出聪颖的光芒。 太后娘娘看着两个孩子，还未开始相处，便啧啧赞不绝口。 “忆儿，昨儿个你母后说你身子不大爽快儿，现下可好些了？”太后娘娘摸了摸念忆的发，柔声儿问道。 我心下一惊，太后娘娘果然是这宫里混迹得最久的人。只一句问话儿，便要试探我昨日不来慈宁宫请安的真实意图。好在念忆的身子昨日是当真有了小毛病，不然，我便是不敬了。 只见念忆乖巧笑了笑“忆儿谢皇奶奶关怀，昨儿个有母后照顾着，忆儿好多了呢。” 我在一旁笑了笑，便道“她呀，不过是贪吃闹了肚子，休息了一日便好了。” 太后娘娘见昨日的事儿的确属实，便柔声儿对我道“卿儿啊，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了。” 我微微摇头，脸上却依旧挂着如芙蓉花开般的淡笑“母后这说的什么话儿呢？他们都是卿儿的孩子，能照顾他们是卿儿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又怎能说苦？” “话虽如此……可这些年来……”太后娘娘说到这，不免叹了口气儿“哀家这几年在峨眉山上礼佛，不常回宫。亦不知皇上他竟多年不去瞧你……” 我见太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儿要旧事重提，便打断道“母后，您莫要自责。这几年是卿儿自个儿身子骨不好，所以才下定决心要自闭坤宁宫修养，怪不得任何人。更何况，落了几年清闲日子，卿儿心里高兴得紧。” 太后娘娘见我如此一说，便只好作罢“也只有你，能抱着如此宽和的心态度日了。” 说罢，又夸奖起了云鹤与念忆来“你瞧瞧你教导的这两个孩子，别说深处，就连是看一眼都让哀家喜欢得不得了。日后啊，你定要常带着他们来慈宁宫陪陪哀家才是。” 　　☆、432.第432章 慈宁宫请安（二） “两个孩子懂事儿，都是呈母后洪福。”我笑了笑，便应道“日后，只要母后您不嫌他们叨扰，卿儿便让他们时常过来，陪母后解闷。” “好，好好好！”太后娘娘心里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儿。 随后，又瞧见她对着下边儿的甜修仪缓缓道“甜修仪啊，你也别老守着哀家这老婆子。得了闲空，得跟皇后好好学学，这如何相夫教子，皇后是做得极好的。” 说罢，又对着其余几人道“还有你们，虽没有孩子可教导，但也都要好好严守宫规，不要什么事情都让皇后/操/心。” 众人见太后娘娘如此偏向于我，便都咬牙道“是，嫔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娘娘见此，便摆了摆手“知道便好，都下去吧。哀家与皇后好些年未见，咱娘俩也该好好说些贴己话了。” “是，嫔妾们告退。”太后娘娘下了逐客令，自是没人再敢多作停留。行礼过后，众人便一一退出慈宁宫。 随后，太后娘娘又赏了些糖果，让云鹤带着念忆出去玩闹去了。 待整个殿内，只余我与太后娘娘二人之时，太后娘娘才缓缓开口“听闻……这些时日你与安贵妃之间生了嫌隙？更是把她协理六宫的权力给撤了？” 我垂下弯弯的睫毛，原来，这才是太后娘娘此番回宫的意图。她一向心疼安贵妃，这次定是要为她讨了说法去了“是……” 我不过多辩解，只是轻轻一个字儿，便算应了这事儿。 “过段时日……找个借口把她的协理之权恢复吧。”太后娘娘见我如此，又道。 我身子一顿，随即便笑道“是，母后，儿臣遵命。” 太后娘娘见我如此配合，便不解问“你就不问问哀家……为什么要帮她？” “母后的意思，儿臣自不敢怠慢。”我稍稍低下头去“只是，安贵妃被撤权这事儿，说来也并不全是误会儿。若说她这些年来协理六宫毫无差错，倒是有些牵强。儿臣可以复她的权，却也得找一个好的时机。” 我是答应复安贵妃的协理之权，可没言明具体时间。过一段时日……可以是一个月……亦可以是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每一个人，在这宫里每一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只要有时间在，便不怕抓不到她的错。现下，我需要做的，是给自己更大的空间喘息，培养更多的势力。 “站在风口浪尖上管着这时时作妖作怪的后宫，本便不易。不管她协理六宫的这几年犯了什么差错，得饶人处且饶人。” 太后娘娘看着我，言语里皆是淳淳教导“若你一定要论出个对错，那哀家只能让你先回首这几年来的自己。作为一个皇后，私自置气儿于坤宁宫内，于夫，不侍寝，于后庭，不管事儿。你与安贵妃之间，谁犯的错更大一些呢？” 言毕，太后娘娘又道“有些时候儿，漫漫人生路，这接手了某一件事情，难免便会做错。可难得的是，她去做了。而你，身在其位，却什么也没做。” 　　☆、433.第433章 亲姐妹 姜还是老的辣！ 我知道，不管我说安贵妃如何如何，现在都抵不过我放任整个后宫多年不管的罪名大。 太后娘娘之所以这么细细的分析于我听，不过是想告诉我。我的罪尚且如此，她与擎苍都未曾问责过我半句。而我，也应当以一样儿的宽容之心，去对待安贵妃才是。 “是，母后。”我只把头埋着，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儿“儿臣知晓母后的意思，定当谨记母后教导。” “唉……”太后娘娘见我如此，不禁叹了口气儿。 随后，太后娘娘便站了起来走到窗沿。我见状，缓缓的跟了过去，却听闻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身子一震“母后，儿臣不明。” “卿儿啊，你与是安贵妃本是一家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养在了不同的地方。你们二人，可是亲姐妹啊！若你们都自相残杀，在这深宫里头，还有什么念想可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亲姐妹！ 我只觉得当头一棒，整个人不知所措了起来“母后，你说什么？什么亲姐妹……” “你没有听错，安贵妃的确是你的亲姐姐。”太后娘娘看了我一眼，便冲着我道。 “怎么可能！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呀！”我摇了摇头，便对太后娘娘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她当真是儿臣的姐姐……那……她是慕容家的孩子吗？又或者……我是安家的孩子？” 我一直以来对身世的执迷，似乎在这一刻终究有了头绪。于是，我顾不得礼仪，急忙握住了太后娘娘的手“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自小便没养在一块儿？她知不知道我是她的妹妹……”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儿，反握住我的手，一脸的严肃认真“旁的哀家不能告诉你，总之，你记住她是你的姐姐便是。在这深宫里，你们二人必定要相互扶持着走过一生！” 我见太后娘娘如此肯定，险些没有站稳。 “既然母后知道安贵妃是儿臣的亲姐姐，那自然是知道一些儿臣不知道的事情儿。关于儿臣的身世……母后……可否告知儿臣一二。” “往事不堪回首，你父亲没告诉你真相，必定有他的理由。”太后娘娘神色一闪，便把脸转开“你只要记住安贵妃是你的亲姐姐便好，其它的，不必知晓。” “母后……” 太后娘娘见我还想追问下去，便挥手打断“下去吧，哀家老了，经不起你们折腾了。” 我从慈宁宫里出来，看着御花园里那一朵朵开得娇艳的花儿，心里却突然下起了雪。 太后娘娘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安贵妃是我的亲姐姐，当真是如此么？我们的父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慕容家，而安贵妃却是安家嫡女？安贵妃对自己的身世，可曾一清二楚？我与她的关系，她又知道多少？ 难道，这便是我初入宫时，安贵妃刻意与我接近的原因么？可为什么，现在的她，却又…… 　　☆、434.第434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一） 回到坤宁宫，小允子便迎了上来“主子，那叫翠玉的丫头奴才已经命人把她捆了起来丢在小厨房里。只是，那丫头嘴硬得很，奴才审问了一个下午，她都未曾说出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随后，小允子又小心翼翼道“主子……可要把人带来瞧瞧？” “想办法，让人去抓几条毒蛇来。”我本便因太后娘娘的话伤神，如今回了坤宁宫，却还有着烂摊子等我处理。心下一恼，便想着用个大招“对了，再把坤宁宫上下所有的人都唤来，一个都不许缺席！” “是，主子。” 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却唯独无法放任别人伤害我的孩子！这或许，便是当了母亲后的变化。 如今出了一个翠玉，往后还不知会出些什么幺蛾子。杀一儆百，势在必行！ …… 当我回内阁换了一身衣裳再出到花厅的时候儿，就已经瞧见一个身着淡绿色宫服的宫女正软绵绵的蜷缩着成一团，瘫倒在正中央。她身上有一些鞭伤，整个身子看起来极其无力，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格外有神。 “怎么回事儿？”我淡淡开口。 “回主子，奴才怕她寻了法子咬舌自尽，便灌她喝下了软骨散。”小允子在一旁，细心解释道。 软骨散，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身骨软弱无力，短时间内丧失自理能力。但软骨散又有一大特点，便是能让人在全身无力的同时格外敏感，精神极度集中。 江湖上一些帮派审人或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便大多用到这软骨散。一来能使对付无能力自缢或逃走。而来，在加以行刑之时，能增添对付的痛苦。 这也便是为何，眼前的翠玉明明无力软瘫，却依旧保持着精神毫不涣散的原因。 我慵懒坐到了贵妃椅上，盯着下头的人缓缓开口“翠玉，是么？” 翠玉看着我，却并不说话。 “你现在不说话不要紧，待会儿，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说罢，我便冲着一旁的小允子道“小厨房的厨监在哪儿？” “主子，奴才在。”我话音方落，便瞧见一个中年模样的太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道。 “你掌管着小厨房，可有发现厨房里有老鼠出入？”我低头把玩着护甲，问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厨监身子一颤，还以为我是要问他的罪，噗通一声儿跪下“回主子话，奴才与众厨房宫人每日都会按时清理小厨房残渣剩饭，想来是没有老鼠那等祸害的。” 说罢，见我一双眼色凌厉无比，又小声儿弱弱道“只是……小厨房毕竟是存放食物的地方儿，奴才也不能肯定。不过！奴才倒是从没见过小厨房里有老鼠出入的……” 好一个厨监啊，先表明自个儿与众人没有玩忽职守，再撇清楚自个儿的关系，看来，这宫里的人各个儿都成精了。 谁知道有没有老鼠呢？没人看见……不代表没有啊。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便专门喜欢在夜里无人的时候儿出来作祟。 　　☆、435.第435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二） 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便专门喜欢在夜里无人的时候儿出来作祟。 我用手抵住额头，一份时分困惑的表情“原是这般，你们倒是辛苦了。”说罢，我又满脸无辜问道“可是……本宫突然就想抓几个老鼠来玩玩，这可怎么办才好？” 旁人不知我的心思，可小允子却是知道了。他见我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便赶紧上前道“主子，咱们可以放一些吃食在小厨房里。若咱们小厨房里有老鼠，必定能引得出来。” “好主意！”我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老鼠灵活且狡猾，通常夜出昼伏。这寻常的花生大米，怕是一时之间无法把它引出来了。不若，便让厨监去做一些香肉吧。” 那厨监一听，便赶忙道“是，主子，奴才遵命。”说着，便想着往外退去。 “等等”我扬声儿唤住了他“你这家伙，也当真性子急。本宫都还未告诉你如何去做，该拿什么做，你便急匆匆要走？” 那厨监听言，身子又颤了起来“主子，主子恕罪。” 我笑了笑，并不与他计较“本宫入宫前曾有幸见过一个大草原上来的厨子，他极其擅长烤肉。不管是肉串，还是肉块，都烤得及香。那味道儿，方圆几里都能闻得见。如今想想啊，本宫都垂涎三尺。” 说罢，便又冲着那厨监道“你便做这烤肉吧，想来，定能把那东西引出来。” “是，主子！”那厨监低着头，问道“奴才未曾去过草原，不过却听闻那边儿多以牛羊为食。不知主子是想用羊肉，还是牛肉？” 我撇了他一眼，便指了指那瘫痪在地上的翠玉“本宫虽然想把玩老鼠，却也不觉得那牲畜能值得吃了牛羊去。翠玉这丫头既犯了错，你便从她身上取一些肉来烤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把头埋得更低了去，深怕我一个新奇的想法，便会拉了她们陪葬。 “主子……”那厨监愣在原地，声音儿有些颤抖“这可是……是人/肉……” “嗯？有异议？”我神色有些威胁，言语皆是询问。 小允子见此，赶忙开口“主子让你做你便做，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 “是……是……” 我瞧着他一脸的恐惧，便又开口“你在害怕？” “没……没有……主子……”那厨监赶忙摇头“奴才这便去取刀……” 我摇了摇头，柔声道“这活生生从她身上取肉，本宫看着也于心不忍。你去，准备一盆炭火和铁板。把铁板烧红了，直接往她身上烫便是。待她的肉有七八分熟，你再拿刀剜下来，配以佐料即可。” 言毕，我又开始犯难“只是……该取她身上的那一点儿肉呢？哪一点儿肉会更为鲜嫩呢？手臂？大腿？臀/部？” 想了半日，我终于娇嗲一笑“呃呵呵，本宫看她两边脸蛋儿的肉倒是不错，红嘟嘟的，便从两边儿的脸上取吧。” 众人见我把如此凶残的事儿说得云淡风轻，不免心中悸动发抖。 　　☆、436.第436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三） 众人见我把如此凶残的事儿说得云淡风轻，不免心中悸动发抖。 这翠玉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劳驾了皇后娘娘如天仙一样儿的人物，这般对她！看来，这天底下并非只是伴君如伴虎，这皇后娘娘的性子，也是跟狼一样的啊。 翠玉见我这般，不免吓得脸色煞白，流下了眼泪“主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会在长公主面前儿胡言乱语了主子！” “哦？知道错了？”我朝她瞟了一眼“既知道错了，便老老实实告诉本宫，你到底是谁派到坤宁宫的人。又是谁，指使你离间太子与公主的？” 众人一听，这才算明白了过来。 呀，这翠玉好大的胆子，竟胆敢挑拨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的关系！ “主子明鉴啊，奴婢入坤宁宫前在内务府当差，并没任何人指使奴婢啊。奴婢真的只是……只是自个儿胡言乱语……” 我见翠玉死死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便连话儿都未让她说完便开言打断“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小允子见此，赶忙对着那厨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准备准备？” “是……是……允公公……” “主子……奴婢真是被冤枉的主子……” 我并不理会翠玉的喊叫，只伸手接过了花柔给我沏的新茶，一口一口抿着。 过了一会儿，那炭火炉子便架了起来。只是，那厨监拿着一个铁板，在炭火里烧了通红，却颤颤发抖不敢动手。 小允子见此，便亲自上前，夺过了那火红的铁板“主子，先烫那一边儿脸？” 我放下茶杯，头也不抬“哪边儿漂亮，便先烫哪边儿。” “是，主子！” “不……主子……奴婢是冤枉……啊！”那翠玉还想喊冤，只可惜，她才喊到了一半，便被小允子手中的铁板活生生阻断。 “啊！啊……”翠玉疼的大叫，开始打滚，却因为软骨散的原因丝毫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连死，她都无法自己决定。 我坐得乏了，便慵懒依卧在了贵妃椅上。花柔见此，赶忙上前给我揉着太阳穴。花柔的手法越发熟练了，于是，我轻轻闭上了眼，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儿。 整个坤宁宫里，皆是翠玉嘶哑的叫声儿。铁板与鲜肉发出的“滋滋”，伴随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股的肉味儿，当真让人心惊不已。 翠玉，我不想如此待你，可又见不得你如此不知好歹，可怎么办呢？ 突然，翠玉的惨叫戛然而止，随后，小允子的声音儿传来“主子，昏死过去了。” 我眼都未睁，只道了一句“加点盐，味道儿想来会更美。” “是，主子！” 紧接着，我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儿离去。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儿又复始。 然后……便是新一轮的惨叫“啊……啊……” 或许是我见惯了后宫里的惨，又或许是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受伤。所以，当我听着翠玉的声声凄厉，不仅不觉得恐惧。纤细的柔荑反而跟着她惨叫的声音打起了节拍，就好像是在听曲儿一般。 　　☆、437.第437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四） 直到小允子把翠玉两边儿的脸都毁得差不多了，我才缓缓睁开眼“怎么？还不肯招？” “主……主子……” “小允子，把肉剜下来，给本宫拿去引老鼠。”我看也不看翠玉一眼，只淡淡开口。 “是，主子！” 小允子得了令，随即便拿起了一旁放置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翠玉靠近。 翠玉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闪着光的匕首朝她/逼近，一双头拼了命的摇着“主……主子……主子……” 小允子并不为此所动，只是一手把翠玉的头稳固住，眼看着便要下手。 众人纷纷闭眼不忍再看，而就在这时，翠玉突然颤抖着声音儿求饶“主子饶命……奴婢……奴婢招……奴婢招……” 匕首离她的脸，早已经是紧紧贴合，只差用力深入的距离。小允子见她说要招供，便止住了手，朝我看来。 我凉凉的朝着翠玉看了一眼“那便别废话了……” “主子……”翠玉的脸早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她的那双眼，凄凉一片“奴婢……奴婢是皇……皇上的人……是皇上……皇上让奴婢这么……这么做的……” 翠玉此言一出，下首站立着的众宫人都忍不住面面相窥了起来。皇上的人？这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可是皇上的亲生孩儿啊，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嗤笑一声儿，便摇了摇头。看来这个翠玉，当真是硬骨头！事到如今都还守着她的主子，不肯说真话儿， 擎苍的人？她倒也配！擎苍是什么人，他的人岂是这么容易便招供的！ “翠玉啊，本宫知道你说了这话儿，便是抱着必死的心了。可是本宫告诉你，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欲死而不能，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说罢，我便朝着下首的小允子道“小允子，本宫交代你准备的东西可寻来了？” 小允子上前一步，恭敬道“回主子，寻来了。” “拿上来吧。”我扬了扬手，道。 “是，主子。” 只稍片刻，众人便瞧见小博子拿来了一个竹笼子。那竹笼子织得并不算密，从那一个个如同拇指般大小的空洞里不难看到，里头装着的，是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蛇！ 那些蛇身的颜色十分艳丽漂亮，一个个眼睛精准有神得很，用虎视眈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它们吐着蛇信子，因热度而低落下来的唾沫，让人起了一身的鸡婆疙瘩。 我看着那几条蛇，缓缓开口“听闻，这蛇的颜色越是艳丽，毒性便越大。本宫想找这几条小东西，都废了并不少的劲儿。翠玉，你既不愿对本宫说实话儿，那本宫便只好让它们送你上路了。” 说罢，我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不会让你太痛苦的。这种七日蛇，只要让它们在你身上轻轻咬上一口，那感觉，酥麻无比，就好像春风拂面一般舒服。 整整七日，你都会在全身奇痒无比，手脚抽搐的情况下度过。最后，血脉尽崩，七窍流血而亡。” 　　☆、438.第438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五） 末了末了，我话音方落，小允子便又在下头加上了一句“主子，您还漏了一点。这七日蛇虽然剧毒无比，但却有一个法子缓解毒素，能延续中毒者的性命。” 我撇了一眼小允子，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有这个说法。据说只要每日按时往中毒者的隐密处和耳鼻处分别塞入活的蜈蚣，便能以毒攻毒，得以延续性命。” “回主子，没错！”小允子笑了笑“咱们只要每日让七日蛇咬上这丫头一口，再塞入活蜈蚣。这七日蛇的毒跟蜈蚣的毒便两两相克。只要不间断，那这中毒者想活多久便活多久。” 言毕，小允子又一脸惋惜笑道“只可惜，这样儿一来，翠玉这丫头可就要受苦了。” 我勾起唇角，撇了一眼翠玉“翠玉，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来日方长，本宫看你能熬多久。” 说罢，我便扬了扬手“动手！” 翠玉本以为，剜肉已经是我最狠毒的手段。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忍受了那么多，却还只是一个开始。 我和小允子一主一仆不断的渲染着接下来的她要承受的苦难，一时间，竟让她懵了过去。 眼看着小博子小心翼翼抓出了一条蛇来，一步步朝她靠近。 那蛇信子一吐，便触到了她的脖子之上。别说是咬，就是这轻轻一/舔，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酥麻。 “啊！”翠玉终于熬不下去，大喊了一声“是贵妃娘娘！是……是贵妃娘娘！” “住手！”我扬起了手，稍稍端正了身子“是谁？” 小允子见我上了心，便一把把翠玉拖了起来坐稳。翠玉身子无力，却依旧努力道“主子……是贵妃娘娘指使奴婢……让奴婢这么干的……”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我并不会只听信片面之词。于是，便朝着翠玉问“你说是安贵妃指使你来坤宁宫做内应，让你离间太子和公主。那么，你可有什么证据？” 翠玉一边儿抽泣，一边儿盯着那离她不远的七日蛇“回……回主子话……奴婢没有证据……但奴婢知道贵妃娘娘……之……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三皇子。贵妃娘娘……想……想有朝一日把三皇子……过……过继到自己名下……” “哦？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是如何得知安贵妃的心思？”我并不表现出激动和相信，只是淡淡问了句。 翠玉一边儿摇头，一边儿道“回主子……奴婢……奴婢曾在景仁宫当差……当时……贵妃娘娘对奴婢极其器重。后来……后来贵妃娘娘见主子您重出坤宁宫……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这才趁机把奴婢发落到了内务府。” 言毕，翠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主子，您若不信，可以去查内务府的卷宗！奴婢以前不叫翠玉……而是叫碧玉。贵妃娘娘为了把奴婢发落到内务府……便改了奴婢的名儿……” 我微微眯了眼，随后，便朝着小允子使了个神色。小允子得令，便匆匆带着人往内务府赶去。 　　☆、439.第439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六） 内务府里有许许多多的卷宗，卷宗上记载着宫里所有太监宫娥的信息。家世背景，缘何入宫，芳龄几许。除此以外，这卷宗上，还画着画像。为的，便是方便日后宫中出了问题，能及时查看。 我让小允子去内务府寻卷宗，为的便是辨别翠玉所言虚实。若小允子寻不到卷宗，又或者寻到的卷宗与翠玉所言一致，那便能证明，安贵妃确实不安好心。 而……倘若小允子寻到的卷宗与翠玉所言不符……那这翠玉……便又一次把我戏弄于鼓掌之间。她真正的主子，也便越发难以琢磨。 我在一开始审问翠玉的时候儿，便想好了一切。于是，早早的就让花景带着云鹤和念忆去了景阳宫寻四皇子玩耍。这一来，是不想让我的孩子看到血腥。二来，自是无暇分身顾及他们。 于是，哪怕到了夜幕时分，过了用晚膳的时刻，我依旧是静静的等着小允子的消息。 而坤宁宫上下的人，也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候我的下一步行动。 不知等了多久…… 终于……小允子回来了……他还不负众望的拿回了两卷卷宗。 “主子，奴才果然在内务府里寻到了两份卷宗。一份儿，是景仁宫的碧玉。一份儿，是新入宫的宫女，翠玉。” 我接过那两卷卷宗，缓缓打开。 只见两卷卷宗上的画像，除了衣裳的颜色不同外，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儿。不管是脸上的黑痣，还是神态，皆没有任何出入。 一个碧玉，一个翠玉，一个入宫三年，侍奉于景阳宫。一个入宫几月，待命于内务府里。她们卷宗上的关系，赫然记录着：姊妹。 小允子见我缓缓又把卷宗收起，这才上前一步对我道“主子……奴才方才顺道查过了。这景仁宫里的碧玉姑娘，早已经失踪了。这失踪的日子，与翠玉卷宗上入宫的日子，如出一辙。” 我紧紧握住了拳头，好一个安贵妃！从可以接近我，到照顾我，到断了罗家后路，再到挑拨离间我两个孩子的关系。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你……当真是我的亲姐姐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便淡漠开口“小允子，把翠玉带下去，大卸八块！”言毕，又补了句“记得，她的头，一定要保持完整！” 小允子身子一颤，便道“是，主子！” “主子……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 我并不理会翠玉的惨叫，只是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拖了下去。随后，我便盯着在场的众人道“今日的事儿，还望你们都谨记于心才是。把自己的嘴巴管好，方能活得长久。” 言毕，又道“从你们入坤宁宫至今，本宫对你们极为疼爱。哪怕是有人犯错了事儿，那也是从来都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但，这也仅限于忠心不二的人！ 往后，若再有人胆敢在本宫面前儿耍心思，本宫保证，绝对有千万种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主子息怒，奴才（奴婢）不敢，奴才（奴婢）定当竭尽全力，效忠主子！” 　　☆、440.第440章 夜访景仁宫（一） 次日，是夜。 我半躺在贵妃椅上，盯着眼前的木盒子，思绪万千。 那木盒子里，装着翠玉被剁成八块的尸首。头，脖子，双臂，双腿，腰身，胸/膛。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发酵，木盒子里如今已经散发出阵阵腐味儿，若离得近些，想必定会让人作恶。 我叹了口气儿，想起太后娘娘与我说的话儿，便头疼不已。安贵妃是我姐姐……我的亲姐姐…… 也正是因为如此……翠玉的事儿……我才硬生生的压了下来，私自解决。 安贵妃此事儿，做得并不算十分高明。至少，若我执意要追究的话，她定是找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碧玉”来顶替的。 照如今擎苍对云鹤与念忆的疼爱看来，扳倒安贵妃，或许只这一次便够了。 可是……她是我的姐姐……在我未曾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又或者说，安贵妃现在还不能死。对于我的身世，我实在是太好奇，太好奇了。 “主子，奴婢已经把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哄睡了。”巧慧缓步走来，在我身边儿轻声道。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问道“皇上……今夜可翻了牌子了？” 巧慧摇了摇头“敬事房那头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今儿个夜里一人独宿。” 我点了点头，便吩咐道“替本宫更衣，咱们去景仁宫，给安贵妃送一份大礼。” “是，主子。”巧慧在我身边儿呆得久了，也不再会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虽然夜色已深，但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儿，她都会陪着我去做。 …… 我换上一件墨绿色的宫服，只梳了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元宝髻，髻上随意别了两朵珠花，整个人稳重又简单。 一路坐着轿撵，明目张胆的让人碰着那个木盒而去。 来到景仁宫的时候儿，出乎意料之内的灯火通明。是啊，昨儿个我让小允子去内务府调查了卷宗，安贵妃就算再如何“养病”，那也定是知晓了的。 我歇着巧慧的手一步步走入景阳宫内，整个景阳宫十分寂静。安贵妃站在景仁宫的院子里，不知是在等我，或是谁。 她着了一身米黄/色宫服，一脸恬淡，在柔和的月光下远远望去，竟有了岁月静好之感。 “你来了……”安贵妃听到脚步声儿，回过头来看我。 “是啊”我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儿，与她并肩站着“来给姐姐送一份大礼。” “姐姐？”她嗤笑了一声儿后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好一声儿姐姐……皇后娘娘怕是来取笑嫔妾的吧？” 我看着她往院子里的石桌走去，便也缓缓跟上“事到如今，只想问你。当年咱们与知画姐姐情同姐妹，到底是为了什么，导致我们变成今日的这幅模样儿。” 说罢，我又继续道“说好的共进退，可到头来呢？罗家和慕容家一出事儿，你又是如何做的？不求你能为咱们平反，昭雪，做那个牢不可破的后盾。毕竟，明哲保身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可你为何偏偏，非要去做那个斩断后路的人，硬生生给我们踩上一脚？” 　　☆、441.第441章 夜访景仁宫（二） 安贵妃听着我的质问，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的淡然“我们本便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使命，怎么可能是姐妹呢？皇后娘娘，还是太天真了些。” “是啊，我的确太天真了。”听着安贵妃的意思，我也不免自讽“就是因为我的天真，所以才让你有机可乘。所以，才会连累着知画姐姐，被你一同算计。” 说罢，我又问道“只是，让我好奇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安贵妃娘娘为他如此卖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安贵妃扯着笑，问“我幕后的人是谁，其实皇后娘娘早便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靠近我道“还是说，皇后娘娘心里还抱着什么希望？” 言毕，她又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其实皇后娘娘对慕容家不必过多挂怀。功高震主，它的没落早便是注定的。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我心中猛然一震，看着安贵妃笑颦如花的脸，不知是选择相信，还是……继续找理由去推翻。 安贵妃方才的一言一语，指的皆是擎苍啊！ “你对慕容家如此淡漠，难道，不会内疚么？”我想了许久，终是缓缓开口试探了她。 太后娘娘说安贵妃与我是亲姐妹，可如今安贵妃对慕容家的态度实在是难以捉摸。难道，我和她都不是慕容家的孩子，而是安家的？ “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安贵妃瞟了我一眼，好像自己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我跟慕容家毫无关系，它是荣是辱与我何干？” 还是那张脸，几年前如暖阳春风，如今，却如冰川雪霜。她的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冷漠，让人看不到她的心，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就算慕容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好歹也养了我十几年之久。”我忍了许久，到底是说出了口“不管你对我是好是坏，我与你终是姐妹关系，是有着血缘的亲姐妹！你怎能……帮着别人……去害了对我有养育之恩的慕容一族！” 安贵妃听言，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亲姐妹？哈……哈哈……”她一边儿笑一边儿看着我不断摇头“亲姐妹……” 语气儿里，笑声儿里，甚至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皆充满着无尽的讽刺。 “是太后那老太婆告诉你的吧？”待她终于笑够，突然，语气儿一转，便强硬了起来“那老太婆居然告诉了你这事儿？”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安贵妃，如同市井泼妇，眼神狠毒而冰冷。 于是，点了点头“是，她都告诉我了。” “呵，那老太婆居然告诉你这些。”安贵妃看着我，眼里有着令我琢磨不透的复杂之色。 我垂下睫毛“太后娘娘让我与你，相互扶持，共度此生。” 安贵妃听了我的话儿，突然又笑了起来“相互扶持，共度此生？哈哈哈……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你去告诉她，我不会如她的意！从她利用我，让我一次次的品尝了苦楚，却又求而不得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我终有一日会反了她！” 　　☆、442.第442章 夜访景仁宫（三） 我瞧见安贵妃这般嫉恨的模样儿，不免忍不住开口“太后娘娘向来心疼你，又怎会利用你？你与太后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以为能趁着安贵妃心乱如麻的时候儿打听点什么，却没料到，她居然能立即回过神来“我与那老太婆发生了什么，便不用皇后娘娘/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有了一个比她更强大的靠山。” 说罢，她便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个惨败的草寇，在她面前儿苟延残喘一般。 “姐姐……”我喃喃着开口。 “别叫我姐姐！”安贵妃猛然剜了我一眼“请皇后娘娘记住，我没有任何妹妹！” 我听了她的话儿，心下不免一气“好，既然安贵妃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再强求你。今后……在宫中咱们各凭本事儿。希望下一个四年过去的时候儿，你能因为你的改变，而得到一点什么。” 说罢，我便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儿“比如皇贵妃……或者是皇后？总不能……布下了那么多的心机和手段，还只是一个贵妃吧？”言毕，我又笑了笑“这贵妃的位置……好像还是本宫当初替你求来的。” 末了，我朝着一旁的巧慧又道了句“巧慧，把那份大礼给安贵妃留下，咱们回宫。” 话音落，转身就走。 “慕容毓卿！”安贵妃在身后淡淡的叫住了我“希望下一个四年来的时候儿，你能心狠手辣一些，莫要顾及咱们当年那虚虚假假的姐妹之情。” …… 回坤宁宫的路上，我总觉得，安贵妃的态度有些过激。她与太后娘娘是否有仇？她知道我是她的妹妹为何会如此对我？还让我……心狠一些，莫要顾及姐妹之情。 还有……太后娘娘怎么会对我们的事儿了如指掌？ 记得初次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儿，年已便是太后娘娘的人。当初，年已的解释是……因为安贵妃待我如姐妹儿……所以太后娘娘爱屋及乌…… 如今看来，年已当年的解释到底是太过含糊了。 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了安贵妃的一句话儿：我们本便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使命…… 使命儿！ 太后娘娘对我与安贵妃的态度向来便比别人好……难道……我和安贵妃的存在是因为要助太后娘娘完成什么事情儿？可太后娘娘一心礼佛，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紫禁城里，她又会有什么事情儿，需要去利用别人呢？ 安贵妃说太后娘娘利用了她，所以她现在对太后娘娘并不尊敬。但太后娘娘却让我恢复安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让我与安贵妃互相扶持，共度此生。由此看来，太后娘娘是想要我与安贵妃和好如初。 可安贵妃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就拿安贵妃安排翠玉在坤宁宫的事儿来看，便已经知道，她不可能再待我如初了。哪怕……我是她的妹妹！ 既然她恨我如此，又怎会言语之间向我透露，她所卖命的对象，是擎苍呢？ 　　☆、443.第443章 夜访景仁宫（四） 既然她恨我如此，又怎会言语之间向我透露，她所卖命的对象，是擎苍呢？ 对此，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她恨极了我，试图挑拨我与擎苍的关系。可我前思后想，都想不出任何能让她恨我的理由。 要么，便是她做了什么事儿，是我所不知道的。她有她的苦衷……所以必须与我渐行渐远……但又不忍心我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会暗自透露出一些消息。 可若是如此，她又为何安排翠玉在坤宁宫里呢？翠玉做的事儿，可是离间云鹤与念忆兄妹啊！ 一时之间，头疼不已。任我敲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对了！等等！以前……现在…… 安贵妃说……她被太后娘娘利用，一次次的品尝了苦楚。她还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有了更强大的靠山。 且不管她道出擎苍来是何目的，但从她的言语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后娘娘所吩咐的？ 对了！翠玉当初被逼供的时候儿，第一次招出的人，是擎苍！可是，翠玉明明是安贵妃的人。也就是说……安贵妃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其实真的是为了误导我。 而太后娘娘……或许才是真正的幕后人物！ 这宫里除了擎苍……若还有一人能翻云覆雨只手遮天……那便是太后娘娘无疑了！难道，是太后娘娘陷害了我慕容家？ 不对不对！太后娘娘自幼与父亲，安大人一同长大。据说，当年父亲和安大人对太后娘娘可是都有……那……心思的…… 不管是对父亲，还是安大人，太后娘娘都不该如何狠心啊！还是说……这其中有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儿，而太后娘娘和安贵妃，压根没打算告诉我！ …… 回到坤宁宫，已接近丑时。擎苍坐于殿内和云鹤念忆调笑不已。 见我进来，便起身来迎我“去哪儿了？这三更半夜的倒是逍遥自在了？留下两个小捣蛋闹腾我一人。” 我微微一愣“倒是要让他们好好闹腾闹腾你才是。”说罢，又转眼看向了穿着寝衣的云鹤和念忆二人“你们俩人，不是都歇下了么？” 念忆嘟了嘟嘴“可是父皇来了嘛，把忆儿亲呀亲呀亲呀就亲醒了。” 说完，念忆又傻乎乎笑了起来“然后忆儿就跑皇兄屋里，亲呀亲呀亲呀又把皇兄亲醒了。” 看着这孩子傻乎乎的模样儿，不免摇了摇头，随即才对擎苍道“皇上今夜不是独宿么？” “怎么，不想我来看你？”擎苍稍稍严肃了脸，却满眼的笑意问道。 “是呢”我笑了笑，便调皮儿道“你一来，他们兄妹可都不乐意好好睡觉了。五岁的孩子，这闹腾劲儿可不小。” 擎苍摸了摸我的头，心怀内疚“我知道，这些年儿你一人照顾鹤儿与忆儿，着实辛苦。” 我笑着握住擎苍的手“这是我们的骨肉，再辛苦也值。” “阿卿……”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儿，却让擎苍动容不已。他紧紧把我抱住，再一次许下了承诺“不会再有下次了……” 　　☆、444.第444章 夜访景仁宫（五） 我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安贵妃夜里的话儿，又再一次的浮现。这幕后黑手，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擎苍，我与他都回不去了…… 景仁宫。 安贵妃看着那一抹倩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了那硕大的木盒子里。 稍稍走近两步，还未打开，便有一阵阵腐味儿迎面扑来。安贵妃不多想，便知道那里头装着什么。 然而，即使如此，安贵妃还是下令把那木盒子打开。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看到里头的鲜血淋漓，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个好好的尸首，被剁成了一块又一块。特别是翠玉的那张脸，显然是经过了酷刑。而她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竟是死不瞑目。 卿儿，你好狠的心啊！ 以往，就算你不悲悯众生，也不至于如此残忍。可现在……你竟只为了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儿，便如此草芥人命！ 呵呵……也是啊，深陷这后宫的泥沼之中，谁又能真的如莲花儿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呢？ 只是……我好恨啊！ 你如此心狠手辣的处置了我的婢女后，怎么还能如此淡然的来唤我一声儿姐姐，来问我，与那老太婆的事儿？ 难道，我这一生就应当被你们二人耍得团团转吗！ 其实……这些年来就算是被当成她的一颗棋子……去做很多并非我愿意做的事情儿，就算是失去了很多东西，我也从来没有怨言。 可我在意的是，我想要的人就那么一个！而她也明明答应过我，会让他只属于我。 可是为何，她要安排你们相遇，安排你入宫，安排他在你的身边儿？而你偏偏……要跟我抢！ 你知道我的感受吗？隔着一重重宫墙，明知道我与他就在同一个紫禁城内。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朝你走近……这种感觉……比被刀割还要痛！ “主子……这……要不要禀告皇上……”身旁的芙蓉见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儿，便小心翼翼上前，出了主意“皇后娘娘深夜送来碧玉的尸首，如此心狠手辣，或许，咱们可以用这件事儿来扳倒她？” 安贵妃嗤笑不已“扳倒她？你别忘了，碧玉是谁的人！她能把碧玉送到景仁宫来，便已经知晓了整个事情儿的真相。” 说罢，安贵妃又看着那装着人肉块的木盒，道“若她把这件事儿告知皇上，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咱们景仁宫！她没这么做，而是选择把碧玉如此处置了送来，便是在警告本宫，莫想着再玩别的花样儿。” “可是……主子难道就这么算了？”芙蓉稍稍有些担心，又迟疑问道。 安贵妃笑了笑“算了？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罢，她转身看向了一旁的芙蓉“芙蓉啊，你跟在本宫身边儿最久。方才本宫与她说的话儿，真真假假有几分，你最是清楚不过了。” 芙蓉一听，一抹惊喜浮现“还是主子英明！这些年来她受尽磨难，心思早便多疑难猜。如今，她听了主子这么一番话儿，怕是要回去琢磨一阵了。” 　　☆、445.第445章 庄嫔有孕（一） 不管皇后娘娘她如何琢磨，心里有了何种结果，于主子而言，都不是坏事儿。 “你知晓便好……”安贵妃看着芙蓉如此聪慧，便点了点头“让人把翠玉的尸首拿去好生安葬，毕竟也是咱们景仁宫出去的人，莫要太寒了旁人的心。” “是，主子。” …… 四月，正是牡丹开得鲜艳的季节。 我见林荣华和四皇子的哮喘总算得以控制，便带着她们母子，以及柔婕妤等人来御花园里赏花。 云鹤与念忆兄妹二人早便与四皇子熟络了起来，才方到御花园里，这三个孩子便结伴在不远处儿玩闹。 林荣华看着越发开朗的四皇子，便笑道“嫔妾从未见过四皇子笑得这般开心，承了皇后娘娘的福，四皇子现下是越发活泼了起来。” “孩子嘛，总要有个伴儿，才能玩得高兴。”我回了她一笑，便喝着茶缓缓道。 话音方落，柔婕妤哀怨的声音儿便在一旁缓缓响起“能有个孩子做依靠……真好……” 我转头朝她望去，只见她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孩子，露出了满满的慈爱。 我是知晓柔婕妤的，从我与她接触以来，她心心念念的便一直都是孩子。而她一直尚未能解开的心结，也正是当年她的那一次落胎儿。 从我怀上云鹤和念忆开始至今，她对孩子的渴望，便从未停止过半分。 “柔姐姐，你把身子养好，总还是有机会的。”林荣华想不到旁的话安慰她，便弱弱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柔婕妤苦笑“你便别安慰我了……我入宫至今十二载……也失宠了十二载……早便不抱希望了。” “柔姐姐你莫要如此……”林荣华或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儿，便小声儿道“你一直以来对四皇子照顾有加……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啊……” “是啊”柔婕妤苦涩的笑了笑“我早便把四皇子当成自个儿的孩子疼了……” 我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惺惺相惜，心中不免酸涩起来。十二年……是啊……柔婕妤已经入宫十二年了。一个女子，有多少个十二年可以荒废呢…… 正想着，我的身后便传来了小博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主子……” “小博子？你怎么来了？”小博子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可他倒有些书法底子。又经过我几年的调教，如今他的行书写得不错。若认真起来，倒也能和一般的教书先生比较了。 今儿个一早出门的时候儿，我便吩咐了小博子，让他写出几个大字来，好让云鹤与念忆临摹。如今，他这般着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只见小博子走上前来，抹了一把汗道“主子，永寿宫梨棠轩传来消息，说是庄嫔小主昏倒了。请了太医去，据说是有了身孕。” 我微微一愣，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回宫去选一些中肯的东西送去。”说罢，又仔细叮嘱“切记，莫要送药材和香料，以免惹祸上身。” “是，主子。” 　　☆、446.第446章 庄嫔有孕（二） 柔婕妤在一旁听着，脸色稍稍有些难堪“又一个……要当母妃了……” “唉……”林荣华叹了口气儿道“庄嫔素来恩宠不错，近些时日皇上也爱去她宫里，她有身孕，是早晚的事儿。” “是啊，她有那么多的机会儿，自然是能有身孕的。”柔婕妤垂下了脸，柔弱得让人心疼“而我……却是连机会都没有……” “柔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荣华一脸的惨白，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开口解释。 “你这是作什么？这都是我的命……” 我看着二人聊得有些敏感，便不免开口“白居易曾写下一篇《后宫词》，雨露由来一点恩，争能遍布及千门？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这写的，就是咱们后宫妃嫔的命运了。” 说罢，我轻轻握住了柔婕妤的手“得宠的自然得宠，不得宠的，也不能强求。咱们呀，要把心放宽些。或许不能宠冠六宫，要过着平淡而苛刻的日子，但能不被人时刻盯着，也就意味了，能活得久一些。” 柔婕妤听言，赶忙点头“是……还是娘娘能看得开看得远……谢娘娘教导。” 我看她这幅模样儿，不免叹了口气儿“罢了，都回宫去吧。庄嫔有孕，本宫也该亲自去瞧瞧她。” “是……娘娘……” 回坤宁宫的路上，巧慧在一旁问我“主子是不是对柔婕妤失望了？” 我没摇头，亦没点头，但却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儿道“她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入宫十二年，承欢半年而得身孕。意外落胎后郁郁寡欢，后来虽得我提携，却也只是得看一段时日的威风儿。她的性子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她这一生根本没有大起大落。 “既然主子心里有了想法，为何还要护着她呢？”巧慧不解，又道“以柔婕妤的性子，奴婢真怕有一天会出了什么乱子，连累了主子去。” 我深知巧慧的心思，她必定是为了我着想的，便笑着安慰她道“我护着她，不过是因为顾及当年的几丝情分罢了。更何况，以她的性子又能惹出什么祸乱呢？” 巧慧听言，便垂下头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抬起头来，开口对我道“主子，不知是不是奴婢过于敏感。奴婢总觉得，每一次柔婕妤看向四皇子的眼神，都充满了渴望。虽然，她满脸的柔情表露出了无限的慈爱，可是，在那慈爱底下，总有一股占为己有的欲/望……” 经巧慧这么一提醒，我的心也稍稍一惊。回想起方才，柔婕妤与林荣华的对话儿，更是觉得巧慧所言不无道理。 在林荣华安慰柔婕妤的时候儿，柔婕妤曾说过一句：早便把四皇子当成自个儿的孩子疼了…… 林荣华身子不好，难道是她与柔婕妤之间做了什么约定？还是说，柔婕妤当真是对林荣华的孩子，窥探已久？ 罢了罢了，她们二人关系近，便由着她们去折腾吧。在事情未有定论之前，胡乱猜测也不过是增添烦恼而已。 　　☆、447.第447章 孩子是谁的 是夜。 永寿宫梨棠轩。 所有的宫人皆被屏退，擎苍与庄嫔对立而坐，整个内阁静得连一根针落都能听到声响。 “皇上……”沉默了许久，庄嫔终是起身，跪在了擎苍面前，用颤抖的声音儿开口“臣妾知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擎苍听言，这才冷冷的撇了一眼庄嫔“朕给了你将近一年的时间，你便是这么报答朕的？” “皇上吩咐的事儿臣妾一定会尽力办到，只求皇上能让臣妾生下这个孩子！”庄嫔咬着唇，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 擎苍抱着双手，往后靠去，淡淡问了一句“孩子是谁的？” 庄嫔身子一颤，便老老实实开口“是……是臣妾宫外的……那个……表哥的……” “你表哥，便是你曾经说的心上人？”擎苍见庄嫔吞吞吐吐，又问。 “回皇上……正是。”庄嫔一颗心七上八下“皇上……就看在臣妾为皇上卖命儿的份上……” 还未等庄嫔把话说完，擎苍便开口打断“你出宫了？” “一……一个月前……用皇上给的令牌出去了一次……”庄嫔见擎苍这幅不容置疑的模样儿，心中更是惊慌不已“许就是那一次……怀上的……” “啪”的一声儿，擎苍便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朕给你令牌，是让你办该办的事儿！而不是让你出去会情郎！” “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庄嫔一边儿哭着，一边儿磕头“情难自控，感情的事情儿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啊皇上。” 庄嫔话音方落，擎苍便冷笑了一声儿，问“你想生下这孩子？” 庄嫔听着，身子一抖“是……” 擎苍听言，不免讽刺的俯下身来，一手便握住了庄嫔的下巴戏谑问“你认为，朕会让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事儿发生吗？” “皇上！”庄嫔猛然瞪大了眼睛“臣妾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定会冠上闻人的姓氏。可是……他来都来了……难道能赶得走么？” 说罢，她又鼓起了勇气儿继续道“皇上……臣妾想了许久。或许……或许……这段时日以来，臣妾一直没能打入安贵妃和甜修仪的内部，除了身份儿不卑贱外，就是没能找到一个契机。 而这一次臣妾有了身孕……指不定就是……就是一个转机呢？若……若臣妾带着有孕之身去投靠安贵妃娘娘……或许就能完成皇上给臣妾的任务了。 再不然，皇上可以晋升臣妾的位分，反正这都是虚的东西。待臣妾位分高了，又有了孩子，便不怕没人来讨好臣妾。届时，臣妾自立一派，到了关键时候儿，也能暗地里助着皇后娘娘不是么？” 擎苍听言，缓缓松开了手，讽刺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皇上……” “朕会给你晋升，这孩子便暂且留着。”或许是擎苍听出了几分道理，便冷冷开口“但，若三个月后你依旧未有任何进展，一碗落子汤药，必定是少不得你的！” 庄嫔一听，一脸的惊喜“是……是……臣妾谢过皇上……谢过皇上！” 　　☆、448.第448章 司棋寻到了 擎苍并未在长寿宫里过夜，而是解决好了事情儿，便径直回了养心殿。 还未来得及更衣沐浴，他便朝着一旁的桂公公道“明日你去宣旨，晋升庄嫔为从三品贵嫔。” 桂公公一愣，便请示道“皇上……是打算让庄嫔把孩子生下来？” “有何不可？”擎苍连看都未看桂公公一眼，便开口问道。 桂公公抹了一把冷汗“还请皇上三思，庄嫔小主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皇家血脉啊。” 这庄嫔小主明明是皇上带回来暗自培养在后宫里的势力，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她能帮到皇后娘娘。 别看这庄嫔平日里与皇后娘娘并不亲近，又极其讨好安贵妃一派。这为的，可都是避人耳目，能在关键时候儿出其不意。 皇上表面儿上极其宠爱她，可却从来都不曾碰过她分毫啊。就连这孩子，也都是庄嫔小主与心爱之人的……骨肉…… 这……这不是皇家血脉……若是个女婴也便罢了。怕就怕，到时候儿生了个男婴出来，岂不是要做皇家皇子？这等混淆皇家血脉的事儿，不仅是对皇室祖先的大不敬，更是存在极大风险的啊。 “若庄嫔能利用这个孩子强大自己，夺取安贵妃一派的信任，朕帮她养个孩子又有何难？”擎苍回过头来，冲着桂公公道“对了，你派人出宫，去找找庄嫔的那个表哥。” 言毕，又想了想才道“找到以后，便杀了吧。” 桂公公双眼一抬，便恭敬道“是，皇上。”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庄嫔当初便是为了救她那身中剧毒的表哥，这才答应了皇上的要求，入宫来为皇上办事儿。 如今，她的表哥不仅知道庄嫔的身份儿，更有可能知道庄嫔肚子里的孩子乃他的骨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个人定是不能活了。 唉……皇上啊……当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皇后娘娘，皇上是什么事儿都愿意做啊。 如今只是安排庄嫔在安贵妃身边儿，待那司棋姑娘入宫，不知是不是要安排在敬妃身边儿？只要是位分高，能威胁到皇后娘娘的妃嫔，皇上是一个都不愿放过啊。 哦，司棋姑娘！ 想到此，桂公公又赶忙抬起头来“皇上，有件事儿险些忘了回禀。下头的人今晌午传来消息，说是找到那位司棋姑娘了。不知皇上接下来……如何打算？” “找到司棋了？”擎苍听言，止不住满脸惊喜“她可还好？” “回皇上话，听闻司棋姑娘正在江南的一家绣院里当绣娘，日子定是过得不错的。”桂公公见擎苍满脸喜悦，自个儿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便好！那便好！”擎苍点了点头“若阿卿知道司棋这几年没受什么委屈，定十分欢喜。” 说罢，又赶忙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下江南，体察民情微服私访！” “是，皇上。” 看来，皇上这是要亲自去接司棋姑娘了。只是不知……这司棋姑娘的命运儿……又会如何。 　　☆、449.第449章 交代后事（一） 随着永寿宫的那位有孕，被晋升为了庄贵嫔后，这宫里的女人便越发不安分了起来。成日里都是想着如何去吸引擎苍的注意，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肚子鼓起来才好。 只是，这样儿的日子也并未维持多久，到了五月，擎苍便带着桂公公微服私访去了。独独留下后庭里的女人，大眼瞪着小眼度日。 这一日，我方睡了午觉醒来，林荣华便来了。 她的气色比起往常，似乎更苍白了些。 “你近些时日身子如何？怎的脸色越发难堪了？”我瞧着她羸弱的模样儿，心中一疼，便关怀问道。 林荣华笑了笑，便答道“谢娘娘关怀，嫔妾这身子向来便不争气儿，时好时坏也是习惯了。” 她话音方落，脸色便突然红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阵隐忍不住的咳嗽声儿。 待她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我才开口道“平日里无事儿，便让宫里的人给你熬些杏仁粥。把杏仁去皮儿，研细，水煎去渣留汁，再加粳米。冰糖适量，加水煮粥，每日两次温热食。能宣肺化痰、止咳定喘。” 林荣华一愣，便随即笑道“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还懂得这些。” “前些日子念忆咳嗽，正巧问了罗太医罢了。”言毕，我又问道“你身子不好便好好养着，还来请安做什么？” 岂料我话音才落，林荣华便撑着椅子起身，直直跪倒在了我的跟前儿“皇后娘娘，嫔妾此番前来，是有事儿想要求娘娘。” “你这是干什么？”我对林荣华照顾有加，不过是可怜她与四皇子罢了。我从来便没有想要利用她增加我在后宫里的威严。今日她的这一出，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于是，赶忙示意巧慧把她扶起“你有事儿便说事儿，莫要跪着！赶紧起来吧。” 然而，林荣华却轻轻推开了巧慧的手，道“有事所托，定是要给娘娘行大礼的。” 说罢，她也不再墨迹，便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嫔妾自幼便有哮喘之症，每一日都活得胆战心惊。得上天庇佑，有幸生得一子。可奈何，四皇子他竟也遗传了嫔妾的病症。 近几日来，嫔妾总觉得身子不大好了。带起四皇子来，往往总有力不从心之感。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所以，整个人身心格外疲惫。” 说到这，林荣华停了停，拼命儿的喘着粗气儿。我并不去打扰她，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儿若中断了她，无疑是给她增添了负担。 过了好一会儿，林荣华才缓过劲儿来，继续道“嫔妾不想撒手而去之时，留下四皇子一人孤苦伶仃无所依靠。嫔妾知道，若四皇子没了生母，皇上必定会把四皇子交由别人抚养。 如今，安贵妃与敬妃娘娘都没有子嗣，她们能抚养四皇子的几率极大。按理说，能有她们做四皇子的母妃，也是极好的。 可是……四皇子有哮喘之症，自小便比旁的孩子难养。嫔妾怕……怕两位娘娘没有耐性。” 　　☆、450.第450章 交代后事（二） 对于林荣华的担忧，我自是可以理解。她身子骨已然这般模样儿，为了孩子，她定是要考虑周全的。于是，我点了点头，问“所以，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 说罢，我又问道“是柔婕妤吗？” 柔婕妤入宫十二载没有一男半女，她这些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林荣华母子身上。林荣华与柔婕妤的关系也素来不错，十分亲厚，想来，便是她了。 可是，下首的林荣华听完我的话儿后，却摇了摇头“柔姐姐固然是对四皇子好的，她对我们母子的恩情，嫔妾毕生难忘。只是……柔姐姐的性子太过柔弱了些……这些年来……又没什么恩宠……位分也不高。 宫里子嗣本来便少，若嫔妾去了，四皇子定是引起众姐妹争夺的。嫔妾怕……若她抚养了四皇子后，不仅不能保护四皇子周全，更会把她的性命搭进去。” 听了半响，我总算是听明白了几分意思“所以，若你当真出了个好歹，你想要本宫抚养四皇子？” 林荣华听言，身子一震，便赶忙给我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皇后娘娘英明！不管是作为后宫权势，还是对四皇子的宽容与疼爱，皇上娘娘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况且，四皇子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感情越发深厚。若四皇子能得皇后娘娘抚养，嫔妾九泉之下，必定会感谢娘娘恩德。只是……只是不知娘娘会不会嫌弃四皇子……” 林荣华说的没错，放眼整个后宫，最适合抚养四皇子的非我莫属。四皇子身子不好，旁人抚养他，怕不会真心对他。而我，不仅对四皇子疼爱有加，更有着皇后的位分。 除了可以护着四皇子外，更能避免他少受委屈。更重要的是，若四皇子跟了我，他便是嫡出了。于一个皇子的前程而言，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只是……我膝下已有一子一女……这事儿若不是擎苍亲自开口……怕是后宫诸人多有不服。 唉……也罢了！这不过是林荣华的一个请求，如今，她也好好的活着不是么？ “你放心吧，本宫是四皇子的母后，定会视他为己出。”我缓缓开口，便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林荣华见我开口答应，喜极而泣“嫔妾谢皇后娘娘……” “只是，不管日后照顾四皇子的是谁。对于四皇子而言，他最不想离开的，还是他的亲生母亲。”我见她起身，又缓缓开口“你啊，还是要多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哮喘之症虽难治愈，但只要平心静气儿，依旧是能养着的。切记，莫要丧气儿才是。” “是，嫔妾定会为了四皇子拼尽全力活着。”林荣华扯了一抹极其苍白的笑“只是……只是嫔妾怕这身子不争气儿……所以提前交代一些后事儿罢了。” “好了”我叹了口气儿，便道“你的心思本宫已经明了，既然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宫歇着。这个季节百花齐放，没事儿莫要出门，小心过敏。” “是，嫔妾告退。” 　　☆、451.第451章 愿把孩子双手奉上（一） 五月中旬，景仁宫。 安贵妃与甜修仪，金贵人，瑾贵人等人正在正殿里闲聊，打发着时光。 岂料，宫人突然来报，说是长寿宫的庄贵嫔来了。 “庄贵嫔？”甜修仪皱紧了眉头，便开言讽刺“那个/贱/人来这儿做什么？有了身孕还不安分的待着，莫要到时候儿出了什么事儿，赖着咱们。” 金贵人也在一旁道“是啊，如此卑贱的出身，也配往咱们安姐姐这儿跑。” “人家现在肚子里有了个小东西，指不定是来炫耀一番。”瑾贵人听了，也语气儿泛酸道。 安贵妃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便好笑开口“她来求见本宫，本宫还未开口，你们倒多嘴多舌了起来。” 说罢，又问宫人“她可说，她来做什么？” 那宫人低下头道“回主子，庄贵嫔并未多言。只是……看着她的神色……似乎有些憔悴。” “憔悴？”甜修仪一听，又冷笑道“有了孩子还憔悴，可是再找不出如她这般做作的人了。” “好了！”安贵妃斜瞟了甜修仪一眼“都是个做母妃的人了，说话儿还这般没个分寸！”说罢，便对一旁的宫人道“传她进来吧。” “是，主子。” “安姐姐，您当真要见庄贵嫔？她出身如此，莫要脏了景仁宫这块宝地！”金贵人瞧见了安贵妃的意思，不免又开口道。 是啊，金贵人本便恨极了庄贵嫔。要知道，她们二人的家世背景可是天壤之别啊。可是，到头来，家世显赫的金贵人反而被出身卑贱的庄贵嫔压了一头，她岂能不恨？ “这儿是景仁宫，本宫想要见什么人，金贵人怕是管不着吧？”安贵妃对金贵人并不看好，在她的眼里，这金贵人除了家世背景还能拿得出手，也便没什么旁的东西值得炫耀了。 她性子冲动，为人蠢笨。若不是因为甜修仪与她关系不错，安贵妃定然不让金贵人时常出现在自个儿眼前晃悠。 金贵人见安贵妃开了口，多少有些尴尬。于是，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儿。只把心里的气儿憋着，想着待会儿定是要发泄出来。 …… 过了片刻，众人便瞧见庄贵嫔扶着一个宫女的手缓缓走来。这才刚入了正殿，便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安贵妃跟前儿“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哟，这礼行得够大啊。”金贵人本就看庄贵嫔不顺眼，一瞧见庄贵嫔跪下，便不免开口讽刺道。 安贵妃听言，瞪了一眼金贵人，便对庄贵嫔道“起身吧。” 然而，庄贵嫔却依旧跪着不动“娘娘，嫔妾此番前来，是要寻个庇护的。还望贵妃娘娘能瞧得起嫔妾，能为嫔妾与嫔妾这肚子里的孩子，撑一片天。” 安贵妃蹙眉“庄贵嫔这是什么话儿？本宫怎的一句也没听懂呢。” “是啊，贵妃娘娘让你起身你起身便是。如若不然，这肚子出了什么好歹，咱们可担待不起。”金贵人在一旁，只要瞧见有半点空隙，便会见缝插针般的讽刺几句。 　　☆、452.第452章 愿把孩子双手奉上（二） 庄贵嫔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继续道“贵妃娘娘，嫔妾出身卑贱，入宫以来便一直被旁人瞧不起。您是知道的，嫔妾孤身一人在这宫里，早便想投了娘娘做依靠了。或许……是嫔妾的诚意不够，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嫔妾已经是被逼到了刀架上，不得不厚着脸皮儿来求见娘娘。只希望娘娘可以不嫌弃嫔妾的出身……能庇护嫔妾一二。” 庄贵嫔从入宫至今，便一直对甜修仪等人献殷勤讨好，这一切，安贵妃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往，安贵妃和甜修仪都认为，庄贵嫔不过是看在甜修仪有个得宠的三皇子做依靠，这才有了投靠的想法。 没想到，如今她已身怀有孕，却依旧如此卑微的请求她的庇护。这，让安贵妃十分好奇。 “你既如此说，本宫便不能装作什么都不懂了。”安贵妃微微抬起了头，笑问“只是，你若寻求庇护，大可去找坤宁宫便是。她可是中宫皇后，儿子又是太子殿下，说她权势滔天也不为过。本宫如今已经丢了协理后宫之权，实在想不出，如何能护你周全。” 庄贵嫔听言，赶忙开口“不，贵妃娘娘，请容许嫔妾说几句实话儿。坤宁宫那位虽是皇后，但在嫔妾看来，她还太嫩了些。宫中时日漫长，她必定斗不过娘娘。况且，如今嫔妾怀了身孕，整个后宫里最见不得嫔妾安好的，便是她了。 她的孩子是太子，为了能保住那太子之位，她必定不会让嫔妾平安生下孩子的。如今皇上又微服私访不在宫中……嫔妾当真是……心里慌得紧啊。” 甜修仪在旁一听，眼里便瞬间溢满了恨“你能想到这一点来找安姐姐，倒也说明你不蠢！” 想当年，我的孩子不就是因为这样儿没的么！若当年的我能有庄贵嫔这般的觉悟，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妃了！ 或许是因为对庄贵嫔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以往一向对庄贵嫔不屑的甜修仪竟开口道“安姐姐，我瞧着她也挺可怜的，您觉得呢？” 安贵妃惊讶的瞅了甜修仪一眼，便缓缓开口“你哪里是觉得她可怜呢？你不过是可怜你自己罢了。”说罢，安贵妃又开口“只是，本宫这里可不是避难所，不是谁想投靠便投靠的。” 庄贵嫔早便想到安贵妃会如此说，于是一本正经道“贵妃娘娘！嫔妾今日既然厚着脸皮儿来了，便不打算空手而归！只要娘娘能庇护嫔妾，不管嫔妾这一胎儿生的是男是女，嫔妾都会把孩子双手奉上，交由娘娘抚养！” 庄贵嫔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人皆直直愣住。 她说什么？她竟然愿意把孩子给别人抚养！她疯了么！她难道不知道，在后宫里，一个孩子意味儿着什么？ 见众人不语，庄贵嫔又趁热打铁道“嫔妾知道，嫔妾这个决定有些唐突。但是……嫔妾更清楚，若没有娘娘的庇护，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一个未知。” 　　☆、453.第453章 愿把孩子双手奉上（三） 见众人不语，庄贵嫔又趁热打铁道“嫔妾知道，嫔妾这个决定有些唐突。但是……嫔妾更清楚，若没有娘娘的庇护，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一个未知。” 说罢，又道“退一万步，哪怕这孩子能生下来又如何？嫔妾出身卑微，定是要给他寻一个出身高贵的母妃的。若不然，他这一生，怕都会被嫔妾给毁了。” 安贵妃多年没有子嗣，对庄贵嫔的提议，自是十分动心。若是以往，她定不会想着要一个孩子。毕竟，她是为太后娘娘卖命儿的人。若太后娘娘大事得成，孩子于她而言，便是一个牵绊。 可现在不同了，她顾不得自己的前程。她现在想要的做的，便是把慕容毓卿狠狠的踩在脚下，以泄她心里的那股，夺爱之恨。而对付慕容毓卿，她缺的，正是一个孩子！ “起来吧。”安贵妃想了想，终究是开口“天气儿虽热，可这地上却是极凉的。有了身子，要格外注意才是。” 庄贵嫔一听，便知晓自己的目的达成，赶忙磕头“嫔妾谢娘娘！” 言语之间，皆是遮不住的惊喜。 于庄贵嫔而言，她辛辛苦苦努力了大半年的事儿，终于得偿所愿。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只要孩子能活着生下来，总比被赐死强。 其次，孩子给安贵妃养着，对庄贵嫔也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至少，若哪天擎苍反悔，想要害她的孩子时，从安贵妃那头儿动手，总比在她这里动手要难上许多。 就算最后，安贵妃败了。她也能以生母的身份儿，把孩子从安贵妃接回到自己的身边儿。这……可是一举三得啊！ …… 众人从景仁宫离开的时候儿，正巧甜修仪，金贵人，瑾贵人三人一路而行。甜修仪见其余两人闷闷不乐，便开口道“怎么？就这么一件小事儿你们便不爽快儿了？若你们觉得庄贵嫔身份儿卑贱不配与你们共处一室，那日后，你们大可不要来景仁宫请安便是。” 说罢，又道“她既答应了把孩子给安姐姐抚养，你们便该为安姐姐高兴才是。拉着这张脸，是给谁瞧呢？” 金贵人虽然与甜修仪交好，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甜修仪近些年得宠的缘故。若轮起来，在她的眼里，甜修仪的家世比那庄贵嫔，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她不再说话儿，只是象征性的行了个礼，便道“修仪娘娘教训得是，嫔妾想起还有些事儿未办，便先行告退，不陪修仪娘娘了。” 说罢，还未等甜修仪发话儿，她便气急了转身离去。 瑾贵人与那金贵人本便不对付，不免又加以讽刺“呵，这金贵人还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不过是家世比咱们好一些罢了，也敢随意这般甩了脸子来瞧。” 甜修仪听言，便越发没有台阶下“尽说旁人，你的脸色难不成比她好看一些么？”说罢，便冷冷道“知道自己家世不如她，便想办法夺些恩宠才是。” 　　☆、454.第454章 借刀杀人之计（一） 瑾贵人听言，脸色也稍稍尴尬。是啊，人家甜修仪的家世也不好，可人家好歹有个孩子，位分儿也高。而自己呢，入宫至今都是清白之身。若说了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嫔妾不过是看不惯金贵人那一副高傲样儿罢了，明明要靠着修仪娘娘您，却还要给娘娘脸色瞧。”如今，只瑾贵人在甜修仪身边儿，于是，便免不得要放肆吹风了。 “好了！她心里是如何想的，本宫清楚，用不着你提醒！”甜修仪见瑾贵人还抓着这事儿不放，便道“倒是你，管好你自个儿便是。从安姐姐对庄贵嫔改变态度的那一刻起，你这脸色便没好看过！” “唉……”瑾贵人听甜修仪斥责于她，便叹气儿道“嫔妾也并不是不高兴，只是眼看着连后来入宫的庄贵嫔都有了身孕，自个儿却迟迟没有动静儿，心里着急罢了。” 言毕，又道“说到底，也是怪嫔妾自个儿不争气儿。贵妃娘娘没有孩子，可庄贵嫔愿意给她。嫔妾呢？若一辈子都没有个孩子，可会有人也会把孩子给嫔妾抚养？” 甜修仪不知，原来瑾贵人心里竟存了这样儿的心思。于是，脑子一转，不免便多了一个想法“毓秀啊，虽然你与皇后娘娘关系不好，可她毕竟是你姐姐。你说……她有两个孩子……若你能养上一个……如何？” 瑾贵人一听，心里竟觉得甜修仪犯了傻“给嫔妾养一个？修仪娘娘可莫要开玩笑了。您又不是没见过那两个孩子，一个太子，一个长公主，她可都是当了宝贝儿的。怎么可能会把孩子给嫔妾养呢？更何况……嫔妾与她……是老死不相来往的关系。” “傻毓秀！”甜修仪拍了拍瑾贵人的手，便道“她还活着，这孩子，定是不会给你养的。可你想想，若她死了或者疯了，这孩子，皇上可还会让她养着？到时候儿，别说是一个，就算是两个孩子都给了你，都不为过！” 说罢，甜修仪又继续鼓动道“毓秀啊，你别忘了，你除了是孩子的母妃，还是他们的姨娘。你们之间，可是有着血缘的。就凭着这一点关系，皇上定会把孩子给你养了去。到时候儿，别说是依靠了。就连你的位分，也一定会随着孩子的到来而往上升的。” 哼，只要慕容毓卿不好过，我让慕容毓秀得意又如何？比起慕容毓卿，这慕容毓秀可好对付多了。再说了，若日后慕容毓卿真的出事儿，定会查到慕容毓秀身上。到时候儿，指不定能把慕容毓秀一起推了出去。 那……慕容毓卿的两个孩子……呵呵…… 瑾贵人本便对坤宁宫的那位嫉恨不已，如今听着甜修仪的想法，竟丝毫没有多想便动了心“修仪娘娘……您这法子好是好。只是，咱们要如何才能让她疯，甚至让她死！” “这太医院里不是有一种药丸，叫噬魂丹？据说，这药若是得了失心疯的人吃了，便会起到镇定的作用。可若正常人吃了，先是会嗜睡，最后便会精神涣散，形如痴儿。久而久之，若服用的药量多了，更会致死。” 　　☆、455.第455章 借刀杀人之计（二） “可若正常人吃了，先是会嗜睡，最后便会精神涣散，形如痴儿。久而久之，若服用的药量多了，更会致死。”甜修仪饶有兴趣的看着瑾贵人，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把这噬魂丹研成细末，混入慕容毓卿的餐食之中，如何？” 瑾贵人听此，双眼闪着无尽的光“可是……这宫里并没有得了失心疯的人，想来噬魂丹是极其难得的。再说了，就算得了噬魂丹又如何？如今的坤宁宫固若金汤，想把这东西带进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哼”甜修仪冷笑“噬魂丹你不必担心，有本宫在，太医院自然会把噬魂丹交由给你。至于如何把它带入坤宁宫并让慕容毓卿服下，那便得靠你自个儿想法子了。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想做，便不怕做不错。” 说罢，甜修仪又笑道“对了，别怪本宫冷血无情没提醒你。坤宁宫虽然固若金汤，可前些日子不是新从内务府挑选了一些宫人进去么？人活在世，要么为了权势，要么为了财富。你大可从那些人的身上下手，想来，必定比无头苍蝇般的乱串，来得实在。” 言毕，甜修仪扯出了一个极其甜美的笑容，便扬长而去。 甜修仪本是因为嫉恨才说了这么一段话，心底打的，也不过是试试的算盘。可未曾想到，瑾贵人却如同着了魔，开始真正儿琢磨起了这事儿来。 孩子……只要我能把慕容毓卿那贱人压下去……那她的孩子便是我的了！那可是太子和长公主啊，只要我把太子的位子保住，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 我是他们的姨娘……这一切……我势在必得！ …… 坤宁宫。 转眼，便是六月。擎苍出宫已经足足有了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来，除了庄贵嫔带孕投靠了安贵妃外，宫中并无其余特殊的事儿发生。 也对，男人不在宫里，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天气儿越发热了，再过几日，便是我二十四岁的生辰。敬妃曾有来与我商量，说待六月初八那日，定要办一个宴席的。哪怕是擎苍不在宫里，也总要热闹热闹才是。 可我天生便不是爱热闹的人，于是，便婉言回绝了她。生辰宴，又什么好办的呢？少了那决定后宫诸人荣宠的男人，想来众人也定是兴致缺缺。更何况，一年只有一次生辰日。我若得闲，不如多陪陪孩子。何苦去与一堆女人明争暗斗，再起了那口舌之争。 这一日，六月初二。 我正在坤宁宫里小歇，巧慧拿着一把蒲扇，对着冰块缓缓而扇，好不舒服。 然，就在此时。突然来了一个满身是汗的景阳宫太监，只见他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见他如此着急的模样儿，便开口问道“何事儿如此惊慌？” 那太监抹了一把汗，赶忙道“回皇后娘娘，听雨楼的林荣华哮喘之症发作，就在方才，殁了！柔婕妤现下六神无主，让奴才赶忙来通知皇后娘娘。” 　　☆、456.第456章 林氏殁了（一） 殁了？怎么突然就殁了？ 我猛然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林荣华前两日还带着四皇子来坤宁宫用膳，那时候儿虽然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如纸，可却也不可能那么快便殁了啊！ 于是，我赶忙命人给我更了衣，乘坐轿撵急急往景阳宫而去。 当我到了景阳宫的时候儿，林荣华的身子已经有些僵了。柔婕妤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方才哭过。她满脸的悲切，紧紧的抱着年仅三岁半的四皇子，整个人柔弱而无助。 四皇子原本躲在柔婕妤的怀里，一瞧见我来，便赶忙挣脱了柔婕妤朝我走来“儿臣参见母后！” “云岩，真乖。”我看着四皇子一脸懂事儿的模样儿，稍稍心酸。 “母后，您来得正好。今日母妃不乖，她格外调皮儿。喝了一碗粥就睡下了，到现在都未醒呢。”说罢，四皇子便牵着我的手，来到林荣华身边儿“母后，母妃向来最听您的话儿了，您把她叫醒好不好？” 我心中一疼，眼睛越发涩了起来，就连鼻子也是酸酸的“云岩乖，你母妃太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 说罢，我便蹲下身子，对着四皇子道“咱们不要吵着她，可好？云岩先随巧慧姑姑去坤宁宫找皇兄皇姐玩耍吧，你皇兄皇姐可念着你了。” 四皇子听言，朝着林荣华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是，儿臣先去坤宁宫找皇兄皇姐，那母后记得把母妃叫醒好吗？” 我不想骗一个孩子，可是，我依旧开口哄道“好……云岩真乖。” 待巧慧把云岩带走，我才叹了口气儿问柔婕妤“你与林荣华同住一宫，她的情况你素来最清楚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便没了？” 柔婕妤听我这么一问，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落“回皇后娘娘，这些时日林妹妹的身子本便不好。嫔妾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便……” 每每几度，柔婕妤都泣不成声儿“嫔妾想来，或许林妹妹是丧失了生的希望，所以才会熬不下去的。这些日子，她常常与我秉烛夜谈，说是自己大限将至，想来是要不行了。她还说，她活了那么多年，过的日子苟延残喘。若能早日离去，怕也是一种解脱。” 说罢，柔婕妤哭得更凶了起来“林妹妹也是狠心啊，她居然丢下四皇子，自个儿便去了！四皇子如今才三岁半，正是需要母妃在身边儿陪伴的年纪，她怎么能狠下心来啊！” 我听着柔婕妤的话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按理说，因为天气儿冷的缘故，哮喘会常常在冬日发作。可如今是夏日，林荣华的病情应当极其稳定才对。 不说别的，便是瞧着四皇子能蹦能跳的模样儿，便能知晓一二。她们母子都患有哮喘之症，哪怕人各有异，可同一种病因，差别定不太大。所以……怎么可能四皇子好好的，而林荣华却日渐衰弱。 再者，柔婕妤说林荣华丧失了生的希望，想要早日离去以求的解脱，这更是牛头不对马尾啊。 　　☆、457.第457章 林氏殁了（二） 记得每一次林荣华去坤宁宫请安，我都会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为旁的，就算是为了四皇子，也要坚持下去。 而就在前两日，她去坤宁宫用膳的时候儿都还跟我明确表示，她身子就算再不好，也会为了孩子而拼尽全力。 我是一个母亲，我最能理解林荣华的心思，她在这个世上是有着牵挂的。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有着牵挂的人，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己的孩子，自个儿独去呢？ 想到此，脑海中突然便闪过了四月份牡丹花开的时候儿，巧慧与我所说的话儿。我也并不当面质问了柔婕妤去，只是叹了口气儿，问听雨楼的宫人“方才四皇子说，林荣华是喝了粥才殁的。她喝的是什么粥，现下可还有剩下的？” 听雨楼的宫人见我问起，便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小主近些日子用的都是杏仁粥。可是，往日倒是没事儿，不知今日为何，只用了一半，便不行了。” 说罢，便赶忙从一旁端来了一个小碗“因事发突然，奴婢都还未来得及把这杏仁粥处理掉。故而，还剩下一些。” 杏仁粥……杏仁粥…… 在林荣华来坤宁宫交代后事儿，希望我能抚养四皇子的那日，我曾告诉她，杏仁粥能宣肺化痰、止咳定喘。那时候儿，她还笑着谢我，说我竟能懂了这么多。 “你是说，近段时日，林荣华都在用杏仁粥？”为了仔细确定，我又开口问了一遍。 那宫人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正是。小主说杏仁粥可以宣肺化痰，止咳定喘，是缓解她哮喘咳嗽的良药。所以，每日都会让小厨房煲上一些。” 我听言，轻轻瞟了一眼柔婕妤“看来，柔婕妤是猜错了，据本宫所知，这杏仁粥的确有缓解林荣华病情的功效。既然林荣华这段日子来每日都会喝这杏仁粥，想必，求生的欲/望是极其强烈的才对。又怎会狠心丢下四皇子，撒手而去呢？” 柔婕妤见我如此一说，神色一闪，便又悲切道“或许……真的是嫔妾猜错了……只是如今不管原因为何……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言毕，又见她抹了抹眼泪，扑倒在了林荣华身边儿“林妹妹啊，你说过此生要与姐姐共进退。可你怎么能丢下姐姐一个人就去了呢……你可知晓……姐姐的心里有多心疼你啊！” 我能确定林荣华的死并非自愿，也能确定柔婕妤心怀私心。可若让我肯定，林荣华是柔婕妤所害，却依旧没有证据。 于是，我朝着一直回我话儿的那宫人道“你去一趟太医院，把罗太医请过来。” 那宫人一愣，便赶忙点头“是，皇后娘娘，奴婢这便去。” 在等罗太医期间，我静静的坐着没再言语。只是看着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柔婕妤，陷入了沉思。 林荣华的死，到底与柔婕妤有没有关系？若没有，难道真是林荣华大限将至么？可那么多的疑点，又该如何解释？ 　　☆、458.第458章 林氏殁了（三） 而到了最后，若查出林荣华的死与柔婕妤有关。那柔婕妤的心思，当真是如海底针，难以捉摸了。 …… 大概是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罗太医才姗姗来迟。简单的给我行了礼后，我才指着一旁剩下的杏仁粥，道“你去看看那碗杏仁粥，里头可有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罗太医会意，点了点头便过去查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太医便冲着我道“皇后娘娘，这杏仁粥中有土豆和黄豆的味道儿。可是，这味道极淡，不仔细品尝是无法尝出来的。而且，这碗里并未发现有任何土豆和黄豆的痕迹，想来，是把二物磨成了粉，加进去的。” 我对哮喘之症并不大了解，便问道“这加了土豆和黄豆的东西，对有哮喘之症的人可是有害？” 罗太医点了点头“土豆和黄豆是属于胀气儿之物，而患有哮喘之人，定要减少食用胀气儿的东西，以免加重病情。” 说罢，罗太医又加了句“荣华小主若是因为这杏仁粥而丧命，想来，定是吃了不少时日。” 果然，我猜的没错！在这炎炎夏日里，林荣华的死果然是个意外！ 可是土豆和黄豆这东西并非稀罕之物，内务府那头儿每日都会给各种送来这两样儿东西。所以，从出处而查，怕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这杏仁粥，以往都是谁煲的？”想了想，我便朝着那听雨楼的宫人问道。 那宫人低下头去，便回道“回皇后娘娘，都是景阳宫里的厨监小祥子熬制了送来的。”说罢，那宫人又加了句“那小祥子是景阳宫里的厨监，并非只服侍于听雨楼。” “小允子”我听言，便赶忙吩咐了小允子“你去，把那小祥子给本宫找来。” “是，主子。” 小允子快步朝着景阳宫的小厨房走去，而我，心里便越发没底了起来。 不知现下去找，会不会是晚了一些。毕竟换成旁人，若知道有小主吃了自己亲手熬制的东西而丧命儿，如今想来早便跪在门外求饶了。怎的，这小祥子竟是到了如今，都未曾露面。 ……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小允子去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回来，对我道“主子……厨监小祥子……在太监屋里上吊了！” 上吊了！那便是死无对证了！如今，就连这一条线索也断开了来。 我缓缓抬起头，朝着柔婕妤的方向望去。柔婕妤见此，便摆出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皇后娘娘，这小祥子，会不会是畏罪自杀？” “是不是畏罪自杀本宫不知道……”我盯着柔婕妤，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淡淡开口“但本宫却知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过会儿，本宫去查查，到底有何人与进出过景阳宫，又有什么人与景阳宫里的人有过接触便可。”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林荣华毕竟是四皇子的生母，晋升为婕妤从四品婕妤，赐封号：恭，以嫔的仪仗，好生下葬吧。” 　　☆、459.第459章 林氏殁了（四）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林荣华毕竟是四皇子的生母，晋升为婕妤从四品婕妤，赐封号：恭，以嫔的依仗，好生下葬吧。” 柔婕妤听此言，便赶忙跪下，哭哭啼啼道“嫔妾代林妹妹，谢皇后娘娘恩典。” 我并不把柔婕妤唤起，而起接连摇头，起身便打算离去。 又是一条性命儿没了……纵使她身子不好……一开始便没人能知道她到底能活多久。可是，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儿啊。是一个前两日，我才真真实实接触过的人啊。 柔婕妤见我要走，便赶忙开口唤住了我“皇后娘娘！嫔妾有一句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我止住脚步，却并不回头。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柔婕妤，心中，对她那份儿柔弱不已的模样儿竟突然生起了厌倦。 柔婕妤小声儿开口“林妹妹身子向来便不好，若她当真是被她人所害，那害她的人会不会是因为四皇子呢？” 我听言，这才缓缓转过了身来“你想说什么？” “如今林妹妹没了，嫔妾想知道，皇后娘娘打算把四皇子交由谁抚养？”说罢，柔婕妤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林妹妹临死前，是嫔妾留在她的身边儿照料。她曾亲口告诉嫔妾，希望日后四皇子由嫔妾代为抚养。” 我双眼一眯，只因柔婕妤的这一句话，一切疑点便如云雾，瞬间被风吹散！ 是她！果然是她！ 恭婕妤早早便交代过我，说若她一旦有个好歹，她希望四皇子能过继到我的名下。这事儿才短短过了两个月，一切都仿佛还在眼前，恭婕妤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了想法呢？ 呵，一切，都不必多说了来不是么？ 看着柔婕妤柔弱无比的模样儿，没想到，为了四皇子，却能把信任她如斯的恭婕妤亲手送入地狱。果然啊，这后宫里，根本便没有什么姐妹情深一说。任何人接近您，帮助你，都是有目的的。 没想到，柔婕妤的心机竟如此之深。只是可惜，她终究没能忍住对四皇子的渴望。 柔婕妤见我久久不曾说话儿，便又赶忙开口“嫔妾知道，嫔妾位分不高。可是，嫔妾素来便喜欢四皇子，对四皇子也是爱护有加。这整个景阳宫里，人人都可以为嫔妾作证。嫔妾对四皇子的心疼，是众所周知的。 最重要的是……让嫔妾抚养四皇子……是林妹妹的遗愿。还望皇后娘娘能够成全嫔妾，也是成全了林妹妹。若四皇子当真成为嫔妾的样子，林妹妹在天有灵，必能安息了。” 瞧瞧，一字一句说得多么动容啊！我是苦于没有证据，若有了证据，且看她如何张狂。我只觉得，这些年来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都是喂了狗！不，如此一说，倒是侮辱狗了。一条狗尚且还通人性，而她，却是为了孩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恭婕妤有没有说过让你抚养四皇子本宫不知，但本宫知道，这宫里没有子嗣的人甚多。上有安贵妃敬妃，下有舞贵嫔。” 　　☆、460.第460章 林氏殁了（五）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本宫知道你心疼四皇子，也知道你甚想有个孩子。可按照资历，你并不占有任何优势。本宫是后宫之主，不能因为与你亲厚，便徇私了去。” 言毕，我又想了想，道“这样儿吧，这段时日四皇子便住在坤宁宫里，与太子和长公主也有个伴儿。至于他最后到底由谁抚养，等皇上回来以后，再说了算。” “皇后娘娘！”柔婕妤显然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儿变成了一块硕大而坚硬的石头，活生生的挡在了她抚养四皇子的路上。于是，她神色难看至极，盯着我，只喊了一声儿皇后娘娘，便再也无言以对。 我见她如此，便把头转向了一旁的那个宫人“你叫什么？” 我并未见过她，那是因为恭婕妤生前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带着太监宫女现身。但从她方才回答我的问题便不难看出，她在听雨楼里，定是贴身伺候着恭婕妤的。她虽然没如柔婕妤那般痛哭流涕，可她隐忍着的哭腔，却声声儿被我挺入耳里。 她见我开口问她，便低头答道“回皇后娘娘话儿，奴婢是随着小主入宫的浣离。” 我点了点头“如今四皇子在本宫宫里，你便随着本宫去坤宁宫里伺候着他。若改日皇上回来，重新给四皇子选了母妃，你再跟着过去。这景阳宫里没了你的小主，也怪是冷清。” 浣离见我如此，隐忍已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是！皇后娘娘！奴婢谢皇后娘娘！” 见浣离应了，我便点了点头，又朝着失魂落魄的柔婕妤看了一眼，随后拂袖离去。 ……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孩子们都在后花园里。我让人把浣离的住处安排好，便带着浣离去寻四皇子。 才走到一半，耳里便传来了四皇子与念忆拍手叫好的声音儿。时不时，又传来阵阵清脆无邪的笑声儿。 原来，是云鹤在练剑。而四皇子与念忆，两人紧紧挨着坐于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儿。 “云岩！”我走近，轻声儿唤道。 四皇子听见声音儿，小小的身子便迅速朝我跑来，第一句话儿，问的便是“母后！母妃她醒了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心如刀割。对于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而言，失去生母，当真儿是最残忍不过的事儿了。 “母后……是不是母妃太懒了……惹母后生气了……” 我听言，连忙摇头“傻孩子，你母妃怎么会懒呢？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妃！”说罢，我便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你母妃啊，只是平日里太累了。所以这一睡，便要睡得久些。这段时日，咱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 言毕，我又指着浣离道“你瞧，母后把浣离给你带来了。这些日子，你便住在坤宁宫里，跟皇兄皇姐作伴。若有什么需要的，便让浣离伺候着你。待你母妃哪儿睡醒了，母后再让你回去找母妃，如何？” 四皇子本便懂事儿，加之又看到了熟悉的浣离，便也不吵不闹，只点了点头“好……” 　　☆、461.第461章 四皇子的抚养权（一） 恭婕妤殁了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对于我晋升了她的位分，给了她封号，以嫔的制度下葬于她，众人皆没有意见。只是，如今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四皇子的身上。 这一/夜，我哄了三个孩子睡下后，便早早也跟着歇下了。我知道，明日一大早，定有着一场硬仗让我去打。所以，我必须养好精神，全面抗敌！ …… 次日，哪怕我起得及早，可在更衣的时候儿，依旧听小允子说，外头儿陆陆续续有人到了。 当我来到正厅的时候儿，嘿，还别说，今儿个的人来得倒真是齐全。 敬妃，甜修仪，舞贵嫔，庄贵嫔，柔婕妤，雅贵人，瑾贵人，毓秀，易小媛！甚至，便连被我撤了协理后宫之权，早早便自闭于景仁宫里的安贵妃，都未曾缺席。 “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见我出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我缓缓坐下，才开了口“都起身吧，赐座。” 言毕，我又赶忙朝着一旁的安贵妃道“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连安贵妃都来给本宫请安了。前些日子安贵妃身子不大爽快儿，如今可是好了？” 安贵妃见我一来便把话题往她身上带，便淡笑着答道“回皇后娘娘话儿，嫔妾的身子已无大碍了。只是听闻昨日恭婕妤殁了，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伤感。” 安贵妃话音方落，甜修仪便紧跟着道“唉，安姐姐心善，必定是要伤感的。只是这恭婕妤命中有这一招，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呢？只是可怜了四皇子，年纪如此小便没了母妃，当真儿是可怜。” “是啊”庄贵嫔听言，也赶忙开口符合“听闻如今四皇子在坤宁宫里养着，不知皇后娘娘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可还忙得过来？” 我见她们三人一唱一和，便是早早就做好了打算，于是便道“四皇子的确在本宫宫里养着，好在太子与长公主自幼便聪慧懂事儿，跟两个小大人似的。有他们陪伴在四皇子左右，本宫也不觉得辛苦。” 说罢，我不想处于被动，于是便主动提起了抚养二字“只是……这四皇子日后终究是要寻个人来抚养的。如今，这到底由谁来抚养，倒把本宫难倒了。” 雅贵人一听，难得率先开了口“依嫔妾看，四皇子性子温和，身子又不好，必定是要寻一个性子温和的母妃养着，才能相互磨合的。” 众人一听，自是知道雅贵人的意思。这性子温和的人，指的不就是她么？ 于是，舞贵嫔嗤笑了一声儿，便道“依嫔妾看，还是要找位分稍高一些的姐妹儿才是。这位分低着的姐妹儿啊，到底年轻，很多事儿都是不懂的。” 说罢，又一惊一乍道“哦，对了！光位分高不行，还得能照应得到四皇子才是。比如绿头牌被撤了的人，或是许久不曾侍寝没有恩宠的人，还是莫要提抚养二字了。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再说吧……” 　　☆、462.第462章 四皇子的抚养权（二） 舞贵嫔这一言，指的自然是她的姐姐，敬妃。 而此话一出，金贵人便不乐意了“哟，位分高便格外了不起了？这四皇子到底是个皇子，日后能不能有个好的前程得以封王，这还是得跟家世背景有关。依照嫔妾看，必须得找家世显赫的妃嫔抚养才好。” 柔婕妤看着众人你一言来我一语，心中自是急得不行。自己好不容易种下的果实，怎能等到秋天的时候儿，让别人误入了菜园呢？ 于是，赶忙站了起来，开口道‘皇后娘娘，嫔妾认为，要抚养四皇子还是要以四皇子为重。谁向来最喜欢他，最疼爱他，便该由谁抚养。这毕竟，四皇子是个人，不是阿猫阿狗。” 说罢，柔婕妤又道“不瞒众位皇后娘娘，昨儿个恭婕妤临走前，是嫔妾守在她的身边儿。她曾开口，说让嫔妾代为抚养……” 柔婕妤把昨日与我说的话儿，当着众人的面又说了一遍。可是，众人并不吃她这一套。还为等她把话儿说完呢，雅贵人便淡淡开口“柔姐姐说恭婕妤把四皇子托付了你，但是可有人在一旁作证？” “是啊”庄贵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傲慢道“咱们都能理解柔婕妤入宫侍奉十二年却没个一儿半女的苦楚，可柔婕妤也不能为了抚养四皇子，而撒谎欺瞒皇后娘娘不是？” “庄贵嫔可是糊涂了？”甜修仪紧接着庄贵嫔的话儿，道“这何止是欺瞒皇后娘娘那么简单？这不也是对已故的恭婕妤不敬么？要知道，这恭婕妤可还未曾下葬呢。” 在场的诸人，除了毓秀与易小媛，其余的从踏入坤宁宫开始便各自争论不停。易小媛我倒可以理解，她位分最低，家世背景也一般般。哪怕是争了，也没有她的份儿。可是毓秀的沉默……却着实让我出了一惊。 以毓秀的性子，这种时候儿定是绝不退让的才对。如今……怎么会如此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难不成……她已经有了身孕？ 罢了罢了，看着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我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好了！”我拍了拍一旁的案桌，便道“这四皇子到底如何抚养，本宫与皇上自有安排。” 说罢，我又瞧着众人一眼“雅贵人性子的确温和，按理说是适合四皇子的。只是如今太后娘娘尚在宫里，你时常要去慈宁宫陪伴，想来是没什么时间照料四皇子的了。再者，位分不高，又还年轻，除了孝顺太后娘娘外，也该花点心思在皇上身上才是。” 言毕，不顾雅贵人作何感想，我又接着道“金贵人的家世的确显赫，只是性子太过浮躁了些。而瑾贵人，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如何当得了母妃？易小媛便更不必说了，资历不深，年纪尚浅，不妥！” 说到此，我顿了顿，又瞧着庄贵嫔道“至于庄贵嫔，你如今身怀有孕。虽已过了头三个月，胎像稳定。但皇上子嗣稀薄，你还是得格外小心注意才是。特别是这四皇子，你最是应该远离，莫要给你和肚子里的胎儿过了病气儿。” 　　☆、463.第463章 四皇子的抚养权（三） 众人见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发言打断我。于是，我喝了口茶，才又继续“甜修仪嘛，毕竟是有了孩子的人。也并不是说有了孩子不能再多要一个，只是你膝下的三皇子近日似乎身子羸弱得很，动不动便是着凉感冒闹肚子。 四皇子呢，出生便带了哮喘之症，从小也是个麻烦精。把四皇子给你抚养，无疑是增添你的负担，不合适！” 说罢，我又看向了舞贵嫔“舞贵嫔呢，心直口快，性子泼辣。而四皇子年仅三岁，却不难看出温润如玉之品性。你啊，莫要到时儿抚养了四皇子，一个大小孩一个小小孩儿，四处给敬妃捣乱。” 待把众人一一说了一番后，我这才看着众人的脸色，缓缓又吐出了几句话儿“如此排除开来，适合抚养四皇子的，便只有安贵妃，敬妃和柔婕妤了。” 柔婕妤见我没把她给踢了出去，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然，就在这时候儿，庄贵嫔壮着胆子说了句“柔婕妤？她算个什么东西！” 对不住了皇后娘娘，我不是故意要顶撞你给你难堪。只是从我入宫起皇上便交代过，我要做的事情，是暗地里助你，而明面儿上，却要处处与你作对。因为只有这样儿，才不会惹起别人的怀疑，才能出其不意。 “她不得宠，位分也不高。若论唯一抚养四皇子的优点，怕便是平日里与恭婕妤母子走得近了。” 金贵人听言，便讽刺道“不服气儿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心眼多呢？怕是早便算好了恭婕妤会有这一天，所以才眼巴巴的去讨好巴结恭婕妤母子。为的啊，就是等到今日，能寻个优势占占。” “好了！”我见她们说得越发离谱，便出言打断“不管她柔婕妤出于什么目的对恭婕妤母子好，但至少她对别人好过。而你们呢？何曾见过你们去看过一眼四皇子？如今到了争抚养权的时候儿，各个儿都不省心。” 训斥完众人，我便转过头，对着柔婕妤道“你位分不高，本宫本该把你除开。可你这些年待恭婕妤母子不错，又口口声声儿的说恭婕妤交代你，让你照顾好四皇子。既是如此，本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给你个机会儿便是。” “那……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想要把四皇子给何人抚养？”安贵妃见我把众人一一排除至今，只剩下了三人。于是，也忍不住开口问我。 我略作苦恼“你们三人中，你入宫时间最长，位分最高。但……你前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快儿，本宫怕你还未痊愈，又惹了四皇子的病气儿去。而敬妃呢，性子柔和，淡泊名利，总体而言是极为适合四皇子的。只是，她位分又在你之下、唉……这……可当真是为难本宫了。” 说罢，我稍稍低下了头，苦思冥想“这样儿吧，这几日便让四皇子在坤宁宫里住着。待皇上微服私访回来了，由皇上决定，这孩子到底由谁抚养，如何？” 　　☆、464.第464章 绣娘（一） 说罢，我稍稍低下了头，苦思冥想“这样儿吧，这几日便让四皇子在坤宁宫里住着。待皇上微服私访回来了，由皇上决定，这孩子到底由谁抚养，如何？” 众人见我并未徇私的把四皇子的抚养权给了敬妃，或是柔婕妤，便也没了意见。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此了。 于是，几番口舌之战之后，众人便也一一退了下去。 就这样，四皇子便暂且在坤宁宫里住下了。而今年的生辰，也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显得格外独特了起来。 看着三个孩子一口一个母后的叫着，我便觉得心里甚是甜蜜。虽然，四皇子时常还是会问起恭婕妤，可是，毕竟是个孩子，随便哄哄也便了事儿了。更何况，坤宁宫里有他熟悉的兄弟姐妹，还有他熟悉的浣离姐姐。 所以，他也并不觉得孤独。 …… 四皇子在坤宁宫里，一住便是一个半月。 今日，是七月十五的中元节，直到入了夜，擎苍才总算是结束了他的微服私访，而回到了宫中。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趟出去，竟又带回来了一个美人儿。 “呵，果然是狗改不了****的本性！”我听着宫人传来的消息，心中一恼，便道“只是……不知这一次带的还是不是青/楼里的姑娘。” 巧慧在一旁低着头，想了片刻还是答道“听闻，是江南某绣院里的绣娘。” “绣娘？”我听言，勾起嘴角嗤笑“身世倒是清白，只是也拿不上台面儿。” “主子说的是……” 我叹了口气儿，不再纠结于此，便道“中元节鬼门关大开，还是早些歇着吧。” 巧慧微微一愣“主子不等皇上了么？”皇上离开的时候儿明明说过，待他回来，定会给主子带回一份惊喜。所以，待会儿皇上定是要过来的。 我知道巧慧想着什么，便敲了敲她的脑袋“他说的话儿你还能信？若是平常便算了，可如今人家带回了个美人儿，今日必是醉卧温柔乡了，哪里还顾得上坤宁宫？” 说罢，我便丢下巧慧一人傻愣，直直回了内阁。 …… 养心殿内。 “皇上，下头的人传来消息，说坤宁宫那头儿已经熄灯，歇下了。”雁栗打了洗脸水进来，对着擎苍道。 擎苍拿着糖葫芦的手微微一颤，便随即笑道“不急，既歇下了，朕便明日再去瞧她。”说罢，擎苍又道“对了，你让司棋早些歇着。明日下朝后，朕便带她去见阿卿。” 雁栗听言，不免担忧开口问道“皇上……不知司棋姑娘在宫外可曾有幸得皇上垂怜？若是有，皇上可要给她一个位分儿？这没有位分的宫外女子冒然前去坤宁宫，莫说祖制不允。就算是允了，以皇后娘娘的脾性，定是要与皇上急眼的。” 听着雁栗的提醒，擎苍不免哑笑。朕这皇帝啊，当得可真是窝囊。旁人便罢了，现在就连从小伺候朕到大的姑姑都知道要看阿卿的眼色行事儿了。 　　☆、465.第465章 绣娘（二） 听着雁栗的提醒，擎苍不免哑笑。朕这皇帝啊，当得可真是窝囊。旁人便罢了，现在就连从小伺候朕到大的姑姑都知道要看阿卿的眼色行事儿了。 也罢了，听闻民间曾有人以男子怕媳妇儿为衡量幸福的标准。如今，朕怕阿卿，想来这道理也是一样儿的。 雁栗见擎苍久久不语，却满脸带笑，于是不免出言提醒“皇上……？” 擎苍听言，稍稍回过神来“怎么？你觉得朕把司棋带回来，是要把她收入后宫？” “奴婢不敢揣测圣意！”雁栗听了擎苍的话儿，赶忙低头回道。 “司棋原是阿卿的侍女，后来，阿卿入宫后慕容烈风便把她认作义女。她的年龄比瑾贵人要大一些，算起来，若慕容家还在，司棋也算是慕容家的小姐了。” 擎苍大可不必跟雁栗解释这些，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擎苍一点都不想被旁人误会。或许是曾经纳了待书为妃嫔的原因，所以，他不想再一次伤了阿卿的心。 “原是如此……倒是奴婢多虑了……”雁栗松了口气儿，笑着开口道。 擎苍对雁栗素来宽容，便也不计较雁栗的失礼，而是把话题一转“入宫门的时候儿，听闻四皇子在坤宁宫里住着，是怎么回事儿？” 雁栗见擎苍主动提起，便如实道“景阳宫听雨楼的林氏殁了，皇后娘娘给她晋升为了婕妤，赐封号：恭，又特地允了以嫔的制度下葬。” 说罢，雁栗仔细盯着擎苍的眼睛，道“如今，这宫里想要抚养四皇子的人数不胜数。皇后娘娘或许是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许是当真不知该如何抉择。所以下令，让四皇子先暂住在坤宁宫里，说是等皇上回宫后，再由皇上来决定，由谁抚养着四皇子为好。” 擎苍听闻恭婕妤殁了，整个人愣了愣，随即，便叹了口气儿道“阿卿把这件事儿处理得极好，明日朕去见她，自会与她商讨，听听她的意思。只是林氏，这些年倒是委屈了她。朕宠幸她，多少是个意外。” “皇上莫要内疚，事已至此，再如何懊悔也是无法挽回的。”雁栗在一旁，安慰着擎苍道。 “退下吧。”擎苍沉默了片刻，便把雁栗打发了出去。 待整个屋子只剩下擎苍一人，他才缓缓从怀中摸索出了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白玉。白玉上，是一男一女恬淡而笑。 阿卿，原来不仅仅是桂公公。就连雁栗姑姑都认为，我把司棋带回来，是想着收入后宫。你瞧瞧，多可笑。 虽然当初咱们三人一起在江南别院住着的时候儿，我便知晓司棋的心思。可是，我几年我费尽心思的去寻司棋，为的，不过是能了却你的心愿，让你开心。 哪怕你入宫后，一次都没跟我提起过司棋这丫头。可我知道，你心里总是惦记着她。无数个夜里，你在梦里喊着的，也总是司棋的名字。 傻阿卿，你今/夜早早熄灯，是不是又吃味儿了？哈哈，真是个傻丫头。你明日便要瞧见司棋了，想到你能为此高兴，我便大方一些，不跟你计较了吧！ 　　☆、466.第466章 抚养四皇子（一） 次日，坤宁宫。 晨省的时候儿听了一大早的闲言碎语，有的人是对擎苍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好奇，也有的人，是对四皇子最后的抚养权产生了兴趣。 好不容易让众人散去，才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博子便来通报，说是擎苍来了。还说，擎苍的身后跟了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莫不是昨日/他带回宫的那一位？ 我并不起身迎接，只是懒懒散散坐着，打算好好瞧瞧，是个怎样儿的美人，竟值得擎苍把她领了回来。 可等了一会儿，我却只见擎苍一人走来。他瞧见我歪歪斜斜的靠在贵妃椅上，躺不似躺坐不似坐，便打趣儿道“怎么？才几日未见，阿卿的骨子便软成这般了？” 习惯了在他面前儿没得尊卑，所以也不起身请安，只是懒懒开口“听闻皇上这次出宫又得佳人，臣妾倒是要恭喜皇上了。” 擎苍一愣，随即喜笑颜开“哦，她呀！倒是个极其懂事儿伶俐的主，朕着实喜欢。所以，朕今日把她带来了，也让你瞧上一瞧。” 我听闻擎苍语气儿里有忍不住的调笑，心中更是不屑“皇上喜欢便好，臣妾可不敢生了意见去。”说罢，又朝外头望了眼“只是，不知是如何天仙儿般的人物，既带来了，竟却迟迟不肯出现？” 擎苍笑了笑，便一脸无谓冲着我说“朕说你近来喜欢吃玉米糊，她便去小厨房给你做了。”言毕，擎苍在我一旁坐下，神神叨叨道“瞧瞧她这般懂事儿，日后在宫里，你可得对她多加照拂才是。” 我稍稍把身子坐直，便白了擎苍一眼“怎么说也是得了皇上青睐的人，臣妾怎好让她玉手沾羹汤？”给我做玉米糊？莫要给我放毒才好。 “她喜欢孝敬你，你便受着。”擎苍一边儿说着，便一边儿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几串红果果“瞧，给你和孩子带的糖葫芦。” 糖葫芦，又是糖葫芦！每一次出去，便带几串糖葫芦来哄我…… 我本不想接过那东西，可转念想想，坤宁宫里如今还有着三个小魔王呢。于是，便垂下眼，一把夺了过来“皇上当真越发小气儿，记得几年前，皇上给臣妾带糖葫芦，可是十几串十几串的带。如今，倒是眼巴巴的只有三串了。这三个孩子各自分了去，臣妾也便只有看着的份儿。” 擎苍听言，神色稍稍暗了暗“朕没想到，云岩会在你的宫里。”说罢，许是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儿，于是又笑道“罢了，你说朕小气儿便是朕小气儿。下次，朕一定多给你带一些。” 阿卿，回到京城的时候儿天色已晚。又正逢中元节，这外头儿的东西卖得极快。整个糖葫芦靶子就只剩下三串，我都给你带了回来，你怪我咯？ 我见擎苍主动提起了四皇子，于是便把糖葫芦放下，开口道“如今林氏去了，不知臣妾对她后事儿的安排，皇上可还满意？” 擎苍看着我，点了点头“她是云岩的生母，是该如此的，你做得极好。” 　　☆、467.第467章 抚养四皇子（二） 擎苍看着我，点了点头“她是云岩的生母，是该如此的，你做得极好。” 我垂下头去，叹了口气儿“安排恭婕妤的后事儿倒是个简单的，只是到了抚养四皇子这儿，臣妾却犯了难。” “嗯？”擎苍轻轻哼了一声儿，便问道“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有人？明明是每一个人！擎苍啊，你的这些女人可各个儿不简单。 “不瞒皇上，恭婕妤生前，曾来寻过臣妾。说她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希望有朝一日，若她撒手而去的时候儿，臣妾能替她抚养四皇子。当时臣妾看着恭婕妤，觉得她虽憔悴了些，但也不会那么快便离咱们而去。再加上，四皇子与鹤儿忆儿兄妹二人也极为亲厚，于是臣妾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 说到此，我顿下来叹了口气儿，显得十分为难“可是，当恭婕妤真真儿殁了的时候儿，臣妾才想起自个儿当时的冲动。臣妾已经做了母后，可安贵妃，敬妃二人却膝下无子。这四皇子……若臣妾抚养了……她们二人必定颇有怨言。可若臣妾把四皇子给了旁人去带，又觉得失信于人。” 言毕，我才又抬起头来看着擎苍“所以……臣妾实在无法。这才把四皇子养在坤宁宫里，等皇上回来再行安排。” 在我讲述的整个过程里，没有提到柔婕妤半句。下头的人前些日子便早已传来了消息，说恭婕妤出事儿的前后，景阳宫里并无任何人与旁人有所接触。所以……恭婕妤的死……答案已是非常明朗。 纵使柔婕妤是个可怜人，但我怎么可能，会替她说情呢？要知道，她可是害死四皇子生母的罪魁祸首啊！ “你若喜欢云岩，便把他留在身边儿带着吧。”擎苍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儿。 而就在此时，擎苍话音方落，门外便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两个身影儿。 “母后……母后……”那奶声奶气的叫唤，除了念忆与四皇子，还能有谁？ 姐弟俩人手牵着手进来，瞧见擎苍也在，念忆便一把扑了过去“父皇！你来看忆儿了……” 擎苍把念忆抱到腿上坐着“忆儿这些日子乖不乖？可有惹你母后生气儿？” 念忆瞪大了眼，赶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噢！” “真的没有吗？”擎苍可不信念忆那一套，把脸色稍稍一正，便又问道。 念忆嘟着嘴垂下头去“是真的没有嘛……除了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好好练字，不好好看书，不好好弹琴以外……就真的没有了……” 擎苍听言，不免学着念忆瞪大了眼，好一副惊奇不已的模样儿。死丫头，这还叫没有惹你母后生气儿？ 擎苍与念忆父女二人这厢调笑不已，而四皇子云岩，却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他对擎苍，其实是有着一股渴望的。只是因为不常见到父皇，所以心里害怕罢了。 我看着他一副想要上去，却又不敢擅自打扰的模样儿，着实令人心疼。 　　☆、468.第468章 抚养四皇子（三） 我看着他一副想要上去，却又不敢擅自打扰的模样儿，着实令人心疼。 于是，我朝着四皇子轻轻开口“云岩，快去跟父皇请安。” 我的声音儿不大不小，却正巧被一旁的擎苍听了去。于是擎苍看了我一眼，便把念忆放了下来，朝着不远处的四皇子招了招手“云岩，来，让父皇抱抱。” 四皇子有些手足无措，一双小小的手不断的扯着衣袖。我见他朝我看我，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四皇子见我如此，这才慢慢走到了擎苍面前“父……父皇……” 擎苍如同抱着念忆一般，一把把四皇子抱起“来，让父皇看看，咱们云岩长大了没有。” 这或许是四皇子第一次与擎苍这般亲近，他整个人涩生生的，就连声音儿也极其弱小“长大了……” 擎苍听言，笑了笑“是啊，长大了。”说罢，他又朝着四皇子道“告诉父皇，你喜不喜欢你母后？在这坤宁宫里，你可过得开心？” 四皇子见擎苍问起我，便突然露出一抹月牙湾“喜欢母后……母后待儿臣好……”说罢，四皇子又朝着一旁的念忆看了一眼“皇姐待儿臣好……皇兄也待儿臣好……” 四皇子的回答，让擎苍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以后，云岩便在坤宁宫里住下，跟着你母后可好？” “嗯？”四皇子呆呆的眨了眨眼，问了一句让人听后颇为心酸的话儿“那母妃……母妃也住这儿吗？” 擎苍一愣，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赶忙俯身上前，哄道“云岩，母后不是告诉过你，母妃睡着了吗？她太累了，咱们不能去打扰她。” “那……儿臣是再也……再也不能见母妃了吗……”四皇子眼中突然布了一层涟漪，声音儿弱弱的，好生让人心疼。 “待你长大了，母妃便睡醒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哄他，便又撒了个谎“你乖乖听话儿，等你长大娶妻后，母后便带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阴阳两隔。也不知道，长大娶妻，究竟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儿。只是，当他听到了还能再见他母妃的时候，整张红嘟嘟的小脸蛋儿便又笑了起来“好！” 擎苍看到四皇子如此听我的话儿，便笑着对我道“云岩既然喜欢你，你便辛苦些，把他带着。”说罢，他逗了逗四皇子，又道“待会儿回到御书房，我便下旨，把云岩的抚养权交由于你。” 我稍稍迟疑“可安贵妃与敬妃那儿……” “她们二人皆没有生养过孩子，云岩的身子骨羸弱，哮喘之症又需格外注意，还是需要你来亲自照料才行。”言毕，擎苍又想了想，才道“你只要把云岩带好便是，别的，不必费心。” 既然擎苍已经作了保证，我也不再矫情。只是轻轻点头，开口道“是，臣妾定会把四皇子云岩视为己出，三个孩子，绝不偏袒。鹤儿与忆儿有的，他也会有。” 　　☆、469.第469章 主仆重逢（一） 就在我侧着身子与擎苍二人，就着孩子的事儿聊得正欢之时，忽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儿传来。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便听到一女子熟悉的声音儿“小姐，您的玉米糊来了。” 我身子一颤，手中握着的碧玉茶杯直直落下。这个声音儿……是……是司棋吗？ 还没鼓足勇气儿去看来人一眼，眼中那豆大的泪珠便不断往下坠落。擎苍看我这般，便笑着从怀中取出了汗巾，为我仔细擦拭着泪水“傻阿卿，哭什么？都那么多年了，平白让司棋那丫头看了笑话儿去吗？” 我睁大瞳孔，盯着擎苍的眼半响没眨。是司棋……真的是司棋……擎苍这回带回来的女子……竟是司棋！ “小姐，玉米糊要趁热喝才行。”司棋见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便又开言提醒。这一次，我听到了真实而浓重的哭腔。 我终是没能忍住，缓缓转过头去。 一个身穿淡黄/色普通宫服的女子，端着一碗玉米糊，满脸泪水的站在我的跟前儿。依旧是那张圆润的脸，依旧是有着一双纯真的眼。小巧的鼻子，微翘的唇，仿佛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有过任何改变。 “小姐……”司棋看着我，又唤了一声儿。声音颤颤，包含着无限的思念与苦楚。 “司棋……”我撑着身子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甚至连她脸上的一个毛孔都不舍得放过“你真的是司棋……” “小姐……是……奴婢是司棋啊……”司棋哭着开口，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玉米糊里“小姐怎么了，难道不认识奴婢了吗？”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说话间，我赶忙把她手里的玉米糊接过一旁放下，便掐了掐她的手“疼吗？” 司棋被我这么一掐，瞬间破涕而笑“小姐！你当真儿是一点也没变啊！”说罢，她便不分尊卑，一把抱住了我“呜呜呜……很疼很疼……不是做梦……咱们主仆又能见面了。” “对对对，你疼就好，你疼的话儿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了。”我拍了拍司棋的背，又哭又笑道。 就在我与司棋二人，沉浸在久别重逢之中无可自拔。念忆那家伙，却把整个身子拱了进来“母后母后！她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抱着她！忆儿要吃味儿！” 说罢，似乎又想体现出她不是个小气儿的孩子，于是，她又把旁人给扯了进来“抱那么久，皇兄吃味儿皇弟吃味儿，就连父皇也要吃味儿了！” 我与司棋分开，一个没忍住便敲了敲念忆的脑壳“你这丫头，便你最多事儿。”说罢，我便把念忆和云岩都拉了过来“你们这两个小东西，还不快见过司棋姨娘？” “姨娘？”念忆偏偏脑袋，不确定的唤了一句。 而云岩，则是乖乖开口“司棋姨娘好……” “天啊，小姐，你怎么能把这两个孩子教得那么乖？”司棋满脸惊喜，蹲下身来便把念忆抱住“真讨人喜欢！” 　　☆、470.第470章 主仆重逢（二） 擎苍看着我与司棋二人的激动模样儿，便起身笑道“阿卿，如今你们久别重逢，也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说罢，他又冲着司棋道“司棋啊，从今日起，你便在坤宁宫里近身服侍你家小姐吧。” 司棋一听，赶忙起身“是，皇上！奴婢谢皇上隆恩，能让奴婢与小姐再得相聚！” “等等！”我听着二人的意思，竟有些不懂了起来“皇上的意思是……让司棋在坤宁宫里服侍臣妾？” 我话音方落，擎苍还未来得及开口，司棋便小声儿问“小姐……你嫌弃奴婢了……” “司棋，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 “既然小姐不嫌弃奴婢，那奴婢就在坤宁宫住下啦！”司棋裂开了嘴，笑嘻嘻的打断我道。 “这怎么行！”我拍了拍司棋的手，便对一旁的擎苍道“皇上，司棋虽自小是臣妾的婢女，可后来，她是认了父亲做义父的。按道理来说，司棋如今可是慕容家的小姐。” 说到慕容家，我稍稍低下了头“虽然慕容家现在没落了，可她到底也是臣妾的/干/妹妹啊。” 当年，我之所以没把司棋带入宫。除了认为她没有待书稳重外，更重要的是，我知晓她心属擎苍。所以，我这才让父亲认了她做义女，让她好生在府里等着擎苍前去提亲。 那时候儿，我并不知道，擎苍就在这紫禁城里。说到底，这些年来终究是我对不住司棋的。如今，若司棋还有意于擎苍。只要她点头愿意，哪怕把她抬为小主，我也不会有半丝怨言。 司棋或许知晓了我的心思，于是她赶忙朝我摇了摇头道“小姐，奴婢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奴婢愿意一辈子做您的婢女。” “司棋……” “阿卿”擎苍在一旁看着，终是忍不住开口“若你觉得做贴身婢女委屈了她，那便让她以你胞妹的身份儿在宫里住下即可……” “皇上……” 我还在想着该如何把我心里的想法告知擎苍，岂料，擎苍却把眼转开，丢下了一句“朕御书房里还有些事儿尚未处理，你们主仆二人好不容易相聚，便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儿吧。”后，便仓惶而逃。 我见擎苍走了，便也赶忙让巧慧把孩子带了下去。如今，整个正厅里只我与司棋二人。我含泪吃完了司棋为我熬制的玉米糊，才缓缓开口“司棋……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若当年我知道擎苍就在宫里……定不会丢下你，带待书入宫。” “小姐，往事莫要重提。”司棋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安慰着我道“奴婢对皇上，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所以，小姐可千万莫要把奴婢推了出去。奴婢可是要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儿，做小姐的小贴心呢。” 我见司棋如此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所以，并未深入再问，而是抓住司棋的手，心疼道“那……你这些年在外头儿都发生了什么？可有受苦？” 　　☆、471.第471章 怨声连连（一） “嗯……”司棋见我问她，便道“奴婢当年等不到皇上，便私自下了江南。可是，奴婢把整个江南都翻遍了，都未曾见到想见的人。于是，怕老爷担心，便打算回京城来。可是……就在这时候儿，奴婢听闻将军府被封了。一时无奈，便做了绣娘，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说罢，她又朝着我道“小姐，奴婢没受什么苦。倒是小姐您，想必在这宫里，过得极其辛苦。” 我听着司棋这般说，心中的内疚不免又涌了出来“司棋……都是我对不住你。” “哎呀，小姐您怎么老说这三个字儿？”司棋不乐意听我的抱歉，便赶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姐，待书呢？奴婢可想她了！” 听到待书二字，我神色一愣，便道“旁的你莫要多管，先去你的住处看看。” 言毕，我便对着一旁的花景道“你把司棋姑娘带下去，好生招待着。” “是，主子。” …… 擎苍回到御书房不久，便下了圣旨。四皇子闻人云岩，由坤宁宫抚养。 此圣旨一下，后宫诸人皆心有不服。纵使擎苍在圣旨里简要的言明，是因云岩的身子不好，才交由我抚养。可各宫各院，依旧是怨声儿连连。 …… 景仁宫。 “她都有了两个孩子了！如今竟还把四皇子霸占着，当真是不要脸极了！”甜修仪怀里抱着三皇子，嘴里却依旧不饶人。 “可不是么？”金贵人冷冷的跟着嘲讽了一句“瑾贵人当真儿是有个好姐姐，难道她今日都没脸来景仁宫了。” “是啊”原本，庄贵嫔并不想开口说话儿。可看着甜修仪把眼神转向了她，她也只好道“这宫里统共就四个孩子，有三个在她那儿。长期以往，咱们还有什么盼头。” “呵……”甜修仪听言，冷笑了声儿“有命儿养孩子，也得有命儿享福才是。” 安贵妃默默在一旁，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当真是烦闷得很“好了！不过就是一个病怏怏的孩子，也值得你们如此在意。” 于安贵妃而言，一开始她想要抚养四皇子，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儿。若这口气儿争不来，那便等着下一口。来日方长，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如今庄贵嫔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只要保护得当，她这个贵妃总能有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个孩子便好。只要身体健康，就算是一个公主，也能比那得了哮喘之症的四皇子好了去。 “贵妃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金贵人缓缓开口“这四皇子虽然是个残破之身，可好歹也是个孩子啊。就算咱们没法养着，也不能让坤宁宫那位占了便宜不是。” 安贵妃听言，冷笑了一声儿“怎么？皇上的圣旨都下了，难道金贵人有法子能让皇上出尔反尔不成？” 说罢，安贵妃话锋一转，便严厉道“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尽想着那孩子去了哪儿，得了谁的抚养儿！怎么，难道你们就不会想想其它的吗？” 　　☆、472.第472章 怨声连连（二） 说罢，安贵妃话锋一转，便严厉道“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尽想着那孩子去了哪儿，得了谁的抚养儿！怎么，难道你们就不会想想其它的吗？” 众人听言，面面相窥。 其他的……？ 最后，还是庄贵嫔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贵妃娘娘指的是……敬妃那头儿？” 安贵妃见总算有个人还不蠢，便点了点头“咱们没能抚养四皇子，无碍。反正咱们与坤宁宫的关系，早便是后宫之中众所周知的了。 可是敬妃那头儿可不一样儿……敬妃，舞贵嫔，柔婕妤，哪一个不是她坤宁宫的人？你可见到，她有分一杯羹给了谁？” “安姐姐的意思是……经过此事儿……敬妃等人会寒了心？”甜修仪总算听出了几分意思，便疑惑问道。 “你认为呢？”安贵妃不答反问，高深莫测。 …… 永和宫。 “姐姐……皇上下了圣旨，说四皇子往后由皇后娘娘抚养。”舞贵嫔方步入同和殿，便扬声儿道“我还以为，这一次皇后娘娘能帮着咱们，让咱们有个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没想到……她竟把四皇子收入了自己宫中……” 敬妃坐在椅子上看书，对于此事儿并不大上心“孩子是皇上的，皇子想如何便如何，咱们哪里又能说得上话儿呢？” “咱们是说不上话儿，可皇后娘娘未必说不上话儿啊！”舞贵嫔一屁股坐在敬妃身边儿，埋怨道“按我说，当初皇后娘娘就该直接把孩子给姐姐你养着。也不必夜长梦多，由皇上前来抉择。” 敬妃听了舞贵嫔的话儿，总算是把手中的书放下。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舞贵嫔，缓缓开口“舞儿，她是皇后娘娘，坐在这个位置上，总有她的不得已！我们姐妹二人现在需要她庇护，便该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儿。什么该求，什么不该求，心里得清楚一些。” 说罢，敬妃拍了拍舞贵嫔的手，又道“再说了，她是皇后啊！这后宫里别说四皇子了，就算是三皇子都是她的孩子。她如何去做，是她的权利。就好比咱们现在手中有一两银子，你可以选择自己留着果腹，也可以选择施舍给街边儿的乞儿。 当我们把那一两银子施舍出去，是咱们的道义。可若留着果腹，也是咱们的本分。那乞儿，要么因此得到什么，要么依旧如同往常一无所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去怪罪那经过的人，没给他一条活路，不是？” “可是……姐姐……咱们不是乞儿……皇后娘娘也不是偶然经过的陌路人。咱们如今追随于她……她总该……” “舞儿，你还是不懂。”敬妃看着舞贵嫔，无奈的摇了摇头“咱们姐妹二人追随皇后娘娘，不是为得到什么，而是想要在深宫之中保命！皇后娘娘能不嫌弃咱们累赘，便已是咱们的荣幸了。你怎么能……还去奢望其它呢？” 言毕，敬妃又叹了口气儿“咱们该望好处想，至少四皇子的抚养权还在皇后娘娘手里，而不是落入那安贵妃手中，不是吗？” 　　☆、473.第473章 不去唱戏真可惜（一） 言毕，敬妃又叹了口气儿“咱们该望好处想，至少四皇子的抚养权还在皇后娘娘手里，而不是落入那安贵妃手中，不是吗？若你一定要得到些什么，我的协理后宫之权，你的贵嫔之位，哪一样儿不是皇后娘娘给的？” “姐姐……你总是能把事情儿看得极开。”舞贵嫔面对着敬妃的提问，把头埋得极深“我也知道，我不该要求什么。可是这宫里，毕竟是要有个孩子才是依靠。我如此心急，不过也是为姐姐担心罢了。我也知道我这样儿想不对，可是心里，终究还是会多想。” “傻孩子”敬妃摸了摸舞贵嫔的头“福与祸，该来总会来。若咱们姐妹儿有福气儿，总会有孩子做依靠的。” “姐姐……” …… 景阳宫。 桂公公方宣了旨离开，柔婕妤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不！怎么可能！皇上怎么能把孩子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呢！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为的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这些年来对恭婕妤的关怀，对四皇子的疼爱，难道都是白费的吗？后宫诸人看不见，皇上看不见，难道皇后娘娘也看不见吗？” 柔婕妤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断的呢喃自语“不，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要去找皇后娘娘，我要去找皇后娘娘！” 言毕，便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 坤宁宫。 我才指导了孩子们习字，便有宫人进来，说是柔婕妤来了。 呵，她倒还有脸来“传。”我倒要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只过了一会儿，柔婕妤便快步走来。那阵势，如同脚下生风一般。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柔婕妤一进来，便是给我行了个礼。 我缓缓开口“坐吧。” 然，柔婕妤并未寻了位置坐下，而是开门见山便问“娘娘，嫔妾得了圣旨，说是四皇子，从此由娘娘抚养？”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便道“四皇子与太子，公主相处得极好。皇上的意思是，由本宫抚养再合适不过。” “可是……可是若当真如此……嫔妾岂不是要失信于恭婕妤了？”柔婕妤一脸的着急，就好像若她没能抚养云岩，便对不起恭婕妤一般“恭婕妤临死前曾交代，让嫔妾来照顾四皇子……” 我看着柔婕妤紧皱的眉心，一脸柔弱无害的模样儿当真是楚楚可怜。若不是恭婕妤早便来坤宁宫交代过后事儿，想必，我也要被柔婕妤给骗了去“哦？恭婕妤当真儿有交代过你这事儿？你确定，你没听错？” 柔婕妤听我如此语气儿，神色一闪“回娘娘，嫔妾所言千真万确啊！” “那当时，可有人在你身边儿，为你作证？”我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问。 柔婕妤垂下长长的睫毛，想了许久，才道“并无他人……” “既你无法证明恭婕妤的心意，本宫也帮不了你！”我放松身子往后靠去，语气儿淡漠而冰冷“皇上如今已经下了圣旨，君无戏言，你回去吧。” 　　☆、474.第474章 不去唱戏真可惜（二） “娘娘！您就成全嫔妾吧！”我话音方落，柔婕妤便噗通一声儿跪倒在地“娘娘现下养着三个孩子，定有顾虑不全之处。皇上素来疼爱娘娘，若娘娘您开口，皇上定会答应把孩子交由嫔妾抚养的。” 我看着泪眼婆娑的柔婕妤，心里不免好笑。原来，她的演技与毓秀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惜，我曾经竟不知道。 “柔婕妤，本宫什么时候儿表现出，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吗？”我一边儿盯着柔婕妤，一边儿道“本宫每日面对着宫中诸人都能精神充沛，更何况只是三个孩子。既然本宫养着三个孩子绰绰有余，你告诉本宫，本宫为什么要忤逆皇上的意思，而把孩子交由你抚养呢？” 柔婕妤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娘娘，您就当是可怜嫔妾不成么？恭婕妤从生下四皇子以来，便从没过过一日好日子。这些年来在景阳宫里，皆是嫔妾与她们母子相依为命，相互扶持。 娘娘，嫔妾对四皇子有多疼爱，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嫔妾入宫十二载，膝下无子。所以，待四皇子……向来便是视如己出。如今恭婕妤没了，临死前又交代了这一茬，嫔妾当真不愿意辜负恭婕妤啊。” 我听完柔婕妤的话儿，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柔婕妤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儿。你不去唱戏，当真是可惜了。” 柔婕妤听言，身子一震“娘娘……嫔妾不知娘娘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待我虽不大亲厚，却一向温和。可今日，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会如此不对劲儿呢？难道……她开始怀疑我了吗？ 我看着柔婕妤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心里对她早已换了看法，失了耐心，于是便开口唤了她一声儿“柔婕妤，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柔婕妤回过神来，赶忙道“不，娘娘！嫔妾不走！娘娘啊，您就成全嫔妾吧。嫔妾多年不得恩宠，已是可怜至极。原本，这宫里还有恭婕妤和四皇子陪着。可如今，恭婕妤殁了，四皇子也走了。嫔妾当真是……当真是一无所有了啊！” 我一次发现，原来柔弱无比的柔婕妤竟如此难缠“你不得恩宠，便自己想办法去夺得恩宠！这宫里本便是弱肉强食，那么多失宠的妃嫔，难道本宫要一个个去可怜，一个个去成全吗？” 言毕，我深吸了口气儿，又道“你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失宠多年的人。柔婕妤，本宫劝你，若你当真心疼四皇子，便应当不再执着于此事儿。四皇子跟着本宫是嫡出，终有一日能割地封王。而跟着你，他能得到什么？你护不了他的！” “娘娘……” 柔婕妤才吐出了两字儿，我便又打断了她“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四皇子的前程？你想要抚养四皇子，不过是想着母凭子贵。在这宫里寻个依靠，好晋升了位分，再狠狠的扎根？” 　　☆、475.第475章 不去唱戏真可惜（三） “不……不是的……”柔婕妤拼了命的摇头“嫔妾是真心心疼四皇子……所以才想着把四皇子养在身边儿……” “够了！”眼看着便到晚膳的时辰，若再与她废话下去，不免会吓到前来用膳的孩子。于是，我赶忙下了逐客令“既然你是真心心疼他，那你便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今日坤宁宫准备的膳食不够，便不留你在此用膳了，退下吧！” “娘娘……您就当真不能成全嫔妾吗？”柔婕妤见我如此冷淡，便爬到了我的脚边儿苦苦哀求“娘娘……若您今日不答应嫔妾……嫔妾就在坤宁宫外长跪不起。嫔妾只想让娘娘知道，嫔妾的决心。” 好一个决心！这分明是在威胁于我！若我今日不答应把云岩交给她抚养，她便会跪在坤宁宫外给我难堪！ 一个失宠已久，并且追随着我的妃嫔，无缘无故长跪坤宁宫不起。这不仅仅会寒了旁人的心，更会让安贵妃一派嗤笑不已。 柔婕妤啊柔婕妤，我竟然不知，你原有这么多的心思。 只是……我经历过了那么多的磨难……难道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威胁不成？ “好啊，那便随你。”我眼神一闪，便凌厉的盯着她，道“不过，本宫还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要知道，本宫的耐性不好。若你一再苦苦相逼，本宫实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言毕，我便朝着一旁的小允子喊道“把柔婕妤推出去！” “是，主子！” …… 是夜。 司棋惶惶不安的来到我的跟前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皆表露了她有心事儿。 我叹了口气儿，便问“司棋，你怎么了？”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今日不该问小姐关于待书的事儿……”司棋见我一脸柔和，便不免落下泪来“奴婢已经从巧慧那里知道了一切……待书她……待书她竟然……” “好了！别哭！”我无奈摇头“事已至此，待书也为她的选择付出了死的代价。咱们活着的人，不要自添烦恼。”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这个巧慧也是，平白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待明日，看我不收拾她！” “小姐不要！是奴婢逼着巧慧说的……”司棋见我要罚巧慧，便赶忙替巧慧求饶“若小主要罚，便罚奴婢吧。” “你呀！”我笑了笑，指着她的脑门道“明知道我舍不得怪你……” …… 这一/夜，我与司棋一同躺在了榻/上。我们二人把灯熄灭，便开始胡聊了起来。 譬如，她在宫外做绣娘的时候儿，绣出了什么好东西，卖了多少银子。最穷的时候儿，她去偷了哪户人家的鸡蛋，被别人拿着扫帚追赶。 譬如，我生云鹤和念忆的时候儿，经历的是何等生死。孩子小的时候儿，说出了哪些逗乐的金句。 一切都仿佛从未改变，就如同当初在将军府里，我胡闹着让司棋她们陪我一同睡下一样儿。 只是在这硕大的/床/榻上，摸一摸左手边儿，空空荡荡。 这才意识到，哦，原来少了待书啊？原来，一切苦难都曾发生，原来，一切都无法回头。 　　☆、476.第476章 言语应付（一） 夜里与司棋相谈甚晚，次日一早起身，竟是满脸倦意儿。只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就连说话儿，亦没得劲儿了。 然，就在这时候儿，小博子上前通报。说是柔婕妤昨儿个夜里一直跪在坤宁宫门外未曾离去，直到天蒙蒙亮之时，才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小允子见我还在睡着，便不敢轻易打扰了我。只擅作主张，让人把柔婕妤给送回了景阳宫去。 “她如今，倒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凤眼一挑，便吩咐了下去“柔婕妤身子不适，日后便不必来给坤宁宫请安了。”说罢，我又冷笑道“绿头牌也撤了吧，让她在景阳宫里好生养着。” “是，主子。” …… 这宫里的人，活得比猴子还精。只才过了一日，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擎苍带回来的女子，住进了坤宁宫里。 于是，今日的晨省，免不得又听一番醋意肆发之语。 “皇后娘娘，听闻皇上带回来的那位绣娘昨儿个竟来了坤宁宫。”最先开口的，是舞贵嫔。她虽是我手下的人，也无心与我作对，但言语中，少不得多了几分试探“不知那是个怎样儿的人物，得了如此殊荣。还未侍寝册封，怎么就能先见了中宫之主去。” “是啊”甜修仪难得与舞贵嫔一致，嘲讽着便接了话茬“嫔妾也极想知道，那名绣娘倒有何厉害之处。拜见了皇后娘娘便罢了，可听闻，她入了坤宁宫后，便再没出来过。” 甜修仪此话儿一出，众人不免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宫里的女人啊，可当真是越发乱了。”这一次，开口的是金贵人“什么舞姬啊，绣娘啊，花魁啊，皆是些上不得台面儿的人。这些人若安分守己便也罢了，可偏偏没一个是省心的。只随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便活生生的堵了众人的心。” 呵，金贵人啊金贵人，果然是仗着自己家世显赫，什么话儿都敢往外说。如此愚蠢的人，不知那显赫的家世还能保她多久。 “风吹草动，是个好词儿。”敬妃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柔柔出言“这草本不动，风吹了才动。这心本不堵，气量不够了才堵。” 说罢，敬妃又话里有话道“虽然皇上曾下令，不许拿了旁人的出身说事儿，可这担得起花魁与绝代舞姬之名的宫中又有几人？金贵人如此口无遮拦，不知可有以下犯上之嫌？” 是啊，放眼六宫，青/楼/花/魁出身的仅庄贵嫔一人。而舞姬出身的，也只有舞贵嫔而已。在众人眼里，那绣娘是个什么货色暂且不知。 但撇开舞贵嫔不说，庄贵嫔如今身怀有孕，位分又比金贵人高。金贵人如此不把这二人放在眼里，可不就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么？ 原本还等着看好戏，或者想要插上几嘴子的众人，如今都低着头心里各怀心思。没想到啊，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向温雅的敬妃娘娘，若要狠起来，嘴巴可不比舞贵嫔的差啊。 　　☆、477.第477章 言语应付（二） “金贵人向来自诩出身名门望族，没想到竟连这点礼数都不知。”舞贵嫔见自家姐姐有了挑拨离间的意思，便也接着道“敬妃姐姐可当真儿是心善，不忍言重。” 说罢，舞贵嫔转眼死死盯住金贵人“要嫔妾说，以下犯上这罪名都是轻的了。咱们宫里的人，不管舞姬出身也好，青/楼/花魁出身也罢，皆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若他不喜欢，谁能拿刀子架着他？呵，金贵人今日这一言，恐怕有藐视皇威的意思吧？” “你！”金贵人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吐出几句牢骚，便被旁人抓了字眼儿去。于是好不气恼“你少给我头上扣罪名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舞贵嫔听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 “好了！”我照例如常，看够了戏后便会惺惺作态的出来主持公道“皇上不过是带了个女子回宫而已，你们便如此大惊小怪。本宫知道，你们心里爱慕着皇上，所以多少有些吃味儿。可再如何不痛快儿，也得弄清楚别人的身份儿再说不是？皇上可曾宣她侍寝了？还是为她位分了？什么都没有，便也值得你们如此着急。” 我此言一出，多少也是安了众人的心。 可嫉妒永远都是可怕的东西，哪怕司棋没得到位分，却依旧有人站出来道“话虽如此，可皇上让她住进了坤宁宫里，岂不是想着让娘娘您来调教？坤宁宫历来只有皇后娘娘可居，她一个绣娘，算个什么东西？皇上对她如此看重，向想册封也是迟早的事儿。” 我听言，微微摇了摇头“唉，本宫本不想提及此事儿。可奈何你们一个个的，都抓着这事儿不放。既是如此，本宫便也不瞒你们。” 说罢，我缓缓的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抿了口热茶。直到把众人的好奇心吊得足足的，这才又开口“皇上此次带回来的女子，的确是位绣娘，名为司棋。” “司棋！”毓秀听言，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儿。 我瞟了一眼毓秀，极其不爽她的失礼“这司棋原是本宫的婢女，后因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本宫多年，本宫便收了她做义妹。只是，自本宫入宫后，与她便再没相见。 去年年底本宫曾呢喃了几嘴子，说是念着她了。没想到，皇上竟听进了心里，专门寻了机会出宫去了一趟江南，把她给本宫接了回来，让咱们姐妹能得以重聚。 所以啊，你们便把心收回到肚子里吧。她住在坤宁宫里，是为了继续伺候本宫，可不是来跟你们争宠的。” 我的话里话外，皆蕴含着无数的意思。 在让她们放松对司棋警惕的同时，又有意无意的表示出了擎苍对我的心意，简直一举两得。 是啊，你们心心念念的皇上，他此次微服私访，离开你们几月。可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是为了办我寻人，完成我的心愿。 　　☆、478.第478章 违抗懿旨（一） 是啊，你们心心念念的皇上，他此次微服私访，离开你们几月。可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是为了办我寻人，完成我的心愿。 若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心思，还愿意继续去斗，去争，那便随你们去好了。 我……不介意啊。 你们自己斗，我便坐着看戏。你们跟我斗，我便当舒展舒展筋骨，陪你们玩玩好了。 “竟是如此……”众人脸色稍稍尴尬，原本对司棋的嫉妒一下化作了奉承“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倒是嫔妾们误会了。” “是啊，娘娘与义妹多年未见，定是想着念着的。所以，住在坤宁宫里也无可厚非。” 我见着众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儿，便又笑着开口“司棋的误会儿是解开了，可金贵人藐视皇威，以下犯上，却成了事实儿……” “娘娘……”还未等我把话儿说完，金贵人便赶忙打断我道“嫔妾方才不过是一时冲动，说了胡话儿……” 嗯，能进能退，能屈能伸，也难怪她能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 “是啊，金贵人年纪轻，难免容易冲动，本宫能理解。”我面不改色，依旧笑盈盈道“那便把你降为正六品美人，小惩大诫。也好以此时刻警醒着你，让你明白，日后遇事儿得多加隐忍，莫要助涨了自个儿冲动的性子。” “皇后娘娘……”金美人听言，脸色煞白，赶忙站起身来，想要求饶。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毓秀突然喊道“哟，恭喜金美人了。” “你！” 毓秀虽投在安贵妃一派，可与金美人却有了誓不两立之势。如今金美人遭到降位的处罚，她这心里，可是乐开怀了。 “本宫乏了，退下吧。”我看着原本嚣张的金美人，如今替换上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儿，心中便厌恶不已，于是，赶忙开口让众人退下。 这紫禁城不仅仅是一个染缸，能把人心一个个染黑。它，更是一个戏台儿。随时随地，都有人变脸唱戏儿。 一开始，总觉得新奇。可是久而久之，当自己的心黑了一次又一次。当看着众人日复一日上演着几近相同的戏码，也难免会觉得倦！ …… 有了司棋在，总觉得这日子好打发了许多。这不，才喝了几口茶的功夫，竟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可是，就在我带着三个小/娃/娃入座之时，又有宫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主子，柔婕妤小主又来了！” 我微微蹙眉，把手中的银筷子放下“看清楚了，是柔婕妤？” 那宫人低着头，无比肯定道“回主子话儿，确是柔婕妤小主。她一来便在坤宁宫宫门口跪下了，奴才见她脸色不大好，便去劝了劝。可……任奴才说破了嘴皮儿子，她都不肯挪步回宫。” 我凤眼一瞥，便看向了一旁站立伺候的小博子“柔婕妤的事儿，本宫不是让你传令下去了吗？” 小博子听言，赶忙出列“回主子，奴才确实已经吩咐下去了。特别是景阳宫，奴才也是跟里头的宫人反复强调了。怎知……怎知这婕妤小主却……” 　　☆、479.第479章 违抗懿旨（二） “罢了！”我紧紧握住了拳头，极力压着自己的声儿，不想让孩子察觉半分“外头儿热，你赶紧派人把她送回去吧。” “是，主子。” 我见小博子得了令出去，这才又拿起了筷子，给孩子们夹菜“乖，多吃些蔬菜，身体儿才能棒棒的。” “谢母后……” …… 用过午膳，本该是我每日小歇的时候儿。可如今，我虽躺在贵妃椅上，却睁大了眼睛，久久不得入眠。 “主子……可是在想今日柔婕妤的事儿？”巧慧到底知道我的心思，她一边儿为我捏腿，一边儿小声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去准备一件暗色的衣裳，今夜，我要去一趟景阳宫。” 暗色的衣裳，夜里！ 巧慧一听到这几字儿，便猛然抬起头来“主子是想……” “嗯？”我轻轻哼了一声儿，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不可啊主子！”巧慧想了想，终是开口反对道“柔婕妤昨儿个在坤宁宫里跪了一宿，直到昏倒才被送走。今儿个晌午，她不顾自己的孱弱之身又跪在了坤宁宫门口！她这一反常的举动，怕早便惊动了后宫诸人。若她在这个时候儿出事儿……旁人自然会联想到主子……” “那又如何？”我听完巧慧的话儿，丝毫不作多想“本宫不怕被人联想被人疑心，反正，她们也拿不到任何证据。” “可是……柔婕妤不管做了什么，在旁人眼里她都是主子您的人。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后宫诸人怕是会寒心啊。”巧慧虽然性子还是急了一些，可到底是成长了许多，凡事儿，都已经能考虑得面面俱到了。 “寒心？”我反问了一句，随后，便揉了揉太阳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只是，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顾得了别人的心思吗？她们要怎么想，随她们去好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儿，为了暖别人的心，而冷了自己。” 是的，巧慧猜的没错。我之所以选择在夜里去景阳宫，要做的，便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柔婕妤，这个曾经我扶持过的女子。今日，我要亲手了结了她！ 她当着我的面儿演戏，我可以放她。 她害死了云岩的生母恭婕妤，我也可以放了她。 她哭哭啼啼的来坤宁宫扰我，拼死也要打了云岩的主意，我一样儿可以放了她。 她威胁我，宁可自己不要脸面儿，也要长跪在坤宁宫外，我还是选择放了她。 可唯独！她挑战我的权威，忤逆我的懿旨！只这一点，我便不会一忍再忍。 撤她的绿头牌，让她好生修养，便是变相的禁足。而这一变相禁足，是整个后庭都知道的事儿。她竟然，胆敢当着众人的面儿给我难堪。让我这个皇后娘娘下不来台儿……那……我便不必再留她了。 反正……以她的性子……这一辈子都再无翻身的可能。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又不能侍寝延绵子嗣。那这宫里，还养着这么一个废人做什么？ 　　☆、480.第480章 下手（一） 是夜，丑时。 整个景阳宫都格外寂静，散发着一种死气儿沉沉的气息。 也难怪了，平日里景阳宫便是阴气儿最盛的地方。住着两位婕妤，却都不得恩宠。有一位，甚至还是常年的药罐子。可是，以往再如何阴沉，却也还有一位四皇子在。如今，便是连唯一的阳气儿，也离景阳宫而去了。 我身着一身墨色长裙，只在景阳宫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悄悄潜入了颐和轩。 柔婕妤的身边儿并没人守夜，甚至是内阁门口也未曾有人看着，这，倒也是为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我悄无声息的潜入内阁，屋内仅留了一盏孤灯，许是为了方便她起夜。 或许是白/日/里闹累了，此时的柔婕妤睡得格外香甜。我看着她恬静而美好的睡颜，虽时而蹙眉似是噩梦缠身，却依旧掩盖不了那一身的柔弱如风，我见犹怜。 我就着昏暗的灯光寻了个位置坐下，那看似上好的紫檀木椅随着我的落座“吱呀”的响了一声儿。若再动上一动，竟有摇晃之感。 这椅子，看似有些年头了。若在旁的宫里，别的小主定要向内务府发难的。看来她这些年的日子，的确过得不太如意。否则，也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个孩子。 我承认她因落胎的缘故，对孩子的喜爱胜过自己。但我不相信，她害死恭婕妤想夺到云岩，跟她的私心没有半点关系。 要知道，若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以擎苍的性子，听到柔婕妤的一番话后，指不定就会把云岩交由她抚养。而一个小小的婕妤，怎配抚养当今的四皇子呢？紧接着，晋升册封便是情理之中。若她心机再了得一些，利用云岩重夺恩宠，怕也只是小事儿一桩。 任何一个人，在宫里窝囊了十二年，都会产生背水一战的心思。我能理解，她没错。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为此害了把她当成亲姐姐的恭婕妤。更不该一而再的对我说谎，威胁于我，忤逆于我。 我原本愿意提携她，是看她可怜。可如今，却是越发觉得她隐忍所表现出来的柔弱，底下深藏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这一次对准的是恭婕妤，而下一次，保不齐便是我。 我已经在这儿坐了有半柱香之久，可柔婕妤却依旧沉沉睡着，并未醒来。 于是，我轻轻换了端坐的姿势，那破旧的紫檀木椅便随着我的摇晃而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儿。一时间，竟觉得有趣儿得很，便贪婪的玩乐起来。 许是被外来的声音扰了，柔婕妤从梦乡中迷糊的睁开双眼“皇后娘娘！” 只这一声儿迷蒙的轻唤，便瞧见她一骨碌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并不答她，只是柔声儿问道“你宫里的这把椅子不错，坐起来竟还会唱曲儿。” 柔婕妤一愣，竟不知我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见她不语，又道“这些年受了不少内务府的苛待吧？堂堂一个婕妤，竟是连换一把椅子他们都不允了？” 　　☆、481.第481章 下手（二） 柔婕妤见我如此一说，也不再想着我为何来她宫里。而是低下头去去，换上了她惯有的哀怨“娘娘，您是知晓的。内务府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惯了，像嫔妾这般不得圣宠又没个孩子做依靠的人，在宫里活着，也不过是如个蝼蚁任人欺压罢了。” “嗯……”我点了点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儿“所以，你便选择负了待你如亲姊妹的恭婕妤？让厨监长期往她的杏仁粥里加入胀气儿的东西，杀她，并想方设法的夺她孩子？” 柔婕妤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皇后娘娘……您……您说什么……嫔妾不知……” “事到如今，你还在本宫面前儿唱戏？”我噗哧一声儿便笑了出来“怎么，难道柔婕妤以为，自己的手段很是高明，丝毫没有任何破绽么？” 柔婕妤身子一颤，原来，原来她都知道！难怪啊难怪，那天在坤宁宫里，她莫名的说我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竟是为了提醒我。 噗通的一声儿，柔婕妤便跪倒在地“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也是太喜欢四皇子了，又想着林妹妹身子本便不好，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早一点解脱。娘娘……是嫔妾一时鬼迷心窍便……才做了这等没良心的事儿。” 说罢，便瞧见她爬到了我的脚边，扯着我的裙摆“娘娘，您就饶了嫔妾吧。嫔妾知道，娘娘您对嫔妾素来宽容。从七年前开始，娘娘您便不嫌弃嫔妾，一心想要提携嫔妾。嫔妾之所以那么心急，也是为了不让娘娘过多/操/心啊！”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稍稍俯下身去，近距离的盯着柔婕妤的眼睛“可是，谁不是生来父母养？恭婕妤身子骨是不好，可她有个孩子！能伴着孩子一日，她便多一日的幸福！退一万步说，不管她活着有多受罪，那也是她的命！你是个什么东西，谁给你权利，擅自去决定别人的死活！” “娘娘……”柔婕妤被我吓得不轻，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 我家她这般模样儿，越发瞧不起她来“杀人都敢，如今却怕起本宫来了？” 柔婕妤吞了吞口水，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娘娘……嫔妾不怕。因为嫔妾知道嫔妾是娘娘的人，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娘娘自然会替嫔妾善后。” 我听言，心下越发佩服起了她来。她说的没错，我方出坤宁宫不久，手下并无过多可用之人。她出了事儿，自然有我为她善后。 可是……她既然要仰仗我，便不该挑衅我，把我的命令当成耳边风儿呀！ 柔婕妤见我不语，却笑得魅惑。便以为她猜准了我的心思，又开口问道“娘娘……只是嫔妾不知……娘娘是如何得知林妹妹的死与嫔妾有关……” “呵，柔婕妤，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我缓缓开口“你入宫十二载，资历深，没有子嗣。可你又素来与恭婕妤亲厚，她没了，孩子被你抚养的可能性最大。可你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样儿！” 　　☆、482.第482章 下手（三） 柔婕妤听言，双眼顿时闪烁不已“请娘娘明示！” 我掩嘴一笑，笑里包含了太多旁人不懂的意味儿“你漏算了恭婕妤的心思！” “林妹妹的心思？”柔婕妤愣住，眼中全是迷惑不解。 瞧瞧，人啊，有时候不要脸起来，便当真儿是天下无敌了。就好比柔婕妤，亲手把恭婕妤送上了死路，让人家母子阴阳两隔。 最后呢，她却还能当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一样儿，企图撒下弥天大谎，抚养别人的孩子。口口声声唤别人为妹妹……脸不红，心不跳！ “在柔婕妤出事儿的前两个月，她曾来拜访过本宫。”我盯着柔婕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说她身子骨越发不好了，怕有一日会出什么意外。她希望，若当真有了那一日，希望本宫能帮她抚养云岩。” 说罢，我又嘲讽的看着柔婕妤笑了笑“那时候儿，她曾明确的告诉过本宫，她会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而喝杏仁粥能缓解哮喘之症的说法，亦是本宫告诉她的。” 柔婕妤听言，整个人便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再也无法跪直“呵……是如此……竟是如此……她明知道嫔妾最是喜欢孩子，嫔妾待她这么好，她竟把孩子安排到了坤宁宫去！而我……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自己随便撒一个死无对证的谎，便可以当了母妃去……” 事到如今，柔婕妤并没有发觉，她究竟错在哪里。而是自言自语的喃喃着，自己这些年来所付出的一切，有多么的不值。 我心下一酸，不为柔婕妤，却是为了云岩那死去的母妃。她之所以把孩子交由给我，不过是为了让云岩能安全的活下去。也是为了……不让云岩那病怏怏的身子连累了柔婕妤去。 可她这般的姐妹情深，到头却换来了背叛与误解。死了好，死了好啊！死了，便当真什么都不知晓了。哪怕她的死是来自好友的一个阴谋，也总好过，活着看清楚对方的嘴脸强得太多太多。 我一直不语，只看着柔婕妤的脸上，浮现出各种复杂的神情。 质疑，痛苦，怨恨，自怜，不甘！ 许是恍惚了太久，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对面儿还坐着一尊大佛。于是，赶忙收敛起了哀容，一脸尴尬的赔笑“娘娘……您怎么不早说了。若您早一些告诉嫔妾……嫔妾也不会去坤宁宫里叨扰娘娘了。毕竟，四皇子跟着娘娘，那可是嫡出，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张是善如君的神，一张是恶如狱的魔。能随意将两张面孔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转变，而又不露出分毫破绽的人，她必定看过万千繁华。 而柔婕妤……显然属于涉世未深。 脸色的转变既生硬又做作，足足有一种把我轻蔑，瞧不上眼之势。 “早告诉你？”我好笑道“早些时候儿，本宫想要护着你，留你一命儿。所以……有些事儿便自觉不必让你知道。” 　　☆、483.第483章 下手（四） “早告诉你？”我好笑道“早些时候儿，本宫想要护着你，留你一命儿。所以……有些事儿便自觉不必让你知道。” 柔婕妤虽算不上聪明，可亦不蠢笨。她身子一震，便呆愣着问“难道现下……” “没错”我知道柔婕妤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便硬生生打断道“你与恭婕妤姐妹情深，她既然去了，你也该去陪她才是。” “为什么！”柔婕妤一步步往后退去“娘娘！嫔妾是你的人啊，嫔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娘娘您争气儿啊！” 听皇后娘娘方才的意思，她一开始是要护着我的。可为什么……她现在却要……对了！她夜半来到景阳宫……不声不响的来到，为的便是杀我！ 皇后娘娘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她一人击败众多的刺客，一举杀了五公主，谈笑之间便决定了唐氏的死活，手段是何其狠辣！如今……竟是轮到我了吗？ “皇后娘娘……您不能……您不能这么对嫔妾……您不能卸磨杀驴啊！” “卸磨杀驴？”我蹙眉，对柔婕妤的厌恶更深“你还不配用卸磨杀驴这个词儿，好歹，人家那死去的驴曾帮主人拉过磨。而你呢，除了动动嘴皮子儿，可还曾为本宫做过什么事儿？” 柔婕妤看着我一脸的傲慢，不禁摇了摇头“娘娘……嫔妾不动……娘娘既然决定饶了嫔妾，为何又……” “既然你口口声声想要知道原因，本宫也不好让你死不瞑目。”我再一次打断了柔婕妤的话儿，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不识好歹，扰了本宫清静！” 柔婕妤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言语所指。于是赶忙开口“娘娘……嫔妾也是一是鬼迷心窍……嫔妾知错了……娘娘再给嫔妾一次机会吧……” 我听言，不免冷笑。机会？本宫给你柔婕妤的机会还少么！ 柔婕妤见我一脸隐晦，意识到事情不妙。一双眼睛不断的往内阁大门的方向瞄去，大有一副鱼死网破之势。 我见状，也不拦她。于是，便见她慢慢移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去。待好不容易离内阁大门只有几步之遥，便长大了嘴想要大声呼救。 千钧一发之际，我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茶杯，毫不犹豫的便朝着柔婕妤朱唇的方向/射/去。 “救……呃……”命…… 鸡蛋般大的茶杯，就这般/射/进了她的嘴里。又因力道的关系，那杯子不上不下，不偏不倚的滑了下去，卡在了柔婕妤的喉咙中间。 “呜……呜呜……”柔婕妤顿时止住了脚步，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儿。许是被吓怕了，她再也没想过跑，而是自己抓着自己的喉咙，企图把茶杯给抠出来。 可我慕容毓卿是何人？既下了手，岂容你有回转的余地？只一个飞旋起身，便来到了她的身边儿“乖，你很快就能跟你的林妹妹见面了。” 说罢，我一手钳制住她不安分的双手，一手捂住了她的鼻嘴。 　　☆、484.第484章 下手（五） 我一手钳制住她不安分的双手，一手捂住了她的鼻嘴。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只稍片刻，她便软绵绵的瘫了下去，再没挣扎。我俯身，直到确认她已归西，这才帮她把眼睛合起。 然后，抱着她来到桌子旁丢下，制造出丝丝混乱。乍一看，还当真以为是柔婕妤自个儿夜里不小心，喝茶的时候儿踩了寝衣裤脚摔倒，又正巧被茶杯咽喉而亡。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柔婕妤，喉咙处如男子喉结一般的凸起，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仿佛经过了掐喉窒息之苦。 哦……对了……一时大意，险些便露出了破绽。若是摔倒，身上必当会有伤痕才对。柔婕妤的额头光洁柔滑，可不像是意外之死。 想到此，我把心一横，便又用内力托起了柔婕妤的身子。紧接着，我便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往一旁的桌子角上撞去。 只这么一撞，柔婕妤的额头顿时破了皮儿，丝丝鲜血顺着脸颊往下而流。 见此，我把双手一松。没有任何支撑着的柔婕妤应声而落，自然而干脆。 我看着自己那一双纤细如雪脂的柔荑，虽然它此次并未染上鲜红，可依旧逃不过又多了一条人命的负罪。 呵，也许是跟慕容逸辰混得久了，所以，也便学到了他身上的一些不良作风儿。 慕容逸辰常说，很多事情，能动手就千万别动嘴。因为，动手不过是脏了手。而动嘴，却是染了心。 若染了心能让对付知错能改，那倒也是一件好事儿。怕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到了最后，你不得不选择，用你的双手去结束一切。 其实慕容逸辰说的没错，我在这深宫里活得越久，便越发发觉动嘴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好像柔婕妤，我煞费苦心的浪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最后还不如动动手指来得干脆。 我低下头撇了一眼柔婕妤，又抬起双手闻了闻。还好，除了多了一条人命儿，也并没有其他我不喜的味道儿。 其实，就算有了什么，或许也不打紧吧？自从我有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后，似乎就越发喜欢决定别人的生死了。 …… 或许是因为景阳宫很大，人却极少的原因。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确保了没人看见我的身影儿之后，我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然而，我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上，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儿。 ……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般出来，就不怕你家主子怀疑你？” “她会怀疑这世上所有的人，但绝不会怀疑我。” “说罢，有何事。” “她去了景阳宫，独自一人。” “她去了景阳宫？” “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前脚刚走，我后脚便来见你了。” “好！你退下吧。” “我太了解她了，她离开的时候虽一脸平静，可那坚毅的双眼却告诉我，今夜一定有事儿发生！” “你回坤宁宫去，莫要露出破绽。景阳宫那边儿，自会有人盯着。” “是！” 　　☆、485.第485章 突变（一） 我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巧慧还在内阁里候着。 “主子，你回来了？”巧慧一边上前帮我迅速更衣，一边儿小声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我朝着她点了点头，便道“坤宁宫这边儿可有什么动静？” 巧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司棋姑娘方才来寻过主子，说是她睡不着，想与主子聊聊。不过，被奴婢以主子已经歇下为由拒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她才入宫，还是莫要吓了她才好。” “是，时辰不早了，主子还是早点歇着吧。” “嗯……” 明日还得处理柔婕妤的事儿，必定是要歇好的。 …… 次日。 天才蒙蒙亮，小博子便急匆匆的在外头禀报“主子，景阳宫出事儿了！” 我虽早有准备，但却没想到事情来得这般快。看这天色，擎苍应当才去上早朝才对。于是也不含糊，赶忙翻身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柔婕妤殁了，现下景阳宫的宫人正在外头哭着让主子去主持公道呢！据说……据说柔婕妤的死状极其难看，说是被旁人害死的！” 我身子微微一颤，死状难看？不过是喉咙里塞了个异物，额头破了皮儿罢了，如何叫难看？可小博子语气儿十分急切，又不像是假的！难道……在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虽着急，可又要拿捏分寸。不能去得晚，也不能去得早。若去得晚了，自然会让人说了闲话去。若去得早了，怕又会被人指出过分上心。这种突来的“变故”着实让我内心万分煎熬…… 当我紧赶慢赶来到景阳宫的时候儿，外头已经围了一些人了。许是知道今日的晨省要取消的缘故，敬妃和毓秀等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敬妃来，是因她协理六宫。毓秀来，抵不过是女人是非多，想来看戏罢了。可最让我惊讶的是，原本应当在上早朝的擎苍，竟稳稳的坐在了正厅中央。 “皇上……万福。”不知是否做了亏心事儿的原因，我看到擎苍，突然就好像一只小鸡崽看到了鹰，有些心慌和心虚。 擎苍看着我，良久才道“朕刚要去上早朝，便听闻后宫出事儿了，柔婕妤毕竟入宫多年，朕便过来看看。” “是”我露出万分痛惜的神色“不知现下……柔婕妤如何了？” “你自己去内阁瞧瞧吧！”擎苍叹了口气儿，不愿多说。 我见此，朝着身旁的巧慧使了使眼色，便向擎苍虚行了一礼，扶着巧慧的手往内阁走去。 当我走到内阁门口，一时便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昨夜我临走时的模样儿？这满屋的凌乱，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打斗。还有那躺在/床/榻上的柔婕妤，脸上，脖子上，皆是伤痕。 不……这相差太大了！ 我一时腿软，险些没站稳。好在身旁的巧慧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扶住。我看着巧慧疑惑的眼神，稍稍摇了摇头。 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 可是，这满屋的打斗是怎么回事儿？她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儿？昨夜我走的时候儿柔婕妤明明已经死了啊！ 　　☆、486.第486章 突变（二） 若按照我的计划，只需把原本的说辞为难说出即可。可现在……偏偏出了这等意外。一时之间，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的我不敢说，但唯一能肯定的便是，我昨夜的事儿，必定是被人全部尽收眼底。若这人是友，他大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若这人是敌…… 罢了！事已至此，我只能装疯卖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还没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事情的走向和结局呢？ 我苍白着脸回到了正厅，还未来得及开口，擎苍便问“可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不语。 “这件事儿朕还未开始过问，这后宫既是你在管，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吧。”擎苍说着，便盯着我，大有一番要看我如何处理此事之态。 还未等我开口，毓秀便在一旁道“皇上，在您没来之前臣妾便去瞧过柔婕妤的死状了，那可真叫一个惨呀。也不知这柔婕妤是得罪了谁……竟得了这般下场。” 说罢，拍了拍/胸/脯，又赶忙道“不过……听闻柔婕妤死前只去见了皇后姐姐。后来还在坤宁宫外跪下了……只是不知为何……皇后姐姐不仅不再见柔婕妤，反而把柔婕妤的绿头牌给撤了下来。不知这事儿……与皇后姐姐可有干系？” 敬妃见此，赶忙在一旁道“瑾贵人还当真是关心此事儿啊，皇上把这事儿交由了皇后娘娘彻查，皇后娘娘还未说话，你便开始分析了起来。” 言毕，敬妃又略似玩笑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儿起，瑾贵人竟对柔婕妤如此上心了。不仅想着为柔婕妤主持公道，来得也是最快的一个。皇上啊，您一定得好好奖赏奖赏瑾贵人才是。臣妾的永和宫离景阳宫算是最近的了，可臣妾竟都没瑾贵人积极呢。” 敬妃久居深宫，自然也知道避险的道理。所以，想来她今日也是稍稍等了一会儿才出门的吧？呵，这宫里，怕是只有毓秀这傻丫头，才会一听到消息，便急急的来看了笑话儿。 我深吸了口气儿，来到擎苍身边儿坐下，这才缓缓开口“敬妃不必内疚，谁能知道柔婕妤昨夜会遭此一劫？咱们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儿，都始料未及。所以啊，多少便来得晚了些。” 毓秀听我与敬妃的言下之意，便是说她知晓了这一切，所以一早便准备妥当了去。于是，不免长大了嘴喊冤“两位姐姐可莫要冤枉嫔妾！” 我稍稍一愣，装作一副无辜模样儿“秀儿，你莫要孩子气儿。本宫与你敬妃姐姐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罢了，何时又冤枉了你去？现下最要紧的是要查清楚昨夜景阳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你任性拌嘴的时候儿。” 我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更是坐实了她心虚。 没错，我与敬妃的确什么都没说啊。只是她自己听了那话中话的意思，着急了罢了。 又加上，如今这后宫才出了人命。事情的真相还未知，她便如此不知分寸的在此找旁人的麻烦，岂不是无知任性？ 　　☆、487.第487章 突变（三） 毓秀见我这么一说，便咬了咬嘴唇，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再搭理我。 我见此，便叹了口气儿，朝着底下跪着的宫人扫视而去。其中，有一个穿着米黄色宫女宫服的女子，早已颤颤发抖。 我认得她，她叫绸缎，是柔婕妤身边儿的近侍。 她虽然不是跟着柔婕妤入宫的人，亦不是一开始便伺候柔婕妤的人。但她平日里对柔婕妤还算毕恭毕敬，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有好几次，柔婕妤去坤宁宫，带在身边儿的都是她。 于是，我缓缓开口“绸缎，昨夜景阳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儿？本宫要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绸缎听我点了她的名，身子抖得便越发厉害了“回……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不知……” “不知？”我微微坐直了身子，蹙眉开口“你素来在柔婕妤近身伺候，怎会不知？难道，昨夜你守夜的时候儿，什么都没瞧见么！”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突然，绸缎便磕起了头，战战兢兢道“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昨儿个夜里没有守着小主。可是……可是这也怪不得奴婢啊。小主夜里喜欢清静，而奴婢白日活多，夜里总是打鼾。 小主嫌奴婢扰着她，不仅不要奴婢陪着在内阁里歇着，就连守在内阁门口她也是不允的。所以……所以奴婢……奴婢并不知昨夜……发……发生了什么……” “什么？”敬妃听言，柔柔弱弱便开口道“堂堂一个婕妤，夜里竟无人守着，这若传出去，当真是个笑话儿。你打鼾，难道整个景阳宫的人都打鼾么？” “不是啊敬妃娘娘……”绸缎见敬妃发话，又赶忙朝着敬妃的方向跪着“小主……小主素来不得恩宠，哪里有人真心为了小主办事儿呢？平日里小主若要做什么事儿，也只有用各位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去打点。小主说……说守夜是小事儿……就……就……” 我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时心中不耐，扬了扬手便打断道“好了！守夜的事儿不值一提，现下本宫问你。就算你没守在你家小主身边儿，也还是住在景阳宫里。难道，昨夜你一点动静都未曾听见么？” “奴婢……奴婢该死……许是奴婢夜里睡得沉……奴婢……奴婢当真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听言，我皱紧了眉心，陷入了深思。 我昨夜的动作不大，她听不到还属正常。可后来发生的事儿……她还听不到的任何动静……是不是能证明，那场后来的打斗根本就不存在！ 那些混乱，完全是暗中人为了误导旁人所空摆出来的！就像是，我为了让别人以为柔婕妤是死于意外所做的一样儿？ 可是……那暗中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为了给我警醒，还是为了让我原形毕露？ 我缓了缓神，才又开口“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惊动任何人！本宫问你，你是何时发现柔婕妤出事儿的？” 　　☆、488.第488章 突变（四） 我缓了缓神，才又开口“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惊动任何人！本宫问你，你是何时发现柔婕妤出事儿的？” 绸缎见我又发了问，满脸冒起了冷汗“回皇后娘娘话儿……许是奴婢住的地方离小主的内阁有些远……” 说罢，绸缎又继续道“发现……发现小主出事儿……是……是今儿个?卯时初。以往，小主都习惯在这个时候起身。因为洗漱……洗漱过后，便要去坤宁宫给娘娘请安。所以……奴婢便打好了洗脸水来伺候小主洗漱。” 言毕，绸缎的瞳孔便瞬时睁大了起来“可是……可是当奴婢到了小主的屋子后……竟发现房门是开着的。里头……里头一片混乱……小主也……也躺在了地上……” 绸缎的话儿，一下让众人陷入了沉思，包括我。 因为对于我而言，绸缎的话儿除了告诉我她没看见我以外，便没有任何价值！ 突然，绸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惊声儿叫唤了一声“对了！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有这个！” “什么？”我心中一惊，心中似涌起波涛骇浪，难不成，是我落下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便瞧见她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手帕是白色的真丝，上头隐约可瞧见绣了几朵莲花儿，白/粉相间，煞是好看。可不幸的是，这白色与粉色相间的手帕被染上了红，触目惊心。 我仔细瞧了她手中的手帕，稍稍松了口气儿，还好，这不是我的。 然，我身旁的擎苍却坐直了身子，危险的眯起了双眼“这手帕……是从哪儿来的？” “回……回皇上……这是奴婢捡的……” 说罢，绸缎便仔仔细细道来“今日奴婢来伺候小主洗漱的时候儿……有……有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背影儿……只是当时她……她急匆匆的朝着景阳宫宫门跑了去……奴婢又着急去伺候小主……所以……所以并未在意。 后来……后来奴婢发现小主出了事儿后，便着急的跑去坤宁宫告知娘娘。就在景阳宫的门口……奴婢捡到了这条手帕。奴婢……奴婢看着上头有血……便捡了起来。可是心中……心中又害怕……所以藏……藏到了现在……” 我看着擎苍的神色，似乎是知道什么，便问“皇上……这条手帕……”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朝着绸缎又开口问道“你当时可看清，那个人是谁？” “奴婢……奴婢……”绸缎急得都要哭了，她吞吞吐吐，似是知道，却又不敢说的模样儿。 “说吧”敬妃在一旁看着，当真是着急“你若知晓那人是谁，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绸缎听了敬妃的话，又抬起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擎苍与我，这才小声儿道“奴婢不敢确定……但是看着……背影……似乎是金美人。” “金美人！” 我与敬妃相视而望，怎么又牵扯上了金美人呢？听宫人说，昨儿个擎苍虽然没有翻牌子。可到了半夜，他从御书房里批阅了奏折出来，便径直去了启祥宫歇着了。 　　☆、489.第489章 半路杀出金美人（一） 这……再怎么扯……都扯不到金美人身上吧？ 而就在此时，我突感身边儿传来了一股冰冷。只见擎苍开口“把那条手帕拿来给朕瞧瞧。” “是……皇上……” 待宫人把那条染了血的手帕呈了上来，擎苍便细细端详了起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整个正厅里皆是一片寂静。除了身边儿传来擎苍摩挲手帕的声音儿，我便再听不到其它。 终于，擎苍把手帕紧紧握在手心“来人，去传金美人来！” “是，皇上。” “等等”就在底下的人想要退下的时候儿，擎苍突然又开口对一旁的桂公公道“你去，若她不来，便押着来。” 桂公公一愣，低头恭敬回道“是，老奴一定把人给皇上带来。” 我不知这与金美人与什么联系，但若能寻一个替死鬼，也算美事儿一桩。 ……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金美人才惨白着脸被桂公公押了来。她这一来不要紧，要紧的是才到擎苍面前，便一把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 擎苍稍稍眯了眼“冤枉？朕什么都还没问，你便要不打自招了？” “皇上……”金美人身子一颤，整个人都要哭出声儿来。 擎苍把手中的手帕往地上一丢，便问“若朕没认错，这是你随身带着的手帕吧？说，它为何出现在景阳宫里，又为何那么凑巧的染了血？” 说罢，擎苍起身，走到金美人的面前，一把便抓住了金美人柔弱的下巴“没想到啊，朕的金美人胆子竟如此大！朕昨夜歇在你启祥宫里，你竟都能抛下朕，来景阳宫走上一遭。” 金美人看着地上那染了血的手帕，不顾擎苍的威胁，连忙翻找起了自己的衣袖“不……不可能！”说罢，又赶忙去捡起地上的手帕仔细瞧着“怎么可能在这儿呢……怎么可能呢……” 擎苍冷笑一声儿“这是你在景阳宫里落下的！” “不！不是这样的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金美人心慌急了，她虽然自负美貌和家世。可残害宫中嫔妃那可是大罪，她无论如何也担当不起啊！ 擎苍也不逼他，只是缓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淡淡开口“好，你慢慢解释，朕与皇后，好好听！”说罢，擎苍便把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 我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皇上……” “皇后手有些凉，入秋了，再着急出门也得多传一件衣裳。”擎苍看着我，笑道。 我微微一愣，以笑回之。 金美人见此，肩膀一抽一抽的。她所说的解释，不过是下意识喊出口话罢了。当擎苍真真儿让她解释起来，她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于是，便跪着爬向了我“皇后娘娘，您一向宽宏大量，您帮嫔妾解释解释啊……” 我整个身子僵住，愣愣开口“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吧？本宫至今都不知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谈何帮你解释？你还是老实交代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景阳宫里。” 　　☆、490.第490章 半路杀出金美人（二） “嫔妾……嫔妾……”金美人一时着急，全身都冒了不少冷汗“总之……嫔妾是清白的……嫔妾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见金美人如此，更是笃定了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我如一副大姐姐般深明大义“好好好，本宫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既然你是清白的，就该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对不对？ 你瞧瞧，皇上昨儿个还宿在你的宫里呢，他最是疼爱你了。难不成，你得让皇上误会你一辈子？” 有时候儿，我自己都会被自己的演技震撼。当真儿觉得，我的心思越发歹毒了。 柔婕妤的死，从始至终我都是那个始作俑者。可如今，我却高高坐着，假装一切都与我无关。 金美人的手帕被绸缎拾到，她与这件事儿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脱不了干系。从她口中的话听来，她定是见到了什么，或是知晓了什么。 她若咬紧牙关不说，或许还会因为家世有些转机。可若说了……就不一定了…… 而我明知道，她的解释会给她带来什么样儿的后果。我却依旧淳淳善诱，引着她一步一步的往火坑里跳。 许是被我的言语打动，又许是被逼得太紧。 金美人终是怯怯的开了口“皇上……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儿个夜里，皇上过了丑时才来启祥宫。臣妾本想伺候皇上歇下，可皇上实在太累，倒头便睡。 臣妾见此……也便只好作罢。可是……臣妾越发睡着……便越发觉得浑身冷得紧。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儿，臣妾便在这景阳宫内了。” 说到此，金美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恐惧“臣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柔婕妤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整个屋子都乱七八糟的……皇上……臣妾好怕啊……皇上……” 丑时！ 我顿时扭头往擎苍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他淡然坐着，似是没有任何疑惑。 我是丑时初离开的坤宁宫，而擎苍又是丑时到的启祥宫，怎么会这么巧？ 可是…… 金美人又说……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是睡在启祥宫里的，可不知为何，醒来的时候儿却是在景阳宫？”我终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句。 金美人听言，赶忙点头“对对对，皇后娘娘，这太诡异了。嫔妾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嫔妾……” 还在梦中便被人抬来了景阳宫，这样的桥段何其熟悉？难道是慕容逸辰吗？当年，他为我善后知画姐姐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宁昭容的死，不就是这般来的么？ 可是我已有好几个月未见慕容逸辰了……自从他上次与我道别过后…… 难道他回京城了？可是……若他回了京城，他为何不来见我呢？ 再说了，哪怕擎苍的身手不在慕容逸辰之上，可擎苍亦不是吃素的。 昨夜擎苍就歇在了启祥宫，慕容逸辰想从擎苍身边儿，把金美人悄无声息的抱走，再加以陷害，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491.第491章 半路杀出金美人（三） 我收了收神，不知擎苍对此有何想法。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擎苍，默默不语。 果然，擎苍在感受到我的眼神后，稍稍握紧了我的手“你的意思是，昨夜是有人把你从朕身边儿抬了去的？” 金美人虽见惯了擎苍的帝王之风，可这般冷漠的俊颜，着实还是把她吓得不知所措“皇……皇上……臣妾……臣妾不知……但臣妾绝对没有害柔婕妤啊……皇上……您一定要明察啊皇上！” 擎苍似乎并没把金美人的话听在耳里，反而是自我好笑般的又道了句“还是说……你患上了夜游之症。你从启祥宫离开，再来到景阳宫。然后潜入柔婕妤的屋内与她发生争执，再到错手杀了她，这一切你都不知情？” “不……不是的……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与柔婕妤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去害她呢！”金美人对擎苍的说法，自是摆手否认的。 擎苍冷声儿一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究竟是如何出现在景阳宫里的人？若不是你自个儿走着来，难不成，是有人把你绑来的？ 还是，你在质疑朕的能力。竟连自己的妃嫔被别人绑了，还一无所知吗？” “皇上……”金美人被逼得整个人不知所措了起来，这一瞬间，她说什么皆都是错。 金美人极力否认她害了柔婕妤，可若因她的否认就说她是无辜的，那她的手帕，她的人，又为何出现在景阳宫里？ 可……若因她出现在景阳宫里就认定她是凶/手。那……一切又太过蹊跷……证据明显不足！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若随意处置了金美人，只怕她的父亲定会不允！届时，擎苍在朝堂上又免不了焦头烂额一番。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也一样怀疑后来人的所为，但却没有一丝怀疑过金美人。她太蠢了，还不够格。 一时间，柔婕妤的事儿便如此卡在了这里，不进也不退。 我没说话，敬妃亦是如此，想必，她的想法与我的一样儿吧？除了金美人自己亲口承认，否则，没人能把她定义为杀/人/凶/手。 众人沉默了片刻，许是擎苍被金美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扰恼了，便开口道“柔婕妤这件事儿朕与皇后自会查明，你莫要再哭哭啼啼的。” 说罢，擎苍又道“只是，有了你染了血的手帕为证，你人又确确实实来过景阳宫，若朕依旧给你自由，怕是后宫诸人会埋怨朕与皇后处置不公。” “皇上……”金美人一听，楚楚可怜的唤了一句“臣妾当真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待把一切都查明以后自会知晓。”擎苍丝毫没有被金美人打动，反而继续冷言“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收拾收拾东西，上永巷冷宫待着吧！” 金美人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皇上……皇上！” 然，擎苍却再不听金美人的呼唤，只吩咐道“柔婕妤毕竟入宫多年，虽没有子嗣，却也素来安分守己。便晋升为柔嫔，好生安葬吧。” 　　☆、492.第492章 半路杀出金美人（四） 然，擎苍却再不听金美人的呼唤，只吩咐道“柔婕妤毕竟入宫多年，虽没有子嗣，却也素来安分守己。便晋升为柔嫔，好生安葬吧。” “是，皇上。”我与敬妃纷纷起身，表示得了令，定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擎苍见此，便叹了口气儿，拂袖而去。 直到擎苍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我这才松懈了一身的严谨和戒备。 我蹲下身来，拍了拍金美人的肩膀“这段时日，就先委屈委屈妹妹了。待本宫与敬妃把一切都查明了以后，自会把妹妹从永巷冷宫里接出来。”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好好的查啊！这事儿不是嫔妾做的……当真不是……”金美人也是疾病乱投医，扯着我的裙摆死不撒手，想来，她显然是忘记了以往对我的不敬。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本宫自会把这件事儿查得水落石出。”说罢，我便拍掉了她的手，带着敬妃扬长而去。 我与敬妃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还未走出景阳宫的宫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毓秀嚣张的声儿“金美人，你好生猖狂啊！仗着自己的家世好，竟连人都敢杀，当初真是小巧你了！” “慕容毓秀，你少在这里得意！我是被冤枉的，总有一日，皇上和皇后娘娘会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呵……慕容毓秀也是你叫的？”紧着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传来“你与我不对付了那么久，我这回让你进得了冷宫出不来！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是谁的姐姐！” “慕容毓秀你……” …… 接下来，她们说了一些什么我是再听不清了。只与敬妃相视一笑，便跨出了景阳宫的大门。 “柔嫔安安分分做了那么多年的婕妤，不知这回是得罪了谁，竟遭此一劫。”敬妃与我并肩而行，缓缓开口。 “是啊”我叹了口气儿，特地忽略掉敬妃的后半句，只是感慨道“如今好不容易晋升为了嫔，却已是香消玉碎。” 敬妃笑了笑“位分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与没有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说罢，她便停下了脚步“只是……皇后娘娘当真认为……这金美人有手段害了柔嫔去？” 我瞟了敬妃一眼，不答反问“金美人没有这个手段，她背后的人呢？” 我特地把矛头指向了安贵妃，等着看敬妃的反应。 敬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便笑道“若当真是她，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做？” “今日皇上虽说把此事儿交给本宫处置，可最后，下达命令的还不是她？”我挑了挑凤眼，便安抚着敬妃道“金美人的家世不一般，此事事关朝堂。咱们姐妹俩只要意思意思的查查便好，剩下的，自然有皇上裁决。” 敬妃微微一愣，便点头道“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到……”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考虑周到些，小命儿还要不要？”说着，我便笑盈盈道“毕竟，她的后头，可是站着慈宁宫啊。” 　　☆、493.第493章 金美人招供（一） 虽然安贵妃前些日子才在我面前表示出了她对太后娘娘的不敬，可太后娘娘那头儿，也并未因为安贵妃的疏离而放弃她。 所以……我这罪名既要撇得干净……还得撇得安全才是。 敬妃不傻，听我如此说来也觉得有了几分道理，便点头道“那便……耗着吧……” …… 因着我与敬妃达成了共识，所以柔嫔的这事儿，便当真如此被拖了下去。 我明面儿上是查着这事儿，可私底下，也不过随意应付了事。毕竟，贼喊捉贼本就已经够荒唐了。难不成，我为了洗清嫌疑，还去私制一些旁的“证据”，轻举妄动不成？ 好在擎苍管得也不是太严，只是偶尔问过一次。在没得到满意的回应之后，也只有以叮嘱我注意身子，莫要太过劳累作为结尾。 直到半个月后…… 这一日，我正在书房里看着几则风趣儿的笑话儿。 “主子！主子！”司棋急匆匆跑了进来，好生没有礼数。 司棋入宫有几日了，说是入“宫”随规，非得喊了我做主子去。 我见此，也并未发难于她。只是朝着她招了招手“司棋你快来瞧瞧，小允子这脑袋里可当真是装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前些日子本宫才说着乏闷，他便自己手写了几本风趣儿的小书以供本宫解闷。” 说着，我便忍不住银铃般的笑了起来“你可不知，这里头可都是幽默的小笑话儿。” 言毕，我又不停的道“你听听这个，蚂蚁和狗熊成亲了，可是没几天狗熊就死了，蚂蚁非常伤心，一边儿哭一边儿骂到：相公，你怎么走在我前面了呢，这辈子我当真不用干别的了，就埋你了！咯咯……你说说这小允子……蚂蚁怎么会跟狗熊成亲呢？”? 司棋见我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儿，便跺了跺脚“哎哟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儿了，您还有心思看这玩意儿呢？外头可出事儿了！” 司棋渐渐对宫里的事情熟悉了起来，也便开始了跟风八卦。这些日子，她口中的“出事儿”不下十回！ 可是……这“出事儿”都指什么呢？ 哪个宫去花房要花，要的蔫了，不好看了。哪个宫的宫女又跟哪个宫的太监眉来眼去了！念忆与云岩又如何联手把云鹤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本不想搭理她，可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言的模样儿，又不忍让她兴致缺缺。 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唉”主子啊，你可长点心眼吧“永巷冷宫出事儿了！” 我一听言是永巷冷宫，便赶忙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永巷冷宫如今住的可是金美人，谁都可以有风吹草动，唯独她那儿不能！因为，她不动则已，这一动，指不定就会牵连了我去。 呃……谁让我自己做贼心虚呢？ 司棋见我终于重视起了这个问题，这才冲着我开口道“听闻金美人招了！说柔嫔，是她害死的。皇上对此十分愤怒，都已经赐了白绫下去了。” 　　☆、494.第494章 金美人招供（二） “招了？”我隐隐觉得，此事儿并没有这么简单。 若结果注定是要招供，为何不在半个月前招，而要等到现在？ 难道……是受了什么酷刑？不…… 这些日子来，金美人虽然住在冷宫里，可却也没受什么责罚。能想到的委屈，便是入了秋，夜里凉。又或者是，饮食上与平日里的差距。 可一个想要从冷宫里活着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苦都熬不下去？ 思来想去，终是没能得个结果。于是，我便吩咐了一旁的司棋，让她下去准备些东西，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永享冷宫。 那一/夜，不管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柔婕妤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金美人替我受过，总该要让她吃一顿好的再上路。 顺便……再试试，能不能套出个什么话来？解一解我心中的疑惑。 …… 换了一身素色的宫服，便与司棋去了永巷冷宫！ 我坐在轿撵上，一路来司棋不断问我“主子，你当真要去吗？听说冷宫那儿都很不吉利的！咱们与金美人素来便没有矫情，这一份饱餐不送也罢。” 我只点点头不语，一脸的去意已决。 冷宫离坤宁宫距离甚远，听着司棋的叽叽喳喳，大约听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在轿撵落地的那一刻，我终于不顾礼数的掏了掏耳朵“总算是解脱了！” 司棋撅起嘴，心里有点不大高兴“这一路是白嘀咕了！主子您就是心善，奴婢虽然入宫晚，可也没少听说这金美人对您的不敬。” “好了”我安抚着司棋“堂堂皇后娘娘的妹妹，哪来那么多的小家子气儿？” 说罢，我便摸了摸司棋的头，跨步朝着那破烂而冷清的宫殿走去。 我在门外看着金美人，她着了一身白衣，身子柔弱的屹立在空旷的院子里。 她半仰着脸看着天，头一次，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儿。 若不是那白衣染了污，若不是那脸布满寂寥，我一定把美好二字，安在她的身上。 见此场景，心微微一酸。金美人，莫怪我，这一切出乎我的意料。 我缓步走到她身边儿，一开始也不说话。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半仰起头来，盯着那一片望无边际的天。 高高的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偶有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嚣张而霸道的宣告着他们的自由。 “天上的大雁……当真是自由自在极了。”我看了许久，终是开口说道。 金美人收敛起了满身的棱角，缓缓转过头来“是啊，当真儿是自由。” 我叹了口气儿，也收回了目光，朝她看去“听说皇上留了你全尸，本宫怕你吃不好，便让宫人去御膳房拿来了你平日里最爱的吃食。多多少少，也尝一些吧。” “是啊，皇上仁厚，留了嫔妾全尸。”说罢，金美人便笑了起来，一双杏眼一瞥，便瞅向了里屋桌子上的白绫“这不，白绫都送来了。” 我看着桌子上静静躺着的白绫，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对于我而来，以金美人的性子，如今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495.第495章 金美人招供（三） 许是见我许久未曾回应于她，金美人又笑着道“皇后娘娘，可曾带来了新衣裳？嫔妾素来喜欢艳丽……如今这一身……倒是太过素净了……” 我既然能给她备了膳食，不让她做饿死鬼。自然也不会忘了，她还年轻，喜爱漂亮。 于是点了点头“玫红色的，你定会喜欢。” 说罢，我便扬了扬手，吩咐司棋给金美人上妆，更衣。 待司棋把金美人收拾妥当，我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身的玫红配上发髻上摇曳着的金步摇，着实是明媚动人“如此，你便可漂漂亮亮的上路了。” “嫔妾三生有幸，能得皇后娘娘为嫔妾送行。。”说罢，她顿了顿，才又道“嫔妾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能来瞧嫔妾的人，竟会是娘娘您。” 我微微一愣，便拉着她的手走到桌旁“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前所未有的亲昵，夹带着本不该透露的内疚。 是啊，金美人出了这茬子事儿，以往与她交好的人都忙着避嫌呢。也唯有我，觉得她可怜，来看她一眼。 金美人一口一口的吃着我让御膳房为她准备的水晶虾饺，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儿，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其实娘娘今日来……是良心过不去……内疚吧？” 我心中一颤，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然，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儿，金美人又道“瞧瞧嫔妾这脑子！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对于皇上的阴谋，娘娘定是知晓的。” 擎苍？阴谋？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想知道得更多，却又不能贸然开口。于是只有低下头去，假装愧疚不已“对不起……” 金美人听言，又吞了一个水晶虾饺，这才道“没什么对得起不对得起的，其实说到底，娘娘比嫔妾更为痛苦不是么？被自己枕边人算计的傻瓜，不仅仅只有嫔妾一个啊。” 说罢，金美人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嫔妾得了白绫，也算是解脱了。可娘娘，却依旧要伴君左右，侍奉在侧，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金美人……”从金美人的只言片语中，我大概清楚了一二。可为了知晓更多，我不得不继续开口套话“本宫知道，你心里苦。” 果然，就着眼下的情绪，金美人丝毫没有任何防备“金美人？若嫔妾知晓入宫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嫔妾定然不会入宫。你知道吗？嫔妾从第一眼见到皇上起，这一颗心啊，便从此有了牵绊……” 我知道金美人想在临死前宣泄自己的情感和不满，所以，我默默不语。 只要能从中得知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消息，暂时当一次夜壶让人倒倒苦水，又有何不可？更何况，这个女人，说到底也是这幽幽深宫里的一条可怜虫罢了。 金美人见我不说话，便痴痴笑了一声儿，继续道“皇后娘娘，你知道吗？嫔妾所有的任性，所有的不知礼数，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虽然这些年来，嫔妾并不争气儿。恩宠不深，也并无子嗣。” 　　☆、496.第496章 金美人招供（四） “可是……只要他来看嫔妾一眼……嫔妾便十分高兴了！”说到此，金美人笑得越发妩媚了起来“其实啊，哪怕他不来启祥宫。但只要给嫔妾机会远远瞧上他一眼，嫔妾便也能知足。 嫔妾一直以为，勾心斗角是后庭女人的专利。可嫔妾没想到，为了朝堂，万人敬仰的皇上竟也会屈尊玩起这种把戏。” 人的情绪一旦低落到某种程度，她的倾述不需要任何人询问，便会延绵不断的传来。 就如同如今的金美人…… 她不需要别人多问一句，我只要静静的听，她便会娓娓道来。 “若不是昨日皇上来寻了嫔妾，以嫔妾父亲在朝堂上贪污受贿的证据来作为威胁，让嫔妾主动招供。嫔妾至今都无法相信，枕边人啊，竟会如此攻于心计。” 说罢，金美人摇了摇头“也是嫔妾自己蠢，这事儿，早便该想到的。柔婕妤出事儿的那一晚，皇上本便没有翻牌。他突然夜半出现在启祥宫里，倒头就睡，本便诡异。更别提，嫔妾是如何在景阳宫里醒来的了。 他是皇上啊，嫔妾就睡在他身边儿。除了他，还有谁能把嫔妾不动声色的搬到案/发/现场去呢？还有那块手帕…… 那是嫔妾母亲亲手所绣……嫔妾一直妥善保管。除了入眠的时候会放在枕头底下……其余的时间，从不离身！除了他，没人能拿得到那块手帕了……” 金美人说着，便放下筷子，泪水潸潸“纵使他不爱嫔妾，可嫔妾也是他的女人啊，他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我没有回答金美人的问题，而是扶着司棋的手缓缓起身。 我一步一步的朝着冷宫大门走去，脚步有些酿跄。 原来如此！ 金美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这才承认了这份莫须有的陷害。 我说怎么会这么巧，我丑时去的景阳宫，擎苍便丑时去了启祥宫！而那一/夜，擎苍没有翻牌，他原本，是要独宿的。 而他手里握着金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想来是早便想有除去他的心思，只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想，擎苍定是在坤宁宫里安插眼线了，否则他绝对无法那么快的便做出这个决定。 我在景阳宫里的所作所为，他也必定一清二楚。 他知道我杀了柔嫔，不仅没有出面反对，没有出手处置，反而是纵容我，然后利用我！ 他效仿当时宁昭容的遭遇，一来免去了众人对我的怀疑，二来，也利用了这件事情除掉金家在后宫的势力。 擎苍啊擎苍，我到底还是要谢谢你的吧？这件事儿，我们互相都利用了对方，也都因此而收益。 我除掉了扰我清静的人，还因你的加入而安然无事儿。你，顺势也除掉了你不喜的势力，从而打压了朝堂上的威胁。 你啊你，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而又清醒的人。无论任何人，只要是对你产生了半点威胁，你都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先除之而后快。 　　☆、497.第497章 雾里雾外（一） 无论任何人，只要是对你产生了半点威胁，你都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先除之而后快。 如今的金家，当初的慕容家和罗家，还有最初的段家。 虽然你未必件件都亲力亲为，但至少也少不得推波助澜，或者任其发展。 擎苍……你总是这样！ 只是可怜了金美人，如此单纯的便入了你的套。 她到底还是对你了解甚微啊！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她担下了柔嫔的死，便放过她的父亲呢？ 你手中关于她父亲的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搜刮得并不容易吧？ 若我没猜错……几天……半月……最多不超过两个月。这金大人的位置，便要被别人顶替咯！ …… 我前脚才回到坤宁宫，后脚宫人便来报，说是金美人已经没了。 我情绪并无太大起伏，虽然对擎苍的做法有些不齿，但也总算松了口气儿。 柔嫔的事儿，一开始我便有了自己的套路。只是没想到，中间会出来一个擎苍，平白多了好些顾虑。 如今好了，替死鬼找到了，擎苍的心愿也了了。怎么看，都是双赢的事儿。难怪在金美人的眼里，柔嫔的死与她的被陷害，皆是我们夫妻二人联手的计谋。 唉……只是…… 短短一个月内，宫里相继走了两个女人。这一下，不知又有多少女人勾起嘴角的笑了？ …… 御书房。 当宫人传来消息，说永享冷宫那边儿已经处理妥当的时候儿，擎苍只是顿了顿手中的笔，轻轻嗯了一声儿，并不在意。 其实，金美人本不该陪着柔嫔一起香消玉碎。可怪就怪她，多年来在后宫里最好拿捏。 金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落在擎苍手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仔细算来，少说也有大半年之久。 擎苍虽然在找机会打压金家一族的势力，却从未想过在金美人的身上动手。 毕竟，这些年来金美人没有子嗣，恩宠也不深。她存在或不存在，完全影响不了朝堂，更无法左右擎苍的想法。 像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若不是因为阿卿，想来对于他擎苍来说，一辈子都不会有半点利用价值。 一个帝王，不惜放下身段。参合在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里，为的，不过是他心中的那一颗明珠。 而若要护她，最好的招数便是移花接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不管是宠爱也好，罪名也罢。 放眼整个后宫，阿卿的势力他自是不能动的。 而其余的人，要么身份高贵。要么与阿卿有着血缘关系。要么，便是久居深宫有着几缕情分。 寻来寻去，也只有金美人，可以当这个替死鬼。哪怕破绽百出，可擎苍手里握着她父亲的罪证，她也不得不低下头颅。 要知道，虽然金美人德行不好，可对于父母，还是极为孝顺的。 所以，他苦心搜刮来的那些罪证，不过也是恰巧派上用场罢了。 擎苍曾因冲动而伤害了他的阿卿。这些年来，两人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 　　☆、498.第498章 雾里雾外（二） 擎苍曾因冲动而伤害了他的阿卿。这些年来，哪怕是有了孩子，两人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 他表现不爱，不明着去挽回，不过是不想她在他顾及不暇的情况下受伤。 可是……私底下……他对阿卿的好与溺爱，早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她若想平静，他便允她当个空头皇后。 不管后宫诸事，不管众人流言，不管世间纷扰，安安静静的呆在坤宁宫里就好。 她若想夺权，他便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计过分与否，不计违背常规，不计朝堂后果，反正，她的身后总有他去善后。 她若想无后顾之忧，他便暗中为她布局。 不怕她的误解，不怕她的怨恨，不怕她的不屑，总之，到了最后她能得到想要的便成。 她若看谁不顺眼，要杀人。 那他便助纣为虐，必要的时候儿当个帮凶。 不问原因为何，不问彼此对错，更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能让她开心，能护她周全，他做个昏君也无妨。 可…… 那么多的爱，满满的，都要溢出的爱…… 宠溺得阿卿越发张狂，大有了一手遮天之势的爱。 皆是用了他无尽的隐忍来付出的，而这些付出，他从不要求阿卿知道。 更不要求……阿卿回报…… 雁栗此时端了茶进来，见擎苍手拿一支笔一动不动，也不知一股心思跑到了何处。于是，便轻言“皇上……” 擎苍稍稍收了收神“何事？” 雁栗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应当把事情与擎苍说上一说“听闻皇后娘娘今儿个去过永享冷宫了，据下头的人说，娘娘出来的时候儿神情有些恍惚。” 顿了顿，雁栗又道“不知金美人可曾与娘娘说了什么，可莫要让娘娘误会了才好。” 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因此而误会了什么，把这件事儿扯上了权势，只怕届时皇上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然，擎苍对此并不在意“这些年来咱们的误会还少么？也不在乎再多上一条。” 雁栗看着擎苍的神情，明明十分冷峻，可她却心痛不已“皇上，奴婢越发看不懂您了。以往您为了保护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甘愿忍着情愫冷落皇后娘娘与孩子。 可如今，您对娘娘与孩子的耐心越发大了起来，就连宠爱也丝毫不加掩盖。奴婢以为……皇上您是要与娘娘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可是，这误会就像雪球，是会越滚越大的。皇上，您当真不在意么？” “雁栗，朕从未想过要与阿卿解释这些年的误解。以前冷落她们，是因为她们母子在坤宁宫里，顺势而为。可如今，她们已经出了坤宁宫。若朕再刻意的去冷落，避而不见，只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到此，擎苍又顿了顿“在那隐藏着的幕后黑手没有原形毕露之前，朕绝对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意气用事儿！雁栗，以后这些劝解的话莫要再对朕提。” 想了想，又加了句“也不允许你私自做主，去坤宁宫了嚼舌根。” 　　☆、499.第499章 被亲娘气得不轻啊（一） 雁栗的心中一震“奴婢不敢。”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与成长，皇上越发能看穿人的心思了。 可是皇上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不管他如今是何等的伟岸，我依旧心疼他。 心疼他的执着，心疼他的隐忍，也心疼他的心疼。 我的确想过，不顾一切的去坤宁宫，把一切真相都告知皇后娘娘。原本便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理应携手共度难关才是。 可是……我的这份小心思……到底还是被皇上看穿了。 皇后娘娘啊，您这一趟出坤宁宫，到底是转机还是孽缘？ 以往皇上虽然冷落坤宁宫，可是要顾及的终究少了一些。不管是朝堂还是对于那幕后之人，总能放开手去彻查。 可自打您出了坤宁宫后……他便又要万般周旋了。 但若仔细想想，也罢。或许这也不失为一种好不是吗？ 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着您和两位殿下。虽不能肆无忌惮，但却总好过隐忍不发。 …… 坤宁宫。 我静静的斜躺在贵妃椅上，听着小博子从外头打探回来的消息。 一切都如我所料，仅仅只是过了几日，擎苍在朝堂上便开始有了无止境的动作。 我想，从金美人死后的那一刻开始，便是金家人一生的噩梦。 擎苍先是因公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点了金大人的名，又是借着金大人之子在京城里为虎作伥的作为加以批判。 紧接着，扣罚俸禄，降职，贬官，把金家的宅子，金银充入国库，便是一气呵成。 金家虽然不如慕容家和罗家，可也算是京城的名门望族。从金美人香消玉碎到家族末落，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这简直太恐怖了。 如今，新的尚书之位由一个年轻人所接替。而这个年轻人，用脚指头想想便能知道，他必然是擎苍的心腹。 …… 若说八月是夏末初秋的凉意，那么十月已是深秋初冬的寒袭。 我才方打发了小博子下去，念忆便嘟着嘴，气冲冲朝我奔来。 我见着她那一张粉嘟嘟的包子脸，忍不住便掐了一掐“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小祖宗不爽快儿了？” 念忆瞪了我一眼，把脸转过一边儿。 我蹲下身子，继续哄道“让母后猜猜，是岩儿，还是鹤儿？嗯……岩儿素来是你的马屁精，难道他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腿子上了？” 我话音方落，念忆便把脸转了回来，冲着我任性的“哼”了一声儿，随后，又把脑袋转了过去。 看来……我倒是猜错了……不是云岩啊！ 于是，又轻言“那……是……鹤儿？可你一向崇拜鹤儿，对他言听计从。莫不成鹤儿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招了你去？” 念忆见我把她心中那两个如同谪仙一样的人物说得如此与实不符，便再也忍不住跺了跺脚“慕容毓卿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儿呢？你可是皇后娘娘，怎么能自己犯了错，还总把错往两个儿子身上推！你说你害臊不害臊，害臊不害臊！” 　　☆、500.第500章 被亲娘气得不轻啊（二） 嘿，这小丫头片子，还越发没有规矩起来了！ 自从有了司棋姨娘带着后，连慕容毓卿四个字都敢随便往外吐啊？ 我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儿“闻人念忆！你给本宫说道说道，本宫犯了什么错了？” 念忆呢？却丝毫不畏惧我的拳头，小小的身子也学起了我来“慕容毓卿！你以为就你会凶啊，本公主也会！” 说罢，她便满脸委屈“你既然让本公主给你说道说道，那本公主就不客气儿了！本公主问你，现在都几月了？” 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十月啊！” “十月！十月！十月了！”一听到我说十月，她就又跺了跺脚，那激动啊，恨不得把坤宁宫的地板给跺穿“你倒还知道是十月啊！八月的时候儿你曾答应过我们兄妹三人什么，你忘了！” 我一时疑惑，挠了挠脑袋，八月我曾答应过孩子什么吗？有吗？ 念忆见此，指着我尖叫“啊！皇兄说的没错，你果真忘了！有你这么当母后的嘛！” 我稍稍尴尬，看念忆这么激动的模样儿，难道我是真的忘了什么吗？不可能啊，我对孩子的心思比对我自己还深上百倍千倍。我若答应了什么，没有理由记不住。 “糖葫芦！皇弟喜欢吃糖葫芦，说还想要的时候儿，你是怎么说的？本公主说想去看看你口中的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万人空巷，比肩继踵，项背相望的时候儿你又是怎么说的？” 我听着念忆声声质问，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懂的词儿还真不少。 念忆见我不语，不免上前一步“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儿了！” “呃……那个……”我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是……那只是我的权宜之计…… “哼！没话儿说了吧？就知道欺负我们小孩子！”念忆说着，便朝我吐了吐舌头“本公主现在很气恼！哼，慕容毓卿你死定了，本公主现在要去找父皇，让他为本公主做主！” 嘿，你还是我亲生的吗？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门口传来了爽朗的笑“朕的忆儿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竟敢与你母后对着干了？” 我抬眼望去，擎苍一身常服跨步而入。 看着他满脸的笑意，想必是在门外待了好一会子了。只怪我太过专注，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臣妾说怎么忆儿最近长本事儿了，原来是跟着皇上学的。这皇上越发闲空了，竟偷听了起了墙角。” 擎苍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们母女的声儿都能把坤宁宫的屋顶给掀开了，哪里还用朕偷听？” 说罢，他便一把抱过了念忆“来，闺女。跟父皇说说，你母后怎么欺压你们兄妹三人了？” 我稍稍扶额坐下，欺压？瞧瞧这话儿说的，要不要太难听啊？ 哎哟我这心肝儿诶，真是疼得不能再疼了！才被小的气着，这大的也跟着起哄。你说小孩子家家说的话办的事儿，你一个皇上跟着瞎参合个什么劲儿？ 　　☆、501.第501章 被亲娘气得不轻啊（三） 念忆见她没还走出坤宁宫呢，这救世主便来了，好不快活儿。 她浑身软绵绵的倚靠在擎苍的怀里，满脸娇嗲“父皇……你得管管你媳妇儿……她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背后一凉，媳妇儿？这词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谁不是东西？不对，闻人念忆你说谁是东西？ 还未等我发飙，念忆那糯糯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父皇您知道吗？她现在才是真的长本事儿了，她竟然骗孩子！而且骗的还是亲生孩子啊！” 擎苍见念忆这般古灵精怪，不免忍住笑意“哦？朕的媳妇儿竟如此大胆？快快说来，她是如何骗了你们！” “哼，还不都是因为糖葫芦！”念忆把脸色一沉，便嘟着嘴道。 “嗯？糖葫芦？这与糖葫芦有什么关系？”擎苍对这件事儿可是越发好奇了起来，念忆以往对阿卿的依赖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今日她居然与阿卿叫板，而叫板的原因竟是糖葫芦？这太不可思议了。 念忆一边儿捣鼓着擎苍腰间的血脂玉佩，一边儿道“是呀，上次父皇微服私访带回来的糖葫芦，忆儿很喜欢呢。不仅忆儿喜欢，皇兄和皇弟也喜欢呢。后来慕容毓卿就说，以后再给咱们买。” 说罢，念忆便偏了偏脑袋，又舔了舔嘴唇，好不天真“忆儿就好奇呀，那么好吃的糖葫芦皇宫都没有，那哪里有呢？然后慕容毓卿就说宫外有，等有了时间，她便和父皇带着咱们兄妹三人去宫外买很多很多的糖葫芦。 不仅有糖葫芦啊，还有各种好吃的糕点和好玩的玩偶。她还说，宫外可热闹了，不像咱们宫里，冷冷清清的。 父皇，她可坏了。她把外头描绘得有声有色，也答应了等十月生辰的时候儿便带咱们出去。可是现在您瞧瞧，还有几日就到忆儿生辰了，她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兄说她肯定是忘了，忆儿还不信呢！可是……可是忆儿方才来问……她果真是忘了……” 说着说着，念忆便落下了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小小年纪，我见犹怜，好生让人心疼。 我听着念忆的声声控诉，心里内疚的同时又不免想往她的小/屁/股/上抽上几辫子。好个小丫头片子，在你父皇面前就柔弱可怜，在你母后面前就张牙舞爪，谁教你的？ 小小年纪就这般演技了得，日后定也是个手段了得的。唉，也罢了，想来你这般厉害，日后定不怕有人敢欺负了你去。 擎苍听完念忆的话，便哄着道“好了好了，咱们忆儿不哭了。可是不管真的媳妇儿如何，她都是你的母后。你可不能没了尊卑，直呼她的名字去。” 说罢，擎苍又柔声教导“乖，你方才对母后耍性子的模样儿可是没有礼节的。现下，你要跟母后道歉，知道吗？” 念忆摇了摇头，一脸不懂“父皇偏心！明明是母后做错了事儿……” 擎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母后是做错了事儿，父皇待会儿自会说教她。可你作为儿女，与母后无礼，是不是也做错了呢？” 　　☆、502.第502章 被亲娘气得不轻啊（四） 擎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母后是做错了事儿，父皇待会儿自会说教她。可你作为儿女，与母后无礼，是不是也做错了呢？” 念忆听言，垂下脑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里纠结极了。 擎苍趁机，又道“这样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你母后自然也能明白。只要忆儿跟母后道歉，父皇便让你母后也跟你道歉，如何？” 念忆猛然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听着还有点道理啊？”反正……一开始忤逆母后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太冲动了嘛…… 哎哟，这人嘛，谁没个冲动的时候儿呢？更何况，我可是皇宫里唯一的一个小公主哟！ “母后，忆儿知道错了，忆儿不该直呼母后的名字，也不该对母后大声喊叫。” 虽然是道歉的话，可念忆说得眉飞色舞，好不生动。 我忍了许久的笑，终是噗哧一声儿释放了出来。她是一个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因此生了她的气儿？ “忆儿，都是母后不好。这些时日母后太忙了，一时半会儿便给忘了去。母后保证，再没有下次，可好？” 念忆点了点头，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小心翼翼问“那……生辰的时候儿……还能和父皇母后一起出去吗？” 我微微一愣，便看向了擎苍。 擎苍冲我微微一笑，便道“既然答应了忆儿，那自然是要去的。待忆儿生辰的时候儿，父皇便带着你们去买各种好吃的点心，然后咱们去郊外踏青，如何？” “好耶好耶！”念忆高兴得直拍手掌“那便这么说定了噢！” 说罢，便滑滑滑滑从擎苍的大腿滑到了地上，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我叹了口气儿，不免埋怨道“这孩子，真当儿是越发难应付了。” “应付？”擎苍一愣，就觉得好笑“你呀，应付就好好应付，别忘东忘西的。自个儿答应的事儿都能忘，孩子能不跟你急眼？” 我撇了撇嘴“这还不都赖皇上上次带回来的糖葫芦？他们吃了以后老闹着要，臣妾听着心烦，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岂料，他们又开始缠着臣妾，要臣妾定个时间。那时候儿才八月，觉得离十月还远着呢。可一转眼……便……就真的到了十月。” 擎苍听言，便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是啊，当真是一转眼。一转眼，咱们的孩子都六岁了。阿卿，你入宫八年，还未出过宫呢。这回，便趁着这个机会，带你出去走走。” 是啊，八年了。 八年前的夏天，我十六岁生辰。 一脚踏入了紫禁城，就再没出去过。外头的纷扰，繁华，似乎从我踏入紫禁城的那一刻起便再与我无关。 如今……没想到竟还能有机会出去。 我笑了笑，并不拒绝“嗯……臣妾倒是托了三个孩子的福。” 擎苍一愣，握紧了我的手。 阿卿，对不起。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你入宫至今，我微服私访三次，都未能带你出宫去看上几眼市井繁华。 这一次，除了陪孩子，便当是弥补你吧。 　　☆、503.第503章 出宫（一） 转眼，便到了云鹤与念忆的生辰日。 这一日，我安排好了坤宁宫的大小事宜，便换上了民间女子的常服，与擎苍带着孩子坐上了马车。 这一次出宫，并未大张旗鼓。擎苍身边儿只带了桂公公与雁栗，而我的身边儿，只带了司棋和小允子。 当然，我不知道擎苍在暗中安排了多少暗影。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确保此次出行的安全。 马车外表看起来典雅大气儿，可里头却又宽大又奢侈。 马车头是一张足以躺下两个人的卧榻，马车的两边儿，是长而软的棉座椅。中间，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那桌子不大，却摆了热茶，糖果，以及一个小小的暖炉。 才一入马车，便有一股暖意袭来。 桂公公与小允子在外头赶马车，三个孩子早早便脱了鞋子爬上了卧榻玩耍。雁栗和司棋坐在我与擎苍的对面儿，时而给我们倒茶，时而给暖炉添加炭火。 小小的马车里坐了七个人，却不觉拥挤。反而，有一种幸福之感四处洋溢。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紫禁城，才赶了一会子路，便来到了京城最热闹集市。 云鹤和念忆睁大了眼睛往外瞧，好不兴奋。而云岩，虽也好奇，却老老实实坐着，不敢乱动。 是啊，云岩的身子，是绝对不能做激烈运动的。若他也跟着去凑热闹，不小心被念忆那疯丫头撞到了可不好。 原本，擎苍并不打算带云岩出来。说是天气儿冷了，怕云岩奔波身子受不住。 我虽也是这般想法，可依旧没能忍下心来。 坤宁宫里的三个孩子，只有云岩不是我的亲生。今日是云鹤与念忆的生辰，若我带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出来玩耍，却独独丢下了他，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这孩子本便敏感，况且，他素来便与云鹤念忆亲厚。若当真不带他，待念忆回去再吱吱喳喳与他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还不让云岩多想了去？ 于是，咬了咬牙，还是把云岩给带了出来。 现在天气儿虽然冷，但还未下雪。只要小心应对，定不会出了大事儿。 而且…… 我更想趁着此次机会，让擎苍多与云岩接触接触。云岩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日后擎苍一定会十分喜欢的。 想着，我便身手摸了摸云岩“岩儿，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若是身子不好，定要立即告诉母后，不能自己忍着，知道吗？” 云岩懂事的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吧，儿臣知道！” 擎苍在一旁看到云岩这般贴心，便多瞧了几眼“你把云岩教导得很好。” “哪里？是他本身便好。” “你还谦虚上了……” “夫君，我说的都是实话儿……” 言语之间，马车便停了下来。随后，外头便传来桂公公的声音“爷，咱们已经到了集市最热闹的地方儿，可要给少爷和小姐们带点什么东西？” 桂公公话音方落，雁栗与司棋便动身想要下去，帮孩子们买吃食。 这时，念忆突然感慨“唉，只能看却不能身在其中，当真乏味！若能亲自下去……游玩一番……” 　　☆、504.第504章 出宫（二） 擎苍一听，瞬间便懂了！ 于是，刮了刮念忆的鼻梁“走吧，咱们亲自下去买！” “真的？太好了！”念忆拍手叫好，一个不矜持便往擎苍的脸颊上印上了她那青涩稚嫩的吻。 擎苍抱着念忆下去，云鹤也紧跟其后。我见云岩一副羡慕的样子，于是也赶紧给他披上了衣裳，把他抱了起来。 才方下了马车，一行人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今日的擎苍穿了一件极其寻常的墨色常服，而我为了配上他的服饰，便选了一件白裙搭配。 而三个孩子呢，便简单的多了。皆是统一的天蓝色衣裳，款式简单，却丝毫不掩贵气儿。 “相公，你瞧瞧人家的孩子，长得多水灵啊！” “娘子啊，那是人家遗传得好！你瞧瞧那位公子与夫人，我看啊，定非寻常人物。” “什么？你的意思是人家长得好，你娘子我长得不好？” “没没没……我错了娘子……” “这是哪家的爷与夫人，竟从未见过？” “看这阵仗，定是大户人家了。” “哎哟，那三个孩子可当真是难得，每一个都晶莹剔透的！” …… 我与擎苍相视一笑，向寻常夫妻一般，并不把众人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互相抱着个/娃/娃，穿梭在人群里，四处觅食。 呃……说穿梭……那倒是太夸张了。 也许是因为擎苍身上的贵气儿，路上的行人瞧见他都纷纷避让开了一条路来。虽然空间不大，却不显得拥挤。 “哇，爹爹！是糖葫芦是糖葫芦！忆儿看到糖葫芦了！” “好，买！” “哇，爹爹，那是泥人耶！好漂亮的泥人啊！” “好，买！” “哇，爹爹啊，那里有好多香喷喷的煎饼呢。” “好好好，你喜欢便都买走。” “呀，爹爹，你瞧你瞧，那是什么？” “忆儿，那叫风车。” “嗯……爹爹……” “买买买！都买！” 我跟在后头，看着擎苍无条件的满足念忆所有需求。那财大气粗又宠溺无比的模样儿，像极了当年在江南时，那个把我宠入血骨的男子。 ——阿苍，那是糖葫芦呢。 ——买！ ——阿苍，我想吃绿豆糕。 ——买！ ——阿苍，这儿居然有小风车卖！迎着风打转，多美啊。 ——好好好，只要阿卿喜欢，整个集市我都给你买回府去。 ——那，你不心疼银子吗？ ——我的便是你的。 渐渐的，眼角有些湿润。 曾经所有的美好，如今依旧还在不是吗？虽然给不了我，却还能给咱们的女儿。 “娘亲……”云岩懂事儿的抬起小手，为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娘亲是抱着岩儿累了吗？岩儿下来自己走……” “娘亲不累！”我轻轻摇了摇头，便笑着道“娘亲是觉得岩儿太轻了，平日里定没好好吃饭，娘亲心疼！岩儿啊，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多多吃些好的，把身子养好，嗯？” 云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嗯！岩儿一定把身子养好！岩儿不会让娘亲担心的……” 　　☆、505.第505章 出宫（三） 云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嗯！岩儿一定把身子养好！岩儿不会让娘亲担心的……” “傻孩子，你想买什么？娘亲给你买？”说罢，我又调皮儿道“反正你爹爹大把大把的银子，咱们不花可都要被忆儿花光光了！” “嘻嘻嘻……”云岩被我逗得嘻嘻笑了起来“娘亲的心思不能让姐姐知道噢，姐姐很臭屁。” 我忍住笑，亲了亲云岩的小鼻子。 这家伙，原来也知道念忆很臭屁呀？我还以为，他只一味的会拍马屁呢。 …… 当把一切东西都置办好，一行人这才回了马车，朝着城外驶去。 许是方才闹得太欢，念忆和云岩一上马车便昏昏睡去。 云鹤年纪虽然醒着，可却闭上了眼打坐。 司棋与雁栗借口出去找桂公公闲扯，一时间，马车里便只有我与擎苍大眼瞪小眼。 虽然两人早已经结合，更有了孩子。可是历经一切过后，多少有些尴尬。 我与擎苍只是静静坐着，喝一口热茶，时而互相看上一眼，再不言其它。 时光……便在一片沉默中逝去。 到了正午时分，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爷，到了。” 擎苍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随后便把手伸向了我。我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搭了上去。 他只稍稍用力，便抱着我原地旋转了一圈，下了马车。 当我定了定神，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不免惊了一下。 一开始，擎苍说踏青，我本便疑惑不已。 踏青，不应当是春日或者夏日做的事儿么？如今已经是深秋，天气儿逐渐转冷。虽还未下雪，可到底是北方。 四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大有荒凉之感，哪里来的踏青之说？ 可是，当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不得不承认擎苍着实找了个好地方。 这里很美，很大。它四周环山，看起来极其有安全感。 远处的山上种满了枫树，风吹一次，枫叶便孤零零的落下几片。直到一棵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枫叶，最后除了树干一无所有。 可是，脚下所触及的地方，却是一大片又一大片绿茵。小草长得很是鲜嫩，用手摸上一摸，不刺，反而软绵绵的。 不远处有一个极大的池子，池里开着朵朵荷花儿。再走近些一瞧，那池子上头还冒着死死热气儿。 是温泉！ 难怪，这里除了远处山上的枫树以外，一片/春/色。 “怎么样？”擎苍来到我身边儿，问。 “很美……”我轻轻答道。 正巧这时，念忆与云岩醒来。一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便吵着闹着要放先前买好的风筝。 擎苍拗不过他们，便带着孩子和风筝大笑着跑了起来。 而我，自从心智成熟了些后，便不大爱玩这些了。 我走到一旁，帮司棋铺上了蚕丝布。又一一把食物摆好，只等着他们玩累了后，回来喝上一口热奶热茶。 “阿卿，快来！”擎苍见我坐着，便朝我跑来“我记得你以前最爱放风筝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莫要懒着。” 　　☆、506.第506章 出宫（四） 我摆了摆手“你陪孩子玩吧，我有些累了。” 擎苍见我如此，也不勉强我。只是丢了句“好好歇着”，便又陪着孩子玩去了。 好好歇着…… 果然是不同了啊。 若是以往，他发现我兴致不高后，必定会百般哄我。就算是拉着我，也会让我去试上一试，博我一笑。 哪怕，我是真的累了，他也会留下来陪我。 我看着与孩子打成一片的擎苍，脱/掉了那一身的龙袍，就好似脱/掉了一生的负担一般，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儿。 孩子……是啊……慕容毓卿，你们都有孩子了，怎么还跟以往比呢？ 不管你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能陪在孩子身边儿，一直以来不都是你想要的么？ 难道，人出了宫，心也会想得到更多？ 擎苍他们买的风筝，是一只大雁。如今，那只大雁被他们几人放得极高，普天之下，似乎只它任天翱翔。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飞的远或近，高或低，皆由擎苍掌控。若它试图挣脱束缚，一旦风筝线断，他便会随风而去，自生自灭。 或许是在某个角落里损落，或许是跌入弯弯的小河…… 我……就像那只风筝…… 虽然没有一大片的天空任我翱翔，却也有紫禁城随我只手遮天。 在那高高的红墙里，看似自由，却总被束缚。 我恨极了这种感觉，却又不得不依靠擎苍而去夺得更多。因为他是拽着风筝线的人，我的命运，由他掌握。 恩宠……荣辱…… 他高兴的放一放，我便随着风步步高升。他若心情不爽快儿的收一收，我便又落下几丈。他若没了兴致，把风筝收藏起来，我便得重新寻找机会，或者，等待他又一次的兴致高昂。 我……真的好辛苦啊。 没机会的时候儿要找机会，飞得低的时候儿想要更高，飞的高时，又要克制。 因为我知道，一旦风筝线断，我便会万劫不复。 是什么时候儿起，两个原本可以并肩翱翔的人，竟成了这样的关系？ 是分开之际，是入宫之时，还是那往后，一次又一次体无完肤的伤害？ …… 几人玩累了以后，回来便是一顿胡吃海喝。 因着是午时，所以太阳光照射/下来，暖得整个人都懒洋洋了起来。 雁栗与司棋突然提议，说云岩身子弱，要带他去泡泡温泉。念忆这鬼丫头，听言后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借口去玩水呀！云鹤放心不下弟弟妹妹，自然也是跟去的。 不知是身处的坏境不同，还是擎苍看出了我的不对。于是，提议与我去后头走走。 他说，方才放风筝的时候儿，发现那里有一片玫瑰花海，看着着实美丽。 我已经拒绝了他一次，自是不能再摇头了。 于是把手交给了他，二人静握着，朝着花海走去。 只是绕着山脚走了半个山而已，便瞧见一大片火红。那一大片火红的玫瑰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耀眼和妖艳，的确美极了。 　　☆、507.第507章 刺杀（一）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有了如此雅兴，在这地方种满了玫瑰。 在我看来，能寻得这么一块宝地，已经实属不易了。 “阿卿……”我正看着花海出神，擎苍突然哑着嗓子唤了我一句。 “嗯？”稍稍回眸，百媚生。 擎苍一眼，便呆了。 “怎么了？”我在他面前晃动着五指，企图把他的神志唤回来。 “如果……”擎苍默了许久，终是开口“有一日，你发现我有事儿瞒你，你会不会怪我？” 他说…… ——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有事儿瞒你，你会不会怪我？ 怪？阿苍，这有什么好怪的？ 也不会有如果……那么一日…… 这些年来，你不正是这么做的么？你瞒着我的事儿，难道还少么？ 我噗哧笑出声儿来，提起雪白的裙摆便往花海里跑“阿苍，我为你舞上一曲吧？” 言毕，还未等他答应，我便随手摘了一朵玫瑰，轻轻咬在嘴里。 我对玫瑰刺伤的手丝毫不在意，而是踮起了脚尖，甩袖起舞。 虽然身穿的并非舞衣，可一转一回，依旧美到极致。 一步，两步，三步，旋转。 无数火红的玫瑰花瓣因我的挥动，而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散发出沁人肺腑的花香。 火红的花海，飞扬的花瓣，雪白如精灵的女子…… 时而灵动，时而妩媚。 就在我舞得动情之时，突听耳边儿传来“咻”的一声儿，紧接着，便是擎苍飞身而来，一个转身便把我抱入怀中。 “小心！”他盯着四周，警惕道。 只一瞬间，我便知道，遇到麻烦了！ 还未等我调整好气息，接二连三的暗箭便朝着我们飞来。我与擎苍挥动衣袖，极力躲避着那密如雨点的暗箭。 “咻咻咻”的几声儿，被我们挡走的暗箭从身边儿划过，落入一旁的花丛之中。我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被暗箭扎入的玫瑰花，竟如同沾染了毒药一般，瞬间变黑枯萎。 “阿苍，这些暗箭有毒！”我下意识的挡在擎苍身前，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走开！”然而，我的奋不顾身似乎并没让擎苍领情。他一把把我推开，独自朝着暗箭/射/出之处飞去。 而我，一个没留神，便被推到了一旁。 我稍稍有些失神，慕容毓卿你到底在干嘛！你居然，你居然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他周全？难道你忘了，忘了他对你的伤害么？ 可是，我还未来得及过多埋怨。突然之间，我便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那些暗箭似乎长着眼睛一般，只要擎苍飞到哪儿，那些暗箭便跟到哪儿。而我，就静静的站在这儿，却丝毫没有任何人出来伤害于我。 我这才明白，这些刺客，根本就是冲着擎苍来的！而擎苍，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开。 原来，他是要保护我！ 趁着擎苍还有对抗刺客的力气儿，我掏出怀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暗箭包裹起来，仔细检查。 突然，我眼中一亮，在箭峰处寻到了两个刻字：黑煞。 　　☆、508.第508章 刺杀（二） 突然，我眼中一亮，在箭峰处寻到了两个刻字：黑煞。 黑煞！怎么会是黑煞！ 我不敢相信，连忙又捡起其它暗箭仔细检查。然而，让我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是，每一根暗箭的箭峰处，都刻有“黑煞”二字。 “你打底是谁！为何要屡次刺杀朕！” 我还在呆愣之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擎苍的声音儿。我赶忙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擎苍的对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儿。 挺拔的身姿，着了一身黑色羽毛制成的战袍。虽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可那身影儿，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慕容逸辰！定是他！ 所以……这便是那些暗箭不会伤到我的原因，对吗？ 慕容逸辰，他不是出远门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里，可是京城的城郊啊！ “因为……你是皇帝！”慕容逸辰扭了扭脖子，语气儿懒散而又傲慢。 擎苍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可曾有什么冤屈？” “冤屈？”慕容逸辰好笑“哈哈哈，是有冤屈！这冤屈，不共戴天！” 说罢，他再不给擎苍任何机会，飞身便朝擎苍袭去。 一个是擎苍，一个是义兄慕容逸辰，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擎苍，擎苍久理朝政，肯定不是慕容逸辰这等常年习武之人的对手。 果然，擎苍才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落于下风。 而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我也渐渐看出了端倪。 慕容逸辰好像在与擎苍玩闹，因为他明明有几次机会让擎苍毙命，可他依旧选择朝着擎苍的四肢进攻。 他到底想做什么？刺杀擎苍而不杀他，反而是对他的手筋脚筋感兴趣。难不成……他是想毁了擎苍？ 擎苍暗中派来的人，如今皆在温泉那头儿守着孩子。虽然花海里温泉算不得远，可中间隔着山，更有泠泠作响的水，想要他们赶来救擎苍，怕是难。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慕容逸辰得逞么？ 不！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干看着了！ 擎苍是与我出宫的，若此时擎苍出事儿。无论死活，我都会成为红颜祸水，罪魁祸首。 我可以背上骂名，可我的三个孩子绝对不行！ 于是，我把手中的暗箭朝慕容逸辰丢去。脚尖一点，便飞身而上。 “阿苍，你怎么样了？”我语气儿急促，关怀问道。 擎苍见我，赶忙迎身而上把我护住“他很难对付，快走！” “我不会丢下你的！” “哈哈哈”慕容逸辰突然传来了嚣张无比的笑“我的确很难对付！以往的那几次，若不是你身边儿带的人够多，你早该被我废了！今日，你身边儿就带了一个娘们，这一次，你定逃不了了。” 说罢，慕容逸辰又转过头来对着我傲慢道“小姑娘，男人之间的事儿，女人还是少插手为妙！” 从他们的交谈中不难听出，这已不是慕容逸辰第一次对擎苍动手了。 于是，我一动不动的盯着慕容逸辰，威胁道“他是我夫君，想要伤他，有本事儿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509.第509章 刺杀（三）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慕容逸辰，威胁道“他是我夫君，想要伤他，有本事儿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阿卿！别意气用事！”擎苍一把抓过我的手腕，劝。 “哈哈哈……夫君？”慕容逸辰放声儿大笑，可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越发憎恨了起来“他，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夫君！” 说罢，便不再理会其它，挥剑而来。 黑色的剑锋，分明是侵了毒药！ 我与擎苍来不及多想，立即分散开去。 一时间，三个身影儿相互交织。我与擎苍一左一右进攻慕容逸辰，打得难分难舍。 只是慕容逸辰的目标到底还是擎苍，他几乎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擎苍身上。他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定不会伤他。他也知道，我心里清楚他不会伤我。 所以，他把所有的怒气儿都撒在了擎苍身上。所以，我的加入其实非常尴尬。 怎么办…… 我必须要赶紧结束这一切！ 擎苍如今虽然还能对抗慕容逸辰，可若时间长了，难免会体力不支败下阵来！况且，若这打斗声儿被云鹤他们兄妹听了去，必定会带着暗影往这边儿赶。 到时候儿，若他们知道要刺杀擎苍的人是他们的师父……心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儿？师父重要，可父亲，却是血浓于水的啊！ 正在我万般为难之时，只见慕容逸辰突然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一把利剑直直朝擎苍而去。 我虽知道擎苍能挡，可心中却顿时有了主意。 做的，永远比想的要快！ 提气儿，飞身向前，用了三层功力，一掌把擎苍推开。 我的骤然出现，让慕容逸辰与擎苍措手不及。当慕容逸辰看到我，想要收回手中的剑时，一切却为时已晚。 我稍稍倾身，只听见“滋”的一声儿，剑尖便没入了我的锁骨。 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痛，比想象中更痛，蚀骨般的痛！ 然而，在一霎那间的痛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阵阵麻感。 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默默的潜入我的身体。爬啊爬，然后锲入骨血之中，安营扎寨。 “该死！”慕容逸辰咒骂了一声儿，便把利剑抽离。 “阿卿！”擎苍飞身而上，一把把我抱住“那把剑有毒！你怎么那么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擎苍根本无法出手阻止。 我咧开嘴笑了笑“可是……一点都不痛呢。” 是啊，我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点痛楚了。只是觉得麻……觉得头有些晕。 擎苍看着那早已经被侵湿的白衣，看着那原本粉嫩的朱唇变得发黑，满身的煞气比有人要刺杀他的时候儿更甚“把解药交出来！” “哼！”慕容逸辰冷哼一声儿，便道“当真是个蠢女人！” 说罢，又出言讽刺“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天子，居然还需要一个女人来救你，当真是个笑话儿！” 言毕，慕容逸辰便把那一把利剑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这一次便放过你！下一次，绝没那么简单！” 　　☆、510.第510章 中蛊（一） 话音方落，慕容逸辰便吹响了口哨。紧接着，周围埋伏的所有黑煞成员全部一一退去。而他，自然也拂袖而去。 偏偏这个时候儿，我的身边儿只有擎苍一人，他自不能丢下我去追慕容逸辰拿解药。 于是，我便有幸看到了他那一副隐忍不发的痛苦神情。 真的……是痛苦。 排除了愤怒，排除了不甘，排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色以后。剩下的，仅仅真的只是痛不欲生啊！ 所以……他爱我是吗？因为还爱着我，所以才会内疚和痛苦。 只是……这一份爱到底是经过了时光的沉淀与洗涤，变得越发沉重而不能言语了。 就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是因为他心底还爱着我，而值得。是因为我的作为能让他痛苦，而值得！ 这年头，爱情算什么？ 爱情值几两银子？爱情能解决温饱，能保住性命，能得到权势吗？不能！不能！不能！ 我受了那么多的苦，让他偶尔与我互换一下，有何不可？ 只要能让他感受我的感受，让他品尝我的痛苦，再多刺我几剑也无妨。 “阿苍，你没事儿真好。”我抬起手，抚了抚他轮廓刚毅的脸“你……放心……我很好……我只是……有一点点困而已……” 我简单的几句话，不过是加重擎苍的心痛罢了。 把我的不爱换成他自以为的爱，处处以他为先，为他着想。然后把我自己，摆在一个极其卑微的地方，卑微到尘埃里，卑微到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对擎苍而言……或许便是最大的折磨了。 “阿卿，我们现在就回宫！”说罢，擎苍一把把我抱起，脚步急得有些酿跄。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再来不及去想那些多余的爱恨情仇。 我很困……很困…… ……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宫里的，擎苍又是如何跟孩子解释的。我只知道，我睡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长到我醒来的时候儿，脑子竟有些浑沌。长到，我全身无力，觉得似乎已经死了一般。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朕养着你们，你们却连皇后都救不了！” 我的耳边儿，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擎苍的暴怒。那怒火，好像要把整个太医院烧了一般。 想要开口唤人，却发现嗓子干哑得很。动了动手指，稍稍转头，才发现我的身旁居然趴着一个孩子。 是云岩…… “岩……儿……”我用尽了力气儿，唤他。 云岩皱了皱眉头醒来，在看到我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母后！母后您醒了！” 我扯了扯嘴角“给母后……倒杯水……” “好！好！儿臣这就去！” 就在云岩转身倒水之际，擎苍因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入“阿卿！” 我先是朝擎苍微微一笑，百媚倾城。然后让他扶着我，撑着身子坐起“鹤儿与忆儿怎么样了？没被吓到吧？” 擎苍摸了摸我的头，确认我的温度后才道“他们很好，很坚强。这几日都是三个孩子轮流陪着你，十分贴心。” 　　☆、511.第511章 中蛊（二） “母后，水来了。”云岩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水过来，乖巧道。 擎苍接过那杯水，便道“云岩，你先下去歇着，母后这里有父皇在。” 云岩也不闹，依旧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待擎苍喂我喝完了水，我这又才开口“阿苍，我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擎苍原本柔和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不许胡说！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救你。” 我又是一笑，便把脑袋埋入他的怀里“我信你。” 我是不是时日不多了？我信你。 一开始我信你，信得我遍体鳞伤。现在我信你，是想要你的心，多几分痛楚。 擎苍，其实，就算你拿不到解药也没关系。 我绝对不会死的！因为慕容逸辰……他根本舍不得我死。 才与擎苍聊了不到几句，云鹤与念忆便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冲了进来。 “母后！母后你醒了母后！” “母后，你哪儿不舒服？还疼不疼？” 言语之间，竟带满了哭腔。 我摸了摸念忆的小脸蛋儿“母后没事儿……” 见到我满脸苍白的脸，念忆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母后，都是忆儿的错。如果忆儿不是非要在生辰这一日出宫，母后也不会出事儿了。呜呜呜……母后你打忆儿啊……都是忆儿害了母后……是忆儿不乖。” “傻孩子！”我看着念忆，满满的心疼“是福便不是祸，若是祸，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母后……”这一次，开口的是云鹤“你当真不疼么？” 言毕，他稍稍上前一步靠近我，一双冰冷的小手覆上了我的额头，为我量着温度。那神情，那动作，与擎苍如出一辙。 “母后不疼。”我听出了云鹤隐忍的哭腔，便阵阵酸楚。 “是儿臣不好，儿臣没保护好你。”云鹤抱着我，把头埋得极深。 “傻孩子”我除了这三个字，便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安慰云鹤了。 他自小与念忆不同，他心智早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哄得了的。 擎苍看着这一副母子情深的画面，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起来！ 阿卿，纵使是鹤儿，都知道要保护你，而我却…… 那刺客明明是冲着我来的。我不仅没能保护好你，竟还让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我这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皇帝！ 阿卿，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但哪怕把你治好，也会让我好受一些。可是……宫里的这些庸医！竟然连你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我简直太无能！太无能了！ “阿卿，让孩子陪着你，我先回御书房处理些政务。”擎苍见两个孩子已经把我围住，他便稍稍起身，让出了个位置。 我知道他并不是要真的处理政务，他只是因为内疚，而无地自容。他只是因为他的无能，而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这里。 我并不拆穿他，反而心里有几丝痛快儿。 但，我依旧体贴道“好啊，别为我耽误了正事儿，去吧。” 擎苍微微一愣，正事？不，阿卿，你才是我的正事！为你寻到解药，才是正事！ 　　☆、512.第512章 中蛊（三） 云鹤与我聊了一会儿，便借口说母后要休息，把念忆赶了出去。而他，则以长子的名义留下来照顾我。 念忆虽然不大情愿，可她总觉得祸事儿是她闯出来的，只好嘟着嘴离开。 待念忆离开以后，云鹤才又坐得离我近了一些“伤母后的人，是不是师父？” 我身子一震，他如何得知？ 许是瞧出了我的心思，云鹤便指了指我的伤口“那毒，是师父炼制的。” 普天之下，只有师父一人能解。 我被一个孩子看穿了心思，多少有些挂不住脸“鹤儿，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你父皇。否则，不仅仅是你师父，就连咱们都会被牵连。” “母后，儿臣不傻。”一开始，云鹤心里还是犯嘀咕的。这毒虽然是师父的毒，可下手的未必就是师父本人。所以，他一直很担心。 可如今，他知道了真相，便松了口气儿。既然是师父的毒，那想来师父定不是故意的。所以……把师父找来解毒就好了“母后，师父什么时候儿来帮您解毒？” 我摇了摇头“这几日来，你父皇守坤宁宫守得紧，怕是没那么快了。”说罢，我又赶紧问云鹤“鹤儿，你竟知道这毒？” 云鹤点了点头“知道，师父曾把这毒拿给儿臣看过。说是待儿臣长大之后，便教儿臣掌握这项本领。” 说罢，云鹤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才道“其实……这也不算是毒。” “不是毒？”我稍稍疑惑“那是什么？” 我有些尴尬，一个二十四岁的人，居然还得向一个六岁的人请教问题。而这个人，还是我的儿子！ 云鹤瞅了我一眼，镇定自若道“这其实，算是一种蛊虫。只是，它小得让人无法肉眼看清。师父说，这种蛊虫只以两样东西为生。一是墨，二是血。只是墨养的蛊虫只能是一种虫卵，只有血养的蛊虫才能破壳而生。” 说罢，云鹤又继续道“这种蛊虫十分厉害，哪怕还只是虫卵，便能见缝插针。只要碰到人的伤口，便会想尽办法的往里钻。” 我听完云鹤的话，身子忍不住起了一块又一块的鸡皮儿疙瘩，然后，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难怪当时我觉得有东西往我身子里爬，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酥麻。 该死！肯定是那虫卵爬到我体内，喝了我的血了！ 这血被喝多了，不就会犯困头晕么？ 啊！我的身体里，现在肯定一大堆的毛茸茸的虫子在爬。在喝我的血，啃/我的肉。 一想到此，我便冒起了冷汗。 太……恶心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才不会去挡那一剑呢！管他们两个打得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就是一个说话都不敢大声儿的弱女子啊…… 啊！我当真是受不了一丁点毛茸茸的东西啊。 “母后……您怎么了？”云鹤看着自己母后的神色，不免开口问了起来。 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一秒钟一种颜色从不停歇啊？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吓人……把母后吓到了？ 　　☆、513.第513章 中蛊（四） 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一秒钟一种颜色从不停歇啊？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吓人……把母后吓到了？ 没理由啊，母后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还要做他和忆儿的顶梁柱吗？ “呃……”云鹤想了想，最后还是难得可爱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不过母后啊，您别担心。这种蛊虫其实也不那么厉害……” 呵呵…… 我裂开嘴，干笑。 我不管它厉害不厉害啊，我只知道它是虫啊孩子！ “对了”恶心归恶心，可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可不是这个“这蛊虫，到底会起什么作用？” 慕容逸辰为什么不直接取了擎苍的性命，而是选择对他的四肢下手？ 云鹤许是怕吓到我，想了很久，才又道“这种蛊虫一旦被植入人的身体之中，便会迅速繁殖。一开始，它们只在受伤的地方停留。可是当蛊虫越来越多的时候儿，便会朝五脏六腑蔓延而去。” 我越听越觉得冷，于是赶紧问“会死？” 云鹤摇头“只要多补血，供它们吸便好了。只是这人的气色嘛，倒是好不了了。不过，这蛊虫也并不是无害，它们的作为会让母后疼痒难耐。一是繁衍后代之时，二便是当蛊虫多了以后，它们争抢地盘的相互撕咬。” 繁衍后代……互相撕咬…… 云鹤见我脸色不好，又赶忙道“只要能挨得住这种疼痒，便可曾为养虫之人。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放一些便好。届时，那些虫卵必定会随血而出。 母后到时候儿把虫卵换入墨汁里养着，若这宫里再有女人不识好歹，母后便把虫卵送给她便是。只是，那疼痒之感难耐。所以师父说，很多中了这蛊虫的人在得知真相后，会选择斩断蛊虫的后路。 若是伤口在手上，便自断其臂。若是在腿上，便斩断腿支。若在脸上，那便剜肉取虫。若在脖子上……那就没办法了……” 我虽没多大力气，可依旧忍不住敲了敲云鹤的脑门。这家伙，一直以为他孤傲清冷，荣辱不惊。没想到，一旦使起坏来，比念忆还甚！ “你母后我只想解毒，不想养虫！那现在，是不是要把母后的肩膀给砍掉一半？” 难道……慕容逸辰的本意是想让擎苍断胳膊断腿？若擎苍不断……便成了养虫人。一个皇帝，不管是残疾还是养着蛊虫，可都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的啊！ 慕容逸辰一定想不到，我会为擎苍挡了一剑！可擎苍哪里来的蛊虫呢？云鹤说，普天之下只有他能解。难道，他是养虫人？ 可是……把一堆的毛茸茸养在自己的身体里，那是有毛病吧？ “母后别怕，咱们不是有师父么？”云鹤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 “嗯，有你师父呢。”呵呵，是啊，有你师父呢。云鹤啊云鹤，我真怕你师父是个虫王！ “只是，父皇十分担忧母后，每夜都恨不得守在母后身边儿。”小小的云鹤叹了口气儿，分析道“就算是师父有心来，怕也近不了母后的身。” 　　☆、514.第514章 蛊虫发作 我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心烦意乱“罢了，到时候儿再说吧。”反正也死不了，这虫都已经在我身体里了，还能怎么办？ 云鹤想了想，又道“可是这蛊虫繁衍极快，想来用不了几天母后便要发作了。要不，儿臣想办法与师父取得联系。然后再……给父皇下/药让他昏迷？届时，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摆了摆手“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 说罢，我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子，母后实在犯困，你若累了便回去歇着，若不累，就守着母后吧。” 其实，有个儿子守着，还挺幸福的。 …… 好几日，擎苍夜里都守着我。想来，是因为寻不到解药的缘故，所以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后宫琐事儿都交给了敬妃，那些女人知道我身子不好，也懒得来扰我。我想，她们或许都在宫里摆上我的灵位了吧？ 恨不得皇后早点是，是每一个妃嫔的梦想啊。 …… 云鹤所说的疼痒，很快便来了。 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自从受伤以后，我便终日犯困。这一/夜，我与擎苍早早便睡去了。 可到了后半夜，我越发觉得身子滚烫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伤口火辣辣的疼着，可是到了后来，整个身子竟都如同被蚀骨一般。 那种疼痛，夹带着痒，比被刀割还要难受。 我伸手去挠，才一会儿，原本受伤不久的伤口便开始又流起了血。那血腥，竟不若往常。反而有了一种死鱼般的臭味儿！ 突然，我想起了云鹤的话儿。这虫卵，是会见缝插针随着人的伤口而去的。于是，我恐惧的推了推身旁的擎苍“阿苍！” 擎苍这几日既要顾及朝堂，又要为我寻解药，夜里，还得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早便累极了。 如今好不容易睡个觉，却依旧被我吵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阿卿，怎么了？” “你……”我忍着声音的颤抖“离我远些！” “阿卿！”可惜，无论我再如何忍，擎苍依旧是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儿。于是，他赶忙起身点了蜡烛过来。 当他就着灰暗的光看到我的时候儿，手中的烛台“哐当”一声儿落地。 上半身浸满了血，表情痛苦无比。 “阿卿！”擎苍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我“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太医过来！” 守在门外的桂公公听言，吓得屁滚尿流“皇上，皇上！出什么事儿了？” “快去请太医！”擎苍青筋暴起，怒吼道。 “是……是……” 我轻轻摇了摇头，忍着折磨道“没……没用的。阿苍……我……我查过了……这或许不是……不是毒。我受伤那日……觉……觉得有东西……爬……爬到我体内。 这或许是……是一种蛊虫。你离我远些……这蛊虫嗜血……我怕……怕你身上有伤口……也染了去……” 然而，擎苍根本不听。他依旧把我紧紧抱住，试图用他的怀里来减轻我的痛苦“阿卿不怕，我身上没有伤口。就算有，我也宁愿与你共同受过！” 　　☆、515.第515章 杀了我 我听言，便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臂。甚至，想跟个小猫一样挠上他几把。只是我虽然痛着，脑子却十分清醒。 我的受伤沾染了血，我绝不能伤了他。 “啊！”这种蚀骨的疼痒果然难耐，忍不住低喊了一声儿，便整个人打起了滚。 “阿卿！” “阿卿！” 擎苍一遍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试图把我抱入怀里，以减轻我的痛苦。 然而，我却被痛苦折磨得失了心智，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擎苍的身上。 许是动静太大，哪怕是后半夜，云鹤那孩子依旧赶了过来。 “母后！母后！”云鹤还未踏入内阁，便闻到了那死鱼般的臭味儿。于是，赶忙跑了进来。 才只一眼，便整个人都震惊了。满床的鲜血，满脸的痛苦“母后！你……” 恍惚之中，听到云鹤的声音儿。不知是我痛的缘故，还是他也被吓到。我竟觉得他的声音儿带着颤抖。 “鹤儿！出去！”我启唇，干脆而利索的命令。 我是一个母亲，我怎么能，怎么能让我的孩子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儿。虽然云鹤从来不说，可我知道，在他的眼里，我从来都是高贵和优雅的啊。 “母后！” “出去！” 擎苍见我如此，一把把我抱住“鹤儿，你先出去，你母后很快便好。” 云鹤听言，虽不甘心，却也只好转身离去。 待云鹤离开不久，我终于再忍不住，用那双鲜血淋淋的手抓着擎苍的衣袖“闻人擎苍，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话音方落，只觉得额头上有一滴又一滴的液体低落。随后，那液体顺着我的脸颊一路流下。流到嘴角的时候儿，咸咸的。 呵……那是擎苍的泪吧？他……流泪了…… “阿卿，会熬过去的！”擎苍道。 我抓着擎苍，越发用力“杀了我……杀了我……” 我发誓！我没有耍任何的心眼。我发誓！我所说的话，并非是想让擎苍不好受。我发誓！我是真的……好想死！ “你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同意，你怎么能死！”擎苍狠狠说着，便抬起手臂，朝我脖子砍来。 我受到重击，双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然而，昏死过去就真的能逃避那种蚀骨的疼痛么？不，哪里又有这么简单。若一切都可以得以解决，那些曾经受过蛊虫的人，为何要自断其臂呢？ 昏死，不过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罢了。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我便又被疼痛折磨得醒了过来。擎苍见此，对准了我的脖子又是一击。 如此反复，也总算好过了些。 我本以为，痛到极致，便是把一个人活活折磨到丧失意识，直到昏死。可到如今，我才明白。有一种痛，是会让你越发清醒的。哪怕你想尽了办法去逃避，它依旧能让你刻骨铭心。 而就在此时，我却不知。我的儿子云鹤，因看到了我的痛苦，而悄悄回屋，生平第一次联系了他的师父——慕容逸辰。 因为，这种永生难忘的痛苦，只有慕容逸辰能为我抚平。 　　☆、516.第516章 内有文章的参汤（一） 我被体内的蛊虫折磨的死去活来，哪怕是罗太医从太医院带领着众人匆匆赶来，依旧是束手无策。 什么止痒散，止痛丸，皆没有半点用处。 为此，擎苍还发了好大一通的火，险些没把太医院给拆了。 而我，就这般在昏死与清醒之中徘徊。直到天边儿泛起了鱼肚白，才稍有停歇。 我全身瘫软无力，躺在床/榻上。锁骨处的伤口裂开，不断有鲜红往外涌动。罗太医摒弃了男女之嫌，亲自为我上药。 我苍白着脸，双目无神。久不久被上药的余痛触动，而抽动一阵。这种感觉，当真比被宣告无药可治更痛苦，更让人绝望。 …… 上好药后，我在床榻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元气儿。 巧慧进来服侍我的时候儿，说，昨日的事情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那些不安分的女人皆满心欢喜，纷纷去御书房求见擎苍，说坤宁宫如今已无精力照顾三个孩子，希望擎苍能把孩子分散开来，给各宫养去。 我冷笑一声儿，便一一记了下来。 安贵妃是吗？甜修仪是吗？呵，就连当初死乞白赖来求我庇护的雅贵人也涉及其中！ 哼，我虽卧病在床，可还没到死的那一日！你们就这般沉不住气儿了？呵，当真是想要孩子想疯了么！ …… 接下来的几天，擎苍把御书房里所有的奏折都搬到了坤宁宫里。白日，他便处理政务，吩咐下头的人去寻解药。夜里，就睡在我身边儿，预防我的蛊虫随时发作。 他这般做法虽在旁人眼里有情有义，可对于我来说，却苦不堪言。 他不走，慕容逸辰便不来。慕容逸辰不来，我便要无止境的忍受蛊虫的发作。 …… 是夜。 擎苍用过膳后便开始坐在一旁批阅奏折。 我坐在床榻上，看着他偶尔蹙眉，偶尔欣慰点头的模样儿，竟觉得魅惑不已。 原来，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竟是安安分分，认认真真的坐着。 他每批阅完一份奏折，便会转过头来看看我，冲着我温和一笑。 那种笑容犹如三月的暖阳，竟让人忘却了原本冰冻三尺的恨。 “父皇！”就在此时，云鹤端着什么东西，跨步走了进来。 擎苍抬起头，朝着云鹤笑了笑“鹤儿，天色不早了，怎的还未歇息？” “父皇，您这些日子也累了，今夜让儿臣守夜吧。”云鹤盯着擎苍，满眼诚恳。 擎苍欣慰一笑“好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你应付不来，快去歇着吧。”说罢，又怕如此会是伤了云鹤的自尊，末了又加了句“照顾好云岩和忆儿便是。” “可是……儿臣想为父皇分忧。”云鹤低下头，不安道。 我看着云鹤这般模样儿，便觉得不大对劲儿。他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会不了解他？以往的云鹤，是一个清冷的小男子汉。自己养着他那么多年，何时见过他这般孩子气儿的模样儿了？ 难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不成？ 　　☆、517.第517章 内有文章的参汤（二） 难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不成？ 于是，便开口“鹤儿，母后只想你父皇陪着，你赶紧歇着去吧。” “哈哈哈”擎苍听言，大笑了起来“听到你母后的话没？赶紧歇着去吧，这儿有父皇在呢。” 云鹤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擎苍那摞得如小山的奏折，终是道“好吧……那就辛苦父皇了。” 说罢，又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儿臣见父皇辛苦，便让小厨房给父皇做了参汤，父皇您快喝了它。” 我心中一震…… 云鹤啊云鹤，他竟做了两手准备！若他无法说服擎苍离开，那么他便只有让擎苍喝下那碗参汤。而直觉告诉我，那碗参汤绝对有问题！ 我该怎么办…… 是阻止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去？ 以我对云鹤的了解，他之所以想把擎苍调离，不过是为了让慕容逸辰把解药交到我手上。若我阻止了云鹤，那便再难寻机会了。 可若不阻止……以擎苍的心智……不知会不会起了疑心？ 罢了！ 当日就是我自作主张，才会受了这蛊虫之苦。如今，我不如坐视不理，把一切的决定权交给擎苍！若他喝了，我便得以解脱。若他不喝，大不了一切如旧。 “放着吧，待会儿父皇再喝。”擎苍看着那一碗参汤，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儿子素来与自己不大亲厚，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他如今也有暖心的时候儿。 “不行！”云鹤听言，把那碗参汤又推近了一些“父皇奏折那么多，待您忙完了参汤都凉了。您现在就喝，喝完了儿臣再走。” 擎苍一愣，却又实在拿云鹤无法，便只好道“好好好，父皇现在就喝。” 言毕，便端起那碗参汤，一饮而尽。 云鹤看着擎苍把那参汤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松了口气儿，朝我使了一个眼神。然后，乖巧道“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了。” “嗯……” 云鹤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他是让我把握住机会，拿到解药。如此一来，我便更能确定，慕容逸辰现在就在坤宁宫里。 于是，我整个人都十分清醒。原本要来的瞌睡，也瞬间烟消云散。 擎苍因喝了参汤，一开始倒是十分精神。可才过了一个时辰，我便瞧见他不断的打起了哈欠。 随后，双眼一闭昏睡过去，便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我见他睡下，便撑着身子起来，走到门口对着守夜的桂公公道“皇上太累，还批着折子便睡下了。你进来，帮本宫把他抬到榻上去。” 桂公公就着打开的门一瞧，哎哟的叫了一声儿。这可不是么？手里还拿着奏折呢，就趴下了。 于是，桂公公赶忙弯腰进来，把擎苍背到了床榻上放下。 “皇上既睡下了，想必便不会有事儿叫你。最近天冷了，你让巧慧带你下去歇着吧。”我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这里，不需要人守夜。 桂公公起先还是犹豫，可看着我坚毅的眼神后，便只好点了点头“是，娘娘，老奴告退。” 　　☆、518.第518章 慕容逸辰的心机（一） 桂公公起先还是犹豫，可看着我坚毅的眼神后，便只好点了点头“是，娘娘，老奴告退。” 说罢，便叹了口气儿，与在外守着的巧慧一同离开。 在这世上，他有两个主子。一个是皇上，一个便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性子倔强，自尊心极强。 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受了那么多的苦。那病症发作之时的狼狈模样儿，至今想想都觉得渗人。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必定是不喜有人瞧着的。 前些日子她没有发言吩咐，他自然得守着。而如今，她既然开了口，作为奴才的他便能避则避。 他虽不在内阁门口守着，可却在正殿里打了地铺。正殿离内阁不远，只要有什么事儿，叫上一声儿，他便能赶了过去。 …… 桂公公走后，我便关上了房门。缓缓走到床榻边儿给擎苍盖好被子，便坐在桌子旁等着慕容逸辰。 除了我体内的蛊虫，我心里还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等着他来解了。 果然，我料想的一点也没错儿。 才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我便听到窗子传来了“吱呀”的声响。转过头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慕容逸辰跳窗而入。 “你来了。” “你怎么样？” 我与慕容逸辰同时开口，又同时哑言。 慕容逸辰瞟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擎苍，嘴角发出了不屑的笑“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儿子给他的参汤里竟参入了不该有的东西。” “别说废话！解药给我。”说不清为何，我只要一看到慕容逸辰对擎苍的不屑，心里便十分不爽快儿。 “知道要解药，当初又是何苦？”慕容逸辰走到我身边儿坐下，优雅从容的倒了杯茶“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我在剑上抹了毒。” 我白了慕容逸辰一眼，我当初怎么知道那是蛊虫？而那些蛊虫又这般厉害？ 然，这么示弱的话我自然不可能对慕容逸辰说出口“别磨磨唧唧的，他现在是睡着了，可指不定待会儿就醒。难道你想，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当成？呵，在他眼里我本就是刺客。”说罢，慕容逸辰又忍不住讽刺道“再说了，你觉得他有能力抓得了我么？” 言毕，毒舌的他依旧不打算就此打住，反而是继续道“其实，怕的不是我，是你。你怕他醒来会误会我们两人有/奸/情，从而连累了云鹤和念忆对吧？呵，你放心吧，他醒不来。” “什么！”我猛然站了起来“什么叫醒不来！慕容逸辰你这个混蛋，你对他做了什么！” 慕容逸辰神色一沉“你急什么？我的意思不过是说，他暂时醒不来。” 我皱紧了眉头，抓住慕容逸辰的领口“你到底让鹤儿在那碗参汤里放了什么！” 慕容逸辰摊了摊手“不过是一些安眠的药罢了，放的份量有点多，怕是雷打不动了。不到明天午时，他定是醒不来的。” 我看着慕容逸辰的那双眼，虽然充满了戏谑，但却不像是在撒谎。这才放开了他，又坐回了凳子上“解药给我！” 　　☆、519.第519章 慕容逸辰的心机（二） “这蛊虫虽不致命，可也能让你疼痒难耐。”慕容逸辰凉薄的撇了我一眼，缓缓道“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你出苦海的人，你对我的态度，好歹好一点吧？” 说罢，便把他手中的空茶杯往我面前儿一放“来，给爷倒杯热茶。” 我深吸一口气儿，握紧拳头极力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 瞧瞧！瞧瞧！ 我就说过，慕容逸辰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了！ 好，既然他不急，那我也不急好了。 想到此，我笑了笑。把他放在我面前儿的空茶杯又给推了回去，然后话锋一转，便脱离了解蛊虫的话题“对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出远门了么？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回来了？” 慕容逸辰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换了话题，于是稍稍一愣。 “哦……不过就去临城走了一趟……” 我不傻，自然能听出他语气儿里的敷衍，于是又问“那日听你与他的话里之音，想必是交锋过很多次了吧？” “嗯……哈哈……他就是一个废物！”慕容逸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 哼，这世界太不公平！如此一个废物，真不知这皇位他坐得安稳不安稳！ “为什么？”我缓缓开口。 慕容逸辰，为什么你要对付他？你以前……不是都想着如何避开他么？在我出了坤宁宫后，你不是说，他来了，你便要少出现么？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主动挑衅于他？ “为什么，为慕容家报仇啊！”慕容逸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冲着我道“虽然现在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可他闻人擎苍绝对逃不了干系！ 不管是他在后头策划也好，是别人陷害的慕容家也好。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压了忠臣，让义父和义母等人在边疆寒苦之地受难总是不争的事实儿！ 慕容毓卿，他就是个昏君！他在朝堂上害了慕容家，在后宫里又伤了你。所以，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是吗？”我嗤笑一声儿，不置可否“你要杀了他？以你的武功，想杀他并不难。现在……现在你就可以杀了他不是吗？去啊，你去啊！”我指着睡得极其安稳的擎苍，开口道。 慕容逸辰一愣，旋即道“我不会在宫里杀他的，我不能让你陷入境地。” “呵呵……”我突然觉得慕容逸辰说起谎来，格外的可笑“你在宫外的时候儿，难道就是真的想杀他么？我看不然。你一招一式都对准了他的手脚，若我猜的不错，你不过是想要他残废罢了。” 说罢，我便用如霜的眼神盯着慕容逸辰“其实……你的心也挺狠的。他死了，一了百了，反正他有太子，东陵国会有云鹤继位。可他若不死，却缺了胳膊少了腿，那才是一个帝王最大的悲哀。 届时，不管是我朝大臣还是我朝子民，皆会人心惶惶。别国，也会抓住这个机会，朝我国进攻。国之根本被动摇，他这个皇帝的位置，自然也会岌岌可危。” 　　☆、520.第520章 慕容逸辰的心机（三） 言毕，我又冷笑了一声儿“慕容逸辰，你到底怀了什么样的心思？又究竟，想从中得到什么些呢？” 事到如今，哪怕我身子里还有着他的蛊虫。可我也不得不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从可以接近我，到鼓舞我出坤宁宫报仇。再到刺杀擎苍，却又想留住他的性命。这种种，历历在目。 在我心里，慕容逸辰从来都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人。所以，我也时刻保持着清醒与他相处。 不会为了他对我一点点的好而迷失，也不会为了他口中的那一句“我爱上你了”而喜悦。 慕容逸辰见我怀疑他，便眯着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看着我“你怀疑我？” “对，我怀疑你。”我从不掩饰我的心思，怀疑便是怀疑！ “慕容毓卿，我/真/他/妈/是瞎了心，才会一而再再二三的帮你！” 慕容逸辰骤然起身，捏着我的下巴把我整个人提起“我的心思，你不会不懂！你知道我心里从未住过任何女人，你是第一个！我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皆是为了你，为了慕容家！可没想到，到头来你却为了闻人擎苍而怀疑我，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 说罢，慕容逸辰并不打算放过我。反而是两只手紧紧的钳制住了我的脑袋，让我只能看着他，再不能逃避“我承认，我每一次刺杀闻人擎苍，的确是想让他残废，而不想要他的性命！因为我知道，他一旦归天，鹤儿便要登基！ 鹤儿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登基称帝，必定会使整个东陵国陷入困境。届时，十几年前内忧外患的局面又会再度来临。当然，我并不担心东陵国的未来。我只担心我的徒儿云鹤，会辛苦一生！” 慕容逸辰的手随着他的一字一句，渐渐抚到了我的后脑勺上“可是，我又不甘心让闻人擎苍继续伤害你，不甘心让义父一辈子在边疆待着！所以，我才想要废了他！ 只要他成了一个残废皇帝，那么一切便犹如你所说的一般。他国的进攻，大臣的与子民的人心惶惶，东陵国会面临一切苦难。 届时，他必定得派一得力的人去应战。可是，放眼朝堂，有谁的能力能比得上义父？到时候儿，只要你吹吹枕边儿风，让义父戴罪立功。 你知不知道，我在剑上摸了虫卵，也是作了双重打算。 若他自断其臂，那便一切随我的方向而走。若他宁愿忍受疼痒之苦，那他这个皇帝，也会日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无论如何，慕容家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言毕，慕容逸辰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可是你！让我又丧失了一次机会！你不仅坏了我的大事儿，竟还敢怀疑于我！你这个女人，真是蠢死了！呵，蠢女人，他对你而言难道就当真那么重要么？让你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护着他？亲自为他挡了沾了毒的刀剑！” 我的发被他扯得生疼，然，我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起“慕容逸辰，你好深的心机。” 　　☆、521.第521章 解蛊（一） 我的发被他扯得生疼，然，我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起“慕容逸辰，你好深的心机。” 其实，我从不了解慕容逸辰。 除了平日里骂他不要脸，除了觉得他有着痞子一般的坏，其余的，一无所知。 然而今日，我却被他的心机惹得头皮发麻。 绕了那么大一圈，让一国的天子残废，企图挑起多国战争，为的，只是让父亲能重新得以重任！ 难道，他的心当真这么狠么？ 他为何不想想战争中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为何不想想云鹤和念忆的感受？他们哪怕自小再如何不与擎苍亲近，擎苍也是他们的父皇啊！ “我不在乎你如何说我，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慕容逸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慕容毓卿，你莫要告诉我，你不想慕容家好过！” 不，我怎么会不想慕容家好过？我是慕容家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会让父亲一辈子在边疆待着受苦？ 可是……若让慕容家东山再起的代价是让多国交战……是让擎苍残废……我做不到…… “慕容逸辰，总还会有别的办法。擎苍已经答应我，为慕容家翻案了。”我仰起小小的脸蛋儿，小声儿道。 慕容逸辰讽刺一笑，一张俊颜骤然狂狷了起来“翻案？事到如今，你还信他？慕容毓卿，你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说罢，他突然松手放开了我的发。紧接着一手抵住我的后脑勺，一手掐住了我的下巴，一张君颜不断朝我逼近。 …… 坤宁宫的茶是极好的，所以，现在那凉薄的嘴里才会充斥了茶的清香…… 心中突然一痛，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嗯……大抵是有些被伤害吧。 一开始，我有些懵。待我反应过来后，便毫无预兆的猛踢了他的一脚。 ——嘶。 倒吸的冷气声儿，从他嘴里发出。 然而，他并未因疼痛而放开我。反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慕容逸辰，放开我！”我冷冷开口。 “放开你？难道，你不想解蛊？”慕容逸辰挑了挑桃花眼，问。 我身子一震，解蛊，与这个，有什么干系？ 还未等我问出口，慕容逸辰便把那张魅惑的脸凑了过来“卿儿，我是爱你，可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的忤逆。” 说罢，他把头移到了我的耳边儿，慵懒而带着威胁“我要对付闻人擎苍，你却与闻人擎苍一起对付我，这做法，实在让我好心痛。” 我稍稍把头偏开“慕容逸辰，你正经些。” 然而，慕容逸辰却根本没把我的话听在耳里。他紧紧把我的头钳住，绽放的笑脸魅惑得就像是一个妖孽“卿儿，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死，所以才会为了闻人擎苍挡剑，对吗？” 言毕，慕容逸辰又朝我逼近了几步了，在我耳旁轻声儿威胁，语气儿慵懒至极“宝贝儿，我的确舍不得你死。若是别的毒，我一定二话不说就给你解。可是，你身上这蛊虫虽然厉害，却不会夺了你命儿。” 　　☆、522.第522章 解蛊（二） 我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死人！ 他一而再再二三的耍痞，多少让我有些胆战心惊“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我算错了？他这一次……铁了心让我受此折磨？ 慕容逸辰听言，轻轻的替我捋了捋额头散落的发“别急啊小卿儿，瞧瞧你这急性子。” 说罢，他又蜻蜓点水般的在我脸颊留下一记浅印“我舍不得你死，那只要你不死便好了。卿儿啊，你那般不听话儿，其实偶尔教训教训你也好。” “慕容逸辰！你混蛋！”说罢，我又抬起了脚，想再给他来上一击。 然而慕容逸辰是个多么狡猾的狐狸啊，同样的亏怎么能吃第二次？只见他身子稍稍一偏，便轻巧的躲过了我的攻击。 “当然，看着你难受我也会心疼。若你不想解蛊，尽管忤逆我便是。可是……若你还想解蛊，就乖乖听话吧宝贝儿！”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偷袭他，侵犯他那最重要的东西，于是，慕容逸辰有些怒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知道，他让我乖乖听话儿，定是想与我做交易。所以，我也并不矫情，张口便问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岂料，他却干脆利索的回了我一句“你觉得呢？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话音方落，他便一步步朝我逼近。而我因为退无可退，正巧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个既阳刚又妖媚的男子，他离我很近很近。虽然言语只见全是凶狠，但却待我却小心翼翼，极其温柔。 可是，天啊，我竟没有丝毫的怦然心动，反而觉得恶心至极。 我用力的推开他，想要逃。 然而，慕容逸辰抓住我，就跟老鹰抓着一只小鸡那么简单“卿儿，别耍花样儿。” 他的声音有些哑，语调之间全是隐忍“卿儿，不要拒绝我。” “不！”我看着慕容逸辰那越发沉迷的眼神，恐惧的摇摇头“我不要！慕容逸辰，你不能这般对我！” 这是在坤宁宫里，我的夫君就躺在床榻之上，我的孩子离我，也不过一丁点的距离。我怎么能……怎么能！ 慕容逸辰第一次见我有了这般的恐惧，于是稍稍把我松开，与我保持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然，他却依旧没有放开我。 他盯了我许久，终是冷淡道“要么听我的，我们解蛊。要么你继续痛，我视而不见。” 我整个人愣住，要么出卖自己，违背心愿解蛊。要么继续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想……也许该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失去某些东西和后半生的安逸，哪一个更为重要？ 可是，还未等我做出任何选择，慕容逸辰便再一次像我展示了他的毫不留情。 当他慢慢靠近我，眼中带着戏虐的笑，我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冷不丁的清醒了过来“慕容逸辰，放开我！” 慕容逸辰身子一震，止住笑“我现在，只是为你解蛊！卿儿，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义兄，我宁愿一生受尽折磨，也不会让你得逞！你少拿你的龌蹉，来羞辱我！” 　　☆、523.第523章 解蛊（三）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义兄，我宁愿一生受尽折磨，也不会让你得逞！你少拿你的龌蹉，来羞辱我！” 是的，我唤他义兄。不是混蛋，也没有直呼其名。 义兄，活生生的便拉开了我与他的距离。 慕容逸辰啊，我们是兄妹啊。哪怕没有血缘，可你却的的确确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 然而，今日的慕容逸辰就犹如魔障了一般“卿儿，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么？”我用力推了他一把，问。 “呵”慕容逸辰冷笑一声儿，再一次把我钳制住“就算你不想解蛊，也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在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什么？”我愣住，问。 “因为我……不同意”慕容逸辰看着我，冷声道。 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目，顿时身子一震。他双目里的火，实在太旺了。有怒，亦有讽。 苍天，求求你告诉我，当一个男人丧失了理智，我该如何才能救他！或者说，是救我。 “卿儿，我默默守了你那么多年。为你出谋划策，为慕容家鞍前马后，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为你解蛊。看在我对你那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儿，你总要给我点回报吧！” “不！”我惊呼。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慕容逸辰说着，便迅速点了我的穴道。 只一瞬间，我便再也动弹不得“慕容逸辰，你这个禽兽！” 慕容逸辰轻轻嗤笑，整个人慵懒道“我会向你证明，我这个禽兽比闻人擎苍好上百倍千倍万倍。” 我看着这般的慕容逸辰，瞬间觉得头皮儿有些发麻，脑海里一片空白“慕容……慕容逸辰……别让我恨你……” “不会的，卿儿。”慕容逸辰抬起那双迷蒙的眼“你怎么会恨我呢？来日方长，待时日久了，你会比爱闻人擎苍更爱我。你会慢慢的，慢慢的把闻人擎苍从你心里去除。然后，彻底的忘了他！” 我冷笑一声儿“你说你爱我，可爱一个人，是这样儿的吗？” 慕容逸辰一愣，随即开口“今日咱们不谈情也不说爱，咱们只解蛊！” 他曾说，他不想我恨他。 可是如今，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曾说过的话儿了。 恨？算什么？ 当一个男人彻底丧失了理智，曾经的诺言不过就是放屁。风一吹，臭臭也就散了。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敢改变，够努力，勇于心狠手辣。我便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所有人。可是如今，除了那一颗心，我竟失去了对自己的所有掌控权。 哪怕我变得面目全非，我依旧逃不过被别人威胁，逼迫，掠夺，统治。 我……真的很没用啊…… 我挪着头看向床榻，擎苍依旧睡得香甜安稳。若不是那平稳的呼吸，我定会以为他不是个活物。 睡吧，睡了也好。 睡了，你便不会知道我如今有多狼狈。睡了，你便不会知道我有多脏！ 我绝望的闭上眼，在眼眶里徘徊已久的泪水终于迸发而出。 一个屋子，三个人。这是我平生，受过最大的侮辱！ 　　☆、524.第524章 解蛊（四） 慕容逸辰得手以后，便一改方才的戏谑冷残。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帮我收拾整理，为我解穴。 然后，二话不说的抽出了一把匕首，在我的左手手腕处化下了一个口子。 我看着滋滋往外冒的鲜血，并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新鲜得很。 是想灭口了么？ 也罢，我那么脏，死了又何妨？ 然而，事实又一次证明，我的确是他口中的那个蠢女人。 慕容逸辰哪里是要杀我啊？他分明是开怀极了，开始给我解蛊啊。 只见他划破了我的手腕后，便也往他自己的手腕处划了一刀。紧接着，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一动不动。 他虽已解了我的穴，但我的力气已经被他折腾得所剩无几。也并不抽开，只是默默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我的耐心几近耗尽的时候儿，我突然觉得手腕处奇痒无比。 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挠。 “乖！”慕容逸辰赶忙拦住了我“忍忍。” 我不解，却见他一直盯着我的手腕。于是，便也顺着目光瞧去。 天啊，那是什么！ 只见一粒粒血红色的东西不断从我的伤口处爬出，然后往慕容逸辰的伤口而去。 那些东西大小不一，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蚂蚁。 而更让人恶心的是，有一些蛊虫，身上竟还背着一颗颗小小的虫卵。 他们争先恐后的朝着慕容逸辰的手腕爬去，有的，更甚至因为落后于旁的蛊虫，而直接在我的手上撕咬了起来。 若一定要寻一个词来形容它们的阵仗，那一定是千军万马最为贴切。 我吞了吞口水，终是忍不住开口，用颤抖着声音儿问“把蛊虫诱到你的血骨里，这便是解蛊的方法？” 慕容逸辰点了点头“没错，这也是世上唯一的解蛊方法。” 说着，他又笑了笑“它们的祖先是用我的鲜血养的，所以，我的血对它们来说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你中蛊的时日不长，不出两柱香的时间，你体内的所有蛊虫，包括虫卵，都会被清得一干二净。” “你……会痛吗？”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可是事实上，我确确实实这么问了。 慕容逸辰一愣，随即便温柔问道“卿儿，你关心我？” 果然是与卿儿更亲近了以后，便不一样了是么？所以……母亲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必得先得到她的人。 “你想多了”我把眼撇看，不再去看那鲜血淋淋的双手“我只是好奇罢了。” “呵……那便当你好奇吧。”慕容逸辰好笑道。 卿儿，不管你是关心我也好，好奇也罢，我都权当你是把我放在心里了。 今日……是我不对！可是为了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卿儿，这世上根本没有解此蛊的药。那么多人中了蛊，最后要么做一个废人，要么甘愿被折磨一生。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因为唯一的方法，便是引蛊。把你体内的蛊虫引到我的体内，这样，你便可不必再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525.第525章 心机自缢 因为唯一的方法，便是引蛊。把你体内的蛊虫引到我的体内，这样，你便可不必再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卿儿，你不知道。 一个从来没有沾染过“荤腥”的男人想要引蛊，唯一的办法便是把自己交出去。蛊虫是肮脏之物，对于蛊虫来说，一副干干净净的躯体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我慕容逸辰活着三十多年，从未碰过任何女人。我想救你，便只有…… 可是卿儿，怎么办呢？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更不愿随便找个女人将就。 所以……我才会背水一战……如此欺负你…… …… 约摸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果然如同慕容逸辰说的一般，从我伤口里爬出来的蛊虫越来越少。 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让我等了一等。 最后，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伤口里再无任何东西爬出，他出把我的手放开。 “你自个儿包扎吧，天要亮了。”慕容逸辰起身，把自己的手腕包扎好后，便给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他推开了窗子，便开口道“以后，你莫要来了。” 他的身子顿了顿，却没回头。 我见此，又加了句“我很感谢你为我解蛊，但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慕容逸辰听言，深吸了口气儿“不必谢我，皇后娘娘能得皇上恩宠，定有过人之处。今日，我得以领教，该是我谢你才是。”说罢，他转头冲我一笑“愿你安好。” 你不必谢我，该是我谢你才是。 慕容逸辰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里重复着，挥之不去。 慕容逸辰，你就连走，也不忘了挖苦我，讽刺我，是么？ 呵……交易？你明明知道，我宁愿死，都不愿违背自己啊！ ……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许久，直到天渐渐亮了，才跌跌撞撞起身去把窗子关好。 看着手腕里不断溢出的鲜血，笑了笑，却并没有包扎。 原本我还想着，满屋子的肮脏之味儿该如何去除。这下，倒不必担忧了。 浓浓的死鱼味儿，早已经掩盖了一些不是吗？ 只是，味道儿可以掩盖，身上的片片伤痕该怎么办呢？虽然那些痕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可擎苍每日都会亲自为我更衣，他，总能看到。 我呆呆的坐在铜镜前，想了许久。最后，终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咬了咬牙，犹如蛊虫发作般狠狠的挠着伤痕所在之处。 “唔……”疼！火辣辣的疼！ 原来，自己对自己下手，除了勇气以外，疼痛也是寻常的百倍啊！ 可那又如何？为了掩盖那见不得人的肮脏，我依旧不能手软不是吗？ 许是我肤质细嫩，又许是我长年习武。只过了片刻，我的身上便被挠得一片溃烂，血流如注。 而那些标志着羞耻的伤，也在这一片溃烂之中，消失无痕。 随后，我又来到了浴桶旁，把整个人侵入昨夜的凉水之中。 冷，却能止痛。 如此，会不会好上一些？待擎苍醒来，他闻不到满屋子弥漫的肮脏之味儿，听不到我的哭声儿，也看不到我的羞耻。 他的眼前，只是一个无法忍受病痛而选择自缢的女子。 　　☆、526.第526章 惊心 他的眼前，只是一个无法忍受病痛而选择自缢的女子。 这样，他会不会更心疼，更内疚，给我更多的权势呢？ 我承认，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慕容毓卿了。如今的我，被迫改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自己以往，最恨的那一种人。 攻于心计，擅长扯谎。 这不，就连原本的背叛，也能被我演绎成了一场苦难。 慕容毓卿啊，这是一场豪赌。 若在擎苍醒来之前你还没因失血过多身亡，那么等着你的，将是无止境的纵容。若……你没能熬到他醒来，也是你的命儿！ …… 当擎苍醒来的时候儿，已是到了午膳时刻。身旁空荡荡的，屋子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 一个机灵，翻身而起“阿卿！” 一眼望去，没有人影！地毯上散落着一件寝衣，上头全是鲜血。 “阿卿！”擎苍心中一颤，又唤了一声儿。 自从阿卿受伤以后，他为了少让人扰了阿卿的清静，便不再让人伺候他与阿卿的近身了。 不管是起身洗漱还是沐浴，基本都由他亲力亲为的伺候。 所以，门外纵使守着人，但他们没听到屋里的动静，也不敢轻易敲门问了去。 如今，桂公公等人听到擎苍的声音，赶忙在外头问“皇上，可是要传膳了？” 传膳！ 擎苍听言，猛然朝着窗外看去。该死，竟是这个时辰了！ “阿卿，你在哪儿？”擎苍并不理会门外的人，只自顾自的寻起人了。 屋子不大，一眼便能看清所有。除了屏风后……用来洗浴的浴桶…… 当他绕过屏风，整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此刻正赤着泡在浴桶里。桶里的水血红一片，衬得阿卿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的一只玉臂搭在浴桶外边儿，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她的呼吸很弱，弱得就像根本没有一般。 擎苍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拿起阿卿的手腕，稍稍用力。他企图用痛知来唤醒阿卿，然而，他却未见阿卿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手腕啊，是出血最多的地方。如今，阿卿的手腕上的伤口竟如同干枯了一般，再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阿卿！”擎苍忍着苦涩把阿卿从血水里捞了出来，一眼瞧见她身上四处都是伤口。 一时之间，心竟痛到麻木“来人！快去给朕请太医！快去！” 在外头候着的人见久久未出声儿的屋里突然爆发出了怒吼，皆受到了惊吓“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去请太医！”擎苍抱着阿卿出来，嘴里发出了怒吼，可手上帮阿卿穿衣的动作却是极为小心。 桂公公一听，意识到出了大事儿，这平日里的稳重都没了，连忙屁滚尿流的跑去了太医院。 紧接着，坤宁宫人来人往，好不慌张！每一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烧开水的，熬参汤的，扯纱布的，熬止痛药的，人人皆有着自己的事儿要忙。 擎苍一直守在阿卿身边儿，小心翼翼的先给阿卿的手腕上药，直到太医院里来了人，这才让开了位置。 　　☆、527.第527章 往昔（一） 罗太医一来，连忙翻开了阿卿的眼皮儿看了看。意识到参汤她已经喝不下去了，便赶紧取出了上等的参片，放入了阿卿的嘴里。 紧接着，又是把脉，又是上药，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样了？”擎苍见罗太医好不容易把一切忙完，才敢开口问道。 罗太医看了一眼阿卿，这才道“回皇上，娘娘想来是受了病症折磨，熬不下去才会有了自尽的想法。现下，微臣已经把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也用了参片暂且吊住了娘娘的神。只是……娘娘体热，似有发烧之意。 今夜，还请皇上派人时刻守着娘娘。若是能熬过这一关，再补些血气儿，倒也没什么大碍了。怕只怕……娘娘自个儿没有求生的意思，会顺着这烧，一直睡下去。若可以，皇上尽量在娘娘身边儿多说说话儿，唤起娘娘美好的回忆，这样有助于娘娘苏醒。” 擎苍点了点头“罗太医，从现在起你不可离开坤宁宫半步。今夜，你便在坤宁宫里住下，以备不时之需。” 罗太医听言，弯腰道“是，皇上，微臣遵命！” …… 待罗太医等人离开以后，擎苍便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照顾着阿卿。 他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帮阿卿换上一块新的洗脸巾敷头。不断重复，为的只是能让阿卿降温。 “阿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竟想丢下我与孩子自个儿独去？”擎苍握着阿卿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阿卿，那男子说的不错，我居然要你来护着我，为我受过，我当真是一个废物！ 昨夜，你定是又发作了。该死，我竟睡得这般沉，什么都不知！ 阿卿，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想到死？ 你身上那么多的伤……你可知道……每一处伤口都在提醒着我……提醒着我的无能！ “阿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儿吗？那是东陵八十六年，在一家/青/楼里。” 擎苍坐在阿卿身边儿，想起了罗太医的话，便柔声儿道“那时候儿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被/青/楼里的老/鸨打得可真惨。可是你却十分倔强，哪怕被打得皮开肉绽都不肯服软就范。” 想到这，擎苍笑了笑“那时候儿，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救你。因为母妃以前告诉过我，漂亮的女人都是麻烦精。而你，小小年纪，却长得花容月貌，跟个狐狸一样儿。 可是……你的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充满灵气。我若不救你，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于是心一软啊，便出了手。” 擎苍说着，便摸了摸阿卿的鼻子“果然，母妃从不骗我，你的确就是一个麻烦精……我才救下了你，你便盯着我看个不停。那口水呀，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如此便罢了，可你居然还就此赖上了我。说什么，救了你就得对你负责。我去哪儿，你就要跟着我去哪儿。当时，我可真是头疼。” 　　☆、528.第528章 往昔（二） 说着说着，擎苍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后来啊，当我查到你是慕容家的孩子，真是惊讶极了。因为你真是没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儿啊！大家闺秀，哪里有才见人家一面儿，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别人跑的？” “阿卿啊，你还记得当初你跟着我走后，你对我说了什么吗？你这个小笨蛋，定是忘了。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说我是你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好看到你父亲都自愧不如。你还赶走了那些围在我身边儿对我打量的女孩，霸道的宣布我是你的男人。 哈哈，你这个傻丫头，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人，跟你一样儿厚脸皮。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装疯卖傻呢。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是真的单纯到什么都不懂。你不懂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着别人跑意味着什么，也不懂住进一个男子为你准备的别院究竟有多危险。你更不懂……你当时傻乎乎的样子……有多诱人。 嘿，阿苍，你对我是什么时候儿动心的呢？以前你一直追问我的，便是这个问题。我总揉揉你的脑袋，然后在你嘴边儿轻轻一吻便糊弄了过去。 因为我知道你很难搞定，我若说得早了，你会不信。我若说得晚了，你又不高兴。嗯……我的阿卿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其实，你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儿我真的很烦你。我迫不得已给你安排了住所，迫不得已忍受你的唠唠叨叨，迫不得已吃你为我做的那些，难吃到不行的点心。 可是后来，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对你终于有了稍稍的改观。我从不知道，慕容家竟还能培养出这般天真灿漫的孩子。你的心玲珑剔透，好像一张白纸，没有被琐事沾染半分。 是什么时候儿对你动心的呢?阿卿，我也说不清了。若一定要我说，那应该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儿哭的时候儿吧？ 你问我，为什么老避着你。你问我，我是不是不喜欢你。那时候儿我还没说话，你的眼泪就如雨下。 你说，我不回答你，肯定是默认了，你说，我就是不喜欢你！可是我的傻阿卿，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沉默，是因为连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可是当你的眼泪落下来时，我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看着你，我会紧张，会手足无措。然后，你哭得越凶，我就越发觉得呼吸困难。 我想……那就是喜欢吧？我在宫里，有很多女人。却独独对你，有这种感觉。你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 阿卿，你怎么那么贪睡？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还不肯醒么？你方入宫的时候儿不是说，你喜欢江南的别院么？你还说，待有了机会，一定要回江南的别院住一阵子。 那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嗯？等你醒来，把身子养好。我就带上你和孩子，我们一起回江南别院。我们回去找一找，当初的彼此，和当初的自己，可好？” 　　☆、529.第529章 往昔（三） 擎苍说了很多很多，可他的阿卿，却依旧仅仅闭着双眼。那又弯又长的睫毛，竟也没有因此而颤动半分。 擎苍叹了口气儿，又道“阿卿，你不肯醒来，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误解了你，怪我伤害了你，怪我冷落了你？我知道我错了…… 阿卿，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把我所有的小秘密都告诉你好不好？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追着我，问我的小秘密了吗？ 那时候儿，你对我的母亲也特别感兴趣。可是……那是我的禁忌……不管你如何求我，我都未曾告诉过你。我发誓，只要你醒过来，这些，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不再瞒你。” 说罢，擎苍见阿卿依旧没有半丝动静，又道“阿卿，我想，我昨夜睡了那么久，未必是我太累的缘故。鹤儿那小子给我送的参汤一定有问题！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去寻他麻烦了！ 你说说，我是先打他小/屁/股，还是先把他吊起来，严刑拷打？这家伙也不知跟谁学的，竟敢往自己亲爹的汤里下/药!差一点，我就因此酿成大错。 现在只有你可以救他，只要你醒来，我既往不咎。可要是你还是偷懒睡着，我可就对你的儿子不必客气了！ 到时候儿，忆儿和云岩肯定会帮鹤儿求情。谁求情，我就连谁一起办，如何？” 擎苍话音方落，门外便传来了倒吸的冷气声儿。 真的……好怕怕！ “是谁？”擎苍转过头去，厉声喊道。 门外的三个孩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便扯成了一团走了进来“父皇……” “你们怎么在这儿？”擎苍一愣，问。 念忆挠了挠脑袋，赶忙狗腿的赔笑“父皇，儿臣们也是担心母后……呃……儿臣也不是故意偷听父皇的小秘密的……” 说罢，念忆一把拉过了云岩“还有啊，皇兄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和皇弟绝对不会为皇兄求情的，所以别打我们的小/屁/股噢！” 言毕，念忆便朝着云岩使了个眼神。然后，两人丢下云鹤，便一溜烟跑了个老远。 而云鹤呢，早就想好了退路。于是，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的确在参汤里下了安眠的药。但还请父皇明鉴，儿臣并不是想害父皇！儿臣只是见父皇这些日子受着母后辛苦，从未睡过好觉。 父皇是一国之君，若上朝的时候儿疲倦不已，那些大臣定会挑了父皇的错处。保不齐，也会怪罪于坤宁宫。所以……儿臣才会自作主张。但是……儿臣也没想到这安眠的药那么厉害，一下就让父皇睡过了头。 儿臣更没想到，母后偏偏就在这一日发作。说到底都是儿臣的错，因为儿臣的胡闹，竟让母后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儿臣该死！父皇，您罚儿臣吧！儿臣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擎苍之所以说要罚云鹤，不过是开开玩笑吓唬阿卿罢了。云鹤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他意识到不对劲，又怎么舍得罚他？ 　　☆、530.第530章 司棋心事（一） “鹤儿，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起来吧。”擎苍叹了口气儿，便道。 “不！父皇不罚儿臣，儿臣就不起来。”云鹤是个倔脾气，他知道要想让这个事儿过去，只能求擎苍责罚。 否则，以擎苍的心智，待他静下来，指不定会想到更多。 擎苍看着一如他小时候儿倔强的儿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安慰。也好，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也应当从小教起。 虽然鹤儿的本意不坏，可若不给个教训，怕日后他总会以好心办了坏事儿。 “好！做错了事儿便要承担，是一个男子汉的所为。你到门口跪着，什么时候儿你母后醒了，你便什么时候儿起来。” 说罢，擎苍又加了一句“不许喝水，不许吃饭！” 云鹤朝着擎苍磕了个头“是，父皇！” 待云鹤走到外头跪下，擎苍才又恢复了一脸的温柔，冲着床榻上的女子道“阿卿，你听到没有？我让你儿子在门口跪着呢。有本事儿你就继续睡吧，反正我是一点都不心疼他的。” 云鹤就跪在房门外，擎苍在里头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儿，是喃喃细语，温柔动听。有时候儿，调皮使坏，威逼利诱。 云鹤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有着这般不为人知的一面儿。 那……他对母后……该是真心的吧？在父皇的口中，他们曾那么深的爱过。那种感觉，哪怕连他自己都觉得美好得很。 可是父皇与母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演变到今日这般模样儿？ 仅仅只是因为……外祖父么？ 还是因为师父的缘故？ 对了，师父！ 昨日明明是师父来给母后解毒的，可是为什么母后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而师父后来也没来寻他……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内阁这一边儿，是擎苍不断的开口与阿卿闲扯。而偏殿，却是上演了另一番久别重逢。 虽然擎苍交代了罗太医可以在偏殿睡下，可罗太医心里挂念着阿卿，所以并未入眠。 而是起了暖炉，坐在屋里仔细给阿卿写着药房。 “咚咚咚……” 正写得起劲儿之时，忽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儿。罗太医转过头去，扬声儿“是谁？” “罗素哥哥……我是司棋……你可睡下了？”外头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司棋，是阿卿入宫前的贴身侍女。 于是，罗太医放下手中笔，便前去给她开门“更深露重，你怎么来了？” “一来是担心主子的病情，二来也是许久未见你了，所以便想着来看看。”白，日里那么混乱，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与罗素哥哥说话儿呢“罗素哥哥，这些年你还好吗？” 以前，罗素哥哥虽然跟主子不对付，可是对她们这些下人还是极好的。也许是因为罗素哥哥是被罗大人抱养来的原因，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才会格外亲热。 呵呵，还记得当时，就是因为与罗素哥哥走得太近。主子都还因此闹过别扭，说我们这些丫鬟见罗素哥哥长得好，就吃里扒外呢。 　　☆、531.第531章 司棋心事（二） 罗太医看着司棋的眼睛笑得如同月牙弯，便微微摇头，把自己的生活状况摒弃，笑着道“你主子只要熬过了这一关，身子便无什么大碍了。现下有皇上陪着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罢，又道“司棋啊，你如今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夜里还到我这儿来有些不大方便，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司棋听言，微微一愣“罗素哥哥，你别赶我。我心里有事儿，所以睡不着。平日里你总在太医院，我也没什么理由去找你。现下你既然在坤宁宫里，我自然要与你说说心事儿的。” 罗太医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笑容一如当年纯粹，便也不好拒绝“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心事儿？” 要知道，当年她与待书在慕容家，可是天真灿漫无忧无虑得很。她的心思单纯到，居然看不出她主子与我的咬牙切齿。 哈哈，那时候儿我为了气她们主子，总是特地的带一些好玩的东西给这两个丫头。想来，她们当时没少挨骂吧？ 可惜啊，待书已经没了，也难得司棋还一如往年。 “我是个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有心事儿了？”说罢，司棋便自来熟的坐下“不瞒你说，我入宫以后虽然与大伙儿都熟，可除了主子以外，我谁也不敢交心。 巧慧和花景她们呢，又都伺候了主子那么多年了，早已经填补了我不在的空缺。平日里看着主子对她们那么好，我心里也不大爽快儿。所以，就更别说把心事儿跟她们说了。” 罗太医笑了笑，这小女孩的心思还真是别扭。于是，他亲自给司棋倒了一杯茶“我是个男子，女孩子的心思我倒不怎么了解。你若有什么事儿啊，待你主子醒了以后，与她说说去。” 司棋一听，便撇了撇嘴“偏偏这事儿我还真不好跟我主子说……” “嗯？”罗太医顿了顿，疑惑道“你素来便是你主子的狗腿子，如今竟还有着小秘密了？” 司棋低下头，脸色微微潮红“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挺害/臊的，可是眼下除了你，我谁都敢信了。所以……就想着让你给我出出主意……唉……这宫里就跟个囚牢一样儿……再让我憋上一憋……我估计都要活不下去了！” 罗太医见司棋把话说得那么严重，不免也上了心“也罢，那我便听听，你且直奔主题！” “罗素哥哥……其实……其实……”司棋挠了挠脑袋，想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其实以前我和主子在江南的时候儿，就认识皇上了。那时候儿皇上与主子情投意合……我正巧也情窦初开……所以……所以也有意于皇上。” 罗太医一听，微微惊讶，赶忙开口道“司棋！皇上对娘娘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莫要步待书的后尘！” 司棋听言，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罗素哥哥你听我说完……那只是以前而已。” 说罢，司棋又道“以前的确是十分喜欢皇上的……而且主子对我的心思也十分清楚。那时候儿我与主子都不知道江南的那个男子就是皇上，就是因为这样，主子才把我留在了宫外，让我去寻了他。” 　　☆、532.第532章 司棋心事（三） “可是……经过了这几年吧……我独自在宫外，越发便忘了皇上的模样儿。”司棋盯着罗太医，发自肺腑的道“后来你知道吗？一直到前段时间，皇上找到了我，与我再次相遇。我竟然只是觉得他熟悉，而想不起他就是我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说到此，司棋叹了口气儿“我这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我对皇上其实一直都是仰慕，而不是喜欢。年少的时候儿，正巧遇到了一个优秀的男子。见他对主子情深意切，便以为那也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可是当成熟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错的。” 罗太医听言，终于松了口气儿“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便好……” “可是……主子不信啊！”司棋提到这件事儿，便越发觉得烦躁了起来“主子本就因为与我失散多年而觉得愧疚于我，如今，皇上又让我伺候主子，主子心里总是有着心结。她曾不止一次问我的心意，想要抬我做这后宫的小主。 虽然我拒绝了，也告诉主子我如今对皇上没有半点心思。可是主子她根本就不信我……她认为……是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才扯的谎。罗素哥哥，我真的对皇上半点心思都没有了！否则，以皇上对主子的心意，他也绝对不会把我带回宫的。” 罗太医听着，越发觉得好笑了起来。这个丫头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儿，总是为了她主子着想“司棋，你是怕你主子因此而愧疚，心里不好受，对吧？” 司棋点了点头“所以我尽量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可主子呢？她就跟缺心眼儿一样你知道吗？不管她跟皇上去哪里，她都把我带上。还吩咐我穿一些漂亮的衣裳……我当真是苦恼死了！” 罗太医越听越觉得这对主仆好玩极了，一个比一个缺心眼。于是，便不免开起了玩笑“这简单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人嫁了不久得了？” 司棋整个人呆愣了起来“找个人嫁了？” “嗯！” “罗素哥哥你开玩笑吧？我在江南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愿意娶我的人，现在入了宫就更难找了。”说罢，司棋便撇了撇嘴“再说了，我还想陪在主子身边儿一辈子呢。” “一辈子？你可陪不了！”罗太医并不是危言耸听，以他对慕容毓卿的了解，慕容毓卿绝对是那种多思所虑的人。她若认定司棋对皇上有了心思，便一定会为了司棋的幸福，而把司棋送上龙/床“不过，你一辈子与她待在宫里倒有可能。” 司棋何其聪明，怎会听不到罗太医的话外之音？于是，又挠了挠头“那还不如嫁了呢！我可不想跟待书一样儿，被什么荣华富贵迷失了眼，最后伤了主子的心。” “这不就行了？”罗太医摸了摸司棋的脑袋，道“寻个机会儿，让你主子给你赐婚就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必定不会嫁得差。” “说的好听……”司棋白了罗太医一眼“嫁得不好怎么办？” 　　☆、533.第533章 司棋心事（四） “说的好听……”司棋白了罗太医一眼“嫁得不好怎么办？” “哎哟，你这丫头。”罗太医一下没忍住，又嘲笑道“还未出阁呢，便一口一个嫁字儿，当真是不害臊。” 说罢，不免又要说几句实话讨司棋开心“不过啊，我们司棋现在长得这般标志，活脱脱是个小美人。怎么，还怕嫁不到如意郎君？” 司棋瞪大了眼“罗素哥哥，你当真觉得我这么好？” “当然了，咱们司棋不好还有谁好呢？”罗太医见司棋蠢呆蠢呆的样子，着实可爱，便不免又哄了一句。 司棋点了点头“那我嫁给你好了！” “啊？”罗太医的小心脏，不免被吓了一跳。 “嗯，我在罗素哥哥眼里长得标志又是个小美人儿。罗素哥哥英俊潇洒，还是个好太医！咱们自幼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是绝配！”司棋冲着罗素眨了眨眼，好笑道。 罗太医抹了一把冷汗，冷不丁便敲了敲司棋的脑袋“你这丫头，越发会说胡话了。” “哈哈哈，反正你也不嫌弃我嘛！” 屋内两人调笑正欢，而屋外，原本因担心司棋而追出来的巧慧却红了眼眶。 罗太医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何曾笑得这般开怀？ 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可他从来都未曾对我有任何表示。虽然，他偶尔也会对自己稍稍卸下冰冷。可是……那些却比不得今日他对司棋的万分之一…… 他对司棋，是满满的溺爱啊。 巧慧想着，心里疼急了。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了，她怕她要看得再久一些，便会窒息，会活不下去！ 于是，她抱着给司棋准备的披风，默默退了下去。 此时，屋内的两人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依旧是谈笑风生。 “司棋啊，其实巧慧那丫头不错。你以后若有什么心事儿，大可跟她去说。”罗太医说起巧慧的时候儿，原本纠结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舒展。眼里，更流露出了几丝柔情。 司棋见罗太医说起了巧慧，便点了点头“我知道巧慧不错，那么年轻就能做坤宁宫的管事姑姑，定不简单。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我不在主子身边儿，都是她伺候主子，我心里就不得劲儿。更何况，现在主子对她特别的好。就跟亲姐妹儿一样儿……” “你主子待人向来和善你又不是不知？”罗太医见司棋对巧慧存了一些误解，便道“你心里吃味儿，可你曾想过，你主子待你也如亲姐妹一般？” “唉，罗素哥哥你不懂！”司棋摇了摇头“主子虽然待我好，但毕竟我们中间隔了那么多年。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儿，主子都不愿意跟我说。她和巧慧啊，都有着好多秘密呢。我总觉得……主子跟巧慧比跟我还亲密。” 说罢，司棋又赶忙敏感道“罗素哥哥！你为什么也老替巧慧说话啊？我告诉你，主子已经疼巧慧比疼我更多了，你可不能叛变！要知道，当初在将军府我为了与你玩耍，没少被主子念叨呢。现下，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534.第534章 司棋心事（五） 罗太医一愣，只觉得司棋是小孩子心性，于是便出言哄道“好好好，若你觉得心里憋得慌无处发泄，日后找我就是。” 女孩子，有些小吃味儿小嫉妒很正常，只是，这要不要太麻烦？ “罗素哥哥这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说我扰你！”司棋扬起脑袋，笑嘻嘻道。 扰？曾经那几张时刻都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颜，如今又还剩下多少？罗太医好笑的摇了摇头，心底叹了口气儿。 以往，他从不觉得这种傻呵呵的笑声儿有多可贵。可是到了如今，却觉得十分难得。 这几年，随着知画与慕容毓卿纷纷入宫，每个人都活得格外的沉重。好不容易寻回了一个司棋，让她扰扰又如何？ 当年，她跟个孩子一样儿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唤罗素哥哥的时候儿，不也就打心底认了这个妹妹了么？ “好！迎来你便是。”罗太医说着，便又开始赶人“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歇一会儿，以免待会儿带倦面圣。” 司棋想想也对，她一个女孩子夜半来罗太医这儿，也已经待得够久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 最调皮儿的是，这家伙临走前，居然还顺走了罗太医屋里的一个汤婆子。 罗太医看着那一步步踩着夜色离去的女孩，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起来。 作为罗家的养子，罗太医素来便安分守己。因为他知道，他与罗家之间缺少的东西，是血缘。而血缘，却又是一家人中，最最重要的东西。 他深知自己的不同，所以哪怕罗家人对他再好，他也是小心翼翼的活。纵使是最叛逆的年纪，他也从不敢调皮儿捣蛋。 他从来，都是孝顺父母，心疼妹妹，礼待众人的。当然，其中最让人头疼的“不乖”，想来便是与将军府慕容小姐的不对付了。 小时候儿乖巧懂事儿，长大后，又早早入了太医院当太医。 所以这些年来，罗太医所真正了解的女子并不多。 要么，如知画般外表知书达理，内心却如同寒梅傲骨。 要么，如巧慧般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生怕对付嫌弃了她半分去。 要么，就像慕容毓卿，明明是个单纯天真儿的主，却要把自己伪装成张牙舞爪的老虎。 再不然，就是待书。 那个表面上时而可爱时而稳重，时刻表达着自己衷心的待书，骨子里的野心素来被掩饰得极好。所以她才会在终有一日，咬了自己的主子一口。 这些人在他的心里，从第一面起至今，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至少在自己的心里，每一次见面的感觉都不大一样儿了。 而司棋…… 唯独只有她。 虽然多年没有再见，可她给他的感觉，居然一如既往。 罗太医不知道，是他容易被她的笑感染，还是轻易就被她的孩子气儿折服。又或者，因为时间的关系，所以他看什么东西都不够真切。 或许判断有错，但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从感觉上来说，司棋没变。 　　☆、535.第535章 终醒（一） 或许判断有错，但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从感觉上来说，司棋没变。 所以，他才会褪去自己对慕容毓卿的毒舌，褪去对巧慧的若即若离，褪去对旁人的客客气气。 然后，以一颗邻家大哥哥的心思，去对待司棋。 其实像司棋这般的琉璃心，不该在宫里的吧？只是因为她主子的关系，她才会来到这个染缸之中。 罗太医不知司棋是否能一生都保存着如今的这份纯净，但他不得不承认。就在方才，他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只可惜……知画的性子从来都是静的。 也可惜……知画自有了心上人后，便不会再如司棋般需要他。 最可惜……他终究没能好好保护知画！ 这对于罗太医而言，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 坤宁宫正殿内阁。 我难得睡得如此踏实如此沉，可不知为何，总听到有一个讨厌的声音儿在我耳边吱吱喳喳个不停。 有时候儿，谈爱情。有时候儿，说亲情。那个人，从开始唠叨到最后，恨不得把我一生中所有的糗事儿都说了出来。 呵，最可恶的是，居然还威胁我，说要打我儿子的小/屁/股？真是……讨！人！厌！ 我被那声音扰了很久，终是挣扎着要醒来。 当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苍白而疲惫不堪的脸。 是擎苍！ 呵，我就知道我命大。我果然没死，我熬到了擎苍醒来！ 擎苍啊，那张原本刚毅而俊俏的脸，如今长满了新萌芽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他坐在床榻下头，用手撑着下巴，一双平日里如刀的眼正闭着养神。 但我知道，他还醒着。哦不，不仅仅是我，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没睡着。 因为此刻的他，虽然闭着眼，可嘴里依旧喋喋不休“阿卿啊，鹤儿那臭小子都跪了一整夜了，你还不舍得醒么？我说了，让他跪到你醒了才能起来，所以他到现在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呢。唉，你这个母后啊，还真是狠心！” 我微微眯眼，一时之间忘了所有的算计和怨气儿，淘气儿得有点牙痒痒“子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去跪着？” 许是我睡了许久未喝水的缘故，这一开口，声音沙哑无比。嗯……该怎么去形容这种嗓音呢？ 就好像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四周吹着狂啸的风，百兽透露着威胁，一步步朝着这边儿靠近。然后，我那沙哑的声音儿一出，犹如死神的怒火，一下就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击退了去。 好吧，或许这么自负真的不好。但是……把擎苍吓了一跳，却是真真实实的。 擎苍听到我的声音儿，浑身颤抖了一阵，才猛然睁开眼来“阿卿？阿卿你醒了？”随即，便又是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温度，才开始大喊“罗太医，罗太医！” 罗太医想来就守在坤宁宫里，因为我发现，擎苍才叫唤了不久，罗太医便背着药箱急急赶来。 　　☆、536.第536章 终醒（二） 罗太医想来就守在坤宁宫里，因为我发现，擎苍才叫唤了不久，罗太医便背着药箱急急赶来。 照例是把脉，检查喉咙，然后问“娘娘，您如今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没有。”我扯了扯嗓子，答道。 罗太医点了点头，不难看出他松了口气儿“没有就……”好！ 然，我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弱弱的打断了他道“除了嗓子有点冒烟，干枯，伤口有点痛痒，全身几近无力，头有些晕眩……好像身子还有点麻以外……就没有不舒服……” 我此言一出，不仅仅是罗太医。就连一旁的擎苍和跪在门口的云鹤都免不了冒了一身冷汗…… 这，还叫没有……不舒服？我们怎么看着你全身上下哪里都是毛病啊？ 特别是跪得双膝都有些红肿的云鹤，他怎么觉得，似乎他母后醒来以后，有点不一样儿了？难道是大难不死必要作妖？ “真的……”我又扯了扯冒烟的嗓子“没骗你……” 罗太医一愣，赶忙道“娘娘嗓子不舒服，想来是许久未曾喝水说话儿的缘故。而身上的伤口，现在正在愈合期，难免有些痛痒。待会儿微臣让太医院给娘娘送一些清凉点的药膏，想必会好受一些。” 慕容毓卿！我罗素比任何都清楚，你只要能醒来，问题也就不大了。你丫的失了那么多血，能一醒来就满紫禁城蹦达吗？一下给我出那么多难题，你是想让这位皇上斩了我吧？ 虽然我平时待你脾气儿是臭了些，但好多也互相帮助了好几年。这一次不过救你的时候儿来得晚了些，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啊！ “全身无力，头晕目眩那是因为娘娘您失血过多，又没能及时进补的缘故。至于身子发麻，便是躺得久了未能得以活动。待会儿，让宫人给娘娘您翻翻身便好。”说罢，罗太医又瞟了我一眼，这才恭敬的低下头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儿“那……你给本宫开的药抹了会痛吗？” 罗太医一听，嘴角突然抽搐，皇后娘娘，这问题您要微臣怎么答？痛不痛都在您啊，微臣说不痛您说痛，微臣不就犯了罪？微臣说痛，以您的性子肯定直接拒绝抹药了吧？ 擎苍原本还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可后来见我嘴皮子越发厉害，便也就放下心来。虽然声音儿还是弱弱的，可那双狡猾的眼睛却丝毫瞒不过他。 于是，只见擎苍开口替罗太医解了难“阿卿，我亲自帮你上药，定不会痛。”说罢，又见他朝着一边儿的罗太医道“既然阿卿没什么大碍，你便退下吧。” “有大碍啊……”我无力的扯了扯擎苍衣袖，道“我哪儿都不舒服啊……” 我并不是有意为难罗太医，但如今我若不这么做，指不定擎苍清醒过来，就会找了罗太医麻烦。 擎苍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宫里，我最信任的便是罗太医。前儿个夜里，我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完全就是病症发作。 　　☆、537.第537章 终醒（三） 我那般痛苦，痛到想到了死。而偏偏，他睡了过去，坤宁宫的人也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曾经罗太医说过我发作的时间大概会是一个月两次。可前夜，病症发作的时间明显不对。 经过了这次舍命相救，擎苍定不会怀疑我。他只会追究罗太医推损失误，从而怪罪了他去。 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届时，就算擎苍想起什么，他看在我这般捉弄罗太医的份儿上，亦不会大怒。 “那……”罗太医见我如此表现，一时竟不知如何去做。 我敢肯定，他表面上一副淡定恭敬的样子，私底下定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全了！ 就在我打算看一场好戏，等着罗太医回应的时候儿，擎苍却出乎意料道“下去吧，不必管她，她那些不舒服都是自己作的。” 她那些不舒服都是自己作的…… 作的…… 罗太医一听，心下乐开了花儿“是，微臣告退！”说罢，别提那离去的脚步有多快了。 我嘴角一抽，只觉得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弱弱道“我真的痛……” 虽然我言语中有些夸张，可是我当真是全身无力伤口痛痒身子发麻啊！ “哪儿痛？”擎苍温柔的把俊颜凑到我面前儿，在我苍白的脸上印上浅浅的一记“阿卿，你以前说过，你只要哪里痛了，我亲上一口便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我的身子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是因为擎苍口中的以前，也不是擎苍还记得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而是那一个浅浅的温暖…… 擎苍，若你知道我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你是否还会这般温柔的哄我，安慰我？ 不会吧？不管我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那一身的耻辱。 连我自己都觉得脏，更何况是你呢？ “怎么了？”擎苍发觉了我的不对，整张脸刷一下就白了“你是真的疼？哪儿疼？” 不知为何，只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虽然我曾下过无数次的决心，要把擎苍与我的心分开。虽然，我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靠近擎苍，不过是为了获得恩宠，好在这紫禁城里活下去。虽然……有很多的虽然…… 但是当我看着他这般担心着急的神色时，心中莫名疼了起来。 不管他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我为了挡了那一剑，他的这种担忧从来都不是假的。 而我……却利用了他的纵容……一次又一次的耍心机……玩阴谋…… 眼角，不自觉就流下了眼泪。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心疼……” 声音还是哑哑的，带着几丝柔弱。 “阿卿……”擎苍总是这样，容易对我的眼泪手足无措。 从我第一次哭，他承认喜欢我。到后来……每一次哭……都满足我的要求。 看着他这般，于是又把眉毛皱起“闻人擎苍，我真的好心痛！你凭什么要让我儿子跪在外头儿？” 呃…… 擎苍突然有了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但他又偏偏不能对我发作“那个……他犯了错……” 　　☆、538.第538章 熬不下去也得熬 我自然知道，擎苍口中的犯错指的是什么。以他的心智，怎么可能被一个六岁大的孩子阴得一无所知？ 但见他只是把云鹤罚跪，却并没有真正动怒，心中也明了定是云鹤把事情儿给圆了过去。 于是，我只好假装不知“犯了什么错？” 擎苍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忍把事实说出口去。要说什么？难道要说，我堂堂一个皇帝被自己的儿子下/药？然后儿子只是为了我好，根本没有恶意。但我为了让儿子的母亲能早点苏醒……就狼心狗肺的把他罚跪了一天一/夜？ 这话儿要说出来，会不会被打？ “那个……鹤儿啊！”擎苍想了想，终于转过头去对云鹤道“你母后醒了，你就回去歇着吧。” 云鹤是个正常孩子，压根没有自虐倾向。他之所以要求被责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如今好不容易能起来，他才不傻跪着呢。 于是，便磕了个头“儿臣遵命！” 言毕，却未见云鹤离去，反而是忍着双膝的疼痛上前“母后，您好些了吗？” 眼神平淡如水，但我是他的母亲，我怎能不知道他心里涌动的担忧“好孩子，再过几日母后便能下下地走动，陪你们玩了。” “那就好！”云鹤点了点头，他虽然有很多的话想要问我，但是碍于擎苍在此，也只好道“那母后您好好休息。” 说罢，又加了句“对了母后，您别怪父皇。父皇向来最疼儿臣，他怎么可能罚儿臣下跪呢？是儿臣见母后昏迷不醒，自个儿下跪为母后祈福的！” 啧啧啧，此言一出，我与擎苍皆呆愣住。 好生漂亮的话儿啊…… 只是，这般好听的话听在擎苍耳里，总觉得不得劲儿啊！你瞧瞧你儿子，多么深明大义啊。被你罚跪了还替你说话，你再瞧瞧你…… “好了好了，你母后知道你懂事儿。”擎苍终是觉得这个小孩一点也不可爱，便开口轰人“也跪了一整夜了，赶紧下去让太医给你上药。” 言下之意就是，滚吧！别在这吵吵我与你母后恩爱。 云鹤又不傻，这点话外音还听不出？于是他面目表情的点了点头“儿臣告退。” 待云鹤离开以后，擎苍才认真的盯着我“孩子回去歇着去了，你心痛可好了？” 心痛……一旦痛了又怎么能好？就算暂时好了，却也会永远留下一个伤疤。 然而，我却傻呵呵的笑了笑“不痛了……” “解决了你的心痛，现在该解决我的了。”擎苍听言，便一字一句冲着我道。 “嗯？” 擎苍一脸的严肃，他小心翼翼的举起我的手，指了指“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病症发作的时候儿你很痛苦，我也知道昨夜没能陪你一起熬是我的错。可是阿卿，头一次我们都熬过来了不是吗？” 是了，擎苍如今，要跟我算账了。 “阿卿，咱们既然能熬一次，就一定能熬第二次第三次。哪怕那种痛真的让你痛不欲生，你也得好好的活着！别忘了，在这个世上，你还有我，还有三个孩子。” 　　☆、539.第539章 我也会有放不下 说罢，擎苍便轻轻的吻了吻我的手腕“阿卿，答应我，别那么狠心。我发誓，以后我不会再睡得那么沉。你痛了，想挠就挠我。熬不住的时候儿，想往我身上割几刀就割几刀。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 他的动作，语气儿都很轻。 轻得就像是一支随风飞舞的羽毛，飘啊飘，飘啊飘，然后缓缓落入你的心底。 “我……”我微微张了张嘴，想了许久又才道“我只是……太痛了……” 说罢，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又跑出来作怪。 真的，擎苍，我真的太痛了。 哪怕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从你身上得到更多我想要的东西。可是在我侵入水里的那一刻，我还是抱着一半必死的决心。 是啊，你若来不及救我，我便死了算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痛苦…… 被点了穴道，无力反抗！在地毯上，被肆意驰骋。而最可笑的是，我的夫君因我儿子的原故，就在不远处的床榻上，睡得格外香甜。 这种感觉，我想，应该要比亲眼看到你与其它女人十指紧扣更为痛苦吧？ 擎苍，你不知道。 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夸我干净。说我灵动，纯粹，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所以，我也真的以为自己很干净。 哪怕后来入宫，我慢慢变了，变得连自己都厌恶至极。可是我还是不断的安慰自己，心脏了没关系，身体不是还干净着么？ 可是…… 命运总是在我最得意的时候儿与我开着它所认为的，无关痛痒的玩笑。这个玩笑，彻底的摧毁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我已经脏透了，烂透了！ 我头一次……这么多年来……真的头一次庆幸父亲被流放到了边疆。如若不然，他看到他心中的小公主变得这般肮脏，他定会十分痛心吧？ “阿卿……”擎苍见我止不住的颤抖，便一遍一遍的唤我“阿卿……” “我真的只是……太痛了……”我双眼朦胧，弱弱道。 “阿卿，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说罢，擎苍便威胁起了我来“以后不管有多痛，我都会陪你熬！你放心，解药我一定能够很快找到。但是你，在解药没到手之前一定要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不介意把这江山丢给鹤儿，随你而去。” 言毕，擎苍又道“你知道的，朝堂上那些人各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鹤儿到底还太过稚嫩，你若不心疼他以后受苦，你便一意孤行好了！” 乖乖的，否则我不介意把江山丢下随你去。 你若不心疼你儿子，便一意孤行好了。 一时间，心底有些感动。不知是感动他丢下江山的豪言壮志，还是感动他变相的拿儿子威胁我，要我活下去。 擎苍啊，你真的没有半丝怀疑我吗？怀疑我全身的伤痕，怀疑我手腕的刀伤。 我一边儿流泪，一边儿回握住他的手，小声儿道“你放心吧，不会了。” 说罢，我把长长的睫毛垂下“当我觉得我的呼吸越发重的时候儿，我就有些后悔了。阿苍，原来我真的有很多放不下的人。你，孩子，还有远在边疆的父亲。” 　　☆、540.第540章 给我时间 说到父亲的时候儿，我神色稍稍暗淡。不过很快，我便将那抹暗淡之色抹去“不过……庆幸的是我还活着不是吗？我的神，你又一次救了我。” 擎苍见我转变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愣“你真的……不会再丢下我们了？” 此刻的擎苍，说实话儿，有一点点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儿，不过，难得可爱至极。 “唔……说不准！”我笑了笑，玩笑道“如果下次痛的时候儿你还是叫不醒，我就再来一次。麻木一点就没那么痛的……” 我的回答，无疑是对擎苍的一种致命伤害！ 如果下次，你还叫不醒，那就再来一次。 果然，阿卿最痛苦的时候儿想过我，唤过我。只是……我却…… 擎苍不知想到了什么，甩了甩脑袋，便一脸霸道道“你敢！”随后，又柔情似水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会陪着你……每一天都陪着你！” 每一天……吗？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及，每一天都陪着我吗？不顾及庄贵嫔肚子里的孩子，不顾及前朝与后庭的联系，不顾及其它女人的眼泪，每一天都陪着我吗？ 心有点动……可是却不太相信呢。 擎苍许是见我不说话儿，便抚了抚我额头上的散发“阿卿，是不是想你父亲了？” 我身子一颤，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那个养了我十几年，疼了我十几年的父亲，我能不想他么？ 我以为我练就了高瞻的演技，没想到，那一抹暗淡还是逃不过擎苍的眼睛。 “没事儿，阿卿。”擎苍笑了笑，柔声儿道“有时候儿，很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但是你的心愿，我一定会想法子去完成。” 说罢，他又拍了拍我的脸蛋儿，语气儿动作都温柔急了“我答应帮慕容家翻案的事儿，一直记在心上。虽然现在我还在查，时机不到。但是你若想他，我便派人去边疆，偷偷把他接回来见你。” 这一次，我的内心无比震惊。 他说什么？天，请告诉我，闻人擎苍在说什么？ 他居然说，要派人偷偷把父亲接回来，只为了见我一面儿？他是皇帝啊！把父亲流放到边疆是他的命令啊！他难道不知道，若他的行为被有心人知道，朝堂之上一定会发生动荡！ 届时……他要如何去安抚满朝文武的心呢？ “怎么？”擎苍见我瞪大了眼睛，竟觉得十分好笑“高兴傻了？”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傻丫头，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把他接回来。”说罢，擎苍便帮我吹了吹伤口，又才继续道“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忘的。只是……需要时间……” “好！”我终是开了口，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 你需要时间，我便给你时间。反正六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那一点点的时间吗？ 不管是翻案，还是偷偷把父亲接回来见我，我都可以等。 真的…… 只要你开了口……我就会等……因为于我而言……这是一种承诺。 　　☆、541.第541章 长伴（一） 只要你开了口……我就会等……因为于我而言……这是一种承诺。 擎苍…… 也许是我最近太过脆弱，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动。但是，擎苍，让我再相信你一次。 哪怕我的相信和等待，到了最后，它不会开花结果。 …… 时光荏苒，五日已过。 这五日来，擎苍简直柔情得要拧出水来。 他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去上朝，下朝后第一时间让桂公公抱着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折回坤宁宫。 若我未醒，他便收在一旁处理政务。若我醒了，他便亲自伺候我洗漱。哪怕我从不下榻，他也会为我换上舒服漂亮的衣裳，然后帮我画眉，梳发。 呃……画眉便罢了，毕竟简单得很，只要他稍稍认真便能画得极好。可是梳发……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的确有些难度。每每我看着他笨拙的模样儿，都免不得要嫌弃几句。 可偏生这个人，一时之间脸皮变得极厚。无论我如此嫌弃他，他都会认认真真的给把发髻梳好。 待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便会与我一起用早膳。 说来惭愧，也许是我受伤失血过多的缘故，元气大失的我一度十分嗜睡。每每醒来的时候儿，已经是午膳时刻了。 可我方起身，哪里能吃得下小厨房准备的午膳？到最后，不过是喝一碗清淡的粥便了事。 而擎苍呢，为了与我一同用膳，他总是饿着肚子上朝，饿着肚子下朝，饿着肚子处理政务，然后再跟我一起喝着清淡得几乎没有半点荤腥的粥。 一日三餐，活生生便成了一日两餐。 有好几次，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儿，我都能听到他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儿。那咕噜声响随着他的呼吸，竟有着好听的节奏，如同唱曲儿一般。 我曾劝他，莫要因为我而把身子整坏了。可他居然告诉我，国库虽然充盈，可我们作为一国帝后，也应当节省度日才是。 为此，我心中暗暗较劲儿，节省度日？你随便把一两个你用不着的妃嫔打入冷宫就好了啦！虽然还是要给她吃喝，可馊掉的饭菜花不了几个银子啦。何苦那么抠门，把自己饿着呢！ 但……这些话我当然不能说出口了！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朝夕相处，可我却发现了擎苍骨子里的那股：闷S劲儿！ 臭美！臭美到了极点！ 若我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指不定他得如何高兴呢。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定会说我如何如何小气儿，如何如何吃味儿了！ 唉，他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小气儿？ 伺候我用了膳后，他偶尔会把三个孩子叫来，跟我待在一块儿。哪怕我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说，但只要看到孩子们玩闹得开心，便也心满意足。 但，更多时候他是要处理政务的。当然，也并不是一头埋下去。 若是奏折上的内容不复杂，一般他批阅了几本后，便会起身来逗逗我，或者给我倒杯水。总之，他不会让我寂寞便是了。 　　☆、542.第542章 长伴（二） 到了夜里，他会把我抱到浴桶里，小心翼翼的给我泡药浴。然后，再把我抱回来，温柔的给我上药。 他……居然舍不得我下地走路。 他会一边儿上药一边儿用嘴给我吹着气儿，以防我会因上药而被碰痛半分。 待把药上好，他便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儿。和衣躺在我的身边儿，轻轻的与我说话儿。 有时候儿，他说的是我们在宫外江南的事儿。有时候儿，说的是我入宫后的事儿。 当然，他也会给我唱曲儿，也会给我说故事儿。唱的是一些哄孩子入眠的曲子，说的，也自然是小孩子喜欢听的神仙鬼怪。 我问过，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有趣儿的曲子和故事。他说，那都是他母妃以前哄他睡觉时的小伎俩。 我听言他说起母妃，便知趣儿的不再开口。 擎苍的底线，从来都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愿意别人去问，也不愿意和别人说。就连这宫里，你若想打探点他生母的事儿，也是白费力气儿。 我虽然对那些哄孩子的曲子和故事儿并无兴趣，可却依旧听得极其认真，兴高采烈。 或许……是因为出自他口吧？ 自从在宫外出了事儿以后，他没日没夜的陪在我身边儿。除了上朝，他几乎是与我寸步不离。 这种朝夕相处柔情似水的日子，我曾幻想太多太多次。 如今……它终于来了。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对我的死里逃生咬牙切齿。原本，因为我中蛊虫而对坤宁宫避之不及的女人，如今因为想要见上擎苍一面儿，都一窝蜂的往坤宁宫跑。 人人都戴上了虚假的面具，带上了自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来瞧我。 能见到我的，便嘘寒问暖。见不到我的，就拼了命儿的讨好我那三个孩子。为的呢？不过是能有理由在坤宁宫里多待一会儿，好寻个机会见擎苍一面儿。 只是可惜了，擎苍从不踏出内阁。所以，大多数女人都是白费心机。 而有些能入内阁瞧我的，演技却又相当浮夸。 当着擎苍的面儿扑倒在我床榻前哭了起来。眼里心里明明对我恨极了，可嘴里却依旧道“姐姐……您当真是受苦了！” 这个人，自然是毓秀无疑了。 不过……她再如何梨花带雨，也终究是被擎苍一句话给赶了出去：你姐姐还好好的活着，你来哭丧做什么？ 有时候儿，我不得不佩服擎苍的嘴皮儿。这个男人，当真是太多变了！他可以做高傲冷清的帝王，见谁都没有好脸色。也可以变成比毒舌妇舞贵嫔更厉害的角色。 然而这些有趣儿的发现，竟迟到了现在。 也许，是以前我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尘埃里。把他当成了我生命里的神，无论做什么，都仰视着他。所以，于我而言，他总是那么完美无缺。 后来，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太多太多。 所以，我才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懂，他真正的内心与性子。 也许，是历经了一切，他终于开始懂得换一种姿态与我相处。 　　☆、543.第543章 长伴（三） 也许，是历经了一切，他终于开始懂得换一种姿态与我相处。 所以，我才有幸得以看到如斯模样儿擎苍。 无论如何…… 生活……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我的心，他的心，孩子们的心，后宫诸人以及朝廷诸人的心。 以及……那原本遥不可及的距离。 原来呵，凡事儿真的不能过于浮躁。静下来，好好的瞧一瞧，好好的去感受。很多事情，真的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御书房。 今日的擎苍下朝之后并未直接往坤宁宫赶，而是命桂公公，绕道去了一趟御书房。 这几日，擎苍突然觉得自己与阿卿的关系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以往的误解，刻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都如同冰川遇到了暖阳一般，渐渐融化。 所以……那块鸡蛋般大小的白玉画，擎苍觉得是时候儿交到阿卿手上了。 以前，他从不懂阿卿的心思。 他总是十分武断，不管做任何事情儿都按照自己的抉择来。 他冷落阿卿，伤害阿卿，然后，又放心不下阿卿。他心里明明那么爱着那个女人，却逼着自己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远。 他伤害阿卿，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误会。 他以为……这样可以让阿卿成长。成长到可以自我保护，不再会因为任何一点大大小小的事儿受一点点的伤害。 可是他错了！他终于明白，他的这般作为，在别人还没有伤害到阿卿的同时，他自己便已经伤害了他。 他冷落阿卿，刻意宠爱别人，让阿卿怨恨他。 他以为……这样子就能让幕后的操纵者转移目光……替阿卿和孩子找到替死鬼。 如若不然呢？难道别人真的以为，他对其它女人宠爱至极么？ 除了有意让甜修仪怀上龙种，除了那一次错把林氏当成阿卿以外，他又何曾再碰过任何女人？ 阿卿这些年与孩子孤苦着，他不也为了阿卿而孤苦着？ 什么庄贵嫔，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别人的。什么毓秀，他压根碰都没有碰过。 这些年来，他对其它女人毫无兴趣却又要装模作样给别人看，也当真是辛苦。有时候儿，为了安抚那些女人，他甚至不顾男人的尊严，说出那么一句：朕……似乎不行了！ 好在对于那些女人而言，一个皇帝不能那个啥……是极大的耻辱。而她们躺在这个男人身边儿便什么都没能做，亦是极其丢人的事儿。所以，他的行径才能瞒到了今日。 毕竟，不会有女人傻到去跟别人哭诉：皇上不行了，皇上根本不碰我，我入宫至今，居然还是清白之身。 这些……都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为了保护阿卿啊！ 然，他到现在才知道。一个真正爱着他的女人，是不会只想着与他同甘而不愿跟他共苦的！ 譬如说……阿卿。 那日在宫外所发生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哪怕他伤了她那么多，逼了她那么久，她依旧会为了他而奋不顾身。 　　☆、544.第544章 交锋（一） 擎苍觉得……也许一直以来他都太小瞧了阿卿了。这个女人啊，可以为爱做出一切。 或许，他并不会停止为阿卿和孩子稳住替死鬼的脚步。但他也一定不会再冷落阿卿，让她一个人备受孤苦。 或许……他是时候跟阿卿坦白一切了！ 以阿卿的性子，定会理解他吧？说不准，还会痛哭流涕，把一脸的鼻涕子抹到他身上也不一定！ 哈哈，他的傻阿卿，以往不都是这般么？ 想到此，擎苍忍不住笑了起来。才一走入御书房，便去翻找起了白玉画。 整个御书房里，除了擎苍衣袖传来的摩擦声儿，竟静得一塌糊涂。 突然，擎苍手一顿，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屋里，有人！ 果然，擎苍才警惕了起来，御书房的横梁上便飞身而下一黑衣男子“没想到当今圣上，反应如此之慢。连自个儿的御书房里混入了旁人，竟都不知！” 挺拔的身姿，着了一身黑色羽毛制成的战袍。银色的面具一如既往的刚毅，除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根本看不清楚来人的五官。 每一次，他都是这般出场。如同地狱里的修罗，周身全是煞气儿！ 擎苍承认，就邪气儿而言，自己不如他。 “是你！”擎苍眼神一震，便冷冷开口“既然你来了，朕便不必多费功夫！这儿是紫禁城，不是你的地盘！若你不把解药交出来，朕便让你有去无回！” 慕容逸辰对此，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有去无回？闻人擎苍啊闻人擎苍，你可知道，于我而言，你这紫禁城不过是我茶余饭后散步的后花园儿。连你的女人都时常与我月下共饮，难不成还会怕你的威胁不成？ 我既有胆子来，自然是不怕死的。而你……若听了我的来意后……定也不敢杀我！ “急什么？不过是解药罢了，今日，我不就来奉上了么？”慕容逸辰嗤笑一声儿，便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每一言每一语，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跟面对阿卿的时候儿大不相同。 若说，在阿卿的面前儿他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整日吊儿郎当，一点儿也不正经。 那么，在擎苍的面前。慕容逸辰绝对是一个狠得不能再狠的角色！ 冰冷，果断，嗜血，邪魔，说话办事儿毫不手软！ “是么？亲手把解药奉上，怕不这么简单吧！”擎苍见慕容逸辰坐下，便知道他今日是来谈判的。 于是，也便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便直奔主题。 慕容逸辰冷笑了一声儿“我这几日去打听了一下，听闻那日为你挡剑的人是慕容家的千金慕容毓卿，如今，她是你的皇后？宫外相识相恋你对她许诺一生，宫内彼此相依，她为你生下一子一女，当真是一段佳话儿！” 在阿卿的眼里，擎苍的生母是他的底线，而事实上呢？阿卿才是他不可碰触的底线吧？ 擎苍在听到对方提起阿卿的时候儿，原本心中的冷意更甚几分。只是，慕容逸辰到底是敌不是友。 　　☆、545.第545章 交锋（二） 擎苍在听到对方提起阿卿的时候儿，原本心中的冷意更甚几分。只是，慕容逸辰到底是敌不是友。 所以，擎苍终究是表现出了一脸的不屑，道“那个女人，你居然去调查她？你该不会以为，她救了朕，朕就会对她感恩涕零吧？” 慕容逸辰只觉得擎苍幼稚“哦？你既然不感激她，这段时日那么着急寻解药，究竟为了什么？” 擎苍听言，嗤笑不已“慕容家的人大逆不道，朕不过是看在她为朕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不想亏待她罢了。” “哈哈哈”慕容逸辰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魅惑至极“好一个不想亏待！” 说罢，慕容逸辰便从怀中逃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头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把那个瓶子放在手中，不断的把玩，傲慢极了“闻人擎苍，你可以自作聪明。偏爱其它女人，再独宠别的孩子，的确是个可以护她周全的好办法。不过……你骗得了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我。慕容毓卿于你而言有多重要，我一清二楚。” 擎苍的心，头一次有了发麻的感觉！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他一而再再二三的刺杀自己也便罢了，打探了阿卿消息也无可厚非。 可是……他居然一眼就能看穿我多年来所掩盖的一切…… 难道……他便是那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慕容家和罗家的事，皆是他/从中作梗不成？ 心里虽想得更多了些，可擎苍终是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呵”慕容逸辰笑了笑“慕容毓卿这女人虽然蠢，可姿色却极其难得，身段又如此了得，当真是天下男子都想拥有的女人。那一日在宫外，她跳的舞也极美！如果可以，我真想……好好的心疼她一番。试一试，这一国之母的味道儿！” 慕容逸辰的语气儿晦暗极了，那一字一句听在擎苍耳里，简直就像被剜心一般的痛“你敢！” “哟？这边急上了？”慕容逸辰说着如此下流的话，不过就是为了击擎苍罢了。他哪里还用想？他分明已经把阿卿给心疼过了不是么！而且……还是当着擎苍面儿。 想到这，慕容逸辰心里便十分畅快儿。不过，他依旧是改不了那嘴毒的毛病，自欺欺人道“不过，我怕脏。别人碰过的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也是提不起兴致的！” 说到这里，慕容逸辰简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 当真是为了打击眼前这个皇帝，连脸面儿这东西都不要了。 怕脏，别人碰过的女人他不碰。这句话，他只跟两个人说过。一个是阿卿，一个便是眼前的男子。 可惜……他到底是违背了初衷……他不仅有了兴致……还/他/妈/的兴致高昂！并且，十分快活儿。 慕容逸辰见擎苍满头的青筋，更觉得痛苦至极。于是，又缓缓开口“对了，你坤宁宫的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发作过了吧？你可有陪着？那种场面儿，是不是让你一辈子都过目难忘呢？” 　　☆、546.第546章 交锋（三） 慕容逸辰的话，一下便让擎苍怒了起来“你今日来此，绝对不是来跟朕闲扯的！说出你的条件，少拐弯抹角！” 是，没错！ 那种场面儿的确是擎苍过目难忘！哪怕受苦的不是他，可他依旧能感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悲戚。 本来，该受这种折磨的人是他啊！可偏偏，最后却是阿卿为他受过！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的阿卿就离开他了！ 想到此，他便与眼前这个男子不共戴天！虽然没有杀父之仇，却有了一对眼就恨不得撕死他的冲动！ 可是，现下的擎苍，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对付他！ 眼前的男子，不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就能解决的！至少，他现在手里还拿着能救阿卿的解药。 “哦？直奔主题吗？”慕容逸辰见此，觉得十分扫兴。老子还没玩够，你就给我直接谈价码！既是如此，你便不要怪我给你下套了“我的条件很特殊，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着慕容逸辰凉薄而淡然的话，擎苍的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于是，擎苍聪明的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除了慕容毓卿，别的都可以！” 我愿意用一切，来换能救阿卿的解药！但是，这一切绝对不包括阿卿本人！ 慕容逸辰见擎苍上当，便又问了句“除了慕容毓卿别的都可以，你确定吗？” “朕乃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怕擎苍已经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可为了拿到解药，他依旧坚定说道。 精致的银色面具下，慕容逸辰勾起了得逞的微笑“好啊，不愧是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啊！” 说罢，慕容逸辰便直接亮起了他的价码“年少的时候儿，曾多次听闻先帝与孝仁皇贵妃的段段佳话。今日，咱们便拿先帝与孝仁皇贵妃作为皇后娘娘的解药，如何？” 慕容逸辰话音一出，擎苍的身子便再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母妃！母妃！ 然而，未等擎苍开口回应，慕容逸辰又道“先帝与孝仁皇贵妃自幼青梅竹马，情深意切。可奈何太皇太后对孝仁皇贵妃并不看重，反而是给先帝重新寻得了一位贤后。所以，当孝仁皇贵妃入宫之后，只能屈居贵妃之位。后来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才册封为了皇贵妃。”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可惜啊，红颜薄命。孝仁皇贵妃的儿子才几岁大，她便撒手而去。至于什么原因，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她的儿子，最后机缘巧合的成了皇后的养子，一跃成为嫡出，更封了太子。 先帝对孝仁皇贵妃情深意重啊，临死前，还下了圣旨，说要与孝仁皇贵妃葬在一个皇陵墓里。而皇后呢，念其照顾太子有功，死后便允她独葬。一个妾侍与天子合葬，一个正室却要乖乖让位。 啧啧啧，多么传奇的一段佳话儿啊！看来先帝对孝仁皇贵妃当真是十分宠爱！唉……如此情深意长的故事，怕只怕……我说得不够动听。 不过我想，皇上定然不会在意。毕竟，对于自己生母的那点事儿，皇上定是比我这个局外人更为清楚，你说呢？” 　　☆、547.第547章 交锋（四） “不过我想，皇上定然不会在意。毕竟，对于自己生母的那点事儿，皇上定是比我这个局外人更为清楚，你说呢？” 慕容逸辰的话就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它对准了擎苍的心脏，毫不留情的往里刺去！ “你到底是谁！”擎苍是皇家中人，素来便最会隐忍。可哪怕他再如何隐忍不发，当别人触碰到痛处的时候儿，他的声音儿依旧有些发颤。 民间虽然也有父皇和母妃的传言，可从来不会细致到这种地步。哪怕是朝堂中的人，他们在私底下也只会说父皇被母妃迷住，昏了心智。 而父皇与母妃之间的那种感情，没有多少人能一清二楚！ “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慕容逸辰冷笑了一声儿“万岁爷，我不傻，自然不会对你托盘而出。可是怎么办呢？看着你这般苦恼，我又好生心疼。” 慕容逸辰冷归冷，可他言语中的那种挑衅和不屑，却是如此清晰“我对先帝和孝仁皇贵妃的事儿如此清楚，对你如此憎恨，不过是因为与你有仇罢了。而我的身份儿，你只要记住，它从不卑贱！” 说罢，慕容逸辰赶忙转移了话题“言归正传，想要拿到解药，很简单！我要你下旨，告知天下！把孝仁皇贵妃的遗体从先帝的皇陵里迁出来，把位置，让给……让给当今太后，如何？” 末了，慕容逸辰又加了句“而理由……便是妾应守规，不得逾越！” 好生猖狂的条件！ 擎苍把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母妃与父皇合葬虽不合常理，但那却是父皇临终前的遗愿！ 若我当真照了他的意思办，不仅是对父皇的大不敬，更是一种对母妃的侮辱！这天底下的人，届时定会说我为了权势而讨好母后，甚至不惜，付出如斯代价！ “目的？”慕容逸辰笑了笑“我没什么目的，若一定要说有，那便是让你/****夜夜深受折磨，就好像这些年来的我一样儿。呵……在自己女人和生母之间，很难抉择吧？是不是很纠结，很挣扎，很痛苦？闻人擎苍，这些痛苦我从小便品尝够了，今日，换你来。” 言毕，慕容逸辰又道“虽然没有多少年的养育之恩，可好歹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母妃啊！她好不容易压了当今太后一头，得以与先帝合葬。没想到，还没安息几年，便被她的亲生儿子毁了这一份荣耀。” 末了，慕容逸辰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其实在你母妃与你女人之间你也不必为难。孰轻孰重，我想皇上还是分的清的！毕竟，荣耀这东西，对一个死去的人来说，狗屁不如。” 擎苍死死的盯着慕容逸辰，哪怕看不见他的脸，却依旧能想象出他的张扬与狂妄！ 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痛苦？呵……怕没这么简单吧？ 他不仅能自由出入皇宫，对父皇，母后，母妃之间的恩怨一清二楚，还能猜测出我的心思。 　　☆、548.第548章 交锋（五） 他不仅能自由出入皇宫，对父皇，母后，母妃之间耳朵恩怨一清二楚，还能猜测出我的心思。 这般厉害的角色，我不信，他的目的仅仅于此。 把母妃从父皇的皇陵里迁出，许诺日后让母后与父皇合葬。为何，偏偏又牵扯出一个母后来？这男子，是母后的人，还是只是企图挑唆我与母后的关系？ 可若他是母后的人，母后又有什么理由……让他刺杀于我？ 就算一切真是母后的阴谋，这男子如此猖狂的提出了这个要求，岂不是惹人怀疑？ 又或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反其道而行之？ “你既然能看透朕的心思，自然清楚，朕生母的名声儿与皇后的性命一样儿重要！你提出这般要求，倒不如直接把朕的江山拿去！”擎苍冷笑了一声儿，便道。 慕容逸辰听言，稍稍一愣，旋即道“江山？直接拿有什么意思，我生来便喜欢掠夺！” 说到此，慕容逸辰话音一转，又道“不过，现在我对你这江山不感兴趣。我只想看一看，若孝仁皇贵妃的荣耀与慕容毓卿的安危，你只能选一样儿，你会如何选择！” 呵，闻人擎苍！你竟拿这天下的江山来与两个女人衡量重量，当真是肤浅！ 若不是怕杀了你名不正言不顺，我现在就可以夺了你的皇位，坐上那把全天下人都心心念念的龙椅！ 擎苍不知慕容逸辰心里的想法，但他依旧道“恐怕，你想看的不是朕做选择，而是别有所图吧？不管朕选了什么，往后的日子，都将在痛苦和内疚中度过！” 无论是放弃母妃的名声儿，还是放弃阿卿得救的机会！ 慕容逸辰撇了一眼擎苍，只冷冷道“我这个人向来没有耐性，你该做出选择了！” 擎苍垂下睫毛，手里紧紧的握着方才找出来的白玉画“把解药拿来！” 母妃与阿卿，的确很难选择。可若一定要我做出抉择，自然是阿卿比较重要。 慕容逸辰一听，便知道了擎苍的意思。于是，他二话不说的便把手中的瓶子丢了过去。 擎苍只稍稍扬起了手，便把它握在了手心。 “把这瓶药给慕容毓卿喝下，可免她两个月内不再受病症发作之苦。”慕容逸辰见今日的目的达到，便起身道“待你颁发了圣旨以后，我会把真正的解药双手奉上！” “若这药有问题，你知道后果！”擎苍一身煞气，冷冷开口。 慕容逸辰冷笑了一声儿“你大可不要去试！” 说罢，慕容逸辰瞄准了御书房的窗口，只一转身一拂袖，整个人便如同一阵风一般的消失无踪。 那蠢丫头的蛊虫早便没有了，这解药，迟早都是要给闻人擎苍的。 若平白无故的给，除了会增添闻人擎苍的疑心外，别无好处！所以，才会想出了以条件交换。 至于为何要拿慈宁宫来说事儿，便让闻人擎苍自个儿想去吧！ 只是没想到，闻人擎苍居然对那蠢丫头爱得那么深！哪怕失了自己与生母的名声儿，也要救了那蠢丫头去，呵！ 　　☆、549.第549章 去查慈宁宫 红颜祸水，闻人擎苍，你总有一日会彻彻底底的败在我的手里！ …… 擎苍斜眼看着那微微开启的窗户，便唤了雁栗进来“从今日起，先停止你手上所有的事儿！朕要你想办法，去调查慈宁宫！” 雁栗听言，整个人一惊“皇上……” 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出那幕后的操纵人，她们已经调查了太久太久。可是，放弃一切转向慈宁宫……这个决定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雁栗”擎苍唤了一声儿雁栗，便重重的叹了口气儿“也许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错了！” 那刺客之所以敢随意进出皇宫，敢揣测我的信息，定是在这皇宫里有人！ 不管宫里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从而里应外合。 而慕容家和罗家的事儿，我从来不否认我的推波助澜。但要主动去招惹他们两大家族，当年，我自问还没有做好准备。 而敢这么做的人，定是权势滔天！ 因为母后自小待我如亲生，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从未怀疑过她。 然而就在方才…… 那名男子提出的条件……的确太让人匪夷所思！ 把母妃的遗体从父皇的皇陵里迁移出来，承诺百年以后待母后仙逝，把母后葬在父皇身边儿！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母后就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那男子把母后牵扯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母后，还是为了挑唆我们母子的关系。 这件事儿，总得查上一查！ “去查吧，小心些。”想了想，擎苍终是下定了决心，从慈宁宫查起。 雁栗不知方才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可对于擎苍的反常，依旧是选择了包容“是，奴婢领命！” …… 坤宁宫。 昨日擎苍给我唱了几首曲子都不错，心满意足的我睡得极饱。 所以当我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以后，便跟个死猪一般的躺着不动。 嗯……等上一等……待会儿擎苍便会来给我更衣梳妆了。 可是……我静静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你个预料中的温暖大手并没有出现。稍稍竖起了耳朵，这才发现了不对。 奇怪……怎么连翻奏折的声儿都没有？ 于是，迫不得已转过身去瞧。嘿，平日定坐在桌子旁处理政务的人，今日竟不见了？ 撑着手臂起身“谁在外头儿？” 话音方落，门便“吱呀”一声儿被打开“主子，您醒了？” 我见来人是巧慧，便稍稍蹙了眉“皇上呢？” 巧慧见我如此，便笑了笑打趣儿道“主子这是有多黏着皇上啊，才分开一会儿呢，一醒来就忙着找人！”说罢，便来扶我“皇上今日许是有事儿，下朝后便直接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言毕，又赶忙给我拿过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裳“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这衣裳还是昨夜皇上为主子挑的呢……” 去御书房？擎苍不是说……以后下朝便来陪我么？他回御书房做什么！ 还在坤宁宫里处理政务的时候儿那些女人便恨不得跟个章鱼一样儿的围了过来，这去了御书房还得了？ 　　☆、550.第550章 莫要多心 瞧瞧瞧瞧，这都过了用午膳的时刻了！难不成，他被哪个女人缠住，走不开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几日的温暖，我的性子似乎又被养了回去，于是干脆整个人又往床榻上躺了去“不要了！阿苍什么时候儿来我便什么时候儿起身便。” 说罢，我又觉得今天守门的人不对劲儿，转头问“对了，今日怎么是你守在外头儿？司棋那丫头呢？” 巧慧已经是坤宁宫的管事姑姑了，还端着个水盆伺候主子洗漱，这像什么样子？ 自从下头的人上手以后，这些年来伺候我洗漱的事儿大多都是花景花柔姐妹儿，而司棋来后，这活儿便也交到了司棋身上。 这丫头，该不会偷懒去了吧？ 我话题方落，巧慧的脸上便有一抹苦涩一闪而过“回主子话儿，司棋去太医院寻罗太医去了。” 言毕，又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儿有点酸，赶忙又加了句“想来，定是给主子拿药去了。” 巧慧的心思我怎会不知？于是赶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多心，司棋与罗太医从小便合得来。那时候儿罗太医与我不大对付，可偏生对司棋和待书二人极好，就跟亲妹妹一样儿。她们二人对罗太医呢，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现下，那么多年未见了。既然有机会相见，自然会格外亲厚些。” 巧慧稍稍低下头去“是，奴婢知道了。” 主子，您这几日养着身子，自然是不知的。可是我……我总觉得司棋对罗太医越发依赖了。平日里，罗太医只要一来坤宁宫，她连看罗太医的眼神都不一样儿。 爱慕……依赖……占有…… “巧慧？”我看着巧慧呆愣的模样儿，便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若实在担心，我便把罗太医叫来，让他赶紧和你提亲如何？” 我与罗太医虽然自小不对付，可罗太医的心思我还不知？我虽不能保证他对巧慧是喜欢，是爱。毕竟，一直以来罗太医对知画姐姐用情至深。 但是我知道，罗太医并不讨厌巧慧。以他这种性子，能容许巧慧用那种小媳妇儿的眼神看着他，已经是极限。 如若他反感，厌恶，他一定会离巧慧远远的。甚至，他还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巧慧他的感受。 然……他没有……所以……结局很明朗不是吗？ “主子！”巧慧见我如此说她，不免脸色一红“主子，您又开始胡闹了！” 说罢，她便开始没大没小的把我拉了起来“还是让奴婢给主子更衣洗漱吧，主子再不收拾，这太阳都要下山了呢。” 我见她把矛头指向了我，我便赶忙摆手“不要！我不要洗漱不要更衣不要梳妆不要用膳……” 巧慧汗颜“主子……您现在可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没人规定母亲不能任性吧？”我白了巧慧一眼，便顺势又躺了下去。 为什么……擎苍不在……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就在我想着擎苍，而巧慧恰巧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儿，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儿从门外传来“巧慧，你去小厨房把今日的膳食端来。” 　　☆、551.第551章 百般溺哄（一） 巧慧一听这声音儿，就好像有了救星一般，赶忙回道“是，皇上！”随即，便没有尊卑的瞪了我一眼，哼，看你怎么办！ 巧慧一走，擎苍便拿过了一旁的衣裳“来，更衣。” 我乖乖爬了起来，还没等他给我套上衣裳，便软绵绵的窝进了他的怀里“阿苍，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都睡醒了……” 说罢，我又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下巴“你说，是不是被别人缠住了，嗯？跟别人用膳了？” 语气儿娇娇嗲嗲，又带着几丝醋味儿。 擎苍看着这般的我，多少有些好笑。 这般孩子的我，他许是很久没有见到了吧？就像是当年在江南的别院…… 不，我现在比当年，更黏他了。 擎苍一把把我身子扶了正，便开始给我套上衣裳“皇后娘娘怎么能随意冤枉小的呢？小的从上朝到现在……可都没吃半点东西呢！皇后娘娘若再赖着不起，小的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见他如此嘴贫，想要再与他闹上一番。可心里不知为何，又突然有点心疼起他来，最后，只好乖乖的任由他折腾。 待把一切收拾妥当，正巧瞧见巧慧端了两碗皮蛋青菜粥进来。 见此，我心里虽然十分欢喜，可却开口撒娇“怎么又是粥啊？我都喝了好几天粥了！我今日想吃肉……” 想吃肉？哪里是想吃肉呢！自从受了伤后，我的口味儿便极其清淡。这皮蛋青菜粥煮来，正巧合了我的心思。 可是当我看到巧慧端来的是两碗……便又有些不大乐意了。 擎苍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还老让他跟着我吃在斋，不大厚道吧？ 一个大男人，又要匡护天下大事儿，又要做个下人照顾妻儿。最后，竟然连续好几天都没能吃饱。这……简直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儿…… 巧慧见我跟个孩子一般无理取闹，一时之间立在原地。 奇怪……前些日子准备了荤腥……主子不是说吃不下么？今日又是……“那主子……奴婢去换……” “去吧！” “不必了。” 我与擎苍的声音儿同时响起，巧慧一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阿苍，我想吃肉？？？”我偏着脑袋，一如往年跟他讨要糖葫芦一般，拼命的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 “阿卿乖。”擎苍摸了摸我的脸哄道“时候儿不早了，再去准备都要吃晚膳了。咱们午膳先将就着吃，到了晚上再做些好的，如何？” 说罢，还未等我开口，他又道“若你乖乖的，我便送你一个好东西。” 我微微一愣，好东西？ 自从入宫以后，失去了自由，还有什么东西对我而言是好的？ 若是有……那便是现在……这种岁月静好，你我相守的感觉吧？ 擎苍见此，便朝着巧慧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巧慧把膳食放下。随后，便瞧见他跟变戏法一样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 我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清那是什么，擎苍便把它挂在了我的腰带上，道“全天下，最漂亮的玉佩。” 　　☆、552.第552章 百般溺哄（二） 我好奇的垂下眼看去，却瞧见一块如同鸡蛋般大小的白玉，白玉上画着一男一女。 男子英俊潇洒，眉目如画。女子沉鱼落雁，媚中显灵。 两人并肩躺在绿茵之上，他看着她，只一眼，就好像用尽了毕生的柔情。 再用手抚上一抚，光滑中带着丝丝丹青的质感。 “阿苍，这是白玉画……”我喃喃道，忍不住鼻子一酸，语气儿中便已经有了哭腔。 擎苍点了点头“嗯，你要的白玉画，可还喜欢？” “你去御书房……就是拿白玉画去了？”我抬头，泪眼模糊。 “不然你以为呢？嗯？”擎苍摸了摸我的脑袋，好笑道“傻丫头，这白玉画早该给你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再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只觉得心涩涩的，然后有了窒息之感。 我傻傻的握着才系上腰间的白玉画玉佩，感受着画上的两张人脸，从清晰变模糊，又从模糊变清晰的一次又一次过程。 这次的白玉画与上次的不同，上次的那一块，一眼便能看出是方完成之作。那一次，擎苍定是才画好，便急匆匆的让了雁栗送来给我。 可如今的这一块，已经明显有了被把玩过的旧痕迹。想来，擎苍早便已经画好，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自己留在身边儿，未曾让我知晓。 原来…… 我所说过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啊？ 那一年，我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白玉画。那块儿白玉晶莹剔透，精致平滑，画中只有我一人，纯净如初。 当年我是什么感觉呢？现在想想，虽然已是回味儿不起来了。可当初为了兄长与知画姐姐的事儿去求他赐婚之时，我所对他的恭维和惺惺作态，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雁栗送去的白玉，可收到了？ ——收到了，我很是喜欢。只是那白玉未免也太大了，只能摆着看了。若是再小点，可以做成玉佩戴着，那才是真真儿的好呢。 ——你这丫头，那我便再去寻一块儿小一些的白玉，再给你画一个做玉佩便是。 ——好啊！那可不能再画我一人，把你也给画上才行。 ——你这鬼精灵，怎不叫朕把咱们的孩子一起画上？ ——嗯，就这么办了！虽然还不知是男孩儿女孩儿，但是呢你可以凭着咱俩的容貌想象一下嘛！ ——阿卿，你是在考验朕的画技么？ 呵……若不是偶尔想起，我竟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变！ 被这宫廷的种种而逼得利欲熏心的人，从来都只是我。 瞧瞧，我的擎苍，他对我说话的语气儿，对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儿，从来都是一如当年。 只是……当初的我为何从来没有发现呢？ “阿卿？傻丫头，莫哭。”擎苍见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白玉画上，顿时心疼不已“你若再哭，我可要把这白玉画玉佩收回来了！” “呜呜呜……”我听着耳边儿传来擎苍温柔的声音儿，终于再也止不住哭出声来“呜呜呜……” 　　☆、553.第553章 百般溺哄（三） “呜呜呜……”我听着耳边儿传来擎苍温柔的声音儿，终于再也止不住哭出声来“呜呜呜……” 我把头埋得极低，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脸面儿抬起头来。 擎苍见我哭得越发凶了，便只好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哄“阿卿莫哭……阿卿莫哭……” 他一句又一句在我耳边儿重复着这四个字，就好像是在唱催眠曲儿：阿卿莫哭…… 阿卿莫哭……真是一句动听的情话。 我把头埋到他的胸前，左右晃了晃脑袋。把鼻涕抹在了他的龙袍上，然后抬起头来，傻乎乎的问了一句“阿苍，你还爱我吗？” 擎苍浅浅的吻了吻我的鼻尖，柔声儿道“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事情儿，便是爱你。” 我听言，又晃了晃脑袋，在他的脸上抹了抹眼泪“你会一直爱我吗？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儿……” 就算有一日，你知道我不再干净，你也会一直爱我的吧？ “会……”擎苍被我抹了眼泪与鼻涕后，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便把下巴抵到我的脑袋上，制止了我不安分的无理取闹。 我不在意，只继续问“那……你会一天比一天爱我吗？” 今天比昨天爱，明天比今天爱，一天一天，爱得更多，更深。 “当然！”擎苍毫不犹豫，便答道“我越与你相处，便越爱你更多。” “真的吗？”我愣愣问道“你会一直……” 我还想继续矫情下去，可擎苍却伸出了大拇指堵住我的唇“我会一直爱你，但前提是，我必须得活着。我的傻阿卿，你真的不打算用午膳吗？嗯……你要虐待亲夫？” 话音方落，擎苍的肚子适时的唱起了曲儿“咕噜~咕噜~” 我稍稍尴尬的从他怀里出来“好吧好吧……那……那就用膳吧……” 唉……这个男人当真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他要不是皇帝，肯定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明明前一秒还在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还在与我交换着彼此的心意。可下一秒就……就被那一碗皮蛋青菜粥勾了魂！ “乖，用完膳以后我有话儿对你说。”擎苍见我终于肯点头用膳，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儿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嘟了嘟嘴，也跟着喝起了粥。 才不管他有什么话儿呢，你知道填饱肚子，我也不傻！想着，我便伸手拿过了他的那碗粥，当着他的面儿活生生倒了一半到我的碗里。然后，一脸无辜道“我饿了……” 擎苍一愣，随即笑道“好，那你便多吃点。” 傻丫头，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还缺你吃穿了不成？瞧瞧这小心思…… …… 我虽表面儿上对他要说的话不感兴趣，可心里，却如同被猫挠了一般。一整碗粥，都喝得不是滋味儿。 好在他并不是个墨迹的人，待二人填饱了肚子，便瞧见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来，把这药喝了。” “药？这是什么药？”我一时没想太多，开口便问。 　　☆、554.第554章 百般溺哄（四） 擎苍一边儿给我倒药，一边儿道“那日的刺客主动带着解药寻上门来了，他说这药喝了以后能让你两月不发作。待过一段时间，等他把解药炼制出来，再彻底给你解毒。” 说罢，擎苍又道“一开始我怕有计，所以先喝了一些。直到现在我的身子依旧没有任何不适，这才决定让你试试。”言毕，他又继续道“放心，不苦。” 我看着那瓶药，呆愣不动。 倒不是怕那药有问题，毕竟我身上的蛊虫已经没了。为了不让我继续装下去，慕容逸辰主动把解药交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所以，真正让我吃惊的是，擎苍居然会为了我试药。 虽然我知道那药是慕容逸辰给我的，定不会吃出问题。可擎苍的这一份心意，依旧是沉甸甸的落在了我的心里。 为了避免擎苍的疑心，我看着那瓶药，并没有过多的惊喜，反而是开口询问“那刺客我见过，为人狠辣狡猾得很。他怎么可能轻易把解药给你？阿苍，你是不是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交易，是必须的。 若没有交易，擎苍想必也不会把这瓶药带来给我。 “你先把药喝了，喝了药我便告诉你。”擎苍许是怕我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拒喝此药，所以便笑盈盈的先让我把药喝了。 我见他如此坚持，二话不说便把那瓶药往喉咙里倒。 那股劲儿，比平日里喝酒还要豪爽！ 可是，当那瓶药才入喉咙，我泪眼便流了出来。 闻人擎苍，是谁说这药不苦的！简直比黄莲还甚，苦到心里去了！ 擎苍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儿，一时之间也被我吓了一跳“阿卿慢些，别苦着自己。”说罢，便赶紧给我倒了一杯水“来，清清喉咙。” 我一双凤眼扑闪扑闪的流着泪“你不是说不苦吗？” “我这不是怕你不喝嘛……”擎苍脸色又好笑又尴尬，大抵是怕我生气，所以语气儿放得极低，有些赖皮儿“这是善意的谎言，你可不能怪我……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喝得这般急……” 我咧了咧嘴，扬起了手中的空瓶子，带着几丝哭腔“感情深，一口闷！” 该死！擎苍骗我就算了，慕容逸辰你在做什么？你就算不给我弄点甜的，白开水也成啊！整出来的破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 我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又吃了好几勺的蜂蜜，这才算缓过劲儿来。 “你到底跟那人做了什么交易，才换来了这么难喝的东西。”我扯了扯擎苍的衣袖，道“代价莫要太大，否则就吃亏了……” 擎苍听言，哭笑不得。 到底也是个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这药能免她两个月的生不如死，她居然还觉得吃亏？但凡是药，哪里会有甜的？ 擎苍想了想，便道“阿卿，我记得你对我生母的故事儿向来感兴趣，今日，我便把我生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好不好？” 若是往常我一定点头说好，可如今，我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听故事儿，我想知道你拿什么作为条件，来跟那人交换了解药！阿苍，你既然爱我，就别瞒着我。” 　　☆、555.第555章 坦诚告知（一） 慕容逸辰的心思如同海底的针，太难以琢磨了。我真怕……擎苍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慕容逸辰口口声声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慕容家，为了父亲。可是……原谅我已经不能再待他如往昔。 擎苍见我如此着急，便问“若我告诉你，他提出的条件，与母妃有关呢？” 我身子一震，与母妃有关？ 擎苍与他生母的事儿，连我都不知道，慕容逸辰又是如何得知？若说是父亲清楚一二，我还是信的。可慕容逸辰……悬！ 等等，会是父亲吗？ 该死！难不成父亲当真这般器重他，什么都愿意跟他说么？ 可若他的条件真的与擎苍的母妃有关，那，那条件会是什么？ 擎苍见我不语，便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轻轻道“其实，关于母妃的事儿我一早便该跟你说的，你可她的儿媳妇啊。只是，这些年来待我想说之时，我们之间却总找不到时机。今日，趁着这件事儿，我便把母妃和父皇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如何？” 我见他如此问我，便点了点头“好！” 得到了我的允，擎苍便开始娓娓道来“我的母妃，是一个十分贤惠漂亮的女子。她与父皇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是，母妃的身份不高。之所以能得到与父皇青梅竹马的称号，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太子府的时候儿，是父皇身边儿的一个丫鬟。 当时，皇祖母知道了此事儿，觉得母妃是一个祸害，便私底下把母妃逐出了太子府。可哪怕是这样，父皇依旧偷偷接济着母妃。父皇登基后，不比在太子府。可以去看母妃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所以，父皇便想把母后接入宫中。 可皇祖母并不同意，反而是私自在朝堂的众大臣里，为父皇挑选起了皇后。母后……便是当时皇祖母为父皇挑入宫来的。父皇心性倔强，可却又如何奈何。所以在母后入宫后，他从不去坤宁宫看她一眼。 皇祖母见此，只好跟父皇交易，说只要父皇与母后生下一个皇子，她便允了母妃入宫。父皇实在太想母妃了，他不想失去她。所以，父皇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出入坤宁宫，直到母后怀上孩子为止。 母后的肚子很争气儿，才怀了第一胎，便为父皇生下了一个男婴。那个男婴是父皇的嫡长子，皇祖母十分疼爱。于是，一时高兴，便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人把母妃接入了宫。 母妃身份不高，但好在有父皇的疼爱。所以她一入宫便被封为了贵妃，宠冠六宫。很快，她又因生下了我，而册封为了皇贵妃。母妃性子本就柔和，而母后呢，又不爱争宠，喜欢礼佛。 所以她们二人很快便成为了姐妹儿，一个皇后，一个皇贵妃，一个有嫡长子，一个得万千恩宠。那时候儿，她们的联手，简直成为了后宫中的人人惧怕的势力。 只是好景不长，才过两年，母后的孩子不知为何，竟消失无踪了。宫里派人找了许久，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母后从不求得父皇的疼爱，她入宫后所有的心思皆都在孩子身上。” 　　☆、556.第556章 坦诚告知（二） 讲到这儿，擎苍叹了口气儿“孩子就这般离开人世，母后的性子，也发生了莫大的改变。原本便热衷礼佛的她，更是一心向佛，不问世事儿。就连母妃想要见她，也被她拒之门外。 母后与母妃的关系，就因为一个孩子，渐渐的冷了下来。而我那时候儿还小，其中有什么恩怨，我亦不是十分清楚。我根本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兄长，也不知我有一个母后。我被父皇跟母妃疼得一塌糊涂，童年的我，曾一度的以为这整个天下，我便是最幸福的孩子。” 说到此，擎苍顿了顿，原本神采飞扬的眼色也逐渐暗淡“可是……我所认为的幸福终究破灭。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寒冬，我得了极重的风寒。小小的身子成日的发烫，真个人昏昏沉沉，连饭都无法吃上一口。后来，有一日，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儿，一切都变了。母妃殁了，父皇对我，也越发冷淡。 我一直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渐渐长大了些才听到一些传闻。 大多人说的都是……在我病重的时候儿，我被一个丫鬟丢到了荷花池里。母妃为了救我，二话不说的跳了下去。然后，母妃再也没有醒来过。父皇当年悲痛欲绝，下令彻查此事。最后查出是一个妃嫔，嫉妒母妃的恩宠，所以才残忍的下了毒手。 父皇虽然知道我没有错，可他心里却一直过不了那一道坎。他直到死，都一直认为，是我害了母妃。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母妃就不会因为救我而早早的香消玉损。 阿卿啊，也不怪父皇会这么想。就连我，其实也深深的责怪自己。当年我虽然还小，可我对母妃的印象一直很深。像母妃那般温柔得如水一般的女子，她值得得到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可偏偏，她为了救我，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母妃死后，父皇对我十分冷漠。他不待见我，更别提如往常一般宠我。于是，我在这宫里受尽了屈辱，甚至受到了宫人的冷待。 直到有一日，父皇把我丢到坤宁宫，让母后养着。一/夜之间，我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庶出变成了嫡出。而母后这人呢，虽然对我总是淡淡的，可她却给了我重生。她教会我隐忍，教会我手段，还总是偷偷教会了我帝王之术。 后来，又过了两年。也许是因为我表现突出，也许是因为对母妃的思念。父皇下旨，册封我的太子。太子啊！我想都不敢想。哪怕母妃是皇贵妃，可她没有母家帮助。我就算得再多的疼爱，长大后也不过是能得个好封地的王爷。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我成了母后的孩子，封为太子便顺理成章。 我以为……随着母妃离去的日子越来越久，随着我跟着母后生活，父皇与母妃的故事，便会就此结束。可是，父皇仙逝后，我继位。当时我办的第一件事儿，你可知道是什么？” 　　☆、557.第557章 坦诚告知（三） 说到这里，擎苍突然低下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乖巧问“是什么？” “是秉承父皇的旨意办事儿，完成父皇临终前留下的遗愿。”擎苍说着，便叹了口气儿“父皇下旨，说他死后，要跟母妃孝仁皇贵妃合葬在皇陵墓。他还说，坤宁宫皇后多年来养育太子有功，允她百年以后，独葬！” 我身子微微一颤，赶忙问“那母后呢？母后没有意见么？” 按照祖制，皇帝只能与皇后合葬。后宫女人虽多，可真正能入了闻人皇家族谱的外戚，只能是皇后一人啊！ 按照祖制，皇帝只能与皇后合葬。后宫女人虽多，可真正能入了闻人皇家族谱的外戚，只能是皇后一人啊！ 擎苍的母妃纵使位分再高，再得宠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妾侍…… 虽然太后娘娘一直以向佛之心存活后宫，可她到底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嫉妒？ 擎苍见我如此问他，便摇了摇头“母后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定不舒服。”说罢，擎苍摸了摸我脑袋，好笑道“好了，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儿，你定十分不耐烦了。”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话儿？”我抬起头看他，道“你的过去便是我的过去，你的母妃亦是我的母妃。” 擎苍，若不是你今日主动与我说这些，我还不知你小时候儿，竟也受过这般苦。 擎苍听言，笑了笑，终于是回归了正题“那男子，要我下旨，把母妃从父皇的皇陵墓里迁出来。然后，承诺百年以后待母后归西后，让母后与父皇合葬。” 擎苍的声音儿很轻，还带着几缕笑意。他的一字一句，都平淡至极，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 我听言，猛然从他怀里起身“你应了？” 此话一出，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傻痴。若擎苍没有答应，那那瓶所谓的解药又是如何而来？ 可擎苍到底还是无视了我的蠢笨，对我道“应了……” “闻人祖制，帝后可合葬。你承诺母后百年后可入父皇皇陵，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差错。于母后而言，也是极大的孝顺。”我牵着擎苍的手，站在他跟前儿“可是……你孝顺了母后，却失孝于父皇和母妃。与母妃合葬是父皇的遗愿，这一遗愿不仅仅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更是下了圣旨的！” 更何况…… 擎苍的母妃又是婢女出身，哪怕她入宫后身份再尊贵，也比不得太后娘娘。擎苍在他母妃死后，摇身一变成了太后娘娘的嫡出之子，又因此而成了太子，这本便让人心里别扭。 若他此时再出了这么一个动作…… 旁人定会说他为了权势而讨好养母，是个不孝之子！ “阿卿，你分析的这些我都知道。”擎苍见我语气儿略急，便柔声安慰我道“可那男子只开出了这么一个条件，为了你，我别无选择。” “阿苍……”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我已经没事儿了，这瓶解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558.第558章 朕的阿卿吃味了 我唤着他的名字，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勇气儿把剩下那些话说于他听。 我要说什么？说我已经好了？说……我的蛊虫是被慕容逸辰用治好的。说……他之所以肯救我……是因为我付出了我的残躯？ 不…… 那肮脏的交易，我一辈子都不会让擎苍知晓！ “阿卿，别怕。”擎苍见我如此，大抵是以为我内疚，便不断安慰我“他既是咱们的敌对，就不可能轻易把解药给了咱们。他所提出来的条件虽然刁钻，但好在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阿苍，我不要解药了！”说不出为何，我突然很害怕别人对擎苍指指点点。很害怕，别人会说擎苍半句不好。于是，我抬起头，对擎苍道“我宁愿一辈子痛着，也不要你被旁人威胁。你可知道，你若当真这般做了，你会遭到耻骂的！” “阿卿，晚了。”擎苍见我如此护着他，心里十分欣慰“早在过来之前，我已经把圣旨颁发下去了。” 说罢，擎苍又哄道“阿卿，只要你不再受折磨，被天下人耻骂又如何？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 “阿苍……” “至于父皇和母妃，若他们在天有灵，定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擎苍未等我开口把话说完，便又继续道。 事已至此，我不再多说半句。 因为至始至终，都是我在骗他！每每我多说一句话，我便觉得我自己恶心极了。那种明知故问的惺惺作态，那种看着别人心里挣扎却依旧心安理得的心思，当真是丑陋。 我缓缓上前，一把把擎苍抱住。 然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吐了三个字“谢谢你……” 擎苍，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儿！又或者说……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攻于心计…… 擎苍抱着我的手稍稍收紧，问“阿卿，待你身子好了以后，我便不能像现在这般每日都陪着你了。” 是吗？ 擎苍……我真的很自私…… 我好不容易习惯了你在我的身边儿，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的归属感，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放你走。 哪怕我知道你还有着整个后宫……还有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如今的东陵看似安稳，可说到底内忧外患的局面依旧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这些时日我每日都守着你，朝堂和后庭都颇有怨言。”擎苍不管我在想什么，便继续道“阿卿，我方才没有骗你，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会一天比一天还要爱你。 但我希望你明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便是集了后宫三千怨恨于一身。而我……不愿让你背负那么多的怨与恨度日。” 说不清楚为何，我听着擎苍一字一句说得诚恳又动听，可心里却冷了一分又一分。 你要去别的宫里寻别的女人，直说便是了，何苦说得处处都是为我着想？ 我把头从他怀里抬了起来，稍稍与他保持了距离，清冷道“臣妾知道了……” 擎苍见此，不免一愣。但只是一瞬间，他便笑开了来“阿卿，你又吃味儿了？”说罢，便刮了刮我的鼻梁大笑起来“哈哈哈，朕的皇后一点儿也不害臊。孩子都六岁了，她竟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儿。” 　　☆、559.第559章 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看着嬉皮笑脸的擎苍，心中越发气恼了起来“是我傻，是我笨！你只稍稍给我一些甜头，我便以为这是一辈子。可是事实上呢？你嘴里说着爱我，可心里却想着别人。我是皇后，所以我需要忍受你与所有的女人有染。可是闻人擎苍，那不代表我的心不会痛！” 说罢，我又继续胡闹任性了起来“你可以去找别人，但我是个活物儿，我会难过会嫉妒！你没有资格让我跟个死人一般去接受我不想接受的东西！” 每一次……每一次总是这样…… 在我对你放下了所有的怨恨与戒备，想跟你重新开始的时候儿，你就会…… “噗哧”一声儿，擎苍忍不住笑骂了我句“小气鬼！” 说罢，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擎苍便突然一把钳住我的肩膀，整个人无比霸道，却又温柔如水“阿卿，庄贵嫔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本想要发怒，可当听到他开口的时候儿，却又整个人愣住。 阿卿…… 庄贵嫔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我懵懂不知的模样儿，擎苍终是选择投降“好吧，今日我既然把母妃的事儿都告诉你了，那那些瞒着你的事儿也一道告诉你吧。” 言毕，擎苍蜻蜓点水般的在我额头印上一记，才又继续道“如若不然，还不知你这醋坛子以后心里有多憋屈呢。” “闻人擎苍，说人话！”我的脑袋还停留在庄贵嫔的孩子那儿，恨不得马上知道答案。可擎苍倒好，一连串说了几句我根本不想听的废话。 擎苍听言，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皇帝模样儿“你这急性子，怎么还不改？是可是皇上……直呼我的大名，你就不怕得罪我吗？” “你！不要脸！”我的所有好奇心都被擎苍勾起，早就恨不得游走到他的真相里去。可他呢？一次又一次的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他这副孩子气儿的模样儿让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我一定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 “阿卿”擎苍见我气恼，终于收起了玩笑，整个人都认真了起来“我没有碰过庄贵嫔，她在入宫前便已经有了心上人。我让她入宫，不过是为了帮我完成一些秘密任务罢了。她的孩子，是有一次出宫与她心上人温存后留下的。” 说罢，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擎苍又接二连三的吐出了几个让我无法接受却又十分欢喜的真相“嗯……我没碰过金氏，卢氏，也没碰过毓秀。这些年，除了让甜修仪和恭婕妤怀上了孩子后，什么安贵妃，敬妃，我都没碰过。” 言毕，他便跟个孩子一般，把下巴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软绵绵道“怎么办？我好像……只对你才会有感觉。” 是什么感觉？ 震惊！绝对的震惊！我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坐拥了天下的男人，他现在是在告诉我，他这些年来是如何为我守身如玉的吗？ “不……不可能……”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些年你虽然不常出入后宫，可你也没少在别人宫里留宿……” 　　☆、560.第560章 我信你 “傻瓜，那都是假的。”擎苍用他的额头敲了敲我的脑袋，示意着我的蠢笨，道“阿卿，有些事情儿不到最后关头我还无法一一告知于你。但是你只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看着擎苍，他的脸，他的眼，皆无比认真。 “为了我？为了我什么？”擎苍的话的确让我欢喜，让我雀跃。可我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早已经过了盲目相信的年纪。 擎苍紧闭着嘴，想了许久才动了动嘴唇问我“如果我说，我假装宠爱别人，是为了让那些女人替你和孩子分担一些危险，你信是不信？” 他的话音方落，我的脑子便顿时明朗了起来。 在我自闭于坤宁宫的时候儿，雅贵人和金氏皆年轻貌美。若她们有侍寝的机会儿，不可能多年没有子嗣。 对了…… 还有毓秀…… 毓秀的肚子也是至今没有半点动静儿！还记得……那一次我嘲讽她，说不知她夜里和擎苍都做了些什么，肚子竟这般不争气儿。那时候儿我以为她会与我吵闹，可没想到，她竟哭着跑开了。 后宫里的女人，根本没有所谓的知心朋友，姐妹儿之情。所以，就算她们夜里没有跟擎苍发生实质的关系，就算她们入宫至今都是清白之身，她们也不会傻到四处宣扬。 反而，为了她们的面子与身份儿，她们一定会跟着擎苍一起演戏。然后用着那虚假的恩宠，在别人的面前儿耀武扬威。 “我信……”我张了张嘴，对擎苍道。 是啊，我信擎苍！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其它女人的得宠，的确帮我和孩子分掉了不少盯着坤宁宫的目光。 “还好你识趣儿”擎苍看着我，笑了笑“若你敢说不信，我让你好看。” 我看着擎苍这般，心下感动，竟有了想哭的冲动“我觉得我容貌极好，你不用让我好看，我也能颜倾天下。” 擎苍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丫头！” 随着擎苍的坦白，我竟觉得方才遍布在心底的乌云逐渐消散，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然后……也就难免调皮儿了些…… “阿苍……”我用手指轻轻的点拨着擎苍的鼻尖“你每一次去别人宫里都不宠幸她们……她们会愿意吗？别的就不说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安贵妃与敬妃难道会轻易就放过你吗？嗯？……种……马？” 擎苍顿时觉得浑身冒起了冷汗“呃……” 阿卿，你说你的夫君是种……马，这样子真的好吗？我是为了谁才守身如玉的？唉，罢了！若不是看在你身子还未大好的份上，我定要与你好好说道一番！ 现在……看你这般高兴的样子……我便稍稍示弱好了“呃……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儿……我就……” “就什么？”我看着擎苍说话慢慢吞吞，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就让她们得逞？” “美的你！”擎苍敲了敲我脑袋“我就告诉她们……她们朝思暮想的小皇帝不行了……” 　　☆、561.第561章 逗趣儿 小皇帝不行了……要不要这般逗趣儿？ “哈哈哈……”只一瞬间，我便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阿苍，哈哈哈！原来你不行了！闻人擎苍，你居然不行了！白搭你后宫里的那些如花美眷了……” 擎苍见我如此也并不气恼，只是露出了魅惑非常的笑，轻声道“阿卿，行与不行可不是你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咱们……要试试才知晓。” 话音方落，便丝毫不给我任何商量的余地，与我十指紧扣。 …… 擎苍下旨把孝仁皇贵妃迁出先帝皇陵墓的事儿，不出意料的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仅是朝堂上，就连民间也把此事儿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有人说擎苍没有良心，为了讨好身份尊贵的太后娘娘，便忤逆了自己的父亲和生母，简直不是个东西。 也有人说擎苍是真真的孝顺，孝仁皇贵妃虽然是擎苍的生母，可毕竟没有多少年的养育之恩。擎苍之所以能在皇家存活，登上皇位，皆是太后娘娘的功劳。擎苍这么做，是应该的。 再说了，帝后合葬，本便是祖制。 一时之间，天下对于擎苍这般作为，竟分为了两派，支持，或不支持。 可于擎苍而言，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都无关紧要。 你支持我，我也不知你是谁。你诋毁我，我也不可能改变心意。 做为一个皇帝，一生中所有的抉择，无论大小，皆被世人看在眼里。是对也好，错也好，随他们说去吧。 …… 擎苍按照慕容逸辰的要求把事儿办得相当漂亮，慕容逸辰也没有理由再端着。剩下的解药，很快便被送了来。我虽嫌弃那比黄莲还苦的味道儿，但为了擎苍的付出，依旧是闷头一饮而尽。 随后，又关在坤宁宫里养了大半个月。 这一回…… 身子算是“彻底好了”！ 只是因为临近除夕，我并未选择在这个时候儿出了坤宁宫去。 我知道，除夕一来，照旧就会有夜宴。我若在这个时候儿“康复”，敬妃必定会把宴席上的事儿交于我管。其实，辛苦一些也便罢了。可赴宴的时候儿，看着那些莺莺燕燕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好擎苍，当真是乏味儿得紧。 倒不如我躲着这个除夕夜宴，只在坤宁宫里与大伙儿一块过过，想想便乐开了怀。 而在旁人眼里，我身子未好不去赴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打定了主意后，我便想尽了办法与擎苍撒娇。擎苍知道我的心性，一时心软，便只好应了下来，打算陪我一同演戏。 除夕夜宴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的，那些女人每日等啊盼啊，便是想着如何利用这大喜之日得到一些什么。 或赏赐，或晋升，或恩宠，或怀上一个孩子。 所以，擎苍打算去夜宴上应付应付，待时机成熟，便会赶紧回了坤宁宫来。 反正……按照祖制……除夕夜本就是皇后侍寝。 与擎苍商定了一切后，竟有些怦然心动。这种背着为了躲避宴席而偷偷摸摸的感觉……有点像以前在将军府上的……逃课！ 　　☆、562.第562章 皇兄是个小老头 嗯，就像逃课！ 为了不去学习，而偷偷找了借口，躲避了教书先生。 不同的是，以前逃课会怕被父亲抓包。现在……没有人会抓我了……因为我的靠山……实在很硬…… 除夕。 今年的除夕与往年一样儿，下着大雪，也并没什么独特之处。若一定要指出什么不同，那便是不用应付那些莺莺燕燕，然后，多了一个云岩。 嗯……对了……心境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此时，小允子正在小厨房里监督厨监做年夜饭。而巧慧与司棋呢，一个把剪好的窗花贴上，一个则负责把沉甸甸的银子装进那红绸缎制成的荷包。 这一个除夕，我既下了令在坤宁宫里过，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半分。 看着众人各忙各的，心下竟欣慰了不少。 “主子，您要是累了便回房先歇着，待会儿年夜饭好了奴婢便去唤您。”花景看着我一个人呆呆坐着，便好意上前提醒。 今日起得早，到了这个时辰，我确实是有些犯困。只是，面对花景的提议，我依旧摇了摇头。 自从那一晚后，我便再没见过慕容逸辰了。 可哪怕如此，我依旧有些胆战心惊。他对紫禁城太熟悉了，能随意进出御书房，能随意出入坤宁宫，实在是诡异至极。 想起去年的除夕夜，慕容逸辰悄无声息的在坤宁宫库房里把钱财拿了出来，摆满了整个内阁。 今年…… 我真的没有勇气儿一个人回屋，然后再给自己任何与他独处的机会儿！ 这个男人，可怕极了。 罢了罢了，大过年的，想他做什么？ 擎苍那头儿的事儿想来很快就能解决，待他回来以后，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除夕就是。 想到此，我便问花景“孩子呢？都换好新衣裳了吗？” “回主子，花柔正在伺候着三位殿下呢，想必很快便好了。”花景笑了笑，答道。 花景话音方落，便瞧见念忆拉着云岩小跑着朝我本来“母妃母妃……儿臣来领除夕红包啦！” 我赶忙蹲下接住她身旁的云岩，生怕念忆这疯丫头把云岩给扯摔着“哪一年儿的红包少了你们的去？竟这般着急！” 因着近日擎苍越发惯着孩子的缘故，念忆撒娇耍赖的本事儿渐长。 只见她吐了吐舌头“母后偏心呢，只怕皇弟摔着！儿臣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好不好……” 我心下好笑，你这疯丫头，成日里跟个男孩子一样儿，哪里娇滴滴了？ 不过，这话儿在心里想想还成，可不能如实相告。如若不然，还不知这丫头又要怎么跟她父皇告状了！ 于是，我抬起头往外瞧了瞧，问“忆儿，你皇兄呢？” “他在后面啊！”念忆自顾自的爬到我的身上，宣誓着她的主权“皇兄每次都慢吞吞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儿，儿臣和皇弟才不要等他呢！” “对对！”云岩自从认识念忆后，便彻底被这个皇姐收买，沦为她的小跟班儿加马屁精“皇兄不爱跟咱们玩……他是小老头儿……” 　　☆、563.第563章 童言无忌（一） “对对！”云岩自从认识念忆后，便彻底被这个皇姐收买，沦为她的小跟班儿加马屁精“皇兄不爱跟咱们玩……他是小老头儿……” “噗”众人听言，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当今的太子殿下比喻成小老头儿，当真是童言无忌。 我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看念忆与云岩一脸肯定的表情，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坑。 我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看念忆与云岩一脸肯定的表情，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坑。 以前，坤宁宫里只有念忆与云鹤，所以念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着她的皇兄。 可现在不一样儿了，来了个云岩。 恰巧，云岩这家伙又着实可爱，深得念忆的心。不管念忆如何骗他如何欺负他，他都一如既往的跟在念忆的屁/股后头跑，俨然是把念忆当成神仙一样待着。 孩子嘛，没有几个能像云鹤一样儿，从小便能耐得住寂寞。特别是念忆，总是好动，自然就跟云岩更合拍了一些。 而云鹤呢，却极其有大哥风范？他作为云岩与念忆的兄长，不仅没为此吃味儿，反而是默默的守护着他们。 该宠着惯着的时候儿，他总是对皇妹皇弟一视同仁。该教导责罚的时候儿，也同样不会手软。 但……不管如何…… 他肯定也没想到，在这两个小家伙面前儿，他已经从一个皇兄便成老头子了吧？ 嗯……念忆与云岩啊，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坑”兄伙伴。 正想着的时候儿，云鹤才姗姗来迟。 我见三个孩子都到齐了，便朝着她们道“去吧，找司棋姨娘要红包去。” 毕竟都是孩子，虽然在这宫里拿着银两没什么用处，可还是会欢天喜地的跑过去讨红包。 “太好咯！太好咯！有好多好多金子银子咯！”念忆一边儿喊着，便一边儿跟个小狗一样儿的等着司棋的“恩赐”。 云岩毕竟小上两岁多，根本不知拿这些东西干嘛，只不过是跟着皇兄皇姐图个喜庆“漂亮姐姐……拿这个干嘛呀？” 对于云岩提出的蠢笨问题，念忆选择了狡猾应对“这东西就是看着好玩，没什么用处。”说罢，便拍了拍云岩的脑袋“小子，皇姐总觉得自己的好像不够玩。要不……你把你的那份儿给我？” “好呀好呀！”云岩还小，哪里知道念忆的心思。这红包还没到手呢，就这般活生生的飞了。 云鹤在一旁看不过去，便对着念忆柔声道“你不够，我把我的给你就是，你骗云岩做什么？” 言毕，云鹤又想了想“你就不怕，他长大后找你算账？” “他才不会呢！”念忆傲娇的回了一句，随后又一脸奸诈“皇兄……你真的要把你的那份给我吗？” “嗯？”云鹤听言，便往后退了一步“好！” 念忆见云鹤这般干脆，挠了挠脑袋“皇兄，你长大以后不打算给忆儿娶嫂子吗？”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云鹤，就连我都不免好笑“忆儿，这跟给你娶嫂子有什么关系？” 　　☆、564.第564章 童言无忌（二） “当然有关系啦！娶媳妇儿的聘礼不是要从小存起的吗？反正银子这东西……好像谁也不嫌多嘛！”念忆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又道“算了吧，我不要你的红包了。我怕以后你穷得娶不到嫂子，还得跑来跟我借。” 听着念忆的歪理，众人皆哭笑不得。 娶媳妇儿，存聘礼，这是谁教你的？你皇兄可是人中龙凤，想要倒贴上来的千金小姐数不胜数好吗？ 唉，罢了！也难怪念忆会有这般担忧，她可是个天生的守财奴。 她爱财守财的性子，从这家伙周岁抓周起便体现得淋漓尽致。 别看她深处皇宫，又年纪不大。可她时常会以撒娇发嗲来跟众人索取钱财。她父皇，她师父，她皇兄，我，甚至是坤宁宫里当差的宫人，无一幸免。 这两年来，她收刮来的钱财，哼哼，我虽不知道一个具体，但绝对只多不少。 可是…… 就算小念忆你说的都在理，这以后娶媳妇儿真的需要用到聘礼，你也不能这般偏心啊。 怎么？你皇兄要给你娶嫂子，你皇弟就不需要给你寻弟妹了？念忆啊念忆，你分明就是欺负云岩小不懂事儿。若以后他长大了，还不知得怎么膈应你呢。 …… 对于念忆这个闺女，我向来都是又爱又嫌弃的。 爱她的可爱，率真，甚至爱她的狡猾，腹黑。可是，也嫌弃她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脾气儿。 这不……又来了！ “这是我的红包吗？”念忆拿到那红绸缎制成的荷包，左看右看，皆不满意。 我微微一愣，以为她是嫌少，于是笑道“怎么？你的红包可是坤宁宫里最重最多的，你可莫要贪心噢！” 可念忆却丝毫不在意里头的银两，反而是气嘟嘟的跑到我面前儿，冲着我便道“慕容……母后……你又骗我！” 看着她原本想直呼我名最后又泄气的模样儿，我当真好生想笑。只是，说我骗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忆儿！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你说母后骗你，母后骗你什么了？”虽大除夕，大喜的日子。可面对的念忆一惊一乍的变脸，我依旧打算好好与她谈谈。 念忆见我如此，似乎更难过了起来，小小的手指指了指红色的荷包“凤凰呢？” “凤凰？什么凤凰？”我一头雾水，把念忆手中的红荷包接了过来仔细翻看，皆没看出半点问题。 没错呀，是上等的红色绸缎。 以往的每年，这除夕红包都是用红色的纸随意包包，便发给了众人。可今年，就着库房里还有一匹旧的红绸缎，便突然想玩点新意，用那绸缎来做红包。 这一来好看一些，也不浪费了那绸缎。二来，也可以当成荷包收着，以后可以装些小物件儿。 这……有什么不对吗？ 哦！的确是不对！凤凰……凤凰……我似乎答应过念忆什么要求……是什么呢……竟想不起来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去想，皆想不起任何蜘丝马迹。 　　☆、565.第565章 骤感不对 云鹤在一旁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母后，您又忘了？” 又忘了……又…… 我略带歉意的看着孩子，道“母后真的答应过你们什么吗？” “前几日制荷包的时候儿，母后还说，要在咱们的荷包上亲自绣点东西……”云鹤看着我，有些担忧。 对对对！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时候儿要做荷包的时候儿，我还跟擎苍提议过，说司棋的绣工好，让她给荷包绣上一些东西。 正巧，当时念忆也在。她听了，便夸她的司棋姨娘能干，既然连绣花儿都会。不像她的母后……从不碰那些东西。 对此，擎苍好笑着把念忆说教了一顿。说是什么，不许乱说话，让母后不高兴。 那时候儿我还不服气来着，在念忆跟前儿便吹起了牛，说的我绣工比她司棋姨娘的更好。 念忆一听便高兴了，说要让我给他们的红包上绣东西。 云鹤的是龙，念忆的是凤凰。而云岩，他则想绣上翠竹，再加上他自个儿的名字。 只是后来，司棋因为活儿太多，便把这事儿耽搁了。 而我……则是彻彻底底把这茬给抛之脑后。 “忆儿……”我回过神来，哄了哄念忆“对不起，母后太忙，又把这事儿给忘了。从明日起，母后便开始给你绣天底下最漂亮的凤凰，好不好？” 我语气儿很轻，带着讨好。 云鹤怕念忆不懂事儿，便开口圆场“母后身子方痊愈不久，忘了也是正常。既然现在记起来了，给忆儿补上便是。” 说罢，他又看了眼念忆，加了一句“不过母后也要注意身子，不用太急。” 果然，念忆这丫头虽然性子急，可她依旧是我的小贴心“母后，儿臣不怪您！您慢慢绣噢，别太累噢。” 我见她如此懂事儿，总算松了口气儿“好，真是母后的乖孩子。” 言毕，我便朝着花景招了招手“这时辰，想来小厨房那边儿也忙得差不多了。你把殿下们带去洗手，准备用膳吧。” “是，主子。”花景知道我是有意要支开三个孩子，便乖巧上前，把孩子都带了下去。 待孩子一一消失在眼前，我这才变了脸。 天啊，我怎么会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以前，只要是答应了孩子的事情，我都会格外上心。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的记性似乎一日不如一日了。 答应孩子生辰的时候儿带他们出宫，忘了。答应给他们的荷包绣东西，也忘了。 对了，有时候儿擎苍不在的身边儿，我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当他一回来，我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那时候儿我还以为是我太矫情，想说的话太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可如今仔细想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巧慧见我脸色不对，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过来，小声在我耳边儿道“主子，会不会哪儿出了问题。” “我最近这记性，似乎越发不好了。”我神色难看，对着巧慧道“我这给忘的，还是你们不知道的事儿。平日里你们知晓的，不知提醒了多少次我才能想起。” 　　☆、566.第566章 细探根源 巧慧听言，心中一紧。 的确…… 以前主子的记性极好，哪怕是生了孩子后，也没有如民间所说的“一孕傻三年”。可如今，主子不但记性变差，很多时候儿一件事都得我们提醒三四遍，这才能想起来。 再加上…… 巧慧越往深处想，身子便越发紧绷“主子……” 我听着巧慧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经抬起头看她“你也发现不对了？” “主子除了记性差，似乎也越发嗜睡了。”巧慧想了想，终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除了嗜睡，主子也极其喜欢一个人呆着。” 说罢，巧慧赶忙抓住了我的手“主子，以往奴婢总觉得，主子嗜睡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一个人发愣，也是因为心里在想着事儿，所以一直没有怀疑。可如今随着主子记性越发下降，奴婢把这一切再连起来仔细一想，就觉得十分不对劲儿。” 何止是巧慧觉得不对劲儿，这仔细想想，就连我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嗜睡，发愣，忘事儿…… 司棋在一旁听着，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便赶忙道“主子，要不奴婢去太医院，把罗素哥哥请来给主子瞧瞧？” “不急”我摆了摆手“今日是除夕夜，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待过几日，再以请平安脉为由寻了他来便是。” 我虽略感心慌，可依旧理智行事儿。且不说除夕夜请太医是为不详，就算是没这说法，我也不能冒然在这个时候儿闹出点什么名堂。 这后宫诸人本便对我一人抚养三个孩子眼热得不行，我前些日子大伤的事儿还没过，若我再频繁请了太医，指不定那些女人又会为了孩子而起什么坏心思。 我累了……有时候儿若能不斗……我便不斗吧…… “这几日你们仔细着些，瞧瞧这坤宁宫里的人可有谁举止不大对劲儿。”不到万不得已，切莫打草惊蛇。 “是，主子，奴婢知晓了。” …… 安排好了一切，也正巧到了用膳的时候儿。 擎苍去了太和殿，这除夕的年夜饭自是不可能再回来吃了。于是，我们也没等他，便自个儿用了起来。 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我心中突然一动。 嗜睡是病了以后的事儿，可记性变差，却是受伤前便有的。若我的身子当真出了问题，十有八九是人为。而若是人为，那定是我的膳食出了问题。 每一日午膳和晚膳，我都会跟孩子一起。吃的，喝的，皆都是一样儿。我出了事儿，孩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会不会是出早膳…… 想到这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朝着巧慧招了招手，便对她耳语交代了几句，这才安下心来用膳。 …… 晚膳过后，与孩子们调笑了片刻，擎苍便回来了。 原本，念忆对着众人提议，要一/夜不眠的守岁。若是困了，便可以玩上一些小游戏。当然，是以金银财宝为筹码。 我一开始还极为赞同，可后来知道了念忆敛财的心思后，便不想与她胡闹。守岁说的是心诚，可这家伙，整个人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567.第567章 诊脉（一） 加之，这些时日擎苍为了照顾我受了许多苦，我也十分心疼。于是，便拒绝了守夜的提议，早早与擎苍回屋歇着。 一个除夕……便这般过了…… 由于对近日的种种反常起了疑心，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快活儿。只是因为顾全大局，不能立即彻查，所以熬得极其辛苦。 而这一熬，便熬到了大年初九。 过了初八，便已是过了新年。因为我前些日子的大伤，所以这个时候儿请太医来把平安脉，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司棋早早便主动向我请殷，说要去太医院给我找罗太医来。 我虽想让她留下，却终究没有开口。 司棋与我的情分，跟旁的宫人不同。她虽然入宫晚，可却也是我贴心信任的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种跑腿的事儿，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去干。 然，因为以前放任过巧慧，所以现下，竟找不到半丝理由拒绝司棋。 只是……巧慧勤于去寻罗太医，是因为心中有情。而司棋……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巧慧的担忧都是对的，司棋她已经对罗太医产生了爱慕之情…… 不不不……这一定是我与巧慧太过敏感的缘故……司棋明明钟情的是擎苍啊！ …… 司棋很快便把罗太医请了来，只简单的行礼过后，罗太医便开始给我请脉。 片刻过后…… “皇后娘娘除了还有些气虚血亏外，还算得上凤体安康。”罗太医一边儿收起把脉的金丝线，一边儿道“多吃些阿胶，红枣和枸杞补补就是。” 我盯着罗太医，见他神色没有半丝不对，便道“当真？” 许是罗太医会错意，以为我认为他糊弄我，便漫不经心道“红枣益气养血，枸杞滋阴补肾。而阿胶，更是补血养身的圣品。这些东西，最适合娘娘现在的身子了。” “本宫是说”我看着罗太医对着我永远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中稍稍有些恼怒“本宫的身子当真没有大碍？” “皇后娘娘若不信微臣的医术，可换其它资历较深的太医前来。”罗太医抬眼瞅了瞅我，道。 嘿，罗素！还跟我较上劲儿了！ 可在这宫里，哪怕有一整个太医院，但除了他，我又能信任谁？ “本宫问你，本宫这段时日嗜睡。常常是亥时入睡，却要到了巳时才能醒来。有时候儿，更是能睡到午时初！待起身用了午膳后，还未做上些什么，便又开始犯困。记性变得极差，喜欢一个人发愣，精神也恍惚得很，这又是为何？” 罗太医听言，稍稍一愣“嗜睡，记忆力减退，精神恍惚……” “没错！” “哦”罗太医想了想，这脸色才认真了没一会儿，便又恢复了云淡风轻“可能是娘娘犯懒吧……” 犯懒？得！我跟死猪一般的睡，跟傻子一般的记不起事情，跟疯子一样的精神恍惚，都是因为我懒？ “罗素！你找死！”我蹙眉开口，声音儿气恼却不严厉。 “皇后娘娘确定是自个儿身子出了问题，而不是因为受伤，太久没跟其它女人斗智斗勇的缘故？”罗太医嘴里虽然这么问着，可手中却又开始拿出了原本装好的金丝线，打算再给我把上一次脉。 　　☆、568.第568章 诊脉（二） 得！ 合着他的意思，我的不爽快儿不是因为犯懒，就是因为欠作…… 我本想发难几句，可看着他又重新给我把脉，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差点没憋我一个内伤。 罢了，他是医，得救我命儿，轻易得罪不起！唉，我惹不得他，便白了身旁的巧慧一眼，瞧你找的好男人，只会跟我做对！ 罗太医许是听了我的症状，这一次把脉，显然比上次要认真了许多。 然而，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还是坚持己见“从脉象上看，除了气虚血亏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可能！”巧慧在一旁听着，终是出声儿“一个人的身子没有任何不妥，就出现那么多的不对之处，这显然太不合常理了！” 罗太医听言，神色也稍稍认真了起来，朝我道“你如今深处风口浪尖，小心谨慎些是好。只是从脉象上看，的确没有任何不对。就连前些日子你伤得如此重，来了那么多的太医给你把脉，也没听他们说起一二。怕只怕……” 我见他不跟我贫，也不再跟我客气儿论尊卑，便道“你说……” 罗太医叹了口气儿“怕只怕是被旁人用了什么厉害的慢性药，所以竟连把脉都察觉不到任何问题。这世上，让人悄无声息消失，却又寻不出病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说罢，他又赶忙问道“你既已谨慎了起来，自然是有了怀疑。不知……你可寻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若真如你所说是被旁人下了慢性药，那应当是早膳出了问题。”想了想，又道“而最近，也的确发现坤宁宫里有一个丫头，举止鬼祟。” “今日早膳吃了什么？”罗太医又问。 我朝着巧慧看了一眼，巧慧便把一旁的小碗端了过来“司棋去请了你过来，主子想或许你会需要，所以便把今日的早膳留了一些出来。” “是什么？”罗太医问。 “小米粥，厨监的小米粥做得不错，主子之前的饮食又十分规律，所以每日早膳用的都是小米粥。”巧慧轻声答道。 罗太医接过那一小碗的小米粥，用小匙拨弄了一些放入嘴中细细品尝。 一口下咽，似又不大确定，便再来一口。 我看着他的神色越发复杂严肃，心不免也跟着提了起来。 “巧慧，你现在立即去小厨房，让做这小米粥的厨监再重新坐上一碗。”随后，便见他起身出去，对着守在门外的小药童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他定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定然不小，要不然，他绝不会这么着急的便想要确定。 待把一切安排妥当，他便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把弄着那碗小米粥，神色难看。 见此，我并不开口问他。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哪怕我们曾那么深的挖苦过对方，可每一次出了事儿，能完全信任的，便只有彼此了。 等了好一会儿，小厨房才把小米粥奉上。罗太医盛出一碗，给我“你尝尝，可有何不同。” 　　☆、569.第569章 噬魂丹（一） 等了好一会儿，小厨房才把小米粥奉上。罗太医盛出一碗，给我“你尝尝，可有何不同。” 我听言，小心抿了一口，细细品尝起来“与以往吃的，味道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对了！是一股清香……少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罗太医点了点头，随即从药童拿来的小瓶子里倒出了一个乳白色的小药丸，细细碾成粉末，加了进去“你再尝尝这一份。” 我见了罗太医的动作，心下越发沉重起来，但依旧乖乖尝了一下“对！没错！就是这股味道儿！”说罢，我赶忙抬起头来“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噬魂丹！”罗太医说着，便盯着我道“噬魂丹与平常的丹药不同，它不仅没有苦涩之味儿，反而自有一股清香。若用量不大，这股清香便会如你所闻到的那般，若有若无。” 说罢，罗太医又道“最重要的是，因为它可救急也可慢性致病，所以中毒者，一般很难从脉象看出问题。加之这小米粥的清香不浓，为了万无一失，我这才特地取了噬魂丹来确认。” 的确，我的小米粥里被加噬魂丹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因为这些时日来没有吃出半点味儿，我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 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多有荷叶之味。我还以为，这是厨监特地用荷叶上的晨露所制，所以也格外喜欢这小米粥。 “噬魂丹……”我喃喃自语“噬魂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当真是这噬魂丹伤了我的身子如此之深，这东西该是禁忌才是！” 罗太医听言，认真解释道“噬魂丹是安抚失心疯发作之症的良药！但凡得了失心疯的人发作胡闹，只需要一颗噬魂丹，便可让她快速安静下来。自古以来，宫中多有妃嫔因承受不住各种打击而患上失心疯。所以这噬魂丹，是太医院里常备的药。” 说罢，罗太医又道“只是，这噬魂丹虽可安抚失心疯的发作之症，却也可乱人神经。若一个身子安好的人长期服用此药，便会嗜睡，恍惚，失忆。最后，要么形如痴呆，要么狂如疯癫，要么暴毙而亡！” 言毕，罗太医的语气儿越发认真谨慎了起来，就连称呼，也回到了年少之时“丫头，我待会回太医院查查，这噬魂丹的剩余与去处，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坤宁宫这边儿，就得靠你自己了！这坤宁宫里的内鬼，你还是得早日揪出来才能让人安心。” 我心顿时冷如冰川，噬魂丹！噬魂丹！ “巧慧，你方才去小厨房吩咐厨监准备小米粥的时候儿，是如何说的？又可曾离开过？”我转头，问一旁的巧慧。 巧慧上前一步，道“回主子，奴婢并未打草惊蛇，只是跟厨监说，是主子觉得小饿，想要再喝一碗小米粥。”说罢，巧慧又道“从厨监洗锅到下米，奴婢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中途，因公主殿下与四皇子殿下从小厨房门前跑过。奴婢怕两位殿下跑得太急会摔着，曾前去叮嘱了一二。” 　　☆、570.第570章 噬魂丹（二） 想了想，巧慧便肯定道“这一离开，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除此以外，奴婢便再没离开过小厨房。直到厨监把小米粥熬好，都是奴婢亲自端了前来。” 我点了点头，巧慧的为人我的信得过的“看来，噬魂丹并不是那厨监下的。否则，一盏茶的功夫，也该够他下手了。” “主子，这小米粥会不会是在熬好之后才被人动的手脚？”巧慧听言，便开口道“前些日子主子让咱们盯着坤宁宫里的人，便发现小厨房传菜的木槿有点不大对劲儿。若是在她那里出了问题，倒还解释得过去。” 说罢，巧慧又自己摇了摇头否认道“只是……那丫头也不过是时常偷吃一些东西罢了……看起来人调皮儿得紧……也不像是一个有心机的……” 我知道巧慧的意思，她既怀疑是那传菜的木槿出了问题，又怕自己的猜想出了差错。 毕竟，派人盯着这些人那么久，只有木槿一人的言行举止不合常理。厨监里的传菜宫女不止她一个，可其它的人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只有她，每一次传菜的时候儿，都跟个小馋猫一样，会偷吃一二。 偏偏，这木槿又担心得很。有一次司棋为了试探她，便在她偷吃的时候悄悄从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那一下，她便把手中的东西打翻在了地上。为了不受惩罚……她还拼命的求着司棋，让司棋莫要告发她。说是什么，以后再也不敢偷吃了。 偷吃……打翻……行行为迥异…… 设想，若当真是木槿出了问题。她会不会是在趁着偷吃的时候给我下/药呢？而那一次看似做贼心虚的打翻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毁灭证据？ 就在我独自猜想着各种可能的时候儿，一直坐在桌子旁的罗太医幽幽开口“这年头，扮猪吃老虎的人还少么？” 我听言，不免点了点头。 是啊，这宫里，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一眼看起来便心机颇深的人。而是表面上呆蠢，行为懦弱，却满腹心思的伪装者。 我不敢肯定木槿便是内鬼，却也不能排除她扮猪吃老虎的嫌疑。 “不管是谁，这人一定得揪出来！”我冷面寒铁，一字一句道“除了早膳外，其余的两餐我皆是与三个孩子一同用膳。可偏偏，咱们母子四人只有我一人出了事儿！ 呵，由此可见，那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我的孩子！只要我长期以往的吃这噬魂丹，且不说是死是疯。就算是形如痴呆，那这几个孩子也会落入她人之手！” 巧慧一听，赶忙开口“在这宫里，能有能力这般做却又手段颇深的人，难道是……” “巧慧！”未等巧慧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我便出言打断“这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咱们不好妄下判断。但是既然，如今已经怀疑了木槿，那你便好生盯着她。她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去了哪儿，都要跟我汇报！” “是……主子！” 　　☆、571.第571章 噬魂丹（三） 自从知道我嗜睡和恍惚是因为噬魂丹的缘故，整颗心便提了起来。 曾以为，这宫里孩子少是一件好事儿。至少以后，云鹤与云岩不会面临太多的麻烦。 可如今看来，孩子少却是极大的坏事儿。还未等到孩子们长大去争去夺，我便已经要以一人之力抵抗所有的夺子侵袭。 是啊，闻人曾有祖制。一代帝王驾崩后，没有孩子的妃嫔，除有特殊交代外，皆应一同陪葬。 活下来享受荣华富贵与变成阴森白骨陪葬，这无疑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就算擎苍还年轻，这一切都离众人太过遥远。可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又岂是孤独一人能比的？ 在这宫里，我有那么多的敌人。噬魂丹也好，种种陷害也罢，我总是不怕死的。我唯一怕的是，当我死后，我的孩子会失去保护。 或许，这后宫中的女人人人都会为了抢夺抚养权而斗得头破血流。可她们养着孩子的目的，并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们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 罗太医那边儿很快便传来了消息，说他偷偷翻了药材库存，太医院噬魂丹的剩余与纪录薄上的一模一样儿。而记录薄上，最近一颗噬魂丹的支出，去处竟是永巷冷宫。而被写着需用之人，则是知画姐姐。 知画姐姐……当初正是假装了失心疯，才得以多活了一些时日。 我听了这消息，也并不十分惊喜。 一开始罗太医想要去查的时候儿，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它没有结果。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蠢到留下半点证据。就像我杀了人，亦不会乖乖等在原地一样儿。 …… 罗太医那边儿没了希望，我与巧慧等人便把目光都放在了坤宁宫，木槿身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依旧每日点名要喝小米粥。就好像不想让我失望一般，小米粥里的清香，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直到过了元宵佳节，大年十六。 小厨房那边儿照旧送来了小米粥，而这一日的小米粥，与往常略有不同。 “主子，那股清香似乎没了。”巧慧送了一小口入嘴后，小声儿对我道。 “没了？”我原本慵懒的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看来，今日是个好机会！” 每日都不曾断过的噬魂丹突然没了，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方突然怕死，悬崖勒马。这二嘛，便是坤宁宫这内鬼，手中没了药量。 若说是前者，别说打死我，把我三个孩子都敲死我也不信！ 碰巧，就在这时，司棋快步走了进来“主子，方才花柔来报，说是木槿出去了！” 木槿！难道当真是她？从这些时日的观察来看，她不像个爱出门的人。如今，在这节骨眼上…… “派人去跟着，不能跟丢，亦不能露馅！”我抬起头，对司棋道。 司棋一听，赶忙开口“主子放心吧，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儿瞧见了允公公，他亲自去跟着了。” 我点了点头“小允子素来机灵，有他在，我也放心。” 　　☆、572.第572章 噬魂丹（四）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小允子才匆匆回了坤宁宫“主子，奴才一路跟着木槿去了御花园。以奴才的推断，木槿这丫头绝对不如咱们表面上看的这般简单。” “哦？她去御花园做什么了？”简单？这宫里的人，上的主子小主，下到太监宫娥，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回主子，木槿这丫头谨慎得很。她去了御花园后，并未直接办事儿，反而是在御花园里足足转了两圈！待确定无人盯着她后，她这才悄悄的钻入了观景亭旁边的假山洞里。” 小允子言语认真，把整个跟踪木槿的过程全都娓娓道来“一开始，奴才以为有人在里头与她汇合，所以待她离开后，奴才便一直守在外头，久久不敢靠近。可是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奴才都未见有人出来，这才悄悄走了进去。” 说罢，小允子又道“那假山洞不大，里头空无一人！奴才在里头仔细找了好一会儿，竟发现那山洞里有一小块石头是松动的！奴才把石头拿开，里面全是松散的泥土。” 我点了点头“嗯，你今日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主子！” 小允子走后，巧慧便在一旁开了口“主子，噬魂丹不大。您说……御花园的那假山洞……会不会就是木槿拿药的地方？把噬魂丹包好，然后埋在泥土里，再用松动的石头盖住。这样，既减少了与旁人接触被人怀疑，又能迅速的把噬魂丹拿到手。” “是啊！”司棋听着，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宫里当真不简单，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把药放在山洞里，不管是去放药的人还是取药的人，只要往里头经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能出来。” “若是能知晓与木槿接头的人是谁，倒还好办。”我听着二人的话，缓缓开了口“可如今，咱们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呵，她们的这个法子，还真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哪怕木槿这边儿出了事儿，只要她咬紧牙关不开口，我们一样找不到那幕后的毒瘤！” “主子……”司棋看着我，有些担忧“现在咱们要怎么办？要不……还是告诉皇上吧！皇上心疼主子，定会想尽办法为主子做主的。” 对于司棋的提议，我心里自是一百个不愿意“不了，司棋。皇上终日忙于国事，咱们坤宁宫里的这些小事儿，便莫要去叨扰他，以免他忧心。” 司棋入宫不久，很多事情都看不真切。若这宫里出了任何事儿，只要把擎苍搬出来便能真相大白的话儿，那倒简单了。 可往往很多时候儿，擎苍的插手只会把真相往另一个方向推。不是我信不过擎苍，而是因为他的位置，与我的不同。 “小事儿？主子！这有人要害您，怎么还能说是小事儿呢！”司棋自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擎苍疼我，我便应该对擎苍坦白。 嘿，不愧是擎苍寻回来的丫头。有时候儿我竟会有一种错觉，认为她的主子已经变成擎苍了。 　　☆、573.第573章 木槿（一） 众人的猜测果然没错，头一日，木槿才去了御花园有了怪异的举动。第二日，我的小米粥里便又多了那一股清香。 我看着那碗着实诱人的小米粥，心下一怒，便狠狠的把它甩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儿，撒了一地。 “主子息怒啊主子……”花柔在一旁伺候的，顿时被我吓得不轻。 “去，让小允子把那个叫木槿的丫头给本宫抓来！”既然有胆子与外敌里应外合取我性命，就应该做好随时被我碾压的准备！ …… 不出片刻，小允子便把木槿给带了过来。 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圆鼓鼓的，格外有神。她并不怕我，进来以后还十分俏皮儿的给我请了个安。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次唤她前来，是为了赏赐她呢。 “你便是木槿？”我倚靠在贵妃椅上，冷冷开口。 木槿低着头，语气儿还算恭敬“回主子话，奴婢正是木槿。” “哼”我也懒得与她装模作样，只瞟了她一眼，便道“本宫还以为，前段时日翠玉的事儿已经给了你们一个警醒，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没想到，竟还会有天生不怕死的人！” 说罢，我便坐直了身子，盯着她道“吃里爬外的东西，本宫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竟惹得你在本宫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木槿听言，原本俏皮儿的神色霎那间消散。她赶忙转头看了一旁的司棋，连忙开口“司棋姑娘，你不是说不会告诉主子的吗……” 说罢，又赶忙跪下“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自幼家境不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自从来了坤宁宫后，被分配到了小厨房里做传菜宫女。奴婢每日看着那么多好的佳肴，也是一时糊涂，嘴一馋，便偷吃了主子的东西。” 言毕，她又赶紧给我磕头“主子饶命啊，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 “哼！”我轻轻冷哼了一声儿，好一个狡猾的贱婢！事到如今，竟还会避重就轻！给主子下毒与嘴馋偷吃，这罪名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事情败露，便想用一个轻的罪名给绕过去。难道，她当真以为我是傻子么！ “主子！”木槿见我如此，不断的磕着头求饶“奴婢知错了主子……奴婢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偷吃主子的膳食了。主子莫要气恼，以免伤了凤体啊！” “哼”我听言，又冷哼了一声儿，才冷冷开口“心中有气儿伤了凤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坤宁宫里有人里应外合，想让本宫死得不知不觉。” 说罢，我又开口“木槿，本宫看你为人伶俐，是个不错的丫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坦白，究竟是谁指示你在本宫的早膳里加入了噬魂丹，本宫便可饶你一命儿。否则，可莫要怪本宫对你不客气儿！” 言毕，我又一脸威胁道“你入坤宁宫时日也不短了，当初翠玉的下场你是看得见的。本宫保证，若你依旧不知悔改，结局只会比翠玉更甚！” 　　☆、574.第574章 木槿（二） 木槿见我话说开，脸上神色一颤，便旋即隐去“主子……什么噬魂丹？什么指示？奴婢全都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偷偷吃了一些主子的膳食……其它的……其它的奴婢都不知道……奴婢……” “够了！”我微微一怒，把手中的茶杯狠狠朝着木槿甩去“是本宫太过心善，事到如今竟还想着给你留个好！没料到，贱婢始终是贱婢，不识好歹的东西！” “啊！”木槿话还未能说完，便被滚谈的开水泼了一脸，顿时尖叫了起来“主子……主子奴婢冤枉啊……” 我冷笑一声儿，便朝着一旁的小允子道“把准备好的东西，给本宫灌下去！” “是，主子！”小允子得令，便一把上前抓住了木槿。掐她下巴，锁她喉咙，灌她药水。全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 木槿还来不及求情，只觉得喉咙一痒，便被灌下了不知名的东西。 她害怕极了，一双大眼充满了恐惧。这才被松开了身子，便拼命把手指往自己的喉咙里塞，企图吐出点什么。 “方才小允子赏给你的，是软骨散。”我见她如此，便缓缓开口“当初……翠玉用的也是这东西……” “主子……”木槿想起了翠玉，全身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就连她的声音，也有了起伏。 我嗤笑不已“主子？本宫可不是你的主子！而至于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本宫也十分好奇。”说罢，我便一步步的走到木槿跟前儿“要不，你现在说出来，如何？” 不过是喝了软骨散而已，木槿，你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然，木槿却摇了摇头“主子……您就是奴婢的主子啊……” “哼！”我冷哼了一声儿，一把抓住木槿的下巴“你既如此嘴硬，那便怪不得本宫了。本宫这人平时最讨厌被别人勾起好奇之心，只要是本宫想知道的真相，哪怕是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打探个一清二楚！” 言毕，我拂袖回到贵妃椅上坐下“你真正的主子十分聪明，从不主动派人与你接头。就连那想害了本宫的噬魂丹，也只是放在假山洞里，等你去取。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想要从你的嘴里挖出点东西。” “主子……”软骨散发作得极快，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木槿便已经全身瘫软，声音无力“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我看着她那副失了灵气的面孔，笑道“饶命？你放心，你虽对本宫并不衷心，可好歹也服侍过本宫一段时日，本宫自然会念着你的好。” 说罢，我又加句充满威胁的话儿“生命诚可贵，本宫怕你待会儿招架不住，随意了结了去。所以啊，这软骨散，便是本宫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主子……不要啊……奴婢是冤枉的……主子……” 冤枉？是当我眼瞎，还是当我心瞎呢？我心中冷笑一声儿，并不理会木槿，只开口叫起了旁边的司棋“司棋，过来。” 　　☆、575.第575章 木槿（三) 司棋听言，赶忙上前“主子，奴婢在！” 我笑着看着司棋，开口问道“记得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儿，你偏爱看各国各朝后宫里的事儿。” 司棋微愣，不知我为何好好的，突然提起这茬“回主子，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看过，终归是有印象的。” 说罢，我又问“本宫记得，当时你所看的那些书中，似乎有一本，写的是吕后与戚夫人的恩怨。当时戚夫人得宠，一度恃宠而骄，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抬上太子之位。可没想到，到了最后依旧败给了吕后。” “回主子，是有这么一个故事儿。”司棋被我越说越懵，可却仍旧恭敬答道。 我素来不喜简单粗暴，虽然我已经想好了一大套对付木槿的法子，可我依旧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像木槿这种人，也许心理面的战术会更为成功。若简单的一些话能击溃她的内心，让她把幕后之人供出来，便是再好不过了。可若她依旧不识好歹，那再放大招也不迟。 “对了”我见司棋应我，便道“后来刘盈登基，吕后成为太后。她似乎曾对戚夫人用过一种酷刑，你可还记得，那种酷刑叫什么？” 司棋听言，猛然抬起头，一脸的震惊“回主子……叫人彘！” “人彘……”我喃喃笑道“名儿倒不错，本宫喜欢，便把它用到木槿身上吧！” 说罢，我便抬起头看着下头的木槿“你自幼家境贫困，想来是不知吕后与戚夫人典故的。所以啊，这人彘，你必定也不清楚。本宫现下，便让司棋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人彘，如何？” 司棋身子一颤，小脸顿时煞白。一双眼睛看着我，似在询问，我要对木槿用刑，是真是假？ 我见司棋如此反应，心中微微一酸。 司棋……她终是要看见我的变化，知晓我的心狠手辣了吗？ 所以……她也在害怕……对吗？ 司棋啊，事情发展到今天，我是万般不愿的!可是，一朝入宫门，一生不由己！我不害人，却从未停止被人迫害！我不想再任人鱼肉，你可明白？ “愣着做什么？”我凉薄的瞟了一眼司棋，冷冷开口。 司棋见我是真的下了决心，这才转过身去，声音儿带着几分颤抖，道“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当年吕太后与戚夫人争权夺势，最后戚夫人惨败，便被做成了人彘。 这人彘，是要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再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 然后，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以及睫毛。再抹一种特制的药，让她永不再长毛发。而原本生长好的头发，还要一根根拔掉。 也有些行刑人嫌累，懒得一根根去拔，就成片成片一起拔了下来。听闻，若在拔毛发的时候儿，有皮掉了下来，刽子手就会被人嗤之以鼻，甚至丢饭碗子。” 　　☆、576.第576章 木槿（四） 司棋知道了我的心思后，虽然害怕，却也尽可能的把人彘说得阴森恐怖一些“有些人熬不住，就会在行刑过程中死去。而没死的，就会被放入到茅厕里浸泡，做成人彘。” 司棋的话音方落，还未等木槿做出反应，我便笑着开口，道“嗯，听起来十分有趣儿。虽然木槿你没有戚夫人那般身份，不过想要享受一下成为人彘的过程，本宫也还是能成全你的。毕竟，你也伺候过本宫一段时日不是？” 说罢，我又一副满怀同情的表情，道“你放心，本宫绝不会让你在行刑的过程中死去。本宫一定竭尽全力，让你活得更久一些。只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丢到茅厕里，未免太臭了。” 言毕，我淡笑着道“你觉得，若用剜肉来代替茅厕，如何？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剔了下来，再做成美味的佳肴。届时，本宫用这佳肴宴请后宫诸位娘娘小主。想来，你的那位主子定也在其中了。若她知道她口中的肉竟是从你身上剜下的，想必会十分感动呢？” “主子……”我话音方落，木槿便悲戚的唤了我一声儿。紧接着，便闻到有一股尿骚味儿从她身下传来。 我嫌弃的掩了掩鼻“怕了？怕了便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呵，我还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儿能护着她那主子呢。没想到，也是个窝囊废！这人彘才不过说说而已，还未开始让她感受一二，便忍不住尿了起来。 木槿曾见过我处罚翠玉，心知我素来说到做到。一开始，她之所以嘴硬，不过是想用她表面的痴傻蒙混过关。 可她万万没想到，我不仅不信她，还要对她下如此重手，于是也不再兜着“主子……奴婢招……奴婢全都招……是瑾小主……那噬魂丹，是瑾小主的人给奴婢的。” “你说什么？是谁！”我猛然把身子坐直，不可置信问“瑾小主？承乾宫的瑾贵人？” “主子，奴婢所言千真万确，的确是瑾小主啊！”说罢，木槿便把细节一五一十道来“奴婢初入宫之时，曾有一小姐妹。那小姐妹后来去了承乾宫，而奴婢来了坤宁宫。有一日……有一日那小姐妹来寻了奴婢，说是让奴婢帮忙做一件事儿，否则，否则她便要被瑾小主毒打。” 说到这，木槿的身子抖得更凶了“奴婢也是一时心软，这才答应了她。可是后来……后来奴婢知道是要对主子下/药后，也曾拒绝过的。只是，当时她说，说瑾小主是主子您的亲妹妹，不会害主子的。 那东西，不过是为了帮主子调养身子罢了。因为……因为瑾小主与主子有些误会，所以才想着悄悄的来。她还说，待日后瑾小主与主子冰释前嫌，定少不的奴婢的好处。 奴婢并不清楚噬魂丹是什么东西，一时糊涂，就照做了。待后来……待后来发现不对的时候儿……已经……已经回不了头了……” 　　☆、577.第577章 庄贵嫔临盆（一） 说实话，当我听到木槿口中吐出“瑾小主”这三字儿的时候儿，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那是一种山崩地裂的心痛，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喘着粗气儿，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曾设想过，这要对我下手的人，是安贵妃，是甜修仪，甚至是敬妃与舞贵嫔！这宫里的人，我皆疑心了一遍！可唯独，唯独我没有疑心过毓秀！ 在我心里，她再如何不甘，再如何坏，再如何恨我，她也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 试图逼疯自己的姐姐，夺了姐姐的孩子，她怎么能！怎么能！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冲着木槿道“你昨日去御花园，是因为手中的噬魂丹没了，所以去取药去了，是么？” 木槿见我没有发怒，反而是压着满腔的怒火，便颤抖着声音儿道“是……回主子话……是……” “这一次拿了多久的药量？”我瞟了她一眼，又问。 “七……七日……”木槿吞吞吐吐，答道。 我点了点头，便冲着小允子道“把木槿待下去，好生看着。软骨散，每日都要按时给她喂下。”说罢，我又道“御花园假山山洞那边儿，时刻派人盯着。本宫倒要看看，前去埋药的，到底是不是承乾宫的人！” “是，主子！” 木槿见我总算放了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儿“主子……若……若奴婢所言属实……主子可否饶……饶奴婢不死……” 我凤眼一挑，便道“自然！若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本宫不仅不罚你，还会嘉奖你！” …… 皇宫里的事儿，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噬魂丹的事儿虽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但到目前为止，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至少，我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有人会在我的膳食里下/药了不是？ 可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儿，花景便进来道“主子，永寿宫那头儿怕是要生了！” “庄贵嫔？”我微微挑眉，该死，竟把这茬也忘了！ “回主子话，正是庄贵嫔。听闻，方才庄贵嫔在御花园里散步，正巧羊水破了。现下，她已经被抬回了永寿宫。” 说罢，花景又道“安贵妃与敬妃等人都已经往那头儿赶了，主子您是不是也要过去一趟？” 我是这后宫之主，庄贵嫔生产，我自是要过去的。于是，便起身道“给本宫更衣吧……” 说罢，又不免多问了一句“皇上呢？可通知他了？” “回主子话，据说皇上那头儿已经知晓了。只是皇上似乎在处理政务，暂时还不得空过去。”花景听言，又恭敬回道。 我点了点头，擎苍曾说过，庄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所以……今日庄贵嫔临盆，他不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女人临盆是大事儿。我虽不知他与庄贵嫔之间有着什么交易，但庄贵嫔既是要为他完成任务，我自然就得护她临盆周全。 庄贵嫔自从有了身孕后，便与安贵妃走得极近。这宫里，甚至屡屡传出了安贵妃有意要养庄贵嫔孩子的话儿来。 　　☆、578.第578章 庄贵嫔临盆（二） 庄贵嫔自从有了身孕后，便与安贵妃走得极近。这宫里，甚至屡屡传出了安贵妃有意要养庄贵嫔孩子的话儿来。 也不知，这是安贵妃自己的意思，还是庄贵嫔的本意。但不管如何，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最后交到别人手里养，想来都是不大情愿的。 我或许不能插手太多，毕竟，若过继孩子这事儿是人家你情我愿的，我硬生生插了手，倒讨人嫌。可怕就怕在，安贵妃为了杜绝后患，会在庄贵嫔临盆这日动什么手脚。 要知道，若要在后宫这地儿过继别人的孩子，定要生母死了，才算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 当我来到永寿宫的时候儿，里头已经叫声儿不绝了。安贵妃与敬妃等人给我行了个礼，便又坐下静候佳音。 舞贵嫔本便不愿意来凑这热闹，若不是敬妃非拉着她来，她倒宁愿在宫里睡她的大觉“这生个孩子，如同要了人命儿一般！叫得这般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个孩子就有多了不起呢。” 庄贵嫔素来与安贵妃亲厚，所以舞贵嫔说起话来，便难听了些。 安贵妃听言，眉目一挑“舞贵嫔没生孩子，自然是不懂生孩子的辛苦。这生个孩子啊，就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十月怀胎，让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长个七八斤重，再生下来，可是要受尽磨难的。” 舞贵嫔一来，便瞧着安贵妃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的模样儿，心中早便不屑。 如今，又听安贵妃这般说她，不免口无遮拦了起来“呵，贵妃娘娘好生清楚。说得，好像自己生过孩子一样儿。” “舞儿！”敬妃神色一震，扯了扯舞贵嫔的衣袖。 安贵妃脸色难看，刚想要回舞贵嫔一句，却被我适时打断“好了！庄贵嫔没了命的在里头生孩子，你们不为她祈福便罢了，还在这儿添乱！” 说罢，我又看着舞贵嫔道“你也是，今日是庄贵嫔临盆之日，安贵妃激动一些也是难免，你何苦多说了那不中听的话儿去。” “也是！”舞贵嫔见我开了口，便酸溜溜道“早便听人说，庄贵嫔这一胎生下来，是要给贵妃娘娘养的。瞧瞧嫔妾这脑袋，竟把这茬给忘了。贵妃娘娘虽没生过孩子，却也是马上要当母妃的人。说到底，还是嫔妾愚昧了。” 舞贵嫔话音方落，门外便传来了擎苍的声音儿“朕这脚还未踏入内殿，便听到舞贵嫔这嘴呀，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说罢，便笑着问“不知你们姐妹们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竟讨论得这般激烈。” 众人见擎苍来，纷纷起身“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嗯”擎苍轻轻应了一身，便走到我身旁坐下。 我适时笑道“舞贵嫔那嘴儿，皇上还不知道？她不过是在说安贵妃有福气儿，今日终于如愿当了母妃。” 擎苍瞟了一眼安贵妃“母妃？这庄贵嫔好端端的在生产，怎的就成了安贵妃当母妃了？” 　　☆、579.第579章 庄贵嫔临盆（三） 擎苍瞟了一眼安贵妃“母妃？这庄贵嫔好端端的在生产，怎的就成了安贵妃当母妃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庄贵嫔的孩子要给安贵妃养，这样的传言在后宫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更何况，对于这样儿的传言，安贵妃与庄贵嫔从来都没开口否认过。 所以……众人皆以为…… 从开始至今，一直都未曾说话的甜修仪听了擎苍的话，终是忍不住为安贵妃开了口“皇上，您还不知道吧？” 说罢，便笑着道“庄贵嫔与安姐姐呀，那叫相见恨晚，前段时日便已结义金兰。庄贵嫔为了表达她对安姐姐的情谊，曾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过，她这一胎儿呀，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过继给安姐姐，让安姐姐来养。” 擎苍一听，便转眼对一旁的安贵妃道“安贵妃，可有此事儿？” 安贵妃听言，赶忙起身“回皇上话儿，确有此事儿。一开始，庄妹妹提出这要求后，臣妾也曾拒绝过她。可庄妹妹却说，她现在还年轻，怕带不好孩子……” “胡闹！”擎苍未等安贵妃把话说完，便一口打断“在宫里，谁有了孩子便是谁的福气儿！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岂能说过继便过继的？” 说罢，擎苍又把头转向了我“安贵妃要过继庄贵嫔孩子一事儿，皇后可知晓？” 我微微一愣，心里便开始细细斟酌起来。 安贵妃这事儿，我若说知晓，那便是管理后宫不当。若说不知，那便是消息不通，失职。这不管是回答知与不知，我都难以逃脱罪名。 于是，想了想，便干脆坦诚道“回皇上话，关于安贵妃与庄贵嫔的事儿，臣妾确有听过一二。只是，臣妾以为那不过是姐妹之间说着好笑的话儿罢了，当不得真。” 言毕，又笑道“臣妾虽也觉得拿子嗣来打趣儿不好，可奈何安贵妃侍奉皇上多年，劳苦功高。而庄贵嫔又有孕在身，不能受了刺激。故而……臣妾便没好意思按宫规行事儿……” 擎苍点了点头，又冲着敬妃道“那么你呢，敬妃？” 敬妃从擎苍开始问我话后，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便跟着我的说辞道“回皇上话儿，臣妾的想法与皇后娘娘不二。一直以为……这不过是闺阁之中的姐妹玩笑罢了。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说罢，敬妃便上前两步，跪下“皇上，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敬妃，你且起来吧！”擎苍扬了扬手，便叹了口气儿道“安贵妃啊，这些时日皇后身子不大爽快儿，你与庄贵嫔的事儿没有回禀她，也便罢了。可敬妃怎么说也是协理六宫之人，怎的，你竟连她都没知会一声儿？” “皇上……”安贵妃脸色微微白了几分，开口就想要辩解。 岂料，擎苍根本未曾给她机会“庄贵嫔还年轻，素来不懂事儿。她仗着肚子里有孩子，难免胡闹任性一些。你呢？入宫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580.第580章 庄贵嫔临盆（四） 平日里的安贵妃，就算不得圣宠，可她与擎苍之间也是相敬如宾，彼此尊重。 像今日这般，被擎苍当着众人的面口头埋怨，倒是第一次。 安贵妃虽然表面上娴静，可到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更何况，她的身后还站着太后娘娘。 入宫十几年来，她被人捧着，也受尽了旁人的尊敬。 所以眼下，她多少有些挂不住脸“皇上息怒，这件事儿是臣妾处理的不好。怪只怪，臣妾自己不争气儿。伺候了皇上多年都未曾有一儿半女，所以当庄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把孩子过继到臣妾名下的时候儿，臣妾便心软应了下来。” 言毕，她又继续柔弱解释道“刚开始，庄妹妹的肚子还小，臣妾便不着急着回禀皇后娘娘。这……说到底也是想让庄妹妹自个儿再考虑考虑。到了后来，庄妹妹接近临盆。皇后娘娘那头儿又出了事儿…… 而敬妃呢，要管的事儿也多了起来。臣妾虽然如今得了闲空，可毕竟也是个过来人，自然知晓协理六宫的艰辛。所以……这琐事儿……便也没想着再去劳烦敬妃了。” 安贵妃的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漂亮。 原本便是她自个儿不把我与敬妃放在眼里，可如今，到了她嘴里，却句句都是贤惠和体谅。 一开始没回禀，是为了庄贵嫔好，让她自个儿多加考虑。 后来没回禀，是为了我这个做皇后的能安心养病。而没去跟敬妃打招呼，更是因为她是过来人，知道料理后宫的艰辛。 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告诉众人，她其实是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然，哪怕她把话说得再漂亮，舞贵嫔依旧可以见缝插针的回她几句“果然是贵妃娘娘，心大！这随意过继子嗣，在贵妃娘娘的心里，竟都成了琐事儿。不像咱们啊，心小得很，竟认真了起来。” 好一个舞贵嫔！先将对方军后折自己兵。 可这兵折得那叫一个好！不仅把安贵妃话中的不妥之处点了出来，更以一个鲜明的对比，狠狠的讽刺了安贵妃一把。 也不知擎苍是对舞贵嫔的话赞同还是不赞同，只见他瞟了一眼舞贵嫔，便又朝着安贵妃道“你若是怕扰了敬妃，大可来寻了朕。朕是你的夫君，不管大事儿也好琐事儿也罢，都可听上一二。” 言毕，擎苍还未等安贵妃开口，便又道“更何况，朕子嗣本便不多，对庄贵嫔的这一胎儿也甚是重视。既然朕的孩子要易母，也总该让朕有个思想准备吧？” 真是笑话，擎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这后宫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哪里又能逃都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若说他对安贵妃过继庄贵嫔孩子的事儿一无所知，怕是没人信的。 他之所以现在拿出来说事儿，无非就是要阻止安贵妃的计划罢了。 果然，安贵妃听了擎苍的话，心知擎苍这次是抓了她的小尾巴不肯放。干脆，连辩解都省了，直接跪下便道“皇上恕罪！这件事儿是臣妾思虑不周，还请皇上息怒！” 　　☆、581.第581章 庄贵嫔临盆（五） “动怒嘛，倒不至于！”擎苍盯着安贵妃许久，才开口道“只是你跟随朕多年，一直知晓分寸。如今这般鲁莽，倒叫朕有些失望。” “皇上……”安贵妃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擎苍会说出这番话来。 擎苍摆了摆手，未让安贵妃继续说下去，只叹了口气儿“起来吧！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趁着庄贵嫔还未旦下孩子，把你的心思与朕说说。” 安贵妃见擎苍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是，谢皇上！” 我看着安贵妃起身，落座，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姐姐啊姐姐，你这辈子聪慧，想来也只有在孩子这事儿上，才会一时愚昧。 擎苍以退为进，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让你死心。而你，却误以为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姐姐，你可当真是糊涂了！ 若擎苍真有心思让你抚养庄贵嫔的孩子，那么，你除了是安贵妃外，还会是六皇子或者六公主的母妃。既是如此，擎苍为了孩子，维护你的脸面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给你一个台阶呢？ 看着你如今这副欣喜的模样儿，我真是好奇，待会儿的你，又是怎样的失魂落魄！ 心思几番周折之间，擎苍已经在一旁开了口“说吧，对于庄贵嫔要把孩子过继给你抚养，你怎么看？” “回皇上话，臣妾没有孩子，若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那想来是极好的。” 见擎苍问话，安贵妃也不再压着那股对孩子的渴望，坦荡道“虽然孩子是庄妹妹十月怀胎生的，可庄妹妹自个儿也说了，她还年轻，不大懂得照顾孩子。所以……臣妾想，要不，就依了庄妹妹的心思，皇上以为如何？” “是啊”甜修仪见安贵妃把心思说了出来，也在一旁帮腔“安姐姐为人善良正直，性子娴静温和，定能把孩子教得极好。庄贵嫔嘛，性子到底太烈了些。就连她自己都说了，怕她自己太过年轻，带不好孩子。况且，她入宫不久，都还没习惯宫中的各种规矩呢，就当了母妃，实在不适合。” 听言，我心中不免冷笑。 孩子是上天给的恩赐，能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怎么，这会儿还出了合适不合适之说了？ 只是，还未等我开口，从不甘于寂寞的舞贵嫔便迅速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哟，这庄贵嫔入宫都将近两年了，居然还没习惯宫中的规矩？啧啧啧，这的确是太难为情了！也难怪了她，会说出自己还年轻，不适合当母妃的话儿。” 说罢，不给旁人半点插话的机会，舞贵嫔又紧接着道“不过，这庄贵嫔的心智可当真是让人着急不已。她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可以把孩子送去坤宁宫嘛，皇后娘娘可是教导孩子的高手啊！ 且不说一直带在身边儿的太子与公主。就说后来去的四皇子，虽然不是娘娘的亲生骨肉，不也被教导得乖巧懂事儿，没受半点委屈？” 　　☆、582.第582章 庄贵嫔临盆（六） 言毕，她又掩嘴一笑“这……这把孩子给贵妃娘娘养……可不是什么好打算。毕竟……贵妃娘娘自己都没有生养过，又怎么可能能把孩子带好呢？” “呵，舞贵嫔这嘴可真是刁得很！”甜修仪不愧是安贵妃的忠犬，安贵妃这还没开口说话呢，她便着急着反驳。只可惜，她本身便不是善于心计的人，总是说多错多“安姐姐虽然没有孩子，可平日里也没少逗玩三皇子。 她待孩子，素来便温柔和善。所以啊，以安姐姐的性子，定是比庄贵嫔自己带合适。再说了，这当母妃，谁不是第一次啊！不给机会儿，怎么就知道安姐姐带不好？” “甜儿，舞贵嫔素来口直心快，你怎可这般说她？”安贵妃唤了一声儿甜修仪，随意说教了几句，便对擎苍道“皇上，其实舞贵嫔说的也没错。咱们这宫里啊，轮到带孩子，还是皇后娘娘最拿手。只是皇后娘娘如今带着三个孩子，再加一个，怕是会劳累了娘娘吧？” 擎苍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感厌烦。便不再理会旁人，只转过头问我“皇后，你觉得呢？” 我微微一笑，仿佛把庄贵嫔的孩子当成瘟神，避之“皇上，庄贵嫔的孩子如何处置，那是你们的事儿，可莫要祸害了臣妾！如今坤宁宫里那三个麻烦精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臣妾哪里还能顾得上去照顾庄贵嫔的孩子呢？” 说罢，我便又道“不过，方才听众位姐妹的意思，倒觉得甜修仪的话儿在理。”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窥。 这皇后娘娘今日莫非是魔障了，怎的竟帮起安贵妃来了？ 甜修仪虽然也看不清我的心思，但她依旧顺着杆子往上爬“皇上您看，如今就连皇后娘娘都觉得臣妾的话有理呢。” “是啊，甜修仪到底是当过母妃的人，说的话的确在理。”我不等擎苍回甜修仪的话，便接着继续道“皇上，甜修仪方才说，这当母妃啊，谁都是第一次。不给一个机会，又怎么知道带不好孩子？ 很多事情，都是做了才慢慢开始会的嘛。所以啊，依照臣妾看，这孩子还是得庄贵嫔自己来带。如今她是年轻，性子是烈。可若她自己不慢慢磨掉刚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以后又该如何自处？难道，她第二胎，第三胎，都要生了孩子过继给别人养么？” “是啊”敬妃听明了我的意思，便也开口道“虽然祖制上也有把孩子过继的先例，可那都是因为孩子的生母位分不高，这才忍痛，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了高位的妃嫔去养。 可庄贵嫔呢，她虽然出身不大好，可到底也是个从三品的贵嫔了。后宫佳丽三千，能坐到贵嫔的位置，哪里又是容易的？纵使是四皇子的生母恭婕妤，位分不高，体弱多病。可她尚且都能亲自抚养四皇子，更别说是庄贵嫔了。” “嗯”擎苍等的，就是我与敬妃的反对“皇后与敬妃说的有理……那便……” 　　☆、583.第583章 庄贵嫔临盆（七） “皇上！”眼看，擎苍便要把此事儿压了下去。岂料，安贵妃却突然开口喊道“如今庄贵嫔正在里头生产，生死未卜。咱们在外头儿讨论她孩子的去处，到底是有些凉薄了。不如，待庄贵嫔把孩子生下以后，看看她自己的想法，再做抉择，如何？” 好一个安贵妃，以退为进的手段倒是学得极快。 擎苍淡淡的瞟了安贵妃一眼，许是不想太过伤了和气儿，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这庄贵嫔的孩子一刻未定，众人的心便居高不下。 虽然这孩子与旁人无关，可他养在谁的宫里，差别还是极大的。 且不说安贵妃与庄贵嫔的位分高低，就说二人的性子，那也是天壤之别。 若这孩子是庄贵嫔养着，指不定便娇纵一些。这一娇纵呢，不仅前途堪忧，就连威胁，也会小上一些。 更何况，庄贵嫔性子不稳，能不能活得长久还不一定呢。若她在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她的孩子，自然便会给旁人抚养。 虽说今日给安贵妃抚养和日后再次被人夺子是同一回事儿，可时间，却是不同的。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今日也许敬妃还是敬妃。可若熬到了日后，她指不定是敬贵妃，甚至皇贵妃。届时，她抚养孩子的机会儿，便会比现在更大。 其实，除了敬妃，其他人又何曾不是呢?只要有机会与心思，谁会好几年，依旧原地踏步？ 而若这孩子是安贵妃养着就不一样了，安贵妃心思深，养出的孩子指不定也跟她一般。那么日后，这威胁可就大得多了。 况且，从庄贵嫔身上夺子容易，从安贵妃身上夺子，可就难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内阁突然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哇哇……哇哇……” “生了！”众人听到哭声儿，纷纷站起。 只等了片刻，接生婆便抱着一个襁褓，喜滋滋的小跑而来“生了生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是皇子还是公主？”众人之中，怕只有安贵妃最为激动了。这接生婆才一出来，她便快步上前，问道。 “是个公主，是个公主！”说罢，接生婆赶忙来到擎苍面前儿“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嫔娘娘给皇上生了个可爱的小公主！” 说罢，便把孩子凑上前去，安静等着。 接生婆是宫里养着的，自然最是知道宫里的规矩。以往，她接生出来的孩子，抱出来后都要拿到万岁爷的面前儿。看看万岁爷是要抱一抱，还是要逗上一逗，好让孩子沾沾父亲的龙气儿。 所以，她会有这番动作，也无可厚非。 只是，谁曾想到，擎苍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孩子一眼，连碰都未曾碰她分毫，便道“嗯，像她母妃！” 说罢，便朝着敬妃道“你去，看看庄贵嫔如何。问问她，这孩子她到底想怎么处置。” “是，皇上!”敬妃得了令，行了个礼便朝着内阁而去。 只有我，深深的看了擎苍一眼，知晓了他的一语双关。 　　☆、584.第584章 六公主（一） 这孩子如何处置？在外人面前，不过是问到底要如何养着。但我知道，擎苍真正的意思为何。 擎苍是一个皇帝，他的孩子要如何养，哪里轮得到女人做决定？说到底，他之所以问了这么一句，不过是因为这孩子根本不是皇家的血脉。 而擎苍知道这孩子并非皇家血脉，还能让庄贵嫔把她生下来，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可他万万没想到，庄贵嫔竟存了把孩子过继给安贵妃养着的心思。 庄贵嫔的家世与安贵妃的家世，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句难听的，于擎苍而言，这毕竟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儿。这孩子，定然是活不久的。只待庄贵嫔完成任务，这孩子便是大限将至。 退一万步，就算擎苍心善，让这孩子活着，那也绝对是寻了个借口，把孩子送出宫去。 所以，若是庄贵嫔养着这孩子，日后擎苍行动起来便简单得多。 若是安贵妃养着……擎苍要顾及的，那可就是慈宁宫和安家的势力了。 想到此，竟不知觉的心疼起那孩子来。 我叹了口气儿，便主动去把那孩子抱了过来。这孩子，沾染不到一国之主的霸气儿，沾沾我这一国之母的喜气儿，也是不吃亏的。 敬妃很快便从内阁出来了，她一出来，便瞧了我一眼，神色十分为难。 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只管照实说便是。反正……擎苍也不见得会遂了安贵妃的心愿。 果然，敬妃得到我的暗示后，便开口道“皇上，庄贵嫔方生完孩子，身子有些虚弱。除此以外，并无大碍。” 说罢，她又看了眼擎苍，和才道“庄贵嫔说了，这孩子，是她心甘情愿要过继给贵妃娘娘抚养的。这心意，至今不变。” 安贵妃与甜修仪听言，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喜悦。 孩子……孩子…… 然，擎苍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 至今不变？好一个至今不变！庄氏，朕今日让敬妃问你，你不会听不出这是一个警告！没想到，你竟选择一意孤行！ 哼，想要安贵妃来庇护你的孩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安贵妃，这只是一个公主，不是一个皇子。事到如今，你可还愿意抚养她？”擎苍沉默了片刻，问。 安贵妃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臣妾都喜欢。臣妾定会把她当成心肝儿，好好教导！” “嗯！”擎苍点了点头“如此，便把六公主交给你抚养。” 擎苍话音方落，还未待安贵妃谢恩，又接着道“不过，这得等到三年后！” “三……三年后？”众人微愣。 “没错！三年后！”说罢，擎苍便摸了摸我怀中的孩子“若是个皇子，今日就让你抱回去也无妨。可惜了，偏偏是个小公主。女孩子嘛，身子娇弱，不好养。 这养一个孩子，不是有个奶娘喂奶，有几个宫人照顾那么简单的事儿。便先让她养在生母身边儿，喝母乳长大。 三岁，正巧是一个孩子最好学的时候儿。待到那时，你再抱去也不迟。” 　　☆、585.第585章 六公主（二） 三年……眼看到手的孩子还要再等三年，安贵妃怎么能接受？ “皇上，不是臣妾着急”安贵妃想着，便开口道“只是孩子大了以后，便开始认人了。好不容易知晓了自己的母妃是谁，又要换一个。怕是……怕是会对孩子有影响吧？” 擎苍听言，收回抚/摸着孩子的手，淡淡道“怕孩子生疏，便不要养了。想来三年以后，庄贵嫔也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好母妃了！” 擎苍的态度强硬，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么，听我的，三年后你再养。要么，你自己生去。 安贵妃见此，虽不甘心，却也只有低头，委屈道“是，臣妾遵命。” 把事情解决以后，擎苍便独自回了御书房。他从始至终，连孩子都未曾抱过一下，更别提给孩子赐名了。 而我，因心疼这孩子，私自以母后的身份，赐了她“容言”一名儿。 容言容言，容世间流言。 …… 景仁宫。 安贵妃与甜修仪回到景仁宫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儿。 什么名贵的瓷器儿，罕见的茶具，皆被她一一甩落在地。 “眼看着这孩子都要到景仁宫来了，偏偏又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 甜修仪看着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心惊胆战。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安贵妃发这么大的火气儿。 “安姐姐，您息怒，莫要伤了身子。”甜修仪心里不好受，开口安慰道“三年后便三年后，总好过什么希望也没有的强。” “你懂什么！”安贵妃拂袖坐下，一脸不耐“三年啊！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东西？这孩子毕竟是庄贵嫔十月怀胎生下的！当初，她之所以说要把孩子给本宫，不过是为了让本宫护她周全！你以为，她当真舍得把孩子给本宫么？” 甜修仪听言，赔笑道“安姐姐啊，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当初她既为了自己的周全说要把孩子给姐姐，那她定不会变。毕竟，得罪姐姐的后果，可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难不成，她以为她生了个孩子，就能与姐姐您抗衡了么？那孩子又不是个皇子，能给她添多少权势？公主而已嘛，到底还是要嫁人的。” “肤浅！”安贵妃瞟了一眼甜修仪，便道“现在她是没有多少权势，可三年以后呢？她本便年轻貌美，又是青/楼出身，有魅惑人心的手段！如今，偏生还添了个孩子！三年以后，保不齐便比本宫这个没有子嗣的贵妃更为尊贵！” “罢了罢了”甜修仪叹了口气儿，不免又要哄道“姐姐现在这般气恼，不过是因为要等上三年。而这三年，怕是会发生变故。只是甜儿说句姐姐不爱听的，这孩子，若三年后是姐姐的，那便是命儿。 若不是姐姐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今日大伙儿都看到了，皇上对这六公主，可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从头到尾啊，皇上不仅没抱她，更是连名字都没给赐一个。 与其养着一个不得皇上喜欢的孩子，不如自己过来得快活儿。这母凭子贵，母被子累。莫要到时候儿，姐姐被这孩子给扯了后腿了去。” 　　☆、586.第586章 怒火中烧 甜修仪话音方落，便被安贵妃一个冷眼扫/射/得直不起腰来“你当真是站着说话儿不腰疼，你有个得皇上宠爱的三皇子，自然是不在乎其它的。可本宫不一样儿，本宫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六公主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会不疼她？想来，皇上今日只是被咱们闹得烦了，这才如此反常。” 说罢，安贵妃又不甘心。这么多年来，竟头一次责怪起了甜修仪来“今日这事儿，本便要成了！说到底，还是怪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 甜修仪听言，顿时觉得委屈不已“安姐姐，甜儿不过是想帮着安姐姐。怎知……怎知竟惹了姐姐嫌弃……” 安贵妃看着甜修仪那无辜的模样儿，叹口气儿道“也不知你是真帮忙还是帮倒忙！日后，若不会说话儿，便把嘴巴闭起来！” “是……安姐姐……” …… 七日后，坤宁宫。 这一日，一大早小允子便来禀报，说是瞧见去御花园假山山洞放药的人了。 那人，正是承乾宫芙蓉轩的一个宫女！ 小允子为了不冤枉旁人，待那宫女走后，他还亲自入了一趟假山山洞。果不其然，他只稍稍翻开那块石头，把土拂开，便瞧见了好几粒噬魂丹躺在里头。 听着小允子传来的消息，我气儿得浑身发抖。 毓秀！毓秀！你怎么能！ 你多次挑衅于我，我忍你！你间接害死了知画姐姐，我放你！ 你一次又一次的任性，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告诉过你，再如何动心思，都不能动到我坤宁宫头上！ 可是你却把我的话儿当耳旁风，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主子，这下可怎么办？”司棋早便知道毓秀与我不合，可她没想到，毓秀竟敢做出这番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瑾小主虽然素来就不懂事儿，可以前，她也没有这般歹毒！她是您的妹妹啊，她怎么可以这般对您？” 我凤眼一瞥，冷道“以毓秀的心智，顶多是闹闹，不足以想出如此狠毒的手段。她的后头，还有着别人呢。” “主子是说……” “毓秀她本便厌我，恨不得把我踩在脚下。偏生，她耳根子又软，难免会听了别人的教唆。”说罢，我叹了口气儿，心如死灰“她平日里如何待我，我忍忍便过了。可如今，这丫头胆儿竟肥了起来！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姐姐，当真是长本事儿了！” 而这一点，也是最最让人寒心的啊。 哪怕我这个姐姐不是亲姐姐，却也是在同一屋檐下，以姐妹相称朝夕相处了十数年的啊。 呵，别人想要的孩子便罢了，如今，竟连她也想要我的孩子么？ 是啊，若我出了事儿，她比任何人都会有机会，抚养我的孩子。 因为，她不仅仅是孩子众多母妃中的一个，她还是孩子们的姨娘。 姨娘……一个与血脉有关的称呼……一个本该与亲情系在一起的尊称！如今，成了她想要夺我孩子的武器！成了她的野心与欲/望！ 　　☆、587.第587章 严惩（一） 我脑海中越想，心中的狂风便吹得越甚。 直到，这狂风把我最后一点点理智吹散，让仅存的一点点善意消失殆尽“小允子，木槿现下如何了？” “回主子，每日都在喂软骨散。”小允子低着头，道。 “嗯”我垂下睫毛，淡泊开口“把她的肉剜下来，做成佳肴。过几日，本宫要宴请后宫诸位娘娘小主，来坤宁宫用膳。至于木槿的嫩肉，用来烤也好，做成肉丸也罢。 总之，怎么香甜入口便怎么来！剔了肉以后，剩下的骨架拿来炖汤。”说罢，我又冷笑一声儿“对了，记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泡酒。耳朵嘛……便用尖椒炒炒就好。本宫记得，毓秀最喜欢吃的，便是尖椒猪耳了。” 小允子已经习惯了我的作风，自然是领命而去。 可司棋……却是着实被我吓了一跳。 只见她惨白了脸，就连声音儿都有了些许颤抖“主……主子……”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儿，表示应了她。 “主子不是说，若证实了木槿所言非虚……的话……不仅不会责罚她，还会嘉奖她的么？”怎么如今……竟出尔反尔了…… 我知晓司棋的心思，便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没错啊，本宫是在嘉奖她。司棋，你要知道，这后宫诸位娘娘小主的膳食有多讲究。 从挑选供食商到把做好佳肴上桌，不仅要最新鲜，最干净，最健康，还得让人垂帘三尺。这小主们的桌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木槿能把她的身子做成菜品供给各位娘娘小主品尝，亦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 司棋……我本不愿你看到这般的我。可是日后你得长居宫中，总有一日，会发现我与当年不同。 虽然我知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我亦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没能还给你一个依旧如初的小姐，我，很抱歉。 “主子……”司棋见我把血腥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身子不禁抖得更狠了些“主子就不能放过木槿吗？她也是……也是被人指示的……” 我凉薄的看了司棋一眼，竟头一次觉得司棋的心善，与我当年是如此之像“司棋，从我入宫以来，被旁人暗阴了太多。自幼长大的待书背叛我，一见如故的安贵妃欺骗我，同为姐妹的毓秀算计我！我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能一一忍受别人的伤害。” “可那些都是幕后指使之人，而木槿，木槿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司棋摇了摇头，对我充满了恐惧“木槿固然要惩罚，可是像这般死无全尸的下场，未免也太惨了。” “利用？”我嗤笑不已“那么司棋，你告诉我，一个人为什么会轻易的被别人利用？” 司棋听言，摇了摇头“我不知……但我知道……木槿很可怜……” “你不知，那让我来告诉你！”可怜……木槿可怜，难道我不可能么？难道我慕容毓卿，就活该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之所以被利用，是因为心中的贪念被别人当成了弱点！” 　　☆、588.第588章 严惩（二） 难道我慕容毓卿，就活该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之所以被利用，是因为心中的贪念被别人当成了弱点！是因为人家允了她想要的东西，或是财富，或是权势，或是地位，又或者，只是那一点点的感动！” 说罢，我不禁冷笑“可是司棋，诸如很多像木槿这样的人，如待书，她们是人而不是畜生！她们可以有很多心思，也可以有各种虚荣的贪念。可是最基本的，她们也理应有知恩图报的一颗心！ 我从不求我身边儿的人，可以永远的保存她的善良。因为善良二字于我而言，早已经烟消云散。可是，在我待身边儿人好的同时，我亦希望得到同等的回报。她可以去寻她想要的东西，甚至丢下我去找她的幸福。 但是，她绝对不能踩着我往上爬！不能用伤害我和我的孩子，来作为她步步高升的代价！你说木槿可怜，因为她不是主谋。可是司棋，木槿的手干净吗！ 一颗又一颗噬魂丹，难道不是经她的手，放到我膳食里的么？若我发现得晚，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儿？只怕，我早就形如痴呆，醉生梦死了！ 主谋可恨，她又何曾不可恨啊！她是我坤宁宫的宫女，她的主子是我！若她忠心不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别人不会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我不会因噬魂丹而差点出了大事儿，木槿，也不会有如此悲惨的一日！” 我一口气儿，把心中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一时间，吓得司棋不断后退“主子……小姐……” “司棋，你既已入宫，便要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紫禁城里，阴森的白骨一堆又一堆。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待你和睦，反而会因你的懦弱而欺凌于你！ 你早些知晓我的变化也好，免得，你一直活在过去对我印象之中。今日，我便把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一清二楚。我想要的，不过是忠心不二！ 我的手段你今日也是见识了，不仅是当初的待书，今日的木槿。日后，哪怕小允子，巧慧，或是你！只要有人胆敢背叛我，伤害我跟我的孩子，我决不姑息！” 话音方落，只见司棋双腿一软，便跌倒在了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于司棋的反应，我以为我可以理解的。可是，当我看着她对我的恐惧一点点加深，多少，还是有些寒心的。 总觉得，一个原本离我很近的人。不管出了任何事情，都无条件支持我的人，突然间离我很远很远。 她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甚至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当心里的想法产生了分歧，不问对错便站到了我的对立。 这种感觉……当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我不想看着司棋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儿，她眼里的惧意，让我在埋怨她的同时，更厌恶起了自己。 于是，便赶忙开口唤人“来人啊！司棋身子不大爽快儿，把她带下去，请罗太医来给她瞧瞧！” “是，主子！” 　　☆、589.第589章 鸿门宴（一） 三日后，坤宁宫。 我以唠家常为由，请了后宫诸位妃嫔前来坤宁宫用膳。而这一次设家常宴，还是我当上皇后以来的第一次。 除了还在月子中的庄贵嫔外…… 安贵妃、敬妃、甜修仪、舞贵嫔、雅贵人、瑾贵人毓秀、易小媛几人一一到场。 既是唤了人家过来用膳，自然是人一齐便开始上菜。 这首先上的第一道菜，则是一盅汤！这汤才端了上来，盅盖还未打开，那股浓郁香甜的味儿，便飘散而来。 “呀，难怪皇上总爱来坤宁宫用膳。原来皇后娘娘这小厨房，竟有如此手艺。”此时开口说话儿的，自然是一向不嫌麻烦缠身的舞贵嫔。 甜修仪一听，便好笑了起来“舞贵嫔这嘴儿，可真会讨巧啊。汤还没喝怎知味道如何？也难为你了，竟如此奉承了起来。” “这还用得着尝吗？”以前，舞贵嫔总跟唐氏和金氏斗嘴。如今，那两个人都没了。她便自然而然的把矛头指向了甜修仪“这味道儿，只要是鼻子没坏的，光闻闻便知一二。” “你……”甜修仪不过回了一句，没想到竟被人说是鼻子出了问题，一时气恼不已。 正巧，毓秀也是个嘴皮儿厉害的。她见甜修仪吃瘪，便开口道“是啊，这味道儿的确闻闻便知好坏。只是咱们是人，又不是狗，犯不上每一次都用鼻子不是？” 说罢，毓秀又掩嘴笑道“再说了，咱们在座的人，谁的鼻子也比不上舞贵嫔你的灵啊。” 好一个反击！舞贵嫔讽刺甜修仪不会用鼻子，毓秀便暗指舞贵嫔是一条狗。这戏儿唱的，当真是有滋有味儿。 “嗨，这有什么啊？”舞贵嫔显然没被毓秀唬住，反而是越说越起了劲儿“鼻子既然生了便要用，有了鼻子不用，要鼻子做什么？倒不如割了炒菜，指不定还可口着呢。” 毓秀一听，把气儿一提便要反击。 而我却适时打断，道“女人饭前喝汤，永葆青春不荒。来，大伙儿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毓秀见我开口，不好再与舞贵嫔纠结，便只好跟着众人品尝起热汤来…… 我笑看着众人的神色，缓缓开口“这汤，是用上好的骨架与人参熬制三天三夜而成。其中，又加入了胡萝卜丁，山药丁，土豆丁以及豌豆粒。入口稠而不腻，又香甜至极毫无腥味儿。补身的同时，又能养颜，想来，你们定会十分喜欢。” 易小媛擦了擦嘴，淡笑“果然香甜可口，与一般的补汤不同。” 我点了点头，看着这为人呆板，不愿与任何一派亲近的易小媛，开口道“喜欢，便多喝些。” “是啊”毓秀听言，讽刺笑道“易小媛可不得多喝些么？这么好的汤，你平日可是喝不到的。” 言语之中，皆是刻薄讽刺之意。 易小媛睫毛一颤，便笑着垂下头去。霎那间，我倒是觉得，或许这易小媛并不如表面般木纳呆板，亦不是不愿入归哪派。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抬举她。 　　☆、590.第590章 鸿门宴（二） 家世平平，容貌平平，性子平平。 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愿意去帮助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人。 且看吧，若易小媛能熬得过今日，我倒不介意拉她一把。 不管她是不是有用处，先把人拉过来再说。我也不缺那一点点，去照拂她一二的精神。 心智不够，人数来凑。哪怕什么都不能帮我做，用口水话膈应膈应旁人，也是好的。 还未等我开口说话，雅贵人便放下了勺子，笑着解了眼前的尴尬“嫔妾说呢，怎么这汤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儿，原来是熬制了三天三夜的缘故。可惜今日太后娘娘未来，否则，她老人家一定喜欢。” 我笑了笑，礼貌回道“今日是本宫叫你们来唠家常，哪里又敢叨扰了太后娘娘去？再说了，若太后娘娘来了，咱们姐妹儿指不定是要拘束的。” “可不是么？”毓秀唯恐饭局不乱，才奚落了易小媛，便又开始说道起了雅贵人来“这宫里，又不是人人都能得太后娘娘眼缘。我就没那么深的心计，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喜欢，讨好讨好太后娘娘也是一条好出路。” 说罢，又叹了口气儿“唉……待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这先机啊，早让雅贵人你给占了。” “毓秀……”未等雅贵人反应，我便先笑着对毓秀道“你这嘴呀，可要跟舞贵嫔有都一比了！” 说罢，我便朝着小允子道“把菜都端上来吧，也好塞塞瑾贵人的小嘴儿！犹其是那道尖椒爆耳，记得摆在瑾贵人面前儿。她最喜欢的，便是吃爆炒耳朵了。” “是，主子。” …… 得了我的令，小厨房那头儿只稍片刻便把菜都上全了。 “都是咱们姐妹自己用膳，本宫便让小厨房随意准备了一些家常菜。”说罢，我便一一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道“这其余的便罢了，这几道你们都得好好尝尝。” 小允子见此，便在一旁开始唱道“尖椒爆耳，酸甜舌段，蒜香烤肉，珍珠肉丸，酸辣爪丁。皆是坤宁宫小厨房里的拿手好菜，还往各位娘娘小主喜欢！” 小允子话音方落，我便率先让花景给我布菜“花景啊，那蒜香烤肉着实不错，给本宫来点。” 花景一听，连忙笑道“是，主子。” 然，花景话音方落，小允子便挪了挪我身旁的小米粥，道“主子，您可是答应了的，不能嘴馋！您身子还未大好，怎能吃如此荤腥？奴才让厨监给您准备了小米粥，您这几日还是需要忌口。” “本宫不贪食，不碍事儿。”我笑了笑，道。 “主子，这小米粥可是咱们小厨房的厨监亲自做的。您不是最喜欢喝这小米粥吗？说是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小允子又把小米粥往前推了一推，道。 我微微一愣“这……本宫请众位姐妹来用膳……却……” 然，我这话还未说完，甜修仪便开了口“娘娘身子未好，还是恳请娘娘暂且喝着小米粥吧。” 　　☆、591.第591章 鸿门宴（三） 然，我这话还未说完，甜修仪便开了口“娘娘身子未好，还是恳请娘娘暂且喝着小米粥吧。若娘娘因为要陪着咱们而耽误了身子，那嫔妾们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是啊姐姐”毓秀见此，也赶忙开口帮腔“那么好吃的东西，您就留一些给咱们吧。反正您宫里的小厨房就在这儿，随时都能吃嘛。” 果然！毓秀果然是被别人教唆！ 甜修仪明显便知道，我的小米粥里有问题！如若不然，她怎么可能一改往常的态度，来劝我喝这小米粥呢？只是，不知这幕后的人，到底是甜修仪还是安贵妃。 若是甜修仪还好办！我与她，素来没多少情分。可若是安贵妃……我该如何是好？ 一个，是我养父的血脉。一个，是我的亲生姐姐！ 呵，慕容毓卿，你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太多天理难容的事儿。所以，你的这一辈子，才会一一遭到报应！你最亲近的人害你，谤你，欺你，辱你，都是你活该！ 我忍着心中的怒火，满脸春风“好好好，你们多吃些，本宫喝小米粥便是。” 说罢，我便乖乖喝起了小米粥。 而甜修仪与毓秀等人，见她终于如愿以偿，心下也没了防备，开始让人布起菜来。 “嗯……皇后娘娘宫里的厨监当真不错！不管是什么菜，都做得极好。”甜修仪心下欢喜，话也多了一些。 “是啊，改日，嫔妾也得来学个一二才成。”雅贵人对这些菜，也甚是喜欢。 “哟？你来学菜？”而毓秀呢，一边儿吃着碗里的，一边儿看着盘子里的，还能一边儿嘲讽旁人“该不会是学来给太后娘娘吧？” “噗”此言一出，惹得众人一阵嘲笑。 “咱们姐妹众人，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我看着众人吃得极香，闹得极欢，便开口道“不同于以往的各种宴席，今日，倒是轻松得多。” 说罢，我便朝着花景道“花景，去把前些日子泡的酒拿来。” 言毕，又转头对众人道“既然菜香，人也高兴，那自然是要喝上几杯的。总不能因本宫不能喝酒吃荤腥，便连累了你们去。正巧，前些日子罗太医给本宫泡了一壶酒。酒味不浓，却是用了极好的东西泡的。据说只要喝上一小杯，便能养颜美容，让人一整天都精神饱满。” 一段话说得行云流水毫无破绽，竟是让旁人无任何理由拒绝。 养颜美容，强身健体什么的，最是讨人喜欢了。 果然，酒一满上，虽然味道儿闻起来不好，但众人还是一一一饮而尽。就连从入门至今从未开口说话的安贵妃，也不曾有过半丝拒绝。 “娘娘的宫里不仅汤好菜好，就连这酒也是极好的。”舞贵嫔喝了一口酒，便道“虽然有点烈，但嫔妾甚是喜欢。” 我笑着点头“你喜欢便好。” 酒烈吗？那是自然！要不然，怎么能在短短几日就把那脑壳和眼珠子泡出酒味儿呢？ 为了今日的鸿门宴，我可没少让小允子下猛料啊。 　　☆、592.第592章 鸿门宴（四） 易小媛喝了一小杯，便开始有些晕“这酒到底是太烈了些，不能多喝。” “嗯……按嫔妾说，还是这汤和菜做得好。”雅贵人接过易小媛的话茬，便问“特别是这肉，吃起来特别鲜嫩。不像是寻常的猪肉和鸡肉……不知……这可是用了什么做的？” 雅贵人一心想要讨好太后娘娘，如今吃得了这般美食，自然想要学上一学。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好学”正巧合了我的心意。 原本，我还在想着如何找个话茬，把这些材料一一说于众人听去。没想到，还未等我开口说，这雅贵人便问上了。 我笑了笑，云淡风轻道“的确不是寻常的猪肉或鸡肉，而是狗肉。” “狗肉？”众人微微惊讶。 虽然宫中冬季常吃狗肉，可大多的狗肉都是用来烤，或焖，或炖。可像今日这般的菜式……倒是少见！ 最值得一提的是，这狗肉竟能做到把狗骚味儿去除，这才是极其难得的啊。 “狗肉好，狗肉好！如今天气儿冷，吃些狗肉暖身。”雅贵人微微有些尴尬，太后娘娘礼佛，平日吃素。就算少有的时候儿吃荤腥，也是不会吃狗肉的。 “是啊”我缓缓开口“咱们今日的菜，只用了一条狗。” 说罢，我便开口细细点来“这酒呢，是用了狗头，狗脑，狗眼睛为主，各种补身养颜药材为辅泡制的。而这尖椒爆耳，用的是狗耳朵。酸甜舌段用的则是狗的舌头，酸辣爪丁呢，是狗爪子夺成丁。 蒜香烤肉和珍珠肉丸，都是趁着那狗还活着的时候儿，用刀把狗肉一片片剜了下来制作而成。这样儿的肉，新鲜甜美，做出来的菜最是好吃。至于那汤的骨架嘛，用的自然是片肉后剩下的狗骨架了。” 雅贵人一听，不免打了个寒颤“这味道儿的确好吃，只是听皇后娘娘说起来，多少有些血腥。” 听了雅贵人的话儿，我竟想直接拍手叫好了起来。这雅贵人，难道是上天派来助我的么？每一次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她便会给我丢下一个话茬。 “这狗啊，其实和鸡鸭鱼肉都差不多。”敬妃见雅贵人如此，便不免安慰道“都得经过这一遭。” “唉……”敬妃这话音方落，我便叹了口气儿“有什么法子呢？说实话儿，这条狗啊，平日里养着还是可爱得紧。不仅长得好，细皮嫩肉的，还调皮儿，搞笑！除了有些爱偷吃外，也特别懂得讨喜。 原本啊，这样儿的狗，本宫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伤她半分的。可奈何，这狗偏偏不听话儿！” 说罢，我便开口问道“你们说，这养着一条狗，最重要的是什么？” 众人见我突然提了这么一个问题，皆纷纷沉思了起来。唯有心直口快的舞贵嫔，开口道“除了任主人玩弄外，便是忠心不二了。” “是啊”敬妃听言，也接着道“狗素来忠诚，不嫌主贫。平日里讨喜撒欢，关键时候却十分护主，这也是众人都喜欢养狗的缘故……” 　　☆、593.第593章 鸿门宴（五） 我赞成的点了点头，遗憾道“只可惜了，本宫养着的这条狗，什么都好，却独独缺了忠诚不二的心。旁人问但凡给一点点的好处，她便跟着旁人走。这在本宫跟前儿一套，在旁人跟前儿一套，本宫可受不了。” “姐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一条狗罢了，哪里来那么多的感触。”毓秀素爱便不喜动物，以为我说的狗不过是一个畜生，多少觉得心下好笑。 “瑾贵人这便不懂了，自己养的狗听了旁人的命令反咬了本宫一口，可把本宫害得不浅呢。这种感觉，可当真不好受。”我笑了笑，又道。 许是觉得我矫情，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安贵妃终是道“不过是个畜生，娘娘还是要放宽心些。虽然它咬了娘娘一口，可娘娘不也把人家的身子里里外外做成佳肴宴请众人了么？” “是啊”甜修仪见自己的顶头人终于开了言，忙不诛便帮腔道“贵妃娘娘说的有理！” 我点了点头，心里竟好奇到了极点。如今，劝慰我要宽心。不知知道真相后你们，可否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呢？ 于是，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条狗生得漂亮，又取了一个好名字儿，一时间觉得可惜罢了。” 此言一出，更是惹得众人大笑“娘娘这条狗长得漂亮是否嫔妾不知，总然，也已经是下了肚了。只是这狗的名字，不都大多是旺财，福禄么？难不成，还能有多特别，得了娘娘的欢喜去？” 我叹了口气儿，轻启朱唇“她生前以一种花儿命名儿，七月花开，一树凝若玉脂的洁白，想想便美不胜收。” 说罢，不等众人追问，我便淡淡道“她叫，木槿！” “啪”的一声儿，毓秀手中的酒杯不慎摔到了地上“木……木槿？” “是啊，叫木槿。”我盯着毓秀，一字一句道。 此时，毓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稍稍扯了扯一旁的甜修仪“木槿……是木槿……” 甜修仪的神色与毓秀无意，皆是面露恐惧。 不明真相的雅贵人见此，不免好笑道“的确是个好名字儿，只是如此好的名字被一个畜生用了去，倒是糟蹋了。” “可不是么？”舞贵嫔嗤笑了一声儿，便道“娘娘给一个畜生起什么名字儿不好，偏偏起了个这么美的，瞧瞧把甜修仪和瑾贵人给嫉妒的……” 听言，我一时好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她们呀，不是嫉妒！而是为了木槿的死，心里难过呢。这木槿，可是甜修仪与瑾贵人的旧相识了。” 说罢，我又笑盈盈道“其实啊，本宫也想卖甜修仪与瑾贵人一个面子！可有什么办法呢？木槿那丫头，太过不识好歹。本宫自问，她自从入坤宁宫后，本宫便待她不薄。 可没想到啊，她竟为了心中的一点贪念，听信了旁人的许诺，认旁人做主，每日在本宫的膳食里下/药！这好在是本宫发现得早，如若不然，再过几个月，你们看到的，可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皇后了。” 　　☆、594.第594章 鸿门宴（六） 丫头，入坤宁宫，听信，下/药！ 这皇后娘娘口中的狗，哪里是真正的狗，这分明是人啊！ 难怪，难怪方才，不管是喝汤喝酒还是吃菜，皇后娘娘都未曾动过一小筷子！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众人心中涌起波涛骇浪不敢言语，可独独那易小媛，痴呆着问“这……这木槿……是人！” 我瞟了易小媛一眼，轻轻答道“狗奴才狗奴才，是人，亦是狗！” 易小媛一听，只觉得自己的胃开始不断翻滚起来。紧接着，“呕~”的一声儿，便扶着桌子开始干呕起来。 而她的这一呕，偏巧把众人从木槿的死中拉扯了回来。紧接着，众人看着那一桌子被一扫而空的菜盘，皆纷纷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不仅仅是舞贵嫔雅贵人等人，就连安贵妃与敬妃，都忍不住煞白了脸。 最夸张的当属甜修仪与毓秀二人了！她们相互搀扶着，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看法，纷纷把手伸到喉咙里抠了起来！ 也对啊，旁人都是被波及的可怜人，可唯独她们二人，是知晓内情的。而我今日的做法，除了让众人越发忌惮我外，不就仅仅只剩下出一口恶气儿了么？ 我静静看着众人满目的恐惧与痛苦，心里竟觉得有些痛快儿。 吃吧，方才吃得有多欢，如今便有多恶心！ 安贵妃到底是久居深宫的人，恶心了一阵后，便强忍着自己的怒火问“好了，众人也莫要这般失礼，让皇后娘娘看了笑话儿。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不过是跟咱们姐妹儿开个玩笑罢了，哪里会真的拿人肉做了佳肴宴客呢？” 我笑着看了一眼安贵妃，眼里有说不明的意味儿。 姐姐，你给我戴的这顶帽子，真的好高啊。宅心仁厚？可惜，我单担不起！ “原来在安贵妃心里，本宫竟是个宅心仁厚的主儿。”我咯咯笑道“不过这宅心仁厚啊也是要有个度的，若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本宫，试图骑到本宫头上拉屎拉尿。那本宫再如何宅心仁厚，也断断是不能忍的。” 说罢，我又好笑道“一味的退让，说得好听是宅心仁厚。说得难听，那是懦弱愚蠢。本宫这回也是被逼急了，毕竟，那噬魂丹的味儿虽然清香，但是药效本宫可承受不起啊！ 安贵妃你说说，本宫这顺藤摸瓜查下去……一个是三皇子的生母，一个是本宫的妹妹，该如何处置当真让本宫为难。想着若不就着此事儿好好告知众位姐妹一二，还当真是怕，日后有人会布了她们的后尘呢。” 言毕，我看着众人越发难看的脸色，却依旧神情淡淡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害怕，不过吃了一顿人肉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是噩梦缠身罢了。 不过说到底，若木槿真的想要报仇，她自然会化作厉鬼，去找真正害她丢了性命的人。至于旁人，不也是逼不得已陪了一把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儿，半夜不怕鬼敲门！” 　　☆、595.第595章 鸿门宴（七） 我语气儿虽淡，可眼神却一直盯着脸色煞白的甜修仪与毓秀二人。 话音方落，只见她们身子一颤，便更费力的干呕了起来。 “呕……” “呕……” 不得不说，伸手入喉咙，还是有一定奇效的。这不，毓秀才吐出了几块耳朵，甜修仪紧接着也呕出了舌段。 我看着那满地的残迹，一副惋惜的模样儿，道“呀，甜修仪与毓秀这是怎么了？方才吃得不是挺香的么？若木槿知道你们把她的舌头和耳朵给吐了出来，该要难过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儿“今夜，不知木槿可会到你们宫里哭诉？若是去了，你们可得好生待着，莫要再伤了她的心。”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木槿……木槿……” “瑾贵人！” “小主，小主！” 许是我说得越发阴森恐怖，毓秀一时无法接受，便抓住脑袋尖叫了起来。 众人纷纷顾不得自己，起身去瞧她。谁知“啪”的一声儿，她自个儿双眼一闭，便昏死了过去。 我见此，冷笑了一声儿“本宫还以为这瑾贵人有多大的胆量，不曾想，竟也是个绣花枕头！”说罢，便吩咐了下去“来人，瑾贵人喝多了，把她送回承乾宫去吧。” 小允子听言，恭敬道“是，主子！” 相较于毓秀，甜修仪的心，便强大了一些。只是，哪怕她站着熬了下去，性子依旧是不稳的。 这不，毓秀才被拖下去不久，甜修仪当着众人的面儿冲着我嚷嚷了起来“慕容毓卿！你好歹毒的心思啊！且不说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就说瑾贵人，她怎么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怎么能这般对她！” 我嗤笑了一声儿，淡淡道“既然甜修仪知道她是本宫的妹妹，又何故要借她的手，铲除本宫呢？” “你！你有什么证据！”甜修仪一惊，赶忙反驳道“没有证据胡乱诽谤，这是诬陷！” “证据？”我反问道“你想要什么证据？你以为木槿死了，一切便都死无对证了吗？本宫告诉你，你既能安排人在本宫宫里，本宫自然也有人在你的宫里。 本宫手里的证据，每一条都能送你下地狱！若不是看在你是三皇子生母的份儿上，本宫岂会轻易饶你？” 说罢，冷笑一声儿“如今本宫心善，只让你食了木槿的肉以示警告，而未取了你的性命儿，你便偷着乐吧。” 说到底，我哪里有人在甜修仪的宫里呢？这几年，我从不把心思放在安插眼线上。之所以这般说，不过也是危言耸听，想要威慑六宫罢了。 甜修仪听言，不断的喘着粗气儿“我就知道，今日定是鸿门宴！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了得！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我看着甜修仪张牙舞爪的模样儿，不仅被她逗乐“甜修仪跟着安贵妃也有几年，难道安贵妃没有告诉你一个道理么？你在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你所有的怒火与脾气儿，在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596.第596章 鸿门宴（八） 众人听言，纷纷好笑。 你在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你所有的怒火与脾气儿，在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甜修仪一心把我当成她的对手，可孰不知，在我的眼里，她根本便不够格儿。 “皇后娘娘”安贵妃见自己的人受了憋屈，便再也忍不住开口“嫔妾敢问皇后娘娘，今日宴席上的汤水与佳肴，可当真是用人肉做的么？” 我轻轻瞟了她一眼“怎么？安贵妃是在质疑本宫么？” “嫔妾不敢！”安贵妃带笑，垂头“只是，若这几道佳肴当真是用人肉做的，那皇后娘娘罪过可便大了。” 说罢，她缓缓抬起头来，底气儿十足“身为一国之母，理应贤惠天下。皇后娘娘如此这般利用职权，草芥人命，当真是不该。” “哈”我瞧着安贵妃一副菩萨心肠的面孔，便不免好笑了起来“哈哈，听安贵妃这话里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安贵妃当过皇后呢。” 言毕，我又紧接着道“身为一国之母该如何表率，用不着安贵妃来教。若安贵妃实在觉得本宫的做法不得体，那便等有朝一日，安贵妃坐上了这把凤椅再说！” “嫔妾是没有资格对皇后娘娘的事儿指手画脚，只是同为姐妹儿，提醒娘娘一句罢了。”安贵妃神色依旧淡淡“娘娘今日的作为，若让皇上知晓了，不知皇上会作何感想？” 我凤眼一挑，饶有兴致的瞅了安贵妃一眼，道“安贵妃当真是上了年纪了，有时候儿连一点小事儿都想不明白了么？本宫既明目张胆的宴请诸位姐妹前来，难道还会怕此事儿被皇上知晓不成？” 说罢，我又极其讽刺道“莫说是皇上，就算是在座的任何人，把此事儿捅到朝堂上去，本宫也是不怕的。本宫既然做了，自然便想好对策。同为服侍皇上，本宫还是善意的提醒众位一句，莫要偷鸡不着蚀把米。最后反而，落了个诬陷皇后的罪名。” 言毕，我又极为好笑道“对了，安贵妃！你既如此得闲，不若好好想想，如何帮你自己脱罪吧。甜修仪与瑾贵人对本宫暗下杀手一事儿，已然是定了。她们都是你的人，若说你没有插手半分，谁信呢？” “皇后娘娘莫要强词夺理！”安贵妃本想拿今日之事压我一筹，没想到，她竟反被我威胁了去“您有没有罪嫔妾说了不算，可是嫔妾究竟有没有害过娘娘，嫔妾心里最是清楚！” 清楚？呵，姐姐啊，你清楚便好！莫要到了日后算总账的时候儿，选择失忆才是！ 你曾对我和知画姐姐所做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永生都不敢忘记！ 姐姐，我的亲姐姐！ 她的确只是嘴上动动功夫，若让她当真去擎苍或是朝堂上告发我，借她一个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毕竟，如今她处处被动。我手里，到底还有几张底牌，她一无所知！ 眼前的这个哑巴亏，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597.第597章 鸿门宴（九） 我随手拿起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才淡淡道“安贵妃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你自己犯下的罪孽，与本宫无关。” 说罢，我勾起了唇角，警告道“只是无论如何，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是谁入宫早，便是谁主这后宫的天下！本宫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以卵击石为好。” 不是谁入宫早，便是谁主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以卵击石。 众人纷纷看着我与安贵妃的脸色，各怀心思。 瞧瞧，这便是皇后娘娘！她再也不是方入宫时，那个任人随意陷害宰割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她，坐在凤椅之上，养着三个孩子。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后宫之中只她可一手遮天！ 就连能与她抗衡的安贵妃，如今也渐渐有了低迷之势！ 慕容毓卿，这女人，的确不简单啊！ 安贵妃被我三言两语便气得不轻，她看着我的眼神，越发迷蒙了起来。 只见她深吸了几口气儿，缓缓起身，来到我的耳边儿轻言“我的好妹妹，你如今的行事作风，可当真与他越来越像了。快，准，狠，辣！想来，这些年他没少教你，如何喧哗取众，瓦解人心吧？” 他？她口中的他……是谁呢？难不成……是慕容逸辰！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慕容逸辰的存在呢？就连擎苍都不知我与慕容逸辰相识，安贵妃她却…… 我不动，只转过头去装傻充愣“他？安贵妃所言的他，不知是谁呢？” 看着我不为所动的模样儿，安贵妃睫毛一闪，便笑道“自然是皇上呢，不然，妹妹还想着谁呢？”说罢，安贵妃又道“难不成……妹妹这心里……装下了旁的男子？” 擎苍……原是他。 “安贵妃说对了，本宫这心里，装的男子可多了。”说罢，不免笑了笑“没办法，除了夫君要挂念，不还有两个儿子么？” 安贵妃一愣，随即冷哼了一声儿“嫔妾多谢娘娘设宴款待，嫔妾宫里还有事儿，便先行告退了！” …… 随意与众人扯了几句，便把她们放了回去。 看着那一桌子的残迹，我冷冷一笑“小博子，命人把这些餐具全都拿出去销毁了，莫要脏了坤宁宫这块风水宝地！” “是，主子！” “主子”巧慧在一旁瞧着，迈着莲花步上前“方才诸位娘娘小主出去的时候儿，奴婢瞧见众人的神色都不好看呢。特别是那易小媛，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谁让她们正巧活在紫禁城里呢？既活着，自然便免不得受到波及。” “其实主子如此也好”巧慧想了想，开口道“一来不仅给了安贵妃那头儿一个颜色瞧瞧，二来，也权当是给众人一个提醒。有了今日这一遭，那些还想着害主子的人，在行动之前定会先掂量掂量。想来日后啊，主子能省掉不少麻烦。” “麻烦能不能省倒不敢说”我揉了揉太阳穴，道“人心这东西，素来便是说不准的。若有人真的想要害我，往刀口上撞，又如何？” 这后宫里的女人啊，但凡有一点点往上爬的机会儿，谁又能真正的让了出去？ 　　☆、598.第598章 败家娘们 是夜。 擎苍踏着未化的雪前来。 随意披着一件雪白的毛绒披风，大有风尘仆仆之味儿。 “你不是说，待我身子好了以后，就要投入其她女人的怀抱么？”我见擎苍一身的锦衣常服，伟岸挺拔的身姿好生俊美。不免，便把玉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娇嗲开口“怎么，才分开两日，便又念着我了？” “本是想去寻其他美人的。”擎苍一把环过我的蛮腰，一步步把我带入了内阁“只是不小心听闻阿卿今日的英勇事迹，一时心中好奇，便忍不住过来瞧瞧。” 我身子明显一顿，却依旧笑容明媚“英勇事迹？阿苍莫不会听错了吧？我今日可没救谁呀！别说是人了，阿猫阿狗都没碰到呢。” “哈哈哈”擎苍见我娇小可爱的模样儿，不禁笑出声儿来“谁说你没有救人？我的阿卿，不是才助了一个叫木槿的丫头，早登极乐么？” 从擎苍一来，我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原本我想着，三言两语混过去便成。岂料，他竟把话儿说得如此直接。 心下突然一震，不知如何是好。 而擎苍，却似乎没发现我的僵硬一般，继续饶有兴致道“把木槿的肉剔出做了佳肴，用骨架熬汤，脑颅泡酒。啧啧啧，这般雅兴，怕是只有我的阿卿才有。” 说罢，擎苍又道“你说说你，自个儿玩玩便罢了，怎么还把那些女人都叫来了呢？这下可好，一个二个吓得不轻。才从你坤宁宫出去，便恨不得直奔太医院。” 言毕，擎苍拍了拍我的脑袋，叹了口气儿“今夜的太医院，怕是个不眠夜。所有的太医都忙着给各宫请脉安神，有家不能归。你这个皇后娘娘，从今夜起不知要得罪多少太医夫人了。” 我本以为擎苍会质问我，甚至会责怪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如今竟把此事儿当成了一个笑话！ 擎苍啊，我当真是越发不懂他了。 只是，他所言也不假。是啊，我可不是得罪了许多太医夫人么？人家一个妇道人家，每日晨起送夫君入宫，夜里就等着夫君归家。如今，却是眼巴巴等不得了。 “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既然擎苍把我对木槿的所作所为归咎为我好玩，那我便顺着这台阶往下走便是。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而已。 “你这个败家娘们”突然，擎苍刮了刮我的鼻梁，笑道“日后想玩，偷偷玩着便是，何苦这般光明正大连累旁人？你瞧瞧这宫里的人都给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擎苍竟如一个孩子一般，掰起了手指“让朕算算……那些女人身子不爽，请了太医，自然便要调理身子。这身子调理起来，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得一一往里头砸。这药材嘛……看来得花费不少银两。 还有，你丢掉的餐具。泡酒用的酒米，做菜用的佐料，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阿卿啊，虽然咱们国库充盈，没有空虚之忧。可你以后也得适度，莫要损了自家的财才是。” 　　☆、599.第599章 陪你任性陪你闹 听着擎苍的话，虽心里疑惑，却有些哭笑不得。 尊贵的万岁爷，您的女人身心都被伤了，您不关心她们反而关心银两，要不要这么好笑？ “不怕”我俏皮儿的笑了笑，既然他不在意，我又何苦提着一颗心呢“若日后国库当真有了空虚之忧，你大可去找你那催人心肝的宝贝儿闺女。你可莫要忘了，她抓周的时候儿抓了什么。小小年纪到了现在，竟存下了好大一笔财富呢。” “她那丫头守财得紧，朕可不指望她。”说罢，便独自坐下饮了杯茶。 我紧挨着他的身边儿坐下，垂下眼帘问“阿苍，你是如何得知我今日的壮举呢？” “朕的皇后娘娘把这行径做得如此光明正大，还怕朕不知？”擎苍并未正面回答于我，反而是变着法子的打趣我。 “好像的确是磊落了些……”说罢，我便偏着脑袋，分析道“可是不管是安贵妃还是易小媛，她们怕都是没胆去你面前儿嚼舌根的。” 言毕，我又想了想“司棋今日出去过，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擎苍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便叹了口气儿道“她也是被吓着了，这才跑去寻了我。阿卿，你莫要怪她。” 果然，是她！ 是啊，坤宁宫外的人不敢说，坤宁宫内的人不会说。那么除了她，又还能有谁呢？ “我怎么会怪她？”我笑了笑，稍稍有些苦涩“多年未见，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副模样儿了。” 擎苍笑了笑，安慰道“在我心里，你依旧如初。” 依旧如初吗？ 我摇了摇头，道“阿苍，司棋年纪不小了，得了闲给她寻户好人家，给嫁了吧。” 司棋……她不适合在宫里待着。又或者说，她不适合在我身边儿待着。 无论是为了我好，还是她心下害怕。背着我去寻了擎苍，这种感觉当真是让我难受极了。 “你可问过她的意思了？”擎苍未答应，也未拒绝，只是开口问起了司棋的心思。 我垂头“未曾。” “那便等问了她再说吧”擎苍想了想，道“毕竟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也总得让她愿意才是。” 我深吸了口气儿“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擎苍见我略有失落，一双大手覆上了我的柔荑，心疼道“阿卿，下次若再被别人欺负，莫要再憋着。”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儿，疑惑。 “受了委屈大可告诉我，不管你是要剜心还是剜人肉，这些事儿皆可交给我去做。就算……你不愿让我出面儿，也应该让我陪着你。”擎苍盯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 不管是剜心还是剜人肉，交给他去做，或是让他陪着我做。 这样薄情血腥的话儿，听起来却好生动听。 “就算是陪着我任性，陪着我胡闹，也没有关系吗？”我用手撑起了下巴，俏皮问道。 擎苍哑笑，拍了拍我脑袋“既说了要陪你，任性胡闹一些又何妨？” 擎苍语气儿柔和，双目含情。 我心下感动，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娇嗲出言“贫嘴！” 　　☆、600.第600章 丢人 我心下感动，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娇嗲出言“贫嘴！” “只对你贫嘴！”擎苍说罢，便在我额头印下浅浅一吻。 “流！氓！”我脸骤然一红，又道。 擎苍大笑“哈哈哈，只对你流氓。” “你……”你就偏生，这么爱与我顶嘴么？ 然，我的话还未曾脱口，擎苍便勾起了我的下巴“皇后娘娘，为了嘉奖你今日的壮举，朕特允你侍寝。” 嘉奖……特允…… “呸……” “呸谁？” “呸你！” “阿卿，良辰美景大好时光，咱们夫妻可莫要荒废了。” “闻人擎苍！” “我在……” “你你你……你……唔……” …… 次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儿，擎苍早已经上朝去了。 伸了伸懒腰，再瞧瞧天色，竟是过了早膳时分。 这嗜睡的毛病虽然好了些，可依旧没彻底根治啊！以往，我可是起得比鸡还早呢。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太多，我那三个宝贝孩子都许久未来跟我请安了。 唉，也罢了！毕竟是中了蛊虫，又被噬魂丹伤过的人，哪里能那么快就恢复呢？再说了，昨夜擎苍把我折腾得也不轻……多睡会儿也是好的。 想着，便起身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吹来，瞬间精神了不少。 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雪终有了要止的迹象，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有几个宫人正弯着腰铲那地上雪。 积雪极厚，莫说是棉鞋，就连裤脚都湿了大片。 宫里的宫女大多如此，谁都是从粗使慢慢往上爬，任何人都有过扫雪的经历。若是雪小便罢了，一旦雪大一些，那双腿整个冬季便别想着再暖和了。 思及此，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而就在这时，花景花柔姐妹二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她们一瞧见我站在窗户边儿上，便跟个老妈子一般惊呼了起来“哎哟主子！这外头冷着呢，您衣裳单薄，怎么能吹风呢！” “是啊”花柔赶忙上前把窗户关上，念叨道“主子，您昨夜方来了葵水，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呢？” “可不是？这女人这个时候最是得小心了！”花景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我听着她们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不好意思了起来。 昨夜……我与擎苍二人一番温存后……竟突然来了葵水……好生丢人！ 好在擎苍待我不同，如若不然，让一个帝王见了血，那可是要砍脑袋的！我这人吧，虽说不怕死，可若因为这个丢了性命，未免也太冤了！ “好了好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我红着脸道“还不赶紧给本宫更衣？” 花景见我如此，“噗”的一声儿便笑开了来“原来咱们主子也有害羞的时候儿呢……花柔你瞧！主子脸红的模样儿，当真是让人好生怜爱。” “你这丫头！越发没得规矩了！” 胆敢取笑我？哼，抬起手，果断赏了花景一个爆炒栗子！ “主子也莫要怪花景了”花柔在一旁看着，道“她今日也是高兴……” 　　☆、601.第601章 剥夺抚养权 “哦？”我不以为然“这丫头素来没心没肺，她哪一日活得不开心？” “哎呀主子，今日不同！”花景嘟了嘟嘴，便道“今日是特别开心！” 我饶有兴致的瞥了她一眼“今日得了皇上的赏赐？” “主子，莫要把奴婢说得那么肤浅嘛！奴婢是为主子高兴嘛！”奴婢是那种，得了赏赐才会高兴的人吗？ “好了花景！”花柔在一旁笑着，道“还是赶紧给主子更衣罢！待会儿，想必主子得好一生应付呢。” 我看着二人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免越发好奇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喜事儿？赶快从实招来！” “嘻嘻……主子……”花景本便是藏不住事儿的人，为了给我惊喜，还不知她憋得有多难受。 现下见我问起，她是再也忍不住了“恭喜主子，今儿个皇上去上朝前，让桂公公下旨了。说是甜修仪与瑾贵人在坤宁宫用膳的时候儿失仪，目无尊卑。不仅罚了瑾贵人禁足三月，更剥了甜修仪抚养三皇子之权。” “嗯！”花柔小小的脸蛋儿也是止不住的喜悦“皇上还说了，三皇子日后交给谁来抚养，全由主子您说了算。” “什么？你们所言，可都当真？”我一时惊骇，赶忙开口。 “主子，奴婢与花柔哪里有胆子拿这事儿开玩笑啊？”花景撇了撇嘴，赶忙解释“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如今，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呢。” 花柔一边儿给我梳着发髻，一边儿应和着道“是啊，圣旨都下了呢！虽说皇上处置她们的理由是家宴失仪目无尊卑，算起来并不严重，但宫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这般，想来也是为了顾全主子的脸面儿。毕竟这件事儿瑾贵人也参合在了里头，若明着点了出来，怕是要被宫中的奴才们说三道四的。 不过皇上现下剥了甜修仪抚养三皇子的权利，也算是给主子一个交待了！这宫里谁不知道，三皇子简直就是甜修仪的命啊！” 花柔性子本来就静，又跟在我身边儿多年，如今也养了这么一个七巧玲珑的心。凡事儿，都能看得清，都能瞻前顾后。 而花景，却依旧是老样子。只要她认为事情对我是好的，便会笑得合不拢嘴“嗯嗯……皇上待主子当真是极好……” 我拿她们二人没有办法，正要提醒她们几句，司棋便急匆匆前来“主子，敬妃娘娘与舞贵嫔来了。” 我并不转头去看司棋，只是用余光瞟了瞟。发现她把头埋得极低，整个人看起来清瘦憔悴了不少。 “主子，敬妃娘娘与舞贵嫔定是冲着三皇子来的……”花柔听了司棋的话儿，在我身旁道。 我笑了笑“她们二人，倒是来得快！” “何止是她们，若再晚上一些，怕是整个宫里的人都来了。”司棋见我未曾理她，便接了我的话茬。 然，我依旧没给司棋半点眼色。反而是偏过头去，问了一旁的花景与花柔“敬妃跟着本宫多年了，你们觉得，她如何？” 　　☆、602.第602章 龙珠落谁家（一） “回主子话，奴婢认为，敬妃娘娘性子和善，待主子忠诚。”花柔想了想，道。 “嗯！”花景随即，也点了点头“主子在坤宁宫里受了几年的委屈，敬妃娘娘是唯一一个不离不弃的呢。” 是啊，当年在坤宁宫里，虽然有两个孩子和皇后的位置做靠山，但说到底，不过是空有名分罢了。 在擎苍冷落我们母子三人的时候儿，敬妃还能明确的站在我这边儿，接受众人的排挤，实属不易。 或许，我是时候儿该给她一份厚礼了。 …… 我才来到了正殿，敬妃与舞贵嫔二人便朝我行了礼。这凳子还未坐稳，舞贵嫔便开口道“皇后娘娘，皇上处罚了甜修仪与瑾贵人一事儿，不知娘娘可曾听说了？” 今日的敬妃与舞贵嫔，打扮得都十分随意。想来，是一听到消息，便急急朝坤宁宫赶来，故而，没有好好打扮一番。 “嗯，方才听下头的人说了。”我点了点头，道“本宫还听闻，皇上把三皇子的抚养权交由本宫裁决。本宫如今为了三皇子的事儿头疼着呢，你们来得正巧，也好给本宫提提意见。” 舞贵嫔听我这么一说，未曾等她的姐姐敬妃开口，便率先道“娘娘，三皇子这几年来被甜修仪教导得毛毛躁躁的。嫔妾认为，理应以静制动，给他寻了个品德贤惠，温和娴静的母妃才是。” 而相较于舞贵嫔，敬妃便稳重了许多。 只见她起身，又给我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开口“娘娘，皇上既已把三皇子的抚养权交由娘娘处置，嫔妾等自然是听从娘娘的意思。” “敬妃姐姐！”舞贵嫔听见敬妃只顾着说漂亮话，心下一急，便低声儿唤了起来。 随后，还不等敬妃回话，便赶忙起身跪下“皇后娘娘，嫔妾素来心直口快，而娘娘您也是喜欢听真话儿的人。今日，嫔妾就老实跟您说了吧。嫔妾之所以跟着敬妃姐姐来，就是想为敬妃姐姐夺得这三皇子的抚养权！ 望眼整个后宫，够资格儿抚养三皇子的人除了娘娘您，便是安贵妃与敬妃姐姐了。可娘娘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再多养一个在身边儿，怕不是好事儿。毕竟，三皇子已经记事儿了。他素来便被拿来与太子殿下做比较，若当真到了坤宁宫，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而景仁宫的那位呢？她三年后也将抚养庄贵嫔的六公主。虽然现在离抚养六公主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安贵妃现下是什么模样儿您也看清楚了。娘娘您实在没有必要，把孩子往她的孩子送？” “舞贵嫔！快住嘴！”敬妃见舞贵嫔一口气儿把心中的想法皆说了出来，心下一惊“在皇后娘娘面前儿，你怎能这般没有礼数！” “不，嫔妾非要说！”舞贵嫔看了敬妃一眼，道“敬妃姐姐，您已经忍让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三皇子虽然调皮毛躁了些，可嫔妾相信，以敬妃娘娘您的性子，定能把他教导得极好！” 　　☆、603.第603章 龙珠落谁家（二） 说罢，舞贵嫔不顾敬妃的阻拦，继续对我道“皇后娘娘，敬妃姐姐入宫多年不争不夺，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这些年来，她一直效忠于您，哪怕被别人排挤，嗤笑，也未曾退缩半分！ 敬妃姐姐一步步爬到妃位，实属不易。当初她选择追随娘娘的时候儿，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还望皇后娘娘能看在敬妃姐姐一片忠诚的份儿上，给她一个成全吧！” 言毕，舞贵嫔又竖起了三根手指“嫔妾发誓，哪怕敬妃姐姐抚养了三皇子，她也绝对不会教导三皇子去与太子殿下争权夺势！您是了解敬妃姐姐性子的，旁人抚养三皇子也许是为了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儿。可敬妃姐姐，是当真喜欢孩子啊。” “够了！”敬妃见舞贵嫔说得越发离谱，也顾不得是在我的面前儿，劈头便教训了起来“你如今是越发不听姐姐话儿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也不知收敛！”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起来“敬妃又何苦怪她？这宫中人人都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生活，难得舞贵嫔这般肯说实话，本宫很是喜欢。” 说罢，我又盯着舞贵嫔道“不过这急匆匆的性子倒是要改一改！从你们入坤宁宫至今，本宫可曾说过半句不让你们抚养三皇子的话了？” 我话音方落，敬妃与舞贵嫔便呆愣在了原地，面面相窥起来。 从未说过不让抚养三皇子的意思是…… “娘娘……您是说……您是说您打算让敬妃姐姐抚养三皇子？”舞贵嫔一时兴奋，竟连说话都吞吐了起来。 我笑了笑“你们对本宫的心思，本宫再清楚不过了。既选择追随了本宫，有好的，本宫自然也会顾着你们。 先前的四皇子没给你们，是因为恭婕妤临死前曾与本宫有过约定。说是四皇子身子弱，希望本宫来养着。敬妃性子本便温和，不够硬气儿！若再养着一个病怏怏的孩子，被拖累了可不好。 如今，三皇子好端端的，不仅能蹦能跳脾气儿还不小。以静制动，想来是再好不过了。” 言毕，我看着两人呆呆的神情，又忍不住打趣儿了起来“再说了，敬妃你在本宫苦难之时不离不弃，若本宫还把三皇子自个儿留着，舞贵嫔还不把这坤宁宫的屋顶给掀了？” 舞贵嫔听言，难得可爱的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娘娘恕罪，嫔妾只是一时心急……” 我笑了笑，道“本宫可没怪你，你莫要着急喊恕罪了！” “娘娘！”敬妃看着我与舞贵嫔闹玩笑的样子，这才真正的反应了过来。顿时，喜极而泣“嫔妾谢娘娘……嫔妾谢娘娘……” “花景”我见敬妃跪下，不断给我磕头，心中着实不安“还不快把敬妃娘娘和舞贵嫔扶起来？” “是，主子……” 花景听令，赶忙下去扶起了敬妃“敬妃娘娘可莫要再磕头了，若把头磕伤了，还怎么照顾三皇子殿下呢？” 说罢，又赶紧对着一旁的舞贵嫔道“贵嫔小主也莫要跪着了，小主是习舞之人，膝盖最为重要了呢。” 　　☆、604.第604章 龙珠落谁家（三） 敬妃没想到一个宫女竟也宽慰起了她们姐妹二人来，不免赞赏“娘娘宫里的人，当真蕙质兰心。” “是啊，娘娘不仅教导孩子有一套，就连下人也教得极好。”舞贵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恭维起了我来。 我但笑不语，示意敬妃与舞贵嫔坐下。 待二人坐定以后，我这才开口道“敬妃，抚养一个孩子，可不是平日里养着猫狗，你得慎重着来。” 说罢，我又细细分析道“三皇子如今已经四岁了，记事儿了。虽然本宫这一年多来未曾见过他，但也听闻了不少他的传言。 好玩，好斗，浮躁，娇贵，脾气儿了得。这哪一样儿，都算不得一个好的。而以你的性子，自然是要把这些陋习给一一矫正的。 甜修仪宠着他惯着他，又是他亲生母亲，他自然亲厚。而你呢，半路冒出来的母妃，还要试图改变他，他自然会心生厌恶。 这孩子的厌恶若你处理得好，日后他定然待你如同生母。可若处理得不好，那是会伴随着他一生的。 旁的倒不怕，就怕你辛辛苦苦养着，最后他长大了还得听了安贵妃与甜修仪去。如今，你的眼前可谓是棘刺一片。本宫允你养他是一回事儿，可你也得自己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他。” 皇宫里的夺子，素来都是争得头破血流。不管这个孩子是好是坏，只要能养到自己宫里，那便是一种福气儿。 所以不管是谁，都想从中得到点什么。 可像今日这般，我摆明着让敬妃去做个选择，倒当真是折煞了她去。 “娘娘，三皇子还小，定还能教好的。”敬妃听言，赶忙起身“嫔妾定当竭尽全力，好好教导三皇子。” “主子！”敬妃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小博子的声儿“主子，安贵妃与雅贵人在外求见。” 我微微一愣“安贵妃来也便罢了，雅贵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传了吧。” “是，主子！” 虽然我口头上答应把三皇子给了敬妃抚养，可到底是没有下懿旨。 所以，舞贵嫔对于安贵妃与雅贵人的到来，多少带着一些敌意“安贵妃来自然是为了三皇子。那雅贵人嘛，虽然位分不高，可人家背后现在有着太后娘娘啊。指不定，她就是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也想来参合一脚。” 就在舞贵嫔言语之间，安贵妃与雅贵人已经入了正殿“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想必都是为了三皇子的事儿前来，那便坐吧。”我见二人神色紧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先开了口。 “是，嫔妾谢过娘娘。” 待二人落座之后，我这才缓缓道“正巧，敬妃与舞贵嫔早便已经到了，本宫正在与她们商讨三皇子的事儿……” “可商讨出什么来了？”雅贵人一改往日的稳重，急急问道。 急？能不急么？雅贵人啊，她入宫的时候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呢。可如今，我的孩子都六岁了，她还仅仅只是个得了“雅”字封号的贵人。 　　☆、605.第605章 龙珠落谁家（四） 急？能不急么？雅贵人啊，她入宫的时候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呢。可如今，我的孩子都六岁了，她还仅仅只是个得了“雅”字封号的贵人。 这些年在宫里，她之所以还能混得个人模狗样，不过也是因为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缘罢了。如若没有太后娘娘，她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儿。 可靠着太后娘娘又如何呢？说得好听是孝顺，说得难听是择木而栖。无论旁人如何说她，她到底是没有宠爱又没个子嗣的女人啊！ 我看着她那副绝美的脸庞，突然便想起了她方入宫之时。 在我的面前儿言之凿凿，说出了一堆武官应相互扶持的大道理。为的，便是能得到我的庇护。 可那有何用？在慕容家出事儿以后，她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就连我出了坤宁宫，她见我不得宠爱，也没来拜见过我半分。 有用之时利用，无用之时弃之，是宫中女人的常态。可哪怕如此，我依旧是瞧不起她的。 于是，便缓缓开口道“怎么？雅贵人也是为了三皇子的抚养问题来的？” 雅贵人稍稍低头“回娘娘话儿，三皇子自幼可爱得紧，嫔妾见了甚是喜欢。” “嗯”我点了点头，笑着道“你也是三皇子的母妃，喜欢他也是正常。虽然以你入宫的资质与位分，是抚养不了三皇子的。但你既已踏雪前来，本宫也不好让你就此回去。 若你不介意，便坐着听听，也好给个主意。让本宫好好想想，三皇子到底是谁安贵妃抚养，还是给敬妃抚养。” 此话一出，雅贵人的脸色便难看到了极点。 得到了消息便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竟只是得了一个在旁边看着的份儿。 “可是太后娘娘……”雅贵人迟疑了片刻，还是端出了太后娘娘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说，嫔妾位分虽低，但性子极其合适抚养孩子……” “太后娘娘不过是安慰你罢了。”不等她把话说完，我便直直断了她去“你入宫才几年，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安贵妃与敬妃到底是年纪大了一些，不容易有孩子了。” 说罢，我又笑道“连舞贵嫔想要三皇子，本宫都未允了她去。你啊，得闲还是多陪陪皇上，才还有机会怀上龙嗣。” 开玩笑！雅贵人啊雅贵人，你当初如此见利忘义，如今又凭什么想着，让我给你一个孩子养养？ 太后娘娘？你以为你搬出了太后娘娘，我便怕了你了？ 太后娘娘老了，这宫里，到底还是我这个皇后说了算！ “可不是么？”舞贵嫔听言，赶忙接过了我的话“我入宫比你久，位分比你高，我都没机会，更何况你？我是真真实实的旧人了，皇上不喜欢也没办法。可雅贵人啊，你还年轻着呢，理应多陪陪皇上才是。” 安贵妃见我把三皇子的抚养权放在了她与敬妃身上，也不咸不淡的加了句“是啊，得闲多伺候伺候皇上。毕竟……老往慈宁宫里跑肚子是大不了的。” 　　☆、606.第606章 龙珠落谁家（五） 也不知安贵妃的话里到底有着几层意思…… 是说雅贵人把时间花在了太后娘娘身上而没能伺候擎苍，所以肚子大不了。还是说……太后娘娘根本不可能让雅贵人有机会去怀上龙嗣？ 总之……安贵妃的神色，当真是古怪极了。 还未等我细细想来，安贵妃又道“皇后娘娘，不知您心里可是有了打算？” 说罢，不等我开口，她又道“有没有打算无所谓，但嫔妾还是要告诉娘娘，嫔妾是最适合抚养三皇子的人。” “哦？为何？”我假装疑惑，问。 果然，安贵妃见我如此一问，便一脸胜劵在握道“其一，嫔妾伺候皇上的时间比敬妃的要长，资历比她深。其二，嫔妾位分比敬妃的高。 其三，敬妃协理后宫，怕是没太多空闲来陪三皇子吧？三皇子突然换了个母妃，想来定是极其需要人陪伴的。而嫔妾，刚好得闲得很。 其四，嫔妾是三皇子的干母妃。平日里嫔妾就与三皇子走得近……想来，三皇子也愿意到景仁宫里的。” 安贵妃一字一句说得极其在理，惹得敬妃与舞贵嫔好生担忧。我看着她们投在我身上的眼神，充满了乞求与希翼，便知道，她们对三皇子渴望急了。 我眼神掠过敬妃与舞贵嫔，朝着安贵妃笑了笑“安贵妃所言有理……只是……” “只是什么？”安贵妃见我想要寻个理由打发她，便赶忙追问。 “其一，安贵妃不过是比敬妃早伺候皇上几个月罢了。几个月，转眼即逝。这资历论起来，不相伯仲。” 我盯着安贵妃，缓缓开口“其二，安贵妃的位分就目前来看的确比敬妃的高。不过敬妃协理后宫多年，皇上对她早有晋升之意，只是因着近日琐事儿较多，才被耽搁了下来。待过些时日敬妃册封为了贵妃，那么她的位分与安贵妃比，也就没有谁高谁低的问题了。” “晋升……”安贵妃错愕。 我不理会安贵妃，继续道“其三，本宫养着三个孩子都能管理后宫，更何况敬妃呢？若敬妃当真因抚养了孩子而不得空闲协理后宫，也无碍。便暂且撤了她的协理之权，让旁人代之便是。至于这其四嘛，安贵妃你可知罪？” 安贵妃见我见招拆招，心中早已恼怒不已“嫔妾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我嗤笑“三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可如今，旁人对他的评价如何？娇纵，傲慢，浮躁，好玩，莽撞，得理不饶人！你是三皇子的干母妃，也算半个母亲了！ 既然素来与他亲厚，为何不帮着甜修仪好好管教了他去？孩子还未到你手里便被教导到如斯田地，若真把孩子交给你，岂不是毁了他？” 安贵妃如何都没想到，我的嘴皮子如今竟会如此厉害。不仅活生生的便把她所有的优势给说成了劣势。还利用了三皇子如今的品行，对她加以质疑，让她在众人面前儿抬不起头来。 这……当真是可恨！ 　　☆、607.第607章 龙珠落谁家（六） 正殿里坐着的众人，无一不暗暗较劲。 哪怕不开口，彼此的眼神也能将内心的气场一一表达。或轻蔑，或凌厉，或玩味儿。每一个人，都大有一副死不方休之势。 然而，尽管再如何风云涌动。有些不长眼睛的人，也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儿出来搅局。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 “狗奴才！本宫今日还非得入了这坤宁宫不可！” “娘娘，皇后娘娘与安贵妃，敬妃娘娘等人在内头议事儿。娘娘若要进去，容奴才禀报一声儿，可莫要为难奴才啊。” “滚！为难的是你，与本宫何关！” 我听着外头传来的叫嚷，不禁蹙眉“外头儿怎么了？” 离门口最近的宫人瞧了一眼，便道“回主子话，是甜修仪来了。” “甜修仪？”这一次不仅仅是我，就连安贵妃也皱起了眉头“出了这事儿，她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来着做什么？” 我勾唇冷笑“请进来吧！” “是，主子！” …… 我才轻轻抿了一口茶，只见一个身穿淡紫色宫服的女子一脸怪异的走了进来。淡紫为底，米白色的蝴蝶为辅加以点缀，好生灵动！ 脚穿一双明艳艳的金红宫鞋，梳着奔月髻，头插亮晃晃的孔雀钗，高高抬起的头颅，无一不在彰显她的不屈服。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她入了内殿，极不情愿的给我行了个礼。 “起来吧。”我并不在意，只是懒懒的应了声儿。 甜修仪听言，不再理我。而是转身看着众人，轻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啊！出事儿的是我延禧宫，我一个正主都还没到，你们倒先来了。” 说罢，想来也是气急了，便自顾自的坐下，丝毫没有礼数尊卑“想必，都是为了三皇子吧？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吹了枕边儿风，竟让皇上今儿个一早便着了魔！” 甜修仪素来便不是清高的人，反而，她处处少了主见，容易被她人牵引着走。如今，为了三皇子在众人面前儿装模作样，想要用她的气场震慑旁人，也是背水一战。 只是，她到底不是安贵妃。她的一板一眼和那虚假的傲慢，多少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儿。 嗯……整个人……都可笑极了。 “皇上虽没禁甜修仪你的足，可从剥夺三皇子抚养权这事儿看来，皇上火气儿可不小。”舞贵嫔瞧见甜修仪这般可笑的模样儿，便讽刺开口“甜修仪不在宫里好好闭门思过，还硬要出来当螃蟹横行霸道，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甜修仪听言，瞟了舞贵嫔一眼“皇上虽然下了旨不再让我抚养三皇子，可你们也不必这么着急啊。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素来便最疼三皇子？三皇子又自幼在我身边儿长大，届时，只要三皇子在皇上跟前儿撒撒娇再哭诉一番，这旨意还不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事儿？” 说罢，甜修仪又看着我道“皇上的性子，皇后娘娘想必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这一大清早就被诸人扰了清静，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十分头疼吧？” 　　☆、608.第608章 龙珠落谁家（七） 言毕，不等我说话，甜修仪又大加夸赞道“幸好如今坐在凤椅上的是个明事理的主，若是个善妒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女人做了皇后，怕没我的好日子过了罢？” 原来，经过了时光的洗髓，嘴皮子变厉害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如今，这甜修仪不也一样厉害么？ 仅仅凭着自己的几句话，便在众人面前儿给我定了位。若我帮着旁人夺了她的孩子，我这个皇后娘娘便是善妒，不分青红皂白，完全不明事理的主儿。 这表面儿上是夸张，暗地里却是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如此厚礼，我可当真是无福消受。 只是，我为人到底如何，可不是她甜修仪单单几句话就能定得了的！ “修仪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次，站出来说话的是雅贵人。 雅贵人虽然位分低，而我也一再表明这次夺子她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可或许是对三皇子太过渴望，她依旧想在我的跟前儿表现表现，好博取我的好感。 所以，哪怕她知道枪打出头鸟，但还是站了出来道“虽然皇上素来宠爱修仪娘娘，又对三皇子极为疼爱。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主，君无戏言啊。修仪娘娘如此诋毁皇上，若是皇上知晓了，还不知要怎么想呢。” 然而，雅贵人话音方落，甜修仪便抬手赏了她一计清脆的耳光“雅贵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以下犯上挑了本宫的错来？” “修仪娘娘……”雅贵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甜修仪。 甜修仪怒瞪着眼“各位娘娘想要本宫的孩子便也罢了，可你雅贵人是个什么位分，也如此不知好歹？难不成你当真以后，太后娘娘多喜欢了你几分，你便有了资格来坤宁宫夺子么！” 众人面露惊讶的看向甜修仪，转而再看看我。 说到底，雅贵人的话说得也没错。错的，不过是她惹了甜修仪的怒罢了。且不说雅贵人是不是以下犯上，毕竟这宫里明朝暗讽时有发生。可就算是雅贵人当真做得不对，也有中宫皇后，或是协理六宫的敬妃处置管教。 如今这甜修仪在坤宁宫里当着众人的面儿来了这么一出，当真是不计后果啊。 然而，面对着如斯状况，我却始终面带微笑，细细品尝着上好的碧螺春，不发一言。 甜修仪见雅贵人红了眼眶，便懒得与她纠缠。只见她收回目光，把矛头直直指向了舞贵嫔“舞贵嫔虽然位分高了那么一点，可以你的性子，出现在这儿也不合适吧？本宫的三皇子，岂是你随意能幻想抚养的！” 我见此，暗暗摇头。 果然，孩子是母亲的命儿。一个母亲，只要遇到孩子的事儿，便会丧失理智，疯疯癫癫。她与舞贵嫔对阵，哪里能赢呢？ “修仪娘娘想多了”舞贵嫔轻蔑一笑，便反击了回去“不过是个被人宠坏了的三皇子，还当真以为人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呢？贵妃娘娘与敬妃娘娘前来，可不是为了自己的恩宠，而是可怜你那孩子罢了。” 　　☆、609.第609章 龙珠落谁家（八） 说罢，舞贵嫔丝毫不饶人，又道“而嫔妾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便是料到了修仪娘娘您会来。所以早早来此恭候，等着看热闹罢了。” 我掩嘴偷笑，好一个舞贵嫔，当真是厉害。 你以为我对你的儿子有了起窥之心，可不好意思，我只是来看你笑话而已。 安贵妃见甜修仪除了那一个巴掌甩得响亮，其余的竟都落了下风，便起身道“甜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你怎能这般胡闹？” 安贵妃话音一落，我的心便震了震。 安贵妃，我终于懂了，我终于懂了！ 当初咱们那么要好，为何到了最后你依旧选择了背叛！看看如今，甜修仪待你这般好，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她竟比不上一个孩子！ 你方才的那一番话，看着是在关心甜修仪。可是你明明知道，如今的甜修仪为了孩子正在气头上，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不仅如此，以甜修仪的心智，定会越劝越放肆！ 我的好姐姐，若我没有猜错，你这一招暗推，可是要把甜修仪推上风口浪尖啊！ 只要甜修仪出了事儿，哪怕仅仅只是因失了妇德而失宠，你也占尽了先机。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甜修仪听见安贵妃的声音，一双美目便瞪了过去“安姐姐，连你也觉得我胡闹不懂事儿？你可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痛！她们一个二个都盯着我的孩子啊！不！不是她们！就连你，就连你也盯着我的孩子！” 说罢，甜修仪苦笑“我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没有来延禧宫看我，反而是先来了坤宁宫夺子！安姐姐，你怎么能够啊！你们想要孩子，有本事儿自己生好了。凭什么，凭什么总盯着别人的孩子起坏心？” 言毕，她又失魂落魄笑了一声儿“就算生不出来也不打紧啊，安姐姐，你不是已经有了六公主容言了么？皇上都答应你，三年后让你抚养六公主了，为何你还要参合进来？” 猛的，甜修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了然“哦，是啊，公主哪里有皇子强，哪里有皇子强啊！” “你！”安贵妃听言，一脸的气恼“甜儿，你当真是糊涂了，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糊涂？”甜修仪嗤笑“安姐姐，当真是我糊涂了么？你敢发誓，你对我的孩子，就没有一点点的渴望吗！你别骗我了！你之所以那么疼三皇子，定是早早便对他起了心思。也许……也许你早便等着这一日了……” 我看着二人，心中冷笑不已。 甜修仪……嗯…… 一开始只觉得她可爱单纯毫无心机，后来又觉得她仅仅只是冲动没有权谋。可无论如何，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蠢笨。 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若是旁人，定当紧紧的巴稳安贵妃这棵大树以求庇护。哪怕最后孩子被安贵妃养了去那又如何？总比被旁人夺了吧？ 可惜啊……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罢了，她们爱闹便尽情闹吧。这世间，多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610.第610章 龙珠落谁家（九） 罢了，她们爱闹便尽情闹吧。这世间，多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经过今日这一闹，不管日后结果如何，她们之间怕也是有了裂缝了。 其实说到底，安贵妃与甜修仪的问题都出在一处，那便是为了孩子，丧失理智。 甜修仪的理智丧失无关痛痒，毕竟她本便没什么理智可言。可安贵妃嘛……就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就在我暗自思量抬头之间，一个斜眼望去，正巧看见一抹明黄的身影站在殿外，只露出一小块衣角。 怕是擎苍忙完了政务回坤宁宫，却不想听到这般有趣的对话，故而停下来听听罢了。 我收回目光淡笑“好了好了，安贵妃与甜修仪素来亲厚，怎么今日也吵了起来？三皇子是皇上的亲骨肉，而咱们又都是皇上的人。咱们理所应当为皇上分忧，而不是在这明争暗斗。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不？” “皇后娘娘您有着三个孩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惜嫔妾只有一个儿子，可不能轻易让别人夺了去！” 甜修仪越说越没谱，转身便用手指着众人“没错，你们家世好位分高，有名望又入宫早。可那又如何？就算你们都有着自己的势力，我的孩子，依旧由不得你们做主！” 我淡笑，也不恼“势力？本宫倒不知这宫里的女人会有什么势力。本宫只知道，作为皇上的女人，安分守己便好。” 说罢，我顿了顿，才又缓缓开口“皇上疼爱你们母子，这事儿是众所周知的。皇上如此心疼你们，却依旧要剥了你抚养三皇子的权利。这各种曲折，你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若你少了那些心眼，一早便懂得安分守己，这失子之痛定也是没有的。” “我说过，皇上只是一时被你们迷了心智去。”甜修仪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过不了几日，皇上定会把旨意撤下来的！你们想要孩子，也不必赶着今日。” “甜修仪说笑了”一直持着看戏心态的敬妃，终于缓缓起身，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何等心机？怎会是旁人迷了心智去？甜修仪这话儿，说得不大合适。” 我揉了揉脑袋，紧接着开口“罢了罢了，都别吵了，真真儿是后院起火！皇上如今指不定在御书房里处理朝堂政务，你们倒好，纯心让皇上不安心么？” 说罢，我冷笑一声儿“今日，本是姐妹们聚聚，顺便就着三皇子的事儿商讨一二。如今倒好，人人都成了市井泼妇了？” 言毕，我又看了一眼甜修仪，叹气儿道“甜修仪今日硬闯坤宁宫，目无本宫，言行举止全无后宫妃嫔贤德。便罚你禁足半年，也算是抵了雅贵人的那一个耳光。至于三皇子的抚养权，本宫会依照皇上的旨意，好好为他寻一个称心的母妃。” 甜修仪听言，迅速道“皇后娘娘如何处罚嫔妾嫔妾都认了！可是唯独嫔妾的孩子，由不得你们做主！就算是皇上下了圣旨也不成！” 　　☆、611.第611章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一） 众人听言，皆露惊讶之色。 这甜修仪莫不是疯了？难道……她要抗命不成？ “甜儿”安贵妃见甜修仪如此，缓缓站起身来“皇上已经下了圣旨，由不得你胡闹。” 安贵妃的声音很轻，很柔，却丝毫没有半点为甜修仪着急的意思。 是啊，从她打算激起甜修仪的那一刻起，怕是再没想过要护着甜修仪了。 毕竟对于安贵妃而言，一个孩子跟一个棋子，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权衡的。更何况，甜修仪这颗棋子，当真算不上聪明。 为了一个愚蠢的棋子而失了孩子，怎么看都不值。 虽然，擎苍剥夺甜修仪抚养三皇子之权的时候儿，用的理由不过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可安贵妃的心里比任何人清楚，她的这颗棋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那么大的事儿被擎苍抓了出来，更下了圣旨辖域六宫，三皇子的抚养权哪里还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甜修仪愣愣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安贵妃，脸上的崩溃之色更甚“我胡闹？你们都觉得是我胡闹么？安姐姐，你素来疼我，可今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我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说罢，她也不再跟安贵妃纠缠，只直直走到我面前儿跪下“皇后娘娘，我求求您，饶了我吧！您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知道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我承认，平日里我的确做了太多错事儿，可再如何错，您也不能故伎重演夺了我的孩子啊！” 我身子一震，故伎重演，从何说起？ 还未等我开口，安贵妃便厉声打断“甜修仪！坤宁宫内，不得放肆！” 然而，甜修仪哪里还肯听安贵妃的话？只见她不断给我磕头，不断道“六年前，您已经让我的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六年后，难道你还不愿放过三皇子吗！” 此话一出，我与敬妃等人面面相窥。 六年前……胎死腹中……那不是甜修仪第一次有孕，却无辜小产的事儿么？当年那件事儿还让我唏嘘不已，对她甚感心疼。 “甜修仪，你莫不是糊涂了？”敬妃回过头，冲着甜修仪道“六年前你无故小产，那分明是马氏（当年的惠贵妃）对你动了手脚。这件事儿，可是皇上亲自彻查的。人证物证皆在……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硬说成是皇后娘娘呢？” “彻查？马氏？”甜修仪苦涩笑道“马氏素来以贤德之名立足后宫，她多年没有孩子，又岂会害我的孩子？若她真有心思，也是会等着我的孩子出世，再夺了去便可。” 我微微叹了口气儿“甜修仪，本宫倒十分好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你，你为何如此笃定是本宫害了你？” 所以……甜修仪突然的转变……她对我所有的怨恨，都是因为当初小产的那一个孩子，对么？ “很简单！因为当时您的肚子里有孩子！”甜修仪见我问她，便直勾勾的看着我“您有孩子，我也有孩子。若您生下了女儿而我生下了儿子，岂不是影响了您在宫里的权势与地位？” 　　☆、612.第612章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二） 许是甜修仪想要让我放过三皇子，所以对我处处以“您”为尊称。可是，偏偏这样的尊称配上她那张隐忍着怨恨的脸，看起来格外滑稽。 这或许便是一个人不够强大，所以要如蝼蚁一般求着旁人的面容了吧？ “甜修仪，这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敬妃见我不再说话，便在一旁开口“当年这事儿证据确凿，马氏也认了罪。你可知道，你这般胡言乱语，可是污蔑？” 甜修仪扬起了脑袋“皇上素来疼爱皇后娘娘，若他出面，马氏又怎会不认罪？我不信证据，我只信，当年皇后娘娘身边儿最亲近的人！”说罢，甜修仪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安贵妃。 只这一眼，便什么都明了。 我说怎么甜修仪性子大变，对我还一副如此仇恨的模样儿。原来都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挑唆，陷害了我的原故。 “本宫当真不知该夸你蠢，还是该骂你笨。”我嗤笑一声儿，淡淡开口“你宁愿相信别人的一张嘴，也不愿相信眼前真真实实的证据。就算当年你的孩子是本宫弄掉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孩子没了，他比任何人都痛心，又怎么会帮忙本宫瞒着呢？” 甜修仪听言，泪水夺眶而出“皇后娘娘，您终于承认了？您终于承认当年我的孩子，是您弄掉的？”说罢，她苦笑了一声儿“娘娘，当年的事儿我不想追究。我只希望，您莫要把三皇子从我身边儿夺走！我现在……只有他了……您就当大发慈悲……若不然……就当是赎罪！” 众人见甜修仪如此，不免暗暗摇头。 虽说一孕傻三年，可三皇子如今都四岁了，这甜修仪未免也傻了太久了不是？ 我叹了口气儿，不再言语。 承认，我何时承认了？这甜修仪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竟就着我的套就想给我安罪名？ 不想追究？赎罪！我没有做过的事儿，我凭什么要赎罪！ 我实在很想开口对甜修仪说上一句：你活该被别人利用！ 可擎苍此时就站在外头儿，所以，我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你若当真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儿，大可去求了皇上。只要皇上愿意收回成命，咱们姐妹自当为你高兴。” 我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我倒想看看，擎苍还能在门外头儿忍多久！ 果然，这山芋才脱了手，擎苍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不必了！” 闻声望去，一抹明黄的身影跨步走了进来。 众人见擎苍突然出现于此，赶忙惊慌行礼“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擎苍不理会旁人，只独独上前扶我“让你伤神了……” 我轻轻摇头“不过是众姐妹一块儿闲聊几句罢了……” 还好你出来了。若你不出来，我才真要伤神了。想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还得顾及着你在场。 阿苍，你是知道的。不管我变成何等模样儿，暗地里会使多少手段，我都不愿意在你的跟前儿，变得尖酸刻薄。 　　☆、613.第613章 皇上真调皮（一） “皇上！”甜修仪瞧见擎苍，便赶忙跪着挪到擎苍跟前儿“皇上，臣妾真的不能没有孩子啊，皇上！” 我看着甜修仪这般悲戚的模样儿，才心下了然。 她原本定是不想来坤宁宫的，下旨的人是擎苍，她第一时间去找的人，也必然只有擎苍。 后来晚于众人闯到坤宁宫，不过是因为在御书房碰了壁，见不着擎苍的面儿罢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完全失去了理智。 自己的孩子被夺，万般宠爱自己的夫君却对她如此心狠。再加上……对我的怨恨……想不恼火都难啊。 “皇上，臣妾发誓，以后再不跟皇后娘娘作对了。”甜修仪见擎苍不语，便赶忙拉住了擎苍的手“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啊皇上……三皇子还那么小，他离不开臣妾的！” 擎苍垂下眼，冷冷的把甜修仪的手拿开“朕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孩子心性，不懂事儿。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泼辣，无理取闹的时候！不仅想要抗命，更出言诋毁皇后，当真是目中无人！” 说罢，擎苍不给甜修仪半点开口的机会，又道“三皇子若继续跟在你身边儿，长大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不会的皇上！”甜修仪得了责怪，却依旧求着擎苍“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三皇子……” 擎苍盯着甜修仪，凉薄道“三皇子如何教导，日后便不劳你费心。今日你也闹够了，回延禧宫，好好思过去吧！” “不……不能……”甜修仪摇头大喊“不能抢走我的孩子！不能！” “来人啊，拉下去。”擎苍扭头坐下，哪怕甜修仪再如何挣扎，叫嚷，都不再给予理会。 …… “朕让你替三皇子寻个好母妃，你可有了主意？”擎苍把甜修仪打发了以后，便转头看向了我。 安贵妃与敬妃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纷纷朝我看来。 我瞟了一眼敬妃，笑道“皇上，在这宫里，最适合抚养三皇子的，非安贵妃与敬妃二人莫属。只是……您前些时日才允了安贵妃三年后抚养六公主，若此时再让她养了三皇子，怕是后宫诸人会有意见。” 我的这一招先礼后兵，实在是让安贵妃心里不平。 话音方落，未等擎苍摇头点头，她便起身道“皇上，臣妾素来与甜修仪亲厚。这三皇子，也早早认了臣妾做了干/母妃。臣妾认为，由臣妾抚养三皇子再合适不过。” 言毕，她又一脸娴静“毕竟是孩子嘛，到了陌生的宫苑难免会生怯，不习惯。三皇子时常随着甜修仪到景仁宫，若由臣妾抚养他，必定会省了很多麻烦。至于六公主……那不是三年以后的事儿了么？三年后三皇子七岁，也该懂事儿了。届时，臣妾也刚巧腾出时间来教导六公主。” “贵妃娘娘未免也太贪心了。”安贵妃这边儿才收了音，舞贵嫔那头儿便开口道“三皇子想要，六公主也想要。自己都是个没生过孩子的人，把两个孩子都揽了下来，不怕误了他们么？” 　　☆、614.第614章 皇上真调皮（二） “舞贵嫔平日里口无遮拦也便罢了，如今当着皇上的面儿，也这般没个轻重。”安贵妃瞧见舞贵嫔这般反驳于她，便道“三皇子是皇上的骨肉，由谁抚养自当皇上说了算。哪怕是皇后娘娘领了命处置此事儿，到最后不也还得与皇上再三确认么？”你一个贵嫔，操哪门子的心！ 安贵妃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告诉敬妃与舞贵嫔，我这个皇后当初答应了她们什么，根本就做不得数。 瞧瞧，皇上一来，我不还得要过问皇上的意思么？ 呵，当真是我的好姐姐。每一次交锋，都恨不得把我往泥土里踩。 可你越是如此，我便越不想要让你如愿，这可怎么办呢？ “皇上”我接着安贵妃的话，缓缓开口“安贵妃与敬妃都是贤德之人，臣妾相信，她们都能带好三皇子。只是……若定要选出其中一人来，臣妾倒觉得敬妃更为合适。” 说罢，不等众人开口，我又道“虽然臣妾并未见过三皇子，可却听闻他好玩好动，性子有些顽劣。当然了，孩子嘛，顽皮些也无妨。可若突然给他换了个母亲，他必定也是万般不愿。 安贵妃虽然娴静，但骨子里多少有着傲气儿，哪怕是平常跟三皇子亲厚，也不免会生了别扭去。毕竟，平日的亲厚也只是点到为止。而抚养一个孩子，那可是要成日待在一块儿的。而敬妃，不仅贤德，骨子更是温和如水。以静制动，是最好不过的了。” 言毕，我又换了个角度“再者，安贵妃三年后到底是要抚养六公主的……” “嗯……”擎苍听我说了这么多，自然能懂我的意思“皇后所言极是……那便……” “皇上！”眼见擎苍便要拍板子订钉，安贵妃突然又起立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言，三皇子好动顽皮儿。所以臣妾更认为，臣妾是抚养三皇子最好的人选。虽然有以静制动的说法，可若不懂三皇子的心，一切也是白费啊！臣妾与三皇子亲厚，平日里也没少以母妃的身份儿教导于他，自然更能懂他。” 说罢，便噗通一声儿跪下“还请皇上成全，把三皇子交由景仁宫抚养！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教导三皇子，让三皇子健康无忧的长大成人，为皇上分忧！” “哦？”擎苍听言，摸了摸下巴“原来你平日里也曾教导过三皇子，朕说呢，怎么他这么惹人疼爱。” 擎苍的话，让安贵妃看到了回旋的余地。顿时勾起了唇角，好一副慈母的模样儿“回皇上话，甜修仪时常带三皇子到景仁宫做客。臣妾素来喜欢孩子，所以也就帮着带带。” “嗯”擎苍点了点头，问“既是如此……” 擎苍略带思虑的模样儿，当真是让众人急疯了！安贵妃的得意与翘首以盼，敬妃和舞贵嫔的焦急，还有雅贵人的旁观。 然而……擎苍拖拉了片刻，却终是说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既是如此……朕便更不能把三皇子交给你抚养了。” 　　☆、615.第615章 皇上真调皮（三） “皇上！”安贵妃惊呼。 一句简单的话，多少人提心，又有多少人安心？ 擎苍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言语凌厉“你既与甜修仪亲厚，也曾帮着教导三皇子，怎会把三皇子教导成如此模样儿？纵使惹人疼爱，也是因为他年纪小的原故！而礼仪孝道，他是一点儿也不知！” 皇上可曾因了什么生出了误会儿？”安贵妃一愣，随即反驳“三皇子虽然还小，可臣妾每每瞧见他待甜修仪的模样儿，都是乖巧听话的啊。且不说甜修仪，就算是他来了景仁宫，亦是会懂事儿与臣妾行礼……” “是吗？”擎苍冷笑了一声儿“你们只记得甜修仪是他的生母，你是/干/母妃。可你们却忘了，皇后才是他的嫡母！皇后重掌六宫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他到现在都没有来坤宁宫拜见他的母后呢？他还小不懂事儿，你与甜修仪也不懂事儿？” 果然，擎苍是最懂我的。 我方才的那一番话，人人都以为我是想点出三皇子的顽劣。可事实上，我的重点却放在了从未见过三皇子这事儿上。 是啊，我重掌后宫一年多，三皇子从未前来请安，这可是失了大礼了。 安贵妃没想到擎苍会突然提起这一道茬，赶忙开口“皇上，并非是三皇子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实在是……实在是三皇子不知如何是好啊。皇后娘娘常年谢客，哪怕重掌了后宫，也还是不喜纷扰的性子。皇后娘娘没下懿旨让三皇子前来请安，三皇子怎敢擅自打扰？” 嘿！我一听这话，心里怎么就这般不乐意了。合着你们孩子教不好，全都是我这个皇后的责任？ “原来如此”我微微笑着，开口道“本宫这一年多来未曾得见三皇子真颜，竟是因为没有下懿旨的原因。” 说罢，我又好笑的朝着擎苍道“难怪皇上对三皇子极为疼爱，原来他这般独特。想来，每一次三皇子去养心殿或御书房请安的时候儿，定没少让皇上下圣旨吧？” 此话一出，众人忍俊不禁。就连一向不喜争吵的敬妃，也都不免掩起了嘴。 果然，擎苍听言，便冷冷看了安贵妃一眼“不过是寻常的请安尽孝道，竟也要动用懿旨？安贵妃，你在这宫里待得久了，倒是越发呆板了起来。” 说罢，便毫不留情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遵从懿旨，那想来，也应该会对朕的圣旨一道遵从的吧。” 言毕，擎苍便不愿再揽着这烂摊子，道“果真是三个女人就能凑足一台戏，唱得乌七八糟的，扰得朕心里极为不快儿。朕御书房还有政务，便不陪你们耗着了。三皇子到底由谁养着，还是皇后决定吧！” 随后，拂袖起身，潇洒离去。 “是，皇上，臣妾遵命。”我缓缓起身，对着擎苍渐行渐远的背影，行了个礼“恭送皇上！” “皇上！”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安贵妃，觉得甚是好笑。的确，她是在唱戏。唱了一出，毫无作用的戏儿。 　　☆、616.第616章 尘埃落定 “地上凉，安贵妃还是起身吧。”我瞟了安贵妃一眼，淡淡开口。 安贵妃缓缓起身，对我嗤笑了一声儿“如今皇上彻底把三皇子的事儿交给了皇后娘娘，嫔妾倒是十分好奇，娘娘是打算把这个宝贝儿自个儿留着，还是甩给旁人。若是给旁人，又给谁呢？” 三皇子的抚养权，安贵妃好奇，那是应该的。 “彻底？”我笑了笑“从今日皇上下了圣旨起，三皇子的事儿便一直由本宫抉择。之所以多出了那么多的事儿，不过是有些人如同蝼蚁，苦苦挣扎了一番罢了。” 说罢，我便不再拖延，转头便朝着敬妃道“敬妃，以后三皇子，就劳烦你教导了。” 敬妃听言，喜极而泣“是！嫔妾谢皇后娘娘抬爱！” 安贵妃见此，冷笑一声儿，讽刺道“从皇上放手把这事儿交给娘娘开始，嫔妾便不再对三皇子抱有任何希望了。只是嫔妾还是想奉劝娘娘一句，凡事儿不要做得太过火。这宫里，从来没有花开百日。” “花儿开多久本宫根本不感兴趣，本宫想要的，不过是做了那一手遮天之人。”我慵懒开口“本宫也奉劝安贵妃一句，多行善，少作恶。因果报应，从来都是有的。” “剜旁人人肉的人还好好的活着，嫔妾又怕什么呢？只是娘娘自个儿小心些为好，一手遮天？呵……怕就怕娘娘您的一手遮天，看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只是个笑话儿罢了。” 说罢，安贵妃冷笑一声儿，便又道“莫要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站在坤宁宫上裁决别人，别人在更高的位置，算计着你！” 言毕，也不作任何解释，便懒懒行礼“嫔妾告退……” 我站在坤宁宫上裁决别人，别人在更高的位置，算计着我！ 这一句话，绝对不是安贵妃为了气我那么简单。 安贵妃，她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 甜修仪被禁足，敬妃力压安贵妃而抚养三皇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后宫里的人如同墙头草，见风使舵的人可不少。 且不说旁的，就连内务府里对永和宫的供给，都超出妃位所有。 而敬妃在抚养了三皇子的第二日，便主动带着三皇子云承前来坤宁宫请安。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三皇子，提不起喜欢，却也说不上讨厌。 他整个人被甜修仪养得白白胖胖的，走起来路有些虚浮。 “承儿，快给你母后行礼。”敬妃牵着三皇子的手，道。 三皇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把头扭开“她是谁！跪天跪地跪父母，本皇子没有见过她，才不给她行礼！” “承儿！”敬妃蹙眉，微微严厉“她是皇后娘娘，是你的嫡母，你不得如此无礼。” “你放开我！”三皇子一把拍开了敬妃的手“本殿下只有一个母亲，她现在在延禧宫里！本皇子不要什么母后，也不要你！” 说罢，他便气嘟嘟的指着我“本皇子知道你，你就是本皇子口中的红颜祸水小狐狸！就是你让父皇把本皇子的母妃关起来的！你这个坏女人！” 　　☆、617.第617章 三皇子 说罢，他便气嘟嘟的指着我“本皇子知道你，你就是母妃口中的红颜祸水小狐狸！就是你让父皇把本皇子的母妃关起来的！你这个坏女人！” 听言，我微微一愣。 原来甜修仪在延禧宫里，是这般教导孩子的？ 呵呵，当真是可爱极了。 看来，改日有了机会儿，我得好生感谢甜修仪一番才是。把儿子教导成这样儿，哪里会是云鹤的威胁呢？别提云鹤，他这般草包，便是连云岩也比不上的。 “云承！”敬妃见我不语，脸色吓得苍白“你胡说什么？” 敬妃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的皇后早已经不是当年出入宫闱的那个小姑娘了。虽然眼前的三皇子顽劣不可，倒也是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孩子。 她虽然管教不住三皇子，但也绝不能让我因此而伤了三皇子去“皇后娘娘，三皇子年纪还小不懂事儿，嫔妾回宫以后必定会好生教导，还望皇后娘娘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儿，饶了他一次。” 我点头笑笑“童言无忌，本宫怎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倒是你，这些日子要辛苦一些了。” “嫔妾，谢皇后娘娘宽恕。”敬妃拉着三皇子的手，便着急给我下跪。 然，三皇子脾气儿倔强得很，无论敬妃如何拉扯，他都是不肯服软的。 见此，我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缓缓开口，对一旁坐着的念忆道“忆儿，母后与你敬母妃有话儿要说。你把你三皇弟带下去，寻了你皇兄和四皇弟玩。” 念忆从头到尾都把三皇子云承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她恨不得立马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教训三皇子。 这下，见我主动让她把人带走，别提有多高兴了“是，母后，儿臣一定让他玩得开心！” 说罢，便主动到三皇子跟前儿“云承，走吧，皇姐带你去玩耍去。” 三皇子看了一眼念忆，又瞪了一眼我。许是觉得在我与念忆之间，我更为讨厌。所以，便冷哼了一声儿，走了出去。 敬妃见此，多少有些担忧“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扬了扬手，打断道“云承跟着甜修仪的时候儿，多于延禧宫内不曾外出。就算是偶尔出了宫门，亦是去了安贵妃那儿。如今他既然跟了你，那便也是时候儿让他跟兄弟姐妹们亲近亲近了。” 说罢，我又笑道“孩子嘛，玩心大，闹一闹便什么都忘了。况且本宫看那云承的性子，你一时半会儿也的确压制不住。不如，便让鹤儿与忆儿用孩子的方式，先磨磨他身上的刺。” 敬妃听我把话说得如此满，便也不好意思再担忧“是，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三皇子这孩子，的确是顽劣。昨儿个方到永和宫，便把永和宫闹得鸡飞狗跳的。还好，后来舞贵嫔来了，才稍稍让他乖巧了一些。” 我笑了笑，便道“舞贵嫔的性子泼辣，对付云承最好不过。只是你身为云承的母妃，也得尽早寻到个法子才是。” “是”敬妃依旧是一脸温和“三皇子还是个孩子，只要待他好，他自会知晓嫔妾的用心。” “如此也好。” …… 　　☆、618.第618章 三皇子病了（一） 自从前两日见了三皇子后，心里也总算是有了个谱。 原来，一直以来被捧在手心的三皇子云承，竟是个这般模样儿。 祖辈们常常说，一个孩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若这两年三皇子再无法改变，怕是一辈子都这般了。 …… 今儿个一大早，才一起身，下头的人便上来禀报，说是三皇子的风寒越发厉害了。 我只点了点头，便让巧慧下去准备了一些进补的东西，打算亲自前往永和宫一趟。 毕竟，这三个字染了风寒，多少与念忆脱不了干系。 可不是么？年已那日一直存了教训三皇子的心思，这才一脱离我的视线呢，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就把人三皇子推倒在还未融化的雪地里了。 这推了便也罢了，她这丫头，竟还用雪把人给埋了起来。 一边儿把人埋得只剩下头与脚，还一边儿威胁着人家，不许告状！ 三皇子哪里是念忆这鬼精灵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吓哭了起来。碰巧，这时云鹤与云岩经过，又听念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最后，那三个孩子便打着为我这个母后报仇的由头，对三皇子好一顿欺负。 末了末了，还把三皇子的鞋子给脱了下来，往里头灌满了雪，再让人家穿上。 三皇子被念忆威胁着，回到正殿以后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不仅不敢说是被他的兄弟姐妹欺负，更不敢开口说他的鞋子里还是湿的。 这不，一回到永和宫，便着凉病了。 这个天气儿，虽然没有冰冻三尺的冷，却也还未回暖。小小的人儿发了热染了风寒，哪里能好得快呢？ 这一日两日，便越发厉害了起来。 …… 响午，我带着准备好的礼品，连午觉都未睡，便出了坤宁宫。 敬妃的永和宫十分雅致，根本没有皇宫里其它宫殿的金碧辉煌。从方才踏入永和宫开始至今，四处都是一片寂静祥和，丝毫寻不到半点浮躁之气儿。 屏退了众人后，我只端坐品茶，而敬妃则亲自抱了熟睡的三皇子在火炉旁作陪。 “不过是几个孩子玩上一玩，谁知忆儿那丫头却这般没有轻重。”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柔声儿开口“她这个皇姐，倒是让三皇子受了苦头。今儿个听下头的人说三皇子风寒加重，本宫把忆儿好一顿教训。现下啊，她躲在坤宁宫里闭门不出，倒是觉得没脸面了。” 敬妃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笑言“皇后娘娘可莫要责怪公主殿下，三皇子还小，这天气儿又凉，出去走了一趟染上风寒也是难免。” 说罢，她便抬起头看我“说到底，三皇子这一病，倒是给了嫔妾表现的机会儿。” “哦？”我看着敬妃满脸的柔情欢喜，不免开口问道“难不成，这还病出了喜事儿来了？” “三皇子的性子娘娘您也瞧见了，嫔妾本以为还要忍上他几日的顽劣。可没想到，他这一病，倒是褪去了不少棱角。他虽小，可嫔妾没日没夜的守着他，他心里也知道。这两日，对嫔妾倒是越发黏着了。” 　　☆、619.第619章 三皇子病了（二） 言毕，又见她伸手抚了抚三皇子的额头“现下，每日要睡的时候儿都得嫔妾抱着哄着。虽娇贵了些，但嫔妾却也体会到了当母亲的滋味儿。” 我看着敬妃一副慈母的模样儿，她看着三皇子的眼神，抱着三皇子时的动作，都温馨至极。心中不免感慨，如此美好而恬静的女子，如今竟不能承蒙恩宠，当真是可惜。 “是啊，如此你倒是因祸得福了。”我点了点头笑道“本宫相信，待三皇子痊愈的那一日，纵使他还不能完全将你视为母妃，但也不会再给你脸子瞧。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敬妃听言，点了点头“三皇子的性子能不能该，嫔妾倒是不在意。嫔妾只希望他能懂了嫔妾的心意，待嫔妾如母妃便是了。” 敬妃的话音方落，我还未来得及应她，便瞧见有一宫婢碎步上前。 “主子，安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敬妃听言，顿时一愣。 随即，为难的抬头看着我道“这几年安贵妃与甜修仪走得甚近，更当上了三皇子的干/母妃。从前些日子她夺子的势头来看，她早已经是想孩子想疯了。娘娘您如今把三皇子给了嫔妾抚养，她的心里自是不平衡的。今日她前来，不知又是为何？” 我敛了敛衣裳对敬妃道“还能为何？打着来瞧瞧三皇子的名义儿，再想着挑点你的错处，看看能不能把三皇子给要到景仁宫去。呵，她早已经站在了与咱们敌对的立场，常年不来永和宫一坐。这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是为了你吧？” 说罢，我也不再多言，只道“让她进来罢，怎么说也毕竟是个贵妃。人家都来了，咱们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显得咱们太过小气儿。” …… 只稍片刻，安贵妃便缓缓朝着正殿走来。 一身鹅黄宫服，梳了一个元宝发髻。发髻上只简单的戴了一支金步摇，简单而大方。 踏步进来，见到我在，不屑当中略带哀怨“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起身吧”我只淡淡，语气儿中没有半点起伏。 她谢过起身，望着敬妃怀中的孩子，便挤出了几滴眼泪“这都病成这样儿了，敬妃怎还能抱着呢？” 敬妃见安贵妃一来，便挑了她的错，便神色稍稍尴尬“回贵妃娘娘话儿，三皇子身子不爽快儿，不愿睡到床榻上去。嫔妾无法，也只好哄着他睡了。” 也不知安贵妃有没有把敬妃的话听入耳里，她只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孩子，问道“许久未曾抱他了，本宫能抱抱他么？” 敬妃一愣，赶忙望向了我。 对上敬妃一脸的担忧，我朝她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敬妃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身孕，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怎会不担惊受怕？要知道，安贵妃对三皇子，可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啊。 然，如今大局已定，安贵妃又能如何呢？ 敬妃瞧见了我的意思，便小心把孩子递了过去“贵妃娘娘小心，孩子如今睡得正香呢。” 　　☆、620.第620章 安贵妃前来探望（一） 安贵妃见此，赶忙接过孩子。只见她满目慈祥，双手轻轻摇晃着三皇子，嘴里呢呢喃喃道“承儿，干/母妃来看你了。这才多久没见，怎的就瘦了呢？” 三皇子虽不是安贵妃的亲生儿子，也不曾给安贵妃养过半日，可安贵妃到底是跟着甜修仪亲厚了这么些年。加之，安贵妃多年未曾有过子嗣。这些年来她看着三皇子与甜修仪的母子情深，不知曾暗暗羡慕嫉妒过多少回。 所以，安贵妃对三皇子的渴望与心疼，自然都是正常的。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到了一定的年纪，孩子一定会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她有也好无也罢……当一个女人的母性被激发……无论如何也是驱散不走的。 我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酸不已。安贵妃啊安贵妃，倘若不是你非要与我敌对，但凡有些好的，我岂会不先照顾你？ 许是三皇子被抱得不大舒服，小小的眉毛皱起，嘴里发出声声抗议“呜……呜……” 敬妃一听，满脸的焦急，于是赶忙起身道“贵妃娘娘，还是嫔妾来抱着吧。” “本宫再抱抱……”安贵妃不依，道。 敬妃听言，一脸为难“贵妃娘娘……三皇子重，可别累着娘娘了。” 安贵妃神色一暗，极为不情愿。可奈何怀里的三皇子一直在梦中挣扎不断，她又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冷着脸把三皇子还了回去。 只是还归还，那嘴，可不见得就放得过敬妃“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这才来了永和宫几日，怎么就病了？” 敬妃一愣，便道“想来是不大习惯，天气儿又冷的原故……” “三皇子今年四岁多了，难道以往的四年天气儿都不冷？”还未等敬妃把话说完，安贵妃就毫不客气儿的打断了她“怎么他跟着甜修仪的时候儿，就没这些毛病呢？” “这……” “若敬妃照顾不好三皇子，大可早一些跟皇上说，让皇上另外为三皇子选一个称心的母妃。”安贵妃见此，又道“以免，三皇子受苦。” 敬妃被安贵妃的话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见此，淡淡开口“孩子嘛，总归是难带一些的。平日里云鹤与念忆着凉发热都是很正常的事儿，更别提云承了。” 说罢，我便话里有话道“云承向来身子便不好，虽然本宫重掌六宫不久，但延禧宫为了云承，夜半把皇上从其它宫里叫走的事儿本宫也没少见。他的生母带着他的时候儿，尚且都让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更何况是刚刚与他相处的敬妃呢？” 果然，我此言一出，安贵妃的脸色更为难看了起来。 她想以孩子病重为由，重新推翻我的懿旨，把三皇子夺了去。 而我，却偏偏搬出了甜修仪当初所做过的傻事儿。 三皇子的身子骨到底如何，天知地知我知她知人人知。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与甜修仪在后宫中横行霸道，没人敢出言质疑罢了。 　　☆、621.第621章 安贵妃前来探望（二） 孩子的身子好好的，她们却要利用孩子来争宠。好，既然如此，那总得付出点代价吧？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顺着你们的谎言，来给你一个耳光罢了。 如若不然，这世上的事儿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要夺宠的时候儿，孩子身子骨不好，这话是你们说的。要夺子的时候儿，孩子身子好，想以孩子得病来给旁人强加罪名儿，这事儿也是你们做的。 可笑…… 安贵妃没想到，我会拿此事儿来回她。一时之间，竟也被我堵得语塞。 我见此，凤眼一扬，冷冷道“安贵妃，除去云承，如今这永和宫大殿内也便只有咱们三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今日来永和宫是为了什么，咱们彼此心知肚明。” 说罢，我又淡淡道“只是，云承抚养权的事儿已成定局，你再如何作妖，怕也无济于事儿。你与云承亲近，往后有时间可常来永和宫看看他。敬妃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又是个极其心善的人，她定然不会有了意见。” 末了，我又加上了威胁性的一句“只是……若你还存了不改存的心思，就别怪本宫不客气儿了。” 有些人啊，你越是给她脸，她便会越发得寸进尺。在恰当的时候儿给予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我的姊妹。若能让她悬崖勒马，也算是功德一件儿。 敬妃这人虽然柔弱，可若被逼急了，指不定比谁都厉害。 我可不认为，安贵妃会是敬妃的对手…… 我话音方落，趁着安贵妃呆愣之际，敬妃感激的瞧了我一眼，便道“皇后娘娘谬赞，若三皇子能得贵妃娘娘心疼，也是嫔妾与三皇子的福分。” 敬妃一字一句，皆是以三皇子母妃自称。这话听在安贵妃耳里，极其不是滋味儿。 “只要敬妃不嫌弃，本宫定会时常前来叨扰。”安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只是皇后娘娘的话儿，未免严重了。嫔妾之所以前来永和宫，不过只是想看一眼三皇子罢了，哪里又有什么心思呢？皇后娘娘掌管后庭辛苦，有空闲的时候儿且多歇着，莫要多忧多虑。” 言下之意便是……我多管闲事儿了？后庭里的女人，当真都是嘴皮子儿厉害得很啊。 呵…… 也不再继续与她纠缠，只怕再多说上两句，会让敬妃为难。 毕竟是在敬妃的永和宫里，何必把什么话儿都说得太满。 于是，我缓缓起身，轻启朱唇“坐了这么久，本宫也该告辞了。既然这几日云承身子不见好，晨省你便免了吧。” 说罢，又瞅了一眼安贵妃“安贵妃既然只是来看云承的，这云承也看过了，便陪本宫一同走走吧。莫要，扰了云承养病。” 安贵妃听言，勾起了嘴角“既是皇后娘娘相邀，嫔妾自当作陪。” 敬妃察言观色，见我与安贵妃要走，便抱着孩子垂头行礼“嫔妾恭送皇后娘娘，恭送贵妃娘娘。” 我深深瞟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永和宫。 　　☆、622.第622章 再谈情分（一） 二月，阳光普照。 地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宫里的石子路上皆是一片潮湿。 有些滑，所以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 这不，才扶着巧慧的手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安贵妃的声儿传来。 “本以为皇后娘娘病了些日子，理应消瘦才是。没想到，竟是日渐圆润了起来。不愧是有皇上陪着的人，非嫔妾等人能轻易比的。” 圆润…… 近日，的确是胖了一些。只是倒也不至于如此惹人注目吧？这安贵妃，眼睛当真是毒辣得很。 “不过是冬日贪嘴，一时积了胖罢了。”我也不回头，只顾着往前走。 然，嘴里的话却是一句也没停“若说到福气儿，谁人能有安贵妃这般的福气儿呢？家世显赫，出身高贵，位列贵妃之位，得皇上尊重，又得太后娘娘欢心。游走在名利之间，却能持有一贯的清闲。寻常女子想要的一切，你几乎都得到了。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儿。” “呵呵”安贵妃听言，干笑了两声儿，语气儿有些嘲讽却又带着几丝无奈“是啊，旁人想要的嫔妾几乎全都得到了。可唯独嫔妾想要的东西，却总是求而不得。” 她想要又求而不得的东西，除了孩子，还能有什么？ 我勾唇笑了笑“既已有了那么多，又何苦独执着。” “皇后娘娘说之所以能把它说得云淡风轻，皆是因为娘娘已经拥有了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人人羡慕的荣华富贵。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 说罢，安贵妃停了停，才又道“娘娘孩子众多，嫔妾从没想过要跟娘娘抢夺。本以为娘娘会看在嫔妾安分守己的份上，做到公正不阿。没想到，如今……想跟娘娘讨了三皇子去，却也是个奢望了。” 末了，她便仰天长叹“常说姐妹之情，血浓于水。可娘娘与嫔妾，却没有情，亦莫要说上什么血浓于水了。” 我听言，笑着止了脚步。 “你瞧瞧，今年的梅花儿，开得煞是好看。”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梅林，淡笑开口“知画姐姐生前最爱的便是梅花了，若她还能看到，定十分欢喜。” 说罢，我稍稍转过了头，盯着安贵妃道“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她这一生，几乎什么也没有做错。唯一做错的便是信了……姐妹情深四个字儿。因为她与本宫姐妹情深，所以信了本宫信任的人。她把自己的警惕一一放下，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如斯结局。” 言毕，我一步一步靠近安贵妃，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因为信任本宫，所以同样信任与本宫交好的你。而你，却斩断了她的后路，让她至死都含冤不得清白。姐妹情深……如今……你来与本宫说姐妹情深……哈哈……哈哈哈……” 安贵妃美眸一转，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极其温和漂亮“嫔妾没想到，原来罗知画在娘娘心里的地位竟如此之深。深过嫔妾，深过瑾贵人。想来……这也是瑾贵人多年来怨念娘娘的原故吧？” 　　☆、623.第623章 再谈情分（二） 说罢，她竟嗤笑了一声儿“一个是与自己有着同族血脉的姐姐，一个是生活了十数年的妹妹，竟都比不得一个外人。” 听言，我眼神一转，正巧触及到安贵妃眼中的无奈与玩味儿。 “本宫与毓秀之间的事儿，安贵妃不知情，本宫不怪你。可本宫与你之间，究竟谁对谁错，你比本宫更清楚。是你活生生的斩断了咱们的情分，如今，又怎能厚颜无耻的在本宫面前儿论起姐妹情谊？” 说罢，我又冷笑道“若你当真把本宫当成是你的妹妹，你又怎会利用当年唐氏的流言，挑唆了本宫与甜修仪的关系去？你可当真下了一盘好棋，以至于让甜修仪至今都以为，是本宫害了她落胎。这****夜夜被人恨极了的日子，可真当不好受呢。” 安贵妃神色一闪，便赶忙转移了话题去“或许是咱们姐妹之间有些什么误会罢！只是，过去的事儿已然过去。无论是罗知画也好，甜修仪的妒恨也罢。如今，嫔妾只想以姐姐的身份问娘娘一句话儿……” 我稍稍抬起下巴，对她接下来的话儿十分好奇。 安贵妃见我如此，便站直了身子开口“卿儿，无论从位分，家世，资历，还是从与三皇子的交情来看，我都比敬妃更适合抚养三皇子。如今三皇子染了风寒，正是夺回三皇子的最佳时机。 若我保证，我抚养了三皇子后绝不会让他有朝一日威胁到云鹤的地位，绝不会让他参与夺嫡，你可愿意重新下个懿旨，把三皇子交于我景仁宫抚养？” 说罢，还未等开口，她又道“卿儿，敬妃虽现在城府归顺于你，可往后呢？以前没有孩子她或许不敢多想。可如今她不仅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更是个儿子。难道，她真的心甘情愿看着三皇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日后只当一个闲散的王爷吗？” 安贵妃对敬妃的担忧，我何曾没有想过？一个女人有了孩子跟没有孩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境遇与心思。 从此往后，敬妃我自是要防的。只是，若要我以助了安贵妃为代价去打压敬妃，我也是极为不愿的。 且不说敬妃如今还没有任何叛了我的心思，就算是有，我亦不会选择与安贵妃联手。 姐姐又如何？同族血脉又如何？有利于我又如何？ 明面儿上把我当姐妹，背地里却给我捅着刀子。想要压迫我时便与我敌对，处处给我难堪。想要利用我时，又论起姐妹情谊，试图摒弃过往。 她是乌龟，可屈可伸无伤大雅。 可惜……我有我自己的一身傲气儿。 敬妃就算再难对付，也是往后的事儿。我能把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一个的猜在脚底，自然也不会败在敬妃手里。 而她安贵妃，难不成以为自己就是个好人么？她……又容易对付到哪儿去。 虽然她如今已不大爱去慈宁宫走动，可慈宁宫那头儿对她，可是真真不错的啊！ 擎苍孝顺，只要慈宁宫那头儿心疼安贵妃一日，安贵妃便一日难以除去。 　　☆、624.第624章 再谈情分（三） 我深吸了口气儿，环顾着四周，许久，终是淡淡开口“安贵妃你还年轻，又得皇上尊重与恩宠，孩子嘛，你总会有的，又何苦执着于别人的骨肉。” 简单的几句话，便已清楚的表明了我的回答。 安贵妃听言，抬起双眼冷笑了起来“年轻？呵……年轻！离选秀的日子不远了，届时定会有一大批十四五岁的姑娘入宫。这宫里，谁敢说自己年轻？卿儿，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这一辈子……怕都没有可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我只是想……只是想养着一个孩子，做个伴儿！哪怕是别人的，也好啊。卿儿，三皇子，咱们各取所需。你少了一个对手与云鹤争夺，我也了了自己的心愿，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我笑了笑，不知该说安贵妃天真，还是说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想了许久，终是说了句中肯又中听的话儿“安贵妃莫要灰心，只要皇上肯去景仁宫，你还怕没有孩子么？” 安贵妃身子一震，一双美眸便朝我这边儿射了过来“你当真，不愿帮我？” “就算你没有孩子，三年后庄贵嫔的六公主也会送上景仁宫来给你养着。左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孩子嘛，总是会有的。”我见她执着，与是又道。 安贵妃见我铁了心，便讽刺笑道“呵……呵呵……只是时间问题……总会有的，总会有的！你不愧和那老太婆是一条心，说的话儿做的事儿都如出一辙！” 我见安贵妃提起了太后娘娘，心中不由一惊。 听闻前几日，许久未曾去过慈宁宫的安贵妃难得前去请安。不用多想其中的缘由，定也是为了孩子无疑了。 我本以为以太后娘娘对她的喜欢，会出手帮她。可没想到……太后娘娘竟也拒绝了她！ 安贵妃放下身段和脸面儿与我合作，却没想到被我一次又一次拒绝。 她许是气急了，死死盯着我道“你之所以帮着敬妃死咬着三皇子的抚养权不放，想必也是慈宁宫那老太婆的授意吧？呵，你去告诉那老太婆，别把我逼急了！否则，我动不得她，却不代表动不得你！ 虽然我屡次拿你没得办法，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被当成棋子，被利用，被欺骗。我没有孩子，没有实实在在的恩宠，甚至失去爱人。人活到这份儿上，大不了便是一死！不过你放心，我死，也会拉着你给我陪葬！” 我心中一颤，陪葬！为什么！ 苍天，求求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姐姐啊！ 她到底是个怎样儿的人，又为何会有这样儿的想法？ 堕落……虚荣……且疯狂…… “陪葬？”我喃喃了两句，便笑道“安贵妃，就算你死了，你动不了我。” “你当真自信！”安贵妃嗤笑不已，满目的傲慢与讽刺“也对，在你不知道你的身世和那些秘密之前，你的确有本事儿自信。” 嗤笑？ 讽刺？ 天啊，我居然恨极了她如今的这副表情。就好像是，很多事情我一无所知，而她却早已经洞察一切。 　　☆、625.第625章 再谈情分（四） 这些秘密，只需要一个，仅仅只需要一个，便可以把我打趴倒在地，再无法站立。 我心中的怒火如同秋季被点燃的稻草，越烧越旺。 安贵妃之所以能如此理直气壮，定是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可以打压我，甚至摧毁我。 我一步步逼近她，冷言“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秘密，有多少把柄威胁本宫，本宫都依旧如初。只要这天下还有一日是皇上的，本宫便什么也不怕。” 说罢，我慵懒一笑，极其妖媚“安贵妃可莫要忘了……六年前慕容家出事的时候儿，皇上要是想本宫死，本宫早就死了，何以还能在慕容家被流放的时候儿成为皇后？ 在紫禁城中，最难得的就是天子的爱，。她们没有，你没有，可是我有！本宫劝你，三皇子的抚养权，你可别动念头了。 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事儿……既然是秘密，就应该好好的守着。若你想以此来勾起本宫的好奇心，大可不必。可是……若你一意孤行，想要用你所知道的东西来伤害本宫身边儿的人，那本宫只能让这些秘密，永远烂在你的肚子里！” 烂在肚子里……是啊……人死了，便再没资格说话儿了。 安贵妃身子明显一震，缓了好一会儿，才厉声问“你是在警告我么？” 我故作无辜“警告谈不上……只是好言相劝罢了。你心中有没有把本宫当成妹妹，你心中清楚。倘若有一日，你的行为举止威胁到了慕容家和本宫的安危，即使你是亲姐姐，本宫也定当置你于死地。” 我的声音俏皮儿又好听，一时间，竟是把安贵妃给唬了一唬。 只见她稍稍把语气儿放软“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你当真如此绝情？” 我莞尔一笑“绝情？你既然早便知晓本宫是你的妹妹，你又何苦咄咄相逼？这些年来你对本宫所做的事儿，一桩一件，皆是你不认了本宫这个妹妹。是你自己……决定桥归桥路归路，不是么？” 言毕，我再也没理会她，便扶着巧慧的手往前走去。 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 就算真的血浓于水，我亦不愿有她这般的姐姐！ …… “主子……”巧慧见我神色不打对劲儿，便在一旁小声唤我“安贵妃她……” 我内心烦躁，冷冰的举手打断了她“由着她去折腾！若她惹不着咱们，咱们便权当看热闹。若她惹着了坤宁宫，那奉陪到底便是。” 情分是什么？情分本该是一种简单青涩的情感。或亲情，或爱情，或友情！就算做不到事事为你所想，也该做到不以情分害人…… 安贵妃处处想拿情分来利用我，可偏偏，我与她从此再无情分可言！ “是，主子，奴婢明白了。” 巧慧话音才落下一会儿，远处，便瞧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太监。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直到走近，才发现是擎苍身边儿的小路子。 　　☆、626.第626章 送司棋出宫（一） 小路子，也便是桂公公近年收的小徒弟了。 我微笑道“瞧着你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回娘娘话儿，奴才正要去永和宫。皇上听闻三皇子殿下病重，今儿个晚膳，便想在永和宫里用。”小路子一脸诚恳，十分规矩。 “那便快些去吧，莫要耽搁了。”我轻轻点头，便道。 “是，恭送皇后娘娘！” …… 才携着巧慧的手走了几步，巧慧便道“主子，皇上要去永和宫用晚膳，想来晚上便会歇在永和宫了。这敬妃有了孩子，到底是不一样儿。也不知主子把三皇子给她抚养，到底是对是错。” “三皇子染了风寒，皇上作为父亲，去看看实属正常。只是……这对与错，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能知晓呢？”自从知道了擎苍的心意后，我便对他再无多余的担心。 他去永和宫用个晚膳，在我心里就跟与狐朋狗友小聚上一番那么简单。至于对和错，只能交给时间去评判。 “主子说的也对……”巧慧点了点头，又问“只是……主子难道不吃味儿么？” 巧慧鬼精灵得很，自是看出了我近些时日来与擎苍的变化。所以，开起我和擎苍的玩笑来，也是丝毫不嘴软。 我叹了口气儿“他去了永和宫正好，今夜，也算是腾出了时间，让我好好解决解决司棋的事儿了。” …… 我与巧慧二人并未乘坐轿撵，而是两人途经御花园，漫步而走。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已是晚膳时分。 司棋正遇着其它宫婢一起摆放碗筷菜肴，见我回来，便赶忙上前“主子您回来了？可是饿了？今日奴婢吩咐小厨房给主子做了一切您以前爱吃的菜呢。” 我瞧了司棋一眼，便挪眼看向餐桌。 宫保鸡丁，酸甜里脊，香酥鸡翅，都是一些再普遍不过的家常菜。不过，确是我曾经最爱吃的菜肴。 笑了笑，点头道“有心了” 说罢，便让众人退下。整个饭厅里，只留了司棋一人伺候。 “坐下吧”我看着站在眼前的司棋，淡淡开口。 司棋咧嘴一笑“主子用膳，哪里有奴婢入座的道理？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宫里，这规矩乱不得。” 以前，现在，宫里，宫外，规矩！的确……好生心烦得紧。 想了想，终是还是开口“你既已吩咐下头的人做了这么些菜，便坐下来陪着我一块儿吃。就当是……为你践行了。” 司棋一听，赶忙问“什么践行？主子，您是要……” “送你出宫！”还未等司棋说完她的猜测，我便果断的打断了她“待吃完了这一餐饭，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出宫。” “主子！您在说什么？奴婢不要出宫！”司棋见我一脸的认真，不像是与她玩笑，整个人都着急了起来。 “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出宫以后是去江南还是去别处，都随你。”我并不听司棋的话，只自顾自的道“若你想留在京城，那便寻一处好宅子，买下以后好生度日。” 　　☆、627.第627章 送司棋出宫（二） “主子！”司棋拉着我的手，眼中开始泛泪“奴婢不懂！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把奴婢赶出宫去。主子……您入宫的时候儿已经丢过奴婢一次了。难道……这一次您还要再把奴婢一个人丢在外头吗？” 说罢，司棋又道“主子……奴婢哪儿都不想去，奴婢只想陪在小主身边儿啊。” 我听言微微有些心酸，把司棋扶了起来便柔声儿道“这宫里并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司棋，你不适合活在这染缸之中。这些时日来，你已经瞧见了我的变化，自然能清楚，在这紫禁城里，想要独善其身根本就是个笑话。如今，趁着你还未被世俗沾染，早一些全身而退也是好的。” 说罢，我便紧紧的握住了司棋的手“皇上把你带回宫里见我，我很欢喜。但宫中之路凶险，如今为了你好，咱们不得不再次分开。所幸，我看到你活得好好的，知道你能过得开心，便也心满意足了。” “不……不……”司棋一边儿摇头一边儿哭了起来“奴婢知道，主子是在怪奴婢。怪奴婢当初为木槿说话儿，怪奴婢为了不理解您。主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顶撞主子，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思了。还请主子留下奴婢，不要赶奴婢走。” 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司棋，你怎的就不懂？若在宫里待着要处处违背你的心意，你又何苦待着？” “不不不……主子……奴婢一定会改的！奴婢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知道主子的所作所为实属逼不得已。奴婢一定会跟巧慧学习，不会再心软了主子！” “你……”我见司棋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不禁微微着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性，你现在很好，不必改变什么。” 说罢，我便坐回了位置上，淡淡道“既然你不饿，便回去收拾收拾包袱吧。明日一早，我便安排人送你出宫。” 我承认，之所以安排司棋出宫，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性子。我和待书，毓秀的一生都已经葬送在这紫禁城里了……又何苦再多加司棋一个？ 当然，却也有几丝私心。 或许是我真的回不到过去了，所以当看着司棋那恐惧的双眼时，心里才会起了怨念。到了后来她背着我偷偷去寻了擎苍，告知我待木槿与众妃嫔一事儿，我便更觉得留她不得。 不管她的心里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的人，怎可胳膊往外拐去？ “不要啊主子！”司棋见我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她送走，一时间更为惊慌“奴婢跟主子分开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宫外孤苦伶仃的度日。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主子身边儿，自是再不愿离开了！” 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她便一把敲碎了桌子上的一个瓷盘“奴婢不明白，巧慧姑姑能服侍主子便也罢了，可花景的性子与奴婢何曾相似。既然花景能留在主子身边儿，为何奴婢不能？ 若奴婢就这么被赶出了宫去，还不如就此要了奴婢的命！这样儿一来，奴婢也好去跟待书相聚了。总好过……总好过一个人再孤苦伶仃的。” 　　☆、628.第628章 送司棋出宫（三） 我见司棋手中的碎瓷片抵达了脖子，雪白的嫩肤上早已经显现出了一条血痕，便不免叹气儿。 被人动用心机威胁，是我多么憎恨的事儿。可如今这人换成了司棋，我却又无可奈何。 司棋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可她到底是个刚烈的。 “司棋，你去问问，这宫里多少宫女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只盼着自己能好无差错的熬到二十五岁，方能出了这宫门，自由自在的活！”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道“你倒好，竟以死相逼，搭了性命也要留在宫里。” “主子……您莫要这般绝情啊！就让奴婢待在您的身边儿吧，哪怕是只留几年，也好啊。”司棋流着泪，喃喃喊道。 我叹了口气儿，问“你如此这般，为的可是皇上？” 想要留在我身边儿，死活都不愿意出宫。见我铁了心，便退其次而求之。哪怕还是要被送走，可依旧想要多留几年。 这几年……她想做什么？ 司棋一惊，赶忙摇头“不！奴婢只是想留在主子身边儿与主子作伴，怎么会是为了皇上呢？” “当年你的心思，我皆看在了眼里。”我撑着桌子起身，尽可能的放慢步子来到司棋身边儿“若你不愿出宫，我便回了皇上，让你去伺候他吧。” 司棋噗通一声儿跪下“主子！奴婢不愿伺候皇上……奴婢……奴婢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若多年以后得偿所愿，要嫁的定是自己的心上人。若……若终身不嫁，却也只愿意服侍主子一人。” 我稍稍吃惊“什么？你有了心上人？那人是谁？何时相识的？可还靠谱？” 司棋垂下头，脸色稍稍有些羞红“这个人主子也认识……是……是自幼相识。” “是罗素！”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是……是罗素哥哥……”说罢，司棋便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哀求道“主子……以前罗素哥哥待奴婢便不错。如今这番回京，奴婢倒是觉得罗素哥哥越发好了。” 怎么会呢？司棋的心上人怎么会是罗素！难道巧慧的直觉是对的？她这些日子的不安，皆是因为她早早便感觉到了司棋的心意。 “那罗素呢？他对你……可有意？”我想了想，终究是问出了口。 司棋一会子摇头一会子又点头“奴婢不知……只是罗素哥哥待奴婢极好。想来，也是有一点点心思的。” 我叹了口气儿，坐回了座椅。一只柔荑不断的揉着太阳穴，极为头疼。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司棋瞧着这般我的有些心惊“主子……” “司棋，你还是出宫吧！”我猛然抬起头来，打断她想要说的话“你既有意于罗素，那便出宫去。我为你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平日里若有事儿寻他，也方便也一些。” 说罢，不等司棋反驳，我又道“总好过在这深宫内院里，相见一面都甚是奢侈。毕竟是我坤宁宫里的人，总是动不动便跑到太医院里去寻他，总归不大合适。” 　　☆、629.第629章 送司棋出宫（四） “主子！”司棋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冲着我道“奴婢的感情不过是次要，在奴婢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主子您啊。若能留在宫里服侍主子，奴婢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 主子，奴婢的心意您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些日子来奴婢不曾与主子交心，告知主子奴婢心里的人，怕的就是今日。若主子知晓了奴婢有心上人后，定会为奴婢张罗。 可是……可是主子一心误会奴婢心系皇上……奴婢也是无法了。但奴婢心里有着罗素哥哥，也不过是把他装在心里罢了。以奴婢的身份，如何配得上罗素哥哥呢？所以主子，莫要把奴婢赶走，好不好？就让奴婢留下来伺候您……陪着您……” 司棋的话，我大抵是没有一字一句听清楚的。我只知道，当她说到我为她张罗的时候儿，我多少有些愧疚。 让她出宫置办院子，得以与罗太医进一步亲近发展，当真是为了她张罗吗？如若是，那巧慧算什么？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把她送出宫，而顺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宫里的亡魂素来不计其数，司棋的性子，断断不能在这宫里久留啊。为她好也罢，为了我的私心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总是要走的。 “整个紫禁城的后庭都是我在掌管，伺候我的人不缺你一个。”我愣了愣，终是说出了口。 “主子……” “皇上驾到！” 司棋似还想对我说些什么，可偏巧，擎苍却在这个时候儿来了坤宁宫。 “怎么还未用膳？”擎苍一进来，便瞧见了跪地的司棋与那凌散在在桌上的饭菜，道“可是司棋惹了你不爽快儿？” “皇上！”司棋以瞧见擎苍来，好似抓住了救星“皇上您劝劝主子吧，主子要把奴婢送出宫去啊！” 擎苍听言，转过头来看我。并未开口问话，可眼里却充满了疑惑。 “你不是去永和宫用晚膳了么？怎的那么快便过来了？”我扯起嘴角笑了笑，并不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擎苍见此，便道“我去得早，便吃得早了些。” 说罢，他看了看双眼红肿的司棋，又问我“可是司棋犯了什么错？” 我摇了摇头“并无……” 随即，又道“只是她的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待着，让她出去，也是为了她好。” 说罢，我便赶忙牵过了擎苍的手“我打算在京城为她置办一处宅子，再给些银子让她做些买卖，开个绣庄什么的。反正司棋也聪慧得很，在外头总能过得比宫里好，你觉得呢？” 我知道擎苍素来不会拒绝我，我所问的问题也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 果然，擎苍只想了片刻，便道“确是如此。本来把司棋带到宫里来，也不过是想给你见上一面，以解了你们二人的思念。如今她在宫里待的时日也不断了，毕竟是你的义妹，当个婢女伺候着你总归不好。” 说罢，只见擎苍转过头去，冲着司棋道“你可莫哭了，你主子也是为了你好。待你在外头儿站稳了脚跟，再寻个有缘人嫁了，也算了了你主子的一番心意。” 　　☆、630.第630章 落红 司棋听言，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奴婢怎么能出宫呢……奴婢还要……” “朕知道你待你主子好，定是想留在你主子身边儿。”擎苍未让司棋把话说完，便道“可你主子一心为你着想，你也莫要折了她的心意。” 说罢，擎苍便不再理会司棋，转过头对我道“明日我便让下头的人去准备，定给司棋选一处好宅子。待把宅子选好了，便让司棋出宫去。” “好。” 既是如此，也不在乎她多留那一日两日了。 只要她能出宫去好好的过日子，我便心满意足。往后在这宫里，我若过得荣华，她便跟着富贵。我若过得凶险，那至少她不必跟着我一同受过。 我知道，我若下了决定，司棋定会步步相逼。因为她知道，她再如何放肆我都不会处置于她。更何况她的反抗，仅仅只是为了留在我的身边儿。 可擎苍便不同了…… 他是一个天子，是皇帝。他若赞成的我做法，司棋无论如何是不敢反驳的。 所以，司棋咬了咬唇，终是道“是，司棋谢皇上，谢主子厚爱！” …… 夜里，大概是到了寅时。 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小腹之处传来阵阵阴疼，一股股温热不断溢出。 我挣扎着醒来，小心翼翼的探去，只觉得又黏又腥。 只一刹那，我整个脑袋便清醒了过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太可怕了！我紧紧的抓住暖被，浑身颤抖，却不知如何是好。 擎苍本便睡得不好，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儿，便迷迷糊糊问了一句“阿卿，怎么了？” “阿苍……”我的恐惧，终究是盖过了理性。开口唤他，只简单的两个字，却颤得无比可怕。 擎苍猛然一惊翻身而起，还未来得及燃起蜡烛便朝着外头大喊“来人，去请太医！快！” 外头的人被擎苍惊醒，连问都不敢多问，只连忙回到“是……是……”便朝着太医院跑去。 待擎苍亲自点燃了蜡，我这才看清，我的寝裤早已经染了一片。 朱红的血，好生刺眼。 擎苍赶忙吩咐宫人打了热水，亲自为我换洗。 看着我苍白的脸，好生心疼“阿卿，疼吗？” 我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肚子有些凉……” 有一些疼……但我却不能告诉擎苍。一个皇帝，亲自染指了污秽之物已是实属难得，我岂能再让他过多担忧？ 可擎苍到底不是寻常人，他早已经从我的脸色和眼神中洞察了一切“不过是一个葵水，怎的就把我的阿卿折磨成这般了？” 说罢，他又愧疚道“想来，必定是上次中毒伤了身子。” 我轻轻扯出了一个笑，紧紧的握住了擎苍的受，安慰道“这两个月葵水本便不大好，不打紧。” 这两个月来，我的葵水一直不大正常。以往，只要来了四五日便会干净。可如今，竟拖拖拉拉的有半月之久。 最古怪的是，每一日小腹都不大舒服，裤子上的污渍也总是极少，丝毫没有往日的顺畅与痛快儿。 　　☆、631.第631章 意外有孕（一） 本想早一些请了罗太医过来诊脉，可无奈近日事情实在太多，便一时耽搁了下来。 如今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 真的只是葵水吗？可是为何我的心会如此不安？为何，现下的我竟有了当年小产的感觉？ …… 才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罗太医便到了。 自从几年前罗家出了事儿后，罗太医便俨然把太医院当成自个儿的家了。平日里若没什么大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回府的。 虽然他的做法有些违背祖制，可因着他是擎苍钦点给坤宁宫的专属太医，旁人也不敢嚼了舌根去。 所以今夜，他得了消息后，便火速赶往了坤宁宫。 脏了的衣物已经被换下，随意与他交代了几句症状，又等着他细细诊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作辑“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再获龙胎儿！” 罗太医此话一出，我与擎苍皆纷纷愣住。 再获……龙胎儿！ 司棋站在我的身边儿，神色极为苍白难看，欲言又止。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抬眼看着罗太医，心里怕极了“本宫现在正来着葵水呢……” “是啊！”司棋听言，也赶忙开口“主子这两个月来可一直都是有葵水的，怎么就怀上了龙胎儿呢？” 罗太医听言，又低下了头恭敬道“回娘娘话，若当真如娘娘与司棋姑娘的所说，娘娘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有着葵水。那么微臣敢问娘娘，娘娘的葵水可来得多否？” 我听罗太医这么一问，心中不免惊了惊。 果然，问题是出在这儿么？ 还未等我说话，巧慧便在一旁道“主子每日的血量倒是不多的，但……时间却很长。一个月里，总有半月是这般。一开始主子与奴婢们都已经是中毒的原因所以身子才暂时有些不调……所以只熬了血燕与人参，红枣桂圆等物进补……” “那便对了！”罗太医应着，便转身对一旁的擎苍道“皇上，微臣方才在给娘娘把脉的时候儿，甚感喜脉薄弱，胎像不稳，大有滑胎儿之势。从娘娘的症状来看，是身子虚弱不调，有了先兆流产的征兆。故而，才会每月都会见红。而娘娘对自己有了身孕并不知晓，这才以为是来了葵水。” 说罢，罗太医又道“有了先兆流产征兆的人，行事儿饮食必定要十分小心才是。方才是巧慧姑姑说，这些时日熬了血燕人参，红枣桂圆等物让娘娘进补。以娘娘的身子，旁的暂且不说，便说这桂圆！桂圆虽是好东西，可它性凉，容易导致小产，娘娘是万万碰不得的。” 擎苍子嗣本便稀少，如今听闻我又有了身孕，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那……那如今阿卿该……该当如何？” “回皇上话，虽然今夜娘娘见了大红。可所幸发现得及时，还有挽回的余地。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给娘娘服下，再视情况而定。” 言毕，罗太医又转头看向了我“只是，头三个月本便是极为凶险的，还希望娘娘能多加配合，卧榻而安，凡事儿莫要挂念，操劳。” 　　☆、632.第632章 意外有孕（三） “照罗太医的意思，阿卿只要……只要熬过头三个月，便可化险为夷了？”擎苍许是太过兴奋，言语时而有些吞吐。 罗太医恭敬低头“回皇上话，若是不出意外，过了头三个月便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娘娘体质素来弱了些，哪怕日后能下榻行走，也得小心谨慎才是。” “好！好！”擎苍咧嘴一笑，便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的阿卿不愧是东陵国的皇后，又要为这闻人江山立功了！从今日起，你可得好生照顾自个儿。不让你下榻，你便死活都不能下榻。” 说罢，又宠溺道“你素来便不懂爱惜自己，喜欢赤脚落地。往后，可是再不能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我多少有些心惊。 可看着擎苍如此兴奋不已，也只好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擎苍感觉到了我的失落，便笑哄“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让你安安静静的卧榻养胎，定会把你闷坏的。可是罗太医方才也说了，只要熬过了头三个月，往后的日子小心些便好。三个月而已，很快便过了。” 说罢，擎苍这才反应了过来，愣头愣脑问道“对了，这孩子多大了？” 罗太医一听，赶忙作辑“是微臣的疏忽……娘娘如今……” “想来是两个多月吧！”我抓住了擎苍的手，活生生的打断了罗太医的话“我的葵水有两个月不大正常了，按这个推算的话，正巧是……是那一次……” 罗太医听着我的话，身子稍稍一顿，随即便道“回皇上话，确是两个多月到两个半月之间。” 擎苍一听，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顾众人在场，便刮了刮我的鼻梁柔声儿问“你说，我行是不行？” 我顿时羞红了脸“行……太行了……害得我肚子又大了。我现在就跟个母猪一般，除了生孩子，还是生孩子。” 入宫以来，三次有孕，一次落胎儿。虽然这一胎儿如何还说不准，可当年难产生下云鹤与念忆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敢问，这不断的有孕生孩子，不是母猪又是什么？只是这母猪一般的好福气儿，试问这宫里又有谁能轻易得了去？ 擎苍见我如此，不免好笑“就算是母猪，也是全天下最惊艳绝伦的母猪。” 说罢，他便紧紧握着我的手，笑道“阿卿，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没能保护好他。咱们的鹤儿与忆儿，我也没能自小看着他们长大。答应我，好生听太医的话养着，不许任性。这一个孩子，我一定要亲自伴着他长大。” 说罢，他轻轻的趴下来，用耳朵俯上了我的肚皮儿“从他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到他出生，长大成人。第一声啼哭，第一次欢笑，第一句父皇。从学走路学说话学四书五经孙子兵法，到学如何做人，我都要伴在他的左右。” 我指尖微颤，轻轻的抚上他刚毅的轮廓，心一软，便道了一句“好……” 如擎苍所言，没有能够陪伴云鹤与念忆成长，是他作为父亲而言最大的遗憾。 所以这一个孩子，他必定会十分心疼与瞩目。 　　☆、633.第633章 别无选择（一） 擎苍仔细叮嘱了我几句，便赶忙换了衣裳前去上朝。 待他走后，我才屏退了众人，独独留下罗太医一个“孩子……到底多大了？” 罗太医身子一震，装模作样的给我重新把脉。可才一靠近我，便厉声质问“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罗太医这么一问，我便什么都已明了。 这孩子……不是擎苍的。 罗太医见我闭眼不语，又道“从脉象上看，这孩子已经过了两个半月，再过些日子，便要三个月了。方才在皇上的跟前儿……你为何……” 说到这，罗太医顿了顿“照孩子的月份推算，那时候儿你深被蛊虫困扰……” “够了！”我猛然睁开双眸，打断罗太医的话道“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孩子至今不足两个半月便是。” 罗太医见我如此，不免又严厉了几分“丫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并无……”我缓缓开口。 “我们自幼长大，你既叫了我一声儿罗素哥哥，我便是你的兄长了！长兄如父，这些年在宫里咱们是如何扶持着过，难道你有事儿，竟还需要瞒着我吗！” 罗太医对我的淡漠十分愤怒，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皇后娘娘，还是当年将军府那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你给我记住，当年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还能聚在一块得以相见已是莫大的福气儿。你莫要，引火烧身。” 我已经我已经足够坚强了…… 可是当我听着罗太医那关怀备至的话时儿，终究是落了泪“这孩子……是不是很难保住？若当真费劲儿，便想个法子给落了吧。” “胡闹！”罗太医听言，顿时怒言“慕容毓卿，你真是疯了！若你当真想隐藏什么秘密，我不再追问便是！你也用不着，拿落胎儿一事来威胁于我。” “威胁？”我笑了笑，愣愣转过头去“我若告诉你，这孩子不是他的，你还会觉得我是在威胁你吗？或是说，这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真正威胁着咱们的东西！” 罗太医瞳孔放大，又受尽。 整个人阴冷无比，丝毫没了往日的模样儿。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一时忍不住讽刺道“怕了？怕了，便去准备落胎儿药吧。” 罗太医紧握着的拳头松了松，便回过神来淡淡道“你曾经小产过一次，生鹤儿与忆儿的时候又血崩难产。当时，你不知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儿才把你救了回来。你虽自幼习武，可“千金”这一块，却一直虚弱不已。 你可知道，落一次胎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所受的伤害要比生产大了去！你的身子，已经再经不起一次折腾了。” 说罢，罗太医难得认真严肃一次“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你入宫后，不是炼就了火眼金睛都难以看穿的演技么？那么，你的情绪，甚至是眼神，也一并给我一一隐藏起来！而我，也当作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些胡话。” 　　☆、634.第634章 别无选择（二） 我听着罗太医的话，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这样霸道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会混淆皇室血脉的。若一旦被发现……”我喃喃问。 “对我而言，江山是别人的，与我无关。而你，却是我的责任，我曾答应过知画，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混淆皇室血脉和你的命，孰轻孰重我还拿捏得清。” 江山是被人的，与我无关。而你，却是我的责任。 好生动听的话啊…… 知画姐姐……你走便走了，何苦要让我成为罗素哥哥的负担啊！此事儿若被揭露，不仅仅是我，就算是罗素哥哥，也难逃一劫。 我深吸了口气儿，道“姐姐若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感激于你。只是此事儿重大，应另当别论。” 罗太医瞟了我一眼，坚定开口“丫头，你先是历经红花伤身小产，血崩难产。后又身中蛊虫，被人下了噬魂丹。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这副残躯，还能抵抗得住落胎药的药性么？ 若一不小心挨不过去，鹤儿怎么办？忆儿怎么办？还有那四皇子，他小小年纪身患哮喘，又失了生母，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么个母妃，你又将置他于何地？ 难道，你要撒手人寰，活生生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吗？你要让你自己的孩子，寄人篱下，成为她们争夺权利与地位的刀刃吗？” 罗太医的话让我身心无比震惊，我抬眼看着他，艰难道“你是说……这个孩子我必须护他周全？” 罗太医叹了口气儿，道“说实话，你的身子不好。曾经过过一次血崩难产，这一次，或许也在劫难逃。可是……我宁愿你临盆的时候儿难产，亦不愿你现在小产。 从现在到临盆，还有半年。半年，我有的是时间把你的身子调养得更强健一些。就算你半年后依旧不幸难产，我至少还能拼尽全力救上你一命。我虽不能预料结局，却总好过早早便弃了你去。 所以，我劝你趁早死了弃胎的心。所有的事儿我都能帮你，唯独这一次不可以。我不仅不会把落胎药给你，我还会竭尽全力助你安胎！”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人欢喜的孩子，如今竟成了我的枷锁。 哪怕是方才初知我有了身孕的时候儿，我依旧是起了算计之心。不管擎苍如何欢喜，不管我曾答应了他什么，这一个孩子必须得拿掉。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一旦来了，便再也赶不走了。我不仅不能主动除掉他，还得护他周全，不让他被旁人除掉。因为……伤他便是伤了我自己。除非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否则我绝对不能轻易冒险。 死……我怎么能死！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去守护，我还没为罗家和慕容家昭雪，我和擎苍也还没有好好爱够。 可是……他不是擎苍的孩子啊！ 慕容逸辰为我解蛊的那个夜晚，与我跟擎苍重归于好的那个夜晚，明明相差了有半个月之久。 　　☆、635.第635章 别无选择（三） 慕容逸辰为我解蛊的那个夜晚，与我跟擎苍重归于好的那个夜晚，明明相差了有半个月之久。 我深吸了口气儿，冲着罗太医道“我知你是为我好，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此事一旦被旁人揭发，恐会连累了你去。” 罗太医听言，苦笑道“自从为朝廷效力以后，谁又能真正的做到置身事外？丫头，谁的身上没有那么几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只因为它不可告人便选择让自己以生命的代价去弥补，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说罢，他便盯着我的肚子，道“这个孩子无论是谁的，他在你的肚子里，便只能是皇上的。我不说你不说，孩子的父亲不说，便成了一半。你如今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什么胆大的事儿你不敢做？如今，不过是一招铤而走险的瞒天过海，我陪你便是。” 我从不知道，看起来一向淡泊冰冷的罗太医，竟也有这般心机，不免稍稍对他改变了看法。 可是无论看法再如何改变，却也是佩服的，感激的。 这几年来，这宫里若没有他相助，还不知我这一路走得有多凶险。 我虽不愿照他的法子去走，可事到如今，还有其它的路让我去选么？ 于是，稍稍吸了口气儿，终是开口“那便劳烦罗素哥哥，竭尽全力为卿儿保胎儿了。” 罗素垂头“你且安下心便是。” 说罢，彼此沉默了许久，他才又道“这宫里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我，总归是能让你信的。” 我转眼朝他看去，露出多年来少有的笑。 真诚而没有心机，更没有负担。 他让我信他，不是真的怕我疑心了他。而是，在跟我表明，无论如何他都会跟我站在一块儿。 此生得如此冤家挚友，亦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便自个儿傻乐吧。”罗太医许是见多了我狡猾的一面，如今偶尔与他坦诚一些，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若没什么事儿，我便下去给你开方子了。” 说罢，便要离开。 “等等！”我见他起身，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昨夜司棋与我所说的话儿。便及时喊住了他，道“我有话与你说。” 罗太医听言，又坐了下来“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并无……此事儿……是与你有关。”说罢，我便接着问“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考虑过什么时候儿娶妻生子？” 罗太医没想到我要与他说的，竟是他的终身大事，于是便伸手轻轻触了触我的额头“没烧吧？管好你自个儿就是，我的事情何时要你劳心？” 我见他这般，不免心中来气儿“我好得很！只是你，老是令人担忧。罗家出事儿那么久，你可曾回过几次府邸？知画姐姐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佳人已逝，你也该放宽心才是。人生漫长，总该要找个伴的。” 罗太医神色一闪，便道“找个伴作什么？成为我的负担，还是成为那个终日在我身旁唠叨着我的人？我生性自由惯了，可不想被旁人束缚。” 　　☆、636.第636章 终身大事受逼迫（一） 瞧瞧，这借口找得多好。生性自由，不愿被旁人束缚！ 他若真的生性喜爱自由，又怎会为朝廷效力，入了皇宫做太医？ 闲云野鹤，游走海角，才应当是自由人所要追求的梦吧…… “好了”罗太医见我神色有些黯淡，便软了语气儿“你知道我的性子，以后这样儿的傻问题可莫要问了。” “是吗？”我虽躺着，可言语之中的认真却没因此减下半分“如若是换了知画姐姐在此，哪怕是同样的话，你也会听下一两句吧？可惜，跟你说这句话的人是我。你自小便厌极了我，哪里又肯听我的话呢。” 罗太医见我如此，不免摇了摇头“好了好了，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如今可动不得气儿，何苦这般忧思忧虑？我如今还未遇到有缘人，再过几年吧。若我遇到了值得的人，定会娶她入门。” 我不知道罗太医口中的值得意味什么，更不知他所说的有缘人又以何为标准。我只知道，他并不讨厌巧慧，也极其心疼司棋。 若是以往我可以不逼他，可如今，巧慧与司棋二人对他有着同样儿的心思。有些话，我便一定要替她们问出来。 一个是入宫后陪我出生入死忠诚不二的巧慧，一个是自幼长大伺候在侧的贴身婢女司棋。我没有办法看着她们对一个人偷偷藏了心思，却得不到一段感情的善终。 不管今日罗太医是择其一也好，弃了两个也罢，答案总归是要问出来的。 “你素来与巧慧和司棋二人走得较近……”我想了想，终于开口“她们对你的爱意从不加以掩饰，不要告诉我，你不懂她们的心思。” 罗太医一愣，便苦笑“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 “不懂，便从此学着去懂！若懂，总该给人家姑娘一个痛快儿。”我并不就着罗太医的马虎眼给他台阶下，反而是长枪直入，步步紧逼。 罗太医见我如此，脸色稍稍阴沉了下去。可大抵又怕我动气儿伤了身子，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待司棋，只是一个兄长待妹妹那么简单。” “那……巧慧呢？”罗太医在提到司棋的时候儿，脸上的确没有缠绵的念。他说像待妹妹，那我便信了他。 “巧慧……”罗太医喃喃着她的名字儿，笑道“对你忠诚，做事稳重又不失俏皮儿。我向来觉得她极好……只是……也仅仅只是觉得她好罢了。” 仅仅只是觉得她好…… 罗素哥哥，你心里至今还装着知画姐姐么？无论是巧慧还是司棋，一个都入不得你的心？ 若你喜欢，两个都娶了去，我虽为她们遗憾，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儿。若你只选了一个让另一个死心，虽不两全其美，却也总算了了我的心愿。 可你如今……偏偏要一下伤了两个姑娘家的心…… 司棋对你的感情尚浅，生了情义到底是因为你疼她。可巧慧……已经偷偷爱慕了你六年啊！ 这六年来，她常常为了你嘴角的弧度，为了你一句似暖非暖的话满心欢喜。也常常，为了你的阴晴不定，和锁眉沉思而担忧。 　　☆、637.第637章 终身大事受逼迫（二） 你从未开口拒绝她，对她也不如对旁人冰冷。 巧慧这个傻丫头，便是这般守着这一点点的温暖和执念，恋了你六年。 六年……一个女子，能有多少个六年…… “我的事儿你莫要担心了”罗太医见我眼神失了光，便开口安慰道“若改日我当真觅得让我动心的姑娘，定不会瞒你便是。” “其实，我也并不是为了你。”不知为何，我竟突然为我那两个傻婢女不甘了起来。稍稍收敛了柔弱，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算计“说到底，想让你娶妻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着想罢了。” 罗太医稍稍一愣，自是不解。 我勾唇嗤笑“你与我自幼长大，如今又是我坤宁宫的专用太医。这些年来你不娶妻不纳妾，却独独对我言听计从。在我的心里，你鲜少回府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孤独。可在外人眼里，你留在太医院里，只是为了守着我罢了。 人人都说你尽职尽责，可是罗素哥哥，你扪心自问。那些官僚在背后，难道就不曾议论过你的心意半分吗？如今，你又与我紧闭着殿门，孤男寡女共处了这么一会儿。想必，外头对你的猜测更甚了吧？” 说罢，我突然苦笑了一声儿“我早已经失了善心，别人怎么议论你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这些议论危及了我的名声儿，我便不得不提醒你一二。” 言毕，我极其认真的看着罗太医“罗素哥哥，我没有时间等你觅得有缘人了。我一人带着三个孩子本便惹得后宫诸人眼红，现下，又怀了一个。待我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还不知旁人要如何算计我和我的孩子。 若在此时再多上了与你不清不楚的罪名，我可真的就是腹背受敌了。我瞧着巧慧与司棋都不错，无论你如何看她们，她们待你的心思是极真的。既然你不厌了她们去，娶回家放着也无妨。一来成全了她们的心意，二来也成全你和我的名声儿。” 我哪里是在意名声儿？纵使我知道，太医院里对罗太医这几年的行径多少有些猜忌。可是，那也不过是嫉妒他失了家世还能得到重要的原故。而关于他与我之间，从来都是没人敢说半句的啊。 我之所以狠下心来说出这么一番话，除了为巧慧与司棋外，更多的也是想让罗太医看清楚眼前的时局吧。 他年少时期的钟情，早应该随着知画姐姐烟消云散了。故人，可念，可思，可恋。却唯独，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拦路石…… 罗太医听完我的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久久不曾说话。 但哪怕是这样儿，我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痛心与愤怒。 是啊，他都红了眼了啊。 如若把我换成是他，我也会很难过吧？ 明明方才，他那么傻的为了我的安危苦口婆心。可才过了多久，我便用行动告诉他，他所有的付出换来的不是真诚以待，而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自私罢了。 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儿，很是心疼。可我既把话说了出来，总不能再往回收。 　　☆、638.第638章 闭门养胎（一） 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儿，很是心疼。可我既把话说了出来，总不能再往回收。 良久…… 罗太医才从沉默里抬起了头，满腔的苦涩，笑着对我道“倒是微臣误会了……娘娘放心，微臣虽只是娘娘的专用太医，但也有义务为娘娘解了这个忧愁。” 说罢，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道“巧慧与司棋都是娘娘身边儿的人，想来是极好的。微臣……定会考虑。” 言毕，他再没打算与我多言，而是提起了一旁的药箱，转身离去。 …… 当我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儿，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伸手抹了一把，心里竟酸成了一片梅林。 果然……年纪越长，便越爱哭了。 为了擎苍哭，为了孩子哭，为了父亲哭，为了知画姐姐哭，也曾为了安贵妃哭。我曾以为，这一辈子我可以为任何人流泪，独独除了罗太医。 可是没想到，为了他而难过的这一日，竟来得这般早。 明明如同冤家，永远无法好生相处，却偏偏是挚友。明明是挚友，彼此都会为了彼此着想，却又偏偏要言不由心的，用一张嘴去伤害。 我委屈的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对我生了误解，我委屈的，是他心知自己的付出只能换来利用的，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告诉我，他宁愿忍受那一种苦涩。也会……考虑我的建议。 …… 因先有了罗太医的嘱咐，后又有擎苍的监视。我只能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儿，安心养胎，不得下榻。 平日里，一应的吃喝拉撒，皆在床榻上完成。 终日躺着卧着，四肢没能得到任何活动。很快，便觉得全身上下都是麻的。 一开始我倒是不能忍的，可慢慢过了几日后，却也习惯了。 好在坤宁宫里还有着三个孩子，他们每日都会到我屋子里来闹上一闹，这才不觉得日子漫长。 擎苍对这一胎儿格外重视，为了不节外生枝，坤宁宫里里外外都禁了言。对外，只声称是我旧疾复发，需要静养。就连平日里用的安胎药，他也是吩咐了罗太医亲自去宫外采办。为的，便是不引人耳目，让人妒恨。 而最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连慈宁宫里的太后娘娘，都不知我有了身孕。 自我养胎儿以后，后宫里的琐事儿全部交由给了敬妃打理，无事，不得前来打搅。 刚开始那两日，倒是有人说风凉话的。不仅仅是后宫，就连朝堂上，对我也是诸多不满。 只是那些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坤宁宫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理应把膝下的孩子暂时交给旁人教导。莫要扰了娘娘养病，又误了孩子前程。待娘娘身子好后，再把孩子要回来抚养也不迟。对此，我也懒得再去寻他们的麻烦。 呵，暂时？好一个暂时！这话儿说得可真好听。这孩子又不是猫狗，是能随便让她们拿走，又再送回来的么？ 况且……孩子若到了自己的手里养上一段时间……谁又会舍得还回来？ 　　☆、639.第639章 闭门养胎（二）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那些女人与自己家族暗渡陈仓，想要从我养病这事儿当中捞到点好处罢了。 只是，想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把孩子从我这儿夺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既连我都能看穿的心思，擎苍自然不会被旁人扰了去。 他一一为我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挡了回去，说我此次疾发，皆是因当初在宫外救驾中毒后所落下的病根子。 此话一出，纵使再多人想打我孩子的主意，却也是不能了。 皇后娘娘为了皇上宁愿付出至此，若他们还逼着皇后娘娘失去爱子爱女，这岂不是陷当今皇上于不仁不义之中？ 让皇上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儿丢了贤明，这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 …… 这一日，我方在榻上用了午膳，巧慧便快步走了进来，小声儿道“主子，长春宫万念园那头儿得了晋升。” 我把口中的漱口水吐掉，抬头问“为何而晋升？谁下的旨？又晋了什么位分？” 长春宫万念园，那是雅贵人的住处。 巧慧抵上手帕为我擦拭着嘴角，轻声儿道“晋升为了正五品荣华，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 说罢，巧慧又顿了顿“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晋升，倒是比较含糊。太后娘娘只说雅荣华性子娴静又稳重，是个难得的。而且……太后娘娘还允了她协理后宫之权。” 我睫毛闪了闪，便笑道“太后娘娘是不是说，敬妃带着孩子又一人协理后宫极为辛苦。正巧，雅荣华性子不错，所以让她跟在敬妃身边儿好好学学？” 巧慧一愣，便道“主子英明，太后娘娘便是这么个意思。” 说罢，巧慧又问“主子……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顺着巧慧扶着我的手而躺下，语气儿淡淡“什么怎么办？安心养胎儿便是了。如今我闭门不出，太后娘娘寻个人来分敬妃的忧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晋了长春宫那头儿的位分，选择扶雅荣华上位。” “谁说不是呢？”巧慧听言，也觉得十分奇怪“太后娘娘心疼安贵妃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虽然雅荣华近两年常去陪伴太后娘娘，可到底是比不得安贵妃的。这一次，太后娘娘舍了安贵妃而择了雅荣华，当真是意料之外。如今，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心思可越发难猜了。” 我叹了口气儿，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安贵妃入宫多年，早已经硬了翅膀。她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家世又显赫，哪怕没了太后娘娘的支持也依旧屹立不倒。而雅荣华就不同，纵使家世不错，可到底没有恩宠。” 说罢，我又瞅了巧慧一眼，才道“你说，这安贵妃与雅荣华相比，到底谁更好控制，谁，又更会听太后娘娘的话呢？” 巧慧听言，大惊“主子是说，太后娘娘有心介入后宫？” “介入？她是皇上的母亲，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她从未离开，又何来介入之说？” 　　☆、640.第640章 司棋出宫（一） “介入？她是皇上的母亲，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她从未离开，又何来介入之说？”我笑了笑，喃喃道“到底是一国太后，哪里又能简单得了呢。” 我早已经不是当初方入宫时那个傻呼呼的慕容毓卿了，我不会因为谁对我好上一些，便交心交肺。 更何况，那个人是知道了我身世的当今太后！ 哪怕她真的跟父亲，安大人自幼长大，青梅竹马。哪怕她对我的心疼，的确有出自真心的可能。 但我始终坚信，安贵妃与她之间，是有问题的。 而这一次太后娘娘的举动，更是坚定了我心中的想法。 “对了主子”巧慧见我有些心神不宁，便开口换了话题“司棋方才还说，她要来给主子请安呢。” 我微微一愣，便笑道“司棋啊？她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擎苍的动作是极快的，才短短半个多月，便已经为司棋在宫外置办好了宅子。想来，待清扫干净，再选个黄道吉日，司棋便可出宫了。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嗯”我点了点头“自从有了身孕后，我越发嗜睡了。待会儿你去回了司棋，让她自己去库房里挑些喜欢的东西，便不必来跟我请安了。等到她出宫的那一日，我再见她也不迟。” 巧慧听言，便轻轻给我盖上了暖被“是，主子好生歇着吧。” 我看着巧慧出去给司棋回话，便不免叹了口气儿。 我并非不想见司棋，只是不知为何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每一次见到司棋我心里都有些不对劲儿。 自从决定让她出宫后，我便不再让她做着宫女的事儿了。因不用近身伺候，又因我现在不好被人打搅，所以她每一次来见我，便都需通报。 好几次她来跟我请安，我都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满脸的欲言又止，竟让我有了一丝害怕。 怕什么呢？我也不知…… 或许，是怕她看我时，那些古怪到我都不能解释的神色吧。 …… 日子不痛不痒的，又过了三日。 二月十八，黄道吉日。 这一日，司棋早早的便候在了外头儿，等着给我请安。 是啊，她出宫的日子终于到了。 待我洗漱完毕，便吩咐花柔把司棋给请了进来。 司棋亲自伺候我用了早膳，又给了行了大礼，这才提出，想要与我单独说两句话的请求。 我并未拒绝她，而是屏退了众人，连巧慧都未曾留下。 “主子……奴婢出宫以后……可以多去罗府与罗素哥哥走动吗？”这是众人退下后，司棋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微微一愣，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听皇上说你的宅子离罗府不远，若是得闲，常去走动也无妨。” “奴婢常去寻罗素哥哥，真的没有关系吗？巧慧她……也有意于罗素哥哥，对不对？”司棋说着，便低下了头“奴婢都看出来了……巧慧对罗素哥哥……是极其喜欢的。” 我见司棋这般模样儿，便叹了口气儿“司棋，你到底想说什么？” 　　☆、641.第641章 司棋出宫（二） 司棋见我问的直白，便垂下了脑袋“主子，奴婢曾想过一辈子都伺奉在主子身边儿，可是主子却……却要把奴婢送出宫去。奴婢自幼便是孤儿，被旁人打骂拐卖。幸得将军府收留，又有主子作伴，才苟且活了下来。” 说罢，司棋又楚楚可怜道“这些年来，奴婢被迫与主子分开，一个人过得浑浑噩噩，日子实在难熬。好不容易在此得以与主子相聚，主子却为了奴婢着想，给奴婢寻好了后路。奴婢对此，只得谢恩。 但是……还望主子可怜可怜奴婢。奴婢已经怕极了孤苦，再也不想一个人伶仃度日。以前，奴婢以为奴婢对皇上的敬仰是一种喜欢。可年纪越长，便越发觉得当初的以为是一种错误。直到入宫以后与罗素哥哥重遇……” “好了”我稍稍抬起了手，打断司棋道“本宫知晓你的意思。” 司棋拐弯抹角的说了如此多话，为的不过是想告诉我她对罗太医的心意罢了。她想得到我的同意，或许，也是想得到我的助力。 于是，我想了想，便道“你与本宫虽是主仆，可当年父亲亦是认了你做义女的。慕容家是末落了，可本宫到底也还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当今皇后的义妹配了一介太医，也算不得高攀。你既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放心大胆的去吧。” “可是巧慧……”司棋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奴婢入宫时日不长，比不得巧慧这些年来对罗素哥哥的情深意切……况且巧慧如今又是主子身边儿得脸的人物……” 我身子微微一惊，便瞟了司棋一眼。 就在方才我还以为，司棋之所以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与我说这些，是为了得到我的首肯。可如今我才明白，她其实是怕的。 她怕巧慧与罗太医这些年来相处的情分，也怕我会偏心于巧慧，助了巧慧去。 呵，不过是一个男人啊，竟也连累司棋思虑过甚。 罢了罢了，当年我让她去寻擎苍，已经是我对不住她。如今，我又怎能不再让她安心呢？ 思及此，我笑了笑“巧慧与罗太医虽然都在宫里，却也未能朝夕相处。就算是这些年来时常碰面，又怎能敌得过你自幼与罗太医相识的情分？你自己的幸福，且自己放心大胆的去追。本宫如今自个儿的事儿都忙不完，断然是不会插手于你们三人的。” 司棋听言，长长的吐了口气儿“主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我见司棋总算放下心来，这才点了点头道“司棋，你与巧慧虽都有意于罗太医，却始终不知罗太医的心思。本宫并未有心打击于你，但有些丑话儿还是得说在前头。” 说罢，我顿了顿，又才道“你与罗太医之间，成与不成还是得看罗太医的想法。日后，他也许会娶你，也许会娶巧慧，也许，会娶旁的女子。届时，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本宫都希望你能快乐的活。” 司棋听言，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奴婢谢主子提醒！” 　　☆、642.第642章 敬妃求见（一） 我点了点头，只觉得心里别扭得慌“时辰不早了，退下吧。” 我一直想把司棋送出宫去，如今心愿得成，我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何，如今看着司棋这般模样儿，竟觉得心口有一颗石头压着，很重很重，快要令我喘不过气儿来。 司棋见我下了逐客令，便又道“奴婢此去，还不知何时再能与主子相见。奴婢不在主子身边儿的时候儿，还希望主子能多多保重。”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你亦如此。” “那……奴婢告退！”说罢，司棋便狠狠的朝我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离去。 …… 流光飞逝，四月初，百花开。 经过罗太医的细心调养，我的气色总算好看了些许。 虽说只要躺到肚子有三个月大便可下榻走动，可擎苍为了稳妥，硬是让我活生生的多躺了两个月。 当我带着将近五个月大的肚子下榻的时候儿，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简直好到让我泪流满面。 只是，下榻归下榻，却依旧不得过多走动。 每日下榻用膳，然后围着坤宁宫的后花园走上一圈，便已经是擎苍与罗太医给我最大的自由。 若吃饱喝足散了步以后，还想再双脚踩地。 很抱歉，等明日吧。 虽然擎苍因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不断闹腾而不能每日陪着我，可他却早已经当着我的面儿把巧慧和小允子等人给收买得妥妥的。 有时候儿想趁着他不在坤宁宫，我好放肆那么一下下，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 “主子，敬妃娘娘在外求见。” 这一日，我才用了午膳。难得巧慧肯扶着我来后花园赏花，好不惬意。可偏偏这个时候儿，花景却上前来不痛不痒的叨扰了我一把。 敬妃……倒是有两个月未见她了“传吧。” “可是主子……”花景稍稍低了头“皇上吩咐过，您有身孕的事儿除了咱们坤宁宫的人与罗太医外，不许任何人知晓。如今若传了敬妃娘娘进来，岂不是要……” “无碍”我扬了扬手“你去传便是。” 自从擎苍闭了坤宁宫，宣布我要安心养病后，敬妃便不曾踏足于此。 这两个月来后宫中虽未发生大事儿，可明争暗斗的小事儿却是不曾断过。而哪怕这麻烦来得再频繁，敬妃也是自己解决，未曾叨扰过我半分。 今日她来，定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了。而至于我腹中的孩子……让她知晓又何妨？ 如今她有了孩子，追随我的心思还似不似往常坚定不得而知。如今我的孩子也已经五个月了，便拿此事儿试探试探她便是。 若她心意如常，我有孕的消息自然不会外泄。不仅如此，她还会时刻帮着我隐瞒，让我得以顺利度过难关。 若她动了别的心思，总能想到一些办法对旁人表露一二。 反正…… 知晓我有了身孕的人又不止只有她一个。 若当真出了事儿，她一口否认又如何？ 既是有心帮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失了我的一些信任总比让我再度安全生产来得划算。 　　☆、643.第643章 敬妃求见（二） 今日的敬妃身着了一身淡紫色的宫服，宫服上绣着朵朵米白色的百合花儿。梳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元宝发髻，发髻上只简单的别了一朵珠花和金步摇，端庄又大方。 她缓缓朝我走来，步步生香。 除却脸上的几丝憔悴倦容，一切与两个月前无异。 她慢慢走近我，在距离我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儿身子明显一震。 是啊，哪怕她从不曾直视，却也依旧能感觉到我高高耸起的肚子。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福身，行礼。 我淡笑“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敬妃听言，又是福了福身“嫔妾谢皇后娘娘”说罢，便缓步走到我的对面坐下。 待身旁的花柔为她添了一杯茶，她才看了我的肚皮儿一眼“嫔妾恭喜娘娘，又怀龙胎儿。” “待生下来以后再恭喜也不迟”我并不看她，只是细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如今，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敬妃垂头“娘娘的福气儿向来是极好的，向来，定能再为皇上添上一名聪明伶俐的皇子。” 我看了敬妃一眼，笑了笑“倒是希望能托你的福……只是，说到底是本宫连累了你。两月不见，你竟憔悴了不少。” “娘娘严重”敬妃见我如此，赶忙开口“不过是近些时日三皇子较为调皮儿，嫔妾有些头疼。” 多日未见，彼此寒暄几句实属正常。 “三皇子还小，自然皮了些，你平日里的确也要多费些心思。实在不行，本宫便常让鹤儿他们去寻了云承。他们都是孩子，能玩得起来。一来可以增进兄弟情义，二来也让你放松几分。” 说罢，我见时候儿已经差不多了，叹了口气儿又问“对了，敬妃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儿？” “娘娘英明！”敬妃见我主动问起，也不拿乔“今日嫔妾前来，的确是有几件事儿拿不定主意。” 我点了点头“嗯……你且说来听听。” 敬妃听言，便开口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听说，近段时日朝堂上不断有大臣进言，希望皇上能再度选秀，充实后庭。” “嗯……”我轻轻应了声儿“皇上来坤宁宫的时候儿，确与本宫说过此事儿。” 说罢，我又道“按道理说，三年一选秀本便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更何况，如今后宫妃嫔不多，大有空虚之势。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会有如此进言，也不奇怪。” “是，嫔妾也是这般想的。”敬妃垂下头，柔声儿道“只是太后娘娘那头儿对此事儿，似乎有不一样儿的看法。” “哦？太后娘娘？”我微微蹙眉，问“她老人家可曾表达出了旁的意思？” 敬妃看了我的一眼，为难道“太后娘娘似乎不想大张旗鼓的选秀……” “太后娘娘素来吃斋念佛，不想铺张浪费也是有的。”我垂下睫毛，想了想才回了她道。 然，敬妃却稍稍摇了摇头“嫔妾的意思是，太后娘娘似乎并不想广选秀女入宫。” 　　☆、644.第644章 敬妃求见（三） 我愣了愣，随即抬头“从何说起？” 敬妃沉思了片刻，答道“太后娘娘倒是没明着说，只是雅荣华那头……” “雅荣华与此事儿又有什么联系？”虽然太后娘娘允了她随敬妃学习协理后宫，可选秀一事滋事重大，以她如今的位分，任她再如何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缘，也断然是不能插手的。 “前几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召见了嫔妾，说过些时日她便要去峨眉山礼佛，这选秀之事，她便不再参合。因娘娘您对外称病，所以太后娘娘便命嫔妾主持今年的选秀，而雅荣华则从旁协助。” 我蹙眉“雅荣华不过区区正五品，又怎能参与皇家选秀这等大事儿。” “谁说不是呢？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又说只让雅荣华私底下协助，日后不上大殿。如此，咱们也不好薄了她的颜面。只是……雅荣华协助便协助罢，可谁曾想她却提议，说今年选秀理应与旁年不同！” 听言，我不免嗤笑“才得了协理之权几日，便如此耐不住想要推翻旧规？” “是啊”敬妃看了看我的神色，道“她以历代朝堂上的外戚关系为例，说后宫里不应只有官家之女。为了避免重复当年段家的覆辙，理应选一些民间女子入宫。” 说罢，敬妃叹了口气儿又道“为此，雅荣华还指出明细。说每三年一次的选秀虽然尽显皇家威仪，可到底劳民伤财。不如，今年便分批选人。民间女子为一批，三品以下官员之女为一批，三品以上官员之女又为一批。每一批，只送六人入宫。届时，皇上只要从这十八名女子中选几名自己心仪的姑娘便可。” 言毕，敬妃见我神色如常，这才又继续道“雅荣华的意思是……民间也不乏一些才艺双全的女子。更有一些商宦之家的小姐，财力雄厚。若她们入宫，不仅能为皇上解决一部分的财力，更能与官宦之家的小姐抗衡。” 我点了点头，缓缓道“没错！这样一来，的确可以避免前朝后宫里应外合，以此威胁皇上。用民间女子来制衡官宦之女，可免朝堂上的些许不良风气儿。 而官宦之女的家世，偏偏又比民间女子的高贵。任那些民间女子再如何德才兼备财力雄厚，位分亦不能超过了官宦之女去。说到底……这不过是互相制衡罢了！” 说罢，我又笑了笑“敬妃啊，咱们的这位太后娘娘……当真是老谋深算啊。” “是啊”敬妃听言，连忙点了点头“这雅荣华出身武将世家，何来权谋之心？说到底，不过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言毕，敬妃犹豫了片刻又问“只是娘娘，难道您对此就没有半丝疑惑吗？太后娘娘的这个法子有利也有弊，它虽可以助皇上免了一些往后的烦愁。 可选上来让皇上挑的秀女，也只有十八位。皇上素来挑剔，还不知这十八位中能有几位得了皇上的眼缘。 如今宫中子嗣稀薄，太后娘娘又过来人。照她以往的行事作风，应该担忧的，应该是延绵子嗣才对。” 　　☆、645.第645章 敬妃求见（四） 一开始，我倒当真觉得太后娘娘是为了擎苍好。可当敬妃在旁提醒了一二后，我竟渐渐发现了端倪。 是啊，太后娘娘心性再如何淡泊，可也是到了渴望子孙承欢膝下的年纪。然而，这些年来她所表现出来的寡淡，实在非同寻常。 从我方入宫时，她对皇后之位空虚的不管不顾。到我自闭于坤宁宫，她对擎苍的选秀从简而办。再到现在……表面上是为了擎苍另辟新规，可实则，却是尽可能的减少后宫女子的数量。 自然，新入宫的妃嫔越少，后宫的女人便会越高兴。可是……她作为一国太后，为了不愧对闻人祖宗，理应逼着擎苍延绵子嗣，开枝散叶才对。 减少了后宫妃嫔的数量，同等于减少了擎苍子嗣的数量。 她……到底想做什么…… “选秀这事儿，既然咱们都能看出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便按兵不动，且等着皇上的旨意。”我想了想，便朝着一旁的敬妃道“只是这雅荣华的气焰，你也该寻个机会打压打压。她不过是个正五品，言行举止万不能越过你去。” “若是娘娘在，打压雅荣华自然不在话下。”敬妃听言，柔弱道“只是……于嫔妾而言……她的身后到底站着太后娘娘……” 我垂下睫毛，想了想，终是道“安贵妃也歇得够久了，也该是时候儿让她忙碌一些才是。” 敬妃恍然抬头“娘娘的意思是……” “把安贵妃协理后宫的权利还给她。”我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敬妃，道。 “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把安贵妃手中的权给剥掉，如今只为了一个选秀便助长于她。怕是日后……” 我见敬妃对此有些疑惑，便好笑道“一个是太后娘娘心疼了多年的安贵妃，一个是后起之秀的雅荣华。本宫倒想看看……她们二人斗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儿。” 说罢，我便认真的盯着敬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敬妃，如今太后娘娘与安贵妃的关系到底是不如以前了，在这宫里只有暂时的朋友，却没有永远的敌人。有时候儿，咱们也需要借力打力才是。” 言毕，我又凑近了敬妃的耳朵，小声儿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傻到以为太后娘娘对这次选秀的提议，是完全出自于对皇上的疼爱。不管太后娘娘想要做什么，于咱们有害无害，咱们都应该早做一手准备才是。” 若能借别人的手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儿，暂时先给了那人一些甜头，又有何不可？ 敬妃点了点头“还是娘娘考虑周全。” “你入宫多年，如今又是三皇子的母妃，位分也该晋一晋了。”我见敬妃点头，便笑着道“过几日，本宫便寻了机会把这事儿与皇上说说。” 敬妃听言，不免一惊。 晋升！ 敬妃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我说了要晋她的位分，这事儿便是百分之百的成了。 在她的眼里，我肯开口，擎苍那头儿便只有同意的份。 于是，只见她连忙下跪“嫔妾谢娘娘恩！” 　　☆、646.第646章 敬妃求见（五） 我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不必谢本宫，这后宫的管理之权终究还是要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本宫自然不会让安贵妃压了你去。” “是！”敬妃见与我也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这才又道“对了娘娘，嫔妾光顾着与您交代选秀的事儿，竟差点忘了易小媛。” “易小媛？”我微微蹙眉“她怎么了？” 自从前几个月我邀了她来坤宁宫赴了鸿门宴后，只听闻她受了惊吓身子不好，其余的，便再无其它。 易小媛家世平平，性子平平，本便是这宫里不惹眼的角色。如今，敬妃主动提起了她，倒让我有些吃惊。 敬妃低下头，缓缓道“前些日子说是受了惊吓，身子一蹶不振。嫔妾接管宫中琐事儿的这几个月来，也未曾见她前来请安。这不，嫔妾心中担忧，在来坤宁宫前前去瞧过她。” 说罢，敬妃稍稍抬起眼看了看我的神色，又才道“没想到，她整个人瘦了几圈不说，便是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我凤眼一挑“神智不清？” “是……”敬妃说着，便惋惜道“疯言疯语的，整个人混混沌沌。嫔妾问了易小媛身边儿的宫人，回答说是，易小媛两个月前便已是这般模样儿了。” “请过太医了么？”我问。 敬妃迟疑，轻轻摇了摇头“未曾……” 我听言，嗤笑道“你没有传太医为易小媛请脉便先来了坤宁宫，想来是发现了不对之处。” “娘娘英明”敬妃垂头，恭敬道“从易小媛的表现看来，她像是受了惊吓而得了失心疯。可是，宫里的女人得了失心疯，怎么可能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半点消息流出呢？ 且不说别的，就说易小媛身边儿的宫人，那在宫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家的小主出了这般大的事儿，她竟未曾汇报了上头去。这……隐瞒不报，可是大罪啊。” 我扶了扶高耸的肚皮儿，笑道“这隐瞒不报的大罪，谁又想担呢？想来，也不过是你主动前去了庆康苑，易小媛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说罢，我便深深的看了敬妃一眼“既然易小媛想用失心疯来明哲保身，那咱们成全她便是。即日起，便把她迁去永巷冷宫吧。她身边儿的那个宫人，既然隐瞒不报，杖毙了便是。” 敬妃听言，心里算是有了数“是。” 易小媛…… 她本便是被连累的人啊。 因着甜修仪与毓秀的过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陪同吃下了木槿的人肉菜肴。 这，可当真是倒了霉了。 当时我还想着，若她熬不住，便是她的命。若她熬得住，我必当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如今，她用失心疯来躲避后宫之争的法子，竟让我不知该如何安置起了她来。 不算窝囊，却也没有勇谋。 既然她想在紫禁城里演戏，那我便成全她好了。 不知如何安置，就暂且把她放到永巷冷宫。 说不定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她会变了心智，成为一把可以利用的匕首也说不定呢。 　　☆、647.第647章 晋升贵妃此号敬贤 我曾不轻易许下诺言，若开了口，必定会放在心上。 擎苍也并未让我失望，我只稍稍提了两嘴，他便以敬妃品德甚佳为由，晋升为了贵妃。又以她教导三皇子有佳为由，赐号：敬贤。 而原本沉寂许久的后宫，也在这短短的几日掀起了小小的风浪。 尊贵的皇后娘娘病来如山倒，修养几月未曾见好。 一向不被看好的雅荣华不仅得了晋升，还得以学习协理事仪。 失势的安贵妃重新协管后宫，而原来的敬妃，如今更是成了敬贤贵妃。 三年的选秀又要开始了，虽然今年的选秀与往常不同，可到底是要迎新贵了，得宠的失宠的，谁又能睡得着呢？ 只是对于这些，我从来都不在乎。 我在意的，已经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解决。 是啊，我允了安贵妃重新协理后宫又如何？她终究是被敬贤贵妃压制。 虽然同是贵妃，可有封号与没封号，有孩子与没孩子，这差距，明眼人一瞧便知。 …… 转眼，又过了两月。 这两月来，我有身孕的事儿依旧没有被透露半分。而我，也稍稍对敬贤贵妃放下了心。 如今，我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外头的事儿有敬贤贵妃管着，而我，只乖乖的在坤宁宫里安胎儿。 …… 今日，是一个极其特别的日子。 新选出来的十八个秀女，今日由擎苍亲自殿选。 算算时辰，再过上一会儿，宫中便会有新的小主了。 也不知擎苍会选出几人，虽然我如今待擎苍极为信任，心知他不会临幸那些女子。可哪怕是装模作样的去她们宫里宿歇，这新贵得宠，也必然是要有的。 只是不知届时，宫里又会掀起什么风浪呢？ 罢了罢了，反正已经成了一个“病怏怏”的皇后，又何苦去担忧那些？至少在外人的眼里，擎苍来瞧我，不过是因着尊敬我这个发妻的原故。也因着这个原因，我更没有理由去瞎/操心了。 一切……皆有敬贤贵妃与舞贵嫔在不是么？ “主子，方才桂公公来传话，说是待会儿皇上亲自过来，要给主子您做一碗长寿面呢。”花景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喜笑颜开“嘻嘻，皇上待主子可真好。今日是新秀女殿选，没想到皇上还记着主子呢。” 嗯……长寿面…… 是啊，之所以说今日特别，其实更大的原故，是因为今日我生辰罢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转眼，我入宫已经九年了。 九年……听起来真长啊…… 可是为何，却像是一眨眼的事儿。 还未来得及细细回顾过往，耳边儿便听到巧慧道“新秀女殿选又如何？与主子的生辰日比起来，哪里又值得一提？” 说罢，巧慧便赶忙给我捶起了肩献媚起来“主子，今日是您的生辰，奴婢看您喜笑颜开的，想来心情不错。” 顿了顿，巧慧又笑嘻嘻道“嗯……不知咱们这貌美如花温柔贤良的好主子，能不能允奴婢半天假呢？” 　　☆、648.第648章 又是一年生辰日（一） 我见她如何狗腿子的模样儿，不禁好笑“你也知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皇上晚些定要来坤宁宫用膳。这坤宁宫上下的人啊，都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着，你倒好，还想着要偷懒？” 言毕，我又开口问“说罢，你要假作甚？” 巧慧听言，顿时挠了挠头，半点也没有一宫姑姑的模样儿“奴婢也知晓现在跟主子要假不好，可是奴婢已经答应了罗太医，要去太医院帮他抄写一些医书。” 说罢，巧慧又赶忙解释“本来他说只要在十五之前抄好就成，所以奴婢才应了他的。可没想到他如今要得急，竟让奴婢今日抄完。主子您也说过了，做人不能失信……” 我听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好罢好罢，既然是罗太医寻你过去，你去便是了。” 这几个月来，不知是罗太医突然想通，还是搭错了筋，他竟渐渐尝试与巧慧亲近了起来。 且不说这次抄医书…… 就是每次来给我把脉，临走的时候儿都会主动叫上巧慧，让巧慧去太医院拿药。 其实，坤宁宫用药，哪里需要自己去拿呢？就算罗太医不放心他的徒弟，让花景或者花柔去拿便可。又何须叫上……已经是管事姑姑的巧慧？ 而这一次抄医书亦是如此…… 哪里又是罗太医急呢？不过是看今日我生辰，怕巧慧劳累，这才把巧慧叫去。 他知道我有心让他娶妻，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使唤起巧慧来。 “真的？”巧慧咧嘴一笑，便讨喜道“主子您放心，奴婢只要一抄完就回来，绝对不会在太医院逗留的。” 我笑了笑，便拍了拍她的手“今日的天气儿不错，夜里想来还会有星星和月亮，如此良辰美景，逗留会儿也无妨。” 巧慧脸一红，便小声儿道“主子，今日是您的生辰，奴婢可还要早早赶回来服侍主子净身呢。” 生辰日净身，便是洗去旧岁所有的浮躁与霉运，以干净的躯体，迎接新的年岁。 只是这净身，谁服侍不行？偏生需要她么？ 呵呵……指不定晚一些擎苍过来，还会亲自动手呢。 想着，便道“还是逗留会儿吧，如若不然，你何时才能得偿心愿？” 巧慧一听，赶忙跺脚“主子！您又取笑奴婢！奴婢不理你了！” 言毕，便赶忙扭了身子出去。 我也不怪她，只当她是情窦初开，娇羞一些也是正常。 虽然，我曾答应过司棋，不插手她，巧慧，还有罗太医之间的情感。可也不代表，我会为了司棋而阻挠了巧慧去。 一个是陪伴我出生入死的巧慧，一个是自幼伺候着我的司棋。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罗太医在宫外如何待司棋我管不住，可在宫里，他既要与巧慧亲近，我自然会放手多给他们时间相处。 最后……成与不成……皆与我无关。 只是，依照如今的局势看来，罗太医待巧慧，似乎更为不同一些。不知身在宫外的司棋……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安生。 　　☆、649.第649章 又是一年生辰日（二） 才过了晌午，外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擎苍今日只从十八个秀女中，选出了三名新贵。 而这三名新贵，有一位是正二品云南省总督沈厥的女儿沈盈盈。 有一位，是礼部郎中柳进的妹妹，柳倩儿。 还有一位，则是苏州首富童千的女儿，童画。 这三名新贵，已经安置在储秀宫内，只等着过些时日，封了位分再给予赐宫。 一开始我便知道，擎苍定不会在这十八名秀女中广选。因为于他而言，女人只要一多，他便不得安宁。 与其费尽心思去应付，还不如遂了慈宁宫的心愿。 果然，如我所料。 擎苍只是简单的选了三人，但这三人，却均匀的分布于三批之中。 谁都不得罪，也谁都不偏袒。真可谓是面面俱到，于公于私都照顾得极好。 …… 擎苍选完了新贵后，并未前来坤宁宫，而是派了桂公公带着一碗长寿面过来。 “娘娘，今儿个皇上有事儿，怕是来不了那么早了。”桂公公小心翼翼的把那碗长寿面端了出来，赔笑道“但是啊，皇上的心里可是惦记着娘娘，怕娘娘饿着。这长寿面，可是皇上亲自做的，您尝尝，可还合您的胃口？” 说罢，桂公公不给我半点说话的机会儿，又一脸奉承道“对了娘娘，晚一些皇上会带着精挑细选的贺礼前来，您啊，只需要好生等着便是，可莫要着急。” 言毕，又继续道“皇上说了，这贺礼啊，定能让娘娘喜欢。” 我看着那一碗长寿面，上头还铺了两个金灿灿的煎蛋，便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政事儿需要处理？” “娘娘您就别问了……”桂公公笑了笑，便朝我挤眉弄眼了起来“安心等着便是。” 说罢，我还未来得及领会桂公公今日的反常，他便开始展示出了他少有的雷厉风行，把我坤宁宫里的宫人使唤了个遍。 小厨房。 “待会儿子皇上要过来用膳，你们，得在晚膳之前做出一桌最可口的满汉全席来。动作要快，菜色要好，味道要可口！否则，绝饶不了你们！” 院子。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们可莫要偷懒！去，把院子上下全部打扫一遍儿，务必要干净整洁。” 内殿。 “花景花柔，你们两个还杵着做什么？娘娘都已经把长寿面用完了！还不快伺候娘娘梳妆打扮，换身喜庆的衣裳？” …… 我摸不准擎苍的意图，却总感觉哪里透露着不对。而自从桂公公入了坤宁宫后，我就好像被旁人主导着一般。 好不容易沐浴净身，扫上了淡妆，又换了一身朱红色的宽松宫服。正想着要问上桂公公几句，岂料，这老家伙！竟然又开始把我宫里的宫人往外赶…… 说是什么，因着今日是我的生辰，擎苍特地命御膳房的御厨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犒劳她们。既然她们已经把活儿都干完了，便让她们都去御膳房用膳。 那些宫人，入宫以后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做事儿，何曾想过去御膳房用膳？更何况，这一次吃的可还是御厨的手艺。 　　☆、650.第650章 又是一年生辰日（三） 于是，在跪下谢恩过后，便眼巴巴的都跑了去。 一时间，诺大的坤宁宫里，除了小允子，小博子和花景花柔四人留下来伺候我外，便再看不到一个坤宁宫的奴才…… 天暗了……我的脸色竟也跟着黑了起来。 擎苍是什么人？他可是当今天子！若没有旁的事儿，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生辰，而赏了坤宁宫上下这般大的恩赐？ 他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只是，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把人都调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 我静静坐在正殿的贵妃椅上候着擎苍，而花柔则在一旁给我扇着风。 因着人皆被桂公公调走的原故，整个坤宁宫里除了蝉鸣，便再无半点声音儿。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头便传来了太监的高声儿唱和“皇上驾到！” 紧接着，便是长长的一串礼单“皇上赐坤宁宫皇后：美颜玉柄一个，寓意一帆风顺。上等北海夜明珠两颗，寓意好事成双。各玉打造的玉镯三只，寓意三阳开泰。蜀锦，云锦，宋锦，织锦各四匹，寓意事事如意。 各花样耳环五对，寓意五福临门。各样式发簪六只，寓意六六大顺。各绣花宫服七套，寓意七星高照。各款制鞋八双，寓意八方来财。各花色手绢九条，寓意九九归一。 桂花糖、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各十份，寓意十全十美。” 那太监的唱和才落，便有络绎不绝的宫人把赏赐抬了进来。 我瞧着那一箱箱的东西，心里不免好笑。 得了，过一个生辰，从头到脚的东西都让擎苍给备齐了。 别的且不说，就说那发簪耳环手绢衣裳，足足是够我穿一年了。 “臣妾谢皇上赏赐。”我缓缓起身，并不行礼，只是笑着应了一句。 擎苍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便对一旁的宫人道“把东西都抬到皇后娘娘的屋里。” “是，皇上！” 我听言，微微一愣。 这东西放在殿内便是，若嫌占地，便让小博子等人捡了去库房便好。好端端的，抬去里屋做什么？ 想着，正要开口阻拦。 岂料，擎苍便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莫要出声儿。 见此，我只好把想要说的话都吞了下去。只静静的等着，看擎苍想做些什么。 待宫人把东西都抬完，擎苍又把人打发了出去。 这才牵着我的手，与我一同朝着里屋走去。 只是，才走到门口，擎苍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指了指中间最大的箱子“你去瞧瞧，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不喜欢，我在外头等你。” 我挑眼看他，不知他想耍什么花样儿。于是，轻轻“哼”了一声儿，便独自踏步而去。 方走到箱子身边，只听“吱呀”的一声儿，回头望去，却见擎苍已经把房门关了起来。 心中顿时一惊，起了嘀咕。 好一个擎苍！竟把我一个人关在屋里！哼，什么破礼物，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神神叨叨了？我可不看了！ 　　☆、651.第651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一） 想着，迈步刚要去寻擎苍算账，然而就在这时儿，竟听闻脚边的箱子传来了“咚咚”的声响。 顿时……好奇之心燃起。 难道……擎苍给我寻了什么稀世珍宝？还是个活物儿？ 嗯……要不，就看一眼吧？反正看看也不吃亏！ 于是，便又踱步回头，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箱子。 然而，箱子才一打开，我便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紧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箱子里装着的，是人！是一个瘦骨如柴满头银发的迟暮老人！ 还未说话……泪先下…… …… …… …… 只觉得一霎那间，似有什么东西一下便从脚底窜上了头顶一般，头昏脑胀。 是什么感觉？若一定要让我用言语形容，那便是震惊到想用命去试探，眼前一切的虚实。 哪怕不顾及擎苍，不顾及云鹤，云岩与念忆，不顾及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想要知晓我现下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它是真是假。 我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呜咽的声音儿会惊了旁人。我一步步后退，却又在回神之后一步步上前。 “爹……爹爹……” 当我看着箱子里的蜷曲着的男子慢慢爬了出来，一步步慈笑着朝我蹒跚而来，我终是忍不住颤抖的一句句喊道“爹爹……爹爹……您回来了爹爹……卿儿好想您啊……爹爹……” 父亲，我的父亲！ 擎苍果然没有骗我，他曾答应我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见我。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难怪，他会命人打扫坤宁宫，会命人做一桌子的好菜，会把人调遣离开。 难怪，他让我进屋，却自己守在了门外。 难怪，桂公公今日会如此反常…… “爹爹……”我哭着上前抓住爹爹的肩膀，用一双布满涟漪的双眼细细打量着他。 心，痛到几近窒息。 我的父亲……这才几年未见，他怎么就，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儿了？ 明明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儿，他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哪怕当时的他已是中年，可常年征战沙场的英姿，又启是旁人能比的？ “爹爹……”我一句句唤着父亲，可父亲除了用一双泪眼朦胧的眼和满脸的慈笑回应我外，却一声不吭。 我靠近他，一双细嫩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一如既往的粗糙，那是曾经驰骋天下的阳刚！可这一份阳刚比起从前，却布满了许多沧桑。 他整个人很黄很瘦，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般伟岸的身姿。他不再挺拔，反而有些驼背。虽然穿了高领子的长衫，可我依旧能从他露出的手背上，看到了几处被红铁折磨过的烙印。 对了，他的手！ 他的手如今也瘦得……没有半点血肉！只剩下斑点遍布的皱皮儿，包括着自己的筋骨。 我记得从前，他的手很是粗壮。哪怕我已经十三四岁，但只要撒撒娇，他依旧可以一只手便把我扛起来。然后……他会抓着我，带我满院子的飞舞。 可是现在……不能了……再不能了！ 　　☆、652.第652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二） 他不断的颤抖，竟是连握着我的手，都这般无力。 天啊，当真是可笑！ 我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把旁人踩在脚底，就如同踩着一只蝼蚁。 可今日我才知道，我慕容毓卿的父亲，才像极了苦命挣扎的蝼蚁啊！ 我曾想过，父亲在苦寒之地，日子定会过得极为艰难。 可父亲到底是征战沙场的人，总能熬得下去。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一向高傲如此的父亲，竟会被折磨至此。 今日他来见我，头发一丝不苟，衣裳整齐干净，必定是经过了一番打扮。 可就算是如此，他都失了傲骨。更别提在边疆的时候儿，他过的是何等日子。 父亲……我的父亲…… 这些年来，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爹爹……都是女儿无能！在这高墙之中多年，哪怕当上了皇后，依旧不能为慕容家昭雪。”我一边儿哭，一边儿自责“爹爹……您受苦了……” 父亲听言，欣慰的笑了笑。一双粗糙的手抚上我的脸，大拇指轻轻为我抹掉眼角的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我别哭。可挣扎了许久，终是什么也没有出声儿。 我以为，是父亲太过激动的原故，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有与我说。 对此，我并未在意。 我真的……来不及在意。我有太多太多的话儿想对父亲说，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去问。 于是，赶忙道“爹爹，母亲好吗？兄长好吗？还有嫂嫂呢？嫂嫂的母族不是边疆境外的小国么？听闻，你们方到边疆的时候儿，也受了一些礼待。” 说罢，还未等父亲答我，我又问道“对了爹爹，当年慕容家与罗家的事儿，您可曾知道一些什么？还有……” 然，还未等我把话说完，父亲便扬起手打断了我。 他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用手比划着，想要告诉着我什么。 我看着父亲不断张嘴“啊啊”却说不出话的模样儿，心中震惊“爹爹！您怎么了！您怎么……怎么说不出话儿来了？爹爹您别吓卿儿……” 父亲见我着急，随即摇了摇头，安慰着我。随后，又瞧见他摊开手掌，用食指不断的在手心写写画画。只是那些比划毫无章法，丝毫认不出是什么字儿。 见此，我赶忙心领会神，点头“好好，爹爹您等着，卿儿这便去给您找纸笔。” 我素来是喜欢在书阁里看书写字儿的，这是自小，父亲教导出来的毛病。 起是起，寝是寝，莫要混为一谈。 只是好在平日里，擎苍喜欢在里屋批阅奏折。所以这笔墨纸砚，一应给他备了下来。如若不然，还不知得浪费多少时间在寻纸笔上。 很快，我便寻来了纸笔。 父亲颤抖着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一切安好。 父亲的手一直在抖，四个简单的字儿，写得歪歪扭扭。 我看着，心里颇为心酸。 这四个字是要告诉我，母亲与兄长，嫂嫂一切安好啊。 安好……安好…… 几年前太后娘娘给我的书信里，也是写的一切安好。 　　☆、653.第653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三） 几年前太后娘娘给我的书信里，也是写的一切安好。 可是若是真的好，父亲又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儿？ 我与父亲许久未见，自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在沉默上，于是赶忙又问“爹爹，您的嗓子怎么了？是说不出话儿来了么？可是得了什么顽疾？或是……谁欺负了你去？” 父亲听言，赶忙摇了摇头，又歪歪扭扭在纸上写道：年前染了风寒未曾及时就医，一时坏了嗓子。 “爹爹，罗素哥哥就在宫里住着。我去把罗素哥哥宣来为您瞧瞧可好？罗素哥哥现下的医术极好，是女儿的专用太医呢。” “唔唔……”父亲见我要劳动别人，急忙摆手。随后，又写道：莫担心，能说话。只是皇上让人给我看过了，叮嘱我现在勿开口，怕是会加重。 父亲方落笔，似怕我不信，想了想又写道：你若不信，我说便是。 紧接着，便瞧见父亲张开了嘴。 我连忙用手捂住“好了好了，女儿不过多问了两句，哪里又会疑了爹爹去？既然不让您说话，您便莫要说话了。” 父亲听言，嘿嘿笑了两声儿，才又写道：卿儿长大了。 我见此，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宣纸上。 我想说……父亲，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再过两个月，这第四个孩子就要呱呱落地。我今天，已经二十五岁了。 可是……我终究是没有勇气开口。 在父亲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孩子啊。 于是，我转了话题，开口便问“爹爹……当年罗家与慕容家的事儿……” 父亲还未听完我的话，便摇了摇头提笔：往事如风，莫要再提。 “可是爹爹……” “唔唔……”爹爹用呜声打断了我，随后颤抖写道：慕容一族该有此一劫，各种曲折复杂，你莫要深究。 我瞧见父亲这简短的几句话，摇头，又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我却清楚的知道，父亲对于慕容家的劫难是有数的。 在这场劫难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他不愿意说……我定问不出来。 于是，苦笑一声儿，便不再说话。 父亲见我失落，便伸手抚了抚我那七个月大的肚皮儿，提笔问：卿儿，你可还好？ 我轻轻逝去眼泪“爹爹，女儿极好。擎苍待女儿……很是疼爱……” 我与擎苍这几年的各种曲折我已不愿多说，于父亲而言，只要我过得好便好。而现在……我的确过得很好不是么？ 父亲点了点头，道：那便好。爹爹只怕，慕容一族的事儿，会连累你。 我摇了摇头“咱们本便是一家人，何来连累不连累？再说了，这几年义兄也帮了女儿不少。”提到好与不好，难免会想起慕容逸辰。于是，便不免会提起他。 听到义兄二字，父亲身子一震，整张脸难看至极：是逸辰吗？ “是他……爹爹……” 父亲听言，手中握着的笔忽然落到了纸上。一霎那间，染了一方黑墨。 “爹爹，怎么了？”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654.第654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四） ?“爹爹，怎么了？”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为何我提到慕容逸辰，父亲会是这般反应？难道这其中，还有着什么我所不晓的事儿？ 父亲并未回我，反而是重新捡起了笔，一笔一划写道：他找你了？ ???“嗯……他说他要为爹爹您查明真相，为慕容家寻回清白。”我点了点头，缓缓道“他武功不错，这些年也教了女儿一些。” 父亲盯着我许久，眼里的泪水泛滥成灾：命数如此，不必再为慕容一族多费心思。 父亲握住笔，缓缓写道：以往爹爹最怕的便是你被连累，可如今看你过得好，爹爹很是欣慰。切记，日后莫要与逸辰有任何往来了。 我见此，猛然抬头。一句为什么还未来得及问出来，只见父亲又在宣纸上写道：你是当今皇后，莫要坏了规矩与旁的男子太过亲近。以免，惹祸上身。 我看着父亲那双只剩皮包骨的手，心中一阵阵酸楚“好……女儿知道了……” 话音方落，外头便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儿。 紧接着，一声儿稚嫩的声音响起“母后，父皇让忆儿来请您和外祖父前去用晚膳啦。” 父亲听言，整个身子震了一震：这是…… ???“爹爹，是忆儿。闻人念忆，您的外孙女。”说罢，我便牵着父亲的手，一步步带着他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擎苍让人准备了晚膳，又都把多余的人调走，定是把一切准备都做得十分充足。 小允子和花景花柔等人，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自然不会泄密。 而三个孩子，皆是人小鬼大，十分聪慧懂事儿。虽然年纪小，可孰轻孰重，依旧是能分得清的。 莫说是去外头与旁人提起什么，哪怕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都绝无可能。 …… 我带着父亲来到了外头儿，花景花柔等人早已经把菜肴全部端上。 云鹤见我与父亲出来，便牵着念忆与云岩的手站了起来“孙儿云鹤，携妹妹念忆，弟弟云岩见过外祖父。” 父亲虽不能说话，可瞧见如此懂事儿的外孙，依旧忍不住“唔唔”了起来。 念忆见此，赶忙上前往父亲怀里扑去“外祖父，我是忆儿噢。” 父亲抱着念忆，甚感欣慰。 一双手不断的比划着，示意我，我把孩子教导得极好。 …… 一家人又是哭了好一会儿，才在擎苍的提醒下，上桌用了膳。 父亲嗓子不能说话，擎苍也尽可能的不打搅我们相聚的时间。而我……也因着方才擎苍的提醒，觉得心情格外沉重。 想来……父亲用了膳后便要离开了吧？擎苍虽是一国之主，可却也不能徇私枉法。父亲入宫见我，本便是偷偷摸摸的事儿。 自然……是不能过多逗留的。 …… 一个晚膳用下来，彼此各怀心思。只是亏在有三个孩子，才维持了短暂的欢声笑语。 ???“外祖父您知道吗？母后有时候儿可不听话了，让她用膳她午觉，让她午觉她看书，让她看书她习武。啧啧，一点也不乖。” 　　☆、655.第655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五） “不过外祖父您放心，母后被咱们兄妹三人吃得死死的了，嘻嘻。” “外祖父您多吃点肉啊，瞧您瘦的。” “外祖父，您偏心噢。母后的生辰日/您就回来，忆儿的生存日/您就不回来。” “外祖父，下一次您回来的时候儿让皇兄给您练剑啊，皇兄可厉害了呢。” “外祖父……” “外祖父……” …… 我想，这应该是父亲生平以来，第一次享受到天伦之乐了。 晚膳过后，他慈爱的目光一一掠过三个孩子，最后停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他冲我点了点头，笑。我知，父亲是想告诉我，今日，他过得十分幸福。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再一次有了崩溃之势“这……便是要走了吗？” 若是这般，我宁愿这一顿晚膳，永远都吃不完。 擎苍垂下头，有些内疚“阿卿……” 然而，还未等擎苍把话说完，父亲便又“唔唔啊啊”了两句。一双瘦黄的手不断来回挥舞，表示他还想与我单独多说两句。 我望向擎苍，眼底满是渴望。擎苍不忍，终是点了点头“去吧，我为你们守门。” 我的泪水如同绝提，一半为了即将离去的父亲，一半为了，默默付出的擎苍。 …… 我再次与父亲回到屋内，还未开始给他换上新的宣纸。便瞧见父亲径直走到了我的梳妆台前，拾起了上头的一把黄金匕首。 那把匕首，是我平日里防身所用。 “爹爹……”我喃喃唤道，不知父亲所欲为何。 只见父亲抬头朝我笑了笑，自个儿换了一张宣纸：卿儿，爹爹有东西要交于你。这是咱们慕容家族的宝贝儿，你要好生看管。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不要轻易动了它去。 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父亲便拔开了匕首。 紧接着，他缓缓弯下腰去，挽起自己的裤脚。 我撇眼看去，天啊！只见父亲的左小腿，比多年前肥硕了许多。腿腹之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条疤痕被牢牢封起，因为经过了些许岁月，针线早已经没入了肉里。 “爹爹……这是……”这是什么时候儿受的伤啊？以前……以前您的这条腿根本不说这样儿的。 然而，我话音未落。只见父亲手起刀落，竟活生生的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腿腹。然后，慢慢把匕首没入腿腹里，一刀一刀的割，一遍一遍的用力。 鲜血……随着刀尖所到之处肆意纵流。 父亲忍痛咬住嘴唇，发出了一声闷响“呃……嗯……” “爹爹！”我心下一惊，赶忙想要上前。可是父亲却扬起了手掌，示意我莫要靠近。 我看着父亲的腿腹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一时间呆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我握住鼻嘴，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我的呼吸声只要稍稍加重，便会加大父亲的疼痛。 整个屋子，出奇的静。 除了父亲用匕首割开血肉的“嘶嘶”声儿，再听不到半点声响。 　　☆、656.第656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六） 整个屋子，出奇的静。 除了父亲用匕首割开血肉的“嘶嘶”声儿，再听不到半点声响。 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总之，用很久来形容便对了。 就好像是过了一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漫长的一辈子。父亲终于把自己的小腿彻底敞开，那口子，足足可以容下一个拳头。 然而，哪怕是这样儿，却也只是一个开始。 父亲并没有打算停下他对自己的残忍，反而是继续用着那一把匕首，在血肉里来回搅动。 那动作，不大不小，却十分仔细。就好像在寻找一件什么东西，把这一层皮肉掀开，没有，那便换另一层。 我看着父亲的汗水一滴滴往下落，浸湿了他的衣裳。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因此停下的意思。浓浓的汗味混杂着血腥，让我害怕极了。 纵使是我曾当面看着小允子剜翠玉的脸蛋，下令让人用木槿的人肉制成菜肴，我都从来没有这般的恐惧之感。 可是面对父亲……对面这般执着狠辣的父亲……我的心，越发恐惧了起来。 “爹爹……停下来！” 当一个瘦骨如柴脸色蜡黄的人，渐渐苍白如纸。那种无力的挫败，又岂是言语可以表达？更何况，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我终于再忍不住，哪怕在他的眼里我是不孝的，我依旧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爹爹！我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 我握着父亲的手，却又不敢用力。生怕，我只要一用力，便会让父亲把自己伤得更深“爹爹，卿儿害怕，爹爹。” 父亲扬起苍白的脸冲我笑了笑，却选择摇起了头。 于是，我就这般，带着七个月的肚子跪在父亲身边儿。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跟着他的动作，慢慢的，慢慢的探索着他的血肉。 时间仿佛静止，我的眼睛有些模糊，耳朵有点鸣。 我想，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定会支撑不住，比父亲先要倒下。 而就在这时，父亲突然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惊喜看我。 我恍惚扬起脸蛋，随即低头望去。 只见父亲丢下匕首，用手指取而代之。两只手指，抠啊抠，抠啊抠，终于从血肉里抽出了一小团血红。 我无法想象父亲有多痛，我只知道，当我听着那“嘶嘶”的声音，我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在兴奋的跳动。 “爹爹……这是什么……”我颤抖着声儿，问。 父亲未曾回答我，只是慎重的把那团血红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写道：这是慕容一族世世代代守着的东西，你发誓，你不能让任何人夺了它去。不管是皇上，还是慕容逸辰！ 我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东西。一团的鲜红，散发出阵阵死尸般恶味儿。 而最让人心疼的是，上头，竟还沾着父亲的血肉。 我不忍让父亲难过，便哭着开口“我……我发誓，只要我活着，这东西定不会落入旁人手中！不管是擎苍，还是慕容逸辰，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657.第657章 久别重逢满惆怅（七） 父亲见我如此，笑了笑，极其欣慰。 他缓缓的抬起手，抚着我的脸颊。张嘴，动了动唇，却无声儿。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看懂了他的嘴型。 他告诉我……保重。 保重，几年未见，短暂相聚。到了最后，却只化作一句保重。 这简单的保重二字，包含了多少不舍与深情！ “爹爹……让女儿为您包扎了伤口……再走吧。”慕容一族倒台，哪怕我贵为皇后，却依旧什么也不能为父亲做。事到如今，把父亲的伤口包扎好，许是我唯一可以尽的孝了。 可是…… 父亲却轻轻摇了摇头，撑起身子，一步步走到了他来时的箱子旁。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了进去。 我褪下了所有的尖锐于防备，哭成一个泪人。 我没想到，一向疼我的父亲，到了最后竟连这个心愿都没能满足于我。 我抹了一把眼泪，为父亲把箱子盖好。然后，又细心的在空中撒了几把香料，以掩住屋内的血腥。 “阿苍……”我去开门，喊了一句擎苍。 擎苍看了我一眼，便朝我身后瞟去。当他见到屋里已经没了父亲的身影，这才开口道“怎么，难道朕送给皇后的贺礼，皇后不喜欢？” 我睫毛一闪，便知擎苍的意思。于是，倔强的扬起小脸“贺礼贵在心意，皇上送了臣妾那么多东西，却未有一样儿入了臣妾的心去。如此铺张浪费，难道不怕后宫诸人说皇上偏心么？” “你说什么？”擎苍上前一步，语气儿冰冷“朕精挑细选为你选的贺礼，竟一样儿都没能入了你的眼！” “精挑细选？”我冷冷嗤笑“皇上确定，是精挑细选，而不是胡乱挑选么？” “你！”擎苍握紧拳头，声音儿极大“你若不喜欢，朕让人抬走便是！” “好啊！皇上请便！”说着，我便给擎苍让出了一条道，示意擎苍赶紧把箱子抬走。 擎苍挑了挑眉，满脸的阴沉“来人！把里屋的贺礼，全部给朕抬回养心殿去！”说罢，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 擎苍走了，父亲走了。 原本被贺礼填得满满的里屋，也一下宽敞的起来。连同我的心，一起空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什么也没留下，甚至什么都没发生。 …… 我知道擎苍为了把父亲接回来见我，花了不少心思。如今，父亲又受了伤，他定会妥善安排好父亲。 所以今夜……他不会来了。 …… 我只自己拨弄下了头上的凤钗，连脸都没洗，便无力的躺在了床榻之上。手心里紧紧抓住的，那团带着父亲血肉的鲜红。 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任由泪水不断的流。浑浑噩噩的呼吸着，没有一丝神采。 我想，若不是我心里还念着父亲。我一定也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父亲……父亲…… 我可以应了你所有的事儿，却唯独不能应你，不为慕容家昭雪。 我一定！一定要早日还慕容家清白，把你和兄长，从那苦难之地接回来。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慕容家对朝廷的忠心！ 　　☆、658.第658章 坏事传千里（一） 在这世上，永远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擎苍送我贺礼被我嫌弃的事儿，仅仅只经过一夜的发酵，便已经让整个后宫热闹成了一片汹涌的海。 不仅仅是宫中的旧人，就连方入住到储秀宫里的新贵，在听到片面流言后，也开始大肆嗤笑了起来。 除此以外，更别说那些每日都想着鱼跃龙门的宫女了。虽然宫中明确规定，下头的人不能背地里妄论娘娘小主。可这宫中时日漫长又寂寞，这私底下，谁又肯放过这打发时光的大好谈资呢？ ——这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嚣张了，竟敢嫌弃皇上的赏赐？ ——可不是么？试问这普天之下，谁跟对当今皇上说半个不字？呵，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送她前去阴曹地府的白绫，她也理应磕头谢恩才对。 ——可偏偏啊，坤宁宫的那位便不吃这一套。仗着自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便越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 ——唉，这又有什么办法？人家的命儿好呗。小产，难产，家族末落，那么多的变故都打不倒她，反正还成了皇后千岁。 ——哼，她以为她还是前两年那方出坤宁宫，重夺恩宠的皇后娘娘么？如今她这一病，足足快有半年了吧？这半年里，皇上虽偶尔也去瞧她，可哪里又还比得上当初的盛宠。 ——是啊，都病了这么久了，半点也不知分寸进退。 ——我看她这一次啊，怕是好日子过到头咯！皇上有情有义，纵使是在她病得无法出门的时候儿，还给了她这么一份生辰大礼。可她倒好，竟活活把皇上给气得出了坤宁宫。 ——没错，听说啊，皇上昨夜都没在那儿宿下呢。不仅如此，皇上还被气得把那一箱箱的贺礼，尽数都抬回了养心殿。 ——我看未必，皇后娘娘可是救过皇上性命的。当初，她的日子多难熬啊？皇上日夜守在她的身边儿，这一份情总是忘不了的。依我看，她倒未必会因此失宠。 ——你懂什么？以前或许不会，可现在未必了。纵使皇上再宠爱她，可她也是薄了皇上的脸面不是？再说了……如今储秀宫里虽然才进了三位新贵，可这三人，各有千秋，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主儿。 ——可不是么？当初，慕容于罗氏两大家族不也为皇上守护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犯了事儿，不也一样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唉，这宫里啊，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说我恃宠而骄，说我不懂安分，说我有失分寸，说我不知好歹的人比比皆是。总而言之，在她们的眼里，我素来便是个没有皇后德行的人。 是啊，若与旁人比，我倒是能胜的。 譬如，与安贵妃比，我在旁人的心里便是福气鼎盛，果断坚决。与敬贤贵妃比，我便是能独当一面，拿捏大事儿的主。与甜修仪比，我是母仪天下，温柔娴静，体恤下人的好娘娘。 　　☆、659.第659章 坏事传千里（二） 可这一次在那些外人的眼里，与我对立的人偏偏是当今皇上。 擎苍在她们的眼里，那是九天上仙的存在。这天下，所有的人以他为尊，以他为主。又岂是，我一介深宫妇人能轻易比了去的？ 用素日的为人品行，便想让后宫中的女人闭嘴，然后对我俯首称臣？别开玩笑了…… 这宫里，所有有野心的人都是一条喂不饱的狗。我对她们的好，她们未必记得真。可我曾经所得的恩宠，却足以让她们燃起嫉妒的旺火。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见得例外。 …… 按道理说，我理应安心养胎，不过问外头儿发生的任何事情。 可是，昨夜才见过父亲，今日整个人便敏感了许多。 总想着，父亲一定要安全才好。 哪怕我知道，父亲被送离皇宫后，还是要回到边疆那苦寒之地。可也总好过，被有心的人抓了把柄，威逼擎苍就地解决才好。 皇上啊，这位置看起来高高在上，无任何人可轻易触犯。可说到底，他的上头，却压着太多的条条框框。 民心，朝向。 所以…… 若昨夜的事儿被揭露，擎苍不仅保不住父亲，更会把自己也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个，是犯了大错自私回京的重犯。一个，是包庇袒护，的昏君。 …… 好在，我让宫人出去兜了一圈，众人所听到的，皆不过都是一些我与擎苍之间的流言蜚语。而父亲，就好像是被这世间的人，所忘却了一般。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只要父亲没事儿，旁人如何说我又有何妨？ 她们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所看到的表象，便是我慕容毓卿今后的人生。然而最可笑的是，这，不过是擎苍为了护住我于父亲，而放出来的烟雾罢了。 是啊，哪怕没有父亲的这一次劳途奔波，擎苍要冷了我去的戏码，也依旧会如期上演。 毕竟，我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再过两个月，我便要临盆。 一个病了半年都未曾见好的皇后，多少是会让人疑心的。与其等着那些女人不安分的来查，不如提早便把我冷了去。 待我产下孩子，不用我开口动手。所有曾经讽刺过我的人，都会自己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 就这般，我在风口浪尖上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敬贤贵妃早早的便拿了册封的册子前来给我过目。 我虽对此并不上心，可到底还是不忍拂了敬贤贵妃的面子。说到底，她的做法，我多少还是感动的。 不仅仅是我，就连太后娘娘与擎苍都曾说过，在我未出坤宁宫之前，后宫的事儿皆由敬贤贵妃掌管。而我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册封罢了，敬贤贵妃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不必听从我的意思。 然而，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儿，她依旧选择前来见我。并不是说她没有干大事儿的心，只是，她选择尊重我罢了。 　　☆、660.第660章 同等册封 我轻轻打开敬贤贵妃呈上来的册子，喃喃道“正二品云南省总督沈厥的女儿沈盈盈，册封为正六品美人，赐号良，赐居启祥宫玉屏楼。” 玉屏楼，以前是知画姐姐的住所。 敬贤贵妃见我如此，便柔声儿开口“回娘娘，这是皇上示意的。说是……这沈小姐的性情，与当年的知画，很是相像。” 我微微一愣，像吗？若是像，也只是像罢了。 这世间的女子，怕是再难有一人可以比得上知画姐姐吧。 笑了笑，便继续往下看去“正五品礼部郎中柳进的妹妹，柳倩儿，册封为正六品美人，赐居咸福宫同道堂。苏州首富童千的女儿，童画，册封为正六品美人，赐居永寿宫蓬莱阁。” 说罢，我又稍稍蹙眉“三位新贵，皆册封为了美人……” “谁说不是呢？”敬贤贵妃听言，点头道“只是，除了家世最好的沈小姐外得了封号外，其余的并没有。” 我轻轻嗯了一声儿，便道“这是东陵国开国以来第一次这般推选选秀，虽然三位新贵的身份都不一样儿，可毕竟是分批选上来的。沈氏代表朝中德高望重的重臣，柳氏则代表品阶低上一些的文武百官。那童氏，代表的则是民间女子。 这三人，偏重了谁都不好。最好的法子，便是给同一个位分儿。可偏偏那沈氏的父亲不仅是正二品，更是云南省的总督。云南省近几年来风调雨顺，收成和上交的税务都不少。皇上给了她一个封号，也是情理之中。” 敬贤贵妃听言，便笑着点头“是，还是皇后娘娘懂皇上的心思。” 说罢，她又问“那不知娘娘对此番安排……” “把良美人沈氏挪去钟粹宫宜景堂吧！”还未等敬贤贵妃把话说完，我便开言打断“钟粹宫素来便清静，以往也是出过贵妃的。既然她的性子像知画姐姐，那么想来也应当会喜欢本宫给她选的地儿。” 知画姐姐去了，虽然她最后离世的时候儿，并不是在玉屏楼里。可是，我依旧不想让任何人扰乱了她曾经的痕迹。 这么多年来，玉屏楼虽然人去楼空，可依旧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儿。 于我而言，玉屏楼不是任何人都能住进去的。 敬贤贵妃知晓我的心意，便应道“是，娘娘。” …… 才送走了敬贤贵妃，罗太医便来了。 照例是一言不发的给我把脉，然后不痛不痒的交代了几句。 大概的意思，不过就是我如今月份大了，理应好好躺在榻上，尽量少去走动。 我与罗太医之间……当真是越发尴尬了。他不问，我不说。我不问，他不答。 两个人便这般，一直到他收拾了东西想要转身离开，我才开口问道“你近日与巧慧走得极近，是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罗太医脚步一顿，便反问“这不就是，娘娘您想看到的结局么？” 我想看到的结局？呵……的确是的。 “那，请问罗太医打算何时把巧慧娶进门去？”我嗤笑一声儿，又问。 　　☆、661.第661章 各有千秋 “那，请问罗太医打算何时把巧慧取进门去？”我嗤笑一声儿，又问。 罗太医深叹了口气儿“皇后娘娘就算再如何着急嫁婢女，也理应给微臣一些准备的时间吧？再说了，如今宫中上下的人都知道微臣跟巧慧走得甚近。娘娘您，不必担忧会有人猜忌与您。” 说罢，罗太医便再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抬步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是啊，人家的终身大事，总归是要考虑清楚的。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擎苍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瞧我了，听闻，他最近时常会去新晋的小主处。 听闻，他与良美人相敬如宾。 听闻，他对柳美人格外礼待。 听闻，他对童美人甚为宽容。 三个新贵小主，各有千秋。 有人擅琴，有人擅舞，有人擅书。 若一定要说谁最为得宠的，那应当是非民间女子童美人莫属。 听闻，她的舞跳得极为妖媚。就连宫中得了舞为封号的舞贵嫔，都自叹不如。 还听闻，她的性子格外好胜直率，入宫方才一个多月，但却得罪了不少妃嫔。只是，对于她的得罪，擎苍素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闻…… 好多的听闻…… 虽然这些听闻，坤宁宫的人素来是不爱说予我听的。 可是这宫里啊，偏偏有人不安生，总想让我知道了什么去。 所以，隔三差五的，坤宁宫的宫门口总有那么几个太监丫头，扯着不怕别人知晓的嗓门，说着擎苍对别人的恩宠。 对此，我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那些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还不知？不过就是真的以为我病得不轻，想个法子让我气急攻心，最好一命呜呼了去。 可惜…… 我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擎苍那时而行时而不行的德性，我可是记得真真儿的。若有可能，他定会以不行来婉拒那些莺莺燕燕。若是无可能，也会假装谈情说爱，然后再兜兜转转回到“他不行”的这件事儿来。 总而言之，我如今待擎苍是极为信任的。 当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卸下自己的傲骨。去演戏，去放低自己。我想，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为之感动吧？ 擎苍虽然身处别的宫中，可心却依旧惦记着坤宁宫。 如若不然，他又何苦每隔三日便把罗太医叫去？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出于夫妻情分考虑，过问我的病情。可我知道，他把罗太医叫去，不过是为了知晓我的近况。 我胖了还是瘦了，吃得好是不好，睡得香是不香？或许罗太医不见得每隔三日便来给我诊脉，可他到底跟巧慧走得近啊。巧慧那丫头，待罗太医死心塌地，想打探点什么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然而，我知晓是一回事儿，外人如何看又是另一回事儿。 如今这后宫诸人，都以为我失了宠。甚至，更有人言，我这皇后的位置坐不久了。 　　☆、662.第662章 花柔的成长 呵，听着虽不大爽快儿，可也罢了。 如今我顶着一个七个月的肚子，也管不住宫里那些小崽子们了。只静静看着她们搅动风云，兴风作浪吧。 若运气儿好，指不定还能捡个便宜。我可不信，安贵妃在自个儿完全没有恩宠又没有子嗣的局势下，还能看着新入宫的那些花儿，夺了风头去。 安心养胎吧，只当是看戏。待我把这坨肉肉安全产下，再整顿了她们也不迟。 …… 时光转眼即逝，八月悄然而来。 “主子，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了。奴婢已经吩咐了小厨房，从明日起便着手准备团圆饼。因着再过一月主子便要临盆，所以这团圆饼的花样儿便没太多功夫去选，还是照着去年的做。” 花柔着了一身整洁干净的墨绿色婢女宫服，站在我面前儿仔细交待着她的安排“团圆饼里头的馅除了以往的芝麻，豆蓉外，今年奴婢还让小厨房试着做一做酸菜肉馅。虽不知味道如何，但至少主子也能尝上一二，开开胃。” 说罢，又见花柔不急不缓道“各宫的中秋贺礼奴婢也已经去库房取了出来，只待到了十四那一日，一一给各种各院送去。除了敬贤贵妃和舞贵嫔那边儿，每个宫里的贺礼几乎都是一般轻重。” 听言，我点了点头“这团圆饼啊，是要做的。虽然本宫不能多吃，可孩子们总是嘴馋。忆儿素来喜欢豆蓉馅的，便多做些。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本宫到底是不放心的。” 说罢，我又道“至于送给各宫的贺礼，投其所好，不失礼数便是，也无须太过丰厚。本宫如今可是有“病”在身，只怕再贵重的贺礼送出来，也不见得旁人领情。” 既然是如此，我又何必浪费自个儿的好东西去喂白眼狼？ 我的宝贝儿忆儿如此贪财，坤宁宫里的库房还不够塞她牙缝呢。 再说了……我可还得留些好东西，日后好给巧慧和司棋准备嫁妆。 花柔见我如此一说，便笑道“是，奴婢便按主子的意思去办。”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夸了一句“你虽是第一次主管这些琐事儿，却也办得极好。十五那一日，你第一个领赏。” 花柔扬起明媚的笑，柔声儿道“为主子办事儿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不敢讨赏。” 花柔的声音总是细细的，柔柔弱弱。可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的心思与智谋都是旁人不能及的。 这一次，把坤宁宫中秋的事宜交给她去办，也是有心培养她，让她日后好接替了巧慧去。 近些时日，巧慧与罗太医碰面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每一次她从外头回来，都是一脸的阳光之色。就连平日里干活儿，也都是带着傻里傻气儿的笑。若我问她两句，她便会红着脸，娇嗔说我打趣儿她。 我是过来人，又岂会不知巧慧如今这般代表着什么？ 想来，罗太医那头儿已经有了决策。 不然，以他的性子，断不会给了巧慧半点希望。 　　☆、663.第663章 逸辰再现（一）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每年的中秋，宫里都会在太和殿里设宴。今年，亦不例外。 擎苍自然要去太和殿的，否则那些女人，可不是要唱了独角戏去？ 我因着对外称病，所以便跟着孩子们在坤宁宫里一同过节。 方用了晚膳，又勉强吃下了一个团圆饼。还未与孩子们一起赏月，我便借口自己乏困回了屋里。 所有人都以为，我应当是九月临盆。可只有我跟罗太医知道，我的临盆之日，是中秋节前后。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的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儿。可我依旧要小心翼翼的候着，不得有半点差错。与其长时间坐着赏月，不如安生躺在榻上。 罗太医曾说，这女人临盆因人而异，时而早几日时而晚几日。我如今不求旁的，只求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能晚一点儿出来，也少惹人怀疑几分。 可我千算万算，却独独漏算了……慕容逸辰…… 是啊……若我知道他在我屋里候着，我又怎会选择回屋？ “怎么，皇后娘娘看到我很惊讶？”慕容逸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看着我的目光饶有兴致。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身子有些发颤“你怎么来了！” 慕容逸辰听言，一脸的风流倜傥“想你，便来了。” “慕容逸辰！”我低声儿，怒喊。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嗤笑了一声儿“中秋本便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如今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怎么，作为父亲难道我不该来瞧瞧么？” “什么孩子？”我赶忙抬手盖住了肚子，急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真的是在胡说吗？”慕容逸辰盯着我的肚子，一步步朝我逼近“若我是在胡说，你紧张什么？” 说罢，慕容逸辰又笑道“卿儿，你说，这孩子生下来是像我多呢，还是像你多呢？” 疯了！简直是疯了！ 我没有回答慕容逸辰的问题，只不断摇头往后退去“你快走吧，今日是十五，按照宫里的规矩，待会儿擎苍就要过来了。” “他来了正好”慕容逸辰对此，丝毫不为所动“我正巧可以跟他讨教讨教，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说罢，他便从我身边儿一闪而过，整个人躺在了我的榻上“那一日咱们是在地上，虽有地毯但也还是硬梆梆，哪里……比得上这软塌来得舒服呢？” 言毕，他一个翻身，便朝我道“不如，咱们今日在软塌上试试？” 我身子一震，握紧了拳头“慕容逸辰，你混蛋！” “好在你有了身孕，闻人擎苍没碰你。”慕容逸辰丝毫没把我的话听在耳里，而是自顾自的嗅了嗅我的蚕丝被，道“所以……这榻上只有你一人的味道儿……我还能忍受。” 说罢，他便朝我张开了双手“卿儿，我想，你也应该很想我吧？” 我从来便不知拿慕容逸辰如何是好，如今，也是一样儿。 除了苍白的几句话，我完全不是慕容逸辰的对手“你当真……要让我如此难堪吗？” 　　☆、664.第664章 逸辰再现（二） 除了苍白的几句话，我完全不是慕容逸辰的对手“你当真……要让我如此难堪吗？” “难堪？怎么会？”慕容逸辰桃花眼一挑，便柔声儿道“你知道，我舍不得。” 我站在离慕容逸辰几步之远，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充满着危险，不经想起了父亲的话：切记，日后莫要与逸辰有任何往来了。 哪怕，父亲后来解释，说我身为宫中妃嫔，不能与旁的男子私相授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皆不能让人说了闲话。 可如今……当我看着这般模样儿的慕容逸辰，终究是有些心惊的。 或许，父亲的话里有另外一层意思？ 可是……若是慕容逸辰当真不如表面，父亲为了我好，也应当仔仔细细告诉我才对。又怎会，说得含糊不清？ 想到此我，抬头看了一眼慕容逸辰。竟发现他此刻的眼神如同星光璀璨，一如既往的真诚。 就好像，他出现，真的只是为了帮慕容家昭雪一样儿。 难道……我多想了？ 罢了，不管我多想与否，没有证据以前，我都不想冤枉任何人。 更何况，这个人曾助了我那么多那么多…… 更何况，整个人是我府中孩子的父亲…… 我深吸了一口气儿，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扶着高高的肚子，一步步走到桌子旁坐下“已经将近一年未见了，你可曾去见过父亲？他……还好吗？” 慕容逸辰见我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父亲身上，便稍稍撑起了身子“怎么突然问起义父来了？” 我面不改色，垂眼淡淡道“我……有些想父亲……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说罢，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父亲那日割肉取物的场景，一滴滴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落“边疆苦寒，不知他有没有被冷着，饿着。” 慕容逸辰见此，便叹了口气儿“你放心吧，义父他很好。有你嫂嫂的母族照顾着，他们怎会受苦？” 我睫毛一颤，赶忙问“真的？” 言毕，我又一脸失落“想必……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安慰我罢了。” 很好……若不是我前两个月刚见过父亲……或许我真的会信了他的话。 “你不信我？”慕容逸辰嗤笑一声儿，道“义父如今虽然不是威震四方的护国大将军，可毕竟还有你兄长和嫂嫂在。虽然义父他们是在边疆，可到底与西良国甚近，多有照应。西良国虽然是小国，却也不会苛待义父。” 说罢，顿了顿，慕容逸辰又道“我前两个月去看过义父了，他如今因为不用/操/心国事，不用征战沙场，竟还胖了。” 我身子微微一震“胖了……” 前两个月，父亲明明人在京城。他瘦骨如柴，病得连话都不能对我说，又何来胖了之说？ 西良国…… 呵…… 嫂嫂虽然是西良国的公主，可嫁到了东陵国后，也已经是个东陵人。当初她之所以能以未嫁之身私自跟着兄长回京城，不过是西良国看我慕容家的威名在外。想就着慕容家这一条线，搭上东陵国罢了。 　　☆、665.第665章 装模作样 如今，我慕容家落难，西良国又岂会好好的照顾父亲？能让父亲活着，已经是西良国顾及结亲情义了。 要知道，西良国毕竟是小国。他们时时刻刻怕的，便是大国的举兵来袭。父亲是我东陵屈指可数的大将，哪怕他被流放，却依旧是东陵国的人。 天子的心思最是难猜，指不定哪天战事吃紧，便会把父亲召回来。自古以来，这般做的帝王难道还在少数么？ 所以，若不是因为有着嫂嫂的关系，向来西良国早便想办法对父亲动手了……少了父亲，他们便能少了许许多多的威胁啊。 “你怎么了？”慕容逸辰见我神色恍惚，便蹙眉问道“义父过得好，你不开心么？” 我稍稍回神，笑道“他是我父亲，他过得好我怎会不开心？我只是在想……父亲胖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儿。他虽然身姿伟岸，可素来都是不虚胖的。” 说罢，我不等慕容逸辰答话儿，又赶忙问“你既然见了父亲，那，他可有话让你带回来给我？” 慕容逸辰一愣，便脸不红心不跳道“义父说，让你照顾好自己。” 言毕，想了想又道“还让你听我的话儿，不要由着性子胡闹。” “听你的话？”我挑眉，嗤笑“前面那一句是真的，后面这一句恐怕是假的吧？” 说罢，我又摇了摇头“父亲的性子我素来了解，他若知晓你来寻我，定会多番劝阻于你。我是后宫妃嫔，你是民间男子，走得太近可是十分危险的。” 话音方落，身子一顿，便直直的收起了笑。 而原本，慕容逸辰那细细把玩着被角的手，也顿时停了下来。 ——他若知晓你来寻我，定会多番劝阻于你。 蠢！我真是蠢！ 慕容逸辰是个何等精明敏感的人，可莫要让他听出了什么来。 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他是父亲的义子，也承认他帮了我许多。可是，他既然跟我撒谎，说他前两个月才见过父亲。便说明了，他不知父亲前来京城的事儿。 不管他对我撒谎，是要宽慰我的心还是有其余的目的。父亲被擎苍接来京城的事儿，断断不能被他知道！ 然，一切都已经晚了。 慕容逸辰突然起身，朝我走来“你见过义父了？” 我心中一慌，却强逼着自己镇定“什么？” 我慌张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父亲远在边疆，而我却在京城，我如何见他？” 说罢，我又赶忙发问“你不是说你前两个月才见过他么？他怎么会来见我呢？你是不是骗我了？” 说着，我便抓住了慕容逸辰的衣裳“慕容逸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说！你别瞒着我！” 许是慕容逸辰见我如此慌张，于是盯着我看了片刻，便安抚道“没事儿，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 “玩笑？我不过是调侃了你一句，你便拿这个来跟我开玩笑？”我半信半疑“慕容逸辰，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告诉我，是不是父亲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啊！” 　　☆、666.第666章 孩子是你的 我越慌张，慕容逸辰便越发放松了警惕“好了好了，瞧把你吓的。义父武功那么高，能出什么事儿？” 说罢，他便轻轻哄了哄我，道“你马上要临盆了，可不能如此激动。” 我见他提到了孩子，便也就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抚了抚肚子“对对……我马上要临盆了……我不能激动……不能激动……可是父亲……” 我语气儿里的慌张与担忧，恰到好处的抓住了慕容逸辰心中的弦。 只见他抚了抚我的发，轻声儿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与你闹着玩。” 说罢，他便竖起了手指“我发誓，义父当真过得极好！否则，我不得好死！” 我半信半疑的抬眼看他，点了点头“那便好……” 随即，又顿时惊觉，他离我竟如此之近。 于是，赶忙后退几步，恢复了一脸的冷若冰霜“日后，还是莫要拿父亲的事儿来开玩笑为好。惹我心惊，也多增了你发毒誓的烦恼。” 说罢，我又深吸了口气儿“你已经来了许久了，该走了。” 慕容逸辰见我开始赶人，身子立在对面一动不动“你便那么不想瞧见我？” ——你便那么不想瞧见我？ 我该怎么答他？ 若说是，他定会与我争执。若说不是，他定会自以为是的询问我其它。 不管我说是与不是，他都会与我纠缠一阵。而我此刻，最不想见的人，的确是他。 不，不是此刻，是这一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他！ 我深吸了口气儿，决定反问于他“我说了，今日是十五，擎苍必定会来坤宁宫。你不走，是想留在这儿，告诉他真相么？” 这一次，我没有再后退。反而是一步步的朝他走去，冷声道“告诉他他的女人被你染指，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然后，看着他恼羞成怒。看着他下令杀了我，杀了你的孩子。慕容逸辰，你想要的结局便是这般么？” 是的，我没有说我的孩子。 我说的是……他的孩子…… 虽然一开始我不想对他承认，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事到如今，不承认是不行了。 不仅仅是为了赶他走，更重要的是，要保住我孩子的性命。 慕容逸辰曾用如此毒的蛊虫想要刺伤擎苍，足以说明他对擎苍的恶意。而他，又如此想要占有于我，足以说明，他对我的奢望。 他之所以对云鹤与念忆好，除了一开始那两个孩子便得了他的眼缘外，更重要的是，那两个孩子是我的命根子。而且，云鹤与念忆是在我认识他之前，生下的孩子。 可如今，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不同。 他，是在我与他相识之后怀上的。若我不告诉他真相，让他误以为这是擎苍的孩子，他定会杀了我的孩子不可。 虽然…… 我一开始真的没打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如今怀胎十月，马上要临盆的孩子，我又如何忍心看着他被他的生父威胁？ 我做不到…… 原谅我……原谅我的妇人之仁……我真的做不到…… 　　☆、667.第667章 胆战心惊 慕容逸辰精明至极，虽然我只是短短的只言片语，可他却已经抓住了最重要的字眼“我的孩子……这孩子真的是我的？” 卿儿……这孩子真的是我的！ 你可知道，后来的那几日，我没有脸出现在你的面前儿，却一直暗暗的看着你。我看着你与闻人擎苍破镜重圆，看着你们亲亲我我，我的心有多痛？ 我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可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儿，你却即将临盆。虽然我算了算日子，心中对这个孩子有些疑惑，却始终不敢确定。 我发誓，若这个孩子是闻人擎苍的，我一定杀之而后快！ 还好……还好我没有冲动…… 卿儿，你有了我的孩子，太好了！太好了“卿儿……我要当父亲了？” “你小声儿些！”我吞了吞口水，推着慕容逸辰“这可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你不怕死我可是怕的！” “太好了，太好了！”然而，慕容逸辰却一脸的惊喜，丝毫没有半点收敛“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说罢，他又赶紧问我“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我听言，忍着心中的怒火蹙眉“隔着肚皮儿，你能看出来？” 孩子都没生，我知道是男是女？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若是男孩，我便教他武功，让他称霸天下！若是个女孩，我便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得让她做一个天底下最聪慧，最让人歌颂的奇女子！” 慕容逸辰就像是一个孩子，不停的在我面前儿，憧憬着未来“我会尽量陪着他，看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我还要……” “够了！”我压低了声音儿，冷冷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你不盼着，我会因为孩子的原因而接受你！” 说罢，我深吸了口气儿“你快走吧，无须在这增添麻烦！还有，你莫要忘了，名义上，这个孩子出生后可是皇室的人。你纵使再得意忘形，也该顾及一下皇家的力量才是。” 慕容逸辰一愣，随即笑了笑“是啊，我的孩子可是皇家血统。” 他把皇家血统四个字，说得极重“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他光明正大的唤我一声儿父亲！” 我挪开了眼睛，违心道“我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话音方落，就在慕容逸辰双目发光的时候儿，我又冷不丁接着道“但是在那天没有来临之前，还请你顾念一些情分，有多远滚多远！” 许是因为知晓了孩子的身份，所以慕容逸辰格外兴奋。若是以往，他见我如此口无遮拦，必定会好生教训我一番。可是如今，他却笑了笑“好好好……我滚便是，我滚便是！” 说罢，他又特地交代“你莫要动气儿，把胎儿照顾好。我出宫去，给我的孩子准备一些好玩的物件儿。” 言毕，只见他又扯了扯笑，转身朝着窗外而去。 我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身影，总算是松了口气儿。什么好玩的物件儿，我求你可莫要再来了！ 　　☆、668.第668章 疑点 慕容逸辰走后，我独自一人躺在榻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我想着慕容逸辰的警觉，总觉哪里不对劲儿。 是了！他再如何精明，也不会但凭我的一句话便怀疑我见过了父亲。而且，看他当时的惊慌，似乎并不想我与父亲相见。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不是意味着，他消失的这一段时间，曾快马加鞭的去过边疆？因为他去的时候儿，正巧父亲来了京城，所以不慎错开了。 想到此，我脑海中突然便闪过了父亲那歪歪扭扭的笔迹：他找你了？ 于是，心中一惊，赶忙起身。 他找你了……他找你了…… 我赶忙跑到了红木架旁，小心翼翼的拿下一个瓶子。伸手在里头捣了捣，终是寻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宣纸。 这是我生辰那日，父亲与我谈话儿时，留下的宣纸。 我虽知留下它会给我带来麻烦，可因着多年未见父亲，这又是父亲一笔一划写下来的东西，所以便不舍得把它销毁。 反正……歪歪扭扭的字儿……早已经没了当年父亲的半点笔迹。就算被人翻出，也不过是个麻烦，终不会是祸端。 我颤抖的把它打开，仔仔细细的看着上头的每一句话。 找到了！ 虽然这几句话被墨汁然了大半，可我还是依稀明白了什么。 ——他找你了？ ——切记，日后莫要与逸辰有任何往来了。 ——你是当今皇后，莫要坏了规矩与旁的男子太过亲近。以免，惹祸上身。 当时，因为见了父亲太过激动，所以一时没往深处想。只觉得，父亲是在叮嘱我，怕我与慕容逸辰来往，会惹来麻烦。 方才，就算是有片刻怀疑过慕容逸辰。却也因为他多年来对我和对慕容家的好，而觉得是自己多想。 可是现在……撇下所有的琐事儿，细细品味父亲当日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竟便这般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这些年来，在慕容逸辰的嘴里，我所听到的，都是他与父亲如何联系。然后……父亲又是如何让他给我转话。时而，是让我照顾自己。时而，是他过得很好。甚至，慕容逸辰还帮我带过家书给父亲。 可父亲的一字一句里，却是让我远离慕容逸辰。 当我告诉他，慕容逸辰帮了我许多时。父亲没有欣慰，甚至没有点头。反而，他是震惊的。甚至……他问我…… ——他找你了？ 这说明……父亲根本不知道这几年来我与慕容逸辰有所联系！ 也就是说……这几年来慕容逸辰所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家书，他也从来没有递交给父亲过！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慕容逸辰告诉我，他是父亲的义子，他要为慕容家昭雪，他时常会去看望父亲。 而我在父亲面前，说起慕容逸辰的时候儿，也是以义兄相称。父亲在提起他的时候儿，更是亲近的唤他逸辰。 所以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便是……慕容逸辰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义子。 只是……他与我联系……没有经过父亲的同意罢了。 　　☆、669.第669章 彼时太和殿（一） 想到此，我突然觉得心中一痛。 我一直以为，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里，慕容逸辰是一个局外人。哪怕他后来决定为了慕容家参合进来，他狡猾，无赖，甚至对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儿。可他……他依旧是对我好的。 可事实上呢？他骗了我…… 难怪啊难怪，他总是叫我蠢女人！我的确……是蠢极了…… 我收了收心神，默默的把桌子上的宣纸收好，想要把它置于高处。然而，当我踮起脚尖把花瓶放到了架子之上时，突然觉得肚子一抽，便疼了起来。 紧接着，一股暖意喷涌而出。下意识的撑在桌子上头，用手摸去，却触及到了一片鲜红。 血…… …… 彼时，太和殿，一片歌舞升平。 哪怕众人都知晓，中秋佳节的团圆夜，皇上必定是要去皇后宫里的。可众人依旧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弹琴的弹琴起舞的起舞，为的，不过是得到当今天子，那偶尔的青睐。 这宫里，从来都是有意料之外的不是吗？只要把皇上吸引住，什么祖制，什么规矩，都是虚的。若能在中秋之夜把皇上引去了自个儿的宫里，那恩宠，可不知要让多少人眼红。 众人心思各异，而擎苍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歌舞。谁若表演得出众，便赏上一赏。只是，今夜去哪儿宿歇，他却是半点不松口的。 殿中的妃嫔载歌载舞之余，还冲着擎苍眉来眼去，好不忙碌。而一旁无所事事的妃嫔，便开始嚼起了舌根。 “瞧瞧这童美人，舞跳得极好。”最先挑起话题的，是庄贵嫔“据说，她的舞姿可是宫中最好的。” 一旁的瑾贵人听言，淡淡问了一句“贵嫔姐姐，这宫中舞姿最美的人，不应当是对面坐着的舞贵嫔么？她可是舞姬出身，又得了皇上赐了“舞”为封号。这童美人哪怕再得宠，也比不上舞贵嫔去啊。” 庄贵嫔听言，微微掩嘴笑道“瑾贵人被禁足三月，这消息倒是不灵通？如今啊，这宫里，舞贵嫔可算不得舞得最好的了。” “照这么说，舞贵嫔这封号可算不得实至名归了？”瑾贵人一听，赶忙跟着笑道。 瑾贵人说话的时候儿，正巧童美人一曲舞毕。丝竹之声皆停，唯独只有瑾贵人的讽刺之音，格外刺耳。 擎苍一听，好笑问道“安贵妃，童美人舞姿如此曼妙，你们倒是有心思说些别的。” 安贵妃虽从头到尾都未曾插话，可庄贵嫔与瑾贵人到底是她的人。见擎苍如此问话，她也只好赔笑道“皇上如此说可是要冤枉姐妹们了，庄贵嫔与瑾贵人就是因为瞧见了童美人的舞姿，这才赞叹闲聊了起来。” “哦?”擎苍挑眉，问“既是赞叹童美人，何以又谈到舞贵嫔呢？” 安贵妃微愣，朝着瑾贵人瞟了一眼，示意瑾贵人自己惹的事儿，自己圆过去。 瑾贵人见此，起身道“回皇上话，臣妾见童美人一曲燕舞舞得极美，便不免想起了舞贵嫔。舞贵嫔是舞姬出身，又因舞技超群而得了皇上厚爱，赐号“舞”。” 　　☆、670.第670章 彼时太和殿（二） 说罢，瑾贵人又抬起了眼，看了一眼舞贵嫔才又道“所以，臣妾只是好奇，这舞贵嫔与童美人，到底谁才是后宫之中，舞姿最美的人呢？” 瑾贵人话音方落，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舞贵嫔。 然，未等舞贵嫔说话儿。好不容易舞完一曲却被晾在原地的童美人便开了口“皇上，臣妾喜舞，不过是闺阁之中胡乱闹闹罢了，哪里又比得上素来便习舞的贵嫔姐姐？贵嫔姐姐能得一“舞”字为封号，想必自有过人之处。臣妾，不敢与贵嫔姐姐相较。” 一番话，说得有规有矩。然，却是狠狠的给了舞贵嫔一个下马威。 若是连童美人这般的舞技还是胡乱闹闹，那舞贵嫔这个封号，当真是一个笑话儿了。 “童美人当真是谦虚”庄贵嫔听言，笑了笑赶忙开口，给了舞贵嫔第二个下马威“舞贵嫔的舞技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但你的舞技如何，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宫中第一善舞之人，非你莫属。” 庄贵嫔话音才落，坐在庄贵嫔身边儿的瑾贵人便好笑道“贵嫔姐姐这话说得好笑，您入宫也有几年了，怎会不知舞贵嫔的舞姿如何？您就算想夸一夸童美人，投了皇上的所好，也得说实话才是呢。” 瑾贵人的声音娇嗲，半点没有给庄贵嫔难堪的意思。可是，这娇弱弱的话里，却是紧接着庄贵嫔，又狠狠的打了舞贵嫔一记耳光。 她是在告诉众人，庄贵嫔之所以说没看过舞贵嫔起舞，不过是给她一个面子罢了。 然而，庄贵嫔却白了一眼瑾贵人，道“舞贵嫔的舞姿……难道瑾贵人有幸见过？我入宫这几年，倒当真没见过舞贵嫔起舞呢。总说舞贵嫔舞姬出身，舞姿极美……我倒也十分好奇。今日，若是能得一见，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三生有幸！这未免也太抬举舞贵嫔了吧？ 不过，庄贵嫔的这个“抬举”也当真是漂亮！她的这几句话，着实是把舞贵嫔按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一般。 而此话一出，更是让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是啊，庄贵嫔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舞贵嫔作为宫中舞技最好的人，这几年却甚少起舞。且别说皇上没召见她去解闷儿，就算是宴席上，她也难得被点名出来献技。 庄贵嫔今日所言，不就是讽刺舞贵嫔没得恩宠么？ 众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便纷纷转头看向舞贵嫔。这个舞贵嫔，素来便毒舌泼辣。今日，被庄贵嫔，瑾贵人，童美人三人如此羞辱，难道会默默无声么？ 当然……不！ 只见舞贵嫔先是一脸虚笑的看向童美人，道“童美人果然是好舞技，难怪皇上待你疼爱有加。” 说罢，不等童美人与她虚假回礼，她便又看向了庄贵嫔“我的性子大家素来是知道的，从不服输。只是……我有心想与童美人一较高下，却耐于身子不争气儿。大伙儿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这身子骨啊，也不如往常。” 　　☆、671.第671章 彼时太和殿（三） 言毕，舞贵嫔又一副“有主意”了的表情，冲着庄贵嫔道“对了，庄贵嫔你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呢。当年你在宫外，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花魁。我还记得，当年宴席上你的一舞，可是惊艳四座。不如……今日便趁着中秋佳节，为大伙舞上一曲如何？” 花魁……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花魁二字，便已经还清了方才舞贵嫔所受的委屈。 是啊，你嘲笑别人舞姬出身，别人嘲笑你是烟花之地的花魁。 舞姬是靠舞技而生，光明正大。况且，这舞姬，还是紫禁城里的舞姬，干净得很。 而烟花之地的花魁却是……一张朱唇万人尝的货色。 你是贵嫔，却是有了一个孩子才册封的贵嫔。而人家，没有半丁子嗣，却与你同是一个品阶。 到底谁比谁卑微，谁比谁低贱，还真说不准呢。 庄贵嫔本便不是擎苍的女人，原本对于争风吃醋这种事儿，不过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全随心情罢了。可如今，听到舞贵嫔当着众人的面儿提起她宫外的身份，多少有些下不来面子。 “唉……”庄贵嫔抚了抚脸，暗自神伤“倒当真让舞贵嫔失望了，我的舞技，着实是一般般。就算当真想要献丑，怕也是不行的了。才生了六公主不久，身子都还没恢复好了。可不敢丢了皇上的脸面儿。” 庄贵嫔以为搬出了擎苍，便可赢了这一场战？她可当真小瞧了对手去了。 舞贵嫔一脸不屑，好笑道“当初庄贵嫔的舞，分纯，分媚。听闻女人一旦生了孩子，这娇媚之态便会更甚……也不知是真是假……” 眼看着庄贵嫔被舞贵嫔三言两语便压了下去，安贵妃淡笑着出了声儿“皇上，您瞧瞧舞贵嫔这小嘴，当真越发会说话儿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歪理，竟说些胡话。” 说罢，她便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旁人身上，道“若说这女人生了孩子会更显娇媚之态，那这宫里最娇媚的人应当是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虽没在众人面前跳过舞，可想来舞技也不会差。若以娇媚舞姿来评后宫舞技第一人，那定是非皇后娘娘莫属的。” 言毕，安贵妃又问“皇上素来便疼爱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可曾见过，皇后娘娘的舞姿？哪怕众姐妹不能得以一见，听听也好啊。” 安贵妃可没这么好心抬高别人的声望，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让舞贵嫔继续打压庄贵嫔罢了。 谁让舞贵嫔的嘴皮子，堪称后宫之最呢？ 若安贵妃用旁人来挡，指不定三言两语又被舞贵嫔给糊弄了过去。可若拿皇后娘娘来说话，便不一样了。毕竟，她今日可没在太和殿内。再者，舞贵嫔便是坤宁宫的人，她再如何糊涂，也不会驳了坤宁宫去。 当然……除非舞贵嫔……她傻！ 安贵妃话音方落，擎苍便微微一愣。 阿卿的舞姿……自然是全天下无人能及的。 庄贵嫔，舞贵嫔，童美人，无一能与阿卿相较。 　　☆、672.第672章 无一人与她相较 庄贵嫔，舞贵嫔，童美人，无一能与阿卿相较。 嗯……该如何形容阿卿的舞姿呢？ 擎苍想起，那一日，他的阿卿提起雪白的裙摆便往花海里跑“阿苍，我为你舞上一曲吧？” 还未等他答应，她便随手摘了一朵玫瑰，轻轻放在嘴里。 踮起脚尖，甩袖起舞。可一转一回，依旧美到极致。 一步，两步，三步，旋转。 无数火红的玫瑰花瓣因为她的不断挥动，而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散发出沁人肺腑的花香。 火红的花海，飞扬的花瓣，雪白如精灵的女子…… 时而灵动，时而妩媚。 那是擎苍，见过最美的舞姿，没有之一。 或许……是因为与爱有关，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 可是他的阿卿啊，哪怕不起舞，只是静静的站着，也是极其美好的不是吗？ 于是，擎苍一下没忍住，便暖暖笑道“皇后什么不必做，也是极好的。”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如此温暖的笑容，在皇上的脸上，是极其少见的啊！ 敬贤贵妃见此，柔弱笑道“是啊，皇后娘娘的姿容乃天下之最。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管舞与不舞，都是极美的。” “是啊”雅荣华听言，优雅笑道“皇后娘娘天人之姿，臣妾等望尘莫及。” “也是，咱们在这里争舞姿第一又有何用？”舞贵嫔挑了挑眉“皇后娘娘一出宫，什么第一都没用。”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儿“也不知皇后娘娘的身子如何了，也不让咱们去看上一看。皇上，臣妾可想极了坤宁宫的糕点。” “快了”擎苍听言，哑笑不已“你这个小馋猫，嘴快，也嘴馋。你若想吃坤宁宫的糕点，过些日子让坤宁宫的小厨房多做些便是。” “是呢，定要让坤宁宫里的厨监做糕点做到手软才是。”舞贵嫔笑着，明媚动人。 旁人见原本硝烟的战场，竟因敬贤贵妃的一句话，便变得如此和睦，心中多少明了什么。 皇上说快了……便是坤宁宫那位病要好了…… 她可是中宫之主，抚养着三个孩子！再加上敬贤贵妃的三皇子，那中宫一派可是手握四个孩子的。 皇上一共五个活着的子嗣，有四个在她们手中。若皇后娘娘病愈出宫……那…… 旁人对眼前的一切心思各异，可新入宫的三位新贵小主，却着实震惊了一番。 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旁人说皇后娘娘失宠是假的？ 这宫里，处处都是美人儿。 端庄秀丽的敬贤贵妃，富丽华贵的安贵妃。妩媚动人的舞贵嫔，气质出尘的庄贵嫔。淡雅迷人的雅荣华，灵动小巧的瑾贵人……她们可都是见过的。 按理说，这三人对自己的容貌都是极其自信的。虽然，在这处处都是花儿的地方，她们的确只是其中之一。然而，她们胜在年轻，新鲜不是么？ 可到底，坤宁宫里的那一位是个什么人物儿？竟能得敬贤贵妃如此赞誉？ 都说瑾贵人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从瑾贵人出众的容貌里也能猜出皇上娘娘并不一般。可一个人若能得众人如此赞誉，到底该是如何厉害的角色？ 　　☆、673.第673章 新人较量（一） 擎苍见众人把话题扯到了阿卿身上，整个心都飞到了坤宁宫，哪里还有心思再陪这些莺莺燕燕耗着？ 只是，看着天色还好，又还有几人未曾献艺。后宫关系前朝，他不好随性行事，这才活生生的忍了下来。 “童美人，你怎还站着？快入座吧！”擎苍只想着赶紧把这边儿打发了，好早早回了坤宁宫陪妻儿。 便无视童美人站在殿内等候恩赐的心思，淡笑开口道“敬贤贵妃，还有几人未曾献艺？” 敬贤贵妃听言，赶忙起身“回皇上，还有三人献艺节目。” “嗯”擎苍点了点头“那便吩咐下去，开始吧。” 擎苍话音方落，童美人便一脸的铁青。她愣愣的给擎苍行了个礼，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童美人这才方坐下，一旁的良美人便淡淡道“童妹妹早该回来了，何苦站在殿中那么久？难道皇后娘娘昨日给的赏赐还不够多么？童妹妹竟还想着……今日得了皇上的赏赐去。” 良美人的声音虽然柔弱动听，语气儿凉薄也似乎毫无嘲讽之心。可那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如同一把把匕首，划到了童美人的心里去！ 童美人斜眼，冷笑“皇上的赏赐，谁不想要呢？本以为良姐姐出身高贵，不会被皇后娘娘的一点赏赐打动。可没想到，良姐姐竟把皇后娘娘的那点东西当成了宝呢？” 说罢，童美人又一脸失落道“也不知是妹妹我的母族敛财太多，寻常东西妹妹我看不上。还是皇后娘娘偏心，多给了良姐姐一些什么好东西。难怪，良姐姐今日竟没出去献艺。” 言毕，又见童美人讽刺道“啊，瞧我这记性！早便听闻良姐姐对音律不精通，也不善舞技。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的小楷。唉，这中秋佳节，在台上写几个大字，多丢人啊。咯咯……” 良美人见童美人说着说着，竟咯咯的笑起了她来，心中好生不屑“皇后娘娘乃中宫之主，怎会偏心？虽然娘娘给的赏赐并不贵重，可却十分合人心意。那一套文房四宝，我很是喜欢。” 一旁的柳美人听言，笑问“文房四宝？看来皇后娘娘可当真有心！良姐姐你喜欢习字，这文房四宝送的最是合适。而我，素来便喜欢弹琴。皇后娘娘给我的赏赐，竟是一把古琴。虽不是什么出了名儿的珍品，可那音质，却是极好的。” “当真？”良美人听言，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如此把咱们姐妹的喜好放在心上。听闻，娘娘赏赐给童妹妹的是一件枚红色的舞衣，极其漂亮。只是可惜了，有些人不懂，这投其所好的赏赐，才是最最难得的。” 童美人听言，讽刺一笑“舞衣是极美的，只是可惜……却是玫红色。这么土气儿的颜色，也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挑选出来的呢。果然是不会跳舞的人，竟不知，浅色才能把一个人的气质尽显无遗。那些妖艳无格的色，素来只有俗气的人才会穿吧？” 　　☆、674.第674章 新人较量（二） 经过方才众人的言语，童美人直接把坤宁宫的那一位当成了舞痴。再加上，她入宫以来便没见过中宫皇后。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也都是她生了病不得恩宠。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是三人之中最为得宠的。所以啊，童美人对那中宫皇后，自然是不大放在眼里的。 本来，良美人也不打算再与童美人纠缠。 可偏偏，童美人最后那一句话，着实惹了良美人一把。 可不，今日的良美人，穿着可不素净。 “好马配好鞍，素色的衣裳素来只有气质出尘的人穿才好看。”良美人淡淡笑着，便道“不过说到底啊，还是得看人。只要容姿出众，自然是不会挑颜色的。” 而柳美人与良美人同是官宦出身，自然是一同排挤商宦之女的。 良美人这边话音方落，柳美人便紧接着道“良姐姐莫要与童妹妹计较，她出身商宦之家，与咱们不同。这兴趣，喜好，心思，自然也与咱们不同。听闻，她入宫之时，她父亲还主动上交了六十六万两的白银呢，以童妹妹这般的家世，定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 良美人一听，噗哧一声儿便笑了出来。 旁人入宫，都是恨不得从宫里拿出点什么给母族。可这个童美人倒好，却眼巴巴的让自己的母族上交了六十六万两的白银。 这可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么？ 于是，良美人点了点头，好笑道“我说呢，这宫中从不缺舞姬。若皇上想看舞，召见舞姬便是了，又何苦寻一个善舞的人入宫？原来……是因为充实了后宫，还能充实国库的原故。”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了。 你童美人能入宫，不过是皇上想着你家那点金银罢了。 童美人不傻，自然能听出良美人的言外之意。于是，不免恼羞成怒“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然，她这些刻薄而大逆不道的话还未能脱口而出，便被一个急匆匆而来的太监给救了下来。 也好在有了那太监，她才不至于犯了糊涂。如若不然，中秋宴席上如何胡闹，再如何得宠，禁足也是免不了的。 “皇上！皇上！”一个精明的太监从太和殿正门闯入，好不着急。 太和殿内的歌舞升平之气，一时间被来人打断。众人纷纷看向那满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的太监，心生孤疑。 “小博子！”擎苍一见来人，顿时心中不安，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就连下首的敬贤贵妃，也不免惊呼“是坤宁宫的小博子！” “皇上……主子她……”小博子跑到擎苍面前，噗通一声儿跪下，便大声喊道“主子她要生了！” 擎苍一愣，赶忙问“不是还有半个月么！” “主子不小心摔了一跤，便见红了！”小博子满身冷汗，仔细解释“罗太医过去瞧过，说是要早产了……巧慧姑姑已经去稳婆院请了稳婆……只是主子似乎有些熬不住……所以罗太医已经开始给主子……”接生……啊！ 　　☆、675.第675章 再添龙嗣（一） 可怜小博子，接生二字还未说完，便被擎苍一把拧了起来，飞速朝外走去“路上慢慢说！” 敬贤贵妃见此，也赶紧拽上了一旁的舞贵嫔“舞儿，皇后娘娘要生了，走！咱们去坤宁宫。” 舞贵嫔不知中宫皇后有孕，但联想到之前擎苍说“快了”便也猜想到了一二。于是，二话没说，便点了点头，随着敬贤贵妃而去。 原本热闹无比的太和殿，因着擎苍和敬贤贵妃，舞贵嫔三人的离去，瞬间便冷清了下来。 那么大的一个太和殿，那么多人坐着，竟都呆愣在座位上，无一人说话。 要生了？要生了！皇后娘娘是何时有的身孕？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原来……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安泰……只是因为有了身孕……才会闭门不出……”雅荣华愣愣开口，却惊醒了一堆脑子浑沌之人。 是啊！皇后娘娘好端端的便病了，这一病便是大半年！整整将近七个月，可不就是闭门养胎呢？ 皇上之所以不去瞧她，为的不过就是护住她腹中的孩子！ 愚蠢的后宫诸人，竟还嘲讽坤宁宫，花无百日红！ 人家哪里是不红了，人家分明是，红透顶了！ 安贵妃听完了雅荣华的话，愣愣站了起来，开口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我的好妹妹，你当真是好福气儿！这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你好深的心机啊，既然能耐着寂寞，悄无声息的就把孩子生下来！ …… 众人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儿，坤宁宫里充斥着令人心惊的血腥味儿。 门外，并未瞧见擎苍。而内阁里，是一个女子不断哭喊的抽泣声儿。 “嗯……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一声声儿，让未有生辰经历的众人听得好生惊慌。 内阁的门，一下开，一个关。来往进出的，皆是端着热开水的宫女。 透明清澈的热水端进去，不出片刻便换了一盆鲜红出来。 众人看着，脸色都极为苍白。 “娘娘，用力！已经看见头了，娘娘，用力！”里头，罗太医焦急的声音传来，让外头儿的人都提起了一整颗心脏。 原来……生一个孩子，竟是如此痛苦的事儿。 “嗯……啊！我……我要不行了……” 正巧，内阁的门再一次打开，众人便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声儿。 不行了？难不成…… “阿卿，有我在，你莫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乖……马上便好了……熬下去……以后……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是皇上！”童美人听到擎苍的声音，不免惊讶“皇上竟……竟然在里面！”说罢，童美人便跨步，想要往里冲去。 离门最近的敬贤贵妃一把便把童美人扯住“你要做什么？” 语气儿，竟是一改往昔，格外冰冷。 “贵妃娘娘，皇上在里头啊！”童美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九五至尊，怎可陪着一个女人生孩子？那里头如此污秽，不仅会玷了皇上眼，更是会影响国运的！” 　　☆、676.第676章 再添龙嗣（二） “贵妃娘娘，皇上在里头啊！”童美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九五至尊，怎可陪着一个女人生孩子？那里头如此污秽，不仅会玷了皇上眼，更是会影响国运的！” 别说是一国之君，就算是在她们官宦之家的府中。女人生产，男人也是不能进内阁陪伴的。对于男人而言，女人的污血可是极脏的东西。 众人见童美人如此，皆不说话。 新入宫的妃嫔见此阵仗，自然是乐观其变。而宫中的老人，谁不知擎苍对坤宁宫这位的深情？去说理？不要命么？ 敬贤贵妃缓缓挡住了内阁大门，盯着童美人一字一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夫妻二人恩爱和睦，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可冒犯的？” “可是……可是皇上这般……”童美人心里有些吃味儿，又有些嫉恨。当然，更多的，是对擎苍的关心。 在她认为，擎苍是最不该进入内阁的人啊。 众人见童美人还妄想着多言，纷纷摇头不已。 呵，这童美人，也不种子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懂么? 敬贤贵妃见此，一把把童美人推开“来人，把童美人带回永寿宫，禁足半月！” “贵妃娘娘……！”童美人睁大了眼睛，拼命摇头。 敬贤贵妃把头一偏，便厉声道“还不把她的嘴堵上，难道要让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扰了皇后娘娘生产么？” “贵妃娘……唔……”敬贤贵妃话音方落，童美人便被宫人捂住了嘴，往外拖去。 而安贵妃，则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敬贤贵妃。 是什么时候儿起，那个不争不抢，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也能独当一面了？ 不！绝对不能让她继续成长！否则，坤宁宫有了如此助手，我将会一辈子被慕容毓卿压制！ 她如今是敬贤贵妃，又有三皇子做依靠，身份比我这个安贵妃还要尊贵一些。以往，若她没有主意也便罢了。可是从方才她处置童美人看来，果断而不讲情面。这般的敬贤贵妃，与慕容毓卿何其像啊？ 眼看这慕容毓卿闷声儿又生了孩子，若是一个公主就算了，可若是一个皇子…… 安贵妃才想到这个点，还未来得及想以后应该如何应对，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儿婴儿的啼哭“哇……哇……” 于是，惶然收了神，心绪不安。 “生了！皇后娘娘生了！”众人窃窃私语，脸色各异。 只过了一会儿，内阁里头便走出了一个稳重的宫女。她面对微笑的出来朝着众位妃嫔行了个礼，便冲着敬贤贵妃道“贵妃娘娘，主子为皇上生下了一个皇子，母子平安，请诸位娘娘小主莫要挂念担忧。” 皇子！生下了一个皇子！ 慕容毓卿这到底是什么命儿！人人期盼的东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天啊，这个女人，太会生了！ 敬贤贵妃一脸惊喜，赶忙道“臣妾，恭贺皇上，恭贺皇后娘娘，再添一字子！望，七皇子身体安康，能得天庇佑，茁壮成长。” 　　☆、677.第677章 公主之威 因着有敬贤贵妃领头，纵使下面儿的人再不愿意，也只有垂首高喊“臣妾，恭贺皇上，恭贺皇后娘娘，再添一子！望，七皇子身体安康，能得天庇佑，茁壮成长。” 众人话音方落，只见三个小小的人影便从外头急急赶来。 “敬贤母妃，母后现下如何了？”最开始说话是，是为首的那一个小男孩。 看起来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可一双眼睛却跟擎苍极像。如同一只鹰，能迅速捕获所有的不尊。 “太子殿下”敬贤贵妃稍稍行了个平礼，道“皇后娘娘已旦下七皇子，如今母子平安。” 云鹤一听，赶忙松了口气儿“那便好！” 方才与忆儿，岩儿去了御花园赏月，一时间竟走得远了些。没想到，这才回来，母后便出事儿了。 良美人与柳美人相视对望了一眼，原来，这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果然是像极了皇上，好生霸气！ 于是，也学着敬贤贵妃的模样儿，对着云鹤行了个礼。 对此，云鹤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反而是念忆，素来便最见不得别人的特地讨好。于是一改往常的娇惯，冷言开口“怎么那么多人守在外头儿？难道就不怕扰了母后吗！” 说罢，又皱起了一张绝美的小脸蛋儿，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母后已经平安生下皇弟，各种母妃便自行回宫吧。” 众人听了念忆的话，皆面露难堪之色。 这长公主，素来便是有话说话。如今，她能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奇。只是，她的语气儿，未免也太冰冷了些。时隔两年，倒也真是不一样儿了。 安贵妃见此，心中的惊慌更甚。 云鹤像皇上，念忆也像极了慕容毓卿。皆是小小年纪，气场却已经如此强悍。若再不斩掉慕容毓卿的臂膀，恐怕日后莫说我会被压制，就连慈宁宫那个老东西，指不定都无法掌控于她。 可若想当慈宁宫动手……实在太难！ 念忆见众人面面相窥，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便恼火道“各位母妃对母后的关怀备至，本宫与皇兄皇弟一定如实转告。七皇弟若有幸得了父皇赐名，喜糖与红鸡蛋也不会少了各宫。” 说罢，念忆想了想，又把话说得狠了几分“今夜本是中秋夜，又正逢母后临盆。父皇定是要留宿于坤宁宫内，与咱们一家团圆的。夜宿对女人身子不好，若实在想当面与父皇母后道喜，还请各位母妃明日赶早。” 瞧瞧，小小年纪，嘴皮子与心思便如此缜密。 若走，是诸位妃嫔识趣儿。若不走，便是众人不识好歹。 难不成，留下来当真是为了那喜糖与红蛋儿不成？ 唉，这长公主啊！别看她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天真模样儿，似乎对谁都特别无害。哪怕是偶尔任性胡闹一把，也不过是孩子顽皮儿罢了。 可是事实上呢？这最精明的孩子，莫过于她！ 想想以往的她，再看看今夜的她？扮猪吃老虎的手段，在这个不满八岁的孩子身上，可是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678.第678章 云安 虽然众人还有心多留片刻，瞧瞧擎苍会给皇后娘娘何等恩赏。可念忆既把话说得如此决绝，众人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儿在此逗留。 敬贤贵妃与舞贵嫔倒是无所谓的，于是，最先朝着云鹤行了个礼“天色不早了，三皇子还在宫里等着。臣妾，便先回宫了。” 云鹤见此，点了点头，不语。 众人见敬贤贵妃都走了，也纷纷行礼，离去“臣妾等，告退！” …… 内阁。 我只觉得，生这一胎儿要比当初生云鹤念忆更为艰难。 整个生产的过程，痛得我撕心裂肺，一度浑身无力。 好在不断有宫人往我嘴里惯着参汤，吊着我的神，让我渐渐恢复一些体力。 然而，整个生产过程却是不敢恭维的。 满屋子的血腥味儿，熏得我险些昏厥。 最后，庆幸的是我身旁有擎苍陪着，这孩子又还争气儿，总算在用尽力气儿之前来到了这世上。 …… 我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声儿啼哭，哇哇呜呜，好生洪亮。 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神，才得以开口说话儿“阿……苍……让我看……看孩子……” 擎苍听言，赶忙接过宫人手中的孩子，抱到了我的面前儿“阿卿，你瞧，这孩子长得多像你。” 一张小小的脸蛋儿，和云鹤与念忆小时候长得极像。若一定要指出那么一点点的差别，许便是这孩子的脸上，长了一颗泪痣。 而这一颗泪痣，在小小的脸上，却也尽显出了小小的妖媚。 “是……男孩……女孩？”我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却见婴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是个男孩儿”擎苍的笑，如同暖阳“阿卿，你又为我添了一个皇子。” 听言是个皇子，我心中微微失落“怎么会……会是个带靶子的……” 若是个女儿，以后嫁了便罢了。可偏偏是一个儿子……若慕容逸辰真的有了旁的心思，岂不是要利用了他去？ “怎么？带靶子的不好？”擎苍微愣，便刮了刮我的鼻梁。 我稍稍回神，扯了一抹难看的笑“都说……女儿贴心……” 擎苍咧嘴“只要是你养的，儿子也可以比女儿更贴心。你瞧瞧鹤儿与岩儿，可比忆儿那丫头省事儿多了。” “噗”我一下没忍住，便笑了出来“你这话儿，若让忆儿听到了，还不知要怎么哭鼻子呢。” 擎苍见我一脸的病态，笑起来苍白得惹人心疼。便把孩子交了出去，温柔的帮我抚了抚发“你说……咱们的这个儿子，叫什么名字好？”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你起吧。 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若慕容逸辰知道，这孩子的名儿是擎苍起的，还不知要如何恼怒。我既惹不起慕容逸辰，我躲还不行吗？ 于是，想了想，便道“云安，如何？” “云安……”擎苍听言，喃喃自语“云安云安，一世安康。” “对……”我柔声儿开口“云安……一世安康……” 云安……云安。 若慕容逸辰能动我的深意，方才能一世平安。 擎苍对这个名儿，甚为满意“好！都听你的，那便唤他云安！” 　　☆、679.第679章 心有不安（一） 悄无声息便为擎苍再旦一子，这事儿，莫说是后宫，就连前朝，也免不得轰动了一番。 只是皇家内院的事儿，就算再无把柄，朝堂上那些精明的大臣又岂会不懂？为了生下一个孩子，闭门大半年不出，也是情理之中。随着云安的出生，什么身子不爽快儿要静心养病，皆是借口罢了。 擎苍有几个孩子，愿意跟谁跟孩子，说到底还是家事儿。朝堂上的大臣哪怕对于云安的降世深感突然，那也只有无可奈何。私底下当成谈资，聊聊也便过了。 可…… 这后庭之中，便没那么简单了。 且不说各种的风云暗涌，就看着坤宁宫骤然热闹起来的局面，想必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快便能说过就过的。 整整半个月，几乎每一日都会有人前来坤宁宫请安，拜会。 我只安心做着月子，除了敬贤贵妃与舞贵嫔外，其余的人哪怕来得再勤快，我也一律让人挡了回去。 而这一日，宫中突然来了一个人，我虽不愿见她，可她却也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挡的人。 司棋…… 她虽然自幼是我的婢女，前些时日入宫的时候儿，与我也是以主仆相称。可她好歹也是认了父亲做义父的，现如今又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 哪怕是一个姑娘家家，可能在京城有一座皇上御赐的宅子，又有皇后娘娘撑腰。她想入宫，还是有人肯为她跑腿，来传个话的。 她若不来，我亦不必苦恼。可她既然来了，还是以看望云安的名义前来，我自然也没有拒了她的道理。 “原来……孩子还小的时候儿竟是长这般模样儿。”司棋看着我不断逗着怀里云安，也跟着笑呵呵道“七皇子还小，凡事儿都还只会哭闹。想必，又有几年让小姐烦恼了。” 我勾起了唇角，满脸的慈爱“是啊，待把他养到如岩儿这般大，也就能轻松一些了。” 听我这么一说，司棋便问道“小姐又为皇上旦下一子，想来，皇上定是十分高兴。”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答道“他啊，如今跟个大小孩儿一样。一下朝，便恨不得把安儿给揉到骨子里。” 说罢，我又笑道“现在啊，就连忆儿看到了都有一些吃味儿呢。” 我自顾自的说着，一双眼睛时刻都不忍离开怀里的云安。所以，自然没有发现司棋情绪上的不对劲儿。 直到她沉默了许久，突然喃喃道了三个字“应该的……”我才身子一顿，抬起头来。 司棋的神色有些恍惚，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只是，她那一双盯着云安的大眼，竟突然让我心惊了一把“司棋……你怎么了？” “嗯？”司棋一愣，一脸尴尬的回神“没什么……只是看着小姐又添了一子，羡慕罢了。” 说罢，她有些失落“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儿女成群……” 听言，我稍稍有些心酸。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她，罗太医在宫里与巧慧是如何的亲近。 　　☆、680.第680章 心有不安（二） 不是我偏心，说到底，我还是怕司棋会难过。 于是，我看着司棋的眼，柔声儿问道“你出宫也有大半年了，与罗太医进展如何？” 一来，可以让司棋知道我在关心她。二来，也好知道罗太医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儿。 司棋听言，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便笑道“挺好的……我们的宅子离得不远，他只要有空闲，总会到我这边儿陪我用膳。” 说罢，司棋的笑里又带着几分苦涩“只是，他不常回府。我出了宫后，见他倒不如在宫里方便了。” 还未等我说话，司棋又偏着脑子，自顾自道“不过那只是以前，罗素哥哥需要照看小姐的原故。如今小姐已经安全旦下七皇子，罗素哥哥答应我，定会多抽空陪我。陪我去逛花市，陪我放风筝，就跟小时候儿一样。” 除去了眉间的几丝苦涩，司棋的言语中皆是幸福的味道儿。 我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司棋，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当真吗？” “小姐，您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司棋以为我不信，赶忙开口“罗素哥哥……也会照顾我……” 见此，我心中五味杂陈。 罗素！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宫里与巧慧亲近，在宫外又给司棋希望。我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左右逢源的本事儿炼就得如此了得？ “小姐……您别光说我。”司棋见我不说话，便又开口叮嘱道“我在宫外没人约束，极为自由。虽然还是一个人，可到底还有罗素哥哥偶尔陪着。有了希望，便也不觉得孤苦。倒是您，宫中之路凶险，您凡事都小心谨慎，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说罢，她的一双大眼便移到了云安的身上“特别是七皇子……您可得照顾好他。” “……”我听言，朝着司棋点了点头，便紧紧的抱住云安，再不言语。 或许，司棋只是因为云安还小，又见我一人独在宫中，没有家族作为依靠，这才多叮嘱了我几句。 然而，不知为何，每当司棋把目光放在云安身上的时候儿，我的一颗心便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联想起她离宫前的欲言又止，又见她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云安……我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可是，当我每一次试图用审视的眼神仔细瞧她，她又是一副什么都不知，一心只念着罗太医的作派。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多想……做贼心虚吗？ …… 因着有了心事儿，接下来的时光越发觉得难熬。 无论司棋与我唠了什么家常，我总是心不在焉，兴致缺缺。 许是司棋看出了些什么，渐渐的，便也沉默了起来。除了偶尔逗逗云安，大多数时候儿也只是安静坐着。 见此，我只好胡乱扯了几句，让她把罗太医逼得紧一些。若罗太医当真有意，把她娶了便是，莫要拖拉着一个女子的大好时光。 然后，又留了司棋在坤宁宫里简单的用过午膳，便让人把她送出了宫去。 　　☆、681.第681章 暗伤谁家女儿心（一） 原本以为，司棋离开以后，我会得以轻松一些。 可谁料，司棋前脚才走，巧慧后脚便红着一双眼睛跑来见我。 “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我虽在紫禁城里被磨炼得越发歹毒，可对于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却从来都是心软的“来，过来告诉本宫，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主子……罗素他……”巧慧哭着跪在了我的跟前儿，抽泣问“罗素他是不是爱上司棋了？他在宫外待司棋这般好……那为什么在宫里还要……还要这般待奴婢……” 我看着巧慧这般模样儿，赶忙坐直了身子“巧慧……你……” “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儿，瞧见司棋了。司棋说……说罗素待她极好……”巧慧抹了一把眼泪，满腔的委屈“罗素跟司棋从小青梅竹马……主子，您说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经私定终身了？” 我微微惊讶，巧慧素来待人和善。想来，她方才遇到司棋，定是与司棋寒暄了几句。而司棋早便知晓了巧慧对罗太医的情意，所以稍稍动了几番心思，把自己与罗太医之间的事儿夸大了一些说了出来，也是正常。 只是巧慧这丫头，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些。 在我的心里，巧慧虽然时而活泼，却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如若不然，纵使她曾与我出生入死，我也不会让她做了我宫里的管事姑姑。 而这些年来，她这姑姑也当是极好。只是，我没想到。聪慧如她，竟会在感情这事儿上犯了糊涂。 只要是有关于罗太医的事儿，她永远都又冲动又傻气儿。就如同一个丢失了大脑的暴躁孩子，旁人鼓动一下，便什么也不管不顾。 仔细想来，她近段时日的所作所为，竟是连花柔都比不上了。 “巧慧，你近段时日来与罗太医相交甚近。你老实告诉本宫，他可许诺了你什么？”若是以往，我定会出言安慰于她。可是就近些日子巧慧的表现看来，我是时候儿该点拨点拨她了。 巧慧红着眼，倔强的想了许久，才抽着鼻子道“他倒没许诺什么……只是对奴婢……比以往好了许多。” 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又何苦去管他跟司棋的事儿？他从未许诺你，与你走得近或许只是出于友谊。就算他与司棋有私定终身，你亦是没有法子不是？” “不是的！”我话音方落，司棋便连忙摇头反驳“他虽然没给过奴婢任何承诺，可他待奴婢绝对也是有意的。” “嗯”我听言，又点了点头“你既觉得罗太医待你的心思与你待他的无异，又担心什么呢？” “可是司棋……” “司棋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她对罗太医极为依赖。”我见巧慧如此执迷不悟，便淡淡开口“罗太医与她又自幼相识，待她好上几分，也是理所当然。” 说罢，我又想了想，继续道“纵使是民间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更别说罗太医了。他对你有意，也能对司棋有意。他不想辜负你，也可以不去辜负司棋。” 　　☆、682.第682章 暗伤谁家女儿心（二） “难道……难道……” 我见巧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便又继续泼起了冷水“你与司棋二人，在本宫心里早已是至亲。在司棋出宫前，本宫曾应了她绝对不偏袒任何一个人。如今，对你本宫也是一样儿的说法。你，司棋，还有罗太医。你们三人的事儿本宫绝对不会插手，更不会为谁出谋划策。”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才又继续道“能不能与罗太医在一块儿，皆是看你们的缘分。日后，不管是你也好，是司棋也好，又或者，你们都嫁给了罗太医也罢。本宫这里的嫁妆，自不会少。” 说到此，我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巧慧！你如今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儿！你是坤宁宫的管事姑姑，怎能随意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就乱了心神，耽误了自己的差事儿？ 后宫之中向来不允许任何人私相授受，你与罗太医这般亲近，旁人没有多言，不过是因为你是坤宁宫的人。而皇上，对你们二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哪怕皇上与本宫再如何不约束于你，你也该懂得分寸才是。把自己份内的事儿做好，比什么都强。” 这是第一次，对巧慧说了如此重的话。 巧慧一听，原本便觉得委屈的心，更难受了几分“主子……奴婢知错了……” “本宫与你说这些，并非是让你认错。”我见她如此，哪里还能继续强硬下去？只好叹了口气儿，柔声道“本宫只是想让你知道，人言可畏。如今后宫中人人都以为你与罗太医有着什么瓜葛，若日后你们有缘无份，伤的是谁的名声儿？他是男子自然不怕，可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家。” 说罢，我又继续道“你只要一天不出嫁，便一天还是坤宁宫的管事姑姑。日后无论有何事儿，先把坤宁宫里的大小事儿处理妥当，再随着自己的性子也不迟。” 巧慧听言，便知道我不是当真要怪罪于她“是，主子！” “你退下吧，本宫乏了。”我看着巧慧那一双红肿的眼，摆了摆手，便把她打发了下去。 巧慧啊巧慧，也不知她是否真的能明白我的心意。若能，自是最好。若不能……若不能……往后的日子也是她自个儿受苦。 唉……这世间，最难让人渡过的劫，便是情劫。 于我是，于巧慧是，于司棋是，于罗太医，亦是。 想着巧慧的事儿，我竟头一次觉得，我这主子当得极其失败。 我总觉得，下头的人在紫禁城里当差，整日提心吊胆不说，还时不时要受到苛待。所以，我待坤宁宫的人素来是极好。 只要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总是竭尽全力的给她们家的温暖。 有时候儿，甚至暖到了任由她们胡闹的地步。 可如今就着巧慧的事儿看来，我到底还是太好说话了。有时候，恩威并施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儿。 一味儿的宠惯，或许，对我，对整个坤宁宫而言，都隐藏着极大的弊端。 　　☆、683.第683章 噩耗袭来好坏难辨（一） 今儿个起得早，又经历了司棋与巧慧这二人的小小风波，我早便犯了困。 于是，把云安交给了奶娘，便寻思着到榻上歇上一会儿。 然，我还未躺好身子，花柔便在外头唤道“主子，您可睡下了？” 语气儿，略有焦急。 我微微蹙眉“何事儿？” 花柔素来懂得分寸，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她定然不会来扰了我的午觉。 果然，花柔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再度开口“主子，延禧宫那头，出事儿了。” 延禧宫…… 是甜修仪的住处。 这甜修仪，难不成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出了何事儿？”我稍稍撑起了身子，又问。 这一次，花柔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回主子话，延禧宫的甜修仪，殁了。” “什么！”我只觉得胸口一震，迅速便爬起了身“你进来！” 花柔得令，推门而入“主子……您还未出月子，可莫要着了凉。” 我对花柔的关怀视而不见，却把话题一转“延禧宫那头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甜修仪怎么就没了？” “主子……具体的情况奴婢并不得知。只是方才外头的人来报，说是甜修仪在昨夜就已经殁了。还说是……忧思过度，上吊自缢。”花柔低着头，一字一句尽量说得仔细。 而我听着，却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昨夜殁的，怎的现在才有消息传来？” 活生生的人昨夜就没了，理应今儿个一大早便有消息出来才是。如今都已经过了晌午，这消息会不会太晚了？就算甜修仪被下令禁足延禧宫没个期限，可到底是一宫之主，身边儿不可能没个人看着。 对于我的疑惑，花柔开口解释道“今儿个一早敬贤贵妃与安贵妃几位娘娘小主便已经往延禧宫去了。想来，各宫早已经知晓了消息，只是因着主子您方小产完，所以没有及时传过来扰了主子。” 听言，我冷冷勾起唇角“若说敬贤贵妃不想扰了本宫坐月子，倒是能解释得通。可旁人，只怕是不想坤宁宫插手罢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延禧宫的事儿是有人做了手脚？”花柔在我身边儿跟了几年，最会察言观色。如今见我如此一说，自然是很快便能上道。 “不然呢？”我蹙眉，反问“忧思过度，自缢？若说她没有三皇子，又惨遭冷落禁足，这个理由倒是能信服的。可偏偏，甜修仪视三皇子为己命。当初三皇子抚养权被夺，就已经乱了她的阵脚。如今，三皇子还在别人的宫里养着，她怎么可能会撇下自己的儿子独去？” “是啊！”花柔神色一惊，赶忙道“照甜修仪的性子，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也必定会好好活着。活着把三皇子要回去，重夺圣宠。” 我点了点头，道“宠不宠于甜修仪而言并不是要紧事儿，要紧的，是三皇子！不能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三皇子，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更别说，她是如何狠下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独留于这世上！” 　　☆、684.第684章 噩耗联系好坏难辨（二） “那……现下咱们应该怎么办？”花柔听言，想了想才又问了一句。 我低头沉思了许久，才道“敬贤贵妃她们既然是一大早过去的，那现下情形如何？” “听闻，还未出延禧宫。” 我点了点头“派人去把她们都请过来吧。” 花柔听言，抬头看了我一眼“主子，您现在还在坐月子，不宜劳心劳力。” “呵”我轻声呵了一声儿，便道“皇上的这几只花蝴蝶，没一只是省心的。也不巴望能插手此事儿，只要能给点警示，勿要让她们继续兴风作浪便是。” 此话一出，花柔便已知晓了我的决心。也不再多说一二，只是恭敬退下，乖乖请人。 …… 待花柔退下之后，我先是去看了一眼云安，才命人给我更衣打扮。 一袭米色为底，鲜红牡丹为主，金丝祥云为辅的宫装。梳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元宝髻，发髻上只简单的别了一只百鸟朝凤簪。 脸上扫了淡淡的妆，画了一个羽玉眉，上了橘橙色的唇红。 端庄大方的打扮中，因着羽玉眉而带着丝丝威严，威严之中又因着橘橙的唇色而透露着几抹俏皮儿。 许是方生产不久的缘故，整个人身上又散发着母性的妩媚。可这一股妩媚，却又适可而止，毫不过分。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稍稍勾了勾嘴角。 我从不是一个会自我欣赏的人，可如今，竟也厚着脸皮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人……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花景入了内阁通报，说是敬贤贵妃等人来了。 我扶着巧慧的手，缓缓来到了正殿。 这不瞧不打紧，一瞧还当真是热闹。 我只让人去延禧宫把涉及此事儿的人唤来，可谁知，如今在我坤宁宫里站着的，竟还有我从未见过的人。 众人见我出来，皆纷纷低头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缓缓坐下，并不唤她们起身，只道“你们倒来得齐……” “回娘娘话，娘娘派人去传话的时候儿，众姐妹都在延禧宫内。”雅荣华听言，便稍稍站了出来，柔声儿道“为了让娘娘方便问话儿，所以便一道过来了。” 我睫毛一闪，盯着雅荣华道“原来如此……都入座吧。” 果然是得了太后娘娘厚爱，如今这说话儿做事可都不一样儿了。 “嫔妾等，谢皇后娘娘。” 因着众人先前都低着头，我并没有注意到三位新贵小主的容貌。如今，众人一一坐下，我这才朝着她们望去。 果真，如同传言一般，各有千秋。 静如水，温如言，贵如雀。 一个，与我一样穿了一身的米色。她容貌妩媚，身段也略显稚嫩，整个人洋溢着富贵之气儿。就好像，是京城大富大贵人家里最得宠姨娘，贵气儿逼人。 她似乎极为喜欢珍珠与碧玉，发髻上，耳垂上，脖子上，甚至是食指上，都戴着或珍珠，或碧玉制成的首饰。 首饰很是精致，让人看了心生喜爱。只是，这满头的珠翠与那一身淡泊的衣裳相比，却是极为不配的。 　　☆、685.第685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三） 看她的妆扮与那不可一世的神情看来，这个女子，应当是那富得流油的千金小姐了。 一个，身着了一身的正绿色宫服，容貌清秀可人。一个嫦娥奔月发髻，发髻上佩戴着翠玉打造的步摇。身材娇小并不高大，浑身上下透露着清新的灵气儿。 她的一双眼咕噜咕噜的四处转悠，却唯独不敢落在我的身上。 嗯，看似教养不错，可却有些附和胆怯。想来，便是正五品礼部郎中柳进的妹妹，柳倩儿，柳美人了。 因为家世不高，后台是哥哥而不是父亲，左右还有个嫂嫂管着。再加上，礼部又不是个捞油水的地方，素日过得拘束些也是有的。 怕，对了，还有一个。 身着了一件素色芙蓉绣花宫服，梳了一个架子头。发髻上简单的佩戴了几朵珠花，可却因容貌气质皆为上层，更显端庄如玉。 她……便是正二品云南省总督沈厥的女儿沈盈盈…… 的确，一眼看过去，身上的气质倒是极像知画姐姐的。 可是再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身上并没有知画姐姐的那一股傲气儿。 是，傲气儿！如冬季红梅一般的傲气儿…… 此时，她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正殿的地毯，放佛此刻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在意，便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了。 敬贤贵妃坐下之后见我不语，只一双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三位新贵。便十分知趣儿的起身，道“娘娘，这三位，便是今年选秀入宫的新贵。” 说着，她便示意那三人站了起来，从左至右的给我介绍道“这位是良美人，柳美人，童美人。” 所介绍之处，与我方才的猜想，无一出入。 敬贤贵妃话音方落，那三位美人便一同给我行了大礼“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照闻人皇家祖制，但凡侍寝过的女子，皆得给中宫行上大礼。今日，虽不是正式接见她们的日子。可到底是碰上了，她们给我行大礼，也是应当的。 “免礼”我缓缓开口，并不打算与她们多费口舌“入座吧。” “谢，皇后娘娘！” 还未等三位新贵坐稳，我便开口问道“延禧宫的事儿，从今儿一早至今，可得出了个什么结论？” 安贵妃见此，抢先在敬贤贵妃和雅荣华之前答话“回皇后娘娘话，甜修仪于昨儿个夜里自缢。皇上那头儿来了话，说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厚葬了便是。” 我微微蹙眉“自缢？好端端的一个人，到底有何想不通的事儿，竟闹出了如此突然的的事儿？” “是啊。”雅荣华听言，赶忙附和“修仪娘娘素来便舍不得三皇子，她怎么会狠心丢下三皇子，撒手而去呢？” 安贵妃冷笑了一声儿“正因为甜修仪舍不得三皇子，这才有了自缢的可能不是么？三皇子自幼在她身边儿养着，可如今却突然被人夺了。她心里不好受，又被禁足于延禧宫这么多日。” 　　☆、686.第686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四） 说罢，安贵妃又嗤笑了一声儿，言语里十分讽刺“宫里人情冷暖，墙头草时时见风使舵。当一个人身心都受到了苛待，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 安贵妃是太后娘娘最心疼的人，可雅荣华却是太后娘娘跟前儿新晋的得脸人物。她们二人，素来便是不合的。 如今听了安贵妃如此一言，雅荣华自然要反驳“修仪娘娘贵为一宫之主，又是三皇子的生母，身份何等尊贵？就算是受了一些不平等的待遇，也不至于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说罢，雅荣华便直指安贵妃道“贵妃娘娘比咱嫔妾先一步到延禧宫，难道没有看到延禧宫里整洁干净？就连一应的贵重物件儿也都还在。宫里伺候着的宫人，一人未少。可见，修仪娘娘的日子，过得并不拘谨，更无人亏待于她。” 言毕，雅荣华又看了一眼敬贤贵妃，说“哪怕是三皇子不在身边儿养着，可敬贤贵妃也把三皇子带得极好。自己的儿子好，难道修仪娘娘不该开心么？哪怕是她真的念着自己的儿子，也应当会好好的活着，寻求机会把儿子要回去才是。” 安贵妃不屑的瞟了一眼雅荣华“雅荣华才跟在敬贤贵妃身边儿学了几日协理之事儿，竟如此咄咄逼人了起来。” “贵妃娘娘见谅，嫔妾并没有针对贵妃娘娘的意思……只是……”雅荣华听言，连忙开口。 而安贵妃却丝毫没给雅荣华把话说完的机会，打断道“甜修仪自缢这事儿与本宫无关，你针对本宫也无任何好处。” 说罢，她又嗤笑道“只是雅荣华在延禧宫里胡乱猜测便罢了，没想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儿，竟也胡言乱语。听雅荣华方才言语间的意思，是说甜修仪的死有问题吗？若是的话，不知是甜修仪身上哪里有了疑点，让雅荣华心生疑惑？” 雅荣华一愣，稍稍低了头“没有疑点才是最大的疑点，虽然修仪娘娘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亦没有中毒的迹象。可是，以嫔妾对修仪娘娘的了解，并不觉得修仪娘娘是会撇下儿子独自自缢的人。” “了解？”安贵妃听言，更觉得好笑不已“本宫自问，在这宫里最了解甜修仪的人非本宫莫属。没想到，原来雅荣华也对甜修仪也甚为了解？呵……这么多年来，本宫只知道雅荣华与太后娘娘亲近，却不曾晓得，你与甜修仪也有交情？” 说罢，安贵妃特地停了下来，直到看见雅荣华微微张了嘴，这才又堵了上去“若本宫没猜错，你对甜修仪的了解不过是看她素日来对三皇子疼爱有加，表面的猜测罢了。可本宫对甜修仪的了解，却是日夜相处摸出来的。 本宫知道，甜修仪一辈子最不想发生的事儿，便是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儿。可如今，她的儿子却被判给了敬贤贵妃抚养。当日，甜修仪前来坤宁宫哭诉的时候儿，情绪有多波动，人有多失态，雅荣华也是瞧见的。” 　　☆、687.第687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五） 言毕，未等雅荣华开口，安贵妃又咄咄逼人道“照本宫说，这事儿指不定便是甜修仪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劫，精神日渐衰弱导致的。如若不然，雅荣华又如何解释，甜修仪身上毫无半点伤痕呢？不仅没有伤痕，就连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甚至，雅荣华你也说了，屋内整洁干净。整洁干净，说明没有半丝打斗过的痕迹。延禧宫里的宫人一人不少，说明没人害了甜修仪外逃。如此，甜修仪不是自缢，又是什么？” 雅荣华对安贵妃的话，颇有无言以对之势。 我见此，便缓缓开口。说不上解围，却是不愿意看到安贵妃如此嚣张跋扈“雅荣华不过是说出了自个儿心里的疑惑，安贵妃又何苦反应如此之大？你与甜修仪素来亲厚，她出了事儿，你应当更为着急才是。随随便便便定了她是自缢，恐怕对甜修仪而言，不大公平吧？” “皇后娘娘说笑了”安贵妃听言，稍稍垂了头，可语气儿却依旧强硬“并非嫔妾反应大，而是嫔妾这协理后宫之权是皇后娘娘亲给的，嫔妾自当不能辱了皇后娘娘的厚爱。嫔妾与诸位姐妹去过延禧宫，更亲自翻看过甜修仪的尸首。 甜修仪的身上，没有任何被人残害的痕迹。甜修仪如此年轻便香消玉碎，嫔妾也十分痛心。可总不能，因为嫔妾与她亲厚，便随便冤枉了谁去吧？嫔妾方才所言，不过是凭着事实说话。” 安贵妃一字一句，的确有根有据，我也无法反驳。可她素来与甜修仪亲厚，哪怕当初为了三皇子的抚养权与甜修仪发生了嫌隙。可以她的性子，若她跟甜修仪的事儿毫无半点关系，定会想方设法的利用这件事儿，把旁人拖下黑水才对。 然而，她如今反其道而行之，才是最大的疑点。可偏偏，面对这一疑点，我与众人却毫无证据！ 于是，我稍稍转了转头“敬贤贵妃，今日延禧宫的这事儿，你如何看？” 然而，我话音方落，还未等敬贤贵妃开口答话儿，安贵妃便讽刺道“皇后娘娘何苦问她？甜修仪无论是被人残杀还是自缢，心中最欢喜的人想必便是敬贤贵妃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我微微蹙眉，好一个安贵妃。只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把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敬贤贵妃身上。 若说方才，人人都因为她一口咬定甜修仪自缢而心生疑虑。那么如今，众人便该把疑心放在了敬贤贵妃身上。 虽然三皇子如今是在永和宫养着，可到底他的生母是甜修仪。若日后三皇子长大成人，免不得要顾念自己的生母。可若甜修仪殁了，敬贤贵妃便是真的毫无牵挂。 所以……要么遂了安贵妃的说法，认定甜修仪是自缢。要么，便是把敬贤贵妃推出去，让她做了那嫌疑最大的人。 敬贤贵妃不傻，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于是，她静静起身，脸不红心不跳道“回皇后娘娘话，甜修仪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被残害的痕迹。” 　　☆、688.第688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六） 于是，她静静起身，脸不红心不跳道“回皇后娘娘话，甜修仪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被残害的痕迹。” 事已至此，我只有点了点头“甜修仪的死，安贵妃认为是自缢，雅荣华认为不排除她杀。而敬贤贵妃也亲眼看见，甜修仪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害。如此一来，事态也有些明朗了。” 说罢，我又缓缓道“只是，残害旁人的手段千千万，甜修仪又是三皇子的生母，此事儿倒也不能随意了结了去。敬贤贵妃，你派人去太医院，寻几位了得的太医，仔细检查甜修仪的身子，瞧瞧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娘娘。”敬贤贵妃垂头，柔声儿道。 而雅荣华，也轻声儿开口“娘娘圣明。” 唯独，只有安贵妃，冷不丁的道“是啊，还是皇后娘娘聪慧过人。这事儿，的确得好好查查。若是自缢的便最好，可若是当真有什么猫腻……敬贤贵妃可捡着瞧好了。就算没有旁的嫌疑，光是敬贤贵妃代替娘娘管理六宫，却让后庭出了命案，也自是脱不了干系的。” 呵……安贵妃如此一言，更是让我断定，她与甜修仪的死有了关联。如若不然，她何苦这般狗急跳墙的威胁我？ 要查，可以，查出了点什么，我最好别声张！若我开口声张，那便要拿敬贤贵妃作为牺牲的筹码。 不管是作为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作为后宫的管理人，敬贤贵妃轻则失权降位。重则，失去三皇子的抚养权也说不准。 安贵妃啊安贵妃，不愧是久居深宫……竟把退路都想好了。 呵，我方入宫时，正巧稚嫩。 一开始以为段氏(当年的淑妃）是最难对付的人，后来，又觉得冯氏（当年的惠贵妃）是最难对付的人。难得幸运，得以活到今日。竟又觉得，安贵妃才是真真的难以对付。而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安贵妃不仅曾与我姐妹相称。更是在血脉上，与我有着丢不掉的关系。 我缓缓的看向安贵妃，却见她也正巧看着我。一脸的笑容明媚如三月扶柳，却丝毫没有暖意。 “嗯……安贵妃倒是提醒了本宫一回。”我轻轻点了点头“若甜修仪的死当真另有原因，别说是敬贤贵妃，便连你与雅荣华的协理之权，本宫也会一并撤去。” 敬贤贵妃是协理六宫，可你安贵妃又何尝不是？若我处置敬贤贵妃，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安贵妃听言，脸色稍稍一沉。只是一瞬，她便又笑道“也对，后宫乃是娘娘您当家，自然是您说的算。” 言下之意……便是我有也错？若我要遵循公平二字也处置了她，那我自个儿也逃不过。 好笑……当真是好笑…… 我掩嘴，道“嗯……若是如此，本宫的确难逃其咎。只是可惜了，皇上舍不得本宫受苦，怕是陪不了安贵妃你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同样的过错，可以处置你，却唯独不能处置我。不为别的，就单单因为当今皇上宠着我，我便有这本事儿！ 　　☆、689.第689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七） 皇后娘娘啊，好生嚣张！ “甜修仪出事儿期间，娘娘正在坐月子。”敬贤贵妃许是见众人脸色不对，便缓缓开口“这事儿，不管如何都算不到娘娘身上。娘娘辛苦为皇上再旦皇子，若还莫名背负了这罪名，岂不是寒了心？” 说罢，又见她道“若是一定要往上头算罪，皇上是天下之主，也应当受罚才对。既然皇上与皇后娘娘把后宫的事儿交于嫔妾，嫔妾就理应有所担当。此番，嫔妾一定会吩咐太医院好生的查，若甜修仪的死当真有另有文章，便是嫔妾协理后宫不当，嫔妾自当领罪。” 敬贤贵妃话音方落，雅荣华便也开口道“娘娘，嫔妾虽还在学习如何协理，但多少也是有责任的。若修仪娘娘的事儿当真别有天洞，嫔妾也甘愿受罚。” 我瞟了一眼雅荣华，好生聪明的人。 敬贤贵妃才把话说完，她便紧随其后。我可不认为她是真的想要去担了这罪，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对抗安贵妃，凸显安贵妃的私心罢了。 果然，安贵妃见二人如此，脸色更为难堪“事儿还没查呢，敬贤贵妃与雅荣华这罪领得未免也太早了些。” 我不管安贵妃如何想要挽回颜面，只直接了当的朝敬贤贵妃问道“甜修仪的贴身宫女，你们可询问了？当时甜修仪出事儿的时候，她在哪儿？” 敬贤贵妃见我问她，便恭敬答道“回娘娘，问过了。说是昨儿个夜里伺候甜修仪睡下的时候儿，甜修仪还好好的。今儿个一早起来，便出事儿了。” 我点了点头，心知问不出任何结果。之所以开口，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我可不认为，歹人设法杀了甜修仪后，还会留下什么证据等着我去搜。 于是，只淡淡开了口“今儿个一早，前去各宫通知消息的人是谁？” 敬贤贵妃一愣，缓缓道“回娘娘，是延禧宫的一个粗使太……”监…… “杖毙吧。”未等敬贤贵妃把话说完，我便冷冷打断。 短短的三字一出，底下的人皆面面相窥。 杖……毙？杖毙一个小小的粗使太监，又有何用？ “杖毙？”雅荣华轻言开口“不过是一个传话的……” “杖毙后，把他的尸首丢到乱葬岗去。”我也懒得去听雅荣华的话，只是一再的坚持己见“本宫不管他是何时去通知你们，本宫只知道，延禧宫的事儿坤宁宫是过了晌午才得到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还是坤宁宫的宫女见延禧宫热闹，悄悄打听来的。协理后宫之权不管本宫交到了谁的手里，这真正的主儿是谁，他也该清楚才是。” 雅荣华听言，不免开口求饶“娘娘，许是那太监想着娘娘正在坐月子，不好前来打扰。” “一个贴身宫女在得知自己的主子出了事儿以后，都是慌张不已。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得以近身伺候的粗使太监？一个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儿，哪里又有时间去考虑坤宁宫在干什么？又怎会，东西六宫皆通知了个遍，独独漏了坤宁宫呢？” 　　☆、690.第690章 噩耗来袭好坏难辨（八） 唯一的解释，便是得了某些人的吩咐。又或者，那个粗使太监早有算计。 不管为何，杀鸡儆猴总是没错的。 此话一出，再蠢笨的人也知晓了我的意思。 而我，也用简单明了的几句话，把我自己形容得如同一个斤斤计较的妒妇。 旁人便罢了，可那三位方入宫不久的新贵，此时脸色皆有些难看。 是啊，才入宫多久，便看着甜修仪没命，又看着极为高位娘娘如此明争暗斗，哪能不心惊呢？ 只是心惊又如何？这地方儿进来了，又有几个人能出去。若有幸多待上几年，便也习惯了。 “瞧瞧，不过是与你们唠唠家常，倒把新入宫的三位妹妹吓得不轻。”我见此，缓缓开口道。 话音方落，那三位美人的脸色又垮了几分。 我的娘娘啊，言语之间打压宿敌，素手一抬就取了了一条人命。这……这还是唠家常？那么请问，您真正发了怒火的时候儿，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模样儿？ 倒是良美人，不愧是大家风范，倒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起身笑道“娘娘说笑了，嫔妾们何其有幸，能亲见娘娘主持大局。” “是啊是啊”柳美人紧接着，也跟着良美人道“嫔妾等入宫几月，终得以见凤颜，这是嫔妾们的福分。” 我见三位美人中的两位都已经开了口，便下意识的把眼神移向了最后一位童美人。 岂料，童美人竟当众把脸挪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呵，这个童美人，当真有趣儿。 我何时惹过她不爽快儿？就算她在我临盆当日被禁足半月，那也是敬贤贵妃下的命令，与我何干？ 还未等我多想，良美人又开口道“一直没有机会拜见皇后娘娘，这一次有幸入了坤宁宫，倒是要再行个礼的。” 说罢，只见良美人起身跪下“嫔妾谢娘娘中秋佳节赐的文房四宝，嫔妾自幼便喜习字，此物很是贴心。嫔妾三生有幸，能得娘娘惦记。”言毕，便朝我行了个大礼，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而柳美人见此，也赶忙跟着跪下“良姐姐如此知书达理，嫔妾自然也是不能落下的。娘娘赐给嫔妾的古琴，嫔妾视若瑰宝。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言毕，叩首，磕头。一切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好生连贯。 “哼”此时，坐在位置上的童美人冷声哼了起来“原来这便是官宦之家的家教，我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呢。不过是教教怎么拍马屁，怎么跟风罢了。不过是得了一些赏赐，便这般三叩首三磕头的，当真是没见过好东西么？” “你！”柳美人听言，自是不能忍的“娘娘赏赐给咱们的东西，咱们日夜用着，自然觉得好。不像童美人，从未用过娘娘赏赐的物件儿，所以自然是不知其中好坏的。” 我听言，微微挑眉。 童美人说的没错，良美人看起来高贵，可说话做事儿却免不了投了我的喜好。而柳美人，三言两语便能看出她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却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儿。 　　☆、691.第691章 新进小主心思迥异（一） 可是怎么办呢？虽然知道良美人与柳美人的话没几分为真，可依旧是不喜看到童美人在我面前儿嚣张。 于是，淡淡开口“看来，本宫赏赐的东西，得不了童美人的眼了？” 童美人也不掩饰，只是起身，稍稍行了个寻常礼仪“娘娘赏赐的舞衣自然是好的，用料上层不说，做得也十分精致。只是嫔妾素来不喜艳丽之色，所以把它赏赐给了宫里的一个宫女了。” 童美人话音方落，我便瞥见安贵妃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 我投其所好赏赐的东西，她竟赏赐给了一个宫女！这可是活生生的打了我这个皇后娘娘的脸面儿啊…… “原来……你们收到的赏赐竟是这些物件儿。”我笑着点头，道“良美人喜习字，柳美人喜弹琴，童美人善舞。文房四宝，古琴，舞衣，这三样儿东西送得极好。” 说罢，我便朝着下首的良美人和柳美人道“你们若当真喜欢这份赏赐，便谢了花柔去。当时本宫临近生产，这中秋的赏赐，皆是让贴身婢女花柔去办的。没想到，她竟如此有了心思，投其所好去了。” 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这东西可不是我选的……若你们觉得好，便证明我的宫女有眼光。若你们觉得不好，那也不过是个宫女办的，与我何干？难不成，我一个堂堂的中宫皇后，会刻意去讨好了你们不成？ 说罢，我不顾众人的难堪的神色，又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童美人的宫里竟还卧虎藏龙了起来，童美人自个儿善舞不说，便连身边儿的宫女也如此了得。 中秋一过，最近的宴席便是除夕夜宴了。既然本宫赏赐的舞衣这般好，不穿岂不是浪费？届时，可让你那宫女穿上舞衣出来献舞一曲。无论好坏，皆有赏赐。 皇上素来喜欢艳丽之色，若她有幸能得了皇上的眼缘，封个小主也是她的福分。到时候儿，你们主仆二人共同服侍皇上，在这宫里也算有了照应。” 言毕，我又若有所思道“嗯……只是不知那宫女容貌如何，可否担得起那艳丽之色？童美人你虽容貌妩媚，可到底还年轻，略显稚嫩，的确是衬不起那身衣裳的华贵之处。” 话音方落，众人皆掩嘴而笑。 而童美人听言，一张脸憋得极红： 我是跟这个皇后娘娘八字犯冲吧？还没见她就被禁足，现下，明明是我瞧不上她赏赐的舞衣，怎么被她三言两语，就说成是我配不起衬不上了？最可恶的是，我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竟要抬了我的宫女？ “皇后娘娘说的是……嫔妾到底是年轻了些……”童美人想了想，开口道“只是嫔妾那宫女，也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儿的人，嫔妾怕她污了众位姐姐的眼，当众献艺还是算了吧。若娘娘当真想见识一下那件舞衣的风采，不如嫔妾把那件舞衣转赠给舞贵嫔姐姐，或者是庄贵嫔姐姐。她们二人的风韵，定当能衬得起那件舞衣的华丽。” 　　☆、692.第692章 新进小主心思迥异（二） 我听言，瞟了瞟入门至今都未曾开口说话的庄贵嫔与舞贵嫔二人，只见她们神色十分难堪，于是，我稍稍摇起了头。 想来这童美人在府中，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否则，怎么会这般没有头脑？ 想给我下马威不成，便换着法子给旁人下马威。而这一次，更是牵扯了舞贵嫔与庄贵嫔二人。 庄贵嫔是安贵妃那边儿的人，舞贵嫔是我的人。 童美人方入宫不懂，可以后时日长了，难免要投归哪派。不管她如何抉择，日子都不会过得舒坦。就算为了日后的大局容忍她，可言语之间的明争暗战，自是少不了的。 庄贵嫔有了孩子，自然是懒得与一个新人计较。 可舞贵嫔向来是嘴巴厉害的主儿，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童美人“皇后娘娘素来疼爱我，我若想要一件舞衣，娘娘必定会给我更好的。所以啊，娘娘让花柔给你选的东西，童美人你还是好生收着吧。就算你看不上，真的给了自个儿的宫女也无妨。” 说罢，又掩嘴一笑“要知道，会跳舞的宫女可不多。你那宫女指不定，还得靠着那件舞衣改变命运呢。” 柳美人见童美人得罪了人，便笑着道“是呢，嫔妾也特别想看看，童美人那个扇舞的宫女有着什么本事儿，竟能比童美人还衬那件舞衣。” “的确”良美人跟着也点了点头“嫔妾也十分感兴趣。” 这些女人，果真一个都不省心。 我笑了笑，道“你们啊，到底年轻，最爱看热闹。既然你们对本宫的玩笑话如此上心，本宫便寻个机会与皇上说说。若皇上也感兴趣，那便让那宫女献舞一曲也无妨。” 说罢，我又一脸宠溺的看着舞贵嫔“还有你！你要与童美人开个玩笑，随意一些便是了，何苦扯上本宫？本宫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讨赏的人！今日你话儿都说到了这份上，若本宫不给你寻一件惊艳天下的舞衣来，倒是本宫对不住你了。” 舞贵嫔听言，傲娇的抬起了下巴“那嫔妾，便多谢娘娘赏赐了。” “你……”我微微惊讶，便笑着指了指舞贵嫔“你啊你，当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皇后娘娘给了嫔妾杆子，嫔妾不敢不爬。”舞贵嫔俏皮儿笑答。 我无奈“好好好，本宫明日便让内务府给你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舞衣，如何？” “好”舞贵嫔也不拒绝，反而更大胆道“记得镶满珍珠……对了，再加点翠玉。”说罢，还挑衅的看了一眼童美人。 我噗哧一笑，这舞贵嫔，当真是孩子气儿。 “你多年未曾在众人面前儿起舞，若娘娘赏了你新舞衣，除夕夜宴你自是推脱不掉的了。”敬贤贵妃见舞贵嫔越发失了分寸，笑着打趣儿道。 “贵妃姐姐，嫔妾最近筋骨有些发痒，倒是想舞上一曲儿呢。”舞贵嫔撒娇，笑言。 我点了点头，便承诺道“宫中高位悬空，舞贵嫔多年未舞。若除夕夜宴能舞得尽兴，晋你位分也无妨。” …… 　　☆、693.第693章 太医院验尸 敬贤贵妃的动作是极快的，才一离开坤宁宫，她便下令让太医院的人前去检查甜修仪的尸首。 而被点名前去的人，便包含了罗太医。 只是，到了次日，便传来了消息。说是众太医一致认为，甜修仪的尸首没有任何伤痕，应是死于自缢。 于是，甜修仪的事儿，便就此了结。 因着她是三皇子的生母，我又特地赦免她当初顶撞之罪，封为从二品甜昭容，下葬。 此懿旨一出，众人皆在暗地里说我宽宏大量，有皇后之贤德。 而对此，我是不屑的。 人都没了，哪怕我给了她皇贵妃的位置，又如何？她能活过来，与我争夺半分？ …… 午觉醒来，下头的人来禀，说是罗太医侯在了外头儿。 我命人更了衣，便把罗太医请了进来。 罗太医给我行了个礼，二话不说便开始给我把脉。 “皇后娘娘临盆之时大有血崩之势，失血过多，如今脉象还是有些虚浮不稳。还望皇后娘娘能多加进补，及时补血，才能恢复元气儿。” 对此，我只点了点头，便问“延禧宫那头儿，可是当真毫无破绽？” 罗太医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也不拿乔。只见他打开了药箱，从针包里取出了一枚细长的银针“这是众位太医走后，微臣在甜修仪……不，是甜昭容了。” 说罢，罗太医笑了笑，云淡风轻“这是在甜昭容后脑的风池穴里拔出来的东西，晶莹剔透，无毒。” “风池穴……”我喃喃自语。 “风池穴，也称之为安眠穴。”罗太医见我疑惑，便细细给我解释道“此银针所下之处，不偏不倚，正巧对准了风池穴的正央。想必，下这银针的是，不是医术高明者，便是武功极强。” 我接过银针，细细打量“没错，风池穴在后脑，这么长的一根银针，甜昭容是不可能自己把它没入穴中。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对她下了毒手。既是安眠穴，此银针一下，甜昭容便昏昏睡去。凶手趁着她入睡之际，把她抱上了自缢的白绫。 所以……延禧宫里没有打斗的痕迹，甜昭容的身上也没有半点伤痕。甚至……她走的时候儿脸上安详无比。人人都以为甜昭容是自缢而亡……这银针细长，若不仔细观察，是不会有人发现它没入了甜昭容的后脑。所以，哪怕派了太医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你要怎么做？”罗太医见我分析得透彻，便开门见山问。 我稍稍摇头“怎么做？甜昭容自缢的事儿已经定了，位分也已经封了，厚葬她的懿旨更颁了下去。此事儿，只能默默的查，不宜打草惊蛇。” 罗太医低头，把我手中的银针拿了过去，仔细包好“随你。” 我垂下睫毛，仔细掂量。 此事儿，看来与甜昭容的贴身宫女脱不了干系“你今日去延禧宫的时候儿，可曾瞧见当初甜昭容身边儿的贴身宫女？” “见了”罗太医淡淡答道“双目红肿，倒没发现什么不对。” 　　☆、694.第694章 篱落（一） “见了”罗太医淡淡答道“双目红肿，倒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睫毛一闪，便瞅了罗太医一眼“你见到她的时候儿，她在做什么？” 罗太医见我问得仔细，便也稍稍重视了起来“不过是在一旁守着，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然，罗太医的话音才落，小博子便小跑着进来“主子，延禧宫那头儿传来了消息，说是甜昭容身边儿的贴身宫女篱落，没了！” “没了！”罗太医严肃起身“你是说，甜昭容的贴身宫女篱落吗？” 小博子慎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说是篱落素来与甜昭容主仆情深，这一次甜昭容自缢，她自愧没能看住自家的主子。一时之间想不通，便随着甜昭容去了。” 罗太医听言，摇了摇头“今儿个一早见的时候儿，虽然这个篱落表情落寞，哭得双目红肿。可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多少有些怯怯的。也……并不像是有勇气儿，会随主子去的人。” 说罢，罗太医又把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微臣自个儿的看法。毫无根据全凭感觉，娘娘听听便是，勿要当真。” 没了…… 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 我才想到要护着那丫头，还未来得及吩咐下去。没想到，对方便已经早早灭了口。 我扶着椅子往后靠去，朝着小博子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主子。” 罗太医见我把小博子打发了下去，便知晓我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又问我道“怎么？难道娘娘的想法，跟微臣的一样？” 我抬眼望去，一字一句道“没错，你的话虽然没有半点依据，却是再寻常不过的推理。甜昭容自缢一事儿，本便颇多疑点。而她的贴身宫女，自然会是知道最多的人。 若这个篱落当真如她们所言，与甜昭容主仆情深。那么她哪怕苟且偷生，也一定会活下来。为的，不是自己的一生荣华。而是代替自己的主子，好好看着三皇子长大成人。可是，篱落偏偏也丢了性命，这便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对于篱落的死，微臣不过是猜测，而娘娘却是无比肯定。虽然娘娘所言的确有些道理……”罗太医淡淡道“可是，娘娘又如何解释，篱落今儿个一早在延禧宫里，那一股股的悲戚和红肿的双眼呢？” 说罢，罗太医又自讽道“微臣自问，微臣的眼睛未瞎。所以篱落的表现，微臣还是能看在眼里的。” 我听了罗太医的话，嗤笑不已“方才猜测篱落不会自缢随主的人是你，反对本宫看法的也是你。” “当一个人想要更加肯定自己看法的时候儿，必定会先找出一堆的理由来自我反驳。”罗太医脸色冷峻，淡淡然道“况且，微臣方才说了。微臣虽然不认为篱落是个有傲骨的奴婢，可到底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根据。” 听言，我不再与罗太医纠结这个问题。 只是学着他淡漠的模样儿，淡淡道“你眼没瞎，你只是心瞎了。” 　　☆、695.第695章 篱落（二） 罗太医听言我如此讽刺于他，凉薄的把头抬起，看了我一眼。 见此，我又继续道“甜昭容的事儿来得突然，到底是自缢还是他杀本便存在争议。篱落她作为甜昭容的贴身宫女，自家的主子没了她不哭不悲戚，难不成还要心生欢喜不成？呵，且别说心生欢喜了。就算是她一脸的漠然，怕也会被人疑心了去吧？” 说罢，我又分析道“而正因为她需要把戏做足，所以才会红肿了双眼，给旁人错觉。那么接下来，她被人灭口，便能顺理成章的推出一个，主仆其实的理由。” 言毕，我又十分佩服道“甜昭容这件事儿的幕后策划人，把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的。这般心机与计谋，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想来，必定久居深宫，八面玲珑。” “是啊”罗太医嗤笑了一声儿，跟着我的话道“微臣不过一介太医，自然比不得众位娘娘小主。常年耍着阴谋诡计，所以想的看的，自然要更长更广一些。” 面对罗太医的暗讽，我自然没放在心上。自从前几个月，他被我逼问“终身大事”开始，我们之间好不容易解掉的心结，又活生生的蒙上了几层芥蒂。 所以，每一次他讽刺我心机颇深之时，我便淡笑着不语。 这一次，也不例外。 许是罗太医觉得气氛尴尬，于是又问“若微臣没猜错，方才娘娘主动问起篱落的事儿，是打算要护住她吧？只可惜了，如今唯一一个可以突破的人已经被灭了口。不知接下来，娘娘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就着此事儿，查一查篱落的真实死因？” 我听言，轻轻摇了摇头，叹气儿道“不必了。” 言毕，瞧见罗太医试探的眼神，又继续开口“从延禧宫出事儿，到敬贤贵妃与安贵妃等人介入调查，再到篱落的自缢。从头到尾，对方都把主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咱们如今去查，无疑是让她们把戒心树得更强。 与其硬碰硬，不如便让这件事儿过去。反正甜昭容没了，对咱们也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敬贤贵妃能把三皇子的抚养权握得更稳一些，不是么？而那背后真正策划的人，在瞧见此事儿已经翻篇之后，定会放松警惕。 人啊，一旦有所放松，必定破绽百出。届时，咱们再去调查此事儿，定能寻出蜘丝马迹。” 罗太医听言，眼中不免透露出了几分钦佩“不愧是皇后娘娘，难怪能稳居中宫多年。” 表面儿上的夸奖，实际里却是处处透露着讽刺。 无碍，我也习惯了。 与罗太医之间的关系，从小到大都是不对付的不是吗？相亲，相近，相助，却又相互讽刺诋毁。 “罗太医有功夫在坤宁宫里夸赞讨好本宫，不如多花花时间在自个儿身上。”延禧宫的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多说无益。 倒不如问问罗太医对司棋与巧慧到底是何心思“听闻，你最近大有左拥右抱之势。宫外有着司棋心心念念，宫内又待巧慧温文儒雅，好生潇洒。” 　　☆、696.第696章 遂你所愿 “这不正是皇后娘娘想要的结果么？”罗太医反问“司棋是咱们自幼一块儿长大的伙伴，虽然只是个婢女，但情分总归是在的。而巧慧，是娘娘您最看重的体己人。她待微臣的心思也好些年了，让微臣冷言拒绝了她，微臣终归不忍。” 说罢，罗太医摊了摊手“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的心皇后娘娘您都不好受。既然如此，不如让微臣去做了这个多情人。虽然左右顾及，微臣的确是累了那么一些。不过能匡护两位姑娘的心思，又能免了后宫诸人对娘娘的私议，也算是累得其所了。” 我微微蹙眉，竟第一次发现罗太医也是会耍赖皮的。而且，这赖皮儿若耍起来，可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明明他做了那么伤人的事儿，到了最后，竟能把自己说得大公无私。 好吧，你既如此，我便跟着你的脚步走了。 “哦？看来，本宫还得多谢罗太医了。”说罢，我又继续道“只是长期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既然罗太医已经决定左右顾及，不如早早把司棋和巧慧二人娶了回去，如何？” “好啊！”这一次，罗太医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反而是一口爽朗的应了下来，道“前些日子不提，是因为娘娘身怀龙翼。如今，娘娘也顺利旦下了七皇子，看来微臣的确是该考虑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了。” 说罢，罗太医又蹙眉疑惑道“只是……微臣倒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娘娘。妻妾妻妾，到底谁是妻谁是妾？这司棋与巧慧二人，谁的身份儿比较尊贵？又或者说……谁在娘娘心中的位置要重上一些？ 微臣要娶的毕竟是娘娘身边儿的得脸人物，既下定决心讨好娘娘，总要选一个更讨娘娘喜欢的人，作为正妻吧？” 罗太医这问题一抛出来，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以往我只把这个难题交给了罗太医……巧慧与司棋二人，他喜欢谁，便与谁多相处便是。我既答应了司棋与巧慧不插手此事儿，必定不会出尔反尔。 可是如今，罗太医竟然问我，二人之中谁该为正谁该为妾。 这…… 我当真是无从选择。 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我终是把决定权踢回了罗太医身上“到底是罗太医你自己娶妻，谁做正室谁做妾侍，自然还是罗太医你说了算。若罗太医实在不知如何选择，不如问问自己的心好了。” 罗太医眉眼一挑，道“也是，比较喜欢谁便把谁娶进门当作正妻，也不枉费了自己的心意。” 说罢，罗太医又迟疑道“只是……微臣到目前为止……还无法从司棋与巧慧二人当中作出一个比较。若娘娘不介意，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好了。” 罗太医此言一落，我才总算明白了罗太医的心思来“随你。” 跟我宫心计，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为的就是不想过早作出决定。 谁说他作为一介太医没有心机呢？他这个男人，若动起了心思，怕是不比后宫里的女人差吧？ 　　☆、697.第697章 动机 延禧宫的事儿便这般尘埃落定，没有牵扯任何人，全凭着“自缢”二字起，“自缢”二字终。 虽然甜昭容晋升了位分说要厚葬，可因着她本便被禁足于延禧宫内，而死期又离七皇子云安的出生日甚近。所以，事实儿上，却是仓促了事儿的。 只是，后宫里的人向来听风是雨。哪怕甜昭容已经被断定自缢，今日更是她的头七，可围绕着敬贤贵妃的闲言碎语只增不少。 是啊，甜昭容一死，受益最大的人便是敬贤贵妃。至少，她不必再为了三皇子的事儿担惊受怕了不是？ 只是以我对敬贤贵妃的了解，甜昭容一事儿绝对与她无关。 敬贤贵妃是个聪明人，三皇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些时日的相处中，三皇子对敬贤贵妃的依赖越发浓厚。可以说，三皇子的抚养权已经被敬贤贵妃紧握手中。 而甜昭容，因为冒犯了我而被禁足，甚至丢了亲生儿子的抚养权。由此可见，她哪怕要咸鱼翻身，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过度良药。待甜昭容翻身之日，三皇子早已经离不开敬贤贵妃的淳淳教导。届时，就算是为了三皇子好，擎苍也定不会把孩子还给延禧宫去。甜昭容哪怕是活着，对敬贤贵妃来说也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 甜昭容的死与我无关，与敬贤贵妃无关，那会与谁有关呢？ 新入宫的三位小主自然排除在外，其余人哪怕与甜昭容有过节，却也决定不了她的生死。太后娘娘，雅荣华？不，一个已经去了峨眉山礼佛，一个根基不稳。 安贵妃？只有她了。 从一开始她咬定了甜昭容是自缢而非她杀，到后来她一步步的把事情圆得滴水不漏。若不是有足够机智的计谋和极深的势力，又怎能把这件事情做得如此完美？ 虽不至于让人毫不起疑，可却偏偏，让别人疑心的同时又丝毫拿她没有办法。 这…… 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只是，甜昭容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如今动了自己的棋子，意欲为何？ 哪怕甜昭容当真与她发生过口角，可以安贵妃的心智，只需要随便糊弄几句，甜昭容依旧会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她。 又何必……冒险把她除去？ 难道，甜昭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也不对！ 不管是什么秘密，大的小的，重的轻的，安贵妃都不会轻易让甜昭容知晓。否则，以甜昭容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安贵妃不会还安然的活在紫禁城里。 就算安贵妃不犯事儿，被甜昭容拖累也拖累得差不多了。 难不成……安贵妃之所以害了甜昭容，是因为当初她误导了甜昭容，诋毁我一事儿？ 甜昭容的第一个孩子惨遭落胎儿，后宫人人都知道是当初的冯氏（当年的惠贵妃）所为。可那一日，甜昭容情绪激动之下，却说出我是真正的黑手。甜昭容多年只听安贵妃的话，若说安贵妃没有从中误导几分，我自是不信的。 　　☆、698.第698章 多事之秋（一） 可哪怕是为了这一件事儿，安贵妃也没有理由弃了这颗棋子才对。这一件事儿早在甜昭容不舍放手抚养权的那一日便败露了，擎苍当日在门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与擎苍二人之所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因为诸多旧人早已消逝，影响不大的缘故。以安贵妃的心智，不可能不知此事已过，无需追究。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哪一****兴致一来要讨债了，也无法撼动安贵妃半点地位啊。 当年甜昭容的胎儿没了之后，头一个猜测我是黑手的人，可是唐氏。后宫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若擎苍执意追究起来，安贵妃大可撇清自己，把罪名往别人的头上扣。 胡言乱语的人那么多，谁知是谁多嘴多舌？ 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为何安贵妃要置甜昭容于死地？她究竟……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主子……主子不好了！”就在我一边儿哄着孩子入睡，一边儿忧思之际，只听闻花柔慌慌张张的声音儿步步逼近。 花景在一旁伺候着，不免一愣。她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早已经习以为常，可对花柔这般的失措，还是第一次瞧见。 于是，忍不住总要打趣儿两句“花柔姐姐，你今日比我还毛躁呢？主子哪儿不好了？主子有我伺候，好着呢……” “主子……”花柔不理会花景，只跑到了我的面前儿，急躁的唤了我一声儿。然后，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再不敢轻易开口。 我身子一震，还未知发生了何事儿，可全身的血液就已经开始逆流。 花柔从没这般失魂落魄过…… 我赶忙把云安塞到了花景的怀里，直直起立“怎么了？” 简单的三个字儿，却有着止不住的颤抖。 “永和宫……贵妃娘娘疯了！”花柔见我问她，这才敢开口。 永和宫住着的……是敬贤贵妃！ “什么？”我脑袋一懵，险些摔倒。 “主子，来禀的人是舞贵嫔身边儿的贴身宫女苏牙。舞贵嫔素来与敬贤贵妃亲厚，这消息定然不假。”花柔连忙扶住我，又赶忙开口“苏牙，你来说。” 我听言，这才注意到，花柔的身后的确站着一个面色焦急的女子。 那女子，确是苏牙！ “皇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娘娘她……她疯了！”苏牙噗通一声儿跪下，便哭着道“今儿个还好好的……可是……”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昏脑胀。 一个抬手，便把苏牙的话打断“花柔，去，备轿撵，去！” 声音儿清冷高昂，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云安吓得不清。 “哇……哇呜呜……” 花景头一次见我如此凌厉，不免也颤抖着声儿开口“主子……您……您息怒……把……把殿下吓着了不……不好……” 我听着云安的哭声儿，越发觉得烦躁起来“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把安儿抱下去！” 哭哭哭，当真是让人恼火！ “是……是……主子……” 　　☆、699.第699章 多事之秋（二） 疯了？怎么可能就疯了？ 明明今儿个清早，她还亲自带了三皇子来给我请安。 口齿清晰，巧笑嫣然，与平日无异。仅仅只是过了一个白天，怎么就疯了？ 我不信…… …… 纵使一路上，我想过百种缘由，思过千种场景。可当我带着巧慧与小允子等人急匆匆赶到永和宫的时候儿，还是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还未靠近永和宫，便远远的看到了永和宫方向燃起的火苗。那火苗随着晚风的助势，如同会起舞的凤凰，把一方暗天映照成了极美的落幕黄昏。 再靠近一些，就已闻到了木火旺烧的焦味儿。袅袅浓烟四处消散，呛得众人猛咳不止。 一脚踏入永和宫，里头早已一片狼藉。 有太监宫女不断提水往来灭火，手忙脚乱。有各宫小主惊声儿连连，似惧怕，又似笑话。 原本雅致简洁的永和宫，如今已是千疮百孔，乌烟瘴气。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没看到起火了吗？”我才入了永和宫，便瞧见院子里站着的莺莺燕燕，心下不免恼火“还不快出去候着！” “皇后娘娘……”众人一惊，赶忙往一旁退去，给我留了个位置出来。 舞贵嫔瞧见我来，一把便扯住了我的衣袖“娘娘，娘娘您救救姐姐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压低了声音儿，抓住舞贵嫔的手问“敬贤贵妃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永和宫怎么会走水！” 舞贵嫔哭肿了双眼，不断摇头“这火……这火是姐姐自己放的……娘娘，您救救姐姐，她如今还在正殿里头。还有三皇子……三皇子也在里头……” “什么！”我不免一惊，只觉得浑身上下寒毛直立“三皇子还在里头！” 敬贤贵妃亲自纵火，把自己和三皇子囚在了正殿里头？以敬贤贵妃的性子，哪怕受再大的刺激也不会拿孩子开玩笑。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永和宫里纠结发生了什么，竟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儿。 “巧慧，赶忙把附近几个宫的人都调过来灭火。小允子，去寻当值的禁军统领，让他派一队人马过来解救敬贤贵妃和三皇子。” “是，主子。” 禁军是擎苍的亲兵，有一部分掌管着整个紫禁城的安危。这禁军，素来便只听从擎苍的指令，从不为后宫所命。 我没有把握能使唤得动禁军，可眼看着如今火势越来越大，单单靠着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宫女灭火，定是没有用处。 更何况，如今除了敬贤贵妃的性命外，更涉及到了三皇子。虽然三皇子是甜昭容的孩子，可到底是擎苍的血脉。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我顾不得其它，只有孤注一掷。 “姐姐……呜呜呜……” 舞贵嫔见我竟私自让人去寻了禁军，知晓我是真心实意要救了敬贤贵妃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如今也不好再缠着我不放。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出了事儿。舞贵嫔一时之间没有了依靠，便跌坐在了地上，嘤嘤哭了起来“姐姐……您一定不能有事儿，您不能丢下舞儿一个人啊姐姐。” 　　☆、700.第700章 多事之秋（三） 在这宫里，知晓敬贤贵妃与舞贵嫔关系的人，除了她们姐妹自己，便只还剩下一个我。其余人看着舞贵嫔如此，皆不过是以为她们素来亲厚的缘故。 我本不想干涉舞贵嫔发泄情绪，可又怕她太过悲戚，而让旁人发现了破绽去。于是，只好一把把她拽起，厉声道“哭什么！不过是走了水，你便这般扛不住事儿！” 舞贵嫔被我一凶，顿时呆愣。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知晓我的用意，这才抹干了眼泪“娘……娘娘恕罪……自嫔妾入宫来，多得贵妃姐姐照顾。所以……所以嫔妾担心……” “你与敬贤贵妃亲厚，担心她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咱们不能自乱阵脚。”我拍了拍舞贵嫔的手，安慰道“对了，皇上那头儿呢？可曾派人前去禀报了？” 舞贵嫔吞了吞口水，肩膀一抽一抽道“已经派人去了……只是下头的人说皇上今夜在景仁宫用晚膳，许是要久一些才能过来。” 我凤眼一挑，点了点头“景仁宫离永和宫有一段距离，来的晚些也属正常。” 原来，今夜擎苍去了景仁宫。我说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安贵妃怎会不在场。 “呵呵”就在这时儿，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儿娇滴滴的冷笑“今夜皇上去了景仁宫，说是陪安贵妃娘娘用膳下棋。可用个晚膳下个棋，也不用下到这个时辰吧？看来，皇上本是打算在景仁宫歇下的。 这敬贤贵妃可真会挑时候儿，安贵妃娘娘久不得雨露。如今好不容易能留皇上一夜，没想到还被搅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身浅蓝色宫服的童美人。 她今夜打扮得并不精致，随意散着的发，还滴着湿漉漉的水珠。显然，是早打算沐浴歇下的缘故。 “听闻今儿个晌午过后，童美人曾派人去御书房里请过皇上，说是做了新点心，想请皇上过去尝尝？”柳美人见童美人说话酸酸的，便站了出来应了几句“没想到，正巧碰上了安贵妃娘娘也派人去请了皇上。皇上到底顾念旧情，选择去了景仁宫。对此，想必童美人很是恼火吧？” 说罢，柳美人又笑言“如若不然，今夜也不用湿着一头青丝便跑了出来。” “你！”童美人被柳美人的言语击中，脸色极为难看“我的人至少还能去御书房请了皇上……只是不知柳美人你可数过，你的人，被桂公公挡在御书房外多少次？” 我微微蹙眉，这都什么时候儿了，这两人竟还逞口舌之快？当真是新入宫的小主，轻重不分！ 然而，还未等我开口呵斥。舞贵嫔便已经止了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如今贵妃娘娘与三皇子殿下还在正殿生死未卜，你们倒在外头争风吃醋！倘若你们是来看笑话的，早早离去便是。” “是啊”雅荣华见此，开口附和道“皇上的圣意，岂是咱们能猜测的？如今火势越发大了起来，该咱们姐妹担心的，是贵妃娘娘才是。你们两个丫头，可莫要在此无故添乱。” 　　☆、701.第701章 多事之秋（四） “可不是？新人便是新人，就是没脑子！”毓秀紧跟着雅荣华的话，开口讽刺。 我稍稍偏过脑袋，瞟了毓秀一眼。 看来，当初三个月的禁足还是轻了。时间太短，以至于毓秀至今都不知该如何明哲保身。 “好了好了”良美人见同她一起入宫的人皆被众人侧目，不免上前道“如今，还是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比较重要。” 说罢，又听她道“单靠几个人灭火是来不及了，希望禁军那头儿能早些赶来，先把贵妃娘娘与三皇子殿下救出来才是。” “贵妃娘娘素来贤德知分寸，如今突然如此失常，竟自己纵火，该不会是惹恼了神灵吧？”良美人的话音方落，人群中，方禁言不久的柳美人又多舌提了一嘴。 毓秀听言，赶忙道“什么惹恼了神灵，分明是甜昭容来索命儿了。” “啊！甜昭容！”柳美人一听，赶忙捂住了嘴“是啊，今日可是甜昭容的头七啊！” “住嘴！”我听着身旁的人说法越发离谱，便忍不住呵斥“这等怪力乱神的说法出自别人的口便罢了！可你们，一个个都是宫里的小主，竟也如此是非不分！” “可不是？”雅荣华见我恼了起来，便附和道“甜昭容是自缢而去，又能跟贵妃娘娘扯上什么关系？” 我听言，凉薄的抬起头，看了雅荣华一眼。 好一个雅荣华，明着是重申了甜昭容一事儿的真相。可暗地里，这句话却引人无限遐想！ 果然，雅荣华的话才停下没一会儿，童美人便淡淡开口“都说甜昭容是自缢，可事实儿到底是如何，怕只有敬贤贵妃知道了。这几日来，宫中的传言大伙儿又不是没听见。” “童美人！”舞贵嫔素来见不得旁人欺辱敬贤贵妃，这一次，自然也如往常“甜昭容一事儿撇开敬贤姐姐，还有皇后娘娘与安贵妃娘娘从中彻查。调查出来的结果，就连皇上都没有异议。如今你口口声声提及宫中传言，大有诋毁敬贤姐姐之意。 难道在你的眼里，皇上与两位娘娘都不够圣明，查明不了真相不成？如今形势紧迫，敬贤姐姐无法听见这些话与你对质，你便趁着这个时候儿，大加诋毁。难道，你们商宦之家培养出来的女儿，便这般没有教养？” 说罢，舞贵嫔又冷笑了一声儿“若以往你父母不知如何教诲你，没关系！如今入了宫，多的是人教你什么叫规矩！” 童美人见舞贵嫔如此动怒，不免身子一顿。 只是，童美人到底也是个骄傲的人，容不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儿丢人，便道“嫔妾可不敢诋毁贵妃娘娘，只是无风不起浪啊。今夜的事儿不管结局如何，都是闹得沸沸扬扬。 嫔妾倒是十分好奇，如若甜昭容的事儿与贵妃娘娘无关，那该怎么解释今夜的所发生的一切？好端端的一个人，行为迥异。而正巧，今日又是甜昭容的头七……这宫里所有的人都无事，偏偏是永和宫出了事儿？” 　　☆、702.第702章 多事之秋（五） “你！”舞贵嫔气得满脸通红，扬手便甩了童美人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儿，清脆响亮。 “你居然打我？”童美人没有料想到，舞贵嫔除了嘴巴厉害，连下手都这般狠。于是，瞬间红肿了眼，怒言“舞贵嫔！你以为你位分比我高，就能轻易动了我么？你可知道，现下皇上最宠爱的是谁！” 舞贵嫔嗤笑“谁最受宠我不知，我只知道，后宫理应以谁为尊！现下永和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仅不安分守己，反而搬弄是非。皇后娘娘懒得处置你，我便委屈委屈自己！” 童美人听言，一双红肿的眼移向了我“嫔妾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便心疼舞贵嫔，可皇后娘娘仁德，今日之事儿，理应会给嫔妾一个交代吧？” 我从在坤宁宫得知敬贤贵妃失常的消息起至今，脑海中便一直不断的燃起各种可能。然后，又不断的推出各种理由。 这么多年来，敬贤贵妃早已经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若失了她，我必定元气大伤！ 所以，我几乎所有的重心都化为了担忧。对于永和宫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持观战态度。 如今，童美人冷不丁的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我的身上。若我处置了她，便是不公。可让我斥责舞贵嫔，又无疑是火上浇油。 况且……我并不觉得舞贵嫔哪里有错…… 一时间，只觉得童美人这个丫头，不仅不懂事儿，还一点也不可爱。我本便伤神不已，她竟还给我寻麻烦！ 于是，淡泊开口“对错自在人心，罚与不罚不过是个形式。” 说罢，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童美人，才继续道“且不说舞贵嫔今日是替本宫分忧，就算日后，她做了什么错事儿惹了你的不快，本宫也不会为你做主。”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 我不顾她们的侧目，又道“你既已说了本宫心疼舞贵嫔，那仁德不仁德的，本宫皆不会放在心思。” 言毕，我又勾唇冷笑“谁让……本宫天生护短呢？” 众人听言，皆低下头，面色各异。 得咧！ 皇后娘娘果然威武逼人！ 就是不处罚，就是不给你公道，就是公开承认自己护短，怎的了？谁敢有异议？ “皇后娘娘！”童美人盯着我，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良美人突然从我的后侧方上前，轻声儿劝道“皇后娘娘，如今不是姐妹们闲聊的时候儿，火势儿越发大了，要不娘娘先退到宫门外去吧？” 我斜眼瞟了她一眼，便轻声儿道“不碍事儿，你们出去便是。” 良美人此言，的确是有为我斩断麻烦之意。可事实上，更多的，不过是一众女人看着火势渐大，心里害怕罢了。 一开始，她们之所以入了永和宫，不过是存着好奇之心想看个笑话儿。毕竟，当时的永和宫不过就是个小火苗，远远没有此时那么令人心惊。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待到不得已之时再往外退去，不也是一样儿么？ 　　☆、703.第703章 多事之秋（六） 可是，她们万万没能料到，我这个中宫皇后竟会撇下尚不足月的孩子出了坤宁宫。而且，在这永和宫里一呆，便丝毫没了离开的意思。 我不走，她们自然也是不敢走的。 可说句实话，在这里待着实在太过危险。谁愿意拿着自己的性命，在此作陪？更何况，永和宫大院里的走廊横木众多。若大火从正殿蔓延过来，这满院子的横木掉了下来，一世的青春容貌要是不要？ 所以如今，她们想要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让我一块儿走，我是绝不甘心的！ 大火在正殿烧起，距离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任何人都可以怕，可以躲，可唯独我不行！ 敬贤贵妃此番事件已是来得蹊跷，我必须得亲自盯着，以免生出多余的事端。 “可是……这浓烟……咳咳……这浓烟如此大。娘娘您还未出月子，可莫要被熏伤了才是。”良美人见我未曾听取她的建议，又开口道。 “是啊娘娘，如今的火势虽然还未曾波及到此。可娘娘凤体，不能轻易受损……” “好了！”我出言打断“永和宫的事儿与你们无关！时辰不早了，乏了的人便回宫歇着去吧。若有不愿回宫的，到永和宫门外候着！” 与其在我身边儿待着多嘴多舌，不如尽数离去，给我留个清静！ 众人见我如此，也不再坚持。反正于她们而言，不过是找个台阶，好安全退去。 于是，毓秀头一个道“是，嫔妾谨遵娘娘意思，到宫门外候着。” 回宫？当然不！左不过是到门口候着，避免被火势殃及无辜。 敬贤贵妃这儿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可是一场好戏儿。这个时候儿，又有谁能睡得着呢？ 有了毓秀带头，其余的人皆纷纷行礼离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听了几句虚情假意，整个永和宫内除了来往灭火的太监宫人，便只剩下我，舞贵嫔，雅荣华三人。 舞贵嫔自是不会离去，这正殿里头，困着的人可是她的姐姐。 而雅荣华，作为随在惊险贵妃身边儿学习协理之权的人，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开的。 巧慧把附近的太监宫女都寻了过来，一时间灭火的人多了起来。 “快快！快把水抬过来！” “赶紧的，火势马上要蔓延到安慈阁去了！” “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抬水去！” …… 我们三人尽量站得离宫门口近上一些，彼此的心里都紧张万分。 等…… 等禁军…… 可是，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凶，嘈杂的声音儿也越来越大，舞贵嫔终是忍不住了。 “这火怎么就灭不下来呢！”舞贵嫔颤着声儿，道“禁军……咳……禁军怎么还不过来！” 我看着舞贵嫔着急的模样儿，紧紧我握住了拳头。 禁军虽然不能在后宫中巡逻，可整个紫禁城里只要入了夜，四处都有禁军的身影儿。小允子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禁军怎么还不到？ 况且，永和宫走水这么大的事儿，作为守护宫中安全的禁军不可能不知道。 　　☆、704.第704章 茫茫火海觅孤影（一） 难道…… 他们被什么人给拦住了？还是说，他们当真只听从擎苍一人的命令！ 哪怕……哪怕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改变初衷？ 可，情势紧急。 就在我脑海不断思考，假若禁军依旧不来，下一步我该如何走的时候儿。永和宫那一块写着“同和殿”三字儿的牌匾，“哐当”一声儿便落了下来。 整块牌匾被熊熊大火包围，烧得几乎看不清原貌。 “等不了了！”见此，我低声喊道。 “什么？”舞贵嫔与雅荣华纷纷转头看我，等着我下一步指示。 然，我却再未与她们多说一句。 只跨步上前，一把夺过了身旁宫女的木桶，硬生生把自己淋成浇湿一片。然后趁着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头也不回的朝着正殿跑去。 “主子！” “皇后娘娘！” “不要！” …… 殿内，早已经浓烟四布。我用浇湿的手帕捂住鼻嘴，不敢随意张口大喊。 整个同和殿，一片火海。 我四下找寻，从正殿到书阁，从书阁到内阁，莫说一个活人。便是连一具烧如黑炭的死尸，都未曾找到。 该死！ 人会在哪儿！ “咳……咳……”浓烟火海之中，我只觉得被熏得头疼。不敢呼吸，却又害怕窒息。 这儿没有…… 这儿也没有……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若不进来便罢了，可如今既然冒险入了火海，哪里有空手出去的道理！ 一开始，我站在原地浪费时间。不过是因着自己还未出月子，不能碰冷水，更不能被烈火焚烤的缘故。可是等了那么久，也未曾等到一个可以入正殿救出敬贤贵妃的人。 我的身子坏了以后可以慢慢调，可敬贤贵妃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与她之间不过是庇护与被庇护的关系。可是在内心深处，于我们彼此而言，难道不是这深宫里相互依偎的挚友么？ 我是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我的心还是活的，它知道，什么人该救什么人该死。它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我找……找到筋疲力尽……找到心中渐渐失去了所有希望…… 难道，真的什么都没了吗？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阿卿！小心！” 我转身望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瞧见一团米白色的影子朝我袭来。 一个怀抱，在这烈火灼灼之下冰凉至极。 我知道，来人是擎苍。除了他，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如此担忧我的安危，唤我阿卿了。 擎苍抱着我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惊魂未定，只见我原本站着的地方“哐当”一声掉下来了一块横梁。 “死丫头！你疯了吗！”擎苍不顾大火和浓烟，抱着我张嘴便骂“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啊？”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擎苍，一下没能忍住，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顺着眼角流到嘴角，脸蛋被烈火烤干，有些火辣辣的疼。 “阿苍……敬贤贵妃……敬贤贵妃和云承……都……都不见了……” 　　☆、705.第705章 茫茫火海觅孤影（二） “阿苍……敬贤贵妃……敬贤贵妃和云承……都……都不见了……” 我紧紧的抓住擎苍的衣领，十分无助。 “都找遍了吗？”擎苍抱着我，一步步带我往外走去。 “找……找遍了……”我的肩膀不停抽动，言语之中皆是悔意。 若我不那么顾及自身，若我不等禁军，若我早一些进来。 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样儿？ 我从不承认我的脆弱，在旁人面前，我从来都是强势而有主意的。可唯独，唯独在擎苍这儿，哪怕我想要掩饰得再好，也依旧会满盘皆溃。 这些年来，我失去得太多了…… 纵使我对敬贤贵妃多少还存着算计，可她在我心中从来都不是巩固后位的棋子！况且，又有谁，能说我跟她之间的友谊不深呢？ 人活着，总是对彼此有算计才会有价值不是吗？ 我不想……临了临了，连她也失去。 我害怕孤独……害怕极了…… “后院找过了吗？”擎苍抱着颤颤发抖的我，又问。 “后院……咳咳……”我愣愣的抬起头，问。却没想到，被浓烟狠狠的呛了一把。 擎苍心下一紧，赶忙用他手中还湿润的手帕捂住了我的嘴鼻“傻丫头，我就知道你一着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 熊熊大火中，一切的干烈都与死亡贴得几近。可唯独，擎苍的声音儿如同甘泉，简直要把我宠上天去“你忘了？永和宫正殿是有后院的。” 后院…… 是啊！永和宫的正殿是有一个后院的！ 虽然那院子不大，可却也是一个能避难的地方儿。我四处找寻无果，会不会是因为敬贤贵妃把三皇子带到那儿去了呢？ “走！走！”我扯着擎苍的手，便要朝着后院走去。 可丢人的是，由于对永和宫不熟，我竟活生生的走了相反的方向。 “傻瓜，这边儿！”擎苍一把把我拉了回来，带着我一步步走入火海。 他在前，一人担着所有的险。我在后，有了他的庇护，再不像一只无头苍蝇。 明明是身处大火之中，随时可能丧命。可偏偏，我却该死的觉得，这般好生幸福。 我想……我定是疯了。 火势越发大了起来，我与擎苍渐渐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感觉，躲着一条又一条崩塌的横梁，紧握着手寻着后院的入口。 “哇……呜呜呜……” 过了好一会儿，还未从火海中走出来，耳旁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儿。 “阿苍，你听！”我言语中有些惊喜，不由自主的便扯住了擎苍的衣裳。 擎苍脚步一顿，便道“是承儿！” “快！”我催促着，不断往前走去。 既然三皇子在，那敬贤贵妃肯定也在！ 果然，当我与擎苍冲出火海的时候儿，眼前所浮现的一切与方才的火红相比，竟如同是另一个世界。 不大的后院，除了被火烧毁的梨木树，被熏黑的石子路，还有那杂乱不堪倒下的走廊横木，其它的一切，皆十分安好。 至少，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还是会动的。 　　☆、706.第706章 敬贤贵妃鬼魅疯癫（一） 此时，敬贤贵妃着了一身雪白的衣裳，瘫坐在乌黑的地上。被火少了一半的青丝随风飘扬，鬼魅极了。 而三皇子，在离敬贤贵妃不远的地方，上气不喘下气儿的哭着。 “承儿！”擎苍松开我的手，朝着三皇子大喊。 三皇子听见了声音儿，先是一愣。当他看到来人是擎苍后，哭得更凶了起来“哇……父皇……呜呜呜……” 他一边儿哭着，一边儿费力的朝我们爬来。那种本能的求生欲，让人看了不免心酸。 我与擎苍见此，赶忙朝着三皇子跑去。 可是，若说远远看着三皇子一眼是心酸的话。那么当我们逐渐靠近他的时候儿，那一阵阵的酸楚便被疼痛代替。 就好像是被人拿着浸泡了盐水的鞭子抽打一般，火辣辣的疼。 三皇子……那个我一直认为娇贵不已，白白胖胖的三皇子！ 如今，竟被大火烧得惨不忍睹！ 那白骨森森的左腿，那鲜血淋漓的小脸蛋儿，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一场大火，毁了一个孩子的半张脸，也毁了他的一条腿！ “父皇……呜呜……疼……疼……” 我捂着胸口，缓缓朝着敬贤贵妃望去“你到底怎么了……你……” 然，还未等我靠近，敬贤贵妃便十分惊恐的尖叫了起来“啊……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我听言，心中大骇“杀你？谁要杀你！你做了什么？” “别……别靠近我……别……别……” 我不断往前，敬贤贵妃却不断退后。她拼命的摆着手，满脸惧意。 “你别怕……”见此，我轻轻哄到“我是慕容啊……我是慕容毓卿……我不会害你……你怎么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慕容……”敬贤贵妃听到我的名字，终于止了后退的脚步，一脸呆愣问“你是慕容……” “对……是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缓慢的靠近敬贤贵妃，不断的安抚着她，想把她控制住，以免她发生意外。 可是，敬贤贵妃却噗通一声儿跪下，大喊道“皇后娘娘！救我！救我！” 我趁机把她一把抓住“救你？谁要害你！” “是……”敬贤贵妃刚要说话，却突然又消了声儿。她四处望了望，神经兮兮道“是她呀……是她……嘘……别说话！别说话！她来了！皇后娘娘……啊……救我……救我……” 说着，敬贤贵妃便挣脱了我的手，四下疯窜了起来。 “敬贤贵妃！”我心中一震，赶忙追上去，紧紧的抓住她“是谁？到底是谁！” “呜呜呜……”再一次被我抓住我敬贤贵妃，突然便哭了起来。没有半点往昔的高贵和温雅，就像是一个小孩，无助极了“痛……痛……皇后娘娘……痛……” 我心中微微一软，便稍稍松了手“你还认得我，对不对？” “嘻嘻……”敬贤贵妃听言，咯咯的笑出了声儿“认得啊……” 说罢，她的另一只手便抚上了我的脸颊“舞儿……姐姐认得你……” 　　☆、707.第707章 敬贤贵妃鬼魅疯癫（二） 我见她如此前言不对后语，心中无奈极了“敬贤贵妃……” “救命……救命啊……” 我话还未曾说完，敬贤贵妃突然又像受了什么惊吓，开始挣扎大喊起来“不要……不要……” “敬贤贵妃！”我紧紧拉着她，试图不让她乱跑。 然而，她却突然举起了我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当下吃疼，出于本能的松了松手。岂料，便是这轻轻的一松，敬贤贵妃便挣脱了我的束缚，撒腿跑去。 “敬贤贵妃！” “阿卿！” 我刚想要去追，原本在三皇子身边儿守着的擎苍却突然喊住了我，朝我奔来。 “阿苍……”我颤声儿唤他“敬贤贵妃她……” “别说话！”擎苍冷声儿打断了我的话，一把撕下了自己的衣袖，动作极快的绑在了我的手上。 很紧，很疼。 我下意识的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我那被敬贤贵妃咬过的手，竟在一瞬间内变成了紫黑色。 是中毒了…… 敬贤贵妃突然疯癫放火自焚…… 她咬了我一口我便黑了一整只手背…… 她……也中毒了！ 到底是什么毒，能如何狠辣？能让一个人丧失本性，疯疯癫癫！ “阿苍……” “别说话！”擎苍又是一声儿低呵，打断了我。 随后，他又毫不犹豫的取下了我发髻上的发簪，狠狠的在我手背上划下了一个口子。 我看着那个口子不断流出黑色的浓血，也再来不及去追敬贤贵妃，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 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止了哭的三皇子突然大喊了起来“母妃……呜呜呜……母妃……” 我与擎苍听言，纷纷朝着三皇子所望的方向看去。 只见敬贤贵妃整个人没在火海之中，笑得极其鬼魅“哈哈哈……想杀我……来呀！来呀！” “母妃……呜呜呜母妃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想杀我，那就跟我来！”敬贤贵妃在火海中起舞，不断的喊道“来呀……来呀……烧死你……烧死你……” “你……”出来啊！ 我看着敬贤贵妃这般模样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塌了一般。张嘴想要喊她，却突然失了声儿，什么也说不来了。 我惊慌的朝擎苍望去，却只见擎苍道“你如今情绪不能过激……” 是擎苍！他不知何时点了我的哑穴…… 我扯过擎苍的衣袖，指着火海中的敬贤贵妃拼命的摇头。 我答应你我不激动……你救救她……救救她…… 擎苍从来都是懂我的，然而，那又如何？他再如何懂我的意思，如今却也只有摇头对我道“她救不了了……” 救不了了……是啊，她哪里还救得了啊！ 她的身上已经燃满了火，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火人。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干净之处。 “啊……啊……” 可是，当耳里不断传来她的凄凄惨叫，我想救她的欲望，依旧是那么深…… 我麻木的倚靠在擎苍身上，死死的盯着那一抹火红。突然，只见敬贤贵妃挥舞着双臂，痛苦不堪的从火海中跑了出来。 　　☆、708.第708章 焦尸 我麻木的倚靠在擎苍身上，死死的盯着那一抹火红。突然，只见敬贤贵妃挥舞着双臂，痛苦不堪的从火海中跑了出来。 “啊……啊……”她一边儿惨叫，一边儿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脚步不稳，跌跌撞撞。 她的速度很快……至少在她安好的时候儿，我从未见过她有如此速度。 就好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儿，冲破所有的艰辛，也一定要跑到我的身边一样儿。 “阿卿，小心！”擎苍怕极了敬贤贵妃会伤到我，于是，一把把我从原地拉开。 “嘭”的一声儿，敬贤贵妃脚下不稳扑了个空，狠狠的栽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娘娘……” 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却从她的惨叫声儿中，听出了不一样儿的意味儿。 她一步步的朝我爬来，嘴里喃喃“娘娘……保……保重……小心……小心……” 我身子一顿，鸡皮疙瘩直冲头顶。 敬贤贵妃！ 她现在……跟方才不一样了！她现在是清醒的！是清醒的！ 我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擎苍的钳制。 我用眼神告诉擎苍，敬贤贵妃现在是清醒的，她跟方才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不一样儿了。 然而，擎苍却依旧紧紧我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靠近敬贤贵妃半步“阿卿，她身上的火太大了，你不能去！” 我哭着摇头，看向擎苍的眼神格外哀求。 我知道她身上有火……我知道我不能去……可我想救她……我只是想救她啊阿苍……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看着她活生生的在我们的面前被大火烧尽…… …… 我浑身无力，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真的好窝囊。 可是我中了毒，浑身都已经麻痹了大半。我被擎苍点了哑穴，又被他钳制了双手，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助了我无数次的敬贤贵妃，被大火折磨，烧尽。 最后，留在我脚下的，仅仅只是一副炭火一般的焦尸。 怎么会…… 怎么能…… 明明今儿个一大早还带着孩子去坤宁宫给我请安的人，说疯就疯说没就没！ 明明是一个巧笑嫣然，温雅如水的女子，却是连死都未得善终。 从慕容家，到罗家。从知画姐姐……到敬贤贵妃。 难道，所有接近我，对我好的人，最后都会得到一个不得好死的结局么？ …… 再大的火……总有灭的时候儿…… 我不知站在原地呆了多久……哪怕是全身再无半点力气儿，我也依旧死死的站着，不肯离去。 而擎苍，心疼我的心疼，坚持我的坚持。 他扶着我，陪我一同盯着脚边儿的那一副焦尸，不言不语。 呵，他也是痛苦难过的吧？ 这一副黑得看不清面孔的焦尸，曾经是他的女人。是一个，陪着他从太子，蜕变为帝王的女人。 那么多年……就算是不爱……久伴的情分总是有的。 更何况，敬贤贵妃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 美好到……连我忍不住羡慕的女子。 　　☆、709.第709章 后事（一）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儿，整个永和宫的正殿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四处乌黑，有余烟飘然而起，有热气儿扑面而来。 “姐姐……姐姐……”舞贵嫔不顾满地的灼热，飞奔而来“姐姐……姐姐……” 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把把地上的焦尸抱在怀中“姐姐……你怎么能丢下舞儿一个人啊姐姐！” 我看着舞贵嫔痛不欲生的模样儿，心如刀割。 是我对不住她……是我没能护住她的姐姐……敬贤贵妃…… …… 醒来的时候儿，天已经是大亮了。 抬了抬手，那种麻木不已的感觉已经褪去。就连原本乌黑的手背，也恢复了雪脂白。 “你醒了？”守在我身边儿的，是罗太医。 “我睡了多久？”我扯着鸭子一般的嗓音，问。 罗太医神色淡淡“不过三日而已。” 三日…… 仅仅只是三日，可为何我会觉得像一辈子那么久。 “皇上呢？”我歇了会儿，又问。 罗太医瞟了我一眼，答“上朝去了……” “孩子还好吗？” “都好。” “安儿也好吗？”他还那么小，我昏睡了三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罗太医顿了顿，便起身给我倒了杯水“你身子余毒未清，七皇子殿下交由给奶娘喂吧。来，先喝口水再说。” 我嗓子的确难受得紧，见罗太医如此照顾于我，也不拒绝，反而是撑起身子一饮而尽。 一杯温水入喉，总算觉得舒适了些。 于是，又问“敬贤贵妃……” “下葬了”还未等我说完，罗太医便道“以皇贵妃的礼仪，厚葬。” 我身子一震“葬了？她的事儿如此诡异，难道不该查清楚么！” “怎么查？”这一次，轮到罗太医问我“若她的尸首完好无损，倒是可以查的。可如今她只不过一副焦尸，轻轻一动可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那可是要碎成粉末的！如此的尸首，任华佗再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言，我不免心疼。是啊，如何查？她都已经是这般模样儿了，怎么查？ 于是，喃喃道“对……让她入土为安吧。” 言毕，我又问“舞贵嫔呢？她怎么样了？” 罗太医见我问完了这个又问那个，多少有些不耐烦“永和宫被烧毁了大半，天舞阁也受了波及。皇上把她挪去了翊坤宫暂住。”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喘着粗气儿，道。 永和宫被毁，舞贵嫔挪宫是必然。我想知道的，是舞贵嫔的精神与身子如何。 罗太医见此，白了我一眼又道“许是受了惊吓，病了。” 病了…… 也是啊！当初舞贵嫔入宫做舞姬，为的便是寻到自己的姐姐。从舞姬到小主，她一路张扬却走得极顺。这其中，不就是因为有敬贤贵妃这个姐姐护着么？ 那么多年，敬贤贵妃护着她这个任性的妹妹，从不埋怨半句。可想而知，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如今敬贤贵妃出事儿，舞贵嫔难免受不了打击。 罢了，敬贤贵妃已逝，如今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710.第710章 后事（二） 于是，深吸了口气儿又问“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如今是个没有母妃的人了，不管是生母，还是养母。这后宫之中，对他抚养权的争夺，想来必定会十分激烈。 还有……他的腿和脸…… “三皇子在大火中被烧伤了腿和脸，虽然皇上吩咐太医院用了最好的药。可依我看，他的容貌和左腿，怕是救不回来了。” 说罢，罗太医又道“至于谁来抚养他……皇上至今还未松口。只是……把他养在了坤宁宫的偏殿里，方便照料。” 听言，我微微一愣。 养在了坤宁宫里…… 罢了，便让他养着吧。 把该问的都问完，终于轮到了我自己“那……我呢？你说我余毒未清，我中的是什么毒？” 罗太医一听，不免讽刺“终于想到自个儿了？放心吧，你死不了。” 说罢，他又缓缓解释道“你中的是什么毒，恕我与太医院众位太医才学疏浅，无法分辨。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是因为被敬贤贵妃咬伤才中的毒，那么说明这毒素肯定不轻。 况且，你昏迷的这三日以来，一直梦魇不断。从清晨到夜半，呓语绵绵。而敬贤贵妃身子素来又是极好的，指不定，她突然疯癫便与这毒有着关联。” 言毕，罗太医又道“我府中有着一本江湖上得来的《奇毒论》，只是这几日宫中发生的事儿太多，我没来得及出宫。待你好上一些，我回府翻阅一二，看能不能寻出一些蜘丝马迹来。 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身子养好。怀胎的时候儿本便孱弱，月子还没坐完，又淋了冷水，还被烈火烤干。如今，偏生又中了毒！好在这毒并不难解，皇上发现得早，及时为你放掉了大半的毒血。 我再为你开些药，把余毒清清就好。只是是药三分毒，对你的身子总归是不好的。日后，劳烦你做事三思而后行，莫要老是让人为了你提心吊胆的。” “好……”罗太医说了一大串的话，虽然语气极为冷淡，可听在心里却是暖暖的。 “别嘴上好好好的敷衍我！自个儿的身子要自个儿保重才是。”罗太医对我，素来便极为无奈“身子垮了便什么也没了！日后，你若再不听我的话。我干脆开一剂良药，让你睡上个三年，三十年好了！” 说罢，罗太医似乎又不放心“唉，还要把你毒哑！你这人，连睡着了都不老实。嘴里总是说些有的没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 …… …… 让我睡上三年，三十年，还是良药？罗素你真的不是一个庸医吗？ “好了好了，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皱着眉头，淡淡笑道“对了，你说我总是呓语，难道我在梦里说了什么不成？” 罗太医冷冷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耳朵都起茧了还问这么多！” “呃……罗素哥哥不要记仇……”我尴尬笑笑，脸色苍白如纸。 罗太医本不想理我，可后来许是他不忍，又道“你当真想知道？” 　　☆、711.第711章 后事（三） 罗太医本不想理我，可后来许是他不忍，又道“你当真想知道？”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不想知道问你作甚？ 罗太医听闻，便认真的盯着我，问“慕容逸辰是谁？” 我心中震惊，看着罗太医一脸的严肃，心中不免发寒了起来“皇上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我……” “慕容逸辰是谁？”罗太医打断我，又问“是个混蛋？” 我嘴角抽了抽，不怕死道“你怎么知道？” 罗太医耸肩“你居然在梦里骂我，跟慕容逸辰一样儿，是个混蛋。呵，我倒好奇，他是个怎样的混蛋。” “皇上听到了？”我对罗太医的想法并不在意，之所以在梦里这么骂他，想来是他惹了我不痛快吧？ 可是，我在意擎苍。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擎苍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儿，是如何的发狂发癫。若他听见我在梦里都…… “不知……”罗太医摇了摇头“我与皇上一同守着你的时候儿，你只是叫着敬贤贵妃而已。至于……我离开以后你有没有提起慕容逸辰，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言，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这种不知有没有做亏心事儿的感觉，真是，诛心极了。 …… 擎苍下朝以后，亲自来喂我用了食。然后，又百般哄着我，待喝完了药以后，才去了偏殿照看三皇子。 对此，我并无异议。 到底是他的儿子，不管三皇子的生母是谁，他爱或不爱。打断骨头连着筋儿的血脉亲情，总是切不掉的。 况且……三皇子那孩子着实可怜。 …… 我在坤宁宫里养了整整七日，身子总算好了一些。 才得了罗太医的首肯，可以让我下榻。我便赶忙前往了翊坤宫，探望舞贵嫔。 我到翊坤宫的时候儿，苏牙正在劝舞贵嫔喝药。 仅仅才过了十日，舞贵嫔便已经消瘦了不少。 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卧在榻上，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要死不活的好生令人心疼。 “苏牙，把药给本宫。”我见舞贵嫔的模样儿，是心病。于是，便想着把苏牙支开，好好与她说上一说。 苏牙是个聪明的丫头，朝我点了点头，便把药碗交到了我的手上“是，皇后娘娘。” 我端着药碗，轻轻搅动碗里头黑漆漆的药水。钥上一勺，用嘴吹了吹，一股股清苦扑鼻而来。 “乖，把药喝了。” 轻轻的，宠溺的，哄着。 许是我的语气儿太轻，像极了生前的敬贤贵妃。所以，舞贵嫔的眼珠子动了动，便转头朝我看来“娘娘……您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带着哭腔。 “嗯”我轻轻应道“来，咱们把药喝了。” 舞贵嫔听言，看了一眼药碗“苦……” “苏牙去给你准备蜜饯去了，不怕。”头一次，看到以伶牙俐齿闻名的毒舌妇舞贵嫔有了这般脆弱的模样儿，心中五味杂陈。我能怎么办呢？除了哄她，还是哄她“来，听话。” 舞贵嫔见我竟如此低声下气儿，纵使再不想喝药，却也张了张嘴，乖乖我让我喂她。 　　☆、712.第712章 后事（四） 两人沉默无语，如此反复，一碗清苦的药总算见了底。 我想过，把药喝完以后该如何跟她开口。也想过，她会问我一些什么。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吧嗒着嘴，问“蜜饯呢？” 我拿着匙勺的手一抖，干笑道“什么蜜饯？” 舞贵嫔见此，才知道是被我骗了，嘟着嘴满腹委屈“娘娘也爱骗人，跟……跟姐姐一样。” 我从来都只觉得，舞贵嫔是一个带刺的刺猬。心思不坏，却总把自己武装得极好。一双嘴皮子很是厉害，虽然没有别的手段，但光是一张嘴，就已经够诛心了。 可时至今日，我才突然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被敬贤贵妃护着长大的孩子。没有了母亲，就冲破阻碍入宫寻姐。然后，哪怕是成为了擎苍的女人，也一直跟姐姐相依为命。 可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此时也没了。 想到此，心中微酸“抱歉……没能救出她。” 舞贵嫔听言，苦涩笑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救姐姐的……那一日，我看着你冲入火海，震惊极了。连我都不敢做的事儿，你竟做了。虽然没能救出她来，可我对娘娘你，却是十分感激。” 说罢，舞贵嫔又道“那一日，姐姐还与我用了午膳。当时，她还是极好的。娘娘，姐姐是被人害的。” “本宫知道。”我拍了拍舞贵嫔的手，道“敬贤贵妃的尸首依然如此，没办法再查出什么，可当日本宫不慎被她咬伤，却阴错阳差的中了毒。虽然太医院至今还没查出那是什么毒，但你要相信，真实存在过的东西不可能消失殆尽。总有一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说罢，我又安慰舞贵嫔道“你的病，说起来是病，却也不是病。之所以多日未曾见好，不过是心里哀怨罢了。敬贤贵妃私底下总唤你舞儿，如今，我便借用她的话来劝你。 既然知道了你姐姐是被害死的，那咱们总要找出幕后的黑手才对。可要找出黑手谈何容易？若你总是怀有心结，恐怕是熬不到那一日的。” 言毕，见舞贵嫔垂着睫毛。我又道“你在外头不知道，那夜我冲入了火海后，在后院寻到了你姐姐。你姐姐已经神智失常认不出人了，可她还是拉着我，唤我舞儿。可见，你姐姐心里有多疼爱你。” 许是我的话触动到了舞贵嫔，她缓缓抬起眼来，看着我“娘娘，听闻三皇子在坤宁宫养着。那……他的抚养权……” 我听言，自是明了她的意思。 可那又能如何？我依旧只能摇摇头“三皇子如今是在坤宁宫养着，可皇上对他抚养权一事儿至今未曾开口。本宫是带不了那么多孩子的，想必他在坤宁宫也待不长久。” 想了想，又道“只是，你若想抚养三皇子，怕也是不行的。” “娘娘……”舞贵嫔听言，有些激动“三皇子毕竟做过姐姐的儿子，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姨娘了。姐姐对这个孩子素来疼爱……如今姐姐去了，我真的想帮她把三皇子养好。” 　　☆、713.第713章 后事（五） “本宫知道”我叹了口气儿，安抚道“可是三皇子在这场大火当中，没能保住容貌和左腿。而这场大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到底是敬贤贵妃放的。且不说如今宫中安贵妃的位分比你高，就单单说这一场大火，还有你与敬贤贵妃亲厚的关系，想必也是不行的。” 说罢，我又无奈道“这一次……看皇上的意思，本宫当真无法做主。” 舞贵嫔听言，不可置信问“三皇子的容貌和左腿被毁了……那这孩子的一生……岂不是……” 我不等舞贵嫔把话说完，便点了点头“毁了……都毁了……” “呵……”舞贵嫔突然苦笑了一声儿，两行清泪不断滴落“头一次清醒姐姐走了……如若不然，她知道自己把三皇子害成这般模样儿，不知该要如何内疚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舞贵嫔纵使是因为心结，可到底也是受了打击的。大病未愈，何以哀伤？于是，不免又安慰道“真正害了三皇子的不是敬贤贵妃，而是那幕后策划的人。” 舞贵嫔听到此话，双眼顿时闪亮了起来“依娘娘所见，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出了这事儿，受益最大的人是谁？”我不答，反问。 “安贵妃！”舞贵嫔抬眼，恶狠狠道。 我听言，淡笑不已“事情还不能确定……毕竟你姐姐这件事儿，不管是下毒，纵火，还是利用了甜昭容的头七。这一桩桩一件件，做的可比当初甜昭容自缢的时候儿还要高明。安贵妃有没有这个手段我不知，但是她至少是逃脱不了嫌疑的。 当初，甜昭容莫名自缢本宫便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到了今日，一切总算是有了定数……” “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舞贵嫔听言，赶忙问道。 我点了点头，问“咱们假设，这是一场夺子阴谋。三皇子被敬贤贵妃抚养，想要夺得三皇子，便只有把敬贤贵妃除去！那么，敬贤贵妃没了以后，三皇子归谁抚养？” 舞贵嫔瞪大了眼睛，猜测“安贵妃？我？或者……雅荣华？” 我轻轻摇了摇头“对，也不对！” “我不明……”舞贵嫔听言，有些伤神。 我笑了笑“难道，你忘了甜昭容么？若甜昭容没有自缢，敬贤贵妃便没了，三皇子归谁抚养？” 舞贵嫔听言，突然茅塞顿开“甜昭容！若姐姐出事儿，而甜昭容还在。那三皇子必定是被生母抚养的机率最大！所以，那幕后之人先把甜昭容除掉，让咱们疑虑不已。甚至，是把咱们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吸引到了甜昭容自缢一事儿上。 就在咱们把重心转移之际，那人再设法除了姐姐。如此一来，不仅免了很多麻烦，也打了咱们一个出其不意。姐姐没了，甜昭容也没了。三皇子如今，是没了养母更没了生母！ 若皇上还需要给三皇子寻个母妃，那要考虑的东西必定极多。位分，资历是其次。能不能保护得了三皇子，才是最主要的。毕竟，三皇子已经换过一个母妃，再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714.第714章 后事（六） 我点了点头“没错！若这当真如同我们猜测的一般，只是一个夺子阴谋，那么甜昭容与你姐姐敬贤贵妃的事儿，便是一人所为。而这个人，便是如今后宫放眼看去，获益最大的安贵妃！ 可若……这不单单只是一场夺子阴谋，一切就另当别论了。可不管是谁，安贵妃有没有参与其中。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把整件事儿完成得如此完美的。有主谋，有帮凶，有出谋策划的谋士，还有为其卖命的死士。” “若当真是如此，那不得不叹服，这真是一个好生阴毒的计谋。”舞贵嫔听着，不免冒出了冷汗“无论是背后的势力，还是缜密的心思。我自问，我绝对做不到。不仅仅是我，就算是姐姐还活着，想必她也做不到！” “你姐姐心地善良，怎会为了一个孩子如何恶毒？”我听言，不免苦笑“若她当真有这副心思，又怎会如此轻易被算计了去？这件事来得突然，根本没有给咱们半点反击的机会。甚至，除了本宫身上的毒，你姐姐没有留在咱们任何有利的东西。” “娘娘，您的毒没事儿了吧？”舞贵嫔也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这毒意味儿着什么“当时，还好有皇上陪在娘娘身边儿。娘娘才进去不久，皇上便来了。皇上听闻三皇子在里头，表情都还是淡然得很。可当他听到娘娘也在里头的时候儿，便二话不说的冲了进去。 我不敢想，若皇上不在娘娘身边。那娘娘不小心被姐姐咬伤，岂不是也要变成姐姐那般模样儿？六亲不认，疯疯癫癫，自残自焚。那太可怕了……” 擎苍……竟如此紧张我…… 对我的在乎，竟比对三皇子还要甚么？ 我听言，心中温暖的同时，也不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太可怕了！咱们的敌人，可当真强大得很。” 整件事情，联会贯通起来，竟如此骇人听闻。 舞贵嫔颤抖着声音儿，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说罢，她又赶忙道“娘娘，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恩宠，没有孩子，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娘娘……帮我……帮我为姐姐报仇！” 我看着舞贵嫔如此无助，不免心疼“我从来就没说过，要弃你于不顾啊。” “娘娘……” “好了”我轻轻拍了拍舞贵嫔的手，道“你问本宫，咱们应该怎么办。现下，本宫告诉你。咱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养好自个儿的身子。经过你姐姐的这件事情，不管是你还是本宫，身子都受了不轻的损伤。 别的咱们暂且不想，只有把身子养好，好好的活着，才能做咱们想做的事情。而至于报仇，这是肯定的。咱们不主动害人，却也不能让人一再欺辱了去。践踏咱们，夺了咱们至亲性命的人，咱们总要双倍奉还的。” “是！”舞贵嫔咬紧了牙，坚定无比道“嫔妾今后，必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 　　☆、715.第715章 浮萍飘零入谁院（一） 我身子痊愈去了翊坤宫的消息传出后，也便意味着三皇子的抚养权要再一次被旁人当成利益争夺。 以往，我定当想好万全之策。哪怕没有大度到一定得让三皇子过得好，可也不会让他的去留助长别人的气焰。 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过是一个失了生母的残废皇子…… 他往后的一生只能做一个闲王，再掀不起大的风浪。只求，抚养他的人能真正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勿要私底下亏待了去。 坤宁宫。 我既能屈身去翊坤宫探望一个贵嫔，自然是逃脱不掉晨省的。 今儿个一大早，众妃嫔便纷纷前来坤宁宫给我请安。就连昨日还需要我亲自喂下汤药的舞贵嫔，皆带着一张苍白到惹人疼惜的脸前来。 我高高的坐在凤椅之上，看着下首给我行礼的寥寥数人，心中竟颇为无奈。 想当年，我初入后宫，这紫禁城里是何等的热闹。 如今，竟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几人。 安贵妃，庄贵嫔，舞贵嫔，雅荣华，瑾贵人，良美人，柳美人，童美人。哦，对了，还有那突然得了“失心疯”而被挪去永巷冷宫的易小媛。 这些年来，我让擎苍的女人品尝了太多孤独的滋味儿。也目睹了旁人，把我的挚友一个个送走。 算不上赢，也论不上输。 是啊，时过境迁，深宫之中瞬息万变。谁能得到意义上真正的赢，谁又是真正的败呢？ 众妃嫔给我请安过后，一一入座。 只虚情假意的问候了我与舞贵嫔两句，便开始长枪直入的谈起了三皇子日后的安排。 连我在内，诺大的坤宁宫正殿不过只有九个娘娘小主。真正关心三皇子去向的，不过只有安贵妃，雅荣华二人。 一个，是入宫多年得太后娘娘厚爱，居于高位的贵妃娘娘。一个是在慈宁宫面前儿，深讨太后娘娘欢喜的后起之秀。 两人除了同有一座靠山，又皆是协理后宫的妃嫔，自然得争上一争。 而至于舞贵嫔，昨日因得了我的点拨，对三皇子自然是不抱希望的。庄贵嫔有自己的骨肉，毓秀不过区区一个贵人，想都不必想。还有三位新入宫的美人，皆自负年轻貌美，有的是时候儿怀上龙嗣，又怎会对一个残废了的皇子上心呢？ 若只是安贵妃与雅荣华二人在此与我谈论三皇子今后的安排，倒是清晰可行的。 只是，偏偏今日坐在这儿的大伙儿，对当日敬贤贵妃突然发疯纵火一事儿，多少还是心有余悸。 于是，不免便乱了套，烦杂了起来。各种猜测，各种疑虑，各自胆战心惊。 “听闻皇后娘娘当日在永和宫内受到了惊吓，嫔妾等人心中甚是惶恐。如今，见皇后娘娘安然无恙，嫔妾们也就放心了。” 最先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在我之下的安贵妃“只是，三皇子被大火烧伤后一直养在坤宁宫内。皇上下令不得任何人探望，所有的消息皆由太医传达。不知……如今三皇子的身子如何了？” 　　☆、716.第716章 浮萍飘零入谁院（二） 今日的安贵妃穿着一件玫瑰色宫服，雍容华贵，甚为喜庆。想来，她对自己能否夺得三皇子的抚养权，十分自信。 “是啊”雅荣华位分虽然不高，可自从得了太后娘娘赏识后，便从不甘心居于安贵妃之下“听太医院里的太医说，三皇子的容貌与左腿不幸受了损伤……不知现下，他可还安好？” 说罢，雅荣华又道“嫔妾母族是武将出身，父亲常年都会受大大小小的伤。其中也不乏被烈火焚烧……为此，母亲常常亲自调药为父亲医治。嫔妾不才，却也从中学了一些。不如，让嫔妾为三皇子调制一些药膏。试试……可有奇效？” 雅荣华的话已是再明显不过了，三皇子虽残，可她不仅不嫌弃，还要亲自调药为三皇子医治。这种爱护之心，实在难得。 只是，她话音方落，安贵妃便挑眉瞅了雅荣华一眼，凉凉道“雅荣华竟还会调制药膏？以前，倒当真没听你说起过。” 雅荣华听言，缓缓应道“回贵妃娘娘话，嫔妾不过是幼时跟随母亲身边儿，学了一二。入宫以来，姐妹们各有千秋，嫔妾自不敢随口浮夸。” “哦？原来只是学了一二，本宫还以为你的医术无人能及呢。”安贵妃突然嗤笑了一声儿，便讽刺道“不过只是略懂皮毛，竟也敢跟皇后娘娘开口，要为三皇子调制药膏？连太医院都速手无策的伤，雅荣华胆子倒真是大。怎么，难道在雅荣华心里，三皇子的身份不够尊贵，可以让你拿来练手，死马当活马医不成？” 雅荣华一听，赶忙起身“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嫔妾不过是瞧着三皇子年纪尚小便遭此一劫，心中甚为心疼，想尽一尽绵薄之力。没想到，竟让贵妃娘娘误会了去。嫔妾虽不懂医术，对药理也只略懂皮毛。只是，这一点点的皮毛对烧伤却也大有好处。曾经，父亲多次受伤都是用这些药膏敷好的。所以……嫔妾才斗胆想要为三皇子调制了药膏去。” “你父亲与三皇子的身份怎能相提并论？”雅荣华才闭了嘴，还未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安贵妃又紧紧相逼“你父亲用了那药膏若出了什么问题，顶多是自寻死路。可若三皇子因你的药膏再次受伤，可就是谋害皇家子嗣了。届时，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再如何心疼你，怕都不能为你作主吧？” 说罢，安贵妃又问“雅荣华，可当真想好了，愿意冒险一试？” 语气中，皆是讽刺和威胁。 雅荣华被安贵妃步步紧逼，不免抹了一把冷汗“嫔妾不过是一时心热，心疼了三皇子。若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觉得此法不妥，嫔妾把话收回便是。可若皇后娘娘觉得此法可行，嫔妾就算是再如何冒险，赔上一家子的性命。也一定会回宫，调制药膏，肝脑涂地为三皇子医治。” 雅荣华的话方落，安贵妃便笑了起来“呵呵……好一个肝脑涂地，愿赔上一家子的性命啊。你愿意以母族作为代价邀功，咱们可不愿意让三皇子冒险。” 　　☆、717.第717章 浮萍飘零入谁院（三） 雅荣华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安贵妃言语中的羞辱？ 于是，她缓缓起身，朝我行了个虚礼“皇后娘娘明鉴，嫔妾一心只为三皇子着想，并非是为了邀功。” “哈哈哈”安贵妃见此，还不等我开口，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个着想！雅荣华对三皇子的事儿还当真是上心啊。与其说你回宫调制药膏，不如直接请旨，把三皇子接回你长春宫静养好了。反正，你对三皇子的抚养权也不是不感兴趣。” 雅荣华见安贵妃说得如此明目张胆，便道“三皇子如今没了生母和养母，自然是该重新寻一位好母妃的。只是三皇子到底由谁抚养，还得皇上与皇后娘娘决断，又岂是咱们姐妹能左右的？” “呵呵……”安贵妃听言，不免又笑了起来“是啊，的确由皇上与皇后娘娘决断。在皇上与皇后娘娘尚未开口之前，谁都有可能成为三皇子的母妃。若有朝一日雅荣华你得了这个幸运，那本宫倒要祝愿你了。” 说罢，安贵妃又掩嘴笑了笑“毕竟，三皇子的生母是甜昭容，养母又是敬贤贵妃。如若你得了三皇子的抚养权，想必这稳份，必定也是要晋升的。” 言毕，又嗤笑了一声儿“呵，怎么着，都不能低了甜昭容去啊。” 安贵妃说了一嘴子的好话，言下之意不过是讽刺雅荣华的位分低罢了。 果然，雅荣华听言，脸色一阵子白一阵子红，好生热闹。 我见二人的口舌之战终于是停了一会儿，这才插嘴道“本宫入宫的时候儿，安贵妃还是华妃。当时，听闻安贵妃与世无争，以仁德之名甚得皇上尊敬，屹立后宫不倒。本宫花了多年的时间仔细瞧了一瞧，才知传言大多不可尽信。” 说罢，我便以开玩笑的姿态对一旁的舞贵嫔道“舞贵嫔，你瞧瞧安贵妃这一张嘴哟，比你的那一副铁嘴铜牙，还要厉害几分。雅荣华不过是想尽一尽绵薄之力，她便紧张如斯。 虽然，雅荣华出于好心的同时的确有些欠缺考虑。不过，安贵妃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 安贵妃听言，刚想开口反驳我。 而舞贵嫔却正巧看准了这个时机，硬生生于安贵妃之前开口“贵妃娘娘乃一宫之主，位居从一品，协理后宫，又其实嫔妾能比的？” “嗯”我点了点头“也对，到底是从一品的贵妃，厉害些也属正常。” 我与舞贵嫔三言两语，便把安贵妃推上了众矢之的。 是啊，一向被人称颂贤德的安贵妃，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儿。什么与世无争，什么仁德之心，说到底不过都是笑话和讽刺罢了。 这一点，宫中的人都清清楚楚。庄贵嫔本便是为擎苍卖命，虽然表面上是安贵妃的人，可她依旧是选择，能撇清便不参合。 毓秀呢？入宫多年只是个贵人。虽然跟我不对付，可从多次与我口舌之争的战绩来看，她从来都是落于下风的。因此，也懒得开口自寻麻烦。 　　☆、718.第718章 浮萍飘零入谁院（四） 至于其余的人，之所以选择现在闭嘴不语，不过是因为派系之争而已。若帮了我说话，便是与安贵妃做对。若站在了安贵妃那边儿，便又得罪了我这个中宫皇后。 想来想去，还不如静观其变。 虽然是新入宫的妃嫔，可到底也是打败了一应花容月貌才得以入宫，这点眼神还是有的。 “是，嫔妾甘拜下风。”舞贵嫔笑了笑，便看了一眼安贵妃，道。 自从与我分道扬镳，断了姐妹之情以后。安贵妃已然选择了一条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路，并且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也没有人愿意去救她。 想到此，我嗤笑了一声儿“本宫知道，大伙儿今日来请安，必定对三皇子的抚养权十分好奇。可是，本宫今日没有办法给众位姐妹任何答案。” 说罢，我顿了顿，朝着安贵妃看了一眼“三皇子的容貌与腿脚皆受了损伤，至今还未大好。皇上心疼他，想留在坤宁宫里亲自照料一些时日。所以对日后他的去处，还未做出决断。” 众人听言，面面相窥。 我看着她们神色各异，知晓定是遭了误会。于是，又缓缓开口“不过你们放心，三皇子在坤宁宫里不过是暂居，住不长久。本宫膝下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再无精力去过多照顾一个。前几日醒来的时候儿，本宫就已经与皇上商讨过，三皇子必定是要重新选个母妃的。” 说罢，我又意味深长道“只是……至于最后选谁，那可说不准。三皇子遭此一劫，皇上的意思是，位分，家世，资历都不重要。只要能好好对待三皇子，视如己出，那便够了。哪怕未来三皇子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那也无妨。如今高位悬空，位分嘛，总是可以抬的。” 此言一出，多少有些打了安贵妃的脸面。毕竟，她方才才讽刺过雅荣华的位分。可如今，我竟拿了贵人做比较。这贵人的位分，可是比荣华更低啊。 而至于，擎苍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只有我知道。这些日子来，擎苍除了坤宁宫，可是哪儿都没去。 我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么一些话，可不是单单只为了薄安贵妃的脸面。我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着多几个人斗上一斗。 三皇子在坤宁宫里至少还要呆上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里，总得有人为了他争夺一番，才算有趣儿不是？哪怕不能狗咬狗失了性命，伤一伤她们的元气儿也是好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与舞贵嫔二人，只要看热闹便好。 果然，听我如此一说，毓秀到底是按耐不住了“姐姐……姐姐方产下七皇子，身子本便孱弱。如今，又偏偏被敬贤贵妃惊吓，秀儿好是心疼。不知这三皇子还得在坤宁宫里养上多久？会不会，扰了姐姐去?” 我听言，朝着毓秀的方向看了一眼。 毓秀啊，从来都只是在父亲和需求面前儿，才会把“姐姐”两个字叫得如此甜腻。 　　☆、719.第719章 浮萍飘零入谁院（五） 于她而言，唤我一声儿“姐姐”，无疑是屈了她的身份儿。试想，一个因我的存在，而恨我入骨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把我当成姐姐对待呢？ 更何况……她曾对我做了这么多诛心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无可原谅。我与她之间的姐妹之情，早已经荡然无存。之所以没动她，不过是念在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罢了。 只是说到底……我的身世……也实在尴尬！ 如今，她当着众人的面唤我姐姐，不过是为了向众人证明，她是中宫皇后的妹妹罢了。 她恰巧是贵人，恰巧是皇后的妹妹，恰巧入宫多年没有子嗣，又恰巧，三皇子的事儿我这个皇后多少能说得上话。 我并未当面给她难堪，只是如实相告“大概，三两个月吧。” “三两个月！”毓秀听言，不免震惊“这三皇子伤的……可当真是深啊！如此小的年纪，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毓秀做作的话语方落，其余看戏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庄贵嫔许是觉得坐着许久，不说上一两句实在过不去，于是摇了摇头，痛心道“可不是么？这么小的孩子就遭此一劫，真是太可怜了。” “唉，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呢？”这一次搭话的，是柳美人“嫔妾入宫虽然不久，可敬贤贵妃心疼三皇子的事迹，却是没少听说。 当日敬贤贵妃突然发疯，嫔妾去得早，便看到了一二。疯言疯语的，连人都认不清了。四处奔跑，哭喊着有人要杀她。在如此激动的情绪下，也难怪她会纵火自焚了。” “是啊”毓秀知道我与敬贤贵妃的关系素来极好，也赶忙道“敬贤贵妃这般好的人，待谁都极其和睦。没想到到了最后，她竟会得如此下场。被大火活生生的烧成了焦尸，是何等的痛苦啊！都怪当时嫔妾去得晚，如若不然，定会想办法拉上一把。” 童美人不知为何，对我总有敌意。而毓秀是我的妹妹，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毓秀。 于是，只见她紧跟着毓秀的话便道“瑾贵人这话说得当真好听，若去得早，便拉上一把？呵呵……瑾贵人难道不比皇后娘娘去得早么？皇后娘娘冒着大火冲入火海的时候儿，瑾贵人在做什么？” 面对童美人的质疑，毓秀不免失语。 是啊，她空会说话有什么用，去得比我早，不也什么都没做么？ 而良美人不知是想打压童美人的气焰，还是想讨好于我。 沉默了许久的她，终是开口“童美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在这宫里，去得早的难道只有瑾贵人一人么？众位姐妹谁不是听了消息，早早便往永和宫赶？可若说到救人劝人，谁又敢轻举妄动呢?瑾贵人能有这一份心，已是难得。” 说罢，良美人又朝我笑了笑，道“更何况在这宫里，谁人又有皇后娘娘的气魄？当时的情形有多紧迫，大伙儿也是瞧见的。皇后娘娘不顾自身安危的去救敬贤贵妃，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720.第720章 有意打草惹蛇惊（一） “呵呵”童美人一听，就笑了起来“皇后娘娘的气魄的确不是常人能比，可若说巾帼不让须眉，这评价未免也太高了些。空有气魄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敬贤贵妃吓出了毛病？若不是皇上舍命进去相救，还不知皇后娘娘是不是要陪着敬贤贵妃一起，葬身火海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心跳加速。 童美人的话实属大不敬，若论起罪来，掌嘴禁足都是小的。所以众人此刻不敢多言，皆把目光投向了我。 然而，我并未重责于她，只是轻描淡写道“童美人出身商宦之家，有些规矩的确不如官宦家的女儿懂的多。” 说罢，我对朝着一旁的小允子看了看“小允子，你去储秀宫走一趟。当初童美人入住储秀宫的时候儿，是哪位姑姑教导童美人的宫中礼仪。” 小允子听言，便恭敬上前“是，主子！” 说罢，又见他抬起头，问“只是还望主子明示，若寻到了那位姑姑，是把她带来见主子，还是……” “不必带来坤宁宫。”我轻轻的摆了摆手，便应道“连一个小主的宫中礼仪都教导不好，还在这个位置当值做什么？把她杖毙，丢去乱葬岗吧。” 我的语气儿如此凉薄，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只是因为童美人无礼，便无辜的连累了储秀宫里的教引姑姑！ 我见众人皆倒吸了冷气儿，对此，极为满意。笑了笑，又继续道“童美人年纪尚小，商宦之家的家教想必也不够严谨。所以，心直口快难免会犯下错误。今日，本宫便让储秀宫的教引姑姑为她代过。算是给童美人的一个警示，也算是，给诸位姐妹的一个惊醒。今日过后，若还有人不知收敛，学了童美人的性子去，那可不是处罚旁人那么简单的。” 众人听言，纷纷起身“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而偏偏童美人，却惨白了一张脸，道“难道这宫里除了尊卑之分，就不能让人说一句实话了么？皇后娘娘是有气魄，可巾帼不让须眉这些话，娘娘当真担得起吗？虽然进去救了敬贤贵妃，可被惊吓出病是事实儿。皇上舍命追去，把娘娘带了出来也是事实。敢问皇后娘娘，嫔妾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我一听，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有真，亦有假。” 说罢，我便扫了一眼众人“巾帼不让须眉须眉本宫担不起，皇上舍命来救，也是本宫的福分。只是受了惊吓，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可笑了。大火之内，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既然如此，本宫便一五一十的告知你们。” 言毕，我缓缓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每走到一个人的跟前儿，我便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停留一会儿“当时，本宫之所以受伤，可不是因为被敬贤贵妃惊吓。而是不小心，被敬贤贵妃咬伤了手。” 说着，我便把我的手背举起，把伤口呈现在众人眼前“不过是皮外伤，若是换了寻常，倒无关痛痒。可偏偏，这一咬，竟让本宫中了毒。” 　　☆、721.第721章 有意打草惹蛇惊（二） “中毒！”众人听言，皆震惊不已。 “不过是被咬了一口，怎么就中毒了！” “皇后娘娘，那如今您怎么样了，可还有大碍？” 我细细的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笑道“怎么会中毒？这么简单的问题众位姐妹不会想不明白吧？敬贤贵妃如此娴静的人，出事儿的那一日，还好好的带着三皇子与大伙儿一起来给本宫请安。怎么到了夜里，又是疯癫不已，又是纵火自焚？难道，大家当真信了那怪力乱神之说，以为是甜昭容的在头七的时候儿，出来作祟吗？” 说罢，我又笑了笑“神灵不可冒犯，鬼怪亦是如此。说到底啊，不过是人为罢了。” “天啊！若当真是人为，这未免也太狠毒了！” “可不是么？这宫里藏着如此狠毒的人，当真是让人心惊。” “娘娘，那如今，敬贤贵妃的事儿该怎么办？” 旁人还好，可新入宫的柳美人却是最为惧怕的。 也对，本就是一个中庸之人，又期盼她能镇静到哪儿去？ 见此，我摆了摆手，道“大伙儿也不必担忧，虽然敬贤贵妃被烧成了焦尸，如今也已经下葬。可是，本宫中的可是跟她一样儿的毒。虽然余毒已清，可当初流出来的毒血，本宫已经让人完好无损的保留了起来。有皇上亲自把关，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清那到底是什么毒。而那些毒，又是何人才会存有。” 言毕，我话锋一转，凌厉的扫过在场的众人“本宫只期盼，那下毒之人不要是咱们后宫中的姐妹才是。否则，从今日起到真相大白，她的日子得多难熬啊。担惊受怕，夜夜不得安寝。呵，残害贵妃，祸殃皇子，心思歹毒，不抄家不足以泄恨。你们说，对是不对？” “是，皇后娘娘圣明。”众人听言，赶忙出声儿附和。 我见目的已到，也不再留着众人。只挥了挥手，便让她们退下。 该看的戏我看了，该压制的人我也压制了，该警醒的一切，我也都做得行云流水。留着她们在这儿做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众人皆走，舞贵嫔独留。 “你也下去吧”我见舞贵嫔脸色苍白，着实让人疼惜，便道“身子还未大好，不必着急前来请安。” 然，舞贵嫔却垂下了头“娘娘，您中毒的事儿并无过多的人知晓，咱们明明可以留着它来个出其不意。可是，您为何又要把这事儿说出来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我叹了口气儿，应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本宫这般做自有本宫的用处。虽然打草惊蛇，可指不定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若这事儿当真是安贵妃做的，她知道本宫也中了毒，必定会有所动作。对付非常之人，必定要有非常之手段。要么不动，一动，则必能找到破绽。” 说罢，我又对着舞贵嫔道“不管最后行动的人是她，还是她的同谋。只要能寻得一丝线索，也总好过如今吧。” 　　☆、722.第722章 有意打草惹蛇惊（三） 说罢，我又对着舞贵嫔道“不管最后行动的人是她，还是她的同谋。只要能寻得一丝线索，也总好过如今吧。” 舞贵嫔听言，点了点头。可心里，多少又有些不安“可是……若对方不动呢？” 我微微一愣，道“不动便不动吧，反正也只是试探一二。若对方不动，咱们至少明白了一点，那便是她比咱们想象中更难对付。反正……本宫中毒的事儿也瞒不了不多。虽然本宫的身子是罗太医照看，太医院人多口杂，难免会走漏风声。若没能借此机会寻到线索，也不吃亏。” “还是娘娘心宽，嫔妾还谦虚学习才是。一开始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把事实挑明，左不过是想趁此做一做文章。”舞贵嫔虽听懂了我的意思，却依旧有些担忧“只是娘娘方才说已经把毒血留下，只待过着时日查明。嫔妾虽不知真假，却觉得此法甚为凶险。” 言毕，舞贵嫔又道“若对方狗急跳墙想销毁毒血，岂不是要对坤宁宫下手？如此一来，娘娘您的处境……” 我知道舞贵嫔话里的意思，便开言打断“本宫不怕凶险，怕只怕，他们不会有所动作！” “姐姐活着时，虽求娘娘庇护，可在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把娘娘当成挚友的。幽幽深宫中，同为妃嫔能彼此相惜，实在是极为难得的事儿。如今姐姐没了，还望娘娘能够保重。 虽然嫔妾很想为姐姐报仇，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这一次，若对方当真对坤宁宫下手，还请娘娘能顾及自己周全。嫔妾相信，若姐姐在天有灵，定也不希望娘娘为她涉险。” 听着舞贵嫔的话，我微微一愣。 若说不感动，那定是假的。 曾几何时，我心生疑惑。一个女人怎么能让自己的亲妹妹跟自己共侍一夫，并且，在这浮沉的后宫里，时时刻刻都护她周全，从未改变初心。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敬贤贵妃对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诸多容忍和疼爱。不过是因为，她能够从这个妹妹的身上得到同等的温暖以待。 若不是今日听了舞贵嫔的这一番话，我竟不知道舞贵嫔还有如此暖心的时刻。 是啊，舞贵嫔是暖的！纵使她再如何表现得毒舌与刁蛮，她的那颗心都是温热的。以前我没发现，不过是因为她暖的是敬贤贵妃。而如今，也开始慢慢的暖着我了。 能得一友相惜，一友相暖，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儿吧？我该庆幸的…… 后宫中，舞贵嫔本便只有敬贤贵妃这一个依靠。现下敬贤贵妃没了，能与她交心的除了我又还能有谁？敬贤贵妃生前待我如友，我自是要对她的妹妹负责。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使我受过许许多多的背叛与苛待，我依旧选择笑着对舞贵嫔道“如你所言，幽幽深宫中，同为妃嫔能够彼此相惜极为不易。你姐姐虽然走了，可害她的人还活着。不把那人送去给你姐姐赔礼道歉，本宫如何甘心？” 　　☆、723.第723章 有意打草惹蛇惊（四） 说罢，我看着舞贵嫔担忧的眼神，又安抚道“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身子还未痊愈，莫要来回折腾的给我请安。” 舞贵嫔听言，顿时眼眶一红“娘娘……嫔妾的身子无碍！” 我看她如此，感动之余有些好笑“轮起来你可比本宫要年长一些，怎么还跟个小妹妹一样哭鼻子呢？” 言毕，我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若当真担心本宫，把自己照顾妥当便是。往后……这宫里的漫漫长路，可就只有咱们两人相惜相暖而过了……” “娘娘……您放心！姐姐倾力相助的人从来不会有错！往后的日子，就让嫔妾替着姐姐，为娘娘效力！” …… 自古以来中宫皇后所要做的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不过就是安定后宫诸人的心。而我如今，偏偏却试图激起千层浪。 仅仅只是过了一日，我被敬贤贵妃咬伤并且中毒的事儿，便被渲染得越发夸张。 见此，我授意小允子，让他私底下适当的推涛作浪。于是一时间，敬贤贵妃的死因，被言传成了阴谋论，使得后宫诸人人心惶惶。 外头的人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我倒是得了个清闲躲在坤宁宫里，只等着对方行动。 只是，我哪里又真的有毒血呢？想当夜，我连永和宫的大门都还没迈出一步，便“英勇”的昏死在了擎苍的怀里。被擎苍抱回坤宁宫后，又跟个小猪崽一样儿，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什么毒血都被罗太医给放干净了啊！啧啧，后来想想，倒是可惜得很。 唉……都说我呓语不停！怎么我昏睡的时候儿，就没本事儿通过呓语来叮嘱罗太医几句，让他给我留点毒呢？ 也罢也罢，真的毒血没了，假的总还有吧？ 为了能把戏演的更像些，我命花柔偷偷去寻了猪血。接着，又往鲜红的猪血里倒入了一些墨汁。只一会儿，一碗“毒血”便呈现眼前。 找来了透明的器皿，小心翼翼把“毒血”封好。随后，我便把它放在了内阁的红木架上，小心看守。 只是，到底不是时常在内阁待着。又怕一时松懈让人有机可乘，我便又在红木架子旁，大面积的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粉。 我只想着，若我这法子当真有效。对方不管是派人接近，还是心虚亲自前来。不管来人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武功高手，总能留下点什么吧？再不济，也能给我留下个脚印。 然而，很多事情到底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整整一个月过去，红木架上的黑猪血与地上的面粉，都已经不知换下了几次。可是坤宁宫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虽然一开始便只是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可当真的一无所获之时，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若对方按耐不住心虚前来，倒还好对付。可如今……事态越发严重了起来。 安贵妃再如何有心智有手段，仅凭着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儿做得如此迅速且不留破绽的。 　　☆、724.第724章 有意打草惹蛇惊（五） 安贵妃再如何有心智有手段，仅凭着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儿做得如此迅速且不留破绽的。所以，她的背后一定有着别人！ 可是到底会是谁呢？ 太后娘娘在峨眉山上礼佛，与京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算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传个懿旨，口信，那也得七日。更别说如何在短时间内，与安贵妃绸缪策划了。 而安贵妃的黑手，从甜昭容到敬贤贵妃，间隔的时间当真是太短太短……所以，纵使太后娘娘再如何心疼安贵妃，想与她修好，也不大可能会是太后娘娘出手助她。 会是安大人吗？ 可是……太后娘娘说，我与安贵妃是亲姐妹。对此，安贵妃是承认过的。我不是慕容家的孩子，便只能是安家的孩子。 既然我与安贵妃同是安大人的骨肉，安大人又怎会帮着安贵妃对付于我呢？他不是应该与太后娘娘一般，苦口婆心的劝着我们姐妹二人冰释前嫌么？就算我不是陪伴在他左右的孩子，他把我丢到慕容家养了这么多年，愧疚之心总该有才是。 不……不对…… 安家与慕容家的关系算不得陌生，却从来都是疏远客气从不亲厚。安大人怎会把我丢到慕容家养着呢？或许，安大人并不知晓我是他的孩子……可他若不知晓，太后娘娘又怎会知晓？ 还是说，安贵妃也不是安家的孩子？因为，只有她不是安家的孩子，我才会与安家没有半点关系。而安家，若是当真在背后出手相助安贵妃，也不过是因为情分。 或者……或者说，太后娘娘根本是在骗我……我与安贵妃本便不是姐妹。太后娘娘只是想达到她的目的，才会故意给了我错误的消息。而安贵妃对于太后娘娘的谎，只是将计就计？ 又或者说……一开始我便猜错了。甜昭容与敬贤贵妃的事儿，跟安贵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有时候儿，总觉得自己的猜测与做法是正确无误的。可是当我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儿，却又感觉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我就好像被死死困住，任我如何拼命都走不出这一张大网。若我不动，则还能保持片刻轻松。可若我挣扎，便会越发凌乱不堪。 这宫里所有的人，都有着自己的阴谋与秘密。每一个人的阴谋，或多或少都牵扯了别人的秘密。每一个人的秘密，又都成全了旁人的阴谋。 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复杂到我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竭尽丧失。 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很是无助。就算有擎苍在背后为我撑腰，我亦觉得孤独无依。 就好像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与设计。我自诩的聪明与手段，或许真的就跟安贵妃所言的那般，在知情人的眼里，只是个笑话罢了。 旁人看我，一清二楚。而我，竟连“旁人”是谁都未曾得知。 甚至……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725.第725章 被传训话（一） 十月底，云鹤与念忆的七岁生辰方过了没几日，便传来了太后娘娘回宫的消息。 “主子”花柔从外头儿回来，一边小心翼翼的给我揉腿，一边试探性的开口“太后娘娘已经回到慈宁宫好一会儿了，主子可要过去请安？” 我斜躺在贵妃椅上昏昏欲睡，眼都未睁便轻吐了几字“明日吧。” 花柔听言，便低声儿道“还是主子英明，太后娘娘方回到宫里，舟车劳累，必定是需要好好歇息的。”说罢，又见她停顿了有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只是方才听下头的人来禀报，说安贵妃娘娘往慈宁宫去了……” 安贵妃去了慈宁宫？ 听言，我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她倒是着急。” “主子，安贵妃娘娘已经有些年没主动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以往就算是太后娘娘派人去景仁宫传话，她也左右推着不肯前去。”花柔见我对这个话题并不排斥，便放心大胆的开口“这宫里的人，明里暗里都知道她与太后娘娘早已不如往常亲近。如今，她一改往常，怕是有什么不妥。” 我笑了笑，便扶着花柔的手起身“又能有什么不妥呢？左不过就是想与雅荣华斗上一斗，拿到三皇子的抚养权罢了。” 说罢，我又不免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了，倒是能屈能伸。” “那……”花柔蹙眉，略有些担忧“主子可要加以阻挠？” “不了”我叹了口气儿“若是往常，倒还能为舞贵嫔争上一争。可如今三皇子在敬贤贵妃的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放眼望去整个后宫，除了安贵妃与雅荣华外，也没得旁人能养他了。本就是无法阻挠的事儿，咱们又何须自寻烦恼。” “是，主子。” 花柔话音方落，外头花景便急步而来“主子，慈宁宫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请主子过去训话。” 我微微蹙眉“训话？” 花景把头埋得极低“回主子话，奴婢再三确认过了，的确说是……请主子过去训话……” 言毕，花景又问“主子……可要更衣……？” 我径直起身，示意身旁的花柔给我披上了素色的披风“不必了，既是训话，自然得身着素净一些才是。” …… 花柔心思细，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不断推理“主子，从京城递送消息到峨眉山，快马加鞭至少得七日。照着太后娘娘仪仗的速度，从峨眉山回京城得用上一个月。如今，敬贤贵妃的事儿才过了一个多月，太后娘娘便回到了紫禁城。想来，必定是听到了消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 “你是怕，太后娘娘今日会对本宫不利？”花柔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她左右扯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怕太后娘娘会就着敬贤贵妃的事儿寻我麻烦。 太后娘娘虽然心疼我，可到底还是疼得不明不白。最重要的是，自从我为擎苍生下了孩子后，她对我的疼爱便不如往常。有时候，若我做了什么事儿，她旁敲侧击的话也说得极为严厉。 　　☆、726.第726章 被传训话（二） 就好比这一次…… 若是在寻常，她定只是让人传话，说找我过去聊聊家常。可偏偏，她用了训话二字。 “主子，要不要派人去御书房知会一声儿？”花柔想着，便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需要咱们亲自去做。” 这坤宁宫里，若说没有擎苍的人，我可是不信的。 …… 一路随着轿撵摇晃着到了慈宁宫……一如既往的雅致寂静，不奢靡，也不张扬。 安贵妃和雅荣华二人早早便坐下了，见我来，纷纷起身给我行了个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我缓缓福身，道。 太后娘娘身着了一身藏青色的素锦宫服，端庄而优雅的坐在上首“是卿儿来了，免礼吧。” “谢母后。”我笑着起身，便寻了位置坐下“儿臣听闻母后回宫，心中甚是欢喜。本想着让母后歇上一日，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没想到倒是和母后想岔了。今日儿臣来晚，还望母后恕罪。” 太后娘娘听言，缓缓朝我望来“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哀家便很是知足了。”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儿“哀家年纪大了，倒是想歇的。只是这宫里啊近来有些不大太平，哀家远在峨眉山也是寝食难安，就更别提回到宫里了。” 言毕，太后娘娘大有一副问罪的势头，又道“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先有段氏，中途有冯氏与敬贤贵妃。现如今，又有卿儿你与安贵妃，雅荣华看着东西十二宫。多年来，这宫里的大大小小，从开支到奖罚，哀家从不过问。只要做得不过，睁一只闭一只眼也是哀家这做长辈的，对你们晚辈的宽恕。 可是如今呢？你们瞧瞧这后宫？被整得乌烟瘴气的！妃嫔如何哀家便不去追究了，可三皇子的伤势未免也太重了些！皇上本便子嗣稀薄，三皇子也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现下三皇子惨遭毁容，又瘸了一条腿！他可是皇子啊，这往后的日子，他得怎么过！” 太后娘娘话音方落，安贵妃便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三皇子过得如何皇后娘娘自是不会担忧的，皇后娘娘膝下孩儿众多，自己的孩子都顾不过来，哪里又会心疼三皇子呢？ 甜昭容活着的时候儿，嫔妾素来与甜昭容亲近，又是三皇子的干、母妃。想当初，这三皇子的抚养权嫔妾是极其想要的。可皇后娘娘非得把抚养权许了敬贤贵妃，这才多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若一早皇后娘娘便慧眼识珠，把三皇子给了景仁宫养。嫔妾不敢保证三皇子能被教导得多精明能干，可一生平安，却是最基本的。” 雅荣华在一旁，见安贵妃把矛头直指了我，便开口道“贵妃娘娘所言差异……人心都是肉长的，三皇子虽然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可却是皇上的血脉。皇后娘娘做为三皇子的嫡母，又怎会不心疼三皇子呢？再说了，当初敬贤贵妃贤良淑德，谁能想到她会遭此一劫，被人害了去？” 　　☆、727.第727章 被传训话（三） “人心是肉长的，可却是长在肚皮里。”安贵妃稍稍眯了眼，看向雅荣华“皇后娘娘怎么想，雅荣华你又如何得知？难不成，你如今已经变成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说罢，安贵妃又嗤笑了声儿“呵，至于敬贤贵妃。逝者已逝，本不该过多提及。可雅荣华你口口声声说敬贤贵妃被人害了去，本宫便不得不提醒雅荣华几句。敬贤贵妃的死，是有些突然和诡异。可是，有谁又能拿出她被害的半点证据？ 难道仅仅凭着皇后娘娘中毒的片面之词，便把你们唬了去？雅荣华你可别忘了，甜昭容死得突然，而敬贤贵妃出事儿的一日，又正巧是甜昭容的头七。这各种曲折，得用些脑子才是吧？” 言毕，安贵妃又瞟了我一眼“退一万步，就算敬贤贵妃当真是死得冤枉。那后宫之中有如此歹毒的人存在，皇后娘娘作为中宫之主。不仅没能把事实的真相查明，还扰得后宫诸人人心惶惶，怕也是失责的吧？” 安贵妃字字句句都针对着我，一再企图在太后娘娘面前儿把我打压。我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可还未等我开口，雅荣华又应了回去“贵妃娘娘入宫十余载，那些怪力乱神的传言竟也会信了去？” 说罢，雅荣华又笑着对上首的太后娘娘道“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信是不信……反正嫔妾总认为，所有的事发突然和诡异，皆是有人在背后作祟。不管是先前甜昭容的自缢，还是后来敬贤贵妃的疯癫纵火。其实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太后娘娘还未开口问询，贵妃娘娘您怎么就先着急了起来？” “好了好了”太后娘娘终是听得乏了，便开口打断“哀家与皇后坐在这儿，一句话都未曾开口。你们俩倒好，先争起来了！” 呵，也难怪太后娘娘着急。她今既已说了寻我来训话，必定是要敲打我几番。可从我入慈宁宫至今，她不仅没能开口多说几句话，反而是听了一大堆的牢骚。若是旁人的牢骚便罢了，可偏偏这发牢骚的人，还是她一心心疼的人。若是我，想必也觉得丢人吧。 好在雅荣华懂得识人眼色，见太后娘娘有些微恼，便赶忙起身“太后娘娘恕罪” 我见雅荣华进退有度，有胆量敢在太后娘娘的面前儿与安贵妃较量，又能在安贵妃之前抢得先机先对太后娘娘服软，心中便不免对她改变了一些看法。 也难怪，太后娘娘在与安贵妃疏离之后，选择培养她了。 而雅荣华呢，果然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儿久了，连脑袋都聪明了许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既说了不抚养三皇子，自然言出必行。而安贵妃呢，却是时时刻刻要与她做对争夺的人。 所以，她没有选择与安贵妃一起，在太后娘娘的跟前说我的不是。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用言语拉拢我，打算与我一同对抗安贵妃。 　　☆、728.第728章 灵机一动以牙还牙（一） 只是，我心性素来倔强，不喜被人利用。她甘心拿她的那一份聪明暂时归顺于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领情了。 于是，我垂眼淡笑“母后也莫要怪安贵妃与雅荣华出言争执，她们啊，也是久不见母后，想要在母后面前儿表现一番自己的见解罢了。” 我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纷纷愣住。 我知道，后宫之中不会有任何人会跟我一般，把话说得如此坦白直接。纵使是素来喜欢直来直去的舞贵嫔，当她要讽刺或是指出别人错误的时候儿，也稍稍的会拐弯抹角。 我没有理会三人的诧异，反而叹了口气儿继续道“唉，不过说到近些时日来后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儿臣与安贵妃，雅荣华的错。三人合力，竟没能把后宫整顿安生，扰了母后的清修。” 话音方落，安贵妃与雅荣华的脸色皆有些难看。 呵，安贵妃一心想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而雅荣华呢，一心想要与我暂站在一个队列。可我呢？却偏偏把她们二人都扯了进来。 只是，光把她们二人扯进来又有什么意思？既然今儿个是几个女人的明争暗斗，那不如便乱得更彻底一些。 于是，我看着安贵妃与雅荣华二人的脸色，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硬要把两位姐妹扯进来，也不大厚道。毕竟这宫里，执掌凤印的是儿臣。宫里出了任何事儿，不管是大是小，儿臣都应该负主要责任。只是当时……儿臣有了身孕，为了能平安旦下孩儿，所以听从了皇上的意思，自闭坤宁宫内，以染病的名义养胎。 那时候儿……母后给雅荣华晋了位分，让她在敬贤贵妃身边学协理后宫之仪。而儿臣呢，又怕敬贤贵妃忙不过来，恢复了安贵妃的协理之权。 也是儿臣松懈了，心想着安贵妃与雅荣华都是母后多年来信任的人。有她们在敬贤贵妃身边儿，理应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对。可谁曾想……儿臣的月子还未出，这甜昭容便没了。紧接着，敬贤贵妃与云承又出了事儿。” 言毕，未等太后娘娘开口，我又痛心疾首道“敬贤贵妃是个极难得的人，而云承呢，又十分可爱。他们出了事儿，儿臣心里极为难受。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连月子都未曾未曾做好。” 我抹了把眼泪，抬眼去瞧太后娘娘“这……怕也是上天对儿臣的惩罚了吧！” 话已至此，我不相信太后娘娘还能明目张胆的训斥于我。要知道，就算安贵妃与她这些年来不大亲厚，可雅荣华到底是她抬上来的人。 甜昭容等人出事的时候儿，我虽执掌凤印，可却早已撂了摊子，把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由给了敬贤贵妃等三人。后来，哪怕我生了孩子，也尚未做完月子。说到底，这后宫里的乱子可不是我挑起来的。这安抚不了后宫诸人的心，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能主动开口把重责放在自己的身上，已是在外人面前儿给足了太后娘娘脸面。 　　☆、729.第729章 灵机一动以牙还牙（二） 我能主动开口把重责放在自己的身上，已是在外人面前儿给足了太后娘娘脸面。 果然，太后娘娘脸色稍稍尴尬。就连一开始想要问责的语气儿，也不免软了几分“这也怪不得你，你为了皇家延绵子嗣，功劳极大……” 说罢，又见她瞪了一眼安贵妃与雅荣华，道“她们俩！若有卿儿你这般的胸襟，哪里用得着来哀家面前吵吵嚷嚷！” 见此，我便心知，太后娘娘必定不会再以敬贤贵妃与甜昭容的事儿，来问责于我。 是啊，在听了我的一番话后，她怎么还敢问责于我？若她执意过问此事儿，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 于是，我笑了笑，极其乖巧“母后言重了，作为东陵国的皇后，这些都是应该的。” 太后娘娘见我进退得当，便作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儿“到底是哀家看重的皇后，果然是懂事儿极了。” 但，对于我与擎苍瞒着众人养胎的事儿，还是不免又念叨了几句“只是卿儿你也是，有了孩子是件高兴的事儿，怎么能偷偷摸摸的生呢？就算瞒着旁人，也不该瞒着母后才是。” 我知，这一天总会来。 于是，便把早早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儿臣哪里想瞒着母后呢？只是以前生鹤儿与忆儿的时候儿伤了身子，这一胎不大好安稳。一开始听罗太医说的时候啊，儿臣被吓得六神无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母后，想让母后给儿臣出出主意。 可到底是皇上孝顺，说母后要静心礼佛，莫要扰了去。儿臣这才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就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弄没了，惹母后难过。” 说罢，我又笑道“眼下这般不是很好吗？虽然突然，可却是个极大的惊喜。说来，母后还没见过安儿呢。这回既回了宫，必定要好好抱一抱他，让他沾沾皇祖母的福分才是。” 太后娘娘听言，哈哈笑了起来“你哟，这张嘴就是会说话。七皇子能顺利出世，本身就是个有福分的人。” 既找不到理由训斥我，更别说处置于我。于是，众人便打着马虎，说着一些虚情假意的话。 相互吹捧了一番后，太后娘娘终是就着三皇子的抚养权开了口“卿儿啊，如今你膝下三子一女，三皇子又在你坤宁宫里休养，你可还照顾得过来？” 我礼貌的点头，柔声儿道“多谢母后关心，安儿虽小，可鹤儿，忆儿，岩儿三人都十分乖巧懂事儿。他们不仅不会调皮惹事儿，反而会帮着儿臣照顾安儿，实在难得。就连云承这些时日在坤宁宫里养病，也多得他们兄妹三人照拂。” 说罢，我又怕太后娘娘打我那四个孩子的主意，便率先表了态道“只是……鹤儿他们三兄妹跟在儿臣身边儿久了，知晓儿臣的心性。纵使儿臣如今对刚出生的安儿多加疼爱，他们也不会吃味儿。只是这云承，到底是换过母妃，又经历过生死大劫的孩子，心思有些难猜。” 　　☆、730.第730章 灵机一动以牙还牙（三） 说到此，我稍稍有些为难了起来“这……暂时留在坤宁宫里休养倒没什么，可若长久养在坤宁宫里，儿臣难免会疏忽了他去。前些日子，皇上还跟儿臣商议，到底要把云承送到哪个宫里养着。这现如今，安贵妃，舞贵嫔，雅荣华都没有子嗣。皇上想要一碗水端平，对此头疼不已。” 而儿臣呢，上次把云承给了敬贤贵妃，让他遭此一劫，已是十分对不住他了。如今，再一次面临这种事儿，儿臣也不好裁决。” 太后娘娘听言，见我没有要把三皇子占为己有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难办的事儿。三皇子还年幼，便被上天如此对待。不管是身子还是心灵都受到了损伤。若教导不好啊，这日后的心性，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儿。” 说罢，她又把这难题抛给了我“虽然上次三皇子的母妃是你选的，可你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儿。谁能料到，敬贤贵妃那头儿会出了这个岔子？如今这事儿的确是难，你且跟哀家说说，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当是，给哀家一个建议吧。” 建议？这个建议可不好出。 如今对三皇子的事儿，我是最不能开口的人。这个口一旦开得不好，可是会给自个儿惹麻烦的。太后娘娘想利用三皇子的抚养权，来增加后宫妃嫔对我的怨念，我岂能那么傻，乖乖的往坑里跳？ “母后多年未曾过问后宫诸事儿，如今难得对云承那孩子加以疼爱，儿臣又怎好插手此事呢？”我想了想，婉言拒绝。 然而，太后娘娘又岂是如此好糊弄的？她叹了口气儿，对我道“哀家过问此事儿，不过是一个皇祖母对皇孙的疼爱。这宫里执掌凤印的可是你，你怕什么？来，把你心中的人选说来给哀家听听。” 我听言，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既是如此，那儿臣便直言了。” 太后娘娘，你辛辛苦苦挖坑，我一人往下跳又有何意思？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云承到底不比寻常皇子，放眼整个后宫，最能把他带好的人，非母后莫属。”说罢，我不顾众人的惊讶，继续道“母后常年吃斋念佛，心静如水，最是合适与云承相处。况且，母后能把皇上教导得如此孝顺，必定也能抚平云承的心。” 言毕，我又笑言“这个想法前些日子儿臣跟皇上提起过，皇上也是十分赞同的。只是当时母后还未回到宫中，皇上也不敢轻易叨扰母后。如今，既母后回了宫，倒少了皇上的头疼了。” 太后娘娘没料到我有如此一言，便赶忙摆手“不成不成，哀家老了，哪里还有精力教导三皇子呢？更何况，宫中没有子嗣的妃嫔众多，还是让三皇子有个母妃才是正经。” 依照太后娘娘往常的作为，接下来必定是会让在众妃嫔中选出一个得力人选。于是，她话音方落，我便赶忙开口“说的也是，若把云承交给母后，只怕母后也没得清闲日子了。” 　　☆、731.第731章 灵机一动以牙还牙（四） 说罢，我又趁此机会发问“那……不知母后心中可有人选？现下，云承的抚养权皇上与儿臣都无法做主，正巧母后您回来了，那这件事儿便全权交由给母后您费心。您是长辈，看问题长远，您说给谁养，那便给谁养。” 太后娘娘听我如此说来，不免一愣。而安贵妃与雅荣华，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太后娘娘。 我与太后娘娘二人之间的言语来往，明面儿上听，那的的确确是婆媳之间难得的和睦。可安贵妃与雅荣华都是人精，哪里是真心哪里是假意，哪里是推托哪里是较劲儿，她们比谁都清楚。 一开始，她们都以为我提议把孩子给太后娘娘养着，便是我最大的反击。可当我一口气儿把三皇子抚养权的整件事情推到了太后娘娘身上，她们才明白，我不仅不想跟这件事儿沾边，我还要陷太后娘娘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她说给谁养，那我与擎苍便都听她的！那，到底是给安贵妃还是给雅荣华呢？ 舞贵嫔是没希望的了，她素来与太后娘娘疏远。三皇子虽然残疾，可到底是皇家血脉。擎苍子嗣稀薄，她怎么舍得把这个龙子交到别人的手里？ 所以……现在我真的很好奇。安贵妃与雅荣华二人，在太后娘娘的心里，谁更胜一筹笨呢？不管是谁，另一方的心里总会有疙瘩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从来都是从一件很小的事情，开始一点点，一点点的被瓦解。 更何况，在安贵妃与雅荣华的心里，孩子，偏偏极为重要。除非太后娘娘真的舍得把孩子拱手让人，否则，她注定要伤到一颗棋子的心。 太后娘娘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着她，于是，神色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而看我的眼神里，几丝复杂之外，又多了几丝欣赏。 一时间，慈宁宫的正殿里寂静一片。 沉默了许久，太后娘娘才叹了气儿开口“皇上虽不是哀家亲生的，却是哀家养大的。哀家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孩儿，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一国之君，心中甚是欣慰。 如今啊，除了想让儿孙们都过得好以外，也没什么心愿了。卿儿你膝下的四个孩子，有三个皆是亲生。就算四皇子云岩的生母是林氏，也被你带得极好，哀家不担心。庄贵嫔的那个六公主，虽是女孩儿，却长得虎头虎脑，着实可爱。唯独这三皇子云承，最是坎坷让人心疼，的确得给他选一个好母妃才是。” 说罢，太后娘娘看了一眼安贵妃，又看了一眼雅荣华，才缓缓开口“罢了罢了，哀家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狼多肉少啊，如今，既然皇上与你都不想去做恶人，便交给哀家吧。反正哀家这个老婆子，常年不在宫中待着，也不怕被人说了偏心去。” 言毕，她又玩笑似的看着下首的三人道“就算是有人说了，哀家耳聋了，也听不见！” 我可不管太后娘娘的言语中有多泛酸，反正，她是应承下来了。 　　☆、732.第732章 太后下旨大封六宫（一） 我可不管太后娘娘的言语中有多泛酸，反正，她是应承下来了。 于是，我趁机笑问“还是母后心疼皇上与儿臣……只是，不知这后宫妃嫔中，母后看重了何人？” 说罢，我又特地提醒了一二“安贵妃位分高，又是三皇子的干/母妃。雅荣华虽然资历浅了一些，可近些年来也越发稳重了……” 然，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太后娘娘便看了我一眼“给雅荣华吧” 太后娘娘此言一出，我与安贵妃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虽然对雅荣华在太后娘娘心里的位置有些怀疑，可关于三皇子的抚养权却是不意外的。要知道，雅荣华比起安贵妃，可好控制多了。 可让我疑惑的是，安贵妃的眼中，不可置信很少，漠然与怨念，倒是很浓。看来，她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当真是疏远到了极点。而经过三皇子抚养权一事儿，想来，是要彻底冻结成冰了。 而雅荣华，一脸的惊喜无法掩饰“嫔妾，谢太后娘娘厚爱！太后娘娘放心，嫔妾必定把三皇子视如己出，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信任。” 太后娘娘听言，点了点头“嗯，雅荣华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为人谦和。也经常来哀家宫里与哀家作伴，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雅荣华这些年的心思不在皇上那头儿，没什么恩宠位分也低。不曾有过身孕，更不曾养育过孩子。若传了出去，怕是不妥。” 言毕，太后娘娘又对我道“如今宫中妃嫔不多，高位悬空。雅荣华入宫也有多年了，既要当三皇子的母妃，这位分是该晋一晋的。卿儿，你看呢？” 既是把孩子给了她，紧接着晋升位分也是意料之中。于是，我淡笑应道“母后说的是……” 说罢，我为了压制雅荣华，又紧接着道“三皇子的生母死后被封为了从二品昭容，养母敬贤贵妃更是从一品。按理说，雅荣华的位分应不低于甜昭容才对。可是，雅荣华的荣华之位是今年刚升的。若此次给了她三皇子的抚养权，又越级晋升，怕是后宫姐妹心中不服。” 言毕，我缓缓抬起眼，冲着太后娘娘道“不如，便暂且委屈雅荣华一阵，先晋升为从四品婕妤如何？” 太后娘娘听言，微微蹙眉“从四品？卿儿，你所言的确有理。只是她到底要做三皇子母妃的，从四品太低了些。三皇子本便没了生母，又毁容残疾。若他的母妃位分过低，岂不是让后宫诸人欺辱了他去？不妥不妥！” 我给的位分的确过低，太后娘娘反对也是意料之中。于是，笑问“那……依母后的意思，该晋升为几品？” 太后娘娘想了想，便道“荣华的位分的确才晋升不久，不宜过高。一宫之主是晋不了的，从三品贵婕的位置还空着，便晋为贵婕吧。” 我睫毛闪了闪，垂头“是，便依照母后的意思。” 我以为，会是正四品的嫔。可没想到，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733.第733章 太后下旨大封六宫（二） 雅贵婕见自己的位分总算定了下来，赶忙跪下“嫔妾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抬爱。” 太后娘娘见此，开口道“你要时刻记住，不是哀家与皇后抬爱你才给你晋升，而是你抚养了三皇子，哀家与皇上不想三皇子被人看轻。往后，你可得好生照顾三皇子，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是，嫔妾谨遵太后娘娘教导。” “呵”坐在对面的安贵妃听言，嗤笑了一声儿“看着雅贵婕白捡了一个儿子又得了晋升，本宫当真是要恭喜你了。好好揣着你那份欢喜，可别笑得太大声儿。小心甜昭容泉下有知，舍不得你借了她的腹捡了个便宜。敬贤贵妃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若让甜昭容夜里来寻你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雅贵婕听言，开口反驳“谢贵妃娘娘提醒，嫔妾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甜昭容想来长春宫瞧瞧她的骨肉，嫔妾自当敞开了宫门迎接她。” 安贵妃见此雅贵婕如此回她，挑了挑眉，却慵懒的往后一靠，没再说话。 太后娘娘见此，淡淡道“卿儿，在你养胎期间，安贵妃协理六宫也着实辛苦了些。位分升不了，便给她个封号吧。” 我微微一愣，整个人的神经都认真了起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给不了安贵妃孩子，那便给个封号。或许不能与一个孩子相较，可至少也算是一种安抚“母后，这不过节不过年的，突然赐了封号……怕是……” “怕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多嘴多舌？”太后娘娘未等我把话说完，便打断道“无碍，宫中的妃嫔本便不多。如今高位悬空，你寻个时间，把品德甚佳的妃嫔，位分都晋一晋便是。再过两月便要过年了，就当是大封六宫吧。” 大封六宫？呵，安贵妃的面子可真大，为了给她一个封号，竟惹得太后娘娘下令大封六宫。若不是想借此机会把舞贵嫔的位分升一升，我定是不依的。 可如今，为了舞贵嫔，我也只有隐着心中的叫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是，母后。安贵妃入宫多年，协理后宫的确辛苦，给个封号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母后可曾有想好的封号？或者……让内务府那头儿去拟？” 太后娘娘听言，淡淡道“雅贵婕，你跟在安贵妃与敬贤贵妃身边儿学习协理之仪有一段时日了。你觉得，安贵妃能担得起什么封号？” 太后娘娘此言一出，下首的三人皆神色各异。 惊讶，不甘，欣喜，羞耻。 “回太后娘娘，嫔妾不敢妄自……” “说吧。”太后娘娘见雅贵婕想要推托，便打断道“学了那么久，也总该给哀家看看成果了。” 雅贵婕听言，无法，只好小心翼翼道“回太后娘娘话，自古以来，有八字用来形容世间良好之女子。温良恭俭，贤华淑德。贤华淑德已用来形容四妃。良字已被皇上赐给了钟粹宫的美人沈氏，恭字已被皇后娘娘赐给了四皇子的生母林氏。唯有这温俭二字，可用作贵妃娘娘封号。” 　　☆、734.第734章 太后的意图（一） 说罢，雅贵婕看了一眼安贵妃，又道“嫔妾以为，贵妃娘娘为人温雅，不喜奢靡，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极尽节俭。不管是温字还是俭字，都是极好的。” 太后娘娘见雅贵婕说的头头是道，多少有些欣慰“嗯，对事对人，你的确做得很好。只是哀家认为，有一字儿，比温、俭二字更适合安贵妃。” 雅贵婕听言，赶忙开口“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娘娘笑了笑，道“慎。” 慎？ 我与雅贵婕对视一眼，皆面露惊讶。 原本我以来，太后娘娘说要给安贵妃封号，是要安抚于她。可如今看来，却又有另外一层意思。 “怎么？贵妃对此封号不满意么？”太后娘娘见众人面色各异，而安贵妃也丝毫没有谢恩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安贵妃听言，嗤笑了一声儿。也不起身，只淡淡道“嫔妾谢太后娘娘，厚！爱！” “好了，卿儿你与慎贵妃留下，哀家还有事儿要交代你们。”太后娘娘见慎贵妃如此，面露倦意，便开言打发着雅贵婕“三皇子在坤宁宫里也养了一段时间了。雅贵婕你既然已是三皇子母妃，便早些退下，准备着把皇子接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 …… 我不知太后娘娘单独留下我与慎贵妃是想说什么，只觉得今日在慈宁宫里待着，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甚至是一言一行，都让人心里十分恼火与厌烦。但碍于她是长辈，我纵使心里再有不满，也只有隐忍，端正坐好。 雅贵婕走后，太后娘娘的神色也不再如方才。反而是带着冷意，淡淡的看向慎贵妃“雅贵婕走了，如今慈宁宫里没有外人。你们二人心里有什么怨念，都可跟哀家一一道来。别以为面上平静，哀家就看不出什么。你们心里想着什么，哀家一清二楚。” 说罢，太后娘娘又道“锦儿，待卿儿的懿旨一下，你便是名副其实的慎贵妃了。你对哀家的怨恨哀家知道，你私底下对卿儿如何哀家也知道。哀家自知你对三皇子的情义，原该把孩子给你养的。 但哀家说句心里话，若是以往便罢了，虽然生母出身卑微了些，多少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可如今三皇子已经毁容残疾，如何配得上做一个贵妃的孩子？” 慎贵妃听言，冷笑了一声儿“在这世上，能把自己的私心说得如此大公无私，怕也只有太后娘娘您一人了吧？您明明知道，嫔妾想要孩子，不过是想要个伴儿。他毁容也好残疾也罢，嫔妾都不在乎！呵，可即使是这样，您也没能给我个念想。” 太后娘娘听言，叹了口气儿“你若当真想做母妃，再多等两年。哀家看，庄贵嫔那个六公主就蛮好。既然只是想要个伴儿，儿子女儿都一样。不管是今日要了三皇子还是两年后要了六公主，左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说罢，太后娘娘不等慎贵妃开口，便又道“如今，暂且先给你一个封号。一来是让你巩固在后宫的地位，二来也是给你一个警醒。” 　　☆、735.第735章 太后的意图（二） 慎贵妃听言，讽刺一笑“警醒？的确……警醒！” 太后娘娘对慎贵妃这般反应，着实恼火！只见她指了指慎贵妃，语重心长道“慎！慎！才给的封号，你便这般不放在心上？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已经是个贵妃了，除了卿儿以外这后宫便是你最大！也不知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这几年来说话做事儿越发没谱？ 屡次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哪里还有半点贵妃娘娘的样子？当初后宫诸人私底下评价你，皆是贤德之名。可现如今呢，你的名声儿还不如死去的敬贤贵妃，甚至不如雅贵婕！” 说罢，不顾慎贵妃幽怨的眼神又立马转脸对我道“还有你，卿儿。你素来对自个儿的身世很是好奇，也曾派人调查。这些哀家都知道！可哀家已经跟你说过，你与锦儿是亲姐妹！难道，你还信不过哀家么？ 哀家的母族与慕容家，安家是世家，断不会骗了你们。只是时候未到，各中曲折还不能说予你们细知。可哀家告诉你们实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中日子难熬，你们是亲姐妹啊！在宫中需要互相扶持！可你们倒好，明面儿上都斗得难分难舍！一个皇后剜人肉宴客，一个贵妃拉帮结派！你们姐妹二人，倒是给哀家省省心可好？” 慎贵妃听言，突然掩嘴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亲姐妹！亲姐妹！哈哈哈……” 我本便对太后娘娘心存疑虑，又对身世一知半解。如今，看着慎贵妃笑得猖狂，心下不免气结。 成，她们都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儿。唯独只有我，跟个傻子二愣子一般的，任人言说。 我是皇后没错，我也的确剜人肉宴客。太后娘娘看起来不插手后宫诸事儿，可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问问我，我剜人肉是为了什么！为何不去问问慎贵妃，她突然如何怨恨于我，又为了什么！ 一时间，心里抑郁，便深吸了口气儿淡淡道“母后说得极是……儿臣受教。” 说罢，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慎贵妃“母后是过来人，理应知道一个道理。两个人想要相互扶持，是需要付出真心的。自从母后告知儿臣，儿臣在这宫里有一个亲姐姐后，儿臣倒想拿慎贵妃当姐姐的。只是不知慎贵妃前些年经历了什么，竟是对儿臣怀恨在心，屡次来犯。” 言毕，我把眼转向太后娘娘“若母后知晓原由，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太后娘娘被我问住，一时之间叹了口气儿“不过是姐妹之间的一些小别扭，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亲姐妹，有血缘。吵吵闹闹也便过了，你们谁也莫要放在心上。” 我见太后娘娘如此一言，心中更是讽刺不已“姐妹之间的别扭？吵吵闹闹？怎么这些别扭跟吵闹，儿臣一开始都不知道呢？到底是如何生出的别扭，如何激起的吵闹，总该有个原有吧？儿臣不过自闭于坤宁宫几年而已，这个姐姐便变成了仇敌。” 　　☆、736.第736章 太后的意图（三） “卿儿，什么是仇敌？姐妹之间哪里会生仇生恨？”太后娘娘微微摇头“你们之间啊，不过是有些误会。寻个时间好好坐下来谈谈，误会解开便好。” “误会？”若说一开始我还顾及着长辈尊卑以及初入宫时，太后娘娘对我的疼爱。那么如今，我便是心中有怨不吐不快“仅仅凭着一个误会，便能让慎贵妃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如此多的毒手，那这个误会想必也不浅。” 说罢，我盯着太后娘娘“试问母后，当一个人拿着一把刀，架在您的脖子上。您是会为了活命反抗，还是顾及所谓的姐妹情深，甘心等死呢？” 说到此，我嗤笑了一声儿。 缓缓起身，未等太后娘娘开口，便不卑不亢道“既然这个误会不浅，想来不是能用言语说得清的。儿臣不想多费口舌，也不想弄清楚误会里头到底装着什么。七皇子还小，不能离开儿臣太久。叨扰母后多时，儿臣告退。” 言毕，我懒懒的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才走到了一半，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慎贵妃哀怨而狂妄的笑声儿“呵呵……哈哈哈……你妄想一碗水端平，可偏偏手抖得不能自已！如今，连你疼爱的皇后都不再听你的安排，是不是很悲戚呢？嗯？呵呵……哈哈哈……” 我身子一顿，却没有停下脚步。那是慎贵妃与太后娘娘的恩怨，与我无关。既然她们有自个儿的秘密不想被人得知，那我便不去过多干涉。 我只知道，我与慎贵妃之间。真的仇恨也好，误会也罢，回不去，便是回不去！ …… 离开了慈宁宫，还未回到坤宁宫里，我便身旁的人道“小允子，传本宫口谕。太后娘娘礼佛归宫，就近年关大封六宫。安贵妃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赐封号：慎。 雅荣华于宫尽事，安守本分。今过继三皇子为子，晋升为从三品贵婕。舞贵嫔入宫已久，伺奉皇上多年，直率坦诚实属难得。晋升为正三品婉仪，主翊坤宫主位。” 想了想，又道“瑾贵人在这贵人之位呆得也久了，晋升为从四品荣华吧。” 毓秀…… 我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啊！想起父亲，我便一而再再二三的对她心软。若父亲人在京城，想必是十分不愿我苛待毓秀吧。 “是，主子”小允子应了声儿，又问“连瑾贵人……哎哟，瞧瞧奴才这嘴。连瑾荣华的位分都升了，那庄贵嫔那头儿……” 庄贵嫔…… 是啊，还有个庄贵嫔呢。在外人眼里她到底是六公主的生母，按理说也该晋一晋的。只是她到底是擎苍安排在宫里的棋子，所以便没把她算了进去。 她的女儿已经是混淆了皇室血脉得了公主头衔，她的位分，若是能升擎苍早便升了，不必等到今日。 “她便算了……出身不好，纵使生了六公主，能做到从三品贵嫔已是高位了。让内务府挑些好的赏赐过去便成。”我想了想，吩咐道。 “是，主子。” 　　☆、737.第737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一） 而彼时，慈宁宫。 太后娘娘端坐在高高凤椅之上，正用一张阴沉的脸盯着慎贵妃“锦儿，你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姑母的良苦用心吗！” 慎贵妃听言，顿时收了笑声儿。只是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依旧讽刺满满“良苦用心？是啊，筹谋了那么多年，可不是良苦用心么！只是这一番苦心，全是你自找的！你活该你知道吗？你为了满足你自个儿的私心，无端牵扯了多少人！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我面前儿提用心！” “混帐东西！”太后娘娘听着慎贵妃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气得青筋暴起“安大人到底是如何教你的，竟让你越发没了规矩！” “我又不是安大人的亲生骨肉，你想让他如何教我？”慎贵妃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能顾及着对你少时的痴迷，替你养着我，保守着我身世的秘密，已经是最大的情分！你竟然还责怪于他，教导不好我？” 太后娘娘见慎贵妃一脸哀怨，不免心下一软“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可哀家是你的姑母！所筹划的事情，哪怕有利用到你的地方，也皆是为了你好！咱们筹谋了那么多年才到了这个地步，你又何苦与卿儿作对？” 慎贵妃听到太后娘娘的话，嗤笑了声儿“姑母？我的好姑母……你怎么能把话说得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利用我……是为了我好……” 说罢，慎贵妃苦笑了几声儿“呵……呵呵……你若当真为我好，又怎会不顾父亲的遗愿，狠下心来把我送给了安家养？你若把我当成你的侄女儿，又怎会无视我的心意，把我送入闻人擎苍的怀抱！ 你若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又怎会连卿儿都不放过？你利用她引得闻人擎苍的心，利用她勾起一个帝王的爱，利用她用皇后的身份在这宫里搅动风云！你利用了她那么多，都不曾心疼。怎么，我才稍稍与她作对了多少，你便如此按耐不住了？ 是，你想让我与卿儿好生相处。因为只有卿儿信任我，我才能在她的耳边儿吹邪风，才能为你蛊惑于她！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你设下的圈套，按你给的路去走。 为此，你不惜骗她。告诉她她与我是亲姐妹，让她放下芥蒂，好好的与我这个姐姐相处。呵，可惜啊，她没能遂了你的心愿。而我，也不会顺着你的谎言，去讨好于她。我告诉你，她能被你骗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不一样儿！我对她的身世一清二楚。我没有拆穿你的谎言，不是想继续为你卖命，而是因为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 言毕，慎贵妃又笑了起来。一张姿容如花的脸，纠满了苦涩“你知道，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已然是这番模样儿。从我知道我的身世起，对于你的种种利用我从不放在心上。因为你是我的姑母，是我的亲人。因为你所筹谋的一切，关系到我心上人的前途。” 　　☆、738.第738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二） 说到此，慎贵妃又苦笑了一声儿“所以这些年来……我真的从不在乎啊……” 太后娘娘听言，深深吸了口气儿，略显心疼与无奈“锦儿，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为哀家做了不少事儿，哀家心疼你！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只是，哀家没想到你的怨念竟会如此深。一直以来你都太过懂事儿，所以哀家便忽略了你的感受……” “够了！”慎贵妃越是听太后娘娘往下说，脸上的浮现的不屑便越发浓“事到如今，你又何苦惺惺作态？心疼我，不知道我的怨念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儿难道你就心安，你就踏实么！ 我一次又一次的听从你的吩咐，在背后给卿儿使绊子。一次又一次的教唆她，误导她。我承认，我现在妒忌她，恨她。可一开始我是把她当姐妹的！我曾跟你说过，我不忍这般对她！可你呢？你为了能让自己大业得成，何曾顾及过我是否寝食难安！” 说罢，慎贵妃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儿“也罢了，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傀儡，为你在后宫里办事儿。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言毕，慎贵妃把一双雪白的柔荑伸到太后娘娘跟前儿，讽刺道“为了你，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我的这颗心，被熏得比墨还黑！可我乖乖听话的做了那么多，你又给了我什么？给了我外人眼里的安生，给了我华妃之位？ 你是我姑母啊！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这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开口说一句话那么简单。可是就连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能给我！” “哀家如何不能给你？”太后娘娘瞧见慎贵妃如此失仪，不免扬声儿呵道“哀家说过，你想要的一切待大业得成之时都会成全于你！可是如今，还不是时候儿！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慎贵妃一听，又笑了起来“呵……成全我？我的好姑母，你是真的打算成全我么？你问问你的良心，你对我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锦儿！你如今越发没了规矩！哀家是一国太后，更是你的姑母！你的父亲与哀家是同胞兄妹，哀家骗谁都不可能骗了你去！” “说的好听！”慎贵妃扬声喊道“你既口口声声说没有骗我，那我问你！他去接近坤宁宫，是不是你的意思？” 太后娘娘听言，身子顿时一震。 慎贵妃见此，冷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是”太后娘娘面对慎贵妃的质问，闭上眼吸了口气儿，才缓缓开口“是哀家让他去的……” “呵……呵呵……”慎贵妃笑着笑着，竟落了泪“前几年纵使卿儿自闭于坤宁宫，可闻人擎苍派了多少暗影守在外头，你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去接近坤宁宫，就不怕置他于险境么？” 太后娘娘听言，睁开眼道“他的武功是慕容烈风教的，比皇上的功夫还要高上几分。区区几个暗影，能耐他如何？更何况，他只走暗道，从不直闯强入。” 　　☆、739.第739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三） 太后娘娘听言，睁开眼道“他的武功是慕容烈风教的，比皇上的功夫还要高上几分。区区几个暗影，能耐他如何？更何况，他只走暗道，从不直闯强入。” 说罢，又自信道“通往坤宁宫的暗道除了哀家与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入口与出口。” 慎贵妃讽刺的点了点头“是！这天底下没人能想到，如今的太后娘娘竟如此有本事儿。暗道啊，偷偷挖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用处了。” 言毕，慎贵妃又问“你可以不怕他被人发现，也可以自信于他的本事儿。可像卿儿这样貌美有脾性的女子，很难会有人逃得出她的掌心吧？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的心么？从他接近卿儿至今，你自己数数有多少年了？他可曾，为你做了什么？” “胡言乱语！”太后娘娘大骇“他与卿儿是兄妹，怎么可能会爱上卿儿！” “那么敢问太后娘娘，他可曾知道他与卿儿是兄妹？”慎贵妃丝毫不惧怕太后娘娘的威严，迎面直上便逼问了起来“若他不知，你又怎能保证他不会对卿儿动心！卿儿能把一介帝王迷得团团转，又怎会入不得他的眼！” “啪”的一声儿，太后娘娘再忍不住，起身甩了慎贵妃一个耳光“闻人擎苍本就不配做一个皇帝，他被美/色/所迷完全不出意料！” 纵使是太后娘娘那张保养得极好的容颜，如今也不免被慎贵妃气得狰狞不已“哀家说呢，一个向来都听话不已的小猫，怎么突然便朝哀家伸出了利爪！原来，是因为哀家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你的儿女情长……” “没错！”慎贵妃轻轻的抚了抚红肿的脸，傲然的抬起下巴“我不再听话，就是因为你亲手把他推到了卿儿的身边儿。我与卿儿疏离，也是因为嫉妒她的原故！” “你要反抗，哀家理解！可卿儿什么都不知道，你竟也狠得下心去恨她！”太后娘娘颤抖着指着慎贵妃，一字一句指责“她那么信任你……” 然，未等太后娘娘把话说完，慎贵妃便扬声打断“难道一开始，她不信任你吗！你是过来人，你该知道，女人的嫉妒向来来得没有道理！我就是恨她，恨她什么都不知道，被利用却还能拥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我是闻人擎苍的女人，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所以对于他，我只能仰慕而不能奢求。他素来心高气傲，寻常的胭脂水粉根本无法入了他的眼。只要他没有所爱之人，他便会一如往常的心疼我。哪怕那种心疼，是出于亲人也无妨。 我希望能与他朝夕相处。就算不是爱人的身份，只做一对兄妹，甚至主仆，我也心甘情愿。可你呢？你偏偏把他推给了卿儿。偏偏……他还爱上了她……” “不可能！”太后娘娘果断开言，否了慎贵妃的说法“绝对不可能！他素来清冷绝尘，对女人与感情要求极高。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见过他跟任何女人亲近过半分？也就只有你，能与他多说上几句。” 　　☆、740.第740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四） 说罢，太后娘娘又道“当年，哀家让他去接近卿儿的时候儿，他对哀家的这种做法极为不屑！卿儿不仅是闻人擎苍的皇后，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他不可能爱上卿儿。” “哈哈哈……”慎贵妃讽刺不已“你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你完成大业的棋子，也自诩聪慧，以为能看懂所有棋子的心思。可你偏偏，无法控制一个人的心！我爱他，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我便能知道他想要什么！” 说着，慎贵妃又朝太后娘娘走近了一步。轻启朱唇，一字一句道“他爱上卿儿了，他想要她！一辈子，都要她！” “啪”，又是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慎贵妃脸上。 可慎贵妃是如何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几个耳光便止了伤害太后娘娘的心？ 只见她这次连脸都没抚，便又道“我虽然愿意不计身份的陪在他身边儿，也希望他没有所爱之人。可我知道，纵使他的眼光再高，一辈子那么长，总会遇到一个让他动心的人。可是，那个人是谁都不好！唯独不能卿儿！ 我无法忍受我当成亲妹妹的人夺了我的所爱，我也无法接受他爱上自己的妹妹。当我知道卿儿能与我爱的人时常相见，相处！我的好姑母，那一刻！你知不知我的心有多痛？” “你是疯了才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太后娘娘对慎贵妃的话，是一万个不信的“儿女情长误终身！哀家希望你，能尽早明白这个道理。” 慎贵妃听言，苦笑了几声儿“我已经明白了……就是因为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才不再抱有任何奢望！我不再是你口中的乖巧小猫，也不打算为你的大业再做任何牺牲。这么多年，我从未为自己活着，已经够了！可是，对你与卿儿的恨已然烧起。我灭不了，抹不去！” 言毕，慎贵妃又道“我今日本不想来寻你，可为了能抚养三皇子，我不得不赌上一把。我以为就算我不再为你所用，你也会顾及多年来我的付出，可怜可怜我。可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心愿，你都不愿意成全我。 我这个曾经处处听命于你的亲侄女儿，竟比不上一个新为你卖命的雅贵婕。不仅如此，你竟还威胁于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着雅贵婕的面儿疏离于我，又给我封号的意思么？你不过是想告诉我，我的前途，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只要我乖乖听话，孩子，位分，权利，地位，我都会有。可若我再我行我素，你也能狠狠的把我猜在脚下。慎贵妃？这个封号，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可以轻而易举的羞辱于我么？” “锦儿……” “不要叫我锦儿！”慎贵妃打断了太后娘娘的话，继续道“锦儿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你让它冠上了安家的姓氏不说，更处处利用于我。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说罢，慎贵妃又冷笑道“呵，今时不同往日。在今日之前，纵使我不听命于你也不会与你做对。可现在，你既如此绝情，就休怪我不仁不义！” 　　☆、741.第741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五） 太后娘娘的脸，乌云密布。 她再也没了那副端庄慈祥的姿态，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横眉立目，声色俱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慎贵妃笑道“不过就是太后娘娘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今日一事儿，不仅让我看清了你的真实面目，更让我彻底对你这个姑母私心。从此以后，我不想在在你的面前委与虚蛇，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咱们二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到此，慎贵妃稍稍挑了挑眉，语气儿有些软懒“我知道，你筹谋了那么多年的大业，是不可能就此收手。你放心，只要往后的日子里你不对我的事儿插手，我也一定会对你的所作所为保持沉默。” 言毕，话锋一转“可是，若太后娘娘你一意孤行，还想着在我的身上打什么主意！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太后娘娘听言，浑身颤抖不已“你……你这个混帐东西！哀家若知道你今日会是这番模样儿，当初在你父亲把你交给哀家的时候儿，就应该活活把你给掐死！省得……省得现如今，字字句句来诛哀家的心！” “掐死我……”慎贵妃多年被太后娘娘压制，利用。如今，既然反了，那便不打断再留任何余地“你怎么舍得掐死我！你若掐死了我，前些年那些遭雷劈的事儿，谁为你做呢？” “你！”太后娘娘气结，指着慎贵妃便道“哀家把你当个人看，你偏偏要去做一条离经叛道的狗！锦儿，你会后悔的！” 慎贵妃听言，只恨自己的言语还不够狠辣，所以才会让太后娘娘至今还能站得好好的骂她“我就算是一条离经叛道的狗，也总比一辈子做你的傀儡强。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威胁于我。多少是有血缘关系的，今日我便好好劝你，省些心吧。 你以为这当么多年来，闻人擎苍这个皇帝是白的么？你以为，他就不曾半点怀疑过你？我告诉你，就算我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只凭着我的片面之词，他也会对你调查到底。 你说……若他知道这些年来……他那些未曾能够出世的孩子，全都是因你而死，他对如何对你呢？” 太后娘娘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用力……再用力…… 平整的袖口，只因她的愤怒而越发皱褶“哼！哀家承认，你是有些心机有些手段，自幼，脑袋瓜又聪明得紧。可是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你以为，你在这宫里你离了哀家，还能活得了多久？ 你没有子嗣，没有恩宠，没有卿儿这个妹妹帮你。这些年来，是什么支撑着你在这后宫里安然无恙，你不会不懂。如今，你没了慈宁宫做为靠山，哀家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儿！” 说罢，太后娘娘深吸了口气儿，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你与哀家离心多年，哀家从未动你半分！因为在哀家心里，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儿。哀家不忍，哀家心疼！所以……哀家看你猖狂，看你胡闹！” 　　☆、742.第742章 昔日血亲终反目（六） 言毕，太后娘娘话锋一转，极其严厉“但是，凡事儿都得有个度！若你做得实在过分，可别怪哀家不顾及血脉亲情！” 说着，太后娘娘一步步走到慎贵妃面前儿。一张透着青筋的手轻轻撩起了慎贵妃的几缕青丝，细细把玩“哀家能让你爬得多高，就有本事儿让你摔得多重。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在你的命里，哀家就是阎王……” 慎贵妃“噗”的一声儿，不免笑出声儿来“以前……我信！可现在……你以为你还是人人尊敬不已的太后娘娘？这后宫里真正一手遮天的人，如今可是慕容毓卿。她手握凤印，执掌东西十二宫。 她今日尊敬你，让你全权作主三皇子的事儿，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个长辈。闻人擎苍素来孝顺，她是闻人擎苍的皇后，对你自然不能太过冷漠。 人家给你些脸子你好好揣着便是，又何苦倚老卖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插手后宫诸事儿？你混迹后宫多年，不会不懂。若她要较起真来，你这个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又算什么东西？” “哈哈”太后娘娘放下慎贵妃的青丝，大笑了几声儿“好一张伶牙利嘴！不愧是哀家费尽心思培养的人，所言所说句句不假。可若你与卿儿还是姐妹相称，她必定帮你。但如今，依哀家看，她更喜欢昨收渔翁之利吧？哀家若真的要对付你，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罢，太后娘娘拂袖坐下，一脸严肃“若哀家没猜错，甜昭容与敬贤贵妃的死，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慎贵妃睫毛一闪，只失神了片刻便道“太后娘娘莫要给随意给我扣上罪名，甜昭容和敬贤贵妃死了，与我没有任何好处。至少，三皇子也没过继到我景仁宫里。 你若真想查明真相，从坤宁宫查起又如何？以前三皇子最得圣宠，可是一度要册封为小王爷的。如今三皇子毁容残疾，坤宁宫的那几个孩子可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言毕，慎贵妃想了想，又笑道“不过啊，我劝你还是别去查了，省得浪费了自己的空闲，还堵了自个儿的心。这一件事儿，于太后娘娘你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 以往你需要盯着坤宁宫，又要盯着三皇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以后这皇位便被别人继承了去。如今，你大可稍稍松了心。只要管好坤宁宫便是，三皇子，这辈子是没有前途了。” 说罢，慎贵妃嗤笑一声儿，便张扬而去。 既然已把话说清楚道明白，又何苦在此逗留，与这个老太婆多费口舌呢？ 自己对这老太婆的恨，已经到了无法抹减的地步。多在慈宁宫里呆上一刻，她都觉得恶心至极。 而慎贵妃走后，太后娘娘浑身瘫软的倚靠在凤椅之上。嘴里喃喃的，皆是一些荒唐，混账之词“反了！反了！这个白眼狼，不过就是为了儿女情长和一个孩子，便与哀家如此明目张胆，若不治治，怎能解了哀家的心头之恨！” 　　☆、743.第743章 童美人的刻意惹人疑 原本后宫诸人以为太后娘娘仓促回宫，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可没想到，除了把后宫主事儿的人叫去训了一次话外，便再无任何动静。 预料中的暴风雨没有出现，却偏生出了一个大封六宫。该晋升的晋升，该得封号的也得了封号。 而随着这次大封六宫，人人都对雅贵婕的晋升嫉妒不已，说什么的都有。 譬如：不得恩宠，讨好太后娘娘也是有前途的。 譬如：也不知是不是宫人偷懒，没把宫路清扫干净。以至于让雅贵婕踩了狗/屎/脏物，走了运气儿。 言语之中，不免吃味儿泛酸。 当然，除了雅贵婕外，六公主的生母庄贵嫔那头儿也是极其热闹的。 只是，这话里话外可不是吃味儿泛酸那么简单了。 讽刺她出身低贱卑微自是少不了的，而最让人听了难受的，怕不是那“花魁”儿子。而是，千辛万苦为皇家生了个公主，却也未曾见她得了多少尊敬。 …… 响午。 才歇了午觉起来，小允子便进来，说方才内务府的总管来过。见我歇着，便又退下了。 我漱了口后，悠悠问道“他这人还算本份，可曾说过，求见本宫有何要事儿？” 小允子垂着头，道“回主子话，不过是有些琐事儿想要请教主子，求主子给拿个主意。”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等着小允子开口。 “说是永寿宫的童美人，奢靡无比。内务府按照位分给的吃穿用度，根本无法满足童美人的需求。据说，童美人已经三番五次的寻了内务府的麻烦，性格极其泼辣张扬。” 说到此，小允子顿了顿“内务府那头儿说，童美人觉得一年的实物供给太少。那几匹云锦布匹，不过是打发叫花子的。她要求内务府，把粗布换成上等的衣素缎。把绒线都换成金丝。还有每日的食物供给，要的也是双倍。” 我听言，微微蹙眉“美人的位分，每年的云缎，衣素缎，里貂皮等，将近三十多匹。而各种绒线，木棉也有十余斤之所。纵使她再如何爱美，喜好打扮，一年到头也是用不完的。” 说罢，我又道“至于那食物，且不说蔬菜。每日光是猪肉就有三斤，每月的羊肉15【盘，鸡鸭八只。她不过一个区区美人，蓬莱阁里服侍的宫人也不多。就算是每人的吃穿都如小主一般，那也是够的。” “可不是吗？”小允子听此，赔笑道“奴才也是这么跟内务府说的，可内务府说，这位童美人讲究排场。那些多余的食物未必吃得了，可每一次用膳，那桌子必定得摆得满满的去。” 我听言，不免摇头“你派人去内务府，就说无论童美人如何去闹，皆按位分行事儿。若她不知好歹，只管把坤宁宫抬出去便是。” 说罢，我又吩咐道“童美人那边儿，你派人多加留意。本宫总觉得，她才入宫便如此张扬。不是以下犯上，便是要硬闯本宫的临盆之地，呵，这些所作所为，如何看都不正常。” 　　☆、744.第744章 刺激易小媛 小允子听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主子是觉得，童美人的行为是故意而为之。为的，便是让后宫诸人觉得她没有头脑，对她稍加放松。” 我轻笑一声儿“若她当真愚蠢，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儿。可这宫里，扮猪吃老虎的人还少么？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说罢，我又想起了永巷冷宫里的易小媛，便又道“前几日让你办的事儿，你可办了？” “回主子，已经派人去了。”小允子低头，恭敬道“只是这易小媛像是铁了心，不管受多少苦，依旧是不喊不哭装疯卖傻。” 我微微蹙眉，心中既无奈又欣喜。 她既能忍受折磨，说明她这人还有得救。可她偏偏为了活命，宁愿苟且偷生都不愿意与诸人去斗，又着实让人头疼。 我如今失了敬贤贵妃，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儿。放眼整个后宫，旧人是不指望了。这新入宫的三人，又还没摸清心思。唯有这易小媛，能稍稍入了我的眼。 想了想，我终是道“但凡是个人，她总有弱点。既然无法从她的身上下手，便从她的母族做文章。你寻个机会到宫外去，打听打听易家可有琐事儿是可以利用的。” “是，主子。”小允子点头，道“奴才这便去办。” …… 转眼，太后娘娘回宫已经一个月了，虽然除了三皇子的事儿外，她并没有再对后宫过多干涉。可瞧着她每日传雅贵婕去作伴，便能知晓她这个年是要在紫禁城里过的。 往年我能偷闲，可今年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 还有一个月便是除夕，我早早便吩咐了宫人着手准备。不求富丽堂皇，但求不出差错。 …… 易小媛的家世在朝堂中虽然平平，可在百姓之中，多少是个官。小允子的动作极快，仅仅只是用了十余日，便打探得了一些消息。 “主子，外头儿的人都传易大人为人好/色/，除了易夫人外，还有几房小妾。易夫人为人太过软弱，又只生了易小媛一个闺女，虽是正室，可这府里上下的事儿却是被二姨娘掌管着。而几房姨娘，其中最为得宠的，便是前几年才入了的易府的五姨娘。 这五姨娘为人跋扈，又是二姨娘的远方亲戚。所以，她跟二姨娘联手，没少欺辱易夫人。易大人与易夫人老夫老妻，根本提不起兴致。他对自己几个姨娘的所作所为，大多数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言，我微微点头“易小媛与易夫人的关系如何？” “回主子，据说关系极好。”小允子顿了顿，又道“因易夫人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易家两个儿子都是小妾所生。所以整个易府，易小媛与易夫人是相依为命的。” “嗯”我轻轻应了声儿“既是如此，那易大人和那几房小妾倒是帮了咱们不少忙。你便从易夫人下手，派人到永巷冷宫里多嚼嚼舌根。能把易夫人说得多惨，便说多惨。” 说罢，我又一字一句道“必要的时候儿，本宫不介意你对易夫人动些手脚。” “是，主子！” 　　☆、745.第745章 终离永巷别冷宫 在这世上，永远都没有攻破不了城，也没有解决不了难题。若有意外，那必定是没有寻到对的突破口。 而于易小媛而言，唯一的弱点，的的确确便是她的母亲。 ……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晚，临近年关，第一场大雪才如同一个羞答答的姑娘，悄然而来。而伴随着这场大雪同来的，还有小允子安排在永巷冷宫的宫女。说是得了失心疯已久的易小媛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所以特来坤宁宫请示，可否要派了太医过去瞧瞧。 我得了消息，特地让罗太医过去走了一趟。罗太医虽把不出易小媛有什么毛病，但因是得了我的吩咐，所以也开始装模作样了起来。先是说永巷冷宫的环境不好，不利于养病。后又是说易小媛需要用药，最好能派人在一旁伺候。 我见罗太医如此上道，便顺着他的说法，先是把易小媛从永巷冷宫里挪了出来，安置在了翊坤宫平安堂。一来，是借着平安堂的名字儿，希望她能赶紧“好”起来。这二来嘛，自然是因为翊坤宫如今是舞婉仪管着。随后，又让小允子亲自去内务府选了几个精明能干的人过去，好生照看着。 而易小媛呢，身子骨也还算“争气”。这才搬出了永巷冷宫没几日，这病情却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见此，我又就着太后娘娘大封六宫的意思。随意寻了个借口，说易小媛是个有福气儿的人，给晋升了她的位分。 不高，仅仅只是正七品的储姬，却已经足够表明了我对她的厚爱。而入宫多久久不得封，如今好不容易升了位分，想来也足够让她母亲在易府里好生过上一段时日了。 宫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易储姬好的如此之快，里头真正的原由是什么，自然也会有人说三道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易储姬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忙碌了几日，年关已至。 因为明日便是除夕夜宴，擎苍不想把旧年的折子留到来年，于是今夜他便宿在了养心殿里。 而我，因着明日要主持宴席，想要早早歇下。可谁料，那个消失了几月的人却又再度出现。 “你来做什么？”我看着那个俊美无比的男子，声音儿清冷。 慕容逸辰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便道“已经几月未见了，心里对你和孩子甚是挂念，便来瞧瞧。” 说罢，他又道“方才已经去看过儿子了，好端端的一个男儿，竟长了一颗娇媚的泪痣……” 我听着，抓紧了拳头“若你来便是想跟我说这些，赶紧走吧，我要歇着了。” “正巧，我也累了。”慕容逸辰听说我要歇下，便嬉皮笑脸道“今夜我陪你。” 慕容逸辰话音方落，我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恶寒得很“慕容逸辰，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逸辰见我恼怒，便摊了摊手“我不过是挂念你而已……我……” “挂念？你难道不知这是坤宁宫，不知这样做有多凶险？”我冷声儿笑道“呵，你的挂念是一种毒，我还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746.第746章 谎言总有拆穿日（一） 从前的慕容逸辰，就算我再如何不喜，却也是感激他的。可是如今，纵使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有了孩子，我对他却越发厌恶了起来。 只要一看到他……我心中的怒火便会燃烧……很旺……很旺……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先是一愣，随后却苦涩一笑“卿儿，你如今对我是越发抗拒了……” 说罢，不等我搭话，他便自言自语道“我们这一辈子，当真无法在一起么？呵，也对，这本便是一段孽缘。” 孽缘……是啊…… 慕容逸辰，若你一早便知道这是孽缘，便当不这么待我了吧？ 我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却也依旧让我心中泛起酸楚。 “从安儿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慕容逸辰见我不语，又抬头道“我今日来，不过是想看他一面，顺便来与你道别。” “道别？”我蹙眉，寻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不送！” 慕容逸辰一愣，便问“你就这般对我漠不关心？你难道不问问，我要去哪儿么？” 去哪儿？与我有关系么？上一次，不是也与我道别了么？口口声声说去外地，结果却潜伏在京城郊外，使下如此狠毒的手段。若没有那一次的刺杀，不会有我的今日，更不会有云安的存在！ “你去哪儿都好……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叮嘱擎苍。不会让他随意出宫，让你有机会再次对他下毒手。” 慕容逸辰何其聪明，又怎会听不出我言语中的讽刺？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的回击我，而是一脸认真道“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义父了，这几个月来，连书信都没有。我怕义父在边疆会出什么事儿，所以想去看看。” 说罢，他想了想又问“你……可有什么话想要带给义父吗？” 我看着他认真而虔诚的模样儿，便想起了前些日子推算的种种“我纵使有话让你带去，你敢带么？” 慕容逸辰神色一震，心中有几缕疑惑。虽只是瞬间而过，却恰巧被我扑捉得一清二楚。 见此，我又道“这些年来，你不断的鼓动我出坤宁宫为父亲，为慕容家报仇。那时候儿是我太蠢，来不及细想。” 说罢，我竟不由自主的起身。许是对他有了疑惑，所以心中少了许多对他的畏惧，所以一步步朝他靠近“可是前些时日，我突然来了感慨，对这几年的事情做了个推断。你口口声声说见了父亲，还说与父亲有着书信往来。你告诉我，父亲让我振作，让我为慕容家平冤昭雪。 可是，你不在坤宁宫的日子真的是去边疆见父亲了吗？你与父亲的书信，何曾让我见过一次？在你口中，父亲交代我的话，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为慕容家昭雪是如何艰难的事儿……父亲素来疼爱我，不舍得我冒半点险，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报仇呢？” 言毕，我突然勾起了嘴角，笑靥如花“慕容逸辰，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747.第747章 谎言总有拆穿日（二） 言毕，我突然勾起了嘴角，笑靥如花“慕容逸辰，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是。” 轻轻的，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语气儿却极其认真“你都知道了……” 我以为……以他的性子，至少会挣扎，会狡辩，甚至会继续骗我。可我没想到，今日的他会这般反常，回答得如此干脆。 是，就是骗你了，如何？ 心，不由来的一疼。 纵使以前再如何怀疑，哪怕被欺骗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儿，可依旧不愿意亲口听他说出口。就好像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撕裂，再撒上一把盐。 并非慕容逸辰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也不是因为顾及着他是云安的生父。而是……当你付诸了真心，却依旧被人欺骗，这种感觉真的如同刀割。 “为什么？”我站着一动不动，开口问。 慕容逸辰又弯又长的睫毛一闪，躲避着我的眼神，道“我是骗了你，我也承认我有目的，但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你说的对，义父对你百般疼爱。你是闻人擎苍的皇后，义父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为难。更何况，为慕容家平冤昭雪是一件极难的事儿。闻人擎苍再宠你他也是个皇帝，万一你惹了圣怒，连累了你可怎么是好？” 说罢，他叹了口气儿，又道“其实在慕容家一开始末落的时候，在我没有来接近你之前，我便跟义父说过，让你这个皇后在皇宫里做内应，咱们把慕容家该有的一切都夺回来。可是义父没有答应！哪怕他再如何冤枉，委屈，他都不想为了慕容家而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说到此，慕容逸辰缓缓转过眼来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丝丝动容“我是义父带大的，理应听从义父的吩咐。可是当我看着义父对你的疼爱，心中却越发的不甘心了起来。我想为慕容家昭雪，也想为自己的生母出一口气儿！” “你的生母！”我极少听慕容逸辰说起自己的身世，对他唯一的了解，也不过就是他是父亲的义子。所以，当他主动提起自己的生母，我多少是诧异的。 “没错……我的生母……”慕容逸辰在提起自己生母的时候儿，心中的不甘是那么的强烈“你上次问我，为什么那么记恨闻人擎苍。我告诉你，是因为想为慕容家昭雪。那是一个原因没错，因为是自小便在慕容家长大，得义父百般照拂。可是，还有一个原因，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那便是我与闻人家有血海深仇！” 说到这，慕容逸辰的眼里蒙起了涟漪“我的母亲……是死在先帝手里的。那一年，我才几岁大小。没了父亲的疼爱，母亲却又惨遭杀手。小小的我幸得义父所救，才能活到了今日。义父虽然是个铮铮汉子，却是个心善的人。他对我淳淳教导，让我忘却仇恨。 所以很多年来，哪怕我活在对母亲的愧疚之中，但为了不让义父失望，我从没想过报仇！” 　　☆、748.第748章 谎言总有拆穿日（三） 言毕，慕容逸辰抓紧了拳头，仇恨溢得很深“可我放过了他们，他们又何曾放过我？我好不容易重新有了一个家，哪怕为了不连累义父，这个家里甚少有我的影子。可义父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怎么能忘！义父被冤枉流放边疆，慕容一家从此末落被人诟病！ 常言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闻人擎苍跟他父皇一样都不是个东西！我曾怀疑慕容家和罗家的事儿是闻人擎苍策划的，可我没有证据，你不信！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不信！哪怕这件事情不是他的计谋，他也不配做个好皇帝！ 先帝做的事情，如今闻人擎苍又做了一次！父债子还也好，闻人擎苍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好，这一次我都不会放过他！不管是我母亲的死，还是慕容家的冤情。新仇旧恨，我要一并跟他清算！” “所以……你利用我……”我愣愣的看着慕容逸辰，开口道。 “卿儿，我与你相识多年，你可曾见我利用过你什么？”慕容逸辰苦笑一声儿，眼角竟落下了泪珠“我承认，哪怕义父不让我牵扯你，我依旧偷偷的背着他来见你。我承认，我的确想利用你的身份，更快的达成目的。我也承认，我骗你，假装为你跟义父传话…… 可是我这么做，为的是什么？除了我要报仇的私心，更多的是为了慕容家！为了让你安心！你与义父，一个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一个时时刻刻挂念着父亲！我若不这么做，在无数个担忧义父的夜里，你又可否能睡得着？” “呵呵”说到这，慕容逸辰又苦涩笑了几声儿“而一开始……那些所谓的利用，全部都在爱上你以后统统停止。我知道骗你不对，我也想与你坦白。可每一次我想要开口的时候儿，脑海中总能闪现你满心欢喜的给义父写家书的情景……每当如此，我所有的勇气便会如云消散。” 言毕，慕容逸辰看着我，自嘲笑道“也好……你猜到了也好……你猜到了我便不必再瞒着你了……” 我看着慕容逸辰的模样儿，半信半疑。 信，是因为他甚少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儿。他就像是一个刺猬，总把自己表现得极其坚强。像如今这般放下防备的与我谈心，倒还是第一次。 疑，是因为或多或少的了解。我知道他的心思非寻常人能比，也知道他诡计多端，搅动风云的本事不亚于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嫔。 最重要的是……他骗了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无论是为我好或是满足他自己的私心，骗了终归是骗了。 所以这一次，他的所言所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真的分不清。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而他所对我做的一切，皆不过是看他对我的情分罢了。 我只希望，他能顾着我是他的义妹。再不要脸一些，也希望他能念着我是他儿子的母亲，可以待我真诚一些。 　　☆、749.第749章 半信半疑（一） 慕容逸辰许是见我低头不语，便问“你不信我？” 随后，不等我开口，又苦笑着喃喃道“是啊……呵呵……骗了你一次……你从此便不会再信我了……” 我稍稍抬起头，却根本没有办法给出任何答应。信吗？自是不全信的。疑吗？却又觉得他多少还有些真诚。 瞧瞧，我永远都是如此妇人之仁。 于是，我赶忙转移了话题“你方才说你要去边疆？还说你与父亲失去了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上次见父亲的时候儿，正巧是我的生辰，怀着云安的肚子才七个月大。如今，已是除夕，而云安也将近有四个月了。 整整半年的时间，有擎苍护送着，父亲早便应该回到边疆才是…… 慕容逸辰是真的联系不上父亲，还是随意找一个借口，去做其它的事儿？而他，这些年又当真联系过父亲么？ 还有……父亲的脚伤与喉咙……可好些了？ “关于慕容家的的事情，近些时日查到了一些头绪，想去跟义父确认一番。”慕容逸辰垂下脸，道“虽然义父不希望把我们牵扯进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事情也查到了这里，总该是要问清楚的。” 说罢，许是怕我担心，又道“义父那边儿你不必担心，边疆苦寒，与京城相距甚远。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情，正巧近些时日黑煞这边儿没什么事情处理，我便亲自去走一趟。” “你查到了什么？”我不知父亲是何时回到边疆的，但我知道从京城到边疆，不管是用信鸽还是快马加鞭，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慕容逸辰联系不上父亲，许是时间没有对上。所以相较于父亲，我更关心的是慕容逸辰所说的头绪。 慕容逸辰被我这么一问，身子微微一顿。不过，仅仅只是片刻，他便笑问“我若说了，你还信么？若我说……我查到的头绪是闻人擎苍，你是会信我，疑我，骂我，赶我，还是赏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说便是，信不信我心里自有判断！”我从不喜在慕容逸辰的嘴里听到有关擎苍的半点消息，于我而言，那是一种烙在心口无法磨灭的讽刺。 “罢了”慕容逸辰微微摇了摇头“你这一辈子是栽在闻人擎苍这儿了，在我没有拿到任何证据之前，你且再安心的信他一段时日吧。” 我厌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论起来不痛不痒，可又毕竟被人勾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最好能拿得出证据！不要空口无凭，在我面前诋毁任何不该诋毁的人！否则，我只会更恨你。” 慕容逸辰听言，神色稍稍有些失落。不过，沉默了许久的他，到底只是叹了口气儿“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安儿。” 我见他如此，心知再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转过身去，不再应他。 慕容逸辰也不在意，只是坐在桌子旁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垂得极低，紧缩着眉头，似在想着什么。 　　☆、750.第750章 半信半疑（二） 我知道他此刻不走，定是还有话要与我说。所以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 果然，只沉默了片刻，慕容逸辰的声音儿便再度响起“听说安氏得了封号，已经是慎贵妃了？” 我微微蹙眉“你对后宫的事儿倒是了解得很。” 若我没有记错，当初方与慕容逸辰相识不久，他第一个提起的也是慎贵妃。 慕容逸辰听出我的嘲讽，也不在意，只是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她这个人不简单，离她远些。” 我听言，抬眼看他。 见他此事正满脸真诚，似乎真的会害怕我会被人算计了去。于是，这段时间来默默担心和猜测的疑惑，脱口而出“敬贤贵妃和甜昭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能把银针刺入甜昭容的身子里，让她在昏睡中死去。能悄无声息的把药混入敬贤贵妃的饮食当作，让她疯癫失常。这等手段，若没有武功的人定是做不到的。而慕容逸辰能随意出入紫禁城，又对慎贵妃极为了解。我真的很难，不把他与慎贵妃牵扯到一起。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问他，不免一愣。随后，只见他哑然失笑“我知道敬贤贵妃的死对你如今的局势非常不利，可是卿儿，你不能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敬贤贵妃是你的人，我也是你的人，我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真不是你？”我锁紧了眉心，继续问“慕容逸辰，你已经欺骗过我一次。我希望往后……你都能跟我说实话。” “我与你说的便是天大的实话，信与不信全都在你。”慕容逸辰看着我，淡然道“我与敬贤贵妃无仇，我动她做什么？更何况，她可是你的左膀右臂。我一介布衣，要为慕容家昭雪，为生母报仇，可还得仰仗着你这位皇后娘娘。若你的凤椅坐得不稳，我又如何报仇雪恨？” 他说的真诚且毫无破绽，一字一句皆有道理。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句反问，让我一时间有些失措。 他有他的私心，他也要报仇…… 我正想着该如何应他，可还未等我开口，却又听他自问自道“罢了，你若不信我，我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天冷了，明日的除夕夜宴，记得让巧慧给你多带件衣裳，别着凉。” 言毕，只见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儿，起身道“我得趁着夜色出宫出城，便不与你多说了。若能寻到义父，我定会转告他，你对他的挂念。” 说罢，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独自一人，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脑海里闪现的，皆是今夜慕容逸辰的不寻常。 多了几分认真，少了几丝赖皮。以前吊儿郎当的气质一览无遗，而今夜，严肃之意却弥漫了我整个屋子。 从他说要去边疆寻父亲求证，到承认对我的隐瞒和欺骗，再到叮嘱我小心慎贵妃，最后，否认他曾对敬贤贵妃动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真诚无疑。 真诚到……我不知是该相信他，还是该对他有所保留。 　　☆、751.第751章 后宫舞姿第一人（一） 是夜，除夕宴。 一切如同往年，各莺莺燕燕盛装而来，酒杯交错之间，言语酸涩，并无什么不同。 乏闷应付之中，若一定要说出期待之处，便是舞婉仪与童美人之间的较量。 一个，是得了舞字为封号，凭着优美舞姿获宠的舞婉仪。一个，是咄咄逼人，来势汹汹的妖媚之秀。这两个人，长袖善舞，今夜自有一番比拼。 果然，酒过三巡，到了献技之时。童美人突然起身，朝着擎苍提议，想要与舞婉仪共同舞上一曲。 擎苍听言，稍稍把眼神看向了舞婉仪。舞婉仪见此，缓缓起身行礼，算是应了下来。 舞婉仪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诸人着实惊讶了一番。 童美人也便罢了，到底年轻，听说上一次中秋宴席她又夺了不少风头。她若想在除夕这一夜献舞，是再正常不过。 可舞婉仪不同，她入宫多年，可是个旧人了。虽然善舞，也曾被评为后宫舞姿第一人。可多年来，她不曾在众人面前献技，如今竟应了童美人，看来今夜是有好戏看了。 要知道，越是舞技了得的人，越是不愿意与旁人同台，共舞一曲。而平日里从不亲厚的两人共舞，多少是有些斗技的意思。 ……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舞婉仪与童美人纷纷退下换了舞衣。只稍等了片刻，便瞧见一雪白色的身影率先回了殿内。 “皇上，这是嫔妾新让内务府制成的舞衣，皇上觉得如何？” 烛光之下，童美人的白雪绸千层舞衣在一片姹紫嫣红中显得格外独特。雪白的衣裳映衬着红扑扑的脸蛋儿，着实明艳动人。 擎苍被问了此话，自是笑着应了一句“极好。” 只是简单礼貌的二字，却不曾想落在童美人的耳里格外悦耳动听“皇上喜欢便好……” 说罢，童美人又朝我看了看“听闻今夜婉仪姐姐的舞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嫔妾甚为好奇呢。” 我挑了挑凤眼，想要淡淡的应上一句。而这时，正巧瞧见舞婉仪换好了舞衣回来。于是，便笑了笑，道“童美人到底年轻，经不起等。你瞧瞧，那不是来了么？” 众人顺着我的目光，纷纷回过头去。 天啊，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精致小巧的五官扫上了如烟熏一般的妆容，妩媚之中透露着丝丝慵懒。一双眼睛因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所以更显勾魂。 此刻，她面目含笑，踏着轻盈的步伐而来。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玫红色打底的舞衣。衣袖和裙摆处皆是金色纱绢做成的彩蝶，每一个彩蝶的中间，都带着一颗圆润而光滑的珍珠。 最让人称奇的，是那三千散落的青丝。青丝上随意帮着几根丝带，丝带上又锲入了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 天啊，热情似火的玫红，再配上珍珠彩蝶，白玉珠子。妖艳却不失灵动，纯净又不显刻意。才一入了正殿，烛光之下灼灼生辉。 当她缓缓走到童美人身边儿，只是静静站着，便已经让原本朝气蓬勃的童美人黯然失色。 　　☆、752.第752章 后宫舞姿第一人（二） 纵使童美人的那件舞衣用料再如何上层，可在舞婉仪的面前儿，却显得寒酸极了。 可偏偏，明明是一件奢靡至极的舞衣，穿在舞婉仪的身上，却让人看不出半点俗气儿。 擎苍见此，也不免惊艳“哈哈哈，朕还说呢，从不喜奢靡的皇后，前些日子竟接连让朕派人去寻了好些珍珠白玉。原来，竟都便宜了你去！” 舞婉仪听言，调皮勾唇一笑“臣妾有幸，得皇后娘娘疼爱。这一件舞衣，臣妾也是十分喜欢呢。” 我点头笑了笑“真正有本事儿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卖弄的。你多年未曾在众人面前儿起舞，如今好不容易肯屈身献技，本宫总得对得起你才是。” 此言一出，童美人脸色稍稍难看了起来。 可是，舞婉仪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哪里会给童美人说话的机会？只会她稍稍福身，便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言毕，便转身冲着童美人道“既然是要共舞一曲，不知童美人可曾想好了跳什么舞？” 童美人见舞婉仪毫无惧意，便扬起了下巴“不知婉仪姐姐擅长什么，可说出来听听。若能有幸寻得一首咱们都会的，自是再好不过。” 舞婉仪媚眼一挑，丝毫不肯领情“还是童美人选吧，你会的，本宫都会。” 童美人身子微震，好生张扬的女人！本是谦让礼貌的话，没想到竟被她给拂了面子，活活压制了一把。 “好！”童美人缓过神来，笑道“既然婉仪姐姐如此照顾嫔妾，那嫔妾就不客气儿了。” 说罢，只见童美人朝着擎苍道“皇上，因着与婉仪姐姐共舞之事来得突然，以往也未曾与婉仪姐姐商讨过。所以，今夜臣妾便想着舞一曲《绿腰》。简单一些，也好与婉仪姐姐配合，皇上以为如何？” 擎苍本便不愿应付这些莺莺燕燕，自然是童美人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好！好好跳，跳好了朕有赏！” “是，皇上！” 《绿腰》？呵…… 《绿腰》属于软舞，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自古以来，这《绿腰》都是独舞，从未出现过合舞之说。虽不是什么独特之舞，可她偏偏难就难在简单上面。 这舞若只是一人独舞，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若两人同台，那对比之处可就多了起来。在平凡简单中寻找惊艳，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思虑之间，琵琶已响。 舞婉仪与童美人皆甩起长袖，舞动起来。两人皆是常年习舞，身骨柔软无比。随着琵琶声响，舞姿更是如游龙变幻。一开始，节奏平缓，除了突出舞腰和舞袖的特点外，并无其它独特之处。可随着琵琶的节奏越发加快，倒是也让人看得越发过瘾。 童美人的舞步轻盈，舞婉仪的挥袖典雅。看似是舞，却又觉得是一首堪称绝世的好诗。一时间，两人难分伯仲，舞得缠绵难舍。 然而，只要有对比，便一定会有胜负。 我坐在凤椅之上，眼角只稍稍朝着乐师看了一眼。那乐师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让整首琵琶曲更急促了起来。 　　☆、753.第753章 后宫舞姿第一人（三） 我坐在凤椅之上，眼角只稍稍朝着乐师看了一眼。那乐师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让整首琵琶曲更急促了起来。 这速度，比起以往的曲速硬是快了双倍不止。 舞婉仪到底比童美人年长，苦练舞艺多年，自是能应付这突来的状况。可童美人便不行了，一时之间动作有些凌乱。虽然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可显然已经落了下风。 可是，就当曲子将终，舞婉仪以几近完美的舞姿舞完了一曲之际。童美人却突然轻点脚尖，飞速旋转了起来。那速度之快，竟让一旁的舞婉仪稍稍失了神。 我紧紧握住了双手，与一旁的擎苍对视了一眼，彼此的严重，都有着一抹复杂。 这个童美人，竟是习武之身！她虽然没有借着轻功飞身而起，可那踮脚的动作，完全没有依靠任何力量，若不是懂武之人，定是做不出来。 她习武，并不可怕。可怕是她对于自己的武功，竟还企图隐瞒！ 且不说从她入宫至今没有表现出任何懂武迹象，就单单说方才的旋转动作。若我没有猜错，她是被舞婉仪逼急，一时犯了糊涂想要利用轻功破釜沉舟。可是，就在她使出轻功之际，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何处，所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没错！她定有所隐瞒。 从她入宫至今种种鲁莽傲慢的表现看来，这个童美人定不简单。她所做的一切，定都是伪装的。 一个富家千金，舞姿如此精湛，又会武功，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蠢物！ 就在我心中掠过千万种想法的时候儿，琵琶声落。 擎苍轻轻握紧了我的手，毫无破绽的笑道“好！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舞婉仪和童美人不愧是常年习舞之人，着实让朕大开眼界！” 童美人一开始，脸色有些慌张。可当她发现擎苍的脸色并无异样之后，随即恢复了一脸的傲娇“皇上可当真会左右逢源，谁都不愿得罪！” 说罢，她又娇滴滴道“两人起舞必有一人为主，臣妾与婉仪姐姐，不知是谁舞得更好？” “都好……都好！”擎苍笑了笑，道。 “臣妾可要听实话呢”童美人对这个答案自是不满意的，虽然在乐师加速之际，她稍稍有些恍惚。可她最后的那一下，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她敢保证，单单是最后的飞旋，就足以让人忘了之前舞婉仪所有的舞姿。 擎苍微微摇头，好笑道“朕说的可是天大的实话，你们二人啊，各有千秋。” “哼！”童美人眨了眨眼“皇上不愿意说，必定是觉得臣妾不如万一姐姐的。” 擎苍对旁人素来没有耐心，本以为随意夸奖两句便能应付过去。可没想到，这童美人竟如此纠缠。 于是，稍稍往后靠了一靠，便道“舞婉仪舞艺精湛，不愧是后宫舞姿第一人。童美人，你若得闲，还得多跟舞婉仪请教请教。” 说罢，又道“近些时日皇后一人带着几个孩子，的确辛苦。舞婉仪，你如今是一宫之主，朕赐你协理后宫之权。日后，你可得帮着皇后处理后宫琐事儿，减轻皇后的负担。” 　　☆、754.第754章 元宵佳节 舞婉仪听言，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赶忙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信任！” “起来吧”擎苍见此，又道“童美人今日也辛苦了，朕前些日子得了一批粉墨色的西域绸缎。你素来喜欢打扮，这绸缎颜色不错，便赏赐给你吧。” 言毕，擎苍又加了一句“你今日的舞衣虽好，可到底太过素净了。年纪轻轻的，还是艳丽些好。瞧瞧舞婉仪，今日格外明艳动人。” 擎苍此话一出，舞婉仪便笑道“臣妾谢皇上夸奖。” 而其余妃嫔，皆纷纷忍俊不禁。 唯有童美人一人，脸色苍白得极其难看“是……臣妾谢皇上赏赐！” …… 除夕夜宴，有人欢喜有人愁。可不管是喜还是忧，皆阻止不了时光的流逝。 转眼，元宵已到。 念忆闹着要吃我亲手做的汤圆，于是，今儿个一大早我便早早起身，与花柔花景姐妹在小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而我的心肝宝贝儿念忆，也不肯安分，陪在我身边儿叽叽喳喳个不停。 “母后母后，我的汤圆里要包金元宝的哟！” “哎呀母后！芝麻多一点……不够不够……再多一点！” “唉，汤圆做得这么小个，都不够忆儿一口呢。” “咦？母后！你又没给我放金元宝呀！”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略感无奈“忆儿，金元宝太大了，汤圆怎么能包得下呢？母后已经让允公公去取铜板了，待会儿啊，母后给你包几个铜板，可好？” “不好不好！铜板太少了！忆儿要金元宝！”念忆贪财的毛病，可从来没有改过半分。金元宝与铜板，孰轻孰重她可是分得一清二楚。 “金元宝太大了……包不下……” “母后……”念忆见我如此，便撒娇道“要不咱们做个饺子这么大的汤圆吧？”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金元宝那么大，饺子都包不下呀！” “那就做个包子那么大的嘛……” 我的动作嘎然而止，不免觉得念忆好笑。包子那么大的汤圆……她可真会想！ 不过，虽然好笑于念忆的异想天开，可到底是我的孩子，我可舍不得她失望。在她一再的软磨硬泡之下，我终于还是亲自包了三个跟馒头一般大的汤圆。每一个汤圆里皆放了芝麻和金元宝，以满足念忆的胡闹。 把所有的汤圆做好，又亲自下锅。带着三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这才发现巧慧又没了踪影。 于是，不免问道“花柔，你巧慧姑姑又去哪儿了？” 花柔听言，小声儿道“回主子话，今儿个一大早巧慧姑姑便出去了，说是去太医院。奴婢见她神色不大好，近日也茶饭不思，想来是去太医院抓药，便没再多问。” “脸色不好？”我蹙眉，问。 花柔点了点头“是……脸色有些苍白……” 抓药？苍白？ 巧慧这家伙，身子怕是没事儿。但若说她的魂被罗太医给勾走了，我倒是有些信的。只是，许是我上次给她训了话，她这一两个月来巧慧已经很少再去太医院。怎么今日，便又想着去了呢？ 　　☆、755.第755章 巧慧有孕（一） 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儿“这丫头，待会儿她回来了，让她来寻本宫。” “是，主子。” …… 天气儿越是冷，人便越是容易犯困。这不，才与孩子们吃完汤圆，我便又懒懒的躺在了贵妃椅上，想要小憩一番。 然而，这才方躺下还未闭眼，巧慧便红着一双眼回来了。 “噗通”一声儿，话还未说，便已跪在了我的跟前儿“主子！” 我甚少见她这般模样儿，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你这是怎么了？” 巧慧见我对她关怀备至，一下没忍住便落下了泪“主子……奴婢知错了主子……主子求您救救奴婢……”这话一边儿说着，还一边儿给我磕起了头。 我赶忙起身，扶了她一把“巧慧，是不是罗素欺负你了？” 巧慧今儿个一早便去了太医院，若不是罗太医与她说了什么，她又何必如此？唉，巧慧这丫头，可当真是个傻姑娘。 巧慧垂下头咬了咬嘴唇，沉默了许久才道“主子……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奴婢……奴婢今儿个问他……会不会许奴婢一个安稳。可是，可是他竟沉默了半响都没有给奴婢一个答案。” 果然，如此。 我叹了口气儿，不免摇头“你是一个姑娘家，就算再如何心仪于他，也不该太过主动。这几年来，你自个儿问问，你主动去了几回太医院，他又主动寻过你几次？” 说罢，我又轻声儿哄道“好了，乖，莫哭。以后啊，注意一些便是，嗯？” 然而，面对我的安抚，巧慧的眼泪却流得越发汹涌了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主子……” 我听巧慧如此一说，心中甚是好笑。以为这家伙心中憋屈，打算与罗太医耍耍脾气儿。于是，便道“好！来不及便来不及。虽然本宫一直想送你出宫去过安稳日子，可若罗素对你不好，那你一直留在本宫身边儿又何妨？宫中虽没宫外自由，可你到底还能跟本宫作伴。什么罗素，咱们不管了，嗯？” 巧慧深吸了一口气儿，抹了把眼泪便扑到了我怀里“主子！主子！呜呜呜……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我见她不断抽泣，连一句正常的话都难说出，心中酸楚，便又安慰了起来“好了好了，今日可是元宵佳节，哪里有人哭哭啼啼的？好了，小厨房里给你留了汤圆，赶紧趁热去吃了它。也好驱驱你身上的寒气儿。” “主子……”巧慧许是见我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主子素来待奴婢极好……所以……所以奴婢知道，不管奴婢做了什么错事儿，主子都会原谅奴婢的对不对？主子不会放弃奴婢……不会弃奴婢于不顾的对不对……” 言毕，巧慧又赶忙举起了手指“奴婢发誓，奴婢再也不会犯这般错事儿……” 我见巧慧如此，心中渐渐有了疑惑。她难过，她痛心，或许不单单只是因为罗太医没能给她一个答案。而是……她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儿。 　　☆、756.第756章 巧慧有孕（二） 于是，我端正了身子，蹙眉问道“巧慧，你可是犯了什么糊涂？” 巧慧听言，多少紧张。她不断的搅动着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主子……奴婢……奴婢好像有孕了……” “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我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为此静止。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就连心跳都不免停了两拍“你再说一遍！” 巧慧身子一震，显然被我吓得不轻“奴婢……奴婢已经有两个月没来葵水了……应该是有了罗素的孩子……” “巧慧！你糊涂呀你！”我撑着身子起立，语气儿不免严肃了几分“宫里私相授受本便是大罪，平日里你与罗太医走得近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就不能忍忍！” 言毕，我甩了甩衣袖“这个罗素究竟想做什么！若他心里有你，娶了回去便是。如今让你怀上身孕却又不给你许诺，当真是本宫瞎了眼！” 巧慧见我如此，跪着爬到了我的脚边“是奴婢的错！与他无关……” 说着，巧慧稍稍扬起了下巴，身上洋溢着少有的骄傲“是奴婢自愿的……那一日……奴婢夜里去了太医院，却正巧碰见罗素独自一人借酒消愁。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便想借此机会得到他的承诺…… 可是……可是奴婢没想到，待他酒醒以后……除了一句抱歉以外竟什么也没有。奴婢心里忐忑，连续两月心神不宁……” 心神不宁？是了，这段时间巧慧的确心神不宁。而她减少了去太医院的次数，也不是因为我的训斥。而是……她与罗太医之间因为肌肤之亲而有了嫌隙。 心机…… 当真是害了不少人！ 便是连巧慧，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做出了如此不耻的事儿。 可是……我能怪谁呢？在这后宫里活着，****耳濡目染，想要在淤泥里保持不染，实在太难太难。 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儿，便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去请了罗太医来。” “主子不要！”巧慧见我要请罗太医，情绪格外激动“奴婢不要见他！奴婢不想见他！” 我半眯着眼，疑惑不解“你方才口口声声哀求本宫，让本宫莫要弃你于不顾，难道不是希望本宫能为你做主么？本宫虽说过不会插手你与罗太医之间的事儿，可如今你既有了他的孩子，那便另当别论了。” “不……”巧慧哭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奴婢不想用孩子去威胁于他。奴婢只是想……想求主子赏赐奴婢一碗落胎汤药……” “糊涂！”我蹲下身去，紧紧的抓住了巧慧的手“落胎汤药是小，伤了身子是大！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会有了这般荒唐的想法！” 巧慧脸色苍白而无助“主子，这是奴婢自己造的孽，伤了身子也无妨。” 说罢，巧慧又道“至于罗素……今儿个一大早奴婢虽没告诉他奴婢有了身孕。可奴婢想着，依咱们的情分，他总该会给个答应。可没想到……他竟……” 　　☆、757.第757章 巧慧有孕（三） “巧慧……”我看着巧慧如此模样儿，心中心疼。 然而，我才开口唤了她的名字，她便抬起了头“主子！奴婢也想通了，奴婢不愿用一个孩子去逼他……他若想娶奴婢，早在那一日酒醒后便……也不用，不用等到今日……奴婢只想，只想要一碗汤药。” “不行！”我把头偏过一旁，语气儿有些冰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是一场酒后的意外，他也该负起他应负的责任。” 说罢，我亲自把巧慧扶到一旁坐下“就算不为了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该当了甩手掌柜！” 提起裤子不认账，他倒是想！ 巧慧在宫里与他的关系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如今，巧慧又有了身孕，若他依旧照着自己的性子，那巧慧的脸往哪里搁！ 且不说巧慧这件事做得有多荒唐，对错与否。一个女人能放下自己所有的矜持去喜欢他，去爱他，哪怕对他起了算计之心，却也是他的福分！ “主子……”巧慧摇了摇头“奴婢不想过多奢求，只想留住最后的尊严啊主子！” “尊严？”我盯着巧慧问“尊严重要，还是你的身子重要？退一万步，就算你对自己狠心。难道，你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这般狠心？” “奴婢……” “巧慧！”我未等巧慧把口中的话说出，便抬手打断“你若想嫁，便听本宫的，本宫一定会让罗太医为你负责！你若不想嫁，本宫也不会阻拦你。本宫会为你在宫外买个宅子，让你和你的孩子共度余生。” 说罢，我一双凤眼细细的打量着巧慧“若选前者，皆大欢喜。不管罗太医怎么看你，你到底已经成了他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若选后者，你就得从现在开始，编好所有的谎言，忍受所有的唾弃！” …… 巧慧最终还是没有再闹，乖巧的坐在一旁，与我一同等着罗太医前来。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似平静，可我知道，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内心是何等挣扎。 只要罗太医一到，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皆要一一放下。 …… 主仆二人低着头，沉默了大概一个时辰，罗太医才姗姗来迟。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行礼，清冷疏离的声音。 “免礼”我冷声儿道。 罗太医抬头，看我“不知娘娘召见微臣，可是要把平安脉。” “嗯”我点点头，道“是要把脉，不过不是为了本宫。” 说罢，我便指了指巧慧“你且给巧慧把脉吧，她近些时日有些不大爽快儿。” 罗太医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当看着坐在一旁的巧慧时，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愫。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我今日召见他的目的？然，终究是当着我的面，他不好与巧慧再说其它。 只见他愣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开始给巧慧把脉。 从指尖落入到离开，只一小会儿的功夫，罗太医的神情便不再淡然如水，而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758.第758章 巧慧大婚（一） 从指尖落入到离开，只一小会儿的功夫，罗太医的神情便不再淡然如水，而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震惊，心疼，无奈，一一印入我眼。 心疼？嗯……有心疼便好……哪怕只是一丝，巧慧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难熬。 “如何？”我见罗太医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便开声问道。 罗太医神色一颤，也不再与我打官腔。把身子站直，便又恢复了一身的清冷傲气“孩子是我的，我会负责。” 巧慧听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罗素……” 然而，罗素却不理会巧慧，继续冲着我道“若你同意，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巧慧迎娶入府。” 听言，我笑了笑“巧慧虽是奴婢，可到底是本宫宫里的管事姑姑。如今，她失了名声为你怀上孩子。不知，你想给她什么名分？” 罗太医稍稍斜眼，看了巧慧一眼“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皆是罗家的嫡出。” “罗素……”巧慧的眼泪唰唰的往下直流，他说什么，他要娶我做正妻？他要……娶我做正妻！ “巧慧的肚子等不了了……”罗素的这个答应，我到底是满意的“本宫给你十日，正月二十五，风风光光的把巧慧娶过门去。” “若你愿意，我当然没问题！” 罗太医被赶鸭子上架，虽说已预见了他迎娶巧慧之日。可见我如此着急，神情不免流露出了几丝落寞。 瞧瞧，罗素啊，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就好像一个极会变脸的唱戏人，冷漠与关怀，无谓与落寞……有时候儿，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到底是挚友，见他这般模样儿我多少也是不忍的。可是，身处于我的身份，很多事情当真身不由己。 我不想逼他，也不想把婚事办得仓促。可是巧慧的事儿来得突然，肚子里活生生的带着一个孩子，哪里又能缓得了呢？ 短短十日，已是我能给罗太医最大的期限。 …… 转眼，便过了七日。而再有三日，便是罗太医与巧慧的大婚了。 巧慧因有了身孕，又出嫁在即，我早早便让她歇着，不许再多做一件粗活儿。每日里，都会让花柔她们用花瓣与牛奶给她沐浴。而绿茶水和蜂蜜敷脸，也是少不得的。 除此以外，我还请了年长的姑姑过来，教导她如何经人事儿，做人妻。 虽然她早已经过那事儿，可外人不知。既然是我坤宁宫要嫁姑娘，明面儿上该有的还是得有。 而罗太医呢？从我下令让他好好/操/办婚事开始，他便没再在太医院里宿过。这七日来，除了擎苍下旨赐婚，他也没有再踏入紫禁城一步。 是啊，罗太医与巧慧的婚事儿是我定的。可说到底，巧慧再如何能干也终究只是个皇宫里的姑姑。而罗家再如何覆灭，罗太医到底出身高贵。 加之，巧慧的孩子是如何得来，她与罗太医最为清楚。带着身子出嫁本便矮人一截，我又如何忍心，不扶她一把？ 　　☆、759.第759章 巧慧大婚（二） 虽说她是我身边儿得脸的人，如今也有我这个皇后娘娘撑腰，嫁过去理应风光无限。可人生漫长，却瞬息万变。后宫凶险，保不齐那一****便倒了！ 所以……为了能让巧慧彻底与我脱了关系，我只好让擎苍下旨赐婚。 一个太医与一个掌事宫女，能得当今皇上赐婚，那是何等的荣耀啊！就算日后我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就凭着今日赐婚之人，罗太医与巧慧也不会因此受了连累。 除此以外，我又下了懿旨，封了巧慧为正四品诰命小姐。一应的嫁妆，都是以诰命小姐的应有的待遇准备。毕竟是我身边儿伺候的人，总是竭尽所能的想给她一个又一个屏障。只求，日后不管我的日子是好是坏，她都能安然无恙。 …… 迷迷糊糊歇了午觉起来，外头的雪已经化了不少。 才刚由花景伺候着披上了大衣，花柔便踏着莲花碎步而来“主子……宫门的守卫来报，说司棋姑娘想要求见主子。” 我身子一顿，原本还暖着的手指瞬间冰凉“就说本宫身子还未大好，让她回去吧。” “可是……”花柔没有立即退下，反而是迟疑道“司棋姑娘已经连续在宫门外守了五日了……来禀的人说，每一次司棋姑娘都等到天黑了才肯离开。” 说罢，花柔又道“还听说……司棋姑娘每一次离开都是哭肿了双眼走的……奴婢担心，若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司棋姑娘的身子会熬不住。” 五日……她竟守了五日了…… 从她得知了罗太医要娶巧慧起，便不顾一切的要入宫求见于我。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第一日，借口要看宫中年账。第二日，借口去了御书房，要伴驾左右。第三日，实在无法，便谎称自己受了风寒，不得见客。 我不是狠心，只是不忍看她在我面前儿失魂落魄。她与我自幼长大，她的眼泪，她的难过，她的心疼……就算是未曾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出。只稍稍这么一想啊，我的一颗心便如同被揪着一般，又酸楚又疼痛。所以……我不见她…… 可我以为，只要我不见她，她便会死心。没想到，从前总是任性胡闹的她，如今竟也有了如此倔强的性子。 五日啊！正月虽已至末，可未曾完全融化的白雪，依旧冰冷刺骨。而她，竟从白日守到深夜…… “花柔”我想了想，轻轻开口“你亲自去宫门口一趟，为本宫传句话。就说：天意不可违，情义不可逆。她到底是姑娘家家，为了一个男人整日哭哭啼啼的守着宫门，是要毁了名声儿的。让她……早些回去，明日莫要来了。” 说罢，我一个瞥眼，不经意的瞧见了不远处的狐狸皮披风，便又赶忙道“对了，去把本宫素日最喜爱的那件百合花纹披风拿去，给司棋披上。还有，准备好汤婆子，莫要让她着凉了。” 花柔见我考虑得周到，便垂下头应道“是，主子。奴婢一定会把主子的话带到！可是，若司棋姑娘还是不走……” 　　☆、760.第760章 巧慧大婚（三） 花柔见我考虑得周到，便垂下头应道“是，主子。奴婢一定会把主子的话带到！可是，若司棋姑娘还是不走……” “那便随她吧”我听言，稍稍思虑了一会儿，道“巧慧的大喜之日也没几日了，待巧慧嫁了过去，司棋便会断了这个念想。” 说罢，又突然想起了巧慧，便道“巧慧呢？怎么今日还未见她过来请安？” 这几日，因着就要出嫁。所以巧慧一得了空闲，便会过来陪我，说一些体己的话。 虽然大多数都是叮嘱我，让我小心小人。可不知为何，我听着听着，竟也不会觉得倦。 花柔见我问起巧慧，便笑道“巧慧姑姑啊？她今日怕是没这么快过来了……” “嗯？怎么了？”我微微蹙眉，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巧慧姑姑本便是主子身边儿的红人，如今被封为了诰命小姐，又得了皇上赐婚，嫁给了罗太医做正室夫人。这宫里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呢。” 花柔一边儿笑得花枝招展，一边儿仔仔细细对我道“以往巧慧姑姑不出坤宁宫倒没什么，旁人就算想巴结讨好她也不敢扰了主子亲近。可今日，主子在午睡的时候儿巧慧姑姑乏闷，便在咱们坤宁宫门口转了一转。” 说罢，花柔好笑道“这不转不打紧，一转便脱不开身了。这个宫女要送小物件儿，那个宫女又要说几句恭喜奉承的话儿，好不热闹。如今啊，可还在外头儿呢。” 我弄清楚了原由，不免一愣。 是啊，巧慧突然得了赐婚，那可是天赐的恩典。莫说外头的官家小姐，就连宫里的妃嫔都羡慕不已，更别说这些小宫女了。 只是，巧慧如今身怀有孕，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花景花柔不知当中隐藏的秘密，自然觉得此事儿好玩得紧。可我呢？生了两胎儿，可是知道前三个月的厉害。 于是，我微微摇头“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出去抛头露面。” 说罢，我便指使了花景“你去，把巧慧唤进来，就说本宫有事儿寻她，好救她出了那苦海。” 花景听着，对我行礼一笑“是是是，还是主子有主意。” 说罢，便笑着与花柔一同退了出去。 …… 纵使紫禁城里的日子再难打发，可三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正月二十五，巧慧出嫁。 一大早，她便起身前来给我磕头。身着了大红喜服，整个人格外喜庆。 我没有前往罗府入宴，甚至没有送她走出坤宁宫的大门。只是远远的目送着她离开，后头各宫各院的贺礼随了一路。 渐渐的，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成一抹红，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没由来的，竟落起了泪。 巧慧啊，十年了……一个女子最好的青春，都埋葬在这深宫之中，都用在了我这个主子的身上。我不舍你，却也留不得你。 罗太医面冷心热，不管你们成亲的原因是什么，他眼里的那一抹心疼绝对错不了。往后的日子是好是坏，皆是你们自个儿的命数。 只求……你们夫妻二人能琴瑟绵绵，白头偕老。 　　☆、761.第761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一） 巧慧出嫁后的好几个夜里，我都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甚至，有时候竟还会把花景当成了巧慧…… 是啊，她伴我十年，可从赐婚到出嫁却只用了十日。一切都来如此之快，快到让我根本无法适应。没了这个丫头在我身边儿，浑身都不大得劲儿。 不知她在宫外如何？出了宫，一切可还习惯？ “主子……”花柔见我拿了一本书，本不想前来打扰。可见我神情呆愣，许久未曾唤她说话，便小心翼翼上前“宫门的守卫来禀，说是司棋姑娘又来了。” 我睫毛一闪，蹙眉道“这丫头，怎的还不死心？” 花柔低首，小声儿道“也许……司棋姑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与主子说呢？” 听言，我微微叹了口气儿“罢了，传她进来吧。” 这一辈子还那么长，我与司棋终归还是要见的。前几日不见她，到底是因为巧慧还没真正嫁入罗家。我害怕我若见了司棋，不好与她交代。如今，既然巧慧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罗夫人。很多事情已经回天乏力，该面对的也总要面对。 只是……今日在司棋面前儿，我怕是又要经历一场心酸之战了。 …… 等了好一会儿，司棋才随着下头的人进来。 才几月没见，她竟清瘦了许多。手里，还拿着前几日，我让花柔带给她的披风“见过皇后娘娘……” 言语中，带着几分疏远与清冷。 我身子一顿，心里就好像被什么堵着了一般，再难喘过气儿来“虽已过了年，可天气儿还未回暖。你穿得如此单薄，可莫要着凉了去。” 司棋听言，缓缓抬起头来“奴婢出身不好贱命一条，身子骨再如何柔弱也比不得皇后娘娘娇贵。不过是天气儿冷一些罢了，能熬。不若皇后娘娘，总是能在最适合的时候儿称病，自闭坤宁宫。” 若说方才司棋语气儿里的疏远让我闹心，那如今她言语中的讽刺，便彻彻底底的让我为之一颤。 她在怪我…… 我紧紧的抓住手心，盯着她，内心一片澎湃“坐过来一些，这儿离火炉近。”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司棋一脸的冷清，淡淡道“娘娘得了风寒才好不久，身子骨弱。奴婢方从外头儿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儿，实在不敢离娘娘太近。”说罢，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否则，若让娘娘再惹了寒气儿，奴婢可担当不起。” 言语清晰，冷若冰霜，字字句句都犹如诛心。 我咬紧了牙，深深吸了口气儿“既是如此，便让花柔再添一个火炉吧。”说罢，我便朝着身旁的花柔看了一眼。 花柔会意，垂首便退了下去。 待整个正厅里再无旁人，我才叹了口气儿道“司棋，你这又是何必。” “皇后娘娘曾答应过奴婢，绝对不会插手罗太医的婚事儿。”司棋抬眼，冲着我道“可是如今，为何又出尔反尔？” 说罢，她突然嗤笑了一声儿“你是主子，若后悔了当初曾应下的承诺也并没什么不妥。可是……奴婢在宫外等着了你整整七日，你为何如此绝情，连看都不看奴婢一眼？” 　　☆、762.第762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二） 话说至此，她顿了顿，又道“七日，你说你要看年账，你说你要伺候皇上，你说你病了。奴婢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借口！是一个又一个不想见奴婢的借口。你随意把这些借口传达，便卧在坤宁宫里吃饱穿暖。费尽心思的为巧慧准备嫁妆，害怕她以后受了委屈，为她筹谋诰命小姐的身份。 可是奴婢呢？你在为巧慧做这些的时候儿，可曾想过奴婢在做什么？奴婢一人站在冷风之中，从清晨等到天黑，从晨珠未去到夜露又落！奴婢不敢说苦，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冷不饥！奴婢这么做，只是想见娘娘一面。 然而就连这一面，你都不曾想过，要给奴婢！你在害怕对吗？奴婢知道，娘娘是在怕。怕奴婢见了你，会跟你闹，跟你哭。怕奴婢会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怕奴婢……会毁了巧慧的终身幸福。” “司棋”我见她一口气儿把心中的委屈一一道出，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便赶忙开口“你如何想我，我不在乎。你跟在我身边儿这么些年，总该知道我的心思。我的确是害怕，怕见你落泪，怕无法面对你。可是司棋，比起这些，我更怕的是你以后过得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一个人的幸福都与旁人不同。巧慧嫁给罗太医是命中注定，而你受了辜负，也是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好好用心想清楚，看眼看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真正该把握的，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值得拥有的。”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你的性子算不上倔强，可却又总是一根筋儿。自从你心仪罗太医后，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既我不能见你，让你自个儿好生冷静一番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我没想到，你这一守便守了七日……” “你没想到……是啊，你怎么会想到？”司棋听了我的话，嘴角的笑意越发讽刺“在你的心里，奴婢一直是当年将军府里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奴婢没有资格倔强，也没有资格与你这位皇后娘娘抗衡。所以……在娘娘的心里，奴婢跟个傻子一样的在外头站了七日，最后都是自个儿活该么？” 说罢，只见她又自嘲的笑了声儿“你害怕……你的确是害怕。只是不知，除了害怕无法面对奴婢以外。你更害怕的，是奴婢的幸福，还是巧慧的安稳？ 呵呵，其实不管是怕无法面对奴婢，还是怕巧慧的婚事儿出了差错。又或着真的如娘娘所想，是怕奴婢执迷不悟耽误了自个儿的幸福。那，既然怕，娘娘为何又要做呢？为何要为巧慧筹谋，为何要拒见奴婢？以娘娘的心智与手段，难道就没想过这些事情一旦做了，必定无法独善其身？” 言毕，司棋又摇了摇头，扬起了一张无比苦涩的脸“其实说到底……娘娘也不过是偏心罢了，不是吗？” 　　☆、763.第763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三） 言毕，司棋又摇了摇头，扬起了一张无比苦涩的脸“其实说到底……娘娘也不过是偏心罢了，不是吗？” 其实，我一早便料想到司棋会因罗太医的事儿与我置气儿。或是哭，或是闹，或是使性子，或是闹别扭。可如今日一般，一脸的冷清，张口闭口全是质问，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说我拒见你，我认了。你说我为巧慧筹谋，我也认了。”我稍稍垂下头，语气儿微弱“巧慧伴我左右十年，她要出嫁，我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去。可你说我偏心，我倒是不认的。日后若换成是你出嫁，我也一样会为你筹谋，给你身份与地位！” “是吗？”司棋听言，一颗隐忍已久的泪终是如珍珠滴落“皇后娘娘果真是深居后宫多年，避重就轻的本事儿可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奴婢口中的筹谋，真的只是给了巧慧一个诰命小姐的身份儿而已么？” 司棋话音方落，我竟仿佛能听到一颗心破碎的声音儿“你想说什么？难不成，你怀疑巧慧与罗太医之所以能成，是我从中插手了不成？” “如若不然呢？”司棋见我主动问起，便紧接着反问。 “我既答应了你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感情，自然便会做到。”我一生最恨被人质疑，见司棋语气儿如此强硬，便稍稍把头别开“就算是有，我也不过是推波助澜，逼迫罗太医在你与巧慧二人之中做出选择而已。” “你以为你的话会有人信吗？”司棋抬起手抹了把泪，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倔强无比“皇后娘娘不知道吧，就在三个月以前。奴婢受够了罗太医对奴婢的关怀备至，相敬如宾。所以，奴婢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儿，把心中的爱慕对罗太医一吐而尽。娘娘可知道，当初罗太医是如何与奴婢说的？” 我见司棋提起罗太医，便稍稍把身子坐直。还未等我开口问起，司棋便又道“他说，他待奴婢好，不过是因为把奴婢当初妹妹。” 听言，我稍稍松了口气儿“既然他只把你当成妹妹，你又何苦执着？” “执着？”司棋听言，不免好笑“若娘娘曾独子一人在外头活了几年，没有依靠没有温暖，娘娘还会如此说么？” 司棋云淡风轻的一句反问，竟突然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失了言。 是啊，司棋曾一个人在外头儿活了这么些年。这些年来她定受了不少委屈，而让她受了诸多委屈的罪魁祸首，是我。 当年，是我分辨不清擎苍的身份。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把她留在了宫外。也是我，怕她身份低微配不上当年的“王公子”，所以自作主张的让父亲认她做了义女。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等不到擎苍之后独自离家。也正是因为她有了慕容小姐的身份，才会在慕容家没落后，不敢轻易露面。虽说是做了几年的绣娘，可那几年，她讨的何曾不是逃亡的生活？ 　　☆、764.第764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四） 司棋见我面露愧疚，却久久不语，又道“曾经，奴婢以为自己就要在宫外孤苦一生。可没想到，最后却被皇上寻了回来。在见到娘娘的那一刻，奴婢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看着娘娘哭成了一个泪人，知道了娘娘对奴婢的惦记……多好啊！能得主子如此厚爱，是奴婢的福气儿。 可是，奴婢在宫里过了一段时日才发现……这个主子早已不是当初的主子。她的身边儿，也已经有了其余可以信赖的人。奴婢心里不爽快儿，却又无处能言。心里想着，只要能陪在主子身边儿，其余的一切便也罢了吧。反正，总好过在宫外孤苦伶仃的吧？” 说到这儿，司棋咽了咽口水，稍稍调整了情绪又才道“可是后来呢？奴婢万万没想到，娘娘会把奴婢送出宫去。一开始，奴婢以为娘娘是担心奴婢无法适应宫中的生活才生了送奴婢出宫的心思。所以奴婢一直都在哀求，哀求娘娘莫要弃了奴婢。 可是娘娘一意孤行，终是把奴婢送了出去。后来，奴婢才真正的想明白。娘娘之所以送奴婢走，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奴婢不够聪明，逆了娘娘的意。 如果奴婢当初能够像巧慧一样儿，在娘娘剜人肉的时候儿吹捧几句……或者是说，能乖乖的闭上嘴，也许今日的结果便大相同了……” “胡说！”我听着巧慧如此扭曲我的心意，不免有些着急“你当初的确是惧了我，怕了我！可我与你自幼长大的情分在这儿，你又是我的义妹，我如何会弃你？我把你送出宫，让皇上赐你府邸，为的不过是给你自由，让你不必拘于后宫的规矩做我的奴婢！ 司棋！这宫中之路漫漫，四处充满凶险。今日我是皇后，明日指不定就是阶下囚。当初的慕容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你有琉璃之心，心软善良。我把你送出宫，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司棋见我语气儿略急，情绪激动，便愣了愣“是么？呵呵……就当是吧。那既然如此，娘娘又为何要忘了当初送奴婢离宫时说的话？若奴婢没有记错，当初奴婢说过，奴婢再不想一个人度日了。所以，奴婢想与罗素哥哥在一起，哪怕只是凑合凑合。 奴婢知道巧慧对罗素哥哥的心思，也知道娘娘心疼巧慧。所以奴婢希望奴婢出宫后，娘娘可以公正一些，不要插手此事儿。就算不为奴婢撮合，也莫要寒了奴婢的心，可是！可是娘娘你是如何做的？这当年一套背地一套的做法，可真当不像将军府里的你啊！” 我以为我放下身份与她说得仔仔细细，她便能知晓我的心思。知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没想到，为情所困的司棋兜兜转转，又把话题带回到了罗素与巧慧的婚事儿上。 是啊，也许对于司棋而言……反正已经出宫了。为何出宫，原因是为她好还是满足于我的私心，都不重要。 　　☆、765.第765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五） 重要的是，她现在的得，与失。 我叹了口气儿，语重心长道“我曾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从不会食言，我说过，罗太医与巧慧之间的事儿，那是罗太医自个儿的选择。” “不可能！”我话音才落，司棋便冷冷的接道“三个月前虽然罗素哥哥明明白白的告诉奴婢，他对奴婢的好全是因为把奴婢当成妹妹一般的看待。可是，他也曾答应过奴婢，他两年内不会成亲！” 说罢，司棋嗤笑道“娘娘你不知道吧？当初他拒了奴婢以后，奴婢曾问过他，他对奴婢的好是兄妹之情，那对巧慧的好是什么？他说……他只是觉得巧慧是个极其懂事儿的姑娘。他还说，他不知道自己对巧慧是什么感情，算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厌恶。 他只知道，巧慧对他有意。面对着巧慧，他有着诸多的于心不忍。特别是多年来，巧慧总是默默的钟情于他却不曾有过任何要求。所以，他心疼她，所以，他对她好。 你知道吗？当初奴婢听了这些话，有些酸楚与心疼。这些突然从内心里泛滥出来的东西，或许是为了奴婢自己，也或许是为了巧慧。两个女子，却没有一人能入他的眼。 奴婢知道，奴婢应该放弃。可是奴婢真的受够了去哪儿都一个人！在江南是一个人，在京城也是一个人。那么大的一个府邸，除了小厮与丫鬟，没人任何人能与奴婢说上一句话。奴婢年纪不小了，真的想要一个安稳，想要一个伴儿。 于是奴婢便跟他说，既然他对奴婢与对巧慧都没有男女之/爱，那能不能给彼此一个时间。一年，两年？或许经过更多的相处，他会爱上奴婢，或者爱上巧慧呢？再不济，也会爱上别人…… 你知道那时候儿罗素哥哥是怎么说的吗？他说罗家覆灭了，罗大人走了，罗小姐也消香玉损。他之所以苟活，只是因为答应过罗小姐要好好的照顾娘娘你！他没有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儿。 但是……他为了不让宫里的人诟病，总还是要成亲的。所以他答应给彼此两年的时间，两年以后若奴婢与巧慧的心思不变，他便会做出一个选择。” 听言，我摇了摇头。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罗太医与司棋竟还有着这般约定“那又如何呢司棋！两年于一个男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是流逝了便再回不到身边儿的青春啊！这个约定对你来说有多么的不公平，难道你不清楚么？” “清楚！怎会不清楚！”司棋吸了吸鼻子，倔强的盯着我道“奴婢知道不公平，可奴婢不在乎。奴婢已经活到了这个份儿上，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伴。而正巧，罗素哥哥又是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奴婢不在乎多等两年，哪怕两年后他选择了别人，甚至是选择了巧慧！这于奴婢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些时间而已。” 　　☆、766.第766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六） 说罢，司棋又道“可是现在呢？上天连时间都没有多给奴婢，就直接宣判了奴婢的死刑，这让奴婢如何甘心？明明说好了两年……两年啊！可如今才过了三个多月，他便成亲了！而且，新娘不是旁人，正是巧慧！” 司棋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罗素哥哥可以不遵守诺言，他可以娶妻！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巧慧，为什么！” 言毕，司棋又冲着我道“娘娘，以前奴婢一直唤你小姐，后来又唤你主子。哪怕奴婢得了你的厚爱，成了将军府的小姐，奴婢为了表达对你的尊敬，也一直没有改口。也许，正是因为奴婢如此，所以才没能得到娘娘的平等相待。 今日，奴婢唤你一声娘娘，又偏偏自称奴婢。一来是感谢娘娘让将军认了奴婢做义女，让奴婢从而成为了你的义妹。二来，也是想拜托丫鬟的身份，以平等的姿态问娘娘一句，还望娘娘坦诚相待！” 说罢，司棋咬了咬唇，又紧接着问道“奴婢知道罗素哥哥虽然多年来与娘娘言语不大对付，可他打心底里是心疼娘娘的。罗家覆灭以后，这些年来，罗素哥哥做任何事情儿都以娘娘为先，以娘娘为重。 如今，罗素哥哥用三个月的时间便违背了与奴婢之间的诺言，又用十日的时间筹备了大婚之礼。如此仓促，是不是与娘娘有关？娘娘可曾，逼迫了罗素哥哥，让罗素哥哥没了拒绝的理由……” 我看着司棋的睫毛一眨一眨，十分的真诚与期待，心中好一番难过。 从她与我再度相聚以来，我曾多次提及她是我的义妹的身份儿。可是，她从来都甘心做一个丫鬟伺候于我，不肯逾越半分。可如今，她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答案，竟重新提起了这一重身份。 司棋啊，你便如此的相信你的罗素哥哥么？他对你是兄妹之情，可对巧慧，难道真的是不知明的感情？他对他的心疼，难道都是因为巧慧是个好姑娘么？他与你说的话，难道不是怕伤了你么？这些……难道你从来都不疑惑么？ 当然，或许罗素与你约定的时候儿，也没有想过这么多。因为我相信罗素，我深知他的品行。可是司棋啊，难道你从不怀疑罗素的心吗？他对巧慧的感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或许，他是喜欢巧慧的……只是他自己还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罢了。 如若不然，在宫里他对巧慧的宽容与温柔是什么？那一日把脉的时候儿，我看到的心疼又是什么？ 罗素不与你疏远，那是因为自幼的情分。可以罗素的性格，若他分不清对巧慧的感情，却又明知巧慧心仪于他。哪怕我再如何逼迫他在你们二人中间做出选择，他也一定会离巧慧远远的，不会给巧慧任何希望。 他之所以在分不清楚的情况下继续与巧慧亲厚，让巧慧时常出现在他的实现之内。恐怕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打心底起，对巧慧是有情的吧。 　　☆、767.第767章 时光已逝人心异（七）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儿，抓着凤椅边儿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你说的没错，你罗素哥哥与巧慧的婚事儿的确仓促。” 说罢，心想着事已至此，为了能让司棋死心，全盘托出又如何？于是，又道“而这段婚事之所以如此仓促，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 “果然……如此！”司棋听着，嗤笑一声儿，便带着鼻音道“奴婢就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你偏心！” “偏心？”我自嘲一声儿笑道“你才是与我自幼长大的人啊，纵使她陪我出生入死了十年。可真正在外头受了委屈的是你，我真正愧疚的人是你！我就算要偏心，也应该偏心向你才对！” 司棋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说这些漂亮的话有什么用？若你真正偏心于奴婢，为何罗素哥哥的新娘，是巧慧而不是奴婢呢？” “若你有了身孕，新娘便不会是她！”我听着司棋言语中的咄咄逼人，便激动开口“巧慧与罗太医一夜/迷情有了身孕，肚子都已经两个月了！我不让她出嫁，难道要让她落胎伤了身子么？还是说，我应该让她独子把罗家的孩子生下来，让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司棋身子一顿，不可置信问“身孕？巧慧有了身孕？” 我见司棋这般失措的模样儿，深深闭上了眼。不忍，却又只能狠下心来“没错！巧慧有了罗太医的孩子……我知道了这件事儿后，第一时间传召了罗太医。巧慧的脉，是罗太医亲自把的。当时，他才把了脉，还未等我开口问他，他便主动担起了责任，要把巧慧娶过门去。” 说罢，我看着司棋依旧面对质疑，便道“若一定要说我从中插手了什么，那便我问了罗太医一句话。” “什么话？”司棋盯着我，不肯错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司棋，道“我问他，把巧慧娶过门去，是给什么名分儿。他说，他的孩子自然要是嫡出。” “呵……”司棋听言，失措的冷笑了起来“呵呵……嫡出……正室……” 笑了几声儿过后，司棋突然又道“有孕两个月，那便是罗素哥哥与奴婢有了约定之后了！罗素哥哥的品行娘娘想必比奴婢更为清楚！他不会违背诺言，背着奴婢与巧慧苟且！况且，罗素哥哥正直！在没有分清楚自己对巧慧的感情之前，他定不会轻易要了巧慧。就从他得知巧慧有了身孕便要娶她的事儿便能看出，罗素哥哥是个有责任的人！” 说罢，司棋的语气儿微微又激动了些“既是如此有责任的人，又怎么会夺了一个未婚女子的贞洁呢！娘娘深居后宫，难道对于巧慧突然有孕的事儿……从来没有过疑惑么？她是如何有孕的，她与罗素哥哥之间又是如何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一切……” 我本以为，司棋在得知了真相以后会死心。就算不死心，也总得明了眼前的局势才对。可没想到，她竟还要追求事情的各种曲折原由。 　　☆、768.第768章 执念太深情分难存（一） 我本以为，司棋在得知了真相以后会死心。就算不死心，也总得明了眼前的局势才对。可没想到，她竟还要追求事情的各种曲折原由。 “疑惑又如何，不疑惑又如何？这其中的真相于你也好于我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巧慧如今已是罗夫人，罗素也即将要当父亲！司棋，你可明白？”说到最后，我稍稍软了语气儿，问。 司棋听言，苦笑开口“奴婢明白，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的。” 听言，我欣慰的点头点头“你能明白便好……” 然而，我话音才落，还未等我松气儿一会，便又听司棋道“奴婢是明白一切无法回头，可奴婢不明白的是，娘娘为何要给巧慧出了这般主意？” 我微微半眯了眼，心下了然“你不仅怀疑巧慧有孕是一个计谋，还怀疑这个计谋是我出的！” “难道不是么？”司棋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以罗素哥哥如此负责的行为来看，巧慧有孕必定是阴谋。巧慧虽然深居后宫多年，也算得上稳重聪慧，对娘娘你的所作所为从不加以反抗质疑。可是她心思单纯，主动献身求得一子，以有孕要挟罗素哥哥成婚。这般有手段的事儿，可不像是她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若没有娘娘在背后出谋划策，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吧？” 我听着司棋的的一字一句，拳头越抓越紧“在你的心里，原来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我与你自幼长大，相处那么些年，自诩对你了解极深！连你都能为情所困，站在我的跟前儿与我如此这般对质！你才与巧慧相处多久，又怎就能肯定，她不会如你一般，背上****的枷锁！” 从小到大，她每日在身边儿服侍着我。就连我逃离京城避了选秀，身边儿带的人也是她！然而今日，在她的心里我竟已是如此不堪！就算我在宫中为了生存，手段越发狠辣。可是对她，我又何苦用得上手段！ “娘娘……当真没有为巧慧出谋划策么？”司棋见我这般，似也觉得我所言有理，不免失了神，问。 “从未！”我死死的盯着她，斩钉截铁。 原来，不管我在后宫过得如何，坐上了何等位置，在旁人的眼里有多骄傲。当我在在乎的人面前儿，竟是半点脾性也没有。 当我需要用解释，甚至用发誓来获取司棋信任的时候儿。卑微二字，在我这个皇后娘娘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司棋听言，点了点头“今日，奴婢对娘娘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既然如此，所幸便再猖狂一些。若娘娘还念及半点旧情，还认了奴婢这个义妹。就请娘娘答应奴婢一个请求！一来，让奴婢安心，知晓自己在娘娘心中的重量的确不轻。二来，也不失为……是证明娘娘清白的一种方式。” 我看着司棋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竟头一次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儿跟我越发相似。 　　☆、769.第769章 执念太深情分难存（二） 我看着司棋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竟头一次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儿跟我越发相似。从江南回来才陪在我身边儿多久，旁的没学会，伶牙俐齿与诛心的本事儿倒是长进了不少。 证明我的清白？我不需要！从前，我是将军府里受万人宠爱的嫡出小姐。如今，就算是慕容家末落了，我也是天下人景仰的中宫皇后。我做过的事儿与没做过的事儿，都不需要去向任何人证明！不管是雪白的还是染了污点，这都无关紧要。 可是，司棋偏偏牵扯了“义妹”二字儿。 我心中燃起不祥的预感，却依旧开口道“你说吧，有何请求。” 司棋见我开口，便深吸了口气儿，鼓足勇气儿道“奴婢请求娘娘，为奴婢赐婚！” 说罢，噗通一声儿便见司棋朝我跪了下来“奴婢心仪罗素罗太医已久，甘愿嫁入罗府为妾，还望娘娘顾及多年旧情，成全奴婢！” 我猛然起身，心中颤抖不已“司棋，你可莫要糊涂！罗太医娶巧慧是因为责任，不是其它。你不要拿这件事儿来较真，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我承认，我微微有些私心。我一直以为司棋还是当年的小丫头，所以处处护着她。可从今日她的咄咄逼人看来，这几年她也变了心性。至少，她学会如何利用人心里的弱点去威胁旁人。她的变化不管好坏，倔强是少不得的。 至今为止，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次司棋入宫的时候儿，只轻松的说了一句话便让巧慧红了鼻子。现下，巧慧有了身孕未满三月，若司棋也入了罗府，没了我的镇压，还不知罗府要乱成什么模样儿。 再说了，就算不顾及司棋是我义妹的身份。且就说她与我多年的主仆关系，我又如何忍心让她去做了别人的妾？哪怕往后的日子不能大富大贵，一个正妻的身份必定是要给她的啊！ “娘娘这是要……拒了奴婢么？”司棋见我如此一说，神色不免暗淡了几分。 我跌坐了回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罗太医才娶了巧慧几日，你便要入罗府做妾。且别说我应不应你，你就先想想罗太医，想想巧慧，他们的脸面往哪儿搁？况且，罗太医已经清楚的告诉过你，他只把你当成妹妹。你入了罗府以后，需要忍受的事儿太多。 旁的你可以不理会，可最基本的夫妻之实，你可有考虑过了？罗太医既说明了你们的兄妹之情，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儿自是不会再陪伴于你。一个妾的身份儿已是天大的委屈，再不得丈夫宠幸，那便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可是巧慧有孕不也是因为使了手段么……” “你莫跟巧慧比！”不等司棋把话说完，我便直直打断了她“她再如何不济也是个正妻，再如何使了手段也跟罗太医有了夫妻之实。往后，他们还会有共同的孩子。可你呢？难道你就甘愿守着兄妹之情，做一个罗府的小妾么？就算巧慧不与你争，待你如姐妹。可是罗府的下人如何想？你的脸面与日子还过不过！” 　　☆、770.第770章 执念太深情分难存（三） 我的言语灼灼，听得司棋有些脸红。可哪怕如此，她依旧开口“现在不能入罗府，过些时日再入便是了。奴婢既曾与罗素哥哥有了约定，连两年之约都不怕，自然不介意多等一段时间。什么夫妻之实，洞房花烛，妻妾之分，孩子，奴婢都不介意。” 听言，我微微蹙眉“你什么都不介意，那又如何要一脑闷的栽倒在罗素的身上！” “安稳！”司棋想都没想，便直截了当的回了我“奴婢不想再过为奴为婢的日子，也受够了漂泊。娘娘不管是待字闺中还是入宫为妃，从来都是前呼后拥，自不知一人在世孤苦伶仃的感受。可是奴婢已经真真切切的尝尽了孤独的滋味儿，再也不想一个人过了。 奴婢想要一个伴儿，可以陪奴婢终老的伴儿。罗素哥哥人很好，他从小就没嫌弃过奴婢的丫鬟身份儿。平日里只要跟罗小姐来将军府，若带了什么好吃的，必定也会给奴婢准备一份。这一次入宫，奴婢心里苦闷得很。也是罗素哥哥彻夜给奴婢开导，解闷……” “司棋”我扬了扬手，打断了司棋的话“也许一直以来你都看错了自己的心！你不过是想寻一个伴儿，想尽早的结束一个人度日的孤苦生活。你对罗素的感情，是一个妹妹对兄长的依赖。根本没有爱慕之情，也没有男女之喜。 所以你才可以不在乎一切……不在乎身份和地位，不在乎是否被他宠爱。你要的，只是用膳的时候儿多一双碗筷，天冷的时候儿有人给你加一件衣裳！” 司棋愣愣的听着，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或许是吧……可是娘娘，不管是与不是，人的一生这么漫长。总说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我与罗素哥哥的兄妹之情，也许在久伴之后会有所改变呢？就算没有改变，一辈子都似对方为兄妹那又如何啊？能有人与奴婢相伴，便是奴婢此生最大的满足。” “只是想找个伴儿，为何偏偏要是罗素！”我听见司棋如此一说，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嫁给了别人，你至少是个正室！我可以为你赐婚，为你寻好的富家公子。你不必为奴为妾，也不必孤独一人！ 再不济，为什么你不去养一条猫，养一条狗！哪怕是一只乌龟，一只鹦鹉，那也总好过你如今这般，随意交代了自己的终身！” “除了罗素哥哥，奴婢谁也不嫁！”司棋赶忙打断了我的话，言之凿凿“罗素哥哥知根知底，他对奴婢温润如玉，疼爱有加。奴婢不仅不厌恶他，更对他极为依赖。就算现在没有男女感情，可是时日久了，也一定会有的。而且，罗素哥哥为人真诚，是一辈子都不会负了奴婢的人……” 我越发看不懂司棋了，从擎苍到罗太医，她总是把对一个人的仰慕和依赖当成是爱情。哪怕明知对方对你没有半点感情，却依旧愿意一头往里栽去。 　　☆、771.第771章 执念太深情分难存（四） 日久生情……生的情是什么情？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就为了这一个日久生情，便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真的值得吗？ “司棋啊……”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累很累“你到底还是感情用事儿！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入了罗府成了罗太医的二房，那一切都无法挽回！是，罗太医不会负你。他会对你好，待你相敬如宾。可若你再遇到心动之人，那该如何是好？ 届时，你难道要以罗府二房的身份去追寻你的幸福么？你告诉令你心动的男子，你虽为罗府二房，却依旧是清白之身。你与罗太医，只是兄妹之情？” 我素来便是心软的！ 若司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入罗府做妾，若她做妾的理由是爱罗太医入骨！或许……我再如何不能接受，为了成全司棋，也会再逼罗太医一把。 可是现下呢？司棋要入罗府的理由是什么？只是单单的想要一个伴儿，只是想要一个安稳，一个依靠！呵，我都无法接受的理由，更别提罗太医了。 “奴婢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既然想要嫁入罗府，便再无其它念想……”司棋看着我，接近哀求“娘娘，奴婢不是一个孩子，自己的选择自己会负责！奴婢只希望娘娘可以给奴婢赐婚，让奴婢能得以嫁入罗府。” 说罢，她又赶忙道“为了罗素哥哥与巧慧的名誉，推迟一些也没关系。只要娘娘赐婚，只要娘娘帮奴婢说服罗素哥哥纳妾。奴婢愿意无名无份的先入罗府，照顾巧慧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瞧瞧，瞧瞧！ 我的司棋啊，她多糊涂！ 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要求。一头栽了进去便再没想过办法要出来！我怎么能，怎么忍让她过得如此卑微啊。 “你年纪不小，是该成家了。”我抓紧了手心，叹气儿道“我会与皇上多加留意，为你寻一个品德兼优的好人家。” “娘娘！”司棋大惊。 我见她如此，又打断道“若你怕受委屈不想嫁到别家，那我与皇上便为你寻一好夫婿，入赘到你的府邸里。” 司棋一愣，皱紧了眉心便问“奴婢说过，今生只嫁罗素哥哥一人！可听娘娘的意思，是要拒了奴婢的请求了。” 我别过头去不看她，语气儿却稍稍硬了一些“你不必在我面前儿一口一个奴婢，别说你是我的义妹我不同意你嫁到罗府。就算你不是我的义妹，只是我身边儿的一个丫鬟，我也不会任由你这般糟蹋自己。” “奴婢自己的一生奴婢愿意糟蹋！娘娘，奴婢求求你了，娘娘！”司棋见我说得严肃认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娘娘……奴婢求你了……” 我以为，我看到司棋的眼泪会心疼，会心软。然而事实上，我却忍不住越发心寒。 我缓缓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她的跟前儿“你在说什么？你自个儿的一生你愿意糟蹋？你再说一遍，你有本事儿再说一遍！” 　　☆、772.第772章 所欠之债一生难还（一） “没错”司棋抬起一双红肿的眼，对着我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奴婢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不能随意作主的孩子，更不是一个东西！奴婢的一生如何过理应由奴婢说了算，与娘娘你无关！奴婢想糟蹋，愿意被糟蹋，全都是奴婢自个儿的事儿！” “啪”的一声儿，我终是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虽是丫鬟出身，可到底伴我多年。我处心积虑的为她思虑周全，想给她一个最好的未来。然而，她却说她的一生与我无关。她……宁愿如此糟蹋自己，也不愿听我的劝告！ “为什么！”司棋许是没想到我会对她动手，不由得喊了起来“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请求，只是需要你说一句话！为什么你就不能满足我！” “是吗？”我被司棋的话寒了心，也不再对她软言软语“你想嫁给罗太医做妾，你尽管去好了！只要罗太医肯娶你，让你过门，我会乖乖的闭上我多余的嘴巴，一句话都不说！你又何苦，低三下四的入宫来求我？ 呵，既然你的一生与我无关，那你便随意糟蹋！但是我告诉你，想要让我开口为你赐婚嫁入罗府，这一辈子想都别想！” 司棋听言，苦涩冷笑“这是你欠我的！明明就是你欠我的你为什么不肯还！让我在将军府里等皇上的是你，把我丢在宫外，独自一人在宫里与皇上和谐恩爱的也是你！让我出宫，给我自由，给我希望的是你。答应不插手我与罗素哥哥事情，却又为了巧慧开口讨要正室名分的也是你。你当真是好生厉害的手段！好人你当，坏人你也当！” “住嘴！”在今天之前，我一辈子都无法相信，我会从司棋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对她的好，为她的筹谋，在她的眼里全部都是错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个儿活该欠下的债！如今，她来找我还了，呵呵，可笑，当真是可笑。 我以为，我在她的心里再如何不必往常。那也应该是好的！我对她的用心良苦，她总能感觉得到。可是如今，她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说出了如此多诛心的话来逼我啊“你是我的义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你自作聪明的为我好！”司棋并不领情，只直截了当的对我道“我只需要你把欠我的都还给我，只是几句话，只是一个赐婚，仅此而已！” 欠…… 还…… 分得好清楚，好清楚啊！ “当年，我不知王公子便是皇上。所以把你留在宫外，让你苦苦的等了那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后来你入宫，我想要弥补你的不是吗？”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虽然没有铜镜，可是我能感觉我脸上的肌肉被司棋气得不断跳跃。就如同兴奋起舞的小鸟，根本由不得我控制。 感觉到双眼渐渐模糊，我倔强的抬起眼，不肯让徘徊在眼底的眼泪在司棋的面前儿落下半滴。 　　☆、773.第773章 所欠之债一生难还（二） 感觉到双眼渐渐模糊，我倔强的抬起眼，不肯让徘徊在眼底的眼泪在司棋的面前儿落下半滴“当初皇上把你带入宫的时候儿，我曾那么想把你抬为小主！ 只要你想，哪怕后宫再如何凶险，我也会与你携手度过余生。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愿意与你分享我的夫君……你明知道我可以不留余力的为你做那么多……” “可是我不需要啊！”不等我把话说完，司棋便也哭了起来“我觉得我爱慕他的时候儿，我在宫外苦苦的等了那么多年却毫无结果。我渐渐放下他的时候儿，你却要我做他的女人！皇上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我做了他的女人，跟做罗素哥哥的女人有区别吗？一样是妾，一样是有名无实！” 说罢，司棋倔强的抹了一把眼泪，又问“多说无益，我只最后问你一句，我嫁给罗素哥哥的事儿……” “不可能！”我冷冷的开口阻止了司棋“既已答应你不插手你与罗素的事情，我便会从一而终。你与罗素能不能成，皆看你的命数。要从我这里拿到赐婚的懿旨，你想都别想。” 司棋身子一震“当真？” “当真！”我语气冰冷，斩钉截铁。 “呵”司棋见此，讽刺道“我早便该知道，我这个请求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从我知道待书死因的那一刻起，便该知道的。你早已经不是当年将军府里疼爱我们入骨的主子了，如今的你，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 说罢，她又冷笑道“怪只怪我，没有巧慧的手段！明明已经被自己的主子遗弃，却还没有自知之明。不懂得先下手为强，怀上罗素哥哥的孩子！” “你莫要在我面前儿提起待书！”待书！待书！当年的待书为了一己私欲背叛我，如今的司棋为了目的与我相处得如同对薄公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身边儿的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懂知足“你不知道当年我与待书发生了什么，没有资格为待书来我的跟前儿叫冤！” “不管待书做了什么，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司棋用一双布满涟漪的红眼瞪我“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背叛了你，不管她便是。又何苦设计让她死在宴席之上？” 如此司棋，是我见过最无理取闹的女子！ 我深吸了口气儿坐了回去，一身的清冷“你该出宫了。” “你不敢与我谈论待书，是因为你没有底气儿告诉我，待书的死与你无关！”司棋见我赶人，情绪更为激动“你如今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婢女都不放过。你就不怕，待书夜里入梦，要夺你的命么！” “哐当” 我把案桌上的茶水一把拂到了地上“混账！就算你不顾及我是皇后，不顾及当年的主仆情分，你也应当顾及我是你的义姐。字字句句说得如此诛心，到底是谁教你的！在你控诉着我莫大变化的同时，你可有想过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儿！” 　　☆、774.第774章 所欠之债一生难还（三） “我不在乎我现在是什么模样儿，我也不会再顾及任何情分！”司棋把头别看，冷冷道“我只是一个丫鬟，得你厚爱认了将军做义父，也是因为那个身份可以跟当初的王公子匹配！如今，既然王公子往后都不会存在，那这个身份我也不必要了。” 说罢，司棋又道“皇后娘娘，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以成为你的妹妹而觉得荣幸！至少对于这个身份，我是不喜欢的。我想，瑾荣华小主也是不喜的吧？” “出去！”我把头稍稍抬了起来，指着殿门道“出宫去！” “主子……”正在这时，原本被我支开的花柔端了一盆炭火走了进来“主子息怒……” 我抬眼看了看花柔，便挥了挥手“把火炉放下吧。” 我知道，花柔是个极其懂事儿的姑娘。在我让她去取火炉的时候儿她便知道我是有意支开她。所以，她生好了火炉的时候儿，便乖乖的站在殿外不曾进来打扰。 现下突然端着火炉出现，恐怕也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儿，怕我气坏了身子。所以，哪怕我现下怒火中烧。可是对于花柔，却是千个不舍万个不忍的。 花柔伴我多年，懂得察言观色。如今，见我与司棋二人闹得如此僵硬，便乖巧放下火炉，道“主子，方才桂公公派人来过，说是皇上要来坤宁宫用膳……现下，可是要让小厨房开始准备？” 我瞟了一眼花柔，便点了点头“准备着吧。” 说罢，又对司棋道“司棋，今日的一切，从就当从没发生。你的事儿以后我再不会管，你与罗素之间是好是坏也与我无关。天色不早了，出宫去吧。” 对于司棋，我以为我给她台阶下，她便也会给我台阶下。可是，到底是我想得太过简单。司棋当真是觉得我欠了她的，所以今日，才会如此让我难堪。 “好！”司棋对我吐了一个好字儿，便缓缓起身“今日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尊贵的皇后娘娘！” 说罢，她一步步的走到座椅旁，拿起了前几****让花柔给她送去的那件披风“若我没有记错，这件披风是皇后娘娘最最喜爱的一件儿。呵呵，挺暖的，多谢娘娘。” 言毕，她手臂一扬，把披风丢在了地上“只是可惜了，暖得了身，却暖不了心。” 我心下一颤，正要开口。 然而，司棋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止！ 她冷冷的看着我，笑得鬼魅至极。只见她一步步走到火炉旁，当着我与花柔的面儿，活生生把一盆新燃起的炭火踢翻。 “啧”的一声儿，火红的炭火滚到了披风上…… 只一瞬间，一阵阵的烟灰冉冉而升，焦味儿也随之扑面而来“从今日起，你与我的主仆情分，如这件披风，灰飞烟灭！你与我的姐妹之谊，也如这盆炭火，再不复存。我司棋与你，从此再无任何干系。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的好坏，也不必你管！” “司棋……”我见她如此，有些心慌。 　　☆、775.第775章 无能为力 “司棋……”我见她如此，有些心慌。 “你不必多言！”司棋冷笑着打断了我“从你开始拒绝了我的请求，你便该想到有这一刻。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待书，任由你摆布算计！”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隐忍了已久的泪，终是因司棋的此番作为而落了下来。而随之落下的，还有我作为皇后，作为主子，作为姐姐的骄傲与尊严。 司棋见我这般，转身便要朝外走去。可才走了一半，又听见她道“你不必着急着哭……以后让你哭的日子还有的是！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儿，上天自有办法收拾你。皇后娘娘，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便再次抬起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宁宫。 而我，能做什么？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件披风被炭火一点点的烧毁，又还能做些什么？ 花柔来不及安慰我，见着那冒起火苗的地毯，只赶忙寻水去了。 直到把那炭火浇灭，她这才来到了我的身边儿，轻声儿道“主子……您息怒……” 我愣愣的扯起一抹苦笑“息怒？我不怒……我一点都不怒……” 我只是，心很痛，很痛！ 我这一生，从没想过待书会背叛我，也没想过司棋会与我反目。没想过当年的年已会因待书而死，也没想过巧慧会为情而做出了这般糊涂的事儿。 我没想过我的身世如此曲折，没想过慕容家会倒。没想过知画姐姐会死在我的手中，没想过到遇到慕容逸辰。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事儿，如今一一发生在我的身上。每一次，都来得如此突然，连让我防备的机会儿都没有。 司棋说，我偏心，说我待她不公…… 可是命运何曾给过任何人公平？给我公平了？不见得…… “主子……司棋姑娘只是一时被****迷昏了头。总有一日，她会想明白主子待她的好……”花柔见我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一时心酸，便不顾自己的身份，把我拥入了怀中“主子，想哭就放声儿的哭吧。请饶恕奴婢的大不敬，奴婢知道主子对司棋姑娘的疼惜。所以奴婢想，现在主子应该需要一个怀抱……” 瞧瞧，我说得不错吧？我从没想过的事情，总是一一发生在我的身上。 就好像现在，我从没想过花柔的心思可以细腻至此，可她又偏偏如此。 “花柔啊，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对司棋，是不是真的管得太多太多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待我……” 花柔拍了拍我的背，拼命摇头“主子，您别胡想。司棋姑娘现下冲动，不理解主子的良苦用心。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以得到主子的一句关怀而感到荣幸……” 听言，我微微苦笑“人各有命，随她去吧。” 若司棋日后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自然是好，若她不能，我又能做什么？说到底，我也只剩下无能为力四个字儿了。 不管是司棋的婚事儿，还是司棋决定，我皆无能为力。 　　☆、776.第776章 冷落（一） 因巧慧有孕在身，新嫁女的回门便活生生的给我阻了。只派人给她送了一些补身子的，盼她能平平安安的为罗家旦下一个子嗣。这往后，日子也好有个盼头。 原本还想着让人传几句话，让她自个儿多注意身子，勿要轻易相信旁人。可转念想想，又实在怕她多心。好在今日便是罗太医到坤宁宫给我把平安脉的日子，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能旁敲侧击的。 然而，罗太医方给我请了安。还未等我开口，他便问道“听闻前两日，司棋来给你请安了。” 我微微一愣，却也如实回了他“嗯，来了。” “她可说了什么？”罗太医见我应他，便一边儿给我把脉，一边儿开口问道。 我垂眼看着罗太医抚在我手腕手绢上的秀娟长指，想了一会儿道“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一些胡话。” 罗太医听言，便转移了话题道“你的身子恢复得不错，只是两次生产都大出血，伤了元气儿。皇上对你万千宠爱，实是幸事儿。可是……还是希望你们夫妻二人能够加以节制。至少三年之内，莫再要孩子了。” 我身子微颤，淡然回道“孩子贴心便好，也不求多。” 说罢，我又问“我这边儿你不必担心，倒是巧慧她才有了身孕，平日里你可要对她多加照顾。一应的吃穿用度最好都检查过，府里无事儿，也莫要让旁人随意进出了。” 言至此，又仔细想了想，加了句“就算是熟人来访不忍相拒，也应不给予进入后院，扰了巧慧的清静才是。” 我没有提及司棋的名字儿，可却又不得不承认，所指熟人确是司棋。 前两****未能应了她的请求，她便要与我断了情分。如此执念，我真的无法想象，日子久了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 罗太医收拾药箱的手突然一顿，便直截了当问“你指的人是司棋？” 我没应他，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司棋昨日来寻过我，言语之间颇有些哀怨。”罗太医见此，只好叹了口气儿道“偶尔提到你的时候儿，她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你与她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 我见罗太医又一次问起，便也不再隐瞒“也没什么误会儿，不过就是拒绝了她一个请求罢了。” 罗太医听言，身子顿时僵硬“什么请求！” “她说她与你有一个两年之约，如今你既没遵守诺言娶了巧慧，那她也不必等到两年后再等你做一个选择。”我想了想，终是寻了个比较中肯的方式，道“她想嫁给你，哪怕只是做妾。” 罗太医猛然抬起眼来，死死的盯着我“你应了？” “我若应了，她早便欢天喜地了吧？又何苦跑到你的面前儿，满身哀怨惹你怜惜。”我想都没想，便苦笑道。 罗太医听言，垂下了脑袋“该做的我都做了，兄妹之情也跟她说得一清二楚。可她执念太深，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当初的两年之约，不过是想让给司棋自己一个时间。我总想着，两年后或许她便有了新的想法。” 　　☆、777.第777章 冷落（二） 说罢，罗太医又叹了口气儿道“而至于巧慧……如果我这一辈子注定要与一个女子成亲，她的确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两年，也是给我跟巧慧一个机会儿。我把一切都想得极好，却唯独没有料到会出了这么一个意外。巧慧有了身孕，我有推脱不掉的责任。所以司棋那边儿……终是我辜负了她。” 我见罗太医神情落寞，对司棋有着满满的愧疚之意，便道“你既已娶了巧慧，便好生待她。司棋的事儿你也莫要太过自责，她对你……或许只是出于依赖，而非男女之情。她之所以如此执念，不过是自己看不清。” “她的心思我自然能懂”罗太医并不意外我的说法“许是这些年过得不大如意，想寻个温暖的去处罢了。” 我点了点头，便轻声儿问“昨日，她寻你了？可说了什么？” 罗太医见我如此问他，稍稍把头一偏，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许是觉得不该瞒我，才又开口“不过是一些想要嫁给我做妾的话，我都给回绝了。”说罢，罗太医又挠了挠头“她当真是被你惯坏了，胡闹任性得紧。” “你是如何回绝的？”我的确是把司棋惯坏了，所以才容得她今日如此胡闹。可是，我又能怪谁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心软的原故。除了司棋，待书之所以会如此待我，不也是因为抓住我心软的特点么？还有巧慧，背着我耍了这么一个手段，整日里为了罗太医心不在焉，也都是我太过仁慈的原故。 “我说我这一辈子既已娶妻，便不会纳妾。”罗太医想了想，终是淡淡开口“就算是以后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要纳妾，那断然不会是她。” 说罢，罗太医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道“我还告诉她，两年之约不再有。我既娶了巧慧，便已是提早做了选择。” 言毕，又叹了口气儿，闭上眼无奈道“我还让她以后莫要再来罗府，被旁人瞧见了会说三道四。” “你是打算冷着她了？”我稍稍坐直了身子，问。 “那还能如何？”罗太医想都没想，便道“她之所以执迷不悟，都是因为我暖了她的心。可当时我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我们自幼相识的情分。本有兄妹之情的疼惜，又有再次相聚的庆幸。我若早早便能预料今日，又何苦待她如此？” 言毕，罗太医微微摇了头“事已至此，只能冷着她。或许过一段时间，她便会看清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听罗太医如此说，心中微微一酸。 司棋一人在宫外，没了罗太医的照拂与宠溺，会不会多思多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孤苦无依的日子？ 罢了，我虽心疼她，可目前为止这也是最好的一个法子。一个人，只有熬得住清冷，才能成得了大事儿。我不奢求司棋能成大事儿，我只求她能看清自己的心，摆脱不该有了执念与魔障，寻到自己的幸福。 　　☆、778.第778章 求见擎苍 巧慧出嫁后，原本她负责的一应事宜便交到了花柔的手上。花柔不辱使命，几日下来与小允子一起把坤宁宫搭理得妥妥当当。于是，我便下了命令，晋升她为管事姑姑。 这丫头，原本便勤快。这下得了晋升，做起事儿来越发带劲儿。 这一日，我才哄了云安这小子睡了午觉，花柔便踏步而入，小心翼翼道“主子，宫门的眼线来报，说司棋姑娘方才求见了皇上。” 说罢，她又看了看我的眼色“而且……皇上已经召见她了。” 听言，我微微蹙眉“不是安排了人在宫门那边儿么，怎么消息现在才传来？”就算御书房比坤宁宫距离宫门更近，可从求见到禀报，再到传召，也得花费不少时辰。 “回主子，都是宫门那头儿的失误。司棋姑娘来求见的时候儿，咱们的人正巧被换下了。待他再去当值的时候儿，司棋姑娘已经随着御书房的人走了。下头的人着急，便赶忙来了坤宁宫禀报。”花柔见我有所疑虑，便仔细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罢了，谁也没想到司棋会选了这个时辰来。” “那……咱们应该怎么被？”我与司棋前几日的离心，花柔是亲眼瞧见的。所以，对于司棋入宫求见擎苍，她比谁都急。 我想了想，实在找不出我有任何地方曾对不住司棋。于是便道“随她去吧，她本就是皇上带回来的，如今有事儿要求见皇上，也属正常。” 想来，是在我这边儿被拒，在罗太医那儿又讨不了好，所以才想着求得擎苍的一个旨意。擎苍对于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向来都不关心，更何况司棋还是我的人。若司棋当真对他提了什么请求，就算他不忍心拒绝，也会先过坤宁宫来，与我商讨一二。 “可是……”花柔顶替巧慧的位置不久，所以做事格外谨慎“可是奴婢总觉得，司棋姑娘求见皇上或许是有旁的什么事儿？那一日，司棋姑娘与主子离了心。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格外反常。主子，不是奴婢多心多疑，也不是奴婢想要在背后说三道四。只是，奴婢怕司棋姑娘会一时糊涂，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 说罢，花柔又道“就像……就像当年的待书……” 花柔的话音方落，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震了一震“待书……” 当年待书的背叛还历历在目，而前几日司棋一口一句会让我后悔的话语，也铮铮于耳…… “噗通”一声儿，花柔见我一脸呆愣，便跪下道“还请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提起待书，但是有些事儿咱们不得不防。虽然当年待书背叛主子的时候儿奴婢还未伺候主子，可巧慧姑姑教导奴婢的时候儿，曾私下说过几次，所以……” “起来吧”我看着花柔，叹气儿道“你也是为了本宫好，本宫怎舍责怪于你？司棋去求见皇上的事儿既已发生，咱们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如今，只有静观其变了。” 　　☆、779.第779章 此话可还当真吗 我相信，就算司棋真的恨极了我，步了待书的后尘。擎苍也绝对不会再犯一次当年的错误。若他当真犯了，抵不过就是让我再痛心一次罢了。 …… 彼时，御书房。 擎苍方放下手中的奏折，便瞧见一抹墨绿色的衣裳急步而来。 “司棋啊，朕许久未见你了。想来你这宫外的日子过得也是极其潇洒的。”待那名女子靠近，擎苍便爽朗笑道“这番入宫，可去坤宁宫见过阿卿了？” 司棋是阿卿的婢女，在宫外孤苦多年又是擎苍给寻回来的。加之，当初擎苍与阿卿在江南别院的时候儿，正是司棋在身边儿伺候。所以擎苍待司棋，自然也是亲近的。 司棋行了大礼，便乖巧答道“回皇上话，前些日子已经去见过皇后娘娘了。只是方是年初，娘娘现下甚是繁忙。所以这一次，司棋便先来求见了皇上。” “嗯”擎苍点了点头“好一个求见！自从你搬去了宫外的宅子后，朕也难得见你一回。此番前来见朕，想必是有什么事儿所求吧？” 擎苍虽不管后宫诸事儿，可在罗太医与巧慧成婚的那几日，司棋在宫门外求见阿卿的事儿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擎苍本不想见她，可她到底也为自己卖过命。前几日求见阿卿已是遭拒，若此次求见皇上还遭拒的话，司棋这辈子的名声儿怕是完了。无奈之下，擎苍这才让宫人去传召了她来。 而司棋呢，从不主动求见擎苍，除了她的身份外，更有一重顾忌所在。可如今她既然来了，身为天子的擎苍又怎会单纯的以为，她只是来请个安那么简单？既是如此，也不必绕弯子。仅挑着重要的事儿先说了，应与不应待会儿再谈。 果然，擎苍才把话挑明，司棋便也丝毫不拿乔，上前一步道“皇上果然是火眼金睛，司棋还未开口，这心思便都被皇上瞧了去。” “哈哈哈”擎苍大笑“果然是跟着阿卿自幼长大，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儿可不输给旁人。” 说罢，把身子慵懒的往后一靠“说吧，朕洗耳恭听。” 司棋见擎苍允了她开口，一双眼睛极其闪烁“司棋斗胆，问皇上一句。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儿，皇上与司棋说过的话？” 擎苍听言，稍稍半眯了眼“嗯？” 司棋见此，赶忙开口“当初，司棋一人在江南孤苦多年。见到皇上的那一刻，虽心里十分挂念皇后娘娘，可司棋却知道，慕容一族末落，以司棋是慕容烈风义女的身份，定会在后宫里惹出一番风波。所以，司棋不忍给娘娘徒惹麻烦。 可是，那时候儿皇上说，皇后娘娘一人深居于后宫，没有一个体己的人作伴。最重要的是，皇上您当时怀疑，有歹人会在坤宁宫里对娘娘不利。皇上希望司棋能回到娘娘身边儿，除了与娘娘作伴外，还能时刻盯着坤宁宫的动静……” 说罢，司棋盯着擎苍，又道“您说，只要司棋肯回京城与娘娘作伴，便会许司棋一生的荣华富贵。当时，司棋未曾放在心上。可如今，历经了许多之后，司棋真的想问问皇上，此话可还当真？” 　　☆、780.第780章 许我荣华富贵 “怎么？”擎苍听了司棋口中的话，总算明了了一些“你如今有着皇后娘娘义妹的身份，又有朕亲赐的府邸。你虽没有任何诰命，可出宫之时朕与阿卿给你的赏赐，若你不奢靡铺张，饶是一辈子都用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你的棋府在这京城之中，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地儿。难不成，还不够你受用一生么？” 司棋知道擎苍所说非虚，可在她的心里，再如何受人尊敬也是个没身份的“皇上所言极是！皇上与娘娘待司棋好，司棋铭记于心。只是，司棋自幼便没一个像样的家，哪怕到了慕容家后也是做个丫鬟。这些年来在江南，一个人过着实在冷清。如今虽受人尊敬，可到底是个未出嫁的老姑娘了。旁人在背地里，还不知如何嚼舌根呢。” 说罢，司棋又稍稍抬起了头，冲着擎苍道“所以……司棋斗胆，想请求皇上为司棋赐婚。” 言毕，趁着擎苍还未反应过来，司棋又赶忙道“司棋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知好歹，皇上是什么身份，怎能轻易为司棋赐婚呢？只是，司棋见前些日子皇上为巧慧下了赐婚的圣旨，所以便厚着脸皮儿开了口。司棋与巧慧都是娘娘的贴身婢女，想来，皇上是不会偏心的。” 擎苍听言，微微一愣。 好家伙！不愧是阿卿身边儿的人，竟连如此招数都想好了。若朕让她开口，她必定会提及罗太医。若朕不让她开口，便是朕偏了心眼。 咳，这女人啊，可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思虑片刻，终是不得已开口“你有了心上人是好事儿，说罢，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太医院太医，罗素！”司棋见擎苍开口，便言语灼灼道。 “罗太医？”擎苍听言，微微蹙眉“罗太医前些日子才娶了巧慧做正室，是朕给赐的婚。怎么今日你……” “皇上！”司棋见擎苍说到此，便禁言等她解释，于是便道“司棋与罗太医虽算不得青梅竹马，却也自幼相识，像罗太医这般老实又知根知底的人不多了。所以，司棋愿嫁入罗府做妾……” “你这般想法，阿卿可曾知晓？”擎苍摆了摆手，打断司棋问道。 司棋一愣，不知该如何答。若说不知，擎苍必定让她去问阿卿的意见。若说知，直接让阿卿赐婚便好，何苦找了他？ 所以这知与不知，都不好答。 擎苍见此，哪里还用多想？只道“前几****到坤宁宫请安，想必也提过几嘴子这事儿吧？你是阿卿的义妹，她定是不愿你去做人家小妾的。” 说罢，擎苍又道“你若觉得一人孤独，朕与阿卿帮你寻个好人家便是。只是罗太医那头儿，你莫要多想了。” 司棋听言，瞬间便红了眼眶。 果然，皇上处处都为小姐着想。可是小姐呢，她又做了什么？我可以为她隐瞒秘密，可以假装什么事情儿都没有发生。可她，为何就不能心软一些，了了我的心愿？ 　　☆、781.第781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一） 巧慧嫁给了罗素，小姐断了我的后路。而罗素为了拒我，对我越发冷淡。现下，就连皇上，在做一个决定的时候也以小姐为重！ 如此一来，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断！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不能完成娘亲的遗愿，这不公平！ 司棋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断的搅动着自己的衣袖，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好了”擎苍见司棋久久不语，便开言打发“若没别的事儿便先退下吧……” 然，司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儿，却出乎意料的跪下大喊“皇上，司棋知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司棋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让擎苍原本还挂在嘴边的笑顿时僵住。可到底是这天下之主，擎苍稍稍端正了身子，再往后靠去“恕罪？你有何罪？不过是一个请求，朕虽没应了你，但你却也勇气可嘉，朕何曾说过要怪罪于你？” 司棋听言，附身便朝着擎苍磕了三个响头“司棋辱了皇上的使命，犯了欺君之罪！” 擎苍危险的半眯起了双眼“欺君之罪……” “是！”司棋咬了咬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当初皇上让司棋回宫陪伴皇后娘娘，一来是想让娘娘高兴。二来，也有监视之意。然而，司棋一时糊涂，竟对皇上隐瞒下了一件滔天大罪的事儿！” 说罢，司棋抬头看了看擎苍的脸色，见擎苍疑惑的看着自己，这才又道“皇上，司棋斗胆问上一句，皇上可否时常亲抱七皇子？” 擎苍虽不知司棋想说什么，可见她扯上了自己的爱子，便也稍稍正视了起来“安儿是阿卿拼尽全力为朕生的孩子，朕自然时常抱他。” “那，皇上就没发现什么不对么？”司棋听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擎苍垂眼，仔细想着“朕一抱着他他便咯咯的笑个不停，没什么不对。” 司棋一愣，没想到擎苍会这么回她。顿时，心下有些害怕…… 然，事情既已开口，便再也无法回头。咬了咬牙，硬是道出了真相“皇上对七皇子舐犊情深，甚为感人！可皇上是否想过，七皇子是不是您的骨肉？” 司棋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擎苍心头，是疑问，却又是肯定。 “你说什么？”擎苍身子稍稍往前倾去，危险开口。 “司棋说，七皇子并非皇上所生！他的生父，另有其人！”司棋咬牙开口，言语之中皆是肯定，甚有些咄咄逼人。 话音一落，擎苍整个人愣住不语。表面上平静如水，可内心却不知是否波涛汹涌？ 许久……都是寂静如海的沉默…… 在司棋看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不是自己所生，这可是一个要了人命的打击啊。就算是寻常人家发生了这种事儿，那也是个极大的侮辱，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还是天下之主！ 于是，司棋把头埋得极低，企图把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同深深埋入地里。她颤抖着身子等候擎苍的反应，或许是暴怒如雷，或许是疯癫如痴，又或许是质疑她所说的话。 　　☆、782.第782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二）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该沉着应对，不能自乱阵脚。 然而，等了许久，头顶上方皆是一片平静。 司棋有些慌张，小心翼翼开口“皇上……” “哈哈哈”谁知，司棋才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坐在龙椅上的擎苍便爽朗的笑了起来“司棋……哈哈哈……” 司棋听到笑声儿，赶忙抬头望去。 丝毫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模样儿，反而，像是一个被人逗乐的孩子，没有任何顾忌和烦恼的笑着“你这丫头，跟阿卿一样鬼精灵。不过是没应了你的请求罢了，你便把这笑话说得这般好笑。” 说罢，又不忍笑了起来“你呀，真不该出宫。就该留在阿卿身边儿，偶尔逗乐逗乐她也好。” 一开始，司棋以为擎苍是受了打击，哀悲过度才有如此反应。可如今，待她细细观察下来，才发现事态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那是真正毫无掩饰的笑，没有身份，没有负担的笑啊！ 怎么会！如此羞辱人的真相，皇上怎么会把他当成一个玩笑？难道……在皇上的心里，小姐和那个不明身份的孩子已经这么重要了么？ 不！小姐她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若她守住了贞也便罢了，可是她，她明明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皇上……司棋所说句句属实啊！” “好了”擎苍笑了一阵，无奈摇头“朕这些日子忙于国事儿，甚少笑得这般开怀。你这玩笑虽开得过分，可到底是惹了朕开心一场，朕不怪你，退下吧。” “皇上！”司棋见擎苍如此，不免加大了声音“司棋愿以性命担保，司棋所言句句属实！” 擎苍原本勾起的弧度在听到司棋的铮铮之语后，顿时呆住。他抬头朝司棋瞧去，一脸的憋屈与倔强，的确不像开了玩笑的模样儿。 “不是玩笑？”擎苍把手中的奏折一丢，语言微冷“朕平时，最不喜别人拿阿卿与孩子做文章。你到底要说什么，最好想清楚了！” 帝王之威才稍稍散发，司棋便已感到了无丛压力。她只觉得自己跪着的双腿一软，随时都有可能被眼前的男子吓瘫倒去。 可是，她不能！开弓没有回头箭，失态已经发展至此，就算她要止，也是不能了！ “是！”司棋忍住了心中的惧意，盯着擎苍道“司棋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所说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可皇上如此疼爱娘娘，娘娘却背着皇上与旁的男人生了孩子，这实属不该！一开始，司棋为娘娘守着，不过是顾及主仆情分。可如今，看着皇上越发疼爱七皇子，司棋当真不想皇上再被蒙蔽……” “够了！”擎苍见司棋所说之语，没有一句在点上，反而是略带恭维，便心下燥然开口“朕是个明白人，不是个任人欺瞒的傻子！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你今日有这般动作，不过是因为阿卿没能给你赐婚了了你的心愿。心中有了怨念而叛主，便是你的选择。” 　　☆、783.第783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三） 说罢，擎苍冷笑了一声儿，又道“你放心，朕不会追究你的欺瞒之罪。所以，你也不必把自己说得如此大公无私。朕想听的是你口中的真相，而不是你的邀赏。” 言毕，擎苍又阴沉了脸“但是，若你敢一时糊涂，为了怨念而冤枉了阿卿与七皇子。明日的太阳，你便别想再见了。” 司棋听言，颤抖着吞了吞口水“司棋不敢！” 说罢，司棋便深吸了口气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皇上，司棋怀疑娘娘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亲耳所闻！” “说！” “皇上可还记得，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六岁生辰的那一日，皇上携娘娘出宫，却不小心遇刺。娘娘为皇上挡了一剑，不慎中毒。回宫的那段时日，皇上彻夜守着娘娘……娘娘便是那个时候与旁人苟且，有了七皇子。”“荒唐！”擎苍听了司棋的话，不免嗤笑“你所说的旁人，当真不是朕吗？安儿是几月出生，推算日子又是何时怀上的，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棋，你拿这个来离心朕与阿卿，手段是不是太过拙劣了？” 擎苍本不应该留下司棋，听她胡言乱语。他也根本不相信，云安会是别人的孩子。可司棋是阿卿的婢女，也是义妹。当初把司棋带回来的人，更是他自己。再者，阿卿当年对柔嫔下手的消息，也是司棋暗地里传出来的。不论功劳论苦劳，擎苍也没有理由把司棋赶出去。 加之，司棋言之凿凿，那副极其肯定的模样儿似乎当真知道了什么。若她只是扯谎便罢了，可若她当真误会了什么，擎苍是一定要把来龙去脉弄清楚的。 否则，以司棋现在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既她已选择叛主，便也不指望她能为阿卿保守任何秘密。一旦她想不开被旁人利用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司棋心中一震，便再也不顾及其它，开口道“皇上难道忘了，七皇子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生的么？那一天，距离娘娘真正临盆的日子可相差有半个月啊。若说是早产，七皇子出世的时候儿，皇上可曾见过他有半点早产儿的虚弱，不适？” 说着，司棋便一步步的把擎苍往她的话里带去“没有吧？七皇子不仅没有早产儿的种种弱体症状，反而生龙活虎。皇上可以自欺欺人，说这不过是娘娘怀孕的时候儿养胎养的好。可是皇上莫要忘了，娘娘有身孕的时候儿身上的毒才解了不久。罗太医说娘娘身子虚弱，稍有不慎便会落胎。所以，他让娘娘在床榻上躺着，度过头三个月。 既是如此，在这般身子状况下的皇后娘娘。她早产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怎么可能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这一点，皇上难道当真没有怀疑过么？皇上，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孩子是足月的啊！” “简直是无稽之谈！”擎苍冷冷的盯着司棋“就算安儿的确比预计的临盆之日来得早了一些，也没有任何早产儿的症状。可朕既彻夜守着阿卿，她又怎有机会与旁人苟且？” 　　☆、784.第784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四） “怎么没有机会？”司棋见擎苍如此不信她，言语便也激动了起来“难道皇上就没有半刻松懈么？皇上忘了太子殿下给您的参汤吗？您喝下参汤以后，一整夜都睡得极其昏沉。那个夜晚，难道不是机会吗？” “啪”的一声儿，擎苍便已把案桌上的砚台狠狠的朝着司棋砸来“看来当真是阿卿平日里太过纵容于你，才让你今日说话越发没谱！” 司棋一愣，心中便越发扭曲了起来。 纵容？她若纵容我，不会偏心于巧慧！她若纵容我，不会阻挠我一心想要为母完成遗愿的计划。不……那不是母亲一个人的心愿，也是我的。 “皇上！您为何如此执着的相信皇后娘娘？那是司棋亲耳听到的啊！”司棋抓紧了拳头，迎面直上“那个夜里，皇上喝下了太子殿下送来的参汤没多久便睡下了。以往，这内阁的门口都有人守着，以备不时之需。可是那天，皇上才睡下不久，皇后娘娘便命令桂公公把皇上扶到了床榻上躺着。紧接着，娘娘便让桂公公去歇着。还把其余守在外头的人都打发走了。” 司棋说到这里，心中的恐惧已然没有方才的甚。她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可怕的！ “那天，本没有司棋什么事儿。可是司棋见桂公公等人都相继离开，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司棋怕，怕娘娘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人的时候儿没人应答。所以，司棋便多余往那头儿多转了几圈。可是，若司棋知道会听到那些话，司棋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说罢，司棋便深吸了口气儿“那夜，司棋害怕扰了皇上与娘娘歇息，便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外。可是才收了不久，便听见里头传来了动静。一开始，司棋以为是皇上醒了，与娘娘说话。可是再仔细听，却越发不对劲。那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与皇上的根本不像。 当时司棋就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夜闯坤宁宫。可是因着皇上您也在里头，司棋才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接下来，里头的对话越发暧昧难堪。具体说了什么司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从他与娘娘谈话的语气儿来看，他与娘娘是旧时。 而且，一字一句之间，皆露出对娘娘的爱慕之情。最让人羞耻的是，二人在里头才说了不一会儿的话，便传来了那男子让人羞愧的声音。司棋虽不经人事，可那些吟声儿该是何种时候发出，司棋还是分得清楚的！” 言毕，司棋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擎苍。见他虽一脸阴冷，却没有出口打断于她。这才又开口继续道“司棋听见了那些声音，知道这是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事情。司棋害怕被发现，便一时心惊离开了。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司棋也不知。只是第二日，娘娘全身都是伤痕，自缢被救……” 小姐，是你先狠心的！是你偏心巧慧，是你狠心不让我嫁入罗府。那么，便别怪我不客气儿了。 　　☆、785.第785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五） 小姐，是你先狠心的！是你偏心巧慧，是你狠心不让我嫁入罗府。那么，便别怪我不客气儿了。 虽然我知道那夜你也是被强迫的，但是就事实而言，你已经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是否被人强迫，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司棋把话说完，特地等了等。然，等了好一阵却没见擎苍开口。 于是，司棋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又道“皇上……其实一开始司棋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开。在娘娘身边儿也总装作什么都不曾知晓的模样儿。可自从娘娘有了身孕起，司棋便没再过过一天的安身日子……” “住嘴！”擎苍终是不忍再听司棋把话说完，只冷冷开口“阿卿是懂武功的，你若靠近她不可能不知！” 说罢，擎苍又道“滚出去！以后没有传召，不得入宫！” 对于司棋的说法，擎苍至始至终都是不信的。且不说阿卿武功如何，能不能发现司棋。就说那一碗参汤，可是他的亲生儿子端来的。那碗参汤的确有问题，但在他发现的第一时间，云鹤便主动承认了错误。这说明，云鹤对那碗参汤里的文章是一清二楚的。 阿卿就算是与旁人有染，那也绝对不会利用云鹤！云鹤对于阿卿来说有多重要，这是天下诸人皆知的事儿。她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毁了自己在云鹤心中的位置。 “皇上……不信……？”司棋身子一震，愣在原地。 这个男人该如何爱着小姐，才会不顾一切的信任于她！呵，我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他竟然不信！小姐啊，你何德何能能得一个帝王的全心全意！ “滚！” 司棋的疑惑，只得到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滚字。 看着擎苍身上发出的煞气儿，司棋知道不管擎苍信或是不信，都不能再过多进言了。否则，还未看了旁人的笑话，自己便已经性命不保。 于是，她朝着擎苍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息怒，司棋不说便是。” 说罢，便自顾自的起身“皇上可以不信司棋的话，可是司棋还是要提醒皇上一句。娘娘对皇上的心意也许与皇上您所瞧见的不同，而慕容家或许也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至少那夜出现在坤宁宫里，叫做慕容逸辰的男子，以前司棋在慕容家从来未曾见过。” 言毕，司棋垂了垂头“司棋告退。” 小姐，我想要的不过是入罗府，完成母亲的遗愿。可是罗素哥哥不要我，你和皇上也不帮我。我当真觉得这个世上荒凉极了。 你既如此绝情，我也不必处处再为你隐瞒。那个夜里的很多对话我是忘了，可慕容逸辰这四个字，我却是记忆犹新的。我本不想提及这名字，虽然你待我不如往常，可我至少是吃了慕容家的米长大的。这个慕容逸辰与慕容家肯定有着莫大的关系，若我把他的名字说了，也许慕容家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他不信我！ 　　☆、786.第786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六）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他不信我！ 我的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除了让他信我，我别无他法！所以抱歉了，慕容逸辰这个名字，我实在兜不住。 若说一开始，擎苍根本就把司棋的所言所语当成小孩过家家。可现下，当慕容逸辰四个字出来的时候儿，他多少是起了疑心的。 慕容逸辰！这个他找了多年，却从来没有找到的男人！这个当初可以随意进出坤宁宫，与阿卿是旧时的男人！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查的脚步，可对方却从来没有漏过半点蛛丝马迹！ 不知是他的人太过蠢笨，还是慕容逸辰隐藏得太深。又或者，这几年来他再没出现在阿卿的面前儿。可若如此，司棋又是如何得知慕容逸辰这个人的存在？ 来无影去无踪，把整个紫禁城都翻遍，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这个人，就如同是一根细小的针，沉落了大海一般，如何捞也捞不着！每每想到这里，擎苍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 司棋见擎苍已经垂头想了许久未曾不出，心下虽着急。可到底是该说的都说完了，只好出言道“司棋告退！” “等等！”然而，就在司棋才踏步准备离开之际，擎苍却突然抬起了头“你既口口声声说这便是真相，那朕自然要查上一查。” 说罢，只见擎苍朝着御书房门口喊道“来人！去太医院把罗太医请来！” “皇上这是要问罗太医的罪吗？”擎苍话音方落，司棋便鼓起了勇气问。 “难道不该吗？”擎苍冷笑一声儿，反问“若事实的真相当真如你所说，他作为阿卿的专用太医，自然有着难以推脱的罪名！” 司棋一开始是怕的，可当她瞧见擎苍当真要查明此事儿的时候，反而定下了心“皇上是天下之主，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罗太医不过一介小小太医，且不管他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同谋，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如果他真的伙同皇后娘娘欺骗了皇上，皇上该问罪的不是罗太医，而是应当问问皇后娘娘，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了罗太医！相反，若他不知事情真伪，只是疑心不报。那皇上就更不该怪罪与他了……娘娘可是后宫之主，又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深得皇上宠爱。他有几个胆子，敢与皇后娘娘做对？” 说罢，司棋又道“就连知道事实真相的司棋，在与皇上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皇上都不曾相信。更别说罗太医，他只凭着脉象与提前半个月临盆的迹象，又怎敢冒险，拆穿娘娘？” 言毕，才起身不久的她又一次跪下“皇上！既然您要查明此事儿，司棋的这点消息多少也算得上一些线索。司棋一开始虽知情不报，也是因顾及往昔情分，还望皇上理解。如今，司棋别无他求。既无法嫁入罗府，那此生孤独一人便罢。 只希望待真相大白之时，皇上看在司棋大义灭亲的壮举上，能绕过罗太医一命儿。也算是……给个恩典。” 　　☆、787.第787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七） 擎苍死死的盯着司棋，只待她话音落定，便突然嗤笑了声儿“哈哈哈……好一个司棋，如意算盘倒是打我朕的身上了。你当真以为，仅仅凭你的片面之词，朕便会信了你，怪罪于阿卿么？” 说罢，擎苍慵懒的把身子往龙椅上倚靠而去。一只大拇指不断的摩擦着食指上的玛瑙指环，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你既把这件事描述得绘声绘色，朕不仔细查查，倒是对不住你。也罢，罗太医便不必传了。以他的性子，就算来了也问不出什么。” 司棋听了擎苍的前段话，心中一紧。可当听到他放弃传召罗太医的时候儿，又不免松了口气儿“那皇上如今是打算……” “在事情没有一个定数之前，你也不必出宫了。”未等司棋把话说完，擎苍便径直打断“留在宫里好好待着，朕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 司棋身子猛然一震“皇上是要软禁司棋！” “怎么？你知晓了皇家秘事儿，还想安然无恙的出走紫禁城么？”擎苍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格外好笑“不管你所说之语是真是假，除非你死，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出紫禁城的大门。” 司棋听言，内心颤抖不已。 是啊，自己方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皇上爱小姐爱得死去活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定是不会让我出宫，有任何胡言乱语的机会。 现在……我当真是骑虎难下。若这件事情最后查清是一个误会，那我除了犯有欺君之罪外，还犯了陷害国母之罪！等着我的，怕是挫骨扬灰！ 可若这件事儿是真的，我的结局又会好吗？我知道了皇室最隐秘，隐晦的事情儿。这一辈子，我恐怕都不能再有自由！ 皇上之所以要把我留在宫里，目的再明显不过！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都要我……把这个秘密带入棺材里去。 “皇上……”司棋想了想，终是颤抖着声音儿道“司棋虽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可到底也是外戚身份儿。长期留在宫里……恐怕会惹人……” “你是怕有人会对你说闲话？”这一回，擎苍依旧没让司棋把话说完。只见他阴笑着勾起了唇，淡淡开口“有朕在，你怕什么？” 说罢，只见擎苍从龙椅上起身，一步步朝着司棋走来“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在江南多年，过得孤苦么？你不是问朕，要朕许你荣华富贵么？你不是想，有人作伴，消遣时光么？这些，朕都满足你。” 言毕，擎苍一把钳住了司棋的下巴“宫里妃嫔不多，东西十二宫有的是住的地儿。给你一个小主的位分又何妨？” 说到此，擎苍突然用力甩手。司棋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见此，擎苍又道“从今日起，你便以从八品答应的身份入主启祥宫的云月轩。” “皇上！不可！”司棋从没想过，擎苍会出这一招。一时之间，惊吓连连“皇上若当真册封了司棋，恐怕皇后娘娘会与皇上您离心的！” 　　☆、788.第788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八） “皇上！不可！”司棋从没想过，擎苍会出这一招。一时之间，惊吓连连“皇上若当真册封了司棋，恐怕皇后娘娘会与皇上您离心的！” 擎苍听言，不免好笑“朕与阿卿离心不正合你意吗？你可别告诉朕，你今日在朕面前说了这么许多，都是因为正义。司棋，小小女子，不要总把旁人当傻子。不过是把你晋升为一个小主而已，又能如何？你以为朕与阿卿的感情，是那么容易就被挑唆的吗？” 这些年来，朕与阿卿经历多少波折，可不是旁人能明的。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擎苍紧接着司棋的话道“只是事到如今，你想独善其身，定是不能的。” “司棋没想到，皇上对皇后娘娘当真是情比金坚！”司棋偷鸡不着蚀把米，心下的恐惧也渐渐消散“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儿，皇上没有想过问罪皇后娘娘，反而是把司棋留了下来，试图保住皇后娘娘的名声儿，让司棋封口。” “朕也没想到，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女，如今竟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如此叛主的事儿。”擎苍冷笑了一声，便开言讽刺。 “皇上要把司棋留下，司棋不得反抗。可皇上也该给个高位才是，一个末等答应，就想让司棋闭嘴，未免也太小瞧司棋了。”司棋一改方才对擎苍的恐惧，开始谈起了条件。 在她的心里，她掌握着的这个秘密无论眼前的这个男子信还是不信，都是擎苍与阿卿最大的弱点。哦不，不仅仅是擎苍和阿卿的，也是“七皇子”的。 擎苍身为帝王，怎会不知司棋如今的勇气来自哪儿？于是，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玛瑙指环，淡淡道“嘴在你的身上，你想如何都行。只是罗太医是朕的臣子，他的生死，不过就是朕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皇上！”司棋身子一颤，心中竟生起了蚂蚁对抗大象的无力之感。 擎苍瞧了瞧案桌，缓缓开口“司棋，你跟着阿卿多年，纵使阿卿平日里再如何娇惯于你，你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朕是谁，你是谁？朕岂是你能随意威胁的？” 说罢，擎苍又叹了口气儿“末位答应的确是委屈了你，以阿卿对你的疼爱，连一个妾都不愿你当，又怎会舍得你入了后宫？小主你也别做了，就做朕御书房的研磨婢女，活儿轻松，也还是自由之身。” “可是皇上……” “下去”未等司棋把话说完，擎苍便又冷冷开口“桂公公会安排你。” …… 看着司棋委屈离去的背影，擎苍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时间当真是最能证明人心的东西，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司棋，她还是个略带稚气的小丫头。她与阿卿二人在那污秽之地受人欺辱，死死的抱着阿卿，不让阿卿受半点伤害。 老/鸨用力抽打的鞭子一鞭鞭的打在她的身上，皮开肉绽。可纵使是如此，她也咬着牙，不让阿卿受更多的鞭打。 岁月如梭，如今不过才十余年而已，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789.第789章 情分终不敌私心（九） 岁月如梭，如今不过才十余年而已，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安儿的事儿……虽然司棋吐出了慕容逸辰四字，可事实的真相还有待考究。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现在，朕不能让任何人伤害阿卿。 从前做过的事情，朕绝不能再做一次，重蹈覆辙！ …… 坤宁宫。 我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等着外头儿传来的消息。从司棋入御书房开始，至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与擎苍到底在说什么？做什么？ “主子……有消息了……” 就在我等得昏昏欲睡之际，外头终于来了消息“如何？” “谈了什么外头的人不知”小允子半跪着，在我耳边儿轻声儿道“听闻，其中皇上有下令传过罗太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没让人传了。后来，司棋姑娘从御书房里出来，就被桂公公带到了御书房的宫女所。说是从此以后，司棋姑娘要在御书房伺候皇上研磨。” “研磨？”我微微蹙眉，擎苍这是要作甚？ 罗太医…… 为何中途要传召罗太医呢…… …… 是夜。 我照例喂了云安，还未把他哄睡，擎苍便满脸带笑而来。 我见他笑容满面如三月春光，便不免打趣儿“听闻皇上的御书房多了一位俏佳人？难怪了，皇上今日心情格外舒畅。” 擎苍一听，赶忙把我拥入怀中“都当了几个娃娃的娘亲了，还这般爱吃味儿。” “司棋今日找你可有何事儿？她可是我的义妹，你把她留在宫里做研磨丫鬟……不大妥当吧？” 擎苍稍稍松开我，把我怀中的云安接了过去“不过就是个研磨丫鬟，也用不着做重活。”说罢，他便牵着我的手坐下“只要能打消她对罗太医的心思，委屈一阵也无妨。” 听言，我微微抬头“打消她对罗太医的心思？难不成……她求见你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罗太医”擎苍未等我猜完，便道“她想嫁入罗府，心意已决。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定舍不得她做人的妾。所以……也未曾答应于她。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儿，我只好想了一个法子，把她留在宫里。” 想了想，擎苍又道“本想打发她来你这儿的，可你待人素来心软，不够严谨。倒不如把她留在御书房，这样她时常在我的左右，也没得空闲去了太医院。” 我听言，总算明了为何擎苍中间想要召见罗太医。可想着司棋要做个宫女，不免又有些心酸“我只一心想着为她好不让她做人妾，可却没想过她的心思。原本，我以为她在我这儿碰壁，又得了罗太医冷遇，会稍稍知晓分寸。没想到她用情至深，竟去求了你去。” 说罢，我微微叹气儿“早知如此，倒不如应了她。或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心意，她根本便不在意。” “你没有做错”擎苍见我自责，便拉着我的手道“赐婚于咱们而言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儿，可对于罗太医，巧慧和司棋三人而言，却是一生的苦辣酸甜。她对罗太医有意，也得瞧瞧罗太医的心思不是？” 　　☆、790.第790章 御花园巧遇（一） 我点了点头，垂下眼不再言语。 是啊，我已经逼了罗太医一次，难道还要逼他第二次吗？ 只是司棋那头儿，我虽说不再管她，可又如何才能真正的放下心呢？ …… 心中有着许许多多的顾虑，恍惚之间抬起眼来，竟瞧见擎苍看着自个儿怀里的云安，十分出神。 有几丝复杂，几丝审视。 “怎么了？”我心中莫名一惊，开口问道。 “嗯？”擎苍顿时嗯了一声儿，愣了一会儿后才又笑道“安儿越发像你了，倒没有半点我的影子。一个男儿，小小年纪便偏生长得如此妩媚，长大以后可如何是好？” 听了擎苍略带玩笑的话，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安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得像我一些。” “是是是，得像你，你的功劳最大。”擎苍听言，不免摇头“连儿子长得像谁你也得争，你当真是没半点空闲了。” “哼”我朝着擎苍翻了个白眼“我乐意！” “嗯……只要你乐意我便高兴……” “巧言令色！” …… 次日，醒来的时候儿擎苍已去上了早朝。昨儿个夜里，虽与擎苍玩笑打趣儿便过了一夜。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瞧着他心绪不宁的模样儿，我也多少有些不安。 好在现在已是三月天，虽还有凉意，却已逐渐转暖。外头渐渐有了绿意，百花齐放。我心中烦闷，给三个孩子留下了课业，便携着花柔花景姐妹二人到御花园里赏花。 然，却不想遇到了同去消遣的慎贵妃与庄贵嫔。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慎贵妃才瞧见我，便勾起了嘴角略带嘲讽“还是皇后娘娘的本事儿大，宫里那么多孩子要照顾，竟还有空闲来御花园里兜转。” 而她身旁的庄贵嫔，今日着了一身粉墨色的合欢花宫装，整个人清新而俏皮儿，大有与这御花园里的百花争艳之意“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庄贵嫔”我只瞟了慎贵妃一眼，便朝着她身旁的庄贵嫔道“六公主近来可好？” “多谢娘娘关怀，六公主安好。”庄贵嫔用敷衍我了事的语气儿，淡淡的回了两句。 我点了点头“那便好，六公主再过不到两年，便要送去景仁宫养了。慎贵妃毕竟是没得经验的，庄贵嫔可得好生照顾好六公主，待到交接之日，才不会委屈了自个儿的闺女。” 庄贵嫔一听，身子猛然一颤“是，娘娘。” “六公主该如何养，便不劳皇后娘娘费心。”慎贵妃见我不理会于她，却又当着她的面儿教唆庄贵嫔，便不免嗤笑“皇后娘娘若当真得闲，还是管好自己的狗吧。以前的待书就没管好，如今又来了个司棋。” 说罢，慎贵妃掩嘴轻笑“这司棋可是皇上亲自寻回来的，情分自不相同。如今又入了御书房亲自伺候，前途可算一片大好。若是个安分守己的，也便罢了，就当是皇后娘娘有个体己的人在皇上身边儿做了眼线，也并无大碍。” 　　☆、791.第791章 御花园巧遇（二） 言毕，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可若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把皇上的魂给勾了……呵呵……那嫔妾等人便只有等着看戏了。” 听着慎贵妃的话，我缓缓转眼，朝她望去。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此时因我而花枝乱颤。 从我入宫至今，多年光辉。我看着她从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姐姐，变成了内心黑暗无边的恶魔。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会惹得她处处与我做对。就连在外人面前儿，说起话来也如此刻薄。 “慎贵妃越发伶牙俐齿了”我笑了笑，轻启朱唇“这般带刺儿的话说出口，竟行云流水，丝毫不加顾虑。若让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知道，不知可要心疼？好不容易给了你一个谨言慎行的慎字做为封号，你可得珍惜才是。” 慎贵妃见我又拿封号羞辱于她，便不免冷笑“皇后娘娘可当真是/操/心的命儿，什么事儿你都得管上一管。唉……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知你能管到几时。” 说罢，便抚了抚发髻上的金步摇，一边儿转身一边儿道“青天白日的，来赏个花还得遇晦气儿，当真是倒霉极了！” “主子……”花景瞧见慎贵妃如此没得规矩，便不免唤了我一声儿，内心岔岔不平。 我轻轻拍了拍花景的手“无碍……见晦气儿算什么？越是嚣张，便越容易见鬼。” 而此时的庄贵嫔，见慎贵妃已率先离去。便也淡淡然的朝着我行了个礼“嫔妾告退。” 说罢，未等我开口，便往后退去。 直到她们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一向爱打抱不平的花景这才又跺了跺脚“慎贵妃嚣张也便罢了，这庄贵嫔跟着参合什么劲儿！” 听言，我狠狠的敲了敲花景的脑袋“庄贵嫔是慎贵妃的人，跟着参合无可厚非。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着参合什么？” “奴婢……奴婢不是心疼主子嘛……” “就你会心疼本宫……” “那是自然的……” 原本便是心中烦闷才来赏花，没想到最后竟会碰到慎贵妃与庄贵嫔二人。一时之间便更没了心情，随意与花景花柔姐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调侃了几句，便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了回去。 可三人才走到假山丛处，却听到了一阵阵激烈的争吵之声儿。 “为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答案！”尖锐的女声儿，是司棋！ 司棋……她怎么会在御花园里？她……在跟谁说话？ “司棋，我已经成婚，马上也要当父亲了！我说过，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罗太医……是罗太医…… “妹妹又如何？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奢求。就算你把我当成妹妹，我也不在乎啊。”司棋的言语之中，略带哭腔“罗素哥哥，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这一辈子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在你身边……做我该做的事情……” “司棋，你莫要胡闹！既是兄妹之情，又怎可以君妾身份同处一室？”罗太医显然被司棋的话惊到“你有没有想过巧慧，她会怎么想？有没有想过皇后娘娘，她的心会如何疼？” 　　☆、792.第792章 御花园巧遇（三） “我管不了那么多！”司棋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我如今只顾得了我自己，顾不了别人。巧慧会想什么？我不过只是入罗府陪你，一不抢她夫君二没伤她孩子，她有什么可想的！ 难道，她使了手段怀了你的孩子，就这么有底气儿，这么光明正大么？还有皇后娘娘……你莫要跟我提她！她是会心疼，可她只会为了巧慧心疼，不会为了我！” 我在假山的这一头，听着司棋的铮铮之语，只觉得心疼到了极点。 司棋啊，我不过是为你好，阻了你嫁入罗府为妾，你便如何恨我么？ 还未容许我多想，只听到罗太医叹了口气儿，无奈开口“司棋！你何苦如此执着！皇后娘娘对你的百般宽容与疼爱，连我看了都不免动容。怎么你……怎么你竟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罗素哥哥你不必为她说情……她就是偏心……她……” “她偏心与否，你自个儿用心去感受！”罗太医打断了司棋的话“你告诉我，我与你自幼相识，小时候的关系说坏不坏说好也算不得好。如今，就算说破天也不过是久别重逢后对你多了几分关怀。你为何，不顾名声儿不顾身份，偏偏要嫁给我！” 罗太医的话音落下，我稍稍竖起了耳朵。 是啊，她为何非得嫁给罗太医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所说的那般，不想一个人过么？ 假山那头沉默了许久，司棋的话终是再次传来“因为……你……你像我哥哥……” 哥哥？司棋还有哥哥？为何……我从没听她提起过！ “哥哥？”罗太医声音有些哑“就因为我像一个兄长一般的疼你，你便要嫁给我做妾？司棋……你简直不可思议！” “我不管！”司棋抽泣道“如今我已是拉下了所有脸皮儿，我丢掉了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该说的说了，该主动做的事情我也做了。罗素哥哥，哪怕只是给我一个虚的名分，难道你都不愿意吗？ 如今皇上因为我惹了皇后娘娘不快，所以把我留在了御书房做宫娥。我这一生，也许除了出嫁便再无摆脱皇宫的机会了。难道，你就忍心看我一辈子都为人奴婢……” “够了司棋”罗太医许是再听不下司棋的一言半语，便径直打断“我愿意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呵护你，疼爱你。可你若再如此固执，纠缠不清，我宁愿从此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罗素哥哥……你当真如此绝情……哪怕我一辈子都被困在紫禁城里……” “司棋，皇后娘娘心疼你，她怎么舍得让你一辈子困在皇宫里？只要你去找她，她一定会……” “够了！”未等罗素为我把话说完，司棋便尖声儿道“找她？凭什么？我现在恨极她了！若没有她，我的一生不会过成这般模样儿！” “司棋你……” “够了，真的够了！既然你们不把我放在心上，那我也不会再留一点点的情面！往后的日子，谁也管不着我！” 　　☆、793.第793章 司棋的怨念 我在外头儿，仔仔细细的听完了司棋的每一句话，只觉得脑袋有些晕眩。似乎有什么东西，怅然如梦，真实又模糊。 花柔与花景在身旁，满目担忧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捂着胸口摇了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身子，一步步朝着坤宁宫里走去。 …… 回到坤宁宫我，我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纵使是连云鹤和念忆来寻，我都未曾开门见过一眼。 司棋的话，就像是一把把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把我划得皮开肉绽。 ——皇后娘娘……你莫要跟我提她！她是会心疼，可她只会为了巧慧心疼，不会为了我！ ——找她？凭什么？我现在恨极她了！若没有她，我的一生不会过成这般模样儿！ 呵…… 呵呵…… 也许，真的是我有问题，也许，真的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做错了太多事情。 从待书，到司棋。从与我亲近的慎贵妃，到情如姐妹的知画。一些人背叛我，一些人为我而死。 我的生命中有那么多的人，最后都因我的原故而渐渐离我而去。我想……这真的是我的问题…… ……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一片漆黑。外头守着的宫人听到动静，赶忙点了灯进来服侍我更衣。 看着我卷缩在一旁，花柔锁紧了眉心欲言又止。 我不忍她如此纠结，便开口问“怎么了？” 声音沙哑无比，竟扯得有些生疼。 “主子，庄贵嫔搬到景仁宫去了。”花柔见我问她，于是便垂下了头，小心翼翼回道。 “什么？”我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道“她住在自个儿宫里好好的，搬到景仁宫做什么？” “回主子话，听闻是今儿个在御花园与主子说了几句后，慎贵妃连景仁宫都没回，便带着庄贵嫔径直往御书房去了。”花柔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儿道“说是，为了能提早与六公主培养感情，住在一块儿比较好。” “呵……”听言，我嗤笑了声儿“慎贵妃的动作当真是快，不过是听了几句不中听的，便如此沉不住气儿了。” “可不是吗？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应了。”花柔在一旁叹了口气儿，又道“主子，您不觉得奇怪吗？慎贵妃这几年也不知是怎的了，性子越发急躁了起来。以往的她可不是这般模样儿的，恬静如水，才是她的作风啊。” 说罢，花柔又疑惑道“就算是人心易变，慎贵妃在暗地里经历了旁人不知道的事儿。可以慎贵妃的聪明才智，再如何变也不过是不与主子同一阵营罢了。又怎么可能，连脑子里的墨水都没了？” “脑子里的墨水？”我微微一愣，便笑道“以往的待书你不曾接触，可今日的司棋你却是接触过一段时日的。你以为，司棋如何？如此聪慧的一个姑娘，最终不也沦落到了没有脑子的地步？” “主子的意思是……为情所困……”花柔一愣，便道“司棋姑娘为情所困倒可理解，可慎贵妃又是为了谁？若说是为了皇上，她一开始便该如此……除非……” 　　☆、794.第794章 长春宫出事（一） “好了花柔”我见花柔把事情推理得越发明朗，便赶忙开口打断“本宫有些饿了，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花柔是个聪明的，见我开眼打断了她，便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去“是，主子。” 为情所困…… 在这个世上，很多人从不舍得做一丁点儿的改变，除非，是为情所困！ 为情生，为情死，为情嗔，为情痴，为情疯，为情嗲。 慎贵妃当初对我或多或少都透露过，她之所以如此恨我，是因为一个男人。若这个男人不是擎苍……那会是谁？ 难道……是慕容逸辰！ 是了！我这一生只跟两个男人有牵扯，除了擎苍，便只有慕容逸辰。 没错，有好几次，慎贵妃都没少用言语威胁我，示意我的坤宁宫有旁人来过。所以……慕容逸辰的存在她是知道的。 她爱的不是擎苍，因为在我最得圣宠的时候儿，她依旧跟一个姐姐一样的守在我的身边儿。她爱的，是慕容逸辰！ 可是……她与慕容逸辰是如何相识的？一个是以往从不回京的江湖人士，一个是深居后宫多年的妃嫔。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儿。 会是……慎贵妃出阁之前吗？可若是这般，慕容逸辰为何会叮嘱我，让我小心慎贵妃？慕容逸辰痛恨擎苍的原故，会有一部分是因为慎贵妃吗？ 不对……似乎有哪儿不对…… 慕容逸辰说他知道我的身世，又让我小心慎贵妃。可慎贵妃明明又是我的姐姐…… 怎么会……明明是愈见明朗的局势，怎么到了如今，却又模糊了起来。就好像飘满了大雾的深山老林，我身在其中，却什么也看不清！ 就算……偶尔得幸看清楚了那么一小会儿，也是因来了一阵风罢了。风过不留痕，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状，没有丝毫进展。 …… 花柔出去了一会儿，便给我端来了好一些吃食。只是到底过了晚膳时分，她又怕我饿着，给准备的都是一些小菜。不过，虽是小菜，却惹人食指大动。 我抬起头去，朝着花柔笑笑，赞赏她办事儿利索。 然，才夸完了她，还未动筷，花景便急匆匆而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 随着花景的声音传来，我脑子中的混沌顿时消散不见，只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儿太多，让人有些招架不及“你慢慢说，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 “主子……”花景一边儿喘着气儿，一边道“长春宫，长春宫出事儿了！” 长春宫，那不是雅贵婕住的地儿吗？现在雅贵婕可是三皇子的母妃……可千万不能出事儿！ 想到此，心下一急“长春宫怎么了！” “跟……跟上次敬贤贵妃一样的症状，突然便疯了！” 花景话音方落，我猛然起身“雅贵婕疯了……” “不……这一次是三皇子！”花景赶忙开口，答道。 “三皇子……” 跟敬贤贵妃一样的症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明明三皇子已经跟了雅贵婕有一段时日了，就算早早在永和宫里中了毒，也不可能现在才复发啊。 …… 　　☆、795.第795章 长春宫出事（二） 当我携着宫人来到长春宫的时候儿，太后娘娘等人已经到了。 只见诺大的长春宫里，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三皇子的情绪已经被稳了下来，此刻身边儿正围着一应太医，把脉的把脉，诊断的诊断。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我深吸了口气儿，朝着太后娘娘行礼。 太后娘娘“砰”的一声儿，手掌便重重的拍打在一旁的案桌上“万福金安！万福金安！你瞧瞧这后宫，乌泱泱的从不得片刻安宁！上一次敬贤贵妃的事儿还没查明，这一次长春宫又要重蹈覆辙！” 说罢，太后娘娘又忍了忍怒气儿“敬贤贵妃便罢了，逝者已逝那是她福薄！可一次，活生生的灾难竟是发生在三皇子的身上！哀家皇孙本便不多，如此一而再的受苦受难，皇后，你让哀家如何安心啊！” 言毕，不等我回话，太后娘娘又道“你是皇后，后宫出事儿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还有慎贵妃与舞婉仪，你们协理后宫，怎么就不见上点心！” “嫌宫中不安宁，太后娘娘大可回峨眉山嘛，又没人求着您在宫里待着。反正峨眉山清静，最适合太后娘娘这种菩萨心肠的人！”慎贵妃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彻底闹僵后，说话也没什么谱“再说了，嫔妾等人是有不可推脱的罪名。可这罪名再如何大，也比不过雅贵婕去啊。” 说罢，慎贵妃嗤笑“雅贵婕不也是有协理后宫之权么？更何况，她还是三皇子的母妃，****夜夜陪在三皇子身边儿。离得那么近都让自己的儿子出事儿，说不过去吧？太后娘娘不追究她，反而追究咱们这些远得不见天的人，当真是偏心。” “慎贵妃！你！”太后娘娘捂着胸口，显然被慎贵妃气得不轻“反了反了！堂堂一个贵妃，说话竟带满了刺！哀家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儿起，哀家连这宫里都待不得了！” 慎贵妃听言，冷笑一声儿“谁敢说太后娘娘待不得？不过是怕后宫里的人多，扰了太后娘娘礼佛。” 说罢，慎贵妃又道“不过，太后娘娘不回宫的时候儿，也没见宫里有那么多的幺蛾子。”言毕，慎贵妃又看了我一眼，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皇后娘娘今日的速度可不够快啊，太后娘娘的慈宁宫离长春宫那么远，连太后娘娘都带着太医来了，也没瞧见您。” 慎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说……这件事儿与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吗？以慈宁宫到长春宫的路程，单是太后娘娘自个儿来，也绝对没有这般迅速，更何况还带了太医。 “慎贵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拍案而起，一张原本保养得极为年轻的脸蛋儿如今竟被气得老态了不少“哀家不过在御花园里透透气儿，听闻了消息立即便赶了过来！恰巧，又在长春宫门口碰到了诸位太医而已！” 说罢，太后娘娘又冷哼了一声儿“哼，还好是哀家来得早！若跟你们一样儿，哀家的皇孙还要是不要？” 　　☆、796.第796章 长春宫出事（三） 说罢，太后娘娘又冷哼了一声儿“哼，还好是哀家来得早！若跟你们一样儿，哀家的皇孙还要是不要？” “太后娘娘莫要怪罪诸位姐姐了”雅贵婕见太后娘娘动怒，赶忙哭着跪下“都是嫔妾没有照顾好三皇子，让三皇子又遭此一劫。” “呵”慎贵妃听言，不免又冷笑了一句“求她做什么？到底是谁动的手现在还说不准呢。” 我听出了慎贵妃的话外之音，心中猛然一颤。 今日的慎贵妃是怎么了？纵使以往变得再如何冲动，也不会蠢到如此！当着众妃嫔与众太医的面丝毫不给太后娘娘面子。她跟太后娘娘之间，当真已经僵到这等地步了呢？ 不对…… 为何今日的她，给我一种人之将死，破釜沉舟的感觉？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儿，一吐为快。 “太后娘娘……”正当长春宫里愈见嚣横之时，围着三皇子的几名太医终是上前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好在三皇子中毒不深，发现及时。臣等不辱使命，已将毒素尽数放出。” 雅贵婕听言，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解了就好……解了就好……” “好！能让三皇子化险为夷，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哀家重重有赏！”太后娘娘松了口气儿，道“来人，还不赶紧把三皇子抱回屋里歇着！” “是，太后娘娘。” 我看着太后娘娘的模样儿，心里总有一些疑惑。虽然方才进长春宫的时候儿，三皇子是被放在贵妃椅上抢救。看起来，似乎是事故紧急，迫于时间的压力所以来不及有一个更妥善的安置。可实则，却像是故意而为之。 还未等我仔细推敲，太后娘娘的声音儿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三皇子所中之毒到底是什么？可否确定，是跟当初敬贤贵妃有关系？” “回太后娘娘，按照贵婕小主的描述，三皇子今日的症状的确与当初的敬贤贵妃极其相似。”说罢，那太医又瞧了我的一眼，继续道“当初敬贤贵妃一事儿，听闻皇后娘娘也深受其害。只是皇后娘娘发现及时，把身子的毒血放尽，这才保住了性命。而三皇子这边儿，也是如此。 脉象紊乱，似有疯癫之症。压制不出，便昏迷如死。可当臣等划破三皇子的手臂，让三皇子的黑血流出之后，脉象才得以平静。所以，臣等断定，三皇子的毒跟当初皇后娘娘，敬贤贵妃所中的毒，是同一种。只是，当初皇后娘娘的身子是罗太医看顾的，想要进一步做到确诊无误，还需罗太医前来确认一趟。” “好！传罗太医！” …… 因着太后娘娘派人去了太医院传罗太医，众人便只好垂头在一旁候着。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罗太医才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还未来得及请安，太后娘娘便径直下令，让罗太医入了内阁去给三皇子把脉。然后，又是查看伤口，又是查看排出的乌血，好生忙活。 　　☆、797.第797章 长春宫出事（四） “罗太医，你可瞧出了什么名堂？”太后娘娘见罗太医好不容易忙活完，这才开口询问。 罗太医作行礼状“回太后娘娘话，三皇子所中之毒，的确与皇后娘娘当日所中之毒一样。” “哦？”太后娘娘稍稍坐直了身子“那这种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如何染上的？” “回太后娘娘话，这种毒传染的方式多种。譬如饮食，唾沫，血液。”说罢，罗太医又道“只是这种毒到底是什么毒，微臣不敢断定。只是这些日子从医书上做了了解，症状倒是与一种叫朱砂草的毒极香。” “朱砂草……”太后娘娘喃喃。 “是，朱砂草虽名字听起来无害，可它却无半点绿草之貌。从叶子到根茎，皆是朱砂色。这种朱砂草表面无毒，可根茎汁却能让人疯癫，恐惧。只要中了朱砂草毒的人，他的唾沫，血液皆会带毒……” “这世上竟还这有害人的东西！那，三皇子的毒会不会是当初跟着敬贤贵妃的时候儿所中下的？”太后娘娘听着罗太医的话，频频点头。 罗太医一愣，稍稍摇了摇头“回太后娘娘话，若此毒当真是朱砂草毒，那从中毒到发作的时间，不过只有一日而已。” “一日？那当初敬贤贵妃与皇后……” “太后娘娘，当初敬贤贵妃之所以疯癫至死，一是没能得到旁人的解救压制，二是有可能中毒过深！这第三，或许是毒从口入。而皇后娘娘当日，只是被敬贤贵妃咬了一口，又正巧有皇上陪在身边儿。在微臣没有赶到之前，皇后的伤口已经被皇上处理过。所以得以保住性命，仅仅只是昏迷几日。” “这毒既可以血液传染，那从体内排出来的污血是否一样带毒？”太后娘娘冷不丁的，突然便道“哀家可曾听闻，当初皇后中毒之时，排出来的污血可是留下来的。” 我见太后娘娘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便缓缓起身“回母后话，当初的污血的确留了下来，如今也还存放在坤宁宫里半滴未少。若母后心存疑虑，可让人取了过来。” “太后娘娘”罗太医见我如此一说，便淡淡开口“医书上记载，从中毒者身上排出来的污血的确带毒。可这种毒脱离了人体却熬不过七日！皇后娘娘当日所留下来的污血，至今已是用处全无。太后娘娘若不信，可查阅古籍医书……” “太后娘娘”罗太医话音方落，另有一位年老太医便站了出来“罗太医所言甚是！微臣虽对朱砂草不大了解，却也听过一二。这朱砂草的毒血，的确无法在人体之外存活七日。” “原来如此”太后娘娘见众人说法皆是一样儿，便点了点头，朝着我看道“皇后，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我缓缓起身，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思“今日既是母后先来，想来一应细节都比儿臣更为清楚。就劳烦母后，为三皇子做主了。” 我曾中过一样的毒，也曾对外宣称留过毒血。此事儿若我再参合，只怕会惹祸上身。 　　☆、798.第798章 长春宫出事（五） 我曾中过一样的毒，也曾对外宣称留过毒血。此事儿若我再参合，只怕会惹祸上身。 如今，我把这个麻烦丢给了太后娘娘。一来是丢掉自己的嫌疑，二来也是想看看，太后娘娘的决断。 “好！”太后娘娘听言，没有半点拒绝和推脱“既是如此，哀家便为三皇子作了这个主！” 说罢，太后娘娘一双极美的凤眼一挑，便道“且不管中的是不是朱砂草毒，既然症状一样，那便从这儿下手。朱砂草这东西，哀家从未听过，宫里想必没有。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私相授受便罢了，还敢谋害皇嗣！” 言毕，语气儿越发凌厉“来人，现在马上派人搜宫！东西十二宫，皆给哀家仔细查搜！” “是，太后娘娘。” 我看着太后娘娘如此雷厉风行，倒觉得不像是她平日里的作风。今日之事，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导演一般，只等着抓个替罪羊。 舞婉仪坐在我的身旁，轻轻扯了扯我衣袖“这天，怕是要变了。” …… 下头的人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几乎倾巢而出，前往东西十二宫。 我斜转着凤眼，一个个的朝着诸位妃嫔望去。只见大多数都忐忑不安，却又不能前去相看，只能乖乖坐着等候消息。心里，大概都是一片哀呼，可莫要遭人陷害才好。唯独只有慎贵妃，满目平静。这种平静，突让我心中生起了一抹惊慌。 …… 整整等了两个时辰有余，先前派出去的人才陆续归来。 “太后娘娘，坤宁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回太后娘娘话，翊坤宫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回太后娘娘话，永寿宫正常。” …… 每回来一批人，皆会带来一个宫院的消息。所属宫院的妃嫔在得知自己的宫里没有搜出任何东西后，皆松了一口气儿。 直到……最后一批人手呈着一株朱砂红的草归来…… “太后娘娘，奴才等人从景仁宫宫墙旁，寻到了朱砂红草药一株。” 景仁宫……朱砂红…… “什么！”太后娘娘再度拍案而起“从哪儿搜到的！” “回太后娘娘话……是从景仁宫宫墙旁……” 那太监话音方落，四下便响起了窃窃私语。 “慎贵妃！怎么会是她？” “是啊，她不是极其喜欢三皇子的么？” “当真是奇怪……” “罗太医，瞧瞧。”太后娘娘顺了顺胸口的气儿，连看都未看那一抹朱砂红，便指了指罗太医，让他去瞧。 罗太医得令，仔细翻看了一会儿，便道“回太后娘娘话，这的确是朱砂草！” “好！好！”太后娘娘苦笑两声儿“慎贵妃啊慎贵妃！你当真是让哀家好生失望！” “怎么？”慎贵妃听言，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不过是从景仁宫的宫墙外搜出了这么个东西，太后娘娘便想让嫔妾认罪么？” “你！”太后娘娘深吸了口气儿，看似极其痛心“哀家不信，你会对皇嗣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来！可这朱砂草，的的确确出现在你景仁宫的宫墙之外！” 　　☆、799.第799章 疑点重重 “所以呢？”慎贵妃淡淡的反问“嫔妾便该认罪么？” “无论此事与你有没有关系，你都逃脱不了嫌疑！”太后娘娘许是被慎贵妃的态度刺激，越发的激动起来。 “太后娘娘！”庄贵嫔见此，再也忍不住站了出来“这一定是一个误会啊！贵妃娘娘有多心疼三皇子，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她根本没有理由会去害了三皇子啊！” “那你告诉哀家，为何别的宫里都没有，偏生她这儿有！” 庄贵嫔一愣，满脸苍白“嫔妾……嫔妾不知……许是……许是被人陷害的呢？” “就当她是被人陷害的，可现下，她的嫌疑依旧无法洗清！”太后娘娘颤抖着身子坐了回去“此事儿，疑点重重还有待调查。从今日起，慎贵妃禁足景仁宫。待哀家把整件事情查明，再行处置！” 慎贵妃听言，突然放声儿大笑“哈哈哈……太后娘娘英明，嫔妾认罚！” 说罢，便扭着水蛇腰转身，一边儿往外走去一边儿道“嫔妾乏了，回景仁宫禁足。剩下的事儿，太后娘娘自个儿看着办吧。” “反了反了！这宫里的女人，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太后娘娘息怒！” ……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而擎苍，出乎意料的陪在了安儿身边儿，歇在偏殿。 我见父子俩睡得极熟，便不忍唤醒他。于是，独自回了内阁，任由花柔为我更衣。 “主子，奴婢总觉得今日的事儿不大简单。” 我看着花柔极其熟练的为我撤掉发髻，便道“哪儿不简单？” “哪儿都不简单！”花柔想了想，道“三皇子中毒，不简单。太医和太后娘娘去得及时，也不简单。慎贵妃的反常不简单。出现在景仁宫宫墙外的朱砂草不简单。就连……就连太后娘娘的裁决也不简单。” 说罢，花柔又低下头小声儿“奴婢总觉得，今日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冲着慎贵妃去的。而太后娘娘，仅仅凭着那一棵在景仁宫附近的朱砂草便二话不说把慎贵妃禁足，着实冲动。要知道，这宫里，她素来对慎贵妃极好。” 言毕，花柔又摇了摇头“今夜所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快太没有章法。太后娘娘所做的一切，除了那棵朱砂草，也没有任何依据。不仅仅是奴婢，想来今夜在场的人估计心里都打起了算盘。这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的事儿。” “是啊”我垂下睫毛，叹气儿道“太后娘娘今日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像是心疼皇孙。可实际上，却是自有一番打算。” 说不定，太后娘娘这是一箭双雕…… 太后娘娘在这宫里，有两个常陪伴左右的人，一个是慎贵妃，一个便是雅贵婕。慎贵妃与太后娘娘关系僵了以后，便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现下雅贵婕又有了皇子，她怕雅贵婕会成为第二个慎贵妃，脱离她的掌控。所以，在打压慎贵妃的同时，顺带着警告雅贵婕，不乖乖听话是什么下场。 　　☆、800.第800章 庄贵嫔迁宫 只是，我到现在还无法想通。太后娘娘已是一国太后，她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争风吃醋巩固地位。她……拉帮结派，暗捧打压又是为了什么呢？ 罢了，这宫里有太多事儿是我所不知所不懂的。与其关心旁人，不如仔细自己…… 一件复杂的皇嗣中毒案，最后被太后娘娘的雷厉风行演变得越发简单。可这简单的背后，又透露着更复杂的阴谋。可无论是复杂还是简单，这场战役，不过是太后娘娘与慎贵妃的事儿。 一个，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嚣张贵妃。一个，是平心静气多年，今日却突发责难的太后娘娘。强强相对，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主子，还有一件事儿不知奴婢该不该说？”花柔见我一人胡思乱想，于是又开口问道。 “嗯？”我轻轻应了声儿，示意她开口。 “今夜，长春宫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连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都惊动了。可是皇上……不仅从未露面，反而来了咱们坤宁宫守着七皇子。”花柔语气儿略带迟疑“虽说皇上来坤宁宫是常事儿，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宠着七皇子，奴婢怕会吸引旁人的目光。届时，若有人对咱们坤宁宫动手，只怕是要应接不暇了。” 花柔的担心不假，可当我听完了花柔的话，越发不安的却是擎苍对云安的溺爱。云安不是他的孩子，他越发亲近越发宠爱，我便越发心慌。 “你如此说来，本宫倒也觉得奇怪。皇上以前格外心疼三皇子，现下虽然三皇子不如往常，可皇上也不至于如此漠不关心……” “主子”花柔见我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儿，赶忙安慰“都是奴婢多嘴！君子的心素来难猜，岂是奴婢能看穿的？或许，皇上是见主子去了长春宫，怕七皇子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才赶了过来吧。” 是吗？不……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 又过了两日，宫中一片祥和平静。 太后娘娘虽说要好好调查三皇子的事儿，却一直没有明显的动静。如此一来，众人心里便如明镜儿似的。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慎贵妃这冷板凳可是要坐一段时日了。 这一日，才方用了午膳。小允子便从外头带了消息回来“主子，庄贵嫔搬到景仁宫去了。” “什么？”我微微蹙眉，疑惑不已“慎贵妃都禁足了，她还搬到竟然景仁宫做什么？” 先前，想要搬到景仁宫是为了让慎贵妃与六公主亲近。可如今慎贵妃禁足，纵使庄贵嫔她搬到了景仁宫，也未必能见到慎贵妃一面儿。 “奴才不知”小允子见我疑惑，便垂头道“只是，庄贵嫔选择在这个时候儿迁宫，皇上似乎也并不反对。” “嗯，本宫知晓了，退下吧。” 庄贵嫔是擎苍的人，她迁宫，他点头。难道，他有什么事儿要让庄贵嫔去做？ 想到此，心中烦闷不已。 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任务和使命儿。现下，就连擎苍也模糊得很，让我越发看不懂，认不清了。 　　☆、801.第801章 左不过死路一条（一） 三月中旬。 景仁宫。 这些年来，慎贵妃性情大变，在宫中的威望与名声大不如前。如今惨遭责罚，旁人竟连靠近景仁宫的心思也无。诺大的宫殿，便是这般因为慎贵妃的禁足，而越发萧条。若没有庄贵嫔带着六公主搬了进来住到偏殿，想必这景仁宫里，怕早已如活死人墓般，没有半点生气儿。 而就是这般光景的景仁宫，今日入夜，却意外的迎来了访客。 “你来做什么？”慎贵妃着一身素色宫服，整个人慵懒无骨的卧在贵妃椅上。三千青丝并未梳成发髻，而是顺着贵妃椅倾泻满室。月光之下，脸上没有半丝愁容。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云淡风轻的韵味儿。 这一般模样儿，当真像极了当年那个名扬前朝后宫的华妃娘娘，安锦瑞。 来人见慎贵妃并未起身行礼，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淡淡道“来看看你，这十几日来过得如何？” “哈哈”慎贵妃噗哧一声儿便笑开了来“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让嫔妾如此安逸的过了十几日。” 太后娘娘睫毛眨了眨，满目慈祥“你是个什么性子，哀家素来便最是清楚。当了那么多年的贵妃，锦衣玉食从未受到半点苛待。难道，你就当真甘心被关在景仁宫里。把左右你命运的权利，交给别人么？” 说罢，太后娘娘又笑了笑“如今卿儿与你的关系水火不容，若哀家把三皇子中毒一事儿交回给她，你猜猜她会如何待你？” 慎贵妃听言，稍稍撑起了身子“太后娘娘这次的手段如此拙劣，别说是坤宁宫的那位，就连新入宫的那些妃嫔小主，恐怕心里都如明镜儿一般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后娘娘斜眼，道“在这宫里，真正追寻真相的又有几人？你当初害了敬贤贵妃，卿儿与舞婉仪又怎会轻易的饶了你去。若哀家当真把这事儿一放，卿儿必定会借力打力，把你狠狠的踩下去。是打入冷宫，贬为庶人，还是白领杖毙，这各种后果，想必也不用哀家一一与你道来。” “既不想废话，就赶紧闭嘴吧。”慎贵妃凉薄的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景仁宫庙小，容不得太后娘娘这尊大菩萨。” 太后娘娘见慎贵妃开口赶人，眼睛稍眯“你当真不怕？” “怕？怕什么？”慎贵妃讽刺反问“怕太后娘娘会对嫔妾动手，还是怕太后娘娘把查明三皇子中毒一事儿的权利还给坤宁宫？” 说到此，慎贵妃嗤笑了声儿“呵，无所谓啊！从嫔妾父亲去世的那一天起，嫔妾的人生一直都被旁人左右，何时又逃脱得过？如今，生也好死也罢。嫔妾的命运不是太后娘娘您决定，便是皇后娘娘决定，总之，都轮不的嫔妾自己作主。” 言毕，慎贵妃便媚眼一转，盯着太后娘娘道“既然如此，谁来左右不都是一样儿么？左不过就是死路一条，有能有多大的差别！” 　　☆、802.第802章 左不过死路一条（二） 太后娘娘见慎贵妃如此嘴硬，不免一愣。只是这样的疑惑，瞬间即逝“事到如今，你又何苦嘴硬？哀家从让你加入大计以来，便从没想过把你丢下。今日，哀家之所以亲自动手陷害于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儿。” 说罢，太后娘娘起身，缓缓走到慎贵妃跟前儿“锦儿，你是哀家的侄女，哀家打心底里心疼你。所以，这一次哀家才把三皇子中毒案的裁决权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你迷途知返，哀家便既往不咎，有的是办法还你清白。” “哈哈哈”慎贵妃听言，失声大笑“太后娘娘不觉得自导自演的把戏相当可笑么？你陷害了嫔妾，却又要还嫔妾清白。这天底下的人可都不是瞎子，你就不怕被旁人诟病么？” “怕什么？”太后娘娘大袖一挥，便道“这宫里吃白食的人太多了，随便寻个替罪羊便可。锦儿，只要你往后能乖乖听话，哀家保证，你依旧是那个万人敬仰的贵妃娘娘。待咱们大业得成，你想要的，哀家也会尽数满足于你。” 对于太后娘娘的说法，慎贵妃先是一愣，随即便讽刺道“是啊，嫔妾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呢？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对于各种手段把戏柔韧有余。不过是寻个人背黑锅，自是十分简单的事儿。” 说罢，慎贵妃又问“只是不知这一次，太后娘娘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深夜素衣造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太后娘娘见慎贵妃终于松口问起，便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一步步的走到慎贵妃跟前儿，一只手有力的按在了慎贵妃的肩上，低声儿道“坤宁宫的云鹤和云岩，你想办法除掉一个！” 话音方落，慎贵妃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你要除掉太子殿下和四皇子！” “你怕什么？以往这样的事情，你做得还少么？”太后娘娘对慎贵妃的反应极为不满，只见她冷冷的瞥了慎贵妃一眼，便转身回到座位上，缓缓开口“云鹤是卿儿与闻人擎苍的儿子，又是当今太子殿下。他的存在，便是咱们的拦路虎。把他除掉，接下来的一切都会简单得多。” 说罢，太后娘娘又凉薄的看了慎贵妃一眼“当然，为了不让云岩占便宜，那个小子自然也是要除的。这两个孩子，你自己选一个动手。” “这么大的事儿，你便不怕我失手？”慎贵妃心下一冷，连以往讽刺的自称都未用“若是以往我与卿儿关系尚好，也许便容易动手得多。可现在，我笃定，整个后宫里卿儿防得最深的人，非我莫属！你又哪里来的自信，让我去动手。” “所以早便告诉过你，不要与卿儿闹僵，你非不听！”太后娘娘无奈摇头“如今要动手的时候儿，才看到了劣势！不过，你在宫里多年，哀家相信你还是有手段的。法子你自个儿去想，哀家要看到的，只是一个好的结果！” 　　☆、803.第803章 机会到了（一） 其实对于太后娘娘今日的做法，慎贵妃是不意外的。想当初，坤宁宫那位一举旦下龙凤胎，后又抚养了四皇子，慎贵妃除了羡慕卿儿有孩子陪伴之外。名利方面，却是从不羡慕的。 因为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太后娘娘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大计，早已经鬼迷心窍！她不会有一点点的反悔，更不会有一点点的良知。 “既然注定要动手，又何苦等到今日。”慎贵妃垂头，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竟又心疼起卿儿来了。 从一开始，她便不想背叛卿儿啊。不想暗地里挑唆卿儿和皇上的关系，也不想害了卿儿的姐妹知画。可是从她记事儿起，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被旁人左右，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她知道，一旦反抗。大不了一死！可是在这个世上，她还有她放不下的人。譬如……他…… 哪怕到了后来记恨卿儿，也是因为卿儿勾走了他的魂，不是么？因为卿儿能够与他相处，谈天，说地，逗笑。所以自己心底里的妒忌，才会渐渐燃起，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才会离卿儿越来越远，哪怕被她识穿了什么，也再也不想设计隐瞒…… 她应该继续嫉恨卿儿啊，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竟有些悲哀呢？ 卿儿把孩子看得那么重，若孩子当真让这个老太婆伤了去，她会如何？会痛，会疯，还是会痴…… 呵，说到底卿儿又有什么错呢？卿儿比她，其实更可怜啊！自己是在知道的情况下被利用，而卿儿呢？她对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为何入宫，入宫后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无所知。她被太后娘娘利用，被姐妹利用，被接近她而又被她所依赖的男子利用…… 想到此，慎贵妃又摇了摇头，喃喃道“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能逃得过呢。没想到……她也只是得到了短暂的安逸和快活儿。” “你以为哀家早些时候儿不想动手么！”太后娘娘见此，不免面目狰狞道“可是早些时候儿，哀家如何能下得了手！她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得这般好，除了第一次有孕，被段氏钻了孔子，往后的这两次，谁又能轻易进得了坤宁宫的大门！” 说罢，太后娘娘又冷哼了一声儿“她自闭于坤宁宫多年，出来的时候儿哀家是可以动手了！可是，朝堂上的时局风向又不对了！哀家只有等，等闻人擎苍出错，等一个机会儿！” “你等到了……”慎贵妃恍惚的抬起头来，问。 “是，哀家等到了！”太后娘娘死死的盯着慎贵妃，一字一句道“其实，这一刻早便该来了，只是你和雅贵婕都没出息，瞒了哀家。” 慎贵妃一听，身子微颤“什么？” “哀家问你，早在几年前卿儿自闭坤宁宫的时候儿，你可是后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儿。闻人擎苍夜里来景仁宫歇了那么多的时日，可曾碰过你？” 慎贵妃大骇“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804.第804章 机会来了（二） 慎贵妃大骇“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哀家知道你心性善良，瞒了哀家这些年，哀家也不怪你。”太后娘娘见慎贵妃如此反应，便知晓自己得到的消息没错“而雅贵婕，虽没恩宠，可在敬事房的记录里，也有侍寝机会。她至今还是清白之身却没对哀家言明，这一次三皇子中毒，便是给她最大的惩罚。” 说罢，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儿“你们都不把实情告诉哀家，无碍。哀家的人也不仅仅只有你们两个！闻人擎苍为了卿儿守身如玉，至今未曾碰过其它女人。这事儿若是让朝堂上那帮老迂腐知晓了，还不知要闹出怎样儿的方波。这风要么不起，一起，哀家便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儿！” 言毕，太后娘娘转过头看向慎贵妃“哀家等这一天等了等了几十年，锦儿，你可莫要失手了。” 慎贵妃抓紧了自己的手，笑道“没想到，太后娘娘还有此狠招。如此一来，我当真要恭喜你了。你设计让卿儿入宫的最终目的，终于达成。” 见慎贵妃似恭似讽的恭喜，太后娘娘笑道“这主意还是你表哥出的，否则，哀家哪里有这般心机？用卿儿的心智和美貌魅惑君主，彻底扰乱闻人擎苍的心思，让他不得民心与臣心，便是最大的成功。” 说罢，太后娘娘又道“若没有你表哥，哀家至今还以为，卿儿的存在只是为了威胁慕容家，让慕容家协助哀家罢了。” 慎贵妃听言，只觉得太后娘娘是一个攻于心机的疯子。卿儿已经二十好几了，她从卿儿未出生之前便开始谋划了如此多的事儿，哪里又是没有心机呢？ 而表哥……呵…… “是啊，表哥真当是好深的心机。”说罢，慎贵妃挑眼一问“既然要把这件事儿交给我去办，有一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得明明白白。” 言毕，不等太后娘娘开口，慎贵妃便问“太后娘娘手中的朱砂草，从何而来？你又是如何得知，敬贤贵妃的死，是我的手笔？” 纵使心有怀疑，也不该如此果断才对。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背叛了我…… “这件事儿你与何人而谋你自己最清楚，又何苦问哀家？”太后娘娘凤眼一瞥，反问。 “呵……”慎贵妃嗤笑一声儿，便道“我不过是想亲口听太后娘娘说出来，以此印证我自己的猜测罢了。我只是没想到，我自幼的怦然心动会得到如此结果。我为情所困，忤逆了你那么多，最后却还是被他出卖。” “没错，你与他的谋划都是他一五一十告诉哀家的。朱砂草，也是他给哀家的。”太后娘娘稍稍抬起了下巴“哀家早便告诉过你，不要被儿女情长左右。他与你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想了想，太后娘娘又道“锦儿，他的眼里如今只有权势和地位。你放心，待大业得成，你依旧可以做他的女人。但是现在，你要为了他的前途，做一些牺牲。” …… 　　☆、805.第805章 似有迷途知返意（一） 送走了太后娘娘，慎贵妃一人愣愣的站在了广陵殿门口。她抬起一张绝美的脸，目光呆泄的看着院子里那四四方方的天“这一辈子，也便这样了。” 身旁的贴身姑姑芙蓉见正厅里终于只剩下自家主子一人，便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心疼道“虽天气儿转暖，可夜里风凉，主子莫要着了风寒。” 慎贵妃苦涩一笑“到了如今这副田地，还说这些虚的做什么？” “主子……您真的打算要为太后娘娘继续卖命吗？”芙蓉瞧见自家主子的哀怨，不免开口道“这些年来主子违背心愿做了那么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儿，她不但没能妥善的安置主子，还亲自设局陷害主子……” 主子……你的命为何这般苦？ “你都听见了？”慎贵妃稍稍侧过脸，柔声儿问。 “是……奴婢都听见了。”芙蓉垂下头，小声儿道。 “是啊，她老谋深算，设下如此大局，不过就是为了威胁本宫继续为她卖命。”慎贵妃叹了口气儿，苦涩道“在她的眼里，我的命是她的，自然得由她来支配。” “那主子现下是打算……” “芙蓉”慎贵妃未曾回答芙蓉的话，反而转过身问道“你跟本宫多久了？” 芙蓉听言，睫毛一闪“回主子，有十五年了。” “十八年……”慎贵妃笑了笑“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十五年，便这般转眼即逝。你虽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接近本宫，可到底最后还是与本宫近了心，本宫谢你。” “主子！”芙蓉见此，赶忙抬头“主子您放心，奴婢虽然是太后娘娘派到主子身边儿的人，可奴婢却只认您为主子。奴婢绝对不会……” “本宫晓得”慎贵妃拍了拍芙蓉的肩“你是她派给本宫的人不错，可十五年来，你早已与她脱离的干系。若你还暗地里为她卖命，本宫也不会留你至今。” 说罢，慎贵妃又道“本宫今日问你，不为其它。本宫只是担心，你曾背叛了她，待本宫离开以后，她不会放过你。” “离开？”芙蓉身子一震“主子……是不打算再为太后娘娘办事儿了吗？可是……可是主子方才明明应了她啊。” 慎贵妃听言，扯起了一抹明媚如花的笑“本宫若不先应着她，她哪里又有这么好打发？” 说罢，慎贵妃便举起了自己的一双柔荑。月光之下，肤若雪脂“曾经，本宫以为本宫的这双手是天底下最美的手。这一双玉指，是应该弹琴作画，执笔落棋的。所以，本宫一直小心翼翼的养着它，不舍得伤她分毫，甚至不舍得多让它泡在水里片刻。” “是啊”芙蓉听言，点了点头“奴婢记得，奴婢方伺候主子的那几年，主子是最疼惜这一双手的。早晚总要用牛奶与花瓣浸泡，用天底下最好的羊脂膏涂抹。” 说到此，芙蓉又迟疑了片刻，才又小心翼翼道“只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为何，主子便不这般爱惜了。不过主子到底是底子好，这么多年就算不怎么养着它，它也是吹弹可破，细嫩极了。” 　　☆、806.第806章 似有迷途知返意（二） 慎贵妃听言，嗤笑一声儿“你知道本宫后来为什么便不养着它了么？” 芙蓉一愣，微微摇头。 “因为这一双手，沾满了血腥。每当本宫做一件坏事儿，杀一个孩子，本宫便越发厌恶起了这双手！”慎贵妃说到此，眼中终是泛起了泪光“其实想想，这么多年没再养着它，它还能这般细嫩，想来也是有了鲜血的滋润吧？” “主子！”芙蓉瞧见这般的慎贵妃，心中一紧，赶忙喊道“主子所做的一切也是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怪不得主子。” “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不怪本宫还能怪谁？身不由己可以全赴力争，逼不得已也可以回头是岸！”慎贵妃猛然回过头来，盯着芙蓉道“可是这么多年来，本宫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心中的那个男子，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沉迷，甘愿做别人手中的匕首。” 说到此，慎贵妃突然又傻愣的笑了笑“可是芙蓉啊，本宫做了那么多，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没有底线，永无止境的利用……” 就连他……也为了权利而出卖了我……交出了朱砂草……对慈宁宫那个老太婆道出了所有事实的真相。 “主子……” “芙蓉，这一次本宫不想再错了！”慎贵妃深吸了口气儿，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本宫的双手已经沾惹了太多太多的鲜红，这一次，本宫想让它干净一些。” “可是……”芙蓉微微摇了摇头“可是您若不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去办，您或许一辈子都出了不景仁宫的宫门。或许，会被太后娘娘随意找个理由处死！还有……还有太后娘娘每年给您服下的丹药……” “无碍”慎贵妃苦笑一声儿“人固有一死，本宫不想一辈子都被她死死的握在手里。” 以前，甘心被她利用是因为心中所爱。可是如今，才终于看清，自己心头里的那一块肉，不过是一个冷漠如尸。他活得行尸走肉，被欲望和权利吞噬。他可以不爱我，可是却不能不顾及情分啊。 “主子……” “芙蓉”慎贵妃见芙蓉一副要哭的模样儿，便安慰道“你莫要难过，本宫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儿，总有这一日。本宫真的，不想再杀人了……特别是，杀一个孩子！今日本宫若真的听了她的话去动太子，那么明日，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的命运也会交到本宫的手上。” “可主子若不动手，以太后娘娘的性子，也会让旁人动手。既然他们难逃一死，为何主子不顺水推舟，给自己留一条活命！” 主子，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芙蓉当真不舍得你在付出了那么多后，还落了个如此下场。 “那几个孩子能不能活，是他们的造化。只要不是死在本宫的手里，本宫便知足了。”慎贵妃拍了拍芙蓉的手，道“芙蓉，那几个孩子算起来，也是本宫的表侄啊。” 说罢，慎贵妃朝着殿门望去“去吧，想办法把庄贵嫔寻来，本宫有话要交代她。” …… 　　☆、807.第807章 庄贵嫔的消息（一） 坤宁宫。 今日天气儿格外好，阳光明媚，春风徐徐。小允子跟花柔正指挥着坤宁宫的下人清洗台阶门槛，而念忆与云岩呢，却偏巧要坐在门槛上玩过家家的小把戏。 我看着宫人们对这两个祖宗又是哄又是骗，可这两孩子，不仅不让路，反而还想把云安也一起抱了去，好生搞笑。 而就在这惬意的时光里，宫人突然来报，说景仁宫月蝶轩的庄贵嫔来了。 我微微一愣，便让人去传了她进来。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庄贵嫔才一进来，便微微给我行了个礼。 “今儿个晨省没见你来，听说是六公主哭闹。”我点了点头，让她坐下“不知六公主现下如何了？” 庄贵嫔垂头，笑道“六公主娇惯得狠，不过是换了个奶娘，今儿个早上许是她觉得不对，便可劲儿的哭闹，半刻都不肯让嫔妾轻松。” 说罢，又赔罪道“嫔妾平白无故缺了今日的晨省，所以现下特来赔罪，还望皇后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嫔妾。” “说的哪里话”我微微一笑，暂时分不清她现下所来坤宁宫的目的，便只好礼貌道“都是自家姐妹，又都是当了母亲的人，哪里还能不理解呢？” “嫔妾便知道，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嫔妾。”庄贵嫔听言，便笑嘻嘻从怀中掏出了一团米白色的东西“只是嫔妾到底是没了规矩在先，心中过意不去。所以，嫔妾今日想把珍藏已久的手帕献给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我看着庄贵嫔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我，意味深长，便道“既是妹妹珍藏已久的手帕，定是极好的。只是送了本宫，妹妹舍得么？” “哎哟，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只要娘娘喜欢，便是嫔妾最大的福分。”庄贵嫔把手中的手帕又往前举了举，随后道“娘娘，不会不给嫔妾面子吧？” “你呀”我掩嘴而笑，因为知晓庄贵嫔的身份儿，所以断定那块手帕里有名堂“既然你舍得，那本宫就不客气儿了。” 庄贵嫔见我命人把手帕接了过去，这才又笑道“对了，娘娘。不知三皇子中毒一事儿现下查得如何了？都过去了小半个月了，总该有些进展吧？” 我不知她为何要问起三皇子的事儿，但却依旧笑道“三皇子中毒一事儿现由太后娘娘审理，本宫倒不是很清楚。” “哎哟，可不是嘛！”庄贵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赔笑道“瞧瞧嫔妾这脑子，生了孩子后记性大不如前。这三皇子一事儿，不就是由太后娘娘做主嘛！” 说罢，她又笑道“想来啊，也快是有结果了。要不然，昨儿个夜里太后娘娘也不会那么晚，还冒着夜露去景仁宫了。” 听言，我微微一愣“昨儿个夜里太后娘娘去景仁宫了？” 可是，昨夜外头的人不是说，太后娘娘早早便歇下了么？她去景仁宫做什么？就算是去问话，也应当是白天才对。纵使白日里没有空闲，也不必冒着夜露前去。 　　☆、808.第808章 庄贵嫔的消息（二） 庄贵嫔见我如此问她，便赶忙掩嘴“哎哟，瞧嫔妾这嘴！” 说罢，她又赶紧瞧了瞧四周，才道“嫔妾这嘴就是把门，娘娘可莫要告诉旁人。昨儿个夜里，嫔妾也是因孩子哭闹，所以一时无法入睡，便在月蝶轩的门口站了站。可是没想到，竟瞧见了太后娘娘身着素衣，仅仅只带着一个姑姑便走了进去。” 言毕，她又小心翼翼道“也不知在里头问了什么，好久了，太后娘娘才从里头出来。” 我听言，点了点头“想来太后娘娘也是突然得到了什么证据，所以去问话罢了。” “是啊是啊。”庄贵嫔见话已说完，便赶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六公主还等着嫔妾回宫呢。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退下吧。” 庄贵嫔，看着是多嘴多舌，可说到底不过是在跟我传递消息。太后娘娘若要问询慎贵妃，哪怕再晚，也能让人把慎贵妃带过去，又何苦亲自冒着夜露前去呢？ 这其中……定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主子……这手帕……”直到庄贵嫔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里，花景在小声儿问我，手帕该如何处理。 我瞟了一眼，便道“拿来本宫瞧瞧。” “是，主子。” 那是一条米白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朵朵百合，拿在手里凉凉的，滑滑的，看起来也有些眼熟。只是，才接过来还未打开，我便闻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于是，心中一紧，赶忙借口困乏，独自回了里屋。 若说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块手帕熟悉，那么当我轻轻把手帕打开的那一刻，便能清楚的确认出手帕的主人了。 米白色，百合花，瑞锦。 这是慎贵妃安瑞锦的手帕……并且，还是她用了多年，从不离身的那一块。 我记得，我初入宫与她亲厚的时候儿，还曾说过她这块手帕漂亮。 姐姐，你这条手帕是不是皇上送的呀？也太漂亮了吧！ 那时候儿，她说…… 傻卿儿，这不过是以前在宫外无意中买到的，你若喜欢啊，姐姐送给你便是！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来试探姐姐了，皇上的心里啊，只有你。 我被她说得满脸羞红，也十分钟情这条素净淡雅的手帕，只是，终究没有夺她的所爱，笑回…… 才不要呢，姐姐喜欢的东西就该留在姐姐身边才对。 想到此，我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如此美而有质感的一条手帕，如今竟落成了这般地步。 没有了纯洁如白的素净，也没有淡雅无求的原貌，如今有的，只是阵阵血腥！上头斑斑血迹，只写了四个字：愿求一聚。 呵…… 慎贵妃，她竟用这种法子，给我传递消息，约我前往景仁宫一见…… 她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她。所以才拿了自己最心爱的手帕，用了自己身上的鲜血，作为交换给我的证据。 她是在告诉我，若我在景仁宫里出了事儿，她也无法逃脱。 她想让我……放心的去……并且，只能偷偷的去。 …… 　　☆、809.第809章 旧衣旧物失旧心 坤宁宫。 我细细摩擦着手中的手绢，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又听闻下头的人说，擎苍今夜会在养心殿歇着，我这才决定前往景仁宫一趟。 而花景花柔两姐妹知晓了我的心思后，一人沉默不语，一人却担忧不已。 “主子，慎贵妃一向与咱们坤宁宫不合，咱们真的要去么？”花景一边儿给我梳头，一边儿担忧道。 我淡淡笑了笑，轻启朱唇“虽然与她缘分已尽，可到底也交心过好一段时日。景仁宫咱们又不是没去过，怕什么？” 说罢，我亲自拿起了一支黄金凤钗插上，又道“况且如今她禁足不得外出，去看看这位曾经的姐妹又有何妨？难不成，她还能翻天不成。” “可是主子……慎贵妃此番如此突然……”花景听言，蹙眉开口，想要继续劝说。 而她的身边儿，花柔却柔声儿开口“花景，你在坤宁宫里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儿便好。今夜的事儿，主子自有打算。” 花景听言，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是，姐姐。” …… 她以当年最心爱的手帕作为传信之物，我亦穿上了从未曾穿过的百合绣花宫服。米色的底布，粉色的绣花儿，素净优雅，全然没有争夺之势。 “主子这身衣裳虽然做了多年，可却从未见您穿过。没想到当年的尺寸，如今穿在主子身上竟还能如此合身。”花柔在一旁伺候，道。 “是啊”花景听言，也上前给我理了理领口“这么多年来，主子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人。生了三个孩子，这身段还如少女一般，当真是羡慕得紧。” 面对着这姐妹二人的恭维，我只以淡笑相回。 是啊，这件衣裳是做了很多年了，而我也从未穿过。 这件衣裳是什么时候儿做的？具体是哪一年，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这件衣裳的布匹是慎贵妃送来的。她见我喜欢她的手帕又不忍夺她所爱，便让人寻了一块相似的布匹送到了我的宫里。 那时候儿，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布匹才方收下，便立马让人拿去做成衣裳。有一段时日，我对这件衣裳是极其喜欢的。也是因为喜欢，所以根本不舍得把它穿在身上。 除了衣裳做好的那一日，我在宫里有曾试过以外，便再没公开穿过它了。喜欢……却又觉得自己无法衬托它的雅致。 为此，慎贵妃与知画姐姐还曾说过我，说我的这件衣裳是留来供养的…… 的确，是有些像供养，对她们的话我从不反驳。我只觉得在宫里能有贴心的姐妹相伴，能收到姐妹们用心挑选的礼物，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儿。所以我总是把衣裳挂在内阁里，不穿，却隔一段时间清洗。 可是……当我渐渐发现慎贵妃对我的疏离后……这件衣裳便被巧慧收到了箱子底，再没出现在我的眼里。就连方才，我也是命人翻了好一阵子，才翻了出来。 还是一样的绣花，一样的淡雅，穿上以后也极其合身。只是，却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810.第810章 陪我喝一杯如何 只是，却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它的清高，纯洁与优雅，就好像横在我心里的一根刺。于我和慎贵妃而言，都是一场讽刺。 …… 景仁宫。 我没有带任何随从，只只身一人，披上了夜行衣潜入慎贵妃的宫殿。 这里头……出奇的静，院子里远远一盏的灯火，亮得格外诡异。 慎贵妃穿着一身雪白，长发及腰，打着赤脚站在宫殿门口等我。脸上未抹半点脂粉，素面朝天，却娴静优雅。 这样的她，已经许久未见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见我出现，轻轻开口。 目光温柔如水，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就好似我刚入宫的时候儿，那个拍着我手背，说要与我携手共进的华姐姐。 虽过往如月光柔和美好，可我的目光终究只呆滞了片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语气儿清冷“你既舍得毁掉自己心爱的手帕只求见我一面儿，我又如何忍心拒绝，一个被禁足的你。” 她见我语气儿轻蔑，也不责怪，只轻笑道“禁足又如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败给你。”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儿“只是……从没想过这么快罢了。” “败给我？”我微微一愣，嗤笑“三皇子一事儿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你败给的不是我，而是旁人。” 或许……你败给了你自己…… 慎贵妃听言，微微一愣“罢了，我这一生失败至极，败给谁都是败。”说罢，她便主动上前一步，牵过了我的手“夜里风凉，进来说吧。” “你在前边儿带路吧”我见慎贵妃如此，下意识的便把手抽开，便道“到底，是你的宫殿。” 身子微微有些轻颤，觉得她古怪得紧。 慎贵妃见我防备心如此之强，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道“好” 入了正厅，一阵香味喷面而来。随着慎贵妃的脚步而去，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玲琅满目的小菜，还有美酒。 慎贵妃笑了笑，回过头道“我记得你最是喜欢吃一些宫外的玩意儿，我久居深宫，那些东西自是弄不来了。不过，这些开胃小吃却是芙蓉亲手做的。她素来便喜欢倒腾这些，味道儿极为不错。” 说罢，她便率先坐下，自顾自的给两个杯子满上了酒水“坐下，陪我喝一杯如何？” 看着如此模样儿的慎贵妃，我心里总觉得极其不安。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哀怨，不知是装的，还是当真看破了什么。总之，这种感觉相当不好。 会让人窒息，也会让人莫名的心疼，和难过。 我如同被勾了魂，径直走到她的对面儿坐下。只是，我并未拿起跟前儿的酒杯，反而是把夜行衣脱去，露出身上的百合绣花宫服，问“这酒，你当真要我喝么？” 言下之意，再明朗不过。你用心爱的手帕引我来此，我用你曾送给我的礼物，保我平安。但凡你安锦瑞还有一点点的良知，过往的情分你总该要念的。 　　☆、811.第811章 真真假假的身世（一） 慎贵妃见我穿了这件衣裳，身子顿了顿，便红了眼眶笑道“当真好看……” 说罢，又赶忙别过头去“酒便在这儿，你喝也好不喝也罢……我……没下毒……” 我见她如此，越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才禁足了短短半个月，怎么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我仔细盯着那一桌子的小菜和美酒，终是没有动手“说吧，你让庄贵嫔给我传话，为的不单单只是饮酒作乐那么简单吧？” 慎贵妃见我长枪直入，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想与你喝一杯，再叙叙旧。你知道，宫里的女人活得越久，心里的秘密便越多。藏着藏着，总会觉得不堪重负。我想一吐为快，却不知该找何人。想来想去，也便只有你能听我唠叨两句。” 说罢，她便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她把头埋得极低，道“我这一生过得极其不顺，自幼父母双亡，被亲姑姑安排到了一个陌生的家族。与心爱的人失之交臂，被亲人利用，做了无数身不由己的事儿……以往，倒不觉得什么。如今静了下来，回过头去看，总觉得这一个个污点啊，是再也抹不去了。” 我微微一愣，心如深渊“父母双亡……亲姑姑？” 慎贵妃见我疑惑，便问“卿儿，事到如今，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儿姐姐吗？” 顿了顿，又道“或者说……表姐……” “表姐？”我蹙眉，反问。 “是啊，表姐。”慎贵妃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喝下了一杯酒，才道“若我告诉你我是你的表姐，你可还愿意唤我一声儿姐姐？” 我蹙眉摇了摇头，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苦涩一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慎贵妃今日的所作所为所求为何。可我总有预感，她想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儿。 “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慎贵妃见我如此，露出明媚一笑“慈宁宫那老太婆告诉你，你与我是亲姐妹。而我却告诉你，我是你的表姐。你现在心里一定在猜，我与那老太婆到底是谁在扯谎，谁更值得你相信。” 说到此，慎贵妃笑了笑道“我曾被迫用我生父的尸骨发过誓儿，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今日，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你的身世。” 听言，我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我的身世吗？难道我跟慎贵妃当真不是亲姐妹？太后娘娘……骗了我！呵呵……我的身世……我的身世…… 我心虽激动不已，可却不曾说话，只静静的等着慎贵妃开口。 果然，只等了一会儿，她再一次喝了杯酒，才娓娓道来“我原名叫袁瑞锦，我不信安。我的父亲，是东陵国的国舅爷，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哥哥。” 只稍稍听了几句，我便觉得头皮儿发麻到不行。她的亲姑姑，是太后娘娘。若我当真与她是表姐妹……那我的身份…… “你已经猜到了吧？”慎贵妃见我脸色极其难看，便道“太后娘娘是我的亲姑姑，你是我表妹，你的生母，是当今太后。” 　　☆、812.第812章 真真假假的身世（二）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出言反驳“我的生母怎么可能是太后娘娘！若她是我母亲，她知道擎苍要纳我为妃，又怎么舍得让我入宫受苦？还有……我父亲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慕容将军怎么有脸告诉你这些！”慎贵妃见我不信，便苦笑道“你是当今太后与慕容将军的孩子，说得好听你身份尊贵，可说得难听些，你也不过是他们苟且后所余下的孽种！” “不！”我呵斥道“我父亲不是这种人！” “就是因为慕容将军在你的心中，地位宏伟而高大！所以，他至今都没敢告诉你真相。”慎贵妃盯着我道“你知道当年袁家，安家，慕容家的关系么？三大家族鼎立，各家族的少爷小姐自幼一同长大。太后娘娘与慕容将军，还有我的养父安大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说罢，慎贵妃便叹了口气儿与我解释道“当年太后娘娘有倾城之貌，把慕容将军与安大人迷得神魂颠倒。更可以说，慕容将军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便是太后娘娘。哪怕后来太后娘娘成了东陵国的皇后，又经历了兄嫂双亡袁家末落，可慕容将军对太后娘娘的心意，从未变过。 太后娘娘常年与青灯相伴，更时常不在宫中。因先皇对她没有感情，所以便也放任着她在峨眉山不管不顾。你，便是慕容将军与太后娘娘在峨眉山上生下的孩子！她的闺蜜叫袁寻卿，所以慕容将军便把给你起了毓卿为名儿。又因你是他与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所以慕容将军对你，无限宠爱。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二人有些长得相似么？因为我们是表姐妹啊，我们身上，都留着袁家的血。” 言毕，她又笑了笑“至于舍得这一个词儿，呵，卿儿啊，你就不该用在太后娘娘的身上。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是她的亲侄女，她都能为了让我乖乖听话陷害于我。难道，她会对你例外么？你以为，你的出生，是因为她孤独寂寞，所以爱上了慕容将军？ 不，你错了！她主动与慕容将军酒后/情/迷，可不是因为孤独寂寞。而是因为……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需要慕容将军的帮助，可是她又怕多年以后生了变故，慕容将军会临时倒戈！所以，她早早便谋划了一切。与慕容将军有染，甚至有了他的孩子。日后，不管发生任何情况，慕容将军都不会弃她而去。” 说到这，未等我开口问话，慎贵妃又道“正巧啊，你是个女儿，生得也漂亮。她可以像利用我一样，利用你的脸蛋儿与心智，去达到她的目的。所以……你入宫她待你极好。哪怕知晓你利用府中的孩子陷害段氏，她也只是提醒你长点心眼儿，而不是拿你问罪。” “目的？她有什么目的？”我蹙眉，忙问“她已经是一国太后，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虽不愿相信慎贵妃的话，可当她说到太后娘娘心有目的之时，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813.第813章 真真假假的身世（三） 我一直都在疑惑，太后娘娘为何要在后宫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今日，或许慎贵妃可以给我答案。就算不准确，却也总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 慎贵妃见我开口问她，赶忙把脸撇开“有什么目的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记住，她曾在峨眉山礼佛，一去就是好几年。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是断然不会回宫的！你是她与慕容将军的孩子这准没错。 但是你要记住，卿儿。往后，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要心存侥幸以为她会放过你。能入得了她心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 “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无关信与不信。 慎贵妃叹了口气儿“她的儿子，当年的嫡出大皇子！” 嫡长子…… “我知道她曾有一个儿子，叫闻人浩轩。可是那个孩子，不是小小年纪便没了么？就是因为那个孩子没了，她才会与青灯常伴，才会养了擎苍。”我想了想，开口问道。 “呵”慎贵妃听言，无奈的看着我，似有难言之隐“在又如何，没了又如何？她若当真爱着那个孩子，就算那个孩子死了，她的心里也只有他。”更何况，浩轩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我见慎贵妃如此，自知是再问不出其它。便嗤笑试探“呵……从不曾相识到挚友，从挚友到形如陌路的仇人，再到亲生姐妹，如今，又成了表姐妹。我是该信你，还是该疑你？” “我知道让你相信我很难”慎贵妃垂下眼，不在意道“只是……信不信我是你的事儿。说不说，是我的事儿。” 我凤眼一转，便道“若我没记错，你前几日还恨我入骨。为什么，今日却选择告诉我这些！” “若我说……我突然醒悟了，你信么？”慎贵妃一愣，反问了我一句。 醒悟…… 只是，还未曾等我开口说话，她又哑笑了会儿“不信吧？其实我也不信。” 说罢，她便摇了摇头，满脸苦涩与无奈“或许，是因为我恨你吧。就是因为我恨你入骨，所以我才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觉得，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内心一定会特别煎熬。呵……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竟是当今太后与慕容将军苟且所剩下的孽种……呵呵……这种出身，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又比谁高贵得到哪儿去呢？” 我鼻子有些呛，孽种，呵。 “闭嘴！”我深吸了口气儿，终是冷呵道。 然而，慎贵妃却道“你害怕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真相吗？每个睡不着的夜里，你没少探究过自己究竟是谁的种吧？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嫉妒你？你在宫里生活安逸，当着一国之母却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用承受，而我，却过得如履薄冰！如今，这种日子也该到头了！我的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而你的，才刚刚开始！” “你究竟有多爱他”我见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心中既无奈又痛恨“为了一个男人你便这般恨我！” 　　☆、814.第814章 苦与委屈 “你究竟有多爱他”我见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心中既无奈又痛恨“为了一个男人你便这般恨我！” 顿了顿，看了慎贵妃眼里的浑浊，我又道“擎苍才是你的夫君啊，为什么我最得宠的时候你依旧陪在我的身边儿唤我妹妹！可是慕容逸辰，他不过是帮了我一些忙，出入景仁宫勤快了些，你便恨毒了我！” “你猜到是他了？”慎贵妃缓缓抬起眼，看着我道“是啊，你这般聪慧，怎会猜不到。可是卿儿，爱情从来没有道理。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爱他，哪怕后来我成为了太子侧妃，又入宫为妃，我的心意从未变过。” “呵”我摇头苦笑“爱情的确没有道理，它让你疯癫使你成魔！为了一个男人，你如斯对我！” “不……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男人。”慎贵妃听言，又摇了摇头“除了他以外，多少也还有旁的原因。你知道么？因为你，我连我亲生父母的尸骨都见不着！” 说罢，慎贵妃整个人就好像没了精神一般，把她的委屈一一道来“当初慕容家，袁家，安家三大家族鼎立京城。袁家的地位，就连后居而上的罗家都叹为观止。太皇太后为了给先帝稳固朝纲，亲自为先帝选了一位皇后，便是当今太后。 那时候儿，袁家的势力如日中天。比起你入宫获宠，又有护国大将军撑腰更甚！袁家老爵爷去世以后，便是我的父亲当家。父亲的性子急，那时候儿，他极其心疼太后娘娘这个妹妹，每当她受了委屈，父亲便会上奏，为她打抱不平。 终于有一天，袁家出事儿了！那时候儿我还很小，只知道说是贪污受贿。说父亲不仅滥用私权杀了好几名状告他的下官，百姓，还利用自己是国舅爷的身份儿，大肆敛财。 我不知道当初这个案件审理的过程，我只知道，袁家因此末落，太后娘娘也当不了救世主。我的父亲母亲因此自尽而亡，丢下年幼还不大记事儿的我。太后娘娘把我送到了安家养着，长大后，也告知了我一切真相。 我的父母是她派人葬的，每年的清明，她总会想办法让人带我前去祭拜一番。这一习惯，整整延续了二十多年。 可是，当你入宫以后，这一切都变了……” “我不懂……你所说的与我有何干系？”我把头撇开，不再看她。只觉得她是在强词夺理，硬要往我的头上扣帽子。 然，慎贵妃却嗤笑了声儿“呵，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是不是都感到很疑惑？那老太婆设计让皇上与你相识，让你入宫是为什么？而我能不能祭拜父母，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我和你入宫的目的都是一样儿的。获得恩宠，得天子心，在后宫站稳脚跟，成为她时时刻刻用得着的棋子。你未进宫前，我虽未得皇上万千宠爱，可却得到了他的尊敬。对于太后娘娘而言，能得一个帝王的尊敬而在后宫站稳脚跟，总比一个蝼蚁强。” 　　☆、815.第815章 她不想活了么 说罢，慎贵妃突然死死的盯着我，问“可你为什么要入宫呢？你知不知道，那老太婆威胁我伺候皇上的时候儿说过，我必须努力完成她的所有任务，一旦我不听话或者失手，她便不会再让我去祭拜我的父母！ 一开始，我多心疼你啊。我觉得你比我更可怜，我不过是被亲姑姑利用，而你，却是被自己的亲生娘亲利用。所以，那老太婆让我挑唆你与皇上的关系，我不忍去做。她让我落你的胎儿，我也不忍去做。 后来……她为了惩罚我，便掘了我父母的坟，把我父母的尸骨给挪了地儿！如今，我父母的尸骨已经整整失踪了八年！这八年来，我日夜寝食难安。 我慢慢的疏远你，不再与你亲近。为的就是能狠下心来，完成她给我的任务，然后祭拜祭拜我的父母。可是，她却又要我回到你的身边儿，继续做你的姐姐，去利用你，博取你的信任。卿儿，原谅我做不到。 我知道这一件事情我不能怪你，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狠不下心。可是你的出现，就像是我突然多出了一个克星。不忍心，却又不能不做。靠近你，昧良心。远离你，也不行！ 我曾想过，我与你再不要有任何的牵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是偏偏，在你自闭坤宁宫的时候儿，你抢了我最爱的男人！” “够了！”若说以往，我对一切都看不明听不清是一种折磨。那么如今，这种折磨更甚。就好像脑袋里的所有理智都成了浆糊，被她搅动得天翻地覆“你别说了……” “卿儿，知画宫里的人是我清除的。三皇子生母与敬贤贵妃的事儿也是我干的。”慎贵妃见我如此，便打算全盘托出“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相信我。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你也当有所打算才是。” 说罢，她倔强的抬起了头，看着我又道“你与慈宁宫的那一位……要么你甘心被她利用，与她做一场豪赌！要么，与她对抗，绝地逢生。但是……若你与她共舞，你注定要失去很多很多东西。” 我知道慎贵妃所说的豪赌是什么，也多少能猜到我要失去什么。虽然慎贵妃言语多少还有保留，但是她的一言一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太后娘娘要报仇！为袁家报仇，为嫡长子报仇！ 我更知道敬贤贵妃这些事端的背后操控人是谁，一早，慎贵妃参与便我的想到的事儿。我只是疑惑，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难道，她不想活了么？ 还是当真只是想看一看，我知道真相以后，有多痛苦么？还是说，这根本不是真相，而我特地扯谎，为的只是勾起我与慈宁宫的激战。而她，却能坐收渔翁之利！ 许久，我不再回她，而她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一片沉默之中，我见她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终是用手撑着桌子起身，至始至终没有碰桌子上的任何一点东西“天色不早了……慎贵妃歇着吧！”说罢，便在她满目悲戚之下，披上夜行衣准备离开。 　　☆、816.第816章 小心慕容逸辰 然，我才方转过来身，慎贵妃便立即跟着站了起来“卿儿！” 我身子猛然停住，并不好奇她想再说什么，而是今夜，她一句又一句的卿儿，着实拉扯了我的心弦。 “小心慕容逸辰……” 淡而悲哀的声音传来，音量不大，有些飘渺，而不可置信。 我缓缓转过身去“什么？” “没什么……”慎贵妃摆了摆手，笑道“今夜与皇后娘娘所说的话，还请娘娘莫要见怪。酒后吐真言，嫔妾许是醉了。” 说罢，她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浑身皆是清冷“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 次日，坤宁宫。 我从昨儿个夜里回到坤宁宫起，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现如今，散了晨省后，我便又开始了精神游离。就连庄贵嫔未曾离开，我都没有察觉。 “娘娘？”庄贵嫔待众妃嫔都一一退下，便轻声儿唤回了我“娘娘您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爽快儿？” 我稍稍回过神来，瞧了一眼庄贵嫔“晨省不是散了么？你怎么还不回宫……” “嫔妾正要告退”庄贵嫔见此，缓缓起身“只是今儿个出门前，宫里做了糕点。所以，便给娘娘带了一些过来。方才人多，嫔妾倒不好意思拿了出来。特地等到无人之时，才敢来讨个喜欢。” 说罢，只见她朝着身旁的宫女使了使眼色，那宫女便跟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个小食盒，呈了上来。 我见如此，叹了口气儿，便道“你的心意本宫领了，把糕点留下，便退下吧。” “是，娘娘。” …… 庄贵嫔走后，花景便把那食盒拿了过来“主子，这庄贵嫔也当真好笑。原本与咱们坤宁宫便不亲近，怎的还好端端的送糕点来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有些心不在焉“你若喜欢，便拿去吃吧。” “嘻嘻”花景笑了笑，便一边儿打开食盒一边儿道“奴婢怎么能吃主子的糕点呢，奴婢就看一眼，奴婢不吃。” 听言，我微微摇了摇头，花景这丫头，明明就是一只小馋猫。 “咿？”突然，花景蹙眉疑惑“这庄贵嫔也太有趣儿了，莫不是在逗主子玩儿？”说罢，她又用鼻子闻了闻那糕点“怎么看都不新鲜啊，倒像是昨夜的呢。” 我见花景如此一说，心中不知道为何突感不安。赶忙起身接过了食盒“本宫瞧瞧。” 把食盒拿到手里，只见里头是一个雪白的小盘子，小盘子里装着几块栗子糕。的确是不新鲜了……若我没有认错，那是昨夜景仁宫里，慎贵妃桌子上摆着的吃食！ 我赶忙把那盘子栗子糕拿了出来，不吃，却一块一块的拿在手里捏碎。 第一块，没有！ 第二块，也没有！ 不可能！慎贵妃不会无缘无故让庄贵嫔拿一盘隔夜的点心给我。她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虽然我心里对慎贵妃再无任何好感，可我坚信，她定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等等，有了！ 终于，在我把盘子里的栗子糕捏得差不多之际，总算是碰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817.第817章 慎贵妃之死（一） 终于，在我把盘子里的栗子糕捏得差不多之际，总算是碰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张卷得小小的纸条，被栗子糕包裹在了中央，散发着栗子的清香。我轻轻把那张纸条打开，上面呈现的是字迹整齐而干净的小楷，是慎贵妃的亲笔。 只短短的八个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是在告诉我，她是一个将死之人。所以她昨夜所说的话…… “主子！”就在我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张小纸条的时候儿，小允子快步走了进来，在我耳边儿轻声儿说道“景仁宫慎贵妃上吊自缢，被发现的时候儿已经死得透透的，没得救了。” 我脚下一个酿跄，险些倒去“自缢？” “是……主子！是自缢……” 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因小允子的话而竖立了起来，明明是愈见暖和的三月天，我却越发觉得冷了起来。我动了动手指，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握得极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来是这样！ 三皇子中毒的那一日，她目无尊卑的与太后娘娘叫板，是因为她知道她逃不过太后娘娘的掌心。昨夜，她之所以与我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是因为她早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 我不顾小允子的反对，亲自摆驾去了景仁宫。 当我赶到景仁宫的时候儿，里面来来回回的太监宫娥皆是一脸晦气儿。除了正殿里哭得荡气回肠的芙蓉，再无一人肯为慎贵妃落一滴眼泪。 慎贵妃便这般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条淡紫色的勒痕。身上穿的，依旧是昨夜的白裳。她脸色安详，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不是不能争……她只是累了，不想争了…… “主子！您明明知道，这个世上你若去了，芙蓉便再也没有依靠了！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主子……” 我见芙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便挪步上前轻轻拉了她一把“你家主子是何时没的？” 芙蓉见是我来，抹了一把眼泪，又瞧了瞧了四周，见四下无外人才道“把栗子糕交到庄贵嫔手上后，她便回了内阁。待再发现的时候儿，已是没了呼吸。” 说罢，不等我有任何反应，芙蓉便顺势拉住了我的手道“娘娘，主子在这个世上再无其它待她好的人了。若您还顾及半丝往日情分，以后每年的清明，还请您记得给主子烧烧纸钱。毕竟，主子选择自缢，多少也是因为皇后娘娘您啊！” 听言，我心中大骇，因我而自缢，怎会？ 于是，赶忙开口“此话怎讲？” 芙蓉见我问她，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死之人，便也什么都不怕了。娘娘，还请您照顾好太子殿下与四皇子，莫要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太后娘娘，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说罢，她又上前一步，还未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凑近了我的耳朵道“太后娘娘的嫡长子，还活着！” 　　☆、818.第818章 慎贵妃之死（二） 说罢，她又上前一步，还未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凑近了我的耳朵道“太后娘娘的嫡长子，还活着！” 言毕，她便一步一步朝后退去！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她便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儿，激得我那一颗心，地动山摇。 “主子……芙蓉……芙蓉来……来陪你了……” 看着芙蓉满头鲜血的与慎贵妃躺在了一块，我的心底一片荒芜。那个淡雅洁白如水一般的女子，那个将近十年来都与我相爱相恨的女子，终是葬身于深宫之中了。 虽然她身带嫌疑自缢，属于畏罪自杀，必定不能葬入皇陵，也不能洗清罪名。可到底，她身边儿还有着一个芙蓉陪着她。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儿“把芙蓉与慎贵妃的尸首，葬在一块儿吧。” “是……主子……” …… 一切如我所料，太后娘娘并未为慎贵妃洗清罪名。反而是明指她残害子嗣，畏罪自杀。不过，她到底还是念及旧情的。依旧保存了慎贵妃的贵妃之位，也遵循了我的懿旨，让她与芙蓉藏在了一块儿。 而随着慎贵妃的死，我也极其光荣的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病倒了。 而我的病，来得突然，或许是因为带着对慎贵妃的愧疚，让她在最后的时刻选择收手。或许，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我的身世。虽心中依旧有着疑惑，却多少也有了谱。 从芙蓉生前的话里，我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让我仔细着云鹤与云岩，又口口声声说太后娘娘不会罢休。这……不就是告诉我，太后娘娘曾逼迫慎贵妃伤害我的孩子么？而慎贵妃因我而自缢，不过是因为不想对孩子动手罢了。 而芙蓉的最后一句话……更证实了我心中的一些想法…… 太后娘娘的嫡长子还活着…… 所以，太后娘娘所做的一切，或许并不是报仇那么简单…… …… 我这一病，便是两个月。与其说是身子不舒服，倒不如说是心病。一整天下来，浑身上下都是懒洋洋的，不喜说话，也不喜打闹。有时候儿，就算在睡下了，也会做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是慎贵妃问我为何不信她。是太后娘娘朝我张开怀抱，让我乖乖听话。是慕容逸辰温柔如水的眼神，却在我放下一切防备的时候儿，给了我狠狠一个耳光。 很多个日夜，我的精神都格外紧张。 而这两个月里，唯一能让我觉得轻松的事儿，便是太后娘娘再度出宫，前往峨眉山礼佛。 可紧接着，更恐惧的事儿，在朝着我一步步靠近…… 譬如，自从与擎苍坦诚相待以来，我从来都是自信于自己与擎苍之间的感情。他何时回的坤宁宫，何时去上朝，我从不放在心上。 可不知从何时起，擎苍来坤宁宫的时候儿越发少了。他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陌生而疏远……甚至，他不再喜欢抱着云安。 就好像……他知道了一些什么似的…… 　　☆、819.第819章 冷淡原由（一） 御书房。 入夜的御书房格外冷清，除了擎苍偶尔翻阅奏折的纸张声儿，便再听不到其它声响。 桂公公弯着腰，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在擎苍耳边儿道“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皇上可要翻牌？” 擎苍压在奏折上的手指一动不动“让他退下吧。” “是，皇上。”桂公公点头哈腰，得了擎苍的意思后，便赶忙退了下去。 而此时一旁的雁栗姑姑见此，则趁着上前添茶的功夫轻声儿问道“皇上，您已经有几日未去坤宁宫了。今夜可要去瞧瞧皇后娘娘？” 说罢，见擎苍并未抬头，她又道“今儿个奴婢出去办事儿，似还听有宫女提起。说七皇子有些时日没见皇上，整天都闹着要父皇呢。皇上既不翻牌子，不如去坤宁宫看看。七皇子到底还小，哪里能少见父皇呢？若皇上再久些不去，怕是要哭鼻子的了。” 擎苍听言，手指有些微颤。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雁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低头翻阅着手中的奏折，嘴里云淡风轻道“男子汉，不能娇惯着养。当年云岩好几年都不曾见朕，如今不也一样儿好好的。” 雁栗一愣，便知晓擎苍是不肯去了“四皇子当年是跟着生母林氏，哪里能跟现在的七皇子相比？再说了，四皇子如今品行极好，不也是皇后娘娘悉心教导的原因吗？” “阿卿既能悉心教导云岩，也一样能悉心教导云安。”擎苍提起笔，沾了沾墨，一边儿写一边儿漫不经心道“不过几日不见，总不见得出了差错。” “可是皇上……” 擎苍见雁栗似还想说着什么，便又抬起头来“你今日，话似乎有些多。” 雁栗心中一惊，赶忙道“奴婢知罪。” 皇上这些时日是怎么了？前几年冷落了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便罢了，那不过是怕旁人伤了他们去，又碰巧遇到皇后娘娘自闭，这才将计就计。 可是如今七皇子不同！七皇子是皇上与皇后娘娘重修旧好的时候儿怀上的孩子，皇上素来对他最为疼爱。可是怎么……这几个月来皇上有了渐渐冷落坤宁宫的意思？ 我与桂公公每日都守在养心殿与御书房近身伺候，也没发生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更别说这两个祖宗闹没闹别扭了。 哦，对了！司棋！ 皇上似乎是从司棋入宫后不久……便开始逐渐不对劲儿了起来…… 当日，司棋与皇上二人单独在御书房内待了好一阵子。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这司棋，难不成要步当年待书的后尘？ 不行！看来，我得时刻紧盯着司棋，不能让她得逞才对！ 擎苍见雁栗的神色恍惚，便不免开口“退下吧，让朕清静片刻。” 当真是神了，朕身边儿的人，不管是桂公公还是雁栗姑姑，可都是跟朕有着多年情分！怎么到头来，这话里话外的，皆是为了阿卿说话呢？ 想到阿卿，擎苍的神色稍稍有些暗淡，甚是带着懊恼。 　　☆、820.第820章 冷淡原由（二） 想到阿卿，擎苍的神色稍稍有些暗淡，甚是带着懊恼。 阿卿，不是我不愿去坤宁宫瞧你，而是我心慌得紧。 我知道，我不该疑心你，而悄悄取了安儿的血做滴血认亲。 可是每当我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夜里，你对着我发怒却喊我为慕容逸辰的时候儿，心里就从没安过。 我一直对安儿抱有期待，那种舐犊情深甚至比鹤儿更甚。鹤儿是我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可我没能陪他一同长大。所以我把所有的期许与宠爱，都放在了安儿的身上。 我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安儿面前儿，给他全天下旁的孩子得不到的父爱。只要他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他。 可是阿卿，他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 那天，云承中毒出事儿！我心里虽然着急，却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儿。我可以避开你，与安儿单独相处。所以我没有赶去长春宫，而是在你离开坤宁宫后，去见了安儿。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可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我不允许自己的血脉有任何的含糊不清。 我还记得那日，安儿因为疼痛而哇哇大哭。我紧紧的抱着他，哄着他，说父皇心疼，父皇只是与他玩个游戏。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怀里这个孩子有半丁不快。 我尽可能的逗他乐，逗他笑。可是当我终于把他逗乐得咯咯直笑的时候儿，阿卿，我却笑不出声儿了。 古籍记载，但凡是亲生血脉，两者的血定会相溶（没有科学依据，现实不要去试。）可是我与安儿的血，只相溶了片刻，便逐渐分开。往后，再不论我如何摇晃，那碗里的血终是没能聚在一块儿。 那一刻，我的脑子浑沌不已。我想离开，却又怕你回来后知晓了会难过。是啊，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最后，我只有抱着孩子一块儿睡在了偏殿。 你回坤宁宫的时候儿，我不过只是假寐。你拖着疲惫着身子来偏殿给我跟孩子盖上暖被，那时候儿，我可以质问你，却活生生忍了下来。 阿卿，那般柔和而不带刺的你，是不忍伤害。 可是事到如今，将近三个多月。我却觉得心里的不甘与愤怒越发叫嚣！我怕我只要一见到你，便会忍不住问你。我怕我看到安儿，会觉得耻辱不堪。我怕我忍不住伤害你和孩子，做出了一辈子无可挽回的事情。 我怕…… 我会为了心中的那一点点自尊……杀了你！ 阿卿，是我对你不够疼爱，还是我对你不够好！你竟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我不知司棋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阿卿，若你当日与慕容逸辰苟且，当真是当着我的面儿，我该如何是好啊。 阿卿，所以我只能忍着，不去瞧你。哪怕我心里没日没夜想你想得发疯，我也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去瞧你！我不想与你像对薄公堂一样的对质…… 甚至不想，亲耳听到你告诉我你这两年来对我服软，不过是因为趋了后宫的势。 　　☆、821.第821章 慕容家没了（一） 甚至不想，亲耳听到你告诉我你这两年来对我服软，不过是因为趋了后宫的势。我亦不想承认，你对我所有的柔情不过都是演戏而已。 擎苍正垂头独自伤怀，只听御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儿打开。去而复返的雁栗迈着极快的步伐走到擎苍身边儿，急切而又小声儿道“皇上，度无回来了，在外求见皇上。” 擎苍霎那之间回过神来“度无？他怎么回来了？朕不是让他护送慕容烈风回边疆后，便在边疆守着么！” “是……”雁栗自然能懂此事事态的严重性，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奴婢看着度无有些许狼狈，身上还带着血腥……” “快传！”擎苍听言，想都没想便下了令。 度无是先帝当年培养的暗影中武功最出彩的一个，如今虽已是四十多年的年纪，可蛮劲儿却丝毫不输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可以说，度无的功夫不在擎苍之下。 之前，他一直都是默默的守在擎苍身边儿，护擎苍周全。所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擎苍能相安无事儿的原因。而当年云鹤与念忆生辰出宫的那一日，正巧度无被擎苍派去调查了慈宁宫。也便是那一次，擎苍与阿卿都受了伤。 由此可见，度无在擎苍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只是更多时候儿，擎苍为了暗影不被敌人发现，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把度无调遣出来。 这一次，也是因为慕容烈风受伤。擎苍放心不下他，才让度无暂且把慕容烈风送回了边疆。瞬间，在那边儿守上一阵，瞧瞧边境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把自己的人派去，才不至于被那些昏臣的来往奏折糊弄。 可是如今……度无才去了不到一年…… 擎苍正垂头想着个中原由，便突闻到一阵血腥之味。抬起头来，度无已噗通一声儿跪倒在地“皇上！求皇上恕罪，是属下失职！”说罢，便狠狠的朝着地上磕起了头。 擎苍瞧见度无的那一刻，不免皱紧了眉心，心中更是噗通一声儿，紧张到不行。 才大半年不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度无，如今竟狼狈如斯！头发窝成了圈，皮肤黝黑不已，满脸的胡须渣子，尽是沧桑。而他身上，更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不断的渗血。 “怎么会弄成这样！”擎苍再坐不住，立即起身走到度无跟前儿“你的功夫连朕都自叹不如，究竟是谁，能把你伤成这般模样儿！” “皇上！”度无皱着眉抬头，咬牙艰难道“属下为何成今日这般模样儿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要紧的是慕容家……没了！” 擎苍脚下一个酿跄“什么！什么叫慕容家没了！” “皇上……除了慕容将军的儿媳妇没找着，慕容将军，还有他的夫人，儿子，全都中毒身亡了啊！”度无闭紧了双眼，满脸不忍“属下一路护送慕容将军回到边疆，安顿好了诸人后便前去边境视察。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月。可是……当属下再次回去的时候儿，慕容将军一家却已经惨遭毒手！” 　　☆、822.第822章 慕容家没了（二） 擎苍听言，深吸了口气儿。他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便亲自弯腰扶起了度无“起来，把你从知晓慕容家出事儿到你是如何回到京城的过程，慢慢与朕说来！” 度无本想捡着重点说，可见擎苍如此关心细微末节，便只好顺着起身，抱拳恭敬道“是，皇上。回皇上话，一开始，属下便认为，慕容家一事儿并非意外。”说罢，度无便娓娓道来“属下当时回到慕容将军的暂居地之时，慕容将军等人才止了呼吸不久，连尸首都还是热的。只是，慕容将军等人的死状极其难看，七窍流血。 最让人疑惑的是，慕容将军的脖子上有淤青。显然是被人掐了脖子，把毒药灌进去的时候儿留下的。除了慕容将军，他的儿子与夫人更是死不瞑目。所以，慕容一家是被他杀已不用怀疑。据属下推断，他杀的原因，是想寻到什么东西。” 说到此，度无顿了顿，见擎苍并不开言打断，这才又道“因为属下护送慕容将军回边疆的时候儿，曾住在他的暂居地里。暂居地不大，东西也不多，并无任何值钱的器皿。然而，便是这么个地方，却被冒犯得天翻地覆，来人恨不得掘地三尺一般。”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你方才说，慕容烈风的儿媳妇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度无听言，赶忙会意“回皇上话，当日属下回去以后的确没有发现慕容少夫人的身影。一开始，也曾怀疑过她。毕竟她可是边境小国的公主，会不会是她得了什么指示，对慕容家下手。因着有这般心思，所以属下便仔细检查了四周。 这才发现，有一条血痕一直通向了后门。而且，还有人爬行的痕迹。所以属下猜想，是不是慕容少夫人中的毒不深，本着求生的本能，所以她爬了出去，被旁人所救？” 言毕，度无又道“一开始，这只是个猜测。只是到了后来，属下又回到了慕容家的暂居地仔细勘察，便得到了证实。” “哦？”擎苍微微挑眉，迫不及待问“说！” 度无缓了口气儿，赶忙回道“说来也奇怪，属下一开始回去以后，已然感觉不到暂居地里有人。可当属下为了寻找有力的证据再回去的时候儿，却又发现屋子与一开始不同的。所以属下断定，杀人凶手定还在暂居地里。所以属下便开始在暂居地里搜寻，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衣人！” 说罢，度无又道“那黑衣人的功夫极高，属下与他来回过了几百招都未能把他拿下。可属下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二去与他只能相互缠着对方，形成了死结。而那黑衣人，许是看着在属下身上讨不着好处，便想着要跑。属下自然不依，安排好了慕容将军一家的后事儿，便一路追着踪迹而来。 追着追着，属下便追到了京城附近。最后，把人跟丢了！最该死的是，属下竟在峨眉山附近把人弄丢了！原本属下想上峨眉山查看一番，可却得知太后娘娘正在峨眉山上礼佛。属下属于暗影，没有皇上的手谕，不敢前往峨眉山扰了太后娘娘清静。” 　　☆、823.第823章 慕容家没了（三） 说到此，度无怕擎苍会问话，又赶着在那之前道“可是，属下又怕那黑衣人会对太后娘娘不利。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皇宫，来请示皇上！而在追着这黑衣人期间，属下与他也没少过招。双方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可是属下无用，除了捡到他身上的一枚玉佩以外，便再得不到任何有力的东西。” 言毕，度无便从怀中摸索了一块玉佩，递给了擎苍。 擎苍也不嫌弃度无身上的脏污，一把便把那块玉佩接了过去。 触手生温的和田白玉，上头的名字用镀金刻成。 可任凭那块玉佩再如何触手生温，当擎苍看到那块玉佩的名字之时，依旧是掩不住满脸的怒火！ 又是他！ “皇上……”度无是瞧过那块玉佩的，那上头的名字他虽不熟悉，可慕容的姓氏却只有慕容家一家独有。所以当度无瞧见擎苍的脸色越发难看之时，不免开口道“或许只是……” “你说，那人去了峨眉山？”擎苍不等度无把话说完，便径直问道“可瞧得真切了？” “回皇上话，属下瞧得真真的，的确是上了峨眉山！”说罢，度无又问“皇上，可要派人前去峨眉山……” “不必！”擎苍有一次打断了度无的话“峨眉山那头儿朕自有主张，你负伤不少，赶紧下去养伤吧。” “那……皇后娘娘那边儿……”若说雁栗与桂公公是明着伺候擎苍，那么度无便是暗地里保护擎苍的人。自己主子的心思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如今皇后娘娘的母族彻底末落，连翻身的机会都无，不知主子要如何裁断。 擎苍听到度无提起阿卿，便闭上眼叹了口气儿“慕容家出事儿的事情，不允许你传出去半分！特别是坤宁宫那头儿，一点动静都不能有！” 果然，皇上还是心疼皇后娘娘的…… 度无想着，便弯腰道“是，皇上！属下告退！” 而擎苍呢，在度无离开以后，便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和田白玉，浑身颤抖不已。 阿卿……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你眼前所看到一切，所依赖的人，真的是真心实意对你好么！ 雁栗至始至终都从未离开，度无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真真切切。如今，见擎苍如此，不免也开口询问“皇上，峨眉山那头儿皇上打算怎么做？” 擎苍冷冷的抬起眼“静观其变！” “皇上莫要冲动……”在雁栗的心里，擎苍素来最是孝顺“虽然这些年咱们调查慈宁宫也有了些结果，很多事情慈宁宫多少也有推波助澜的嫌疑。只是，太后娘娘毕竟对皇上有养育之恩。若太后娘娘在峨眉山里出了什么事儿，奴婢真怕皇上会内疚一生。” “哼”擎苍冷哼了一声儿“你不是一直疑惑为何母后要暗地里除掉慕容家么？她是当真怕慕容家会影响朕的帝位，还是别有用心？如今，一切都将水落石出！朕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知晓真相了。” 　　☆、824.第824章 大事不好 雁栗听言，心中一惊“皇上是怀疑……在边疆杀害慕容家的人是太后娘娘派去的？” 说罢，雁栗又问“太后娘娘已经让慕容家没落至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对慕容家动手，如今又怎会赶尽杀绝。难道慕容将军身上真有什么东西是太后娘娘想要的，还是说，皇上上次把慕容将军接回京城的事儿，被太后娘娘知晓了？” 擎苍听着雁栗嘴中各种猜测，心底却越发冰冷“传话下去，让度无养伤。悄悄的，派其它暗影守住峨眉山各个要道。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奈！” “皇上……” 擎苍心中憋着一堆的火，见雁栗没能干脆利落的应了他，反而是继续出言。心中不免恼怒“听明白了便退下，让朕清静会儿不成吗！” 雁栗心中又是一颤，还想着说些什么，可看着擎苍的一张臭脸，却又终于忍下“是，皇上。” 待雁栗退出了御书房，擎苍才又把那块和田白玉拿了出来。 雁栗啊，你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我倒要看看，一个慕容家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 母后，既然慕容逸辰逃进了峨眉山，那么您便别让儿臣失望。儿臣给您半个月的时间，若您老还活得好好的，未曾受半点伤害……那就休怪儿臣把你和慕容逸辰挂钩了！ 不过母后您放心，若您不小心受了胁迫，儿臣也不会丢下你不管。而你所受的一些胆战心惊，就当作是这些年来您在儿臣后头搞小动作时，应得到的报应吧。 …… 虽然多年调查的事情有拨开云雾见明月之势，可擎苍的烦恼事儿，却远远没完…… 譬如，他不曾碰过其它女人的事儿，终将败露。 …… 坤宁宫。 昨夜擎苍又独自一人歇在了养心殿里，而我，也渐渐习惯了没有他的夜。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年自闭坤宁宫的那段时日，清冷而又孤寂。只是不同的是，擎苍没来坤宁宫，也未去其它宫殿。依旧事事以我为先，有好吃的好用的，都会让桂公公送来。 而我，养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觉得今儿个有了点精神，想陪孩子们写写字儿，弹弹琴儿。可没想到，花景却又急匆匆的跑来“主子主子不好了！大事儿不好了！” 我还未曾瞧见花景的人，只才听了她的声音，便觉得头脑发热“又怎么了？” 最近儿，怎么老那么多事儿！ “主子！”等了好一会儿，花景才跑入了内殿，气喘吁吁道“主子，听闻皇上方才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吵起来了！不仅如此，退朝以后皇上回到御书房后，还有好一些大臣跟着一起去了。如今，那些大臣都跪在了御书房外，不肯离去呢。” 听言，我猛然起身“怎么会这样儿？” 君子与众大臣朝堂上起争执，是会伤了臣心的！现下，众大臣又跪拜在御书房外，这可是本朝从没有出现过的事儿，是要逼擎苍做抉择啊！今日的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825.第825章 百官跪拜 花景见我反应激烈，便也不拿乔，直接便道“回主子话，奴婢听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去打听了。说是……说是众大臣逼皇上临幸其它小主呢。” 说罢，花景便开始碎碎念道“也不知那些老迂腐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皇上自从册立了主子为皇后后，便没再碰其它娘娘小主。每次去别的宫里都只是做一做样子，导致有一些小主至今入宫多年还是清白之身。他们还说……还说主子您魅惑君主，嫉妒心强……” 听言，我心中一惊。 擎苍未碰其它女人，这件事儿怎么会闹到朝堂之上？难不成……是后宫里的人出了差错？ 可自己身为女子，入宫至今还是清白之身这种事情，怎么好拿出去说道？ 想了想，我终决定亲自前往御书房一趟。于是，安抚好了孩子便道“备轿撵吧。” …… 当我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儿，外头果然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的人。 “皇后娘娘驾到……”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正值午时，将近六月的天气儿早已把诸位大人热得热汗淋漓。我缓缓从轿撵上下来，嘴里柔声儿道“诸位大人免礼。” 说罢，我又看了众人一眼“不知诸位大人有何事儿在朝堂上与皇上没有谈妥，竟要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受罪。本宫是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朝政。可诸位大人此番作为，怕是要惹皇上盛怒的。” 言毕，我又叹了口气儿道“在外头跪了好些时辰了，太阳烈，各位大人若没什么要紧事儿，还是先出宫回府吧。” 我话音方落，其中便瞧见一个人稍稍跪了出来道“但凡是为皇上好的事儿，微臣等人绝不认为辛苦！”说罢，他又道“只是皇后娘娘作为中宫之主理应劝皇上雨露均沾才是，又怎能纵容皇上，独宠娘娘一人呢？” 我稍稍抬眼望去，见说话的人正是良美人的父亲沈大人，心中便好笑“想必这位便是沈大人吧？近些时日良美人倒是时常到坤宁宫走动，与本宫也说了不少沈大人的好话。本宫还以为，沈大人是如何了得的人物，竟教导出了这般好的女儿。没想到，原是如此迂腐。 本宫作为中宫皇后，自当劝皇上雨露均沾。只是本宫也是诸位孩子的母后，难不成，皇上要来坤宁宫，本宫还得把他赶走不成？圣意难违，沈大人应当知晓各中道理。” 言下之意简单明了，你的女儿在后宫等着本宫庇护，你却要在前朝与本宫做对，难道，就不怕你女儿在后宫不安生么？ 沈大人身子一震，赶忙道“若微臣有什么话说得不如娘娘的意，还请娘娘息怒。只是良美人虽入宫做了美人，却也是微臣的掌上明珠。微臣不忍她入宫多时却依旧未得临幸，还望娘娘体谅一个为父的心情。” 说罢，他朝我微微俯头，又道“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宠爱娘娘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娘娘到底是后宫之主，希望娘娘能看得宽些。莫要恃宠而骄，暗地里蛊惑皇上为娘娘……守身如玉才是。” 　　☆、826.第826章 一言一语皆诛心 沈大人虽对我的话惊慌，到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言行举止多少有些打我的脸面儿。 我听言，不免冷笑“怎么？难道在沈大人与诸位大人的眼里，皇上是一个昏君不成？皇上要去哪个宫里过夜，难不成本宫还拦得住么？看着诸位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说皇上现在怕女人了，做什么事儿都得经过本宫同意不成？” 沈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会如此曲解于他。于是，连累着诸位大人连连俯身磕头“皇后娘娘息怒，是微臣失言！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皇后娘娘。” “哼”我轻声儿冷哼“沈大人话里是什么意思，心里怕是最清楚不过。你如此赤胆忠心，待会儿本宫定会替你向皇上传达！” 说罢，便对一旁的花景道“既然诸人大人宁愿挨着烈日骄阳也不愿回去，那便留他们在这儿用点御膳房的绿豆汤。莫要中了暑气儿，耽误了国事儿！” “是，主子。” “微臣等，谢皇后娘娘赏赐。” 我从诸位大人身旁走过，一抬头，却瞧见司棋端正的站在御书房门前。 司棋…… 从她上次在坤宁宫里与我决裂后，我便没再见过她了。 此时的她神色清冷，瞧见我来只淡淡垂下头去“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我未曾点头，也未曾出声儿。只径直从司棋身旁走过，想要推开御书房大门。 岂料，就在此时，司棋却一把挡在了我的跟前儿“皇后娘娘请自重，皇上下了命令，谁也不见！” 见司棋如此，我心中微气儿。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待她不薄！没想到到了如今，她竟拦着我去见擎苍！于是微微蹙眉“果然是个好奴才！” 言毕，又反问“皇上可曾说过，连本宫都不见？” “回娘娘话，未曾明说。只是皇上说了不见任何人，自然是包括娘娘在内的。”司棋不屈不挠，开口便道。 我见她在众位大臣面前儿如此薄我的面子，心下更怒“司棋，你到御书房当差也有段时日了，怎么，御书房的规矩你不知？” 我话音方落，司棋还未来得及说话，御书房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儿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是雁栗，她许是听到外面的声响，一出来便呵斥起了司棋“糊涂东西！莫不是眼瞎了，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 说罢，便又赶忙朝我赔笑“娘娘恕罪，司棋这丫头才到御书房不久。也是奴婢不曾细心，未曾告诉过她，娘娘是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的。” “姑姑……奴婢知罪……”司棋淡淡垂下头去，只朝着雁栗道了歉。 我点了点头，看着司棋这般模样儿，便道“好好的慕容家小姐不当，跑来当奴婢，可还快活儿？” 司棋见我如此，便抬眼盯着我道“本就是当奴婢的命，哪里又敢奢望做皇后娘娘的义妹呢。” 听言，心中怒火更盛“你爱作践自己，那便随你。” 说罢，便拂袖朝着御书房走去。 司棋，我竟不知这丫头有如此本事儿，如今竟是句句话都能诛了我的心去！ 　　☆、827.第827章 书桌旁的和田白玉 御书房里，擎苍正皱着眉头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对御书房外的事儿一概不理。 听到脚步声来，他头也未抬，便问“你怎么了？” 我调皮儿笑道“听说皇上今儿个从早晨起便被众位大臣围剿，特地赶来看看热闹。” 擎苍听言，不禁停笔抬起头来“朕还以为皇后心疼为夫，过来给为夫出主意，没想到，你这心思倒是放得极宽。” 我撇了撇嘴，摊手无奈道“当今皇上都没有法子的事儿，我一介妇道人家哪里又有呢？” 擎苍见我如此贫嘴，不免轻轻扯起了笑“阿卿，来。” 说罢，他便朝我招了招手。 我轻轻抬步上前，还未站稳，便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温热的气息吹到我的耳垂之上，原本是恩爱无比的画面，却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阿苍……你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正想着，还未来得及与擎苍说上几句话。眼神一瞥，便瞧见了书桌角落赫然放着一块和田白玉。 和田白玉！镀金刻字！慕容逸辰！ 只这淡淡的一瞥，便足以让我心惊！ 怎么会，慕容逸辰的玉佩怎么会在擎苍的手里。 擎苍许是感觉到我的震惊，轻轻伸手抚了抚我的背，问“怎么了？” 我缓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 阿苍，难道咱们又要回到几年前的日子么？你对我不坦白，我对你心怀隐瞒。恩爱两不疑……当真便这么难！ 我不相信，这块和田白玉是擎苍不小心放在这儿的。以擎苍的心智，他若不想让我瞧见的东西，我一辈子都瞧不见。如今，他把这块玉佩放在角落，不过是想试探我的反应罢了。 想了想，我终于是把身子转到了擎苍这边儿，轻声儿问“阿苍，你未曾碰过其它女人的事儿怎么就被诸位大臣知晓了？” 擎苍见我转移了话题，也并未惊讶，只是蹙眉“许是我们太小瞧后宫里的女人了，一开始，我以为这等丢人的事儿是不会有女子敢于吭声儿的。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般局面。” 说罢，许是为了安慰我，擎苍叹了口气儿又道“不过无碍，纸包不住火，这一天总会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不知他口中后宫里不简单的女人，是不是也包含了我。 擎苍笑着摇了摇头“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大不了，便让他们跪着吧。” “这怎么行？”我蹙眉开口“一个帝王，最不可失心。不管是民心，军心，还是臣心，对你来说皆是最重要的。” 想了想，我又道“现如今后宫里的妃嫔虽然不多，可除了庄贵嫔与童美人外，哪一个不是官宦家的小姐？后宫前朝息息相关，只怕这一次这些大臣是不会轻易饶了你去。” “那你想我如何？”擎苍听言，笑着反问“难不成，你要我当真去临幸了他们？” 听擎苍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如同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一般。于是，垂头闷声儿道“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儿，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828.第828章 莫回头 毕竟，擎苍是一个皇帝，总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 然，我话音方落。头顶上却传来了擎苍冰冷的声音儿“是吗？” 简单却又清冷的两个字，顿时让我心惊不已。抬起头去，只见擎苍先前的柔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阴沉与冰冷。 我心下一慌，赶忙笑道“阿苍，你怎么了？” “阿卿……”擎苍似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于是神情极其不自然的看着我“在你的心里，我临幸了谁，真的不重要吗？” 我心中微愣“你怎么了？” 说罢，又赶忙拍了拍他的脸哄道“你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问这么傻气儿的问题？哪里就不重要了？我的夫君若临幸了旁人，我定会不高兴的。可是你是一个皇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既是你的皇后，你的妻，自然得为你着想。” “是吗？”擎苍缓了缓神，笑道“阿卿如今会顾全大局了，真好。” 听言，我心中微微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赶忙拍了拍他的手“喂！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擎苍一脸好笑“你不是已经给我出了主意了么？为了顾全大局，我去临幸她们便是。” “你！”我微微嗔怒“你还当真了啊！” 擎苍见我如此，脸上微微有些窃喜。只见他整张脸洋溢着一股子坏笑，问“要不然呢？” 我微微撅嘴，心中有些苦涩“阿苍，若当真到了没法子解决的时候儿，便只能如此了。”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一个皇帝，若一味固执的我行我素，伤了朝臣的心，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可你只有一双眼睛。而这些朝臣，便都是你的眼线，替你卖命……你总该……要好好安抚的。” 擎苍听言，抱着我的双手稍稍一松“好，我知道了。” 想了片刻，又道“你莫要担心。” “阿苍……” 我张了张嘴，还想着叮嘱几句。可谁知，擎苍却下了逐客令“快回坤宁宫去吧，孩子们这个时候儿该午睡醒了。若找不到母后，怕是会哭闹。” 我身子一震，知晓擎苍如今心中有了想法。特别是那一块和田白玉，已是硬生生的膈在我们夫妻之间。于是，我便缓缓起身“好，那你也歇着，莫要太劳累了。” “去吧，让抬轿撵的奴才快着些，莫要把你晒了。” 阿卿，全天下都是我的，为何你却不能完完整整的属于我？我是一个皇帝又有何用？我的女人背着我跟旁人苟且，我心中知晓，却不能过问一句！甚至……连我疼爱的孩子，都是别人的骨血。 阿卿，你说我是天子，理当顾全大局。可是曾经呢，曾经的我就不是天子么？曾经的你，会因为的对旁的女子多看一眼便生气，闹别扭。而如今……却……可以拿皇后的身份，来劝我入了旁人的宫。 阿卿，快些走吧，莫要回头！我当真怕，怕我忍不住会对你咆哮，质问。怕我一念之差，便毁了如今我们夫妻二人装模作样的假象。 走……莫回头…… 　　☆、829.第829章 良美人赔罪（一） 坤宁宫。 距离上次在御书房见到擎苍，已有七日了。 对于上次事件的处理方式，擎苍不过是采取了以牙还牙的招数。 诸位大臣上奏，略有质问之意。而擎苍也借故发难，质问诸位大臣，若他当真未碰其它女人，三皇子四皇子与六公主又是谁的孩子？ 诸位大臣只因擎苍的这么一个问题，便彻底为难不已。心里为自家闺女，妹妹叫屈。可又不能明着与擎苍做对，质疑龙脉，可当真是让那些老迂腐头疼不已。 一时间，这件事儿便如此僵持不下。谁也逼不得擎苍做他不喜的事儿，可擎苍却也无法完全说服诸人。 “主子……良美人在外求见主子。” 我手捧着一本书，微微抬头“她怎么来了？” 花景见我问她，便噘了噘嘴“看她今日穿着素净，手里还备着礼，许是来赔罪来了。” “赔罪？”我微微挑眉“呵，她父亲几日前在本宫跟前儿如此放肆，她的确是该来赔罪的。” “只怕这罪，赔得有点晚。”花景垂头，闷声儿道“看着这良美人表面上像个懂事儿的，可没想到心里也那么多心思。” “这后宫里的人谁又跟表面上所看见的那么简单呢？心里有点小久久，见风而使舵，岂不是稀松平常？她入宫至今未能得到真正的临幸，心里想必十分憋屈。如今有人肯为她们作主，她们自然是乐得其享的。”说罢，我微微一笑又道“只是……想必她们也没想到，皇上最后宁愿与大臣对抗，也不愿入了她们的房门吧？” 本以为能让众大臣为她们作主，从而成为真正的皇家女人。可没想到，最后却适得其反，连见擎苍的机会都少了起来。如此，想要在后宫里安然无恙的混下去，自然还得来坤宁宫多走动走动。 旁人也便罢了，可唯独这良美人，定是要来说几句好听话的。否则，我若在怪罪她父亲的同时再连累了她去，她岂不是冤得很？ 言毕，是微微摇头“传她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她今日有何话说。” “是，主子。” …… 花景才退出去请人不久，良美人便迈着小碎步朝我走来。一袭粉色的荷花宫服，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当真是步步生莲，优雅得紧。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良美人才一进来，便柔声儿给我行礼，进退有度。 “赐座”我淡淡点头，朝着一旁的位置瞧了瞧。 良美人见我如此，心下微微有些疑虑。可她到底还是个懂眼色的，想了想终是坐下“娘娘近两个月身子不大好，就连这每日的晨省都换到了初一十五。嫔妾对娘娘心里念得紧，可又不好意思多加叨扰。如今听闻娘娘身子好了一些，便赶紧过来给娘娘请安。” 说罢，不等我开口说话，她便又朝着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娘娘，这是嫔妾入宫的时候儿嫔妾父亲让嫔妾带在身旁的人参，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到底也有百年之久。娘娘身子不好，最是应该补一补。还望娘你们不要嫌弃，收下才是。” 　　☆、830.第830章 良美人赔罪（二） 良美人的话音方落，她身上的小宫女便识趣儿的举起手中的盒子站了出来，作弯腰状。花景不敢私自去接，只稍稍偏了脑袋瞧我。 我只是淡淡笑着，并不让花景伸手去拿“前几日在御书房前，曾与沈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如沈大人这般妙语连珠的铮铮汉子，竟也会有如此心思，对你这个女儿百般疼爱。” 说罢，我又看着那个装着人参的盒子道“百年人参虽不是最难得的，可却也是极其少见。想来，平日里沈大人对良美人你，亦是万般宠溺的。” 良美人听言，神色稍稍一变。 是啊，能入这紫禁城的人，谁又不聪明呢？更何况，她可是沈大人家的千金啊。自然是能听得懂我话里话外的意思。 于是。只见她赶紧起身“当日在御书房前的事儿嫔妾已经听说了……娘娘，嫔妾的父亲素来说话没个把门的。以往，嫔妾与母亲就时常说父亲是个老迂腐，不会说话。若那日……父亲有什么话说得不对，还望娘娘能宽恕一二，莫要与父亲计较。” 说到此，良美人想了一会儿，终是迈步走到中央跪下“若娘娘当真为父亲的冒犯而感到恼怒，嫔妾这便为父亲给娘娘请罪。”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良美人，又想起了已故的敬淑贵妃。还记得当初，敬淑贵妃曾与我说过，旁人觉得良美人的气质像极了知画姐姐。可是如今看来，当真是对知画姐姐的一种侮辱。 若我当真计较，她便代替她的父亲来向我请罪？呵，这是什么话！一语双关的，是在告诉我，我若与她置气儿，那便是气度不够大么？当真可笑！ 想了想，我掩嘴而笑“良美人说的什么话？沈大人为朝廷，为皇上，一片赤胆之心日月可鉴。他所说的话虽难听了些，可到底也是忠臣作为。” 说罢，我又迟疑了片刻“只是……这忠心归忠心，说话的方式还是得稍稍注意一下才是。本宫是一介妇道人家，自不会与沈大人和良美人计较。可自古以来，有一个词儿叫祸从口出。沈大人在本宫面前儿没有谱数便也罢了，毕竟本宫只是一个皇后，身份也算不得尊贵。 可是……若改日沈大人还是如此随性……在皇上与太后娘娘跟前儿失了礼数，冒犯了皇家威严……这可就不是良美人你带一支百年人参，下跪请罪那么简单的事儿了。恐怕，你的母亲与你，都会受到牵连吧？” 良美人听言，身子微微一颤。 见此，我便知道我方才的话对她起了作用。 是啊，她一个新入宫的妃嫔都敢在我的面前儿一语双关，我又怎会轻易放了她？ “娘娘！”良美人想了会儿，终是给我磕了一个头“娘娘，这件事儿的确是父亲做得不对。娘娘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嫡妻，父亲对您出言冒犯，这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嫔妾也知晓，娘娘至今没有在皇上面前进言父亲的不是，早已是娘娘的宽恕。” 　　☆、831.第831章 良美人赔罪（三） 说罢，良美人便一脸难堪的又朝我磕了个头“都是嫔妾的不是，是嫔妾愚昧，竟看不透这其中的道理。嫔妾谢娘娘点拨，嫔妾一定会写封家书告知父亲，娘娘对父亲的大恩大德。” 听言，我微微嗤笑。 不过是没与她父亲计较，便是大恩大德了。瞧瞧，这小丫头片子，可当真会说话儿。 “唉，也难得你如此孝顺，犯了糊涂也是有的，本宫不怪你。”我抚了抚发髻上的凤钗，慵懒开口“说了这么会子的话也乏了，你的心意本宫也已经收到，便先退下吧。” “娘娘……” “对了”想了想，又盯着那支人参，道“如今正是酷暑之季，良美人的百年人参本宫恐怕无福消受了。既然是良美人父亲给良美人准备的入宫礼，良美人还是带回去，自个补补身子吧。” “娘娘”良美人脸色一惊，虽只是一瞬，却也把身上仅有的那一点点像知画姐姐的气质损得荡然无存“这拿来给娘娘的礼，哪里还有带回去的道理？这若让旁人知晓了……还不知要如何说嫔妾呢。” 说罢，良美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娘娘您是知晓的，新入宫的三位小主，童美人素来便与娘娘与嫔妾过不去。她嚣张至极，又对嫔妾的行踪甚为关心。若她知晓娘娘您没收嫔妾的礼，岂不是要嘲讽嫔妾了？” 言毕，怕我执意薄她的脸面，便又道“这嘲讽了嫔妾不要紧，怕只怕，她会连娘娘一块儿说了去。毕竟……嫔妾入宫至今对娘娘格外尊敬……” 好一个良美人！ 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一副傲骨之状！可是这才入宫多久，便学会利用童美人对我不敬的事儿开始做起了文章！这话说起来，当真是一举多得。能让我收了她的人参，能离间我与童美人的关系，更能表明她投靠我的决心。呵，擎苍的这些个女人，说聪明也够聪明，可到底，还是太急，太嫩了些。 于是，稍稍叹了口气儿“童美人是商宦之家的女儿，礼数什么的自然没有你好……” 说罢，我看着她那一副恳求的模样儿，便道“好把，既然你定要顾全个脸面，本宫便把你这株人参收了。” 良美人一听，顿时露出了笑颜“谢娘娘！” 高兴？她自然是高兴的。不因为她的脸面，也是因为收下这支人参所代表的含义。 她本便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来坤宁宫请罪，我若收了，便是宽恕了她父亲。我若不收，谁知道我会什么时候对她父亲，或者是对她，发难呢？ 然，还未等良美人高兴一阵，我便又道“良美人既把这支人参给了本宫，那么这支人参便是本宫的了。” 说罢，我又笑了笑“良美人你知书达理，本宫甚是喜欢。这样吧，这支人参，本宫便转赠于你。” “娘娘……” “你还年轻”我见她又要多嘴多舌，于是赶忙开言打断“得多补补身上，日后才好为皇上延绵子嗣。” 　　☆、832.第832章 慕容逸辰受伤归来 言毕，我便扶着花景的手缓缓起身“当真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了，才说了一会儿子的话，便乏得很。花景啊，扶本宫回里屋歇着吧。” “是，主子。” 我在良美人的惊愕之中扬长而去，心中好生痛快。 或许是我对知画姐姐一直有一份感情所在，她在我的心里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借着她的名义接近我半分。 良美人明明是一个与知画姐姐气质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虽算是大家闺秀，却没有一份傲骨。可偏偏，她却装模作样的学起了知画姐姐的节度，东施效颦，便是我最见不惯的东西。 我曾想过，只要她做得不过分，不惹人讨嫌，我便可以一忍再忍，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可是今日，她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呵，有着这般本性的女子，凭什么在宫里，能与知画姐姐并肩得名？ 所以今日，我才会不顾一个皇后的身份，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说实话……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儿，心里有些小女孩的暗自得意和窃喜…… 然而，还未等我高兴上一会儿，我的心情，又瞬间跌到了谷底。 一脚踏入内阁，便闻到几丝危险的气息儿，甚至，还混杂了一些血腥。可那几丝危险之气儿，在听到我的声音儿后渐渐隐去。而那股血腥味儿，更混着阵阵恶臭。 这种味道熟悉了……那分明是体内有了蛊虫的人…… 我心下一震，赶忙把花景打发了出去。 果然，花景才离开不久，房梁上便跳下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卿儿……” 我微微蹙眉，往后退去一步“你怎么来了？” 我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丝毫遮掩，慕容逸辰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凄凉“我……对不”住你…… “你受伤了？”还未等慕容逸辰把话说完，我便赶忙开口打断“你身上怎么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儿？” “一点小伤……”慕容逸辰咬牙摇了摇头“不碍事儿……” 说罢，他便撑着身子往边儿上的桌子一桌。不经意间，便有鲜红顺着他的手指关节流了下来。 见此，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赶忙便去翻出了纱布，想给他包扎包扎。 岂料，当我把纱布放到了桌子上时，慕容逸辰却不着痕迹的把手拿开“我自己来，你别看。” 说罢，便背着我径直把衣袖撕开。 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看便罢，一看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一条长长的伤口从手臂划到了手腕处，皮开肉绽，白骨森森，鲜血淋淋。 那伤口里，有无数的蛊充在爬行，涌动。让人心惊的程度，比起当日父亲当着我的面儿，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脚小肚更甚！ 许是亲身经历过蛊虫在体内跳跃的痛楚，当我看到慕容逸辰如此这般模样儿之时，毫无意外的起了鸡皮疙瘩。 慕容逸辰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包扎，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抽气儿，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833.第833章 慕容家的传家宝（一） 慕容逸辰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包扎，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抽气儿，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见他如此，我突然想起了他离开时所说的话。于是稍稍有些做贼心虚问道“你不是去找父亲了吗？怎么会受伤呢？” 慕容逸辰身子一顿，头也不回道“中途发生了一些事儿……” 说罢，他便不再理我，继续埋头把自己身上的伤口一个一个上药，包扎。从手臂，到腰部，再到小腿，皆是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口。而每一个伤口，他都包扎得异常艰难。 见此，我心里微酸。虽然心里对他是有怨恨的，可说到底，他多少也教导了云鹤和念忆多年。就算是念着往昔的情分，我也不该坐视不理。于是，上前一步想要帮他。可没料到，他便又把身子一扭，躲开了我的双手。于是，我只好在他的对面寻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总算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又重新转过身来。 衣裳已经破烂不堪，满身缠绕的纱布微微还能瞧见渗出的血。身上发出的阵阵恶臭实在难闻，却又丝毫不减他身上该有的英气儿。 “你武功这么高，这世上究竟是谁能伤得了你？这大半年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见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我，便再也忍不住问道。 然，他却不答反问“卿儿，咱们慕容家世世代代有一件传家宝，你可知晓？据说那件传家宝，得它者可得天下。” “传家宝？”我微愣，摇了摇头“慕容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只有家规和家训，哪里来的传家宝？” “你不知？”慕容逸辰看着我，眼神略带怀疑“从小到大，义父难道就没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好生收藏么？” 我心中一惊，慕容逸辰今日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与父亲去年给我的东西有关？ 想到此，脑海中便不断的涌现出父亲当日亲手割肉取物的情景。那场面儿，我至今难忘！ ——爹爹……这是什么？ ——这是慕容一族世世代代守着的东西，你发誓，你不能让任何人夺了它去。不管是皇上，还是慕容逸辰！ ——我……我发誓，只要我活着，这东西定不会落入旁人手中！不管是擎苍，还是慕容逸辰，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卿儿？你可想到了什么？”慕容逸辰见我久久不语，便又开言询问。 我缓缓抬起头来，镇定自若的摇了摇头“并无……父亲从小到大送给我的东西都是一些书籍与首饰，没有你所说的传家宝。” 说罢，我便反被动为主动“慕容逸辰，你口中所说的传家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得它者得天下？为何我从未听父亲说过？就连兄长……他平日里那么疼我，也未曾与我提过半句啊！”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问他，便停止了对我的审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只是年少的时候儿听义父提过。” 　　☆、834.第834章 慕容家的传家宝（二） 慕容逸辰见我如此问他，便停止了对我的审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只是年少的时候儿听义父提过。” 说罢，想了想又抬起头盯着我道“不过义父曾说过，那是慕容家世世代代守护的东西，也是天下武林中人最喜争夺的东西。所以我想……应该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武功秘籍。” 顿了顿，慕容逸辰又道“这么多年来，义父他从不张扬高调，怕的就是成为武林中人的敌对者。所以慕容家世代以来，只是守着那个东西，把他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武功秘籍吗？ 虽然我从来没有打开那个小肉团，可看起来，的确是像的。 这东西……父亲曾交代过不允许被任何人夺走。所以今日别说是慕容逸辰，纵使是擎苍来问，我亦是不知道的。 于是，为了转移慕容逸辰的注意力，我若有所思道“既然是武功秘籍，那会不会是给兄长了？兄长是慕容家的嫡长子，自幼又习武……” “不会……”未等我把话说完，慕容逸辰便摇头打断了我“依照义父的个性，他断然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毓晟。毓晟是嫡长子没错，却也是众目睽睽下的慕容家族继承人。若传家宝的事儿被旁人知晓了，那些人若在义父身上寻不着什么，必定会对毓晟下手。” 说罢，慕容逸辰抬眼盯着我“可是你不同，你是一个女儿，又身处后宫。没也想不到义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就算是知晓，皇宫内院高手如云，想要进来夺它，也未必能如愿。” 我见慕容逸辰猜得如此肯定，便顺势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既然你觉得是武功秘籍……会不会藏在父亲给我的书籍里，或者什么首饰里？” 说罢，我又赶忙道“有很多东西当初入宫的时候儿我也没带进来，若没人拿的话，应当还在当初的将军府里。而我带入宫的，都在梳妆台上。” 说着说着，我便起身走向梳妆台，仔细挑拣了一些首饰拿到慕容逸辰跟前儿，仔细检查了起来“你说……会不会藏在镯子里？或者，藏在钗子里？” 言毕，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久久不散的目光。微微抬起头来，只见慕容逸辰把玩着我方才寻来的镯子，目光里有深不可测的意味儿。 我这才意识到，或许我的做法太随着他了，丝毫没了我往日待他的性子。 于是，又赶忙装作一副缓过神来的模样儿“等等！慕容逸辰，你怎么会突然问我传家宝的事儿？离开半年，莫名其妙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你究竟都干了什么？” 慕容逸辰见我又恢复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儿，神色这才稍稍正常了起来“这件传家宝对咱们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我蹙眉问道“这个东西到底有还是没有都说不准……” 想了想，我又抬头问道“就算是有，难不成，你想称霸武林，夺取天下么？若是如此，你去寻父亲要便是。” 　　☆、835.第835章 父亲没了（一） 慕容逸辰听言，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若我还能见一眼义父，又何苦来问你？” 说罢，他又盯着我问“义父去年曾离开过边疆，你可知道？” 我身子一震，赶忙抬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父亲离开过边疆的事儿…… “有一段时间，我无论如何也跟义父取不到联系……我以为，义父身子骨不好，又或者是信鸽出了问题。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义父不在边疆的原故。” 慕容逸辰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他不在边疆，他会去哪儿呢？若他不曾离开过边疆，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儿了？” 我虽知晓父亲当初离开边疆是被擎苍接来见我，可如今，我的整个心思却放在了“出事”二字上。 “你说什么？什么出事儿？”我盯着慕容逸辰，问。 慕容逸辰深深的闭上眼“卿儿，是我对不住你，没能帮你保护好义父。”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又道“我问你传家宝的事儿，也不是因为我想称霸武林，夺取天下。而是……而是要找到杀害义父和毓晟的凶手。” 杀害……凶手…… 我险些没一口气儿背了过去“慕容逸辰，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是传家宝，那个东西也不在我的身上。你不必为了那么一个东西，说这些谎话来骗我！” “卿儿……慕容家没了……”慕容逸辰见我不信，便咬着牙一脸痛楚道“义父，义母，还有毓晟夫妻二人，都没了！”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冷笑道“边疆是艰苦了些，可是父亲与兄长都是习武之人，驰骋沙场。嫂嫂更是边境的公主，早已习惯了那种环境。就算母亲……母亲再如何娇弱，可是有父亲在她身边儿，她也断然不会出事儿！” 我明明去年才见过父亲，那时候儿他虽然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可是他还活着……还是那个疼我入骨的好父亲…… 慕容逸辰回来后一直都在问传家宝，所以他定是有目的的，定是骗我的！ “卿儿……你不是问我我这一身的伤是如何来的么？”慕容逸辰见我依旧不信，便举起了自己的手“我现在告诉你……我的伤是如何来的……” 说罢，他顿了顿，道“我当日离开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去了边疆。没想到，还未来得及与义父寒暄尽孝，却正巧碰上了义父出事儿。你可知晓，我当初满身风尘的感到义父在边疆的府邸，见到的是一片凌乱不堪的场景和中毒倒地的义父，我的心有多痛？ 义父与毓晟，还有义母他们因为中了毒，全身都是浮肿的。鼻子，嘴角皆是黑血。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脖子都有着紫色的掐痕。那般可怕的手段我至今难忘。” 说罢，慕容逸辰满脸痛苦的闭上了眼“我记得……那一****拼命的摇晃着义父的身子……我说我回来瞧他了，可是他的尸首已经僵硬不已，再也没能看我一眼。” 　　☆、836.第836章 父亲没了（二） “你胡说……”我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卿儿，我也不信。可是当时的一切都由不得我不信！我看着满屋的狼藉，本便不大的府邸被翻了个底朝天儿。”慕容逸辰忍了许久的泪，终是流了下来“我才把义父安葬好，还未来得及多寻一些线索，便被一群黑衣人追杀！” 说着，慕容逸辰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可是他们的武功极高。我寡不敌众，跑了几日终被追上。那些人才追上我，便要我交出慕容家的传家宝。可见，慕容家有一件厉害物件儿的事儿，定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所以……义父才会找来灭顶之灾。 我没有传家宝，自是没有东西交给他们。所以从边疆到京城，我一路被人追杀。也幸好我命大，还能活着回来见你。”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卿儿，我本以为传家宝在你的身上。可现下，你却丝毫不知这个东西的存在。而那些追杀我的人，显然也没有拿到传家宝。那……传家宝会在哪儿？ 义父的身上有掐痕，又身中剧毒。会不会……杀了义父的人有两批？一批人没拿到传家宝，所以追杀了我。而另一批人，得到了传家宝逃之夭夭！还是说……传家宝被义父藏在了哪儿？” 慕容逸辰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我曾一路逃命一路打听过，义父曾离开过边疆。那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传家宝会不会是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被他藏了起来？如今种种迷团，只有找到了传家宝才能得以一一解开。” 若我猜得不错，当日父亲割肉给我取下的东西，便是慕容逸辰口中的传家宝。所以，我对慕容逸辰的种种推理并不上心。唯一一件让我较真的事儿，便是父亲的生死。 “你说……我父亲，母亲，兄长和嫂嫂都没了？”我傻傻的笑了一声儿，呆呆开口“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义父义母和毓晟的尸首是我亲自埋的……”慕容逸辰看着我，满脸的愧疚“而至于你嫂嫂，我虽没找到她的尸首，可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她定也是逃不过的……” “不可能……”我愣愣摇头“我不信……” 明明是去年才见过的人，如今怎么说没就没了？慕容逸辰一定是骗我的……他从始至终都在骗我……对！他在骗我，慎贵妃死的时候曾让我小心慕容逸辰。所以慕容逸辰一定是有目的的…… 可是他身上的伤如何解释…… 难道是为了骗我，他特地设下的苦肉计吗？ 想到此，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片白光。于是，赶忙抬头“你是骗我的！你不是慕容逸辰！你一定是别人易容来与我开玩笑的……” “卿儿……”慕容逸辰低声儿唤我，阵阵酸楚。 “你的玉佩呢？和田白玉，镀金刻字的玉佩呢！父亲给你随身携带的玉佩，慕容家公子的象征……你拿出来！” 　　☆、837.第837章 遇水变大 “你的玉佩呢？和田白玉，镀金刻字的玉佩呢！父亲给你随身携带的玉佩，慕容家公子的象征……你拿出来！” 慕容逸辰听言，稍稍把头偏开，有着以往从未有的倔强“玉佩没了……” “没了？”我蹙眉，冷声儿问道。 “许是与那伙人打斗的时候儿落下了，我回到京城才发现丢了。”慕容逸辰低下头，声音儿有些沉闷。 而我，却越发的心乱如麻。 慕容逸辰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他的玉佩确确实实不见了。而御书房里出现的那一块和田白玉，会是巧合吗？ 若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又该如何解释玉佩出现在御书房里。 若是真的……父亲和兄长……难道…… 还有那块玉佩，是不是就意味着，追杀慕容逸辰的那伙人是擎苍派去的？ …… 一切真假容不得我过多去想，慕容逸辰的身子终是熬不下去，先行离开。 待他走了许久，我才颤抖着身子弯下腰来，从鞋袜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绢布。 这便是……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了…… 我早已经把绢布上父亲残留的血肉剔除干净，然后把它整整齐齐的叠着垫在脚底。虽一开始走路总不大舒服，可当时间久了，便也司空见惯。 是啊，我自是没有父亲那般的勇气儿，把它藏在自己的血肉里。更何况，在这宫里也不容许我这么去做。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贴身带着，把它放在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地方。 我缓缓把那块绢布打开，里头除了干枯的血迹再无其它。 这……当真是慕容逸辰要寻的东西么？武功秘籍？传家宝？ 可是这块绢布上没有任何字迹，更没有其它足以让人留意的线索。我敢肯定，这东西就算是改日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也会被宫人当成破旧的手绢扫走。 可是父亲曾经交代，让我发誓一定要护好它。这便又能证明，它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既不是简单的东西……那…… 对了！ 记得年少时候听人说书，常说先人会往重要的东西上涂抹药水。涂了药水的东西会形如白纸……若想再让上头的内容显现，便只有用清水侵湿洗净…… 这种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想到此，我再不犹豫。心中的好奇越发膨胀，若不抓紧时间把一切都弄清楚，我定会寝食难安。于是，亲自去寻了水来，二话不说便把绢布丢了进去，仔细搓洗。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原本只有手帕大小的绢布，在侵了水后慢慢变大……就好像是一块干枯的木耳，在遇到水分的时候会不断膨胀一般。 我不再敢动，只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会突然有人出现，把这一切都瞧了去。 终于，那块绢布在变得如枕巾般大小的时候儿，终于停了下来。我把绢布拿起，四处翻寻，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字迹。 奇怪……怎么会没字呢？ 这块绢布遇水能大，说明我的法子是对的。可若它只是一块能大能小的绢布，父亲不可能视如生命。 　　☆、838.第838章 龙凤双飞 我愣愣的抓着枕巾一般大小的绢布，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脑子一个机灵。 水能有此反应，那火呢？ 想着，也顾不得其它，赶忙去寻来了蜡烛，亲自点上。 随后，我把湿漉漉的绢布放在了烛火之上，小心翼翼的烤着。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然，就在我打算放弃之时，绢布的四周却突然显现出了金黄纹路。见此，我心下一阵激动，继续等着它的变化！不到一会儿，那些金黄纹路总算形成了能让人看懂的画面，是龙凤！ 是一条龙和一只凤凰，呈飞天之状，看起来庄严又壮观。 待龙凤纹路终于全部呈现之际，紧接着，上头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儿。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则是火红色稍稍大上一些的四个字儿——龙凤双飞。 龙凤双飞！这竟是失传已久的江湖武功秘籍龙凤双飞！ 我愣愣的把绢布收回，急急塞回怀里，内心无比的震惊。 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是个习武之人。更何况，我极其爱出府胡闹。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儿便是听父亲讲故事。如果父亲不在京城，我便会偷偷带着司棋与待书去听人说书。 龙凤双飞……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江湖上有一套武功叫龙凤双飞，是曾经一对十分相爱的恋人所创。这一套武功，分为龙与凤两种。龙为龙飞九天，男子所练，凤为凤凰于飞，女子所练。 这两种武功共分为七层，想要练就这种武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必须要有一定的武功基础，一种，则说是必须得真龙天子与拥有七巧玲珑心的凤体才能练就。 不管这两种说法是真是假，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种武功极其容易走火入魔。而一旦走火入魔，练功的人便必须靠吸食人血度日，否则将会暴毙而亡。 传说，这套武功极其厉害，不管是练就了龙飞九天或是凤凰于飞，仅仅一层功力就足以抵挡数百名高手。 传说，只要练了这套功法，在打斗的时候儿便会有一只小小的真龙或者凤凰出现，每练就一层，真龙和凤凰便会长大。直到练就第七层，真龙与凤凰便可以脱离人体，为主人去抗敌。 只是，这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见识过龙凤双飞的威力。所有对它的美言，皆都是从古籍而来。据说，真正见识过来龙凤双飞威力的人，早已在两三百年前便化身为一堆白骨了。 而龙凤双飞的威力极大，虽然只是传言，但却引得江湖中人寻觅多年。 又因为龙凤双飞的传说里，关于练就此套武功的说法曾有分歧，所以大多数人都抱着侥幸的心态，心想着哪怕不能问鼎，只得到一些皮毛也好。哪怕，走火入魔也成！ 所以…… 龙凤双飞从来都是众人想要争夺的东西！ 想到此，我心中更是震惊。 难怪……难怪父亲会让我发誓，好好守着它。难怪，慕容逸辰会说，得它者可得天下！ 　　☆、839.第839章 童美人似乎并非童小姐 …… 这世上，糟心的事儿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擎苍莫名的冷落，慕容逸辰话里的真假，龙凤双飞的出现，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还未来得及详细推敲。之前让小允子去外头查办的事儿，却又有了新的进展。 而这一次进展，多少有些让我担忧了起来。 “主子，上次您让奴才查的童家，奴才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小允子见我神色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在我身旁说道。 我听言是童美人的事儿，便稍稍回了神“这一次怎么那么久？” “回主子，童家虽是商宦之家，可是对子女的管教却极为严厉。特别是对女儿，保护得极好。所以……想要打听童美人的事儿，的确有些难度。”说罢，小允子又道“奴才派人问了许久，百姓们对童家小姐的印象除了长得漂亮，知书达理意外便再无其它。” 言毕，小允子又抬起眼看我“不过这一次咱们运气儿好，从童家以前供应蔬菜的小贩口中打听到了一些。” “嗯？如何？”我微微挑眼，问。 “这……”小允子稍有迟疑“奴才怀疑，这宫里的美美人并非童家小姐……” 原本慵懒靠在贵妃椅上的我听言，顿时僵直了身子“什么？” “回主子话，那小贩曾在童家供应了十二年的蔬菜。虽然是个下等人，进出童家只能走后门。可童家就这般大，总能见上几回童家小姐。” 小允子见我疑惑，便细细解释而来“那小贩说，童家小姐教养极好，说话细声细语的，十分知书达理。以往，童家的下人见了他这般小贩都是冷言冷语。可有一次他有幸走近见了一次童小姐，心下知晓冒犯了大户人家的人，赶忙下跪求饶。可童小姐不仅没责罚她，反而还亲自扶了他起身。见他腿脚不大利索，更给了一些银两，让他好生去瞧着。” 说罢，小允子又道“那小贩还说，他在童家送了十二年的菜，童小姐一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娇弱，时常生病，从未听说过她会武功……” 言毕，小允子又把自己的猜测与我说了一遍“所以奴才认为……若那小贩说的是实话，那宫里的童美人定不会是童家小姐了。” 毕竟，这出入实在有些大。 知书达理，斤斤计较。身子娇弱，善舞懂武。细声细语，言语讽刺。 哪一样儿，都对不上号。 “既心里有了怀疑，便让人小心盯着童家。若童美人当真不是童家小姐，那咱们便得想办法把童家小姐寻出来！” “是，主子。” “小允子”想了想，我又加了句“让人偷偷画一张童美人的画像，你把画像带出去，设法问问童家的下人，可曾知道这个姑娘。” “是，主子。” 童美人是童家亲自送来的，若她不是童家小姐，那么这掉包一事儿，童家可曾参与？ 若童家参与，那便是欺君之罪。待寻了真正的童小姐，把他们童家一锅端了，财产尽数充公，国库也得以充实。 　　☆、840.第840章 品茶如品易储姬（一） 若童家没有参与，而是在来紫禁城的路上被人掉了包。那么以童家如此保护童小姐的做法来看，我也能寻得一个好帮手。 只是，无论童家有没有参与，现下更严重的事情便摆在眼前。 童美人到底是谁？她入宫装疯卖傻的隐藏真正的实力是为了什么？ 而擎苍多年来不曾临幸其它妃嫔的事儿一直得以保密，可这三位小主入宫不足一年，便被人知晓了去。这件事儿，与童美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她究竟……为谁卖命！ 正当我仔细思考，还未来得及分析清楚，花景便从外头进来，对我小声儿“主子……易储姬在外头求见，说是要给主子您请安。” 听言，我稍稍回神“易储姬？她身子可养好了？” “奴婢见她精神不错，想来是大好了呢。”花景听言，笑嘻嘻答道。 我点了点头“那便让她进来吧。” “是，主子。” …… 易储姬今日身着了一件淡粉色的芙蓉功夫，梳了一个元宝发髻。发髻上只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根碧玉钗子，便再无其它。 她走入殿内，朝着我行了一个大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我缓缓开口，道。 “谢娘娘……” 说罢，只见易储姬缓缓起身，朝着一旁的位置坐去。抬步，下座，拿杯，抿茶，浑身所散发的气质清新自然，淡定从容，与去年所见的她，已是大不相同。 她相貌平平，顶多算得上一个小家碧玉，绝非能让人刹那惊艳。说实话，以她这般的容姿，想让人一见倾心是极难的。 以往，她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不出风头。凡事表现得十分中庸，不出挑，也惹事儿，也不懦弱。所以，从来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可如今啊，许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又因想要提高自己母亲在府中的地位，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容貌虽然未变，可周身的气质却是不同了。 她就如同是一杯茶，总要慢慢的去品，才能品出点味道的。 “本宫便知道，易储姬经过了一场大病后，定能破釜沉舟，改头换面。”我淡淡饮了口茶，朝她笑道“你如今这般，倒是十分讨人喜欢。” 她言行举止端庄优雅“多谢娘娘赞赏，人总是要历经成长，才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说罢，她又道“嫔妾多谢娘娘，能在嫔妾有所好转之际救济嫔妾，把嫔妾从冷宫里接了出来。” 我只点了点头“本宫是中宫皇后，你既有好转的迹象，又怎能继续呆在冷宫里呢？就算不是你而是旁人，本宫也一样儿会这么做的。” 当初，安排在冷宫里的人可不是以坤宁宫的身份与她相处。那些闲言碎语，也从来没人知道是坤宁宫的人安排。所以今日，我只有假装一切不知，才能换取她的忠诚。 果然，易储姬听言，神色微微有些动容“是嫔妾有福，能得娘娘亲自派太医相救。罗太医医者仁心是个好太医，若换成旁人，恐怕嫔妾还得吃一番苦头。” 　　☆、841.第841章 品茶如品易储姬（二） 我见易储姬如此一说，心知她此次是不打算置身事外了。 是啊，人的弱点一旦被人抓紧利用，她又还能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呢？以往就算她知晓自己的母亲在府中不得恩宠，可到底没有受到太多苛待。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她在后宫之中身为妃嫔，自己的母亲却在府内受小妾的欺辱。 不争馒头争口气儿，她总要有所改变，才能改变她母亲在府中的地位。 “你前些时日得了疯症，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也算是劫后余生。”我只与易储姬随口聊聊“这……也是易储姬你的福分了。要知道，这世上能劫后余生的人，可不多。往后的日子啊，可得小心谨慎的过才是。” “嫔妾多谢娘娘提醒，娘娘当真如舞姐姐所言，是个极其难得的人。”易储姬听言，面带感激。 我微微一愣“舞姐姐？可是舞婉仪？” “回娘娘话，正是……”易储姬笑了笑，便道“这些时日嫔妾在翊坤宫里养病，舞姐姐对嫔妾极为照顾。她素来与娘娘亲近，闲来的时候也曾与嫔妾说过一些娘娘的趣事儿。” “哦？”我微微挑眉，满面和睦“本宫竟不知舞婉仪这张嘴，如今越发爱说了。” “娘娘也莫怪舞姐姐，她说的可都是娘娘的好。”说罢，易储姬又道“舞姐姐常说，娘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看冰冷如霜，高贵难以接近。可实际上，却是个心善而有原则的主。” 言毕，易储姬又道“嫔妾每每听舞姐姐说起娘娘的时候儿，便想起以往娘娘在嫔妾心中的印象，想得多了，也就越发钦佩娘娘。嫔妾自幼在府中并不得以厚待，所以打小性子便有些畏缩。所以像娘娘这般，待人和善却独立原则，该狠便狠该柔便柔的性子，实在是羡慕得很。” 这个时候儿，不必把话说明。只听易储姬口口声声的钦佩与羡慕，便知晓了她当下的心思。更何况，舞婉仪与我素来亲近，她如今管着舞婉仪叫姐姐，自然便会为我卖命。 “听闻易储姬你是易家的嫡出小姐，怎么……会不得以厚待？”我只假装不知，对她关怀备至。 易储姬听言，神色稍稍有些暗淡“回娘娘话，嫔妾确是府中的嫡出。只是，母亲一生只生了嫔妾一个女儿，并不曾为父亲旦下男丁。所以……” 说到此，她脸色略微有些难堪“都是嫔妾不好，好端端的竟与娘娘提起了家事儿……” “无碍”我叹了口气儿，道“既然同在宫中，大家便都是姐妹儿。本宫虽有时处事儿果断，可到底也是对事儿不对人。你若心里有委屈，大可与本宫说说。” 说罢，我又接着道“大户人家的孩子向来便身不由己，易夫人既从未旦下男丁，你又曾言不得厚待，想来她在府中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如此，你更要好好的活着。这才能平步青云，为你母亲争得一些脸面儿。这易夫人有了脸面儿，在府中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842.第842章 貌合神离（一） “是……”易储姬听言，眼中多了一抹坚定“以往是嫔妾不会想，现下有了娘娘的指点，嫔妾的心里总算有了一面明镜儿！” 我点了点头，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易储姬之所以选择面对，是因为她想让自己的母亲能在府中安度余生。有在乎的人在，并且舍弃自己的一些东西去护她周全给她安稳，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而我……恐怕早已做不到了吧？ 我从入宫起，除了偶尔的隐忍，便从未想过自己的得宠会给家族带来什么责难。慕容家出事儿以后，我整日活在仇恨之中，想要为慕容家昭雪，却多年未曾找到有力的证据。 心里有的，除了一些推测，再无其它。而那些推测，却又因最后的方向指向擎苍，而被我一一放弃。 如今……我虽不知慕容逸辰话中的真假……可心里多少是怨恨自己的。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慕容逸辰骗我。若他只是为了骗我而扯谎，至少父亲和兄长还活着。可若他说了实话……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为父亲分忧了…… …… 整整好几日，因心中藏着心思，所以寝食难安。整个人，也因父亲的事儿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而憔悴，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连……近日毓秀与童美人走得越发亲近，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去问了。 …… 擎苍已经多日未曾踏足坤宁宫，而今日，却出乎意料的冒着骄阳而来。 “你怎么来了？”多余擎苍的到来，我多少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已经许久没进后宫了“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完了么？” “折子可以待会儿再批，可你的生辰，总是拖延不得的。”说罢，擎苍便拂袖坐下“每年的长寿面都是我陪你吃，今年若不来，你岂不是要与我置气儿？” 我微微一愣，整个人呆在原地“生辰？今日竟……竟是我的生辰？” 六月初八，六月初八！是啊，今日是我的生辰，我竟不曾记得！ 擎苍对于我的反应，多少有些吃惊“阿卿，你怎么了？” 说罢，他终是起身扶住了我“往年还没到你生辰，你便会忙着跟我讨要东西。今年……你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言毕，他又仔细瞧了瞧我的脸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从我进来到现在，你的精神都十分恍惚。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孩子淘气儿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随即扯出了一抹笑“脸色很差么？许是最近没有睡好……” 擎苍听言，眼中有一抹心疼一闪而过“都怪我，近些时日国事繁忙，都没能来陪你。” 国事儿繁忙么？难道……不是因为那块和田白玉么？不是因为……你心里对我起了疑心么？ “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事儿等着你处理。”想了想，我终是没能忍住，抬起头试探问道“我没事儿……不过是近些时日老梦到父亲和兄长，所以心里有些想着他们了。” 　　☆、843.第843章 貌合神离（二） 想了想，我终是没能忍住，抬起头试探问道“我没事儿……不过是近些时日老梦到父亲和兄长，所以心里有些想着他们了。” 说罢，我又笑了笑，主动抱住了擎苍撒娇道“我说呢，怎么最近老梦到父亲，原来是我生辰到了。还记得，去年我生辰的时候儿，咱们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膳的情景。真希望……可以再有那一天。” 话音方落，我竟感到擎苍的身子有些微颤。于是，赶忙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擎苍的神色有些逃避“只是怪自己没用，今年没能再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惊喜。” 我心中一震，却依旧试探道“阿苍，你瞎说什么呢？这一生，有那么一次便够了。我只希望慕容家能早日昭雪，到时候儿，咱们便能时常这般了。” 说罢，我便假装满目憧憬“阿苍，我离开慕容家太久太久，对父亲和兄长都格外想念。到时候儿若慕容家得以昭雪，我一定要时常带孩子回到慕容府去。我才不管什么皇后不皇后呢……我只想做父亲眼中永远的孩子，与他多吃几顿饭，陪他多下下棋，练练武，你说好不好？” 擎苍微微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好……” 声音儿很小很小，还带着哑。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儿你可不许拦我？”我看着擎苍的神色，一颗心愈跌愈沉。父亲定是出事儿了！擎苍对我，是鲜少有这种表情的。他只有在有事儿瞒着我的时候儿，才会这般。若父亲如今还好好的，他定会拍着我的脑袋与我调笑，说我是小傻瓜…… “好……我不拦你……”擎苍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应我。 我稍稍垂下头去，心里万般猜测，却依旧要面带微笑“对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上次你派了暗影送父亲回边疆，还把暗影留在了那头儿。那……那名暗影有没有给你飞鸽传书？父亲的嗓子可好些了？” 擎苍听言，身子又是一颤“来过一次，只说安全到了边疆。这件事儿，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至于你父亲的嗓子……想来也该好了吧？” 说罢，擎苍又赶忙转移了话题道“赶紧吃面吧，待会儿要凉了。” 言毕，只见他放开了抱我的手，率先朝着桌子旁走去。 我知晓擎苍如此，我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也只好跟着坐了过去。 “来，多吃一个鸡蛋。” “我这儿已经有两个了，再吃我可就成鸡蛋了！” “你最近瘦了不少，得补补。” “你最近国事繁忙，你补补。” “阿卿……” 一顿长寿面吃了下来，擎苍与我都有些心不在焉。面上对彼此关怀备至，可心里，都各怀心思。 擎苍用过了午膳，与我闲聊了片刻，又去瞧了瞧孩子。 随后，便借口还有奏折未曾批完，起驾回了御膳房。 而就在擎苍走后不久，花柔满腹心思的来到了我的身边儿，说了一句让我心惊不已的话“主子……皇上方才去瞧了各位殿下，可是却没去看七皇子……” 　　☆、844.第844章 他没去看云安 “没去瞧安儿？”我猛然抬头，心慌不已。 “是……皇上只径直去寻了太子殿下。直到离开……都没问起过七皇子殿下。”花柔垂下头，恭敬回道。 为什么…… 擎苍与我之间，素来便没有君臣之别。在坤宁宫里，也没有诸多规矩。所以方才擎苍要去瞧孩子的时候儿，借口我脸色不好，没让我跟着去，我也不曾多想。 可是现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擎苍平日里最喜欢与我一同陪着孩子打闹，欢声笑语之时，总会得意的说，这四个孩子都像他比较多。今日……他竟没让我跟着去。 况且……他没去看云安……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心疼云鹤和念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可是自从云安出世后，他对云安的宠爱更甚。有时候儿，看着他对云安的好，便是连我跟念忆都吃味儿得紧。 这段时日来，他的确对坤宁宫冷淡不少。包括对云安，也没了往日的腻歪劲儿。 可是不管再如何冷淡，那么久没有瞧见云安，他不可能不想着他！ 除非…… 他知道了什么！ 难道，他知道云安不是他的骨肉…… 不可能！ 知晓这件事儿的人只有我，慕容逸辰和罗素三人！我自问从未露出破绽，而罗素这么多年来陪我风风雨雨，更不可能背叛于我。 哪怕是慕容逸辰，为了能让云安活命儿，纵使心中再如何不甘，也不会蠢到给自己的孩子挖了坟墓！ 那……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紧紧的抓着门框，想了许久。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张仇恨的脸蛋儿，心中顿时颤抖不已！ 司棋！会不会是司棋！ 从我有了身孕要安胎儿起，到后来生下云安，她每一次的欲言又止，会不会与此事儿有关？如若不是……为何她每一次看云安的神情，都不大自然？为何……她敢在我的跟前儿如此放肆，甚至叫嚣着要让我后悔！ 是了，定是司棋了！ 擎苍对坤宁宫的冷淡，便是司棋入宫不久后才开始的…… 而一个人之所以能一改往常，除了被压迫得太久想要奋力而起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司棋便是知晓了我的秘密，所以越发有恃无恐。 从我有身孕起，想必她也因为知晓这个秘密而寝食难安。可她没有及时拆穿我，是因为顾及旧情。可是到了现在，这份旧情因为罗素而消失殚尽……所以她选择……置我于死地！ 司棋…… 可是司棋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 那天夜里，我明明把所有的人都遣退了下去。 莫不是……她曾偷偷的来过内阁，不小心听到了什么？而当时……我因为太过愤怒而紧张，所以竟没有丝毫注意。 若当真是如此……慕容逸辰难道也没有察觉么？还是说……他知晓门外有人……所以才故意对我做了那些龌蹉的事情！ 可是……哪怕是如此，当有了云安的存在后，慕容逸辰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全，也应该会暗自寻出那人，斩草除根才是…… 　　☆、845.第845章 监视坤宁宫 御书房。 擎苍从坤宁宫出来，便径直回了御书房。 一路上，他面容铁青。因久居帝位而形成的威仪头一次展现得淋漓尽致。身旁的宫人只低头走着，不敢吱出半点儿声音。 “去瞧瞧度无的伤势如何，若是好了一些，便把他带来见朕。”擎苍隐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对着雁栗道。 雁栗自知度无的身份，现下见擎苍一回来便突要见他，自然是有要事要问。于是，也没敢耽搁，急忙应了句“是，皇上。”便退下去寻了度无。 …… 只过了一会儿，度无便随着雁栗前来“属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度无，你伤势如何了？”擎苍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开口问道。 “承蒙皇上关怀，属下的伤虽未大好，但若皇上有任何吩咐，属下定当全力以赴！”度无垂下头，恭敬应道。 擎苍听着度无的话，中气十足。于是缓缓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会儿道“气色好多了……” 说罢，擎苍又道“既然如此，你从今夜起便密切关注着坤宁宫。必要之时，入了坤宁宫内院也不为过！” “是！”度无略有疑惑，可面对着擎苍的吩咐，却只有遵命的份儿。 可雁栗，却着实不懂“皇上！度无虽是您信赖的暗影，可他到底是男子。若入了坤宁宫内院，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雁栗”擎苍听言，缓缓转过头去“朕记得皇后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儿，是你去服侍她沐浴净身。有着情分在，对她诸多欣赏与帮助也属正常！” 说到此，擎苍突然话锋一转“可你莫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皇上！”雁栗看着擎苍长大，从未见过他有如此模样儿，一时间，竟也受了惊。 “从前你的主子是母妃，如今是朕。”擎苍不顾雁栗的错愕，继续道“你自幼看着朕长大，朕的心思你再清楚不过。皇后是一国之母，乃朕的嫡妻，你为她说话无可厚非。可是雁栗，很多事情皆分轻重，你可莫要失了分寸。” 雁栗听言，赶忙垂下了头“皇上，正是因为奴婢自幼看着皇上长大。奴婢说句触犯龙颜的蠢话，在奴婢心里，皇上既是君主，也是孩子。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奴婢不忍两位主子心中生了误会儿，才会三番五次劝解皇上。况且，度无确是男子而非内监。随意出入坤宁宫内院，着实不合规矩。” “度无做事儿向来最有分寸”擎苍瞥了一眼雁栗，便淡淡开口“你只需要把你分内的事儿做好便是。” 度无见擎苍如此一说，便顺势开口“是，皇上。属下承蒙皇上信任，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定会确保皇后娘娘的安全。” 说罢，度无又道“不过雁栗姑姑所言也有道理，属下会万般小心应对，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入了坤宁宫冒犯皇后娘娘。” 明明是得了命令去监视坤宁宫，可度无却把监视硬生生的换成了守卫。只不过是说出口的二字不同，却着实给了在场的三人一个台阶下。 　　☆、846.第846章 她的心思他从来都懂 而此刻，雁栗的心里却越发疑惑了起来。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为此还亲自去了一趟坤宁宫陪娘娘吃长寿面。方才回来的时候儿，也没听宫人有说坤宁宫那头儿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皇上一回来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咳，都是奴婢多心了。原来皇上是要派度无去保护娘娘安全，奴婢还以为，皇上与娘娘的孩子气儿又出来作祟，闹起了别扭了。”想了想，雁栗终是开口试探“瞧瞧，都是奴婢犯傻。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赶去坤宁宫陪皇后娘娘用膳，娘娘定是欢喜不已，又怎会与皇上闹别扭呢。” 雁栗素来在擎苍的面前儿便是忠诚恭敬，却又不失长者风范。很多时候儿，擎苍也愿意听她的劝导。所以当雁栗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看似有些以下犯上。可说到底，还是充满着浓浓的关怀。 擎苍是帝王，自然不傻。他知道雁栗话里话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于是也不拿乔“是啊，她是没与朕闹别扭。只是无端端的提起了慕容家，言语之间颇多试探，着实让朕心酸不已。” 擎苍语音方落，度无与雁栗便抬头对视了一眼。 “难道……皇后娘娘听到了什么风声儿？”度无愣了愣，便开口寻问。 擎苍见此，便冷笑道“慕容一家出事儿，除了凶手便只有咱们三人知晓。皇后虽聪慧可人，可到底久居深宫，外头儿的消息必定是不知的。” 说罢，他便深深的看了一眼雁栗“朕只希望，这些多嘴多舌的话不是出自身边儿人的嘴巴才好。” 雁栗一愣，缓缓低下头去“皇上，度无与皇后娘娘并无交集。而奴婢也有好些时日未曾见过娘娘了。奴婢虽尊敬娘娘，可事态严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后，雁栗又道“只是……皇上又是如何断定皇后娘娘知晓了真相呢？去年皇上娘娘生辰之时，皇上不是把慕容将军带了回来吗？今日又是一年生辰日，皇后娘娘念着父亲，也是有的。” “不……”擎苍疲惫的闭上了眼，声音儿慵懒得很“朕太了解她了，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言不由心的话，朕都能看清看透。” 阿卿啊…… 她总是耍着自己的小心眼，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可她从不知道，我对她的手段，了如指掌。 她那般憔悴的容颜，那般闪躲的眼神，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父亲那么简单。 夜里梦到了家人？是么？她确定……不是因为见了慕容逸辰么！ “度无！”想着，擎苍又睁开了眼“朕让你派人守着峨眉山，可曾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 “回皇上话，并无！”说到这，度无也觉得奇怪得紧“不仅没有发现那人下山，就连峨眉山上也没有半点动静……皇上……会不会是峨眉山有别的出口，是外人不知晓的？” 擎苍勾唇冷笑“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峨眉山，寻寻有什么小路要道。再派人仔细盯着慈宁宫与坤宁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847.第847章 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属下遵命！” “退下吧。”吩咐好了一切后，擎苍终是疲惫的让人退了下去。 而在度无雁栗退下以后，他便独自一人默默的拾起了早先得到的和田白玉。 镀金而成的“慕容逸辰”四字格外醒目耀眼！甚至，在日光的照射下，甚至闪着金光，灼灼生辉。 可这样的光芒，看在擎苍的眼里却越发觉得讽刺！ 他与他父皇曾最信任的东陵国大将，竟背地里给了旁的男子慕容姓氏！他曾认为应当孝顺的人，那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母后，或许也与这个男子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最深爱的女人，更背着他与此男子暗结珠胎！ 这等羞辱，让他如何放得下！ 就在擎苍满腔怒火之际，突然有一阵阵脚步慢慢靠近。 “皇上，如今正值酷暑，您方才外头回来定是需要解渴。奴婢给您备下了绿豆汤，您可要尝尝？” 擎苍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来，只见一身碧绿色宫装的司棋，正端着一碗绿豆汤站在自己的身旁儿。 巧笑嫣然，单纯无害。 “谁让你进来的！”擎苍冷冷的盯着司棋，语气儿冰冷如霜。 司棋身子一颤，便道“回皇上话，奴婢不过是看天气儿炎热。心想着皇上方才外头儿回来……会需要喝一碗绿豆汤解暑……” “啪”的一声儿，擎苍便起身把司棋手中的绿豆汤打翻在地儿“你不过一个研磨丫鬟，平日里研完墨就给朕有多远滚多远！端茶送水这样儿的差事儿，你以为你有资格来干？” 说罢，许是因心中的怒气儿太甚。擎苍想都没想便一把掐住了司棋的脖子“你这丫头，从来都是聪明伶俐。可唯一蠢就蠢在，你永远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 或许擎苍需要感谢司棋，若没有她，他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宠着别人的孩子，爱着那个心早已飞走的女人！可是，对于司棋这般卖主求荣的奴才，擎苍向来也是瞧不上的。 司棋被擎苍死死的掐着，一度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就在她不断挣扎之间，擎苍终是用力把她甩到了一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儿，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你踏入御书房一步！滚！” 司棋被擎苍这么一甩，整个人都跌到了桌子上头。额头被桌角磕出了鲜血，眼神，却死死的盯着一块和田白玉。 慕容逸辰！ 呵……我说皇上今日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儿！原来……是因为查到了不该查的证据……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真相…… 呵，这回，他总该信我了吧？ “皇上”司棋捂着头，壮胆道“皇上查到了真相是好事儿，怎么火气儿还这般大呢？皇上让奴婢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可皇上何曾又看清楚过自己的身份？您是一国之主，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要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皇后娘娘，伤了自己！” “啪”的一声儿，又一个耳光狠狠的朝司棋甩了过来。而这一个耳光，打得司棋的嘴角鲜血直流。 　　☆、848.第848章 值得与不值得 “啪”的一声儿，又一个耳光狠狠的朝司棋甩了过来。而这一个耳光，打得司棋的嘴角鲜血直流“水性杨花？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皇上打奴婢又有何用？”然，司棋却迎面而上，勇往直前“一开始奴婢跟您说的时候儿，您不信。奴婢以为，到了如今找到证据，您便会知晓奴婢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可没想到皇上宁愿选择辱打奴婢，自欺欺人，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女人犯了过错！” “你的胆子，当真是越发肥了！”擎苍危险的眯起了眼，盯着司棋道“你既自称自己为奴婢，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奴朕是主，朕做什么事儿，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擎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司棋的发，压低了声音儿道“阿卿之所以让你在她面前儿放肆，是因为她念及旧情，心中存善，不忍伤你！朕之所以忍你多日，也不过是不想让阿卿伤心难过！如若不然，你以为以你这等卖主求荣的卑贱之躯，能到御书房里伺候么！” 擎苍素来便给足了司棋面子，一来是因为她是他所爱之人的身边儿人。二来，也是因为她曾与阿卿一起，跟他在江南别院里相处过一段。 可擎苍到底是一个帝王啊，他的容忍，从来都是有限度的。 他可以容忍阿卿的小心思小手段，可以容忍阿卿对他耍性子，甚至可以容忍阿卿生下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可那都是因为他爱着她…… 而司棋，算是个什么东西！ “哼”说罢，擎苍冷哼了一声儿“朕以为把你留在御书房里做个丫鬟，你能长点记性。可没想到，你所得的教训全都长在坏心眼儿上了。” 司棋被擎苍吓得颤颤发抖，竟头一次后悔惹了擎苍。 然，事到如今，她还有退路吗？ “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奴婢也知晓自己卑贱。”想着，司棋便噗通一声儿跪下“可是奴婢之所以冒犯了皇上，不是为了皇上好么？皇上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高高在上，何以要忍受这等委屈？正是因为奴婢自幼伺候皇后娘娘，才为皇上感到不值啊！” 擎苍听言，不免冷笑“你问朕为何要忍受这等委屈？那你呢？你又为何愿意为了罗太医，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自己的主子，丢弃了皇后义妹的身份沦为朕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这等委屈，你又为何要受？” 司棋听言，微微一愣“因为……” 因为罗素哥哥他或许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因为我曾答应过我母亲，要找到兄长，照顾他一辈子。 然，还未等司棋想好该如何回答。这边儿，擎苍又道“只是为了能嫁入罗家做妾，你激起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嫉妒与仇恨。你把事情儿闹得这般大，一切都无法回头，难道就值得么？” 司棋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849.第849章 他自有他的下场 司棋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是吗？”擎苍冷笑“你最好祈祷朕莫要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七皇子的身份。只要寻不到证据，便只是你诽谤与诬陷。可若让朕寻到了证据……你猜……朕会怎么做？” 说罢，擎苍突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哈哈哈，你立了功，朕会奖赏你，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荣华富贵。可是你的罗素哥哥，身为阿卿的太医，不管他参与多少，朕必定要把他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言毕，擎苍一步步靠近司棋，小声儿慵懒道“你放心，罗太医的下场，总会来的。” “皇上！”司棋一惊，掩嘴惊呼“这跟罗素哥哥没有任何关系……若您一定要治罪……那……那……” 想了半响，司棋才终于想好了说服擎苍的理由“皇上不是说要奖赏奴婢么，奴婢不要奖赏，只求皇上把奖赏换成赦免。赦免罗素哥哥……皇上……” “朕给的，你不要也得要！不受，也得受！”擎苍乌云步面，冷声儿道“滚！莫要在此浪费朕的时间！” “皇上！” “滚！”擎苍拂袖，一脚便踹在了司棋的小腹之上“滚！” 一切，都是这个丫头片子惹的祸！ 若没有她，朕不会知晓这一切。朕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也不愿知晓所谓的真相。 司棋！这个女人，当真是惹人嫌！ …… 司棋被擎苍狠狠的踹了一脚，终是吃疼的捂着小腹离开。 然，她才出了御书房的门口，便险些撞到了守在门外的庄贵嫔与雁栗。 二人皆是满脸煞白，看着司棋的眼神多少有些凌厉。 “贵嫔小主……雁栗姑姑……”司棋哑着声儿，喃喃唤道。 庄贵嫔看着司棋的模样儿，额头，嘴角，脖子，皆是伤口。 于是，便闪了闪神对雁栗道“皇上似乎心情不大好，我还是明日再来拜见吧。” “是，恭送庄贵嫔小主。”雁栗也不打算留着庄贵嫔，福身便行了个礼。 雁栗从御书房出来后，便一直守在门口。而正巧，庄贵嫔这时儿前来求见擎苍。因着庄贵嫔的身份本便是擎苍安插在后宫的眼线，所以，雁栗并未让回绝了她，而是打算为庄贵嫔通报。 可谁知，她还未踏入御书房，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东西破碎的声音儿。紧接着，里头的各种动静便接踵而来。而擎苍与司棋的所有对话，皆一字不落的听入了庄贵嫔与雁栗二人的耳里。 这些对话，一一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果然，皇上与皇后娘娘生分，是因为司棋在中间嚼了舌根。 只是，这跟罗太医又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究竟瞒了皇上什么事情，会让皇上如此恼羞成怒？ 所以现下，雁栗哪里还顾得上庄贵嫔？恨不得她赶紧走开，莫要在此碍事儿。 “受伤了？”待庄贵嫔离开以后，雁栗终是盯着司棋，不痛不痒的问了句。 司棋垂下头，小声儿“小伤……无碍……” 　　☆、850.第850章 降为粗使丫鬟 “受伤了？”待庄贵嫔离开以后，雁栗终是盯着司棋，不痛不痒的问了句。 司棋垂下头，小声儿“小伤……无碍……” “人若懂得自己的身份，一辈子连小伤小痛都难以近身。”雁栗盯着司棋的眼，始终都没有眨过“想来以前是皇后娘娘太惯着你，所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一切不知。不过没关系，如今你既成了御书房的研磨丫鬟，所有不懂的皆由姑姑我来教你。” 说罢，雁栗连歇都未让司棋歇，便道“趁着现在还有些日头，赶紧去提水把御书房外的台阶清洗了。” 司棋听言，吃疼的咬了咬牙“姑姑，奴婢记得今儿个一大早这台阶已经被粗使丫鬟清过了……” “记性倒不错”雁栗勾唇，笑笑“只可惜，记的不是自个儿的事儿。怎么，姑姑我掌管着御书房与养心殿两块风水宝地，让你再清洗一次台阶都没了权利？” 司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姑姑言重了……只是这清洗台阶向来是粗使丫鬟的活儿……” 雁栗听言，先微微一愣，随后，便围着司棋转了一圈“你若不说，姑姑可还真是忘了。瞧瞧你今日受的伤，想来里头是龙颜大怒了。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心烦，以皇上的脾性，怕是不愿再瞧见你。这研磨丫鬟你是做不得了，日后，便降为粗使丫鬟吧。” 言毕，雁栗又道“现在，这台阶可是你的活儿了。别磨蹭，赶紧干活。太阳落山之前，我还有旁的事儿交由你做。” 雁栗从来不是冲动的人，相反，因久居深宫，她做事素来平稳。特别是这双眼睛，也早已经能清楚明了的看穿每个人的心。当初她跟着擎苍的生母，后来又跟着伺候擎苍。这些年来，后宫里哪个女人好，哪个女人坏，她都能看出一二。 因着她掌管着养心殿与御书房，时刻伺候在擎苍身边儿。所以这后宫里巴结讨好她的妃嫔不计其数！可是，能让她真正瞧得上眼的，也便只有坤宁宫的那位。 当然，她之所以瞧得上阿卿，自然不是因为阿卿有前途，得恩宠。而是因为爱屋及乌，把阿卿也当成了自己孩子。 是啊，爱屋及乌。 雁栗就是因为忠于自己的主子，才会到了年纪不出宫，选择继续伺候擎苍，明面儿上是君主，可心底，却把他当成了一个孩子。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他所爱的阿卿，自然也能入了她的眼。 而今日，对于司棋的刻薄与冷待，多少有几丝是为阿卿打抱不平。 可更多的原因，其实是不想辜负自己老主子对自己的期许吧？ 像司棋这般有歹心的女子，怎能容许她再近了自己主子的身，去挑唆擎苍与阿卿的关系？ 要知道，擎苍的一颗心都在阿卿的身上。甚至，他的魂魄，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和细胞，如今都是为了阿卿而生。阿卿就是他唯一的致命弱点，但凡两个人闹上一丁点儿的别扭。对于擎苍而言，都是一种苦不堪言的折磨。 　　☆、851.第851章 树倒猢狲散（一） 司棋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又是丫鬟出身，所以最会识人眼色。所以只好忍痛点头，步伐蹒跚的去打了水来。 她一边儿跪在地上擦地，一边儿仔细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以前方入宫时，伺候在坤宁宫里，虽不常能与雁栗相见，可雁栗待她到底是和蔼的。就算是她进了御书房做研磨丫鬟，雁栗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姑姑待她渐渐冷淡了下来，以至于到了今日，竟有了刁难的意味儿？ 这是司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 “赶紧的，把台阶清洗干净以后就去把窗户都擦一遍！”眼看着司棋就要把台阶清理干净雁栗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丢下一根干净的抹布，神情冷漠的对司棋下达指令。 司棋身子一顿，却也只有点头称是。 …… 原是坤宁宫皇后娘娘的生辰，却也成了司棋的受难日。这一整日，司棋受了擎苍的辱打，更受了雁栗的苛待。就连一向看了她笑眯眯的桂公公，如今对她也是淡漠不已。 当她忍着内心的不甘与全身的疼痛把台阶和窗户擦拭干净的时候儿，天已经大黑了。 “姑姑，奴婢已经把您吩咐的事儿都做好了。”司棋抓紧了拳头，寻到雁栗道。 雁栗只稍稍朝着窗户瞟了一眼，点了点头“司棋啊，人在忙碌的时候儿，便没有心思去顾及其它，你说是不是？” 司棋不知雁栗想说什么，但如今她已没有任何力气儿去与旁人对抗“姑姑说的是……” 雁栗听言，又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你要记住今日的教训，但是莫要记恨姑姑。姑姑我把活儿给了你干，无非是想磨一磨你的性子。” 说罢，雁栗勾起了唇，一副温和道“若改日你还不安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还忍不住要出来作祟的话，一定要提早告诉姑姑我。我会尽可能的把御书房的粗活儿都交由给你，让你在忙碌中学会如何做人。” 言毕，她又想了想，道“你放心，若御书房的活儿不够干，养心殿那边儿倒多的是。” 司棋心中一颤，头一次觉得温柔慈祥的雁栗姑姑，竟也藏着一颗黑暗的心“是……姑姑……” “下去歇着吧。”雁栗见司棋一直拉着个脑袋，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儿，便把人赶了下去。 同是为奴为婢，她再如何想教训司棋，却也要有个度数。她不求能让司棋学会感恩主子，但求她能在忙碌之中抽不开身，做不了那满肚子坏水儿的事！ …… 司棋从御书房里离开，以为今儿个所有的霉运都已经到此为止。她径直便回到了隶属御书房宫人用膳的地儿，只求先把肚子填饱，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然，等待她的，不是以往那般殷勤的宫人，也不是满桌子的热喷饭菜。而是冷嘲热讽，以及残羹剩饭。 “哟，妹妹我当是谁呢，走路都带风儿了，原来是咱们的司棋姐姐……哈哈……” 　　☆、852.第852章 树倒猢狲散（二） “哎哟喂，司棋姐姐今日好生漂亮。这胭脂，都涂抹到额头上了……” 司棋一双美眸朝着说话的几位宫女扫射而去，不语，却满脸的怨气儿。她默默走到桌子前打开食盒，只见里头赫然躺着小半个馒头。而一旁的饭盆里，仅仅也只剩下一些稀稀的粥水。 “这是什么意思？”司棋一把把食盒丢下，便指着桌子朝众人问道。 以往，她不管回来多晚，这些子人可都是咽口水眼巴巴的等她回来用膳。今日不过是被降为了粗使，便受了这般苛待？ “呀，司棋姐姐莫不是还饿着？”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惊呼出声儿。 紧接着，便又听她身旁的另外一个宫女道“不会吧？听说司棋姐姐今天被皇上赏了“瓜子”吃，雁栗姑姑怕司棋姐姐不消化，又格外疼惜她，给了她一些消化的活儿干。如此厚爱，怎会稀罕咱们这些奴婢吃的粗食呢？” “哎哟你们懂什么？司棋姐姐这是消化过度，又饿了！皇上赏的“瓜子”再怎么好吃，也抵不住饿不是？” “这……呃……司棋姐姐……这可就对不住了。你看你回得这般晚，咱们姐妹都以为你今夜不用膳了。一下没留神，就没给你留点吃的。” “住嘴！”面对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司棋又怎会听不懂？只是，她以往就算是在将军府里当奴婢，也没受过旁人这般的侮辱。现下，又让她怎么忍？ “哼，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恨不得跟一条狗一样儿的在我身边儿叫唤！我得以在皇上身边儿研磨伺候的时候儿，你们更是跟个烟花之地里的“婊”子一样儿，一点也不害臊的跟我打听皇上的心情，喜好。怎么？今日我才惹了龙怒，你们便一个二个的换了张脸？” 说罢，司棋又冷笑了声儿，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皇上的确是给我赏了“瓜子”吃，那又如何？抵不住饿又如何？这些狗吃过的剩饭，我一点儿也不会碰！” 司棋的气场极其强大，把话也说得十分难听。若是一般人，恐怕当真要被她唬了去。 可是眼前的人，可都是在紫禁城里谋生计的。更何况，能在御书房里伺候，又怎会是等闲之辈？常年在宫里，就算心眼不坏，耳濡目染的也不会如同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 况且，这些宫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拨才得以入宫，来到御书房伺候。所有人都是从粗使做起，捡着看谁的手脚麻利，才慢慢往上升去。可是司棋呢？却是皇上钦点入宫的研磨宫人。 人的嫉妒心永无止境，对于容貌甚佳的司棋，她们便便怀了旁的心思。加之，司棋经过多年的独自生活，早已没了奴婢该有的谦卑之心。 将军府的义女，皇后娘娘的义妹，罗太医的疼惜的好友，皇上钦点入宫的研磨丫鬟，这些身份，早便让她自觉高人一等。所以……她在御书房里的人缘，也并没旁人表面上看的那么好。 　　☆、853.第853章 树倒猢狲散（三） 所以……以往她得脸，那些宫女们巴结她也无妨。可如今，她成了粗使丫鬟，更惹得龙颜大怒。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个人却是再不值得讨好了。 于是，那些宫女便纷纷站了出来，指着司棋道“你嘴巴给我们放干净点！都是为奴为婢的，你以为你又比我们高尚到哪里去？” “就是！以往给你点脸子不过是看你曾经伺候过皇后娘娘，要不然，你以为你是谁啊？” “既然现在成了粗使丫鬟，便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儿。”说着，其中一个宫女便指了指对面的宫女所，道“赶紧把你东西搬走，到粗使宫女那头儿住去吧。一个屋子八个人，热闹得很呢。” 言毕，那宫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司棋把脸撇开“我住在哪儿，似乎轮不到你们来管！” “自然论不到咱们来管，可是之前雁栗姑姑来过了，是她让你搬的呢。”说罢，站出来说话的宫女又道“你以为你是谁，都惹了那么大的事儿，没让你陪葬已是你上辈子积福了，还想着一人住一间房，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真好笑……” “快搬快搬，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就是，一个贱骨头，装什么高尚。” …… 司棋隐忍的抓紧拳头，只觉得耳朵里听到了越来越多的讽刺。她头有些晕，身子有些虚浮。于是，终是再不愿与那些宫女多言，拖着自己满身疲惫的身子，把那仅有的几套衣裳搬到了新的住所。 …… 入夜，新住所的几名宫女都已沉沉睡去。有的，许是因白日里太过劳累，更是打起了呼噜。 司棋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便披着衣裳来到了小小的天井处呆坐。 她望着天上挂着的满满圆月，心中的不甘越发浓烈了起来。 慕容毓卿，今日是你的生辰是吗？你的生辰你好好过便是，无端端惹了皇上作甚？惹了皇上，你就该承担责任！凭什么……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儿，最后却要让皇上把火气撒在我的身上！ 那么多年我做你的奴婢，难道还没被你连累够么？你未出嫁的时候儿是个什么性子？在将军府里你每一次惹了麻烦，偷跑出府，都是我替你背的黑锅！ 我本以为我跟你脱离了关系，便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在……现在我还是被你所累！ 不……我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 我是奴婢，那些宫女也是奴婢，甚至连雁栗姑姑都是奴婢！我们明明都是同一类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她们这般羞辱？ 说我卑贱？说我是贱骨头？呵……当年，我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一样是个富家小姐！如今，所有的人都踩到了我的头上……所有的人都在羞辱于我…… 还有皇上……他说待他找到了证据，便会让罗素哥哥得到应有的下场！他想干什么？杀了罗素哥哥吗？ 不，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我是该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了。只有我强大了，我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854.第854章 六公主容言 坤宁宫。 今日才起了一个大早，外头便传来了御书房那头儿的消息。说是司棋昨日惹了擎苍的怒，被降为了粗使丫鬟，还受到了其它宫人的排挤。 小允子小心翼翼的问我，可要让他去走动走动。我只叹气儿摇头，阻止了他。 司棋年轻气盛，这种性子也该改改了。以往是我的奴婢，我如何纵容她都成。可是现在，她既已与我脱离了关系，我也没了资格再去管她。 而除了司棋的事儿以外，最让人意外的事情，竟是庄贵嫔抱着六公主前来给我请安。 “主子，您说这庄贵嫔也是怪了。”花景才来作了通报，便开口说道“以往慎贵妃还在世的时候儿，她与慎贵妃极其亲近。更是不在乎慎贵妃被禁足的晦气儿而搬到了景仁宫里去住。如今，慎贵妃尸骨未寒，她便又来与咱们坤宁宫亲近，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罢，花景又咬牙切齿道“哼，她肯定是没了靠山，所以才换了脸面，想来求主子给她一条活路！” 我听着花景的话，不免好笑“你呀，什么时候儿竟成了个小怨妇？这一张嘴一天到晚嘚吧嘚吧，也不嫌累。” 花景听言，挠了挠脑袋“主子又取笑奴婢！” 说罢，便赶忙尴尬问道“主子，现下庄贵嫔还带着六公主在外头儿呢，主子可要传她？” 我叹了口气儿，放下手中的茶杯“现在正值酷暑，既然带了孩子前来，本宫便见见她吧。” “是，主子。” …… 方过了一会儿子的功夫，庄贵嫔便牵着小小的六公主一同走了进去。 小小的人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花裙，走路左摇右摆，着实可爱。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庄贵嫔给我请了安，便又赶忙冲着一旁的六公主道“言儿，赶紧给母后请安。” 六公主似懂非懂，眨着一双琉璃大眼瞧了瞧庄贵嫔，又瞧了瞧坐在上方的我，这才提起了公主裙噗通一声儿跪下“母后好……” 庄贵嫔见此，赶忙摇头“要说儿臣参见母后……” 六公主懵懂的偏着脑袋看向庄贵嫔，见庄贵嫔正朝着她不断眨眼，这才又乖巧道“要……要说儿臣母后……” “噗哧”一声儿，我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起来吧，不过是个两岁多的小人儿，话都没学全呢，要求哪里便这么高了？” 庄贵嫔扶着六公主起身，神情有些尴尬“都是嫔妾教女无方，平日里甚少带她出来走动，所以她见到人总是怯生生的。” “孩子嘛，都是如此。以前忆儿还小的时候儿，也跟言儿一样。”说着，我的身子便不免打了个冷颤。妈呀，若是这句话不小心给念忆听见，不知她又得如何折腾我了。 想当初，我的念忆两岁的时候儿说话可溜了，走路可稳了。不过才两岁多的年纪，扎起马步来比我当初初学武功时儿还要稳上几分。 就连慕容逸辰见了，都笑说念忆有天资。 　　☆、855.第855章 庄贵嫔坦诚相告（一） 就连慕容逸辰见了，都笑说念忆有天资。 所以啊，若让念忆知晓我拿她跟六公主比，她定是要气疯了。那丫头，向来都是张牙舞爪的主儿。 庄贵嫔见我主动拿了念忆来与六公主比，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自个儿女儿不好。于是，便笑了笑，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六公主素来怕生，哪里又能跟长公主比呢。嫔妾也是最近才发现六公主鲜少出来见人，所以有些怕生。这不，嫔妾今日便带六公主来给娘娘请安。” 说罢，她又道“想想，当年六公主的名字还是娘娘您赐的。现在六公主都两岁多了，才第一次带来跟娘娘请安，当真是嫔妾失礼了。” 我见庄贵嫔一双美眸不断的在花柔与花景身上来回打量，口中，又字字句句提及了六公主。心想，她必定是有话想与我说，却又不大方便。 于是，我便朝着身旁的两个人道“花柔，你去瞧瞧念忆在做什么？若是得空，便让她过来，把六公主带去玩玩。花景，你去小厨房准备一些热奶。到时候儿若六公主饿了，可以让她喝上一些。” 庄贵嫔见此，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娘娘顾虑周全，嫔妾代六公主谢母后赏赐。” 而花柔与花景姐妹二人，也知晓了我的意思。便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待整个正厅再无旁人，我这才盯着庄贵嫔道“庄贵嫔此番前来坤宁宫，不知可是有话要与本宫细说？” “娘娘天资聪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庄贵嫔听言，笑了笑道“嫔妾知道，娘娘定是十分好奇，为何嫔妾这段时日来坤宁宫的次数如此频繁。其实……想来娘娘也猜到了一些……” “本宫是猜出了七八，只是心中还有一二，不敢盲目确定。”我见庄贵嫔面目带笑，便勾唇问道“庄贵嫔当初入宫，一直都对慎贵妃一派极为热衷。到了有了身孕的时候儿，更是以孩子为代价，接近慎贵妃。只是，既然庄贵嫔做出了选择，现下又何苦来与本宫亲近？” 说罢，我又笑了笑“难不成，只是因为慎贵妃已不在人世的原故？可是，慎贵妃没了，其余的人不也还在么？至少瑾荣华，以前也没跟你们走得亲近。你已是贵嫔的位分，膝下又有一女，若想在这宫里自立一派，也不是难事儿。” “娘娘所言极是。”庄贵嫔见我把如今的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便也不再掩饰“只是，嫔妾之所以存在，皆是因娘娘的原故。之前奔了慎贵妃，也不过是逼不得已。如今，既有机会能为娘娘效力，嫔妾自是不愿就此错过。” 我微微蹙眉，问道“噢？你可是皇上亲自带入宫的女子，短短几年跻身贵嫔之位，又旦下龙嗣。这等福气儿，可是宫中女子少有的。何以见得，你的存在是为了本宫呢？” 擎苍说过，庄贵嫔是他带入宫来做眼线，为他完成任务的。他与她之间，从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关系。 　　☆、856.第856章 庄贵嫔坦诚相告（二） 虽然擎苍待我已是坦诚，可说到底擎苍却没告诉我，庄贵嫔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所以……现下我多少有些好奇。 而庄贵嫔，似乎也没了瞒我的意思。 只见她把六公主放在地上，一步步牵到了我的跟前。然后，噗通一声儿跪下“娘娘，求您看在容言的份上，原谅嫔妾今日的冒犯。嫔妾本该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可现下嫔妾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了护住她，嫔妾别无她法！” 我见她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隐隐觉得此事与我有关，于是便也不忙着扶起。只是皱着眉看她，问“你想说什么？” 庄贵嫔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儿，终是抬起头对我道“娘娘，嫔妾的孩子既得您赐名，她的身世嫔妾便不打算再瞒着您呢。容言，是嫔妾与嫔妾表哥的孩子，与闻人皇室没有半丝关系！” 听言，我心中一震。 对于六公主的身世，我早便一清二楚。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庄贵嫔竟会选择对我坦白。 庄贵嫔话音落下后，便是一阵沉默。我想，她或许是在等我的质问。 然，我终是什么也没说，只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把后话说完。 庄贵嫔见我没有任何反应，身子不免一顿“娘娘……难道没有什么话要问嫔妾么？” 言语之间，已是有些颤抖。 “言儿的身世，本宫早便知晓了。”我把身子微微往后靠去，看了一眼六公主，便道“你还未临盆的时候儿，皇上便与本宫解释过了。” 庄贵嫔听言，身子又是一顿。随后，沉默了许久才道“都是嫔妾愚昧！皇上与娘娘夫妻情深，这种事情儿怎会瞒着娘娘呢。” 说罢，庄贵嫔又道“既然娘娘已经知晓，嫔妾便放心大胆的说了！的确，嫔妾与皇上并不是君妾的关系。嫔妾入宫至今，皇上都未曾碰过嫔妾。嫔妾不过都是皇上安插在后宫里的一颗棋子，就连接近慎贵妃和甜昭容，也是皇上的意思。”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你今日既打算全盘托出，本宫也不好拒了你去。你且把你与皇上如何相识，如何达成了协议，再到入宫后都做了些什么，一一告知本宫吧。” 庄贵嫔听言，垂下头道“是，娘娘。” 紧接着，她开始把自己的事儿娓娓道来“嫔妾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可父亲却是个花花肠子的人。家里不大，却住了好几口人。除了父亲跟嫔妾的生母外，更有嫡母和一个姨娘。嫡母生了两个女儿，却没能为父亲旦下男丁。所以，父亲便频频纳妾。 嫔妾的生母，便是其中的一个小妾。她在临盆的时候儿，难产而亡。嫔妾成了家里唯一一个没有生母的孩子。父亲见又是个女儿，于是待嫔妾极为不好。所有的亲戚中，只有表哥对嫔妾真心真意。 嫔妾本以为，只要等嫔妾长大，嫁了出去便好。可谁知，原本贫寒的家里因父亲好赌，越发一贫如洗。父亲无法，在嫔妾十二岁的那年便把嫔妾卖到了烟花之地。” 　　☆、857.第857章 庄贵嫔坦诚相告（三） 说到此，庄贵嫔眼眶有些微红。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老/鸨见嫔妾有几分姿色，便要把嫔妾培养成花魁。表哥心里为嫔妾着急，却也没有银子把嫔妾救出去。嫔妾为了能跟表哥在一块儿，最终只好应了老/鸨的请求，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嫔妾只想着，能多赚些银两，为自己赎身。 可是想要赎身，哪里又有这么容易啊。转眼，嫔妾在那地方已待了无数个年头。可是嫔妾哪怕赚再多的银两，都无法满足老/鸨的胃口。赎身费一年比一年多，多到嫔妾根本无力偿还。 就在这个时候儿，嫔妾遇到了皇上。那一日，皇上到那地方儿听小曲儿。老/鸨见皇上气宇不凡，不愿意放过这块肥肉，便把皇上发配给了嫔妾。嫔妾以为，皇上是来寻花问柳的客人。可谁知，他却只是听着小曲儿喝了几杯酒，甚至问起了嫔妾为何愁容满布。 嫔妾多年来的委屈，皆因皇上的一句淡淡的问话崩塌。那时候儿，嫔妾没有多想，只觉得皇上与其它男子不同。一时间，便把多年来的委屈全数与皇上倾述了去。 皇上听了以后，只沉默了片刻，便说要为嫔妾赎身。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便是让嫔妾跟他回府，做他的小妾。一开始，嫔妾自然不愿。嫔妾想赎身，不过是想出去与表哥在一块儿。若不能跟表哥在一块儿，嫔妾出去与在那里头儿，又有何区别？” 庄贵嫔说着说着，眼泪终是低落了下来“可是皇上说，他把嫔妾带回府去不为其它，只是想让嫔妾去帮帮她的妻子，为她妻子做一些事儿罢了。但是……一旦入了府，嫔妾接下来的十年便都没了自由。十年以后，他会任嫔妾去留。” 我听着庄贵嫔的话，不免又皱起了眉头。 入府……为他妻子…… 难怪，难怪方才庄贵嫔会说，她的存在是因为我！ 于是，我不动声色，继续盯着庄贵嫔，等她的后话。 果然，庄贵嫔见我不语，便又继续道“嫔妾知道，十年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儿着什么。这十年，就算嫔妾继续留在里头儿，只要还能赚钱，便一辈子都无法满足老/鸨的借口。可是十年啊，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离开十年，嫔妾心里多少有些惊慌。 所以……不敢轻易答应。可就在嫔妾摇摆不定之时，嫔妾的表哥却出了事儿。其实……表哥的母亲早早便没了。他这些年一直是住在嫔妾家中，由父亲养着的。 父亲好赌好/色，欠下了一大笔的外债。他自己没有能力偿还，便告诉讨债的人，表哥是他亲儿子，然后自己跑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表哥被人追得头破血流。他实在无法，只有来寻嫔妾，让嫔妾想想法子。这些年来，表哥为了嫔妾一直没有娶妻，这一次又被嫔妾父亲所害。 嫔妾实在没有法子，只有应了皇上。只是，嫔妾也与皇上谈了条件。除了替嫔妾赎身外，他还要帮表哥还债，为表哥购置宅子，给表哥一大笔银两，保表哥的荣华富贵。” 　　☆、858.第858章 庄贵嫔坦诚相告（四） 说到此，庄贵嫔又加了句“当然，这十年他不能碰嫔妾！而嫔妾，也会竭尽所能的完成他交给嫔妾的任务。” 我点了点头，终是叹了口气儿“所以，你便跟着皇上入宫了。” “一开始……嫔妾并不知皇上是皇上。一直到后来入了宫，才知晓了皇上的身份。皇上说，高处不胜寒。皇帝的位置着实不好坐。他之所以选择嫔妾，一是想要嫔妾做个眼线，帮助娘娘。二来，也是想用嫔妾花魁的身份，迷惑居心不良的大臣。” 说着，庄贵嫔便又道“扮猪吃老虎，是皇上的拿手本领儿。那时候儿，娘娘您还自闭于坤宁宫里。皇上时常到嫔妾宫里过夜，还吩咐嫔妾，接近慎贵妃一派，取得慎贵妃的信任，时刻监视慎贵妃的动态。 皇上还说……他没有兴趣知晓任何事情。但是若慎贵妃的行为有伤及皇后娘娘的可能，一定要及时跟他禀报。嫔妾想，当时慎贵妃一派有三皇子，皇上许是怕她们会动了旁的心思，伤了娘娘去。 其实说白了，嫔妾明里接近慎贵妃，可暗地里却是娘娘您的人。一开始，嫔妾实在想不通，皇上心疼娘娘，直接说了便是，何苦绕那么大的弯子。可是后来在宫里久了，便也渐渐知晓了皇上的不易。也因见着了娘娘，才知道娘娘的性子如同烈酒。” 说罢，庄贵嫔又叹了口气儿“可惜，许是嫔妾的身份卑贱，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慎贵妃与甜昭容。一直到……嫔妾有了身孕……” 我一边儿听，心中一边儿疑惑不已“你既入了宫，又怎能怀上你表哥的孩子？” “回娘娘话，皇上虽说要嫔妾为他卖命儿十年，可最终还是给了嫔妾一块腰牌，让嫔妾可以乔装成太监出宫。当时，皇上给嫔妾腰牌，是要嫔妾出宫联系以前在烟花之地里的姐妹儿。因为嫔妾所在的青/楼，历来便有许多官员光顾。 皇上希望能从那些女子的口中，听到一些对自己有力的消息。而嫔妾曾是那里的花魁，不仅能花钱买消息，更能方便行事儿。所以……每隔一段时日嫔妾便会出宫去，为皇上收集册子。”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擎苍，果然是一代帝王，心思缜密得紧。 “娘娘……您是女人，该懂嫔妾的。嫔妾在那种地方多年，对表哥早已经……”说到这，庄贵嫔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所以……在一次出宫后，嫔妾与表哥终是忍不住……” 说到此，庄贵嫔适可而止的抹了抹眼泪“也就是那一次，嫔妾便有了身孕。而皇上知晓以后，自是十分恼怒的。嫔妾知道，皇上在意的不是混淆皇室血脉，他在意的是娘娘您的想法与心思。嫔妾入宫以后没能接近慎贵妃，却还为皇上添乱。所以……他当时便要打掉嫔妾的胎儿……” 对于擎苍的做法，我并不意外。不管是为了闻人家族也好，为了我也好，不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会留她于世？ 　　☆、859.第859章 庄贵嫔坦诚相告（五） 于是，我又不免开口问道“皇上的决定一般很少有人能改变，你又是如何把孩子留下来的？” “娘娘……这便是嫔妾后来能得以接近慎贵妃的原因了。”说罢，庄贵嫔又道“当时嫔妾说……说娘娘已经有了孩子，而慎贵妃没有。所以嫔妾想带着孩子投奔慎贵妃……慎贵妃就算瞧不上嫔妾，可看在嫔妾有了孩子能增强她实力的份上，定也会带上嫔妾一二……” 庄贵嫔咽了咽口水，又道“当时，皇上似乎也认同了这个法子。正巧，他要出宫一段时日。他说……若他回来的时候儿嫔妾还未把事儿办好，便再留不得嫔妾的孩子。 娘娘，当时嫔妾怕极了。在嫔妾的眼里，皇上一直是个好皇上，好夫君。他懂得运筹帷幄，也对娘娘情深似海。可是那一次，皇上头一次让嫔妾感觉到了害怕。嫔妾知道……嫔妾只是一颗棋子！只要嫔妾没有完成任务，嫔妾的孩子随时都有危险。 所以嫔妾带着肚子去求慎贵妃，甚至不惜以孩子作为代价。也便是因此，慎贵妃才与嫔妾亲近了起来。可是，把孩子给了慎贵妃只是嫔妾的一厢情愿，皇上并不愿意。娘娘，嫔妾也不怕与您说实话……当时做这个决定嫔妾也是有私心的。虽然嫔妾不愿与孩子分开，可慎贵妃的母族十分显赫。嫔妾想着，若孩子给了慎贵妃养，日后哪怕嫔妾就算把事儿办砸了，皇上也会顾及慎贵妃母族的势力。 而皇上之所以不愿意，自然也是因为这一重原因。只是，因为嫔妾已经暂时的完成他交给嫔妾的任务，所以他不好出尔反尔。但是，皇上终究是皇上，他也没让嫔妾如愿。给出了三年之约，不就是在制衡慎贵妃与嫔妾么？ 嫔妾小心翼翼的等啊等，只求三年赶紧过，好让嫔妾把孩子给了慎贵妃，也好保住孩子的性命。可谁知……慎贵妃却又出了事儿。娘娘，如今嫔妾已经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这些年来，嫔妾除了帮皇上搜集了一些官场的消息，在娘娘这一头儿也并没做出什么贡献。 反而，在嫔妾归入了慎贵妃一派后，还让娘娘中了毒，被甜昭容所害。嫔妾现在日夜胆战心惊，就怕皇上一个回神，把嫔妾的孩子给……” 说到这，庄贵嫔终是不敢再说下去了。只见她开始不断的给我磕头，嘴里念叨道“娘娘，皇上待您极为疼爱。嫔妾能看得出，这种疼爱是入了骨髓的。在这世上，若有人能救得了嫔妾的孩子，那便只有娘娘了。” 言毕，庄贵嫔便哭哭啼啼道“娘娘，嫔妾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只求娘娘能护了嫔妾的孩子。言儿的名字是娘娘赐的，虽不是皇上的骨肉，却也是您的女儿啊。她才两岁多，出生到现在还未见过她的生父。 自从嫔妾有孕后，每一次嫔妾出去皇上都会派暗影跟着。嫔妾根本无法去见表哥，所以……所以到现在，表哥都还不知道他有了孩子……嫔妾不忍心……让孩子出事儿啊……” 　　☆、860.第860章 同一条船上的人（一） 我听着庄贵嫔声声句句都是苦涩，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表哥？ 呵……这辈子怕是她再也见不着了…… 以擎苍的性子，混淆龙脉这等大事儿，他必定会做得滴水不漏。如今既留下了庄贵嫔的孩子，自是不会让这个孩子的父亲活着。 于是，我微微一笑“你就那么肯定，本宫会救你的孩子？本宫素来与皇上是一条心，你就不怕，本宫会……” “娘娘不会的！”未等我把话说完，庄贵嫔便开言打断“嫔妾相信，娘娘一定会帮嫔妾的。这世上若除了嫔妾，还能寻出一个不会害言儿的人，这个人便是皇后娘娘您！” 对于庄贵嫔的说法，我多少有些错愕“为何？” “因为娘娘也是为人母亲的人，知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庄贵嫔抬起头，直视我道“当初三皇子如此得宠，娘娘也未曾对他下手。更何况，是言儿呢？言儿的名字是娘娘赐的，再如何说也算是娘娘的半个女儿，所以嫔妾知道，娘娘会帮嫔妾。” 我见庄贵嫔如此评价我，不免笑出声儿“你又怎知晓，本宫未曾对三皇子下手？” “嫔妾不是瞎子，自能看出皇后娘娘心善。娘娘明辨是非黑白，知晓事情根本与孩子无关。” 我微微一愣，无奈摇头“你倒是会给本宫戴高帽”说罢，想了想又道“当初慎贵妃让你给本宫传递消息之时，你也出过几分力。言语之间，也没少给本宫透露消息。你能第一时间把东西交由本宫，而不是去找皇上领赏，说明你早便想到了今日。” 言毕，我慵懒的往后倚靠而去，叹口气儿道“也罢了，既然言儿的名字是本宫取的，便是瞧在这个份上，本宫也会护你与孩子安稳。” 庄贵嫔一听，忍不住一脸惊喜“嫔妾谢娘娘……谢娘娘……” …… 一阵开诚布公之后，我便让庄贵嫔坐了回去。两个女人之间，第一次聊起了孩子的各种琐事儿。一时间，也是笑语连连。 花景最是懂得掌握火候，心里计算着时间，便端着热奶进来“主子，奴婢已经把甜奶温好了。” “嗯”我笑着朝花景点了点头“把奶放下便去歇着吧，今日的事儿让下头的宫女去做便好了。” 说罢，我又想了想“让小厨房给你煮点红姜糖水，喝了再睡。” 今日，正巧花景来了葵水。一开始她说能熬住，坚持在身边儿伺候，我也没作多想。可现下让她去温点热奶回来，便越发觉得她脸色憔悴了起来。想着，也只有让她去歇着，以免小腹难受，日后落下病根。 在外人面前儿，花景也不好与我推托。把热奶放下以后，便点了点头“是，主子，奴婢先行告退。” 同为女人，听着我对花景所说的话，自也能猜出几分。于是，庄贵嫔不免有些好笑“早便听闻皇后娘娘待下人极好，一开始还以为是下人畏惧娘娘威仪而说出的讨巧话。没想到，娘娘当真是一个好主子。” 　　☆、861.第861章 同一条船上的人（二） “同在宫里度日，虽说身份有别，可也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看了一眼庄贵嫔，笑道“自然是……能待她们好，便待她们好一些。” 庄贵嫔微愣，盯着我许久才道“娘娘心善，嫔妾望尘莫及。只是人心隔肚皮儿，娘娘待下人好，却不知下人会不会领情。” 我拿起茶杯的手突然一顿“庄贵嫔所言何意？” 庄贵嫔见我问起了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儿终道“其实嫔妾选择今日来坤宁宫与娘娘坦白，多少还是因为旁的事情儿。这件事情折磨得嫔妾一夜未眠，实在难受。” 说罢，不等我再问，她便继续道“嫔妾听闻……司棋姑娘曾是娘娘在母族时候儿的贴身婢女。后来被认为了府中的义女，又入坤宁宫伺候过皇后娘娘一段时日。只是……似乎没有多久便得了皇上御赐的宅子，搬出宫去了。不知为何……现下却又跑到御书房里，伺候起皇上来？” 言毕，庄贵嫔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望娘娘饶恕，嫔妾只是好奇，司棋姑娘前去伺候皇上，可是娘娘您的安排？” 我见庄贵嫔提起司棋，心弦一下被便紧扣了起来“这儿没有外人，庄贵嫔若有话，不妨直说。” 听说昨日司棋之所以被降为粗使宫女，是因为惹了擎苍大怒。又听闻，那个时候儿正巧庄贵嫔在御书房门外求见擎苍。她还因此事儿，被吓得不轻。最后连擎苍的面儿都没见，便急急回了景仁宫。 今日，她主动提起司棋，定是与昨日的事儿有关。 “娘娘既如此说，嫔妾便不绕弯子了。”说罢，庄贵嫔便又起了身，朝我行了个礼道“如今娘娘可是嫔妾与六公主的护身符，还望娘娘能珍重自个儿，警惕身边儿人！” 我微微蹙眉“庄贵嫔口中的身边儿人，便是司棋？” “没错！”庄贵嫔也不隐瞒，盯着我便道“嫔妾昨日去御书房求见皇上，正巧碰上了皇上龙颜大怒。当时，嫔妾与一干人等候在御书房门外。而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与司棋姑娘二人。嫔妾不知司棋姑娘与皇上具体说了什么，但从里头传来的声音不难听出，他们所谈论的人正是娘娘您！” 说罢，庄贵嫔咽了咽口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说什么证据……还说到了罗太医！司棋姑娘说皇上自欺欺人，而皇上则警告司棋姑娘，说是最好别让他寻到证据。否则，他一定会让罗太医得到应有的下场。” 言毕，庄贵嫔深深看了我一眼，又道“而这其中……最让嫔妾记忆犹新的一句话，便是司棋姑娘说娘娘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什么！”我瞳孔不自觉放大，整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证据，罗太医，自欺欺人，水性杨花！ “娘娘”庄贵嫔见我如此，噗通一声儿便跪了下来“这宫里每个人都有秘密，嫔妾不知娘娘有什么把柄在司棋姑娘手上。但司棋姑娘作为您的贴身婢女，如此做法实属不该！” 　　☆、862.第862章 猜测得到证实 说罢，她又紧接着道“虽然嫔妾不知里头具体在谈什么，可嫔妾的心底却知道，那一定是对娘娘不利的事儿。嫔妾也曾想过，理应自保，不该多言。可是娘娘，嫔妾如今跟娘娘您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娘娘好，嫔妾和六公主才有好。哪怕娘娘要因嫔妾的多嘴而责罚嫔妾，嫔妾也心甘情愿的受着。” 言毕，庄贵嫔便低着头道“嫔妾不为其它，只求娘娘能多加警惕和防范。莫要着了自个儿身边儿人的道啊，娘娘！若娘娘不信，以为嫔妾是在离间您与司棋姑娘的关系，您可以去问雁栗姑姑。当时……雁栗姑姑也是在的……” 听完了庄贵嫔的话，我只觉得浑身发热发烫，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浑沌。 是了，我没猜错。 司棋果然知晓了云安的身世，而她，也因怀着对我的怨恨，把心中的疑惑告知了擎苍。 擎苍这些时日来对云安的冷淡，皆因此！ 想到此，我终是苦笑道“本宫怎会不信你呢？司棋现下是什么模样儿，本宫最清楚不过了。只是说到把柄？哪里又有什么把柄呢？”说罢，我缓缓弯下腰去，把庄贵嫔扶了起来“不过她钟情于罗太医，想求得本宫的赐婚罢了。巧慧已嫁给了罗太医为正室，又有了身孕。司棋虽是奴婢，可在本宫的心里却一直待她如亲妹妹。 庄贵嫔啊，若你是本宫，你难不成又会愿意她去做别人的小妾么？本宫不过是拒了她的请求，没想到，她竟怀了怨恨，跑去求了皇上。” 说罢，我又回到了座位，叹了口气儿道“你昨日所听到的，或许便是她再遭皇上拒后，往本宫与罗太医身上泼脏水吧。这些年来，罗太医一直都是坤宁宫的专用太医。本宫不愿成全她，她便生了误会……” 我不知这个说法能否打消庄贵嫔心中的疑虑，可庄贵嫔也是个聪明人。知晓知道得太多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她如今还需靠我护住她的孩子，自是宁愿假装不知。 果然，她一脸意外的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娘娘待她这般好，没想到，司棋姑娘为了罗太医，竟堕落成了这般模样儿。也难怪了昨日，皇上会如此恼怒。皇上素来对娘娘心疼至极，想来也是不信的。” 我微微摇了摇头，苦笑“皇上若信，这后宫早便风云涌动，坤宁宫又怎能风平浪静？皇上信本宫，本宫心里很是欢喜。只是司棋……呵……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儿呢……本宫待她再好，也抵不过她心里的几分男女之情。” 猜测，是还抱着希望。 希望那不过是自己一时慌了神，胡乱猜想的结果。或许事实上，司棋根本并没有这般去做，甚至她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一切，都是我心虚所制。 而猜测得以证实，是心如死灰。 是一切都被锁得死死的，她知晓，并且她选择了背叛。 原来……司棋的那一句我会后悔，是这么个意思。 　　☆、863.第863章 越是爱便越惊慌 原来……司棋的那一句我会后悔，是这么个意思。 呵……主仆多年，她竟不愿与我各自安好。 …… 是夜。 作为坤宁宫的姑姑，庄贵嫔今日在正厅里所说的话，花柔后来多少也听了一些。 于是，一边儿伺候我更衣，一边儿便问“主子，请恕奴婢多嘴。司棋姑娘如此忘恩，主子可要小心了。这两年主子与皇上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若让有心人搅合了去，可是得不偿失。依奴婢看，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有些人的性命也是留不得的。” 我自然知晓花柔的意思…… 说实话，在我得到证实之后，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让司棋一辈子都闭上那张嘴巴。不管我平日里有多心疼她，多舍不得她受委屈。在儿子与众多利弊的面前儿，如今的司棋，于我而言已不如往常般重要。 可是…… 我忍住了所有的冲动。 事实告诉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儿轻举妄动。否则，擎苍定会以为我做贼心虚。 “不必了”我微微摇头“事已至此，咱们做什么都是徒劳。若这时候儿她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坤宁宫第一个逃不出嫌疑。” 花柔见此，微微点头“还是主子思虑周全……可司棋姑娘既已背叛主子，便已是无法回头。她如今在御书房当差，往后还不知会给主子捅多少乱子。既饶了她的性命，那奴婢可需要去关照一二？” 听着花柔的话，我深深的闭上了眼“人总容易在逆境中寻找机会，狗急跳墙。教训她便不必了，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是……主子……” 当初，司棋便是因我阻挠了她的心思，所以才会破釜沉舟的跑到擎苍的跟前儿胡说八道。现在，她既已被降为粗使宫女，又受了诸多委屈。若我此刻再让她吃多余的苦头，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想到此，头疼无比。 杀她也不是，训她也不是，容她也不是，忍她也不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整个僵局。 我相信，庄贵嫔不会说假话框我。就凭她是一个后宫里的女人，纵使入宫的资历不深，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得越多，性命便越发堪忧。 所以……很多人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后，往往都会选择假装不知。 而庄贵嫔，却反其道而行之，参合了起来。这便说明，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且……为了自己与孩子的性命，她不可能编出假话来骗我。 证据……自欺欺人……罗太医……下场……水性杨花…… 这些字眼加上擎苍近日对坤宁宫的表现，一切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不是吗？ 对于司棋能知晓这惊天秘密，并且选择背叛我把秘密披露的事儿，我并不意外。人各有志，我与她分别多年，早已不是当年的彼此了。 可对于擎苍如今的做法，我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他安排庄贵嫔入宫的缘由，以及他的隐忍，无一不在证明着他对我的爱。 可越是如此，我的心，便越是惊慌。 　　☆、864.第864章 终见倪端 御书房。 朝堂上众大臣依旧对擎苍未入别宫的事儿而挂心梗梗，后宫里的女人却也没一个省心安分。偏偏这个时候儿，坤宁宫那头儿又出了问题，着实是让擎苍头疼不已。 这一日。 已接近子时。 擎苍依旧置身于御书房内，挑灯夜读。夜灯下，他的身影欣长而孤独，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他此刻手中拿着一本《孙子兵法》，身子慵懒的倚靠在龙椅之上。眼神有些浑浊，手中的书也已久久未曾翻阅。 呵，与其说是挑灯夜读，那倒不如说是一种逃避。 若回养心殿歇着，怕是又会有大臣进言，期盼他多入后宫，延绵子嗣。延绵子嗣？这紫禁城里，东西十二宫，除了阿卿，谁又配给他生孩子呢？ 可是想到阿卿……擎苍的心不免又疼了起来。 呵……那个女人…… 罢了…… 既不能回养心殿，不愿入别宫，又不忍去坤宁宫见阿卿与孩子。那边不如在御书房里，借着操劳政务，能躲一阵便是一阵。 然，上天对擎苍似乎总不大眷顾。 就在擎苍眼神越发迷糊，即将陷入梦境之际，御书房内突然闪现出了一个黑影“属下度无，参见皇上。” 擎苍被度无的声音惊醒，手中的《孙子兵法》不慎落地。 他甩了甩头，慵懒的朝度无望去。 今日的度无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威风禀禀，早已没了前些时日的落魄。身上的伤虽未大好，却也恢复五六。 “度无？”擎苍懒懒开口“何事？” “皇上！”度无见擎苍终是唤了他的名字，便不顾君臣之仪，走上前去“慈宁宫有情况！” 擎苍听言，身上的慵懒之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清冷。 度无见此，便又上前几步。走到擎苍身边儿方才停下脚步，俯身，贴耳，细语。 擎苍的脸色随着度无的言语，越发阴沉了起来。身上所燃起的帝王威仪，便是连度无都忍不住心惊一番。 “呵”好不容易等到度无把话说完，擎苍便突的冷笑了一声儿“朕之前的猜想，果然没错！” 慕容逸辰与慈宁宫，果然有着莫大的联系！ 是啊，慕容家与太后娘娘的母族曾经可是世交，她们之间，又怎会没有联系？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擎苍寻了多年的人，居然隐身于慈宁宫内。 难怪，一向去了峨眉山便不愿回宫的太后娘娘，这几年会频频回宫。 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儿！ 呵…… 这名男子与慕容家，慈宁宫都有着关系。更能使得阿卿冒着如此风险为他旦下孩子……想必，这背后定与以往他所查的阴谋有着莫大的联系。 好！好！ 查了这么多年，也总算见了倪端。 “皇上，有一件事儿，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度无见擎苍周身都充满了煞气儿，便低头恭敬问道。 擎苍不语，只一个眼神投射而来，清冷又凌厉。 “皇上”度无跟随擎苍多年，又是先帝为擎苍所培养的暗影，对擎苍的心思自是了解颇深“皇上可还记得，太后娘娘曾有一名儿子，也便是嫡长皇子，闻人浩轩？” 　　☆、865.第865章 嫡长皇子的失踪 嫡长皇子？好端端的，提起他做什么？ 擎苍听言，虽未曾答话，可却深深的看了度无一眼。 度无见此，又继续道“当年，还身为皇后的太后娘娘好不容易才得一子，没想到，嫡长皇子却因出了意外失踪，最后更是被传亡故。当时，太后娘娘为此一度伤心欲绝。最后，甚至因此选择了青灯常伴……而皇上，也是因太后娘娘没了嫡长皇子后，才能过继成为继嫡子。” 擎苍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指环，冷笑道“是啊，当年母妃因救朕而身亡，正巧嫡长皇子也已亡故多年。所以，父皇才会把朕交由母后抚养，最后作为继嫡子，被册立为东宫太子。” 这一段故事，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母妃突然身亡，他又怎会成为别人的孩子？而这个别人，对他严厉又疏远。除了帝王之术与揣度人心，所有年少时期该有的母爱，他闻人擎苍可是未曾感受一二。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谨记生母生前的教导。对亲人理当亲近，对父母应当孝顺。这么多年来，他自问对慈宁宫的那一位慈孝满怀。后宫诸事儿也皆以她为先，有时候儿更是做到言听计从。 没想到…… 想到此，擎苍再度抬起头来。他知道，度无无缘无故提起嫡长皇子自有自己的一番想法。甚至……他已经从中猜测到了什么。只是，关于慕容逸辰的真实身份，他需要更确切的考究。 “你方才说，嫡长皇子被传亡故？嫡长皇子亡故的事儿莫说满朝文武皆知，便是这整个天下，也无一人不晓。当年嫡长皇子的尸首都被抬了回来，此事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在你的口中，反而他的亡故成为了一种传言？” 度无见擎苍问起了自己，便也不多加隐瞒“回皇上话，当年嫡长皇子出事儿的时候儿，属下不过十岁有余，对此事儿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当年，天下对于嫡长皇子的死，曾有多种说法。有的人说，是宫里妃嫔所为，手段残忍至极，尸首寻回来的时候儿早已辨认不清。 有的人说，是嫡长皇子贪玩儿，自己跑出了皇宫，被盗贼所害。最后，失踪多日，竟连尸首都没寻到。也有人说，嫡长皇子被人拐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又能知晓嫡长皇子如今到底如何？指不定，他早已经成了皇室遗珠，现在在某个平凡人家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 天下之人有多张嘴舌，说法从来不曾统一。而咱们宫里与诸位大人府里，之所以盛传着嫡长皇子亡故，不过是因为当年先皇派出去的人，寻回来了一具幼儿尸首。 虽不能亲眼所见，可宫里传遍的事儿属下却记得真真儿的……当年被寻回来的嫡长皇子尸首，早已腐烂，血肉模糊。太后娘娘不敢相信那便是她的儿子，可先皇却认定，那便是嫡长皇子。因为那尸首上略能辨认的衣物是嫡长皇子失踪时所穿，身上佩戴的玉佩，也是皇室玉佩。” 　　☆、866.第866章 或许是同一个人 说到此，度无顿了顿又道“说到底，那具尸首到底是不是嫡长皇子的，已无从考究。可是值得一提的是，慕容家，正巧曾经参与过寻找嫡长皇子的行动……” 擎苍听言，双眼不自觉半眯了起来。他慵懒的坐在龙椅上，右手的食指不断的敲打着书桌，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此，度无只好又道“慕容姓氏全天下只有当年的将军府一家，乃是闻人皇室的列祖列宗所赐。整个东陵国，除了将军府，任何人不能冠以慕容之姓。而慕容逸辰既能冠上此姓氏，说明他对慕容家而言至关重要。 属下曾与慕容逸辰交手多次，他的年龄比皇上大上一些，武功也不弱。更何况，那块玉佩，可是极其罕见的物件儿。据说，同样的玉佩只有慕容家的嫡长子，慕容毓晟有。慕容烈风乃护国将军，慕容家世世代代都为东陵国征战沙场，深得东陵国爱戴。有慕容逸辰这般的人物，为何隐瞒不言？ 况且……慕容毓晟与慕容逸辰……口音着实相近。这会不会是慕容家为了掩盖慕容逸辰的存在，而故意为之？” 说罢，度无垂眼，终是开口“皇上……慕容逸辰是何时出现在慕容家族里的，属下不知。但以上种种，经过属下的推敲与细想，总觉得事关重大。慕容家与太后娘娘的母族曾是世交，或许……这慕容逸辰……便是当年的嫡长皇子？他之所以对慕容一家下手，或许正是因为慕容家倒塌，再无力帮他回归皇室，却又手握他的重要机密所致。” 度无跟随擎苍多年，虽不知擎苍心里隐瞒了慕容逸辰与坤宁宫的那一段。但这些年来，擎苍所怀疑的所有疑点，他皆都知晓。所以，一切事情推敲起来，也都顺理成章。 擎苍知道度无所言不无道理，不管是慕容家突然冒出来的慕容逸辰，还是峨眉山太后娘娘的平安无恙。不管是慈宁宫多年在后宫里搅动风云残害子嗣的理由，还是阿卿生下了他的孩子。不管是慕容家的莫名败落，亦或慕容家的灭亡……甚至……他闻人擎苍多年来所遭遇的刺杀，和慈宁宫从不逼迫他广选妃嫔，延绵子嗣的态度…… 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只有在慕容逸辰的身上按上当年嫡长皇子的身份，才能对得上号。 只是，没有阿卿为慕容逸辰生下云安的这一段，度无又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推敲出这一切呢？ “只凭你从边疆与他交手到京城，你便如此肯定了他的真实身份？”擎苍垂眼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度无听言，赶忙道“皇上，先前属下心中一直有所疑惑，但因没有确定，所以不敢告知皇上。可这段时日，就着养伤的时间，属下曾仔细的回想过。这位慕容逸辰，与这些年来多次刺杀皇上的面具人，武功招式颇为相似！” “你确定？”只因度无的几句话，一直坐在龙椅上的擎苍终是再也无法坐住了。 　　☆、867.第867章 夜探慈宁宫（一） “你确定？”只因度无的几句话，一直坐在龙椅上的擎苍终是再也无法坐住了。 “回皇上话，属下，基本可以确认！” 擎苍听言，紧紧的握住拳头“呵……看来，朕得去瞧瞧这位老朋友了！” …… 擎苍没知会任何人，只带着度无悄无声息的来了慈宁宫。 未走正门，翻墙而入。 太后娘娘素来以礼佛为主，终日喜静。慈宁宫里伺候的人原本便不多，除了太后娘娘贴身的一个公公与姑姑外，便只有两位近身伺候的宫女，与几位粗使。 现下，太后娘娘已离宫前去峨眉山礼佛。贴身的公公与姑姑自是随着前去，除此以外，跟去的还有近身宫女。 所以，整个慈宁宫里如今除了几名粗使太监宫女外，便再无他人。正巧，此时已接近丑时，诺大的坤宁宫寂静无声儿。 隔着老远才亮起的一盏夜灯随风摇曳，显得格外孤独。 擎苍一路跟着度无来到了慈宁宫下人所住的房门外，压低声音儿道“皇上，这间屋子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念慈姑姑所住。属下便是在这儿瞧见太后娘娘的近侍端着饭菜进出。从发现至今，已有多日了。” 想了想，度无又道“最奇怪的是，这儿有宫女端着饭菜进出，夜里却从未见点起过灯。所以……属下这才起了疑心……” 擎苍听言，冷笑道“只怕里头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罢？” 太后娘娘已带着念慈姑姑与近侍前往峨眉山，如今，度无却在慈宁宫里瞧见了太后娘娘的近侍出入念慈姑姑的寝室，这本身便值得怀疑。 那份饭菜，是送给谁的？ 那名出了宫的近侍，又是从哪儿回宫的？ 既然把饭菜送进了念慈姑姑的寝室，那度无为何苦守多日，都未见这间屋子点亮过灯？ 度无追着慕容逸辰到了峨眉山，死守峨眉山多日却未见一人下山。可偏偏这个时候儿，坤宁宫又得到了边疆的风声儿。莫不成，这念慈姑姑的寝室里有密道，直通峨眉山不成？ 想着，擎苍便朝着度无扬了扬手。度无会意，跟着擎苍一块儿，混着夜色便朝念慈姑姑的屋里走去。 才入了屋子，擎苍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擎苍这才发现，念慈姑姑所住的这一间不大不小，除了容下一张床榻与沐浴更衣的地儿外，还被放置了书架与圆桌。 屋内的装饰古色古香，却又简单大方。比起一般的宫人住所要好，却又好得巧妙，不显张扬。 度无环顾了下四周，依着往常的判断，立即朝着床榻走去。只见他掀起床榻上的暖被，朝着木板敲了敲。随后，又见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踩着地板，朝着圆桌，浴桶，书架，四处勘察了起来。可惜，他寻遍了所有可能暗藏机关的地方，却依旧一无所获。 而此时，擎苍却紧紧的盯着那一排长长的书架，目不转睛。 度无见此，又回到了书架旁，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868.第868章 夜探慈宁宫（二） 度无见此，又回到了书架旁，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起来。最后，干脆运起了内力，试图把这书架往一边儿挪去。可无论他做何努力，那一排长长的书架却纹丝不动。 “皇上，这书架果真有问题！” 擎苍听言，不免嗤笑“念慈姑姑跟随母后多年，她喜看书，是整个紫禁城都知晓的事儿。所以她的屋子里有这么一排书架，便再正常不过。” 说罢，擎苍顿了顿，又道“可惜啊，越是看起来正常的事儿，便越是不正常。” 言毕，只见擎苍慵懒坐下“度无，莫白费力气儿。这书架安置了机关，你便是用蛮力把书架震碎，也发现不了背后的秘密。” “那依皇上所见……” “去把那名送饭菜的宫女抓来”未等度无把话说完，擎苍便出言打断“若朕没记错，这里的近侍皆是一人独宿一间。你去旁边儿的屋子找找，指不定有所收获。” 度无一听，顿时明了“是，皇上！” 太后娘娘宫里的人本便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宫人，皆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老人了。若按时日来算，慈宁宫至少有十年未曾进过新鲜的宫人。 所以，哪怕太后娘娘的近侍悄无声息回了宫，甚至每日都要准备多一份饭菜，这慈宁宫里的人，也不会透露半点风声儿。 就因此，擎苍便足以断定，那名近侍定住在自个儿的屋内。 …… 果然，擎苍猜的果然没错。 只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度无便如老鹰拎小鸡一般的，拎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 那名宫女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寝衣，一头的青丝散落开来，倒有几分姿色。 此刻，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浑身僵硬无比，不得动弹。 “皇上，属下发现她的时候儿，她竟试图咬舌自尽。”度无见擎苍盯着那名宫女不语，便开言解释“属下怕出了差错，便点了她的穴道，令她不得动弹与言语。”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度无，去寻一条公狗来，速度要快。” “是，皇上！” 度无领了命，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擎苍，则玩味儿的看着眼前的宫女，淡淡道“宫里的宫女入宫后，到了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你跟在母后身边儿十余年，荒度了大把的青春年华，想来对母后也是忠诚不二的。” 说罢，擎苍又笑了笑“你跟随母后的仪仗从宫门出发，却又能悄无声息的回了慈宁宫，想必，也是得了母后的指使。朕知道，你方才既已想到了自尽，那么朕今日若好好的问你话，你必定是不会答的。不卖主求荣，忠于一主，的确是个硬骨头。” “唔……唔唔唔……”那名宫女见擎苍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便想就此回应。可奈何，她早已被点了哑穴。不管她再如何想说，也只能发出呜咽之声儿。 “朕知晓你想说什么”擎苍不看那名宫女，欣长的手指不断的打在圆桌之上“你想问朕，既然朕知晓你不会说，为何还要把你掳来？” 　　☆、869.第869章 夜探慈宁宫（三） “呵呵”说到此，擎苍忍不住笑了笑“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没有喊冤，是聪明的做法。朕对待聪明的宫人，一向都十分欣赏。所以，想要从你的口中打探消息，自然也不能按照寻常人的来。” 说罢，擎苍便叹了口气儿，满嘴的玩味儿“伺候母后多年，日夜青灯常伴，想必至今都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儿吧？人生在世，若没有品尝过龙凤旖旎便孤独终老，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儿？既然你如此聪慧，又伺候母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夜，朕便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如何？” 擎苍话音方落，那名宫女便瞪大了眼睛盯着擎苍，满脸惶恐与惊慌。 哪怕她未曾能够开口说话，可她眼里的意味太浓，擎苍又怎会不懂？ 于是，擎苍讽刺笑道“你以为是朕要碰你？呵……当真是高估自己。” 说罢，擎苍缓缓的朝着门口望去“夜色已深，替你寻个体格好的男子怕是不易。好在方才朕已经让度无去寻了猎犬，届时，你将就将就便是。” “唔唔唔唔……” 那名宫女听擎苍如此一说，整张脸都煞白了起来。她想说话，无法出声儿。想要摇头，却又无法动弹。只有那一双眼睛与脸色，能分辨出她此刻的惊恐。 “别急”擎苍盯着那名宫女，好笑道“度无办事儿一向很快，待会儿，他带回来的猎犬一定能让你登峰造极。” “唔唔唔……” “你的行动被控，可脑子还能灵活。在度无没回来之前，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掂量掂量轻重。是选择把朕想知道的事儿告诉朕，立下天大的功劳。还是选择继续忠于你的主子，助纣为虐，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说罢，擎苍又道“若你没想好，也不急。朕答应赏给你的东西定会赏赐给你，先让你体会一把人间绯/靡。若你届时还没做出朕想要的选择，那便等到天亮之时，把你与猎犬一同丢到御花园里去，让这宫里的人好好瞧瞧，美女与牲畜的……” 说到此，擎苍故意停了下来。随后，才间隔了几句话的时间，擎苍又惊叹道“啊……那一定是一副********的场面。” 言语之间，慵懒之际。玩味儿带着较真，较真里却又有着云淡风轻只感。 仿佛他此刻所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 寂静的夜，于擎苍而言不过是乏味儿的等待。可对于那名宫女来说，却是从云霄跌至谷底，又从谷底直上云霄的折磨与煎熬。 大概是等了一个时辰之间，天边儿已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那名无法动弹的宫女已被煎熬得满身是汗，度无蹑手蹑脚的牵着一头巨大的猎犬归来。 那是一条纯白色的公犬，大概有一百来斤重。四支腿站着，竟有三尺之高。他站在宫女身旁，原本便高挑的宫女竟显得娇小玲珑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如同雄鹰，一入到屋内，便警惕的盯着无法动弹的宫女。 　　☆、870.第870章 夜探慈宁宫（四） 他一双眼睛如同雄鹰，一入到屋内，便警惕的盯着无法动弹的宫女。 许是来得急，大嘴裂开，一双舌头不断的滴着口水，竟有了一种垂帘三尺的意味儿。 “度无，你如今的动作当真是越发慢了。”擎苍瞟了一眼度无，语气儿傲慢至极“让如此美人苦等春宵，便是你的不对了。” 沉稳如度无，当听到擎苍说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儿，也不免冒了冷汗。 我的万岁爷，这大晚上的您让属下去寻一条雄性猎犬。属下能给您寻来便不错了，竟还嫌弃属下动作慢？您可知道，咱们这偷偷摸摸的带一条猎犬入慈宁宫而不被旁人发现，是一件多难的事儿？ 属下方才可是把这大物件抱在怀里翻墙进来的…… 这牲畜，险些没把属下给压死！ 当然，度无虽然比擎苍年长。但这些话也只有在心里嘀咕两声儿，可不敢出说口来。 “皇上，寻猎犬容易，可混入太医院寻那东西便有些难了。”度无抹了把汗，聪明的给自己寻了一个借口“太医院里药材颇多，这助兴的东西本又是皇宫里明令禁止的。所以属下方才便在太医院里多逗留了会儿功夫……” 擎苍听言，不禁抬起头来朝着度无赞赏的瞧了一眼“不愧是父皇培养的人，朕还未开口，你便已经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 此话一出，度无又抹了一把汗。 皇上誒，您这是低谷了属下的智商吗？ 对面一个身着寝衣的宫女，您让属下去寻猎犬，还特地交代要雄性……是个傻子都知道皇上您想做什么了吧？ “能为皇上分忧……是属下的福分……”说罢，度无便赶忙又道“皇上，属下方才在太医院里寻了助兴香料。此等香料只要往身上撒上一些，便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方才……属下身上只沾染了一丁点儿这个味道，便被这家伙馋得紧。好在属下机智，把沾染了香料的外衣脱掉，这才得以脱险。” 言毕，只见度无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只稍稍打开了一个角，那猎犬便按耐不住，想要往度无身上扑去。 擎苍见此，不禁露出了邪魅的笑“果真是好东西……” 度无听言，赶忙顺势朝一旁的宫女撇了一眼“皇上，现下您可是要……” “嗯”不等度无把话说完，擎苍便轻轻应了一声儿。 “唔唔……唔唔唔……” “皇上，她似乎有话想说。”度无见此，便停住动作，冲着擎苍道。 擎苍不语，却盯着那名宫女的嘴，点了点头。 度无会意，赶忙上前解了那宫女的哑穴。 “皇……皇上……”那宫女好不容易得以说话，便赶忙深吸了口气儿道“您这般做，若太后娘娘……知……知晓了，必定不会放过您的！” 擎苍见那宫女到了这份上还嘴硬，不禁冷笑“不识好歹的东西！” 紧接着，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射过去，便让度无再次点了她的哑穴。 而这一次……度无再没给那宫女任何机会…… 　　☆、871.第871章 夜探慈宁宫（五） 只见他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牛皮纸打开，从那宫女的头顶往下飘洒而去。 随着香味儿四溢，原本被套在一旁的猎犬再也按耐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儿。 度无见此，便松开了手中的绳子，任由猎犬朝着宫女扑去。 “唔唔……唔唔唔……” “嘶……”的一声儿，宫女身上原本便单薄的轻易便被猎犬的抓住撕碎…… 只是一会儿子的功夫，那宫女整个人便被猎犬扑倒在地。身上四处都是抓痕与伤口，就连脖子与脸上，也都滴满了猎犬的口水。 “唔唔……唔唔……” 那宫女双眼布满了惊恐，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留下。而猎犬一双温热的舌头在舔到眼泪的时候儿，似乎品尝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越发放肆了起来。 牲畜便是牲畜，哪里顾得了那是不是一个人？受了刺激，猛然发起进攻便对了。 一开始，因为不是同类的关系，猎犬还找不着门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顺风顺水起来。 眼看着那宫女身上的伤口越发多了起来，而猎犬也即将得逞。擎苍突然一个手势，度无便立即拉住了手中的绳子，把猎犬控制在自己手中。 那猎犬看着原本就要促成的好事儿突然被人打断，不免抽搐了嘴皮儿，露出长长的獠牙。嘴里，更是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儿。 而这一切，又偏生准确无误的呈现在宫女的眼里。纵使是被点了穴道，她依旧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朕，如何？”擎苍适时的开了口，声音磁性而充满了魔力。 那宫女被吓得只顾流泪，整个人呆呆的躺在了地上。 擎苍见此，不禁冷笑“看来……你是打算好好享受一番了。” 言毕，擎苍又是一个手势，度无便再一次放松了口中的绳子。 “唔唔……唔唔唔……” 这一次，那宫女终于有了反应。她转了转眼珠朝着擎苍望来，一双眼里蛮是求饶与悔恨。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满屋子的尿/骚/味儿。 擎苍掩鼻，朝着度无看了一眼。 度无见状，再一次把猎犬制住“老子拉他都拉烦了，警告你，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皇上有心放了你，老子也没力气儿再拉住这条猛犬了！” 这是度无当差以来，第一次当着擎苍的面儿放了狠话。 阴毒而率真，让人惧怕，却又觉得孩子气儿得很。 不知是擎苍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那宫女着实瞧见了度无全身虚浮的模样儿。总之这一次，她终是怕了。 “皇上……皇上想……想知道什么……” 擎苍抚摸着手中的碧玉扳指，懒懒问道“告诉朕，密道的开关在哪儿。” 那宫女一愣，假装不知“密……道？什么……什么密道？奴婢……奴婢不知……” 擎苍见此，半眯起了双眼。再度把眼睁开的时候儿，浑身的慵懒之气早已烟消云散。他一身冰冷与不屑“天要亮了，度无，把她与这条猎犬都丢到御花园里去！” 　　☆、872.第872章 密道（一） “是，皇上！” 度无一边儿应着，一边儿把猎犬绑好。随后，只见他跨步上前，一把便把那宫女拎起，打算离去。 “在房梁上！皇上……开关在房梁上！”那宫女见再隐瞒不住，终是开口招供。 度无见此，一把又把那宫女丢了回来“早说不就完了，偏浪费老子的体力。” 说罢，便一个飞身，飞上了房梁上。 过了一会儿，度无便找到了一个圆形的开关。 只轻轻往一旁扭去，便听到下头传来了“哗啦”的声音。 长长的书架朝一边儿自动移开，接近着引入眼帘的，则是一块禁闭的石门。 度无一个旋转，便飞到了石门前。只用手轻轻一推，里头便呈现出了一条黑暗而幽长的密道。 “这条密道通往哪儿？”擎苍见那扇石门终于打开，于是又懒懒问道。 那宫女知道，此刻她是再也没有机会撒谎了。于是，为了自己的清白着想，终是颤抖道“通往……通往峨眉山……” “好”擎苍听言，缓缓起身“度无，压着她在前边儿带路。” “是，主子！” …… 一行三人，仅拿着一颗夜明珠，便入了密道。 密道不宽，却极其幽长与潮湿。 一路走来，并未见任何机关与暗器。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狭窄的暗道才渐渐干燥了起来。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宽敞的密室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密室里点着一盏盏明亮的夜灯，里头就如同一个奢靡至极的寝宫。宽大的床榻，松软的躺椅，一张檀木制成的圆桌上，还摆放着来不及收拾的食盒与饮用过的茶具。 那宫女见擎苍等人停下了脚步，便道“通往峨眉山的入门……就在床榻下……这张床榻……下头是空的……” 度无听言，一把便点了宫女的哑穴，独自一人前去打探虚实。 果然，才搜索了片刻，那张床榻里的木板便自动移向两边儿。度无见此，又寻了根蜡烛往下头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爬了上来“皇上，下头的确是一条极长的暗道，宽度只能容得下一人。至于是不是通往峨眉山……还有待考究。” 擎苍听言，嗤笑“考究什么？你在峨眉山外守了那么久都未曾守出个所以然来，不就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么？” 说罢，他又朝着那宫女瞟了一眼“再说了，若不是通往峨眉山，这个女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度无心里一阵疙瘩“是，皇上英明。” 度无并不是不知这个道理，早在没入密道之前，他便已经推理出了八九。只是，伴君如伴虎，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 “度无”擎苍环顾了下四周，终是开口道“你去寻个年龄，身形都与这个女人相似的人。再去找个会易容的暗影。记住，要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是，皇上！”度无垂头道“那……这个宫女如何处置？” 擎苍瞟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宫女，冷冷启唇“把她与那只猎犬丢到暗牢里，莫要白废了你夜半去寻猎犬的苦心。” 　　☆、873.第873章 密道（二） “唔唔……唔唔唔……”那宫女饶是没想到，她把擎苍想知道的实情都告诉了他，自己竟还得招这份罪。于是，急得唔唔了起来。 擎苍见此，不免好笑“你放心，你既如此知道好歹，朕也不会对你不住。不过是把你与猎犬丢到暗牢共处半月而已。半月之后，朕许你荣华富贵。” 说罢，便朝着一旁的度无使了个眼色“还不拖出去？” “是，皇上。” 半个月之后？莫说半月，就算是只待上三日，恐怕也早已归西咯！ …… 待度无把那宫女拖走之后，擎苍在仔细的观察起四周来。 若说这屋子里只有一条密道通往峨眉山，他是不信的。在他的心中，这地方定还有另外一条暗道，直通坤宁宫才对。 否则，这么多年来，他派了那么多人守在坤宁宫外头，为何总是抓不着人？ 慕容逸辰既与慈宁宫有着联系，那这密道必然是存在的。要知道，如今的坤宁宫，当年可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住的地儿。 她如今既能在慈宁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挖一条这么长的密道，便足以说明她的本事儿之大。 峨眉山啊！从峨眉山到紫禁城，快马加鞭也得好几日的路程。这么长的一条密道，就算是让他擎苍现在来挖，估计也得费上一段时间的心思了。 …… 一开始，擎苍在密室里仔仔细细搜寻，都未曾发现半点端倪。可若让他就此放弃，他又极为不甘。 于是，便这般耗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让他在圆桌下，发现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那石头不大，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般大小。可是，就是这般小而不起眼的石头，擎苍踢了几脚，却发现它能做到纹丝不动。 于是，擎苍蹲下身，伸手探去。 两根手指才触碰到小石子，还未来得及用力，便听到头上圆桌传来了移动的声音。 擎苍见此，稍稍有些惊喜。只等了一会儿，圆桌便全部挪开，擎苍来不及多想，跃身而下。 待他入了暗道，才发现这个只能容得下一人入口的通道，竟比方才进来时候的密道要宽敞得多。 擎苍顺着密道一路走去，才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瞧见地上堆满了阴森的白骨。见此，擎苍微微皱紧了眉头，继续往前走去。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了一个小小的梯子。 便是这了……擎苍心里想。 从慈宁宫一路顺着密道而来所走的方向，正是坤宁宫的方向。就算不用上去探个究竟，也能得以确认。 现如今外头已是青天白日，擎苍自是不可能就此出去打草惊蛇。 于是，便打算就着原路返回。 岂料，才转过身，却瞧见了一套熟悉的衣物，安安稳稳的挂在墙边儿。 一袭黑色羽毛制成的战袍，一张纯银打造的面具。 是他！ 果真是他！ 呵……哈哈哈…… 慕容逸辰，果真便是多年来想要刺杀他的面具人！ 那…… 云鹤与念忆六岁生辰的那一日，在宫外的玫瑰园里…… 　　☆、874.第874章 君王未早朝（一） 御书房。 今日，是擎苍登基以后头一次，缺了早朝。 莫说文武大臣中无一人知晓缘由，便是在擎苍近身伺候的桂公公与雁栗，都有些稀里糊涂。 此时，正值七月，高高挂起的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它的炙热。 而坐拥天下的帝王，却在御书房内喝得七荤八素。 阿卿…… 你自闭于坤宁宫多年，武功突飞猛进，便是因为有慕容逸辰在旁指导。面具人的功夫如何，你曾亲眼所见。所以……你不可能不知道……刺杀我的面具人便是与你私会的慕容逸辰…… 呵……我多傻啊…… 一直到了今日，才恍惚中想起，你武功里的招式，与他的招式是何其相似？ 云鹤与念忆六岁生辰的那一日，你如此奋不顾身，不是因为你可以舍弃性命的救我。而是你一早便知道，那个面具人的身份。你笃定了他不舍得伤你……是不是？ 你中了蛊虫以后，他莫名来寻我，主动要拿解药来与我交易，也是因为他心疼你，是不是？ 是了……是了…… 一开始，他想要害的人是我。只是他没想到，会误伤了你。他舍不得你死，舍不得你受罪，所以才特地拿了解药前来寻我。 我说呢……他若真的那么恨我……大可以对我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要了我的性命，甚至要了这个江山。可他没有……他无法掂量你与天下谁轻谁重。也无法肯定，我是不是可以为了你付出性命。 他怕……怕我会舍弃你……怕他装模作样的救你不成！ 阿卿啊…… 他终究还是低谷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可是阿卿……你当初救我又是为何？ 是不想被人连同你一块怀疑，担上不该担的罪名？还是……你根本只是不想在孩子的生辰日上，让天下乱了套去？ 对了…… 云鹤那日给我的参汤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是你授的意？否则……我实在想象不出，如此倔强骄傲的云鹤，还能听了谁的话去？ 你若告诉我，那只是云鹤自己的主意，我自然是不信的……他只有六岁……只是一个孩子啊！ 还有……你见我昏迷，屏退众人与慕容逸辰私会。我与你坦诚相待，你假装感动与我重修于好，也是在与我演戏对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怀上云安以后，能不被人怀疑！ 阿卿…… 以往我从不多想，糊涂之中有着看不起的东西，反而觉得快活。可现在……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失败得紧。你明明看清楚了一切……却在我的跟前儿假装不知。到底是从何时起，你的演技竟这般了得？ 都说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儿，从来都是纯粹的。就像当年江南别院里那个傻里傻气的你……就像方入宫时，那个从不计较得失的倾城小主。 如今，你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扯谎，是不是因为你早便已经不爱我了？ 你不会再爱我了……相反……你恨我…… 是啊，你怎会不恨我？ 　　☆、875.第875章 君王未早朝（二） 是啊，你怎会不恨我？ 我曾疑心你，禁你的足。也曾保护不了你，让你落胎。我临幸了你的婢女待书，杀了曾最信任的亲信。我曾冷落你多年，弃你与孩子于坤宁宫不管不顾。我救不了你的家族，甚至查清了真相也无法为慕容家平冤昭雪。我把你父亲接来见你，可却在送他回边疆后不久，让他死于非命。 对了…… 呵…… 我曾在江南的别院里与你许下承诺，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可是……我却有后宫佳丽无数……我选秀，我把其它女人带回后宫，甚至，让别人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失信了你那么多……你又怎能不恨我？ 不管我在暗地里做了多少为你着想的事儿，也不管我有没有苦衷，是不是逼不得已。 对不住你……终究是对不住了…… 可是阿卿…… 咱们之间当真不能回头了么？ 我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你的事儿，你也一一回报了我。如此，便权当扯平了，成么？ 我可以不计较云安的身份，可以不计较你所有的欺骗……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假装不知道。我只要你停止投向别人的怀抱，只要你稍稍回一回头，只要你那一颗心，依旧如初。 擎苍丢下了一个帝王所有的威仪，在心底接近哀求的幻想。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尽杯中的酒，整个人越发迷糊了起来…… 是啊，他能接受所有。却独独过不了，他深爱的女人欺骗了他的这一道坎。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却为别的男子生了孩子。而这个男子，偏巧是想取他性命的仇敌。 御书房内的擎苍痛不欲生，恨不能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而御书房外，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把门打开”司棋手中端着一碗解救汤药，站在御书房门外。 守门人一愣，便随即挡住了司棋“皇上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滚开！”司棋双目一瞪，便厉声儿道“皇上在里头都喝成什么样儿了？再不送些解救汤进去，莫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皇上难受着呢？” “司棋姑娘莫要为难咱们”守在门口的人自是知晓司棋的厉害，哪怕她被降为了粗使，可到底还是有着皇上钦点与坤宁宫的这一层关系。 于是，赶忙开口解释“主子有了烦心事儿咱们自然想要帮着分忧，可是也不能忤逆了主子的意思不是？桂公公如今去为皇上办事儿，雁栗姑姑也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去了。这现在，也没个做主的人。司棋姑娘，你就听咱们一句劝，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枪打出头鸟，如今皇上情绪不对，你也莫要进去遭罪。” 司棋一听，皱紧了眉心。 雁栗姑姑去坤宁宫请人去了？以慕容毓卿的性子，恐怕很快便会来劝皇上吧？既然如此，我更要进去了！哪怕什么都做不了，膈应膈应她，也是好的。 想到此，司棋便冷笑了一声儿“什么叫做好分内的事情？你们是觉得，我被降为了粗使宫女，便该没日没夜的扫地洗台阶是吗？” 　　☆、876.第876章 君王未早朝（三） 司棋的声音极其清冷，就连那一双原本在众位主子面前儿低眉顺受的眼神，此刻也格外凌厉。 守门的人见此，无不心惊。 “司棋姑娘，瞧您说的……咱们哪里有这个意思……只是……” “没有这个意思还不快让开！”司棋美眸一瞪，便朝着说话的守卫射去“你自己方才说了，桂公公有事儿不在，雁栗姑姑又去了坤宁宫。现下，皇上跟前儿可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皇上让拿了这么多壶起酒，若喝坏了肠胃，这个责任你可担当得起？” 说罢，不等旁人搭话，司棋又继续道“哼，先莫说皇上的肠胃了。今儿个皇上连早朝都没上，想必晚一些定是要处理奏折的。若这醒酒汤送得不及时，耽搁了皇上的政务，这个责任，是你负还是我负？” 长期守在御书房门外的人，皆是只看不听，只听不说的忠厚人物。这一下，面对着如此伶牙俐齿的司棋，一时间竟犯了难。 这…… 皇上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的确是没个人伺候儿。不把司棋姑娘放进去吧，耽搁了皇上的政务，这责任的确重大得紧。 可若把司棋姑娘放了进去……皇上那头又如何交代？皇上明明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搅。就连雁栗姑姑，也不能违抗了这个命令，这才跑去坤宁宫寻了皇后娘娘。 唉……可当真是为难！ “怎么？还在想？”司棋见守卫不让路，亦不说话，便恼怒道“你们不把我放进去送醒酒汤，不过是碍于皇上的吩咐罢了。不让任何人进出是么？好啊！反正雁栗姑姑已经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了，我倒要看看，待会儿皇后娘娘来了，你是让进不让进！” 说罢，司棋又笑道“哼，以我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待会儿这碗解救汤自然是能送进去的。只是娘娘的坤宁宫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待娘娘来时，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喝多而头疼……” 言毕，不免又为威胁道“届时……看你们怎么与娘娘交代！” 两名守卫听着司棋的话，相视微愣。 是啊，皇上虽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出。可待会儿若皇后娘娘来，定也是拦不住的。 这么多年来，能够近身在御书房里服侍皇上的人，除了雁栗姑姑外，便只有几名近侍。那些近侍虽比粗使宫女强，可到底也是见惯了皇上的威仪，不敢冒然接近。 司棋姑娘则不同，曾伺候过皇后娘娘，后又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如今……就连在御书房里伺候，都是皇上钦点的。 想当初，她未曾被降为粗使宫女的时候儿，是何等的风光？御书房伺候的人，可都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唤她。如今，就算她成了粗使，这姑娘二字也是少不得的。 如此可见……她的身份是不同的…… 反正待会儿皇后娘娘也会来的，以司棋姑娘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定也能进这御书房去。既然如此，便不如卖她一个人情。 若她能因此而重新恢复了近侍的身份，指不定还能讨巧一番！ 　　☆、877.第877章 君王未早朝（四） 想着，那两名守卫又是相视点头“瞧瞧咱们这些笨脑袋，就是没有司棋姑娘想的周全。” 说罢，又略感为难“只是皇上到底是吩咐了，不让旁人进去。今日……咱们让司棋姑娘您进去送了这醒酒汤，若司棋姑娘能重夺皇上信任，可莫要忘了咱们啊。” “这便对了”司棋听言，心中满是不屑“放心吧，忘了谁也不能把你们忘了去不是？” 两名守卫听言，终是咧开了嘴，笑嘻嘻的给司棋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 司棋端着醒酒汤，一脚才踏入御书房，便闻见了让人头晕目眩的酒气儿。一旁的桌子上，七零八落的全是空酒壶。而擎苍，则一人抱着一个酒壶，歪倒在了地上。 眼眶很红，似乎在背着人的时候儿，有偷偷哭过。原本整齐的发髻，也因浑浊而有微乱。一身米白色的常服，不知去哪儿沾染上了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魄，又有些让人心疼。 只是到底是一个帝王啊，纵使是到了如斯模样儿，他身上的光芒依旧让人挪不开眼。 司棋看着这般的擎苍，虽少了身上的君王威仪，但反而多了一些寻常富贵公子的温润。 不知为何…… 一时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江南别院。 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王公子。对待慕容毓卿的宠溺和柔情，对待她时的宽容与亲和……一桩桩一件件，皆如泉水般涌现。 “阿卿……”歪倒在地上的擎苍，突然喃喃的唤了一声儿。 司棋从过往中回过神来，端着醒酒汤一步步往前走去“皇上……” 擎苍听到声音，艰难的想要睁开眼来。只是稍稍露了一条眼缝，眼中的柔情便皆露无疑“阿卿……？”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司棋见到了这般时刻，擎苍还惦记着坤宁宫的那位。纵使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不管她如何惧怕擎苍，此刻也终是忍不住道“为了她，您当真值得么？她背叛了您，为别的男人生下来孩子。她假惺惺的在你面前阳奉阴违，耍尽了心机。您却要为了她丢下朝政，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值得么？ 皇上！ 不管您与她曾在江南别院有过多少美好的回忆，也不管您初次见她时，是何种感觉。更不管，当初的她如何爱你，而你又是如何动的心。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啊！ 我虽不愿相信，可当我再次与她相聚，看着她如此心狠手辣的时候儿，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她早便已经不是咱们所认识的那个慕容毓卿了……皇上…… “皇上”司棋想着，便端着醒酒汤上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把擎苍的头扶起，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皇上……这醒酒汤还是温的，您喝几口。” 擎苍被司棋这么一折腾，便再也无法睡去“醒……醒酒汤？” 阿卿……你给我送醒酒汤了？ “阿卿……我好难受……” 　　☆、878.第878章 君王未早朝（五） “阿卿……我好难受……” “皇上……”司棋轻轻应了一声儿“来，喝了它。喝了它您就不难受了……” “阿卿……”擎苍就着司棋的递过来的汤碗，轻轻抿了两口，又含糊道“阿卿……你为什么要……要这样对我……” 司棋身子一颤，赶忙道“皇上，奴婢是司棋，不是皇后娘娘……” “司……棋？”擎苍稍稍把眼睛睁开，仔仔细细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然，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便好笑“你明明就是阿卿……怎么会是司棋呢？” 说罢，他一双手便搭上了司棋的肩“阿卿……你是不是怨我？你怨我……所以你再也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你是我的阿卿……” “皇上！”司棋见擎苍越发迷糊，心中微微有些着急“皇上，奴婢真的是司棋……” “傻阿卿……”擎苍恍惚之间，把司棋手中的汤碗推翻。然后一把把司棋拥入怀中，轻声儿哄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阿卿……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 言毕，只见他俯身上前，轻轻的在司棋的眉头印下了一抹柔情。 当擎苍的唇瓣落入自己的眉间，司棋竟觉得如同被闪电击中，全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一颗心，就像小鹿一般乱撞。有些惊慌……却又有点不知所措…… “阿卿……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只能是我的……”擎苍的脸紧贴着司棋的额头，纵使满是醉意，可一字一句却让人嫉妒得发狂“阿卿，只要你回头，我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司棋就这般被擎苍拥在怀里，感受着擎苍嘴里吐出的酒气儿。若不是因擎苍嘴里口口声声唤着其它女人的名字，她一定会沦陷到不愿清醒。 为什么！ 为什么人生在世，上天要这般不公平？ 慕容毓卿她有什么好？她的那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她的心已经黑成了木炭！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得将军当成掌上明珠万千宠爱，能得罗素哥哥拼尽全力为她卖命，能让堂堂的君王，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她过得快活儿？ 而我…… 家破人亡后只能为奴为婢，她需要我的时候儿，我得跟着她逃避选秀亡命天涯。她不需要我的时候儿，就可以一脚把我踹开！ 不管是当年留我一人在宫外，还是回到京城后，把我赶出宫去。慕容毓卿……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就在司棋满脑子都是怨恨，心中的嫉妒越发叫嚣之时。她只觉得耳边儿传来了一股热气儿“阿卿……” 紧接着，便是脸颊感受到了阵阵湿润。 皇上…… 他在吻我…… 他把我当成了慕容毓卿…… 怎么办！ 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 天…… 谁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皇上……”司棋想着，便颤抖着声音儿道“您……您认错……” “嘘……”擎苍闭着眼，如孩子般淘气儿的朝着司棋做了噤声儿的手势“别说话……” 　　☆、879.第879章 君王未早朝（六） “嘘……”擎苍闭着眼，如孩子般淘气儿的朝着司棋做了噤声儿的手势“别说话……” 言毕，便笑嘻嘻的朝司棋贴了过来。 还未等司棋反应过来，擎苍的阳刚之气儿便把娇小的司棋包围了起来。司棋感受着自己唇上的温度，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罢了……便这样吧…… 既死活都不能嫁入罗府照顾罗素哥哥，那便成为皇上的女人。 都说男人的耳根子软，若我成了皇上的女人，指不定日后能吹吹枕边儿风。如此……我便能护着罗素哥哥，保他一生无忧无恙。 至于慕容毓卿…… 呵呵…… 雁栗姑姑不是请她去了么？待会儿她过来，瞧见这样的场面，想必脸色会十分好看吧？ 也好……全当她自个儿活该！ 今日这事儿，怪不得我。要怪，只怪你慕容毓卿不会做人。背叛了自己的男人，让他伤心酒醉至此。如此便也罢了，偏偏你又不得人心，手段如何狠辣。 我没有错……我只是逼不得已…… 一切错都在你……如若不然，当初的待书也不会背着你偷偷与皇上在一块儿…… 呵，慕容毓卿，你的罪过真大。 你害死了待书！那可是自小伺候你的丫鬟，与我情同姐妹的待书啊！不管她做了什么，也罪不至死。不仅如此，你还害了罗素哥哥，把他的性命与你的前途绑在了一块儿。 果然，以前将军夫人与慕容毓秀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水，是个惹事儿精！ 也许，我曾经对皇上的痴迷是一种不清不楚的情愫。但是如今，事已至此，我对皇上手中的权势，却是极为看重的。 只要有了权势，就可以一意孤行。 譬如你…… 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保护罗素哥哥，只想为待书报仇，又或者，我只是不甘心你已经堕落至今，还过得比我好！ 你不是背叛了皇上，为别的男人生下了孽障么？好啊……今日，我便与皇上做一做你曾做过的事儿。 我真的很期待，当你亲眼所见自己的男人与自己的婢女厮混在一块儿，会是怎样的心情？ 你会心疼么？ 不会吧？你怎么会心疼……你早已经没有了心啊！ 可就算你不会心疼又如何？只要能让你在后宫诸人面前丢尽脸面儿，我也心满意足了！ 想着，司棋便闭上了眼，微微张开了唇瓣，主动朝着擎苍吻去。 动作虽略显生疏，可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着实让她沉迷了一把。 渐渐的…… 渐渐的…… 她能感觉擎苍的动作越发温柔，就好像在对待世上罕有的稀世珍宝“阿卿……” 一时间，她心里的嫉妒心再度燃起。 慕容毓卿，你凭什么！ 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何德何能得到皇上的全心全意，温柔以待？ 或许…… 在司棋的心里，一切就该朝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 趁着擎苍糊涂未醒，她竭尽所能的去主动，然后感受着他带给“阿卿”的温柔。然后……万事俱备，只等着慕容毓卿前来观赏。 　　☆、880.第880章 悬崖勒马（一） 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已是木已成舟，再不能回头。 纵使擎苍醒来发现自己犯下了错，她司棋也能说成是自己无力反抗，迫不得得意。 呵……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擎苍不愿给她身份罢了，可那又如何？ 以慕容毓卿的性子，她亲眼所见到的，一辈子都不能相忘。不管她为了恩宠如何在擎苍面前阳奉阴违，他们二人之间，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然后…… 在众人的见证下，她会得到一个身份。 答应也好，采女也好，只要有了身份，成了擎苍的女人，她便有得到权利的机会！ 嗯…… 如果没有出错…… 或许…… 真的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可偏偏…… 就在司棋的骨子越发松软，整个身子都已经无力到只能紧贴着擎苍的时候儿，她竟发现擎苍止了所有的动作。 “皇上……”司棋迷蒙的喃喃，轻声儿唤着擎苍。 岂料，魅惑人心的声音儿才稍稍开了嗓，她便被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滚！” “啊……”司棋措不及防，整个人被推开有几尺远。脸部着地，啪的一声儿，只觉得口中一阵血腥，嘴角便无法控制的流出了鲜红。 司棋吃疼的回过头来，却见擎苍正倚靠在柱子上，一边儿吃疼的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一边儿用袖口抹去了嘴角残留的唾沫。 “皇上……您怎么了……” 擎苍听见司棋叫他，便缓缓抬起头来。这一抬头，着实把司棋吓得不轻。 如鹰一般的眼，纵使还含糊着几丝醉意，却清冷得让人恐慌不已。司棋只稍稍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从头到脚，都是刺骨的寒意。 擎苍冷笑一声儿，扶着一旁的椅子起身，一步步朝着司棋走来“朕还以为，你不计名分要死要活的想嫁入罗家，是对罗太医用情至深。可没想到，你的情，可当真是廉价得紧啊！” “皇上！”司棋见擎苍如此，挪着身子不断往后退去。她的心里，此刻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您不是……您不是醉了……”么？ “看来，你很希望朕醉得不省人事？”擎苍蹲下身来，一把抓住司棋的下巴，不让她再往后退去。随后，只见他用大拇指轻轻的摩起了司棋带血的嘴角，嗤笑道“酒当真不是好东西，险些，让朕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司棋见擎苍如此，一双眼赶忙别开，不敢再与他对视。 怎么会…… 皇上喝了那么多的酒，明明方才还一直把我当成慕容毓卿。可为什么突然……突然就醒了呢？ 难道…… 是因为之前喝下的醒酒汤？ 可是…… 那醒酒汤是我亲手熬制的，里头的药性并不猛烈。就算是喝下了一大碗，那也得两三个时辰才能缓过劲儿来啊。 皇上才喝了多少，怎么就…… “你是在想，朕为什么突然便醒了？”擎苍看着司棋不断转动的眼珠，一下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司棋听言，咽了咽口水“我不明白……” 　　☆、881.第881章 悬崖勒马（二） 司棋听言，咽了咽口水“我不明白……” “呵”擎苍见此，冷笑不已“下贱坯子便是下贱坯子，怎能跟朕的阿卿相比？” 擎苍的话，诛心至此，听得司棋心颤连连“皇上！把我认错的人是你，主动与我亲/热的人也是你！就算你方才只是一时失意，可现下既醒了，为何又要如此羞辱于我！” “呵”擎苍见司棋涨红了小脸，不免又冷笑了起来“朕是喝多了，可朕没喝傻。朕明明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你本事儿倒是大，竟能怀揣着你那份鱼跃龙门的心接近了朕？” 说罢，擎苍丝毫不给司棋面子，道“你既不明，朕便好心提醒你一二。阿卿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自幼的素养便极高。你伺候阿卿多年，不会不知阿卿的习惯。她每日用餐过后都会用各种花瓣，或水果制成的汁漱口。长期以往，嘴里总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清香。” 说到此，擎苍故意顿了顿，等瞧见司棋的脸色越发难看，这才把握着司棋下巴的手松开，满脸嫌弃道“呵……下次你若想李代桃僵，就算不喜漱口，也莫要再吃那韭菜炒蛋了。” 擎苍的话直白而讽刺，听在司棋的耳里如同晴天霹雳。 韭菜炒蛋！竟是因为这个！ 今日午膳，御书房的宫人皆有一份菜是韭菜炒蛋…… 以往，她为了保持口气儿清新，总是会用盐水漱口。可今日，为了赶忙给擎苍送醒酒汤，她便来不及折腾。 没想到……竟是在这儿出了差错…… 是！没错！ 皇上说的没错……下贱坯子就是下贱胚子……呵…… 慕容毓卿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所以她自幼便喜拿花瓣汁与果汁漱口。生活虽算不上奢靡，可这般素养，却不是旁人能及。 而她，只不过是将军府救回来的丫鬟。平日里能在用餐后拿盐水漱口已是极其不易，哪里又能比得上慕容毓卿呢？ “皇上果然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司棋垂着眼，一脸的倔强“没想到，不过一个韭菜炒蛋，就能为皇上解酒。早知如此，奴婢还去煮什么解救汤！” 擎苍多年来洁身自好，莫说碰其他女人，便连牵个小手都没有。如今，莫名其妙被司棋框了去，更品尝了一番平日里绝不会品尝的“韭菜炒蛋”，这下，心里便越发不爽起来。 “莫说是朕，便是连你心心念念的罗太医，怕都无法忍受这番滋味儿吧？” 而司棋，在方才动了恻隐之心之前，亦是经过多番纠结的。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着能以此重击慕容毓卿。可没想到……偷鸡不着蚀把米…… 可她又有什么错？一开始，便不是她主动的！把她抱在怀里的人，可一直都是擎苍啊！如今，夺了她的吻，翻脸不认人便罢了。何苦……何苦又要羞辱于她？ 于是，浑身忍不住发颤，口中说出的话也不再深思熟虑“皇上口中的这般滋味儿，是指什么呢？下等人吗？” 　　☆、882.第882章 悬崖勒马（三） 说罢，司棋又道“所以，在皇上的心里，奴婢便是下贱胚子。因为奴婢下贱，所以让皇上如此讽刺羞辱？呵呵……” 这一刻的司棋，竟如同一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的刺都往擎苍的痛处插去“奴婢的出身的确卑微下贱，可那又如何？再贱，比得上皇后娘娘贱吗？至少，奴婢没有与旁的男子苟且，没有生下孽障！可她呢！” “啪”的一声儿，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朝着司棋抽来“朕与阿卿念及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没想到，你如今竟越发猖狂了起来！” “皇上打奴婢又有何用？” 从多年前独自回到江南等待“王公子”无果，到回京城发现自家主子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被送出宫，眼睁睁的看着巧慧嫁入罗家。再多主子偏心，不能给予成全。从被皇上控制，到被降为粗使。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如同积雪，压得司棋根本喘不过气儿。 那么久以来，她忍着，是因为没找到理由和借口发泄。可如今，擎苍的话就像是雪上加霜。那等羞辱，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您再如何拿奴婢发泄，也无法改变事实儿！七皇子体内留着的血，不是您的便不是您的。”说罢，司棋又仰头笑道“这些日子来，承蒙皇上容忍！不过，皇上容忍奴婢不是很正常么？若没有奴婢，您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哪里又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晓，你所宠爱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言毕，司棋又怕擎苍的心里不够痛，继续道“再说了，皇上既然连这种女人都能容忍，容忍一下奴婢的不甘心又有何妨？” “唔……” 司棋得意洋洋的话音方落，擎苍便箭步上前，掐住了司棋的脖子“降为粗使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没办法认清自己的身份！” “皇……皇上……恼……恼羞成怒”司棋被擎苍掐住了脖子，一时之间说话极为困难。可就算她再如何痛苦，却依旧选择把自己心中的不甘如数倾泄“不……不就是因为……查……查到了真相么……她那样的……的女人……您……又……又是何苦！” “是”擎苍听言，半眯着眼危险道“朕的确是查到了真相……可就算真相如你所言那又如何？朕就是愿意宠着她，爱着她。纵使窝囊一生，倾尽所有，都在所不惜！” 言毕，他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手指关节也因此，变得泛白了起来。 司棋被憋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的精神极其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眼前的男人掐断了脖子“皇……皇上……要杀了……奴婢？” 他是要杀我么？否则，他怎会越发用力。 “呃……” 该死，我的双脚无法着地了。 他要杀了我……他竟要杀了我…… “你……你杀了奴……奴婢……她……她不会原谅……你……” “砰”的一声儿，擎苍便冷笑着松开了手。他一步步走到司棋身边儿，居高临下道“朕是要杀了你，可朕绝不会脏了自个儿的手！” 　　☆、883.第883章 悬崖勒马（四） 司棋见擎苍丝毫没有隐瞒，终于感到了惊慌。她趴在地上，不断的抚着胸口“皇上当真要杀了奴婢？奴婢可是立了功的！若没有奴婢……” “朕已经放任你活得太久了”擎苍未曾等司棋把话说完，便径直打断道“朕曾经的确念及旧情，一来是你这丫头素来便可爱灿漫。二来，也是不想伤了阿卿的心。可你总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朕若再留你，这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说罢，擎苍突然蹲下，朝着司棋笑道“你总是不甘心，说朕容忍阿卿，却不能容忍你。说朕遂阿卿的愿，却不愿开口给你一个赐婚。呵……有时候儿不知是你蠢，还是你太天真……分不清自己的身边儿便罢了，还永远弄不清楚原因。” 言毕，擎苍叹了口气儿，又站了起来“阿卿是朕的妻，是太子与公主的母亲，不管她做错什么，朕自然都会包容她。而你……是什么东西？” …… 坤宁宫。 与孩子们正在后花园里玩闹，宫人便急急忙忙前来，说是雁栗姑姑求见。 我心下一沉，自知出了大事儿。 于是，赶忙把孩子安排妥当，传了雁栗姑姑进来。 只见她满身是汗，言语十分着急。她对着我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捡了重要的与我说来。 擎苍未上早朝…… 擎苍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不停的喝着闷酒。 擎苍不让任何人服侍，不允任何人靠近…… 这一字字一句句，皆让我心惊不已。 擎苍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君王。喝闷酒而不上朝，素来便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来不及更换衣裳，便随着雁栗姑姑离开了坤宁宫。 一路上，心里自是焦急的。可又不免多想，擎苍究竟为何如此？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守门的守门瞧见我扶着雁栗的手下了轿撵，便赶忙下跪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如何了？”我并未唤二人起身，只径直询问起了擎苍。 守卫听言，把头往下又垂了垂“回娘娘话，奴才不知！只是方才司棋姑娘端了醒酒汤进去……” “什么！”不等那守卫把话说完，雁栗便厉声开口“谁进去了？” 守卫一愣，赶忙道“是……是司棋姑娘……” “进去多久了？”雁栗见此，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这才又问。 “有……有一会儿了……” 雁栗伺候擎苍多年，有着七巧玲珑心。她见那守卫如此，便又赶忙问道“里头……可有传出了什么动静儿？” 守卫咬了咬牙，属实道“是……又一些动静……但……但是不大……” 听言，我深深吸了口气儿。 擎苍既已吩咐不让任何人服侍，司棋又是如何进去的？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若是醉了……那他们会不会…… 想着，便斜眼瞅了瞅地上的守卫“司棋入了御书房，可是皇上吩咐的？” “这……”那守卫见我如此发问，一时之间竟慌张了起来“这……” 我见此状，心下了然“把门打开！” …… 　　☆、884.第884章 把眼与耳剜下喂狗 我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以为当御书房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会看到好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儿。可当我一脚踏入殿内，眼前的场景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司棋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发丝与衣服微乱。满脸的泪水，冲刷着嘴角的血迹，看起来好生悲惨。而擎苍，则慵懒的坐在了椅子上。神情皆是酒醉后的倦意与不爽。 没有…… 他们没有…… 我暗暗松了口气儿，说不清心里是何等感觉。 只是，当确定擎苍与司棋并未发生那种关系后，我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你来了”擎苍抬眼看了看我，语气儿平淡而疲倦。 我微微一笑，便走上前去“听说你今日未上早朝，又把自己管在御书房里喝闷酒。心下着急，便赶了过来。”说罢，我瞅了瞅地上的司棋，问“这是……怎么了？” 擎苍听言，一把牵过了我的手“你培养的丫头，越发胆大妄为了。” 我只让他任意的牵着我的手，心里微颤回道“你可是指她自私入御书房给你送醒酒汤的事儿？” 擎苍不语，只抬眼看我。 见此，我笑了笑“方才，我在外头听守卫说了大致。” 说罢，又道“司棋向来便自由惯了，一时间把她关在了宫里，难免会做错了事儿。只是她既辛苦熬了醒酒汤进来，也是为了你好。这青天白日的，没事儿喝什么酒？若头疼耽搁了政务，还不是你自个儿受罪？” 言毕，见擎苍的神色有些阴凉，便又道“若你觉得她这般自作主张惹了你不快儿，那你便小惩大诫，随意惩罚她一二好了。不过……她到底还是为了你好……这一点，你总是要顾及的。” 我来得晚，打开门的时候儿能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场面儿。在我来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一边儿是我的夫君，一边儿是自幼长大的贴身婢女。 所以…… 我能做的，只是如此。平心静气，言语相劝。 “嗯”擎苍轻轻应了一声儿，便叹气儿道“违抗皇命，的确该罚。不仅是司棋，今日当值的守卫，一个都别想逃。” 说罢，擎苍一边儿抚着我的手指，一边儿冲着雁栗道“让人把今日当值的两个守卫拖出去，把眼睛与耳朵剜下，剁碎了喂狗。” 擎苍话音方落，在场的人皆深感心惊。特别是司棋，忍不住发颤的身子如此明显，纵使我离她如此之远，都能瞧得真真切切。 “阿苍……”我见此，稍稍抓住了擎苍的手。不过是把司棋放了进来，这个出发未免也太重了些。 擎苍素来最是了解我，知晓我的心思。 于是，他笑了笑，桀骜不驯道“我知道你素来心软，对此于心不忍。但这儿是御书房，不管眼睛与耳朵的用处有多少，在我这里，只能用来服从命令。眼睛要分辨好坏，耳朵要抵挡诱惑。若什么都做不了，留着也不过是涂个好看。” 说罢，擎苍深深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阿卿，我是一个皇帝！” 　　☆、885.第885章 挑唆与不甘 阿卿，我是一个皇帝。 这句话，如同闷雷，不断的回旋在我的脑海里。 是啊，他是一个皇帝，他所下达的命令，又怎可让人轻易违抗？若人人都能违抗皇命而得到宽恕，他身为一个帝王的威仪何在？他的脸面儿，又该放在哪儿？ 思及此，我没再为那两位当值的守卫说话。而是挺直了腰杆，静静的站在擎苍身边儿。 若剜眼剜耳是那两个守卫的下场，那么司棋的惩罚又会是什么？ 正想着，擎苍便再度开了声儿“把司棋带到暗牢关着，每日斩断她的一根手指，直到手足尽数损毁后，再把她的舌头割下来。最后，施以猫刑。”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不已，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阿苍……” 与此同时，司棋也同样震惊“皇上！” 人的手指有十，脚趾亦有十。若每日斩断一根，得苦苦煎熬二十日之久。二十日后，割掉舌头，这俨然已是酷刑。往往被施以这等死无全尸之刑的人，皆是犯了滔天大罪。更别说……最后还要施以猫刑！ “阿苍……”我紧紧握住擎苍的手启唇，可才唤了一句，喉咙便如同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再难以开口。我想为司棋说情，可转念又想起了她的所作所为。 纵使从没得到擎苍与司棋的亲口承认，可从这些日子擎苍的反应与那日庄贵嫔的提醒看来，云安的身世早已败露。 擎苍不是不讲情分和道理的人，他这么做，定有心中的打算。 “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擎苍见雁栗愣在原地，不免又开了口。 “是，皇上！”雁栗得了指令，顾不得其它，便上前想要把司棋钳住。 可谁料，司棋却突然爬了起来，放声大笑“哈哈哈，皇上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么？”说罢，司棋突然看向了我，道“皇后娘娘，您可得为奴婢作主啊。皇上要奴婢死，奴婢不敢不死。可奴婢一生清清白白，就算是死也得讨个说法！”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司棋的意思，只见她又朝着擎苍道“皇上，您可敢告诉娘娘，方才咱们在这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呵……皇上方才抱着奴婢，吻着奴婢的时候儿，可没有这般绝情啊。那股柔情，当真是要把奴婢都融化成水了。若不是娘娘来得早……想必结局会大不相同吧？” 言毕，司棋一双美眸含泪，看着擎苍时灼灼生辉。好像是在质问，你凭什么玷污我，还能这般待我？ 我听着司棋的话，一颗心止不住的颤抖。整张脸有些麻，就算没有铜镜，亦能感觉到脸色的苍白。 他…… 吻了她…… 我愣愣的歪过头去，不语，却用眼去问他。 阿苍……司棋说的可是真的？ 擎苍并未看我，只是松开了我的手，走到司棋面前挑起了她的下巴“这后宫里每天想爬上朕那张龙床的女人比比皆是，你以为你能特别到哪儿去？朕碰你，你该感到莫大的殊荣才是。” 说罢，擎苍又笑了笑“清白？你的清白在你要死要活想嫁入罗家做妾的时候儿，还有么？” 　　☆、886.第886章 着魔说情 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擎苍，如此毒舌与较真，与平日在我面前儿的那个他，丝毫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知是因为他承认了司棋的话而感到心寒，还是因他此刻的做法而心寒。我只觉得，我整个人有点昏沉，就好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投入了汪洋大海。 司棋见擎苍如此，勾起了唇笑道“皇上，你承认你碰过我便好。” 说罢，她又讽刺般的看了我一眼“要不然，这天底下的人还以为，你与皇后娘娘情比金坚呢。哈……哈哈哈……” “咔嚓”的一声儿，擎苍只是一个反手，便险些把司棋的下巴拧碎。 司棋的笑声嘎然而止，嘴里吐出了几颗不慎脱落的牙齿。 “没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样子丑陋至极。”擎苍嫌弃的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拭着自己的手。他站起身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司棋，犹如看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蝼蚁。 “不重要了”司棋流着泪，张着一嘴子的血腥道“入不得你的心，笑得再美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你要杀我的真正原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的。我从不后悔，怪只怪我手段不够高明。只是临死之前，还是要提醒皇上一句。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总会在黄泉之下相聚。希望届时，你能不为你今日的选择后悔！” 司棋话中有话，我虽听不太懂，却总觉得一切没有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知是出于想知道真相，还是于心不忍。 最后，我终是开口“阿苍，司棋违抗皇命实属不该，可你也毁了她的清白……既然如此，不如饶她一命……也好让……” 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头也不回道“不过是一时喝醉，把她当成了你，你莫要多想。” 明明是想要为司棋说情，听在擎苍的耳里，反而是我心生了醋意。而擎苍，明明说的是一句安慰的话，可此刻却有些淡然无味。 司棋见我为她求情，不免冷笑“死又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皇后娘娘不必为我说情，我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皆是我们二人的事儿。你既不知，便不必参合进来。” 说罢，她顿了顿，又道“若皇后娘娘顾念旧情，就请照顾好罗太医吧。他只是一介太医，除了一身的医术再无其它护命的本事儿。既然他选择跟随娘娘，还望娘娘能护他周全，莫要把自己的心计手段用到他的身上。” 司棋的话有些凄凉，却又带着讽刺。 但听在我的耳里，却是对罗太医满满的不舍与眷恋。 一时间，心里竟着了魔。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若不是我自以为是的为她好，若不是我阻挠了她嫁入罗家的心思，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虽不知她为何会趁着擎苍酒醉之时入了御书房，亦不能确定她与擎苍之间还有了什么我不能参合的事儿。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在死亡面前。她没有选择利用我与她的旧情来为活命儿，而是选择叮嘱我，护罗太医周全。她对罗太医的这一份情，不管有着多少执念犯了多少傻气儿，都是真真儿的了。 　　☆、887.第887章 她死，是为了你。 于是，心下一横，便道“一时喝醉是你的事儿，把她当成了我也是你的事儿，与司棋何关？她端着醒酒汤进来，不过是想给你醒酒。我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那终不是她能预料。” 说罢，我不敢再盯着擎苍的背影，而是稍稍转过了身“若你不喜欢她，便放了她吧。饶她一命，放她出宫。甚至是逐出京城也好过如此残忍的对她施以酷刑。” 原本背对着我的擎苍，在听了我的话后缓缓转过身来“阿卿，不要试图再阻止我的任何做法！我说过，我是一个皇帝。你既是我的皇后，就该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便安分守己的看着！” 一个帝王的威仪和尊严是最不能触碰的东西，这一点，我素来都懂。 于是，我缓缓上前。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哄道“阿苍，我知道你是一个皇帝。不仅如此，你还是全天下人所仰望的存在，是一个竭尽所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好皇帝。既然如此，便更应有一颗神一般宽恕的心不是吗？旁人我不管，可司棋到底是父亲的义女。当年在江南别院，你忘了吗？你离开的时候儿，是她一直在伺候着我。你回来，也是她为你煮下一碗碗热汤。” 擎苍对我的说法多少有些不屑，我看着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瞧我“阿卿，情分这个东西可以念及，但一定要清楚场合与事态轻重！” 我见擎苍态度如此强硬，司棋又满脸悲戚的看着我流泪，一时间便横下了心“我不知事态有多严重，我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施在旁人身上，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阿苍，放了她。” “放了她？不！她必须得死！”擎苍盯着我，似乎在告诉我他的决定无可动摇。 “为什么？”我锁紧了眉心，内心感到无比荒芜“天涯海角，任她所去不行吗？” 擎苍见我如此，只是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我“雁栗，把司棋带下去。” “阿苍……” 擎苍听着我无力的叫唤，许是被我阻得有些恼，一把便抓住了我的肩“你一定要当着下人的面这般薄我的脸子么？” “我……” 我从未想过薄你的面子，只是这么多年来，不管司棋做了什么，我终究是觉得对不住她。 年少时期陪在我身边儿与我嬉戏打闹的两个女孩儿，已经走了一个待书，难道还要让司棋步了后尘么？ “阿卿，有时候儿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女子？”擎苍不等我把话说完，便盯着我道“你的心可以冷，可以暖，可以软，可以硬。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擦亮你的眼睛，分辨清楚这个世间的善恶与好坏！难道在你的心里，所有曾经与你亲厚过的人，都不会有所改变吗！” 说罢，擎苍用手捧着我的脸，又一字一句用力道“记住，她死，不是要为我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而是，为了你！” 　　☆、888.第888章 无力回天 擎苍对我的态度从来没有那么强硬过，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他便依着我。很多时候儿，这朝堂上与后宫里，什么人受到了什么处罚，又得到了什么奖赏，多少与我平日里在擎苍耳里吹了枕边儿风的原故。 这一次，我以为也能一样。 可是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最终，我还是没能留住司棋的性命。甚至，连保她全尸的要求，都被擎苍驳回。 他没有再说其它多余的话，只是在我的耳边儿轻轻说了几句话。而那几句话，让我浑身如同被针碾轧，颤抖不已，痛不欲生。 出乎意料的，司棋对此没有反抗，哪怕她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可她依旧没有向擎苍求饶，反而是提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在临死前，她想单独见一见她的罗素哥哥。 对此，擎苍给了应允。 我眼睁睁的看着司棋被拖了出去，在她即将离开御书房前，回过头给了我一个明媚如春的笑。 只可惜，那笑里的讽刺与戏谑，如此刺眼。 …… 司棋被带走不久，擎苍便随意寻了借口把我赶了出去。没有留下任何机会让我去问他，他为何弃满朝文武于不顾，独自留在御书房里酗酒。 但这个问题，就算我不问，心中亦有答案。 他的心里……定是苦涩到了极点。 我心疼他，却又无法言语。 回到坤宁宫，我把自己独自关在了内阁里。 满脑子，皆是擎苍凑近我耳朵里，与我说的话…… ——阿卿，你只看到了我如何对她，却没看到她如何对你。 ——阿卿，你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做了母亲，凡事儿多长点心眼。 ——阿卿，不要怪我，我当真是为了你好。 这一字一句，皆在提醒着我，我为司棋求情，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儿。 是啊，他让我莫要犯傻。 而他之前，所与我说的那一句： 记住，她死，不是要为我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而是，为了你。 也别有深意。 我找了个能不被人打搅的角落坐着，双手怀抱双膝，觉得自己无助到了极点。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黑暗陷阱，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攀爬，都没有办法寻到光明。 记忆，一下就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儿我还只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将军府小姐，没有选秀，没有遇到外人。每日在府里习字练武，偶尔与毓秀斗智斗勇，偶尔偷偷带着司棋与待书爬着狗洞，跑到京城大街去游荡。 后来，哪怕是为了逃避选秀，带着司棋匆匆忙忙离开了京城。被人设计入了烟花之地，受尽了折磨与苦难。哪怕在江南别院，与擎苍品尽了相思之苦，亦觉得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 是从什么时候儿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呢？ 待书变了，司棋变了，擎苍变了，就连我自己都变了。慕容家没了，罗家没了，当年所有的美好也都没了。我好像什么都没做错，又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889.第889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一） 暗牢。 当罗太医得到擎苍的命令，只身一人赶到暗牢的时候儿，司棋的双手与双腿都已经被斩下。只待她见完罗太医，便要将舌头也一并留下。 没有人对她加以同情，甚至没人为她包扎伤口。她所处的牢房里，四处都是她被行刑后流下的鲜血。血红色的液体与暗牢里潮湿混合，才未踏入一步，便让人心生不喜。 她的双手双手是先后分指头被斩断的，从第一根手指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二十日。二十日啊，在这阴凉潮湿的暗牢里，伤口早已发出了阵阵腐臭。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 她的衣裳早已布满了污血，头发蓬垢不堪。甚至，每日的送来的饭菜也馊在了身旁。因爬行困难，平日里小解与出恭都是原地解决。 整个暗牢里，全是蚊子与苍蝇，以及……那不断在她伤口上蠕动的蛆虫。 司棋的目光呆泄而无神，直到罗太医出现，她才咧开了嘴“罗素哥哥……你来了……” 罗太医看着眼前这般模样儿的司棋，一时间心中酸楚“司棋……你这是何苦！” “皇上答应让我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司棋抬起眼，看着罗太医露出明媚如春的笑“我变一直等啊，一直等啊。这二十日来，我没有一日不在等你。可是……你终究没有早来。” “对不起……”罗太医以前从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着司棋受了这般酷刑，终于越发觉得自己愧对了她。若当初他愿意委屈自己娶了她，或许一切都是不一样的结局。 “我就知道……皇上恨我入骨，怎么会那么好心的答应让你来见我。”司棋依旧是满脸带笑，只是语气儿略感悲凉“原来，他是打了这个主意。他要让你看到最落魄最丑陋的我，他注定，要让我走得不安心。” 听着司棋的话，罗太医终是再度低下了头“司棋……对不起……” “罗素哥哥，你不必觉得内疚”司棋看着罗素，道“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说罢，不等罗素再说话，司棋又道“罗素哥哥，我活不过三天了。今日你走以后我变要被刽子手拔舌，紧接着是猫刑。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的一个心愿？” “什么？”罗太医问。 “你的肩膀上，有一个铜钱烙印。”司棋紧紧的盯着罗太医，一字一句道“能让我……再看一看吗？” 罗太医身子一震，紧接着变颤抖不已“你说什么？” 我身上有铜钱烙印的事儿，她怎么会知道？ 那是我一辈子不愿触及的伤口，除了娘亲以外，就算是知画都不曾知晓！ 司棋……她怎么会知道？ 司棋见罗太医这般震惊，便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罗素哥哥……你还记得我出宫后不久，有一次去罗府做客吗？那时候儿我与你嬉戏打闹，却不小心把茶撒在了你的手上。当时，我紧张极了。就在我想要为你擦拭的时候儿，无意之间发现你的右手手臂上，有一个手掌般大的胎记……” 　　☆、890.第890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二） 经过司棋这么一提醒，罗太医总算有了印象。 的确是有那么一次，司棋到他的府中做客。那时候儿，自己还常常夜宿在太医院里。就算是回罗府，也是鲜少的一次。 有一次，他正巧回去寻一本古籍医书，为的就是查阅当时皇后娘娘与敬贤贵妃所中的毒。那一次，司棋早早变守在了罗府门前，撒着娇让他陪她用膳。 司棋见罗太医不说话，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便笑了笑，继续道“那胎记绕着你的手臂，几乎包裹成了一圈……” “你便是因为这块胎记，知晓我的肩膀上铜钱烙印？”罗太医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抹不安。总觉得司棋是旧人，却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司棋深深的叹了口气儿“果然，你的身上当真有铜钱烙印。” 说罢，司棋又问“罗素哥哥，你当初被收养入罗家的时候儿，可曾有了记忆？你是不是……苏州刘府的孩子。” 司棋话音方落，原本蹲在司棋跟前儿的罗太医猛然起身。他的眼里充满了怀疑与震惊“你到底是谁……” 我以为，我是苏州刘府血脉的事实，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知晓。 可是司棋为何……她为何能…… 刘府……还有刘府…… 整个刘家不是末落了么？他长大后，曾派人去过苏州。打听到的消息是，刘家连祖宅都抵押了出去。一家老小，全部流落街头。最后……刘家的老爷溺水而亡…… 司棋笑了笑，便叹了口气儿娓娓道来“我从不是不讲理的人，纵使在将军府里做丫鬟的时候儿，被皇后娘娘宠得无法无天。可是罗素哥哥，我一根筋儿的要嫁给你，不计名分，不计感受，这些种种难道你从没仔细想过么？ 我在江南被皇上寻回来的时候儿，的确因为你对我的疼惜而迷恋过你。出宫以后，时常去罗府寻你，也是因为我认定了你。可是自从我瞧见了你手臂上的胎记后，那抹情愫就渐渐被亲情代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刘家的后人，是我的亲哥哥啊！” 罗太医的脑袋一顿浑沌，仿佛受到了重击！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因为你像我哥哥。 ——我不能娶你，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把我娶入府，就算不碰我，只把我当妹妹，给我个安身之所都不行吗？ 哥哥？ 可笑……太可笑了…… “不可能！我没有妹妹！我也不是刘家的后人！”罗太医头一次在司棋的跟前儿，表现得如此冰冷与强硬“司棋，你认错人了。” “你分明就是！你的手臂上有胎记，肩膀上也有铜钱烙印！你就是刘家的唯一的男丁！”司棋忍着钻心的痛，言语凌厉“我不会认错的，你肩膀上的铜钱烙印是我娘亲亲自用烧红的铜钱烙上去的。你不愿意承认你的身份，不过是因为你对刘家心怀怨恨。你不认识我……也是因为你离开的时候儿……我还未曾出生。” 　　☆、891.第891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三） 司棋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的搅动着罗太医早已经结疤的伤口。 刘家！刘家！ 司棋见罗太医的神色越发难看，于是便又开口道“哥哥，就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认我，所以在我认出你的时候儿，宁愿死不要脸的嫁给你，待在你身边儿照顾你，也不敢跟你说了实情。我知道娘亲曾对不住你，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但是……现在我就要死了……我怕我再不说，便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你是柳媚儿的女儿！呵，那个贱人！”罗太医终是忍不住，猛然回过头来盯着司棋道“你说的没错，我恨透了她！若不是她，我与我娘亲也不会被赶出刘府！我娘亲不会冻死街头，我更不会转辗被卖。柳媚儿可是我娘亲的亲妹妹啊，她这般做，难道就不怕夜夜诛心么！” 说罢，罗太医又冷笑了几声儿，这般气质，与他平日里温润如玉极为不符。反而，倒有点像他年少时待皇后娘娘的那般苛刻模样儿。甚至……更为过分…… “呵，她所做的事儿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刘家没了，她的女儿如今被关在暗牢里生不如死！若她还活着，能瞧见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有如我娘亲当时的那般心疼？” 言毕，罗太医又苦笑不已“呵，我说呢。从第一眼见你起，怎么就那般亲近。惹得我对你，比对卿儿还要心疼。原来，咱们之间竟有这般孽缘瓜葛。你早就该告诉我，你的身份！若我知道你是柳媚儿的女儿，不用等皇上处置你。早在将军府的时候儿，我便会活活掐死你！你省得，你如今这般遭罪！” “哥哥……娘亲说她知道错了……哥哥……”司棋听着一向对她宠溺有加的罗太医，如今竟说出了这般话来。一时之间更是流起了泪，心里如同被万般虫蚁咬噬，又痒又疼。 “知道错了？笑话！”罗太医死死的盯着罗太医“若一早便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她又何苦去做！当年，刘志天早已跟我娘亲成婚，甚至娘亲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柳媚儿明明知晓刘志天是自己的姐夫，却依旧不管不顾的沉迷于他。 这对狗/男女，背着我娘亲偷偷苟且了三年！三年啊！这三年里，我娘亲每一次见柳媚儿的时候儿，都苦口婆心的劝她，性子要沉稳，莫要跟个孩子一般。甚至，还张罗着为她寻个好人家！可是，柳媚儿是如何做的？她一面在我娘亲跟前装模作样，一面却继续与刘志天暗渡陈仓。 若不是我娘亲无意中发现，还不知要被瞒到何时！呵……我娘亲心性善良，知晓了一切后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三媒六聘跟个正室一般，把柳媚儿接入了刘府！那时候儿，柳媚儿多风光啊？真个苏州，以妾的身份能从富贵人家正门入府的人，怕只有她一人了吧？呵……柳媚儿入府后虽是个妾，可一应的吃穿用度，哪里比我娘亲这个正室少了半分？” 　　☆、892.第892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四） 罗太医盯着司棋，过往的疼痛压得他一次又一次喘不过气儿来“柳媚儿是我娘亲的亲妹妹，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妹妹啊！我娘亲忍受着夫君与小妹的背叛，一手/操/持这刘府内务，不计前嫌的把柳媚儿接入刘府。我问你，我娘亲哪里待她不好？” 说罢，罗太医又冷笑道“可是柳媚儿是如何对待我娘亲的？入了刘府后，她无法忍受自己只是一个妾，无法忍受我娘亲为刘志天生下一个男丁，无法忍受刘志天当着她的面儿，夸奖我娘亲的贤惠与温柔！所以，她的嫉妒心越发膨胀！直到有一天，在她有了身孕以后，设计陷害我的娘亲。 我娘亲明明没有派人给她送去补汤，可她偏偏流泪指控，说她的孩子小产，与我娘亲有着莫大的关系！刘志天心疼小妾，听信柳媚儿的谗言。一时间，竟要把我娘亲与我赶出刘府！柳媚儿作为我娘亲的亲妹妹，她不仅没有从中劝阻。反而是怕我与我娘亲日后会回刘府，与她争夺宠爱与财产。 所以，她对刘志天提出，要在我的身上烙下铜钱印记。以此，来证明我是刘氏遗弃的孩子！我与我娘亲离开刘家的那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刘家甚至没有给我们母子一两银子，一件衣裳，一把雨伞！我们被推出刘府的时候儿，我娘亲手中唯一拿着的东西，只是一份休书！ 我们摸黑离开苏州，一路经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如今想想，那一幕幕都仿佛还在昨天一般。我娘亲因此染了风寒，没过多久便冻死街头。那一年，我才六岁！六岁的我因为你的娘亲，被生父赶出家门，失去了我的娘亲，从此颠沛流离，直到被罗家买下，收为了养子！” 言毕，罗太医看向司棋的眼神再没有愧疚与心疼，反而充满了不屑与讽刺“罗家家大业大，有意培养我入朝为官，为我铺平仕途。可我生活得锦衣玉食，却日夜瘦到煎熬！后来，我选择从医。为的，就是能在我在乎的人受伤之际，拼命相救。” “哥哥……”司棋听着罗太医的声声控诉，一时间哭得更凶了起来“对不起……” “司棋，我的今日都拜你那个狠毒的娘亲所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对不起！” “哥哥……不是这样的。”司棋顾不得身上沾满蛆虫的身子有多痛，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儿想要朝着罗太医爬来“娘亲和我说，她当年是被身旁的人所蛊惑。真正害她第一胎孩儿的人不是姨母，而是她身边儿的贴身婢女。那婢女对爹爹怀了不该怀的心思，却不巧被姨母知晓。所以……她才会陷害了你们……哥哥，娘亲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们的。 还有爹爹，爹爹他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十分想你。在查明了真相以后，刘家有派人找过你们的。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没有你们任何的踪迹。我才出生没几年，刘家的生意每况日下。到了我七岁那年，已是末落到要抵押祖宅度日……” 　　☆、893.第893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五） “刘家后来如何，我不感兴趣。”不等司棋把话说完，罗太医便闭上眼打断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我一早便知晓你的身份，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与你有任何交集！” “哥哥”司棋一边儿流泪，一边儿喊道“你以为这些年只有你过得苦是吗？难道我过得就不苦吗？爹爹，姨母，娘亲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儿，你何苦迁怒于我？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你与姨母离开的那个夜里风雨交加，我们刘家家破人亡的那一日，又何曾不是电闪雷鸣？爹爹溺水而亡，娘亲为了养活我，误入烟花之地。只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便染了花柳病。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才七岁。娘亲卧倒在床榻上，原本细白的手指如同雀爪，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 她告诉我，她此生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我以外，还有你！她对我忏悔当年的过错，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她告诉我你手上的胎记，告诉我她在你的肩膀上烙的铜钱印。她希望我找到你后，可以代替她照顾你。 可是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连爹爹跟娘亲都没办法找到你，我又哪里能找到你啊！你辗转反侧被罗家收为了养子，而我，却历经波折，被将军府买回去做了丫鬟。 我为奴为婢，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可是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他终于让我遇见了你，找到了你！我想起了娘亲的叮嘱，害怕你不愿意接受我。所以我才想要嫁入罗家……隐去真实身份好好的照顾你。哥哥……相信我，娘亲她死前，一直在我耳边儿念叨着你。” 司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皆感动得自己痛哭流涕。可于罗太医而言，终究是无动于衷的“刘家家破人亡，不过是应有的报应！有些过错一旦犯下，纵使再如何念叨与忏悔，都不可能当作从没发生！” 说罢，罗太医深深吸了口气儿“我今日来看你，不过是顾念往昔。如今，你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愿你，好自为之！” 言毕，罗太医便拂袖转身，朝暗牢大门走去。 “哥哥！”司棋见此，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我即将临死，就要到黄泉路上去与爹爹娘亲作伴。难道，到了如今你还不肯原谅我们吗？” 罗太医听言，脚步顿时停下。 只见他背对着司棋，并没有转身的打算。他的声音清冷而绝情“你不必把我当成是你的亲人，在我的心里，如今在这世上，能称为我亲人的，除了巧慧与孩子，便只有卿儿一人了。” 司棋听言，原本好不容易放下的嫉妒心再一次如鬼魅般作起了祟。 巧慧是你的妻，她可以是你的亲人。 孩子是你的骨肉，也能是你的亲人。 可是慕容毓卿算什么？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凭什么……凭什么比我这个妹妹还要重要！ 　　☆、894.第894章 把人心玩烂 “慕容毓卿么？”司棋愣愣的问“原来她在你的心里，已经是亲人的位置了……” 说罢，她又不免好笑“可是我的傻哥哥，迟早有一天，她会害了你！就像她今日害了我一样……” 罗太医身子一震，终是选择回过头来“你能有今天，皆是你咎由自取。皇上乃一国之君，他的命令，岂是你能随便违抗的？卿儿待你有多好，没有旁人比我更清楚！” “待我好？她待我好就不该阻拦我，就不该把我逼到今天这般地步！呵……咎由自取？违抗皇命？”司棋听言，咧嘴大笑“哈哈哈……我的傻哥哥啊……你当真以为，我如今受了这般处罚，都是因为违抗皇命么？皇上对慕容毓卿的宠爱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是违抗皇命，他就算要处罚我，也会看在慕容毓卿的面子上小惩大诫。又何以……用这等狠毒的方式！” 言毕，不等罗太医开口询问，她便继续道“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慕容毓卿害的！若不是我不小心知晓了她的惊天秘密，皇上不会杀我！而那个秘密，正巧你也知晓！” 司棋的话，一字一句的击打在罗太医心口，使得他有些难以接受“秘密？” “关于七皇子云安的身世……”司棋盯着罗太医，整个人倚靠在墙上。许是长期的疼痛让她越见浑沌，许是一度的激烈让她逐渐乏力，她如今的声音稍显虚弱。若站在她面前儿的人不知晓她是身份，或许当真会心疼了她去。 “胡说八道！”罗太医想都没想，便硬生生的打断了司棋的话“七皇子的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这是全天下众所周知的事儿！” “哥哥何苦自欺欺人？”司棋微微无奈摇头“我的傻哥哥啊……七皇子骨子里流的是不是闻人家族的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知，她，和她/奸/夫也知！皇上为了护住皇家脸面，为了护慕容毓卿周全而选择杀我灭口。那么下一个，要倒大霉的便是你！” 说到此，司棋又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我，你，还有那个暗处的男子，一个都逃不掉！哦对了，皇上，皇上也逃不掉！我们不过是丢了性命，而他，此生都会受尽内心的苦楚与折磨。在这场慕容毓卿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错里，只有她能置身事外……” 罗太医见司棋一字一句说得真真切切，不免朝四周看去。见四下无人，这才不顾司棋身上发出的恶臭上前。他顿下身子，让自己只距离司棋半步远“皇上怎会知晓这件事情？你说的？” 除此以外，罗太医再想不到任何人。 这段时日以来，唯一一个与皇上亲近的人，除了司棋还能有谁？ “是，我说的！” “啪”的一声儿，罗太医便狠狠的赏了司棋一个耳光“果然，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从不打女人，可今天，当真是一个例外！” 说罢，他又冷笑道“我庆幸自己一早便被赶出了刘家，否则，我真的会跟刘家的人一样，把好好的一颗人心，玩到腐烂！” 　　☆、895.第895章 割舌 言毕，罗太医只觉得自己对眼前这名女子的恨意，浓到了极点。 是自己的亲妹妹又如何？有着一样的血又如何？她终究是柳媚儿生下的孩子，身上带着柳媚儿那个贱人一样的脾性与手段！她这一生，注定是来折磨他的！ 只见罗太医在愤怒过后，一脸平静。他缓缓起身，随后毅然离去。 司棋呆在原地，至始至终都无法相信，这便是她最后的结局。 事已至此，她不怕死！ 可是临死之前，竟连她的亲哥哥都这般厌恶于她，这又如何能让她甘心？她恨……好恨…… 哥哥啊，我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你，你怎能为了那种女人，对我动手！ 纵使你对我娘亲有恨，可我到底是你的亲妹妹。纵使你不肯认我，可自幼与你相识的情分，一声声唤你罗素哥哥的情分，你当真是半点也不顾及么？ 想到此，司棋终是流下了恼怒的眼泪。 爹爹，娘亲！我见到哥哥了…… 可是他，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咱们刘家了。 “啊！啊！”想着想着，司棋便越发不甘起来“啊！啊！” 她发了疯的狂叫，撕心裂肺的声音传遍整个暗牢。使得暗牢里的犯人牢头，皆心惊不已。 慕容毓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 司棋的喊叫声终是引来了牢头，他身后带着几个拿着刑具的人，大摇大摆的朝着司棋走来“呸！” 他先是朝着那满是污渍的牢房吐了口唾沫，这才开口道“每日行刑的时辰本是午后，谁知你这般耐不住寂寞，非得吼这两嗓子扰人清静！反正罗太医你也见了，既然如此，不如便早点帮你割了它。” 牢头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指了指司棋的嘴。 司棋知道……今天，是要割舌头了。 牢头带着手下一步步朝她靠近…… 他们有的人嫌弃的压住她的手臂与大腿，有的人掐住她的下巴，拽住了她的头发，有的人，则撬开了她的嘴…… 行刑的刽子手随意拿过一把锋利的匕首，连酒精与烈火都没有用，直接便闪着光逼近司棋。 “啊……啊……” 司棋惊恐的挣扎了起来。 “别怕”牢头站在一旁，似乎在已经见惯了这等血腥“刽子手是老油条了，这二十日以来哪次不是干净利索？” 说罢，只见牢头朝着刽子手点了点头。 刽子手得令，自是不会犹豫。一个野蛮的跨步上前，不顾司棋的撕心裂肺。匕首塞入司棋的嘴，一转，一勾，小巧而粉嫩的舌头便落入了肮脏的地。 周围的苍蝇蚊子瞧见有新鲜的食物赐下，不断的朝着这边儿飞来，争先恐后。 “给她再灌点东西，莫要让她死了。” 皇上吩咐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儿！ “是，老大。” “唔唔唔……”司棋睁大了一双眼，眼角流着晶莹剔透的泪。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舌头离开自己的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灌她喝下难喝的苦汁。 痛…… 这种痛似乎能让她的灵魂与肉/体分离，却不能让她就此昏迷！ 　　☆、896.第896章 为的就是打草惊蛇 最可怕的是，明明痛不欲生，脑袋里的东西和身上的感受，却越发清晰。 她曾想过，她不会害怕。可是每一天行刑的时候儿，那种钻心的痛都让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以往，不能死是因为没见到罗太医。没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没能请求他的原谅。而今日，不能死，却是真真儿的不能死了…… 她没有了手掌脚掌，没办法自我了断。没有了舌头，没办法咬舌自缢。她甚至……被灌下了不知名的东西，让她越发精神却又越发无力。 呵…… 皇上与慕容毓卿真像，一样的心狠手辣！竟是，连撞墙的力气儿都没留给她。 …… 御书房。 度无正从暗处现身，毕恭毕敬的对擎苍道“皇上，咱们易容派去的慈宁宫的人已经遇害了。” 说罢，度无又道“只是，当初那名宫女才到暗牢里不到两日便暴毙而亡。属下为了杜绝后患，把她的尸骨都喂了狗。乱葬岗里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咱们又是怎么露馅的？” 擎苍慵懒的坐在龙椅上，淡淡道“对手比咱们想象的更强大，小小的易容术又岂能难得倒他？那宫女在太后身边儿伺候多年，想要瞒过去，本便是异想天开。” 度无身子一颤，他明显注意到，一向孝顺的擎苍，已经不再开口唤慈宁宫那位为母后了。 “恕属下愚昧！一开始，属下以为皇上是要派人打入敌人内部。可如今细想，皇上似乎有打草惊蛇的意思？” “没错”擎苍对度无并无隐瞒“这么多年来太后能做到与旁人勾结而不显山露水，说明她足以沉得住气儿。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打草惊蛇这一招。越是打草惊蛇，便越是能让她方寸大乱。否则，以她的性子，再筹谋个十年都不嫌久。” “皇上英明！”度无一愣，终是觉得擎苍所言有理。 而就在这个时候儿，桂公公从外头走了进来“皇上……暗牢里司棋姑娘的舌头，已经割了。” “嗯”擎苍听言，淡淡的应了一声儿，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退下吧。” 度无与桂公公见此，纷纷弯腰退去“是，奴才（属下）告退。” 擎苍看着桂公公原本挺拔的背影，已经被岁月压得再也直不起来。突然，脑海中闪过一抹精光“桂公公，你留下。” 桂公公听言，赶忙止步脚步回了头“皇上，可还有何吩咐？” 擎苍点了点头，示意桂公公走近自己。随后，便径直问“你曾是父皇身边儿最得力的人，关于父皇的一些事情儿，想必你还记得吧？” 桂公公不知擎苍想问什么，但依旧是垂头恭敬问“回皇上话，先皇待奴才信任有加，向来亲厚。若是重要的事情，奴才自是记得的。” “好！”擎苍俯头靠近桂公公，小声儿问“当年嫡长皇子一事儿，你可还记得？嫡长皇子失踪，父皇派人前去搜寻。最后，却寻回了一具腐烂得让人辨认不清的尸首……” 　　☆、897.第897章 当年，嫡长皇子（一） “皇上怎会想起问嫡长皇子了？”桂公公心里有些惶恐“当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只是具体如何，奴才年纪大了，倒是记不太清了。” 从一开始，擎苍便没打算从桂公公的口中问出什么。他对桂公公开口，不过是一种试探。 试探桂公公的反应，瞧瞧他的神色。 没想到，原本只是自己心里起了猜忌。而如今，却越发深信不疑起来。 当年，身为皇后娘娘的儿子，东陵国的嫡长皇子。怎么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呢？ 于是，擎苍又继续道“不记得便罢了吧。” 说罢，他略微苦恼“只是，人人都说嫡长皇子已在那次失踪里亡故。就连寻回来尸首，哪怕辨认不清容貌，身上佩戴的东西也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儿。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桂公公听言，身子猛然一震“什么？当年的嫡长皇子还活着！难道……他回来了！” 桂公公越是如此，擎苍便越是肯定“是啊，他回来了。” 言毕，擎苍盯着桂公公道“最近让度无查到了一些端倪，无意中竟发现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追查的暗中人与这些年来一直追杀朕的人，竟是同一人！那人与慈宁宫，慕容家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说到此，擎苍又顿了顿“嫡长皇子是慈宁宫太后的孩子，而慕容家与太后母族素来亲厚。更巧的是，当年参与搜救嫡长皇子的人，偏偏就有慕容家。” “皇上可是确定了？” 擎苍盯着桂公公，道“能确定八九，最后的一二，得看桂公公的记性了。” 不用擎苍再过多提醒，桂公公便已猜想到了一切。 只见他浑身颤抖不已，花白的头发虽未曾见风，却不知为何突然显得悲凉而孤独“作孽啊！该来的总是会来！那孩子，那孩子是回来报仇来了！” 说罢，桂公公猛然抬起头来，自问自答“皇上方才说，慕容家？那人与慕容家有关系？难道……当年是慕容家收留了他？是了……定是了……只有慕容家！当年慕容家是参与过搜救的。难道先皇在暗中一直都搜寻不到嫡长皇子，原来，竟是得了慕容家所救!” 见桂公公如此一说，擎苍的神色越发难看“桂公公的记性可是恢复了？若是恢复了，那些瞒着朕的事儿，也该一并禀报了吧？” “这……”桂公公一愣，内心十分纠结“还望皇上，恕罪！奴才曾答应过先皇……” “你答应了父皇什么，朕没有兴趣知晓。”擎苍把身子往后一靠，便清冷道“朕现在只问你，若你所言的真相会影响到朕的判断，关系江山存亡，你是会选择继续隐瞒，还是……” 话说到此，擎苍故意顿了顿，留了余地给桂公公自由选择。 桂公公闭上眼，咬了咬牙，终是开口“皇上猜的没错，当年皇上寻回来的那副尸首，并不是嫡长皇子！而是……而是先皇派奴才去寻来的死童。那孩子与嫡长皇子身形相差无几，奴才给给他佩戴了嫡长皇子的东西，以此蒙混过关。” 　　☆、898.第898章 当年，嫡长皇子（二） 擎苍微微迷了眼，几乎是肯定的问道“当年，嫡长皇子的失踪与你有关！确切的说，是与父皇有关！” “没错……”桂公公见事已至此，再无任何理由隐瞒。只听他的声音遥遥而来，语气儿平淡得好像不是在品尝自己的过往“那一年，你才出生不久。先皇疼爱您的母妃，也便是孝仁皇贵妃。所以，瞧见孝仁皇贵妃生的是个皇子，先皇高兴极了。” 说罢，桂公公叹了口气儿又道“当时，先皇对皇上您的疼爱，就好像您对如今的七皇子一般。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恨不得尽数给您搬来。包括……太子之位。 只是，孝仁皇贵妃出身不高，而太后娘娘不仅有显赫的家世，她的儿子，更是嫡长皇子。想要立您为太子，简直困难重重。 后来，先皇的心思越发魔障。竟想出……为了皇上您排除万难的法子。那便是，扫除您的一切障碍。但若想为您扫除障碍，那么嫡长皇子便不能活。因为，他是您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 所以……先皇让奴才偷偷的，把嫡长皇子拐了去，然后暗下杀手。可是那一年，嫡长皇子才多大呢？好像也不过是三四岁的样子……他出了皇宫，便吵闹着要吃糖葫芦。奴才见他实在可怜，从出生起便不得先皇疼爱，才这般年纪便要命丧黄泉。 于是，奴才一时心软，便去给他买糖葫芦。可谁知，糖葫芦才买了回来，嫡长皇子便不见了！那时候的京城大街纷扰繁华，任奴才怎么寻，都寻不到嫡长皇子的半点踪迹。 仅仅只是几个时辰，当奴才回到皇宫的时候儿，嫡长皇子在宫内突然失踪的消息便径直传开了来。先皇一方面为了安抚人心，一方面也是为了寻到被奴才弄丢的嫡长皇子，所以下令派人大肆搜寻。除了当年的将军府，先皇更是派出了无数暗影。 可是寻了好些天，却依旧无果。后来，先皇想着将计就计。便让奴才去寻了死童，毁了容貌以假乱真。而另一边儿，先皇却半刻也没停止搜寻嫡长皇子。当时，先皇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并杀了他！” 说到这，桂公公无奈得直摇头“只是，先皇做了那么多，最后孝仁皇贵妃却出了意外。也因此，先皇曾一度的冷落了皇上您。一来，是实在无法接受孝仁皇贵妃为了救您而死。二来，是因为先皇察觉到有人要害您，所以不敢再对您有诸多宠爱。 好在，先皇最后把您交给了当年的皇后娘娘抚养。继嫡子的身份，足以让您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殿下，执掌江山……” 听完桂公公的一番阐述，擎苍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惊。 原来，我闻人擎苍之所以会被阿卿迷的神魂颠倒，是因为我的父皇是一个痴情种。我会下意识的冷落阿卿和孩子，也是与父皇一样有着逼不得已的苦衷。父皇可以为了让我登上太子之位亲手杀害他的儿子，我亦可以为了阿卿和云鹤，把我的其它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899.第899章 猫刑（一） 呵……原来，我和父皇是如此相像的人啊！ 同为帝王，同有苦衷，同样的选择，可惜却有了不一样的结局。 至少，母妃至死都是爱着父皇的。而父皇，也顺利的将皇位传给了我。而我……做了那么多！我爱的女人，却与我的皇兄，生下了一个儿子。 最可笑的是，那个儿子，竟被我捧在手心疼了那么久。 因果报应，谁说不是呢？ 父皇啊，您为儿臣所犯下的一切过错，如今皆得由儿臣去还…… 想着自己的父亲，又想着阿卿，最后，竟不知不觉的想到了慕容逸辰，想到了司棋。 于是，擎苍冷冷的朝着桂公公道“派人，去暗牢把司棋带来。” 说罢，又想了想“对了，去一趟坤宁宫和太医院，把皇后与罗太医都请来！” 桂公公不知擎苍想做什么，可事到如今，唯有领命“是，皇上。” …… 坤宁宫。 才午睡起来不久，御书房便有人来传，说是擎苍让我过去。 因传召得急，我并未来得及细细打扮。只是随意的元宝发髻，上头别了一支简单而大方的珍珠发钗而已。一身起身时便穿的朱红色功夫也没来得及换下，便歇着花景与小允子，一同去了御书房。 当我一脚踏入御书房的时候儿，这才注意到，罗太医早已经立于一旁。 他瞧见我来，恭敬给我行了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而我，只对着他微微点头，便带着一颗澎湃不已的心，朝着擎苍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自从前几日，因为司棋的事儿与擎苍生了别扭后……我对他，便越发无法面对了。 除了司棋的下场外，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他那一句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今日，偏巧他又把我与罗太医都传了来，心中便更是跳跃。 “来”擎苍出乎意料的朝我伸出了手，把我牵到他的身边儿“今日，是送司棋走的日子。朕想着，你们二人皆是司棋的旧人，便把你们唤来，送送她。” 说罢，我顺着擎苍的眼神看去。这才注意到，卷缩躺在地上如同蝼蚁的人，竟是司棋！ 她的手掌脚掌已经被尽数砍去，上头的伤口腐烂而恶臭。甚至，还布满了不断蠕动的蛆虫。她的脸很肿，嘴角边儿全都是血。 一双原本大而晶莹剔透的眼，如今正涣散无神。 然，在我看起来……却惊心动魄。 不等我与罗太医说话，擎苍便朝着一旁的宫人下达了命令“开始吧。” “是，皇上！” 宫人回着话，便从一旁拿了一个极大的麻袋走来。而另一头，足足装了九只黑猫的笼子被打开。只见他把九只黑猫全部抓入麻袋之中，随后，径直走到司棋跟前儿。 其余宫人见此，赶忙上前帮忙。有的打开麻袋口，却又要预防黑猫跳出来。有的，则把司棋抬了起来，丢入麻袋之中，仅仅只让她露出了一个脑袋。 就在司棋被套入麻袋的那一瞬，我明显感觉到司棋的瞳孔被无限放大。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900.第900章 猫刑（二）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当宫人把麻袋口抓紧，便又瞧见一个宫女上来。 只见她把手伸入麻袋四下捣了一会儿，随后便从麻袋里抽出了一件极薄的寝衣。那件本该是雪白的寝衣，早已经被斑斑血迹染得乌黑，看不见它原有的痕迹。可是我知道，那是司棋方才身上穿的衣裳。 猫刑…… 自古以来是烟花之地的老/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姑娘……的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 要让受罚的姑娘穿上极薄的寝衣，然后把她们丢入装有猫的麻袋之中。随后，用棍打捶打麻袋，使里头的猫受惊，四处逃窜。以此，来达到猫爪撕挠姑娘，让姑娘痛不欲生的目的。 我知道擎苍狠，也知道他说的话从来都会作数。所以，当那****决定要在斩断司棋手足，割掉她的舌头，再实施猫刑的时候儿。纵使我知道司棋已经背叛我，我依旧于心不忍。 后来，很多事情无力回天。我只能装作不知，只要眼不见，心里终归是好受的。 可我没想到，司棋不仅仅把我唤来，更是对司棋用了比猫刑还要残酷的惩罚。 没有寝衣，九只黑猫！ 还未等我仔细想来，便听见了司棋嘴里发出的“唔唔”声儿。 我赶忙抬头望去，这时，已有宫人拿着棍棒不断的敲打在麻袋上。麻袋里的东西此起彼伏，发出黑猫惨叫的声音儿。 与此同此，令人发指的皮肉撕裂声儿，声声入耳。 “唔唔唔……” 司棋的舌头已被割掉，以至于痛不欲生的她只能发出这种无奈的声音。 可就算她不曾说话，不曾尖叫，我亦能理解她的撕心裂肺。 我只觉得胸口很闷，胃里有着什么东西不断翻滚。想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想平复，偏偏也平复不得！ “阿苍！”不忍再看，终是低下头唤起了擎苍的名字。 然，令我不可置信的事情却在这一刻发生。 擎苍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见我怕了便把我拥入怀中。而是把手伸到了我的脸上，轻轻抬起了我的头“阿卿，看着，仔仔细细看着，不要眨眼。” 他凑近我的耳朵，语气儿极其魅惑“司棋有此下场，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为此，我只能选择让她永远的闭上嘴巴。” 说罢，擎苍轻轻在我的耳边儿留下了一抹温柔的印记“阿卿，记住！人生漫长，谁都有可能犯错。我们可以原谅犯错的人，却不能放过能置我们于死地的人。但是，你每犯一件错误，若不小心让旁人得知……无论那人对你是好是坏，对她终究是一种连累。” 我猛然转过了头，看向擎苍。而擎苍，却饶有兴致的看着满脸痛苦不堪的司棋。 “阿苍……” “嘘”擎苍朝我做了噤声儿的手势“别说话，用心看。” 言毕，他想了想，又对我小声儿道“阿卿，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最爱你和孩子的人，只有我。若你看懂了司棋今日所受的罪……那就……回头吧。” 　　☆、901.第901章 猫刑（三） ——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最爱你和孩子的人，只有我。 ——若你看懂了今日司棋所受的罪……那就……回头吧。 擎苍的话音方落，我只觉得脚下一软。若没有擎苍在一旁扶着，我想我定会跌倒在地。 “唔唔……唔唔唔……” 司棋被九只猫折腾得死去活来，嘴里不断的发出唔唔的声音儿，没有双手双脚的身子，也因为疼痛而在御书房里不断滚动。 诺大的御书房，散发出阵阵尸首腐臭的味道儿。整个麻袋，也被司棋的血染成了红色…… “唔唔……唔……” 不知过了多久，司棋的呜咽声终是止了。 她的眼瞪得极大，活脱脱的死不瞑目。 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啊！ 既然已经受了那么多的罪，晚死不如早死。反正，于司棋而言，自从被处罚了以后，每一次都过得极其煎熬。 擎苍见司棋彻底没了动静，便冰冷的眨了眨眼“丢去乱葬岗吧。” “是，皇上。” 宫人把血淋淋的麻袋抬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麻袋里有鲜血流出，从御书房殿内一直如同水柱般，流到了殿外。 擎苍见此，又道“把地毯换了。” “是，皇上！” 只因擎苍的一声令下，原本脸色苍白的宫人又忙活了起来。 司棋呵，原来在御书房里多么得意的一个近侍。如今，竟也有了这般下场。 我看着那几个宫人抬着麻袋往外走，满脸的嫌弃与晦气儿。一时间，有些心酸。 不知道……会有会有好心的人……帮司棋合上那双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 …… 离开的时候儿，是与罗太医同路。 我因在御书房里看到了那一幕，心中极为乏闷。所以弃了轿撵，与罗太医漫步于御花园内。 “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不如让微臣为娘娘诊次平安脉吧？”二人沉默了许久，许是他瞧见我脸色实在苍白，终是忍不住冲我开口。 我缓缓回过头去，见罗太医面色如常“皇上冷漠至此我可以理解，可是罗素哥哥，今日，你为何如此反常？司棋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知吗？” 我没有唤他罗太医，而是直接以罗素哥哥为称。在这一刻，我不想做什么皇后，更不想在意这高高在上的身份。我只知道我现在十分难过与无助，我想，以挚友，以妹妹的身份，来与他说说话。 罗太医垂下眼，见四下只有坤宁宫的人，这才道“今日一早，我便去暗牢见过司棋了。司棋对我，只是心存一份愧疚……” “愧疚？司棋对你……能有什么愧疚？”我不解…… 罗太医叹了口气儿，对我道“卿儿，有些事情儿你不用一清二楚。我对司棋不是不心疼，而是再也心疼不起来了。” 说罢，他又道“卿儿，你的脸色不大好，在还能护着你的时候儿，让我再为你把把脉吧。” 罗太医的话意味深长，不刻意，却不避讳。 “什么意思！”我一把便挡在了罗太医的面前儿“你的意思是，皇上会对你动手吗？” 　　☆、902.第902章 忐忑不安（一） 罗太医见我如此失礼的模样儿，不免软了心“瞧瞧你，都当了多少年母亲了，怎么还这般毛毛躁躁？我什么都没做，皇上又怎会对我动手？我不过是今日看见司棋的下场，觉得人生无常。清晨还与我有所交集的人，不过过了一个午后，便阴阳两隔。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 我仔细的盯着罗太医的眼，试图从里头瞧见什么。可是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他隐藏得太多。我只觉得他平淡而无波澜，丝毫没有惶恐与惧意。 可他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心慌。 仔细想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儿起，便是连一向与我不对付的罗太医，也改了性子，沉稳起来了呢？ “你与司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想了想，终究问道。 罗太医把头别向一边儿，沉默了许久才道“她是我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什么？”若说不震惊，那自是假的“什么亲妹妹？你从未说过你有妹妹。而司棋……从入将军府起也没说过她有哥哥啊！” “我也是从今日起才知晓，在这个世上我原来还有一个妹妹。”罗太医不再打算瞒我，便道“只是司棋……她为何没告诉你她有哥哥，那便不得而知了。卿儿，你性子要强，可心底却有着一副好心肠。但是，往后的日子里我希望你最好学会佛魔并用。 对待你好的人慈眉善目，对心术不正的人以牙还牙，才是人生在世的处事之道。一味儿的善良，终究只会害了你自己。不管是对当年的待书，还是如今的司棋……” 说罢，还未等我好好拿捏罗太医口中的话，却又听他叮嘱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与司棋之间的事情很是疑惑，不急，以后有机会，我慢慢告诉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儿。” 言毕，他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道“七皇子的事情，我从未细问于你。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醒你。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对他有着怎样的情愫，就此打住吧。” “罗素哥哥……”我越发觉得今日的罗太医不对劲了，那一句句叮嘱和劝告，都在告诉我即将有大事儿发生。 “卿儿，皇上对你，极好。”不等我把话说完，罗太医又打断我道“今日我去了暗牢，才知道司棋真正的死因。她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七皇子的事情，在对你心生怨念后，选择把一切对皇上全盘托出。正是因为她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皇上才会不顾往昔情分对她下手。 我想，在皇上的心里，一个男人的尊严与你之间，终究是你比较重要的……如若不然，他早便拿你问罪了。而至于他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想来，除了对司棋选择背叛你而不耻外。更大的一个原因，是想给你一个警示。 今日，我见你站在皇上身旁。当你看着司棋受刑的时候儿，那种心疼的模样儿。你可知道，我怕极你会因此而与皇上起了冲突。卿儿，答应我，别再为了别人，而生分了自己与皇上的感情。” 　　☆、903.第903章 忐忑不安（二） 原来，我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对的。 罗太医莫名与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是因为他知晓了一切。 他知道司棋为何而死，知道司棋对我的背叛，知道擎苍选择忍气吞声。 “罗素哥哥……” “真的”又一次，罗太医打断了我“卿儿，必要的时候儿，跟皇上服个软。他原因承担下一切，为你保守秘密，便足以证明他对你的爱。” 罗太医这种如同交代后事儿的话，听在耳里极其不是滋味儿。 我微微摇头，冲着他道“罗素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司棋既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与皇上说明，那么现在最有危险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皇上已经选择隐瞒下真相而未曾问罪于我，便说明我现在是安全的。什么服软，什么冲突，现在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因为要替我保守秘密而伤害你！你是我的专用太医，孩子的月份有多大，是不是早产，你应该一清二楚。皇上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 想了想，我终是觉得不对“罗素哥哥！大不了，我便去与他坦白一切。这所有的孽缘都是我自己作下的，与你无关。” 我想…… 既然擎苍那么爱我，他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当时，我是被逼的。 “你疯了！”罗太医压低了声音，冲我低吼“从司棋接近皇上到现在，时日过了多久你自己不会算吗？这么久以来，皇上没有与你把这层纸捅破，便是想装作它不曾发生。你暂且不要管往后如何，现在，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装疯卖傻！ 卿儿，听我的。他不问，你莫说。我是一个男人，最能理解男人的自尊心有多强。在这个时候儿，你为了护我而与他坦白，岂不是再一次践踏了他身为帝王的尊严么？不早不晚，偏偏在司棋出事儿以后。” 我听言，顿时冷静了下来。是啊，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做这件傻事儿。不是为了我，而是为罗太医。 我已经为其他的男人生下一子，若我再为了别的男人去坦白自己的过错……那在擎苍的心里，定会认为罗太医比他更为重要。若弄巧成拙……不，我不能赌！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一刻，我犹如一个无助的孩子。暂时，还想不到任何可以化险为夷的法子。 “傻瓜”罗太医见我如此紧张，不免好笑“你身子素来不好，皇上怎么会让你的专用太医出事儿？” 说罢，又道“就算是我真的有逃不过的那天，卿儿，记住我方才的话。他爱你，你莫要为了任何人与他生分。包括我……也不行。” 我听着罗太医这般暖心的话，心里一阵阵苦涩。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一些憋屈在心里很久的话，可最终，也不过是小声儿低喃了一句“罗素哥哥……是我对不起你……” 擎苍如今的心思越发难猜，因为爱我，所以护我。因为护我，杀了司棋。那么接下来，会不会是罗太医，我真的猜不透。 　　☆、904.第904章 云安抓周（一） “我素来是与你不对付，但那也不过是青春年少时的小脾气罢了。可说到底，你依旧是我年少时期认识的小妹妹。”罗太医转过头来看我，眼神有些飘渺又有些认真“我不觉得你连累我，你也不必与我说对不起。反而，我觉得你能告诉我真相是因为信任我。卿儿，对兄长，推心置腹是应该的。” 卿儿，我这一辈子极其无能。小时候没能救回娘亲，长大后毅然从医，却也没能保护好知画。所以，我一定要拼尽权利护着你。 否则啊，我这一辈子便是白活了。 ……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与罗太医便这般并肩站着。看着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却彼此不言不语。 …… 回到坤宁宫后，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的确，擎苍对我的容忍超乎了这世上所有的人。 他爱我，所以不会舍得让我失去那么好的专用太医。 所以…… 前几日，胃口不好。 这几****，胸口闷。 传出去的消息，永远都是身子不大爽快儿，需要慢慢养着。虽不常唤罗太医来诊脉，可派去寻罗太医开药的宫人，却从来都没有停过。 我这么需要罗太医，他该懂的吧？ …… 在我从不间断的矫揉造作中，又是一年之中的八月十五。 这一日，因为是中秋佳节，更因为是七皇子云安的周岁生辰，所以宫里显得格外热闹，喜庆。 抓周的时候儿，擎苍意料之外的出现在坤宁宫里。 孩子们因为许久不见擎苍，所以显得格外兴奋。便连一向沉得住气的云鹤，都忍不住挂在了擎苍的身上“父皇，您许久不陪儿臣练剑了。您瞧瞧，儿臣都重了。” “臭小子”擎苍满脸宠溺“长得真快！想必这些时日，你的亲亲母后没少给你吃好东西。” “哼”念忆见云鹤霸占着擎苍，便在一旁道“父皇，您可别光顾着看皇兄啊。您瞧瞧忆儿，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呀？” 说罢，她还拉过了一旁的云岩“您再看看皇弟，个头都要有皇兄高了呢。” “父皇”经过几年的培养，云岩也再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奶生了。相对于跟着林氏时候的他，如今，更显得大方可爱起来“您最近是在忙政务吗？都没有常来看咱们了。岩儿待会儿给您一些好吃的，您一定要常来。您不在坤宁宫的时候儿，皇兄老拉岩儿跟他舞刀弄枪，可吓人了。” “哈哈哈”擎苍听言，哈哈大笑“可言当真？” 说罢，便朝着云鹤道“你这小子，你皇弟身子骨不好，你还这般折腾他？” “尽胡说！”云鹤瞪了一眼云岩“儿臣不过是拉他和忆儿在一旁看看罢了！再说了，他的身子经过罗太医调养后，早便好多了。现在就算到了冬日，哮喘症也极少再犯。” “哈哈哈”擎苍听言，又是一阵大笑。 一时间，坤宁宫变得热闹起来。擎苍与孩子们拥成一团，互相打趣胡闹。而我，则独自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不希有旁人打扰。 　　☆、905.第905章 云安抓周（二） 甚至，就连方学会颠倒走路的云安扯着我的裙摆，我不敢在擎苍的面前把他抱在怀中。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了擎苍的不快。 我自是无关紧要的，怕只怕，连累了许久不曾见到父亲的孩子。 就在这时，云鹤突然回过头来，朝我眨了眨眼。调皮儿而睿智，好个臭小子！ 是啊，沉稳如他，怎会不顾一切的扑到擎苍身上挂着？ 说到底，不过是见擎苍有些日子没来，他帮着我夺宠去了。 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呢？有时候儿，看得比我真，放得比我宽，懂得也比我多啊。 …… 云安的抓周仪式跟几年前云鹤念忆时相差无几。 同样是祭奠闻人祖先，由擎苍说一些吉祥如意的话，请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云安健康成长，保佑闻人江山世代繁华昌盛。 随后，便是把云安放在大案台上进行抓周。 案台上有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吃食、玩具、布料、长笛、铲子、剪子、尺子、绣线、宝剑、花样子等物件儿。 与当初云鹤抓周时所摆放的东西一样儿，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没有玉玺。 当朝太子已有，擎苍自是不会再放玉玺了。 …… 一岁大的云安眨着一双大眼，不断的扫视着案台上的东西。眼角旁的泪痣映衬着他晶莹剔透的眼睛，显示出寻常男孩没有的娇媚。 他嘟着嘴，选了好久都没选到自己中意的东西。好不容易，等到他展露笑言，却只见他拿起了一把铲子，饶有兴致的玩耍。 按照先人的说法，若孩子抓住了铲子。那便寓意着，他这一生有可能成为一名农民，或者花匠。经过他手的农作物，能饱满繁华。稀世花草，亦能得以存活。 我与擎苍都微微一愣，不知该拿云安如何是好。 好在最后擎苍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把云安抱在怀里“铲子好，铲子好。你的身边儿有个稳重懂事儿的大皇兄，有古灵精怪的皇姐，还有个平易近人的四皇兄。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摆弄花草去吧。” “父皇……”才学会说话的云安见擎苍对他咧嘴而笑，便举着小铲子喃喃“簪子，簪子。” “傻小子，是铲子。”擎苍好笑纠正。 “嘻嘻……嘻嘻……簪子……簪子……” “好”擎苍见此，不免认输“依你，这是簪子。” 言语之间没有以往的宠爱，但也不至于厌恶冷落。 这一刻我想，云安选了把铲子，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他的身份，我与擎苍都心知肚明。只是为了彼此心中想守护的人和东西，选择闭口不谈。 若云安今日选的不是铲子，是宝剑，是账册算盘，不知擎苍又会作何敢想？ 宝剑，便是武艺高强的习武人。往后，也许会是保卫家国的将军。 算盘账册，则是与金银打着教导。一个皇子，与金银来往，或许会是东陵国掌管财务的一把手。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人省心。 如此想来，铲子极好。 　　☆、906.第906章 舞贤妃 是夜。 太和殿内。 一年一度中秋夜宴的丝竹之声儿照常响起。 众大臣携着家眷浓妆淡抹而来，妃嫔小主们亦是好生打扮，不甘落后。要么端庄秀雅，要么秀外慧中，要么娇媚百态，要么年轻纯真。不管是哪一种，都活生生成为了今夜紫禁城里最耀眼的灼灼生辉。 这些女子，有害羞些的正偷偷打量着擎苍。有大胆些的，更是企图吸引擎苍的注意。 而我，与擎苍带着孩子们端坐在上首。对下头所发生的一切，皆以淡笑回应。这些女子，要么是入宫后不得侍寝的妃嫔。要么是待字闺中的大臣之女。总觉得自己能凭着美貌飞上枝头变凤凰，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儿也在所难免。 总觉得把其它女子比下去，或许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躺在龙榻上的女子。能因此承蒙圣恩，带着家族一飞冲天。 稍稍转过头去，看着正在与身边儿太监耳语的舞婉仪。自从敬贤贵妃与慎贵妃相继离世后，这宫里便只有我与舞婉仪，雅贵婕主持大局。 此次夜宴我没有插手，而是完全放开了让舞婉仪去斟酌。我深知如今紫禁城里高位悬空，倘若我还独揽大权，怕会惹来流言蜚语。 恰巧，舞婉仪虽然以前嘴巴快了些。可经历敬淑贵妃一事儿，如今为人处事越发圆润。她的心思极其细腻，一个夜宴处理起来也并不费劲儿。 “这几日，舞婉仪辛苦了。”擎苍见我看着舞婉仪，便也跟着转过头来道“如此繁琐的中秋夜宴，你处理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如今正巧高位悬空，看来，是时候给你晋一晋位分了。” 舞婉仪缓缓起身，德礼有度。只是那娇媚嗲笑的声音，一如往常“多谢皇上夸赞，臣妾不觉辛苦。至于位分，臣妾字不敢当。臣妾只是舞姬出身，膝下又无所出。承蒙皇后娘娘抬爱，给了婉仪的位分。在臣妾心中，只要能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我见舞婉仪如此，不免也开口笑道“果然是入宫多年又协理了后宫，以前那些娇滴滴的坏脾气倒是变好了不少。加之这次主办中秋夜宴有功，的确是能担得起妃位了。” “嗯”擎苍不知是有意想要培养我身边儿的势力，还是当真觉得如今后宫高位悬空，怕被朝堂上的老迂腐上奏。所以，也依着我的话道“她以前身上的那股泼辣劲儿，至今都让朕记忆犹新。” 说罢，便又道“在这后宫里啊，都是以贤德论尊卑。舞婉仪，你如今，当真是担得起四妃之一了。” 言毕，当着众人的面，擎苍便下达了旨意“今日，便趁着中秋佳节，晋升你为四位之一的贤妃，保持封号不变。翊坤宫，住得舒服便继续住着吧。至于” 舞贤妃见此，赶忙又道“臣妾，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垂怜。” 舞贤妃才得了晋升的旨意，紧接着，一众人等便都假惺惺的朝着舞贤妃祝贺了起来“恭喜舞姐姐了。” 　　☆、907.第907章 趁机提拨 在众人齐声道贺中，擎苍朝着我开起了舞贤妃的玩笑“贤妃贤妃，以贤为名。你说，以后咱们东陵国的后宫会不会有一个口直心快，泼辣得鸡飞狗跳的贤妃娘娘？” 我见擎苍兴致极高，便掩嘴而笑“咯咯……这可说不准……” 舞贤妃瞧见我与擎苍二人合起伙来打趣儿她，不免拍了拍脑袋“哎呀，瞧臣妾高兴的，这还有些菜没上呢！” 说罢，便装模作样的指挥着一旁的宫人“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忙活去？”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欢笑连连。 宴席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菜没上完呢？说到底，不过是舞贤妃自个儿耍了个宝，想要把擎苍与我的话题扯开罢了。 我见她如此，心中不免为她感到欣慰。 自从敬贤贵妃离世以后，已经甚少瞧见舞贤妃这般了。 为此，对擎苍多少也是感激的。 舞贤妃未必就能担得起贤妃之名，可擎苍知道她与已故的敬贤贵妃姐妹情深，故而让她承了贤妃的位分。想来，也是算是一种用心良苦吧？ “皇上”想到此，我便朝着擎苍开口“如今后宫的姐妹不多，众多高位悬空。臣妾便想着，不如趁着今日晋一晋诸位姐妹的位分。恰巧，舞贤妃也安排了歌曲。便让诸位姐妹先表演着，皇上便随着心来，瞧着谁的技艺好，能担得什么位分，便晋升了她如何？”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巧穿越了整个太和殿，让在座的诸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若说方才，众妃嫔还在为舞贤妃的晋升而泛酸。那么现在，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儿了。那种跃跃欲试之感，当真是热闹极了。 我自不是那般心宽的人，当着诸位女人的面让自己的夫君给她们更高的位分与权利。只是，前些日子擎苍不入别宫，不临幸其他妃嫔的事情败露，惹得朝堂不满。今日，既然众位大人都在，不如做做样子，尽可能的替擎苍挽回臣心，也算做是我与擎苍表了个态。 擎苍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儿来，一时之间握着我柔荑的手稍稍收紧。他转过身来看我，严重有一种不明意味的东西不断跳跃，让我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儿。 只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不过一个转头的时间，擎苍便大笑着拍腿道“哈哈，好，便依了你！” 擎苍话音方落，我便下意识的朝着庄贵嫔使了个眼色。 既然她如今想要求得我的庇护，那自然便是我的人。仔细想想，她的位分已经很久没动了。以前不让她动，是因为不想私自插手擎苍的事儿。可是如今，我知晓了她入宫的责任与目的，便再也不能袖手旁观。 把她抬上来，总比抬其它人要好得多了。至少，她的孩子不是擎苍的，她的心也不是擎苍的。在我这里，只要我能护得住她的孩子，她一辈子都不会成为卖主求荣的白眼狼。 庄贵嫔得了我的指令，正要起身出列。岂料，就在这个时候儿，她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908.第908章 越蠢便越不简单 “皇上，臣妾是商宦出身，素来便不会什么才艺。不过臣妾喜舞您是知道的，不如，今夜便让臣妾为您舞上一曲如何？” 头一个站出来要求献艺的，是童美人！ 这个紫禁城里唯一的一个商人之女，从我调查她起至今，她的真实身份便扑朔迷离。 擎苍朝着童美人看了一眼，还未来的及说话，便被一名女子清脆的笑声儿活生生的劫了先“咯咯，童美人当真是可爱得紧。” 这一次，出来惹了风头的人是柳美人。她掩嘴而笑，朝着童美人道“这里可是宫里，不是童府。像这般有场合的夜宴，歌舞都是有了安排的。诸位姐妹谁先谁后，皆由抽签决定。哪里有像你这般猴急，一上来便毛遂自荐的？” 说罢，柳美人又笑言“不过说到这跳舞啊，后宫舞姿第一人还得属舞贤妃娘娘。当初，她与童美人你一同起舞，可是活生生的压了你筹。” 言毕，又见她把话题转移到了舞贵嫔身上“对了，还有舞贵嫔姐姐。据说，她的舞姿也是绝美的。” 童美人见此，不由得一个冷眼瞪向了柳美人“我看柳美人你跟前儿的小吃食不少，怎么嘴巴这么闲呢？” “哟，童美人身后的软椅跟咱们大家做的都一样嘛。怎么，哪儿不小心长了刺扎了你去？”说罢，柳美人又掩嘴而笑，极其嚣张“如若不然，你怎么就坐立不安的，那么猴急？” 柳美人此话一出，众人皆掩嘴低笑…… 擎苍与我早已经对宫里这些口舌之争司空见惯，一时间，便也没开口阻拦。 只是，因为这一场短短的口舌之争，我对童美人的看法越发谨慎了起来。 明明是习武出身，却要化身软骨的舞者。明明秀外慧中，极其睿智。可偏偏，她要把众人的目光往她身上揽，给人营造一种她是蠢货的假象。 呵…… 她越是这般，便越证明她不简单。更证明了，她心怀不在，入宫的目的绝不单纯！ “好了”在柳氏与童氏的明争暗斗之中，最先开始说话的是舞贤妃“这夜宴的歌舞的确是有安排，而宫里诸位姐妹表演的秩序，素来也的确是抽签决定。只是，今日童美人既如此可爱的开了先例，不如便摒弃了抽签的程序罢，也省得麻烦。” 舞贤妃的话音方落，只见童美人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惑。不过，仅仅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满脸的洋洋得意。她孤傲的抬起了下巴，斜眼瞧着柳美人，似乎是在与柳美人叫板，讽刺她不自量力。 然，还未等她那抹得意之色洋溢多时，却又听见舞贤妃道“只是柳美人，可莫要再拿本宫开玩笑了。本宫年纪不小了，而童美人风华正茂。这论舞姿，自是她的比较好看。就算是上次本宫不小心胜了她，也不过是因为年长，多了一些经验罢了。” 言毕，舞贤妃又道“不过说到庄贵嫔的舞姿，本宫倒是十分好奇的。不如今日，便让庄贵嫔先舞上一曲，如何？” 　　☆、909.第909章 庄修仪 这一刻，我甚至怀疑舞贤妃便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心里想着什么，她都能知晓。于是，不等众人开口，我便率先点了头“这主意不错，庄贵嫔，今日的献艺，便由你开了头彩。” 庄贵嫔缓缓起身，朝着擎苍与我拜了拜“谢皇上，皇后娘娘抬爱。说到献艺，旁的倒好。只是这舞……臣妾倒是极少去跳。也不知，不否登大雅之堂。” “无碍”擎苍许是被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惹得恼了，也没别的心思，只是淡淡的朝着庄贵嫔道“你且跳吧。” 见此，我又趁机道“是啊，这宫里的人都极少见你起舞。今日趁着中秋佳节，你便舞上一曲。第一个献艺，不管这头开得好与不好，赏赐总是有的。”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把擎苍扯到了事先挖好的陷阱里。好在擎苍比任何人都知晓我的心思，也不与我做对“嗯，皇后说的对，你且随意一舞。反正你这位分也呆得够久了，总该升一升。六公主的母妃，没理由一辈子都是贵嫔的位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而庄贵嫔得了皇上的旨意，便行了礼下去换了舞衣。 那是一件水蓝色的薄纱舞衣，如梦如幻，似仙似神。 她随着丝竹之声轻轻踮起脚尖，旋转，跳跃，每一次挥袖，每一个转身，都魅惑人心。 甚至，包括她的回眸，还有那脸上的神态。仿佛整个人都融入到了舞蹈之中，与世隔绝。在每一个轻盈柔软的步伐里，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拟。 众人对于眼前的一切，皆看得又呆又愣。庄贵嫔会跳舞，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她出身烟花之地。可能把舞跳得这般好，这般有韵味儿，却是出乎意料的。 能拿来与旁人比较吗？若能，那只能说，庄贵嫔的舞姿虽不如舞贤妃出众，可却也能与童美人不相上下。 “好！”一曲舞毕，擎苍拍手叫好“庄贵嫔，你出乎朕的意料。” 擎苍与庄贵嫔素来便是清清白白，所以他此刻看向庄贵嫔的眼神里没有暧昧与惊艳。但，实实在在的欣赏还是有的。 “臣妾，谢皇上夸奖。”庄贵嫔带着一身香汗，朝着擎苍盈盈拜倒。 “晋升为正三品修仪”擎苍大袖一挥，便坐回了座位，语气儿洒脱而大气儿“你既已住在景仁宫里，便继续住着吧，搬去主殿便是。带着个孩子，来回折腾也麻烦。” 庄修仪并未因要住已故慎贵妃的宫殿而不快，反而是对不用搬迁的事儿极其乐意。于是，只见她笑着谢恩“是，臣妾谢主隆恩。” 眼见着庄修仪得了晋升，开了个好头，旁的人便也坐不住了。 众人见擎苍与我没有动静，而舞贤妃也不再说话，便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只是，因为庄修仪已舞了一曲。所以方才头一个站起来的童美人，此时只能安安分分的坐着，打算另寻机会。 而在此之间，敢于主动走出来的人，是瑾荣华，毓秀，我的妹妹。 　　☆、910.第910章 长公主当师父 “皇上，方才修仪娘娘为大伙舞了一曲，现下，便又臣妾弹奏一曲琵琶如何？” 今日的毓秀，身着了一身嫩绿色的功夫。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可爱，与平日里刁蛮任性的她，着实有了很大的差别。 “琵琶？”擎苍微微蹙眉，后宫女子不多，善弹琵琶的人更少。所以，每年的宴席里，都是习舞，弹古琴的人颇多。 于是，擎苍对此多少有些好奇，转身问我“秀儿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儿会弹琵琶吗？朕倒从未听你说过。” 我一时之间也惊讶得很“莫说皇上您了，便是连臣妾，都不知这丫头会弹琵琶呢。” 毓秀扬起脸笑了笑“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以前臣妾的确不懂琵琶。只是最近啊，臣妾拜了一位擅弹琵琶的高手做师父。如今，只不过学了几个月，便已是有模有样儿了。若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嫌弃，那臣妾便要献丑了。” 此言一出，更惹得擎苍好奇“师父？你从未出宫，朕也不曾听说宫里还有擅长琵琶的人。你且说说，你拜的师父是谁，也好满足朕的好奇之心。” 言毕，擎苍又率先猜了起来“难不成，是柳美人？” 柳美人听言，急忙站了起来“皇上您可莫要折煞臣妾，臣妾素来只懂古琴，哪里又懂琵琶了？就算是略懂皮毛，也不敢自称高手，收荣华姐姐为徒不是？” 眼看柳美人出言否认，擎苍便只好盯着毓秀，等着她的答案。 对此，我也一样好奇。 念忆自小也喜音律，琵琶，长笛，古琴，样样儿都要学。若这宫里当真有琵琶高手，能让毓秀几个月便敢出来献艺。那么，把他请到坤宁宫给念忆指导一二也无妨。 可谁知，毓秀笑了笑，接下来所说的话险些没让我失手打翻热茶。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师父，正是长公主殿下。” …… …… …… 一时间，私下鸦雀无声。 什么？长公主殿下？未满八岁的长公主殿下？ 坐在我身边儿的念忆见大家都一副错愕的表情，顿时略感不满“怎么？她就是本殿下的徒儿，有那么惊讶吗？” 说罢，她又一脸傲娇的看着毓秀“姨娘乖徒儿，忆儿可告诉你，今日若你不好好弹，丢了忆儿的脸面。忆儿可再不会教你弹琵琶了……” 一言一句，皆是孩童之气儿。 “是，师父大人，姨娘一定好好的弹！” 众人纷纷面面相窥，惊讶于小小年纪的长公主殿下怎敢指导瑾荣华弹琵琶。而我，则惊讶于念忆与毓秀的那股亲热劲儿。 师父，徒儿，姨娘…… 是什么时候儿起，毓秀竟跟念忆走得这般近了？甚至……还私底下教了她琵琶？最可怕的是，我对这一切竟一无所知。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来我虽忙着处理自个儿的事情。可对于孩子们的教导与关怀，却是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半分。而在我的视线里，毓秀也从未踏足过坤宁宫。 等等，习武！ 几乎每一日的同一个时辰，云鹤都会带着弟妹出坤宁宫习武！莫不成，是那个时候儿？ 　　☆、911.第911章 瑾婕妤 莫不成，是那个时候儿？ 正在我白班不得其解之际，擎苍终是代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日子只听闻你与童美人走得较近，闲来无事总去她宫里陪她解闷。什么时候儿起，你竟跟忆儿学起琵琶了？” 毓秀听言，不免调皮一笑“回皇上话，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儿。臣妾与童妹妹在御花园赏花。恰巧，听到了优美动听的琵琶声儿。那时候儿，童妹妹说，若能以琵琶作为舞曲伴奏，也是极好的。于是，臣妾与童妹妹便寻着琵琶声儿而去。 没想到，好不容易寻到了人，却发现那人正是长公主殿下。小小的一个女孩儿，抱着琵琶坐在花丛之中，当真是可爱极了。只那一时，臣妾便着了迷。臣妾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自然也是长公主殿下的亲姨娘。本着这个身份，便厚着脸皮儿求她收了臣妾为徒。” 擎苍听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而我，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忆儿素来生性孤傲。她能收你为徒，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毓秀见我开口，便孩子气儿的朝我吐了吐舌头“姐姐，这是秀儿与小侄女的一个秘密，您可不能再问了。”说罢，她又十分亲密道“再说了，秀儿可是她的姨娘呢。” 我知道，在这里怕是再难问出了什么了。只有等回到坤宁宫之后，再好好哄骗念忆一番。于是，便道“如此，便赶紧把你这些日子的所学拿出来。” 言毕，又语重心长，略带宠溺道“好好弹！小心你的小师傅不收你了！” “是，皇后姐姐！” …… 毓秀从宫人的手里接过了一把晶莹剔透的琵琶，我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把琵琶是慕容逸辰送给念忆的，她素来宝贝得紧，从不让别人轻易触碰。就连云岩想要看一眼，都得征求她的同意。 没想到，今日她竟借给了毓秀！ 毓秀在我的胡乱猜测之中，寻了位置坐好。只见她把琵琶架好，轻轻启了手指。纤细的柔荑在琵琶弦上来回波动，弹奏的是琵琶曲中并不算难的曲目《倾尽天下》，虽算不得精通，却也音感流畅，悦耳动听。 加上那琵琶，是世间罕见之物。所以，弹奏出来的音律犹如让人置身空谷，清脆而不失缠/绵，婉转又不失魄力。怎么听，都觉得是人间少有的佳音。只要稍稍闭上眼睛，便能抚平一切烦心琐事，别有一番韵味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奏罢。 擎苍才缓缓的回了神“不错！不错！不愧是忆儿的徒弟，短短几月便有如此功力，看来，日后朕要常去听你弹奏琵琶才对。” 毓秀听言，惊喜不已“臣妾谢皇上夸奖！” “既然是忆儿的徒弟，便晋升为婕妤吧，保持封号不变。”擎苍想都没想，便径直开口。 此言一出，更是惹得毓秀满心欢喜“臣妾谢主隆恩！” 而这时，念忆又一脸醋味儿道“都说亲兄弟要明算帐，瑾婕妤虽然是忆儿的姨娘，可还是要分清楚一些！” 　　☆、912.第912章 点名易储姬唱曲 说罢，只见念忆站了起来等着擎苍道“父皇给她晋升了位分就好，若以后想听琵琶，尽管来寻忆儿。哼，忆儿心情好的时候儿，还是不介意给父皇弹奏几曲的。您可不能忘了，瑾婕妤的琵琶可是您闺女教的呢！” 念忆把闺女二字拉得极长，语气儿天真可爱得让众人着实好笑。 “好好好，闺女！”擎苍对念忆无可奈何，只好满怀宠溺哄道“去听你弹！”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皆是众人献艺之际。 良美人凭着过硬的书法晋升为了从五品贵人，柳美人也凭着弹奏了一曲古琴，而晋升为柳贵人。雅贵婕摒弃常规，自诩什么都不会，却豪迈挥笔，现场画了一副水墨画，并提了花好月圆四字来应景。 为此，擎苍更是晋升她为婉仪，与庄修仪平起平坐。赐居长春宫主殿承禧殿。 夜宴接近尾声儿，唯有童美人与易储姬还未有所动静。 而我，自不会错过今夜的机会。 眼看着童美人就要起身献艺，我瞅准了机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儿道“咿？今夜诸位妃嫔小主献艺，却无一人高歌一曲。如此佳节，且不是要留下遗憾？” 说罢，我便看向了一旁的易储姬，道“易储姬，听舞贤妃说你曲子唱得不错？不知你可有什么应景的曲目，且唱来听听。” 易储姬在这宫里，素来便是不惹眼的。 没有显赫的家世，不争不夺的性子。自从剜人肉过后，更是得了失心疯。所以，在旁人的眼里，她是胆小怕事儿，最没出息的一个。 哪怕后来她的失心疯得以痊愈，跟舞贤妃一同住在翊坤宫里，注意到她的人，也不多。 所以，当我把话题带到了易储姬身上的时候儿，众人对此皆是惊讶不已。 就连擎苍，也微微蹙眉“易储姬？” “便是以前的易小媛”我小声儿的在擎苍身边儿提醒“她有福气儿，得失心疯入了冷宫，最后却有神的护佑，得以痊愈。为此，我便晋升她为了储姬。” 我知道擎苍自是不记得她了，于是，小心在旁边提醒道。 “原来如此”擎苍微微点头“你会唱曲儿？” “回皇上话，臣妾不会其它，只是对唱曲感些兴趣儿。”易储姬见我终究是要扯上她，便起身道“但是……唱得是好是坏，臣妾倒是说不准的。” “哎哟我的哎哟喂”舞贤妃听言，不免扯起那高昂娇媚的声音嗲笑了起来“易储姬还是这般，谦虚得紧！你那小曲儿若叫唱不得不好，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自诩黄鹂之音？” 说罢，便瞧见舞贤妃对着擎苍道“皇上，易储姬搬到翊坤宫后，可是每日都要唱上一曲儿的。如今啊，臣妾若听不到她的小曲儿，一整天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呢。” 擎苍见舞贤妃如此，不免指着她道“瞧瞧，朕说的没错吧？咱们东陵国的后宫，可就要多一位口齿厉害的贤妃了！” 听言，我也跟着掩嘴而笑“皇上您就别打趣儿她了，如若不然，这菜又没上全了。” 　　☆、913.第913章 韵贵人 说罢，我便朝着易储姬道“既然舞贤妃对你的歌喉评价如此之高，你且唱来听听。” “嗯，唱吧”擎苍点了点头“今夜，的确还没见有小主唱过小曲儿。” 易储姬得令，便起身来到正殿中央。只见她稍稍调整了站姿，便启唇轻唱： 天秋无片云，地静无纤尘。 团团新晴月，林外生白轮。 忆昨阴霖天，连连三四旬。 赖逢家酝熟，不觉过朝昏。 私言雨霁后，可以罢余樽。 及对新月色，不醉亦愁人。 床头残酒榼，欲尽味弥淳。 携置南檐下，举酌自殷勤。 清光入杯杓，白露生衣巾。 乃知阴与晴，安可无此君。 我有乐府诗，成来人未闻。 今宵醉有兴，狂咏惊四邻。 独赏犹复尔，何况有交亲。……（以上选自白居易的效陶潜体诗十六首） 一曲终毕，如黄鹂般的歌声儿传遍了整个太和殿，洪亮悦耳而委婉，虽然没有丝竹伴音，却让人不觉的感到空灵舒畅。 “好！”这一次，擎苍是当真的欣赏起了易储姬“没想到，你的歌喉竟如此委婉动听，余音绕梁。若不是皇后突然提起要听小曲儿，朕险些错过了如此天籁之音！” 说罢，便又道“如此佳节，如此妙音，自当晋升！易储姬，晋升为从五品贵人！”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不已！ 贵人！ 从正七品的储姬到从五品贵人，中间竟横跨了宝林和美人的位分。这么大的跨越，可当真是少有。 众妃嫔咬牙切齿，唯有我面色如常。 我知道，擎苍除了欣赏易氏的歌喉外，更多的，是要给众人营造出一种寻求新宠的错觉。如此一来，那些文武大臣，怕是再没借口以此为由上奏了。 “等等”想了想，还未等易储姬谢恩，擎苍又道“宫中少有歌喉甚佳者。除了晋升，朕总还想赐个封号。” 听此一言，众妃嫔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而我，则笑了笑“皇上喜欢便好。” “嗯，是得有个封号。”擎苍点了点头，便问我道“你说，给个什么封号好？” 我知道易储姬会因此获得晋升，但能晋升到贵人，还能得到封号，却是从没想到的。所以，更别提让我来提出意见了。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儿，不知为何，脑海中总闪现出一句话来：虎斑霞绮，林籁泉韵。 “不如，便从绮与韵之中选一个字如何？”我偏过头，满脸的慈与贤“虎斑霞绮，林籁泉韵。绮为美丽，韵则代表悦耳和谐。从中选出一个字来，最是适合不过。” 擎苍听言，不免赞同“嗯！不错！” 想了想，他又道“便用韵吧，悦耳和谐的声音儿，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说罢，只见擎苍一声令下，便彻底的改变了一个女子的命运“晋升易储姬为贵人，赐号韵！赏一碗冰糖雪梨汤，今夜回宫好好养养嗓子。” 韵贵人听言，面带微笑行礼“臣妾，谢主隆恩！” …… 我看着韵贵人，觉得自己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是啊，从易小媛到易储姬，再到韵贵人。想必，短时期内她的母亲在易府里，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914.第914章 杀气 一开始便想占尽先机的童美人，此时落了下风。 眼看着连一向不如众人的韵贵人的位分都比她高了去，她又如何能忍？ “皇上，诸位姐妹可都得到恩赐了，唯有臣妾到现在还没给皇上献艺呢。”童美人勾起了魅惑人心的笑，整个娇滴滴的，着实诱人“皇上，臣妾最近可是学了新舞，不如，今日便为皇上再舞上一……” “罢了”岂料，未等童美人把口中的话说完，擎苍便摆了摆手“你的舞改日朕再瞧吧” 童美人听此，脸色不由一红。 可擎苍却丝毫无所顾忌，而是又叹了口气儿“今年的宴席啊，瑾婕妤与韵贵人都给了朕不少惊喜。可说到底，也都是一些老把戏，朕竟都看腻了。” “咯咯咯，臣妾就知道皇上定是看腻了宫里的这些表演。所以此次臣妾还从宫外请了杂耍班子入宫，特地给皇上和各位姐妹一个惊喜呢！”舞贤妃说着，又掩嘴一笑“只是方才皇上与皇后娘娘来了兴致，突要看臣妾们献艺，这才耽搁了一会儿子的功夫。” “哦？”擎苍听言，顿时来了兴趣“杂耍班子？朕曾在宫外的时候儿见识过几回，只是这些年甚少出宫，倒是没再见过了。” 舞贤妃见擎苍兴致不错，便朝着身旁的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太监听言，点头哈腰着退了下去。 只过了一会儿，就上来了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在跳舞，时不时从嘴里，鼻子里吐出了火苗。 火苗不大不小，却闪着耀眼的光芒。 “好！”擎苍情绪高涨，不断拍手叫好。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众人散开，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众人之中，手中有一条长长的白纱。白纱的两头都烧起了火苗，她就着那火苗翩翩起舞。犹如欲/火的凤凰般迷人，轻盈的身子随着足尖的旋转忽上忽下。看起来，是个懂武的。 至少，她的轻功不错。比起童美人，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童美人一直对自己的懂武的事儿有所隐瞒，所以我倒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好在这名白衣女子只安分的跳着自己的舞，远远看去，就好像在茫茫烈火中飞旋。 可是，任由她再如何安分。********般的女子，依旧让人无法抗拒。 果然，当我转过头去，环顾四周。发现底下的大臣们早已经双目迷离，就连我身旁的擎苍，眼里都带着无穷无尽的玩味儿。 一时间，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 除了擎苍眼中的玩味儿，众男子的迷离，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那女子的身上散发而来。 她是谁？ 像是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可仔细想想，我又不曾认识过这般魅惑的女子。 特别是，她看向我与擎苍的眼神，似笑非笑。 该死！杀气儿！ 我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发现那名起舞的白衣女子越跳越近，距离擎苍只有几步之远！她的双眼充满了仇恨，再不似方那般！ 　　☆、915.第915章 刺杀（一） 她的双眼充满了仇恨，再不似方才那般！ “咻”的一声儿，只见几针银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她袖口之中飞出。 “小心！”我来不及多想，只迅速站起身来往擎苍身边儿一靠，大喊了一声儿。 “啊，救命啊，有刺客！”与此同时，那几名原本还在表演喷火杂技的男女，皆挥舞起了 手中的长枪武器，与原本守在太和殿内的护卫打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太和殿乌泱泱一片，众妃嫔娇嗲受惊的声音儿不绝于耳。 擎苍只勾起了唇，冷冷一笑，便连忙把我护在了身后，道“当真以为朕被你迷惑了去？” “不愧是东陵国的皇帝！”擎苍话音刚落，那名女子便一跃而上“可惜，晚了！” 说罢，只见那名女子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便朝着擎苍而来“我的魅火，从来都没人能抵得过！” 擎苍死死把我护在了身后，脚下只是一个旋转，便把案桌上的茶杯勾了起来，朝着那女子甩去。 皇室专用的尊贵茶杯，就着擎苍的内力不偏不倚的对上了那女子的匕首。 “哐”的一声儿，瞬间如泥粉碎。 “阿卿，护好孩子。”紧接着，擎苍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便飞身而下，与那名女子打得不可开交。 我见擎苍的手速极快，便不再担忧。虽然那名女子的功夫有些邪魅，不像是东陵国所有。可以如今的形式看来，她怕是熬不了多久。于是，我只有往后退去，把孩子都悄悄带到了舞贤妃等人身边儿。 舞贤妃是知晓我会武功的，当她看见我把孩子们都带了过来，眼眶一下便红了起来“娘娘……” “莫怕”我拍了拍她的手，便安慰道“蹲下来。” 我们的周围，四处都是喧嚣。尖叫，恐惧，蔓延了整个太和殿。只有让众人往下蹲，才能避免祸殃无辜。 “皇上！”然而，还未等我松下口气儿，突然，便听见身旁传来了庄修仪的惊呼。 于是赶忙抬头看去，却正巧看到了擎苍手中的长剑被那名女子打落。 原本处处处于上风的擎苍，如今竟似乎没了力气儿，节节败退。 不仅如此，就连这殿中的护卫与各武将，也都出现了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情况。 “母后”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云鹤抓住了我的手“父皇似乎中毒了……儿臣也……也……” 我见云鹤一双眼越发迷离，不仅有些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在场的男子，皆出现了这种情况？而女子，却又偏偏没有！ “我就说过，我的魅火专门对付爱看热闹的男人，不可能有人能扛得住！”那名女子冷笑喊着，便用鬼魅的速度接近擎苍。 魅火！ 是方才他们表演杂技时候所喷出来的火！ 是了，定是那火出了问题。 难怪，方才她起舞的时候，这整个太和殿里的男子，眼神皆迷离不已！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男人风/流的本性。瞧见尤物般的女子，难免会起了花花肠子。 可没想到…… 　　☆、916.第916章 刺杀（二） 可没想到…… 这燃火的原料中，竟被加了东西！正是这东西，才导致众男子现下内力散失，浑身乏力。 该死！ 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就要划破擎苍的喉咙，我再也顾不得孩子，运起轻功便朝着擎苍飞去。 因我不是男子，那所谓的魅火对我丝毫不起作用。我一个飞身来到擎苍身边儿，来不及多想，便徒手抓住了那女子的匕首。 “嘶”的一声儿，我竟清楚的听到了匕首没入肉/体的声音儿。 擎苍一时收不住被人击退的脚步，连连往后退了一长之远。可当他瞧见我那不断冒着鲜血的右手，不惊心疼“阿卿！” 我没有心思去顾擎苍，只试图运起全身的内力，想把那把匕首震碎。岂料，那把匕首却是个硬家伙！不仅没有被毁的迹象，反而是随着我不断加重的力度，便没入我的右手越深。 我凤眼一扬“好匕首！” 言毕，便迅速转身，一掌把那女子击退。与此同时，我运起内力，招来了擎苍掉落的长剑。 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剑式，便朝她的心脏刺去。 她被我击中，往后退了两丈远。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紧接着便要面对我致命的长剑。 原本，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只要我长剑没入她的心脏，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便会以主谋丧命儿而终止。 可偏偏，就在我的长剑离她不过两拳之距的时候儿，隐约中却见她笑着朝我开了口“卿儿，你这个慕容家的叛徒！” 她认识我！ 我心下大惊，一念之间急忙收回了内力。原本打算刺向她心中的长剑，也神出鬼没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细嫩的脖子只因长剑的摩擦露出了血痕，而我自己，却惨遭反噬。 “噗……”嘴中一阵腥甜，吐了大口鲜红。 “皇后娘娘！”人群中，有人惊呼。 “阿卿！” 我听着擎苍无力却又心疼的声音儿，心中不禁泛起了酸楚“我没事！” 只是轻轻几个字，却好像是牵动了五脏六腑一般，疼痛入骨。 我架着那名女子，忍着胸口的疼痛“住手！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本宫手中的剑可不长眼睛！” 那些原本还在恋战的刺客听言，赶忙回过头来。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因为失神，众人便被及时赶来的禁卫军制服。 “呵，拿我来威胁我的手下，你也不过如此！”那名女子被我点了穴，虽不能动，却选择用言语激我。 我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儿，盯着她道“擒贼先擒王，不过都是跟先人学的！” “呵，一个叛徒，竟也知道先人！”她看着我的眼，无比恶毒道。 “你不是东陵国的人，到底是谁！”我见她的那双眼，根本没有东陵国女子的模样儿，而是充满了别国女子的韵味儿。于是，终是忍不住，问。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那名女子倔强应道，一双看着我的眼，皆布满了仇恨与失落。 不知为何，这股倔强，使得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917.第917章 刺杀（三） 不知为何，这股倔强，使得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一个柔情而又傲骨的倩影，不断闪烁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低声问道，每一个字，都让我疼得窒息。 “与你无关！”她依旧是冷冷的盯着我“今日杀不了这狗皇帝，让我落在了你们手里，就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我连你这个慕容家的叛徒都不会放过！” ——否则，我连你这个慕容家的叛徒都不会放过！ 她唤我卿儿，口口声声说我是慕容家的叛徒。 她定是我的旧相识，如若不然，也是慕容家的故人！ 难道…… 会是她吗？ 想到此，我还想开口再问上几句。可这时候儿，擎苍却已经由宫人扶了过来“来人，把这几名刺客抓到暗牢里去好好伺候着！” 说罢，他又阴暗道“朕，要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是……皇上！” 擎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有气儿无力。虚弱得，让我不得不就此罢休。 “主子！”小允子上前搀扶着我，深怕我会因反噬而支撑不住。 “阿卿”擎苍撑着身子来到我身边儿，他轻轻的拿起我血肉模糊的手“疼吗？” 疼吗？只两个字，我便泪如雨下。 “不疼”我轻轻摇头“我只怕，来不及拿下那把匕首。” 擎苍作为天下之主，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刺杀。可谁能想到，这一次的刺客，竟思虑得如此周全。早在表演喷火杂耍的时候儿，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让在场的男子都中了类似软骨散的东西。 第一次，我庆幸自己，自闭在坤宁宫的那几年，曾随着慕容逸辰练了一些武功。虽然，慕容逸辰如今于我而言，是可恨而最不想见的人。 他是伤害了我，却也对我有恩。 如若不然，以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护得了擎苍啊。 擎苍见我如此，眼中尽是心疼“来人，传太医！” 说罢，他便一把把我拥入怀中。本便全身无力的他，因我突如其来的重量，越发难以支撑。可纵使如此，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我，不愿撒手“每一次出现危难，我总竭尽全力的想护你周全。可是……每一次，却又都是你救了我。” 我知道擎苍素来骄傲，于是不免安慰道“是你救我还是我救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活着……” 擎苍身子一顿，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我受伤的手“可是，我不忍心你受苦。” 我不忍心让你受苦，这是真的。 但是阿卿，你可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竟每一次都让你帮我化险为夷，怕也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儿了吧？ 原本…… 你一次又一次的救我，我应当觉得庆幸才是。 庆幸我闻人擎苍孤家寡人多年，却得你舍命相救。 可是不知为何…… 如今…… 我在庆幸的同时，却又备受煎熬。 无关一个男人的尊严与骄傲…… 只是，我总分不清，你救我是另有目的，还是因为基于我们的感情。 　　☆、918.第918章 被扣半年月例 太和殿的刺杀，就像是一场闹剧。虽然众人多少都受了伤，可到底是有惊无险。 经过太医院的太医把脉，断定那所谓的魅火之中，含了一种专门能让男子浑身无力的药物。这药虽然对身子无害，可却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四肢乏力，内力散尽。 而这种药物，并非来源于东陵国。 所以……当杂耍开始的时候儿，大家都没有防备。 一个好端端的中秋夜宴，最后以被刺客闯入而结束。众妃嫔各自回了宫，而擎苍也因担心我的伤势，而选择对我寸步不离。 …… 一张右手被伤得血肉模糊无碍，说到底，也不过是外伤。可临了收回了内力的那一下反噬，却着实让我吃了一些苦头。 我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三天三夜，最后才在罗太医的帮助下，把脉息调整了过来。 而方才能下榻的我，却注定无法安心养伤。 …… “听说，你被皇上下令扣了半年的月例银子？”我躺在贵妃椅上，双膝盖上了厚厚的狐毛被，对着坐在一旁的舞贤妃道。 舞贤妃微微笑了笑，却丝毫掩不住满脸的愧疚“是嫔妾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期望，第一次主办夜宴，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说罢，舞贤妃又道“上天保佑，还好您无大碍。否则，皇上怕是要扒了嫔妾的皮，抽了嫔妾的筋才能解恨了。” “让宫里的人看一场民间杂耍，倒是新奇。”我并不责怪于她，只是稍有疑惑“只是，这主意你是如何想到的？” 中秋夜宴没来之前，我曾问过舞贤妃，事情准备得如何？当时，她得意洋洋的告诉我，必定会给我一个惊喜，不会给我丢人。 舞贤妃素来便最会来事儿，所以我也没细问。只等着八月十五那日，好好看看，她的惊喜到底是为何物儿。 所以我从没想过，她会把杂耍团给请到皇宫里来。 “娘娘是怀疑……”舞贤妃见我如此一说，不免心惊“给嫔妾出这主意的人是雅婉仪，只是，她也只是提了这么一嘴子。这杂耍团，是嫔妾亲自派人去选的。当时，嫔妾可是三番四次的把了关，确保万无一失才作了这个决定。” 雅婉仪……是太后娘娘的人…… 若当真是她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兹事体大，倒是不能随意声张的。 “倒不是怀疑什么”我想了想，终是轻描淡写道“或许只是巧合吧！你是深宫里的妇道人家，哪里会知道那杂耍团有什么猫腻呢？” “唉”舞贤妃心疼的看着我，摇了摇头“这一次莫说是皇上罚了嫔妾半年的月例银子，就算是罚了半辈子的，嫔妾也毫无怨言。倒是苦了娘娘，平白无故因此受伤。” 说罢，不等我客套的回她的话，她便又道“只是娘娘，此次宴席，嫔妾有些话倒不得不说。原本从不会琵琶的瑾荣华因一曲琵琶被封为了瑾婕妤，而这琵琶，偏偏又是长公主殿下教的。” 言毕，舞贤妃又顿了顿“难道……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919.第919章 这个姨娘特别笨 言毕，舞贤妃又顿了顿“难道……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关于毓秀与念忆的事儿，纵使舞贤妃不出言提醒，我也是要问上一二的。 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依旧没有寻到一个好的理由向念忆开口。要知道，这丫头可是个鬼精灵，莫名去问她，她定会心存疑惑。届时，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便会扑面而来。 我可不想因为心中的疑惑，而被念忆的一千零一个问题为难。再者，就算我愿意被她为难，又该如何解释毓秀与我的关系呢？ 这些年来我虽不跟毓秀有过多往来，可也从未当着孩子的面儿指责过毓秀的半点不是。突然便勒令，不许他们与毓秀有牵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是孩子，哪里能懂大人的恩怨？ “这件事儿本宫已经仔细推敲过了”想了想，我便对舞贤妃点了点头，安慰道“必要的时候儿，本宫自不会坐视不理。” “娘娘心如明镜，嫔妾便放心了。”说罢，许是知晓我此刻有些心不在焉，舞贤妃便起身告退“娘娘的脸色还有些憔悴，嫔妾便不打扰娘娘休养了。” 言毕，轻轻朝我福了福身“嫔妾告退。” …… 舞贤妃离开以后，我正卧在贵妃椅上，对毓秀与念忆的事儿头疼不已。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念忆却带着云岩一蹦一跳的朝我奔来“母后……母后……” 我微微睁开了眼“你都准备八岁了，怎么还这般调皮儿？” 说罢，便一个翻身起来，张开双臂把念忆拥入怀中“一个姑娘家家，成日疯疯癫癫的，也不怕摔着。” 念忆见我老是念叨着她，不免嘟起了嘴巴“儿臣就知道母后最是嫌弃儿臣了！” 说罢，又满脸的不甘“哼，老是说儿臣疯疯癫癫的没个女孩样子。那儿臣还会弹琵琶呢，母后见哪个疯疯癫癫会弹琵琶呀？” 我见念忆主动挑起了琵琶的事儿，于是赶忙顺势把她抱了起来“说起琵琶，你倒还好意思？当真把你姨娘收为徒弟了？” 念忆见我问她，整个人都蔫了起来“她那么笨，儿臣才不想收她为徒呢！教了她好几个月了，来来回回就会那么一两首曲子。哼，要是儿臣一早便知道她要在中秋夜宴上弹琵琶，儿臣死活都不要教她！平白无故的给了她一个婕妤便罢了，就连父皇都对她刮目相看！” 说罢，念忆又恢复了气嘟嘟的神情“琵琶明明是儿臣教的，父皇都不夸奖儿臣。” 见此，我不免好笑“你既觉得她笨，又何以教了她去？要知道，她是你姨娘！哪里有姨娘做外甥女徒弟的道理？这传出去，可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怎么贻笑大方了？”念忆对我的话，明显不大赞成“就算传了出来，世人也会谨记长公主殿下技艺超群！母后，这可是美名儿！” 我是念忆的生母，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儿。所以，对她我素来最是了解。她这丫头，凡事儿都不能急着来。 　　☆、920.第920章 你怎么有这么一个妹妹？ 所以，我唯有慢慢套着她的话“你是得了美名儿，可你姨娘呢？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了去？” 我本以为，念忆听了我的话后会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岂料，她却继续撇嘴道“谁要管她被不被人笑话？这个姨娘素来就与咱们坤宁宫不亲近！要不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我见念忆一双大眼不断的来回打转，话到嘴边儿却又憋了回去，心下不免好奇“嗯……母后倒是好奇得很呢。咱们忆儿既然知道这个姨娘与坤宁宫不亲近，为何又肯教她琵琶？更何况，这个姨娘脑袋的确不好使，有点笨笨的呢。” 我一边儿与念忆开着玩笑，一边儿指了指她的小脑袋瓜子。一时间，惹得念忆娇笑连连。 “母后！是她笨笨的，您指儿臣的脑门做什么嘛！”念忆一边儿闪躲，一边儿好笑的抓住了我的手“好啦好啦，那儿臣告诉你便是。” 我听她如此一说，便止了胡闹仔细瞅她。 念忆见我把她的话当了真，只好偏着脑袋道“嗯……这个姨娘素来与坤宁宫不亲近，儿臣也甚少见她。所以嘛……对她也喜欢不起来。要不是她老缠着儿臣，儿臣也不会教她了。” 说罢，念忆又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犹如一个小大人“母后大人啊，您说说您怎么有这么一个妹妹呢？跟个牛皮糖一样儿，沾上了就甩不掉了！儿臣不过是陪皇兄去练剑，一时乏闷便弹了一曲琵琶。谁知道，给自己弹来了一个大大大大的麻烦！” “嗯”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儿没有说话的云岩也点了点头“母后，是个大麻烦，皇姐可讨厌她了！” “是呀是呀！这个姨娘可讨厌了，儿臣不喜欢与她亲近，可是她老是粘着儿臣。儿臣只要一出坤宁宫准能遇见她！可是……若让儿臣不出去，儿臣又做不到呢！最后儿臣没了办法，这才教了她琵琶去。” 说罢，念忆又叹了口气儿“可是谁知道，这一教就教了几个月，操/碎了儿臣的心。” 我看着念忆鬼马精灵的模样儿，心下不免叹了口气儿。 一时间，不知是该夸张念忆的机智，还是该责怪她的隐瞒。 她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么？说毓秀缠着她，我信。可说她拿毓秀没有办法，我定是不信的！ 以念忆的聪慧，她若想躲着一个人，恐怕那人就算是掘地三尺都难把她寻了出来。再说毓秀，她是什么性子，我素来也清楚得很。若这两个麻烦精对上了，输的人肯定是毓秀无疑了。 更何况，念忆到底还小，所说的话破绽百出。 她说毓秀笨，她不愿意教，可却耐着性子教了几月。 她不说不知毓秀要在中秋夜宴献艺，可却把自己的琵琶借给了毓秀。 在这世上，若当真是不得她欢喜的人，谁能让她心甘情愿这般去做？ 就在我思虑着，要不要拆穿念忆的时候儿。突然，有云淡风轻的声音儿从门口传来“若实在不想见，便带人皮面具好了，傻子！” 　　☆、921.第921章 你还是坦白从宽吧 众人闻声望去，正瞧见云鹤一脸无谓的朝着殿内走来。 “皇兄！你才是傻子！”念忆见到云鹤，不自觉的往我怀里钻了钻。随后，企图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只那一霎那，我便断定，云鹤知晓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素来对什么都淡淡的，习惯把一切都隐藏在内心深处。这或许，也是他知晓真相却没选择告知我的原因。 而这时，云岩也出来道“是呀皇姐，你与皇兄不是老说民间有高手会易容术，戴上了人皮面具就是另外一个人，别人就看不到认不出了不是吗？” 念忆见云岩好端端的也插了进来，不免瞪了云岩一眼“什么是呀是呀是呀？你脑袋怎么那么简单呢！整个皇宫里八岁大的小女孩除了你皇姐我还有谁吗？戴个人皮面具人家就认不出我来了？” 云岩一愣，随即挠了挠脑袋“是你自己说她笨笨的嘛……” “哼！我看你才是笨脑袋瓜！” 云岩与念忆就在我的耳边儿，不停的叽叽喳喳。而他们的声音，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易容术！人皮面具！女子！ 那名中秋夜宴突然出现的此刻，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既然说我是慕容家族的叛徒，自然就是为慕容家族报仇而来。父亲与兄长从不轻易与人结怨和亲近，会对慕容家的事情耿耿于怀，会带着那样恨意的眼神前来？ 只有一个人……是她！一定是她！ 正当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时，云鹤却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忆儿，你的聪慧皆遗传自母后。现在在母后面前儿撒谎，恐怕说不过去吧？” “皇兄！” “你还是把实情跟母后说说吧”云鹤不理会念忆的诈唬，只继续道“母后知晓了你的孝心，定会更加疼爱于你。” “闻人云鹤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念忆呼啦的一下，便从我怀里跳了下去“你明明答应过替我保密的！哼，早知道我就不相信你了！” 说罢，又见念忆喃喃自语“还是我亲亲皇兄呢，都没有云岩靠谱！” 我能听见念忆的低喃，云鹤自然也能听见。只见他摊了摊手掌，一边儿起身往外走去一边儿无所谓道“我没跟母后说什么啊，我只是让你自己坦白从宽。” 言毕，整个人消失在众人眼里。 云鹤只比念忆早出生的一小会儿，可性子却极其沉稳。 他是没亲口告诉我毓秀与念忆之间的猫腻，可他却选择拆穿了念忆。 对于一个素来便心疼自己妹妹的兄长而言，若不是知晓了我心里的苦恼，恐怕他也不愿意多说吧？ 到底是哥哥，总能看见妹妹看不见的危险与未知。 我缓缓低下头“忆儿……” 言语充满着威胁，就好像一个老鹰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只小鸡崽一般，顿时把念忆吓得不轻。 “呵……呵呵……”念忆抖了抖身子干笑了两声儿“母后啊，您别这样看着儿臣嘛。” “长大了，学会对母后撒谎了？” 　　☆、922.第922章 狼毛笔 “呵呵……儿臣不……不过是……”一开始，念忆倒还想蒙混过关。可当她看着我的眼，一开口却发觉自己没了底气儿。最后，迫不得已才道“母后……您是不是特别想念外祖父啊？” 只是一句话，却激起了我内心身处的喧嚣。 “谁告诉你的？”我哑声儿问。 “以前，您总告诉咱们兄妹，说外祖父是一个多么慈祥又有精神的将军。可是去年您生辰，儿臣们看到的外祖父却是一个如麻雀一般的瘦弱老人。” 说到此，念忆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儿臣知道，外祖父一定受了不少苦。而母后贵为皇后，没能让外祖父在京城颐养天年，心里肯定也十分委屈……” “忆儿……” “母后”念忆打断了我，继续道“这么多年来，除了外祖父送给母后的首饰外，儿臣再也没见母后拿过任何一样东西，是关于外祖父的。所以……当瑾婕妤告诉儿臣，说她手上有外祖父的用过的狼毛笔，儿臣就动心了……” 我看着念忆皙白透嫩的小脸蛋，心中微酸“所以……你才与她亲近？” “母后，儿臣不傻。”念忆说着，便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这个姨娘与咱们不亲近，她甚至连舞母妃都不如。突然之间接近儿臣，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是儿臣特别想要她手中的狼毛笔，那可是外祖父的东西啊。” 说罢，念忆又抬起了头“好在她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想跟儿臣学琵琶。当然了，儿臣也知道她的最终目的不是琵琶。可不管怎样，她答应了儿臣，只要等她学会了五首曲子，就一定会把狼毛笔给儿臣的。” 说到这，念忆终于在此展露了笑言“嘻嘻，等狼毛笔到手，儿臣就再不跟这个劳什子姨娘有来往了！” 不知为何，我瞧见念忆如此，心中不免一阵心疼。 “你的琵琶，从来不让旁人去碰。如今，就为了一支狼毛笔……” “母后！那可不是一般的狼毛笔，那可是外祖父用过的！”念忆见我对那支狼毛笔并不稀罕，便一本正经道“母后，外祖父回到了边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他没回来之前，您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母后，外祖父回到了边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他没回来之前，您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呵……忆儿，你的外祖父，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如何能对小小的念忆说出这般话来？我不仅不能告诉她，她外祖父回不来的实情。就连他外祖父从不用狼毛笔的事实，我都不忍对她说出口。 是啊，我的父亲，他从不用狼毛笔。 他素来是个节俭的人，一辈子用的，都是兔毛笔。 我该如何对念忆说呢？ 告诉她，她弄错了，她的外祖父只用兔毛笔。然后，让她知晓她这几个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心里会不会难过不打紧，可若她计较毓秀的欺骗，一时间冲动对毓秀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那才是最大的失策！ 　　☆、923.第923章 胡闹任性也可爱 可若她计较毓秀的欺骗，一时间冲动对毓秀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那才是最大的失策！ 不管谁对谁错，一个外甥女对自己的姨娘不敬，便是教养问题。 旁人家的孩子教养如何我管不着，可念忆，牵扯的是整个闻人皇室。 更何况，毓秀之所以借着父亲的狼毛笔接近念忆，定是有着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此时让念忆知晓了真相，一时间想不明白，开始对毓秀作出反击……那么结果，我不敢深想。 我不奢望念忆能心狠手辣，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我只期盼她健康成长，心如琉璃，单纯善良。就算有一点点的邪恶，那也应当有着一副好心肠。待她长大，寻一个好的驸马爷，终此一生。 我不愿意，她对毓秀做出大的动作，因此而染黑了一整颗心脏。 可是，若一旦这个麻烦精选择了反击。若只是小打小闹，只怕会激怒毓秀，甚至毓秀后边儿的人。 若是如此，那么不管我如何保护念忆，只怕都会让人有机可乘。 所以…… 她不能知晓狼毛笔的真相。 于是，我心疼的把念忆往怀里一抱“傻丫头，你这个姨娘虽然与咱们坤宁宫不亲近。偶尔啊，也满肚子的坏水。可是她到底是你外祖父的亲生女儿。母后念着你外祖父，难道她就不念着你外祖父么？” 说罢，我又轻轻哄道“咱们坤宁宫虽然没有你外祖父的东西，但是有你外祖父送给母后的首饰啊！咱们想他的时候，一样可以拿着那根簪子睹物思人不是吗？那支狼毛笔啊，便留给她好了。” 言毕，我便捧起了念忆的小脸蛋“忆儿，听话。以后，莫要再去教瑾婕妤琵琶了。她那么笨，母后可舍不得忆儿为她/操/心。寻常时候儿若是没事儿啊，你便在坤宁宫里呆着，莫要四处乱走。” “母后……” 不等念忆把话说完，我又打断道“叫母后也没用！咱们忆儿的琵琶弹得这么好，这一次瑾婕妤又因琵琶得了你父皇夸奖。若你再出去四处走动，指不定又被哪个宫里的娘娘小主逮住了，非要你教她们琵琶不可。” 说到此，我不免开起了玩笑“哎哟哟，忆儿才八岁不到，就要收一堆的徒弟，这可不行！” 念忆见我如此，自是不好再拒绝我。只见她朝着我翻起了一个白眼，便道“好吧好吧，儿臣服了您了！”说罢，便气嘟嘟的朝着云岩做了个手势，让云岩跟她出去。 可即使是如此，她还不忘回头挖苦我一句“母后，您这个性子，也就父皇能忍得了你！哼！” 言毕，拉着云岩便往外走去。 哼？ 她哼我？ 这个小丫头片子，竟敢嘲讽我？我可是她母后好吗？ 哎哟哟这个麻烦精，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可是怎么办呢？ 我这闺女，越发不像话，我便越忍不住想要心疼她。 无形之间，总觉得她这种胡闹与任性，才是女孩子最该拥有的常态。 　　☆、924.第924章 去暗牢 因得了孩子们无意间的提示，我心中对暗牢里那名女子的身份越发确定。 于是，来不及多想，便赶忙起身扬声喊道“小允子！去准备轿撵，本宫要去暗牢！” 小允子听言，不免惊呼道“主子！暗牢那地方阴晦无比，您凤体有恙，可千万去不得啊！” “不过是个暗牢，怎么就去不得？莫不成，你真把本宫当成药罐子了？”我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往内阁走去，想要换一件素雅一些的衣裳“本宫有些事情，必须要去暗牢问清楚！你莫管那么多，且去安排就是了。” 小允子见我态度如此坚决，知晓扭转不了我的心意，只好应下“是，主子。” …… 暗牢。 东陵国的暗牢，素来便是最阴暗的地方。就连夜里鬼魅惨叫的冷宫，都无法与之相较。 四处散发着湿气儿与腐烂，因被拷打而留下鲜红铺满了一地，就算劳役拿了清水冲洗，依旧无法腾出一块干净。 劳役守着的地方，挂满了我喊不出口的刑具。一副副，皆触目惊心。 我忍着心中的悸动，一路踏着潮湿的地面，经历无数关押着重犯的牢房，终于来到那名刺客跟前儿。 此时的她，早已经没了中秋那日的灵动与千娇百媚。三千发丝全部散落，雪白的囚衣在隐晦肮脏的暗牢里也已经发黄发黑。就连那张姿容动人的脸，也全是脏污。 “哼！你来干什么？”那女子听到动静，缓缓抬起眼来“尊敬的皇后娘娘。”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谁。”我并没有与她拐弯抹角，而是直直站在了她的跟前儿，开门见山道。 语气儿有些颤抖，却又带着皇后娘娘居高临下的威仪。 “我是谁？呵……我是谁与皇后娘娘何干？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就能为我做主么？”她见我如此问她，突然便激动了起来不，你不会！你怎么会？” 说罢，她便仰起下巴大笑了起来“慕容家被这个狗皇帝害成这个样子，你不仅不为慕容家报仇，反而心安理得的为这个狗皇帝生儿子，果然！你这个贪慕虚荣的人！看中的不过是皇后之位。” 我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更是断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我张了张嘴，声音儿有些弱“嫂嫂……卿儿与你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卿儿是什么心性，难道你会看不出吗？” 她听我唤她嫂嫂，整个人都错愕不堪，慌张的别了别脸，言行举止甚至有些惊惶无措。 若说一早，只是我自己给自己下达了确认的枷锁。那么如今，她的表情和动作，更能让我心下了然。 只一瞬间，泪如雨下“嫂嫂，果然是你。” 言语之间，下意识的便上前一步想要帮她解开身上的铁链。 “别碰我！”她突然挣扎了一下，哭了起来“罪妾不值得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为此脏了手！” 我手悬在半空，进退不是。 为什么？她口口声声唤擎苍为狗皇帝，对我，也有着深深地抵触。 　　☆、925.第925章 真的遇难了吗 对我，也有着深深地抵触。 这些年，在我看不见的边疆，到底发生了什么？ “嫂嫂……你告诉我，你们在边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说……听说父亲，母亲和兄长都遇难了……？”我颤抖着声音问，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得生疼。 我紧紧的盯着嫂嫂的嘴，只期盼她能说出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然…… “呵”嫂嫂却冷冷盯着我，那眼神就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难得皇后娘娘还知道自己的父母与兄长都死于非命！” 我听到她如此说，更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这么说来……是真的？” 父亲和兄长…… 真的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么？ 一时间，原本便颤抖不已的心脏，如今更疼了起来。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不敢再与嫂嫂多说一句。只怕，我一开口，便会窒息。 就好像一不小心浸入湖底，双手双脚抽搐不已，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也无法自救。最可怕的是，我竟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 “嫂嫂……父亲他们……是怎么没的？”我紧紧的捂住胸口，整个身子几乎全部倚靠在花柔身上“他们……走的时候儿可曾安详？” 我知道，我不该对嫂嫂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可是只要我一想到慕容逸辰的话，便恨不得寻个真相来把他推翻。 他说，我的父亲和兄长是被人勒了脖子，喂下毒药而亡。 从勒脖子到被迫吃下毒药，再到毒发身亡，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过程。我不信……我不信我的父兄一生光明磊落，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纵使我心怀侥幸，嫂嫂的话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怎么没的？呵……”嫂嫂扯出了一抹凄凉的笑“被人砍杀，被人用铁丝勒着脖子不算。最后，还要被吃下那剧毒无比的毒药！安详？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安详！” “嫂嫂！”我见嫂嫂情绪激动，一时之间更是愧疚无比“嫂嫂……都是卿儿不好，没能早日把你们从边疆救回来。不过……不过嫂嫂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 说罢，我便撑着起身靠近，试探着扯住了嫂嫂的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你救出来……我已经没了父亲母亲和兄长，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嫂嫂……你还活着，真好。” “凶手？报仇？救我？”嫂嫂压根不可能好好与我说话，言语里充斥的，皆是嘲讽“哈哈哈……皇后娘娘，我被你们抓住，便没打算再活着出去！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你也不用说谎让我欢喜。” “嫂嫂，卿儿怎么会对你扯谎？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这个小姑子便是这般模样的吗？纵使咱们二人相交不深，可你到底是我兄长认定的女人，是我慕容家的儿媳妇！你放心，我会说服皇上，把你放出宫去。” 说着，我又抽了抽鼻子，才道“就算他不肯，我也会豁出性命，护你周全！” 　　☆、926.第926章 触目惊心的疤痕 “皇上？哈哈哈……皇上？”说着说着，嫂嫂的眼泪便不自觉往下落“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跟我提起那个狗皇帝？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我与你兄长又怎么可能阴阳两隔！” 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她便又道“报仇？呵……说得好听！我听闻皇后娘娘这些年宠冠六宫，是那狗皇帝身边儿待得最久的枕边儿人！你若想报仇，不过是一把匕首，一念之间的事情，又怎会等到今日！” 我的脑袋犹如被巨石痛击，整个人都懵了起来。面对着嫂嫂的质问，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你说什么！” 我上前抓住嫂嫂的肩膀，不停的摇晃“你说什么？这一切跟擎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正是那个狗皇帝派去的人，把咱们慕容一家害成如斯地步！”嫂嫂一脸清冷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朝我道“若没有他，纵使是在边疆，咱们慕容家也能活得逍遥自在！” 或许，我当真是越发蠢笨了。 一开始，纵使怀疑嫂嫂口中那一声声一句句的狗皇帝。可思来想去，也以为那不过是因为她心里记恨着擎苍，把慕容家发落到了边疆去的缘故。 我一直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所以，从始至终就算心有疑惑，也从不曾怀疑过擎苍。 不管是逐渐确认了嫂嫂的身份，还是听出了她嘴里的言外之意。又或者，面对着当初慕容逸辰提出的疑惑，还有御书房里突然出现的那一块玉佩……我都从不肯相信，这一切是擎苍所为。 可是现在……我听到了什么？ 在这场灾难中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她告诉我，我父兄的死，与我的夫君有着无法摆脱的关系。 “嫂嫂……”我启唇，却险些无法发出声儿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告诉我！” 嫂嫂见我如此，不免一愣“你不知？你当真不知？” 我不敢看嫂嫂的眼睛，只是垂下头去，摇了又摇。 “卿儿……”终于，嫂嫂丢掉了皇后娘娘的尊称，而是疲惫的唤了我的名字，道“你来，把我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我身子一震，朝嫂嫂望去。只见她目光坚定，根本不容置疑。 于是，我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她的脸蛋儿摸/去。 因为被泪水浸湿的原故，原本看不出任何破绽的人皮面具，也开始在额头边儿上露出了痕迹。 我轻而易举的找到嫂嫂脸上人皮面具的破绽，然后，从额头到脖子，一整块，全部揭下。 我努力把动作放得极慢，等待着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呈现。 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她带着友好而温柔的笑，一如当年我方才入宫时，兄长带她归来的模样儿。 然…… 事与愿违…… 最先印入我眼帘的，不是我印象中那张灵动却温雅的脸，而是一道长长的刀疤。 那条刀疤，就像是蜈蚣，占据了她大半张脸。 就连她那细嫩的脖子，也步上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肉痕。 　　☆、927.第927章 细忆案发经过（一） “嫂嫂……”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得浑身颤抖，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终是再一次落了下来。 就像大雨冲刷了地面一般，只觉得两边儿脸蛋火辣辣的疼。 “卿儿，你既然认出了我，说明你对慕容家还是惦记着的。方才，我对你如此失态，也只是一时气昏了头，以为你……”我只愣愣的唤了嫂嫂一声儿，嫂嫂便打断我道“卿儿，是他！是他派人杀死了父亲与夫君！若不是我拼了一口气儿逃了出去，又幸得恩人所救。如今，恐怕也只是亡魂，再不能告知你真相了。” 说罢，嫂嫂似乎是怕我不信，于是紧接着又道“我不会认错的！去年春天，那狗皇帝派人到边疆来，说是卿儿你对父亲甚是怀念。所以，他便快马加鞭的……偷偷把父亲接回了京城。 父亲与你见了面后，是由一个叫度无的男子护送回边疆的。那个叫度无的人，武功极高。虽然父亲从未提起过他的身份，可是我知道，没个皇帝身边儿都会培养暗影。那个度无，定是狗皇帝身边儿的暗影无疑！ 他把父亲送回了府邸后，只住了一段时日便借口要去侦察边疆的动静。可就在他离开后没两个月，咱们慕容家便出了事儿！” 说到这，嫂嫂痛苦的闭上了眼“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青天白日！我与夫君外出回来，却恰巧碰见一个蒙面男子死死的用铁丝勒住了父亲的脖子！父亲因为吃疼，潜意识的张开了嘴。可就在这个时候儿，那男子竟往父亲的嘴里丢了毒药丸！ 夫君见此，立即上前与那男子打了起来。只是才交手不久，便节节败退！纵使后来有我上前相助，皆不是他的对手！只过了片刻的功夫，夫君与我便也惨遭毒手！ 那男子不断的质问父亲，要父亲交出一个什么东西！可父亲宁愿死，都不肯透露那件东西的下落。那男子恼羞成怒，便丢下恶言，说若是不把那东西给他，便要咱们整个慕容家人付出代价，七窍流血而死！” 说到此，嫂嫂闭上的眼终是再次睁开了来。 只是这一次，她眼里的浑浊与涟漪更甚“呵……那男子果然说到做到！不仅不给咱们解药，要当着咱们的面把府邸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那阵势，可是要掘地三尺啊！ 父亲呢？他与那名男子显然是旧时！我记得清清楚楚，父亲一边儿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儿苦苦哀求那名男子。父亲说，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那东西或许根本便不存在。他还让那名男子……停手…… 可是，纵使父亲拖着干柴一般的身子不断哀求，脖子的血流满了一地，那男子依旧无动于衷。 不仅如此，他竟连母亲都不放过！ 你可知道，母亲当时瘦成了什么模样儿？原本圆润的她，被边疆的寒苦折磨，整个人竟如同麻雀，比父亲还要消瘦！ 这般消瘦的母亲……他竟也下得了手！” 　　☆、928.第928章 细忆案发经过（二） 我听嫂嫂仔细说着父亲遇难时候儿的经过，一张脸越发苍白。原本被内力反噬的五脏六腑，也跟着不安分了起来。 胸口很闷，嘴里突然涌出一股血腥之气儿。为了不让原本便痛苦不已的嫂嫂多加担忧，我只有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把那股腥甜往肚子里咽。 好在，嫂嫂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而是一边流泪一边儿道“卿儿，母亲这人虽然淡漠，可她到底也是慕容家的当家祖母啊！你让我怎么忍心看着她被那名男子杀害？ 呵呵……所以，当我看着他对母亲下了毒手，便耗尽全身的力气儿捡起了地上的长剑！我以为，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能重伤他！可没想到，他的感知如此之强，就在我离他还有一丈之远的时候儿，他便一个转身，用鬼魅的速度来到了我的身边儿。 我脸上的刀疤，便是如此来的啊卿儿！” 嫂嫂的言语激动不已，一条大大的蜈蚣伤疤在她的脸上，显得越发骇人。 “嫂嫂……”我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只能轻轻唤道“嫂嫂别哭……” “呵，也正巧，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刀，我才得以活命儿！” 嫂嫂似乎听不到我的话一般，只自顾自的说道“夫君他们中了毒，很快便没了力气和意识……眼鼻流血……浑身发肿发青！而我，纵使一样苦不堪言，却因砍杀的疼痛而保持了清醒。 我趁着那男子入里屋翻东西的空档，拼了命的往后门爬去！卿儿，嫂嫂当时急啊！双手双腿因为中毒而肿胀得没了知觉，就连路上的石子划破肌肤，流出了阵阵恶露，我都没有任何感觉。一个没有感知的人，就连瞪着眼等死都是折磨，更别说爬出去求救！ 若不是心里存着念想，要寻人来救父亲与夫君，我又怎么会撇下他们而去？” 说到这，嫂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我后悔……就因为当初爬了出去……才导致……才导致到了今天，我连他们的尸首在哪儿都不知！ 呵呵……若可以……我宁愿带着孩子……跟他们死在一起……” “嫂嫂！噗……” 这一次，不知道是因受了惊，还是受了喜。方才好不容易咽住的血腥，竟是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主子！” 我只朝着小允子和花柔摇了摇头，示意我还能撑得住。随后，便朝着嫂嫂问“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难道……”难道当时，嫂嫂已经有了身孕不成？ “你猜的没错”骤然提起了孩子，嫂嫂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当时，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那孩子呢？孩子如何？他在哪儿？”我急急开口，若那孩子还在，那可是我慕容家唯一的血脉啊！ “孩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神色，在我问起孩子下落的时候儿，终于再度崩溃“卿儿，那是一个男孩。可是……因为我中了毒，毒素侵蚀了胎儿，所以他从一出生起，便注定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痴儿……” 　　☆、929.第929章 细忆案发经过（三） 说着说着，嫂嫂的脸上便布满了内疚“你知道吗？因为身子的原因，生他的时候是早产……三月二十日生下来的孩子，整整提前了两个月！ 现在，他还没有半岁啊！可是，他从出生起便没喝过我的一口奶。 你是一个母亲，可你却不能体会儿。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四斤都不到。他浑身上下都是紫色的斑点，呼吸是那么的弱…… 我逼不得已，只好把他交给了恩人，妙手医女照料。而我……则带着人，回了京城。接下来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刺杀不成反而被拘。 呵……反正夫君已经没了。死又何惧？只是可怜我的孩子啊，至今都还没有名字儿。 卿儿，他还没出生便没了父亲，这都是闻人擎苍那个狗皇帝害的！是他，害的我们慕容家家破人亡！” 我还来不及把孩子的事情了解清楚，便又被嫂嫂的怒气儿给引了去“嫂嫂……你口口声声说是擎苍害了咱们慕容家，可有什么证据？” 父亲出事儿的时候，擎苍并未出宫。我不相信，不相信擎苍会如此深谋远虑，从一开始派人把父亲送回去的时候儿，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和决定。 更何况，嫂嫂说那名男子是要寻一件东西。那东西，定是我手上的武功秘籍无疑！ 如此重要的武功秘籍，擎苍怎么会放心别人去取？纵使……那个人是他信任的暗影！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嫂嫂见我如此问她，便道“呵……当初我爬出府邸后门，幸得恩人妙手医女所救。 只是，我受伤太深，再度醒来已是七日后！虽然那时候儿，我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清，但是我的脑子却是清醒的！ 我回到府邸，里头除了一片狼藉外，就只有干枯的血迹。那时候儿。我找不到父亲和夫君的尸首，便只有想方设法的找度无！ 可是……不管我如何打听，却始终找不到度无的影子！” “或许……他临时有事儿离开了……” “曾经……我跟你一样天真！”嫂嫂见我不断的给擎苍与度无找借口，便道“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块令牌！” “令牌？”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一慌“什么令牌？” “我寻不到夫君他们尸首，心里念着却无处祭拜。所以……我便想着回府邸给他们烧香。 以往屋子里狼藉一片儿，倒寻不出什么！可那一日，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儿，我却意外捡到了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的一边儿写着影，一边儿写着度无！ 卿儿，那是度无的令牌啊！慕容家出事儿后，我便再也找不到他了！而且，还正巧寻到了他的令牌，你说，那天的凶手，不是他是谁！” 我满脸惨白，微微摇头“不可能……” 说罢，我又赶忙问“你不是说，度无曾与你们住过一段时日么！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儿他落下的……” “不可能！”嫂嫂想都没想，便开口打断了我“凶手一定是度无！” 　　☆、930.第930章 细忆案发经过（四） “不可能！”嫂嫂想都没想，便开口打断了我“凶手一定是度无！” 说罢，嫂嫂便细细道来“整个府邸有多大我最清楚不过！我们到边疆那么久，没有丫鬟小厮，家里的一切都是我跟母亲在料理！每一日，母亲和我都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麻雀虽小，却整洁舒适。若那一块令牌是度无先前落下的，我与母亲不可能看不见！” “嫂嫂……”我与擎苍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就在他选择对我坦白一切的时候儿，我便已经发过誓，今生无论如何也会信他。 所以，不管嫂嫂怎么说，我依旧为擎苍与度无辩解“或许……或许是度无在父亲出事儿后也回到了府邸，他不声不响的离开，说不定就是去追查真相了……” “够了！”嫂嫂见我如此，不免又对我红了眼“卿儿，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呵……我真好奇，这些年你是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活下来的？才当了几年的皇后娘娘，怎么就被那个狗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 说到此，嫂嫂又继续道“我问你，若那狗皇帝不是杀害咱们慕容家的真凶，那么他为什么要给父亲喂下哑药！” “哑药？什么哑药？”我的脑子，一霎那便成了一滩泥浆，怎么甩都无法理清思绪。 天啊，在这世上，到底是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的？ 父亲的惨死，度无的令牌，慕容逸辰的玉佩，嫂嫂对擎苍的指控，未曾谋面却已成痴儿的侄子，还有，哑药？ “什么哑药？”嫂嫂冷笑了一声儿“父亲来见你，离开边疆的时候儿还好好的！你兄长那么大的一个人，有什么事情儿做得不妥当，父亲都能对他说教上一两个时辰。 可是……就因为他跟着那狗皇帝派去的人回了一趟京城，整个人都变了！腿瘸了，嘴哑了！回到边疆养了一段时日，腿是好了不少，可那张嘴，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儿！还好有一次，我自幼的恩人妙手医女寻上了门来给我把脉，我便顺道让她也给父亲瞧瞧。 这一瞧，才知道父亲是误食了哑药！三个月啊，父亲整整喝了三个月的药，才能再度开口说话。闻人擎苍派去的人虽然算不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那么多人护住父亲，亦是绰绰有余！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让父亲食了哑药，不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父亲在边疆的时候儿从不出事儿。一离开边疆，就受了如此多的折磨？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么？ 呵……你说，如果不是闻人擎苍下的手，那还有谁能近得了父亲的身？卿儿，你莫要太天真了！若他光明磊落，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又何苦要这么做？” 我一只手死死的捂着胸口，一只手却使劲的朝我的大腿掐去。 “嘶……” 痛…… 这不是在做梦……方才我所听到的字字句句，都是嫂嫂，流着泪亲口告诉我的。 　　☆、931.第931章 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见到父亲的时候儿，他的确是不能说话了。”我沉默了许久，终是选择开了口“可我问过父亲……他说是他染了风寒，所以坏了嗓子。他说……只要好好的养上一些日子，便会好的……” “风寒？”嫂嫂听言，苦涩笑道“一开始，我与你兄长盘问他的时候儿，他也说是风寒所致！可是卿儿，你有没有想过？父亲没有咳嗽，亦鲜少怕冷，又怎么会是染了风寒？虽然……当妙手医女告诉我们，父亲是食了哑药才会说不出话的时候儿，我与你兄长也跟你一般震惊。 可是，妙手医女自幼便与我父皇相识。我身子不好，都是她每年抽空来给我把脉，调养。她不仅仅是在边境小国，就连在你们东陵国，亦是大名鼎鼎！多少人排着队要等她诊脉？她说的，岂会有假！” 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疑心过的事情如今在见了嫂嫂后，一一明朗了起来。 可若有选择，我宁愿我一辈子都不要懂…… 因为懂得越多，便感觉被欺骗的越多。 “嫂嫂……我信你。”我抹了一把泪，上前几步。双手搭在了嫂嫂的肩膀上，慎重承诺道“在没见到你之前，有很多事情我都从不知晓！所以……我总是被蒙蔽着双眼，蒙蔽着心。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更会为父亲和兄长报仇！但是，杀了父亲与兄长的人，绝对不是擎苍……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嫂嫂见我依旧如此固执，不免气结“呵……我真傻！我方才竟然信了你，信了你对这一切都不知情。所以，我选择把我所知道的真相告诉你。我以为在你知道了真相后，会明辨是非黑白！ 没想到，你居然还在为那个狗皇帝说情！我真不知，是该说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说你贪图权利，惦记着你的皇后之位！” 说到此，嫂嫂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你知晓真相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如今，你对慕容家的一切都一清二楚，不也一样选择糊里糊涂的，继续你心底的贪婪么？ 我早该知道的……当初慕容家被人所害，整个家族末落，流放边疆！如此奇耻大辱，你都能选择不管不顾，我又凭什么指望你，指望你为慕容家报仇！” “不是的嫂嫂”我再次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嫂嫂你听我说……” “别碰我！”嫂嫂开始挣扎，绑着她的铁链子不断的发出银铃般的声音儿“闻人擎苍那个狗皇帝的双手沾满了慕容家族的鲜血，你不仅看不清识不明，反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的荣宠！你……真脏！” “嫂嫂……” “别叫我嫂嫂！我没有你这样的小姑子！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让那个狗皇帝挫骨扬灰！ 而你？呵……省省吧！咱们慕容家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这个高贵的皇后娘娘插手！我只是心疼！心疼夫君与父亲心心念念的想着你，宠着你！而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嫂嫂……” “滚！滚！我再也不想瞧见你……滚！” 　　☆、932.第932章 忆 我知道，嫂嫂一心认为杀害咱们慕容家的凶手便是擎苍。所以当我选择为擎苍辩解的时候儿，她便再也听不进我的话了。 我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在嫂嫂的谩骂之中离开了暗牢。 从暗牢回坤宁宫的路上，我的脑海里溢出了很多画面…… 将军府的后花园…… ——爹爹爹爹，快来追我呀！快来追我呀！ ——卿儿你跑慢些，爹爹可要追不上你了！ ——哇，好耶好耶！爹爹追不上卿儿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的这般不省心？ ——爹爹又要说教卿儿了…… ——旁人家的小姐，六七岁便温雅娴静！你呢？今年都九岁了，怎么还这般调皮儿？ ——哼，旁人家跟慕容家哪里能比？哼，我偏生就要闹！ …… 兄长的院子…… ——哥哥，你明日要是出府，记得带上我噢！ ——你出去做什么？ ——那你出去做什么？ ——你！我是男儿，男儿志在四方，当然要多出府走走！你是个姑娘家家，不能抛头露面！ ——哎哟，我是将军府的小姐耶！我也要见世面的嘛…… ——不行！我要偷偷把你带出去，父亲得扒了我的皮儿！ ——真的不带？ ——卿儿乖，哥哥回来给你带叫花鸡如何？ ——哼！叫花鸡是打发叫花子的，我别想这样打发我！要是你不带我出去玩儿，我就把你那头偷偷亲了知画姐姐的事情公之于众！ ——…… ——哎哟哎哟，才多大点的人儿噢，就学会…… ——闭嘴！我带你去！ …… 将军府正厅…… ——爹爹，卿儿这回出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爹爹会念着卿儿么？ ——傻孩子，不管你身在何处，你依旧是爹爹的掌上明珠！ ——爹爹，那你多给我些银两吧？ ——你这丫头，爹爹便知道，你一脸的无辜样儿，准没好事儿！ …… 京城街头。 ——你这瘪三，竟敢对我妹妹不敬，看大爷我打不死你！ ——慕容公子啊，明明是慕容小姐偷了我的钱袋子……你怎么能…… ——还说！她不过是觉得你钱袋子漂亮，借过来看一眼，怎么就算偷了！ ——可是……可是她拿了我的银两买包子啊！ ——住嘴！我妹妹看上你的钱袋子是你的福气儿，敢对她大喊大叫，活得不耐烦了！ …… 坤宁宫内阁…… ——爹爹，您的嗓子怎么了？是说不出话儿来了么？可是得了什么顽疾？或是……谁欺负了你去？ ——年前染了风寒未曾及时就医，一时坏了嗓子。 ——爹爹，罗素哥哥就在宫里住着。我去把罗素哥哥宣来为您瞧瞧可好？罗素哥哥现下的医术极好，是女儿的专用太医呢。 ——莫担心，能说话。只是皇上让人给我看过了，叮嘱我现在勿开口，怕是会加重。 ——你若不信，我说便是。 ——好了好了，女儿不过多问了两句，哪里又会疑了爹爹去？既然不让您说话，您便莫要说话了。 ——唔唔……卿儿长大了。 　　☆、933.第933章 如履薄冰骑虎难下 当这些画面精确而清晰的闪现在我脑海的时候儿，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掉了一般。 爹爹…… 您为何什么事儿都瞒着卿儿啊？ 难道真的因为卿儿是女儿家，所以您认为，卿儿不能为您排忧解难？ 慕容逸辰的存在您瞒着我，武功秘籍的事儿您瞒着我，食用了哑药，您瞒着我！就连我是太后娘娘与您的孩子，您也瞒着我！ 是我笨是我蠢，从未认真的思考过您说的每一句话！ 您不管是与太后娘娘，还是与擎苍，或者是慕容逸辰，都有着无法斩断的干系。可是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您从未告知于我。 若您早早便让我知晓一切，或许，今日的结局便不是这般了！ 爹爹…… 您可知道…… 女儿现在有多为难啊！ 我觉得这个世上，似乎再也没有人能给我依靠了！ 这些年来，我如履薄冰，步步艰辛。前有山后有虎，过得异常辛苦。 我找到了很多的端倪，生了很多的疑心。可是每一件蹊跷的事情发生，还未来得及解决，便又会被新的幺蛾子覆盖。 有时候我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围着我转……可有时候又觉得，它们都绕开了我。 真相，于我而言就是蒲公英。 我刚刚瞧见了它，才一伸手，却抓了个空！ 爹爹…… 卿儿现在好为难！ 嫂嫂有了咱们慕容家的血脉，却养在了妙手医女那儿。她带着它国的人前来找擎苍报仇，一心认定擎苍便是杀害咱们慕容家的凶手。 一开始…… 在我认出嫂嫂的时候儿，以为只要把误会解清，定能救嫂嫂出去。 可是以嫂嫂的性子，怕是难了。 从前，只知道嫂嫂温雅的外表下，定有着一颗骄傲的心。但没想到……她竟也会如此固执倔强。 再者…… 我虽然不敢确信擎苍便是凶手，可心里到底也是有疑虑的。毕竟嫂嫂今日所言，不像有半点作假。 所以如今，去跟擎苍说情这一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爹爹，您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是该派人去打听兄长孩子的下落，还是应该先查清度无的令牌？又或者……我应该先与毓秀…… 毓秀…… 毓秀至今都不知道您已经…… “主子”花柔在一旁跟着轿撵走着，见我一个人呆愣了许久。除了眼泪不断的往下流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不免开口安慰“今日吹了些风，您可莫要哭了。若这眼泪流得多，可是要得迎风泪的。” 我稍稍缓过了神来，想了一会儿，终是下达了命令“从现在起，派人在暗牢外盯着。有谁进过暗牢，有谁去提审过嫂嫂，都要及时跟本宫禀报。” “是，主子。” “小允子，你素来人缘最好。”想了想，又道“去打听一下皇上暗影的令牌，是不是一边儿刻着影，一边儿写着名字？还有，那令牌是不是黑色的，也要问清楚。” “是，主子。” “对了……今日你们听到的事儿，不许透露出去半句！特别是瑾婕妤那边儿，暂时不要让她知晓风声儿。” “是，主子！” 　　☆、934.第934章 不错，你知晓了我的第一个身份 三日后，御书房。 擎苍一人慵懒的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端详着一张千娇百媚的人皮面具。 没错，就在昨日夜里，他亲自去了一趟暗牢。 那名刺杀他的白衣女子早已经卸下了伪装，而劳役，更亲手奉上了这张面具。 他在暗牢里，忍受了许久阿卿嫂子的质问与谩骂。 自然，也清楚的明白了一切。 如今，他安稳坐着，只是因为他在等。 他在等……等他心里住着的那个女人前来。等她与他说说实话，再撒撒娇。只要阿卿肯来，他不介意放她嫂子一条活路，因为慕容家在这场意外中，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他介意的，只是阿卿来与不来。 既然阿卿的嫂嫂已经在阿卿面前儿指控了他闻人擎苍，那么她的举动便至关重要。 她来与他说清一切，让他放了自己的嫂嫂，那是因为她对他完全信任，没有任何疑心。她信他，依赖他，所以才会前来与他坦诚相待。可若她不来，那便证明了她心里在动摇。 从清晨下了早朝起，便一直在等…… 转眼，竟已到了午时。 他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着。他信，两人夫妻多年，她总能懂得，他对她的包容与疼爱。 然…… 如此这般心思，却终究是等来了不该等的人。 就在擎苍把手中的书放下，打算换另一本的时候儿，隐藏在屏风后头的人终是忍不住，默默的走了出来。 “想不到短短两年不见，你成长了不少。”那人穿着一套紧身黑衣，显得身子格外欣长。一双银色的长靴与银色的面具相互呼应，怎么看都尽显妖媚“明明知道我就在你的御书房内，不仅不急不躁，还能如此淡定自若，也算是难得了。” 擎苍头也不抬，只是把手中的书放好，道“朕也没想到，短短两年没见，你的耐力竟大不如前。不过是让你站得久了些，便如此按耐不住了？” 说罢，擎苍这才起了身，淡定自若的朝着那名黑衣男子走去“别来无恙，慕容逸辰！” 慕容逸辰见擎苍识破了他的身份，便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挑了挑眉道“不错，你知晓了我的第一个身份！” 擎苍听言，半眯着一双危险的眼睛紧盯着慕容逸辰“你的身份何其多？朕叫你慕容逸辰，不过是不愿意唤你一声皇兄。” 说罢，擎苍又冷笑道“毕竟，咱们兄弟二人唯一的交情，不是你死就是朕亡！朕相信，你既存了心思在背后搅弄了那么多年，定也是不愿认朕这个皇弟的。对吧？闻人浩轩！” 慕容逸辰听言，原先不断敲打案桌的手指不免停了一停。不过，他素来狡猾得如同一只狐狸。哪怕心里再震惊，却也不会形于色“嗯……你知晓我真实身份的速度，比我预想中快了那么一点点。看来，你这个皇帝也没我想象中那么窝囊。” “过奖”擎苍在慕容逸辰身旁的位置坐下，只见他慵懒的把身子往后一靠，整个帝王威仪显露无遗“不过是不小心捡到了一块玉佩，又不小心发现了慈宁宫的密道而已。” 　　☆、935.第935章 命运不公 说罢，擎苍又如同一个老友一般，朝慕容逸辰问道“怎么样？前些日子在边疆受的伤，可都养好了？” “呵”慕容逸辰见擎苍知道的还挺多，也没再继续隐瞒，反而是大方承认道“你那个暗影，身手不错。” “自然”擎苍嗤笑“他可是父皇当年亲自栽培的暗影。”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慕容逸辰原本勾起的嘴角便渐渐垂了下来。就连周身涣散不已的气度，也越发阴沉了起来“呵，他可真是疼你！” 父皇？呵……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命运却截然不同！ 他一手把你捧上皇位，给你壮丽山河。却要暗地里取我的性命儿，置我于死地！ 你如他的愿当了皇帝，我却苟且偷生，哪怕被慕容烈风相救，却要从此隐姓埋名！ 你是卿儿的夫君，与她花前月下光明正大！而我，救了她，却仍旧得不到她的心！ 瞧瞧，这个世上多不公平？而这些所有的不公平，都是拜了父皇所赐！ 我虽不敢说，我若好好的在紫禁城里长大，必定会是一介帝王！可我嫡长皇子的身份何其尊贵，又岂是你能相比的？ 想到此，慕容逸辰不免又冷笑了起来“呵……以往每一次对你下手，都有那名暗影挡着。可怎么办呢？这一次，好像他正巧不在！” “哦？”擎苍一点也没慌张“那又如何？” “你不怕么？”说罢，慕容逸辰缓缓抬起了眼，瞅了瞅擎苍“你的武功不如我，我想动你，轻而易举！” “哈哈哈”擎苍突然大笑了起来“朕的暗影的确不在，可你，难道就不好奇朕派他去了哪儿么？” 说罢，不等慕容逸辰回答，擎苍便道“你当年离宫的时候儿，不过几岁大小。你不懂仇恨，更不懂夺取江山。就连如今对朕步步紧逼，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的生母太后娘娘聪慧，从知晓你还活着的那日起，便下了一盘大棋！ 父皇寻了一副残骸，宣布那便是你的尸首。就算她后来寻到了你，心里也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她斗不过天下霸主！ 所以，她聪明的选择不去与父皇斗智斗勇！她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她利用自己年轻时候儿与慕容家的情分，把你偷偷养在慕容家。一来可以确保你性命无忧，二来可以让你得到优良的教导，三来，又能以此制衡整个慕容家族。呵……违抗皇命，偷偷窝藏皇帝要杀害的人，不管原因为何，可都是大罪！ 太后娘娘好心机，一石三鸟！若朕没猜错，她多年来在峨眉山礼佛，没少与你碰面。而每一次碰面，怕都少不得鼓动你，来谋权串位吧？她从小到大便告诉了你你的身世，告诉你害你的人是父皇，告诉你这个皇位理应是你的。 所以……长大后，你屡次刺杀于朕，却又不伤朕的要害。为的，便是要让东陵国多一个残废的君主！如此一来，你才有机可乘。一个残疾人，何以能主天下？” 　　☆、936.第936章 你不是我对手 说到此，擎苍又笑了笑“你们母子可真是配合得及其默契，你在外头隐姓埋名，伺机刺杀，太后娘娘在后宫也没闲着。朕登基多年没有子嗣，除了后宫里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外，她可是也出了不少功劳。若朕没猜错，她不过是怕朕得了子嗣，会后继有人罢了！” “呵……没想到，母亲口中的傻皇帝，竟也有看得如此明白的一天！”慕容逸辰听言，只是嗤笑了一声儿“看得明白也好，有些事情看得越明白，你便会越痛苦。” “傻皇帝？”擎苍笑了笑，挑眉“太后娘娘说朕傻，不过是看朕这些年对她尊重有加，孝顺有道。她自诩聪慧，下一盘棋却下了二十多年。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慕容逸辰自然听出了擎苍话里的讽刺“是啊，的确让你久等了。”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不过你放心，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我很欣慰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我身旁与我说话……因为很快……你的世界将会被我搅得天翻地覆！” 言毕，慕容逸辰又笑了笑“哦对了，你既已猜出我想置你于残疾的目的，那我总不能让你失望不是？今日，我总要带走点什么。” 说罢，只见原本还淡然无比的慕容逸辰，迅速从袖中抓出一把粉末，朝着擎苍撒去。而擎苍反应极快，一拍案桌，整个人旋转着往后退去。 这一退，正巧挡住了慕容逸辰的毒粉！ 慕容逸辰见此，又从另一边儿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擎苍双脚踢上红木圆柱，利用返回的内力迅速飞到了慕容逸辰身边儿。他丝毫不畏惧那把匕首，而是握紧了拳头，与慕容逸辰打斗了起来。 “呵，你的武功进步倒是极大！”慕容逸辰一边儿见招拆招，一边儿讽刺道。 嘶…… 该死！ 前些日子才受了那名暗影的伤，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却又碰上了闻人擎苍的蛮力！ 不得不承认，闻人擎苍如今的武功虽算不上大增，可在自己还有内伤的情况下，若想把他拿下，还得废上八九成的功夫！ 擎苍冷冷笑了笑，手下的动作越发迅速了起来。或许，是他知晓慕容逸辰内伤尚未大好，所以才想要速战速决，消耗慕容逸辰随机应变的力气儿“过奖！” 朕从不愿做别人板子上的鱼肉，这些年来，吃过多少亏，便都想要讨回来！ 武功比不得，那便加倍努力的练武！总有一日，就算无法驾临于慕容逸辰之上，也总能不分伯仲！ “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你知道，就算我受了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慕容逸辰逐渐感觉吃力，于是，便聪明的选择从言语上刺激擎苍。 “你确定你现在要拿朕手脚？”擎苍知道慕容逸辰所言不虚，毕竟，自己的武功是在宫里跟着师父学的。而慕容逸辰，却是慕容烈风手把手受教。更何况，慕容逸辰多年来游走江湖，早便有了一套自己的打法。 　　☆、937.第937章 他跟云安何其相像 若打持久战，他的确熬不住！于是，不免也打起了心理战“你能有今日，不过是因为有太后娘娘在后头给你出谋划策！若太后娘娘没了，恐怕，你的一切希望都得落空吧？” “嘶……嘶……”的几声儿，慕容逸辰被擎苍的话分了神，一个恍惚，便被擎苍击退了几步。 擎苍见此，适时的收了手“朕的暗影今日的确不在皇宫，因为他奉命去了峨眉山完成一项秘密任务。不过你放心，朕素来孝顺。虽不得太后娘娘真心疼爱，却也受了她的养育之恩。一时间，她的命总还会在。 只是……若朕出了半点差错，那可就保不准了。你知道，那名暗影是父皇所赐，可忠诚得很。你也曾与他交过几次手，武功不弱的……” 慕容逸辰此生最重要的女人，非他的生母太后娘娘莫属！所以，当他见擎苍拿母亲来威胁自己时，纵使有机会再次动手，却也懂得适可而止。 然，慕容逸辰就是慕容逸辰啊，哪里又会善罢甘休呢？ 只见他出乎意料的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苦涩笑道“好家伙，竟拿我母亲威胁我！这一局，算你赢！” 擎苍见慕容逸辰摘下了面具，不免抬眼仔细瞧去。 呵……这还是两人交手多年来，第一次得见他真容呢！ 只是，当他逐渐看清楚了那一张脸后，心中的怒气儿便越发浓厚了起来。 慕容逸辰见此，不免讽刺“怎么？就连你也被我的皮囊折服了？”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整个轮廓看上去英俊潇洒。配上他今日的穿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桀骜不驯之感。 可偏偏，他又长了一双桃花眼。肤如雪脂，白里透红。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妩媚之气儿，若只看他的脸，不仅是一个风/流公子，更是一个绝美无比的妖孽！ 眉眼之间，粗看与自己有些相像，可仔细一瞧，却又截然不同。 曾经，阿卿与我说过，我的身上除了帝王威仪，更又一股正义，和谪仙之气儿！ 若要拿自己与慕容逸辰相比，那么一个是正，一个便是邪！一个是仙，一个就只能是妖！ 所以……折服？他的皮囊不值得我嫉妒。让我真正恼怒的是，这样一张妖孽般带着妩媚的脸，跟云安何其相像！ 纵使我早知道了真相，可当我亲眼所见之时，依旧无法接受！ “呵……”擎苍突然笑了起来“你的皮囊的确极好，只是，未免太过女气儿了些。朕恼怒，不过是因为你的容貌实在超出朕的预想。上天……似乎有些眼瞎……” “哦？说到底，还是太美了些。”慕容逸辰嗤笑了一声儿，又缓缓踱步回到了座位旁，淡定自若的坐了下去。 “不”擎苍想都没想，便道“其实朕一直很好奇，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到底长成怎么样。慕容烈风把你教导得文武双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究竟是怎样一个丑陋的人，才会亲手杀害了自己的恩人。” 　　☆、938.第938章 兵符？那是什么鬼 “呵”慕容逸辰傲慢的转动着眼珠“我是皇室之人，哪怕遗落在外也是君主……而他慕容烈风不过是个奴仆罢了。我要杀他，那也是他的福分。” “是吗？”这是擎苍与慕容逸辰第一次，能如此安静的坐下来谈上一二。所以，就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儿，擎苍终是忍不住道“那阿卿，是不是也要感谢你，杀了她的父兄呢？” 慕容逸辰见擎苍主动提起了阿卿，不免一愣。 然，几乎只是瞬间，慕容逸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那一/夜，我故意放跑的偷听人没有辜负我的厚望啊。那么久没有动静，我还以为她要选择装聋作哑呢。” 擎苍听言，危险的眯了眯眼。 原来如此！ 我说呢，他武功这么高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司棋当时的存在！原来，他早便知道！他没有杀了司棋，就是为了留下这么一个活口！不管司棋最后选择如何，对他都没有坏处！ 他想要的，便是让我知晓他和阿卿之间的瓜葛！让我嫉妒，让我怨恨，让我生不如死！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愧是太后娘娘的儿子，心机当真了得！” 慕容逸辰听言，笑容越发鬼魅了起来“我的心机远不止此……” 说罢，他又道“对了，你方才说我忘恩负义，杀害了慕容烈风？呵……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你别忘了，在卿儿和她嫂嫂的心里，杀害慕容烈风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言毕，只见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擎苍跟前儿。他俯身，盯着擎苍的眼睛“咱们是兄弟，可命运却如此不公！你高高在上，我却咬贱如草芥！我告诉你……我不甘心！ 你等着吧，很快，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你用了我的牺牲与委屈当了皇上，更占有了我的女人多年。如今，也该是时候儿一并还给我了！ 后半辈子，这东陵国的江山，只能是我闻人浩轩一个人的！哪怕今日你以我母亲作为威胁，暂时赢了我一局。可接下来，你输定了！” “输赢？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论输赢！你觉得，朕这些年的皇帝是白当的么？”擎苍听着慕容逸辰的话，不免笑出声儿来“就凭你，与你刺杀朕时的那些杀手？还是说……凭着慈宁宫的那个女人？呵……痴人说梦！” 说罢，擎苍稍稍起了身，凑近慕容逸辰的耳朵“你别忘了，闻人浩轩如今可在皇陵里躺着呢。” “当然不”慕容逸辰的脸十分扭曲，看起来妖气十足“我的杀手，我可舍不得用！你流放了慕容家，更杀害了慕容烈风，慕容烈风的旧将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不怕告诉你，当年跟着慕容烈风的旧部成千上万，每一个都极其忠诚。若我以为慕容烈风复仇的名义，他们定会奋不顾身的攻入皇宫！兵符？那是什么鬼？” 慕容逸辰说的的确是实话，慕容家的旧部极多，擎苍就算知晓了他的目的，也杀不过来！ 　　☆、939.第939章 用云安陪葬 慕容逸辰说的的确是实话，慕容家的旧部极多，擎苍就算知晓了他的目的，也杀不过来！ 呵……退一万步……就算他能杀的全又能如何呢！ 不管是先帝还是他，乃至于这整个闻人皇族，一直都是以贤明治理天下。 赢民心，得臣心，便是闻人皇族统治东陵国数百年的原因。 他既然是闻人后辈，自然没有理由让闻人皇族先辈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当然，他也不是不可以杀慕容旧部。但要想把人杀得畅快淋漓，得天下人敬佩，便必须得等到慕容烈风旧部造反的那一刻！ 如此，才是给了他臣民一个最好的交代。 可……放眼望去，不仅是暗影，就算是把禁林军的兵力加起来，恐怕都难敌慕容旧兵。 要知道，当年慕容家手握重兵，那几乎是东陵国所有的兵力！ 可…… 即使擎苍什么都明白，作为一个帝王，他依旧不能怯场“是吗？朕也十分好奇，朕的士兵，究竟是精忠报国的多，还是顾念旧情的多。” 说罢，擎苍便把一只手搭在了慕容逸辰的肩上。 看似很轻，可却内力暗涌“若一切如你所愿，大军听从你的调遣直攻紫禁城。那……朕便带着七皇子云安自溢。他可是朕最喜爱的儿子，有他陪葬，朕亦知足！” 慕容逸辰听言，一把拍开了擎苍的手。看起来随意得紧，可却使出了不少的力气儿“好啊，也省得我再动手，送你儿子上路！” “你不必激朕，云安究竟是谁的儿子，你再清楚不过！”说罢，擎苍便冷冷笑道“呵……若阿卿知道你是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敢承认的孬种，不知会如何难过呢？” 慕容逸辰听言，周身充斥无尽的煞气“好家伙，今日，竟威胁了我两次！” 呵！ 看样子，闻人擎苍知道的还真不少。安儿的身世本来有大用处，如今被他知晓了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擎苍嗤笑“你威胁朕的次数，还少么？” 若说，以前的慕容逸辰之所以与擎苍作对，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全是仇恨。他不想让擎苍死，但一定要把擎苍缺胳膊少腿。 他要让擎苍眼睁睁的看着他夺取这个天下！要让那个狠心的父亲知道，他曾犯下的罪孽，如今全部由他最疼爱的儿子来受！ 可是……当这一切都牵扯上了女人……一切都变了。 嫉妒越发助长了仇恨的滋生…… 他突然不想再留着擎苍的性命，而是，恨不得他挫骨扬灰。 因为只有这样，他心中的那个女人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想到此，慕容逸辰突然笑了起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好！今日，你不仅将了我军，更认清了我的身份。无论如何，我总要送份大礼给你的……” 说罢，慕容逸辰又道“你知晓了那名刺客的身份后，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一心认为卿儿会信你么？呵……我看，未必！” “我们夫妻的事儿，由不得一个外人来管！”擎苍冷冷的抬起眼，道。 　　☆、940.第940章 好一个闻人浩轩 “我们夫妻的事儿，由不得一个外人来管！”擎苍冷冷的抬起眼，道。 “是吗？”慕容逸辰嗤笑，一脸的妖媚“可是……怎么办呢？你昨夜才去暗牢提审过那名女刺客，今儿个午时，她便没了……” “你说什么！”擎苍的心突然一惊，冷峻的脸阴沉无比。 他的话才方落下，未曾等到慕容逸辰的回答，御书房门外便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儿“皇上，大事不好了！暗牢那头，出事儿了！” “咔”！擎苍紧紧握住了拳头，手指关节因为受到压迫，而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儿！ “你现在的脸色，可当真好看。”慕容逸辰见此，不免又嘲讽了起来“哦，对了！” 说罢，慕容逸辰一步步靠近擎苍，在他的耳边儿轻声儿道“卿儿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是！” 言毕，只见慕容逸辰慵懒的抬起手，给擎苍整了整衣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一样，拿一个孩子下手。云鹤那小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毕竟……当年我播种的时候儿，你喝下的那碗参汤，可是云鹤亲手端给你的！就连那令你昏昏沉沉的药，亦是他亲自下的。如此懂事儿的孩子，我定会厚待于他。” 说到此，慕容逸辰又假装十分好奇道“你知道吗？卿儿的酮/体可当真是曼妙得很。我与她当着你的面儿恩爱/欢/好，那种感觉可真刺激。唯一遗憾的便是……你没能醒着。” 说罢，他又爽朗笑了起来“哈哈哈……若有机会儿，一定要在你醒着的时候儿，再来一次！” “咻”的一声儿，擎苍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举起手掌便朝慕容逸辰劈去。纵使慕容逸辰反应极快，却依旧被擎苍的掌风劈断了半截长发。 “呵”然，慕容逸辰却丝毫不加以在意。而是一边儿还手，一边儿漫不经心道“难怪卿儿说她更喜欢我的柔情似水，原来，你竟如此残暴！” “嘭” “啪” “轰” “隆” 御书房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响声儿。 有时候儿，男人之间的事儿只能用拳头解决。 这一次，擎苍再也不去顾虑两人武功上的悬殊。而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儿，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而慕容逸辰，虽说外伤好了大半，可内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养的。 两人以往的武功差距极大，可今日慕容逸辰旧伤为完全养好，擎苍又就着怒火，整个人疯狂不已。 一时之间，不相上下。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来人啊！抓刺客！” “快来人啊，皇上遇刺了！” 周旋了片刻，眼看着体力越发消耗。而外头禁林军的脚步也越发逼近，慕容逸辰一声儿嗤笑“不跟你玩了，为个女人打架，还请外援，可不是君子所为！” 说罢，便朝着擎苍丢下了一个烟雾暗器，转身往窗外飞去。 而擎苍，在一阵烟雾之中凭着感觉胡乱挥着拳脚。好不容易等烟雾散去，却再也寻不到那该死的男子！ 呵…… 好！好一个闻人浩轩！ 　　☆、941.第941章 暗牢出事了 坤宁宫。 “主子！主子！大事儿不好了！” 我看着花景花容失色的小跑进来，原本手中拿着的针线不小心没入手指之中。一时间，竟是见了鲜红。 “主子！暗牢那边儿……” “咻”的一声儿，我便赶忙站起了身“暗牢怎么了？” “少夫人……少夫人没了！” “轰隆”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了一般，脸色霎那间惨白，毫无血色“谁没了？” 声音很小，语气儿里全是无助，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少……少夫人没了……”花景不敢扯谎，只好垂下头又说了一次。 我脚下一软，一个酿跄，险些跌倒。 “主子……”花柔见此，赶忙扶住了我，满脸担忧道“主子……节哀……” 我撑着花柔的手，双唇止不住的颤抖“备轿撵！去……去暗牢！” …… 我惨白着脸来到了暗牢，突如其来的造访让暗牢的里的牢头和劳役惊慌不已。 我一路踏着湿漉漉的鲜血的而来，走到原先关押嫂嫂的地方。只见那里除了几滩血迹，空无一人。 我找了个最近的劳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个刺客呢！在哪儿！” “娘……娘娘……”那劳役吞吞吐吐“娘娘说的是……是哪个刺客……” “少给我装疯卖傻！”我运起内力把他提了起来“说不说！” 那劳役双脚离地，脸色涨红，双目惊恐至极“娘娘……那……那刺客不……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我把手收得更紧，一双凤眼凌厉无比“说！她的尸首在哪里！你们究竟是怎么把她逼死的！” “冤枉……啊！”那劳役用尽全身的力气儿朝我摇着头“她……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 我听言，右手下意识的一松。 “嘭”的一声儿，只见那名劳役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哎哟”那劳役吃痛的叫出了身，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便听到“咔嚓”的声音儿传来。 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儿。 然，我并未因此而同情这名劳役。反而是一脚踩了上去“本宫听说，之前关押在这儿的女刺客没了。你告诉本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嘶……皇后娘娘……”那劳役抽了一口冷气儿，吃痛道“那名女刺客是没了，今儿个早晨还在。可过了午时再来给她送饭，这儿便没人了啊！” 我听言，缓缓转过身去，瞧着地上的那几滩血迹“是吗？本宫记得，前几日本宫来的时候儿，可是吩咐过你们！这是重犯，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轻易用刑，以免她熬不过去丢了性命儿！哼，可是现在！你倒是给本宫解释解释，那地上的血迹是从何而来！说，到底是不是你们对她严刑逼供，了断了她的性命！” 我放在劳役胸前的右腿从未有过离开，脚下的花盆底鞋随着我的怒火，越发加重了起来。 “哎哟娘娘！”那劳役又是一阵吃痛的叫喊“那血迹是怎么回事儿奴才也不知啊！她是刺杀皇上的重犯，对于重犯，咱们暗牢的人从来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942.第942章 失踪便是有生还的希望 见我不信，那劳役又道“娘娘……重犯都是有三司会审，因为暗牢素来守备甚严，所以才由咱们暗牢负责关押。只有得了皇上，太后娘娘或者皇后娘娘您的特殊旨意，咱们才会在暗牢里施刑。 这女刺客虽然刺杀了皇上，可皇上并未把她交给三司会审，娘娘又吩咐过不得轻易用刑。既然如此，咱们暗牢又怎么敢私自用刑呢？” 说罢，那名劳役又颤抖着道“今日午时来送饭的时候儿，这名女刺客已经不见了！最重要的是，暗牢通道末尾处的一处铁窗，被人用火烧软了撬开。所以暗牢里的人都在猜测，那名女刺客应当是被人劫走了！ 至于……至于这地上的血渍，可能是……可能是……”说到此，那名劳役的眼睛不断转动，突然，双目一闪“对了！那名女刺客被抓的时候受了伤，她身子看起来虚弱得很。许是……许是她被劫走的时候儿呕下的血……” “哼”我轻轻冷哼了一声儿，便把脚松开“今日，你与本宫说的话最好属实！否则，本宫不介意脏了这双手，取了你的狗命儿！” 说罢，我便踏步离去。 出了暗牢，我坐在轿撵上一路默默无言。 而花景似乎是瞧出了我心中的不爽，便垂头小心翼翼道“主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听下头的人说……说少夫人没了……这才急匆匆的禀报了主子。没想到，竟是讹传。” 说罢，她又道“不知是下头的人迷糊，还是暗牢传错了消息。这“没了”跟“失踪”完全是两回意思！主子，奴婢保证，下次一定会把事情虚实打探清楚再禀报主子！哦！不！瞧瞧奴婢这张笨嘴，没有下次了，再无下次了！” “是啊”花柔见自己的妹妹被吓得如此，便也开始帮腔了起来“娘娘就饶了花景吧！好在少夫人并没有出事儿，只是被人劫走了而已。她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的。” 说罢，花柔又道“这几日来……主子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不就是为如何救出少夫人而苦恼么？如今有人把少夫人救了，也算了了主子的一桩心事儿。” “是啊是啊”花景听言，也赶忙道“少夫人定能逃出生天，平安无事儿的。” 我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心中竟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安。 的确，在暗牢里没有瞧见嫂嫂的尸首，的确给了我很大的希望。 没有看到尸首，便说明她有生还的可能。 我本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竟慌张得很。 于是，赶忙吩咐道“花柔，你最是稳重！现在拿着本宫的令牌马上出宫去，打听打听近日可有西良人士入京！” 说罢，又转而对花景道“你不必跟着本宫回去了，现在立马去御书房，把罗太医给本宫请来！” 还是那句老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一定要说嫂嫂是被人救走了，那我也得弄清楚，救走嫂嫂的人到底是谁！ 　　☆、943.第943章 传闻中的妙手医女 难道……嫂嫂在刺杀擎苍前，有安排人在外头接应吗？如果不然，她被抓起来才断断几日，就算西良国知道了消息，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更何况，西良国未必会出手相救。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西良国原本同意把这个公主嫁到东陵国，是存了巴结东陵国的心思。就算嫁不了王爷皇子，嫁一个东陵国重臣的儿子也是好的。 可是偏偏，慕容家末落，流放边疆。这不仅仅让西良国的希望落空，更是着实让西良国成为了境外几个小国的笑话。 而且…… 嫂嫂虽然是西良国的公主，可慕容家被流放到边疆的时候儿，却也未曾见西良国有过大手笔的资助。西良国离边疆最是相近，给慕容家找个大的府邸，请上几个小厮丫鬟，再给足银两度日，无疑是举手之劳。 然……这一切都没有…… 所以…… 难道……会是嫂嫂的恩人，妙手医女吗？ 妙手医女医术高明，传说无人能敌。可并未曾听过……她会武功的说法。 …… 我一路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坤宁宫，还在细细思考之际，罗太医便急忙赶了过来。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罗太医朝着我弯腰行礼，语气儿中格外焦急“娘娘可是有哪儿不大爽快儿？且让微臣给娘娘把脉！” 说罢，便一边儿打开了药箱拿工具，一边儿道“方才微臣正打算与药童去药院采药，却不曾碰到了花景姑娘。微臣见花景姑娘神色慌张，心想定是娘娘出了事儿……” 我见罗太医喋喋不休，终是出言打断“罗素哥哥，我没事儿！” 一句罗素哥哥，顿时让罗太医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太懂我，每当我叫他罗素哥哥的时候儿，总是我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儿。也是我……最无可奈何，最无力扭转乾坤的时候儿。 于是，他站直了身“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并不与他拐弯抹角，只是开门见山道“在这世上，有一女子，人称妙手医女。据说她医术高明无人能敌，菩萨心肠能救人，却也心如蛇蝎能害人。这个女子，你可曾听说过？” 妙手医女从医，罗太医也从医。想来，必定是有所了解和研究的。 罗太医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没想到我竟问了个寡淡得紧的问题“妙手医女，西良国人士，闻名东陵国以及境外他国，原名素锦，今年大概……让我算算……” 说罢，罗太医便抬起了手指，仔细算来“今年应八十有二！满头白发，可肌肤却极其细嫩，容颜保持依旧，可谓青春永驻。人人都说她华佗再世，菩萨心肠。很多学医的后辈以前为了尊仰她，而亲近的唤她前辈，奶奶。可妙手医女却极其不喜这种称呼，只要叫过她前辈或奶奶的人，一一被她杀害。这也就是，传言中她能救人，也能害人的原因。当然，也是后人为何都唤她医女的原因。” 听言，我微微一愣“你竟知晓得这般清楚？” 　　☆、944.第944章 与妙手医女的渊源 罗太医蹙眉“教我医术的师父，正巧是妙手医女的关门弟子。我年少的时候曾有缘见过她一面，只是我不才，当时没学出个什么名堂。所以妙手医女虽认了我这徒孙，却一直没有任何交集。” 说罢，他又问“对了，你怎么想起打听她了？” 妙手医女与罗太医还有这番原故？ 那…… 也难怪罗太医对妙手医女了解颇深！ 好……如此甚好！嫂嫂说孩子在妙手医女手上养着，既然罗太医与她有渊源，那以后把孩子接回来，定简单得多。 若嫂嫂是被她救走的，那便最好不过了。 只是，她已八十二岁高龄，真的会是她吗？ 想着，我便又问“你方才说，曾唤过她前辈或奶奶的人，都被她一一杀害。难不成……她还会武？” “武？”罗太医听言，不禁笑道“她哪里懂武？她之所以从医，除了她有这个天赋外，更是因为她自幼身子骨便虚弱不已。学医不过是为了自救，谁曾想，竟成了华佗再世。” 说罢，罗太医又道“卿儿，有时候害人，未必要动用武力。你别忘了，医者，能以药杀人于无形。” “不懂武……”我听言，稍稍垂下了头。 她若真的不懂武，那救走嫂嫂的人还会有谁？ “卿儿，你到底怎么了？”罗太医对我担忧不已，开口问道。 我回神，微微勾起嘴唇“无事儿！只是无意中听旁人提起了妙手医女，又想着岩儿的哮喘之症。他的哮喘虽得到了控制，可却久久不好。每一次天冷，便总要发作一二。这不，马上又要九月了，到时候天若降雪，受苦的不还是岩儿么？”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所以，便想着问问，看能不能寻到这妙手医女。” 罗太医对此并未怀疑，而是点了点头“可惜师父早已过世，否则，定是寻到她。” 说罢，许是怕我失落，又道“不过我到底是她的徒孙，若我试着法子去寻她，想必也能寻到。只是，她来与不来，便得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 我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你了。” 话音方落，只见小允子急急走了进来。他看到罗太医也在，不免神色有些为难。可或许是事态紧急，他又不得不赶紧告知于我。 于是，便快步走到我的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 “咔”的一声儿，我手指关节传来了声响。 随后，我深深吸了口气儿“罗素哥哥，你今日既然来了，便去偏殿看看岩儿吧。天气儿转冷，我总怕他有个什么差池。” 罗太医素来睿智，自然知道我是想支开他。只是，他倒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轻轻道了一句“好，微臣告退。” 直到罗太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我这才沉下了脸“小允子，你方才所言，可句句属实？” 小允子赶忙鞠着身子“回主子话，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就在主子离开暗牢不久，皇上便派人去暗牢，把负责暗牢关押的牢头与几名劳役，打发了。” 　　☆、945.第945章 杖责一百的灭口 说罢，小允子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听说，每个人被杖责一百。人都已经断气儿了，可杖责的棍子还是不能停下。待打完了一百棍子后，整个下/半/身/都成了肉酱了。” 我前脚才走，擎苍后脚便把人给打发了。 当真好生凑巧…… 对了…… 昨儿个夜里擎苍才去提审过嫂嫂，今日嫂嫂便不见了！除了那几滩血渍，竟是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与擎苍开口，开口让他放了嫂嫂。所以，百般纠结之中，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自我认为极好的机会儿。 好不容易，听闻擎苍昨日去了暗牢。 我想……他一定见过了嫂嫂的真面目。既然如此，有些事情的真相他必定也一清二楚。若他问心无愧，自会来寻我，与我解释清楚。 可是……他没有…… 我等来的不是他的解释和对自己清白的证明，而是嫂嫂失踪的消息！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修长尖细的指甲用力的抠着手腕。不一会儿……手腕处便渗出了险些。 “主子！”小允子见此，惊呼了一声儿，赶忙从怀中扯了一条手绢给我包上。 而我……却依旧无动于衷…… 不会是擎苍的……不会是他…… 他之所以处罚劳役，是因为他们没有看管好嫂嫂…… 可是，可是若不是他，他为何要把那些劳役打发了？他若问心无愧，定能知晓我的心思。那么……嫂嫂被人救走，他应该高兴才是。 对了！擎苍在杀人灭口！ 能随意出入皇宫，能把暗牢的铁窗撬开的人，一定是擎苍。 是擎苍救了嫂嫂……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想到此，我的心瞬间爽朗了些许。不管是给自己寻的借口，还是真的对此抱有希望，总而言之，我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嗯……是擎苍救了嫂嫂！所以…… “小允子，今夜或许皇上会过来。你赶紧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皇上爱吃的小菜。” 小允子见我脸色变得极快，不免有些吃惊。不过，只是片刻，他便道“是，主子，奴才这便去准备。” 真好…… 我这样的猜想真好…… 若嫂嫂真是擎苍救的，他今夜必定会来坤宁宫与我讨赏。他这个人，在外人面前冰冷得紧，可在家人跟前儿，却总是孩子气儿得很。 对了！前些日子，念忆学了一首新的琵琶曲！云鹤则学了新的拳法，而云岩，纵使身子骨不好，可那一手书法，却是越发精湛了。 今日，正巧让他们都露几手，也好让擎苍高兴一二。 想着，便又赶忙吩咐“花景，你赶紧去偏殿寻几位殿下。就说今夜皇上会来，让他们备好节目，好跟皇上讨喜。” 花景跟小允子一般，见我神色转变之快，不免有些错愕。只是，主子高兴，做奴婢的自然也高兴。于是，她没曾多想，便屁颠屁颠的行了个礼道“是，主子！太子殿下与四皇子殿下奴婢说不准，可长公主殿下却是定会高兴的。只要有赏讨，她总是第一个！” 　　☆、946.第946章 无可疑人士 我便这般，怀揣着擎苍救了嫂嫂的心情，备下了一桌子的好菜等他。 天色渐渐暗了…… 小允子在一旁担忧问“主子，可要派人去御书房问问？” “不必了”我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一桌子的小菜逐渐失了温“再等等。” 若是他，他一定会来。 不用派人去叫，不用旁人去催。哪怕是把整个紫禁城的灯都关掉，他依旧会有一双如同猫一样，在黑夜里专用的眼睛。越过台阶，越过花园，越过池塘，越过假山，直到找到坤宁宫，找到我为止。 可是…… 时间转眼即逝，两个时辰，便这般悄无声息的从指尖溜走。 云岩身子弱，终是抵抗不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我把他抱回了偏殿，他的手里依旧握着崭新的宣纸。宣纸上的草书龙飞凤舞，与他的气质极其不符，却又尽显皇家威仪。 而云鹤与念忆，两人依旧静静等着。见我神色不对，纵使是调皮的念忆，也不敢开口询问。 我见两个孩子如此懂事儿，便吩咐宫人把饭菜热了热，让孩子们吃下。 随后，便轻轻唱着童谣，哄他们睡下。 我再次回到饭桌前，已是子时了。身旁的人一个没少，除了孩子，除了突然不见的花景。 我静静的坐在饭桌前，心里不断默念，擎苍，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而就在这时，花景蹑手蹑脚的回来了。 我看着她，轻轻问“花景，你方才去了哪儿？” “奴婢……奴婢……”花景神色有些闪躲“主子，人有三急，奴婢方才去解决“三急”去了。” 花景寻了个好借口，一开始想要说出恭。可偏偏我依旧坐在饭桌前，她若把那二字说了出来，定是不敬。于是，又急匆匆的唤了个说法。正是因此，她整个人慌张不已，实在心虚。 “你知道，本宫最不喜旁人对本宫扯谎。”我抚了抚手上尖锐的黄金护甲，慵懒开口。 “噗通”一声儿，花景便跪了下来。再度开口的时候儿，已经带了哭腔“主子，您赶紧用膳吧，莫要饿了肚子！奴婢方才已经偷偷去过御书房了，御书房没人。后来奴婢又去了养心殿，养心殿的人说，皇上戌时便歇下了。” 我的心，随着花景的话逐渐结冻成冰。 原本我以为……我与他之间早已经度过了最危难的时刻。柳暗花明又一村，重归于好后，我不问，不说，他也会懂。他不声不响，我亦明了。 然而…… “主子，花柔回来了！” 小允子的声音方才落下，我便听见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抬头望去，正是今日被我派出宫去的花柔。此刻的她，浑身都是汗珠“主子……” 我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径直开口“打探得如何？” 花柔微微锁紧了眉心，摇了摇头“回主子话，可疑的西良国人士倒没有。只是从他国来的商队，还有一二。奴婢打听过了，那些商队一路跋山涉水而来，虽然到了京城，却也只安分做事。入了夜，皆歇在了客栈里，不曾有任何人外出。” 　　☆、947.第947章 夜探乱葬岗（一） 听完了花柔的话，我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凳子上。 不是妙手医女救的…… 也不是西良国的人救的…… 那么…… 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抹明朗。 乱葬岗！ 这紫禁城里，但凡死得不明不白，又或者身如蝼蚁者，都会被丢往乱葬岗。临了临了，到了死都没有一个墓碑。 “来人，给本宫准备一套夜行衣！” “是，主子！” 宫人们已经压抑了一整个，如此时刻，自然是不敢忤逆我的意思。 于是，很快便给我准备了一套夜行衣。而小允子，生怕我一人独自外出会出了意外，于是死活要跟着我一块儿出去。 好在这些年，因为闲来无事的缘故，也曾教导过小允子一些武功。这才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去。 我与小允子身穿了黑色的夜行衣，一路小心翼翼的往永巷冷宫走去。 在京城，乱葬岗分为两处。 一处在京城郊外，需先行出宫，后出城门。翻越三座大山，再徒步三十里路，方能到达。 被丢弃在那儿的死尸，皆是大户人家里受了处罚的丫鬟小厮。 还有一处，则在永巷冷宫方向……只要顺着冷宫一路走到尽头，再翻越宫墙徒步五里便能到达。 这个乱葬岗里，被丢弃的都是宫里犯了错误的太监，宫女的尸首。譬如……司棋！ 当然，也不乏一些在冷宫里死去的失宠妃嫔，或者犯了大错，不得善终的娘娘小主。譬如……待书。 也正因这个乱葬岗离永巷冷宫极近，这才导致了冷宫是不祥之地的说法。 …… 我与小允子翻越了宫墙，一路朝着乱葬岗而去。 不知为何，越接近乱葬岗，我的心便越发不安了起来。 终于…… 我们二人来到了一片野草遍长之地，远远的，便闻见一阵又一阵血腥。 那种，味道混杂着尸首的腐烂，险些没让人作呕。 “主子，看来这便是乱葬岗了！”小允子说着，便把手中的火把点得更旺了着“主子仔细着脚下，这地方四处都是尸虫与污秽之物。” 正说着，他一个不稳，脚下便踢到了一个尸首。 那是一个新鲜的男尸，或者，可以说是童子尸。那男子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大小，浑身上下除了“裤*裆”处染了血迹，再无任何地方有可见的伤口。 “看样子，是入宫为监的时候儿，没能熬住。”小允子说着，又道“这些滚蛋，在下刀子的时候从未想过旁人的死活。” 我匆匆撇了一眼，便道“像是刚死不久的。” 小允子听言，赶忙蹲下身去“主子！他身子竟还是温的！” 我微微蹙眉，半蹲着身子探了探这名孩子的鼻息“还有呼吸……” 说罢，我便叹了口气儿起身“倒是可惜了，尚还有一口气儿，竟被丢弃自此。” “主子……坤宁宫如今……” “你想救他？”不等小允子把话说完，我便抬眼问道。 “回主子话，奴才只是觉得这孩子年纪尚小，极其可怜……若是可以的话……” 　　☆、948.第948章 夜探乱葬岗（二） “回主子话，奴才只是觉得这孩子年纪尚小，极其可怜……若是可以的话……” “也好”小允子跟随我多年，不曾对我有过任何要求。听闻，他曾经入宫之时，亦是受过些苦的。一根人人视如瑰宝的命根子，便在入宫后一刀了结。旁人都利索得很，唯独只有他，差点为此丢了性命。 所以，他今日能有所想法，也属正常“不过……得看他的运气儿。” 说罢，我又道“先找找，看这乱葬岗里有没有嫂嫂！若咱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便救他一命儿！” 小允子是极其懂得察言观色的，我能如此，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恩施。所以，他并未不快，反而是赶忙谢起了恩“是！主子！奴才先替这孩子谢过主子了！” 我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言。只是随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火把，仔细寻了起来。 此时，已接近子时末。 原本便荒芜的乱葬岗，因夜露而更显阴冷。 在这荒芜人烟，杂草丛生的地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腐烂味儿，脚下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白骨森森，随地可见的土岗。一阵阴风吹来，就好像有着无数的孤魂野鬼，在耳边儿来回游荡。 这有个女子！ 不是…… 那有个女子！ 也不是…… 我跨过一堆堆的白骨，见到一条条的尸虫。 转眼，便过了半个时辰…… 没有…… 都没有…… 既是如此，是不是说明嫂嫂当真还活着呢？可是为何，我的心会如此不安…… “主子！”就在我打算下令潜回宫中的时候儿，离我不远的小允子突然朝我唤了一声儿“您看看这……” 我听到了动静，赶忙回过头去。 只见小允子举着火把站在一大丛的野草外，满眼惊恐。 七尺高的野草，险些要把小允子给比了下去。若不是他高高举起的火把，想来也是难以让人发现，那竟还站着个人。 我赶忙朝着小允子走去，短短的几步路，却总觉得步伐格外沉重。 不知为何……心里就一个念想……是了……定是了！ 果然，当我一步步走到那丛野草外。只见野草从中赫然躺着一具女尸。那具女尸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乍一看，竟如同一条活蜈蚣！ 她的双眼瞪得极大，紫黑色的嘴唇微张。身上还穿戴着那一日在暗牢里穿着的囚衣。只是……那日的囚衣泛黄，今日的囚衣却带了血。 “嫂嫂……”我愣愣唤了声儿，随后，便大喊了起来“嫂嫂！” “主子，您当心！”小允子见我情绪失控，内心焦急不已。 “嫂嫂！我是卿儿啊嫂嫂！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不断的摇晃着嫂嫂的身子，甚至，倾身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已经僵硬无比，发丝上甚至已经爬上了长长一条的小虫子。 “嫂嫂……” 她定是死不瞑目的…… 因为她的瞳孔睁得极大，眼里充斥着的，皆是不甘与仇恨。 “主子！少夫人的嘴巴好似有问题！”突然，小允子在我身后提醒我道。 　　☆、949.第949章 夜探乱葬岗（三） 我听言，转眼盯上了嫂嫂的微张的嘴巴。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稍稍用力，便把嫂嫂的嘴巴打开。 ！！！ 天！ 舌头呢！ 嫂嫂的舌头怎么会不见了？ 这张嘴，竟被人狠心的割下了舌头！ 一时间，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心底燃起了熊熊烈火！好生残忍的手段！不仅割了嫂嫂的舌头，更让嫂嫂死不瞑目！ 我失去了父亲，母亲，失去了兄长！整个慕容家，除了毓秀与那个孩子，我再无任何亲人！如今，好不容易知晓嫂嫂还活着，二人的误会与心结还未来得及打开，便又要阴阳两隔！ 恨…… 我好恨…… 我紧紧的抓起了一个拳头，尖锐而修长的指甲深深没入手心。 痛，却也不痛。 反正，再怎么痛，都不及心痛不是么？ 一颗泪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颗……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一把把嫂嫂的尸首拉了起来。随后双膝一弯，把她拉到了背上。 “主子……” 我并不理会小允子，只是背着嫂嫂一步步艰难的朝前走去。路过方才那名孩子身边儿时，止了步“你武功虽然不高，可背个人翻越永巷冷宫的宫墙还是绰绰有余的。若你想救他，便自行把他背回去。” 说罢，我又继续朝前走去。 离开乱葬岗的路上，我与小允子各自背着一具尸首，默默无语。 一开始，小允子只是想着，既我不开口说话，他便莫要扰我。可后来，走出了乱葬岗后，他突然便发现我所走的方向，竟是与紫禁城背道而驰。 于是，不免疑问“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我顿了顿脚步，清冷道“你回宫去吧，莫跟着本宫。” “可是主子……” “本宫好久没回将军府了……也该去看看了……”说罢，便背着嫂嫂，继续朝前走去。 小允子见此，不敢继续跟上，只好一动不动的站着…… 渐渐的……渐渐的……他便再看不着我了…… …… 我一路背着嫂嫂，用轻功回到了将军府。 我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外，四周漆黑而又寂静。 已经好多年了，我没有再回过将军府。这里被封了以后，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当年门庭若市的将军府，如今竟败落至此。原本极正的将军府牌匾，如今倾斜至了一边儿。曾永不摘落的红灯笼，现下，也再瞧不见了。 森严无比的铁门，被两条长长的封条贴成了一个交叉。颜色已经泛白，就连封条上头的字迹也看不清了。 是啊，将军府被封，已经将近十年了。 呵……曾为闻人皇室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府，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瞧瞧，朝廷对将军府多吝啬啊？ 吝啬到……竟连新的封条都不舍得给予更换。 呵……也罢了。 少有人来，更好。 把嫂嫂安葬在里头，定能让她安息。 更何况…… 我堂堂一个将军府，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染指的？哪怕是多碰一下门框，我都觉得那是他们的福分！ 　　☆、950.第950章 埋葬将军府 我带着嫂嫂绕到了将军府的后门，偷偷潜了进去。 四周一片黑暗，我不敢点火，只好凭着感觉，一路摸索到了兄长的院子。 好一个偌大的将军府啊，如果竟成了这般模样儿！哪怕我看不见，可仅仅凭着嗅觉，依旧闻到了阵阵潮湿的霉味儿…… 我摸索着入了兄长的院子，又摸索着来到了院子的小花园。 我记得……我与知画姐姐曾淘气儿任性，在这儿开发过一小片菜园子，说是要亲自种些蔬菜，给兄长瞧瞧。 种菜的热情并未维持多久，甚至，我们连一株白菜都未曾种出。可这小片的菜园子，却是盛满了泥土。而兄长呢？为了让我长点记性，也没再往上头种过花草。后来的我，也总是因此，觉得丢脸至极。 我出嫁的时候儿，这里依旧是空的。现下，将军府也有将近十年的十年没再来过人了，相比这菜园子还是如旧。 我把嫂嫂的尸首放下，小心翼翼的凭着感觉探去。 果然！ 不出一会儿，便闻到了泥土的腥味儿。 只是，到底是多年未曾松土了。土变得很硬……有些尖锐的小石头，还长出了杂草。 当然，这并不碍事儿。 土硬了，便松！长草了，便拔！没有铲子，没有锄头，我便徒手去挖！只要我肯，便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便这般，徒手刨起了土来。速度虽慢，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 随着我的坚持，泥土渐渐松动了起来。直到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我才勉强刨出了一个像样儿的小坑。而这时，我就着阳光，这才发现我的手指因石头的尖锐而破了皮儿，指甲，更是经受不住我的折磨，断了一根又一根。双手血肉模糊，黏糊得紧。 痛吗？ 自是痛的。 只是，如今的这种情形，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把嫂嫂小心翼翼的放入了大小适宜的泥坑里，然后用挖出来的土把她盖上。 我不敢立碑，怕有朝一日，会有人闯入这将军府来。 所以，只是跑到一旁的假山池塘里，随意捡了一块石头，压在了上面儿。 “嫂嫂，如今卿儿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我朝着那块石头的位置重重的跪下，又磕了三个头，这才道继续道“不过，我想嫂嫂你在这里一定不会寂寞的。这里是兄长的院子，你与他的新婚生活，亦是在这儿过的。这里，不仅仅有兄长的回忆，更有你的回忆。” 说罢，我抹了一把眼泪，又道“你流离在外多年，现在终于回到家了。你放心，我不会让父亲和兄长的尸首永远待在边疆的。只要一有机会儿，我定把他们的尸骨都接回来。我会给你们建立墓碑，让你们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在一起。 还有……你与兄长的孩子……我也绝不会让他流落在外太久！我一定会把他接回来，带在身边儿自个养着，视如己出。我会教他读书写字，教导他如何做人。他的痴笨，他的孱弱，我定也会一一治好！” 　　☆、951.第951章 罗太医被传召 当我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儿，已经过了午时。 临走之前，特地故地重游了一番，绕到了我自幼住的院子里。 小小的院子依旧雅致得很，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变看起来十分荒芜。 原本喜爱的花草，早已经枯萎不见根叶。只余下几棵生命力强的大树，依旧迎风而立。 门旁，窗子旁，皆布满了蜘蛛网。上头有硕大的蜘蛛在此定居，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我抬起手掌，运气儿，利用掌风把那只蜘蛛斩成两半。 青/黄/色的液体四溅，它未来得及挣扎一二，便丧命在了自己原以为安静的大网里。 我走进里屋，熟车熟路的找到布满灰尘的衣箱，翻出了一件较为朴素的衣裳换上。既然是青天白日，将军府又位于闹市中心，自然是不能再穿着夜行衣出去了。 衣裳因未曾过多清洗，所以看起来依旧崭新得很。只是常年未曾晒过太阳，倒是沾惹上了浓重的霉味儿。 只是……毕竟是旧物……就算沾染了不好，我依旧怀念得紧。 …… 我从将军府后门出去，绕了道，走了一条较远却不热闹的路。最后，又往乱葬岗去，一路从永巷冷宫的宫墙翻了回去。 我以为……丧父丧母丧兄丧嫂，这便是我历经了落胎，自闭之痛后，上天对我最大的苛待！ 可是……我终究还是太过天真了些…… 有些事情，该来的，便永远都挡不住！ …… 坤宁宫。 “主子，您可回来了！”花景瞧见我红肿着一双手回到宫里，着急上火得竟带了“您昨夜出去只带了允公公一人，到了后半夜，允公公就回来了，可主子您却未曾回宫！您可急死奴婢们了！” 说罢，她又赶忙握起了我的手“主子，您的手怎么了？这青葱似的手怎么就伤成了这般？” 紧着，她又开始碎碎念道“可疼么？如今天气儿凉了，主子的手又成了这般，怕是要用上一段时日的药了。 主子，您饿了吗？先用点东西，奴婢这便去请罗太医来，让他给主子瞧瞧。” 言毕，花景才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一边儿嘟囔一边儿道“今儿个一大早罗太医便被皇上传召去了御书房，还不知道回没回太医院呢。” 听言，我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安“罗太医被皇上传召了？” 花景此时早已走出了正殿，自然是不可能听到我的疑问，只是一旁的花柔接过了话“回主子话，罗太医今儿个一大早便被皇上传召了去，一直到现在都没听到消息，说他出来了呢。” “你可去打听了？皇上究竟为何传召罗太医？”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先有司棋告发，后有擎苍疑心。我与罗太医二人，早已经是举步艰难。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自称身子不打爽快儿，为的便是以此来护住罗太医！ 可没想到，会突然生出了这么一个事端。 嫂嫂的突然出现，嫂嫂的意外身亡。险些……便让我忘了我与罗太医现在还身临险境。 　　☆、952.第952章 受审 御书房内。 擎苍死死的盯着跪倒在地的罗太医，脸色阴沉。就好像，他如今所受的所有屈辱，都是眼前之人所赐。 相反，罗太医早便知晓了会有这一天，神色极为平静。 “罗太医，你可知晓今日朕为何宣你前来？”沉默了许久，终是擎苍率先开口。 罗太医稍稍把头垂了下去“回皇上话，微臣只是一介太医，不敢揣测圣意。” “哦？你素来得皇后信赖，想来定是十分睿智。朕今日，对你十分好奇。你且放心大胆的猜，朕，恕你无罪！” 罗太医听言，自知无法再逃，便朝着擎苍磕头道“回皇上话，若微臣没有猜错，皇上定是为了皇后娘娘的身子，才把微臣宣来面圣！” 说罢，罗太医紧接着又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近来身子虽然不大爽快儿，可也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身子孱弱，需要好生养着。微臣相信，只要娘娘按着微臣的方子调养，定有大愈的一天！” 罗太医与坤宁宫的关系素来便极好，所以擎苍早便猜出，罗太医会那阿卿的身子来当挡箭盘。 所以，对于这个回答，他并不觉得惊讶“是吗？既然皇后的身子可以调养，你便把方子交给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吧。” 说罢，擎苍便把双手绕到了后脑勺，慵懒道“转眼，阿卿入宫也有十余年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料她的身子。她是习武之人，却又身子孱弱，总是大病小病不断。想来，这些年你也费了不少心。” 言毕，擎苍便勾起唇，似笑非笑道“费力的事儿倒是简单，只要养养就成。可这心费下去了，很多事情可就纠葛不清了。 这样吧，朕念你多年来照顾皇后，劳苦功高。便让你歇上一阵……你夫人巧慧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吗？你也该好好回去好好陪伴一二。” “皇上！皇后娘娘是习武之人，却又身子孱弱。曾落胎，曾难产。体质有异于常人！这些年，一直都是微臣在照看娘娘的身子，微臣以为，突然换了其他太医来接手……不太妥当。更何况，十余年来，皇后娘娘的身体档案的记录薄早已堆成了小山。只怕……不太能交待得清楚。” 擎苍听罗太医终于把话题扯到了落胎与难产上，便道“落胎……难产？呵……恐怕罗太医少说了一样吧？” 说罢，擎苍起身，一步步走到了罗太医跟前，附身，在他耳边儿轻声道“譬如……早产？” 罗太医突然身子一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就连冷汗，都忍不住跑出来作祟。 “是……都是微臣记性不好。”说罢，罗太医赶忙顺势道“皇上，您既然知晓娘娘的体质如此奇特，便更不该给坤宁宫换……” “不！”擎苍鬼魅的笑了笑，打断罗太医的话“不是罗太医你的记性不好，而是皇后根本便没有早产！七皇子云安，可是足月胎儿！” “皇上！”罗太医一顿，赶忙道“这话可说不得！” 　　☆、953.第953章 离开京城吧 “皇上！”罗太医一顿，赶忙道“这话可说不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既做得，朕便有说得！”擎苍往后退去，与罗太医保持了几步距离“说吧，你是何时得知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并非与朕所生？又是为何，宁愿帮着她犯下这欺君之罪！难道，你就不怕砍头吗！” 擎苍哪里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回答呢？七皇子云安的身世，只要拿出来多说一次，那都是自掘伤口。 可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只有这般，才能逼着罗太医离宫，离开京城。 云安的身世实在太过特殊，更何况，这孩子的生父还是慕容逸辰！慕容逸辰奸诈狡猾，心机颇深，野心极大！想当初，慕容逸辰既知晓了门外有人偷听，依旧放任不管。便可知道……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誓不罢休！哪怕伤害阿卿，也在所不惜！ 虽然……慕容逸辰终究还是走错了一步棋…… 或许，一开始慕容逸辰便没想到，自己与阿卿会有孩子。他想做的，不过是让旁人告发，阿卿与旁的男子苟/且罢了。只有这样一来，他闻人擎苍才会痛不欲生，与阿卿生分了去！ 所以……就算是为了护住阿卿的名声儿，擎苍也必须把罗太医打发走！ 擎苍曾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罗太医灭口。因为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是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就像司棋……她死了，旁人便再难有知晓这个秘密的机会儿。 虽然罗太医现在忠于坤宁宫，但是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谁说得准呢？ 可是…… 司棋丧命不久…… 阿卿便有了动作！先是假装身子不爽快儿，后是拖拖拉拉不见好。这一来二去，不过就是为了告诉御书房这头儿，她想以这种方式保住罗太医的性命罢了。 如此，擎苍不得不再作打算。 因为……他舍不得阿卿受半点伤害。哪怕……她已经无法回头！ 本来，这件事情还可往后推上一推。可没想到……慕容逸辰的再度出现……却让擎苍再也按耐不住了！ 事到如今，云安的好与坏擎苍自是顾不上了！他是一个皇帝，他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防止慕容逸辰利用云安生事儿。是阿卿的名声儿，与性命之忧。 所以今日，他必须要把罗太医打发出去。 “皇上……”罗太医心中一惊，却依旧咬紧了牙关，道“皇上恕罪！微臣实在不懂皇上的意思……” “呵”擎苍嗤笑了一声儿，可笑声儿里却再也听不到冰冷。反而，是失落，是无奈“回太医院收拾收拾东西，带上巧慧和孩子离开京城吧。” 说罢，擎苍便走回了龙椅旁，缓缓坐下，语重心长的对罗太医道“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下一座宅子，再开一个医馆。只要你保证，对云安的身世绝口不提，朕会给你足够的银票。从此天涯海角任你一家翱翔……” 言毕，又见他随手丢下了一块令牌“这是朕的腰牌，见它如见朕。只要你在东陵国，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不会受人欺辱。” 　　☆、954.第954章 为了活命逼不得已 “皇上！”罗太医满脸惶恐，再无来时的淡然“请皇上恕罪！微臣……当真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微臣只知道，七皇子乃人中龙凤，是您最疼爱的儿子。” 擎苍听言，微微蹙眉“朕，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说罢，擎苍便叹了口气儿，缓缓道“朕知道，你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只是为了护皇后周全。如今朕与你的目的一样，之所以让你离开京城，亦是想要把这个秘密永久埋葬。朕不想为难你，你也莫要为难朕！” 最后一句话，擎苍说得十分用力。 也是这么一句话，让罗太医紧绷着的弦，逐渐放松。 在罗太医的心里，这天底下再难找出像擎苍这般专情的帝王了。他是不是为阿卿好，罗太医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便是这个道理。 于是，罗太医深深吸了口气儿，道“还望皇上恕罪，微臣的确不知皇上在说什么。今日，微臣正巧有些耳背，什么也没听见。” 说罢，罗太医便朝着擎苍磕了个头“不过，微臣作为臣子，理应为皇上分忧。虽然微臣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忧虑。可若微臣能解了皇上的忧虑，也不失为一个好臣子。” 擎苍见罗太医言之凿凿，却无法猜测他的意思。 这话说得中肯，那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只是……”罗太医垂着头，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的身子确实不好，并不适宜在这种时候儿换掉熟悉的太医。微臣记得，皇后娘娘怀七皇子的时候儿，十分艰难。那时候儿，皇后娘娘膝下已经有两子一女。偶然得到的七皇子，并不在皇后娘娘的意料之内。 加之，皇后娘娘曾经历过落胎之痛，难产血崩之苦，对再度临盆，有着极深的恐惧。那时候儿，皇后娘娘曾哀求过微臣，让微臣想个法子，把腹中的七皇子拿掉。” 说到此，罗太医这才缓缓的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擎苍道“然，微臣并不赞同。因为娘娘落过胎，中过毒，身子本便不好。若再度落胎，只怕她难以承受。以微臣多年的经验看来，娘娘当时若选择了落胎，与选择自缢没有任何差别。结果只有一个：死！ 而若娘娘能把孩子生下来，不管难产与否，至少，还有产婆和微臣在。如果是这般，便有两个结果。生，死。几率一半半。微臣告诉娘娘，就算不为任何人，为了皇上与太子殿下，也得抓住这一半的机率。”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皇后当年并不想生下云安？”擎苍锁紧了眉心，赶忙追问。 “是！”罗太医无比肯定的回答道“皇上，皇后娘娘生下七皇子，实实在在是为了活命儿，逼不得已！” 说罢，只见罗太医又道“好在娘娘命大，临盆的时候虽然是难产，可到底也熬了过来。只是……娘娘毕竟身子受过大伤，想要痊愈虽然是时间问题，可这个时间，并不见得就会短。” 　　☆、955.第955章 断舌 说到此，罗太医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又朝着擎苍磕了三个头“所以，就看在娘娘身子骨孱弱的份上，恳求皇上，莫要换下微臣！微臣知道皇上体恤臣子，可能成为皇后娘娘的专用太医，实属罗氏家族之大幸也！” 言毕，罗太医深深的看了一眼擎苍“当然，若皇上能把微臣继续留在宫里，微臣也会遵守诺言，替皇上分忧！” 听到此，擎苍可以完全确定，罗太医是间接承认了云安的身份与自己无关。只是，他嘴巴硬，不肯亲口把事实全部阐述而已。 只是，他既要留在宫里，又说会兑现诺言，这又是何意？ 罗太医见擎苍疑惑，便道“微臣会用行动证明，微臣对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忠心！不该说的话，不会说！不该做的事，不会做！不该存的心思，亦不会存！” 说着，只见他抬起了双手。右手覆盖到额头，常常的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整张俊脸。而左手，则缓缓伸到了自己的脸庞前…… 擎苍并未察觉他的心思，所以，只有满脸疑惑的等着。 突然…… “咻”的一声儿，像是有匕首划过的声音。 擎苍猛然站了起来“罗太医！你在做什么！” “唔……”罗太医终是没忍住，痛吟了起来。 擎苍赶忙走了过来，一把扯下罗太医的手。只见罗太医的嘴微张，里头不断冒出鲜红。就连那藏青色的太医衣袍上，都喷满了鲜血。 他的左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方被割下来的舌头，赫然躺在了地上。 “唔……”罗太医把匕首丢开，朝着擎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地上的舌头。最后，双手不断摇摆，示意着擎苍，这般，他便可以一辈子守口如瓶了。 “该死！”擎苍见此，低声咒骂了一声儿。紧接着，便朝着御书房门外大喊“来人！” 守在门外的桂公公听了动静，赶忙推门而入“主子！” “去！把太医院缝针技术与接骨技术最好的太医给朕寻来！”擎苍几近暴怒，冲着桂公公厉声大喊。 “是……主子！” 然，桂公公才得了令，还未转身退下。罗太医便用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扯住了擎苍的龙袍“唔……唔唔……” 他不断的摆着手，示意他不需要把舌头给接回去。紧接着，为了让擎苍死心。只见他赶忙爬到一旁，把匕首捡了起来。然后，拼了命的往自己断落的舌头砍去。 “罗素！”擎苍见此，赶忙去拦。 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小小的一块舌头，在锋利的匕首下，早已成了肉酱。把舌头接回去，是再也不能了。 “你这是何苦！”擎苍青筋突起，狠狠的抓紧的拳头。 而罗太医呢？只是裂开一张血红的嘴，朝着擎苍笑了笑。随后，又见他自己去翻了翻自己随身带来的药箱。把实现准备好的药粉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呵…… 原来，他早便准备好了一切呵! 他早便知道擎苍突然传召他所为何事，所以，他事先便准备了匕首！为的，只是寻求一个主动。 　　☆、956.第956章 断舌消息纷扰而传 为的，只是寻求一个主动。 正巧，因为他身为太医，并未武将。所以在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儿，并未被门外的守卫搜身。 所以……才得以给自己，给阿卿，甚至是给擎苍一个成全。 …… 对于罗太医如何处置，擎苍至始至终只有两个心思。 一开始，想让他死。死人不会说话，死人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到了后来，便真的只是一心想着让他离开。 离开阿卿的身边儿，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离开这繁华而危机四伏的帝都。 擎苍不是不知道罗太医与阿卿的情分，反之，他认定罗太医会为了护阿卿周全，而对他的安排言听计从。 可他没想到……竟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想都没想，便让桂公公继续去寻了太医。 纵使……那根断裂的舌头已经被斩成了肉酱。 …… 因着擎苍的大张旗鼓，罗太医在御书房里断舌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六宫。 有人说，罗太医之所以断舌，是因为得罪了皇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也有人说，罗太医这般，是因为久久无法根治坤宁宫皇后娘娘的病症。以至于让皇后娘娘每隔一段时日，便要用药调养。 自古以来，流言纷纷扰扰，传播速度极快。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坤宁宫便收到了消息…… 坤宁宫。 “主子！不好了主子！”花景外出去太医院，没能寻来罗太医，却正巧瞧见桂公公去太医院请人。几番打听之下，便得知了罗太医断舌的消息。 这下，可还了得？于是，便赶忙跑回了坤宁宫报信“主子……大……大事儿不好了！” 我此时正坐在贵妃椅上，仔细端详着花柔为我包扎的伤口。 雪白的纱布缠绕成团，结尾扎了一个精致而漂亮的蝴蝶结，乍一看，当真漂亮极了。 我听着花景咋呼的声音儿，并不抬头，也不开口询问。 大事儿不好了…… 这一句话，近段时日已是听腻了。 擎苍把罗太医传召过去，如今又有宫人来言大事儿不好，这不就是意味着，擎苍终于忍不住，要与我摊牌了么？ 呵呵……也罢！纸包不住火，该来的总会来。 花柔见我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并不理会花景。一时间，便赶忙反应了过来“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咋咋呼呼的！” 花景听言，赶忙咽了咽口水“是……是罗太医！罗太医在御书房……” “罗太医在御书房被皇上审问了？”不等花景把话说完，我便抬眼打断道“给本宫更衣，咱们去御书房瞧瞧。” 花景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见我如此，便忍不住赶忙跺脚“主子！罗太医不是被皇上审问……而是……而是在御书房出事儿了！” 说罢，花景又道“奴婢去太医院的时候儿，正巧遇到了桂公公也在太医院。还一下……带走了三四个老太医。 奴婢一时着急，便去打听了一二。他们都说……都说罗太医在御书房里，惨遭断舌！” “什么！”我猛然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断舌？” 　　☆、957.第957章 怎可善罢甘休 我曾想过最坏的打算……譬如擎苍暗自对罗太医下手！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连偷摸都不屑。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真相，我便做好了跟他坦白一切的打算。若他知晓了我的苦衷后，还愿意一如既往的待我，放下对他的猜忌又如何？ 可是……他竟然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便对罗太医下了狠手！这种狠毒的手段，与当初杀司棋灭口，有何区别？ 于是，我再来不及更衣，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连忙让人备了轿撵往御书房赶去。 我只怕，再晚上一些，罗太医会受到更打的苦楚！ …… 当我一路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儿，御书房里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好几位太医手忙脚乱的给地上的罗太医敷药止血，把脉。 而罗太医，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 “怎么样了……”这是我进了御书房后，说的第一句话。 一旁的太医听言，赶忙行礼“皇后娘娘……” “罗太医怎么样了？”我又问。 “回娘娘话，罗太医斩断了舌头，失血过多，现下已经昏死了。不过好在罗太医自己用了一些止血的药粉，如今性命还能保得住。” 说罢，那太医想了想，又道“只是……那被斩断的舌头如今已被斩成肉酱……任是华佗在世，怕也无法接好了……” 经过那太医的提醒，我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一团鲜红。一根原本鲜嫩无比的舌头，如今早已被毁得千疮百孔。 它的旁边，赫然躺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那把匕首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一个得逞的凶手，如今正扬扬得意的跟我挑衅。 “你的意思是……”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 没了舌头的人，莫说说话。但凡有个不幸，那可是要丢性命的！ “唉”那太医谈了口气儿，便道“罗太医的心可真狠啊，竟对自己下了如此狠手！若那舌头还好，连起来还是有希望的。可如今……这舌头已经……” 说罢，又是重重的叹息声儿传来“再者，罗太医斩舌的时候儿，殃及太深。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再度开口说话嘛……只怕……只怕是一辈子是再不能够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偏方……也……不成吗？”对这个回答，我不甘心！ 那太医听言，摇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把罗太医抬下去吧”那太医话音才落，擎苍便淡淡开口“暂时把他安置在太医院里，好生照看。待好上一些，再派人送他回府，静心调养。” “是……皇上！” …… 我眼睁睁的看着众人把罗太医抬了下去，却不得多说一个不字！因为我知道，罗太医如今昏迷，我自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可是擎苍…… 我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的坐在龙椅上！仿佛这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呵……罗太医是被人抬走了，可他擎苍休想让我善罢甘休！ 　　☆、958.第958章 你给我的都是恩赐吗 呵……罗太医是被人抬走了，可他擎苍休想让我善罢甘休！ 我从衣袖里掏出了手绢，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碎舌包了起来，放入怀里。 原本守在一旁的桂公公与雁栗瞧见了我的动作，知晓我与擎苍定有话说，于是赶忙退了下去。 待御书房里，仅仅只剩下我与擎苍二人的时候儿，我才缓缓走到他面前儿“为什么？” 擎苍身子一震“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我微微蹙眉，嗤笑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心底如同明镜一般！你有什么话可以问我，为什么要逼着他？为什么！” 擎苍斜眼瞟了瞟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转而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原竟不知道，你答非所问的本领那么强！”我微微嗤笑，开言讽刺。 “你昨夜去哪儿了？”擎苍依旧对我的话视而不听，而是继续开口问道“你是中宫皇后，擅自离开紫禁城一夜不归，总该给朕一个解释吧？” “你是在质问我么？”擎苍的神色果真不如往常了，那么冰，那么冷，就好像再靠近一步，便会把我结冻成冰！可是，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他以为我还会在乎么“你希望，我会给你什么回答？告诉你我昨夜偷偷出宫是为了去寻嫂嫂，告诉你你隐藏在杂草丛中的尸首，已经被我找到？告诉你我的手，是因给嫂嫂挖坟所致。还是告诉你……我昨夜在坤宁宫里苦等了你多久！” 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大声朝着擎苍咆哮“呵……你做贼心虚，早早便回了养心殿歇着！假装做昨夜的一切毫不知情！可是闻人擎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坤宁宫里安排了多少眼线？虽然伺候不了我的近身，可我知道那些宫人是为你卖命后，也未曾苛待过他们半分！ 你安排在坤宁宫里的人，我一个都未曾清过！你连我昨夜一夜未归的事儿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与孩子等了你多久？如今……你竟质问于我！呵……好啊！那么今日，咱们夫妻二人便好好说个清楚！正巧，我也有一堆的旧账要与你清算！” 擎苍听言，神色一闪，言语之间竟充满了暴烈“你要与朕清算什么？这些年来，朕待你不薄。与你有了孩子，给你皇后之位，更许你万千宠爱。朕当真想不通……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旧账？清算？ 呵……这一日终于来了！ 阿卿呀阿卿，这段时日来我之所以不敢与你太过亲近，就是怕我压制不住心中的满腔怒火！我极力把自己的尊严抛弃，为你遮风挡雨！可你……却如此不信我！好，你已经成功的点燃了我所有的愤怒！我倒要看看，在你的心里，究竟记着我的几笔账！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恩赐？为你生下儿女是你给的恩赐，皇后之位也是你给的恩赐。就连你对我的疼惜，都是你给我的恩赐！所以……你便可以如此残忍的，剥夺了我那么多的东西！” 　　☆、959.第959章 翻旧账（一） “残忍？”擎苍听言，冲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你说朕残忍！” “不是么？”纵使擎苍把我的肩膀揉得极疼，可我依旧毫不怯场“我问你，当年在江南相遇，我把一切真相都告知于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入宫，却依旧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最后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借口，让我回京！最后，一道圣旨稀里糊涂的把我召入后宫！当时，你可曾问过我，我愿不愿意？” 擎苍许是没想到，我会把这笔旧账算得这么久远，一时之间不免有些错愕“你……不愿意么？” 阿卿……你曾说过，只要能一辈子跟我在一起，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如今…… “是！我不愿意！”我瞪大了眼睛，狠下心道“若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在江南别院里孤独终老！就算一年，两年才能与你见上一面，也总好过变成今日这般结局！” 擎苍听言，突然嗤笑了起来“朕承认，当初的确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可你既要做朕的女人，便该知道，朕绝不可能让你流落在外！更何况，你入宫已有十余载，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么？” 果然！你果然不愿意“不如，说点实际些的。” 擎苍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松开了我的肩，朝着他的龙椅缓缓坐去。 我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无比，于是，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擎苍的胸口“既然是算旧账，那自然就点清算清楚！这些事情在你的心里或许是芝麻烂事儿，可在我的心里，却是比天还大的！” 说罢，我把腰直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擎苍，又问“当年，我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却不小心误食了你养心殿送来的乌鸡汤而惨遭落胎！虽然我曾误会于你，可后来，我还是知晓了真相！那碗有问题的乌鸡汤，明明是当年段氏派人做过手脚的！ 你在猜测到凶手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她的寝宫！可是，我等来的不是你对这个杀人凶手的处罚！而是……出乎意料的晋升！虽然到了最后段氏依旧在劫难逃，可我还是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你被段氏如此压制，而残害皇家子嗣，又恰巧是一个灭门的罪名！就算段氏家族再如何厉害，也会因段氏的所作所为而受到压制！你明明可以借着这件事儿……夺回一些实权！可是，你偏偏没有！这么多年了，阿苍，关于这件事情的决定，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解释过。” 擎苍许是没想到，我会把每一件事情，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于是，不免有些无奈“之所以没跟你解释，一来是朕以为，有些事情就算朕不说，你也能懂。二来，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开口。” “是吗？”我冷笑道“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便能懂吗？呵……到底是实在没有必要开口，还是自己找不到借口，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今日，既然把旧账都翻了出来！那么，咱们便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 　　☆、960.第960章 翻旧账（二） “你问吧”擎苍叹了口气儿，深深的把眼闭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相，我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等到朕也跟你算旧账的时候儿，希望你能诚心答朕。” 诚心答朕？朕？ 呵……曾几何时，他连如此一个自称都不舍得用。为的，只是与我亲近，与我平等。他曾说过，他不愿拿帝王的架子与我相处。 可是如今……当事态越发明朗之时，一切也都变了。 “我问你”我想了很久，终于再度开口“当年待书在宴席上陷害我兄长与知画姐姐，你是不是曾因疑心过他们，而派人前去调查？” “嗯”擎苍并未开口，只是用鼻音应了我一声儿。 “好！”我见他如此，又问“那……慕容家与罗家被害之时，你可曾有过半点怀疑？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有”擎苍并不隐瞒，只是果然道“确实……怀疑过……” “既然有所怀疑，为何又要如此果断的把罗家铲除，把慕容家流放？你明明可以暂时把人收监，查明真相……难道，你是想将计就计，摆脱罗家与慕容家的束缚？” 我皱紧了眉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分析道“先是挣脱段家，后是慕容家与罗家。这些都是当年先帝的忠臣！而你年少登基，后多年都被几位大臣束缚，无法独揽朝政……” “没错，你分析的都对。”擎苍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十分闪烁“当年朕的确有借力打力的想法……” 听言，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所以，你答应我，会为慕容家作主是假的！你说过会帮我查明真相也是假的！你是这天下之主，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当年慕容家被害的事儿，其实你早便查了个所以然。只是……你没有告诉我。” “朕是查到了，可那人位高权重，告诉了你又有何用？”擎苍撇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心痛。 那一抹心痛，被我真真实实的看在了眼里。心中有颤动，却再也无法信了。 他方才说什么？ 他说……他查到了当年陷害慕容家与罗家的幕后黑手…… 他查到了，却没有选择告诉我。 “位高权重？这宫里被人说成位高权重的无非只有三人！你，太后，我！你说，当年陷害我慕容家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慈宁宫的那一位！”说到这，我的言语已经初显刻薄。总觉得，那么多年来的真相，今日定是要问出来的。 “若是朕，朕又怎会用将计就计，借力打力这般的词儿？阿卿，你之所以这般逼问朕，不过是想要更进一步的确定，太后娘娘才是幕后凶手罢了。”擎苍瞟了我一眼，淡淡道。 “我是怀疑她，可我却着实想不通！父亲究竟哪儿惹了她去，让她不惜拉上罗家，一下毁了两大家族！” 擎苍听言，勾唇，似笑非笑“那便要问问你父亲……他与太后娘娘之间，藏着怎样不可见人的秘密了。”说罢，擎苍又看着我道“忌惮对手，所以提早毁掉对手，不仅仅是朝政上的手段，更是你们后宫女子常用的伎俩，不是么？” 　　☆、961.第961章 翻旧账（三） 说罢，擎苍又看着我道“忌惮对手，所以提早毁掉对手，不仅仅是朝政上的手段，更是你们后宫女子常用的伎俩，不是么？” 擎苍话音方落，我的身子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便要问问你父亲……他与太后娘娘之间，藏着怎样不可见人的秘密了。 太后娘娘与父亲之间的秘密…… 是我啊！ 我的存在本便是黑暗无边里最见不得光的那一抹肮脏…… 想到此，我突然觉得心里苦涩不已“阿苍……”我喃喃的开口，唤他“我再问你！我生辰，你千辛万苦把父亲给我找了回来的时候儿，可曾知道，他的嗓子不能言语？那不是染了风寒，而是误食了哑药！” 擎苍睫毛一闪，便道“是，朕知道。” “你当真知道！”我听擎苍这么一说，一颗心脏不断的加速跳动！为了他的坦白，也为了他的诚实。 他曾经设法瞒着我的，如今再也不瞒了。如此坦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我与他之间，或许真的到了拔剑相对的地步了。 而他的诚实……来的……当真不是时候儿…… “我嫂嫂是不是你杀的？”我紧紧的握着拳头，在擎苍面前站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告诉我，是不是你！” “你说朕杀了你嫂嫂，可有何证据？” 阿卿，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关于你嫂嫂的死，你终究还是选择了猜忌。 …… 擎苍一双眼帘垂了下去，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身上所散发的气质，有一些悲戚。可在我看来，却是活脱脱的做贼心虚！ “证据？我去瞧她的时候儿，揭下了她的人皮面具。当时，我与嫂嫂发生了争执，所以未曾来得及把事情思虑周全。所以你去审问她的时候儿，便正巧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你头一夜去瞧她，第二天她便无故失踪！你割了她的舌头，把她丢到了乱葬岗的杂草丛中！最后，又交待了暗牢里的劳役，说她是被人给救走的！你故意烧坏了暗牢的小窗，制造了这一假象！待我去过暗牢再离开的时候儿，你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杀了牢头和劳役灭口！” “朕杖毙暗牢里的人，不过是赏罚分明！你嫂嫂可是刺杀皇帝的重犯！堂堂紫禁城的暗牢，既然连一个重犯都关押不好，难道他们不该死吗！”擎苍听完了我的分析，猛然抬起头来。脸上青筋暴起，眼神冰冷无霜。 “你是在狡辩吗？”我扯了扯嘴角，冷笑问“你害我嫂嫂的手段，与你一惯的作风是何其相像？父亲的哑药，嫂嫂的割舌，还有方才罗太医在御书房里所发生的一切！” 我指着地上沾染了鲜血的匕首“他们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真相，你便要让他们永远的说不出话来！闻人擎苍，你身为地位，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这旧账算得好生离谱！”擎苍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儿，满脸气恼“罗太医断舌便罢了，朕承认，是朕逼了他太过！” 　　☆、962.第962章 翻旧账（四） 说罢，擎苍又嗤笑了一声儿，道“可你把你父亲的嗓子与你嫂嫂的死怪罪到朕的头上，未免有些太过牵强！朕的确曾瞒了你许多，可朕，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至你家人于死地！” 擎苍的语气儿越发冰冷，脸色也越发阴沉。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他欲盖拟彰“理由？你之所以给我父亲下了哑药，是因为他知道了天大的秘密！当年嫡长皇子是怎么死的？你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想必这一切，都无法瞒过我父亲吧？ 而至于我嫂嫂……你之所以割了她的舌头，让她血流而亡。不过也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指控了不该指控的罪名！闻人擎苍，我曾经真的很天真！以为你派度无护送我父亲回边疆，是当真心疼我父亲！没想到，这竟是你的计谋！ 度无久久不回，根本不是在巡视边疆敌情，而是帮你寻到慕容家的传家宝！据说，得了慕容家的传家宝，便能得到整个天下！不仅仅是东陵国，就连其它大小之国也能一并收入囊中！可惜……你没想到，我们慕容家根本没有那个东西！你抢夺不成，便让度无下毒，逼问！最后……竟活活杀害了我慕容家满门！” 随着我的话说得越深，擎苍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起来。可我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继续道“你以为，让度无穿上夜行衣，蒙着面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呵……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度无没能斩草除根，而是让我嫂嫂得以苟且偷生！对了，他还不小心把他暗影的令牌落在了边疆的慕容府邸。 呵……我还真得感谢他！若不是他的疏忽，或许我一辈子都会信了你！一辈子都会，与你这个杀父仇人在一起！” 擎苍冷着一张脸，紧紧的握着拳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似在隐忍着什么。 力气之大到，我甚至能听到他手指关节传来的咔嚓声儿。 “度无曾去过边疆，落下一块令牌不足为奇！你便凭着这个，如此疑心于我！什么慕容家的传家宝，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半分！”这一次，擎苍再没自称自己为“朕”了。 他一手握住了我的下巴，恨不得把我活活掐死“我与你夫妻多年，你便这般疑心我！不曾问我是与不是，不曾给过我任何机会解释，认定了便是认定了，对吗？” 我丝毫不曾畏惧，哪怕他抓着我的下巴，让我痛不欲生。 我依旧选择高高的扬起头颅，骄傲道“便是因为我与你夫妻多年，如今我才恨透了你！我给过你机会的……你借力打力毁掉了慕容家跟罗家，我原谅了你。你查明了真相，不为慕容家平反，我原谅了！你把嫂嫂抓到暗牢，我曾听嫂嫂对你声声控诉！我没有选择立马去质疑你，而是等了你整整三日！可是，我等到了什么？等到的不是你的解释，不是你对我机会的珍惜！而是……你对我嫂嫂的残害！” 　　☆、963.第963章 翻旧账（五） “呵”擎苍看着我，冷笑了一声儿。此时，他的眼里已经泛起了一层涟漪“当年利用罗知画，把慕容家族的荣华富贵毁掉的人，是慈宁宫太后！阿卿，你该怀疑的是她！” 你可知道，你对我的怀疑，就如同拿着无数把匕首，朝着我的心窝捅了一般！ 当真是痛不欲生！ “呵，是吗？”我见擎苍如此，便冷笑了一声儿道“既然当初害慕容家流放边疆的人是她，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杀了父亲！当年兄长与知画姐姐被人陷害，可是暗渡陈仓的/通/奸/之罪！她若想杀了父亲，早便可以动手！又何苦，等了将近十年！” “你不是说，慕容家有传家宝么？难道，她不想要那个传家宝吗？” 擎苍话音方落，我便不免一愣。 传家宝……太后娘娘…… 不，她要这个东西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她从不习武！ 擎苍许是见我垂头沉默不语，便冷笑一声儿，拍了拍我的脸蛋儿，言语之间皆是讽刺和威胁“好了，阿卿。我是爱你，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你别忘了，我是一个皇帝！你莫要再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为所欲为！有时候儿，给我留一些尊严，似乎也并不是难事儿。” 说罢，他便又道“今日，我任你逼问，知无不答，已是我最后的包容！若你愿意信我，我们便从头开始，对过往一概不提。我曾经的隐瞒也好，你犯下的过错也好。所有对不起彼此的事儿，咱们一笔勾销！你放心，慕容家的一切，不管是你父兄的死，还是你嫂嫂的惨遭毒害……只要你信我，总有一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看着如此这般模样儿的擎苍，越发觉得他陌生了起来。 原来，在他的心里，我一直都是仗着他的宠爱在为所欲为。 原来，今日如此诚实的回答了我这么些问题，竟是对我最后的包容。 呵……他早已经忍受够了吧？ 是啊，一个男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该如此的…… 只是，把过往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谈何容易？ 慕容家回得来吗？嫂嫂还能活吗？罗太医的嘴，还能说话吗？ “呵……”我笑了笑，摇摇头“好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你能圆得过去，我信你又如何？” 擎苍听言，神色稍稍一亮“说！” “前些日子，你书桌上的玉佩是怎么来的？”我死死的盯着擎苍，不肯放过他的任何表情“和田白玉，镀金名儿。那是我父亲的养子，慕容逸辰的玉佩！告诉我，你从哪儿得到的它！” “啪”的一声儿，我话音方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硬生生的挨了一个巴掌。 左边脸儿迅速红肿，与此同时，火辣辣的疼伴随而来。 紧接着，未等我出言讽刺。只见擎苍再一次伸手钳住了我的脖子，一双眼睛被怒火燃得通红“慕容逸辰？好一个慕容逸辰！我让你信我，你却质问起我如何得到慕容逸辰的玉佩！好啊，慕容毓卿！当着我的面对其他男人心心念念，你是第一个！” 　　☆、964.第964章 翻旧账（六） 我被擎苍掐着脖子，满脸通红。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声儿。 呵……这种窒息的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啊！可不就是像极了当年，在夜宴上，擎苍活掐待书脖子时候儿的那一幕……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那样的侮辱和伤害，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然而…… 他依旧对我如此做了…… 掌掴，掐脖…… “慕容毓卿，你口口声声儿说我残忍，你又何曾不残忍！”擎苍的情绪有些失控，再无了平时待我的温柔模样儿，而是死死的盯着我，冲着我咆哮“你在怪我是吗？罗太医断了舌，所以你怪我！你心里瞒着那么多的事情，从不跟我坦白。因为，你怕坦白了以后会惹怒于我？ 可是今日，为了罗太医，你终是忍不住了！可是我告诉你，害了罗太医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把他扯进了这无边的是非之中！堂堂一国皇后，与别的男人生下孽子！这等令皇室蒙羞的事儿，我怎么可能让任何人有说出去的机会！” “轰隆”的一声儿，我被擎苍的话当头一棒！如同五雷轰顶，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 然，还未等我想好该怎么回擎苍的话，只听他又道“其实，你从未真正原谅过我。慕容家被发配边疆的时候儿，你带着孩子自闭于坤宁宫多年。之所以出坤宁宫，不过是心怀目的！与我亲近，也不过是为了讨我的欢喜。 你救我，是因为你的没有为慕容家平反，所以不能让我死得过早！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容家是我下旨流放的。我为慕容家平反，与鹤儿为慕容家平反意义不同！你要避险！ 你中毒的时候儿，鹤儿给我端来了一碗参汤。那碗参汤是有问题的，为的不是让我好好休息，而是要给你，与别的男人腾出私/会的机会！你与慕容逸辰，你父亲的养子！当着我的面儿，行了苟且之事，更生下了孽子！” “你！”我听言，一时气恼，便运起了内力，狠狠的给了擎苍一掌。与此同时，我也挣脱了擎苍的束缚“你混蛋！” 他怎么能这般想我！怎么能！ “噗”擎苍被我突如其来的掌风伤到，一时没能忍住，口出鲜血。然，他却丝毫不曾在乎。只是嘲讽的抹了一把嘴角“说我残忍的是你，说我混蛋的也是你。可是，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做法有多残忍！有多混蛋！” 擎苍不断的朝我咆哮“慕容毓卿，我是一个皇帝！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为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满足！你这个女人，非得那么贪心吗！” “我想要的从来不多！我只要你的一个解释！”我见擎苍情绪激动，一时之间，自己也无法平静下来。 整个御书房，皆是我与擎苍的咆哮。 “解释？你想要我解释什么？慕容毓卿！你想要我给你解释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解释！”擎苍一把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恶狠狠的盯着我道。 　　☆、965.第965章 翻旧帐（七） “解释？你想要我解释什么？慕容毓卿！你想要我给你解释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解释！”擎苍一把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恶狠狠的盯着我道。 “你想知道什么？”我抬眼，直迎擎苍。 “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擎苍见此，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句问道。 “呵”我微微裂开了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他把嘴贴近了我的耳朵，咬牙切齿问“云安，是慕容逸辰的种，是吧？” 擎苍话音方落，我的眼底便溢出了一滴珍珠“是！” “啪”的又是一声儿，擎苍反手便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一次，他的力气儿比方才的更大。我一个酿跄，便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贱/人！” “呵……呵呵……”我从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硬生生的把口中的鲜血吞到腹中“我是对不住你，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以践踏旁人为乐，寻回你帝王的尊严，大可寻我麻烦便是！罗太医碍了你什么事儿！” 说罢，又想起了方才擎苍的那一句贱/人。简短无比的两个字，却显得如此尖锐。于是，不免又冷笑道“你唤我贱/人？呵……你明明早便知晓了真相，如今，偏偏装模作样的再度问我一次。想来，这句贱/人在你心里，早已经憋了许久吧？” 言毕，我又轻轻抚着这一张脸道“你记住了，今日，你对我动的这两次手……算我亏欠了你的！往后想再碰我，呵，再不会有这般机会了！而罗太医那边儿，总有一日，我会为他讨回公道！” 是的…… 从小到大，除了江南被人卖到青/楼里的那一次，从未有任何人掌掴过我。 擎苍是第一个对我动手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然，这话听在擎苍的耳里，多少有些讽刺和暧/昧。 “机会？”擎苍突然冷笑了一声儿“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碰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卑贱……别人碰过的身/子，我连沾染到一根寒毛都会觉得恶心！” “谢谢……”擎苍的话，一字一句的刻在我的骨髓里，再难抹去“谢谢你，与我说了实话。” “你不必谢我”擎苍别开眼，不再看我，只是嘴里却依旧道“我害你慕容家至此，你与旁人也苟/且生了孩子。如今，我与你算是两清了。我不再欠你，你亦不再欠我。” 我身子一震，赶忙抬头望去“你认了？是你害了慕容家！你认了！” 擎苍稍稍回头撇了我的一眼，便道“没错，我是害了慕容家。你父母，你兄长，你嫂嫂的死，都与我有无法逃脱的关系！” 说罢，擎苍突然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我道“很抱歉，瞒了你那么久。” “啪”的一声儿，响亮的掌掴声儿再次传来！ 然，这一次动手的是我。 “闻人擎苍，你这个混蛋！” 话音方落，擎苍便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的抓住了我的手“你也记住了，敢打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966.第966章 翻旧帐（八） 说罢，擎苍一个猛甩，便让毫无准备的我往后退了几步。 “说了好些时辰的话，也乏了。”擎苍转身，走上龙椅“皇后若没再有何疑问，便回坤宁宫好好待着去吧。” 声音慵懒而凉薄，就好像他这一辈子都再不想见我一般。 或许，是我不甘心让他先开口下了逐客令。或许，是想让自己的心更冷一些。 于是，丢了所有的尊严，问出了最后一句话“闻人擎苍，今日咱们既然把旧账都翻了出来，那便要清清楚楚！我只最后问你一句，方才你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可是实情？” “从前，我之所以瞒着你那么多年，是抬举你，怜惜你。我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了某些逼不得已的事儿，因为害怕会让你难过让你伤心，才扯下了一个又一个谎言。”擎苍听言，缓缓抬起眼来，语气冰冷如霜道“可是如今，我乏了。我突然觉得，为了一个不贞的女人付出了那么多，实在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听完了擎苍的话，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碰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卑贱……别人碰过的身/子，我连沾染到一根寒毛都会觉得恶心！ ——我害你慕容家至此，你与旁人也苟/且生了孩子。如今，我与你算是两清了。我不再欠你，你亦不再欠我。 ——我是害了慕容家。你父母，你兄长，你嫂嫂的死，都与我有无法逃脱的关系！ ——很抱歉，瞒了你那么久。 ——从前，我之所以瞒着你那么多年，是抬举你，怜惜你。 ——因为害怕会让你难过让你伤心，才扯下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可是如今，我乏了。我突然觉得，为了一个不贞的女人付出了那么多，实在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呵…… 原来，竟是这样！ 他背着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抬举我，怜惜我！ 而如今，我脏了，他便再没必要费心思了。 也好……也好…… 把一切都说开了，一清二楚，一了百了。 我曾天真了那么多年，一再错信了他。就连在方才，哪怕我曾咄咄逼人的质疑他。可到了最后，却依旧选择多问了那么一句话，以证实真假。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一旦走错了一步，便与他再不能回头。 在种种的猜测与证据面前儿，我虽不能百分百的信任他，我虽因情绪激动而质问了他。可是……我却也希望能得到他最后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错了…… 错在从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该坦白的时候不坦白，该隐瞒的时候不隐瞒。 这一刻，我恨透了他的诚实。 我最爱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他亲口告诉我，我慕容家如今能有今日，皆是他害的！ 他说…… 我父兄与嫂嫂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呵……我是罪人！我就是慕容家的罪人！ 我为了杀父仇人生下了一双儿女，我为他，与嫂嫂生分！ “呵……”想到此，我再也不愿在御书房里待着，于是，微微咧开了嘴，笑着摇了摇头“臣妾懂了，臣妾告退！” 　　☆、967.第967章 那个孩子不留也罢 御书房。 阿卿前脚才走，桂公公后脚便来到了御书房。 “皇上……” 擎苍接近瘫痪的倚靠在龙椅上，听见桂公公唤他，便缓缓睁开了眼“何事？” 桂公公深深吸了口气儿，便道“老奴不明，皇上既与皇后娘娘生了误会，为何不就着这次机会解释清楚？” 擎苍听言，微微皱眉“你都听见了？” “回皇上，老奴不敢扯谎。”桂公公朝着擎苍作揖，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谈话，该听的不该听的，老奴都听到了。不过，那些不该老奴知道的宫廷密事儿，老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说罢，他又赶忙道“皇上放心，方才老奴瞧见屋里动静儿大，早早的便把守卫和一干无关人等给打发了去。” 言毕，许是又想宽慰几句，便道“只是，老奴当真不明。慕容家的事儿既与皇上没有关系，皇上又怎可轻易承认？老奴方才在外头也听出了个大概，皇后娘娘她……她虽然有些糊涂。可言语中还是透露了不少对皇上的眷恋…… 皇上与皇后娘娘在宫外相识相知相恋，在紫禁城里又相守多年。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怎可随意被误会离间了关系？” 擎苍见桂公公如此苦口婆心的模样儿，不免摇了摇头“慕容家能有今日，又怎会与朕没有关系？朕为了收回实权，不被旁人所左右而借力打力。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却无法给她作主。让人把慕容烈风接回京城，却不慎让他吃了哑药。让度无送他回边疆，却又惨遭旁人杀害。而偏偏，度无又没能手刃凶手。这说到底，都是朕的错。” “皇上！”桂公公听言，赶忙喊道“您是皇上啊，是这天下的君子，您怎会有错？有错的是心怀鬼胎，特地离间你与皇后娘娘关系的人。再者，慕容家能有今日，这其中有太多太多不可抗力的意外，怨不得您。 皇上，老奴从小看着您长大，您就听老奴一句劝。您与皇后娘娘之间的问题，便是彼此生了太多误会。您是天之骄子一国君主，而皇后娘娘是将门之女。两个人啊，这脾性难免倔强固执了些。遇到这种时候儿，总要有一个人先低下头不是吗？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是个小女子，皇上稍微让着她便是。” “呵”擎苍听言，终是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从慕容烈风没了的那一日起，朕与阿卿之间的心结，便不再是低下头颅就能轻易解决的了。” 说罢，擎苍便抬起头看向了桂公公“如今，既已确定慕容逸辰便是闻人浩轩……那么接下来等着咱们的，将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在没有任何胜算之前，朕不想过多的谈论儿女私情。” 言毕，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坤宁宫那边儿继续派人盯着！特别是云安，一定要给朕盯牢了。朕的预感不会错，若慕容逸辰想有所动作，必定会利用阿卿与云安。必要的时候儿，那个孩子不留也罢。” 　　☆、968.第968章 像极了先皇 “必要的时候儿，那孩子不留也罢。”擎苍知道桂公公的精明，什么不该听的都忘了？那不过是这个老东西的聪明之处罢了。 所以，擎苍也并不打算瞒着他。毕竟，是先皇留下来的人，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心腹。 “皇上！”桂公公着实有些吃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了擎苍的话去。 七皇子云安……就算他的父亲不是皇上，可却也是皇后娘娘的骨肉啊。虽然皇后娘娘的的确确的背叛了皇上，可皇上不知，我还不知吗？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上看到的是娘娘的背叛。而我看到的，却是娘娘的不得已。 娘娘对皇上的那份感情，可是实实在在的啊。 “皇上”桂公公想了许久，终是开口道“必要的时候儿老奴会采取行动，只是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否留下那孩子的一条性命儿？” 说到此，桂公公又道“老奴只怕，若那孩子没了，皇后娘娘会……” “你是担心，她会恨朕？”擎苍不等桂公公把话说完，便接着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恨朕又有何不好？既然不能用爱把她留在身边儿，便与她相恨相杀。” 朕以为朕能一辈子都包容阿卿，隐忍阿卿。 可是怎么办呢？朕终究没有做到。 朕爱她，却也怨她，恨她。 爱她的一颦一笑，爱她的胡闹任性，爱她的每一根青丝，每一个毛孔。 朕也怨她的猜忌和疑心，怨她的不信任，怨她处处为了旁人着想，却不曾顾及过朕的感受。 朕……也恨她。 恨她无情无义，恨她始乱终弃，恨她违背了承诺爱上了旁人。 呵…… 这偌大的紫禁城是一个鸟笼，阿卿则是鸟笼里关押着的金丝雀。若放任她自由，却换来她对旁人的青睐。那朕不如便把她囚禁，换来一辈子的长相厮守。哪怕这种长相厮守是带着恨，带着仇，只要能想见她的时候见上一眼，朕也无憾了。 想到此，擎苍又苦涩笑道“更何况，如今江山不稳。慈宁宫那头从策划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慕容逸辰他们的势力，定比咱们要强。这种时候儿，天下的山河与美人的悲欢，孰轻孰重，总要拿捏好了才是。” 桂公公听了擎苍一言，只觉得十分感慨“是，皇上说的有理。” 或许……这便是帝王啊！ 他可以为了心中所爱的女人包容一切，也可以为了江山而推翻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想要护住美人周全，必须保证江山永存。 哪怕为了江山，他会做出更多无法回头的事儿，让那个女子怨恨于他，他也在所不惜。 这一点，他当真是像极了他的父皇。 当年，先皇不也是这般么？他深爱着皇上的生母，却在查明了她死亡的真相后，选择了隐忍。为的，便是给当今皇上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之位。只有有了嫡子之位，册封太子与登基为皇的时候，才能得到文武百官更多的支持…… 像，像极了！ 　　☆、969.第969章 过往的天真皆是一场场讽刺 坤宁宫。 我带着一张红肿的脸从御书房回到了坤宁宫，谁也未见，谁也未理，便一头栽入了内阁里。 八月底的天气儿，不冷，却带着丝丝凉意。 我并未把衣裳褪去，便把整个人浸到了浴桶里。 此刻……我迫切的需要冷静…… 水漫过我的肩膀，我的脖子，我的下巴，我的唇，我的耳，我的鼻，我的眼。 我……好恨…… 为什么！为什么害死父亲和兄长的人，偏偏是擎苍！ 他曾说过……我是他手中的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他对他的明珠都做了什么？ 明珠……呵……掌上明珠？ ——卿儿，你是爹爹的小猪猪，爹爹这一辈子啊，可就是要栽在你的手里咯！ ——爹爹你胡说！卿儿是小公主，怎么会是小猪猪呢。 ——傻丫头，因为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啊。 …… ——卿儿，你这个野丫头，是不是又把哥哥的宝剑偷走了？ ——哥哥，人家就想看一眼嘛，难道你还不舍得了？ ——傻瓜，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亦是哥哥的掌上明珠，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只是，哥哥怕你会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罢了。 …… ——知画姐姐，知画姐姐！ ——卿儿小心，可莫要摔了。你瞧瞧你，又偷偷换上你兄长的长袍了？ ——知画姐姐好生唠叨，就跟个老妈妈一样儿。 ——卿儿！ ——姐姐，你看我穿兄长的衣裳可还好看？我觉得吧，虽然有些宽大，但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虽然嘛……这颜色是有些暗了。 ——你呀，是姐姐心里的小明珠，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会闪闪发光的。 …… ——你当真要娶我？ ——阿卿，你可愿意嫁我？ ——哼，我可是我父亲兄长的掌上明珠，可不能轻易应了你去。怎么着……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哈哈，傻瓜。嫁给我，从此你亦是我的掌上明珠。 …… 过往的一切，被灌注到了水里。最后，又由水，传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曾经，我天真的以为，这些话都是真的。 可是到了如今才恍然明白，真正把我当初小明珠的人，都已经用死亡与我说了再见。而唯一活着的那个人，却是罪魁祸首。 我嫁给了他，成了他的皇后，为他生儿育女。最后，不仅没能如愿成为他手掌心里的宝贝儿，反而搭上了一大家子的性命儿。 ——我是害了慕容家。你父母，你兄长，你嫂嫂的死，都与我有无法逃脱的关系！ 呵，这一句话，可当真是讽刺啊。 …… 我不知在水里憋了多久，直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再让我无法忍受。我终是把脑袋从水里抬了起来…… 做错了事情的不是我，我不能就这么死去。哪怕在知晓了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的确自责过自己的糊涂。 我从水里起来，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跟当年要入宫前的那夜相比，依旧是仙人之姿，倾国倾城。只是，越发成熟和娇媚了些。 　　☆、970.第970章 罗太医回宫 原来…… 时光荏苒，什么都是会变的。 显赫的家世能在旦夕之间消失殚尽，惹眼的风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变成一场笑话。 无论是人心，还是容颜，总无法做到一层不变。 …… 接下来的日子，于我而言格外难熬。 可这些一个又一个寂静冰冷的夜，却让我再一次把心冰封了起来。 擎苍…… 自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后，便再没来过坤宁宫了…… 他每日除了上朝和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外，待得最多的地方怕就是养心殿了。想来，是为了避开后宫里的那些女子吧？以前他不愿去瞧她们，至少还有坤宁宫可以待。可如今，坤宁宫在他的心里，怕也是冷宫了。 而我…… 也并不期待他来。 无数个孤独的夜里，我都在想。 若时光能够倒流，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与他相遇，更不会放任自己爱上他。 若可以，我宁愿一开始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慕容家族的祸害。 …… 这一日，我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贵妃椅上。心里想着的，皆是云安的安危。 云鹤是擎苍的亲生儿子，纵使他曾在擎苍的参汤里下过东西。可虎毒不食子，我与擎苍之间再如何，亦不会影响到云鹤的地位。 可云安不同，他与擎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说白了，云安是擎苍此生最大的耻辱。 我怕…… 我真怕…… 我怕擎苍会因我，而迁怒于云安。 云安他还这般小，展露出来的笑容这般天真无邪。哪怕我曾自私的想过要让他胎死腹中，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啊。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他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在这世上，我若不护着他，便再也没人能护着他了吧？ 就在我一心想着如何保护云安的时候儿，花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主子，罗太医来给您把平安脉了。” 我原本懒散无比的身子，在听到罗太医的三个字儿的那一刻，顿时被活跃的细胞唤醒“罗太医？他入宫了？” 自从上次罗太医断舌昏迷后，我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未曾见他了。 一开始，倒是想见的。 可擎苍下了命令，不许旁人靠近罗太医半步！就连我，亦是不能。后来，罗太医才在太医院里养了三日，便被送回了罗府静养。 从他出事儿到离宫，我是半点都无法近身。 若是往常，我定会大肆胡闹。可如今，自从擎苍与我坦白过后，这些性子是再也不能随意发了。 他是皇帝，我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他不爱我，他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抬举和怜惜。如今，这些抬举和怜惜，已经消失殆尽。 花景知晓这段时日来我对罗太医的挂念，所以便赶忙道“是，主子，罗太医入宫了。如今正候在外头儿，要给主子把平安脉。” 说罢，花景又抬了抬眼恭敬道“主子……可要传他进来？” 我听言，赶忙点头“快，快让他进来！” “是，主子。” 　　☆、971.第971章 舌头是我自己斩断的 时隔一月，再度看到罗太医的时候儿，心里所有的愧疚与煽情竟夺眶而出。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罗素哥哥……”我见他放下了药箱，打算给我请安。于是，便赶在那前头儿虚扶了他一把。 罗太医瞧见我如此，便咧开嘴笑了笑。 今日的阳光很好，暖暖的亮光照射到正厅里，配上罗太医淡淡的微笑，大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可不知为何，罗太医笑得越发温暖，我的心便越疼。 “罗素哥哥，你可还疼吗？”我扶着他在一旁坐下，小心翼翼问。 罗太医听言，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我又道“巧慧她……她是不是很难过？如今，她可恨死我了吧……” 话音方落，罗太医便赶忙瞪了我一眼！随后，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表示巧慧对我并无怨恨。 我见他如此，不免深深的叹了口气儿。 以往，他总是与我斗嘴。就算到了后来，彼此都长大成熟了许多，叮嘱的话也总是不绝于耳。如今不过一个月的时日，我与他的交流竟变得如此这般困难了起来。 “你这又是何苦……”我微微垂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从皇上处罚司棋的那一刻起，咱们心里便已经有数了。他那日叫你过去，想来也只是让你承认一番。若你当时不那么固执，至少还能保住舌头……” 说罢，我的心里越发惭愧了起来“说到底都赖我……若不是我扯你入了这是非之中……” “啊……唔……”罗太医见我如此说，便赶忙唔唔啊啊的打断了我。随后，只见他从药箱里扯出了几张用宣纸裁剪成的小条子，一一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过那些小条子，一张张的展开。 上面是罗太医熟悉的笔迹，有些潦草，却不失俊逸洒脱。 “卿儿，莫要自责。能有今日是我的命数，我不怪你，巧慧也不怪你。” “莫要责怪皇上，他并未逼我。匕首是我早早便带在身边儿的，我选择把舌头割掉，只是为了免皇上的后顾之忧。” “卿儿，我还有一双手。还能把脉，抓药，写字。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日皇上叫我去，给我开出了一个条件。只要我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对云安的事情闭口不谈，他不仅仅保罗家性命无忧，更保罗家一世荣华富贵。是我……没有选择离开。” “皇上看到我自断了舌头后，亦十分担忧，立即传话让太医院里的太医前来。可我既然已自断舌根，自不能白受了这一遭罪。所以便趁着皇上不注意，把舌头给斩成了肉酱。” 我颤抖着拿着这些小条子，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罗太医啊…… 他定是知晓我今日会愧疚，会问出种种问题，所以这才早早的写好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匕首是你自己带的，舌根是你自己断的？就连那原本还能接好的舌头，也是你自己斩成肉酱的？”我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972.第972章 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孩子 我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对于罗太医告诉我的这些，我显然无法接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罗素哥哥……我不希望在这个宫里，就连你也在骗我！既然他已经放你出宫让你离开京城，还许你荣华富贵，你为什么不依了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般狠手！” 说着说着，我便低头去看了看手中的条子“原本……你那张嘴巴可是比女人还厉害的。可如今，竟沦落到要以文字来跟人交流。在我面前儿便也罢了，可在巧慧的面前儿，恐怕是会惹得她伤心难过的。” 言毕，我又道“还有你们的孩子……再过些时日就要学说话了……这个时候，他最离不开的便是父亲的淳淳教导……” 我话音才方落，罗太医便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瞧见他把手边的茶杯倾了倾，便倒出了一些茶来。随后，他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轻轻的在案桌上写写画画。 “我答应过画儿要好好照顾你，我绝不能食言！” “罗素哥哥……”我轻轻开口唤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流了出来“知画姐姐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早已经抵上了你对姐姐的承诺……若姐姐知晓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啊！ 难道……罗素哥哥你就忍心让我无脸去见知画姐姐吗？莫说知画姐姐，就算是罗伯伯，我也……我们慕容家已经欠了罗家太多太多。如今罗家只还余下你一人，你让我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照顾？ 罗素哥哥，我知道你对知画姐姐的感情。可你如今已经有了巧慧，又当了父亲。故人已逝，你还是要珍惜眼前。为了我，为了知画姐姐的承诺，搭上了自己的舌头和罗家的荣华，当真不值。” “那你便当作是我，在抵自己对你许下的承诺吧。”罗太医想了想，又在案桌上写道“我曾说过，哪怕我自幼与你不对付，可你却也是我的妹妹。兄长照顾妹妹，是理所应当的。” “罗素哥哥……”我的眼眶又是一热，下意识的捂住了闭嘴“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啊！” “皇上是要许我今生无忧，今世荣华，可是我若走了，你要怎么办？” 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开口道“罗素哥哥，我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是个大人了。在宫中多年，我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尔虞我诈。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再如何长大，你也是兄长心里，那个最需要照顾的孩子。若毓晟在你身边，也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卿儿，我从来不必毓晟差。只是你和画儿，从来都没有发现罢了。” 写到这，罗太医顿了顿，想了想才又继续写道“你是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这宫里盯着你的人太多。慕容家倒了，知画也走了，若我再离开，谁还能真心的对你好？你心性善良，容易被旁人利用……” 　　☆、973.第973章 罗太医留下来的原因 “不会的……不会的……”我听着罗太医的话，拼了命的摇头“我历经了太多的欺骗与背叛，我发誓，以后再不轻信任何人，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罗素哥哥，你们走吧。带着巧慧和孩子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如今是断舌，往后还不知是什么。我真怕，真怕会因为我，而殃及无辜。” 罗太医见我如此，不免好笑摇头“别怕卿儿，皇上之所以让我离开京城，只是怕我会把云安的身世说了出去。如今我的舌头已经毁了，再也无法说话。皇上他也该放心了……” “为了护我？不，罗素哥哥，你到底太天真了！他从不会为我考虑周全，他威胁你，只是怕这件事儿被人拆穿，会丢了皇家脸面！若他当真是为了我，又怎么会……” 说到这，我赶紧止住了话。随后，话锋一转便道“罗素哥哥，你如今是不会说话了，可你还有手！这一双手还能写字，于皇上而言便不是真正的安全！趁着如今皇上还没反应过来，我安排你们赶紧离开。否则，若他突然清醒过来，要把你手筋挑了，那该如何是好？你是医者，这双手可是要诊断把脉的，是你的命根子！” 说到这，就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行！我绝不能再让这些事情发生。” “傻丫头，我不怕！”罗太医见此，稍稍愣了愣，又继续写道“若当真有那么一日，那便让它来好了。只是在那一日未来之前，我依旧要好好的照顾你。” “罗素哥哥！”我稍稍有些气恼，语气儿也变得强硬和着急了些“你为何这般固执！” “你的头疼脑热这些年来都是我在看着，要是突然给你换了一个太-医，只怕你会不习惯的。再说了，太医虽然俸禄不高，可作用却极大。头疼脑热，妇-科-千-金，有孕生产，隐疾重病。太医能救人，也能杀人。宫里诱惑太大，难免会出现叛主的东西。所以身边的太医，一定要知根知底。否则，那将是大祸临头 ！ 宫里头的人都是什么样子，卿儿你与我都再清楚不过。因为身边儿的太医不是体己人，所以发生了多少冤案？既然是避及的事情，咱们便没有理由迎面而去。” “罗素哥哥……” “你别再劝我！我之所以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狠心割下自己的舌头，就是为了争取主权，留在紫禁城里。或许我帮不了你太多，可只要我还活着，别人就休想在用药这一块上害你！ 什么挑手筋，什么灭口，要来便来吧，我都不怕！卿儿，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拼命全力的护你周全。若有朝一日，我当真不幸葬身在紫禁城里……“ 我看到罗太医把不吉祥的话写了出来，赶忙打断了他“罗素哥哥，我不许你胡说！” 罗太医一愣，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又继续写道“若当真有那一日，你照顾好巧慧与我儿子罗晋便是。” 　　☆、974.第974章 上天注定要我比他强 “你快别说了……这般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说罢，我又着急道“罗素哥哥，你对我这般，今生我要怎么还？” 听了罗太医的话，先前心底燃烧起的怒气儿，又渐渐被关怀浇灭。 他不是固执…… 他不走，宁愿自断舌头，宁愿连累妻儿，竟都是为了我！ 他怕他走了以后，我的身边儿没有可信的人。他怕他走了以后，我会被别人算计…… 是啊，后宫里有太多太多关于错用了太医而发生的冤情。他如此用心良苦的为我着想……这一生，我该如何回报？ “卿儿，慕容伯伯与毓晟如今都不在你身边儿。罗家与慕容家素来关系便好，我们又自幼一起长大，你更是画儿中唯一的妹妹。算起来，我便是你的娘家人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危险，我会竭尽全力的熬下去。熬到慕容家平冤昭雪，熬到慕容伯伯与毓晟回来的那一日。” 写到此，罗太医又顿了顿“你说，届时，我一定会很骄傲吧？我把毓晟的亲妹妹照顾得这般好，可他却让画儿至死，都放心不下他。 卿儿，或许，上天注定，要让我比你亲兄长强。” 罗太医在案桌上写下的一字一句，皆如刀子般刻下了我的心。 我知道，罗太医自幼便喜欢知画姐姐。可是他碍于自己是被捡来的，身份卑贱，所以一直不敢对知画姐姐表明心意。 再加上，知画姐姐与兄长青梅竹马，素来对罗太医只有兄妹之情。所以，罗太医不仅与我不对付，与兄长之间的感情，也是淡淡的。 对于知画姐姐爱慕兄长一事，他表面上不耻。可暗地里，却着实较了劲儿。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儿。 所以，今日他有此一说，我亦十分理解。 可是……慕容家平冤昭雪的那一日……恐怕再也不会来了…… 呵…… 若当初罗太医能勇敢一点，不是如后来这般什么都瞒在心里，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知画姐姐或许会爱上他，与他琴瑟绵绵。没了对兄长的爱慕，太后娘娘不会怕两大家族亲上加亲。没有了顾忌，便不会把知画姐姐召入宫来。 那……所有的磨难……或许都不曾发生…… 只是，世上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罗太医见我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却闭嘴不再回他。于是，不免有些心慌。 只见他沾了沾茶水，又写道“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见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此几回，终是再也没有动作了。 罗太医以为我是担心云安的事儿，便写道“你放心，如今知晓云安身世的人，死的死残的残。皇上护着你，自不会害你。而云安的生父，就算他知晓云安的身份，为了让云安平安，他也会守口如瓶。你如今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为了我跟皇上发生争执。你需要做的，就是寻到证据，为慕容家平反。届时，慕容家得回清白，慕容伯伯与毓晟回京，你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975.第975章 慕容家回不来了 我看着罗太医写下的字，不免捂着嘴抽搐起来“罗素哥哥……慕容家……没了……” 罗太医神色一震，呆呆的看着我。 我见此，又道“父亲和兄长再也回不来了……你……你的确比兄长强上很多……他现在……他现在已经与咱们阴阳两隔了。” “啊……唔……”罗太医摊开手，不断的啊啊唔唔，似乎在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父亲和兄长，在边疆的府邸被人下毒残害了。”说罢，我又道“罗素哥哥，若可以走，你带着巧慧母子一起走吧。不要为了我，再做多余的牺牲。皇上早已不是我们当初认识的那个皇上了，我慕容一族之所以有今日，都是他害的！ 纵使流放到了边疆多年，他依旧为了自己的私心，派人前去杀害了他们。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我如今算是真真切切的有了体会。罗素哥哥，我真的说不准……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罗太医一脸的震惊“皇上？他杀害了慕容伯伯和毓晟？这不可能……他心里有你，我看得出来。” “罗素哥哥，宫里的人最善于伪装。表面上看到的，从来都不是真的。”我见罗太医还傻傻的为擎苍辩解，便道“你还记得中秋夜宴那一日的刺客吗？那是我的嫂嫂！她之所以冒险入紫禁城，就是为了给父亲和兄长报仇。 可惜，她大仇未曾得报，便被抓了起来。后来……又因我的失误而暴露了真实身份。才没过几日，她便惨死在了乱葬岗。我找到她的时候儿，她的舌头已经被割了。” 罗太医脸色苍白，显然无法接受我所说的一切。 他一心想要把我照顾好，最后骄傲的站在兄长面前。告诉兄长，他比他要强。至少，他把我照顾得很好，至少我还或者。 那种平日里淡漠的情感，眼看着终是能在彼此照应中开出鲜艳的花来。 可是…… 这种期望，终于是破灭了。 “罗素哥哥，你不必怀疑。当日你被断舌，我与皇上在御书房里彻底翻了脸。是他亲口承认，慕容家的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走吧……” 我话毕，罗太医便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走。以前总觉得你还有亲人做靠山，可如今，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一人？” “罗素哥哥！就当是我求你了！”我何尝不想，多留几个体己又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儿？若是以往也便罢了，可是如今，我自己都有了自身难保之感”我已经把罗家害成了这样，你就不要再往我的心里增加负罪感！” 且不提擎苍杀害了我的父亲兄长的事儿有多可恶，既然此事已经明明白白，那我与擎苍之间只有仇恨没有情/爱！偏偏这个时候儿，我与旁人生下孽子的事儿又被擎苍所知。 我要护着云安，要护着整个坤宁宫。如此，又怎么有功夫再去护着罗太医周全？ 　　☆、976.第976章 你休想赶我出京城 我要护着云安，要护着整个坤宁宫。如此，又怎么有功夫再去护着罗太医周全？ 若我应接不暇，再让罗太医受了伤害。我该怎么有脸去见知画姐姐？怎么有脸与巧慧交代！ 更何况，当年慕容家与罗家两大家族的事儿，已经是慕容家对不住罗家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后娘娘为了保守秘密想打压慕容家，罗家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以至于到了最后，除了罗太医以外，罗家没能留下任何活口。 这一辈子，我身边失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我所欠下的债，也数不胜数。我当真不想，多加罗太医一个。 “罗素哥哥，我告诉你实话吧。当初父亲与兄长出事儿的时候，嫂嫂已经怀有身孕了。她逃出了恶人的魔掌，正巧被妙手医女所救。后来，她平安旦下一个男儿。 因为我嫂嫂当初中了毒，这孩子又是早产，所以一生下来便是个痴儿。那孩子如今正在妙手医女的手里养着，所以我想，你若能离开京城，不如便去替我寻寻妙手医女。那孩子可是我兄长唯一的血脉了，若你能寻到，我此生也无憾了。” 罗太医听言，点了点头“没想到……毓晟在这世上，竟还有遗孤！而这个遗孤跟妙手医女，还能有这般渊源。” “是啊，你师父是妙手医女的徒弟，你就算只见过她一面，多少也是有交情的。你留在宫里冒险，不如替我去寻回侄儿……” “你放心吧，既然是毓晟的孩子，我自然不会让他流落在外。”罗太医写着，又道“不过，你休想把我赶出京城。” “你！”我心中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劝说于他“你真是冥顽不灵！” “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 一字一句之间，皆是调皮与赖皮儿。 看着此，心里不免一阵阵的心酸。 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断舌。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要说句俏皮儿话，都要费劲儿的用一根手指头来为舌头卖命。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怀念以前那个，与我不死不休的罗太医。 只见一面，不问缘由，便可争锋相对。 正在这时，罗太医赶忙从药箱里拿出了金丝，打算为我把脉。 我见他如此固执，知晓今日是拿他没有办法了。于是只有乖乖的伸出右手，让他细细诊脉。 在给我诊脉的过程中，罗太医的眉间平坦。想来，身子是无大碍的。 果然，在他收回金丝的时候，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又照例开了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便起身告退。 我知道他的性子，便不再拦他。 只当我今日说了这些许多，都是白费口舌罢了。 是啊，罢了。 既然无法说服罗太医，改日，把巧慧传入宫来便是。 仔细想想，自从她出嫁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了。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也好。 巧慧素来明白事理，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母亲，想来必定能明了我的心思。枕边风枕边风，多吹一吹，指不定便成了。 　　☆、977.第977章 他的舌头没了也好 我素来便说到做到，自从说服罗太医无果后，便派人传了巧慧入宫。 巧慧穿了诰命小姐还有的衣裳，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步步生莲的朝我走来。 奴婢巧慧，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音方落，泪亦紧跟着流了下来。 我赶忙起身，扶了她一把“巧慧……” “主子，您这些时日可还好么？奴婢不在您身边儿，花柔花景姐妹可还伺候得妥当？”巧慧扶着我的手，句句关怀。 我见她对我如此关心，眼眶不免一热“你呀，当真是瞎操心！我这些时日除了想你外，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又赶忙问“罗晋呢？你怎么没把他带来？听说你生这小子的时候儿可受了不少罪。原本早该传你来的，可总想着让你多调养，一晃眼便到了这个时候儿。” “亏得主子还惦记着那小子，今日奴婢出门得早，见他还睡着便不忍把他抱来。”巧慧扶着我坐下，又在一旁伺候着我“再说了，罗晋调皮儿得紧，莫让他扰了主子清净。” 说罢，巧慧眼眶有些微红“主子，其实该是奴婢来给您请安的。您瞧瞧您，越发清瘦了。说来说去，都是奴婢对不住主子。 奴婢出嫁后，听闻司棋来闹了好几回。主子为了奴婢，没少操心。可是奴婢不但没能服侍主子左右，为主子排忧解难，还让主子如此挂念。” 出嫁后的巧慧，早已经脱了当年丫鬟的气质。又因当了母亲，所以身上的韵味儿极浓。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儿，不免有些心疼“宫里本便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过得好与不好，是胖是瘦都与你们没有关系。倒是你，一个人在宫外，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不过啊，我见你面色红润，想必罗太医是极其疼你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巧慧听言，不免羞红了脸“他……是待奴婢极好……” “待你好便成，说到底，我也算成就了一番好姻缘。” 说罢，我又拍了拍巧慧的手道“罗晋出生到如今，我还没能见过一面呢。若得空，尽早把孩子带来给我瞧瞧。 你没有父母，嫁妆可都是坤宁宫给的。坤宁宫是你的娘家，哪里有女儿生了孩子不带回娘家的道理？” 巧慧听言，稍稍垂下了头“主子那么着急想见一眼罗晋，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么？或许夫君说的对，主子还是没有死心，一心想把咱们一家三口送出京城。所以，主子才想在我们离开京城之前，看一眼孩子。” 我见巧慧看穿了我的心思，便也不再隐瞒“你既知晓了我的心思，我便不瞒着你了。你与罗太医新婚未足三年，如今便出了这般大事儿，说到底都是我对不住你们。罗太医的舌头……与我脱不了干系……” “主子，你莫要自责”巧慧见我如此，赶忙笑到“他没了舌头也好，你可不知，他平日里在家，可是唠叨得紧。那一张嘴巴，最是毒舌。” 　　☆、978.第978章 相互依偎彼此依靠 说罢，巧慧又低下头去，眼里有着深深的漠落“舌头没了，他便不会老想着欺负我了。” 我知道，巧慧是在安慰我。 新婚燕尔，才有了孩子。谁又真的希望自己的夫君从此再不能言语？也就只有巧慧，念着与我的情分…… “巧慧，你今日既然能猜出我寻你来的目的，那我便开门见山的与你说了。罗太医此次惨遭横祸，是为了护我。我曾与他说过，让他借此离开京城。可他脾性倔强，为人如牛般固执。无论我与他如何说，他都不能答应。” 说罢，我又拍了拍巧慧的手“巧慧，你听我的。今日是断舌，明日还不知是什么。宫中路途凶险且没有自由，总比不得外头的海阔天空。趁着现在皇上对罗家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赶紧走。” “主子，您对奴婢如此诚实，那奴婢也跟您说实话吧。奴婢知道，您就是在罗素那儿吃了闭门羹，这才想着来劝奴婢。可是，奴婢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奴婢的意思跟罗素的一样！ 京城，咱们一家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别说是断舌，就算断手断脚，哪怕要了咱们夫妻的性命，我们也要留在这儿，与主子有个照应！” “你！”我原本想着，巧慧素来便听话。再者，她如今当了母亲，脑子里想的肯定要比以前的更为成熟。所以这才生了游说她的心思，可没想到，她跟罗太医生活了两年，越发随着他的性子了“你这个傻丫头！你留在这儿做什么？你现在可是有儿子的人了，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啊。” “主子您且别说了，就是为了孩子，咱们也不能走。或许奴婢说的话有些高攀，可在罗素的心里，主子您就是他的妹妹。如此盘算起来，说句大逆不道的，您也是奴婢的妹妹。这天底下，哪里有兄嫂把自己妹妹丢下不管不顾的道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态度如此强硬的巧慧，时隔一段时日不见，跟着罗太医当真是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你既要与我攀关系，那我问你。这天底下，哪里有把兄嫂扯入是非之中的妹妹？你可知道，我当年入宫是情非得已。也是因为一脚踏入宫门，才会间接的害了慕容家和罗家……” “主子您别说这些话！”巧慧把脸撇开，不再看我“罗素回去以后，已经把慕容将军等人的遭遇都告诉奴婢了。如今主子一人在宫里，不仅要护着孩子，更要应付那些妃嫔。无论如何，奴婢跟罗素都不会离开您的。我们会做您的靠山，做您的支柱。” 说罢，巧慧不免掉了眼泪，再不顾自己的身份，一把抱住我哭道“您说……坤宁宫是奴婢的娘家。可是在奴婢与罗素的心里，如今的罗府一样也是主子的娘家。” 言毕，巧慧又道“主子，您别再赶着我们走了。我们留下来，彼此相互依靠，不好吗？” 我见巧慧如此，一边儿拍着她的背，一边儿叹气儿，久久不语。 　　☆、979.第979章 找到童小姐了 我知道，如今的巧慧已经成长了。她不再如同往昔，需要我的保护与心疼。相反，她已经成为一个内心坚强，足以保护我的靠山。 所以……想要说服罗太医难，想说服她，亦难。 就在我与巧慧彼此相拥之际，小允子终是快步上前“主子，童家的事儿有眉目了！” 我微微一愣，赶忙抬起头来“有了何眉目？” 小允子瞅了一眼巧慧，见我毫无动作，这才继续道“入宫来的童氏果然不是童家小姐！真正的童家小姐已经找到了！” 我听言，赶忙起身“当真？” “回主子话，这事儿千真万确！主子可还记得以往奴才跟主子说过的一个卖菜奴？就是给童家送菜的那个！他的兄弟是一个猎头，前段时间，他兄弟去打猎的时候儿不慎迷失在了郊外的树林里。 那树林阴森无比，更有几处峭壁。原本，连那卖菜奴都不抱希望了。可谁知，隔了一段时间，他兄弟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我听言，稍稍坐直了身子“那个女子，莫不是真正的童小姐？” “主子英明！”小允子笑着道“便就有这么巧的事儿，那个被他兄弟救来的女子，正是童小姐。” 我微微蹙眉，问“可是从童氏入宫至今，已经将近两年。这两年，真正的童小姐在哪儿？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才出现，还是出现在一片树林里？小允子，你可莫要认错了。” “回主子话，一开始奴才也这般想。可是那个卖菜奴是见过童小姐的，他一口咬定，那便是童小姐！” 说罢，小允子又道“根据下头人传来的画像，的确与真正的童小姐一模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我听了小允子的话，不免问道。 “只是，那童小姐似乎受了什么伤，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就连……她为何会受伤出现在树林也，也一概不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童小姐如此，想必也是遭遇了不少磨难。 于是，便开口问“那么如今，那童小姐如何了？” “回主子话，童小姐身子孱弱。因事关重大，下头的人不敢把她送回童府。又想着，这是主子要找的人，便偷摸吧她运到了京城。” 说到此，小允子又算了算日子“约摸着算算日子，该是这两日到了。只是，奴才不知，该如何安排她？” 我听言，点了点头“本宫之所以寻她，是要利用她的身份，来拆穿宫里童氏的阴谋。所以把她送回童府的确不妥当。毕竟，狸猫换太子的事儿，可是大罪。就算童家的人心疼女儿，也未必肯冒险。” 毕竟……宫里这个假童氏，背后站着的人定不简单！ 想着，我突然脑子一闪，便道“这样吧，罗府正巧有罗太医在。那童小姐不是失忆了吗？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子又不好。待她入京后，便把她送到罗府吧。一来有人照顾，二来，也防止意外发生。” 　　☆、980.第980章 不漂亮我可不要 言毕，我又转头对着巧慧道“巧慧，你可想好了！你与罗太医若不离京，那以后我少不得要有很多麻烦事儿找你们。这些事，多少都有风险。若出了事儿，你可莫要怪我。” 巧慧一听，知晓我不再逼迫她们，顿时喜笑颜开“成，这又有何难？别说是风险，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在所不惜！” “姑姑！姑姑！”巧慧话音方落，外头便跑来了一个倩影“巧慧姑姑！您真的入宫啦！” 巧慧抬起头一看，正是她一手带大的念忆“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呀，才多久没见，姑姑就要跟忆儿生份了！忆儿不依！”念忆说着，便嘟嘴假装生气儿。 巧慧看着念忆十足的小女孩模样儿，不免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又长大了。” “姑姑，忆儿马上又要生辰啦！”说罢，念忆便开始不断的在巧慧后头找了起来“咦？姑姑，小弟弟呢？母后说姑姑给我们生了个小弟弟，小弟弟在哪儿？” 巧慧听言，才刚要开口。只见一旁跟着进来的云岩便酸溜溜道“皇姐，你弟弟不是在这里吗？你又要去找什么小弟弟……” 念忆一听，赶忙敲了敲云岩的脑袋“傻子！呆瓜！我说的小弟弟是巧慧姑姑跟罗太医的儿子！” “不是还不会走路说话吗？你就这般惦记……”云岩说着，便撇了撇嘴“难不成，皇姐想嫁给这个小弟弟不成？” “你！你这个呆瓜！我比小弟弟大那么多，怎么能嫁给小弟弟呢！” 云岩素来便跟念忆亲近，把念忆当成他一个人的大姐姐。如今突然见自己的姐姐如此关心别的弟弟，自然心里不得劲儿。 可念忆呢，素来也是霸道得紧，哪里会管云岩如何？只顾着将军便是“噢，我知道了！你这么说我，不会是想要巧慧姑姑给你生个小妹妹吧？这样，你就可以娶小妹妹当皇妃啦！” “你……皇姐你这个大嘴巴！” 我与巧慧见姐弟两人如此，不免好笑“才多大点的人，便想着婚嫁了！” 而巧慧呢，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儿“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我听言，微微一愣“什么？你……”我盯着巧慧的肚子，不惊掩嘴惊叹“巧慧，你又有身孕了？” 巧慧羞红了脸“只是葵水迟了几日……还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 “是了是了！”我拍了拍她的手“你葵水素来便准，若是迟，那便是有了！” 说罢，我赶忙捏了捏云岩的小脸蛋“你哟！可得祈祷着你巧慧姑姑生个姑娘出来，这样啊，你的皇妃就有着落了！” “哎呀！是呀是呀，这个呆瓜要娶皇妃了！”念忆听着，也在一旁嘻嘻笑了起来。 只有云岩，气鼓鼓的嘟着脸“哼！”了一声儿，朝外跑去。 就在众人呵呵笑着他时，他却又突然回头“母后！若姑姑肚子里的小姑娘不漂亮，儿臣可是不要的！” 言毕，这才咕嘟咕嘟跑了出去。 　　☆、981.第981章 订亲 看着云岩这番模样儿，莫说我与巧慧，就是连一旁的念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巧慧姑姑，你若当真有了身孕，可一定要生个漂亮的小妹妹出来！要不然，那个呆子这辈子可都没人嫁了呢。” 巧慧听言，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就长公主殿下会说笑话，四皇子是人中龙凤，以后想嫁给他做皇妃的姑娘家多的是呢。” “哼，他可是个呆瓜！别说皇子，日后有了封地成了王爷，那也救不了他！” 巧慧与念忆你一言我一句的开起了玩笑，而我，却对此上了心。 “巧慧，你素来福气儿便好。当初年已姑姑她们被杖毙，唯有你活了下来。后来，你又与罗太医修成正果，一举得男。如今，这孩子才生了多长时间，便又有了身孕。你这般的福气儿，可是旁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 巧慧听言，赶忙道“主子！现下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是与不是你还不知道么？怎么说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我微微嗔怒的看着巧慧，笑道“得了，也不管你是与不是。你与罗太医之间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往后啊，总还是要生孩子的。都说三岁看老，岩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除了身子骨有些孱弱，别的倒也没什么。再说了，这些年因着在坤宁宫里调养，岩儿的哮喘之症鲜少发作。若你愿意，以后生个姑娘家，便嫁给他得了。” “主子！”巧慧一愣，赶忙起身“奴婢只是宫女出身，奴婢的孩子，怎么能高攀上四皇子呢？更何况四皇子如今年龄尚小……” “怎么？”我知晓巧慧的意思，她不过是怕自己的门楣低罢了。于是，我便用起了激将法“你是嫌弃我们家岩儿，觉得岩儿配不上你肚子里的小娃娃？” 说罢，我微微蹙眉朝着巧慧道“巧慧啊，你可别小瞧了岩儿。岩儿虽不是我亲生，可我却把他视如己出。更何况，他有一个疼爱他的皇兄是太子，更有一个皇姐是长公主。往后，他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哎哟主子，您可是曲解奴婢的意思了。”巧慧被我这么一说，赶忙解释“奴婢哪里敢嫌弃四皇子？只是现在奴婢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还不得而知，就算是有了，还不知是男是女……” “这我可不管！”我微微把下巴抬起，打定了主意儿与巧慧赖皮到底“反正你们得给我生个儿媳妇出来！既然决定留在京城，那就要亲上加亲！不然……就赶紧离开京城去……” 巧慧见我这般孩子气儿，不免叹了口气儿“好好好，奴婢尽量！尽量给主子您生个儿媳妇出来！只要主子别把咱们赶出京城就成……” 我一听，赶忙笑出声儿来“这便对了，反正罗家的女儿我肯定得要上一个。岩儿虽然只是个皇子，可以后到底是要给他封地，册封为王爷的。你家女儿嫁过来当个正妃，不算委屈了她。” 　　☆、982.第982章 御花园的小风波 说罢，我又继续道“其实，理应把你未来的女儿与鹤儿婚配。只是鹤儿是太子，若不出意外，定是要登基的。这后宫的日子啊，我是过够了，可舍不得你女儿再进来受罪。正巧，你这女儿还没影子呢，岩儿年纪又比鹤儿小。这年纪上，说得过去。 更何况，岩儿日后当了王爷，你女儿便是王妃。纵使男人三妻四妾，管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女人罢了，哪里有盯着后宫三千佳丽费心？” 巧慧听言，不免好笑“是啊是啊，主子都知道，奴婢这女儿都还没影子，便把事情都安排得这般妥当，当真是费心了！” 说罢，她又道“若罗素知晓，我女儿都没生出来，便定了婚事儿，非得抽了我的筋儿不可！” 我微微撇嘴“这我可管不着，那是你们夫妻二人关起门来的事儿。我啊，只知道这门亲事儿便这般定了！” “主子……你当真是越发狡猾了。” …… 与巧慧二人调笑了片刻，便又一块儿用了午膳。 原本，用了午膳后理应好好歇上一会儿。可正巧今日阳光不错，又赶上巧慧入宫。主仆二人许久不见，终是兴奋得难以平稳心绪。于是，便又扯上了巧慧，与我一同去御花园里逛逛。 或许，今日本便不是安静的日子。 我与巧慧二人才行至御花园，便瞧见了一场好戏。 只见假山的那一边儿，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艳丽穿着的女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一开始，倒认不出谁是谁。等再走进了两步，便看清楚那是毓秀，韵贵人，与童美人三人。 “韵贵人！呵，你是赶着去投胎吗？竟敢如此无礼的冲撞童妹妹！”张牙舞爪说话的，正是毓秀无疑。 听她话里的意思，方才许是韵贵人不小心冲撞了童美人，这才惹得毓秀如此不快。 “婕妤姐姐莫要气恼，都是嫔妾走得太急，一时之间竟不小心冲撞了童美人。”韵贵人一开始便不想参与宫斗纷争，所以早在我宴请了人肉宴之时，便假借得了失心疯夺入了冷宫。如今，她之所以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能过得安稳。 与旁人结仇生怨，自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她能忍则忍，轻轻朝着毓秀行了个礼“说到底，是嫔妾的不对，嫔妾给婕妤姐姐和童美人赔不是了。” “哼”毓秀素来刁蛮，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哪里又会吃韵贵人这套？所以，哪怕韵贵人低眉顺耳，她依旧傲娇道“就这般赔个不是便算完了？本小主告诉你，童妹妹的身子骨最是柔软，你瞧瞧她的媚骨，这是天生用来起舞的。” 说罢，毓秀又冷笑道“现在被你撞了这么一下，手腕都红了！听说皇上近几日心绪烦恼，童妹妹正想去给皇上献舞呢。如今，这手腕红成了这样儿，你让她怎么去给皇上排忧解难！” 我顺着毓秀说的手腕看去，只见雪白一块，如同玉脂，哪里又红了？这，不过是毓秀特地想找韵贵人麻烦罢了。 　　☆、983.第983章 刻意为难 韵贵人性子虽好，可也不是个傻子。童美人的手腕如何，连我站在远处都能看清，她又如何会糊涂？再说了，就那么轻轻一撞，就算会受伤，也不该是手腕啊！ 毓秀与童美人的心思，昭然若知。 于是，韵贵人也不再隐忍，而是微微笑道“听闻皇上近日的确心绪烦恼，童美人能有这份心思，实属难得。只是……据说朝堂近日有些不大太平，皇上没什么心思踏足后宫。这不，就连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都不敢轻易去御书房扰了皇上。 童美人还是听姐姐一句劝，如今可莫要撞了枪口。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众位姐妹的表率。连她都没去打扰皇上，反而是让皇上自己理清思绪，童美人又何苦这个时候去献舞呢？ 正巧，方才不慎把童美人给撞伤了。不如这样吧，待会儿我去请个太医来。先把脉，看看有没有把骨头撞伤，再开些药膏涂上几日，想必这手腕的红便能褪了。” 童美人一听，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请太医？呵……她的手压根无碍，若请了太医，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 “不劳韵贵人费心了”童美人的淡淡的瞟了一眼韵贵人，道“虽然嫔妾的位分没有韵贵人你的高，可请个太医，还是能请得来的。” “可不是？”毓秀听言，也跟着参合了起来“不过是个太医罢了，谁还请不来呢？” 说罢，毓秀又看了看满园的鲜花，道“对了，这都准备十月了，御花园里的花还开得这般娇艳，芳香自来。我记得，童妹妹最是怕药味儿。而这花瓣本是润肤之物，若能把花瓣汁溶入药膏用来涂抹手腕，怕是再好不过的。童妹妹，你觉得呢？” 童美人看了一眼毓秀，点了点头“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了，虽说皇上心烦无人敢扰。可皇上最是喜欢嫔妾的舞姿，想来定不会责怪嫔妾。所以这手啊，还是得尽快看好才是。” “嗯”毓秀与童美人一唱一喝“如此，便请韵贵人去替童妹妹摘些花瓣如何？反正童妹妹的手是韵贵人撞伤的……” 虽说，以贵人的身份去为一个美人采摘花瓣实属不妥。可韵贵人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本便嫔妾的错，婕妤姐姐能有此建议，嫔妾怎敢不遵？” “韵贵人当真是通情达理，难怪仅仅凭着一曲高歌，便得到如此晋升”童美人听言，便朝着毓秀笑了笑“如此，便请韵贵人在这御花园内，帮嫔妾采摘花瓣了。那四季常开的四季花，还有大丽花，木芙蓉，都给嫔妾采摘一些吧。嗯……也不要，一种花瓣要个五六篮子便够了。” 说罢，只见童美人又道“对了，花瓣受了风吹雨淋，最不娇气儿。嫔妾觉得，花蕊最好。就劳烦韵贵人，采集花蕊吧。” 韵贵人一听，身子不免一愣。 每一种花要五六篮子，不能要花瓣只能要花蕊，这是要把整个御花园里的花都糟蹋了啊！ 　　☆、984.第984章 把御花园的花蕊采了 韵贵人见此，脸色有些微微难看。而毓秀趁此机会，又开口道“怎么？有难处？本小主若没记错，方才口口声声说要赔罪，要给童妹妹采摘花瓣的人，是韵贵人吧？” “并非嫔妾不乐意，只是，这御花园的花本便不能随意采摘。”韵贵人想了想，终是开口“平日里，众位姐妹看了喜拿着回宫观赏倒无可厚非，如今一下要这般多，且只要花蕊，怕是皇后娘娘会怪罪！”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诋毁皇后娘娘！”毓秀本便对眼前这个女子不满，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进了冷宫兜一转出来就得了贵人相助！唱一首曲子，又是晋升又是赐封号，凭什么？ 往日韵贵人鲜少出门也便罢了，今日，好不容易逮了她的错处，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于她“皇后娘娘素来大方，待人宽厚。不过是毁掉一些花草，她又怎会责怪于你？况且，这些花草可是你用来给童妹妹赔罪的！” “罢了”毓秀话音方落，还未等韵贵人开口辩解，童美人便道“既然韵贵人为难，这花蕊嫔妾不要也罢。再说了，让韵贵人给嫔妾采摘花蕊也的确不合礼数。” 说罢，童美人话里有些失落，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跋扈“谁让嫔妾自己不争气儿，只是个美人，被人的位分压了一筹。” “童妹妹！”毓秀听言，赶忙瞪了一眼韵贵人“你不过是没某些人会攀龙附凤罢了！若论恩宠，你哪里比她少了？我猜啊，皇上估计都不知她叫什么呢！不过是跟歌姬一般唱了一曲，混了个眼熟罢了。” “婕妤姐姐这般说话就太伤韵贵人心了……” “事儿是她做的，怕什么？” 我与巧慧在一旁看了许久，把所有人的表现尽揽眼底。韵贵人的一再隐忍，童美人的扮猪吃老虎，还有毓秀那甘心当出头鸟的所有蠢态。 毓秀和韵贵人的表现倒是在意料之内，倒是童美人今日的表现有点出乎意料。从一开始的隐瞒到后来的故作蠢傻，再到如今的外表示弱。 呵，这女人，面孔倒是多得很。 想到此，我朝着身旁的巧慧看了一眼，巧慧便扶着我往前走去。 “才有些日子不见，竟不知毓秀你的嘴厉害成这般模样儿，见人便咬。” 毓秀等人见我突然出现，皆不免一惊“参见皇后娘娘……” 我并不出声儿，只是径直走到童美人身边，用手绢把童美人的手腕包了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本宫竟不知，童美人的手如此尊贵。方才一直听毓秀说你的手被韵贵人撞红了，因站得远，所以还瞧不大仔细。可现下看看……嗯……确实是红了！” 说罢，一把把她的手甩下“红得都白了……” 言毕，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小允子，童美人尊贵，待会儿派人把御花园所有花的花蕊全部采摘了，送到她宫里。” “主子，这若把花蕊都采摘了，御花园岂不是光秃秃一片了？”小允子听言，不免开口问道。 　　☆、985.第985章 我天生护短 “主子，这若把花蕊都采摘了，御花园岂不是光秃秃一片了？”小允子听言，不免开口问道。 我微微斜眼“你方才没听瑾婕妤说么？皇上对童美人的恩宠无人能及。如此恩宠六宫，拿点花蕊又有何不可？” 说罢，我又盯着童美人的手腕似笑非笑道“再说了，童美人要这花蕊可是为了皇上，本宫哪里又有不给的道理。若当真如此，还不让人诟病，说本宫小气儿了去？” 小允子听言，赶忙点头“是，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只是……奴才看童美人的手伤得这般重，恐怕光是御花园里的花蕊，不够吧？” 我见小允子如此滑头，不免笑道“是啊，还是你想得周到。如今各宫各院里或多或少都种植了一些花花草草。你派人去，把每个宫苑的花蕊都摘了，送给童美人吧。” “主子说的是……只是……”小允子与我一唱一和，稳稳的把话语权掌握在了自己人手里“只是……去没有娘娘小主的宫苑便也罢了，若去了有娘娘小主的宫里，奴才该如何与她们交代？” “就说……童美人得了重病，急需花蕊。本宫相信，这宫里的姐妹儿，定不会舍不得这些小东西。” 一句小东西，实实在在的把童美人推到了贪小便宜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她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嫔妾不过受了一些小伤，自个儿调养调养便好了，不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大动干戈。”童美人见我动了真格，便朝着我淡淡开口。 “哦？小伤？本宫看着不像啊……方才在韵贵人跟前儿，这可是要死要活的重伤啊！” 我话音方落，一旁的毓秀想必是实在看不过眼，终是开口对着我道“皇后娘娘，这受伤的是童妹妹，她说不要，那便不要了。” 我知道，毓秀就算蠢笨，可有些道理却还是能想得清的。只是有些时候，比起旁人要慢一些。 如今，她必定是知道，我要把童美人推上风口浪尖。所以这才改了口，说不要了。 只是，我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了？ “不要了？”我微微蹙眉，看着韵贵人道“方才在韵贵人面前儿，你们可不是这般说的？怎么，韵贵人采摘的花蕊就是好花蕊，本宫赐的就带毒了？你们是瞧不起本宫呢，还是……” “皇后娘娘何必强人所难！”毓秀不等我把话说完，便打断道“童妹妹是韵贵人撞的，韵贵人说要赔罪，童妹妹便命她去采摘些花蕊怎么了？韵贵人赔罪去采摘花瓣，是情理之中，皇后娘娘就算再护着她，也不能偏了心去！ 把整个御花园的花和其它宫苑的花蕊都摘了，皇后娘娘这不是要让宫中各位姐妹怨恨童妹妹吗？” 面对着毓秀的质问，我只是上前拾起了韵贵人的手“偏心？本宫对自己的人，素来便护短得很，你与本宫自幼长大，难道不知么？小时候儿，你再如何恶作剧，本宫也没少护着你。” 　　☆、986.第986章 你到底在神气什么 说罢，我又瞧着毓秀道“噢，对了。方才你说，是童美人要韵贵人去采摘花蕊来赔罪。可是……本宫方才看到的，明明是你唆使童美人要了这御花园的花瓣去。难道……是本宫眼花了不成？这韵贵人的位分可要比童美人高啊，童美人怎会这般不知礼仪尊卑，命令了韵贵人去？” 毓秀一听，脸色惊变“你！你少在这里挑唆我和童妹妹的关系！韵贵人位分是比童妹妹的高，可她冲撞了童妹妹，就该赔罪！” 说罢，毓秀又冷笑了一声儿“童妹妹入宫不足两年，还不知你的手段。呵，你的那些手段，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不惹你，你反而来挑唆关系，真是恶毒！” 我听言，微微蹙眉。 好一个毓秀，对着自己的亲姐姐，竟连恶毒这般的字眼儿，都拿了出来！ “本宫倒希望，本宫的手段能让后宫众人闻风丧胆。”我面对着毓秀的指控，也不气恼，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儿，道“这样一来，便省了很多麻烦。” 说罢，我又轻轻走上去，对着毓秀道“本宫方才是在挑唆，还是实事求是，你清楚，童美人也清楚。 毓秀啊，本宫知道你这些年来不得皇上恩宠，日子过得有些拘谨。可本宫到底是你的姐姐，若有任何困难，来坤宁宫便是。纵使你曾经再如何任性不讨人喜欢，念在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言毕，我又看了她身旁的童美人一眼“你又何苦，去当别人的一条狗？” “你！”毓秀被我气急，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你骂谁……谁是狗！” 我轻轻扯起嘴角，帮着毓秀抚了抚额前散落的发丝“怎么说也是一个婕妤了，给一个美人当牛做马，当真丢了慕容家的脸。” 言毕，我便把手搭到了韵贵人手腕上“许久不见韵贵人了，陪本宫走走吧。” “是，皇后娘娘。” 然，就在我转身，与韵贵人准备离去的时候儿，后头突然传来了毓秀气急败坏的声音。 “慕容毓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先比我入宫，当了个皇后，生了几个孩子么？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这般羞辱我，总有一日要后悔！” 我听言，缓缓停下脚步“本宫且不说本宫是妻你是妾，也不说本宫得了皇上的恩赐，有了孩子。就光说你入宫多年却依旧是清白之身……这一点……就值得本宫在你面前神气儿。” “你！”毓秀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自己的清白之身。入宫多年，仅仅只是一个婕妤。一副年轻而有活力的身躯，却****夜夜盼不来雨露。这于她而言，是最大的耻辱。 “你是有孩子，可那又如何？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跟着皇上十几年，早已经让皇上烦腻了！你现在靠的，就是你的孩子！哼，让我算算，是一天，还是两天！噢，或许就是今天！待你儿子出了事儿，我看你依靠谁去！” 　　☆、987.第987章 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毓秀话音方落，我一个转身，正巧瞧见了童美人略带责备的眼神。 一时间，毓秀赶忙收了嘴，把脸撇开。就好像，方才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的一般。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格外惊慌。 “小允子！瑾婕妤目无尊卑，直呼本宫闺名，罚她跪在御花园里一个时辰。” 说罢，我又加了句“你在这守着，童美人的事儿待会再办。” “是，主子。”小允子得了命令，便走到毓秀身边儿“婕妤小主，请吧。” “死太监，你算个什么东西！”毓秀素来心高气傲，让她在御花园里罚跪，她自然是不愿的“我告诉你，我不跪！” 我才转身，走了几步。听着毓秀这般言语，不免冷笑“小允子，看来要辛苦你了，掌嘴吧。” 小允子听言，赶忙道“是，主子！” 小允子此生最恨别人骂他太监，所以才得了我的令，便一个又一个耳光甩了下去。 “啪” “啪” “啪” 我从这阵阵耳光声中离去，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隐忍着毓秀。可她，却越发的嚣张跋扈。 儿子？拿我儿子威胁我是吗？你最好祈祷我的三个儿子一生平安无事，否则，但凡有一个头疼脑热，我绝对不再心软！ 我与韵贵人，巧慧等人走了几步。韵贵人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今日，嫔妾多亏遇到了娘娘。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客气了”我笑了笑，道“本宫说过，本宫对自己从不吝啬。” 韵贵人听言，微微红了眼眶“娘娘今日的做法的确解气儿，也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只是，赔掉了整个御花园的花，又似乎有些不值。” 我见她如此为那些花儿怜惜，不免笑道“既然要把童美人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御花园的花自然是留不住的。 不过，只要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本宫也不在乎少一些花儿赏。” 说罢，我又转头对着身旁的人道“花景，多去各宫走动走动。你嘴巴利索，关于童美人今日的事儿，该点火的点火该吹风的吹风。巧慧也别闲着，出宫没事儿啊，便跟那些贵妇小姐多聚聚。也好，替本宫把童美人的品德传颂出去。” 如此一来，宫里的人对童美人嫉恨。宫外的人，也会对童美人的品德有所怀疑。这……对日后拆穿她的身份，多少也有一些作用。 “是，主子，奴婢遵命。”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韵贵人见我如此，便道“她本便没受伤，只是想让嫔妾难堪才会矫情了些。如今，她/奸计不成反而被娘娘将了一军，想必，会夹起尾巴度日了。”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我对韵贵人的说法并不赞同“怕只怕，她不懂知难而退。” 童美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的存在，只能一而再的像我证明，这宫里有着不可告人的预谋。 只是，这些事情，韵贵人又怎会知晓？于是，也不打算再跟韵贵人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换了口气儿，问“这些时日，你/母亲如何了？” 　　☆、988.第988章 四皇子中毒 韵贵人见我问起了她母亲，便叹了口气儿，道“嫔妾中秋的时候儿得了晋升与封号后，便修书回了易府。母亲后来来信，说过得很好，让嫔妾不必担忧。只是……母亲素来便是这般，也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见此，微微点头“易夫人既然说她过得好，你便不必过多担忧。更何况，你如今有了封号又得了晋升。你与你父亲之间，已经是君臣。他就算再如何心疼你姨娘，也不敢怠慢了你母亲去。” “是……这一切都得多谢娘娘提携。”韵贵人朝着我行礼，柔柔道。 我正打算与韵贵人再寒暄几句，岂料，远处却跑来了一个身子骨十分瘦小的太监。 他的速度极快，脚步有些踉跄。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喊着“主子！主子！出事儿！” 我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直到他跑进才认出，他便是那日在乱葬岗里，小允子救下的那个小太监。 当初，他因在宫里净身而出了意外，被宫里的人丢到了乱葬岗。好在我与小允子前去寻了嫂嫂，把他给救了回来。 那时候儿的他命悬一线，小允子把他救回坤宁宫后细心照料。 好在这小子也争气儿，只养了大半个月便好了些许。 醒来后，小允子问了他的身世。知晓他是为了安葬死去的爷爷，这才卖/身进宫。一时之间，小允子心疼不已。 于是，便收他为徒，赐名小安子，在坤宁宫里伺候。 从这些日子来看，这家伙有些胆小，但却明辨是非黑白，知晓善恶好坏。又因为他年纪本便不大，只有十三岁而已。所以，虽然才入坤宁宫不久，可却深得几个孩子们的喜爱。 如今……他该在宫里伺候几个主子……怎么会…… 想到这，突然脑子一顿，该死！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主子……主子奴才总算找到您了……” 我看到小安子气喘吁吁，赶忙开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主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中毒了！” “什么！”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岩儿中毒了？” “是……主子！”小安子赶忙上前扶了我一把“花柔姑姑已经去请太医了，奴才出来的时候儿，四皇子的眼眶和嘴唇都黑了！” 我听言，紧紧的抓住了拳头“回宫！” “是，主子！” …… 当我与韵贵人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罗太医已经给在云岩做了紧急处理。 大碗大碗的酒精灌入云岩的嘴里，企图给云岩洗胃。 此法子，若换作平时，倒是好用得很。可眼下，许是云岩中毒太深，又加上他本来身子便不好，如今，那么多的酒喝下去，整张脸都红了，也起不了半点作用。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罗太医忙活了半天，云岩的嘴唇依旧紫黑一片。一时之间，竟六神无主了起来。 云岩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儿这么多年。我答应过他生母，这一辈子都会好好待他。 我不能……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989.第989章 给四皇子逼毒 云岩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儿这么多年。我答应过他生母，这一辈子都会好好待他。 我不能……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罗素哥哥……”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罗太医的动作也越发慌张起来。我不免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罗太医听我这么一问，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我。 只是一眼，他的神色便突然惊喜了起来。只见他猛然拍了拍脑袋，朝着我猛然点头。 紧接着，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云岩，一双手来回不停的打着手势。 “夫君……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罗太医手舞足蹈的模样儿，连巧慧也不免疑惑了起来“你是找到法子了吗？你写下来……别急……” 罗太医听言，赶忙转身想要找纸笔。 “你的意思是……”而我，就在罗太医转身之际，突然开口大胆的猜测了起来“是让我用内力把岩儿的毒给逼出来？” 罗太医身子一顿，赶忙转过身来，朝我使劲的点头儿。 “岩儿身子弱，看来是禁不起这烈酒的。若一意孤行，只怕体内的毒还没逼出来，又中了酒毒。” 说罢，我便朝着罗太医道“如今，怕是只有用内力逼毒这一个法子了。” “唔唔”罗太医不断点头，表示我说的都对。 我见此，赶忙把云岩的身子扶起，盘腿坐好“如此，那便事不宜迟。” 众人见此，纷纷垂头往后退去。 我缓缓闭起眼，从丹田处把体内的内力一点点运出。 一股股的热气儿如同烈火燃烧，不断的侵袭而来。我既要保证内力能过度到云岩身上，又要控制力度，不能把他伤着。 于是，从体内涌出的大部分内力，皆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因此，不出一会儿，我的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 那些如火燃烧的内力，从我体内传出，一点点过度到云岩身上，又一点点被我收回。这种无法全力释放，时时刻刻都要保留后路的感觉，当真是一种折磨。 “嗯……”就这般，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直到我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云岩才轻轻哼了一句。 韵贵人是个聪明人，她一瞧见云岩又了反应，便赶忙上前轻声儿唤道“殿下……四皇子殿下……您好些了吗？” “嗯……”许是云岩听到了声音儿，于是又哼了一句。 韵贵人见此，又轻声儿道“四皇子殿下，您是不是很难受？现在皇后娘娘在给您逼毒，若您能听见嫔妾的话，就一定要熬下去，莫要让皇后娘娘失望才是啊四皇子殿下！” 或许是云岩命不该绝，有或许是云岩心里惦念着我。当他听到韵贵人提及了我后，便喃喃了句“母后……” 我听到着弱弱的一句母后，猛然睁开了一眼。 就是这个时候儿了！ 于是，适时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把大量的内力传到了云岩体内。 “噗”的一声儿，云岩突然呕出一大滩的黑血。身子，也软软的朝着前面倾去。 　　☆、990.第990章 余毒未清 我见此，赶忙收了内力，一把把云岩抱住“岩儿……岩儿你怎么样了？” 云岩缓缓睁开一条眼线，眼神没有半点光彩，嘴皮儿干裂无比“母……母后……岩儿……难受……” 言毕，他脑袋一歪，便昏死在我怀里。 “岩儿！岩儿！”我紧张的喊了两声儿，依旧未见云岩有半点反应。 这时，罗太医赶忙赶了过来。他先是给云岩把脉，后又翻了翻云岩的眼皮儿，最后，才松了口气儿，朝我点了点头。 我见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了些。小心翼翼的把云岩平坦放下，这才给罗太医让了个宽敞一些的位置。 罗太医挪了个位置，继续给云岩检查身子。先是摸了摸额头，后又打开了云岩的嘴巴，仔细查看了舌苔。 最后，才见他蹲下身来，用手沾了沾地上的黑血，拿到鼻间闻了起来。 我看着罗太医的神色越发复杂，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罗素哥哥，这到底是什么毒？竟厉害到你都生了惧意？” 我话音方落，身旁早已有人拿来了笔墨。罗太医见次，把手一擦，便握笔写了起来“闻起来，有毒蝎子胆汁的苦味。” “毒蝎子的胆汁！”我心一震，简直无法相信“坤宁宫里哪里来的毒蝎子？” 毒蝎子可是这世上剧毒无比的物种，别说是它的胆汁，就连是唾沫，都能置人于死地。 到底是谁，竟用这般狠毒的东西来害云岩！ “你莫怕”罗太医见我着急，又提笔写道“好在四皇子殿下中毒不深，被宫人发现得早。方才，你又用内力帮他逼了毒，他如今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写到此，罗太医有停了停，才又继续写道“只是，四皇子殿下体内到底还是有余毒残留的。这些时日，还是得小心照顾着，不得怠慢。“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体内的余毒又该怎么办？”我死死的抠这自己的手心，问。 “四皇子殿下身子孱弱，经历了蝎子毒，又被你的内力冲击，想必是要昏睡一段时日了。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给他喂一些鲜奶。若是喝不下吐了，便只能用参汤吊着。” 写到此，罗太医看了我一眼，才又继续“至于四皇子体内的余毒，我只能给他开些排毒的药，暂且先试试。” “暂且先试试？什么叫暂且先试试！”我心里，焦急万分，显然无法接受罗太医这种暂且试试的法子。 “四皇子殿下本便有哮喘之症，方才又中了毒，眼下是用不了猛药的。给他开一些比较弱性的排毒药，若能把体内的毒排清最好，若不能……” 罗太医写到这儿，指尖开始微微颤抖“那便只有看四皇子殿下的造化了……” “什么意思！”我听言，一步上前抓住了罗太医的手“什么叫看岩儿的造化？若余毒没有排全，他会如何？” 罗太医身子颤了颤，终是选择如实相告“或神志不清，形如痴呆。或瘫痪在床，永不醒来。” 　　☆、991.第991章 膳食一样却只有一人中毒 许是方才内力用得过多，身子早已不堪重负。也许，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而气急攻心。 罗太医的笔墨方落，我便觉得喉咙传来一阵腥甜“噗”的一声儿，硬生生的吐了一摊血。 “主子！” “皇后娘娘！” 我摆了摆手“本宫无碍。” 罗太医见此，再度拿起了笔“你莫急！四皇子殿下乃天之骄子，运气儿想必不差……” “运气儿？”我未等罗太医写完，便再度握住了他的手“你现在是让我去依靠摸不着看不见的运气儿？不！这怎么可以！” 说罢，我赶忙又道“方才我不是用内力帮他把毒逼出来了么？我现在再帮他用内力逼一次……” 罗太医赶忙摆了摆手，在纸上写道“不可！四皇子身子孱弱，再受不了一次如此强大的内力了。” “那你要我如何？要我等？”我锁紧眉心，问。 “只能等！”罗太医一比一画写道。 我看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里荒芜一片“我曾答应过他生母，今生今世都会护他周全。如今，我不仅让他中了毒，还束手无策。我当真有愧于他母亲……” “皇后娘娘，四皇子殿下得天独厚，定能熬过难关。嫔妾方才只是与四皇子说了几句话，四皇子便有了反应。说明，四皇子的意志力还是很强的。” 说罢，韵贵人又安慰道“所以……皇后娘娘不妨多与四皇子殿下说上几句，说不定会有好的结果。” 言毕，她迟疑了片刻又道“现下，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四皇子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嫔妾听闻，坤宁宫里戒备森严，外人难以接近。既然是这样，又如何把这蝎子毒给带了进来？是宫人的疏忽，还是坤宁宫出了内鬼？” 韵贵人平日里虽然不爱多管闲事，凡事儿也以隐忍为先。可她的脑袋瓜子，倒还是清醒的。 “罗素哥哥，依你所见，岩儿中毒大概有多久了？” 罗太医见我终于冷静了下来，便松了口气儿，写道”蝎子毒素来厉害，更别提是毒蝎子的胆汁儿。这东西，食入一点儿都回致命，更别说多用了。四皇子殿下中毒不深，经过抢救能把大部分毒素排除，显然，是今日才中的毒。” 我看着罗太医写下的一字一句，冷笑了一声儿“今日四皇子殿下的膳食是谁负责的？” 一旁的小安子听言，赶忙跑了出来“回主子话，今日殿下们的膳食是从咱们坤宁宫里的小厨房端来的。伺候殿下们用膳的人，正是奴才。” 说到此，小安子又道“奴才记得很清楚，今日，殿下们的膳食一共有荷叶莲子羹，八宝鸡肉片，自尊脆皮鸭，水心鸡蛋羹，盐水菜心，元宝脆饼，珍珠粥。可殿下们不知为何，今日心情格外舒畅，可却都吃得极少。” 小安子说到这，又仔细想了想“三位殿下吃的东西都差不多，除了元宝脆饼外，其余的东西多少都用了一些。只是奇怪的是，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都没事儿……” 　　☆、992.第992章 毫无头绪 我死死的盯着小安子“你确定你没记错？几位殿下都吃了一样的东西，却只有四皇子殿下中毒？” 小安子见我如此问他，不禁又垂头想了一会儿。只是，他终是开口“是！主子，奴才以性命担保，绝对不回记错！” “那些饭菜可还在？”我撇了小安子一眼，问。 既然用得极少，那自然不会用完。 果然，小安子垂头恭敬道“回主子话，由于当时四皇子殿下才用了一会儿子的饭菜便出了事儿，所以奴才担心那些饭菜有问题。所以早早便留了心眼，把东西都收起来，存放好了。” 我听言，点了点头，对小安子皆是赞赏“你去，把那些饭菜都端上来。包括殿下们用过的餐具，手绢，一并不能放过。” “是，主子。” 小安子得了令，才走出去两步。我心里却又觉得不大对劲儿。 若是吃食有问题，纵使小安子再如何留了心眼，那些东西怕早便被人想法子倒掉了，又怎会留下把柄？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些东西根本没有问题！ 于是，又忍不住开口“等等！除了膳食外，把这几日四皇子殿下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拿来。穿过的衣裳，焚过的香，一样儿不能放过。” “是，主子！” …… 小安子的动作是极其利索的，只等了片刻，他便把该拿来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今日的膳食，餐具，手绢，这几日穿过的衣裳，用过的香料，喝过的茶杯，甚至连笔墨纸砚都一并被拿了过来。 一切如同我预料之中的一样，罗太医并未再膳食上找到任何问题。 而最让我奇怪的是，就连他用过的东西，都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小安子，这便是四皇子殿下这几日来所接触到的所有东西吗？”我走到云岩身边儿坐下，细细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心里心疼无比。 “回主子话，除了殿下睡过的床榻，其余的都在这儿了。” 我听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罗素哥哥再帮我重新瞧瞧。” 话音方落，我突然便发现，云岩的手指上有些如同墨汁一般的东西。淡灰色，不浓，可在云岩的白暫手指上，却显得异常清晰。 奇怪…… 云岩虽然素来便爱练字，可他却也极其的爱干净。平日里练字的时候儿，难免会把墨汁弄到手上。可是，无论何时，他都会把脏污给洗得一干二净。 按照小安子的说法，云岩是在用膳的时候儿出事儿，那用膳之前，他必定会好好的洗手。 这黑色如墨汁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到此，心里越发内疚了起来。 该死！ 早知道今日便该不依着孩子任性，让她们自己用膳。若早早我便带着他们一块吃，就算是出了问题，我也能对经过一清二楚！而不是像现在，什么都一头雾水。 看着云岩弱弱的呼吸声儿，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放下，便朝着罗太医走去。 此刻的罗太医正细心的检查着每一个物件儿，认真的模样儿，看了都让人心疼。 　　☆、993.第993章 狼毛笔有问题 此刻的罗太医正细心的检查着每一个物件儿，认真的模样儿，看了都让人心疼。 “可检查出什么？”我的手略过台面，仔细的看着上头摆放的每一个玩意儿。 罗太医听言，朝我摇了摇头。 没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 我不相信，对方的手段会如此高明，让人连半点破绽都找不到。 既然是在坤宁宫里出的事儿，那自然没有理由找不出问题所在。 正想着，眼角突然扫到了一支陌生的毛笔。 于是，轻轻拾起“这是什么？” 小安子听言，赶忙上前答道“回主子话，这是这几日来四皇子殿下用的毛笔。” 我微微皱眉“岩儿的毛笔？岩儿的文房四宝都是本宫亲自给他挑的，他什么换了毛笔？本宫竟然不曾知晓……” “回主子话，这是长公主殿下拿回来的毛笔。一开始，说是要给太子殿下试试的。可太子殿下不喜练字，长公主殿下便给了四皇子殿下。” “忆儿拿回来的？”我听言，心中一慌，赶忙检查起了手中的毛笔“这笔，可曾用过？” “回主子话，四皇子殿下已经用这只毛笔写过好几日的字了。这写好的字，还放在偏殿里…” “小安子，今日岩儿用膳的时候儿，可曾直接用过手？” 云岩这家伙，有时候遇到好吃的，便会直接弃筷上手。 我因心疼他，所以极少说他。 “这……”小安子垂眼想了想“好像是有……” “去！把岩儿写好的字拿过来！快去！”未等小安子把话说完，我心里便已经有了确定。 笔……狼毛笔……念忆带回来的毛笔…… 这几日，他们心情很好，兴致很高。 还有……岩儿手指上的墨汁……以及今日毓秀的话！ 是她！ “主子……拿来了……”正想着，小安子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多了几张宣纸。 淡黄的宣纸上工整的写着我最爱的诗句，落款处，是:儿闻人云岩。 看来，云岩这家伙写下这些东西，是打算把它呈送给我的。 “罗素哥哥，你快来检查这几张宣纸，瞧瞧上面的墨汁，可有没有问题？” 罗太医见我似乎有了眉目，也赶忙起身，接过了我手中的纸张。 只见他先是拿着纸张仔细看了看，又是拿到鼻间闻了闻。紧接着，他的神色便十分难看了起来。 他指着手中的宣纸，不断点头：是了，就是它！ 巧慧见次，赶忙疑惑问道“既然是这墨汁有问题，为什么方才夫君在检查墨汁的时候儿，没有任何发现呢？” 我脸色极其难看，一张脸简直可以滴出墨来“有问题的不是墨汁，而是这支狼毛笔。” “狼毛笔？”巧慧一愣，不解“可是……这支狼毛笔方才夫君也检查过啊，一样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呵”我冷冷笑道“是啊，这便是对方的高明之处。单独来看，墨汁没问题，狼毛笔也没问题。可若把它们混合在一起，问题就大了。” 　　☆、994.第994章 好深的计谋 “主子，奴婢不解。”巧慧听言，摇了摇头。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支狼毛笔的毛，曾用毒蝎子的胆汁浸泡过。当岩儿用它的时候儿，狼毛与墨汁融合，那墨汁，自然便也染了毒。” 韵贵人听言，上前一步道“四皇子殿下用沾染了蝎子毒的墨汁写字，这纸上的字迹，自然也是带毒的。” “没错”我点了点头“你们仔细瞧瞧这宣纸上的字，所写的每一句诗句，皆是本宫所喜。再看那落款，闻人云岩之前，加了个儿字。说明，这些工整无比的诗句，是岩儿写给本宫的。” 韵贵人脑子转得极快，我话音方落，她便赶忙接道“正因为这些诗句是要送给皇后娘娘的，所以四皇子殿下在写好了之后，定会不断的检查，以免出了差错。这检查之中，双手难免会碰到这些带了毒的墨汁。” 说罢，韵贵人便仔细瞧了我一眼“只是……嫔妾不解的是，这些毒素是如何入了四皇子的口。” 云岩爱干净，这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儿。 “你说的对，却也不全对。岩儿的毒或许是在检查字迹的时候儿沾染上的，但绝对不是全部！ 岩儿的东西，甚少让旁人去碰。他从小就懂事儿，对宫里的姑姑，公公们也极其和善。平日里自己用过的毛笔与砚台，都会自己亲自清洗。 他手上的毒，或许就是再清洗砚台与毛笔的时候儿不谨染上的。” 说到此，我顿了顿才继续道“方才小安子说，这狼毛笔岩儿已经用了几日了。所以他手上的毒，定是每日清洗墨汁的时候儿累积的。 宫里用的东西，素来便极好。这墨，久不退色。混合了毒汁被染到身上，若没有及时清洗，那没有一段时间定是消磨不去的。 今日，这几个孩子高兴，虽然没有心思用太多的膳食，可岩儿却是用了手来代替筷子。病从口入，这就是岩儿的疏忽。” 也是……我的疏忽！ 说到此，我又冷笑道“呵，对方好深的计谋啊。把这蝎子毒染在毛笔里，纵使岩儿中了毒，本宫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经过这几日的清洗，那狼毛里的毒素早便被洗得一干二净。所以，罗素哥哥才没有办法，从狼毛笔中检查出任何问题！ 从她手里出来的笔没有问题，岩儿自己用的墨汁和纸张也没有问题！若本宫平白无故的把她抓来问罪，只怕还会被扣上陷害旁人的罪名！ 呵，高！实在是高！这些年来，倒是本宫忽略了她。没想到，经过几年的磨练，她别的本事儿没有，当人狗腿子的本领，却是越发渐长了。” 韵贵人听了我的分析，脸色不禁苍白了起来“难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话音方落，韵贵人许是又觉得自己失言，于是赶忙又问“可是……就算对方把一切都算计好，又怎么能算得那么清楚？就连……四皇子会亲自洗砚台毛笔，会以手代筷都算得如此之准，没有任何差错！” 　　☆、995.第995章 对念忆震怒 我听着韵贵人的话，不免摇了摇头“哪里是她算得准？毒蝎子的胆汁有多毒，咱们还想象不出来么？就算岩儿没有把蝎子毒带入口中，天天闻着那用带毒墨汁写的字儿，恐怕也熬不了几日。说到底，岩儿今日的疏忽，不过是额外送给她们的惊喜罢了。” 是啊，就算不是闻着那些墨汁字迹，不用那支毛笔，光是与这支笔呆在屋里一段时间，恐怕都会被此伤及身子。 罗太医在一旁听着我的话，不禁跟着点头，表示对我的说法极其赞同。 “主子，那现在怎么办？”巧慧没想到，自己入宫一次，竟还会碰到这等大事儿。于是，也不免关怀的问了起来“听主子方才的意思，似是知晓了那心思歹毒之人是谁。那现下……主子打算……” 巧慧说到这，突然被罗太医抬起的眼打住。一时之间，赶忙闭上乐嘴。 我知晓众人的意思，于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忆儿呢？她现在在哪儿？” “回主子话，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现在正守在门外，对四皇子殿下的情况十分关怀。” “把他们二人请进来吧。”我缓缓走到位置上坐好，一脸的冷清。 “是……主子……” …… 云鹤与念忆终于得了我的首肯，快步的跑了进来。 “母后……四皇弟怎么样了？”念忆一进来，便跑到我面前儿问。 “啪”的一声儿，我便狠狠的给了念忆一个耳光。 “主子！” “皇后娘娘！” 念忆整个人懵在原地，就连云鹤，都受了惊“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母后……”念忆带着哭腔，一脸无辜的盯着我“母后……” 我看着念忆这般模样儿，心中不免一疼。是啊，这可是我的宝贝疙瘩，从小到大，我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更别说给她耳光。 可是今日，纵使再如何心疼，我依旧扬起了一双凤眼冷冰冰的盯着念忆“平日里，当真是本宫对你太过娇惯！以至于，你总是不把本宫的话记在脑子里！” 说罢，我语气儿越发冰冷“今日，你给本宫牢牢记住，这一个耳光，是让你长记性的！你若如此不乖，执意胡闹，任由你去！可你若胡闹得你皇弟丢了性命，本宫看你这辈子怎么去还！” 念忆从未见过我如此凶狠，纵使她再如何心如琉璃，狡猾奸诈，也都只有哭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道“母后……儿臣不……不懂……” “不懂？”我冷笑问“你四皇弟用的那支狼毛笔，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念忆一听，赶忙答道“那……那支狼毛笔不是外祖父常用的吗？儿臣教了瑾婕妤好久的琵琶，才换来的狼毛笔……” 众人一听，纷纷了然。 原来，是瑾婕妤！ “母后……儿臣把外祖父常用的狼毛笔拿了回来，母后难道不高兴吗？” 我听着念忆的话，一把把手中的狼毛笔丢到了地上“高兴？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支狼毛笔，把你四皇弟害成了什么样？” 　　☆、996.第996章 念忆被算计 说罢，我便又道“本宫告诉过你，这支狼毛笔本宫不要！你也不必每日如此辛苦的去教别人琵琶。你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本宫不喜你跟瑾婕妤来往么？” 言毕，我一步步走到念忆身边儿“你曾不止一次的跟本宫保证，不会再与她往来！可是背地里，你都做了什么？这支笔，她究竟是何时给你的！” 念忆的肩膀不断抽搐“母后……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知道……知道母后不喜儿臣跟她来往。可是……可是儿臣也知道母后想念外祖父。所以……所以儿臣想……反正都教了她琵琶，不如便教会她，好把狼毛笔给拿回来，给母后一个惊喜……” 我紧紧的握着手心，看着念忆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竟不忍心在责怪于她。 是啊，她是个孩子，又懂什么？她想要的，不过是我这个母后的开心。 我把眼从念忆身上转开“既然如此，你把狼毛笔拿给母后便是。为何，又要交给岩儿？” 念忆见我语气儿终于软了一些，这才止了哭“是儿臣……不不……是瑾婕妤……儿臣拿到这支狼毛笔的时候儿，觉得它十分普通。再儿臣的心里，外祖父征战沙场，所用的笔应该霸气十足才是。可是，这支笔看起来却十分女气儿。 瑾婕妤看儿臣质疑，便说……便说这支狼毛笔有它的独特之处。可到底独特再哪儿，她也没跟儿臣说。她只是建议儿臣，把这支狼毛笔先给皇兄，让皇兄写一些字儿便自然知晓。 可是谁知……皇兄不想与儿臣胡闹。所以儿臣便想着，让皇弟先试试。 皇弟练字有些年头了，早便想给母后写上一些东西。所以……儿臣与皇弟想着，用外祖父的笔来，最合适不过。 到时候儿，把写好的字与外祖父的狼毛笔一起呈送给母后，母后一定高兴。” “糊涂！”我听完了念忆的前因后果，不免惊呼“你从小就出生在紫禁城里，就算母后把你保护得再好，宫里的尔虞我诈你总该懂一些。” “可是……可是她再怎么不与坤宁宫亲近，也是姨娘啊。”念忆脸有些微红“儿臣知道……她不喜欢母后，可是儿臣总想着，有血缘关系在，她再坏也不会害了儿臣去。” 说到此，念忆突然满脸的委屈“可是……可是……哇……她居然骗儿臣！她是坏人！” 我看着念忆这般，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一直以来，我虽然竭尽全力的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可是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小魔头，旁人想欺负她，那可是不容易的。 更何况，她的身边儿还有云鹤。所以，对她我素来放心。 没想到，所有的防备最终还是出了意外。毓秀，居然会利用念忆，来伤害我的其他孩子！ 别说此番云岩能不能熬过难关，就单凭着念忆这般聪明，却还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这个伤害对于念忆来说，都是无可磨灭的伤痛。 　　☆、997.第997章 念忆被禁足 而我，又能对念忆要求什么呢？说到底，她只是个孩子。鬼灵精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童真……我……又怎能用大人的处事儿方法，去要求她？ 说来说去，真正有错的人是我不是吗？一开始，就是我顾虑了太多，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能掌控大局。 可事实上，我什么都做不了。 “忆儿，今日的事儿便到这。不过，这番教训你可要记住了！”从一个寻常母亲的角度出发，我一辈子都不想她长大，更不想她记住这个所谓的教训。 因为这番教训只要刻了骨，那么，不管是对念忆的纯真心灵，还是对于她对云岩的那一份愧疚，都不是好事儿。 可…… 从一个深处深宫的母亲角度出发，或许我之前的教导着实太过天真。她既在宫里长大，各种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自然是要面对的。哪怕做不到手腕高明，也至少要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不被旁人伤害，亦不被旁人利用。 只是可怜她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母后……那四皇弟怎么办……”念忆是多么聪慧的姑娘啊，瞧见我因狼毛笔发了如此大火，心下一切都明明白白“瑾婕妤这般利用儿臣，儿臣跟她没完！” “胡闹！”我微微叹气儿“瑾婕妤那边儿有母后在，你不许乱来！从今日起，你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每日早膳过后，便到岩儿门外守着，为他祈祷。” 说罢，我把头转向了床榻处“你四皇弟……他会没事儿的。” 会没事儿的，我绝对不能让他有事儿！ “母后……儿臣能对付……”念忆见我限制了她的自由，微微有些不满。 而此时，从进来至今都没说过话的云鹤终是厉声开口“住嘴！你惹的事儿还不够大吗？如今母后让你禁足在坤宁宫里，都是为了你好！你哪儿都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 念忆一听，眼泪巴扎巴扎的往下掉“母后凶我……你也凶我……” 凶？ 云鹤哪里舍得凶自己的宝贝妹妹呢？ 他之所以这般，不过是见识了我方才的脾气儿。他怕念忆啰哩啰唆，会再触怒于我。所以，赶在我大脾气儿出来之前，先发了个小脾气儿。 这孩子，当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可就是这般聪明的云鹤，****守在念忆身边儿，对毓秀与念忆的交往也都看在眼里。可哪怕如此，他也没想到毓秀会有这一招……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思及此，赶忙摆了摆手“下去吧下去吧！莫要在这儿吵吵闹闹的！难不成，你们都瞧不见岩儿在养伤吗！” 说罢，我便道“忆儿，方才的话你可记住了。你不许去找瑾婕妤，也不许踏出坤宁宫一步！凡事儿，有母后在。若母后发现你再不听话，这个女儿，母后可是不要的。” 撂下了狠话后，我又转过头去，对着云鹤道“鹤儿，你这些日子没事儿便好生把你妹妹看着，可再由不得她胡闹了！” “是，母后，儿臣遵命！” 　　☆、998.第998章 她的手段没那么高明 念忆可怜巴巴的跟着云鹤出去了，而就在两个孩子的身影才离开众人的视线，一直站在身边儿欲言又止的韵贵人终是再度开了口“皇后娘娘，嫔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这宫里没有什么当说不当说，当说的自然会说，不当说的，连问都不会问。 “是”韵贵人听言，先是朝我行了个礼，表示尊敬，后又才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曾注意，方才长公主殿下交代前因后果的时候儿，有说过一个十分重要的讯息，那便是太子殿下。” 说到此，韵贵人缓缓抬起眼看着我“长公主殿下说，在她对这支狼毛笔产生质疑的时候儿……瑾婕妤曾建议她，让她把这支笔交给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先用上几日，方能知道这支狼毛笔的妙处。只是，后来因太子殿下对此不感兴趣，所以这支狼毛笔，才会阴差阳错的跑到了四皇子殿下手里。” 言毕，韵贵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嫔妾知道，瑾婕妤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嫔妾不该疑心于她。只是……嫔妾既然得皇后娘娘厚爱……那心里的想法，自也是不能对皇后娘娘有所隐瞒。嫔妾认为，这支狼毛笔真正要害的人，不是四皇子殿下，而是太子殿下！” 话音方落，韵贵人便赶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嫔妾自个儿的想法与猜测。若有所偏差，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见韵贵人如此，便给小安子使了个眼色，让小安子把她给扶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瑾婕妤的目标的确不是岩儿。她真正想害的，是鹤儿。”说到此，我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儿“又或者说，只要狼毛笔入了坤宁宫，她的任务便完成了！呵，这支狼毛笔啊，用处可真不小。忆儿拿在手里久了，害的是忆儿。鹤儿若当真听了忆儿的话用来书写，那今日躺着的便是鹤儿。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岩儿没有出事儿。他把狼毛笔，或者那些用毒墨汁写好的字迹呈送给本宫，本宫便会在所难逃。总而言之，只要这支狼毛笔进了坤宁宫，就不怕它发挥不了它的作用。呵……这个毓秀啊……在明确的目标下大于撒网，高！实在是高！” 巧慧听我如此分析，简直胆战心惊“主子……那现下怎么办？” “是啊”韵贵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与我的无异，眼下言语也大胆了些许“毒害子嗣可不是小罪，皇后娘娘既知晓了凶手是谁，按理说应当立即传报给皇上。可是……” 说到此，韵贵人有些迟疑“只是瑾婕妤的手段了得，咱们没有证据。再者……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手段高明？不，毓秀没有这个手段。真正有手段的，是她身后的人……” 众人一听，立即呆住“身后的人？难道……” “本宫不会把这件事呈报给皇上的”我想了想，不等众人把话说完便又缓缓开口“慕容家虽倒，可脸面儿还是得守着。她既是慕容家的女儿，这件事儿便不能外扬。” 　　☆、999.第999章 报仇的方式千万种 说罢，我又道”更何况，韵贵人说的也对。如今咱们坤宁宫，除了这几张带着毒字迹的宣纸，没有任何证据。方才本宫说了，一味的糊涂，只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反咬一口。没有直接证据，更没有间接证据……呈报不得！“ 若是以前，或许可以。可是现在，不行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与擎苍之间隔着杀父之仇。纵使是为了他的儿子，他也未必会站在我这一头。 ”那……这该怎么办？没有证据不能呈报，难道就要忍气吞声吗？“巧慧情绪微微有些激动“瑾婕妤可是您的亲妹妹啊，没想到，她竟这般对您！” 我对此，不以为然“忍气吞声？这可不是本宫的风光！”自己的女儿被人利用，儿子被人算计，这口气儿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虽然这件事儿，毓秀的背后还站着别人。可作为刽子手的毓秀，本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说罢，我又冷笑一声儿“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未必，只有呈报给皇上这一条路！” “可是……如今四皇子殿下中毒……皇后娘娘不处理此事儿，也不呈报皇上。若让有心人知晓，岂不是要大做文章？”韵贵人担心的点，永远都是致命的。 以往，旁人一直以为韵贵人平庸无为。可现在看来，不实。她心思聪慧，只是表现得木讷了一些罢了。 “四皇子殿下的事儿，暂时不能对外宣扬。”我听了韵贵人的话，立马道“传令下去，四皇子旧疾复发。为了不让生人过了晦气儿，坤宁宫里的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但凡要经过坤宁宫大门，必须由本宫同意！” “是，主子。” 韵贵人叹了口气儿“四皇子中毒的事儿这般大，只怕瞒不了多久。” “且管不了那么多，能瞒一日是一日。”我缓缓开口，便道“你回翊坤宫的时候儿，嘴巴可得紧着点。你舞姐姐性子急躁，本宫怕她一时憋不住，寻了别人麻烦去。” “是，皇后娘娘。”韵贵人听言，赶忙垂头应道“舞姐姐性子是急，嫔妾定不会与她多言。” …… 把事情交待清楚后，我便让韵贵人先回了翊坤宫歇着。巧慧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当着我的面儿便让罗太医给把了脉。 罗太医蹙眉，一时不解，却也照着自己夫人的要求给诊起了脉。 这一诊脉，可没把罗太医惊着。 果然，巧慧的葵水没有按时来，的的确确是有了身孕。 还未等罗太医反应过来，得到了确诊的巧慧便跑到了云岩的床榻旁，开始轻声的哄了起来“四皇子殿下，您感受到了吗？巧慧姑姑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小宝宝了……您可还记得，就在今儿个清晨，皇后娘娘还给您和姑姑肚子里的宝宝订过亲呢。 姑姑直觉，这个宝宝肯定是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小丫头！你这个未来的夫君，可不能丢下这个小丫头自己睡着啊。赶快醒来，为你的小皇妃准备聘金才好吧？” …… 　　☆、1000.第1000章 以血换血 云岩已经整整昏睡了五日，这五日来，纵使每日喝着清毒的汤药，听着我与念忆等人在旁人吱吱喳喳，云岩也没能醒来。 相反，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他的呼吸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了起来。 我一方面要照顾中毒的云岩，一方面又要对付特地想要闯入坤宁宫，来一探究竟的童美人，毓秀等人，实在心力憔悴。 这一日，我才给云岩喂下了参汤，云安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母后……母后……” 我听到云安的声音，立即回过头去“安儿？你怎么来了？” “哇……母后……安儿想您……” 我看着满脸眼泪的云安，心中不免一酸。自从云岩中毒后，我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云安了。这孩子从小便黏我，现下接连好几日都瞧不见我，不知心里有多煎熬。 “来……安儿不哭，母后抱抱。”我一把把云安抱在怀里，轻轻哄道“母后最心疼安儿了，是不是？安儿不哭……” 我一边儿哄着云安，一边儿照看云岩。突然，一双眼在扫过云安泪痣的时候儿，想到了慕容逸辰。 当初，我中了蛊虫的时候儿，慕容逸辰曾从我的手腕，把蛊虫吸引到他的身上去。 这种以血引蛊的法子，是不是也可以用到云岩身上？ 他体内余毒未清，那我便给他换血！直到他的毒血流光，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思及此，我赶忙派人寻来了罗太医。 罗太医听了我的说法，终是叹了口气儿，写道“这个法子我一早便想到了，也确实可行。只是一个人体内的血液需求量很大，我怕换血的人身子顶不住。“ “无碍”我说“用我的血。” 罗太医听言，摇了摇头“你不是他的生母，你的血或许无用。要用，也只有用两位殿下的血。两位殿下还小……我实在是怕……” “好！”我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说到底，云岩这次是替云鹤挡灾！而念忆，则是害了云岩的间接凶手。年纪小又如何？该还的总是要还！ “你这母亲，当真心狠！” 心狠吗？那便狠着吧……云鹤与念忆虽然是我亲生的孩子，让他们去换血我也实在心疼。可若只有这个法子能救云岩，试试又有何妨？ 很快，我便把云鹤与念忆寻了来。只是简单的说了说我与罗太医的想法，云鹤与念忆点连连点头“别说失点血了，就是要了儿臣的命，儿臣也愿意！” “忆儿，可怕疼么？”我看着念忆认真的小脸蛋，心下一软。 “不怕！母后，快点给四皇弟换血吧……” …… 罗太医最后问了一次我的意见，便开始着手准备给云岩换血。 我本想跟进去帮上一二，可罗太医终还是把我赶到了帷幔外。 他轻轻的在纸上写上几字“我会尽力” 于是，便这般，他带着三个孩子在帷幔里头，我一人坐在帷幔外头，静静的等，静静的等。 只希望，能等到我希望得到的结果。 　　☆、1001.第1001章 脱险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个时辰。 从艳阳高照等到夜幕降临，罗太医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罗太医朝我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顺利。 我见此，立即往里跑去。 只见三个孩子都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上，云岩依旧未醒，念忆昏昏而睡。就连唯一醒着的云鹤，也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母后……” “鹤儿，你觉得怎么样？”我轻轻上前，给云鹤擦了擦汗。 “母后，儿臣没事儿。” “乖儿子，真勇敢！你四皇弟若能醒来，他的命便是你的。” 我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轻轻抚着他的小手。那被开得极大的伤口，哪怕绑上了沙带，也依旧渗出鲜红的血。 因为以血换血在紫禁城里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把任何人叫进来伺候。 纵使是小允子与花柔，我都瞒得死死的。 …… 这一夜，我留在偏殿亲自照顾三个孩子。哪怕有些辛苦，可罗太医说，只要熬过了今夜，一切便都苦尽甘来了。 上半夜平安度过，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儿，云岩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身子滚烫无比，眼睛半闭半开，嘴里不断传出梦呓“母后……母后……我怕……怕……” “岩儿，母后在，母后就在你身边儿，别怕。” “母后……母后……” 从下半夜开始，我衣不解带的给云岩换头巾。浸湿的头巾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不到一刻钟，水分便被吸收得一干二净。于是，又再换一块儿。如此反复不止，不断的折磨着我的心。一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云岩才渐渐退了烧。 一大早罗太医过来的时候儿，我心惊肉跳的与他说起昨夜云岩的反应。罗太医听言，不仅不慌，反而一脸的惊喜。 只见他忙去给云岩把了脉，经过了许久的检查，这才告诉我，云岩已经度过了难关。只要再养上一段时间，便能醒来。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儿，喜极而泣。 终于……经过了这些时日努力，云岩总算是彻底的脱离了危险。 毒蝎子的胆汁儿……那可是剧毒啊！ …… “主子”我才为云岩脱离危险而感到高兴，外头小允子便带着消息前来“御花园的花蕊和各宫苑的花蕊都采摘好了，也已经给童美人送过去了。现在，童美人那儿可是无处落脚了呢。” “恩”我把房门打开，轻轻应了一声儿“其它宫苑，可有怨言？” “回主子话，自然是有的。只是，奴才都处理得极好。现下，各位主子小主都把重点放在童美人那儿。说她仗着自己有几分狐魅样子，就矫情不堪。” 说罢，小允子又道“只是……奴才擅自做主，还在那些花蕊里撒入了一些药粉。 这些药粉，不仅能让花蕊新鲜持久，更能吸引蜜蜂。 这几日，只要那些花蕊还是新鲜的。想来，童美人那一边儿，是不得安宁的了。” 我听言，轻轻点头“嗯，做得极好。想要矫情，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本。” “是，主子英明。” 　　☆、1002.第1002章 皇上翻牌子了 我本以为，等待云岩醒来的日子还长。可没想到，仅仅是换血的第二日，云岩便已经睁开了眼，朝着我笑道“母后，我梦到你了。” “梦到母后了？你梦到母后什么了？”我在云岩身边儿坐下，轻声儿哄道。 “儿臣梦到母后穿着白裳在跳舞，好美好美，跟个仙女一样！”云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憔悴，可是，他此刻的笑容却如同艳阳，好看极了。 “是吗？”我听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母后在岩儿的心里竟然是个仙女一般的人物啊？” 云岩见我咧嘴开笑，便伸出手抚了抚我的脸“母后就要多笑才是，母后笑起来，可美了。” 说罢，云岩又一脸心疼道“儿臣这些时日身子不乖，让母后操心了……” “傻孩子”我揉了揉云岩的头，心中微酸“醒了便好……” “母后，都是儿臣不好，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 这小子，明明是我没能护他周全，让他平白受了这些苦。可在他的眼里，却是自己不争气儿，给坤宁宫惹了麻烦。 …… 云岩未曾痊愈，便又与我说了那么多话，才不过一会儿，他便又沉沉睡去。 我看着他此番，睡得极其安稳，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 云岩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有没有后福我暂且先不去提，现下，最重要的事儿，便是把该解决的人，给解决掉。 我从偏殿出来，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内阁。让人给我沐浴更衣后，便径直来到了梳妆台前，寻出了一个十分精致小巧的锦盒。 我轻轻把锦盒打开，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块通透无比的玉。那块玉随着我入宫已经多年了，是一块极其难得，触手生温的好玉。玉里有着玄机，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主子，今夜皇上翻了童美人的牌子。”就在我呆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碧玉时，花景迈着莲花步走了进来，朝我道“皇上有一段时间没入后宫了，没想到，今夜会去了童美人那。” 说罢，花景又问“主子，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把皇上请过来？现下四皇子初醒，若是能在明日清早见着皇上，怕是会十分惊喜。” “不必了”我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把手中的碧玉握得更紧“皇上去了童美人那，不是更好么？咱们才把御花园和各宫苑的花蕊给了她，现下皇上便过去了。呵，还不知道如今宫里的这些女人，脸色有多好看呢。” 去吧，擎苍越瞧得起她，她所吸引的目光便更甚。 “也是”花景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本来得了那么多不该得的东西，就已经够惹众怨了。现下，皇上又去了她那儿。想来，各宫的娘娘小主都恨极了她吧？” 说罢，花景又嘟嘴道“哼，她今夜得了侍寝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咱们主子帮了她。听说啊，皇上之所以今夜会去她那儿，就是因为那些花蕊呢。皇上说，那么多的花蕊在童美人宫里，他若不去，倒是可惜了。” 　　☆、1003.第1003章 与毓秀情断（一） 说到此，花景又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哈哈，允公公在那些花蕊里都做了手脚。皇上去了那，不只是看花看人，还能看成堆成堆的蜜蜂呢，哈哈。” 我瞧着花景笑得如此开怀，也不忍责备她，只是暗自摇了摇头，便道“这两日整夜守着岩儿，本宫倒有些乏了。你下去守着吧，若没有本宫的吩咐，勿要进来打扰。” “是，主子。”花景见我神色确实有些憔悴，便赶忙止住了笑，垂头道“奴婢告退。” 我看着花景退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的帮我关好了门，这才起身走到箱子旁，寻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裳穿上。衣裳上用金丝绣着两条朝天而飞的凤凰，凤凰旁边朵朵牡丹争奇斗艳。 这是……皇后祭祀，或重要仪式上该穿的服侍。呵……穿上这一身去见毓秀，也算不枉费了，多年来的“姐妹情谊”。 想着，又亲自给自己梳了一个牡丹髻，雍容而华贵。发髻上插着九尾凤钗，金光闪闪。一张朱唇，染上了鲜血一般的红，妖媚而别致。 我从来没有这般盛装打扮过，可今日，却是一个例外。 待把一切收拾妥当，我又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等了许久。 一直，等到子时，我才在外头披了一件全黑的披风，打开了窗户。 …… 坤宁宫正殿内阁的窗子，正巧对着花园。我从窗子一跃而下，绕过几处大树假山，便悄悄的潜出了坤宁宫。 我穿着打扮极其繁琐，只要动作稍重，便会发出极大的摩擦之声儿。所以一路上，我并不刻意躲避。好在我入宫多年，掌管东西十二宫，早已经对后宫里来往巡逻的太监宫女时辰掌握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我虽身穿了大红色的凤服，可由于外头披着一件全黑的披风，瞧起来并不惹眼。 夜里的紫禁城，远远才亮起的一盏孤灯，如同鬼魅。我只一个人静静的，缓缓的走着，朝承乾宫的方向…… …… 承乾宫。 我最初入宫的时候儿，住的便是承乾宫芙蓉轩。所以，我对这儿格外熟悉，格外眷恋。我特地绕过了正殿大门，从芙蓉轩潜入了承乾宫。 当我偷偷接近毓秀内阁的时候儿，她竟还醒着。 “小主，您快些歇着吧，皇上今夜去了童美人那儿，想必不会过来了。” 宫女的声音方落，只听毓秀冷笑了一声儿道“哼，来与不来不都一样么？所谓的侍寝，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本小主就不信，今夜童美人能把皇上拿下！” 说罢，毓秀又不甘心道“哼，明明是本小主先去请了皇上过来用膳！可皇上偏偏要去蓬莱阁瞧花蕊？平日里御花园那么多的鲜花，都没见他去赏。现在，那些破败不堪的花蕊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毓秀身边的宫女听言，便开口安慰起了毓秀“听说那些花蕊招蜜蜂呢，连童美人看了都心烦不已，只是奈何是皇后娘娘派人送去的，所以不敢处置罢了。” 　　☆、1004.第1004章 与毓秀情断（二） 说罢，那宫女又道“现下皇上过去了，也不知今夜皇上能不能睡得安稳。” “哼”毓秀冷哼一声儿“那都是她自己作的，怪得了谁？不过，以她的心思跟手段，想解决这种难题还不简单？只怕今夜皇上不仅赏花赏得开怀，还会睡得十分香甜才是。” “那也好啊”宫女微微有些窃喜“小主与童美人亲近，她若得宠，小主定也跟着风光。前些时日，童美人叫人送过来的珠宝好生漂亮呢。” “哼，见识短浅的东西，你喜欢你便拿去。”听着自己的宫女如此一说，毓秀好不乐意“一个美人的东西，再好能好得过本小主这个婕妤么？她不过是府中有些银子，为人奢靡些罢了。本小主可是将门之家出生的，不与这种人计较。” 说罢，毓秀又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坤宁宫那头的消息如何了？” 宫女见毓秀突然转了话题，也赶忙跟着道“回小主话，坤宁宫把消息封得很严实，现在还打听不出什么。只是说四皇子殿下旧疾复发，不许让人随意与坤宁宫来往了。” “封锁得严实就对了！那日，童美人怎么说来着？”毓秀说着，又顿了顿“噢！对了！童美人说，皇后娘娘把消息封锁得严实，便说明了事态严重。只要一日没有消息传出来，四皇子便一日没有脱离险境。呵，这些日子，够皇后娘娘烦的了。” 我潜在外头，听着毓秀的一字一句，紧紧我握住了拳头。还未等我细想，只听那宫女又道“可是小主，奴婢有些担心。皇后娘娘手段如此了得，若她知道……知道那狼毛笔是小主您给坤宁宫的，不知又要如何对付小主了。” 说罢，我明显感觉到那宫女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那一次……那一次木槿的事儿，奴才还历历在目呢。把人肉剜了设宴，这种手段何其狠毒？” “怕什么？”毓秀吞了吞口水，便道“这狼毛笔是本小主送的，可狼毛笔上的毒蝎子胆汁儿，可是童美人亲自染上去的，与本小主何干？再说了，坤宁宫的那位，从小就觉得本小主不如她！她觉得，本小主没有脑子。既然如此，那如此高明的手段，本小主又怎么能想得出来呢？ 本小主最近跟童美人走得近，所以啊，咱们的皇后娘娘自然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到童美人身上。本小主倒很好奇，本小主的这位姐姐，与那个装模作样的童美人，到底谁更胜一筹？哈哈，不管是谁，两强相对总有一伤。咱们承乾宫，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说到此，毓秀顿了顿，又喃喃道“只可惜啊，阴错阳差的让四皇子中了毒！那四皇子虽然现在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可到底不是亲生。若让本小主说，得太子殿下中了毒才好。” 言毕，她稍稍收了收声儿“不仅要中毒，还得毒发身亡！只有这样，咱们的皇后娘娘才会燃起怒火。而咱们这些看客，看起戏来才会更过瘾一些。” 　　☆、1005.第1005章 与毓秀情断（三） “小主说的是”那宫女的声音依旧有些怯怯的“只是，奴婢还是担心。皇后娘娘纵使知道了幕后凶手是童美人，可小主您也是有参与的。奴婢怕皇后娘娘祸及了咱们承乾宫……小主会因此受了委屈……” “你当真是胆小如鼠”毓秀掩嘴，莹莹笑道“你忘了本小主是谁了？本小主可是慕容毓秀，是她慕容毓卿的妹妹！她就算杀了所有人，也不会敢动本小主一根汗毛。因为，我们慕容家对她有养育之恩。” 说罢，毓秀又道“你自己想想，本小主从入宫至今，得罪了她多少次？不尊敬她，与她做对，对她下毒，为她的敌人卖命儿。若她想对我动手，早便有所行动了，又何苦等到今日？” 我在窗外，听着毓秀如此大言不惭。终是再也忍不下去，悄悄的从窗户潜入了她的内阁。之前一直说话的宫女感觉窗子有了异样儿，赶忙转过头来。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儿，立即张嘴想要出声儿。只可惜，她还未曾喊出声儿来，我便动作极快的点了她的穴道。 “怎么回事儿？”毫不知情的毓秀背对着我，语气儿极不耐烦“怎么突然这般冷了？” 我勾起唇角，魅惑道“是本宫不小心把窗户开了，若毓秀你觉得冷，本宫关上就是。” “嘶……”我听到极其惊讶的倒抽声儿。 毓秀僵硬的转过身来“你！你怎么来了！” “本宫不来，怎会知道本宫的亲妹妹，竟这般有恃无恐？”我一边儿把窗户关上，一边儿笑道“你把本宫平日里对你的包容，当成伤害本宫的资本，你可当真是慕容家的好女儿啊。” 言毕，我轻轻把身上的黑色披风褪去，露出了一身大红色的凤服。 毓秀吞了吞口水，对我有些害怕，却又强迫着自己，鼓起勇气与我对抗“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说罢，又突然讽刺道“呵，我知道了。以前宫里你最得恩宠，可是现在，皇上久不入后宫，现在好不容易翻了牌子，竟没去你的坤宁宫，你心里有落差了吧？ 所以，就打扮成这样，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哼，真幼稚！有这般心思，直接去永寿宫蓬莱阁找皇上啊？说不定，还能把皇上从童美人那抢回来呢。” 我听着她的讽刺，自顾自的坐下“你说对了，本宫今夜大半夜来你这儿，就是因为皇上去了童美人的蓬莱阁。所以啊，本宫心想着，今夜你有空，本宫也有空。咱们姐妹俩许久未曾聊过了，不如，秉烛夜谈一次如何？” 说罢，我又笑道“至于本宫今夜为何盛装出席……暂且先不告诉你。待本宫走的时候儿，再跟你好好解释一番。” “哼，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毓秀许是心虚，所以离我有一些远“我现在要歇了，若皇后娘娘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歇？”我突然笑道“你竟还能歇得安稳？你今日去请皇上，让皇上来你宫里用膳。可皇上今夜却偏偏去了童美人宫里……这，是多大的羞辱啊！” 　　☆、1006.第1006章 与毓秀情断（四） “歇？”我突然笑道“你竟还能歇得安稳？你今日去请皇上，让皇上来你宫里用膳。可皇上今夜却偏偏去了童美人宫里……这，是多大的羞辱啊！” 说罢，我又嗤笑了一声儿“不如，与本宫聊聊，也算是两个可怜的女人，打发时光了。” 许是因为毓秀见我稳如泰山的坐着，的确难以赶走，于是，也不再让我离开。反而慢慢踱步靠近，在我的对面坐下。 只是，毓秀终究是毓秀，她嘴里的话，可不好听“哼，聊聊？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聊？你以为你如今贵为皇后，身份就能比我高贵了吗？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肮脏的存在！你的身份一辈子都不清不白！“ “随你如何说吧”我的身世，是毓秀唯一可以侮辱我的资本。我曾一次又一次的饶恕她的罪过，可今日不会了。既然注定要送她上路，让她再过过嘴瘾又如何？ “本宫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本宫。因为在你与你母亲的眼里，本宫根本不是慕容家的血脉。”说罢，我叹了口气儿“虽然，从小到大你都很淘气儿，经常捉弄本宫。不过本宫还是要谢谢你，在本宫入宫之前，告诉了本宫真相。让本宫终于明白，为何你和你母亲，都这么排斥本宫。” “哼，母亲可没有父亲心宽。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能当成手中的宝，仔细的疼着。”毓秀傲慢的撇了我一眼，讽刺道“而可笑的是，你，偏偏也继承了父亲的‘好’品质。对四皇子云岩，格外的疼爱。“ “能不能，关键在人。”对于毓秀的话，我一脸的不在意“或许在你眼里，把一个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当成宝贝儿一样的疼着，是最傻的做法。可是心善的人有心善的行径，你之所以不理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爱。 本宫之所以疼爱岩儿，除了他是皇上血脉外，更多的一点是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不管本宫与他生母曾经是交好还是交恶，孩子总是没错的。就好像三皇子云承，他的生母曾对本宫做了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那么多年了，本宫依旧留了他的性命。“ “呵”毓秀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你留了三皇子云承的性命，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成为你的威胁。一个残废的皇子，还能有什么气候？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若他现在依旧如同往年一般，身体康健，又得皇上宠爱。你……真的可以让他安然无恙的活着吗？” 说罢，毓秀又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说，我没有爱……所以无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你们呢？你们就有爱了吗？你心中的爱，我不想懂，更不想质疑！可是父亲呢？难道，父亲的爱就是把一个身世不清不白的孩子视如己出，而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抛在脑后吗？” “毓秀，做人得实诚。”我缓缓抬起头，朝着毓秀道“父亲对你，从来都是疼爱的。” 　　☆、1007.第1007章 与毓秀情断（五） “疼爱？”毓秀不屑，冷笑道“他的疼爱都给了你，何时分过我半分！呵……你要与我聊是么？那我今日便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毓秀厌恶的盯着我道”从小到大，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哪一次不是先给你送去？我得到的，永远都是你选剩下的！小时候儿，不管我做得多好，都无法讨到他的欢心！而你，就算捏了个丑得无法见人的泥巴，都会得到他的夸奖。 还有啊！我只是打碎了一个瓷碗，父亲他便会说我毛手毛脚不像个女孩儿。而你！因为与丫鬟们打闹，推倒了父亲书房里一堆的古董瓷器，都没有被他熟络半句！我不懂……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嫡出小姐，却处处被你压制。” 我听着毓秀的话，不免有些寒心。的确，父亲表面上是偏心了些。可是他对毓秀的爱，从来都不比我的少。他对我纵容，完全是因为对我愧疚。他对毓秀严厉，是因为他真心的疼爱毓秀这个女儿。因为疼爱，所以才会有所期望，因为有了期望，才会要求更高。 还未等我开口，毓秀又再一次道“啊，对了！不仅仅是父亲啊，就连兄长，也一样为你着了魔！我才是与他同父的兄妹，可他偏偏总是帮着你来对付我！若我没记错，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次跟兄长撒娇成功过。 每一次兄长带着你玩，我都好生羡慕。我也希望兄长是我的大马，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放声大笑。兄长陪你练剑的时候儿，我偷偷的学。兄长教你读书的时候儿，我偷偷的听。兄长陪你跟知画谈天说地的时候儿，我偷偷的看。 可是……那么多年了，不管我做出多少好事与坏事，都未曾能吸引到兄长的注意力。他对我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冷漠至极的。哪怕，从他嘴里听说我哪日又不乖了，哪日又调皮儿了这样的话，都是一种奢侈！” 埋怨至此，毓秀终于嗤笑一声儿问道”所以，这便是你所说的爱么？我不知道是皇后娘娘你的记性差，真的不记得这些，还是你故意以爱为名，来践踏我的伤口！现在，你是不是很得意？得意你曾在我那些年少的岁月里，如此一次又一次的侮辱过我？“ 我知道毓秀对我一直有着很大的意见，除了她认为我不是慕容家的孩子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活生生的夺了她应得的宠爱。 哪怕她本该得到的宠爱，一样没少，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可是她恨我……便是恨我……我不想与她过多解释，只是为父亲心酸。 兄长便不说了，他的确从小便不喜欢毓秀，所以对毓秀淡漠，也属自然。可是父亲……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我作为一个姐姐，要照顾好毓秀。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对面着毓秀的种种胡闹，而选择了隐忍。哪怕她所做的事情危及到了我的性命，我也为了不愧对父亲，而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了她所有的过错。 　　☆、1008.第1008章 与毓秀情断（六） “怎么？你没话说了么？”毓秀见我久久不语，便开始讽刺道“若皇后娘娘没有话说，那便赶紧走吧，莫要在这里碍眼！” 说罢，又听到她道“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封锁了四皇子殿下中毒的消息，想必他还没脱险吧？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守着吧，别出来一趟，四皇子便归天了！呵……毒蝎子的胆汁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心，随着毓秀的一字一句在不断颤抖。 好家伙，对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该不隐瞒！难道，她当真以为我会一而再再二三的饶恕她么？呵……天真！ “不”我本不愿挖她的伤口，可孩子，是我如今存活在紫禁城里的唯一底线！既然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便不必再口下留情了“本宫不是无话可说，正如你所言，本宫方才还在得意之中。本宫在想，从小到大本宫什么都没做，便无意中践踏了你的尊严，侮辱了你的人生，这种感觉，可当真是痛快啊！” 说罢，我便扬起一双凤眼看向毓秀，问“你方才不是一直在质疑父亲的爱么？你总说，父亲疼爱本宫而忽略了你！你说，父亲傻，所以才会把本宫如此捧在手心。其实……父亲可一点也不傻。他之所以如此疼爱本宫，可是有原因的。” 言毕，不等毓秀开口问我，我便道“本宫的确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可从外头抱回来，不代表就不是慕容家的血脉。相反，本宫的血里不仅仅留着慕容家的血，本宫还是父亲与他最爱的女人所生下的骨肉。” 说到这，我故意把语调放慢，一字一句道“最爱的女人，你懂吗？你是父亲亲生的，本宫也是父亲亲生的。可咱们两个人的区别，在于本宫的生母，是父亲此生最爱。而你的生母，只是父亲为了慕容家的脸面好看，随意娶来的女人罢了。” “你胡说！”毓秀听言，简直无法接受“我母亲与父亲琴瑟绵绵！父亲这么多年来，只有过两个妻子！一个是兄长的生母，一个便是我的母亲！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小妾，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女人！” “那你如何解释，本宫是怎么来的呢？”我扬起嘴角，讽刺道“你自小便崇拜父亲，把他当成天底下最大的英雄。难道你的英雄在你的眼里，当真是一个，冷落自己亲生闺女，而宠爱别人的傻子？” 说到这，我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慕容毓秀，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本宫的生母的确未曾入过慕容家的门，可是，她却一辈子都活在了父亲心里。就算没有名分，却也比你的母亲幸运百倍，千倍，万倍！” “你胡说！”毓秀恶狠狠的盯着我“母亲与父亲同甘共苦，且不说荣华富贵的那些日子，她是如何陪伴在父亲身边儿。就说这几年在边疆那苦寒之地，母亲对父亲的不离不弃，就足以证明你生母不如我母亲！” “呵”我微微摇头冷笑“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1009.第1009章 与毓秀情断（七） “哈？“毓秀听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呵，死了？真是可笑！你那所谓的生母既然都死了，那与我母亲更没有可比性！” “不”我再度开口，狠狠的粉碎了毓秀所有的骄傲与希望“本宫的生母还活得好好的，是你的母亲，你那伟大的母亲，已经没了。” “哈……哈哈……”毓秀怎会相信我说的话？她满脸带着讽刺的笑，不屑道“我便知道，你今日来找我，是给我添堵的。你以为，你随便胡编乱造几句，便能让我痛苦么？我告诉你，我不会！有父亲和兄长在母亲身边儿，母亲一定会活得十分快活儿！” 我见她如此，微微摇了摇头“从子时自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与你叙旧的时间，也够长了。” 说罢，我缓缓抬起头，看向毓秀的眼睛“其实，今日本宫来，不是来与你争辩谁的生母是父亲的所爱，也不是来与你争辩，谁才是父亲真正的心头肉。更不是来听你埋怨，你从小受了多少委屈。方才与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可怜你，与你搭几句话罢了。” 说到此，我把语气儿微微放慢“本宫今日来，不过是来告诉你，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早已经被边疆被人害死了。” 这件事儿，我本该瞒着毓秀的。可是不知为何，当我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触及我的底线，我突然便不想瞒着她了。或许我是一个狠毒的人，我偏偏就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去。 “呵，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毓秀冷笑，问。 “毓秀，你当初真的不该从边疆回来，不该入宫。”我缓缓闭上眼，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你瞧瞧你现在，多可怜？入宫多年依旧是清白之身不说，还与自己的父母多年不得而见。直到他们离开人世，你都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毓秀见我的神色认真，并不像是与她置气儿，这才逐渐的认真了起来。认真到，居然忽略了我讽刺她是清白之身的事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母亲，还有兄长都没了。“我睁开眼，认真的看着毓秀”他们是被人灌下了毒药，活活毒死的。这一场劫难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便是嫂嫂。可是嫂嫂……在告知了我真相后，也被人灭口了。“ 说罢，我怕毓秀不信，又加了句”中秋夜宴，那个刺杀皇上的白衣女子，便是嫂嫂易容的。她入宫……就是为了报仇！因为……杀害了咱们慕容家的人，正是当今皇上！“ ”哈……哈哈……“毓秀突然之间，便笑开了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布满了泪水”不可能！皇上怎么会杀害慕容家呢？你休想骗我！“ 说罢，毓秀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你好狠毒的心啊！你骗我，说父亲没了，说凶手是皇上！你知道，以我的性子肯定会去找皇上报仇！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我……“ 　　☆、1010.第1010章 与毓秀情断（八） “你知道，以我的性子肯定会去找皇上报仇！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我……“ 我看着毓秀这般模样儿，竟不知是该高兴她的警惕，还是该嘲笑她的愚蠢。 “随你怎么想吧”我不想在此与毓秀过多的浪费时间，于是也懒得再去解释“本宫只是负责告诉你真相，信与不信全都在你。” 说罢，我深深的闭上眼“这件事儿本宫已经独自承受了太久，你不是对慕容家忠心耿耿么？如今，也该轮到你痛不欲生了。” 我知道，有时候说比不说要好。无论毓秀信与不信，她的心底此刻都会万般纠结。 嗯…… 纠结便对了，我想要的，不就是她自我折磨么？ 果然，毓秀瞧见我这般随了她的意，先是略感惊讶。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真的没了？凶手……真的是皇上？” 说到此，毓秀抬起朦胧的眼看我。许是发现了我情绪里的那抹悲戚，所以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难怪……难怪你会亲自去暗牢看望中秋夜宴的那名女刺客。难怪……那名女刺客才一消失，你便在御书房里与皇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争执。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有踏足坤宁宫一步！原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毓秀喃喃自此，突然笑开了来“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还没来得及见父亲和母亲最后一面儿，还没来得及再与母亲撒撒娇！更还没来得及问问父亲，为何要这般偏心！怎么可能……就没了……” “你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或许，我真的与以前不同的。以前的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毓秀的胡闹和任性，可总会看在父亲的面儿上，对她无限纵容。 可如今，谁能告诉我，为何当我看到她这般痛苦的模样儿时，我的心里竟洋溢着爽快儿？ “你若说没见过你母亲，本宫倒是信的。可你说没能见父亲一面儿……只怕是没良心了。”我假装无意开口“本宫记得，去年的六月初八，本宫生辰的那一日，父亲曾回过京城的。他老人家，还陪本宫在坤宁宫里一起用了长寿面儿……你与本宫一同在宫里，他从边疆偷摸回来，怎么会不去瞧你呢？” 说到此，我看着毓秀越发难看的脸色，突然适时止住“你怎么了？难道……去年父亲当真没来瞧你？” 说罢，我赶忙拍了拍脑袋“呀，瞧瞧本宫这脑袋。六月初八，是本宫的生辰。父亲冒险回京……许是为了给本宫惊喜。” 言毕，我又一脸尴尬的安慰起了毓秀“若父亲当真没来瞧你，你也不必在意。毕竟父亲去年回京，并非光明正大。许是时间来不及，便没去瞧你吧。” “父亲回京……这不可能……” 毓秀脸色越发苍白，眼中的泪水也越发汹涌了起来。 她无法相信我所说的一字一句，却又不得不把我所说的话都放在心里。 　　☆、1011.第1011章 与毓秀情断（九） 她无法相信我所说的一字一句，却又不得不把我所说的话都放在心里。 她被我有意无意说出的真相重伤，不断的纠结，不断的自我折磨。 或许，她是不甘的。 她不甘父亲与母亲逝世的消息，竟是从我的口中得知。她更不甘，直到今日，她都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儿，没能亲口再问一次她心中战功赫赫的英雄，可曾爱过她这个亲生女儿。 最可笑的是，她心中如此挂念着父亲。可父亲曾经回京，与她不过几个宫殿之距，她却不得而知。 明明自己是名正言顺的慕容家嫡出小姐，可到了最后，偏偏什么都输给了我。好像她就是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都没能得到慕容家男人的尊重与疼爱。 其实，毓秀多少还是单纯的。如若不然，如何解释她既怀疑我，却又相信我的这种矛盾呢？ 若她当真聪慧，不管我今日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 其实啊……除了偶尔的胡闹与任性以外，她并不是十恶不赦。可正因为她这种接近愚昧的单纯，导致她在宫里不断的被旁人利用。 而她对我的怨恨，伴随着不甘，一步步的引导她走到了今日。 内心容易满足，容易膨胀。人家唤她一句姐姐，她便对别人言听计从。只要能对付我，她便可以不记得失。 “方才本宫来的时候儿，不小心听到了你与婢女的对话。”我见毓秀越发呆愣，便开始没话找话“你说，就算本宫知道了你有参与毒害本宫孩子，那又如何？慕容家对本宫有养育之恩，本宫不会伤你。” 说到这，便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可笑至极“其实，你说的对。这些年来，你做了很多对本宫不利的事儿。可是……本宫除了警告你几次外，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你曾对本宫下过药，险些让本宫患上痴呆之症，本宫依旧没有取你性命。” 言毕，我轻轻抬起了眼，缓缓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毓秀听完了我的话，抹了一把眼泪眼里依旧是平日里的骄傲与跋扈“因为你欠慕容家的，你欠父亲的，更欠我的！” “呵”我听言，无奈摇头笑道“你是慕容家的血脉，本宫也是慕容家的血脉。父亲是本宫的生父，慕容家养着本宫，是理所应当，哪里又有欠与不欠之说呢？而至于你，说到欠字便更为不妥。 父亲喜欢谁便心疼谁，本便是无可厚非的事儿。你讨不得父亲的喜欢，与本宫有何干系？” “呵，你到底是不是慕容家的血脉还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片面之词。”毓秀说着，又讽刺道“退一万步，就算你真的是慕容家的血脉，与我也是不同的！我的母亲是正室，你的母亲就算得了父亲的心，也终究没能入慕容家的门！ 所以，你本就不该出现在慕容家里，不该活生生的出来与我争宠！呵……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欠了我的！” 　　☆、1012.第1012章 与毓秀情断（十） 面对着毓秀这般天真的话，我竟无言以对。 想了想，终是当作这一切都是她的自我发泄。于是，选择避开了她的话题，转而继续我方才的话道“其实本宫这么多年来不动你，一开始是因为，本宫的确顾念旧情。你虽然平日里与本宫争锋相对，可说到底都是本宫同父所生的姐妹。对你下手，本宫于心不忍。” 说到此，我挑了挑凤眼，又道“后来，你的行径越发过分。有时候儿，竟过分到本宫都无法隐忍。可是……无法隐忍那又能怎么办呢？去年父亲回京的时候儿，曾叮嘱过本宫，让本宫照顾好你。 他说啊，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便是本宫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他对你母亲没有一丝感情。所以……也连带着你……一块受了委屈。 以前他倒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去了边疆后，多少总觉得对不住你。所以，只要你做得不出格，他希望本宫能忍则忍。 你知道吗？那时候儿，父亲瘦骨如柴，早已没了当年征战沙场的伟岸。他就如同一个可怜兮兮的孤独老人，让人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 我把谎话编得跟真的一样儿，一次又一次的重击毓秀的心。这些话，我说得云淡风轻。可毓秀，听在耳里却是句句诛心。 “对不起我？呵……他还知道他对不起我！”果然，毓秀本便不是那种能沉住气儿的人。从我入了她的内阁至今，她已经在极力的隐忍。可一个人，不管如何忍，总有个限度。限度一到，总会有爆发的时候儿。 不管是如今的毓秀，还是如今的我，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对不起的何止是我？他还对不起我母亲！我母亲嫁给他那么多年……陪他去了边疆受苦……最后还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我母亲那么委屈，换来的是什么？” 我无法告诉毓秀，她母亲嫁入慕容家后，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又换来了什么。 委屈或是不委屈，只有已经死去的慕容夫人知道了。 人生如此，冷暖自知。 “毓秀，你觉得这块玉如何？”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碧玉，再一次转移了话题。 毓秀情绪稍显激动，只匆匆的撇了一眼，便道“呵，事到如今，你还要炫耀父亲给你送的玉佩么？” 我听言，轻轻叹了口气儿“不，你错了。这块玉盘不是父亲送的，是兄长无意中从旧宝店里寻到的。” 说罢，我又微微一笑“这块玉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通透，触手也能极速升温。但是用料，却不算上层。你知道吗？即使这块玉的用料并不珍贵，可本宫对这块玉，却格外喜欢。” 言毕，我缓缓扭动了玉佩边儿上的机关，轻轻从里头抽出了一个又长又圆的小条子。然后，在毓秀的面前晃了晃“因为啊，这块玉里有着玄机。你瞧瞧，它的中间是空的。这空隙虽然不大，可却能放入一些见不得人的好东西……” 　　☆、1013.第1013章 这是你当年赠我的鹤顶红 毓秀从前在慕容府里，从来都是被保护的。被父亲保护，被母亲保护，被小厮丫鬟拥簇。 今日，无故被我重伤至此，早已没了耐心，又怎会好好看我的玉呢？ 只见她一脸的难堪，朝我下了逐客令“你说够了没有？先是讽刺，后是羞辱，再是一个又一个不知真假的“真相”。现在……竟还要在我面前炫耀这些东西！ 我从来不知道，皇后娘娘竟如此闲得慌！难道，你坤宁宫那么多的孩子，都不用照顾么？我告诉你，不管你的东西有多好，多有玄机，我都不感兴趣！“ 说罢，她把头歪到了一边儿“赶紧把我婢女的穴道解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然，我却丝毫未把她的恼怒放在心上“不感兴趣？不……你会感兴趣的。” 说罢，我不断的在她面前儿把玩起了那根小条子“因为这个好东西，可是你送给本宫的啊。这么多年，本宫对它视若瑰宝，从不敢轻易把它拿出来，就怕，一不小心被人瞧了去。” 毓秀一听，终于把头转了过来“我送给你的东西？呵……我对你恨之入骨，又怎会给你送东西？你莫要，心生妄想。”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儿“你怎么能忘了呢？十几年前，在本宫接到入宫圣旨的那一个夜里，你曾前来为本宫道贺。那时候儿，你赠了本宫一粒鹤顶红。” 鹤顶红三字方才吐出，毓秀的神色便如同土蜡“鹤顶红……” “没错”我整个人慵懒无比“就是鹤顶红！” “你……你还留着！”毓秀心里无比震惊，话音方落便猛然站了起来“十几年了，你竟还留着那粒鹤顶红！” “是啊”我看着她如此，也跟着缓缓站了起来“你赠予本宫的东西，本宫怎敢随意丢弃？更何况，你当初对本宫说的话，本宫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听闻宫中的日子寂寞难熬，也不知你能混到哪一步。这锦盒里装的是上等鹤顶红，只稍一点点就能致命。倾城小主啊，若在那高墙里实在坚持不下去，自我了结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你说是与不是？ 呵……一字一句，我都记得真真切切。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鹤顶红带到了宫里！再……再说了，若喜欢，好生收着就是，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也许再愚昧单纯，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闺阁小姐了。在紫禁城里，私自藏着鹤顶红是什么罪，她最清楚不过。所以，这也是她如今为何如此惊慌的原因。 “你送给本宫，让本宫自我了结的好东西，本宫怎可不带在身边儿？”我微微挑眉，笑道“更何况，当年你把这鹤顶红送给本宫后，本宫便想，这东西总有一日会用得上。哪怕不是本宫用，也会是别人用。” 言毕，顿了顿，才又缓缓启唇“如今想想，当初本宫当真是有远见啊。这东西……都已经沉寂了十几年了。现下，它总算也要有了好去处。” 　　☆、1014.第1014章 无情拆穿 言毕，顿了顿，才又缓缓启唇“如今想想，当初本宫当真是有远见啊。这东西……都已经沉寂了十几年了。现下，它总算也要有了好去处。” 毓秀听言，惊讶懵住“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看着她一边儿问我，一边儿往后退去，如同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对我充满了惧意。 我并未因此打住，而是笑言“你可还记得，本宫曾多次与你说过的话？每一次，你只要与本宫争锋相对，本宫便会告诉你。你有任何手段，可以尽管冲着本宫来。你可以胡闹，可以任性，可以不顾姐妹情谊。但是，你不能对本宫的孩子下手。” 说罢，我缓缓抬脚，逼近毓秀“孩子，是本宫最后的底线！” “你……你别过来！我没对你孩子做什么，那是童美人的意思！”毓秀见我的脸色越发不如方才温和，一下着急，便把童美人给供了出来。 只是，这个消息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毓秀现下在宫里，只跟童美人亲厚。就算她不说，我也能知道，想要害了我孩子性命的人，到底是谁！ “你是她的一条狗吗？”我把毓秀逼到了一个角落，死死的盯着她，让她退无可退“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她让你去死，你会不会去呢？” “我……我只是……” “从你一开始接近念忆，便是有目的的！”我没让毓秀把话说完，而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故意以喜欢琵琶为由，跟念忆亲厚。为的，就是找寻机会毒害本宫的孩子！可是你没想到，念忆古灵精怪，早便知晓了你与本宫不大亲近，所以，她一开始便拒绝了你。 于是，你又重新想了法子。利用念忆对本宫的孝顺，故意编织了一个谎言。你说，你手中有父亲最常用的狼毛笔。只要念忆教会了你琵琶，你便把狼毛笔转赠给她。 念忆还是一个孩子，纵使再聪慧也想不得太深。她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在于琵琶，而是在于接近她。她以为，只要小心应对，把狼毛笔拿到手即可。所以，她为了得到狼毛笔，便对你点了头。 可是，她不知，从她拒绝了你开始，你便已经换了策略。与她亲近，讨得她的喜欢，并不是你的最终的目的。你的最终目的，是不着痕迹的把手中带了毒的狼毛笔送出去！” 我一字一句的拆穿毓秀的阴谋，语气冷清至极“现在，坤宁宫里中毒的人是云岩，而不是云鹤，你是不是特失望？当日，你把狼毛笔交到念忆手上的时候儿，曾告诉过她，这支笔有玄机。你对她提议，让她把狼毛笔交给云鹤……” 说到此，我的语气儿越发凌厉了起来“毓秀！纵使你再恨我，念忆与云鹤也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能，试图利用念忆的双手，去杀害云鹤呢！” “我……”毓秀被我凌厉的语气儿吓得不轻，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我不是故意的……” 　　☆、1015.第1015章 只疼一下便好 “不是故意？”我微微挑眉，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把本宫当傻子么！方才，你与这婢女所说的话，本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说罢，我深深闭上了眼“本宫真后悔啊，悔当初没能在你对本宫下毒手的时候儿，便了结了你！以至于到了如今，越发的助长了你的气焰。” 言毕，我再度把眼睁开“本宫本以为，可以依靠着父亲的叮嘱，隐忍你很久。只要你不触碰到本宫的底线，本宫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又如何？可是……本宫错了！你的有恃无恐，你的嚣张跋扈，本宫一刻也无法再忍！” “你……你别过来！你答应过父亲，你要照顾好我的！“毓秀见我的神色越发狰狞，语气儿越发认真，整个人的骨子都软了起来“姐姐……姐姐……” “本宫是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你”我对她的那一声声儿姐姐视若无睹“可本宫也曾不止一次的警告你，若你对本宫的孩子下手，本宫不介意亲手了结了你去。你能有今日，皆是你咎由自取。” 说罢，我举起了手中的鹤顶红“来吧，自己乖乖把它吃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姐姐……姐姐秀儿知道错了姐姐……”毓秀噗通一声儿跪在了我的跟前儿，在死亡面前儿，她胆小懦弱得没有人样“姐姐……你答应过父亲会照顾我……” “照顾你？呵……你是要让本宫养虎为患？把你照顾好，待你得到喘息了之后，再反咬本宫一口？” 说到此，我不免嗤笑“毓秀，别天真了！” 说罢，我轻轻上前，蹲在毓秀面前儿“本宫记得，当年你赠本宫鹤顶红的时候儿曾说过……这是最好的鹤顶红。只需要一点点，便能夺人性命。 既然，这鹤顶红如此了得，你便先试试如何？本宫相信，它不会让你太过痛苦……就一下……只疼一下便好。” “姐姐……” “嘘”我把食指放在唇上，噤声儿道“你不是一直想问问父亲，为何他疼本宫比疼你多么？现在机会来了，你只要自己了断，便能去与父亲团聚。届时，你碰见了父亲，定要好好问上一二。” “不要！我还不想死！”毓秀知道，这一次我终于认真了。于是，一把把我推开，便想往外逃去“来人啊！来……” 我被毓秀一推，身子往后倾了倾。只是，以她的功力，却着实不是我的对手。 我只一个回旋，便点住了她的哑穴，让她再无法发出声儿来。紧接着，掐脖，撬嘴，投毒，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鹤顶红的粉末如同尘灰撒入了毓秀的喉咙，我看着她脸色大变，不断的抠着自己的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儿。 我把毓秀放开，语气轻描淡写“别抠了，这鹤顶红直达喉咙，你根本无法自救。” “唔……唔唔……” 毓秀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眼泪不断的落了下来。她拼命的摇头，看着我的眼神既无辜又憎恨。 　　☆、1016.第1016章 眼泪与毒发时的挣扎 “秀儿”我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哄道“不是姐姐不疼你……而是你性子太烈，姐姐管不住你。既然管不住你，便只有把你交给父亲管教了。” 说罢，我勾唇一笑“姐姐相信，父亲一定会在那头儿迎着你，好好的跟你解释，你心中所有的疑惑。” “唔……唔唔……” 毓秀挪开了头，看着我犹如看着一个恶魔。 她眼中那种恨毒了的情愫，我想我会终身难忘。 “秀儿啊”我不顾她的眼泪，不顾她的悲戚，继续道“你方才不是问姐姐，姐姐今日为何身着盛装来见你吗？姐姐不想瞒你，这便告诉你罢？” 说罢，我轻轻俯上身去，靠近毓秀的耳朵，一字一句慵懒无比“傻丫头，姐姐身着盛装，是为了送你上路啊。” “唔……唔唔……” 恨…… 无尽的恨…… 那种恨能让人痛不欲生，能让人的心如同刀割，能渗入骨髓，能终生不忘。 可是……恨？ 那又如何？ 我忍了她多年，不过是在临了的时候儿，还了她曾赠给我的礼物。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她有什么可恨的？ 真正该心有怨恨的，是我！ 被诋毁了多年，侮辱了多年的人是我。被暗地里陷害，捅了刀子的人也是我。被亲妹妹利用了孩子，又被亲妹妹残害了孩子的人也是我！她做了那么多，我仅仅只是一个还击，难道不该么？ “你不必恨本宫，本宫不过是让你早几日去见父亲罢了。如若不然，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大的事儿，童美人会放过你么？” 言毕，我没再与毓秀多言，当我看着她不断变紫的脸，不断抽搐的身子，以及忍也忍不住流出的唾沫，便已经知道，她熬不了多久了。 我撑着膝盖缓缓起身，一身大红色的凤服在那一刻显得格外耀眼。而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下，是毓秀的眼泪，和毒发时的挣扎。 我转身，走到那名被我点了穴道的婢女跟前儿，盯着她，却久久不语。 直到身后的毓秀再没了任何挣扎的迹象，一切回归平静，我才淡淡开口“怎么办呢？你的主子，没了。” 那婢女的眼中没有任何眼泪，只是一双瞳孔，不断的放大，缩小，放大，再缩小。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与之前苍白如纸的毓秀有得一拼。整个身子僵硬无比，好比一个活死人一般。 “你说……你主子在下头会不会寂寞？”我轻轻抬手，把那婢女的穴道解开“要不，本宫送你下去陪她？” “不！”那婢女的穴道才一解开，她便忍不住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那些……那些糊涂事儿都是小主干的，与奴婢无关！奴婢虽然是小主的……婢……婢女，可奴婢天生蠢笨。所以……所以小主在做重要的大事儿时，从来……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会让奴婢去……去待办。” 那婢女吞吞吐吐说至此，又道“皇后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没做……” 　　☆、1017.第1017章 不可斩草除根 我笔直的站着，看那名婢女为了活命儿卑贱磕头。心中突然便生起了无限的荒凉……不为我，而是为毓秀。 她从出生懂事儿起，便从不理解父亲对她的爱。她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嫉妒之中度日。 经历了家族的末落，好不容易入宫，原以为能荣华富贵一生。岂料，却至死都不得擎苍宠爱。 她被人利用，头脑从不知长进。表面上看起来咄咄逼人，气焰嚣张，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鹤顶红上。 她一人孤独而亡，没有任何人愿意陪她走那漆黑无比的黄泉路。包括，一直以来陪伴了她多年的婢女。 “你在害怕？”我微微挑眉，满脸无辜。 “皇后娘娘……”那婢女身子一颤，又开始拼了命的磕起头来“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 “呵……”我无奈摇头，笑了笑“本宫至始至终都没打算杀你，你这么着急的求饶做什么？” 那婢女听言，赶忙抬头“皇后娘娘……” “起来吧”我瞟了一眼婢女，便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宫从来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你没有参与毒害太子，本宫自不会取你性命。” 那婢女一听，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奴婢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明……” 我听她说至此，突然话锋一转的打断道“不过，俗话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该怎么证明，本宫留的是一个人的性命，而不是留了一个祸害呢？” “皇后娘娘您放心，今夜的事儿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这婢女虽然胆小如鼠，墙头草之势甚浓，可到底也是个聪明的“奴婢今夜没守夜，所以不知是谁来过承乾宫……” “不”我缓缓启唇，打断了她“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你总得知道些什么。” “啊？”婢女一愣，震惊无比。 “瑾婕妤突然被害，轰动后宫。”我转过眼，看向那名女婢，淡淡开口“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定会彻查此事儿，还你家主子一个公道。” 说罢，我笑了笑，继续又道“作为瑾婕妤贴身婢女的你，是选择实话实说，还是见机行事，全凭你自己选择。” “皇后娘娘……”那婢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赶忙回过神来“皇后娘娘，奴婢定会配合皇后娘娘，彻查此事儿！” “那便最好不过了”我转过身，看了一眼七窍流血的毓秀，道“本宫最疼爱的妹妹无端而亡，你这个婢女最好谨慎开口。否则，本宫的手段你是瞧过的。死不可怕，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毕，我便再不等那婢女反应过来，转身混入了夜色之中。 在回坤宁宫的路上，很长的一段路程里，我的脑海中一直呈现着两个画面。一个，是毓秀痛苦挣扎时的毒发情景。一个，则是那令人作恶的婢女。 若是可以，我何尝不想把那婢女一同杀掉？杀了好，杀了一了百了，杀了，便能免掉所有的后患。 只是，我不能。 　　☆、1018.第1018章 品尝孤独 若是可以，我何尝不想把那婢女一同杀掉？杀了好，杀了一了百了，杀了，便能免掉所有的后患。 只是，我不能。 在这后宫里，懂武功的只有两人。我，与童美人。 童美人昨夜侍寝，定是在擎苍身边儿寸步不离。更何况，她懂武功的事儿，除了我与擎苍外，再无旁人知晓。 所以，我不能杀了这婢女。 毓秀一人亡，可以引人诸多联想。可若毓秀与她的婢女同时而亡，能引起的除了恐慌外，还有擎苍的猜忌。 毕竟，能潜入承乾宫，并且不动声色的夺了两人的性命。除我以外，再无旁人。 毫无缘由的杀害自己的亲妹妹，这在平时，擎苍都无法理解。更何况如今，我与擎苍已是天底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除了仇恨，我们之间再无其它剩下的东西。 这个婢女不仅得活着，还得好好的活着！至少，在我彻查承乾宫之前，她不能出任何差错。我需要她的“证词”，来证明我的“清白”。 …… 坤宁宫。 我在确保无人发现的前提下，原路小心翼翼的回了坤宁宫。 一脚才踏入内阁，隐忍已久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 在这金碧辉煌的坤宁宫里，我头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秀儿……你莫要怨姐姐…… 你能有今日，皆是你咎由自取！我可以隐忍你千次万次对我的伤害，却不能纵容你对我的孩子动一点心思！ 爹爹……您莫要对女儿失望…… 对于您的嘱托，对于您的毓秀，女儿真的尽力了。 哥哥…… 此时此刻，卿儿好想你。 以前，你在卿儿身边儿的时候，卿儿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卿儿怕了。这种寒夜侵袭而来的孤独，真的让卿儿怕极了。 只是，你们会相聚吧？ 父亲，母亲，你，嫂嫂，还有毓秀。 你们总算能团聚了…… 黄泉之下，不管是冰寒刺骨，还是漫漫长夜，你们都有家人的陪伴。若人当真能泉下有知，放下一切芥蒂，抛开一切误会，真正的像一家人一样儿的相处吧。 不管秀儿做了多少让人厌恶的事儿，她终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我…… 哥哥，原谅我吧。 我终归是不能去陪你们的……相对于孤独和寒冷而言，我更害怕死亡。 我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的孩子，也为了哥哥你的孩子。 …… 我缓缓褪去衣裳，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好。随后，便整个人躲进了暖被里。 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终于…… 整个慕容家，除了还未谋面的痴儿侄子以外，只余下我一人了。 曾经多么显赫的慕容家族啊，现下，竟凋零到了如斯地步。 若兄长的孩子一生无法拥有独立的神智，那慕容家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而造成慕容家如此的人，是擎苍，亦是我。 慕容家的末落，与擎苍的旨意脱不了关系，也与我的无能脱不了关系。 父亲与兄长，嫂嫂等人的死，是擎苍所为，亦是我一味信任旁人所至致！ 　　☆、1019.第1019章 彻查（一） 至于毓秀…… 是我杀了她……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亲手杀了她…… 我的这双手啊，从今日起，又多沾染上了亲人的血。 …… 次日。 大清早的，承乾宫便传来了婢女惊天的尖叫。紧接着，瑾婕妤毓秀的惨死，便传遍了东西十二宫。 因着毓秀是中宫皇后娘娘的妹妹，所以各宫里的妃嫔听到消息，火急火燎的便往承乾宫赶去。 有的人是为了看热闹，有的人是为了查真相。但不管众人的心思如何，如今的承乾宫早已热闹非凡。 我端正的坐在主位上，脸色清冷却不平淡，哀戚却不焦急。 这种神色，我昨夜早已在铜镜前练习过无数次了。 毓秀虽是我的妹妹，可她与我的关系如何，是后宫之中众人皆知的事儿。我若表现平淡，只怕旁人会说我冷血无情。我若表现过分着急，又怕惹祸上身。 “谁是瑾婕妤身边儿的婢女？” 昨夜那婢女听言，赶忙颤抖着身子走了出来。紧接着，只听见“噗通”的一声儿，那婢女便已跪倒在地“回……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是婕妤小主的贴身婢女……红袖。” 我微微蹙眉“红袖？你是何时发现瑾婕妤出事儿的？” “回皇后娘娘话……是今儿个一大早……大概……大概是卯时。”婢女红袖把头垂得很低，声音吞吞吐吐“婕妤小主夜里入眠不大老实，有……有喜欢踢被的习惯。所以……所以奴婢今日起身的时候儿，还未来得及给小主打水，便先来屋里瞧了瞧小主。心里……心里想着，天气儿转冷，可莫要让小主着凉了。” 说到这，红袖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恐惧“可是……可是奴婢才一推开门，就发现小主出事儿了！皇后娘娘……小主可是您的亲妹妹……您可得彻查此事儿，为小主作主啊！” “今儿个卯时发现的……昨夜守夜的人是谁？”我假装毫不知情，继续发问。 “回皇后……皇后娘娘话。”婢女红袖颤抖道“以往都是奴婢守夜……可是昨夜，小主有些不大高兴。奴婢又嘴笨，一时惹怒了小主。小主瞧着奴婢心烦，便把奴婢打发了出去。” 说罢，红袖又抽泣道“许是因着小主不习惯旁人伺候，所以并未让其它宫娥守夜。可谁曾想……就这么一次……小主便出事儿了……“ “瑾婕妤昨日有些不大高兴？这又是为何？”我细心的揣度着婢女红袖的每一句话，尽可能的做出一副仔细认真的模样儿。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这说到底，都是因为童美人。”红袖许是昨夜想了许久，才想到的这番说辞。所以，当我话音方落，她便急忙道“昨日，小主曾去请过皇上，希望皇上能来承乾宫用膳。可是，当时御书房那头儿说，皇上忙于批阅奏折，怕是离不开身。 小主见此，原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到了夜里，敬事房那头儿又传来了皇上翻了童美人牌子的消息。所以……所以……” 　　☆、1020.第1020章 彻查（二） “感情，这瑾婕妤是心里吃味儿了？”舞贤妃听到此，不咸不淡的吐出了一句话，把红袖的话活活打断。 紧接着，雅婉仪也跟着道“吃味儿？她平日里不是与童美人最是亲近么？听闻，前段时日韵贵人不小心冲撞了童美人，这瑾婕妤还为童美人抱不平来着。怎么……自己的好姐妹得了侍寝的机会儿……她还会吃味儿不成？” “其实……其实一开始小主只是心中略有不快儿”红袖见众人如此一说，便小声儿道“只是后来是奴婢嘴笨，所以才惹了小主的不快儿……” 其实，毓秀昨夜心思到底如何，与她被害没有多大关系。红袖反复提起，不过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罢了。 主仆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她会如此，也属人之常情。所以，我没有开口打断她，其它妃嫔自然也是乐得听个笑话。 红袖说到此，见众人不语，又继续道“当时……当时奴婢对着小主说……童美人得了恩宠也好。小主与童美人情同姐妹，日后童美人定会照拂小主。” 说罢，红袖突然又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就是这么几句话，奴婢便惹了小主的怒。小主说……她是婕妤，童美人只是个美人。她再如何，也轮不到要沾了童美人的光……” 说到此，红袖哭得越发厉害了起来“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嘴笨。若不是奴婢惹怒了小主……小主也不会连衣裳都没更，就把奴婢赶走。奴婢不走……小主也许就不会出事儿了……” “如此听来，也算合理。”舞贤妃听到这里，又开口道“瑾婕妤素来的性子便是如此。” “可是……她这些日子来与童美人的关系可不一般呢？”雅婉仪听完了舞贤妃的话，便冷不丁的道“宫里的女人，与人交好多少都有利益关系。童美人能被皇上临幸，瑾婕妤也应该高兴才是，又怎会吃味儿？ 就算她的位分比童美人高，可谁敢保证，她跟童美人交好不是为了沾童美人的光？要知道，童美人入宫以来，恩宠本便不弱。” “雅婉仪这话就不对了”庄修仪本不是擎苍的女人，对这些事情原不想过多参与。 可几句话下来，她听着雅婉仪的意思，似乎又了其它意味儿，便不得不开口道“关系不一般又如何？别说情同姐妹，就算是亲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自己遭了冷落，别人却得了恩宠，谁的心里会好受了去？谁的心里，又没有半点醋意？” 说罢，庄修仪又笑道“心里不舒服也便罢了，偏偏还摊上了这样蠢笨的婢女。不仅不能在瑾婕妤心烦的时候儿出出主意，反而还往人心里添堵。这就算是脾气儿再好的人，也得恼了吧？更何况，这瑾婕妤的脾性，可素来都不怎么好呢。” “各位姐姐可别争了”韵贵人见此，也出言道“瑾婕妤已逝，她昨夜的心思，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晓。咱们还是听听皇后娘娘的意见，看娘娘的定夺吧。” 　　☆、1021.第1021章 彻查（三） 雅婉仪听言，寻不出旁的话来反驳。一时之间，整个正厅里鸦雀无声。 “你说你被瑾婕妤赶走的时候儿，她还未曾更衣。”我见众人终是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口问道“那昨夜你离开的时候儿，是什么时辰？今日，瑾婕妤身上所穿着的衣裳，与你离开时的可是一样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时瑾婕妤的心情的确不大爽快儿？” 我接连问出了那么多的问题，红袖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愣。不过，仅仅只是片刻，她便哭着道“回皇后娘娘话，奴婢离开的具体时间奴婢不大记得了。不过……隐约记得大概是子时。奴婢离开的时候儿，小主确实没有更衣。今日一大早，小主身上的衣裳也与昨夜的一样。” 说罢，她想了想又道“至于如何证明……皇后娘娘……昨日，小主心情不好的事儿，整个承乾宫的人都知道。虽然那时小主并未动怒，可脸色极其难看。承乾宫的人都是伺候小主多年的老人了，极其会看小主脸色……” “来人”我见红袖把事情解释得如此详细，便知晓她定是有所把握的。于是，便打断她道“去把承乾宫的宫人带来，本宫要好好问上一问。” “是，主子。” 花柔才得了我的命令，只过了片刻，便把整个承乾宫的人都带了上来。那些人浑身发抖的跪在下头，等待着我的发问。 在开口之前，我特地朝着红袖看了一眼。只见她除了抹眼泪外，别无其它动作。 于是，便仔细问了起来。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回答基本都是一样儿。 昨夜，毓秀的神色的确不好，看似是情绪不佳。 如此，众人总算信了红袖的话，暂且把她排开了去。 我本不愿意如此费心费力，可奈何，红袖如今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虽然如今她畏惧于我的威仪而替我瞒天过海，可只要她没死，便永远都有翻供的机会。 所以，她既然想保证自己的清白，我成全她便是。 更何况，只有她清清白白，众人才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就在众宫人证明了红袖所言非虚之后，便有一位年长的太医惶恐走上前来。 若我没记错，他该是素来给毓秀把脉的赵太医。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神色有些难看“赵太医，可曾查出瑾婕妤的死因了？” “回皇后娘娘，瑾婕妤浑身发黑，七窍流血，是毒发身亡。”赵太医看了我一眼，又道“微臣仔细查看过瑾婕妤的茶水，无任何问题。只是在她的口腔之中，寻到了残留的鹤顶红粉末。” “鹤顶红！”我抓紧了椅子把，身子微微坐直，满脸正经“瑾婕妤出事儿，竟是因为鹤顶红！” “回皇后娘娘话，正是！” “鹤顶红是剧毒”舞贤妃垂眼，仔细道“这宫里，可是有过明令，不许任何人手中私自藏有这些毒物。就连太医院，鹤顶红的存量也是有讲究的。” “没错”我听言，开口接道“整个紫禁城里，太医院的鹤顶红数量不会超过三粒。” 　　☆、1022.第1022章 彻查（四） “没错”我听言，开口接道“整个紫禁城里，太医院的鹤顶红数量不会超过三粒。” 赵太医听此，赶忙应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太医院的鹤顶红数量不仅有限制，就连想要提取这鹤顶红，也是难上加难。平日里，若是皇上要用它来打发犯了错的罪人，需皇上的贴身令牌或口谕。若是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想要用这鹤顶红，便必须求得皇上的旨意，再提交亲笔懿旨说明缘由，经太医院审核，方能取药。” 说到此，赵太医迟疑了片刻，才又继续道“微臣平素虽与宫中药材管理没有直接关系，可近日，并未听闻有人从太医院里拿过这鹤顶红……” 我听着赵太医的话，知晓他心中的意思。这老朽，不过是想证明太医院与此事儿无关。又或者说，证明他自己与毓秀的死无关。毕竟，他可是毓秀的专用太医。毓秀不明不白的中了毒，他多少也是遭人疑心的。 我见他为人还算诚恳，虽有些小聪明，但也不算大碍。再加上，这赵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只要再熬两年便能离职告老还乡。我虽不是什么博爱之人，但也不忍把自己的罪孽强加到别人身上。 于是，也不打算拆他的台，只顺着他的话开口“小允子。” “奴才在。” “你亲自跑一趟太医院，去查查太医院的鹤顶红数量，以及药材的进出簿子。” “是，奴才这便去。” 待小允子走后，众人皆耐着性子坐着。整个整天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无非是想等一个结果。 借此机会，为了显示出我是当真在彻查此事儿，于是又问“赵太医，你在宫中当差多年，人人都说你医术高明，为人尽职本份。今日，本宫倒想问问你。你从瑾婕妤的尸首可能看出，她大致死于何时？身上可有什么伤口没有？” “回皇后娘娘话”赵太医听言，赶忙回道“微臣赶来承乾宫的时候儿，瑾婕妤的身子已经僵硬没有温度。从尸首上看，大概是死于丑时末。” 说罢，赵太医又想了想，才道“至于伤口，恕微臣眼拙，并未瞧见。若皇后娘娘想知晓详细，可传仵作前来验尸。” “没有伤口？”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柳贵人突然开了口“那会不会是瑾婕妤一时想不开呢？” “柳妹妹可真会开玩笑”舞贤妃听言，开口道“瑾婕妤平日性子虽急躁，脾气儿也不好。可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这宫里，皇上去谁的宫里不去谁的宫里，都是皇上的心思。若因为自己没能请来皇上，便一时之间犯了糊涂。那这么多年来，瑾婕妤还不知得死多少次？” 舞贤妃素来便知晓我与毓秀的关系，所以在讽刺毓秀的时候儿，也并未有所隐瞒。她向来如此，有话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更何况，舞贤妃从前没少与毓秀发生口角。当年敬贤贵妃出事儿的时候，毓秀也曾出言刻薄。 　　☆、1023.第1023章 彻查（五） 如今，虽逝者已逝，可说到底，在舞贤妃的心里，多少是有一份怨气儿的。 “是啊”韵贵人察言观色，听完了舞贤妃的话，也开口接道“记得自从当年段氏宫里搜出了损害龙体的东西后，咱们宫里每隔三年便会大动干戈的搜一次宫，避免宫中之人有其它心思，藏了不该藏的东西，行巫鬼之术。瑾婕妤入宫多年，是经历过搜宫的。” “可不是么？”舞贤妃嗤笑一声儿“搜宫的时候儿，可没见她有鹤顶红。” “这……既不是身边儿宫人动的手脚，也排除了瑾婕妤自缢。那……瑾婕妤为何会遭此横祸呢？”柳贵人对此，依旧疑惑不已“难道，这宫里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杀人于无形？” “柳贵人到底是进宫晚”雅婉仪听言，跟着道“这宫里厉害的人物多了是，谁没点手段？杀人于无形，也不过是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伎俩。” …… 诸位妃嫔小主对着毓秀的死，各持己见。言语之间，竟是等到了小允子归来。 “主子，奴才方才对过太医院的药库了。三粒鹤顶红安安静静的躺在锦盒里，一颗不少。”说罢，小允子又把手中的簿子呈了上来“这是太医院近些时日的进出簿子，在回来的路上奴才粗略过了一遍儿，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我接过簿子，象征性的翻了几页，一目十行。 “那便怪了”我蹙眉，假装疑惑不已“瑾婕妤中的是鹤顶红之毒，这毒虽不罕见，可由于毒性厉害，在紫禁城里却只太医院里才有少许。眼下，这太医院的鹤顶红明明摆摆的在这儿，那瑾婕妤身上的毒，是如何来的？” “皇后娘娘，瑾婕妤平日里为人急躁，难免会得罪人。”韵贵人见我如此，便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不小心得罪了谁？” “在这宫里，谁又能对每个人都喜爱有加？”我听着韵贵人的话，叹气儿道“瑾婕妤性子的确是急躁了些，平日里没少积怨。可她是一个深宫妇人，再如何积怨，积的也是东西十二宫的怨。若实在有人要对她下手，那也是东西十二宫里的人对她下手。” 说罢，我又道“只是，她是深宫妇人，旁人也是。每隔三年便大肆搜宫，别说鹤顶红，连一些害人的东西都难以存留。试问，谁又能有那么多大的本事儿，能把鹤顶红留在身边儿？” “皇后娘娘……”突然，庄修仪开了口“这鹤顶红，会不会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宫外？”雅婉仪听言，便道“宫外的医馆药房虽然都有鹤顶红卖，可价格却也不菲。再者，朝廷有令。这些伤人性命的东西，但凡出售，必须签上大名画上手印。且别说宫里的人从不出宫，就算有机会出宫，一般人怕是也买不起鹤顶红吧？” 说罢，雅婉仪便把眼神投向了我。 众人见此，瞬间明了了雅婉仪的意思，于是皆有些尴尬。 对此，我并不介意，只是淡淡道“雅婉仪糊涂了，宫里的人从不出宫，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要怪本宫有好玩儿的好吃的，没带上你们？” 　　☆、1024.第1024章 彻查（六）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这宫里的人啊，进来以后想再出去，的确不易。不过，仔细想来，入宫以后能出宫走上一走的人，还是有的。譬如三皇子的生母甜昭容，还有娴嫔罗知画。她们二人虽然如今早已不在人世，可当初却是陪着皇上微服私访过的。” 再度提起知画姐姐，我的心里微微有些酸涩“本宫还记得，当初甜昭容正是因为陪了皇上微服私访，所以怀上了一个孩子。只是可惜啊，那个孩子最后却落了。” 言毕，我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儿“哦，对了。本宫也是出过宫的人。只是当日出宫太过烦扰，身边儿不仅有着皇上作陪，更跟着太子与长公主，半刻的自由都没有。”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纷纷看向了雅婉仪。 是啊，雅婉仪方才的话，看似并无大碍。可往深处想，竟是趁机针对于我。宫里的鹤顶红没少，她们也都没出宫。出过宫，并且能重金购买鹤顶红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雅婉仪！ 我本以为她能安分守己，就算是作为太后娘娘的一条狗，也应该恪守本分才是。我不管太后娘娘有何阴谋，既然我与她有着这一层关系，雅婉仪便害我不得！ 可我万万没想到，有了孩子的人竟可以如此不同！哪怕三皇子身有残疾，她依旧选择为了这个孩子去拼一拼。 呵…… 雅婉仪是吗？很好！ 总有一日，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你暗指本宫购买鹤顶红毒害亲妹，那我便暗责你不尊君王。皇上明明陪在我的身边儿，你却说我去买了鹤顶红。难不成，皇上是瞎了眼么？ “哎哟瞧瞧”庄修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做作的拍了拍大腿，道“皇后娘娘说的这三人，可与今日的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甜昭容和娴嫔没的时候儿，瑾婕妤活得不知有多好。而皇后娘娘您呢，就算出过宫，可时时刻刻伴君左右，哪里又跟今日的事儿扯上半点关系了？” 说罢，庄修仪瞟了一眼雅婉仪，道“只是这宫里啊，的确是进来容易出去难。皇后娘娘能出去看过一看，可好生让嫔妾羡慕呢。” “进来……出去……”相对于庄修仪的转移话题，舞贤妃似乎更能抓住重点“进来……出去……宫里的人出不去，可外头的人能进来！” 突然，舞贤妃像是找到了什么点儿，猛然抬起头道“上一次大搜后宫，大概是三年前。这大约三年的时间，咱们没机会拿到鹤顶红，可别人却是有的。或许……这鹤顶红便是从那时候带进来的！” 说罢，她瞟了一眼在场的良贵人与柳贵人，继续道“若没记错……有几位妹妹可是后来才进宫的。而她们进宫后，宫里并没有举行过搜宫。” 舞贤妃的话，不仅让众人大吃一惊，更让我另眼相看。 原本，只是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就算不能扯旁人下水，至少也得把自己身上的污给洗净。 　　☆、1025.第1025章 彻查（七） 原本，只是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就算不能扯旁人下水，至少也得把自己身上的污给洗净。 就在众人疑点重重，无法进退之际，舞贤妃的这一出，着实让整件事情有了方向。也更让我，知晓了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有人欢喜，有人忧。 对于舞贤妃的话，我是乐得听的。可有些人，便未必了。 良贵人与柳贵人被此吓了一跳，赶忙开始喊冤“舞贤妃娘娘这话说得就有些偏激了” 首先站出来说话的，是从未啃声的良贵人“嫔妾们的确是后来入宫的，入宫后也确实没有遇上搜宫。可……总不能因为这些，便疑心了嫔妾去吧？” “是啊”柳贵人见良贵人如此说，也不快了起来“嫔妾与沈姐姐可都是官宦之家的女子，自小受到的教导可是一等一的，这等害人的东西别说去碰了，平日里见都是见不到了。” 说罢，突然又见她眼珠子一转，道“不过……舞贤妃娘娘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嫔妾们的确是后来的。只是，舞贤妃娘娘怀疑嫔妾与沈姐姐，那倒不如先怀疑怀疑童美人吧。” 言毕，她的语气儿略微有些酸“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童美人可是至今都未曾出现呢。也不知是昨夜皇上太过……威猛，还是她自个儿心虚，不敢前来。” 良贵人听言，也赶忙接道“柳妹妹这般点名道姓虽不大妥当，可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说罢，良贵人又道“方才雅婉仪娘娘说……鹤顶红需要重金才能置办。这宫里最能出得起重金的……除了童美人还能有谁？再说了……童美人素来与瑾婕妤亲近。如今瑾婕妤出了这般大的事儿，她理应早早便赶过来才是……可是……她不仅未来……连一句话都没有。 若是皇上未走，她一时走不开便罢了。可是，方才在来的路上，嫔妾还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皇上的轿撵，正从童美人的宫里，前往太和门上朝呢。” 从舞贤妃一句无意的提醒，到良贵人与柳贵人为了撇清自己而明指旁人的言语。我突然之间，更明确了接下来的方向。 于是，再不犹豫。只是叹了口气儿，假装十分无奈道“本宫知晓，众位姐妹对瑾婕妤突然遭此横祸而感到难过。一时之间，言语，想法都有些偏激，也在所难免。瑾婕妤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对此更是悲恸不已。” 说罢，我又道“只是……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无故的猜忌旁人，总归是不好的。” 言毕，故意顿了顿，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儿“这样吧，三年一次的搜宫总不能丢。既然上一次搜宫至今，已将近三年，那今日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搜上一搜。” 众人都是宫里的老狐狸了，知晓毓秀出事儿，定会进行搜宫。所以，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我见众人皆不啃声儿，便又道“既然童美人没来，众位姐妹对她也颇有猜忌。为了公平起见，便从童美人的宫里搜起吧。” 　　☆、1026.第1026章 搜宫 我见众人皆不吭声儿，便又道“既然童美人没来，众位姐妹对她也颇有猜忌。为了公平起见，便从童美人的宫里搜起吧。” 童美人性子跋扈，又是后来入宫中比较惹眼的人物儿。所以在这宫里的人缘，向来不好。众人见我下令，先从她的蓬莱阁搜起，于是，皆纷纷开口恭维“皇后娘娘圣明！” 我并不指望从各宫宫苑搜索出个什么东西，对于毓秀的死，我心里如同明镜。她口中残留的鹤顶红粉末从何而来，我也再清楚不过。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不过就是为了走个形式。 若能查出点什么不好的东西便再好不过，趁机打压旁人，也算美事儿一桩。若各宫各院都干净清白，那也罢。 毕竟，这宫里很多人的死，查来查去也是个无影踪的无头案。时间久了，便也不打紧了。 如此想着，便让小允子亲自带人去了蓬莱阁。而我自己与后宫诸人，则淡定自若的坐在承乾宫里，静候佳音。 …… 本以为，搜宫这事儿要闹上一闹。从蓬莱阁再到诸位妃嫔的宫苑，一一搜索过去的话，今日，怕是歇不得了。 可谁知，派出去的人才过了大半个时辰，便捧着一个锦盒回来“皇后娘娘，寻到了一包可疑的东西！” 我心下一惊“寻到什么了？” 难道……这世上竟有这般凑巧的事儿，竟会歪打正着？ 话音方落，四下扫射一番，发现小允子并未跟着众人前来，不免又问“允公公呢？” “回皇后娘娘话，奴才们在童美人小主的蓬莱阁寻到了一包粉末。允公公看着可疑，便先让奴才们把东西带回来给太医检验。而允公公，此时正在蓬莱阁内等候消息。允公公说了，只要这东西有问题，他便会亲自恭请童美人前来。” 小允子做事儿向来稳重可靠，向来，这包东西确实是有问题的。更何况，他知晓此童美人并非真正的童家小姐。所以，在搜查童美人宫苑的时候儿，仔细些也是正常。 呵，这个小允子，也算是懂我的心思。什么所谓的等候消息，恭请童氏前来？说到底，不过是监视与扭送罢了。 思及此，我赶忙开口“这东西是从蓬莱阁什么地方寻到的？” “回皇后娘娘话，是从童美人小主的内阁寻到的。当时，这粉末包得宽扁，夹带在一本书中。若不仔细找寻，实在难以发现。” 听言，我不再吭声儿，只是朝着一旁的赵太医使了使眼色。 赵太医见此，赶忙接过那包粉末，开始细细检查了起来。 我看着赵太医认真而仔细的神情，越发觉得宫中凶险。 童美人不是真正的童家小姐，她不仅冒名顶替童家小姐入宫，更是个懂武功的主儿。她假装跋扈与蠢笨，让宫里的人在厌恶她的同时，又轻视于她。 她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旁人觉得她这般性子的人在宫中活不长久。虽然吸引了诸多目光，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冒着风险，去铲除一个“活不长久”的人。 　　☆、1027.第1027章 众人猜忌 这个童美人，可当真是个聪明人啊。 不仅如此，现下，她还利用毓秀，用毒蝎子的胆汁对云鹤下手。如今，更在她的宫里搜出了不明物体。 她……到底是谁？她背后的主子又是何人？她入宫的目的，难道是我坤宁宫？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赵太医突然满脸震惊的抬起了头“这……皇后娘娘……这包粉末，正是鹤顶红啊！”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鹤顶红…… 童美人的宫里怎么会有鹤顶红！ “什么？鹤顶红！” “天啊，除了太医院，咱们宫里当真还有鹤顶红？” “这童美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了这玩意儿？” “瑾婕妤的死，难道是她所为？” “那还用说么？瑾婕妤中的是鹤顶红的毒，童美人宫里又正巧有鹤顶红，不是她，还能有谁？” “皇后娘娘，看来这搜宫是不需要再继续了。该搜出来的东西，不都搜出来了么？” “是啊，如今证据确凿，瑾婕妤的死，必定与童美人有关系！” “是啊，如若不然，为何今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童美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哎哟，众位姐妹在此好生热闹。”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儿，正厅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米色宫服的女子，正是童美人无疑。 今日的童美人，衣着素净，发髻上也只随意别了一支芙蓉簪。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慵懒得迷人至极“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说罢，还未等我开口唤她起来，她便自顾自的起身，讽刺道“还好皇后娘娘派人无端造访了蓬莱阁，如若不然，嫔妾还不知承乾宫今日这般热闹呢。” “童美人总算是出现了”柳贵人对童美人，从来都是看不顺眼的。今日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错处，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去？于是，只见柳贵人起身，道“如若不然，众姐妹们还以为童美人做贼心虚，躲起来了呢。” “是啊”良贵人听言，也开口应道“平日里童美人与瑾婕妤的关系如此亲近，咱们还以为，你们二人情深似海，情如姐妹呢。可没想到……瑾婕妤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童美人竟还没咱们上心。” 柳贵人见良贵人如此一说，便赶忙接了话去“沈姐姐这话可就说错了，情深似海，情如姐妹这两个词儿用在童美人身上，可不糟蹋了？若她当真把瑾婕妤当成姐妹，又怎会如此狠心歹毒？” 说罢，柳贵人故意瞟了童美人一眼，道“鹤顶红啊，那可是剧毒！” 童美人听言，脸色丝毫看不出半点慌张“良贵人与柳贵人不必拐弯抹角的骂人，方才在门口，嫔妾已经把里头的话都听得真真儿的了。” 说罢，她一步步走到良贵人与柳贵人跟前儿，道“你们不就是怀疑瑾婕妤的死与嫔妾有关么？就因为嫔妾今日没能与各位姐妹一样儿，赶来承乾宫假惺惺的关怀一番，所以便落得了这般猜忌。” 　　☆、1028.第1028章 否认害人 柳贵人见童美人嘴皮子这般硬，便不免出言讽刺“瞧瞧童美人这话说的，好似咱们冤枉了你一样儿。谁不知道，你平日里与瑾婕妤最是要好，如今她出了事儿，你不仅不曾露面，更无半点伤感……” “是啊”不等柳贵人把话说完，童美人便活活打断“既然宫里的人都知道嫔妾与瑾婕妤的关系最是要好，那么嫔妾又有什么理由害她呢？不过是没能及时赶来瞧她最后一眼罢了，便值得你们这般猜忌！” 说罢，童美人又笑了笑，转过身来对着我道“皇后娘娘恕罪，今日嫔妾本不想辩解，可有些人实在做得实在过分。嫔妾若不辩解，恐怕连小命儿都会丢在这儿了。” 言毕，她又转过身去，朝着柳贵人道“柳贵人的鼻子素来最是灵敏，比起那些靠鼻子寻找食物和分辨方向的狗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柳贵人该不会不知道，昨儿个夜里，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吧？” “你！” “皇上久不踏足后宫，昨儿个一来后宫便去了嫔妾的蓬莱阁。嫔妾惶恐，一夜侍奉在侧，不敢有半丝怠慢。”童美人扬起一双高傲的下巴，恨不得把字字句句都化成刀子，朝着柳贵人捅去“皇上要博弈，嫔妾便陪他下棋。皇上要喝酒，嫔妾便陪他解闷。皇上要歇息，嫔妾便为他宽衣……试问，有皇上在嫔妾身边儿，嫔妾如何分身，去害了瑾婕妤？” 说到此，童美人并不打算住嘴，反而变本加厉道“嫔妾知道，你们之所以咬定嫔妾是凶手，不过就是瞧见嫔妾今日没及早过来罢了。本来，嫔妾也是害羞，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若再不说……只怕会让诸位姐妹误会了去。 昨儿个，嫔妾与皇上多喝了几杯，所以便不大清醒。再加上，皇上威武，一整夜都不曾消停。所以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儿，嫔妾便昏睡了过去。嫔妾连皇上何时去上的早朝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瑾婕妤出了事儿？” 言毕，童美人把话题扯到了小允子身上“说实话，若不是今日皇后娘娘派了允公公前来搜宫，嫔妾还不知这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呢。所以，你们说嫔妾是罪魁祸首，实在是有些荒谬了吧？” 童美人一字一句，不仅仅是为自己开脱，更是把自己昨夜所受的宠爱，分毫不差的说给众位妃嫔听。 柳贵人听此，一张脸被气得通红“你总有你的理由与借口，但是，咱们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说罢，柳贵人又把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道“你到底有没有害瑾婕妤，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后娘娘也会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任何心有歹毒的人！” “是”童美人听言，赶忙应了下来。随后，便转身朝着我盈盈拜倒“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瑾婕妤是昨夜出的事儿，而嫔妾昨夜在皇上身边儿寸步不离。况且，嫔妾昨夜当真是喝了一些酒，昏睡过去了。” 　　☆、1029.第1029章 私藏鹤顶红又如何 说罢，童美人想了想又道“若皇后娘娘不信，可以问允公公。他方才到蓬莱阁的时候儿，嫔妾还未醒呢！皇后娘娘，嫔妾可当真冤枉，心里觉得委屈得很。皇后娘娘您是中宫之主，望皇后娘娘能秉公处理，不仅能还嫔妾一个清白，更能查明瑾婕妤的死因，为瑾婕妤报仇！” “好了好了”我听着童美人的话，不免蹙眉“你一言我一语的，要等到何时才能查明真相？漂亮话大家都少说几句，凡事儿，还是得讲究证据。” 说罢，我又道“至于瑾婕妤的死因，童美人你不必担心。瑾婕妤是本宫的亲妹妹，用不着旁人多嘴，本宫也会把这件事儿查得水落石出！” 言毕，我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如今撇开瑾婕妤的死不说，本宫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的。” 童美人听言，勾起了眉“不知皇后娘娘想问什么，嫔妾必定知无不答。” 我看着童美人这般模样儿，心中不免冷笑不已。 呵，这个童美人，平日里对我可没这么乖巧。她啊，只要不顶撞于我，我便要烧高香谢神仙了。 现下，也不知她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还是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如若不然，她怎会甘心听我多说了去？ “方才，本宫下了懿旨，要把这宫里所有的宫苑都搜上一遍。不料，才搜到你的蓬莱阁，便出了事儿。” 说罢，我指了指赵太医跟前儿散落的粉末，继续道“听闻，那包粉末是从你蓬莱阁内阁书架上的一本书里寻出来的。经由赵太医检测，那东西是剧毒，鹤顶红。对此，你可有何话要说？” 童美人瞟了一眼那案桌上的粉末，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答道“那的确是鹤顶红……” 我见她承认得如此洒脱，不免微微有些一惊。 这个童美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既承认这是鹤顶红，又不承认你杀害了瑾婕妤！哼，你才是荒谬至极！”柳贵人听了童美人的话，赶忙站起身来，回了一句。就好像，重新将回了童美人一军。 我一个冷眼扫射/过去，示意柳贵人闭嘴。随后，便道“你承认是鹤顶红便好，如此一来，本宫治你的罪，也不算冤枉了你。” “嫔妾不解”我话音方落，童美人便赶忙扬起头道“嫔妾的确是藏了鹤顶红，可那又有何罪？鹤顶红虽然是害人的东西，可嫔妾从未用它害过旁人！” 一开始，我还在疑惑，为何童美人会承认得如此爽快儿。如今，总算是明了。 她的确是承认了，但是，她的承认不代表她好欺负。人家啊，是摆明了要赖到底，赖到死！ “你有没有拿鹤顶红害过旁人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道，鹤顶红这东西在紫禁城里，除了太医院，旁的人都不能有！私藏鹤顶红，属于私藏宫中违禁物品，是要受刑罚的。”说罢，我又深深的看了童美人一眼，道“再者，瑾婕妤的死，也与鹤顶红有关，所以，本宫不得不对此加以重视。” 　　☆、1030.第1030章 童氏也有慌神时 我相信，童美人的确是方才初醒。因为，当我说到瑾婕妤的死是与鹤顶红有关的时候儿，明显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哪怕那抹震惊瞬间即逝，可我依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刻的童美人，垂下了眼，可眼珠子却在不断转动。似乎，是在寻找其它借口，为自己开脱。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等她说话，我便继续打压道“瑾婕妤昨夜突然中毒而亡，所中之毒乃是宫中只有太医院才有的鹤顶红。本宫曾派人去太医院查过了，太医院鹤顶红的数量从未减少。而各宫之中，也没有其它宫苑有这毒物。唯独……只有你的蓬莱阁……” “皇后娘娘明察”童美人听明了我的意思，赶忙开口“嫔妾昨夜侍寝，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前来承乾宫杀害瑾婕妤啊！况且……这鹤顶红……这鹤顶红嫔妾就只有这一小包。嫔妾不知瑾婕妤所中的鹤顶红从何处而来，可若她的毒是嫔妾下的，那么嫔妾的鹤顶红怎么会好端端的还在赵太医手里？” “童美人这话说得不在理”舞贤妃听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你昨夜的确是在侍寝，可没人能证明，你没有派旁人来过承乾宫。再者，瑾婕妤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很显然，杀害她的人是她熟悉的人。如若不然，她必定会有所防备。” “是啊”良贵人听言，也赶忙开口“舞贤妃娘娘说的在理儿！这种杀害旁人的事儿，未必就得自己亲自动手。童美人口口声声儿说昨夜自己在侍奉皇上，所以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一点，在嫔妾看来，正巧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说罢，良贵人起身，朝着我道“皇后娘娘，若嫔妾是杀害瑾婕妤的歹人，那嫔妾定也会选在昨日那般的日子。有皇上作为靠山，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实在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了。” “就是”柳贵人见良贵人如此一说，也不甘寂寞道“方才童美人说鹤顶红就只有这么一包，谁能证明，这鹤顶红真真儿的就只有一包？鹤顶红本便是宫中的违禁物品，试问，童美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这害人的东西放在身上？” “我……”纵使是再有心机，再懂得隐藏自己的童美人，遇到众人的质问，也不免有些乱了阵脚“皇后娘娘，嫔妾带鹤顶红在身边儿，是有缘由的。在入宫之前，嫔妾并不知晓皇上是个何等人物。他是好是坏，于嫔妾而言都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所以嫔妾想，若皇上不是嫔妾心中的良人，那嫔妾宁愿用鹤顶红了结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在宫中孤寂一生。” 一开始，童美人的声音还有些心虚和吞吐。可到了后来，许是找到了理由，于是便说得顺溜了起来“可谁曾知道……嫔妾第一眼瞧见皇上，便喜欢上了。所以……这鹤顶红带入宫后，便再没用过。皇后娘娘……嫔妾是商宦之家的女儿，对宫中规矩不大了解。并不知这鹤顶红是违禁物品……” 　　☆、1031.第1031章 当众怒斥雅婉仪 “呵，这话说得轻巧”柳贵人听言，赶忙开口“宫里谁都没有鹤顶红，唯独你有！而偏偏，瑾婕妤又是被鹤顶红毒害。这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巧的事儿。” “柳贵人何苦咄咄逼人？”柳贵人话音方落，一旁的雅婉仪终是忍不住开口“这世上的事儿从来都是看缘分，或许，今日的事儿便是这般巧合呢？童美人都说了，她是商宦之家的女儿。有时候对宫里的事情不大了解，也是有的。” 我从未见过雅婉仪为旁人求情，今日这般，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难道，童美人是她的人？ 不！ 或许说……童美人是太后娘娘的人？ 想到此，心中突然一慌“商宦出身不是犯错后免罚的借口！鹤顶红是从蓬莱阁搜出来的，童美人对此也供认不讳。且不谈瑾婕妤的事儿与童美人有没有关系，就单单说私藏鹤顶红这事儿……今日，若不按律处罚，想必很难堵住后宫诸人的悠悠之口。” 言毕，我便朝着一旁不断发抖的红袖看了一眼。 红袖为了保命，早已选择与我站在一块儿。如今，她见众人把所有的冒头都指向了童美人。于是，也顺势开口“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是童美人！一定是童美人！” 说罢，红袖赶忙爬了出来“皇后娘娘，小主一定是童美人害的！童美人曾指使过小主做过一些坏事儿，如今小主突然惨死，必定是被灭口的。” “大胆！”雅婉仪见久不说话的红袖突然开了声儿，赶忙起身道“主子小主们在说话儿的时候，哪里有你这等卑贱之人插嘴的资格！平日里，瑾婕妤便是这般教你的？来人啊，还不快拖下去，掌嘴！” “等等！”我见雅婉仪如此着急，于是清冷开口“雅婉仪这般又是为何？她是瑾婕妤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有话说，便让她说就是了。” “皇后娘娘”雅婉仪走上前一步，对着我道“嫔妾只是觉得，瑾婕妤出事儿多少都与这小丫头有关系。如若不然，平日里怎么不出事儿？偏偏，她不守夜的时候儿，瑾婕妤便没了？” 说罢，雅婉仪又瞪了一眼红袖，道“其实嫔妾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怕这丫头胡说八道，扰乱了皇后娘娘查明真相的思绪去……” “本宫知道，雅婉仪得了太后娘娘的令协理六宫，一片赤胆忠心。可是，本宫却不知，这后宫已经全然是雅婉仪你在作主了？”我冷冷的看了雅婉仪一眼，便一字一句道“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本宫放任你们过久，所以便连雅婉仪你，都敢当着本宫的面儿，如此尊卑不分，没大没小！” 雅婉仪神色一变，连忙低头“皇后娘娘恕罪，是嫔妾害怕这丫头妖言惑众，太过着急了些……” “若你是为了查明瑾婕妤的死因而着急，本宫倒是得奖赏你一番。”不等她把尾音收完，我便打断道“可若你是为了旁人而着急，那本宫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了。” 　　☆、1032.第1032章 指控（一） “若你是为了查明瑾婕妤的死因而着急，本宫倒是得奖赏你一番。”不等她把尾音收完，我便打断道“可若你是为了旁人而着急，那本宫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了。” 说罢，我盯着雅婉仪的眼，道“协理协理，协从管理。虽协从不能主事儿，但是在处理后宫诸事儿的时候儿，可莫要有了私心才是。” 言毕，我不再理会雅婉仪，只转过头，朝着红袖道“红袖，你是瑾婕妤的贴身婢女，按理说，本宫应当对你多加照拂才是。可童美人是后宫的小主，皇上的女人，清白容不得别人玷污。你既一口咬定童美人与瑾婕妤遇害有关，那便得说出个缘由来！否则，别说童美人不依你，便是连本宫，都不会放过你去。” “皇后娘娘……”红袖听我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些慌神“奴婢方才……方才的言语许是太过激动了。也并非那么确定，只是心中略有怀疑。觉得……觉得小主的死应该会跟童美人有联系……” “大胆贱婢，口心不一！”雅婉仪因我方才的训斥，才安分了一会儿。如今，却又再次被红袖的话激怒“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是童美人，如今，又给自己寻了退路！本宫告诉你，你今日所说最好有所根据，否则，这陷害小主的罪名，本宫看你怎么担！” “雅婉仪今日这是怎么了？”雅婉仪话音方落，庄修仪便凉凉开口“平日里雅婉仪自诩优雅高贵，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儿礼佛多年，性情也极为温和，连一句狠话都不曾说过。今日，这张口闭口的贱婢，可当真是然后咱们大开眼界了。” “好了”我见众位妃嫔险些又要为了此事儿闹了起来，于是赶忙开口打断“红袖指认的是童美人，又不是你们。童美人都还没说话，你们倒是急了。” “皇后娘娘”雅婉仪听言，起身道“嫔妾只是担心有些奴婢不知深浅，冤枉了宫中小主去。这一次便也罢了，若人人跟着效仿，宫里岂不是会乱套？” “即使没有红袖的指认，雅婉仪觉得，在瑾婕妤惨死的这件事儿上，童美人还能独善其身吗？光是从童美人宫里搜索出来的鹤顶红，就足以让后宫诸人人心惶惶。” 说罢，我便看了一眼童美人，问“童美人，你怎么看？” 童美人的神色有些难看，她急匆匆的看了一眼红袖，赶忙道“嫔妾平日里与瑾婕妤姐姐关系极好，如今不知为何，她的婢女会如此冤枉嫔妾。” “童美人当真不知吗？”这一次，红袖没有再等。而是直接转过头去，质问起了童美人“童美人与我们小主亲近，心里怀着什么目的，童美人心里清楚。你利用小主耳根子软的弱点，把她当成一颗棋子，让她为你卖命……” “红袖”不等红袖把话说完，童美人便厉声呵道“自古以来，祸从口出！你如今说出来的话可是要负责的！你不能因为本小主跟你家小主走得近，就随意乱咬人！” 　　☆、1033.第1033章 指控（二） “奴婢当然知道祸从口出！可如今，小主已经去了，奴婢也不打算活了！”说着，红袖便哭了起来“奴婢只是为小主不甘！她把你当成亲妹妹，你竟如此对她。” 说罢，红袖再不看童美人，只是跪着朝我而来“皇后娘娘，四皇子殿下的旧疾复发，与童美人和瑾婕妤有着莫大的关系！” “红袖！”童美人一步上前，一把抓住童美人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的是，坤宁宫这几日为何戒备森严，四皇子殿下为何旧疾复发！还有，那支狼毛笔的秘密！”红袖许是被童美人抓得疼了，一时之间也激动了起来“小主虽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但为了避险，却从不主动跟坤宁宫亲近。可是前些日子，小主却去拜了长公主为师，甘心在自己的外甥女之下习琵琶。这一切，都是为了亲近长公主，巴望有一日寻得机会，祸害太子殿下！” 童美人听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在场的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这红袖莫不是疯了？一下四皇子殿下，一下太子殿下，一下又提到了长公主。” “那狼毛笔是什么？四皇子殿下的哮喘之症，是从娘胎便带出来的，哪里是一根狼毛笔害的？” “难不成……这里头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众人窃窃私语，猜忌万分。 我本只想着把自己的嫌疑洗掉，没想到，却扯出了童美人的鹤顶红。童美人的鹤顶红被扯了出来便也罢了，能让她背个黑锅便让她背着。若不能，随意惩罚她一下便是。 可我没想到，红袖会为了彻底完成任务，说出了狼毛笔一事儿。 这样一来，事情便复杂了。 且不说那狼毛笔里的毒蝎胆汁已经被清水洗净无从考究，就单单说我隐瞒了四皇子中毒一事儿，便足以让后宫诸人咬上几日舌头了。 这等失仪失德，隐瞒君王的行为发生在一个皇后身上，可是皇室最忌讳的事儿。 这下……只有快速把此事儿了结了才是。 于是，赶忙打断了众人的猜忌“竟有此原故！” 说罢，我又赶忙道“前些日子，瑾婕妤的确拿过一支狼毛笔给忆儿。据说，那狼毛笔本是要让忆儿送给鹤儿的，可谁曾想，鹤儿却因为疼爱弟弟，而把狼毛笔转赠给了岩儿。岩儿才用了几日狼毛笔，便倒下不起了。” 说到此，我假装细细思考了片刻，才又继续道“难不成，这狼毛笔当真有问题！红袖，本宫问你，你所言所语可句句属实！”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一介贱婢，有一万个脑袋都不敢对皇后娘娘您扯谎啊！皇后娘娘，那支狼毛笔是有问题的！” “你……你既说那支狼毛笔是你小主送给坤宁宫的，现在扯上本小主做什么？”童美人许是有些慌了，所以言语多少有些急促“红袖，本小主虽不是你主子，可待你从来不薄。你可不能……为了恕罪，所以把本小主陷害了去！” 　　☆、1034.第1034章 擎苍介入（一） “是不是陷害，皇后娘娘自会查清！狼毛笔是小主给长公主殿下的，可是，狼毛笔上的东西，可是童美人你亲手抹上去的！” 我见红袖把话说到此，正巧合度。 一来指控了童美人，而来也给大伙儿留下了不少悬念。于是，赶忙道“好了！此事儿事关瑾婕妤死因与清白，又事关几位殿下的体态安康，本宫定会仔细查明。在事情未曾查明之前，谁也不许多嘴！” 说罢，我一双凤眼扫到了童美人身上“只是，童美人既遭到了指控，又被搜出了鹤顶红。不管是四皇子殿下的身子，还是瑾婕妤的死，都存着太多的巧合。恐怕，今日本宫是不能让你回蓬莱阁了。” “皇后娘娘想要如何？”事已至此，童美人知晓装作小绵羊再无任何好处。于是，扬起了下巴，问。 呵，果然。 伪装不过几刻钟。 我叹了口气儿，盯着童美人“兹事体大，无论是皇嗣的健康还是妃嫔小主的死，你都有摆脱不了的嫌疑！如此，便只有把你先打入暗牢。待本宫把这些事情查明清楚，该如何处置，全按东陵国例律。” “皇后娘娘英明”我话音方落，早已在一旁看着许久的韵贵人急忙接着道“按照如今的局势看来，便只能这样了。” “是啊”舞贤妃听言，也开口道“原本以为童美人牵扯的只是瑾婕妤的死，可没想到，如今又牵扯出了四皇子殿下的旧疾。如此一来，可不是短时间能查得清楚的。” 说罢，舞贤妃便朝着我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英明。” “皇后如何英明了？”舞贤妃话音方落，正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句浑厚的男声儿“说来给朕听听。” 众人见此，赶忙起身“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擎苍身着一身明黄的龙袍跨步而来“今日，承乾宫好生热闹。” “瑾婕妤突遭横祸，众姐妹惶恐，故而前来送她一程。”我缓缓起身，并不靠近擎苍，只是淡淡回道。 擎苍瞟了我一眼，并不应我的话。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童美人，皱紧了眉头“天气儿越发凉了，爱妃怎的跪在了地上？” 说罢，便伸手要去扶起童美人。 童美人见此，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朝着擎苍不断摇头“皇上，不可。” “嗯？”擎苍的手停在半空，饶有意味儿的看着童美人。 “皇上……瑾婕妤莫名其妙便去了。如今，皇后娘娘与众位姐姐都怀疑，瑾婕妤是臣妾害死的。臣妾对此，十分惶恐，不敢起身。” 说罢，童美人又朝着擎苍磕了一个头“只是，臣妾心里难过。众位姐姐疑心臣妾便罢了，怎能疑心皇上？瑾婕妤是昨夜没的，臣妾昨夜一整晚都跟皇上呆在了一块儿。若瑾婕妤的死真是臣妾所为，那皇上不可能什么都不曾知晓。” 说到此，童美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擎苍“难道……在众位姐姐心里，皇上还会包庇臣妾吗？” 　　☆、1035.第1035章 擎苍介入（二） 童美人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惊讶不已。 好一个童美人，三言两语便把所有人都给告了！ “哦？当真如此吗？”擎苍眼睛一扫，令众人毛骨悚然。 “皇上恕罪，臣妾等并无此意。”舞贤妃见此，缓缓起身“只是，瑾婕妤是因中了鹤顶红的毒而归西。而这鹤顶红，除了太医院外，便只在童美人的宫里搜了出来。臣妾等也是觉得巧合……所以才会多问了几句。” “是啊，皇上。”庄修仪听言，也起身道“除了搜出的鹤顶红外，还有瑾婕妤身边儿的贴身婢女红袖的指控。说是……说是瑾婕妤的死，是被灭口的。而被灭口的原因，是与四皇子殿下旧疾复发有关。兹事体大，不仅关乎瑾婕妤的死，更关乎皇家子嗣的安危……” “皇上”童美人听言，赶忙抬起一双泪眼迷蒙的眼“臣妾承认，臣妾的宫里的确有鹤顶红。可那鹤顶红只有一小包，如今都在赵太医手里了，半点都没用。” 说罢，童美人又抹了一把泪，道“况且……况且那鹤顶红是入宫前臣妾打算用来自我了结的东西，从未想过要拿来害人！臣妾是商宦家的女儿，从来不知宫里还有不能携带鹤顶红的规矩。 而至于那红袖……她说，瑾婕妤曾送过一支狼毛笔给坤宁宫。而四皇子殿下用了几日狼毛笔，就旧疾复发了！皇上，臣妾当真不知，那狼毛笔既是瑾婕妤送的，跟臣妾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一支用来书写的狼毛笔，跟四皇子的旧疾又有什么联系？旧疾复发，明明是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怎么能扯上臣妾呢？” 童美人一连串的说了一堆避重就轻的话，活生生的要把自己的撇得干干净净。 “好了好了”擎苍听言，一把便把童美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说罢，擎苍一个横眼，便问“红袖是谁？” 红袖听言，颤抖着身子道“回皇上……奴婢正是红……啊……” “啪” 红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便被擎苍一掌打到了墙柱上。头先受击，后又着地。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人，这一刻却一命呜呼的死在擎苍的掌下。 “皇上……”众人见此，惊呼不已。 而擎苍，却满脸冷漠“一个只会扯是生非的贱婢，死有余辜。” 我眼睁睁的看着红袖死去，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红袖一死，便没人指证我是杀死毓秀的凶手。说起来，我是该喜的。 可是，擎苍不顾自己的身份，亲手杀了红袖，为的竟是一个假冒的童家小姐。难道，他不知道童美人是会武功的吗？她这般隐瞒众人，擎苍都不在意吗！ “皇上”我见众人被惊呆，只好亲自开口“瑾婕妤昨夜才毙命，凶手到底是谁还未曾查出。好不容易她的婢女知晓一些真相，皇上却亲自了结了她。这般作为，怕是会让死去的瑾婕妤寒心吧？” “寒心？”擎苍一边儿帮童美人抹去眼泪，一边儿回了我的话道“她该谢朕的。九泉之下孤苦无依，朕不过是送个婢女下去陪她解闷罢了。” 　　☆、1036.第1036章 擎苍介入（三） “寒心？”擎苍一边儿帮童美人抹去眼泪，一边儿回了我的话道“她该谢朕的。九泉之下孤苦无依，朕不过是送个婢女下去陪她解闷罢了。” 呵？瞧瞧，多么冷漠的话，多么令人可笑的回答！ 是啊，他是皇帝啊。 从来，都是他赐了别人的死，别人依旧得对他感恩涕零，磕头谢恩！ 当初，父亲被流放边疆的时候儿，慕容一家不也一样得下跪弯腰，高喊皇上万岁吗！ “皇上当真是用苦良心，臣妾替瑾婕妤谢过皇上了。”我想了许久，终是没能想出一句话来回应擎苍的冷漠，于是，只有不痛不痒的嘴硬了一次。 擎苍听言，只是挑了挑眉，并未理我。而是牵起了童美人的手，道“昨夜睡得这般晚，今日就被闹成了这样，想必是累了。” “皇上……”童美人见此，羞答答的垂下了头“能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不觉得累。” “是吗？”擎苍突然勾起了嘴角，整个人有些轻浮“既不觉得累，那便陪朕再大战几个回合，如何？” “皇上！”童美人跺了跺脚，满脸矫情“你……你……” “走，朕陪你回蓬莱阁。”擎苍的嘴弯成了极其好看的弧度，淡淡开口。 擎苍的脸上带着几乎能让所有女人沉迷的笑，看起来对童美人万千宠爱，可语气里的凉薄，眼睛里的轻佻，却实实在在欺骗不了人。至少，骗不了我。 呵…… 何苦装模作样呢？ 这般做作的行为，当真是有失一个帝王的风范！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为了你宠爱别人，而觉得伤了自己么？ 做梦！ “皇上要带走童美人可以，只是恐怕这蓬莱阁是回不了了。”我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走上前去。步伐缓慢，可眼神却坚定无比“童美人私藏鹤顶红，与瑾婕妤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臣妾已经下了口头懿旨，让她去暗牢先待上几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要知道，就在方才，她们可是打算恭送擎苍的。若不是我突然起身开了口，恐怕今日的事儿早便被擎苍的三言两语而了结。 “你让童美人去住暗牢？”擎苍微微蹙眉盯我“那地方阴暗潮湿，常年血腥四溢。童美人是富家小姐出身，怎能去那地方受苦？” “皇上若当真怜惜童美人，金被玉床搬去又如何？”我稍稍抬起下巴，应道“臣妾想，就算是皇上夜夜陪着童美人在暗牢里纸醉金迷，亦不会有人敢多说半句吧？” 若说方才的话，让众人惊讶。那么如今的这几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毕竟，在紫禁城里，敢这么跟擎苍说话的，我是头一人。 “你在吃味儿？”擎苍听言，嗤笑了声儿，便一步步朝我走来。他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儿无比暧昧“你可是皇后，怎么能吃一个美人的味儿呢？若是长夜寂寞，便派人去寻朕。你是朕的发妻，朕总不至于让你孤枕难眠。” 　　☆、1037.第1037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 长夜寂寞，孤枕难眠，派人去寻他？我呸！ 他闻人擎苍以为，他在我的心里是谁？ “臣妾不敢”我把头别开，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后宫姐妹皆是一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哪里有吃味儿不吃味儿的说法？只是皇上对童美人宠爱是一回事儿，臣妾作为皇后，要实事求是，为瑾婕妤作主又是另一回事儿。今日，童美人的身上有洗不清的嫌疑，这是众人所见。若草草了事，只怕会惹得众位姐妹惶恐。所以……还望皇上莫要为难臣妾才是。” 擎苍听了我的话稍稍愣了愣，举在半空的手显得格外滑稽。 只是，这种好笑的场面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他轻松化解“皇后说的也对，朕的确不该为难于你。” 说罢，他趁机把手收了回去，重重的把童美人拥入怀中“只是，瑾婕妤的事儿不必查了。朕虽对后宫的事不大关心，可瑾婕妤平日是个什么秉性，朕还是知晓的。一个女人而已，死了便死了。没了她，后宫许还能清静些。” 擎苍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而我，心突然莫名的一疼。 “原来在皇上的眼里，瑾婕妤的死，就如同夏天的树上少了一只会叫的蝉。反正只要能清静，怎么死的，都无所谓是吗？”我从不想与擎苍置气儿，可不知为何，当我看到这般样子的他，心中突然觉得他没救了“可是，瑾婕妤是臣妾的妹妹，更是皇上的女人！她的性命，怎么能丢得糊里糊涂！” “皇后一定要与朕算得这般清楚吗？”擎苍半眯着眼，朝着我道“朕说瑾婕妤的事儿不用查，你听不明白？” “的确，臣妾心中疑惑不解。”我并未被擎苍身上的冰冷吓退，反而扬起了下巴，倔强回道“皇上是众位姐妹的夫君，臣妾不指望皇上能雨露均沾。但是，臣妾希望在出了事儿的时候儿，皇上能不偏不倚。” “你怎的这般固执？”擎苍松开童美人，猛然上前一步，盯着我道“杀害瑾婕妤的凶手，于你而言就这般重要吗？” 说罢，他突然低下了头，在我耳边儿轻声道“还是说，你想借机除掉想除掉的人呢？” 我眼中一闪，也压低了声音儿“你什么意思？” “阿卿”擎苍并未回答我的话，而是小声儿的冲着我道“适可而止吧。” 言毕，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擎苍便又离开了我的耳畔，一身清冷的对众人道“朕知道，你们对童美人的死感到惶恐，寒心。皇后今日如此执着的要寻到凶手，也是因不想让你们失望。” 说罢，擎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又道“凶手不必找了，朕知道是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讶不已“皇上知道凶手是谁？” “皇上……您知道杀害了瑾婕妤的凶手是谁？” 我见此，一颗心波涛汹涌。 我……就这般静静的站着，看擎苍眼中的意味深长，听身旁众人的窃窃私语。 　　☆、1038.第1038章 这是教养问题 就在众人纷纷等着擎苍口中的凶手之时，他终是不负众望，说出了答案。 “瑾婕妤是朕杀的，与童美人无关。” 瑾婕妤是朕杀的…… 与童美人无关…… 当这句话从擎苍口中说出的时候儿，众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皇上……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婕妤动手？他可是天子啊…… 更何况，那可是他的女人！ 众人惊愕……而我微微松了口气儿，却也有些呆愣“为什么？” 擎苍听言，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道“没有为什么……朕只是觉得……她有些烦人罢了。” 说罢，擎苍反问起了我“怎么？这天下都是朕的，难道朕随意杀一个人，也要经过皇后你的同意吗？” 众人听言，皆不敢出声儿。 只是静静站着，看我与擎苍之间是如何对决。 “不”我轻轻开口，恼怒的同时心中却也存了一丝丝的窃喜。 他杀的？那便当作他杀的吧…… 不管是谁，反正与我是没多大关系的了。 只是…… 想让我放过童美人，只怕没那么简单。 “正如皇上所言，天下都是皇上的。忠臣，逆贼，皇上都有权利夺人性命。瑾婕妤平日里秉性如何，臣妾知晓。她吵吵闹闹烦着皇上，也不过是心里住着皇上罢了。皇上烦她，让她永远没有机会缠着皇上，臣妾认了。” 说罢，我瞟了一眼童美人，继续道“只是，话又说了回来。臣妾在童美人宫里搜到了鹤顶红，也是实打实的大事儿。咱们闻人皇室从建国以来，便明文规定，紫禁城里除了太医院外，不允许再有任何人私藏鹤顶红等带着剧毒的害人之物。 如今，不仅在蓬莱阁找到了鹤顶红。童美人还亲口承认，那鹤顶红便是她带入宫的。如此，总不能不罚吧？若因为皇上对童美人喜爱，臣妾徇私枉法，恐怕实在不妥。” 言毕，我一字一句冲着擎苍道“臣妾，也不愿违背心意！” “童美人不是说了吗？她是商宦之家出身的女子，不懂宫里的繁文缛节。”擎苍对我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四处寻着借口，为童美人开脱。 “商宦之家的女子，不懂繁文缛节？”我听言，突然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规矩这东西，说起来是繁文缛节，可实际上，不过是教养问题。懂与不懂，都是平日在府中，家人教导出来的。” 说罢，我环顾了一眼四周“庄修仪的身份不比童美人高贵，她自幼家境便不好，甚至可以用贫困潦倒来形容。而商宦之家的出身虽不如官宦之家的高贵，可童府毕竟富可敌国。怎么……如今连庄修仪都懂的规矩，童美人竟会不懂？” “皇上……”童美人听言，赶忙嗲声儿道“臣妾当真不是有意带那东西的……臣妾要知道这玩意儿会给臣妾惹下这般事端，臣妾定不会把它带入宫来。” 说罢，童美人又往擎苍身上靠了靠“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 　　☆、1039.第1039章 照顾不好孩子是你的责任 “好了”擎苍看了我一眼，凉凉道“今日也闹了一整天了，既然童美人是无心之过，那这件事儿便算了吧。” 童美人一听，赶忙笑道“臣妾谢皇上……” “皇上可以算了，可臣妾不能。”若是红袖没有把坤宁宫的事情透露出来，我可以因为没有证据，而隐忍几分。可如今，既然红袖已经说出了端口，我便不得不追究下去。哪怕我没有证据，可童美人，也总是要惩罚一二，让她知晓知晓厉害的。 “红袖死前，可曾提起过一件事儿。说是近日岩儿的旧疾复发，与童美人有关。臣妾可以不计较瑾婕妤的生死，不计较鹤顶红的来由。可是岩儿，那可是皇上您的亲生儿子。” “哦？还有这事儿？”擎苍听言，瞅了一眼童美人。 童美人略有心虚，但依旧开口“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儿。红袖说，四皇子殿下的旧疾复发是因为一支狼毛笔，而那支狼毛笔是瑾婕妤送给坤宁宫的。” “既是瑾婕妤送的，与你又有何干？”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童美人看了我一眼，便弱弱道“臣妾也想不明白，既然是瑾婕妤送给坤宁宫的东西，为何要与臣妾扯上关系。可红袖偏说，那狼毛笔上有坏东西，那坏东西是臣妾抹上去的。” 说罢，童美人一脸委屈“皇上，臣妾冤枉。瑾婕妤死了，谁知道红袖是不是被指使的？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死无对证。臣妾入宫两年，胆子再大也不敢害了四皇子殿下啊。” “嗯”擎苍听言，点了点头“朕自有主张。” 言毕，擎苍便转过头看我“既然怀疑那支狼毛笔有问题，便派人去把狼毛笔拿来，让赵太医检测一番。”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的。 我心中一震，道“先前并不知那狼毛笔有问题，所以不曾留意。后来……岩儿病了以后，忆儿觉得那笔晦气儿，便给烧了。” “既是烧了，便是没了证据。”擎苍盯着我，道“瑾婕妤没了，红袖没了，唯一的狼毛笔也烧了。没有人证更没有物证！” 说罢，他的语气儿越发冰冷“便是这样，你还敢怀疑童美人？” “臣妾并不疑心童美人”相对于擎苍的冰冷，我身上的寒气儿更甚“只是红袖既然提起……” “够了！”擎苍大袖一挥，便打断了我的话“孩子照顾不好，你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别一出了问题，就知道寻旁人的麻烦！” 言毕，擎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着实辛苦，若再有下次，朕不介意寻个人帮你分忧！” ！ 擎苍！ 竟然威胁我。 他……竟然用孩子来威胁我！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今日这般着急，也是为了孩子好。”雅婉仪见此，赶忙站出来说了话“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皇上还是陪童美人回蓬莱阁，好生歇着吧。今日劳累，想来童美人也乏了。” 得了，我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便被雅婉仪摆了一道。 　　☆、1040.第1040章 坤宁宫失宠 好一个雅婉仪！ 表面上是为我求情，让擎苍莫要恼怒，装出了温婉贤德的模样儿， 可实际上，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方才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孩子一时心急！而童美人，真正私藏的鹤顶红的童美人，真正害了我孩子的童美人，反而成为了一个处处可脸的白莲花儿！ 果然，有了儿子便不一样了对吧？ 仗着自己有太后娘娘撑腰，又有一儿子作为靠山，便开始无法无天了！ “走吧。”擎苍听了雅婉仪的话，终于是牵着童美人的手离开。 而我……却实实在在成了一个笑话。 …… 后宫，永远是流言的密集地。 我回到坤宁宫才下懿旨，让众人好生安葬瑾婕妤。外头儿，便已经流言满天飞。 “坤宁宫要失宠啦！” “是啊，童美人真厉害，才侍寝了一个晚上，便压在了皇后娘娘头上了！” “可不是？听说童美人这次所犯的事儿不小，可没想到，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是皇后娘娘，受到了训斥。” “唉，童美人到底年轻啊。皇后娘娘承宠了那么多年，也够本了。” “听闻瑾婕妤是皇上派人动手杀掉的……天啊，瑾婕妤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啊。皇上这么做，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么？” “或许吧，四皇子殿下都出事儿了，皇上一点都不着急。想来，坤宁宫是不行了。” …… 坤宁宫。 我一人静静的听着宫人带回来的消息，心中时而恼火，时而嗤笑。 “皇后娘娘万福。”庄修仪带着孩子前来请安，好一副母亲模样儿。 “你怎么来了？”我微微惊讶“现在，人人都说本宫的坤宁宫要倒了。这儿，再不是一块风水宝地。那些人啊，对坤宁宫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你竟还会来给本宫请安。” 庄修仪听言，笑道“嫔妾也不过是寂寞得很，所以才来陪娘娘打发时光。” 说罢，庄修仪又不免安慰我道“其实……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其实皇上……还是心疼娘娘的。他之所以迅速了结了这事儿，想必也是不想让皇后娘娘劳心劳力。” “呵……”听着庄修仪的话，心中觉得好笑“庄修仪，你这般牵强的话，自己说出口可还相信？” 庄修仪听言，微微一愣，脸色也稍稍有些尴尬“皇后娘娘……嫔妾……” “你不必说了”我摇了摇头，笑道“他是皇上，心思如何岂是咱们能随意揣度的？反正被困在紫禁城里，在意与不在意，都是熬。” “皇后娘娘……” “所幸，本宫已经看清他了。”不知为何，听着庄修仪的安慰，心中突然几丝苦涩。 “看清了吗？皇后娘娘……嫔妾倒觉得未必。”庄修仪想了想，终是开口道“真正看清了一个人，是不会有情绪的。他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在意。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说罢，庄修仪又叹了口气儿“娘娘若看清了皇上，他若爱你，你便刀枪不入。他若伤你，你便百毒不侵……” 　　☆、1041.第1041章 第一次有这般请求 说罢，庄修仪又叹了口气儿“娘娘若看清了皇上，他若爱你，你便刀枪不入。他若伤你，你便百毒不侵……” 我微微挑眉，看着坐在下首的庄修仪。如今，她正细心的为她那睡着的女儿抚着头发。 她方才的话，决绝又饱含深意。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她，安慰我，让我莫要在意。却又能用事实，让我心如死灰。 若爱，建立在伤害之上。伤害，以爱为名。那么，爱与伤害，还有区别吗？ 我不知我是否真正看清了擎苍，我只知道，我恨他，却也不甘。 恨他欺我骗我辱我，恨他一次又一次的毁掉我的希望，恨他不断的挥霍我对他的信任。 我不甘……不甘自己……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他，为他卷入深宫，为他失去家族，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换来的却是这般结局！ 可是……庄修仪可以从言语上安慰我，我却不能把这些苦楚与她去说。 且不管她懂是不懂，我只希望我的伤口，莫要再被多扒上一次。 于是，终是叹了口气儿“六公主既然已经睡下了，你又何苦亲自抱着她，来给本宫请安？你这般，累了自己不说，还委屈了孩子。” 庄修仪见我转移了话题，也不再提起擎苍，只是笑道“她的名字是皇后娘娘给的，她的性命也是皇后娘娘护的。不过是辛苦一些给娘娘请安，也是应当。” “罢了”我才转移了擎苍的话题，她便又给我扯上了“大恩大德”。不管是擎苍，还是六公主的性命，于我而言都是沉重而不愿提及的事儿“你自个儿的女儿，愿意委屈便委屈着吧。”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如今这般光景，你能来瞧本宫，本宫欣慰不已。只是这一大早的，与你说了这会儿子的话，也是乏了。” 庄修仪知晓我是下了逐客令。于是便抱着孩子起身，朝着我道“嫔妾叨扰了皇后娘娘，是嫔妾的不是。只是嫔妾近日心里憋着一些话，总想着一吐为快……希望娘娘可以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再给嫔妾一些时辰。” 庄修仪自从对我吐露了她的真实身份后，从未要求过我半分。这，是第一次。 我不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你且长话短说吧。” 我话音方落，庄修仪便红了眼眶，噗通一声儿跪下。她满目柔情的看着怀中的六公主，抽搐道“皇后娘娘，请您大恩大德，送这孩子出宫吧。” 我听言，微微直了腰杆“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嫔妾这一生，过得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实在不想她受到半点伤害。”说罢，庄修仪又道“虽然，嫔妾承蒙娘娘的提携，如今已是修仪。可是位分再高，于嫔妾而言也是无用。这孩子的身份，必定是见不得光的。” 言毕，她又十分不舍的看了一眼六公主“她的性命，能保得了多久，权看皇上的心情。皇上心情佳，她便能安好一日。皇上若一时兴起想起了她，她的危险便多上几分。” 　　☆、1042.第1042章 逼不得已 “孩子是母亲一辈子的牵挂，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并非不懂庄修仪的心思，大家同为母亲，多少有些同气连枝的意思“只是，她的真实身份再如何见不得人，可名义儿上，终究是皇上的六公主。好端端的一个人，说送出宫就送出宫，哪里又有这么容易？” “嫔妾知道不容易，这才来求了娘娘。”庄修仪垂着头，看向六公主的眼神皆是怜惜“事到如今，嫔妾也不怕跟娘娘您说实话了。一开始，嫔妾便是皇上的人。那时候儿，皇上待娘娘，虽不是明面上的宠爱，可私底下，却是恨不得把娘娘时时刻刻当成宝贝捧在手中的。 后来，嫔妾有了这孩子，也逐渐看清了局势。从皇上处，转奔到了娘娘这儿，企图能得到娘娘的庇护。那时候儿，皇上对娘娘恩宠万千，只要是娘娘您护着的人，皇上自然会卖几分面子。 可是如今……” “如今不一样了……皇上与本宫之间，早已不如往昔。本宫怕是……再也护不住你的孩子了。”未等庄修仪把话说完，我便叹了口气儿打断道“是啊，你庄修仪从来都是会看形势的人。” “娘娘”庄修仪见我说得如此直白，脸色微微一红“嫔妾并非认为皇后娘娘没有能力护了这孩子去，嫔妾只是认为，把这孩子送出宫去，可以免掉咱们许多的精力。如今后宫看起来虽然大流在皇后娘娘这头，可雅婉仪与童美人也不可小视。 雅婉仪虽然是太后娘娘的人，可从瑾婕妤这件事儿看来，她似乎有把童美人拉到她那头儿的意思。她现下是三皇子殿下的母妃，哪怕三皇子殿下已不健全，可到底是个皇子。恐怕……她也是想争上一争的。 而童美人，这些时日嫔妾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她表面上看起来不得人心，嚣张跋扈得不足以让人对她下手。可是实际上，她的手段指不定如何了得。嫔妾可不信，那鹤顶红当真是她用来自我了结的东西。 皇上是什么样子的人，想必娘娘比嫔妾更清楚。他又岂是那种，随意让人狐媚了去的主儿？如今，童美人她能让皇上这般的人物站在她那一头……如果没有别的隐情，那就说明她这个人本身便不简单。 除此以外，良贵人与柳贵人二人，也抱团到了一起。究竟是不是诚心拜在娘娘名下，还不得而知。若是平时，这也便罢了。娘娘天资聪慧，总能有法子解决。可如今，偏偏皇上的心思也改了。 从四皇子殿下的旧疾复发到瑾婕妤的死，再到雅婉仪和童美人的同气连枝，这种种，于咱们而言可是腹背受敌！若在这时，还要分出精神来护这孩子周全，只怕会极其困难。” 说罢，庄修仪便渴望的看着我“娘娘，嫔妾有此请求，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我听言，无奈笑道“是啊，一开始被皇上胁迫，是逼不得已。后来转投于本宫，也是逼不得已。如今，要把孩子送出宫，更是逼不得已。” 　　☆、1043.第1043章 把我孩子的命交给你 “娘娘……这孩子的名字是您给的，您也是她的母亲。请娘娘看在这孩子的面儿上，想个法子，安排安排吧。”说罢，两行清泪便在庄修仪的脸上落了下来“今时不同往日，若非逼不得已，嫔妾也不愿意与孩子分离啊。” 言毕，她不断抽泣，却又极力隐忍。想来，是怕会吵醒怀中的孩子“这宫内宫外，就隔了一堵墙。可这一堵墙，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跨越的宫墙。娘娘，就当嫔妾求您了。求您把这孩子送出宫去吧！嫔妾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留在宫里报答娘娘！” 我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这才笑了起来“你啊，哪里是带着孩子来给本宫请安的？你分明是，用孩子来做幌子，来达成你的目的。” 说罢，我又道“你这孩子，本宫素来都是喜欢的。若能在有力的情况下为她筹谋，本宫自也不会吝啬。只是出宫……可不是易事儿。一旦掌握不当，那可是会赔本的。本宫现下，养着四个孩子。若本宫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四个孩子的前程，要是不要？” “娘娘……” 我见庄修仪如此，只好又道“你既要本宫为这孩子安排，那也总得告诉本宫，本宫这么做，到底值得不值得。你是个聪明的，虽没为本宫做过什么大事儿，可平日里分析的局势与带来的消息，多少也是有用的。 你说……你会留在宫里为本宫当牛做马。可……这紫禁城里的路充满刺荆，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的你会如何？” 言毕，我又看了一眼庄修仪怀中的孩子“这孩子在宫里，虽然护起来废些精力，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本宫的筹码。若本宫依了你，一旦把她送了出去……” “嫔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不等我把话说完，庄修仪便开口道“娘娘放心，嫔妾岂会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嫔妾从一开始想把孩子送出宫起，便从未想打过这主意。” 说罢，庄修仪又道“嫔妾只求娘娘把孩子送出宫去，至于送去哪儿，嫔妾都无所谓！反正嫔妾也是要留在宫里脱不开身的，这孩子，只要过得好便好。她跟谁在一块儿，被谁抚养，嫔妾都不在意。嫔妾只望……她能一生平安。” 言毕，庄修仪又赶忙道“所以……这孩子的命其实是在娘娘手里的。娘娘救了她，也能用她牵制于嫔妾。但凡嫔妾有点风吹草动，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娘娘只管伤了她便是。娘娘……但求娘娘怜惜嫔妾……为嫔妾安排安排吧。” 听了庄修仪的话，我吃惊不已“你要把孩子完完全全的交大本宫手里？从此不见她，不过问于她？庄修仪，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你的孩子。” “正因为她是嫔妾的孩子，所以嫔妾才能狠下心来。活着，与陪在嫔妾身边儿，自然是活着比较重要。”庄修仪一字一句开口，语气儿严肃而认真。 “她的父亲不是在京城么？”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茬“为何，没想过把孩子送到她父亲那儿？” 　　☆、1044.第1044章 恨，却感激 “她的父亲不是在京城么？”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茬“为何，没想过把孩子送到她父亲那儿？” 话音方落，突然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傻气儿得很。于是，尴尬笑笑“瞧瞧本宫，竟也变得如此蠢笨了。” 且不说这孩子的父亲生死如何，就算还活着，把孩子送到他那儿，不是摆明的等擎苍去抓么？ “娘娘以为……以皇上的性格，孩子的父亲还有可能活么？”这一次，庄修仪不答反问“一开始，嫔妾还很天真。以为真的可以熬到规定的期限，然后带着孩子出宫，与表哥远走高飞。可是后来，随着在宫里待得越久，看得越清，也便越明白了。 皇上为了保住皇室的名声儿，定不会让表哥活着。而嫔妾，之所以可以在宫中苟活。除了当初的嫔妾还有利用价值外，另一点，便是嫔妾身处深宫，容易控制了。” 说罢，庄修仪的眼中明显浮现出了痛楚“娘娘……嫔妾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表哥的消息了。很久……很久……久到需要用年，来计算这毫无消息的时光了。” 我听着庄修仪的话，心中一阵酸楚。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擎苍啊…… 他果然是不会让这孩子的父亲活着的。 “你恨他吗？”我缓缓抬起眼，问。 “他？皇上吗？”庄修仪流着泪，问“那皇后娘娘，您恨他吗？” 我见庄修仪又把问题丢给了我，一时之间呆愣不语。恨，还是不恨？其实早便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当真不好回答。 庄修仪见我不语，便叹了口气儿“总是恨的，可却也感激。哪怕他杀了表哥，成为横在孩子脖子上的一把刀，嫔妾依旧要感激他。毕竟……是他救嫔妾出火海。若不是因为他，嫔妾今生恐怕都要做烟花之地里的女子。更别提，为表哥留下血脉了。” 说到此，又听她喃喃“只是……这种感激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呢？” 对于庄修仪的话，我多少是有共鸣的。 是啊，恨，并感激着。这是一种多么纠结而苦恼的感情？ 就好像，我爱着他，却也恨着他。 爱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人生中最欢喜的时光。也恨他，成就了慕容家生生世世被人唾骂的毁灭。 庄修仪不知……她心里的感激还能存留多久。 而我……却能肯定……我对擎苍的爱，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爱，仅仅只余一些死灰，还在苦苦挣扎。只要再来一阵风儿，便会烟消灰散。 “好了”想到此，我终是心软松口“今日的确是乏了，你且回去吧。” 说罢，又看了一眼那孩子“这孩子出宫的事儿，本宫会想法子的。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 庄修仪听言，满脸惊喜“娘娘！嫔妾谢娘娘！嫔妾谢娘娘！” “退下吧”我不习惯别人对我感恩涕零，纵使我再如何心软，也不得不承认，下定决心送这孩子离开，不过是因为她的性命还能掌握在我手中，成为日后我筹码罢了。 　　☆、1045.第1045章 大雪来势汹汹 有人活着，会活得漂亮。有人死了，也会有所价值。 而毓秀，她活着的时候儿，时刻都在怨恨着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她的死，也只是这情感苍白的紫禁城里，最不起眼的一抹朱红。 我用她曾赠予我的鹤顶红了结了她的性命，却没能利用她的尸首，给予仇人致命一击！ 童美人，狼毛笔！ 这一笔天大的仇，总有一****会报！ 但……说到底也不是毫无收获不是么？虽然后宫的人在背地里对坤宁宫的失宠津津乐道，可至少从毓秀的死，让我清清楚楚的明白了，此刻擎苍的心意。 呵……其实早就该明白的不是么？ 从我知晓他杀害了我慕容家一族开始，一切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就好像，我心里对他的憎恨，这辈子都没法抹灭。 …… 十月末。 这一日，是云鹤与念忆的生辰。 转眼，我的两个孩儿都已经八岁了。 因着近日要分心照顾云岩，更要为庄修仪的那个孩子筹谋，所以云鹤与念忆的八岁生辰，过得格外简单。没有任何精心的安排，更没有让人惊喜的礼物。只是亲自给孩子们做了碗长寿面，便草草了事儿。 虽然事儿多，难免让人烦扰。可好在云岩的身子还算争气儿，慢慢养了一段时日，终归是能下榻走路了。 只是他天生便孱弱，脸色依旧苍白罢了。 “哇，主子可真会躲懒！”花景咋咋呼呼的从外头回来，张嘴便道“今日可是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的生辰，主子就给他们做了碗长寿面便躲在屋里取暖了！害得两位殿下百般聊赖，竟寻了奴婢去陪玩。这一玩，一整日的功夫都没了。” 我看着花景越发伶俐的嘴皮子，不免好笑“让你去玩了一整日还不好么？瞧瞧这一整日，坤宁宫里的那些宫人都干了多少活了？” “好好好”花景活蹦乱跳的跑到炭火旁取暖，道“这若是在屋里，奴婢一百个乐意。可是公主殿下素来鬼点子便多，硬是拉着奴婢与她玩了一整日的雪。” 说罢，花景还一脸委屈的把手伸了出来“主子您可得心疼心疼奴婢，您瞧瞧，奴婢这手都跟个萝卜一样了。” “噗”的一声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冬天吃萝卜最是滋补，改明儿，让小厨房把你的这十个小萝卜炖了，也不枉费了你的委屈。” “主子！”花景听言，跺了跺脚“主子老爱开奴婢玩笑！” 我瞧着花景，聪明伶俐一如当年。懂得进退，又不失本心，这样的性子，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 于是，看着窗外的飘雪，不免感叹道“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天气儿的确是冻了些。忆儿贪玩，你劝劝就是，哪里要真的陪上一日呢？” 说罢，我又道“待会儿去本宫内阁拿些滋润的手膏抹上，明日便好了。” 花景听言，赶忙福身“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说罢，也看了看窗外“谁说不是呢？今年的雪来势汹汹，又极其突然。这十一月都还没到呢，便已经整整下了三日的大雪了。” 　　☆、1046.第1046章 主意 言毕，花景想了想，又开了口“听说宫里的好些人，因为没来得及应对，都染了或重或轻的风寒呢。这两日，太医院里上到太医下到药童，可都有得忙了。” “嗯”我看着火炉里烧得通红的炭火，道“吩咐内务府那头儿，每个宫里的木炭都要源源不断的供应过去。还有每年新制的暖被，都早些发放吧，莫要等到年关了。 今年的雪不仅来得比往年早，这寒意也比往年更甚。风寒这东西，可大可小。若为人幸运，不过是咳嗽几日。若处理不当，再发了高烧，烧坏了脑子或是丢了性命，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言毕，看了看花景的衣裳，不免又加了几句“还有，各宫的太监宫女，也可以早些去领冬季的新衣，暖鞋。吩咐下去，特别是扫雪的宫人，那衣裳和鞋子要多发两套才是。” “是，主子。”花景听言，乖巧又不免愤愤不平“这天底下啊，就是主子有操不完的心。现在外头的宫人，还不知怎么说着咱们呢。人人都等着看坤宁宫的笑话，就连下等宫人都学会了嚼舌根。也便是主子，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待众人一视同仁。” 我笑了笑，勾起嘴角“这便是本宫与她们的区别，不是吗？” 我是皇后，而那些人不过是宫人。 他们再如何看坤宁宫的笑话，在宫里遇见我，也总得弯腰下跪，朝我行起大礼。不管面心是否合一，只要这位分一日不变，那么这个现状，便会维持一日。 既是如此，我又有什么好气恼的？不过是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儿罢了。 “是，咱们家主子最是宽宏大量。”花景笑了笑，便调皮儿哄道。 “唉”我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儿，又重新把话题转移到了衣裳上“你这身衣裳还是前年冬日的时候儿，本宫赏给你的。今年内务府发送的冬衣，你多要几件暖棉里衣，也好暖暖身子。” 说罢，看着外头下得越发大的雪，又道“今年的冬天，不仅会比往年长，还会比往年难熬些许……” “是，奴婢谢主子。”花景福了福身，又道“也不知这天气儿是怎么了？虽然京城每年的雪都有早有晚，可像今年这般，十月便开始下雪，还是当真早了些。” “这有什么？”我微微挑眉“传闻，若是有了冤情，六月都可飞雪。更何况，如今已是将近十一月了。” “主子……”花景见我言语之间意有所指，以为我是念着父亲了。于是，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她嘴巴素来厉害，可唯独在安慰人这一方面，却总是觉得自己不行的。于是，赶忙开口“主子，长公主殿下还在外头玩雪呢。奴婢先去把她唤回来，可莫要让她染了风寒。” 今日，我听了风寒二字许多次，却从未有任何感觉。可眼下，当花景把风寒与念忆联系到了一起，我脑子竟突然一闪，有了主意儿。 “花景，你带上一碗姜汤，去景仁宫走一趟。” 　　☆、1047.第1047章 姜汤的寓意 许是花景被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不免呆愣“姜汤？去景仁宫？” 说罢，挠了挠脑袋“不是该给长公主殿下熬姜汤嘛……” 我见她这般表现，不免扶额。 好吧，方才对花景的评价，皆不作数！聪明伶俐……也有见了鬼的时候儿。 “忆儿这边儿，就算本宫不吩咐，你们谁又会少了她一碗姜汤？”说罢，我又道“你让小厨房熬制一碗热姜汤过去，就告诉庄修仪。说今年的雪来得早，寒意极强，导致宫里许多人都染了风寒。这风寒可大可小，孩子得了最是难熬。你让她多加注意，莫要让六公主遭罪。” 花景一听，赶忙明白了过来“是，主子。” 说罢，一边儿往外退去，一边儿又喃喃自语“主子对六公主可真好，这下长公主殿下又要吃味儿了。” 我假装未听见花景的低喃，只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就算是给自己放松放松。庄修仪聪慧，希望那碗姜汤，能让她明白什么。而舍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遭罪，这就得取决于她究竟有多想送这个孩子出宫了。 独自一人在正厅里烤火，看着外头飘洒的大雪，越发觉得困乏了起来。就在我打算起身，回内阁歇上一歇的时候儿，花柔便迈着小碎步推门而入“主子，雁栗姑姑来了。” 雁栗？她来做什么？ 我因对擎苍气恼，所以近些时日连同对桂公公与雁栗都爱搭不理。 他们二人在擎苍身边儿伺候最久，甚至可以说寸步不离。我不相信，擎苍对慕容家所做的一切，他们会毫不知情。 哪怕我知道，他们是擎苍的人，有自己的立场与职责。他们……为擎苍保守秘密也理所应当。可是人的心啊，素来如此，我对桂公公与雁栗尊敬，却换来了隐瞒，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她来做什么？”我挑了挑眉，问。 “回主子的话，奴婢不知。”花柔垂头，恭敬道“只是听雁栗姑姑的意思，应当是来传达皇上的旨意。” 我听言，微微点头“传吧。” 话音方落，早便候在正厅门口的雁栗便垂头而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雁栗姑姑是皇上身边儿的体己人，可不敢让你行这般大礼。”我笑了笑，便开口道“快些免礼吧。” 说罢，我又看了看她眼前的火炉，道“这几日天寒地冻，外头的路想必都积了不少雪吧？快靠近些，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气儿。” 雁栗听言，身子微微一震“奴婢谢皇后娘娘。” 我见她嘴里谢恩，可身子却并未移动半分，于是问道“看来，雁栗姑姑是有差事儿？” “皇后娘娘英明，奴婢正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前来。”雁栗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可挣扎了许久，终是垂头开口“十二月十二日，是童美人的生辰。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办，并且要办得出彩。” 说罢，雁栗又道“皇上还说……想在童美人生辰之前……给她晋一晋位分。” 　　☆、1048.第1048章 大办生辰宴 从雁栗垂头走进来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此番前来，并非好事儿。 素衣，对此我并不惊讶“童美人年纪小，喜欢热闹，生辰之日大办宴席，是应该的。你且放心回去回话，就说本宫定会在十二月十二日的时候儿，给他与童美人一个惊喜。” 言毕，想了想又问“只是关于晋升……不知皇上可有想过要给童美人一个什么位分？毕竟现在距离十二月十二日，只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早早便有了想法，也好让本宫在生辰宴的时候儿按着位分准备一二。” 雁栗许是没想到我会对这件事儿如此淡然，神色不免有些惊讶“回皇后娘娘话，皇上并未言明要给童美人一个什么位分。只是……奴婢听着皇上的意思，该是要逾越晋升的。” 说到此，雁栗顿了顿，才又继续道“皇上说，童美人性子率真，位分却是宫中最末，实属不妥……” 我听言，点了点头“皇上所言甚是。” 言毕，我又想了想“美人是正六品，再上去是从五品的贵人，正五品的荣华。按照祖制，即使是有孕者许得晋升，也得一步步来。当然，皇上看中的人例外。既然皇上觉得美人的位分低，又想给她多晋升几级，那便从四品婕妤吧。正巧，如今婕妤的位置，还有两个空缺，也说得过去。” 雁栗神色一惊，赶忙道“娘娘，童美人入宫不过两年，便晋升为婕妤，恐怕不妥。” “不妥？雁栗姑姑每日在皇上身边儿伺候，总该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既有心抬举童美人，自是不会舍不得这“不妥”二字。”我缓缓开口，对此毫不在意“更何况，皇上喜欢童美人。童美人虽不是官宦之家出身，可她的母族却是富贵之家。据说，她当年入宫，童府可是给了不少银两，充入国库。” 言毕，我又微微勾起了嘴角“咱们后宫里的女人啊，人人都是只花钱不赚钱的主儿。唯独只有这童美人，不仅得了皇上的喜欢，还能充盈国库。就凭着这个，婕妤的位分她总是担得起的。” “娘娘……” “好了”我挥了挥手“雁栗姑姑的话已经带到了，本宫定当竭尽全力的把这次生辰宴办好。而至于这位分嘛，也不过是本宫的一个建议，雁栗姑姑只管把话带回去给皇上便是。最后，到底要把童美人定在什么位分上，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是啊，他是皇帝！他的任何决定，不过都是开开金口，吐几个字儿而已。 雁栗见我如此，只好垂头“是，奴婢告退。” 我看着雁栗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心中的寒意越发甚了起来。 童美人……晋升为婕妤？虽有些抬举了她，可也却是极好。 她莫名得了宠爱，莫名私藏鹤顶红，莫名与毓秀的死扯上关系，却又莫名得到皇上的庇护。这后宫诸人，早已对她虎视眈眈。抬举她一些，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用她去顶替死去的毓秀成为婕妤，不知她晋升后，可能不能睡得着觉？ 　　☆、1049.第1049章 期望儿子为母族昭雪 坤宁宫。 我不知后来的雁栗究竟是如何给擎苍回话的，只知道，仅仅是第二日，童氏晋升的圣旨便传了下来。 从四品婕妤，赐丝绸锦缎十八匹，金银珠宝两箱，翠玉压鬓簪与丝纹贝壳耳坠各一副……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尊镶金送子观音。 若说前几样物件，虽然逾越了婕妤的位分赏赐，但诸人还能容忍。可后头这尊送子观音，却不知掀起了几层波浪。 送子观音？呵……是想要童婕妤为他产下皇子吗？ 也对啊，擎苍正值壮年，身为天下之主却只有子嗣几人。相比前几任君主，又或者其它国的国君，已是少得可怜。 罢了罢了，纵使有了送子观音，也得看看童婕妤有没有那个命怀上子嗣！再退一万步，就算她怀上子嗣又如何？在后宫里安胎，岂是容易的事儿？更何况……她如今锋芒毕露，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得侍寝者，有机会怀上身孕的只有尔尔。而有孕者，能旦下子嗣的也只有尔尔。旦下子嗣，能平安长大的，更是尔尔。 往后的路还长……且走着瞧瞧…… 我如今别无他求，只希望护住我孩儿的太子之位。 哪怕我曾经给他取名云鹤，望他一生自由自由，如闲云野鹤。可现下，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我终于明白，手中的权利才是最能说话的东西。 身在皇家，没有了权利便等同于没有性命，没有了性命，自由又从何说起？ 再者，我慕容家能不能昭雪，全靠云鹤了。 虽然我曾企图让擎苍为慕容家翻案。因为在我的心里，慕容家是从他的手中损落。只有他亲自审理，并且为慕容家翻案，慕容家的名声儿才得以在天下人面前寻回。除了擎苍以外，任何人下令彻查此事儿，得到的结果都会有所偏差。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固执的坚持着，让擎苍开口下旨。 然而……他再是不能了…… 他是杀害慕容家的凶手，又怎会为慕容家昭雪？呵……他是帝王呵，就算没有他杀害慕容家的这一茬，想让他为慕容家昭雪也是不易吧？ 当初流放慕容家，除掉罗家，可是他亲自下达的指令。若为慕容家昭雪，便等同于他跟全天下认错。 认了，他不明辨是非黑白的错！ 既然他不能完成我的心愿，那便让云鹤去完成吧。只要云鹤保住太子之位，多年以后顺利登基。那么他便会排除万难，为自己的外祖昭雪。 说服力肯定是不如擎苍的，可能昭雪，总比一辈子蒙冤的强。 “主子，罗太医刚在偏殿给四皇子殿下把了脉，如今正朝着正殿来了。”花柔朝我走来，小声儿在一旁道。 我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点了点头“去准备笔墨吧。” “是，主子。” 笔墨，是每一次罗太医前来坤宁宫，最必要的准备。自从他舌头没了以后，我们之间便只能这般交流了。 一笔一划，写得缓慢，却全是他的心思。 　　☆、1050.第1050章 派罗太医去景仁宫 正想着，便瞧见罗太医从身旁的药童手里接过药箱，朝着正厅走来。于是，等他靠近我才坐直了身子“下了那么大的雪，难得你还来跑一趟。” 罗太医听言，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了笔墨旁写道“四皇子殿下恢复得极好，你且宽心。” 我见此，轻轻嗯了一声儿“岩儿能逃过死劫，皆靠你。如今岩儿的身子才好了些许，本该让你好歇着。可是……现下有一件事儿却不得不让你去做。” 罗太医微微抬起头，看着我。 “这几日天气不大好，六公主不慎染了风寒。皇上子嗣本便不多，所以孩子出了半点差错，我总是格外紧张。况且，六公主平日里可爱得紧，我也甚是喜欢。把她交给其它太医我总不大放心，不如，这段时日便辛苦你多往景仁宫跑几趟。” 罗太医对我的话，多少有些吃惊。毕竟他是宫里的太医，平日里虽只为坤宁宫瞧病，可太医院里人多口杂，哪个宫里有了什么风吹草动，自是逃不过他的耳目。 “什么时候的事儿？”罗太医与我共同经历了生死劫难，早已没了往日般的斗气与客气。有话便说，不懂就问，是如今我与他二人的常态。 “你什么时候儿去，那便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想了想，撇嘴道“反正……六公主病重便是了。具体该如何去圆，庄修仪总会教你。” “卿儿，你想做什么？”写到这里，罗太医又顿了顿，才继续蘸墨写道“今年是多事之秋，你莫要引火烧身。” 看着宣纸上短短的几个字，心中突然一暖。 在我认为最寒冷最难熬的冬天，总归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罗素哥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我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后才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你跟巧慧，我也会好生珍重。” 罗太医听言，提起的笔久久不再落下。 我知道，他是同意了。 或许是说……更多的，是他知道他无法说服我。以往他舌头还在，都被我牵着方向走，更何况如今呢？ 既然无法说服，又何苦多说？ 我见他沉默，于是又问“对了，前些日子安排到罗家去的那名童小姐，现在如何了？” 罗太医见我转移了话题，便也不再纠结，只是写道“她有些心绞痛，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已经好了许多。” 写到此，他稍稍迟疑了片刻“只是……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依旧没有半点记忆。” 我点了点头“一个人不知自己的姓名，不知自己的前尘过往，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说到此，又不免问道“她在罗府也住了一段时日了，与巧慧相处如何？秉性，你可能看出一二？” 罗太医点了点头，执笔写道“虽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言行举止却有大家风范。说话细声细语，知书达理，与巧慧很合得来。只是，她温雅寡语，更多时候是巧慧在说她在听。” 　　☆、1051.第1051章 状告童婕妤（一） “嗯”罗太医所言，与小允子派去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几乎一模一样。看来，这个童小姐当真是有极好教养的“你方才说她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不知……她的情况可算稳定了？” “基本”罗太医点了点头，写下二字。 “罗素哥哥，你给她多准备一些心绞痛的药。找个时间，让巧慧把她带入宫来吧。”说着，我又道“最近，忆儿的性子越发野了。明明是一个女子，却偏生刁蛮得很。既然这位童小姐秉性如此好，不如把她留在宫里，也好给忆儿作陪。” 罗太医素来都是知晓我心思的，纵使他知道我的目的并不会如此简单，但依旧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尽快安排此事儿。 接着，又是把了平安脉，又是交代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让他退下。 从清晨起身至今，瞎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想着躺下歇会儿。岂料，柳贵人却哭哭啼啼的赶来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您可得为嫔妾作主啊！”柳贵人身着了一身碧绿色的宫服，衬得头上一朵粉红色的珠花格外显眼。她的肩膀因哭泣不断抽动，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滴滴坠落。 “怎么了？”我蹙眉坐直了身子“你受了什么委屈，便一一说来。这大冬天的，可莫要哭伤了眼睛。” 听我这么一说，柳贵人哭得便越发厉害了起来“回皇后娘娘话，还不是因为蓬莱阁的那位？前些时日她闹着要整个后宫里的鲜花也便罢了，如今才过了多久，便晋升为了婕妤！她为人本便矫情做作，如今成为了婕妤，更是越发嚣张了！” 我听着柳贵人声声数落着童婕妤的不是，只好出言提醒“童婕妤如今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位分也在你之上。柳贵人在本宫这儿说说便也罢了，若是这些话让旁人听了去，可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 “嘶”柳贵人抽了抽鼻子，回道“皇后娘娘心善，最是明辨是非，嫔妾也就敢在娘娘这儿说几句，哪里又能出去说了？” 言毕，又听她道“娘娘不知道，那童婕妤有多过分！嫔妾知道，她如今了不得了，是皇上的心尖宠。可不管再如何得宠，也不能恃宠而骄不是？” “好了好了”我见她说了半日，也没说到重点上，只好出言打断“你既对她心生意见，那总得有个理由。说吧，她究竟如何犯你了。” 柳贵人见我如此问她，便踏步上前，离我近了几步“娘娘……您看！” 说着，便瞧见柳贵人掀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自己的手腕。雪白的手腕上，布满了斑斑紫痕。看起来，像是被掐的。 我蹙眉，故作紧张“这是怎么了？” 说罢，又赶忙朝着一旁的花景道“花景，你赶紧去把本宫那瓶修肤去痕露寻来，让柳贵人带回去。” “是，主子。” 柳贵人见此，不免又落了泪“嫔妾谢娘娘赏赐，娘娘的恩德，嫔妾会记住的！只是……这伤……这伤是童婕妤留下的。她才晋升了婕妤，便如此嚣张，嫔妾还望……还望娘娘能为嫔妾作主。” 　　☆、1052.第1052章 状告童婕妤（二） 我见柳贵人哭得梨花带雨，便关怀问道“这好端端的，童婕妤又怎会伤你？况且，她身子娇小玲珑，哪里来的这般力气儿？” “娘娘！”柳贵人听言，赶忙跺脚“嫔妾也不相信童婕妤有如此大的力气儿，可是，可是她偏偏就伤了嫔妾。这事儿……这事儿沈姐姐也是知道的，她可以为嫔妾作证！” 沈姐姐？良贵人沈氏？ 呵…… 我说呢，以往柳贵人纵使有些急躁，可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发生了一些冲突，便眼泪巴巴的来求见了我。 想来，这必定是良贵人给她出的主意儿。 好一个良贵人，表面上温和从容，给人一种淡雅如兰的气质。可实则，却处处算计。 自己怨童婕妤抢了恩宠，却躲在钟粹宫里，怂恿柳贵人来出头。这一招隔岸观火，也还算高明。 “你且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用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案桌，道“待你把事情的原委一并说清，再来哭诉自己的委屈也不迟。” 柳贵人入宫两年，知道我素来说一不二。于是，赶忙止了眼泪，道“回娘娘话，嫔妾素来喜欢大雪。今儿个一早，看到外头白雪皑皑，一时来了兴致，于是便约沈姐姐一同外出赏雪。可谁料，就在路过永寿宫的时候儿，正巧遇见了童婕妤。” 说到此，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言语之间皆是不服“嫔妾想，许是因为当初瑾婕妤的事儿，嫔妾与沈姐姐曾冒犯过她，所以她对嫔妾等人实在是胡搅蛮缠。不过是路过了永寿宫，她非得说嫔妾与沈姐姐踩了她宫门口的雪！” 言毕，童美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心中好生气恼“娘娘，您说。上天下的雪落得满地都是，怎么就成了她的了？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如今她是婕妤，嫔妾是贵人，尊卑之分嫔妾还是懂的。 可是，这童婕妤哪里又肯善罢甘休？她不仅说嫔妾踩了她的雪，她还……她还嫌弃嫔妾的鞋子脏，把她的白雪也污了。她让她的婢女从永寿宫里拿了扫帚出来，让嫔妾与沈姐姐把踩过的雪清扫干净！” “竟有此事儿？”我听到此，有些好笑。但是，看着柳贵人这般模样儿，又于心不忍。于是，只有满脸关怀问“那最后呢？你怎么就受伤了？” “娘娘，嫔妾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入了宫，又是宫里的小主。除了位分没有童婕妤的高，其余的，哪里比不得她？她让嫔妾扫雪，嫔妾怎能甘心？”说到此，柳贵人吞了吞口水，才又继续“嫔妾不依，便与她发生了口角。岂料，童婕妤越发变本加厉，竟批评起了嫔妾的穿着来！说什么……嫔妾一身绿衣配粉红珠花，俗气儿得很！嫔妾……嫔妾一时气恼……便……便……” 我看着柳贵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下了然。这柳氏，定是做了什么不妥的行为。 果然，她想了片刻，终是实言相告“唉，嫔妾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便想对她动手。可谁曾想，她竟有些蛮力，把嫔妾掐成了这般模样儿。” 　　☆、1053.第1053章 状告童婕妤（三） 果然，她想了片刻，终是实言相告“唉，嫔妾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便想对她动手。可谁曾想，她竟有些蛮力，把嫔妾掐成了这般模样儿。” 言毕，她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娘娘，嫔妾一个人受辱也便罢了。可今日，竟连累了沈姐姐一起。沈姐姐家世显赫，心高气傲总是有的。硬生生的被一个商宦之女欺辱，她哪里忍得下去？这一次，若不是嫔妾瞧见沈姐姐抹了眼泪，嫔妾也不会来坤宁宫叨扰娘娘了。” 听言，我微微蹙眉“你口口声声的商宦之女，可见你知晓自己与她的区别。既是如此，又何苦跟她计较？” “娘娘……”柳贵人总是不服的“嫔妾哪里是想与她计较？明明是她把嫔妾掐成了这副模样儿！那童婕妤，自己的手不过被韵贵人碰了碰，便让整个紫禁城的花儿为她陪葬。嫔妾不想与她相较，只希望，能得个公道。” “公道？”从一开始，我便没想过要为柳贵人出头。只是因为她哭哭啼啼，一来要应付些许，二来，也实在是好奇。所以，当听到柳贵人的自述后，我总算寻到了借口回绝于她“你且先告诉本宫，你被掐成这般，是谁先动的手？” “是……”柳贵人张嘴，却又无言“是……是嫔妾……先动手……” 说到这，她又狡辩道“可是，嫔妾并未伤了她！况且，是她先无理取闹的！那永寿宫门口的雪乃上天所下，怎能是属于她的？嫔妾与沈姐姐不过从那儿经过，怎就被扫雪了？” “商人的女儿与官员的女儿，自小接受的教导便不一样。加之，近些时日童婕妤刚得了晋升，又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所以她的言行举止倒也可以理解。” 我想了想，便开口又道“只是，她再如何无理取闹，位分也在你与良贵人之上。你先对她动手，便是你的不对，无关伤与不伤。” “难道……就因为她的位分比嫔妾高，所以她再如何嚣张跋扈，嫔妾都只能忍么？”柳贵人心有不甘，一双泪眼瞪得极大。 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柳贵人“是，也不是。” “嫔妾不懂……还望娘娘明示。” “童婕妤的性子的确急躁了些，秉性也不讨人喜欢。可是，当初她还是美人的时候儿，可曾如此欺辱过你们？”我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纵使言语之间有些傲慢，可像今日这般出格的事儿，怕是没有吧？”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说到底啊，还是跟皇上的恩宠有关。她之所以敢如此跋扈，不过是因为近些时日皇上常常给了她雨露的原故。在这宫里，皇上的恩宠大过天。她有，你没有，你便只能忍！” 言毕，我把身子前倾，稍稍放低的声音儿“而你，若也能寻了机会得到皇上的恩宠。纵使你只是一个末等答应，恐怕她都耐何不了你。” 许是觉得我说的话有理，柳贵人一时之间竟忘了哭“娘娘的意思是……” 　　☆、1054.第1054章 状告童婕妤（四） “本宫的意思很简单，待会儿，你把本宫赐给你的药膏拿回去好好抹抹。”我的语气儿很淡，听不出丝毫波澜“今日的哑巴亏，你与良贵人便暂且吃下吧。” “娘娘！”柳贵人神色一阵“咱们官宦之家素来讲究尊卑之分……难道，就因为她如今得了恩宠，所以娘娘都奈何不了她吗？” “你错了”我听言，稍稍把语气儿放软“本宫不是奈何不了她，本宫只是护着你罢了。” “护着……嫔妾？”柳贵人对我话里的意思丝毫不解“嫔妾受了委屈，若娘娘真护着嫔妾，也应当是替嫔妾作主啊！” “唉”我见柳贵人到了如今，依旧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儿道“本宫问你，她是婕妤，你是贵人，她的位分可是在你之上？” 柳贵人听言，想都没想便道“是……” 我见柳贵人乖巧回答，便又问“好，本宫再问你，童婕妤让你扫雪，你却两手未动，是与不是？” “是……” “她言语侮辱你，却没主动伤你，对否？” “对……” 听到这，我终是扯起了嘴角笑了笑“那不就好了？她再如何伤你，也只是张嘴闭嘴而已。可是你呢？却真真儿的对别人动了手。若皇上过问起来，你觉得是你有错，还是她有错？” 柳贵人听到此，不免错愕不已“是……嫔妾的错？” “本宫素来公正，不会偏袒任何人。今日的事儿，你们二人都有错。只是，最先错的是童婕妤罢了。因为这一切的事端，从始至终都是她先挑起。可是，那又如何？若皇上要过问此事儿，童婕妤大可为自己辩解。她掐伤你，只是自保。而你，却成为了一个，因为一时的口角之争，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人……” 话说到此，柳贵人终于恍然大悟“是……若是如此，届时受到惩罚的肯定是嫔妾！因为皇上宠爱她，心疼她，定会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是啊”我轻轻开口“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言语再刻薄，听在皇上的耳里，也是性子率真的。” 柳贵人听我如此说，只好愤愤不平“哼！得了宠爱又怎样？花无百日红，谁知道她能得意多久？皇后娘娘倾国之貌，与皇上夫妻多年，膝下又有各位殿下。纵使是这般，娘娘都待人宽容，处处和善。可是她呢？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人的教养不行！” 说罢，她又朝着我行了一礼，满脸感激道“今日之事儿，嫔妾得多谢娘娘提醒。否则，以嫔妾的性子，定是会惹下大祸。” 我听言，笑了笑“有些人，惹不起但躲得起。作为后宫里的女人啊，咱们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绝地逢生。论起容貌，你不比童婕妤差。论起性子，也是格外率真。只要你能找准机会儿，得到了皇上的恩宠，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和所遭受到的利用，总有一日会全部还给她们。你说，本宫的话对是不对？” 　　☆、1055.第1055章 言语挑唆 “利用……”柳贵人听了我的话，稍稍有些疑惑“娘娘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利用嫔妾……” 我听言，假装一愣“这……本宫方才说的话，你听听便好，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你年纪到底还小，以后再发生类似今日的事儿，可得多长个心眼。性子太过急躁，总不是好事儿。” 柳贵人神色有些难堪，听完了我的话后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总算明白了过来“是她！是她！” “是谁？”我假装不懂，问。 “是沈姐姐！不！是良贵人沈氏！”柳贵人抬起头，一脸苍白的看着我“嫔妾是受了童婕妤的委屈没错，可是一开始，嫔妾是不想来叨扰皇后娘娘的。只是当时，良贵人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儿在嫔妾耳边儿吹风！说什么……童婕妤太嚣张，嫔妾若不找皇后娘娘讨个公道，就太懦弱，太助长童婕妤的威风儿！ 一开始，嫔妾还以为良贵人是为嫔妾打抱不平！可是现在想想，定不是这样的！从来温雅却又傲骨的良贵人，为何只因童婕妤的几句讽刺就掉了眼泪？她如此聪慧，把事情的经过都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道嫔妾也犯了过错？ 她哭，是想让嫔妾心生怒火。她在嫔妾耳边儿吹风，是想利用嫔妾打压童婕妤。而至于……嫔妾的死活……她是半点也没有顾及！又或者说，她是想一石二鸟。让童婕妤难堪的同时，又让嫔妾惹起皇上的厌恶……毕竟，皇上现下对童婕妤可是十分宠爱的啊！” 言毕，柳贵人像是受了打击一般“是了，一定是这样！如若不然，这件事儿是咱们一起经历的。为何，她不与嫔妾一同前来？而是寻了个借口，回宫等着嫔妾的“好消息！” 对于柳贵人所说的事儿，我只当作不知“瞧瞧本宫这张嘴，不过是多提醒了你几句，怎么就让你生出这般疑心来了？” 说罢，我便安抚道“良贵人没有陪你前来，许是真是受了惊吓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儿，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极了。良贵人的家世是何等显赫？一个大家闺秀，怎会被一个市井来的商宦之女那短短的几句话吓到？ 果然，柳贵人对此是不会相信的“惊吓？她何曾会因此受到惊吓……嫔妾与她虽然不是情同姐妹！可入宫这两年，她却是嫔妾唯一亲近的人。两年啊，就算摸不到她的骨，也能猜得到几分。” “好了好了”我见此，赶忙圆话“本宫知晓你素来与良贵人亲近，你可莫要因为本宫的几句话就与她生分了去。本宫不过是心疼你，让你多加注意一些罢了。” “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柳贵人抽了抽鼻子，再一次朝我行礼“娘娘所说的话，嫔妾铭记于心。嫔妾日后定会多加注意，什么话可以入耳，什么话需要过滤。什么人能交心，什么人需要应付，嫔妾都已经知道了。” 　　☆、1056.第1056章 意图 我听柳贵人这么一说，只好语重心长道“你能如此想便最好不过了，咱们身处后宫，得时刻保护好自己才是。” 说罢，我又道“不过，本宫方才的话也只是随意说说，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是……娘娘……” “好了”我见柳贵人的情绪总算安定了下来，便道“本宫也乏了，若没别的事儿，你便先退下吧。” “是，娘娘。嫔妾多谢娘娘教诲，嫔妾告退。” 柳贵人朝我行了礼，便满脸感激的退了下去。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身旁的小安子终是忍不住问“主子，奴才看这柳贵人笨得很，主子为何要帮她？直接按照宫里的规矩把她和童婕妤都办了，岂不是大快人心？” 我听着小安子稚嫩的声音儿，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到底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哪里会想得那么深呢？一切思想的源头，不过就是围绕着喜欢与厌恶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允子才会把他从几个孩子身边儿调到了正厅来伺候。他的性命毕竟是小允子救下的，所以小允子对他格外看重。收为了徒弟不说，更是给他寻了不少好的差事儿以供他学习。 譬如，先前小安子在云鹤念忆兄妹跟前儿伺候，便是小允子来我面前儿提他这个徒弟求的。这才伺候了一段时日，在各位小主子面前儿都混了脸熟后，小允子又把他这宝贝徒弟丢到了我的身边儿。 说起来是要让我亲自教导，好让他长点心眼。可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让小安子成为我身边儿亲近的人。这样一来，不辜负他对我这个主子的忠诚，也不辜负他对自己徒弟的厚爱。 既是如此……我总不能驳了小允子的脸面儿，于是，笑着开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柳贵人，今日便是咱们坤宁宫的朋友。” 小安子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却还是不懂“奴才不解……奴才能看出，主子并不喜这个柳贵人啊……怎么突然就成了朋友呢？”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我瞟了小安子一眼，继续道“小安子，你要记住，在利益面前，喜欢与厌恶皆可往后靠。本宫按宫规处理此事儿的话，虽然可以一时让童婕妤与柳贵人难堪，可却也遂了良贵人的愿。本宫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儿拗。从出生至今，最不喜的便是给她人做嫁衣。” 说罢，我看向了正厅大门柳贵人离开的方向，道“与其被别人利用，不如自己设一个局。让柳贵人想方设法的去与童婕妤争宠，又间接挑唆了她与良贵人的关系。童婕妤有了烦恼，良贵人落了单。接下来会如何，随她们自己去发展。咱们坤宁宫啊，只管看戏便是。” 小安子听到这，总算明白了我的意图“奴才明白了！主子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童婕妤与柳贵人争宠，要么一人胜一人败，要么两败俱伤。而良贵人这边儿，与柳贵人生分后落了单，也更容易对付一些！” 　　☆、1057.第1057章 如此佳人 说罢，他便一脸高兴道“师父说的果然不错，跟在主子身边儿，的确可以学到好些东西！今日，奴才又学到了一招！叫……叫借力打力！” 言毕，他又十分的紧张的摇了摇头“唉，女人的世界真可怕！” 嘿……这小子！ 我瞧着小安子的兴奋样儿，不免感叹年轻极好。其实，小安子最该学的不是各种攻于心计，而是稳重二字。 我原想说他，可一想到他比云鹤念忆大不了几岁，便又活生生的忍了下来。 也罢了，既然小允子有这番心思，想让他这个徒弟能有所成长，那我便顺着他的心意。 正巧，这小安子与云鹤念忆几人还算亲近。把他培养出来，日后放在孩子的身边儿我也能安馨。 …… 我不知罗太医回府后是如何与巧慧说的，总之，仅仅是第二日，巧慧便带着真正的童小姐童画入了宫。 肌肤胜雪，楚楚动人，这是我对童画的第一印象。 身上的病态突出她的柔弱，满目的暖柔更是彰显她的温雅。扬起一张脸的时候儿，嘴角总是带着微笑。虽不常说话，可行言举止颇有大家风范。 莫说是一个商宦之家的女儿，就说她是某国的公主，怕也不会引人起疑。 见此，心中不免感叹擎苍福气儿好，却运气儿不佳。 原本能得如此佳人，最后却活生生被一个冒牌货给搅合了。 “听罗太医说，近些时日都是她在陪你。原本本宫还不信，总觉得你这样的性子，谁还能受得了你？”我掩嘴，假意开着玩笑“现下看了她，倒是信了！如此喜静的人物，怕是能受得住你唠叨的。” 巧慧听言，撇了撇嘴“主子说话怎么跟罗素一个模样儿？奴婢不过是话多了些，便老是遭到嫌弃。” “瞧瞧你这张小嘴？本宫不过开了句玩笑话，怎的就成嫌弃你了？”说罢，我又看了巧慧一眼，才转入了正题道“本宫想把这丫头留在宫里伺候的事儿，罗太医可跟你说了？” 巧慧听言，连忙低头“主子想要她伺候，奴婢自然不会说不。昨夜已经仔细跟这丫头说过了，她很乐意入宫，代替奴婢陪在主子身边儿。” “哦？”我瞟了一眼童画“当真？” 童画见我问她，于是缓缓起身“能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儿，是民女的福分。” 说罢，童画又看了巧慧一眼，才继续对我道“更何况，巧慧姐姐曾与民女说，娘娘是一个极其和善的主子，她与罗大哥的婚事儿也是娘娘您一手促成的。民女见罗大哥与巧慧姐姐恩爱和谐，心里对娘娘一直十分钦佩与好奇。” 童画话音方落，巧慧便一脸错愕“呀，可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主子，奴婢跟她呆在一块儿这么久了，都没见她一口气儿与奴婢说那么多话呢。” 我一听，赶忙来了兴致“是吗？那这么看来，她与本宫有缘胜过你呢。” “唉……这丫头，是白救了！” 童画一听，连忙红了脸“巧慧姐姐……我只是见了贵人，所以一时忘了形。” 　　☆、1058.第1058章 假意试探 …… 便是如此，我与巧慧，童画三人随意闲扯了一番，巧慧便借口家中幼子需要照顾，先行出宫。 而童画，便就此留在了坤宁宫内。 因之前让罗太医救助于她，是刻意做了一番安排。所以待巧慧走后，我又特地的试探了她一番。 “罗太医是本宫的专用太医，前几****曾问本宫要过一些稀缺的药材，说是府中救下了一个身子极其孱弱的女子。后来，又听说你秉性极好，冰雪聪明，温文尔雅，与巧慧又十分亲近。正巧，本宫的长公主性子活泼好动，正确一个如你这般的人物儿教导一二。所以，便让巧慧把你送入宫来。”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坤宁宫虽有四个孩子，可正殿与东西偏殿分离，素来清静。你既入了坤宁宫，便不必客气儿，权当这是自个儿家便好。” 童画一听，轻声儿答道“民女何德何能，得谢娘娘如此抬举。” “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罗太医说，当初你是被一个从苏州来的外地人贩卖。”我细细打量着她，叹气儿道“瞧你的言行举止，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唉……小小年纪，便如此波折，当真是委屈你了。” 说罢，又道“好在你遇见了罗太医，他素来心善，把你救了下来。现在入了坤宁宫，只要恪守宫规，便没人会给你气儿受。” 言毕，想了想，又故作可惜“只是如今你失了记忆，也不知你府中的父母现在该有多着急。” 童画听了我的话，许是被触及了心事儿，便红了眼眶道“娘娘，民女是在苏州被人救下的。当初救下民女的恩人是……是……” 童画吞吞吐吐，十分挣扎。 “是什么？”我见她半天说不出话，便开口询问。 童画欲言又止，踌躇了许久才道“当初救下民女的恩人是个好人，只是他没法照看民女的病情，才把民女托付给了别人。可谁知，那人竟是个人贩子。民女有病在身……实在身不由己，只得任人鱼肉。” 我本以为能从她口中打探到什么，因为从她一开始说我是贵人起，我便觉得她是知道什么的。若她真的失忆到一无所知，那么她的贵人应当是罗太医与巧慧，而不是身处深宫的皇后。 “好了”我看着她流泪，便道“你也是个可怜人，都怪本宫多嘴，好端端的又提起了这些。本宫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若你改日记起了什么，哪怕是星星点点，也应当告诉本宫。本宫不仅会为你作主，更会帮你寻到你的家，以免你父母担忧。” 说罢，我又道“好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啊，你便好生的在宫里住着吧。” 说到此，我又突然问道“对了，你失忆后定是没有名字了。不知巧慧她唤你什么？坤宁宫里近侍的名字儿，都以花作开头。花柔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花景是花柔的妹妹，亦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不如……你便也以花作开头，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如何？” 　　☆、1059.第1059章 我才是童画 “花柔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花景是花柔的妹妹，亦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不如……你便也以花作开头，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如何？” 许是我的一番话触动了童画，她听完以后，垂头站在地上，久久不语。 我见此，又道“你可是不愿更改自己的姓名？” 言毕，我又笑道“人之身体受之父母，人的姓名同样受之父母。若有别的选择，本宫也不愿改了你的姓名去。可如今……你已然失忆……总得有个称呼才是。” “娘娘……”童画见我如此一说，赶忙抬起头来。眼神异常坚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其实民女是有名字儿的！” “什么？”我微微扬眉，问。 只见童画噗通一声儿跪下，朝着我道“娘娘，民女其实并没有失忆，请娘娘恕罪！” 对于童画突如其来的做法，我不仅不感惊讶，反而是渐渐的松了口气儿。 果然，她没失忆！ 原本，我还想着该如何拿她作为筹码，去跟童婕妤斗，去跟童婕妤身后的人斗。毕竟，她性子娴静，又什么都不曾记得。呵……可现下，当真是天助我也！她既假装失忆，又声称我为贵人，想必，她是要为自己这两年来所受的委屈讨回公道了。 既是如此，你情我愿，便称不上谁利用谁了。 童画见我久久不语，便又赶忙道“娘娘，民女不是故意欺瞒娘娘和罗大哥一家的。民女实在是……实在是有苦衷啊！” “方才本宫说过，你若还有记忆，本宫定会为你作主，寻到你的父母。这一点，本宫绝不食言。”想了想，我说道“你且说吧，你到底有何苦衷，竟要让你这般隐忍？” “回娘娘话，民女原名童画，是苏州商宦首富童千之女！” 我听言，神色淡淡“你是苏州商宦童千的女儿童画？” “是，民女正是童画！”童画看着我，柔弱的脸皆是坚定。 “主子”花柔是极其懂得观察神色的，她见那童画如此，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儿提醒我道“苏州首富童千的女儿，不是两年前入宫的童婕妤吗？她如今正在宫里好好的享受着恩宠与荣华，怎的又冒出来了另一个童画？” “童婕妤？童画？这不可能！”童画摇了摇头，滴出来的眼泪晶莹剔透，身上散发出来的错愕之气高贵得如同幽兰“民女府中只有民女一个女儿，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苏州童画！民女当年的确是得了入宫的旨意，可是，就在民女入宫的马车行至出城的时候儿，民女便已经出了事儿。这宫里……怎么可能还有其它的童画？” “花柔，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好好与她说。”我给花柔使了一个眼色，让花柔退下。 待花柔离开过后，我才又看向了童画，道“两年前宫中的确有一女子入宫，名为童画，乃苏州商宦首富童千之女。她性子泼辣，长袖善舞，如今正是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1060.第1060章 童画的遭遇 说罢，我顿了顿才道“这女子入宫二载，如今已是婕妤之位。本宫如此一说，你也应当猜出她的恩宠如何。这般女子，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你既说你也是童画，那总得把事情儿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本宫。 你是如何遇难的，又是如何活到了今日。对了，既是两年前出的事儿，怎么近期才被贩卖到了京城？如此多的疑点，本宫总得花些心思听上一听。” 童画见我愿意听她细细说来，满脸感激“是，娘娘。” “民女记得很清楚，民女离开童府的那一日，父亲亲自送了民女，还有六十六万两的嫁妆出了城。那六十六万两，是父亲进献给皇上，让皇上充实国库所用。因为民女携带着大量的财物，所以父亲派了很多的随从跟随民女。 可奈何，才告别父亲不足二十里地，便突然从山上冲出了一帮人马！那些人马都穿着黑衣，武功十分高强。他们与父亲派来的随从只交手了片刻，便将民女等人控制。随后，民女便被蒙上了眼睛，捆上了手脚……” 说到这，童画的脸上全是绝望，满目都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民女不知那些人究竟与童家有何深仇大恨，又或者，只是为了财物。但民女知道，他们是想民女死的。 民女被捆绑之后，活生生的被人用刀割了手腕，后又被丢入河中。当时，民女手脚不能动弹，眼睛不能观物。只有感受着全身的疼痛和窒息一点点的往下沉去……那一刻……民女以为自己死定了。” 童画说着，便掀起了自己的衣袖。 果然，手腕处正爬着一记狰狞的伤疤。 我不语，只等她继续开口。 “后来，民女渐渐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的时候儿，已经是在一个小村庄里了。因为民女自打出身起身子便是病怏怏的，而村庄里的恩人却只是一个年迈的婆婆。所以……民女在那个小村庄里一住便是一年多。 直到后来，婆婆仙逝。民女再也没有住在里头的理由，于是撑着破败的身子打算回苏州童府。 可是时不待我，民女连苏州城的大门都未曾踏入，便又遇上歹人。那两个歹人似是认得民女，一口一个童小姐的唤着。还说……绝不能让民女活着回苏州城内哦。不得已，民女只得往村庄的方向跑去。 可谁知，在路过苏州城外的一个森林时，脚下一滑便滚到了山下。再醒来的时候儿，已是入了苏州城了。因有了先前的意外，所以这一次民女不敢轻举妄动。只当是自己失了记忆，但愿能让人放了民女一马。 正巧，当时救下民女的人与童府有些渊源，所以民女一直以为，只要把身上的伤养好，便能回府见一眼父母。 岂料，前些日子不知喝了什么，竟昏昏沉沉的度了好几日。再度清醒的时候儿，人已经在京城，被当街贩卖！ 好在民女遇到了罗大哥一家，才有幸得以拜见皇后娘娘。否则，否则如今民女是何境遇，还不得而知！” 　　☆、1061.第1061章 苏州回不去了 说到这，童画的神色突然惊慌了起来“娘娘，请原谅民女冒犯。民女倒想知道，宫里的这位童婕妤，是何时入的宫？可曾……迟了几日？” 我知道童画心里的想法，便道“并不曾推迟，反而比预计入宫的日期，提前了一日。” “民女懂了”童画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一开始民女并未想得太多。被劫，被害，被杀，被追，被卖，民女只当是自己运气儿不佳。可是现下，听闻宫里不仅有一位童婕妤，而这位童婕妤还冒用了民女的姓名与身份。民女便越发发觉，这一切不可能那么简单。 或许……父亲根本就不知道民女已经出事儿。父亲待民女素来疼爱，若他知晓民女出事儿，理应派人四处搜寻才是。可是……民女当初寄住的小村庄虽然比较隐蔽，但离苏州城仅仅只有几十里路，算不得远。民女之所以未曾及时赶回，只是因为身不由己罢了。 而父亲……他若派人去寻民女，定能寻到。加之，娘娘方才说，那童婕妤不仅没推迟时日入宫，还比预计的提前一日，那便更能证明，那人不是父亲寻来顶替民女之人。 民女因眷恋故居，所以出发的时候儿已是掐好了时日。按照正常的路途而不停歇，恰巧能在规定的时日入宫。若父亲发现民女失踪，头一件事儿理应是寻找民女。待实在寻不到，才会找人代替。而寻人代替，定也需要几日的时间。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快马加鞭，也定是要推迟的。” 说到这，童画又喃喃道“再者……父亲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而娘娘方才说……宫中的童婕妤性子泼辣，长袖善舞。这便更能肯定，她不是父亲的人。民女自幼不喜舞蹈，性子也极为安静。泼辣，善舞，与民女都沾不上边儿。若是父亲的人，他定不会寻一个与民女有着天壤之别的人。” 我只静静的看着童画的一举一动，把她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娘娘……这一切肯定都是一个阴谋！娘娘……您一定要为民女讨回公道啊，娘娘。” 我笑了笑，道“你方才所说的话，的确感人肺腑。你放心吧，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本宫定不会放任你的委屈不管。你要相信，从黄泉路上走了一回，这叫大难不死。而大难不死之人，必有后福。” “娘娘，民女以性命担保，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民女本是打算在罗大哥府中养伤，待身子好了以后再回苏州。可是罗大哥回来，说娘娘想见民女。民女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毕竟，以民女的力量想要回苏州实属不易。既然民女以前是宫中选定的人，那娘娘必定会记得民女，为民女作主。” “你可想好了”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童画，问“本宫就当你所说的都是实情，但只要这个公道本宫替你讨了，这苏州，你可就回不去了。” 　　☆、1062.第1062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童画微微一愣，咬唇挣扎了许久，才道“若这个公道不讨，民女又当如何自处？宫里的童婕妤已用了民女的身份，民女回到苏州，又该是谁？” 说罢，她便朝我磕起了头“娘娘，民女此生别无他愿。只想找出害了民女的人，想见父亲一面，告知他民女安好，如此便够了。” “就算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代价，成为皇上的女人，也在所不惜吗？”我盯着她，问。 童画一滴眼泪落下“民女身子孱弱，指不定活到哪日便没了。除了先前说过的心愿，再无其它。罗大哥一家是民女的恩人，娘娘是民女的贵人。民女的一生，全凭娘娘作主。” 有了童画如此的保证，我的心也能稍稍安了一些“罢了，一切待过些时日再说吧。” 说罢，我又仔细盯着童画，道“你这些日子随着长公主住在偏殿，把自个儿的身子先调养好。十二月十二日，你总该知道是什么日子。” “是……是民女的生辰。”童画看着我，回道。 “到底是你的生辰，还是童婕妤的生辰，本宫就不得而知了。”我抚了抚我的护甲，道“本宫只知道，那一日，本宫邀请了苏州商宦首富童千入宫，当作是给童婕妤的生辰贺礼。” 此话一出，童画满脸震惊“娘娘……此话当真？父亲……父亲他真的会来……” “会不会来，一个月后你便能知晓。”说罢，我扬了扬手，便道“退下吧，你的一切吃穿用度自有花柔花景姐妹安排妥当。本宫乏了，也该歇会儿了。” “是……民女告退！” …… 我看着童画纤弱的身影，哪怕披着一件大氅，也显得弱不禁风。心中，便不免多了些感概。 我兜兜转转的问了那么多，哪里是真的怀疑她的身份呢？ 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从罗太医救下她，再到我假装什么都不知。为的，不过就是让她对我感恩罢了。 有时候，与其让她明明白白的知晓我是利用她，还不如让她稀里糊涂的记住我的恩情。 恩情这东西啊……借起来容易还起来难…… 关键时刻，可是可以救命的。 呵……自从下头的人寻到了真正的童画开始，我便已经着手让人去苏州请了童千。我早在内务府的档案里瞧见过，童画的生辰是十二月十二日。所以请童千前来的噱头，也正是童画的生辰。 只是没想到，擎苍竟会那么凑巧，偏生就要在十二月十二日为童婕妤准备生辰宴。 如此，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擎苍要我把生辰宴办大，那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请来如何？我倒要看看，当一切虚假的面孔在文武百官以及后宫妃嫔的面前儿被揭穿，童婕妤究竟会有着怎样的下场！ 利用毓秀，残害我的儿子，这个仇，可是结大了。 噢……还有擎苍。 我倒要看看，当他为了一个婕妤而宴请整个朝堂的文武官员时，他的贤明，在官员的心里还能维持多久。 呵…… 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就只欠十二月十二日，这场生辰宴了。 　　☆、1063.第1063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一） 十二月十二日，来得比我预想中的要快。 除此以外，更让我惊讶的是擎苍的放任。 当他知晓我为了童婕妤的生辰而宴请文武百官的时候儿，不仅未曾加以阻挠，反而假装自己一概不知。这种放任事态发展的态度，极其耐人寻味。 我看不清楚他的路数，到底是宠爱童婕妤入骨，还是已经到了懒得与我争论的地步。 不管为何，事情能朝着我所想要的方向发展，总是好的。 是夜。 我在太和殿里张灯结彩的设下宴席，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皆无一人缺席。 整个夜宴声势浩大，甚至连我当年的生辰宴，也无法与之匹敌。 人人心里都有着一把秤，斟酌着我今日的用意。 有些人觉得我是怕了童婕妤的恩宠，甘心夹起尾巴当皇后。也有人觉得，把童婕妤捧得越高，才能让她摔得越重。 …… 我在正殿上方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张碧玉打造的龙椅。龙椅的两边儿，一边儿摆放着凤椅，一边儿则摆放着一张雀椅。 这种阵仗，显而易见。 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我凤椅的右后方，竟还多出了一张玫瑰花椅。那张玫瑰花椅用绿色的碧玉制成，用真实的玫瑰花缠绕着扶手与靠背。 红中带碧，绿中透红，竟成了太和殿里最惹眼的物件儿。 一开始，人们纷纷猜测，那是给长公主念忆的位置。可紧接着，便有人提出了质疑。若是给了长公主殿下，那太子殿下的位置为何会在侧边儿？ 于是，渐渐的，人们对那把椅子的出现，便越发好奇了起来。 …… 因着今日要带童画出场，所以我特地与童画姗姗来迟。 当我携着童画出现的时候儿，擎苍与童婕妤已经坐在太和殿里候着了。 “臣妾（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安。”我与童画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中来到擎苍面前，盈盈行礼。 今日，童画穿了一身米黄底色，嫩粉玫瑰绣花的宫服。梳了一个元宝发髻，发髻上虽不是碧玉金钗，却也别了别致的步摇与芙蓉发簪。 她的脸上扫了精致的妆，白里透红，楚楚动人。身子羸瘦得有些弱不禁风，却也更能引起男人的怜惜。 她的声音很轻，让人不忍大声儿朝她说话。她的微笑点到为止，整个人散发出高贵优雅的气质，犹如空谷幽兰。 若不是宫中的人都不识得她，想必人人都要尊称她为一声儿小主，甚至是娘娘。 是啊，她身上的大家风范实在太甚，就连自诩出身名门，处处瞧不起商宦之家的良贵人，想必都要羞愧得自叹不如。 而今日的主角童婕妤，在童画的面前儿，就如同落了毛的小麻雀，是如何都比不得她一分的。 “皇后，这位是哪家的小姐？”童画的出场，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擎苍见此，便淡淡开口问道。 还未等我回话，擎苍身旁的童婕妤便道“早便听闻皇后娘娘从宫外寻来了一个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礼义廉耻也拿捏得十分得当。” 　　☆、1064.第1064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二） 说罢，童婕妤便往擎苍怀里靠了靠“想必，这位便是那名奇女子了。” 我见此，从容大方的笑了笑“童婕妤果然眼光独到。” 说罢，我便朝着童画道“今日是童婕妤的生辰，待会儿，你可要把你准备的贺礼好好的进献给童婕妤。” 言毕，我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亲自把童画引到了玫瑰椅上。 “是，娘娘。” 此行一出，众人皆震惊不已。 这名女子到底是谁？竟能得皇后娘娘如此厚爱？ “都说皇后娘娘请回来的奇女子是给长公主殿下当女先生的，以往，嫔妾还十分好奇，到底是何等女子，才能以女先生的身份入宫，来教导长公主殿下？”童婕妤见那把惹眼的玫瑰椅竟是给了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坐去，一下心中不平“如今，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皇后娘娘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说罢，只听童婕妤娇滴滴道“女先生啊，尊着是女先生，若不尊着，也不过是个奴婢。今日是什么场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怎能打扮得如此惹人瞩目，甚至还坐到了皇后娘娘您的身边儿？” 言毕，又听她叹了口气儿“唉……想必现下，舞贤妃娘娘的心里，可是要别扭了。” 我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蔻丹，笑道“童婕妤这可是冤枉本宫了？今日的生辰宴是本宫亲自准备的，场合不场合的，本宫心里明白着呢。今日啊，本宫把女先生唤来，不过是有个惊喜要给童婕妤罢了。” 说罢，我又看着擎苍，笑道“皇上当初吩咐本宫的时候儿，可是明令，必定要本宫给你惊喜。你瞧瞧，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本宫怎能让今日的生辰宴平淡无奇呢？” 言毕，我又噗哧一声儿笑道“至于童婕妤说女先生的打扮惹人瞩目，这便是童婕妤的不是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任旁人打扮得再瞩目，也比不得你明艳动人不是？” 呵，我给你些脸子，你倒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得很了。 什么尊着不尊着？ 我若尊着你，倒还可以唤你一声儿童婕妤。我若不尊着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识好歹的家伙，当真是逮着机会就要咬我一口。不过是个位置罢了，竟还想着借此来挑唆我与舞贤妃的关系？ “原来……倒是嫔妾误会皇后娘娘了。”童婕妤本不甘心，可见我字字句句说得在理儿，却也找不出旁的话来塞我。哪怕她听清了我的话外之意，却碍于擎苍与诸位大臣在场，不得而忍。 “好了”擎苍适时开口“看来，今日皇后给童婕妤的惊喜，与这女先生有关。” “有关，却也不全然有关。”我笑了笑，只当卖了个关子“女先生不过是个引子，只要皇上准她坐在上头便是。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擎苍见此，也稍稍来了兴趣“你既都把位置准备好了，朕哪里还有把人赶下去的道理？” 说罢，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既然你已经把事情都准备妥当了，朕与童婕妤便拭目以待了。” 　　☆、1065.第1065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三） 接下来的流程与以往的宴席大同小异，无非便是吹拉弹唱跳，唯一不同的，便是派头儿极大。 整个宴席下来，童婕妤与擎苍便从没听过嘴。一个不断的娇笑，一个不断的轻哄，好不热闹。 我对此只当视而不见，静静的等着消息。 …… 酒过三巡，童婕妤终是忍不住朝着擎苍撒娇“皇上，这生辰宴与以往的并无多大区别，看得臣妾都乏了。” 说罢，又见她瞟了我一眼，才继续道“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今日会有特别的事儿发生，可是如今宴席都过了一半了，却什么动静儿也没有，当真无趣儿。”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向来言出必行。”皇上掐了掐童婕妤的脸，举止相当亲昵“你呀，且再耐下性子等等。” “皇上，今日可是臣妾的生辰，这平白无故这么等着，可莫把福气儿等没了。”童婕妤朝着擎苍笑道“不如，趁着如此良辰美景，皇上陪臣妾回蓬莱阁对弈吧？” 擎苍见童婕妤如此着急，不免有些护着自己的新宠。于是，只见他别过头朝我看来“皇后，你所说的惊喜到底何时才来？” 我只轻轻勾起嘴角，并不回答擎苍，反而是把话转到了童婕妤的身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童婕妤又何苦如此着急？要知道，这宫里的福分儿，一直都是等来的。” 说罢，我又嗤笑了声儿“就好像童婕妤今日的恩宠，不也是足足等了两年么？” “皇上！”童婕妤知道自己嘴皮子儿没我厉害，于是只瞪了我一眼，便朝着擎苍软绵绵道“您瞧瞧皇后娘娘……” 而就在此时，小允子终于小心翼翼的来到我身边儿“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听言，点了点头“嗯……” “哼”童婕妤见我神色淡淡，而擎苍又对着正殿中央的舞姬极为热衷，不免耍起了小性子“这是什么生辰宴？除了奢靡至极以外，毫无乐趣儿！皇后娘娘果真是不一样儿，尽会挥霍银两。” 说罢，便不顾擎苍，自个儿直直起身“皇上，臣妾在这呆不下去了，想先行回宫。” 童婕妤的声音儿傲慢无比，音量不大不小，却正巧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舞得起劲儿的舞姬们，也都因此而停下了手中的长袖。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各异。 这个童婕妤，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帝后的面儿，如此放肆。 “童婕妤这可误会皇后娘娘了”舞贤妃是急性子，瞧见童婕妤这般怎能坐视不理？于是，她缓缓起身，朝着擎苍行了礼后便道“皇后娘娘为了操办童婕妤的生辰宴，可没少费心。或许安排流程上与其它宴席大同小异，可这大到布置，小到菜肴，皇后娘娘无一不精挑细选。” 说罢，舞贤妃又道“听闻，童婕妤的蓬莱阁原本清雅简洁。可自从童婕妤入住后，便四处金黄，奢靡一片。穿的大氅必须要是狐狸毛，用的碗筷更要是金子打造……” 　　☆、1066.第1066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四） 说到这，舞贤妃故意迟疑了片刻，等看了众人脸色后才继续道“就连这盖着的暖被，也必须是天鹅的毛绒制成。你出身商宦首富之家，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是月月超支。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能让你高兴，这才把太和殿布置得金碧辉煌。 更难得的是，这次生辰宴所超支的银两，娘娘不仅没从内务府里拿，更没跟皇上抱怨半句。而是从自己多年来的月例银子中拿出部分作为补贴，为的，只是你能开心。你不谢娘娘便罢了，哪能埋怨娘娘呢？” 舞贤妃的话，一下便把我跟童婕妤秉性和贤良的差距拉得极大。 见此，我自是不能辱没了舞贤妃的好意。于是，也叹了口气儿起身道“好了，舞贤妃最近的嘴巴当真是越发空闲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童婕妤还年轻，今日又是她的生辰，娇惯些也是有的。你一股脑门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她该多尴尬啊。” 说罢，我又笑道“其实今日的事儿也是本宫安排得不够妥当，前些日子皇上吩咐本宫，让本宫定要给童婕妤一个有心意的生辰宴。这……宴席好办，可心意二字却是极难。为此，本宫想破了脑袋，最后才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又因这个法子多少有些麻烦，一时便把时间都挪去做了安排。这下……倒是有些忽略了乐趣儿方面的事情。不过啊，本宫相信，若童婕妤待会儿瞧见了本宫的安排，定会十分欢喜才是。” “哦？”舞贤妃见此，不免疑惑“不知娘娘到底还安排了什么，嫔妾可是好奇得很。” “还能有什么呢？”我看了童婕妤一眼，便道“本宫寻思着，入宫后的女子最挂念的不过就是娘家。童婕妤的娘家远在苏州，她入宫两年都未曾与家人见过一次面，心里定是想念得紧。所以啊，本宫便派人去了一趟苏州。” 说罢，我便朝着大殿门口拍了拍手。只见大殿门口的太监点了点头，便开始唱和“童婕妤之父，苏州商宦童千，带，金银六十六万两，珠宝六箱，绸缎六匹，文房四宝一套，前来给童婕妤贺寿！” 那太监的话音方落，只见众人的眼神便齐刷刷的往门外望去。 两年前童家小姐入宫的时候儿，六十六万两银子充实国库。 两年后童小姐生辰，又是六十六万两银子，当作贺礼。 这童千，当真财大气粗。 人人都各有心碎，唯有童婕妤一人，脸色煞白，全无方才的娇羞模样儿。 是了……她怕了…… 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怕了！没有矫揉造作，没有半点虚假。她额头上的冷汗，便是她心虚的最好证明。 正想着，只见大殿门口信步走来了一个十分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子。步伐稳健，成熟大气儿。身上散发着书生气息，温文尔雅，丝毫不像一个混迹在名利场上的商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淡泊名利，闲云野鹤的先生。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1067.第1067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五）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擎苍只呆愣便可，便随即大笑“哈哈，好！好！免礼！” “草民，谢皇上，皇后娘娘。” “朕当真没想到，你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派人去把童婕妤的父亲请来。”说罢，擎苍瞟了一眼我，轻笑“皇后有心了。” 我笑了笑，缓缓开口“这些都是臣妾应当做的。” 说罢，我便转头对着下首的童千道“童千，前些日子你入京城，本宫派去接你的人可曾告诉过你，让你亲自准备一碗长寿面？” 童千听我如此一问，赶忙恭敬道“回娘娘话，草民方才已在允公公的带领下，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希望这碗面能让童婕妤健康长寿，此生平安。” 说罢，童千便从身旁太监的手中接过一个食盒。 当他把食盒打开，里面传来阵阵飘香。 童千便那般，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一步步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然后，抬头看着我身边儿的童画，颤抖着身子跪下“草民，恭贺童婕妤生辰大喜！” “爹爹……”童画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失声儿唤道“爹爹……” “童婕妤不可！”童千瞧见自个儿闺女落了泪，随即跟着老泪纵横“今日是小主生辰，可不能流泪啊！” 此言一出，童婕妤整个人瘫在了孔雀椅上，不得动弹。 而在场的众人，皆震惊不已。 “这童千莫不是老眼昏花了？童婕妤不是在皇上身边儿么？他怎么把面端给了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女先生了？” “可不是？难不成……这里头另有乾坤？” “快，你们快瞧瞧童婕妤！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恐怕，今日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呵……当然没那么简单！这一切，指不定都是皇后娘娘策划好的。你们可别忘了，今日的生辰宴是谁在操办？” “我便说呢，一个小小的婕妤过个生辰，怎么会惊动各位文武大臣？原来，皇后娘娘是要众人做个见证。” “是啊，莫名出现的女先生，又莫名坐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儿。看来，今日是有好戏看了。” “一个是当今皇后，一个是皇上的新宠，孰胜孰败，可真说不准。” 众人窃窃私语，各生心思。 擎苍紧紧的握着拳头，朝着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我见擎苍脸色如此难看，不免面露无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还看不出来吗？” 说罢，我便朝着童千问“童千，本宫问你，你们童家可是有两个女儿？” 童千自始自终都不知我的计划，更不知这宫里的童婕妤早已不是他的女儿。他只瞧见童画一身小主打扮，便以为她女儿一切安好“回娘娘话，草民府中，只有一个女儿。” “哦？”我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你可敢以性命担保？” 童千不知我为何会发出疑问，但他行人做事从来都是敢作敢当，于是便道“草民以性命担保，童家只有一个女儿！” 　　☆、1068.第1068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六） 我见童千如此一说，便给下首时刻关注事态的舞贤妃使了个眼色。 舞贤妃虽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我的计划，可她也不是一个愚昧之人。收到我的神色后，立马开口问“既然童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本宫可就奇怪了。今日明明是童婕妤的生辰，而童婕妤就端端正正的坐在皇上身边儿。怎么童千一来，就端着一碗长寿面，去给皇后娘娘的女先生贺了生辰大喜？这……到底是有童千老眼昏花了，还是这个童千根本便是个假冒的主儿？”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纵使童千再如何有大家之风，面对着舞贤妃的质疑，也是不免惊慌了起来“这位娘娘请恕罪，草民实在听不懂娘娘的意思。草民只知道，草民出现在这儿是皇后娘娘派人把草民从苏州童府请来的，为的，便是给草民的女儿贺生辰大喜。” 说罢，童千又道“草民不远千里前来，也正是因为心中思念女儿思念得紧。草民虽两年未曾与女儿相见，可也不会糊涂到认不出自个儿的女儿来！至于草民这身份……草民有物可证！” 言毕，只见童千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玉佩以及银庄所用的印章，垂头举起。 舞贤妃见此，不免掩嘴而笑“童千拿出了自个儿身份的证明，这下可就好玩了。宫里一下有了两个童画，孰真孰假，还真是……让人好奇呢。” 童千不是愚昧之主儿，虽是商人，却多少有些智慧与墨水。从踏入太和殿至今，里里外外听到的话虽不完整，但也能明白了个大概。 只是，这童千终究不是个急躁之人。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口问道“娘娘这是何意？草民只有一个女儿，她在两年前入宫为妃，如今正是婕妤之位。好端端的，怎会又多出一个童画？” 我见此，轻启朱唇“好了，童千。” 我指了指童婕妤，又指了指童画，问“你可看清楚了，如今这两个可人儿都说是你的女儿童画。一个，是位列婕妤的皇上新宠。一个，是落难在外两年，偶然入宫的女先生。这两个人，究竟谁是你的女儿？” 童千一听，赶忙磕头回道“回皇后娘娘话，草民不知宫中局势，更不知谁先谁后。草民只知道，草民的长寿面不会送错！草民的女儿，乃是她也。” 言毕，许是怕众人不信，童千又加了句“两年前，地方官府选中了爱女入宫为妃，是草民亲自送了她出城！她从小到大是什么模样儿，草民记得真真切切啊。” 太和殿的众人，人人都瞧见童千的手指向何处，一时之间，满殿的窃窃私语。 童画见此，赶忙哭着走了出来，朝着擎苍噗通一声儿跪下“皇上，请皇上为民女作主！那日父亲送民女出城，民女才走不足二十里路，便被一群黑衣人劫杀。那群黑衣人把民女捆绑，沉入河中。还在民女命大，得以逃生。 这两年来，民女带着病痛之身苟延残喘。遭遇了追杀，贩卖。后得恩人所救，又因机缘巧合得以入宫。可谁知，入宫后才发现宫中早已有了一女子，用了民女的姓名，年龄，以及身份。 更巧的是，这名女子从两年前起便入宫，至今已是婕妤之位。” 　　☆、1069.第1069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七） 说罢，童画又俯身道“皇上……请恕民女多疑之罪。民女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童婕妤的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民女才被追杀，她便入宫为妃。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够了！”就在童千与童画说话期间，擎苍早已从雁栗的手中接过了童千的玉佩与印章。东陵国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可只要有一定财力的家族，都会有官府发配的身份玉佩与银庄印章。一来是为了证明其身份，二来也是为了制衡这些商宦家族，避免偷税减税。 如今，擎苍仔细鉴别他手中的玉佩，知晓这不是假货次品后，终是把眼神挪向了童婕妤“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声音儿悦耳动听，却慵懒致命。 “嘭”的一声儿，童婕妤从座椅上摔倒在地“皇上……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皇上……臣妾是……臣妾是童……童……” “童什么？”擎苍稳稳的坐在龙椅上，看不出是否动怒。只是他无沼泽般的双眼，毫无生气的便盯着童婕妤，犹如随时都会颁发死的诏令“事到如今，你还想称自己为童画么？” “皇上……”童婕妤流着泪，轻轻的拉扯着擎苍的衣角“皇上您别恼……臣妾可以……可以给您解释……” “好啊！”擎苍深吸了口气儿，慵懒的往后靠去“你既要解释，朕便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解释解释！” 童婕妤一愣，想了许久才道“皇上恕罪……臣妾的确不是童画。可是……可是臣妾绝对没有什么阴谋与计划。臣妾入宫……也是阴错阳差。那时候儿，臣妾不过是苏州城里的一个舞姬。两年前，因为臣妾去走了亲戚，在回苏州城的时候儿，正巧遇到了遭遇劫难后的马车…… 臣妾……臣妾见地上遍地尸野，而那马车又奢靡无比……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就想到马车看看，里头可有什么财物。 可谁料……臣妾才上了马车，外头便又来了人。口口声声称马车里的臣妾为小姐……问臣妾是否受惊……问臣妾是否要继续赶路入京……” 说到此，童婕妤抽了抽鼻子，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臣妾……臣妾在苏州城做舞姬的时候儿，时常遭到毒打和陷害，早便有想逃脱之意。只是奈何舞坊的妈妈看得紧，最大的自由也便是让臣妾走走亲戚，所以臣妾一直未曾得逞。 这一次，听说能到京城里来，心中暗生欢喜。一时之间……就……就把自己当成了童画，随着马车入京。 皇上，臣妾不是诚心要欺君罔上。臣妾当时也没想到……这个童画是要入宫的。臣妾三生有幸，得皇上恩宠。其实好几次……臣妾都想跟皇上坦白……可是臣妾……臣妾贪恋皇上的温柔，生怕皇上知晓真相后会对臣妾失望……所以……所以……” 话说到这，童婕妤许是再找不出别的借口。于是，便一把抱住了擎苍的腿“皇上……臣妾所说句句属实……臣妾只是误打误撞才入了宫……” 　　☆、1070.第1070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八） 擎苍素来最厌恶的，便是被旁人欺骗。可不知为何，这一次翻出了如此大的事儿来，他不仅能稳稳的坐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极为含糊。 虽然他的慵懒与淡漠看了着实令人恐惧，可我知道，他真正动怒的时候儿，身上的煞气儿几乎无人能敌。 而淡漠，不过是在表示他对此事儿并不在意罢了。 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说罢，一步步走到了童婕妤身边儿“你已欺骗了众人一次，难道还要故伎重演？” “娘娘……嫔妾所言句句属实……嫔妾不敢扯谎……” “是吗？”我挑眉，问“你既说你没有扯谎，那本宫问你。你若是个舞姬，你当初在苏州栖身的舞坊叫什么？今日趁着童千与童画都在，他们都是苏州人，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童婕妤身子一震，垂眼小声儿道“叫……叫牡丹亭。” 我听言，斜眼看向童千父女。 童画见此，为难的点了点头“回娘娘话，苏州确实有一舞坊叫牡丹亭。” 童千听言，也跟着道“娘娘，牡丹亭确实是有的。只是那舞坊历史悠久，开店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名气儿极大。不仅仅是苏州，就连周围的几个城池，对它亦是有些了解。所以……草民认为，她知晓牡丹亭这个名字儿，也不足以证明她曾经便是牡丹亭的人。” 说罢，想是心疼女儿这些年的遭遇，童千不甘心又道“况且，牡丹亭从未传出打骂舞姬的事儿。两年前，亦没传出有舞姬出逃。” “我冒名顶替了你的女儿是我的错！可你不能因为心疼自己的女儿，就往我身上泼脏水。”童婕妤听出了童千的话外之意，赶忙开口“牡丹亭是要做生意的，里头是个什么样子，又怎会传出去给外人得知？家丑都不能外扬，更何况是名气颇大的牡丹亭？” 说罢，童婕妤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又加了句“就好比……好比这紫禁城。里头有着那么多的秘密，你们外头的人又怎会得知？在你们的眼里，紫禁城就是神仙一样的地方，不是吗？” 童千见童婕妤如此咄咄逼人，只好紧紧的握住了童画的手，打算暂且隐忍。可是，隐忍归隐忍，说到底这心里啊，还是不甘的。 于是，便听童千的嘴里吐出了这么一句“婕妤小主好一张巧嘴，草民自愧不如。” “好了”我见此，适当开口“童婕妤是不是牡丹亭的人，现下倒是无从考究的。” 说罢，我又朝着擎苍稍稍行了礼“臣妾知晓皇上疼爱童婕妤，可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儿，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兹事体大。还望皇上能恩准，允臣妾再问童婕妤几个问题。” 擎苍凉薄的抬起眼看着我“你是皇后，朕自然允准。” 我听言，笑了笑“是，多谢皇上。” 言毕，便又开始对着童婕妤道“童婕妤，你说你是无意入了马车。那本宫问你，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童画是十二月十二日这天生辰？” 　　☆、1071.第1071章 别有用心的生辰宴（九） 言毕，便又开始对着童婕妤道“童婕妤，你说你是无意入了马车。那本宫问你，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童画是十二月十二日这天生辰？本宫记得，入宫后你曾多次炫耀自己的父亲与家族，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童画的父亲就是童千的呢。” “皇后娘娘……童千是苏州城的首富，苏州城里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嫔妾当时见那地上全是死尸，以为真正的童小姐已经死了。后来，又因为一时的虚荣……所以才多炫耀了几番。而且……而且……每年十二月十二日，童家都会为童家小姐庆生。所以……嫔妾知道一切事情也不足为奇……” “是吗？”我蹙眉，又问“既然那些人都死了，那……你入宫时护送你到京城的护卫还有那六十六万两充实国库的嫁妆，都是怎么来的？若童画被刺杀是一个意外，那整整六十六万两的银子，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等着你来拿？” 童婕妤听言，身子一阵“嫔……嫔妾怎么知道？或许……或许那是童家自己惹下的祸事儿呢？人家只要命不要钱……” “荒唐！”我扬眉怒斥“你以为你胡编乱造一番，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两年前的选秀，靠的是各地官府送上来的美人画像以及秉性点评。早在你入宫的时候儿，本宫便整理过内务府送来的画像。那署名童画画像上的人，明明是你无疑！ 你可以说自己是个舞姬，也可以说入宫是误打误撞。可你怎么解释，宫中童画的画像是你而不是童画本人？你一个小小的舞姬，如何有本事儿在方入宫的时候儿，便收买了宫中的人，为你解决掉一切的后顾之忧？” “是啊”舞贤妃听言，赶忙接道“皇上！若皇后娘娘不说这事儿，臣妾都忘了。当初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整理内务府画像的时候儿，曾让敬贤贵妃协助。敬贤贵妃把那些画像带回宫里，臣妾可是见过的。那署名童画画像上的人，的的确确是童婕妤。” 说罢，舞贤妃故作惊讶“皇上，真没想到，咱们宫里如此卧虎藏龙。就连这般厉害的人物，都隐藏其中呢。” “舞贤妃好记性！”童婕妤听言，神色一冷“每一次，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咬人一口！” “童婕妤果然不是真正的童小姐，这教养都偏差不少。”舞贤妃见此，也冷冷道“本宫跟童婕妤不一样，本宫是人不是狗，素来只说话不咬人！” “够了！”擎苍一言不发的听了许久，终是清冷开口“好好的一个生辰宴弄得如此烦恼，又是何苦？” 说罢，他转头看向童婕妤“童婕妤，今日在场的众人，除了你往日的宫中姐妹外，更多的是朕的贤臣。纵使皇后是傻子，朕是傻子，他们的脑袋却是聪明得紧。你最好把真相如实相告，否则，朕再心疼你，亦救不了你。” “皇上……” “朕曾答应过你，赐你一个孩子。”擎苍盯着童婕妤，道“如今你肚子尚未有孕，朕怎能食言？荣华富贵与阶下囚，皆在你一念之间。” 　　☆、1072.第1072章 随意给出的承诺 擎苍说这话的时候儿，眼神异常坚定。 这种坚定，让我突然心底一慌。 不可能！ 他一定是为了引童婕妤说出真相，才会有如此说法。否则……面对着文武大臣，他该如何交代？ 童婕妤想了许久，再度开口的时候儿，已没了方才的懦弱“皇上当真记得您的承诺？” “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 “可是……”童婕妤哄着眼眶的看着擎苍，用如同蚊鸣的声音儿道“您从未碰过臣妾啊……” 擎苍听言，靠近童婕妤，俯耳道“朕素来对未知的事情好奇无比，若你能解了朕心头的好奇，“皇上……” 两人的声音极小，若不是因我近离二人极近，而这几年又努力习武，功力大增的原故，怕也是听不清的。 原来…… 擎苍从未碰过她！ 可是…… 到底又是怎么样的原因，让擎苍夜夜都留宿在蓬莱阁内呢？ “皇上英明”就在我正疑惑不已的时候儿，童婕妤突然大声儿开口“方才臣妾所说，的确有假！只是事情的真相事关重大，关乎臣妾性命，所以臣妾才不敢轻易告知！臣妾……的确是受人指使！ 这个人位高权重，可谓一手遮天！她心机颇深，能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是她……以臣妾家人性命要挟，安排臣妾入宫！” “是谁？”擎苍半眯着眼，问。 “皇上……可敢承诺，护臣妾一生周全？”童婕妤不答，反问。 擎苍一愣，随即暧昧笑道“你这脑袋，总是不记事儿。你是朕最爱的女人，朕可以容忍你的欺瞒，你的心机，怎就不能护你周全？”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童婕妤听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皇上，事情真相牵涉到的人太多。臣妾只想……单独告诉您，可好？” “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行。”擎苍顺着童婕妤的眼神看向我，喃喃道。 “臣妾答应把真相告知皇上，皇上也答应护臣妾周全，那今夜的事儿……” “过了”擎苍启唇，轻轻吐了两字儿。 一件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出现了那一丝的变故。 我心中大惊，总觉不甘。 难道……今日的事情便这般过了？ 于是，看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皇上，既然童婕妤只愿意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您一人知晓。臣妾想……那诸位姐妹与众位大人也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她终究是犯了大罪。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此事儿？” “是啊皇上”舞贤妃自然是附和我的“现下知晓了她不是童画，臣妾都不知唤她什么了。欺君罔上，可是大罪呢。” “皇上”近日，一直被孩子事情困扰的庄修仪也起身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童家父女总是受害者。这两年来，童小姐被追杀，被贩卖，日子过得如此艰苦。若不惩罚童婕妤……只怕是会让童家寒心。更何况，童家可是给国库上缴了不少银两……” 底下的大臣们见此，也纷纷起身下跪“皇上，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小主所言极是，请皇上按照东陵国例律，处罚童婕妤！” 　　☆、1073.第1073章 罚她研磨 底下的大臣们见此，也纷纷起身下跪“皇上，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小主所言极是，请皇上按照东陵国例律，处罚童婕妤！” “呵”擎苍见此，不免冷笑“你们当真是东陵国的忠臣，管理起朕的家事儿来，倒是比朕着急。” 说罢，他看了一眼众人，道“难道，你们都没听见她方才的话吗！假冒童家小姐入宫确是大罪，可真正可恨的，是她真相里的人。怎么？事情还没有个定数，便逼着朕处罚于她。难不成……你们是想让朕对此事儿就此罢休？” “皇上！”大臣们听言，纷纷进言。首先跪着出来说话的，正是良贵人的父亲“微臣认为，既然兹事体大，那事情的真相定是要查的。只是，不能因为童婕妤知错而改之，便放任她自由。” “是啊，皇上。微臣认为，理当把童婕妤关押起来，好好审问。若她真能为皇上分忧，再功过相抵也不迟啊。” “皇上，请把童婕妤暂时关押，好生审问！” “够了！”擎苍半眯着眼，微微动怒“不管童婕妤为何入宫，入宫时的目的为何，她的心里又藏着怎么样的秘密。这种阴错阳差，终是让朕欢喜。朕喜爱她，承诺会护她周全！如今，你们一个个却让朕把她收监，这分明是要把朕置于失信之地！” 说罢，擎苍又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朕的发妻，理应最是懂朕。若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朕当如何自处？” 我眨了眨睫毛，斜眼瞟去“皇上，臣妾是您的发妻，理应为您着想。可臣妾也是后宫中诸位姐妹的希望，知晓不该让众姐妹寒心。再者，臣妾更是东陵国的国母，不能肆意偏袒。童婕妤此番……事关重大……” “好一个皇后！”不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冷冷打断“你的意思，是朕非得把她收监了不可？” “皇上息怒！”诸人见擎苍对我发了火，不免开口大喊“皇上，皇后娘娘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啊。” “皇上，童婕妤的作为不仅欺君罔上，更伤了童家小姐。不管她的背后站了什么人，她是选择坦白还是隐瞒，她都难逃其咎。更何况，此女子性情泼辣诡计多端，方才三番五次的出言欺瞒诸人。臣等担心，若不把她关押用刑，恐怕她是不会老实招供的皇上！” “是啊皇上，此女子定是要罚的！” 面对着众大臣的苦口婆心，擎苍终是冷笑着道“朕是说过护她周全，可朕何时说过不罚她？你们这些老贼，当真是庸人自扰！” 此言一出，众人错愕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方才还说护着童婕妤周全，怎么现在，又说要罚了？ 唉……君心难测！ 罢了，只要这女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枉众人如此费心费力。 可谁知，就在众人松了口气儿的时候儿，擎苍却又开口道“朕曾有过承诺，不可失信。可童婕妤犯了错，也不可不罚。这样吧，朕便罚她……每日到御书房给朕研磨，小惩大诫。” 　　☆、1074.第1074章 狠话 童婕妤一听，赶忙磕头“臣妾认罚……” 而此时，诸位大臣却慌了神“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此等心机深沉的女子，万万不可留在皇上身边儿伺候啊皇上！” “够了！”擎苍拂袖，桌上的茶杯应声而倒“你们让罚，朕罚了，怎么，还不满意？” 说罢，他冷笑道“各位大人在府中也都是有研磨夫人和小妾的，再不济，也有小厮和丫鬟。这研磨的活儿，恐怕你们自己是没干过吧？明日，朕每人赏赐你们一份新的砚台与墨条，下朝回到府中，没事儿你们便研上一会儿子的磨。如若不然，你们还当真以为这研磨的活儿好干了不成？” “皇上！这……这怕是不妥……” “不妥？”擎苍反问“你们是觉得朕给你们赏赐不妥，还是对童婕妤的处罚不妥？” 说罢，擎苍嗤笑了声儿“朕告诉你们，在朕的眼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妥的。问题是……朕心里装着谁，又想护着谁。” 擎苍的话嚣张至极，一时惹了不少妒怨。 “皇上！皇上乃一国之主，理应不偏不倚，怎可……” “混帐东西！”不等那位大臣把话说完，擎苍终是拂袖打断“你倒还知道朕是一国之主！” “皇上息怒”我静静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的话，见擎苍终是无法相劝，于是选择开口“诸位大人也是关心则乱，一时惹了皇上不快儿，还请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脸色还未恢复元气儿的童婕妤，道“既然皇上好不容易遇到了可心儿人，臣妾等也不好多言。只是……童婕妤毕竟犯下了过错，若不处罚，只怕后宫姐妹会心有不甘，人人效仿。” 说罢，我又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毕竟……前些日子童婕妤私藏鹤顶红一事儿……已经惹了众怒。”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更是面面相窥。 什么？这女子，不仅仅欺君罔上，竟还胆大包天私藏鹤顶红这等毒物？ 老天，皇上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还如此偏袒于她！ “那件事儿已经过去了，好端端的皇后又提起这做什么？”擎苍转脸盯着我，道“后宫里的女人想要什么，朕再清楚不过！荣华富贵，朕给了便是！童婕妤性子耿直，不免会惹旁人妒忌。今日，朕便把话放在这儿。往后，若朕再听见童婕妤跟朕哭诉，谁谁谁又欺辱了她去，朕绝不轻饶！” 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 鹤顶红一事儿本便因我而起，童婕妤宫里搜索出来的东西，不过是顺带的罢了。我原不愿提起，可现下，眼看擎苍如此护着她，我却不得不让诸位大臣知晓此事儿。 哪怕因为擎苍发怒，再无人敢站出来多说一二。可我知道，各位大臣心里可清楚着呢。 就算童婕妤今日没被处罚那又如何？她狐媚惑主，心思歹毒，所做作为有违宫规！日后，她若想上位，就算我不拦着，恐怕朝堂上那些大臣也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1075.第1075章 交代 可是……为何当擎苍放出如此狠话的时候儿，我的心会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又闷又疼。 “皇上，您知道臣妾说话素来不会拐弯抹角。”心下一寒，便开口道“童婕妤是您的人，您喜欢如何便如何。只是……这童家小姐两年来莫名受的委屈……该怎么算？” 说罢，我缓缓走到童画身边儿，把她与童千虚扶而起“原本，童婕妤犯了如此错事儿，是该得到重罚，也好给童家一个交代。可是如今……只怕童家是要不依了。” “可不是么？”舞贤妃素来便不怕惹事儿，纵使她知晓擎苍此刻已经怒火中烧。可她依旧追随着我，接着道“童家哪怕再如何家财万贯，平白无故拿了百万两的银子买罪受，那也是要心寒的啊。” “皇上，将心比心。”庄修仪看了一眼擎苍，开口道“为人父母，总是心疼孩子。如今六公主风寒大半月未曾见好，已经是把臣妾的心折磨得死去活来了。更别说……日后若以丰厚的嫁妆送她出嫁，换来的却是长达两年的苟且偷生……皇上，您心疼童婕妤臣妾等理解。只是……总该给童家一个交代不是？” “哼”擎苍拂袖而坐“朕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宫中诸位姐妹竟如此团结一致。” 说罢，他又凉薄的看了我一眼“朕何时说过，不会给童家一个交代？” 我见擎苍如此一说，便道“请皇上恕臣妾多言，童家小姐本是要入宫为妃的。而童家，也给了丰厚的嫁妆。这一次，更是给自个儿的女儿带来了那么大的一份生辰贺礼。所以……不知皇上是打算把童家小姐留在宫中……还是放她回到苏州城去？” 言毕，我想了想又道“若是留在宫中，这童家小姐与童婕妤二人，身份该如何区分？若送回苏州城……苏州城的人都知道童家小姐两年前便入宫为妃，这突然又回了童家……让童家在苏州城里如何自处？ 人言可畏……童家小姐无辜受害，若她把真相公诸于世，皇家脸面受损。若她隐忍不发，自个儿又无法活得堂堂正正。这种被连累到身份都无的耻辱……皇上打算如何化解？” 我一口气儿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表面上是在分析利弊，可实则，却是在逼擎苍做一个选择。 擎苍想了想，便云淡风轻道“朕从喜强迫旁人，是留在宫中为妃，还是送回苏州城自行婚配，皆看童家小姐自个儿的意愿。若她愿意在宫里，朕便保她一生荣华富贵。若她想随童千回苏州城，朕也会把当年国库所收到的嫁妆尽数退还，并且赏赐良田百亩，以作补偿。” 我听言，心中不免冷笑。 两年啊…… 被人杀害，差点命丧黄泉。两年来不得与家人相见，辗转从苏州来到京城。被人顶替了身份，夺走了位分……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到头来不过是得到一个“荣华富贵”，或“良田百亩”。 　　☆、1076.第1076章 选择 荣华富贵四字儿，听起来好听，可想要真正的得到，又谈而容易？在这紫禁城里，人人都是寂寥与鲜血的祭祀品。 若不得宠，就得紧巴巴的过日子，忍受着各宫的冷嘲热讽。严寒酷暑，木炭与冰块怕是都难得一见。 可若得宠，呵，便又成了风口浪尖上……人人都想要打下的靶子。你必须时时刻刻谨慎，折磨着自己的心智与神经。 什么荣华富贵？说到底啊，不过是****胆战心惊，夜夜夜不能寐罢了。 而至于那良田百亩…… 看起来是自由得很啊！可实则呢？这些良田会变成恶魔，致使童家在苏州城里再也抬不起脸来。 好端端的一个女儿，送入宫两年却又被送了出来。原本眼巴巴送去的嫁妆退了不说，还多退了百亩的田地。知道的说这是童家的福分，是皇上给的补偿。可不知道的，岂不是要说童家的女儿犯了过错，连皇宫都容不下她？ 若不想听这些流言蜚语，唯一短暂见效的办法便是让童画不再是童画。可这怎么可能啊？就算她愿意一辈子活在黑暗里，用别的身份继续苟且偷生，她的秉性，容貌……却也是无法彻底改变的。 这种打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的事儿……委屈的不仅仅是童画，不仅仅是童画的父亲，更是童家整个家族！ 我转眼，看向童画。是在等着她的选择，也是在等着瞧瞧，我的眼光如何。 我记得……我曾告诉过她，若我为她讨了公道，她便一辈子只能在宫里过了。今日，这公道虽然没有讨成，可她总算是见着了她的父亲……如此，不知她可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许诺？ “皇上，能够入宫，是天大的恩赐。当年民女被官府选中的时候儿，苏州城内，人人都以民女入宫为妃为谈资。”童画上前一步，朝着擎苍跪下“如今，民女不在苏州城的这两年，诸人皆以为民女身处皇宫。若民女回了苏州城，民女该如何与家族的各位长老交代？” 说罢，童画咽了咽口水“为了皇家脸面，实情是不能说的了。可若让民女忍，民女却是实在忍不住的。民女自幼得父亲疼爱，实在不想瞧见父亲再为民女伤怀，担忧。” 言毕，只见她朝着擎苍狠狠的磕了一个头“民女斗胆，请皇上在这个宫里，给民女一个容身之所。” 童画话音方落，童千便老泪纵横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画儿……你……你怎能做出这般选择？当年你被选入皇宫本便是迫不得已！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离开，你为何还要留下啊！” 童千紧紧的握着童画的手“这宫里尔虞我诈，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你自幼身子骨不好，还是随父亲回苏州去。” 说罢，童千赶忙朝着擎苍磕头“皇上，当年的嫁妆草民不要了。既然婕妤小主已经用了画儿两年的身份，算起来也是草民的半个女儿，那嫁妆，既已入了国库，便当作是草民孝敬婕妤小主的吧！” 　　☆、1077.第1077章 正四品嫔 说到此，童千又喘着粗气儿道“还有那良田百亩，草民也不要！草民多谢皇上赏赐，可画儿能回来，草民已心满意足……对了……身份……身份也不要！草民只要画儿能随草民离开，这便够了！” “爹爹！” “画儿，听话！” 童千的话，着实把童家的素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童婕妤的作为，如此深的伤害了童画。可童千却说出了童婕妤是他半个女儿的话来……可见，这童画能有此秉性，皆是与他父亲的教导有关。 “爹爹”正想着，便听见童画冲着童千道“女儿不能回苏州城！” “为什么？你……” “爹爹，咱们童家丢不起这个人！” “你……” “爹爹！” “你……唉……” 想来，童千对这个女儿是极其娇惯的。否则最终……他也不会以一声儿唉声叹气作为妥协。 我见童画心意已决，便道“看来，童家小姐是决心要留在宫中了。” 说罢，我又朝着擎苍道“不知皇上打算给童家小姐一个什么位分？” 言毕，不等擎苍开口，我又道“如今，蓬莱阁的这位已经是婕妤了。童小姐作为真正的童画，想来位分定是不能低于婕妤之位的。” “那依皇后所言，该封为什么才好？”擎苍许是乏了，只见他兴致缺缺，把问题丢给了我。 我想了想，便道“嫔位，如何？”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嫔，可是正四品啊！它的头上，可就是贵嫔，贵婕了。若再有幸能得晋升到正三品，那可就是主一宫主位的娘娘了！ 方才入宫，没有恩宠，没有子嗣，便册封为嫔……这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人人都想着，擎苍定是不会应下的。 可谁知，擎苍想都没想“嫔？极好！童氏受了不少委屈，一个嫔位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我见擎苍以童氏来称呼童画，又想着童婕妤也是童氏，于是假装无辜不懂“童氏？不知皇上所说的这位受了委屈的童氏，是真的童画还是假的童画？” 说罢，不等擎苍回话，我又笑道“既然如今童家小姐决心留在宫中，那她与童婕妤总是要区分开的。虽然一个是婕妤，一个是嫔。可内务府里的记载，两个都是童画，都是童家的女儿，总是不好。不如……皇上问问蓬莱阁那边儿，她唤什么名字儿，给她改了便是。反正她也不是童画，想必用自己真实的名字更好。” “可是……”我话音方落，一旁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童婕妤突然开口“臣妾原本也姓童……” 言下之意，便是童字，她要定了。 我见此，不免嗤笑。 好一个幼稚可笑的家伙，姓氏这东西，难道也讲究先来后到么？ 于是，我又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给童家小姐一个封号如何？童婕妤深受恩赐，晋升为嫔也是迟早的事儿。为了在日后在称呼上不被混淆，用一个封号来区分再好不过了。” “嗯，那便依你。封号便由皇后想吧，安排个好一点的住处给她，封为正四品嫔便是了。” “是，皇上。” “草民（民女）谢皇上隆恩。” 　　☆、1078.第1078章 不可饶恕 因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各种争执与反对不断，所以，当宴席散去，已是子时。 回到坤宁宫后，我让宫人们把孩子都带回了偏殿歇息。可我自己，却因此番转折太甚而越发恼火。最可怕的是，连一向自诩如同琉璃的一颗心，也逐渐刻薄了起来。 为什么…… 从我知晓童婕妤会武功开始，再到查出了她并非真正的童家小姐。这一路走来，我费尽心思！我布下了一张网，苦心算计。原本以为，这偌大的罪名可以为我的孩儿报仇！ 可是……结果呢？ 她安然无恙，我却成为了满朝文野以及东西十二宫的笑话！ 这紫禁城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巧合？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生辰宴是我办的，童千是我请的，童家小姐也是我坤宁宫出去的。若说我没有出手对付童婕妤，怕是连一个三岁笑话都不信吧？ 呵…… 现下好了！ 估计这整个天下，都在嗤笑我了吧？ 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婕妤都斗不过！ 该死！ 蓬莱阁就是我慕容毓卿的克星么！ 不！童婕妤这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配做我的克星？ 想着，心中怒火中烧，一时无法隐忍，便把手边儿的金丝桌布一把撤下。 “啪”的一声儿，原本桌上上好的水晶杯，碎了一地。 “主子！”花柔见此，赶忙上前“主子，息怒！” “息怒？”我凤眼一扬，把手一抬。一记内力使出，不远处的书架“砰”的一声儿，瞬间崩塌“今夜……咱们的皇上有多糊涂，童婕妤有多得意，你难道没瞧见吗！你让本宫息怒？呵……如何息怒！你告诉本宫，如何息怒！” “主子……”花柔看我如此，一时之间带着哭腔“以色侍君，焉能长久？童婕妤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总有一日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主子，她不值得主子为她恼怒啊。” 说罢，花柔抹了把眼泪，又继续道“主子的身子素来便孱弱，罗太医曾交代过，主子要尽量把心绪放平稳才是。主子……您可不能为了那等货色而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是啊主子”花景许是听了动静，匆匆赶来“姐姐说的对，主子万万不可为了童婕妤而伤了自己的身。今夜的情形，不仅仅是咱们看见了。那些大人和其它娘娘小主，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童婕妤如此嚣张，总有人会收拾她去！” “呵……”我嗤笑一声儿，无力的扶着花柔的手坐下“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是……本宫就是不甘心啊！” 说罢，我死死的抓住了花柔的手“本宫费尽心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里逃生！这口气儿，你们让本宫如何咽得下去！呵……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这个人偏偏是童婕妤！当初，她害本宫的孩儿害得还不够苦吗！” “主子……” “若不是岩儿命大，这坤宁宫里哪里还有这些子欢乐？呵……你们别忘了，她的目标可是鹤儿！像童婕妤这等贱人，其心可诛！本宫是万万不能饶了她的！” 　　☆、1079.第1079章 绝不善罢甘休 “是，主子。”花景点了点头，在旁边附和“这宫中时日还长，总有她童婕妤倒下的那一日。” “是啊”花柔见此，给我倒了杯茶后，便小心翼翼道“更何况，童婕妤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她如今在后宫里，那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管是朝堂的大人们还是各宫的小主们，想来都不会让她好过。” “哼”我听言，嗤笑“光凭后宫里这几个女人小打小闹，能成什么气候儿？童婕妤既是旁人的棋子，又怎会轻易败下阵去？至于朝堂上那些大臣……怕是有想管的心，也没那个力了。” 说罢，又道“说到底，这都是皇室的家事儿。那些大臣可以谏言，却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皇上，左右皇上的作为。而那些大臣……若他们的谏言真的管用，今夜本宫也不会白费了心机！” 花景听着，不免嘀咕“主子，这皇上最近性子变得太快了。” “是啊”花柔点头附和“皇上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奴婢总觉得蹊跷。皇上以前就算喜欢看童婕妤的舞，可却极少去她宫里。如今……怎么说宠就宠上了？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都是睿智处事儿。现下，居然连童婕妤的欺君之罪都可以饶恕。为了童婕妤，不顾众位大人与娘娘小主的看法。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听着花柔的话，心中突然一惊。 是啊，擎苍是帝王，素来疑心最重。他不能容许别人的背叛，更不容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按理说，就算他再如何宠爱童婕妤，当童婕妤犯了欺君之罪这么大的过错，他也当有所震惊与恼怒才对。更何况……我今日在宴席之上，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童婕妤留。 他怎么……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的…… 难道…… 他早便知晓了童婕妤对他的欺瞒？ 因为早便知晓，所以就算事发突然，他亦能稳住自己的心性！ 若是这样…… 那么擎苍今日的所作所为就好解释了！ 要么，他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要么，他便是真的对童婕妤宠爱入骨！ 呵…… 若是以往，或许我会理解于他。可是现在，却是再也不能了。 我背着他与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让他受尽羞辱。他背着我杀害了我的家族，让我成慕容家的千古罪人。我们之间，虽说不清谁欠谁，却也是万万无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自有打算也好，他真心心疼童婕妤那贱人也罢！我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心思，而善罢甘休！ 蓬莱阁，以及蓬莱阁后头的人！居然已经对我的孩子动手，我便不会再心慈手软！ 仔细想想，我入宫多年，素来都是人为刀刃我为鱼肉。如今，我也要尝试尝试，我为刀刃人为鱼肉的爽快儿感！ 我曾因为想保护心中仅存的善良而一次又一次心软，如今，再也不会了！ 因为我知道，若我对别人的善良，最终会伤害我的亲人。那么……我便会成为伤害我身边儿人的罪魁祸首！ 　　☆、1080.第1080章 记在心里的恩惠 “君心难测”我想了想，终是对身旁的两个婢女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岂是咱们能猜的？他昨日如何，今日如何，明日如何，都与咱们无关。现下……咱们只要看好真正的童家小姐便是。” “说来也奇怪”花景听我这么一说，不免疑惑了起来“童家小姐入宫至今，奴婢可没少见她暗地里抹眼泪。有一次，奴婢实在心疼，便过去问她缘由。她说，她离家多年，实在对家中亲人思念得紧。按理说，今日她有机会归乡，应当高兴才是。怎么会……甘心留下来呢。” “她留下来，是逼不得已。”我挑眉看了一眼花景，淡淡道。 “逼不得已？主子这么一说，奴婢倒是……又明白，又糊涂了！”花景听言，点了点头“就像今日宴席上所说的一样，皇家的事儿万万不可外泄。童家小姐就算回了苏州城，也早已经不能再用自个儿的身份。可是……以童家小姐如此恋家的心思而言，就算没有自个儿的身份，也应当会回去陪伴家人才对。” 我见花景如此，不免摇了摇头“童家小姐流落在外两年，而童婕妤就在宫中荣华富贵了两年。这其中……可不是什么巧合。当年童家小姐离苏州前往京城，那么多的护卫，皆在瞬间被人杀害。只这一点，便能想象童婕妤身后人的势力。 如今，她的出现拆穿了童婕妤等人的阴谋。那些人，又怎会放过她呢？与其跟着她父亲回苏州，连累了整个童家，不如她卧薪尝胆留在宫里，与虎谋皮。出了宫，对付她的人可是一波接着一波。而在宫里，仅仅只有童婕妤一人。一来，就算要死也能死个明白。二来，也能寻了机会报仇。” 说罢，我又瞟了花景一眼“在你眼中，童家小姐婉约贤淑，性子温和。可本宫告诉你，越是这样的人，若是被逼急了，威力便越大。与亲人分离两年，被追杀，被叛卖。这等委屈，岂能白白受了？更何况，她以自个儿的父亲为先，便是以家族为先。皇上今夜在太和殿如此不给童家人脸面，宁愿与所有人对抗都要护童婕妤周全。这等羞辱，她童家小姐忍不了。” “主子说的有理”花柔听了我的话后，便道“只是……不知主子以后打算如何对待这位童家小姐？是以礼相待，还是亲厚温和，亦或……” “她初来咋到，要想与童婕妤抖，除了紧紧抱住坤宁宫这棵大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不等花柔把话说完，便嗤笑开口“你们别忘了，她被贩卖的时候儿，是谁买了她，帮她调养身子。那人，与咱们坤宁宫是什么关系。她入宫的时候儿，是住在哪儿，与谁最为亲近。今夜的生辰宴，又是谁安排了她与她父亲见面，促使了真相大白。就算没能扳倒童婕妤，可本宫的这些恩惠，她总是记在心里的。” “是……主子英明！” 　　☆、1081.第1081章 恩惠是一把利刃 我看着花景与花柔二人垂着头，又道“童家小姐娴静婉约，明儿个一早便去宣本宫懿旨，册封童家小姐童画为正四品嫔，赐封号：静。至于宫殿……便把她发配去跟良贵人住着吧。” “主子，奴婢不解。”花柔心思缜密，可到了如今却不能理解我的意图“良贵人虽有心投靠主子，可主子对她一向不冷不淡。如今，既然主子看好童家小姐，为何不把童家小姐发配去跟舞贤妃娘娘住？良贵人素来便瞧不起商宦之家……童家小姐性子柔婉，怕是会吃亏的。” “正因为良贵人瞧不起商宦之家，才更要把童家小姐发配过去。童家小姐是嫔，她是贵人，位分在童家小姐之下。想来，她心里一定是不痛快的。以她的性子，越发不痛快便越会使绊子。童家小姐性子柔婉，心地善良。这种性子于一个女子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儿，可于一个妃嫔而言，却是一件坏事儿。 本宫要的，便是她受尽苦楚与委屈，最后把心中所有的怨恨迸发而出。想要报仇，首先就得摒弃自己的善良！” 童家小姐的心思，实在与我当年太像。纵使我与她性子不同，可心底的那份纯真与善良，却着实把我害得不轻。 更何况……为何要把她送到舞贤妃那儿呢？ 虽然舞贤妃与韵贵人对我忠心不二，可这宫里的日子实在太长……太长……长到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现在好，不代表时时刻刻都好。 就好比我与擎苍曾经对彼此的爱，终有一日，慢慢演变成了恨与不甘。 人的心思实在太多，一个人，可以有成千上万种想法。而我……宁愿现在多费心思未雨绸缪，也不愿意以后劳心劳力，亡羊补牢。 从寻到童家小姐到她入宫，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心思自然不同寻常。再者，在童家小姐的眼里，我对她的恩惠实在不轻。所以……我更要好好的待她。 若说一个人的仇恨可以改变她的一生，那么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恩惠，自然也起着同样的作用。 这恩惠，只要利用得当，它就会成为一把利刃。 一把……可以借刀杀人，帮我排忧解难的利刃！ …… 虽今夜，我因未能扳倒童婕妤而发了好一通脾气儿。可最后，到底还是从童家小姐，哦，不，从静嫔能留在宫中的事件上得到了安慰。 于是，待把一切都想通了以后，便打发了花柔等人退下。而我则一人，回了内阁。 …… 可是，才把内阁的大门打开，一脚还未曾踏足，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儿。 “你回来了”语气儿很淡，淡得就像冰冷的冬天喝了一杯冰冻的白开水，无味儿，却又从身冷到心。 我身子一震，把门关门“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不等擎苍开口，我便径直起身“今日是童婕妤的“生辰“，她又受了如此惊吓。皇上不在蓬莱阁好生守着，怎么就跑到坤宁宫来了？” 　　☆、1082.第1082章 骑虎难下 说罢，不等擎苍开口，我便径直起身“今日是童婕妤的“生辰”，她又受了如此惊吓。皇上不在蓬莱阁好生守着，怎么就跑到坤宁宫来了？” 擎苍稳稳的坐在凳子上，盯着我道“朕若不来，又怎会知晓朕素来温婉的皇后竟也有如此大的脾性。” 言毕，他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殿里的动静儿，可当真让朕好奇。” 我神色一闪，不怒反笑“不过是一些陈旧的器皿茶具，仔细算算也用了有些年头。眼瞧着马上要到除夕了，总要换上新的。” 说罢，我挪着步子来到擎苍对面儿坐下“正巧，今儿个是好日子，臣妾便想到岁岁平安这个词儿。听闻蓬莱阁金碧辉煌，皇上不会偏心到，连坤宁宫要几个新东西都不给了吧？” “伶牙俐齿”擎苍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毕竟是一国之母，也切莫太过寒酸。” “是”我轻轻启唇“有了皇上的这句话，臣妾总算安心了。” “今日，皇后的生辰宴办得不错。”我话音方落，便听擎苍的声音儿冷淡传来“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朕都不敢相信，皇后心机如此了得。” 我微微一愣“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懂……” “你当了皇后八年，八年来对紫禁城里的规矩一清二楚。你不会不知，在一个婕妤的生辰宴上宴请文武大臣意味着什么。”擎苍转眼，瞅着我道。 我满脸无辜“是，东陵国国规，除了帝后，就连太子与公主的生辰宴都不得宴请文武大臣。若定要宴请，必须得得到皇上您的首肯。 可是……童婕妤是皇上您最宠爱的妃子，身份本便不同。更何苦，皇上也曾交代过臣妾，要大办童婕妤的生辰宴……” “你知道朕的意思”不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盯着我道“朕的大办与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关系！” “请皇上恕罪，臣妾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我见擎苍态度如此，便也不免语气儿强硬“更何况，臣妾乃后宫妇人，不敢妄自揣度君心。臣妾只知道，既是皇上吩咐了大办，那臣妾便只有照做。不管对与不对，总得让皇上高兴，让童婕妤风风光光才是。” “阿卿！”擎苍身子稍稍坐直，原本懒散敲打的手指也应声儿而止“你莫要与我打马虎眼！你利用给童婕妤设宴的权利宴请文武大臣，又费尽心思把童家老爷和童家小姐寻来！你拆穿了童婕妤，却也让我骑虎难下！如此，便是你想要的结局么？” “你既叫我一声阿卿，我也还你一个真实。”我扬起一双凤眼，冲着擎苍道“从咱们知道童婕妤隐藏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儿后，你就该知道她不简单！我不知你看上了她哪一点，也不知你是着了什么魔！但是阿苍，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喜欢她，我只是把我知道的，换一种方式告诉你罢了。你觉得，我宴请文武大臣是故意让你骑虎难下？呵……“ 　　☆、1083.第1083章 他为她来寻她 说到这，我嗤笑了声儿，便讽刺道“你莫要高估了自己！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 “报应？”擎苍冷笑了声儿“你总是在算计别人的算计，企图让别人得到报应。阿卿，你可曾想过，自己的报应究竟何时会来？” 我知道，我与擎苍已经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爱与消散，恨却逐渐加深。 可是…… 当我见到他如此质问于我的时候儿，心中的怒火却是越发旺了。 “你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儿，理应先问问自己，你的报应，何时会来！”我冷冷的盯着擎苍，一字一句应道。 擎苍神色一闪，便把目光挪开“我不想与你争执，今日，我来坤宁宫不过是想告诉你，莫要对童婕妤下手。至少现在……不行！” “凭什么？”我紧接着擎苍的话，冷冷反问。 擎苍深深叹了口气儿，无力道“阿卿，我有我的苦衷。童婕妤现在……对我还有用处。” “那又与我何干？”我挑眉，道“她对你有用处，你便护着她啊！你堂堂一个皇帝，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女人不成？又何苦，为了她来与我谈判。” “阿卿！” “你总是说你有苦衷，可你何尝想过我的苦衷！”我冷冷瞟了擎苍一眼“自从我入了宫，步步谨慎，如履薄冰！我因为心软，一次又一次放过那些伤害我的人。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十多年了，擎苍！这十多年来，我所有的耐性都已经被磨灭光了！难道，我这辈子就得这么过着吗？眼睁睁的看别人对我下手，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饶恕别人？闻人擎苍，你太自私了！” “慕容毓卿！” “住嘴！”慕容这两个字，早已是不能再提的禁忌“你的口中，不配吐出慕容二字！” “阿卿，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恨。”擎苍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儿“我也知道，这些年来，后宫已经无人是你的对手。你若不甘，大可以冲着我来。童婕妤那头儿，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她使任何手段。” “很抱歉”我只觉得喉咙很涩“你的要求太过分，我做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 她如此歹毒的要害我的孩子，我却要放任她活着？让她，一日复一日的在我面前儿穿梭！ “你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擎苍见此，半眯着眼问“你可知道，你今日的做法，按照国规，她根本没有活的可能！阿卿，我们之间横着太多东西。我已经许久未曾与你推心置腹。今日，你就看在我主动来寻你的份上，退一步。” “你问我为何要坚持对她下手！那我问你……你为何一定要与众人作对？为何要推翻国规，假装自己是一个昏君，也要把她留在你的身边儿？”我不答，反问。 “我说过……我有苦衷。”擎苍把脸别开，答。 “苦衷……又是苦衷……”我微微摇头冷笑“好啊，既是苦衷，那你便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苦衷，让你堂堂一个皇帝，宁愿忍下被人欺骗的侮辱，也要留下她在紫禁城里继续作恶！” 　　☆、1084.第1084章 你已经一手遮天 我把心中的话全部吐完，静静的等着擎苍的回答。 有那么一刻，我想，若他肯说出那所谓的苦衷，我稍稍服软又如何？ 然，擎苍却不曾看我一眼“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滋”的一声儿，我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裂开。然后，再也无法修补回来。 “闻人擎苍，你真的着了魔，无可救药！”我嗤笑“你明知道她入宫不怀好意，却还甘心为她周旋。” “答应我，留她一命。”擎苍不理会我的讽刺，而是继续为童婕妤求情。 “你可是皇上，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不必来求我的一个答应。”我冷冷开口，语气儿强硬而嘲讽。 “你已不是当年的阿卿了”擎苍微微摇头，道“如今的你，可谓一手遮天。光是今夜生辰宴的事儿，你便下了如此狠手。你若想让她死，她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着擎苍的话，总觉得异常讽刺“不，你错了，你就是她的机会。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夜你若能不偏不倚，公平处置，一切都会不一样。既然你护了她一次，也不怕第二次了不是？” “可惜这后宫里，有的是我无法顾及的地方。阿卿，你就当成全我一回。” “呵”我不再看着擎苍，而是把脸别开，倔强道“当初慕容家一事儿，你可想过成全我？” “慕容家一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擎苍见我又提起了旧事儿，只好垂头道。 我听言，笑道“所以，今日我也只有对不住你了。” “阿卿！” “夜深了，童婕妤怕是会惦记皇上。”我缓缓起身，朝着擎苍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擎苍见此，坐着久久不动。 “阿卿，你既如此固执，那我便只好开口，叫你还我人情了。” 听了擎苍的话，我身子一顿。人情？我何时欠了他的人情？ 未曾等我开口，擎苍又接着道“我不想跟你重复毓秀的死因，你就看在我当时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为你亲自解决了毓秀的婢女，主动揽下了毒杀毓秀罪名的份上，放过童婕妤。” “什么？”只一瞬间，我便毛骨悚然。身子冰冷如霜，就好像全身上下的血液停止流动一般。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擎苍抬起头，看着我道。 “呵……”原来，纵使我以为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可有一点，我终究未变。我曾最讨厌……便是我用尽心思掩盖我所做的一切，最后却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我依然如旧“你威胁我……” “谈不上”擎苍听了我的话，回答得干脆利索“只是我曾帮过你，现在下也希望你能帮帮我罢了。” 说罢，擎苍起身，走到我面前儿，小声儿道“阿卿，有时候做人宽恕一些不是什么坏事儿。就好像，你与别人苟且生了孩子，我却依旧能让你稳居皇后之位。就好像，我知道你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却选择帮着你打掩护……” 　　☆、1085.第1085章 你就当我爱上她了吧 “够了！”我听着他一字一句控诉我的罪行，心中痛恶至极“你以为你这是宽恕……其实，说到底这都是你欠我的！我做得再多，都比不过你让我慕容家惨遭灭口！” 说罢，我一步步逼近擎苍“你只知道我要对童婕妤下手，却从不过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更何况，当初我宴请文武大臣的事儿你是知道的。当时你没有阻止我，现下却来责问我。皇上，你为了其它女人而拿着把柄来威胁你的妻子，就不觉得可笑吗？” “我只要她活着”擎苍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 我多想告诉他，童婕妤都做了什么。我多想找个肩膀靠靠，把云岩这段时日中毒的事情好好说上一说。可是这些“多想”，到头来也真的只是“多想”罢了。 所有的冲动，都抵不过他淡淡的一句：我只要她活着。 罢了，我也莫要苦苦坚持。或许……童婕妤所做的一切擎苍都是知道的。就好像，我对毓秀的所作所为，他同样一清二楚。 我不知擎苍在宫里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而那些眼线，是不是都与我为敌！以至于我的好，他看不见。我的丧尽天良，却没有一件能逃过他的眼。 “好”我眼中酸涩“我答应你，我这双手绝对不会沾染童婕妤的血。但是……我也不会为了你护着她。你知道，经过今夜的事儿，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里，对童婕妤生了妒恨的人不在少数。还希望，若真的出了意外，你莫要往我头上扣帽子才好。”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动手，我便心满意足了。”说到此，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天色不早了，莫累着，歇吧。” 言毕，他淡然转身，准备离去。 仅仅只是插肩而过的刹那，我不知为何，竟突然感觉到擎苍身上浓浓的无奈与悲凉。 纵使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我的心依旧不动声色的疼了起来。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儿，只脑子一抽，便快速的扯住了他的衣袖“我很想知道……你的苦衷。” 擎苍身子微微颤抖“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糊涂蛋。阿苍……你为什么……一定要护着她？”嘴里吐出的话，似乎不是我心中所想。可是……却又真真实实的问了出来。 寂静无比的夜里，我与擎苍站得极近。 身影被昏暗的灯光拉得很长，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与呼吸，却沉默良久。 “我……很好奇……”我不想继续这种沉默，就好像在哀求着什么，没有尊严，而卑微的活着。所以……我哑着声儿开口，告诉他，我好奇。 终于，他稍稍侧过头来“你就当作……我爱上她了吧。” “什么？”我一时间愣住，久久无法回神。 “她脾性有些刁蛮，跟最初的你很像。”擎苍看我如此，又启唇道。 “哦”我哦了一句，原本扯着他衣袖的手，应声儿而落。随后，又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咧嘴一笑“我懂了。” 　　☆、1086.第1086章 六公主不行了（一） 擎苍走的时候儿，悄无声息。除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再无任何人发现他曾来过。正如他来坤宁宫时……的那种瞒天过海。 擎苍离开后…… 我突然觉得我的眼有些涩，就好像被大风吹伤了一般。眼皮底下似有似无的’沙’，膈得我生疼。 我的呼吸有些困难，鼻子的存在似乎只是一个装饰。我必须微微张嘴，大口大口的喘着儿粗气儿，由此，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可是，我居然没有一滴眼泪。 纵使……我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纵使……我觉得自己疼得要死…… 原来，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而心死如灰，是不需要眼泪来做陪衬的。 呵……慕容毓卿，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已经背着他有了其它男子的孩子。这于擎苍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而他，也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致使你的家族末落，直到破灭。 你们之间立着那么多的大山，怎么可能还一如既往？现在……你们唯一的牵扯，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仇恨罢了。 …… 次日。 静嫔童画早早便前来给我请安，随后，便带着我发配给她的婢女，前往钟粹宫鸾鸣轩。而与此同此，景仁宫那边儿，却传来了六公主病情恶化的消息。 因擎苍登基多年，子嗣稀薄。所以当六公主身子大坏的消息传来，后宫诸人皆纷纷赶去一探究竟。 有的，是真的因为喜欢孩子而担心。 有的，则是心中暗自欢喜，等着看庄修仪的笑话。 …… 景仁宫。 “庄修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我急匆匆赶来，看着满脸憔悴的庄修仪忙问。 庄修仪见了我，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娘娘！娘娘……太医说……说六公主殿下的风寒转为了肺炎，因没能及时医治，怕是不行了！” “没能及时医治？”庄修仪话音方落，雅婉仪便抓住了字眼儿“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把自己身边儿最体己的罗太医派来了景仁宫。怎么……六公主殿下的身子会不好反坏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我听着雅婉仪的话，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说到底，不过是想把往我身上泼点脏水罢了。于是，为了做戏，只好一脸震惊，当着众人的面儿道“前些日子本宫知晓六公主染了风寒却久久不好的时候儿，不是已经把罗太医指派给你了么？怎么会……久不得医治！” “噗通”一声儿，庄修仪重重跪下“这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对不住六公主殿下……” “冬日寒冷，孩子身子不好也是常有的事儿，你莫要太过自责了。” “娘娘……都是嫔妾妇人之仁啊！罗太医方接手的时候儿，六公主殿下是见好了的。岂料，后来又下了场大雪，她一下没熬住，便又病倒了。罗太医开的药实在是苦，六公主殿下久不下咽，总是与嫔妾撒娇……嫔妾心疼孩子，一时便心软，少让她吃了几副……谁知……谁知……谁知就少吃了几副药而已，六公主殿下就突然不行了……” 　　☆、1087.第1087章 六公主不行了（二） “糊涂！”我本只是迫不得已问问，想解除众人的疑虑。可谁知，庄修仪却为了洗清我的嫌疑，而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去。于是，我顺势道“孩子身子不好，你这个做母妃的怎能如此大意！” “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有罪！嫔妾总觉得六公主殿下是个女子，娇惯些也是有的。她一说苦，嫔妾便一时心软……”庄修仪一边儿流着泪，一边儿喃喃摇头“娘娘……嫔妾有罪……” “好了好了”我见她如此，便赶忙接过话来“大家都是母亲，本宫能理解你！只是事已至此，追究对错还有什么用？把六公主医治好才是要紧。” 说罢，我又朝着殿内看了看“罗太医呢？” “罗……罗太医正在里头给六公主殿下诊治……”庄修仪垂头，可怜巴巴答道。 “其他太医可来了？”我睫毛一闪，又问。 “回娘娘画，都来了。赵太医，李太医也都在里头。”说到这，庄修仪又带着哭腔“只是……三位太医进去都有一个多时辰了，除了说病情紧急外，再无旁的消息。嫔妾当真……当真是担忧得很。” “可派人去请皇上了？”我见此，又问。 “皇……皇上昨夜歇在了童婕妤的蓬莱阁，今日早朝都未曾去上。据说……皇上还吩咐了桂公公，不管发生了何事儿，都不能前去叨扰……”说到这，庄修仪便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我道“所以……所以嫔妾不敢……” 原本，我在坤宁宫里听说景仁宫出事儿的消息，心中还暗惊庄修仪沉不住气儿。可现下，我总算知晓她为何要选在今日让六公主出事儿。 因为昨夜童婕妤被众人拆穿，今日擎苍又为了她未曾上朝。最主要的是，那句不许旁人叨扰，实在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要擎苍不来，很多事情都好处理得多。 “糊涂！”可是，这孩子在外人的眼里毕竟是六公主啊！我若当真隐瞒不报，只怕会惹了旁人的猜忌，后宫定会不堪设想。 于是，为了混淆视听，又开口道“六公主殿下可是皇上的子嗣，现下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怎能隐瞒不报！” 说罢，便朝着身旁的小允子道“小允子，你赶忙去一趟蓬莱阁，把景仁宫的情况跟蓬莱阁的宫人仔细说说，务必要把皇上请过来！” 小允子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垂头道“是，主子。奴才定会仔细与蓬莱阁的宫人说明情况，把皇上请来。” 一开始，庄修仪见我如此坚定的要请了擎苍，神色还有些难看。可当听到我是让小允子去与蓬莱阁的人通报时，总算也松了口气儿。 既是跟蓬莱阁的人通报，那擎苍自是来不了了。 擎苍鲜少踏足后宫，如今好不容易在蓬莱阁歇脚，以童婕妤的性子，又怎会让人坏了她的好事儿？那些宫人，定是会仗着自己主子近些时日的恩宠，狗眼看人低，隐瞒不报。 这样一来，不仅仅能瞒过擎苍。更能为我跟庄修仪的刻意隐瞒，而寻了替死鬼。 　　☆、1088.第1088章 六公主不行了（三） 现下，我与庄修仪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作为嫡母与后宫之主，我得谨慎小心的周全一些。而作为生母与毫无主意的妃嫔，庄修仪只要哭哭啼啼便好。 接下的一切，就全看罗太医的了。 只要他动作够迅速，赶在擎苍来到景仁宫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那么庄修仪的心愿，便算了了。 “嘶……” 小允子离开以后，除了庄修仪的抽泣声儿，整个景仁宫正殿都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舞贤妃与庄修仪素来便不大亲近，更何况，曾经庄修仪与舞贤妃还有过过节。所以，对于六公主如今的遭遇，舞贤妃的表现是淡然的。 仿佛，能来景仁宫坐着等候消息，已经是她对庄修仪最大的恩赐，所以自是不会多言。 韵贵人虽跟舞贤妃亲近，可她的心思却与舞贤妃不同。她心思细腻，善良，对此情形焦急不已。可奈何舞贤妃没有开口，她也只能满脸担忧的坐在一旁。 良贵人与柳贵人都没有身孕，对孩子说不上厌恶，但绝对也谈不上喜欢。加之，六公主素来极少出门，与她们没有任何焦急。所以六公主的生死于她们而言，也不过就是看看戏罢了。 才迁宫的静嫔，还未来得及侍寝，甚至连后宫诸人，谁是谁，谁的位分高谁的位分低都还没弄清楚，便也跟着良贵人等人赶了过来。 只是，因为初来咋到，所以一脸呆愣。除了偶尔蹙眉，惋惜之外，再无任何表情。 “里头到底在做什么！”我与众人一块儿，沉默了许久。眼看着时间终于差不太多了，于是赶忙起身“本宫都来了多久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说罢，便要往内阁里走去。 “主子！”花柔赶忙跑到我面前儿拦住了我“主子！六公主殿下得的是风寒，主子万万不可入了内阁去啊！若不小心被染上了，那该如何是好？” “娘娘”庄修仪见此，也跪着求我道“坤宁宫里还有几位殿下等着娘娘照顾，娘娘还是莫要进去，以免沾染了病气儿。” “皇上子嗣稀薄，本宫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六公主有个好歹？”我蹙眉，道“现下情况到底如何，总得知晓才是！” “娘娘，六公主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爱护。”庄修仪的话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却十分令人动容“娘娘……六公主有了今日，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心里极不好受。可不管如何，这内阁娘娘是万万去不得的啊！” 我见庄修仪这般反应，不免心中疑惑。 我与她既有了计划，她便应当知晓，我之所以要入内阁，只是想去瞧瞧罗太医进展如何。更何况，六公主本便没有风寒，这些根本无须担心。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反对我进去呢？难道……她偷偷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就在我与庄修仪二人纠缠之际，罗太医已率领赵太医与李太医从内阁退了出来“皇后娘娘……” “免礼！”我见太医既已出来，便不再与庄修仪多言“六公主如何了？” 　　☆、1089.第1089章 六公主殁了 赵太医听言，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回……回皇后娘娘话，六公主殿下……已经……已经……殁了。” “什么！”我脚下一个酿跄，险些摔倒。 而庄修仪，情绪极其激动“殁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只见庄修仪如同一个疯子，一把抓住了赵太医的衣袖“她的呼吸是弱了些，她脸色是苍白难看了些，可是，可是你们不是说会尽力的吗？怎么说殁了……就殁了……” “修仪娘娘……修仪娘娘息怒啊……”赵太医一惊，赶忙跪下“六公主殿下因染了风寒太久而转为了肺病，本该好生用药。可是……微臣等给六公主把脉的时候儿，发现六公主情况极其严重，呼吸也甚是微弱。加之六公主殿下这些时日咳嗽不止，喉中郁痰较多……” 接下来的话，不必等赵太医说完，众人便都心中了然。 大人染了风寒都会昏昏沉沉，极其难受，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六公主得了风寒多日，转为了肺病。她不仅没好好吃药，反而又因接近年关的天气儿再次受冻。由此，身子越发憔悴严重，就连呼吸都极其困难。 偏偏这个时候，这孩子喉咙堵着大量郁痰。这郁痰，若是处理不好，于一个得了风寒的孩子而言，可是致命的啊！ “不！不！”庄修仪拼命的摇头，推开赵太医便往内阁奔去“我的孩子不会这么狠心，她不会就这么丢下我自己走的！” 声音悲戚，步伐酿跄，让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心疼。 我见此，也不再听从花柔的劝阻，径直便往内阁走去。 当我来到内阁，一眼便瞧见床榻上躺着的一个小人儿。 她的脸色苍白而没有半丝血丝，原本大而有神的眼睛，如今正紧紧的闭着，长而弯的睫毛没有一丝波澜。 我一步步靠近，心中却越发惊慌。因为……以我的功力，竟感觉不到这孩子有半点的心跳。 我走到床榻边儿，缓缓伸手抚了抚六公主的脸蛋儿。温度早已退去，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凉。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看向蹲在一旁哭泣的庄修仪，颤声儿问。 这与我们之前商量的，明明不同！ 我与庄修仪曾说过，因为罗太医是我的亲信，所以为了不让旁人起疑，施行计划的这一日，去太医院请来别的太医，是绝对必要的。 又因为六公主的风寒本便是一个谎言，所以当施行计划的时候儿，罗太医需要给六公主喂下一些丹药。这些丹药可以让六公主脉搏虚弱，形如重症，无药可救。 届时，只需要让旁的太医证明，六公主的确已经病入膏肓便够了。接下来，只要我们动作快上一些，把六公主迅速下葬。到时候儿，再去乱葬岗寻一个尸首把六公主换下，一切便天衣无缝了。 可是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六公主不仅仅在诸位太医的面前儿停止了呼吸，便连身子都已经冰冷无比。再加之方才庄修仪极力阻止我入这内阁，由此便可想象，猫腻可不轻啊！ 　　☆、1090.第1090章 后事从简 庄修仪见我如此问她，便抬起了一张梨花带雨得的脸“娘娘……六公主……六公主殁了！六公主殁了啊！” “庄修仪……”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来人啊”我见庄修仪哭得死去活来，便叹了口气儿“吩咐内务府，立即着手给六公主办后事儿。” 说罢，又加了句“再过半月便是除夕了，六公主又只是个孩子，不必大办，一切从简。” “是……主子……” 我见事情尘埃落定，正打算把旁人打发下去。岂料，偏偏在这个时候儿，擎苍却赶了过来。 “皇上驾到！” 众人见此，纷纷行礼问安“臣妾（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擎苍并不理会众人，而是径直来到庄修仪面前儿“六公主怎么了？” 庄修仪泪水如同瀑布“皇上……六公主……她……殁了……” 擎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的盯着庄修仪。那种眼神，不是悲，不是怒，不是惊，不是喜。而是……认认真真的审视。 好在庄修仪对此，早已做了无数的准备。所以在面对擎苍质疑的时候儿，并没有半点胆怯。而是满目的痛苦“皇上……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擎苍见此，转身便来到了床榻旁。只见他先是用手探了探六公主的脉搏，又是翻了翻她的眼皮儿。直到他感觉到六公主身上的冰凉，这才收会了那如同老鹰一般猜忌的眼神。 “命该如此，怨不得人。”擎苍淡淡开口，道“辛苦皇后，把她的身后事儿处理好吧。” 我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失落“是，臣妾遵命。” 或许，真的因为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擎苍对此也极为应付。当他确信了六公主已经不在人世后，便又匆匆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问一句。 譬如，六公主的风寒为何会突然恶化？有了那么多的太医，六公主为何还救不回来？为何……在第一时间没有派人去通知他。 不过，不问也好。 他随意应付了事，便说明我与庄修仪不必再去应付于他。他省事儿，咱们省心。 …… 擎苍来了又走，诸位妃嫔便也纷纷散去。 内务府的动作极快，才过了晌午，便把一副精致小巧的棺材送了过来。 庄修仪亲自给六公主换了好看的衣裳，又梳了一个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放了进去。而她的眼泪，从头到尾便没停过。 我不知是该感叹她的演技了得，还是该心疼她，总要与自己的骨肉分离。 “娘娘，给这棺木打几个孔吧？六公主自小怕黑，嫔妾怕她在棺木里害怕。” “依你。” “娘娘，这把长命锁就当做是六公主的陪葬吧。今生是嫔妾没照顾好她，若能重来，嫔妾希望她一生健康平安。” “依你。” “娘娘，这几件衣裳是嫔妾亲自给六公主做的。还没来得及让她穿上，她便已经与嫔妾阴阳两隔……” “那便一块儿放进去吧。” 　　☆、1091.第1091章 假死药 庄修仪素来便是个极其有智慧的人，从给棺木开洞，到给孩子一个信物，再到把自己的心意留给孩子。她处处考虑周到，我只能尽力配合。 直到一切都处理妥当，众人皆散，整个景仁宫里唯有庄修仪的哭声震天而响。我这才紧紧的盯着庄修仪与温太医，问“六公主什么时候能醒来？你们究竟给她加了什么药！” 六公主没死，她怎么会死？ 从她染了“风寒”，再到我指派罗太医前来。为的不过是想借假死的名义，偷偷把这孩子换出去。 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可能在紧要关头出了差错。哪怕庄修仪的演技再如何了得，哭得如同断肠，我都不信。 所以…… 唯一的解释，便是在原本的计划之内，他们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庄修仪一边儿抹着眼泪儿，一边儿警惕的看着四周“是一种能让人短暂停止呼吸和心跳的药物……” “假死药！”我蹙眉，惊呼“一开始你怕出了意外，便提过给孩子用假死药！可那假死药对大人的伤害都如此之大，更何况一个孩子！庄修仪，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说罢，我又指着门外，道“这宫里的太医，哪一个是吃素的主儿？假死药这种东西虽是禁忌，可不代表他们对此毫无所知。你以为……你给孩子喂了假死药，那些太医就诊不出来么！” “娘娘，这种假死药是嫔妾求罗太医寻来的，与寻常的假死药不同。寻常的假死药只能维持几个时辰，可这种假死药，能让人一天一夜恍如隔世。那些太医就算再如何厉害，也是万万诊不出来的。” “难怪……刚才本宫探到这孩子的身子又冰冷又僵硬！”说罢，我又转眼看向罗太医“可是，她到底是个孩子！寻常的假死药药性不长，可却对大人的身子却有着极大的危害。现下，你们用的这些东西药性如此猛烈，她一个孩子如何能受得住！” 言毕，我只觉得头疼不已“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娘娘，这都是嫔妾自个儿的决定，与罗太医无关。”庄修仪满脸疼爱的抚着棺木，仿佛她手中触及的那抹冰冷便是她的女儿“嫔妾知道娘娘心疼这孩子，所以这才没与娘娘商量。” 说罢，庄修仪抬眼看向了我“娘娘，咱们同为母亲，对孩子的心情都是一样儿的。嫔妾宁愿她的身子受些损伤，也不愿她用着本不该用的身份，受着本不该受的苦。” 言毕，她抽了抽鼻子又道“况且，嫔妾一点儿也不后悔这么做。今日的情形娘娘也瞧见了，若不是因为这孩子吃了药，导致呼吸停止身子僵硬冰冷，皇上眼中的猜忌，又怎会这么快便散去？ 我们所做的事情一旦败露，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嫔妾一人丢了性命便罢了，可万万不能连累娘娘与罗太医。” 我听着庄修仪的话，不知是该感激她知恩图报，还是该继续问她，接下来还有何阴谋？ 　　☆、1092.第1092章 我怕你出事 我听着庄修仪的话，不知是该感激她知恩图报，还是该继续问她，接下来还有何阴谋？ 宫中的确险恶，我的境地也大不如前。可是如此着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也要把孩子送出宫去，实在有些反常。 人之所以有脑子与嘴，是因为一个用来想，一个用来说。什么话该脱口而出，什么话该深思熟虑，在此刻便显得尤为重要。 最终，我还是没选择多问，只是淡淡开口“孩子是你的，你既不心疼，本宫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是，本宫允许你欺瞒利用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是”庄修仪听言，朝我跪下磕头道“嫔妾不敢。” “宫外的一切本宫都安排好了，今夜，你便在这守着她最后一夜吧。” “嫔妾，谢娘娘！” …… 毫无准备的在庄修仪处忙了大半日，在此踏出景仁宫的时候儿，天色已经暗了。 我与罗太医一前一后的走着，彼此都沉默无语。 直到二人走到了御花园的分岔处，我才缓缓开口“罗素哥哥，你不该瞒我。” 话音方落，只觉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于是，我默默转身，盯着他继续道“好在昨夜皇上歇在了同婕妤处，太医诊断的时候他没能赶来，这才没有出意外。否则……如此突然的行事儿，怕是瞒不过他。” 罗太医听言，神色微微有些失落。 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终是给了我解释。虽然，一张一合的嘴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依旧能从他的嘴型里，看懂了他要说的话。 ——我怕你出事。 无声无语的五个字，简单而没有波折，却让我再也无法说出半句责怪的话。 “我知道”于是，只好把头垂下“这一辈子，我对你无以为报。” 罗太医见此，举起手朝我摇了摇。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然后，不等我开口，他便朝我恭敬垂头，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对我的话，他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想懂。而是，用最简单的方法给我最安心的回应。 他不需要我的任何回报，甚至，不需要我的一声谢谢。他要的，只是我能好。他要的，只是能守在太医院里，为我鞍前马后，护我周全。 …… 罗太医走后，我带着花柔等人没入了夜色之中，一心只想着早些回到坤宁宫，好好歇上一歇。 虽然，昨夜扳倒童婕妤未果，今日庄修仪的作为也没提前与我知会。可六公主的事儿，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既然擎苍已经开口，命我给六公主办了后事儿，那便证明他对此已经放下了疑心。更何况，他对这个“女儿”，可是从来都没有上过心啊。 一切……只要过了今夜。 至于其它的，何必多想呢？童婕妤的生与死，自有上天收拾。擎苍的心思，也有旁的妃嫔去猜。 今夜，便让我暂且松一口气儿如何？ 然…… 灯光摇曳，踏雪而归。等待着我的，却又是另一种烦恼。 　　☆、1093.第1093章 今生，我注定要与你牵扯 “卿儿，许久未见了。”一身黑衣，满脸妖媚。 许久未见……又是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呵……我竟记不清了！ 原来，在慕容逸辰不曾出现的日子里，我竟从未想起过他。 “你来作甚？”他既来了我的房，我便知道轻易赶不走他。于是也不与他置气儿，只是平淡无奇，自顾自的给自己动手倒了杯茶。 岂料，手里的茶还未送入口中，手便骤然一空。 “卿儿越发体贴了，竟知道给我倒茶了。”慕容逸辰得意洋洋的举起手中的茶，朝我扬了扬。 我锁紧眉心，对他的赖皮已见怪不怪“小心有毒。” “我是安儿的父亲，你舍不得毒我。”慕容逸辰满脸痞气儿“对了，我方才去见过咱们的儿子了。” 我听慕容逸辰提起了云安，不仅握住了拳头“慕容逸辰！” 为什么，每一次出现都要提醒我，我究竟有多羞耻！ “安儿才一岁多，可说话却十分利索。”慕容逸辰只当没有听见我的愤怒，自顾自道“只是，他跟着鹤儿一起唤我师父。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说罢，他笑着对我道“你知道吗？安儿越发，我便越想让他唤我父亲。” “够了！”我不敢直视慕容逸辰的双眼，于是只有不断闪躲“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这一辈子你的心愿都不可能实现！” “若我一定要实现呢？”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 “慕容逸辰，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你说！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儿，你要什么，我都竭尽所能的给你。” 我真的……受够了这种时刻背着枷锁的日子。也受够了，这种在自己的宫殿，却没有任何安全感的束缚。 “来世吧”慕容逸辰一愣，又笑道“今生，我注定要与你有所牵扯。” 说罢，他叹了口气儿，有些嘲讽“对了，听说真正的童家小姐成了静嫔？” “呵”我嗤笑“你对后宫的事儿倒是了如指掌。” “夸奖”慕容逸辰丝毫不在意我对他的态度，继续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暗地里付诸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竟连一个冒牌的童氏都斗不过……” “我说呢，自从上次你受伤过后，便如同一个缩头乌龟一般躲了起来。今日，却无故前来寻我。原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哈哈”慕容逸辰听我语气儿嘲讽，便咧嘴笑道“最近事儿比较多，一时之间便忽略了你。没想到，卿儿心里这般惦记我。只是说到看笑话，这话便不对了。我心疼你都来不不急，眼巴巴的赶来安慰你，怎么在你心里就变了味道呢？” 我听言，不免冷笑“你不要脸的本事儿，越发见长！” 我在宫里如履薄冰，活得就如同一个笑话。人生中所牵扯的两个男人，看我看得极其透彻。不管我有任何动作，总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言问道“慕容逸辰，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1094.第1094章 我们联手 好几年来我心有疑虑却顾忌颇多，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往，我定是不会问出口的。可是现下，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紫禁城戒备森严，可你却总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坤宁宫里。”我盯着慕容逸辰，一字一句道“纵使你武功再高，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儿。可是偏偏，这些年来你出入坤宁宫的次数数不胜数，虽引起了擎苍的怀疑，却又让他寻不得证据。 你对宫中的局势了如指掌，就连后宫里的女人，谁得宠谁不得宠，都能说出八九分来。最重要的是，你每一次出现，都十分合宜，每一次帮我动手，也恰到好处。” “所以你疑心我？”我话音方落，慕容逸辰便微微摇头接道“卿儿，这些年来你已不是第一次对我有所猜忌。从我为何出现在坤宁宫并且接近你，到我为何要刺杀闻人擎苍却又留他性命，我都曾对你有过解释。今日，我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说罢，慕容逸辰不再看我，而是目光浑浊的看着不远处的孤灯“我是谁？我的身份……实在太多！我是闻人擎苍的仇人，是慕容烈风的义子，是你的义兄，是鹤儿的师父，也是你儿子云安的父亲……” “你不必与我打马虎眼。”我见他说了一堆的废话，便打断道“你明白，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想知道一些新的东西。可是，我的身份便只有这些。”慕容逸辰说着，便叹了口气儿道“我总能平安无事的出现在紫禁城里，对宫里的大事儿小事儿极其了解，所以引起了你的猜忌。 但是卿儿，你扪心自问。你虽身处后宫，可不也一样对宫外的某些事情了如指掌？如若不然，真正的童家小姐是如何来到皇宫之中？要做大事儿，眼线是必不可少的。我是义父的养大的孩子，我的智谋与手段都是义父培养的。你怀疑我，便是怀疑义父的能力。” 言毕，只听他又道“除此以外，我还知道你疑心我为何对闻人擎苍如此怨恨。今日，既然想与你说清楚，便不在乎多说一次。我与闻人擎苍，有大仇三件！ 第一件，皇家曾对不住我，也对不住我的母亲。若不是因为先皇，我又怎会养在慕容家！ 第二件，便是皇家对不住慕容一族！义父为闻人打天下，夺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可是，闻人擎苍却因一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误会，便害得慕容一族沦落至此！ 第三件……便是因为你。闻人擎苍既不知珍惜你，那便由我来疼你！卿儿，你莫要告诉我，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我与你相遇，并且能得一子，皆是上天给的缘分。我爱你，早已把你当成我的妻，可你却是他的女人，被他牢牢困住，我不甘心！ 卿儿，不管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于我而言都不共戴天！所以，闻人擎苍总有一日会死在我的手里！” 言毕，慕容逸辰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卿儿，我对你已是坦诚相待，若你信我，我们联手如何？” 　　☆、1095.第1095章 除非他想废后废太子 言毕，慕容逸辰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卿儿，我对你已是坦诚相待，若你信我，我们联手如何？” “联手？”我挑眉，一时竟忘了把手抽开。 “没错，联手！”慕容逸辰点了点头“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当年，除了想为义父报仇外，更多的心思是想利用你对闻人擎苍的恨，去为我自己报仇！我知道，你早便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后来我也没再否认。 一开始，我以为凭着慕容家的没落，让你站在我这一边儿会很简单。可是我错了，卿儿，这些年来慕容家遭遇了那么多，你对他有怨言，却太过心软。他冷落你多年，却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你哄回了他身边儿。 我只有默默的守着你，护着你，继续找寻时机。可是卿儿，你心里对他有爱，这个时机实在太过难找。就算是慕容一家惨遭杀害的时候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你也依旧自欺欺人的找各种借口和理由，去为他圆谎。 卿儿，你别忘了，慕容家是如何落的如此下场的？但凡他对你有一丝丝的感情，也绝对不会让你的母族沦落至此。” 说罢，慕容逸辰看着我，十分认真道“要知道，你可是东陵国的皇后，你的儿子是太子！一个皇后没有了母族势力的支撑，就相当于战场上，你没有后援军一样！你不过是个摆设，鹤儿的太子之位也不过是一个吸引人射箭的靶子！ 若他是一个深思熟虑的皇帝，他就会知道，你没了慕容家，这个皇后之位便会随时崩塌。而鹤儿没了慕容家，哪怕他登基称帝，这把龙椅也坐不长久！除非……” 我虽知道慕容逸辰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蛊惑我站在他这边儿，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的确有一定道理。而这些道理，我曾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辗转想过千万次“除非什么？”我开口问。 “除非，他在对慕容家下手的时候儿，便动了废后，与废太子的心思！” 我眉心一紧，心中稍稍有些悸动“那又如何？” 当年入宫是情非得已，后来捍卫着皇后之位又是迫不得已。总想着，一脚踏入了紫禁城，总得为守护家族，守护孩子而有所隐忍。 可是现在，家族没了，爱人没了。宫中又危机四伏，若不坐这把凤椅，逍遥天下又何妨？鹤儿的名字，本便是取自闲云野鹤。若可以，我也希望我的儿子能一生与自由相伴，而不是与之对抗。 “那又如何？”慕容逸辰听了我的话，不免好笑“我知道你想着什么，这些日子来闻人擎苍做了什么我很清楚。你与他冷战，对他心灰意冷。所以，这个皇后的位置你觉得自己大可以不要。 可是卿儿，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很多事情要往大处了想。这个皇后之位你不想要，可你是否想过孩子？你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可这些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日后登基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你的儿子，你们便只有苟且偷生！” 　　☆、1096.第1096章 我对这江山没兴趣 说罢，慕容逸辰看我的眼神越发虔诚认真了起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提心吊胆的过着，不如给自己做个决定！鹤儿是太子，这天下本就该是他的！他也必须，登基称帝！只有这样，你，忆儿，四皇子，还有咱们的安儿，才能活命！我与慕容家的仇，才能得报！” 言毕，只见他又微微摇头道“我知道，紫禁城不好呆，皇家的孩子不好做。皇嗣血脉，总是有着自己许许多多的苦衷。可是卿儿，那都是孩子们的事儿。我们作为长辈，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孩子们的性命！” 末了，慕容逸辰又一字一句的对我加重道“你可以恨我，也可以不顾我要报仇的心！但你莫要忘了义父是怎么死的！慕容家，是怎么覆灭的。” 我抬眼看着慕容逸辰，想从他的严重找到一丝丝的破绽“我与你相识多年，竟不知你还体谅皇嗣血脉的苦衷与无奈。” 话音方落，只见慕容逸辰握着我的手有些微颤。于是，我这才想起把手抽了回来“怎么？言中你的心事儿了？” “我从不喜多言，可对你却一而再的破例。”慕容逸辰望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嗤笑道“呵……我费心说了这些许多，你却只顾着抓我的破绽。”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儿，道“皇嗣血脉的苦衷与无奈，若不是与鹤儿多次秉烛夜谈，我又怎会知晓？鹤儿是个聪慧的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只是有时候过于隐忍与敏感，总想着万事顾及周全。时间长了，心思便多了。你这母后，当得也太不上心。” 我听慕容逸辰如此一说，一时之间愧疚泛滥。是啊，我只是个女人，也总是妇人之见。我在深宫需要顾及的事情颇多，难免会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可偏偏，每一次听到有关孩子的半点消息，便不能自已。 “你不是说联手么？说吧，你要如何联手。”我不想与他过多谈论我的孩子，虽然我曾那么依赖这个男子，以为他对我毫无目的。可是……自从那夜过后，一切都崩塌无影。孩子，应当是与亲近人才能谈起的吧？可惜，慕容逸辰如今于我而言，偏偏是个外人。 “对闻人擎苍下手，拥鹤儿登基！”慕容逸辰见我问起了他，便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挑眉“我以为，你会选择安儿。” “鹤儿才是太子，他登基名正言顺。”慕容逸辰听出我话里的讽刺，便道“更何况，我只想报仇，对这闻人的江山丝毫不感兴趣，我不需要利用我的儿子去掌控天下大权。” “呵”我对慕容逸辰的说法不耻“从你接近我，再到你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在闻人家族里寻不出你这般年纪大小的王爷，我定会怀疑你是皇家血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万里山河。” “对不住了，可惜我不是。”慕容逸辰笑了笑“我若是，这江山定是要夺来。江山，你，孩子，一样不落的揽入怀中。” 　　☆、1097.第1097章 阴毒的计谋 与慕容逸辰之间，能认真的交谈是很困难的。眼看着好不容易正经的谈话，突然又被他扯到了我的身上，心下顿时郁结不已。 于是，径直便开了口“你要杀了闻人擎苍吗？” 语气儿冰冷，而又直接。 慕容逸辰一愣，随即回道“不，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那你要如何对他下手？”我问。 “卿儿，这就得看你的了。”慕容逸辰看着我，饶有兴致“闻人擎苍正当壮年，况且眼下他的身子骨十分硬朗。若冷不丁的便殁了，不仅仅是朝堂，恐怕连这天下都要大乱。当然，我本没有必要顾忌这些。可是……身为太子需要登基的人是我的乖徒儿云鹤，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他虽自幼聪慧，处处不凡。可毕竟年纪尚小，登基称帝以后处理诸事儿只怕会手忙脚乱。我既作为他的师父，又是他皇弟的生父，自然有责任，让他接手一个安稳的天下。” 呵……瞧瞧，这个男人，把一切话都说得如此理所应当。明明是他要动手害了鹤儿的父亲，却又一心想要我们母子对他感恩涕零。 可怕……当真是可怕！ 只是，这些话我终究没有脱口而出。 慕容逸辰见我不语，便又道“卿儿，想要闻人擎苍退下皇位其实很简单，至于用哪种方法，得你来定。” 说罢，他稍稍垂下了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可以对他下不知名的毒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身亡。你可以给他广选秀女，再稍做手脚，让他死在女人的床榻之上。你可以鼓动朝堂，煽动后宫，不断给他制造麻烦，让他应接不暇，积牢而殁。 若你……再能狠得下心，那用我以前的法子如何？找个对的时机，让他残疾，甚至疯癫……” “可是怎么办呢？”我才听完了慕容逸辰的“法子”，便立即开口打断“我对你说的这些建议，一个都瞧不上眼。” 慕容逸辰一震“难不成，卿儿你有更好的法子？” “我没有任何法子”我语气儿平淡“我从来没有答应，要与你联手，不是吗？” 此话一出，我能明显感到慕容逸辰身上的煞气。 他的神色逐渐难看，越发阴沉“卿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他之前，我不想轻举妄动。”我面对着慕容逸辰的质问，并不闪躲，而是迎面直上道“你说的对，任何人登基称帝我和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我便好好的护住我儿的太子之位，如此便好。” “你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替你想！你想护孩子周全，我做你的靠山！你的目的与我所计划的一切都是一样的不是吗？”慕容逸辰许是被我气恼，径直起身朝我摊开双手“反正鹤儿最后都要登基，早一些不是更好吗？这宫里夜长梦多，尤其是噩梦，总是接连不断，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慕容逸辰，我能懂你说的道理，可你却不能明白我的心思！” 　　☆、1098.第1098章 冰冷如霜的坤宁宫 “慕容逸辰，我能懂你说的道理，可你却不能明白我的心思！”我见慕容逸辰情绪有些激动，不免也觉得委屈“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鹤儿心里对他是冷是热，他们有着剪不断的血脉亲情。 我已经深深的体会过家人被所爱之人伤害的滋味儿，我不想有朝一日，我的儿子和女儿也与我有着同样的感受！我更不想，待他们长大之时，用着陌生的嘴脸质问我，是不是我害了他们的父皇！” “你莫要找借口了，你对闻人擎苍心里存着情，你不舍也不忍！纵使是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依旧犯贱般的告诉自己的心，他！很！好！”慕容逸辰双目如霜冰冷，他一步步逼近我，冲着我道“你的心思？你还能有什么心思！慕容毓卿，你简直蠢得无药可救！ 若泉下的义父知晓如今的你是这般模样儿，不知会不会后悔生前如此疼你！他的好与溺爱，到头来只换了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宁愿眼睁睁的看着杀父仇人每日面带笑脸的活在自己跟前儿，却不愿为了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我被慕容逸辰逼得节节败退，一双原本犀利的眼赶忙闪躲到了一边儿“你有什么资格如此指责我？他是伤害了我，难道你就没有吗？你接近我的时候难道没有心怀目的？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难道没有半丝利用我的意思？ 慕容逸辰，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先别忙着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与闻人擎苍一样，谁都不是好东西！我告诉你，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就算你再如何漂白洗净，也依旧肮脏不堪。” 说罢，我又讽刺道“还有，你不过是父亲的义子，平日里在慕容家呆得不多。别说是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就连当初慕容家的一个小厮，都未必识得你是谁。从此以后，你的仇是你的仇，我的恨是我的恨。慕容家的事儿，便不劳烦你费心了！” “你！”慕容逸辰少有气结，可是如今，却也被我的话恼得半响说不出来“你如此妇人之仁，必定是会后悔的！卿儿，你不忍对闻人擎苍下手，也别巴望闻人擎苍会放过你！你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这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你哭的一日。” “那……也不会劳驾你为我抹泪。”我把头挪得更偏，冰冷开口。 “今日，算我白来了！”慕容逸辰哑语，沉默了许久才终是放下了狠话“我倒要看看，那个得了你琉璃之心的闻人擎苍，能得意多久！我也要看看，你还能住在这冰冷如霜的坤宁宫多时。” 言毕，只见他冷声“哼”了句，便拂袖而去。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整个人被慕容逸辰逼到了墙角。他一离开，原本充斥着的煞气终于消散。 ——我也要看看，你还能住在这冰冷如霜的坤宁宫多时。 冰冷如霜。 是啊，这坤宁宫里金碧辉煌，奢靡至此。原本我以为，这是全天下女人最想要的家。 　　☆、1099.第1099章 了了她的心愿 可我住在这里多年，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快活儿。 谁能告诉我，这原本让我以为是归宿的坤宁宫，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如此冰冷的呢？ 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自闭于此的时候儿，还是我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儿？又或者……是擎苍不再踏足的时候儿？ 擎苍…… 我是真的不忍对他下手吗？所以……纵使心里有恨，也只能拿他那些女人出气儿？ 或许……是吧。 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他的一切，早已经融入了我的骨髓。 当我历经了难产，为他旦下一对龙凤胎孩儿，却听到他把我家人流放边疆的消息，我是怨的。 当我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怨念，与他摒弃前嫌重修于好，却听他亲口承认，他杀害了我的家人，我是恨的。 可是为什么？杀父弑兄之仇，明明不共戴天！可是我除了对他生了怨恨后，却丝毫对他下不了手。 当我看着他与别的女子亲近，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把心中的怨恨拿出来说事儿。企图，对他怨得更深一点，恨得更久一点，如此，我才不会心痛。 也许，我真的如慕容逸辰所说，没心没肺，甚至没有良心。我居然辜负了父亲对我的疼爱，辜负了整个慕容家族。 可是怎么办呢？就算面对种种证据，就算擎苍也曾亲口承认，就算我为此恨他入骨。可我的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是他，不是他！ 好吧……如慕容逸辰所说……我……真的……很贱！ …… 短短两日，却历经了许许多多的事儿。眼皮很累，浑身无力，却又辗转不得入睡。 人心啊，到底是可怕的。 因为它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儿来。 次日。 因临近年关，所以六公主的丧事儿操办得极其简单。只是让庄修仪守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儿便按照祖制下葬。 等到了黄昏过后，小允子便前来通报，说是六公主已经悄悄被送出了宫。只是，不知是药性过猛还是身子受了损伤。六公主被送到那户人家府中的时候儿，依旧如同一句死尸一般。 好在那户人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并未被此番情景惊吓。而是按照之前与小允子的约定，把六公主接收了起来。 如此，经了一番波折与惊吓，六公主的事儿总算过去了。而庄修仪的心愿，也总算是了了。 只是，不知以后，没有了六公主在身旁陪伴着她，她会不会感到孤独无依？ 放眼看去，我坤宁宫的子嗣最多，可在这严寒里，也没有暖上半分。而庄修仪的景仁宫……没了孩子，没有爱人，没有恩宠，没有背景。如此，想来会更冷上几分吧？ 只是不管如何，她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作为一个母亲，既然能容忍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认旁人做娘。那么便说明，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像我，做任何事情都要瞻前顾后，企图万事儿周全。 累，却又不能言说。 　　☆、1100.第1100章 侍卫傲西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夜。 今年的除夕与往年并无太大差距，依旧是除夕家宴，依旧是各宫妃嫔装扮一新打算艳压群芳。 一干人等在太和殿用过了晚膳，欣赏了歌舞后，便纷纷各自回宫。该守岁的守岁，该就寝的就寝。 我带着云鹤与念忆等人方回到坤宁宫不久，与众宫人正商议着该打打马吊，试试来年谁的运气儿最好。岂料，偏偏这个时候擎苍竟踏雪而来。 是啊，今日是除夕夜啊！ 按照祖制，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理应在坤宁宫与嫡妻皇后共度。平日里他不来，旁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呢？可如今是除夕夜，非同小可，明面儿上的事儿总要做上一做。 只是我没想到，今日随着擎苍前来的，竟还有一男子。 那男子一身侍卫穿着，却气宇不凡，犹如从画中般的走了出来。他的个头与擎苍差不多高，身材也与擎苍差不多魁梧。虽长得不相像，可刚毅的轮廓却又有几丝不可侵犯的味道。特别是他强劲的脚步，一听便知武功不低。 若不是因他此刻恭敬的站在擎苍身后，等候差遣，我定以为他是哪个宗室皇亲，又或者是能与擎苍平起平坐的挚友。 “怎么？皇后看到朕来，似乎不大高兴。”擎苍见我多看了那男子几眼，便淡然开口问道。 我听言，缓缓把眼神放到了擎苍身上“哪能呢？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儿，哪里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说罢，我便又道“只是不知今日皇上带了客人前来，一时有些恍惚，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罢了。” “他不是客人”擎苍站在我面前儿，高大的身躯几近挡住了我看向别人的所有目光“他不过是个侍卫。” “侍卫？”我微微疑惑“既是个侍卫，皇上又怎能把他带入后宫？后宫里皆是娘娘小主，阴气极盛。皇上突然带了个血气阳刚的侍卫来，恐怕不合情理。” 自古以来，后宫从不允许外臣与男子入内。若有特殊情况，定要经过请示才行。所以，这后宫里多的是太监宫女，就连在后宫来回巡视的“侍卫”，也都是太监之身。 “没什么不合情理”擎苍不以为然，只自顾自的寻了位置坐下“近日朕听闻有些歹人会对朕有所动作，随时带个侍卫在身边，朕放心。” 说罢，只见他朝着那男子喊了句“傲西” 那名唤作傲西的男子点了点头，便单膝下跪，朝我行礼“属下傲西，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傲骨，云淡风轻。 可当他才一开口，我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声音？傲西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语，皆如擎苍亲口所说一般。 不管是语气，还是声调，几近一模一样！ 擎苍见我如此惊讶，便道“傲西是朕培养多年的暗影，他这一辈子，除了朕外只跟你一人下跪行礼。旁人，更是想听他说一句话都不成。” 　　☆、1101.第1101章 延绵子嗣 言毕，只见擎苍又道“怎么，你还想让他跪多久？” 有了擎苍的提示，我猛然回神“免礼吧。” 傲西得了我的意思，便径直起身，往后退去。这一退，便是退到了正殿门外。随后，只见他突然转了个身，黑暗之中便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 不错！果然是暗影！ 黑暗之中，无影无踪。可若擎苍有任何召唤，他便会飞身而来。 我见眼下殿内再无旁人，便也不愿装模作样“皇上方才不是随着童婕妤去了蓬莱阁吗？怎么这会儿就往坤宁宫跑了？童婕妤年轻，皇上这般去了又走，恐怕她是要不高兴的。” 擎苍随手拿起了一杯茶，吹了吹道“她今日突来葵水，身子不便。” 擎苍此话一出，我的心里竟全然不是滋味儿。 原来，他一开始竟是连众人的脸面也不打算顾及的。若不是童婕妤身子不便，他哪里会想起我来？ 于是，便淡淡开口“原来如此”说罢，又吹了几句耳边风“这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皇上如今正当盛年，也莫要熬着憋着。如今后宫的人虽然不多，可每个姐妹都各有所长。静嫔是真正的童家小姐，受了两年的委屈，真相才得以天下大白。现下既然入了宫，皇上也该分点恩宠给她才是，可莫要让她空得一个虚名过一生。” “嗯”擎苍轻轻的应了一声儿，道“朕过两日去瞧她。” 我见他如此答我，便又道“与静嫔同宫的良贵人出身名门世家，还有那柳贵人，也是官宦之女。这几个都是后来入宫的，虽然性子不沉稳，但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也该去看看。” 言毕，我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个韵贵人，皇上可还记得？就是中秋夜宴上一曲佳音得皇上眼缘的那一位。她性子柔和，小家碧女，最是能服侍好皇上了。还有舞贤妃，皇上可是许久没去看她了。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若再不去，恐怕都要成深宫怨妇了。 还有啊，雅婉仪那边儿皇上也莫要冷落了去。就算不去看她，三皇子还是要看的。那孩子自幼命运波折，总该多疼惜才是。” 擎苍听我一口气儿说了那么许多，不免好笑“皇后果然是贤良淑德，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人朕都会去看的。还有庄修仪，朕瞧见她这段时日脸色不好，想来朕也该去瞧瞧她了。” 方才，我把每一个人都点了出来，却特地漏掉了庄修仪。课谁知，擎苍竟是记得她“六公主年纪小小便因风寒夭折，实在可怜。庄修仪心里苦，自然是没得好气色的。” “嗯”擎苍语气清冷“朕登基多年，子嗣本便不多。如今六公主又遭遇不测，实在令朕痛心。看来，朕该加把劲儿为皇家延绵子嗣，以免成为闻人家族的罪人。” “皇上说的是”我心微微一凉“皇上子嗣不多，是该让后宫姐妹加把劲儿了。” “嗯”擎苍又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儿“孩子呢？怎么都未瞧见？“ 　　☆、1102.第1102章 暖榻 “嗯”擎苍又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儿“孩子呢？怎么都未瞧见？” “花柔正在给下头的人派红包呢，想必他们都围着花柔转了”说罢，我便径直起身“皇上许久未来坤宁宫了，孩子们都想得紧。皇上还是去看看几位孩子吧，今夜，安儿闹着要跟臣妾睡，臣妾便先退下了。” 言毕，我便没再等擎苍开口，往内阁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他定不会跟来。 云安于我而言是耻辱，于他而言又何曾不是？ 只是说到底，云安是我的儿子，却不是他的骨肉。所以我能容忍的耻辱，他未必也能。 除夕过年，云安年纪还小，尚不知过年的含义。只知道这一日哥哥姐姐都不在，他可以独占了我去。所以，我一入内阁抱起了他后，他便再也不愿意撒手了。 而云鹤，念忆与云岩几个毕竟年长一些，所以总是闹的。我与云安二人躺在床榻上，外头却总是传来几个孩子与擎苍嬉闹的调笑之声儿。 只是，外头热闹归热闹。云安却丝毫没有因他父皇冷待他而失落，反而是在屋内与我调闹了起来。 “母后……皇兄高兴，安儿高兴。”云安窝在我的身边儿，用奶声奶气的声音与我笑嘻嘻道。 我听言，一把把孩子抱在孩子“皇兄和皇姐有父皇陪，安儿有母后陪，你说好不好呀？” “嘻嘻……嘻嘻……母后好冷……” “母后冷吗？嗯？”我故作威严的瞪了云安一眼“那母后要拿安儿取暖咯！” “啊嘻嘻……母后好坏好坏的……” 是啊，我身子骨不好。纵使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习武强身健体，可到了冬季，浑身上下也都是冰冷的。 不管盖上多好的暖被，不管躺下多久，也总是寒气逼人。 以前夜里有擎苍在，倒不觉什么。可现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那句句悦耳的嬉闹，我终是抱着怀中的软肉昏昏睡去。 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夜半，总是能感觉阵阵暖意。稍稍挣扎了意识，竟发现自己被人拥入了怀中。原本冰冷无比的手脚，也早已暖和了起来。 云安不见了。 身边儿被取而代之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龙延香。 许是太久没与他亲近，我竟有些不知所措。该是脱离他的怀抱，还是继续沉溺下去？一时之间，身子竟僵硬了起来。 他不是嫌弃我肮脏不堪么？那如今偷偷爬上我的床榻，又是为了什么？ 擎苍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于是稍稍松开了我“朕只是怕冷，想找你暖暖榻。” ——只是怕冷，找你暖榻。 听听，多么云淡风轻的话，可却击得我原本还怀着侥幸的心，碎了一地。 “皇上以前是不怕冷的。”我想都没想，便道“您说您是龙，浑身都是火。” “你是凤，不也如霜么？”擎苍反驳道“怎么，给朕暖榻，你不愿意。” “哪里”我轻轻开口“这是臣妾该做的。” “嗯”擎苍听言，便应了一声儿“那便早些睡吧。” 言毕，他稍稍挪了挪身子，整个人贴近了我，也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1103.第1103章 幸与酸交杂 正月。 坤宁宫里百花齐放。 腊梅、结香、寒兰、墨兰、春兰、迎春花，看得我眼花缭乱。 “主子，今年的腊梅开得格外好看。昨儿个您让奴婢折去送给静嫔小主的那几株花苞，也是极其新鲜的。静嫔小主见了以后满心欢喜，瞧得出，她倒是个喜花的人。”花柔原本只是撑着把伞，站在我身边儿替我挡掉风雪。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株株的腊梅，故而出言。 花景听着自己姐姐这般说，不免得意“那是自然，咱们坤宁宫的腊梅与外头的腊梅可不一样儿。御花园里的腊梅都是一些寻常腊梅，唯独咱们坤宁宫里的腊梅，是上等之物。更何况，放眼整个后宫咱们坤宁宫里自子嗣最多。谁不想在正月里从坤宁宫拿点花花草草回去，沾染点福气儿？” “就你那张小嘴最会说道。”我点了点花景的额头，道“本宫也不过是听说，商家女子平日里无趣，便喜欢弄拨花草罢了。静嫔性子静如水，自然也喜欢这些东西。更何况，静嫔新贵得宠，哪里还需要沾染了坤宁宫的福气儿。” 我话音方落，花景便撇了撇嘴“主子，不是奴婢说您。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坤宁宫，您不留也便罢了，怎么还能把皇上往外推呢？这下可好了，皇上虽然对蓬莱阁的那位稍稍淡了些，可对静嫔小主与韵贵人小主那可是一个热情。” 说罢，花景又道“特别是那静嫔小主，听说皇上今儿个还去陪她用了早膳呢。” “那又如何？”我轻轻挑眉，反驳道“静嫔与韵贵人都是咱们坤宁宫的人，能分到些恩宠总归是好的。皇上与本宫夫妻多年，新鲜感早已消失殆尽，他不来，也有他的道理。本宫总不能……自己不得光辉，也拦着身边儿人大放异彩。” “主子……” “好了花景，主子做事儿素来最有分寸，你个小丫头骗子又懂什么？”花柔见花景还想劝导于我，不免赶紧开眼打断。 我瞧着这姐妹二人，心中甚是欣慰。 花柔与花景跟着我多年，如今配合得是越发默契了。 她们说的没错，自从除夕夜我同擎苍提起了那么一两嘴子后，擎苍便如同变了一个人般。他不仅仅雨露均沾的去了良贵人柳贵人宫里，更去了舞贤妃庄修仪那儿。最重要的是，他对静嫔与韵贵人格外不同。 虽然只是几日，可宫里见风使舵的人不少。特别是内务府那头儿，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昨日那个小主侍寝了，那便赶忙送去补汤补药。 今日这个小主侍寝了，那便锦衣绸缎的伺候着。 我听言了这些消息，有片刻的失神。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儿，幸与酸，交杂。 只是事已至此，既然无法挽回，那不如大步往前，破釜沉舟一把。 反正我与他无法挽回，他迟早都会召见别人上他的龙榻。如此，让童婕妤一人专宠……还不如我做了这顺水人情。 至少这般，在满朝文野和后宫妃嫔面前儿，我的大体与贤德，会久久流传。 　　☆、1104.第1104章 催魂香（一） 正想着，小允子便带着喜气儿而来“主子，花房那边儿送来了几盆极为罕见的花儿，您可要去瞧瞧？” 我见他兴致极好，便笑问“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儿，竟值得你如此高兴忘怀。” “回主子话，花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种花，极为好看。黄、色灵气逼人，玫红色妖艳无格，白色素雅清香。一朵朵的小花簇成一团，漂亮极了。” 说罢，小允子又道“主子，听说这种花罕见，花房统共就得了三盆，全部都送来咱们坤宁宫了，现在就放在正殿之中，主子可要去瞧瞧？” “三盆，都送来了坤宁宫？”花景一听，便来了劲儿“哼，还算他们花房会做人！” “到底是什么花，竟这般罕见？”我微微转了转凤眼，问“这花儿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话，这花是花房掌事无意中在宫外所得，并不知其名字。只是带入了宫后观察了几日，发现那花儿每天都会在傍晚开花。又因那花朵簇拥成了一团，如同星星耀眼，因此，花房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星辰花。” 傍晚开花……极为罕见…… “既如此罕见，那本宫倒要去瞧瞧了。” “主子，请。”小允子许是见我多日以来郁郁寡欢，所以便想尽了法子逗我开怀。如今见我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想去赏那新品花种，自然是卖力极了。 我随着小允子一路从后花园回到了正殿，还未见到花儿，便被阵阵飘出的扑鼻浓香吸引。 这味道，好生熟悉。 于是加快了脚步再走近一看，果然，是它！ 枝条细长，高雅无比。一朵朵小花拥簇成团，散发着阵阵浓香。 这是……催魂香！ 这花长在酷热之地的塞外，只在夏秋季节盛放，白日含苞，傍晚过后便绽开花瓣，在东陵国的确罕见。若不是父亲生前驰骋沙场，见多识广，曾给我带回了一株，想必我也是不知的。 我还记得，当年我对催魂香极其喜爱。只是可惜了那催魂香，只活了一个夏季。后因适应不了东陵国的冬，而冻坏了枝干，慢慢便凋零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花房的掌事见我亲自出来，便立马喜笑颜开“娘娘，花房近日得了几株星辰花，极为好看。最奇特的是，这些花只在傍晚开花，犹如叶神般引人。奴才想着娘娘的坤宁宫素来便喜种植花草，今日奴才便全都给您送了过来。” “你倒是有心”我把目光从催魂香的身上收了回来“小允子，还不快赏。” “是，主子。” “奴才，谢娘娘赏赐。” “这花，香气逼人，实在招人喜欢。你们花房这次的事儿办得不错，本宫甚是欢喜。除了这一袋银两外，本宫再赏赐花房的奴才，每人二两银子，以示辛劳。” 那花房原本因自己得了赏，本便欢喜不已。如今，我又要赏整个花房的奴才，心下更是爽快儿“是，奴才替花房的众多奴才，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赐。” “嗯，退下吧。” 　　☆、1105.第1105章 催魂香（二） 待花房的人退下以后，我便携众人围着催魂香绕了一圈。眼中依旧有着当年的惊艳，可一副心思，却越发难以琢磨了起来。 “主子，这花果然奇特，奴婢都没有见过呢。”花景用手撩拨着催魂香，闻了闻“奇怪，寻常的花儿都是远闻淡近闻浓。可这香气远远闻着特别浓郁，凑近了闻，反而又清香得很。” 花柔是个极其稳重的人，可如今瞧见了这般漂亮的玩意儿，也不免欢喜起来“主子，果然如花景说的一般呢。” 说罢，她看着三盆催魂香，道“主子素来不喜焚香，以前总是用花儿代替。可寻常的花儿，哪里有这星辰花好？不如，咱们便把星辰花分别放在正殿，内阁，还有太子殿下的偏殿如何？待日后这花儿长大了些，再分株出来，每个屋子都摆上一盆。” 我听言，微微摇了摇头“它不叫星辰花，它叫催魂香。” “催魂香？”众人一愣，赶忙问“主子识得此物？” “幼年，父亲征战沙场，在边疆曾十分宝贝的带回了一株催魂香。那催魂香傍晚开花，一开便是一夜。月光之下，还能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远看，就像鬼魅招魂。因花开奇特，又因香味浓郁，所以故得催魂香为名。” “这么说，这根本就不叫星辰花？”花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嘿嘿，要奴婢说啊，还是咱们主子见多识广。这花房里的人，也不是对什么花草都一清二楚的嘛。” “这催魂香乃边境他国之物，价值千金。富贵人家多用来布置庭院、窗前、塘边和亭畔。而穷苦人家，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见上一面。加之，咱们东陵国严寒之地较多，这也便是，为何它会成为罕见之物的原因。” 说罢，我又似笑非笑道“只是，本宫想不明白。催魂香明明是夏秋季节才开始含苞，怎么现下，就已经盛开了呢？” “难道……是被花农加了什么不该加的？”小允子一听，赶忙问道。 “呵”我轻轻笑了出声儿“若是加了，也只是在边疆被人下了手脚。咱们宫里的这些人，连见都未曾见过它一面，哪里知道它的花期呢。” 说罢，我稍稍离催魂香远了些“本宫虽喜花香，可这催魂香的香气未免太过浓郁。坤宁宫里住着几个孩子，怕是用不上了。小允子，留下两盆催魂香放到后花园去，剩下的一盆，送到蓬莱阁，给童婕妤。就说本宫念她近日伺候皇上辛苦，特地赏给她的。” 小允子听言，赶忙垂头“是，主子。” “主子”可是……花景就不乐意了“主子若不想要这东西，赏给谁不好？非眼巴巴的要给了蓬莱阁！这……不是抬举了她么？” “你懂什么？”我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了妖媚的弧度“每一种花都有它的花语，这催魂香的花语便是……空想……以及危险的快乐。” 说罢，我意味深长的看了花景一眼“催魂香实在独特，你们看各位殿下看好，夜里千万不可靠近。就算是有事儿需要经过后花园，也切记，要绕道而行。” 　　☆、1106.第1106章 催魂香（三） 众人见我有此交待，一时间先前的喜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谨慎和认真“是，主子。” 随后，我又道“花景，本宫现下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需要交于你去办。” 花景听这是一件重要的事儿，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垂头恭敬道“主子，奴婢必定不负所望。” 我知道，以往我一直觉得花柔相对稳重缜密一些，所以基本从不把大事儿交给花景。所以，才有了今日花景的这番表现。 “你放心吧，这件事儿你肯定能办得很好。”说罢，我附耳，轻声儿在花景的身旁低喃了几句。 花景听着我的话，脸上那视死如归的神色满满恢复成了往日的俏皮儿“主子放心，这事儿奴婢一定办得妥妥的！” “本宫自然信你。” …… 三日后。 这几日，人人都在谈论“星辰花”，说它如何稀罕，如何好看，如何奇特。每个人都巴望着，能在傍晚时分多看上它几眼。 当然，宫中女人谈论的最多的，还是这星辰花的去处。一开始，是人人羡慕坤宁宫。难得的三盆，全给坤宁宫占了。可羡慕归羡慕，却也没听到旁的声音。毕竟皇后的身份摆在这，谁又敢多说了去？ 只是到了后来，当我下令赏赐一盆“星辰花”给蓬莱阁的时候儿，后宫里那些不干不净的声音儿终是爆发了出来。 “赏赐给了那个贱人？凭什么！哼，以前她是商宦之家的女儿，身份都如此低贱。现在，她连这商人出身都是冒牌的！这等货色，怎配得上这么好看奇特的花草！” “怕什么？皇后娘娘那不是还有两盆么？你若想要，管皇后娘娘讨要去。” “讨要与赏赐，那可完全是两码事儿！我不过是气不过，凭什么赏赐给了她！” “人家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皇后娘娘做个顺水人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心尖儿？我看未必！当年皇后娘娘是何等恩宠，你们都忘了？不是我瞧不起蓬莱阁的那位！想当初，皇上与皇后娘娘恩爱的时候儿，皇上连看娘娘的眼神都是暖洋洋的。你再瞧瞧如今皇上看童婕妤的眼神？哪里有半丝暖意？” “话虽这么说，只是皇后娘娘如今毕竟大不如前了。” “哼，连皇后娘娘都有今日这般田地，需要用稀世花草去讨好皇上的新宠。那便足以见得，这童婕妤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咱们啊，便睁大了眼睛瞧着好了。” 宫里到处都是沸沸扬扬的舌根子，上到各宫小主，下到太监宫娥。 我坤宁宫对此倒是无感，只是不知蓬莱阁那边儿如何？ 呵……不管如何，花景今日终是开始行动了。 …… 御花园。 大雪方停。 花景与坤宁宫的一个宫女正手捧着两盆桂花花瓣，躲在假山后头。 “花景姐姐，那童婕妤真的会从这儿经过吗？”身旁的小宫女因为寒冷，不停的朝着双手哈气儿。 花景见此，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童婕妤喜雪，前几日接连下了大雪，现在好不容易停了，她定会出来赏雪。” 　　☆、1107.第1107章 催魂香（四） “可是花景姐姐，咱们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莫说童婕妤，现下就是连个鬼影都瞧不见。”那小宫女搓了搓脸，又道。 “呸呸呸，这可是主子交给我的头一件大事儿！大好日子的，说什么鬼话！”花景一瞪眼，赶忙说道。 话音方落，只听见不远处传来踏雪之声。那小宫女偷偷把脑袋往外一瞧，随即小声儿惊呼“来……来了来了！” 花景见此，眼珠子一转，便开始蹲下挑拣着手中的桂花，语气儿有些急切“你瞧瞧你笨手笨脚的，连点桂花都选不好！” 那小宫女一愣，随即明了。于是丝毫不加以掩饰，道“花景姐姐，这桂花本就开得小，哪里还有花瓣儿呢。挑选上好的桂花花瓣，哪里就那么容易了。” “嘿你个小丫头，还跟跟我顶嘴！”花景眼神一变，便训斥道“我告诉你，皇后娘娘最是喜欢喝桂花茶，长公主殿下也最是喜欢桂花饼。你若不好好把这桂花挑出来，看花柔姑姑怎么罚你！” “花景姐姐，奴婢不懂。”小宫女撅着嘴，一脸天真作派“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喜喝桂花茶，可咱们挑便挑吧，为什么要来这儿啊？冰天雪地的，可冻人了！” “说你傻你还不服气！”花景微微把声音扬了扬“这几日大雪未停，桂花哪里是能随便找的？咱们好不容易得的这两篮子，定要在外头挑拣好了才拿回去。这呀，算是给皇后娘娘的一个惊喜！ 你想想啊，能在严冬的时候儿瞧见新鲜的桂花花瓣，娘娘是不是会高兴得紧？娘娘一高兴，赏赐还能少吗？所以，这桂花花瓣当然不能在坤宁宫里选了。若不小心让娘娘知晓了去，可就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花景姐姐好心思，难怪娘娘喜欢你。”小宫女嘻嘻一笑，便又疑惑道“只是，这桂花花瓣虽是难得，可也比不上“星辰花”啊！那“星辰花”这般罕见，娘娘都送出去了一盆！也不知……娘娘会不会喜欢这桂花呢。” 说罢，那宫女特地卖傻“唉，花景姐姐，说到这“星辰花”，奴婢就有些不懂了。娘娘平日里最是喜欢舞贤妃娘娘，平时有了稀罕物件儿，自然都是先给舞贤妃娘娘送去的。这一次，既然没有她的份呢。“ 花景因是皇后身边的近侍，性子又灿漫调皮儿。所以，平日里跟宫里的人都相处得极好。 也正因如此，花景的性子与多言，素来便是宫里众人皆知的秘密。 “皇后娘娘说了，是要赏赐一些新人。舞贤妃娘娘入宫比皇后娘娘还久呢，有些东西能让便也让了。”花景的话有些漫不经心，就好似平常谈心一般。 “那奴婢就更不懂了”小宫女撅嘴“按说这新人，静嫔小主不是比童婕妤小主入宫更晚么？而且静嫔小主性子娴静，皇后娘娘对她也是十分关照。这有了好东西不给自己人，反而给了童婕妤，也不知娘娘在打什么主意！” 　　☆、1108.第1108章 催魂香（五） “你懂什么！”花景轻声呵斥“有些东西，是不能给自己人的。” “为什么啊？”小宫女天真问道。 花景见此，不由四处环顾了一遍。见无人，这才稍稍压低了声音“花房里的人无知，只因那花儿是稀罕物，便随意起了名字叫“星辰花”。可咱们皇后娘娘是谁，那可是当年威震四方的慕容将军之女，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我告诉你，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星辰花”，那花的真正名字，叫催魂香。” “催魂香！”小宫女倒吸了一口冷气儿“这名字好生渗人！” “可不是？那催魂香只有在夏秋季节才会开花，每日从傍晚开到次日日升之前。它虽会散发浓郁的香味，可却不适合养在殿内。因为那些香味，对人的身体有害无益。” 花景特地假装自己是个嚼舌根子的大嘴巴婆，一字一句给小宫女解释开来“加之，那花本便是夏秋季节盛放。可如今是什么季节？大雪可是今日方停啊！这花开得如此古怪，想必定加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此，那毒性可就更大了。” “难怪……”小宫女恍然大悟“难怪娘娘把那么稀罕的物件丢到了后花园的角落里，而不是放在殿内好生供养。” “你可记住了”花景特地叮嘱“皇后娘娘可吩咐过，到了夜里催魂香盛开的时候儿，可别老往那地方跑。就算要路过，也只能绕道！如若不然，身子骨出了问题，可怪不得娘娘。” “是是是，奴婢多谢姐姐关心！”小宫女一脸虔诚“只是，没想到那花儿长得如此漂亮，却不是个好玩意儿，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花景叹了口气儿，摇了摇头“那花有毒，对寻常的身子有害无益，对患有心悸病的人更是致命的！娘娘说了，催魂香的香气会使得了心悸病的人感到头晕目眩郁闷不适，引起胸闷和呼吸困难等症状。如若长期闻着，那可是会要命的。” “天啊”小宫女一个惊呼“难怪娘娘没把这玩意儿给了静嫔小主！静嫔小主可不就是有心悸病么？” “嘘……”花景见此，赶忙捂住了小宫女的嘴巴“静嫔小主有心悸病的事儿只有咱们坤宁宫的人知晓，你可不许大嘴巴，胡乱出去说道！如若让别人知道，拿了东西去害她，那娘娘可就损失一个大将了！你要知道，静嫔小主现在的恩宠，大有超过童婕妤之象。” “是，奴婢知道了。”小宫女低下头，小声儿道“可是奴婢担心啊……那东西如此害人，娘娘把它给童婕妤。若童婕妤知晓了状告到皇上那去……” “这宫里没人知道催魂香的用处，她怎么会知晓？”花景言语之中有些讽刺“就算她知晓，那又如何？谁能证明那是催魂香，谁能证明催魂香的用处？就算能证明，皇后娘娘只要说她自己也不知晓，便没人能奈何得了坤宁宫。” 说罢，花景又道“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若能被人随意指控了去，哪能在家族末落的时候撑到现在！” 　　☆、1109.第1109章 催魂香（六） “花景姐姐说的是”小宫女点了点头“咱们皇后娘娘的厉害之处，别人还不知道呢。” “好了好了，赶紧把这桂花花瓣捡完。其余的，莫要多说。”花景适时的收了话，再不多言。 而与此同此，假山的另一头，原本抱着赏雪之心出来的童婕妤，此刻乌云满布…… …… 蓬莱阁。 童婕妤无意之间听了花景的话，如今正是恼火之时！回到蓬莱阁，一杯水还未曾喝下，便生生的把茶杯捏碎成了渣子。 原本她以为，她在后宫装跋扈，装没头脑，只是因为奉了主上的意思，容易掩人耳目。 可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竟如此沸腾！ 童婕妤愣愣的坐着，手心渗出了几滴鲜血。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对皇上越发情迷，想要的越来越多，所以心里在乎的，也便越来越多？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左右逢源，那总不能让旁人骑到自己的头上撒野！慕容毓卿是么？ 你的手段的确高明，你也有子嗣作为资本！可是，你败就败在认人不清，出了这么个宫娥！ “小主，方才坤宁宫那丫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您消消气，实在不行，咱们就到皇上跟前告状去！反正她坤宁宫现在也是一个冷宫，不必怕她！”童婕妤身旁的婢女瞧见童婕妤神色难看，于是赶忙说了好话讨喜。 “告状？坤宁宫那两个丫头虽然嘴巴多了些，可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罕见的话，谁知道它的用处与害处？就算有人知道，皇后只要说一句自己并不知晓，便可以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童婕妤拍了拍桌子，恼道“你别忘了，她自己还留了两盆在坤宁宫里呢！” “那……咱们怎么办？”那婢女满脸担忧“这东西如此有害，可不能留在蓬莱阁里！可是……她又偏偏稀有……还是皇后娘娘所赐！丢，又丢不得！” “呵”童婕妤勾起唇冷笑“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慕容毓卿，她以为她厉害得很，我非就得将她一军！” 说罢，只见童婕妤死死的盯着原本还十分令她欢喜的催魂香，道“去，把那盆催魂香，哦，不，星辰花，送到静嫔那儿去。就说是我孝敬她，给她赔不是了。” “她……若不要怎么办？”婢女有些迟疑，心中担忧无比。 “不要？那便说得可怜些吧……反正我冒用了她的身份，如今把如此贵重的星辰花给了她，她总得识大体才是。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若不要，可就显得她小气儿了。” 说着，童婕妤突然一笑“对了，去把皇上请来。我送去的东西她可以不收，可若皇上与我一同前去赔罪，我看她如何拒绝得了。到时候骑虎难下的，可就不仅仅是静嫔一人了。恐怕，就连坤宁宫也无法了吧？害人终害己，我倒要看看，她慕容毓卿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该怎么招架！” “是，还是小主英明！” 　　☆、1110.第1110章 催魂香（七） 坤宁宫。 把花景派出去才仅仅过了两日，好消息便随即而来。 这一日，阳光正好。外头的积雪被暖阳的柔情感化成水，四处虽湿漉漉一片，却有春来之感。 花景如同一个收不住性子的小鹿，蹦蹦跳跳朝正厅跑来“主子！主子！” “什么事儿？这般毛躁？”花柔此刻正在给我染蔻丹，不用回头，只听着花景的声音儿便知道了她的德性。 “许是有了好消息，便由着她吧。”我懒懒的坐在贵妃椅上，开口道。 “主子果然英明！”花景听言，赶忙上前一步“主子，如您所料，今日咱们宫里果然有新鲜事儿呢！蓬莱阁的童婕妤随着皇上一同去了静嫔小主处，还带着那盆催魂香，说是负荆请罪！” “哦？”我微微挑眉“她倒是考虑得周到！想来是怕静嫔不买她的账，所以这才搬出了皇上。呵……也罢了。不管她搬出了谁，那催魂香总算是到了静嫔那儿。童婕妤……就当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主子，如今蓬莱阁把催魂香送到了静嫔小主处，也不算枉费了奴婢那日在御花园里受的冻了！只是，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总不能……让那花把静嫔小主毒死吧？”花景看着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若可以，她倒是想一直拿这种方式证明证明自己。 “你呀，你受的冻，本宫自会弥补于你。说到底，还好平日里对你并没有多加管束，否则，你前几日的话哪里就能轻易骗过童婕妤？”说着，我又好笑“至于静嫔那边儿，咱们先按兵不动。本宫不会让她被催魂香毒死，但也得让她吃吃苦头。” “主子，奴婢不懂。”花景摇了摇脑袋，开始问道“咱们的目的，不就是让童婕妤上当，把那有毒的催魂香送给静嫔小主吗？现下既然她送了，咱们就可以去揭发她了，为何还要让静嫔小主受苦呢？” 说罢，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奴婢瞧静嫔小主那个模样儿，怕是受不得什么苦的哟。” 我看着花景这般天真的模样儿，不免摇头“你这丫头，才夸了你几句，脑袋便又开始犯迷糊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一辈子都是这番样子。无忧无虑，不懂就问。可我知道，一个人的好光景和好运气儿不会一辈子都在。既然身处后宫，总该在权谋上提点她一番。 “在紫禁城里，这不是催魂香，而是星辰花。如此稀罕的花草，本宫也是第一次得见。哪里又知道，她的作用呢？本宫去皇上面前结发童婕妤，若皇上问起，本宫该如何回答？说不知晓，那是打自己的脸面。说知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罢，我又笑了笑“所以啊，本宫不仅不能去揭发童婕妤。本宫还要假装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花景一愣，喃喃问道。 “昨日不是让你放出去消息，说本宫身子欠安，已经关门谢客了么？既然关门谢客，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1111.第1111章 催魂香（八） “昨日不是让你放出去消息，说本宫身子欠安，已经关门谢客了么？既然关门谢客，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那……”花景听言，硬是硬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主子不是要亲自揭发童婕妤，而是想激起静嫔小主对童婕妤的怨恨！” 我见花景总算开窍，只笑笑“揭发是定要揭发的，只是对象不是皇上罢了。” 我是答应过擎苍，不会对童婕妤下杀手。可我没答应，不做其它手脚。静嫔本便对童婕妤恨之入骨，若我再火上浇油一把，想必很多事情便不用我亲自劳心劳力了。 呵，有时候若能借刀杀人，不是也很好吗？ …… 童婕妤既上了钩，我的目的也算成功了一小半儿。于是，闲来得了雅兴，便亲自指导孩子们习字。 可这静心的时光才方开始，外头便有人来通报，说是静嫔求见。 “主子，静嫔许是迫不得已收下了那星辰花，心里恼火得很。”花柔在一旁伺候研磨，轻轻开口。 我不答花柔，反而是对着下头的人道“你们是如何回的？” “回主子话，奴才告诉静嫔小主，主子从昨日起身子便不大爽快儿，早有吩，宫中任何的事儿都去寻舞贤妃娘娘。静嫔小主对主子身子欠安的事儿是知晓的，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好。” 我笑了笑，便扬手道“退下吧。” “是，主子。” 花柔见那通报之人退了下去，这又才问“主子打算躲到何时？” “那就得看她静嫔争气儿不争气儿了”我挥动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成”字儿“她什么时候儿身子出了问题，本宫便什么时候去瞧她。” …… 三日后。 静嫔的身子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硬朗，仅仅只是过了三日，那边儿便传来了静嫔心悸病复发的消息。 由于静嫔入宫前是暂住在罗太医府中，所以此次自然还是由罗太医问诊。加之，我对外称病。所以每日罗太医都会来坤宁宫，给我请个平安脉。 静嫔病倒的时候儿，我并未着急，而是选择静下心来，静候佳音。 佳音…… 呵……是啊，静嫔病重，便是我的佳音。 我在坤宁宫里头，每日通过罗太医传达的消息，来掌控着静嫔的身体状况。直到两日后，罗太医朝我点了点头，我这才轻装打扮，出了坤宁宫的门。 …… 静嫔受了整整五日的病痛折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早已没了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儿。原本便清瘦的身子，如今更显消瘦。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我步入内阁的时候儿，正巧碰见她捂着胸口，疼得死去活来。 只是，这女子虽然表面柔弱，却又是个难得坚强的主儿。 我看着她豆大的汗水浸湿了她的寝衣，暖被，却不曾听见她吱出半点儿声音。 自问，若是我遭遇了这般病痛，怕是难挨吧。 “皇……皇……后……娘娘……”静嫔瞧见我来，张开干裂的嘴唇“您……您……” 　　☆、1112.第1112章 催魂香（九） “皇……皇……后……娘娘……”静嫔瞧见我来，张开干裂的嘴唇“您……您……” “且好生躺着，莫说话了。”我一脸着急，连忙把她扶下“罗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静嫔会疼成这样？” 跟在我身后的罗太医见此，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丸给静嫔服下。那药丸，想来是顺气止疼的良药。 果然，静嫔把药丸咽下，大概缓了一刻钟后，呼吸才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娘……娘……您……您怎么来……来了……” “本宫怎能不来？”我拍了拍她的手，无奈得直摇头“本宫知晓你身子不好，可也没想过这般厉害。只是，你在坤宁宫住了那么长的时日，都相安无事。怎的……这一次本宫才静心休养几日，你便出了这般乱子？” “病来……如……山倒，臣妾……已……已经习惯了。”静嫔咧开嘴，笑道“嫔妾……谢……谢娘娘关怀。” “听闻，你都病了好几日了。罗太医每次给你诊脉服药后，都有见好。怎么才转眼，你又疼成这个样子？这心绞痛可是会夺命的，你自己也得好生注意才是。”我说着，一脸担忧。 静嫔笑了笑，面薄如纸“是……是嫔妾命薄。此番心绞痛……竟……竟比以往更……更甚。嫔妾……恐怕挨不住了……“ ”胡说！“我打断静嫔的话，道“正是花样年华的年纪，可不许说这些丧气的话。” 说罢，我又蹙眉问道“你这殿里的香味儿……怎么……这般熟悉？都已经是病着的人了，哪里还能焚香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窥。 香味儿…… 难不成…… “主子，奴婢想起来了，这是星辰花的香味！”花景见状，突然高声喊道。 “星辰花！”我面色一硬“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星辰花？宫里不是只得了三盆么？有两盆在坤宁宫的后花园里，一盆在蓬莱阁……” “主子，蓬莱阁那盆已经被童婕妤送给静嫔小主了。”花景见我如此，神色一颤赶忙跪下“这几日，这件事儿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是奴婢们看主子您在静养，怕您知晓了此事儿会生气儿，所以不敢拿这事儿才扰了您去。” “荒唐！”我厉声儿呵斥“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死了静嫔！” 说罢，我赶忙环顾四周“静嫔，这星辰花你把它摆在哪儿了？” 这一回，还未等静嫔开口，她身边儿的婢女便道“回皇后娘娘，就放在屏风后头的洗浴房里。” “快，让人把那花搬到外头院子去！”我揉了揉脑袋，赶紧下令。 “娘娘……可那是皇上和童婕妤吩咐……说放在洗浴房里有熏香的效……” “本宫的话你听不见吗！”我凤眼一扬，厉声道“那东西，日后没有本宫的吩咐，切记不能再拿了进去！” 言毕，又想了想“还有，今日的事儿若你们胆敢说出去半分，看本宫不拔了你们的舌头！” 　　☆、1113.第1113章 催魂香（十） “皇……皇……后… “是……是……皇后娘娘！” 众人被我如此一声呵斥，皆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把那“星辰花”给端了出去。 静嫔一脸惨白“娘娘……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儿……” “你放心，你这心悸病很快便能好。”我走到静嫔床榻旁坐下，道“说到底都是本宫未曾留意，否则，她也害不到你去！” “娘娘……这是何意？”听见有人要害她，静嫔此刻的神情更是精彩。 “你们都退下吧”我见她执意问起，便顺势把周围的人都打发了下去。 “是，皇后娘娘。” “娘娘……现下没人了，您就对嫔妾直言吧。” “唉”我无奈摇头，便道“这哪里是星辰花？分明就是催魂香！” “催魂香？”静嫔不解，满脸疑惑。 “催魂香是边境塞外的一种罕见花草，傍晚怒放直到次日日出之前才会再次含苞。因本宫尚未出阁时，曾有缘见过一面，所以对此甚为了解。这催魂香是驱蚊的良药，更能以粥食，以茶饮。因为它本神，具备了清心除烦、提神醒脑、健脾和胃、改善睡眠之功效。 但是，这催魂香之所以叫催魂香，也是因为它有清香之气。这清香之气，夜间更甚，在塞外，多为盆栽观赏植物，但这种会植物不宜放在屋内。就算是放在屋外头，夜里鲜花盛开的时候儿，也是少靠近为好。因为其花香会使人呼吸困难，对人体有害无益。” 说罢，我又继续道“特别是……对有心悸病，心绞痛的人，更为厉害！这花香，会让心悸病患者感到头晕目眩郁闷不适，引起胸闷和呼吸困难等症状。如若长期闻着这花香，可是会致命的。” “难怪……”静嫔被吓得满脸惨白“难怪嫔妾这次的症状，与娘娘所说无异！” “傻丫头，也正是因为本宫知晓了这催魂香的用处，才会眼巴巴的赐给了蓬莱阁！如若不然，那么好的东西本宫怎会忘了你们？只是没想到，童婕妤竟如此狡猾，把那催魂香又赠予了你！” “娘娘，这也不足为奇。”静嫔听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嫔妾的出现，拆穿了她两年的谎言。让她被众人讨伐，险些成为千古罪人。她恨嫔妾，自然会想尽法子来害嫔妾。” 说着，两行清泪便从眼中滑落“要怪，只能怪嫔妾愚昧。她与皇上随意吩咐了两句，嫔妾便当真把这东西留在了屋内。” “既是皇上的吩咐，又岂是你能违抗的？”我开口，轻声儿安慰“只是没想到，童婕妤竟会有如此重的心思。想到把皇上请来，让你迫不得已的收下了她的东西。” 说罢，我又适当的收住了这个话题“好了，如今把事情弄清楚了便好。现下催魂香已经放在了外头，你无事莫要往那儿走动便是。你只要再休养几日，必定生龙活虎。” 言毕，我想了想又开玩笑似的道“若你实在不喜，本宫便作主，把这催魂香拿回坤宁宫便是。只要你高兴，本宫做了这个没气度的皇后也值了！” 　　☆、1114.第1114章 积怨 “娘娘，您对嫔妾的大恩大德嫔妾此生不忘。只是这催魂香，嫔妾不仅不会搬走。反而会妥妥当当的把它留在宫里，以此告诫自己，莫要忘记这血海深仇！” 静嫔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此刻皆是倔强。曾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柔和之美，如今已是荡然无存。 “罢了”我见她如此，不免摇头“你自个儿有主意便好，只是，你如今正病着，凡事儿都要想开才是。” 末了，又加了句“催魂香的事儿你暂且不要放在心上，后宫本便是一个大染缸，什么颜色的心都有。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身子养好。” “娘娘是想让嫔妾吞了这个哑巴亏？”静嫔稍稍撑起了身子，问道。 我睫毛一闪“你还能有更好的法子吗？” 静嫔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是啊，除了忍又能如何？那害人的东西如此罕见，她若说她对此物并不了解，把它送过来，不过是想做个顺水人情，那嫔妾不仅不能讨回公道，还会落下一个不识好人心，随意诬陷旁人的罪名。 更何况……这催魂香是皇上陪同她一起送来的。质疑她，不就同等于质疑皇上么？” 我见静嫔能如此去想，总算安心了下来“你能如此想……便好。” 我之所以利用这催魂香来激起静嫔对童婕妤的怨恨，但我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静嫔以卵击石。 有些事情做了便好，心里有了印记，再等着时日也无妨。 “嫔妾多谢娘娘引导。” “你本是童家小姐，却无故受了那么多苦。本以为入宫后可以苦尽甘来，可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微微摇头，安慰道“说到底，都是本宫没有多加留心。否则，就算她的催魂香入了你的宫，你也不必遭这场罪。” 说罢，不等静嫔开口，我又道“不过你还年轻，现在皇上对你又疼爱入骨。只要你牢牢抓住了皇上的疼爱，早日怀上子嗣，任她三个童婕妤，也拿你无法。” 静嫔听言，毫无血色的脸上竟露出了几抹娇羞“娘娘与皇上怎么说一样的话……” “哦？”我见她这般模样儿，不禁好笑“皇上定是也着急，想让你为他生下子嗣。” 静嫔听言，垂下头小声儿道“嫔妾入宫不久，哪里就那么快。” “你呀，可莫要害羞。把身子养好，一切该来的总会来。”说着，我便缓缓起身“好了，你好生歇着，本宫便不扰着你了。” 静嫔见此，赶忙撑着身子“是，嫔妾谢娘娘费心，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我带着一脸的暖阳从静嫔的内阁离开，直到踏出了那座宫殿，才恢复了一脸冰霜。 她动心了！ 静嫔……才入宫几日，竟对擎苍动了情。 呵……我不会看错的。 那种少女独有的含羞，与我当年一模一样。 孩子？原来……擎苍的种子如今竟那么不值钱了。 他可以以子嗣作为对童婕妤的承诺，也可以以子嗣，来作为他对新宠的恩典。 　　☆、1115.第1115章 童家没了 古人常说，高处不胜寒。 从前我对这些话从来都是不齿的，可如今，身居皇后之位，竟然也慢慢懂得了其中的含义。 寒，永是暖所触及不到的冰冷。 当心从冷如冰霜到变成死灰，紫禁城里的日子也开始度日如年。每一天的时光，都在尔虞我诈中跳跃，越发难熬了起来。 这一日，已是三月初。 满天飞扬的大雪与遍布满地的银白早已是往昔的事儿。 如今，桃花开满紫禁城，春/色盎然，遍地生机。 宫里平静得不像话，一切就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雨。 “主子！主子！出事儿！”小允子踏着极快的步伐，朝我奔来。 “何事儿？”我猛然起身，问。 “主子，苏州的童家没了！一夜之间，血染童府，一个活口都没留。” 我指尖微颤“早便知道童家必定会有此劫难，可没想到，竟会来得这般快！” “是啊，下头的人说，童家的金银珠宝一样没丢。除了童府里的人，其余的一切就好像被那些人自动忽视了一般。” “飞鸽传书”我轻轻开口“让下头的人想个法子，到童家搜上一搜。童家家大业大，定有藏匿家产的地方。既然那些人对府中的金银无感，自然便不会想到这一层。咱们务必，要在官府动手之前，把藏匿童家家产的地方找出来。” 小允子一愣“主子是想……” “今日童家不出事儿，明日咱们也是要对童家动手的。既然有人帮我们起了个头，咱们不顺手牵羊，总觉得对不住旁人。更何况，鹤儿是太子。日后他需要用金银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主子！奴才得令。” “对了，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可能的去查查，那些对童家下手的人。” “是，主子。” 虽然我知晓，这一切都与童婕妤脱不了干系。可能在一夜之间血洗童家，这等本事儿，可当真不小。 我如今，真是越发好奇，童婕妤身后到底站着的是何人了。 要知道，对手越厉害，那么对我的威胁便越大。 只是，我虽从未小瞧过这隐匿在后头的敌人。可却也没想过，他们会那么快的对童家动手。 “主子”花柔在一旁，把小允子方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现在童家出了事儿，咱们要不要去静嫔小主那儿……” “不必”我扬了扬手“童家出事儿的消息如今想必还没入京城呢，咱们能知晓得快，也不过是过早做了安排罢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假装什么都不清楚。 静嫔如今深得皇恩，童家出事儿的消息传来，她大可去找皇上。咱们……坐着看戏便是。” “是，主子英明。” 两年被人顶替，被人追杀，日夜逃命已是天大的怨仇，更何况，后来又多了催魂香的事件。 如今，催魂香事件才在静嫔的心头落根，灭门之痛又紧接而来。 童婕妤，可当真得小心了。 静嫔表面上看起来是温顺的猫，可实际上，可是一条会咬人的狗…… 　　☆、1116.第1116章 假意劝解 纵使有我按兵不动，把童家被人血洗的事儿压了下来。可童家遇难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京城。 静嫔得到消息后，果然先径直去了御书房，楚楚可怜的哭闹了一阵，才又来了坤宁宫。 我并没有对她避而不见，反而是一脸关怀的传了她来。 今日的她，身着了一件粉白色的宫服，整个人清新无比。才一来到坤宁宫，未语泪先落。 “静嫔……” “娘娘，您要为嫔妾作主啊！” 我稍稍坐直了身子“本宫不是愚昧之人，你今日所来为何，本宫心知肚明。童家遇难，你心里必定苦极了。” “娘娘，嫔妾不敢对娘娘有所欺瞒！早在嫔妾选择留在宫里的时候就预料到有今日！”静嫔一边儿落泪，一边儿声声控诉“嫔妾的出现，拆穿了童婕妤等人欺君之罪，早该被人记着。童婕妤是什么人，她身后的人能在两年前如此这般待嫔妾，就知晓她们不会对童家心慈手软。” 说到此，她抹了抹泪“所以……嫔妾才想着留在宫里，获得恩宠。只要有了恩宠，那些人好歹会顾忌一二，凡事在行动前会多加考虑。可是没想到……嫔妾的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那些人已经明目张胆到这般地步……童家……整个童家！” 此刻的静嫔，哪里还有半丝往昔的柔和模样儿？那个笑如莲花，羞辱闭月，只静静站着却从不过多言语的女子，才踏入后宫短短几月，便已经变了模样儿。 “静嫔，隔墙有耳”我稍稍把身子往前倾去“东西乱吃只是坏肚子，话若乱说，是会送命的。” 说罢，我又道“童家遭此劫难，本宫心里亦十分悲痛。只是事情的始末到底如何，现在不是还没查出来么？没有证据，随意疑心旁人……” “娘娘！”静嫔抬起一张挂满了泪珠的脸“我们童家在苏州世代从商，祖祖辈辈为人谦和。特别是父亲，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来救济旁人。如此好的名声儿，除了童婕妤这伙人，又有谁能与他们结仇？” “童家出事儿，你可去见过皇上了？”我见静嫔的情绪实在激动，便问道“童家是你的母族，又曾给国库进献过银两。如今童家遭了难，皇上该会给你一个交代才是。” “回皇后娘娘话，嫔妾已经去过御书房了。”静嫔见我有次一问，便应道“皇上说会派人前去追查……只是……关于疑心蓬莱阁那位的事儿，倒是半句都未曾提起。” “傻丫头”我无奈摇头“童婕妤如今正得圣宠，虽这些时日大不及你，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手段。你可莫要犯傻，以免偷鸡不着蚀把米。” “以往娘娘让嫔妾忍，嫔妾忍了。”静嫔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可是现下，整个童家一夜之间惨遭血洗。这等血海深仇嫔妾该如何去忍？” “做事得用脑子，不是感情用事!”我知道，此刻我越劝解，静嫔便会越激动。从而，做出的事儿也便越疯狂。所以，我一直以一张关怀的嘴脸对她施以劝解。 　　☆、1117.第1117章 绝地才能逢生 因为……这张牌子是时候该用了！ 在这紫禁城里，只要我再瞧见童婕妤一次，心便无比沸腾汹涌！ 我不管她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只要危及到我儿子的性命，这个人便万万不该多留！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静嫔对于我的劝解，根本便不曾放在心上“嫔妾知晓娘娘是为了嫔妾着想，可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嫔妾此番定不会放过她！” 说罢，静嫔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娘娘，嫔妾求求您，为嫔妾作主！给嫔妾指一条明路！” “明路？做主？”我一愣，突然摇头笑道“本宫给你指的路你未必肯走，而做主……如今你的手中没有任何证据。对童婕妤的怀疑也仅仅只是凭着心中的猜忌，这般情形，你让本宫如何为你作主？” 言毕，我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儿道“即使是有了证据……这件事儿本宫也做不了主。童家给国库上缴过银两，这便是朝堂上的事儿。本宫虽是国母，却也只能管辖后宫。后宫不得干政，这道理你该懂。 不过你放心，只要查出童婕妤的半点蛛丝马迹，本宫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枉法。” 静嫔听言，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仿佛最后一丝希望被大火燃烧，连一粒灰烬都未曾留下。 “娘娘……” 我见此，摇了摇头“小允子，静嫔身子不好，把她扶下去，送回宫里歇着吧。” 小允子听言，赶忙垂头走到静嫔身边儿“静嫔小主，请吧。” 静嫔见我下了逐客令，绝望至极“嫔……嫔妾告退。” …… 静嫔身影酿跄远去，看起来着实可怜。 一向性子直白的花景见此，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主子，您一向对静嫔极为看重。如今她遇到了难处，主子为何不给她出个主意？奴婢认为……静嫔如今情绪激动，恐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主子若能给她一个主意，她不仅会对咱们坤宁宫越发忠心，更会一辈子谨记主子对她，以及童家的大恩大德，从而长久的留在宫里为主子排忧解难。嗯……主子不是常说……雪中送炭得来的忠心，最是可靠么？” “呵”我听言，嗤笑“从她入宫至今，本宫给她的恩惠还少么？就是因为本宫从来都不吝啬给她恩惠，她才会一遇到问题便来坤宁宫哭诉。本宫是皇后，却不是凡事儿都能解决的主儿。” 说罢，我又笑了笑“她不是个蠢的，就算情绪再如何激动，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她还要留着一条命，为童家报仇，怎么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放心吧，她必定会深思熟虑，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言毕，我轻轻抚着手中刚做好的蔻丹，整个人慵懒的倚靠在凤椅之上“本宫不是狠心，只是本宫知晓一个道理，那便是绝地才能逢生！静嫔性子素来柔和，若什么都帮着她，她必定会形成依赖。既然如此……本宫便隔岸观火，随她自个儿折腾。” 　　☆、1118.第1118章 让她玩着去吧 一个童婕妤，一个静嫔，两个后起之秀，恩宠不分伯仲的女子。究竟是谁，能更胜一筹呢？ 呵…… 我实在是好奇呢。 …… 御书房。 三月中旬，回春，阳光微暖。 金光闪闪的龙椅上，此刻正坐着那个手拿奏折的九五之尊。他一张俊逸的脸上，时而淡漠，时而皱眉，似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事儿。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桂公公守在一旁，亲自为这名男子研磨。纵使是宫中老人的他，亦是不敢喘上一口粗气儿。 就在桂公公以为他批阅完手上的奏折，打算换下一本的时候儿，只见那男子淡淡开口“度无，有何事？” 桂公公研磨的手一顿，立即垂头退了出去。 隐在暗处的度无随即现身“属下参见皇上。” “嗯”擎苍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儿，便继续埋头于他的奏折之中。 “皇上，您吩咐属下查的事儿，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度无一身正气，恭恭敬敬的垂头道“只是……这彻查童家事件的时候儿，似乎发现了另外一班人马……” “哦？”擎苍微微蹙眉，抬头问道“可查清是谁？” “属下不敢多言！” “说吧”擎苍放下手中的奏折，整个人往龙椅靠去“朕恕你无罪。” “是，皇上！”度无顿了顿，又道“属下在派人彻查童家灭门一事儿的时候，曾发现有一班人马在童家出事儿后曾偷偷潜入过童家。后来，属下曾细心勘察。发现童家用来堆放财产的地屋钥匙，没了。” “哦？”擎苍微微挑眉“你确定，偷偷潜入童家的那批人人，与之前杀害童家的那批人，是不同的吗？” “是，皇上！”度无恭敬道“第一批灭了童家满门的人，如皇上所料，正是之前多次刺杀皇上的刺客。那些人满身黑色羽毛战衣，人人皆带着一张银色面具。从进入童家杀害童家满门开始到离开，大方从容，没有丝毫掩饰。 而第二批，则是静静悄悄，生怕露出半点破绽！后来，下头的人曾偷偷跟过这第二批人。发现最终与他们接头的人，竟是坤宁宫里，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允公公。” “坤宁宫的人？”擎苍稍稍把身子坐直，褪去了一身的慵懒之气“你确定，他们没有看错？” “是，属下以性命担保！偷盗了童家地屋钥匙的那批人，的确是在跟坤宁宫的允公公接头！” 度无的话，让擎苍大为一惊。不过，只是片刻，擎苍便拍起了手掌，满脸带笑“这个阿卿，什么时候竟这般贪财了？” 说罢，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朕起先还想着，童家没了，那童家的一切便可纳入国库。可没想到，竟被朕的阿卿捷足先登了。” 度无见擎苍这般态度，只好垂头问“那……属下现下该如何……” 不等度无说完，擎苍便扬了扬手“既然是阿卿的人，你便不必管了，她久居深宫，定是闷得慌，便让她自个儿玩玩去吧。” 　　☆、1119.第1119章 为人所用哪能身不染血 说罢，又道“童婕妤那头，你做做样子便是。再过一段时间，便随意找个借口结案吧。” 度无对擎苍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于是，只点了点头便道“是，属下遵命。” …… 坤宁宫。 许是在这如同沼泽般的地方呆的久了，看人的眼光便越发准了起来。 前几日还在我这儿大哭大闹的静嫔，不但没有狗急跳墙的做任何出格的事儿，反而是静下心来，时刻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这一日，静嫔如同往常一般前来给我请安。 一样的粉白色芙蓉宫装，一样惨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一样柔和而温暖的脸。她的性子终是在沉淀了几日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儿，哪怕心里波涛汹涌，可表面上依旧岁月静好。 “本宫看你这几日精神好了不少，可是你母族那边儿有了什么好消息？”我抬手，招呼进宫坐下。 静嫔扯着嘴角“谢娘娘关心，皇上说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只是……还需要确认。” “嗯”我点了点头“本宫早便跟你说过，能忍则忍。童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不可能置之不理。你瞧瞧现在，你懂事儿乖巧，皇上一心疼，办事儿的效率不就高多了？” 说罢，我又道“今儿个一早本宫才看了敬事房的侍寝簿，发现这几日皇上去蓬莱阁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想来，皇上的确是查到了端倪。” “是”静嫔听言，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可嫔妾却度日如年！恨不得立即把蓬莱阁那位的面目公诸于世！一个女子，怎能有这么狠的心思！就算是为人所用，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上沾满鲜血啊！” 听了静嫔的话，不知是感知她当真心地善良，还是太过天真。 既为人所用，哪里又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呢？ 就好比她静嫔自己，不知不觉不也陷入了我一步步为她设下的道路？待她扳倒童婕妤的那一日，自己的手上，难道就能干净如初么？ “主子”就在我想着该如何安慰静嫔之时，外头有宫人进来通报道“桂公公来了。” “桂公公？”我微微挑眉“呵，他可是稀客。传吧。” “是，主子。” …… 宫人只出去了片刻，桂公公便踏步前来。一瞧见我，便恭敬的朝我弯腰点头“老奴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桂公公，有段时日未见了。”我语气儿不算冰冷，却疏远至极。 于桂公公，我终究是有着心结的。 桂公公一愣，随即道“皇后娘娘终日忙于后宫琐事，自是难得一见的。” “桂公公不也一样么？跟在皇上身边儿，哪里又有半刻空闲。”我伸手接过一旁的热茶，轻轻吹了两口，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桂公公今日前来可有何事儿？” 桂公公见此，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是……老奴此番前来，是来传皇上的一个口谕。” 桂公公此言一出，我与静嫔便缓缓起身，半屈着腿，等着桂公公开口。 　　☆、1120.第1120章 温嫔有孕 桂公公此言一出，我与静嫔便缓缓起身，半屈着腿，等着桂公公开口。 “传皇上口谕，蓬莱阁童氏秀外慧中，深得朕心。今，童氏怀有一月身孕，故，晋升为正四品嫔，赐号：温。” 虽与静嫔之间有着几步之遥，可桂公公的话音方落，我便能明显感到静嫔身上的隐忍与颤抖。 身孕！温嫔！ “她有身孕了？”我半眯着眼，盯着桂公公问。 “回皇后娘娘话，正是。”桂公公垂眼，不敢正视我“今儿个一大早太医院院士亲自呈报给皇上的消息，温嫔小主如今已经有了一月身孕。” “如此，甚好！”我沉默了片刻，终于笑着开口道。 只是，静嫔的脸色便没那么好看了。童家惨遭血洗的事儿好不容易查到了一些端倪，眼看着擎苍也减少了去蓬莱阁的次数。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幺蛾子？ 身孕！她怎能有身孕！ 桂公公传达了擎苍的口谕后，便离开坤宁宫前往了旁的宫殿。静嫔的胸口此起彼伏，显然被气得不轻“命运当真不公！如此蛇蝎心肠的人，竟会得到送子观音的照拂！” “命这东西，谁能比得来呢？”我微微一笑，便回到凤椅坐下“她承欢至今，也该有个孩子了。” “可是……”静嫔语气儿一急，便道“可是她是害了童家的凶手！眼看着，只要再等些时日她便能伏法，嫔妾一家的大仇也能得报。娘娘，您让嫔妾如何甘心看她身怀有孕，步步高升！” 说罢，她多日来好不容易干了的泪，再次崩溃的流了下来“温嫔，温嫔？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冒牌货，竟也跟嫔妾平起平坐！” 我知道，静嫔自然不是那种在意位分的人。若是换了旁人，她必定不会有此一言。可偏偏，今日得了这般殊荣的人，是温嫔。 “就算皇上替你查出了一些端倪，可证据没有出来之前，静嫔的嘴巴还是要关得紧一些才好。”关于温嫔有孕，我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可如今，在静嫔的面前却只有不动声色，装出一副皇后该有的宽宏与大度。 “证据？”静嫔失魂落魄的嗤笑道“其实娘娘是个明白人，就算没有证据，娘娘也知道杀害嫔妾母族的人是谁。只是娘娘身不由己，所以才会一再的叮嘱嫔妾，要格外小心注意。” 说到此，静嫔朝着我跪下道“在这宫里，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所以嫔妾知晓娘娘是为嫔妾好，每一次隐忍嫔妾都毫无怨言。只是，现下蓬莱阁的那位有了身孕，嫔妾的这颗心，实在是不甘！” “你到底年轻，性子还急。”我微微摇头，无奈道“从古至今，这宫里有了身孕的妃嫔千千万，能安全度过头三个月的，只有一半。能顺利熬到临盆的，又只剩一半。临盆之日，能旦下子嗣而母体平安的，也仅仅只有一半。而这少有的一半中，子嗣能存活的，又是一半。能生下男婴的，是一半。孩儿能长大成人，更是少之又少。” 　　☆、1121.第1121章 李太医 静嫔听言，终是止了泪微微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来日方长，有命怀上子嗣，也未必能安全旦下孩儿。如今这宫里的女人，谁又是简单的？加之，如今的孩子娇贵，随意一些东西都能见血。你只需安分等着，她的肚子，自然有人替你了结。”我想了想，又道“好了，温嫔有了身孕，本宫总得聊表心意。现下，怕是没有时间与静嫔你多聊了。” 静嫔是个聪慧的，自然能懂我的意思“是，嫔妾告退。” …… 静嫔的身影越发渺小，花柔垂头问道“主子，那童婕妤……温嫔……如今不声不响的怀了身孕，咱们要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微微挑眉“便让她怀着吧，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几十。” 说罢，我又笑了笑“如今，本宫可没心思顾及蓬莱阁了。温嫔那儿，反正自有人收拾。现在，去把太医院的院士给本宫传来。本宫倒要看看，他心里可还有没有本宫这个后宫之主！” 世世代代的祖制，后宫妃嫔小主但凡有孕，必先兵分两路禀报帝后。随后，再广辖六宫。 可今日，太医院院士亲自去御书房禀报了温嫔有孕一事儿，却未曾派人前来坤宁宫传个消息！ 如此目无尊卑，且看我如何整治他一番！ …… 很快，小允子便把太医院院士李太医给请了过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太医身材瘦小，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精明。如今，他正表面恭敬的跪在我的脚下，朝我行着大礼。 因着我的身子一直都是罗太医在照料，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端详李太医。以往就算得以一见，也只是远远的。 如今近距离看来，倒觉得这太医院的院士是选错人了。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可李太医这人，怎么看都是贪财小辈。 李太医见我久久不曾开口唤他，于是声音有些微抖“皇后娘娘……” “难得李太医还知晓本宫是皇后娘娘？”我轻轻抿了一口茶，才淡淡道“本宫还以为，在李太医的心里，蓬莱阁才是坤宁宫呢。” 李太医一听，赶忙磕头“微臣惶恐！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话？坤宁宫是万凤之所，蓬莱阁只是当季花阁，哪能拿来相较呢。” “呵”我轻轻哼了一声儿“本宫一开始还好奇，你这个太医院的院士是怎么当上的。可是如今，倒像是明白了过来。你是个识时务的，懂得见风使舵。只是……若温嫔知晓你把她比喻成当季的鲜花，不知会不会恼了你。” 说罢，我又笑道“温嫔现下可是有身孕的人，怕是受不得这个惊吓吧？” 李太医见我咄咄逼人，一时之间不免冒了冷汗“微臣惶恐！微臣素来嘴笨，不大会说话讨喜。若是言语之间有什么说得不对，还望皇后娘娘能海涵。” “……”我听了李太医的话，便慵懒的把身子往后靠去，死死的盯着李太医“你哪里是不会说话，你这张巧舌，怕是给你捞了不少好处。” 　　☆、1122.第1122章 整治李太医 说罢，我也不再与李太医兜圈子，而是直接问道“李太医的太医院院士，至今好似已经当了有些年头了。” 李太医不知我为何会有此一问，只是答道“回皇后娘娘话，微臣入宫行医至今已有十八年，太医院院士，当职了六年。” “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才爬到了太医院院士的位置，可当真不容易。”我听言，微微笑道“本宫旁的不懂，可太医院院士的油水有多少，本宫还是知晓的。这上好的位置你如今才坐了六年，若是因行差走错而不慎丢了，那就可惜了。” “娘娘！”李太医身子一震，道“微臣惶恐，恕微臣不知娘娘的深意……” “本宫与你直来直往，你也莫要与本宫拐弯抹角。”我冷冷的白了一眼李太医，凉薄道“你入宫为医将近二十载，理应知晓宫里的规矩。恪守宫规，是每一个人都应当做到的礼仪。本宫问你，后宫女子若有妃嫔小主有孕，太医院该当如何？” 李太医一愣，抹了把汗“回皇后娘娘话，若宫中有娘娘小主有孕，太医院理应加倍照顾，护娘娘小主与皇嗣周全。” “啪”的一声儿，我便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丢到了李太医身上“哼！倒是本宫给你脸了！这坤宁宫让你待了这么许久，你竟还在本宫面前打着马虎眼？”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李太医一边儿磕头，一边儿大喊“微臣不知做错了什么……” “不知？”我冷冷打断李太医的话，道“后宫妃嫔小主有了身孕，太医院理应派人兵分两路禀报帝后。今日，听闻是你亲自跑去太医院给皇上报的喜。怎么，太医院是没人了，要你这个院士亲自跑腿？所以……便是连一个空闲的人都没有……再来禀报本宫了……” 此言一出，李太医满脸惨白“娘娘，这可怪不得微臣啊！今日是温嫔小主把微臣叫去诊的脉，只去禀报了皇上，也是温嫔小主交代的。温嫔小主脉象不大稳定，有滑胎之像。所以……为了子嗣与温嫔小主的情绪……” “够了”我扬了扬手，不再听李太医的解释“呵，原来温嫔的交待，已经远远大过宫规。” “不！”李太医情急，赶忙道“是微臣嘴笨……” “罢了”我瞧见李太医这狗腿模样儿，不免心情烦躁“只要是紫禁城里的人，都得恪守宫规。别说是你们太医院，就连是后宫三千佳丽，但凡有个行差走错，谁也免不得一阵责罚。你如今既犯了错，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啪” “啪” “啪” 只见我话音方落，李太医便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往自己脸上打去“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微臣糊涂。” 一开始李太医之所以敢对坤宁宫有所隐瞒，不过是瞧见我近些时日沉寂太久。而温嫔，不仅年轻得宠，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这才想着抱棵大树，以后好乘凉。 可他没想到，我会对此如此在意。 　　☆、1123.第1123章 李太医请辞 加之，李太医在宫里从医多年，自然知晓自己今日所犯的下错到底有多大。 隐瞒皇后，虽没有欺君之罪大。可却，也能让他丢了那如花似锦的前程。 “李太医入宫从医马上二十年了，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我对李太医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只喝了花景递上来的新茶，缓缓道“还望李太医自己寻个时间，去跟皇上请辞。如此，除了朝廷给你的东西，本宫还能赏赐你一两件可信的物件儿。” “皇后娘娘……” “今日，李太医的所作所为可大可小。本宫也是看在李太医你多年来为皇上，为本宫尽心尽力的份上，才给你提了这么个建议。乖乖的告老还乡，得个好名声儿，再拿上好财产，余生也好度过。 可你若不依，那便只有顺其自然了。身为太医院院士，领头违反宫规是个什么下场，李太医应当比本宫更清楚才是。”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当然，该如何选择还是得看李太医你自己了。不过，还是奉劝李太医一句。在做选择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掂量掂量你心中那颗大树的份量。 看看……是不是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你也知道，太医院人才辈出，有的是年轻有才华的太医。你的院士的位置，能坐多久，还真说不准。” 我的话句句在理，说得李太医是一把虚汗一把泪。 “皇后娘娘……微臣府中上有老下有小，微臣不能……” “那便主动请辞，告老还乡吧。”不等李太医把话说完，我又打断道“告老还乡，每月都有朝堂的养老银拿，还能得到本宫的赏赐，这可是个划算的买卖。” “娘娘，微臣求您高抬贵手……” “好了”求情的话，我不想听。我如今想要做的，便是铲除一切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 没错，不是害过我的人。而是，一切不把我放在眼里，让我看不顺眼的人。 在这世上，我强别人便弱。我柔，旁人便蹬鼻子上脸！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心慈手软了。 “本宫乏了，李太医一大早便跑了蓬莱阁，御书房，现在又跑来坤宁宫，想必也是累得慌。”说罢，我又道“小允子，把李太医送出去。今日，便通知太医院那头，休他一天假。也好让李太医得了空闲，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的去路。” 李太医见我话已至此，也不敢再过多纠缠。只见他朝我磕了头，颤抖着声音退下。 呵…… 就这么一个德性，这个一个货色！也敢在我的头上蹦达！当真是……不知死活！ …… 次日，一大早。 我才用过了早膳，花景便从外头喜滋滋的走了进来“主子，听说今日上朝的时候，李太医主动请辞了呢。”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并不惊喜。 花景见此，又道“嘻嘻，主子怎么不高兴？主子，您可知道，李太医请辞的理由是什么？” 我见花景如此有兴致，不免问“是什么？” 　　☆、1124.第1124章 癖好 我见花景如此有兴致，不免问“是什么？” 果然，我这一问，让花景的兴致更高了起来“嘻嘻，那李太医啊，他跟皇上说。说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近日来时常做错一些不该做的事儿。他生怕自己以后扎错针，抓错药害了宫里的娘娘小主，所以便主动请辞，告老还乡。” 我听言，也不免好笑“呵……老眼昏花，他也算是实诚。” “可不是么？”花景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来了宫人“主子，舞贤妃娘娘求见。” “嗯，传吧。”舞贤妃这时候前来，想必是为了蓬莱阁那一位。她性子素来火爆，一张巧嘴得理不饶人。若她看不顺眼，便让她带着那一双嘴，寻人说道说道去。 毕竟，语言这东西有着极其神奇的力量。她能激励一个将死之人活下去，也能让一个原本斗志昂昂的人生了死的心思。 今日的舞贤妃身着了一身青花宫服，梳了一个简单而大方的架子头。发髻上只别了一只古铜色的芙蓉发簪，大方端庄，与当年她姐姐……有些相似。 我似看到了旧人，微微有些惊讶。而她一开口，便又将我拉回了现实。 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模样儿，一开口便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可见，再端庄的衣裳穿出来，也掩盖不了一个人的本性。就好像，再美的一副皮囊，也一样遮掩不住一个人的丑陋。 “蓬莱阁那个贱人，竟有了身孕？”舞贤妃给我屈身请了安，便径直开口。 “你这嘴巴，也太口无遮拦了些。”我见此，不免摇头“宫中子嗣稀薄，现如今她有了身孕，身份地位可是从前不能比的。” “呵”舞贤妃听言，嗤笑“罢了，也亏得她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否则……还不知皇上那头儿要如何收场呢。” 我听着舞贤妃的话，不免疑惑“你可是又听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久是那个傲西？”舞贤妃对我从来都不会隐瞒，只见她撇了撇嘴，继续道“皇上这些时日，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去到哪儿都带着那个傲西。要知道，那傲西可不是个太监，他是带靶的！带靶便带靶吧，又偏偏气宇不凡。他终日与皇上形影不离，现在后宫里有多少人传言，说皇上对傲西格外宠爱。” 舞贤妃把宠爱二字咬得极重，仔细一听，倒有些意味深长。 宠爱…… 呵，这不是明白着说擎苍有特殊癖好，喜爱男风么？ 作为一个帝王，喜好男风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若这名声儿传了出去，擎苍可就成为闻人家族里，最耻辱的一个存在了。 若是如此，温嫔那恰到好处的身孕，来得正是时候儿。 “你们简直是胡闹！”心里揣度是一回事儿，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皇上乃九五至尊，怎能有这些癖好？本宫倒不知，这后宫里的是非竟敢扯到了皇上身上！若让皇上知晓，指不定扒了她们几层皮！” 　　☆、1125.第1125章 舞贤妃的心思 “娘娘是在权利巅峰上的人，像这般的污言秽语，谁敢往坤宁宫传？”说罢，舞贤妃又道“不过娘娘也莫要责怪她们，宫里的日子闲，加之皇上近些时日的做法的确有些让人费解。” 舞贤妃看着我，又继续道“咱们这些做娘娘小主的虽然得了皇上的一些雨露，可瞧见傲西与皇上如此寸步不离，也不免起了心思。就更别提，那些不知冷不知热的宫人了。” 我听舞贤妃如此一说，便朝着身旁的花柔花景看去。只见鲜少垂头的二人，如今正拉耸着个脑袋，一脸不安的站着。 见此，我心下明了。 这事儿，想必她们姐妹二人早已知晓。只是怕我听了难过，这才故意瞒了下来。 可是，这有什么难过的呢？ 对擎苍传出这种谣言显然不是智者所为，若是我，我打死也是不信的。 舞贤妃见我不再说话，便自觉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儿个一早嫔妾便听说。给蓬莱诊脉的那位太医院院士主动请辞告老还乡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听说是老眼昏花了，不得不走。” 舞贤妃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那院士的离开与我有关？只是如今，她见我不把话说破，便也不再追问“也是，既然老眼昏花，那走便是了。温嫔的肚子如今如此娇贵，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言下之意，自是指温嫔没有贴心人照料了。 “自家自扫门前雪”我笑了笑，道“你倒是关心得多。” “瞧瞧，娘娘又责怪起嫔妾来了。” 便是这般，舞贤妃与我东扯西拉的，却也过了一个晌午。 夜里，我早早便卸妆更衣。 花柔在一旁，仔细打量着我道“主子当真是越发有韵味儿了。” “韵味儿？”我微微挑眉“怕是老了吧。” “主子……您说的是哪里话？”花柔脸色一敛，赶紧道“主子风华正茂，旁人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说罢，她怕我再与她纠结此事儿，便赶忙道“主子，今日舞贤妃娘娘前来，奴婢瞧着她，似是对温嫔的胎儿有些想法。” “她没有孩子，自然是有想法的。”我自己拿起了牛角梳，轻轻竖着肩前的长发“宫中妃嫔不多，子嗣就更不必说。现在温嫔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们的眼睛便都盯着蓬莱阁去了。可是……除了蓬莱阁外，还有不少眼睛现在正盯着咱们坤宁宫呢。”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皇上对后宫本便淡漠，谁有了孩子是福分，没有孩子也埋怨不得别人。可咱们坤宁宫，可是有四个孩子的。试问一下，若想对温嫔下手，谁的可能性最大？” 花柔一听，赶忙瞪大了眼睛“是咱们坤宁宫！” “是啊”我嗤笑一声儿微微摇头“因为只有咱们坤宁宫有孩子……至于雅婉仪的三皇子，呵，宫里还有几个人记得住他？舞贤妃不年轻了，在宫里混迹了那么多年，总是想要个安稳。” 说罢，我笑了笑“她今日来试探本宫，不过就是想让本宫动手成全了她。” 　　☆、1126.第1126章 迷迭香 说罢，我笑了笑“她今日来试探本宫，不过就是想让本宫动手成全了她。” 如此一说，花柔总算明白了过来“主子是说，舞贤妃娘娘想要温嫔肚子里的……”说到这，花柔并未把孩子二字吐出。而是用食指缠绕这自己的肚皮儿划了一圈。 这样，主仆二人心照不宣。 “那咱们要怎么办？当真要成全舞贤妃娘娘吗？”花柔见我不语，又问。 “为了成全她，暗地里保护温嫔的肚子，等她临盆之时再设计让她难产？”我挑眉，道“如此周折，倒不如让她舞贤妃自己去怀一个。反正咱们的皇上威武，不过是女人的一个肚子而已，总能给得了。” 言下之意，自是不会出手的。 是啊，我怎么会出手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早已不是我的作风！ 我现在，只宁愿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 且不说帮了舞贤妃后，那个孩子是男是女，是否会助长舞贤妃的气焰，是否会威胁到我孩子的地位。 就说说我恨不得现在就让温嫔在我的眼前消失，最好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就足以让我下定决心，对舞贤妃的心思视而不见。 正巧，她不与我明说，我便权当不知了。 “对了”我想了想，又想起了静嫔“静嫔的身子现在还是不是罗太医在照看着？” 花柔想了想，道“主子，是罗太医在看着呢。” “明日，你把罗太医请来，便说是本宫要把平安脉。” “是，主子。” …… 次日一早，罗太医如约而至。 还未等把他把手中的药箱打开，我便开口制止了他“罗素哥哥，我曾记得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迷迭香？” 罗太医神色一愣，便接过宫人准备的纸笔，写道“是有这东西。” 我见此，赶忙坐直了身子“听说，这种迷迭香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激起心中的欲？” “卿儿，你打听这个做什么？”罗太医一惊，并未告知我迷迭香的用处，反而是试图打消我的念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莫要轻易去碰。” 然，我却未能让罗太医如愿“据说迷迭香的无色无味，却是一种能控制人神智的上等香料。这种香料宫中虽然没有，可民间却是不缺的。当然，迷迭香虽不算罕有，却极少有人去用。因为……它的药性极猛，稍稍不胜便会要了人命。” 说罢，我又笑道“最重要的是，平常的助兴香料，需男女同处一屋。而这种迷迭香，就算没有男人，也能让吸收已久的女人自己……” 说到这，我终是止了嘴。毕竟我是一个女子，更是一个母亲。太羞耻的话，我该如何说得出口？ “卿儿……” “罗素哥哥”我见罗太医执笔，才等他写了两个字儿，便径直打断道“这迷迭香，我不要，你放心吧。” “那……” “我只需要你帮我！”说着，我便压低了声音儿“若有一日，静嫔那头儿朝你问起了迷迭香，你大可把用处一并告知于她。” 　　☆、1127.第1127章 企图利用静嫔 言毕，又加了句“若是她问你要，不必多想。半推半就，给了她就是。” “卿儿，你这是要害静嫔！”罗太医瞪大了眼，写道。 “害她？”我有些好笑，甚至连表情都有些痴颠“不，罗素哥哥，我是在帮她。” “卿儿，你这样就不累吗？”罗太医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楚“我知道你想利用迷迭香和静嫔来对付怀了身孕的温嫔，我也知道静嫔与温嫔之间的恩怨。可是人活着，难道只有阴谋诡计？” 写到这，罗太医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静嫔一直把你当成她的恩人，对你极为尊重……” “够了!”我扬了扬手“阴谋诡计？人活着，当然不能只有阴谋诡计。可若没了阴谋诡计便不能活，你让我如何选择？恩人……我从不是她的恩人！从寻到她，再到与你接应，再到把她弄入宫来，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而你，亦是帮凶。” 说罢，我笑了笑“你不必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事到如今想抽身而退已是不能了。她对温嫔恨之入骨，我也不想要温嫔再活，我与静嫔的目的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的阴谋诡计不仅没有害她，反而是在帮她！” “你让我把迷迭香给她，让她去冒险。这迷迭香不是稀罕物儿，只要温嫔出事儿，静嫔必定惹火烧身。你这般，是帮吗？”罗太医甚少对一个人如此，可是今日，我竟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些怜惜。 许是这些年在宫里见到的“鬼”太多了，所以偶尔见一次“人”，他便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罪过。 “至少我帮她解脱了不是吗？”我挑了挑眉，稍稍有些强势“她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历经童家灭亡。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仇人或者，不如推她一把。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傀儡。迷迭香用出去会如何，她自己自有思量。 罗素哥哥，你只为了静嫔想，却忘了你曾答应护我周全。我知道你看我一步步陷入深渊无法自拔，很是内疚。你想帮我，想拉我一把。可是……一朝入宫门，哪里还由得我回头做主？我用了这个法子，也不过是想撇清嫌疑罢了。” 我知晓说再多也没用，罗太医虽为我卖命，可心地却是善良的。所以，最终终是开口“罢了，你若不愿意帮我，我便再想法子。今日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罗太医听言，手中的笔微微颤抖。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我写下了一句“你最好不要玩火自焚！”后，弃笔而去。 花柔在一旁收拾笔墨的时候儿，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主子，罗太医他……” 我看不清罗太医的意思，他的玩火自焚是让我停止这一切！还是……让我莫要再寻其它法子。 于是，淡笑道“你不必管他，先前吩咐你们办的事儿，还是要办。既然静嫔到如今还想不到法子，那咱们就帮她一把。” 说罢，又交代了一句“记得，嚼舌根的时候切记，莫要贪图口快说得太多。点到即可。” “是，主子。” 　　☆、1128.第1128章 温嫔丑事（一） 吩咐了下头的人按照计划行事儿后，我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等。 而等待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苦不堪言。 我每日坐在坤宁宫里，期待着外头传来好的消息。可是时光走得很慢，放佛历经了一年，两年，温嫔的肚子已将近三月大小，蓬莱阁依旧静得不太像话。 这期间，罗太医时常来给我诊脉。只是因这迷迭香的事儿，我们二人终是客客气气。 关于迷迭香的事儿，我再没向他问起。而他，也不曾给我交待，他是否真的愿意成全我的心意。 按理说，只要连续闻着一个月的迷迭香，温嫔必会出事儿。而静嫔送去给温嫔的贺礼，想来也有一个半月之久了。 难道……还未曾开始，我便败了？ 我到底是输给了罗太医的良心，还是输给了静嫔？ 就在我渐渐放下了期待，心里盘算着另寻机会的时候，那个足以让人觉得“魂牵梦绕”的声音终于在坤宁宫里响得透透彻彻“主子！主子！蓬莱阁出事儿。” 我听着小允子那焦急无比的声音儿，心中不知该惊还是该喜。只知晓自己一个翻身，便下了床榻。随即，只让花柔给我随意更了衣，尽量得体大方，却不刻意打扮。 当我携着宫人急匆匆赶到蓬莱阁的时候儿，擎苍已经沉着一张脸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 而下首，如今正跪着浑身颤抖不已的太医和诸位妃嫔。 内阁里，不断传来温嫔的娇/喘。那娇滴滴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享受，也充斥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痛苦。 与此同时，内阁里不断的传来了哭声儿“小主……小主您停下来吧小主……” 那声声儿哭泣，伴随着蓬莱阁里四处飘散的糜烂，越发让人感觉凄凉了起来。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了？”众人瞧见我来，原本苍白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些起色。不管是妃嫔还是太医，都颤抖的跪着，见我如见救世主。 “究竟是怎么了？哼”擎苍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你自个儿到里屋瞧瞧！” 我深深吸了口气儿，朝着擎苍行了一个礼，便携着花柔踏入了内阁。 才一进入内阁，我便能明显感觉到，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行而流。 素来只听闻迷迭香厉害，可却没想到，这东西能让人疯癫至此！ 整个内阁凌乱不堪，触鼻能闻的皆是暧昧的味道儿。噢不！除此以外，还有血腥！ 而此刻的温嫔，正衣衫、不/整的半卧在床榻之上。她的脸色潮红，享受之中带着懊恼，懊恼之间又皆是无法控制的无奈。 两双明珠一样的眼睛不断的落下眼泪，一张如同贝壳一样的嘴，微微张开，溢出声声儿销魂的音调。 她的下身流出鲜艳的血红，原本微微隆起的肚子，此刻也没了“傲骨”。身旁的宫人不断的劝阻于她，而她手中握着的棍棒，却从未停止抽动。 “小主！小主奴婢求求您了，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小主。小主啊……” 　　☆、1129.第1129章 温嫔丑事（二） “小主！小主奴婢求求您了，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小主。小主啊……” “我……我……哈哈哈……”温嫔一边儿加快手中的动作，一边儿笑到流泪“我停不下来……哈哈……” “小主！见红了！”那宫人一边儿哭着，一边儿大喊“您若再不停手……孩子就要没了啊……” “没了好……没了好哈哈……”温嫔已经疯癫到了一定地步，哪里还顾得上肚子里的孩子？她只知道，若她停了手中的东西，她的身体就会如同有千万蚂蚁侵入，撕咬不止。 温嫔身下的血越发多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渐渐有要压倒暧昧之气的气焰。我知道……若继续这般她定会死得极惨。 我虽对她恨之入骨，想亲眼看她流血而亡。可是如今，我竟觉得我的胃在不断翻滚，恶心极了。 这种恶心，就连当年剜人肉的时候儿都不曾有过。 我捂住嘴，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逃了出来。才一回到正厅，便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众人见此，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这里头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竟让当今皇后都如此惊吓不已！ “你们这些太医究竟是做什么吃的？”我干呕过后，猛然抬头。竟发现擎苍正凉薄的看向了我！为了掩饰心中的虚，我赶忙把脾气撒了出去“温嫔现下如此苦难，你们不仅不去医治，反而还……” “不必治了”不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冷冷打断“迷迭香的香毒，哪里是这些庸医能解的。” “迷迭香！”我满目正经“这宫里怎会有迷迭香！” “那便要问皇后了”擎苍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便道“你掌管后宫，宫里出了那么大的差错，竟还是最后一个知晓消息的。你这般失职，难道就不愧疚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擎苍知晓了什么。可当我仔仔细细听完擎苍的话，心中倒不那么害怕了“皇上，迷迭香虽不稀罕，可也只是宫外才有。臣妾虽然掌管后宫，可却没有任何权利管辖宫门的进出检查。”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更何况，近些时日温嫔因有孕需要静养，所以臣妾不仅免了她的晨省，更下令旁人无事儿，不能前来蓬莱阁打搅温嫔养胎。所以……所以温嫔宫里是怎么出现了这些东西，臣妾实在不知。” “好一个不知！”擎苍拍案而起“身为皇后，出了事儿就想用一句不知了事儿吗？” “皇上”舞贤妃许是实在瞧不过眼，虽然她早早便有打过温嫔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可现下温嫔出了这般事故，她自是再无法子。 与其看着温嫔鸡犬升天，倒不如看她命丧黄泉！ “虽然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可紫禁城有东西十二宫，更有人心千万！难免也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说罢，舞贤妃又道“若皇上要问皇后娘娘的罪，臣妾与雅婉仪一样有错。只是，臣妾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好温嫔的事儿，而不是开始问罪。” 　　☆、1130.第1130章 温嫔丑事（三） “温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救不回了”擎苍冷冷的瞟了一眼舞贤妃，便道“更何况，就算救了回来，想必她也是无脸再活的。” 说罢，擎苍拂袖坐下“既是如此，那便趁此机会好好查查，这迷迭香究竟是怎么来的！” “既然皇上要查，那臣妾有一句话就不得不说。”舞贤妃迎面而上“当初鹤顶红事件，不知皇上可还记得？那时候皇上对温嫔极为偏爱，所以皇后娘娘便再没追究。如今，臣妾倒是想说上一句。携带宫中禁品……温嫔可是有前科的。这迷迭香……谁知道是不是她带进来的？” 舞贤妃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窥。 是啊，想当初那害人的鹤顶红，不就是在温嫔的宫里搜到的吗？那时候儿，温嫔还亲口承认，那是她带入宫的东西。 如今这迷迭香……说不准就是她自个儿带的。 呵……这女人可当真是不知足啊！ 有了皇上的子嗣，又得皇上宠爱。没想到，竟还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儿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从不离开擎苍身旁的傲西终是端了一尊送子观音出来。 “皇上，经属下查明，这送子观音被涂抹了大量的迷迭香香液。” 擎苍听言，蹙眉接了过来。只见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送子观音，随即冷笑“静嫔，你给朕解释解释。” 静嫔身子一震，磕头道“回皇上的话，这是臣妾送给温嫔的送子观音。因臣妾曾与温嫔有过恩怨，可温嫔却送了罕见的星辰花来给臣妾赔了不少。所以这一次，温嫔有幸怀上子嗣。臣妾便把这送子观音送给了温嫔，希望她能为皇上旦下皇子。 可……可这送子观音铁定是没有问题的啊！皇上您忘了吗？这送子观音是您亲自赏赐给臣妾的稀罕物件儿。” “哼”擎苍冷冷的笑了一声儿“这尊送子观音的确是朕赏赐给你的，可若朕没记错，朕赏赐给你送子观音的时候儿，这尊送子观音还是雪白的。可是如今……怎么竟变成了米色……”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静嫔怯怯的抬起头，却根本无法正视擎苍的眼睛“这……东西用久了都是会……会旧的。更何况，听说温嫔对这尊送子观音十分喜欢。说不定……是因为摆放的时间过长……” “放屁！”擎苍一把把那尊送子观音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巧砸中了静嫔的额头“朕赏赐的东西，岂是如此快便旧的？你自己扪心问问，你入宫多久，这东西你又送到温嫔宫里多久！” 说罢，擎苍不免冷笑“呵，喜欢？正是因为喜欢，温嫔才会落得如今这番下场！” “皇上……臣妾冤枉！”静嫔捂着受伤的额头，流泪喊冤。 “冤枉？迷迭香液是什么颜色，你不会不知。这尊送子观音，显然是被迷迭香液浸泡过的。” 说到这，擎苍又道“静嫔，朕原以为你性子贤良，没想到，却是好一副蛇蝎心肠。” 　　☆、1131.第1131章 温嫔丑事（四） 静嫔从入宫至今，总觉得自己受了许多委屈。 明明她才是受害的人，却要忍受歹人成日成夜的在自己面前承恩。明明是那歹人害了她的家族，她却要虚情假意的恭喜她喜得身孕。 所以…… 原本便委屈不已的静嫔，如今听了擎苍的话，浑身更是颤抖不已。 天啊，要知道，她对擎苍早已动了心。从自己心仪的人口中听到这般话，心智怎能不被摧毁？ “蛇蝎心肠？”静嫔泪如雨下“在皇上心中，臣妾竟是这般人？” 说罢，静嫔突然愣愣的笑了起来“皇上只知晓温嫔是您手心里的宝，何曾想过臣妾？臣妾才应该是您真真正正的妃嫔！可是，却因温嫔而受了这么多的苦。以前皇上不知便也罢了，可皇上知晓了后，又是如何待臣妾的？ 臣妾对皇上的做法从没有怨言，臣妾只想安稳度日便是。可是皇上，臣妾的母族童家遭遇血洗，如此大的委屈，臣妾如何忍得下去！” 我见静嫔大有托盘而出之势，心下着急，怕她不经深思熟虑便吐出罗太医来。于是，赶忙开口呵斥“静嫔！你怎能如此跟皇上说话！” “皇后娘娘，嫔妾顾不上了！”静嫔一双大眼又红又肿“嫔妾自幼便身子不好，后来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本以为可以在真相大白的时候苦尽甘来。可没想到，竟又因此丢了全家人的性命。 嫔妾入宫成为了小主，却是什么都失去得一干二净。娘娘，嫔妾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皇上！ 嫔妾入宫时间虽然不长，却是把皇上当成自己的良人对待。皇上处事不公便罢了，可他如今，竟如此看待嫔妾。嫔妾不甘……嫔妾不甘啊……” 说罢，只见静嫔直勾勾的看向了擎苍“没错！送子观音是臣妾送的，上头的迷迭香也是臣妾命人浸泡涂抹的。嫔妾恨透了温嫔，恨不得她和她的孩子能早早归西！” “皇上！皇上！”静嫔的话音方落，内阁那头儿便跑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宫女“皇上，小主似乎要不行了。皇上，求您救救小主吧。” “皇上……这……”众位太医听言，也跟着不知所措了起来。 按理说，太医来了以后定是要给娘娘小主医治的。可蓬莱阁这一次的事儿，与以往大不相同。 这不仅仅涉及了皇家的脸面，更牵扯了一个静嫔…… “由她去吧”擎苍听言，都不曾看一眼内阁的方向，便道“天意难违，给她加封便是。” “皇上！皇上！” 众人见此，面面相窥。 皇上这意思……是不救了？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温嫔啊！况且，温嫔的肚子里还有皇家的子嗣…… 皇上说不救，便不救了！ 就算这迷迭香再让人痴癫，再让人毫无脸面，再如何难以救回。总得先试一试吧？ 擎苍不顾众人的诧异，径直起身“册封温嫔为温贵嫔，由她自生自灭。若她能熬得过去，自然是她的福分。若熬不过去，便以贵嫔的位分下葬。” 　　☆、1132.第1132章 温嫔丑事（五） 擎苍不顾众人的诧异，径直起身“册封温嫔为温贵嫔，由她自生自灭。若她能熬得过去，自然是她的福分。若熬不过去，便以贵嫔的位分下葬。” 说罢，只见擎苍又冷冷的瞟了一眼静嫔“静嫔谋害皇家子嗣，心思歹毒，赐白绫！” “砰”的一声儿，静嫔再经不住打击，倒塌在了地上。 白绫…… 白绫…… “皇上”就在这时，从几度想拉拢温嫔的雅婉仪终是出声儿“虽然静嫔已亲口承认此事儿乃她所为，可臣妾依旧认为，如此了结实在草率。” 说罢，雅婉仪又道“静嫔才入宫几月之久，就算对温嫔有再大的怨恨，也不可能有此番作为。臣妾怀疑，静嫔的身后定有人指使！皇上不如趁着此事儿好好整顿一番后宫，这迷迭香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到了静嫔手中？静嫔，又是怎么知道拿迷迭香液涂抹送子观音，以此谋害温嫔与子嗣？ 种种疑惑，总得问出一二。否则……今日这迷迭香害了温嫔与尚未出生的子嗣。明日，还不知道会祸害了谁去？” 雅婉仪此言一出，我的心不免疙瘩了一下。 她……这是针对我啊！ 静嫔是我带入宫的，未作小主之前也是在我坤宁宫里当差。放眼整个后宫，与静嫔来往得最为密切的便是坤宁宫，而静嫔，最听的也是我的话。 雅婉仪有这番怀疑，不是想借此打压我的势力么？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擎苍。 我不知我的眼神是否因此而无力空洞，但我知道，扮无辜早已是我的拿手好戏。 擎苍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便道“查？雅婉仪协理后宫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不知这种败坏皇家脸面的事儿，得速战速决吗？” 说罢，擎苍又瞟了我一眼“看来，皇后并没有教坏雅婉仪如何真正的协理后宫。既是如此，便把雅婉仪协理后宫之权撤下来吧。待什么时候儿懂得察言观色，懂得维护皇家脸面，再协理后宫，也不迟。” “皇上！”雅婉仪神色一震，显然没想到擎苍会有此一说“皇上，臣妾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若皇上觉得不妥……咱们不查便是……” “这后宫到底是谁在当家作主！”擎苍龙颜大怒“你雅婉仪想查便查，想不查便不查？你把朕，把皇后放在了哪儿！” “皇上息怒！”雅婉仪见此，赶忙噗通跪下“臣妾只是……” “罢了”擎苍扬手，打断了雅婉仪的话“朕御书房里还有事儿，皇上，蓬莱阁这边儿便由你好生照料了。” 说罢，又加了句“在迷迭香的药性还未散去之前，不必派太医进去。待药性散了之后，若她还活着，就劳烦皇后好生照料。” 我听言，缓缓屈身“是，臣妾遵命。” 呵，既把温嫔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又岂会给她留下一条活路？ 迷迭香……药性散？ 不，我等不及了。 “花柔，你进去守着温嫔，不容许她出任何差错。” 　　☆、1133.第1133章 温嫔丑事（六） 迷迭香……药性散？ 不，我等不及了。 “花柔，你进去守着温嫔，不容许她出任何差错。” “是，主子。” “不！你们不能进去！”先前守在温嫔身边儿的宫人，瞧见花柔踏步就往内阁走去，赶忙拦住“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害了我家小主！” 我听言，凉薄的看了一眼那宫女“这温嫔的婢女莫不是受了惊吓？来人，快拖下去，打发了！” “是，主子！” “不，你们不能靠近我家小主！有你们靠近了小主，她还能活吗？不……唔……” 那婢女口无遮拦，小允子赶忙命人堵住了她的嘴。 “这婢女，竟是连皇上与本宫都不信了。”我冷冷嗤笑了声儿“疯言疯语的着实让人害怕，赶紧打发了吧。” 轻轻的一句打发，让在场的人都不免毛骨悚然。 雅婉仪许是真的想保住温嫔，便又道“皇后娘娘，这婢女是温嫔身边儿贴心的人。她能有此胡言乱语，想必是担心自家小主的缘故。皇后娘娘心善，不如高抬贵手，让她进去照看着吧。” 我听言，嗤笑了声儿。随后便把让诸位太医退到了正厅门外。 待整个正厅只剩下几名妃嫔之时，我才淡淡开口“雅婉仪已身处高位，乃一宫之主。如今膝下又有三皇子殿下作陪，还有何不满足？区区一个温嫔，你又何必护着？” 说罢，我又笑了笑“温嫔的惨状你是没瞧见，能救回来最好，若救不回来，也是她的命。雅婉仪已经为了她丢掉了协理之权，可莫要再犯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言一出，雅婉仪脸色刷的便白了下来。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原本她想利用此事打压的我气焰，没想到最后却自作自受，丢了协理之权。 如今，雅婉仪这协理之权一丢，整个后宫便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雅婉仪抬眼，瞅着我道“嫔妾出言，不过是因此事儿尚有疑点。嫔妾不是为了护谁，只是作为协理后宫之人，凭着一副良心办事儿。如今，就算被撤了职权，也问心无愧了。 只是皇后娘娘不同，为了除掉一个温嫔，丢失了一个得力干将，这个买卖可还合算？” 雅婉仪这么一说，在场的妃嫔都垂着头，却不乏饶有兴致的竖起了耳朵。 似乎，她们对这场好戏极为看重。 “雅婉仪指桑骂槐的本事儿越发见长”我神色不变，转头看着舞贤妃道“舞贤妃啊，本宫记得以前太后娘娘在宫中的时候儿，这雅婉仪可不是这般模样儿的。那时候儿的她实在担的起这个雅字儿，整日吃斋念佛，伴在太后娘娘左右。 从不曾见她对谁人刻薄，也不曾见她胡言乱语。可这段时日，不知是太后娘娘不在宫中，还是旁的缘故。竟渐渐丢失了本性，变成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舞贤妃听言，也嗤嗤的笑了起来“瞧皇后娘娘说的……雅婉仪以前没有儿子，自然吃斋念佛了。可现下她有了三皇子殿下，若再成日这般，岂不是要把三皇子的身子吃坏了？” 　　☆、1134.第1134章 温嫔殁 坏？ 呵，三皇子已经残疾，还能有比这更坏的么？ 说到底，舞贤妃的这一番话也不过是挖苦罢了。 …… 花柔表面上看起来单纯无害，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这一次，因得了我的吩咐，温嫔终究是在她的手上去了。 带着迷迭香给她的奇幻和羞耻，带着她那尚不知三个月的肚子，永远的离开了这座冰冷的皇宫。 我曾去看过她的死状，一张如花的容颜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双瘦骨如雀的手，仅仅的握着一根带血的木棍。下半/身被鲜血染红，像是盛开的花儿，也像是一条战败后的河。 那……是无法用惨字来形容的悲绝，也只有这种悲绝，才配得上迷迭香这种，可以让人丧失理智的羞耻之物。 只是，以贵嫔之名下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 静嫔被擎苍赐了白绫，许是因顾及她先前受过的委屈，所以并没有就地行刑。而是把白绫送到了静嫔的宫里，命她在三日内自行了断。 我没有为静嫔说一句好话，一来，是因擎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知晓自己不能惹祸上身。二来，是静嫔的生与死，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瞧瞧，我慕容毓卿已经变成了这般人啊。 只要自己的目的能够达到，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关？ 可偏偏…… 原本已经注定的事情，却总是半路出了岔子。 “主子，主子！” “什么事儿，这般大惊小怪？”我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昨日温贵嫔的死状仍旧惨得让我有些心惊。 “主子，钟粹宫鸾鸣轩……出事儿了。”花景满头是汗，冲着我道。 我微微蹙眉“怎么？好吃好喝的多活几日不愿意，早早便了解了？” “不……不是……”花景摇了摇头“是出岔子了。” 我听言，撑着手臂起身“白绫都赐下了，怎么就出了岔子？” “回主子话，是……是静嫔小主有了身孕。”花景的话吞吞吐吐，生怕我会因此震怒。 “有身孕了？”我缓缓起身“当真？” “回主子话，千真万确！”花景拼了命的点头“听闻，今儿个一大早静嫔小主的身子便不大舒服，干呕不止。这干呕便算了，谁知竟正巧被去看望良贵人的柳贵人瞧见。柳贵人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对着静嫔小主好一顿羞耻。 静嫔小主心气儿高，一时之间便晕了过去。因着先前皇上有交代，说静嫔小主未曾自己自缢之前，要宫里的人好生待她。想吃的，想用的，得一律送去。所以这静嫔小主一晕，倒是把钟粹宫那些奴才吓了不轻。 这不，紧赶着去请了太医。太医不来便罢了，一来，可不得了！不仅诊出了静嫔小主有了身孕，更说这孩子脉象稳健，像个男胎儿。” “呵”我听言，微微嗤笑“多大点的胎儿，哪里就能知道是男孩女孩？” 说罢，我又问道“今日去给静嫔请脉的人，是罗太医吧？” “主子真是英明，正是罗太医呢。”花景愣了愣，答道。 　　☆、1135.第1135章 置死地而后生 “除了他，也想不出谁了。”罗太医，纵使是帮了我，他的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如若不然，哪里会有胎像稳健，像个男胎儿之说？ 想到此，我叹了口气儿“皇上那头儿可知晓了？” “回主子话，已经派人禀报皇上了。只是皇上那头如此抉择，至今不知。”花景老老实实垂头，交代道。 话音方落，还未等我开口，只见外头又走进了一人，正是小允子“主子，御书房那头儿来消息了。” “说！” “关于钟粹宫鸾鸣轩，皇上的意思是让静嫔小主禁足，好生呆着。”说罢，小允子又道“一应的吃穿用度不能少，平日里也不许有旁人往来。待……待静嫔小主生下龙嗣，再行白绫之刑。” 听着小允子的话，不免神色一闪“皇上的意思，是要龙嗣，而弃静嫔。” “回主子的话，应当是这个意思。” “呵，如此，她也算是置死地而后生了。说是生下孩子后再赐白绫，可夜长梦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我微微摇头，不知是为了静嫔如今的境遇而可悲，还是为了自己的心鸣泣。 这后宫里，只要有一个女子有了身孕，我的心便如同被割上一刀，痛到了极致。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咱们照办便是。”我稳稳的坐回了椅子之上，盯着小允子道“小允子，你派人去把鸾鸣轩好生装扮一番。但凡有对孕妇不好的东西，一律撤掉。然后……再想办法去寻几株含羞草，给静嫔送去。她被下令禁足，又有了身孕，想必是闷得慌。含羞草是个极其有意思的花草，她必定喜欢。” 小允子一听，顿时愣住“主子，含羞草可是……” “本宫知道，去吧，把事情做得隐秘一些。”我打断了小允子的话，道。 “是，奴才告退。” 含羞草，我怎会不知晓？ 这种草之所以得名含羞，是因为不能轻易触碰。只要手轻轻碰上一碰，它便会如同一个害羞的姑娘，闭上枝叶，极其有意思。 可这般有意思的含羞草，体内却含有一种含羞草独有的毒性。这种毒性，对孕妇有害无益。如果过多地接触，会引起头皮脱落或周身不适等症状。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孕妈流产或是胎儿畸形。 我不确定静嫔会不会触碰到含羞草体内的毒性，若她大难不死，便算她命大。若她因此丧命，也是情有可原。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反而，我是在给她一个成全！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 又何必，偏偏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花柔，你去吩咐太医院，以后静嫔的孩子，由其它太医负责。罗太医，便莫要搅合了。” “主子，那若罗太医问起……” “他若问你，你便告诉他，做人要懂得避嫌。”我想了想，便道“要么继续做本宫的专用太医，要么，便把他发配给静嫔，从此莫要再入了坤宁宫的门。” 花柔听言，不免一愣“是，主子，奴婢这便去办。” 　　☆、1136.第1136章 精神不济 罗太医与我的情分，终究是静嫔不能比的。仅仅只过了一日，鸾鸣轩的太医便换成了旁人。 那太医姓刘，倒是个事故的人。才发现了我派人送去的含羞草，便赶忙来坤宁宫求见于我。 在提起含羞草的时候儿，有些小心翼翼，言语中皆是试探。 我并未言明什么，只是用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三言两语，便把他打发了去。 后来，我曾让人去打探过。鸾鸣轩里的含羞草未撤，而是依旧好端端的放在了内阁之中。 为此，小允子还多次在我身边儿提起，说这个刘太医倒是个懂眼色的。虽不可栽培，可也不能冷遇。 …… 这一日，暖阳四溢。 我除掉了温嫔，又对静嫔做好了安排。遇到这般的好天气儿，心情格外舒爽。于是，便携着花柔姐妹二人，到后花园去瞧云鹤练剑。 云鹤长高了，一身明黄的太子龙袍，越发有了君主之势。 他的剑式行云流水，铿锵有力。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精神，也大不如前。 “母后”云鹤瞧见我来，赶忙收剑“您怎么来了？” 我如往常般抚了抚他的脑袋“自然是来瞧瞧鹤儿，是不是又有长进了？”说罢，我掏出手绢给他擦汗“你每日都练功，极为辛苦。只是作为一个帝王，不仅仅要在武学上有所成就，这帝王之术，孙子兵法，礼义廉德，你可一样儿都不能落下。” “母后放心。”云鹤扶着我在一旁的石凳坐下，亲自给我倒了杯茶“近些时日后宫是非不断，母后繁忙不已。儿臣自当谨记母后的教诲，不让母后担心。” 云鹤的这一番话，让我不免生了内疚之心。 是啊，近段时日，的确对孩子太过忽视。 我曾以为，我既无法做一个好皇后，无法做一个好妻子，更无法做一个好女儿。那这一辈子，我只要做一个好母亲便成。 不管是对云鹤，念忆，还是云岩，云安。我都会做到一视同仁，凡事儿亲力亲为，给予他们天底下最暖最浓的爱。 可是现在…… 我都做了什么？ 我为了自己的私欲，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我的孩子…… 我真不是个东西！ “鹤儿，母后瞧你似乎精神不大好。”我仔细端详着云鹤的脸，的确不如往常红润“是不是近些时日太累了？若是太累，就好好歇着，不必太辛苦。” 说罢，我又赶忙吩咐了身旁的花柔“你待会儿赶紧去吩咐小厨房，给太子殿下炖些人参鸡汤，好好补补。” “是，主子。” …… 云鹤素来上进，不是我说让他休息他便会听的。前头儿刚答应了我，我还未曾转身，他便又苦练武功去了。 我知道，在云鹤的心里，一直认为只有把武功练好，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和弟妹。 至少，这是最基本的。 而皇位，龙椅，至高无上的权利，则是其次。 毕竟，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能够保命，总比依靠使命，把命运交给别人要好。 　　☆、1137.第1137章 没有揣测人心的本事儿 是夜。 我呆坐在梳妆台前，总觉得今日的云鹤有些不大对劲儿。白日里练剑精神不济，可到了夜里用膳的时候，却又胃口不佳。 “花景，你近些时日可发现鹤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一边儿梳着长发，一边儿问。 花景偏着脑袋想了想，便道“主子这么一说，奴婢倒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太子殿下的精神比谁人都好。那记忆力，也是极佳的。可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吧，奴婢总觉得太子殿下像没睡够似的，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没什么精神。” 说罢，花景又想了想道“对了，记忆力也不行呢。奴婢还记得前些日子小安子说，太子殿下明明把自己的玉佩放在了书房里。可后来，竟是一通好找。” 我听到此，缓缓抬起头来“你明日一大早，便去找罗太医来瞧瞧。可别让鹤儿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才好……” “是，主子。” 花景话音方落，我便扶着她的手想回榻上歇息。可就在这时，坤宁宫竟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的，现如今的确要这么形容他了。 我的擎苍…… 恩怨牵扯，早已说不清谁对谁错。只奢望，莫要相见最好。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微微福身，道。 擎苍出乎意料的上前虚扶了我一把“起来吧。” “夜已深，皇上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我起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擎苍见此，神色有几丝黯淡“皇后忘了？今日是十五。” 十五……是啊，转眼，四月又过了一半。 呵…… 从何时起，他来坤宁宫竟是因受了初一，十五的束缚？ “既是如此，还请皇上早些歇息。”我淡淡开口，便中规中矩的打算给他更衣。 擎苍一把抓住我的手，神色有些落寞“阿卿，我知道温贵嫔的事儿与你有关。你利用静嫔对温贵嫔的仇恨，让静嫔动手……” “皇上冤枉了”我不等擎苍把话说话，便抬高了声音儿打断道“臣妾曾答应过皇上，不会对温贵嫔下手。臣妾与皇上夫妻多年，难道，皇上还信不过臣妾吗？” 擎苍听言，疲倦的闭上了眼“阿卿，与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正因你我夫妻多年，我才能看穿你的一切。你是答应我，不对温贵嫔下手。可你设计让静嫔下手，也不算失了诺言。” 说罢，擎苍又道“可是阿卿，你为何不肯听我一句劝？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温贵嫔我自会打发。” “皇上恕罪”我往后退去一步，客套又疏离“臣妾实在不知皇上话中的意思……” “不，你懂。”擎苍钳住我的肩膀，盯着我道“从我看透了许多疑点，却选择在静嫔身上了结。从我明明可以处置罗太医，却为了你一再容忍。你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纵使我从未跟你明说，你也该明我才是。” “皇上既没有坦诚相告，臣妾又怎会明了？”我承认，我素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心隔肚皮，还请皇上原谅臣妾，没有揣测人心的本事儿。” 　　☆、1138.第1138章 云鹤落水（一） “阿卿！” “皇上，时候不早了，还是歇下吧……” “若你能懂我……” 擎苍见我如此，大有吐番苦水之意。可谁知，偏偏在这个时候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儿。 “主子！主子！出事儿了主子！” 是小允子的声音！ 小允子方跟我的时候儿，的确极会耍宝。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已是越发沉稳缜密。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竟让她如此慌张？ “怎么回事儿？”我扬声儿问道。 “主子，是太子殿下落水了。” “嗡”的一声儿，我的脑子像是突然停止运转一般，有阵阵雷鸣传来“什么？鹤儿落水了？” “怎么回事！”彼时的擎苍，也再顾不得与我多说温贵嫔的事儿。只径直来到了门前，亲自把门打开。 小允子脸色焦急万分，又说了一次道“皇上，主子，太子殿下……在太和殿附近落水了。为了方便救治，已经把太子殿下抬入了太和殿内。”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云鹤！云鹤！他怎会落水？ “阿卿，快！”我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听到擎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音儿有丝丝颤抖，万般焦急。 我顺势接了他伸过来的手，便这般任由他牵着出了内阁。一路上，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惧意。 是，他在害怕。 这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情感表达…… …… 当我与擎苍来到太和殿时，乌泱泱的太医已经跪在殿内救治。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太子如何了？”擎苍把眼神投放到声音的来源之处，满满的舐犊情深。 “回皇上，太子殿下落水的时候儿被呛了几口水。好在附近的宫人发现及时，给打捞了上来，并无大碍。只是……太子殿下近日时日身子虚弱，如今还在昏迷。想来，得过些时候才能醒过来。”站出来说话的是赵太医，他满脸恭敬，朝着擎苍道。 我听了那么许多，所有的心思只放在了那一句“并无大碍”上。 于是，轻呼了口气儿，还好……还好。 擎苍见此，也放松了起来道“去给太子殿下开几副驱寒补身的药”说罢，又朝着花柔道“你去吩咐御膳房，给太子殿下熬点清淡的粥。” “是，皇上。” 众人得了命令，纷纷退了出去。我轻轻的松开了擎苍的手，往云鹤身边儿坐去。 然，我与擎苍才靠近云鹤，便听他传来了梦呓“师父！师父救我！” 我心下一惊，云鹤梦到了什么？ 他竟然……会叫慕容逸辰！ 我稍稍有些心虚，悄悄的用眼角看了看擎苍，这才发现，他竟无半点反应。 只是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云鹤，丝毫没有任何表示。 慕容逸辰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云安的身世……知晓了我与慕容逸辰之间，是何等的肮脏。 他素来神通广大，眼线遍布坤宁宫上下。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云鹤的师父是谁？他……会开口问我吗？ 还是…… 会选择装作不知…… 　　☆、1139.第1139章 云鹤落水（二） 想到此，我轻轻扯出手绢，替云鹤擦拭掉他额头的汗珠，心情忐忑的等着擎苍的发问。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我与擎苍有着那么多的恩怨纠葛，明明我恨他恨到了极点。可是现在……我竟又心慌，又心虚。 我等了许久……都未曾听见有声音传来。 “阿苍……”我忍不住开口，唤了许久未曾唤出的名字。 然，还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的声音却遥遥而来“鹤儿自小水性极好，如今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慧，至少，在孩子的事情上，我从来都是手足无措的。一开始，我并不觉得此事儿的蹊跷。直到听完擎苍的这一句疑问，才觉得后怕了起来。 没错！云鹤自小就熟悉水性，这回怎么会轻易落水？ “你是说有人害鹤儿！”我猛然起身，浑身毛骨悚然“可是……谁会对鹤儿下手！” “阿卿！”擎苍扶住了我，道“这只是一个猜测，你别激动！所幸这一次鹤儿并无大碍，有什么事情，等鹤儿醒来再问。” “不，阿苍！”我摇了摇头，死死的抓住了擎苍的手“鹤儿是太子，想害鹤儿的人从来不少。这一次，定是有人对鹤儿动了手脚……” 擎苍见我情绪激动不已，一把便把我拥入怀中“别怕阿卿！有我在，没人能害得了鹤儿。” …… “太子殿下如何了？”就在擎苍不断的安慰着我，抚着我的长发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雅婉仪！ 擎苍微微蹙眉，把我松开“谁在外头？” “回皇上，是雅婉仪来了。”桂公公在门外，轻声道。 “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擎苍不快道。 可话虽如此说，最后，擎苍还是选择出去见见这雅婉仪。 今日，雅婉仪穿了一身极其淡雅的衣裳。衣裳上有阵阵清香传来，想来是经过一番打扮的。 她瞧见我们出来，急忙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擎苍见此，冷冷开口“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 雅婉仪有些许尴尬，福身出声道“臣妾听闻太子殿下落水，被挪到了就近的太和殿。所以……便来看看太子殿下。” “你消息倒是极快”这一次，不等擎苍开口，我便淡淡应了回去“劳烦雅婉仪惦记，太子殿下不过是被呛了几口水，并无性命之忧。三皇子殿下正到了最调皮儿的年纪，雅婉仪还是多废些心思在三皇子殿下身上才是。” “皇后娘娘客气了”雅婉仪看着我，柔声儿道“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他的身子关系天下社稷，臣妾总忍不住多关心一些。而三皇子殿下……身份与太子殿下有别。又是个残……的……便粗着养养……” “都是朕的儿子，什么叫粗着养？”擎苍不喜听着这话，便开口打断了去。 “皇上许久都未曾去瞧三皇子殿下了，他可闹着呢。”雅婉仪见此，顺势道。 我一听，呵，好一个雅婉仪，目的可当真不纯。 　　☆、1140.第1140章 云鹤落水（三） 我一听，呵，好一个雅婉仪，目的可当真不纯。 云鹤出事儿，后宫里的人就算得到了消息，也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惹了祸端。可雅婉仪倒好，不仅眼巴巴的赶了过来，还要为她那残疾的养子邀宠！ “朕若得空，自会去瞧他。”说罢，擎苍便厌烦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雅婉仪见此，再寻不到在此逗留的机会，只好侥侥而归。 …… 我不放心把云鹤留在太和殿里，于是，便命人把孩子抱了回去。 方回到了坤宁宫，顾不得其他，又立刻前往偏殿，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孩子身边儿。 …… 四月的夜，凉意多许。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儿，无意中惊醒，却瞧见云鹤目不转睛的看着帐顶，不言不语。 “鹤儿……”我的声音无限惊喜“鹤儿……你醒了？” 云鹤并不答我，一双眼眶又红又肿，显然是方才哭过。 我见此，心里极疼。 这不是别人的孩子，而是我自己的孩子啊！他是我满腹期待，怀胎十月所生下的孩子！他是那个坚强，独立，从不让人过多担心的云鹤！ 可是今天……他居然魂不守舍的哭红了双眼。 这是我有生第一次以来，面对云鹤，竟有了那么多的不知所措。 “鹤而，你哪儿不爽快？快告诉母后……莫要让母后担心……”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带着几丝颤抖。 然，云鹤他还是不曾开口，没有给我半点回应。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便是那双长的极大，泪水流得越发汹涌的眼睛。 在我的眼里，云鹤一向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从前，他不说，我不问，亦觉得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因为他的沉稳，懂事儿，所以我从不过分担心。 可是今日…… 我最终，终是叹了口气朝着外头守夜的花柔道“吩咐小厨房，给太子殿下熬点小米粥，太子殿下怕是饿了。” “是，主子。” 见着花柔想要出去，于是不放心又道“再去准备点热奶，姜汤，且看看太子殿下想喝什么？” “是，主子。” 我交待完了一切，转头再次看着云鹤，他依旧毫无表示。于是，我蹲下身轻轻开口“鹤儿，母后不知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在母后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 说到此，他的眼神稍微有点动容，却依旧不应我，我只好继续道“你自幼便习水性，今日无故落水，母后甚是担心。你可以什么都不跟母后说，或许你有你的难处。可你素来便懂事儿，理应知道母后的心里如今有多痛苦。说到底，都是母后没有照顾好你。” 说罢，我见他依旧如此，我只好自我责怪，利用云鹤的软肋逼他开口“母后知道，近段时日母后忙于后宫诸事儿，对你们都有多疏忽了。若你心里怪罪母后，母后无话可说。只是，你再如何责怪母后，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言毕，我缓缓起身“罢了，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把小米粥喝了，母后先回正殿。” 　　☆、1141.第1141章 师父为何不救我 我话音方落，转身就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三步莲花步，走得决绝而稳健。然，心里却万般呐喊……孩子，母后只要你开口，哪怕只是一句话，母后亦心满意足！ 云鹤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他为什么不救我。” “他？”我猛的止住了脚步，回头“是谁？谁不救你！” 我知道，我的做法定会让云鹤开口。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如此意味深长。 我记得，云鹤梦呓的时候儿，曾唤过慕容逸辰！ 难道……会是他吗？ “母后，师父说过会一直保护鹤儿与忆儿。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师父没有救儿臣。”云鹤的声音一抽又一抽，哭得越发悲情。 果然是他！ 我挪着莲花步，走到床边儿，看着云鹤此刻的样子，心中一切都已明了。 慕容逸辰从小伴着云鹤念忆长大，在云鹤心里的位置非同寻常，甚至超乎他的父皇擎苍！他虽与我如同猫跟老鼠，可恩情上，却是他们的师父，教导他们习文习武。也正是因此，后来我与慕容逸辰哪怕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没有打破他在孩子心中的任何美好印象。 可是云鹤方才说什么？他说……慕容逸辰没有救他？ 我慢慢的蹲下身来，紧紧抱着云鹤，并不说话。 我知道，不管我问什么。若云鹤不想说，他必定会守口如瓶。可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云鹤的默默不语。他定也会因担忧我，而主动开口。 果然，知儿莫若母。 “母后，你与师父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云鹤终于动了动身子，往我怀里钻了钻。他抬起一张俊逸的小脸，一改以往冰冷的太子形象，而像个寻常孩子一般撒娇问我“为什么……师父不救鹤儿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云鹤的问题，只好转移话题道“母后与你师父许多都未曾见了……” 说罢，又问“鹤儿，你落水初醒，先好好歇着，可好？” “母后……儿臣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微微一愣，便道“鹤儿，你想要一个答案，母后何曾不想？你自幼水性极好。今日怎会无故落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是在哪里看到你师父的？他在宫里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母后……我……”云鹤没想到我会一下问出这许许多多的问题来，一时之间言辞有些闪烁。 我心突然疙瘩了一声，越发意识到事情的不对“鹤儿，你是东陵国的长子嫡孙，是这天下江山的太子殿下，是母后的依靠。你若还想瞒着母后，便尽管随着你的心意去做。只是……你自小就懂事儿，是母后的掌中宝。母后没想到，你才这般点大，竟学会对母后有所隐瞒了……” “母后，鹤儿知错了。”云鹤瞧着我满脸的失落，便赶忙垂头开口“鹤儿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知道，就算云鹤再如何冷酷，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但凡有所隐瞒，最终还是会心虚不已。 　　☆、1142.第1142章 他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一开始，我以为云鹤的事儿与雅婉仪有关。后来，虽不觉得雅婉仪有这般手段，却也没曾想过慕容逸辰。毕竟我虽与他关系恶化，可他对孩子的疼爱却是真真儿的。 眼下，瞧见云鹤这般，不免心中越发慌神起来。 于是，严厉道“不知道如何说也得说！你水性自小就比母后的还要好过几分，此次你落水一事儿来得蹊跷，是母后无能不能保护你的安危。但是有些母后不知道的事情，你至少要告诉母后，母后是皇后，你是太子，念忆又是长公主。这后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有多少人要置咱们于死地？ 鹤儿，方才母后不知此事儿与你师父有所牵扯。你若想瞒着，便瞒着。母后素来便极为尊重你，只要是你不想做的，母后从不强求。可是现下，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若隐瞒了什么，咱们母子几人在这宫里，就更不能分辨出谁是敌是友了，你说呢？” “母后，其实……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毫无自救能力。落水后……竟全身无力使不上劲来。” 说罢，云鹤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一字一句的交待起了今日所发生的事儿“今儿个，忆儿与岩儿在宫里吵闹得慌，儿臣便一人去了太和殿旁的池塘背书。就在儿臣背书的时候儿，突然有人推了儿臣一把。儿臣来不及设防，便落了水。” 我听言，不免一愣“有人推了你一把？你虽年纪小，但以你的武功不可能察觉不到有陌生人靠近。” “不瞒母后，儿臣近些日子洞察力和警惕性越来越薄弱。儿臣也不是不想和母后说，只是母后近些时日也忙，儿臣不敢打扰母后。”云鹤愧疚道。 听云鹤如此一说，我抱着他的手越发紧了起来。 洞察力和警惕性薄弱，水性一向很好落水后却全身无力！ 如果只是单单的说……云鹤莫名被人推了一把，还能解释靠近云鹤的人修为比云鹤高……可若把方才云鹤所说的一切都联想起来，便只能说明弘殷定是中了毒了。 ！！！ 若是如此…… 那对手的实力未免也太过雄厚了些！不仅能在我坤宁宫下毒，还能再自幼便警惕性极高的云鹤身上动起了手脚！ 呵，我本以为上一次温贵嫔利用毓秀残害云鹤，是温贵嫔自己的妒忌心起。可如今想来……并非如此！ 呵……可笑！当真是可笑！ 我费尽心思除掉了温贵嫔，以为就可以除掉我孩子身边儿的威胁！然而……现实却重重的给了我一个耳光。告诉我……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你为何说你师父不救你。”我忍住心中的怒火，强忍镇静的问道。 我要镇静，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不能乱。 我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揪出那个存心要害我儿子的凶手！ 云鹤听我如此一问，便低头道“儿臣记得很清楚，儿臣落水后浑身无力，在呼救的时候看到师父从岸边走过，可是不管儿臣如何呼救，师父就是不曾回头。” 　　☆、1143.第1143章 有问题的玉佩 “你只是落水的时候见过你师父一次么？你师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或者，那只是幻觉？”我蹙眉，略带试探的问道。 虽然我与慕容逸辰前些时日确实见过，可按照时间推算，他与孩子却是许久未见的。 “不……那不是幻觉。母后……其实……其实师父一直在宫里，就住在忆儿的殿内。今儿个儿臣去太和殿旁背书，其实是师父的主意。他说他晚点会来检查儿臣的书背得如何，让儿臣不许偷懒。若儿臣实在觉得忆儿太闹，不妨去太和殿旁的花园里背书。那里静……有助于学习。” 我颤抖的听完了云鹤的话，突然觉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天! 我方才听到了什么？慕容逸辰他一直都在坤宁宫！他一直就住在我女儿的殿内！呵……难怪每一次，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他总能得到消息。难怪，每一次不管我是得了荣宠，还是备受冷落，他都一清二楚。难怪……他总是神出鬼没…… 呵……他的本事儿已经强大到可以忽视任何人了吗？ 噢，对！ 他是挺有本事儿的…… 至少……他从未让我发现过他的存在！ 不，这些都不是我怨恨他的重点！ 重点是……他居然给我儿子提出这般建议，让他去太和殿背书！ “你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母后这些事情？”我严厉的眼神透过云鹤的眼，企图看到他的内心。 云鹤素来懂事儿，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对他如此严厉。于是，他一时间也慌了神，垂头小声道“师父说，不要告诉母后，母后会生气。” “那忆儿……” “忆儿喜欢黏着师父，母后是知道的。她与师父打赌，定不会让母后发现端倪。” 我听言，深深的闭上眼，呼了口气儿。随之又想到云鹤有可能中毒一事儿，便问“你师父可有给你吃过什么东西？” “并无”云鹤一愣，便道“师父除了偶尔出宫，会给忆儿带些糖葫芦外，便再无其他进食的东西拿给儿臣。”说到这里，云鹤小小的脸突然便得冷了起来，突然道“母后怀疑……是师父在害儿臣！” 我被云鹤突然的反应吓到，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鹤儿！” “没有吃的，不代表没有闻的！没有闻的，不代表没有用的！”云鹤满目冰霜，与方才的孩子模样儿又大不相同“母后，师父的确没给我吃过任何东西。可是……他却给了儿臣一块玉佩！那玉佩自带着一种香气儿……师父说，那是可以养神安眠的。儿臣每一次读书累的时候儿闻上一闻，总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若母后觉得……师父对儿臣有了歹心，那必是玉佩出了问题！” “玉佩？什么玉佩？”我赶忙问道。 “就是……”云鹤听言，赶忙开始搜了自己的身“奇怪……玉佩呢？” “你莫急”我见云鹤方醒，情绪又如此激动，于是不免安慰道“许是奴才给你换衣裳的时候解下来了，待会儿母后便去给你找！若是那玉佩当真出了问题，母后定能查得一清二楚。” 　　☆、1144.第1144章 有了力气才能打败敌人 说罢，我赶忙拍了拍云鹤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你赶紧歇着，母后就在你身边儿守着你，嗯？” “母后，是儿臣太蠢了！”然，面对着我的轻哄，云鹤却是如何都听不进去的“师父这几个月来住在忆儿的殿里，却吩咐儿臣等人不能透露他的行踪。虽然他言之凿凿，可他一直对母后避而不见的做法，儿臣早该察觉到不妥。 平日里，他对儿臣与忆儿一视同仁。可那种养神安眠的玉佩……他却只单单给了儿臣一人。按理说，忆儿夜里睡觉比儿臣更闹，这玉佩应当是给了她才对。 母后，不管是师父住进坤宁宫，还是那块玉佩。儿臣总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儿……他极少要求儿臣背书，可今日，他竟建议儿臣去了太和殿。 母后，你信儿臣！儿臣落水的时候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了。儿臣唤他师父，将近唤了九年！就算当时儿臣命悬一线，也绝不可能认错了他去！是他没出手去救儿臣……是他……”云鹤越往下说，语气儿便越发冷了起来。 才说完了自己心中肯定的猜测，云鹤却又惆怅失落“不，这一切或许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儿臣又怎能期盼他出手相救？只是儿臣不解……他若想对付儿臣，何苦守着咱们母子几人将近九年！” “不，鹤儿不蠢，鹤儿怎么会蠢呢？”我听言，又把云鹤抱在了怀里，紧紧的，一刻都不舍分开。 鹤儿，是母后蠢！ 慕容逸辰从一开始接近咱们母子几人，便是有目的的！是母后一次又一次被蒙蔽了双眼……瞎了心！ 母后不仅让他这等狼子野心的人潜伏在母后身边儿多年，竟还糊涂到让你们拜他为师。正是因为母后的愚蠢，才会导致你如今，还未满九岁，就早早的体会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插刀的痛苦。 “母后……母后别哭……”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豆大的眼泪不断的落了下来。 慕容逸辰啊慕容逸辰，你到底有何目的！你的野心已经大到……让一个不满九岁的孩子洞悉。 若说你我的父亲的义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亲，为了我慕容家报仇……我不信！ 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心狠手辣。但你对我的孩子，却是极其疼爱的。然……我所有的以为都是一个又一个天大的笑话！ 九年！将近九年啊！你是慢慢变了性子，还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若是变了心性，除了捧云安上位，我想不出任何你能杀害我儿子的理由！可若一开始便有了计划…… 不！这一切太可怕了……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际，花景端着吃食走了进来“主子，小米粥已经熬好了。” 我松开云鹤，抹了把泪，轻声的哄着道“你先喝点小米粥，补充体力，然后好好歇着。母后明儿个一大早，就把太医带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言毕，我又俯身轻声耳语道“鹤儿，别想太多。现在咱们得把身子养好，有了力气儿，才能打败敌人。” 　　☆、1145.第1145章 你何苦牵扯我的孩子 “母后，儿臣吃！”云鹤听了我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便自己吩咐了花景过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下了小米粥。 我就这般，静静的站在一旁。直到看到云鹤吃完了一大碗的粥，这才放心的朝外走去。 一开始，我是想过要在这里彻夜的陪着云鹤。 从小到大，他对慕容逸辰的喜爱与依赖，远远超过了擎苍。 我能想象，现在云鹤的心里是何种痛苦。 可是，比起彻夜守着云鹤，分散他的注意力。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更何况，我不认为我只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云鹤，云鹤那一颗受伤的心便能毫无痕迹的愈合。 …… 我方从云鹤的屋里出来，便吩咐小允子，让他务必找到云鹤口中的玉佩。随后，连正殿都未曾靠近，径直朝着念忆的屋里走去。 当我走到念忆的屋前，才发现念忆的房门此刻是半掩着的，并未关紧。 里头闪着丝丝亮光，有一高大的黑色身影，投射到了地上。 是他！ 果然是他！ “吱”的一声儿，我冷漠的把房门打开，缓缓抬步走了进去。 “你来了？”还未等我关上门，慕容逸辰便背对着我，问。 我并不回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把门关上。 他见我不语，便又道“忆儿睡下了，你有什么话，应该小声儿一些说。” “为什么？”我看着慕容逸辰这般模样儿，便知，他已经知晓云鹤脱离危险的消息了。所以……他才会的等在念忆的屋子里，等着我来。 是啊，他太了解我。他知道，我一定会来一问究竟。 慕容逸辰听了我的话，轻轻的把怀中的念忆放下，然后起身走到了我的跟前儿“为什么？为了你啊。” “呵”我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无耻，最不要脸的解释“你对我的儿子下手，竟还有脸说是为了我？” “卿儿，我们已经有了安儿，为什么还要旁人存在？”慕容逸辰此刻的表情，阴狠而变态“咱们好好把安儿培养成人，让他登基称帝不好吗？鹤儿……毕竟是闻人擎苍的血脉。” “啪”的一声儿，我终是忍无可忍的给了慕容逸辰一个耳光“你混账！你明明知道安儿是我逼不得已才生下来的骨肉！你明明知道鹤儿对我而言就是我的命！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是我心中有恨，所以使出的力气不小。只一个耳光，慕容逸辰的嘴角便渗出了红。 然，慕容逸辰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便又道“我是谁？我想做什么？若我没记错，我已经跟你说了千百次！卿儿，我已经等了你九年，你莫要在挑战我的耐心！” “呵”我冷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你若为了报仇，你去啊！你若有本事儿，你去养心殿，去御书房，你让闻人擎苍成为你的刀下亡魂！又何苦……要牵扯上我的孩子！那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骨肉！” 　　☆、1146.第1146章 痴心妄想 “难道安儿就不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骨肉么？”我话音方落，慕容逸辰便直截了当道“你可以不用太过偏心，有什么好的，也可多想想咱们的孩子。云鹤就算与你感情再深，那也是闻人擎苍的骨肉。你可别忘了，闻人擎苍是杀害你慕容一族的凶手！” “那有如何？”我冷冷回击“我慕容家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 “外人？我是义父的义子，更是你孩子的父亲，你说我是外人？” 此刻的慕容逸辰浑身充满煞气，他一步步靠近我，似乎只要我再敢说一句令他不中意的话，他便会把我撕碎一般。 “慕容逸辰，我不管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你莫要再对我的孩子下手！很多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你曾跟我提过，就算你的计谋得逞，也会让云鹤登基……” “你不是没答应跟我联手么？”不等我把话说完，慕容逸辰便又打断道“你既然不答应跟我联手，我便只好另寻他法。更何况，我现在反悔了。我觉得让云鹤登基，还不如让云安登基……毕竟，云安才是我慕容逸辰的骨肉。” 说罢，慕容逸辰又凑近我一步“我知道你现在怨我，可你要知道，我是心疼你的。至少，我给你留了忆儿，不是吗？” “你想对忆儿做什么？”经过慕容逸辰的提醒，我才想起了念忆。从我进来至今，她一直都睡得极沉。就算我有言语过激处，也未曾瞧见她翻一个身。 “没什么”慕容逸辰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忆儿贪吃，只是多吃了些安眠的东西罢了。你放心，不会有性命之忧。” 说罢，他又笑了笑“云鹤这次能逃命，纯属他运气儿好。既然被你们发现，我也不打算狡辩。不过来日方长，我总有机会继续下手。卿儿，仅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与我抗衡的。” “你这个疯子！”我说着，又抬起了手，想给他一个耳光。 然，这一次，我终究是没能得逞。 慕容逸辰一个抬手，便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是我的女人，我允许你打我一次，但绝不允许有第二次！我是个疯子，可我之所以疯，完完全全都是因为你！” 说罢，慕容逸辰凑近了我的耳朵，极其暧昧道“卿儿，闻人擎苍是你家族灭亡的罪魁祸首，他与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忆儿是个女孩，终究是要嫁出去的，我可以留她，保她荣华富贵。可是鹤儿，是横在你与他之间最大的顾及，我是万万不会留的。 我知道，只要没了鹤儿，你与他再无其他联系。只要这样，我，你，还有安儿，才能真正幸福的活。” “你做梦！”我的手虽被钳制，可我的嘴却是自由的。 听着慕容逸辰那些话，我只觉得胃里翻滚，恶心得很。于是，一把唾沫就吐到了慕容逸辰的脸上“想得到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1147.第1147章 你错在没有爱上我 “得到一个女人无非就是得到她的身和心”慕容逸辰傲慢无比道“你的身子我已经得到了，至于你的心……呵……待这世上只剩下安儿与我的时候儿，你的心自然便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就算是我死，也绝不可能！”我抬起头，决绝道“这辈子遇到你，算是我的引狼入室。” “我对你软的硬的都已经用过了，你究竟要我怎样！”慕容逸辰许是从未在任何人的身上如此有挫败感，所以此刻，内心已经崩溃到了极致“只要你喜欢，整个天下我都可以给你夺来。你对鹤儿与忆儿好，我便对他们好。你对那个云岩上心，我也爱屋及乌。你想义父，我便千里去寻他。你不想我打搅你，没有重要的事儿我从不出现，哪怕我心里已经想你想到发狂…… 可是，有用吗？既然没用，我便换一种法子！我要让整个东陵国改朝换代，要让那碍眼的闻人擎苍下台。要让你与他的儿子消失！我只想，在这纷扰的世上，与你，与安儿共活，有错吗？ 我默默的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摒弃了世俗看待咱们的眼光，卿儿……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感动过！” “呵……”我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哈哈哈……感动？你知不知道，以爱为名的伤害究竟有多么致命！你想得到我，你爱我。所以你要杀了我的夫君，杀了我的孩子。你要夺取天下，让我成为千夫所指？ 慕容逸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思如何，一开始便是注定的。一开始我不爱你，是因为我心里装不下你。现在我不爱你，是因为我恨透了你。 说实话，你的心机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你为了杀害我的鹤儿，从两年前起便安排了温贵嫔入宫。你让她利用毓秀，对着忆儿说出了狼毛笔的假话。然后……企图用狼毛笔来杀害鹤儿。 你的心思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打从一开始，你便想好了一切。你的本事儿多大啊？这后宫里，简直就要成为你的天下了！你说说，你这般有心机的男子，我怎么敢，怎么能跟你靠近！” “所以你离我越发远了”慕容逸辰一愣，喃喃道“我是瞒着你做了一些事儿，可那都是因为我想报仇，我想得到你。卿儿，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你杀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你说你没错。你表面上心疼我的孩子，暗地里却要置他于死地，你说你没错。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断的威胁我逼迫我，你说你没错！” 说罢，我笑了笑“那是我错了……我错在一开始就信了你，错在没有早早的与你斩断关系！” 话到这，我竟突然发觉，我与慕容逸辰其实并没有办法沟通。因为……他已经魔障了…… “不，你并没有错那么多。你只是错在……没有爱上我。”慕容逸辰就着我的话，继续道“若你一开始就爱上了我，肯跟我联手，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1148.第1148章 时光总是格外难熬 慕容逸辰就着我的话，继续道“若你一开始就爱上了我，肯跟我联手，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到此，慕容逸辰一把钳制住了我的肩膀“我不必与闻人擎苍啰嗦，也不必威胁云鹤的性命。咱们就这么携手的过，不也挺好吗？是你，死都不愿对我妥协！” “我强行按住你的脑袋去吃那恶臭的粪便，你愿吗？”我敢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说过最恶俗的话“你在我的心里，就是那一团的恶臭！莫说是吃，我连闻都闻不下去！” “慕容毓卿！”慕容逸辰恶狠狠的呵住了我。 “你少叫我！”我一个甩手，挣扎出了慕容逸辰的控制“鹤儿是擎苍的血脉，却也流着我慕容一族的血！你今日如此害他，这一辈子，便不配再提起慕容二字！” 说罢，我抬起手，朝着大门指去“滚！莫要让我再瞧见你，否则，我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我说到，就会做到！” 慕容逸辰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拳头，眼珠里都是血丝。 那是一种极其嚣张的隐忍，就好像只要稍有不慎，他便会被自己的脾性反噬，生不如死一般。 …… 慕容逸辰终是走了，随着他离开的，还有我与他多年来的情分。 若说多年前的那次掠夺与侵犯让我对他心有戒备，那这一次，便是真真正正的死心。 我可以受委屈，但孩子是我的底线！谁若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定与他拼命！ …… 这一夜，注定无眠。 总觉得心里被未曾知晓的秘密填得极满。满得……换成了心痛，就要溢出了一般。 …… 念忆不知吃了什么，睡得极香。我守在她身边儿一个夜，都未曾瞧见她翻一个身。 …… 有了心事儿后的时光，总是过得极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念忆才揉着眼睛，伸着懒腰醒来。 一睁开眼瞧见我，不免打了个激灵“哎呀！母后！” 随后，一个翻身便蹦了起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四处转动，好似有什么秘密不能被我发现一般。 “你别瞧了，你师父已经走了。”我看着她这般模样儿，不免开口拆穿道。 “母后……什么师父呀？忆儿不知……” “小丫头长大了，会瞒着母后了？”当自己的孩子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儿，他们便有了自己的秘密，对我这个母后有所隐瞒。这种感觉，当真是比蚀骨还要疼痛。只是不管再如何疼痛，我依旧不能对她动怒。呵……谁让她是我闺女，我心中的宝贝儿疙瘩？ “母后……” “好了，母后不怪你。”我摸了摸念忆的脑袋，终是心软道“只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不能跟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就算是你父皇都不行，更何况是你师父？” 说罢，我一把把念忆抱在怀里“你这个小调皮儿，从今日起，可不许再住偏殿了。便随着母后住在正殿里，看你老实不老实。” “啊？”念忆瞪大了眼“母后要领着忆儿一起睡吗？” 　　☆、1149.第1149章 狗皮膏药一样的闺女 我愿以为随着她逐渐长大，会抵触与我共处。于是，便假装吓唬道“是啊，若你还不老实，母后便把你捆在身边儿，每夜都陪着你睡！” 谁知，我话音方落，念忆便蹦达了起来“呜呼！太好了！不用等到忆儿不老实了母后，现在就把忆儿捆在身边儿吧！什么师父，什么美男子忆儿才不要呢。忆儿可是个要名声儿的好姑娘，忆儿有母后就够了。” 说罢，她一把抱住了我。整个人如同个狗皮膏药般，死死的贴在了我的身上“太好咯，忆儿可以跟在母后身边儿咯，嘻嘻。” 念忆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只好宠溺的点了点她鼻子，便算是把这件事儿给定了下来。 总之，无论如何，是不能再把孩子单独留着了。 …… 带着念忆用了早膳，小允子便带来了昨夜的消息。 “主子，奴才方才已经派人仔细询问过昨夜给太子殿下换衣的奴才了。说是……并未瞧见有什么玉佩。” 我听言，微微蹙眉“没瞧见？” “是，奴才后来又想，那玉佩是不是掉落在了池塘里？所以……又赶忙让人去打捞了池塘。可如今过去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我点了点头，道“罢了，别找了。不过是一块玉佩，莫要弄得人心惶惶的。” 小允子不知我为何又突然不寻了，他只知道，主子吩咐的事儿便是他要做的事儿。于是，便恭敬道“是，主子。那奴才这便让那些人停手……”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只觉得身心格外疲惫。 昨夜之所以想寻到那快玉佩，就是想查清楚那块玉佩上的名堂。可现在……一切都不必了。 既然已经知晓了想要杀害我儿的幕后黑手是谁，其它的任何东西都是虚的。要与不要，都无关痛痒。 重要的是，我看清楚了谁的面目。 只是慕容逸辰…… 每每想起他来，心便疼得发慌。 倒不是因为我自己，我对他除了感激和后来的信任，本便没有多余的感情。哪怕我与他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有了一个孩子，那也无法改变，我不爱他的事实儿。 可是云鹤…… 只要一想起云鹤，我便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或许，我是为了云鹤在心疼吧…… 我曾那么信任慕容逸辰，云鹤也曾那么依赖于他。 可是，他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纵使我们身处后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当知道自己一直信任依赖的人竟会在有朝一日朝着自己插刀子，想要夺取自己生命的时候儿。那种挫败感……实在让人痛不欲生。 呵…… 原来，这个曾经在我活得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男人，这个从小陪伴云鹤念忆长大的男人，这个被我视为给了我们母子一次又一次帮助，甚至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他所对我做的一切不是上帝给我的恩赐，而是他恶毒心机中的……步步为营。 　　☆、1150.第1150章 何苦为难彼此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有着相互吸引的魅力。譬如……倒霉事儿…… 当你以为这是你遇到过最棘手的事情，可现实却告诉你，你实在太过天真。更棘手，更让你不知所措的事儿，永远都会紧跟而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这一夜，我看着云鹤入眠后，便拥着忆儿早早上了榻。然，还未等我给忆儿说完小时候骑马的故事儿，小允子便十万火急的敲起了我的房门。 我一个激灵，赶忙坐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主子，皇上出事儿了！”小允子声音十分焦急，短短的一句话中，甚至有好几个字都已失音。 擎苍出事儿了！ 我赶忙拍了拍念忆的背，丢下一句你先睡后，便急忙起身套了件衣裳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儿？”我披了一件大氅，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梳，便冲着小允子低声儿询问。 这个时候，擎苍怎么能出事儿？且不说太子落水后君主出事儿对于天下来说是如何的动荡，就单单说慕容逸辰的野心……也绝对不允许擎苍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以遂了他的愿！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皇上今夜去了庄修仪宫里用晚膳，不知怎的就喝多了。”小允子紧紧的跟着我的脚步，小声儿道“后来……后来就出事儿了。现在桂公公就在坤宁宫门外，等着接主子您去养心殿。奴才见桂公公的样子十分着急，一时之间也不敢怠慢……” 喝多了，出事儿了！ 难不成……是…… 不知为何，纵/欲/过/度四字儿突然闪现在了脑海之中。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无名火，却又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小允子往外走去。 “皇后娘娘……”桂公公的嗓子有些沙哑，一瞧见我就好像是瞧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般激动“老奴可把您盼出来了……” 桂公公混迹皇宫多年，什么大的风浪没有见过？从前，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可是现在，却是也慌了。 见此，我不免心惊“到底怎么了？” “这……”桂公公看了我一眼，又摇了摇头“娘娘还是快随老奴来吧！” 说罢，便瞧见他弯腰，给我带了路。 如此，我只有上了轿撵，一路随着桂公公去了养心殿。 …… 我才一脚踏入养心殿的大门，便感觉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伴随着层层令人不爽的压迫感而来。 此刻的擎苍，正穿着一件明黄的寝衣，背对着我不语。而他的后侧，则跪着几个颤颤发抖的太医。 我见此清静，轻轻启唇“皇上……” 擎苍听到声音，身子明显顿了顿。然，他却始终未曾回头“你怎么来了？” 语气儿很淡，很是苍白无力。 “听闻皇上身子有些欠安，臣妾过来看看。”我忍了忍心中的不快，又道。 “你回去吧，朕无碍。” “皇上，您就让皇后娘娘瞧瞧吧。”桂公公见擎苍如此倔强，竟忍不住老泪纵横了起来“您与娘娘伉俪情深，何苦如此苦了彼此啊！” 　　☆、1151.第1151章 眼窟窿 “砰”的一声儿，擎苍终是恼怒的捶打了一圈龙榻“便数你最多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众太医见此，赶忙磕头喊道“皇上，请小心龙体，注意着您的眼睛啊。” “滚！”擎苍的脊梁稍稍委屈，声音有些沙哑。 我见众人这般紧张，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起来。 于是，径直走到龙榻旁，使劲了蛮力扳过擎苍的身子“闻人擎苍，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阿卿”擎苍身子一惊，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别看。” 别看…… 只是简单的一个拒绝，竟是带了哭腔。 我心如被落石击中，猛然生疼“阿苍，你怎么了？” 我闻到了重重的血腥味儿，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你让我看看……” “阿卿……” 许是我方才的语气儿太过柔和，竟正巧碰触到了擎苍的软弱。他渐渐放松了身子，任由我把他的手拿开。 天！ 我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场景！ 浓稠的血从他的眼眶流出，顺着脸颊一滴滴的落在寝衣上，染红了一片皇家庄严。 为什么…… 谁能告诉我，擎苍的眼珠去了哪儿？为什么……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如今变成了鲜血淋淋的窟窿？ “阿苍……” “阿卿，吓到你了。”擎苍再也没有了那各种让人欢喜让人忧的眼神。凉薄的，冰冷的，柔情的，一律在那血色的窟窿眼里消失殆尽。 “阿苍……你……是不是很疼？”我的声音颤抖不已，生怕只要稍稍大声儿，便会震疼了擎苍的眼。 擎苍听言，咧嘴一笑“不疼……太医给朕用过药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再顾不得矜持，也顾不得斗气。只紧紧我抓住了擎苍的手“好端端的，怎么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说罢，我赶忙又朝着地上跪着发抖的太医吼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来给皇上止血！” “皇后娘娘恕罪啊皇后娘娘！”众位太医见我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儿，赶忙磕头“微臣等已经给皇上服用过止疼和止血的药丸了，只是皇上的眼珠已被挖出，想要快速止血着实有些困难……” “困难？就因为你们的一句困难，所以便连包扎都省了，任由皇上这般流血？你们这些庸医！朝堂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皇后娘娘恕罪啊！”众位太医听言，赶忙又道“皇上受伤的地方乃是眼睛，眼睛的血素来最是不好用药。这过猛了不行，过弱又没有作用……” “废话少说！”我直直起身，盯着那几位太医道“你们之所以不敢动手，不过是怕自己担上责任！但是本宫告诉你们，今日若不把皇上的血给本宫止了，本宫要你们拿满门的性命来陪葬！” “皇后娘娘！”众人大惊“皇后娘娘，但凡能破釜沉舟，微臣等又何尝不愿为皇上肝脑涂地？只是就目前而言，没有绝对的把握，不动比动要好啊。若一不小心用错了药量，皇上的眼睛可就……” 　　☆、1152.第1152章 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 “若一不小心用错了药量，皇上的眼睛可就……” “可就什么？”我冷冷的蹬着凤眼，不断的给那些太医施加压力“接下来的话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否则，本宫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皇后娘娘……” “阿卿……莫为难他们”阿苍下意识的摸索着我的手“眼珠已经丢了，瞎也是该的。” 我看着这般认命的擎苍，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是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我想抛掉恩怨血仇，摒弃一切前嫌。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时辰，我也很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时候，擎苍是最不能出事儿的人！ 可……我又能问得出什么呢？他若不愿意说，我用火钳撬烂他的嘴亦是无用。 所以，我只有对着那群庸医继续发泄“既然已经做了如此打算，难道还能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为何到现在都还不对皇上的眼睛用药？光是靠服用药丸，能止得了多少血？” 说罢，我又不免发难“还是说，你们这群庸医，连斟酌些药量的本事儿都没有！” “皇后娘娘恕罪”从我入了养心殿至今，从未主动说话的赵太医终是开口冲着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的眼珠子虽然没了，可也并不是没得法子可治。只要找回了眼珠子，或是用旁人的眼珠子替代，皇上还是能瞧得见的。” “那还不快去找！”我冷冷开口“皇上的龙珠若寻不到，便去给本宫选一个眼睛雪亮的人来。” 言下之意，自然是挖目取眼。 对于我的说法，诸位太医倒是没有异议。毕竟，我只是把实情说出来罢了。若真当寻不了擎苍的眼珠子，那自然是要挖别人的来用了。 加之，我素来不是什么贤德之辈。我曾多年不侍奉君王，也曾大闹过御书房。我曾挑起后宫事端，也亲手杀了一个“血脉不明”的“皇家子嗣”。 我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这是整个东陵国都知晓的事儿。若问我，没有了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贤德品行，我凭什么当这个皇后？ 众里寻因，也不过是为闻人家族旦下了几个子嗣了。 赵太医虽对我的话不感惊讶，可脸色却是极其为难“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眼珠离了目，想要再放回去是极难的，就更别说移花接木了。眼睛里的血管和细小筋脉复杂，又与大脑极近。若没有一定把握，不仅难以让皇上复明，更容易牵扯大脑神经，导致皇上丢了性命。” “那照你的说法，方才所说的话皆是废话！” “皇后娘娘，微臣等人的确医术不精，无法为皇上医治。可是，这天底下有一个人，她兴许能救得了皇上。”赵太医抬头，看了我一眼道“此人医术高超，有不老之颜，人称妙手医女！” “妙手医女！”我身子一顿，赶忙朝着赵太医问“你说的，可是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妙手医女？” 　　☆、1153.第1153章 把罗太医请来 “回皇后娘娘话，正是此人！”赵太医见我知晓，便又道“早在方才，皇上便已经派人出宫去寻了那妙手医女。因那妙手医女救人有个规矩，不接半道病人。所有经手她的病人，必须是未被旁人医治过的“干净”病患。所以……微臣等才不敢擅自给皇上用药。一来，是怕惹恼了妙手医女，错过了救治机会。二来，眼部的药物，的确不好斟酌……“ “妙手医女并非我东陵国之人，况且她的行踪素来飘忽不定，哪里是能那么快便找到的？”我对赵太医的说法不置可否“就算知晓了她的行踪，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个人的体内能有多少血，可以让皇上这般浪费！” “可……”诸位太医听言，不免面面相窥“可目前为止，除了这个法子……” “为了让妙手医女出手相救，所以对皇上的眼睛采取了不管不顾的做法。本宫问你们，若皇上血流而亡，妙手医女可曾让皇上死而复生？”说罢，我冷冷讽刺“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医治？” 言毕，又觉得擎苍糊涂。于是，跟多年前一般，狠狠的瞪了一眼擎苍“你也是，猪脑袋！” 擎苍瞧不见我的表情，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嗯……猪脑袋……” 爽朗明媚的笑容，配着阴森的鲜血，原本该惊恐无比的画面，在擎苍这儿却表现得动人极了。 我不忍再去瞧他，只吩咐道“来人，赶紧去宫外把罗太医请来！” 自从罗太医有了家室后，他便极少再留在宫里了。又因他是坤宁宫的专用太医，所以从来不用在太医院里值夜。如今，想要请他，只有去罗府走上一趟。 “皇后娘娘，微臣知晓您信任罗太医。可请恕微臣直言，皇上这眼睛，罗太医怕是也束手无策啊。”赵太医比罗太医年纪要长，在太医院的年头也高。 自从上次太医院院士请辞告老还乡后，太医院院士的位置便一直空着。在这宫里，有一派人支持赵太医去坐这把院士的椅子。说是赵太医稳重，入宫时间长，能担此大任。 而另外一派人，则支持罗太医。说罗太医年轻有为，公正不阿，又是坤宁宫的红人，能挑起太医院的担子。 所以……如今赵太医拿不准的事儿若让罗太医抢了风头，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我知晓这老朽的意思，于是便道“能不能救得了皇上，得罗太医来了才知道。谁也不能因他年轻，便断了人家施展医术的机会。况且，就算不行也无关紧要，只要能止住皇上的血，旁的本宫不过也顾不上了。” 说罢，为避免听那些太医唠叨，我又说了句“对了皇上，罗太医跟妙手医女有些渊源。罗太医的师父，是妙手医女的关门弟子。罗太医虽没得到妙手医女的真传，可他师父的医术，皆是从妙手医女处学来。说到底，就算他没有妙手医女完完全全的本事儿，那一两分还是有的。” 　　☆、1154.第1154章 软禁 言毕，我又想了一会儿，继续道“不如，先把罗太医传来，让他给皇上瞧瞧。也顺便，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妙手医女的下落。” 此言一出，诸人皆惊。 什么？ 罗太医居然是妙手医女的徒孙？ 难怪，他从年纪轻轻起便在太医院里当差。以前觉得罗太医能得到帝后的召见与重用是因为他靠着以前罗家的家世，可没想到，他竟是当真有本事儿的。 这罗太医……瞒得好深啊！ “罗太医竟是妙手医女的嫡系徒孙？”许是吃过了止疼药丸的原故，哪怕现在擎苍的眼窟窿不断的冒出鲜血，他却依旧没有半点痛楚。 “对”我轻轻吐出一字儿，不忍多说。 “那便听你的。”擎苍愣了愣，道。 我点了点头，才惊觉擎苍的眼早已无法看见。于是，又笑了笑“好。” …… 我吩咐小允子亲自去寻了罗太医，随后，便开始对养心殿的事儿做一些善后。 “李太医，赵太医，刘太医，董太医”我牵着擎苍的手，在一旁轻轻坐下，一字一句的点期了名儿“听闻四位太医是咱们京城出了名的顾家男子，赵太医是个慈父，李太医是个孝子，而刘太医和董太医则是出了名的妻奴，对家中夫人的疼爱，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来，不管是诸位太医的父母，妻妾，还是儿女，理应都是极好的。” 说到这，我勾唇笑了笑“本宫素来对家中的相处之道极为好奇，正巧，这宫里上有太后娘娘，下有太子公主。如今，皇上又不慎身子欠安。本宫倒是很想跟各位太医的至亲请教请教，如何在一个家中，做到和谐相处。” 说罢，我便朝着桂公公道“傲西，你是个习武之人，动作快一些。今夜便劳烦你带人去各位太医的府中，把赵太医的孩儿，李太医的母亲，还有刘太医与董太医的夫人请来。就说本宫有些心中有些家中相处之道不是很明，想跟她们请教一二。” 傲西一脸冰冷的站在一旁，只是瞟了擎苍一眼。见擎苍并不阻止我的做法，这才道“是，属下这便去办。” “皇后娘娘！”傲西爽快，不代表那几个太医也一样爽快。 什么请教家中相处之道？说到底，不过是要软禁他们的至亲罢了。 “皇后娘娘，微臣家中老母已经有八十多岁了，经不起折腾啊。” “皇后娘娘，微臣的儿子与闺女年纪尚小，怕是离不开他们娘亲的照顾……” “是啊皇后娘娘，微臣多年来听从夫人的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微臣的夫人身子不争气，成日成日的咳嗽，受不得气儿。她那副拖沓身子，可莫要入宫来给皇后娘娘惹了晦气儿。” “皇后娘娘，微臣的贱内虽然身子骨还行。可她却是个极其黏人的主儿……夜里没有微臣守着，怕是会哭闹不止。若是在其它地方就罢了，可偏偏在宫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莫要让贱内扰了娘娘的清静啊。” 　　☆、1155.第1155章 纠结的矛盾体 呵，一个二个说得当真好听。什么给我惹了晦气儿，什么会扰了我的清静？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与我对抗，不想受到束缚。 也好，老狐狸，我入宫后什么都没学会，见招拆招的本事儿倒学了不少。 “李太医，听闻你府中除了一个老母亲外，便再无旁人。而宫中锦衣玉食，宫人宫娥成群。你母亲入宫住一段时日，还能有人解解闷，怎么能说是折腾呢？” 说罢，我又继续道“赵太医，太子与长公主兄弟姐妹不多，也极少跟孩童玩乐。让他们入宫来，陪太子与长公主玩闹玩闹，也不是不可。若孩子实在是小离不开母亲，那把赵夫人一同接来便好。 而至于刘夫人和董夫人，那就更好解决了。刘夫人身子不好不要紧，皇宫里多的是太医。有时候自个儿瞧不出自个儿夫人的病，旁的太医倒是一瞧便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董夫人就更不必提了，若实在离不开你董太医。宫里那么大，随便打扫出一个楼宇来，也能让你们夫妻二人过得有滋有味儿了。” 说罢，不等他们再开口，我便又道“本宫知道，要你们与至亲分开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儿。可你们放心，这种分别之苦本宫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得过久。皇上乃九五之尊，定能得天独厚，早日康复。待皇上康复之日，便是你们亲人相聚之时。” “皇后娘娘……” “娘娘……” “好了”我见众太医一脸急切，似有大势哭求的意思，便又赶忙扬起了手，把后路堵死“各位太医都是聪明人，知晓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更知晓君主的健康对这天下社稷来说意味儿着什么。狠话本宫便不说了，只让诸位老夫人，夫人，以及公子小姐入宫，陪伴本宫几日便是。各位太医该怎么做，该怎么说，皆由你们自个儿选择。” “皇后娘娘……” “桂公公，几位太医折腾了一宿，也该乏了。” 桂公公见我如此一说，赶忙快步上前，扯着嗓子道“各位太医，请吧。” 那几位太医，纵使再不情愿，面对着如此情形，也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而从方才起便一直没有多言的擎苍，终是在众人离开后，主动摸索起了我的手来“阿卿，你终于长大了。很多事情，有时候考虑得比我还要周到。” 许是流血过多的原因，擎苍那双从来都是暖着的手，如今竟冰冷如霜。 我的心里无限纠结，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斯擎苍。 总觉得我们之间，就像是一个纠结的矛盾体。彼此温暖着彼此，给对方依靠，给对方暖阳，给对方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的种种理由。可……当暖直抵心底，就会活生生的生出许多双恶魔的手。 那些手不断的拉扯着我跟擎苍朝不同的方向而去，最后，两人只能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那种暖，也终究变成了回忆。 可……待到远得几近看不见的时候儿，又会出现一阵眩目的光明。那股光明流着丝丝暖意，不断的吸引着我们向彼此靠近。 　　☆、1156.第1156章 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那股光明流着丝丝暖意，不断的吸引着我们向彼此靠近。 于是……便这般……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周而复始…… …… 罗府在京中曾也算是名门望族，府邸在京城的极佳地段。所以，派出去的人才去了不久，罗太医便急急赶来。 “……” “免礼”罗太医嘴巴动了动，眼见就要行礼，我赶忙虚扶起了他“罗素哥哥，你快给皇上瞧瞧他的眼睛。” 罗太医点了点头，连忙上前。 纵使是见过多少病患，手染过多少鲜血。当看到擎苍的眼时，罗太医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罗素哥哥，那些庸医都不敢轻易给阿苍的眼睛用止血药。现在，我们能倚靠的只有你了。”我双眸饱含期待“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罗太医听言，死死的盯住了我。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后，二话不说便朝着身边儿的药童做了几个手势。 那药童跟随罗太医多年，很快便知晓了罗太医的意思，也以最快的速度寻来了罗太医需要的东西。 我只看着罗太医手速极快，不断的倒腾着手中的药草、以及药粉。 只不出片刻，他便弄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药膏来。就在我以为他要以此来给擎苍止血的时候儿，他却突然从药箱里又拿出了一颗药丸。 他把那颗药丸磨成了粉，朝着我动了动嘴型：一半，或者全部。 我知晓他要说什么，却无法理解他的深意。于是，只用了满脸的疑惑作了回应。 罗太医见此，恭敬卑谦的走到了我的跟前：一半，活。全部，死。 我心猛然一惊，瞳孔不自觉放大。 罗太医是在问我……我想擎苍活，还是想擎苍死！ 这颗药丸，若加了半颗入那药膏里，必定能止擎苍的血。可若药量过甚……也定会夺命！ 从入宫至今，十载。 罗太医亲眼见证了我的种种浮沉，也知晓我对擎苍心中的怨恨。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这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我想…… 我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看着罗太医手中的药丸粉，心里竟有了该死般的纠结。 脑里，突然分裂成了两个小人儿。 一个不断的告诉我，他不能死！他就算再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家族，他依旧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 然，另一个却又在告诫我，他必须死。 他害了知画姐姐，灭了慕容一族。杀了他，我便能报仇了！ 对，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我的儿子便能登基称帝。我再也不用与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斗得死去活来，也再不用费尽心思的委屈自己。我可以让罗太医不再介怀知画姐姐的死，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一回慕容家的人，为慕容家报仇。 杀了他…… 可是…… 我曾在最美的年纪里得他所救，与他相遇，相识，相知，相恋。也曾在最肮脏的紫禁城里为他生下了一对纯净的孩子…… 纵使一切不如往昔，我们都在这如墨汁般的地方里摸爬滚打到失去了自己。可让我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我如何忍心…… 　　☆、1157.第1157章 忍 可让我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我如何忍心…… “这是什么药？”我脸色微微苍白，却终是做出了选择“看起来黑乎乎的，极其厉害的样子。阿苍受伤的地方是眼睛，怕是不能用得太多。” 罢了…… 他曾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朝我伸出了手，把我从苦难中救了出来。那个恩情，我总是要还的。 哪怕我如今仍旧生活得水生火热，但也是我为了自己当初昏了头脑的爱情付出的代价。 人世间的事情本该如此，一码归一码。 他杀了我的家人，我背叛他与旁人生下了孩子。他救我一命，我饶他一次。如此，算礼尚往来。 往后的岁月里，我希望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儿，也希望不要再欠他的人情。 如此，才能真正心安理得的，杀了他，报那血海深仇。 罗太医见我如此，神色一闪，手指不露痕迹的张开。手中的药粉至少有一半，随着指缝飘洒落去。而手中剩下的另一半，则被他十分娴熟的加入了药膏之中。 随后，只见他用了药水净手，便开始细心的为擎苍擦拭眼角周围的血迹。 因受伤时间过长，流血过多。擎苍眼睛周围的血早已干枯，清洗起来甚是困难。 罗太医一边儿给擎苍擦拭眼周，一边儿朝着身旁的药童示意。 那药童点了点头，便朝着我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话。待会儿罗太医要给皇上上的药膏可达到止血止疼的作用，只是此药膏由多种罕见药物混成，只怕会有些刺激。还望……皇上能忍上一二。” 罗太医的舌头是如何没的，擎苍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对此他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开口道“事已至此，已没有旁的选择，便尽管用吧。” 罗太医听言，点了点头。待仔细把眼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这才颤抖着给擎苍上药。 我看着那漆黑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到了擎苍的眼里，甚至填入了空洞的眼眶之中。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曾几何时，我最迷恋的便是那一双深邃的眼。不管是柔情的，还是铁血的，亦或是冷漠的…… 可如今，却是只剩下了…… “嗯~啊~” 眼瞧着罗太医把药上完，白色的纱带已经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从我入门至今起便从未喊过一个痛字的擎苍，嘴里溢出了痛苦的呻/吟。 “皇上，且忍着！” “啊！” “阿苍，你怎么了！”我心下一急，赶忙冲了过去。 “我……没……没事……啊！”许是因药性实在刺激，擎苍一句话竟说得极其吃力“阿卿……我……我……没事儿……” “罗素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紧紧的握住了擎苍的手，朝罗太医问道。 罗太医并未看我，只是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合，却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忍忍便好。 忍忍便好…… 多凉薄的一句话啊…… 可眼下，这句话却也成为我跟擎苍唯一可以听取的话了。 　　☆、1158.第1158章 把江山交给你 “阿卿……”突然，擎苍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我“你……你听我说……” “阿苍……” “我知道，伤了眼睛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擎苍把所承受的痛，全都化作了力，施压到了我的身上“所有的……太……太医都不敢给我用药。因为……因为承担的风险太大。 罗……罗太医虽然二话不说便……便对我用药。说到底不过是看在与你多年挚友的情分上……愿意……愿意承担这个风险罢了。若我……若我熬不住……” “胡说！”我不曾等擎苍把话说完，便赶忙打断道“你是天子，九五之尊，区区一个止血的药膏，你又怎会熬不下去？” “阿卿……”擎苍整个人坐得笔直，身子不住的颤抖。一字一句吞吞吐吐，却犹如交代后事儿“若我熬不住……你切记……让……让鹤儿登基，你……你垂帘听政。” “阿苍……” “鹤儿虽自幼……自幼睿智过人。可……可他到底是个孩子……有些事儿我怕他一人无法……无法应付周全。你素来聪慧，心机过人。咱们……咱们闻人的江山……就……就交给你……你了……” 我无法相信，这些话竟是从擎苍口中说出。这个处心积虑为了铲除异己，而灭了我整个慕容家族的人，竟要把整个天下交到我手中。 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要把我的父兄流放边疆。又为何……要赶尽杀绝，连我嫂嫂的命都不曾留下！ 我……不解…… “闻人擎苍，这闻人的江山给谁都好，莫要给我。”我把手从他手中抽开，语气儿淡泊“我只是一介妇人，看不好你的万里山河。若你不想闻人的疆土败光，便给我熬过去。” 说罢，我竟不知为何，眼中的泪水幻化成了珍珠，一滴滴往下掉落“你不可以死……你欠我的还没还！就算要死，也应当是死在我的剑下……你……” “砰”的一声儿，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已重重的摔倒在了龙榻之上。 “阿苍！阿苍！闻人擎苍！” “皇上……” “罗素哥哥，这……” 罗太医见我如此着急，便斯里慢条的去找了药箱。我知道，他是要去寻纸笔了。自从他的嘴无法开口以后，笔墨纸砚，便顺理成章的住进了他的药箱里。 果然，只一会儿，便瞧见他从药箱里拿出了纸笔。一支秀气的兔毛笔沾染上了黑墨，一点一点的把字儿写在了宣纸上。 ——你还爱他。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儿，竟让我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罗素哥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儿。我虽不能一下跟你解释清楚现在的局势，可还望你能想想办法救他！他现在……不能死！” ——你爱他，所以你舍不得他死。 “罗素哥哥！” ——两人能相遇已是不易，更何况结为夫妇。从他方才把江山交给你开始，我便更确定了他对你的心思。你信我，他对你的爱从未变过。而你，亦是如此。 　　☆、1159.第1159章 你爱他，我便护着他 罗太医写到这，便抬起头瞧了我一眼。见我满脸呆愣，这才又继续写道： ——你多年来所谓的怨恨，不过是因为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是对不起你，也曾做了很多让你无法忘怀的事情。可那么多年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也无法抹灭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不是吗？卿儿，你若担心他，便好好照顾他。待他醒来的时候儿，两人坦诚相待便是。 作为兄长，我没有旁的愿望。只希望你在看清楚自己的心后，能做回原来的自己。能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护。能不必为了孩子的前尘，自己的地位，而活活委屈了自己。” 我看着罗太医把白白的宣纸写满了一页又一页，心中感动，却又不免暗骂。 这个呆瓜！ 都什么时候儿了，竟还说些有的没的话。 许是看出了我的担忧，罗太医又写道： ——卿儿，你放心。我不过是在这药里加了些能渗入皮肤的安眠之药。皇上太疼，能睡下总是好的。这药膏的成分虽然复杂，药性也极其猛烈刺激。可至少，能止了他眼睛的血。只要他能熬过今夜，命运是无忧的。我是一个医者，我不管之前的同僚究竟是为了何种原因不敢下手，但在我的手里，绝对无法忍受一个人活活流血而亡。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对他动手？ 不等我把话说完，罗太医又抬起了手，写道。 我傻傻的愣着，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是啊，从罗太医问我，是要擎苍死还是要擎苍活的时候儿，我就担心他会对擎苍动手。 毕竟……擎苍先夺了他的爱，害死了知画姐姐，后又逼他自断舌头。这种种恩怨虽比不得我跟擎苍的牵扯，却也是奇耻大辱。 他是医者……能救，亦能害。 ——卿儿，不管是画儿的死，还是我的舌头，都是命中注定。早在看到他这般模样儿的时候儿我便想过，你若不爱他，我顺带报了仇算是君子。你若爱他，我便会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你方才……的选择，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写到这，罗太医重重的叹了口气儿： ——不过，我只能保他性命无忧，却不能帮他复明。他的眼珠已经脱离了眼眶，各种筋脉血脉已经彻底斩断。想要复明……却是不能了。 对于罗太医，我素来都是感激的。他为了兑现自己对知画姐姐许下的诺言，终是搭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心。 我见罗太医主动提起了复明的事儿，便赶忙把今日诸位太医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么？若……能找到眼珠，就不能重新接回去么？又或者……用别人的眼睛替代……” 说罢，我又赶忙道“你若不行，妙手医女如何？她能不能……” 我说到这，自觉的止住了声音。其余的一切，不用我多言，他自会懂得。 ——把眼珠重新接过去，或者是用别人的眼珠上演移花接木倒是个主意。不过……这种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赔上性命。 　　☆、1160.第1160章 妙手医女近期进京 “可他是一个君主，不可没有眼睛。”我明了罗太医的意思，作为一个医者，自是希望能保全一个病患的性命。可对于擎苍来说，光明远远比苟且活在黑暗里更为重要。 ——说实话，为皇上止血，保住他的性命，已是一次冒险。我能力有限，为皇上复明的本事儿，我是万万没有的。 写到这儿，罗太医想了想又道： ——若你当真想冒险一试，便只有寻妙手医女了。 “阿苍已经派人去寻妙手医女了，可天下之大，妙手医女又行踪不定，哪里又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人？”我见罗太医如此一说，心中既惊又喜。惊的是妙手医女并非是说找就能找的人物，喜的是，罗太医有此说法，那便说明擎苍复明还是有希望的。 ——你是当真想救他吗？ 突的，罗太医又没头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点了点头“你有法子？” ——你应当记得，你上次让我寻妙手医女的事儿。我已经跟她有了书信往来，她近期会带着孩子进京。 我心疙瘩一声儿“你说什么？妙手医女近期会进京？” ——没错，她此番带着孩子进京，定是有事儿问你。至于能不能让她出手相救，我不敢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她没有出现之前照看好皇上，避免他的病情恶化。 “好！” …… 能有妙手医女的消息，我应当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如今却越发心慌了起来。 对那未曾谋面的恩人心慌，对那不知是何模样儿的侄儿心慌，对擎苍这双眼睛的未来心慌。 妙手医女可救人，也可害人。她曾多次出手救了嫂嫂，想必是对嫂嫂的极其疼爱的。若她知晓嫂嫂不在人世，并且还是被擎苍所害。 那结果……不堪设想…… 罗太医说，妙手医女定是有事儿问我。想来，也与嫂嫂和侄儿脱不了干系了。 所以……若想妙手医女出手相救，怕是不大简单。 …… 擎苍因药物的原因，已经沉沉昏死了过去。眼上蒙着的纱带在渗出了一些血后，终于不再有新的鲜红冒出。只是，身体却因失血过多而烧得滚烫。 此刻，罗太医正不断的用湿毛巾给擎苍降温。我插不上手，只有关了门，先去寻桂公公。 我必须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皇后娘娘……” “桂公公……” “皇后娘娘此刻不在里头陪着皇上，想必是想知晓此事儿缘由。”桂公公稍稍弯腰，卑谦开口。 “桂公公既然知晓，想必定能如实相告。”我看了一眼桂公公，淡淡道“今日，皇上不是被庄修仪请去用膳了么？怎么又突然……” “唉”未等我把话说完，桂公公便叹了口气儿“这个晚膳，不用也罢！” “何出此言？”我微微蹙眉，问。 “皇上的眼睛，正是庄修仪所害！”桂公公看了看我，摇头道“皇上与庄修仪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对她并不设防。没想到……只是一个晚膳便……” 　　☆、1161.第1161章 竟是庄修仪 桂公公说到此，不住的摇了摇头，再无法开口往下说去。 我见此，心中大骇“庄修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后娘娘话，具体如何老奴并不知晓。今儿个晌午，庄修仪那头儿便派人来请了皇上，说是许久未曾与皇上谈心，想跟皇上见一面，请皇上过去用个晚膳。皇上欣然赴宴，一开始与庄修仪倒是相谈甚欢。 可是到了后来，庄修仪说有些体己的话想与皇上说，皇上便把人都撤了出去。当时，老奴退出了正厅后，便是在门外守着的。 老奴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儿老奴才出来不久，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左右。里头便突然传来了皇上的惨叫声儿！待老奴反应过来冲进去的时候儿，庄修仪正举着一双鲜血淋淋的手大笑不已。” 说到这，一向给人老谋深算印象的桂公公也不免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最让人意外的是，她不仅亲手挖下了皇上的眼睛，还把皇上的龙珠丢入了桌上的酒杯之中浸泡。那样子与性情，简直就是着了魔。” 我听言，脚下一软，险些栽倒“竟是庄修仪！” 我想过千千万万个人，哪怕知晓了擎苍今夜去了庄修仪的宫里，也未曾怀疑过庄修仪半分。我甚至……把素有的罪责都落到了慕容逸辰的头上。可是……桂公公却告诉我，把擎苍害成这样的人是庄修仪。 是那个，为了自己孩子哭得死去活来求着我的庄修仪。是那个，从烟花之地里出来，与擎苍有着十年之约的庄修仪！ 擎苍武功高强，警惕性更是非一般人能比。竟会……莫名其妙着了庄修仪的道。 “现在，庄修仪那边儿如何？”我冷静了片刻，问。 “回皇后娘娘话，因兹事体大，老奴不敢擅自做主。老奴已命人将庄修仪捆绑，软禁在了永寿宫内。”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你今日辛苦了，早些歇着吧。” “皇后娘娘，老奴就在外头候着，若娘娘有任何吩咐，随时唤老奴便是。”桂公公并没有依我的意思下去歇着，反而是倔强的站在门外守着。 我寡淡的朝他瞅了一眼“你放心，皇上已经用了止血药睡过去了。只要熬过了今夜，便可保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说罢，我又嗤笑“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 “娘娘！”我话音方落，桂公公便赶忙道“娘娘，有些话可不能胡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是天底下最恩爱和谐的夫妻。平日里夫妻二人开开玩笑便罢了，可莫要当着旁人的面说些赌气儿话。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会惹事端的。” 我自然知晓桂公公的意思，可心里对他的心结，要我如何了去？ “桂公公，你不必好心的与本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伺候在皇上身边儿，对慕容家的事儿不可能一无所知。”我笑了笑，道“本宫理解你不出手相劝是尽职尽责，可也望你理解本宫，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 　　☆、1162.第1162章 亡夫之痛 说罢，花景又道“娘娘放心，这软骨散只是能让娘娘的身子酥软无力，并无其它旁的作用。以前，犯了错的婢女翠玉和那个谁，那个谁谁谁用的也是这个药。后来啊，她们被剜了肉，也没有力气挣扎呢。” 庄修仪曾因不得已的原因巴结过我的宿敌，这件事儿花景这丫头深深记到了今日。哪怕后来庄修仪与我走得亲近，她却庄修仪却也是不屑一顾的。 所以，也难怪今日她会如此这般调皮的对待庄修仪了。在花景的眼里，只要庄修仪做了隐瞒我，并且让我辛苦费心的事儿，便是她的不对。 庄修仪见花景对她如此不敬，嗤笑了一声儿，却又落寞道“皇后娘娘，我早便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我只想知道，你昨夜如此做的理由。”我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并不为她的落寞而动容半分。 “理由？”庄修仪听言，更是好笑“皇后娘娘可以为情所困，难不成我就要当一个圣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后娘娘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么？” “为了你表哥”我抬起头，轻轻开口。 “是！”庄修仪倒丝毫不加以掩饰，而是直接承认道“我家世不好，被父亲卖去了那肮脏的地方，我认了！我自己没本事儿，无法赎身与表哥共度一生，我也认了！可闻人擎苍，他凭什么？ 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凭什么一句话，就让我白白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又凭什么，不让我有自己的孩子，对我大加威胁！” “凭什么？”我听言，不免嗤笑“凭你与他做了交易啊。要不然，他凭什么要花大价钱为你赎身？凭什么让你入宫做个人人羡慕的娘娘小主？你以为作为皇帝，他的银两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你以为，他的女人，随便谁都可以做？” 我说不清为何，只觉得当自己听到别人说擎苍不好，我的内心会十分恼怒“你既与他做了交易，就该遵守你们之间的约定。你不该偷偷与你表哥见面，更不该暗渡陈仓的怀上他的孩子。虽然你与擎苍没有夫妻之实，可作为一个帝王，擎苍能让你生下别人的骨肉，给她一个身份，已是天大的恩赐。” “皇后娘娘只看到了我违背约定怀了孩子，难道就没看到闻人擎苍违背约定，杀了我的爱人吗？”庄修仪说着说着，眼泪便一串串的往下掉落“他曾答应过我，只要我给他十年，跟他入宫为他办事儿，他便会为我赎身，还为保我表哥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我承认，是偷偷怀上孩子违背了诺言是我的不错。可他也不能背着我，杀害了我的表哥，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啊。 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多心疼吗？我成日成夜的欢喜，欢喜待十年之约结束的时候儿，我可以带着我的孩子和我的爱人远走高飞。我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可是……等着我的不是我要的自由，而是亡夫之痛！” 　　☆、1163.第1163章 早早便开始的利用 “可是……等着我的不是我要的自由，而是亡夫之痛！” “哼”我轻轻哼了一声儿，挑眉问“所以，你一直都在利用本宫。本宫倒是说呢，像你这般把孩子当成性命的人，怎么能活生生的看着她离开你，成为别人的孩子。原来从一开始，你便想好了一切退路。 只要孩子能离开紫禁城，能好好的活着，你此生便再无牵挂。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去为你的心仪的人报仇。” “是”庄修仪对于我的说法，并不加以隐瞒，反而大方承认道“从我知道表哥丧命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定不能让闻人擎苍一命抵一命。所以……我只有等！当我知道皇后娘娘您与皇上渐行渐远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与其说我利用了您，倒不如说是我善于发现娘娘您的弱点。您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素来心软。不管这个孩子与你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会一视同仁。我把孩子交给你，我放心。” 我听着庄修仪的话，觉得讽刺极了“庄修仪，你可知道？这紫禁城从来都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入了后宫的女人，想要保存一点点的善心，当真是极难。本宫入宫多年，费了都少力气，才留得了这一点点的心软。 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被你加以利用！你拿本宫对孩子最后一点的善良，来成全了自己的自私。你，当真该死！” “是”庄修仪因吃了软骨散制成的药丸，此刻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可即使如此，她依旧高高的扬起了下巴，保持着惯有的高傲“我是该死！从我开始策划了这一切的时候儿，便从未想过要活！现在，我虽没夺掉闻人擎苍的性命，却也让他丢了眼睛！用我的命，去换他此生残疾，值了！” “你简直无可救药到令人发指！”我死死的盯着庄修仪，道“你只想要你心仪的人被擎苍杀害，却没想到擎苍为何要走这一步棋！若不是你偷偷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选择去夺取那一条无辜的性命。更何况，你表哥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区区一个农户出身，若是本宫，杀了他也觉肮脏。” “我不许你诋毁他！”我话音方落，庄修仪便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儿朝我大喊“他是农户，可他一生清清白白！肮脏？肮脏的不是他，是你们！” 我并不接庄修仪的话，只是等她平静下来以后，继续道“你从没想过，若没有擎苍，你根本没有机会走出那座青/楼，更不可能有机会怀上你表哥的孩子。没有擎苍，你只是一个婊/子。一张朱唇千人尝，一只玉璧万人枕……”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庄修仪对自己的过往是极其抵抗的，我才稍稍说了两句，她便已泪流满面的摇头道“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我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1164.第1164章 庄修仪的疑惑 “当了婊/子还想着立贞节牌坊，何必呢？”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会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可不知为何，只要脑海中呈现出擎苍那双鲜血淋淋的眼窟窿，我便忍不住想要重伤别人。 “不……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庄修仪不断的摇头，否定道。 “其实你也不必在意”我见她如此，淡淡开口“纵使你脏到了极致，在你表哥的心里也还是干净的，不是么？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碰你。” “不……为什么！”庄修仪听到这，情绪彻底失控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被卖进青/楼并非我所愿，我是被逼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擎苍！”我眼神一转，突然凌厉道“就因他杀了你的表哥，你便要如此残忍的挖他双眼！不管你们有何种交易，他也是救你出苦难的恩人。同意为他效命的是你，违背约定怀上孽子的人也是你，最后把他害成这般的人也是你！” 说到这，我终是再也无法坐住。我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庄修仪跟前儿，用一只纤细的柔荑捏住她尖细的下巴“你告诉我，你又是为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表哥报仇，可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真正害死你表哥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擎苍！” “不……怎么可能是我……” “怎么不可能是你？”我冷笑，道“若不是你违背诺言，偷偷与你表哥幽会。若不是你忍不住自己的私欲，硬要生下那个孩子。擎苍又怎么可能……对你表哥下手？你扪心自问，你是何时入宫的？你入宫那么久，若不是因有了孩子，擎苍对你，对你的表哥又是如何？尊重，权利没给你吗？宅子，珠宝，没给你表哥吗？” “皇后娘娘素来聪慧，我自是说不过你的。”庄修仪失魂了片刻，终是笑了起来“您与我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不过是不甘心我利用了您，所以想让我心生内疚罢了。只是……我不解。从我入宫至今，看惯了闻人擎苍对娘娘您的冷落。 我虽不知您与闻人擎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您对闻人擎苍的怨念，我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如今亲自动手挖了闻人擎苍的眼睛，让他身患残疾，难道对您不好吗？这本……这本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您可以解了您心头的怨恨，也可以趁机扶太子殿下上位！只要太子殿下得了掌管天下的权利，您作为他的母后，顺理成章的便能接手整个闻人家族的江山。 不仅如此，您还能将这件事情与你撇得一干二净！毕竟……从头到尾，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您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皇后娘娘……您该谢我啊！” “谢你？呵……当真是可笑！”我微微挑眉，讽刺笑道“你觉得……本宫是该谢你利用了本宫，还是该谢谢你的隐瞒？又或者……谢谢你的自作主张？” 　　☆、1165.第1165章 了无牵挂 说罢，我又嗤笑不已“你自幼出身寒门，又是在青/楼里待过，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一句话或许你不懂。可是……就算你再如何卑贱，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言毕，我终是放开了庄修仪的下巴“本宫与擎苍如何，那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要怎么待本宫，是他的心意。本宫要怎么待他，也是本宫心甘情愿。 本宫的男人，且别说是挖了他的眼睛。就算是想要他的一根头发，也得本宫自己动手。你庄修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娘娘。表面上有着位分，实际上也不过是他擎苍的一条狗。凭什么……试图揣度本宫的心思？ 你以为，本宫真的在意那一点点的时间吗？鹤儿是嫡长子，更是太子！这闻人的江山迟早有一日是会交到他的手上。所以……本宫根本不用对擎苍动任何心思！” “哈……哈哈……”庄修仪听言，不免瞪大了眼睛“哈哈哈……原来皇后娘娘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罢了！您不断的为自己找借口，却终究逃不过一个爱字。 是嫡长子又如何，是太子殿下又如何？历朝历代，中途被杀害的嫡长子还少吗？被各种滑稽的理由废掉的太子，还少吗？” 笑罢，她又道“罢了，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娘娘都觉得是我为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在狡辩。可是娘娘……不管娘娘您现在心情如何，都为时已晚。闻人擎苍不仅被我挖了眼睛，就连那眼珠子，都已经被我丢到了酒杯里浸泡了起来。哈……哈哈哈……就算找到医术再高明的人，对他的眼睛，那也是回天乏术了！” “啪”的一声儿，我便重重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庄修仪，是本宫看错了你！” “是”庄修仪的嘴角流出了一抹鲜红，配上那高傲的头颅，让我觉得异常讽刺“是娘娘您看错了我！娘娘……您杀了我吧。反正我已经报了仇，此生也了无牵挂。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找表哥了……” “哈……哈哈哈……”这一次，张嘴大笑的是我而不是她。我捂着胸口，仰头长笑“你觉得你已经报了仇了吗？本宫告诉你，你的计谋不会得逞。纵使擎苍的眼珠已经被你毁掉，那也还有别人的眼珠，不是吗？这年头，狸猫都能换太子，擎苍的眼珠子，自然也是能换的。” 说罢，我又蹲下，朝着庄修仪一字一句道“对了，你说你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去找你表哥了……怎么，你忘了你还有个女儿？那个女儿，可是你和你表哥爱过的证据。她至今都还活着未死，你作为母亲，怎么就能了无牵挂？你别忘了，你的女儿，可是你表哥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她……还在我的手中呢。” “娘娘，那孩子在谁的手上我都不放心。可唯独在您的手里，我却是真真正正的无忧了。”庄修仪看着我，笑道“因为……我与娘娘相处了几年，知晓娘娘的心性……” 　　☆、1166.第1166章 人最愚蠢的便是情浅心深 “心性？呵……哈哈哈……”我听言，好笑摇头“你与本宫不过短短几年交情，又能知晓什么？” “是，我与皇后娘娘不过短短几年交情而已。说了解皇后娘娘，未免太过狂妄矫情。”庄修仪似乎对自己的话十分自信，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别的或许我不大清楚，可皇后娘娘对孩子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的。皇后娘娘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对任何人心狠，却唯独不忍心对一个孩子残忍。 所以……娘娘，您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剜了我心。反正人固有一死，不管是何种死法，我都能接受。我也不求皇后娘娘能厚待我的孩子，只要娘娘能保持平常心。对待她如同一个普通孩儿，哪怕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我也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庄修仪可爱至极。明明是她利用了我，是她挖了擎苍的眼睛。如今，却还能理直气壮的分析我的心性，要求我对她的孩子做到平常以待。可笑！当真是可笑！ “你知道吗？本宫这辈子最讨厌的不是被人抓住了弱点，也不是被人利用了弱点。而是……有些人明明不了解本宫，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对本宫了如指掌。” 说罢，我缓缓起身“庄修仪，你放心。本宫不会打你骂你剜你的心，亦不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本宫会每日让人给你喂食软骨散，要你好好活着。你最好祈祷擎苍的眼睛能复明，否则，本宫一定会让你瞧瞧，本宫真正的心性。” 说罢，我稍稍俯身“你要明白，本宫可不是只会跟你说狠话。那孩子，本宫可以让她幸福到如同上了天堂，也能让她从此跌落入黑暗的地狱。反正……她不是本宫的孩子，跟本宫亦没有感情。本宫想如何做，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说到此，我慢慢转身，准备离去。 当我一步步走到了正殿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了庄修仪的声音“皇后娘娘……您不会对孩子动手的！我知道，您心性善良，对孩子从来都是百般疼爱！譬如……您对三皇子的宽恕……” “本宫有脑子，不喜欢别人为本宫做任何决定。”我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感叹道“人啊，最容易犯的毛病便是情浅心深。明明情分不够，却总在心里想着，要求别人为她做些什么。本宫本以为你庄修仪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你偏偏也是个愚蠢至极的。” 言毕，我终于一脚踏出了梨棠轩。 纵使身后不断传来了庄修仪可歌可泣的“皇后娘娘……”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有些人，既然自己想要做弃子，我便不必再去扶她。 更何况，庄修仪为情所困，早已魔障。她……从来都是我扶不起的人啊。 残害君王，这是何等罪名？就算我能帮她，亦是不愿的。 我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局势，若没有擎苍的压制，这东陵国的江山于慕容逸辰来说垂手可得。 　　☆、1167.第1167章 妙手医女进京（一） 我不管慕容逸辰曾对我有多好，更不想提起他对我的伤害。就当一切重头再来，我也绝不能让慕容逸辰得逞。 我知道，只要慕容逸辰得逞，鹤儿，以及岩儿的性命，都会不保！ …… 擎苍终是在罗太医的悉心照料好醒了过来…… 才方能说话，他便下达了旨意，说是为了历练云鹤的胆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让云鹤监国。 若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儿，一律由云鹤做主。 好在云鹤平时的表现极其惹人，所以这一决定也并未遭到文武大臣的反对。反而，是诸人都开始巴结起了坤宁宫，让我应付起来极为困难。 我虽赞叹擎苍的机智，却不免更担心起了云鹤来。 他如今手握重权，想必是更为危险了。 …… 妙手医女进京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仅仅只是过了两日，罗太医便前来坤宁宫，说道是妙手医女来了，如今正住在她的府中。 而随同妙手医女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儿。 那孩子虽然长得十分呆愣，却灵气逼人，长得煞是好看。 听着罗太医如此一说，我便更想见到妙手医女与那孩子了。若我没有猜错，那便是兄长和嫂嫂的骨肉了吧？ 好在妙手医女也不拿乔，只让罗太医传话，说想与我见上一面。我立即让人前去安排，于明日一早，在坤宁宫亲自接见这位，闻名天下的妙手医女。 …… 等待的时光很长，却也总会流光。 次日一早，妙手医女如约而至。 那是一个，能用绝代风华四字儿来形容的女子。 身姿如仙，貌美如花。满头的银发不仅没能暴露出她的苍老，却更能显现她的不凡。 神色寡淡，看起来并不容易亲近，却也不像是胡搅蛮缠之人。 我心里早早便有了打算……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并得到她出手相助，不下些功夫自是不行的。 于是，才看了她一眼，我便不顾坤宁宫正厅里的宫人，直直朝她跪下“慕容毓卿，谢过恩人！” 言毕，不等她开口，泪便如同大雨倾盆般的落了下来“毓卿曾在嫂嫂临终前见过嫂嫂一面儿，嫂嫂曾提及，她自幼身子不好都是妙手医女所治。后来，慕容一族在边疆惨遭灭门，她身中剧毒，也是得恩人您出手相助。嫂嫂还说……她与兄长的孩子……如今正在恩人您的手中养着……毓卿无以回报，只有磕头谢恩。” 说罢，我便毫不矫情的朝着妙手医女磕了三个响头。待三个响头磕完，我甚至觉得自己耳朵有些鸣，头也有些晕…… 妙手医女许是没想到，当朝的皇后娘娘竟是如此这般人物。一时之间，竟愣了半刻。 只是，毕竟是罗太医的师祖，年长的人物。她也不过只是失神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你嫂嫂曾多次告知过我，说东陵国的皇后娘娘是她的小姑子。而这个小姑子，从小得到父亲和兄长的加倍疼爱。如今看来，你父亲和兄长也没白疼你。你嫂嫂……也没白疼你。” 　　☆、1168.第1168章 妙手医女进京（二） “如今看来，你父亲和兄长也没白疼你。你嫂嫂……也没白疼你。” 我听妙手医女如此一说，心中一喜。看来，让她对擎苍出手相救的事儿，有戏！ “嫂嫂……她竟跟恩人提起过毓卿？”我只面露惊讶，随即，便更加悲戚了起来“恩人莫怪，我在这宫里……素来身不由己。加之家族获罪，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跟我提起过家人了。” 妙手医女扶着我坐下，大有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且莫要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你既是她的小姑子，便随着你嫂嫂一同唤我医姑便是。” “医姑？”我抹了抹眼泪，疑惑问道。 “嗯”妙手医女点了点头，并不过多解释。 我见如此，也不再问。只是寒暄道“说起来，毓卿与医姑也是有缘。嫂嫂曾得医姑相救，是缘。罗素哥哥是医姑的徒孙，也是缘。若没有嫂嫂和罗素哥哥，毓卿想必今生都不能与医姑相见。” 说罢，我朝着妙手医女看了看，才又道“嫂嫂曾跟毓卿说过，她留下了的兄长的骨肉。只是因她不便养着，所以把孩子交由了医姑照看。此番医姑入京……不知……可曾带来了毓卿那未曾谋面的侄儿？” 妙手医女听言，点了点头“我听闻最近京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你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先问起了小宝，说明你对这个侄儿也是十分上心。想来罗素已经告诉你了，我的确带了小宝入京。只是小宝身子有病，那是打娘胎儿里带出来的。连日的奔波早已让他无法适应，所以这一次入宫，我便擅自做主，让他留在罗府休养。” 小宝…… 原来，妙手医女给兄长的孩子取名小宝…… 也好，只要有人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我便放心了。 说罢，妙手医女许是怕我失望，想了片刻又加了句“不过你放心，你既是他的姑姑，我总会让你见上他一面。只是……若你存了把他留在身边儿的心思，那便大可不必了。” “医姑……” “你别瞧我这副模样儿，我的年纪，算起来可要比你的祖母都大。别看你这坤宁宫里奢靡荣华，它再如何尊严，也抵不过你眉间的落寞。你是皇后，一国之母，想把一个孩子接入宫里带着易如反掌。” 妙手医女并未给我说话的机会，而是抬起了手，打断我道“可是……紫禁城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束缚自由的囚牢！且别说你现在连自己都难以顾及，就算是日后你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一手遮天，普天之下的人都得听你差遣，我亦不会把小宝交到你的手中。” 说罢，妙手医女叹了口气儿。把周身的冰冷与不可接近尽数放下，犹如一个历经苦难的过来人，苦口婆心道“说到底……你也莫要怪我狠心。毕竟小宝的身子不好，智力也比一般的孩子发展得要慢。我既答应了你嫂嫂要好好照顾他，便会竭尽毕生所学，把他变成一个正常孩子，让他此生少受病痛折磨……” 　　☆、1169.第1169章 妙手医女进京（三） 言毕，妙手医女又笑了笑“更何况，小宝虽然智力迟钝，年纪也小，可他对药草却是极其敏感的。旁的事情他或许什么都不懂，可只要我随便拿起一株药草，他闻上一闻，便知这药是能救命，还是会害人。” “什么？”我听言，微微惊讶。 算算日子，侄儿的年纪还不到两岁。这般小的人儿，竟能知晓草药的厉害？ “是啊”妙手医女的寡淡，在提起侄儿的时候儿全都烟消云散“小宝对草药的天赋，比当初罗素他师父还要强上几分。我相信，我一定能治好小宝的病。” 说罢，她又笑了笑，笑容如三月的杨柳，和煦温暖“我啊，还等着小宝继承我的衣钵，扬名天下呢。” 我听妙手医女如此一说，微微有些惊讶“侄儿能得医姑厚待，毓卿感激不尽。” 说罢，我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医姑放心，我想见侄儿，不过是因从未与他相见。小宝……是兄长和嫂嫂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知晓如何才是真正的为了他好。既然嫂嫂把孩子托付给了医姑，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把孩子接到身边儿来养？ 更何况，医姑说的也对。这紫禁城里黑暗无边，便是连我都泥足深陷无可自拔。人人都想着逃离这个地方，我又怎可自私的……把小宝接了进来？” 言毕，我又想起了方才妙手医女的话。她说……近期京城有些变故。想来，她必定是知晓了擎苍的事儿。 于是，便开言试探“特别是……如今这种局势。一旦处理不好，便会朝堂动荡，天下不稳。我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说把小宝照顾好了。我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小宝跟在医姑的身边儿，能无忧无虑，便足矣。” 妙手医女听言，缓缓抬起眼来“毓卿所说的局势，可是当今圣上的眼睛？” 我假装惊讶“医姑……你……这事儿满朝文武都不曾得知……你是如何……” “入京的那夜，罗素曾与我提过。我瞧见他如今开不了口，只能执笔，本不愿浪费时间。”话题离了小宝，妙手医女的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寡淡“可后来想想，我与罗素这孩子虽然从未有过交情，可却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候儿他师父收他做了徒弟，我还曾对此不屑。毕竟，在医术方面，罗素这孩子没有给我半点天赋异禀之感。 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也慢慢成长了起来。 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好在为人实诚，秉承了他师父的品质。也罢，既然他是徒孙，我也总该卖他一个面子。于是，便耐着性子多瞧了他写几副字儿。” “没想到……罗素哥哥已经把事情都跟你说了。”我有些羞愧，稍稍垂下了头“罗素哥哥自从入宫做了太医后，便一直尽忠职守。此番皇上的眼睛出了毛病，亦只有他一人敢冒着风险为皇上止血。 我曾下令，不许把皇上受伤的事儿传扬出去。罗素哥哥之所以与医姑你有了交代，想来也是想让医姑出手相助……” 　　☆、1170.第1170章 妙手医女进京（四） “那小子的心思我自然了解”妙手医女点了点有，便道“只是你这丫头的心思，我倒是有些难猜。” 说罢，她又道“你慕容一族都因闻人皇室而遭罪，你心里却还想着帮他度过难关。我不知是你爱得太深，还是闻人擎苍身上有着什么不同。总之……我对他十分好奇。” 言毕，她又笑了笑“其实，想要我为那皇帝瞧病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此番入京是为了问个究竟。若你能解了我心中的疑惑，我自会出手相救。” 我知道妙手医女要问我什么，只是没想到，让妙手医女答应为擎苍医治的事儿会如此简单。原本，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心思……所以…… “医姑请问！但凡是毓卿知道的，一定言而不尽。” “好！”妙手医女见我如此爽快，也不拿乔，只道“关于你慕容家跟皇室的那些恩怨，我多多少少也有了了解，便不问了。我不远千里入京，只想问上一句。你的嫂嫂，是如何没的？” 我听言，身子一顿，嘴巴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 妙手医女见此，神色有些冰冷，又问“是皇帝害的，是吗？” 我对此，哑口无言。 “你不答我我也知道”妙手医女突然冷笑了一声儿，道“当初我企图用孩子留下你嫂嫂，让她把身子养好。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当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可你嫂嫂固执，从不肯听我的劝。她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入京，就是为了寻当今圣上，报那血海深仇。” 说到此，妙手医女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渺茫。似乎在她的心里，冉起了十分遥远的回忆“我能明白她心底的苦，所以后来，我亲自为她调制了能让男子软骨的药。我一直在等她的好消息，等这个调皮的丫头回来，抱着她的小宝在药屋里打转。可是……我终是再没能见。我等来的，不过是她的死讯……你说说，她是为何而来？她的命，又有谁能夺得去呢？” 在我的心里，有千百个妙手医女。可却唯独，没有这一个。 就好像一个迟暮老人，失去了自己最亲最疼的一个孩子…… “其实……”既然，妙手医女已经猜测到了真相，我亦没有理由再去瞒她。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实儿，一一相告“到底是不是皇上对嫂嫂下了手，毓卿并不清楚。毓卿心里的答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猜测。” 说罢，我又道“当时毓卿认出了嫂嫂，正一筹莫展，想把嫂嫂就出去。可才没两日，暗牢那边儿便传来了消息，说嫂嫂失踪了。当时，暗牢里的牢狱说，是有人撬坏了暗牢的铁窗，把嫂嫂救了出去…… 可我总觉得，暗牢戒备森严，不是谁都能把嫂嫂救走的。凭着自己心里的一点疑惑，我曾趁夜去了乱葬岗……嫂嫂的尸首，是我在乱葬岗里寻到的。后来……我把嫂嫂葬到了将军府里。就在兄长与嫂嫂生前住过的院子里……” 　　☆、1171.第1171章 寻眼珠 “算你老实”妙手医女听言，淡淡的回了我一句。 我心中突然一慌，便道“可是医姑，虽然咱们的猜测一样，但皇上现在还不能出事儿……” “你放心”妙手医女不等我把话说完，便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肯解了我的疑惑，我必定会出手相救。我妙手医女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说罢，妙手医女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是……这皇帝毕竟让我最疼爱的丫头丢了性命。这个仇，我总是会报的。” “医姑……” “我会尽力让他复明……”妙手医女收起那股邪魅的笑，立即转了话题“只是，听闻他的眼珠已经被毁，再不能用。而我……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在京城消耗。你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对合适的眼珠。若是可以，最好用童子的眼。” 言毕，妙手医女又解释道“童子没有情/欲，不仅仅是身心，就连一双眼都是纯粹干净的。这样的眼珠，最适合嫁接。” 我听言，点了点头“医姑，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寻到你要的眼珠，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 才与妙手医女谈妥了事儿，她当即便去瞧了擎苍。 因妙手医女在医治的时候儿，不喜有旁人打搅。所以我跟罗太医等人只能守在门外，对里头的事儿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我的心越发慌了起来。 虽然妙手医女信守承诺，答应为擎苍医治。可擎苍毕竟杀了嫂嫂……这口气儿，妙手医女想必是不能忍的。 她方才说过，必定会为嫂嫂报仇。只是……不知她会如何去做…… …… 妙手医女在养心殿里待了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才一脸疲倦的走了出来。 我见此，赶忙上前“医姑，皇上的眼睛还有救吗？” 妙手医女未摇头，亦未点头。只是叹了口气儿道“好在罗素处理得当，没有使得这皇帝的伤口恶化。虽然让他复明得费上一些功夫，可我既答应了你，便会竭尽所能。” 说罢，她想了想又道“你且去寻眼珠吧，寻好了，便拿来给我瞧瞧。” “好”我点了点头，便目送妙手医女离去。 …… 在妙手医女离京前，她会一直住在罗府。直到她为擎苍医治完毕，才会离开。她也答应，会在离开之前让我见上小宝一面。如此，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只要能见一眼小宝，能让妙手医女出手相助，我的困境，也总算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如今……只差那一双眼珠子了。 …… 是夜。 坤宁宫。 我在养心殿里忙碌了一日，才回到坤宁宫打算歇下，雅婉仪便急匆匆的跑来求见。 我本以为，这个时辰能劳动她亲自前来，必定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儿。可谁曾想，她竟是为了擎苍的那一双眼睛！ “皇后娘娘，虽然您是皇上的嫡妻，可皇上却也是全天下的皇上！”雅婉仪一来，便跪下质问“他是太后娘娘的儿子，是三皇子的父皇，是后宫诸位姐妹的夫君！” 　　☆、1172.第1172章 消息泄露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功夫听雅婉仪废话，只径直问道“若你深夜前往坤宁宫叨扰本宫，只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嫔妾只是想说……皇后娘娘不该隐瞒着皇上眼睛受伤的事儿。”雅婉仪抬起下巴，道“就算此事儿关系重大，皇后娘娘怕朝堂不稳。也不该瞒着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啊！太后娘娘从小把皇上带大，虽然如今她老人家在峨眉山礼佛，可心里却一直都是惦记着皇上的……” 我心里一个疙瘩，该死！千算万算，还是被旁人知晓了真相去！ 于是，便把身子稍稍往前倾去“皇上的眼睛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本宫不愿告知你们，不过是不想你们过多担心。瞧瞧你便知道，不过是得到了一点风声儿，就跟个泼妇没什么两样！” “小伤？”雅婉仪满脸嘲讽“连妙手医女都请来了，这还算小伤吗？” “你！”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前去峨眉山礼佛的时候儿，曾把整个后宫都交给了您。因为在她老人家眼里，您是最识大体的儿媳妇儿。可是现下……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却瞒着太后娘娘……” “够了！”或许，雅婉仪当真是因为有了一个儿子做依靠，所以近两年来行事儿越发嚣张了起来“你便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儿，三更半夜的跑来坤宁宫胡闹！你一口一声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唤着，难道还不懂人情世故？既知道太后娘娘上了年纪，何苦再拿这些事情去叨扰着她？ 她老人家远在峨眉山，身旁的人不如在慈宁宫的时候儿多。若她知晓了消息，一时着急有了个什么好歹，这个责任谁来负？” 说罢，我冷笑道“本宫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告知你消息的那个人又是如何的小题大做。本宫现在就把话撂在这，皇上的事儿，你不必过多/操/心。 皇上只是过于操劳，一时得了眼疾。妙手医女既然已经来了，便会为皇上好生医治。想来不出几日，皇上便能康复。” “可是……” “没有可是”我硬生生的打断了雅婉仪的话，道“雅婉仪，后宫的路很长，不好走。若本宫没有记错，你的协理之权已经被皇上给撤了。往后，不该自己管的事儿，少管。” “皇后娘娘误会了”雅婉仪听言，脸色青白交替“嫔妾只是幸运，得了太后娘娘疼爱。所以一知晓皇上的事情，便不忍太后娘娘被欺瞒。” “太后娘娘乃凤凰之身，她的身边儿多的是人照顾，便不劳雅婉仪费心。”我盯着雅婉仪，淡淡道“雅婉仪若是有功夫，多照顾照顾好三皇子吧。妙手医女说了，皇上的眼疾是因为劳累所致。若能用童子的眼珠来炖汤进补，定能好得极快。” 说罢，我一字一句的冲着雅婉仪道“三皇子殿下的腿脚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儿，不知，你介意不介意他再少一双眼睛？” 　　☆、1173.第1173章 董家灭门 雅婉仪听言，脸色一下便煞白了起来“什么……” “若是害怕了，便闭紧自己的嘴。”我瞧见她这副模样儿，嘲讽道“只要你当作什么事儿都不曾知晓，三皇子自然就不必为了尽孝，而贡献出那一双闪亮透彻的眼珠了。” 说罢，不等雅婉仪再度开口，我便冷冷道“花景，送客。” “是，主子。”花景朝我行了个礼，随即便走到了雅婉仪身边儿，道“婉仪娘娘，请吧。” 雅婉仪本想利用擎苍受伤的事情来与我发难，可没想到，最后竟受到了我的威胁。于是，只好侥侥离开。 …… “主子，这雅婉仪以前可不是这般模样儿的。自从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缘，便越发不知自己的身份了。”花景送完了雅婉仪回来，嘴里不免喃喃了起来。 我知晓，她方才送雅婉仪离开的时候，定是受了言语委屈。于是，便笑道“她倒是条好狗。” “主子，现下皇上的事儿被她知晓了，咱们要怎么办？”花柔要比花景想得多些，于是，我话音方落，她便开口问道。 “去查查，谁最近进出过长春宫。或者，谁曾与长春宫的人有过联系。” “是，主子。” 知晓擎苍受伤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庄修仪那头儿，该灭口的都灭口了。那四位太医，至亲也都在我手中……我身边儿的人，皆是可信之人。我实在想不通，究竟会有谁，竟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 …… 很快，小允子便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据说，向长春宫透露了消息的人，是董太医身边儿的一个药童。 我听了这个结果，只淡淡笑言“去，把董夫人的头给本宫砍下来。记住，一定要当着董太医的面儿。” 说罢，想了片刻又道“对了，待董夫人一命呜呼以后，也给董太医赐上一杯好酒。他不是最心疼自己的夫人么？既然夫人没了，想必他也不会独活。” “主子……那董家的孩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永绝后患，你便瞧瞧，董家还有什么人，随便派几个杀手去，偷偷做掉。”我神情冷漠，淡淡开口。 “是，主子。” 呵……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我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再多几条人命……反正，我能活着，都是依靠别人的鲜血。我只希望其他知晓了内情的人，莫要再犯下董太医这般的过错。 …… 小允子跟着我久了，处理事情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仅仅只是过了三日，京城里关于董家的事情便传的沸沸扬扬。 因之前我把董家夫人接入宫软禁是在深夜，而董家的也不敢把此事儿向外张扬，所以众人对此并不知情。 只知道董家在一夜之间，便惨遭灭门。于是，人人传言是董家惹了仇敌，才有此横祸。 旁人的猜测并不可怕，毕竟，他们只是一些不知情之人。 可宫里的其它太医便不一样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太医一家为何出事儿。所以，行事便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1174.第1174章 给庄修仪的大礼（一） 可宫里的其它太医便不一样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太医一家为何出事儿。所以，行事便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宫里但凡有个娘娘小主头疼脑热需要用到他们，他们都是能推则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下一个董太医。 而随着那几个太医焦躁烦恼，我的烦心事儿也不见减少。 今日，我已经给妙手医女送上了六对童子眼珠。这六对眼珠中，其中有三对是从方死不久的孩童身上挖来。其中，有三对是寻了活泼乱跳的孩子。 然而，整整六对！男的，女的，三岁的，六岁的，九岁的，甚至十二岁的。居然，没一对入得了妙手医女的眼。 面对着妙手医女一次又一次的“再寻”二字，我终是心生犹豫。 若这些眼珠要的是成年人也便罢了，我可以去寻一些负心人，或者寻一些囚犯！可偏偏，妙手医女要的是童子！ 我已经让三个孩子没有全尸，让三个孩子终身陷入黑暗！我不知道……到底何时才是尽头……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小允子突然出现，对着我恭敬道“主子，您要的人已经给接入宫了。” 我顺着小允子的声音抬头望去，竟瞧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儿。 是了，就是她了。 曾经就的六公主，庄修仪的心心念念的骨肉。 那小女孩满脸呆萌，形如痴儿。许是被当日的假死药所害，早已没了半丝往昔的灵气儿。 原来，我让人把这孩子寻来，不过是想折磨折磨庄修仪。可眼下，我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因为我发现，庄修仪的这个孩子如今呆归呆，可一双眼睛却极其清澈有神。 这样的一双眼睛若是移到了擎苍的身上，想必妙手医女定不会嫌弃。 于是，勾起了嘴角“来得正是时候儿……” 说罢，缓缓起身“来人，给本宫更衣。本宫许久未跟庄修仪叙旧了……今日，便去永寿宫走一趟，顺便给她送份大礼。”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晓了我的心思。于是，赶忙附和“是，主子。” …… 我换了一身素净的宫服，带着那孩子来到了永寿宫梨棠轩。 庄修仪因每日被喂食软骨散，如今早已瘫软在了地上。她双眼呆泄，神色无彩。就好像一个等待凌迟的死囚，对生早已没有任何奢望。 嗯……怎么办呢？我不喜欢这般模样儿的她…… 我……真的好想看看，她歇斯底里，大声儿求饶的嘴脸。 …… 我牵着庄修仪的孩子一步步踏入殿内，轻启朱唇“庄修仪，这几日过得如何？” 庄修仪听到我的声音，却并未抬头看我“托皇后娘娘福，我过得极好。只是不知皇后娘娘何时能开恩，赐我一个痛快？” “想死？”我挑了挑眉，笑道“也好，以你犯下的罪孽，的确死有余辜。” 说罢，我又走上前一步“只是，大家同为宫中妃嫔，姐妹一场，在你临死之前，总该送你一份大礼，你说是不是？” 　　☆、1175.第1175章 给庄修仪的大礼（二） 言毕，我牵过那孩子的手，把她轻轻往前一推“孩子，她是你母亲，你可还记得？” 庄修仪听言，再也无法保持那番要死不活的神情。只见她猛然抬起头来，才匆匆看了一眼孩子，便泪如雨下“言儿……言儿……” 庄修仪拼尽了全力，想要爬到孩子身边儿。可软骨散的功效岂是那么容易抵抗？任她再如何咬牙，也挪不动半迟。 我见此，笑着把孩子又是一推。本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让庄修仪与自个儿的女儿再亲近亲近。可没想到，这孩子因受到了药性的伤害，早便忘了自己的母亲。如今看到地上这个又脏又破的女人，一时之间竟吓得连连后退。 “言儿……”庄修仪见此，一颗心都要碎了“言儿……我是娘亲啊言儿……” 庄修仪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更是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哇呜呜呜……”这孩子一边儿哭着，一边儿往我身后躲去。就好像，她的娘亲是一个吃人的恶魔，让她害怕极了。 “言儿别哭……我是娘亲……是这个世上最疼言儿的人啊……”庄修仪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儿，除了言语轻哄，便在无任何法子。 然而，她的柔情轻哄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是越发加重了孩子的恐惧…… “呜呜呜……怕……怕……” 庄修仪见此，整个人呆愣不已。显然，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能……怎么能不记得我了……我可是她的娘亲啊！” 我把孩子护在身后，淡淡道“这一切都是你自个儿造的孽，怨得了谁？” “是假死药？”庄修仪听了我的话，这才算反应了过啦“太医说过，那药对孩子的伤害极大……” “是啊”我牵着孩子寻了个位置坐下，淡淡道“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的私心，一定要把孩子送出宫去，她也不会痴呆至此。更不会连自己的娘亲都认不得……” “呵……哈哈哈……”庄修仪听言，不免放声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您好狠的心啊。您明明知道言儿对我来说有重要，明明知道，一个孩子认不得母亲，对这个母亲来说有多不公平。明明……明明知道，我看到她这个样子会痛心疾首。所以……你才故意把她带来。皇后娘娘，您这是要诛我的心啊。” “公平？”我微微嗤笑“若让你知晓了你女儿的近况便是不公，那么请问，你弄伤我夫君的双眼，这个不公该如何清算？” “皇后娘娘现在与我论对错又有什么用？闻人擎苍的眼已经无法复明。言儿的智力，也无法恢复。”庄修仪扯着嘴角笑了笑，以为自己已经在这场较量中获得了胜利“其实……我知道您的目的，是想让我在临死之前，多受一些心理折磨。不过，无论如何。虽然今日皇后娘娘让我痛心，可我还是谢谢您。至少，在我临终前，让我最后见了言儿一面。” 　　☆、1176.第1176章 给庄修仪的大礼（三） “呵”我耐心听完了庄修仪的话，不免好笑“先不必着急感谢本宫，若你以为本宫把孩子带来见你，便是折磨你的话，那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本宫对你的折磨，还没有开始呢。” 说罢，我一把扯过那孩子的长发，道“若庄修仪有兴趣，不妨睁大眼睛瞧瞧？” “你想做什么？”庄修仪见此，大声喊道。 而我手中的孩子，也因吃痛，而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呜……哇……痛痛……痛痛……” 有那么一刻，我心软极了。总觉得自己与她母亲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一个还未涉世的孩子。 可……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不想为自己的心狠手辣寻借口，我承认，当我发现这孩子的眼睛是如此灵动的时候儿，邪恶的心已经悄然而至。 我不想狠，但也做不到一次又一次让别人在头顶上撒野。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所要做的一切是为了擎苍，为了闻人江山，甚至是为了云鹤接手那把龙椅时，能更平坦顺利。 毕竟……我一个人无法与慕容逸辰对抗。只有借用擎苍的力量，才能保我儿子平安。 想到这，我原本的不安逐渐变成了心安理得。 而庄修仪那哭哭啼啼的声儿，也终于入了我的耳。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怨气您冲着我来。言儿的名字是您起的，她能逃离紫禁城也是您出手相救。怎么说，您也是她的半个娘亲啊。” “庄修仪不必往本宫脸上贴金”我听着她一次又一次提起这孩子的名字，先前的内疚瞬间被厌恶替代。 就是因为我曾为她女儿取过一个名字，因着这点情分，我才会对她出手相助。也因着帮了她一把，庄修仪才能毫无顾忌的重伤擎苍。 “本宫是这孩子的半个娘亲？呵呵……这个借口，你当初在求本宫的时候已经用过无数次。本宫可以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依了你一次，却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说罢，我仔细盯着那孩子，道“对了，你方才不是说，皇上的眼睛已经无法救治了么？其实……你错了。今日当着你和你孩子的面儿，本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皇后娘……” “本宫为皇上寻来了扬名天下的妙手医女，她正巧，有法子能让皇上复明。”不等庄修仪再度求情，我便冷冷开口“只是，皇上需要一味药引子。而这味药引子，已经被你浸泡到了酒里……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言毕，我又把还在流泪不已的小孩给拉了回来“这孩子虽然呆了，可一双眼睛却极其清澈动人。庄修仪，你说是与不是？” “不！不要啊皇后娘娘！”庄修仪听了我的话，总算知晓了我的打算。于是泪如雨下，频频求饶“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我知道，我利用了娘娘是我的不对，可她说到底也是无辜的啊。娘娘，求求您，求求您放了她吧。” 　　☆、1177.第1177章 给庄修仪的大礼（四） “天作孽尤可存，自作孽不可活”我对庄修仪的话，只作了淡淡的解释“你把皇上的眼珠挖出并毁坏，便该用一双好的眼睛去还给他。” “还！还！”庄修仪拼了命的点头“用我的眼……皇后娘娘……用我的眼……” “呵”我听言，嗤笑不已“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也配？”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孩子，道“妙手医女说了，要给皇上移植的眼珠子一定要干净，纯粹，得是童子之眼。本宫瞧着你女儿的眼睛最是合适不过，便用她的吧。” “不！”庄修仪情绪几近失控“不……皇后娘娘定是在与我开玩笑吧？皇后娘娘菩萨心肠，对孩子素来疼爱，怎么可能会……” “本宫是素来对孩子心软，可不代表这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用来利用我的筹码！”我冷冷的打断了庄修仪的话，道“本宫记得，本宫曾告诉你。你伤了皇上的眼睛，若皇上的眼睛医治不好，本宫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本来，本宫是想着，把你孩子接来，当着你的面儿把她活活凌迟。” 说到此，我又顿了顿，才继续道“可如今，既然她的眼珠有可能让皇上复明，那本宫也没有道理赶尽杀绝。不过是让她失了光明，总比丢了性命强。” “不……皇后娘娘……您不能……” “来人”我的心，并没有因庄修仪的呐喊发生半点变化。可是，却被不远处那孩子的眼泪，渐渐融化。 我生怕，再多犹豫一会儿，便会开口喊停。 于是，我赶忙吩咐“都说母子连心，本宫倒很是好奇，庄修仪亲眼瞧见自己女儿被挖掉双眼，是何等感受。小允子，动手。” “主子……”小允子得了命令，仍旧有些迟疑“这孩子尚小，不知可要给她用些什么能让人麻木的药物……” “便用软骨散吧”我想都没想，便道“她母亲如何对待皇上，咱们便让她尽数还完。” “是，主子！” “不！”庄修仪头冒青筋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不可以这么对待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啊！软骨散只会让人浑身无力，不得挣扎。可一旦受到任何伤害，它的痛楚却是比正常人还要厉害百倍……” “你现在知晓软骨散只能夺走旁人的力气，却不能麻痹旁人的神经？你可有想过，当初你挖皇上眼睛的时候儿，他是何等痛苦！”我一双眼凌厉的扫了过去，语气儿冰冷。 不用去看，只需想上一想擎苍的伤口，我便心疼不已。这种心疼，完全不受控制。它可以穿越层层的艰难险阻，错开无数的恩怨情仇，由心而生。 没错，软骨散除了让人浑身无力，无法挣扎外，另外一个作用，便是让人的神经格外敏感。只要受到伤害，痛楚绝对比平时更甚。 我不知一个孩子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痛苦，我只知道，现下，就是现下，取得一对纯粹的眼珠和折磨庄修仪的心智，比起我心中的那一点点善良，更为重要。 　　☆、1178.第1178章 取得眼珠 我本以为我没有勇气留下来亲眼看看一个孩子的前程，是如何被我摧毁。 可事实上，我不仅留了下来，还把一切看得津津有味。 是啊，我的这双手早已经沾满了血腥。这一颗心，也早已经漆黑如墨。 谁的血不是血呢？既做了恶人……又何必假装圣洁。 “不……皇后娘娘，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庄修仪看着小允子拿着一把又细又长的锋利勾刀，心中越发恐惧了起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皇后娘娘……” “在你的计划里，不是早就肯定本宫不会对你的孩子下手么？”我淡淡挑眼，道“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你，做人自信是好，可千万别自负。否则……得不偿失。” “皇后娘娘……” “哇……”言语之间，小允子那头已经动了手。小小的一个人儿，因整个被小允子拧起，所以嘴里不断的喊着疼。 “皇后娘娘……”庄修仪见此，更是痛苦不已“您高抬贵手啊……” 我听着庄修仪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求饶，心中烦闷不已“小允子，赶快动手，莫浪费时间。” “是，主子。” 小允子应着，便不再作任何犹豫。只见他反手一把扯住那孩子的长发，随后手起刀落。 “哇……啊啊……”随着喷血声儿而来的，还有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啊……啊……哇呜呜……” “言儿……言儿……” “哇呜呜……” 我听着满屋的悲泣，轻轻朝着那孩子看了一眼。只见她原本灵动的大眼如今只剩两个血红的窟窿。 一个孩子，还未来得及体验世间的繁华，便先品尝了鲜血的滋味儿。那腥咸的味道，可不像是酸酸甜甜的糖果。一入喉，小孩儿的脸便又皱得跟个老头一样儿。 如此反复，又痛又苦。那模样儿，跟当日擎苍的惨状像极了。 “还犹豫什么？”我见此，心中一疼，却依旧冷声儿道“还不快把眼珠子送到养心殿去，给妙手医女瞧瞧。” “是，主子。”小允子得了令，也顾不上旁人。只赶忙从花景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把眼珠子包上，往养心殿跑去。 庄修仪见此，大声儿哭喊“不！你们不能夺走我女儿的眼珠……你们快把我女儿的眼珠子还回来……啊……言儿……言儿……” 庄修仪亲眼瞧见了自己女儿的惨状，却又根本无能为力。这种内心的折磨，简直比要了她的命更为痛苦。 “花柔，把这孩子带下去医治。眼睛不必管了，保命便是。”我见庄修仪如此，又淡淡开口。 花柔听言，赶忙点头“是，主子。” ”慕容毓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历经了方才的事儿，庄修仪终是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你以为你是皇后，就能一手遮天，决定别人的生死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1179.第1179章 往庄修仪身上插刀 “庄修仪此言差矣”我淡淡的瞟了庄修仪一眼，道“本宫的恶毒与你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同样是先用软骨散，后挖眼珠子。你把皇上的眼珠子挖出来以后，丢入酒中摧毁。而本宫，至少让你女儿的眼珠子，有所作用。” 说罢，我又笑了笑“你说本宫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这可就冤枉本宫了。至少，本宫保住了她的性命，不是吗？至于她以后活得是光明还是黑暗，那都是你这个母亲，自己作的，与本宫何干？” “慕容毓卿……你……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就能那么心狠。你如此嚣张，就不怕你的孩子也会遭到报应吗？” 说罢，庄修仪又道“我告诉你，总有一日，总有那么一日，上天会收了你，收了你的孩子！” “混账东西！”花景在一旁，终是再也听不下去“唤你一声儿庄修仪，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这个皇宫里的半个主子了？皇后娘娘与各位殿下，岂是你能随意诅咒的？” 说罢，花景一个甩手，便活活赏了庄修仪一个耳光。 “哈……哈哈……”庄修仪不怒反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以前见了我得屈膝请安，如今，竟狗仗人势了。” “我呸”花景本便不喜庄修仪，哪里又受得了她这般侮辱“以前见了你给你请安，是给你脸了。你也不想想，若没有皇上，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不过是一个花几两银子便能“骑”的女人，装什么高贵！“ “你……” “好了”我瞧着花景说的话越发刻薄，便淡淡出言打断“一个将死之人，你与她啰嗦什么？她所犯下的罪孽，她女儿已经替她还了。” 说罢，我又忍不住往庄修仪身上插了几把刀“况且，一个做母亲的。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因她的原故而被活活挖掉眼睛却完全束手无策，这已是天底下最大的痛苦了。” “啊！”果然，庄修仪听我这么一说，情绪彻底失控“慕容毓卿，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不得所愿。诅咒你的孩子，让你的孩子世世历经磨难。” “呵”我淡淡笑道“你以为，你是神？你想着什么，便能成什么？若真是这样，你与你女儿都不必受这般折磨了。” 说罢，我又道“你最好用你全部的力气儿去为皇上，还有你的女儿祈祷。祈祷你女儿的眼睛能入得了妙手医女的眼，祈祷皇上的眼睛能早日康复……否则，本宫今日能保住你女儿的性命，明日就便了结了她。她是死是活，皆得看她那对眼珠子，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慕容毓卿！” “你不必唤本宫的名儿”我缓缓起身，扶着花景的手打算离开“你女儿的命运上天注定，就算你唤千遍本宫的名儿。在心底，诅咒本宫万次。亦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谁让你，一时鬼迷心窍，竟行差走错了去？” 说罢，我笑了笑，转身离去。 而身后…… 　　☆、1180.第1180章 他很快便能重见光明 说罢，我笑了笑，转身离去。 而身后…… “皇后娘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皇后娘娘……您就放过言儿吧……” 我知道，庄修仪是个聪明人。软的不行，便来硬的。硬的不行，再换软的。反正除了求我，眼下她没有任何法子可行。 可偏偏，我已经被她利用了一次，不管她如何卑微乞求，我都不会再听信一句。 …… 离开永寿宫的我，已经做好了寻找下一对眼珠的打算。心里，也渐渐生起了悔意。 若这一次还是不行，我对这孩子的行为，到底是太过意气用事儿了吧？ …… 许是上天听到了我心里的话，仅仅才过了两个时辰，养心殿那边儿便传来了消息。说是这次的眼珠妙手医女很满意，打算在明日，便帮擎苍医治。 我听了这消息，心里不由的亢奋了起来。 一整个夜里……都无法入眠。 …… 次日。 整个坤宁宫早早便忙碌了起来…… 云鹤身着一身的太子龙袍，有模有样儿的要去上朝。念忆与云岩二人，换好了便服，带着云安一同要去御花园里扑捉蝴蝶。 而我…… 则乘坐了轿撵，前往养心殿。 …… 妙手医女施救的时候儿，并不喜有旁人打搅。便是连罗太医想要进去给她当个小帮手，都被她生生拒绝。 …… 从早晨至今，已经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我不知内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静心等候…… “吱呀”一声儿，内殿的大门突然响起。 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妙手医女满脸疲惫，脸色也略有苍白的从内殿走了出来。 我骤然起身，朝着妙手医女走去“医姑，如何了？” 妙手医女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顺利。” 我听此消息，喜出望外“也就是说……他很快便能看见了……” “嗯”妙手医女疲倦的应了一声儿，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晶莹剔透的玉瓶“我已给他移植了眼珠，并上好了药。你只需要每日三次，每次一粒的喂他吃下这瓶子里的药丸。不出一个月，他便能重见光明。” 我颤抖的接过那个玉瓶，紧紧的握在手心。仿佛这对我来说，是可以救命的仙丹。 这些时日，波折不断。 擎苍的眼睛能再度瞧见光明，已经成为我最低的奢求。 …… 送走了妙手医女，我独自一人入了内殿。 此刻，擎苍还处于昏迷之中，并未清醒。满脸的苍白，没有半丝血色。就连那一张凉薄的唇，也犹如抹上了蜜粉，白得一塌糊涂。 他的眼睛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白色纱布上，有两处鲜红不规则盛开，犹如残破的玫瑰，让人心疼，又引人注目。 我想……他应该睡得很是安稳。因为他的呼吸十分均匀，脸色也很是安详。 于是，轻轻给他盖上被子，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偏偏就在这时…… 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阿卿……” 擎苍醒了！ 不！他没醒…… 他只是梦呓了…… “阿卿……别走……” 　　☆、1181.第1181章 我没杀你父兄 阿卿……别走…… 仅仅只是四个字儿，却让我死死的止住了脚步，再挪不开一个步子。 我缓缓把头转了回去，盯着擎苍。 只见他稍稍露出的眉头有些紧锁，一副面容极其不安。 “阿卿……我没杀你父兄……没……没有……” 一瞬间，脑袋“轰”的一声儿。还未从那句挽留中回过神来，又被后一句话深深震惊。只觉得全身都如同被人点了穴道，再无动弹。 “你说什么？”我轻轻俯身，在他耳边儿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没……没……”擎苍的声音很小，小到让我心慌。只怕，一个呼吸，便错过了最重要的信息。 “你没什么？”我就像哄着一个孩子般，轻轻的问了又问。 “我没杀你父兄……”突然，擎苍又喃喃了一句“阿卿……别走……是……是我对不起你……别走……让我弥补你……” 我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一句：我没杀你父兄上…… 接下来，擎苍迷迷糊糊再说出的话，我竟是半字儿未听。 他说……他没杀我父兄…… 我曾经最想从他口中听，但却从未得到的解释……如今竟在这种情形下得到了圆满。 呵……他没杀我父兄。 他说……他没杀我父兄? 那我嫂嫂为何要寻他报仇？那慕容逸辰的玉佩为何在他手中？那嫂嫂的死，跟那暗牢里被灭口的牢狱又如何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为何不仅不解释，反而还亲口承认，我慕容家族的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既承认了一切，凭什么，又在这种时候儿跟我说这种话？ 我眼泪夺眶而出，眼前擎苍的脸越发模糊。 我……该信他吗？ “主子……”就在我的泪水如同珍珠一般，低低坠落。小允子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在我身边儿道“静嫔小主那边儿，出事儿了。” 我听着这意料之中的消息，稍稍把眼抬起“如何？” “回主子话，静嫔小主的孩子没了。”小允子看了我一眼，小心开口。 我知道，人在昏迷的时候儿，其实是能听见人说话的。于是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看了看一旁睡着的擎苍，特地开口“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小允子是个鬼精灵，听见我有此一问，便开口道“回主子话，奴才方才问了。听说静嫔小主近些时日情绪不大好，总说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许是忧虑过多，所以连头发都落得没了。太医说，那是心病，便给开了一些安神安胎儿的药。 岂料，静嫔小主却越发多疑，性子暴躁了起来。这不，今日不知为何，她又无辜对着宫人发难。这许是气急攻心，竟活活把孩子给气没了……” 说罢，小允子又道“静嫔小主从小便有心悸病，加之近日来不断的心慌，多疑，心绞痛越发频繁。如今孩子保不住，就连大人也……也生命垂危……太医说了，想把静嫔小主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想必是难。” 　　☆、1182.第1182章 静嫔殁了 “太医说了，想把静嫔小主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想必是难。” 我一边儿听着小允子的话，一边儿注意着擎苍的面容。发现擎苍对静嫔的死活，似乎并没有过多反应。 于是，淡淡道“静嫔自幼便有心悸病，能承受那么多的苦难已是极限。当初，她设计害了温贵嫔，本已是死罪。若不是因她有了孩子，也不会多活了这几日。” 说罢，又仔细盯着擎苍，发现他的神色如旧，这才继续道“皇上曾下过旨意，赐她白绫。之所以延期，也不过是因为孩子。既然现在孩子没了，那便莫要让她再受折磨。吩咐太医，若实在救不了，便送她上路吧。” 我的回答对于小允子而言，正在意料之中。他半刻都没有犹豫，便点头道“是，主子。” “对了”我想了想，又道“她已经够苦了，送她上路的时候就莫要用白绫了。让太医给些安神的药，走得安详些也好。” “是……主子。” …… 自听到了擎苍的梦呓，我整个人便纠结了起来。当我意识到自己再无法静下心来守在擎苍身边儿的时候，我终是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 小允子的动作素来都是极快的，我前脚才回了坤宁宫。他后脚便带来了消息，说是静嫔殁了。 我听此消息，只觉得心里极其烦闷。 呵……从此，我的手上又多了两条人命。 原来，嗜血与杀人都是会上瘾的。一旦有了开始，便无法结束。 …… 云鹤上朝回来后，便抱着一堆的奏折去了书房。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抬起头过。念忆与云岩，云安姐弟三人，更是玩得没有拘束。 我没有心思回到养心殿去，坤宁宫里又无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加之，一心追随我的静嫔终是死在了我的手中，我心中烦闷，便歇着宫人前往了御花园。 可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出行，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主子，您瞧瞧，那是不是皇上身边儿的傲西？”才与众人走到了假山旁，便听到身旁的花景小声儿在我旁边低喃。 我缓缓抬眼望去，果然，傲西正着一身干净利索的侍卫劲装，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池塘旁边儿。 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这般模样儿的傲西…… 从前，他给我印象，素来都是冷淡而不易亲近的。可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有着一种让人听了会哭的故事儿。 那个故事儿，必定充满苦难，以及挫折。 还未等我开口，傲西便突然回过头来。 我见此，只好迈着莲花步上前“倒是鲜少瞧见你这般模样儿，失魂落魄的，也是难得。” 傲西听言，正了张脸道“属下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说罢，又苦涩笑道“作为一个被人身披在肩的盔甲，或许可以坚韧，却不代表他没有软弱之处。今日，倒是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我听着傲西的话，倒是有些许惊讶。 一个被人身披在肩的盔甲，或许可以坚韧，却不代表他没有软弱之处…… 他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1183.第1183章 他与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素来跟在皇上身边儿寸步不离，怎么，今日倒有功夫，出来走走。”我只装作，对傲西的话并不在意。于是，淡淡的转了话题。 傲西似乎对此也不抗拒，只是把眼神移向了别处，道“皇后娘娘的话似乎别有意味儿……难道，皇后娘娘也相信宫中那些长舌妇的话，认为属下与皇上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知道，傲西的意思是指，前段时间宫中传言的断袖之癖。于是，稍稍有些尴尬“不过随口一问，你又何苦有此所思。” 傲西听言，只笑了笑，并不作答。 我见此，略微尴尬。便叹了口气儿道“皇上此番遭此劫难，也该有个人陪在身边儿。傲西侍卫若没旁的事儿，便早些回养心殿守着吧。”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然，就在这时，傲西却突然开口道“若皇后娘娘担心皇上，为何不自己去守着？” 我听言，顿时止住了脚步“你今日，似乎多言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话的傲西，一时间，突觉心慌。 “请皇后娘娘恕罪”傲西垂头，淡漠恭敬道“皇上睡着的时候儿，总是容易梦呓。属下胆小，怕听了不该听的话，会因此丢了脑袋。所以，每每皇上睡下后，属下总会自觉离开。不是属下不守着皇上，只是如今皇上还在昏迷之中，皇后娘娘比属下更适合，守在皇上身边儿。” 说罢，傲西竟意味深长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属下想，皇上梦呓的那些话，应当是皇后娘娘想听的。” 傲西话音方落，我便想起了今儿个一早擎苍梦呓时说的那句：我没有杀你父兄…… 这一句话，好听至极，却又如同魔咒，折磨着我的心智。 “荒唐！”我冷冷开口“本宫看在你是皇上身边儿的侍卫，多给了你几分脸子。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包天，试图揣度本宫的心思？” “属下说中了皇后娘娘的心事儿，所以惹得皇后娘娘恼怒，是属下不对。”傲西虽然语气儿依旧淡漠，可却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不过，属下虽只是一个侍卫，却是个有血有肉之人。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闹点小别扭无伤大雅。只是，若因夫妻之间的别扭而伤害了旁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知为何，傲西越往下说，我便越发心惊。我知道，傲西一直都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可纵使他再如何特别，只要他忠于擎苍，便不会背着擎苍与我说出这一番话来。毕竟，他的言语之间，多少含了怨念。 “属下与皇上之间，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傲西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句道“这个秘密，属下本打算带到棺材里。可现在，属下突然改变主意了。若皇后娘娘想知道真相，属下便与您做一个交易如何？” 说罢，不等我答应，他便又道“只要皇后娘娘肯下旨，厚葬静嫔小主。待静嫔小主的头七一过，属下便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 　　☆、1184.第1184章 桃僵李代 静嫔！ 好端端的，傲西怎会跟静嫔扯上关系？ “静嫔？静嫔的后事儿，与你何关？你与静嫔，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并无关系”傲西把眼挪开，淡淡道“只是觉得静嫔可怜，不忍她被丢到乱葬岗罢了。” 只是觉得静嫔可怜，不忍她被丢到乱葬岗？ 呵，这个解释，我如何相信？ “静嫔是皇上赐死的人，之所以多苟活了几日，也不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现下孩子没了，本宫没再给她一根白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厚葬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说罢，我又笑着对傲西道“你是第一个敢跟本宫谈条件的侍卫，本宫很是欣赏。既然你想让本宫厚葬于她，总要给出点诚意。” 傲西听言，一双眼睛犹如黑夜里的星辰，遥远，飘渺。 我便这般与傲西直直对视，两人不像君臣，不像主仆，反而更像是一对结怨已久的仇人…… 沉默…… 许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傲西要放弃的时候儿，他却终究开口，小声儿道“静嫔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轰隆”的一声儿，如同五雷轰顶。 静嫔肚子里的孩子，是傲西的。 若是如此…… 仅仅只是片刻，我便看穿了整件事情的猫腻。 好！ 好一个擎苍！ 他不愧是一个君主，一个帝王！他仅仅只利用了一个傲西，便骗过了全天下的人。 包括……我…… “这个诚意，如何？”傲西看着我，开口问道。 语气儿依旧平淡，却又多了几丝期待。 “怎么办呢？”我见他如此，不免想着打趣他几分。于是，笑了笑，邪魅道“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已经勾不起本宫的半点兴趣儿……” 傲西听言，身子一震。 “若本宫没有猜错，静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温贵嫔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对吧？”我垂下长长的睫毛，笑言“皇上不想临幸后宫里的那些妃嫔，却又奈何不了朝堂与后宫里的流言蜚语。所以……他千方百计的寻来了你。让你寸步不离的做一个侍卫，跟在他的身边儿…… 为的，不过就是在入夜的时候，能桃僵李代。你与皇上的身形，气质，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唯独，你的声音与皇上却是南辕北辙。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从来不跟任何妃嫔小主开口请安。因为，你一旦开口，便会露出破绽。” 说到此，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呵，这一点，或许本宫早该想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后宫里那些女人的肚子都没有半丝反应。唯独你一来，她们便纷纷怀上了“龙嗣”。不过，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言毕，我又笑了笑“傲西，你说，本宫是该多谢你对静嫔动了情，还是该多谢静嫔吸引了你？” 傲西听言，愣愣的笑了起来。笑容既苦涩，又无奈“人人都说皇后娘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过奖”我挑眼，笑道“再聪慧的人，也要有人点拨。若没有你，本宫也不会想到，咱们的皇上，竟会冒险，走此一遭。” 　　☆、1185.第1185章 厚葬静嫔 是啊，冒险。 擎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场华丽的冒险。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傲西身上，只要一个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公然与朝堂里的文武百官对抗。而擎苍，已经不止一次犯了这个忌讳。 “属下自幼便是皇上的暗影，从先皇把属下带回，并加以培养的时候儿，属下便发过誓，今生只忠于皇上一人。”傲西许是看出了我的顾忌，便道“所以，皇上的所作所为虽是一场冒险，可却是一场毫无风险的冒险。因为，属下此生都不会背叛皇上。今日，之所以有此所为，也不过是想为静嫔寻得一个好的安葬之处罢了。” “是吗？”我笑了笑，有些嘲讽“当忠诚与情、爱碰撞，不也变得不堪一击？你选择透露一切，便已是背叛了。” “不”傲西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属下什么都没说……皇后娘娘之所以知晓真相，全因皇后娘娘聪慧，自个儿猜出来的。”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更何况，就算属下说了，也算不得背叛。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妻，夫妻本是一家，您与皇上，都是属下的主子。” “你倒是会给自己寻借口……”我垂下眼，淡淡道。 “事实也好，借口也罢。属下与皇后娘娘都是同病相怜，为情所困之人。” 我听傲西出此一言，不免抬起了眼睛。 还不等我开口问话，傲西又道“皇后娘娘对旁人的事情看得极其清楚，却唯独看不透自己的感情。” “何出此言？”我心一惊，问。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属下入宫，不计较属下碰了后宫里的女人，不计较混淆皇室血脉，不计较宫中的流言蜚语……如此大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皇后娘娘从未想过么？” 此刻的傲西，不再是一个侍卫，更不是一个暗影。而像是一个开导者，渐渐的指引我走向光明“若皇上只是为了应付朝堂上的大臣，后宫里的妃嫔，他只要放任自己便够了。又何苦……活活憋屈了自己。” “好了”我的心，越发慌了“今日，你的话……” “皇后娘娘”傲西打断我道“皇上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一个。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在皇上的心里，他的女人永远只有娘娘一个。” “傲西……”我说不清，自己对傲西的话是期待，还是害怕。我只知道，当我听完了傲西的这一番话后，整颗心都疲惫不已。 我与擎苍的爱恨情仇，早已经不是三言两语便解释得了的。我们之间被冷却的心，也不是旁人劝解，便能重新升温变暖…… “皇后娘娘，是属下多言了。”傲西见我如此，便适当的停了嘴“只是，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属下多费口舌的份上，给属下一个成全。” 成全…… 自然是要厚葬静嫔了。 于我而言，厚葬静嫔只是举手之劳。既然他如此费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我又怎会不应了他？ 于是，深深叹了口气儿“小允子，传本宫懿旨，厚葬静嫔。” “是，主子。” 　　☆、1186.第1186章 侄儿小宝 妙手医女才给擎苍移植了眼珠，还未来得及等擎苍拆掉纱布，便着急着要带侄儿离去。 她如同自己曾说过的那般，在离开之前，终是把孩子带来给我见了一面。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孩子，年纪虽小，眉眼间却难掩英气儿。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天真无邪。他几乎继承了兄长与嫂嫂的所有优点。只需一眼，便能瞧出，这是慕容家的种。 “小宝……？”我瞧见他，心中的母爱忍不住泛滥。轻轻唤了他一声儿，便张开双手想抱上一抱。 小宝有些胆怯，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妙手医女的身后。 我见此，不免有些心酸和失落。 然，就在我打算收回双手的时候儿，小宝却又从妙手医女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来。他眨巴着一双大眼，不断的打量着我。 “小宝，那是姑姑，你去抱抱她。”妙手医女并不抗拒我与小宝亲近，反而是顺手推了小宝一把，让小宝往我这边儿走来。 不知是妙手医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与小宝之间本便血浓于水。小宝反复几次小心的瞅了我几眼后，终是慢吞吞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儿。 我轻轻把小宝拥入怀中，就好像拥着一团棉花。软软的，柔柔的，根本不舍得使上半点力气儿。 “小宝……我是你姑姑……” 我轻轻开口，哄道。 小宝听言，偏了偏脑袋，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瞧我。只是，却终究未曾开口唤我一句。 我知道，小宝的心智受到了影响。能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儿便与他亲近，已是极大的满足了。 “小宝……姑姑送你一个礼物，你要贴身带着，可好？”我见他如此，一边儿轻声儿哄着，一边儿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那把长命锁，是用了皇后令牌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在这世上仅有两把。一把，在云鹤的手里。一把，则是我手中的这把。 说起来，这两把长命锁并没什么区别。 虽然给小宝的这块长命锁，是我知晓了小宝要来京城后，紧赶慢赶让人打造出来的。可其做工的精细，却与云鹤的那把不相上下。 之所以选择用长命锁来作为小宝的见面礼，是因这把长命锁从小便陪在云鹤身边儿。我想，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云鹤都能与他的这个表弟，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妙手医女见此，并没出言阻止。而小宝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长命锁，一双眼睛也透露出了欢喜。 “喜欢吗？”我轻轻问道。 小宝并未回我，只是一双纤细的小手不断的把玩着脖子上的东西，觉得十分新奇。 哪怕他不曾与我说话，我亦知道，他喜欢这个见面礼，也喜欢我这个姑姑。 “好了”妙手医女见时辰差不多，终是寡淡开口“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宫去了。” 我知道，妙手医女从来说一不二。所以，只好不舍的放开了手“医姑，有劳了。” 　　☆、1187.第1187章 念忆起疑 “他母亲既把他托付给了我，照顾他便是我的责任，你不必担心。”说罢，妙手医女便上前牵起了小宝的手，柔声儿道“小宝，跟婆婆走。” 婆婆！ 我听言，不免震惊。 若我没记错，罗太医曾说过，妙手医女最忌讳的便是人家以她的年纪说事儿。多少有人因尊称她一声儿前辈而丧命…… 如今，她竟在小宝的面前儿，自称自己为婆婆。 可见…… 妙手医女对小宝，是当真的疼爱了。 …… 我看着妙手医女牵着小宝离开，心里竟无限欣慰。 父亲，兄长，嫂嫂，你们瞧见了吗？ 咱们慕容家还是有血脉的……他……过得很好…… …… 我送走了妙手医女和小宝，也下令给予静嫔厚葬。除了时刻要盯着慕容逸辰会不会出来捣乱外，便只有等着擎苍的好消息了。 …… 擎苍失明的事儿，已经被我下令封锁。直到目前为止，知道擎苍眼睛出了问题的人，除了我和几位太医外，便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晓。 哦，不。 还有雅婉仪…… 前些时日，她曾来坤宁宫如此胡闹。可近日，却又安静得紧。也不知是我的威胁对她起了作用，还是她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 擎苍吃了妙手医女留下的药丸后，再度昏昏而睡。 我正守着擎苍，细心的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几日，他每日睡后都会梦呓。 在不清醒的世界里，他总会低唤我的名字儿，懊恼他的无用，忏悔他的过错。 我每每听着，总是觉得心酸不已…… 就在我垂头纠结，是该继续守在擎苍身边儿，还是该在他醒来之前离开的时候儿，养心殿外却突然传来了念忆那娇滴滴的声音。 “不嘛不嘛！为什么你们都可以见父皇，唯独忆儿不可以！” “哼！父皇现下越发懒了！不来坤宁宫也不上早朝，什么事情都丢给母后和皇兄，真是一点也不勤快。” “我要见父皇！我要父皇给我讲故事儿！” 我在内殿听了念忆的话，便缓缓起身走了出来。才一脚踏出内殿，便瞧见念忆冲着云鹤不停的撒娇。于是，不免摇了摇头，这个麻烦精“忆儿，你怎么过来了？” “母后母后！忆儿心里念着父皇了！也不知父皇最近在忙些什么，老是不见忆儿”念忆嘟起嘴，满脸呢委屈道。 我蹲下，一把抱着念忆道“最近你父皇正在忙一件大事儿，自然是无得空闲了。你也知道，你父皇是一国之君，哪里能整日的陪着你呢？” “母后！人家是担心父皇嘛！宫里的人都说，父皇那么久没现身，定是病了！忆儿就想看一眼父皇，就一眼！只要确认了父皇没病，忆儿就不恼了。”念忆轻轻推开了我，道。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也不知是谁乱嚼舌根子，竟让念忆这鬼精灵上了心。若是旁人便罢了，可念忆，素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若我继续告诉她，擎苍很好，想必她会越发怀疑。 　　☆、1188.第1188章 夫妻总有尴尬时 于是，我只有以退为进“你这小丫头，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罢，我又抚了抚念忆的发，道“你父皇的确是病了，不过啊，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吃坏了肚子，把那个地方给拉坏了而已。这几日，母后给你父皇上了药，已经好了许多。” “那个地方？”念忆偏着脑袋，一副天真作派“哎哟，那父皇是不是不可以出恭了？” “你……”我作势，拍了拍念忆的脑袋“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 念忆扬起下巴，哼哼唧唧的“哼，忆儿才觉得母后偏心！就算父皇难受，那为什么皇兄可以去看父皇，忆儿就不可以。” 我见念忆问得如此无邪，只好继续胡扯“因为他是男儿啊？父皇伤才好了些，有些事情是男儿才可以做的哦！” “换衣服？上药？那如果忆儿去帮父皇的话……父皇会羞答答吗！”念忆天真的眨巴眼睛问道。 “噗哧……”沉重的心情被念忆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儿瞬间驱散“好了，别闹了。你最近不是要带着岩儿和安儿一块玩耍么？作为皇姐，怎么能撇下她们独自出来呢？” 说罢，未曾等念忆再多说一句，我便道“花景，快把长公主带回去。” “是，主子。” “母后……” “快去吧……” …… 打发了念忆，养心殿内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擎苍醒了。 我知，他既是醒来，我便再也没有理由离开。 于是，只好踱步而去。 “你今日感觉如何？”我走到擎苍身边儿，轻轻开口问道。 “还行”擎苍扯了扯嘴角，弧度恰到好处“只是不知为何，近些时日睡得越发沉了。” “可能是药性的原故吧。”我扶着擎苍靠好，便道“妙手医女留下的药丸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只说吃了会对你的眼睛有好处……那药丸我拿去给罗素哥哥瞧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擎苍听言，又笑了笑“妙手医女的医术我自是信得过的……” 说罢，他又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吧，近日我的眼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想来再过个十来半月，便能瞧见了吧。” “嗯”我轻轻把手从擎苍的掌心里抽了出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与他亲近尴尬得很。 我不知他梦呓里的话有几分真假…… 也不知傲西所瞧见的东西，是否就是擎苍的真心。 我在意的，永远不是他爱我，或者不爱我。 我在意的，只是他瞒了我多久…… “阿卿……” 擎苍感觉到自己手心的空荡，于是不免身子一震。 我见此，笑道“鹤儿这几日把朝堂上的事儿处理得极好，你放心吧。” 擎苍见我适时转移了话题，也只好顺着台阶往下走去“嗯，我早便说过，鹤儿有王者风范。” 他话音落下，我却再寻不出话题。 于是，彼此之间便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坐得几近，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却始终是……我不言，他不语。 　　☆、1189.第1189章 我好像看到皇祖母了 坤宁宫。 转眼，已是五月。 这一日，我照例从养心殿回来，却被急匆匆跑来迎接的念忆一把抱住“母后母后……” 我见她满头汗水，一时之间竟无比心疼“这是怎么了，跑得这般着急？” “来来来，去吃烤全猪。”说罢，念忆便拉着我一路小跑了起来。 远远的，还未行至后花园，便传来阵阵飘香。 云鹤与云岩二人，早早便在后花园里架起了火堆，烤着一只小乳猪。 见此，我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母后可不记得坤宁宫里有这般袖珍的小乳猪……” “偷的！”云鹤还未等我把话问完，便抬起头，寡淡的回答了我两个字。 呃…… 这种寡淡，竟然我有种想掐人的冲动。 我愣了半响，道“偷的？” “御膳房偷的！云岩偷的！”弘殷见我追问，便再次淡泊的回了我话。然后……继续往烤猪上刷了一把佐料。 我听言，随即往云岩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云岩早已经拿了一张极大的荷花叶遮住了脸。大有一种，我瞧不见你，你也瞧不见我的模样儿。 “臭小子，你以为你看不见母后母后就看不见你了？”我微微挑眉，开口道。 “啊！母后饶命！是皇姐叫儿臣去偷的！”云岩可怜巴巴的拿开荷花叶，大声喊冤。 “喂！臭小子你竟然出卖我！”念忆听到云岩这般揭露了她的罪行，立马叉腰大喊道。 “唉！皇姐，我不是故意的……” “看我不打死你……” 我看着几个孩子，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能喜笑颜开，一时间，也不免轻松了许多。 我想……这一刻的坤宁宫总算是不冷了。 念忆追着云岩满院子跑，一个极美的女子掩嘴而笑。只有一个男孩，不理会外界的吵闹，全心全意的烤着他的猪！ 这种场景很滑稽，却也温馨至极。 …… 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把乳猪烤好了，四人其乐融融的开始分发食物，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题。 “母后，皇祖母是去峨眉山礼佛了吗？”云岩嘴里塞着肉，开口问。 “母后，皇祖母什么时候回宫呀，忆儿好想皇祖母呀。”紧接着，念忆语气儿不清道。 我听着云岩提起太后娘娘，微微愣了愣“是呢，你皇祖母在峨眉山礼佛。她素来便喜欢清静，也不知何时才会回宫。” “哦，那便是儿臣眼花看错了。”云岩偏着脑袋，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啃起了猪腿。 我身子一震，顿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岩儿，你看到什么了？怎么就说自己眼花了呢？” “哦没什么，就是今天去书院的时候儿经过慈宁宫，看到一个很像皇祖母的人。不过，那个人穿着宫女的衣服，在慈宁宫的后门跟一个男子说着悄悄话，看起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儿臣当时还好奇呢，皇祖母不是在峨眉山啊，怎么会穿着宫女的衣裳出现在慈宁宫呢？现在看来是儿臣眼花看错了，说不定那只是一个老姑姑吧。” 　　☆、1190.第1190章 回忆总是细水长流 我看着云岩的天真灿漫，不免笑了笑，轻声儿应和“嗯……那便是你看错了。” 说罢，我便撕下好大一块猪肉递给云岩“来，你得多吃点。” “嗯嗯，母后真好。” …… 夜里，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始终不得入眠。 从我入宫至今，所经历的种种，十多年来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泉水不断涌入我的脑海之中。 笑的，哭的。喜的，悲的。 那一年，我方稚嫩。怀揣着一颗不安且动荡的心踏入深宫，却意外的得到当年的华妃安氏鼎力相助，以姐妹相称。 我只对她疑心了一段时日，便倾心而付。 她喜我跟着喜，她怒我跟着怒，她不安，我便跟着不安。 她说的，我都信。她做的，我都点头答应。 可最后……她却是一个与我有着血缘的表亲！她适宜的出现，不过是因为成为了太后娘娘手中的一把刀刃，一颗棋子！ 从接近我，到与我姐妹相称，从不曾有过真心。 她想做的，不过是离间我与擎苍的关系，让我一步步的随着她的步伐而去，成为这宫里沾满血腥的众多人物之一。 她想要的，也不过是我逐渐丧失自我，成为让人厌恶的女子。最后，为她们所用。 那一年，我因被陷害禁足，无意与多年未见的姐妹知画重聚。那是我从小到大都一直心仪的姐姐，更是我兄长立誓要娶的女人。 她突然消失，却又突然出现在了宫里。这一切，也不过是因太后娘娘的一个懿旨。 为了……不让当时的罗家与慕容家联婚，为了不让两大家族的势力壮大而影响了朝堂上的平衡。 那一年，我利用太后娘娘回宫，利用自己腹中的孩儿做了两场大戏。 一场，陷害了当时第一个给了我下马威的女人……对了……她是丽婕妤，或是……？我只记得，她的封号为丽。离开时究竟是个什么位分，又是个什么姓氏，竟已让我记不清楚了。 时光……原来真的已经遥远至此。我除了记得让被割了舌头，贬为庶民发配到了尼姑庵外，旁的便都记不清晰了。 总之，第一场戏，赶走了她以后，便让我知道太后娘娘对我爱护有加。 第二场，便是陷害了段氏。那个当年宠冠后宫，掌握大权，一手遮天的贵妃娘娘。那一场戏，是我第二次利用了我的腹中的孩子。太后娘娘明明一双慧眼看清了一切，却依旧选择替我隐瞒。甚至……她告知我，我的做法是对的，只是应当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的肚子……那时候儿，我便知晓了太后娘娘对我的无限隐忍与宽恕。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又好像被人暗推波澜。 太后娘娘永远都在帮我，在我面前扮演着一个慈母。可实际上，却不断的把我拉扯进一个深不可见的深渊里。 她对我的好，皆是因我跟她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又或者…… 是因她那见不得人的阴谋。 是啊…… 阴谋…… 　　☆、1191.第1191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一） 从前，我只知晓太后娘娘的野心。但从不知她具体想做什么…… 我想，或许她是不甘寂寞，想掌握后宫大权。 可是如今…… 从她一件件一桩桩所做出的事儿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特别是云岩今夜的那一番话……总让我觉得意味深长。 虽然他只是个孩子，说起话来童言无忌。可听在我的耳里，总像是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便是越发无法理解太后娘娘的心思了。 不管是我，还是知画姐姐，亦或者当年的安氏，皆是太后娘娘安排入宫的。且不说知画姐姐，就单单说我跟安氏。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这个女儿是苟且而来。一个，是她的死去兄长的女儿，她的亲侄女儿。 太后娘娘忍心把我们二人扯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必定有着她说不出口的目的。 雅婉仪知晓了擎苍眼睛受伤的消息，也不知会不会传达给太后娘娘。若她不顾我的威胁一意孤行，那么太后娘娘不可能没有动静。 可是眼下，一切都太安静了…… 雅婉仪…… 雅婉仪…… 现在，我唯一需要猜测的，便是雅婉仪有没有把擎苍受伤的消息传递出去。 她会因为想护住自己养子的一双眼睛选择息事宁人，还是会为了得太后娘娘的庇护，去铤而走险？ 若她选择了铤而走险，是不是意味儿着她不再在意着那个残疾的三皇子？可是……三皇子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哪怕因受了伤害不如正常孩童，那也应当是手心里的瑰宝才对。 可若……她选择了息事宁人。 云岩看到的又是什么…… 云岩总说自己看错了人，或许，云岩并没有看走眼？ 放眼看去，整个后宫，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和太后娘娘一般年纪。就算是太妃……也不可能有太后娘娘那般的气度。况且，太妃们平时为了避免麻烦，几乎从不踏出宫门。 所以…… 想到此，我终是翻身而起，独自换上了夜行衣，打算亲自前往一趟慈宁宫，一探究竟。 …… 从坤宁宫到御书房，必须经过守卫众多的御花园。 我身穿夜行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虽然武功不如慕容逸辰，可曾经多少也得过他的指导。在这宫里，已鲜少有人能做我的对手。 于是，我轻易的躲过了皇宫里的重重障碍，娇小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慈宁宫。 慈宁宫里寂静无声儿，除了远远亮起了几盏孤灯，便只有几个下人的房里亮起了微弱的光。 我悄然潜入了太后娘娘的寝宫，一片黑暗，甚至没有活人的半点气息，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正好，既然她身上有着如此多的秘密，不如趁此机会，寻探寻探。 于是，我又摸黑四下翻找了一番，床榻，书柜，圆桌，帷幔，浴桶，衣柜，甚至是肮脏不堪的夜壶，都不曾放过。然而……不管我寻得如何仔细，却依旧没有找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1192.第1192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二）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所谓的证据，没有可疑的东西，没有关于父亲的物件，更没有密室密道。 难道……真的是云岩看错了……是我多疑了？ 皇宫各大入口，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却都遍布了我的眼线。若太后娘娘入宫，宫门不可能没有半丝动静。 除非……她是偷偷潜入宫中。 可既要悄然入宫，那这宫里必然会有密道。 可眼瞧着时间已经过半，我却丝毫没有半点头绪。若我再拖延时间不肯离开，行迹必定有所败露。 罢了，这慈宁宫我既能来了一次，便能来第二次。许是我思虑不够周全，有些地方没能顾及得上，所以才寻不出线索。 不如暂且先回去，以求全身而退。 …… 当我从正殿内阁出来以后，天色已经有些灰白。这个时辰，就连宫女太监的住所都已经灭了灯火。 整个慈宁宫里，孤零零的只剩下两处房屋，还有着微弱的亮光。 想来，那是轮值的下人吧？ 终究，还是怕出来太久引人怀疑，抬步便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我踏步转身之际…… 突然闻到了一阵脚步声儿。 步伐有些急，而且是两个人。 没有武功，是女子。 我急忙一个旋转，躲在了身旁的草丛堆里。还未等我放松呼吸，这时候儿，另一方向却又来了一个人…… 我趁着夜色，仔细瞧了瞧，似乎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姑姑。 这个姑姑我虽少见，却是有些印象的。她似乎……曾还陪过太后娘娘去过坤宁宫，对我加以劝导。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叫去拿个吃食，竟去了半日！莫非是本姑姑久不在宫中，竟使唤不动你们了！”那姑姑满目凶光，开口便是一顿责骂。 “姑姑恕罪姑姑恕罪，这个时辰还未到早膳的点儿，小厨房也已经把昨夜的火给熄了。奴婢们也是生了火煮了食才端过来的……”其中一个小宫女道。 那姑姑听言，顿时冷喝“动作慢了便是慢了，还敢狡辩！” “姑姑，您怎么这么晚还要用膳呢，您晚膳的时候儿没吃好吗？太晚用膳对身子不好！”另一个小宫女与先前的那位不太一样儿，她年纪不大，也没那么多的人情世故。此刻，她只眨巴着眼睛天真的交代起了养生之道“这个时辰啊用膳容易积食……” 那姑姑被这小宫女叨扰得很，有些许不耐，瞪了一眼道“本姑姑什么时候儿用膳还需要你们来过问么？把膳食拿来，你们都去歇息吧。” 嗬！好生大的火气儿！ 那两个小宫女听言，不免身子一颤，赶忙低头道“是，姑姑。” 说罢，那两个宫女匆忙把食盒交到了姑姑手中，便转身离开。 那姑姑看了看手中的膳食，似乎极为满意。只点了点头，又仔细的环顾了四周，见四下无人后，才端着食盒朝了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看着那姑姑的脚步，是个有些功底的人。只是相较起来，我的武功要比她高得多了。 　　☆、1193.第1193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三） 嗯……这个时辰，宵夜不是宵夜，早膳不是早膳，突然如此着急的要用吃食，定然不简单。 想着，便悄悄起身，闭气儿跟在她的身后。 只见她走到一个还算高雅的宫人房外，敲了敲门。等了半饷，里面的人才把门开了个门缝，探出个头四处张望后把吃食拿进去，然后打发那姑姑走了。 待那姑姑走后，我不敢冒然行动，于是又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屋子里并不点灯…… 怪，当真是怪。 一个曾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儿的姑姑，连夜去寻来了吃食，却连房门都未曾得进，便被打发离去。这姑姑虽然并非太后娘娘身边儿最贴心的人，可好歹也是有福气儿伺候近身的人。如此这般容易打发，想必是那屋里有着更为厉害的人物。 当然，除此以外，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不管里头住着什么人。哪里有人半夜拿了吃食还不打火的？ 于是闭气儿悄悄靠近，在门外仔细等着。然而……大概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听到半丝动静。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儿，鱼肚白已经渐露。 若我再不行动，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可是，让我放弃好不容易看出的端倪，我可甘心？ 于是，心里掂量了片刻。终是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个小口，把事先准备好以防万一的迷烟吹了进去。 这迷烟是问罗太医拿的，据说药效极强。只稍稍等了片刻后，我便推门而入。 当我踏入屋内，就着并未亮透的天儿仔细巡视着四周。 果然，里头有人昏倒在地上！ 她此刻正趴倒在了桌子上，睡得极其香甜。我小心点亮了一盏小夜灯，发现这宫女并不是熟脸。 于是，心下更是疑惑不已。 一个陌生的脸，却能随意打发走一个太后娘娘身边儿的二等姑姑…… 呵，当真好玩。 想到此，我又拿着小夜灯，仔细在屋里翻找。发现这个屋里简单大方，却极其典雅。书架，床榻，桌子，无一或缺。看起来，书香气息极弄。说起来，有些像某些极其节俭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完全不像是一个宫女的内屋。 我四下找寻了一番，依旧如同方才在正殿内阁一般，并无所获。 可是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问题。 因为，刚刚拿进来的吃食，我并没有看到。所以，这里一定有通道通向另一个地方。 我把床榻掀了起来，甚至连柱子都有寻过，然而，却没有任何机关。最后，我终是把目光放在了书架上。于是，走到书架旁一心想把书架挪开。可是，却突然发现，不管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儿，那长长的书架，依旧没有半丝挪动的痕迹。 是了！ 定是这了！ 普通的书架不可能承受了我的内力还能纹丝不动…… 眼看着天越发亮了，为了不让旁人发现，我只能加快动作。 我围着不大的房间打起了转，不断的试想，若我是这屋子的主人，我会把密道的机关安放在什么地方，才会又安全，又隐秘？ 　　☆、1194.第1194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四） 我围着不大的房间打起了转，不断的试想，若我是这屋子的主人，我会把密道的机关安放在什么地方，才会又安全，又隐秘？ 最重要的是，能够与那高高立起的书架，连接在一起？ 屋顶？横梁？还是…… 正想着，我便运起了轻功，沿着朱红色的房柱飞身上了横梁。一开始，我并没注意脚下，只是踩着衡量，仔细的观察着头顶，看看屋顶上方可有何异常。 可就在这时，“吱”的一声儿，脚下突然猜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并传来了小小的声音。我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不敢再往前前进一步。 我便这般，僵着身子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整个屋子并无异常，这才缓缓的蹲下身去，用手按住了那个凸起的小圆钮，慢慢把脚挪开。 我能确定，方才那若有若无的“吱”声儿，定是从这传来。这个小圆形的开关，到底是不是密道的开关呢？若是……为何没有任何一个入口门为我而开？ 对了…… 我方才是踩住了它……它发出声音，便能证明这是一个可以活动的东西，并不是一个死物。所以，既然按压无法打开密道，扭动，或许能行？ 心里想着，便赶忙挪开了手，轻轻往一旁扭去。 还未等我把那一整个小圆钮扭紧，突然“哗啦”的一声儿传来。紧接着，下头长长的书架便朝一边儿自动移开…… 见此，我原本心如死灰的心，仿佛恢复了跳动…… 我轻轻放开了小圆钮，一个飞身来到了书架前。书架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那是一块紧闭的石门，石门上雕刻满了字迹。那字迹潦草，甚至用龙飞凤舞四字儿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我仔细看了看那石门上的字儿，也只不过看出了温良贤淑，深得朕心几字儿。噢，对了，还有……册封为后。 册封为后！ 这…… 莫不是当年太后娘娘被册封为皇后之时，先帝所颁发的诏书？ 若是的话……那…… 随着我的心越发不安，我也再无时间做过多的思考。只静静上前，运起内力，打算与这石门斗智斗勇。 可谁知，我内力才运起一层，那石门便弱不禁风的开了一条缝。我见此，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石门…… 当石门彻底打开，一条又黑又长的密道印入眼帘。 我只犹豫了片刻，便点亮了火折子，孤身投入了密道之中。 密道不宽，却极其幽长与潮湿。 一双绣花鞋踩在地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功夫，鲜少能有人察觉得到我的气息和脚步。但此番独闯慈宁宫非同寻常，每一步，我都走得胆战心惊。 我就这般，悄悄的跟着通道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半个人，也似乎看不到尽头！可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不管那个人有多厉害，她都不可能造出一条没有尽头的密道。我已经走了那么远，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纵使我做到万般小心，可一路走来，也并未见任何机关与暗器。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狭窄的暗道才渐渐干燥了起来。 　　☆、1195.第1195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五）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宽敞的密室便呈现在了眼前。 密室里点着一盏盏明亮的夜灯，里头就如同一个奢靡至极的寝宫。宽大的床榻，松软的躺椅，一张檀木制成的圆桌上，还摆放着几本经书，木鱼。 经书！木鱼！ 难道，当真是太后娘娘回宫了！ 若不是，这儿怎么会有这般礼佛的东西？ 可若是……这个时辰，她会在哪儿？ 难道…… 这并不是密道的最终尽头！ 这只是一个转折，一个用来障眼的地儿。 这密室里，肯定还有着机关，那个机关，才是通往真相的真正机关！ 想到此，我再不犹豫，迅速的在密室里翻找了起来。 这一次，因有着先前的经验，所以寻找起来并不盲目。而是学会了换位思考，以自己的心智和角度，去分析着机关的所在之处。 很快，我便在床榻那儿发现了端倪。我瞧了瞧床榻，发现整张床榻的下面都发出了空旷的声响。 这床榻，是空的！ 于是，四处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小凸起。轻轻按下，那张床榻的床板便自动朝着两边划去。 床板的下头，有一个长长的台阶。还未下去，便能感受到阵阵阴凉。下头一片漆黑，瞧不出个所以然，更不知晓前路是如何漫漫。 一切，都吉凶未知。 可为了我心中的疑点团团，我终是停不下来了。 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熄灭，我又重新点了一根，只身爬了下去。 这一条密道，比先前进来的那条，更潮，更潮。密道窄小，只能容得下一人行走。若此刻，前方突然再来一人，莫说是打斗，只怕是连转身逃跑的空间都无。 我顺着这条密道走啊走……走啊走……始终没有尽头…… 这条密道是真的长啊，它与先前进来的那一条密道相比，就好似一个是真品，一个是赝品一般。 方才的那条密道，弯弯曲曲，只是给人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可现下的这一条，却是实实在在，长而窄小。 约摸着…… 我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 这两个时辰，已经消耗了我三个火折子。若前方再不到终点，只怕我得摸黑前行。 毕竟，两个时辰，外头早已是天色大亮。我既已选择进来，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好在它这里的密道设计得还算不错，在我进来之后，每一个入口，都会自动闭合。加之，为了以防万一。方才在下这密道的阶梯之时，我还特地在床榻上做了一些手脚。那些小动作，能保证入口闭合后，床榻上的被褥不会因此凌乱不堪…… 只要无人发现有人来过，我便不用担心后方的危险。 毕竟，前有狼后有虎的担忧，可不是好受的。 正想着，手中唯一的一个火折子，也已经渐渐熄灭…… 我的前方，除了黑暗，便是没过鞋面的积水。 好在如今的天气并不寒冷，虽然积水有些冰冷，但也还能忍受。只是不知前方的路途如何，这积水，会不会随着密道越深，而越发高涨。 　　☆、1196.第1196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六） 至于火折子……没了便也罢了。 方才进来的时候儿，我已经粗略算过了方向。如果我没算错，这个密道的方向，或许是通往峨眉山。 峨眉山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路程也得好几日。就算这密道建得再如何得体，也少不得三两日的路程。 三两日，除非我背上一整个包袱的火折子，否则再如何节省，也是无用的。 更何况，通往峨眉山的密道幽长窄小，指不定前面儿有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有时候儿，有着火把未必就是好事儿。 我踏着积水，一路抹黑前行。 约摸又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我能渐渐感觉到脚步声儿越发空旷。用手朝着四周试探而去，发现这密道，竟在无形之中越发宽了起来。 从原先的只能容一人而行，到现在大约能容两三人而行。 见此，我不免兴奋了起来。 一开始，我选择徒步，是因为空间的限制，让我只能脚踏实地的走。现在，空间大了些，我终是能施展轻功向前而去。 毕竟，若这密道当真是通往峨眉山……脚踏实地的走，算算路程，一个来回我得消失将近十日。 十日，先不说宫里乱成什么样儿。就且说去的路途之中，无法果腹的我，能不能熬得过去，便是个问题…… 可若有了轻功便不一样了，以我现在的功夫，只要加把劲儿，一日，最多不出两日，便能找到出口。 加上休息整顿，再从宫外回来，最多不过五日。 这五日，有小允子跟花柔在，如何也是出不了乱子的。 怎么说也是我培养了多年的心腹，若这点棘手的问题都处理不好，怕也是无法在我身边儿胜任如此位置了。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运起了轻功，凭着感觉朝前方飞去。 这一路上，我从不合眼，就像是一只黑夜里的猫头鹰，不停的为了觅食，而努力前行。 我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时间已经长得无法用几个时辰去推算…… 我只知道，当我瞧到了曙光的那一刻，纵使它刺眼，却依旧暖到了心底。 …… 密道的出口，是一个布满了青藤的山洞。 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任何机关。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洞口而已…… 一开始，我对此是有疑惑的。 可当我出走了山洞，才发现一切想法，不过都是我太过天真罢了。 这个山洞，存在于悬崖之上。山洞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从山洞出来，仅仅只有几尺的地方可以站脚。而那仅仅存在的几尺之地，上头长满了青苔。只要动作稍快，便有可能葬身于此。 这是一个高高耸起的山尖儿，周边儿的山脉都对这洞口山脉垂下了脑袋。四周都是一团又一团白白的雾气儿，有一股股的寒气儿，侵袭而来。 我才从密道里受了潮湿出来，满身的疲惫还未来得及整顿，便被这凉风浇得清醒透顶。 是了…… 既然清醒，就该节约时间，不是吗？ 我深吸了口气儿，朝着四周望去。 　　☆、1197.第1197章 独身夜闯慈宁宫（七） 我深吸了口气儿，朝着四周望去。 哪怕周围都被雾气掩埋，我却依旧能辨析得出，不远处的山下，那一座座的寺庙屋子。 左手边儿，便是峨眉山了。 而那一座座的寺庙屋子，便是峨眉山上的蛾眉庄。 那并不是真正的尼姑庵，而是太后娘娘为了净心礼佛所建立的寺庙。里头那些剃光了头，带着尼姑帽的尼姑，也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或者小宫女。 她们按照一般的寺庙，点香，敬佛，敲木鱼，鸣钟响，却唯独不接香客，不允许任何人私自上山。 一切，都只因为，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圣地。 我看着山下那密密麻麻黑影，其实看得并不真切，但不知为何，却总有一股不安。 以往，都不觉什么。 大不了便认为，这是皇家的地方，不让外人进来是正常的。这是太后娘娘礼佛的净地，里头不让重兵把守，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下…… 似乎一切都不大正常了…… 擎苍给因为感激太后娘娘的养育之恩，所以给了太后娘娘太多的自由…… 这峨眉山，就像是一个王爷的封地，不受任何人的管辖。太后娘娘想拥兵，想培养自己的势力，轻而易举。 拥兵……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难不成是…… 天! 从慈宁宫的密道出来，直达峨眉山山脉，这已经暗示了一切。 太后娘娘瞒着全天下的人，在峨眉山跟皇宫打造了一条密道。这条密道让她可以随意进出皇宫，而不让任何人知晓。 加之，太后娘娘素来喜好清静。不管是在峨眉山，还是在慈宁宫，都不敢有人轻易前来打扰。 所以…… 当年她才能与父亲明珠暗投……并有了我…… 所以…… 不管她做了什么…… 因为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嫡妻，擎苍的母后，她都可以为所欲为。 外表披着一张与世无争，专心礼佛的羊皮儿。可身体里，却隐藏着一颗狼一样的心脏。 只是…… 在我的印象里，太后娘娘是不懂武功的。 这密道的出口在悬崖之上，她又是如何通过密道，进出皇宫？ 还有她身边儿的那些宫人……又是如何…… 不！不对！ 这个山口一定是一个假的出口，为的，便是有一日密道败露，能让她们有所准备。 若我没猜错，这个洞口，其实是一个靶子。周边儿，不知有多少人守着，只要这洞口有人出现，便立即射杀！ 今日，我之所以幸运，全仰仗了这些团雾！ 如若不然，如何解释太后娘娘与宫人的进出问题？又如何解释……这几尺之地上的满满青苔！ 想着，我立即退了回去。在那密道口里，继续寻找出口。 一定还有一个出口，是通往峨眉山的，一定还有！ 我就着那洞口的光，小心翼翼的在密道里找寻了起来。 一开始，我只顾着墙岩上，是否有着机关。却活生生的忽略了，脚底下的地面。 直到寻了有了半个时辰之久，我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了一颗小碎石…… 　　☆、1198.第1198章 另寻出路（一） 直到寻了有了半个时辰之久，我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了一颗小碎石…… 地面传来的碎石声儿很轻，可我的脚趾，却传来了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紧接着，一双已经布满了尘灰的绣花鞋，也渐渐渗出了鲜红。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这般厉害？ 下意识的止住脚步，朝着地上寻去。 只见在山洞口的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步着一些碎石。那些碎石的漂亮至极，我从未见过。 说是碎石，不如说是碧玉。说是碧玉，却也无法形容它的晶莹剔透。只是相较于惹人喜欢的圆润而言，这些小碎石却尖锐得令人生厌。 它的周身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化，菱角分明，锋利无比。 我蹲下身来，想把这小碎石拿在手里仔细瞧着，却又觉得自己无从下手。 是啊，无从下手…… 有绣花鞋保护着的脚趾尚且被它所伤，更何况一双纤细的柔荑？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也不过只可寻出一条手绢，来作以包裹。 于是……只好作罢。 我一人立于悬崖山顶，有高处不胜寒之感，也有心如死灰的绝望。 我明明知晓自己身处的地方，必定有通往峨眉山的密道。可把这破地儿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本事儿寻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我要就此打住，沿着原路返回？若是这般，我这两日来的辛苦与努力，岂不是通通白费？ 再者…… 就算不提自己的心思，也不提原路返回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光说打草惊蛇四字，就足以让我懊恼不已。 可……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我陷入瓶颈，再一次毫无头绪之时，一个晃眼，竟瞧出了地上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同寻常。 我记得来时，这地上虽不平台，但却坚硬无比。可现下，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如同筷子般粗大，三尺长的凹痕来。 那凹痕很新，显然是方才…… 对了！ 是我方才踢的那块小碎石。 想到此，我急忙跑到了方才踢到小碎石的地儿。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那小碎石不仅厉害到可把我的绣花鞋割破，直接伤害我的脚趾。更能利用小小的摩擦，把原本坚硬无比的地面割出一个凹痕来。 这小碎石……必定不同寻常。 可是，几块小小的石头，再如何不同寻常，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我看它锋利无比，也且相信它不是寻常物件儿。我服它能割破布匹伤人肌肤，也叹它能借用力度划破旁的石头。 可方才，我踢到小碎石的力度不大。它从我脚下到凹痕的另一头，也不过是轻轻一划。说有摩擦，倒是给足了这小碎石的面子…… 想着，我便运起了内力，一点一点的把角落里的小碎石提了起来。然后，随意寻了一堵墙，打出了三四层的内力。 小碎石“啪……啪啪”的几声儿，一应击打在了墙壁上。然，那堵墙也仅仅只是出现了不深不浅的几条凹痕罢了。 见此，我心下茅舍顿开。 若这小碎石当真厉害，只轻轻一划便能致地面如此。那么三四层的内力，这堵墙不塌也是要破洞的。 　　☆、1199.第1199章 另寻出路（二） 可是眼下，这堵墙损伤不大。 所以…… 真正有问题的不是这些尖锐锋利的小碎石，而是那看似坚硬无比的地面…… 想着，我又再一次运起了内力，把那些散落一地的小碎石重新运了起来。这一次，我用了大概六七层的功力，目标，自然是那已经有了凹痕的地面。 “啪……“ “嘭……”的几声儿，只见那小碎石一颗颗的击落在了地面上。那原本只有筷子般大小的凹痕，竟就这般，越发大了起来。 随后，我感觉地面传来了震动。 没有排山倒海之势，却也有让人胆战心惊之胁。 好在这股震动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否则，定会引起一番轰动。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地面的凹痕便慢慢变成了一个可以通往地下暗室的黑洞。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洞逐渐变大。 直到……如同一个井口般大小，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此时，那地洞口旁有白色雾气环绕。看起来犹如是地狱的入口，大有一副有去无回的势头。 我来不及多想，赶忙收了手，往黑洞跳去。 暗室下的地面距离上头并不算高，当我双脚才踩到了地上，头顶的入口被“哗啦”一声儿，被死死盖住。 见此，我不免心中一惊。 我本以为，这地面只是用了特殊材料铺成。看似坚硬，实则却是豆腐般的材质。所以，当尖锐锋利的小碎石与它发生了摩擦，碰撞，它才会显现凹痕。 可现下，心中的想法却又再一次被现实推翻。 若方才，那地面只是豆腐般的材质制成。那么被破坏后，没有人为帮助，定是无法修复的…… 我不知眼前的一切是障眼法，还是被旁人用了别的机关暗道。总之，这些布局与手段都太过高明…… 对此，我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竟在无意间发现，太后娘娘如此强大…… 喜的是…… 我原本还担心破坏了密道从而打草惊蛇，可眼下，这个担忧怕是不必了。 …… 我一路顺着暗道而走，虽然摸黑，却也能感觉一路向下。 是了，这定是下山，前往峨眉山的暗道。 暗道的路途不长，可一路走来，心中越发不安。 这密道是从慈宁宫挖出来的，从宫内到宫外，环环相扣，设计十分缜密。虽然我没有亲眼瞧见太后娘娘在这密道之中出现，可只要不是个瞎子，便能一眼看清一切。 除了她，还有谁敢在慈宁宫里动这手脚？ 更何况，这紫禁城里，活得最久的人便是她了…… 这密道，她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从她与父亲的那一段情，再到安排知画姐姐入宫。这一切，除了能证明她的不简单，还能证明什么？ 我只是不解…… 她究竟想做什么？ 对了……父亲…… 太后娘娘与父亲是有一段孽缘的！若非如此，这世上也不会有我的存在。 那么，这密道会不会与父亲也有关系？否则，仅仅凭着太后娘娘一个女子，任凭她再如何厉害，又怎能在先帝……甚至是整个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这般大的事情干得滴水不漏？ 　　☆、1200.第1200章 另寻出路（三） 胡思乱想之间，一条暗道已然走到了尽头。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离我几步远的前方，透出了几丝亮光。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用手前去试探。岂料，只轻轻一推，一块树皮儿便被我推翻，露出了一个浴桶大小的出口。 我观察了一会儿四周，发现外头极其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儿，再无任何声响。 这……是一片树林。 地面都是灌木与杂草，周围还长满了参天大树。树叶很是茂盛，太阳光从间隙里照射进来，不暖，却岁月静好。 我在洞里待了一会儿，见外头并无异常，这才钻了出来。出口虽然不大，可稍稍弯下腰，却还是能轻易通过的。 待我整个人都从暗道里出来以后，这才发现，这密道的出口竟然设在了一颗有些年头的大树里。 这颗树极大，想必需要七八个人张开双臂，才能把它圈住。那暗道，便是在这大树里挖了个洞，然后逐步往下…… 呵…… 这暗道的进出口，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却又不简单。只是，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我，若没有慈宁宫那个姑姑的“指引”，然后又一路顺着密道而来，怕也是寻不到的。 太后娘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当真是我的生母么？ 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当年安氏在框我？ 不……不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安氏……纵使她对不住我，纵使她接近我是怀有目的。可我相信，在最初的时光里，我与她之间的那段姐妹情，终是有的。 我深深叹了口气儿，再不多想。当确定了这便是峨眉山后，心中总算多了几分明朗。 原本，想利用此次机会，前往峨眉山的尼姑庵走上一趟。可现下因时间紧迫，又加之是光天白日，只好作罢。 辨别了一会儿方向后，便打算往京城城内赶去。 可谁知，才在树林里兜了几个转，便感知到了周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于是，赶忙把自己藏身于大树之上，隐住气息，想要一探究竟。 果然，我的预感从不会错。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大伙人朝着这边儿而来。粗略目测了一下，约摸有二十多人。 那伙人身穿黑衣，皆为男子出身。七尺男儿一身劲装，没有气宇轩昂，却多了几丝鬼魅之气。 是他们！ 我心中硬生生的生起了一个疙瘩，眼中随着底下人讲话的声音，越发模糊了起来。 “这几日夫人不在山上，主子交代，每日都要在树林里不断巡逻，以免生了是非。你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切记不可偷懒！” “是，头儿。” “你，你，去东边儿。你，还有你，去西边儿。你，你，你，往百年树那边儿多走上几回，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头儿。” 百年树…… 便是密道的进出口了…… 而黑煞…… 慕容逸辰当年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建立的黑煞，如今竟会出现在峨眉山上，为太后娘娘巡逻站岗！ 　　☆、1201.第1201章 竟是黑煞 慕容逸辰当年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建立的黑煞，如今竟会出现在峨眉山上，为太后娘娘巡逻站岗！ 而对于这件事儿，我竟一无所知。 虽然从一开始，我便从不奢求黑煞能为我做些什么。当年，慕容逸辰满腔热血的为我建立黑煞之时，我也从未点头摇头，全凭着他的性子而去。 可不知为何，当我知晓了我从前从不知晓的事儿，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 太后娘娘与慕容逸辰有着这层关系，究竟是父亲的意思，还是另有所谋，一时之间，我竟无法看得真切。 可就目前而言，唯一能肯定的便是，那条通往紫禁城的密道进出口，慕容逸辰必定知晓。否则，黑煞也不会在这树林里巡逻，更不会重点看守那颗百年老树。 难怪…… 难怪从慕容逸辰接近我至今，将近八年！八年期间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紫禁城却毫无破绽可言…… 原来，一切的根源，皆在这儿。 只是…… 若慕容逸辰与太后娘娘有所关联，是因了父亲的原故。那么这条密道，必定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可若不是因了父亲的原故……那…… 罢了！ 且不去多想，当下之急，是尽早走出峨眉山，回到京城去。 想着，便又更加仔细的隐藏起了起来。直到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黑煞的那一群人总算往另一个方向巡去。我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 从峨眉山一路用轻功，日夜不曾停息。用了将近两日，才回到紫禁城外的乱葬岗。又等到了入夜，这才悄悄潜回了紫禁城内。 …… 坤宁宫。 当我精疲力尽出现在内阁门口的时候儿，险些没被守在外头的小允子砍上一记。 “谁！”小允子听了动静，猛然一个转身，便举起手掌朝我劈来。 我灵巧躲过小允子的侵袭，随后一个反手，便将他死死扣住“允公公的武功越发了得了。” 这家伙，这几年来没白跟我。别的先不提，纵是这武功，倒是长进了不少。 小允子吃疼，可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惊喜“主子！”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松开了手，一个闪身便潜入了内阁。 小允子见此，眼巴巴的跟了进来“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嗯”我把整个人往贵妃椅上一丢，全然不再顾及主子身份“这几日本宫不在，宫里可曾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主子话，各宫娘娘小主倒是来给主子请过安，只是都被奴才们以主子身子不大爽快儿，谢绝见客，给挡了回去。” 说罢，小允子想了想又道“只是辛苦了罗太医，这几日来每日都会来坤宁宫走上一趟，以免惹人生疑。” “嗯”我轻轻闭上眼睛，又是一声儿轻哼“已经五月了，早晚气候相差极大，你这个借口倒是用得不赖。” 小允子听言，垂头恭敬道“奴才多谢主子大恩，不曾责怪奴才们擅自做主，折了主子的福分。” 　　☆、1202.第1202章 再度生疑 擅自主张，把自己主子那好端端的身子说成了抱恙，的确是极大的不敬。可我不曾给他们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考验的正是他们的随机应变。 身子骨这东西，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哪里是由人说了去？ 于是，也不计较，只道“这件事儿，你们处理得极好。”说罢，又问“皇上那头儿如何？” “回主子话，这几日来朝堂上的大小事务还是由太子殿下代管。只是，皇上曾召见过一次太子殿下。奴才不敢逾越，也不曾问过太子殿下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儿。只是，奴才见太子殿下抱着厚厚的奏折前去，想必是要回皇上的话。” “嗯”听言擎苍不仅无事儿，竟还有心思召见云鹤，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没什么大事儿发生，便好。” 说罢，我突然又想起了念忆来，于是不免又问“对了，这几日本宫不在宫中，忆儿可好？” “回主子话，因主子离开时不曾有过交待。奴才为避免生了事端，已经把长公主殿下哄回自个儿屋里歇息了。” 我听言，微微一愣。 是啊，当日事出突然，走时也未曾有过交待。为了顾全大局，小允子有此做法也属正常。 只是念忆独自一人睡在了自个儿的屋里……慕容逸辰会不会…… 想到此，心中突然疙瘩的响了一下。 对了！ 慕容逸辰！念忆！坤宁宫！密道！ 我在宫外的时候儿，只想着慕容逸辰八年来进出紫禁城，却都安然无恙。却完全忽略了……他在坤宁宫里的出现…… 云鹤出事儿的时候曾说过，慕容逸辰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念忆的屋里。只是因不想让我过多担心，才与念忆一同隐瞒了此事儿。当时，我满腔怒火的去过念忆的屋子，也与慕容逸辰当面对质。 那时候儿，我只道是他慕容逸辰本事滔天，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坤宁宫而不被旁人知晓。可现下再想起来，竟觉得自己是如此愚蠢！ 八年……整整八年…… 他对紫禁城的事情了如指掌，他随意出入紫禁城，肆意进出坤宁宫。难道，真的是紫禁城里的侍卫吃了白食，多年来没有半点长进？ 不…… 这一切绝没有那么简单…… 先不说旁的，就仅仅说这段时日来慕容逸辰隐身于念忆的闺房便可知晓。 他慕容逸辰就算再如何了得，也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洗漱更衣，纵使是有云鹤和念忆替他兜着，也不可能做到丝毫不被旁人察觉。 要知道，这坤宁宫是我慕容毓卿的天下。云鹤和念忆再如何尊贵也只是孩子！我不相信，这坤宁宫里有宫人，敢对我有所隐瞒。 所以…… 是密道！定是密道！ 太后娘娘能从慈宁宫里把密道挖到峨眉山，定也能在坤宁宫里动下手脚。 要知道……她曾经是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有那么长的一段岁月，都在这坤宁宫里度过…… 想到此，我不免毛骨悚然。 　　☆、1203.第1203章 遭训 想到此，我不免毛骨悚然。心中更是下了决定，得寻个时间再去慈宁宫探个究竟。 …… 次日。 才刚起身，由着花景给我梳了个简约大方的发髻，外头便来报，说罗太医到了。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一副怕极了的模样儿“他这一来，不知又得如何唠叨本宫。” 花景见此，不免噗嗤一笑“主子方才的模样儿当真是招人喜欢，难怪长公主殿下会有这般天真无邪的性子，原来，竟都是接了主子去。” 说罢，花景又道“不过，待会儿若罗太医当真唠叨了主子去，主子也只有受着。罗太医待主子素来疼爱，是一个好兄长呢。主子虽然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可不声不响就离开，让罗太医好生担心。” 我自知花景所言不虚，可我那也是平时所需嘛。 于是，稍稍低下头，用手掩住口鼻尴尬道“本宫才不在宫里几日，你便变得这般巧舌如簧了。” “主子又冤枉奴婢，奴婢的口舌一向厉害。”花景边儿说着，便边儿扶着我往外走去。 我才出了内阁，便瞧见满脸憔悴的罗太医守在门外。他神色淡然，可一双眼里却透露着无限焦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罗太医朝着我行了一个礼，口中虽发不出声儿，可口型却字字儿分明。 “罗太医”我见他给我请安，便也配合着把戏演足“你不愧是妙手医女的徒孙。前几日本宫还觉得头疼胸闷，今日，竟有了些许精神。” “娘娘谬赞，微臣身为太医，自当竭尽全力照看娘娘的身子。”说罢，罗太医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道“娘娘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多出来透透气儿也是极好的。只是，娘娘的身子孱弱，每日的平安脉定是要把的。” 许是罗太医哑了太久，渐渐的，我竟也能准确无误的靠着他的口型分辨出他的意思。 现下，见他如此，也只有在心底叹了口气儿。今日，罗太医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训上我一顿了。 于是，只好道“如此，便进来吧。” …… 我好不容易歇好，想出去看看孩子。这下倒好，内阁门还没跨出几步，眼巴巴的又退了回来。 “罗素哥哥，这几日……我不在宫里，一切都多亏了你的照拂。”我自知理亏，花景才一把门关上，我便软糯糯的先开了口。 罗太医肃起了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并不作出反应。 见此，我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不声不响的消失定让你们急坏了。可当时情况紧急，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罗太医听言，张了张嘴，却终是哑言。 只见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儿，便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纸笔，一字一句道“你做事情从来都有自己的道理，却不曾为身边儿的人考虑过半分。卿儿，我知道你如今与往常早已不同，却不知，你竟自私到了如斯地步。” 罗太医的话虽不好听，可我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1204.第1204章 你已是我最大的靠山 罗太医的话虽不好听，可我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入宫多年，真心这东西早已经挥霍得七七八八。如今，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能有人能给予关怀，当真是一件极暖的事儿。 原来……无论这世上发生了何种改变，有些人注定不会离我而去…… “好了好了”我虽被慈宁宫的密道一事折磨得晕头转向，可现下，却依旧冲着罗太医撒娇道“都说了我知道错了，再不会有下次。我的好哥哥这回便饶了我吧……” 罗太医见我难得如此，叹了口气儿，纸上的字迹也不免软了几分“我并非怪你，不管你此番作为是因何而起，都该知晓后果才对。一朝入宫门，万般不由己。更何况，你还是一国之母。” “哎哟我的好哥哥，我知道了。”我见他如此着急上火，赶忙转移了话题“我这几日身心疲惫，你还是快些给我把把脉吧，莫要把我给累倒了。” 说罢，便死乞白赖的伸出了手腕，道“喏！” 罗太医一愣，无奈摇头，写道“罢了，我怪你有什么用。若慕容家和罗家还在，一切盛世如同当年……你就算是一年不在紫禁城里，又何以畏惧？说到底，终究是我辜负了画儿的托付，没能照顾好你，做你的靠山。“ 我一字一句的看完宣纸上了那几句话，心中顿时一疼。 为罗太医突然提起的知画姐姐疼，也为了自己成为了罗太医一声的包袱疼。 明明是我自己思虑不够周全丢下了擎苍，丢下了孩子，丢下了罗太医，一人去了那密道。可到头来，却惹得罗太医自己内疚不已。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缓缓把手收回，嘴里吐出的话竟有些哽咽“这几年，你已经是我最大的靠山了……” 若没有罗太医，我失意而无助的时候儿，如何度过万般煎熬？ 若没有罗太医，我如何排除万难，铲除异己？ 若没有罗太医，我又何曾能平安顺利的旦下龙嗣？ 在外人面前，他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太医。是一个没有实权，官位不高，俸禄不高的太医。 可在我的眼里，他是我和孩子所有的依靠…… 我对罗太医的信任，超乎了当年的擎苍，也超乎了当年的慕容逸辰。 在这世上，我会因言行不妥而惹了擎苍生疑。也会因双眼蒙蔽而遭到慕容逸辰的背叛。 但只有罗太医……唯独只有他…… 不管遭遇了我多少的利用，受到了我多少的威胁。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守在我的身边儿，做我身后那颗风吹雨打都不会倒下的大树。 哪怕…… 他把我肮脏的心脏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曾有过半丝反悔。 “罗素哥哥，我似有些不大爽快儿”我见罗太医神色落寞，便弱弱开口“你还是给我把把脉吧。” 罗太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是点头，替我把脉。 结果一切如我所料，凤体一切安好，只是有些劳累。 为了掩人耳目，罗太医又给我开了一些安神补气儿的东西，这才安心的离开了坤宁宫。 　　☆、1205.第1205章 不同寻常的嗜睡 因对面宣称身子抱恙，方回到宫里，也只能在坤宁宫里走走，并不敢外出招摇，更不敢去与孩子过分亲热。 直到入夜，我才得以去了念忆的屋子，瞧上孩子一眼。 我去的时候儿，念忆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睡得极其香甜。吹弹可破的肌肤惹人怜爱，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勾起，似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我喃喃唤了声儿“忆儿……” 她并无反应。 于是，我又调皮儿的撩起了她的发丝，轻轻拂在她的脸上，给她挠着痒痒。然，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起。 怎么会…… 念忆自小，最是怕痒。别说是用发丝挠她，就连平时给她脖子耳朵吹一口气儿，她都会咯咯笑着直躲。 现下哪怕她已经入眠，可也不该毫无反应才是。 想到此，心中突然一慌。赶忙拍了拍念忆的小脸，然后轻轻给她翻了一个身“忆儿，母后来瞧你了，嗯？忆儿……忆儿……” 此时的念忆，哪里还能听到我的叫唤？ 她犹如一个前年沉睡的美人，不管我如何折腾，都面带微笑，不曾皱起半丝眉头。 这种情况…… 跟那日，我与慕容逸辰对质时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现在怨我，可你要知道，我是心疼你的。至少，我给你留了忆儿，不是吗？ ——你想对忆儿做什么？ ——没什么，忆儿贪吃，只是多吃了些安眠的东西罢了。你放心，不会有性命之忧。 呵…… 至少给我留了念忆？ 是慕容逸辰！他来过！否则，念忆怎会如现在这般？ 思及此，我真想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光。 堂堂武将之家出身，堂堂一国之母。到现在，竟任由旁人随意进出自己女儿的内寝！ 以前是不知，现下，却是无可奈何！ 我…… 当真是没用！ 我从入宫至今，经历了多少波折？ 姐妹的背叛，身世的谜团，爱人的冷待，家族的末落与毁灭。小产，难产，中毒，惨遭逼迫。我的人生黑得如同墨汁，肮脏得发臭发烂。 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我的孩子。若不是因为孩子，我何以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是如今……我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 慕容逸辰究竟想做什么？他的野心……是从一开始便如此，还是当真因为有了云安的存在…… 若是他从始至终都心怀鬼胎，我这个皇后娘娘未免当得太过窝囊，愚蠢！若是因为云安……那我的罪过，便就更大了。 身为闻人皇室的儿媳妇儿，却与别的男子珠胎暗结。更因此，引来了别人对闻人江山的虎视眈眈…… …… 我悄悄的离开了念忆的屋子，连夜寻来了小允子盘问。 小允子的回答如我所料，这些日子，他并未发现坤宁宫里有任何异常。 而关于念忆嗜睡的毛病，他也只是轻轻摇头，道：长公主殿下每日入夜都会睡得极香，到了次日清晨便会准时醒来。夜里不闹，也不曾起夜，格外乖巧。 我见在小允子这，实在问不出什么，便让他退下，自个思量。 　　☆、1206.第1206章 再探慈宁宫 我独自一人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总觉得慕容逸辰出现在坤宁宫里，必定有别的法子。 否则，翻墙进出，不可能永不被人发现。 所以…… 我越发肯定，坤宁宫里一个不为人知的出入口。而那个出入口，指不定就在念忆的屋里…… 甚至……坤宁宫的入宫，还会跟慈宁宫的那条密道有所联系！ 人皆是肉体所生，所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思想，从来不同。当我意识到坤宁宫或许有一条暗道通往慈宁宫的时候儿，一颗心便越发沉了下去。 于是，赶忙起身，打算再去一趟慈宁宫，探上一番。 …… 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行动起来动作便迅速得许多。 依旧是等到了下半夜，依旧用的迷香，依旧是来到了那件通往峨眉山暗道的密室…… 此时，密室里空无一人。但密室内焚过的香料，已足够证明这儿有人居住。 一开始，我在密室里四处搜寻了一遍儿，都未曾发现半点端倪。可我辛辛苦苦到此，若让我就此放弃，我又极为不甘。 于是，只好静下心来，放慢了东西，重新搜寻了一边儿。便这般，将近过了半个时辰。我才终于在圆桌底下，发现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那石头不大，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般大小。若不仔细感受，怕是难以发现。可就是这般小而不起眼的石头，我连续踢了几脚，它依旧纹丝不动。 于是，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这才蹲下身，伸手探去。 两根手指才触碰到小石子，只轻轻转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用力，便听到头上圆桌传来了移动的声音。 我听到声音，稍稍有些惊喜。又等了一会儿，待圆桌便全部挪开，才跃身而下。 待我入了暗道，才发现这个暗道竟比方才进来时候的密道还要宽敞得多。 呵，这哪里是一条暗道？这明明，就是一个地下室！ 我素来知道太后娘娘不简单，要知道，仅仅凭着一个嫡妻身份，却没有任何宠爱，都能存活至今，这样的女子，又能简单到哪儿去？ 可是……纵使知晓了她的厉害，却也从未想过她会如此了得。 一个慈宁宫的密道进来，能打造出一个密室。一个密室里，又有一条通往峨眉山的暗道，有一个能容人躲难的地下室…… 这，该是一个多大的工程？得费上多少人力与财力？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顺着密道一路走去，才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瞧见地上堆满了阴森的白骨。 那些白骨森森，看着骨骼大小，大多应为女子。 也不知那些女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事儿，竟落得如此下场…… 我微微皱紧了眉头，只在此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往前走去。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了一个小小的梯子。 便是这了……这里就是另一个出口！ 我没有犹豫，悄悄爬上那副梯子。然后，用手小心的推开上面的面板。这块板触手生温，竟是一块极好的玉石。 　　☆、1207.第1207章 真相（一） 我没有犹豫，悄悄爬上那副梯子。然后，用手小心的推开上面的面板。这块板触手生温，竟是一块极好的玉石。 我小心翼翼的运起五六层的内力，才把那块浴室挪到了一旁。 我想，当初设计这条暗道的人定费尽了心思。因为这块玉石又大又重，可当我在挪开它的时候，它竟没有发出半丝声响。若我没有猜错，这玉石的旁边儿，必定还垫着某些消音的软物，否则，这么大块的硬物挪开，怎会静静悄悄？ 再者，我本以为挪开这块玉石，便能瞧见光明。可事实上，我的头顶依旧是大片的黑暗。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下心来，仔细的听着动静。 渐渐的…… 我似乎听到我的头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儿…… 渐渐的…… 还似乎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低语…… 我深吸了口气儿，抬手继续往上探去，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小心。直到我的手不小心触摸到了头顶的木板，我才停了下来，又往上爬了两步。 这一次，我看到有点点亮光传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头上是一张床榻。而那一块玉石，它的表面应当与地砖相当。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掩人耳目。 我只悄悄趴下，隐住了身上气息。也不敢再把头顶的木板打开，只就着好不容易发现的一条小缝看去。 然，只这一眼，我便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儿。 是预料中的人，也是预想中的结果。 只是……还差一个证实而已。 那一个风韵犹存，轻声儿低语的女子，不正是那个应当在峨眉山礼佛的太后娘娘么？ 可是她此刻，正坐在圆桌边儿上是斯里慢条的用膳。而她身边儿歪着身子坐着的男子，是慕容逸辰！ 不用猜……也不必疑心自己的果断。 那个背影！我哪怕只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他身着一袭黑色羽毛制成的战袍，手边儿放着一张纯银打造的面具。 慵懒歪斜着的身子……似是掌握了整个天下。 他不断的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已明显有些醉意。 是啊，他定是醉了。如若不然，以他的武功，现下早已经把我活生生的逮了出去不可。 他们现在所在之处，正是念忆的寝宫。所以……我方才听到的呼吸声儿，该是睡得极沉的念忆…… 呵…… 我素来知道慕容逸辰胆大包天，可却也没想到，在我离开了念忆的屋子后，他竟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 “念忆那丫头睡姿不雅，你夜里歇在这儿，可还安稳？”还不等我做多思考，太后娘娘便朝着我这个方向瞧了一眼，轻轻开口。 慕容逸辰听言，只是嗤笑了声儿，便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太后娘娘见此，又道“慈宁宫那边儿还有许多屋子，只要你愿意，随便收拾出一间来……” “不必了”这一次，慕容逸辰总算是开了口“咱们的计划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可莫要因为一时的贪图享乐而坏了大事儿。” 　　☆、1208.第1208章 真相（二） “不必了”这一次，慕容逸辰总算是开了口“咱们的计划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可莫要因为一时的贪图享乐而坏了大事儿。只要您在密室里过得舒坦便好。” 说罢，又见慕容逸辰饮下了一杯酒，才继续道“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堂堂长公主殿下的屋子里会有一条通往慈宁宫，甚至是峨眉山的密道。” 太后娘娘听言，叹了口气儿“说到底都怪我自己按耐不住，一听到闻人擎苍受伤的消息便悄然回宫，占用了你的密室。否则，你也不必这般辛苦。” “辛苦？”慕容逸辰嗤笑道“比起从小到大所受的煎熬与折磨，这算什么苦？” “儿啊，母后知晓你苦。”太后娘娘温柔的声音儿再度响起“这些年来，我的心里又何曾不苦？当年先帝被那狐媚的东西迷了心智，竟为了闻人擎苍杀害于你。 当年是母后傻，对此并不知情，这才抚养了闻人擎苍。可待母后知晓了一切真相的时候儿，木已成舟，他已然是一国太子。先帝对他的重视，已经不容许母后对他下手。” 说到此，太后娘娘把手覆到慕容逸辰的手上，言语慈祥至极“不过，这闻人的万里山河总将还是你的。母后这些年苟延残喘，费尽心思，为的就是这一日。” 儿…… 母后…… 仅仅只是几个字，我就已经感觉我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全身又冰冷，又颤抖。 是我蠢！是我笨！ 是我忘了第一次与慕容逸辰相遇，便错把他当成了擎苍！是我忽略了他们二人那纵使只有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是我把一次又一次出入紫禁城的慕容逸辰，想得太过厉害。 想到此，只觉得心中一阵反胃。 若慕容逸辰就是嫡长皇子……若当年慎贵妃的话可信……那我与慕容逸辰的那一次苟且，不就是……乱……伦！ ——你以为你已经强大到可以在紫禁城里一手遮天了？呵……你的这些所作所为，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小心慕容逸辰。 ——嫡长皇子……还活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呵…… 傻！我真傻！ 慎贵妃临死的时候儿，曾提醒过我多次。甚至就连她还活着的时候儿，都曾告知过我，她对我的怨念，皆是因我与她所爱的男人亲近。 是我自作聪明……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我一直以为……慎贵妃之所以留下这样的话，是想看我为了寻找真相苦苦挣扎…… 原来，她说的没错。在我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儿，我走的，也不过是别人安排好的路罢了。 从太后娘娘主动派年已来我身边儿，叮嘱年已要照顾好我。特地设计让我与慎贵妃上演一场姐妹情深，如同慈母一般一次又一次对我的手段进行宽恕以待……再到慕容逸辰的刻意接近…… 呵……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梦啊！一场险些让我永不会醒来的噩梦…… 　　☆、1209.第1209章 真相（三） 就在在失魂落魄之际，慕容逸辰……不……现在该叫他闻人浩轩了！闻人皇室的嫡皇长子，闻人浩轩！ 他此时，已经再度开口“母后放心，闻人皇室欠咱们母子的，我终会双倍的讨要回来！父皇不是为了闻人擎苍对我下了毒手么？父债子还，那一番滋味儿，我总会让闻人擎苍也尝尝！” 太后娘娘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开始擦拭嘴角“轩儿，你能如此想，母后就放心了。如今闻人擎苍眼睛受损，于咱们而言正是绝好的机会。” 说到此，太后娘娘顿了顿，才又继续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儿动手？” “母后……”闻人浩轩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个问题，只开口道“您早些回去歇息吧，这些事儿只要交给儿子去办便好。” “自从上次你设计杀害闻人云鹤未果，就已经打草惊蛇！此番若不趁着闻人擎苍自顾不暇之际快刀斩乱麻，只怕会功亏于溃！” 太后娘娘见闻人浩轩如此敷衍于她，便着急开口“放眼望去，闻人擎苍名下就那么几个孩子！云鹤，云岩，云承，云安。云鹤是嫡长子，又是太子。他自幼聪明伶俐，有皇者风范，是咱们最大的心头之患。 云岩身子孱弱，从娘胎便带了哮喘之症，还不知能活到几时。云承身患残疾，命运悱恻，更无可能立储。所以……只要把云鹤的命拿了，就不怕闻人擎苍不立云安成为太子。 再者，现下闻人擎苍是个不健全的皇帝，这在闻人皇室里史无前例。只要咱们让朝堂上那些老东西煽煽风点点火，让他退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云安是你的骨肉，他登基称帝，你便能在他的身后掌握整个天下。届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闻人浩轩听言，越发不耐烦了起来。只见他挥了挥衣袖，便道“母后说的这些儿子都知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儿。” “不是时候儿？”太后娘娘无奈摇头，语气儿更急了一些“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咱们这一边儿。闻人擎苍瞎了，卿儿对他的怨恨也还未消散。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难道，你还想每日都跟个见不得光的猫头鹰一样儿，躲在密室，躲在念忆的屋子里？ 且不说你能否受得住，就说说念忆这儿安不安全，便已是母后最大的担忧！她虽是个孩子，但也是个鬼精灵。若她改日出卖了你……” “念忆自幼与我相识，对我的信任比她母亲更甚。在她还清醒之时，都未曾透露过半丝我在她屋里的消息，更别提如今，她大多时间都在昏睡。只要我保证每日在那些婆子进来前离开，就不会有问题。” “你！”太后娘娘显然被闻人浩轩气到了心肝儿“没问题？前些日子，你杀害云鹤未果的时候儿，你躲藏于念忆屋子的事儿不就被云鹤那小子给抖出去了么？云鹤与念忆是双生子，你又怎知道，她不会跟她哥哥一个德性！” 　　☆、1210.第1210章 真相（四） 说罢，太后娘娘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儿“你也真是！当日我并未回宫，你有好好的密室不住，非得跑到坤宁宫来！” “卿儿知晓我的存在又能如何？”对于我，闻人浩轩从来都不放在眼里“论武功，她的武功是我教的。论心机，她被母后您牵着鼻子走。哪怕她知晓了一切，也只能乖乖的任我摆布。” “慕容家的武功秘籍你至今都没有寻到，切莫掉以轻心！”太后娘娘的顾虑终究要比闻人浩轩的多“慕容烈风素来便心疼这个女儿，指不定那武功秘籍，便是交到了卿儿手里。否则，你怎会三番五次的无功而返？若卿儿练就了绝世神功，我瞧你，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说罢，太后娘娘又叹了口气儿“若是你愿意，便回密室里来住。母后知道你住在坤宁宫里，不过是想离卿儿近上一些。可这样的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坤宁宫的这条密道，是母后当上皇后的那日，便开始动工打造的。为的，就是日后出了什么事儿，以防万一。这条密道不仅仅通往慈宁宫，更通往峨眉山。 这么多年来，这条密道的存在从未被人识破。母后是老了，怕是用不了多久了。可你还年轻，母后的乖孙子云安也还小。往后需要用到这几条密道的机率，可多了去了。 你莫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私情，就把它暴露了去！轩儿，记住母后的话，得不偿失的事儿，你可莫要去做。” 太后娘娘说完这些话，便停了下来，仔细的端详着闻人浩轩的表情。等了许久，见闻人浩轩只顾着喝酒，却并不回应于她。于是，一时心急，便夺下了闻人浩轩的酒杯“够了！” 太后娘娘语气儿微微凌厉，她把酒杯挪到了自己的跟前儿，语重心长道“你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纵使自小不在母后身边儿养着，却也是母后的心头肉！ 知子莫若母，你如今借酒消愁，不过是因为卿儿罢了！但是儿子，母后说句难听的，你与卿儿绝无可能！她就算恨极了闻人擎苍，也不可能是咱们这一派的人！” “母后许是真老了……同样的一番话，竟来来回回说了无数遍。”闻人浩轩嗤笑摇头“卿儿的确不是咱们这一派的人，可她却是我孩子的母亲。总有一日！总有那么一日！她会认同我做的一切……会完完全全成为我的女人！” “混帐东西！“太后娘娘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是你孩子的母亲，可你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以前你不曾知晓犯下滔天大错，母后不怪你！可你怎么能……在知晓了她的身世后，还要把她占为己有！” “母后既然知道卿儿是我的亲妹妹，当初又何苦让我去接近了她？”闻人浩轩的声音儿开始变得极其冷淡“儿子坠入情网，能有今日，还不都是拜了母后所赐！” “你……你是在责怪母后？”太后娘娘满脸失措，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被抓了现行的孩子。 　　☆、1211.第1211章 真相（五） “你……你是在责怪母后？”太后娘娘满脸失措，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你可知道，母后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你离开母后的时候儿，还那么小！我整日都失魂落魄，以泪洗面。担心你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睡好觉，有没有穿暖衣！ 你突然消失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东陵国，可母后却无能，不能亲自去寻你！母后一个人坐在坤宁宫的门口，****夜夜期盼你能归来。可最后……母后等来的，不过是一具已经辨别不出真伪的尸体！ 他们仅仅凭着那具孩童的尸体上有你的玉佩和衣物，便说那就是你！我不信……我提出了质疑！可是所有人都告诉我……说你已经死了！ 你是嫡长皇子啊！我的儿！你才是真正的闻人嫡子！是母后所有的希望，你怎么能死？“ 说到这的时候儿，太后娘娘的脸上，早已经泪眼蹉跎“你可知道，当年母后是如何进这后宫，当了一国国母的？不是因为你父皇爱母后，也不是因为母后有多出众。而是因为……母后有一个家世显赫的母族。 母后从入宫起，便不得你父皇宠爱。当时，他心里住着一个女子，那便是闻人擎苍的生母！那女子身份卑微，连成为你父皇女人的资格都没有。可你父皇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你可知道，你是如何出生的？不是因为你父皇良心发现，临幸了母后。也不是因为他突然意乱情迷，做错了事儿。而是因为当年的太后娘娘，你的皇祖母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你皇祖母说，只要你父皇与我生下了一个嫡长皇子，那么，她便允许闻人擎苍的生母入宫为妃。你父皇为了与那个女子在一起，这才临幸了母后，也才有了你。 母后生了你以后，你父皇就不愿意再看母后一眼！母后本以为有了你，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漫漫的深宫长路好歹有个盼头啊！可是……没想到你竟出了这般大事儿。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我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心里盘算着，再与你父皇生一个孩子，也好有一个念想。 可你父皇哪里肯？他的所有身心……皆在了闻人擎苍母亲的那里！母后承认，那时候儿，母后心里生了怨恨。所以表面上故意远离了那名女子，暗地里，却偷偷开始了杀害她的计划。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溺死在了池塘里！她的儿子，也成为了我的继子。我对他的儿子极其严厉，一来是无法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后宫女子千千万，龙嗣也数不胜数。我若想做上太后娘娘的位置，必须有一个能成为太子，并且能登上龙椅的儿子。 可是……纵使是这样……母后也从来没有放弃找过你！当年，母后未曾入宫的时候儿，便得慕容烈风的倾慕。母后利用了这一份情，让他私底下替我找寻……” 　　☆、1212.第1212章 真相（六） “母后……”闻人皓轩微微一愣，原本的醉意也似退去了不少“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儿了，既让母后不快，也让儿子不快。好端端的，提起它做什么。” “不，母后得说!母后若不说，你怎知晓母后心里有多苦？怎知晓，母后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太后娘娘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你可知道，你能回来，是是上天怜悯咱们母子！上天不忍看母后被蒙在鼓里，不忍看你小小年纪便流离失所成为孤儿。所以，才让慕容烈风在千回百转之下把你寻了回来。 也是那时候儿起，母后才知道，才知道你父皇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怕母后母家权势滔天，怕你的存在会威胁到闻人擎苍将来获封太子！怕他与那贱人的儿子坐不上那把龙椅！呵……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一个人！ 轩儿，你可知晓，母后的心里有多恨？纵使后来知晓你还活着，那又如何？嫡长皇子在天下人眼里，早已经不复存在。母后不能把你带回皇宫，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儿。毕竟……要夺取你性命的人，是你的父皇啊！ 是他心狠，让你堂堂一个嫡长皇子，居然沦落到要给慕容烈风当义子的地步！好在慕容烈风没有辜负母后的嘱托，把你养得极好！否则，母后必定要扒他的皮儿，抽他的筋！” 我躲在床榻底下的暗格里，听着太后娘娘的话，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闻人浩轩是她的亲生儿子，我亦是她的亲生女儿啊……纵使当年是我父亲一厢情愿，却也与她做过露水鸳鸯。更何况，父亲是闻名天下的护国大将军。她在这宫里，若说没有得到父亲的半点庇护，我绝不相信。 父亲为了年少时期的情分，背着先帝把闻人浩轩养大。在太后娘娘这儿，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她怎能……在父亲死后，还能说出如此薄情的话来？ 难道…… 难道她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儿，会梦到父亲来跟她讨债么？ 还未等我把心情平静下来，只听闻闻人浩轩哑着嗓子道“母后，义父已经不在人世，有些话，也莫要再说了吧。”说罢，闻人浩轩把头垂下，道“这些年来义父对我尽心尽力，说到底，也终究是咱们母子对不住慕容家。” “我看你是被卿儿迷住了心窍，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太后娘娘瞪了一眼闻人浩轩，道“慕容烈风对你好，是因为他欠了我的！当年，我逼不得已入宫。他曾许诺，就算我身处深宫，他也会想尽办法护我周全。可是，他不仅没替我在你父皇面前儿美言，让我获得恩宠。也没保护好你，让你遭此一劫。他寻回你，再到养着你，都不过是在兑现他当初对我许下的诺言罢了。” 言毕，太后娘娘又冷笑了一声儿，道“若慕容烈风当真心疼你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那本武功秘籍，他为何不曾给你看过半眼？” 　　☆、1213.第1213章 真相（七） 闻人浩轩听言，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而太后娘娘却叹了口气儿，轻哄“孩子，不是母后心狠，而是你要认清当前的局势。卿儿是云安的母亲，亦是我的女儿。母后理解你对她的心疼与爱惜，可绝不会理解你倾心于她。” 说罢，太后娘娘稍稍抬起了眼，记忆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当年啊，母后抚养了闻人擎苍。因他是你父皇所爱女人的孩子，所以母后多少也分得了你父皇了几分尊重。也正是因为这几分尊重，母后才能摆脱深宫，常年在峨眉山礼佛。 母后知道，你的死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儿已经成为定局。闻人擎苍登基称帝，也是早晚的事儿。加之，那几年你外祖家的势力不断遭到皇族削弱，母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母后实在无法啊……可是……可是母后不信命，所以，在母后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儿，就开始计划着一切！ 你外祖家没落以后，母后就把你瑞锦表妹送到了安家养着，一来，是希望能有朝一日，她能换一个身份，不再遭受到家族没落的白眼。二来，安家也是东陵国的大家。只要他们能抚养你瑞锦表妹，便说明母后与安家是同一条船的人。互相依靠的，也能相互制衡。 可是，安家到底是文臣，除了那稍稍显赫的家世与能说会道的嘴巴，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母后想到慕容烈风。母后曾跟慕容家，安家，有着极大的情分和渊源。安家能答应我的请求，慕容家也能做到！更何况，慕容烈风对你母后我，有着一份深深的执念。 后来，母后喝下了助孕药，利用慕容烈风的一夜迷情，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并且顺利的怀上了身孕。那时候儿母后想，若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母后便让他做你的贴身侍卫，陪着你打天下。若是个女孩儿，她就应当入宫，为你这个兄长，做出牺牲。 十月怀胎，卿儿出生了。她出生那会儿，就是个干净琉璃的女孩子，长得极其漂亮。最神奇的是，我拍拍她的屁股，她竟只会笑不会哭。母后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可是，那些喜欢，若与对你这个儿子的爱做比较，便什么都算不上了。 母后把卿儿交给了慕容烈风，希望他能善待这个女儿。母后并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之所以与慕容烈风有了苟且，一来，是想用我们的情分，甚至是我们的骨肉来制衡他，逼迫他在日后能帮我们母子一把。二来，也是不想让你孤苦伶仃的作战。 你瑞锦表妹长大后成为了闻人擎苍的侧妃，卿儿长大后哪怕逃避了选秀，也依旧没能躲过我的安排，与闻人擎苍相遇。若你要问母后，千算万算到底错算了什么？母后会告诉你……母后从没想过，卿儿会爱上闻人擎苍。母后总想着，卿儿体内有着母后一半的血。她应当天生就心怀着对闻人皇室的仇恨，而不是爱……” 　　☆、1214.第1214章 真相（八） “母后……天色不早了……” “不管是你瑞锦表妹，还是卿儿，终究是按照母后安排的路入了深宫。轩儿，她们的存在，不是为了成为你的牵绊。而是理当成为你日后夺取江山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太后娘娘抢过了闻人浩轩的话，道“所以，你不能再对卿儿有任何奢望！你要明白，她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 说罢，太后娘娘又严厉道“你从来都乖巧懂事儿，知道心疼母后!母后今日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背叛自己的夫君！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丢下礼义廉耻，做一个千古罪人的去别人苟且，甚至生下孽种！可是母后为了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你就当体恤体恤母后，早些做了断。你优柔寡断多时，不过是怕卿儿恨你。可你是个心怀大志的人，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自己所有的前程？原本，母后心疼卿儿，念她为你生下了子嗣，打算待大业得成之时，让她尽享荣华富贵。可是……若她的存在妨碍到了我的儿，那我只有……” “够了！”这一次，闻人浩轩终是冷冷开口“母后，你的手段真真高明，先是让瑞锦表妹对我一见倾心……以此来达到让瑞锦表妹乖乖听话的目的。后又让我在卿儿最失落的时候儿接近卿儿，用言语激起她对闻人擎苍的恨意。你先利用她们迷惑闻人擎苍，试图让闻人擎苍变为昏君。此计不成，又利用她们的仇恨，想要借刀杀人。 你从来都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活，却不曾为我们这些后辈着想！你让瑞锦表妹按照你的安排去活，让我去杀害云鹤和念忆……这一切，我都可以忍！可现在，你竟动了对卿儿痛下毒手的念头！” “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太后听眼，赶忙急急开口“轩儿，你问问自己的心。夺取闻人江山，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母后一厢情愿？难道，你就不想成就千秋霸业！你就不想万人之上的活着！” “想!我何曾不想!这些年来不仅仅是母后你受委屈，我心里也苦得很！可是……咱们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这些年来，为了这个霸业你毁掉了多少人的一生？义父的，瑞锦表妹的，我的，还有卿儿的！母后，你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有算到我会爱上卿儿！爱上我的亲妹妹。” 说到这，闻人浩轩的声音儿开始变得无奈又痛苦“呵……爱上自己的亲妹妹，这般让天下人耻笑的事儿母后以为儿子愿意吗？我爱上她的时候儿，并不曾知晓她的身世。若母后一开始便告诉我，我所接近的女子便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我又怎会生了那般心思。” 太后娘娘一愣，狠下心道“你先前不曾知晓，犯下了过错也便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她与你有着血缘关系，你便不能一错再错！” 　　☆、1215.第1215章 真相（九） “我不能爱她？呵……我不能爱她！母后，你在后宫权势滔天，我不相信当初我为她苦苦付出的时候儿，你一无所知！你既说我不能爱她，为何不加以阻拦？” 说到此，闻人浩轩又苦笑道“对了，当初卿儿肚子里怀着云安的时候儿，你是有过怀疑的！你曾心怀七八层的把握质问我，那是不是我的孩子！既然你心里如此肯定，为何又要让她把云安生下来？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为你默许我们在一起！” “混账！”太后娘娘的胸口此起彼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你如今责怪我，责怪我为何当初不早一点阻止你！你怎么就从未想过你母后我是不是也有苦衷？你要我如何敢轻易对你开口，告诉你你所爱的女子是我与别人苟且生下的女儿？ 我那么在意你……怎么敢！怎么敢毁掉自己在你眼中的慈母形象？你素来对女人都十分淡然，我以为你这一次也如同往常……你说的对！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你会对她执念如此之深！” 说到这，太后娘娘微微叹了口气儿，把语气儿放慢“至于云安……轩儿啊！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母后让她生下云安！是因为你嫡长皇子的身份不能再用了！没有人会承认一个消失了三十多年的皇子做皇帝！ 但是……但是云安可以！云安虽然是你的骨肉，可在天下人的眼里，那是闻人擎苍的儿子。他是唯一一个，除了云鹤外，能名正言顺成为太子，登基称帝的人！ 轩儿，我知道你怕自己对不住卿儿。你与我各退一步！念忆可以放过！可是云鹤！你一定要杀了他！”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儿，再度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果然，云鹤上次落水！是他们动的手脚！ 为什么！为什么！ 云鹤那么信任他……从小便跟着他习武读书……他口口声声唤他师父，什么都以他为先……为什么他要这般对待云鹤！ 呵…… 我至今都还能清晰的记得，云鹤昏迷的时候儿，那一声儿又一声儿的“师父，救我”。我也记得，云鹤苏醒的那一刻。他喃喃的问我“为什么……师父不救我？”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抛弃的绝望，体现在一个还那么小的孩子身上……难道，闻人浩轩就从不觉得残忍么？ 我双目逐渐模糊，含着眼泪躲在床榻之下。就在我觉得我已经听到了该听的东西，打算全身而退的时候儿，却又听见闻人浩轩冷声儿说了句“云鹤命大！” “再命大也是个人！”太后娘娘对闻人浩轩的说法不嗤“一次杀不了就杀第二次！总之！云鹤必须得死！只有云鹤死了，卿儿才会捧云安坐上太子之位！ 加上现在闻人擎苍的眼瞎了，只要稍加手段就可以让他退位或者意外死亡。到时候儿云安登基，母后与你就可以在后辅导！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 　　☆、1216.第1216章 真相（十） 闻人浩轩听言，无奈笑道“你的未来里有你，有我，有云安。那么……卿儿呢……” “傻孩子！难道母后方才与你说了那许多，都是白费口舌不成？你和卿儿今生绝不可能！若你肯放下自己对她的执念，她也肯乖乖任由咱们摆布，母后尚且可以饶她一命！若她不肯……” “若她不肯，母后便要杀了她么？”闻人浩轩抢过太后娘娘的话，道“她说到底都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这般狠心……” “狠心？”太后娘娘显然被闻人浩轩的话所伤“你竟这般看待你的母亲？呵……也罢！狠心便狠心吧！母后说过，卿儿她本就是因你而存在！若她终究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非垫脚石，她活着，也毫无意义。” “母后”闻人浩轩听了太后娘娘的话，终究是叹了口气儿，道“千错万错，都错在儿子是知晓卿儿身世之前便爱上了她。从此，一切都无法改变。我隐忍偷生多年，过得小心翼翼。从懂事儿起，便都按照母后安排的人生来活。 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心被炼就得比石头还要坚硬。这些年，儿子过得异常艰辛。 也许，在我此前的生命里，乖乖听母后的话去复仇，便是我唯一的活下去的理由。可现在，我有了自己爱的人，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想辜负母后的期望，也很想把闻人的江山拽在手心。可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万里山河与卿儿相较，简直不值得一提……” “混帐东西！”太后娘娘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险些没抬手给予闻人浩轩一个重击“我们隐忍多年，好不容易从山穷水尽到柳暗花明！你居然告诉母后，你为了一个女人，动了放弃的念头？ 你忘了你外祖家是如何末落的？忘了你母后是如何在深宫里苦苦煎熬？忘了你父皇当初是怎么残忍的对你？忘了你这几十年受的委屈！ 还是说……你忘了母后为你彻夜为你流下的眼泪！亦或……忘了自己年少时对母后许下的承诺？” 太后娘娘的每一个问话，都让闻人浩轩哑口无言。见此，她极度隐忍道“今夜你所说的一切，母后就权当是你喝醉后说的胡话！希望你明儿个一早酒醒的时候儿，能够让我安心一些。” “母后，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要如此逼我？”此刻的闻人浩轩，显得如此脆弱，如何无奈。他整个人软了下来，语气儿里有着丝丝哀求“只要你愿意成全我跟卿儿，这天底下没人知晓我们是兄妹。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云安也生得很是健全……” “你做梦！”太后娘娘猛然起身，居高临下的冲着闻人浩轩道“你以为你放弃大业，卿儿就会跟你在一起了么？她的心里住着谁，你难道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你陪了她整整九年，这九年来，她对你如何，你心里跟明镜儿一般！儿啊，母后求你，你清醒一些！“ 　　☆、1217.第1217章 真相（11） 说罢，太后娘娘又道”儿啊，只要大业得成，你便是这天下的掌舵人！到时候儿，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若你喜欢卿儿这般模样儿的，母后翻遍整个天下，也会为你寻来。只要……你把江山拽在手心，你想要的一切，都垂手可得！” “是吗？”闻人浩轩挑眉“可是怎么办呢？儿子不想要一切……只想要她……” “你休想！”果然，太后娘娘的反应正在我的意料之中。只要闻人浩轩提起我，她的情绪便无比激动。我想，我除了是她的棋子，也是她的耻辱吧。就像云安……我再如何心疼他，他也终究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每当不小心触及，便疼得不行。 “母后！撇开我对卿儿的执念，就看在她是你女儿的份上，你就不能……” “不能！”太后娘娘这一次依旧如常，不等闻人浩轩把话说完，便径直打断“儿子！你醒醒吧！棋子用完，总是要毁了才算干净。否则，你的一生都会布满污斑与黑点。” “她从来都不是棋子……” “你！”太后娘娘抬起了手，许是想给闻人浩轩一个重重的耳光。可手掌还未落到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便又生生的收了回来“卿儿自幼跟在慕容烈风身边儿，遗传了他的一身正气儿与倔强。就算母后不杀她，愿意让她从女儿变为儿媳……恐怕，她也不会愿意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儿子与卿儿之间还有了骨肉！只要母后不加以阻拦，她总有一日会被儿子感动……” “呵……”太后娘娘听言，好笑摇头“你太不了解女人，也太不了解卿儿了。你可以忘了你曾怀有目的的接近于她，忘了你一直以来对她的利用。你也可以忘记，你是如何逼迫她，跟她有了肌肤之亲，忘记您亲手设计她的儿子落水，险些害了她儿子的性命！ 可是……你怎么能忘记你害了慕容一族家破人亡？且不说卿儿与闻人擎苍的种种误会从何而来，就光谈谈慕容家族，她就已经恨毒了你！ 从慕容家族惨遭陷害，到家族末落流放边疆。从你为了夺取武功秘籍，亲手杀害了她的父兄，再到为了灭口，从暗牢劫走了她的嫂嫂折磨致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海深仇，哪一样不是你干的？ 是你让人散播谣言，找了一些所谓的证据，说慕容家功高震主，试图谋反，这才让闻人擎苍起了疑心。是你在不小心漏杀了卿儿的嫂嫂后，特地留下证据，让她嫂嫂误以为杀害慕容一族的人，是闻人擎苍。 是你要挑拨离间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才杀了她的嫂嫂灭口。是你特地透露消息给了庄氏，让她知晓自己的情郎死在闻人擎苍的手里，这才致使她迫害了当今天子的眼睛。 呵……儿啊，母后所说的这些，还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这些年来，你一边儿爱着她，一边儿又背着她做了多少事儿，你难道都忘了？如今，你还妄想她做你的知心人？“ 　　☆、1218.第1218章 真相（12） 说到此，太后娘娘顿了顿，又才继续道“你挑唆她跟闻人擎苍的关系，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那个爱他的男人。你杀害了她的父兄，毁灭了她的家族，让她从此孤苦伶仃毫无依靠。这些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她知晓了罪魁祸首是你，她该如何看你？ 轩儿，你莫要犯傻！她虽然和你有了孩子，可那孩子却也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莫说你要为她放弃大业，就说你留了她的性命，也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够了！”闻人浩轩突然捂住了脑袋，喊道“母后，莫再说了。” “轩儿，杀了云鹤！只要把云安捧上太子之位，咱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挑唆我跟闻人擎苍的关系。 ——设计害云鹤落水。 ——杀害了我的父兄，毁灭了我的家族。 ——杀我嫂嫂灭口……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这些年来，我所有的怨恨竟都给错了人！真正的凶手，不是擎苍，而是闻人浩轩！是这个父亲疼爱的义子，是这个我和云鹤，念忆都信任如亲人的混蛋！ 那…… 阿苍…… 我的阿苍…… 他为何从不为自己做出任何解释？他为何……要承担下原本不该他承担的东西！ 老天爷…… 我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儿，去恨我最爱的男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是否有苦难言，也没有动过脑子…… 他在三千佳丽的后宫里给了我皇后之位，容忍我所有的心机手段。他冒着被满朝文武，甚至被天下人责问的罪名，让我在生辰之日与父亲团聚。他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他年少时期的伤口，告知我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他多年来为我守身如玉，身为天子却从不轻易踏足别人的宫殿。他被逼迫绵延子孙，就不惜混淆皇室血脉，愧对列祖列宗，寻来了傲西以作替代…… 他为了护我周全，在我身边儿安排了一个又一个可以为我所用的妃嫔，宫人。他想哄孩子们开心，就丢下政务，带我们出宫。就连他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也会毫无保留的把江山给予托付…… 他的生命里，似乎真的只有我，也仅有我了…… 而我去……从未用理智去分析一切！ 是啊，这些年，到底是我感情用事了！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未必全是真！ 想到此，我再无任何心思待在原地。太后娘娘与闻人浩轩接下来如何互相指责，互相埋怨，都与我无关。 我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想见擎苍，想疯了！ 我悄悄退了下去，把那块玉石关好。一路沿着密道返回，有一种归心似箭之感。 终于，我离开了慈宁宫，朝着养心殿直奔而去。 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夜行衣，也顾不得是否会遇上夜里的守夜宫人。顾不得自己无召闯入养心殿会惹来多大的流言蜚语，更顾不得若被太后娘娘和闻人浩轩察觉，会平白多出多少麻烦。 我只知道……我此刻真的很想抱抱他……就仅仅是抱抱他…… 　　☆、1219.第1219章 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从前，我从不曾觉得慈宁宫与养心殿的距离有如此之远。可今日不知为何，纵使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却还是无法快速到达擎苍身边儿。 一路上，泪水浸湿了脸颊，脑海里全是曾经我与擎苍之间的音容笑貌。 ——阿卿，皇后之位我必定给你。 我……我可没说要皇后之位。 ——阿卿，你真是可爱至极。 我惹人喜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才多久没见，你竟越发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顺口夸一夸你，你倒得了便宜又卖乖！ 嘻嘻，天生就是这么可爱……我改也改不掉嘛…… ——阿卿，我是你的阿苍，却也是皇上。你记住，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意永！不！会！变！ ——阿卿，我本不愿你入宫与这些女子为伍，可若一生不能给你名分，终不是办法。 ——阿卿，你已经十六了，若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以后嫁作他人，入了别人的怀，我也万万做不到！ ——阿卿，不要怪我……我会好好保护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阿卿，若有朝一日，哪怕你真的给我下了毒，我也一定要一饮而尽。 ——阿卿，我此生绝不负你。若我有位诺言，你执剑相对我亦毫无怨言。 ——阿卿，叫我夫君。 ——阿卿，把你的手给我。 ——阿卿，我们有孩子了。 ——阿卿，信我。 ——阿卿！阿卿！阿卿！ 我怀念以前我与擎苍，可以笑得没心没肺。也释怀现在的自己，可以哭得如此狼狈。 我的耳朵因抽泣而嗡嗡作响，脑海里不断的传来擎苍呼唤我的声音儿。 那些甜到掉牙的情话，腻到全身酥麻的场景。就好像是在不断的提醒着我，我曾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养心殿…… 终是到了。 我站在养心殿的台阶之下，看着这雄伟的宫殿寂静的立足在灰蒙的天空之下。突然有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汹涌袭来…… 这种感觉，更让我内疚不已。 高处不胜寒…… 这把龙椅如此冰冷，在擎苍最需要我的时候儿，我却寒了他的心…… 我身着了一身的黑衣，一步步的朝着台阶迈去。 许是因擎苍眼睛受损，不想被旁人打搅。所以当我来到养心殿的门口，只发现傲西一人守在门口。 他瞧见我，微微有些惊讶。可只是片刻，他便扯起了嘴角“想不到，皇后娘娘竟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我无视他的讽刺，只径直朝着大门走去“让开。” “皇后娘娘可是要见皇上？”傲西往我跟前跨了一步，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只是一个侍卫！”我冷冷的朝傲西看去，轻启朱唇。 “若皇后娘娘看清了自己的心，让您进去也无妨。”傲西对我并不畏惧，只是直视我道“可若皇后娘娘还不明朗，也不必给皇上徒增伤悲。” 徒增伤悲…… 原来，就连一个方入宫不久的人都能看出，我的存在是给擎苍徒增伤悲…… 只有我！只有我自己，一直以为，是擎苍欠我太多！ 　　☆、1220.第1220章 我爱他 只有我！只有我自己，一直以为，是擎苍欠我太多！ “让我进去……”我语气儿微弱，竟带着丝丝哀求。 傲西身子一震，却依旧如同一个拦路虎般，挡在了我的跟前儿“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歇下了……您还是……” 我从不善于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开膛破肚的拿出来给别人看，可今夜，我却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头。于是，未等傲西把推脱的话说完，我终是彻底放下了皇后的架子，喃喃道“我爱他……” 这一次，傲西没有说话，却也再不拦我。 只见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轻轻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随后，气宇轩昂的立足于旁，不言不语。 我见此，倔强的抬起了下巴，往养心殿内走去。 …… 擎苍时而蹙起的眉，告诉我他睡得并不安稳。我轻轻上前，抚摸着他还未拆掉纱布的眼，心里一阵阵抽搐。 我恨，恨自己是擎苍的克星。 从与擎苍相识，到最后入宫。从误会擎苍的种种，再到卯足了力气去算计。从我迫不得已生下云安伤了擎苍的心，到轻易相信庄氏，给了她机会对擎苍下手……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虽不是我的本意，却也与我息息相关。 我恨，恨自己的愚昧，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原来，我一直以为擎苍是最擅长玩弄权术的人。而我，在他一次次的逼迫之下，也渐渐学会了如何用一个又一个阴毒的手段以求自保。 每一次我失意，遭受了挫折，心里对擎苍的恨便越发浓上几分。心里总是不断的感叹，他不愧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人！ 而每一次，我看着那些曾经对我动过手脚的女人，最后一个又一个的在我的脚下苟延残喘。我的内心总是无比膨胀……觉得这整个紫禁城，终将是我的天下！ 可是……我的以为也不过是一个以为…… 这么多年来，我们夫妻二人都不曾站在权利的顶峰。相反，我们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在别人的安排下互相指责，互相伤害…… 太后娘娘？呵……太后娘娘！当真是有着绝世无双的好计谋！ 纵使你入宫一生不得恩宠，你好歹也是个嫡系皇后！是一国之母！纵使你的亲生儿子闻人浩轩曾被你的夫君残害而致使失踪，他现如今也依旧好端端的站在你的跟前儿！ 同为深宫里的女人，你的心底有怨气儿，我自然能够理解。可除去三十来年的母子分离，相思之苦，孤独之寂，你最爱的人依旧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人活着波折万分，可临了的结局总是好的，便足以让天下人羡慕。 擎苍做错了什么？ 他成为太子，是先帝的意思。可能够成为皇上，却是万民公认，是世人敬仰！ 我做出了什么？ 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的出身，也没有办法化解你的怨恨。我不过借用了你十个月的肚皮儿，就得一辈子在你的复仇阴谋里谋生？ 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1221.第1221章 无声心疼 我不信，我不信擎苍当初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儿，你没有半丝想要保住他的心。 后宫女人何其多，纵使你是一国之母，也无法保证你就是日后的太后娘娘。所以，在你没有办法把闻人浩轩接回皇宫的时候儿，你只能扶持擎苍登基称帝！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万无一失的入主慈宁宫。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必！ 闻人浩轩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擎苍却也叫了你几十年的母后。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对你的孝顺却被天下人看在眼里。 而你……而你非但不领情，却活生生的让更多的人，葬送在你那荒唐的复仇计划之中。 先帝被你算计！擎苍被你算计！慕容家被你算计！罗家被你算计！我被你算计！安瑞锦被你算计！甚至……就连你的亲生儿子，闻人浩轩都被你算计！ 你利用了你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脉，到头来竟还要杀了我的儿！ 我的儿亦是你的孙，你忘了吗？ 你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不仅仅只有闻人浩轩一人，你忘了吗？ 不……你没忘…… 你若忘了，我这一生何其过得如此凄惨？ 相反，正因你记得我是你的血脉，所以你才理所应当的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把我当成了棋子，当成了一块垫脚石，却美其名约那是我的使命，是我存在的意义。 你如此狠心，却妄想我对你感恩涕流…… 呵…… 你已经是东陵国的太后娘娘，你还求什么？ 万里山河，天下江山？哈哈哈！可笑至极！ 事到如今，我真不知是该佩服你，还是该唾弃你？ 为了心中的执念，你策划复仇，为了复仇，你整整隐忍了三十年之久！这份心机，我佩服至极！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这三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便又忍不住瞧不起你。 我想…… 这三十来年，你过得比任何人都煎熬，都痛苦吧？ 想到这，我不免又留下了眼泪。 我轻轻的握住了擎苍的手，顺着他的手指头，一个又一个的数着数儿…… 疼！心，真的很疼！ 从小，我在将军府里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嫡出小姐。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对我极其羡慕，觉得哪怕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定能得到。 可是她们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得到过母亲的疼爱。 整个童年，乃至少女怀春的时期，我有着名义上的母亲，却从未得到一丝温暖。 那时候儿我不明白，为何母亲对毓秀比对我好。明明我比毓秀更招人喜欢啊…… 我记得，我小时候总是特别羡慕兄长。因为哪怕他不是母亲的孩子，却也多少能得母亲的几分关怀。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那个母亲是毓秀的母亲，又不是我的，她自然不会对我好。而兄长是慕容家唯一的儿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总要顾及几分颜面。 可我不同…… 我的身世被父亲瞒天过海，没有人清楚，我究竟从何而来。我的母亲是谁，我的父亲，究竟是不是慕容大将军？这些……都是未知…… 　　☆、1222.第1222章 原来他如此爱我 呵……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 当年入宫的时候儿，父亲眼中那种欲言又止的隐忍，那种复杂而痛苦的神色。还有那一句：爹爹对不住你……究竟是何种意思。 父亲不是不知……对于太后娘娘的心思，他从来都是知晓的。 只是到了后来，父亲究竟是用情至深，还是已经无法挽回，便不得而知了。 父亲啊，倘若你知道慕容家会有今日，你是不是会后悔爱上那个毒妇？后悔没有在我还小的时候儿，就把我活活掐死？ 你会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内疚，觉得不该对我有所隐瞒？若我对自己的身世，对闻人浩轩的身世早早便能有所了解，一切，或许都不一样。 可是父亲，对于慕容家，我曾那么努力的去挽救过…… 最后事与愿违，我亦无能为力。 我就算本事儿滔天，也抵不住幕后的操纵者！ 想到此，我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了起来。 太后娘娘……整个一开始便让我尊敬且敬佩的女人！我以为，这深宫之中，她对我是当真疼爱！可是到头来，命运却实实在在的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私生女…… 我是她与父亲苟且生下的私生女…… 是她为了自己儿子，去争夺江山而早早预留下的棋子！ 我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安瑞锦是她大哥的骨肉，她怎么忍心……忍心如此利用我们！ 倘若我与安瑞锦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成为闻人浩轩的垫脚石！那为何不用别的方法！ 为什么要让安瑞锦接近我，成为我那知冷知热的好姐姐。又为什么要让她因闻人浩轩，而妒恨我！ 为什么要让闻人浩轩与我相遇，让我为闻人浩轩生下云安！ 如此龌蹉肮脏的方式，便是她给我这个女儿，最大的疼爱？为了让我死后受千人唾弃，遭万人谴责？让我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呵…… 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事到如今，我是该叫她太后！还是母后！若是母后，她究竟是擎苍的母后，闻人浩轩的母后，还是我的母后？ 对了，她方才说了什么？若闻人浩轩能放下对我的执念，待大业得成，她可以看在我为他们生下了云安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 否则……她便杀了我！ 杀了我？杀？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我若依旧蒙在鼓里，或许会在某一天夜里睡去后，再不得醒来。可现下，我既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一切便由不得她了。 不管我是不是有能力与她抗衡，我都要背水一战！ 想要我乖乖的束手就擒，等着旁人利用，绝无可能！ “阿卿……”突然，我耳边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儿。 “嗯？”我急忙回神，轻轻应了一声儿。这才发现，擎苍不过是生了梦呓，并未醒来。 “阿卿……” 我便这般，呆愣的坐在龙床旁边儿。看着擎苍一边儿蹙眉，一边儿梦呓着我的名字儿。心里如同翻滚的海水，疼得几近窒息。 原来，他那么爱我。 爱到连在梦里，也都是我的影子。可我……却瞎到从未发现。 　　☆、1223.第1223章 傻瓜，我一直都在 原来，他那么爱我。 爱到连在梦里，也都是我的影子。可我……却瞎到从未发现。 我看着擎苍熟睡中的容颜，心里竟十分恐慌。哪怕我与擎苍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我曾对他的背叛，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 会不会怪我？ 再者，现下这个局势，我一人怕是无法与那毒妇和闻人浩轩抗衡。我究竟……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擎苍？若说了，我该如何解释我的身份…… …… 想了许久，终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顺其自然，走一步便算一步。 于是，我蹑手蹑脚的为自己脱下了夜行衣，小心翼翼的往擎苍身边儿躺去。 才方把薄被盖上，我的鼻子便不由来得一酸。 为了那熟悉的龙延香，熟悉的怀抱，还有熟悉的暖。 …… 许是太过劳累，我终是伴随着眼泪沉沉睡去。 次日，当我再度睁开眼，竟对上了擎苍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他的眼睛依旧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可他如今，却在细细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很是轻柔，哪怕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柔情蜜意。 鼻子一酸，便攀上了他的脖子“夫君……” 擎苍的身子一震，一双空出来的手竟不知所措。 夫君…… 我许久未曾这般唤他了。 自从我入宫当年，不慎因凤服而被陷害禁足起，我便再不曾唤过他夫君了。哪怕到了后来，对他分不清真情假意，再亲密的时候儿，也只有那么一句……阿苍…… “夫君……”我见擎苍毫无反应，心下一慌，便又赶忙唤了一句。 这一回，擎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蛮腰，柔声儿道“阿卿，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如同珍珠，一颗颗地落在了擎苍的肩上“夫君，阿卿好想你……” 擎苍听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又不觉紧张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我才听到他带着重重的鼻音应道“傻瓜，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儿。” 傻瓜……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儿…… 一直都在…… 我本便止不住的眼泪，在听了擎苍的这一番话后，更无法控制了起来“夫君，我好怕……” “怕什么？”擎苍垂头，轻轻在我发间落下了一阵芬芳。 久违的宠溺，一直暖到了心底。 我怕你不会再原谅我，怕你怪我。 我怕还来不及拥抱你更久，你便会离我而去。 我怕……无法与慈宁宫抗衡，会让你因我的存在而成为闻人皇室的千古罪人。 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然，这些话我终是忍了下来。只随意胡扯，道“昨夜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在江南结实了一个人。你说那个人是奇才，便邀他住进了咱们的小院。可是那人不知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后来时间久了，咱们之间便发生了很多的误会与争执……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擎苍抚了抚我的发，柔声问道。 　　☆、1224.第1224章 这世上，无一人可与你匹敌 “然后……你就不要我了……所以……所以我便连夜赶了过来……想着必得问个明白！”想了半响，我才弱弱的说出了这么几字。 许久，都是一片沉默。 而我的心，在这般的沉默之中，越发沉了下去。 做梦是假，试探是真。 是啊，我做错了一百件事儿，擎苍都会原谅我。但唯独我生下了云安，已是无法回头。那个孩子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却也是擎苍的耻辱。 我曾如何误会他伤害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寻求他永不会离开我的保证？ 想到此，我盘在擎苍脖子上的手渐渐滑了下来。 然，就在我即将离开擎苍怀抱之际，他却死死把我抱住“别怕。” “嗯？”我一愣，竟傻乎乎的问“什么？” 擎苍拍了拍我的脑袋瓜子，耐心哄道“傻瓜，别怕。在这世上，无任何人能与你匹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只信你。” 说罢，擎苍摸索着在我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抹印记，又道“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为旁人，而不要你呢？” 擎苍话音方落，我却早已泣不成声“你莫要哄我……” “阿卿”擎苍轻轻唤了我一声儿，便抓起了我的手，带着我慢慢朝他的眼睛摸去“这一辈子，我还要靠你做我的眼睛。” “胡说！”我抽了抽鼻子，心疼的抚上了擎苍的眼“你的眼睛会好的，妙手医女说过，你一定能重见光明。我信她……也信你……” “好”擎苍的声音极其沙哑“为了你和孩子，我不能瞎。” “忆儿许久未曾见你了，对你想念得紧。”听擎苍提起了孩子，我不免又要说上几句“待你眼睛好了，便把忆儿接来养心殿住几日，如何？” 说罢，我又强颜欢笑，道“那丫头，越发大便越发娇气儿。总是嫌自己屋里的床榻不够软，闹着要换呢。” “好”擎苍勾唇，笑了笑，安抚道“把安儿也带上，我许久未曾见他了。” 听言，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个拍，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擎苍的话…… 擎苍见我不语，又道“安儿是不是长高了？说话也顺溜了吧？”说罢，又笑道“他这个年纪，最是童言无忌，想来定是可爱得紧。” “阿苍……”我见擎苍提起云鹤，便再不敢唤他夫君。只好弱弱的唤了他的名字，道“你……我……” “以前鹤儿跟忆儿还是这般年纪的时候儿，我没能多抱抱他们。”擎苍并不对我的话有过多理会，只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儿，定得多抱抱安儿。” 言毕，擎苍又冲着我道“你这段时间可得把安儿养得胖点，白白胖胖的小肉球，最是惹人喜欢……对了，我得吩咐内务府多给安儿做几件衣裳。这么久未曾见他，他定要疑心父皇不喜欢他了……他最喜欢吃的是什么？你可得告诉我……” “阿苍……”我的心又酸又疼，终是再无法安分的听他说出那些对孩子关怀备至的话来“你明明知道……云安他不是你的孩子。” 　　☆、1225.第1225章 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可他是你的孩子”这一次，擎苍没有丝毫犹豫，便道“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 可他是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 擎苍的话，不断的在我耳畔边儿重复着。让我既感动，又不知所措。 阿苍…… 你若知道这孩子是你皇兄的骨肉，若知道他如今已经成为别人拿来争夺江山的筹码，你可还会依旧，说他是你的孩子？ “阿卿”擎苍紧紧把我抱在怀里，道“从相识到现在，我们已经共同走过了十几年的光阴。这十几年来，笑过，哭过，甜过，苦过。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夫妻二人分开。” 说罢，擎苍笑了笑，又道“这紫禁城，在外人的眼里高不可攀，富贵堂皇。可只有咱们知道，它素来都不是一个吉祥如意的地方。我既把你招惹了来，便得护你一生周全。 一直以来，只要你过得平安，我便不愿去作任何解释。我总以为，或者比花前月下更为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去体会快乐与疾苦。可是……殊不知，原来在我的傻阿卿的心里，我的坦白胜过一切。” “阿苍……” “阿卿，你听我说完。”擎苍并未给我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此番我遭此一劫，算起来是罪有应得。庄氏当年有一心上人，乃是她的表哥。庄氏的孩子，亦是她表哥的孩子。我曾答应过庄氏，许她表哥荣华富贵。可最后，为了保守庄氏孩子的秘密，我终是对她表哥痛下杀手。庄氏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才会挖了我的眼睛。” “你与庄氏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稍稍垂下了头，道“不仅仅是几年前你与我说的那些……后来，庄氏来投靠我，也曾与我开诚布公的谈过……庄氏不过是为情所困，被爱冲昏了头脑。若她尚且还有一些理智，便能仔细分析整件事情的利害关系……” “阿卿你不知”擎苍握住了我的手，道“话虽是如此，可但凡陷入了情场的人，谁又能理智得起来？我不能，你亦不能。若我们都能时刻保持理智，想来也不会相互别扭了这么些年。” 言毕，擎苍笑了笑又问“阿卿，其实我们都该谢谢庄氏。若不是她下手挖了我的眼珠，让我一度生命垂危，或许我会一直固执下去。可正是因为此番，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我才突然意识到，活得再久，都不如与你抛开一切，与心交心的厮守几日来得痛快。 阿卿，你不知。当我痛到没有知觉，只感到脸颊不断的传来冰凉。当我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再也无法听到你的声音。那一刻我真是后悔极了……我后悔没有早一点把我心里的话告诉你，后来没有跟你解释那些你所以为的误会。 我多自私啊……活着的时候总希望你能自己独立些，只要可以照顾自己，哪怕怨恨我也没有关系。可临了临了要死了，又恨不得你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便只有我了。” 　　☆、1226.第1226章 最大的志向，是照顾好你 “我知道……”擎苍越是这般说，我便越发觉得内疚不已。 明明做错了事情的人是我，明明是我任性不够理智。到头来，却总是让他开口道歉。就连我难得的一次服软，如今也成了讨要。 “阿卿，我们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擎苍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告白道“可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我不知道，以后我们是会走得波折，还是平稳。但有了前车之鉴，我怕极了这种生命垂危的威胁。” “不会的”我赶忙开口“这一辈子，我还要你陪我赏花赏月。你还记得在江南别院的时候儿，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会满足我的心愿。晨起为我画眉，夜里为我去妆。闻人擎苍，我可是你的福星。什么生命垂危，以后定是不会再有了。” “阿卿，都是我不好。”擎苍听了我的话，竟无比动容“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做到。这十几年来，我为你画眉去妆的次数，一个手指就能数完……不过你放心，待我眼睛好了，我定每日跟个丫鬟一样的服侍你。” 我哭了许久，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儿，竟一个没忍住，噗哧的笑出声儿来“全天下的女人都仰慕你，你不好好做你的皇帝，竟要给我一个小女子当丫鬟。当真是……当真是好高的志向！” 许是擎苍听见我泠泠作响的笑声儿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是呢，我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照顾好你。” “阿苍……” “阿卿，我知道，有些丧气儿的话你不想听。”欢笑之余，擎苍终还是选择开口“只是现下我已然成了这副模样儿，眼睛能好自然最好，若不能好，满朝文武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我已将近一月未去早朝，也未曾接见任何大臣。一应的事物，虽然鹤儿处理得极好，却终究不是办法。我怕，有些话若不说，便来不及了。” “胡说！”我赶忙打断擎苍“什么叫来不及……” “阿卿，我不想骗你。我承认当初慕容家与罗家出事儿的时候，我有借力打力的嫌疑。”擎苍再一次打断了我，道“罗家，慕容家，安家，在朝堂之中掌权太大。若能互相制衡便罢，可偏偏，其中慕容家与罗家交好。所以，当无意之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契机，我有怀疑过旁人的用意。 但是，为了能掌握实权，我只好顺其自然的做了裁决。加之，那时候儿你兄长与知画的事情早便被待书当着众人的面提点过一番。在没有找出证据证明他们清白之前，我也只能那么去做。与天子的妃嫔私/通，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我为了护住慕容家，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处决了罗家，而把慕容一族流放到了边疆。我知道你不会理解我，但于我而言，只要命还在，便一切都好说。你父亲和兄长被押送边疆的那日，我在城墙上一人饮酒，送了他们。” 　　☆、1227.第1227章 互诉衷肠 说到这，擎苍顿了顿，才又紧紧的抱着我，继续道“那时候儿我发誓，总有一日，我会把他们光明正大的接回来。哪怕毁掉我一世清明，放下皇上的架子也在所不惜。他们可以不再上战场杀敌，过着舔血舔刀的日子。也可以不必在朝中与官僚勾心斗角，绞尽脑汁的猜测君心。 我会恢复慕容家的名誉，给他们爵位。纵使没有实权，可作为皇后娘娘的母族，也当世世代代荣华富贵的活。因为我知道，慕容家一日不回京城，你便一日不会安心。 这几年我一直在查找可以证明慕容家清白的证据，可每每查到关键的地方，甚至猜出了幕后操纵之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帮慕容家昭雪，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纵使我是天下之主，却也有着无数的规矩牵绊。我以为上天会给我时间……只要再多上一些就好…… 可是，我终究是没能保护好你的父兄，没能保护好慕容一族。慕容家出事儿后，我曾派人去追查过事情的真相……” “你查到了，是不是？”我静静的听着擎苍把心中憋了许久的话一一道来，心疼之余，又觉得他傻气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付出，并不是默默的才能称之为爱。这些话，若早一些告诉我，或许我们之间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慕容家不是你派人杀的，嫂嫂也不是你灭的口……” “若我告诉你，杀害慕容家的凶手不是我，而是你父亲的义子慕容逸辰，你可信我？”擎苍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 “信”我没有片刻犹豫，便径直回答“这么多年，你总是让我信你。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安危，把自己家族的安危托付给你。阿苍，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是你亲口说出的话，我都信。” “阿卿……你可知道，我多害怕你不信我？一开始我不敢告诉你真相，一来是觉得自己能护得了你。二来，是怕你知道了难过。三来……是怕极了你会因此与我争执。”说到此，擎苍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阿卿，若你信我，便离慕容逸辰远些。他是你父亲自幼养大的义子，如今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来。可见……他这个人绝不简单。” “我知道……”我嗤笑了一声儿，原本憋在心里许久，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终是在擎苍一次又一次的坦白中找寻到了勇气儿“他当然不简单，一个死里逃生，隐忍了多年只为韬光蓄锐，企图有一日夺取江山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擎苍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我垂下头，双手缠绕在一起，两个大拇指不断的互抠指甲。 心里很是不安……却依旧选择开口道“我……我……” “阿卿，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擎苍抓住我的手腕，语气儿微急。 我被擎苍一激，一口气儿道“阿苍，你曾与我说过，太后娘娘有过一个孩子，是东陵国的嫡长皇子。他在幼年的时候儿失踪多日，最后却只找回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1228.第1228章 我只怕你不信我 当我的话说到这时，已明显能感觉到擎苍身子传来的不安与僵硬。可话说到一半，破天荒的不想因此中止“其实……那具尸首并不是嫡长皇子！真正的嫡长皇子，还活着！他就是……他就是慕容逸辰。” “阿卿……”擎苍紧张的扯住了我的手，只张嘴唤了一句阿卿，便再无法开口。 我以为，是因为我所说的消息于擎苍而言太过荒唐。所以赶忙开口安慰，道“阿苍，别怕，有我……” 然，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道“你也知道了……” 也…… 我瞪大了眼，问“你……早便知晓了？” 这一回，擎苍没有说话，只是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从不告知于我……”我语气儿微急，竟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为什么…… 被瞒着的人总是我？ “阿卿”擎苍听出了我语气儿中的不安，赶忙开口道“慕容家是我下令流放的，我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误会。我没告诉你，只是害怕你不信我……” 我只是害怕你不信我。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把我的一个心丢入了醋坛子一般，又酸又痛。 “对不起……”我终是垂下头，掰着指甲说道。 “傻瓜，是我对不住你。”说罢，擎苍又叹了口气儿“只是，你不知晓真相还好。如今知晓了真相，恐怕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虽登基多年，可说到底终究是势单力薄。在我身子还健全的时候儿，知晓了慕容逸辰的身份，也只有伺机而动。更何况，现在我已是个瞎子。” “阿苍，你且莫要管我。”我知道擎苍的顾忌，从出生到现在，不管是他母妃的死，还是自幼成为了太后娘娘的继子。不管是被册封为太子，还是最终登基称帝。不管是他选秀纳妾，还是对慕容家见死不救。他总是有着他不可言说的无奈…… “我之所以能发现这个秘密，是与鹤儿前一阵子落水有关。阿苍，事到如今，我不想骗你。慕容……不，他不再配旁人唤他慕容逸辰了。他是闻人浩轩……是闻人皇室死而复生的嫡长皇子！” “阿卿……” “阿苍，你听我说。当年我自闭于坤宁宫中，闻人浩轩无意闯入。我虽对他有所怀疑，可他却拿出了象征他是慕容家义子的玉佩。那时候儿，慕容家惨遭流放，我又方生下鹤儿与忆儿不久，正是六神无主之际。看到了闻人浩轩，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 他可以为我与父亲通信，也可以给我出谋划策。他说……他是来助我报仇的。那时候儿，他为人虽然生性冷淡，可对两个孩子还算不错。你知道，没有了你，没有了父亲与兄长，孩子便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见他对孩子如此亲近，慢慢便放下了防备之心。所以，待鹤儿与忆儿长大了一些的时候儿，便认了他做师父。不管是鹤儿的武功，还是忆儿的琵琶，皆是源自他手。” 　　☆、1229.第1229章 他比我想象中爱你 说到此，我见擎苍没有打断我的意思，这才又道“鹤儿出事儿的那段时间，闻人浩轩就住在忆儿的寝宫之内。可我对此，竟一无所知。因为鹤儿忆儿二人对闻人浩轩的信任，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到……鹤儿落水，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叫着闻人浩轩，这才让我生了疑。 经过三番五次的询问，鹤儿才将真相道明。说是，他那日去太和殿附近，皆是应了闻人浩轩的意思。而他落水之时，也曾清清楚楚的见过闻人浩轩。可不管他如何呼救，闻人浩轩就是不肯施救。 接下来，我又是一番询问。才知晓，鹤儿落水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落水之时无法自救，也皆因身上带着闻人浩轩赠送的玉佩。最巧的是，那块玉佩，在鹤儿落水之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段时日，我已许久未曾见过闻人浩轩了。我好奇于闻人浩轩何时来的坤宁宫，便多长了个心眼。 到了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就住在坤宁宫内。坤宁宫里虽然清静，可太监宫娥，少说也有三十号人。再加之，平日里你安排在坤宁宫外头的侍卫，怎会对一个随意进出紫禁城的人毫无察觉？于是我猜测，闻人浩轩来到坤宁宫，定有他的妙处。 更巧的是，前几日孩子们不知去哪里寻来了一只小乳猪。一时胡闹，竟在后花园里烧火烤了起来。当时，兴致正浓。岩儿突然问我，太后娘娘是不是已经回宫了？他说，他在慈宁宫附近玩耍的时候儿，曾看见到一个姑姑，跟太后娘娘极像。 如此一来，我便更是上心。闻人浩轩的神出鬼没，你才出了事儿不久，太后娘娘便秘密回宫。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于是，我偷偷夜探了两次慈宁宫。 第一次，我发现了慈宁宫通往峨眉山的暗道。也发现了……太后娘娘的峨眉山，有招兵买马之嫌。第二次，发现了慈宁宫通往坤宁宫的密道。那密道的出口，竟在忆儿寝宫的床榻之下。” “阿卿……” “不仅如此”我打断了擎苍的话，又道“我躲在忆儿床榻之时，亲眼瞧见了太后娘娘与闻人浩轩。也亲耳听到了……这些年来一直蒙蔽着我的真相。当初罗家与慕容家是他们害的，父亲兄长是他们杀的，嫂嫂是他们灭口的……就连……当年母妃溺水而亡……也是……” 话说到此，我突感擎苍周身的寒气儿越发浓了起来。于是，乖巧的闭上了嘴。 “我早便知道母妃的死不是意外，可没想到，杀害母妃的人竟然是她！”擎苍揽住我纤腰的手止不住颤抖“当年，母妃可是一心把她当成了姐姐！” 说到此，擎苍又突然转了话题“阿卿，闻人浩轩对你的情义，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啊。” 我听此一言，不免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阿卿，原来这世上，爱你入骨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1230.第1230章 霸道的告白 说到这，擎苍又继续道“闻人浩轩的武功虽比不得你父亲，却也鲜少能有对手。你躲在暗处听了这么许多，想必他早已知晓。如此秘密的事儿，他与慈宁宫那位想必隐忍多年。既是这样，他依旧能放你离开……” “呵”我不等擎苍把话说完，便冷冷笑道“我能安全离开慈宁宫的密道，不过是因闻人浩轩喝了酒，有了醉意。他心里有我？若心里有我，他便不会处处强迫于我！” 说罢，我深深的闭上了眼“你可知道，我与他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莫说别的，就是看他一眼，都好像吃了糜烂发蛆的死尸一般，既寒心，又恶心！” “阿卿……”擎苍显然对我的话感到非常意外，他满脸呆愣，竟有手足无措之意。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缓缓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我眼前的男人，可是一个皇帝啊。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竟还会莫名的吃味儿“你一直都知道云安是闻人浩轩的种，所以，你以为我心里有他……” “阿卿”擎苍打断我道“往事儿莫要重提，只要你肯回头，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我知道我现下跟你提及这些，就好像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刀的划向你的心脏。”我情绪微微激动，最自己多年来从不敢辩解的懦弱，也为擎苍自以为是的以为“可是，就算我与闻人浩轩生下了云安那又如何？你以为……与他有肌肤之亲是我心甘情愿的吗？” 这一次，擎苍久久没有说话。可从他震惊的表情看来，他许是被此真相吓得不轻。 “阿苍，我承认，有那么几年，我对他极其信任。可是不管他给了我多少温情，我对他依旧提不起半点爱意。与他苟且生下云安，纯属意料之外……” “阿卿”擎苍手中的力度不断加重“你说什么？你跟他……是被强迫的？你对他没有……没有半丝……” “没有！”话说到此，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终于再度崩溃“从我十四岁见你的第一眼起，你便完全占据了我那一颗窄小的心。从此，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赶不走，驱不跑。我素来便爱自由，可这些年不管我们的误会有多深，我都未曾抛下你远走高飞。我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我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报仇！ 可事实上呢？我知道……我只是离不开你。哪怕与你互相伤害，相爱相杀，也总好过从此相忘于天涯！闻人擎苍，你说，我爱你爱得发狂，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他人？” “阿卿……”许是我从来未曾这么霸气儿的与擎苍有过告白，一番话说下来，就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最让人无奈的是，这般肉麻的话从我口中吐出，我竟能脸不红心不跳…… “阿卿……原来这些年，都是我在自寻烦恼。”擎苍的脸色极其好看，时而像笑，时而像哭“若我早一些问你……想必……” 　　☆、1231.第1231章 怕死，便苟且偷生 擎苍的脸色极其好看，时而像笑，时而像哭“若我早一些问你……想必……” 我听着擎苍的话，一颗头颅垂得很低。若擎苍早一些问我……我怕是也会倔强的说出一些口是心非的话吧？如果不是这一次我亲耳听到了太后娘娘和闻人浩轩的话，我与擎苍之间，怕是一生都无法回头了。 “阿苍，时辰不早了，你可要出船膳？”想到此，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倔强，还是为了擎苍的默默忍受和付出的执着。于是，原本想好要把身世坦白的那些话，便硬生生又给我咽了回去。 然，擎苍却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阿卿，我说过要护你周全，却总有无暇顾及之处。我不知，在我无暇顾及的地方，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我知道擎苍的意思，自然不是告诉他信我与不信我那么简单。他想知道的，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一次，我没有再哭。 缓缓轻启朱唇，就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儿“那年，在宫外的玫瑰林里刺杀你的人，是闻人浩轩。当时，他的目标是你而不是我。可为了救你，我不慎中了蛊虫。 我本以为宫中太医无数，我不过就是受些折磨。该好的时候儿，总是会好。可没想到，那种折磨于我而言，简直生不如死。 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因为这蛊虫的毒，只有养蛊的人能解。闻人浩轩，就是那个养蛊的人。他利用鹤儿对他的信任，欺骗鹤儿，说要为我解毒。可那时候儿，你对我终日寸步不离。鹤儿一时着急，便做了糊涂事儿，在你的人参汤里下了安眠的药。也就是那个夜里，他以解蛊为交换条件，要与我……” 说到此，我顿了顿，又道“对此，我自是不愿的。可当时你依旧昏睡，他武功也比我要高。以我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他抗衡。” 阿苍…… 你不知那个夜里，我看着你恬静的睡容流下了多少眼泪。 擎苍只默默听着，并不言语。但我与他极近，他身上所传来的戾气，我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我知道，他之所以心痛，不是因为我的身子不再干净。而是……他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儿，却对此毫不知情。 “后来，我有了身孕。你对这一胎极其重视，就好像初为人父一般。当时，我因身子不好，需要卧榻养胎。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想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我曾求过罗太医，让他寻个法子，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可罗太医说，我本便中蛊，大病未愈。一副药剂下来，会让我活活丢了性命。倒不如，把孩子生下。哪怕届时难产，也总好过早早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此，我牵着擎苍的手有些冰冷“阿苍，原谅我。我在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牵挂，家破人亡的仇恨，年幼的儿女，还有对你的执念。我怕死……便只有带着耻辱苟且偷生……” 　　☆、1232.第1232章 如何对付慈宁宫（一） 我怕死，便只有带着耻辱苟且偷生。 短短的几个字，却犹如刀子，直插着擎苍的血骨“阿卿，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阿苍，事到如今，无论是你对不住我，还是我对不住你，都不重要了。”我牵着擎苍的手，扯起了一抹牵强的笑“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慈宁宫的那位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的披露出来。” 擎苍眼睛虽然未好，可一颗心却看得极为清晰“闻人浩轩这件事儿兹事体大，并非是披露那么简单。毕竟，嫡长皇子在天下人的眼里，早已经不复存在。若一定要拆穿他的身份，便难免会伤了父皇的名声儿。更何况，若闻人浩轩还活着的事情那么容易解释，慈宁宫也不至于隐忍三十多年。” 说到此，擎苍又道“再者……此事儿若拿捏不当，很容易便适得其反。慈宁宫多年来韬光养晦，为的就是夺取江山。现在，他们还没能动手，缺少的就是一个身份。就算咱们能对天下人下诏，说嫡长皇子还活着，那又如何？只怕慈宁宫会顺势而上，让鹤儿多了一个可以掌握天下大权的皇叔罢！” “那……若是使个计谋，让慈宁宫的那条密道得以曝光……”我往擎苍的怀里挤了挤，又道“自古以来，宫里宫外不可私相授受。那条密道，从慈宁宫一路通到了峨眉山。若被披露，想必也是极大的罪名。” “阿卿”擎苍听言，无奈叹了口气儿“她在宫中多年，虽然表面上看着无害无争。可一棵大树，想要屹立在艰苦的环境里将近四十年不倒，其筋脉，必定牢固而错综复杂。我们要么不动，要么动其命脉！若因一时冲动，而斩错了旁枝，只怕会加快慈宁宫那头儿造反的速度。” 说到此，擎苍顿了顿，又道“莫说我现下眼睛瞧不见其他，就算是瞧得见，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闻人浩轩是你父亲的义子，他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势力。你父亲虽不在人世，可他当年执掌东陵国将近八成兵力。当年他被流放边疆，那些士兵虽然表面上毫无怨言。可忠于你父亲的人，比忠于朝廷的人更多！ 流放边疆一事儿，已经寒了将士们的心。接下来，你父亲和兄长的死，更是火上浇油。现在，只要闻人浩轩出来稍稍煽风点火，那些曾经拥簇你父亲的旧部，必定如同洪流奔腾而来。就算眼下我手握兵权，我也不知，那些人有多少会效忠于我。哪怕是五层士兵分庭抗衡，那也是个极其冒险的行为。” 言毕，擎苍摇了摇头又道“还有，阿卿。慈宁宫的那条密道，不仅仅是通往峨眉山……你方才不是说，它还有一个出口，是在坤宁宫忆儿的寝宫里么？这已经不仅仅是牵扯到慈宁宫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它牵扯的，还有你。” “你是怕……我们擒贼不成，反被狗咬？”我微微一愣，问“可那密道，明显是有些历史的……” 　　☆、1233.第1233章 如何对付慈宁宫（二） “阿卿，那些不是重点。”擎苍打断我的话，道“重点是她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向佛之心，是你曾自闭于坤宁宫多年。是咱们的枝叶，不如她的茂盛！不过区区一条密道，她有的是嘴，如何狡辩都行，你可明了？” 听着擎苍的话，我突然有些哑言。 是啊，在天下人的眼里。东陵国的太后娘娘一心向佛，不问世事。若仅仅以一条密道便想扳倒她，的确是难。这是一个冒险的行动，成与败的几率，是两层对八层。只要稍有不慎，擎苍与我都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届时，舆论一边儿倒，擎苍的位置，便更险了。 想了想，终是开口“私挖密道扳不倒她，那私相授受，珠胎暗结呢？” 说罢，我抬起头看向擎苍“若太后娘娘与大臣，私自苟且，生下了并非皇室血脉的孩子……” “阿卿，你在说什么？”擎苍猛然抬头，震惊极了。 “阿苍”我的心里此刻如同埋下了火药，而迟迟说不出口的真相，便是点燃火药的引火线。所以，为了不被这火药炸得血肉模糊，我只有鼓起勇气儿，道“我……是太后娘娘的私生女……” 擎苍抱着我的手一紧“阿卿，你……” “太后娘娘自幼与我父亲一同长大，在她还没入宫的时候儿，父亲便倾心于她。”我没有给擎苍说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道“闻人浩轩失踪的时候儿，只找回了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孩童尸首。唯一能证明其身份的，不过就是衣物与玉佩。或许是出于母亲的直觉，太后娘娘从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般与自己阴阳两隔。” 擎苍见我开口把事实缓缓道来，也不再打扰我，而是静静的放松了身子，听我道来。 “就在全天下的人都认定，闻人浩轩已经不在人世。先帝也因迟迟寻不到他而渐渐放松警惕之时，太后娘娘利用父亲对她的情分，恳求父亲为她暗地里寻找儿子。” 我说到此，心里一阵疼痛。我的父亲啊，他曾为那个毒妇如此费尽心思，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父亲终究还是没让太后娘娘失望，时隔几年，他终于找回了闻人浩轩。可是那时候儿，你已经是她的继子，更成为了太子。而闻人浩轩的失踪，与先帝脱不了干系。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若想回到皇室，必须等先帝仙逝，然后夺取江山。她把闻人浩轩放在了将军府里，让他认父亲做了义父，好好学习本领。除此之外，她为了让父亲一辈子都忠诚于她。便……便利用父亲酒后情迷，与她苟且。 她如愿以偿，顺利在峨眉山怀上了孩子。十月之后，生下了我。那时候儿，父亲没有夫人。他的第一任夫人，也便是兄长的生母，早在产下兄长后便撒手而去。府中没有女人管着，父亲便把我接了回去。也正因如此，父亲与太后娘娘多年以来，相互抗衡，却又互相为助。” 　　☆、1234.第1234章 如何对付慈宁宫（三） “我不知父亲到底爱她什么，或许，感情的事情永远难以解释。我从一出生起，便注定了我的命运。我要入宫为妃，成为一颗蛊惑君心的棋子。我与你，从相遇起，便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对了，还有慎贵妃瑞锦，她不是安家的骨肉。 而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爱上了自己的表哥，闻人浩轩。所以多年来，她留在你身边儿，心甘情愿的被太后娘娘母子利用……” 说到此，我看着擎苍沉默的模样儿，心中突然一慌“可是阿苍，这些事情我并非一早便知晓。我对你的爱是真的……痴迷也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我知道”擎苍心疼地把我抱紧，喃喃道“阿卿，我知道。” “所以阿苍……若实在不行，便用这个法子吧。”我来不及多想其余后果，只知道，我恨透了慈宁宫那对母子！若他们不死，我定****夜夜寝食难安“身为当朝太后……” “我不允！”未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活活把话抢了过去“阿卿，我很高兴你把真相告知于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信任和托付。我也承认，若用了这个法子，慈宁宫便再无翻身之日。可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阿苍……” “太后娘娘是与旁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可那个旁人是你父亲，那个女儿是你！”擎苍扬手，打断我道“此事儿一旦公之于众，皇室的名声儿，你慕容家的名声儿，你的名声儿，甚至连鹤儿忆儿的名声儿，都会不保。” “只要能扳倒他们，我不在乎……” “那你慕容家的名声儿，你要是不要？”擎苍开口，问“你父亲与兄长尸骨未寒，你便让他们如此蒙羞。为了扳倒慈宁宫，当真值得么？” 说罢，擎苍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就算他们九泉之下能够理解你的做法，可孩子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忆儿以后总得出嫁，鹤儿更是一国太子。旁的不敢说，但我敢以皇帝之位保证。你的身世一旦被旁人知晓，忆儿以后的婆家定是寻不好了。而鹤儿的太子之位，也会招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是，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哪怕我千夫所指，被天下人唾骂，我都可以视若无睹。 可是孩子…… 孩子是我一生的软肋…… 想到此，心下一急，竟带着哭腔“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夫妻两人就该如此，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不，阿卿，你莫着急。”擎苍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人一冲动，总是容易忽略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你要静下心来，听我说。” 擎苍温柔的哄着我，道“慈宁宫那头儿，之所以折腾了那么些年，为的不过是这闻人江山。她为她的儿子不值，为了她所受的委屈不甘。因为有了闻人浩轩的存在，太后娘娘才会苦心布下如此大网。咱们静下心来想想，若三十年前，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那她会如何？” 　　☆、1235.第1235章 如何对付慈宁宫（四） 听了擎苍的话，我霎那间茅塞顿开“若她在三十年前便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在人世，她就算郁郁寡欢，也不会心怀仇恨。那么……这几十年来，她不会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是啊，若没了闻人浩轩，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如此简单的道理，我方才竟从未想过！ “没错”擎苍点了点头“莫说三十年前，就说现在。若闻人浩轩消失无踪，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太后娘娘的精神会崩溃，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网，也会随之崩塌。届时，她不过是一个迟暮老人。如同秋后的蚂蚱，再如何蹦跶，也不过是几日功夫。” 说到这，擎苍的话锋突然一转“只是问题在于，我们现下应当如何除掉闻人浩轩。” 我知道擎苍的担忧，毕竟，闻人浩轩若是随意能够除去的人，也不必留他活到今日。他自幼跟随父亲，武功比擎苍高，身后拥戴的人也比擎苍多…… “阿苍，你方才说，我们慕容家还有很多的旧部士兵。”我想了想，又道“你还说，那些慕容家的旧部忠于父亲，容易被闻人浩轩利用。不如，咱们便与闻人浩轩来个鱼死网破。他是义子，都能让那些士兵拥戴。那我是慕容家的嫡女，号召力想必比他更甚！” “阿卿，你莫天真了。”擎苍再度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闻人浩轩就算是义子，却也是男子。而你，哪怕是嫡女，也是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谁，再得你父亲的宠爱，都无济于事。更何况，闻人浩轩多年来虽然不曾留在京城，可你又怎能换保证，他不是被你父亲安排在了军队里？ 那些士兵可不会管谁与你父亲比较亲，他们在意的，只是谁比较值得拥戴，能够带他们为你父亲报仇。再者，你是慕容家的女儿，却也是闻人皇室的儿媳妇啊。你是东陵国的皇后，为我生下了子嗣。在他们的眼里，你与我，早已是一家人了。” 擎苍的说话，着实让我惊讶。 从前，我从未想过别人的看法。只知道，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可现下，经过擎苍如此一番提醒。这才多少明白，原来我在别人的眼里，早已经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家族仇恨的忘家女了。 “如此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我的心里堵着一口怨气儿，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眼看着有人可以为慕容家出头，却偏偏动用不得！不仅如此，还要看着他们被慕容家真正的仇人利用，当真越发觉得寒心，而又无可奈何。 “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可却也要静下心来，想一个万全之策。”擎苍安抚我，道“阿卿，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急在这一时。再过几****便可拆掉眼睛的纱布，届时，再作商讨吧。” “我去杀了他”紧跟着擎苍的方落的话语，我便启了朱唇“闻人浩轩知道我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可对我的执念依旧不减。他对我的情义，早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1236.第1236章 如何对付慈宁宫（五） “你想如何做？”擎苍知道我心里有了主意，便开口问道。 “我想见他”我盯着擎苍，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擎苍一愣，问“美人计？” “也不是……不可以……” 擎苍身子抖了抖，脸色稍稍有些难看“若他敢再碰你……” “我不会让他得逞”我不等擎苍把话说完，便道“阿苍，这么多年来，总是你在我的身后默默保护着我。这一次，我想走出你的羽翼，自己去拼一把。” 说罢，我又轻哄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我一定会想出一个可以周全的法子，再去……唔……” 这一次，我依旧没能把话说完。擎苍再也没有反驳我，而是，凭着他在黑暗中的直觉，给了我缠绵悱恻的吻。 这一刻，我所有的倔强与坚强全部卸甲归田。 这一刻，我周身只有暖暖的柔情与爱意。 这一刻，来不及去想以后，也来不及去想仇恨。 这一刻，朱唇上传来的温度，简直让我以为，在这世上，只有我与擎苍二人。 直到…… 门外突然响起了桂公公的声儿“皇上，您可是起了？” 擎苍极其不舍的把脸挪开，小心翼翼的捧着我的小脸，道“何事儿？” “回皇上话，太子殿下今日要来给皇上回禀差事儿，如今已在外头侯了一个多时辰了。”桂公公并不知晓我在屋内，一番话说得好生自然。 “知道了，再让他多等半个时辰。”擎苍想都没想，便道。 我听言，撇了撇嘴“都怪你，没事儿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害得我一觉醒来，竟被你迷了这么许久！现在接近午时，又是五月底，太阳越发烈了起来！可怜我的乖儿子，年纪小小就要替你处理政务！没得个奖赏便罢了，竟还因了你这不可靠的父皇，活活受了一个多时辰的罪还不够，又要多站那半时辰。” 擎苍一大早起来便与我说了那么多话，整个人的思维都被我紧紧牵引，哪里还想得起云鹤今日要来回禀政务？ “一个太子，多站半个时辰算什么？咿，对了，明明是你夜半不好好歇着，偏生要来养心殿叨扰我。现下，怎就怪起我来了？”擎苍的语气儿微微有些好笑，却又暖得炙热。 “咳咳”我轻轻咳了咳“明明是我看你一个人睡着可怜，所以过来瞧你一眼。谁知道，有些人夜里睡觉不老实，老是梦呓不断。一口一句阿卿阿卿的唤着，好生让人厌烦！” 说到此，我傲娇的把下巴扭到一边儿“没办法，谁叫我闺名里有个卿字儿？心下一软，只好留下陪你。” “啧啧”擎苍眼睛瞧不见，却极其了解我的性子。他熟练的摸了摸我的头，后又摸索着挑起我的下巴“我倒是说，我那宝贝儿闺女好端端的，如何会有这般性子。原来，竟是因为她有一个能言善辩的母后！” 这是擎苍眼睛受伤以来，我第一次见他有如此好的兴致。于是，也不免贫嘴“那是，这天底下，黑的能让我说成白的，白的能让我说成红的！” “嗯”擎苍笑了笑，哄道“是，便是你最厉害。” 　　☆、1237.第1237章 终拆纱布（一） 我与擎苍，如今算不得苦尽甘来。可大敌虽然未除，也总是穿越了重重困难，再度得以拥抱。 误会解清，便是连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一日，六月初一。 因给擎苍医治的人是妙手医女，给擎苍每日换药的人，又是罗太医。所以，擎苍拆掉纱布的日子，整整提前了好几日。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罗太医告诉擎苍，他能拆掉纱布的时候儿。擎苍的脸上，是何种神色。既激动，也害怕…… 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站在擎苍跟前儿。紧紧的抓住拳头，看着罗太医一圈有一圈的把擎苍眼上的纱布拿开。 当最后一圈纱布随着罗太医的手离开擎苍的眼睛，我觉得我的心跳骤然而止。 擎苍的眼睛周围，已经没了当初受伤时的血迹。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粪/土一般黑黄的药渣子与疤痕。那些药渣子不臭，反而散发着阵阵清香。可不知为何，当它与疤痕一起结合，巴在擎苍的眼周的时候儿，依旧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罗太医未曾皱一下眉头，便拿起了一瓶血红色的液体，然后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见此，赶忙会意，走到擎苍身边儿，紧紧的握住了擎苍的手“别怕，罗太医现在要给你去疤痕。可能会有一些疼痛和瘙痒，但是你在我心中向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君主，定能挨得过去。” 我的语气儿很是平缓，轻哄中又带着一些宠溺。 在还未拆掉纱布之前，罗太医便带着那瓶红色的东西来给我瞧过。说是，妙手医女离开前，亲手交给他的东西。还交待了他，擎苍的眼珠已经被完全剜掉，筋脉想要重新紧接，必定要费上一番功夫。 所以当时，妙手医女为擎苍用了一种特质的药膏。那种药膏能免擎苍受苦，更能快速的接连筋脉，愈合伤口。只是，当过了一定的愈合前，就必须得换另外一种药水，给擎苍洗眼。 一来，能把擎苍的伤疤洗掉。二来，更有利于擎苍眼睛的恢复。只是这种药水，只要触碰到人体肌肤便会奇痒无比，触碰到了伤口，更会疼痛不堪。 我曾问过罗太医，这些药水到底是何种药材制成，竟会有着鬼斧神差之效，又有着地狱之鬼的折磨。然，我并没有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罗太医曾拿过那瓶药水来做过分析，最后竟是一味药材都分辨不出。为此，他还曾消沉过几天。人人以为的医术高明，到了妙手医女面前儿，却是如此不值一提。 我虽记得妙手医女曾经说过的话，她心里总还为着嫂嫂的死而埋怨擎苍。但在眼下除了按照妙手医女的嘱托，我亦毫无办法。 擎苍握紧我的手，笑道“什么苦什么痛还未曾尝过？你放心，为了你跟孩子，我会熬下来。” 罗太医听眼，便拿起了药水，小心翼翼的朝擎苍的眼睛倒去。 一开始，我只闻到一抹独特的清香。可紧接着，便听到了“滋滋”声儿。 　　☆、1238.第1238章 终拆纱布（二） 那是药水接触到肌肤后，被侵蚀的声儿。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瞧见擎苍的眼睛周围冒起了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儿。像是炎热的夏季，一块冰块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儿。也像是久点不燃，却闷得呛人的烟气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嘶”紧接着，擎苍倒吸了一口冷气儿，抓着我的手越发紧了起来。 “阿苍……”我身子下意识的坐直，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无……无碍……啊……”擎苍开口，想要安慰于我。可谁知，随着罗太医倒下的药水越多，擎苍所承受的痛苦便越深。 渐渐的，他再也不想牵着我的柔荑。一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往自己眼睛的方向抓去…… 我见此，赶忙抓住他的手，喊道“阿苍……忍忍！” “我……嘶……” “夫君……夫君……”我不知我还能用什么办法去安抚他，只有一句又一句的唤着夫君。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儿，甚至动用了内力，把他的手死死钳住。 好在这些时日，擎苍终日躺着修养，从未练武。又因身子的缘故，成日喝药如饮汤。否则，就连我那一点点力气儿，如何制服得了他？ 短短的一个浇药过程，犹如让我与擎苍都历经了一辈子的苦难。我因钳制擎苍而流了一身香汗，擎苍却因疼痛过甚，歪头昏死了过去。 就在擎苍昏睡不久，他眼周的烟雾总算渐渐散开。原本结巴的伤痕与药渣，也都化成了污水，随着那血红色的药水，一点点的流开。 罗太医见此，赶忙拿了块用开水蒸过的脸巾，轻轻为擎苍擦拭。只一会儿的功夫，擎苍的眼便干干净净，再看不到一丝半点的伤痕。加之，他此时已经昏睡，睡容虽不安稳，却也无大的波澜。若不仔细瞧去，还当真以为他从未受过伤害…… “眼下，就等着擎苍睁开眼睛，看能不能瞧见光明了。”我看着罗太医，问。 罗太医听此，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随后，他在我一脸的不解之中，提笔道“师祖离开时曾说过，若皇上恢复得好，拆掉纱布便能看到。若恢复得有些差池，想必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什么？”我心下一寒“那岂不是，得重新缠上纱布，一日两次的换药？待拆纱布的那日，再继续重复今日的痛苦！” 我知道，就算再痒再痛擎苍终能熬得过去。可是朝堂上的人，如今是越发难以安抚了。一开始，还能以锻炼云鹤为由，让他监国。可如今一月已过，擎苍从未在众人面前露面。那些居心悱恻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要求求见擎苍。 我实在不敢想象，若擎苍的眼睛还是不好，我与云鹤母子，该如何去对抗朝堂上，那些言之凿凿的老狐狸！ 罗太医见我情绪有些激动，便赶忙安抚，又拿笔写道“卿儿，今日皇上的纱布已拆，不管看得见看不见，都不必再缠上纱布。只是，若皇上醒来依旧瞧不见光明。那便只有用别的药，慢慢调理了。” 　　☆、1239.第1239章 你怎么不点灯 听了罗太医的话，我张了张嘴，却再度哑言。 多说无益，事到如今，除了等待，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只希望，等待的过程不要太长。我与擎苍之间已经在误会里活了将近十年。我还想跟他一起细水长流，携手共看万里江山。我希望，他能从我的瞳孔里看到他俊俏的模样儿。也希望，他能一如往常，捧着我的小脸说，我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招人喜爱的女子。 …… 我默默守在擎苍身边儿，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擎苍的脸，半刻都不曾挪过。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夜。 …… 擎苍是在次日的早晨，才幽幽睁开了双眼。 那时候儿，我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连忙扶他起身“阿苍，你醒了？” 擎苍带着如沐春风的笑，问道“阿卿，这么晚了，你怎还不歇着？” 我听言，微微一愣。 还未等我开口，只听他又笑问“怎么不点灯？” 这一次，我再忍不住心中的酸涩，一颗如珍珠般大小的泪珠，低落在了擎苍的手背“阿苍……” 擎苍感受到我的情绪，神色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道“阿卿，我懂了”说罢，他用一双手先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随后又道“原来，不是你没有点灯。而是黑暗，只属于我而已。” 擎苍鲜少有这般丧气儿颓废的情绪，一时之间，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现在不是夜里，而是青天白日。原来不是我没有点灯，只是他拆了纱布，依旧看不见而已。 “阿苍你别灰心，许是在这段时日上药的时候儿，哪里出了差错别恢复好。”我知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首先就不能慌！所以抽了抽鼻子，极力忍着鼻间的酸涩，道“罗太医说了，你的眼珠并非是你自己的。把它移植到你身上，总要有一个过度期。仅仅靠那一个月的恢复，并不能保证得以重见光明。若你现在还看不见也不要着急，再用些药慢慢调理就是。” “罗太医的话，你信多少？”擎苍一双眼空洞而木讷“你又怎知，他不是为了宽慰你，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阿苍”我握紧擎苍的手，道“罗太医是我除了你与孩子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他对我从来没有宽慰，只有实话实说，所以，我信他！” 说罢，我又道“况且，这些话都是妙手医女临走之前交代下来的，妙手医女的医术在这天下，无人能敌。就算你不信罗太医，也应当信妙手医女啊。” 言毕，我仔细盯着擎苍的眼，又道“再者，现在你已经拆掉了纱布，眼睛里没有明显的伤口与疤痕。一切看起来，跟先前并无两样。只要咱们不说，朝堂上那些人定不会知晓你的眼睛受了损伤。” 我所说的话，有真，亦有假。 擎苍的眼睛的确没有明显的伤口与疤痕，但若说一切看起来与以往一样，倒是有些夸张。 毕竟，擎苍的眼珠早已不是自己的那一双了…… 　　☆、1240.第1240章 赌注 毕竟，擎苍的眼珠早已不是自己的那一双了……一个孩童的眼睛，清澈而透明。跟以往擎苍的那一对如鹰般的眼珠比起来，多了一些天真无邪。只是这些细微的变化，若不仔细瞧，倒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 “你若信得过，我便跟你赌。”擎苍许是怕自己的情绪会感染到我，故作轻松一笑“赌赢了，我便能每日看你倾城色。赌输了，就劳烦我的阿卿，做我一辈子的眼睛，如何？” 我拍了拍擎苍的手，轻轻“嗯”了一声儿。 随后，又道“这个赌注，我们自然是要赢的。若没有你赏，我这一生的倾城容颜不要也罢。” 言毕，想起了慈宁宫那头儿，又不免叹了口气儿“只是眼下，我们需要下一场更大的赌注。你一个多月未曾上朝，也没有露面。纵使鹤儿把政务处理得再好，他也只是个孩子。 朝堂上现在对你久不见人颇有怨言……而慈宁宫那边儿，偏偏又知晓了你眼睛受损的消息。她们现在不说，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旦等到了他们想要的时机，便会给咱们痛痛的一击！咱们若不早做打算，恐怕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阿卿，明日我会下召，给鹤儿赏赐。鹤儿这段时间监国，的确辛苦。我躲懒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正经起来了。”擎苍拍了拍我的手，安抚我道。 “可是……” “阿卿”未等我把心中的担忧吐出口，擎苍便又道“不必担心我，我自小练过功夫，眼睛看不见了，耳朵还是会听的不是？你说的对，这是一场极大的赌注！慈宁宫与闻人浩轩，已经成为了咱们夫妻二人，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头号敌人。若赌赢了，我要你陪我君临天下，共享万里山河。” “若赌输了”我笑了笑，接道“我陪你共赴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 擎苍听言，紧紧把我抱在怀里，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 这一日，擎苍终是“摸黑”着去上了早朝。 我胆战心惊的在坤宁宫候着，直到殿前传来了下朝的消息，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御书房赶去。 …… 奈何，我才走进了御书房，便感觉到一阵阵寒气儿传来。 “夫君，你眼睛尚未康复，奈何谁又让你生那么大的气？”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了散落了一地的奏折。 擎苍听了声音，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张开了双臂“阿卿，过来。” 我并不着急，反而是慢慢把地上的奏折捡完，这才带着奏折来到擎苍身边儿，轻声儿问道“怎么了？” 擎苍抱着我，语气儿十分懊恼“今日早朝，那些大臣并未发现我眼睛出了问题。可你看看，那么多奏折，我却什么瞧不见！” 我听言，心里更觉内疚。假若我没有心软，不曾帮庄氏把孩子送出皇宫。那庄氏定会顾及自己孩子的性命，不敢对擎苍动手。假若，我一开始就能明辨是非黑白，不与擎苍闹那么多年的别扭。夫妻二人共同对抗外敌，今日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1241.第1241章 共阅奏折 “阿苍，不如，在你眼睛尚未好好全之前，便把鹤儿叫来吧？”我想着，便开口道“鹤儿虽小，可素来处事冷静。我虽从未告诉过他你出了事儿，可他时常来给你回禀政务，怕是早已看你出端倪。 更何况，咱们的儿子已经是一个历经过生死的小小男子汉。也帮你处理了一个月的大小事务，由他陪在你身边儿，自是再好不过。届时，你便让他给你念念奏折上的意思，你听着来做决定便是。 他是太子，进出御书房顶多就是你疼爱他，对他早早便有了培养之意。其中各种理由，也能说得过去。至于批注，也由他去写好了。” “你这主意甚好”擎苍听言，简直与我一拍即合“只是，总让鹤儿批注也不是长久之计。偶尔，奏折上也要有我的笔迹才是。” “只要你按时用药，好好养着，你的眼睛很快便能看见，哪里又需要长久之计了？”我帮擎苍顺好他的发，道“就算一定要批注，你也信得过我，我来写便是了。当年，我倔强自闭于坤宁宫内，每每心里念着你的时候儿，便****夜夜临摹你的笔迹。这样，就好像一切都没改变一般……时日久了，虽没有十分的相似，却也有七八分的一样。只要不多写，定不会露出破绽。” 这一切，我都没有说谎。 这么多年来，我自闭于坤宁宫，每每想到擎苍的时候儿，都会临摹他的笔迹。只是，所写的诗句，时而带恨，时而却充满了爱意而已。 那种纠结而挣扎的情愫，我至今铭记于心。 明明很痛，明明很恨，却又逃不开，跑不掉。 “阿卿……”擎苍一愣，动情道“那几年，我时常在坤宁宫的院墙外饮酒，却不曾知晓你在院墙内，竟也如此惦记着我。莫说你临摹我的笔迹批阅奏折，就算是把整个天下交由于你，我也心甘情愿。咱们夫妻二人，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 我听言，心中又是一酸“你可是精明！这闻人天下，现在是内忧外患！慈宁宫与你那死而复生的嫡长皇兄纠缠不清，边境小国又时而侵犯。这般天下，可不是太平盛世！交由给我，我才不要。” “好好好，你不要！”擎苍好笑摇头“这些年都是我对不住你，没能给你安稳的生活，还想着把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交到你的手里，让你忧心。” 我噗哧便笑出了声儿“好了，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话？咱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不管我们之前有过多少误会，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说罢，我随手拿起了一份奏折，道“这是江南总督上奏的折子，说是去年江南风调雨，今年除了税收外，特上交黄金白银三十箱，珠宝首饰五十箱。” 接着，又拿起了另一本奏折“这是边疆守卫将军欧阳喆那边来的请安折子，问及皇上安好，望皇上能多加照拂他在京城的娘亲与妻女，他定为我东陵保家卫国，鞠躬尽瘁。” 　　☆、1242.第1242章 欧阳将军 擎苍听言，笑了笑“这欧阳虽然与你父亲相距甚大，可也算是个好将军。近年来，虽然立下了不少战功却依旧不骄不躁。只是这每月一道请安折子，提及的都是自家的妻女，倒也乏味儿。” 我见擎苍主动提起了父亲，便垂下头道“这世间，哪里又还有人能与父亲相提并论？只是这欧阳将军虽然如今还不及父亲当年有威望，可若你肯多多培养，想来日后定也不差。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能寻到忠诚的将军士兵，可着实不容易。” 说罢，我又笑道“只是你这人啊，也忒不通情达理。欧阳将军每月一道请安折子，问候了你，说明他心里惦记你。问候了家中的妻女，说明他是个顾家的好男儿。 别的将军在外守国，立了战功，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老母妻儿接离京城，远离天子的监控。虽然边疆艰辛，可日后若有个好歹也少了一份牵挂和把柄，他倒好，硬是让你帮着照顾老母妻女，这还不让你放心？” 擎苍一双眼虽然看不见东西，可如今却冒着贼鼠一般的精光，冲着我道“他啊，不过是看到了你父亲的下场，心中惶恐。如此作为，也不过是在告诉我，他就算立下了再大的功劳，也只对我一人忠心耿耿。他的家人在我的手上，若他有忤逆之心，他的家人也将为他陪葬。” “嗯，倒是条铁铮铮的硬汉子。”我听言，点了点头“不过，我方才还没把欧阳将军的意思完全转达。既然你想听点新鲜的，我便让你听就是。” 说罢，我又拿起了那份奏折，把后面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给了擎苍“欧阳将军说，他的女儿如今已经是二八年华。他因在外镇守边疆，恐无暇顾及女儿的婚事儿。还望皇上能多费些心思，替他女儿寻一个好夫婿。” 擎苍听言，又是一愣“这个欧阳将军，才说完他不骄不躁，现在竟会讨赏了。” “你这家伙，人家不过是想要一个赐婚，好让他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毕竟沾了皇上的圣旨，那身份自然不同。你倒好，这么点赏赐还得揣着捡着。” “好好好，你说的是。”擎苍把我抱得更紧，道“那我便把这件差事儿交给你，你好生替那位欧阳小姐寻个好夫婿吧。” 言毕，不等我答应，又开口道“念下一本。” “好。”我笑颦如花，应得干脆。 随手翻了下一个折子，是慎贵妃安瑞锦的养父，安大人与侯俊副都统等大臣的联名上书。 擎苍见我许久不再说话，便问道“阿卿？怎么了？” “嗯？”我牵强的笑了笑，昏头昏脑的应了一声儿。 听到我这个声音，擎苍顿时紧张了起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一道，是安大人与侯俊副都统等大臣的联名上书。”我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口“说是后宫娘娘小主甚少，子嗣稀薄。距离上一次选秀，已有三年。还望皇上你能为了闻人江山着想，广办选秀。” 　　☆、1243.第1243章 预计选秀 “混账！”擎苍抱着我的手越发紧了起来“这天下到底是我作主，还是他们作主？我后宫有多少人，何时选秀，如何选秀，哪里用得着他们啰嗦！” 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想要把擎苍占为己有的女孩了。在紫禁城里熬了多年，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也知道什么叫借力打力。 更何况，擎苍待我的心意，从来都是经得起时光的磨炼。莫说他这段时日来，都是让与他相似的傲西替代他去临幸妃嫔。就算现在，他自己亲身上阵，我亦不会有任何怨言。 既是皇后，就该有皇后的风度。他既是皇上，也该有皇上的作为。 于是，分析道“原是不必听他们的，可是如今你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还要瞒多久。哪怕能瞒得住，日后有些什么紧急的事情也无法处理，还是需要靠他们的扶持。再加上慈宁宫如今对咱们虎视眈眈，咱们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说罢，又道“还有宫里的那些妃嫔，你总要多去走动走动，以免，日后多了闲言碎语。” “阿卿，我知道你委屈。”擎苍听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儿。 “委屈？”我眨了眨眼，笑“我知晓你的心意，并不觉委屈。” 擎苍听言，淡淡道“宫里这些女人已经让我忙得焦头烂额，若再选秀，岂不是让我在侍寝这一块再费心思？阿卿，既想用这些大臣的亲属来博得扶持，总不可能把她们召入宫里，却不临幸。 傲西是个极其出色的暗影，也是一个极好的替代。可他当初对童氏的心思，我多少也看得出来。如今再让他去做那番事情儿，我多少于心不忍。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不愿意去做，就是心甘情愿的去临幸那些新进的小姐，也难以做到。” 我深知他的意思，如今这个样子，不过是指眼睛受损。若一定要擎苍亲自临幸那些女子，那么擎苍眼睛上的问题，难免会被发现。 “选秀总是要的，并且越快越好。”我想了想，终还是道“原本我还想着，该如何去应对慈宁宫的势力。可现下，安大人却给了我一个极好的提醒。先把那些大臣的女子选入宫来，就算短时期内那些大臣的势力不能完全为你所用，可至少也能让慈宁宫那头忌惮一段时日。” 说罢，我又分析道“依我看，欧阳将军的女儿也莫要给她寻什么夫婿了。未婚女子，到了选秀的时期，总要入宫走上一回。我多留些心思，把欧阳小姐留在宫里就是。 那欧阳将军原本就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物，若他知晓她的女儿入宫为妃，想必会更忠心于你，为你所用。平日里行事作风，也会严于律己，难出差错。” “你想得周到，主意不错。”擎苍出神了许久，才道“只是没想到，我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要到了以临幸其它女子来保住江山的地步。” “临幸的事儿，若你不愿意，以后再说。”我轻声儿安慰道“从选秀到秀女入宫，最快也得半年。咱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给慈宁宫敲响警钟。” 　　☆、1244.第1244章 我只介意你过得好不好 “如此……阿卿你便着手去办吧。”擎苍许是权衡到了利弊，终是妥协“只是，选秀的女子贵不在多，你自个儿把握便是。” 言毕，擎苍想了想又道“从明日起，我会在殿前给鹤儿留一个位置，让他陪我一起去上早朝。他虽然还小，但有些事情，还是越早接手越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前些日子之所以天天闹，不过是瞧着我许多未曾出现，把江山丢给了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现下，我亲自带着鹤儿处理政务，就是给他们十个胆，怕他们也再不敢多加谏言。” 我虽对此有些异义，可就目前而言，也再寻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于是哑了哑言，终是道“好！” 良久，都是一阵沉默。 我看着擎苍清澈却毫无神采的眼球，终是忍不住道“对不起，阿苍。” 擎苍愣了愣，笑道“阿卿，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庄氏对我的怨恨是多年积累而成，虽然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我终究是杀害了她的心上人。我能有今日，都是我罪有应得。” “阿苍……庄氏不过是你安排在皇宫里，为我铲除异己的棋子。说到底，都是我让你忧心了。” 擎苍笑了笑，便拍了我的手安慰道“阿卿，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我爱的只有你。阿卿，这些年来很多的事情儿，是我逼不得已。对你不冷不热，对误会不作解释，都是事出有因。 我知道，我为了这个江山，伤害了你很多很多。也一度的失去了你对我的信任，但是阿卿，我爱你的心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说到此，他顿了顿下，想了许久才继续道“说起来，我们夫妻二人着实可惜。虽然最后误会得解，冰释前嫌。可我们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风花雪月，闲庭信步。阿卿，我多想我们以后能把之前失去的一切都补回来。我会对你好，对鹤儿好，对忆儿好，对岩儿好，更会安儿好。” 我会对你好，对鹤儿好，对忆儿好，对岩儿好，更会安儿好。 这一字一句从擎苍的嘴里说出，暖心而柔情。可听在我的耳里，却变换成了无休止的愧疚。 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自以为是。以为我所做的事情密不透风，我对他撒谎，对他耍心计，孰不知他早已经洞悉一切。他没有拆穿我，而是随着我的谎言，编制了一个又一个为了我好的骗局。 “对于云安……你真的可以不介意吗？”我想了许久，失魂落魄问。 擎苍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半丝犹豫都无。他握紧了我的手，径直道“我只介意，你过得好不好。”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因果轮回的。 这些年来我设计了那么多后宫中的女子，却唯独有他，看着我耍下的每一个心计。他为了我的谎言，去编织骗局，以为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护我周全。可到头来，却又被慈宁宫看在眼里。 　　☆、1245.第1245章 担忧不断 他为了我的谎言，去编织骗局，以为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护我周全。可到头来，却又被慈宁宫看在眼里。 ——我介意的，只是你过得好不好。 阿苍，你可知，我如今的心愿，与你一样？ …… 擎苍如今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身为帝王，不再选秀恐是不能。我虽心里早有准备，却不曾想，这一次的选秀会来得如此之快。 我知道，就算没有安大人等人的奏折，为了拉拢各方势力，选秀依旧迫在眉睫。只是这些日子来，我总是以擎苍眼睛未好，我与他也才方和好为由，逃避了这个问题。 可既是问题，又岂是能随意逃避得了的？既无法逃避，我只希望，这一次选入宫的女子，能让慈宁宫有所忌惮。 …… 我生来最怕繁琐，于是把选秀的大小事务一应交给了舞贤妃，只交代她，不得奢靡行事，一应不失皇家脸面便好。而那些家世显赫的官家小姐，也是一定得留的。至于其余的，皆由她自个儿决定。 舞贤妃在宫中多年，平日嘴巴虽然是厉害了些，可心里如同一块明镜儿。既是我交代的事儿，她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完成。这几日，我瞧见她拿着我的懿旨忙得不亦乐乎，虽然琐事儿缠身，可一张脸上总算有了些喜色。 是啊，这几年宫中女子越发少了。以她的性子，虽不喜与人有鲜血之争，但也甚感乏味儿。更何况，她没有孩子为伴，唯一的乐趣儿便是说说口水话，寻她瞧不得眼的人麻烦！可她这一张巧嘴，连续口撕着同几个人，倒也是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件事儿傍身，可不欢喜得很？ 只是，后宫里其它女子可没舞贤妃这般心态。这选秀的懿旨才刚刚下达，各官家小姐怕是还没准备新衣，她们的脸色，便如同被涂了墨汁儿一般，难看得很。 按道理说，没有了琐事儿缠身，我应当乐得逍遥自在。可偏偏，我这心头，就如同压着一座又一座无法迁移的大山，整个人时常感到窒息，且力不从心。 这一边儿，选秀在即，各宫妃嫔怨声儿连天，时常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往坤宁宫跑，生怕我给她们多选了几人，夺了她们原本所剩无几的恩宠，着实烦人。 而另一头儿，擎苍的眼睛尚未复明，云鹤才把监国的重任卸下，如今又得陪着擎苍每日上朝。我虽知道，目前寻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帮擎苍。可云鹤小小年纪得如此重任，手握重权，也实在让我担忧。 前些日子，仅仅只因他身为太子，成为了某些人的绊脚石，便被慈宁宫的人设计落水。他口口声声喊了九年的师父，恨不得至他于死地！现下，眼看云鹤他越发得到朝中大臣的认可，对闻人的天下也越发了解透彻。 如此趋势，可不是慈宁宫想要的。只怕擎苍与云鹤二人忙得无暇顾及其它之时，慈宁宫那头儿却在想着如何再次对云鹤下手！ 　　☆、1246.第1246章 铭记于心的誓言 紫禁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高高的筑墙内，圈住了一颗又一颗阴晦歹毒的心脏。 以前要对付居心不良的妃嫔，如今又要防备旁人迫害我的孩子。 呵……这种腹背受敌的痛楚，除了无力苍白的反击外，我似乎别无选择。 …… 是夜。 坤宁宫里寂静无声儿。 我一人未眠，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父亲从血肉里剜出来的武功秘籍。 这份武功秘籍原有的血迹，早已因我上次的窥探，而消失无踪。可不知为何，我每每把它拽在手心，都依旧能闻到一阵又一阵糜烂。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父亲腿腹上那一条长长的疤痕。疤痕因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针线早已没入了肉里。表面儿上看，不过是曾经受过了些许伤痛，最后终究愈合。可作为女儿，只要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得紧。 忘不了父亲是如何拿起了我梳妆台上的黄金匕首，活生生的划破了自己的腿腹。我忘不了那细致得令人发指的过程，匕首慢慢没入腿腹里，一刀一刀的割，一遍一遍的用力。 鲜血……随着刀尖所到之处肆意纵流。直到最后，腿腹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忘不了父亲是如何，用匕首在自己一层又一层的皮肉掀开，仔细寻找着这一份让他丢掉性命的东西。 忘不了他的汗水是如何浸湿了自己的衣裳，忘不了那汗味儿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儿。 也忘不了……当初我在场时的那种煎熬，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却感觉漫长的过了一辈子。 我把手中的秘籍展开看了看，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叠好。过了一会儿，心有不甘的再度展开。然后……又叹了口气儿，慢慢合上。 如此反复，心里既纠结，又挣扎。 在擎苍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儿，他曾苦思冥想，该如何除掉闻人浩轩的时候儿。天知道，我多想告诉擎苍，唯一的法子，便是把慕容家的这本秘籍练成…… 毕竟，闻人浩轩曾得父亲几十年的教导。不管是身后的势力，还是个人的武功，擎苍都处于下风。而这本秘籍，在江湖中是一个至高无上，且渺茫无踪的存在。闻人浩轩为了得到他，而杀害了父亲与兄长，便足以证明，它的威力。 可是，每当我要与擎苍开口的时候儿，父亲瘦弱的模样儿，便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 是啊，父亲曾用那双在战场上杀敌的双手，颤抖的写下了的一字一句，我至今铭记。 ——这是慕容一族世世代代守着的东西，你发誓，你不能让任何人夺了它去。不管是皇上，还是慕容逸辰！ ——我……我发誓，只要我活着，这东西定不会落入旁人手中！不管是擎苍，还是慕容逸辰，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想到此，我终是把武功秘籍再度收了起来。 父亲拼了老命守着的东西，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没有勇气儿违背誓言，泄露了出去。 　　☆、1247.第1247章 或许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父亲一生为人小心谨慎。唯一的行差走错，便是被慈宁宫的那个毒妇迷了心窍。 可父亲护了她那么多年，帮她带大了她的儿子，却没把这武功秘籍给她瞧上一眼，便足以证明这秘籍对慕容家而言，意味了什么。 所以…… 父亲让我发誓，定有他的用处。 我也知道，在那个毒誓的背后，不仅仅只是保守秘密那么简单。若我没猜错，父亲并不希望的练就这等武功绝学。 否则，以当初我们慕容家的处境，他对我定会有所交代。 然…… 除了保守秘密，除了守护，再无其它。 龙凤双飞…… 如此厉害的武功绝学，在江湖中传得神秘而飘渺，人人都想目睹一二。 可它明明就在将军府里，在慕容家族的手中，世世代代的流传。却无一人，真正的练就过它，并垂名青史。 或许，是因为龙凤双飞早已经成为了古籍上的一个传说。父亲害怕它再度出现，会引起天下大乱，会让慕容家族从此不得安宁。 或许，是因为练就龙凤双飞的危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那种必须以吸食人血才能苟活的入魔，是慕容家族中任何一人，都不屑去尝试的冒险。 可是爹爹啊…… 我该怎么办呢？ 眼下，我找到了真正迫害了慕容家的仇敌，却不能手刃于他。我明明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却毫无反抗能力。我的夫君与孩子，稍有不慎便会步您与兄长的后尘，命丧黄泉…… 我们一家，如今犹如别人案板上的鱼肉，若再不奋起反抗，便会任人宰割。如此水深火热，我却不能违背誓言，与擎苍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待…… 如此…… 我唯一的出路，便是自个儿冒险，去炼就这龙凤双飞中的凤凰于飞了…… 我虽不知这几百年来，祖辈们为何选择守护而非占有……但事到如今，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反正慕容家已经没了，曾经偌大而显赫的慕容大家，如今只剩下我与侄儿尚且苟活。我的存在，是世人皆知的。可侄儿，跟在妙手医女的身边儿，怕是此生都无法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所以…… 我没有后顾之忧，只有背水一战。 想到此，我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朝着西北的方向直直跪下，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我再度取出了那块被我握得皱皱巴巴的武功秘籍，把它丢入了水里。待那块绢布在遇水后变得如枕巾般大小，我又小心翼翼的取出，用烛火烘干。 直到绢布的四周出现了金黄纹路，我的心，既紧张，又雀跃。 绢布之上，一条龙和一只凤凰，呈飞天之状，庄严壮观。 一切与以往一样儿，真龙与凤凰现身不久，绢布上便出现了龙凤双飞四字儿。 上一次，我只瞧见上头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儿。可才一眼，便被龙凤双飞四字儿吸引。 而这一次，因下定决心炼就此武功秘籍，才仔仔细细的瞧起了旁边儿的小字儿。 凤凰于飞…… 　　☆、1248.第1248章 避免走火入魔之法 凤凰于飞…… ——子时至，太极生命钟之阴极。月圆至，北斗星移之阴气旺盛。净身沐浴，平心顺气。选无人缠扰之地，盘腿而坐。熟背心经，龙凤阴阳之互补，乃避免入魔，走入正道之径。 子时，乃一天之中阴气儿最盛的时候儿。而月圆，则是一月之中，鬼门关大开之时。 旁的倒好理解，可龙凤阴阳之互补，乃避免入魔，走入正道之径，又是为何？ 女子本是纯阴之体，既在阴极之时方能修炼，为何又要与阳气互补？难道，炼就凤凰于飞，难就难在这儿？ 既要在阴气儿最盛的时候儿修炼，又要避免阴气儿过盛而损伤身体。可若如此，岂不是在告知我，想要炼就凤凰于飞，就必须得寻人一同炼就龙飞九天？ 只有阴阳互补，方能避免走火入魔…… 这宫里，若论阳气儿旺盛，怕是无一人能及得上擎苍。可且别说擎苍不知这武功秘籍的存在，就算是知晓，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未必能把龙飞九天炼好。 如若……在炼就的过程之中，再出点差错，导致他走火入魔…… 不！ 若一定要冒险，只能我去，而不能是他。 他是我的天，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天！ …… 我一人纠结了一整个夜，虽是未眠，却也没有开始有所动作。 虽然，我心中否决了擎苍炼就龙飞九天的想法。可到了第二日，天才方亮，我依旧派人去请了罗太医来，打算让他解了我心中的疑惑。 “罗素哥哥”罗太医方从御书房给擎苍送了药，便急急赶来。我见他汗如雨下，满眼的担忧，也不磨叽“今日请你过来，倒不是我的身子不爽快儿。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必得问了你才安心。” 罗太医听言，重重的松了口气儿。 我见他如此，又道“前几****在养心殿留宿，见皇上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问皇上，感觉眼睛如何。他总是告知我，说恢复得极好。你知晓我的心性，对此自是不信的。”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若当真恢复得如此之好，为何他的眼睛至今，还迟迟见不着光明？所以我想着，他的眼睛，是不是难以复原？再者……剜眼，再移植，终归是大动作。夜里皇上总难以入眠，是否是眼睛生疼的缘故？” 罗太医细细听我说完，便执笔写道“剜眼移植的确是大动作，皇上从移植眼珠至今，时日尚短，定是疼痒。待会儿我回到太医院，再给他开一些止疼的药方，且看看有无作用。” 写到这，罗太医又想了想，才继续道“皇上这几日许是心情舒畅，眼睛的恢复已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何时能复明，尚且没有定数。但你从来不认命，世间的奇迹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所以阿卿，病得慢慢养，急不来。” 我点了点头，叹气儿道“我倒是不急，只是皇上急。” 说罢，我便盯着罗太医的眼睛，试探道“皇上以前时常去校场练武，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可现下……他什么也瞧不见……” 　　☆、1249.第1249章 炼就凤凰于飞（一） 罗太医这人，时而木讷，时而又机灵得紧。他听我如此一说，心下顿时了然“皇上的眼珠当初被活活剜出，各种筋脉尽断。虽然现在移植了新的眼珠，筋脉也已重新接上。但是，在没有真正完全恢复之前，切记不可过多动怒，更不能让脉络逆行。否则，血液直冲，这双眼睛怕是要不得了。” 写到此，罗太医又顿了顿“阿卿，平日里你还得多劝导劝导皇上，应当平心静气才好。武功，近期是不能练了……” 我心中微微一股失落袭来，点了点头，便道“我会的。” …… 是夜。 子时。 我净身沐浴之后，便吩咐了众人，不管发生何等大事儿，都不得轻易前来打扰。随后，我一人盘腿而坐，取出了绢布上写着凤凰于飞的秘籍，仔细研读了起来。 擎苍无法与我共同炼就龙凤双飞，许是上天注定。 毕竟擎苍的眼睛还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恢复，而闻人浩轩这边儿，定是不会多给我们夫妻二人喘息的机会！ 也好，这般，我也不算对擎苍有了隐瞒，亦不用揪心于是否会违背当年对父亲的许下的誓言。 …… 凤凰于飞，第一层。 五心朝天，静心绝虑，意守丹田，到一阳初动之时，双手在胸前合什，指尖朝前。引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如此待小周天三十六圈。由慢至快。气归丹田后，双掌前推，掌心向前，掌指朝天，气行两掌。 双掌指下垂，掌指朝下，掌心朝下，迅速收回，左手掌心对准气海穴，右手掌心对准命门穴，真气随手式成螺旋状贯入气海、命门两穴。汇于丹田内。如此意守下丹田一柱香的时间。待此功练有一定功力，能收发自如，有抗寒之功时可修第二层。 （凤凰于飞的口诀乃抄自《九阴真经》口诀，原谅唐唐真心不会写这些内功秘籍，不太了解人体结构，想破脑袋也整不出来，望大家见谅。最后，像金庸老师致敬！） 我细细拜读了以后，便开始按照绢布上的步骤练了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我感觉有一股真气在不断的围绕着我，意念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火凤凰，四周盘旋。可不知为何，那只火凤凰看起来极为模糊，除了能感受到它的傲气儿外，并无法看清它的模样儿。 于是，便这般，我被那只火凤凰一步一步的吸引了去。 意念里，越靠近火凤凰，身子便越发灼热，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被烈火焚烧到扬灰这等地步时候儿，我开始慢慢吐气儿，调节内力的轻重度与气息儿。 只过了一会儿，周身的真气儿逐渐散去，灼热之感也退了不少。 虽然…… 在炼就凤凰于飞的时候儿，时常有不可控制之感。 可是…… 在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儿，竟能以内力的轻重和气息的急缓来控制凤凰于飞！这是不是证明，我的体质可以炼就此等武功绝学？ 想到此，我心中难免有些悸动。 　　☆、1250.第1250章 炼就凤凰于飞（二） 而兴奋之余，我终是再度静下心来，继续把凤凰于飞的第一层口诀仔细的读了起来，防止走火入魔。 随后，我一次又一次的按照第一层的内容修炼了起来，每一个动作和气息都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我竟然感觉我身上的气息轻了不少！ 修炼时候儿的真气儿，也从原本的灼热逐渐变成了刺骨的寒冷。 当我把真气儿收回，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内力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对……我的内力浑厚了不少。 仅仅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我连凤凰于飞第一层都未曾炼就成功。内力便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真是让人咋舌！ 我本以为有闻人浩轩教了我几年的武功，我已经算是一个高手！却没想到，在凤凰于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我虽然还不足以与闻人浩轩对抗，可内力的一大提升，却是给我增加了不少信心。 闻人浩轩…… 想到这个名字，我就一阵阵反胃！ 他就好比是我人生中一颗怎么都无法抹去的污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当初蠢得是多么的无可救药！ 呵…… 抹不掉又如何？哪怕承受剔骨之痛，这个污点，我也一定要将他彻彻底底的清除！ 想到此，我终是叹了口气儿，起身从榻上下来。赤脚走到了铜镜前，脚下原本冰凉的石砖竟触及升温。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惊讶。 原本，我以为自己一夜未眠，哪怕神色不至于难看不堪，却也会出现精神不振的模样儿。 可是如今，镜子里的自己哪里有半丝疲惫之容？吹弹可破的肌肤，竟让我仿佛回到了二八年华…… 我……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是的，一张容颜变得越发娇媚和高贵了。虽然变化不大，可那种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却如同金光，照耀了整个内寝。 特别是眉间，隐约可以看到一只凤凰。它不断的在我眉间盘旋，然后，毫无痛楚之感的冲破了我的肌肤，优雅而缓慢的在我身边儿飞舞，直到最后，渐渐的与我相容。 …… 未曾等我反应过来，门外已经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儿。 门被轻轻推开，紧接着，竟是花柔难得惊讶的语气儿“呀，主子！您今日怎的起得这般早？” 我转过头来笑道“许是年纪大了，睡起觉也不如以前安稳，总躺着还不如早些起身罢。” “主子哪里就年纪大了？”花景听到花柔与我说话的声音，急忙蹲着水进来“主子今日的气色儿这般好，看起来就跟未出阁的小姐一般呢。” “你个丫头，什么时候儿起，竟然学会取笑本宫了？”我嗲笑着道。 “奴婢哪里有取笑主子了？奴婢说的可是真真的大实话！主子若不信，大可问问花柔，是不是姐姐？”花景一边儿为我拧着毛巾，一边儿扯上了花柔，笑道。 花柔听言，不免跟着笑了起来“你个丫头平日里总不好好当差，也就生了一双巧嘴，会逗主子开心。” 　　☆、1251.第1251章 云承来了 说罢，只见她转过头来看了我道“不过主子，花景说的也没错，主子您今日确实不太一样儿。至于哪里不一样儿，奴婢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眼看过去啊，面若桃花特别舒服。” 舒服…… 我从前竟不知道，原来形容一个人的面容，是可以用舒服二字儿。 于是，不免打趣儿道“怎么？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本宫以前，让你们看着不舒服了？” “哎哟我的好主子耶，您知道花柔嘴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花景见此，赶忙开口道。 …… 昨儿个夜里炼了凤凰于飞，觉得身子越发轻盈。加之今日一大早，便于花柔花景姐妹这般相互打趣儿，更是半丝睡意全无。 于是，便吩咐她们二人伺候我洗漱梳妆，打算与孩子们一同共进早膳。 谁知，我这边儿才方梳妆完毕，外头便传来了小允子的声音儿“主子，长春宫的三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想给主子请安。主子……可要见上一见？” “云承？”我面露惊讶“他怎么来了？“ 自从多年前，敬贤贵妃因中毒而丧失了理智，亲自放了一场大火，致使自己丧命以后。三皇子云承在这紫禁城里，便鲜少冒头。 毕竟，在那场大火里，这孩子不仅仅毁了半边儿脸蛋，更因此瘸了一条腿。 哪怕后来，他被长春宫的雅婉仪抚养，身后也有着慈宁宫照拂。可残疾便是残疾，这对一个孩子的心灵而言，是一个几近致命的打击。 从失去生母，到失去养母，再到历经生死，身变残疾。他从一个宫殿被换到了另外一个宫殿，从原本的养尊处优，到失去恩宠。三皇子云承，在别人的瞧不起中，越发失去了安全感。 所以，这些年来，他鲜少踏出长春宫的大门。就连平日里宫中有什么宴席，他也从不现身。 他这般抗拒与外界接触，可把雅婉仪气得不轻。 听闻，一开始雅婉仪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疼爱不已。可毕竟是个没生养过的女人，耐心渐渐被孤僻而不善言语的三皇子耗尽。到了后来，为了三皇子不能给她带来恩宠，没少打骂这孩子。 嗯……倒也是个可怜的娃啊。 这些年来他不愿出宫，我也不愿召见于他。仔细想想，已有多年未曾见过他了。 “他是自个儿来的，还是雅婉仪带来的？“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回主子话，三皇子殿下身边儿只跟了一个姑姑，并未见雅婉仪前来。“小允子在外，恭敬答道。 我在里屋点了点头“也是难得！既然来都来了，便让他留下一块儿用膳吧。“ 说罢，又问“孩子们可在宫里？” “回主子话，太子殿下已经前去早朝，尚未回宫。长公主殿下倒是已经醒了，正在更衣。四皇子殿下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七皇子殿下由奶娘带着，现下正在偏殿玩得欢呢。” 我听言，便道“那便把三皇子带到正殿去见见岩儿吧，吩咐小厨房炖些薏米粥，做一些清新可口的早膳，待会儿本宫便出去。” 　　☆、1252.第1252章 朝气云承不复往昔 吩咐下头的人准备早膳后，我并未着急出去。 一来，云承多年不曾走出长春宫的大门，他此番前来请安，还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亦或受了他母妃的蛊惑。若是但凡有个人前来坤宁宫求见，我便上杆子的去迎，多少有些失了身份。 二来，云承终究是擎苍的孩子。更何况，他曾经跟在敬贤贵妃身边儿，深得敬贤贵妃疼爱。我与敬贤贵妃的情分终究是不一般的，既然这孩子难得过来，也总要试试他的耐性。 …… 就这般，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直到下头的人前来禀报，说是早膳已经准备妥当，我这才扶着花景的手去了正厅。 当我走到正厅的时候儿，除了前去上朝未归的云鹤，奶娘带出去玩耍的云安，其余的孩子，皆早已候在一旁。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昨夜睡得可好？”率先瞧见我来，并给我请安的是云岩。 紧接着，念忆听到动静，也闷头闷脑的起身道“母后万福金安！母后今日的气色儿可当真是好。” 唯有坐在轮椅上的云承，因无法起身，只赶忙地做了一个挣扎不得的动作“儿……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当年，那个白白胖胖，因得了万千宠爱而暴戾刁蛮的云承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唯唯诺诺，周身散发着紧张的惶恐。 呵……雅婉仪也当真会教导孩子啊！以前的云承哪怕不讨人喜欢，也不会跟今日这般，丝毫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度。 我见此，笑道“你身子不方便，不必行这些虚礼。“ 说罢，我又看了看云岩与念忆“承儿，你许久未曾来过坤宁宫，怕是对人有些生了。这是你皇姐念忆，这是你四皇弟云岩。” “回……回母后话，已……已经见过了。” “嗯”我端庄得体的点了点头“既是来了，便一块陪母后用早膳。” 说罢，便招呼云承入座。 云承不断抠着自己的手指，极为不安。可最后，终是乖乖让宫人把他退了过来。 许是因为有云承在，今日的云岩与念忆格外寡言。而云承，因这几年来鲜少与人交际，所以更显得郁郁不欢。 我瞧见他如此，突然想起了当年敬贤贵妃在世的时候儿。那时，她把云承视为己出，对他的教导也十分上心。 一开始，云承虽然对敬贤贵妃很是抵触。可日见见人心，慢慢的，他终是乖巧了起来。 可谁知……命运悱恻…… 或许，是因云承勾起了我对往事儿的残忆。于是，心下微微一软，便亲自给他夹了一块荷花酥“老垂着一个头做什么？想吃什么自个儿动手，莫要客气儿。” 听此一言，云承的手突然一顿。随即，忍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儿臣谢过母……母后……只是儿臣面容尽毁，怕惊了母后……” “傻孩子”我轻轻叹了口气儿“你自幼遭遇了大火，因而受到了伤害，这是谁也不愿瞧见的事儿。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再也无法回头。你既唤本宫一声儿母后，必然是知晓本宫乃你嫡母。在这世上，哪里有母亲嫌弃孩子的道理？” 　　☆、1253.第1253章 孩子，她待你好不好？ 不知是我所说的话触及了云承的内心，还是更伤害了他的自尊。只见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起来。 我见此，又道“说到底啊，你也是个可怜孩子。当年你敬贤母妃对你的疼爱，那可是到了让你皇姐皇弟都羡慕不已的地步。只是可惜命运弄人，让她早早便去了。如若她还活着，瞧见你这般模样儿，想必是要心疼死的。” 说到此，我笑了笑又道“不过啊，你也别因此老闷在长春宫里。得闲了便多出来走动走动。来本宫这儿跟你皇姐皇弟们玩也好，去瞧瞧你舞母妃也好，总之，得多出来跟人亲近亲近才是。” 言毕，又不免为舞贤妃说起了好话“你是知道你舞母妃的，她当初与你敬贤母妃最是要好。你跟在你敬贤母妃身边儿的时候儿，她可没少心疼你。” 云承听言，点了点头“多谢母后提点……儿臣……儿臣会抽空去给舞母妃请安的。” 说罢，他又道“母后所说的话……和母妃说的极像。母妃也总是……总是在儿臣耳边儿说，要儿臣多来母后这走走，平时……平时也好跟皇兄皇姐们亲近。” 我听此一言，微微有些惊讶。 雅婉仪？ 她当初刚得到云承的抚养权之时，可没少防着我。莫说带着孩子来给我请安了，就连平时我主动差遣了人去，想见上云承一面儿，她都恨不得云承****夜夜病着，不得以见凤颜。 只生怕一个行差走错，我便要把云承从她身边儿夺去，让她此生没得一个依靠。 如今，太阳倒是打着西边儿出来了。 呵…… 我可不认为，这是她实在无法改变云承的性子，才出此下策。 雅婉仪在宫中多年，先是投奔于我。后见我失宠，又改做慈宁宫的走狗。如今，我虽未明面儿上与慈宁宫闹翻，可从心底里，却早已跟慈宁宫势不两立。 她就算再如何想改变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把他送到我的跟前儿来。除非……她得了什么指示，这才不得已利用起他的儿子。 想到这，我只假装不知，微微惊讶“哦？看来，本宫与你母妃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罢，我又亲自给云承盛了一碗粥，道“有些话啊，母后早该问你。只是你这几年不常与母后亲近，母后倒是寻不到机会问呢。算算日子，你在长春宫也住了几年了，可还习惯？你母妃对你，可还好么？” 云承听到此，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他把头愈埋愈低，小声儿道“好……” “嗯？”我只当作没听到，轻轻带着疑惑的嗯了一句。 谁知，云承居然落下了一颗又一颗豆大的眼泪“不……不好……” “不好？”这下，我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满目关怀问“如何不好？且与母后说说！” “儿……儿臣……儿臣……”云承不知为何，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放下手中的银筷，两个大拇指不断的纠缠在了一起。 　　☆、1254.第1254章 云承口中的苦 我见云承如此，缓缓起身来到了他的身边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想要安慰于他。 可谁知，我才触碰了他，他便吃疼的把我的手弹开。 “承儿……”我见此，十分不解。 云承这下更是惶恐“母……母后恕罪……儿臣不是……不是故意……” “无碍无碍，母后不怪你。”我赶忙安抚道“只是你这般反应，可是受了什么伤？” “没……”云承收紧了手，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小心翼翼道“儿臣很好……” “承儿不怕，若在长春宫里过得不爽快儿，尽管与母后说。母后是你嫡母，不管发生任何事儿，都会为你做主！” 云承听言，咬了咬唇，不再开口。只是一双头埋得愈发低了起来，活活有一副要把头埋到椅子下方之势。 我见此，便轻轻掀开了他的衣袖。 这一掀，可不得了！ 嫩白的手臂上，布满了新伤旧痕。那些伤痕，有的已经如同一条条蜈蚣，成为了云承身上一辈子的印记。有些，还渗着血，甚至发了炎化了脓！ 这些伤痕，有的是鞭子所致，有的是刀子所割，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指着云承的手，厉声儿质问起了云承身边儿的姑姑。 那姑姑见状，噗通一声儿便跪了下来“回皇后娘娘话，这，这都是……” 那姑姑在心里想了一会儿，许是想不出什么说辞，便胡编乱造起来“皇后娘娘也知道，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总是调皮不已。一调皮儿起来，婉仪娘娘教导三皇子殿下，便各位费心。所以……所以难免会教训教训三皇子殿下……” “调皮儿？”我冷冷的勾起了嘴角“三皇子殿下到长春宫的时候儿，一条腿已经受伤。这些年来，他除了沐浴歇息，没有任何时候儿可以离开这副轮椅！如今，你告诉本宫，他身上有了这么些伤，都是因为他调皮儿所致。你告诉本宫，这样的一个孩子，不能跑不能蹦，如何调皮儿得起来！” “皇……皇后娘娘息怒！这主子怎么管教自己的儿子，奴婢也无从插手……” 未等那姑姑把话说完，坐在轮椅上的云承便已经哭了起来“母后……您……您便别再追问了。若您再追问下去……姑姑回去难免会受到责罚……就连儿臣也……也躲不过鞭打之痛……”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母后实情吗？”我盯着云承，连声儿哄到。 云承见此，只好哭哭啼啼道“儿臣也不知该怎么与母后说……儿臣只……只知道，自从儿臣受伤后，这宫里便有出了诸多瞧不起儿臣的人。 以前……那些人都哄着儿臣，可是现下，却总是说一些难听的闲言碎语。所以……儿臣一心只想在寝宫里待着，不愿与旁人过多走动。 可是母妃每每总是让儿臣出长春宫，要么让儿臣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要么让儿臣去御书房，求见父皇……” 　　☆、1255.第1255章 小小年纪演技了得 说到此，云承的情绪大有崩溃之势“可是儿臣不喜……便是不喜……只要儿臣说不，母妃便会拿出鞭子。一开始，母妃只是在儿臣不听话的时候儿鞭打儿臣。 到了后来，就发展到了……只要儿臣字没写好，书没背好，总是少不得一顿鞭打。 也不知是不是……是不是母妃心里有着怨气儿。到了最后，只要母妃一不高兴，便会拿儿臣出气儿。” 说到这，云承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哭诉道“儿臣没了生母，好不容易得了个疼爱自己的母妃，却又因为大火丢了性命。宫人们都说……都说儿臣是不祥的人。这一辈子，除了长春宫肯收留儿臣，怕也没有母妃肯要儿臣了。 儿臣怕……怕母妃真的不要儿臣……所以……所以儿臣就受着……” 说到此，云承抽了抽鼻子，又继续道“这一次……这一次是母妃……母妃说儿臣没用。说皇兄都帮父皇上早朝，处理折子了。可儿臣除了会在长春宫里吃吃喝喝外，连父皇的面儿都见不上。 母妃说……让儿臣多来坤宁宫走走，与皇兄皇姐们亲近亲近……这样可以学习皇兄皇姐身上的……身上的可取之处。若……若运气儿好，也可见上父皇一面…… 儿臣一开始不愿意……所以母妃便打了儿臣一顿。后来，后来儿臣实在疼得无法……便只好过来了……” 言毕，云承又赶忙开口“还请母后恕罪……不是儿臣不愿意来坤宁宫请安。只是儿臣……儿臣是个不祥的人……不愿意给母后和皇兄皇姐增添麻烦……” 如此这般年纪的孩子，被毁掉了面容，瘸了条腿。失去了生母与疼爱自己的养母，在大火中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又频繁惨遭毒打。 听着他可歌可泣的自诉，我原是心疼的。 可就在我心里为他捏了把汗的时候儿，却无意中瞧见了他身旁那个姑姑的神色，极为欣慰。 欣慰…… 她身为雅婉仪身边儿的人，不仅放任云承在我的跟前儿胡说，还露出了欣慰不已的神色……这也未免太过古怪！ 当然，这满目的欣慰也可解释为是她对云承的心疼。见云承说出了真相，以为有了我的帮助，云承会苦尽甘来。 可是，在那姑姑的神色中，除了欣慰意外，我竟还看到了一抹精光。 这种精光有些狡猾，也有些如释重负。 就好像……她终于完成了主子交给她的任务……一切阴谋诡计，即将得逞一般。 只这淡淡的一瞥，我的心便如同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除了渐渐冷却下来的炽热之心，更带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我倒是说，今日太阳是打了西边儿出，久不见人的三皇子殿下云承，竟会卖了我如此大的面子。 原来……从踏入坤宁宫开始，一切都是假的。 请安是假的，小心翼翼的紧张，畏畏缩缩的性子是假的。眼泪是假的，可歌可泣的自述，把自己当成不祥人的自艾，也是假的。 　　☆、1256.第1256章 赠礼 我朦朦胧胧的看清了一切，还未来得及仔细想想，该如何应对。正巧，却瞧见云鹤朝着正厅走来。 念忆大老远便瞧见了自己的兄长，赶忙喊道“皇兄，你可回来了。” 云承听了动静，也扭头去看。 而这一个扭头，正巧解了我的尴尬。 我缓缓起身，朝着云鹤笑道“鹤儿，可是方下朝吗？” 云鹤点了点头“今日在朝堂上，并无什么大事儿发生。只是众位大臣见父皇与母后已经开始下令选秀，都恨不得把自个儿的女儿送入宫来，惹得父皇极其心烦。” “你可用膳了？”我依旧是带着暖暖的笑，牵着云鹤坐下，问。 不等云鹤开口，念忆便嘟嘴道“母后这话可是白问了！皇兄现在跟在父皇身边儿，什么吃香的喝辣的没有？哪里还惦记着自个儿宫里的东西？” 云鹤一听，宠溺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脾性不小！”说罢，又听见他道“我可是半口东西都没吃，空着肚子回来陪你们呢。” 言毕，云鹤一个转身，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云承“三皇弟来了？”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云承瞧见云鹤终于注意到了他，连忙垂头请安。 “嗯”云鹤点了点头，带着一张淡漠的脸在云承对面儿坐下“既然来了，便一块用个早膳吧。” 没有惊讶，没有暖心的对白，只是客客气气，冷冷淡淡，颇有皇者风范。 云承见此，微微有些尴尬。只是没等一会儿，他身旁的姑姑便提醒道“殿下，您此番前来跟太子殿下请教学术，不是给太子殿下带了礼么？” “哦，对！”云承经过那姑姑的提醒，这才恍然大悟的从怀中掏出了几样小小的东西来。 一本书，三个小泥人。 “这三个小泥人，是给皇姐和两位皇弟的礼。”这一次的云承，显得十分懂事儿且事故“臣弟虽然不常出宫，但听闻皇姐跟两位皇弟极其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便亲手捏了几个，希望皇姐皇弟不要嫌弃。” 说罢，又把那一本书递给了云鹤“这本书，是给皇兄的。皇兄是一国太子，文武双全，送书更为合适。这本书里头的内容都是臣弟自个儿闲来无事儿的时候写的，说是给皇兄的礼，却更像是请求皇兄指教。” 云鹤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本书，并未亲自伸手去拿。只见他放下手中的银筷，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如此，便谢过三皇弟了。只是近日本宫不大得闲，怕是无法给予你指导。待改日本宫得了闲空，定会拜读。” 云鹤话音方落，身旁伺候着的宫人便识趣的从云承的手中接过了那本小书。 我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云承的神色…… 他，在云鹤进来以后，一双眼睛便褪去了懦弱。而就在他谦卑的，选择亲自把书递给云鹤，却遭遇了云鹤如此冷待后，眼中的隐忍，便更甚了起来。 呵……到底是个孩子啊，哪怕方才装得再像，也总有人能让他露出破绽。 　　☆、1257.第1257章 暗自较劲 呵……到底是个孩子啊，哪怕方才装得再像，也总有人能让他露出破绽。 倒不是说云承的演技不够了得，只是雅婉仪给他配的人，太过急躁罢了。 加之，云鹤从出生起便是太子。自幼的教导的培养，都比云承上心得多。他见过的世面大，内心承受的东西多，自然也比云承更胜一筹。 就好比方才云承的那一番赠礼…… 主子与主子之间传递东西，都得经过奴才之手。云鹤方才的作为，极其有皇者之风。不远，不近，却十分合宜。而像云承这种亲自传递的做法，不过是在自降身份罢了。 云承的神色敛了敛，最后终是恢复了先前的胆小怕事儿“都是臣弟……臣弟思虑不周。皇兄陪伴在父皇左右，日理万机，哪里会有空闲……” “你是本宫的兄弟”不等云承把话说完，云鹤便打断道“本宫就算再忙，也会抽空给你指点一二，你且放心。” 云鹤的声音儿很是清冷，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唯有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他心底早已经对云承产生了不耐。 是啊，当年我与孩子们自闭在坤宁宫里，****夜夜忍受着孤独与世人的冷眼。那时候儿，云承正是春风得意时。 好不容易我带着孩子出宫，重掌后宫大权，云承也未曾主动前来坤宁宫请安。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云承，还是他跟了敬贤贵妃之后的事儿了。也亏得敬贤贵妃懂事儿，如若不然，这个孩子我还不知何时才能瞧见。 因着这些关系在，兄弟二人又没什么感情，云承在宫中的作风也素来算不上好。所以云鹤对他心生厌弃，也属正常。 云承见此，失落的点了点头“如此……臣弟……臣弟便谢过皇兄了。”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云鹤看了一眼云承，便道“古人言，食不语，皇弟还是赶紧用膳吧。” 此话一出，云承和那姑姑的神色皆有些不大自然。 古人言，食不语。 这不是在给云承打脸，暗示云承在饭桌上话多，没得教养么？ 正当我想着，看看云承会如何反击。谁知，外头却突然通报，说擎苍来了。 我心下一惊，这个擎苍，怎的这般时候儿过来？ 哪怕他已有了多次上朝的经验，也能把自己假装成一个毫无问题的人。可说到底，他的眼睛毕竟是瞧不见的啊。 “父皇！”念忆素来是话最多的人，今儿个因为云承的到来，她已经忍了好些时辰。现下，好不容易瞧见了擎苍，终是再忍不住，丢下碗筷便飞奔着朝擎苍而去。 擎苍看不见念忆，只好笑着站在原地，早早的张开了双臂。 念忆一把扑进擎苍的怀里，笑嘻嘻道“父皇，忆儿好想你啊。” “是吗？”擎苍蹲下，宠溺的摸了摸念忆的脑袋“告诉父皇，忆儿到底有多念着父皇？” “嗯……忆儿很想很想很想父皇呢。”念忆抬起了下巴，拍了拍擎苍的脸“反正呢，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1258.第1258章 天伦之乐 说罢，念忆又开始指控起了我，道“父皇，你可不知。忆儿这段时日过得有多无趣儿！皇兄帮父皇处理政务，根本不得空理我。 云岩呢，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开始念书练武，再也不终日陪着我玩了。我一个人在坤宁宫里，每日都想着去瞧你呢。可母后偏心，说父皇……说父皇有了痔疮，得上药！忆儿还小，多有不便，就不能去瞧你了。” “哈哈哈”擎苍听言，大小不已“你母后说的对，你是女儿家家，哪里能瞧得了那些！” 我见念忆如此一说，也不免无奈摇头“是啊忆儿，你是个姑娘家，言语之间可莫要粗俗了去！这饭桌上还有膳食，你皇兄皇弟们也都还在，你怎能提及那个东西？” 说罢，我又笑道“再说了，你父皇现在不是好了吗？都能亲自上朝，亲自来坤宁宫瞧你了，你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怨言？” “哎呀！”念忆被我教训，便跺了跺脚“现在是来了，可前些日子忆儿实在是过得无趣嘛！” “来，告诉父皇，怎么过得无趣了？”擎苍凭着感觉，在桂公公的指引下，牵着念忆来到饭桌旁坐下“就算你皇兄帮着父皇处理政务，岩儿也开始迷途知返，知晓学习。这坤宁宫里，不是还有安儿在吗？你若无趣，寻他陪你就是。” 不提及云安倒好，这一提云安，念忆嘴都撅了起来“父皇可莫要跟我提他！他还那么小，行为幼稚得很！你说要云岩陪我还差不多，云安那家伙，终日不是要小鼓，就是要小糖，我才不做个姑姑宫女去照顾他呢。” “哈哈哈”擎苍听此一言，更是大笑不已“安儿还小，自然是这般模样儿。你小时候儿啊，也没见比他消停。” 说罢，擎苍又道“岩儿毕竟是个皇子，以后是要辅佐你皇兄打理江山的。哪里能让他终日跟在你屁股后面，听你使唤？” “哼！”念忆听言，扭头冷哼了一声儿“父皇不喜欢忆儿了……” “哎哟哎哟，你是父皇的小公主，父皇怎会不喜欢你呢？”擎苍笑意直达眼底，只要看他一眼，便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欢喜。 “父皇若喜欢忆儿，那为何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曾夸一句忆儿漂亮？忆儿今日可是穿了一件新衣呢……”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她所谈论的话题与关注的重点，总是随意跳跃。就连她的高兴与不高兴，也总是随着心情而来。 而擎苍呢，此时微微一愣。 他的眼里一片黑暗，又怎能看得见忆儿今日的色彩？ 见此，我赶忙拉了念忆一把“好了好了，你也胡闹够了！你今日不过就是梳了一个寻常的架子头，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新衣而已，就这般会跟你父皇讨喜了？” “哪里哪里！”念忆嘟嘴“人家的头上不是还别了一朵新的珠花嘛……” 擎苍得了我的信息，连忙笑道“好了，朕的忆儿最是漂亮。父皇啊，从一进来就瞧见你这件粉红色的新衣了……” 　　☆、1259.第1259章 局外人 说罢，擎苍又道“只是方才你一直与父皇说个不停，父皇哪里有机会插嘴儿？嗯……还有这珠花，真是漂亮。” 念忆一听，双眼贼亮贼亮的“真的吗真的吗？” “那是自然！”擎苍笑道“如若不然，父皇怎会一进来，就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迷住？” “是啊”这一次，不等念忆再开口，我便道“你瞧瞧你父皇，一入这坤宁宫来，眼里便只有你了。他对你皇兄，还有云岩，云承，可是看都没看一眼。” 经过我这么一提醒，擎苍又是一愣“云承？” 而云承见擎苍终于想起了他，便赶忙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金安。” 擎苍望云承的方向望去，笑问“今日，你怎么来了？” “回父皇话，儿臣今日前来给母后请安……”云承低下头，答。 到底还是擎苍的孩子，哪怕擎苍曾利用对他的疼爱，来分散旁人对我们坤宁宫的注意力。可自从云承受了伤以后，擎苍对他总有一种愧疚。 这些年云承不出长春宫，擎苍虽然也没去瞧他。但只有我知道，擎苍避开他，是为了避开良心的拷问。 “嗯”擎苍点了点头“如此懂事儿，甚好。” “父皇！”念忆见此，微微嘟起了嘴，有些吃味儿“皇兄方才回来的时候儿没用早膳，想来父皇你也没用！今日母后让小厨房准备了荷花酥，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呢。” “是吗？难得呀，今日不仅仅是孩子们都在，就连早膳还有朕喜爱的荷花酥，当真难得。”擎苍一脸夸张道“来，阿卿，还不快给朕夹一块？” 我见此，亲自给擎苍夹了一块荷花酥，嗲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亏待你呢。” “可不是亏待了朕么？朕都多久没在阿卿宫里吃到过朕喜欢的膳食了？”擎苍挑眉，看着我道。 他的眼睛如同星辰，哪怕在他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可在我的眼里，却灼灼生辉。 “好好好，亏待了你亏待了你好了吧？”我笑了笑，无奈哄道。 云岩在一旁，从未说话。可看到了擎苍与我这般模样儿后，也不免打趣儿了起来。只见他嘿嘿笑道“皇兄您看，父皇母后好生恩爱。” “那是自然了，父皇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母后了。”还未等云鹤开口回应，念忆便用一张塞满了馒头片的嘴道。 众人听言，不免大笑了起来。纵使是一向跟个小老头一样儿的云鹤，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父皇与母后情比金坚。” 对于云鹤的回答，我多少有些诧异。可当我瞧见他看向云承的眼神时儿，终是明白了过来。 这两个孩子，在暗暗较劲儿呢。 “阿卿，我对你的好，连孩子都看在眼里。”擎苍用一双桃花眼看向我，似水柔情。 一个原本理应简单的早膳，因云承与擎苍的道来而变得不同。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但却又带着满足。 我想，天伦之乐大抵如此吧？ 除了，云承到底是一个局外人…… 　　☆、1260.第1260章 揣度仇敌的心思 擎苍因眼睛不便，用了早膳以后便率先回了御书房。 云鹤借口有政务处理，便把自己独自关在了书房里。云岩与念忆自然是不会与云承多说，只丢下一句要去找云安，便手牵着手跑了出去。 云承见状，也只好打着招呼告退。只说，过些时日等云鹤有了空闲，再过来讨教功课。 我自然是笑着送他出去，临走之前还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客气儿话。 “主子……没想到雅婉仪面儿上看着清雅大方，私底下竟是如此阴暗的人。”云承等人前脚刚走，花景便在后头碎语道“三皇子殿下以前的行径和名声儿虽不大好，可到底也是个皇子啊。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儿。雅婉仪作为他的母妃，竟忍心这般毒打于他！” “依奴才看，这事儿不简单。”相对于花景，小允子倒是明白得多“若按照三皇子殿下的说法，他这几年来没少挨打。那性子应该刚烈不阿才是，如何会如此畏畏缩缩？更何况，以往那么多次的毒打都未曾让他走出长春宫，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竟让他带着礼前来？难道……这一次雅婉仪的毒打，与以往有何不同么？” 我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允子，道“到底是坤宁宫的掌事公公，看的总是比较透彻。这一点，花景你得学学。” 说罢，我又冲着小允子道“若本宫没有记错，再过两日，就该是罗太医来给本宫请平安的日子了。” “回主子话，正是。”小允子垂头，道。 “三皇子方才带来的东西，你一并收好。待过两日罗太医来了，先给罗太医检查一遍儿。若确定没有问题，再把它们分发下去。” 言毕，又想了想“日后若三皇子再来坤宁宫，无论是给本宫请安，还是来讨教功课，都得知会本宫。” “是，主子，奴才记下了。”小允子应着，便朝着身下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得令，赶忙把东西收了起来。 而花景，神色有些苍白“主子是怀疑……怀疑三皇子殿下居心叵测？” “如若不然呢？”我挑了挑眉，问。 “可是奴婢见三皇子殿下身上的伤……不像假的啊……” “呵”我勾起唇角，笑了笑“三皇子身上的伤痕是真是假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道他如今是雅婉仪的儿子，跟着雅婉仪的时日，也不短了。 不管他是个多么有主见或是秉性的孩子，耳濡目染，多少也会受了雅婉仪的影响。 雅婉仪虽曾依附于本宫，可最后依旧选择与本宫为敌。既然如此，她又怎会把她的儿子，往本宫身边儿推？” “是啊，主子说的没错。”花柔处事儿比花景稳重，心思也比花景缜密“纵使雅婉仪再不疼爱三皇子，可三皇子毕竟是雅婉仪日后的靠山。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虽然年轻。可若雅婉仪没了三皇子，日后皇上有了个好歹，她作为没有子嗣的妃嫔，可是要殉葬的。” 　　☆、1261.第1261章 恨意深浅，不过是心魔罢了 说罢，花柔又分析道“这还只是往远了的说，若说得近一些……三皇子殿下虽然毁容残疾，但好歹也是个皇子。雅婉仪有了他，在后宫里的地位，总是要比别人高上一节的。” 我点了点头“没错，你分析得很对。所以，无论如何，不管喜与不喜，爱与不爱，疼与不疼，雅婉仪都不会主动把三皇子往咱们坤宁宫推。” 说罢，我又笑了笑“事出突然必有妖，你们别忘了，三皇子的生母甜昭容，当初对本宫的恨意有多深。虽然她的死与咱们坤宁宫无关，可作为她的亲生儿子，谁知道那种恨与误解，会不会与生俱备呢？” 言毕，我又叹了口气儿“三皇子若当真不愿意出长春宫，再多的毒打对于他来说也是无用。更何况，你们用脑子想想。一个多年不曾出长春宫的孩子，已经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里多年。怎么会一瞧见本宫，便跟本宫哭诉他这几年来的苦楚？ 这种全盘托出不是不可，只是，本宫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又与他的生母有过嫌隙。他再如何委屈，也不会寻求本宫的帮助。更别说……还当着一个姑姑的面儿。” “是啊，奴婢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花景一拍脑袋，便道“三皇子殿下多年不出长春宫，就是因为不想与外界有所联系。所以，他不可能一瞧见主子，便大吐苦水！” “呵”我笑着道“雅婉仪，有意思。这云承啊，也有意思。一个，需要靠着这残疾儿子继续自己的荣华富贵……一个，则需要依附那表里不一的母妃，达成所求。今日这一出戏，演得好生感人。” 说罢，我又顿了顿“只怕，经过的方才的那一顿早膳，三皇子对本宫与鹤儿的恨意，就更深了罢？” 要知道…… 今日我孩子所得的恩宠，以前可都是他的。 人啊，最可怕的便也是这一点。 明明一开始得到的，便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当物归原主后，他却还要望着别人的菜园子，以为那才是自己的天下。 然后…… 为了那个所谓的“天下”，如同一个小丑一般的去争，去夺，去费尽心机。 这点…… 于闻人浩轩是，于闻人云承，亦是。 “深与浅，不过都是一个人的心魔罢了，主子不必在意。”花柔见我如此，便上前安慰道。 我微微一愣，转过头朝花柔笑了笑。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深浅，不过都是心魔罢了。他以为如何，便当如何。自己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与爱恨纠葛，才是最最可怜的人吧？ 这一刻，花柔的语重心长突然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年已。 曾几何时…… 她也曾这般，对我谆谆善语。 “是啊主子”花柔话音方落，花景便道“好在主子英明，知晓了雅婉仪她们心怀鬼胎！如此，咱们也好早早的防备了去。” 我点了点头，轻轻应道“嗯……” 但愿云承带来的那几样小物件儿没得问题，否则，我必定饶不了雅婉仪去！ 　　☆、1262.第1262章 阿芙蓉（一） 这一日，罗太医照常来我宫里给我把平安脉。 只是，还未曾等给我请安，我便差人把前两日云承送来的几件物件儿拿了出来。 “罗素哥哥，你且给我瞧瞧，这几样东西可有何不妥之处？” 罗太医听言，便放下手中药箱，仔仔细细的探查了起来。 只片刻之后，便瞧见罗太医指了指那三个小泥人，冲我摇了摇头。而那一本送给云鹤的书，却让罗太医翻看了许久。 我见此，微微坐直了身子“罗素哥哥，可是这本书有问题？” 罗太医闻了闻，便满腹孤疑的放下，给我一笔一划写道“书中的笔墨似有一股香味儿，不刺鼻，但却有股迷迭之意。不知这本书是谁的？若不急需要用，可否让我带回府中，好生研究一番？” 罗太医从来不会危言耸听，我瞧见他如此严肃的对待此事儿，便道“这本书是云鹤的，前两日长春宫的三皇子云承前来，亲自把这本书送给了云鹤，当作见面礼。” 想了想，我又道“也不急用，云鹤现下还未得空去看。你且带回去，好生查查，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这一次，罗太医没有再握笔，只是朝着我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知晓。 …… 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风雨交加。 罗太医冒雨前来，旁的倒没带，只是怀里揣着的，正是当日交给他带回府中的书。 我见他罗太医来得急，心里疙瘩了一下，不安感油然而生“如何？” 罗太医没有过多的浪费时间，而是直接执笔写道“这书里，的确有问题。” “什么问题？” “若我没猜错，这本书的纸张曾被一种叫阿芙蓉的东西熏过。等这纸张彻彻底底融合了阿芙蓉的毒后，才用墨汁在这上头写字。一来，可以用墨汁的香味儿掩饰阿芙蓉的存在。二来，纸张本是容易毁坏之物，谁也想不到，会有人用高温，在纸张上熏了这恶毒的东西！” 写到这，罗太医顿了顿，又道“原本，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墨汁上。可回到府中后，不管我如何去查，都不觉这墨汁有任何问题。若不是因为你告知我，说这本书是从长春宫出来的，巧慧又一口断定，这本书若是雅婉仪处出的，必定会有问题。我也不会死磕到底……如今想想，当真是险！” “阿芙蓉……”我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芙蓉，又名虞美人、鸦片花、丽春花、舞草、百般娇、赛牡丹、英雄花。她的花大艳丽，香气浓郁，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花之一。亦是，这世上最罕见的花之一。更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花之一。” 我的心，被罗太医的解释惹得一颤一颤的“可我……竟从未听说过这等东西？” “阿芙蓉极其罕见，就算是寻常男子也未必得以听说。更何况你乃闺阁女子，又深处深宫六院。只是我是学医之人，手中又有师父当年丢下的各种古籍，这才知晓了一二。” 　　☆、1263.第1263章 阿芙蓉（二） 此时此刻，罗太医就像是我的智囊团，唯有他，才能解了我心中的种种困惑“如此说来，这阿芙蓉可是种厉害玩意儿。” “没错”罗太医因常年需用文字与人沟通，如今，竟是练就了一番极快的手速“阿芙蓉原产境外，在我东陵国，目前并未发现有人种植。它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夏季开花，开的花朵大型而艳丽，有红色、紫色、白色，向上开放。 花早落，结球形蒴果实，内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其含有吗啡、******等物质……” 写到此，不等我再问，他终是慎重执笔“阿芙蓉的果浆虽然具有麻醉、提神、止泻、辟瘴的效果，但也可以提炼出剧毒，若不小心误食，便会导致上瘾！” “上瘾！”上瘾，意味着依赖…… 而依赖，是人活在世中，最可怕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当人长期接触阿芙蓉，体内的各种器官功能便会消退，尤其是破坏胃功能和肝功能及生育功能，可引起新生儿先天畸形，夭折率高。 而长期接触了阿芙蓉的人，会消瘦不堪，面无血色，目光发直，瞳孔缩小，失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如此，久而久之，会产生幻觉，直到死亡。 最可怕的是，一旦沾惹上了阿芙蓉，便很难得到戒除。因为，只要中止食用阿芙蓉，便会引起流汗、发抖、发热。甚至是高血压、肌肉疼痛、痉挛等症状。” 我看着宣纸上的一笔一划，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不觉而立。 阿芙蓉！ 好狠毒的玩意儿！ 而那用阿芙蓉来害我孩子的人，更是罪该万死！ “呵，那些人用阿芙蓉来浸泡书籍。又借用三皇子的手，以请教功课为名，把书籍赠给云鹤。如此，当真是好深的心机。” 只要云鹤指导了云承一次，那么便会有第二次！如此反复，谁知道会不会惹上这害人的阿芙蓉？ 云鹤作为太子，虽算不上日理万机。可泡在书房里的时辰，远远要比其他孩子更多。 有时候儿若云鹤来不及用膳。我总是会让花柔给他端一些点心去，以免他饿坏了肚子。 而云鹤呢？一心都在学海与政务之中。大多数时候儿，他总是一手拿书，一手用食！ 所以…… 当真是险！ “好在你多了个心眼，发现得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罗太医听言，又默默写道“只是，你可曾想过？阿芙蓉这般罕见的玩意儿，雅婉仪又怎会有？我总觉着，是有人要借雅婉仪的手，除掉云鹤。” “呵，是有人要借着雅婉仪对云鹤下手，但是，雅婉仪未必就是无辜的！”我听言，冷笑道“这般稀罕的物件儿，若相信是出自她的手，倒是给她脸了！只是她虽没有本事儿操纵一切，但她后头的人，可厉害着呢。” 说罢，我又道“上一次云鹤落水，死里逃生。这一次，他们便想出了更毒的计谋！就算不能短时期内除掉云鹤，也要让云鹤被这阿芙蓉所害，成为一个傀儡！” 　　☆、1264.第1264章 你不仁我不义 罗太医见我如此一说，心中虽然疑惑，但却始终没有开口问我。 而慈宁宫与我的恩怨颇多，一时之间，亦不好主动开口与他明说。 只是雅婉仪…… 很好！ 上一次，把我的警告当成了耳边儿风，偷偷跟太后娘娘泄露了擎苍受伤的消息，我还未曾来得及与她算账。 没想到，一味的忍让没能让她反省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反而变本加厉的，越发厚颜无耻了起来。 呵…… 既然如此，你不仁来我不义，谁也怪不了谁。 “小允子！”想到此，我扬声儿把小允子唤了进来。 “主子！”小允子快步上前，恭敬垂头。 “你跟本宫多年，没少偷练武艺。现在，总算是到了要检验你成果的时候儿了……” 小允子听言，又上前一步“但听主子吩咐！” 我勾起手指，让小允子再靠近我一些。 待他离我只有两步之远的时候儿，朝他耳语了几句。 只是片刻，小允子便又恭敬道“是，主子！奴才一定不辱主子厚望！” …… 送走了罗太医后的几日，我都静心的在坤宁宫里抚琴习字。就好似，阿芙蓉从未在我宫里出现过一般。 直到这一日清晨醒来，还未曾梳妆打扮，小允子便在门外道“主子，前些日子三皇子殿下送给七皇子殿下的小泥人，七皇子殿下甚是喜欢。可不巧，昨儿个夜里那个小泥人不知怎的，竟被殿下给弄丢了。现下，殿下正闹得紧，说还得再要一个。” 我听言，心下了然“云安这孩子，自幼被宠溺惯了。他想要的东西，务必是要得到的，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前几日三皇子殿下来的时候儿，不是说过，这小泥人是他自个儿捏的么？主子不如亲自去一趟长春宫，再讨要一个。一来，也算是给雅婉仪回了礼。二来，为了孩子去要一个小泥人，也算是一种亲近。” “也好”我在屋内点了点头“这小泥人若不给云安弄回来，只怕咱们坤宁宫这几日都没得安生日子过了。” 说罢，我又吩咐道“你且吩咐下去，备上轿撵，咱们用了早膳便往长春宫走上一趟。” “是，主子。” 那一边儿，小允子方才退下。这一头儿，花景却不情愿了起来“雅婉仪上次让三皇子前来，主子不是猜出她不怀好意了么？这一次，不过就是个小泥人罢了。若咱们殿下想要，派人去知会长春宫一声儿便是，何苦眼巴巴的，给了她们脸子瞧？” “你懂什么？”我随手拿起一支凤钗，在发髻上比了又比“三皇子多年不出长春宫，上一次好不容易来了坤宁宫请安，还带了礼来。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又是他的嫡母，总该亲自去瞧瞧的。” “可是……主子如此过去，岂不是长了雅婉仪的气焰？”花景不解，闷声儿问道。 “你是想说，本宫亲自去了长春宫，是在自降身份？”我听言，微微挑眉，问道。 花景身子一颤，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请罪“奴婢嘴笨，还望主子恕罪！” 　　☆、1265.第1265章 自降身份 “恕罪？”我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是嗤笑道“你说的都对，本宫为何要降罪于你？只是今日，明面儿上看是本宫自降身份儿。可实际上，谁占上风，还不一定呢！” 说罢，我便不再理会花景，而是把手中的凤钗交到了花柔手上“就它了，配这朝天髻，最是合适不过。” 花柔担忧的看了一眼花景，随即道“是，主子的眼光素来甚好。” …… 我虽素来不喜与雅婉仪亲近，可今日，才方用过早膳，我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长春宫。 雅婉仪瞧见我来，很是诧异。一张脸有些苍白，却又硬撑着给我行礼“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嫔妾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雅婉仪这又是说了哪里的话儿？”我虚扶了她一把，笑容得体“咱们都是宫中姐妹儿，哪里来那么多的虚礼？” 雅婉仪听此一言，皮笑肉不笑道“长春宫简陋，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何事儿？” 此言一出，在场的宫人都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呵，好一个雅婉仪！ 我还未曾来得及给她脸子瞧，她便要打算开口下逐客令了？ 难道她当真以为，有了慈宁宫做靠山，她此生便可高枕无忧了？还是说，我这个中宫皇后在她的眼里，已经大限将至？ “还好本宫今日来了，如若不然，还不知雅婉仪的长春宫竟简陋至此！”我心中憋着一团火，却极力忍住。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本宫早该想到，雅婉仪被皇上撤了协理后宫之权后，日子会大不如前。说到底，也都是本宫的疏忽，竟没能给雅婉仪多一些补贴。” 这一言一语，说得雅婉仪那张脸，一阵青来一阵白。许是她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个皇后娘娘，竟会在言语上跟她如此计较。 我见她这般，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好了，瞧你吓的，本宫不过是与你开了个玩笑儿罢了。” 如此一来，雅婉仪的神色越发尴尬。 得了，一开始她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竟被我活活丢了回去。这下，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反击，我又话言是玩笑，让她坐实了斤斤计较的罪名。 “那……皇后娘娘此番前来……” 我微微笑道“怎么？没事儿还不能来长春宫，与你叙叙旧，谈谈心了？” 说罢，不等雅婉仪与我客气儿几句，我又道“前几日云承曾到坤宁宫给本宫请安，还给几个孩子都带去了物件儿。七皇子还小，对那小泥人甚是喜欢。只是他不大珍惜，才几日便弄丢了。现下啊，那家伙正在坤宁宫里苦恼，说一定得要三皇兄再给他做上一个。 这不，做坏事儿的都是那小子，麻烦人的事儿，便轮到本宫来做。今日本宫前来，不过是想瞧瞧云承，与他聊上几句。 一来，跟他讨个小泥人。二来，也是帮太子转一个话。太子说啊，过两****有空闲，让云承过去，他当面指导云承功课。” 言毕，我假装惊讶”咿？对了！云承呢？那孩子怎么没在？” 　　☆、1266.第1266章 殿下断气儿了 言毕，我假装惊讶“咿？对了！云承呢？那孩子怎么没在？” 雅婉仪本便因方才的谈话儿而感到尴尬，如今见我主动转了话题，哪里有不顺着爬的道理？ 更何况，云鹤能指导云承，这可是她雅婉仪巴不得的事儿。 哪怕…… 她意不在此。 于是，只见她赔笑，道“承儿那孩子，自从上次去了坤宁宫一趟后，回来便跟着了魔似的。许是瞧见了太子殿下与各位殿下的风采，觉得自愧不如吧。现下啊，整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念书，平常都难得唤他出来。” 说罢，她又道“不过，既是皇后娘娘来了，想必他定会十分欢喜。能丢下那些书籍，出来见上一面也说不定呢。” 言毕，不等我开口说话，她便又朝着身旁的宫女道“还不快去请三皇子殿下出来？就说皇后娘娘来了，问他见是不见？” 此言一出，我身旁花景的脸色霎那间黑了几分。只是见我不为之所动，也只好忍了下来。 是啊，好一个雅婉仪，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儿。 我堂堂一个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她长春宫。想见一眼她儿子，竟还得看她儿子给不给我面子！ 呵…… 也罢。 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我倒要瞧瞧，待会儿去请云承的宫女，会带来什么样儿的答复。 我淡定自若的坐着，有一搭无一搭的与雅婉仪聊着，时而，再抿一口清茶。 整个长春宫看似风平浪静，可只有我知道，一场极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 原本那踏着缓慢步伐离去的宫女，此刻满脸苍白的朝着众人跑来“主子……主子……大事儿不好了……” 话未说全，双脚一软，便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主子，殿下他……殿下他……” 雅婉仪见此，还以为是她的宫女与她配合着演戏，只稍稍直了腰板，皱了皱眉道“殿下怎么了？难道，他连皇后娘娘都不想见？” 说罢，雅婉仪还用一副极其为难的神色对我点了点头，看似十分抱歉。 我勾唇笑笑，并不在意。因为我知道，她的世界，即将崩塌…… “主子……”那宫女喘着粗气儿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殿下不愿意见皇后娘娘……只是殿下他……殿下他……” 这一次，雅婉仪总算嗅到了不祥的气息。只见她整个人站了起来，盯着那宫女问道“云承怎么了！” “殿下他……他断气儿了！”那宫女咬了咬唇，终是说出了真相。 只这一句话，雅婉仪险些没栽倒在地“你……你说什么？” 我瞧着雅婉仪一脸懵状，赶忙趁此机会起身“什么叫三皇子殿下断气儿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宫女许是被吓懵了，也顾不得许多，听见我问，便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皇后娘娘话，奴婢也不知啊。方才奴婢遵了主子的命儿，前去殿下的屋子里知会殿下。可谁知，不管奴婢如何敲门，殿下都没有应答。 奴婢怕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儿，便推门而入。谁知……谁知……” 　　☆、1267.第1267章 六神无主 “说话便好好的说，吞吞吐吐的是在做什么！”我见她吞吞吐吐，眉毛一挑，便大声呵斥道。 那宫女身子一颤，连忙开口“谁知奴婢才一打开门，就瞧见殿下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奴婢心里好奇，便过去推了推殿下。可谁知……殿下的身子竟凉了……” “不可能！”雅婉仪听言，指着那宫女道“云承昨儿个夜里还是好好的，今日怎么身子就凉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扯谎！” “主子……奴婢没有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横了一眼雅婉仪，便道“还不快带本宫去瞧瞧！” “是，娘娘。” 那宫女并非是我安插在长春宫的人，可她此时此刻，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亲白，竟急急的便在前头带起了路。 雅婉仪见此，也是无法。只好跟着我，一同前往了云承的寝宫。 …… 云承的寝宫很是简雅大方，里头各种书卷一排排一列列摆放得十分整齐。 当我踏入他的宫殿，只觉得一阵舒服的气息随风而来。 只是可惜，这样舒服的寝宫，终究没有蕴育出让人舒服的主人。 云承就这般，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床榻上。他的脸色有些发黄发青，身子冰凉，很是僵硬。 “云承！云承！”雅婉仪才看了一眼，便扑了过去。一双大眼无泪，可却悲痛欲绝“不可能！不可能！” “主子，您冷静些……” “冷静！你让本宫如何冷静！昨儿个还好好的孩子，今儿个怎么就没了！”雅婉仪一把甩开身旁宫女的手，整个人如同一个疯妇。 她不断的摇晃着云承的尸首，恨不得他能在她的折腾中立刻睁开眼来“云承，你给本宫醒醒！本宫养了你这么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没有本宫的允许，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此时此刻，雅婉仪的身上看不出半点温婉气质。仅有的悲痛欲绝，也不似是丢了爱子。反而，更像是一个还没开始战斗便遭到了碾压的失败者，满身挫败。 或许，在她的眼里。 没有了三皇子，她这一仗便是败了。没有了三皇子，她的前途跟未来便会越发渺茫。或许，她还能依靠母族继续着她的荣华富贵。可没了这个孩子，她终究是丢了慈宁宫的信任。 然，在我的眼里。 她何止是失去了慈宁宫对她的信任？她这一生……都因三皇子，而败了…… “小允子，赶紧去太医院走一趟，请几个资历深的太医过来瞧瞧，三皇子到底是如何没的。” 我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又冲着雅婉仪道“事到如今，哭天喊地的还有什么用！三皇子的尸首已经冰冷僵硬，说明他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你这个做母妃的，未免心思也太大了些！” 雅婉仪此刻，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他昨日……昨日还好好的……昨日，嫔妾还教导他念书……” “昨日还好好的？”我盯着雅婉仪，反问“那今日呢？就算昨儿个夜里没人守夜，今儿个用早膳的时候儿，也没人去唤他一声儿么！” 　　☆、1268.第1268章 狗咬狗 见我如此一问，雅婉仪的神色稍稍有些不大自然“云承他……他性子孤僻且倔强。平日里，并不大喜欢与嫔妾共同用膳。每日，他醒来都会先晨读一段时辰。待自个儿觉着饿了，再让宫人去给他准备膳食……” “糊涂！”我厉声儿道“堂堂一个皇子，作息如此没有规律。你作为母妃，不仅不加以劝导，还任由他如此胡闹！” “事到如今皇后娘娘又何苦怪罪嫔妾？嫔妾失了儿子，心里已经十分悲痛！”雅婉仪许是被我训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娘娘能帮嫔妾查明真相固然是好，若不能，也请娘娘莫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我听言，心中嗤笑不已。但面儿上，却依旧一副关怀神色“你放心，本宫既是这后宫之主，定会为你长春宫做主！云承是皇子，谁敢害他，本宫定绕不了她！” 说罢，我转头便朝着一旁的宫女道“在三皇子的死因尚未查明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从现在起，没有本宫的旨意，你们任何人不得离开长春宫一步！” 言毕，我想了想又问“方才你们主子说，三皇子作息不大规律。只是本宫心中不解，还往你们能给本宫解释一二。” “皇后娘娘……” 我一步步的朝着众人走去，一双凤眼凌厉的审视着在场的宫人“你们主子说，三皇子每日醒来喜欢晨读一段时日，待自个儿觉着饿了的时候儿，才会让人传膳。可本宫来长春宫的时候儿，已是巳时。三皇子既是喜欢晨读，想必每日都会起得极早。 为何，他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却在巳时才得以发现？难道，身为皇子，他每日起身的时候儿，都没人伺候他么沐浴更衣吗？” “这……这……”听我如此一问，诸位宫人皆把头垂到了地上。一开始吞吞吐吐，到了后来干脆默默不语，企图蒙混过关。 在一旁的花景见此，立即上前一步“怎么的？你们是耳朵都聋了？皇后娘娘在问你们话，你们难道听不到吗？” 说罢，花景又冷呵了声儿“告诉你们，今日若你们回答不出皇后娘娘的问题。待会儿查明了真相，发现与你们有关，你们一个个都得去给三皇子殿下陪葬！” 末了，又加了句“谁也，莫想逃！” 不得不说，花景跟在我身边儿的时日长了，平日里虽嘻嘻哈哈，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极其有威严的。 果然，她话音方落不久，便有胆小的宫女开始磕头“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还望皇后娘娘明察，殿下今日出事儿，与奴婢们并无关系啊。” 一旦有人开口，后边儿便会有人跟风“是啊皇后娘娘，奴婢们也是奉了主子的命行事儿……” “奉命？”我微微挑眉，瞅了一眼雅婉仪“奉的什么命？” 雅婉仪神色一颤，却依旧强行镇定“你们这些贱蹄子，说话之前得先把把门。本宫这些年对你们不薄，可别自个儿疏忽职守，便企图拉本宫为你们求情。” 　　☆、1269.第1269章 无论如何，今日要除掉她 这一刻，听着雅婉仪的话，也不知是该嘲笑太后娘娘老眼昏花，还是无人可用。这么多年来，竟会选择了一个这么愚昧的女子，当自己在宫里的眼线。 这些宫女，本便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六神无主。身为自个儿的主子，若不想被人叛变，理应好生安抚。 没想到，雅婉仪竟反其道而行之。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反而想牺牲那些随时能出卖她的宫人。 她以为，这样便可威胁到这些小角色，以保全自己。可她不知，大难临头，若不是有过命的交情，谁愿意丢掉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别人？ 若她是一个待人和善的主子便也罢了，可她偏偏，是一个只顾自己，而把旁人性命视为蝼蚁的人。 “是啊”我听言，点了点头“你们只需要把实情说出来便可，绝对不能夸大其词。只要讲的是事实，本宫定会秉公处理。不管是后宫妃嫔还是宫中的太监宫女，本宫都会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那些宫人见我如此一说，想了想，终是道“回皇后娘娘话，今儿个，根本就没人去服侍殿下起身。” “为何？”我悠悠开口，问。 “因为……因为昨儿个夜里，殿下淘气儿，惹了主子不快。主子便……打……不不……是责骂，主子责骂了殿下几句……所以今儿个一早，到了用膳的时候儿主子见殿下还未起身，以为殿下还在跟她闹着脾气儿。便也赌气儿，下令说今日，不管殿下有何吩咐，谁都不能去应……” 我听言，心中了然。 昨儿个夜里，雅婉仪定是又打骂三皇子了。只是那宫女也不算笨，不想得罪我，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才会把打骂，换成了责骂。 仅仅一字之差，可罪名却是天壤之别。 只是，不管有多少人维护着雅婉仪。这个女人，我今日定是要办了她！ 想到此，我终是假装微微惊讶，道“原来如此！” 说罢，我又转头朝着雅婉仪道“三皇子还是个孩子，不管他做了什么淘气儿的事情惹了你的不快，你身为母妃，又何苦跟他置气儿？” 雅婉仪见那宫女并未供出她打骂皇子的事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儿“云承本便不是嫔妾亲生，嫔妾教导起来甚是艰难。还望皇后娘娘理解，莫要在此事儿上过多追究。只是如今云承突然出了这般事儿……” 然，还未等她把口中的话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太监的尖细声儿“皇上驾到！” 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雅婉仪，在听到擎苍的到来后，再一度紧张了起来。只见她茫然起身，喃喃道“皇上来了……皇上……他多年不来长春宫，没想到这一次，云承一出事儿，他便来了……” 我只装作未曾听见雅婉仪口中的话，缓缓起身“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擎苍就着我的声音，上前轻轻虚扶了我一把“云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已经知晓了？”我微微惊讶，问。 　　☆、1270.第1270章 你倒还有脸 “皇上……已经知晓了？”我微微惊讶，问。 “嗯”擎苍轻轻应了一声儿“方才在路上遇见了小允子派去太医院的人，桂公公见他神色慌张，便不免问了一句。” 说罢，擎苍又冲着我问“阿卿，云承到底出了何事儿？现在如何了？” 出了何事儿，现下如何？看来，擎苍只知晓三皇子出了事儿，并未曾知晓他丢了性命。 我看着擎苍略带焦急的脸，心里更是断定了他对三皇子的内疚之情。于是，心中更是暗喜，还好我当机立断，没有留三皇子苟活！ 只是，擎苍话音方落，还未等我开口，便听见雅婉仪哭天喊地的跑到了擎苍跟前儿跪下“皇上，您要为嫔妾和三皇子殿下做主啊！三皇子殿下昨儿个夜里还好好的，今儿个一大早便死于非命。这一定……这一定是被人害的……” “你说什么？”擎苍身子一震，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我“阿卿，云承没了？” 我见此，安抚的拍了拍擎苍的手，道“是，臣妾也是方才才知晓……” 擎苍听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亦没有说话。 只是整个人，就在那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我知道，纵使那是他利用过的孩子，也毕竟流着他的鲜血…… 紫禁城里想养大一个孩子本便不易，三皇子历经了丧母，大火，活到了现在……谁也没想到，他会不声不响便丢了性命。 “皇上……皇上……”雅婉仪见擎苍不再言语，那双从得知三皇子死讯起便从未有过眼泪的双眼，终是挤出了几滴泪珠“皇上……三皇子他死得冤啊……” 擎苍深深吸了口气儿，哑着声儿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儿个一大早，就在皇后娘娘来了之后！”雅婉仪见擎苍终于应了她，赶忙开口答道。 呵，好家伙。 好一句皇后娘娘来了之后！ 若擎苍是个断章取义的，岂不是直接定了我的罪去？ 于是，我缓缓开口“三皇子应该是在昨夜出的事儿，今儿个一大早臣妾来长春宫，说想瞧瞧孩子。谁知道，宫女才来请了一会儿，便说三皇子出事儿了。 当臣妾与雅婉仪来瞧的时候儿，孩子的身子已经冰凉不堪，僵硬无比。” “昨夜出的事儿，怎会今日一早才发现！”擎苍微怒，语气儿盛气凌人。 “皇上……” “说是昨儿个夜里三皇子淘气儿，惹了雅婉仪不快。”雅婉仪似是想开口解释，可我却急忙劫了她的话，冲着擎苍道“雅婉仪为了责罚他，便吩咐下头的人，谁都不许听从三皇子的吩咐。谁知道，这一责罚，倒是错过了去救三皇子的机会。”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也亏得今儿个臣妾来了，如若不然，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发现。” 我的话才脱口而出，擎苍额头上的青筋便暴起不止。只见他朝着雅婉仪所在的方向怒斥道“你自己当不好一个母亲，看不好自己的儿子！如今，竟还有脸来求朕为你主持公道！” 　　☆、1271.第1271章 满身伤痕 “皇上……皇上……”雅婉仪爬到了擎苍脚边儿，声声儿悲戚“臣妾知道没有看好三皇子是臣妾的过错，可臣妾这几年教导三皇子也着实不易。皇上您是知晓的，三皇子历经了许多波折，性子孤僻且固执。 臣妾并非三皇子生母，教导起来的确艰难。可是臣妾既已是他的母妃，自然不能辜负皇上与皇后娘娘对臣妾的厚望。所以……所以昨天才责骂了他几句。 谁知，这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偏偏……偏偏让三皇子在昨夜出了事儿…… 皇上，三皇子遭此横祸，臣妾作为他的母妃，也很是痛心啊皇上！” “三皇子究竟是如何出的事儿，现下可瞧出来了？”擎苍站得笔直，并不理会雅婉仪，反而是转头“看”向了我。 我只叹了口气儿，柔声儿道“臣妾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一切，怕是只有等太医来了才能知晓了。” “嗯……” 言语之间，下头的人已经带了几位资历颇深的太医匆匆赶来。 擎苍未曾给他们机会行礼，而是径直把人赶了过去，让他们去瞧三皇子的尸首。 宫中突然发生了此等大事儿，那些太医自是不敢怠慢。一个二个如同孙子，轮番对三皇子的尸首检查了起来。 只过了半刻钟，那几个太医便统一好了说辞，朝着擎苍走来。 “微臣回皇上，皇后娘娘话。经过微臣与几位太医的细心检查，发现三皇子殿下并未有中毒的迹象。而致命的身体部位，也完整无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擎苍微微不耐，开口问。 “只是三皇子殿下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新伤旧痕加起来，密密麻麻的竟遍布了全身。所以……所以微臣们推断，三皇子殿下的死，许是跟身上的伤有关。” “伤？云承身为皇子，身上怎会有伤？”擎苍蹙眉，问。 然，这一个问题，终是没人敢于回答。 为此，我牵着擎苍的手上前。亲自掀开尸首上的衣物，随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怜的孩子，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儿好肉！” 说罢，我赶忙回头冲着雅婉仪道“雅婉仪！三皇子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嫔妾……嫔妾不知……”雅婉仪见此，赶忙摇了摇头“嫔妾不知……” “不知？”擎苍眼睛虽然瞧不见，可他的手，却异常敏感。只见他俯身，一双手抚上三皇子的胸膛。整个人的神色，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身为他的母妃，竟不知他何时受了这般虐打！” “皇上恕罪啊皇上！”雅婉仪被吓得不轻，浑身颤抖不已“皇上您是知道的，三皇子虽然是臣妾的儿子，可毕竟不是亲生。他与臣妾，并不亲近。每一次臣妾想尽一个母妃的职责，给他换一下换洗衣裳，他总是刻意躲开……臣妾这是……这是想与他亲近都不得啊皇上！所以……所以臣妾真的不知他的身上为何……” 　　☆、1272.第1272章 指控 说罢，许是怕擎苍不信。雅婉仪又喃喃道“难怪……难怪近些时日三皇子老是离臣妾远远的……想来，他定是怕被臣妾发现了身上的伤……” “依照雅婉仪的意思，三皇子身上的伤是近日所致？”我见她如此，心中大快“不知是本宫眼瞎，还是雅婉仪睁着眼睛说瞎话！ 三皇子身上的伤，明明有新有旧！这新的，皮开肉绽，直到现在还能瞧见那森森白骨，显然是鞭打而成！旧的，虽然已经结成疤痕，可也不难看出，是匕首所致！ 敢问雅婉仪，三皇子不过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到底谁跟他有着这般深仇大恨，竟对他下如此重手！” “皇后娘娘……” “更何况，三皇子这几年从不轻易出长春宫的门。”打铁趁热，杀人要快。我不等雅婉仪把话说完，便又开口质问“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能时常在长春宫里，在你的眼皮儿子底下，对一个皇子如此残忍！” “这……这……”雅婉仪面对着我一次又一次的质问，显然已经招架不住。 她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自若，取而代之的，是慌慌张张，惶惶恐恐“是她们！一定是这些宫人！” 说罢，雅婉仪指向了一旁的太监宫女，哭道“皇上，皇后娘娘明察。能对三皇子动手的人，定是他的身边儿人。三皇子被毁容以来，暗地里边一直被这些贱人嘲笑。 定是他们……是他们利用臣妾对他们的信任，私底下欺辱了三皇子去！都怪臣妾，怪臣妾识人不清……” 呵，好一个识人不清。 为了避免更大的罪名，所以先揽了一个小的，也不失为一种保全自己的好法子。 只是，她的这一步棋，终是再次走错了。 方才的她，已经选择把自己的奴仆推出去了一次。如今，她又故伎重演。 若说那一次还不足以夺人性命，这一次，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视别人的性命为草芥……会得到什么下场呢？我当真是好奇呢…… 我的好奇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只见雅婉仪还在声声儿喊着愿望，指责这下头人的同时。地上跪着的一个太监，终是忍不住大喊“婉仪娘娘何苦把责任往奴才们身上推？” 这太监的声音儿才出，便惹得众人瞩目。 “奴才们把婉仪娘娘当成主子，这些年来劳心劳力的伺候着。三皇子殿下虽然遭遇大火，但在奴才们的眼里也是主子。奴才们对殿下，素来只有尽心尽力，从来不敢嘲笑欺辱。 这些年来，婉仪娘娘曾责怪过殿下多少次，打骂过殿下多少次，难道娘娘自己不记得了么？” “你这个阉人，你说什么！”雅婉仪一愣，指着那太监大喊。 那模样儿，哪里还像一个主子？分明就是市井里的泼妇啊…… “奴才说什么，婉仪娘娘自个儿明白！”那太监缩了缩脑袋，随后又壮起了胆子道“这些年来，娘娘总觉得殿下不争气儿。不仅不能帮您夺取恩宠，就连皇上的面儿都不曾见上。所以私底下，您只要稍有不顺，便会打骂殿下。” 　　☆、1273.第1273章 第1273张 树倒猢狲散 “你住嘴！”雅婉仪见那太监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全是她的隐晦之事儿，一时之间便着了急“谁给你胆子，竟敢公然诬陷本宫！” “既然是诬陷，雅婉仪何必如此惊慌？”我冷冷的瞟了一眼雅婉仪，道“倒不如让他把话说完，哪里是诬陷，哪里是实情，届时自然分晓。”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擎苍“皇上，您说呢？” 擎苍冷冷的眨了眨眼“说！” 那太监见有擎苍与我为他撑腰，一时间胆子更大了起来“是，皇上，皇后娘娘。其实，这些年来，三皇子殿下在长春宫过得着实委屈。一开始，雅婉仪对殿下的确是好。只是殿下本便经历了大难，活得极其没有安全感，行事儿孤僻。 殿下不仅不爱出长春宫，更不喜与雅婉仪亲近。所以久而久之，雅婉仪便对殿下失去了耐心。 其实，作为一个孩子，性格孤僻些也在所难免。只是雅婉仪总是希望殿下能给她争气儿，给她带来荣宠。所以，她总是逼着殿下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 只要殿下不肯，雅婉仪便会给殿下一顿毒打。皇上，皇后娘娘。您们肯定无法想象，身为后宫妃嫔，雅婉仪的心又多狠啊！她时而用匕首折磨殿下，时而用鞭子抽打。每一次，都要打到她舒服为止。 奴才们每每在身边儿看着，都惊心动魄！奴才们也想过要去救殿下，可每一次话还未说完，雅婉仪的鞭子便挥了过来。奴才们到底是下人，干涉不了主子的事儿。到了最后，只好作罢。 原本，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随着殿下长大，雅婉仪会适可而止。可没想到，雅婉仪不仅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反而对殿下更加严厉。 就在昨日，雅婉仪在屋里不知与殿下发生了什么口角，便又毒打了殿下一顿……皇上，皇后娘娘。奴才觉着，殿下之所以遭此横祸，定是熬不住打啊！” “你胡说！你胡说！”雅婉仪双目通红“你到底是谁的人？说！究竟是谁派你来诬陷本宫！” “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如若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那太监并不理会雅婉仪，反而是举起了手指，朝天发誓。 身旁的宫女瞧见这般阵仗，也跟着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可以作证，小林子所言不假。婉仪娘娘虐打殿下，在长春宫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了。 就在昨夜，婉仪娘娘还亲自把殿下从轮椅上推了下来，用鞭子好一顿抽打。当时……当时殿下虽然忍着没有叫出声儿，可伤口已经渗血。 后来，奴婢们想上前去给殿下上药。却……却被婉仪娘娘阻拦。娘娘说，谁也不许伺候殿下，不许上药，更不许给殿下饭吃……” “你们！你们一个二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 雅婉仪见树倒猢狲散，情绪异常激动。然而，她一句话未曾说完，便被擎苍狠狠得踹了一脚“你这个毒妇！” “皇上，臣妾是被陷害的皇上！” 　　☆、1274.第1274章 逍遥王 “皇上，臣妾是被陷害的皇上！”雅婉仪重新爬到了擎苍脚边儿，涕泪交集“臣妾入宫多年，从不争不夺。皇上不喜臣妾，臣妾也不敢前去叨扰。只一心守着太后娘娘，替皇上与皇后娘娘尽孝道。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心礼佛，臣妾耳濡目染。就算做不到大慈大悲，也绝对不是那般心思歹毒之人。皇上，云承虽然不是臣妾亲生，也与臣妾不大亲近。但臣妾对他，却是视如己出啊皇上。” 我原本还担心，擎苍会费些时辰好好查明此事儿。 可当雅婉仪愚蠢的搬出了太后娘娘后，我那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呵…… 她若不提起太后还好，这一旦提起了太后，她的这条命，便再无法留了。 “哼”果然，擎苍对雅婉仪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冷哼了一声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明面儿上大慈大悲的人，还不知藏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说罢，擎苍又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朕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虐打过云承，若有，你如何说自己冤枉。若没有，云承身上的伤又是如何而来？ 这些宫人战战兢兢地的伺候了你如此多年，哪怕有个别为了活命推脱责任，把罪名强加于你。又怎会众口一词，指认你是一个毒打皇子的母妃！” “皇上……您是知道这些宫人的。为人奴为人婢，哪能不受委屈呢？”雅婉仪见擎苍如此一说，更寻着法子为自己开脱“说不定……说不定是平日里臣妾对他们管教过甚，他们现下心生了报复之心……” “雅婉仪，你这般口舌如簧，朕竟是到了今日才知晓。”擎苍冷笑了一声儿，稍稍附下了身子。只见他凭着感觉，一把钳住了雅婉仪的下巴“方才那番弱智的狡辩，怕是连你自己都不肯相信吧？” “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雅婉仪见事已至此，总算换了策略“臣妾承认臣妾有罪，三皇子身上的伤，的确有一部分是臣妾的责任。但那是因为三皇子淘气，臣妾教导他所致。可是皇上，臣妾下手从来都是知晓轻重的……活活把三皇子打死，这样的事儿臣妾是万万做不出的啊。” “嘭”的一声儿，只见擎苍再度抬起脚，把雅婉仪踹到了一旁“你这个毒妇！云承身上的伤果然与你有关！” 我见此，也赶忙开口“雅婉仪，你口口声声说你知晓轻重。你自己且睁开眼看看，三皇子的身上，哪里还有半块是完好的？匕首与鞭子……那可是切肤之痛！” “来人”我话音方落，擎苍却再不给雅婉仪开口说话的机会儿“册封三皇子为逍遥王，好生安葬！至于雅婉仪，蛇蝎心肠，谋害皇子，剥夺封号与位分，贬为庶人，赐，白绫！” “不！皇上……皇上……” 逍遥王…… 愿他来生，能逍遥快活，免遭磨难。 呵……好生好的期望。 也罢，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时候儿不得旁人待见，死了却能捞个王爷当当，也不算白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1275.第1275章 比鞭尸更痛苦的羞辱 更何况，云承他小时候儿也没少得擎苍宠爱。无论真假，他与他的生母总也威风了一段时日，这便够了。 想到此，我趁机握住了擎苍的手“皇上，逍遥王自幼可怜。他的生母虽然对他好，可教导方面难免有些疏忽。雅婉仪……不……卢氏这儿，对他也总有亏待。 回头想想，这宫里真正对他好的人，也便只有敬贤贵妃了。敬贤贵妃泉下孤独，如今逍遥王年纪小小又去了。所以臣妾想着，不如，把逍遥王与敬贤贵妃合葬。这样九泉之下，她们母子也好有个伴，如何？” 我这一个做法，不仅仅是给逍遥王云承的生母一记耳光，更是要卢氏死后，都不得安宁。让卢氏家族，里里外外都被世人唾骂。 哦…… 仔细一想，这比要鞭了卢氏的尸，还要爽快儿。 擎苍没有丝毫犹豫，只朝着我点了点头“便按照你说的做。” “是，臣妾遵命。” …… 擎苍没有勇气儿继续待在云承的寝宫里……只见他愣愣的牵了一会儿云承的手后，终是起身离去。 “主子，这些罪奴应该如何处置？”小允子瞧见擎苍只发配了卢氏，对跪在地上的一应人等并未理会。于是，只好上前，开口问我。 我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战战兢兢地宫人，吐出一句“打发了吧。” “是，主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在宫里久了，任人都知晓，打发二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如今众人听我如此发落他们，不免三磕头九叩首的求饶了起来“皇后娘娘，奴才们虽然没有早早便揭穿卢氏的罪行，可方才也算功过相抵。还望皇后娘娘能饶了奴才们的性命啊皇后娘娘……” 我见这太监说话极其出彩，便多瞧了两眼“你这奴才，倒是能说会道。若你不是长春宫的人，本宫倒可以考虑把你要了去。只可惜，你到底是罪妃卢氏培养出来的奴才，本宫就算胆子再大，也断断不敢用你。” 说罢，我一边儿摩擦着自己的护甲，一边儿傲慢道“怎么办呢？本宫不收你，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皇后娘娘！不！主子！”那太监拼了命的磕头，嘴里口口声声道“只要主子肯收了奴才，奴才日后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主子的恩情！主子！” 我一听，掩嘴笑了起来“咯咯~瞧瞧你这张嘴儿，到底是卢氏培养出来的人，尽会讨人开心。你的旧主子还没去呢，你便心急的认上了新主子？” 说罢，我话锋一转，便冷眼瞧着地上的卢氏，道“没想到，曾经清高温雅的雅婉仪，也有今日。本宫还以为，你手底下的人能有多傲骨。就算没有你一丝一毫的清高劲儿，也该耳濡目染，知晓要脸二字有多少笔画。呵……谁曾想……他们不仅仅叛了主，还叛得彻彻底底……” 言毕，双目一闪，便道“来人啊，还不快这些叛主的东西挨个给本宫拖下去？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碍本宫的眼么？” 　　☆、1276.第1276章 我不善良，你亦不是百合花 我的指令一下，无论那些人如何求饶，终是被拖了下去。 在这寂寥的深宫里，他们不过度过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足是他们的一生了…… 卢氏瞧见我这般阵仗，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是你！是你！” 我微微蹙眉，满目疑惑“卢氏，你想说什么？” “慕容毓卿，你不必再装了！”卢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踉跄不稳的走到我的跟前儿“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因为除了长春宫的人，知晓云承身上有伤的人，只有你！ 呵……呵呵……我说呢，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长春宫里。又怎么会，才一来，便如此着急的要见云承！而最离奇的是，云承竟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 说罢，卢氏颤抖的抬起了手，指着我道“你说！云承是不是你杀的，你说！” 我掩鼻，笑“你现在才明白，似乎有些太晚了。” “果然！果然是你！”卢氏瞪大了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要害我！这些年来你得到的恩宠还不够吗！整个后宫都是你的天下，你翻云，你覆雨，你一手遮天！ 为了你，皇上几乎不踏足任何人的宫殿。因为你，宫里的女人也越来越少。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你的儿子是太子殿下！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到这，卢氏有些失落的冷笑了起来“而我呢？我没有恩宠，没有亲生的骨肉，就连想见皇上一面儿都是奢侈！若不是因为投靠了慈宁宫，我连一宫之主都做不上。 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有了一个儿子。为什么！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把它们一一夺走！云承才几岁啊？他没有了生母，惨遭毁容身患残疾，已经够可怜了！你竟然……竟然还要夺了他的性命！” 言毕，又瞧见她苦笑了几声儿“皇上的眼睛看似好了，可他的心却瞎了！他说我是蛇蝎心肠？呵……殊不知，真正蛇蝎心肠的人，是你，慕容毓卿！” 我听言，摇了摇头“不要把自己说得跟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纯洁，高雅。本宫从不觉得自己清白，但也不会把罪名往别人的身上推。 本宫之所以有今日这番动作，不过是想寻一个安稳，护我儿的周全罢了。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卢氏一愣，问。 “什么意思？”我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大的笑话“你故意让云承跑到坤宁宫给本宫请安，又故意让他在本宫跟前儿诉苦，不就是为了博得本宫的同情，好让他以此接近太子么？” 说罢，我又笑了笑“你让云承给坤宁宫准备的四份小贺礼，唯独太子的与旁人不同。因为，云承要靠那本书，以请教功课之名继续接近太子。” “是又如何？”卢氏扬起了下巴“我让云承接近你儿子，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多跟你儿子学习！没想到，你如此歹毒，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于我！” 　　☆、1277.第1277章 我的死活你不必忧心 “本宫从来不是小气儿之人，若你仅仅只是这么一点心愿，本宫看在孩子的面儿上，自然会不计前嫌满足于你。” 我冷冷的瞅了一眼卢氏，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书里加了阿芙蓉。那东西虽然少见，但不见得本宫会一无所知。卢氏，你与云承联合起来，一心想害我儿子性命，却奢求我绕过你跟云承，让你们苟活。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么？” 卢氏神色一颤“你……你怎么会……” “你可知道，一个人最愚昧的地方在哪儿？那便是她自以为聪明，把旁人看成了任她玩弄的傻子。是她明明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最后在罪有应得的时候儿，却一味的指责别人不够仁慈。” 我打断了卢氏的话，继续道“当然，除了这两点，你最愚昧的一个地方，还在于一味的听信旁人的诺言。本宫想，在动手之前，太后娘娘一定告诉你，阿芙蓉绝对不会被本宫发现。而你一旦成功，她便会许你更多的荣华富贵。” 卢氏听言，虽然不语，却抬起了头，用一双无比震惊的眼神瞧我。 我见此，噗嗤一声儿笑出了声儿来“卢氏，说到底，本宫还得谢谢你。自从本宫知晓了那本书里被加了阿芙蓉后，便派人日夜监视着你的长春宫。为的，就是寻一个机会儿，对云承下手。 本来以为，这需要等很久。谁知，你昨夜竟因为一点小事儿，便又对云承动了手。如此这般好的机会儿，本宫手下的人怎会错过？你前脚才离开了云承的寝宫，本宫的人后脚便动了手……” “慕容毓卿！你好毒的心机！”卢氏瞪着我，道。 我听言，又掩嘴笑了起来“本宫的心机如何，就不劳烦你评价了。反正，你也是一个将死之人。有太后娘娘撑腰又如何？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今日，一样儿苟延残喘的败在本宫的手里。” 说罢，我缓缓起身，走到卢氏跟前儿“不过，你虽败犹荣。至少，能与本宫过招，也是你的一个福分。” “哈……哈哈……”卢氏听言，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了结了我的性命，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做梦！我告诉你，你猜的没错！阿芙蓉是太后娘娘给的，真正要对付你的人，是太后娘娘！ 你现在得意只是一时，可不是一世！太后娘娘如今就在宫里，总有一日，不仅你儿子要死，你女儿，你，还有龙椅上坐着的皇上，都得死！” 听了卢氏的话，我并未慌张“你以为把太后娘娘搬出来，本宫便会怕了你？你以为，她能救得了你？痴心妄想！ 呵……她在宫里又如何？你且让她乖乖的从慈宁宫的密道，走上个几天几夜回到峨眉山去，再正大光明的摆驾回宫吧！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儿，本宫会用心跟她斗上一斗。” 说罢，我又笑道“对了，本宫日后的死活，便不劳烦你费心了。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厉害，自然会收了本宫去。” 　　☆、1278.第1278章 庄修仪疯了 说罢，我举起芊芊玉指，朝天指了指“现下，你先抬头看看自己的头顶。呵，你最喜欢哪条房梁？待会儿，本宫让下头的人帮你一把，把白绫挂上去。也好，让你走得轻松一些。” “你……你莫得意！我今日不过是比你早走了一步，总有一天，你会步上我的后尘！” 卢氏大势已去，如今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逞逞口舌之快“我在下头，会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你，看你如何，带着你的孩子来跟我相聚！” “人或早或晚固有一死，不同的是，咱们得看看，谁死的比较漂亮。封馆的那一日，是跳梁小丑，还是万人敬仰。” 说罢，我又笑了笑“你放心，若当真有在泉下相聚的那一日，本宫定还会把你当成姐妹儿。今生你吃的亏，来世本宫都会一一提醒你，让你莫要重蹈覆辙。” “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卢氏实在无话可说，只有用一些污言秽语，来发泄她心中的怨恨。 只是，这些污言秽语没能入我的耳，却着实降低了她的品质。 “这句话真耳熟啊！本宫每打败一个人，她们都会如此辱骂本宫。”我转过身去，一步步的朝外走去，嘴里的声音儿也遥遥传来“可是，本宫却从未因此感到不快。因为……本宫从不与死人计较。” …… 我前脚才回到坤宁宫，后脚，卢氏伏诛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我站在脸盆架子旁，一遍又一遍的用皂果（同等于现代的香皂，不过它是书上摘下来的一个果子，有清洁的效果）清洗着双手。哪怕一双雪白的柔夷被搓得发红，我都不曾停歇。 我知道，无论我再如何努力的洗……脏了便是脏了…… 一双沾满了血腥的手，还有一颗肮脏不堪的灵魂。只怕是致死，都会跟随着我，又怎是普普通通的皂果就能够洗清？ “主子，庄修仪疯了……” 我手中的皂果应声儿而落，疯了？ 于是，微微蹙眉，接过花景手中的干净手巾，动作随意而淡然“疯了？当初本宫当着她的面儿剜了她闺女的眼睛，她尚且都能忍了过来。如今又是为何，竟突然疯了。” “回主子话，便是因了她那闺女。”小允子在一旁，垂首道“先前主子有了恩典，让人抱住了那丫头的性命。后又因庄修仪宫里已经冷清，无人在意，所以允了她女儿与她同住。 谁知，她那闺女也不是个省心的。伤还未养后，便开始又哭又闹。这不，一双眼窟窿被眼泪感染，发了炎，越发严重起来。 加之，现在天气儿热了不少。给她用的药自然没有皇上用的好，所以……一时之间，竟是活生生的生了蛆。” “什么？竟有这事儿？”我身子一震，便道“那为何，从不见有人前来禀报？” “回主子的话，那丫头的身份特殊。虽然丢了记忆换了名字儿，可长相未换。奴才寻人保住了她的性命后，便吩咐人每日给药便可，并不曾派人前去定期照看。” 　　☆、1279.第1279章 收回兵权 说到此，小允子又顿了顿，才道“一来，是怕那丫头'死而复生'会给主子惹了麻烦。二来，庄修仪能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奴才失策，没料到那孩子竟这般能哭闹。活生生的把自己的眼睛哭成了这般模样儿……” 言毕，小允子又道“原本，若能有人及时通报，也可做个挽回。可是……谁知宫里的这些人个个儿见风使舵。瞧见庄修仪这边儿失了势，谁也不愿给她跑腿。这不……拖延了一阵……那孩子便这般活活被折磨没了……” 我听言，心中大骇。 没了？没了！ “小允子，你如今禀报起事物儿来，倒是越发会避重就轻了！”我扶着花景的手，一步步走到凤椅旁坐下。一双凤眼里皆是凌厉，语气儿里也尽是淡漠。 庄修仪疯了！疯了的原故，是因为她那可怜的孩子丢了性命。 可小允子从方才给我禀报事物儿至今，关于那孩子丢掉性命的事儿，却只仅仅提了一嘴儿。 小允子虽见惯了我的凤怒，却极少见我朝他发火。一时间，不免也慌起了神“主子息怒，庄修仪那头的事儿是奴才处理不当。只是今日，长春宫那头儿才丢了两条人命……庄修仪那边儿却又赶了巧。奴才只是怕硬生生的说出了实情，会触了主子的霉头……” “哼”我轻声儿哼了哼“这宫里哪一天又少得了死人？不过是多一条人命罢了，本宫还受得住！” 说罢，又道“霉头这东西，说到底不过人们为自个儿不如意的生活，凭空寻出的借口。哪里是别人想触，就触得了的。” “是，主子。”小允子垂头，恭敬道“是奴才愚昧。” “也罢了”我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过多责备。毕竟是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凡事儿点到为止便可“不过是一条性命，上天要收了她，任谁来都留不住。” 说罢，又想了想，才道“把那孩子的尸首安置妥当，庄修仪那边儿，既然是疯了，那便迁宫吧。景仁宫素来是热闹的地儿，如今她住着，实在太过冷清。” “是，主子。”小允子点头“只是不知……要把庄修仪往哪儿迁？” “永巷冷宫那边儿不是宽敞得很么？”我微微挑眉，言语之间漫不经心“便把庄修仪发配到永巷冷宫去，由她自生自灭吧。” “是，主子。” …… 次日。 庄修仪突然疯癫的事儿，在前朝与后宫并未引起轩然大波。而卢氏与逍遥王的死，却是着实让众人心惊不已。 人人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素来以为最是清雅高贵的雅婉仪，没想到竟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活活把一个幼子打死，那得下多重的手啊。 除此以外，连同着卢氏家族的人，也跟着被人指指点点。有道，家族作风问题。有道，卢家教导不严…… 而擎苍，也趁此机会收回了前几年交给卢彪将军的兵符。彻底，把卢家先前手握的兵权，牢牢的掐在了自己手中。 　　☆、1280.第1280章 革除官职驱离出京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整个京城便因逍遥王被虐打至死一事儿，彻底变了天。 而随着卢氏被赐白绫，卢家的厄运，却并未只是交出兵权如此简单。 革除官职，驱离京城，是当今皇上的旨意。 正所谓…… 成也因女，败也因女。 当年，卢氏初入宫时，卢彪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步军副尉。而后，因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又因卢氏深得太后娘娘喜欢，卢彪从此平步青云，成为了手握部分重兵的将军。 这位置，虽不如远在边疆的欧阳将军来得重要，可却也关系一系地方平安。 正当人人都以为卢家从此要迈入京城大家，荣华富贵显赫几世之时，却偏偏出了这么个差错。 呵…… 虐打皇子至死这般的罪名，没有满门抄斩，已是万幸了！ …… 是夜。 接近亥时。 下头的人传来消息，说擎苍今日并未翻牌，也没有回养心殿独歇的打算。 我心中一时微酸，便换上了衣裳，端着小厨房给我准备的宵夜，携人共同前往了御书房。 当我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儿，擎苍正一个人笔直的坐在龙椅上。 远远看去，身材有些消瘦。精神，也不如前几日好了。 我慢慢走近，才发现此刻他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目光呆泄。一双眼睛似是在看，又似在想。 我把食盒放下，轻轻从擎苍的手中把奏折拿了出来，笑言“一本好好的奏折，你非得倒过来拿。难道，桂公公和傲西就没提醒过你？” 擎苍听了我的声音，如梦初醒“阿卿，你来了？” 我撒娇似的跌坐在擎苍怀里，一双手不断的挠着他的脖子“听下头的人说你这个时辰还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我心中心疼，就准备了些宵夜过来瞧你。” “阿卿”擎苍叹了口气儿，语气儿十分疲惫“云承就这般去了，走得毫无预兆。你可知，我这辈子愧对的人不多。除了你和咱们的孩子，云承算是一个。” 我身子微颤，一双手渐渐抓紧了擎苍的肩膀“我知道……” “当年，你带着孩子自闭在坤宁宫内。我知晓暗处有人在操纵一切，却始终无法把他揪出。从那时候儿起，我便拿云承这孩子当起了靶子。 我对他和甜昭容万千宠爱，为的便是迷惑暗处的那人，让他误以为，我最疼爱的儿子是云承。那些年，虽然宫里一直盛传我对云承的宠爱。 可他们不知，私底下云承代替云鹤他们受过了多少伤害。意外摔倒，中毒吐奶……只是这些事儿，皆被我一一压了下来。 阿卿，从头至尾我一直认为，还好受这些苦的人，不是咱们的儿子。可当云承没了以后，再仔细想来，也是胆战心惊。 身为父皇，我从来没有给过他真正的父爱。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皆是因为想让他为他的兄弟当一个替死鬼。他从小便得到了太多的虚假，又因大火毁容残疾。 说实话……他有什么错呢？他所遭遇的一切，不过都是宫里的大人，明争暗斗结下的果。” 　　☆、1281.第1281章 你怀疑我 我听出了擎苍话中的难过，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责骂自己没有良心，背着擎苍竟做下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还是该庆幸，自己早早便了结了云承的性命。 否则，以擎苍心中的这点愧疚之情。哪怕云承是一个残疾皇子，只要他想，也终有一日会利用这点情分，夺走我儿子的一切。 倒不是我小瞧了自己的儿子去，实在是，帝王的愧疚，哪怕只有一丝，也赛过千军万马。 “阿卿”擎苍见我不语，又道“云承这孩子，其实是无辜的。” “我知道……”我哑着声儿，答道。 “阿卿”擎苍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咱们说过，彼此之间都须坦诚相待。你告诉我，云承的死，与你没有关系，对不对？” 我的心，刹那间犹如跌入了冰窖…… 他问我了…… 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与我诉说他的舐犊之情，然后，用一句话的时间，便认定了对我的怀疑。 “嗯？”我抬起头，满眼无辜“阿苍，我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你……怀疑我？” “阿卿，你莫误会。”擎苍的神色闪了闪，道“只是觉得，你出现在长春宫有些凑巧。” “是啊，可不就是太巧了么。”我垂下头，有些苦涩道“想必，现在整个后宫的人，都这么想我吧？无缘无故……跑去长春宫做什么？去也便罢了，还偏偏撞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说罢，我有些无奈道“阿苍，你知道我的性子。若不是前些日子云承主动前往坤宁宫请安，并给几个孩子都送了礼，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长春宫的。 昨日，小允子来报。说是云承送给云安的小泥人，云安甚是喜欢。只是那家伙不懂爱惜，三下两三便把小泥人弄丢了。云安自幼被宠溺惯了，没了小泥人，便哭闹不止。我实在无法，这才去了长春宫。 一来，想着跟云承讨要一个小泥人，毕竟，在宫里这玩意儿可不多。二来，他多年不出长春宫门，一出门便去给我请安。我作为嫡母，总要去瞧瞧他，才说得过去。 可谁曾想……居然会有这般碰巧的事儿……阿苍，我若一早知晓，定会早早避险。不为了旁的，就为了你方才的怀疑，我当日也不该让云承进了坤宁宫的大门。” “阿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擎苍见我长篇大论，一时之间便慌了神。 我怕，怕他继续往下问我，我会忍不住告诉他真相。于是，把头往上一凑，便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四目相对，他瞧不见我，我却瞧得见他。 眼中的失落渐渐被柔情替代，嘴唇如同沦陷在木棉花的绵软之中。 那种感觉，好像全身都被雷电击中。 很麻，很酥，很软…… 我以为，我会沉溺在这该死的温柔之中。可谁料，当我与他彼此沦陷得越深，我的胸口，便越发疼痛起来。 那种疼痛，不像刀割，也不似捶打。而是……有一股如同孩子般调皮捣蛋的血液闷在胸腔之中，不断的来回跳跃，翻滚。 　　☆、1282.第1282章 莫名疼痛（一） 约摸过了几口茶的时间，我终是，再也忍不住胸腔传来的疼痛…… “阿苍……我没有……”纵使不舍，我依旧选择在最缠绵的时候儿离开了那股绵柔，压着嗓子开口“云承的死，与我没有半丝关系。” 擎苍眼神浑浊而迷离，他死死的扣住了我的手腕，仿佛我是他黑暗中唯一可见的亮光“好……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言毕，他凭着直觉，带着满腔的柔情再度朝我侵袭而来。 我与擎苍同处于紫禁城内，一帝一后，共享万里江山，深得天下人羡慕。 然，这么多年来，我们明明这么近，却又偏偏那么远。 我忘了有多久，与他再没好好感受过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柔软。也忘了有多久，我们没能卸掉彼此的防备与身上的刺，毫无戒备的拥抱对方。 所以当擎苍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我的发，轻柔而细腻的给我宠溺之时，我真的，要彻底瘫软在他的怀里。 若不是…… 若不是那越发疼痛的胸腔，我想，我真的会不顾一切的，与擎苍在御书房里行事儿。 “阿卿……” 擎苍低声儿，在我耳边儿喃喃。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是致命的毒药。越是温柔，我身上的疼痛便越无法自控。 而这一次……比先前更甚。仿佛是体内住着一个厉鬼，在不断的拉扯着我的心、肝、脾、肺。 那一厢，擎苍投入了满腔的热情，正在等待我的回应。这一厢，我竭尽所能的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 然，我终是高估了自己…… “噗”的一声儿，我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喉咙中涌出，来势汹汹，丝毫不由我所控。 紧接着，一股接近窒息的危机，正不断的朝我蔓延而已。直到我一把推开了擎苍，那种要了命的感觉才又有所缓解。 “阿卿，你怎么了？”擎苍明黄的龙袍与俊郎的脸庞，被鲜艳的血腥染红。 他迷离而浑浊的眼，终是在感觉到不对后慢慢变得急切而忧心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鲜红，随后凑到鼻子旁闻了闻。 只一刹那，便神色大变起来“阿卿，你怎么样？” 我捂着胸口，带着满嘴的腥甜一步步的往后退去。虽寻不出根源，却没由来的对擎苍产生了恐惧。 我与阿苍……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我只要与他亲热，只要一动心，便会如此痛不欲生！ “阿卿”擎苍得不到我的回应，急忙从龙椅上起来。只可惜，他的眼睛里除了一片黑暗，再无其它。 他唯有脚步踉跄的往前摸索，好几次险些栽倒“阿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哪儿？” 我看着擎苍的模样儿，心疼至极。可方才与他悱恻时的疼痛，又历历在目。 于是，只有忍着心悸开口“阿苍，你莫过来！” 擎苍听言，急急止住了脚步。可眼中的急切与懊恼，却又如此让人揪心“究竟怎么了，你莫吓我！” 在擎苍问出口之前，我脑海中徘徊过千百种借口。可却没有一种，是可以瞒得过去的。 　　☆、1283.第1283章 莫名疼痛（二） 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告诉擎苍，我只要与他一亲/热，便身子不爽快儿？ 不！ 这算哪门子的解释！ “阿卿”擎苍见我又是沉默，便赶忙往我的方向摸索过来。看起来很长的一段距离，他只用了几步便来到我的跟前儿。 随后，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哪儿不爽快儿？” 我如同触电，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可奈何擎苍抓得牢，我终是没能挣脱。 于是，一颗心微颤“不……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胸腔很闷。一时之间忍不住，便……” “疼，是吗？”不等我把话说完，擎苍便察觉到了什么，问。 我止了语，沉默了许久，才道了一句“有一些……” 擎苍听言，紧紧的把我拥入怀里。还未等我把话都说出口，嘴中，便用内力传出了浑厚的声音儿“快去把太医请来！” …… 因擎苍语气儿急切，下头的人办事儿丝毫不敢松懈。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瞧见好几名太医抹着大汗，气喘吁吁而来。 擎苍并未给众人行礼问安的功夫，而是径直开口“你们，赶紧给皇后把脉，瞧瞧皇后的身子可否安好。” 众人见此阵仗，连忙排起了队，小心翼翼的给我把起了脉。 我见几位太医之中，并未有罗太医的身影。于是也不对此抱有希望，只是软绵绵的躺在榻上，任由他们折腾。 好在停了与擎苍的悱恻，热情慢慢冷却，胸口的疼痛也逐渐消散。否则，那种要了命的感觉，还不知该如何去熬。 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几位太医便依次把完了脉。就在他们想相互商量，寻求一个稳妥又统一的答复之时。擎苍却冷冷开口“你们一个一个来，把方才诊脉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知朕。” 众人见此，只好相视看了一眼，按照把脉的顺序，一一回了擎苍的话。 第一个太医，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回答“回皇上话，从脉象上，皇后娘娘有些气虚，想来是素来身子骨孱弱所致。只要多些进补，定能把身子养好。” 然，这个答案并未让擎苍满意“皇后虽是练武之身，但因曾多次难产小产，造成身子孱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 说罢，擎苍冷笑了一声儿“气虚？若你诊脉只诊出了这么一个结果，太医院你也不必呆了！” 那太医神色一慌，赶忙开口“皇上！皇后娘娘这……” 然，擎苍却未必见得给他机会“罚俸禄一年，下一个！” 有了第一位太医的前车之鉴，第二位太医在回答起问题来，便难免深思熟虑了些。只见他垂着头，仔细想了又想，终是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就这般，在他瞻前顾后之际悄然流逝。而擎苍，也终是蹙眉不耐“想了这么许久，是要告诉朕皇后的身子安好。还是要告诉朕，你医术不到家，想自己革职走人？” 那太医听言，脸色一阵煞白“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在想，该如何把皇后娘娘的病情更仔细的回禀皇上……” 　　☆、1284.第1284章 莫名疼痛（三） “连如何回禀病情都不会，太医院是怎么把你这种废物留下！”擎苍依旧扬着一张冷酷的脸，看都未曾看那太医一眼，便道“罚俸禄一年，下一个！” 那太医听言，默默退下，不敢再多言。 是啊，如此瞻前顾后的性子，不被革职已是擎苍开恩，他又如何敢再多言求情？ 第三个太医连续瞧见了两个同僚遭罚，心下虽然紧张，但却依旧冷静开口“回皇上话，微臣方才给皇后娘娘把脉。除了发现皇后娘娘气虚体虚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哦？”擎苍这回，总算是听见了他感兴趣的答案“是何问题？” “回皇上话，皇后娘娘的脉搏虽然薄弱，可却忽快忽慢，絮乱不已！皇上，恕微臣多言。娘娘的脉搏来回相冲，许是跟娘娘平日里练功有关。 这练功虽可强身健体，但若急于求快，心不安定，怕也是会伤身……” 这太医话音方落，我的心便忍不住颤了颤。 急于求成，心不安定。 近些时日我唯一触碰过的武功秘籍，便是龙凤双飞。难道……我方才的反应，与龙凤双飞有关？ 擎苍下意识的朝我这边儿望了望，随即问太医道“若是如此，可有办法给皇后调养？” “回皇上话，经脉絮乱，相互冲撞，乃练功所致。只要皇后娘娘能先稳住心性，暂停练功，好生休养，定能把经脉调整过来。 至于那气虚体虚，还望娘娘平日多加进步。东阿阿胶，虫草人参，皆得多吃些才是。” 擎苍听言，只淡淡点了点头“今日的事儿，朕不想再有多余的人知晓。退下吧。” “是，皇上，皇后娘娘，臣等告退。” 待众人退下以后，我细细回想了那太医的话，总算是明了。先前那两个太医，为何一个隐瞒了事实，一个不敢轻易开口。 虽然我会武功的事儿，在这宫里人尽皆知。可身为后宫女子，私练武功也属大罪。只是这些年来，擎苍对我并不过多干涉，所以后宫诸人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不怪罪，只能说明擎苍对我宠爱万千，却不代表这些事情能拿上台面儿明说。所以，他们怕惹祸上身，最后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第三位太医，有了前面两位太医的处罚为例。选择剑走偏锋，坦诚回禀。虽没得到什么奖赏，但至少不用当了冤大头，遭了处罚。 正想着，不知何时，擎苍竟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我的跟前儿“阿卿，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我心又是一颤，把头垂得很低，不答反问“阿苍，你会怪我吗？” 虽然我没正面儿回答擎苍的问题，可我这般发问，却也让他心中明了几分“你在练什么武功？” “也没什么”我牵住了擎苍的手，道“不过是把之前父亲在世时教给我的一些心法口诀重新拿出来研习一二。从前，总觉得不管走到哪儿都有父亲和兄长护着。到了后来入宫，又觉得有你护着。所以对这些功夫，从不上心。” 　　☆、1285.第1285章 莫名疼痛（四）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又道“一直到了现在，大敌当前，我才方知功夫不到家，是何种体验。阿苍，你不必担心我。想来是我心中对闻人浩轩的仇恨太深，所以才会一心想把武功提升，为父亲报仇，为你解了心头之患。” 擎苍听言，仅仅把我拥入怀中“阿卿，都是我没用！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扬起脑袋，笑道。 “阿卿，答应我，那些武功别练了。”擎苍捧起我的脸蛋儿，小心翼翼哄道“方才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至于慈宁宫那边儿，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总会想到法子的。” 说罢，擎苍又道“我们不是下令选秀了吗？虽然新的秀女还未选出，但此番选秀，家世显赫的小姐比比皆是。就算短期内不能拉拢那些大臣来与慈宁宫抗衡，可若能让她们忌惮一二，也总是好的。” 我不忍擎苍为我担忧，便佯装乖巧“好，听你的。” “傻瓜，我是要你真的听话，不是敷衍我，你可明了？”擎苍无奈摇头，道。 我见此，笑了笑“好好好，我不敷衍你。急于求成，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些。我待会儿回去便传罗太医再来给我瞧瞧，让他开一些进补身子的药材。这样，你可安心了？” 擎苍见我如此哄他，刮了刮我的鼻梁，言语之间无限宠溺“最好如此，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胆儿肥了，竟想着要收拾我？”我微微嘟嘴“哼，我白给你生那么多孩子了。” “哈哈哈”擎苍大笑不已“在江南别院的时候儿，你不是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不断给他生孩子……”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话明明不是我说的……” “好好好，是我说的，可行了吧？我的万岁爷！” “阿卿，你这个傻丫头……” …… 坤宁宫。 昨夜与擎苍在御书房里凑合了一夜，醒来后，又陪他用了早膳，看了会儿奏折，以至于今日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儿，竟是午后了。 我以午休为名，把自己关在屋里，仔仔细细的把龙凤双飞阅读了好几遍。 然，我依旧没能寻到半丝不妥。 唯一闪耀夺目的，便是走火入魔四字儿。 走火入魔…… 可我若走火入魔，为何在练功的时候儿，意识还能如此清晰？为何，我没有半丝吸食人血的冲动？ 想了想，心里终是觉得不妥。正寻思着派人去请来罗太医来，谁知，下头的人便来禀报，说罗太医在外求见。 我见此，连忙起身出去。只是，还未等我说话。他便急忙给我行了礼，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条，展开放在我的跟前儿。 “听闻昨夜在御书房里，皇上急匆匆的派人请了太医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还安好？” 见此，心下突然一暖。正想问他，昨夜的事儿皇上已经下令封口，他是如何得知？可仔细想想，罗太医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士，太医院夜里的太医去了哪儿，他自然是知晓的。“你放心吧，我很好。” 　　☆、1286.第1286章 百寻千寻（一） “你放心吧，我很好。”我终是对罗太医隐瞒了昨日之事，淡笑道“不过是昨儿个吃坏了肚子，一时之间多打了几个嗝。虽有伤大雅，但却难得皇上上心。” 罗太医听言，虽不大相信，却也没再过多为难于我。于是，我趁此机会问“对了，今日你来得正巧，我正有事儿找你。” 说罢，我便随意拿出了事先准备的《境外经》扬了扬，道“近些时日总觉得时光有些难熬，所以迷上了各类书籍。特别是这本《境外经》，特别有意思。 起来提起的各类花草，蛊虫，秘籍，无一不勾起我的好奇之心。不过，东西稀奇，便也觉得深奥。很多东西不仅未曾见过，就连听都未曾听起。 罗素哥哥，你是知晓这种感觉的。当好奇心无法满足，心里就好像住着千万的蚂蚁，不断的在我体内挠动。我记得，罗素哥哥家中什么都不多，各类古籍倒是数不胜数。若你心疼我，借我一些看看，可行得通？” 罗太医听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的无奈与宠溺，竟满满溢出。 …… 原本，我只打算与罗太医提上那么一嘴。然后，在罗家的各类古籍中大海捞针。他给我拿什么，我便瞧什么。 可谁料，这家伙，许是知晓了我心中的想法般。竟派人一箱又一箱的，把罗家所有的书都搬了过来。 我一时哑言，竟是目瞪口呆。 然，罗太医却打趣儿…… ——从此，你的时光便不难熬了。若你不把这些书读完，便是浪费了这番周折。 我挠了挠脑袋，犹如未出阁的少女，竟羞答答的红起了脸。 …… 自罗太医把书送到了坤宁宫后，我便借口要把这些书一一分类存好。所以，让诸人把医书，秘籍，秘史，草木，外传等各种书一一归类。 然后，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儿，便一本又一本的翻阅起，有关武功秘籍的书来。 其实，那些也并不是真正的武功秘籍。里头所写所感，也不过是关于某种武功秘籍的见闻罢了。真正的秘籍，从来都是分布在江湖各大势力之中，难得一见。又怎会，集齐在罗家呢？ 便这般，我在书海中过了几日。可任由我把秘籍类的书翻了个底朝天儿，却依旧没能找到半点龙凤双飞的痕迹。 于是，又把目光放在了外传上。 那些外传，皆是武林中人所写。里头记录着的，都是一些或真或假，或半真或半假的故事儿。 里头，有离经叛道的家族荣耻。有水火不容的门派之争。亦有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一个个故事只需大致过一遍儿，并不需仔细去品，便觉得走完了别人的一生。 我把自己完全封闭，甚至连陪擎苍用膳都心不在焉。整日里，除了陪陪几个孩子，剩下的时光皆在书海中度过。 如此痴迷，就连擎苍都说我是着了魔。而舞贤妃，忙里偷闲难得来一次坤宁宫，也大喊委屈。 说我一个皇后娘娘，居然当起了甩手掌柜。自个儿乐得清闲，却让她忙得头晕转向。 　　☆、1287.第1287章 百寻千寻（二） 可只有我知道，我从不痴迷于别人的故事儿，也并非真的清闲到如斯地步。 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罢了。 …… 时日，便这般不紧不慢的过了半月有余。 就在我逐渐丧失了耐心，以为自己对龙凤双飞的怀疑是错的时候儿……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是寻到了这么一则故事儿。 故事儿里说，在遥远的千年之前，京城还唤皇都，皇室也并非闻人。曾有一对极其相爱的夫妇，携手来到了京城。男的风华正茂，女的面若桃花。 没有人知晓他们从何而来，叫何名字儿。但，他们的到来，却把当时的京城，甚至是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据说，当时他们夫妻来到京城之时，犹如神仙下凡，傲人之骨之中，有着仙人之姿。二人虽未在京城惹是生非，但却凭借着一身的不凡之气，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时候儿，皇室最小的公主正巧出宫游玩。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那名男子，从此一见倾心，再不能忘。 回到皇宫后，小公主犹如着了魔，非那男子不嫁。哪怕那男子已有妻子，也全然不顾。 当时的皇帝共有三十七个孩子，其中三十六个，皆为皇子。所以，对这唯一的公主，极其疼爱。公主说要嫁，作为父皇，除了为她纳婿，别无他法。 可那男子，本便有妻，对公主无意。只说自己毫无功名，更无才华，配不得公主的错爱。公主一听，这还了得？这明明是拐着弯要拒婚啊！ 于是，公主在皇宫里三天两头的哭闹。有好几次，险些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皇帝无法，只好下令禁卫军活捉那名男子的妻子，逼他妻子饮下致命毒药。从而，逼男子就范。 可怜的一对夫妻，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为了救下自己的爱妻，他只有与公主成亲。 原本，他以为只要成了亲，便可为妻子拿到解药。可谁知，皇帝老儿比谁都精明。每隔七日，才给一颗延缓性命的解药。为的，便是确保他的宝贝女儿此生都能幸福无忧。 男子为了延续自己爱妻的性命，只有乖乖呆在公主身边儿，做了一个深得公主宠爱的驸马爷。 可一个人心便是如此，不管公主再如何爱着那名男子，那男子心中住着的人，独独只有他结发妻子一人。于是，那男子表面上与公主周旋。私底下，却变着法子，偷偷去见他那中了毒的妻子。 然，纸包不住火，男子去见他结发妻子的事儿，终被公主发现。公主心中妒恨，亲自当着男子的面儿，一刀刀割下了女子的舌头，毁掉了她的仙人之姿。 可怜那男子，纵使有着如同神仙一样的身骨，却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而他的妻子，虽懂些武功，但并不精通。在这高墙之中，更是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女人的嫉妒心，总是来得毫无道理。公主瞧见男子对他结发妻子的心疼，一时之间更是如同得了疯症！为了能时刻看住男子，公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1288.第1288章 百寻千寻（三） 那便是…… 把男子的结发妻子带在身边儿，做自个儿的贴身丫鬟。让她每日，看着自己与她丈夫欢好，恩爱。 不仅如此，公主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儿，叫狗儿。 狗儿狗儿，无论主子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只能如同一直小狗，除了摇着尾巴等解药，再无别的选择。 从此…… 只要那男子做的事儿有半点不如公主的意，公主便会毒打狗儿。男子心疼，却毫无办法。为了保住狗儿，他只有当着公主的面儿，假装欺辱狗儿，告诉狗儿他早已变心。 甚至，他还毫无顾忌的当着狗儿的面儿，与公主花前月下，琴瑟绵绵。 女人，可以很善良，也可以很阴毒！狗儿看着自己的丈夫变成了这般模样儿，心中对公主的怨恨便越发深了起来。在她心里，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公主的一厢情愿！ 于是…… 狗儿一直在等机会儿，找一个能让自己活，又能让公主生不如的机会！ 这一等，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狗儿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公主生下了男婴。亲眼看见自己的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儿，与公主欢好。亲眼，看到他渐渐变了心…… 可是，狗儿的等待并没有白费。 老皇帝驾崩了…… 在驾崩之前，亲自把一叫龙凤双飞的武功秘籍交给了公主。吩咐公主，定要好生看管，不得出了差错。 狗儿便是这般，利用着自己在公主身边儿伺候的机会儿，偷偷把龙凤双飞拿到了手中。 她没有顾及龙凤双飞走火入魔的警告，而是悄然一人的，独自修炼起了凤凰于飞来。 既然，这凤凰于飞如此厉害！那么，我一定要炼成神功，报了这多年以来，不共戴天的夺夫之仇！ 狗儿便是这般，抱着此等心愿，终日苦练凤凰于飞。可她不知道，这般难得的绝世神功，岂是一朝一夕便能炼成？她渐渐在秘籍中丧失了本性，一朝走错路，日夜吸人血！ 是的，可怜的狗儿走火入魔了。 可她从不后悔，因为哪怕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依旧凭着邪门的凤凰于飞手刃了她的仇人，以及仇人与自己丈夫的儿子。 在她亲手拧断了公主头颅的那一刻，在她找到解药的那一刻。她站在高高的楼阁上，用无法发出声音的口齿说：我终于，自由了。 狗儿留了男子的性命，却终不愿再与他相见。原来，这么多年，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她离开了京城，从此浪迹天涯。京城中少了人人回味的仙人之姿，江湖上却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女魔头日夜吸食人血，瞧见貌美的女子便痛下杀手。一时之间，让黎民百姓闻风丧胆。让江湖中人，声声讨伐。 可那又能如何呢？哪怕她走火入魔，也是练就了凤凰于飞的人啊……普天之下，谁能与她抗衡？ 我看到这，心中一阵酸楚。原来，千年以前，真的有人曾因修炼凤凰于飞而走火入魔。 这魔，由心生，由爱生。 可我虽心急，却从未有吸食人血的冲动。更何况，故事中也并未提及，胸腔之痛…… 　　☆、1289.第1289章 百寻千寻（四） 我本以为，故事儿到这，便已是结束。所以，一个人暗自生起了满腔的酸涩。 可就在我想把书本放下，却无意间翻到了后页。这才发现，故事远远未曾结束。 原来，狗儿与那男子还是有后续的。 男子深爱着狗儿，跟公主琴瑟绵绵花前月下，甚至生下孩儿，都不过是为了保住狗儿的性命。跟在公主身边儿的那些年，狗儿不痛快，他又岂会快活儿？狗儿手刃了公主，焉知他心里的喜悦？ 狗儿走后的很多年，他一直都在寻找狗儿。江湖之上，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有女子被杀，有男子被吸食人血，他便往哪里走。终于，多年以后，他与狗儿再度得以相见。 他站在狗儿跟前儿，声声悲戚的诉说着多年来的相思之情。言语中的愧疚，足足可以让他葬身火海。而狗儿呢？恨了多年，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痴，多么傻！ 夫妻二人，误会终得消除。哪怕经历了重重困难，却也总算能再度携手，共度余生。 他们说，要浪迹天下，四海为家。 他们说，要生一堆的孩子，带着他们看尽世间繁华。 他们说，只要有对方在，吃苦也是一种享乐。 …… 然，在那么美的誓言中，人们瞧见的，并不是一对神仙眷侣……而是，女子香消玉损后，男子的孤寂与悲痛…… 原来，龙凤双飞之所以叫龙凤双飞，是因为此乃男女共同双修的武功秘籍。 想要炼就龙凤双飞，必须男女共同进退，并且，一同修炼的男女，必须有过夫妻之实。若是有了夫妻之实，又彼此心意相通，那修炼的速度便会大大提升。 龙凤双飞中，男的修炼龙飞九天，女的修炼凤凰于飞，一阳一阴，一刚一柔，方能入正道。 反之，若一人单独而行。没了阴阳调和，刚柔并进，唯一的结果，便是走火入魔，炼就邪门武术。而若想不走火入魔，便只能断情绝欲。 只有把七情六欲全部斩断，身心干净的修炼，方可平平安安领悟秘籍的要道。 一旦心中心里还有念想，便修炼秘籍……那么苦的，只会是修炼人自己。 一开始，修炼人只是在与男子亲热，体内情/欲/躁动之时，才会胸腔疼痛。后来，便会发展为只要心动，定会发作。 随着秘籍修炼的层数越高，武功越发精湛，修炼人便会不由自己的吸收所爱男子身上的阳气。一旦停止，便会暴毙而亡。 若无法找到一个，与自己有夫妻之实的男子共同修炼龙凤双飞，又在没有斩断情丝之前便修炼了秘籍，要么，承受痛苦，吸收所爱男子的阳气。直到他体虚而亡，自己跟着再去。要么，暴毙而亡，留心爱之人独留于世界。 要么……早早死了修炼秘籍的心思。 这也是，当初创下龙凤双飞秘籍的夫妻，为了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所给龙凤双飞定下的死穴。 要么，一同坐拥天下。 要么，用性命作为代价。 　　☆、1290.第1290章 情势所迫（一） 我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本外传，指关节因此泛白。 要么，与跟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的人一同修炼，营养调和，坐拥天下。要么，一意孤行，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以性命作为代价。这两种结局，我自然是愿意选择前者的。 可如今，擎苍别说是练武，他就连举个刀子，都会连累到身子。若想达成坐拥天下的心愿，怕是只有等到他的眼睛彻底恢复才行。 而闻人浩轩，我们虽然有过不该有的身体接触。但这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他都别想看龙凤双飞一眼！ 至于我…… 此时此刻，怕是再不能修炼那凤凰于飞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狗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她在修炼凤凰于飞之时，心里虽然对丈夫有恨，可却无法斩断情丝。所以，她不仅走火入魔。还在后来的日子里，害了自己的性命…… 是啊，狗儿虽然厉害。可在她与丈夫相见的时候儿，并未问鼎凤凰于飞。所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也无法控制盘旋在体内的野凤凰。 …… 我不知那本外传里的故事儿，到底几分真来几分假。但既然我知晓了，便不会装作视而不见。 我默默的把那些书收好，连同龙凤双飞的武功秘籍…… 问鼎秘籍虽然诱人，我也迫不及待想为父兄报仇。可不管哪一样儿，都比不得与擎苍携手共看世间繁华。 为了能与身侧的人白首偕老，我愿意等。 …… 可是，期盼虽然美好，可现实却残酷至极。 下令选秀的消息虽然让慈宁宫所有忌惮，可这几分忌惮，也更加速了慈宁宫想要谋害擎苍的速度。 这不，卢氏伏诛才一个月的时间，峨眉山那头儿便传来了消息，说选秀在即，太后娘娘怕宫中应付不来，所以要摆驾回宫了！ 呵…… 那毒妇，原本不就在宫里住着么？虽然见不得人，可紫禁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哪里又能避开了她去？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儿，不过是再也忍不住罢了。 这一日，我与擎苍一同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照常是我念他听，然而，今日的擎苍，却总是心不在焉，神色不安得很。 “阿苍，你可是在担心慈宁宫的那位？”我见他如此，终是开口问道。 擎苍听言，笑了笑“知我心着，非阿卿也。” 我叹了口气儿，道“你心里在担心着什么，我自然是知晓的。以往她在暗处，见不得人，咱们羽翼未满之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相互制衡。可如今，她突然便要回宫了。你的眼睛偏偏又还没有康复……” “阿卿，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擎苍握住了我的手，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卢氏早早便把我眼睛受伤的消息传达给了慈宁宫，慈宁宫之所以隐忍至今，不过是伺机而动。 咱们下令选秀，虽然可以让他们心生忌惮，却也能让他们狗急跳墙。加之，卢氏如今一死，她在这宫里便再无可用之人了。只怕，她此番回宫，是要来拆穿我的。” 　　☆、1291.第1291章 情势所迫（二） 擎苍所思，正是我心中所忧。 若那毒妇当真要想法子拆穿擎苍，只怕我们夫妻二人毫无反抗能力。 知晓擎苍眼睛受伤的人，左不过就那几个。我曾想过，把知晓消息的人杀之灭口，一了百了！可是，随着时日越久，这个法子便越发行不通了。 因为，擎苍的那一双眼睛，早已跟先前大不相同。 是啊，不一样了！不知为何，这一段时日，我总觉得擎苍的眼珠，在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以往，褐色的瞳孔虽然清澈动人，却毫无妖媚可言。可现下，他的一双眼眸不仅慢慢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就连他眼中的神态，也开始邪魅了起来…… 虽然，一时之间还不十分明显。可一旦擎苍眼睛受伤的事儿被拆穿，恐怕会有一万双火眼金睛整日的盯着擎苍。届时，这些再微妙的变化，也将会指使擎苍与我，万劫不复。 “阿卿，你在想什么？”许是见我沉默，擎苍拍了拍我的脑袋，柔声儿问道。 我恍然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眼睛是你的，受不受伤与她何干？就算她想要拆穿咱们，也得瞧瞧，届时她还有没有那番心思。” 我与擎苍说话的时候儿，一双眼睛异常坚定。只是，擎苍并未瞧见我的神色。以为我有此番言论，是为了安慰于他。于是，笑了笑“嗯，你说的甚对。” 可我知道，我想做什么。 既然那毒妇如此按耐不住的逼我，我铤而走险一次又如何？反正……那一天总是要来的，早来晚来，该胜的胜，该败的还是得败！ …… 坤宁宫。 这一日，一大早云鹤便率先前来给我请安。 我看着他一张严肃得跟小老头儿一样的脸蛋，便知晓他定是有话要与我说。 于是，我支开了身旁的人，道“鹤儿，有什么话儿你便说吧。” 云鹤看着我，蹙眉“回母后话，近些时日，儿臣能明显察觉到京中局势的变化。儿臣虽不明咱们的处境如何，但身为太子，早已牵涉其中。儿臣见父皇与母后日夜忧心不已，心中甚是惶恐。不知……儿臣是否能为父皇与母后做些什么？” 我想过云鹤来寻我的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点。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你如今能陪你父皇上朝，帮着你父皇处理政务，母后已经很欣慰了。”我笑言“其余的事儿，交给父皇与母后便好，嗯？” “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云鹤见我如此，总觉得自己很是无用“有些事情，儿臣可以帮着共同承担。” 我从来没有小瞧过自己的儿子，他年纪虽小，可在我心中的形象从来都是高大而坚强的。就如同现在这般，明知道前面是熊熊烈火，可他却丝毫不畏惧的，想要冲到我与擎苍的前方。 我知道……若我此番再拒绝他，定会伤了他的自尊。于是，我想了想，道“真好，鹤儿当真长大了。” 说罢，我又笑了笑“作为东陵国的太子，家中孩子的兄长，你的确应该承担一些责任。” 　　☆、1292.第1292章 情势所迫（三） 果然，云鹤听我这么一说，一张脸蛋总算有了几分神采。只是，还未等他再度开口，我便道“这些时日，父皇与母后的确有大事儿谋划。所以，对于忆儿，岩儿与安儿，怕是会有所疏忽。 你平日里帮着你父皇处理完政务回宫，切记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莫要让他们受了什么委屈。” “母后……” “鹤儿”云鹤是我的孩子，他才一开口，我便知晓他想说什么。于是，径直打断“你知道，不管前方有多少险阻。孩子，总是父母心中最大的软肋。 正所谓，想要常胜不败，就必须了无牵挂。只有没了后顾之忧，才能安心的去打败劲敌。 鹤儿，你跟你弟弟妹妹，便是父皇与母后的后顾之忧。若你真想为我们出力，照顾好他们便是。你……可知晓？” 云鹤是个懂事儿，所以当我把这番话说完以后，他便沉默的垂下了头。然，只是过了片刻，便又瞧见他再度抬起有来，眼神坚定无比“母后，你放心，儿臣会把他们照顾好的。” 说罢，云鹤又道“只是……近些时日忆儿睡得越发沉了。儿臣想，许是慕容逸辰又对她做了什么。儿臣无能，还不是慕容逸辰的对手，所以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 可儿臣又害怕忆儿出事儿，所以，儿臣想……要不要把忆儿接到儿臣的寝宫，让她陪儿臣一共就寝？实在不然，便干脆把真相告诉忆儿，让她瞧清楚慕容逸辰的真实面目。 反正，慕容逸辰早已是敌不是友。忆儿心中的这一道伤口，终是要划的。所幸，就趁着现在……早点了解的好。” “不必了”我听见云鹤口口声声唤着曾经的师父为慕容逸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既欣慰，又心疼，随即，还感受到了几分耻辱。 闻人浩轩！他凭什么到现在，还冠着我慕容家族的姓氏！该死！ “可是母后……” “一个女儿家家，都要九岁了，哪里还有跟着兄长就寝的道理？再过那么几年，忆儿可就能谈婆家了。哪怕你是兄长，可这些事情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终究对她名声儿不好。 更何况，慕容逸辰虽然对忆儿下了药。可那些药归根结底，对身子并无太大的害处。说到底，也不过是起了安眠的作用，到了次日，忆儿还是能早早的便醒过来。 忆儿夜里睡觉本便不大老实，如此，倒也能让她睡个安稳觉了。” 说到此，我想了想，终是不打算再瞒着云鹤“再者……母后最近想见慕容逸辰一面儿，其中，还需要忆儿的帮忙。若你把忆儿转移了出去，慕容逸辰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一二。届时……只怕会坏了母后的好事儿。” 云鹤一愣，只好作罢“是，既然如此，儿臣方才的话母后便权当没有听见罢。” 说罢，他又问“只是母后需要忆儿帮忙一事儿，可要提前交代忆儿？” “不必了”我摇了摇头“忆儿心思单纯，哪里又会演戏？与其提前知会于她，不如便顺着她的性子。届时，你若不放心，在她耳朵多念叨几句便是。” 　　☆、1293.第1293章 豪赌（一） 与云鹤谈过以后，我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再没踏出一步。 没有去御书房，没有接见任何前来请安的妃嫔。甚至……狠下心来没有去看孩子一眼。 我终日与美酒相伴，不施粉黛，不盘发髻。只着一身轻纱白裳，三千青丝散落一地……一张布满忧愁的脸，时而挂着泪珠，好生惹人怜惜。 云鹤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事情我虽未曾与他明说，可他却依旧有意无意的带着念忆前来给我请安，叮嘱我要保重身子。 我不知，念忆回去以后是如何说与闻人浩轩听的。但，仅仅只过这般过了三日，闻人浩轩便在深夜破窗而入。 “听忆儿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终日与酒水为伴，我还不信。如今来瞧瞧，果真是大开眼界。” 闻人浩轩依旧如常，一身的黑衣，整个人都透露着无尽的邪魅“怎么？为了那闻人擎苍，就当真值得？” 我在饮酒之前，实现吃下了罗太医特制的解酒丸。莫说是三日，就算是连喝半个月，我都顶得住！ 此刻，我端着一颗清醒的脑袋，作微醉样儿“你……你怎么来了？呵……” 我边儿笑，边儿颤抖着给自己倒下了一杯烈酒“慕容逸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美酒还未入唇，闻人浩轩便一把夺下了我的酒杯“你的日子还长，何苦如此糟蹋自己？时辰也不早了，把这些东西收收，歇着吧。” “日子还长？”我突然凑近闻人浩轩，一颗眼泪，不偏不倚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之上“日！子！还！长！又有什么用？我那么爱他……他却一而再再二三广选秀女！难道，这宫里的女人还不够多吗？难道……他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 言毕，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来，喝酒！既然来了，就陪我痛痛快快的喝！” 闻人浩轩一愣，随即苦涩笑道“也不知你是真的醉了，还是……” 话说到一般，闻人浩轩突然住了嘴，转而道“也罢！能让你主动与我喝酒，也是难得。如此，陪你放肆一回又如何？” 言毕，他再无顾忌，一饮而尽。 我裂开了嘴，犹如一个孩子般的拍起了手掌“好耶好耶，喝酒喝酒！” 紧接着，我又给他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呵…… 酒里有毒？不！下毒这种招数，对闻人浩轩怎会有用？他素来心思缜密，若不是见我饮过此酒，恐怕他至死都不会去碰。 而我…… 还没有心宽到，可以允许让他同我一块儿死的地步。 换句话说，同归于尽，他不配！ 我只是无意中想起，上次他在念忆屋里与太后娘娘谈话的那一次。喝了些酒，略带醉意。整个人都放松了警惕，对我的隐藏在暗处毫不知情。 既是如此，我倒想试一试。待他与我酒过三巡……再赏他一把匕首！ 若赢，慈宁宫不战而败！若输…… 不，我怎会输呢？他闻人浩轩不是爱我么？既然爱我，自是不会对我下手的。 说我卑鄙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今日，就是要仗着他对我的那一份情，仗着我是他儿子的母亲，豪赌一把！ 　　☆、1294.第1294章 豪赌（二） 就这般，我与闻人浩轩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了起来。好不容易把桌上的烈酒饮完，我便又吩咐下头的人，再搬进来一坛。 “卿儿，若你心里苦，大可与我说。”闻人浩轩盯着手中的酒杯，神色有些迷离“你可知，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你身子本便不好，又何苦拿自个儿的身子出气儿。” “嘘……”我抬起食指，轻轻的放在唇边儿“我没有故事儿可说，我心里也不苦。你若得闲，就陪我多喝几杯。你若是忙……”说到此，我柔弱的指了指那未曾关紧的窗“来日方长，以后……咱们慢慢喝。” 你放心，闻人浩轩。 哪怕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若我今夜得逞，就念在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念在你曾给过我那么多的欺骗。每年的今日，我定会朝着西边儿撒上几杯清酒…… “来日方长……”闻人浩轩一愣，随即笑着喃喃了几句“好一个来日方长……我与你，自然是要来日方长的。” 说罢，再次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我见此，嘴里一边儿念着几句相思之苦的诗词，一边儿慢慢的把手中的烈酒饮下。 如此，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 闻人浩轩的身子越发软了起来，一双极其妖孽的眼，也迷离而涣散。 我想，或许是时候儿了…… 我见他喝酒的动作越来越慢，假装心生不满。摇摇晃晃的便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儿“喂！你怎么回事儿？喝啊！快……陪我喝……” “慢着些……”正巧，闻人浩轩许是见我站得不稳，便起身一把把我扶住。 我趁机脚下一软，一只手死死的攀住了闻人浩轩的肩。闻人浩轩一时未曾防备，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朝我压来。 而我，便趁着此时，甩出了衣袖中的匕首，死死的抵住了他的心脏。 “嘶……”的一声儿，匕首没入肌肤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紧接着，我感觉到我的手触及了一大片黏湿。我知道，那是闻人浩轩的血。 只是…… 匕首所刺向的位置，与我预想之中，有些偏差。 也不知是闻人浩轩在那一刻有所察觉，还是因我正巧被脚下的酒壶绊了一下。匕首虽然深深的没入了闻人浩轩的肌肤里，却与心脏有几分距离。 可重伤，却不致命。 闻人浩轩压着我，神色有些苍白，但很是淡然。眼中的迷离与涣散已经消失无踪，没有惊讶，却反而平静如水。 “卿儿”闻人浩轩看着我，哑着音开口“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听言，我把手中的匕首又用力推了推“都是你逼的！” “啧……”的一声儿，闻人浩轩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我见此，再度用力。想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往心脏的位置挪上一挪。谁知，闻人浩轩却一把钳住了我的手，道“一次就够，莫要得寸进尺。” 说罢，他运起内力，一把抓着我，与我一同从地上起来“你以为，只要杀了我，你跟闻人擎苍所遇到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呵……当真是可笑！” 　　☆、1295.第1295章 豪赌（三） 此时此刻的闻人浩轩，当真是欠揍极了。 匕首还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淋淋。可他却慵懒的倚靠在红柱旁，毫不在意“卿儿，你放弃吧。为了闻人擎苍与我反目，是最大的错误。这一辈子，闻人擎苍注定不是你的良人。而我，只有我，才是与你最为合适的人。” 说罢，闻人浩轩咧嘴一笑“我跟你有了共同的孩子，有共同的仇恨，有共同的野心。所有的好与坏，我们都能共同承担！而闻人擎苍，他除了是一个皇帝，什么都不是。” “呵”我听言，冷笑“我与擎苍之间如何，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评论！你根本不知他为我付出了多少，隐忍了多少。在你的眼里，这世间的男儿都不如你好！可是……你对我，素来只有无休止境的掠夺和伤害！” 闻人浩轩的神色，终是在我话音落下以后有了波澜。他一把把胸口的匕首拔下，鲜血四溅。 “在你心中，闻人擎苍便那般好么？他对你的伤害，是付出，是隐忍！而我，便是无休止境的掠夺？” 说罢，闻人浩轩嗤笑了几声儿“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不断冒出鲜红的伤口“你以为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喝上几天的烈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能瞒得了我？ 你以为你这般我顾尤怜，楚楚可怜，再利用念忆对你的关怀，便是成功了一半？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坐下与你喝酒，是我傻？还是……在你的眼里，我的酒量与警惕性就当真这般差？” 说到此，闻人浩轩往前踉跄的走了几步，逼近我道“我告诉你，你瞒不了我！从我知道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便知道一切都不简单。 我来瞧你，不是因为我真的信了你，而是我心里想着你。我坐下与你饮酒，不是因为我真的傻，而是我难得如此近距离与你相处。 我明明没醉，却与你演戏。不是想骗你，而是我知道，若我不让你动手，你定不会死心。既然如此，不如给你机会。反正……你武功再如何厉害，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你杀不了我！” 我死死的盯着闻人浩轩，握紧了拳头“你既知晓我在演戏，为何不挑明了跟我说！是死是活，一决高下便是。也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浪费那么多坛好酒！” “我爱你，所以我乐意。”闻人浩轩苦涩打断我道“卿儿，你的计谋在别人的眼里很是高明。可在我的眼里，却拙劣极了。我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心甘情愿的往里钻……我做了那么多，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哈……哈哈哈……”我勾唇大笑“你爱我？你爱我是吗？”我一步步向前，仰头凑近闻人浩轩。 就在一双朱唇险些触碰到他的唇瓣之际，我一字一句道“你爱我，可以为了我什么都做吗？” 说罢，我的手慢慢覆盖上了他受伤的胸口，然后，一把用力抓住“你爱我，可以为了我死吗？” 　　☆、1296.第1296章 豪赌（四） 闻人浩轩的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我覆在上头的手，也逐渐有了热度。 他的神色很是难看，脸色时而惨白，而是铁青。 “我爱你，可以为了你死。”闻人浩轩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但是，我不能为了闻人擎苍死！” 说罢，闻人浩轩又道“卿儿，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就好像，你看到我在念忆的屋子里对母后失态，就以为我酒量不好。 就自以为是的觉得，那是我最为薄弱的时候儿。可你不知道，从你出现在念忆床榻底下开始，我便知晓了你的存在。你身上的芳香，你呼吸时候儿气息的急缓，我闭着眼也能感受到。 我没有当场把你揪出来，是害怕母后会对你下手。我后来没有找你，是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 我曾想过，若你知晓了所有的真相，会如何？我也曾想过，这一辈子都会瞒着你。可是……当事情儿逐渐的偏离了计划的轨道，方向，已不是我一人所控。 是，我是骗了你。我是闻人浩轩，是你的同母异父的兄长。甚至，是你的杀父仇人！可那又如何？这些真相，你总会知道……” 我的心“哗啦”的一下，就好像被点燃了火。那熊熊烈火不断的煎熬着我的心脏，着实痛苦极了。 他说…… 他知道！ 他知道我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他知道我知晓了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天！ 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失败者！不管是在擎苍面前儿，还是在闻人浩轩的面前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透透明明的…… 想到此，我“啪”的一声儿，狠狠给了闻人浩轩一个耳光“既然你知晓，我已经清楚了你与太后娘娘的秘密，我也不必再与你演戏了。 闻人浩轩，我倒想问问你。在你被自己的父皇追杀，流离失所的时候儿，是谁找回了你，收留了你？在你最需要亲人的时候儿，是谁伴着你，栽培你？你如今一身的武艺，是谁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 你的良心是被狗叼了吗？我父亲为你做了那么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对待。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 怎么能费尽心思的陷害慕容家族？怎么能对你的亲妹妹下手！呵……你把慕容家害到了边疆还不够！为了一本传言中的武功秘籍，你居然亲手杀害了你的养父与兄弟！ 嫂嫂好不容易逃离了你的魔掌，你饶了她便是。然，你的心居然已经歹毒到，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的地步！她在大牢里，想再出去实属不易。你又何苦，拔了她的舌头，杀她灭口！” 心中的仇恨，逐渐转化为火，烧得熊烈不息“先帝对你不住，你去寻先帝的仇便是！我慕容家对你有恩，罗家与你无仇！擎苍，更是无辜至极。你何苦，要为了自己心中的仇恨，无缘无故的牵扯上那么多人！” 闻人浩轩听言，苦涩笑了笑，却沉默不语。 我见此，嗤笑“你心虚了是吗？” 　　☆、1297.第1297章 豪赌（五） “不……”闻人浩轩抬眼看我，忍痛吐出了一字儿。 我听言，紧紧跟道“不？呵，你是心虚了！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是什么！” 说罢，我又再一次用力的抓紧了闻人浩轩的伤口“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想方设法的要害你徒弟，对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虎视眈眈。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在你的身上，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你的心，你的野，你的欲，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从一出生起，便继承了你母亲的自私与歹毒！ 所以……闻人浩轩，你真可怜！你活该被先帝遗弃，活该不被人疼爱，活该，活成现在这副模样儿！” 我企图用言语激怒他，因为他的情绪越发起伏，伤口的崩裂程度便会越大。 我是不能一次让他致命，现在也不能再度动手。可我……能消耗他的体力，削弱他的意志。 待他越发撑不下去的时候儿，再一击致命，也不是不可。 “卿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闻人浩轩见我如此激动，竟宠溺的揉了揉我的脑袋“你明明不想与我多言，你连靠近我都会觉得恶心至极。可你现在，为了杀掉我，竟违背着自己的心，与我单独相处了这么许久。” 说罢，闻人浩轩把手轻轻放在了我的手上。然后，慢慢挪开了我沾满鲜血的柔荑“你知道我瞒了你什么，也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一一把这些罪状说于我听，不是为了提醒我我做过什么。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让我没法处理伤口……血流过多而亡。” 说到此，闻人浩轩想了想，又好笑道“可是卿儿，怎么办呢？你这天真可爱的想法，又一次被我看穿了。” 言毕，闻人浩轩放开了我，渐渐往后退去“我不管你知晓了什么，刺杀我的机会，我给过你了。乖乖的，别闹。你什么都不用管，且看着我如何夺取这天下，然后给你双手奉上。 我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义父。我会把这万里山河夺下来，当赔罪的礼物。你放心，我会保住云鹤跟念忆的性命。只要你信我……” 我见此，运起轻功便飞到了闻人浩轩身边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以为，一个天下就可以抵过你所犯下的罪孽？你以为，在我的眼里，万里山河真的比慕容家族还要重要吗？ 我告诉你，你想要给的赔罪礼物，我慕容毓卿不屑！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命！若你真当觉得对不住我，便拿命来陪！” 说罢，我运起内力，朝着闻人浩轩打去。闻人浩轩一时没反应过来，挨了我一掌。随后，便开始见招拆招。 “只要是我想给你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闻人浩轩一边儿后退，一边儿道。 我冷笑“只要我想要你死，或早或晚，你都得死！” 留云鹤与念忆的性命？说得好听！云鹤是堂堂太子，是他想夺取天下的绊脚石！就算他不杀云鹤，也会想尽办法把云鹤弄得又痴又傻！信他？痴人说梦！ 　　☆、1298.第1298章 十有八九是败了 也不知是我的话刺激了闻人浩轩，还是他当真没有时间与我多耗。 只见他运起内力开始反击，而不是一躲再躲“我闻人浩轩生来便是要做那些，别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儿！” 说罢，他以最快的速度飞旋到我身边儿，试图抓住我的手腕“三十多年前，别人说我死了，我非得活着！你父亲劝我放弃江山，我就非得夺给他看！你说我或早或晚都会死在你的手里，我就偏偏要证明，我活得比你身边儿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久！” 言毕，他趁我恍惚之际，一掌朝我肩膀打来。 我见此，连忙转身避让。可当我再度回过身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然上当。 闻人浩轩知道自己若再拖下去，迟早不是我的对手。于是，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分散我的注意力。随后，趁机逃跑。 我发觉过来的时候儿，连忙朝着那敞开的窗子跑去，想要再去追他。 然，为时已晚。 漆黑的夜里，早已寻不到他半点踪迹。就连原本浓厚的血腥味儿，也一并消失在了空气里。 该死！我竟没能亲眼看着他死！ 我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低估他！可任我算计好了一切，也无法算计出，他早早便发觉到我知晓了他的秘密。 这下可好！ 闻人浩轩虽受了重伤，流血也不少。可以慈宁宫那位的心性来瞧，定会想方设法的保他性命。 如此，我这一次的行动，十有八九是败了！ 呵…… 那毒妇此番回宫本便不怀好意，这下，我刺杀了她所有的希望。只怕她会变本加厉，卯足劲儿来对付我与擎苍罢！ 思及此，顿时心烦意乱“来人！来人！” 今夜，亲自守在外头儿的人，是小允子。 他虽从不多嘴过问我的决定，却也能明白我所筹谋的事儿所非小事儿。所以哪怕方才屋里的打斗声儿再烈，他也不曾破门而入，扰了我的大事儿。 这下，听我突然唤他，赶忙打了个机灵，推门而入“主子，奴才在。” “寻几个信得过的人，把这儿给收了！”我一脚踹开了地上的一个酒坛，声音清冷道。 小允子粗略的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主子，这血迹……” “屋子里不大干净，竟混入了老鼠。”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谎言“明日天一亮，你得吩咐下去。若下次再让这些脏东西出现在本宫眼里，你们的月例银子都莫想领了！” “是”小允子听言，急忙垂头“主子放心，奴才定会吩咐下去，让下头的人多加注意。” 说罢，小允子便往门外退去的，道“奴才去寻花柔与花景来，伺候主子沐浴。” 我见小允子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便懊恼的靠在了贵妃椅上。 心里盘算着，下一次慈宁宫那头儿会出什么大招！我与擎苍二人，又该如何小心应对。每一个步骤，我都极尽可能的，把自己换成正反两派的演练一遍儿。 可反反复复之间，我才发现我与擎苍早已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1299.第1299章 出席家宴拼演技（一） 无论对方出什么招数，我们还起来都如此费劲儿。而不管我们使什么诡计，他们也都能见招拆招。 …… 七月，中旬。 一直身处峨眉山礼佛的太后娘娘，终于浩浩荡荡的摆驾回了紫禁城。 因太后娘娘回宫的事儿，早便提前知会过宫里头。所以此番回宫，太和殿的宴席自是不能少的。 我怕太后娘娘会在宴席上寻擎苍的麻烦，于是在做安排的时候儿，也并未铺张。 装饰摆设雅致大方并不奢靡，佳肴点心也以素食为主。就连宴席，也都只知会了宫里的几名妃嫔，以及孩子。美其名为家宴，一家人好生聚聚。 对此，太后娘娘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没有半点拒绝的份。 …… 是夜，太和殿。 许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儿的太后娘娘，今日身着了一身淡紫色的素雅宫服。梳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元宝髻，发髻上别着一支宝蓝色的凤钗，高贵端庄，风韵犹存。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已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儿我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禁足，利用腹中的孩儿，在众人面前儿博得了她的另眼相待。 如今，十几年过去。我已旦下三个子嗣，抚养了四个孩子。就连今日晨起的时候儿，花景还为我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银发。 可岁月似乎并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半丝痕迹…… 她依旧有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眉眼稍稍挑起，那股俏皮劲儿，任人都想不出，她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了。 我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依旧假装乖巧懂事儿的坐在她的身边儿，时而与她说几句笑。 那场面儿，当真是看得下首的人好生羡慕啊！ “皇上日理万机，到现在还不来哀家倒是理解。”只与我闲聊了片刻，太后娘娘便朝着大殿门口望去“只是鹤儿呢？哀家的乖孙子，怎的也到现在还没曾瞧见？这孩子，心里怕是没有哀家这个老婆子了吧？” 我听言，勾唇赔笑“鹤儿这孩子，何止是母后念他？就连儿臣也是念得紧呢！” 说罢，我亲自为太后娘娘倒上了一杯美酒，以示赔罪“近段时日，皇上为了培养鹤儿。清晨带着他去上朝不说，就连下了早朝，也是黏在御书房里一起处理政务。” “是啊”念忆不知我与太后娘娘的恩怨，自然是与她这位皇祖母亲近得很“皇祖母，您是不知道。以前皇兄有事儿没事儿就围在忆儿身边儿，不是叮嘱忆儿好好练琴，就是叮嘱忆儿好好习字，忆儿可烦了。 可是现在，皇兄陪着父皇处理政务了以后，忆儿竟有些不习惯了呢。莫说是母后念着皇兄，就连忆儿也念着他。” 说罢，念忆巴扎巴扎着嘴巴，仰头道“虽然说皇兄这个人平时挺烦人的，可是若没了他，日子也蛮寂寞的噢。” “噗哧”一声儿，太后娘娘便笑着拍了拍我的手“瞧瞧你教出来的孩子，跟你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纪小小的，知晓什么叫寂寞？” 　　☆、1300.第1300章 出席家宴拼演技（二） “母后可冤枉儿臣了，儿臣哪里有教她？”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忍着心中的厌恶，这才没有把她那双肮脏不堪的手当众甩开“也不知这丫头是去哪儿学来了一身的歪门邪道，一点儿也不像个正经公主。” “哼！”念忆听着，嘟嘴道“忆儿就知道母后偏心，在母后心里啊，皇兄和岩弟才是正经！” 说罢，念忆不再理我，而是讨喜的朝着太后娘娘道“皇祖母，父皇与皇兄应该要晚一些才到。不过您不要怕，有忆儿陪着您，给您解闷儿呢。” “是啊”我见此，顺势抽出了手，拿起了手中的酒杯，道“虽然鹤儿不在，可这儿不是还有忆儿，岩儿吗？这两个孩子素来便跟活宝一样儿，母后必定喜欢。” 云岩见我无端端的提起了他，便端酒起身“皇祖母，皇孙云岩敬皇祖母一杯！愿皇祖母寿比南山，青春永驻！” 说罢，不等太后娘娘反应过来，云岩便先一饮而尽。 虽见太后娘娘的次数不多，心下也不知太后娘娘会否给予这个面子。但是，能在对方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先占据了主动权，果然是得宜得很！ 云岩，在我身边儿耳濡目染了几年，终再也不是那个凡事儿退让的弱小皇子了！如今的他，临危不乱，气场沉稳，果然没辜负我平日里对他的疼爱。 太后娘娘见此，点了点头“好好好！卿儿教导出来的孩子，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好。” 说罢，她笑着饮下了手中的酒，这才又道“哀家记得，云岩的身子最是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哮喘之症，每到冬日总是发作。 特别是到了大雪飞扬的时候儿，便越发严重。哀家时常不在宫中，对这个皇孙也缺乏关怀，也不知云岩的身子，现在，可是好些了？” 云岩听言，作揖道“皇孙谢皇祖母关怀！这些年被母后用好东西滋补着，哮喘之症已极少发作。冬日里只要注意保暖，不过分贪玩，便能安然无恙的等待来春。” “嗯，好好好！”太后娘娘依旧是一副慈祥老人的作派，一脸笑咪咪道“只要你们身子骨好啊，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又四处看了看，才道“云安了？方才瞧他在下头玩得欢，便没忍心唤他。怎的才一转眼，这小祖宗又不见了？” 我就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儿…… 我能清楚的瞧见，在她提起云安的时候儿，眼中有阵阵暖意。这股暖意，是在与其它皇孙交流时，从没有过的宠溺。 或许，在她的眼里，几个孩子当中，只有云安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皇孙吧？ 是啊，她可以对云鹤痛下杀手。可以为了与闻人浩轩相聚，便想尽办法喂念忆喝下安眠之药。她从来不会顾及我，又怎会顾及我和擎苍的孩子？ 只有云安，只有云安是她亲生儿子与亲生女儿的骨肉。他的骨子里，流淌的血，与她最为接近。 更何况，她还要靠着云安，完成她翘首以盼多年的大业！ 　　☆、1301.第1301章 出席家宴拼演技（三） “云安这孩子，年纪最小，也最得皇上与各位兄姐的宠爱。”我看了太后娘娘一眼，便笑道“所以啊，他的性子便有些浮躁，半刻都停不下来。现下瞧不见他，定是他又闹着宫人，带他去玩了。” 说罢，我又有意无意的开口道“也还好他有鹤儿这个兄长，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也有鹤儿给他担子。他只需要做个尽享荣华富贵的闲散王爷便是，不需出什么力。免得，以他这般性子，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呢。” 太后娘娘一听，脸上闪过几丝不快。只是，到底是混迹在宫里多年的老狐狸了。只是片刻，那几丝不快如同北风吹散的乌云，消失无踪“话也不是这么说，云安到了中秋，也不过才两岁。年纪还小，浮躁些也无妨。 更何况，皇家的孩子，从小便关在这深宫之中，见惯了各种趋炎附势与阴谋诡计。云安这般天真，实属难得，你也不必过分担忧。” 言毕，太后娘娘想了想又道“都说三岁看长，七岁看老。这几年只要加以引导，能出一位霸主也不是不无可能。天下易打不易守，作为皇子，哪里能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不管如何，总要为江山出一分力气儿的。” 我知道，在众人的面前儿，表面儿上是她在安慰我。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我，莫要看清了她的孙儿去。 我见如此，也不好再薄了她的面子，便道“是呢，还是皇祖母心疼云安。” 话音方落，便瞧见大殿门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了一个两岁大小的孩童。他身着宝蓝色金丝绣边锦服，生得白白净净。眼角的一颗泪痣，着实给他稚嫩的脸蛋增添了几丝味道儿。 太后娘娘双目一闪，便亲自起身，朝着云安张开双臂“安儿，哀家的乖皇孙，快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抱抱。” 云安极少瞧见太后娘娘，于是赶忙止了脚步，满脸的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见此，并未生气儿。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来，让皇祖母抱抱。” 云安虽小，却不十分怕生。他听不懂哀家二字，却听得懂皇祖母三字儿。 所以，在听到对方自称为皇祖母的时候儿，便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头扑进太后娘娘的怀里，然后用糯糯的声儿唤了一句“皇祖母……” 仅仅只是一句皇祖母，却惹得太后娘娘心花怒放。只见她丝毫不理会众人在场，便一把把云安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真是哀家的乖皇孙……” 说罢，又道“上一次哀家抱你的时候儿，你还不会说话呢。一双大眼睛只会瞪着哀家看，活像哀家欠了你似的。如今再次见你，你竟长这么大了。啧啧，真是讨哀家喜欢。” 云安眨了眨大眼，天真的朝着我道“母后……皇祖母喜欢安儿……” 我见此，只好笑笑“是，安儿招人喜欢。” “安儿，告诉皇祖母，你喜欢什么？”太后娘娘摸了摸云安的脸，问“你喜欢什么，哀家都寻来给你，可好？” 　　☆、1302.第1302章 出席家宴拼演技（四） 听了太后娘娘的话，我的一颗心不免好奇了起来。对于一个年仅两岁的孩子，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所以，对于太后娘娘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十分好奇。 而云安呢，素来便是个鬼精灵，跟念忆有得一拼。只见他眨着一双大眼想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了那么一句“安儿……安儿喜欢皇祖母。” 太后娘娘先是一愣，随即便心花怒放“好好好！真是哀家的好皇孙！皇祖母也喜欢你，喜欢极了。” 说罢，又见太后娘娘开始细细的端详云安，道“这孩子，跟她父亲小时候儿真像……” 我的心，突然疙瘩了一下，竟不知名的疼了起来“是啊，皇上也时常这么说。” 你还记得闻人浩轩小时候儿的模样是吗？可你是否还记得我，小时候儿是什么模样儿？ 你知晓闻人浩轩的脾性，喜恶，为了他可以赔上自己的清白和青春。可我……自小有什么愿望，你却从来不知。 在知晓了我的母亲不是将军府里的夫人后，我曾无数次的想过，我的生母会是谁。她可曾知晓我的存在？她……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还是不要我了？ 若是不小心弄丢了我，她可会来寻我？寻不到我，可会难过？那时候儿，我想。上天若是抬爱，定会让我与我的生母重都得相聚的吧？ 可是后来，当我知晓了一切真相…… 我宁愿，你从来不知我的存在。我宁愿，你一开始便彻底把我抛弃。 而不是，丢下我，却又利用我。 太后娘娘许是见我无端端的提起擎苍，心下有些不快。但嘴里，却又不得不扯了些旁的话题“是啊，也好在安儿像他。这宫里就这么几个孩子，若还不像他的话，可当真是让列祖列宗担心的。” 说罢，太后娘娘显然不想再与我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她突然看向我道“这宫里原本就不热闹，孩子更不多。云鹤，念忆……云岩，云安！那早夭的五公主便不说了，身份不清不白的，提起她也失了兴致。 只是还有个三皇子云承和六公主容言，都养这么大了，怎又好端端的丢了性命去？容言也不多提，毕竟是个丫头。可云承倒是命苦！ 先前跟着敬贤贵妃，遭遇了大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死得不明不白。现下，这宫里也就四个孩子。” 言毕，太后娘娘又叹了口气儿“每每想到次，哀家的心里就担忧不已。子嗣不多，难免国本不稳啊！” 我听言，垂头笑道“母后说的是，子嗣不多，国本便会不稳。不过母后放心，皇上已经下令选秀，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宫里定会恢复以往的热闹和朝气儿。 更何况，儿臣与皇上商议过了。这番选秀，妃嫔多从名门望族与家世显赫的家族里挑。都是一些大家闺秀，想来必不会再出现，像卢氏这般的事儿了。” 说罢，我又叹气儿道“说到逍遥王，也是可怜。当初敬贤贵妃出事儿，宫里那么多疼爱他的姐妹想抚养他，都没能如愿。” 　　☆、1303.第1303章 出席家宴拼演技（五） 说到此，我特地顿了顿，又继续道“偏偏，让卢氏捡了这个便宜去。想当年，卢氏不仅得了一个儿子，更因此晋了位份。若她能好生对待逍遥王，今后的荣华富贵哪里又少了她去？ 可人啊，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卢氏平日里看着倒是温婉得很，对母后也极为孝顺。可谁知，到头来，她竟如此辜负母后对她的厚望。” 言下之意，谁都有资格责怪宫里的人没看好逍遥王云承。唯独你，不能！ 这宫里的人就算记性再如何不好，也断然不会忘记，当初是谁把逍遥王给了卢氏抚养，又是谁，借此机会晋升了卢氏的位分。 果然，我话音才落，太后娘娘的神色便诸多不耐“这大好的日子，提那丧气儿的人做什么？好在皇上也降罪了卢氏一族，卢氏也因此伏诛，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说罢，她瞧了一眼下首，道“这宫里，也是时候儿选秀了。瞧瞧这地下坐着的人，都不够凑两桌子马吊，着实冷清。” 我顺着她的眼神瞧去，可不正是么？ 她老人家回宫，我为她举办了家宴。除了正在处理政务的擎苍与云鹤，这后宫里的女人孩子们可都来了。 然，哪怕人几近到齐，却也没有半丝热闹可言。 龙椅在旁空着，我与太后娘娘坐在一侧，云鹤和念忆的位置在一侧。云岩与云安，分别坐于下手两侧。 其余的，有协理后宫的舞贤妃。有前些日子因家族立功，而得到晋升的良嫔。 对，没错，是良嫔。 自古以来，家族要凭着入宫的女儿步步高升。这宫里的女儿，也要仰仗母族的显赫。前段时日，沈家正因为擎苍查清了几笔坏账，又因宫中高位悬空。所以连同着良嫔，也跟着鸡犬升天。 对了，还有因一曲得到晋升和封号的韵贵人，有入宫以后一直依附良嫔的柳贵人。 除此以外，便是再无他人了。 加之，这四人之中。韵贵人与舞贤妃共住翊坤宫，而柳贵人也因与良嫔亲近，所以搬去了良嫔所在的钟粹宫。因擎苍平日里无法给她们恩宠，所以对迁宫这些事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哪怕宫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四个女人，但却也是再无法热闹起来了。 想到此，我笑道“母后说的是，宫里的确冷清得很。此番选秀，必定要多选些好动的，这才热闹呢。” “选秀要多选娴静温婉，贤淑良德的女子。后宫是要热闹，但也不能出了惹是生非，狐媚惑主的东西。” 说罢，太后娘娘又道“对了，从大家之中选出妃嫔，是谁的主意？” 我听言，知晓是一个试探，便道“回母后话，也并非谁的主意。只是欧阳将军从边疆递交了请安折子上来，说是家中有一女儿，正是待嫁的年纪。 正巧，这时候儿安大人上书，希望皇上为了子嗣着想，广选秀女。所以啊，皇上与儿臣便想着，不如把欧阳将军的女儿揽入宫来，也算两全其美。” 　　☆、1304.第1304章 来势汹汹的反击 说到此，我又乖巧笑道“母后您也是知晓的，这文武百官，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欧阳将军的女儿已是内定，其它的大家闺秀，自然是得挑选一二，走个过场。” 太后娘娘听此，点了点头，不再与我多言。只专心的抱着她的乖孙儿，好生亲昵。 …… 宫里的人不多，此番家宴本便不够热闹。加之，擎苍与云鹤到了最后，也没出现在宴席之上，这更是让底下坐着的女人深感百无聊赖。 我想，朝中就算有了天大的事儿，以擎苍以往对太后娘娘的孝顺来看，也不会有这番作为。唯一的解释，便是擎苍对太后娘娘早已寒了心，连表面儿上的应付，都懒得去做了。 我不知这般，对咱们这边儿究竟有益无益，但至少，擎苍心里痛快儿，便好。 …… 哪怕擎苍与云鹤在太后娘娘回宫的那日，整夜都未曾出过御书房的大门。可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很快，慈宁宫的反击来势汹汹…… “听闻，朝中有好几名大臣提议皇上，让皇上前往京郊皇家猎场涉猎，这事儿，你如何看？” 这一日，我照例携着后宫一应妃嫔，前往慈宁宫请安。这凳子还未坐热，太后娘娘的话茬便丢了过来。 我见下头的人神色闪闪，便笑着垂头道“祖制上规定，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儿，臣妾着实不知。” 我话音方落，太后娘娘的神色黑得都能挤出几滴墨来。她淡淡的漂了我一眼，道“都是为了皇上好的事儿，哪里又能算干政？卿儿这般谨慎，岂不是要说哀家这老婆子多管闲事儿了？” 我心下虽不满，但面儿上依旧得赔笑道“母后又取笑儿臣了，儿臣哪里有这个意思？只是儿臣的消息没有母后来得快，到现在都还不曾知晓，竟有人提议皇上前去京郊涉猎的事儿。” 太后娘娘听言，勾唇淡笑“现在知晓，也为时不晚。” 说罢，她又道“以前皇上每隔一段时候儿，便会带上宠爱的妃嫔与皇子去京郊涉猎。这一来可强身健体，尽显皇家风范。二来嘛，也能增进君臣之间的情谊。只是这两年来，随着政务繁忙，倒是少去了。” 言毕，她又扭头看了看我，继续道“皇上不去，你这个皇后也不提醒着他些。政务再如何繁忙，这身子骨还是要的。如今夏末已至，正值秋高气爽，能去京郊涉猎，怕是最好不过了。” “母后说的是，只是不知皇上的意思？”我面儿上笑盈盈的看着太后娘娘，心底却恨不得抽把匕首了结了她！ 果然，她此番回来便是要对付擎苍的。 可别当我不知道，朝堂上那几个提出去京郊涉猎的大臣，皆是当初我慕容家的旧部！哪些旧部，如今一个二个都成了慈宁宫的人！ 京郊涉猎？ 擎苍的眼睛什么也瞧不见，能去涉猎么？一旦到了皇家猎场，就算再如何隐瞒，怕是都会败露！ 　　☆、1305.第1305章 你可是在怪我 更何况，她与闻人浩轩都在京城。慕容家的旧部也尽在他们掌握之中，一旦离开了紫禁城，咱们还能回得来吗？ 想到此，我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明明我才是慕容家的嫡出小姐，那些曾经追随着父亲的人，如今竟都听从闻人浩轩的使唤！而闻人浩轩，偏偏还是杀害父亲的刽子手！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东陵国的皇后？因为我是个女儿家……因为我为东陵国生儿育女？所以，我活该被他们遗弃！ 就在我心底暗自思量之际，太后娘娘那头儿早已把话又抛了出来“皇上那头儿应当还在考虑，不过你做为皇后，也应多劝劝他才是。 你瞧瞧这宫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一个个在自个儿宫里待着，过得死气沉沉的。反正人少，不如让皇上也带着她们出去透透气儿。” “是啊皇后娘娘”柳贵人本就喜爱热闹，这下听说能出宫去，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这宫里谁不知皇上最宠爱的人就是咱们皇后娘娘。只要娘娘您在皇上跟前儿说上几句，那咱们也能沾沾娘娘您的福气儿。” 说罢，她俨然一副小女孩姿态“说出来也不怕各位姐姐们笑话，嫔妾活那么大，都没狩过猎呢。” 柳贵人话音方落，良嫔也悠悠开口，道“柳贵人没狩过猎，嫔妾是连见都没曾见过呢。” 我见这两人如何懂得讨太后娘娘欢心，自然不会当众薄了她们的面儿“既然如此，儿臣待会儿就去叨扰叨扰皇上，瞧瞧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儿臣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凡事儿只能点到为止。皇上最后去与不去，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嗯”太后娘娘听了我这番话，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有这番心思，已是难得。” 说罢，只听闻她叹了口气儿，道“你们能来给哀家请安，是你们孝顺。只是哀家年纪大了，经不起什么折腾。现下也乏了，今日，便到这吧。” 众人听言，赶忙起身“是，嫔妾告退。” 然，就在我打算一同离开的时候儿，太后娘娘却又道“卿儿留下，再陪哀家解解闷儿。”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方才还说年纪大经不起折腾，身子乏了，打发众人离开。如今，却又把我单独留下，说是解闷儿。 这……显然是要帮我树敌啊！ 如今后宫中的女人虽然不多，舞贤妃与韵贵人也是我的人。可良嫔与柳贵人亲近，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随随意意的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 “母后单独把儿臣留下，不知有什么话要交代儿臣？”待众人相继离开以后，我这才笑吟吟的，又坐了回去。 太后娘娘见此，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卿儿，你可是在怪母后？” 我听言，微微惊讶“母后，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儿？儿臣入宫多年，一直得母后疼爱。儿臣感激母后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母后呢？” “你不说，但哀家心里知道。”这一刻，太后娘娘极为慈祥“当初，哀家对你与安氏的姐妹之情，干涉过多……” 　　☆、1306.第1306章 惺惺作态 “母后，您多虑了。”这一次，我并未让她有机会把口中的话说完。 不知为何，当我听到她把慎贵妃唤为安氏的时候儿，心里十分冰寒。 那可是她的亲侄女，她利用了多年的人。她安排了别人的人生，摧毁了别人的幸福。到最后，她于她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安氏而已…… “哀家没有多虑”太后娘娘的眼，眺向了远方“还记得多年以前，咱们娘俩的关系是多么的亲近。你唤哀家母后的时候儿，那种羞涩而小女孩的姿态儿，哀家至今历历在目。 你时常会来慈宁宫陪哀家用膳，与安氏一起来给哀家请安。可自从你与安氏反目……哀家对你多加劝导了以后，你对哀家也渐渐疏离了起来。” 说罢，太后娘娘主动牵起了我的手，拍了拍道“哀家一开始并不知你与安氏发生了什么，哀家也不知她又是如何对不住你的。当初，哀家只觉得，宫中姐妹之情难得。 而你与安氏一开始又那么要好！哀家只是……不想让什么误会，活活毁掉了这一段姐妹之情罢了。孰不知，你会因此对哀家有了怨念，以为哀家一心心疼安氏。” 言毕，她又叹了口气儿“说到底，安氏是安家的孩子，你是慕容家的孩子。你们的父辈与哀家，都是世交。哀家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我垂头，越往下听越觉得可笑至极。 毒妇啊毒妇！我对你为何心存怨恨，你自己难道不知么？你做了那么多让人憎恨的事儿，如今还来我跟前儿惺惺作态，难道自己就不觉得恶心？ “母后，您是为了儿臣着想，儿臣自然知道。”我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抬头与她对视“只是在这宫里待得久了，心境多少会有些变化。更何况，儿臣现在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哪里还能跟刚入宫那会儿一样儿呢？” 说罢，我又笑道“这些年，一开始是儿臣自闭在坤宁宫内，心里有了心结，谁的话也不愿听。后来，儿臣重掌后宫大权的时候儿，母后又去峨眉山礼佛。 儿臣这是想给您请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瞧瞧，你这一回宫，儿臣不就设宴给您洗尘了么？今儿个一大早，还带着众人过来给母后解闷。母后若说儿臣不常与您亲近，儿臣可要不依的。” 太后娘娘被我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好再多说我的不是。只好无奈摇头，讨好道“你啊，以后来请安自个儿来便罢了，不必把旁人带来。一堆子人闹哄哄的，哀家不喜。” 我自然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便沾沾自喜，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之所以昧着良心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稳住我罢了。 我是她的女儿，也是她一辈子无法抹去的耻辱。这个世上，若论起最想让我死的人是谁，她绝对逃不掉！ “好”我笑了笑，便道“只要母后不嫌弃儿臣叨扰，儿臣以后必定时常来慈宁宫，伴母后左右。” 　　☆、1307.第1307章 再让眼睛伤一次 从慈宁宫出来的那一刻，竟觉得这个世上干净了不少。我有些贪婪的吸着外头儿的空气儿，恨不得立即把先前在慈宁宫里，所受到污秽之气排出。 若论起脏，哪里又能比得上慈宁宫呢？ 那个四处都摆满了佛经，佛像和木鱼的慈宁宫，里头藏满了见不得人的污黑。 什么面慈心善，什么淡泊名利，什么与世无争，什么一心向佛？这些东西，不过都是用来掩盖那血淋淋的罪过罢了。 我先是回了坤宁宫，在宫里午睡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前往御书房，与擎苍商讨京郊狩猎之事儿。 …… 我踏入御书房，瞧见擎苍正躺在软塌上，一双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于是，我便径直问道“阿苍，昨日在朝堂上那些大臣提出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擎苍听到动静，眼睛闪了闪“卿儿，你来了？” 我见他自顾自的坐了起来，便乖巧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今儿个我去慈宁宫请安，太后娘娘在我耳边儿又提了几嘴……” “卿儿，京郊的狩猎，咱们得去。”擎苍听言，便开口冲着我道“我仔细想过了，你父亲的那些旧部，不早不晚，偏偏在太后娘娘回宫后提起这个建议。想必，与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拆穿我对天下人撒下的谎言。她以为，这次去京郊狩猎是她的一个机会儿。孰不知，也是我的一次机会儿。” 我听言，微微蹙眉“阿苍，我不解。” “阿卿，你听我说。”擎苍抓住了我的手，神色十分严肃“我的眼睛还不知何时才能康复，所以，与其一直提心吊胆，还不如放手一搏。 我仔细算过我们的兵力，若与闻人浩轩那头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能。只是，胜算没有闻人浩轩的大罢了。更何况，调兵遣将还需一定的时间。 可眼下，慈宁宫显然是不会再给咱们时间了。既然如此，我不如趁着此番京郊狩猎的名义，让自己的眼睛再伤一次！届时，我眼睛受伤的事儿便可光明正大的告知众人，而非是被慈宁宫拆穿，这般窘迫。” “不行！”我紧紧我握住了擎苍的手“你现下的眼睛还没康复，再让它受一次伤，难道是打算彻底放弃它了吗？更何况，慈宁宫想要的，不过就是要告知天下人，你是一个眼睛瞧不见的皇帝。 你选择在京郊狩猎的时候儿“受伤”，主动对天下人坦白。这样的结果，与慈宁宫想要的结果，根本就是一样的！” “阿卿，你不明白，这不一样。”擎苍摇了摇头，道。 “反正都是残疾，都是瞧不见！难道，还会比被她拆穿好上哪儿去吗？”我无法接受擎苍的决定！ 好不容易寻了那么久的眼珠，我害了那么多个孩子。现在，哪怕他瞧不见，至少外表是完美无缺的。 可是他方才说什么？他要再伤一次……那么难能珍贵的眼睛，他说他要再伤一次！ 　　☆、1308.第1308章 见招拆招（一） “你说的没错，让眼睛再伤一遍，的确要比被慈宁宫拆穿好上千倍万倍。”擎苍依旧一派淡然作风，不急不缓道“被她拆穿，那是我负天下人。 我身为一个皇帝，对臣子撒谎，是不义。对黎民百姓撒谎，是不尊。对太后娘娘撒谎，是不孝。这不义，不尊，不孝一旦形成，我这个皇帝的威严便会大受打击。等到了这个时候儿，无论我再多说什么，做任何决定，恐怕都会遭到众人反对。 可若在狩猎时受伤，情况则大不相同。至少，我可以利用自己受伤作为理由与借口，把这江山交到鹤儿手中，让他监国，甚至，可以禅位。 届时，无人会对我的话提出质疑。因为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便只有鹤儿最适合掌管天下。鹤儿有过监国的经验，又是太子，他不管是监国，还是登基，都是名正言顺的。” “阿苍，你说什么？禅位……”如今东陵内忧外患，千疮百孔。云鹤只是一个孩子，如何能担得起这天下？ “阿卿你莫急，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擎苍见我着急上火，于是柔声儿安慰道“若咱们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儿，掌握主动权，总比被追着打要好。 虽然我知道，太早把一个江山交给鹤儿，实在残忍。可是你别忘了，再过上几日，咱们的儿子就是个九岁的小男子汉了，他不是你口中，那个时刻被人照顾着的孩子。 更何况，我若傻傻等着被慈宁宫拆穿，除了我的威严会因此受损外，更会连累了你去。在外人眼里，你是我最宠爱的女人。我眼睛早早便有了毛病，你理所应当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又怎能置身事外？ 倒不如，我给自己，也给你，留一个好名声儿。这样，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儿，你还能垂帘听政，辅佐鹤儿登基。” “胡闹！”我死死的捂住了擎苍的嘴巴“我不许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嘴里虽这么说，可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擎苍的做法，是对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儿，主动寻个台阶下，要比被奸人拆穿好上太多太多。 于是，我想了想又道“就算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鹤儿能做的也只是监国。什么禅位，什么登基，什么辅佐？统统都不做数！ 闻人擎苍，你说过你要把一个繁华盛世交给鹤儿。我和鹤儿都等着……你瞧瞧现在，这千疮百孔的江山，谁稀罕？” 除了闻人浩轩那个恶魔，谁也不稀罕…… 就好比我，若不是因为保住江山才能报仇，才能保住丈夫孩子的性命，我也不稀罕…… “好”擎苍听言，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会竭尽全力，把一个繁华盛世交给鹤儿，交给你。” 这话听着，虽多少有些安慰，可总好过他一味的与我做对要好。 于是，我垂下头，说出了我的另一个担忧“阿苍，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不安。我总觉得，慈宁宫出这一招，不简单。” 　　☆、1309.第1309章 见招拆招（二） 擎苍听言，揉了揉我的脑袋“你是怕，太后娘娘想要的并不是拆穿我那么简单？” “嗯”我点了点头，便道“若她一心只想要拆穿你，那大不了便像你说的，让眼睛再伤一次！可若她想要的，不仅仅如何呢？” 说到此，我停了停，发现擎苍的神色依旧淡淡，于是继续道“闻人浩轩就是京城，慕容家一些听他差遣的旧部也在京城。就连闻人浩轩自己组建的黑煞，也安置在了离京城不远的峨眉山上。 而咱们呢？除了镇守边境的几位将军，还有你前些日子从卢氏手中拿回的兵权。在新晋小主未曾入宫之前，究竟还有多少人肯真心实意的听从我们的调遣，还不曾得知。 撇开那些不谈，现下仔细算算京中的兵力。除了要陪着咱们一起去猎场的禁卫军，紫禁城内驻守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我担心……若咱们一旦离开了紫禁城，走出了京城的城门，这京城，可就再由不得咱们控制了。” “你的担忧是对的”擎苍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之前也曾想过。不过阿卿，你暂且不必担心。就算咱们离开了紫禁城，闻人浩轩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他想以控制京城，控制皇宫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显然不大现实。虽然他是曾经的嫡长皇子，身份尊贵。可阿卿也莫要忘了，他这个嫡长皇子，早便死于非命了。 现在，有谁能相信他的身份？他又如何证明，自己有掌管这个天下的能力？光凭着慈宁宫的一张嘴，恐怕是万万不行的。 更何况，哪怕一切都顺顺利利，遂了他愿。他有千百种办法，让文武百官承认他的身份，那又如何？皇帝在，太子在，他出来凑什么热闹？” 说罢，擎苍拍了拍我的手道“阿卿，我太了解慈宁宫的哪个女人了。她虽然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不顾自己的名声儿与清白。但对闻人浩轩，却一样。名不正言不顺，让天下人唾骂的事儿，她绝对不会让她儿子干。” 我知道，擎苍的话是有道理的。太后娘娘的确，就是那种人。若有一日，她与闻人浩轩惨遭凌迟。分尸她儿子，比分尸了她还要能令她痛苦。 可是…… “可是阿苍，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心里酬酢了许久，终是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想的都太简单了。拆穿你眼睛受损，把咱们困在猎场造反……这些，咱们都能应对。 可若，他们选择在猎场的时候儿对你跟鹤儿，甚至是岩儿下手。那么届时，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就算闻人浩轩不出来证明他的身份，也还有云安在。 到时候儿，云安在世人眼里，便是你闻人擎苍唯一的血脉。他登基，理所当然。我虽然为皇后，可太后娘娘却是你的母后。 她有权利，选择谁垂帘听政。一旦我提出质疑，我便是不孝。那么到时候儿，天下人便会说。我慕容毓卿心机歹毒，夫君走了还没几日，便想着掌控天下……” 　　☆、1310.第1310章 见招拆招（三） 说到此，我又继续道“一个事情一旦有了分歧，必定便会遭来大臣们的干涉。更何况，云安才两岁，谁来辅佐他执掌江山，尤为重要。 我作为罪臣慕容烈风的女儿，能做皇后已是福气儿。又怎么能，怎么能与一向淡泊名利的太后娘娘争？ 若这个时候儿，闻人浩轩再趁机出现在众人面前儿。哪怕众人不让他这个嫡长皇子登基，也会选择，支持他，让他成为摄政王，辅佐云安。” “阿卿，你想的实在太过周到。”擎苍一把，便紧紧把我抱在了怀里“要么，怎么总说你心思缜密？一个事儿，不管是横的竖的，好的坏的，几乎所有的走向跟结局你都能思虑得面面俱到。” “我总觉得，现在不是该夸我的时候儿。”一开始，我的确十分担心。可当我把一切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以后，擎苍却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我的一颗心便稍稍安定了下来。 也许，我所有的担忧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我忘了，他是个皇帝。对待这些事情，是家常便饭的，不是吗？ 于是，我便俏皮儿笑了笑“若你实在忍不住想夸我，也该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对策。这样儿，对于你的夸奖，我才能听得下去。” “你这丫头”擎苍点了点我的鼻子，好笑道“都到了这般紧要关头，还这样儿嘴贫。” 你这丫头…… 当一个已为人妇，年纪已经二十好几的女人，每天都能从自己心爱的人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儿……那种幸福的感觉，不用多说，旁人也能嗅得明明白白。 明明是一个耍尽心机的深宫妇人，可在擎苍的眼里，我却依旧是那个，未曾出嫁的小丫头片子。 “还不跟你学的？”我心里稍稍有了感触，便笑道“你不正经，我也只好随你去了……这交……夫唱妇随。” “哈哈哈”擎苍难得一笑，道“阿卿，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事儿，到头来都是要跟你商量的。” 说罢，擎苍便道“咱们与慈宁宫的这一战，关系到万里江山，更关系到咱们与孩子的性命，前程。这其中的道理，看似错综复杂，但也极其简单。 既然所有的关键点都在云安的身上，那咱们把云安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他们想杀了我，杀了孩子，让云安成为这天下的霸主。那么，咱们便把云安死死的拽在手中。闻人浩轩瞧着自己的儿子跟在我们身边儿，就算他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再贸然动手。 因为，就算他不爱他的儿子，他也会爱那把龙椅，爱那世人敬仰的权利与地位。没了云安，他与慈宁宫多年来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你的意思是，咱们此番去京郊涉猎，把云安带上？”我一愣，开口问道。 按照祖制，郡主前去狩猎的时候儿，可以随着心情挑选自己喜爱的妃嫔和皇子一同前往，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1311.第1311章 京郊狩猎（一） 可云安才两岁，年纪到底太小。至少在闻人皇室中，从来没有一个皇子，年仅两岁便能跟着前去猎场。 更何况，猎场那头儿什么猛虎野兽都有。孩子又素来贪玩，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擎苍见我不语，便道“你是在担心云安？” “算是，也不算是。”我咬了咬唇，老实回答“云安跟着去，也是在我身边儿，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是慈宁宫那头儿，怕是不会同意。” 说到此，我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此番前去京郊猎场，慈宁宫那头儿早便放出了消息，说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如此，她自然是不去的。 我只怕，她会想尽办法把云安留在自个儿身边儿照看。这样一来，咱们想把云安带走就难了。” “这还不简单？”擎苍笑道“你忘了，云安今年才多大？他还是个离不开母亲的孩子，哪里能随意跟了别人去？就算那人是他的皇祖母，可素来不怎么亲近不是？你回去以后费点心思，云安自然哭着闹着要跟你走。” 我听言，的确极有道理“不愧是皇上，我把所有的问题想得复杂难办，你却把所有的问题都往简单了想。” “这不是挺好吗？”擎苍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你复杂，所以负责分析每一个决定的利弊。我简单，就负责抉择和敲定走向。只要咱们夫妻二人齐心，这世上没什么事儿能难得倒咱们。” “嗯……”我听言，轻轻应了一声儿，便往擎苍的怀里倚去。 …… 擎苍终是答应了诸位大臣，在八月初一的时候儿，前往京郊猎场。 而八月初一，很快便如期而至。 此番，前往京郊猎场的人，除了一些上得了脸面的大臣，便是后宫妃嫔，与几个孩子。 而云安，自然就在其中。 一切如同预想中的一般，慈宁宫那头儿好说歹说的，一定要把云安留在宫中。说什么刀剑无语，猛兽无情，别伤了孩子。可云安这家伙，也算是争气儿。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终是把慈宁宫那位折腾得不行的。 最后，无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云安，兴高采烈的跟我上了马车。 一路上，花景花柔都十分新奇。就好像被囚禁得太久的小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我因与擎苍，云安同坐。云安又对一切十分好奇，所以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个头去。 一眼望去，仪仗威武壮观，路边儿两侧跪着颤颤发抖的百姓。 前面儿，是一排排的护卫。后头，是云鹤，念忆，云岩，马车。孩子们的马车后面儿，是舞贤妃和韵贵人。紧接着，是良嫔和柳贵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良嫔和柳贵人，便忍俊不禁。 擎苍虽瞧不见，可一对耳朵却极为灵敏“阿卿，你笑什么？” 我掩嘴，笑道“我在笑阿苍有福气儿啊。” “嗯”擎苍深感赞同“此生有你，的确是个福气儿。” 我瞪眼“你这张嘴，最近越发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整日以蜂蜜为食呢！” 　　☆、1312.第1312章 京郊狩猎（二） “有你在，心里比每日食了蜂蜜还甜。”擎苍半身撑着自己，慵懒的倚靠在榻上。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一双眼睛似是看我，又似是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深知，他什么也看不见。可瞧着他这般模样儿，依旧觉得，这种时光叫岁月静好。 我年纪虽已不小，可面对他这般甜言蜜语，不免也脸红了起来，羞得如同一个未出嫁，便瞧见情郎的姑娘。 “我看，你今日心情不错。”我把头扭到一边儿，心里微酸。 路途不算远，马车也不曾颠簸。可这一去，前途未卜，多少有些让人担忧。 “你和孩子都在，我心情极好。”擎苍阳光明朗，没有半丝着急之色。 我知道，多年来他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这一次也不例外……特别……是在我的面前儿。 我也不再多虑，只笑了笑，便打趣儿道“恐怕，是因为后头的几位貌美如花吧？” 说罢，我又好笑道“听闻良嫔和柳贵人二人，为了此番狩猎，还特地命内务府赶制了新衣。方才远远一瞧，良嫔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而柳贵人襟飘带舞，也很是好看。” 此言一出，擎苍先是一愣“去狩猎，又不是去参加宴席，穿得姹紫嫣红的岂不是累赘？” 说罢，他又无奈摇头道“这些女人呵，一个个俗气儿得很，谁都比不得你。” “那是因为你现在瞧不见，若你瞧见了，便不是这般心思了。”我凤眼一挑，便道“她们的姹紫嫣红，让我看着都动心呢。” 擎苍听言，挑了挑眉毛“莫说我眼睛瞧不见，就算以后能瞧见了，她们也入不得我的眼。” 说罢，他又好笑道“好了阿卿，人还没到猎场，你身上的醋味儿，都要先到那头儿了。如今便这般，以后新晋妃嫔选好了，可还得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撇了撇嘴“哪里是吃味儿了？不过是答应过你，要做你的眼睛。现下你的女人们穿金戴玉的，煞是好看，我总要传达给你才是。”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嗯，原是如此。传达得好，传达得好。” 说罢，便一把把我揽入怀中“我的眼睛方才看了那么多东西，现下总该累了吧？歇会儿，别太劳心。” 言毕，便瞧见他闭上了眼睛，再不愿意说话。 我心里有些好笑，总觉得现在的擎苍越发可爱了起来。明明是自己吃了瘪说不过我，却依旧还要装出一副是自己懒得与我计较的作风…… 哎哟，男人呀，有时候儿比女人更为矫情。 当然，像我这般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自然不会拆穿擎苍，继续胡搅蛮缠。 于是，我便乖乖的抱着云安，躺在了擎苍的怀里。 一路闭眼假寐，很是惬意。 …… 马车出了城门，路便不如城内好走了。一路上虽没有大的颠簸，但左摇右晃还是有的。 好在擎苍已经睡着，而云安这孩子素来心大，也没怎么胡闹。一路上倒还算轻松，并不觉辛苦。 　　☆、1313.第1313章 京郊狩猎（三） 马车才到京郊的猎场，我便瞧见早已扎好的帐篷。那些帐篷有大有小，一列列排开，自由却又壮观。 我亲自扶着方才睡醒的擎苍下了马车，还未等落地站得踏实，便瞧见良嫔携着柳贵人朝着这边儿的方向走来。 嗯，也是。 平日里难得见上擎苍一面儿，现下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亲近的机会，聪明人自是不会放过。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跟舞贤妃和韵贵人一样，对恩宠看得如此平淡。 于是，我小声儿的提醒着擎苍，道“你后宫里的莺莺燕燕，现在要过来给你请安了。” 擎苍一愣，便勾唇笑道“又是良嫔与柳贵人？” 说罢，又安慰我道“不过是摆在外头做做样子的一些花草罢了，阿卿莫要吃味儿。” 我伸手，轻轻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我不过是提醒你，哪里又是吃味儿了？” “都动上手了，还敢说你心里没有醋意？”擎苍任由我朝他使劲儿“这些没眼力劲儿的女人，我得给她们颜色瞧瞧。” 言语之间，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良嫔与柳贵人便已近在眼前“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愿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冲着二人勾起了十分合宜的微笑，却沉默不语。擎苍一双瞧不见的眼，假意在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起来吧。” “臣妾谢过皇上。”二人见擎苍的眼神至始至终没离开过她们，不免心花怒放“皇上，今日的天气儿格外晴朗，是个狩猎的好日子。难怪皇上会选在今日来这猎场，皇上当真是好生英明。” 擎苍素来听惯了好话，这几句奉承如何放在心里？只见他淡漠的把眼移开，道“这是猎场，大伙儿来这是狩猎图个痛快儿。你们二人倒好，穿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来御花园赏花儿的。” 擎苍此言一出，良嫔与柳贵人二人便连忙跪下“皇上！皇上恕罪！” 我没料到擎苍会来这一出，难免有些惊讶。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儿，舞贤妃与韵贵人已经来到了跟前儿“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愿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今日的舞贤妃与韵贵人穿着十分合宜，简单而不失大方，优雅又不失俏皮儿。虽然不如我身上的衣裳利落，但绝不拖沓与累赘。 见此，我欣慰的点了点头“不过是没穿对衣裳，皇上也莫要生气儿。这要怪，也是怪臣妾没能及时提醒良嫔与柳贵人。她们二人是第一次来狩猎，心中欢喜，便难免不多加考虑。更何况，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说罢，我又急忙道“到时候儿，让她们二人回住处把衣裳换下便是。只是，今年的狩猎没安排绣娘来，不知良嫔与柳贵人可曾带了合适的衣裳前来？” 良嫔与柳贵人听言，不敢答话，却把头埋得更低。由此，我便知晓，她们定是想在猎场让擎苍刮目相看。 　　☆、1314.第1314章 京郊狩猎（四） 所以…… 擎苍半响没听到动静，摔袖便冷哼了一声儿，道“猎场是弘扬东陵国马术与箭术的地方，不是你们女人穿着妩媚，四处显摆的地儿。若你们带来的衣裳当真套套都如今日所穿，那便给朕老老实实的待在帐篷里，半步都不得迈出！” 这才下了马车，还未真正安顿下来，便惹了擎苍如此大怒。良嫔与柳贵人平日里就算是再如何忍得下去，此刻也免不得梨花带雨。 我知晓擎苍这般，不过就是为了做给我瞧。于是，只好在一旁周旋，道“这样吧，臣妾瞧着舞贤妃跟韵贵人今日穿着简单大方，端庄典雅，很是合宜。皇上您也是知道的，舞贤妃这人喜好漂亮，想必定带了不少这般模样儿的欢喜衣裳。不如，到时候让舞贤妃给她们匀上一两件，如何？一来，不至于在诸位大臣面前儿丢了脸面，二来，也能体现咱们东陵国后宫的节俭。您瞧瞧……这般处理可还满意？” 擎苍淡淡的瞟了一眼舞贤妃所在的方向，含糊应了声儿“嗯，便这般办吧。” “既然皇上觉得好，那便要让舞贤妃割爱了。”我笑盈盈的朝着舞贤妃望去，道。 舞贤妃看都懒得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良嫔与柳贵人，便道“皇后娘娘可真会当好人，顺水人情做起来一点儿都不含糊！明明知晓臣妾爱美，还要让臣妾割爱。” 说罢，只见她抚了抚发，道“臣妾的衣裳虽比不得皇后娘娘的金贵，可也不是什么幺蛾子都能拿了去的。不过，今日既然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开了口，臣妾也不好多说什么。” 言毕，她终于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下的二人，道“正巧，看着她们可怜，便赏两套出去吧。” 我与擎苍听着舞贤妃的话，险些没憋住笑出声儿来。 果然是紫禁城里出了名儿的毒舌妇，不过是让她借两套衣裳，她便这般多的怨言。看来，这些时日当真是憋坏她了，否则她这张铁嘴也不会见人就咬。 好在舞贤妃素来在擎苍面前儿都是这般模样儿，擎苍也见怪不怪了。对于她这些夹枪带火的话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理会。只是，辛苦了地上的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儿罢了。 虽然，舞贤妃的话听起来难听，但至少解了良嫔与柳贵人的燃眉之急。于是，二人只好咬着牙往肚里吞，道“嫔妾谢皇后娘娘，谢舞贤妃娘娘……” “谢皇后娘娘就成，且别谢本宫，本宫可受不起。”宫里的女人少，所以舞贤妃这些时日，憋得那叫一个辛苦。 韵贵人虽与她住，却是个闷葫芦，起不了什么作用。一开始，她倒会随意寻着由头找良嫔和柳贵人练练嘴皮子儿。可时日长了，良嫔与柳贵人是见了她便绕道走。 今日，好不容易让她逮住了机会儿，她岂会这般轻易放过她们？只见她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香汗，便继续道“皇后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本宫也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儿上才应了下来。如若不然，本宫的衣裳，你们是连碰都不能碰的。” 　　☆、1315.第1315章 京郊狩猎（五） 说罢，舞贤妃又道“唉，也不是本宫说你们。这猎场本便是打斗涉猎的地儿，又不是赏花看戏。咱们虽然可以不如皇后娘娘般巾帼不让须眉，但也不能丢了皇上的脸面儿不是？” 说到此，又摇了摇头“啧啧啧，到底是太年轻，不懂事儿。做什么事情都只会为自己想，从不设身处地的为皇上去争夺脸面儿。” 言毕，还未等众人发话。舞贤妃便扯了扯韵贵人的衣袖，朝着我与擎苍行礼“皇上与皇后娘娘舟车劳累，想必是要歇着了。衣裳臣妾待会儿会让人给良嫔与柳贵人送过去，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言毕，便牵起了我的手，潇洒离去。 …… 那边儿，想必良嫔与柳贵人的气儿还没消呢。这边儿，我与擎苍早已倒在榻上捧腹大笑了起来。就好像两个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全然没有感觉到死亡与战争的威胁。 “这宫里啊，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舞贤妃了。一身的泼辣劲儿，什么人都不怕得罪，什么话儿都敢往外说。”擎苍抱着我，一边儿仰着喝水一边儿道。 我笑了笑，道“是啊，这段时日宫里人少，她都不止憋了多久。如此想想，待会儿她指不定要来谢恩了。若不是你挑起了这事端儿，她哪里能这般畅快？” “嘿，我可担待不起。要谢恩，也该去寻你。”擎苍挑了挑眉，道“若不是因为你那几句酸溜溜的话，我这个瞎子怎会“看”得见良嫔与柳贵人身上的衣裳？” 我听言，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好吧，我素来便知晓擎苍的嘴皮子儿厉害。但我没想到，他这般厉害的嘴皮子儿，竟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恨不得，让他现在就去与舞贤妃一决高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紫禁城第一毒舌！ 正想着，外头儿突然传来了桂公公的声音儿“皇上，安大人，刘大人，与金大人在外求见。” 擎苍原本舒服假寐的眼，缓缓睁开“这些老东西怎么来了？” “既然来了，总要见的。”我撑着手臂起身，道“阿苍，我先回自个儿的帐篷，看看孩子。” “好，待会儿我去陪你用膳。”擎苍朝我笑了笑，道。 “嗯！” …… 我回到了自个儿的帐篷，发现里头只有云安一人。而云鹤，念忆与云岩三人，早已结伴玩耍去了。 我看着云安一个人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木头人，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于是，赶忙召了小允子来“小允子，小安子从入宫以来，便一直陪在几个孩子身边儿。而安儿，素来与他极好。 你且去叮嘱他，这些时日多跟安儿亲近亲近。若没什么事儿，便寸步不离的待在安儿身边儿。” 小允子听言，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儿吩咐小安子去办？” 我抬头，深深的看了小允子一眼“也无多大的事儿，你只让他多在安儿面前儿吹点风便是。” 　　☆、1316.第1316章 京郊狩猎（六） 小允子听此，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奴才愚昧，还望主子明示。” 我淡淡的瞟了小允子一眼，道“安儿的性子从来天真灿漫，比起忆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这种天真劲儿，如今正巧派上用途。” 说罢，我死死的盯着小允子，道“咱们虽然是到了猎场，可皇上的喜好，只有本宫一人独懂。皇上不喜狩猎，却又不愿与诸位大臣伤了和气儿。你且吩咐小安子，无论他用什么法子，怎么教导安儿。务必，得让安儿缠住皇上。” 言毕，我稍稍俯身上前，一字一句道“如同一只蜘蛛，不管大小，只要会结网便成。” 小允子跟随我已有十年之久，我的心思他最是了解。擎苍的眼睛如何，他也自然一清二楚“主子是想让七皇子殿下在皇上跟前儿撒娇，以解皇上眼下之困？” “事到如今，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么？”我见小允子心下明了，便淡淡反问。 “可是主子，这般对七皇子殿下并不公平。”小允子垂头，想了一会儿道“皇上携着诸位大臣与妃嫔来到京郊狩猎，自然是要大展身手。若七皇子殿下死死的缠着皇上不放，让皇上陪着他玩耍。只怕，七皇子会落下一个胡搅蛮缠的名声儿。” 说罢，小允子又道“不怕主子怪罪，奴才斗胆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儿。若七皇子殿下是个公主，这个法子倒行得通。毕竟姑娘家的胡搅蛮缠，说到底也有可爱之处。 可偏偏，七皇子殿下是个皇子啊！身为一个男儿，特别是皇室中的男儿，可切莫不能让人言说娇气儿。否则，七皇子殿下的名声儿可就毁了。” “安儿是皇上最小的孩子，受些宠爱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他要到中秋佳节才满两岁。一个孩子娇气儿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小允子的话一笑了之，对云安在旁人眼里的名声儿如何，漠不关心“更何况，云安的秉性再如何不好，说到底也是一个主子，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他们若觉得不妥，也只有在心里头儿不痛快儿罢了。至于名声儿的好坏，他们不敢大肆传扬。” “话虽这么说……”小允子对此，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可身为一个皇子，秉性的好坏在大臣眼中最为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七皇子殿下以后的前程啊。虽然七皇子殿下有太子殿下护着，可若名声儿不好，日后哪怕长大了，太子殿下想重用他，怕也是不能。” 说罢，小允子便提起了云承“主子难道忘了，已故的逍遥王吗？当初，逍遥王的生母甜昭容尚在人世，那时候儿，普天之下的人都知晓，逍遥王母子是何等圣宠。 那时候儿，逍遥王便刁蛮任性，胡作非为。诸位大臣虽不敢明着说什么，但心底到底多有不爽。以至于，后来逍遥王遭遇大火成了残疾，惨遭虐打致死……这些事儿虽搅得满朝风云，却没有一个大臣肯站出来，为逍遥王说句可惜。” 　　☆、1317.第1317章 京郊狩猎（七） 言毕，小允子叹了口气儿“主子，可莫要让七皇子殿下步了逍遥王的后尘啊。” 我听言，勾唇笑了笑“小允子如今，当真是越发多虑了。甜昭容是谁，本宫是谁？他的儿子，岂能与安儿相较？ 那孩子当年被宠得无法无天，对人对事儿一肚子的坏水。可安儿呢？平日里虽然喜欢撒娇，但并不胡闹。他心底善良，一个笑，一滴泪都能让人觉出他的天真与可爱。 就算他出面儿阻挡了皇上前去狩猎，旁人也顶多说他年纪还小，不如他皇兄懂事儿罢了。说到秉性，名声儿，哪里又有这么严重？”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再说了，就算一定会伤及他在诸位大臣心中的威严，那又如何？安儿的名声儿与皇上的危机相比，自然是皇上比较重要。 你又不是不知，皇上的眼睛至今未好。若皇上眼睛受损的消息，因为这次狩猎而走漏了风声儿。那么满朝文武，都会随之动荡。朝中什么人都不多，偏偏倚老卖老的人不少。届时，还不知会出了什么乱子去。 小允子，你要明白。只要皇上在，本宫与孩子才能好好的活。那么，安儿就算日后平平庸庸，名声儿再坏，也有他父皇宠着疼着。可若皇上不在，江山不在，安儿的好名声儿，留来又有何用？” 言毕，我不等小允子开口，便又道“你跟了本宫十年，对本宫与几个孩子尽忠职守，本宫都看在眼里。你心疼安儿，本宫也明白。只是现下，本宫与皇上已毫无退路，你可明白？” 若说在紫禁城里，友情是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么忠仆，便是最或缺的了…… 就譬如小允子，他与我一主一仆，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友情为基。从相遇的第一面儿起，便是我高他低。尊贵与卑微之分，也在主仆这个词里尽显无余。 可十年了，他没有在各种诱惑与权势中迷失方向，也没有在卑微与尊贵的身份中丧失自己。 这种难能可贵，值得我这个做主子的，用一生的真心去尊重，与珍惜。 果然，小允子听完了这些话，终是不再开口反驳。而是看了看一旁的云安，垂下头道“是，只要是主子交待的事儿，奴才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奴才会吩咐小安子，竭尽全力的让七皇子殿下缠住皇上。必要的时候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在所不惜。” “嗯”我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感概。 其实…… 若云安的名声儿能因此彻底坏透，又有什么不好？ 他有擎苍对他的包容，有云鹤，念忆和云岩对他的疼爱。这一生，他已是一个极其富有的人了。只要一切顺利，就算他的名声儿再坏，他也能荣华富贵的终了此生。 总好过…… 我与众人拼尽全力的保全了他的名声儿，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闻人浩轩那头儿利用…… 是啊，云安的名声儿越好，闻人浩轩与那毒妇的阴谋，得逞机率便会越大。 　　☆、1318.第1318章 京郊狩猎（八） 曾经的我已经够天真够蠢笨，所以才会被闻人浩轩与太后娘娘迷惑。 现下，既然已经看清了这二人的真面目，想要再利用我，是再无可能了。 呵…… 我怎么允许，我的杀父仇人利用我儿子，来毒害我的夫君，夺取这万里江山？ 就算，我成为下一个毒妇，亲手毁掉了我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 很多事情一如我所料，擎苍来到了猎场，自然是要一展身手的。 特别是如今已经效忠了闻人浩轩的慕容旧部，因现下并无战事儿，所以在京城任职。这些人曾经久战沙场，一到猎场，本性便展露无遗。从踏入猎场开始，便不断的怂恿擎苍，希望能来个狩猎比赛，看谁能夺得头筹。 人既都来了，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次日，擎苍下令，但凡是跟随来了狩猎的人，无论是皇子还是妃嫔，无论是朝官还是富贵公子，皆能参加狩猎比赛。不管打到的猎物是大是小，多着胜！ 而夺得头筹者，自有重赏！ 擎苍一声令下，文官笑着看武官，武官却早已穿戴整齐，蓄势待发。就连擎苍与云鹤，念忆，也都换上了一身的盔甲，打算随诸人而去。 今日的阳光极烈，很是晃眼。 擎苍一人高高的坐在马背之上，眼神看着前方，坚定，却无神。 我稳稳的坐在凤椅上，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 “主子，皇上看样子，是定要去狩猎的。”小允子知晓我的担忧，于是弯腰在我身旁说道。 我下意识的看向下首的云安，此刻的他，正窝在宫女怀里睡着大觉，好生爽快儿。 这孩子！到哪儿都能睡得舒坦！ 于是，朝着小允子使了使眼色“去，把云安给本宫叫醒！” “是，主子。” 苦了云安，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正咧嘴流着哈喇子。一个不经意，被便小允子唤醒。 他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满眼迷糊“母后……” “安儿，你父皇马上就要去狩猎了。你不是喜欢小兔子吗？还不赶紧去跟你父皇说几句好的，让他给你活捉几条小兔子回来？” 云安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一听到小兔子三字儿，瞬间便瞪大了眼睛“小兔子！安儿想要！” “嗯”我揉了揉云安的脑袋“你父皇最是疼你，只要你想要，就算再凶险，他也会把小兔子给你捉回来。” 此话一出，云安小小的脸上显现出了满满的担忧“险……险……不要险！母后！小安子也说捉小兔子险……母后也说捉小兔子险……那儿臣不要父皇捉小兔子了！” 我看着他满脸的认真，心下有些难过。但为了让他阻止擎苍，却依旧哄骗他道“可是父皇那么疼你，总要给你捉兔子的。除非啊，他不去狩猎！你不必担心，你父皇最是英勇，应当不会有事儿。” 可，早已经被小安子吹了耳边儿风的云安，哪里还能听得进我的后话？只见他瞪了我一眼，便一人朝着擎苍的大马跑去“父皇！父皇！” 　　☆、1319.第1319章 京郊狩猎（九） 擎苍原先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情极其冷漠。可一听到云安的声音儿，周身的寒气儿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安儿？父皇在呢。” 云安壮着胆子摸了摸马肚，一脸天真道“小马小马你要乖乖，不……不许跑噢！我现在要跟父皇说话话……” 自顾自的低喃完了这些话，才瞧见他扬起一张脸蛋，冲着擎苍问“父皇，你是要去给儿臣捉小兔子吗？” 擎苍满脸带笑的“看”着云安，道“是啊，安儿最喜欢小兔子了。父皇今日就去给云安捉几只小兔子，如何？” “不要不要！”云安听言，吓得满脸惨白。他拼命的挥着双手，说“父皇不要去，儿臣不要小兔子了。” 擎苍听言，不免一愣“怎么？朕的安儿不是最喜欢兔子了么？平日里恨不得把御膳房的兔子都拿来玩玩，今日怎么不要了？” “捉小兔子险！儿臣不要父皇去！”云安虽然年纪不大，仅仅只有两岁。可他会说的话，可比寻常孩子多上太多。加之他作派天真，一时之间倒惹了不少人捧腹大笑。 这不，擎苍身旁的一位壮汉便笑得上气不喘下气儿道“七皇子殿下，皇上骁勇善战，英明神武，活捉几只兔子给您，不算什么大事儿。” 那位壮汉我倒是认识，名叫金铭，是去年的武状元。他为人耿直，说话没边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可偏偏，他是个不怕事儿的主。谁若敢与他做对，他便双倍还回去。 而擎苍，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平日里对他颇为器重。 “是大事儿是大事儿！”云安在坤宁宫里，可从没有人敢与他顶嘴！如今这金铭撞到了云安的枪杆子上，只怕不容易讨好。 果然，云安双手叉腰看，道“父皇是我的父皇，又不是你的父皇，你当然说是小事儿了！” 说罢，云安又恢复了一脸乖乖的模样儿，冲着擎苍道“反正捉兔子险，儿臣不要父皇去！” 早便准备妥当的念忆在一旁许是看不过去，便轻轻挥了挥马鞭儿，朝着云安走来“你这小子，不过是捉几只兔子，对父皇而言的确是小事儿。” “哼！”云安瞧见自己的皇姐也不帮着自己，便嘟嘴瞪眼“我说险就是险嘛！小兔子是红眼睛，会咬人的，好怕怕呀。” “噗哧”一声儿，众人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嘿，这七皇子殿下，还当真是有意思。 “安儿，父皇只去片刻，立马便回……”擎苍的笑容很暖，暖到只要多看一眼，便会泥足深陷。 “不要不要……”云安的脸皱成了一个小老头“父皇不听话，安儿要哭鼻子了……” 擎苍听言，又是一愣。 眼见着云安就要放声儿大哭，知晓内情的云鹤终是开口“既然安儿不想父皇去，父皇便忍忍罢！今日到底是诸人的狩猎比赛，父皇参加了也不大好。” 说罢，云鹤怕无法说服诸人，又道“父皇您是君主，咱们是臣子。若您去了，届时咱们其中若是有人赢了父皇，那可不大好办。” 　　☆、1320.第1320章 京郊狩猎（十） 云鹤一站出来说话，原本还笑脸盈盈的诸人便都噤了声儿。 擎苍不以为然，只如同寻常家的父亲“你这小子，是嫌朕扫兴了？” 云鹤撇了撇嘴，一脸云淡风轻，像足了擎苍“儿臣不过是说了个大实话儿罢了！父皇您想，您是君主，想什么时候儿狩猎都成。可咱们这些臣子，有此机会儿实属难得。 都说后生可畏！指不定，这些臣子当中就有比您还厉害的人物呢？您若一块儿去狩猎，那些后生到底是赢您好还是故意输您好？ 若您输了，别人也赢得不自在。若您赢了，那丰厚的奖赏，还不是从左边儿口袋进了右边儿口袋？” 说到此，云鹤摆了摆手“说到底啊，还是不妥！” “嗯！皇兄说得好，不妥不妥！”云安是个人精，听着云鹤如此一说，也赶忙跟着道“父皇不去了，好险好险，好怕怕！” 擎苍听言，失声儿笑道“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儿！也罢，既然如此，那朕便不去了。” 说罢，一个抬腿，便从马上飞了下来。 闻人浩轩的人见此，连忙道“皇上若不参赛，恐怕才是不妥！” 说罢，便也跟着下马，道“皇上，微臣等人素来听闻皇上的马术与箭术惊为天人，早早便想一睹为快。这不，好不容易能跟皇上前来猎场，皇上哪能看着呢。” 言毕，他又怂恿旁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慕容旧部早便蠢蠢欲动，恨不得早些开赛。如今，瞧见有人带头，自然是附和道“是啊皇上，方才才说了今日不分君臣，公公平平的来一场比赛。这都要开赛了，皇上怎么能丢下咱们自个儿偷闲？” 擎苍人已落地，自然是不肯再上马的“太子说的对，朕既是设奖人，自是不能再参赛了，否则多没意思啊？再说了，若朕当真随你们去狩猎，朕的安儿可要哭鼻子了。” 说罢，擎苍一把抱起地上的云安，哄了又哄，好生亲昵。 “可是皇上……” “皇上不去也好。”不枉擎苍对金铭器重，方才还笑声连连的金铭，此刻便开口道“今日太阳正烈，而皇上身份金贵，还是坐着等消息为好。更何况，七皇子殿下年纪虽小，却孝心可嘉，皇上还是莫要辜负了殿下才是。” 金铭话音方落，站在擎苍身旁的傲西便抬手牵住了擎苍的汗血宝马。然后，头也不回的把马往马厩的方向牵去。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慢慢聊，马我先牵走了。 众人见此，只好再度噤声儿。 可，怕死的人虽多，却不代表，就没有胆大的。 就在擎苍一步步朝我走来，眼瞧着就要坐上龙椅之际。下首突然有一人再度开口“太子殿下考虑周到，七皇子殿下孝心可嘉，此乃我东陵国大福！” 说罢，他噗通一声儿跪下“只是皇上久坐龙椅，批阅奏折，在宫中也鲜少有机会习武狩猎。微臣恳请皇上，还是一同参赛。一来可强身健体，二来，也可满足了微臣等人的对皇上的景仰之心。” 　　☆、1321.第1321章 太抬举他了 擎苍听言，顿时止了脚步。 而我，生怕此事儿再出变故。便扶着花景的手上前几步，仔细的瞧着那站出来说话的大臣。 噢…… 原是良嫔的父亲，沈大人。 这个沈大人，我还有些印象。当年良嫔方入宫的那会儿，他还曾出言得罪过我。具体说了什么，我倒是不记得了。只是出发点，不过是因为觉得我管得太宽罢了。 为此，我还当众训斥了他，给过他难堪。后来，良嫔也曾多次前来坤宁宫，代替她父亲向我赔罪。 我本以为，随着他为朝廷效力得越带劲儿，以及他女儿在后宫的位分越高，他便越发懂得谨言慎行。可今日一看，着实是太抬举了他。 “沈大人这话说的当真好笑”我压着心中的怒气儿，满目含笑道“虽说，沈大人时常得以入宫。但就算再勤快，也只是在外头转转罢了。 皇上深居高墙内，你又怎得知皇上不曾去校场练武，强身健体？难道……这后宫里还会有人把皇上的日常作息，告诉沈大人不成？” 我言语之间，句句有所指。一双凤眼，也是有意无意的朝着一旁的良嫔瞟去。 沈大人与良嫔听了此言，不免煞白了脸“皇后娘娘说笑了，皇上的日常作息，微臣怎会得知？微臣只是……” “本宫便说嘛，沈大人是安分守己的人，自然不会派人打听那些有的没的。”不等沈大人把话说完，我便径直打断道“说到底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想让皇上参赛，不过就是想一睹皇上的风采。” 说罢，我缓缓走到擎苍面前儿，笑道“皇上，既然今日是狩猎比赛，方才又都说了人人平等，臣妾想，还是莫要扫了诸位大人的兴才是。虽然安儿黏着您，不让您去。但咱们夫妻二人，总得有个人参赛才是。” 言毕，便朝着擎苍福身行礼“这样吧，设奖的人是皇上，又不是臣妾。安儿黏着的人，也是皇上而不是臣妾。不如，此番就让臣妾代替皇上参赛，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 什么？皇后娘娘要代替皇上参赛！一个女子，这可如何了得？ “也好”擎苍比任何人都清楚，如若不应了我，那些胡搅蛮缠的大臣便会没完没了。于是，便抱着云安坐到了龙椅之上，道“朕素来知晓你有些功夫，只是马术与箭术，倒是未曾瞧过。今日你既要求参赛，朕便允了你。一来也好让诸位大人尽兴，二来，也好让朕瞧瞧，皇后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所不知的。” “皇上，皇后娘娘乃女子，如此参赛，恐怕不妥吧？”人群中，有人开口道。 擎苍蹙眉，想都没想便应道“念忆也是个姑娘家，小小年纪，不也一样穿上盔甲参赛？怎么，皇后参赛便不妥，长公主参赛便是勇气可嘉？” 说罢，擎苍冷笑“朕说过了，此番狩猎比赛人人平等。你们且不必把皇后当作女子，也不必顾及她的身份，且让她去玩耍一番便是。” 　　☆、1322.第1322章 玩耍一番 ——不必把皇后当作女子，也不必顾及她的身份，且让她去玩耍一番便是。 擎苍此言一出，再无人敢开口反驳。 是啊，在擎苍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现下有了机会儿，他自然得让他的妻好好玩耍一番。 至少什么头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去夺。倘若这般，下头的人还敢多言，恐怕便是藐视君主，太过小气了些。 …… 我并未让宫人准备盔甲，只是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寻常骑马装，便骑上了擎苍的汗血宝马，随着众人一同入了猎场。 才方到了树林深处，云鹤便携着念忆往一旁奔去。而其余的人，也各自寻好了方向，恨不得趁机大展拳脚。 只有我，枉费骑着一匹好马，却犹如在河边儿散步般，慢悠悠的在树林的打转。 傲西就跟在一旁，一开始，还能随着我四处转转。可时间长了，便不免开口与我打发起了时间“能看到皇上与皇后娘娘重修旧好，属下也算放心了。” 他在我面前，素来没有一个侍卫该有的模样儿。所以，对此我也见怪不怪“这么说来，以前倒是让你/操/心了。” “在爱情之中，最难以看清楚对方的人，便是你们彼此。操/心说不上，只是觉得皇上与皇后娘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能摒弃前嫌共同作战，着实可惜。” 我听言，点了点头，却不再应他。 我与擎苍的这段情里，有太多太多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却唯独，只有我们二人深陷其中，瞅得模糊。 可能是许久未曾听到我的回答，傲西多少也觉着尴尬，所以愣愣的又问了句“皇后娘娘不打算去涉猎？” 我双眼看着前方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勾唇一笑“你没听皇上说吗？本宫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参赛的，急什么？” 说罢，我脚尖轻轻踮在马背上，一个飞身便来到小兔身边儿。 那小兔原本以为自己躲藏得极好，可没想到我竟瞧见了它，速度还如此之快。当它撒腿，想再度逃跑之时，我已伸出魔手，揪住了它的耳朵。 “皇后娘娘！” 傲西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却拎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微笑转身“你瞧，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傲西见此，重重的松了口气儿“娘娘可是要现在便回去？” 我拎着兔子，回到马背上，想了想才道“回去吧。” 我入树林的本意，本便是替擎苍解围。既然擎苍早早便放了话，说是让我来玩耍一番，我自然不能在这树林里大肆涉猎了。 若得到的东西多了，未免被旁人认为太过计较。若一旦动手，又比不了别人，岂不是给擎苍丢人？ 像如今这般，只带一只兔子回去，挺好。 傲西一路送我，直到准备出树林那会儿，我才开口道“前面儿便到营地了，你不必再送。倒是方才太子与长公主二人往东边儿的方向去了，你且过去寻寻吧。” 傲西一愣，但却没反驳我。只是垂头恭敬道“是，皇后娘娘。” 　　☆、1323.第1323章 小小太子夺头彩 我独自一人拎着小兔子回了营地，云安只瞧了我一眼，便从擎苍怀中蹦了下来“兔……兔兔……” 我笑着把云安拥入怀中，如同献宝一般的把小兔子递给了他“母后给你抓来的小兔子，喜欢吗？” “喜欢……”云安奶声奶气儿的应道，随即，又变了脸色“母后……险……好险……”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再险，为了安儿也值得。” “母后……”云安把头埋在我怀中，不断的磨蹭撒娇，跟个调皮儿的小猫，招人疼爱急了。 ——母后……好险…… 这一句充满担忧的话，出自一个年仅两岁的孩子之口。我心中内疚自己对他的误导，却又从不曾觉得后悔。 一个人，想要达成目的，总要牺牲掉一些东西。就好像慈宁宫的那个毒妇，为了她的大业，牺牲了自己的清白，牺牲了她的侄女，牺牲了我，牺牲了整个慕容家与罗家。 我更好了衣，回到凤椅上稳稳当当的坐着。一个转眼，瞧见云安正跟关在笼子里的小兔说话。言语之中皆是童真，说话的语气儿也一如我与擎苍对他那般，柔和温暖。 想着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今日却无意之间帮请度过了难关，欣慰的同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 自从知晓了真相后，我恨毒了慈宁宫的那位。自然，对于她的所作所为，也是极其不耻的。 可不知从何时起，为了守护心中想守护的人，也渐渐的有了她的作风儿…… 利用…… 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是可以，我希望这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 前去狩猎的人是如何的战火连天，我是不知。总之，留在营地的人，倒是清闲得很。 太阳虽烈，但躲在大伞下，有冰块凉风儿，并不觉得难捱。 时而喝一口清茶，听着众人你来我往的奉承。虽然有些腻耳，但也可以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场狩猎比赛，从巳时持续到了酉时。一直到太阳落山，前去狩猎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带着战利品归来。 其中，那些早便惦记着狩猎的慕容旧部，成果颇为不错。而武状元金铭，更是满载而归。 众人把打回来的猎物往地上一丢，等着侍卫清点。其中，念忆的猎物排名第三，金铭的猎物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一的，竟是云鹤！ 他所狩的猎物中，不仅有麻雀，大雁，更有兔子，野猪。当然，这些都是寻常的猎物。其中，最让人对他敬佩的，要属他打下的那只老虎！ 那只老虎大约有一个武夫般大小，身子肥硕不已。它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哪怕是奄奄一息，也露着凶光！微微裂开的嘴里清晰可见的獠牙是那般的骇人。 众人都知，若是它没受伤，必定是个厉害的东西。莫说是一个孩子，就连那些武将自个儿，都没有把握能拿得下它。 可如今，它四只被死死捆绑，躺在地上无法站立。脑袋，胸口，肚皮儿，甚至是大腿，皆被利箭射伤，鲜血淋淋。 　　☆、1324.第1324章 阿谀奉承 而云鹤的身上，也并非半点事儿都没有。只见他的脖子与手臂处，皆被老虎的利爪所抓。虽不至于看见森森白骨，但显然方才在树林里，也经过一番搏斗。 原本，一些得到猎物较多的人还沾沾自喜，那腰杆子站得比墙还直。可自从瞧到云鹤的战果后，一个个的老脸儿都不知该往哪儿隔了。 于是，众人趁着云鹤下去包扎伤口之际，轮番上前拍擎苍的马屁。 “皇上与皇后娘娘教导出了太子殿下这般英勇的孩子，实在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是啊皇上，这老虎可是林中大王。末将就是与其它将军合力，也未必能一举将它拿下！太子殿下好生英勇神武，竟能把这林中大王拿下，献给皇上。” “各位将军说的是！不过，依照微臣看，咱们东陵国不仅仅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英勇神武。就连长公主殿下，也毫不逊色！” “可不是？自古以来，都说女子最为娇气儿。可依微臣看，以后长公主殿下可是个巾帼英雄呢！” 擎苍对此，自然十分满意。只见他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得意道“朕平日里忙于政务，说到底，对孩子的教导，还是皇后费心的多。太子与长公主能有如此出息，离不开皇后的悉心教导。” 众人一愣，随即道“是，皇后娘娘不仅把后宫打理得极好，为皇上分忧解难。更是为咱们东陵国旦下了不少子嗣，且每一个殿下都各有千秋。能有此国母，实在是咱们东陵国的福分！” “可不是么？太子殿下应用神武，为皇上分担政务。长公主殿下天真灿漫，有巾帼之范。四皇子殿下温文儒雅，读万里书卷。七皇子殿下更是童真无比，孝心可嘉！ 几位殿下各有千秋，当真是羡煞旁人。莫说是几个，若微臣的贱内能为微臣教导出一个这么懂事儿的孩子，微臣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啊！” 说罢，那位大臣又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莫说是跟殿下这般懂事儿，哪怕是只有一半，微臣也心满意足了！” “哈，你这老儿。”从狩猎前便吃瘪至今的沈大人终是寻到了机会儿开口“各位殿下天资高贵，哪里是寻常人能比的？莫说是一半的懂事儿，就算是想求个十分之一，也是不能的。” 沈大人此言一出，众人多少有些尴尬。而我，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个沈大人来。 嗯，不愧是混迹官场的人，的确有些智慧。 这话一语双关，一来是迎合了众人，跟着一块儿拍起了马屁。二来，又死死的堵住了同僚的嘴。表示了自己，对同僚一味奉承的不满。 是啊，他自然是不满的。倒不是因他当官为人有多清高，见不得旁人的阿谀奉承。他在乎的，只是旁人奉承的人是谁罢了。今日，若人人称赞的是他的女儿，恐怕他那张脸，会好看许多。 那位大臣被沈大人堵得再说不出话来，可不代表人群之中，便没人治得了他…… 　　☆、1325.第1325章 大开眼界 可不代表人群之中，便没人治得了他…… 只见，向来耿直的金铭连弯都不拐，便道“旁人是求不得那十分之一的，可若沈大人想让含有沈家血脉的人求得那十分之一，倒也不难。” 说罢，金铭皮笑肉不笑的朝着良嫔看道“良嫔小主性情温雅，入宫几年便晋升为嫔位，实属后起之秀。沈大人只要安心等着，待良嫔小主为皇上诞下子嗣便可。” 言毕，金铭又突然大笑道“殿下有了皇上的优良血统，再让良嫔小主去跟皇后娘娘请教一二，对殿下好生教导。莫说是十分之一了，就算是沈大人想要五分之一，都能给了你去。” 金铭这话，说得着实比沈大人的那一番话更为漂亮。 几句话下来，上到擎苍与我，下到沈大人与良嫔都能被他抬得极高，顾得面面俱到。就连方才一时拍了马屁，被沈大人揪了漏的大臣，也有了台阶下。 可事实上呢？说到底，也不过是对沈大人的一番贬低罢了…… 人家不过想拍个马屁，以求得龙颜大悦罢了。你却当众说旁人没那福分……在自己说话不得罪天子的同时，狠狠的把人家往下踩，这可就是你沈大人的不对了。 既然你这般厉害，那你生呗。 是啊，良嫔是天子的女人，又是他沈大人的闺女。照正常发展，只要得宠，想怀一个子嗣并不是难事儿。 可偏偏，良嫔入宫几年恩宠平平，就连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嫔位，也是依附着娘家得到的。 这些事儿，黎民百姓不懂，这在朝为官的人，自然是懂的。 这不，方才吃瘪的大臣顿时笑呵呵的站了起来“那可不是吗？沈大人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这些人自然是没有福分的了，可沈大人不同啊。 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与舞贤妃娘娘，便是良嫔小主最为尊贵了。想要一个子嗣，这还不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儿吗？” 说罢，那大臣拍了拍脑袋，笑言“皇上，您瞧瞧微臣，看见太子殿下打下了一只大老虎，便乐得糊涂了！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与沈大人有别，险些要硬起性子跟他比了去！” 今日，无论是沈大人还是金铭，又亦或者那几位大臣。这一番话说下来，多少有些夹枪带棒，明争暗斗的意思。 若是以往，只怕擎苍早便龙颜大怒了。皇室的孩子，生与不生，给谁生，生下来的天资如何，又岂是那些外臣能插手的？只是今日，许是擎苍心情不错，对此竟乐得自在。 “朕从来只知道诸位大人与将军为朝廷效力，能力极强。且不知，你们的嘴皮子儿也这般厉害。不错，不错！今日，倒是让朕大开了一番眼界。” 说罢，擎苍便笑了笑，朝着一旁的良嫔道“金大人便不说了，性子素来耿直。沈大人能有这番“见解”，倒是让朕很是吃惊。你说呢，良嫔？” 良嫔脸色本便不大好看，如今突然被擎苍当众点名儿，更是吓得不轻“皇上……皇上恕罪……” 　　☆、1326.第1326章 良嫔受惊 “恕罪？”擎苍假装不懂，微微蹙眉。 “皇上，臣妾想，方才父亲那一番话儿，应当只是对诸位殿下的夸奖。”良嫔小心翼翼的抬眼，道“谁知……父亲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儿，又被旁人钻了空子……” “哦？”擎苍挑眉，笑道“良嫔当真是极有孝心的，朕何时说过要问罪你父亲了？” 说罢，擎苍微微摇头，朝着下首的大臣们满眼赞赏“朕最喜欢的，便是听真话儿。沈大人不仅无罪，且一番话说得极好。” 此言一出，众人皆羞愧的垂下头去。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晓擎苍话里话外的真正意思。说都极好？什么说都极好？嗯……废话，说得极好。 而我，也在心里不免暗笑了起来。不过，我笑的并不是那一干大臣，而是良嫔罢了。 我对良嫔的不看好，是从她被旁人拿来与知画姐姐相较开始。那时候儿，未曾见过她人，便已经心生不喜。毕竟在我眼里，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特别是像知画姐姐那般，傲骨如眉，行淡如水的人，更是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可偏偏，人人都说这良嫔的性子像极了知画姐姐。为此，我也不免多注意她几番。几次接触下来，越发觉得她心机不大一般。 她，不是不争，不是不抢。她只是想扮猪吃老虎，寻个适当的时机，出奇制胜罢了。 我慢慢的越发厌弃她，离她越远。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种女子，且不管她的功力如何，能懂得隐藏自己，多少也是见过世面儿的。 这种自以为，一直持续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这次京郊，她先是出了穿着的差错，现，又出了言语的差错。 沈大人说话的确欠缺考虑，擎苍言语之中也多少有些暗示。可，到底擎苍还没开始问罪呢。 身为皇上的女人，嫔位小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不为自己的父亲争面儿，反而在还没确定事情走向的情况下，急急为自己的父亲揽罪。这可不是……被吓坏了么？ “皇……皇上……”良嫔听言，微微有些呆愣。 而我就在此时，趁机朝着良嫔道“沈大人与皇上之间，那是君臣。君子，素来便喜欢臣子大说实话，何罪之有？良嫔，你虽孝心可嘉，但也未免太过紧张了些。” 说罢，我又笑道“不过，沈大人方才的话你也要听在耳里才是。为人父母的，自然都想瞧见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一些。虽然你已贵为良嫔，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儿。 趁着现在还年轻，可得加把劲儿才是。一来圆了沈大人那几分之几的心愿，二来，也为皇家绵延子孙，开枝散叶。” 我这一番话，说得沈大人与良嫔的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白“是，皇后娘娘，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只是皇上……” 良嫔几句话说着说着，一双眼睛便不断的朝着擎苍望去。 我见此，径直打断道“皇上平日里忙于政务，入后宫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总是有的。你啊，也得抓紧机会才是。” 　　☆、1327.第1327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擎苍见我们当众说起了这些话题，不免笑了笑，扬手道“好了好了，果然是妇道人家，这谈天扯地的也不选个时候儿。当着诸位爱卿的面儿，哪能总把子嗣挂在嘴边儿？” 说罢，他又适当的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方才清点的时候儿，虽然是太子的猎物最多。可他到底是皇家人，拿了朕先前设立的奖赏，不过就是左边儿手出右边儿手进，实属不妥。 不如这样吧！太子那头儿朕自当另给奖赏，今日狩猎的头彩，便给金爱卿了。” 此言一出，众人连连称赞。 而云鹤哪怕没有得到奖赏，却得到了一个天子当众的承诺。这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儿。 …… 这场有惊无险的狩猎比赛，终是算熬了过来。 此番，不仅让我对良嫔知根知底，更明白，这朝堂里的官员若对撕起来，唇枪舌战的可不必舞贤妃的弱。 …… 是夜。 因是在京郊，所以擎苍独宿。而我，则一人带着云安住在一个帐篷里。 已是接近子时，云安还不肯入眠。而是一人趴在兔子笼前边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天真话儿。 我拿他无法，只好任由他胡闹。只是吩咐了花景，好生把云安看好，便沉沉睡去。 然，还未到天亮。便迷迷糊糊的听见一声儿骇人的高喊“来人啊，抓刺客！” 于是，顿时从榻上惊醒。 下意识朝兔子笼旁看去，一只小白兔懒懒的睡着，大有一副不理会世间纷扰之势。只是我睡前还在玩耍的云安，则早已消失不见。 我不敢低头看去，只是伸手摸了摸床榻边儿。身旁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云安的身影！ 而原本听了我吩咐，正在照看云安的花景，此刻也昏倒在地，毫无知觉。 还未等我仔细推敲，外头儿又是一声儿惊叫，惹得我再来不及多想，急忙披了衣裳，便要朝擎苍的帐篷跑去。 “来人啊，护驾！” “快保护皇上！护驾！” “快，斩杀刺客有功者，赏！” “主子！”我正要出去，小允子却急急的冲了进来“主子，出事儿了！七皇子殿下被一黑衣面具男掳走了，奴才功夫与他相差太远，没能追上！” 黑衣面具男…… 是闻人浩轩！ “先去皇上那头儿瞧瞧！”我只急急丢下了一句，便朝擎苍的帐篷跑去。 帝后的帐篷，本便隔得不远。我还在帐篷里，便听到刀刃碰撞的声音儿。我知晓情况不好，但没想到，当我瞧见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儿，心疼与怒火交加！ 是黑煞！果然是黑煞！ 人群中，大约有五六十号的黑煞中人，在与一应随驾而来御林军杀得你死我活。 地上，四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死尸，惨叫不已的伤者，只看一眼，便让人心惊不已。 最让我感到心凉的，是在这场杀戮中，黑煞明显占据上风。三两个御林军纠缠不了一个黑煞中人，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唯有擎苍身边儿的暗影度无，和傲西，能与他们对抗几分。 　　☆、1328.第1328章 不由所控 是啊，毕竟，这些御林军再厉害，也是在军中统一操练。比不得闻人浩轩的黑煞，时时刻刻都以杀人为乐，舔血度日。 我站在不远处分析局势，时而接住一两个被甩出的死尸。还未等我出手，那群黑煞中人便瞬间兴奋了起来。 紧接着，各种叫嚣纷纷入耳： “快！狗皇帝出来了，杀了他！” “冲啊！杀了狗皇帝，主子有重伤！” “杀啊！弟兄们！” 我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瞧去，只见擎苍与云鹤被十几名黑衣人从帐篷中比逼出。 一颗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运起轻功便朝擎苍等人飞去。落地那会儿，正巧替云鹤挡掉了一支沾了毒的飞镖。 “母后！您怎么来了！快回去！” “哐当～”我从地上随意踢起一把软剑，一边儿挡住来人，一边儿扯过了云鹤“鹤儿，你今日狩猎才受了伤，赶紧撤出去！” “锵～”的一声儿，言语之间，云鹤也挡住了暗处的毒箭“ 不！母后，你赶紧走！快去帐篷里陪着忆儿和岩弟，这儿有儿臣在！” “你别逞强！”我见云鹤如此固执，眼神不禁凌厉起来“我是你母后，你必须听我的！” “母后……” “哐当～”的一声儿，就在我与云鹤抵挡外敌之际，擎苍手中的剑却重重的被刺客打落在地。 我闻声儿望去，只见擎苍一只手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抵死化成掌风，做最后的挣扎。 见此，我来不及多想，运起内力一把抓起了云鹤“去照顾忆儿跟岩儿！然后派人去追掳走安儿的刺客！” 言毕，我用力一甩，便把云鹤甩出了混乱之中。 “母后！” “走！” 我喊出最后一个走字儿，便义无反顾的奔到擎苍身边儿“阿苍！” “阿卿……” 这一句阿卿，显然已是用尽擎苍所有的力气儿。只见他全身软弱无力的靠在我身上，可却依旧因为担忧，而挥着沉重的拳脚。 原本，因是夜里，我离他又远，所以并不知晓他的情况。可现下仔细一瞧，才发现他原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眼睛，如今竟流出了浓浓的黑汁。 不是鲜血，而是黑色如墨汁般的脓物儿。 那脓物儿有腥甜的血味，也有阵阵不知名的恶臭。 “阿苍……” 擎苍是不能动武的！他不能运功，不能有任何激烈的动作。否则，他的眼睛便会…… 想到此，我只觉得胸腔燃起了一片怒火。紧接着，浑身发烫。心中的恨意肆意流出，根本不由我所控。 “啊！”我仰头大喊了一声儿，手中的软剑被内力震得粉碎。一双葱白的柔荑，在刹那间生出了足足三寸长的指甲。 我的周围，从那起再没了旁人。没了擎苍，没了黑煞中人，没了御林军，也没了那遍地的尸野。 我仿佛置身与白烟飘渺的仙境之中，对面现出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儿的女子。她的眉间有一只火红的凤凰，如同沉寂千年的烙印。可随着我心中的恨意剧增，而渐渐的，渐渐的得以复苏。 　　☆、1329.第1329章 意念融合 可随着我心中的恨意剧增，而渐渐的，渐渐的得以复苏。只用了不到一会儿，那只火红的凤凰便如同冲破了封印，化身为一团烈火，从眉间而出，不断的盘旋在她的头顶。与此同时，我的眉间一疼，耳旁传来了声声儿凤鸣。 我知道，我所看到的那名女子，便是我自己。她在我眼前的模样儿，亦是我此刻在旁人眼中的模样儿。 她是我的影子，也是我的心魔。 “杀了他们，阿卿，杀了这些不知好歹的贼人！”突然，那名女子目光坚毅的朝我开口，道。 “杀了他们……”我喃喃应道。 “对！杀！杀了他们！”那女子道完最后一句话儿，便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儿。而那一团团如同仙境里才有的云雾，也随之消散。 陷入眼帘的，是众人目瞪口呆的脸，和声声儿呢喃“凤凰！是凤凰！皇后娘娘头上，竟盘旋着一只火凤凰！” 我一手扶着擎苍，一手朝着空中挥舞。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凤凰于飞的心法口诀。然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运用起那些口诀，以此来达到控制火凤凰的目的。 火凤凰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终是渐渐与我的意念融合。我的恨意与杀气儿逐渐传达到了它的身上，它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儿凤鸣儿，便朝着人群飞去。 所到之处，皆是惨叫连连。 而随着它那高贵的羽毛沾染的鲜血越多，我的身子便如同被火燃烧一般，体内的内力也越发雄厚。 我……想杀了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想……闻到腥甜的味儿…… 我知道，我已经无法自控了。在我把恨意注到火凤凰脑海里的，试图控制她的时候儿，她已经逐渐的强大自己。哪怕我们的意念融合，但我的功力实在不如一只凤凰。 走火入魔？不像…… 我只是，无法驾驭体内凤凰于飞的那一点点功力，所以反而被火凤凰驾驭罢了。 此时此刻，哪怕我的头脑清醒无比。可我那一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只要一个不慎，我便会活活的拧断旁人的脖子！ “傲西，快把皇上带回去。”我一个转身，便把怀中的擎苍朝不远处的傲西甩去“去找罗太医给皇上医治，半刻不得耽误。” 此话一出，惊讶的何止是傲西？就连我自己，一颗心也肉麻不已。 明明是凌厉而焦急的语气儿，怎么到了耳里，却是那般的傲慢与慵懒？ 只见傲西一愣，接过擎苍便道“皇后娘娘……” “滚！”我朝着傲西道了最后一个字儿，又是一个挑眉，朝着黑煞中的众人道“无知的东西，竟敢扰了皇上与本宫的清静，该死。” 言毕，我勾起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趁着众人还未作出反应，便飞身朝着火凤凰而去。 仅仅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我与火凤凰便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灰蒙蒙的夜，瞬间便亮起了一片天。我一身白衣飘飘，身旁绕着团团火焰。 　　☆、1330.第1330章 穷寇莫追 这一刻，我不是我，凤凰不是凤凰…… 我们，要出手了！ “啊！” “噗！” 我与火凤凰之间配合得极好，每出击一次，火苗便会迅速的把活人划为灰烬。 在黑煞众人不断的惨叫与喷血声儿中，我挥动着玉臂，如同舞着一曲儿倾歌。三寸长的指甲就像点上了烛火，在夜空里极其闪耀。 “快！撤！”仅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存活着的黑煞中人见势不对，便趁机要逃。 我勾唇一笑，一个飞身，便伸手抓住了一个逃兵“来的时候儿不跟本宫打商量，走的时候儿也是如此？你们主子，未免也太不把本宫放在心上了。” 说罢，我便仅仅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本宫看你比较顺眼，放你一条活路。不过你给本宫记住了，回去之后，务必要把方才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主子。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宫也会拧断你的脖子！” 言毕，我手一松，便一脚把那男子踹了出去。 “啊……快！快逃！” 许是我见众人皆逃，心中的恨意逐渐退了下去。所以，火凤凰的气焰也不如方才高了。她渐渐把自己从烈火变回了凤凰，然后又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再慢慢的朝我眉间飞去。 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笑，却又心酸不已。御林军们死伤无数，每个将军身上也多少挂了彩。而那些文臣，要么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要么畏畏缩缩的躲在大树底下。 每个人看着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呆呆愣愣的，跟个傻子似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金铭。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跑远了的黑煞众人，高喊“来人啊，随我一同去剿杀那群挨千刀的刺客！” “不必了！”我扫过一个凌厉的眼神，紧紧的跟着金铭的话道“穷寇莫追！他们的性命，本宫留着有用。”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地下的死尸与伤者，道“今夜大伙儿都辛苦了，把弟兄们的死尸清理干净。登记名册，好生安葬。这些人中，若还有亲人在世，便吩咐下头的人多加照顾，为他们养老送终。 还有脉搏心跳的，一应抬去给太医医治。记住，要用最好的药材，平日的吃食供应也要丰富营养，一直到他们病好为止。” 那些还活着的御林军见我把他们唤为兄弟，又有这般好的待遇。哪怕是七尺男儿身，也不免煽情的落下了泪“皇后娘娘恩德，属下们铭记于心！” “是啊，皇后娘娘！属下们，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不再有心思理会众人，一心只想着擎苍是否安好。于是，便朝着度无道“今日的事儿你要仔细去查！这猎场四周，除了正门入口，便都是悬崖峭壁。那些刺客究竟是如何大批人马混进来的，总不能一了了之！” 言毕，我一双凤眼冷冷的看着在场的众人的，又道“这猎场的安危由谁负责，谁有没有假公济私，吃里扒外，本宫定要知晓得一清二楚。” 　　☆、1331.第1331章 与度无的随谈 此言一出，黑暗中不知多少人的脖子下意识的衣领里缩了缩。而对此，我却冷笑不已。 现下知道缩脑袋，晚了！ …… 众人得了我的指令，各自领了活儿去干。有的搬运尸首，有的抬幸存伤者，有的煎药，有的烧水。也有的人，正聚在一块儿惶恐不安。生怕出了一个差处，便拉了他们做替死鬼。 度无随意跟身旁的人叮嘱了几句，便朝着我问“皇后娘娘，那些刺客武艺高强，就连御林军都难以击败。纵使这猎场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可他们若想混进来，也并非不无可能。” 说罢，度无又道“更何况，皇上狩猎的时候儿，是从紫禁城的正门而出，往猎场的正门而入。这一路一来，十分引人注目。说不定，在那围观的黎民百姓中，便混入了打探消息的刺客……” “从前总听皇上说度无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我淡淡的瞟了一眼度无，便道“其实很多疑点你都能想得一清二楚，如今之所以还会问我这些愚昧可笑的问题，不过是想试探本宫心里的想法罢了。既然如此，本宫自然也不会吝啬！” 说罢，我止了脚步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那些刺客武艺高强，御林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莫说是悬崖峭壁，哪怕是潜入皇宫，怕也无所不能。 只是，就算他们再如何厉害，也总要一些时间准备才是。光从咱们在京城内走了一遭来到猎场，他们便能筹划出如何具有杀伤能力的刺杀，可能吗？ 皇上八月初来狩猎的事儿，虽然早早便定了下来。可除了紫禁城里的人和众大臣知晓，外头儿的人又能有谁？更何况，从探路，到攀崖，再到潜入猎场，接近皇上的住处，那么长的一段路程，不可能悄无声息！ 本宫在意的，不过是谁把咱们这几日狩猎的消息早早传了出去，让这些刺客有了准备。又是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些刺客的来袭视若无睹！” 言毕，我又笑了笑“当然了，或许对方能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咱们也未必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朝堂多的是搅弄风云的人。一趟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如今是越发浑浊了。就算查不出什么，随意寻几个替罪羊也是好的。 那些拿着俸禄不干活人，办事儿不尽心人，把国库当成自家账房的人……哦，对了，还有手握一点兵权，便目中无人，对皇上阳奉阴违的人…… 这些混帐东西，趁此机会干掉也不是不可。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除掉的，皇上，指不定也正愁着没借口打发了去。既然如此，不如本宫便做了这个恶人，也算是为朝廷清理门户了。” 说到此，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度无“听闻你是先皇培养，并且指定要留在皇上身边儿，寸步不离的暗影。本宫想，在这世上，除了本宫外，你应当是最想要皇上过得好，且龙椅坐得安稳的人。” 　　☆、1332.第1332章 皇上似乎能看见了 “皇后娘娘……” “所以啊”我抬手，打断了度无的话“所以，你如今不必跟着本宫，皇上那头儿本宫自会好生照料。你只需要，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去瞧瞧哪些人是皇上最想除掉的人。然后，借着此次刺杀，再费上点心机，把他们连！根！拔！起！” 我与度无的相处并无傲西多，所以很多事情儿从我的口中说出，多少会让度无有些惊讶。 不过这度无到底是先皇培养出来的人，纵使再如何无法接受这样会算计的一个国母，却也只有垂头恭敬道“是，皇后娘娘！属下，定不辱没皇后娘娘的厚望！” …… 我目送度无离开，周身再没了那份清冷高贵的气息儿。没了旁人在，身子就好像被什么抽空了一般，霎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儿。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的朝着擎苍的帐篷走去。看着外头焦急无比的桂公公，以及那一进一出，不断端着开水进入的宫人。 冰冷，从头到脚，再慢慢的从心至骨…… “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桂公公瞧见我，立马迎了过来。 我的嘴唇有些苍白干裂“无碍。” 说罢，便抬步想要往里走去。 然，还未接近帐篷的大门，桂公公便一把把我拦住“皇后娘娘，罗太医正在里头给皇上医治。皇上中途醒过来一次，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我的心微微一颤“就连本宫……也在那任何人之内吗？” 桂公公的神色有些为难“是……娘娘……皇上吩咐了，皇后娘娘，也不能给予特权。” 我听言，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擎苍从来不会这般…… 哪怕是他在处理政务不许任何人打搅的时候儿，也会毫无脾气的容忍我的胡闹和突然造访。如今，他把自己与罗太医关在屋子里，难道是身子出了什么差错？ 是啊！是啊！ 我怎么能忘了？ 罗太医早便吩咐过，擎苍是不能动武的！一旦动武，他的眼睛便…… 可不是么？方才擎苍的眼睛，流出了那么多脓物儿…… 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往前走一步。我死死的盯着帐篷，声音儿微颤“皇上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里头还没有消息。”桂公公说了这话儿，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我。许是见我脸色实在难看，又道“不过……有一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和娘娘您说。” “你说吧……”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儿“你是本宫的长辈，在本宫的面前儿，你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既然擎苍杀害父兄已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儿，那我对桂公公的责怪，也自然随着真相的出现，而瞬间消失。 桂公公一愣，顿时老泪纵横“娘娘……您不怪老奴了……” 我尴尬的别过脸去“你方才要与本宫说什么？” 桂公公忍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看着我道“娘娘，方才皇上回到帐篷后，似乎……似乎能瞧见了……” 我身子一顿，猛然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桂公公“你说什么？皇上能看见了？” 　　☆、1333.第1333章 你们是来哭丧的么 方才…… 桂公公说擎苍能瞧见了？我没有听错……没有听错…… “娘娘”桂公公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儿道“傲西把皇上带回来的时候儿，便立即去寻了罗太医。 老奴守在皇上身边儿，皇上虽然迷糊，却总说眼睛疼得很。还说……还说屋里的烛光太晃眼，要老奴灭掉几盏。” 听桂公公如此一说，我顿时热泪盈眶“烛光晃眼……” 我捂住嘴，说不出心里是何等滋味儿。等了那么久，我们夫妻二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么？ 可是……既然已能感觉到烛光的存在，他为何不让我进去瞧上一眼？单单，只留了罗太医…… …… 天渐渐亮了，我站在帐篷门口，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除了吊着一颗心，什么忙也帮不上。 桂公公见此，便劝我回去歇着。可眼下这种时候儿，我又怎能安心睡得着觉？ 最后，桂公公无法，只好派人去给我搬来了椅子。因怕清晨露水重，又寻人给我打上了大油伞。最后，还拿来了一件不厚不薄的披风，给我披上。 我因骤然惊醒，又被火凤凰控制了好些时辰。现下，体力的确有些不支。于是，也不拒绝，更不矫情。拖着沉重的身子，便稳稳的坐了上去。 本以为，一颗心虽提着吊着，可总算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坐上一会儿。谁知，才刚挨着凳子，良嫔与柳贵人，韵贵人等人便一前一后的朝着这边儿而来。 “皇后娘娘金安……”韵贵人瞧见我，倒还会福身请安。 可良嫔与柳贵人二人，却是直直的冲到了帐篷外，哭了起来“皇上……皇上您怎么样了？” “皇上您没事儿吧？皇上……您可莫要吓臣妾们啊。” 一声声儿的悲戚，听起来并不动人，反而鬼哭狼嚎，烦人得紧。桂公公见此，赶忙上前“两位小主莫要着急，皇上如今正在里头医治……两位小主还是先坐下，静心等候太医的消息吧……” 说罢，桂公公便对一旁的人吩咐道“来人，去给几位小主准备椅……” “不着急！本小主与良嫔姐姐怎能不着急？”未等桂公公把话说完，柳贵人便率先开口“皇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咱们做为妃嫔的……心里最是担心……” 说罢，一颗颗眼泪便不断的往下落去“静心等候消息……现在这种时候儿，谁还能静心坐下来等候消息？” 也不知柳贵人说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在这帐篷外头儿唯一一个坐着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她此话一出，便是连桂公公都甚感尴尬。 我见此，勾唇冷笑“医者把脉最是需要清静，良嫔与柳贵人还是静心坐下来好生等着消息吧。一大清早的便哭哭啼啼，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是来哭丧的呢！” 我对良嫔与柳贵人丝毫不曾口软，言语很是狠毒，声音儿清冷无比“经历了昨夜的事儿，现下猎场的人心本便不安。你们如此不知轻重，是要给皇上添乱么？” 　　☆、1334.第1334章 狠毒的言语训斥 良嫔与柳贵人听言，相互瞅了对方一眼，便梨花带雨道“皇后娘娘吉祥……” 说罢，又满脸委屈，道“如今出了这事儿，皇后娘娘也怪不得嫔妾与柳贵人。嫔妾们平日里虽不得多见龙颜，可在宫里却****夜夜的为皇上祈祷，望皇上龙体安康。 咱们只是小小的女子，入宫后所有的期盼与希望都在皇上的身上。如今皇上出了事儿，嫔妾们心中担忧不已……所以……所以才会一时间情难自控，拿捏不了轻重。” “身为天子的女人，任何时候儿都不能自乱阵脚。”我冷冷的盯着良嫔，道“虽不是个主子，却也是这宫里的小主。如此慌慌张张的，岂不是有失身份儿？” 良嫔见我如此教训于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朝着身旁的柳贵人看了一眼，便把眼神挪到了别处。 而柳贵人，素来都是没有主意的主儿。她曾想攀附于我，却终是被我客客气气所拒。后来，又想与舞贤妃一道，沾沾坤宁宫的光。可同样，也被舞贤妃冷脸相对。 在这宫里，只有良嫔与她还算过得去。一同入宫，也都是书香门第。自然，随着在宫里的时间越长，两人便越发亲近。最后，竟以姐妹相称。 只是……这所谓的姐妹之情，谁真谁假，谁又说得清呢？ 许是瞧见自己的良嫔姐姐吃瘪，许是平日里，在我这受了太多的冷待。 只见柳贵人在接到良嫔的眼神后，咬了咬唇，便开口道“皇后娘娘，嫔妾与良嫔姐姐平日里见皇上的机会儿少，很多时候对皇上的事儿甚是惶恐。所以如今皇上一出事儿，这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更何况，嫔妾们没能过多与皇上相处，沾染不了皇上的沉稳大气儿。” 说罢，柳贵人又看了一眼良嫔，鼓起勇气儿道“加之，嫔妾与良嫔姐姐只是小小妃嫔，自然比不得皇后娘娘这一国之母，沉得住气儿。” 柳贵人的这一番话，多少说得有些幼稚。我身为皇后，原本也不该与这种人置气儿。只是，把自己与旁人的过失归咎到擎苍给不给她们恩宠，归咎到自己不是国母这样儿的心思，当真是让我心生不爽儿。 于是，我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嫔，所以才没有本宫沉得住气儿。这话说的对……也许，这便是你们与本宫的区别。这便是，为何本宫是皇后，而你们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不得恩宠的妾。” 说罢，不给二人任何说话的机会儿，我又开口道“不过，把自己方才的不知轻重归咎于自己的身份，倒还说得过去。若是拿不得恩宠，所以沾染不了皇上的沉稳大气儿做借口，便委实太过可笑了些。 沈家与柳家的家世虽算不上显赫，却也是书香门第。沈大人和柳大人如今在朝为官，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本宫真当不愿相信，沈家与柳家的家教，竟会如此之差。不仅教不出一个会拿捏轻重，知书达理的女儿。还教不会她应该懂得，身为女子，理应知晓什么叫脸面儿。” 　　☆、1335.第1335章 欠缺管教的女人 我言语之间的狠毒，惹得一旁的韵贵人与桂公公心惊不已。他们二人静静的站着，不声不吭。 而良嫔与柳贵人，却因此被气得浑身发抖“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这般恶毒的言语难道就懂得什么叫脸面儿，懂得什么叫拿捏轻重了么？” 这一回开口说话的，不是一向不知分寸的柳贵人。而是，那个素来喜欢在我面前儿扮演小白兔，给人一种清雅傲骨如知画的良嫔“嫔妾与柳贵人方才哭哭啼啼，或许的确有失身份儿。但嫔妾等人，也是因为担忧皇上的龙体。 同为皇上的女人，皇后娘娘理应知晓嫔妾等人心中的痛苦与担忧才是。怎么会……怎么会扯上沈家与柳家，扯上家族家教！” 良嫔这番话说出来，在众人的眼里，往重的去是以下犯上，挑衅国母。往轻的去，是无视后宫宫规，企图扰乱后宫人心。可我，除了这些以外，更看到了她的弱点。 没错，是沈家，是她的父亲。 上次沈大人因言语得罪了我，是良嫔三番五次的前来坤宁宫赔罪。昨日狩猎比赛，他父亲言语有失，她的处理方法虽然愚昧，但也完全出于一副孝心。 今日，卸下多年来的面具。不再委曲求全的讨好于我，甘愿冒着与我明目张胆对立的风险，只为了维护她沈家的名声儿。 呵，有趣儿。 倘若有一日，沈家覆灭，想必她一定过得生不如死。 “正因为本宫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瞧见你们言语有失，不知分寸，才要好好的代替你们的母族，教导你们一番。” 我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以前你们待在自己的府中，无论好与不好，都是你们族里的事儿。沈大人与柳大人愿意纵容你们，那也与本宫入关。 可如今既入了紫禁城，成为了皇上的妃嫔。无论得宠与否，你们的名字儿上，都顶着皇家的帽子。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关乎到了皇上的脸面儿。 教导你们，是本宫分内的事儿。而你们二人把普普通通的言语训斥，当成了恶毒的打压，那便是你们不对了。” 说到此，我笑了笑“说到底，你们还是太过年轻。一颗心，不够宽啊。” 我这一番话，说得着实漂亮。于情于理，皆是对方的不是。 所以一时之间，良嫔与柳贵人竟找不着任何话语来反驳于我。我见此，微微摇了摇头。 就当众人以为这事儿便这般过了的时候儿，不知死活的柳贵人却又再度开了口“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教导！或许，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的确有皇后娘娘的道理，可嫔妾认为，嫔妾与良嫔姐姐不过是太过担忧自己的夫君罢了。 无论是不知分寸还是不知轻重，亦或者是有失身份。这些所有的过失，在自己夫君出了事的情况下，都是可以原谅的。所以，皇后娘娘也不必得理不饶人。嫔妾与良嫔姐姐把皇后娘娘的话听在耳里了，下回注意着便是。” 　　☆、1336.第1336章 愚蠢至极的良嫔 我想，柳贵人一定是瞧见方才良嫔敢于与我顶撞，这才撞了胆儿，说出这番不知深浅的话儿来。 原本，我还打算就此打住，给点颜色瞧瞧便是。可如今看来，倒是不行了。 从知晓了父兄死因的真相，到擎苍的眼睛受损。从苦苦寻着法子与慈宁宫抗衡，到如履薄冰。从方才的刺杀，到云安的被掳。 从擎苍如今在帐篷里好坏不明，再到被两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挑衅。我的心里，已经憋了太多太多的怒火…… “是么？”我双目清澈，却凌厉无比“所有的过失，在担忧自己夫君的前提下，都值得被原谅？好……很好！” 我缓缓起身，拍了拍手掌表示赞同。就在众人对我的做法十分不解的时候儿，我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们是当真有那么担心皇上的伤势么？” 说罢，我指了指帐篷“皇上被刺杀那会儿，天还没亮！刀刃碰撞与喊杀声儿，不绝于耳。这场刺杀，声势浩大。便连住在外圈帐篷里的大臣都被动静吸引，而纷纷赶来！ 你们呢？你们在哪儿？口口声声担忧皇上，可曾见你们有谁出来一人，为皇上挡了一刀一剑？没有！在皇上最需要人护驾的时候儿，你们躲在自个儿的帐篷里，担忧的是自己的生死。 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你们便紧赶慢赶的来皇上住处哭天喊地，述说担忧。丝毫不曾考虑，皇上如今在里头医治！怎么，你们是恨不得皇上出点什么事儿，心里才爽快儿？呵，若太医当真因为你们的吵闹而在医治的时候儿出了差错，这个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言毕，我又冷笑一声儿，指了指她们二人的衣裳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道“对了，良嫔与柳贵人昨夜是没睡么？这衣裳跟发髻，竟穿戴得如此整齐！ 每个人在遇事儿之前考虑的都是自己，本宫能理解。可既然如此担忧皇上，不是理应在事情平静以后第一时间赶来瞧瞧皇上的么？你们倒好，还有这番穿戴打扮的心思。” 此言一出，良嫔与柳贵人纷纷咬住了唇，不再吭声儿。许是她们直到现在才注意，我与韵贵人皆是素面朝天，衣着简单，青丝披肩。 而我所说的话儿，也句句滴水不漏，让她们毫无反击能力。 她们不语，我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也不会死咬着她们不放。所以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只是在这清静之中，总有些不断的想方设法，化解尴尬。 譬如，良嫔。 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自作聪明的往四周看了看，道“对了，舞贤妃娘娘呢？她怎么不在？以往哪里出了事儿，她最是喜欢看热闹的。现下皇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在里头生死未卜。舞贤妃娘娘倒好，至今都没现身。” 说罢，她又满脸担忧道“对了，舞贤妃娘娘素来喜欢我行我素。而且，平日里也时常犯懒。该不会……她如今还睡着吧？” 　　☆、1337.第1337章 极其难熬的等待 众人听见良嫔的这一番话，皆垂头不语。我放眼望去，果然在人群中并未瞧见舞贤妃的身影儿。于是，下意识的瞟了韵贵人一眼。 韵贵人见状，便上前柔声儿道“回皇后娘娘话，舞贤妃娘娘在昨夜一出事的时候儿便被惊醒了。只是舞贤妃娘娘与嫔妾笨手笨脚的，生怕会给皇上与皇后娘娘添了麻烦。所以，舞贤妃娘娘便带着嫔妾从帐篷后头绕到了各位殿下的住处。” 说到这，韵贵人抬眼看了看良嫔与柳贵人二人，继续道“舞贤妃娘娘说了，几位殿下年纪尚小，恐是受不了那么大的惊吓。所以便带着嫔妾去与几位殿下作陪，一来可以缓解几位殿下的恐惧，二来，也算是为皇上与皇后娘娘尽一份力。 如今，舞贤妃娘娘还在那头儿陪着几位殿下，脱不开身。因着太亮，舞贤妃娘娘又实在担心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安危。所以便让嫔妾先过来，看这儿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我听言，欣慰的笑了笑“舞贤妃的确没有辱没皇上与本宫对她的厚望，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她还能如此得体稳重，实属难得。” 说罢，我便指了指方才桂公公派人搬来的椅子，道“韵贵人也帮着照顾了一夜的孩子，想必是累了，坐下来一块儿等吧。” 韵贵人点了点头，乖巧柔弱道“是，嫔妾谢皇后娘娘赐座。” 说罢，便一步一莲花儿的朝着我身旁的座椅走去。 而良嫔方才的一番话儿，如今再细细想来，简直是搬起了石头砸自个儿的脚。 她与柳贵人二人因失了分寸，所以才企图拉下一个垫背的。可谁知，垫背的人没找对，反而惹了自己一身的骚。 再加之，方才桂公公让她们静下心来坐下等候消息的时候儿。她们左一句担忧，右一句含沙射影。所以现下，哪怕是站得再累，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去瞧一眼那舒服的椅子了。 八月初的天气儿，已经炎热无比。清晨的露珠过后，骄阳便迅速出来作祟。我与韵贵人坐着，有宫人打伞，有冰镇清茶，倒还算过得去。可良嫔与柳贵人二人，却是汗流浃背，好生难熬。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们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便越见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渐渐的花了起来。 呵…… 擎苍如今生死未卜，他的这些女人，却把此当成了争夺恩宠的机会儿。仔细想想，还当真是心寒！ …… 我与众人候在帐篷外头儿，已有多个时辰。从天方亮，到烈日当空。帐篷里除了进进出出更换热水与药渣的宫人，便再无任何消息。就连以往不管发生了何事儿，都会事先想要与我通气儿的罗太医，也未曾踏出帐篷一步。 因有了擎苍的吩咐，又有桂公公的善意提醒在先。我心里纵使担心，却终是选择稳稳当当的做着。 桂公公说……他兴许能瞧见了。若是这般……那眼下应当是他最关键的时候儿。 　　☆、1338.第1338章 不必追了 我不能……打扰到他与罗太医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 时光悄悄从指缝中溜走，不知熬了多久，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良嫔等人早已有了支撑不住之势，就连韵贵人的肚子，也不争气儿的唱起了小曲儿。 我见此，终是开口给了良嫔等人一个一台阶下，让她们坐下歇着，莫要因担忧而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随后，又借口舞贤妃一人怕是照顾不好几个孩子，让韵贵人也前去帮忙。韵贵人知晓我的心思，先是推脱了一阵。见我实在坚持，这才乖乖的退了下去。 而就在韵贵人走后不久，傲西终是狼狈归来。他就那般穿着一身染了鲜血的白衣站在我的跟前儿，瞟了旁人一眼后，不声不语。 “如何了？”我见傲西如此模样儿，心中早已知晓了答案。可出于礼貌，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傲西见此，附耳小声儿道“顺着痕迹一路追去，那人是一度追到了，只是，属下的功夫与他的相较，实在有些差距。所以不仅没能把七皇子殿下带回来，还让那刺客给逃了。不过娘娘您放心，属下瞧见七皇子殿下的时候儿，他正睡得极香。身上并无外伤，而那男子，对七皇子殿下……似乎也不错。想来，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那便好。” 傲西见我如此，微微惊讶。只见他再度附耳，朝着我小声儿道“娘娘，属下因担忧皇上安危，所以在没把七皇子殿下带回来的情况下便私自回营地复命，还望娘娘恕罪。 不过……属下已经派人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去了。只是以那人的功力看来，希望不大……” “你是皇上身边儿的贴身侍卫，本宫对你素来尊敬。事到如今，也别打那些官腔了。”我对此，并不在意“不必追了，你们追不上他的。” 虽然云安被闻人浩轩掳走于我跟擎苍而言，是一个极坏的消息。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自是无法挽回。一味儿的浪费力气去做不讨好的事儿，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办。 说罢，我又道“这件事儿，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本宫有法子，让那名刺客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傲西是擎苍的暗影，近段时日又贴身伺候于一旁。除了知晓我在擎苍心里的位置外，更知晓我与其它女人的不同。 所以对于我的话，他不仅不开口反驳，反而还深信不疑“是，娘娘。” 我见他一个大男人站在我的身边儿，哪儿也不去。生怕他与擎苍桃代李僵的事儿会良嫔与柳贵人瞧出点什么端倪。于是，赶忙把他赶去云鹤的帐篷外，让他好生看好几个孩子。 虽然，良嫔等人在我心中的印象是越发愚蠢。可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儿女人的多疑与直觉，来得没有任何道理。 更何况，原本把云安带在身边儿，就是为了给慈宁宫一个警醒，为了让那毒妇与闻人浩轩有所忌惮。 　　☆、1339.第1339章 皇上只见皇后娘娘一人 可我没想到，慈宁宫那头儿竟如此胆大包天。不仅趁机刺杀擎苍，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云安掳走！ 云安的安危，我自是不用担心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皇祖母，一个是他的生父。所以他如今回不回得来，关系的，不过是这场赌局中的输赢罢了。 所以相较于云安，我更担心的，是云鹤和云岩。 他们二人是擎苍的骨肉，闻人浩轩把云安掳走后，应该很快便会对他们二人动手。否则，他们掳走云安便毫无意义。 这个时候儿把傲西派过去，不仅可以避免他过多的暴露在这些女人的面前儿。还可以确保几个孩子的安全，何乐而不为？ 正想着，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起。我下意识地朝着帐篷望去，只见罗太医身边儿的药童满脸的疲惫的走了出来。 “皇上如何了？”众人异口同声问。 那药童扯着一副沙哑的嗓子，道“回诸位娘娘小主的话儿，皇上性命并无大碍，只是眼睛受了些损伤。不过诸位娘娘小主不必担心，罗太医已经给皇上上了药并做了包扎，想来养上几日便好。” 说罢，那药童又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跟前儿，弯腰道“皇后娘娘吉祥，皇上方才已经苏醒，现下正想着要见娘娘呢。” 我听言，点了点头，便迈步朝着帐篷走去。 良嫔与柳贵人见此，也纷纷想要跟上。 可谁料，一向素来胆小的药童，今日却撞起了胆子“两位小主莫要为难奴才了，皇上方才吩咐，只见皇后娘娘一人……” 此言一出，良嫔二人多少有些尴尬“皇上可知晓本小主也在外头儿么？” “回小主的话儿，皇上醒来的时候儿已经有宫人回过话儿了。可皇上说了，只想见皇后娘娘一人。” 良嫔一听，脸色收敛了不少“这样……那嫔妾等人便在外头候着。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有何吩咐，便派人出来唤一声儿便是。” 我未曾转身，只是稍稍偏了偏脑袋，道“皇上既然已无大碍，你们也不必过多担忧。如今皇上需要静养，你们若累了，便回去歇着。待皇上再好些，本宫会把你们今日对皇上的情义，仔仔细细的转达给皇上。” “皇后娘娘！”良嫔听言，心中大骇。 我见此，淡淡道“放心吧，你们对皇上的好，皇上自然会记在心里。待皇上大好的时候儿，想必也是你们承恩的时候儿了。” 言毕，再不等二人回应，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承恩？哪里来的承恩呢？ 我之所以这般随意的说出这两个字儿，不过是想把她们打发下去罢了。 浓重的汗味儿与胭脂味儿混合，着实让人难受。就算她们不顾及着自己的脸面儿，也得想想桂公公这把老骨头，还能被熏上几时？ 至于恩宠……我答应了不算。我又不是天子，给不了她们想要的荣华富贵。 亦或……宠与爱…… …… 帐篷里，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儿，还有一股让人极其厌恶的恶臭。 　　☆、1340.第1340章 他不太好，对不对？ 罗太医早已经把旁人都屏退，偌大的天子帐篷里，只有擎苍，他，我三人。 我进去的时候儿，罗太医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忍。甚至……有着些许逃避…… 而擎苍，平静的躺在榻上，呼吸很弱，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他的一双眼睛又重新缠上了白纱。白纱上沾染了污汁，一眼看去，如同是两朵盛开的黑色玫瑰。 妖艳，又鬼魅。 “阿苍……阿苍……”我跌跌撞撞的冲到擎苍身边儿，声声儿唤他。可他睡得极深，一动不动的躺着，连手指都未曾颤上一颤。 罗太医见此，上前把我搀扶了起来。他就这般用极其愧疚的眼神看我，然后轻轻开口，用嘴型吐出两个无声儿的字眼“卿儿……” 擎苍根本就没醒…… 所以，要见我的不是擎苍，而是罗太医。 他吩咐药童假传擎苍口谕，说擎苍已经苏醒，只想见我一人…… 罗太医他素来稳重，哪怕后来做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事儿，也都是因为我。可如今，他冒着这么大的险让我进来…… 我知道…… 我知道…… 定是擎苍不好了。 “罗素哥哥，方才药童说擎苍没有大碍，是假的，对不对？”我紧紧的抓着罗太医的手臂，双目含泪问“你让药童引我进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对不对？” 说到此，我又咬了咬嘴唇，才继续道“擎苍他……不好……对不对？” 我一连三个问题抛出，字字句句带着哭腔。这些话儿听在耳里，连我自己都觉得心碎，更别说是此时此刻，对我心存了内疚的罗太医。 他一开始只盯着我，并不作答，可一张俊俏的脸上皆是复杂与不忍。我知道，我方才说的都对。他不应我，不是因为我错了。而是……不忍亲口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罗素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啊！”我就像一个得不到冰糖葫芦的孩子，不断的摇晃着罗太医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我看着罗太医那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儿，才开始发疯似的在帐篷里翻找纸笔“对！你不能开口说话儿，你需要纸笔！你写下来，写下来给我！”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儿，我便越是应该保持冷静。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啊，我所爱的，我所依赖的人就躺在我的面前儿一动不动。他的呼吸如此薄弱，脸色如此苍白…… 我的道行没有那么高深，我做不到！做不到到了这个时候儿，还淡定自若的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擎苍一切都好。 特别是当罗太医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我便越发慌了。 我在一片慌乱之中，终于寻来了纸笔“快，阿苍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如何？你快告诉我，快写下来！” 罗太医被我逼得无法，终是颤抖的把纸笔接了过去。 只见他呆呆的坐在案桌前，一只雪白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笔。他把笔尖放在墨汁里捋了捋，想要下笔，却又没有勇气儿。 　　☆、1341.第1341章 筋脉断裂 他把笔尖放在墨汁里捋了捋，想要下笔，却又没有勇气儿。墨汁在分秒之中干枯，他见此，又再度把笔尖泡到了墨汁里。 可是，等了许久，他的面前儿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似乎是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儿，才一笔一划写道“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哪怕在他落笔之前，我早便意识到了擎苍的情况不乐观。也强迫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莫要太过失魂。可当我的眼前真真切切的出现那几个字儿的时候儿，脚下还是没由来的一软，险些栽倒。 若没有罗太医在一旁搀扶，恐怕我此刻早已瘫软在地上，起不来了罢？ “怎么会？”我缓了一会儿，终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问“方才桂公公才与我说，说擎苍嫌弃帐篷内的烛光太过刺眼。罗素哥哥，既然能感受到光的存在，不是离光明更近了一步么？怎么会……好不了呢？” 听我这么一问，罗太医终是叹了口气儿，继续拿起了纸笔。这一次，他的手依旧微颤。小心翼翼的写出来的一字一句，都让我心痛无比。 “皇上的确能感受到亮光了，只是，眼睛的恢复也到此为止。虽然眼中不再是一片黑暗，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亮光外，他依旧什么也瞧不见。” 写到此，罗太医许是担忧我撑不住。于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的双眼一直紧紧的盯着案桌上的纸，这才继续写道“皇上当初的伤势你是知晓的，原先的龙珠坏损不能再用。如今这一对眼珠子，是从别人的身上移花接木过来的。眼部的各种血脉，经络，能接的接，不能接的靠药物儿去调，慢慢才重新生长，有了起色。 所以早前便吩咐过你，皇上莫说是动武，他就算是动气儿也不行！这段时日以来，皇上因担忧国事儿时常寝食难安，于眼睛的安康本便不利。 加之，皇上眼部的经络和血脉的再次生长与连接薄弱不已，昨夜的刺杀又来得突然。皇上情急之下运起了内功，与刺客搏斗，这对眼睛的损伤可想而知。 今日桂公公急急忙忙把我带到皇上身边儿，我一瞧见皇上的眼睛，便知道情况不好。果然，待我仔细检查了过后，才发现皇上原本好不容易重新连接起来的筋脉，就在昨夜的搏斗中，断了大半有余。 卿儿，眼部的筋脉断裂，这便意味着皇上的眼睛跟没有移植眼珠，仅仅只有一对眼窟窿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儿！虽然没有全部断完，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能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亮光，已是一件奇事儿了。” 我咬着唇，忍了许久才问“以前眼珠都被挖出来了，依旧能接回去。现在不过是断裂了一部分，只要咱们努力，肯定还能把他治好。 罗素哥哥，我求求你，你去把妙手医女寻来好不好？当初擎苍的眼睛就是妙手医女亲手医治的，她答应过我，会让擎苍好起来的……” 　　☆、1342.第1342章 能保性命已属不易 说罢，我扯了扯罗太医的衣袖，继续道“妙手医女医术高明，天下人皆知。她定有法子把擎苍的眼睛治好！” 罗太医见我在此刻，再度提起了妙手医女。眼中不知为何，流露出了一抹心疼“卿儿，妙手医女若能治好皇上，皇上的眼睛早便好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我摇了摇头，不愿相信木已成舟“你不是告诉过我，擎苍的眼睛久久不好，是因为后头儿恢复不佳么？罗素哥哥……求求你，就找找妙手医女吧。就算她就不好擎苍，我们也总要试一试才对啊！” 或许，罗太医根本不知道擎苍眼睛的好坏，于我而言酒精有多重要。毕竟在与慈宁宫的这场斗争中，他从未卷入其中。 可于我，于擎苍而言，这一双眼睛，却是要了命的！ 于公，擎苍的眼睛若久久不好，慈宁宫那头儿便会抓着这个把柄，继续为虎作伥。闻人浩轩的野心会越发见长，云鹤等人的性命也会时时堪忧。江山社稷不稳，民心不安，天下动荡。 于私…… 我不想一辈子都做他的眼睛，我想擎苍能陪着我，看尽万里江山，世间繁华。 我想他能看到我的哭，我的笑，我的嗔，我的怒。 我想他能看到我的脸蛋儿，渐渐布满细纹。我的青丝渐渐变得半斑白。 我还想……他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亲，看着子孙满堂…… 可这，仅仅只是我想罢了。 就在我那一颗心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儿，罗太医已经洋洋洒洒的，击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卿儿，我们没有机会儿试了。”罗太医写道“皇上的眼睛不仅仅只是筋脉断裂那么简单。我想，昨夜刺客来的时候儿，应当是知晓皇上眼睛不好。所以朝着皇上的眼睛撒下了毒。 那些毒已经透过眼睛的伤口，死死的锲入了皇上的体内。虽然我发现得早，也尽力用驱毒草汁给皇上驱毒。可那些毒却已经伤及了双目，再救不回来了。” 写到此，罗太医又看了我一眼，才继续往下“卿儿，能保住皇上的性命，已是我的最大的本事儿。这双眼睛，还望你莫要再难为我了。” 我浑身无力的站着，仔仔细细把案桌纸上的字儿看完。生怕，错过半点我想要看到的希望。 可当我慢慢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儿，我知道，罗太医没有骗我。这一切，已是定局了。 是啊，归根结底，是命运对我们夫妇太过吝啬。罗太医已经已经尽了全力为擎苍医治，如此这般的结局，是擎苍福薄。我又怎能哭哭啼啼的，去为难一个医者？ 于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抽了抽鼻子，微微抬起下巴，把想要往下坠落的泪眼，活生生的又给逼了回去。 我一边儿把案桌上墨迹未曾干完的纸拿起，寻了烛火烧掉。一边儿用极其平淡的声音儿问“他什么时候儿能醒？” 罗太医看着我，用嘴型道“会醒的。” 我微微一愣，随即勾唇冷笑。 　　☆、1343.第1343章 我会替你守住这个江山 我微微一愣，随即勾唇冷笑。 会醒的…… 呵……会醒的…… 这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答案了不是吗？我问他擎苍何时能醒，他却只含糊的跟我表达，擎苍性命无忧。 是啊，只要保住了性命，总有一日会醒的。 只是这一日，究竟是遥遥无期，还是今日，明日，那可就说不准了。 擎苍被刺客撒毒，是意料之外的事儿。光从昨夜他眼里流出的脓物儿，便知道那毒不轻。所以……我无力去责怪任何人，这件事情本便与旁人无关。 于是，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我已知晓。随后，便让罗太医先下去歇着，我一人独自守在擎苍榻边儿。 …… 我轻轻牵起了擎苍的手，用温热的湿毛巾一点一点把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虽然，我知道现在擎苍醒过来的机率实在太小，可我的动作依旧很是轻盈。我怕弄疼了，怕吵着了他。 “阿苍，若你实在不想醒，就安心的睡着吧。”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颜，强颜欢笑道“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这些年，你总是默默的守护我跟孩子，的确是太累了。你好好歇着，我跟孩子会等你醒过来的。 你放心，这里的事儿我会处理得很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不会让慈宁宫的毒妇于闻人浩轩得逞！我跟鹤儿，会好好守住这个江山。”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对了，若你要睡很久，那一定会做很多很多的梦。如果可以，在梦里要过得轻松点，快活儿些。把国事儿与政务抛下，回江南别院看看如何？” 曾经听闻，一个人若睡下，醒来的日子遥遥无期。那么身边儿的人只需要在他旁边尽情的唠叨，说一些有趣儿的往事儿便可。 昏睡着的人虽然不会应答，可对外头儿的声音却是有感知的。只要不断的呼唤着他，与他说话儿，他便能早日醒来。 以前我总觉得，我有一堆的话想跟擎苍说。不管是委屈的，担忧的，还是花前月下的……我总想一吐为快。 在他面前儿跟个小姑娘一样的胡闹，撒娇，只要一想想，便是一件儿又快活儿又幸福的事儿。可因这段时日慈宁宫步步紧逼，那些话，便烂在了心底。 我想着，待有机会儿，一定要好好的把心里那些话都跟擎苍说说。说说初遇他时的心情，说说那几年在坤宁宫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的艰辛。说说云鹤小时候儿吃得太多，睡觉都会打嗝放屁的糗事儿。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跟他零零星星的也提过几次。可两个人在一起，最幸福的事情儿……不就是相拥在一块儿，重复着一辈子都觉得快乐的事儿吗？ 现在，擎苍就躺在这里。他不必于外头的大臣们演戏，不必批阅那一本本的奏折。而闻人浩轩那头儿，不管他有什么动作，我如今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等他来寻我。 所以……终于算是有机会了吧？ 　　☆、1344.第1344章 良辰苦短需有你伴 可不知为何，那些曾经一直想说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于是，只有东扯西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儿。 “阿苍，你知道吗？前几****梳头的时候儿，竟无意间发现我有了银发。长长的，在日光下很是闪耀。可是你说，我才二十多岁，怎么会有银发呢？难道，是我老了吗？” 我自顾自的开着玩笑，可一张脸却比任何时候儿都要愁苦。擎苍一如既往的睡着，呼吸很是弱，弱到就算我静下心来，也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儿。 擎苍的轮廓很是分明，外头儿透进来的夕阳，照射在脸上很是好看。哪怕是睡着，可他的模样儿一如十几年前般的优雅入画。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鼻，他的唇，终是轻声儿道“阿苍，虽然想让你多歇会儿，可你也不要偷懒，睡得太久噢。光阴易逝，良辰苦短。若你一觉醒来发现我老了，我可不依。” “阿苍……在江南别院的时候儿，好多次我趁着你睡着，偷偷亲你了呢。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偷东西得逞的小偷！心里又害怕又兴奋。 嘻嘻，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你定是不知的吧？那现在，你能听到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肤浅的姑娘？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没有遇见你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子可以长得这般好看。好看到……忍不住就要靠近你一点点，再一点点……” “阿苍……” “阿苍……” …… 我就这般，独自一人在帐篷里，跟擎苍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儿。心里想着，若他真的能听见就好了。就算这些话并不动人，我也要说下去，说到他忍受不了唠叨，跃身而起为止！ 直到，外头儿传来了桂公公的声音儿…… “皇后娘娘，您已经一整日未曾进食了。现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娘娘可要先用膳？” 桂公公的声音很是慈祥，一如我方入宫的那年，动听悦耳。 我看了擎苍一眼，便道“让雁栗姑姑，小允子与花柔把膳食端进来吧，本宫今日便在里头用膳。” 说罢，想了想又道“去把度无跟傲西一块儿找来，皇上有事儿要交代。” 桂公公在外头儿，隔了一会儿才应“是，皇后娘娘。” …… 擎苍如今已然是这副模样儿，很多事情自是瞒不下去的。特别是擎苍与我身边儿的人，总要越早知道的越好。 正巧，趁着晚膳的由头，把这些人都唤进来。擎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要交代清楚。 …… 一切，如我预想中的一样儿。众人进来后，发现擎苍昏睡在榻上。虽然心中都有疑惑，可脸上却依旧沉着应对，不曾开口寻问。 我见此，多少有些安慰。 还好，在这种艰难的时刻，我跟擎苍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可以依靠。 我叹了口气儿，连晚膳都未用，便仔仔细细的把擎苍的情况与众人说明。还特地交代了众人，这段时日一定要行事儿谨慎。 　　☆、1345.第1345章 商量对策 对于这件事儿，桂公公与雁栗倒是考虑得比较周全。我话音方落，桂公公便恭恭敬敬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只要皇上能醒过来，一切都好办。 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虽然会使得朝堂动荡，可那些大臣短时间内到底不会太为难皇上。只要有了时间，皇上便能喘息。 可如今，皇上何时能醒来咱们都不知。而方才罗太医身边儿的人，却假传了口谕，说皇上已经醒来，正要传召娘娘。当时，良嫔与柳贵人二人小主就在外头儿，听得可是真真儿的。如此一来，届时跟外人解释起皇上为何昏迷不醒，可就难了。” “是啊”桂公公这边儿才止了嘴，雁栗那头儿便又道“不满皇后娘娘，桂公公心中所忧，也正是奴婢心中所忧。毕竟，在外人的眼里，皇上“醒”来的时候儿只传召过皇后娘娘一人。 如今又要对外头儿的人说，皇上昏睡，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这……恐怕不妥。更何况，若是被有心的人抓着不放，岂不是对皇后娘娘不利？” “其实这件事儿倒并不难办”进来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度无终是开口“既然外头的人都以为皇上醒了，那便让皇上醒着。只是恐怕要劳烦皇后娘娘……违抗皇室祖先的规矩，以皇上的名义，传一道圣旨了。” 我听言，微微挑眉“依度无你的意见，是要本宫在后头操纵一切？” “没错！娘娘聪慧，一点就透。”度无到底是见过生死场面的，况且，他又是先帝培养的人。遇事临危不乱，很是沉稳“在众人的眼里，皇上的确是醒了。可他们再如何有能耐，也不是太医。 一个人身子受了损伤，中途醒来，可却长时间睡着，是常有的事儿，娘娘不必担忧。只需寻个太医，出来解释一二便是。待人心稍稳，下份懿旨，尽早返程回宫。 当然，长时间的昏睡会使得天下不安，朝堂动荡。若回了宫以后，皇上还是未醒。娘娘就对外宣称，皇上眼睛受损，不得见光。届时，您再临摹皇上的笔迹，写一道圣旨盖上玉玺。命太子殿下监国，代替皇上上朝，方可解眼前之困。” 一旁的傲西听言，也点了点头“没错！太子殿下原本在诸人心中，声望与地位本便不错。加之，殿下曾有过见过的经验，又陪同皇上一同上过早朝，处理过政务。这次狩猎，更是一举打下那些武将都望尘莫及的老虎。想来，就算让殿下监上半载三月的国，也不成问题。” 说到这，傲西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皇上苏醒之日遥遥无期。太子殿下再如何能干也只是个太子，若时日长了，恐怕诸位大人会生出旁的心思。 更何况，此番的刺客来势汹汹。也不知后头儿还长着怎样的心眼，会不会利用此次皇上受伤的机会再度来袭。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不知能否一一应对。” 　　☆、1346.第1346章 先解当务之急 度无听言，看了一眼傲西道“咱们都是活在今日的人，明日会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能为多加考虑自然是好，可若没那个能力，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才是。更何况，太子殿下能帮咱们度过三月半载的危机，已经十分难得。而这三月半载以后的事儿，就看看朝堂上的形势如何了。” 我听了众人的建议，频频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便照这么办吧。如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鹤儿虽然年纪小，但性子沉稳早熟。想来短暂的应付一下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也不会有过多的欠缺。至于以后……” 我说到此，朝着擎苍看了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张恬静而安稳的睡颜，这才继续道“呵……今日一切的艰难险阻，以后都会好的……因为他还活着……本宫相信，皇上不会那么狠心，舍得咱们为他绞尽脑汁。他……很快就会醒来了。” 众人听言，纷纷神色各异。 有的人看着擎苍，满目关怀。有的人瞧着我，神色心疼。有的人咬唇不忍，把头挪向一旁。纵使对于我的那一番话，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儿。但有一点，却是极其默契。 那便是，沉默不语。 …… 当我在擎苍这头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儿，天色已经暗了。我吩咐了桂公公与雁栗姑姑二人，轮流亲自照看擎苍。随后，便去了孩子们的住处。 云鹤许是一整日都未曾好生休息，所以他的神色十分倦怠。一瞧见我过来，便赶忙朝我奔来“母后，您没受伤吧？” 说罢，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便开始问道“父皇如何了？” 我蹲下身来，摸了摸云鹤的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念忆和云岩，这才道“恐怕，又要劳累你一番时日了。” 云鹤素来聪明，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便已知晓了答案。 我见他欲言又止，于是又瞧了瞧一旁的守着的舞贤妃与韵贵人，这才道“今日辛苦你们二人了。” 说罢，又笑道“韵贵人以前是得过大病的人，恐是经不起过多劳累的。现下让你一下照看三个孩子，想必早便疲惫不已了吧？” 韵贵人虽然不大爱出风头，初入宫那几年也表现平庸。可她的骨子里，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我只是客套的与她说了几句，话都未曾点明，她便垂头道“身为后宫妃嫔，理应为皇后娘娘分忧解愁。” 说罢，她又笑了笑“不过，经皇后娘娘提醒，嫔妾还当真是觉得乏了。若皇后娘娘与舞贤妃娘娘没什么吩咐，嫔妾便先告退。明儿个一早，再来给娘娘们请安。” 舞贤妃坐在榻边儿，轻轻拍打着念忆的背，不语。而我却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应道“外头儿天黑路不好走，让小允子送你。” “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厚爱。”韵贵人朝着我行了一个礼，便又对着小允子道“有劳允公公了。” 小允子客气恭敬“不敢，小主请。” 　　☆、1347.第1347章 并肩作战的挚友 舞贤妃从韵贵人要离开时起，便没再跟她有过眼神交流。只是独自一人，或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或给孩子盖上薄毯。 直到小允子把韵贵人送走，舞贤妃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榻边儿走了过来，冲着我道“皇后娘娘可是有要事儿要交代嫔妾？”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疲惫的女子，心中越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如今的她，早已脱离了当年有敬贤贵妃护着的稚气儿。虽然时常还是会寻人麻烦，过过嘴巴瘾。可她身上的沉稳与缜密，已经足以成为保护好自己，以及身边儿人的一道高墙。 这一刻，我对她没有利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的，只是并肩作战的信任“对。皇上的情况，你与鹤儿应当知道真相。” 说罢，我便看了一眼睡在榻上的念忆与云岩。下意识的带着舞贤妃与云鹤往一旁的角落走去，企图离那两个较为天真的孩子远上一些。 我自然知道，擎苍如今的情况不妙。作为一个天子，他身子的状况，理应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我更清楚，想要瞒住更多的人，就得有人与我一同并肩前行。 被人质疑的时候儿，我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被人疑心的时候儿，我需要有人想着办法混淆视听。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这样的人必须存在。 显然，在后宫之中，我最信任的人不过就是舞贤妃。而云鹤，他既然要担上监国的重任，就没有理由瞒着他。 我与舞贤妃，云鹤三人聚在一块儿。重复着方才在擎苍那头儿重复过的话…… 当然，我终是没有告诉舞贤妃，擎苍眼睛一早便受损的消息。一来，说来话长，不想徒增舞贤妃的烦恼。二来，这件事儿发生得太久，久得我已经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我只告诉她擎苍的眼睛在昨夜不慎中了毒，如今昏睡不醒。为了安抚诸位大臣，使得江山社稷安稳。我们只能竭尽全力的瞒住这个消息…… 舞贤妃因当年敬贤贵妃与我交好，而与我交好。又因敬贤贵妃离世，而依附于我。虽然我们结为一派，对抗外敌，多少有互相扶持的意思。 可我素来待她平和，凡事儿都极其上心。加上多年来的默契，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不像姐妹，却更像是挚友。所以，对于我的话，她从来都深信不疑。 我没要求她得为这件事儿做些什么，毕竟在这个时候儿，也的确还没有用得上她的时候儿。我告诉她部分真相与计划，只是希望，她能在关键的时候儿保持沉稳，而不是跟旁人一般，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尊重。是一种安心，也是一种安抚。 …… 待把一切事宜都一五一十的交代完毕之后，我便让舞贤妃先回住处歇着。云鹤与云岩我倒是放心，只是念忆的性子，若是胡闹起来，连我都觉得头疼。 今日她与韵贵人在这里陪伴了他们许久，想必是遭了一番大罪了。 　　☆、1348.第1348章 你师父掳走了你弟弟 更何况，今日的情况实在混乱。云安又因此失踪不见，她这个素来好管闲事儿的皇姐，自然少不得要闹腾。想到此，我便不免又头疼了起来。想着待念忆醒来若要问我，我该如何应她？ 可显然，我对念忆的担忧实在有些多疑。因为在念忆还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儿，云鹤却率先开了口。 “母后，安弟他是不是出事儿了？今日一整日，忆儿都在追问舞母妃。可舞母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 云鹤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昨夜母后把儿臣推了出来，让儿臣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时候儿，儿臣率先去寻了安弟。可母后的帐篷里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只安弟的小白兔。 儿臣见此，以为安弟与忆儿他们在一块儿，所以不敢过多停留。可当儿臣急急忙忙赶到忆儿帐篷的时候儿，这里却只有忆儿与岩弟。” 我心里曾想过千百次，我该如何回答念忆关于云安失踪的问题。可却没有一次想过，该如何应付云鹤。或许在我眼里，念忆与云鹤本便是不用的。 一个天真迷糊，有些小心机却天性善良。对这个世间充满了好奇与爱，觉得所有的美好都是理所应当。 一个冷酷缜密，凡事儿都为旁人着想。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只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所以，面对两个不一样的孩子，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应当是不一样的才对。 我转身看了一眼念忆与云岩，见他们二人依旧睡得极沉，这才狠下心告诉了云鹤真相“鹤儿，虽然很多时候儿，母后总说你还是个孩子。可你要明白，在母后的心里，你早已经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今日母后不瞒你，安儿他……的确是出事儿了。” 云鹤的眼里涌现出了深深的担忧，纵使他平日再如何冷酷淡泊，可对自己弟弟的关怀，却是由心而生的“出什么事儿了？” 云鹤的声音儿有些颤抖，又有几分不忍。 我知道，他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触及到我心里的痛楚。 我摸了摸云鹤的脸，苦笑道“是母后没看好安儿，安儿他……被掳走了。” “被谁？那群刺客？”云鹤想都没想，便开口问道。 我看着云鹤小小的脸蛋儿，咬唇吐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掳走安儿的人是你师父，派刺客前来刺杀你父皇的，也是你师父。” 果然，话音方落，云鹤便如同受到了重击，久久不能开言说话。我见此，除了心疼，再生不出旁的心思。 其实，云鹤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当初落水是谁造成的。他也知道，是谁面对着他的求救而袖手旁观。 那个不知所踪的玉佩，云鹤逐渐降低的意识，突然消失的力气儿，还有念忆夜里的沉睡。这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云鹤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知道闻人浩轩与我已经渐渐成了对立的两派，心里也恨极了闻人浩轩对他的残忍。 　　☆、1349.第1349章 他最疼爱的人是你 可是，这些恨里，更多的，是不甘，是不解！ 他不甘，他那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听闻人浩轩的话。好好念书，好好习武，甚至因为听了闻人浩轩的话而对擎苍恨得根深蒂固。 他不解！为什么视他如己出，对他多加教导的师父，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在云鹤的眼里，闻人浩轩是师父，也是舅舅，是外祖父的义子！所以，当这个师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擎苍对慕容家究竟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儿，他不仅深信不疑，还渐渐对那极少接触的父亲生了敌意。 若不是因为这几年，因为我与闻人浩轩渐渐疏离，而云鹤又与擎苍多加接触了的关系。我想，云鹤对擎苍的恨，会越发深，越发浓。 好在，云鹤不是个糊涂的孩子。他虽然对擎苍依旧有所误会，可他能从心底里感受出擎苍，究竟是好是坏。所以，他愿意叫擎苍一声儿父皇，也愿意为了我们分忧。 可哪怕诸如此类的种种，云鹤的心里都如同明镜儿。可当我再一次告诉他，对他弟弟云安下手的人，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师父，他终是有些难以接受。 “确定是他吗？”云鹤问。 “是他。”我的回答，毋庸置疑。 “为什么？”云鹤看着我，问“想为外祖父报仇，安排了这场刺杀，儿臣能理解。可他为何……想要了儿臣的性命不说，如今还要掳走安弟？” 云鹤摇头，十分不解“若说想用安弟来做威胁父皇的把柄，儿臣不是更适合么？儿臣是父皇的嫡长子，更是太子。他挟持了儿臣，除了能让父皇束手就擒外，还能引起天下民心不安。 安弟还那么小，正是喜欢撒娇和胡闹的年纪。慕容逸辰把人带去，除了徒增烦恼，还能如何？” 说到此，云鹤突然有些惊慌“母后，慕容逸辰那人从来没什么耐心，安弟的性子又与忆儿极其相似。儿臣担心，他会对安弟不利……咱们得尽快寻回安弟才是。” “不利？”我听言，不免嗤笑“你放心吧，他对安儿，会比对你更好。毕竟……安儿的用处可比你大多了。” 此言一出，惹得云鹤不免一愣“难道……是他觉得安弟比儿臣这个太子更有用？” 说到此，云鹤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是啊，儿臣自小与父皇不大亲近。后来哪怕母后重掌后宫，父皇有心弥补儿臣，儿臣对他也是极为寡淡的。 安弟的出生，让父皇是何等的雀跃？？这件事儿，儿臣怎么能忘了呢？若论起父子情深，父皇的确是比较心疼安弟的。而挟持安弟，也确实比挟持儿臣有用。” “胡说！”我蹙眉，厉声儿道“若一定要论出一个第一第二，那么你父皇最心疼的孩子，应当是你！你是嫡长皇子，从出生的那天起他便册封你为太子。 哪怕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你们错过了很多父子相处的机会儿。但你父皇对你的疼爱，从来有增无减！” 　　☆、1350.第1350章 他对慕容家也问心无愧吗 不知为何，虽然云鹤对擎苍的误会儿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可眼下，我的眼里就如同揉不下沙子般，见不得云鹤再说半句擎苍的不是。 我曾因为误会，那么深的伤害过擎苍。所以自然也不希望云鹤，步了我的后尘。 “鹤儿，你不明白。母后怀上安儿的时候儿，你父亲之所以雀跃，不是因为他期待安儿的到来，而是因为他心疼你！ 你父皇错过了你嗷嗷待哺，学话走路的时期，所以才会想，弥补在安儿的身上。在你如同安儿一般大小的时候儿，他没有照顾过你半分。 所以当他再度与你相见，你对他的疏离就如同刀子，无时无刻不在刺疼他的心。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近你的心，所以在安儿出生后，他才会加倍的宠爱安儿。 鹤儿啊，你父皇希望能够在宠爱安儿的时候儿，找到与你亲近的法子。你要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有多深，得看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你父皇对安儿好，却什么都没给他。可他，却要给你整个天下。鹤儿，有些事情母后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母后觉得，时间会让你长大，也会让你渐渐明白一切。 可现在，你父皇躺在那里，什么时候能醒都没个定数。母后不想让你再浪费光阴，活在对你父皇的误会当中！ 鹤儿……你知道吗？当年紫禁城里，只有你与忆儿两个孩子。你父皇他为了不让你们受到旁人的迫害，故意冷落咱们母子。那些年来，咱们在坤宁宫里过得孤寂，可却风平浪静。 你父皇，在坤宁宫外头儿，虽然一呼百应，前拥后簇，看起来风光。可他忍住了对你们的思念与心疼，才是真真儿的孤苦伶仃！ 你父皇对你，对忆儿，甚至是对母后，都是问心无愧的。所以母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说一些，你父皇只心疼安儿，不心疼你的话来！” 许是我太过想要护着擎苍了，所以一口气儿竟说了许多。云鹤还是第一次见我这般，不顾身份的为一个人说话儿。所以，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许久，就好像我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人一般。 我本以为，云鹤是能理解这一切的。可云鹤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口道“问心无愧吗？母后说他对您，对儿臣与忆儿问心无愧，儿臣无话可说。可他对慕容家，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云鹤死死的盯着我，一双眼睛如同老鹰。身上的那种煞气，跟以往的擎苍简直一模一样儿“儿臣不知父皇曾与母后有过什么恩怨与误会，儿臣只知道，这些年来他缺席了许多儿臣需要陪伴的日子。 儿臣没有与他冷脸相对，一来是因为在这宫里，咱们需要仰仗他而活。毕竟，若与父皇的关系闹得太僵，儿臣很容易便从太子变为废太子。 二来，也是不希望母后为难。可就算是这样，不代表儿臣对他的恨意可以消失无踪。不代表，他对慕容家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不是吗？” 　　☆、1351.第1351章 母子首次起争执 言毕，小小年纪的云鹤又道“母后是个女子，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因为母后曾深深的爱过父皇，只要他稍稍的哄上几句，母后便会忘记他给您带来的所有伤害。 所以作为儿子，儿臣会时刻保持清醒。会为母后谨记，是他害得慕容家家破人亡，害得外祖父命丧他乡。他是儿臣的生父，儿臣救他，是尽孝道。可儿臣对他，没有丝毫感情。” 我知道云鹤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却从来不知他如此倔强。一气之下，高高的抬起了右手，想要把他打得清醒一些。可就在要落下的瞬间，却又觉得那一只原本小巧玲珑的柔荑，是如此的沉重不堪。 云鹤见我如此，倔强的抬起了下巴。他用一张像极了擎苍的脸蛋与我置气儿，用一双几近与擎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与我对视！ 这一瞬间，我竟有种错觉。我要教导的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掌掴的，分明是我夫君的心头肉啊！ 于是，我咬了咬牙把手收回，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然后，深吸了口气儿，用一种寡淡的声音儿冲着他道“你问我，你父皇对慕容家是不是问心无愧，对吗？我告诉你，没错！他对慕容家，从始至终，都问心无愧！这样，你可满意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丢掉了慈母的头衔，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站在一个妻子的角度，来为自己的夫君申冤。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云鹤丢掉了孝子的身份，固执而倔强的，跟我数落起他父亲的种种过失。 我不明白，母子二人原本还是一个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商讨着该如何并肩作战，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困难。怎么会突然因为几句话，一个人，便成了这般模样儿？ 虽算不上反目，可一言一句，却跟诛心般痛苦。 云鹤再如何倔强，也是个孩子。他从未见过我对他，如此的严肃与认真。所以一时之间，便软了语气儿“母后好强，儿臣知道。可母后莫要因与儿臣置气儿吗，再说气话了。问心无愧？ 若把外祖父流放边疆是问心无愧，把外祖父和舅舅，舅母灭口是问心无愧。那儿臣实在不知，这天底下，到底有什么事儿，是能让他心生愧疚的。” “鹤儿”我见云鹤依旧这般误会擎苍，心中顿时充满了疲惫“你父皇，在其位谋其政。他所处的位置，便是你以后所处的位置。当你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上的时候儿，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可就算再如何身不由己，你父皇也从来没有害过慕容家，更没有杀你外祖父他们灭口，你可明了？” “怎么会？”云鹤蹙眉“难道母后忘了慕容逸辰跟咱们说的话……” “闭嘴！”我见云鹤此时此刻，还相信着闻人浩轩，心中的怒火便不打一出来“从此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更不能唤他慕容逸辰！ 你要记住，那个男人，他不配冠以慕容家的姓氏！更不配，让你再度在我的面前儿提起他！” 　　☆、1352.第1352章 我能承受得住 我有些恼，所以语气儿稍急。 当我意识到我的情绪以后，连忙转身去瞧了瞧床榻上的两个孩子。见他们依旧闭着双眼，这才顺了顺气儿，继续跟云鹤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你师父要取你的性命，要掳走安儿么？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母后便把所有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他为何要杀你父皇，为何要在你面前儿挑拨离间！这些事儿，母后再不打算隐瞒了。” 云鹤听言，微微惊讶“难道……他要对父皇下手，不是因为恨透了父皇么？儿臣一直以为，他与母后反目，是因为母后迟迟不肯为外祖父报仇……” “傻孩子”我苦涩笑道“他要杀害你父皇，的确是因为他恨透了你父皇。可他与母后反目，却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帮你外祖父报仇，而母后却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你因为对你父皇心存芥蒂，对你师父又有着师父情义在，所以才会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又或者，你从来都是有怀疑的。 只是你一次次的麻痹自己，不愿相信，你所想到的事实儿！若他当真只是想为慕容家报仇，为何会对你下手？你虽与你外祖父只见过一面，可你却是你外祖父的心肝宝贝儿啊。” “不瞒母后，儿臣是有问过自己，他对儿臣下手的动机是什么。只是后来……儿臣以为……他对儿臣下手，是因为儿臣是父皇的骨肉。”云鹤神色一闪，垂下头去。 “若只是那么简单，我与你父皇又何苦这般头疼？”我叹了口气儿，冲着云鹤道“以前，我不敢告诉你真相。一来是觉得你年纪还小。不管前面有多少险阻，都理应是你父皇与我来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小小年纪，便承担太多。 这二来，也是顾及到你与你师父之间的情分。虽然你知晓了他如何对你，但我总不愿意雪上加霜，在你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食盐。鹤儿，母后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承受不住。” 说到此，我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可是，你父皇如此疼爱你，母后实在不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父皇生了误会儿。还记得，前不久你曾跑到母后面前儿，求着母后，有事儿莫要瞒着你。你说，你是东陵国的太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有责任要与你父皇和我共同承担。 那时候儿，母后担心你，所以没把你牵涉其中。最后，在你的坚持下，只让你照顾好弟弟妹妹。呵……” 我笑了笑，又道“可如今仔细想想，你身为东陵国的太子，哪里又能置身事外？在母后的眼里你没能牵涉其中，可在你师父的眼里，你却是早晚都得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 “母后！”云鹤听我说了那么多，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儿臣能顶得住，您还是告诉儿臣真相吧。” 我见此，缓缓的抬起一双凤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云鹤。是啊，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1353.第1353章 他便是闻人浩轩 是啊，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在擎苍还未苏醒的日子里，这整个东陵国都是他的。就算有再多的真相与秘密，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知晓的呢？ 虽然承受的过程很痛，但总比让他继续无知的活下去要好上太多太多。 于是，我终是下定决心，盯着云鹤，一字一句道“你师父之所以做出了这些种种，完全是因为他想要夺取你父皇的天下！” 云鹤身子一震“什么？” “你听的没错！”我见云鹤素来一本正经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疑，于是又道“从一开始，他接近坤宁宫，不断的挑拨咱们母子与你父皇之间的关系，便是为了今日。 他口中那些为了母后好的决定，为了慕容家族报仇的言语，都不过是他想利用咱们母子的借口！” “可是，他自幼便是孤儿，要这天下有何用？”云鹤蹙眉，问“就算他武功再强，野心再大，这天下岂是说要就能要的？臣心民心，哪一样儿又是能轻易抓在手中的东西？” “可若他是闻人的皇室血脉呢？”我挑眼，反问云鹤。 “皇室血脉？”云鹤听言，疑惑的眯了眯眼。然，只是刹那之间，他便彻底明白了过来“依他的年纪来推测，若是闻人皇室中的血脉，应当是与父皇同辈。而在父皇那一辈中，各皇叔要么少时丧命，要么各有封地，久不回京。 唯一只有一人，曾让儿臣在阅读皇室秘籍的时候儿，曾有过几分疑心。那便是曾经的嫡长皇子，闻人浩轩！他在幼年时无故失踪，哪怕当时的皇祖父动用了兵力，也只寻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据说，那具死尸的身上虽然穿着嫡长皇子的衣裳，戴着嫡长皇子应戴的玉佩。可一张脸，却是被毁得面目全非，全然认不清身份儿……” “没错”我点了点头“当年，人们凭着那具死尸身上的东西，确认那便是嫡长皇子。于是，你皇祖父把那死尸入葬，昭告天下，嫡长皇子已经逝世。可实际上，这几十年来，这位嫡长皇子依旧存活于世。” “所以，他就是闻人浩轩。”云鹤看了看我，有些失神“他从一开始接近咱们，便是有目的的。” “没错”我的一双眼，遥遥的看着躺在榻上的两个孩子，可嘴里却继续对着云鹤道“他就是闻人浩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认祖归宗，夺取天下。如今，你既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便应该明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有所图谋的。 譬如……他之前苦心积虑的接近咱们，取得咱们的信任。譬如，他千辛万苦的让你太和殿附近的池塘背书，又设计让你落水。譬如，他今日掳走了安儿。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处心积虑的结果。” “母后，现如今，咱们应该如何应对？”云鹤的声音儿稍软，许是知晓了闻人浩轩的真实身份后，明白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多可笑，所以再也没了先前的那番气势儿。 　　☆、1354.第1354章 假设 我听言，叹了口气儿“如何应对？现下你父皇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就算能醒来，他的那一双眼睛，这辈子也是再也见不得光明了。 所以事到如今，只有让你暂时监国，稳定好臣心，军心，民心。其次，保护好你父皇的同时，也要护好你自个儿，与岩儿的周全。 若母后猜想得不错，闻人浩轩不仅仅要害你父皇，更要害你！甚至，怕是连岩儿，都难逃魔掌。就单单说起昨夜的在这场刺杀……若你父皇不幸身亡，而你这个太子，也英年早逝的话，结果会如何？” 我说到此，顿了顿。见云鹤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并不插嘴，我又才道“若你父皇与你都没了，那么放眼整个闻人皇室，唯有安儿与岩儿可以继承皇位。母后虽视岩儿如己出，他也是嫡出皇子，可却是半道养的。 就算闻人浩轩不杀他，我也有心扶他上位，他自幼患有哮喘之症，朝堂上那些大臣怕也是不愿！ 所以，年幼的安儿便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登基称帝的孩子。这也是，闻人浩轩为何会选择掳走安儿，而非选择掳走你的原因。安儿年纪还小，性子天真灿漫，什么也不懂。而你，心思缜密，自幼便有皇者之风。比起你，安儿更容易被他控制。 一来，在他掳走安儿的这段日子里，他可以尽情的与安儿亲近，培养感情。就如同，当年他对你与忆儿一样儿。二来……待你们都出了事儿以后，他可拿安儿的性命，来威胁我，让我乖乖听话。 这个时候儿，就算他不亮出他是嫡长皇子的身份，这天下，也尽数归了他去。 而至于你先前所问的臣心与民心，呵，那便更容易解释了。若我配合，由我垂帘听政，他通过掌控我与安儿来掌控天下，臣心与民心自然不在话下。若我不配合，他大可亮出他最后的杀手锏。 试问，如果在安儿登基以后，闻人浩轩以曾经嫡长皇子的身份归来。那么这朝堂上的人，是会希望这个曾经的嫡长皇子，如今的皇叔，来当摄政王，扶持安儿。还是会选择我这一介妇人，垂帘听政？” 云鹤听言，垂眼想了想“若闻人浩轩当真以嫡长皇子的身份归来，朝中的大臣必定会以这位皇叔为先！一来，闻人浩轩是皇室血脉，又是一个极有魄力的男子。而母后，您只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妇道人家。 哪怕是安儿的亲生母亲，是一国之母。可在那些大臣的眼里，所有的决定也会被归为妇人之见。毕竟，能入朝为官者，皆是有些本事儿的人。那一双嘴巴，足以抵过千军万马。 垂帘听政素来便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而除了不擅自称帝以外，这普天之下上到割地封贤，出兵打仗。下到贪污受贿，礼仪赐婚。大大小小事儿，皆是母后您说了算。所以，所谓的垂帘听政，不过就是以皇太后的名义，执掌江山罢了。” 　　☆、1355.第1355章 累了自己也累了旁人 说到这，云鹤稍稍放慢了语气儿。只见他看着我，迟疑了片刻才道“所以……那些大臣，特别是有些本事儿的大臣，是绝不允许自己被女人所统治。” “你说的没错”云鹤小小年纪，便有这番间接，已是实属难得“垂帘听政，便是相当于女人执掌江山。安儿今年才两岁，若当真让我执掌了江山，恐怕至少十年以内，那些倚老卖老的东西得屈身卖命了。 更何况，我是慕容家的女儿啊。你外祖父戎马一生，征战沙场。最后被陷害至此，如今没能洗刷冤屈。我之所以在慕容家倒下之后，还能稳稳的坐在凤椅之上。 除了你父皇的宠爱，便是因我为闻人皇室旦下了子嗣。你父皇的血脉少，能活到今日的唯有你们几人。所以那些大臣们就算对我有所不满，也不敢多言。 可若你父皇与你都没了，我又怎能过得安稳？他们不想尽办法把我软禁于后宫之中便已是极大的仁慈，又怎会，在有所选择的时候儿，与闻人浩轩对立，而站在我这一旁？” 说罢，我又苦涩笑道“鹤儿，只要闻人浩轩通过云安来掌控整个天下，莫说臣心与民心，就算是军心，又当如何？那些从不能轻易抓在手里的东西，一瞬间便会变得措手可得。 所以……如今你父皇出了事儿，咱们行事儿更要小心谨慎！忆儿与岩儿，一定要看好，在猎场的时候儿，绝对不能让他们脱离大人的视线。 还有你……一开始闻人浩轩设计让你落水，便是想借此躲掉你的性命。他曾送你的玉佩，你每日贴身带着。可偏偏就在落水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母后不说，想来你也知道。你之所以警惕性变弱，落水后毫无力气自救，皆是与那玉佩有关。所以要你的性命，是他想夺取这江山，必须要做的事儿。 偏偏，你命大！太和殿旁边儿的池塘容不得你，让你捡回了一条命儿。可鹤儿，好运气儿不可能一辈子都站在咱们这一边儿。虽然上次死里逃生，但下一次，未必便能这般幸运。 不管闻人浩轩以后想出什么招数，如今他手里握着安儿，你这个太子在他的眼里更是容不得的！只要闻人浩轩不除，早晚有一日，他会如同厉鬼，来夺取你的性命儿！” “母后，你放心！”云鹤知晓了部分的来龙去脉，便慎重点头，对我承诺道“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忆儿跟岩弟，绝对不会让闻人浩轩得逞！ 他既然从一开始便利用咱们母子几人，如今，又咄咄逼人想要夺取咱们的性命，那么儿臣，也绝对不会再对他有半丝期盼之心。” 说到这，云鹤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只是儿臣没想到，他竟能不顾多年来的情分，如此对待咱们坤宁宫。就算他想认祖归宗，拿回一个身份。只要他说，父皇哪怕万般不愿，也不会不给了他去……何苦，这么多年来，苦心积虑的演了那么多场的戏。累了自己，也累了旁人。” 　　☆、1356.第1356章 歹毒之心昭然若知 我对闻人浩轩私底下离间云鹤与擎苍关系的这种做法，是从来都不屑的。可到了今日，我却不得不步他的后尘，想当着云鹤的面儿，把闻人浩轩当初的所作所为，说得再细致一些。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云鹤这孩子虽然天性/冷淡，但却生了一颗善良的心。闻人浩轩这些年来把自己伪装得太好，莫说是孩子，就连我，也一度被他欺骗。 虽然，我不想云鹤小小年纪便跟仇恨结缘。 可事到如今，为了让他不再心软，不再生出旁的事端，我除了狠下心来，别无选择。 所以……我只能把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挑明儿了说，才能让云鹤彻底的对闻人浩轩绝望！ “情分？”我苦涩笑了笑，摇头道“闻人浩轩与咱们坤宁宫，又有多久的情分？十个手指头掰开了算，都还有余！九年……不过只是九年而已啊…… 可你知道，他与你外祖父有多少年的情分么？当年，因为种种原因，他无法回宫。是你外祖父把他寻回，并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把他留在身边儿养着。 给了他慕容的姓氏，收他为义子。多年来苦心教导，把他养大成人！可最后，你外祖父又得到了什么结果？不过就是不赞同他回宫，夺取江山。 他与太后娘娘生怕你外祖父会拆穿他们母子二人的阴谋，所以他们便里应外合，陷害慕容家。慕容家之所以被流放边疆，皆是闻人浩轩在后头捣鬼！” 说到此，我深深吸了口气儿“当年，我只瞧见，下令把你外祖父等人流放到边疆的人是你父皇。又听了几句闻人浩轩的挑唆，便与你一般，以为真正害了慕容家的人是你父皇。 可是鹤儿，你可知道？当年你舅舅被陷害的时候儿，那个罪名足以倾覆整个慕容家。就连当初，一同被设计陷害的罗家，也仅仅只留下了你罗素舅舅一人的性命。你父皇能保全慕容家人活命，已是实属不易了！” 云鹤不傻，这些道理，只要稍稍提醒一番，他便比任何人还要了然。于是，他垂下了头，眼中有丝丝愧疚，却再不言语。 我见他如此，又道“鹤儿，若你以为闻人浩轩所做的，便只有这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可还记得，当年他是如何与咱们母子说的？ 他说他离开京城，前往边疆，不慎遇到你外祖父被害。他拼尽全力，不仅没能阻止歹人，还让自己受了重伤。他一言一行，皆把矛头指向你的父皇。 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是贼喊捉贼罢了！他的确是离开京城去了边疆，不过，他不是去救命，而是去索命！你外祖父与你舅舅等人的性命，皆是他所害！ 就连你那死里逃生的舅母，最后也因误会了你父皇，所以在前来紫禁城报仇的时候儿，被闻人浩轩拔掉了舌头灭口！他的心思有多歹毒，昭然若知。” 说到此，我的心突然一疼。整个人接近窒息，难受极了。 　　☆、1357.第1357章 若念情分怎有今日 说到此，我的心突然一疼。整个人接近窒息，难受极了。是啊，就如同是用一把匕首，把自己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再度划开。鲜血淋淋，白骨森森，怎能不疼？ “所以鹤儿，闻人浩轩冠着慕容的姓氏，多年来与你外祖父在军中，以父子相称。这情分，至少得有三十年！三十年前，若不是你外祖父救了他，他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所以，你外祖父与他不仅仅只有养父与情分，更有着恩人之情！饶是这般，他都能亲手杀了你外祖父，是如何的丧尽天良？所以……你又怎么能期盼，他对你我母子，能手下留情？” 云鹤听到此，紧紧的把手握成了拳头“他为什么要取外祖父的性命？就算外祖父知晓他们的把柄，可外祖父当初已经被害到了如斯地步，想要回京是再也不能了！他何苦……这般赶尽杀绝。” “世事无绝对，你别忘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我是皇后，你是太子。你外祖父还活着，就算再艰难，总有一日，也能光明正大的回京。 更何况，闻人浩轩狼子野心。除了想要皇位外，他更想要你外祖父身上的一本武功秘诀。相传只要得了那本武功秘诀，便可得到整个天下！而偏偏，它失传至今已经好几百年。 也不知闻人浩轩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那本秘诀就在你外祖父身上。于是，便不断的纠缠你外祖父。你外祖父知晓闻人浩轩的秉性，自是不会把那东西给他。所以……闻人浩轩便痛下杀手……” 云鹤听到此，浑身都颤抖不已。纵使他已经亲身体会过闻人浩轩的狠毒，可心底多少总带着期盼。只是没想到，他一直以为那个比他父皇还要温暖的人，真面目竟是这副模样儿。 “母后”沉默了良久，云鹤终是再度开口“有一点，儿臣还是不懂。既然当年皇祖父派了多人前去寻闻人浩轩，那他还活着，为何不能回宫？难道，就因为那句被寻错的死尸？所以他就要这般，活生生的丢了自己的嫡长皇子的身份？ 还是说，一切另有隐情？譬如……母后所言，当年外祖父救下他并抚养他，是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那么……这闻人浩轩当初莫名失踪，想必与宫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整整三十多年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夺回他的身份，那么，他又怎能保证，在三十多年后，能回到紫禁城，做了那摄政王去？ 要知道，三十来年。这朝堂上的局势已大不如前，很多当年知晓内情的官员，要么告老还乡，要么逐一仙逝。他又有什么把握，能让旁人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云鹤心思缜密，能瞧得出端倪也属正常。于是，我叹了口气儿，道“身为皇家人，荣享富贵的同时，必定也有可怜之处。这一点，你应当深有体会。当年在你皇祖父与闻人浩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已无从考究。” 　　☆、1358.第1358章 心中有愧 说罢，我又道“里头的各种恩怨，亦不是咱们能说得清楚的。我只知道，你皇祖父当年最爱的女人，是你父皇的生母，而非当今的皇太后。 可偏偏，朝中多数的大臣都更偏向于，立嫡长皇子为太子。在闻人浩轩莫名失踪，并且昭告天下逝世以后，你父皇的生母便溺水而亡。 而后，你皇祖父便下令，让当初的皇后娘娘，也便是今日的皇太后，抚养你父皇。你父皇因此，成为了嫡出皇子，后，又成为了太子。” 话说到此，云鹤的心中已如明镜。 的确，紫禁城不仅仅怨气儿极深，就连水，也浑得很。很多事情不能探寻真相，因为一旦有了开始，你便会在得知真相的过程中，越发心慌与心寒。 可不管当年，先帝对闻人浩轩做了什么事儿。这都不是，太后娘娘与闻人浩轩，可以伤害慕容家，伤害我，以及伤害擎苍和孩子的理由。 想到此，我又继续冲着云鹤道“至于闻人浩轩如何在三十多年后证明自己的身份儿，这就再简单不过了。鹤儿，你不要忘记，闻人浩轩的生母是皇太后啊。 皇太后在咱们东陵国的贤德名声儿，那可是鲜少有人能敌。更何况，到时候儿你父皇与你都一一出事儿，只留下我与云安。整个东陵国群龙无首，人心慌乱。 这个时候儿，皇太后的一句话，可以胜过我千千万万的努力。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更何况，算起朝中威严，我根本没有把握胜过皇太后。” 言毕，我又顿了顿，才继续道“孩子，这几十年来，于闻人浩轩与皇太后来说，等的，不过就是一个机会儿罢了。” 我不知寻常的孩子，到底能承受多少。但云鹤，他在我心中从来都是坚强而韧性的。 此时此刻，他正咬着牙，死死抵住真相所带来的痛苦侵袭。他不言不语，只是站在我的跟前儿，落下一颗颗豆大般的泪珠。 泪珠？ 从小到大，云鹤是从不轻易落泪的。哪怕当年学走路的时候儿，磕得头破血流。他也能咧嘴朝我一笑，而从不冲我哭鼻子。 眼下，我不知是痛苦来得太过凶猛。还是他心中终于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子就如同傻子，被旁人耍得团团转所带来的不甘…… 我稍稍握紧了自己的手，虽有不忍，却始终没有上前安慰他半句。 我知道，纵使他的心里有千万毒蝎在咬，他也能克制住情绪，克服住艰难，再度生龙活虎的“活”过来！ 果然，我们母子便这般，静静的站着…… 约摸过了半刻钟的时辰，他终是再度抬起头来，小声儿的冲着我道“所以，这么多年来儿臣对父皇的怨恨，其实都是庸人自扰。儿臣对最疼自己的父皇横眉竖眼，却认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贼人做了师父。 儿臣心中有愧，在父皇还好好的时候儿，从未暖过父皇的心。现下……父皇躺在那儿，不知何时能醒。一双眼睛，也再难以复明……” 　　☆、1359.第1359章 雪上加霜 说罢，云鹤好不容易筑起的泪墙，终是再次崩塌“母后，这一切，终究是儿臣明白得太晚了。” 听了云鹤的话，我先前因与他争执而生的冰冷，终是渐渐融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今明白，还不算晚。只要你好好监国，不辱使命。待你父皇醒来之后，每日陪他用用膳，带他去御花园走走，便十分暖心了。” 云鹤听言，点了点头，道“是，儿臣知道了。” 说罢，便瞧见他转身走到榻边儿，轻轻扯了扯毯子，帮念忆与云岩盖住肚子。随后，闷声儿脱鞋上榻，用毯子盖过了自己的脑袋…… 我看见他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 就在我以为，擎苍受伤，云安被掳，已是如今最坏的处境。可谁曾料，一个安稳觉还未曾得睡，随驾而来的御林军便又出了问题。 “度无，现下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清晨才方起身，便听小允子说了一些大概。于是，只随意更衣梳妆，让人去请了舞贤妃过来照看孩子，便急匆匆的召见了度无。 “回皇后娘娘的话，现下的情况并不乐观。”度无的神色极其严肃“原本，因为刺杀救驾，御林军便死伤无数，兵力损失不少。可昨儿个夜里属下发现，有一大部分的御林军突然上吐下泻，严重者，更是出现了浑身无力，胃部绞痛的现象。” 说罢，度无又道“一开始，属下与傲西以为，是那些御林军在周边儿巡逻的时候儿，不慎染上了什么有害的毒草。可到了后来才发现，有许多还在养伤的御林军，也出现了这种症状。甚至连朝中的几位大人，也有了喉咙干哑，胃部灼烧的表现！” “可有派太医去查过了？”我稍稍挺直了腰杆，坐直问道。 度无垂头，恭敬开口“是，已经请太医查过了，说是食用了不干净的东西。并且，太医也在营地的水缸之中，发现了问题。” 我听言，微微蹙眉，问“也就是说，有人在咱们的水缸里投毒！那些出现了症状的人，都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所以才会……” 说到此，我顿了顿，又问“那是些什么毒？可厉害？有没有法子可解？” “回皇后娘娘话，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咱们营地的水缸，只不过是被人投入了大量的石灰罢了。” “石灰……虽不是毒，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言，咬牙开口“本宫记得，曾经将军府曾养过几只极其漂亮的鹦鹉。那些鹦鹉贪吃，食用了不该食用的东西。后来，父亲便是石灰水喂食鹦鹉，使得鹦鹉把胃中的东西一一呕出。 那时候儿，本宫还小，并不明白这石灰水的厉害之处。只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于是便拿去玩耍，想捉弄一番兄长。后来……父亲说，这石灰水能腐蚀肉体，不能乱用。若大量的食用石灰水，会造成消化道腐烂，严重者，更是能把人体的胃，给活活烧坏。” 　　☆、1360.第1360章 无计可施 说到此，我稍稍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那些误喝了石灰水的人，之所以会上吐下泻，甚至胃部灼烧，绞痛，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度无听言，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所言不差！属下先前有仔细询问过太医，太医的说法，与皇后娘娘所言并无太大出入。只是皇上遇刺的事儿还未过去，现下御林军又食用了石灰水。这两件事儿发生得，也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我自然知晓度无的意思，但他不敢轻易说出口，我却是个口直心快的“哪里又是巧合？那些刺客与投石灰的人，分明就是一路的。先是让皇上龙体受损，后又让诸人身子不适，弄得人心惶惶。 那些人，不过就是想趁火打劫。待咱们应接不暇之时，好来个釜底抽薪罢了！若本宫没猜错，不日便会有人上奏，请求立即回宫。 而这个时候儿，咱们兵力受损。冒然回宫，只会险上加险。谁知道，在回宫的路上，又会发生什么呢？”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傲西，终是开口“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猎场里头有内鬼？” “如若不然呢？”度无顿了顿，开口道“从皇上遇刺到水缸出了问题，不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刻意为之。这猎场里头，都必定有对方的人。否则，这猎场之中戒备森严，外人是绝不可能轻易混入的。 只是，这石灰本便是极其容易拿到的东西。就算是咱们能在谁的身上搜出这玩意儿，怕也奈何不了他。” “何必又要搜呢？”我挑了挑眼，道。 度无与傲西听我这么一说，异口同声问“皇后娘娘素来聪慧过人，不知皇后娘娘对此番事件儿，可有何高见？” “传令下去，让太医们去救治已经误饮了石灰水的人。不管是诸位大人还是御林军和宫人，不分身份贵贱，一应平等对待。把水缸清洗干净，重新打水。再派几个武功了得的人去守着，避免再次出现昨夜的意外。 做好这些以后，咱们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只看届时是谁按耐不住，到本宫跟前儿请求，班师回宫。” 我话音方落，度无与傲西便相互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儿，度无才道“皇后娘娘这个法子极好，只是，怕是用不着了。” 我微微蹙眉，看着度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度无瞧见了我的眼色，这才开口继续道“今儿个一早，属下便已吩咐下头的人去崖下的小溪打水。可不料，早已被对方占去先机。 小溪旁有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把守，早前派去打水的几个御林军，纷纷因此丧命。除此以外，原本溪中清澈见底的水，现下也变得混浊不清。” 说罢，度无便给了下头的人一个眼色。那人得了令，便赶忙端上一碗黑得发紫的水呈了上来。 “皇后娘娘请看！这水，便是后来傲西冒险去溪边儿打来的。光凭着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若不说是水，恐怕无人能识。” 　　☆、1361.第1361章 水源遭断 “皇后娘娘”度无话音方落，傲西便上前一步道“属下已经把这水端给太医验过了，里头被人投放了大量的蜈蚣和蝎子血。两种毒物的血液融合，剧毒无比！” “你可无碍？”示意那人把毒水端走，随即便开口冲着傲西道“水是你去打的，莫要出了什么闪失才好。”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能再出了差错！ 傲西垂头，道“多谢皇后娘娘牵挂，属下打水的时候儿异常小心，并未沾染到这毒水半分。” 我听言，稍稍松了口气儿“如此便好！只是，这猎场虽大，却只有一条环绕的小溪。如今这溪水被污，咱们的水源便是断了。” 说到此，我又一个激灵，问“对了，但凡是溪，便分上下两游。傲西你这水，是在哪儿打的？” “回皇后娘娘话，是在上游。”傲西神色淡淡“属下今儿个一早一路沿着小溪流淌的方向往上走去，那碗水，便是从最上游的地方打来的。 属下已经仔细勘察过了，上游的水从岩石中流出。岩石的夹缝里布满了蜈蚣与蝎子。那些毒物儿，与寻常咱们瞧见的不大相同。它们的身子极小，浑身都是紫色的，看起来就像是方出生的东西。 这蜈蚣也便罢了，蝎子，素来都是喜静不喜动的。可偏偏，上游中的那些东西，凶残得紧，就连繁衍的能力也极其强悍。那些小蜈蚣与蝎子分为两拨，一波不断的撕咬对方，以吸食对方血液为生。一波，则躲在夹缝中繁衍后代。” “照你这么说，若不把那些毒物儿清除，这溪水便是彻彻底底被毁了！”我蹙眉，道“可是，想要剿灭那些毒物儿，却又着实艰难。” “正是如此！”度无点头，道“如今，猎场已经断了水源。仅剩下的一缸水，属下已经派人仔细看守好，留下给各位主子小主饮用。至于诸位大人与御林军，怕是没有了。 只是不知，那一缸水到底能维持多久。若咱们当真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恐怕苦的只会是自己。” “没错，皇后娘娘。”傲西看了一眼度无，站出来道“依属下之见，倒不如趁着御林军还有些力气儿，直接带着皇上冲出去！就算兵戎相见，好歹也能拼上一把！” “不成！”我可以拼，度无跟傲西可以拼，可擎苍不能拼！他如今躺着，身子最是虚弱，怎能如此冒险“从猎场到京城，有一百六十里路。这一百六十里路中，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伏击！ 更何况，皇上的身子受不得折腾，马车最快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也只能走一半路程不到。仅仅剩下那么点兵力，如何能安全护送皇上回宫？” 说罢，我又摇头道“现下的情况已经够乱了，若皇上因此出了什么事儿，东陵国便是真正的群龙无首！只怕到时候儿，满朝文武都会乱成一锅粥去！这法子不行，本宫不能拿皇上的性命去拼。” 我说到此，长长的指甲险些没入手腹。闻人浩轩！你是在逼我！ 　　☆、1362.第1362章 意外寻得的酸梅 “可是猎场的水源已经被断，再这么拖下去，怕是连拼的机会都没了！”傲西看了我一眼，便铿锵应道。 相较于傲西，度无更世故一些“傲西，皇后娘娘说的对，皇上现下还未曾苏醒，咱们理应护皇上周全，而不是拿皇上的龙体去冒险。 皇上遇刺，虽然咱们处于下风，可那些人也不是毫发无损。从外头进来猎场，本便不易。不管他们上一次是如何得逞，现下想要再次进来，也是极难的了。 所以……就目前而言，在猎场里要比贸然行动安全得多！” 说罢，度无又道“在水源那一块，再想想办法。” 无论是年纪还是处事儿方式，度无都要比傲西成熟。所以，当度无说出这句话后，傲西只是把头别到一旁。想了许久才别扭开口道“那……便去寻水源吧！”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往一旁走去。 只是，还未等他多走几步，念忆便横冲直撞的跌到了他怀里…… “哎哟，本宫的果子！”念忆一屁股栽倒在地，手中捧着的一粒粒青红青红滚满一地。 傲西扶了扶额，便弯腰把念忆扶起。随后，恭敬点头，算是陪了不是。 我知道，傲西从不在外人跟前儿说话。现下若不是因出了乱子，怕是度无都无法让他轻易开口。可念忆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 只见念忆指着一地的果子，冲着傲西道“你这个破傲西，把本宫的果子都弄丢了！不仅不帮本宫捡起来，还一声不吭！” 傲西见此，依旧未曾开口理会念忆。只是蹲下身，把洒落一地的青红捡起。 “你！你哑巴了吗！”念忆见此，更是急得跳脚“本宫在与你说话呢！真是的……每一次见了本宫，都不与本宫说话！你哪怕是哼上一句也好啊……” “忆儿，休得无理！”我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终是上前呵斥道“傲西是你父皇的贴身侍卫，平日里就是连你皇兄见了都得对他尊敬有佳！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会变得如此张牙舞爪！” 念忆知晓我近来事儿多，心里虽然委屈，却也不敢继续胡闹“母后……是他先撞了儿臣嘛！” 说罢，念忆便指了指傲西手中的果子，道“今儿个一早母后出来，皇兄便带着忆儿去爬山。说什么最近水源紧张，要寻一些可以止渴的东西。 儿臣与皇兄，还有岩儿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两颗漂亮的果树，又生怕不能随意乱吃。这不，儿臣抱着果子想去找罗素舅舅，让他给瞧瞧。” 念忆的话，让众人吃惊不已。原来，就在大人们商讨着如何应对此次水源断绝一事的时候儿。身为孩子的他们，早已经用行动去证明，他们已经长大了。 “这是酸梅？”就在我还未想好该如何跟念忆开口的时候儿，傲西却破天荒的当着念忆的面儿，吐出了几字儿。 我听言，赶忙从傲西手中拾起一颗果子。先是仔细端详，后又闻了闻，道“果真是酸梅！” 　　☆、1363.第1363章 收获不小 以往，宫里头用来制作酸梅汤的酸梅，都是成熟得发黑发紫。可念忆寻回来的，却是青中带红，未曾熟透的酸梅。所以一开始，我竟是没注意到，这是个好东西。 “这是酸梅没错”度无看了眼，道“只是酸梅只在五六月的时候儿才有，如今已经是八月的天儿了。这怎么会还有酸梅？而且……还是未曾熟透的酸梅？” “且先莫管这些！”我听言，道“还是先让太医瞧瞧，能不能食用。自古以来望梅止渴，若这些酸梅能用，数量又够，那挨个几天，总没问题。” “快！赶紧把这些酸梅拿去给罗太医瞧瞧，看能不能食用！”度无听我这么一说，赶忙道“殿下，不知这酸梅是在哪儿寻来的？数量可够？” 先前还被我训斥得如同败下阵来的公鸡，糊里糊涂的，又雄赳赳了起来“哼，本宫要他开口问！” 众人见念忆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傲西，微微尴尬。就在四周一片寂静之时，傲西却破天荒的开口“殿下，此事儿事关重大，还望殿下能告知，这酸梅的位置，以及数量。” 念忆听言，得意笑了笑“位置就在半山腰上啊，方才寻了好久，才寻了两棵。不过那两棵树上都结满了果子，树枝都要坠下来了呢。” 说罢，又道“现下皇兄跟岩儿还在找呢，说是若可以食用，多找一些总是好的。” 我听言，当机立断道“度无，太子殿下与四皇子单独在林中，实在太过凶险。你与傲西先带领一部分人去寻他们，顺便把能摘的酸梅全部摘回！就算到时候不能食用，看上几眼总是可以的。” 莫说是吃了，这新鲜的酸梅，我才看了几眼，原本干涩的嘴便润滑了许多。所以……它可是有大用处的。 …… 从度无与傲西离开后，我的心便没一刻安下来过。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心中对云鹤与云岩的担忧便越深。 擎苍出事儿，闻人浩轩又掳走了云安。现下，他恨不得立即能寻个私密的地儿，把云鹤和云岩的性命了结！ 身为皇后，为了这个江山，我欣慰于这几个孩子越发懂事儿。可身为母亲，却总觉得孩子过于冲动。 于是，我只有握紧了双手祈祷。希望云鹤与云岩能安全归来…… 我便这般守在擎苍身边儿，看着罗太医为擎苍换药，然后与雁栗姑姑一同往擎苍的嘴里灌着参汤。然后，掰着手指头算时辰…… 直到……酉时…… 原本寂静的营地突然传来了阵阵脚步与笑声儿，我飞速起身，朝外走去。 只见云鹤与度无等人有说有笑，心情很是愉悦。而他们身后，御林军正大把大把的往营地这头儿搬着酸梅。 我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你们总算回来了！” “让母后担心了！”云鹤笑着冲我道“不过此番收获不小，儿臣与岩弟，还有度无侍卫他们一共寻到了十几棵酸梅树！为避免夜长梦多，让敌方知晓了咱们的心思。众人硬是把那些酸梅全都摘了下来！” 　　☆、1364.第1364章 你瞒得我好苦 说罢，云鹤又道“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让太医瞧过了一些，都是可以食用的。现下只待罗太医再仔细瞧瞧，若是所有的酸梅都能食用，那也能抵上好几日了。” 我听言，欣慰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 从酉时开始到亥时，众人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酸梅果子上。直到罗太医当众检查完了所有的酸梅果子，神色轻松的点了点头，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我趁着众人在还，淡淡吩咐道“度无，你趁夜把稍熟的酸梅果子分发下去，先解了燃眉之急。还剩下的一杠子水，给皇上留下一半以后，便拿去给那些身子受了重伤的御林军熬药吧。” 度无听言，先是一愣“皇后娘娘，这酸梅果子咱们食用便也罢了。若给主子与几位殿下多食，恐怕有伤肠道……” “你们能吃的，本宫自然也能吃。”我微微摇头，道“现下咱们除了按兵不动以外，最需要做的便是安抚人心。若本宫把那仅存的一缸水占为己有，怕是会惹起众怒。” 说罢，笑了笑才又道“思来想去，还是给了那些需要用水的御林军去。也算，有了好去处。” 度无见我如此一说，也不再多劝，只是恭敬道“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属下自愧不如。” “酸梅果子可以解渴，但却不能熬粥煮饭。这几日还是要多打些猎物，烤着为食。”我想了会儿，又交代道。 “是，皇后娘娘。” 在没有水的情况下，以烤肉为食，酸梅果子解渴。处境虽然艰难，但也好过活活渴死要强。 …… 待把一切安排妥当，又留下雁栗与花景在擎苍身边儿伺候。才独自一人，回到了帐篷之中。 是了，我是该给闻人浩轩机会的。 若我每夜不是陪在擎苍身边儿，便是陪在孩子身边儿。我该如何让闻人浩轩“趁虚而入”的来寻我呢？他若不寻我，我又如何要回我的云安。 …… 我能笃定闻人浩轩来寻我，不过皆是那日在对抗黑煞的时候儿，我用了凤凰于飞。他曾因这武功秘籍而用尽了手段，杀害了自己的养父。那么，这武功秘籍于他而言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帐篷，还未来得及寻椅子坐下，便感觉到了周身传来了一股冰凉的煞气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虽然不浓，却让我极其不爽。 夜灯未点，我竖起耳朵，凭着呼吸声儿确定了来人的位置。一时之间，更是厌恶至极。 呵，他倒是有脸。 在刺杀我的夫君，掳走我的孩子后，还能淡定自若的躺在我的榻上！ “你回来了？”未等我开口，闻人浩轩便出了声儿。 声音很淡，很凉。 我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寻了一个与他对立的位置坐下“想不到，你的动作还挺快。” 黑暗中，我听见他从榻上翻身而起的声音。 虽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却听得他的语气儿十分痛苦“卿儿，你瞒得我好苦。” 　　☆、1365.第1365章 后宫有你一人足矣 卿儿，你瞒得我好苦。 呵…… 若论起隐瞒的本事儿，谁能有他闻人浩轩大？ 从接近我开始，那么多年的情分，不都是他瞒着来的吗？ “安儿还好吗？”我只装作不懂，淡淡的道“他还小，从来没离开过我。你如此便把他掳走，怕是要哭闹上一阵了。” 闻人浩轩听言，哑笑“自己的儿子，怎么哭闹都是理所应当的。你放心，我并不觉得烦躁。” 对于闻人浩轩死皮赖脸的性子，我早便习以为常。想起入门时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便又开口问“你伤好了吗？” 语气儿平淡，就似是没有仇恨的故人，叙叙旧罢了。 然，闻人浩轩却着实感到惊喜“你……在关心我？” 我听言，不免冷笑“我只恨当日那把匕首插得不够深，不够准。” 闻人浩轩听了我的话，久久没有吭声儿。后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通的。终是自嘲的笑了笑，道“你那日的匕首虽然位置有些偏差，不过却也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你不知，我当时回到峨眉山休养了多久。” 说罢，我又听到了衣裳摩擦的声音儿。紧接着，又听他道“不过，休养再久也无用。这猎场戒备森严，为了能来见你，这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呵……可真疼。” 言毕，他又笑了笑“你可要过来摸摸？” “疼么？疼就对了！”我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未曾挪动一个脚步“当初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了我慕容一家，他们的疼痛，你望尘莫及。我当日所做的，不过是你的万分之一罢了。” “卿儿”闻人浩轩的声音儿有些疲惫“我今日来是有事儿要与你商讨，并不是与你拌嘴来的。” 说罢，又听他道“过去的事儿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弥补？好啊！”我挑了挑眉，道“我倒想看看，你会如何弥补我？是放弃你与你母亲多年来的江山梦，还是继续往我身上插刀！是选择就此罢手，放过我们一家，还是继续在暗中动下手脚，要躲我夫君与孩子的性命！” “卿儿，如何弥补你我已说过千千万万次！”闻人浩轩听言，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你与闻人擎苍并不适合！你们之间的信任，就像是一张薄而不能再薄的白纸。只要风一吹，你便再也握不住！ 我承认，这些年来我在暗中是使了很多手段。可若你们真的对彼此信任，又怎会心生误会多年？我想……不会吧？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我是如何失踪，又是如何才被你父亲抚养。若没有闻人擎苍在，我才是这天下之主！ 我曾答应过，待我把这天下夺回手中，必定与你看万里山河！你做他的皇后是做做得不快活儿，但做我的皇后，必定能一手遮天！” 说到此，闻人浩轩又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已经有了安儿了，不是吗？既然有了孩子，我的后宫便只需要有你一人足矣！” 　　☆、1366.第1366章 放我们回宫 言毕，他又道“我可以为了你，放任天下女子于不顾！可闻人擎苍，他可以吗？他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依旧在别人的床榻来去自如！” “皇后之位？一手遮天？听起来……真的好动心啊！”我嗤笑“可是你以为，我会在乎皇后之位么？闻人浩轩，你不是我，亦不是擎苍。我跟他之间如何，你又懂了几分？你连自己与养父，与妹妹，与徒儿之间的多年情分都不顾！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感情？” “你不要皇后之位也没有关系”闻人浩轩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三岁孩童。他根本，听不懂，甚至不愿意懂我话里的意思“反正这天下江山都是安儿的，等安儿登基，我做摄政王！我捧咱们的儿子，捧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想去哪儿，我亦陪你！我余下的一生，都用来补偿当初对你的亏欠，可好？” 闻人浩轩最后的那一句可好，几近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儿。 声音儿很小，语气儿很是讨好。 “呵……”我只觉得闻人浩轩可笑至极，他的余生，难道我稀罕么？“大哥……你不明白。不是对的人，连想给的东西亦不是我所欢喜的。荣华富贵也好，天涯自由也罢，我不在乎……” 说罢，我稍稍把语气儿放软，道“若你当真觉得这些年来你做错了，亏欠于我，想弥补我。那我求求你，罢手吧！ 从你离开紫禁城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朝堂中的大臣也不知轮番换了多少次。没有人记得当年的嫡长皇子，更没有人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你的身份作证！母后虽然大智，名声儿贤良。可她毕竟是一介妇人……就算她本事滔天，也未必能确保你在朝中立足。 把安儿还给我，放过我的鹤儿。让你守在路上的人马撤退，让我们安全回宫！还有擎苍，他已经被你害成了这般模样儿，你就高抬贵手吧。” 这是我第一次求他…… 虽然觉得自己没有骨气儿，虽然知晓可能他不会答应。可依旧想试一试，他心中对我的那一份执念，到底有多深。 果然，闻人浩轩听了我的话后，语气儿便变得冰冷起来“罢手？一路走来三十多年了，眼看天下措手可得，你却让我罢手？我若罢手了，还能有活路吗？怕是没有吧？ 卿儿，你比任何人都恨我，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奢望我能罢手！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惹我心软，以保自己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儿罢了。” 我见闻人浩轩看穿了我的心思，便把头撇到了一边儿“既然你什么都明了，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你不是要弥补我么？那便弥补吧！我慕容一族对你有养育之恩，又因你的私欲而覆灭。 我曾因你丢了清白，也为你旦下了云安。虽然……我曾险些让你丧命。可这么多种种加起来，终究是你欠了我。如今我不求你放弃皇位……只奢望，你能放我们回宫！” 　　☆、1367.第1367章 一颗被你肆意践踏的心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唯独这些，我无能为力。”闻人浩轩想都没想，便道“你知道母后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隐忍了多少。我不能……让她老人家在风烛之年，享不到儿子的孝心。” 付出？呵…… 那个毒妇，她的付出就是毁了我，毁了安氏，毁了罗家，慕容家，毁了知画姐姐的一生！ 我咬了咬牙，终是道“擎苍是你的兄弟……这些年来他从未主动对你出手。他念及手足之情，也望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的眼中，从来都只有擎苍么？”闻人浩轩一个起身，便箭步朝我走来“你只在乎他受了多重的伤，却不曾想过我差点死在你的匕首之下。你只在乎，他能不能醒来，却不曾问过我我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方才说，我的痛，不及你父兄的万分之一。那么慕容毓卿我问你，难道闻人擎苍的痛，又能及得上我么？ 我小小年纪被人追杀，丢失了理应属于自己的身份！与母后离别三十余载，每日苟且偷生，从不能光明正大！我从不轻易爱上别人，好不容易把心给你，你却肆意践踏！ 卿儿，我是个活物，不是个石头！我的心……是会痛的！我的生父要杀我，我心爱的人也要杀我！我的儿子管别人叫父皇……这些种种，你要我如何忍受！” 说罢，闻人浩轩一把抓起了我的手，道“是，我承认，这些年来闻人擎苍是没主动追杀过我。哪怕在得知了我的真相后，有过反击，也只是要把我活捉！可那又如何？他的存在，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痛恶！” “你被你生父追杀，却也杀了自己的养父。我要杀你，你却也****了我！你从小就知道被人伤害是什么滋味儿，如今却要把这等滋味儿以爱的名义还给你最亲的人！闻人浩轩，你疯了！” 我死死的盯着闻人浩轩，一字一句道“先帝是因为擎苍的存在，才会对你下手。可擎苍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他不无辜！他坐享了我的江山，与我心爱的女人执手，他有何无辜？”闻人浩轩的眼被气得通红“卿儿，我告诉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要我放弃江山，绝不可能！反之，应该放弃的人是你。 闻人擎苍气数已尽，就算你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挽回了！山上的那些酸梅果子，就算能抵得住一时，却抵不住一世！我在山下的人马绝不会撤，要么，你们冒险跟我一拼！要么，乖乖束手就擒。” 我听言，冷冷的勾起了唇角“束手就擒？你做梦！” 闻人浩轩双眼一眯，双手越发用力“咱们两人，近两年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只要一见面，便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既然如此……我便直接说明我今日的来意了。” 说罢，他稍稍松开了我的手，回到榻边儿坐好“听闻闻人擎苍遇刺的那日，黑煞本便占据上风。可后来你不知从何召唤来了一只凤凰，把黑煞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若我没猜错，那便是凤凰于飞了！” 　　☆、1368.第1368章 把秘笈给我 凤凰于飞…… 兜兜转转的绕了那么多圈，他终是舍得开口了！ 呵……不愧是那毒妇的儿子，一开始说尽了好话，为的，不过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罢了。 只是，我虽有意用龙凤双飞的秘笈引他前来，但却不代表我能心甘情愿的把秘笈拱手相让。 于是，我把头一偏，便道“我与你之间哪里是形如仇人？我们二人，本便不共戴天！” 闻人浩轩见我只字不提龙凤双飞，心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卿儿，我虽没有亲眼见过龙凤双飞的秘笈。但从古籍中也知晓了个大概！这凤龙双飞分为两册，一册为男子所学，唤龙飞九天。一册为女子所学，乃凤凰于飞。凤凰于飞你既练了，我可以不要。但龙飞九天，你必须给我。” 必须……给他？ 可笑！ “什么龙飞九天，什么凤凰于飞？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冷笑了一声儿，语气儿淡淡。 “卿儿，你莫逼我！”闻人浩轩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冲着我道“你知道我对这秘笈有多钟情，也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两册秘笈能分你一册，你该知足了！” 我听言，觉着可笑的同时更觉荒唐“逼你？究竟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我没有秘笈，难道还要伪造一份给你么？” 说罢，我又笑道“是，我是知道你对那秘笈有多钟情！我不傻，也不缺心眼！当年你为了那秘笈，活生生的取了我父兄的性命儿，这笔帐，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直到你死，尸骨化成泥土，我都不会忘记！” 言毕，我又讽刺的看了闻人浩轩一眼“再说了，莫说我没有那东西。就算是有，我凭什么要给你？若一切如你所言，秘笈世世代代由我慕容家掌管，那么那东西理应是慕容家的珍宝。 你一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分配着我慕容家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对着我指手画脚！呵……两册秘笈分我一册，我该知足……是么？可闻人浩轩，你跟你母亲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还能活到今日，才是真正的理应知足！” 听我这么一说，闻人浩轩多少有些理亏。只见他沉默了片刻，才应道“你从小被你父亲惯着，素来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 说罢，他又渐渐凑近了我，道“但是无论如何，你今夜要把秘笈给我！” “我没有！”我轻启朱唇，不咸不淡道。 闻人浩轩见我如此，突然好笑道“卿儿，你骗不了我。这龙凤双飞，世世代代都在你慕容家手里。可我曾在将军府里千方百计的寻过，又去了边疆寻问你父亲与兄长，依旧一无所获！ 你是慕容家唯一存留于世的人了，又曾在你父亲死前，得与与他相聚。这武功秘笈，除了你以外，还会在谁的手里？ 更何况，黑煞袭击猎场的那夜，你的眉间有凤凰出入。听闻，当时你与凤凰融为一体，一招一式皆凌厉无比。” 　　☆、1369.第1369章 来吧，谈条件 说罢，闻人浩轩看了我一眼，又道“我常年在江湖游迹，知晓这世上百般厉害的武功虽不少。但能召唤出凤凰为人所用的，便只有龙凤双飞中的凤凰于飞。” “你倒是肯定”我瞟了一眼闻人浩轩，便道“只可惜，你所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你懂，你比任何人都懂。”闻人浩轩深吸了口气儿，极其慵懒道“说吧卿儿，你想与我如何交易？” “交易？”我微微挑眉，问。 “难道不是么？”闻人浩轩轻轻道“当晚，以你的功力，完全可以把黑煞的人赶尽杀绝。可你非但没有，反而放虎归山，让他们把当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告知于我。你把我引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跟我谈条件么？说吧……如今正是时候儿。” “没想到，你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与我兜圈，我亦与他兜圈。兜来兜去，一个是为了能顺利拿到秘笈。一个，则是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中间的过程走得艰难又恶心，可终究还是看到了希望“没错，武功秘笈是在我身上。不过，能不能炼就神功，那得看你的造化。” “能不能炼就，便不劳卿儿你担心了。”说罢，闻人浩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便道“除了让我放弃措手可得的江山，其余的条件，随你开。” 我见他终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咬了咬唇，略作艰难的开口“把安儿还给我，然后确保我们能一路平安的回到宫中！” 闻人浩轩听言，皱紧了眉头“卿儿，你可真是玲珑心。闻人擎苍能得到你，是他上一世修来的福分。” 说罢，他嗤笑了声儿“你知道安儿在我的手上，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如今把你们堵得山穷水尽，对我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儿。你把条件开得如此好如此妙，这份心机，当真让我自愧不如。” 言毕，还未等我开口说话，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只允许你对我提出一个条件。而你方才所说，似乎是两个。” 我早早便知晓闻人浩轩狡猾，没那么好对付。所以，这才率先提出了两个交易的条件。如今，他既然只能允一个，那我便只提一个便是。 只是，能平安回到紫禁城，重要。安儿在谁的手里，也一样重要！ 毕竟，安儿的身份复杂。他就是一把刀刃，在谁的手中，便为谁所利用。 “怎么？安儿与闻人擎苍的性命，就那么难以取舍么？”闻人浩轩见我许久未曾说话，便凉凉的开口问道。 我睫毛一闪，便道“既然只能二者择其一，那便由你选得了。不管是选择把安儿还给我，还是让我们平安回到宫中。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说罢，我又顿了顿，道“不过，龙凤双飞分为两册。你既只允我一个条件，那我自然也只能给你一册秘笈。” “无谓”闻人浩轩想都没想，便冲着我道“凤凰于飞本便是女子所炼，我要了也没有用处。更何况，那东西本便是你的。” 　　☆、1370.第1370章 痴心妄想 无谓，那东西本便是你的。 当我听着闻人浩轩的这话，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从未遇见过这般恬不知耻的人，明明知晓那是别人家的东西，却偏偏还要强取豪夺。 我当着闻人浩轩的面儿，特地考虑了许久，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如此，我倒是要谢你了！” “卿儿，我只想要你知道，我的心里……” “够了！我们之间已再无情分可言，这些年来对你的信任，全当我喂了一条不懂知足的狗！既然这只是一场交易，那么我不喜听到的话，还望你能少讲。”这么多年，闻人浩轩想说什么我还会不知么？可我只要一想到他与他的母亲，一想到我慕容家的惨遇，一想到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便觉得恶心至极！ 身边儿藏着一个如此心思狠毒的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他对我，对慕容家，对鹤儿所做的种种，皆是以爱为名的伤害。所以每每只要一听到他说起他的心思，我甚至……毛会感到骨悚然！ 许是闻人浩轩觉得再说下去已毫无意义，于是沉默了片刻，终是道“丢失了的情分，总有一****会慢慢找回来。你只需……等着便是。” 说罢，他把头扭到了一旁，突然转了话题道“明日的这个时候儿，我会把安儿给你送来。” 对于闻人浩轩的选择，我并不觉得惊讶。 虽然云安很是重要，可比起擎苍的死，便不值得一提了。 把云安还给了我，届时再用些手段抢回去便是。可若放过了此次置擎苍于死地的机会儿，还不知要等多久。 我从没期盼过他会大发慈悲，放我与擎苍回宫。所以，对此结局也并不觉得失落。至少，我能把云安接回来不是么？只要云安在我手里，不管闻人浩轩是否会轻举妄动，我总算，也给咱们留下了一条后路。 “那秘笈，便在我看到了云安安好之后，再给你。”我说罢，便把身子往一旁侧去。留出了一个极其宽敞的位置，示意闻人浩轩，可以就此走人。 闻人浩轩不傻，虽然我未曾开口，可他却已把我的逐客令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也没过多纠缠，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朝着外头走去。 我看着他苍劲有力的背影，心中悲哀一片。 我不知，若没有太后娘娘，没有闻人浩轩，我这一生会不会过得极其快活儿。但我知道，至少，不会如此悲凉。悲凉到我的命运从一开始，便不由我作主。 成为刀刃，成为垫脚石，成为棋子…… 失去知心的姐妹儿，失去疼爱自己的家人，失去名节，失去与擎苍本该恩爱的光阴，一步步的走向黑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皆是慈宁宫的那位毒妇，与闻人浩轩！ 曾经，我因心软，因仅存的一点儿善念，所以委屈了自己多次。可现下，为了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哪怕让我不择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所以……想要龙飞九天的秘笈？痴心妄想！ 　　☆、1371.第1371章 对安大人的信任 早便预料过，会有人前来提议提早回京。可没想到，来人的动作会这般迅速。 次日，我方起身，便听到身边儿的人来禀，说是朝中的蔡大人与秦大人共同向云鹤提议，理应早日回京。一来，可让擎苍好生疗伤。二来，也解决了水源之困。 虽然平日里对朝政的事儿多少有些了解，也曾帮擎苍处理过奏折。可因后宫不得干政，也未曾听过蔡大人与秦大人的蜚语。所以……倒显得有些懵懂“虽然后宫不得干政，可平日里多少也能听到朝中诸位大人的一些趣事儿。只是这蔡大人与秦大人……本宫倒是从未有过了解。” 度无见我如此，便在一旁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蔡大人与秦大人都是安大人的学生，且都是才入朝为官的新人。前些日子，良嫔的父亲沈大人因上奏拆穿了原江西巡抚贿赂一事儿，而牵扯甚广。 朝堂之中一度出现人才枯竭之势。因此，皇上望朝中大人能多多举贤，推荐一些可为朝廷所用之人入朝为官。这蔡大人与秦大人，便是安大人亲自举荐上来的。皇上见安大人是朝中元老，平日里为人也甚是清廉。于是，便把蔡大人与秦大人双双收入囊中。” 我听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良嫔的父亲沈大人上奏拆穿了原江西巡抚贿赂一事儿，我是知晓的。这件事儿的确牵扯甚广。朝中几位手中有些实权的人，都牵涉其中。而良嫔之所以晋升为嫔位，也正是因为此事儿。 “当初，本宫只听说安大人举荐了两个十分年轻的学生入朝为官。没想到，他这两位学生年纪轻轻，胆子儿倒不小。” 一旁的桂公公听言，神色有些严肃“皇后娘娘，旁的人便也罢了。可这安大人……他在朝中素来位高权重，平日里就连皇上，太后娘娘都得敬重他几分。如今他的学生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般的建议……恐怕……不太好对付。” “安大人为人清廉，又为朝廷效力多年。而年轻人，自然比较急功近利，一时不慎走了错路也是常有的。”我看了一眼桂公公，道“蔡大人与秦大人虽是安大人的学生，可今日的事儿，未必就是安大人指使的。 皇上遇刺，水源遭袭，是个聪明人都明白，如今的情况有多严峻。枪打出头鸟，谁要是敢在这时候儿站出来多说一句，那便是活活的替死鬼了。 官场如战场，安大人能在朝堂中混到今日，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是最没有理由，来做这件事儿的人。” 我能如此肯定安大人与闻人浩轩无关，是因安大人作为太后娘娘的旧相识，又作为当初慎贵妃名义上的父亲。他知晓太后娘娘的事儿，就算没有父亲多，却也不见得毫无威胁。他能在慕容家与罗家倒塌之后活到今日，必定有他的手段。一个有手段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儿做出如此蠢笨的事儿来。 　　☆、1372.第1372章 这个法子极好 一个有手段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儿做出如此蠢笨的事儿来。 更何况，安大人虽然抚养了慎贵妃，也把慎贵妃送到了擎苍身边儿。可这些年来，他与太后娘娘的关系一直极其寡淡。就连对慎贵妃，也不见得有多亲近。至少，当初慎贵妃仙逝的时候儿，他也只是告假了三日，而后，对慎贵妃这个“女儿”便绝口不提。 加之，前些日子朝堂的人提议擎苍再度选秀，安大人便在其中。那伙人中，安大人的官职最高。所以众人都认为，这次选秀是安大人带的头。 而慈宁宫的那一位，恨不得擎苍断子绝孙，毫无外援。又怎么会，允许有那么多的女人来为擎苍生孩子。允许擎苍，有一个可以得到旁人支持的机会儿？ 所以……安大人与慈宁宫，绝非同丘之貉。 “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这蔡大人与秦大人咱们动是不动？”度无听了我的话，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开口与我分析“若是动，他们毕竟是安大人举荐的学生。若是不动，这等人，就算是没有心思，也容易受旁人蛊惑。把他们留在皇上身边儿，终究是个祸害。” “动！当然要动！”我不假思索便道“只是，在动他们的时候儿，得顾及到安大人的面子儿罢了。” “既要除掉这二人，又要顾及安大人的面子儿……”度无喃喃“恐怕不易。” “咱们动手当然不易，可若是安大人自己动手呢？”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度无道“蔡大人与秦大人是安大人的学生，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儿。所以，蔡秦二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让天下人都误会，那是安大人的心思。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安大人不会不懂。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儿，他的两个学生竟如此愚蠢的站出来提议。安大人就算对他们再有情分，可为了不连累自身，怕也会有所动作吧？” 说罢，我便冲着度无道“无事儿的时候儿，让人有意无意的对蔡大人与秦大的人的事儿多做商讨，然后在外头儿“失言”几番。朝中的人多依附安大人这株大树，想来有些话儿，就算安大人自己不想听，也会有人因想巴结了他去，而苦口婆心。 人啊，不管是多么老谋深算，沉稳缜密，一些话一旦听进了耳里，便会放在心里。除此以外……咱们什么都不必做。” “可是安大人能在朝中得如此威望，定不是等闲之辈。咱们的这番心思，恐怕很难瞒得过他。”桂公公想了想，终是担忧开口。 “瞒？本宫何时要瞒着他了？本宫不仅不瞒着他，还要借此警醒于他。”我对此，嗤笑道“而之所以用这个法子，也不过是在顾及他老人家的脸面儿罢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度无听言，便赞同道“安大人一生效忠于朝廷，效忠于皇上。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拿着他的名声儿，去干着苟且之事。待他明白自己的学生，是旁人的走狗。恐怕，下手会比咱们更狠。娘娘的这个法子，极好！” 　　☆、1373.第1373章 秘笈不想要了吗 是夜。 为擎苍上好了药后，我依旧撇开了众人，独身回到了住处。 闻人浩轩如同昨夜一样儿，慵懒的躺在我的榻上。 “没人教过你，礼义廉耻吗？”我回到帐篷，瞧见这一幕，心里便涌起了火“到了别人的屋子，不仅没个坐像，还随意的躺在别人的榻上。如此轻薄的行为，怕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了。” 闻人浩轩听言，神色忽暗。随即，只见他轻轻给身旁的云安盖好了薄毯，才起身嗤笑道“从小到大，的确没人教过我何为礼义廉耻。怎么？你以为你父亲，会教我这些么？” 说罢，他又笑了笑“不过我不怪他，他身为一介武夫，不懂礼义廉耻也属正常。” 我狠狠的瞪了闻人浩轩一眼，把手抓成了一个拳头。 我对父亲太了解了！父亲抚养他多年，就算没把他留在将军府里，对他的期望与照顾，亦不会比亲生儿子差！ 可到头来，父亲死在了自己义子的手中不说。如今尸骨未寒，便又被他如此诋毁！ “是啊，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你母亲本便是个不知羞耻的人，你又会好到哪儿去？”我轻蔑的看了一眼闻人浩轩，便又道“我父亲一介武夫，自然教导不了你。” “你说什么？”闻人浩轩危险的半眯着眼瞅我“卿儿，你莫要仗着我对你好，便肆意妄为。” “我说错了吗？”我对闻人浩轩的威胁并不在意，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了闻人浩轩起，我无时无刻不被他所折磨。既然如此，我定也要诛诛他的心“你母亲当年，身为东陵国的一国之母。表面儿上吃斋念佛，挣得一个贤良不争的好名声儿。可暗地里，却趁着我父亲意识模糊，与他苟且生下孩子。你说说，她是不是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慕容毓卿！你莫忘了，你父亲对母后本便怀有贼心！你口中那个苟且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你自己！”闻人浩轩的青筋暴起，眼神很是暴戾“你在埋怨母后不好的时候儿，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儿！” “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用不着你提醒！”我冷冷的瞟了一眼闻人浩轩“至于我父亲的心思如何，作为儿女我不好判定。但是，我父亲看上你母亲这般的毒妇，是他眼瞎！整个慕容家的灾难，从他认识你母亲的那一日起，便已经开始了！” 说罢，我深怕伤他不够深，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从知晓了我自己的真实身份儿开始，便恶心死了自己。若不是因为割舍不下孩子，我恨不得自己亲手，用利刃把自己凌迟！ 你可知道为何？呵……因为……我体内流着，你母亲的血。而那一半血，让我觉得肮脏不堪！” “你！”闻人浩轩气急，一个抬手便要朝我掌掴而来。 我迅速往后退去两步，从袖中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羊皮纸，扬起道“怎么？秘笈不想要了？” 　　☆、1374.第1374章 对秘笈真假深信不疑 闻人浩轩瞧见秘笈，便又急急的收回了做自己的手掌“把秘笈给我！” 呵…… 瞧瞧，他便是这样的人啊！ 前一刻，可以为了自己的母亲，对我动粗。可下一秒，便可为了一本破秘笈，把方才我羞辱他母亲的事儿，抛之脑后。 也不知，慈宁宫的那一位知晓了以后，会是如何的黯然伤神呢？ 思及此，越发觉得眼前的男子让人寒心。于是，想都不想便把羊皮纸丢了过去“拿了赶紧滚，以后莫要出现在我面前儿！” 闻人浩轩一把接过羊皮纸，看都未曾多看一眼，便塞入了怀中。 我见此，挑眉“你就不怕，我给你的秘笈是假的么？” “你没有机会造假。”闻人浩轩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十足肯定的道“那夜，黑煞中活着的人亲眼所见，你能与凤凰融为一体。由此可见，你炼就凤凰于飞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可那么久以来，你从未在外人面前用过此功，说明你根本不想旁人知晓，这本秘笈的存在。 闻人擎苍被刺杀的时候儿，若不是逼不得已，恐怕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既不想旁人知晓你有秘笈，自然不会想到，有人猜测秘笈会在你的手中。 从闻人擎苍被刺杀到现在，短短不过几日。就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要来拿这秘笈，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作假，不是吗？” 说罢，闻人浩轩上前一步“所以卿儿，别再在我跟前儿耍心思了。你以为，你让我对这册秘笈疑心，便可阻止我炼就神功？你……到底太过天真了些。” 我听着闻人浩轩的一字一句，心中讽刺不已。 夺便是夺，哪里又是拿了？ 那些不为人齿的卑鄙手段，到了他闻人浩轩的嘴中，便成为理所应当的了！ 只是……他不知…… 在他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把一切都按照他的路数去分析的时候儿。我却早早便做足了准备…… 是的…… 就在我知晓了自己不能再炼就凤凰于飞的时候儿……为了以防万一，我早便请教过罗太医，一些人体穴位的用处。 我让人寻来了可随干匿迹的墨汁，把龙飞九天与凤凰于飞的秘笈重新用羊皮纸抄了一份。内容大致不变，除了修改了一些重要的穴位与时辰，还把走火入魔的警醒一道去除。 然后…… 我把真正的秘笈藏在了宫里，却把假的秘笈随身携带。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瞒天过海。 这也正是，那一****为何敢放虎归山，利用秘笈把闻人浩轩引来的原因。 加之，我虽对假的秘笈做了修改，可却变动不大。任闻人浩轩再如何缜密心细，一时之间也难以发现不对。 更何况，他如今这般骄傲的认为，我斗不过他……便更能拖延一段时间了。 于是，我佯装懊恼，咬了咬唇“倒是我小瞧了你！” 闻人浩轩见此，对这秘笈更是深信不疑。他转头看了看榻上的云安，冲着我道“安儿我便交给你了，望你好生照顾着，莫要有了闪失。” 　　☆、1375.第1375章 不可轻易放过 言毕，他想了想，又笑言“过几日，待我空闲下来，会回来瞧他的。” “他是我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不过，就不劳你大驾过来看他了。”我冷冷的瞟了一眼闻人浩轩，道“我只希望，你要对我与擎苍动手之时，能多加考虑考虑自己的儿子。我只是一介妇人，没有你那么高的志向。我只愿，我的夫君与孩子健康平安。若把我给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卿儿，你是在拿安儿威胁我吗？”闻人浩轩笑着逼近我，声音儿邪魅无比“不过，你的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心软，对旁人都未必下得了手，更别说对自己的儿子了。” “那你……大可试试！” …… 与闻人浩轩又是一场舌战之后，终是送走了那不讨喜的人。 而云安，此刻正安稳的睡在榻上，嘴巴微张，肥嘟嘟的甚是可爱。 我虽不忍吵醒他，却依旧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短短几日没见，真是念极了这小家伙。 许是我抱得太紧，云安终是皱着眉头醒来。他睁眼看着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见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母后……” “乖，母后在呢。”我轻轻的揉着他的脑袋，哄道。 “母后……儿臣做梦了。梦到被坏人抓走，见不到母后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小小年纪说出的话，格外让人心疼。 “傻孩子，你是母后的心肝宝贝儿，母后怎会不要你呢？”我一边儿轻哄着孩子，一边儿道“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现在梦醒了，不就又看到母后了？” “嗯……儿臣知道母后最疼儿臣了……” 说罢，云安又歪着头窝在了我的怀里。 沉沉睡去…… …… 云安归来，总算是让众人松了口气儿。 而安大人那边儿，也以两个学生不懂时局形势，胡乱作出提议。有引导年幼太子错路之嫌，请求我对蔡大人与秦大人做出处罚。 安大人果然老谋深算，虽然知晓蔡秦二人有了歪心思，为旁人所利用。可为了维持他在众人面前儿的形象，却选择把人交给我来处置。 一来，自己避了嫌，有公正不阿之名。二来，也不至于让其它的学生寒心。我本便不愿趟这趟浑水，去做了这恶人。于是便以自己是一介深宫妇人为由，又说云鹤到底还小，希望他作为朝中元老，能提出一个好的建议。 安大人无法，只好中肯的提出，降职处理。另，蔡秦二人本便因是安大人的学生，这才有了机会前来猎场。所以安大人认为，此番不合理的提议，他有管教不严之罪。于是，主动要求，罚俸禄半年。 我见他如此诚恳，倒也不大好继续为难于他。只道，他这个意见极好。不过半年的俸禄实在太过严重，不如折中，罚三个月便好。 一来，给足了他脸面儿。二来，也好让他安心。 只是……闻人浩轩安插在朝堂上的人，我怎会如此轻易放过？ 　　☆、1376.第1376章 中毒而亡 只是……闻人浩轩安插在朝堂上的人，我怎会如此轻易放过？ 且不管那蔡秦二人对闻人浩轩一派来说重要与否，在我的心底，不争馒头争口气儿。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人安插在朝堂上，我岂有再留他们活口？ 于是，我虽表面安抚着安大人，可私底下，却已经吩咐度无等人，见机行事儿。 …… 度无的动作是极快的，仅仅只是过了两日，外头儿便闹得沸沸扬扬。蔡秦二人的尸首被摆在了烈日之下，死相十分难看。我站在帐篷之内，只撩起了帘子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有股想要作呕的冲动。 “蔡大人与秦大人这是怎么了？”我把帘子放下，缓缓开口。 度无的眼神随着坠落的帘子收了回来，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话，听下头的人说，是两位大人嫌弃酸梅果子太过酸涩，所以偷偷跑到了溪边儿，饮用了含有巨毒的溪水，这才中毒身亡。” 我听言，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便淡淡道“如此，倒是难为了他们。” “皇后娘娘心善，自然觉得是为难了他们。可他们不知，如今这般光景，能有这酸梅果子已是极大的幸事儿。现在，外头不知有多少大人在骂他们不知好歹。” “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挑了挑眉，叹口气儿道“他们既是中毒而亡，这尸首恐怕是不能久留了。待会儿命几名宫女去给两位大人念几遍《往生经》，便寻火烧了吧。” 言毕，又加了句“动作要快，莫要感染了旁人，牵连了无辜。” “是，皇后娘娘。” …… 下头的人得了令，紧着便去办了。 夜幕之中，一把大火映红了天。烧焦了的尸味儿，着实难闻。周围围着的一些大臣，纷纷捂住了嘴鼻。脸上，皆是事不关己的神色。 我不知，慈宁宫那头儿若知晓了今日的事儿，会有何感想。但至少这一刻，看到旁人对蔡秦二人的冷漠，我的心里无限快活儿。 …… 度无瞧见此事儿终于尘埃落定，于是，便又想着法子来叨扰我“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您下令彻查皇上遇刺一事儿，已经有了些头目。只是……” 我见度无说话吞吞吐吐，便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回皇后娘娘话，此次猎场的安危，是由兵部的沈大人与武状元金大人负责。只是，属下一路追查，发现二位大人不仅尽忠职守，就连半点差错都未曾出过。只是，事儿是出在下头人的身上罢了。” 说罢，度无又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属下发现，从一早起，便有人从宫内透露了皇上要前来猎场狩猎的消息出来。而那些刺客慢慢接近猎场的时候儿，也是下头的一些头目，里应外合，做了调虎离山之计。” 沈大人？良嫔的父亲！ 是啊，自从他立功以后，便被调到了兵部。 此事儿他与金铭共同负责，一人负责周全策划，缜密部署。一人则负责管理御林军，调兵遣将。 　　☆、1377.第1377章 五马分尸 “部署不周，防备不严，用人不疑，这还不是差错，那什么是差错？”我想都没想，便冷冷的瞟了一眼度无，道“沈大人与金大人身为猎场安危的负责人，疏忽职守，置皇上于如此地步！这账，可不是那么简单便能算的。”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至于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头目，抓出来后便在这猎场内，当众五马分尸吧！这些人的贱命儿，是留不得的。” 度无听言，神色有些惊讶。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听他十分小心翼翼道“那些头目……大多……大多都是当年慕容将军的……旧部……” 我听度无唤父亲为慕容将军，身子微微一颤。 当年，父亲名声儿败落，惨死他乡。朝中一些攀炎附势的人恨不得吐上几口唾沫，再任意践踏一番。 慕容将军这四字儿……我是许久未曾听到了…… “那又如何？”我缓过神来，冷冷开口“你既然都说了，那是旧部，便是旧人了。这么多年过去，父亲也已经仙逝。这些所谓的旧部早便有了新的靠山，新的主子。不管当年有多少情分在，只要不忠于皇上，便都是废物！” 言毕，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便冷漠开口“把人绑了，行刑吧。” 度无见我态度坚决，自然也知晓我是想杀鸡儆猴。所以，亦不反对。只是待他领了命后，他身旁的傲西站了出来，淡淡开口“虽说此番的问题出在下头的人身上，可正如皇后所言，沈大人与金大人有疏忽职守之罪。若单单只处罚了下头的人，而让沈大人与金大人相安无事……恐怕无法服众。” “本宫说过，沈大人与金大人的这笔帐，本宫会慢慢算。”我看了一眼傲西，便道“只是，沈大人曾为皇上立过大功，而金大人如今又掌管着御林军。在处置他们之前，本宫总得好好想想，应当如何做，才最是妥当。” 说罢，我缓缓起身“夜深了，本宫身子也乏得很。若没什么事儿，便都退下吧。” …… 我早早便把众人屏退，却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整整一个夜，终是想到一个，于众人而言都较为保险的法子。 于是，天方亮，我便急急派人把度无与桂公公请了过来。 “属下（老奴）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桂公公，度无。你们都曾伺候过先帝，后又陪伴在皇上身边儿多年。一个是宫里的老人儿，一个皇上的暗影。按理说，你们只应听命于皇上一人。本宫如此着急的把你们唤来，实属不该。” 我坐在椅子上，也不拿乔，度无与桂公公才给我请了安，我便径直开口“只是你们都曾得先帝亲自培养，心思素来又缜密，本宫心中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儿，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们。” 二人一听，着实惶恐“皇后娘娘言重了！老奴虽然伺候过两个万岁爷，在宫里的资历哪怕再深，也是个奴才。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妻，自然也是老奴的主子。” 　　☆、1378.第1378章 回宫已是必然 “桂公公说的是。”度无在一旁听着，也开口道“暗影虽然不属于后宫之人，理应只听命于皇上一人。可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二人俨为一人。加之，皇上如今正病卧在榻，整个东陵国还得仰仗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属下在此刻，听从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吩咐，亦是听从皇上吩咐！” 我听言，点了点头“你们心里不怪本宫，便好。” 说罢，我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本宫一夜未眠。一来是为咱们的处境担忧，二来，也是想着该如何处罚沈大人与金大人，才能让众人心无怨言。这不，想了一个夜晚，总算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二人一听，四只耳朵齐刷刷的数了起来“皇后娘娘聪敏过人，一夜未眠捋出来的法子，想必定是上策！” 我微微摇了摇头，道“算不得上策，但至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减少一些风险。” 说罢，我拾起了一颗酸梅果子，道“这酸梅果子是个好东西，在咱们最艰难的时候儿，若没有它们，怕也熬不下去。只是，酸梅果子的数量到底有限，恐怕咱们再难靠这酸梅果子，继续往下熬了。 加之，该寻的内鬼寻了，该处置的人也已经处置。不过是一次狩猎，伤了皇上，丢了皇子，死了两位大臣，又诛了内鬼。如此种种，早已惹得人心动荡。 而皇上的情况虽在罗太医的手中得到了控制，可却迟迟不醒。那半缸子水，也早已见了底。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继续呆在猎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或许，我们是该动身回宫了。” “动身回宫是必然的”度无点了点头，便应道“只是，回宫的路只有一条！如今大部分御林军的伤势都不见好转，咱们这边儿人心涣散。若那些刺客当真埋伏在返程的路上，只怕咱们未必拼得过他们。” “没错”我听了度无的话，便道“你所说的，也正是本宫所担忧的。所以，当日傲西提出硬闯出去，本宫才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那……”桂公公在一旁听着我跟度无的话，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咱们现在是进退两难啊！留着，活活渴死！闯出去，又打不过他们……落得这般无计可施的地步，若是老奴与度无侍卫还好。可偏偏，还扯上了皇上与娘娘，还有各位殿下。” “不！咱们并非无计可施！”我稍稍把身子往前一倾，便冲着二人道“现下，本宫便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度无与桂公公听言，满眼的希翼。我见此，不等他们开口，便娓娓道来“坦白说，在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皇上身边儿最亲近的人。本宫不说，桂公公与度无你们也该知道，当初傲西出现在紫禁城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的身段与气质，跟皇上极像。只要稍稍伪装，换上皇上的衣裳，管住自己的那张嘴巴，便可以假乱真。所以，本宫打算近期回宫。届时，让傲西打扮成皇上的模样儿，随着大队人马一同先行。” 　　☆、1379.第1379章 后路 说罢，我又看着桂公公道“为了不让人起疑，桂公公你与雁栗，还有小允子，花景花柔一块儿，自是得跟着先去。 而本宫与皇上，带着一小步队的人马，随后下山，先找一处地方隐匿起来。本宫记得，山脚下有一大片的芦苇地，那地方藏人不易察觉，是最好不过的了。本宫会带着皇上与众人，藏身于其中。 那些刺客发现你们的人马后，定会立即劫杀。那时候儿，你们可不必过分挣扎，只要随意过过招，尽量不曾露馅便可。待他们发现自己中了计，又瞧见大部分人马都已下山，便会自作聪明的以为，真正的皇上还在猎场之上，或是寻了旁的出路。 届时，他们定会率领人马上山搜查。只要他们一上猎场，本宫便带着皇上立即离开芦苇地，与你们汇合！” “妙计！”我话音方落，度无便拍了个手掌，道“他们以为皇上还在猎场上，定会率领大部分的人马上猎场行刺！到时候儿，咱们便带着人继续把这场戏演到底，追着他们而去！如此一来，他们便没有心思顾及一旁的芦苇地，也更坚定了皇上还在猎场的想法。 待追到了芦苇地，派一众人继续追去。另一众人则接应皇后娘娘您，与皇上！他们大队人马都已离开，剩下的小众人早已不在话下。况且，就算猎场下发生了打斗声儿，他们也会以为是下头的人垂死挣扎。 咱们带着皇上一路冲出去，胜算的机率便大上许多！待那些刺客冲到猎场之上，发现自己中计的时候儿，已经晚了！且不说咱们派出去的小众人能拖延他们多久，就光说这些时辰，也足以够咱们跑上好些里路了！” “皇后娘娘的法子极好，能得到度无侍卫的认同，老奴不敢反驳。”相对于度无的赞同，桂公公却有些担忧“只是，皇上的伤势未好，不知能否快马加鞭的逃过一劫。加之，那些刺客精明得很。若发现皇后娘娘不在人群之中，不知可会疑心？” “皇上的伤势，短时期是好不了了。而咱们没有水源，也熬不到那个时候儿。本宫会让罗太医随身伺候，以备不时之需！”说罢，我又道“至于那些刺客是否会起疑心，本宫早已想好了对策。届时，让花景扮成本宫的模样儿，与傲西坐在马车上便是。” 言毕，我一双眼睛遥遥的看着帐篷外头，人来人往的巡逻队伍，又道“就算……就算万一计谋识破，亦或者皇上的伤势严峻，无法继续赶路，那也无碍！因为，咱们还有后路呢。”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不解“后路……？难道……皇后娘娘您还有别的法子。” “没错！”我点了点头“法子是有，只是要牵扯到沈大人与金大人了！” 度无垂头想了片刻，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请皇后娘娘恕属下愚昧！” 我见此，神秘莫测的笑了“昨日傲西还说，下头的人虽然有错，可沈大人与金大人也必定得受到处罚。否则，只怕众人不服！既然如此，咱们便借着这个时候儿，把他们牵扯进来便好。” 　　☆、1380.第1380章 劫持太后 说罢，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度无“只是，届时怕要辛苦度无了。” “皇后娘娘尽管吩咐便是，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我听了度无的话，并未立即说出对沈金二人的处罚。而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问道“度无以为，金铭这个人如何？” “回皇后娘娘话，金大人武艺高强，为人真诚。平日里，对皇上也是毕恭毕敬。是这宫里，少有敢说真话的几人之一。”度无想了想，便慎重应道。 “那你认为，他对皇上可是忠诚不二？”我扬了扬眉，又道。 “回皇后娘娘话，金大人虽然性子耿直，不大讨喜，但近段时日来对皇上的忠言的确不少。”说罢，度无想了想又道“依属下看来，若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他去办，定也是错不了的。金大人看起来有些鲁莽，性子冲动。可他亦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儿。” “嗯”我点了点头，便道“本宫的确有事儿需要他去办，不过，你必须陪同左右。” “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话说到这，便是到了摊牌的时候儿。我虽从昨夜起便做了这个决定，可到了要下令的时候儿，手心依旧有些冒汗“本宫要你与金铭回京，偷偷把太后娘娘给绑了！” 此言一出，桂公公与度无皆面露震惊！ 什么！ 劫持太后娘娘！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皇后娘娘，您可得三思啊！”最先开口的，自然是桂公公。他从年轻起伺候先帝，后又陪伴在擎苍左右。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劫持皇上的母亲，是何等罪名。更何况，下令劫持太后娘娘的人还是一国之母。此事儿若是败了，再传出来，东陵国的颜面何在？ 桂公公话音方落不久，度无便强行镇静了下来“皇后娘娘！属下虽然追随于皇上与娘娘，但却不能盲目听令。皇后娘娘所提起的这件事儿，事关重大。属下还望，皇后娘娘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我想都没想，便淡淡道“因为慈宁宫，挡住了皇上的活路。这也便是，本宫今日为何会单单只召见你们二人的原因。” 说罢，我不再给桂公公与度无任何质疑的机会儿，便开口道“你们二人伺候过两任皇帝，对紫禁城里的秘史最是清楚不过。当年，嫡长皇子是如何失踪的。被找回来的那具孩童死尸，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嫡长皇子，你们比谁都清楚。 皇上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儿，在太后娘娘的手中受了多少苦。登基后，为何太后娘娘对皇上没有子嗣，不立皇后的事儿不闻不问？这个中的原因，你们也应当明白。 甚至……皇上多年以来每每遇刺，那处在暗处的敌人到底是谁，想必你们也绝不迷糊。” 说到此，我瞧见度无与桂公公的头颅稍稍垂下，便知晓自己的笃定都是对的。于是，又道“咱们都知晓的事儿，太后娘娘未必被蒙在鼓里，不是吗？” 　　☆、1381.第1381章 力不从心 说罢，我又勾唇冷笑“那些刺客能随意出入紫禁城，能时刻知晓皇上的行踪，这一切怕是与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吧？太后娘娘心里记恨先帝，又怎会轻易放过皇上呢？更何况，嫡长皇子不仅没死，他还活生生的回来了！复仇，夺位，他们母子可是一个都不肯放下啊。 你们别忘了，对于劝皇上来猎场狩猎，太后娘娘可是说尽了好话。皇上前脚才到猎场，后脚便出了事儿。再联想嫡长皇子未死，以及太后娘娘的怨气儿。若说此事儿与慈宁宫无关，本宫可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度无与桂公公听言，面面相窥了一阵。最后，还是桂公公站出来道“回皇后娘娘话……当年嫡长皇子的事儿，是老奴做的孽！人是老奴带出去的，冒充嫡长皇子的那具孩童死尸，也是老奴与暗影队去寻的。 老奴的确知晓整件儿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已知晓嫡长皇子还活着。多年来，皇上屡次遇刺，老奴与度无便有了猜疑。加之，皇上也曾派老奴与雁栗二人，去仔细查过慈宁宫，老奴便知道，这刺客的身份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每一次出事儿后，皇上除了让老奴们多加谨慎以外，从不肯亲口吐露出刺客的真实身份。所以，哪怕心照不宣，老奴们却从不敢明目张胆的与皇上商讨对策……如今，皇后娘娘趁着皇上昏迷之际，便要直接对太后娘娘动手，恐怕不妥。” “没错”度无听言，点了点头“皇上虽然有时候做事儿极其果断，可对亲情血脉，却极为看重。虽然从幼年至今，太后娘娘对皇上便十分寡淡。但是多年来的教导与养育之恩，皇上可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况且，当年先帝的作为，让皇上对嫡长皇子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属下猜测，这也是皇上素来只做防备，却从不主动出击的原因。” 说罢，度无的神色稍稍有些暗淡“也是……越发助长了敌方气焰的根本。正因为皇上的顾忌太多，所以现下，才眼看着嫡长皇子那边儿的手段越发高明。 皇后娘娘，咱们已经是悬在悬崖边儿的稻草。只要风轻轻一吹，便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这个处境，您应当清楚。” 度无与桂公公说的没错，擎苍的确顾及到亲情血脉。不过，那只是一开始罢了。 当他知晓了闻人浩轩的真实身份，知晓了闻人浩轩对我的逼迫……那本便淡薄无比的兄弟情义，如今早已飘零无际。 当然，对于这一点，度无与桂公公是不知的。他们只知道擎苍为了我，隐忍了多少，错过了多少机会儿。却从不知……我与闻人浩轩之间还有那么肮脏的一段过去。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皇上对待骨肉亲情，的确十分看重。”我点了点头，道“不过，那并不是唯一的原因。这些年来，皇上之所以只防备不出击，除了那些顾忌以外，更多的，还是力不从心。” 　　☆、1382.第1382章 顾及与顾忌 说罢，我见二人没有开口打断我的意思，这才继续道“你们听命于皇上，想必也知道慈宁宫那边儿有多难对付。坦白说，太后娘娘与家父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当年嫡长皇子，便是躲到了家父那儿，认了家父做义子，才逃过一劫。 多年来，嫡长皇子一直都随着家父在军中历练，由家父教导。而皇上，则在深宫之中成长。虽受了不少冷待与委屈，可与嫡长皇子比起来，实在是养尊处优。加之，皇上登基后一直忙着处理朝政，这单单是武艺与军中筹谋，便与嫡长皇子有着极大的差距。 太后娘娘是嫡长皇子的生母，在知晓自己儿子被害的真相后，便对先帝与皇上怀恨在心。她与嫡长皇子里应外合，那更是让皇上难以招架。 加之，当年东陵国所有的兵权都掌握在家父手中。后来，家父因被太后娘娘与嫡长皇子设计陷害，流放边疆。家父招人陷害的事儿，旁人的确不知。可家父当年战功赫赫，却是无法抹灭的事实。虽然慕容家的名声儿没了，可皇上也因此，丢了军心。 后来，哪怕皇上一点一点的收回了兵权，也无法与嫡长皇子对抗。毕竟，敌在暗我在明，身为一国之君，皇上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顾及名声儿，军心民心臣心，顾及外敌对否因此入侵，顾及本宫与孩子的安危。因为这种种的顾及，他无法像嫡长皇子那般，放开拳脚的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对抗。 更何况，天下人都以为嫡长皇子没了。人人也都赞扬太后娘娘贤德无争，对皇上视如己出。皇上要顾及天下人的看法，所以无法与太后娘娘撕破脸皮儿。” 说到此，我突然话锋一转“可是，皇上顾及的多，不代表他心里不恨！嫡长皇子的确是先帝害的，而害他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让皇上成为太子，顺利登基。可那又如何？龙生九子，不能子子相待如一。先帝喜欢哪个儿子，是先帝的事儿。想立谁做太子，也与皇上无关。为了自己喜爱的儿子，去做一些好的，或者坏的事儿，也是先帝自个儿自愿。 皇上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皇上的生母因太后娘娘而亡，皇上恨！皇上因无辜牵扯其中，屡次被害，皇上恨！皇上因为要应付嫡长皇子的阴暗手段，所以做了许多自己不愿，又极其憋屈的事儿，皇上也恨！ 这么多年来，没有大展拳脚的去对付慈宁宫，说到底还是身不由己！人人都以为，作为一国之君，是一件儿多么威风的事儿。可皇上心底的苦，到底只有咱们这些人才能清楚罢了。” “皇后娘娘……”桂公公是从小看着擎苍长大的人，听我如此一说，一双眼睛竟湿润了起来。 我不等桂公公把剩下的话说完，便厉声儿道“可是，皇上需要顾及的时候儿，却从是本宫的顾忌！本宫只在意，皇上与几位孩子能不能活！” 　　☆、1383.第1383章 能否活命在此一举 言毕，我扶着椅子边沿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度无与桂公公二人面前“既然太后娘娘与嫡长皇子不顾及血脉亲情，出手这般狠辣阴毒。那么咱们，也不必客气儿了。趁着皇上昏迷，把他一直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儿，替他做了如何？” “愿听其详！”度无双手抱拳，浑身血性。 我勾唇，道“皇上昏迷，鹤儿监国。待会儿，本宫会让鹤儿下旨，降罪于沈大人与金大人。令二人停职，即刻由度无你，带领几人遣返二人回京。你与金大人武艺高强，没有诸位文官与家眷的拖累，想必重出包围并不困难。 至于那沈大人，毕竟也为皇上立过功，女儿又是良嫔。若是能护得住他，便尽量护着。可若到了关键时刻，切记保全自己。哪怕是逃命，也得给本宫逃回京城。” “皇后娘娘这个法子极好”度无点了点头，却依旧心有疑虑“只是，嫡长皇子心思缜密。若让他知晓猎场有人回了京，必定会十分小心谨慎。届时，劫持太后娘娘一事儿，不知能有多少胜算。” “这你不必担忧”我看了一眼度无，便道“嫡长皇子越是小心谨慎，于你与和金大人而言，便越发有益。以本宫对嫡长皇子的了解，他就算无法阻止你们回京。也一定会以为，你们只是回去搬救兵。 届时，他的注意力便会放在京城的御林军，与几位武将的兵力之上。对紫禁城那头儿，自然会有疏忽。皇宫内院，你是再熟悉不过的。届时，你便找准机会儿，带着金大人潜入慈宁宫便是。” 说罢，我又瞟了一眼二人，继续道“本宫算了算咱们手中的酸梅果子，最多还能盯上三四日。你与金大人，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把太后娘娘拽在手中。” “皇后娘娘知晓刺杀皇上的人是嫡长皇子，所以劫持太后娘娘，便是娘娘您方才口中说的后路！”桂公公沉默了许久，终是无奈赞同了我的法子“一旦到了咱们回宫那日，若依旧逃不过嫡长皇子的追杀。那么，便可以太后娘娘的性命作为要挟！只是，时间紧迫。且不说度无侍卫与金大人回京的路上困难重重，也不说他们如何抓紧时间潜入慈宁宫劫持人质！就算是他们顺利把太后娘娘拽在手中，亦没有时间派人来知会咱们啊！” “你说的没错”我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后路，亦是赌注！成与败，就得看看度无与金大人能否劫持住太后娘娘了。不管成败，酸梅果子只少不多。三四日过后，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得启程回宫！” 说到此，又叹了口气儿道“不过，虽然时间紧迫。但以嫡长皇子的本事儿瞧来，若他母亲被劫，他定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到消息的。届时若当真逃不掉，尽管把太后娘娘拿出来威胁他便是。 若度无与金大人得成，咱们便能安然回到宫中，若不成，拼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1384.第1384章 各种担忧皆多余 劫持太后娘娘，这，不仅仅是为了能安全回到皇宫。更是为了，日后胁迫闻人浩轩！他用云安做人质，那我便拿他的亲生母亲做人质！且看看，谁强谁弱！ 度无见此，铿锵道“皇后娘娘放心，金大人那头儿属下自会有法子去说！属下与金大人，绝对不会让皇上，与皇后娘娘失望！定当竭尽全力，把娘娘吩咐的事儿办好！” 说罢，度无想了想，又道“只是，属下尚且有一事儿不明！太后娘娘深处慈宁宫中，就算属下与金大人能控制住她，也能顺利把她从慈宁宫中带出。可劫持了太后娘娘后，皇后娘娘想把太后娘娘安置于何处？” “如何潜入慈宁宫，你不必费心。在慈宁宫的念慈姑姑的住处，有一条密道。那条密道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峨眉山，一个则通往坤宁宫。若你与金大人不方便从外头潜入慈宁宫，可从坤宁宫借道。 待你把太后娘娘劫持了以后，再从密道返回坤宁宫里。从坤宁宫里，把太后娘娘秘密送往永巷冷宫。 一来，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其它的主子小主都来了猎场。所以，宫里人的眼光，定会放在慈宁宫那头儿。 二来，坤宁宫里宫人本便不多，加之本宫不在，想必那些留在宫里的宫人，定是偷了闲。就算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 这三来嘛，就算嫡长皇子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太后娘娘被劫持的消息，恐怕也想不到，本宫会把他的母亲丢到永巷冷宫去。 那可是怨气儿最深的地方啊，里头的女人，非疯即傻！平日里莫说是贵人，就算是一个粗使的宫女，都不愿往那儿经过。” 度无听言，双眼放光“是，届时，属下定会派人把太后娘娘牢牢看住，让她插翅难逃！” “皇后娘娘的法子极好，只是老奴还是有些许担忧啊。”桂公公瞻前顾后，思虑周全“皇上在猎场出了事儿，这已惹得众人不安。若此时，远在紫禁城里的太后娘娘还被掳走的话，恐怕会让整个东陵国上下动荡不已！若边疆的一些野蛮小国借此机会联合入侵，那咱们东陵国可就是内忧外患，防不胜防啊！” “呵”我自然知晓桂公公是好意，只是，我听了他的话，依旧忍不住嗤笑道“本宫可从来不打算，让太后娘娘被劫持的事儿外露啊。” 桂公公一惊，连忙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能瞒便先瞒着，若实在不能瞒……呵……宫里不是还有太妃娘娘么？找一个合适的，住进慈宁宫便是。”我看了一眼桂公公，便道“据本宫所知，咱们宫中的太妃娘娘虽然不多，可大多能韬光养晦，隐忍无争。寻一个最好的，以稳定超纲为由，与她好好细谈。 有皇上与本宫作为靠山，又有江山社稷摆在眼前。想必任何一个太妃娘娘，都不会拒绝。至于嫡长皇子那边儿，他如今在天下人面前儿什么东西都不是。就算他有心要把事情闹大，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母亲，能不能受得起本宫的行刑之苦。” 　　☆、1385.第1385章 停职遣返回京 当日，响午过后。 云鹤作为正在监国的太子殿下，下令停职了沈大人与金大人的所有差物儿。并，派皇上的随身暗影，遣送二人回京。 此令一出，惹得朝堂诸位大臣人心惶惶的同时，却也安抚了不少在此次刺杀事件儿中受伤的御林军军心。 在御林军的心里，哪怕真正犯事儿的是下头的人，可上头的管事儿，也不能撇清关系。那日刺杀，白白葬送了那么多弟兄的性命。与沈大人和金大人，脱不了关系。 而诸位大臣心中惶恐，不过是因下头的人头一日才被下令五马分尸，今日，这管事儿的人也难逃一劫。 这在朝为官，揽得了多重的差事儿，并不全是代表着能享多少荣华富贵与得到多大的青睐。往往，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葬送前途，甚至赔上性命儿。 停职……这处罚看似不重，官位也还在。可在诸人心里，想要再度复职，拿回手中的权利，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拿沈大人来说，他停职之后，兵部的一切都不会因他而停止运作。所以，朝廷势必便会寻人暂时顶替他的位置。 若顶替之人出了差错，那这沈大人倒还有机会儿被君主重新考虑，是否复职。可若那顶替之人有点出息，且不说出彩与否，哪怕他行事儿中规中矩，平平庸庸，只要不出错，这沈大人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而那金大人，平时里因性子耿直说话直白的原故，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他的前途与否，自然无人在意。 …… 因时间紧迫，度无并未过多逗留。只见他领了命后，便带上几人，与沈大人金大人一同离开。 我目送着三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只期盼着他们能平安回京，并背水一战！ 只是，还未等我把心定下，良嫔便在柳贵人的搀扶下，朝着那看不见踪影的马车方向奔去“爹爹！爹爹！” 她衣裳单薄，身子羸弱，整个人都将近靠在柳贵人的身上。只听她口口声声的唤着沈大人，一张俊俏的脸梨花带雨。 “这良嫔也忒没有分寸了些”花景扶着我，在一旁道“沈大人与金大人做错了事儿，被处罚最是正常不过。如今外头儿天气儿虽烈，可却依旧站着不少诸位大人的家眷。良嫔身为皇上的妃嫔，如此哭哭啼啼的，着实丢了皇室的脸面儿。” “你这小丫头片子，如今嘴巴是越发厉害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便道“本宫还未曾开口埋怨，你倒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花景听言，撇了撇嘴“主子又嫌弃奴婢了？奴婢这可都是好心！如今七皇子殿下正在午睡，良嫔这般鬼哭狼嚎的，把殿下吵醒了可如何是好？” “醒了便醒了，小孩子家家的，睡那么多做什么？”我又是一笑，便打趣儿花景道“你呀，老想着偷懒不是？平日里无事儿的时候，也可带他出去走走，莫要整天闷着睡着。” 花景一听，急忙瞪了我一眼“主子又冤枉奴婢了不是？” 　　☆、1386.第1386章 极大的恩惠 说罢，又道“主子以为，奴婢不想带殿下出去透透气儿？只是殿下回来以后，终日与主子您上回捉回来的小兔子玩耍。还时常命人拿些烤野鸡腿，烤鹿肉来塞给那小兔子吃。 奴婢真怕，那小兔子再这么给殿下玩下去，迟早有一日去矣！届时，殿下没了玩伴儿，定又要苦恼不已。所以不如，莫要扰了殿下午睡。他多睡一会儿啊，那小兔子也能多缓口气儿。” 我听言，噗哧一声儿便笑了“你啊，如今倒会未雨绸缪了！” 话音方落，突听外头传来了柳贵人焦急的声儿“良嫔姐姐！良嫔姐姐！” 我闻声儿瞧去，只见良嫔整个人软瘫在地上，纵是有着柳贵人的搀扶，也无济于事。 她依旧痴痴的看着她父亲离去的方向，显然无法接受，她的父亲竟会被停职遣返！ “良嫔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如今日头正烈，可莫要晒伤了才好。”柳贵人一边儿抹着香汗，一边儿劝阻道。 “日头正烈……是啊……日头正烈……”良嫔坐在地上，哭道“这般的天气儿，把父亲遣送回京，父亲得多着急上火啊！他一生为朝廷效力，凡事儿都争一口气儿。柳妹妹，如今父亲突然被停了职，不知心里有多委屈。” “是啊是啊，良嫔姐姐说的对。”柳贵人显然有些顶不住烈日，通红着脸道“沈大人为皇上效力多年，一直战战兢兢。如今这般处罚，的确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说罢，她又试图把柳贵人给拉扯起来“可不管如何，咱们都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法子才是。如今日头正烈，这四周又都是巡逻职守的御林军。就连那周围的帐篷里，也有不少随同来的家眷，在看姐姐的笑话呢。这般伤了自个儿身子又丢了脸面儿的事情，我想，若是沈大人知道了，定会心疼姐姐的。” 言毕，许是怕良嫔听不下去，于是柳贵人又加了句“姐姐，如今沈大人已经够委屈的了，姐姐可莫要让他再增添心疼了。” “委屈？真正的委屈的人，哪里又是沈大人？”柳贵人话音方落，还未等良嫔反应过来，一清丽傲慢的声音儿幽幽传来。 哦…… 原是舞贤妃。 今日的舞贤妃，身着了一件白色绣淡粉芙蓉花的常服，梳了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架子头。发髻上仅仅只别了两朵珠花儿与一支金色步摇，便再无其它。 她清丽秀雅的扶着宫人的手，朝着良嫔与柳贵人走去“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今日本宫瞧见良嫔妹妹与贵人妹妹如此丢人现眼，也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儿。 沈大人与金大人作为此番京郊猎场狩猎的安全掌舵人，最基本的职责就是保护猎场诸人的安危。可他们二人，不仅仅没能早些发现刺客来袭，更让皇上因此受了重伤，至今未曾得愈！ 太子殿下监国，因敬重沈大人与金大人曾经为皇上立下的功劳，所以只下令停职，已是极大的恩惠。” 　　☆、1387.第1387章 恐怕你无大家风范 说罢，舞贤妃又嗤笑道“要知道，按照东陵国与祖制上的律例。因自个儿失职而致使皇上龙体受损，所要受到的处罚，可不仅仅只是停职那么简单。 所以啊，上头没直接取了沈大人的性命，良嫔妹妹就该回自个儿住处烧高香了！何苦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呢？” “此番皇上遇刺，那也不全是我父亲的错！”良嫔见舞贤妃好端端的站出来如此羞辱于她，便硬是扶着柳贵人的手起身，冲着舞贤妃道“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已经彻查了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下头的人在捣鬼！” “是啊，良嫔妹妹说的对，的确不全是沈大人的错。”舞贤妃笑了笑，把“全”字儿说得极其清楚“不全是，便代表有错，有错，就该认罚！下头的人捣鬼，下头的人也得到了五马分尸的严惩。而沈大人既有疏忽职守之错，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说罢，舞贤妃故意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良嫔，才继续道“从方才良嫔妹妹的话里听来……其实，良嫔妹妹什么都懂，又何必在这儿哭闹不止，惹人笑话呢？ 皇上这些时日因受了重伤，每日都昏昏沉沉的。极大多数时候儿，都是睡着。莫说良嫔妹妹的这点哭闹声儿，就算是打起了雷，也未必能将皇上唤醒。 若良嫔妹妹想以此方式来吸引皇上的注意，从而召见你的话。那本宫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太子殿下年幼，心善，又因敬重沈大人，这才没让沈大人受什么苦头。本宫望你适可而止，早些回自个儿住处，把自个儿收拾干净才是。” “嫔妾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儿，似乎与舞贤妃娘娘无关吧？”良嫔一开始听到沈大人被停职，遣返回京的消息时，心下着急，便没顾其它。 可如今哭也哭了，喊也喊了。沈大人的马车，也早便不见影儿。良嫔在柳贵人的提醒，与舞贤妃的羞辱之中，渐渐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于是，硬着语气儿道“如今太阳正烈，嫔妾心中伤感，不过是因自己的父亲。可舞贤妃娘娘不在自个儿住处里歇着，偏生生要跑出来瞧热闹，实在不是大家风范吧？” 说罢，良嫔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捂住了嘴“哟，瞧嫔妾这张嘴，舞贤妃娘娘可莫要介意。嫔妾因父亲的事儿心急，竟犯了糊涂。忘记舞贤妃娘娘只是一个舞姬出身……” 良嫔的声音儿傲慢，赌气儿，可却又带着重重的鼻音。那些羞耻人的话，听起来不仅不狠，反而有些好笑。 舞贤妃的嘴巴究竟有多厉害，这可是宫中人人皆知的。素来只有她吃别人的空子，哪里由得了别人笑话她去？ 只见她随抚了抚自己发髻上的金步摇，手势极其随意，动作却风情万种“舞姬出身，说起来的确有些勉强。不过出身这种事儿，是无法自己决定的，良嫔又何苦拿此事儿来笑话本宫呢？” 　　☆、1388.第1388章 你倒还记得我的身份 舞贤妃话音方落，良嫔便面露惊讶。 什么？ 如此毒舌不堪的舞贤妃，如今竟会承认自己出身卑微？难得！真是难得啊！ 想着，只见良嫔的神色渐渐变得得意。朱唇轻启，正要开口讥讽一阵舞贤妃。 谁料，还未等良嫔开口，舞贤妃又接道“不管本宫的出身有多卑微，良嫔妹妹你的出身有多尊贵。如今，谁得意谁失意，不也一眼便能瞧得出来么？ 你自诩高贵，可父亲却丢了实权，空有一个官位。本宫虽是舞姬出身，却不用担心自个儿在后宫中的前途，会不会受到母族的牵连，不是吗？ 虽说……有个显赫的家世，有个能干的父亲的确是件好事儿。譬如，上次沈大人立功，让良嫔妹妹一跃，跃到了正四品嫔的位置。这，可是本宫这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啊。 可是，伴君如伴虎。在皇上身边儿做事儿，得万般小心谨慎。谁又能保证，一生战战兢兢，毫无差错呢？这不，沈大人这次就因为疏忽，而受了罚！ 旁的倒还好说，偏偏这个疏忽祸及皇上龙体。这……恐怕是曾经立下过再多的功劳，也不能将功补过吧？” 舞贤妃此话一出，良嫔与柳贵人的神色皆十分难看。 是啊，舞贤妃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舞贤妃的出身纵使再如何不好，她也是一宫之主，有协理后宫之权。良嫔再如何自诩自己有大家风范，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正四品而已。更何况，她的这个嫔位，还是靠了母族而来。 良嫔听了舞贤妃的话，气得两片唇瓣直抖，半响说不出话来。 舞贤妃见此，垂头转动着自己的玉镯，漫不经心叹起了气儿“唉……大家风范？好一个大家风范啊……” “就算舞贤妃娘娘出身不好，可如今到底也是一宫之主了。今日之事儿，无论嫔妾做得是否欠缺妥当，似乎都与舞贤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舞贤妃娘娘如此羞辱嫔妾，恐怕不符合身份吧？”良嫔憋了许久，终是憋出了这么几句。 我站在帐篷内，看着外头儿所发生的一切，险些笑出声儿来。这个良嫔，我到底该夸赞她勇气可嘉，还是该笑话她愚昧至极呢？ 现下知晓舞贤妃虽是舞姬出身，却是一宫之主。方才，又何苦要拿舞姬的身份，来逞口舌之快？ 果然啊，以前觉得良嫔隐忍过深，是因不常与她相处，亦是因没发现她的软肋。如今，倒是觉得当初对她的评价，过高了些。 呵…… 沈家，沈大人，不愧便是日后可以击破良嫔的最大突破口。 “良嫔妹妹也知晓本宫的身份？”舞贤妃瞪大了眼，一副十分惊讶的模样儿“本宫还以为，良嫔妹妹忘了呢。” 说罢，只见舞贤妃掩嘴笑了几声儿。随即，便话锋一转，变了神色“良嫔妹妹前前后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哭哭啼啼了两次，让人看足了笑话儿，已是够蠢的了。还望，良嫔妹妹莫要高估了自己。” 　　☆、1389.第1389章 多晒太阳长智商 “什么意思？”良嫔神色一震，便脱口而问。 舞贤妃眼神一个凌厉，便道“听闻，上回良嫔妹妹在皇上住处外哭哭啼啼的时候儿，被皇后娘娘训斥了一番。为了化解自己当时的丑态，良嫔妹妹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本宫是一个极懒的人……” 说到此，舞贤妃嗤笑了会儿，一步步靠近良嫔，却用着极大的声音儿道“呵，既然本宫为人懒惰，又怎会闲来无事儿，出来瞧你的热闹？若不是因你的鬼哭狼嚎而惊扰了本宫的午睡，本宫何苦出来晒着日头，好心提醒你这么会子？” 言毕，舞贤妃又道“你不过区区一个正四品嫔，在这宫里，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人比比皆是。今日扰了本宫午睡，本宫不过是出来提醒了你几句罢了，哪里又算得上特地出来羞辱你呢？ 不过，若你继续我行我素，惊扰了皇上，皇后娘娘与各位殿下……那届时，本宫倒是乐得自在，好好的瞧瞧这个热闹。” “你！”良嫔气急，只咬牙切齿的吐了个字儿，便粗着脖子再说不出话儿来。 倒是一旁的柳贵人，听着舞贤妃字字句句里的刺。许是知晓继续纠缠下去，对她们二人没有好处，于是踌躇了再三，终是福身“嫔妾给舞贤妃娘娘请安……” 随后，又道“如今这日头正烈，舞贤妃娘娘天人之姿，可莫要再在日头地下站着呢。还是先回了住处，好好歇上一会儿吧。” 舞贤妃听言，眉眼一挑“哟，柳贵人在烈日下晒了一会儿，人都乖巧了不少。本宫原还想劝柳贵人，莫要当了旁人身边儿的一条狗，苦苦陪着受罪。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多虑了。既然这日头这般好，能把人的脑袋晒聪明。如此，柳贵人还是多陪着良嫔待会儿吧。” 说罢，舞贤妃又是娇滴一笑“哟，这站了有一会子了，本宫可得早些回去歇着。这到了时辰，还得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可不像两位妹妹，向来我行我素，自行为伍。” 言毕，便歇着身边儿的宫人，妖娆离去。 紧接着，周边儿帐篷里，便传来了阵阵压抑的笑声儿。 我见此，示意身旁的花景放下帘子，便不再往外看去。 人啊，总是会在一瞬间长大。 曾经我以为，舞贤妃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脱离她的姐姐，敬贤贵妃的庇护。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若没有敬贤贵妃兜着，舞贤妃怕是早已尸骨不在。 可是，自从敬贤贵妃遇难以后…… 当初那个依附着姐姐而肆意妄为的任性姑娘，也终于成长为一个聪慧的参天大树。虽然说起话来依旧没边儿没谱，可却再也无人奈她如何。 是啊，她是极其懂得后宫生存之道的…… 方才，她当着众人的面儿好生耍了一番威风儿，把良嫔与柳贵人气得浑身颤抖不已。人人都觉得她舞贤妃好生厉害，可她呢，在离开之前，却又恰到好处的提起，要来给我请安。 　　☆、1390.第1390章 愿与不愿 平日里，舞贤妃虽然与我最是亲近，是我在这后宫里，最信任的盟友。可她素来懒散惯了，从不拘于礼仪。哪怕她认真起来，很是正经，但那也是极少的事儿…… 让她找谁斗斗嘴，打发时光，她倒喜欢。可让她闲来没事儿就过来请安，那可是极难的。按她的话儿来说，敬贤贵妃去了以后，若这天下还要找出一个能管得住她的人，那便是我了。 她是要把满肚子恶毒的话儿，都留给那些她瞧不顺眼的人。而与我待在一块儿，实在太过无趣儿，还不如跟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来得快活儿。 所以，她方才的那句请安，不过是为了告诉众人。哪怕她方才的风头儿再怎么劲儿，她的上头也还有着一个皇后娘娘，她舞贤妃对我这个皇后娘娘可是极其尊敬的。 花景扶着我步步莲花的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方才良嫔小主与柳贵人小主在外头儿，可真是丢人现眼。好在有舞贤妃娘娘出面儿，替主子您好好的训斥了她们一顿。一来，不用主子您费口舌。二来，舞贤妃娘娘的话儿说得直白，听起来，可不知比主子您那些含含蓄蓄的话儿痛快多少倍。” 我随手拾起一颗酸梅果子，递给了花景“说了这么会子话儿，可干了？来，解解渴吧。” 花景一听，随即皱了张脸“主子，您现在怎么老嫌弃奴婢呢。奴婢不过是看舞贤妃娘娘为主子您出了口气儿，所以高兴嘛！要知道，沈大人可是犯了错才被娘娘您和太子殿下处罚的！良嫔小主这般胡闹，可不是在打主子跟太子殿下的脸面么？” 说罢，还不等我开口，花景又道“不过方才瞧见良嫔小主与柳贵人小主吃瘪的样子，真是又可笑又可气儿。主子您说，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这尊卑之分总是有的。 舞贤妃娘娘嘴巴不仅厉害，位分还在她们之上。被训斥了便训斥了呗，忍上一会儿，待舞贤妃娘娘自个儿觉得无趣儿，不就过了嘛？她们倒好，非得与舞贤妃娘娘作对。舞贤妃娘娘本便喜好与人斗嘴，如此一来，不就更让舞贤妃娘娘来了精神？ 好在舞贤妃娘娘除了嘴巴狠毒一点，也不大爱与人动真格的计较。否则，就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儿，也够那两位小主好受的了。” 我听言，淡笑“你以为，良嫔与柳贵人就不知晓自己是以下犯上么？你以为，舞贤妃就不知晓自己这般做，有失她身为贤妃的身份儿？ 可是人心素来如此，就算隐忍再深，也总有露出破绽的一天。舞贤妃喜爱与人斗嘴，觉得这般过得快活儿，所以她宁愿被人冠上毒舌的名声儿，亦不愿堵上自己的嘴巴，装模作样的做好她的贤妃。 良嫔与柳贵人明知自己不是舞贤妃的对手，可当听到舞贤妃那些刺耳的话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比以下犯上所要定下的罪名更大。所以，她们宁愿被旁人讥讽，嘲笑愚昧，也不愿忍气吞声儿。” 　　☆、1391.第1391章 守住嘴即可守住命 说罢，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景“就好像，你明明知道这宫里有着宫规，有尊卑之分，有以下犯上之罪。你明明知道，身为一个宫人，在背地里妄自议论主子小主，是多大的罪名。可你依旧为了逞一时口快，在本宫的面前儿肆意言说舞贤妃的性子，批判良嫔与柳贵人的不是。” 花景听言，神色突然惨白。随后，便急忙跪下，惶恐道“主子，奴婢知错了！” 我见此，淡笑问“你哪儿错了？” “主子，奴婢不改自恃自己是主子身边儿的人，便对旁的娘娘小主妄加议论。奴婢这般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若让有心人听了去，恐怕会给主子惹来麻烦……” 我听言，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跟随本宫多年，坦率的性子在这宫里极为难得。因此，本宫对你的言行素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这些年来，咱们大多数闭门不出。加之，宫中的妃嫔极少，所以也没出什么差错。 可是，眼下的局势不好，选秀在即。届时新晋小主入宫，后宫必定会掀起一番风波。若你这嘴巴再管不严，可是会出大事儿的。 舞贤妃心直口快，在众人面前儿有着毒舌之名。那是因她与本宫交好，又身为贤妃，身份地位皆不一般。更何况，她的直白，连皇上都置之不理。就算有人想对她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良嫔与柳贵人犯下，不分尊卑，却至少也是个妃嫔。哪怕要问罪，顶多不过扣扣月例银子，禁几个月的足。而你，虽是坤宁宫的一等宫女，但毕竟无法与她们相比。本宫倒不怕你给本宫惹了麻烦，本宫只怕，若再不让你提起警惕之心，只怕你会因此受苦。” 这一番话，我早便想与花景说。就连她的姐姐花柔，也曾私下与我提起过，她对花景的担忧。 只是花景这丫头，虽然素来坦率，但心思倒是敏感。若没有个由头，径直与她说了去，只怕她心里会难受。所以今日，既然她主动提起了尊卑之分，那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儿。 花景听言，把头埋得极低“主子放心，主子今日的话，奴婢都记在心里了。” 我点了点头，极其欣慰“你能记在心里，自是最好。不过宫里有你这般性子也确实不易，本宫亦不想你变成一个十足的闷葫芦。你只需保持自己的初心，说话之前多一份警惕便是。有本宫在一日，自会护着你一日。” 花景听言，自是十分感动。一行清泪落下，便朝着我磕了个头“奴婢，谢主子厚爱！” 我见花景已经知晓自己的错处，便不再与她在此纠结。于是，盯着桌子上那一盘子酸梅果子，道“今日舞贤妃与良嫔等人在外头的动作闹得如此之大，若说本宫不知，那自是无人相信的。 身为后宫之主，对此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定会让人在身后诟病。这样，你亲自去挑选三盘子熟透了的酸梅果子，分别给舞贤妃和良嫔等人送去。” 　　☆、1392.第1392章 忆旧人 说罢，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景，道“就说，这是本宫见她们三人今日辛苦，特地赏的。” 花景听言，赶忙点头“是，主子。奴婢会把酸梅果子送到，并仔仔细细的告诉每一位娘娘小主，说主子给三位娘娘小主，送的酸梅果子都是一样的。” 我见此，点了点头，暗赞花景的聪慧。 是啊，给三个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也便是说，我不曾瞧不起良嫔与柳贵人，也不曾偏袒舞贤妃。哪怕我心里的确认为，舞贤妃方才的言行着实让人痛快儿。可身为皇后，明面儿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这也便是，处在这个位置上的身不由己。 我看着花景得了令，缓缓往外走去。一时之间又忍不住想起了她方才说过的话。 ——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这尊卑之分总是有的。 是啊，尊卑之分何时没有？ 以前尚未出阁的时候儿，知画姐姐时常会寻来一些小书，书里说的都是宫中妃嫔的故事儿。闲来无趣儿的时候，知画姐姐总是会把故事儿转述于我。 那些故事里，除了悲凉不已的你争我夺之外，更多的，也便是这尊卑之分。 谁谁谁为了前途而隐忍，谁谁谁宁愿丢失尊严受着委屈，也不敢对着比自己位分高的女子说一句不是。那时候儿，总觉得身为妃嫔，当真可怜。 可怜到，连被人羞辱，也得活活受着。 直到自己入了宫，发现，虽然有人隐忍，有人受着委屈，有人吞下羞辱。 可人到底活在世俗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勾心斗角，你抢我夺，明争暗斗，言语讽刺，数不胜数。 得了恩宠，不把上头的人放在眼里，是恃宠而骄。 没有恩宠，却依旧敢于与上头的人对视，那是争一口气儿。 在这紫禁城里，就算是再如何出尘，再如何清高傲慢的人物儿，也总有惹是生非，闲言碎语的时候儿。 虽然，彼此拌嘴的时候儿，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十分幼稚，不够高明。可这宫里，若没了这些琐事儿，倒真真是无趣儿得紧。 只是，这些琐琐碎碎，自然不会有人把它记录到小书里。若不是身在其中，这些后宫妃嫔碎碎念的嘴脸儿，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荣幸瞧得见吧？ 唉…… 思及此，又叹了口气儿。 无端端的想起了知画姐姐，心中的酸楚不免又跑出来作祟。 我想起了她被陷害时的无助，想起了她装疯卖傻时的无奈，想起了她得知罗家没了以后的绝望……我想起她与我最后饮酒时的强颜欢笑，也想起了她被我亲自用梅花簪刺下时的，解脱之感。 那一个如同梅花般傲骨，兰花般娴静的女子，转眼，竟已经走了九年了…… 九年里，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梦见她唤我卿儿，梦见她叮嘱我小心，梦见她说，她念着我。 可我…… 那么多年来，不仅没能为她报仇，还牵扯了罗太医落得了如此这般地步……让他有嘴不能语，有苦不能言。 　　☆、1393.第1393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一） 我不知自己把心关起来，自责了多久。只知道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儿，花景正从外头回来“主子，良嫔小主过来了。” 我听言，微微蹙眉“她不好好歇着，倒是有精神过来。” “回主子话，奴婢去给良嫔小主送酸梅果子的时候儿，良嫔小主说要亲自过来给主子谢恩。”花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便垂头道“一开始，奴婢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便继续去给舞贤妃娘娘送东西。可谁料，方才回到外头儿时，便瞧见良嫔小主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我听言，微微摇头“她哪里是来谢恩的？只怕是来求恩的吧！” 这些女人，真当是没一天省事儿。 “那主子……” “既然都来了，便传她进来吧。”我整了整衣裳，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 “是，主子。” 仅仅转眼的功夫，花景便把良嫔请了进来。 良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双通红的眼睛垂得很低，不敢与我有片刻的对视。她收起了方才在舞贤妃面前儿的棱角，整个人温顺乖巧得有些出乎意料。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我不知她心里此刻是何想法，可面儿上，却着实恭恭敬敬的给我行了个礼。 我只当作不晓得她此番前来的目的，淡淡问道“如今虽有些秋风，可天气儿却依旧炎热得很。现下这个时辰，正是犯困的时候儿。不知良嫔有何要紧的事儿，竟冒着日头过来。” 良嫔听言，一颗头颅越发低了下去“回皇后娘娘话，正因现下天气儿炎热，咱们猎场又断了水源，只能以酸梅果子解渴。只是……这一连几日，酸梅果子也是见了底，成为了稀罕物儿。所以，皇后娘娘方才赏赐的一盘子酸梅果子，让嫔妾觉得格外暖心，所以特来谢恩。” 我故作恍然大悟“噢，原是如此。” 说罢，我笑了笑“说到底啊，良嫔你也太见外了些。咱们同为宫中姐妹，互相照拂是应当的。方才，本宫也是瞧见你与舞贤妃，柳贵人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聊了什么，竟宁愿顶着日头久久不愿散去。 所以啊，本宫担心你们因此中了暑气儿，便吩咐下人给你们三人分别送去一盘酸梅果子。不过你们三人也是忒不知分寸了些，这日头那么大，有什么话不能回住处说？” 良嫔心里有事儿想要求我，自然不会与我对着干。于是对此，她只能点头道“是……皇后娘娘说的对，这件事儿是嫔妾欠缺考虑。不仅连累了姐妹们陪嫔妾晒日头，还连累皇后娘娘担心。” 见此，我点了点头，便道“好了好了，瞧瞧你，才晒了日头，这满脸通红的，赶紧回去歇着吧。” 良嫔见我左扯右扯，最后干脆下了逐客令。于是咬了咬唇，便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 我见她话带哭腔，便稍稍挺直了腰杆“良嫔，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1394.第1394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二） “皇后娘娘，您素来聪慧过人，想必早已经知晓嫔妾此番过来的目的。”良嫔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道“嫔妾除了来谢恩，更想求皇后娘娘给个恩典。” 说罢，她又挣扎了许久，才继续道“嫔妾知道，此番猎场遇刺，祸及了皇上，家父有疏忽职守之罪。可是家父一介文官，虽然掌管兵部，却不是善武之人。 下头的人有心瞒着家父捣鬼，家父就算是有十双眼睛，怕也是不够用啊！皇后娘娘，家父从云南摸爬滚打的来到京城，做了皇上的内臣，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虽然此番，家父有罪。可嫔妾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发发慈悲，顾念家父曾为皇上立过大功，能对家父从宽处置！” 我听言，微微一愣。 是啊，从云南一路爬到京城，做了兵部尚书，的确不易。 虽然云南总督与兵部尚书，不过是正二品与从一品之距。 可一个是天高皇帝远，难得见君颜的臣子。自个儿前途如何，全凭着云南黎明百姓给的名声儿，以及朝中重臣的口中好坏。 另一个，则是每每上朝都能入内殿拜见君主的内臣。莫说是否得到重用，光是兵部尚书这一职位，只要不出差错，前途一片光明。 更何况，当初沈大人从云南总督的位置下来，被提拔前往京城。可还不是从一品的兵部尚书呢…… 嗯…… 容我想想，那时候儿他是几品来着？正四品，还是从三品？ 呵……我竟是记不清了…… 不过，从云南到京城。从一个无关紧要的京官到从一品的尚书。沈大人好不容易，与自个儿女儿一前一后的得到殊荣，得以伺候皇上。一个安了家，一个成了嫔。 可如今，还未风光几日，却…… 是啊，沈大人先是仗着自己有些头脑，敢于进言，得到了擎苍的赏识。后又因揭发同僚贪污，而拿到了悬空的兵部尚书之位，一跃成为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原还想着，揽下更多的差事儿，得到皇上的器重。可没想到，如今竟因猎场遇刺一事儿被迫停职。 说冤，他身为猎场安危的责任人。没能早早的发现安危漏洞，指使擎苍受伤，有这结果实是不冤的。 可说不冤，这一次猎场的刺杀，在我与擎苍的心里，早便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闻人浩轩的本事儿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能悄无声息的便潜入猎场，对擎苍下手。 所以说，沈大人揽了这个差事儿，着实也是个冤大头。 可那又如何？错了便是错了！且不说我是否因擎苍受伤一事儿而迁怒了良嫔的父亲，就光说我要通过这番处罚，让度无与金铭顺利回京，良嫔的求情，再如何动容都无作用。 更何况……人都已经走了，不是吗？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冲着良嫔道“良嫔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哪怕本宫是皇后，也没有权利给你恩典！” 　　☆、1395.第1395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三） 良嫔听言，连忙道“娘娘，如今太子殿下奉皇上旨意监国，东陵国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儿他说了皆可作数！太子殿下素来孝顺，只要娘娘您肯大发慈悲，与太子殿下说上一二，太子殿下必定能听得进去。” 说罢，她又想了想“这般，不过是母子之间的闲谈，算不得干政啊。” 良嫔话音方落，我只觉得心中一寒“良嫔，你这不仅仅是要陷太子于两难之地，还要一箭双雕，把本宫也牵扯其中啊。” 良嫔身子一震，连忙解释“皇后娘娘……嫔妾没有……” 我半眯着眼，死死的盯着良嫔道“没有？若本宫当真一时心软依了你，跑去游说太子。太子因此对沈大人法外开恩，那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可若太子坚持己见，依旧维持原惩。那传出去，便是对本宫不孝。你说，这般作为不是陷太子于两难之地，是什么？而本宫身为深宫妇人，企图利用自己是太子母后的身份，干扰朝政，这般不守妇道的作为，难道不是牵扯其中吗？” 良嫔摇了摇头，梨花带雨道“皇后娘娘，嫔妾只是一时心急，当真没有他意。更何况，您是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母子之间闲聊一二，又如何算得上干涉朝政呢？” “无论身份是何，只要谈到了朝堂上的事儿，便是干涉朝政！这是闻人皇室，历代以来定下的规矩！”我语气儿极为强硬“加之，太子如今年纪尚小，监国本便压力重重。莫说此事儿干涉朝政，就算只是母子之间的闲谈，只要是陷太子于不利的事儿，本宫都不会做。还望良嫔，莫要再为难本宫。” 良嫔听言，顿时急了起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乃一国储君，嫔妾怎么会还他呢？嫔妾并不奢求太子殿下能赦免家父的罪名。嫔妾只是……只是想求娘娘与殿下恩典，换一个法子处置。譬如……扣俸禄，半年，一年都行，甚至两年都行！ 届时，朝中的诸位大人便会说太子殿下体恤官员，年纪虽小却心地善良，未来定是一个明君！” “明君？呵……”我见良嫔说的话越发离谱，便冷冷笑道“本宫从来不知，一个储君以后是否是一个明君，竟要靠更改你父亲的罪名来定夺！” 呵…… 什么体恤官员，心地善良？怕只怕届时，人人都以为云鹤是一个纸老虎，是因怕了沈大人这个兵部尚书才如此懦弱的更改罪名。若是如此，以后云鹤岂不是任人拿捏？ 良嫔见我语气儿如此强硬，更是泪如雨下“皇后娘娘，嫔妾不会说话，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只是，望娘娘能明察秋毫，嫔妾的话里绝对没有半点贬低太子殿下的意思啊。” “唉”我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儿微微摇头，道“本宫知晓你心里着急，所以才会如此失魂落魄，口无遮拦。只是，你也莫要说太子没体恤官员。今日这个恩典，你没来求之前，太子便已经早早给了你们沈家了。” 　　☆、1396.第1396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四） 说罢，我又道“沈大人犯的罪，虽说只是疏忽职守。可这个疏忽，与以往的都不大一样。皇上险些为了你父亲的疏忽葬送性命，无数的御林军，因你父亲的疏忽与亲人阴阳两隔。 你父亲这般的罪名，按律当斩。太子正是因为念在沈大人是长辈，又是你这个良母妃的父亲，所以才停职了事儿。加之，猎场断了水源，早早把沈大人送走，于沈大人来说也是好事儿。” 良嫔自然是无法接受这般结果的，只见她泪眼朦胧的摇头“停职……停职……这跟革职有何区别？父亲一生都为朝廷效力，战战兢兢。如今停了职，可让他怎么活？ 不用去上朝，不用处理公务，整日关在府里等候朝廷的再度召见。这跟咱们后宫女子，失了宠爱被打入冷宫，是一样的啊！” “停职与革职，自然是有区别的。”我见良嫔如此，淡淡道“停职，沈大人依旧是兵部尚书，每个月照常拿着俸禄，只是丢了实权。革职，是从此远离朝堂，做一介布衣。” 说罢，我看了一眼良嫔“沈大人能由此下场，算是好的，你也莫要过多担忧。” “人人都以为后宫才是你争我夺的密集地，可在这朝堂之中，谁又不想争口气儿？父亲先前如此风光，眼下却丢了实权。只怕朝中的人都会瞧不起他……” 良嫔跪着爬到我的跟前儿，道“娘娘，嫔妾求您了，给个恩典。您杖责家父吧，二十大板，三十大板都可以！或者，罚俸禄！两年，三年！只要把权还给他……” “还权？”我听言，猛然起身，凌厉道“良嫔，你好大的胆子！竟要求本宫还权于你父亲？你可知，你父亲作为兵部尚书，手中的权利是皇上给的。这些权，皆是皇上的权，是闻人皇室的权！ 太子停了你父亲的职，不过是理所应当的收回了皇家的权。怎么？难道在你心里，这权应当是你父亲的不成？” 说罢，我又冷笑道“你说的对，谁都想争气儿！被人瞧得起瞧不起，且都看自个儿有没有出息！沈大人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他自己不是全无责任。 因为他的疏忽，丢失了那么多条性命。因为他的疏忽，让皇上受此重伤。怎么？如此大的罪过，就只是罚几年的俸禄，打几个板子能了事儿的吗？” 良嫔被我突如其来的冷言惊吓，带着哭腔道“可是……可是父亲有立功啊……” “立功！”我听言，更是嗤笑不已“这么多年来，为朝廷立过功的大臣还少吗？可一旦有了差错，谁又能落得到一个好下场？良嫔，沈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手握实权的时候儿，多少人对他阿谀奉承，巴结拜访，你以为本宫不知？ 本宫告诉你，沈大人当初经得起多大的赞扬，受过了多少的奉承。那么今日，他就得为他所犯下的错，负起责任！没有人能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儿享受荣华富贵，在策马失蹄的时候儿，安然无恙！” 　　☆、1397.第1397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五） “那是因为那些人为朝廷立过的功不够大！”沈家，便是良嫔的软肋。在良嫔的心里，沈大人高于一切，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存在“家父入京时日不长，却为皇上鞠躬尽瘁！光是揭发了贪官污吏一事儿，便为国库追回了多少的银两，为朝廷除掉了多大的隐患？这些功劳，岂是旁人能比的？” 我听着良嫔的话，不禁想起了父亲来，顿时心中一片荒芜。 功劳…… 若论起功劳，这东陵国上下谁的功劳有我慕容家的大？ 且不说慕容家的祖祖辈辈……光就看父亲，就知晓我慕容家当初为何能在扬名天下！ 父亲戎马一生，平定四乱，为东陵国在战场和马背上流血流汗！最后，又是个什么下场？ 当我在知晓真相后，虽没有责怪擎苍之意。可我却知道，一旦罪名被旁人扣上，那曾经就算祖祖辈辈都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也一样不能法外开恩！ 对了，还有罗家。 难道罗家就没有为朝廷立过功劳么？ 罗大人身为朝中重臣，儿子入朝做了太医，女儿入朝做了妃嫔，立下的功劳何止是除掉贪官污吏那么简单？可知画姐姐惨遭陷害……罗家不也一样…… 呵……仔细想想。 当初安家，罗家，慕容家，三大家族共同辅佐擎苍登基。一个，教导皇上贤德处事儿，帝王之术。一个，看守住朝廷中心存野心，不够安分的内臣。一个，则随时听令，领兵平定战乱。 三大家族鼎立而存，那是何等的风光？可到头来，也就只有安家，能走到今日。 想到此，我终是淡淡道“良嫔你心疼沈大人，本宫自然能够理解。如若不然，本宫也不会费这番心思与你多言。只是你方才的那一番话，倒是让本宫着实惊讶，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天下，究竟是谁的了。” 良嫔想不到我会说这这番话来，心中觉得有诈，于是小心翼翼道“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 “是啊，这天下是皇上的。”我听言，顺着良嫔的话道“无论是在云南，还是入京为官，沈大人都是在为皇上效力。他为皇上办事儿，皇上每月给他俸禄。他揭发贪官污吏，为朝廷除掉毒瘤，是他分内的事儿。莫说是奖赏，皇上就算是对此视而不见，也让天下人挑不出错处。 奈何，皇上英明，不仅提拔沈大人为兵部尚书，还晋升你为正四品嫔，这是赏！到了最后，沈大人无法胜任自己的职位，在办公的时候儿出了差错，太子便代替皇上停了沈大人的职，这叫罚。 赏罚分明，赏罚分明，赏与罚，从根本上来说便是两回事儿。还望良嫔你，莫要混为一谈。也希望，良嫔你能谨记你父亲犯下的错，莫要步了他的后尘。身处什么位置，便该有什么德行。否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嫔位，指不定哪天儿便没了。” 我相信，言语如此明了，再愚昧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1398.第1398章 忍气吞声求恩典（六） 我相信，言语如此明了，再愚昧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果然，此言一出，良嫔的脸刷的便白了起来。 只见她咬牙忍了许久，终是再忍不住，从一个外表温顺的乖乖兔，瞬间变成一个言语刻薄的大灰狼“是嫔妾愚昧，竟会犯傻跑来跟皇后娘娘求情！嫔妾忘了，当年家父方到京城为官的时候儿，曾在言语上得罪过皇后娘娘。 想必，皇后娘娘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对家父这番的处罚，更是拍手叫好吧？所以，这才能眼睁睁的看着嫔妾，如此狼狈的跪在地上求情，而无动于衷！” 呵…… 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良嫔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用再烈的激将法，本宫的话也还是那句。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帮不了你。”说罢，我摇了摇头“本宫不过是看你对沈大人孝顺，所以才多劝了你几句。没想到，你竟翻出一些陈年旧事儿来嚼舌。沈大人曾言语得罪过本宫……有这事儿吗？本宫怎么记不得了？” “皇后娘娘莫要说这些好听的话了”良嫔从地上爬了起来，自顾自的一边儿理衣，一边儿嘲讽道“皇上虽然下旨让太子殿下监国，可明眼人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最听您的话？家父之所以被停职，指不定便是您在背后捣鬼。” 说罢，她上前一步，直视我道“方才在外头，舞贤妃如此羞辱嫔妾，皇后娘娘在这帐篷里，想必是看得一清二楚，听得高高兴兴吧？” 言毕，不等我开口，她又冷笑一声儿“还假惺惺的送来酸梅果子，说是赏赐。呵，其实，这也不过就是旁敲侧击的一些小手段罢了，谁还不知呢？” 有时候儿，把自己心里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抖露出来，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就好比如今的良嫔，因求不到我的恩典，所以恼羞成怒的与我撕破脸皮。以为，揭穿了我的心思，便是揭穿了一副丑陋的面具，能让我丢人现眼一般。 可她却不知…… 从一开始，我给她们送去酸梅果子，本便是让众人知晓我的态度。我从来就没有，想在外人面前戴上一张圣母的面具啊。 “你说得没错，本宫不过就是想利用酸梅果子，来敲醒你们罢了。只是方才你前来请安，说是要谢恩。本宫以为你当真不知本宫的用意，所以不忍让你难堪，这才说话含蓄了些。如今，既然你都把话挑明了，本宫也不想与你装模作样儿。说实话，挺累的。” 说罢，我笑了笑，又道“不过倒是你的作为，让本宫挺惊讶的。你因为沈大人的事儿，早已经恨毒了本宫。心里认定，沈大人能有今日，都是本宫在背后捣鬼。可纵使如此，你还是戴上一副虚伪的面具，来本宫面前儿示弱求情……啧啧……何必呢？把自己最后的一点骨气儿都丢了，犯得着吗？” 我的语气儿很轻，就像是这炎炎夏日里的一阵微风，虽不猛烈，却能让人真真切切的品尝到凉意。 　　☆、1399.第1399章 臭气熏天 良嫔在舞贤妃那儿占不到便宜，在我这儿，自然也捞不到好处。于是，最后只有带着怒气儿离去。 花景从头至尾都站在一旁，对良嫔的做法自是不甘的“主子，良嫔小主这般冒犯您，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方才说了好一会子话，如今竟是口干舌燥得紧。于是，我先是拾起了一颗酸梅果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后才漫不经心道“那你想如何？” 花景垂头，想了会儿，才道“良嫔小主这般的冒犯，按照后宫宫规，理当降位禁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叹了口气儿，无奈道“若仅仅只是因为一点冒犯，便要降位禁足的话儿。那这宫里，不知有多少妃嫔年纪轻轻的便香消玉碎。” “唉，主子心大，那就当奴婢从没说过这话吧。”花景说罢，便不再多言“主子，这个时辰七皇子殿下该醒了。” “嗯……去吧。” …… 我看着花景离去，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哪里是心大呢？良嫔这般纠缠，扰得我一整日都心烦不已。若可以，我真恨不得禁上她几年的足。毕竟，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方才哭哭啼啼的来求见我，外人早已看在眼里。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她必定是来为她父亲求情的。这个时候儿，若我不仅没应了她的求情，还要处罚于她，那实在太不近人情了些。 …… 良嫔先后在我和舞贤妃这儿吃了亏，竟是闷声儿把自己关在帐篷里，足足两日不曾踏出一步。就连柳贵人想去瞧她，都被人给赶了出来。所以，这两日，猎场里倒是没什么热闹可看，安静得紧。 照理说，无人扰我，我定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可随着回宫的日子越近，我的心跳，却是越发快了起来。就好像军中打仗，为了激起士兵士气而打的鼓，砰砰砰的，十分激烈。 “明日终于要启程回宫了，嫔妾这心里，当真是雀跃得紧。”舞贤妃与韵贵人一早便过来给我请安，笑脸盈盈的，让人看了好生欢喜。 “平日里你总说宫里闷得慌，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宫，你倒不乐意了。”我笑了笑，打趣儿道。 “唉”舞贤妃叹了口气儿，直直摇头“嫔妾这人虽怕麻烦，可还从来没有将近半月不曾沐浴。您是不知，昨儿个嫔妾觉得身子痒，用手挠了挠。这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污垢，看了着实恶心！纵使身上的香粉撒得再多，都无济于事。” 说罢，她又用一双娇媚的眼睛蹬着我道“平日里不出来走动，觉得帐篷里臭气熏天。这一出来走动吧，外头也同样乌烟瘴气。那些大臣，家眷，还有时时刻刻在外站岗的御林军，全都是一股子的臭味儿。风一吹，险些没把嫔妾给整晕厥了。” 我与韵贵人听言，纷纷掩嘴笑了起来“水源一断，也是无法。猎场里的人，吃的喝的用的，皆是同样。莫说是外头儿的人，就连几个孩子的身上，都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儿。” 　　☆、1400.第1400章 皇后娘娘挺调皮儿 说罢，我又笑道“你们可不知，昨儿个忆儿跑过来说要本宫抱抱。身上传出来的那个味道儿，当真是浓郁得紧。于是一个没忍住，便把她推开了。那丫头，哭闹了一整日，说本宫嫌弃她，不喜欢她了。” “难怪，昨儿个长公主殿下哭丧着一张脸来找嫔妾，嫔妾安慰了她好一会子。”韵贵人听言，更是笑得明媚“只是，无论嫔妾怎么哄她，她都不肯告诉嫔妾发生了何事儿。今日若不是听皇后娘娘您提起，恐怕嫔妾这一辈子都不能知晓，昨儿个长公主殿下无故落下珍珠的原因了。”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舞贤妃的话可就没韵贵人那么委婉好听了“这天底下哪里有母亲嫌弃孩子的？就算要嫌弃，也不能如此明显不是？忆儿那丫头可难哄得紧，昨日怕到韵贵人那闹了好一阵子，把韵贵人折腾得够呛。” “忆儿脚下生风，跑得极快。”我满脸无辜，举手投降“这身上本便有着臭味儿，再带风而来，那个中滋味儿本宫不说你们也能知晓。本宫之所以推开她，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不经过大脑思考的。” 韵贵人见我如此，噗哧笑出了声儿。 而舞贤妃呢，却故作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道“唉，没有水源，连口干的问题都难以解决，更别说沐浴了。这猎场里的人，谁不是一身的臭味儿？嫔妾跟韵贵人，都早已习惯了自个儿身上的这股味道了。您以为，人人都似您似的。将近半月不曾沐浴，身上还自带清香。” 说罢，她又自己挪动了椅子，冲着韵贵人道“韵贵人，你怎么还离皇后娘娘那么近呢？皇后娘娘连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都嫌弃，咱们身上的味道儿这般浓，可得有点自知之明。” 韵贵人听言，看了看舞贤妃，又看了看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而我，微微一愣后，便随手拾起了一颗酸梅果子，朝着舞贤妃丢去“你这毒舌妇人，该打！” 舞贤妃说的没错，所有人在炎热的日子里无法沐浴，皆是臭气熏天。只有我，熬了这么许久，依旧一身清香。哪怕是汗流浃背，这股从出生起便随着我的香味儿，依旧没有散去。 “毒妇？皇后娘娘是在夸奖嫔妾嘴皮子厉害么？”舞贤妃撇了撇嘴，朝着我无赖开口。 我见此，无奈摇头“你这家伙，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你们当真以为，本宫身子就干净了么？” 说罢，我指了指脸盆架上的脸盆，道“你们去瞧瞧那小半盆子水，每日早晚用来洗脸，从十日前用到现在。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如今都是黑乎乎，油腻腻的一片。好在明日就要启辰回宫，否则本宫当真是受不住了。” “您还有水洗脸，嫔妾与韵贵人，连口水都舍不得用呢！”舞贤妃嘟嘴，应道。 我听言，痴痴笑了起来“既不舍得用口水，又哪里来这般多的话？” “嘿！皇后娘娘还挺调皮儿……” 　　☆、1401.第1401章 启程回宫（一） “嘿！皇后娘娘还挺调皮儿……”舞贤妃瞟了我一眼，娇嗔道。 而韵贵人，则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顺着道“能瞧见皇后娘娘的调皮儿，也是极好的。明日咱们便得启程回宫，届时若想再瞧，可就难了。” “是啊”我听言，欣慰的点了点头“后日便是中秋佳节，咱们也是时候儿该回宫了。” …… 清晨的阳光微暖，却不烈。 站在帐篷里，只需要稍稍掀起一个角的帘子，便有一阵阵秋风吹过，极其舒爽。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猎场，此刻因要启程回宫，而变得热闹非凡。 纵使近十日以来，诸人都没有喝过一口水，清洗过一次身。可眼下，他们明媚的笑容与相互寒暄的客套话，依旧在阳光下显得耀眼无比。 呵，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我换了一身简单利索的衣裳，站在帐篷内，仔细瞧着外头儿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见桂公公与“我”，搀扶着孱弱的“擎苍”，一步步的走到中央，在众人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中，上了马车。然后，携着众人扬长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花景与傲西二人，伪装得极好。莫说是那些大臣，就连我，若不仔细去瞧，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母后，父皇不要我们了吗？”怀中的云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终是可怜巴巴的扯了扯我的衣袖，问“为什么我们不跟着父皇一起走？” 我见此，笑了笑“谁说父皇不要咱们了？方才离开的，明明是傲西侍卫和你花景姑姑。” 说罢，我亲了亲云安，又道“父皇现下还睡着呢，等再过上一炷香的时辰，咱们便去寻父皇，一起回宫如何？” 云安听言，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了一个“好！”字儿。随后，又满脸疑惑“母后，父皇比小兔子还懒！小兔子都醒了，父皇怎么还不醒？” 我听言，噗哧笑了出来“是啊，你父皇当真是懒。他说啊，他要睡着回宫呢。所以待会儿，母后带着你去见父皇的时候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不能开口说话，好吗？” “为什么呀！”云安摇头，不解。 “傻孩子，因为你一说话，就会吵着你父皇睡觉呀！”我半哄半骗，对云安道。 云安一听，一张脸又呆又懵“哦……可是不说话儿臣会闷，那怎么办呢？” “你不是要把小兔子带回宫去么？你若闷了，便摸摸小兔子，如何？”我掐了掐云安的小脸蛋儿，冲着他道。 云安仰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小家伙又与我谈起了条件“母后，明日便是儿臣的生辰了，母后要赏赐儿臣什么呢？” 生辰…… 是啊，明日便是云安两岁的生辰了。 云安这家伙，明明明日才足两岁，于旁人而言还是一个小孩子，可一颗脑袋瓜子却极其精明。也不知他是学了云鹤，还是学了念忆。聪慧又狡猾，难对付得紧。 　　☆、1402.第1402章 启程回宫（二） 不仅仅从小，在语言方面便强过一般孩童。就连这提要求，谈条件的本事儿，也是一套一套的，都是路数。 “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明日是你的生辰？”我微微挑了挑眉，宠溺道。 “儿臣两岁了呀！已经懂事儿了！”云安小大人模样儿，用小粉拳捶打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他是小人儿极其不满“哪里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我实在拧不过他，便柔声儿问道“好好好，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母后，回到宫后，给小兔子起个名字儿好吗？然后，再分配两个漂亮的姐姐给小兔子，好不好？”云安想都没想，便奶声儿奶气儿的冲着我道“小兔子被咱们带了回去，他就没有了家。儿臣要给他一个家，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就像母后照顾儿臣一样……” 短短的几句话，于我而言竟是摧心肝。 ——小兔子离开了猎场，就没有了家。我要给他一个家，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就像平日母后照顾我一样儿…… 这些话，是我儿子说的。是我年仅两岁的儿子，对着我说的。 可是云安啊云安，你可知晓，昨夜母后一夜未眠，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母后又为何，不肯让你随着你舞母妃，随着你皇兄皇姐一起离去？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母后已经把你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今日，母后与你的亲生父亲之间，总要做出了断！ 母后需要你做护身符，需要你当挡箭牌！所以，母后不放心你跟着别人，只有紧紧的把你拽在自个儿的手里。 不顾你的安危……也要把你利用到分分毫毫。 “母后不哭……”云安见我落下了豆大的眼泪，不由分说的便抬起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帮我揉了揉眼睛“母后怎么哭了？母后……” “母后高兴”我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道“安儿懂事儿了，长大了，母后高兴呢。” “母后乖……高兴是要……” 云安柔腻腻的声音儿再度响起，只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小允子便在外头儿小声儿道“主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动身吧？” 我听言，赶忙道“好！那便抓紧时间吧。” …… 就在云鹤等人离开约摸一炷香后，我终是带着擎苍与念忆，离开了猎场。 因怕马车的动静太大，所以一行十几人，皆用步行。只是，因擎苍还在昏迷之中，所以特地命人为擎苍制了一副担架。 那担架不大，只能容擎苍一人躺着。我往担架上铺了软绵绵的蚕丝被，生怕擎苍会在颠簸中出了意外。 随后，命四人轮流，前前后后的抬着担架。又命八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前边儿探路，一队在后头断后。 罗太医随时照看着擎苍，小允子抱着云安，而我，则提着云安心心念念的兔子。 …… 一路上，众人皆小心翼翼。哪怕只是一条青蛇从草丛中爬过，皆被御林军一刀斩获，断了后患。 只有云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儿，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之心。 　　☆、1403.第1403章 启程回宫（三） “母后，为什么皇兄和皇姐都有车车坐，咱们却要走路呀？”云安眨巴着眼，冲着我问。 我不知如何回答云安的问题，想了许久，才胡乱扯道“因为马车坐多了，小屁股会疼。” “那皇兄和皇姐的小屁股不疼吗？”云安听言，接着又问。 “疼……”我轻轻道。 云安得了这么个字儿，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们疼，为什么不走路？” “因为马车太多了，如果他们也走路的话，马车便会空着。马车空了下来，马便没了事儿做。”我绞尽脑汁，继续胡扯瞎掰的应他。 然，到了云安这个年纪，问题总是天马行空“马儿没了事情做，会怎么样呢？” “马儿会没有草吃，会饿死。” “哎哟”云安一听，拍了一把大腿“那马儿就会很可怜呢！” “对……”我摸了摸云安的头，道“皇兄与皇姐为了不让马儿可怜，所以宁愿小屁股疼一些，也不能让马儿没草吃。” “其实……嗯……”云安就着我的手，挪了挪，撒娇道“皇兄和皇姐可以走路，让安儿坐马车嘛，安儿不怕小屁股疼呀！” 我一听，微微尴尬。 呃…… 这小人精……也知道坐马车会比较舒服呢？ “可是……皇兄与皇姐舍不得安儿屁股疼，怎么办呢？” “哦！”云安见我如此一说，便转了转眼珠“那……还是让他们疼着吧……”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不再说话。云安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我手中的兔子身上，不再发问。就在我以为，总算能松一口气儿的时候儿，云安却又指着我怀中的兔子，问“母后，小兔子关在笼子里老趴着，小腿会疼吗？” “嗯……会吧……”我咬了咬唇，应道。 “那为什么不把他放出来呢？”云安偏着个脑袋，看我。 “把他放出来，他就会跑。” “跑了会怎样？”云安又问。 我听言，看了看怀中的小兔子，不厌其烦的答道“小兔子跑了，便不能跟你回宫了。若不能回宫，你就没法给他起名儿，没法像母后照顾你一样照顾他，没法给他一个家。” 说罢，我为了快些结束这个话题，又威胁道“他会变成一个没有家人的小孩，在外头儿孤苦伶仃的流浪。他没有草吃，，没有水喝，也没有你陪着他玩儿。” “哦！”云安听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那还是让他疼着吧！” “嗯……” 每一个问题，我都回答得几近一样儿。若是换做小时候儿的我，面对这般无趣的应答，定是再不愿说话了。可是，就在我以为云安此番一定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再多言的时候儿……云安的话匣子，才刚刚开始。 “母后，那父皇睡多了，眼睛不会疼吗？” 我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擎苍紧闭的双眼，小声儿道“你父皇便是眼睛太累了，才会想一直睡着。放心吧，他眼睛不疼。只要让他多睡会儿，他肯定能精精神神的带着你去玩耍。” 　　☆、1404.第1404章 启程回宫（四） “那母后，父皇老不醒，不会饿吗？” “呃……” “母后，父皇真的要一直睡回宫里吗？” “呃……” “母后，父皇老让人抬着，是不对的！” “呃……” “母后……” “好了安儿！”面对着云安一下一个变的问题，我终是寻不着一个可靠的答案。于是，只有开言，打断道“你又不乖了！” 果然，云安一听见我说他不乖，整个人立即蔫了下去“儿臣哪有……” “还没有？”我瞧了瞧他的脑袋，便道“方才是谁答应母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会一声儿不吭，不吵父皇休息的？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便忘得没影儿了！” 我话音方落，云安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小声儿道“哎呀，儿臣给忘了！” “还说！”我指了指云安，佯装恼怒。 “不说不说……” “还出声儿？” “不出声儿不出声儿……” “……” “……” 一开始，因为关乎生死，所以一行人的精神格外紧张。只是到了后来，有了云安与我不着调的对话儿，众人总算是放松了不少，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因时间紧迫，众人中，除了罗太医外，其余人又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虽然，罗太医文弱，可到底是个能吃苦的。为了不拖后腿，他的步伐总是很快。 所以……约摸只走了一刻钟的时辰，便瞧见了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芦苇地。 早便得到消息的御林军，先是仔细环顾了一番四周，见并无什么异样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擎苍抬了进去。 紧接着，我冲着小允子点了点头，便一同隐身入了芦苇地中。 “母后，咱们这是在做什么？”云安瞪大了一双眼睛，好奇问道。 “躲猫猫呢”我想都没想，便亲了一口云安的脸蛋儿，哄道“待会儿不管有什么人从这儿经过，安儿都要乖，不许出声儿，知道吗？咱们现在在跟别人躲猫猫呢，若被人寻到了，咱们可就输了！” 云安一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好啊好啊，安儿最爱躲猫猫了。” “嘘……”我把食指放在唇边儿，轻轻的提醒着云安。 云安见此，赶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世界……才得以清静了片刻…… “主子您听，开始了！” 小允子话音方落，果然，众人便听到前方传来了兵刃相撞的声音儿。虽然听得不大真切，可战况之烈，闭着眼也能想象。 我紧张的握住了擎苍的手，背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然，我知道擎苍此刻或许并不知晓我们在经历什么。但这个法子是我想的，所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定将成为东陵国的千古罪人…… …… 便这般，除了沉睡中的擎苍，与好奇心十足的云安，所有的人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侧耳倾听前方儿的动静。 天儿，渐渐热了。 云安闷在芦苇地里，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他一边儿轻轻的挣扎，一边儿又极力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发出半点声音，输了这场“游戏”去。 　　☆、1405.第1405章 启程回宫（五） 由于众人的精神极其紧张，所以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兵器相撞的声音儿渐渐熄了下来。 我与罗太医相视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便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儿奔流不息。 近了……近了…… 我紧紧的抓住擎苍的手，哪怕他此刻并不知我们正在经历着什么。可随着那些汹涌澎湃的脚步声儿越近，我便越发紧张得不敢呼吸。只怕一个重一点的喘息，便会惹得全军覆没。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途经眼角，一直顺着脸颊流入嘴中。很咸，咸得动魄惊心。 “母后……”云安见此，乖巧的伸出小手，帮我擦拭掉脸颊上的汗水。然后，细如蚊声道“不好玩……不玩了……” “乖”我听着脚步声儿越发近了，于是赶忙在云安的嘴上轻轻的琢了一口“很快就好。” 云安见我如此认真，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委屈的把脑袋往我怀里拱来。 我心疼的摸了摸云安的脑袋，顾不得芦苇地中的闷热，紧紧的他拥入怀中。 就在我安抚好云安不久，只瞧见一队又一队人马从芦苇地外经过。他们的步伐一致，脚力强劲儿，显然是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 是黑煞！又是他们！ 当初，闻人浩轩以慕容逸辰的名义接近我。又口口声声说为了帮我报仇，要以我的名义，在父亲的旧部中广选筋脉极强之人，建立了黑煞。 那几年，但凡有半点儿需要，黑煞的人总会第一时间的出现在我眼前，听从我的差遣。 那时候儿，我一直以为闻人浩轩不管是武学，还是魄力，乃至道德人品，都已得父亲真传。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这么大的一个组织。 可如今想想，我当真是愚蠢至极。 这黑煞，哪里是为我而建立的？在闻人浩轩还未曾接近我的时候儿，黑煞便早已存在于世了！他让黑煞众人唤我主母而非主子，便是因为，真正的主子，不是我慕容毓卿，而是他闻人浩轩！ 至于后来利用我的名义，在旧部中广选黑煞杀手……不过是为了拉拢父亲的旧部，好为他所用！ 毕竟那时候儿，我虽生了一对双生子，却为了慕容家失势而自闭于坤宁宫内。父亲的那些旧部人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极其有骨气儿的女子，所以对我的印象，亦是极好。 我想，当年的我虽然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可只要一声令下，听从我号令的人，至少也有八层！ 闻人浩轩早早便看懂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接近我，利用我。给了旁人一个，我与他可共同为父亲报仇的错觉。 虽然，闻人浩轩自小跟随父亲在军中走动。可他是父亲义子的事儿，却是近几年才逐渐被旧部的人知晓。加之，他成年后长年浪迹天涯，一开始的影响力便不如我大。 那些旧部中人，能让他上桌一同商讨大事儿。不过是因看在我的身份，以及父亲给他那块玉佩的面子罢了。 　　☆、1406.第1406章 启程回宫（六） 因我不大方便与外头的人接触，又极其信任闻人浩轩。当然，也不排除闻人浩轩有他自己的手段。所以才会渐渐的，壮大了他在那些旧部心中的影响力。 加之后来，我出了坤宁宫，渐渐夺回恩宠，生下云安。一时之间春风得意，宠冠六宫，可却依旧没能为父亲昭雪。甚至，直到父亲含冤而死，我都未曾对报仇一事儿有过半丝决心。 所以……闻人浩轩能把父亲那些旧部的心和权利，一个一个的收入囊中，也有我的责任。 呵……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我计不如人，不够深谋远虑罢了。 “主子，瞧这些人的阵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待黑煞的人离去，小允子便在身旁轻轻冲着我道“方才奴才粗略看了一下，方才经过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我半眯着眼，紧紧的盯着外头的大路“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咱们只许成不许败！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且看上天，对咱们是否眷顾了！” “是！” “冲啊！”话音方落，芦苇地外又传来了高喊与凌乱的脚步声儿“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上到猎场去！” 我一听这声音儿，赶忙道“是咱们的人。” “是！”小允子点了点头“按照计划，这一队人会分出一部分去追那些杀手，剩下的一部分会接应咱们。如今那些人已经往猎场搜去，咱们的人也到了外头儿。至少说明，计划一切顺利！” “嗯”我垂下长长的睫毛，点了点头，可却依旧不敢有半丝松懈。 于是，一行人又在芦苇地里闷了一会儿，直到桂公公的声音儿响起“皇后娘娘，快些出来吧！” 我听言，赶忙给众人一个眼神。随后，便亲自抱着云安钻出了芦苇丛“桂公公，你怎么过来了！” “老奴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说罢，桂公公有些着急，一边儿招呼众人抬擎苍上了马车，一边儿冲着我道“皇后娘娘，那头儿留下的杀手不多，基本已经被傲西侍卫与太子殿下解决干净了。咱们现在快些走，去与太子殿下他们汇合！” “嗯！”我点了点头，抱着云安便跳上了马车。 随后，马车一路疾驰，便朝着傲西与云鹤的方向奔去。 …… 因罗太医需要寸步不离的照看擎苍，所以与我，还有云安同在一个马车之中。 天气儿本便炎热，众人又一路逃亡，所以小小的马车内，闷热无比。 我看着罗太医一边儿给擎苍把脉，一边儿取出随身带的药丸，喂擎苍吃下。以至于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都分不出一只手去擦抹。 于是，心疼一酸，便道“罗素哥哥，辛苦你了。” 罗太医许是早已听腻了我这些愧疚的话，所以眼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摇了摇头头，表示他并不辛苦。 见此，我心下更是愧疚。 他本就是一个学医的文弱书生，如今为了我，竟时时刻刻过得胆战心惊，从无安宁之日。 　　☆、1407.第1407章 启程回宫（七） 他本可以每月领着俸禄，这个宫里把把脉，那个宫里开开方。可为了我，不仅卷入了后宫的斗争之中，失了知画姐姐，失了罗家，更是失了自己的舌头。 他有妻有儿亦有女，本该晨起入宫，落日归家。可现下……却与我挤在马车里，逃避着敌人的追杀。连下一刻是死是活，都成了未知。 想到此，我实在不忍。于是，拍了拍云安的脑袋，便道“安儿，帮罗素舅舅擦擦汗。” 云安素来就是个鬼精灵，与念忆的性子极像。他想都不想，便吐了吐舌头，道“好呀！” 言毕，只见他用一双黑乎乎却胖嘟嘟的小手，往罗太医的脸上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还未曾擦拭干净，却惹来了黑乎乎的手指印“好啦！擦好啦！” 罗太医一愣，许是想起了自个儿的孩子。于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便空出一个手来，刮了刮云安的鼻梁，动了动唇。 虽然，他发不出声音儿。可我却能看清他的嘴型，他说“乖孩子。” …… 马车一路疾驰，好在大路平坦，所以并未有过大的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总算是与傲西等人得以汇合。于是一颗心，总算是悬下了不少。 “皇后娘娘，您终于到了。” 我听到傲西的声音儿，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遍地尸野，死伤无数“就剩这么些人了？” “几位娘娘小主不动武功，为了出事儿的时候不分开身来照顾她们。所以方才，属下已经命一部分人先保护她们离开了。” 说罢，傲西又道“长公主殿下与四皇子殿下随着舞贤妃娘娘的马车去了，只有太子殿下担心娘娘，所以硬留了下来。属下拗不过他，只好应了。” 言毕，许是怕我担心，于是又道“不过您放心，舞贤妃娘娘那头儿属下派了数十个武艺高强的御林军。加之，随着前去的大臣有多位都是有些功夫的，想来并无大碍。 现下最要紧的，该是咱们这边儿。若那些人上到猎场，发现上头空无一人，只怕会立即回过头来，继续追杀咱们！” “嗯”我点了点头，便急急道“吩咐众人赶紧赶路，莫要在此逗留。” 舞贤妃那头儿，想必是没什么危险的。毕竟闻人浩轩的目标在擎苍与云鹤身上。就连念忆和云岩对他来说，都不值得一提，更别说擎苍的那些女人了。 只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宫里，这样，我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是！”傲西听言，赶忙帮我放下帘子，随后，只听他冲着众人大喊“继续赶路！争取天黑前回到京城！” 说罢，才停下没多久，又听他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只要能平安回到京城，人人赏赐黄金百两！良田十亩！” “是！来人啊，继续赶路！” “驾~” 傲西的这一番话方落，莫说诸御林军士气大振。一时之间，就连驾着马车的车夫，都来了精神，以至于马车的速度，都比方才的要快。 　　☆、1408.第1408章 他们追来了（一） 因车速极快，窗外透进来的风极其凉爽。云安吹了一会儿，便打了个哈欠“母后……儿臣困了……” 我见此，把他抱得更为平坦了一些“好，你睡吧，母后抱着你。” …… 一路，心情如同飞驰的马蹄，澎湃不息。 眼瞧着一众人马经过来时的河提，经过了茂密的竹林，只要再跑上二十多里路，便能平安入城。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一声儿闷雷响起，才过了片刻，便哗啦啦的下起大雨！ 这雨来势汹汹，打再车顶上，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儿。莫说是外头儿，就连坐在马车窗边儿的我与罗太医，都在一瞬之间湿了臂膀。 “皇后娘娘，这雨怕是要下上一阵了。”桂公公从马车外掀起帘子，探进了个脑袋冲着我道“辛苦您与罗太医把车窗拉紧，莫要着了凉。” 我看着一头银发的桂公公，全身湿答答的，说起话来直哆嗦。于是，便好心道“桂公公，里头位置还够。要不你进来，避避雨。” “老奴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桂公公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道“只是老奴已被雨水打湿，这会儿进去定会把寒气儿过给皇上。皇上身子未曾痊愈，老奴可不能害了皇上啊。” 说罢，又道“傲西侍卫说，怕后头的人追来，所以不能停下寻地方避雨。加之雨声儿太大，只怕后头的人追来听不见动静儿，所以还请娘娘与罗太医坐好扶稳，咱们还得继续加速前行。” “我们倒是能熬”我点了点头，略带担忧“只是外头儿的那些御林军可还好么？” “放心吧娘娘”因雨声儿太大，所以桂公公每一句话都用尽了力气儿“他们许久未曾饮水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了水，跟打了鸡血儿似的，浑身都是劲儿呢！” 我听言，放下了心“那便赶紧赶路吧！” “好咧！” …… 桂公公才把脑袋退了出去，马车的速度果然又快了一些。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已是最危险最紧张的时刻了。 离城里的距离越近，那么便意味儿着黑煞的人离我们越近。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圈套，还不知如何拼了命的来追咱们。 所以，与其说我们是在跟闻人浩轩赌，不如说是在跟时间赌。因为时间过得越多，我们的情况便越不好。 加之现下下了大雨，方圆几里内，除了雨声儿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而咱们“拖家带口”，自是比不得闻人浩轩的快马加鞭。只怕，他们会在我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刷刷刷……” “砰……” “啊……” “噗……” 还未曾等我把心中的担忧落定，便听见马车旁有暗箭飞过的刷刷声儿。 紧接着，除了外头儿的御林军外，就连马车顶亦被数根暗箭击中。其中有一根，更是直直穿透了车顶。若不是我反应敏捷，一手抓住了暗箭并把出力折断，只怕这根暗箭，会直直插入罗太医的脑袋！ 　　☆、1409.第1409章 他们追来了（二） 若不是我反应敏捷，一手抓住了暗箭并出力折断，只怕这根暗箭，会直直插入罗太医的脑袋！ 只一刹那，我手传来一阵冰凉。紧接着，一滴滴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卿儿……”罗太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无声儿唤我。 我声音儿有些微颤“罗素哥哥我没事儿，你……” “娘娘，他们追来了！”不等我问罗太医可否安好，傲西便在一旁急急道“您在马车内保护好皇上与殿下，外头由属下应付即可！” 我收回被罗太医握住的手，立即应道“好！保重！” 我不知外头有多少人可与闻人浩轩的人对抗，但在这个时候儿，我绝对不能离开马车一步。 在这个马车里，擎苍与云安，罗太医皆需要保护！我若离开半步，让他们有了个好歹…… 思及此，我摇了摇头，便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任由着罗太医翻出随身的药箱，细细给我上药包扎。 “啊！冲啊……” “杀！” “护驾！护驾！” “弟兄们，把狗皇帝杀了，人人都有赏！” “混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几斤几两重，就敢来刺杀皇上！老奴伺候两代君主，就不信，还拼不过你们！”桂公公许是恼极了，一边儿对着黑煞杀手放下狠话，一边儿取出随手的软剑，便朝着众人杀去。 大雨磅礴，两方人马在雨中蹉跎。 因雨势太大，双手的实力皆受到了限制。一时之间，不分伯仲，杀得难分难舍。 我与罗太医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兵戎相见的声音，一颗心竟提到了嗓门眼。 “咻咻咻……” 硬闯不成，便发起旁的攻势。一根根利箭朝着马车飞来，死死的刺在马车顶上。 我见此，不顾还在流血的柔荑。只运起内力，把小小的马车从里围住，空出了一个保护圈。只想着，多熬一阵是一阵。黑煞空出人来放箭，那与傲西搏斗的人便有所减少。 更何况，人的体力都是有限的。我不相信，我熬不过闻人浩轩培养出来的几个杀手！ 只要我为傲西争取了喘息的时间，傲西便可先行解决一部分杀手，再回过头来护着马车。然而，黑煞那头儿的人，似乎当真不知疲惫，动作永不停歇。一层又一层的箭流飞来，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有余。 一个时辰，大雨渐息。原本还能瞧见亮光的天，也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只能闻见浓重的血腥，只能瞧见刀光剑影，只能听见惨叫连连。 我虽消耗了一个时辰的内力，避免那些利箭接近马车，可保马车内的几人性命无忧。可连日来的疲惫，终是让我有力不从心之感。 我的衣裳被汗水浸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入眼中，又疼又涩。罗太医感觉到我的虚弱，却不敢轻易碰我。哪怕我知道，现在外面死伤无数，可我依旧死死的守住最后的防线，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然，就在这个时候儿，醒来的云安却再也经受不了惊吓，一把扑进我的怀中“母后……儿臣害怕……” 　　☆、1410.第1410章 他们追来了（三） 因这几日来，在猎场被断了水源。我又终日为了与闻人浩轩抗衡，而夜不能眠。所以一副本便孱弱的身子，越发破败。 加之，闻人浩轩派人刺杀擎苍那夜，我曾运用了凤凰于飞。虽然明面儿上，人人都以为我能与凤凰融合。可事实上，我不过是被火凤凰的一个傀儡，受她控制。 我心中的怨念与憎恨，被火凤凰激发。不留余地的对黑煞众人杀红了眼，亦是无法自控。 好在那日，我因心中过于惦记擎苍，所以到了最后，才能在意志力上压制于凤凰，早早了了战局。可，因强行与火凤凰分离，我体内的元气失了大半，至今未曾恢复。 这也是我今日，为何只敢用以前的一些功力，而不敢碰凤凰于飞一分一毫。一来，是怕无法自控。二来，是怕越陷越深，与擎苍无法回头。 可显然……没有了凤凰于飞的功力支撑，苦熬一个时辰，已是我最大的限度。云安的这一扑，终究是把我所有的力气扑散了去…… 我身子一软，重重的靠在马车边儿上。紧接着，胸口一疼，便再忍不住喉中的腥甜。“噗”的一声儿，喷出了鲜红。 “母后……”云安就在我的怀里，方才的鲜血，多少喷到了他的脸上。黑暗中，我感觉到他一边儿抹着脸上的血液，一边儿带着哭腔的撒娇“母后……儿臣害怕……” “不怕……”我的声音很是疲惫“有母后在，不怕。” 没了我的内力支撑，源源不断的利箭钉在了马车周围，传出“砰砰”的巨响。我摸黑从马车柜里扯出了厚厚的棉被，把擎苍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会因此而受到半点伤害。 紧接着，又让罗太医与云安从座上下来，躺着蜷缩在马车原本踏脚的地儿。这样，便可避免从窗口中飞入的利箭。 待把一切安排妥当，马车外突然响起了桂公公的声音儿“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 虽然他的呼吸很重，很急，言语中也有些不大清晰。可我依旧能感觉他一边儿朝我问话，一边儿抵挡外敌。 “暂时无奈”我沙哑着声音儿道“外头如何了？” “对方太强，咱们如今只剩下二十来个御林军了。”桂公公不断的往马车靠近，冲着我道。 紧接着，傲西的声音突然在另一边儿车窗响起“快！所有的人都回来，围住马车，护皇上与皇后娘娘突出重围！” 我听言，心下一惊。 这，已是最后的法子了！ 因咱们的人所剩无几，所以傲西与桂公公才会带领着人马，团团围住马车。企图让小允子等人，驾车逃离。 “驾！” 小允子听到了傲西的指示，连忙驾车冲了出去。马匹在黑暗中直撞，四周的御林军一边儿挥剑挡住飞来的利箭，一边儿随着马车追着马车飞奔。只怕，因自己的疏忽，让贼人伤了一国君主，而把自己送人千夫所指的位置。 可是，对方来势汹汹，怎会让我们轻易逃脱？ 　　☆、1411.第1411章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可是，对方来势汹汹，怎会让我们轻易逃脱？马车才跑了不足十米，便被一股极强的内力震停。紧接着，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马匹便不断的用前提刨地，随后，传来一阵嘶吼。 “母后……”云安紧张的扯住我的衣袖，浑身颤抖不已。 我正想俯身安抚他，岂料，还未等我碰到云安。外头儿便响起了鬼魅傲慢的声音儿“啧啧啧，真是吵死了……” 仅仅只是几字儿，慵懒而不屑。可内力之浑厚，却让我着实一惊。 闻人浩轩！ 是闻人浩轩！ 周围的打斗声儿骤然而至，黑煞众人纷纷收起攻击，恭敬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啪”的一声儿，只听外头传来了响响的一记耳光。紧接着，闻人浩轩淡淡开口“命你们来抓几个人，从白天抓到黑夜都没个消息！本尊若是不来，岂能知晓你们这般没用！” 闻人浩轩的语气云淡风轻，与那一记耳光简直有着天然之别。那被打的头目听言，赶忙噗通一声儿跪下“主子恕罪，主子恕罪！狗皇帝虽然身负重伤，可他身边儿的人武功却不低。加之，今日天降大雨……” “自己没本事儿，便赖了老天去。”闻人浩轩并未让那头目把话说完，而是冷笑了一声儿，道“若不是今日本尊亲眼所言，还当真不知你竟会有如此多的借口。” 说罢，闻人浩轩一个抬手，便运起内力朝着马车劈来！我感觉到他的狠辣，一个激灵，硬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想与之对抗。 可当我把内力运起，却发现闻人浩轩的目标根本不是擎苍。而是，那匹耐跑的骏马。 只一刹那，空气中传来了重重的血腥。紧接着，骏马“嗷呜”的哀鸣了一声儿，尸首便四分五裂。 紧接着，“砰”的一声儿，马车架子坠落在地，震得我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 “马会跑，把马杀了就是。”闻人浩轩的声音儿再度响起，依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似乎未曾把一切放在眼里“人反抗，那便碎尸万段。” “是，主子！” 我在马车里，听着闻人浩轩如此大言不惭，紧紧的捂住了胸口！ 该死！ 我自问此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闻人浩轩的事儿，可他却一步又一步，紧紧的把我逼上绝路！ 思及此，我终是再忍不住，清冷开口“做人要知晓分寸，何苦如此大言不惭。” “卿儿”闻人浩轩听言，笑道“有些日子不见了。” 我恨透了他这种轻淡，就好像全天下，无人能与他匹敌一般！ 对此，我终是心有不甘的。 于是，我掀起车帘，撇下云安便飞身而去“若是可以，倒希望一辈子都不要与你相见了。” “那怎么行？”闻人浩轩好笑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若此生再无法与你相见，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你心里想什么，路人皆知。”我嗤笑一声儿，在黑暗中再度开口“又何苦，在这儿与我装模作样！” 　　☆、1412.第1412章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说罢，我又道“不过，你来都来了，我倒有句话想问问你！今日，是我与夫君回宫的日子。你手下的杀手一路从猎场追杀至此，恐怕不妥吧？” “这有何不妥？”闻人浩轩知晓我不敢在众人面前儿揭穿他的身份儿，所以越发有恃无恐起来“闻人擎苍难得出一趟宫，今日，是绝佳的刺杀机会儿！更何况，我听说闻人擎苍现在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所以，便更要把握住机会儿，下手为强了。” “呵”我听言，冷笑“你素来都自诩比我夫君强上百倍，有本事儿，你等他醒来了再一决高下！趁人之危，欺凌弱小，算什么君子！” “什么？我没听错吧？”闻人浩轩并未恼怒，而是笑道“难道闻人擎苍的昏迷，与我无关吗？卿儿，你莫要忘了。前些日子我派人刺杀他的时候儿，他还活蹦乱跳的呢。 如今他昏迷不醒，可不是我趁人之危，而是他不如我！只要我继续与他斗下去，他总有醒不来的一天。他以前斗不过我，以后也未必斗得过我！哪怕我今日放了他，下一次的结局还是一样儿！” 说罢，闻人浩轩又嗤笑一声儿，道“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陪他玩了。” “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听言，冷冷开口“我夫君斗不过你，我们认栽！可今日他昏迷不醒，只有我一介妇人主持大局。若你一再坚持在这儿动手，恐怕传出去，会有损你君子之名。” “哈哈哈……”闻人浩轩大笑“卿儿，你不必在我面儿耍这些花招。君子？我什么时候儿，说过自己是一个君子了？我在意的，只是闻人擎苍的死活！只要他死，我是真君子伪君子，又有何惧？” 说罢，他在黑暗中朝我伸出了手“来，卿儿，到我身边儿来。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今日，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儿，不插手此事儿便好。 待我解决了闻人擎苍，我曾答应许你的东西，定会一样儿不落的给你，如何？” “哼”我冷哼一声儿“做梦！” “做梦？”闻人浩轩微愣，冷笑“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只听见他一声儿令下“还等什么？夜来风凉，速战速决吧。” “等等！”我听言，赶忙开口“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是时候儿了…… 如今，没有了马匹，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而硬闯，更是毫无希望！要知道，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就在方才，傲西就已经命人带我与擎苍逃离。 落荒而逃，便是败寇！ 闻人浩轩未来之前，我们便已不是对手，更别提…… 所以，不管度无与金铭那头儿是否得手！拿太后娘娘来威胁闻人擎苍，已是最后的法子了！ “噢？条件？哈哈哈……我的卿儿，竟要与我谈条件！”闻人浩轩一听，倒来了兴趣“说吧，只要是你想与我谈的条件，我都会洗耳恭听。” 　　☆、1413.第1413章 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这般淡定自若！ 想到此，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儿，道“虽然你自幼跟随我父亲长大，口口声声唤我父亲为义父。可据我所知，你还有一母亲存活于世！” 闻人浩轩听我突然提起了慈宁宫那位毒妇，立即敏感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淡淡道“只是想问你一句，你母亲如今可还安好？” “慕容毓卿！”闻人浩轩的语气儿略微认真，着急。黑暗中，他以一种诡异而极速的步伐冲到我的跟前儿“你都做了什么？” 我见闻人浩轩反应如此之大，心中便如同吃了一颗可以让人安定的药丸。看来，度无与金铭十有八九已经得手了。 “做了什么？呵……都说你本事儿滔天，下头的人也各有手段。只要是你们想知道的消息，便没有拿不到手的。”我微微嗤笑，扬起下巴道“怎么，难道你母亲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们还没把消息汇报给你吗？” “我母亲被掳的事儿，是你干的！”闻人浩轩离我极近，我虽瞧不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怒火。 “如若不然呢？”我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在这世上，除了我以外，难道还会有人知晓你母亲的藏身之处吗？” “该死！”闻人浩轩说着，一个擒手便要朝我抓来。我虽元气尽失，但躲开他的攻击依旧绰绰有余。 我脚尖踮地，旋转了两圈，确定自己与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后，才道“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吗？” “你怎能对母亲下手！”闻人浩轩丢掉了往日温润淡然的面具，气急败坏的朝着我质问“你莫要忘了，母亲于你有恩！” 闻人浩轩口中的恩，自然是生育之恩。只是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儿，他不好明说罢了。 如今这种状况，哪怕到了万不得已，提前泄露自己的身份。也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我是他母亲的女儿。否则，太后娘娘一辈子的清名，以及他们的密谋多年的计划，都将毁于一旦。 闻人浩轩顾及着这个惊天的秘密，我自然也不敢拿到台面儿上来说。虽然我的真实身份儿能给慈宁宫致命一击，可到底也会伤到自个儿。 毕竟，此事儿关乎慕容家的名声儿，关乎日后云鹤与念忆的前途。如此两败俱伤的事儿，我定是不做的。 于是，我冷笑一声儿，便顺着闻人浩轩的话道“于我有恩？难道，我父亲于你而言就无恩么？你亲手灌下我父兄毒药，送他们下黄泉之路的时候儿，怎么不问问自己，慕容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该如何回报！” 说罢，我又道“还是在你的眼里，我慕容毓卿活该蠢笨！应该任由你肆意的掠夺，重伤我的夫君，而无动于衷？” “那怎么能一样！”闻人浩轩冷声反驳道“你父亲对我的恩，于我母亲对你的恩，不能混为一谈！虽然我曾对慕容家做过不该做的事情，但那皆是有苦衷的……” 　　☆、1414.第1414章 生死谈判 “苦衷！你的苦衷便是为了不断的满足你的野心！为了你的野心，你可以沾染上自己养父的鲜血！”我听着闻人浩轩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一时之间怒火中烧“你说的对，我父亲对你的恩，与你母亲对我的恩，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从来都是你母亲的作风！她根本就不配与我父亲相提并论！” “我没想到，你待母亲竟能如此刻薄！”闻人浩轩声音儿有些颤抖，许是，他无法接受我这般诋毁他的母亲吧。 刻薄？ 是啊，若此刻众人都瞧得清楚我的嘴脸，我想，他们定会十分惊讶吧？拥有这般丑陋嘴脸的人，竟是一国之母啊。 可当我一字一句的吐着这些刻薄而伤人的话时，脑海中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清晰的时候儿，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除了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儿外，更是寂静一片。四周，皆是死亡的味道儿。那种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儿，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我如今正在与闻人浩轩进行着一场生死谈判。 而模糊的时候儿，就好像是回到了擎苍遇刺的那个晚上。飘渺得如同仙境的白雾，白雾中站着一个与我一模一样儿的女子。 那女子的眉间有一只凤凰烙印，烙印不断的闪烁着光芒，煞是好看。她的朱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告诉我：动手，杀了他！ 每一次意识稍有模糊的时候儿，我都会摇摇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我知道，我得速战速决的与闻人浩轩谈判。若继续拖延下去，只怕我会再次激发起心中的仇恨，而被火凤凰所控制。 于是，我不再与闻人浩轩多言，只径直道“我是刻薄，但我之所以有今日，皆是被你逼的！事已至此，谁对谁错我已不想追究。我只要你，放我们平安回宫！” “为了闻人擎苍，你拿母亲的性命威胁于我！”闻人浩轩显然还没有做好决定，所以，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卿儿，你这般做，当真值吗？” “你以为，我当真只是为了皇上吗？”我听着闻人浩轩的话，嗤笑摇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孩子啊！” “你明明知道我与闻人擎苍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于你，却有着诸多情分。我虽要取他的性命，但绝对不会伤害你分毫！” “哈……哈哈哈……”我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于是，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你一次又一次的拿着利刃架在我跟我孩子的脖子上，然后再告诉我，你不会伤害我们分毫！呵……你这般厚颜无耻，难道你母亲，不会为你而感到丢人么？” 说罢，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我告诉你，身为一国之母，我得为天下人负责，不会再让当今皇上受一点伤害。身为妻母，我会竭尽全力的保全我的夫君和孩子。身为子女，我亦有义务为我死去的父亲报仇！ 所以我劫持了你的母亲，这事儿怪不得我！要怪，只怪你自己欺人太甚！” 　　☆、1415.第1415章 你们谁都别想走 言毕，我深吸了口气儿，继续道“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所以，我也只能拿你母亲来当护身符了！今日，放不放我们走，皆在你一念之间！” “你这是在逼我！”闻人浩轩咬牙，挣扎开口“逼我在夺取闻人擎苍的性命，和保全母亲的性命之间，做选择！”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我冷冷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莫要讲那么多的废话罢！方才你手下的人不懂事儿，已经惊扰我多时了。我这个人脾气儿不好，没多少耐性。还请，你赶紧把路让开，咱们彼此都能走得踏实一些。” 我话音落，黑暗中一片沉默。 我知道，这是闻人浩轩在衡量利弊。 我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长长的指甲已经没入细白的手背里。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儿不断在挣扎，博弈。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三十多年了，他等今日等了实在太久！那么多年来，他没少对擎苍动手，可擎苍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所以，哪怕我们的手里有他母亲，他也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儿，甘心的让我们走。 要知道，他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自私人啊！ 不！他会放我们走的！一定会的！ 在这世上，他最听的便是太后娘娘的话。这么多年来，若没有太后娘娘在一旁蛊惑，想必闻人浩轩早被我父亲所感化，放弃复仇，放弃夺取江山了。 所以……就算他再如何冷血，他也必定会选择救他的母亲！ 就在我被两个十分极端的声音儿扰得心绪不宁的时候儿，黑暗中，突然爆出了一阵嚣张的笑声儿“哈……哈哈哈……想用我母亲来威胁我，做梦！” 闻人浩轩的话音方落，我便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迅速崛起。我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都随之惊悚立起。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如同汹涌的洪水，排山倒海而来。 心跳很快，快到几近不能承受。身子很冷，如同坠入了冰天雪地之中。我紧紧的咬住下唇，不住的颤抖。 心里有一个声音儿不住的响起：坏了！坏了！ 果然，闻人浩轩朝我逼近一步，道“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 “那么快便做了决定，不会后悔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要知道，那可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了你的母亲！拿你母亲的命来换皇上的命，究竟值不值得，你可有仔细盘算过？” “盘算过，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母亲。”闻人浩轩笑了笑，淡淡道“你既然能用我母亲威胁我，便说明我母亲的性命在你的眼里，比在我眼里更重要。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母亲的存在到底意味儿着什么！若她没了，你拿什么来保全你与你孩子的性命？” “呵”我听言，发出阵阵冷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要用你母亲的性命来威胁你，保全自身。可是……” 　　☆、1416.第1416章 落难太子临危不乱 说到此，我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呵……可是似乎没什么作用呢？哪怕你母亲的性命在我手中，你依旧不肯放我们离开，不是吗？既然一个人没了利用的价值，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呢？” 说罢，我尽量把语气儿放慢，显得漫不经心而慵懒“还不如了结了她，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至少，心里面痛快了不是？反正也走不了，就算不幸败了，也有个垫背的。” “你不敢”闻人浩轩信心十足“因为今日，我只取闻人擎苍一人的性命！我会留下你的儿子，来换取我母亲的周全。若你执意对我母亲动手，那你的儿子闻人云鹤，也将性命难保。况且，你们现下自身难保，怕是没有机会儿再把夺取我母亲性命的指令传递出去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保你母亲性命？”这一次开口说话的，不是我，而是云鹤。 他一步步的从远处走来，步伐铿锵有力。哪怕众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王者之气。 “鹤儿……”我心下一紧，连忙唤道。 “呵，有骨气儿！”闻人浩轩听到了云鹤的声音儿，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 云鹤走到我的身旁，牵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却意外的安抚了我的紧张“你的走狗只顾着追眼前人，却不知，此刻舞贤妃已经带着我弟弟妹妹回到了皇宫。若今日与你反抗不成，不幸败阵。我身为东陵国的太子，自然会随着我的父皇前去绝不苟活。 届时，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救你的母亲！东陵国失了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并不可怕。至少，宫里还有我贤弟。父皇醒着的时候儿，早便与我达成共识。若我们父子不幸遇难，那么这把龙椅，将由我四弟云岩继承。 我母亲若能活着，则垂帘听政。若不得上天眷顾，自也有舞贤妃在与诸位大臣在旁辅佐！更何况，曾伺候过先帝与父皇的暗影度无，与你可是旗鼓相当。有他在一旁保护四弟，你休想占得半点便宜。” 说罢，云鹤又笑了笑，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儿，像极了擎苍“哈哈……所以啊，哪怕东陵国没了父皇，没了母后，没了我那又怎样？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们不会觉得遗憾，反而，一家人可以在泉下相聚，不必理会各种尔虞我诈，不知过得有多快活儿。 而东陵国，有新帝，有贤臣，所有的政务照旧，一样儿没什么损失。反之再看看你，除了得到杀死一个仇人的快感外，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你最爱的女人因你而死，你的母亲没能享享清福，便撒手人寰。你在这世上孤独一人，虽报了仇，却间接害死了你的至亲！这笔买卖，可划得来？” 言毕，云鹤又嗤笑了声儿，道“对了，你方才不是说，咱们在这儿插翅难逃，送不出夺取你母亲性命的指令么？呵……你就那么肯定？” 　　☆、1417.第1417章 你怕了 不是吗 云鹤的话音方落，不等闻人浩轩开口，便又道“想当初，你把猎场围得水泄不通。我母后一样可以有法子，让人出去把你母亲给掳了。我劝你，还是莫要轻敌的好。” 闻人浩轩听言，咬牙道“才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我的好徒儿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跟你母亲学了一堆的歪门邪道，啧啧啧，这可如何是好？” 云鹤听言，冷笑道“最后一句话，还是还给你吧。莫说我如今正正经经，用不着你担心。就算哪一日不小心误入歧途，年纪尚小，也还有回旋的余地。不似你，打娘胎里起就不走正道。哪怕我外祖父用了多年的精力来教化你，亦改变不了你随了你母亲的，那一身邪气儿。” 说罢，云鹤又道“今日既然难得相见，便把话说明白了。从现在起，我闻人云鹤与你，再无师徒情义。你不必出去大张旗鼓的说你是我师父，我再如何伶牙俐齿，也不是你的徒儿。” “哈哈哈……好！好一句再无师徒情义！”闻人浩轩听言，大笑不止“才方长大那么一丁点儿，就觉得自个儿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既然如此，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来人啊，动手吧！” “你可想清楚了”闻人浩轩话音方落，云鹤便立即清冷开口“早在命人把你母亲掳走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下令。若我们一干人等无法安全回宫，你的母亲，便不必再留。你今夜在这儿只要下令动手，明日，你母亲的尸首便会被大卸八块，送到你的手中！” “好啊！”闻人浩轩见云鹤年纪小小，气场便如此强硬。于是，冷笑大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把谁大卸八块！” “没想到，你竟连你母亲的性命都不顾！”我见闻人浩轩是当真铁了心要动手，便一把把云鹤扯到身后，护了起来“若她知晓她一心疼爱的儿子竟为了私欲而选择牺牲她，不知心里会做何感想。” “若我为了她而活活放过如今这般大好机会，想必她知晓后，才会痛不欲生。”闻人浩轩想都没想，便径直冲着我道“你可知道，杀掉闻人擎苍，是我母亲做梦都想做的事儿。她曾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她宁愿用性命，来助我铲除闻人擎苍！” “那是因为你母亲爱你，在意你！她希望，你能得到这世上最想得到的东西。”我见闻人浩轩如此，当真是怕了。我怕他再度开口下令，让黑煞动手。我怕，我们的人毫无回击的余地。 于是，我企图用母子情义，来感化闻人浩轩如今心中的仇恨“而你呢？你面对如此爱你的母亲，竟选择见死不救？她是宁愿拿性命换你的大业得成。难道，你也甘心用你母亲的性命，来换取仇人的性命不成？你对你母亲的爱，原来如此浅薄？” “卿儿，你怕了是吗？”闻人浩轩听言，笑道“你怕了，所以才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对你们动手。” 因为你知道，你们于我而言根本不堪一击。你想用你口中的“情感”，来感化我，让我放弃今日难得的机会儿。” 　　☆、1418.第1418章 不堪一击 说罢，闻人浩轩又道“因为你知道，你们于我而言根本不堪一击。你想用你口中的“情感”，来感化我，让我放弃今日难得的机会儿。 哈……哈哈哈……不愧是慕容烈风的女儿啊，这口中的仁义道德，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儿！可是卿儿，你可知道，我如今选择弃我母亲于不顾，不是因为我不在意她。而是，我太爱她了。爱到，可以完全按照她的心愿办事儿。” 言毕，才停了一会儿，又听闻人浩轩再度开口“况且，杀你闻人擎苍，我的母亲也不一定会死不是么？只要我活捉你与跟你儿子，我就不信，你的人不会拿我母亲来作交换。你们二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啊！我母亲的命，怎可比你们还要重要呢？” “你休想！”此刻的闻人浩轩，就如同一个嗜血的魔鬼，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把我们撕得碎尸万段“今日哪怕败阵，我跟鹤儿，也绝对不会苟活，留下性命助纣为虐！” “那可由不得你！” “你且试试！” “卿儿，你明知道，就算你不再存活于世，我也有办法找到母亲。如今我既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你又何苦如此蠢笨？”闻人浩轩一步步靠近我与云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我留你性命，你该荣幸的。” 说罢，没有任何征兆，闻人浩轩便抬起手掌，向我劈来。 黑暗中，我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掌风直直朝我袭来。于是一把抓住云鹤，朝马车车顶飞去。众人听到了动静，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打了起来。 “啊！” “噗哧……” 一时之间，鲜血淋淋，惨叫连连。 “鹤儿，你是有些内力的。我先拖住他，你趁乱把你父皇转移走，莫待在马车里了。”我一边儿与闻人浩轩对抗，一边儿交代云鹤“还有安儿，一定不能让他落入闻人浩轩手中！” “母后，您多保重！”云鹤知晓事态严重，不再如往常一般闹着要守在我身边儿保护我。而是摸黑顺着马车边沿滑了下去，准备把擎苍转移出去。 我见云鹤已经离开，随即踮起脚尖朝闻人浩轩飞去“既然你愿意拿你母亲给我做垫背，我也不用再有顾忌了。” 说罢，我张开手掌，便用尽力气儿朝着闻人浩轩劈去。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闻人浩轩非但不躲，反而迎面直上，与我对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仅仅只是用了两层的功夫。而我，却已经被他耗尽了力气儿。 “束手就擒吧”闻人浩轩一边儿与我玩耍，一边儿道“你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几个了，再反抗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咬了咬牙，不断的与闻人浩轩周旋，想拖住他，给云鹤更多的时间“没有好处，但至少有骨气儿！” “别傻了”闻人浩轩笑道“你的骨气儿撑不了多久！别忘了，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一招一式，我比任何人都熟悉！” 　　☆、1419.第1419章 傲西身负重伤 “那又如何？”我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挥掌劈中闻人浩轩的小腹。这一掌，于我而言已是全部，可于闻人浩轩而言，却不痛不痒。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起，便笑道“你瞧瞧，你的体力已经被我消耗了完了，撑不住了。”说罢，他一个反手，便把我拥入怀中。然后，用极其柔情的声音儿在我耳边儿呢喃“卿儿，我的怀抱是不是比闻人擎苍的更暖？” 呵…… 撑不住了！难道就能不撑吗？被钳制，难道就没有办法反抗？这种人为刀刃我为鱼肉的感觉，真是见了鬼的让人恶心！而我，偏生不吃这一套！ 于是，我故意放松身子，倚靠在闻人浩轩的身上，小声儿道“好像……是撑不住了……” 言毕，一个抬腿，便好不心软的朝着闻人浩轩的命根子踢去。 “嘶！”闻人浩轩倒吸了一口冷气儿，随即松手把我放开。 我重获自由，随即挑起地上的软剑，胡乱朝闻人浩轩挥去“不过……就算撑不住，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妥协！” 说罢，我步步朝着闻人浩轩紧逼。原本极有规律的招式，也被我打得如同群魔乱舞。一时之间，倒是把闻人浩轩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我与闻人浩轩纠缠不清的时候儿，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儿高呼“快！攻击马车！狗皇帝就在马车里！” 紧接着，桂公公与傲西的声音儿相继传来“小允子花景花柔，快皇上和殿下先护送走！” “孙子们，跟你们拼了！” “啊！” “砰……” “噗……” “傲西侍卫，你没事儿吧？”桂公公语气儿着急，问。 “没事儿，不过吐了几口血而已！”哪怕傲西再如何逞强，可他虚弱的气息儿，却瞒不了众人。 “傲西……”我用颤抖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儿，想要丢下闻人浩轩朝他奔去。 可奈何，此时此刻的闻人浩轩已经缓过神来。一把便揽住了我的腰，用亲昵的声音儿道“卿儿，放手吧。连闻人擎苍身边儿的暗影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做梦！”我猛然转过身，朝着闻人浩轩的脸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趁着他失神之际，挣脱钳制，朝傲西而去。 闻人浩轩见我如此，一时恼怒。他不再与我纠缠，反而是径直从我身边儿飞过，朝着傲西与桂公公的方向而去。紧接着，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黑暗中便发出了一声儿巨响“砰！” 那是活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儿。 “傲西侍卫！” “傲西！”我飞身来到傲西身边儿，扶起他问“你怎么样！” “皇后娘娘……”傲西虚弱的抓住了我的手，道“您看，月亮出来了。” 我听言，抬头望了望天。果然，月亮出来了。雨后的月亮，很圆，很大。虽只散发出微弱的月光，但却勉强能看清楚人影儿。 不等我开口，只听傲西又道“现在月亮现身，说明待会儿便没雨了。没有大雨，月光会越发皎洁。加之，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月光定如白日暖阳。” 　　☆、1420.第1420章 桂公公中毒针 说到此，傲西极其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又道“届时，哪怕没有火把，也能将眼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还有……方才这些杀手……这些杀手在黑暗中，瞧不起对方。不知摸黑误伤了多少自己人，若他们发现自己拼了那么久，却伤到了自个儿的弟兄。恐怕会……会丧失理智，大开杀戒。 如今我受了伤……怕是抗不了多久了。所以……所以您要好好护好皇上和太子殿下……趁着如今还能混乱躲藏，找个不易察觉的地儿……哪怕希望渺茫，也不能轻言放弃！” “你放心，我定会……” “太子殿下小心！”未等我对傲西做出承诺，桂公公的惊呼声儿立即把我与傲西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微弱的月光中，花柔花景与罗太医等人小心翼翼的把擎苍往一旁的草丛里拖。而云鹤与小允子，则拼死挡住前来袭击的黑煞众人。因云鹤年纪小，所以在与黑煞众人打斗的时候儿，常常惊险万分。 桂公公一边儿要与闻人浩轩纠缠，一边儿又要分出精力提醒云鹤，情况异常艰难。见此，傲西赶忙道“皇后娘娘，快去！”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再来不及顾及傲西，便奔到桂公公身边儿“这儿交给我，你快去保护鹤儿。” 桂公公年纪大了，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闻人浩轩的。让他与闻人浩轩对抗，无疑是把他往死路上推。所以，我只有顶替他的位置，缠住闻人浩轩。由他，去保护擎苍与云鹤。 “好！”桂公公应了一声儿，随即去与云鹤汇合。 “你便那么舍不得我？”闻人浩轩见我重新与他纠缠，便玩世不恭道“可是我还没跟那老东西玩够呢！” 说罢，只见他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带毒的银针，径直朝桂公公丢去。我见此，连忙撇下闻人浩轩，朝桂公公飞去。 好在我赶来及时，把桂公公一把推开，才让他躲过一劫。否则，被那银针刺中，他定当当场丧命。 可是，我到底还是太过单纯了。 以为能推开桂公公，便真的能救他一命儿，让他逢凶化吉。孰不知，在我转身之际，闻人浩轩的银针接连不断的朝着这头飞来。每一枚银针飞来的力度，都足以让人当场毙命！他根本不顾及黑煞中众人的死活，他要的，只是擎苍等人的性命。 桂公公才避开了一枚银针，紧接着，便瞧见有无数闪着亮光的银针朝云鹤等人飞去。于是，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的奔到云鹤身边儿，一把把云鹤抱住。 “啊！” “桂公公……桂公公……” 一根根细长而沾满毒汁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没入桂公公的后脑勺中。只仅仅片刻的功夫，他便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我伸手一挥，随手了结了一个杀手，便立即朝桂公公奔去。 月光下，满头银发的桂公公脸色苍白。紫红色的嘴唇里，不断的呕出乌黑的污血。他的身子不住颤抖，浑身没有力气儿却依旧紧紧的抓住云鹤的手“太子殿下……没……没事儿就好……” 　　☆、1421.第1421章 桂公公当场毙命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再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桂公公……桂公公……” “皇……皇后娘娘……”桂公公见我如此，抬起颤抖的手，想为我擦拭掉脸上的眼泪。可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一双布满皱纹的手，都无法触及到我的脸庞“不……不哭……” “桂公公……你要撑住！我们会熬过去的……” “丫头……”桂公公见我乱了阵脚，连忙唤我道“我……我不行了……保护皇上的……的重任，要落在你头上了。” “不！桂公公……” “我还记得……记得你初入宫的时候儿……那……那时候儿，你朝气蓬勃，笑容明媚……如……如三月春风扶柳。” 桂公公扯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冲着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就像我女儿一样……那时候儿的你，就算受了……受了委屈……也会倔强的抬起下巴，从来不哭。 所以……所以丫头啊……熬过去！只要熬过去……你一定会……会……”说到此，桂公公终是很难再继续。只见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眼里满是泪水。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的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道“要是……要是我女儿……还活着……就好了……” 要是我女儿还活着，便好了。 桂公公的话，似是在跟我说。又似，是在与他自己说。 女儿…… 我从不知桂公公竟还有个女儿？ “桂公公，你熬下去，我帮你找女儿！她还活着，她定还活着。”我带着哭腔，急急安慰着桂公公道。 桂公公咧开嘴，艰难的看了我一眼“保……保……重……” 紧接着，我还未来得及开口，桂公公紧紧抓住云鹤的手，便在刹那间松开了。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再无神彩。我颤抖的伸出手，朝桂公公的鼻息探去。却是，连微弱如风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没了…… 桂公公便这般没了…… 这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他伺候了两代君主。今日，便在这荒郊野外里丧了命儿！ 他本该安享晚年的……可如今，却死不瞑目！ “不！不！”我睁大了眼睛，仰天大喊，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儿。 原本梳好的发髻应声儿崩塌，三千青丝随风而落。珠花，步摇，亦粉碎一地儿！体内所有的内力，也皆在瞬间爆发。 “啊！” “砰！” 四周原本围着我们的黑煞众人，纷纷被震退两丈之远，就连武艺高强的闻人浩轩，亦连连后退了几步。 “闻人浩轩，你干的好事儿！”我放下桂公公，缓缓起身。一双凤眼死气沉沉的盯着闻人浩轩，道“我今日，要你为桂公公偿命儿！” 反正，我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方才粗略看了一眼，除了身负重伤的傲西，小允子，和一直以来都躲藏得较好的花景花柔姐妹。其余的御林军，也不过紧紧还有二人存活而已。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大不了，便是赌上一条性命罢了！ 　　☆、1422.第1422章 重摔太子 闻人浩轩知晓我被伤了元气儿，如今也无多少体力。方才的那一次内力爆发，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所以，也并不惧怕。 只见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月光下一张俊俏的脸极其邪魅“卿儿，这可怪不得我。” 他微微撅嘴，显得好生无辜“我不过是想跟这老东西闹闹，谁知，他竟这般不惊玩耍。” 说罢，又见他摊开了手，无奈道“不过你也不必为他感到遗憾，这老家伙入宫做太监的之前，曾有过妻女，这一辈子，人生最快活的事儿已经得到体会。 更何况，他一连伺候过两代君主。在这宫里，可谓是人人巴结奉承的对象。想必这几十年来，他的日子也是极其好过的。 方才是谁说了来着？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作为君主身边儿最亲近的人，他能活到这把年纪，也是死而无憾了。” “你！” “嘘……”闻人浩轩打断了我的话，朝我做了个噤声儿的动作“让我陪他说几句话儿？如何？”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闻人浩轩便来到桂公公身边儿，一把推开了云鹤，朝着桂公公道“老东西，你下了黄泉，若碰见了我父亲，可千万不要忘记告诉他，我闻人浩轩回来寻仇了！ 他一心最看好的儿子，如今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只要我愿意，他的儿子和孙子，随时都能去与他相聚。” 言毕，又听他笑了笑，道“呵……死了……没想到你这么容易便被我玩死了！当初，你把我骗出宫的时候儿，不是挺能干的么？ 怎么，还未等我想好，该怎么好好报答你的时候儿，你便被几根破银针给弄死了。啧啧啧……当真是可惜！不过，也算你有先见之明，不用老子亲自动手。否则，我定当不会让你那么便宜的就死去！” “够了！”我听着闻人浩轩对死去的桂公公，一声儿一句的侮辱，终是再也忍不下去。 我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儿朝着闻人浩轩打去。然，却见他一把抓起身旁的云鹤，在手中不断的旋转。 可怜云鹤年纪不大，竟被闻人浩轩当成一个玩物儿，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儿。 “够了？好啊！”闻人浩轩一边儿把云鹤当成小球般玩耍，一边儿冲着我道“既然你心疼那死去的老东西，那便把你宝贝儿子借给我玩玩如何？” “该死的！”我虽怒火中烧，却不敢贸然上前一步。只怕一不小心激怒他，会伤着云鹤。于是，只有用最苍白最无力的语言，道“你快把鹤儿放下！” “放下？”闻人浩轩一愣，随即把云鹤从手中用力甩开，然后满脸无辜道“是这样吗？” 云鹤被闻人浩轩重重的甩到了十米开外，“砰”的一声儿，我竟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儿。而云鹤，落地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便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噗”的一声儿，喷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1423.第1423章 良心是什么东西 “鹤儿！”我眼睁睁的看着云鹤痛苦的皱起小脸，自个儿却浑身瘫软无能为力。那种窝囊至极的感觉，当真是诛心得紧。 “母后”云鹤怕我担心，一边儿想要努力爬起，一边儿咬牙安慰我，道“儿臣……儿臣无碍！” 无碍…… 怎会无碍？ 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支撑起身子从地上起来的他，怎会无碍？ 我见此，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闻人浩轩，眼中，已经有了别的味道儿“为什么，你总是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难道，我上一世欠了你的吗？所以这辈子，你跟那毒妇，注定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身边儿的人！” 闻人浩轩见我如此，先是一愣。只是片刻，却又恢复如常，用一脸无辜的神情冲着我道“是你让我把他放下的，我哪儿做错了吗？” ——是你让我把他放下的，我哪儿做错了吗？ 是！ 闻人浩轩你错了！ 你从出生起到现在，从来就没对过！ 想到此，我只觉得胸口越发灼热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无论我如何努力的想要克制，却总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让它烧得更旺，更盛。 这种感觉，熟悉极了…… 是怨，是憎，是恨的交织，是即将被心中的不甘所侵蚀。 亦是…… 我无法自控的开始。 我捂住胸口，极力把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咬牙道“我最后说一次，放我们走！” “不可能！”闻人浩轩把我的话当成是最后的求情，想都未想，便毫不犹豫的拒绝我道“今日，他的命必须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听见此，只觉得体内隐忍已久的东西即将爆发。于是，瞬间勃然变色，一张脸扭曲得如同狮子，朝着闻人浩轩大吼，道“杀你的人是你父亲，把你变成今日这个样子的人也是你父亲，与他何干？ 这些年来，你做过的错事儿还少吗？你跟你母亲二人为了这所谓的仇恨，殃及了多少无辜！我父亲没有伤害你，罗家没有伤害你，我没有伤害你，擎苍，还有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伤害你！可为什么，你总是对我们苦苦纠缠？ 难道，当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结束在你手里，你就不会惊慌吗？午夜梦回的时候儿，你就不会孤独和害怕吗？你把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加倍的还给毫不相干的人，难道，良心就过意得去吗！” “那又如何？”闻人浩轩丝毫没有被我的模样儿震住，而是继续用一种好笑而又寡淡的声音儿冲着我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惊慌，孤独，害怕？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当我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在我的手里，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大的满足。 良心？呵……良心……你告诉我，在这世上活着，还需要良心这种东西吗？我只知道，能为了我的大业而死，都是他们的荣幸。管他有没有伤害过我，我在意的，只是他有没有挡住我的去路！” 　　☆、1424.第1424章 心魔 说罢，闻人浩轩用一种极其邪魅的眼神看着我，又道“正是因为我曾经受过非人的伤害，所以现在，我才会想把这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与众人共同分享。说到底，我也是个不吝啬的人，不是吗？” 呵…… 不吝啬的人，果真呢！既然大方，为何不舍得给我一些希望，让我可以把心中的怒火浇熄？哪怕一点点……都行啊！ 天知道，凤凰是一种多么骄傲的物种。哪怕我为了不走火入魔，已经停止修炼凤凰于飞。可凤凰于飞的部分功力，还有那只骄傲的凤凰，已然存活在我的体内。 每当我心有憎恨，怀有不甘的时候儿，那只凤凰便会忍受不了窝囊，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来为我打抱不平。 若我功力尚可，倒不失为一种好事儿。可偏偏，我能力有限，无法极其恰当的与火凤凰融合，更无法控制于她，让她听从我的指示。 所以……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所以，只要我无法压制怒火，这只骄傲的火凤凰，便会控制我，让我丧失所有的理智！ 我只是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自我罢了…… 正在我咬牙，极力控制住体内怒火的时候儿。耳边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儿“慕容毓卿，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把自己的怨恨释放出来！” 我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另一个我笑脸盈盈的站在跟前儿。 周遭全是白雾，擎苍没了，闻人浩轩没了，孩子没了，死去的桂公公也没有。整个仙境般的意境里，只有她，又或者说，只有我。 “慕容毓卿，咱们已经被逼到这等地步了，难道你还不反击吗？” “你忘了，是谁害了慕容家，是谁杀了你的父兄和嫂嫂？你大仇未报，却要在这儿再度失去你的夫君和孩子，你甘心吗？” “闻人浩轩不是说他从不吝啬吗？可这么大方的人，为何就不肯给你一条活路呢？” “你在闻人浩轩的面前儿，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你知道，你方才的样子有多可笑吗？当你为了众人的性命，为了那一点点的情分而勃然大怒的时候儿。他呢？却淡然得如同一株君子兰……这种感觉，你素来便恨透了，不是吗？” “慕容毓卿，他杀了桂公公，伤了你儿子，如今，他就要杀你夫君了！” “你没有时间犹豫了，被火凤凰控制又如何？至少，你们都能保住性命！” “闻人浩轩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儿，却从来没有悔改之意！在他的眼里，你父兄你嫂嫂，还有罗知画的死，都是一种荣幸。他是一个恶魔，杀了他！快杀了他！” “你不想活着回去，见一见永巷冷宫里的那个毒妇吗？你想不想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这般对你？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虽然你恨她入骨，可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不与她相认吗？” “你不想，保你夫君的性命了吗？与你夫君回宫，告诉永巷冷宫的毒妇，他儿子没有得逞。这般，才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事儿吧？” 　　☆、1425.第1425章 对决（一） 我埋藏在心底的怨恨，一点点，一点点的被意境中另外一个自己所激发。“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我有种潸然落泪的冲动。 “来吧，别再压抑着自己了。把你的怨气儿释放出来，让它召唤出你的火凤凰。能杀他最好，若不能，也要与他两败俱伤！” 能杀他最好，若不能，也要与他两败俱伤！ 是啊，我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他威胁，被他伤害。我为什么，要活成一个窝囊废，受气儿包？ 呵…… 闻人浩轩，纵使杀不了你，我也得活着回去，让你，与你与母亲付出应有代价！ 思及此，我只觉得身子越发灼热起来。眉间，亦隐隐作痛。 站在我跟前儿的女子瞧见我如此，勾唇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然后，随同飘渺的烟雾，消失不见。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儿，我的四周依旧漆黑一片，脚下躺着的，也依旧是方才惨死的桂公公。只是闻人浩轩，那万恶不赦的闻人浩轩，却不在眼前了。 我缓缓的挪动凤眼，想要捕捉闻人浩轩的所在之处。就在这时，傲西惊恐的声音儿突然响起“皇上！” 我听到动静，猛然转过身去。只见闻人浩轩此时，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昏迷中的擎苍走去。花柔与花景被吓得颤颤发抖，却依旧死死的护在擎苍跟前儿。 小允子把怀中的云安往身后一推，便捡起地上的软剑“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对你不客……” 然…… “蠢货！”小允子话还未曾说完，闻人浩轩一个拂袖，便把他甩开了好几米远。 眼看着闻人浩轩还差几步便要接近擎苍，我连忙踮起脚尖，运起轻功飞身挡在了花景与花柔的跟前儿“闻人浩轩，你如今的性子，当真越发急躁了。” 声音儿傲慢而慵懒，与方才闻人浩轩那惹人厌恶的模样儿有得一拼。似是我，又似不是我。 闻人浩轩一愣，许是没想到早已耗尽内力的我，竟还能有如此速度。于是，止住了脚步，勾唇笑言“卿儿，让开。” 我听言，邪魅一笑。纤细的身子依旧挡在他的跟前儿，一步，两步，慢慢靠近闻人浩轩“你说，若在我眉间烙上一只凤凰烙印，会不会好看？” 闻人浩轩身子一震，这才发觉我似与方才不同。我见他如此，未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抬起玉璧，用雪白的柔荑慢慢把散落的青丝撇开。 一枚火红色的凤凰烙印，在我的眉间不断闪烁。如火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我与他的脸庞。 “好看吗？”我笑着，问。 话音方落，声声儿凤鸣便传入众人耳朵。 “嗷~嗷~嗷~” 紧接着，我只觉得眉间一热，有一股如火的热气儿破皮而出。 一只高傲而妖媚的火凤凰在我头顶盘旋不息，嘴里不停的发出凤鸣儿。一开始，凤鸣声儿绵柔而悦耳，倒不觉着什么。可渐渐的，随着我的意识越发模糊，怨恨越发深浓，凤鸣声儿便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利器！ 　　☆、1426.第1426章 对决（二） “嗷~嗷~嗷~” 凤鸣声儿尖细而刺耳，闻人浩轩带来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倒地哀叫不止“啊~哎哟~” 唯有闻人浩轩，因功力高强，所以并无任何反应。 他先是死死的盯着我的脸，随后，便转而看向了我头顶的火凤凰“我还以为，你打算把凤凰于飞收着捡着，不肯露给我看呢。” “原本，是顾念着二人的情分，觉得凡事儿应当给你我留一条后路。”我慵懒而妩媚的靠近闻人浩轩，用手拾起自己的长发，轻轻撩动着他的鼻尖。 然后，轻轻在他耳边儿哈气儿，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儿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之间到底是有云安的啊。可是怎么办呢，你不愿意放我们一马，我也别无选择。” 闻人浩轩听着我的话，身子一震，周身原本强硬而冰冷的气息皆暖软了不少。我见此，勾唇一笑，便张开了十指。 然后，趁着他失神之际，运起内气儿，朝他心脏袭去！ “嘶”的一声儿，闻人浩轩的衣裳被我刮破。几寸长的指甲，至少有一半没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闻人浩轩皱眉，神色痛苦“我果然，还是改不了被你欺骗的毛病！” 言毕，他把双手握成拳头，运气儿。 我被他的内力所震，不由抽出五指，往后连退了几步。 他不是黑煞中的那些杀手，我这点凤凰于飞的功力，也许可以伤他，但绝对杀不了他！ 想到此，我连忙把自己意识与火凤凰融合。企图靠火凤凰，来与闻人浩轩抗衡。火凤凰存活于我的体内，早便将我的一切喜怒哀乐当成了自己的酸甜苦辣。 我只稍稍放松了自己的意志，火凤凰便见缝而入，把自己的功力与我融合到了一起。好在，这回火凤凰还算厚道，并没有完全控制我的意识。 至少，我知晓自己现下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于是，凤眼一挑，便冲着那万恶不赦的男子道“闻人浩轩，拿命来吧！” 言毕，一个飞身，便奔到闻人浩轩身边儿。一招一式皆凌厉无比，出手狠辣，丝毫不曾留下余地。 闻人浩轩见此，也不再轻敌。把自己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一块儿，与我和火凤凰纠缠在一起。 此时，凤鸣声儿停。黑煞众人得到了喘息，见自己的主子与我打得如火如荼，连忙拔剑上前助阵。我见此，只用手指轻轻一勾，便从火凤凰的身上拔下了几根凤凰毛。然后，再运气儿把凤凰毛送到了火凤凰的嘴边儿。 火凤凰见此，先是用一双漂亮的凤眼瞪了我一会儿，然后，便抗议的“嗷”了几声儿。我一边儿与闻人浩轩周旋，一边儿朝她挑了挑眉。最后，火凤凰终是在发出了最后一声儿凤鸣后，喷火把自己眼前儿的几根凤凰毛烧得又旺又盛。 我把那几根烧得旺盛的凤凰毛用内力震开，一一赏给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杀手。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众人惨叫一片，声音儿好生动听。 　　☆、1427.第1427章 对决（三） 闻人浩轩见此，更是卯足了劲儿与我对抗。他的招式中，有许多我从未见过。诡异而邪魅，阴毒而凌厉。想必今日，为了杀掉擎苍，他也是倾尽全力了吧？ 他一边儿与我纠缠，一边儿想方设法的靠近擎苍和云鹤，心思好生难猜。我一边儿得防着被他重伤，一边儿又得护着擎苍与孩子，渐渐的，竟深感吃力。 是啊，我虽放松意志让火凤凰的功力与我融合。可毕竟，没被火凤凰完全控制的我，终究没法完全得到她的功力。因为有些厉害之处，不是我所能掌控得住的。 闻人浩轩瞧着自己渐渐占了上风，于是越发得意起来。他一步步的逼近我，招式也越发狠毒。就在我完全投入身心的与他打斗之时，他却突然空出一只脚，把地上的软剑挑起。随后，直直把软剑朝着云鹤的方向踢起。 我见此，连忙分出精力补救。虽把软剑震碎，救了云鹤一命。可自己也因此，受了闻人浩轩重重的一集。 “噗”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单膝跪倒在地。胸腔一阵疼痛，便呕出了鲜血。 众人见此，纷纷担忧大喊“皇后娘娘……” 我缓缓抬起手来，示意他们我能撑住。可事实上，闻人浩轩的那一掌已经震到了我的五脏六腑。虽不至于致命，但此时时刻的我却双腿无力，双手颤抖不已，已是连一把软剑都无法握稳了。 “卿儿，你功力尚浅，是斗不过我的。”闻人浩轩见我如此，甚是得意。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冲着我道“又何苦作茧自缚，伤了自己，也让我心疼无比。” “呵”我怒瞪着闻人浩轩，虽跪在地上，但却一个勾指，又拔下了几根凤凰毛送到了火凤凰嘴边儿。 火凤凰这回虽没再反抗，乖乖的给我喷了火。可就在我把火苗震碎，朝闻人浩轩丢去的时候儿，我的意识，也渐渐被她所控。 好家伙，不就是要了几根凤凰毛吗？怎么就这般小气儿，直接把我给控制了呢。 我感受到火凤凰的在完全的与我合为一体，感受到周身有火光点亮了天际，感受到火凤凰每一次致命的出击。 然后……便再没然后了…… 我的身子被火凤凰控制，紧接着，大脑也不再属于自己。 此时此刻的我，比先前凌厉得多。完全被火凤凰控制以后，功力也大大提升。与闻人浩轩痴打在一块儿，也渐渐占了上风。 “你到底是谁？”闻人浩轩问。 我勾唇，毫无羞耻的说出了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我是你的露水鸳鸯，是你儿子的娘亲。” 紧接着，趁着闻人浩轩呆愣之际，狠狠的便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那个耳光，蕴含了火凤凰好几层的内力。加之那几寸长的带火指甲往他脸上顺势一挠，硬是活活把闻人浩轩的脸给打得皮开肉绽。 呵…… 一张俊脸血肉模糊的出现了五道口子，每一道口子都能瞧见白森森的脸骨。伤口处有被烧焦的痕迹，空气儿中散发着令人作恶的熟人肉味儿。 　　☆、1428.第1428章 心魔痴深不认儿（一） 这一半边儿脸，怕是毁了。 闻人浩轩“噗”的吐了一口血，重重往后摔去。 我见此，连忙追了上去，想趁机了结了他。可谁知，他所在的地方儿，与擎苍极近！只见他一个翻身，把桂公公的尸首朝我踹来。紧接着，运起了身上所有的内力朝擎苍打去。 待我把桂公公的尸首避开，再想赶过去的时候儿，一切已经晚了…… 闻人浩轩的掌风凌厉至极，就算我此时想要替擎苍受过，也来不及了…… “皇上！” “父皇！” 就在众人已觉无力回天之时，只瞧见一个男孩儿恰当时机的趴到了擎苍身上。紧接着，“砰”的一声儿，小小的人儿硬生生的挨了闻人浩轩的毒掌，从擎苍的身上飞了起来。 “太子殿下！” “殿下！” 我本被火凤凰所控制，虽知晓要与闻人浩轩对抗，却理应当此充耳不闻。可当我眼睁睁的看着云鹤被打飞，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许是身为母亲的原故，一时之间万念俱灰，竟在霎那间夺回了意识。 甚至……控制了火凤凰…… 三千青丝飞扬，指尖烈火灼灼。 “闻人浩轩”我恶狠狠的冲着闻人浩轩，道“你该死！” “呵”闻人浩轩见此，冷笑道“杀不了大的，先伤一个小的，也不亏。” ——杀不了大的便先伤一个小的！不亏？不亏！ 这一句话，如同油醋，往我的心火浇来。 这一刹那，我只觉得浑身灼热得快要死去。一双凤眼开始变成了红色，就连原本粉红的唇，也渐渐红得发黑。 我想要血……特别是闻人浩轩的血…… 我死死的盯着闻人浩轩，带着盘旋在身旁的火凤凰，一步步的朝着他逼近。 杀了他！杀了他！ 然，就在这时，右脚突然被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抱住“母后……您怎么了……” 我低头望去，正是云安。 许是我身上的戾气儿太重，一时让云安受到了惊吓。只见他扬起一张小小的脸，满目朦胧道“母后……儿臣怕……” 我看着他眼角的泪痣，把他圆嘟嘟的脸蛋儿衬得十分邪魅，活脱脱就是年幼时期的闻人浩轩。于是，咬牙把他踢开“滚！”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对孩子撒什么火？”闻人浩轩见我如此待他儿子，便皱眉开口。 “呵”我冷笑一声儿，便道“你也知道心疼孩子？既然如此，又何苦这般对待我的鹤儿！闻人浩轩，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取了你的狗命儿！” “母后！”就在我加快脚步，朝着闻人浩轩奔去的时候儿，云安却又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大声儿哭喊“母后您别这样儿……” 我止了止脚步，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安，又看了一眼躺在擎苍身旁，身负重伤的云鹤。心下一狠，便再度抬起脚，朝闻人浩轩而去。 年仅两岁的云安见我如此，死活不肯放手。于是，便这般被我拖出了几米之远。 或许，我以前在云安的心里，实在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1429.第1429章 心魔痴深不认儿（二） 或许，我以前在云安的心里，实在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从他出身至今，对他一直十分溺爱。所以，当我今日这般痴狂，他才会吓成如此模样儿。 我如今虽然怒火中烧，疯狂的想要取闻人浩轩的性命。可心底对云安，却是心疼得紧。只是，我没有时间安抚他。只想趁着现在还能控制住火凤凰，赶紧了结闻人浩轩！ 了结了他，从此便再无烦恼！了结了他，便能为父兄报仇。了结了他，便能让慈宁宫的毒妇痛苦余生。了结了他，我与擎苍便能安安静静的携手一生了…… 然而…… 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儿，终是让我再度止住了脚步。 “母后，轩爹爹……轩爹爹是好人，您不要伤害他。” ——轩爹爹……是好人，您不要伤害他。 我忍住全身的颤抖，不可置信的垂头看向说话的人。只一瞬间，竟觉得自己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你……说什么？” 云安见我终于肯停下脚步与他说话，赶忙松开抱着我的双手。哪怕眼角挂着泪珠，却依旧笑嘻嘻的道“母后，轩爹爹给过我糖人吃……他是好人……” “你唤他什么？”我颤抖着声音儿问云安，这一刻简直心如刀割。 “轩爹爹呀……” 轩爹爹……轩爹爹…… 这三个字儿，如同一个钳制住我脖子的手掌，掐得我喘不过气儿来。 “你只有一个父亲，那便是你的父皇！”我歇斯底里的蹬着云安，吼道“谁允许你唤他爹爹！谁允许！” 云安被我吓懵，看着我一愣一愣道“他……他给了儿……儿臣糖人……让儿臣唤他爹爹……他……他说……儿臣……儿臣和他像……” “他没有给过你糖人！”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忍着心中的怒，对云安道“亦不是好人。” “有的……”云安虽怕我，却依旧带着哭腔“在梦里……轩爹爹给过儿臣糖人……儿臣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他对儿臣极好……比父皇还要好……” ——在梦里…… ——梦里他给了儿臣糖人。 ——他对儿臣极好，比父皇对儿臣还要好…… 梦里，哪里是梦里？那分明就是前几日在猎场，云安被掳走时发生的事儿！只是闻人浩轩不知对云安做了什么，才让云安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罢了！ 可是，我虽知晓这一切，心却如同被凌迟一般痛苦。 这一刻，我多庆幸擎苍能昏迷不醒！他睡着，听不见这些话，便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呵…… 果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子么？ 哪怕擎苍知晓云安不是自己的儿子，依旧肯接纳他，对他宠爱有加。可那么多的努力到头来，抵不过闻人浩轩的一个糖人儿…… 悲凉！实在是悲凉！ 我咬着唇，觉得冷极了。哪怕火凤凰全身都燃烧着烈火，盘旋在我身边儿。我依旧觉得自己身处于冰川之中，身心冷得哆嗦不止。特别是，当脑海中不断的响起“轩爹爹”这三字儿的时候儿…… 　　☆、1430.第1430章 心魔痴深不认儿（三） 特别是，当脑海中不断的响起“轩爹爹”这三字儿的时候儿……当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失败者。 “在这个世上，没人比你父皇待你更好！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实在不想把好坏善恶强行灌输给云安，可此刻，原谅我无法自控。 “可是轩爹爹……” “不许唤他爹爹！”我怒视云安，失控道。 云安一愣，吓得傻在原地。可仅仅只是片刻，便又撒娇道“母后您最好了，您不要生气儿嘛，总有一天您会知道轩爹爹他……” “啪”的一声儿，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掌掴云安“住嘴！” “哇……”云安吃疼，放声儿哭了起来。 “你打他做什么！”闻人浩轩见此，浑身充满了冰冷之气朝我而来，想从我手中把云安夺走。 而云安此时，也极其委屈的唤道“轩爹爹……” 轩爹爹！爹爹？ 我的儿子，怎么能唤闻人浩轩为爹爹！ 这是一种羞辱！是对擎苍，对慕容家，对我，最大的羞辱！ 这一刻，我恨透了云安的聪明伶俐。若他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不会在两岁的时候儿便能说出那么多让我痛心的话来。 想必……我今日不会动了杀他的心思…… 是啊，没错，我竟怒到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哪怕我不断的安抚自己，告诉自己云安不过是个孩子，他所有的话都是童言无忌。然，可怕的念头一旦产生，哪里又是那么简单便能压制得下去的？ 我见闻人浩轩的手即将碰到云安，一个转身，立即挡在跟前儿。 “让开！”闻人浩轩此刻的眼神，清洌得不带一丝感情“把云安给我！” “轩爹爹……” ——把云安给我！ ——轩爹爹！ ——把云安给我！ ——轩爹爹！ 闻人浩轩冰冷的声音儿与云安哭泣的低唤，相互交替的在我耳边儿响起。我心下一怒，把云安往空中一抛！然后猛然张开手掌，用凤凰烈火把云安托住。 凤凰火，哪怕是遇到暴雨，亦不灭不熄。一旦沾染上身，便只有化身成灰的份儿。除非我肯，否则，凤凰火可以把整个京郊烧成灰烬！ “皇后娘娘！” “安儿！” “七皇子殿下！”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惊慌失措，面如土色。 就连闻人浩轩见此，也不禁毛发悚然“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听言，勾起了一股惊悚无比的笑，细如闻声儿道“你对我儿子下手，我便对你儿子下手，不是公平得很吗？反正，他如今唤你轩爹爹，与你亲昵得很。” “卿儿，你疯了！”闻人浩轩想要上前，却又害怕我伤害云安。于是，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疯了？没错，是疯了！我如此变成这个模样儿，都是你们父子逼的！”我盯着闻人浩轩，一字一句道。紧接着，又用内力把云安身边儿的烈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闻人浩轩见此，赶忙放软了语气儿，轻声儿哀求道“卿儿，把安儿放了，我让你们走！” 　　☆、1431.第1431章 心魔痴深不认儿（四） “哈……哈哈哈……”我一手托着云安，一手张开，仰天大笑。那模样儿，当真像极了得了失心疯的人“晚了！” “卿儿！” “我与你谈条件的时候儿，你半点退路都未曾给我。如今，我又怎会给你退路呢？”说罢，我又笑道“你不是说，把你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别人受一次，不失为一种大方么？那如今，我把我方才受过的痛苦，让你受一次！是不是，也算一种恩赐呢！” “卿儿……别闹……” “皇后娘娘，那是七皇子殿下啊，皇后娘娘！”花景瞧见我手中的烈火越发旺了起来，一时着急，便朝我大喊。 就连已身负重伤的傲西，也用尽了力气儿朝我喊道“皇后娘娘，您醒醒！您手中的孩子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亲生儿子…… 是啊，我在做什么？我怎能伤害我的亲生儿子呢？ 想到此，我赶忙回过神来“安儿……” “母后……呜呜呜……”云安听见我唤他，便放声儿哭了起来。我听见他的哭声儿，心下一酸，便渐渐收了内力。 闻人浩轩瞧见烈火逐渐变小，松了口气儿，朝着云安大喊“安儿，没事儿了，别怕！” “轩爹爹……”云安委屈哭喊。 可这一句轩爹爹，却再度点燃了我心中的怒气儿。于是，手中未曾来得及熄灭的烈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脑海中，那两个极端的声音儿再度出来作祟。 ——杀了他！只要杀了这个孽障，你眼前所有的困境，便都结束了！ ——不行！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 ——你必须杀了他！因为他是闻人浩轩的骨肉！ ——不行！他曾那么亲昵的唤你母后，与你撒娇。他那么乖巧，那么天真，你怎能忍心夺他性命！他今年，才两岁啊！ ——你今日若不杀他，明日，他便会成为伤害擎苍与云鹤的利箭！ …… 暗地里，两个声音儿打得极欢，不分上下。明面儿上，闻人浩轩与云安的声音儿，又着实让我烦恼。 “慕容毓卿，你当真疯了！你究竟想做什么！那是你儿子啊！” “轩爹……爹爹……母后不爱我了……呜呜呜……” “慕容毓卿！快住手！” “爹爹……救我……” “慕容毓卿，你若再不住手，别怪我不顾及多年来的情分！” “轩爹爹……安儿好热……好疼……” “慕容毓卿！” “爹爹……” …… 闻人浩轩与云安父子二人，把我扰得心绪不宁。我心里苦苦挣扎，仿佛坠入了深渊，死活都爬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明明知晓云安是我的儿子。可我的怨恨，却只增不减？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却依旧做不了一个干脆利索的决定！ 还有……为什么，我明明控制了火凤凰，却又好像自己被别人控制一般？ 凤凰烈火把云安烧得又热又疼，我心中一阵阵悲凉之感袭来。可为什么，手脚就像被死死捆绑，丝毫动弹不得！ 　　☆、1432.第1432章 心魔痴深不认儿（五） 渐渐的，我似乎又进入了意境之中。 眼前没了闻人浩轩，也没有云安，更没有那嘈杂而难以承受的声音儿。 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儿的女子，换了一身鲜红得刺眼的衣裳站在我的跟前儿。她巧笑嫣然，朝着我道“是不是无法做决定？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要杀他，很难吧？” 我听言，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其实，这有什么难的呢？把凤凰烈火加上去，很快，他便会化为灰烬，前往极乐世界。” “慕容毓卿，云安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从你与闻人浩轩发生了肌肤之亲，再到你有了身孕。从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再到为了获得一个活命的机会儿，而选择保胎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多的种种，从来都不是你自愿的。你永远都站在那个被动的位置上，被人利用，被人欺瞒，甚至被人羞辱。” “云安本便是你心头的一根刺啊！他长得那么像闻人浩轩，你与擎苍看着他的时候儿，难道心里就爽快儿吗？” “擎苍因为爱你，所以接纳了别人的儿子。可是，擎苍真的快乐吗？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去接受这一切吗？ 你别忘了，这个儿子不是别人种，而是闻人浩轩的种啊！闻人浩轩是擎苍的皇兄，更是那个心心念念想要送擎苍下黄泉的人。 给自己仇人的儿子皇子名分，把自己仇人的儿子视如己出的养大。就算擎苍自己愿意，难道你就不觉得他委屈么？” “云安才不过被闻人浩轩掳走几日，便已经亲昵的唤他轩爹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这个轩爹爹比擎苍待他更好。如此这般的发展趋势，你就不惊慌吗？父子毕竟是父子啊，哪怕云安不知道，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儿，你瞧瞧，如今他们父子二人这般亲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云安才两岁啊，便已是这般。那日后长大了，谁知道是什么样儿？闻人浩轩如此厉害，会不会在云安的童年里，注入仇恨？会不会挑拨云安与擎苍的关系？会不会，让云安与你反目成仇？” “噢，这还只是远的。若拿近的来说，那便更可怕了。闻人浩轩今日的目标是擎苍，明日的目标是云鹤，那么接下来，又会是谁呢？他想要皇位，要江山，却又不能名正言顺。那么，以他跟太后娘娘的性子，必定会扶持云安登基。 云安与他亲近，日后必定完全被他所控。万里江山，也必定握在闻人浩轩的手中。而云安，不过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空壳罢了。 啧啧啧……让我想想，若他成了一个傀儡，会有什么样儿的下场？当云安渐渐长大，会是一个不满足于被人控制，试图反抗却终究被自己亲生父亲赐死的可怜人？还是会成为一个对闻人浩轩言听计从，毫无主见，臣民唾骂的昏君呢？” 　　☆、1433.第1433章 终醒 “慕容毓卿，既然云安的出生本便是一个错误，他注定是个傀儡，那还不如早早了结了他。也好过，送了擎苍和云鹤云岩等人的性命儿，还得让云安成为别人一生的棋子。” “你可得想要了，只要云安一死，太后娘娘与闻人浩轩的计划便满盘皆输！呵……三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那于他们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于你而言，又是多么爽快儿的报复啊？” “更何况，你父亲生前曾不止一次的阻止过闻人浩轩母子的行径，可都未能成功。若你能让他们母子止步不前，不管用什么法子，我想你父亲在九泉之下，都会十分欣慰吧？” 耳边儿传来的话，直击我的心脏。虽然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诱导，虽然我知晓我不该被仇恨所蒙蔽，而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动手。可是……她分析的利弊如此透彻。透彻得如同心魔，不断的驱使我心中最后的理智，让我不自觉的，便把凤凰火越加越旺…… “阿卿……”突然，耳边儿传来了熟悉的低唤。 是擎苍！ “阿卿……住手……” 我心中一阵惊喜，连忙闻声望去。可眼前，除了笑得诡异的女子，便再无他人。 “怎么，还舍不得动手？”那女子又开口道“时间不多了，慕容毓卿。你若再不动手，你心爱的男人，可就要没命儿了……” 说罢，她朝着我邪魅一笑，随即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我站在原地，发懵的想着利弊。 是啊，云安的存在本便是一个错误。既然有了一个错误的开始，哪怕我亲手了结了他，又能如何？ 方才，我听到擎苍唤我了…… 我想，他必定是等不及了吧。 于是，缓缓闭上眼，几近把身上所有的内力都化成凤凰烈火。 只要狠心一些…… 再狠心一些…… “哇……呜呜……痛……母后……母后……”云安嚎啕大哭了起来，声声儿让人心碎不 已。 “慕容毓卿！你疯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醒醒啊！” “主子，那是七皇子殿下啊主子！” 我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儿，心微微动容。眼角虽有泪珠落下，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把云安从凤凰烈火中放出。 直到…… 那声儿轻唤再度传来…… “阿卿……住手……” ——阿卿，住手。 虚弱而低迷，明明声音儿很小，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阿卿……” 不知为何，一直以来如同被人控制的我，在听到擎苍的声声儿低唤以后，猛然睁开了眼。 众人见此，连忙大喊“主子……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我闻声儿望去，只见擎苍被罗太医抱在怀里，一双眼睛虽没有精神，脸色也异常苍白憔悴，可却是真真切切的醒过来了！ “阿苍……”我轻启朱唇，颤抖不已。 “阿卿……快住手！”擎苍再度，虚弱的冲着我道。 我听言，连忙抬头看向上空。这才发现，云安已经被凤凰烈火折磨得奄奄一息。 　　☆、1434.第1434章 难逃死劫 天啊，我究竟都做了什么！ 这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我怎么会，用习武之人都无法忍受的凤凰烈火去折磨他？我怎么能，如此狠心的为了一己私欲而想要夺取他的性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如此蛇蝎心肠，与闻人浩轩母子有什么区别！ “阿卿……” 擎苍见我如此，又唤了一句。 我回过神来，连忙收起内力，把云安拥入怀中“安儿……是母后对不住你……” 众人见此，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然，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儿。谁知，闻人浩轩竟用鬼斧一般的速度，移到了擎苍身边儿。 只见他随意挑起一把软剑，直直往擎苍的心脏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眼看，那把利剑就要没入擎苍的心脏。 我心下一慌，下意识的便把怀中的云安朝他抛去“我把云安给你！快住手！” 我以为…… 他会顾及自己儿子的安危，暂时放下手中的软剑。我以为，他会把云安稳稳的接入怀中，安抚一番。这样，我便能争取时间，赶到擎苍跟前儿。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 闻人浩轩感觉到有东西向他袭来，却并不回头。只是本能的把手中的软剑换了方向，卯足了劲儿往云安身上劈去。 只那一刹那，“砰”的一声儿，云安的尸首四分五裂……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鲜血四溅的场面儿，嘴里除了高喊“安儿！”，却再无能为力做出其它补救。 我不知道闻人浩轩的心里到底有多恨，但是方才的那一剑，是用足了内力去劈的。仅仅只是一刀，便震得云安死无全尸。 只可怜小小的云安，还未从自己母亲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死在亲生父亲的剑下。 一块块血肉模糊的肉块从高空中坠落，鲜血淋淋。 周遭……寂静一片…… 闻人浩轩听到我高喊云安的名字儿，这才转过身来。当他发现方才被自己宣泄火气儿的“东西”，竟是自己骨肉的时候儿，终是双膝跪地，久久不起。 “安儿！安儿！”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到了过去。一边儿捡着地上的肉块，一边儿唤着云安的名字儿。直到最后，他寻到了云安的脑袋，这才忍不住哭了起来“安儿……安儿……” 小允子和花景花柔姐妹瞧着云安终究没能逃过一劫，皆泪流满面。只是因闻人浩轩在，所以才咬着牙，忍住没哭。傲西和云鹤二人，见闻人浩轩如此失态，对云安的真实身份皆心照不宣。后宫的水又脏又深，以后的事儿如何，以后再说。 擎苍躺在罗太医的怀里，虽瞧不见，却用耳听出了一切。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神色痛苦而纠结。仿佛方才死于剑下的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 在场的每一个人，皆无法接受云安已经离世的事实…… 只有罗太医……唯独只有他…… 他面目淡然，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但神色却很是平常。没有心疼，没有无奈，有的，竟是一种如释重负。 　　☆、1435.第1435章 都是可怜人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闻人浩轩把云安的尸首一块又一块的包裹在了自己的战衣里。然后，酿跄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父亲。 他没有再动手去伤害擎苍，也没有冲着众人歇斯底里。只是静静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仿佛所有的仇恨都与他无关……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以闻人浩轩的性子，定会把云安的死怪罪在擎苍，怪罪在我的头上。只要让他缓过劲儿来，他必定会卷土重来。 可是我依旧没有阻挡他的去路……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虽然我与他不共戴天，可此时此刻，我们却是同样儿的可怜人。我与他，都失去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的死，是我亲手造成的……在擎苍与云安之间，我终究是选择了擎苍啊。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泪眼模糊的目送闻人浩轩离开。直到他黑色的身影儿在月光下渐渐变成了一颗星星，再慢慢的消失不见。我才发觉自己再也无法支撑，本便软绵无力的身子。 “砰”的一声儿，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嘴里，不断的喃喃着“云安……云安……” “阿卿……” “主子！主子！” 我浑身无力的躺在血泊之中，身旁皆是死尸，浓重的血腥味儿让我的意识越发模糊。我瞧见擎苍拼了命的向我爬来，眼底皆是深深的担忧。我想冲他开口说话，让他莫要担心。只是，我终究太累……太累…… …… 再度醒来的时候儿，是在坤宁宫内。身旁，有熟悉的龙延香。 擎苍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与遇难时的狼狈模样儿大不相同。只是他因受伤过重，所以一张脸依旧毫无血色。 许是听到了动静，只见他稍稍抬了眼，便关切问“阿卿，你醒了？” 经历了猎场一劫，我身心疲惫。加之云安的事儿，总让我时时刻刻有喘不过气儿来的感觉。所以，本不想开口说话。可当我瞧见了擎苍的眼睛，终是忍不住问“阿苍，你眼睛……” 擎苍听言，苦涩笑了笑“能感觉到光芒，却始终瞧不见人与风光。” 我见他如此，终是没把实情告诉于他。只是一颗心，越发沉重了几分。 阿苍，你的眼睛，怎么会变成了紫色？ 天底下下，拥有紫眸的人，从未出现过。可如今……你却…… “阿卿，你可有哪儿不舒服？”擎苍见我不语，又问。 哪儿不舒服？ 阿苍啊……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张了张嘴，道“阿苍，我很好。” 语气儿，寡淡而失落。 擎苍故作轻松，笑道“那就好！待会儿我让罗太医过来给你把把平安脉，这段时日你一人主持大局，着实辛苦了些。”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往床榻里挪了挪，道“快上来躺着！” 擎苍听言，先是一愣，随即便乖巧躺在我的身边儿。 我知道，擎苍上次遇刺受了极重的伤。昏迷多日不醒，本就该好好静养。可偏偏又一路逃命，受了不少波折。 　　☆、1436.第1436章 心痛如麻 在这一场劫难中，他眼睛中毒再无法复明。身上的伤口至今，也都还渗着鲜血。脸上苍白又憔悴，说话儿也是虚弱无力。 身为皇上，他理应在养心殿里静养。可是，他现下却守在坤宁宫里，担心着我的安危。 有夫如此，我深感幸运。只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除了让他躺在我身边儿好好休息以外，似乎，再无力气儿多言其它了。 擎苍环着我的腰，紧紧把我拥入怀中。 二人皆睁着眼，彼此依偎，却不曾开口说话儿。 他没跟我提起云安，我亦没有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在沉默中，都感觉到了彼此呼吸里的沉重。甚至，有种置身于梦境的错觉。 云安，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般没了。 云安……我的云安啊……他死于八月十四，两岁生辰的头一日。 哪怕我曾一度的觉得他是我的耻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哪怕，我在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时候儿，险些用凤凰烈火烧死了他。可他依旧是我心中的宝贝，是我十月怀胎，受尽了艰苦才生下来的骨肉…… 在最惊险的时刻，我抛弃了他……我亲手把他送到了闻人浩轩的剑下…… …… 我在坤宁宫内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才逐渐听到了一些消息。 回宫后，擎苍再度下旨，说自个儿要继续休养，把政务一律交由云鹤掌管。 云鹤虽受到了闻人浩轩的重创，可状况依旧要比擎苍好上太多。经过罗太医的调养，只要短时期内不做剧烈的动作，上个早朝，处理些政务，总是没问题的。 所以云鹤，正式监国。 桂公公在救驾中不幸身亡，护驾有功。因曾伺奉过两代君王，所以擎苍特给了恩典，把桂公公葬入了先帝的陵园。 太监与帝王合葬，这，在闻人江山里，还是头一回。 云安与闻人浩轩的那一段，只有亲近的人才得以知晓。擎苍封锁了消息，只对外宣布，云安在从猎场回宫的路上，不幸遇难。当时情况凶险，经历过的大臣与妃嫔至今心有余悸。所以哪怕云安的尸首没有带回，也并不怀疑。 擎苍把云安封为了安王，给予厚葬。 呵……厚葬…… 所谓的厚葬，不过是命人把云安在坤宁宫里的东西一律清空。然后，把那些衣物，玩物儿，收入棺材之中，葬入陵园。 嗯……收拾得干干净净，竟是一点念想都不曾留下给我。 此番，随擎苍生死与共的人，皆得到了奖赏。 雁栗本是从三品的御前尚仪，可因一路带着各妃嫔小主，以及念忆，云岩平安回宫。所以晋升为正三品的掌事嬷嬷。 虽还在殿前伺候，可嬷嬷与御前尚仪的地位，可是有着天然之别。 小允子与花柔本都是从五品，一个掌事太监，一个掌事宫女。可因此番护驾有功，皆晋身为正五品，尊等掌事。 花景身为一等宫女，也得到了擎苍的金、银赏赐。更得到了恩典，赐了一块免死金牌。 　　☆、1437.第1437章 淑慈皇后 罗太医全程随驾，与擎苍历经生死。擎苍不仅给他赐了新的府邸，更封了他伯爵之位。一个太医院的院士，能得到爵位，这也是开朝以来的头一次。 除此以外，便是连我，也得到了独一无二的奖赏。 赐封号——淑慈皇后。 皇后，已是后宫之中最为尊荣的女人了。哪怕慈宁宫的那一位，也无法与皇后相比。只是，她身为长辈，所以才会备受尊敬。 如今，我因在擎苍最艰难的时候儿不离不弃而得到了淑慈这一封号。想必日后，就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得对我刮目相看。 明面儿上，虽经历了种种波折，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人人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晋升与奖赏，让那些看重名利的人好生羡慕。 可实际上，受过伤就算愈合得再快，你能说你没痛过吗？ 这些日子来所经历的种种艰辛，所感受到的每一次胆战心惊，难道都没存在过么？ 云安的死……难道是一场梦吗？ 旁人看到的，从来不是你的命悬一线。而是你出去走了一趟再回来，又得到了多少殊荣。心里是苦是甜，说到底只能自己去体会罢了。 …… 这一日，我又独自一人站在池塘边儿，看着池中的芙蓉若有所思。小允子匆匆朝我走来，冲着我道“主子，度无大人方才来过了。” 度无大人…… 是啊，度无本便是擎苍身边儿的暗影。虽没什么官职，却也不是侍卫。以前他从不轻易现身，无人知晓他的身份儿。后来逼不得已，为保护擎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旁人不知该唤他什么，只好以侍卫相称。 可以度无侍候过两代君主的身份儿而言，侍卫，实在太过委屈了他。这一次，他一路护送擎苍回宫，功劳不小。擎苍虽没下旨给他明面儿上的赏赐，可小允子等人对他的称呼，已从侍卫变成了大人。 我想……这或许是历经了生死以后，对他的一种尊重吧。 思及此，我睫毛微微一颤，并未回头“他来……有何事儿？” “回主子话，度无大人说，永巷冷宫的那一位自从被关起来以后，便一直闹着要见主子，不知主子有何打算？”小允子是我的心腹，自然知晓永巷冷宫的那一位是谁。所以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儿，多少有些迟疑。 “呵”我听言，冷笑了声儿“恐怕，她想见的是他儿子，而不是本宫吧？她在后宫里呼风唤雨，他儿子带人围剿猎场。母子二人早便着了魔，一心想夺得闻人江山。她每日每夜的闹着要见本宫，只是想知道，本宫的命还在不在。他儿子，究竟有没有得逞罢了。” 小允子把头垂得很低，一时拿不住主意儿“那……主子打算……” “去见见吧。”不等小允子把话说完，我便嗤笑开口“她想知晓的结局，本宫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绝不隐瞒。” 说到此，我又深深的看了小允子一眼，道“只是……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能承受得了多少呢？” 　　☆、1438.第1438章 头七 这日，是云安的头七。 我着一身黑白常服，简单梳了一个架子头。发髻上未插珠花，亦没有半点金银首饰。 命人把这些日子来亲自给云安抄的《往生经》烧了，又坐在云安生前的屋子里与他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待夜深人静之时，才披了一件黑纱披风，往永巷冷宫的方向走去。 …… 永巷冷宫依旧如常，远远一盏的灯火在夜风里摇曳，极其鬼魅。哪怕是接近子时，冷宫里仍旧有不少得了失心疯的女子夜不能寐，正哭天喊地的要见皇上。 度无早便在一旁候着了…… 这是我回宫后，第一次见度无。 许是前几日过得辛苦，所以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消瘦。我走到他跟前儿，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勾唇笑道“辛苦了。” 度无先听命于先帝，后跟随擎苍。我笑容里的孤寂与无奈，他怎会不懂？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安慰我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也算雨过天晴。安王爷那边儿……还请皇后娘娘节哀。” 我自欺欺人的，选择无视了度无的后半句话儿。只是挑着一双凤眼，盯着度无道“一切都过去了吗？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闻人浩轩的性命还在，一切就算不得结束。 虽然云安的牺牲，能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闻人浩轩痛失亲生骨肉，只怕往后的日子里，会越发痴狂…… 度无听我如此一说，睫毛颤了颤，却没再开口说话。 我见此，只道“带路吧。” “是，皇后娘娘。” …… 我与度无一前一后的走在深不见底的永巷里，彼此沉默无言。月光把我们的身影儿拉得极长，柔美，却又鬼魅。 走了一会儿，他终是在一个极其破旧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冲着我道“皇后娘娘，这是冷宫里最破败的院子。多年来，这间院子一直没人住过，更不会有人前来打扫。院子里有一口枯井，平日里，若属下无空过来看着，便把那人用绳子绑着，吊在枯井底下。” 我一边儿听着度无的话，一边儿抬头。 这个院子，是很多年没人住过了。 自从…… 知画姐姐死了以后！ 我抬步朝里头走去，小允子早便已经把布满灰尘的椅子擦拭干净，等我入座。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心中无限感慨。九年前那夜的种种画面儿，争先恐后的涌出脑海。 虽然，距离当日，已有了九年之久。 可当我再度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儿，却依旧能看到知画姐姐苍白的脸，能感觉当日我错手杀了她后，手中传来的温热和黏稠，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浓血腥。 纯金打造的兰花簪坚硬细长，足足有四寸没入了她的心脏。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卿儿，谢谢你，谢谢你成全了我。 ——姐姐，你要坚持住！罗素马上就来了！不行，我要去找罗素！我亲自去找他！ ——卿儿，莫要平白多事儿。 ——姐姐……你要撑下去，不能丢下卿儿一个人。 　　☆、1439.第1439章 我是儿媳妇还是女儿 ——傻丫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有孩子，有罗素。 ——姐姐你别说了！卿儿只要你，只要你！ ——姐姐会在天上保佑…… 九年了啊，整整已经九年了！ 这九年来发生了很多的事儿我已记得不大真切，可唯独，知画姐姐那句未能说完的话，却依旧清清楚楚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姐姐会在天上保佑你。 保佑你。 “主子，来了。”我把自己丢在回忆里，又痴又迷。若不是小允子在一旁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想必我还没那么快从过往中走出来吧。也没那么快，能亲眼瞧见那个端庄贤淑的太后娘娘，有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儿。 “你们出去吧，本宫要与她单独聊聊。”我死死的盯着太后娘娘，冲着度无与小允子道。 度无听言，垂头退出了门外。而小允子，却面目担忧的喊了句“主子……” “放心吧”小允子跟随我多年，他心里想着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闻人浩轩这般厉害的角色，都一样儿败在本宫的手里。不过区区一个老妪，本宫还对付得了。” 小允子见此，只好垂头退了下去，不再坚持。 只是太后娘娘，听我如此一说。一双凤眼瞪得极大，显然，不大相信我方才的话儿。 我瞧见她如此，嗤笑一声儿摇了摇头。随后，便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儿，替她把口中的绢布取下“太后娘娘，你说……时至今日，本宫是该以儿媳妇儿的名义唤你一声儿母后呢？还是该以女儿的名义，唤你一声儿娘亲啊？” 太后娘娘原本便错愕不已的表情，在听到我这番话后，更是震惊得很“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太后娘娘更喜欢把本宫当成儿媳妇儿，还是女儿罢了。”我嗤笑了声儿，回到椅子旁坐下。 太后娘娘许是未能缓过神来，所以只是用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我，并不说话儿。 我见此，抬眼便道“听说你一直闹着要见本宫，有许多话要对本宫说。怎么，今日本宫好不容易抽出了闲空过来瞧你，你却一言不发？” 太后娘娘见我如此发问，总算稍稍回过了神。 只见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儿，便道“你的身份儿，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不看她，只淡淡应道。 “什么时候儿的事情？”她急急问。 “记不大清了”我言语寡淡，对她冷漠至极“只记得，那夜闻人浩轩喝多了酒，与你一同叙旧。本宫路过了念忆的屋子，不小心听了个大概。” 说罢，我转眼盯着她，笑道“不过你不必紧张，本宫知晓的不多。除了知晓了擎苍生母的无端落水，罗知画与兄长被陷害的内情，父兄远死边疆的真相，还有本宫这见不得人的身份儿外，再无其它。” 太后娘娘的脸色，随着我寡淡的语气儿，越发苍白了起来。许是，她从未想过。自己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会那么轻而易举的便被我知晓。 　　☆、1440.第1440章 我不过是一颗棋子 许是，她从未想过。自己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会那么轻而易举的便被我知晓。好不容易维持的慈母形象，会在没能把我利用干净之前，便崩塌瓦解…… “呵……”沉默了一会儿，太后娘娘终是嘲讽的笑了起来“原来，你不傻。” “傻？”我微微挑眉，只怕伤她伤得不够“本宫当然不傻，傻的人，是你的宝贝儿子。” 说罢，我勾唇笑道“那夜，他虽喝多了酒，可却从未放松过警惕。他早早便知晓本宫偷听了一切，却为了保护本宫，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把本宫揪了出来，你便不会再留本宫活路。 呵……你说，他傻不傻？你与他杀了本宫的父兄，跟本宫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事实，一心奢望能得到本宫的原谅。甚至……拥有本宫……呵……哈哈哈……” “慕容毓卿，你身为女子，怎可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在太后娘娘的心里，今生最大的败笔便是让闻人浩轩与我相遇。她总认为，她可以控制一切。然而，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儿子的感情。 亲生儿子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是多大的羞耻啊！在她知晓了闻人浩轩的心意后，便一心想让闻人浩轩离我远些，再远些。可闻人浩轩不仅没有遵从她的意愿，反而瞒着自己，让我知晓了那么多的真相。此时此刻，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羞耻？”我挑眉，傲慢道“本宫自打从娘胎儿起，便不知羞耻是为何物儿。因为本宫自小有娘生，没娘养，更没娘教。” 说罢，我从椅子上起来，一步步的走到太后娘娘跟前儿，冲着她邪魅一笑“本宫只知道，本宫的母亲，当年是东陵国的一国之母。父亲，更是名声赫赫的护国将军。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竟暗结珠胎的孕育了本宫……” “住嘴！”太后娘娘见我的话越发难听了起来，便厉声儿呵住了我，道“哀家与你父亲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评判？”我听言，冷笑了声儿“本宫哪里是在评判呢？本宫之所以提起你与父亲，不过是想告诉你，本宫的不知羞耻，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 “你！”太后娘娘素来知晓我伶牙俐齿，可却从未真正的见识过我的厉害。于是，一直之间倒有些无法招架“你如今既已经知晓了真相，哀家也不打算再瞒你！ 没错，你是哀家的女儿。从你入宫起至今，哀家对你好，皆是因为你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所以卿儿，你与哀家说话不必如此刻薄，哀家……” 我听着太后娘娘亲口承认了我的身份，心下不知为何，竟觉得无比荒凉。于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我便直直打断，道“你不必亲口承认本宫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因为在你心里，本宫从来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能够让你儿子夺取江山的棋子！” 　　☆、1441.第1441章 曾经受过的苦早已刻骨 “夺取江山？”太后娘娘虽被度无捆绑在了柱子上，又因多日来的折磨而尽显狼狈之相。可当说到闻人浩轩与江山的时候儿，她的一双眼睛依旧闪闪冒着精光“你可知道，你兄长浩轩可是嫡长皇子！这江山，原本就该由他继承！如今他强势归来，不是夺取，而是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呵”我见太后娘娘执念如此之深，不免冷笑“本宫只知道，闻人浩轩还是嫡长皇子的时候儿，这东陵国的天下是属于先帝的。嫡长皇子的身份的确可以作为优先立储的条件，可最后谁成为太子，终究还是先帝说了算。” 说罢，我淡淡的瞟了一眼太后娘娘，又道“虽然，当年闻人浩轩离宫的时候儿本宫还未曾出生，不过本宫也曾听说过当年的事儿。据说，当年闻人浩轩出事儿的时候儿，还不是太子呢。既然如此，你又怎能说这江山，本便是他的呢？” “你懂什么！”太后娘娘见我如此反驳于她，瞪了我一眼，道“当年，哀家的家世是何等显赫？母族是何等的尊贵？若你兄长浩轩没有被先帝所设计，太子之位措手可得！” 说到此，太后娘娘许是想到了当年先帝对他们母子所做的桩桩件件，所以，一双眼里不满了憎恨“可是，他为了让他心爱的女人高兴，为了让闻人擎苍成为太子，竟如此狠心，设计杀害哀家的儿子！” “你不必在本宫跟前儿指责先帝的是与不是，对于你们之间的恩怨，本宫已是腻烦得很！”我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的发芽生长。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将它彻底毁灭。 太后娘娘如今回忆起当年自己所受过的苦楚，定会十分心寒。这些年来，除了在闻人浩轩面前儿，恐怕她的这些委屈，再无人倾听。所以，她才说了一个开头，我便不愿再听。 是啊，三十多年，她已经憋坏了。她想把心里的苦闷一股脑门的告知于我，一来，是发泄如今她心头的恨意。二来，是想以她所受过的痛苦来感化我，让我与她成为一派，共同对付擎苍。 “腻烦？哀家这三十多年来，ri/ri夜夜都深受折磨，何尝不曾腻烦？”太后娘娘见我不愿倾听她的故事儿，脸上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可是这些年来哀家与你兄长所受的苦，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再不能忘！” “不管你受了什么苦，那都是先帝造成的，与皇上，与本宫，与云鹤何干？”太后娘娘话音方落，我便忍不住开口应了回去“紫禁城，本便是一个大染缸，何曾有过公平以待？君王的宠，君王的爱，从来都不会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曾经是一国之母，如今更是当朝太后。在后宫里混迹了一辈子，难道还看不明白这个道理？你与你儿子，一人是正宫娘娘，一人是嫡长皇子。与其说斗不过宠冠六宫的妃嫔，倒不如说你斗不过权势滔天的君王！” 　　☆、1442.第1442章 我知你对我有误会 “哀家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太后娘娘急急反驳道“哀家从嫁给先帝的那一刻起，便知晓他的心从不在哀家身上。就连轩儿这颗龙种，也都是他为了得到另外一个女人，才逼不得已赐给哀家的。” 说到此，一向表现得清高不可冒犯的太后娘娘，终是落下了眼泪“哀家心里苦，成日成夜的独守空房。可是卿儿，你知道吗？当年，哀家的内心虽然寂寞，冰冷的冬夜也格外难熬，但哀家明白，感情的事儿勉强不来。 先帝爱着闻人擎苍的生母，就如同哀家爱着先帝一样。这种一见倾心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所以，哀家认命！哀家什么都不想争！因为在哀家的心里，只要有轩儿陪在身边儿，便已是最大的满足。 哀家成日在坤宁宫内吃斋念佛，教导孩子。对后宫里的妃嫔虽然寡淡，但也从不刻薄。该给的该，该赏的赏，该罚的，亦会网开一面儿。就连闻人擎苍的生母时常来给哀家请安，与哀家以姐妹相称，哀家都笑脸相应。 哪怕哀家看到她，便会想起先帝对哀家的不公。哪怕哀家心里又苦又痛，也从来没有动了要害她的念头。呵……你如今责怪哀家心狠手辣，可你不知道，当年的哀家，与你方入宫时有多像！ 一样的心软，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不喜惹是生非！所有人见了哀家，都要夸赞哀家贤良淑德，有一国之母的大家风范。可这一切，都在轩儿出事儿以后发生了改变！” 说罢，太后娘娘抬眼，死死的盯着我，道“哀家明明什么都不想争，甚至连轩儿的太子之位，哀家都不曾有过奢求！哀家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轩儿长大成人。若能成为储君自然不错，若不能，成年后封为王爷，得到一块封地也是极好。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先帝都不曾恩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哀家与先帝，可是正正经经行过大婚之礼的夫妻啊！哀家已经贤淑到了不吵不闹不争不抢的地步，可他呢？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竟不顾及夫妻，不顾及父子之情，要把轩儿往死路上逼！ 呵……轩儿当年虽然年幼，可十分聪慧难得！他的秉性，也善良得很。可就是这么一个惹人喜欢，毫无防备之心的孩子。最后，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害，险些丢掉了性命！” 言毕，太后娘娘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儿，看着我道“卿儿，哀家知道你对哀家有些误会儿。所以现在，才会如此质问于哀家。可你别忘了，哀家是你的生母啊！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的母亲！ 你方入宫的时候儿，哀家对你是何等的疼爱？虽然那时候儿，你还不知晓哀家与你的关系，可那种亲如母女的感觉，难道你感受不到吗？虽然哀家在背地里，曾阻挠过你几次。可那皆是因为，你在宫里动了不该动的感情啊！” 　　☆、1443.第1443章 可以不知廉耻但得要点脸面 不知为何，当我听到太后娘娘说起这些的时候儿，我竟无比心酸的想到了慎贵妃。那个，清雅如兰，对我一见如故的“好姐姐”。 我想起她的笑，她的愁，她的苦，她的不得已……当然，还想起了她对我的背叛与算计。 虽然，我曾经真的恨过她，怨过她。可随着时光的流失，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竟觉得我当初对慎贵妃的恨，其实是一种极其幼稚的行为。 她是可恨的人，亦是可怜的人。 可恨，是因为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丢失了自由，丢失了内心，丢失了灵魂……她听从太后娘娘的吩咐，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儿，却从来没有一件，是她自己想做的。 可怜，是因为到了最后，她终于看清了太后娘娘的真面目，与她反目成仇，却终究忘不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表哥。哪怕，她心中有了几分悔意。在临死前对我诸多提醒，也无法改变，她需要离开人间的事实儿。 慎贵妃走后，我也时常会想起她。只是每一次，都唏嘘不已。总觉得，这一切若不是因为有太后娘娘在背后指使和捣鬼……我与她就算成不了姐妹，也应当井水不犯河水…… 对彼此欣赏，亦对彼此尊敬。 太后娘娘许是见我许久未曾说话，于是，叹了口气儿又继续道“卿儿，或许你对哀家的做法不能理解。可是你要知道，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一个皇帝，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给你很多东西，却唯独不能给你真心。 当年，哀家看你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才方入宫，便被擎苍迷得七荤八素的。哀家担心你，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所以才会想了一些法子，让你成长，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儿……” “够了”旁人或许不知道太后娘娘的话里几分真来几分假，可我，却是一清二楚的。不管她说得再如何令人动容，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解开她虚假的面目“太后娘娘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知廉耻，也当知晓要点脸面儿。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何苦老为自己犯下的错找借口呢？ 你让慎贵妃接近本宫，与本宫成为姐妹。再让她在一旁蛊惑本宫，离间本宫与擎苍之间的关系。你让本宫越发信任于她，甚至对她所提出的意见不假思索。为的，不是让本宫成长，亦不是让本宫在这紫禁城里站稳脚跟儿！你为的，是你自己！ 当年，你怀上本宫的时候儿，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本宫不知？呵……若是男孩儿，便让本宫与闻人浩轩一起夺取天下。若是女孩儿，便安排本宫入宫，巩固你在宫中的地位！迷惑擎苍的同时，还能与闻人浩轩里应外合，何乐而不为？ 可是，本宫入宫后，你又害怕本宫会对擎苍无法自拔，坏了你的大计。所以，你才早早的安排了慎贵妃接近本宫，以备不时之需。在你的心里，擎苍可以对本宫有爱，可以为本宫赴汤蹈火。可本宫，却只能对你唯听计从。” 　　☆、1444.第1444章 败了 说到此，我顿了顿。看着太后娘娘愈发阴沉的脸，心中竟爽快儿无比“你一方面，想让本宫死死的抓住擎苍的心，好有朝一日出奇制胜。一方面儿，又害怕本宫会脱离你的掌控。 你纠结，你挣扎，想到的，不过就是本宫对擎苍阳奉阴违！心里恨他，却又能放下仇恨，韬光养晦的去争夺恩宠。所以，你一而再再二三的离间本宫与擎苍的关系。 先是利用了慎贵妃，让本宫多吃苦头。后是让闻人浩轩接近本宫，让本宫以为，慕容家能有今日都是擎苍的错。啧啧啧……太后娘娘的心机如此之深，本宫实在不敢恭维。” “果然是哀家的女儿，聪慧得很。是，你说的没错，哀家的确有些私心。”太后娘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可是，你亦不能否认哀家对你的好！” 好？ 她竟然说她对我好？ 她设计陷害我，陷害慕容家。她与闻人浩轩杀了我的父兄，又要杀我孩子。甚至，还要对我动手！ 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她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对我好？ 可笑，当真是可笑极了！ “好与不好，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你喜欢唱戏，本宫也不能扰了你的兴致。”我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便淡淡道“不过，若你今日寻本宫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本宫，似乎也没有必要在这儿陪你浪费时间了。” 太后娘娘…… 她从入宫至今整整几十载，已经习惯了在众人面前儿戴上她清高贤淑的面具。所以如今，哪怕她知晓我对真相一清二楚。哪怕，她明白我已经看透了她。甚至，知道我掌握了许许多多的证据，证明她是一个如何道德败坏的长辈。她依旧选择在我面前儿装疯卖傻！ 我揭穿她一次，两次，竟是觉得乏得很…… “哀家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派人劫持哀家的竟是你。”太后娘娘深深的吸了口凉气儿，道“当哀家被度无与金铭劫持的时候儿，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闻人擎苍。毕竟，度无与金铭都是闻人擎苍的心腹。 那时候儿哀家还想，闻人擎苍什么时候竟有了如此胆量与气魄，敢派人劫持哀家！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哀家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度无与金铭的谈话，才知晓，下达劫持哀家指令的人，竟是卿儿你！ 哀家心里疑惑，却从不敢相信。所以，哀家闹着要见你，一来是想确认度无与金铭的话，是否可信。二来……” “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闻人浩轩围剿猎场，是否成功。”不等太后娘娘把话说完，我便嗤笑了一声儿，道“呵……如今，本宫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儿，你是不是很失望？” 太后娘娘一愣，哑着声儿问“轩儿……败了？” “这么丢人的事儿，心里明白就好，又何苦说出来呢？”我瞟了太后娘娘一眼，便寡淡应道。 “当真败了？”太后娘娘对此自然是不大相信的“轩儿做事儿素来干脆利索，他与闻人擎苍的实力也不悬殊……他怎么会败呢……” 　　☆、1445.第1445章 卸磨杀驴 说罢，太后娘娘自欺欺人道“哀家懂了！轩儿他定是没败，他赢了！可他从来都是念及情分的，所以才留你一条性命至今……” “你别痴人说梦了！”不知为何，当我听到她说自个儿的儿子素来都顾及情分的时候儿，当真觉得恶心至极“若你儿子当真杀了擎苍，也宁愿愿意留本宫一条性命，那为何，他至今都没有寻到你，并把你救出去？” 说罢，我又冷笑道“情分，呵，好一个顾念情分！你说出这四个字儿的时候儿，难道就不觉得心虚么？若他顾念情分，又怎会对慕容家下手？难道在他的心里，慕容家救他，养他，教他，与他的情分还不够深吗？” “卿儿……或许你是因听到了哀家与轩儿的谈话，所以对哀家的误会才如此根深蒂固。可你所知晓的，并非是所有的真相！哀家……哀家是有苦衷的。” 太后娘娘避重就轻，丝毫没提起他们对慕容家的伤害。反而，一口咬定我对她心中所生出的仇恨，全是一场误会“哀家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你如今所处的位置，正是哀家当年所处的位置。 哀家不争不抢不夺，不哭不闹不作，一心只想带着骨肉好生活着。可先帝对哀家的母族，对哀家的儿子赶尽杀绝，丝毫不顾及夫妻情义和父子情义。这般仇恨，若放在你的身上，怕你也难以释怀。 当年，哀家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若不是因你的父亲在暗中相助，哀家与轩儿早便……” “若没有父亲在暗中相助，你与闻人浩轩早便尸骨无存了！又怎会，还能蹦达到今日？”不等太后娘娘把话说完，我便冷笑打断了她，道“父亲这一辈子名声赫赫，行事儿从来小心谨慎。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儿，便是对你动了心！ 他对你的感情，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停止。可无论他再如何爱你，也从不扰你。他只用他自己的方式，护你周全！ 他冒下满门抄斩的罪名，偷偷救下了闻人浩轩，与先帝做对！他苦心教导你的儿子，教他本领和做人的道理。他明明知道你利用他，却依旧保你稳坐这把凤椅！ 呵……太后娘娘，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的你，母族落魄，又没了儿子。若不是因有本宫的父亲在，你又怎能敌得过擎苍的生母，稳坐皇后的宝座？哪怕后来你因嫉妒擎苍的生母，而将她害死，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擎苍的抚养权！ 可后宫凶险，步步惊心。若没有父亲在一旁周旋，为你出谋划策，你又怎能打败后宫中的佳丽三千，成为如今人人称赞的太后娘娘？ 从峨眉山到慈宁宫，从慈宁宫到坤宁宫。这么长的一条密道，若没有父亲在，你怎能挖得神不知鬼不觉？” 说到此，我看向太后娘娘的眼神越发凌厉“你倒好，拥有了一切以后，便开始卸磨杀驴！只因父亲不肯扶持闻人浩轩夺嫡，你便要把，慕容一族赶尽杀绝！” 　　☆、1446.第1446章 那皆是他自愿的 “不是这样的……”太后娘娘听言，想要开口反驳。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又怎会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她才说了那么一句，我便硬生生的打断道“不是这样？呵……你已经是有儿有女，有孙子的人了，又何苦自欺欺人？凡事儿看得透彻一些，难道不好吗？ 难道利用本宫的人不是你？利用父亲的人不是你？设计陷害慕容家，让慕容家从此被万人唾骂的人不是你？这一切……可都是你做的啊！” 说罢，我步步逼近太后娘娘，道“虽然，本宫不知道你儿子为了夺取武功秘笈而杀害本宫父兄的时候儿，你有没有点头同意。可你没有阻止他，便已是犯了最大的罪孽！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这几十年来哪怕娶妻生子，对你的一颗真心从来没有变过！就算他不愿意扶持闻人浩轩夺取江山，也断断不会出卖你！否则，他怎会抚养大本宫，对本宫疼爱有加？否则，他怎会为你做那么多违背道德的事儿？” 说到这，我死死的盯着太后娘娘的一双美眸，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当年入宫时，父亲的眼神“你可知道，当年本宫迫不得已入宫时，父亲的神色有都复杂？隐忍不发，挣扎万分，纠结揪心，欲言又止！ 好几次，他话到嘴边儿，却又活活咽了下去！他明明知道本宫入宫，定会被你所利用。可是他……却没有选择把真相告知本宫。 关于本宫的身份，关于闻人浩轩的身份，关于你们之间的种种隐瞒！父亲至死都没有提过一句！” “卿儿……” “你是什么东西，竟也呸唤本宫的闺名儿？”我见太后娘娘试图继续用一张无辜的嘴脸迷惑于我，便又打断道“你可知道，当本宫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儿，有多恨自己！本宫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见不得光明的孽种，是这人世间最耻辱的存在！” “卿儿……” “对了，让本宫好好想想，你方才说了什么？”我丝毫不听太后娘娘的话，只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说，你与闻人浩轩被先帝赶尽杀绝，若非本宫的父亲，你们不会有今日，对吧？呵……你如今倒是有脸提起父亲！ 你心里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对你有多好，对你的恩情有多大！可你对父亲都做了什么？你卸磨杀驴也便罢了，竟还对慕容家如此心狠手辣，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留下！ 如今……竟还敢在本宫的面前提起父亲对你的恩情！呵……太后娘娘，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本宫当真对你越发好奇了！” “你说的没错，你父亲的确对哀家极好，他的恩情哀家此生难忘！”太后娘娘被我一字一句逼到了死角，只好叹了口气儿道“可你父亲所做的一切，皆是他自愿的，哀家从没逼他，更没有亲口向他要过什么！” 说到此，太后娘娘的眼有些浑浊了起来“唯一一次，是你有了身孕……” 　　☆、1447.第1447章 我会为慕容家昭雪 说到此，太后娘娘的眼有些浑浊了起来“唯一一次，是你有了身孕……” 我听言，顿时来了精神。虽没开口问她，但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她见此，便继续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你有了身孕，你父亲便夜袭慈宁宫来寻哀家。或许，是因为他知晓宫中多年来都没有皇子的原因，所以特地跑来警告哀家。说……若哀家敢对你腹中的孩子下手，便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他还劝哀家，就此住手，莫要再去报仇！那时候儿，哀家放下了一个太后该有的尊严，开口求他。让他再帮哀家一次……只要大业得成，他必定是头等功臣！可你父亲心高气傲，他不愿啊！” 说到此，她咽了咽口水，道“卿儿，哀家是堂堂的太后娘娘。能放下身段求他，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父亲与哀家那么多年的情分，哀家怎会忘记？哀家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报仇，能夺回轩儿原本该有的一切！ 哀家希望，你父亲能出手相助，与哀家共享万世繁华！只要大业得成，你父亲依旧是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哀家除掉了心头之恨，轩儿得到了天下，你也能从此获得自由，不再拘于紫禁城中！ 这……原本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儿！可你父亲偏偏不愿，他不愿啊！若你父亲当初肯帮助哀家，哀家又怎会狠下心来，陷害慕容家去？” “说得当真好听”我听完，心中阵阵心寒“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他自愿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活该被你在身后插刀！” “你以为哀家愿意？哀家与你父亲自幼一块儿长大，又共同养育了你！哀家不过是想做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儿，可你父亲……” “对大家都好？那分明是对你们母子好！”我见太后娘娘至今没有悔意，心中越发恼怒“父亲是东陵国的臣子，他只能忠于天子！你让他背叛擎苍，等于让他失去忠义！本宫是东陵国皇后，理应忠于夫君！你想让本宫成为你的人，背叛擎苍，那便是让本宫背上千古骂名！ 你是人，父亲与本宫也是人！你有什么资格，代替父亲与本宫做决定！什么好，什么不好，你说了就算吗？” “卿儿……哀家不过是个女人，是个母亲！这一点，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哀家才对！哀家是做了对不起你父亲的事儿，可哀家也是迫不得已啊！”太后娘娘满脸愁容，道“卿儿，你放心！今生哀家对你父亲所做的一切，来世必定会还！待大业得成，哀家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慕容家昭雪！” “呵”我听着太后娘娘的话，只觉得甚是好笑“今生都没过完，说什么来世？来世，谁认得你是谁！这一辈子父亲为你受够了苦，来世，只怕他再也不愿与你相遇了吧？” 说罢，我冷冷笑了一声儿，又道“设计陷害慕容家的人是你，要为慕容家昭雪的人也是你，如此心狠歹毒又虚伪善变，也当真辛苦了你。” 　　☆、1448.第1448章 他害了他儿子 言毕，不等太后娘娘再度开口，我又道“不过，为慕容家昭雪的事儿就不劳烦太后娘娘了。今生，恐怕你与你儿子的大业，是成不了了！不过若真的有来世，你再报仇也不迟。” “你说什么？”太后娘娘盯着我，问。 “其实，自从本宫知晓了你的真实面目后，便厌恶极了你。你虚伪的面具，本宫一刻都不愿多瞧。若本宫没有记错，你当初与闻人浩轩所说的话，与今日跟本宫所说的，大不相同。 在闻人浩轩面前儿，慕容家能有今日，本宫能成为你们的棋子，皆是咱们的造化与荣幸。能为了你们的大业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哪里，又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呢？ 所以啊，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了。本宫今日来，不过是想给你带一些消息，而不是来瞧你这虚伪丑陋的嘴脸儿。” 说罢，不等太后娘娘再度开口，我便给予了她一记沉重的打击“你儿子在猎场内，头一次刺杀擎苍并没有成功。虽然擎苍因此受了一些小伤，但无性命之忧。后来，猎场的水源虽然被你儿子动了手脚，不过因云鹤寻到了酸梅果子，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困扰。 回宫之日，你儿子虽然包围了猎场，再度想要行刺。不过……他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失去了他人生中最珍贵的人……” “败了又如何？”太后娘娘见我字字句句说得真诚，又联想起至今闻人浩轩都未曾出现，便道“轩儿天人之姿，总有一日会踏平紫禁城，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前来相救哀家！” 救她…… 噢…… 原来，太后娘娘把以为我口中的那位，珍贵之人，是她自己啊。 “救你？”我见她至今还如此天真，不免笑道“呵……没想到太后娘娘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儿……本宫劝太后娘娘还是别等了，这一日，恐怕不会再有了。” “轩儿是何等的聪慧？你以为，把哀家关在冷宫里，投在枯井下，他便寻不出哀家的下落了？卿儿，你太小瞧了他。”太后娘娘对闻人浩轩，从来都是信任有加的。在她的眼里，她此生所有的骄傲，皆来自于这个儿子。 “不……”我缓缓开口，慵懒道“本宫只是说，闻人浩轩短时间内，怕是没心思来寻你这个母亲了。” 说罢，我咬了咬唇，一字一句道“因为……他在围剿擎苍的时候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他抱着云安的尸首，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深深懊悔着呢！哪里，又会有心思想到你呢？” 太后娘娘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少“你说什么？什么亲生骨肉？什么尸首？” 我看着太后娘娘如此惊慌的神情，心中无比爽快儿“你还没听清楚么？本宫说……闻人浩轩杀了云安！杀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可能！”太后娘娘妒恶如仇的看着我“云安是哀家的宝贝疙瘩，更是轩儿唯一的子嗣！轩儿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让云安唤他父亲，但对云安却是心疼入骨！他不会对云安动手……不会！” 　　☆、1449.第1449章 妄为母亲 我虽不愿再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儿，可看着太后娘娘这般模样儿，竟觉得痛快无比！甚至，甘愿亲手挖开自己的伤口，只为了让她体会一把万念俱灰的疼痛。 “宝贝疙瘩？”我微微摇头，好笑道“你们母子的确对云安有些疼爱，不过，可算不得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儿。说到底，云安在你们母子的心里，也不过是一颗比较看重的棋子罢了。” 说罢，我寡淡的盯着太后娘娘的眼睛，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儿道“你们想利用云安的身份来达到掌控闻人江山的目，如今没了他，便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不可能！”于太后娘娘而言，云安的存在何其重要？那不仅仅是她亲生儿子的血脉，是她唯一的孙，更是她复仇之路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就在她以为她的“苦日子”终于能熬到头的时候儿，我却给了她当头一棒！这……让她如何甘心？ “其实，云安的死是可以避免的。”我从来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虽然，我选择自挖伤口，来达到让太后娘娘心如刀割的目的。 可云安是我的儿啊！这几日，我夜不能寐，脑海里皆是他稚嫩可爱的容颜。只要一提起他，我的心便也跟着隐隐作痛“要怪只怪你儿子，不肯顾及血脉亲情，咄咄逼人！” “哀家知道你心里怨恨哀家，但云安也是你的儿子！为了诛哀家的心便如此诅咒自己的儿子，实在妄为一个母亲！”从我踏入冷宫以来，便一直带着一副虚伪面具的太后娘娘，也终是在我一次又一次提起云安后，歇下了伪装。 什么苦衷，什么委屈，什么误会，什么逼不得已？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她凌厉的眼神，和责怪的语气儿。 不过…… 她竟说我妄为一个母亲！ 呵…… 一个利用自己女儿，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一个企图，想要在事成之后了结骨肉性命的人。如今，竟责怪我，妄为母亲！ “本宫不是你，自然不会步你后尘。就算再如何恨毒了你，也绝对不会拿自个儿子女的生死开玩笑。”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抬眼朝着太后娘娘道“更不会，为了诛你的心而扯谎！” 言毕，我又嗤笑了声儿，继续道“你的心太黑太脏，总有一日，上天会收拾你！还轮不到……本宫来伤。” “你……” “中秋节的前一日，众人离开猎场回宫。”我知道太后娘娘方才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她那些话，我早已经腻烦。于是，直直开口打断道“方到猎场时的刺杀还历历在目，所以此番回宫，众人皆格外小心。 因闻人浩轩的目标是擎苍与云鹤，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本宫早早便下令，来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本宫让傲西与花景妆扮成了帝后的模样儿，携着舞贤妃，云鹤念忆与云岩，还有诸位大臣家眷离开。随后，才又与擎苍，罗太医等人悄然离开猎场，躲在了猎场下的隐蔽之处。” 　　☆、1450.第1450章 为了夺取江山可以不折手段 说罢，我看了一眼太后娘娘面目狰狞的模样儿，心中一阵恶心，随即转过身去，继续道“你儿子为了刺杀擎苍，果然下了极大的手笔。他安排了黑煞众人，埋伏在回宫的必经之路。假扮的帝后才走了不足二十多里，便被黑煞袭击。 好在那时候儿，本宫与擎苍已经到了藏身之处。待黑煞众人发现自己上了当后，赶到猎场，本宫与擎苍才能得以不被发现。后来，就趁着这个空档，本宫与擎苍终能与傲西等人会合。 可是你的儿子，当真厉害！当本宫赶上众人的时候儿，御林军死伤一片，遍地尸野！桂公公因怕人多，顾及不来。所以，在黑煞众人追往猎场的那一刻，便让大部分人马率先回宫。所以，当本宫与擎苍赶到的时候儿，能够用的人也便寥寥无几。 说起来，那一日可当真是惊心动魄啊。本宫与擎苍一路冒雨前行，眼看着再过一些时辰便能赶到城门的时候儿，你儿子竟出现了。 他来势汹汹，竟把本宫身边儿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那时候儿，擎苍身负重伤，本宫的五脏六腑也皆被你儿子所伤。与他硬碰硬，根本便是以卵击石。” “哼”太后娘娘听到这，终是冷哼道“哀家早便说过，与轩儿斗，你们还太嫩了些！” 我听此言，身子一顿，并未回头“是啊，本宫与擎苍从来都不是蛇蝎心肠之人，又岂是你们母子的对手？所以，本宫只好与你儿子开诚布公的谈起了条件！” 说到此，我猛然回头，盯着太后娘娘道“本宫说，你的性命在本宫手中。只要闻人浩轩肯放本宫与擎苍回宫，那么本宫定会保你性命无忧。呵……若那时候儿，闻人浩轩可为你这个母亲多作考虑，肯顾及血脉亲情，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他天生便是一个极其恶毒的人。哪怕父亲再如何以善教导，也无法改变他的私欲与野心！他为了铲除擎苍，登上宝座，竟不顾你的死活！他宁愿丢掉你的性命，也不愿晚几日再对擎苍下手！在他的眼里，你这个母亲，可有可无。只要能夺取江山，你是死是活，与他毫无干系！” 太后娘娘神色未变，只是冷笑了声儿，便道“你不必在哀家面前儿挑拨离间，轩儿的做法，哀家身为母亲自然能够理解！杀掉闻人擎苍，夺取闻人江山，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本便是咱们母子共同的心愿！ 为了这个心愿，哀家可以不折手段，哪怕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轩儿没有选择保哀家周全，是对的！哀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能坐上那把龙椅，哀家死而无憾！” “是！你可以为了这个心愿丢掉性命，死而无憾！作为母亲，这便是你爱你儿子的方式！可为什么，偏偏要搭上本宫儿子的性命！”在这一刻，我终于知晓闻人浩轩为何人到中年，却依旧紧紧握着那一点点执念，死活不肯放手。 　　☆、1451.第1451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管是对我的错爱，还是对闻人皇族的仇恨。不管是对太后娘娘的言听计从，还是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人都有欠于他。 他的执念，说到底皆源于太后娘娘的固执。这种固执根深蒂固，用恨，用爱，都无法化解。 我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眼眶也越发红了起来。特别是，当听着太后娘娘言语中的那种“理所应当”，我的一颗心既酸涩，又恼怒。 “直到现在，本宫都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云安的惨状！因为闻人浩轩不肯为了你而放众人离去，所以本宫与他的一战，在所难免！没错，本宫的确不是闻人浩轩的对手。但当本宫看着他重伤擎苍，重伤云鹤，看着他杀了桂公公，整个人便如同走火入魔般，拼了命也要背水一战！ 你知道吗？你那么厉害的儿子，到了后头竟渐渐处了下风。若他在发现自己已无法与我对抗之时，便选择离开，那该多好？可他偏偏死心不改，要对根本无法动弹的擎苍下手！” 说到这，我豆大的泪珠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云安啊，终究是我抛出去的“呵……说到底，云安的死本宫也是有责任的。若本宫不把他带在身边儿，早早便让他随着舞贤妃一块儿回宫，那云安……便不会死了。可说到底啊，本宫的责任与闻人浩轩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并非故意推脱，亦不是想隐瞒自己的罪行。云安的死，我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可这些责任，无需与太后娘娘交代。她只要清清楚楚的知道结果，然后痛不欲生便好。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当云安为了救擎苍，活生生的死在了闻人浩轩的剑下！本宫看着闻人浩轩运起所有的内力朝云安挥剑，手起刀落的一劈，便让云安的尸首四分五裂！他甚至连哭喊都还来不及，便已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了结！” “住嘴！”太后娘娘终是再听不下去，朝着我喊道“你说的，哀家一个字都不会信！轩儿可以不顾及哀家的性命，那是因哀家早早便与他有过约定！无论如何，报仇比哀家的性命重要。可云安，云安是轩儿的骨肉，更是将来的皇帝！轩儿不会对云安下手……不会……” “云安死的那天，是八月十四。”我没有理会太后娘娘的振振有词，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不信，她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些话只要说了便是，她口中的信与不信，痛与不痛，皆与我无关“八月十四……呵……只要过了那夜，第二日便是中秋节了！八月十五，是云安两岁的生辰……” “住嘴！哀家不许你诅咒哀家的孙子！”太后娘娘听到这，越发心疼“慕容毓卿，你有多恨哀家皆可冲着哀家来，哀家利用你，不疼你，多年来对你不管不顾，那皆是哀家与你的恩怨！你莫要扯上云安……他到底也是你儿子！” 我听言，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是啊，他是本宫的儿子。可本宫的儿子究竟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竟有了闻人浩轩这等父亲？” 　　☆、1452.第1452章 痛苦不能我一人承受 我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娘娘的嘴脸越发扭曲，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显现出了岁月的痕迹“他才两岁啊，还是一个需要被捧在手心，抱在怀里的奶小子！他那么聪慧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连自个儿的生辰都没能度过，便成了刀下亡魂！” “够了！” “够了？”我听言，嗤笑“本宫不过是告诉了你这么一个消息，你便觉得够了？那你们母子把慕容家，把本宫，把云安害得这般惨，可曾够了？你是一个母亲，本宫也是一个母亲！你儿子失踪，最终获得本宫父亲的出手相救，并抚养成人！ 可本宫的儿子呢？他不仅死在他父亲的手中，再也不会回到本宫身边儿。他还……还落得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总说你自己苦，难道本宫被你们害成这副模样儿，就不苦了吗？ 呵……今日，是云安的头七啊！自己儿子的头七，本宫只能在坤宁宫里为他烧上几页《往生经》。你的儿子，你的好儿子，竟连一块云安的尸首都不曾留下……” “你苦什么！事到如今，轩儿败阵，云安丧命，哀家被掳，才是真正的苦！你？你有什么资格跟哀家说苦？”太后娘娘瞪大了眼，歇斯底里道“哀家当年没有喝下落子汤药，留你一条性命，便是你最大的甜楚！你能活到今日，从将军小姐到一国之母，还不是多亏了哀家？若哀家当初狠下心来，这世上哪里还能有你？” 太后娘娘这般，显然有些强词夺理。我虽已对这个母亲不抱有任何希望，但心中的寒，竟一浪高过一浪“是啊，你没有喝下落子汤药是你的选择。原本本宫以为，本宫只是从出生起的到入宫，是由不得自己作选择的。 所以……本宫才想在夫君与傀儡之间，真正的做一回主儿！没想到，本宫如此悲哀，竟是在你腹中的时候儿，便已经被你决定了生死与命运！若本宫从一开始便能自己把握人生，本宫宁愿被你的落子汤药化成血水，亦不愿呱呱落地，成为你的棋子，害了慕容一族！” 说罢，我一步步走到太后娘娘面前儿，猛的钳住她细小的下巴，道“本宫有今日，慕容家，云安有今日，无一不是拜你所赐。本宫对你的恨，已是到了极致！若可以，本宫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可今日，是云安的头七。作为云安的皇祖母，你总不能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管你对云安是疼爱，还是利用，他是生是死，死在谁的手里，是何等的惨状，你总有权利知晓！” 言毕，我冷笑了一声儿，长长的指甲划过太后娘娘的脸，又道“对了，你不是很期盼你儿子来救你吗？其实，本宫与你一样，也期盼与他见上一面儿！虽然云安没了，本宫与他除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外，便无任何瓜葛。 可云安到底是本宫十月怀胎所生的心肝宝贝儿，至少……本宫得拿回云安的尸骨，你说对是不对？” 　　☆、1453.第145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究竟想做什么？”或许，是因为我此刻的模样儿太过嗜血冰冷，所以一时之间竟让素来心狠手辣的太后娘娘心生了畏惧。 “别怕啊”我勾唇，慵懒笑道“闻人浩轩知晓你在本宫手中，想来定会寻你。本宫不过是想拿你做为交换的条件，换回云安的尸首罢了。” 说罢，我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太后娘娘，道“不过，如今距离云安逝世已经过了七日。七日来，闻人浩轩还没有露出半点行踪。本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恐怕等不了他缓过神来了。” 言毕，我的食指轻轻的从太后娘娘的脸庞划到了耳根，再从耳根往下，经过脖子，划到了她的玉臂，柔荑。 然后，嗤笑一声儿道“从明日起，本宫会每日从你身上拿走一样儿东西。或许，是一个耳朵。或许，是一只眼睛。或许，是一根手指。直到，你儿子拿云安的尸首来换为止！ 不过你放心，从你身上取下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浪费。本宫会把这些东西放入酒坛，泡制成酒。待闻人浩轩来寻你的那日，本宫会请他一杯一杯的，把酒饮下。” “你！”或许，太后娘娘从来想过我会有如此狠毒的一日。所以，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张略有细纹的脸皮儿，也不断的发颤跳动“你竟想出了如此恶毒的法子来对付哀家，来对付你兄长！慕容毓卿，你父亲平日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哀家可是你的母亲啊！” “本宫的父亲如何教导本宫，是本宫的家事儿，似乎与太后娘娘无关吧？更何况，父亲已经因你而死，对待一个亡故之人，太后娘娘还是积点口德为好。否则有朝一日下了黄泉，若不小心与父亲相见，恐怕会丢了脸面儿。” 说罢，我又冷笑一声儿，道“至于恶毒……比起你与闻人浩轩所做的一切，本宫今日的做法，不过是冰山一角，不足一提。” “可哀家是你母亲！”太后娘娘的眼皮儿颤抖不已，冲着我大声儿喊道。 “你是本宫的母亲，可本宫的父亲更是你的恩人！”我剜了太后娘娘一眼，冷冷的应了回去“他护你周全，救你儿子，这等恩情比起你这个只管生不管用的母亲来说，不知高尚了多少！不管你心里有多少苦衷，你都不能对自己的恩人下手！” “呵……可是……你还是不管不顾的使得父亲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让他人到老年，都没能有个好的名声儿。”言毕，我冷笑了声儿“你自己的手段阴毒至此，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本宫待你太过恶毒？本宫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你不过是在哀家面前儿过过嘴瘾罢了，你不会真正动哀家！因为你不敢！”太后娘娘死死的盯着我，喘着粗气儿道“纵使哀家做了万恶不赦的事儿，可哀家还是东陵国的太后娘娘！旁人对哀家做过的事儿，从不知晓！” 　　☆、1454.第1454章 你且看我敢不敢 说罢，太后娘娘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在诸位大臣的眼里，哀家依旧是那个以贤德闻名天下的太后娘娘！你若对哀家下手，你该如何跟那些难缠的大人解释，哀家的去处？” 言毕，太后娘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卿儿，你到底还年轻，跟哀家比，你还嫩了些！” “哈……哈哈哈……”我看着太后娘娘如此这般自信，竟忍不住笑出了泪珠来。寂静的夜里，我银铃般的笑声儿响彻了整个冷宫“究竟是你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小瞧了本宫？” 说罢，我再不顾太后娘娘震惊的神色，继续道“太后娘娘，你到底是个做了皇祖母的人了。也是时候儿，该薨殁了。” 我把薨殁二字吐得很轻，很轻，轻得可以低到尘埃里。可太后娘娘的瞳孔，依旧是在那二字儿之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震惊，复杂，愤怒，不可置信…… “你敢！”她虽被捆绑在了柱子上，可我依旧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的气场极强“你若敢对哀家动手，那便是不孝！不仅轩儿不会放过你，天下人不会放过你，就连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是啊”我并未对太后娘娘的话感到愤怒，反而，笑着对她道“本宫也知道本宫的做法的确有欠妥当，本宫也着实怕过，怕上天会来收拾本宫。不过，转念一想。像太后娘娘这般恶毒的人都能活到今日，本宫还犹豫什么？哪怕本宫没有太后娘娘你这样的好运气儿，至少，下黄泉的时候儿也有太后娘娘在前边儿带路不是？” “你！”她受了多日的苦，如今又被我所带来的消息所煎熬，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儿。一开始，倒是假装成了一个极其有苦衷的慈母模样儿。到了后来，干脆撕下了面具，想要与我大闹一场“你最好仔细想清楚，究竟要如何对待哀家！莫要贪图一时之快，逞了年轻气盛的强……哀家可是东陵国的太后娘……” 然，我并未给她这般机会儿。 “至于本宫究竟敢不敢动你……又到底是不是年轻气盛，你且等着瞧好吧！”我已在永巷冷宫耗了太多时辰，此刻已是无心再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儿。于是，只打断她，冷冷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儿，便转身离去。 她见此，便彻底抛下了太后娘娘的尊严，在身后对我破口大骂“慕容毓卿，哀家若早知晓你会变成这番模样儿，哀家便该在你还不会哇哇大哭的时候儿，一把把你掐死！也省得到今日，不仅没能帮上你兄长的忙，还要置哀家于死地！哀家……” “做人得要点脸面儿，别口口声声的以哀家作为自称。”我见她的言语实在刻薄，便猛然停下脚步。虽未回头，但却用同样刻薄的语气儿应了回去“你这个哀家的自称，是因擎苍登基为皇才得到的。如今你一心想要擎苍的命，想要更换皇帝，哪里又有资格再自称哀家呢？” 　　☆、1455.第1455章 日子是苦是甜 得自个儿品尝 言毕，我又冷笑道“对了，你说，你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儿若让你母亲瞧见了……” 说到此，我适时打住。随后，缓缓转过身去，盯着太后娘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会不会也恨不得早早便把你掐死在襁褓之中呢？” “你！慕容毓卿……你！” 我看着太后娘娘面目狰狞的败坏模样儿，心中一阵痛快儿。于是，勾唇一笑，再不顾身后的骂骂咧咧，转身离去。 门外，守着的是度无与小允子。 他们二人见我出来，把头埋得极低。若说小允子这般，我倒能够理解。可度无，那是先帝和擎苍的人。能对着我低头，实属难得。我见此，心中虽然疑惑。可只扫了一眼小允子不安的手指，眉头再微微一蹙，便明白了过来。 方才，我与太后娘娘的对话儿并无任何避忌的地方儿。而度无与小允子，又皆是武功在身的人。想必，方才屋内的话儿，他们是一字不落的听下来了。 对此，我也并不惊慌。虽然这等秘密的事儿被他们二人知晓，的确有失脸面儿。但……若此刻我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好在他们二人一个是擎苍的心腹，一个是我的心腹，皆可以完全信任。所以，也不必太过忧虑。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改日若他们二人当真有叛变的一天，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永远的，乖乖的闭上嘴巴。 “度无”想到此，我瞟了一眼度无，开口道“待会儿进去，把她的眼珠给本宫挖了！从今日起，只要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便每日把从她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来，直到本宫喊停为止！” 说罢，我又交代道“不过，你得仔细派人看着，不能让她寻死。” 她所犯下的罪孽，只能用生不如死才能偿还！若轻易便让她自己了结了性命，那岂不是便宜了她？更何况，闻人浩轩还没死呢，他的母亲，又怎么能死在他的前头儿？ 且不说我要用太后娘娘来制衡闻人浩轩，就光说闻人浩轩让我体会了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便有义务，连本带利的还回去，给他的母亲！ 太后娘娘……呵……太后娘娘！咱们走着瞧！往后的日子，究竟是苦是甜，你且慢慢品尝吧。 度无听言，恭敬应道“是，皇后娘娘，属下遵命！” “方才你们所听到的话儿……在这世上，除了几位当事人还有皇上以外，再无人知晓。”想了想，我终是道“本宫希望，此事儿能到此为止，莫要再生枝节。” “是，主子！”小允子听言，急急应道。 而度无，却依旧恭敬道“是，皇后娘娘！属下定会每日按时从她身上取出东西，必定一日不敢落下！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属下绝不罢手！” 我见此，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对度无暗赞不已。他明明知道我方才所指的是什么，却假装毫不知情，随意拿了我吩咐他的事儿来做了搪塞，的确高明。 　　☆、1456.第1456章 云安的小兔子 允子，终究还是嫩了些啊！ …… 我与小允子一路抹黑回了坤宁宫，本以为众人都已歇下，想独自再去云安生前的屋子里坐会儿。不曾想，当我走到屋前的时候儿，竟发现云安的屋子里亮着灯火。 我心下一个疙瘩，与小允子对视一眼后，悄然逼近。原本想着，若是闻人浩轩，那倒来得正好！谁知，才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了花柔的声音儿从里头传来“景儿，你哭也哭够了，看也看够了，还是赶紧把这小兔子安顿好，别让主子发现，以免惹了主子伤心！” 我心中一颤，兔子…… 只是，还未等我仔细想了个明白，里头便传来了花景哭哭啼啼的声音儿“姐姐……今日是殿下……哦不，是安王爷的头七。听说人死后的第七日，灵魂是会回来的。虽然安王爷的尸首不在咱们宫里，可安王爷最是喜欢这小兔子了，想来必定会回来瞧瞧。我要帮安王爷照顾好他的小兔子，免得瘦了病了，安王爷不高兴。” “景儿，姐姐知晓你对安王爷的感情。他出生起至今，除了奶娘外，便是跟你最多。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花柔见自己妹妹如此，不免开口安慰道。 可花景心中惦念云安，哪里又能听得进去“姐姐啊，安王爷还那么小……他才两岁啊！” “唉……”花柔见此，叹了口气儿“安王爷如今这一去，姐姐也是痛心疾首。可现下这小兔子，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拿走的！当初回宫的时候儿，你死活要带着它。若不是皇上看你伤心过度依了你，我哪里会同意？ 可皇上给了你恩典，你也要记住皇上交代的话儿才是！这小兔子是安王爷生前最喜欢的玩物儿，可万万不能让主子瞧见！你别看主子现下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主子心里的苦，可不比咱们少！安王爷可是主子拼死生下来的老幺，主子夜里睡不着觉，老是落泪不已。若这个时候让主子瞧见了小兔子，那岂不是添乱吗？” “都这个时辰了……主子应该不会过来了……”花景听着花柔的话，觉着有些道理。可因着对云安的怀念，她依旧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道“姐姐，你就让我再等等吧！” 我站在屋外，听着花景与花柔姐妹二人的话儿，一颗心脏如同误服了毒药般，抽搐得极疼。 原来……是云安生前最喜爱的小兔子啊？是云安死活都要带回宫，想要给它取名字儿，并且给它一个家的小兔子…… 我还以为，那只小兔子早便在一片混乱中逃走，以为她被人遗忘在了尸野遍地的血泊之中，又或者，被擎苍一块儿丢入了园陵里。 没想到，云安没了，这兔子的命儿倒是大得很。不仅仅活得极好，还被带入了宫中…… 想到此，我终是抬手，推门而入。 花景与花柔听见了“吱呀”的一声儿，顿时如同惊弓小鸟“主……主子……您……您怎么来了……” 　　☆、1457.第1457章 悔意 我看着二人如此受惊，只柔声儿开口“把兔子拿来。” “主子……”花景听言，小心翼翼的把兔子笼往身后藏去，生怕我会对那只小兔子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我见此，无奈摇了摇头“罢了，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你若喜欢，便留着吧，不必再躲躲藏藏的。帮它取个有福气儿的名字儿，日后好生养着，给它一个家。” 说罢，我再不等花景花柔姐妹二人做出任何反应，便转身离去。 我本来……是想把这只小兔子带回屋子，亲自养着。若云安的灵魂当真会回来看这只兔子，至少也能看看我吧？ 可转念一想，如此作为又有什么用呢？云安终究是我抛过去的，哪怕那把劈向他的剑不是我双手握着，我也终究脱不了罪。 或许，他如今已经恨透我了……就算要回来，也未必想见到我这个心狠手辣的母亲吧！ …… 回到内阁的时候儿，已经是寅时末了。此刻，正是夜与日的交替，天边儿灰蒙蒙的，随时都有大亮的可能。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不得入眠。只稍稍闭上眼，云安的音容笑貌，便总能出现在脑海里。任凭我再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 ——母后，明日便是儿臣的生辰了，母后要赏赐儿臣什么呢？ ——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明日你的生辰？ ——儿臣两岁了呀，已经懂事儿了！再说了，哪里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好好好，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母后，回宫以后，给小兔子起个名字儿好吗？然后，再分配两个漂亮的姐姐给小兔子，好不好？ ——母后，小兔子被咱们带回了宫，它便没有家了。儿臣要给它一个家，把它照顾得好好的，就像母后照顾儿臣一样儿。 想到此，我猛然睁开了眼，豆大的眼泪不断顺着脸颊流下。 儿臣要给它一个家，把它照顾得好好的，就像母后照顾儿臣一样儿。 安儿……到底是母后对不住你。 母后不仅没有把你照顾好，反而还拿你做了挡箭牌，拿你当成了匡护江山的筹码。母后辜负了你的依赖与信任，害得你小小年纪便再无法看世间繁华…… 不过安儿，你放心。母后会给小兔子一个家，让它此生能吃饱能睡好。保它夏天不热冬天不冻……母后还把你花景姑姑分配给了它，让花景姑姑给它取个有福气儿的名字儿。以后，坤宁宫里的人定会把你的小兔子照顾得好好的，不会再重蹈你的覆辙。 安儿，你若在天有灵，能瞧得见这一切……得闲的时候儿，便回来看看吧。哪怕母后看不见你，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可只要你能回来，母后便心满意足了…… 你不知道，母后至今仍在后悔。后悔当初没让你跟着你皇姐一起走，后悔把你摆上了台面儿，用凤凰烈火焚烧。后悔在最危及的时候儿，没能为你多考虑一二，反而把你丢向了那个恶魔…… 　　☆、1458.第1458章 忆云安 若可以重新选择，母后宁愿不去计较仇恨，亦不去匡护你父皇的江山。 不管你的存在，会不会把母后置身于深渊。不管当初有你，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开始。不管你的生父，他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儿。不管你父皇能不能保得住性命，保住江山社稷…… 这些始料未及的东西，从来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与你这个孩子何干？当时，哪怕不拿你来威胁闻人浩轩，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 母后那时怎么就想不通呢？ 为何，我当时会一股脑们的想对你下此狠手！就像是着了魔，哪怕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就此打住！ 我在该果断的时候儿犹豫得太多，又在该放下的时候儿太过决绝。 所以到头来……终究害人终害己！ 安儿啊，母后现在夜里总是难眠。时常想起，小小个子的你有着许许多多的可爱之处……譬如…… ——母后，为什么皇兄皇姐有马车坐，咱们却要走路呀？ ——母后，皇兄和皇姐的小屁股不疼吗？ ——其实……嗯……皇兄皇姐可以走路，让安儿坐马车嘛，安儿不怕小屁股疼呀。 ——母后，小兔子关在笼子里趴着，小腿会疼吗？ ——那为什么不把它放出来？ ——跑了又会怎样？ ——母后，父皇睡多了，眼睛不会疼吗？ ——母后，父皇老不醒，不会饿吗？ ——母后，父皇真的要一直睡回宫吗？ ——母后，父皇老这么让人抬着，是不对的！ 譬如…… ——小兔子，儿臣想要！ ——险……险……不要险！母后说捉小兔子凶险，小安子也说捉小兔子凶险！那儿臣不要父皇捉小兔子了！ ——父皇！父皇！ ——父皇，你是要给儿臣捉小兔子吗？ ——不要不要！父皇不要去，儿臣不要小兔子了！ ——捉小兔子险，儿臣不要父皇去。 ——父皇是我的父皇，又不是你的父皇，你当然说这是小事儿了！反正捉兔子险，儿臣不要父皇去！ ——小兔子是红眼睛，会咬人的，好怕怕呀！ 譬如…… ——母后，儿臣要抱抱。 ——母后，儿臣好怕打雷哟。 ——母后，姑姑说吃这个会漂漂亮亮……儿臣给您夹哟…… …… 或许，人总是要失去以后才会深感珍惜。从前云安在的时候儿，我总觉得他是个小话唠。明明才一岁多两岁而已，旁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说话还吞吞吐吐。可云安呢？却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般，童言无忌，字字金句儿！ 很多次，我都嫌弃他啰嗦。该歇着的时候儿不歇着，该用膳的时候儿不好好用膳。一张小嘴，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 也曾为了这些事儿，开罪于奶娘和照顾他的宫女。总觉得作为一个男儿，哪怕年纪再小，也该内敛一些。 可如今，云安没了……我竟整宿整宿的忆起他当初的那些可爱模样儿来。脑海里闪过的，亦都是当初我嫌弃过的画面儿。 　　☆、1459.第1459章 度无求见 或许，是因太过思念云安的原故。我把所有的怒火，皆迁怒于冷宫枯井里藏着的太后娘娘。所以，每日取其身上一样东西的做法，从未停过…… 转眼，九月中旬便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一日，清晨的露珠格外厚重。好在花柔给我披了一件软薄的衣裳，才不至于受凉。梳妆打扮后，正坐下想要抄写基本静心的经书。岂料，小允子却小心翼翼来报，说度无在外求见。 我听言，缓缓把手中的软毛笔放下，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惑。 度无，虽是有功的暗影儿，受人尊敬。可若没有帝后的传召，他是万般不能进入内廷的。如今，竟选在白日里来坤宁宫求见，未免有些太过胆大了些。 “他怎么来了？”我轻轻挑了挑眉，便问。 小允子垂头，恭敬答道“回主子话儿，听闻度无大人是拿了皇上手令过来，询问主子坤宁宫旁守着的侍卫是否尽职。” “既是如此，便请他进来吧。”我听到此，总算放下了心。毕竟，一个是君王身边儿的暗影，一个是后庭中的女人，总得学会避嫌才是。 “是，主子。” …… 小允子得了令出去后，我才在宣纸上写下了几字儿，度无便出现在我跟前儿，作揖道“属下度无，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乃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今日怎劳你大驾，亲自往坤宁宫走这一趟？”我垂着头，一边儿抄着经书，一边儿寡淡开口问道。 度无对此态度并未觉得不妥，而是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话，猎场一事儿虽已过去一月之久，可后宫之中依旧人心惶惶。加之，在猎场刺杀皇上的刺客尚未伏诛，所以今日皇上特地命属下前来，询问皇后娘娘近些时日可有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顺带着，也在坤宁宫周围巡视一番，瞧瞧在防护问题上，哪儿还需要改进。” 我听言，点了点头“皇上对你素来信任有加，本宫自然不会阻拦于你。有你来坤宁宫巡视，想必但凡坤宁宫周围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该一并被吓跑了。” “是，属下谢皇后娘娘谬赞。”度无听言，稍稍垂下了头，又道“只是，此番属下除了奉皇上旨意前来巡视坤宁宫防护安全外，还有一事儿有关后宫，所以必须得跟皇后娘娘请教。” 我听度无如此一说，便下意识的停下了笔，抬眼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属下近日在巡视宫中安全之时，在永巷冷宫发现了一个老妪。那老妪的双手与双脚的小指皆已受损，眼睛与耳朵也都丢失了一方，浑身上下无一完好之处。属下见那老妪身处冷宫，想来也应当是先帝某位失宠的妃嫔，在先帝驾崩之时，被众人遗忘，所以才能存活至今。 所以，属下曾想过要救济于她。可惜她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女子，张口闭口便是诛心的脏话儿。属下无法，只好前来请教皇后娘娘，此事儿该如何处理？” 　　☆、1460.第1460章 正明太妃（一） 说罢，度无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道“毕竟，一来那是先帝的妃嫔，属下也曾伺候过先帝，所以不好视若无睹。二来，后宫属皇后娘娘灌下，属下又不好插手，所以……” 我听度无说到这，心中已如一面明镜儿。他口中得了失心疯的先帝妃嫔，哪里又是别人？那分明就是，被我下令受到q欺辱的太后娘娘。他之所以如此编了个故事儿，不过是试探我的口风儿，怕自己在不恰当的时机说了不恰当的话罢了。 见此，我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整个屋子只有我与度无二人。就连门外，也有小允子守着，这才放心问道“她如何了？” 度无听我如此说，也便不再绕圈打腔“回皇后娘娘话，按照您的吩咐，如今她的十个手指，十个脚趾已经全部取尽。眼珠挖了一边儿，耳朵也割了一个。如今，只还剩下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巴。” 度无把事情说得极其仔细，语气儿也放得很慢，生怕我会错过什么似的“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可取。属下时刻铭记着皇后娘娘的嘱咐，在让她受尽折磨的同时，必得保住她的性命儿。所以鼻子，属下万般不敢再动。 至于剩下的眼睛与耳朵，还有那一张至今还能破口大骂的嘴。属下更是担忧皇后娘娘日后有话要她作答，有消息要诉与她听，有人要带与她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把她的另一只眼挖了吧”我听言，淡淡的嗤笑了声儿“哦，对了。既然她那张嘴巴成日的冒着不着边儿的话，那便一并割了，省得你听着腻烦。至于剩下的耳朵，便留着。能听不能言，才是她此生最大的痛苦。” 说罢，我又笑道“往后的日子，若实在寻不着地方伤。那便在她的脸上，每日划一道口子。实在不行，每日从她大腿处取下一块肉来，也是极好的。” 度无听言，身子颤了颤，便道“是，皇后娘娘。” “对了”我轻轻收拾了桌上的纸笔，想起了当日太后娘娘与我说过的一番话儿。于是，又开口对度无道“本宫记得，当初她曾在本宫面前儿叫嚣，说她在诸位大臣心中，依旧是那个以贤德闻名的太后娘娘。她笃定，本宫不敢对她下手……” 度无虽与我并不亲近，可这段时日来，亦时常听从我的调遣。所以我此话一出，他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儿，果断干脆道“皇后娘娘但请吩咐！” 我听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问“当初吩咐你们安排一个人在慈宁宫里假装太后娘娘，时至今日，这事儿本宫一直不曾过问。亦不知……在慈宁宫里代替太后娘娘的人，是谁？” “回皇后娘娘话，被安排在慈宁宫里的人是正明太妃。”度无看了我一眼，答道。 “正明太妃？”我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本宫方入宫的时候儿，在宴席上倒是见过她。不过后来，便再无缘相见了。哪怕每年的中秋和除夕夜宴，正明太妃亦是从不出现的。只说身子不大爽快儿，不好见人。” 　　☆、1461.第1461章 正明太妃（二） “是，正明太妃的身子骨的确不大好，所以多年来只安心在宫里静养，并不长出门。”度无听言，应道。 “那，你又是如何说动正明太妃冒如此大险？本宫虽对正明太妃不大了解，不过也曾听旁人提起过一二。都说正明太妃不喜热闹，打从入宫起便总是独自一人，从不与谁交好。宫中就算发生了再大的事儿，于她而言也无关紧要。 听闻，正明太妃一生没有子嗣。之所以没有随先帝而去，只是因正明太妃的容貌，有两三分像先帝心中之人，也便是皇上的生母，孝仁皇贵妃。” “是，皇后娘娘的消息的确准确无误。”度无应道“只是，有一件事儿，或许皇后娘娘还不曾知晓。” 我听言，半眯着眼看向了度无。 度无见我虽不吭声儿，可却对此十分好奇。于是，便道“正明太妃未曾出阁的时候儿，与明德太妃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两家发生了一些恩怨，家中长辈勒令二人此生不许来往。所以，哪怕到了后来入宫，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的宫殿离得并不算远，可二人却是再没有过任何来往。” “明德太妃与太后娘娘，曾发生过什么？”我见度无好端端的竟把明德太妃扯了进来，心中便知晓了里头定有内情。 果然，度无毫不隐瞒，盯着我的眼睛径直道“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有关。” 说罢，度无又继续道“明德太妃是一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女子，这种善良，便是连先帝都赞不绝口。若跟太后娘娘的贤德之名比起来，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德太妃一生中，有过两个孩子，均纷纷在年幼时夭折。先帝病重之时，不忍把明德太妃带走，便特允她留在宫中，颐养天年。只可惜，就在先帝驾崩后的第三年，明德太妃与太后娘娘在前往京郊的神女庙上香时，不慎坠下马车而亡。 因宫里的马车极其稳固，马匹又都是精挑细选才得以拿出配车使用。所以当时，便有人传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只是这番流言蜚语，仅仅只是传了几日，便被太后娘娘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我听言，心中唏嘘不已。 这宫里啊，从来都不缺玲珑剔透之人。无论是正明太妃还是明德太妃，名声儿如此之好，得先帝这般垂怜，却最终活得苟延残喘。 “无风不起浪，若说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毫无干系，怕是说不通的。”我想了想，便叹了口气儿道“只是，不知晓，她们二人当初可曾有过恩怨矛盾。” “有无恩怨矛盾属下不知”度无接着我的话，应道“属下只知道，当年，宠冠六宫的孝仁皇贵妃意外落水，人人都怕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明德太妃站了出来，提出了几个疑点。” 我听到此，便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太后娘娘吃斋念佛，闭门不出。而明德太妃心善不争，不惹事端。 　　☆、1462.第1462章 正明太妃（三） 她们二人，一个不得恩宠，一个不喜争夺。除了妾室与正室之间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交集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太后娘娘自个儿心虚。毕竟，她当初因嫉妒而杀害孝仁皇贵妃的时候儿，除了明德太妃，无任何人敢提出半点疑问。 虽然后来，明德太妃的疑惑终究被旁的理由掩盖。只是太后娘娘的这一心虚，一直持续了多年。直到……先帝驾崩三年，守孝期结束，她才寻到了机会儿，杀人灭口。 除此以外，我再寻不出太后娘娘会对明德太妃动手的理由。毕竟，明德太妃的名声儿，可是极好的。 还记得当年，年已伺候的便是明德太妃。明德太妃仙逝后，她才被重新发配。后因机缘巧合，成为了太后娘娘的人。我没少听年已提起过明德太妃的好，所以虽没能一睹其芳容，但却十分欣赏这个能得万千人赞叹的女子。 只是不知……若年已知晓明德太妃的死与太后娘娘有关，不知是否会后悔，后来成为太后娘娘的人呢？ 想到此，我微微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回到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这件事儿上来。 毕竟……正明太妃究竟为何会甘愿冒险，点头答应入住慈宁宫，才是我最关心的事儿。 或许……她当真是因为明德太妃吧？ 按照度无的说法，正明太妃与明德太妃本便是闺中密友，二人后来虽因家族的关系，没再有任何往来。可既是闺中密友，两人之间的情分又怎是说断便能断的？说不定，正明太妃之所以甘愿涉险，真的是因为想为明德太妃报仇呢？ 若当真是如此…… 我心底怕是要嫉妒起明德太妃了吧？ 两位太妃之间的情分，竟能深到如此地步。哪怕二人入宫几十载，没再开口多说过一句话。可当其中一个发现另一个的死因有些蹊跷的时候儿，依旧会忍辱负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不顾自身安危的去为她报仇。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羡慕的情分？ 或许…… 在她们的眼里，只要能时常相见，便已是知足了。 我想，换做是以前的我，必定会看在这难能可贵的情分上，多多分心软。可现在，纵使再如何被她们的姐妹情深所感动，却依旧要…… “度无啊”我的指尖轻轻的敲打在案桌上，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宫中怨气重，风水不佳不宜养病。既然正明太妃的身子骨不好，那便让她出宫去吧。” 度无听言，身子一震“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不是最喜欢去峨眉山礼佛吗？这一次，她回宫的时日有些长了，也该回峨眉山去了。你让慈宁宫那边儿透露些风声儿出来，待众人都知晓太后娘娘想回峨眉山礼佛的时候儿，再寻个机会儿把正明太妃送走。” 说罢，我凤眼一挑，还未等度无开口，便又道“峨眉山环境宜人，想必正明太妃必定喜欢。你只需打点好一切，莫要让正明太妃露了马脚。” 　　☆、1463.第1463章 她也该去寻先帝了 度无听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假冒太后娘娘，兹事体大。正明太妃在宫中待着，虽风险极高，可至少很多事情还能由咱们掌控。若一旦把她送出了宫去，却不杀之灭口，恐怕会留下祸患。” 说罢，度无试探的问道“从紫禁城到峨眉山，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亦不近。沿途中，有很多意外可以发生……” “万万不可！”度无话未说完，我便已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抬手打断，道“猎场遇刺一事儿，已让满朝动荡不已！加之云安一死，刺客又逃之夭夭，民间对此早已流言纷纷。若在这个时候儿，再涉及出一场不是意外的意外，只怕会让境外的蛮族看出咱们东陵国正处多事之际，觉得有机可乘，从而领兵攻打！ 皇上与本宫的伤势，至今未曾痊愈，傲西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太子监国虽果断刚毅，却到底年纪过小！如今内忧还没能解决，若来个外患，只怕江山不稳，祸国殃民！” “皇后娘娘顾虑周全，属下惭愧！只是……这到底是个祸患……”度无皱眉，道。 “你只需把一切打点妥当，莫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份便是。”我看了度无一眼，道“让她在峨眉山内顺理成章的薨殁，总比意外遇刺来得强。毕竟，年纪大了，也是时候儿去寻先帝了。” 度无是个聪明人，我只稍稍提点，他便道“是，皇后娘娘。属下会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先让慈宁宫透露出风声儿，再寻机会儿让正明太妃出宫，前往峨眉山。属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正明太妃以太后娘娘的身份，尽早薨殁！” 说罢，度无又问“只是……早在让正明太妃假扮太后娘娘的时候儿起，正明太妃的宫里便没了主子。好在正明太妃平日里行事儿低调，身旁也没几个伺候的人，所以属下并未寻出一个正明太妃的替补。 若正明太妃在峨眉山薨殁，那宫里不仅仅没了太后娘娘，更没了正明太妃。虽然现下，无人关心太妃们的现状。可说到底，太妃娘娘到底是先帝的妃嫔……届时若……” “宫中粗心大意的奴才多了去了，随便找几个当替死鬼便是。”我见度无考虑甚多，便打断他道“你且先去安排吧，待她人离开紫禁城后，本宫有的是法子，让正明太妃的宫殿，燃起一把火来。” 走水，谁不会呢？ 只要一把大火把宫殿烧了个精光，再寻个年纪相当的死尸做个替补便是。反正最后都是一具黑炭，纵使那群太医的眼光再毒，本事儿再高，也定无法察觉出猫腻来。待一切都尘埃落地，再随意寻一两个粗使的太监宫女背了黑锅便是。 一个低调行事儿，多年不曾出门的太妃娘娘因大火而亡的影响力，总比一个背着贤德之名，终日出宫礼佛的太后娘娘惨遭意外的影响力，要小上许多。 虽然都是先帝的女人，可一个正室，一个妾室。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所受到的关注度，自然也大不一样儿。 　　☆、1464.第1464章 火烧太妃院 度无领了命，便尽心尽力安排去了。 他的效率极高，仅仅只是过了几日，慈宁宫中便出了一些传言。说是太后娘娘习惯了峨眉山的静，又因年纪已大，身子不大爽快儿，加之住在宫里，对亡故的安王爷实在想念得紧。所以近段时日，想离宫回到峨眉山去，不仅能安心静养，好好礼佛，更能为安王爷超度。 这样的传言，合情合理，自是无人怀疑。紧接着，到了十月初，“太后娘娘”便携带着近侍，在众人的跪拜中离开了皇宫。 好在太后娘娘素来便不喜在紫禁城里待着，时常一去峨眉山，便待上个一年半载，有时候儿，甚至是两年不见踪影儿。所以此番“太后娘娘”离宫，竟无人怀疑。 …… 因猎场一事儿受惊后，回宫的诸人便格外平静。就连一向折腾不已的念忆与云岩，也因云安的死，而寡言了不少。加之，后宫女子本便不多，所以也难得再度热闹。 一切，都如同无风掠过的湖面儿，没有半点波澜。除了……擎苍的眼睛，越发紫得妖媚了以外，实在是寻不出半点话题，可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这些平静放在哪儿都合适不已。偏偏放在紫禁城里，便成为了风浪即将来临了预兆…… 十月中旬。 这夜，已过丑时。 紫禁城原本一片漆黑的天儿，被大火烧得极亮。 我难得早早上榻入眠，却被门外压低的声儿扰醒“谁在外头？” 门外的人听言一惊，赶忙道“主子，是奴婢，花柔。” “什么时辰了？你怎还在外守着？”我从榻上翻身起来，开口询问“发生何事儿了？” “回主子话，已过了丑时。”花柔顿了顿，又道“主子，太妃院那头儿出事儿了。正明太妃所住的清心苑不知为何竟走水了，火势极大，已蔓延到了一旁的丽景苑。听说值夜的侍卫正在往那头儿赶，主子可要去瞧瞧？” 我听言，心下一惊“太妃院走水，这还了得？” 说罢，不等花柔进来，我便亲自开了门“还不快进来给本宫更衣！” 我前几日才叮嘱了度无，既然正明太妃已经假扮太后娘娘离宫，那太妃院那头儿就得赶紧寻个时间把事儿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没想到，度无的动作如此迅速，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把火给点了。 …… 我在花柔的服侍下，随意换上了一件常服，又梳了个极其简单的发髻，便急匆匆的往太妃院那头儿赶去。因坤宁宫与太妃院的距离实在过远，当我携人紧赶慢赶的来到太妃院的时候儿，大火已经把清心苑与丽景苑给烧了个精光。此时，正在往霓虹苑蔓延。 纵使大伙儿极力提着水，冒死救火。可不知为何，那一桶桶水就像是油，越浇火越旺。 清心苑是正明太妃的住处，丽景苑是香平太妃的住处，而霓虹苑，则是御太妃的住处。正明太妃如今不在宫中，清心苑烧了也便烧了。可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年纪都大了，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折腾？ 　　☆、1465.第1465章 御太妃（一） 可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年纪都大了，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折腾？这不，香平太妃刚从丽景苑被救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受了惊吓，晕厥了过去。好在度无不想事情儿闹大，早早便安排好了人见机行事儿，才得以有太医迅速赶来。 “御太妃呢？怎的没瞧见她？”我环顾了一眼四周，便朝着身旁的小允子问道。 小允子听言，赶忙逮着人询问。才过了一会儿，便跑回来道“主子，下头的人说从走水至今，已经派人去霓虹苑请过几次了。可无论如何劝说，御太妃硬是不肯从霓虹苑里出来。” 我听言，心中孤疑。于是想都未想，便抬脚往霓虹苑的方向迈去。 然，还未走上几步，花柔便赶忙追上，阻拦我道“主子！火势已经蔓延到霓虹苑去了，情况危机，若一定要去寻御太妃，还是让允公公去吧。” “是啊主子，这场大火太过猛烈，只怕霓虹苑是保不住了！御太妃那头儿，还是让奴才去吧。”小允子见此，也连忙劝解。 “若你们去有用，御太妃早便出来了。”我想都没想，便回绝了这个提议。随后，不等二人再开口说话，便径直朝着霓虹苑而去。 我承认，曾经的我的确心软万分。在这种情况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如今，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冒险进入霓虹苑，说到底不过是不想把事情儿闹大。 身为后宫之主，才得了淑慈的封号。若因走水一夜之间连失两位太妃，只怕我是有一百张嘴，也反击不了别人的诟病。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到便也罢了，可偏偏我到的时候儿，火势才刚开始蔓延到霓虹苑，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御太妃救出。 若这个时候儿，我让御太妃出事儿。那么对太妃娘娘们缺乏关怀，对后宫宫人管理不当。太妃院走火，未能及时把霓虹苑里的御太妃救出。这些罪名儿听起来无关紧要，可每一条，都是对皇后身份儿的质疑啊。 主意是我出的没错，可我也总不能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是？ 加之，我对御太妃死活不肯踏出霓虹苑，充满了好奇。 在生与死的面前儿，究竟是何原因，竟让她宁愿置身于火海，也不肯绕过自己一命儿。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便入了霓虹苑中。 好在火苗才刚刚蔓延至此，火势并不算大。我一脚踏入霓虹苑，便瞧见了院子里姹紫嫣红的朵朵鲜花儿。 月季，牡丹，菊花，桂花，海棠，应有尽有。 满屋的花香儿，与寻常太妃宫中的那些佛香不同。在这里，我依旧能感受到红尘的味道儿。 我一步步朝着里屋走去，还未瞧见人影儿，便听到有姑姑焦急的劝导声儿传来“娘娘，这大火已经把清心苑和丽景苑都烧成灰了。老奴求求您，还是赶紧随老奴出去吧。” 紧接着，清丽而细柔的声音儿传来“本宫哪儿也不去，就呆在霓虹苑里。若能在霓虹苑里了了此生，也不枉本宫来这紫禁城里走一遭了。” 　　☆、1466.第1466章 御太妃（二） “哎哟娘娘，您可不能犯浑！想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儿，后宫里明争暗斗是何等凶残？就连先帝驾崩之后，那明德娘娘也没能逃此一劫。咱们能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活到了今日，实属不易啊！” 那姑姑的声音儿越发着急了起来“娘娘，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先帝驾崩后，您虽一直住在太妃院里，可一应的吃穿用度从来不少。当今的帝后虽然对太妃院不大热忱，可好在都是明白人。该给的，该有的，都会给了咱们。 娘娘您躲过了明枪暗箭，如今只需在宫中颐养天年，想尽荣华富贵便是。又何苦，与曾经的那点念想过不去？” “唉……”御太妃听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念想？先帝驾崩后，本宫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全靠着那点念想撑着。若本宫不与那一丁点儿的念想过不去，只怕早便撒手人寰了啊！” 说罢，御太妃又道“本宫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为他痴为他狂。可他妻妾成群，受万人景仰，从不曾注意过本宫眼里的柔情儿与波澜。这一辈子，他给过本宫的，除了一个儿子，便是霓虹苑了。 这么多年来，本宫虽然恩宠不浓，亦不如他心中的人。可本宫一直记得真真儿，从侍奉他开始到他驾崩，本宫一共为他起舞了六次。六次卯足全力的翩翩起舞，得到了他一次堪比霓虹的美赞……” “娘娘，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他一直都活在本宫心里，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曾过去。”御太妃的声音儿有些凄凉“本宫知道，这一生他从未爱过本宫。本宫也知道……他留下遗照，把本宫安排在霓虹苑里养老，许是他唯一能为本宫做的事情。 既是如此，本宫就算是被大火烧死，也不会离开霓虹苑的。霓虹苑在，本宫在，霓虹苑毁，本宫亡。” “娘娘啊！”姑姑听此，言语中不免有些着急。 “皇儿已经长大成人，去了封地。本宫与他此生再难相聚，而霓虹苑，这是先帝……唯一留给本宫的东西啊。本宫怎可丢下它，独自苟活？”御太妃的声音儿又缓又慢“本宫独自一人，静心休养于霓虹苑中，也着实孤寂得很。若今日要丧命儿于此，也罢了。虽然先帝有他心中之人作陪，可本宫亦十分惦念着他……” “所以，太妃娘娘便想就此机会儿，到九泉之下与先帝重聚。”火势越发大了起来，我在门外终是再听不下去。于是，未等太妃娘娘把话说完，便径直打断，走了进去。 直到我出现在御太妃的屋内，才发现今日的御太妃与往常不大一样儿。虽然，我与她不常相见。可每年的家宴，亦能远远瞧上一眼。每一次，她的打扮总是十分端庄淡雅，如菊，如兰，如水，就是不如花儿。 可今日，她身着了一件玫红色的羽衣，三千青丝散落于肩，耳根后别了一朵朱红色的月季花儿。脸上画了桃花妆，只轻轻一眼，便足以颠倒众生。 　　☆、1467.第1467章 御太妃（三） 这哪里是年逾六十的女子啊，分明就是一个年长一些的姐姐！她妖媚诱人，虽没有朝气蓬勃，却风韵犹存。看得人心如策马奔腾…… “皇后娘娘！”御太妃身旁的姑姑瞧见我来，竟又惊又喜“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御太妃一愣，却依旧朝着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上下瞟了一眼妆扮精致的御太妃，勾唇笑道“听宫人们说，从清心苑走水至今，太妃娘娘都不肯踏出霓虹苑避火。本宫无法，只得亲自来请。” 此言一出，御太妃与身旁的姑姑神色一震。相视对望了一眼后，那姑姑露出了一抹轻松神色，就好像，总算找着了救星一般“娘娘，皇后娘娘来接您出去了。” 可御太妃对此，却丝毫没有领情儿的意思“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与惦记，只是妾身活了这么些年头，早已看透了一切。今日这霓虹苑，出与不出已无差别。” 说罢，她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道“如今火势渐大，还请皇后娘娘出去避火吧。” 从我在外头儿听到了方才的话开始，便知道御太妃不是这般容易可说动的。所以，对于她这般的冷待，心中也不觉失落。只是继续勾唇，笑道“方才在外头儿，多少听到了一些太妃娘娘与先帝伉俪情深的往事儿，心中觉得艳羡不已。 太妃娘娘此生能得先帝一个龙种，能让先帝说出堪比霓虹的美赞，能使得先帝惦记，临终依旧赐予霓虹苑居住，实在是难得得很。 咱们都是后宫中的女人，能得到如此厚待，已是人中龙凤。先帝驾崩已将近二十年矣，还望太妃娘娘能节哀，莫要执念太深。” 说罢，我又道“更何况，先帝之所以在临终前依旧留下遗愿，赐予太妃娘娘霓虹苑。便足以正明，先帝心中放心不下你。给了你霓虹苑，便是让你静心颐养天年。如今清心苑走水，无辜殃及霓虹苑，本宫亦心中十分遗憾。 只是，若太妃娘娘对先帝依旧惦念。还望太妃娘娘能谨遵先帝的遗愿，好好的活着。让皇上与本宫，代替先帝来照顾你余生。” “是啊娘娘，皇后娘娘所言有理，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姑姑见我把话儿说得如此漂亮，连忙点头附和。 可御太妃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固执得很“妾身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会分不出皇后娘娘话里的安慰之意？只是妾身早已看破红尘，一心想去寻了先帝，怕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娘娘！” 我见此，笑不达眼底，眼中原本的暖意渐渐被冰冷代替。就连说话的语气儿，也清冷了不少“看破了红尘？本宫看，未必吧？” 说罢，我稍稍侧身，指着身外的花花草草，道“方才本宫一路从外头儿进来，嗅到的花香皆是红尘相思之味儿。入了里屋，又瞧见太妃娘娘一身盛装，妆容亦十分用心。” 　　☆、1468.第1468章 御太妃（四） 说到此，我又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御太妃的神色。只见她的眼底有一丝尴尬划过，这才继续道“况且，言语中提及先帝的时候儿，皆是思念与爱慕之情。若这般都叫看破红尘，那太妃娘娘心中的红尘，未免也浅薄了些。” “皇后娘娘今日能来，妾身心中感激不尽。可妾身虽是个遗孀，却也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母妃。长辈做出的决定，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干预。”御太妃知晓说不过我，便转过身去，语气儿强硬，企图用辈份施压于我。 可我慕容毓卿是谁？怎可是你随意几句话便可打发的？ 于是，我嗤笑了声儿，道“太妃娘娘既知道自己在辈分上是本宫的母妃，又何苦强人所难呢？先帝驾崩，太妃娘娘失了夫君没错。可那么多年来，太妃娘娘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皇上与本宫虽忙于朝政与后宫琐事儿，但对太妃娘娘依旧尊敬有加。 今日，太妃院不知因何原故无辜走水。清心苑与丽景苑已烧成灰烬，香平太妃晕厥未醒，正明太妃也下落不明。本宫还请太妃娘娘能多加思虑，莫要在这番事件儿上，多给皇上增添了烦恼。”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开诚布公道“其实，太妃娘娘与本宫都是后宫中的女子，理应知晓本宫的难处儿。正明太妃是死是活，虽目前还没个定论，但也已有了定数。若因走水，一夜之间连失两位太妃，本宫只怕会骑虎难下，受尽指责。 可是，宫中的意外素来由不得人。今日的这场大火，本宫猝不及防。本宫理解太妃娘娘对先帝的相思之情，可还是望，身为母妃的太妃娘娘你，能多为本宫考虑一二。宁可锦上添花，也莫要火上浇油。就算是要死，也得选个适当的时机，莫要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你！”御太妃许是没想到，我会用这般直白而强硬的方式与她谈话儿。一时之间，竟语塞了起来。 我见此，又道“本宫是东陵国的一国之母，身后有着几个孩子。如今，本宫涉险进来接你，还望太妃娘娘你能谅解本宫的良苦用心。亦能，多为本宫那几个孩子考虑。再多耽搁一刻，咱们的处境便越发凶险。 若本宫与太妃娘娘一同在此丢了性命，几个孩子没了母亲，还不知要如何的哭天喊地。先帝的孙子孙女伤心成了那般模样儿，想必太妃娘娘就算去见了先帝，也毫无脸面吧？” 说罢，我转过身去，冷冷道“本宫今日的话儿，便说到这儿了。若太妃娘娘能想得通，便与本宫一同出去。若太妃娘娘想不通，那便别怪本宫不客气儿……” “你想如何？”御太妃往后退了一步，道。 “本宫身为晚辈，又能如何呢？”我嗤笑一声儿，道“不过是把你敲晕，强行带出去罢了。” 说罢，我又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以太妃娘娘你今日的打扮。若被本宫强行带了出去，不知旁人会如何看你呢？” 　　☆、1469.第1469章 废墟一片 御太妃听言，神色突然一冷。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便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想到，宫里的女人一辈比一辈厉害。” 说罢，只见她从我身边儿走过，丢下一句“妾身跟娘娘出去便是！” …… 当我带着御太妃出来的时候儿，香平太妃已经醒了。 她一人呆呆的坐在宫人抬来的椅子上，看着大火不断的燃烧，神色很是悲凉。 直到……她一眼瞥见了御太妃，这才连忙起身，朝着御太妃奔来。 “我以为你出不来了”这是香平太妃见到御太妃后，说的第一句话儿。 “你没事儿便好。”御太妃的手轻轻拍在香平太妃的手背上，安慰道。 香平太妃叹了口气儿“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原以为可以颐养天年，再不会有生死之劫。可谁曾想……” 说到此，她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正明她……怕是出不来了。” “唉”御太妃听言，摇了摇头“正明的身子骨本便不好，这段时日更是闭门不见。除了终日瞧见宫人拿着药罐子进进出出外，便再没见过她人了。如今大火从她清心苑里烧起……想必……也是命数！只是咱们彼此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竟是连她最后一面儿也没能见上。” “罢了罢了”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香平太妃又主动打了圆场“正明素来便心善，想必菩萨会保佑她的……” 我见二人彼此安慰，如同闺中姐妹，丝毫没有年轻气盛的争斗不休。于是，不忍在旁打扰，便悄悄走到了一旁。 或许……这便是宫中女人的归宿吧。 年轻时人人都为了爬上那一张龙榻，而斗得你死我活。到了老的时候儿，却又彼此扶持，相依为命。 孤独……男人……真的可以改变太多太多。 …… 就在两位太妃彼此惺惺相惜之时，霓虹苑已成为一片火海。纵使宫人们竭尽全力的用水补救，使得浑身筋疲力竭，依旧不济于是。 对此，我不得不做出决定“小允子，你去吩咐众人莫要救火了。这火烧得猛烈，是救不了了。多用水桶打一些水，围着霓虹苑放下，再把周边儿易燃的东西挪开，只要不再殃及其它，便够了。” “是，主子。” “主子，清心苑已成为一片废墟了。”小允子刚走，花柔便一边儿给我赶着飞灰，一边儿提醒我清心苑的状况。 我点了点头，便道“派人进去搜搜吧。” “是，主子。” ……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整个太妃院已在大火中烧为了灰烬，清晨的凉风儿一吹，飞灰四散。 我站在太妃院外头儿，哪怕披着一件披风，亦觉得阴凉不止。于是赶忙让人把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安排去了永寿宫暂住。只待把太妃院修缮好了以后，再让她们搬回来便是。 …… 宫人们被这场大火折腾，一夜未眠。如今正手提着水桶，一边儿浇冷被烧过的废墟，一边儿寻找着“正明太妃”的踪迹。 　　☆、1470.第1470章 擎苍的召见 因昨夜的火势实在太大，宫人们在翻找的时候儿困难重重。 直到辰时，才有人来报，说在清心苑的内阁方向，寻到了几具焦尸。一旁的太医前去验了一下，便一口断定，那就是正明太妃与她身边儿的近侍。 对此，我只能在心底嗤笑不已。 那几具焦尸，不过是度无从乱葬岗里随意翻找来的。哪里又是正明太妃及其身边儿的近侍呢？这些庸医，只会顺势而为。只要发现尸首的年纪温和，便武断做了决定。 也罢，明哲保身嘛。 …… 我累了一宿，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只吩咐众人好生处理正明太妃的后事儿，便打算先回坤宁宫歇着。 岂料，才走到半道儿，便被雁栗姑姑给请了去。说是擎苍在养心殿，召见于我。 …… 擎苍…… 不知为何，想想便觉得心疼。 或许，是为了他那日益便成紫色的眼睛。或许，是为了这些时日的疏离。 是啊，疏离。 从猎场回来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擎苍虽对我越发迁就与包容，可或许是因云安的死，我总觉得我跟他之间，像是失去了什么。 迁就，包容，却不亲昵。 这些日子，他把朝中的事儿一律交给了云鹤，把后宫的事儿一并交给了我。只说自己伤未痊愈，精力不足，所以总闭门于养心殿内，极少见人。就连我想要见上他一面儿，也十分难得。 我不知，是因我当初的做法让他受了惊吓，还是他觉得愧对于云安，所以总有些失神。 或许，女人的直觉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敏感。我无法细细指出我与他之间，究竟有哪儿不对劲儿，但却又觉得，处处不对劲儿。 他依旧会哄着我，宠着我。有好的，总第一个想到我。可鲜少的几次见面儿，总觉得他曾经柔情似水笑，如今总不达眼底。 甚至……他好像有些害怕与我独处…… 想到此，我叹了口气儿，终是跟雁栗一同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距离上次见他，已有半个月之久了。今日既然他召见我，我也正好可以去看看，他的伤养得如何。 …… 养心殿。 擎苍衣着单薄的半躺在摇椅里，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披风。未曾梳头，长长的青丝洒落至腰，遮掉了大半边儿雪白的脸颊。 他离窗边儿很近，青丝时会随风嚣张而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的景色，却很是无神。 脸色苍白，少了平日里的刚毅，身子毫无元气儿，整个儿虚弱得紧。 才半月不见…… 他，又消瘦了不少。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长长的青丝随风起，随风落。画面美到极致，却给人一种迟暮般的悲凉。鼻尖突然酸涩，一颗泪珠不打招呼的落了下来。 “阿苍……”我开口，轻轻唤道。 擎苍闻声儿，转过头来“阿卿，你来了。” “你身子怎么样了？”我向前迈了几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儿问“这段时间老瞧不见你，心里担心得很。” 　　☆、1471.第1471章 好一个旁敲侧击 “我又不是个孩子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擎苍勾唇，揉了揉我的发“你放心吧，有罗太医在我身边儿看着，总出不了差错。” 我听言，点了点头“也是，这宫里的太医，也便只有他在关键的时刻靠得上了。” 是啊，这么多年来，罗太医在我的心中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太医了。他是挚友，是兄长，是知心人。若连他我都信不过，我这一生该过得有多凄凉，多孤独啊。 “听外头的人说，昨夜太妃院走水，你在那头儿忙活了一整夜。”擎苍把我的手拿起，放在他的腰间，一边儿轻轻揉着，一边儿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我。 “是啊，清心苑走水，把整个太妃院都烧了。”我虽知晓擎苍的眼睛看不见，可这一刻依旧略带逃避的把眼神挪开“我已经把香平太妃和御太妃安排到了永寿宫里住着了，待太妃院修缮好以后，再搬回去吧。” 说到此，我稍稍顿了顿，才又道“只是正明太妃没能逃过此劫……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她的后事儿了。” 太后娘娘被度无与金铭劫持的事儿，擎苍是知晓的。正明太妃入住慈宁宫的事儿，擎苍也一清二楚。所以关于太妃院走水，我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那便好”擎苍点了点头，便道“正明太妃到底是父皇的妃嫔，虽然多年来她不曾出太妃院走动，可诸人对她的印象亦是极好的。所以她的后事儿，一定要处理得干净利索，不能失了妥当。” 我自然知晓擎苍口中的干净利索是什么意思，于是想都没想，便道“你放心吧，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有度无在你身边儿，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擎苍叹了口气儿，眼神有些飘渺“度无是父皇亲自培养的暗影儿，心思缜密，顾虑周全，办事儿的能力是极强的。” 说罢，擎苍朝我这边儿转过头来，道“只是最近，你似乎吩咐他的事儿有些多了。他整日在外头儿跑着，我倒难得见他一面儿。” 擎苍的话音方落，我的心突然疙瘩的响了一声儿。擎苍这是……在旁敲侧击吗？ 他是在提醒我，我用了他的人。还是在提醒我，我没主动交待他太后娘娘的下落？亦是……认为太妃院走火一事儿，我没能及时与他商讨？ 我咬了咬唇，假装听不出擎苍话里话外的意思，只笑道“是啊，度无的能力的确不错。加之他是先帝培养的人，又在你身边儿伺候了多年。所以我有什么难办的事儿，总是习惯让他多帮衬一二。 你也知道，我身边儿就一个小允子。他这些年跟着我虽然成熟稳重了不少，可处事儿方面还是不及度无的。闻人浩轩自从猎场一战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主意儿。既然我们的手中握着他母亲的性命，便要好生利用才是。所以……这段时日只能先把度无从你身边儿抢走了。” 　　☆、1472.第1472章 肮脏丑陋的面目 我的语气略带调皮儿，听得擎苍再不忍心与我拐弯抹角“你是皇后，自然有资格使唤度无。只是这一次火烧太妃院的事儿，理应与我商讨一二。好在此番大火虽大，但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却相安无事。否则，一旦有所散失，只怕朝堂上对你的舆论，会诸多不佳。” “你在养心殿里静养，我哪里敢叨扰了你去？”我听言，一双手捧着擎苍的脸蛋儿，便撒娇道“我不过就是想做个贤内助，能自己解决的事儿便先自己解决嘛。不过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儿我定会与你商量，再不瞒你。” “你啊”擎苍拍了拍我的脑袋，有些心不在焉“那……峨眉山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峨眉山那头儿，度无会寻个时间去办的。“太后娘娘”在离宫前曾说过，自个儿身子骨不好，想回峨眉山休养。既是如此，等过些日子太妃院的事情平静下来以后，便该好好准备“太后娘娘”的后事儿了。” 我的话说得直白，丝毫没有隐讳。擎苍只稍稍一听，便明白了过来“也好，只是这些事情得趁早。若等到闻人浩轩缓过神来，只怕又会困难重重。” “嗯，你放心养伤，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我点了点头，做出了保证后，便又笑问“对了，你今日召我过来，便是要问我这个？” “嗯……”擎苍轻轻应了一声儿，随后又道“也不全是。” “嗯？” “她……还活着吗？” 擎苍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 我自然知晓，擎苍口中的她是谁。于是，便苦涩笑了笑“还活着呢。” 说罢，我又道“虽然在猎场的时候儿，闻人浩轩曾不顾她的性命，非要与我们一决高下。可我总觉得，留着她的性命，以后总会有用。” “你把她安置在了哪儿？”擎苍听言，又问。 “在冷宫里”我想了没想，便答道“我去看过了，那是一个闻人浩轩绝对想不到的地儿。” “她……”擎苍紧紧的握着我的手，问“还好吗？” 我听擎苍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还好吗？我当真不知…… 若说她还好，她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若说她不好，她却还留有性命儿。 “阿卿，她终究是你母亲。”擎苍见我许久不语，又开口道。 我听言，身子一颤“我知道……” 这么些年来，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慕容毓卿了。我在紫禁城里，耳濡目染的学会了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我的手段越发阴狠毒辣，毒辣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保护我的家族，我的孩子，我的爱人……为了我心中的私欲，地位，权利，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哪怕在他们的眼里，我并不是一个明智贤良的皇后。哪怕他们听到我，便闻风丧胆，我都可以毫不在意。 可是唯独擎苍…… 这么久以来，我唯一不愿的，便是让他看到我那些肮脏丑陋的面目儿。 　　☆、1473.第1473章 我们都是她的棋子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也知道她跟闻人浩轩犯下了很多无法弥补的错误。”擎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道“他们母子两人的执念太深，已无法用亲情唤醒……” “你是要为她求情吗？”不等擎苍把话说完，我便径直开口打断，问。 “不”擎苍笑了笑，应道“她与闻人浩轩能布下那么大的局，几十载来苦心经营着自己的私欲。为了所谓的大业，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死，是罪有应得的。” 说罢，他又道“其实，我很想问上一问。母妃与她情同姐妹，她当年为何要这般对待我的母妃？我也想问一问，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可曾真正的心疼过我。哪怕我心中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却依旧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阿卿啊，我与你一样儿，也有着诸多的不甘呢。我们夫妻二人，一个养子，一个亲生闺女，都是她的棋子，都是她可以随意利用，随意舍弃，随意伤害的人。 可是她到底生了你，也到底养了我。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儿，如何万恶不赦。若你想让她活，便不必让她那么痛苦。若想让她死，便让她死得痛快儿些。” 擎苍的话，一字一句的击落在了我的心房。 我知道…… 哪怕度无没有告诉他我对太后娘娘的所作所为，他亦是猜出了七至八分。 擎苍…… 哪怕他曾那么杀伐果断，是万众敬仰，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可他的心底，终究是充满了善意。 有时候儿我想，若擎苍对待伤害自己的人，能有闻人浩轩万分之一的狠意。那么……或许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儿。 当然，我如此恶毒，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又凌迟自己的生母。我有什么资格儿，去评判擎苍的善恶？ 也罢了。 他想如何，便如何吧。 只是以后，若擎苍不肯狠，那便让我来狠。 反正在这淤泥之中，我早已守不住自己的天真。 想到此，我终究是笑了笑，说了声儿“好，那便依你。” 言毕，又道“若你想见她，那等身子好了以后，便让度无带你去见见吧。只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她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告诉你了。” “不了”擎苍看了我一眼，道“想与做，永远都是两码事儿。既然她已无法开口，我的眼睛也瞧不见她，那就不去遭那份罪了。” 不知为何，就那一眼，只那一瞬。 我突然觉得擎苍的紫眸闪闪发光，就好像，看透了我，也看透了一切…… 他……是不是能瞧见了？ 这种错觉，猛然袭击了我的感观。 于是，我下意识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他虽双眸含笑，却依旧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见此，我心下又失落，又庆幸。 失落的是他的眼至今未好，没能给我惊喜。庆幸的是，他的眼真的没好，他没瞒我。 “阿卿，怎么不说话了？”许是我失神得太久，擎苍摸索了片刻，便开口问我。 我尴尬的垂下眼，便随意扯了个理由“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桂公公。” 　　☆、1474.第1474章 桂公公的过往 桂公公与擎苍的情分极深，所以当我提起他的时候儿，擎苍不免也愣了一愣“桂公公一生侍奉父皇与我，鞠躬尽瘁。如今我每每想起他，都觉得能遇见他，此生十分有幸。” 说罢，擎苍柔声儿问“不过，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起他？” “没什么”我垂头，便道“只是突然想起那日从猎场回宫，桂公公临死前曾提起过他有个女儿……所以一时好奇罢了。” “原是如此”擎苍半丝也未曾怀疑，只是顺着我的话道“桂公公的确有个女儿，不过已经去世多年了。” 说罢，擎苍又道“桂公公虽然从小便跟随在父皇身边儿，可在父皇还未登基的时候儿，桂公公并不是一个太监。后来，父皇登基，皇祖父为了赏识桂公公的机智与才干，所以才对桂公公说，希望桂公公能在父皇登基后，作为父皇身边儿的太监总管，为父皇排忧解难。 桂公公以效忠父皇为此生唯一的心愿，所以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希望，在他受阉礼之前，能留下一丝血脉。于是，他娶了妻，并生下一女。 原本，桂公公以为还能多陪伴自己妻女几年。可谁曾想，皇祖父突然驾崩，父皇登基在即。那时候儿，桂公公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桂公公虽诸多不舍，可却依旧选择受了阉礼，随父皇入宫。 当年啊，虽然桂公公与妻子是媒人所作，并无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毕竟成了亲，有了孩子，是夫妻啊！他妻子何曾受得了这个打击？于是，在桂公公入宫不久，她便带着女儿，远走他乡。” “桂公公难道没有挽留么？”我听言，只觉得心中一酸。 都说生在皇室是一种豪赌。要么问鼎帝位，坐拥天下。要么处处忌惮，苟延残喘。可效忠皇室的人，何尝不也有另外一种凄凉？要么竭尽全力，成为君主的红人。要么阿谀奉承，平庸一生。 可无论是哪一种，到头来，都免不得要舍弃一些，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怎么挽留啊”擎苍叹了口气儿，道“那时候儿父皇刚刚登基，皇宫里有着一大堆的琐事儿等着桂公公处理。当桂公公发现自己妻女不见的时候儿，已是半年后了。 那一日，是桂公公女儿的周岁生辰。他特地请求父皇，恩准他出宫为女儿进行抓周之力。可谁曾想，当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儿，瞧见的只是满屋的蛛网和遍地的灰尘。原本绿衣昂昂的院子，也毫无生机。” “所以……他去寻了……”我想了想，又问。 定是寻了啊，如若不然，怎会知晓自己女儿已经离开人世了呢？ “寻了”擎苍苦涩笑道“父皇出于对他的愧疚，亲自下令派人去寻。寻得的结果，却是说桂公公的妻女早在离开京城的三月后，便被盗匪残忍杀害。” 听到此，我心头震撼不已。 原来，这紫禁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许许多多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儿。 　　☆、1475.第1475章 “太后娘娘”薨殁 从擎苍处回来以后，我便派小允子去寻了度无，让他不必再对太后娘娘动手。有好吃的好喝的，也尽量给她送去。平日里，只需要严加看管便是。 度无没有问我原因，只是让小允子转达，说他定不辱使命。我见此，也便稍稍的放心了。 …… 转眼，十一月中旬，京城迎来了一场大雪。 整个紫禁城黄灿灿的屋顶，皆蒙上白茫茫的一片。放眼望去，真是好风光啊。 我披着厚厚的貂毛大氅，怀里包裹着一脸红扑扑的念忆，正站在坤宁宫的花园里赏雪。身后，突然传来了花景急促的脚步声儿，以及颤抖不已的叫喊“主子，主子，大事儿不好了！” 我把念忆往怀里拉了一把，以免她受冻受凉，然后转过身问“出什么事儿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峨眉山……薨殁了！” 我身子一震，手中方折下来的一把红梅，散落了一地。 …… 因慈宁宫早早便放出了消息，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快儿，所以想前往峨眉山休养礼佛。所以这一次太后娘娘突然薨殁的消息，并未引起旁人生疑。 擎苍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安排了度无前去峨眉山把太后娘娘接回了宫。整个紫禁城，在大雪纷飞的季节，越发的落寞和冰冷。 加封，太后娘娘为淑静德仁皇太后，入葬皇陵。 举国同哀三月，家家户户门悬白纱与灯笼。家中不得有宴席，歌舞升平之作，亦不能在三月内，举行嫁娶之礼。 …… 在天下人的眼里，太后娘娘已经薨殁了！只要我隐藏好那毒妇的下落，便如同斩断了闻人浩轩的臂膀！ 我想……我该放松才是…… 可是，当所有的事情一步步的朝着我与擎苍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局势也便越发严峻起来。至少，沉寂已久的闻人浩轩，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 所以……咱们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拉拢朝中大臣，以防万一。 这也便是，为何举国同哀三月，而非一年，三年。 选秀，迫在眉睫！ ……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 猎场遇刺，擎苍受伤，云鹤监国，云安遇难，太妃院走火，正明太妃仙逝，太后娘娘薨殁。 因此，人人惶恐不已。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每个人都选择明哲保身，自家各扫自家雪。 所以，宫内宫外，一片平静。 没人给云鹤施压，亦无人来我坤宁宫闹事儿。 选秀的事儿，我全权交由舞贤妃处理。而自己，终日待在坤宁宫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宫中妃嫔会到坤宁宫请安外，其余时间一律闭门谢客。 表面儿上，众人皆以为我是失了云安，所以才会把所有的时间都会花在孩子身上。可暗地里，我成日不得安眠。满脑子想的，皆是如何打败闻人浩轩。 杀了他，已成为我目前为止，最大的目标了。 好在宫中每月的账目我都会一一过目，该接见妃嫔的时候儿，也从不含糊。所以众人对我，亦不敢有丝毫意见。 　　☆、1476.第1476章 桃花灼灼 擎苍随意寻了个机会儿，让金铭将功补过。只是用了三个月，便把金铭的实权给还了回去。而至于沈大人那头儿，怕是遥遥无期了。 …… 时光飞逝，三月已至。 这一日，我带着念忆与云岩出了坤宁宫，前往御花园观赏灼灼桃花。 谁曾想，母子三人正有说有笑的置身于桃花林中。一个转身，却瞧见了良嫔与柳贵人。 自从猎场一事儿后，良嫔与柳贵人便彻底的与坤宁宫决裂。除了以往的必要的请安外，平日里从不相见。 这一次，这般意外的遇上，着实是让彼此都愣了一下。 二人见既已碰上，亦不能掉头走人。只好淡淡上前，给我与两个孩子请安“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四皇子殿下。” 在宫中，虽然善于隐藏是极好的事儿。可良嫔与柳贵人不喜欢我，我亦不喜欢她们。今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本是赏花的好日子。可在这般岁月静好的时候儿遇到了讨厌的人，就好像是喉咙里吞了活苍蝇一般，让人觉得恶心。 所以，我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并“嗯”了一声儿，便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打算转身离去。 谁知，我才迈出了一步，身后儿便传来了良嫔的声音儿“今日是最终殿选的日子，过了今日，新秀便要入住储秀宫了。嫔妾还以为皇后娘娘会与舞贤妃娘娘一块儿，前去为皇上选妃。没想到，竟在这儿碰到了皇后娘娘。” 我听言，顿时止住了脚步“选秀的事儿本宫早便交给了舞贤妃，殿选由她负责，本宫亦十分放心。今日阳光极好，两个孩子想出来走走，本宫这个做母后的，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是啊”良嫔上前一步，面目含笑“过了今日，还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侍主。这宫里冷清了那么久，也总该热闹了。日后若还想过那么清静的日子，怕是极难的。所以嫔妾与柳妹妹，便也出来走走。” 说罢，良嫔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儿道“只是不知，今日舞贤妃娘娘会为皇上选了多少姐妹入宫？听闻此届的秀女虽然年纪不大，皆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可各个儿貌美如花，身世了得。看来，咱们这些人老珠黄的老人，只有看着她们得宠的份儿了。” 人老珠黄…… 良嫔这四个字，用得可真是诛心啊。 表面儿上是与我寒暄，感叹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可实际上，不过是在含沙射影，给我寻不痛快儿罢了。 在这宫里，如今只有五个妃嫔。 五个妃嫔当中，舞贤妃年纪最长，其次是我，接下来，才是良嫔与柳贵人，韵贵人。如今舞贤妃不在，良嫔当着我的面儿如此一说，岂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想到此，我笑了笑“是啊，岁月不饶人，转眼，咱们已是老人了。” 说罢，我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良嫔，道“不过，以色侍君何以长久？总有一日，她们也会成为旧人。所以啊，还是得有孩子做为依靠，才是真呢。” 　　☆、1477.第1477章 声声儿挑唆 言毕，我假装不经意的伸手摸了摸一旁云岩的头，继续道“不过，舞贤妃的眼光一向独到。本宫相信，她选出来的人，定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倒是良嫔和柳贵人，你们二人入宫也有些年了，可得抓紧时间才是。这女人啊，年纪越大便越发不得送子观音眷顾，你们说是与不是？” 良嫔原本想拿新秀来滋事儿，没想到，竟被我用子嗣二字挡了回去。一时之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没有子嗣，是她致命儿的弱点。哪怕她心再有不甘，也依旧只能带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嫔妾等定铭记于心。” 说罢，她双目一转，便又道“只是嫔妾等福薄，不知何时才能有皇后娘娘一般的福气儿。不仅有儿女相伴，更有舞贤妃娘娘为皇后娘娘亲力亲为……” “你何需羡慕本宫？”我笑了笑，瞟了一眼良嫔身旁的柳贵人，道“孩子嘛，只要有了恩宠总会有的。至于宫中姐妹，本宫有舞贤妃，你不也有柳贵人么？你与柳贵人一同入宫，这些年来相互扶持，姐妹情深，当真是令本宫感动不已。” 我虽不大爱搭理良嫔与柳贵人，可因当着孩子的面儿，我不好拂了她们的脸面儿，所以只有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一些客套话。 原以为，事情到这便算圆满了。可谁知，良嫔得不到我的照拂，便存了心思要给我寻不痛快儿“皇后娘娘当真折煞嫔妾与柳妹妹了，嫔妾与柳妹妹二人不过是兴趣相投，所以话便多了一些，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与舞贤妃娘娘的相互扶持呢？” 说罢，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柳贵人，这才又道“咱们都是宫中的女人，最是明白宫中缺的是什么。皇后娘娘对舞贤妃娘娘如此信任，实在是难得。只是今日嫔妾既能与皇后娘娘巧遇，又开了口，也不怕皇后娘娘再嫌弃嫔妾话多了。 皇后娘娘虽然不喜争夺，可凡事儿还得留个心眼才是。从安排宴席打理到账目，从调解宫中姐妹纠纷到为皇上选秀。皇后娘娘几乎是当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交给舞贤妃娘娘去做。 虽然舞贤妃娘娘有协理后宫之权，可到底也只是个协理。且不管辛苦与否，只怕她渐渐上手了以后，会危及皇后娘娘的地位……” 说到此，良嫔眼珠子一转，又道“今日殿选皇后娘娘未去，那雀椅上高高坐着的可是舞贤妃娘娘。咱们这些宫中旧人也便罢了，怕只怕那些新秀只懂眼见为实，误认为这宫里真正作主的人是舞贤妃娘娘……加之，宫中嚼舌根传是非的人本便不少。若一旦传开，只怕会有损皇后娘娘凤颜。” 我见良嫔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一个不忍，便笑出了声儿来“良嫔方才才说本宫福气儿极深，有舞贤妃这般挚友。还说本宫与舞贤妃对彼此的信任，是这宫里极其难得的存在。既是如此，本宫又怎会疑心舞贤妃功高震主呢？” 　　☆、1478.第1478章 想要凤椅 你得慢慢来 说罢，我又道“更何况，舞贤妃不仅协理后宫，更是位列四妃，高高在上的坐在雀椅之上，为皇上与本宫挑选新秀，是她分内的事儿。” 言毕，我缓缓上前一步，凑近了良嫔的耳朵，轻声儿道“雀椅再如何高贵，亦不是凤椅，你说呢？良嫔！” “皇后娘娘……”良嫔身子一震，便满目尴尬的看向了我。 我见此，勾唇一笑，又道“舞贤妃与本宫，是挚友，是姐妹，更是知心人。她心里有没有存一些不该的心思，本宫最是清楚不过。所以良嫔得闲的话不妨省省功夫，多善待自己身边儿的这个傻妹妹吧。人家从入宫至今一直都捧着你，也挺不容易的。 若你当真存了一些心思，也请你一步一步的来。先让自己坐上雀椅，再来窥视本宫的这把凤椅也不迟。” 我话音方落，良嫔竟一个腿软跌倒在地。她脸色苍白，身子微微轻颤。一张朱唇张了几回，却终是没吐露出一句话儿来。 呵……从前倒没发现她良嫔的胆子是这般的小。 从前，不管是主动为她父亲请罪，还是与舞贤妃叫板，抑或是来我跟前儿，求情不成时的仇恨模样儿，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彪悍。 那时候儿，虽为人愚蠢了些，可也不至于这般懦弱夸张。 啧，也不知她当初的胆大妄为是因想护着自己的父亲，所以一时冲动。还是因我今日提及了她窥视皇后的位置，来得太过突然。 只是，便这个胆子，还妄想挑唆我与舞贤妃的关系，简直痴心妄想。 …… 随着良嫔这般不受惊吓，芬芳四溢的桃花林里一度寂静无声儿。就连曾经最喜欢为良嫔打抱不平的柳贵人，亦不敢站出来为她多说一句好话。甚至……连一句安慰也未曾给她。 是啊，柳贵人虽然一股脑门的巴结良嫔，可她自个儿到底还是胆小怕事儿的。当初的口无遮拦，不过是仗着良嫔还有家族做为靠山。如今沈大人被停职，擎苍那头儿也没有还他实权的意思。 以柳贵人自个的家世和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有关于后位这种事儿，她如何敢轻易开口？更何况，人都不是傻子。当初柳贵人如何待良嫔，良嫔又是如何待柳贵人，她自是能够感觉得到。 “母后，咱们还是走吧。”念忆已经是个九岁半的孩子了，再过得个三四年，便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她自幼聪明伶俐，自然能看得懂眼前的局势。于是，端出了长公主的架子，便道“不过是一个玩笑话儿，看把良嫔给吓的，都站不直身了。” “是啊母后”云岩在一旁，只淡淡的瞟了一眼良嫔与柳贵人二人，便顺势接着话道“说好今日是带儿臣与皇姐出来赏花的，如今这桃花灼灼甚是好看，咱们到别处吟诗作赋岂不是人生一大乐趣儿？” “好个吟诗作赋，你这臭小子，不过就是嫌弃今日被不相干的人叨扰了些时辰，想寻个地方清静清静罢了。”念忆一边儿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转身，一边儿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云岩的心思。 　　☆、1479.第1479章 十二新秀 云岩听言，爽朗笑了一声儿“皇姐，你这人可不厚道。” 我本便无意与良嫔二人过多浪费时间，之所以说了那么些话儿，不过是看她舌根不够安分，所以给她点颜色瞧瞧。 如今，念忆与云岩既拉着我走开，我自然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于是，母子三人便有说有笑的往另一头走去…… …… 夜幕降临。 我方陪三个孩子用了晚膳，舞贤妃便带着几副的画轴风风火火赶来。 才一脚踏入正殿，也不给我请安，便满嘴抱怨“瞧瞧咱们皇后娘娘这日子过的，清闲又自在。哪里像嫔妾哟，从今儿个大清早到现在，硬是没停过！” 说罢，她朝着身后的宫人使了个颜色，示意她把手中的画轴呈上来给我。然后才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对花景道“花景美人儿，赶紧给本宫倒杯清茶！” 我见此，微微摇头“你若是累得慌，大可先回宫歇着，何苦着急上赶子的过来。” “今日事儿今日毕，若嫔妾当真把画轴带了回去，明日再来。若被有心人抓了小辫子，还不知要如何诟病嫔妾。”舞贤妃喝了口茶，道“所以啊，既然把人都选出来了，那便赶紧把这烫手山芋还给你，这才是明智之举。” “你与本宫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说这些？”我一边儿接过花柔呈上来的画轴，一边儿开口道“这一共是多少幅？” “今日一共选了十二个新秀，这一共是十二幅画像。”舞贤妃看了一眼，便应道“皇后娘娘您可不知，这届秀女多才者甚多，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嫔妾从日出选到日落，选得头晕目眩的！ 虽然皇上一再提醒，只需捡几个好的留下便是。可嫔妾不管再如何苛刻的去筛选，终还是有十二个新秀，丢了谁都觉得可惜。您说，这上到大家闺秀下到小家碧玉，每一个都如同珍珠玛瑙一般的惹人喜欢，只随便挑选几个出来，这不是存心为难嫔妾吗？ 所以嫔妾横下心来一想，反正咱们宫里现下也十分冷清。不如就多选几个，平日里没事儿也能热闹一些。” 说罢，她又突然来了兴致“对了，今年有一个新秀格外有趣儿。她家世一般，年纪不大，可性格直爽。特别是那一张小嘴儿，当真没谱儿，就跟嫔妾似的。嫔妾看了着实喜欢，便也把她留了下来。” 我听言，掩嘴噗哧一笑“你这哪里是帮皇上选妃？这分明，是帮你自个儿寻个玩伴儿罢了。若她性格当真直率，只怕是不适合在这宫里呆的。这个道理，你定比旁人清楚。你把她留下来，可不就为了与你拌拌小嘴？” “皇后娘娘知道便好，何苦拆穿嫔妾？”舞贤妃眉眼一条，神色飞扬“这宫中漫漫长路本便寂寞，再不来几个新鲜的玩玩，可不闷死人了？” 说罢，她看了我一眼，又收敛了笑“对了，今日殿选，倒还有一个人，着实惹眼。” “嗯？是谁？”我一边儿看着花柔手中早已打开的画轴，一边儿不经意的应着舞贤妃道。 　　☆、1480.第1480章 她与当年的我太过相像 “嗯？是谁？”我一边儿看着花柔手中早已打开的画轴，一边儿不经意的应着舞贤妃道。 如今，无论是谁，是好，是坏，于我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儿。这后宫里的女人再多，紫禁城里再如何热闹，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与擎苍夫妻十多载，历经生死，见惯了大风大浪。他对我如何，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不过是多几个女人罢了，又能如何？ “欧阳将军的女儿，欧阳妤。”舞贤妃道。 我听言，双眼从画轴上挪开，便问“听说欧阳妤从小被便欧阳将军调教得极好，性情洒脱，为人也格外亲切。对她，本宫倒是有几分好奇。” “欧阳妤的性情洒不洒脱，为人亲不亲切嫔妾倒不知道，嫔妾只知道，她的容貌……”说到这，舞贤妃适时的顿了顿，才又道“呵……她的容貌可不简单。若不是因她是欧阳将军的女儿，早早的便得到了皇上与皇后娘娘您的嘱咐，嫔妾可是要动用私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入宫。” 我听舞贤妃这么一说，顿时知晓其中存着猫腻。于是，给身旁的花柔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欧阳妤的画轴寻出来瞧瞧。 花柔跟随我多年，自是能明白我眼神中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便把欧阳妤的画轴寻了出来。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心中竟着实不是滋味儿。 只见画轴上的女子有着一张十分漂亮的鹅蛋脸，精致细腻的五官均匀的分布在脸蛋儿上。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眼睛里有着几分俏皮儿，透露着青春与朝气儿。她的鼻子细小高挺，朱唇粉嫩微翘。青丝简单盘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清爽又纯净。 这…… 舞贤妃见我久久的盯着那幅画轴，便开口道“一开始瞧见的时候儿，嫔妾也有些惊讶。这欧阳妤，不知得了多大的福分，竟能与皇后娘娘您有这么几分相似。” “何止是几分”我听言，把眼从那副画轴中挪开，道“这画轴中的女子，与本宫至少有六七分相似了。” 欧阳妤，竟像极了我方入宫时的模样儿。 无论是眼神，还是身上所透露出的青春朝气儿，都跟当年的我像极了。 “呵”舞贤妃见此，嗤笑了声儿才道“皇后娘娘您这是看到画轴，才会有这番感慨。若您瞧见了活人，只怕便觉得这六七分，会下降到四五分吧？” 说罢，她叹了口气儿又道“今日嫔妾瞧着她，虽然穿着，妆容，还有说话的语气儿，都与皇后娘娘当年十分相似。可这种相似，多少有些做作，和东施效颦的味道儿。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认为她天生便是这般模样儿，可嫔妾入宫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她只稍一个眼神，嫔妾便知道这丫头心思可不简单。” 言毕，舞贤妃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虽说欧阳将军如今风头正劲儿，可皇后娘娘在给她位分的时候儿，也得多加考虑一二。” 　　☆、1481.第1481章 东施效颦 说到此，舞贤妃咬了咬唇，提醒道“若这丫头当真想借着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义往上爬，皇后娘娘也应早些防备才好。” 我知晓舞贤妃的担忧，所以对她，心怀感激。我想，不仅仅是她，在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的敲醒警钟“你的好意本宫明了，自当多加注意。只是，情义情义，若皇上对本宫还有情义，她与本宫再相似，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舞贤妃一听，随即笑道“是啊，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历经生死。皇后再寻不出任何人比皇上更爱更疼您，皇上也再寻不出一个，像皇后娘娘这般的贤内助了。莫说是相似，就算是一模一样儿，想必皇上也能认得出，谁才是自个儿的体己人。” 说到这，舞贤妃耸了耸肩“如此一想，嫔妾方才的担心倒有些多余了。” “哪里又多余了？就算是多余，本宫也喜欢得紧。”我看了一眼舞贤妃，笑言。 “在这宫里，便只有皇后娘娘说的话儿嫔妾最是爱听。”舞贤妃也不客气儿，朝我眨了眨眼，便顺势应了回来。 我见此，便问“欧阳妤，年方十七。去年，她远在边疆镇守的父亲曾亲自上过请安折子，说想要皇上给他这个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儿。如今欧阳妤入宫，依你之见，该给个什么位分是好？” 舞贤妃见我开口问了她意见，连忙摆手晃脑“得了得了，嫔妾已经为了选秀的事儿忙活了好一阵子了。如今就差这位分，就请皇后娘娘扰了嫔妾吧！” 我听言，噗哧笑出声儿来“知晓你辛苦，过些时日让内务府多给你挑些上好的阿胶与鹿茸送去，给你滋补滋补。” “嘿，原来嫔妾这般辛苦，也就值一些阿胶跟鹿茸了！”舞贤妃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儿道。 “你这人从不贪心，本宫是知晓的。”我笑着看她，又道“反正今年的选秀，从一开始便是你负责。到了最后紧要的关头，给本宫几个意见，还不乐意了？” 舞贤妃挑了挑眉，算了彻底认输“罢了罢了，既是如此，嫔妾也总不好薄了皇后娘娘您的面儿。” 说罢，她指了指我手中的画轴，道“这丫头有容貌，有家世，位分不能低！不过，就她东施效颦那模样儿，可不得不防。中肯一点的话儿，那就给个正六品美人吧。” 我听言，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那便封她为正五品荣华吧。” 舞贤妃一听，顿时瞪大了眼“嘿，皇后娘娘您这可不厚道！要嫔妾提建议的是您，最后不采纳嫔妾建议的也是您！” 我见此，掩嘴笑道“哪里又是呢？今日去殿选的是你，本宫自然相信你的眼光。你是喜，是不喜，自然都有你的原因。虽然咱们需要提防着欧阳妤，但欧阳将军是从一品，又镇守边疆。若给他女儿位分过低，只怕会有损军心。加之，你心中对这个欧阳妤起了偏见之心，自是不会以一个寻常的眼光去给她位分。” 　　☆、1482.第1482章 定位分 说罢，我又道“若本宫没猜错，一开始在你的心中便早已给这些内定的新秀定了个位分。没看到欧阳妤之前，想必至少会给她定一个嫔位吧？” 舞贤妃一听，撅了撅嘴“还是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嫔妾素来任性妄为惯了，可想不了那么多。” 我见此，笑了笑便道“那便这么说定了，给她个荣华之位便好。一来周全了欧阳将军了面子，二来也算提防了她。为了本宫好，也安抚了你心中的那股不喜之情，极好，极好！” 舞贤妃听言，又白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看着她这般小女子性情，不免觉得好笑“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有一个丫头性子与你还算相像，可以解闷儿么？快说说，她叫什么名字儿？” 舞贤妃见我转移了话题，也不再敛着一张脸“她是文职外官，临安允判周同的女儿。” 舞贤妃话音方落不一会儿，花柔便寻出了一幅画轴来。 画轴上的女子小巧玲珑，一双眼睛清澈俏皮儿，看起来极其单纯。她的清澈与俏皮儿，不同于欧阳妤的那般，带着些知书达理。而是，十分纯粹的孩子模样儿。 只简单的梳了一个元宝发髻，除了一双大眼外，鼻子，嘴巴，皆是小小的，容貌十分清秀。再一看旁边儿的批注，才发现，这丫头今年只有十四岁。 “周婉容，年方十四，临安允判之女。”我喃喃说罢，又冲着舞贤妃道“她父亲是个从六品。” “是啊”舞贤妃笑了笑“想来她父亲应当是个十分专情的人，家中应当没什么姨娘和姐妹。如若不然，怎的会生出她这般性子？” 瞧着舞贤妃这般模样儿，不需多说，便知晓她心中十分欣赏这一丫头。于是，便道“既然你喜欢，那便不能亏待了她。封为正七品储姬，让她与你同住，如何？” 周婉容的家世不高，能封为正七品储姬已是十分难得。舞贤妃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如此，倒也是她的福分。不过，皇后娘娘还是莫要让她入住翊坤宫了罢！虽然嫔妾极其想跟周氏拌拌嘴，解解乏。可翊坤宫里如今还住着韵贵人，那家伙素来喜静，平日对本宫可有着诸多意见。 若此时再寻了个烦人的丫头进来，恐怕她再会来找皇后娘娘哭诉呢！再者，嫔妾瞧着那丫头的嘴巴也着实厉害，只怕住到一块儿，她不懂人情世故，在嫔妾不喜热闹的时候儿来叨扰嫔妾，那可多遭罪啊。” 我听言，好笑不已“本宫看啊，你是怕她比你厉害，会在言语上压过你去。” 舞贤妃听言，吹胡子瞪眼的冲着我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刻，难不成还治得了嫔妾？” “这可说不准，世间万物皆相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良嫔怕你，你敬本宫，本宫惹不得念忆，念忆又听从云鹤，云鹤最是以本宫为先。你说，这世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咿？皇后娘娘，咱们不是给新来的丫头定位分么？”舞贤妃撅嘴，适时转移了话题。 　　☆、1483.第1483章 册封（一） 我见她如此，便不在与她打趣儿，只仔细看了那剩下的画轴，一一给出了位分。 从一品将军，欧阳喆之女欧阳妤，年方十七。因容貌家世都属上乘，所以册封正五品荣华，赐居长春宫庆康苑。 从四品京职外官，奉天府丞焦冲之女焦宜繁，年方十六。据说这女子针线活极佳，三从四德，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说话儿细声细语，知书达理。眼神平淡如水，但却透露着小女子该有的娇羞。册封为正六品美人，赐居景阳宫听雨楼。 从六品京职外官，临安允判周同之女，周婉容，年方十四。得了舞贤妃的眼缘，长得清秀可人，看起来十分天真灿漫，惹人喜欢。册封为正七品储姬，赐居长春宫万念园。 从三品文职京官，光禄寺卿储一诚之女储安雯，年方十五。批注上说，此女子擅长书法与水墨画，心底善良。而舞贤妃的口中却说，这储安雯的嘴里，满口的仁义道德。她甚至怀疑，若在能允许的情况下，只怕这女子不会入宫，而是会跑去拯救苍生。若不是因她的母族，舞贤妃才不会把她留在宫中。 我听了此言，多少有些好笑。到了最后，依旧给了一个从五品贵人的身份儿。赐居了雍容阁。 正四品武职京官副护军参领贾逸飞之妹，贾从凤，年方十六。据说贾逸飞在府中对这个妹妹，格外宠溺。所以贾从凤自小便会些皮毛功夫。对武艺这一块儿，也格外好奇。只是可惜贾逸飞总怕刀剑无言，担心资格妹妹最后会受到伤害。所以在教授了一些防身功夫外，便再不肯给贾从凤半丁指点。 而在舞贤妃的眼中，这女子的性情洒脱，但有些冲动，甚至有几分男子的桀骜不驯。这等女子，若相处得好，她可掏心掏肺。若相处得不好，只怕终究会是个祸患。 我看着画轴中那英姿飒爽的女子，最终给了一个从六品宝林的身份儿，赐居承乾宫芙蓉轩。 正一品文职京官，太傅安中天之孙女，安佩兰，年方十四。册封为正四品嫔，赐居永和宫，安慈阁。 安太傅，是当年慎贵妃的“父亲”，若慎贵妃如今还活着，安佩兰应当唤她一声儿姑母。 想到此，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转眼，我的孩子已经九岁半了。慎贵妃“兄长”的孩子，也入了宫。 画轴中，安佩兰年纪虽小，但端庄娴雅，与慎贵妃当年的气质极为相似。一双眼睛很大，睫毛很长。虽画轴只是死物儿，可我似乎能瞧见，她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似乎晓得说话儿。 舞贤妃的唇舌极为泼辣，不管对方多好，都能挑出一点毛病。可唯独对安佩兰，却只能频频点头。 舞贤妃说，当她看到安佩兰的时候儿，就好像看到另一个慎贵妃。虽然容貌并不相似，可身上的气质，却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的谈吐优雅，进退有仪。说话声儿铿锵有力却又柔情似水。眼神中有十四岁该有的灵动，却也有她姑母当年的淡雅。 　　☆、1484.第1484章 册封（二） 从三品武职外官，夷洲协领贝义昌之女，贝甜，年方十五。容貌甜美，周身灵气儿逼人。哪怕画轴只是静物儿，却依旧能让人看一眼，便发觉她的可爱之处。 舞贤妃对此女子，持着不说好亦不诉坏的态度。于是，我下令册封为从五品贵人，赐居景阳宫颐和轩。 正四品文职京官，太常寺少卿宋晓杰之妹，宋诗雨，年方十六。宋氏人如其名，面容清秀，端庄大气儿。如同雨天读诗，看上一眼便让人十分舒坦。册封为正七品储媛，赐居延禧宫霜雪楼。 正三品武职京官火器营翼长，施一雷之女，施珊，年方十五，容貌娇媚，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册封为正五品荣华，赐居延禧宫桃花源。 正三品武职京官健锐营翼长，虞书航之女，虞雪莲，年方十六。舞贤妃说，此女子说话声音儿很是细小，走起路来一步一莲花儿，算不得端庄大气儿，但绝对称得上娴雅之人。她白白净净，面带桃花，完全看不出是武职之女。册封为正五品荣华，赐居景仁宫柔静斋。 正五品文职京官，吏部郎中温缘之女，温依依，年方十五。此女擅长一些药理医术，寻常在府中喜自制一些胭脂香粉，心灵手巧。容貌如芙蓉花开，清新舒服。册封为从六品宝林，赐居 从五品文职外官江南知州，席彩令之女，席依尘，年方十六。容貌秀丽，眼神如水。不娇不魅，却能引人侧目。身上的气质多一分算多，少一分嫌少。若人品得当，只怕也是个贴心人。册封为从七品，小仪。赐居永和宫天舞阁。 …… 好不容易把十二个新秀的位分与住处安排妥当，又与舞贤妃聊了几句，这才让她赶紧回去歇着。 扪心自问，舞贤妃此番代替擎苍所选出来的妃嫔，毫无差错可言。每一个人的家世都旗鼓相当，其中家世最好的乃正一品安太傅的孙女安氏，其次是从一品欧阳将军的女儿欧阳氏。其余的，皆是正从三品，正从四品的多。 家世最低的，也便是从六品的临安允判周同之女周氏。只是难得这丫头得了舞贤妃的缘，哪怕在这届秀女中家世最末，可依旧得了个好位分。 加之，舞贤妃深知如今我与擎苍的处境艰难。所以除了内定的那几位外，其余所选出来的新秀，大多皆是武职出身。就算是文职，也都身处要位。如此一来，只要关系处理妥当，擎苍手中的资源，将大大得以提升。 只是，这十二位新秀已各自得了位分与住处。只待跟教导姑姑学上一段时日的规矩，便可离开储秀宫，回到自个儿的宫殿。届时，这原本好不容易静下来的紫禁城，怕是又要热闹起来。 …… 是夜，我端坐在铜镜前，回想起方才看到了的那十二幅画轴。那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朝气儿的脸庞，让我不自觉便开始担忧，自己是否真的已经人老珠黄。 于是，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自个儿的眼角，深怕自己的凤眼尾，会生出几条皱纹来。 　　☆、1485.第1485章 花容月貌抵不过岁月蹉跎 花柔在一旁看着我如此模样儿，不免开口安慰“主子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如今这对着铜镜左右比划，又是生了什么心思？” “天生丽质又如何？倾国倾城又如何？”我一边儿细细的瞅着自己的脸蛋儿，一边儿笑道“你今日又不是没瞧见那些画轴中的美人儿，一个个年轻貌美，一个个青春朝气儿。要么灵动，要么娇媚，要么端庄，要么娴雅。 有的如同烈火玫瑰，有的就像水中芙蓉。你再瞧瞧本宫，入宫十余载，生了三个孩子。就算上天给了再难以自弃的容貌，也终究抵不住岁月的蹉跎。” “主子说的什么话儿？”我这番话一说，花柔可就不爱听了“在这世上，哪个人没有年轻过，哪个人又能跟岁月抗衡？在奴婢看来，新晋的小主虽然年轻貌美，可终究无法与主子相提并论。 主子身上的韵味儿与气质，怕是她们用上二十年都没法比得上一丁点儿菱角。再说了，再灵动的人，能比得上主子您天生的灵气儿？再娇媚的人，能比得上舞贤妃娘娘魅惑人心？再娴雅的人，能比得上韵贵人一颦一笑？ 新人终会变旧人，在这宫中，可不是光凭着年轻貌美就能存活的。要靠的，除了皇上的恩宠，还有自个儿的脑子。” 说罢，花柔伸手轻轻替我按了按太阳穴，又道“主子与皇上之间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更何况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还有四皇子殿下，都懂事儿乖巧。这些，又岂是她们能比？” “你啊，这张小嘴可真甜。”我勾唇一笑“只是此番选入宫的妃嫔，家世都不错。自古以来，前朝与后宫的关系，紧紧相扣，丝丝相关。为了稳住朝堂上的大臣，皇上总要做做样子。” “就连主子您都说，只是做做样子。”花柔笑着安慰道“既是做做样子，那便当不得真。” 说罢，花柔想了想又不解问“只是有一事儿奴婢不明……” “嗯？”我微微瞥眼，问“什么事儿？” “此番秀女的位分，主子给的似乎过高了。哪怕其中有正一品与从一品家的小姐，可说到底，也无需给出嫔，和荣华这般的位分啊。” 说到此，花柔又有些小心翼翼道“当年主子入宫的时候儿，慕容将军作为护国大将军，可是正一品，并封了爵位。那时候儿，太后娘娘给主子的位分，是正六品美人。如今，哪怕安太傅的身份儿再如何尊贵，也与当年慕容家的情况并无出入……” “当年，那可是十多年前啊。”我透过铜镜，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柔，道“那时候儿本宫入宫，并非是与其它妃嫔一块儿选秀。而是单独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走的亦是正门。虽然只是正六品的美人，可却赐了一个倾城的封号。 你要知道，在这宫里，封号远远比位分要尊贵得多。加之，当年朝中有三位辅政大臣。如今，却只剩下安太傅一家。现在东陵国内忧外患，情况自然另当别论了。” 　　☆、1486.第1486章 夫妻共赏芳菲尽（一） 转眼，又过了一月。 四月初，牡丹花开。 擎苍终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破天荒的邀我一块儿去御花园里赏花。 我虽担忧他的身子，可却不忍拂了他的脸面儿，只好换上了一身常服，搀扶着他去了御花园里。 今日的擎苍，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常服。披着满肩的青丝，柔弱无比。因他身子未曾痊愈，所以雁栗姑姑给他加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眸紫得发光，在暖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诡异。身子与前阵子相比，越发的消瘦。当我搀扶着他，他身子的重量近乎有一半放在我的身上。跨上的肋骨很是明显，因走动而发生的撞击，竟疙得我有些生疼。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着实是一番美景。”二人寻了个凉亭坐下，闻着御花园里的花香，喝了口清茶，擎苍终是开口道“往年的四月，御花园里总是姹紫嫣红。牡丹，晚茶花，春杜鹃，桃花，樱花，垂丝海棠……” 擎苍嘴里一个个的数着御花园里盛开的花名儿，眼中皆是憧憬“对了，还有梨花，木棉花，樱桃花。以前，总觉得这些花儿寻常得很，所以总是埋头于政务，从不花心思瞧上几眼。如今看不见了，倒是连御书房里常年养着的君子兰，都想念都紧。” 我听言，笑着帮擎苍捋了捋额前的发，道“谁说你瞧不见了？你身边儿不是还有我么？都说我是你的眼睛，如今你既想赏花，我自然得帮你多看几眼。” 说罢，我便吩咐宫人去花园里折了好些花儿来。然后，一一凑到了擎苍鼻间“你闻闻这花香，可猜得出是什么花儿？” 擎苍听言，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儿，道“花香闻着很是舒适，味儿不浓不烈，亦不怪异，应当是牡丹。” 说罢，擎苍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儿，继续道“而且……应当是粉色的牡丹。” 我听言，微微一愣“的确是粉色的牡丹，而且这朵牡丹花儿只开了一半，还未完全怒放呢。阿苍，你这鼻子，如今是越发灵了。” 擎苍见我如此夸他，不免勾唇笑了笑“牡丹的花香是有差异的，譬如紫色的牡丹味道儿较浓，而粉色的则是一股幽香。你拿给我的这朵，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儿。所以我才会猜测，这便是粉色的牡丹。” 我点了点头，又继续拿了一朵花儿给他“那你再闻闻，这是什么花儿？” 擎苍见我玩得正盛，亦不忍拒绝我，只细细闻了闻，便道“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杏敢承当。花香极淡，甚至没有，这是垂丝海棠。” 我见擎苍张口便把杨万里的诗词给念了出来，看着他的一双眼都要柔情得滴出水来“是了，正是垂丝海棠。” “垂丝海棠多生长于生山坡丛林中和山溪边儿，花匠们把它移植到御花园的时候儿，我还只是个孩子。” 　　☆、1487.第1487章 夫妻共赏芳菲尽（二） 说到垂丝海棠，擎苍的话倒多了起来。一双眼睛，也慢慢的扬起了暖意“那时候儿我对这种新鲜的花儿格外好奇，总觉得它应当不易存活，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儿总爱跑来多看几眼。没想到，这垂丝海棠不仅在御花园里扎了根，还活到了现在。” 我见擎苍说得起兴，便道“嗯……在距离你身右侧五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大片的垂丝海棠。它们的花朵簇生于顶端，花瓣呢，都是玫瑰红色的。每一朵海棠都弯曲下垂，想必日后能结不少果子。 对了阿苍，你可有感觉到一股凉风吹过？方才微风吹过的时候儿，垂丝海棠的花朵飘飘荡荡的，娇柔红艳，煞是好看。” 擎苍听着，嘴角不经意上扬“我仿佛看到一大片的海棠花海，像一个个风姿怜人的含羞姑娘……” “啪”的一声儿，我夺过擎苍手中的垂丝海棠，毫不留情的便朝着他的脑袋打去“海棠便是海棠，怎能联想到姑娘？你这男人，当真不老实！” 擎苍吃疼，咧嘴直笑，却又不语。 不知为何，瞧着他如此模样儿，我竟有些心慌。 以前我若如此，他定当急急忙忙的哄着。或，嘴不饶人与我打趣儿。可现下，我的作为已不再俏皮儿，亦引不起他的万般怜爱了。 微风中，有一股尴尬的气息四处弥漫。 为了缓解尴尬，我又拿出了一支花来“阿苍，你再猜猜，这是什么花儿？” 擎苍摸索着接了过去，闻了闻，道“味道清雅，极淡，如同水痕划过湖面儿。印象中，似是只有樱花，才能给予人这般优雅。但……不知可否猜对？” 我听言，撅了撅嘴“真没意思，无论给你拿些什么你都能猜对。我这双眼睛，似乎毫无用处呢。” “不过是成为瞎子久了一些，所以鼻子便格外灵敏。”擎苍一愣，笑着应道。 ——不过是吓得久了，所以鼻子才会这般灵敏。 是啊，若双目瞧不见，鼻子又不中用，那余生他该怎么活？ 就这么一句话，好不容易化解的尴尬，终是再度袭来。 我与他二人便这般坐在凉亭中，吹着微风儿，喝上几口清茶。石桌上摆放着零零散散的花枝，可彼此却再没怎么说话儿。 直到…… 远处悠扬的歌声儿传来…… “长相思，在京城。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虽未瞧见人影儿，可这声如莺啼的美音宛转悠扬，让人心醉不已。一首《长相思》，该柔软的地方柔软，该高昂的地方高昂，实在难得。 　　☆、1488.第1488章 安嫔 在这宫里，最会唱曲儿的人应当是韵贵人。 可如今，耳朵里所听见的这个声音儿，明显与韵贵人有些出入。虽然娓娓动听，但声音儿很是甜美。而韵贵人呢，余音绕梁，多了一些沉稳。、 不是韵贵人…… 那便只有储秀宫的人了。 呵…… 新入宫的十二位新秀在储秀宫里学宫规已有一月，再过几日便可自个儿回到住处，上绿头牌安排侍寝。 没想到，偏偏就还有这么几日的功夫，竟有些如此按耐不住！ “长相思……在京城……”擎苍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喃喃道。 长相思，是李白所写。编写成乐曲之后，很是催人心肝。 只是，这女子把长安二字改成了京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长相思，在长安。”我接着擎苍的话，笑道“擅自把长安二字改为经常，可是对李白的不敬呢。” 以往，我若说出了这般话来，擎苍定笑笑，不再纠结于唱曲儿的女子。 可今日，擎苍却道“不过是改两个字儿罢了，算不得不敬。相反，这足以说明这名唱曲儿的女子聪慧睿智。” 说罢，他便转过头去，冲着一旁的雁栗道“雁栗，你去瞧瞧，究竟是何人在此唱曲儿。寻到了以后，带过来见朕。” 雁栗听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道“是，皇上。” …… 雁栗听从了擎苍的旨意，缓缓的朝着传出声音儿的桃花林里走去。只稍片刻，那娓娓动听的歌声儿便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只见雁栗领着一个身穿粉色常服，梳着简单架子头的女子朝我们走来。 远远看着，这女子一步一莲花，极其端庄娴雅，与一般的女子无意。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她随着雁栗一步步靠近凉亭，我的心突然没由来的疼了一下。 只那一瞬间，我竟以为她是离世多年的慎贵妃！ 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双眸清澈如水。睫毛又弯又长，眨一眨眼，就像在跟你问好一般。 安佩兰……安嫔！ 她的眼睛，的确会说话儿！ 虽模样儿与慎贵妃并无相似之处，可哪怕不说话儿，只静静的往跟前儿一站。那种高贵如兰，淡雅如水，端庄大方的模样儿，便像极了慎贵妃。 “嫔妾安氏，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安嫔走到跟前儿，言行举止进退有仪“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前岁千千岁。” “安氏，是哪个安氏？”擎苍听言，未曾瞧安嫔一眼，便开口问道。 “回皇上话，嫔妾的祖父是太傅安中天。”安嫔听言，垂头应道。 擎苍一愣，随即勾唇“原来是安太傅的孙女” 说罢，又问“方才唱长相思的人，可是你？” “回皇上话儿，正是嫔妾。” 擎苍听言，点了点头，冲着我道“没想到舞贤妃平日里不着调，这回倒是选对了人。安嫔年纪不大，可礼仪却十分周全。安太傅这个孙女，教导得极好。” “可不是么？”我勾唇，赔笑道“前段时日只听舞贤妃说安嫔的性子像极了她姑母慎贵妃，却不曾知她竟还会唱曲儿。” 　　☆、1489.第1489章 果然是安太傅教导的人 安嫔听我提起慎贵妃，便静静的站着不语。 是啊，慎贵妃入宫的时候儿她父亲都还没成亲呢。哪怕后来她出了世，也因年纪过小，所以从未入宫给慎贵妃请过一次安。 算起来，除了知晓宫中有个贵妃姑母外，便也无其它交情。 也难怪，她会在听到慎贵妃的时候儿，寻不出话来应我。 擎苍见我无故提起慎贵妃，便蹙紧了眉头“安嫔方入宫，你又何苦提起慎贵妃？再说了慎贵妃已经仙逝多年。她没了的时候儿，安嫔才几岁大小？” 我难得见擎苍开口替谁说话，特别是，当着我的面儿。于是，心下顿时了然，便道“瞧瞧，我也是糊涂了。” 说罢，我又道“只是方才瞧见安嫔远远走来，身上的气质与慎贵妃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跟慎贵妃像极了。所以一时之间，竟念起了慎贵妃来。” 安嫔许是听说过我与擎苍之间的恩爱，但却没想到我竟能在擎苍面前儿以“我”字儿自称。所以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惊讶。 只是，安家的家教素来极好。虽心中惊讶不已，可却依旧波澜不惊道“回皇后娘娘话，嫔妾打小便是祖父带大的。所以言行之中，或许会有贵妃姑母的影子儿。嫔妾虽未见过贵妃姑母，可在府中时却没少瞧她的画像。 那时候儿，总觉得贵妃姑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所以，哪怕在嫔妾入宫时祖父曾说，当今国母是一个贤德圣明之人，嫔妾也不以为然。 但今日，嫔妾有幸得以见凤颜，这才发觉祖父所言并不虚假。纵使是祖父一手教导出来的贵妃姑母，亦比不得皇后娘娘半点麟毛。” 我一听，心中不免好笑。 果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呢，先以对我的不耻来彰显自己是安太傅的孙女。再以眼见为实，来奉承我这个国母的贤德圣明。抬高自己的同时，又不至于得罪旁人，高，果然是高！ 这不，安嫔话音方落，擎苍便点了点头“也不怪皇后觉得你与慎贵妃相似，原，你与她竟都是安太傅亲手教导。安太傅在朝中两袖清风，见解独到，他所教导出来的人，必定不差。如今你才十四岁，便如此有规有矩。只怕日后，定会有超过你姑母的一日。” 我听言，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 安嫔姑母殁的时候儿，仍旧深居贵妃之位。擎苍当着我的面儿夸奖安嫔有超过慎贵妃的一日，到底是为了安抚安嫔，获得安太傅更多的支持。还是为了警醒我，新人辈出？ 要知道，贵妃的上头，是皇贵妃，皇贵妃的上头，便是我身下的这把凤椅了…… 就在我略有失魂之际，突听身旁擎苍又开口唤道“阿卿，今日安嫔的这曲儿唱得极好。你作为皇后，可得好好奖赏一二。” 我听言，点了点头“阿苍你可真是的，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先做了。安嫔妹妹年方十四，便能有如此嗓音与气度，就算你不开口，我亦要赏的。” 　　☆、1490.第1490章 十四岁姑娘的手段 “嫔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我话音方落，安嫔便朝着我与擎苍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只是宫中规定，储秀宫的秀女在未学完宫规的时候儿，不可擅自离开储秀宫。嫔妾此番偷偷来御花园，虽只是贪玩，但却违反了宫规。 若皇上与皇后娘娘当真觉得嫔妾的小曲儿唱的不错，便当嫔妾将功赎罪好了，可莫要奖赏嫔妾。否则……嫔妾心里定会不安。” 我听言，挑眉看着安嫔。只见她把头埋得极低，一副十分无辜委屈的模样儿。 呵…… 安嫔真正厉害的地儿，不是她有多像慎贵妃，也不是她的小曲儿唱得多好，亦不是她乃安太傅之孙女。 而是，手段。 没想到，她不仅仅是表面儿上与慎贵妃相似。就连隐藏暗处的手段，也不相上下。 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却能在同一个人的教导下，生出了一模一样儿的心思。那么，看来安太傅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 十四岁，豆蔻年华。 我记得我十四岁的时候儿，还在父亲的怀里撒娇。为了不入宫，不参与宫斗，而选择背井离乡，逃离选秀。 十四岁，我情窦初开，在江南烟花之地，遇到了自己最美的爱情。 我的十四岁，是青涩的。 可安嫔…… 她倒还知道，她擅自离开储秀宫，已然违反了宫规。 只是，这丫头也着实聪明。 若她拿了奖赏，一声儿不吭，哪怕擎苍表面儿不说，但对她多少有些旁的意见。可如今，她主动承认了错误。把违反宫规，不守规矩，用“贪玩”二字，轻松掩盖。如此一来，面对十四岁的一个小姑娘，任谁都觉得她天真无害，可爱得紧。 果然，擎苍愣了一会儿，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唱的小曲儿朕喜欢，朕便必须赏你。更何况，你方才自己都说，你出储秀宫不过是一时贪玩。既是贪玩，朕又怎会怪罪于你？” 说罢，擎苍便凭着自己的感觉，亲自扶起了安嫔，道“没有怪罪，便没有将功赎罪的说法。” 言毕，又道“再说了，当年你姑母与皇后在后宫之中可是相互扶持的姐妹。想必，皇后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心中一震，却依旧面目带笑“那是自然，安嫔是慎贵妃的侄女，生得漂亮娴静，我很是喜欢。加之，她只比忆儿大上五岁。小小的个子，让我恨不得把她当成大闺女般疼着。不过就是一时贪玩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说罢，我又道“对了，前些日子内务府刚给坤宁宫送来了几个枕头。枕芯用香草制成，枕套则是用了上好的云锦。云锦上用苏绣绣了芙蓉朵朵，煞是好看。我想着，安嫔入宫不久，想必会想家，夜里难眠。不如，便把那几个枕头赐给她，如何？” “嗯，极好。”擎苍听言，也并未觉得我小气，只是连连点头，道“阿卿你素来想得周到，这几个枕头虽是轻了些，不过却十分贴心。” 　　☆、1491.第1491章 韵贵嫔 我听言，掩嘴笑道“安嫔此番出储秀宫虽说是贪玩，可到底是违反了宫规。若这个时候儿再给她重的赏赐，只怕会让后宫诸人眼红。这丫头这般惹人怜爱，我可舍不得旁人挤兑她。与其大肆奖赏，便不如给点实用的。” 说罢，我又道“哦，对了。咱们宫中最会唱曲儿的，便是韵贵人了。若阿苍觉得这个赏赐还不够，便让安嫔常去翊坤宫与韵贵人讨教一二，如何？” “嗯，极好！”擎苍又是点头“韵贵人的嗓音与唱曲儿技巧，在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安嫔嗓音这般好，的确是该好好学学。不过，且看安嫔自己的意思。” 我当着擎苍的面儿说起了此事儿，安嫔再如何胆大，亦是不敢拒绝的“既是皇上与皇后娘娘说好的，那自然便是最好的。嫔妾方才唱曲儿，不过是瞎唱，自然比不得贵人姐姐。如今有机会儿与贵人姐姐学上一学，嫔妾愿意得很。” “嗯……你愿意便好。”我点了点头“只是韵贵人素来喜静，你也不好去得太频繁。这样吧，以后你每隔七日过去一趟便是。韵贵人为人亲切，你定会喜欢。” 说罢，我又迟疑了片刻“只是……韵贵人的位分在安嫔之下。若让外人知晓安嫔到韵贵人那学艺，只怕……” “那便晋一晋韵贵人的位分好了”擎苍想都没想，便道“嫔位不是还有悬空么？便晋韵贵人为嫔吧！” 我一听，心中大喜，却面带担忧“从从五品贵人到从三品贵嫔，这可是连晋四级啊。” “那又何妨？既然安嫔要学，那总不能让旁人在身后诟病。一个嫔位的小主去跟一个贵人学东西，传出去难免难听。”擎苍敲了敲桌子，道。 我听言，点了点头“凡事儿都是你想得周全，便听你的。” …… 御花园一事儿后，我与擎苍回了养心殿，共用晚膳。随后，伺候他沐浴更衣，便又带着人回了坤宁宫。 一路上，花景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好不容易回到了宫中，我还未曾来得及吩咐她替我沐浴更衣，这丫头便埋怨道“主子赏赐她什么不好，非得赏赐那几个枕头？那枕头里由上好的香草，上好的云锦，上好的苏绣，耗时了三个多月才得以制成！ 只从去年开始，主子的睡眠越发浅了起来。只稍一丁点儿动静，便能惊醒。允公公瞧着心疼，这才吩咐内务府给主子赶制了这些枕头出来。允公公说，这枕头安眠是极好的。” 说罢，花景一边儿上前帮我梳发，一边儿道“前几日长公主殿下瞧着，说很是好想，想要一个去，奴婢都没舍得给！您倒好，好生大方！不过是一个新入宫的丫头，使了点心机唱了首跟乌鸦一样儿的小曲儿，您一下就把枕头都给了去。 给也便罢了，偏生皇上还说轻了些！您说说您，皇上不懂，您也不懂！皇上瞧不出那丫头的心思，主子您还瞧不出吗？好端端的，还把她往韵嫔小主那儿送！奴婢真是……真是再没见过像您这般笨的女子了！” 　　☆、1492.第1492章 女人心思深似海 我听着花景一句一句的埋怨，说到激动时竟还红了眼眶，于是不免好笑“好了好了，是本宫笨，行了吧？不过，你现在越发唠叨了，竟胆敢教训起本宫来了。” “您这么笨，奴婢要不提醒着您，只怕您都要被旁人卖了，还给旁人数银子呢！”花景瞪大了眼，气鼓鼓道。 “你啊，不懂就别瞎说。”花柔在一旁看着自己妹妹这般模样儿，不免扶额“那安嫔小主偷偷摸摸的从储秀宫里出来，心思究竟如何主子比咱们还要清楚呢。只是，安嫔小主是安太傅的孙女，家世显赫，岂是能处置便处置的？ 更何况，安嫔小主当着皇上的面儿，说自个儿是因为贪玩才来的。皇上对此，不管是不是深信不疑，可说到底也没开口追究。若主子一心想要治她的罪，岂不是薄了皇上的脸面儿？” “是啊”我听着花柔分析得有条不絮，便道“本宫从听到她唱第一句起，便猜出这定是新晋的秀女。否则，放眼望去，这宫里有谁胆敢在本宫面前儿放肆？” 说到此，我苦涩的笑了笑“那时候儿啊，本宫便想。若来人是个能处置的，定当饶不了她。否则，这宫中的规矩岂不都成了摆设？才方入宫，便如此不安分守己，日后还期盼有平静的日子过么？可谁知，她偏偏是安太傅的孙女！又偏偏能说会道……” “主子不必忧心，咱们不动手，自有旁人动手。”花柔听着，赶忙安慰我道“这几个枕头究竟有多好，皇上不知，但不代表宫里的人不知。在皇上的面前儿轻了，可在储秀宫那些小主跟前儿，可是天大的恩赐。咱们坤宁宫里赏赐下去的东西，那能简单吗？” 说罢，花柔又道“再说了，安嫔小主在皇上与皇后娘娘面前儿，可以用一时贪玩四字儿来为自己开脱。可这宫里的人都不傻，她存了什么心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守宫规不仅没受到严惩，反而得到了赏赐和帝后的另眼相看。只怕从今日起，她便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了。” 花柔的话音方落，还未等我开口说话，一旁的花景总算反应了过来“是啊，只要有人嫉妒她，那便不怕没人对付她。就算旁人动不了她，联合起来挤兑她一二，也能灭灭她的威风儿！” 花柔一听，连忙笑道“你这脑瓜子，总是慢吞吞的，也难得你能这般快便反应过来。” “你……” “只是……”花柔说完，不等花景反驳，又冲着我道“主子让安嫔小主去韵嫔小主那儿走动的事儿，奴婢倒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能晋升为韵贵嫔，本宫又如何想得到？”我听言，笑道“一开始，本宫不过是想给安嫔一个下马威罢了！安嫔一心想以唱曲儿吸引皇上的注意，本宫偏就让她知晓，这宫里还有比她更厉害的主儿。 本宫一步步的给她下套，让她不得不去一个位分比她更低的人那儿，学习唱曲儿的技巧。” 　　☆、1493.第1493章 相似到不觉而立 说到此，我又笑了笑“为的，便是让她在众人面前儿抬不起头来。更何况，翊坤宫里还有着一个爱恨憎明的舞贤妃。每隔七日过去，光是舞贤妃的那张嘴巴，都有得她受了。而韵嫔的晋升，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韵贵嫔是主子您的人，她入宫多年，若得恩宠的话儿，也该到这位分了。”花柔听言，便安慰我道“如今，虽然没能让安嫔小主跟着比自己位分低的人学艺，可让韵贵嫔踩着她往上晋升，也着实膈应她一阵子了。” “是啊”我听言，叹了口气儿“韵贵嫔晋升于咱们而言，有利无弊。只是本宫万万没想到，一个毫无家世可言的人，竟因为要传授安嫔技艺而连升四级，成为贵嫔。 若她的晋升是因为旁的理由，本宫想必会比今日更加高兴。可偏偏，她之所以得到晋升，完全是因为安嫔缘故。皇上为了安嫔不被人诟病，而给了韵贵嫔这般殊荣。只怕……这安嫔日后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花柔见我如此一说，神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主子不必多想，如今后宫高位悬空，皇上有此做法也不足为奇。与其让别人占了这位置，不如便给了自己人。只是没想到……新晋小主还未把宫规学透，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参与到了宫斗之中……” “安嫔与当年的慎贵妃实在是太像了，像到让本宫不觉而立。”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蹙眉摇头“你们可知道，前些日子看完她画轴之后，本宫曾连续几夜梦到死去的慎贵妃。有时候儿，梦到与她携手赏花儿。有时候儿，梦到与她饮茶对弈。 虽然本宫曾与慎贵妃之间发生了诸多的算计与不愉快，可就冲着她临死前的那几句善意的提醒，本宫也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的侄女。虽然与安嫔未曾谋面儿，但她身上能有慎贵妃那般的气质，实在是极其难得。 可是……” 说到此，我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可是当今日，本宫亲眼瞧见了安嫔的手段，那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瞬间烟消云散。给她下马威，引她入套，便成为了本能！ 或许，是因为曾经被慎贵妃在暗地里算计怕了。所以当本宫看着她与慎贵妃从外至内，从头至尾都如此相似的时候儿，一切便也不管不顾了起来。” “主子……”花柔听言，心疼道“安嫔小主根本不需要您的照顾，她才十四岁，便已有了如此这般心思。虽与慎贵妃相似，可却比慎贵妃厉害得多。主子还是……把心思多放在自个儿身上吧。” 我听言，点了点头“罢了，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 次日。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夜，韵贵嫔连升四级，安嫔在御花园得赏赐的事儿，便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叹息命运的不公，说宫规再如何苛刻，对家世显赫的孩子，就如同一根随风摇曳的尾巴草，想怎么飘便怎么飘。 　　☆、1494.第1494章 卿姐姐 有人羡慕于韵贵嫔的晋升，觉得她是宫里最为低调和安静的人。不仅有坤宁宫与舞贤妃作为靠山，还不声不响便连晋四级，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跃成为了从三品的舞贵嫔。如今，她还年轻，有大把的时光。只要她稍稍努力，成为一宫之主完全不是问题。 储秀宫的人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倒不知晓里头的情况。我亦懒得安排人，去做耳目。 只是翊坤宫那边儿的门槛，便这般被踏破了…… 无论是敬事房，还是内务府，无论是之前有过过节的良嫔，柳贵人，还是各司的姑姑，皆派人往翊坤宫那头儿送去了贺礼。 人人都以为，韵贵嫔悄无声息的连晋四级，是即将得到大宠的前兆。要知道，不管是曾经的段氏，安氏，还是我，皆都没有这般殊荣。 …… 眼瞧着翊坤宫热闹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儿，舞贤妃终是带着韵贵嫔前来坤宁宫请安。 我才一瞧见她们二人，便连忙笑着打趣儿“如今正是翊坤宫最忙的时候儿，你们二人倒是忙里偷闲了。” 舞贤妃一听，瞪了我一眼道“便知道，此事儿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这宫中的人素来踩低拜高，这不，韵贵嫔一得到晋升，翊坤宫里里外外便鸡飞狗跳的。便是连嫔妾，都被连累得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 “那只能说明，咱们韵贵嫔的春天来了不是？”我笑了笑，道“皇上看重她，自然便给她晋升，哪里又怪得了本宫去。” 舞贤妃听言，看了一眼韵贵嫔便冲着我道“连晋四级这般的殊荣，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帮韵贵嫔拿得到！所以啊，您也莫要谦虚。” 我听舞贤妃这么一说，便不再隐瞒，只掩嘴笑道“那也得看机缘巧合不是？若那日出现在御花园里的不是安嫔，而是别人……那本宫就算有滔天的本事儿，也不能帮韵贵嫔拿到这般高的位分。” 舞贤妃与韵贵嫔一听，连忙了然点头“这其中，果然有故事儿。” …… 鉴于舞贤妃与韵贵嫔二人对这其中的事儿格外好奇，加之御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艳。于是，三人便决定换上一身简单的装束，一同前往御花园里赏花儿。 一路上，我一五一十的把前几日的事儿告知了舞贤妃二人。心中坦然，就如同与闺中姐妹聊聊家常一般。 “想必那日是嫔妾看了太多美人儿，所以头晕目眩，竟没瞧出这丫头有这般心思。”舞贤妃听完，嘲讽了一声儿道“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这路数便一套一套的。等再在这宫里混上几年，还了得？” 韵贵嫔呢，听后则掩嘴笑道“嫔妾素来只知道舞姐姐的嘴巴厉害，没想到卿姐姐的也这般伶俐。您拿安嫔来与长公主殿下作比较，可不是存心让皇上与安嫔的心里不舒坦么？” 自从猎场一事儿后，韵贵嫔再没唤过我皇后娘娘，取而代之的，则是姐姐二字。 嗯……姐姐，这个称呼我极其喜欢。 　　☆、1495.第1495章 御花园奇遇 “本宫何曾想过那些？”我挑了挑眉，便笑着应道“安嫔只比忆儿大五岁，这是事实儿。本宫之所以有如此一说，不过是想表达本宫对安嫔的亲热劲儿罢了。” 话音方落，我与舞贤妃，韵贵嫔三人已经步入了海棠林。 海棠，自然是前几日颇受擎苍喜爱的垂丝海棠了。 几十棵垂丝海棠种植在了一块儿，一簇簇的花朵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花海。味道清香，淡如开水。三人置身于海棠林里，心情竟格外舒畅。 “今年的垂丝海棠开得甚好。”舞贤妃仰头看着一朵朵海棠花，脸蛋儿微红。就连说话的声音儿，也不免娇嗲了一下。 “是呢”韵贵嫔听着，顺口应道“真好看。” 然，就在韵贵嫔话音方落之际，不远处竟传来了一个急促不已的声音儿“宋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擅自出储秀宫，可是大罪！” 紧接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儿传来，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主意儿的“来都来了，没见到皇上之前怎能轻易离开？焦妹妹，难道你忘了咱们是如何从储秀宫里出来的？好不容易躲避着那么多的耳目来到御花园，岂能说走便走？” “可是……可是擅自离开储秀宫……” “怕什么？前几日的时候儿，安嫔不也偷偷出来了么？不过是唱了个小曲儿，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最重要的是，她见着了皇上，皇上还夸她了不是？”说罢，那清丽的声音又道“焦妹妹，咱们在容貌上不输安嫔，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落后了她去！” 我与舞贤妃，韵贵嫔三人听到此，顿时止住脚步。 因垂丝海棠本便种得密集，十几年的树龄让这些海棠长得极其生机勃勃。加之，今年的海棠花开得格外茂盛，若不走近一些自己瞧，是不会发现远处有人的。所以，哪怕我们三人只离那两个女子三四丈远，她们却也没能发觉有人靠近。 宋姐姐……焦妹妹……储秀宫！ 这十二个新秀中，姓宋的，只有正四品文职京官，太常寺少卿宋晓杰之妹，宋诗雨！正七品的宋储媛。 而姓焦的，便是从四品文职外官，奉天府丞焦冲之女，焦宜繁。正六品的焦美人。 呵…… 按理说，两人都是年方十六。宋储媛的位分比焦美人的低上一品，怎的如今，焦美人竟要称呼宋储媛为姐姐？难道，是因为家世的原故？ 也对，宋储媛的父亲是正四品，焦美人的父亲是从四品。她们二人能聚在一块儿，也不觉得奇怪。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与舞贤妃交换了眼神。彼此会意，没开口打断二人，只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 “宋姐姐，咱们已经在这儿呆了有一会儿了，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你确定……今日皇上会来吗？”又过了一会儿，焦美人许是等不及了，于是开口问道。 宋储媛见焦美人话如此之多，便应道“你没听说么？前几日安嫔便是在御花园里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儿！” 　　☆、1496.第1496章 你且管皇后娘娘是谁 “那也不代表皇上今日会来啊……”焦美人低声儿应道。 “不管来不来，总得碰碰运气儿不是？”宋储媛许是烦了，便径直道“你若怕了，便自个儿回去吧！” “宋姐姐……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心咱们没能遇见皇上，却不小心瞧见了皇后娘娘……”焦美人唯唯诺诺，终是说出了实情儿“皇后娘娘执掌后宫，若遇到了她，想必咱们麻烦就大了！” “皇上整日在养心殿里呆着，烦闷了总要来御花园里走走！我已经花了不少银两打探消息了，据说皇上平日里最喜欢来的，便是御书房！还说，皇上前几日出口念了一首垂丝海棠的诗！所以啊，若皇上要来，一定会来瞧这海棠的！咱们不需要担心别的，只需要静静等着便是。” 说罢，又听宋储媛讽刺道“再说了，就算碰到了皇后娘娘又如何？咱们只要不碰到舞贤妃娘娘便好，我已经打听过了，舞贤妃娘娘最不喜来的地方儿，便是御花园了！” “什么？难道舞贤妃娘娘还比皇后娘娘……” 不等焦美人把话说完，宋储媛便径直打断了她的话，道“听闻，此番选秀的所有大小事宜，皆是舞贤妃娘娘负责。宫中最厉害的人物，除了舞贤妃娘娘再无其它。至于皇后娘娘，你且管她是谁？她若有本事儿，选秀这般大的事儿，怎会交由别人去做？所以啊，就算瞧见了她，咱们也不怕！” 焦美人与宋储媛在那头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生欢乐。而这一边儿，舞贤妃一脸难看的看着我，直直摇头。 我见此，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踏步往前走去。 舞贤妃与韵贵嫔见此，连忙跟上“前面儿究竟是何人，竟这般放肆，胆敢私自议论宫中主子！” 舞贤妃的一声儿呵斥，吓得焦美人与宋储媛连忙回头。二人瞧只匆匆瞧了一眼，便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舞贤妃娘娘饶命……舞贤妃娘娘饶命……” “你们是新晋的妃嫔？”舞贤妃蹙眉，明知故问道“宫中规定，新晋妃嫔必须在储秀宫里学习宫规，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踏出储秀宫一步！你们二人不好好呆在储秀宫里，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我们……” “看来，她们二人的宫规还没学透。”韵贵嫔见二人自称“我们”，于是淡淡开口提醒道。 “也多亏了韵贵嫔提醒，否则本宫倒还真没注意到，这两人竟连最基本的宫规礼仪都不懂！”许是因方才焦美人与宋储媛的话实在太过难听，舞贤妃心中恐惧，会影响我跟她之间的信任，所以现下竟十分恼怒“实在不知，储秀宫的教引姑姑这一个月来都做了些什么！” 地上跪着的二人，原本来瞧见舞贤妃的时候儿本便惊慌不已。如今，又听舞贤妃喊出了韵贵嫔的封号与位分，于是柔弱的身子更颤抖不已。 韵贵嫔啊，前几日才连晋四级的韵贵嫔啊！ 　　☆、1497.第1497章 年轻不懂事儿 韵贵嫔啊，前几日才连晋四级的韵贵嫔啊！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这般倒霉！不过是偷偷跑出来想碰碰运气儿，竟遇到了如此厉害的角色！ “手脚长在别人的身上，教引姑姑教导十二名新晋妃嫔，虽责任重大，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不是？”我淡淡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了二人，终是开口冲着舞贤妃道“舞贤妃果真是好眼光，选出来的秀女都是一等一的好。” 焦美人与宋储媛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儿，一时好奇，偷偷抬头打量了我一眼。这下，可不得了。 两个如花儿般貌美的人儿，目瞪口呆。那小嘴，若说足足能吞得下一个鸡蛋，也不为夸“欧……欧阳荣华……” 这不是欧阳荣华么？离开的时候儿明明还瞧见她在自个儿屋子里抚琴，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跟舞贤妃娘娘和韵贵嫔小主厮混到一块儿了？ “大胆！你们竟……”舞贤妃见此，开口就要呵斥。 而我，却冷冷打断道“本宫原本以为，舞贤妃选的人不过是不守规矩，目无尊卑罢了。没想到，这眼睛也不好使。” 舞贤妃听我这么一说，连忙噗通一声儿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息怒！都怪嫔妾有眼无珠，竟选了这么些东西入宫……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皇后娘娘……”焦美人与宋储媛见舞贤妃竟有如此作为，一时之间惊慌失措“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不理会二人，只亲手扶起了舞贤妃“你这是怎么了？本宫何时要怪罪你了？” 舞贤妃顺着我的力道起身，满面乖巧“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殿选的时候儿，嫔妾瞧着她们二人极其温顺乖巧。心想着，宫中便缺这样儿的人，这才把她们二人留了下来。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嫔妾一早便知晓她们这般不懂安分守己，早便赐了花！” “是人是鬼，日子久了总会知晓。储秀宫的这些个儿人，到底还太过年轻，不懂事儿。”韵贵嫔见舞贤妃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如此自责，便忍不住道“舞姐姐，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卿姐姐根本就没有怪罪您的意思。” “是啊”我听言，朝着韵贵嫔笑了笑“韵贵嫔说的没错，咱们之间的交情如何，你还不清楚么？” 说罢，又叹了口气儿“只是，本宫倒希望储秀宫的这些新秀是当真的不懂事儿，而不是因为瞧见旁人得了甜头，所以争相效仿。 这不懂事儿，多教导几日便成。若是一心看着别人得了好处而心中嫉妒，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焦美人和宋储媛，轻轻哼了一声儿，转身便走。 舞贤妃跟韵贵嫔见此，也再无心思赏花儿，只有连忙跟上，一行人扬长而去。 身后，两个初出茅庐的姑娘，正用着颤抖无比的声儿道： “咱们没事儿了？” “没被处罚……真好……” 我在前边儿走着，耳中传来了她们的庆幸。嘴角不自觉上扬，呵，小丫头，一切还没开始呢。 　　☆、1498.第1498章 亲临储秀宫（一） 我与舞贤妃，韵贵嫔三人从垂丝海棠林中出来，并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共同坐上了轿撵，径直朝着储秀宫的方向而去。 三人成行，还未踏入储秀宫的大门。储秀宫的姑姑便提早得到了消息，狗腿子似的迎了上来“奴婢给皇后娘娘，舞贤妃娘娘，韵贵嫔小主请安！愿娘娘小主们万福金安，体态安康！” 我看了那姑姑一眼，勾唇笑笑，却丝毫没停下脚步“你这嘴儿，可当真是甜。” 那姑姑一愣，便又赔笑道“奴婢这是今生有幸，得以瞧见凤颜，心底实在太过高兴……” “只要差事儿办得好，龙颜大悦你都能天天瞧见，本宫这凤颜，算得了什么？”我见那姑姑上杆子上线，便止了步，应了一句。 那姑姑顿时愣在原地，满脸失措“皇后娘娘说的是……” “什么名字儿？”我见她如此尴尬，也不好再紧盯着她。于是只能转了个话题，问道。 那姑姑见我竟亲自问了她的名讳，原本失措尴尬的神色又被惊喜替换“回皇后娘娘话儿，奴婢贱名儿彩燕。” “彩燕……”我喃喃，道“极好。” 说罢，我便与舞贤妃交替了个眼神，直直往里走去。 彩燕姑姑见此，连忙跟上“皇后娘娘此番大驾光临，新晋的小主们事先都没得到消息。所以……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听言，并未说话。只是一旁的舞贤妃开口说了句“依彩燕姑姑的意思，皇后娘娘想来你这储秀宫，还得先跟你打声儿招呼才对，是吧？” 彩燕姑姑一听，顿时垂头“舞贤妃娘娘言重了，奴婢并无此等意思。只是新晋的小主们都是姑娘家，难免喜欢在妆扮上下功夫，耽搁了迎接凤驾的时间……” “此番选秀，舞贤妃为皇上亲选了十二名妃嫔。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有幸得以瞧见了安嫔，心下十分满意。加之，再过几日教引结束，便可上绿头牌安排侍寝。所以这一次，本宫特地过来走一趟，想瞧瞧彩燕姑姑对她们的教导成果究竟如何。” 我一边儿往里走去，一边儿淡淡开口“这次过来的是本宫，又不是皇上。大家都是女人，妆扮便免了。彩燕姑姑，还有劳你派人，把她们都叫出来吧。” 后宫之主亲临储秀宫，储秀宫教引姑姑没能提前集合储秀宫的新晋秀女前来请安，已是大不敬。如今，我主动给了彩燕姑姑台阶下，她又怎会推三阻四。 于是，只见她一边儿应着，一边儿给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得了令，立马便往各个屋子跑去。 而就在我们的交谈之间，院子中已经站了几名秀女。她们虽不认识我，但却是见过舞贤妃的。更何况，她们人人都长着眼睛。眼瞧着舞贤妃与彩燕姑姑都对我这般尊敬，所以便一个个垂着脑袋，假装出一副十分乖巧温顺的模样儿。 只不到一会儿，彩燕姑姑便吩咐人给我端来了椅子，好茶好水的供着。 　　☆、1499.第1499章 亲临储秀宫（二） 只不到一会儿，彩燕姑姑便吩咐人给我端来了椅子，好茶好水的供着。她自个儿呢？则在一旁点头哈腰，指着已经来到院子中的女子，朝我逐一介绍。 “皇后娘娘您瞧，那个身穿绿色常服的女子，便是周储姬。她的年纪小，性子也直爽。说起话儿来嘴巴最是没谱，在这储秀宫里啊，亦是最能闹腾的一个。” 说罢，彩燕姑姑又道“奴婢在宫中待了将近二十年了，这个周储姬是奴婢见过最没心眼的一个。” 我不知彩燕姑姑是当真想给我介绍这储秀宫的秀女，还是别有心思。按理说，越是久居深宫的人，越会抱着一种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心态。 如今，她一开始便把我的目光引向了周储姬，又是何等用意？ 我顺着彩燕姑姑的手指瞧去，果然瞧见了一个身穿绿色常服，长相十分清秀俏皮儿的姑娘。她此时此刻虽然半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是乖巧。可那喜上眉梢，神飞色舞的模样儿，可没能逃过我的凤眼。 于是，特地把身子往舞贤妃身旁偏了偏“周储姬今日的心情，看来不错。” “若是没猜错，估计是占了谁的便宜。”舞贤妃掩嘴笑了笑，便应道。 舞贤妃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不，就在周储姬身旁，此事正站着一个身着米色常服的女子。她虽一样拉拢着脑袋，但一双芊芊细手，却来回的搅动着手绢泄恨。 彩燕姑姑不愧是宫中老人，她顺着我的眼神望去，便又连忙弯下了腰，道“皇后娘娘，那是施荣华。施荣华长得娇媚，自负美貌所以心气儿较高。可偏偏，在这储秀宫里比她身份尊贵的人，还有安嫔与欧阳荣华。所以平日里，她便憋着火，朝着位分低，家世稍差的妃嫔发泄。 就在方才，她才与周储姬发生了口角。周储姬为人耿直，说起话来不会拐弯抹角。所以一时之间，便不慎在言语上压了施荣华。” 听到此，我点了点头。 没想到，施荣华的家世与位分都不错，竟会在势头上输给了周储姬。 “皇后娘娘，您再看那位……” “好了”眼看着彩燕姑姑又指了一个女子，想要介绍我知。我赶忙开口打断，道“你且一边儿忙着去吧，这儿有舞贤妃在便可。” 我不管这个彩燕姑姑心里装着什么，哪怕只是一种讨好，我亦是不喜的。 原本，她还想着再说上几句。可瞧见我提起了舞贤妃，便再也不敢多语了。 ……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中总算站全了十人。因先前看过画轴，所以哪怕没有旁人的介绍，我依旧能清楚的分辨出，每个人的身份。 “姑姑……”先前被彩燕姑姑派去唤人的宫女，此刻正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彩燕姑姑的耳朵。 不用多想，我与舞贤妃等人都知晓那宫女口中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果然，只一刹那，彩燕姑姑的神色便慌了起来。 我见此，假装问道“怎么了？” 　　☆、1500.第1500章 亲临储秀宫（三） 彩燕姑姑咬了咬牙，吱吱唔唔道“回皇后娘娘话，这焦美人与宋储媛两位小主……她们……她们……” “她们怎么了？”我见彩燕姑姑半天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开口又问。 “回皇后娘娘话”彩燕姑姑见我如此，一咬牙，便应道“焦美人与宋储媛两位小主今日身子不适，似是中了暑气儿。所以……所以怕是不能前来迎接凤驾了。” 我一听，连忙蹙眉“什么？焦美人与宋储媛中了暑？” 说罢，便缓缓转头朝一旁的舞贤妃问“那方才……本宫在御花园里遇见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舞贤妃，你得派人好好的查。若胆敢有人冒充宫中妃嫔，绝不轻饶！” “皇后娘娘，先前咱们在御花园里瞧见的，的确是焦美人与宋储媛。本来，嫔妾还以为咱们来得早，她们二人还未回来呢。没想到，那两个丫头的动作竟比咱们的还要快。” 我听言，也一板一眼的装了起来“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本宫也没责怪她们的意思，怎么就怕成了这样儿？今日虽然有些暖阳儿，但天气儿并不炎热。这中暑……倒有些勉强了些。” “咯咯”舞贤妃一听，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她们二人偷偷出了储秀宫，又以下犯上，对皇后娘娘您不敬。虽然您没开口处罚她们，可她们却是有自知之明的。现下您过来储秀宫，她们可不就是怕了么？” 众人一听，便也知晓了其中的原由。 特别是彩燕姑姑，满脸尴尬的站在一旁，听完了我与舞贤妃的话后，便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顺着我的话道“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今儿个一整天没瞧见两位小主，还以为她们是在屋里歇着呢。没想到，竟是偷偷跑到御花园里去了！ 私自违反宫规，以下犯下冲撞了皇后娘娘便也罢了。如今她们一回来，便还借口说自个儿中了暑气儿，不敢出来拜见皇后娘娘。如此目无尊卑，那还了得？奴婢这便亲自去把她们唤来，给皇后娘娘赔罪！” 我见彩燕姑姑这般着急的模样儿，便摆出了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儿“罢了！她们还年轻，气焰难免盛了一些，便随了她们去吧。” 焦美人与宋储媛都是娇滴滴的俏小姐，又只有两双腿。就算是再如何跑，亦是跑不过轿撵的。所以她们究竟身在何处，我与舞贤妃心里再清楚不过。 只是，既然彩燕姑姑没能把握住我方才给她的机会儿，那便怪不得我了！ 彩燕姑姑一听，显然松了一口气儿“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奴婢，这就替两位小主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德！” 说罢，又装模作样道“只是……奴婢教导不当，罪该万死！还请皇后娘娘……” “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就在彩燕姑姑暗自松了口气儿，以为能自圆其谎的时候儿。储秀宫门外却传来了宋储媛的声音儿。 　　☆、1501.第1501章 亲临储秀宫（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儿。 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儿传来，储秀宫内的人皆神色各异。 特别是彩燕姑姑，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儿，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储秀宫内寂静一片，除了院子中那规矩站着的十个女子，其余人的目光竟都直勾勾的盯着储秀宫宫门。 直到，两个艳丽的身影儿引入眼帘，一场好戏才算正式上演。 “皇……皇……皇后娘娘……”焦美人率先踏入储秀宫的大门，那偷偷摸摸的模样儿，好生心虚。 “皇后娘娘！”紧接着，随后进来的宋储媛也不免吃了一惊。只是相较于焦美人，她到底还是沉稳了些。 只见她拉起了焦美人的手，径直朝着我与舞贤妃走来“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舞贤妃娘娘，韵贵嫔小主，愿娘娘小主们万福金安……” 焦美人从头到尾畏畏缩缩，许是因为天生胆小。而宋储媛，之所以敢如此沉稳的朝着我再度请安。想必是以为我方才没有处置她，这件事儿便算是翻篇了。 然，还未等她沉着的请完安，我便缓缓开口，朝着一旁的彩燕姑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焦美人与宋储媛中了暑气儿，现下正在屋子里歇着，不方便迎接凤驾么？那么……眼前的这两个人谁？” 说罢，突然话锋一转，十分凌厉“难道，这宫里还有两个焦美人，两个宋储媛不成！” “噗通”的一声儿，彩燕姑姑双腿一软，便径直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饶命？彩燕姑姑，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今日既求了本宫，倒是与本宫说说，你犯了何罪啊？”我微微挑眉，问道。 焦美人与宋储媛二人不知储秀宫发生了何事儿，只是手足无措的站着，面面相视。而彩燕姑姑，则不断的朝着我磕头，道“回皇后……皇后娘娘话儿。奴婢没有教导好新晋的妃嫔小主，让她们无视宫规，私自出了储秀宫去，这是……这是一罪。没有及时发现储秀宫内有小主外出，这是二罪。 在……在发现了焦小主与宋小主不在储秀宫内的时候儿，没有与皇后娘娘坦白。而是选择欺瞒皇后娘娘……这是……这是三罪……” “前面儿两宗罪也便罢了”我听言，面带微笑应道“十二个新晋的妃嫔，心中就算有一千两百中想法，也不足为奇。你尽职教导，她们听与不听听了多少，都是她们自个儿的造化。 以后出了这储秀宫，若惹出了什么是非差错，受罪送命儿的，亦会是她们，而与你无关。再说了，储秀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一个人看着她们，难免会有顾及不全的地方儿……” 我好言好语的说到了这，又突然挑了挑凤眼“不过这第三宗罪，你倒是推不了的！本宫虽只是后宫中的一介妇人，可欺瞒国母的罪名，跟欺君之罪，可是毫无差别。 本宫实在好奇，彩燕姑姑你是一念之差，害怕自己惹祸上身。还是……一心心疼这两个丫头，所以想帮她们瞒天过海？” 　　☆、1502.第1502章 亲临储秀宫（五） 彩燕姑姑一听，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只是一念之差，害怕惹祸上身。那便正明她没有担当，无法胜任储秀宫掌事姑姑一职。要知道，储秀宫掌事姑姑，可是一个肥差。 在这儿，没有所谓的掌事公公。整个储秀宫上下，只有她是最大的。一应由内务府分配下来的供给，都得经由她手，再发送给其余的太监宫女。 况且，三年一选秀。除了有小主入宫时，需要教导一些规矩外。其余时候儿，说彩燕姑姑可是个闲主儿。 再说了，就算是有新晋的小主入宫，那又如何？不管那些新晋小主最后能爬到什么位置，在储秀宫内，一切都得听她的。 可若说，是心疼焦美人和宋储媛，表面儿上看是有慈悲心怀。可实际上，却有巴结，择营之嫌。 在这宫里，不管这些姑姑有多么厉害。她们的主子，都只有帝后二人。若有半点择营的心思……结局如何，不必多言。 彩燕姑姑便这般，跪在地上想了许久，却终究没想好一个周全的回答。 我见此，勾唇一笑，便亲自把她虚扶了起来“彩燕姑姑，你在储秀宫中战战兢兢的干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从未听旁人说起，你有过任何不妥之处。 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二十年了，能做到毫无差错实在不易。今日的事儿，本宫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彩燕姑姑一听，满脸惊愕的抬起头来“皇后娘娘……”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见她如此，又开言打断道“今日，诸位新晋妃嫔在这，可都把事情都看得真真的了。宫规摆在眼前，若本宫毫无作为，只怕日后，会人心涣散。” 说罢，我又盯着众人，道“近些时日，储秀宫不断有新晋妃嫔冒险外出。一次，本宫与皇上可以谅解。两次，亦可拿年轻不懂事儿作为敷衍。可若再有第三次……那该怎么办呢？” 言毕，嗤笑一声儿，缓缓走到了诸位新晋妃嫔跟前儿，一个个的打量着她们的神色，道“本宫不管你们是因为贪玩，还是留恋御花园的风光。亦不管你们有多年轻气盛，所以浮躁的想早日瞧见龙颜。 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只知道身为深宫女子，理应恪守宫规。无论你是嫔，荣华，美人，储媛，还是一宫的掌事姑姑，粗使的小宫女。无论你是家世显赫，还是小门小户。只要踏入了紫禁城的大门，便得守着紫禁城的规矩。 莫要觉得别人唱了一首小曲儿，深得皇上与本宫的喜欢，便也偷偷摸摸的想要效仿。要知道，每个人的容颜，家世，技艺，甚至是第一次相见时的感觉，可都是不一样儿的。别人的福气儿如何，是别人的。一朝入宫门，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只要懂得守规矩，总有独得恩宠的那一日。” 说到此，我便走到了欧阳荣华跟前儿，用黄金护甲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你们都还年轻着呢，着什么急啊。” 　　☆、1503.第1503章 亲临储秀宫（六） 我的眼神很是寡淡，看向欧阳荣华的时候儿，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凌厉。欧阳荣华只是与我匆匆对视了一眼，便急忙垂下了睫毛。仿佛，很是心虚。就好像我能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得透透彻彻，一干二净一般。 许是为了缓解自个儿心中的紧张，欧阳荣华在垂下眼帘后，竟出声儿应了句“嫔妾欧阳氏，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此言一出，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道“嫔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我听言，勾起了十分合宜的笑“这便对了，你们年轻貌美，有的是机会儿。像今日焦美人与宋储媛这般，偷偷去了御花园游玩的事儿。本宫希望，再无下次。”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等谨记教导，再不会这般任性妄为了。”焦美人与宋储媛听我再次提起了她们，便赶忙应道。 而彩燕姑姑，也连忙开口“皇后娘娘，奴婢定当将功赎罪，好生教导各位新晋小主宫规，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到了新晋妃嫔上绿头牌侍寝的时候儿了。”我看了一眼彩燕姑姑，道“可是，新晋妃嫔屡次目无宫规，显然没把彩燕姑姑你的教导放在心上，这……实在让本宫担心得很啊。” “皇后娘娘……”彩燕姑姑一惊，连忙唤道。 而我，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儿“她们要伺候的人可是皇上，不是本宫。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来皇上的脾气儿如何，你就算没亲眼瞧过，怕也是听过的。若她们在君王面前儿失仪，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舞贤妃见此，适宜的站了起来“本宫还记得前几年，皇上亲手拧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其中一个让本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个最新得宠的妃嫔。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在宴席上，丢了性命儿……” 我知道，舞贤妃说的人是待书。 虽然那么多年来，已很少再想起那个丫头。不过当听着舞贤妃再度提起，心里终究有些酸涩“是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这几位妹妹年轻气盛。”舞贤妃看了我一眼，便道“现下她们的规矩学成了这般模样儿，可如何是好？” “既然规矩没学透，那便继续学着吧。”我想都没想，便开口道“让她们再在储秀宫里待上一两个月，什么时候儿等规矩学好了，再安排侍寝也不迟。” 说罢，我又看了一眼彩燕姑姑“只是，怕要辛苦彩燕姑姑了。” 彩燕姑姑本便犯了罪，哪里敢说半句不是？只见她点头哈腰，连忙应和道“是……是……皇后娘娘英明！奴婢愿意将功赎罪，好生教导各位新晋小主。”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 这算几个意思？从初选，复选，殿选，再到最后来储秀宫里学规矩。她们这些娇娇小姐，可是一日没真正抬起头过。不管是在哪儿，都得拘束着守着规矩！ 从前在府中趾高气扬，现在竟对着一些太监宫女点头哈腰的，跟个孙子一样儿。 　　☆、1504.第1504章 亲临储秀宫（七） 原本还想着，熬过这一个半月，便可满心欢喜的去侍寝。只要得了皇上的恩宠，不管是自己还是家族，都能得些脸面儿。 可现下…… 好不容易就要上绿头牌侍寝了，偏偏又被一些不守规矩的人延期！ 一两个月，直到学好了宫规位置！ 这…… 这到底是要咱们遭受多大的罪啊！ “将功赎罪是好事儿”我看了一眼彩燕姑姑，又道“不过，你还是得为你方才犯下的错负责。” 说罢，我把下巴微微抬起，便开口道“彩燕姑姑明知故犯，欺瞒国母，罚一年月例银子，赏三十大板。” 话音方落，彩燕姑姑又再度摔倒在地“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 三十大板，怕是连一个习武的人都熬不过去，更何况是她呢？她不过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女，哪里受得住三十大板啊！ 我见她如此，便笑了笑道“彩燕姑姑放心，这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您已经错过了出宫的时机，这一辈子都得呆在宫里。本宫瞧你的年轻，不足四十，在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为了让你长点记性，惩罚还是不要过轻的为好。” 说罢，我又淡淡笑道“当然，本宫也知晓三十大板你无法承受。所以……本宫相处了一个法子。以后啊，每隔两个月，便派人来打十个板子。一直打到，三十个为止，可好？” 舞贤妃一听，一时没忍住竟笑了出来“好好好，这个法子极好。一来不会要了彩燕姑姑的性命儿，二来，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言毕，她一双明眸扫过诸人，道“也希望，新晋的妹妹们，能看得明白。彩燕姑姑之所以被罚月例银子一年，被杖责半年，皆是因你们不懂安分守己的原故。” 眼瞧着我把话撂下，舞贤妃也张嘴赞成，彩燕姑姑便再也无话可说。只见她磕头，道“奴婢领罪，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 “对了”我见此事儿终于了了，便又突然道“方才本宫在御花园碰见了焦美人和宋储媛的时候儿，她们二人竟喊本宫为欧阳荣华。本宫心中十分好奇，这欧阳荣华是谁，本宫与她，难道很是相像吗？” 我虽假装不知，但明眼人都明白，我是要给欧阳荣华警醒。 要知道，殿选的人是舞贤妃，舞贤妃以我为尊。加之，我身为后宫之主，需要根据通过画轴来给每个新晋小主位分。所以，欧阳荣华的容貌如何，与我是否相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我开口一问，不过是想借别人的口，挑起事端罢了。 彩燕姑姑见我有如此一问，便咬了咬牙，道“回皇后娘娘话儿，欧阳小主与娘娘的确有点相似，不过在奴婢看来……” “哪位是欧阳荣华？”我才听彩燕姑姑说了前两句话，便径直开口问道。 欧阳荣华见我唤她，便缓缓出了走来“嫔妾荣华欧阳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我稳稳的回到了椅子上坐下，轻启朱唇“让本宫瞧瞧。” 　　☆、1505.第1505章 凤凰与孔雀之别 “抬起头来。”我稳稳的回到了椅子上坐下，轻启朱唇“让本宫瞧瞧。” 欧阳荣华听言，佯装淡定的把头微微抬起。 五官与我年轻的时候儿有那么几分相似，周身的灵动之气儿亦比画轴上要多上几丝。只是，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 就如同舞贤妃所说，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似乎都在刻意模仿一般。好好的一张脸，硬是给她毁出了个东施效颦来。 我见此，当着众人的面儿掩嘴轻笑了起来“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说罢，我又话锋一转，道“不过，除了容貌上有一些相似外，倒也没别的地方跟本宫相同。本宫年轻的时候儿，可不似欧阳荣华这般的气度。看来……方才是焦美人和宋储媛太紧张了些，所以才会把人认错。” 言语之间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不符合身份的差错，却又无形之中给在场的人一种威严，使得诸位新晋妃嫔胆战心惊。 舞贤妃最是不怕得罪人，她听我这么一说，便也跟着掩嘴笑道“是啊，方才焦美人跟宋储媛把娘娘您认错的时候儿，嫔妾也是大吃一惊。凤凰跟孔雀的差距如此之大，怎会有人识不清呢？” 我见舞贤妃如此，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一边儿往储秀宫门外走去，一边儿漫不经心道“出来也有些时辰了，想必宫中的几个孩子都要闹翻天了。” “娘娘倒是谦虚！”舞贤妃见此，与韵贵嫔纷纷起身，跟着我往外走道“几位殿下自幼乖巧懂事儿，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再如何乖巧懂事儿，也到底还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后宫女人的命根子。就算顽皮儿了些，也是旁人求不来的。” …… 从离开储秀宫起，舞贤妃与韵贵嫔便一路上对我方才的行径大加赞赏。 对此，我只勾唇一笑，不再言语。 的确，处置储秀宫的彩燕姑姑，可比处置那些新晋妃嫔高明得多。 这些新晋的妃嫔，家世显赫的有正一品官员之孙女，家世再如何寒门的，也有从六品官员之女。 加之，这些新晋妃嫔日后可都是要伺候擎苍的。且不管擎苍会如何待她们，为了稳定朝纲，明面儿上的功夫依旧要做。与其惩罚她们，倒不如直接惩罚彩燕姑姑。 一来，彩燕姑姑受了处罚，心中必定不甘。她在我这儿失去的东西，自会想尽办法从新晋妃嫔身上压榨。在我这儿受的委屈，得到的板子，也自会从新晋妃嫔身上讨回。 二来，因为宋储媛与焦美人的行为，而连累了整个储秀宫的新晋妃嫔被迫延迟侍寝的时间。我实在不敢想象，宋储媛与焦美人二人，日后在新晋妃嫔中该如何立足！ 三来嘛，更是将先前的安嫔推上众矢之的位置。 凭什么她违反宫规偷摸出了储秀宫，随意一首小曲儿，便得了赏赐。而焦美人与宋储媛只效仿了一二，便得使得整个储秀宫受罚？ 虽然，命运从来不公。但女人的嫉妒……永远来得没有道理。 　　☆、1506.第1506章 十二年了 转眼，又逢一年六月初八。 这日，池塘中睡莲开得正艳。 粉色，紫色，嫩黄，玫红，每一种颜色，都有着一种说不出口的韵味儿。 它就那般静谧的躺在池中，夏日的暖阳微微照下，格外耀眼。 “主子，这日头越发大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允子见我盯着池塘中的睡莲出神，便好意出言劝道“小厨房早早便备下了冰镇绿豆汤，正好可以解暑。”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这个点儿，也该用午膳了。今日是主子的生辰，皇上早便派人来传了话儿，说会过来陪主子用午膳呢。” 我听言，把手搭在了小允子的手背上，缓缓起身“不过就是一个午膳罢了，哪里又值得那么高兴。” 是啊，今日是我的生辰，而擎苍，却也只是派人过来传话，说陪我用个午膳罢了。 小允子跟随我多年，自然听懂了我话语中的落寞，便安慰道“主子还请宽心，皇上身子好不容易康复了些，现下又开始上朝，忙着处理政务。时而有些忽视了主子，也是情理之中。” 说罢，小允子又道“再说了，这段时日也没瞧见皇上去别的宫里。别说是午膳晚膳了，便是连去喝一杯茶的功夫都没有。” 我听言，勾唇苦涩笑道“你啊，最会说话讨本宫欢心。” 小允子说的话儿在理，也让人完全挑不出差错。 这两个月来，擎苍的身子的确好了不少。为了不让朝中大臣心起怨言，所以早在半个月前便开始上朝，处理政务。 这段时日来，他虽然没常来坤宁宫，却也没去其它妃嫔的宫殿。如今能在我生辰之日来陪我用一次午膳，在旁人的眼中已是极大的恩德。 然而，我天性敏感。 夫妻之间莫须有的冷淡，让我既心疼，又心酸。 从猎场回宫以后，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我不断的反思自己，究竟做过什么，竟让我与擎苍之间渐渐生出了不安。 哪怕他冲我笑得再如何明媚，我依旧能察觉得到那一抹冰冻彻骨的寒。 “小允子，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我扶着小允子的手，一步步朝着正厅走去。 小允子想都没想，便道“回主子话，已经有将近十二年了。若实在要算得仔细的话儿，应当是十一年半。” 我听言，脑海中霎那间便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儿“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我还记得，我初入宫的那一日，正巧是六月初八，我十六岁的生辰。 我以美人的位分，从正门入宫，得赐号倾城。居住的，正是承乾宫芙蓉轩。那时候儿，宫里派来伺候的人是年已等人。虽然诸多疑心，可最后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完全全的把信任交给了她。 与最爱的人在深宫相遇，惨遭当时宠冠六宫的段氏陷害。禁足，芙蓉轩。 冰天雪地的时候儿，身染风寒。却不幸被自幼一块儿长大的侍女待书摆上台面儿，成为了她上位的棋子。 因为待书的叛变儿，我眼睁睁的看着年已等人被下令杖刑…… 　　☆、1507.第1507章 岁月不曾对谁有过恩赐 最后，留在我身边儿的，只有巧慧一人。 我熬过了当时自认为最难熬的日子，迎来了知画姐姐，迎来了腹中的第一个孩子，也迎来了人生中的光辉时刻。 若我没记错，小允子与花景花柔，便是在我解禁成为了念嫔之后，才来到我身边儿伺候的吧。 而我，也是从那时候儿开始，渐渐的忘了自己的初衷。 原来一朝入宫门，并不仅仅只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厮守终生。我需要顾及的，实在太多太多…… 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啊。 虽然这十几年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一颗心，也早已经伤得千疮百孔。我似乎做了很多努力，又似乎什么也没做，家族，亲人，姐妹，便都已离我远去了。 一眨眼……呵……当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啊。 “十二年，好似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弹指间。”我的步伐很慢，说话儿的声音很轻。总觉得，只要放慢的脚步，放轻了声音儿，岁月便会对我有格外的恩赐“还记得以前，总是十分期待每年的六月初八。 觉得只要到了生辰之日，便可以得到父亲和兄长的贺礼。可是如今，却总希望这一日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说罢，我又无奈笑了笑“今年，本宫便二十七岁了。瞧瞧储秀宫里的那些小姑娘，各个儿都是二八芳华，当真是羡慕得紧。” “岁月对谁都不曾有过恩赐”小允子听完，便安慰道“储秀宫的那些小主们，也终有芳华老去的一日。主子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今日正年满二十七岁。可奴才敢保证，这世上，所有二十七的女子，都比不得主子的半点风华正茂。” 言毕，小允子又嘴贫道“昨儿个啊，奴才才跟花柔姐妹嚼了舌根。说主子您今日便要年满二十七了，可是看着，怎么还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主子您是不知道，花景花柔二人表面儿虽然不说，可心底里，可是羡慕主子了。说主子保养得当，普天之下无人能敌。” 我听言，笑了笑，却终究不与。 保养得再好又如何？容貌或许还一如往常，可心境却早已时过境迁。 一个女子最稚嫩最纯真的时刻，才是男人最喜欢的吧？当你阅历无数，身上充满了对自己，对旁人的透彻，味道儿也便大不相同了。 说得好听些，是韵味儿。说得难听些，是老气纵横。 新鲜…… 用膳的时候儿，喜欢新鲜的食物。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更替的时候儿，喜欢新鲜的衣裳首饰。 男人…… 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新鲜的女人呢？ 或许一开始，我当真对后宫里增添的女子毫不担忧。可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我的不安却越发强了起来…… 想到此，我缓缓开口问道“明日，储秀宫的人便要开始侍寝了吧？” “回主子话儿，正是。”小允子点了点头，便恭敬道“想必过了晌午，敬事房的人便会带着各位娘娘小主的绿头牌过来请安了。” 　　☆、1508.第1508章 愿成为他一辈子的眼睛 我听言，点了点头“用了午膳后本宫想午睡一会儿，若晚些敬事房的人来，你便交代他们把宫中所有妃嫔的绿头牌都挂上。” 说罢，想了想又道“把新晋的那十二位小主的绿头牌，放前面儿。” “是，主子。” …… 与小允子一言一语之间，已经回到了正殿。 才方坐下，便瞧见擎苍便携着雁栗前来。 跟往常一般，一碗长寿面儿，里头埋了两个黄金煎蛋儿。 “你来了”我起身，迎他。 擎苍笑着握紧了我的手，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地过来陪你吃面儿。” 说罢，又道“今年的面儿是雁栗做的，你且瞧瞧，是她的手艺好还是我的手艺好。” 我听言，也不多说。只扶着擎苍坐下，便当着众人大口大口的夹起了汤面儿。 一口咬下，劲韧有道。咸淡合宜，带着一点点的辣。汤味儿十分鲜美，煎蛋的火候儿也掌握得极好。 味道儿……十分熟悉。 “这当真是雁栗姑姑做的么？”我放下筷子，朝擎苍问道。 擎苍神色一愣，随即笑言“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我淡淡摇了摇头“只是味道儿太过熟悉，跟你的手艺很像。” 擎苍听言，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而雁栗，则在一旁笑着开口“皇后娘娘这可是要折煞奴婢了，奴婢做的东西哪里又能跟皇上的相比？” 说罢，又道“只不过，是得了皇上的指导，可能味道儿有一些相似罢了。” “是啊”擎苍反应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道“我如今眼睛瞧不见，又怕你不喜欢旁人做的长寿面儿。所以只好一步步的指导雁栗，尽力让她做到最好。” 说罢，微微有些撒娇“你可不知，雁栗的手脚虽然麻利，可是下面却着实没有天分。我与她从昨夜起便呆在小厨房里，做了无数碗面，这才得了一碗你喜欢的口味儿。” 言毕，又自个儿指了指眼睛，问“你瞧瞧我的眼，是不是红得很？” 我听言，赶忙仔细看了看擎苍的眼睛。 果然，又红又肿，像是一夜未眠。 于是，心中的感动油然而生“你怎么这般傻？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别人的生辰不打紧，可你的生辰我自然得上心。”擎苍想都没想，便应了我道“这么多年来你早便习惯了吃我亲手下的长寿面儿，嘴巴可刁了。若今年突然让你吃不到那个味儿，我心里可会过意不去的。” 我听言，心中有一丝窃喜，笑道“就你嘴贫儿！” 言毕，便再也没有多言，而是一口一口，仔仔细细的把那碗长寿面儿吃了下去。 阿苍，我真希望每年的一碗长寿面儿，能够真的让你我长寿。 我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当孩子一辈子的靠山，做你一辈子的眼睛。 虽然我不知为何，近些时日你总是给我一种患得患失，忽远忽近的感觉。但我希望，那只是我生性多疑的错觉。 你，我，还有孩子，早已把所有该经历的磨难逐一经历。接下来，只要打败闻人浩轩，便一切无忧了。 　　☆、1509.第1509章 安嫔侍寝 时间从来都是往前走，纵使再不愿意承认，储秀宫里的莺莺燕燕也已经搬到了各自的宫苑。 这一日，便是新晋妃嫔侍寝的日子。 我不动声色的待在坤宁宫内，一直到了傍晚，敬事房那头才传来了消息，说今夜擎苍翻了安嫔的牌子。 我听言，缓缓的闭上了眼。 果然……是安嫔！ 也不知她当真是因那首小曲儿而吸引了擎苍的注意，还是因她家世显赫，乃是安太傅之孙女的原故。若是前者，那倒是我越发不了解擎苍了。若是后者，也属情理之中。一切，当等看往后，擎苍是如何翻牌了。 只是不管如何，安嫔作为新晋妃嫔当中第一个得到侍寝的人，恐怕心中得意不已。这种拔得头筹的感觉，还不知得让多少人羡慕了去。 …… 次日，我才刚梳完发髻，花柔便从外头儿进来，冲着我道“主子，各宫娘娘小主已经在厅里候着了。” 我听言，微微一愣。 是啊，以前定了初一十五为晨省之日，那是因宫中妃嫔不多。可如今，十二位新晋妃嫔已经开始侍寝，每日的晨省定是无法再推了。 虽然其余的新晋妃嫔在还没侍寝前，并没有资格每日前来晨省。可规矩摆在这儿，亦不能寻理由偷懒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花柔，便道“给本宫寻件随意一些的衣裳换上吧。” “是，主子。” …… 我换上了一身米色打底的蜀锦裳，裙摆与袖口处用大红的丝线绣了几支傲骨的腊梅。胸前除了几只彩蝶，没有多余的刺绣与花纹，简洁干净，随意大方。 梳了一个元宝发髻，上头除了一支金凤钗外，便只别了几朵念忆亲自用绢纱为我做的小雏菊。妆扮虽并不隆重，但却十分俏皮儿。 …… 当着扶着小允子的手一步步来到正厅的时候儿，舞贤妃等人已经在外头儿候着了。当然，今日正殿内倒是多站了个人，安嫔。 “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见我出来，皆纷纷给我行礼。 “赐座，上茶。”我面带微笑淡淡开口，稳稳的坐在了凤椅之上。 安嫔见此，才又跪下，给我重新行了个大礼“嫔妾安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点了点头“免礼吧” 说罢，又指着一旁的几人，道“那是舞贤妃和韵贵嫔。这儿是良嫔，还有柳贵人。” 安嫔听言，缓缓起身。随后，便又朝着众人行了个礼“嫔妾见过舞贤妃娘娘，韵贵嫔小主。” 紧接着，又跟良嫔行了个平礼“良姐姐。” 我看着眼前的繁琐，明面儿上人人笑脸相迎的寒暄，背地里却是各怀鬼胎，心中竟十分厌烦“安嫔不愧是大家闺秀，年纪不大，可礼仪却十分周全。昨儿个夜里你侍寝，想必皇上十分喜欢。” 不管安太傅把这丫头教导得多好，终究也只是十四岁罢了。在少女刚刚开始怀春的年纪，便遇到了谪仙般的九五之尊，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1510.第1510章 讨好与疏离 听我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脸上顿时如同红扑扑的苹果般，羞涩的垂下了头“回皇后娘娘话，昨儿个皇上处理公务太过劳累，只是让嫔妾唱了几首小曲儿，便歇下了。” “早便听闻安妹妹的嗓子十分了得，前些时日一首小曲儿便得皇上的另眼相看。”安嫔话音方落，良嫔便笑盈盈开口道“如今，皇上头一个让你侍寝，又听着你的小曲儿入眠，当真是姐姐我羡慕不已啊。” 安嫔一听，先是愣了会儿，随即才礼仪得当道“良姐姐当真会开玩笑，不过是给皇上唱几首小曲儿解闷，哪里有良姐姐说的这般好呢。” 安嫔的声音儿很柔，可却不自觉的透露出一种清冷。对于良嫔的刻意亲近，她不动声色的选择了疏离。 也对，安嫔是什么家世，良嫔又是什么家世？ 若说以前安家，罗家，慕容家乃朝中三大显赫之家。那么如今安太傅便是这三家之中，唯一仅存的朝中重臣。 先帝在世时，对他委以重任。先帝临终前，命他为辅政大臣。擎苍登基多年，对他素来尊重。他的女儿，曾嫁给擎苍做了侧妃，入宫后一举成为了慎贵妃。 虽然最后的结局有些不尽人意，可这般殊荣，又岂是父亲打入冷宫，被停职处理的良嫔所比？ 所以……今日良嫔莫名的亲热劲儿，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安嫔，年纪小小便把每个人的底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她知晓什么人该亲近什么人该远离，这种心思，倒让我吃惊得很。 “这唱小曲儿解闷也得分人不是？”良嫔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韵贵嫔，道“咱们宫里会唱曲儿的人可不止安妹妹你一个，怎么皇上处理政务累的时候儿，没见召别人去唱呢？” 面对着良嫔的意有所指，安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应她，又怕言语中伤到了韵贵嫔。这韵贵嫔是坤宁宫的人，莫说是后宫，便连满朝文武都一清二楚。 于是，她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选择了直接忽视良嫔，冲着我道“娘娘今日的这身衣裳可当真好看，头上的几朵小雏菊，也别致得很呢。简单大方又带着一些小俏皮儿，嫔妾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娘娘艳压群芳了。” 我听言，笑着道“这蜀锦还是去年皇上赏的，衣裳上的腊梅，亦是皇上提议绣的。安嫔你开口夸这身衣裳好看，可不就是在夸皇上的眼光好么？” 说罢，我又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小雏菊，道“至于这几朵小绢花儿，不过是念忆那丫头一时觉得无趣儿，给本宫做出来的。一开始，本宫还嫌这几朵花儿做得歪七扭八的呢。可念忆性子倔强，偏生得让本宫戴上。若她今日在，听见你这般认可她的手艺，还指不定得多喜欢你。” 安嫔一听，连忙赔笑着回道“在民间的时候儿，早便听闻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说娘娘入宫多年，一直宠冠六宫。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1511.第1511章 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说罢，又道“皇上待皇后娘娘如此之好，几位殿下又这般懂事儿乖巧，当真让人好生羡慕。” “你啊，当真是人小鬼大。”我掩嘴，笑道“你今年才十四岁，大好的风光还在后头呢。皇上头一个让你侍寝，可见对你的厚爱。你可得加把劲儿，趁着年轻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这宫里多年来，能长大成人的便只有云鹤，云岩和念忆这三个孩子。说起来，也着实孤独了些。你这孩子家教甚好，本宫实在喜欢。还望你能早日给本宫带来好消息，为这几个孩子添上一些兄弟姐妹才是。” 我说的话儿实在违心，我认了！ 可是这些明面儿上需要寒暄的话，哪怕再如何让彼此心知肚明，再如何让人厌恶，也总要得说出口来。否则，若让有心人抓了把柄，还不知得如何在我身后诟病。说我见不得新晋妃嫔侍寝，说我不期盼旁人旦下子嗣。 呵…… 紫禁城啊，从来都是黑白不分的，不是么？ 安嫔见我如此一说，又变得娇羞了起来“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你姑母慎贵妃生前与本宫是极好的姐妹，才本宫初入宫闱的时候儿，对本宫诸多照顾。只是后来，红颜薄命。你姑母因一念之差……” 说到这，我适时的转了话锋“罢了，往事儿莫要多提。你既已入宫，便安心的伺候好皇上。宫中漫漫长路，有什么需要便来坤宁宫。得闲的时候儿，亦也得多寻本宫解解闷。” “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 说是请安，其实不过就是唠唠嗑罢了。 众人在坤宁宫内明争暗斗，费尽口舌。言语之间看起来和谐亲热，可暗地里却恨不得刀枪并用。 不管是从未说话儿，只看形势的韵贵嫔，还是满嘴刻薄的舞贤妃。无论是想要巴结安嫔另成一派的良嫔，还是早已被良嫔有了诸多看法的柳贵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却又偏偏用一张毫不在意的脸，加以掩盖。 好不容易，到了巳时，我终是支撑不住，借口让众人散去。 呵…… 紫禁城的淤垢脏得发臭，我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可究竟从什么时候儿起，我厌倦了这种明枪暗箭？ 许是……后宫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过惯了平静的日子，对于言语之间的争斗，我竟突感身心疲惫。 然而…… 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今日不过是安嫔得了侍寝，后宫中的“热闹”便已经让我有些力不从心。接下来，还有十一位新晋的妃嫔，想想都够头疼。 以前，宫中的女人比现下的更多。我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利用旁人的野心与私欲，让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在了紫禁城里。 这一次……我难道还要活得这般累吗？ 三年一选秀，充盈后宫，是铁板的规定。擎苍还这般年轻，就算他再如何不愿意，使计能拖则拖，这往后宫中的新秀，也会越发的多…… 　　☆、1512.第1512章 惶惶不安 好不容易送走了擎苍的莺莺燕燕，我方躺在贵妃椅上，说小憩一会儿。谁知，才刚闭上眼，外头儿便又有宫人来报，说罗太医在外求见，要给我请个平安脉。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罗太医？他倒是许久没来了。” 是啊，距离上一次罗太医来给我请平安脉，已是两个月前了。那时候儿，除了说我身子有些羸弱以外，便再无言其它。给我开了一些滋补的药房，每一次送药来的，也都是他的药童。 一开始，我并未在意。 总觉得罗太医现在是太医院的头头儿了，公务有所繁忙，也是正常。加之，现在他不仅是我的专用太医，更是擎苍的御用太医。这身上的担子，只重不轻。 可到了后来，我渐渐的发现…… 罗太医变了。 自从知画姐姐走了以后，他费尽心思的保我性命周全。哪怕不再与我拌嘴，却也敢于跟我进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是为了我好，他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警醒于我。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他的眼睛。 他与旁人不同，对我，他从来都是敢于直视的。 在他的心里，我从来都是他的妹妹，而不是一个皇后。作为兄长，他会护着我，亦会管着我。 可是现在…… 他不仅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对我更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今日，他能主动前来，我倒是十分意外。 ……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罗太医一入门，便先规规矩矩的给我请了个安。虽然无声儿，可一上一下的嘴皮儿子，却能让人清晰的读懂他的意思。 我见此，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见此刻厅内，只有小允子与花景二人，于是不免讽刺笑道“不过是两个月没见，罗太医与本宫倒是生分了不少。” 罗太医听言，身子明显一颤，朝着我比划了几番。然后，恭恭敬敬的走到一旁，用纸笔写道：为人臣子，自当恪守本分。 “好一个恪守本分”我只看了一眼，嗤笑了声儿，道“若本宫没记错，罗太医既身为本宫身边儿的专用太医，理应每隔半个月便前来坤宁宫给本宫请脉才对。怎么……这一次竟有两个月未来？ 难道，罗太医的恪守本分，是这个意思？还是说，自从罗太医得了皇上的厚爱后，便不把坤宁宫放在眼里了！” 我与罗太医多日不见，自然不愿与他置气儿。可他是我在这宫里最值得信任的人了，眼看着他如今的行径这般诡异，我自然得刨根问底。 ——担了重任，分身乏术，还望娘娘能谅解微臣的自顾不暇。 我看着罗太医的一字一句，疏离而冰冷。于是，又联想起近些时日来擎苍的所作所为。一颗心，越发不安了起来！ 对了，还有雁栗。 以前雁栗总把我当成第二个主子看待，哪怕擎苍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她亦会想办法知会我一声儿。可如今，连她都少了当初的那一份热忱。 　　☆、1513.第1513章 你有事瞒着我 以前，我总以为是因为桂公公的死，所以才让雁栗开始有了改变。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擎苍变了，罗素变了，雁栗变了…… 度无守着太后娘娘，傲西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却甚少与我碰面儿。 闻人浩轩自从云安出事儿后，便也再寻不到踪迹。 只是一场变故，好像整个天都变了颜色。 一个人疏离我，或许是他的错。两个人疏离我，可以说是巧合。三个人疏离我……我又能寻出什么借口，可以让自己心里好过？ 可我百般思虑，想过千万种可能，终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思及此，我终是叹了口气儿“既然分身乏术，随意派个太医来便是。不过一个平安脉，哪里能劳你大驾。” ——卿儿，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蹙眉，笑了笑道“本宫在坤宁宫里吃好喝好，身子也养得不错，有什么可担心的。” ——昨夜新晋妃嫔侍寝，因皇上身子还未完全痊愈，所以我留在宫中并未离开。我跟傲西侍卫在养心殿外头儿守了一夜，里面儿的小曲儿悠扬，吟声儿阵阵。于是便想起了你，怕你今日见到安嫔，会心底不爽快儿。 我看着宣纸上的黑色字迹，如同当头一棒。 ——昨夜，我跟傲西侍卫在养心殿外头儿守了一夜。 ——里面小曲儿悠扬，吟声儿阵阵。 ——吟声儿阵阵…… 傲西从不在外人面前儿开口说话，只因他身形气质与擎苍相似，能在龙榻上成为擎苍的替代。以前，擎苍不管入了谁的房门，总会把傲西带在身边儿。 可昨夜，傲西与罗太医在养心殿门外守了一夜，是什么意思？ 罗太医是要告诉我，昨夜养心殿内与安嫔共度良宵的，是擎苍，而不是傲西，对不对？ ——昨儿个皇上处理公务太过劳累，只是让嫔妾唱了几首小曲儿，便歇下了。 歇下了，不是各自安睡。 歇下了，是肌肤之亲，吟声儿阵阵！ 难怪！ 难怪连气质优雅清冷的安嫔，今儿个一大早便连番脸红，娇羞不已！ 这其中，竟还有着这般原故！ 想到此，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随即咧嘴苦笑“你今日来，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此番选秀，佼佼者众多，她们的家世不容小视。昨日的安嫔，容貌，家世，气度，都十分不凡，日后想必必成大器。我今日来，除了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也是为了提醒你，莫要因此轻举妄动。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你对皇上的执念，实在太深了。 “执念？”我听言，嗤笑了声儿“你这段时日来总是逃避着我，是不是有事儿瞒我？自从你做了他的御用太医，便总是在御前伺候，想必知道很多事情。” 说罢，我径直起身，来到罗太医跟前“我求你，告诉我！” 罗太医听言，沉默了片刻，终是提笔写道——卿儿，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会对那些女人下手，怕你选错了时机，所以…… 　　☆、1514.第1514章 猜测 “是我真的想得太多，还是你们都把我当成了傻子？”我勾唇，冷笑“你还记得以前你是如何劝我的吗？你说擎苍暗地里为我做了许多，此生对得起我！你希望我能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对他的执念太深？” ——卿儿，今非昔比，很多事情都应另当别论。 今非昔比…… “呵……好一个今非昔比！”我凤眼一挑，便一步步回到凤椅上坐下。我高高的挑起下巴，孤傲讽刺道“我与擎苍历经生死，在他最难熬的时候儿，是我慕容毓卿用一个女人最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切！ 照顾他的是我，护孩子周全的是我，为东陵国力挽狂澜的也是我！我不仅什么都没有做错，反而与他并肩作战了那么多年！就算今非昔比，眼下的我也不该是这样的光景！” ——你没有任何行差走错，所有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他好。可皇上终究是个男人，你的力挽狂澜，虽然为他解了一时之困。然而，却也让他越发小瞧起了自己…… 我看着罗太医一笔一划写到了这儿，心中顿时明朗起来“你的意思是功高震主？我所做的一切，不仅没能让他骄傲，反而还薄了他的脸面儿？身为妇人，我就应该乖巧的管好后宫诸事儿，对吗？”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我见此，苦涩冷笑“呵……” 罗太医看着我如此落寞的模样儿，又写道——卿儿，我这段时日的确在躲你。自从我做了御用太医专门在御前伺候以后，我便越发看清了皇上的心思。他虽然表面儿上对你依旧如故，可骨子里透出的疏离，你不会感受不到。 你如此敏感，又如何信任于我。我害怕，怕当你问起我的时候儿，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身为你的挚友，我能理解你心里的苦。身为男人，我也同样能与皇上感同身受。他身为九五之尊，却处处都得依靠于你。这种感觉，着实不大好受。 若有一日，我的前途与命运需要交到巧慧的手上，我想我也会对巧慧越发冷淡吧？或许，也会跟皇上一样儿，去别的女人处寻找慰藉。倒不是不爱，只是没脸罢了。 我死死的盯着那张宣纸，看着上面儿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话，心中竟充满了讽刺“若一切当真如你猜测的那般，我究竟是看错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两人结为夫妻，不就是该生死与共，携手进退吗？” ——可他是万人景仰的皇上！ “呵……万人景仰！”我紧紧的抓住了椅子把手，道“好一个万人景仰！” 擎苍对我的疏离，原来当真不是我的错觉。哪怕他表面儿上做得再好，也终究是被旁人看出了端倪。 罗太医能有此猜测，那么雁栗，度无，傲西，甚至是舞贤妃以及后宫诸人，是不是也能一样有次猜测？如今后宫添了新贵，若我与擎苍之间再度生了心结，只怕坤宁宫的众人，很快便会成为旁人的笑柄！ 　　☆、1515.第1515章 对不起 想到此，只觉得心中怨气儿突增。 我不知我在怨些什么，只明白，自己的心里如今如同火烧，难受极了“我一直以为，我所有的付出皆是因我对他的爱。他是一代君王，我可以牺牲一切成为他的贤内助。没想到，到头来我竟成了他颜面上的负担。” 话音一落，整个正厅内，一片寂静。 我与罗太医之间，因各有所思而彼此选择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见我再没说话，罗太医终是缓缓写了一句没有头脑的话儿。 ——卿儿，是我对不住你。 我稍稍抬了抬眼皮儿，神色无光“对不住？你怎会对不住我呢！今日若不是有你前来劝解，恐怕我还在擎苍的冷待中苦苦挣扎呢。” ——可要把脉？ 罗太医问。 “不必了”我淡淡道“我身子挺好的。” ——也好，我看你神色不错，应当是无恙的。 “多谢。”我轻启朱唇，又淡淡应了一句。 罗太医见此，又写道——卿儿，对不住。 随后，便瞧见他拿起了一旁的药箱，起身打算离去。 “罗素哥哥”我见此，开口唤道“撇开擎苍不说，我与你之间似乎也越发远了。可是，就算咱们再如何疏离，你依旧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我跟你，有知画姐姐，有巧慧。我们有共同的回忆，有共同的秘密，还有共同怀念的人。若问我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心愿，我想我最不希望得到的，便是你的隐瞒。” 这几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没有任何算计。 多年以来，我在权利与地位中摇曳，在恩宠和爱情中患得患失。唯一不会离开我的人，便只有罗太医了。 可是…… 我不知为何。 这个我一直以为不会远离我的人，也渐渐离我而去了。 罗太医听了我的话，缓缓抬起眼来看我。眼神中那种意味不明的复杂与纠结，着实让人心疼。 这是自猎场回宫后，他第一次敢这么正视于我。 我仔仔细细的瞧着，企图从他眼神中瞧出点什么。只可惜，只过了一会儿，他终是挪开了眼睛，无声儿道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去。 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起来当真轻巧。 从入门到他离开，他不多不少，对我说了三次。 我至今都不明白，他究竟有哪里对不起我。也从不认为，他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儿。若一定要论谁对不住谁，也应当是我对不住他才对。 太后娘娘为了对付慕容家，无辜连累了罗家，连累了知画姐姐。擎苍为了保守住云安的真实身份，逼得罗太医自断其舌，一辈子只能用一双手来与人交流。我为了巩固在宫中的地位，也曾多次算计过他。 所以……是我对不起他啊！ 想到此，心中的怨气儿终是渐渐消散。 在这世上，没有人是欠我的。擎苍不欠我，罗太医不欠我，父兄更不欠我。 所以，他们想与我亲近便亲近，想与我疏离便疏离。 说到底，成千上万种欢喜，有的属于我，有的属于别人。 　　☆、1516.第1516章 新贵 罗太医的到来，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除了对众人为何疏离我的做法明朗了一些以外，反而，越发觉得日子难捱了起来。 所以，当小允子来告诉我，说今夜擎苍翻了欧阳荣华的牌子后，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喜该忧。 …… 接下来的日子，与平日并无多大不同。擎苍那头儿按照几位新晋妃嫔的家世，逐一安排了侍寝。 除去初一十五来坤宁宫，以及自个儿在养心殿独宿外，一个月下来，新晋的妃嫔竟每一个人都得到了侍寝。 因此，坤宁宫的晨省，隔三差五的总会多上一个人。渐渐的，竟是坐得满满当当。 而我呢，许是因听了罗太医的那一番话儿后，对擎苍多少也有了些旁的心思。他若来坤宁宫，我便笑脸相迎。他若不来，我就做到互不干扰。 …… 一开始，因擎苍给每一个新晋妃嫔都施了雨露，所以也瞧不出谁得宠，谁不得宠。只是时日长了，也便渐渐的看出了一二。 十二位新晋妃嫔之中，安嫔与欧阳荣华旗鼓相当。紧随其后的，便是灵气儿可爱的贝贵人，还有为人坦率的周储姬。 而其余的几位，有的纵使多见了擎苍几次，但却留不住擎苍的心。有的，则在第一次侍寝过后，便再难得见上擎苍一面儿了。 譬如焦美人，虽说看起来内敛娴静，小女子的娇羞在宫中也格外新鲜。一开始，张口闭口的诗词的确让擎苍眼前一亮。可到了后来，又因实在过于胆小，所以只见了擎苍两三面儿，便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一般，终日在自怨自艾。 再譬如储贵人，听闻她侍寝的那一日，擎苍让她画了一夜的水墨画。说是画得好，便有奖赏。画得不好，便画到好为止。 所谓的奖赏，不必多言众人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只是后来，这般奖赏她到底得没得到，我可不知。 我所知的，不过就是如今的她，整日把自己关在雍容阁里。不是作画便是习字儿，心思完全不在擎苍身上。 哦对了，还有那个贾宝林。这个女子出身武学之家，性子大大咧咧的，自从第一次侍寝过后，便再没被擎苍召见过一回。 旁人对此挖苦不已，而她却根本没把擎苍放在心上。反而，跑我坤宁宫倒跑得勤快。每一次来，总会带上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嗯……比如木剑，比如木制飞镖，比如弹弓。 至于当初与焦美人共同偷偷潜出储秀宫去，只为了能见上擎苍一面儿的宋储媛，如今的状况亦不见得好到哪儿去。虽然容貌上乘，不说话儿的时候让人看着无比舒坦。可本性这种东西，一露皆不可收拾。 她不仅成为了诸位新晋妃嫔的公敌，更无法提起擎苍对她的兴趣儿。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倒是有些举步维艰。 也是，擎苍身为君王，什么样儿的女人没瞧过？又怎会……对宋储媛提起兴趣呢？像宋储媛这般的女子，在宫外或许是佼佼者。可在宫内，不过就是庸脂俗粉罢了。 　　☆、1517.第1517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一） 而施荣华，虽然容貌娇媚，可为人刻薄，亦不得擎苍欢喜。她的刻薄，比不得舞贤妃的泼辣，也比不得周储姬的坦率。这不上不下的杵着，十分尴尬。 虞荣华白白净净，面带桃花儿，是个娴雅之人。她身上的气质，与当年的敬贤贵妃有些相似。擎苍虽不常召她侍寝，但每隔半个月，也会寻她对弈一次。她的恩宠虽比不得贝贵人，周储姬，可却比那些被冷落的人强。 温宝林擅长药理，她的情况与虞荣华倒相差不大。虽侍寝的机会不多，可至少每隔二十来日，擎苍总会去陪她用个早膳。 内务府的人虽不把她当菩萨般的供着，但也不敢看轻了去。平日里温宝林想要一些什么，都能得到个八九。 加之，她擅长调制胭脂水粉，所以在宫中倒是招人喜欢。那些新晋的妃嫔，得宠的人自然有擎苍的赏赐，有内务府供着。不得宠的人，则喜欢与温宝林时常走动一二。有时候儿，拿些胭脂，有时候儿，拿些香粉。 温宝林倒是也不恼，一般都是有求必应。也曾送过一些东西来给我与舞贤妃，韵贵嫔三人。只是作为宫中的老人，知晓了套路，对于她送来的东西，我从来都是偷偷让人埋了，不曾用过一丝一毫。 再来说说位分最低的席小仪，这个容貌秀丽，不娇不媚，眼神如水的女子。这几个月来倒是得到了三两次侍寝的机会儿，可恩宠却实在平平。 听擎苍身边儿的人说，席小仪这人不大爱说话。擎苍与她独处的时候儿，感觉遇到了个哑巴。久而久之，也便乏味儿了。 总而言之，十二个新晋妃嫔，各有各的长处与短处，也各有各的命运和前途。 ……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以往，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儿，都会举办家宴。丝竹声儿响，举杯交错，好不热闹。然而今年，擎苍却早早便下令，中秋佳节的夜宴不用再办，更不允各宫私自欢庆节日。就算是赏月，亦不能有美酒美食相伴。 舞贤妃，韵贵嫔与良嫔柳贵人等人，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原故。可那些新来的妃嫔，则在背地里大肆的埋怨。 人人都等着中秋佳节的时候儿，献上技艺，以夺得恩宠。可谁料，好端端的节日，期待了这般久，竟没能有个开始。 这种埋怨声儿，一直持续了有三两日之久。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儿，说起中秋佳节是安王爷云安的生辰。而云安，则在八月十四的时候儿，命丧刺客之手。 总而言之，当她们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都选择了沉默闭嘴。甚至，今儿个来请安的时候儿，就连一向多话儿的周储姬都寡言了起来。 就好像，害怕会提起我的伤心往事儿。 我知道，除去我是皇后，除去我是她们往上爬的绊脚石外。对于我力挽狂澜救了擎苍与诸人的做法，她们是钦佩不已的。 可那又有何用？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它不会因为一点点的钦佩而发生任何改变，也不会因为凤椅有人，而停止侵犯的脚步。 　　☆、1518.第1518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二） 正想着，外头儿突然来人，说是贾宝林来了。若是以前，我定想着法子推脱了去。可今日正巧，觉得终日呆在坤宁宫里烦闷得很。于是，便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嫔妾宝林贾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今日的贾宝林，身着了一件墨绿色的常服。常服经过一些处理，干脆又利索。随意梳了个花顶型状的发髻，平平的刘海显得既稚嫩有俏皮儿。 “免礼吧”我淡淡笑道“外头儿眼瞧着便要下雨了，旁人都恨不得躲在宫里静听风雨。你倒难得，还有功夫来给本宫请安。” “如今已是初秋了，秋天的雨总是格外多，若一下雨嫔妾便躲在屋里不出门，岂不是得闷死？”说罢，贾宝林又道“嫔妾自幼便毛躁惯了，喜欢跟皇后娘娘这般不拘小节的女子玩耍。那些整日说话儿细声细语，动不动便这也怕那也怕的人，矫情得很！嫔妾可是当真不喜。” 言毕，又道“再说了，今日是中秋佳节，嫔妾可是给娘娘准备了薄礼的。晨省的那会儿人太多，嫔妾不好意思给娘娘呈上，只好单独再来了。只要娘娘不嫌嫔妾总来叨扰就好！” 我听她这么一说，只能无奈摇头“本宫欢迎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呢？后宫虽然不大，可诸位姐妹都各有各的心思与活儿要忙。本宫平日里在坤宁宫里，也着实是闷。今日，有你前来给本宫解闷，本宫十分高兴。” “娘娘您就别开玩笑了！”贾宝林听言，大大咧咧的应道“若论起这宫里最热闹的地方，非坤宁宫莫属！皇上与娘娘琴瑟绵绵，时常过来陪伴娘娘不说。就连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和四皇子殿下，也乖巧懂事儿得很啊。” “皇上乃一国之主，总有他的事儿要忙。”我听着贾宝林的话，笑言“更何况，宫里的姐妹众多，热闹与孤寂，不过都在皇上一念之间罢了。再加上，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个儿的事儿要忙。 太子总是陪在皇上身边儿，跟着学习如何处理政务。长公主转眼也要十岁，是个小姑娘了。该学的规矩，总少不得她去学。四皇子的年纪虽然稍稍小些，可却有着一颗及其上进的心。这些孩子啊，只要一忙起来，哪里还能顾得上本宫呢？” 贾宝林听言，微微叹了口气儿“娘娘说的有道理！每个人总有每个人的欢喜。就好像皇上的欢喜是娘娘，娘娘的欢喜是宫中的几位殿下，嫔妾的欢喜，就是多学一些功夫在身！” 说罢，她笑眯眯的冲着我道“其实……娘娘这般聪慧，就算嫔妾不说，娘娘也能明白！嫔妾总是来叨扰娘娘，是有目的的！嘻嘻……娘娘，您出身武家望族，功夫高强，不知……能不能看在嫔妾总是来陪您解闷，给您送些小物件儿的份上，指教嫔妾一二呢？” 言毕，她又赶忙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道“娘娘您放心，嫔妾很能吃苦的，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教导！” 　　☆、1519.第1519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三） 我见她如此，不免摇了摇头“随意送些小东西过来，便存了认本宫为师的心思。贾宝林，你可当真机灵！” 贾宝林挠了挠头，虎头虎脑的模样儿“皇后娘娘，您就莫要挖苦嫔妾了。嫔妾天生就不大讨皇上的喜欢，所以也没得到什么像样儿的赏赐。想要巴结讨好娘娘，也只有从心意上下功夫了。” 说着，只见贾宝林赶忙从身旁的宫女手上接过两个盒子，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嫔妾亲手跟宫里的姑姑学做了一些点心。虽然，模样儿不怎么好看，味道儿也不怎么好吃，不过胜在嫔妾有心意嘛！” 说罢，只见她一脸尴尬，咬唇小声儿道“娘娘您是知道的，什么木剑啊，弹弓啊，嫔妾都送过给您的。所以今日，也实在不知准备些什么才好……” 我听言，掩嘴而笑“你以前送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本宫甚是喜欢。一开始啊，还以为你不过是因为喜欢动武，所以才做得出那般东西。没想到，你这丫头竟也会下厨做点心，实在是心灵手巧。 不过，以后想来坤宁宫便尽管来好了，反正本宫平日里一个人也实在无趣儿，有你解闷也是好事儿一桩。不必每一次来，都费尽心思的准备那么多的东西。否则啊，别人还以为要进坤宁宫的门，还得给个入门礼呢。” “那不行啊！”贾宝林一听，吐了吐舌头“坤宁宫嫔妾是要来的，该送的东西还是得送！否则……嫔妾怎么巴结讨好娘娘呢！” 我见她如此坦率，不免觉得好笑。 以前，总觉得周储姬性格率真，说话儿很送直白。没想到，这马虎毛躁的贾宝林，竟比周储姬更可爱上几分。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巴结讨好，都随你。”我笑道“对了，那不是还有个盒子么？装的什么？” 贾宝林见我开口一问，嬉皮笑脸的模样儿顿时收了不少“这是……这是给安王爷准备的贺礼。” 我听言，微微一愣，喃喃“安王爷……” “嫔妾听闻，安王爷是娘娘在中秋节的时候儿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虽然……虽然现在安王爷不在了，可嫔妾还是给他做了一个木头玩偶。” 贾宝林看着我的神色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道“除此以外，嫔妾还亲自给安王爷抄写了一份《往生经》。娘娘若是看得上眼，可把木头玩偶与《往生经》一同烧了，给安王爷送去。” 我听着贾宝林的话儿，心中不免感叹了起来。 还记得前一段时日，与舞贤妃，韵贵嫔说起这后宫中新晋的妃嫔时。舞贤妃还曾如此评价过贾宝林，说她性子大大咧咧，心思不够缜密。若她平日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毫无半点伪装，那么这个女子注定不够聪明，日后在这宫里想必会有一番委屈。 可如今看来……谁说性子毛躁的人，就不能拥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呢？ 贾宝林对擎苍不感兴趣，对恩宠不加奢望，唯独，只对我能不能指导她武艺上心。 　　☆、1520.第1520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四） 贾宝林对擎苍不感兴趣，对恩宠不加奢望，唯独，只对我能不能指导她武艺上心。 一开始，为了能特立独行，所以选择了亲手制作的物件儿，而非珠宝首饰。因为贾宝林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身为皇后，从来便不缺那些东西。 加之，人情冷暖四字儿，在紫禁城里最能得到体现。与其费尽心思的玩手段，不如便贴心的拿出真诚实意。 当旁人知晓了紫禁城不过中秋节的原因后，对此避而不谈，绝口不提。唯独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仅抄写了《往生经》，更亲自做了一个木头玩偶。 这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次冒险？ 她琢磨着我的心思，要么能一举达成目的，让我对她另眼相看。要么惹我心生厌烦，彻底对她失望。 她一边儿讨好我，一边儿敢于承认她对我的巴结，皆是来自于心中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有多真诚罢了。 “安儿生前，对玩偶很是喜欢。”我想了想，终是调整好了心态，道“既然你有此心意，那便把木头玩偶和《往生经》留下吧。” 贾宝林一听，知晓自己入了我的心，便道“是，嫔妾多谢娘娘。” 说罢，又不好意思道“不过……嫔妾的字儿不是很好，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心意在这儿，好与不好另当别论。”说罢，我便揉了揉太阳穴，道“今儿个也忙了一日，本宫倒有些乏了，怕是留不了贾宝林在这儿用晚膳呢。” 但凡为人不蠢不笨，都能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贾宝林见我收了东西，却下了逐客令，神色稍稍有些失落“今日叨扰了娘娘许久，只顾着说好话儿，竟忘了娘娘／操／持后宫着实辛苦，是嫔妾不懂分寸。若娘娘没别的吩咐，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我点了点头，便示意她退下。 贾宝林见此，身上的落寞感越发浓厚了起来。只见她失了先前的神采奕奕，两眼无光，缓缓的转身离去。 我仔细的盯着她，终能确认，她当真只是想学个一招半式而已。 于是，就在她即将跨出厅门之际，轻启朱唇“从明日起，你每隔三日便来坤宁宫一趟。本宫的武艺虽不高强，但教你的本事儿还是有的。” 贾宝林一听，顿时止住了脚步，然后，猛然一个回头“娘娘，您没拿嫔妾开玩笑吧！” 那夸张的模样儿，着实好笑。 “怎么？你不愿意？”我微微挑眉，面目含笑。 “不不不”贾宝林连忙否认，手舞足蹈道“嫔妾这是高兴的！” 说罢，又见她往我的方向快走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儿跪下“皇后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言毕，重重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武家出身的姑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娇弱。所以在她猛给我磕头的时候儿，我并未出言阻拦了她去。 只是在她磕头完毕后，才打趣儿道“还在坤宁宫的地毯够厚，否则你这如花似玉的容貌，怕就说要毁了。” 　　☆、1521.第1521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五） 贾宝林对此，不以为然“一国之母都已经是嫔妾的师父了，这脸要毁便让它毁吧！” 对于她的这种说法，我竟觉得又可笑又可气儿“想要拜师，哪里是磕三个头那么简单？” 说罢，我又道“听闻民间拜师，可是要提上老母鸡和真金白银的。” 民间拜师究竟需不需要老母鸡和白银，我可不知。反正在我这儿，自然是得为难上她一二。若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怎会学得进去？ 贾宝林才从宫外进来，自然知晓我说的话实为胡扯。但，她也不慌张。只是朝着我吐了吐舌头，道“那徒儿这便回宫去，让内务府把半年来需要供给的老母鸡都先拿给徒儿。然后，再连同宫里的真金白银一并给师父送来！” 说罢，她又调皮儿的朝我眨了眨眼，一蹦一跳的跑来出去。 花柔在一旁，看着贾宝林远去的背景，道“贾小主今年已是二八芳华，看起来，倒还没有安嫔小主稳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家族的家教不同，教导出来的女儿性子自然也是不同。”我叹了口气儿，淡笑道“安嫔虽然年纪小，可出身大家。安太傅虽然忠诚，但多少过于迂腐古板。所以教导出来的孩子，便沉稳娴静得多。 贾宝林是武家出身，自幼便被当成宝贝儿一般的宠着。日子过得无拘无束，家人只管教导她善良，却从不让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儿。所以桀骜不驯，也是情理之中。” 说罢，我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念忆“你看看念忆……宫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自小被她父皇，兄长还有本宫宠着，现下又是个什么性子？虽然善良，但因久居深宫，所以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和心思。 你再看看罗太医与巧慧后来生的幺女，因罗太医公务繁忙，她终日与巧慧，哥哥生活在一起。所以啊，总是年纪再小，也是十分内敛的丫头。” 花柔听了，不断点头“是啊，每个人都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只是这贾宝林，不对皇上和恩宠上心，却只唯独想学习武艺，倒也是个奇特的女子。” 我听言虽不语，但却笑着打开了贾宝林呈上来的东西。 木头玩偶有手掌般大小，打磨的很圆滑，雕刻也很是精致。形似一个葫芦，但却有鼻子有眼，煞是可爱。 而那份《往生经》，从头到尾用的都是草书。 潦草，却狂妄。 狂妄，而稚嫩。 稚嫩，又秀娟。 “果真，字如其人。”花柔看了一眼，便笑着道。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便道“草书本便比一般字体难写，贾宝林的字迹虽然有着草书该有的狂妄，但多少还透露着稚嫩。稚嫩中有着女子该有的秀，虽然功夫不大到家，但煞一看也着实难得。” 说罢，又道“正巧，贾宝林这个人吧，英姿飒爽，有着桀骜不驯的一面儿，也有着天真可爱的一面儿。字如其人，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1522.第1522章 孤枕难眠 是夜。 我与几个孩子用了晚膳，随后，又去看了从猎场带回来的那只小兔子。 花景把那只小兔子养得极好，终日都用嫩草喂着，养得白白胖胖的。不知是因圈养在笼子里，还是这一年来过得养尊处优的原故，原本应该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如今竟慵懒得跟一只小猫似的。 我去瞧它的时候儿，正巧遇见花景给她喂食儿。为了哄它，嘴里不断的念叨“万安，万安乖噢。” 万安…… 是个好名字儿。 …… 我从花景的屋子里出来，便又去了云安生前的住处。 这里空空荡荡，没给任何人居住，亦没让旁人随意进出，所以很是冰冷。 虽然当初擎苍下令，把所有云安的东西一应拿来烧毁。可花景因实在想念云安，所以每隔几日便会过来清扫灰尘。偌大的屋子，干干净净。 我命人寻来了炉子，就在云安的屋子里把贾宝林的《往生经》和木头玩偶用火烧成了灰烬。 …… 亥时，我终是从云安的屋子里出来，回到内阁沐浴更衣。 才方洗尽脸上的胭脂，便听见门外小允子略微为难的声儿“主子，养心殿那头传来了消息，说今夜皇上去了翊坤宫……” 小允子话音方落，花柔手中的梳子应声儿落地。 “啪”的一声儿，翡翠打造的梳子，竟硬生生的碎成了两半。 我心中突然一疼，却依旧扬声儿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小允子在外头踌躇了片刻，道“是……主子。” 我听着小允子的脚步声儿渐行渐远，抬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落寞之色根本没法掩盖…… “今儿个是十五，按祖制，皇上是要来坤宁宫的。”花柔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道。 “皇上是天”我听言，淡淡开口“他想去哪儿，都由他。所谓的祖制，虽然是用来框架天下的，但皇上除外。” 说罢，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柔“别忘了，这天下是谁的。” 花柔听言，咬唇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允公公说皇上是去了翊坤宫，也不知是去了哪位娘娘小主那儿？” “翊坤宫里除了舞贤妃，便只有韵贵嫔了，皇上的选择，无非就是她们二人的其中之一。”我撑着梳妆台起身，叹了口气儿道“也罢了，去翊坤宫也总比去旁人那儿强。” 言毕，我便开口赶人，道“本宫累了一日也乏了，你早些下去歇着吧。” 花柔见我这般，动了动嘴，却终究没有开口安慰。 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奴婢告退。” …… 花柔离开以后，整个内阁便只有我一人。 我躺在床榻上，看着微开的窗有凉风吹入。因夜里怕黑而留下的一盏孤灯，摇曳不已。 两行清泪，不自觉便顺着脸颊流下。 八月十五，祖制规定，帝后共处。 然，今夜擎苍未来，也不知明日会在宫中掀起怎样的风波。 虽然，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擎苍之所以不来坤宁宫的原因…… 可不知为何，心还是很痛，很痛。 　　☆、1523.第1523章 胆大妄为的良嫔 明明，他已经很维护我了啊！ 八月十四是云安的忌日，八月十五是云安的生辰。 云安虽不是他的骨肉，可他却也十分怀念与内疚。所以，本该是团圆的佳节，他却下令不允举办宴席。 为了不徒增彼此的悲伤，所以他选择躲开我而不入坤宁宫的门。 对！ 只有这般安慰自己，心中的疼痛才会舒缓几分。 不去问为何他不独宿，而是去了翊坤宫。不去问为何他今日对我不闻不问，而径直做了选择。不去问自己这般自欺欺人，是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只要想着他好，便足够了…… 至少，去了翊坤宫，总比去了旁人那儿好上太多太多。 …… 次日。 也不知昨夜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儿，自己把自己抱得很紧。 我没命人进来服侍，而是起身来到了铜镜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容颜依旧，除了早已褪去的稚嫩与越发雍容华贵的气质，其余的一切与初入宫时并未太大的区别。 只是…… 如今脸颊上那未干的泪珠，多少增添了几分悲楚。 我随手拿过了一旁的手绢，把脸上的泪痕拭去。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身为国母，身为母亲，我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 哪怕我不得不承认，内心所受到的煎熬，比被打入冷宫禁足更为让人痛苦。 …… 处理好了一切，我才唤人进来服侍我洗漱更衣。 除了一双眼睛稍稍有些红肿而没有精神以外，旁的倒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花柔进来帮我梳头的时候儿，许是瞧到了那一扇未关的窗，所以顺势道“昨儿个夜里奴婢退下的时候儿，忘了给主子关窗。凉风吹了一夜，怕是让主子歇得不好。” 有时候儿，我不得不赞叹花柔的缜密与聪慧。于是，顺着她的“台阶”打了个哈欠儿，却什么也没说。 花柔的手脚麻利，很快便给我画了一个极其靓丽的桃花妆。 眉心有粉嫩色的桃花一朵，眼皮儿上的胭脂亦是粉得相得益彰。不管是那水嫩的朱唇，还是整体的妆容，都让人眼前一亮。充满朝气儿的同时，又巧妙的遮掩了红肿的双眼，让人瞧不出半点差错来。 随后，又选了一件水粉色打底，绣着桃花朵朵的宫服。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些端庄与高贵，倒多了几分俏皮儿与灵气儿。 …… 携着花柔的手来到正厅的时候儿，后宫中的诸人已经等了一些时辰。 瞧见我出来，每个人都神色各异。 有的担忧，有的得意，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好比看戏。 “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起身，朝我行礼。 “免礼，赐座。”我嘴角上扬，声音儿清丽。不仅听不出半点落寞之音，反而比寻常时日更为高兴。 “昨儿个夜里听闻皇上去了舞贤妃娘娘的宫里过夜，嫔妾还不信。”众人才方坐下，良嫔便掩嘴笑道“今儿个一瞧见皇后娘娘这般模样儿，倒是信了！” 　　☆、1524.第1524章 伶牙俐齿的新秀 说罢，又瞧见她抬起了下巴，高傲道“皇后娘娘的气色极佳，想来昨夜是睡了个好觉。也对，不用服侍皇上，当然得了个清闲。不像舞贤妃娘娘，倦意十足，嫔妾一看啊，便是昨夜十分劳累的模样儿。” 言毕，又道“只不过，以往的中秋佳节啊，都有家宴，载歌载舞好生热闹。唯独今年，皇上实在过于惦念安王爷，所以下令不允操办。这各种的姐妹们没了打发时光的活儿干，皆早早入睡，今儿个一早早早醒来。没人有皇后娘娘这般的福气儿，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竟还迟了晨省。” 众人一听，皆纷纷把眼神投向了我与舞贤妃。 人人都知道，舞贤妃是我的人。方才良嫔的话，不仅仅挑衅了我身为皇后的威严，更是试图离间我与舞贤妃二人的关系。 只是，还未等我与舞贤妃开口说话，昨日才拜我为师的贾宝林便开口道“咿？给皇后娘娘请安，本来就应该是咱们提早过来等着的呀。怎么……难道还有让皇后娘娘等咱们的道理吗？” 说罢，又见她稍稍把身子朝着良嫔的方向挪了挪，道“良嫔姐姐，咱们等皇后娘娘是应该的呀！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晨省迟到，让皇后娘娘等着你啊？所以……今日才会把糊涂当成了习惯？” 言毕，贾宝林叹了口气儿“唉，难怪你入宫好几年还只是个嫔！原来是因为经常偷懒，不懂得尊重皇后娘娘的原故！你说说你，要是勤快些，再懂一些礼仪，以你的容貌，怎么说也是个贵嫔呀！” 贾宝林此话一出，众人皆纷纷掩嘴偷笑。 就连我，亦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儿。 这个贾宝林，倒是有一套。 先维护了我不说，还以玩笑的姿态暗指良嫔不懂规矩，着实好玩。 当然，最让人觉得好笑的，则是她最后一句话。 若勤快些，懂礼仪，以良嫔的容貌，怎么说也是个贵嫔。 贵嫔，呵呵……那也不过只是比嫔高上一级而已。入宫多年，若能严于律己，顶多也就只能混个贵嫔的位置，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儿。 “贾宝林，你才方入宫，不懂规矩本小主不会与你计较。”良嫔脸色煞白，忍了一会儿才道“本宫的位分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宝林来说三道四。你方才的那些话儿，还是留给你自个儿吧。懂点规矩，以你的家世，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一个宝林了。” 贾宝林听言，撇了撇嘴“良嫔姐姐不必为嫔妾着急，嫔妾入宫至今才几个月时间而已。能有宝林的位分，已是十分满足了。” 说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反正，嫔妾的容貌比不得在座的各位姐姐，也不懂什么是知书达理。这日子嘛，得过且过呗。” 贾宝林这种随意的应答，与方才良嫔斤斤计较的模样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眼人一瞧，便知晓谁胜谁败。 以我的性子，若是在旁的地方，我倒乐得自在，看一看她们如何拌嘴。可如今，偏偏是在我坤宁宫，又是晨省。若我一直不吭声儿，恐怕会让人以为我故意纵容妃嫔滋事儿。 　　☆、1525.第1525章 企图挑拨离间 于是，宠溺般的看了一眼贾宝林，道“你呀，这爱开玩笑的性子得改改的。否则，本宫可不敢再收你做徒儿了！” 说罢，又道“好在你今日是与良嫔开了玩笑，良嫔为人大气儿，所以没与你计较。若你改日惹了旁人，本宫这个师父可不帮你善后。”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面相窥。 师父……徒儿…… 贾宝林自然知晓，我当众认了她做徒弟，是为了保护她。怕她今日招惹了良嫔，以后会有什么祸端。所以，也不矫情，只爽朗的笑了笑，便道“是，徒儿知错了！” 言毕，便笑着朝着良嫔道“良嫔姐姐，方才都是嫔妾口无遮拦，良嫔姐姐大人有大量，想必定不会与嫔妾计较吧？” 良嫔一看，骑虎难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本小主又怎会与你计较。” 如此一来，虽然彼此都十分违心，但良嫔与贾宝林拌嘴的事儿，便也算过了。 只是，我可不是旁人，不是这般好糊弄的。良嫔既敢当众给我脸子瞧，我亦不会轻易放了她。 于是，她话音方落，我便道“本宫知道，中秋佳节是团圆之日。众位姐妹大多都才方入宫，所以想热闹热闹。只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儿，是安王爷为了护驾，被刺客所害之日。所以，皇上才会下了这般命令。 这件事儿，皇上事先未与本宫商量。本宫与诸位姐妹一样儿，是同时得到旨意的。君无戏言，皇上既下了旨，自然没法收回。所以对此，本宫亦是无可奈何。” 言毕，我淡淡的看了一眼良嫔，又道“这件事儿，新入宫的姐妹不知便也罢了。可良嫔你啊，却是从头至尾都参与其中的。猎场的刺杀，水源的切断，以及后来如何千辛万苦才回到了紫禁城，你都比旁人一清二楚。如今，好端端的再提起后宫无中秋夜宴的事儿，着实有些额不懂事儿了些。” 我对良嫔讽刺，擎苍八月十五未来坤宁宫的事儿绝口不提。只一口咬着她重提宫中中秋夜宴的事儿，是不知轻重之举。 一时之间，良嫔寻不出话来应我。只好咬了咬唇，又把话题带回了舞贤妃的身上“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也不是故意提起宫中无中秋夜宴的事儿。只是想起昨夜，人人都能早睡养颜，唯独只有舞贤妃娘娘一人劳累，为她打抱不平罢了。” 这话一说出来，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骂良嫔心机颇深。人家舞贤妃那可是侍寝啊，这种劳累谁不想要？她倒好，还为舞贤妃打抱不平，这明摆的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嘛。 “如此，本宫倒要多谢良嫔了。”这一次开口的，是舞贤妃。只见她打了个哈欠，淡淡的瞟了良嫔一眼，道“早知道良嫔如此为本宫着想，昨夜本宫就该劝皇上，去你宫里下棋才是。也不至于，让本宫遭罪了。” 说罢，舞贤妃又笑着冲我道“皇上与皇后娘娘情深似海，当真令人艳羡。昨儿个是八月十五，按照祖制皇上理应在坤宁宫歇着。可偏偏，皇上为了不打扰皇后娘娘歇息，硬是来了翊坤宫。” 　　☆、1526.第1526章 舞贤妃恩宠正浓 言毕，又见舞贤妃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唉，也是。昨儿个那种日子，皇上铁定是睡不着的。为了不让皇后娘娘陪着他一块儿熬夜，又想寻个人打发时光，皇上只好翻了嫔妾的牌子。 只是可怜了嫔妾与韵贵嫔，轮流陪皇上下棋，竟是下了一整夜。今儿个一早皇上去上朝后，嫔妾与韵贵嫔皆是疲惫不堪。最后不得不命宫人往脸上多打几层粉，让气色看起来好上一些。否则啊，现在嫔妾的脸色，定是让皇后娘娘吃惊不已。” “是啊”韵贵嫔听言，也笑着道“皇上让嫔妾与舞姐姐陪他下棋也便罢了，一整宿啊，还埋怨嫔妾与舞姐姐的棋艺不精，不如皇后娘娘！这话听起来，可当真心寒！” “嫔妾见皇后娘娘今日的气色不错，妆容与穿着也让人耳目一新，想必昨夜是睡了个好觉。”韵贵嫔话音方落，舞贤妃便紧接着道“如此，皇后娘娘可得赏赐些嫔妾什么。否则，嫔妾昨夜可不是白熬了一夜么？” 舞贤妃与韵贵嫔这话一出来，众人都微微有些吃惊。 而良嫔，更是不敢置信的模样儿。 怎么可能？皇上八月十五去翊坤宫，竟下了一夜的棋！而出发点，还是为了皇后娘娘好？ “昨夜是睡了个好觉”我顺着舞贤妃的话，掩嘴笑道“倒托你福了。” “那可不是？” …… 辰时末，总算送走了十几个莺莺燕燕。 一个晨省下来，且不说昨夜睡得如何。就算是歇得再好，亦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而诸如此类的晨省，每一日都会如约而至。 …… 原本以为，关于我与舞贤妃的事儿，便这般过了。 可谁知，接下来的两个月，翊坤宫的恩宠却是越发浓厚了起来。 两个月，六十日，擎苍有三十来日入了后宫。而这三十来日中，除了偶尔临幸新晋妃嫔外，至少有半个月的时日，是歇在舞贤妃处的。就连跟着舞贤妃一块儿住在翊坤宫里的韵贵嫔，也得到了五六次的侍寝机会儿。 一开始，舞贤妃倒还能说是因为皇上看她棋艺太过生疏，所以前去指教一二。到了后来，也不知她是说得乏了，还是寻不着借口，竟就当此事儿从未发生过一般。 渐渐的…… 她许是忙了。 以往那个四处寻着人拌嘴，得闲起来便过坤宁宫跟我唠嗑的舞贤妃，也极少再寻我了。 哪怕是每日都得碰面的晨省，她也是沉默不语。 只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她恩宠深厚，却从未失了分寸，与我有过顶撞。更没有接受那些前去拜会的妃嫔，自佣一派。 反而，每一次听闻背后有人议论坤宁宫失宠的时候儿，她总会第一时间站出去，斥责对方。让旁人知晓，这后宫中，皇后娘娘是不容许旁人诟病的。除了不大来坤宁宫走动，与我渐行渐远外，倒也瞧不出她有旁的心思。 只是…… 失宠…… 这个词儿，我虽经历过，但后来却觉得离我很远。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苦尽甘来，我与擎苍冰释前嫌，再也不会品尝到孤独滋味儿的时候儿，它却又来了。 　　☆、1527.第1527章 失宠（一） 自从我与擎苍的嫌隙越发大了以后，我便不大爱出门了。只是每日处理好后宫琐事儿，便闷在坤宁宫里。时而，教导念忆琴棋书画。时而，与我那宝贝儿徒儿贾宝林过上几招，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一日，是云鹤与念忆十岁的生辰。或是两个孩子看我许久不曾出门，于是便邀我去御花园赏花儿。想着近些时日的确也忽视了几个孩子，于是也不曾过多虑，便点头应下。 御花园之所以能称之为御花园，便是因它常年四季都有花儿赏。春夏秋冬，花开花落永不停歇。 如今，正是深秋。 御花园里的桂花，月季，木槿，帝皇菊开得格外艳丽。 云鹤，念忆与云岩这三个孩子，先是陪着我逛了一会儿。后正巧遇到了贾宝林，见我与贾宝林聊得正欢，于是便借口是我这个做母后的没空搭理他们，急急的朝着远处跑去。 我知道，他们不过就是几个孩子。劝我出门，只是想让我看看这大好风光，以免我终日待在坤宁宫里闷得慌。让他们安静的陪着我走走逛逛，那可是不容易的。 若是云鹤倒好说，云岩与念忆那两个孩子，倒是与沉稳二字无缘的。偏生云鹤又是个极其照顾弟弟妹妹的主儿，眼看着弟弟妹妹要出去闹腾，又瞧见我身边儿有人陪着，哪里还有待着的道理？ 只是，念忆与云岩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处事儿到底毛躁娇贵，有云鹤陪着，我也放心。 “人最快乐的事儿，大抵就是做个孩子了。”贾宝林看着远去的三个孩子，难得发出了感慨“无忧无虑，天真灿漫。不需要想着权利与地位，不需要假脸应对着不喜欢的人，不需要做自己不爱做的事儿。一言一行，让自己欢喜便好。” 我听言，勾唇笑道“孩童时期的确值得怀念……若可以选择，谁也不愿尔虞我诈的活着，徒增烦恼。不过……年少有年少的懵懂，现在也有现在的憧憬。就好比如今，只要看着这三个孩子高兴，本宫便觉得是天大的快乐了。” “说的也是……”贾宝林听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时候儿，觉得能吃一趟糖葫芦就是快乐。没入宫前，又认为能跟父亲母亲撒娇是一种快乐。现在入了宫，能拜皇后娘娘为师，又是一种快乐。原来人活得久了，想要的也渐渐变得不一样儿了。” “怎么会呢？”我远远的看着一大片盛开的木槿花儿，道“就算野心再大，欲望再深，最初的心愿，也总是时时刻刻如影随形。譬如你从小便想把武功练好，哪怕你家人再如何反对，入宫后你依旧寻了本宫，不是么？” 说罢，我随手摘下了一朵半开的月季，别到了贾宝林的发髻上，道“你最近都瘦了，想必也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受了不少委屈。如花的年纪，既入了宫，便要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儿。武功可以练，就当强身健体。” 　　☆、1528.第1528章 失宠（二） 言毕，我深深的看了贾宝林一眼，又道“但该有的恩宠，你也还得去夺。” 贾宝林咬了咬唇，便应道“您是知晓的，徒儿的性子毛躁，不讨皇上喜欢。更何况，徒儿还没开窍呢。什么男女之/情，徒儿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于徒儿而言，入宫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儿活，换了张床榻睡罢了！唯一的好处，便是能脱离父亲母亲的束缚，真真正正的学上一招半式。” “你的心思本宫何尝不懂？只是想在这后宫里立足，没有恩宠如何能行？”我看着她这般模样儿，不免叹了口气儿。 然，贾宝林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而是道“师父啊，您是知道的，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的矫情造作样儿，徒儿可学不来！与其伪装着难受，不如过一日算一日。虽然入宫至今没什么恩宠，日子也过得清贫，不过一应的吃穿用度徒儿还是有啊！更何况，内务府的人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也没少过徒儿什么。能吃饱睡暖，自由自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由自在？”我微微蹙眉，对此十分不解。 紫禁城是一个残酷的囚笼，一朝踏入，便从此再难逃离。 自由，从何而来。 “对，自由！”贾宝林笑得明媚“只要自己的心不被拘束，哪怕身处深宫，也一样可以自由自在不是吗？” 我一听，不免一愣。 只要心不被拘束，那便是自由。 若是如此，那我入宫多年，从来都认为自己被深宫囚禁。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我把心交付给了旁人罢了。 贾宝林见我久久不语，又道“其实师父总是开导徒儿，想让徒儿得到一些恩宠，好日后能够自保。可师父在劝说徒儿的时候儿，可曾想过自己？” 说罢，贾宝林又言“师父与皇上多年情分，又育有子女。您们二人的恩爱之名，早便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皇上钟情于师父一人，师父是皇上的贤内助，为皇上处理了许多棘手的事儿。 虽然徒儿不知现下皇上为何会专宠旁人，不过徒儿知道，只要师父您去争，莫说这个后宫，就算是整个天下的女子，亦无人能争得过您。师父蕙质兰心，超凡脱俗，容貌与智慧并存，是徒儿见过最美好的女子。只要皇上眼睛没瞎，便能知晓这宫中的女人谁好谁坏，不是吗？” 言毕，贾宝林又顿了顿，道“不过，徒儿想，师父不去争必定有师父的理由。您别看徒儿平时虎得很，但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不愿意和不得已，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就像徒儿明明知道皇上是徒儿的夫君，可徒儿对他没有念想，所以宁愿过得艰苦一些，亦不愿委曲求全跟别的女子一般。师父明明可以主动带上滋补的热汤和点心去御书房看望皇上，夺回恩宠。可师父，最终却选择待在坤宁宫教导孩子。 所以说呢……不管是师父，还是徒儿。其实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1529.第1529章 失宠（三） 对于贾宝林的这一番言论，我多少是有些吃惊的。 虽然一早便知道，能入宫的女子必定都不简单。可这些时日与贾宝林相处下来，她给我的印象大多没心没肺。 哪怕她很是聪慧，教给她的功夫一学就会。可她大大咧咧的毛躁性子，实在无法让我联想起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师父蕙质兰心，超凡脱俗，容貌与智慧并存，是徒儿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美好…… 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自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可当我为了权利，为了爱情，一步步的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让双手一次次的沾染上血腥的时候儿，我便知道，美好二字早已与我无关。 贾宝林之所以能用美好二字来形容我，不过是没有把我看得透彻罢了。 不过，人心这种东西，如何又能看得透彻呢？ 虽然我早已肮脏不堪，可天知道，这一刻我竟如此贪恋贾宝林的“美好”二字儿。 ——只要皇上眼睛没瞎，便能知晓这宫中的女人谁好谁坏，不是吗？ 呵…… 皇上的眼睛没瞎……若是没瞎，便好了！ 我一边儿想着，一边儿与贾宝林往前走去。 期间，彼此无言。 就在我与贾宝林闲庭漫步之际，突然瞧见两名太监捧着两盆五颜六色的牡丹急匆匆从一旁的小路走过，嘴里碎碎有言。 二人的语气儿虽压得极低，但我与贾宝林都是懂功夫的人，自然是听得了个一干二净。 “你走这般快做什么？花房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两株七彩牡丹儿，你可得小心着些，莫摔碎了。”其中一个步伐比较慢的太监开口说道。 “总管吩咐过了，这七彩牡丹可是稀罕物儿，得赶紧拿到翊坤宫给舞贤妃娘娘瞧个新鲜！”另一名太监未曾回头，只顾着应答。 “你说这也奇怪，牡丹乃国花儿，又是花中之王，在后宫中象征着正室之位。既然这七彩牡丹儿这般稀奇，干嘛不送去坤宁宫，而是送去翊坤宫呢？”最先开口的太监歪着个脑袋，问道“听闻皇后娘娘为人十分大方，不若那舞贤妃娘娘这般刻薄。若是送去坤宁宫的话儿，指不定咱们还能讨点赏赐呢。” “你这话说得越发糊涂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别说赏赐，不给你几十板子算你走运！”另一个太监听言，赶忙道“你在宫里也干了一些年了，这点路数还摸不清楚？这牡丹虽象征正室，也是花中之王。可如今宫里真正得了恩宠的，可是舞贤妃娘娘！ 皇后娘娘算什么？正室又算什么？说到底，还不都得拿恩宠说话？皇后娘娘虽然执掌凤印，可大多数事儿都交给了舞贤妃娘娘！说句明白话儿，若问皇后娘娘与舞贤妃娘娘之间，究竟谁说了算，那答案岂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可皇后娘娘有子嗣啊，舞贤妃娘娘却……” “只要恩宠在身，还怕不能怀中龙种么？”说罢，那太监又道“得了得了，赶紧干活儿吧。若送晚了去，只怕总管会责怪咱们。” 　　☆、1530.第1530章 失宠（四） 两个小太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话儿已经被旁人听去。 我便这般站在木槿花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这两个小太监也太过份了！竟敢目无尊卑，在背后妄自议论主子！”贾宝林是个直性子，听了那些话儿后自然心中不大痛快儿。 “在宫里头当差，踩低拜高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太监罢了，若不是瞧见上头的人做事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般放肆……今日的羞辱怪不得旁人，要怪，只怪坤宁宫没有福气儿。”我面儿上虽是淡淡的应着，可心中荒凉一片。 “师父，那可是牡丹啊！”贾宝林用一种烂泥不上墙的眼神瞅我，气急败坏道“在民间后院，牡丹只能是正室所用。在宫中，就算别的宫殿有种植牡丹，但能用的人，也只有师父您一人！普通的牡丹尚且如此，更别说是这罕见的七彩牡丹了。” “不过是两株牡丹罢了，瞧把你给气的。”我看着贾宝林这般模样儿，不免好笑“给了旁人几株牡丹，难道凤椅就会给别人坐去不成？” “师父！” “好了！”我笑言，安抚着贾宝林道“你如今看着本宫觉得本宫不争气儿，本宫也对你不去争宠颇有意见。如此一来，你与本宫同病相怜，倒是一样儿的人。既然如此，乌龟别说王八，反正都是自家人。” 贾宝林一听，顿时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反应道“打比方就打比方吧，把两个如花美眷比喻成乌龟王八，这算什么意思！” 我掩嘴而笑，只当没听见贾宝林的抱怨，径直往前走去。 原本以为，无意中瞧见花房给翊坤宫送七彩牡丹已是今日的趣事儿。可谁知，后头竟还有着一出等着我呢。 这不，才与贾宝林往西边儿走了一段，便听见假山后头儿传来了阵阵轻笑儿。 “咯咯~你们倒是说说，现下坤宁宫与翊坤宫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声音儿轻佻，很是讽刺。不用走上前去看，便知道是前些日子惹出不少风波的宋储媛。 “什么关系？宋储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舞贤妃可是皇后娘娘在后宫中最信赖的人，信赖到，可以把舞贤妃推到皇上的龙榻上去。呵……呵呵呵……”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施荣华。 宋储媛听言，讽刺般的笑了笑“唉，我从一入宫起啊便知道，这后宫中真正说了算的人是舞贤妃娘娘。且不说别的，光是气场，舞贤妃娘娘便比皇后娘娘强得太多太多。” “你们可别小瞧了坤宁宫的那位”就在宋储媛与施荣华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起我的时候儿，假山那头儿突然传来了欧阳荣华的声音“她没了家族作为靠山，却依旧能屹立皇后之位不倒，便说明，她有她的过人之处。” 说罢，欧阳荣华又道“从明面儿上看，舞贤妃口舌的确厉害，只要她一开口，便压得众人无法反驳。可你们别忘了，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厉害的人，可都是会韬光养晦的。” 　　☆、1531.第1531章 失宠（五） “瞧瞧瞧瞧，还是欧阳姐姐会打比方。这骂人啊，都不带脏的。”施荣华一听，连连笑着夸起了欧阳荣华来。 “是啊是啊”宋储媛见此，也赶忙开口附和了起来“能跟欧阳姐姐结实，是嫔妾的福气儿。” “欧阳姐姐，您说，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施荣华不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便朝着欧阳荣华问道“舞贤妃恩宠正浓，却没有子嗣作为依靠。皇后娘娘虽然失宠，可后宫里的孩子都是他的。 再加上那个韵贵嫔！别看她一副不争的模样儿，现下也跟着舞贤妃分到了不少恩宠。虽说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可嫔妾看啊，她跟舞贤妃更亲近些才是。” “是啊”宋储媛听言，也赶忙应道“前些日子欧阳姐姐您不是吩咐嫔妾，让嫔妾多给舞贤妃娘娘送点东西吗？嫔妾打听了，咱们送去的东西，舞贤妃原封不动的收入了库存，连看都没能看上一眼。若想搭上她，想必是难。” “呵”欧阳荣华听言，讽刺笑道“既然搭不上，那便不搭。今日她瞧不上咱们，明日便有她哭的是时候儿。花无百日红，舞贤妃如今再得宠，年纪也摆在这儿。她啊，离年老色衰的时日不远了！” 说罢，欧阳荣华苍诳的笑了笑，继续道“咱们的皇上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们瞧瞧坤宁宫那一位便知道了！曾经她一枝独秀，宠冠六宫，如今是什么滋味儿，不用言说你我也能明了。” “可不是？”宋储媛听言，接了话茬“当初皇后娘娘得宠的时候儿，想必是死都无法预料到自己会有今日。” 说罢，又听她言“其实方才嫔妾想过了，不管是舞贤妃娘娘还是皇后娘娘，到了最后都未必能比得上欧阳姐姐您。这舞贤妃是舞姬出身，没有子嗣。皇后娘娘虽然有孩子，但也没有显赫的家族可做依靠。 慕容家被流放边疆的事儿，不管是否存在冤情，这在天下人眼里都是犯了罪。光凭着这一点，皇后娘娘便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嗯，说的有道理。”施荣华跟宋储媛一般，马屁拍得格外响亮“论家世，不管是翊坤宫还是坤宁宫，都比不上欧阳姐姐。至于孩子，来日方长。现下宫中入了那么多的新秀，且各个儿都年轻貌美。谁知道哪一日，这肚子便有动静了呢？” 说罢，又微微担忧“只是……欧阳姐姐得多留意安嫔。她的恩宠与家世，可不输给姐姐您呢。” “安嫔算什么？”施荣华的话音方落，宋储媛便道“听闻安嫔的性格沉静，与当年的慎贵妃极其相似。这种性格不讨喜，再过些时日她必定失宠！嫔妾可听说了，当年慎贵妃之所以深居高位，除了她的家世好以外，还有一个是她在入宫前便已经是皇上的侧妃。 皇上顾念旧情，才让她有此位分！实际上啊，那慎贵妃并不得恩宠！既然安嫔与她那个姑母这般相似，总有一日会走了她姑母的旧路。” 　　☆、1532.第1532章 失宠（六） “安嫔？”欧阳荣华想了一会儿，终是接起了话“她或许能走得很远，但她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言毕，又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的这一张脸，我身上的性子，便是我夺得恩宠的筹码！” “欧阳姐姐您是指……”施荣华一愣，迟疑道“指您跟皇后娘娘……” “没错”未等施荣华把话说完，欧阳荣华便道“我早在入宫前，便听闻皇上与皇后娘娘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儿。呵，那可是一段佳话啊！ 他们二人在江南相识，皇上救了皇后娘娘性命。皇后娘娘为了报恩，投怀送抱。当年，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性子极其欣赏，久而久之便彻底沦陷其中。后来，皇上把皇后娘娘以美人的身份，倾城的封号，召入宫来。 从皇后娘娘入宫起，便对她宠爱有加。待她生下了双生子后，更是册封为了皇后！也许，你们会认为皇后娘娘立了大功，为皇家旦下了子嗣，所以成为皇后无可厚非！可是你们别忘了，皇后娘娘旦下龙嗣的那会儿，正是慕容家获罪的时候儿。在这个时候儿，皇上依旧能册封她为皇后，那这其中的情分可想而知。 再加上，皇后娘娘曾为皇上付出了这么多。光是猎场的那一次，便足以让皇上终生难忘了。” “嫔妾曾听过一些，但不知道竟有这么多的事儿。若按照欧阳姐姐您的说法，那皇后娘娘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啊！”欧阳荣华的话，多少让其余两人有些吃惊。于是，开口问道“瞧皇后娘娘的风头，可都要被别人抢没了！” “你们懂什么？”欧阳荣华也不知去哪里听来了这么多的消息，以一副透彻明白人的身份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比自己强。而且，这十几年来，皇后娘娘与皇上之间有过许多间隙。所以这夫妻情分，早便敏感不堪。 可不管再如何脆弱敏感，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那一份心还是在的。只要我利用好自己的容貌和性子，再比皇后娘娘聪明上一些，便能紧紧的把皇上抓牢！我会……把自己变成皇后娘娘年轻时的模样儿，再多上几分小鸟依人。届时，安嫔，又算个什么东西？” “欧阳姐姐……您当真是高！” “欧阳姐姐，认识您真是嫔妾的福气儿呢！” …… 欧阳荣华与施荣华，宋储媛三人在假山那头儿的大言不惭，被假山这头的我与贾宝林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欧阳荣华去哪儿得知了这么些许消息，但不得不佩服她，竟敢在施荣华和宋储媛的面前儿吐露出如此狼子野心。 只要好好的利用自己的容貌，再比我聪明上一些，便能抓牢擎苍的心？ 呵…… 我虽从不认为自己聪明，但也绝不相信，欧阳荣华会比我聪明。 “太过分了！”贾宝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冲出去与那三个女人大干一场“这三个长舌妇，看我不拔了她们的舌头！” 　　☆、1533.第1533章 萌娃与心机婊（一） 贾宝林十分气急，若不是因我拦得及时，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她们议论的是本宫，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 “师父！您还知道她们说的是您？”贾宝林听我这么一说，越发觉得无法理解起我来“徒儿从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利用自己长得跟师父有几分相似，就顺着杆子往上怕，生出这么多的歪心思！ 明明知晓自己再怎么得恩宠也是个替代品，却还恬不知耻的拿出来炫耀！哼！徒儿这些年来见过好多好多贱人，唯独没见过这么贱的！” 说罢，竟掀起了衣袖，怒气冲冲道“不行！非揍她们一顿不可！” “站住！”我一把钳住了贾宝林的手，便道“人贱自有天收，你瞎气个什么劲儿。” “可她们……” “好了！”说实话，这是自知画姐姐走后，我第一次在一个妃嫔身上觉得心暖。虽然贾宝林的做法不大理智，可这种暖，直达心窝，便是当初在敬贤贵妃与舞贤妃身上，都没有那么深切的感受过“后宫是什么地方儿，岂容她们这般放肆？” 说罢，又道“对于这种人，你且忍她忍她再忍她！在这个时候儿，你若出去教训她们，让她们知晓了自己的差错不说，还惹了一身的臊。不如啊，便留着她们。让她们越发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到了那个时候儿，根本便不用你自己出去动手。” 言毕，我又道“你要记住，她们自个儿要给自个儿种下祸端，咱们就算知晓了种子的所在之地，也要持有旁观的心态才是。” “可是不解气儿啊！”贾宝林气嘟嘟的，冲着我道。 我见她终于理智了一些，便拉着她往一旁走去“待你亲眼看着她们大限将至，定比现在出去揍她们一顿，更解气儿。” 贾宝林少女独有的可爱模样儿，想必让人见了都欢喜不已。不矫揉造作，不夸张虚假。比起当年未曾改变心性的甜昭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为我打抱不平，全然没想过自己做出了那些事儿后，该如何收尾，更让人心疼不已。 我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面对着方才欧阳荣华的那些话，我自然也很是生气儿。若有人能为我出头，我当然也喜而乐见。 只是…… 现下整个后宫都知道贾宝林是我的徒儿，她早已与我绑在了一块儿。不管她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心中的不快儿而惹了是非，我身为后宫之主，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不能徇私枉法，也不忍怪罪于她。 …… 然，就在我话音方落，与贾宝林走了几步远的时候儿，假山那头儿竟突然传来了念忆的声音儿“真扫兴，本宫与皇兄一年才有一次生辰之日。原本还想着在御花园里逛逛，体会一下母后口中的闲庭漫步。没想到，耳朵里竟传来一些不中听的东西。” 言毕，又听她道“原本还以为是几条没有教养的疯狗在这儿乱叫，没想到走过来一看，竟是父皇新晋的几位小主！” 　　☆、1534.第1534章 萌娃与心机婊（二） 我与贾宝林在假山这边儿，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往回走去。 而假山那头儿，念忆的声音儿依旧没有停过“啧啧啧，也不知道父皇看到了你们这般真实的嘴脸，会不会觉得自己瞎了眼呢？” 欧阳荣华等人就算恩宠再浓，面对着念忆也只能算是一个奴婢。要知道，在这宫里，皇上，皇后，还有皇子公主，皆是无品可比。 所以，三人急急行了礼“嫔妾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四皇子殿下。” 声音儿，微颤。 “呵”念忆见此，又道“舞母妃的眼光真差，什么货色都能选得入宫！做人可以有容貌没本事儿，因为那顶多被人说成一个花瓶。可若没内涵，恐怕就不妥了。因为……那会成为一个废物！” “长公主说话儿好生风趣儿，当真讨人喜欢。”施荣华与宋储媛许是被吓着了，所以久久不语。反而是欧阳荣华，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想了一会儿终是开口讨好道“方才听长公主殿下说，今日是您跟太子殿下的生辰？该死，嫔妾竟现在才知晓。不知两位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儿？只要嫔妾能给的，嫔妾都会……” “哟”未等欧阳荣华把话说完，念忆便讽刺道“现下会来装好人了？方才大言不惭的贬低本宫母后的时候儿，可没瞧见你的嘴脸是这个样子的。” 说罢，又道“皇兄与本宫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儿，不用打听，整个皇宫都知晓。你也不必拿这个做幌子，企图蒙混过关。你方才的一言一行，本宫跟皇兄皇弟都听得一清二楚！母后如今不在这，不代表这后宫的宫规是个摆设！今日，你若不给本宫一个交代，你们三人谁都莫想置身事外！” 言毕，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念忆又道“对了，本宫可是嫡出。坤宁宫什么东西都不多，唯独稀世珍宝数不胜数。你可长点心眼吧，你那些小物件儿，可千万别往坤宁宫里拿！本宫实在是……怕你丢不起这个人！” 念忆的话，声声儿铿锵，句句在理，一时之间堵得那三人面红耳赤。我与贾宝林在假山这边，一人神色淡淡，一人眉飞色舞，皆在静观其变。 “呃……”隔了好久，欧阳荣华才怯怯开了口“长公主殿下许是挺岔了……嫔妾方才与两位妹妹……” “忆儿听岔了，难道本太子也听岔了吗？”这一次，再度打断欧阳荣华话的人不是念忆，而是云鹤。 他声音儿清冷，与冷漠孤傲时的擎苍极其相似“还是说，在欧阳荣华你的眼里，本太子与两位弟弟妹妹的耳朵都不好使了？” 我不得不承认，云鹤的威严实在太甚。只是淡淡的几句话，便把施荣华与宋储媛吓得跌倒在地。反而是欧阳荣华，还稳得住些“太子殿下给嫔妾和两位妹妹扣上了好大一顶帽子，嫔妾可不敢当。” “不敢当你也做了”云鹤淡淡的瞟了一眼欧阳荣华“不是吗？” 　　☆、1535.第1535章 萌娃与心机婊（三） “不敢当你也做了”云鹤淡淡的瞟了一眼欧阳荣华“不是吗？” 欧阳荣华被云鹤这种语气儿惹得身子一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尴尬道“太子殿下许是误会嫔妾了……” “欧阳荣华不必与本太子玩这些阳奉阴违的把戏”这一次，云鹤依旧是没给欧阳荣华把话说完的机会“本太子替父皇监国的时候儿，你们三人在何处，还不得而知呢。” 小小的年纪，冰冷的语气儿，竟把几个十几岁的姑娘气得面如土灰。 欧阳荣华本便不是善于隐忍的人，从她方才与施荣华，宋储媛说的那一番话便能得知。她从小被欧阳夫人娇生惯养，现下却被几个孩子这般侮辱，哪里又能善罢甘休？ 只见她咬了咬牙，便开始回击道“嫔妾知晓今日是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的生辰之日，所以对三位殿下格外忍让。没想到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可却说得一嘴子的歪理，让嫔妾不知如何是好。 嫔妾只不过是与两位妹妹在这儿闲聊，也不知说了什么话儿，竟惹得殿下们如此刁难嫔妾。嫔妾敬重殿下的身份，想把事儿解释清楚。没想到，殿下们一而再再二三的打断了嫔妾，让嫔妾有苦难言。 嫔妾知道，殿下们身份尊贵。可嫔妾与施荣华，宋储媛再怎么也是皇上的妃嫔。从尊卑上来说，嫔妾们的确不如殿下。可从道德上来说，几位殿下怕也得叫嫔妾们一声母妃吧？” “噗”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的云岩，愣是被欧阳荣华的话惹得笑声连连“哈哈哈……母妃！皇兄，皇姐，她说她是咱们的母妃，这件事儿你们怎么看？” 念忆白了云岩一眼，淡淡道“麻雀想做凤凰的母亲，猪狗想与贵人亲近，这种痴心妄想的混帐东西，本宫倒是第一次见。” “噗哧”的一声儿，我身边儿的贾宝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我听言，凉薄的瞅了她一眼。好在她及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否则我们定做不到静观其变。 “你们对本太子几人尊敬与否，跟本太子无关。只是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你们总不会不知。背地里妄加议论，羞辱和诋毁。莫说是方才全部的对话，只需一小段，便可让你们家族为你们蒙羞！” 说罢，云鹤嗤笑一声儿，又道“母后为人心善，从你们入宫以来对你们诸多包容。哪怕有人对她不敬，她亦觉得是你们年轻。可母后心善大体是她的事儿，本太子可不忍，让人如此欺辱自己的母亲。” 言毕，只见擎苍瞟了身旁的宫人一眼，便道“来人，几位新来的小主这般不懂规矩，还不快去掌嘴！” 宫人一听，连忙道“是，殿下。” “本小主看谁敢对本小主动手！”欧阳荣华瞧着三个太监朝着她们走来，连忙往后退去“本小主可是皇上的女人！你们对本小主动手，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本宫身上还流着父皇的血呢！不知好歹！”念忆见欧阳荣华如此，更是气得面色发青。 　　☆、1536.第1536章 掌掴严惩 “你！你们……”欧阳荣华步步后退，许是没想到自个儿会栽倒在几个孩子身上。 而云鹤的人，在听见念忆的话后，更是步步紧逼“得罪了，欧阳小主！” 言毕，只见那些太监丝毫不留情面儿，抬手便是一个掌掴。 “啪” “啪” “啪” 一个个耳光，打得极其响亮。 我在假山这头站着，心里细细的数了一下。好家伙，云鹤竟是让宫人掌掴了那些女人将近五十个耳光，这才命人停下。 而这三个女人，仅仅只是在第二个耳光的时候儿，便哭了起来。 耳光过后，原本如花似玉的一个个美人，皆成为了猪头模样儿。那一张张脸，高高耸起，又红又肿。 云鹤见此，便走上前一步，道“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你们若安分守己再好不过，若继续这般苍诳，可就不是五十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说罢，又单独对着欧阳荣华道“欧阳荣华，你长着一张跟母亲有些相似的脸，的确该好好利用。不过若利用在夺得恩宠上面，恐怕你要失策了。万千恩宠再如何似锦繁华，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言毕，便歇着弟弟妹妹转身离去。 我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儿“这孩子……” “师父，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贾宝林亲眼看着云鹤等人为我出了气儿，如今是一点怨气也无。 我瞅了她一眼，只道“时辰也不早了，回宫去吧。” “好咧！”贾宝林扬起了明媚的笑，与我一边儿往回走一边儿道“方才可当真解气儿！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这气魄，无人能敌！” 说罢，又道“还有长公主殿下，这性子可太招人喜欢了！四皇子殿下也不错，虽然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可却足以让那几个小贱人膈应上几日了。” 言毕，她还不肯停下，几句道“哼！那几个小贱人能有此下场，都是她们自己作的！五十个耳光啊，恐怕得好些日子不能出来惹人心烦了！嘿嘿，想想就高兴得很。” 贾宝林一口一句小贱人小贱人的唤着别人，原本粗俗不已的话，透过了她的嘴说出，竟不觉得生厌。反而，有一种大快人心的可爱之处。我想，这便是贾宝林的过人之处吧？若是换了旁人，这种词汇一旦说出了口，定有损名声儿。 …… 我与贾宝林各自回了宫里，才坐下喝了口茶，花柔便把憋了许久的担忧说了出口“主子……奴婢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很是惶恐……” “怎么了？”我放下茶杯，问。 “方才在御花园里，太子殿下这般严惩了欧阳荣华几位小主，虽大快人心，可却不合常理。奴婢是担心……这事儿若传了出去，会对几位殿下不利。”花柔垂头，小心翼翼道。 “这般丢人的事儿，欧阳荣华她们怎敢对外宣扬？”我挑眉，笑道“就算她们不要脸面儿，她们身后的家族也是要的。更何况，哪怕藏不住事儿，云鹤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你放心吧，虎毒不食子，皇上再如何冷待坤宁宫，亦不会希望与自己的儿子生了间隙。” 　　☆、1537.第1537章 御书房问话 这也是，为何在云鹤对欧阳荣华几人动手的时候儿，我未曾出来阻拦的原因。因为我相信，我与擎苍之间就算再如何有了隔阂，他亦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然而，我的猜测，竟一错再错。 …… 晚膳时分，我亲自给云鹤与念忆盛好了长寿面儿。还未等她们拿起筷子，外头儿便有宫人来报，说雁栗来了。 桂公公去世后，雁栗便是擎苍身边儿最亲近的人。所以哪怕是在用膳，我依旧派人把她请了进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四皇子殿下。”雁栗才方进来，便一一给众人行了礼。 我见此，便问“这个时辰，雁栗姑姑怎么来了？” 雁栗微微垂着头，一副不可亲近的客气模样儿“回皇后娘娘话儿，此番奴婢前来，是受了皇上的令，来请三位殿下前去御书房问话。” 问话…… “问话？”我听了此言，心中一沉“今日是云鹤与念忆的生辰，现下本宫正在与他们用膳，雁栗姑姑不会瞧不见吧？不知几个孩子究竟犯了何事儿，竟要连夜去御书房接受询问？” “回皇后娘娘话，今儿个三位殿下在御花园里因赏花而与欧阳荣华，施荣华，宋储媛三位小主发生了口角，更当众掌掴了三位小主五十多个耳光。” 雁栗一开始许是不想回我，可想了想，终是道“一个时辰前，三位小主跪在御书房前请求皇上为她们做主，皇上被扰得无法，只好命奴婢前来请三位殿下走一趟。” 我听言，蹙起了眉头“宫中就这么三个孩子，雁栗姑姑你亦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只是因赏花发生口角，便掌掴了五十多个耳光，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回皇后娘娘话，对于几位小主的话，皇上亦是不信的。所以这才想让几位殿下过去，当面儿对质一番。”雁栗脸不红心不跳道“为了证明几位殿下的清白，还请皇后娘娘能让几位殿下跟奴婢走一趟。” “不必说了，本太子过去便是。”雁栗话音方落，云鹤便径直起身道“母后，儿臣的确命人掌掴了那几位新晋的小主。儿臣有分寸，您不必担心。” “既是传话让三人都过去，那忆儿与岩弟自当随皇兄去的。”此时，念忆也起身道。 我见此，放下了筷子缓缓起身“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只好跟着走上一趟了。” 雁栗听言，微微一愣“皇后娘娘，皇上只传了三位殿下……” “三个孩子是本宫亲手带大的，若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儿，自有本宫担着！”我冷冷的瞥了雁栗一眼“再说了，去御书房里哭诉的三人可都是大人。宫里头的心机雁栗你不会不懂，本宫可不放心让三个孩子去与三个后宫女人斗！” “可是皇后娘娘……” “怎么？”我剜了雁栗一眼“如今舞贤妃与几位新晋小主得宠，坤宁宫无人问津。所以雁栗姑姑也觉得，本宫连见皇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是吗？” 　　☆、1538.第1538章 对质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为了您好！”雁栗言语有些着急，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担忧。 我见此，微微一愣，却始终无法放心让三个孩子自己过去“孩子好，本宫才能无忧。” 雁栗见我如此一说，哪里还敢拒绝我同行？只见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恢复了淡泊的脸“既然如此，便请吧。” ……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我一颗心忐忑不安。 原本我以为，欧阳荣华不敢把事情闹大。没想到，她竟要公然与我做对！ 御书房。 当我歇着三个孩子前来的时候儿，欧阳荣华三人坐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而擎苍，则倚靠在龙椅之上，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案桌，似是在思虑着什么。 “儿臣云鹤（念忆，云岩）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三个孩子才一到，便规规矩矩的问了擎苍好。 而我，则先是走到欧阳荣华三人跟前儿仔细看了看，才漫不经心道“方才听雁栗姑姑说，云鹤命人掌掴了三位新晋小主，一时心急，便跟着过来看看。” 我虽紧紧的盯着那三个女人，可言语中的话，却是对着擎苍说的。并且，没说一字儿，心便冷上一分。 虽然今日云鹤命人掌掴了欧阳荣华等人，可也不过是红肿罢了。但眼下，我瞧着眼前的这三个女人，竟是连脖子上都是抓痕。很显然，她们为了报仇，都不惜对自己下了毒手。 “阿卿，你过来。”擎苍朝着我声音儿的方向伸出了手，让我过去。 “不了”我勾唇一笑，拒绝道“既然三位妹妹都把状告到御书房来了，我也得仔细瞧瞧她们脸上的伤才是。阿苍，你平日里处理政务甚是劳累，我怕你看不清。” 我之所以敢这么跟擎苍说话，便是笃定了他会给我面子。这些时日来，虽然他与我生疏，极少再进坤宁宫的门。可表面上，他依旧表现出与我是琴瑟绵绵的一对。什么都听我的，亦懂得容忍我的任性…… “几个孩子性子倔强，我方才正想着该如何问话。”擎苍愣了一会儿，道“如今既然你跟着来了，便你来问吧。” 因擎苍鲜少与我同时出现，所以欧阳荣华她们从未见过我跟擎苍的相处方式。总觉得擎苍不入我的门，我便不得擎苍待见。就算擎苍对我有情义，情义也深不过间隙。 现下，她们三人见我跟擎苍之间的对话虽然随意，但却放肆张狂。一时之间，竟也懵了起来。 “不必问了”我看了一眼擎苍，便道“今儿个是孩子们的生辰，几个孩子见我在坤宁宫里实在太过沉闷，所以才邀我去御花园赏花儿。我拗不过她们，便跟着去了。欧阳荣华与施荣华，宋储媛三人的确被云鹤下令掌掴了，这是我亲眼所见。不过究竟有没有五十个耳光，我可不大清楚。 但是阿苍，在问孩子话之前，我更希望你能问一问欧阳荣华三人，究竟都做了什么。只是简单的赏花发生了口角，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1539.第1539章 狠话 欧阳荣华一听，连忙含糊不清道“皇后娘娘……嫔妾等人不过是弱女子，能说什么不该说，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您瞧瞧嫔妾三人都被打成了什么模样儿！” “你是在告诉本宫，这几个孩子无理取闹，对你们动手是无缘无故，一时兴起的吗？”我冷冷的瞅了欧阳荣华一眼，又道“罢了，且不管旁的。本宫只问你，云鹤下令掌掴你们三人，应当只是掌掴了脸才对。你们脖子上这些累死猫挠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儿？” 施荣华见我如此一问，连忙抢在欧阳荣华前开口“这个问题皇后娘娘应该去问三位殿下！掌掴嫔妾等人也便罢了，又何苦让太监对嫔妾等人又挠又打？嫔妾还年轻，也是个俗人，对容颜甚是看重……” “够了”我不等施荣华把话说完，便打断她，冲着擎苍道“阿苍，几个孩子是什么秉性你我再清楚不过。特别是鹤儿，他小小年纪便能监国，早熟稳重心思缜密，我不愿意错怪了他。 只是，几位新晋的妹妹又成了这副模样儿，看起来着实是楚楚动人。我既身为后宫之主，也不忍不为她们做主。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还是得好好查查，你说呢？” 擎苍慵懒的倚靠着龙椅，听我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也好。” 我见擎苍没有意见，便默默的转过身去，朝着欧阳荣华等人问道“既然你们三人都说被云鹤下令掌掴，那么掌掴你们的人，若让你们再次相见，你们可能认得出他们？” 欧阳荣华几人听言，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道“自然认得出！” “那好”我见此，朝着小允子道“小允子，你派人去把三个殿下身边儿的人都传来。本宫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竟敢掌掴了几位小主！” “是，主子。” 欧阳荣华几人见此，面面相视，却是无言。而云鹤与念忆等人，虽不知我想做什么，却也乖乖站着。 几人便这般等了好一会儿，小允子才带人进了御书房来。 我二话没说，当即便让欧阳荣华等人前去指认。 果然，才一小会儿，三人便分别指了三个太监，说那便是晌午掌掴了她们的人。 我闻声儿望去，好家伙，记性果然不差。今儿个在御花园里掌掴了她们的人，的确是那三个太监。 于是，我问“你们可认清楚了，是不是他们？” “认清楚了！便是他们！”欧阳荣华等人异口同声道。 “好！”我点了点头，便道“现下，本宫且不管太子殿下有没有命令你们掌掴三位小主，那些都是后话。本宫如今只瞧见，三个小主不仅仅是肿了脸蛋，便连脖子都被挠得伤痕累累。 紫禁城宫规明令，在宫里当差，最不能留下的便是指甲！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若让本宫发现你们无视宫规，私自留下了指甲，本宫非得把你们的手一一跺了，拿去喂狗！”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除了擎苍与孩子外，人人皆心惊不已。 　　☆、1540.第1540章 避重就轻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除了擎苍与孩子外，人人皆心惊不已。 特别是欧阳荣华三人，在我话音落下后，竟不自觉的往椅子后挪了一挪。 呵…… 原是心虚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手伸出来？”雁栗见此，便赶忙在一旁开言，打断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那三个小太监听言，连忙伸出了手。雁栗上前，仔仔细细的看着。最后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才冲擎苍道“回皇上话，这几名太监手指干净，并无留指甲。” 言毕，想了想又才道“可三位小主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的确是被尖锐之物所伤。” “皇上，臣妾应当是认错人了。”施荣华一听，连忙开口道“当时臣妾被打得昏了头，许是看错了人……” 擎苍听言，不语。 我见此，便道“难道欧阳荣华跟宋储媛也认错了人么？几位妹妹才方入宫，年轻不懂事儿本宫不会与你们计较。可欺君之罪……怕是不能饶恕的。” 宋储媛一听，险些吓破了胆子，说了一句最愚蠢至极的话来“许是……许是回去之后这几个太监便剪了指甲呢！” “坤宁宫是在雁栗姑姑去了以后才知晓几位妹妹受伤的消息，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做这些手脚。宋储媛这番话说出来，不知是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那几个太监呢？”我看都未看宋储媛一眼，便冷冷开口道。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怎会这般懂得避重就轻？”施荣华见我步步紧逼，而擎苍又久久不语。终是扬起那高耸红肿的脸蛋儿，冲着我道“嫔妾三人的脸伤的的确确是太子殿下所致，还望皇后娘娘能秉公处置，莫要偏袒！” “避重就轻？”我微微蹙眉，却笑靥如花“原来在施荣华你的眼里，你们几人的脸伤比欺君之罪更为重要。” 说罢，不顾及众人的错愕，便道“你要本宫秉公处理，本宫便绝不偏袒！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要皇上与本宫为你们作主，那你们三人欺君的事儿便先放在一边儿。咱们好好来理理，你们脸伤的事儿。” 言毕，我转身朝着擎苍道“阿苍，方才在来时的路上鹤儿已经对我坦诚相告了。欧阳荣华等人的脸的确是他命人掌掴所致，不过，这其中倒有些原故。我作为他的母亲，自不好提他转告。 听闻，当时事发的时候儿贾宝林也在现场。不如派人去请了贾宝林来，一来可做到公平公正，不徇私偏袒。二来，也听听目击证人的意见。毕竟这个时候儿，不管是欧阳荣华三人开口，还是鹤儿等人开口，都不妥当，你以为如何？” 从我进门起，擎苍便显出对此事儿十分看淡的态度。所以，我亦不敢过分揣度他的心思。 好在，他只是想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贾宝林？可是那个性子火爆，终日只想着练武的贾氏？” “正是她。” “传来吧”擎苍听言，点了点头道“她的性子我倒是知晓几分，率直坦诚，想必是也敢说实话儿的主。” 　　☆、1541.第1541章 对质 擎苍此言一出，吓得欧阳荣华三人那原本红肿的脸都煞白了起来。 目击证人? 可方才……明明没有别人啊！ 只是，不管欧阳荣华等人再如何聪明，一切也都来不及了。很快，擎苍便让雁栗亲自走了一趟。 众人在御书房里默默无语的等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把贾宝林给盼了来。 “嫔妾宝林贾氏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殿下。”贾宝林回宫后，换了一件越发利索的衣裳，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舒爽。 “贾宝林”我坐在擎苍身边儿，开口道“本宫听太子说，他在命人掌掴欧阳荣华的时候儿，你也在场，并且目睹了整个过程。如今，趁着众人都在，你且一五一十的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贾宝林听言，自然知晓我的意思，便道“是，皇后娘娘。” 紧接着，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御书房里就好像在唱戏一般，贾宝林古灵精怪，一人分饰多角，把欧阳荣华等人在假山后头如何对我不敬，如何算尽心机描述得有声有色。 擎苍听着，一张脸色越发难看。直到贾宝林把所有的事儿说得清清楚楚后，擎苍才冷淡开口“欧阳荣华，贾宝林所说的，可是事实？” 一开始，欧阳荣华等人之所以敢在假山后与云鹤唱反调，不过是欺负云鹤等人还是孩子。自认为自己年长一些，便能斗得过他们。后来，又觉得没有证人，只要她们三人咬死只是发生口角，那必定能让坤宁宫付出代价。 所以，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才会哭哭啼啼的跑到御书房里来，寻擎苍为她们作主。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到了御书房后，擎苍竟会宣召三个孩子前来对质。而我这个皇后，也会跟随前来。 原本她们三人对付我便觉得吃力，如今倒好，平白又多了一个贾宝林。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皇上，她胡说！”施荣华心中害怕，终是忍不住开口“当时臣妾与太子殿下发生口角的时候儿，贾宝林并不在场！” “你才胡说呢”贾宝林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不仅胡说，你眼睛还有毛病！这么一大活人站在一旁，你竟瞧不见？” 说罢，贾宝林又冲着擎苍道“皇上，臣妾还记得当时欧阳荣华，施荣华还有宋储媛身边儿都带了什么人呢。若皇上不信，臣妾可当面儿与她们的人对质。臣妾以贾家全族性命发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亦无半点夸大。” 贾宝林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孰真孰假早已分明。 果然，擎苍转过头去，看着欧阳荣华道“朕不管你们脖子上的伤是从何而来，也不打算追究你们的罪名。朕只问你们一句，你们且老实回答。朕问你们，贾宝林所言你们可认？” 擎苍这番话一出，就算是欧阳荣华等人再想狡辩，亦没了胆子与理由。 只见她们三人咬了咬唇，便相继普通跪下“皇上恕罪……臣妾们当时也不过……” 　　☆、1542.第1542章 何错之有 “混账！”不等欧阳荣华三人把话说完，擎苍便拍案而起“身为妃嫔，竟如此在后头诋毁和议论国母，成何体统！” “皇上！”欧阳荣华听言，彻底慌了起来“皇上恕罪！” “做了这般目无尊卑的事儿，倒还有脸来求朕为你们作主！”擎苍重重的叹了口气儿“朕若替你们做了主，谁来替皇后作主！”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欧阳荣华没想到，她们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下这种情况，除了求情再无其它。 “罢了”擎苍见此，摆了摆手“你们方才入宫，年纪又小，朕不与你们计较。趁着皇后在这儿，你们给皇后赔礼便是。” 欧阳荣华等人听言，连忙又朝着我磕头道“皇后娘娘，嫔妾等人一时糊涂，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宽宏大量，能饶了嫔妾等人这一回。” 我见此，淡淡的看了擎苍一眼。 心中荒芜一片…… 看来，擎苍是想简单了事儿了。 “身在后宫，大家都是姐妹。”我目中空洞，淡淡开口“本宫希望你们能记住这次教训，多一些安分守己，少一些歪门心思。” “是，嫔妾等谢皇后娘娘教导。” 擎苍见此，又再度开了口“好了，欧阳荣华等人目无尊卑，太子已经命人掌掴了她们，也算是处罚了。这件事儿，便这么算了吧。” 说罢，又瞧见他转头冲着云鹤问“鹤儿，你可知晓你错在哪儿？” 当我听到擎苍说这件事儿便这么算了的时候儿，心中虽觉得他有些袒护旁人，但却也不失落。毕竟被掌掴了五十多个耳光，加之她们自作自受的挠伤了脖子，没一段时间怕是恢复不过来了。 可当我听着，他开始问云鹤话的时候儿，一颗心犹如掉入了深渊，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他竟是想，问云鹤的罪么？ 云鹤性子倔强，想必不会那么容易便给出擎苍想要的回答。 果然，我想法才落，便听见云鹤道“儿臣认为，儿臣无错！” “你私自命人掌掴妃嫔，竟还觉得自己无错？”擎苍半眯着眼，声音儿微微有些冰凉“后宫的事儿，皆有你母后与舞母妃操持。你身为太子，哪怕身份再如何尊贵，亦不能随意处置了后宫妃嫔去！” “母后当时人并不在此，儿臣无法坐视不理。”云鹤抬眼，盯着擎苍道“儿臣认为，处置了她们亦算得上是一种孝顺。一来是不辜负了母后平日里对儿臣的疼爱，二来也是为了不丢皇家脸面。 毕竟，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其中欧阳荣华，更是父皇的新宠。身为父皇的新宠，自当严于律己，恪守宫规。否则，定会让人诟病。说她不懂规矩目无尊卑的同时，还会说当今皇上毫无眼光。儿臣为了不让父皇与母后为难，只好自个儿出面儿了。” 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特别是那一句句新宠，说得擎苍神色冰冷。 “小小年纪，巧言令色！”擎苍冷言开口。 　　☆、1543.第1543章 打板子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若父皇没什么事儿交代，那儿臣便先退下了。”云鹤素来与擎苍便不大亲热，好不容易这两年关系有所缓和，也皆被擎苍近日的做法给寒了心。 擎苍见云鹤这般态度，脸色一沉，便道“你们三人，每人下去领十个板子，就当给你们一次教训。” 擎苍的声音儿冰冷如霜，震得旁人连粗气儿都不敢多喘。 就在众人神色各异，都等着我表态的时候儿，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道“忆儿跟岩儿每人五个板子即可，毕竟一个是姑娘家，一个身子孱弱。至于云鹤，便给他个二十板子吧。” 对于我的决定，不仅仅是擎苍，便是连一旁的欧阳荣华等人皆错愕不已。 这女人怕是疯了吧？ 自己的孩子要被打板子，她不仅不求情，竟还帮着分配板子数量？ “如此，便依你吧。”擎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儿道。 我见此，看了一眼三个孩子，说“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谢恩？” 云鹤本便是个不肯服软的人，擎苍要处罚他，他自然不会求情。如今我出了这么个主意，正好解了他对弟弟妹妹的担忧。 所以，我话音方落，这孩子便硬声儿开口“儿臣，谢主隆恩！” 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念忆与云岩见此，也跟着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 欧阳荣华三人的事儿，最后以云鹤三人被杖责了结。 虽然擎苍口口声声训斥了欧阳荣华三人，说她们目无尊卑，那五十个掌掴便已是处罚。可当云鹤等人被杖责的命令下了以后，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究竟偏袒于谁。 我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那些太监拿着板子一次又一次的打在三个孩子身上。一颗心，竟痛到将近窒息。 三个孩子，哪怕是身子最为孱弱的云岩，在被板子打的时候儿，依旧咬牙一声儿不啃。五个板子很快便已打完，念忆与云岩的处罚也算终了。 只是可怜的云鹤，整整二十个板子，竟要独自一人受着。 好在监看处罚的人是傲西，许是他早有交代，所以那些行刑的人下手也并不算重。除了一开始的那几板子有些疼外，往后的板子大多都听不出个声音儿。 …… 在回宫的路上，贾宝林一路不解的问我，为何不为几个孩子说情。以那种情况，若是我开口说话，自少能免了几个孩子的委屈。 对于贾宝林的问题，我沉默了许久，终是没寻个一个合适的答案应她。 也许从前的我，会因为孩子的事儿开口求情，甚至开口与擎苍对立。可是现在……不会了…… 一个人的心若越发冷了起来，不管是好言好语，还是冷言冷语，皆对他无任何作用，不是吗？就算你歇斯底里的与他闹，除了让人看笑话儿外，对坤宁宫众人别无好处。 曾经，我身上的棱角太过尖锐，所以总是容易伤了自己伤了旁人。现在，就算学不会逆来顺受，我亦不想与擎苍发生任何争执。 争执……一旦开始便无穷无尽，亦毫无意义。 　　☆、1544.第1544章 静日越长心越不安 只过一宿的时间，云鹤，念忆，云岩兄妹三人被擎苍亲自下令杖责的事儿便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道后宫的天已经变了，以往只是皇上不待见皇后，如今，连孩子都一同被皇上厌弃。 更有甚者，则在背地里传言，说云鹤的太子之位即将不保。否则，身为当朝太子，怎会因为掌掴了几个女人就因此受了处罚？ 对此传言，我不知是否该埋怨擎苍。云鹤到底是太子啊，擎苍为何从不设身处地的为云鹤想想？非要用上几个板子，就损掉了云鹤作为太子的尊严。或许这是一种教导方式，可我却从不敢苟同。 欧阳荣华三人虽然因容颜受损而不得出门，可见后宫的舆论越发汹涌了起来，也难掩兴奋之情。她们丝毫不曾想过，她们被一个孩子下令掌掴是一件多么令人丢脸的事儿。亦没想过，她们因诋毁皇后，而被后宫中的妃嫔所不耻。在她们的眼里，或许只要这几个孩子被人所议论，并且不被看好，她们便能心满意足。 而我…… 在这个时候竟无暇顾及其它。 再过几日，便是十一月了。 若天气儿亦如往年，十一月中旬的京城，便会大雪飞扬，一片白茫。 我囚禁了太后娘娘一年，闻人浩轩也消失了一年。他带着云安的尸骨，再没在我眼前出现。哪怕我曾命人偷偷的打听过他的踪迹，却终究一无所获。 按理说，他不来，我应当庆幸才是。 可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心中执念灼灼，旧恨未去又添新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久久不曾出现，定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然后寻个合适的时机，给予我与擎苍致命一击。 所以……他消失的时间越长，我心越是不安。 “主子，舞贤妃娘娘与韵贵嫔小主来了。”就在我失神之际，突闻花柔的声音儿传来。 一个回魂，神色有些懵“谁来了？” “回主子话，是舞贤妃娘娘与韵贵嫔小主。”花柔见我如此，又重复了一边儿道“说是寻了一些好的创伤药，想来看看三位殿下。” 一旁的花景听言，咬了咬唇“不过是创伤药罢了，有什么稀奇？说得咱们坤宁宫好像没有似的！若真心想把东西给了三位殿下，今儿个晨省的时候儿直接留下便是。何必……何必等到现在带着韵贵嫔过来？这不是存心膈应咱们主子吗？” “舞贤妃不过就想看看云鹤兄妹，再送一瓶创伤药罢了，你哪里来的这般多话？”我无奈摇头，便道“你这性子本宫早便提醒过你多回，每一次都是好上几天，又露了本性！” “主子……” “世态炎凉！如今这种情况，舞贤妃还能送一瓶创伤药来，已是极其难得了。”我不等花景把话说完，又道“再怎么着，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不是？你方才的那番话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旁人还不知得如何诟病咱们坤宁宫，说本宫管教不好你们。” 　　☆、1545.第1545章 岔岔不平 说罢，也不等花景再可怜巴巴的认错，便径直冲着花柔道“既然舞贤妃她们是来看孩子的，便让人把她们带过去吧。” “主子不打算见她们么？”花柔听言，不免一愣“听来传话的宫人道，舞贤妃娘娘似是有话要与主子说呢。” “平日里晨省，见得还不够多么？”我微微挑眉，便道“她若当真有话与本宫说，明日晨省过后定会自己寻机会儿留下来。若只是想与本宫唠唠嗑，本宫倒是没心思去应付了。” 言毕，我从凤椅上起身，缓缓启唇打了个哈欠“转眼又到了午睡的时候儿，本宫先回内阁歇会儿。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切记莫要扰了本宫。” “是，主子。” …… 原本也并不觉得乏困，只是回了内阁后无所事事，便只好翻出了一本旧书看着。旧书已读过好十几遍，并无半点内容再能吸引得住我。所以看着看着，竟也昏昏沉沉，在贵妃椅上睡了起来。 再度醒来的时候儿，也是入夜了。 因事先有了吩咐，下头的人并不敢扰我。所以，哪怕入夜亦没人进来给我点上烛火。 一睁开眼，漆黑一片。 “谁在外头？”我扬声儿问。 外头儿的人听到了动静，便赶忙道“回主子话，是奴婢花景。” “进来吧。”我摸黑起身，随意寻了一件大氅披上。 十月底的夜，已是这般凉了。 花景进来，熟轻熟路的点了烛火，又给我梳了头发，才道“主子，您可要传膳么？” “孩子们可用过了？”我揉了揉太阳穴，问。 “回主子话，已经用过了。”说罢，迟疑了会儿又道“是跟舞贤妃娘娘一块儿用的晚膳。” “嗯”我听言，淡淡的应了声儿。 花景见此，憋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今儿个舞贤妃娘娘与韵贵嫔小主在偏殿待了好几个时辰呢，一直到用了晚膳才出来。 经过主殿的时候儿打了个转，说要求见主子来着。可当奴婢告诉她，主子正在午睡还未醒来。本以为，她会多留一会儿，或者传个话儿。可谁知，她竟说今夜皇上要到翊坤宫歇着，怕是没空闲等主子了，便先回去！” 我听出了花景口中的岔岔不平，于是淡淡笑道“人家说的也是实话，皇上的确翻了她的牌子，她也的确没有闲空在坤宁宫耗时。怎么，她说错了？” “没！”花景咬唇，没好气儿道“奴婢只是觉得，她不必把话儿说得这么明白罢了。如今她得了恩宠，后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夜皇上翻了她的牌子，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她不说话，没人把她当哑巴。” 我见此，不免无奈笑道“舞贤妃本便是个直爽的人，素来就是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你让她憋着，比杀了她还难受。况且，她的那番话也没别的意思，本宫都没放在心上，你也且宽心些。” “奴婢只是为主子不值罢了”花景满脸委屈，道“当年敬贤贵妃仙逝，舞贤妃无人提携。若不是因主子照拂，她哪里能有今日？” 　　☆、1546.第1546章 坤宁宫哪里冷清 花景的话虽然不大好听，可我却也能理解她的心思。 毕竟舞贤妃在宫中以刻薄扬名儿，并不得人心。表面儿上的万人拥戴，不过都是看着她得宠，所以阳奉阴违罢了。 曾经敬贤贵妃仙逝，宫中人人皆等着看舞贤妃的笑话儿。唯有我，收她为己用。这几年来，虽然坤宁宫的人对舞贤妃有些改观，可到底也是因为有我压制着罢了。 如今舞贤妃得宠，越发与坤宁宫疏离。花景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自然有着诸多意见。 “让小厨房送些东西进来”我不忍开口责骂花景，亦不想在后头说舞贤妃的是非。想了一会儿，终是扯开了话题。 花景一听，以为我饿得慌。什么舞贤妃韵贵嫔皆被她抛到了脑后“主子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主子端膳食来！”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 次日，一大早众妃嫔便前来坤宁宫给我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放眼望去，除了容颜还未痊愈的欧阳荣华，施荣华与宋储媛外，其余人竟都到齐了“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众人客套般的谢恩，随即落座。 良嫔自从与我闹翻后，素来便是最不安分的。这不，才刚刚坐下，便听她开口道“唉……今日这坤宁宫，又觉得冷清了些。也不知欧阳荣华与施荣华，宋储媛三人如何了？竟有两日，未曾前来晨省了。” 我见此，未曾开口，只乐得看戏。 倒是周婉容，一副无辜的模样儿，摊了摊手道“良嫔姐姐要是惦念着欧阳荣华三人，可以自己去看看嘛。她们如今又不在坤宁宫，您说这些话也没有用啊！” 看似天真的话儿，却充满了嘲讽，一时之间竟让良嫔有些尴尬。 “不过是看坤宁宫冷清，所以随意寻点话茬罢了，想让皇后娘娘这儿热闹热闹罢了。”良嫔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婉容深得舞贤妃的欢心。所以不敢与周婉容做对，反而把我坤宁宫扯了下来“周婉容又何苦说那些话来膈应本小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主对欧阳荣华等妹妹的关心，是光说不做呢。” “再冷清，有你宜景堂冷清么？同样都是嫔位，人家安嫔还是新晋只修，怎么安慈阁就门庭若市呢？”许是良嫔说的话意味儿太过，舞贤妃终是忍不住开口。 “嫔妾……” “况且，你哪只眼睛看到坤宁宫冷清了？”不等良嫔把话说完，舞贤妃又道“皇后娘娘每日晨省要抽时间来与诸位姐妹唠嗑，晚一些还得教导三个孩子，不知道有多热闹。良嫔许是近些时日没能沾染龙气儿，所以连头脑都不大清晰了。” 舞贤妃的话句句诛心，说得良嫔色变不已。 我见此，不免想起她曾经刁蛮的性子。那个时候儿，她还需要在敬贤贵妃身上撒娇呢。时隔几年，身上的棱角已被磨平。加之经历了敬贤贵妃的死，猎场刺杀的事儿，虽然嘴巴依旧刻薄，可到底更显得成熟了一些。 　　☆、1547.第1547章 难得有孕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对舞贤妃与良嫔猜测不已的时候儿，下头突然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儿“呕……呕……” 众人寻声望去，原是安嫔。 “安嫔可是哪儿不舒服？”我蹙眉，问道。 “娘娘”安嫔听到我的话儿立即起身，想要回话。然，还未开口，却一阵阵的干呕了起来“呕……呕……”。 我见此，连忙起身道“且别说话！”随后，又冲着一旁的小允子道“小允子，快快去请了太医来。” “是，主子。” “皇后娘娘……不必请太医了。嫔妾……嫔妾许是有了。”安嫔咬了咬唇，羞涩道。 我听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有了？可确定了？” “回皇后娘娘话儿，嫔妾的月信素来极准。这一次，已是迟了好些日子。想必……是十有八九了。”安嫔微微低头，羞涩的样子极其惹人怜爱。 是啊，安嫔才十四岁，又是第一次有了身孕，自然免不得娇羞了些。 “既还没确定，便更要请了太医来才是。”我转头继续对着小允子道“去太医院请个资历深的太医过来，再去敬事房取了侍寝簿来。”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 …… 太医院知晓此刻是坤宁宫晨省的时辰，这时辰需要太医，自是大事儿。所以丝毫不敢怠慢，只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瞧见赵太医匆匆赶来“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小主。” “起身吧。”我微微抬手，道“赵太医，安嫔方才呕吐不止，说月信已迟了许久。且有劳你，去给安嫔把个脉，看是否有了好消息？” “是，皇后娘娘。” 赵太医话音才落，便瞧见他拿出丝线递给安嫔的贴身侍女，待其绑好后才开始诊脉。诊脉期间，只见他时而蹙眉，时而展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臣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安嫔小主已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听言，心中虽有疼痛闪过，却还是表现出大喜的模样儿“果真？胎儿可健康么？” “回皇后娘娘话，安嫔小主的身子有些虚弱，所以胎气儿有些不稳。不过娘娘且放心，只要好生休养安胎，假以时日定能生出一个十分健壮的子嗣。” 我见此，这才松了口气儿，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主子，这是敬事房的侍寝簿。”花景见我终是得了空闲，便上前递给了我一本簿子。 我当着众人的面儿翻开了簿子，寻找着两个月前的侍寝记案。找到后，终才会心笑道“没错，按时间算，是将近两个月了。” 众人听言，神色各异，却依旧得陪着笑道“恭喜安嫔了。” “是啊，能有一个孩子，是多大的福气儿。”舞贤妃看了一眼安嫔，也跟着道“恭喜安嫔妹妹了。” “谢舞贤妃娘娘……”安嫔识时务道。 舞贤妃见安嫔如此客气儿，便笑道“安嫔妹妹这是有了好消息，虞荣华，贝贵人，温宝林还有周储姬，你们可得加把劲儿！你们与安嫔妹妹一同入宫，也讨皇上喜欢。若你们也能早日怀上龙种，这才是大喜呢。” 　　☆、1548.第1548章 破罐子破摔的良嫔 “是啊，就算不为了自己和家族，为了安嫔妹妹腹中龙嗣的安危，各位妹妹也该加把劲儿才是。”许是良嫔眼热，心里堵得慌，所以便道“这宫中子嗣本便不多，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有了妃嫔再度怀上龙嗣，还不知得多惹人注目呢。 如今安嫔妹妹有孕，怕是无法侍寝了。各位妹妹得多争点气儿，牢牢握住恩宠的同时，早日让自己的肚子有点动静儿。这样一来，才能为安嫔妹妹解了燃眉之急不是？” 良嫔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如今整个后宫中只有安嫔怀有身孕，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是明明是一番值得让人深思的话，通过良嫔的嘴里说出，便万般不是滋味儿。 果然，一个人什么都能改，唯独性子改不了。纵使她戴上了再完美无瑕的面具，时日一长，也总有露出原形的时候儿。 就譬如良嫔…… 我还记得她方入宫的时候儿，人人都说她与知画姐姐性子极像。可实际上，她跟知画姐姐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人。 我想，如果不是我跟舞贤妃对她处处紧逼，想必她的伪装能维持得久一些。可偏偏，我们寻到了她的弱点，并且对她的家族下手。 她所有的伪装在瞬间崩塌，功亏于溃。 现在的她，多少有些破罐子破甩的势头。 没有恩宠，没有显赫的家世。在宫中位分不高，也没有子嗣可作为依靠。除了她入宫比新晋妃嫔早上几年，可以自称为姐姐外，便再无优胜之处。 说实在的，当真是为她担忧啊。 安嫔家世显赫，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龙嗣，晋升嘉奖自是必须的。届时，待安嫔的位分比良嫔的更高时，她该如何自处？ 安嫔是有些心思和小手段，也得安太傅亲自教导。只是，哪怕她性子与当年的慎贵妃再像，到底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当她听到良嫔这么一说时，脸色自然有些尴尬。只是，她忍了许久，终是没开口应她。 我见此，便淡淡开言“良嫔如今的嘴皮子当真是越发厉害了，好端端的一件大喜事儿，竟被你如此危言耸听。” 说罢，我又道“安嫔是安太傅的宝贝孙女，如今又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且得多安心。你这般胡说八道，若吓着安嫔，该当何罪？” 良嫔因他父亲的事儿，对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皇后娘娘这顶帽子给嫔妾扣得好大呀！其实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晓嫔妾所言是真是假，不是吗？” “安嫔有了身孕，乃我东陵国的功臣。后宫诸人，也都心怀善意。良嫔若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失了礼仪，到底是对自己不好。” 我听良嫔这么一说，便勾唇笑应“更何况，不仅仅是皇上心疼安嫔，本宫和舞贤妃对她也心疼得紧。若当真有人怀了不好的心思，本宫也只有借此晨省，劝她谨慎而不为之。否则，本宫定饶不了她！” “皇后娘娘的话说得好生漂亮”良嫔听言，淡淡应道“只是不知，届时皇后娘娘有没有能力处置这些芝麻烂事儿。” 　　☆、1549.第1549章 沈氏降位 我听良嫔这么一说，越发觉得她嚣张了起来。于是，勾唇笑道“看来本宫近些时日太过贪玩，甚少料理后宫诸事儿，所以以至于各位姐妹都忘了本宫的身份儿。以为这后宫，本宫竟是说不算了？” 说罢，我凤眼一挑，语气儿稍稍凌厉道“既然最先对本宫提出质疑的是良嫔，那本宫便先问问良嫔的罪好了。” 言毕，我盯着良嫔，道“你藐视后宫宫规，企图惹起人心恐慌。不分尊卑，当众与本宫顶撞。本宫念你入宫多年，侍奉皇上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着，降你为从四品婕妤，以正宫规。” “咻”的一声儿，良嫔猛的站了起来“凭什么！” “凭本宫是皇后”我淡淡应道“你方才的所言所语实在难听，若本宫再不有所作为，恐怕就要委屈了安嫔去了。” “把沈氏降为婕妤，极好，皇后娘娘圣明。”舞贤妃见此，微微起身，朝着我行礼道“本来这嫔位便是有限制的，宫中能身居嫔位的人，也就只有两个而已。既然沈氏无法担起正四品嫔的责任，那倒不如把位置空出来，留给其它懂事儿乖巧的妹妹。” 良嫔……哦，不，良婕妤原本还想与我对上几句。可当她听见舞贤妃开口后，便只能咬着牙，道“嫔妾，谢皇后娘娘恩赐！” 我见她如此，心中暗暗生起了一抹讽刺。这股讽刺之情，也不知是对良婕妤，还是对我自己。 果然，我人微言轻。一个皇后，竟比不上舞贤妃这个宠妃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得让舞贤妃来替我解围，真是丢人至极。 “好了”我只淡淡的瞟了良婕妤一眼，便笑着朝安嫔道“如今有了孩子，便是我东陵国的功臣。十月怀胎是再辛苦不过的，你可得吃好喝好，养好身子才是。” 说罢，又道“且不说日后生男生女，这能怀上就是福气儿。便，晋升安嫔你为从三品贵婕。希望你腹中的胎儿能知晓自己给母亲带了好运气儿，安安心心的成长才是。” 安贵婕一听，勾唇淡笑，起身谢恩道“嫔妾谢皇后娘娘。” 我见她如此，欣慰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交代了一大堆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见她一一应承，才又道“你这是头一次有孕，身边儿是需要有个人照顾。只可惜本宫要盯着三个孩子，又要料理后宫琐事儿，分身不暇。 这样吧，你这胎儿，以后便由舞贤妃负责。她虽没有经验，可却比本宫早入宫几年，是如今宫中资历最长的人。由她照顾你，本宫放心。” “是，一切听娘娘安排。”安贵婕乖巧的看了一眼舞贤妃，道。 舞贤妃没想到，我会把如此棘手的事情给了她。但因不敢当众反驳于我，只好应了下来“是，皇后娘娘。” “舞贤妃你毕竟入宫多年，平日里又帮着本宫料理后宫琐事儿。虽没有子嗣，但却任劳任怨。加之，现在皇上最是看重你。你且好好照看着安贵婕的胎儿，待她平安生产的时候，你也是时候儿晋升了。”我想了想，又道。 “是，嫔妾定不辜负娘娘厚望。” 　　☆、1550.第1550章 好景不长 待众人散去之后，花景便忍不住在一旁问道“主子，如今宫中就只有咱们殿下三个孩子。安贵婕在这个时候儿有孕，势必会影响到三位殿下的前程！您方才又是何苦，给她说那么多的孕期事项？” 说罢，又道“再说了，您指谁也不能指舞贤妃啊。舞贤妃是坤宁宫的人，若安贵婕的孩子出了事儿，首当其冲不也还是主子您受罪么？” 我见花景这般认真的模样儿，不免瞧了瞧她的木鱼脑袋“你呀你，当真是笨死了！” 说罢，我便道“就因为后宫之中只有云鹤三个孩子，所以她这一胎格外重要。若出了事儿，人人都会想着是坤宁宫做的手脚。所以啊，本宫才会让舞贤妃去照看，撇清楚自己的关系。 虽说舞贤妃一直都是坤宁宫的人，可现下她受了那么多的恩宠，连你都看出她对坤宁宫有多疏离冷淡。所以这后宫里的人啊，都知道她早已与本宫生了嫌隙。哪怕安贵婕的孩子出了事儿，也与咱们没有关系。” “是啊！”花景听我这么一说，总算明白了过来“方才奴婢怎么没想到呢？舞贤妃现在与咱们坤宁宫……已经不如往常了啊！这事儿，可是后宫诸人人人都一清二楚的呢。” 我见她如此，不免摇了摇头。 对于安贵婕孩子的事儿，我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我自己心知肚明便好。 安贵婕是安太傅的孙女，安太傅如今权势滔天，是朝堂上最有发言权的一人。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并无太大动作。可瞧着他教导出来的安贵婕，便也知道擎苍不会完全对安家放下戒心。 所以…… 安贵婕的这一胎儿定是生不下来的。 既然是迟早都要落掉的孩子，我不如便多叮嘱她几句，也好做个顺水人情。也因为是迟早要落的孩子，所以一开始，我就选择躲得越远越好。 以免，届时殃及了坤宁宫…… …… 安贵婕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擎苍的耳里。据说，擎苍对此很是高兴，赏了鸾鸣轩不少罕见的物件儿。把年纪尚小的安贵婕，哄得是兴高采烈。 …… 然，这种令人艳羡的时刻，仅仅只维持了半个月左右。 这一日，已是深夜。 我才换下了衣裳打算歇息，花景便急急在外头敲了门“主子，主子！” “何事儿？”我微微蹙眉，问。 “回主子话，鸾鸣轩出事儿了！”花景小声儿道“安贵婕她……小产了！” 我听了此消息，虽不觉得意外，但终究觉得来得太快。于是，缓缓起身“叫人准备轿撵，咱们去看看。” …… 鸾鸣轩里。 安贵婕的哭声悲戚又洪亮“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安妹妹，你别激动！太医说过，你胎像本便不稳。孩子又还没经过头三个月，所以甚是脆弱……你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的。”舞贤妃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安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终是没什么头绪。于是，掀起布帘便往里走去。 　　☆、1551.第1551章 汤药之谜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终于来了！您要为嫔妾作主，为嫔妾的孩子报仇啊！”安贵婕一改往日的娴静模样儿，哭着从床榻爬下，跌倒在我脚边儿，大喊着要我为她的孩子报仇。 报仇？若这孩子是擎苍拿掉的，我该如何为他报仇？ 只是这孩子……终究是可惜了！ “你快起来！别因此伤了身子。”我一边儿说着，便一边儿让人把她扶回了榻上“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是啊，你别太过难过了。”舞贤妃在旁，也道。 “你住嘴！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便是你！”谁料，舞贤妃话音方落，安贵婕便言辞凌厉道“呵……太医说了，嫔妾的孩子虽然未满三月，可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养安胎，已是十分稳定了。若不是因为你，嫔妾的孩子怎会无端端的没了！” 舞贤妃一听，连忙站直了腰杆“安贵婕！本宫理解你失去了孩子的痛苦，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宫照顾你与你的胎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自个儿保不住孩子，怎的就赖上本宫了？” 舞贤妃脾气急，说话自然不大中听。 如此一来，更是激怒了安贵婕“少说理解！你根本没有怀过身孕，哪里来的感同身受？嫔妾知道，你就是怕了！你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恩宠。你怕我有了孩子后，会在势头上压过你去……” “说你的糊涂话！”舞贤妃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本宫乃正二品贤妃，还会怕被你压了势头？你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本事儿，是值得本宫害怕的！” “你休要狡辩！”安贵婕哭得梨花带雨，转过身来冲着我道“皇后娘娘，您是个做母亲的人，定能理解嫔妾如今的苦。嫔妾就是喝了舞贤妃娘娘送来的汤药后，才觉腹中绞痛不止！下头的人第一时间便去请了太医，可还是晚了，晚了啊娘娘！” 安贵婕一字一句说得悲戚无比，在场的人皆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舞贤妃。试图，想从舞贤妃的身上寻出真相。 “放你的狗屁！”舞贤妃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那汤药，根本就不是本宫送的！” 我见此，终是开口“好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说罢，我又道“安贵婕，你痛失孩儿，本宫自然能够理解你。只是这话啊，不能乱说。舞贤妃身份贵重，你可不能冤枉了她。若你一定要指认她，必定得拿出证据。” 言毕，又冲着舞贤妃道“安贵婕的胎儿一直都是你在照看，如今出了事儿，你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既然你说那汤药不是你送的，你也得寻出一个证据来。” “皇后娘娘，这哪里还要证据？随便问一问鸾鸣轩的人便知晓了！”舞贤妃面对我，终是放软了语气儿，解释道“虽然嫔妾有给鸾鸣轩送汤药的习惯，可这两日因嫔妾实在太忙，所以便暂时停了下来。那碗汤药，明明就是良婕妤派人送来的。” 　　☆、1552.第1552章 被人指证 原本，良婕妤只是想瞧一瞧热闹。谁曾想，自己就站在一旁不说话儿，竟也会招惹上事端“舞贤妃娘娘，嫔妾知晓您素来便瞧不上嫔妾。但东西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良婕妤死死的盯着舞贤妃，道“嫔妾虽然欣赏安贵婕，但却从来没给她送过任何东西。莫说是汤药了，就连一根线都没送过！” 言毕，良婕妤勾唇，自以为聪明道“再说了，宫中多年来无人怀上子嗣。现在安贵婕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成为了众矢之的。这孩子或早或晚，都会出事儿。嫔妾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往上迎呢？” 我不得不承认，良婕妤所言，句句在理。但凡是个聪明人，哪怕再如何想巴结安贵婕，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儿。因为只要她的独自有一丁点儿的动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然…… 舞贤妃却一口咬定，那碗汤药是良婕妤所送“做人啊，永远不要说的比做的好听。你说你没有往上迎，那你为何要给安贵婕送滋补的汤药呢？” “舞贤妃娘娘，您虽然年长了些，但人也不老！怎么……耳朵便不好使了？”良婕妤早先时候因舞贤妃与我一派，所以对她的怨气儿自是不小。加之，这一次被舞贤妃指正，更是恼羞成怒“嫔妾说过，那汤药不是嫔妾送来的！” “是不是，问问安慈阁的人便能知晓。”面对着良婕妤的否认，舞贤妃也并不慌张。只转过头去，问向一旁安慈阁的人“本宫还记得，方才在进来的时候儿隐约听你们说起，这汤药是良婕妤那头儿派人送来的，此话可当真？” 被问话的那两个小宫女一听，连忙噗通跪下，颤抖着声儿答道“回舞贤妃娘娘话，那汤药……那汤药的确是良婕妤派人送来的啊！” “你胡说！”良婕妤想都没想，便径直开口“你说那汤药是本小主派人送过来的，那本小主问你，是谁给你送来的？你可确定，那送汤药的人便是本小主身边儿的人？” “婕妤小主息怒！奴婢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敢冤枉了小主啊。那汤药，的的确确就是从钟粹宫送来的啊！奴婢记得真真切切的，给小主送汤药过来的人，就是婕妤小主您的贴身侍女！” “不可能！”良婕妤怒视着那宫女，却冲着身旁的人道“娉婷，现在有人企图无限咱们主仆！今儿个清早你在哪儿，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 那位被唤作娉婷的宫女，从被指认起，便露出一副十分惊恐不安的模样儿。哪怕后来，她的小主良婕妤亲自问话，她亦浑身颤抖，应不出半个字儿来。 “你往后退什么！还不快说话！”良婕妤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身旁人回话。于是，猛然转过身去，拽住了宫女娉婷的头发。 那宫女被她这么一拽，原本便站不稳的身子，刹那间跌倒在地“小主……小主您要奴婢说……说什么啊……” 　　☆、1553.第1553章 验汤药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良婕妤想都没想，便道“现下别人指认你送了落子汤药给安贵婕，难道你就无话可说吗？” “小……小主……奴婢害怕……”娉婷泪如雨下，可怜兮兮的道。 “怕？你怕什么？”舞贤妃见此，抓住了机会问“说！这汤药是不是你擅自送的？若你没做亏心事儿，你怎会害怕？” “胡说！娉婷是嫔妾府中带出来的丫头，她的心性如何嫔妾最是清楚！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儿！这汤药……这汤药绝不是从钟粹宫出来的！”良婕妤看了一眼软塌在地上的娉婷，便径直开口。 我见此，暗中摇了摇头。 这良婕妤，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竟还想着保住自己的侍女？ 照着眼前这番局势，漏洞百出。这娉婷，必定是与良婕妤离心了。 果然，娉婷听见良婕妤这么一说，身子明显的震了震。然而，只是一瞬，便立即开口否认“不……舞贤妃娘娘……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就是你！”安慈阁的人见娉婷否认，便连忙道“今儿个你来送汤药的时候儿，还与奴婢闲扯了会儿。说……说婕妤小主待你不好，你可都忘了？” “奴婢……奴婢只是……” “什么？”良婕妤听言，蹙眉质问“本小主待你不好？” “呵”舞贤妃见此，开口道“你待她好不好，方才本宫已经见识到了。” 舞贤妃所指，自然是良婕妤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而生扯了娉婷的发髻，指使娉婷摔倒一事儿。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火上浇油的味道儿。 “嫔妾待自个儿侍女如何，轮不到娘娘来说三道四！” 舞贤妃，良婕妤，娉婷，还有安慈阁的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句，让整个安慈阁乱成了一锅粥。 “够了！”我坐在一旁，静静的看了许久。这各种是非对错，早已是清清楚楚“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有身份的娘娘小主。如今，竟都跟个市井泼妇一样儿！安贵婕的身子如今最是虚弱，经不起你们这般吵闹！” 说罢，我又道“那碗汤药如何，不过是安贵婕的怀孕。究竟有没有问题，还得太医说了算！” 言毕，我便对着安贵婕道“今日的汤药，可还有？” “回皇后……皇后娘娘话儿……那汤药味道太重，嫔妾只喝了一半便留着了。现下……许是还有。”安贵婕哭着鼻子，应道。 安慈阁的宫女听了，急忙抹泪说“皇后娘娘，那汤药奴婢还留着呢，就放在小厨房里。” “既是如此，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得寻太医验上一验。等到得知这汤药有无问题，再去追究汤药的来处，也不迟！” …… 因着安贵婕小产，赵太医一直在安慈阁待着。他听了我的吩咐，连忙检查起了那碗剩下的汤药。 一行人，静静的等着…… 只过了片刻，赵太医便冲着我道“回皇后娘娘，这汤药中被人加入了红花。这东西，对千金之躯可是有着极大的损害啊！莫说是有身孕的女子，就算是没有身孕，大量的食用了红花，亦是会引起不孕的啊！” 　　☆、1554.第1554章 良婕妤倒台 “不可能！”这一次，做出反应的是良婕妤身旁的娉婷“怎么可能会有红花呢！小主……您明明说过您不会害安贵婕的，您说这只是正常的滋补汤药啊。” “娉婷！你在说什么？”良婕妤神色一愣，不知所措。 “小主……您不是说，您给安贵婕送汤药是想讨好她，好让她以后护着您吗？怎么里面会有这害人的东西？”娉婷一边儿哭着承认这汤药是自己所下，一边儿又急着撇清自己的关系，好生高明。 只是良婕妤，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儿。显然，还不知为何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 “果然是你！”舞贤妃趁机，便冲着良婕妤道“你好深的心思啊！” “不！不是……不是我……” “本宫便觉得奇怪，安贵婕为人谦和，入宫以来一向颇得人心。唯有你，多次示好不成，便动了这般心思！”想着，舞贤妃又道“对了，前些日子你因为惊吓到了安贵婕而被降位，想必心里怀着怨恨。否则，怎会送来这般汤药？” “不……不是这样的……” “你这个毒妇！你这个……噗……”安贵婕听到这，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死死的盯着良婕妤，她骂她毒妇，对她恨之入骨。 我不知如此娴静的安贵婕，还会不会骂出更恶毒的话来。因她身子太过虚弱，又气急攻心。所以，话才说了一半，便呕了一口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我一看这情况，故作急忙道“赵太医，快看看安贵婕！” “是！” 然后，这又才回过头来，看着依旧缓不过神的良婕妤，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舞贤妃嗤笑了一声儿“娉婷是你从府中带入紫禁城的侍女，对你最是忠心。若不是你，谁能命令她做出这般株连九族的事儿来？残害子嗣啊良婕妤，可真够有你的！” 说罢，又见舞贤妃连忙转过头来，看着我道“皇后娘娘，如今证据确凿，还请皇后娘娘能快些定夺，给安贵婕一个交代。” 言毕，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毕竟……安贵婕的祖父是安太傅，若这件事儿处置得不够妥当，恐怕皇上会十分为难。” 我见此，冲着舞贤妃勾起嘴唇，其中讽刺的意味儿十分浓重“来人啊，良婕妤心思歹毒，残害子嗣。把良婕妤打入冷宫，等待皇上问罪！” 既然……擎苍选择让舞贤妃来处理安贵婕的胎儿，那我便把定罪这种事儿，交给擎苍好了。 良婕妤就这般被带走了，不吵，也不闹。事情顺利得有点出乎舞贤妃的意料，所以乃至于连舞贤妃，都有些吃惊。 转过头去，看到那个依旧昏睡在榻上的安贵婕，心里无限惆怅。 神明从来都是公平的啊，给了你什么，就必定会拿走你什么。人人都羡慕的显赫家世，有时候儿会成为伤害你的利器。这个利器从不会心慈手软，只会毫无退路可言。 　　☆、1555.第1555章 安氏的怀疑 坤宁宫。 是夜。 我才刚刚换好了寝衣，打算早早歇下。谁知，小允子却匆匆忙忙带来了一个消息“主子，永巷冷宫那头儿传来了消息，说良婕妤没了。” 我听言，微微有些惊讶，不免暗叹擎苍与舞贤妃的动作实在太快“你去瞧过了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回主子话，奴才去看过了，是被勒死的。”小允子把声音儿压低了一些，道。 “这件事情便这么算了，明日一早便放出消息去，良婕妤畏罪自杀。” …… 安贵婕失了孩子的事儿，表面儿上，是以良婕妤的性命作为了了结。纵使安贵婕的心中再痛，可当听到了良婕妤畏罪自杀的消息后，也终是沉寂了下来，不吵不闹。 至于那娉婷，还有安慈阁的两个宫女。最后都被各自安了罪名，一一打发了。 擎苍那头儿，为了此事儿给安慈阁赏赐了好些东西。其中，不乏一些名贵的滋补灵药。据说，那些灵药能极快的让安贵婕养好身子，再度受孕。 安太傅见此，也没为难擎苍。只是说自己那孙女福薄儿，没能为皇家旦下子嗣。 …… 那日，虽然处理得有些仓促，欠妥。可该死的人都死了，该定的罪名也都定了。虽然不知暗地里还有多少不甘与流言蜚语在涌动，可至少，明面儿上是平静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能平静的过些日子时，却不想安贵婕竟找上了门来。 这一日，大雪纷飞。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身子虚，才小产了不到一个月，怎的就冒雪过来了？”我起身，虚扶了她一把“虽然还年轻，但也得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皇后娘娘”安贵婕又朝着我福了福身，才道“您多少也是姑母的旧相识，算起来也是嫔妾的亲人了。所以……嫔妾有话儿便与您直说，不绕圈子了。” 说罢，又听她道“嫔妾今日来寻皇后娘娘，其实是有事儿相求。” 我见她如此，只好扶着她坐下，问“怎么了，竟说得这般严重？” “皇后娘娘，嫔妾知道嫔妾腹中胎儿已经去了一段时日。也知道良婕妤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安贵婕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当时，嫔妾因失了孩子太过激动，所以没来得及细想。如今仔细掂量掂量，总觉得事情漏洞太多。” 我听言，心微微一惊“你是怀疑，你当初小产的事儿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错！”安贵婕看着我，道“嫔妾这一胎儿，是舞贤妃娘娘照看的。嫔妾也曾吩咐过宫中的人，除了舞贤妃送进来的东西，其它的都要多费心思的检查。以前……良婕妤从未给嫔妾送过汤药。 所以……若是她给嫔妾送汤药的话，安慈阁的人定会万般小心谨慎。可是安慈阁的那两个宫女，不仅仅收下了那碗汤药，在把汤药递交给嫔妾近侍的时候儿，竟没一句交代的话儿。 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两个宫女是良婕妤的人。一种，便是那东西本就是舞贤妃娘娘所送！可若是前者，那那两个宫女怎会站出来指认良婕妤呢？所以唯一的可能……” 　　☆、1556.第1556章 置身事外视而不见 说到此，安贵婕特地顿了顿，不再言语。只是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我，试图让我明白她的心思。 “你怀疑舞贤妃？”我看了一眼安贵婕，点破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安贵婕见我是个明白人，便嗤笑一声儿道“那一日在安慈阁，她显然是做贼心虚，所以比任何人都激动。她嘴巴刻薄厉害，宫中素来没人在嘴皮子上能是她的对手。良婕妤为人本就愚钝，恐怕是至死都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被人算计，被人背叛的。 皇后娘娘，嫔妾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便是在该清醒的时候儿，却不争气儿的昏死了过去。以至于醒来之后，良婕妤没了，安慈阁的那两个丫头也没了！ 呵……舞贤妃以为只要杀人灭口，便能相安无事了吗？她当日如此心急，早便破绽百出！嫔妾……嫔妾绝对不会放过她！安家，安家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听安贵婕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些震惊。原来，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人都傻，可以任凭摆布。 安贵婕虽然不够聪慧，年纪也小。可当事关到自己腹中的骨肉，也精明了不少。不知擎苍与舞贤妃知晓以后，不知会有何对策。 只是…… 面对着如此这般的安贵婕，我终是选择了置身事外。 既然一开始，擎苍便没选择让我与他共同进退。那他惹出来的祸事儿，我亦只能视而不见。在不得罪擎苍的前提下，安抚好安贵婕，是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儿。 “本宫知晓你痛失骨肉，心思难免敏感。”我想了想，道“这件事儿的真相究竟是何，不过只是你的猜测。舞贤妃负责为你安胎儿，你出了事儿她紧张些也是自然。更何况，你那日还曾质疑过她，说是她害了你的骨肉。 为了撇清楚关系，言辞激动一些，也是有的。这一点，你得谅解。不过，你既有了自己的怀疑，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你知晓本宫与舞贤妃的关系。在对于疑心了舞贤妃的事儿，又没有丝毫证据，本宫到底是不好说话。” 言毕，又道“这样吧，你若真心觉得你腹中的孩子与逝去的良婕妤无关。那么……便去寻出个证据来。本宫答应你，会对你寻找证据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答应你，若你当真寻出了证据，本宫必定秉公处理，绝不偏袒。” 我本以为，安贵婕会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可谁知，她听到了这些话，竟乖巧点头“能有皇后娘娘这番话，嫔妾也是放心了。说实话，嫔妾知晓您跟舞贤妃的关系，所以对于今日是否来寻您，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只要皇后娘娘能在嫔妾寻出证据的时候儿秉公处理，嫔妾便心满意足了！否则，嫔妾孤身一人，还不知该怎么熬呢。” “后宫女子，谁又不是在熬呢？”我叹了口气儿，道“你身子弱，还是先回宫养好身子。其余的，待身子好了再说。” “是，皇后娘娘。嫔妾……告退！” 　　☆、1557.第1557章 太子殿下出事了 对于安贵婕的事儿，我并未放在心上。这人啊，只要看得多了，也便透彻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她寻得出也好，寻不出也好，都与我无关。 若寻得出，那是擎苍与舞贤妃的麻烦。擎苍想护住舞贤妃，自然会自己去想办法。想弃车保帅，那亦是舞贤妃的造化。寻不出，便权当是让安贵婕死心吧。 ……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底。 红梅傲骨，大雪飞扬，再过几日，又是除夕。 这一个多月来，宫中并无大事儿发生。 安贵婕除了心中的那几抹怀疑，终究没能寻出半点证据。舞贤妃依旧恩宠不断，是御书房里最长出入的妃嫔。欧阳荣华伤势好了以后，不仅恩宠不见，反而扶摇直上，成为后宫之中从炙手可热的人物。 擎苍那头儿，许是当真无法顾及政务，所以除了早朝，大多数的事儿依旧交由云鹤处理。而他自己，则落了个清闲。平日里不是命各宫妃嫔前去唱曲儿喝酒，便是窝在翊坤宫内，看舞贤妃长袖起舞。 一切…… 都如同往常。 …… 我本以为，只要做到置身事外，就算不能逃出被人叨扰，也应当可以静下心来过上一段时日。 然而…… 事实与预想，总有落差。 很多时候儿，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便不会来招惹你。 这一日，正是腊八。 我亲自卷起衣袖，手染杨春水，为的便是给几个孩子熬制一锅香香糯糯的腊八粥。 从晨起泡米，到黄昏时分着手。先放入泡好的莲子、百合、薏米、红豆、黑豆、大米、小米、紫米、小玉米茬，再放入洗干净的枸杞与红枣。大火烧开，再小火熬制。 一步步在厨监的指点下，好不容易把那些东西煮熟至烂。才方盛出一碗，想尝一尝自己的手艺。岂料，一向沉稳内敛的花柔，竟连滚带爬的跑来“主……主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事儿了！” “啪”的一声儿，手中滚烫的腊八粥脱手而落。 太子殿下出事儿了！ “云鹤怎么了？”纵使瞧见了花柔这般惊慌失措，我依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花柔吞了吞口水，吞吞吐吐道“回……回主子话！太子殿下在回坤宁宫的路上，突然……突然晕倒了！待旁人发现的时候儿，他的嘴唇与眼圈已是乌黑发紫……” “他在哪儿？”我听言，一边儿往外赶去，一边儿打断了花柔问“可去请太医了？” 晕倒，乌黑发紫！这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已经送回偏殿了，也派人去请罗太医了！”花柔喘着气儿，跟上了我的脚步“奴婢方才瞧见众人抬着太子殿下回来，便赶忙来禀告主子。现下那头儿，应当是允公公跟花景在照看着。” 许是花柔见我并不慌张，于是也稍稍定了心。就连说话，也清晰顺溜了许多。 我快步朝着云鹤的屋子走去，我知道，现下我除了逼自己冷静别无他法！可是，一颗心却早已七上八下！ 　　☆、1558.第1558章 云鹤病重 云鹤……云鹤…… 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 当我与花柔赶到的时候儿，正巧碰见罗太医如同疾风般的冲来。 事态严重，兹事体大。罗太医甚至没来得及给我请安，便径直朝着云鹤而去。 我瞧见云鹤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和嘴唇乌黑发紫，一眼看去十分诡异。他的呼吸很弱，用肉眼看去，像是一个死人一般。 我死死的抓住花柔的手，双腿有些发软。只倚靠着花柔站着，大气儿也不敢喘，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便扰了云鹤与罗太医去。 我看着罗太医给云鹤探息，把脉。看着他给掀开云鹤的眼，掰开云鹤的嘴。看着他用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把云鹤的十个手指头与十个脚指头一一刺了个遍。直到……从云鹤的身上挤出了墨绿色的血，才停了下来。 “如何了？”我的声音儿，颤抖得有些无法自控。 罗太医神色十分严峻，一边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乌黑的药丸，强行给云鹤塞了下去，一边儿，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他连嘴都没开，连纸笔都没用。 我见他如此，再支撑不住。一个酿跄，便跌倒在地。 “主子！” 我摆了摆手，谢绝了花柔与小允子紧张伸过来的手，浑身颤抖的瘫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摇头……是什么意思？ 中毒？无药可救？性命垂危？还是…… 我没有起身，而是跪着爬到了云鹤的榻边儿。看着罗太医不断的给他喂药，施针，感觉无助极了。 就在我头脑发昏，心疼得接近窒息的时候儿。罗太医总算停下动作，走到我的跟前儿，朝我伸出了一只白暂纤长的手。 我抬头朝他望去，只瞧见他动了动嘴皮儿“卿儿，起来。” 我双目含泪，无措的点了点头。我手搭了过去，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给罗太医。然后，艰难的站了起来“云鹤……云鹤究竟怎么了？他今天清晨还好好的，说处理完政务要回来喝我给他熬制的腊八粥，怎么现在说晕倒就晕倒了……” 罗太医啊，他是我的救世主！在这世上，我只能信他，也只有信他了！ 我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句肯定的话，想听他说云鹤没事儿，想让他告诉我，云鹤会逢凶化吉。哪怕是安慰，亦比我胡思乱想的强。 可是…… 罗太医神色难看，眼中皆是复杂与隐忍。 他动作极缓的打开了药箱，取出纸笔，只简单的写下了几字：传其他太医来瞧瞧吧。 ——传其他太医来瞧瞧吧！ 太医院里，罗太医的官职最高。加之，他又是妙手医女的徒孙，医术自是那些寻常太医不能比的。 若连罗太医都没有法子，需要旁人来给云鹤诊病。那云鹤……究竟是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明明……从来都没有任何不适的一个人，突然间便病入膏肓，这种症状，当真让人恐惧不已。 “来人，去！”可是，我依旧心怀希望“去把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部请来，一个都不能落下！” “是，主子！” 　　☆、1559.第1559章 云鹤中毒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便集体赶来。 什么张太医，王太医，赵太医，刘太医，李太医。许许多多我未曾召见过的太医，也都急匆匆的赶来。 “微臣等，给皇后娘娘请……” “免礼”我冷眼瞧着众人，径直开言打断“太子殿下今日无故昏倒的事儿，相信你们已经有所耳闻。今日请诸位太医过来，便是想让你们给太子殿下诊断诊断，瞧瞧他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皇后娘娘。” …… 数十个太医，一一排队给云鹤把脉。每一个把完脉后，神色都十分严峻。有一些，甚至是当众摇起了头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才商讨结束。然后，又年纪较长的赵太医出来，统一给了个说法“回皇后娘娘话，太子殿下眼唇发紫，体内有变色血液。呼吸薄弱，双目无生，显然是中了剧毒！” “中了剧毒？”我紧张蹙眉，问“可有解毒的法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染毒时日已久，中毒已深，毒素早已伤及五脏六腑……好在太子殿下毒发的时候儿，发现得及时。罗院判又给太子殿下喂下不少清毒抑毒的药丸，这才暂时保住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赵太医额头冒汗，每一句都极其小心“只是……太子殿下的性命是暂时保住的。但照现下的情况，若毒素不清，怕是再难醒来。” “中毒时日已久？不可能！”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盯着赵太医道“这些时日以来，太子每日都会帮皇上处理政务。生活上，一切如常。况且，他一应吃穿睡，都十分香甜，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就在今儿个清晨，他还早期练剑……” “母后……”就在这时，早早便守在一旁的云岩终是忍不住开口“皇兄他……他近日总说自己身子疲劳……没有力气儿……” 我听言，猛然回头“岩儿，你说什么？” “回母后话”云岩见我问他，便赶忙垂头道“儿臣近些时日陪皇兄看书习字儿的时候儿，总发现皇兄十分容易疲倦。儿臣曾问过皇兄，可是歇息不好。皇兄说……他总觉得身子劳累不堪，干什么活儿都没有力气儿。 儿臣曾叮嘱皇兄，让他去寻太医瞧瞧。可皇兄总说，许是最近帮父皇处理政务，太过劳累的原故。皇兄还说……为了不让母后担心，定不能走漏消息。 所以这段时间，皇兄总不大爱与母后和皇姐用膳。就算是一块儿用膳，他也总是饮了浓茶，逼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他这般已有多久了？”我听了云岩的话，心中绞痛不已。 “大概有四五十日的模样儿了……”云岩想了想，道。 我一听，死死的抓住了衣袖。 四五十日了！ 这四五十日来，我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我算什么母亲！算什么母亲！ “皇后娘娘”赵太医听言，又作揖朝着我道“按照四皇子殿下的说法，那便一切都对得上号了。微臣等断定，太子殿下中毒，已有两月之久！” 　　☆、1560.第1560章 延续性命 说罢，又道“这两个月来太子殿下无故疲劳，想必便是那些毒素在慢慢的侵入太子殿下体内的原故。当这些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太子殿下便会不堪重负，从而毒发！” “那现下应当怎么办？”如今，我丝毫没有心思去在意，云鹤是如何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我只想知道，我该如何救他！ “唉……”罗太医听我这么一说，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话！若能知晓太子殿下中的是什么毒，倒还能搏上一搏……” “你说什么？”我只听了上半句话，便知晓了赵太医的意思“你是说，你们那么多的人，竟诊断不出太子中了什么毒？” “微臣等医术浅薄，望皇后娘娘恕罪！”众人见我如此，连忙跪了下来。 倒是赵太医，胆子较大，继续道“皇后娘娘，微臣与诸位同僚一同给太子殿下把脉。一致认为太子殿下中毒已深，但却实在诊断不出究竟中了何毒！太子殿下的症状，微臣等实在没有见过，除了用清毒的药丸控制病情，亦寻不出法子救治。 只是，是药三分毒。总用清毒的药丸，想必也熬不了多久。若在七日内，还寻不出彻底根治的法子，只怕……只怕太子殿下便会……”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出口众人亦能知晓。所以赵太医适时的把话锋一转，便带到了罗太医那儿“不如……皇后娘娘问问罗院判的意见？他医术高明，素来最有主意，又一直是坤宁宫的专用太医。想必……他能有法子呢。” 我听言，下意识的朝着罗太医望去。然而……罗太医却朝着我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把罗太医当成是菩萨，总觉得他无所不能。但凡身子有了些毛病，总是依赖于他。 可是……他朝我摇头！ 他是我救云鹤唯一的希望，他竟朝我摇头！ 原来……他不是真的需要让其他太医来为云鹤诊脉。而是他明白了一切，却无法对我开口。所以……他才让我传令其他太医过来，让他们亲口告诉我，云鹤的病情。 这一切，来得实在突然。 云鹤啊…… 就在清晨时，他还扬着暖笑对我说“母后，你可不能偷懒，儿臣回来后定要喝到你亲手熬制的腊八粥！” 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我竟有种与他阴阳两隔的错觉？ 哪怕是几年前，不慎种了蛊毒。那么难熬的日子里，我都没有向现在这般绝望过…… 不！不会的！ 上天是公平的，所以他不会对我这般不公！我生云鹤的那一日，难产险些血崩。那么惊险的时刻我和云鹤都熬下来了，现下不过是中个毒而已，云鹤定能逢凶化吉！ 什么阴阳两隔？我可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这七日内，有劳罗太医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太子！尽可能的……延续太子的性命。”我想了想，咬牙道“其余太医，也有劳你们在太医院里多翻阅医书，尽快找出根治太子殿下的法子。” 　　☆、1561.第1561章 命不久矣 说罢，又道“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谁能把太子殿下从阎王爷那里拉出来，便是闻人皇室生生世世的恩人！” “是，皇后娘娘放心！微臣等愿意为太子殿下赴汤地方，肝脑涂地！” 我安排好了职守的太医，便把其余的人放了回去。才吩咐小允子与花柔照顾好念忆和云岩，外头儿便传来了太监禀报，说擎苍与舞贤妃和欧阳荣华朝着坤宁宫的方向来了。 我心中无喜，亦无怒。 只是坐在云鹤的床榻旁，用湿了的毛巾一点一点的帮云鹤擦拭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蛋儿。 才过了一会儿，我便听见门外传来了焦急凌乱的步伐。除此以外，还有欧阳荣华娇滴滴的几句叮嘱“皇上，您可慢着些。” “阿卿，鹤儿如何了？”擎苍一到，便急匆匆问道。 “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欧阳荣华一咋一呼“那眼睛跟嘴唇，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说罢，又略作着急道“皇后娘娘，可请太医来瞧了？太医怎么说？” 我背对着擎苍，一边儿给云鹤擦脸，一边儿道“欧阳荣华若眼睛没有毛病，应当可以瞧见门外站着的几位太医。若来的路上没走错路，也应当能看见诸位太医方才离去。” 说罢，又道“太子睡下了，需要静养。舞贤妃和欧阳荣华能来看他，本宫很是欣慰。但……也请两位姐妹能安静些，莫要扰了他去。” 欧阳荣华听言，见擎苍并不帮她说话，于是咬了咬唇，不敢再度轻易开口。 舞贤妃不语，却扶着擎苍来到擎苍的榻边儿。 擎苍顺着床沿坐下，小心翼翼的牵起了云鹤的手“怎么会这样？” “皇上”我见他的动作如此小心谨慎，一滴眼泪便不自觉的落在了云鹤的脸上“太子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替皇上分忧了……” “阿卿……” “这段时日以来，太子总说他身子疲惫。今日昏倒，想必是太过劳累的原故。”我的心底，终是不愿意相信云鹤中了毒，且命不久矣的事实儿。这对我来说，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就连……就连太医也说，太子是劳累过度，才指使昏倒。若皇上真心心疼太子，还请皇上让太子多休息几日。” 话说到这，我早已是泪如雨下。 擎苍瞧不见云鹤此时的模样儿，只有叹了气儿，点头道“阿卿，都是我对不住孩子。且让他好生歇着，多吩咐小厨房给他做些滋补的东西。” 我听着擎苍的话，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 舞贤妃眼睛明亮，自是对眼前的一切心知肚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会好的”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儿，竟让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自从她承恩一来，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暖心的话儿。 可是现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几句暖心的话儿，云鹤就能睁开眼，跟我要腊八粥喝吗？他就能一如往常，晨起练剑习字，然后帮他的父亲处理政务了吗？不……不能…… 　　☆、1562.第1562章 高烧不退 想到此，我又转过头去，道“皇上，近些时日嫔妾想留罗太医在坤宁宫里守着太子。恐怕……您那边儿就……” “阿卿”擎苍声音儿有些沙哑“鹤儿是你的儿子，亦是我的儿子。便让罗太医留在这儿吧，你不必与我生分。” “嫔妾代太子，谢主隆恩。” 我不是不想告诉擎苍云鹤的真实情况，而是当着舞贤妃与欧阳荣华的面儿，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更何况，他若当真心疼这个儿子，自会去过问太医。很多事情，也并不需要我亲自开口。 …… 擎苍交代了几句，终是带着舞贤妃与欧阳荣华走了。 我一步都不舍得离开云鹤，小厨房的汤也让人时时刻刻温着。只期待云鹤能突然醒来，告诉我他肚子饿了的时候儿，我能第一时间照顾好他。 …… 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了三日。 太医院那头儿忙得七荤八素，除了府中有了急事儿的太医外，其余人皆吃住在了太医院里，只为帮云鹤寻到根治的法子。 罗太医白天夜里都待在坤宁宫，我安排他住在了云鹤隔壁的屋子里。但凡有个动静，他都能及时赶到。 擎苍果真从别的太医那儿问到了实情，几乎每一日都会来坤宁宫待上一两个时辰，陪云鹤说说话儿。 只是，从不过夜。 经过三日的发酵，云鹤中毒的事儿，朝廷与后宫都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有的人惋惜云鹤，怕他是会英年早逝。有的人为擎苍不值，背地里总说擎苍的孩子养不大。有的人，则在背地里讽刺我，说若我没了云鹤，这皇后之位还不知能不能保住。有的人呢，则当看了个笑话儿。孩子有与没有，跟她们毫无关系。 三日来，云鹤一直如同死人一般的睡着。每日喂下了药，定时给他放下毒血。虽不见好转，却也维持了微弱的气息。 真正有了波动，是在云鹤昏倒第四日的清晨。 我趴在云鹤床榻旁，不慎睡了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儿，云鹤的脸蛋儿不再煞白，而是红扑扑的一片。下意识的伸手摸去，竟滚烫无比。 “来人！来人！”我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往门外冲去。 好在小允子就守在外头儿“主子，主子怎么了！” “罗太医呢……罗太医他……”我心中焦急，竟有些语无伦次。 罗太医在隔壁屋子听见动静，立即赶了过来。只匆匆的看我一眼，便急忙把我往一旁推去，径直奔到了云鹤身边儿。 罗太医在我心中，虽嘴皮子刻薄，但秉性正值，动作儒雅。像今日这般，如此手忙脚乱，还是第一次。 我看见他不断的用湿毛巾擦拭着云鹤的全身，也急忙让人多拿来了一根毛巾，与罗太医一起给云鹤降温。 每一根沾了凉水的湿毛巾，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被云鹤滚烫的身子烧干。我与罗太医不肯停歇，周而复始。从清晨到晌午，不知换了多少毛巾，擦拭了多少次身子。手脚麻木，在冰冷的冬天里全身汗流不止。 　　☆、1563.第1563章 有问题的清茶 经过我与罗太医二人不断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把云鹤的高烧给降了下来。然而，还不等我们歇上一会儿。昏迷中的云鹤，竟发起了寒来。 方才，是浑身如火。现下，冷如冰川。 身上的寒气儿莫说是用手去碰，哪怕只是隔着空气儿，依旧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我命人抱来了最好的暖被，一层一层的给云鹤盖上。又亲自脱掉了外衣爬到床榻上去，用体温给他取暖。 这一来二去，竟是被折腾得筋疲力竭，身心疲惫。 ——卿儿，你去睡会儿吧。 罗太医见我脸色憔悴虚弱，便提笔写道：莫要等孩子还没醒，你便先倒下了。 “不……我要守着他……” ——你不仅仅只有鹤儿，你还有忆儿跟岩儿。若你倒下，其余两个孩子怎么办？卿儿，他们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不……我没办法放任鹤儿这个模样儿。”我摇头，拒绝道。 ——你在这儿，他可曾醒了？ 罗太医的一句话，竟让一向能言会道的我语塞不已。 想了许久，才开口“不管有没有用，只要他知道我守着他，他就一定会醒来。” 我一边儿落泪，一边儿看着罗太医“罗素哥哥，鹤儿自由便早熟，比寻常孩子懂事儿。他知道自己出身皇家，有许多的情非得已。他为了保护我，保护好他的弟弟妹妹，做了很多不符合自身年纪的付出。 他这么乖巧懂事儿的孩子，必定也能与我有所感应。只要他知道我昼夜不离的守着他，我相信他会熬过去的……” 罗太医见我如此一说，整个人呆愣不已。 我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反正，彼此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我仔仔细细看着云鹤出神之际，罗太医才又递过来了一张信笺纸：卿儿，是我对不住你。 ——卿儿，是我对不住你。 又是这一句。 我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他已经对我说过无数次对不起。 可是事实上，他哪里又对不起我呢？” 罗太医听言，叹气儿垂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写道：你实在太累了，我让人去给你泡一杯清茶，也好让你提提神。这样照看起孩子，也不必身感辛苦。 “好”我点了点头，道。 …… 罗太医见我答应，便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亲自给我端来了一杯清茶。 其实有没有清茶，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哪怕再劳累，再辛苦。在孩子的面前儿，我亦是无法入睡的。 但为了不让罗太医失望，我终究是在他充满关怀的眼神下，一口将清茶饮下。 “好了，我已经把茶喝下了，想必待会儿会十分精神。”我强颜欢笑，冲着罗太医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罗太医一愣，点了点头，写到：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罗太医写下的字儿，竟突觉一股睡意袭来。一时间，看着罗太医的眼也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为什么？喝了清茶不是该越发精神么？ 可是现下的我……怎么会意识越发模糊了起来…… 　　☆、1564.第1564章 母后救我 可是现下的我……怎么会意识越发模糊了起来…… “那茶……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手脚……”我在失去意识前，朝着罗太医问。 罗太医静静的站在我的跟前儿，一双眼极其复杂的看着那个已经空掉的茶杯。哪怕他不能言语，我亦心下明了。 为什么？ 我想问…… 可是还未等我开口，便已觉得浑身无力。一双眼皮儿很重，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青天白日，也渐渐暗了下来。所有的思想不由我控，纵使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再也无法开口。 …… 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我，有擎苍，有孩子。 梦境中的我们，时而闲庭漫步于御花园里。百花丛中走过，留下的皆是欢声笑语。 时而，一家人聚在坤宁宫后院中。擎苍喜欢下棋，云鹤喜欢舞剑，云岩总是捧书于手。对了，还有云安。虽然他总是坐在一旁把玩着自己的小鼓，但他还活着。念忆的琵琶声儿犹如天籁，我也会难得长袖起舞，一身鲜艳的舞衣与三角梅融为一体。 时而，在漫天飞雪的日子里，披上大氅出去走走。孩子们艰难的拾起雪地里的积雪，揉成雪球，相互击打，甚是好玩。我与擎苍彼此扶持，在孩子后头跟着，难免也会遭殃。 积雪很深，没入膝盖的深…… 容颜微暖，笑声儿阵阵。 突然，梦境中岁月静好的画面儿一闪，一切都是另一番模样儿。 周围所有的美好瞬间消失殆尽，百种花香，千声儿欢笑，皆被一个黑洞所替代。 黑洞中有极速转动的漩涡，犹如飞旋不止的飞刀阵，只要不慎落入其中，便再无生还可能。 我就站在漩涡之旁，耳畔传来了云鹤的凄惨无比的求救声儿。 “母后，救救儿臣啊！救救儿臣！儿臣不想死啊，母后！” “母后，儿臣跑不了了！有一只厉鬼，他抓住了儿臣的腿！” “母后，儿臣好怕，好怕。” “母后，儿臣不想离开您。” “母后，下面好冷，救救儿臣，救救儿臣啊！” “鹤儿！”我从昏睡中挣扎醒来，浑身皆被汗水浸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原来……我在自己的床塌之上。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不！这不是梦！ 那杯清茶，我是喝了那杯清茶才昏睡过去的！在我喝下那杯清茶之前，云鹤还在生死边缘，性命垂危！ “谁在外头儿？”我一边儿急忙起身，一边儿扬声儿问道。 话音方落，只见花景推门而入“主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言语中，带着哭腔，又皆是惊喜“主子，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奴婢担心死您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儿，随即又揪起了一颗心“三天三夜……” “主子……” “云鹤呢！”我一把抓住花景的手“云鹤怎么样了！” “主子，太子殿下他……他……” 我见花景眼中有泪，半日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不祥之兆。 于是，撇下花景便往云鹤的屋子赶去。 岂料，一脚才踏出内阁大门，便瞧见跪得笔直的罗太医。 　　☆、1565.第1565章 封棺 相较于给我递清茶时的罗太医，今日的他消瘦了不少。头发有些凌乱，看似许久未曾歇息。 “你不去守着鹤儿，跪在这做什么！”我止住脚步，颤抖着声儿问。 罗太医听见我的声音儿，都也未抬。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硬生生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才抬起脸，对我无声儿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是给我下了安眠药，所以觉得对不起。还是云鹤…… 我猛然摇了摇头，不敢往深处想去“我去看看鹤儿……” 说罢，抬腿便要离开。 岂料，还未曾挪出一步，小允子便噗通一声儿跪下，死死的抱住了我的双腿“主子……” 我心骤然加速“小允子，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本宫！鹤儿怎么样了！鹤儿到底怎么样了！” “主子，您莫要怪罪罗太医！”小允子满脸泪水，应道“殿下中毒已深，诸位太医皆找不到一个好的法子。罗太医不忍亲眼看着殿下英年早逝，所以……所以决定冒险给殿下换血，想把殿下的毒血给放净。 因换血清毒的风险极大，罗太医怕主子无法承受打击，所以才在清茶里给主子加入了安眠药。这事儿，这事儿是得到过皇上应允得……” “鹤儿呢！”换血！又是换血！当年的那一场换血之术有多惊险，我如今历历在目！没想道……现下竟又用到了我儿子的身上“本宫只问你，鹤儿如何了？” 小允子眼神有些不忍，神色痛苦万分“因主子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所以……所以殿下……殿下已经封棺，送去祠堂了。” 小允子话音方落，我便犹如被雷击中，浑身的意识都开模糊不清了起来。 封棺…… 祠堂…… “不！”我强行把身子站得笔直，然后如同疯妇一般，撇下众人然后朝着皇宫祠堂奔去。 云鹤封棺，许是今日的事儿。 所以当我赶到的时候儿，祠堂里的文武百官跪得满满当当。 “鹤儿！”这是我第一次，不曾顾及国母得仪容，如同疯子一般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惊讶过后，异口同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已逝，还望皇后娘娘节哀。” “胡说！鹤儿没死！”我凤眼有泪水滑落，怒视这种人道。 诸位大臣听言，又磕头高喊“还望皇后娘娘节哀顺变！” 我见众人如此，只嗤笑了一声儿。随即，便从人群里走过。 擎苍神色憔悴苍白，如同年老了十岁有余！他静静的站在棺材前，一双紫眸格外惹眼。满脸的泪水，看了都让人心疼“阿卿……” “谁让你们封棺的！”我仿佛没听见擎苍的声音儿，只是厉声儿质问“谁允许你们封棺的！”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使尽全身的力气儿，想把棺盖推开。 “皇后娘娘使不得！”安太傅见此，大惊失色“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殁了！就请皇后娘娘让太子殿下安息吧！” 　　☆、1566.第1566章 我儿子没死 “殁了？谁告诉你鹤儿殁了？”我失魂落魄的转过头来，冲着安太傅道“他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孩子，没有本宫的允许，他怎能殁了！” 说罢，我转过身去，不管不顾的运起内力。众人只闻“轰隆”一声儿，原本紧闭着的棺盖便瞬间弹开了去。 “呀！这是大忌啊！” “皇后娘娘啊！逝者已逝，还说让太子殿下安息吧！” “皇后娘娘！这是祠堂，这样是对祖先不敬啊！”众大臣焦急喊道。 就连擎苍，亦忍不住拉住了我，冲着我厉声儿大喊“鹤儿已经去了，你就不能让他走得安心一点吗？” 我一把甩开擎苍的手“我若不亲眼所见，定不相信他就这般离开了我！” 说罢，快步走到了棺材旁，小心翼翼的把云鹤抱起。 我不顾及云鹤那已经冰冷僵硬的尸首，亦不觉得他此刻身上的味道难闻。我的直觉告诉我，云鹤不会死！他不会舍得离开我！ 我抱着云鹤，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又亲，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儿“鹤儿……母后来救你了，鹤儿。” “哎呀！太子殿下已经仙逝，皇后娘娘这般，显然是大忌啊！” “可不是？把封棺的人再抱出来，那是会坏了国运的！” “这跟挖了坟有何区别？” 众人的议论声儿不止，听得擎苍心烦意乱“阿卿，你别胡闹！快把鹤儿放下！” 声音儿很是着急，也十分严厉。 凭什么！ 我身为他的妻子，云鹤身为他的儿子。云鹤去了，凭什么我连抱抱云鹤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他要与外人站在一块儿，不曾对我理解半分！ 云鹤是我儿子，就算真的没了，也应该让我最后与他说说话才是！呵……我就是要抱着他，我便生不放手！犯了大忌又如何？影响国运又如何？我如今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 我倒要看看，究竟有谁敢再胡言乱语，反对了我去！想到此，杀气儿突起，功力不断溢出。 就在我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儿，突然，我发现怀中的孩子似乎还有这极其微弱的心跳。一时间，我竟喜得不知所措。 因不敢确定，所以连忙传输了一些内力到云鹤身上。也不知说错觉，还是云鹤当真活着。那股微弱的脉搏，在得到我的内力后，又强了一些！ “阿苍！”我扯起沙哑的声音儿喊道“鹤儿还活着！鹤儿他没死啊阿苍！鹤儿还有心跳，他还有气息！” 擎苍听言，不免一愣。随即，他在我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云鹤的手。然后，又十分绝望的道“阿卿，鹤儿的尸首已经冰冷僵硬。身上也散发出了尸臭……他……他已经去了。” “不可能！”我拍开了擎苍的手，高声喊道“我明明感觉到了，他还活着！” 我这一喊，引来了众人怪异的眼光。大家只当我是失去了儿子所以太过激动，毕竟，死而复生的事儿，在这世上从不存在。 　　☆、1567.第1567章 别哭，你还有我 “皇后娘娘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是啊，太子殿下两日前便已经殁了。就算还活着，也不该到现在才发现啊。”?“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太子殿下这般难得的孩子，竟……哎……” 众人在下头，窃窃私语。 我听着，心里极不是滋味儿。 于是，小心翼翼的用讨好的声音儿道“阿苍……求求你，让太医给鹤儿把把脉吧！说不定……说不定鹤儿还活着呢。” 擎苍一双眼睛极其空洞，他沉默了许久，终是不忍“赵太医，你上来给太子殿下把把脉。” 跪在下头的赵太医听言，急忙道“是，皇上。” …… 我就这般抱着云鹤，满怀期待的看着赵太医上前，仔仔细细的给云鹤把脉。 这种期待，接近自欺欺人。 我儿子还活着……他定还活着…… 直到，赵太医的手指离开了云鹤的手腕。然后，噗通一声儿跪在擎苍与我的面前儿“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节哀！让太子殿下安息吧！” 不！怎么可能！ 我听赵太医如此一说，连忙有运气了内力，朝着云鹤传输而去。可是这一次，不管我怎么努力，果真再探不到云鹤的任何气息。 怎么会……怎么会呢…… 难道方才，当真只是我的错觉不成？ “阿卿”擎苍的声音儿在此刻再度响起，异常疲惫“把鹤儿放回去吧。” “皇后娘娘，把太子殿下给奴婢吧。”一旁的雁栗见此，一边儿开口安抚着我，一边儿伸手从我怀中接过云鹤。 是啊，云鹤的尸首已经僵硬，更散发出了尸臭。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我松开了手，任由雁栗把云鹤从我怀中抱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云鹤的尸首，再度被放回了棺材里。一旁的太监见此，连忙抬起方才被我震开的棺盖，把棺材封上。 我听着封棺时，铁锤敲打钉子的声音儿。一声声儿很是用力，没有回旋的余地。 心中隐忍已久的坚强和装疯卖傻的自欺欺人，终是全盘崩溃。 “阿苍……阿苍……”我声声儿唤着擎苍的名字儿，顾不得埋冤他这些日子对我的冷待，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擎苍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让我抱着。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重重的看了口气儿，抬起一双大手抚摸着我披散的青丝，轻声儿安慰道“阿卿，别哭。你还有我，还有念忆和云岩。” ——别哭，你还有我。 这一句话，无疑让我哭得更凶了起来。 我还有你，我真的还有你吗？ 擎苍啊擎苍，或许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都已经失去彼此了啊…… “阿苍……”我在擎苍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儿“鹤儿那么懂事儿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他虽说可以照顾自己，但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听说黄泉路漫漫，又黑又潮。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会不会害怕啊。” “阿苍……我梦到鹤儿了。他求我救他，他说他怕。” 　　☆、1568.第1568章 走得不清不楚 “阿苍……我梦到鹤儿了。他求我救他，他说他害怕。” “阿苍，是我对不住鹤儿，我没看好他。” “阿苍，你打我吧，你骂我吧！要不，你杀了我！杀了我，我就能去找鹤儿了！” …… 我是一个极其没有出息的人，被罗太医的清茶放倒，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儿云鹤已经封棺。然后，在得以见到云鹤最后一面儿的时候儿，我又哭晕在了擎苍的怀里。醒来的时候儿，被告知云鹤已经被送往皇陵。 云鹤……他的头七都还没过啊！ 对于此，宫中的人有两种传言。一种是说，擎苍痛失爱子，所以才早早将云鹤安葬。一种则是说，在云鹤封棺的时候儿，我曾再度开棺。此等行为乃大凶，需及时安抚亡魂。所以只有早早把云鹤下葬，让他入土为安。 不管是哪一种，我如今都没心思去猜，也觉得甚是无谓。失去云鹤，擎苍定也十分难过。 至少在我醒来之后，所瞧见的擎苍是无心朝政的。 他终日把自己关在养心殿里，日夜与歌舞相伴…… 他不早朝，也不处理奏折，对大臣们的建议视若无睹。 此时此刻，他心里最在乎的，或许只有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了。 只是，他想麻痹自己也好，不想要了这个江山也罢。 都与我无关了…… 我在两年内连续失去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的死，皆因我的失误所造成。云安的死，明明白白。云鹤，却死得不清不楚。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想查清云鹤的死因，让云鹤死得明明白白。然后……带上念忆与云岩离开紫禁城，远走高飞！ 江山易主与我何干，擎苍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入宫时，父兄安好，天下太平。我入宫后，先后失去了知画姐姐，失去了我的父兄。失去了云安，失去了云鹤。失去纯真，失去善心。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了复仇留在宫里。也可以为了擎苍和江山，与他并肩作战。 可是现在，我想…… 我真的没有勇气儿再让念忆与云岩留在紫禁城里。 因为我怕……我怕极了时日拖得越长，我失去的便会越多。也怕极了，心如死灰的绝望之感。 正巧，念忆性子野，云岩性子弱，想必更适合宫外的生活。粗茶淡饭，自由自在，何乐而不为？ …… 云鹤走后，我已有半月未曾让妃嫔前来晨省。 整个坤宁宫里死气沉沉，两个孩子也不大愿意言语。 我仔仔细细的查看里云鹤曾用过的每一样东西，确保无误以后又重新放回原地。半个月来，毫无进展。 这一日，大雪方停。 天空十分明朗，不若往常乌云密布。 我心中郁结，待在坤宁宫里总觉得十分窒息。于是，便想着出去走走。 想起云鹤生前，最喜与念忆等人去御花园的巅峰亭练剑背书。索性，便披了一件大氅出去。 踏雪一步一脚印的来到巅峰亭周围，还未走近，便听闻亭内传来了如泉水击石般叮铃作响的笑声儿。 　　☆、1569.第156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 见此，我叹了口气儿，只好作罢。 没想到，这大雪方停，竟也有人不畏寒冷的跑了出来。还偏偏，占了巅峰亭。 然，就在我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儿，突又听到了亭内有名女子言“对了，这段时日不用晨省，你们都干什么事儿来打发时间了？” 噢，是焦美人的声音儿。 于是，止住脚步，站在不远处听着。 “还能干什么呀？”施荣华一边儿嗑着瓜子，一边儿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痛失爱子，不愿意被人打扰。皇上又专宠着舞贤妃娘娘和欧阳荣华。我啊，平日只能睡睡懒觉。醒来的时候儿进点食，听宫女们扯上几段宫中的陈年旧事儿，若累了，便再睡下。” “是啊，舞贤妃娘娘和韵贵嫔小主暂且不说。这欧阳荣华近些时日的风头最甚，想必是要晋升了吧？”这一次说话的，是宋储媛。 “是啊”焦美人听言，赶忙道“施姐姐和宋姐姐与欧阳荣华最是交好，想必她得了晋升，必定对两位姐姐多加照拂。” “照拂什么啊？”施荣华紧跟着焦美人的话便道“她自诩将军之女，高傲得很。现下她那么得宠，也不见分几杯羹。哪怕还巴望着她晋升后，会想得起咱们。” 说罢，又道“呵，谁叫人家会生呢？长了一张与皇后娘娘相似的脸蛋，靠着这个得了恩宠。所以平日里啊，她对我与宋储媛呼来唤去的，我们也只有忍着。”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焦美人见此，便转移了话题“说起皇后娘娘，倒当真是可怜。两年不到，痛失了两名爱子。那安王爷便罢了，太子殿下都养得这般大了，还说一国储君。这突然说没就没了，真是令人惋惜。” “可不是么？”施荣华听言，不免叹了口气儿“所以说啊，这宫里的女人怀了身孕又能如何？安贵婕有了身孕，得意了多久？生下了孩子又如何？太子殿下养了十年，还不是说没就没？说到底啊，还是皇后娘娘没福气儿。” “天灾人祸的，谁说的准明日会发生什么？”宋储媛把桌子上的瓜子朝着二人挪了挪，道“还说及时行乐要紧。” “天灾人祸？”施荣华听言，不免好笑“太子殿下可是中毒身亡，哪里又是天灾人祸？这分明啊，是有人想要谋害太子殿下！” 说罢，又道“你们可瞧好了，四皇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若不保护好，且也等着一样儿的下场！” “嘘……”焦美人听言，连忙禁声儿“施姐姐胆子可真大！这般话，我可是不敢听的。若被皇后娘娘知道……” “皇后娘娘知道了又如何？”施荣华挑眉“她已是昨日黄花，不足为提了。这些话，只要不传到舞贤妃娘娘耳里便好。否则……只怕舞贤妃娘娘心虚，会对咱们下手。” “什么？”施荣华话音方落，众人便惊叹不已“施姐姐的意思是……对太子殿下下手的人是……是舞贤妃娘娘！” 　　☆、1570.第157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 “这宫里，还有谁敢对坤宁宫动手？”施荣华问“你们忘了？舞贤妃之前是谁的人？她跟随皇后娘娘多年，完全取得了坤宁宫的信任。就算近些时日皇后娘娘与她离心，可几个孩子却是不懂的。 太子殿下可是中毒啊，而且中毒已久。一个人，如何才会中毒？若不是吃的用的出了问题，哪里又能轻易被剧毒盯上？再说了，坤宁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国之母跟储君得住处，但凡是不干净的东西，又怎会那么轻易便进得去呢？” “对啊！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权利最大的也便只有舞贤妃娘娘了！”宋储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呵……这舞贤妃娘娘，为人刻薄不说，还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听言，她当初可是承过皇后娘娘恩的……” “是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把几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里。特别是施荣华的话，可谓惊醒梦中人。舞贤妃…… 我不得不承认，她们说得不无道理。 一开始，我********的认为，是闻人浩轩回来了！可如今听她们一说，不由得有些心惊。 前些日子……孩子们被杖责，舞贤妃还来送过创伤药！她送药的时间，与云鹤中毒的时间完全吻合！ 想到此，我再没心思待在外头儿。 于是，我赶忙回了坤宁宫，寻来了花景“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舞贤妃拿创伤药来给几位殿下的时候儿，给了几瓶？那些创伤药，现在可还留着？” 花景不知我为何突然问起这茬，有些震惊“主子是怀疑那药有问题……” “你且老实回答本宫便是！”我开言，打断道。 花景见我神色严肃，咽了咽口水，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道“回主子话，奴婢记得清清楚楚，是拿了三瓶。三瓶创伤药，有两瓶是银色，一瓶是金色。金色的创伤药味道较浓，给了太子殿下。其余两瓶味道清香，给了长公主殿下与四皇子殿下。 当时，听宫人说，是舞贤妃娘娘亲自给几位殿下上的药。还说太子殿下被打的板子最多，所以要用药性较猛的金瓶创伤药……” “那些药可还在？”我听言，一颗心越发冷了起来。 花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不……不在了……” “到底在是不在！”我见她如此，心下着急，便厉声儿道“怎么连话都说不清了！” “回主子话，创伤药都用完了！所以不在！”花景一着急，也赶忙解释道“可当时奴婢见那瓶子漂亮，便把瓶子捡了起来，洗干净收着……所以……也算在……” 我见花景的声音越发弱了起来，也不忍为难她“你派人去把罗太医寻来，然后再去把那些瓶子拿来！” 虽然花景洗过那些瓶子，可用来装药的东西，味道极难去除。只要给罗太医闻闻，说不定便能闻出点端倪。 若那药当真有问题，云鹤也死得明白。若没问题，舞贤妃也得来清白！ “是……主子，奴婢这便去！” 　　☆、1571.第1571章 精致的创伤药瓶 花景很快便把那三个曾经装过创伤药的瓶子拿了过来，果真，一个金色两个银色，日光之下闪闪发光。 三个瓶子上都雕刻了不同的花纹，腊梅，翠竹，青山。哪怕只是远远一眼望去，便能瞧出其做工精细漂亮，让人很是惊艳。 这般漂亮的东西，也难怪花景会留着。 我把三个瓶子拿在手中不断把玩，脑海里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闪过。 若这东西没有古怪，是不是意味着闻人浩轩回来报仇了？若这东西有问题，舞贤妃为何要拿这么精致的瓶子来惹人注目？ 闻人浩轩如果当真已经归来，为什么从不在我眼前出现？可若不是他，他这一年多来究竟去了哪儿？如果……真的是舞贤妃对云鹤下手，她又是为什么？ 她这一生没有子嗣，难道还想着在恩宠六宫的时候儿怀上一个孩子不成？不……在我入宫之前，她也曾得过不浅的恩宠。若有孩子，早便该有了。更何况，她对云鹤这几个孩子的喜欢，根本与常人不同。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可以让她对孩子下手。 除非…… “主子，罗太医来了。” 这一次，罗太医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你来了”我听到了动静，把眼神从瓶子中挪开。 罗太医看都未曾看我一眼，便噗通一声儿跪下，重重的给我磕起了头。 “你这是做什么？”我微微蹙眉，问。 ——卿儿，对不起。 罗太医用无声儿的口型冲着我道。 我微微一愣，对云鹤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思念，又如同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鼻子微酸，眼睛微涩，眼前的一切便又模糊了起来“这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说到底，都是孩子的命数！” 罗太医身子一震，又用嘴形问道——卿儿，你可怪我？ “我不怪你”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道“我只怪我自己，没能提早发现孩子的不妥之处。只怪我自己，没能担起一个母亲该担起的责任。” ——云鹤他…… 罗太医张了张嘴，又顿住。 想了好久，才又继续道——我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你有多疼这个孩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我并非故意对你下安眠药，我只是…… “我知道”两个人相处久了，哪怕没能听见他的声音，哪怕不用看完他一上一下的嘴形，亦能清楚他所思所想。 云鹤已去，我不愿意让罗太医再多增负担“罗素哥哥，谢谢你。” 一句谢谢，把罗太医所有愧疚的话，皆堵在了他的心底。 “今日寻你来，不是为了追究对错。”我见他不语，便把三个瓶子递了过去“只是云鹤虽然没了，却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既然是中毒，就不可能是一个意外。” 罗太医接过那三个瓶子，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等我再多说，便瞧见他打开一个银色的瓶子闻了闻。过了一会儿，神色如常。紧接着，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银色的瓶子，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1572.第1572章 踏雪赏梅 当我看着打开第三个金色的瓶子时，下意识的竟坐直了身子。 看罗太医的神情，显然那两个银色的瓶子并无问题。那么……最后一个，会不会也一样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呢？ 一方面，我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告诉我，这金色的瓶子里有毒。这样，我便能早日找到真凶，给云鹤一个交代。 一方面，又希望得到罗太医的否认。因为至始至终，我都不愿意相信舞贤妃会…… 然，我脑海中的想法到这儿，便戛然而止。 我瞧见罗太医的神色在打开金色瓶子后，渐渐的变得严肃了起来。这种严肃，甚至包含了无限的愤怒。 我敢肯定，罗太医此时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我认识他以来见过最丰富的一次。丰富得令人害怕，令人震惊。 “怎么了？”仅仅只是三个字儿，我却说得无比颤抖。 罗太医听言，抬眼看我，却终究不语。可是我懂，我能懂！他的这种眼神分明是告诉我，是它了，就是它了！ 我原本绷直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整个人瘫痪在凤椅上，神色黯淡无光“这三个，是装着创伤药的药瓶。银色的两个手云岩和念忆用的，金色的这个，是云鹤。” 罗太医听到此，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金瓶。许是见我浑身没有生气儿，所以并未开口。只是寻出了执笔，缓缓写了四个字儿给我：毒由肤入。 毒由肤入，果真讽刺！ 我待舞贤妃不似姐妹却如闺中密友，我待他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信任……果然是一把刀子啊！ “花景，你去舞贤妃宫中走一趟。就说大雪方停，红梅开得正艳。本宫……想与她踏雪赏梅。” …… 御花园内。 我与舞贤妃都如约而至。 今日的舞贤妃，身着玫紫色的宮服，外头披了一件雪貂大氅，娇媚又端庄，梳了一个高高的飞天髻，好声雍容富贵。虽只是正二品的贤妃，却有着从一品贵妃般的尊荣。 而我，穿的是一身简单而清新自然的芙蓉裳。梳了一个架子头，简单大方却又带着几分调皮儿。发髻上的发饰很少，一朵珠花，一根步摇。虽是个皇后，可仪制却简单得犹如一个贵人。 “大雪虽停，可寒气儿依旧。你要踏雪赏梅，出门前也得记得披一件大氅才是。”我曾想过，彼此有了隔阂后的我们单独相见后，会是何等尴尬。也曾仔细思量过，我该如何跟她开口说第一句话。 没想到，我所有的担心皆成了多余。还未等我开口，她便先叮嘱了我一番。 只是，心中再无暖意流过。抬眼看着她精致的妆容，总觉得格外虚假。 “心被埋葬在冰川雪地之下，身子受点寒气儿算得了什么？”我叹了口气儿，淡淡开口应道。 舞贤妃一愣，随即安慰起了我来“我知道你对云鹤的事儿耿耿于怀……可是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命数。云鹤这孩子乖巧懂事儿，许是观世音菩萨看中了他，所以收他去做了侍童呢？” 　　☆、1573.第1573章 一切都是命数 说罢，又瞧见她把身上的雪貂大氅脱了下来，要给我披上“你身子骨本便孱弱，如今穿得这般单薄，要死冻着了该如何是好？” 我微微侧身，躲开了她的大氅“虽然我如今不得恩宠，可一件大氅还是有的。你也莫要给我，还是自个儿穿上吧。若冻坏了，皇上该心疼。” “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舞贤妃又是一愣，然后赶忙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的确疏离了你，但却从不想与你离心。只是……后宫里的流言蜚语诸多，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罢了。今日你主动寻我，你可知晓我有多欢喜？” 说罢，舞贤妃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因为云鹤的事儿心灰意冷。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就得学会接受。你要明白，你还有云岩和念忆啊！” 言毕，她一边儿与我说话，一边儿想把雪貂大氅再度披到我的身上“云鹤是你的骨肉，也是我的孩子。我现在每一个想起他唤我母妃的时候儿，就痛到如同被人剔骨。可是……命数如此，我们还能如何？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太过伤怀，云鹤怎能走得安心？更何况，观世音菩萨心肠，既然她召唤了云鹤去，自然会好好待他。” 我听言，只嗤笑了一声儿，再度躲开了她的雪貂大氅。 然后，从袖中拿出了精致而漂亮的金色瓶子，道“云鹤的死，是不是命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是被观世音菩萨看中并且收走的，而是被人送到观世音菩萨那儿的。” 那金色的瓶子多么惹眼啊，在遍地是雪的御花园里，闪闪发亮，灼灼生辉，舞贤妃一眼便瞧见了。 她神色震惊，神色尴尬而慌张。那件昂贵罕见的大氅，就这般落在了地上，与雪地融为一色。 我见她如此，心中荒芜一片。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儿吗？”我笑了笑，朝着远处望去“那时候儿我方入宫，还只是一个贵人，你也只是一个婕妤。皇上传我侍寝，赐我汤泉。我是在去沐倾宫的路上遇见你的，还有你的姐姐，敬贤贵妃。 敬贤贵妃温婉娴静，待人亲和。你口齿伶俐，话语刻薄。我虽没与你结下梁子，却终究明白你对我的不喜。 后来，纵使敬贤贵妃与我结盟，慢慢变成了挚友。你明面儿上与我一派，却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我会算计你的姐姐敬贤贵妃。”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才继续道“我与你真正坦诚相待，是敬贤贵妃惨死之后。你孤苦伶仃，不得恩宠，病成了一个连床榻都下不来的人。 一开始你听从我的吩咐，除了因孤立无助以外，多少是想为了敬贤贵妃报仇。而我，则是因你姐姐死前，曾交待我要照顾好你。” “毓卿……”舞贤妃喃喃，唤了我的闺名“好端端的谈起往事儿做什么？无端的，让人觉得难受。人总要往前走，往前看的不是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你，但是我……我实在是……” 　　☆、1574.第1574章 因为我爱他啊 我见舞贤妃吞吞吐吐，半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免又笑了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们相互扶持，在后宫之中无人匹敌。哪怕后来你得来恩宠，对我疏离，旁人也总说你与我离心，我依旧没有怪你半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走到今日。” 说罢，又道“往事儿的确不该重提，人也应当往前走，往前看。可是舞贤妃啊，人总要往对的方向走不是吗？” 言毕，我扬了扬手中的金色药瓶，道“云鹤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那么喜欢你这个舞母妃！你这般对他，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儿，他来寻你问个究竟吗？” 舞贤妃神色一闪，把眼挪开“你既然查到了这，我也不瞒你。云鹤的毒，是我下的。” 说罢，她顿了顿，才又道“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也许对你来说，好好的坐在凤椅上，拥护云鹤登基，便说对的。可于我而言，那却是一条错的路。” “错？”我听言，浑身颤抖不已“皇上正直盛年，说到登基为时过早。你想要恩宠，想要孩子，还有大把的时光。在后宫妃嫔明争暗斗的时候儿，你有坤宁宫撑腰，有我，有太子，谁能比得了你？” 说罢，我又嗤笑了一声儿“云鹤唤你母妃不是一日两日，就算他登基，你亦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不是吗？这一条路，又宽又大，于我于你，都是对的啊！” “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用吗？”舞贤妃转过头来，盯着我道“皇后娘娘，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希望你儿子登基，不代表我亦如此！” “不！”我一把扯住舞贤妃的衣袖“在我的心里，你敢爱敢恨，嘴巴刻薄但心思不坏！哪怕你因为恩宠与我离心，与我疏远，但念及多年来的情分，定不会对云鹤下手！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吩咐你的，对不对？在这天底下，除了他，没人再能让你背叛我了！” 舞贤妃听言，神色闪过一抹震惊。随即，震惊又被坦然替代“旁人都说皇后娘娘聪慧，有玲珑之心，果然没错。是，对云鹤下手，是皇上的主意。就连毒药，亦是皇上给的！如若不然，我一个深宫妇人，哪里寻得出那害人的玩意儿。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猜错的。皇上虽吩咐我去办事儿，却没强迫于我。我从接过毒药到给云鹤送去，都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心，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皇上啊。”舞贤妃转过头去眺望着远方，眼中有泪，可嘴角却微微上扬。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他！”眼泪流入嘴中，很咸，也很苦。 舞贤妃咧嘴笑言“为什么？因为我爱他啊，他是我夫君，是我枕边儿的人。他吩咐的事儿，我怎能不尽力办好呢？” “不可能！”我死死的盯着舞贤妃，微微摇头“为了一个男人！就为了一个坐拥天下三千佳丽，今日从这宫门入，明日在那张床塌下的男人，你竟杀了从来都是视如己出的云鹤！我不信啊！” 　　☆、1575.第1575章 好自为之 “皇后娘娘啊”舞贤妃转过身来，嘲讽的看着我“视如己出，不也有个如吗？” “你……” “我曾不得恩宠，自然得处处讨好于你。可如今我有了恩宠，皇上待我柔情似水，我为什么，还要苟且的成为你的走狗呢？”此时此刻的舞贤妃，犹如换了一张嘴脸“你总说，你待我似闺中密友，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多嫉妒你啊！” 说罢，舞贤妃深深的叹了口气儿“你知道吗？你是正室，我是妾，我嫉妒你！你住坤宁宫，我住翊坤宫，我嫉妒你。你坐凤椅，我坐雀椅，我嫉妒你。你有儿子，我没有，我嫉妒你！你能得皇上恩宠，我却只能替你办事儿，我嫉妒你。你身上拥有的一切，毛发，哪怕是指甲片，都让我嫉妒得发狂！” 言毕，不等我开口，舞贤妃又道“每一次旁人提起我，总说我是得你庇护才能有今日，就连我翊坤宫的供给，也是因为你这个皇后娘娘，内务府才多给了几分。每每想到这儿，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说到此，舞贤妃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我依靠着敬贤贵妃，她是我姐姐，我理所当然。可对你，不是依靠，是依附！我总担心你哪日对我疏离，我便什么都不是！你知道吗？我有多想证明自己！我想证明自己没有你，也一样能在后宫里活得下去！ 正巧，皇上对我重拾了往日的爱意。也正巧，皇上答应我，只要我除掉云鹤，他便晋升我为贵妃之位。贵妃啊，距离皇贵妃只一步，距离皇后的凤椅，也只有两步！天知道，我期盼这一日期盼了多久！” “为什么？我对你……孩子对你……难道还不够信任吗？”我看着舞贤妃一张一闭的嘴唇，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 活着……真累啊…… “信任又如何？”舞贤妃摊开了手，失笑道“你曾对我说过，信任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不是吗？既然它是刀刃，就应该有使用的权利！你和孩子把这把刀交到了我的手里，就应该随时做好被我在背地刺上一刀的打算！ 你被我背叛，被我利用，是你活该！云鹤对我毫无防备，也是他死得其所！” 我听到此，气的浑身发抖。骤然扬起了手掌，就在距离舞贤妃脸蛋儿紧有一指之远的时候儿，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是我，是我错了。”我在舞贤妃的面前儿，哭成了一个泪人“是我错了！” 信任是一把刀刃，给了别人，就要随时做好，被人刺伤的准备。 她说的对……她说的对…… 舞贤妃见此，咬唇高傲道“你想如何待我，我都认了！让你发现是我对云鹤动的手，算我手段不够高明。只是，你有你想要的，我亦有我想要的，大家各取所需。我不会因为对你内疚，所以便任你碾压。 皇上的心，我想要！皇后之位，我想要！云岩，我也想要！你且等着吧……很快，你便会收到我册封为贵妃的消息了。” 　　☆、1576.第1576章 挚友决裂 说罢，舞贤妃又笑得极其猖狂“贵妃啊……它距离皇贵妃只有一步，距离皇后娘娘您的凤椅只有两步！您瞧瞧……当真是太近了！” “呵……哈哈哈……”我听言，竟是又哭又笑“原来，你想要的竟只是这些名利上的东西。是我痴是我傻，竟会把你当成挚友。以为，你与旁人是不同的。” “名利上的东西又如何？”舞贤妃死死的盯着我，眼神中皆是得意“世上的人活着，谁人不是为了名利双收？挚友？我姐姐与你成为了挚友，她不是一样死了吗？当年的罗知画与你情分更深，不也没有好下场？在这紫禁城里，除了权力，地位，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去拥有的吗？嗯？” 说到这，不等我答话，舞贤妃又叹了口气儿，道“罢了，罢了！这些道理你不会懂的，我亦不想费心与你多言。若你懂得，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你若想为云鹤报仇，尽管来好了。不过，我不会顾念情分，对你步步退让！从今日起，你是后宫之主，我是妾室宠妃。也许，有一日，我是后宫之主，你是昨日黄花儿。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总之……咱们之间再无关系便是，也请，皇后娘娘您能好自为之。” 说罢，又道“对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宫中资历最深的女人了。就冲着这一个，便多提醒皇后娘娘一句。欧阳荣华乃后起之秀，皇上有心晋升她的位份。想必不用多久，她在宫中便会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她这个人吧，虽惹人心烦，但还是希望皇后娘娘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现在皇上在朝政上，需要欧阳将军的支持。若皇后娘娘惹恼了欧阳荣华，从而坏了皇上的大事儿。只怕届时，皇后娘娘不仅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还会搭上自个儿的性命呢。” 言毕，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勾起唇角，扬长而去。 舞贤妃的话如同刀子，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割得皮开肉绽。 我就这般站在雪地里，已停了一天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洋洋洒洒的下了起来。 当我再度抬起头，周遭已无旁人。 只有…… 舞贤妃先前用来假情假意的雪貂大氅，和被出卖后，无法挺直腰杆的我。 白雪茫茫之中，无限凄凉。 …… 回到坤宁宫后，我把自己关在内阁里，不吃，也不喝。哪怕是念忆与云岩前来相劝，我亦一一把人打发了回去。 其实，我没有那么强势，亦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坚强。我不过只是一个女子，是一个母亲。哪怕我平日里再如何心狠手辣，也依旧还有着七／情／六／欲。 我想……我还没有到可以任人伤害的地步。所以今日，才会痛得如此彻底。 我躲在暖被里，醒了哭，累了睡。 再度走出内阁大门的时，已是三日后了。 宫人来报，擎苍下令册封舞贤妃为从一品舞贵妃。册封欧阳荣华，为正四品欧阳嫔。 　　☆、1577.第1577章 我究竟，算什么。 我在内阁里混混沌沌的过了几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儿，再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从榻上爬起。 什么凤仪，什么理智，皆统统被我抛之脑后。 ——很快，你便会收到我册封为贵妃的消息了。 ——皇上有心晋升欧阳荣华的位份…… 原来，这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擎苍冷落我是真的，擎苍力捧舞贵妃，欧阳嫔也是真的。擎苍命舞贵妃对云鹤下手是真的，擎苍要与我无缘终老，也是真的！ 那我算什么？ 在江南时，说要娶我，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的诺言算什么？说此生此世，绝不负我，又算什么？我为他生儿育女，力挽狂澜算什么？我跟他出生入死，力保江山又算什么？ 他怎能……如此待我啊！ “来人，给本宫更衣！”当我主动打开了内阁的大门，面容憔悴，双目红肿得让众人心疼不已。可偏生，我语气儿强硬，像是一个打不倒的巨人。 “主子……您饿吗？”花景第一个凑上前来，扬起一张小小的脸蛋儿“奴婢让小厨房随时给主子准备了鸡蛋羹，主子您若是饿了……” “饿了”我双目无神，淡淡应了句“但……本宫想与皇上一同用膳。” “主子……”花景一愣，便再不知该如何应我。 倒是一旁的小允子，上前道“主子，皇上如今该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怕是请不过来的……不如……主子先自个儿用膳。晌午过后，奴才亲自去御书房请皇上过来如何？” “本宫说，给本宫更衣梳妆！”我凤眼一挑，便盯着小允子道“既然皇上没功夫过来，那本宫过去便好！” 说罢，转身回了内阁。 宫人们无法，只好乖巧进来给我更衣梳妆。 因这几日来，深受折磨。所以哪怕花景的手再巧，妆容再如何精致，铜镜中的我依旧略显老态。 不过……又有何妨？ 该问的话得问清楚，该了结的事儿也得一并了结！总之，我一刻都不想多等。 …… 御书房。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守在门口的，是雁栗。她远远的瞧见我来，便站在大雪中朝我行礼。 动作有些迟缓，厚重的衣裳下，人也臃肿不少。 是啊，十二年了，她也老了。 “今日天气儿格外寒冷，雁栗姑姑怎么守在外头儿了？”我开口问。 “回皇后娘娘话，皇上在里头处理政务，不喜有人打扰。”雁栗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看了看，又冲着我道道“不知，皇后娘娘此番前来，可有何事儿？” 我听言，微微一愣。 明面儿上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说擎苍不喜旁人打扰，所以她才站到了外头。可实际上，不过是不愿替我前去通报罢了。 “那……便辛苦雁栗姑姑了。”既然她与我拐弯抹角的玩心眼，我便假装不知。只客气儿的应了她一句，便绕过她，往御书房的大门走去。 雁栗见此，急忙拦住了我，高声儿大喊“皇后娘娘，皇上此刻不方便见您！” 我脚步一顿，心下明了。 这御书房里头，怕是还有旁人吧？如若不然，雁栗方才是给谁通风报信？ 　　☆、1578.第1578章 了结（一） “雁栗姑姑，本宫耳朵没聋，你不必如此大声儿。”我讽刺的看着雁栗，笑言“说吧，谁在里头。” 雁栗一听，神色有些尴尬。但，却并不说话。 我见此，再度抬脚往前走去。 这一次，雁栗终是急急喊道“皇后娘娘，皇上与欧阳小主在里头儿！” 说罢，又道“皇上吩咐了，欧阳小主在的时候儿任何人都不见。还请……还请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奴婢。” 欧阳小主？欧阳嫔…… 想着，抬手把雁栗推开，不等众人反应，便用轻功飞上了高高的台阶。 隔着一扇大门，里头欧阳嫔娇嗲的声音儿不堪入耳。 “哎呀……皇上您坏！您坏死了！” “皇上，这样您喜欢吗？” “嘻嘻……皇上您好温柔啊……” 我听着这些风情万种的声音儿，终是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里头的情景，果然让人面红耳赤。 龙椅之上，擎苍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怀中抱着衣裳不整的欧阳嫔，好一副********的画面儿。 “哎呀！皇上！”欧阳嫔听见动静，急忙扯了扯衣裳，躲在擎苍怀里。 擎苍剑眉一蹙，从龙椅上翻身而起。随后，一个箭步，又拿起一件龙袍给欧阳嫔披上。 龙袍……一件象征着天下之主的龙袍，便这般轻易的被他披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他如今……当真是无可救药了么？ “你怎么来了？”待做完了一切动作，他终是冷眼看着我，问。 擎苍的眼睛炯炯有神，就好像能看得见一般。呵，看来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他当真是装得越发像了。 “不过是过来瞧瞧，看看皇上过得好是不好。”我静静的盯着他，道“看来，在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后，你依旧过得不错。” 擎苍听言，不免蹙眉“皇后擅闯御书房，是来这儿碍眼的？没什么事儿的话，就给朕滚出去！” “哎哟，皇后娘娘，您进来也该让人通报一声儿才是。您瞧瞧，现在这般，不仅嫔妾害羞。就连皇上……皇上也恼火得很呢。”欧阳嫔见擎苍冲我发了火，于是便半撑着身子，风情万种的冲着我说了几句讽刺不已的话来。 虽说，难听的话从不少听。可现下停在耳里，着实也憋屈不已。若是往常，我定当好生教训上她一番。可显然，我现在没这个闲功夫啊…… “本宫现下有话要与皇上说，欧阳嫔你先出去。”我咬牙，道。 “皇后娘娘……”欧阳嫔娇媚的看了一眼擎苍，见擎苍毫无反应，便又冲着我道“嫔妾是皇上请来的，若皇上不开口，嫔妾可不能轻易走呢。” 欧阳嫔话音方落，只听擎苍淡淡开口“你不必走，留下来陪朕。” “是，皇上。” ——你不必走，留下来陪朕。 言下之意，该离开的是我。 原来，事到如今，他竟厌恶我，厌恶到了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的地步了么？ 可笑……当真是可笑！ 我本以为，这已然是最大的羞耻。可谁知，接下来擎苍与欧阳嫔的对话儿，却让我有万念俱灰之感。 　　☆、1579.第1579章 了结（二） “咿？皇上，您觉得皇后娘娘身上这件衣裳如何？”欧阳嫔不知为何，竟突然瞧到了我身上的衣裳“旁人总说嫔妾与皇后娘娘有许多相似之处，若这件衣裳嫔妾穿上，应当也会十分好看。” 擎苍听言，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的衣裳来“嗯，米色打底，芙蓉朵朵，清新高雅，的确不错。只是皇后的年纪到底大了，穿起来多少有些不符。若是你穿了，必定好看！” ——米色打底，芙蓉朵朵，清新高雅。 他能看见……他竟能看见！ 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眼中布满了涟漪，却依旧死死的盯着擎苍的那双紫眸不放“你的眼睛……” “朕的眼睛，如何？”擎苍见我如此，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儿。 他的眼睛，一分一秒都未曾从我身上离开。可是，却能准确无误的绕过案桌，跨过台阶，来到的跟前儿。 他轻轻挑起了我的下巴，冲着我道“朕的眼睛能看得见了，皇后不高兴吗？”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握紧了拳头，问。 擎苍蹙眉，略作想了想，才道“猎场，被刺杀以后。” 擎苍话音一落，我只觉得脑袋“轰隆”的一声儿，犹如被雷劈中。 猎场，被刺杀以后！ 若当真如此……擎苍他……已经复明有一年半之久了！而我呢？竟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还未等我来得及细想，欧阳嫔又再度嚣张开口“皇后娘娘，您若没事儿，就请回吧！您说说您，来御书房又没话儿说。傻傻的杵着在这儿，怪难看的。” 说罢，她披着龙袍起身，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儿。然后，把脑袋靠在擎苍的手臂上，道“自个儿不得恩宠，也莫要坏了别人的好事儿，不是吗？” 嚣张至极！ “皇上在御书房里公然与妃嫔亲热，可是对列祖列宗的不敬呢。”我未曾看欧阳嫔一眼，只把心中所有的怒气都放在了擎苍的身上“虽然臣妾不该多事儿，可作为闻人家族的媳妇儿，皇上的嫡妻，怎么也该提醒您一二才是。” “有劳皇后担心”擎苍听言，蹙眉道“不过，既知道自己多事儿，就好生在坤宁宫待着便是。以免，惹人生厌。” 瞧瞧……他多么绝情！ 这就是男人啊！ 他爱你的时候儿，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半日见不着你，就如同隔了三秋。可如今，当他不爱你了。你的一次出现，也成了惹人生厌的事儿。 “是啊，皇后娘娘没事儿的话，还说回坤宁宫去吧。就算要出来溜达，也应当谨言慎行才是。”欧阳嫔接着擎苍的话，继续道“皇后娘娘您是个没有家族背景的人，若还不懂得夹起尾巴做人，这皇后的位置，恐怕就要拱手相让了。” 我听言，缓缓转头看向了一脸得意的欧阳嫔。 在我以往对她的印象里，这个人就算再不聪明，也不会这般嚣张。我实在想不通，她此时此刻的所言所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刻薄而恶毒，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报那……云鹤的掌掴之仇？ 　　☆、1580.第1580章 了结（三） 不…… 一个女人的面目再如何丑陋，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男人看到半分狰狞。她之所以当着擎苍的面儿说出这些话，不过是认准了，她的话能让擎苍开怀罢了！ 我越想到这儿，心便越发的寒冷了起来。 从前，哪怕再如何离心，擎苍至少还会顾及夫妻之间的情分，在外人面前儿给我脸面。可如今，自从云鹤没了以后，他竟连这点脸面儿都不肯给我了。 欧阳嫔……欧阳嫔…… 她才入宫多久？居然胆敢当着擎苍的面儿，如此羞辱于我！ 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有家世，与我又有几分相似……得到了一些恩宠，便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 想到此，心中愤怒的同时，又深觉无限悲哀“不过是一把高处不胜寒的凤椅，只要皇上想拿走，本宫随时可以拱手相让。不过，也别怪本宫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儿。宫里的人上到舞贵妃，下到安贵婕，谁都可以坐上这把凤椅。唯独……欧阳嫔你不可以！” 说罢，我勾唇嗤笑“像欧阳嫔这般，公然在御书房里狐媚惑主，让皇上放下江山社稷于不顾。只怕用不了多久，塞外小国的虾兵小将，都能兵临城下。” “贱／人！你竟敢诅咒朕的江山！”就在我话音方落的那一瞬间，擎苍半眯着眼，瞬间移动到我跟前儿，用力的掐住了我的下巴。 贱人……好一声儿贱人！ 我十四岁与他相识，十五岁情定终身，十六岁入宫为妃，十八岁，成为他的皇后。 我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出生入死。 到头来，不过换得了一个贱人之称。 瞧瞧，他如今这般模样儿，当真是熟悉极了。 想当初，待书和司棋的脖子，不也是这样被他拧断的么？难道今日，竟轮到我了？ 也罢，也罢。 当年若不是他，我或许早已被烟花之地里的老／鸨折磨至死。托了他的福儿，多活了那么些年，也是够了。 若他当真不顾及夫妻之情，要取我性命，我也无怨无悔。 只是…… 关于云鹤的死，我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阿苍，我只想与你谈谈。”我忍住下巴的疼痛，眼中毫无波澜的盯着擎苍，语气儿云淡风轻。 擎苍听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把手一松，便转身回到了龙椅坐下“说。” 语气儿，冰冷至极。 我曾以为，他所有的冰冷都只对旁人。于我，于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儿都是暖的。 可今日，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我见擎苍如此，便知晓他给了我机会儿。于是，我再度朝着欧阳嫔开口“你，出去。” 欧阳嫔见此，不免一愣。 然，仅仅只是片刻，她便立即换上了娇媚的笑容。然后，一步步走到擎苍的身边儿，坐上了他的大腿“皇后娘娘，皇上舍不得嫔妾走呢。” 声音儿娇嗲入骨，却让我难受至极。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把眼撇开，只淡淡道。 “皇后娘娘，嫔妾也不是外人。于皇上而言，您是他的女人，嫔妾亦是。于皇后娘娘您而言，咱们也都是姐妹。有什么话儿，皇后娘娘是不能当着嫔妾面儿说的呢？” 　　☆、1581.第1581章 了结（四） 说罢，欧阳嫔又捂嘴笑道“难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是不能让嫔妾知道的……” 欧阳嫔的话，说得越发难听。而我，也确实没什么耐心。 于是，我转过头去，淡淡的瞟了一眼欧阳嫔，嘴里却厉声儿道“滚！” “呀，皇上！臣妾好怕……” 我见她如此矫情，心下突然冷笑。随即，只张开手掌，运起内力朝她袭去。 只一刹那，便见欧阳嫔的身子从擎苍怀里飞起，随后“啪”的一声儿，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欧阳嫔虽是武家出身，但却是一个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女子。这么一摔，便瞧见她“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她捂住胸／口，纤细的手指朝我指来。 “本宫说过，本宫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我勾唇冷笑，又上前一步，用内力把欧阳嫔的身子吸了过来。然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硬生生把她提起。 “你……你这个恶毒……恶毒的女人……”欧阳嫔用一张憋青了的脸，艰难朝我骂道。 恶毒？好啊……我已恶毒千次百次，多一次，算不了什么。 我一边儿想着，手中的手劲儿便越发大了起来。 “皇……皇上……救救……救……” “咔”的一声儿，我右手往旁一偏。欧阳嫔求救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我便彻底的了结了她的性命儿。 或许，是用力过度。 欧阳嫔那断了的脖子，竟流出了鲜血，染得我的双手一片血红。 我把手一松，任由毫无知觉的欧阳嫔摔倒在地。然后，一步步的靠近擎苍。嫌弃的把手中的血往他身上的寝衣擦去。 擎苍慵懒的坐在龙椅之上，彷佛这御书房里根本没有发生过血腥一般“阿卿，你可知道你方才都做了什么？” 我勾唇，笑言“是她自己不愿意走，也怪不得我。” “她是欧阳将军的女儿！你如此行为，让朕如何对欧阳将军交待！”擎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语气儿冰冻入骨。 “该如何交待，是皇上的事儿，不是吗？”我微微挑起凤眼，冷笑道“凶手，只要心狠手辣便好。永远……都不需要善后。就好像，皇上让舞贵妃在创伤药里动了手脚，夺取了云鹤的性命。却也从来没想过，该如何给我一个交待一样儿。” “云鹤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擎苍盯着我，丝毫没有半丝愧疚“朕有权决定他的生死，不需要给你交待。” ——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只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儿，却让我隐忍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如此待他？” 我死死的揪住了擎苍胸前的衣裳，质问道“你忘了我怀上他和念忆的时候儿，你是何等欣喜？你忘了当初我生下他的时候儿，费了多大的力气儿？你忘了……你曾为了保护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呵……就算你可以一切都不在乎，你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但你也该知道，他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啊！” 　　☆、1582.第1582章 了结（五） 说到此，我咧嘴哭笑道“他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儿，顶着整个天下的压力监国。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儿，冒死护你周全。他虽不善言辞，却深深的爱着你这个父亲！你怎么能……怎么能对他下手！” “他身上有朕一半的血那又如何？能改变，他与你越发相似的事实儿吗？”擎苍松开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推开“你可知道，当朕每每看着他顶着一张与朕幼年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带着跟你相差无几的性子。朕对他，便越发恐惧，越发厌恶！” 擎苍用手指着我，冷漠道“他的爱像你，他的恨像你，他的脾气秉性像你，他的固执也像你！他处理政务的方式像你，就连处罚妃嫔的手段也像你！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却什么都跟你学得又精又透！朕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一个恶毒不已的自己。每当如此，朕便恨不得亲手把他掐死！甚是，恨不得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你说什么？”我听着擎苍决绝不已的话，仿佛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我是他的母亲，从他出生至今，我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他像我，不是情理之中么？他像我，就那么让你憎恨吗？” “是！”我话音方落，擎苍便毫不犹豫的应道“朕恨极了如此像你的云鹤！也厌恶极了……后来的你。” “哈……哈哈哈……”我听言，捧腹大笑“闻人擎苍，你当真是可笑至极！我慕容毓卿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而你，却对我厌恶至极！我不懂，我不明！我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你这般待我！甚至……祸殃到了自己的儿子！” “你做了什么，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擎苍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你放入宫时是个什么模样儿，现在又是个什么模样儿？慕容毓卿，双手沾满了鲜血，你夜里能睡得香吗？心里装满了算计，真心摆在哪儿？ 你明明已经坐上了皇后这把凤椅，带着孩子保持你曾经的模样儿不是挺好么？为什么……总想一手遮天，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你的野心，你的欲望，究竟何时才能停止！” “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是为了谁？我心里装满了算计，是谁逼的？”我知道，我与以前的自己越发不像了。我也十分不愿，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看到我这般模样儿。 我虽害怕，却从未想过，他真的会嫌弃于我“你以为我不想跟年少时一样儿，单纯快乐的活着？可是这是紫禁城啊！人人都想要我的性命，想要我孩子的性命。甚至！甚至想要你的性命！我不算计，我便不能活，我的孩子和你也不能活！ 是，我是变了。变得早已不是你爱的那般模样儿……可你，你难道就没变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质问我，甚至要取我儿子的性命！” “是人是魔，从出生起便是注定。”擎苍未曾回头，语气儿依旧冰冷“你不必把你所有的改变，都说成是为了朕。” 　　☆、1583.第1583章 了结（六） 顿了顿，又道“朕与你夫妻多年，不知看破了你多少手段。事到如今，只想问你一句，你算计了那么久。你想要护住的人，可曾护住了？” ——你算计了那么久，想要护住的人，可曾护住了？ 瞧瞧，这个我最爱的男人，他所问出的问题是多么的尖锐啊！ 我想了想，终是苦涩开口“若没有你，便都能护住。” 可就是因为信任你，因为一心想拥护你的一切。所以到了今日，我才会惨不忍睹。 “呵”擎苍听言，冷笑着转过身来“说得好听！若没有朕，你什么都不是。” 言毕，他拂袖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你走吧，该问的你都问了，朕不愿再与你多言。你既然杀了欧阳嫔，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在朕没下令处置你之前，你且安分的在坤宁宫里待着！不得，踏出坤宁宫一步！” 这是……要软禁我了么？ 呵…… “阿苍”我见擎苍如此，只觉得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你当真，这般厌恶我了么？” “如若不然，你以为呢？”擎苍挑眉，问。 “那……先前的种种柔情，算什么？”我抬眼，盯着擎苍“我们之间无端生出了那么多的误会儿，最后得以冰释前嫌，算什么？我与你共同对抗外敌，历经生死，算什么？你当初为我着想，说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你心疼我的心疼，甚至不在乎云安的身份，那又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在前往猎场得时候儿，还曾恩爱两不疑。好不容易躲过了鬼门关，就成了此生不愿再见的陌路人！你告诉我，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们之间怎么会……怎么会有今日！” 我多没出息啊…… 从十四岁见到他第一眼至今，爱得彻彻底底。哪怕他亲口承认云鹤是他害的，亲口告诉了我他对我的厌恶。我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脑海闪现的，皆是当初的花前月下，琴瑟和鸣。就连此时此刻他的冰冷如霜，我也觉得是春光明媚。不甘心……也不死心…… 然，他终是不愿哄我。 仅仅只是三个字儿，便彻底把我推入了黑无边界的地狱。 “你信了？”擎苍好笑的看我，问。 ——你信了？ 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我试探的开口，反问。 “不然呢？”擎苍摊手，满脸无谓“难道，我还该把你视若瑰宝的疼着吗？” “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付出的真心，最后都会被践踏得体无完肤！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把信任给他，他却要如此待我。 “其实……冰释前嫌是真的。想与你携手并肩，是真的。”擎苍见我如此，终于叹了口气儿“心疼你，是真的。曾爱你入骨，也是真的。可是……这些真，在当朕得知了云安的身份后，皆统统变成了假。” 擎苍看着我，认认真真道“朕无法接受，一直以来心疼入骨的儿子，竟是自己同胞兄弟的骨肉。而那个同胞兄弟，无时无刻不想夺取朕的性命！” 　　☆、1584.第1584章 了结（七） “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我愿意的……”我摇了摇头，竟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如此陌生。 “那又如何？”擎苍挑眉，反问我道“你不愿意，难道你就干净了吗？你不愿意，你就能洗得掉你身上的脏？你不愿意，就能否认你生下了云安的事实？” 听到此，我终是再忍不住。“啪”的一声儿，狠狠的给了擎苍一个耳光“闻人擎苍，这样伤人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做都做了，你还怕被旁人多说上几句么？”擎苍对于我的掌掴毫无在意“若当真不想被人诟病，当初又怎会下定决心，生下那个孽种！” 孽种…… 曾经他在我的跟前儿，冲着我说，只要我还在他的身边儿，他便可以放下一切恩怨成见，对云安视如己出。可如今，云安尸骨未寒，他却口口声声的唤他孽种。 擎苍啊，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初为何会选择生下云安。 若不是舍弃不下云鹤和念忆，若不是想留下一条性命苟且偷生，我何苦要让这羞耻的烙印，一辈子刻在我的骨髓之中？ “其实，很多事情你都懂，你只是不想原谅罢了。”事到如今，我终是死心。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给我希望，也曾让我绝望。 他曾让我信他，也曾让我怨他。他骗我，也害了自己的儿子。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想到此，我又道“只是……你既然如此嫌弃我，厌恶我。又何苦要当着众人的面儿与我上演伉俪情深？难道……你不累吗？” “累，累极了。”擎苍听言，勾唇笑道“可若这些累，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被朕利用，也算是值了。” “利用……”我喃喃开口。 “是啊，利用你，灭掉闻人浩轩所有的希望。”擎苍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与闻人浩轩母子连心，企图利用云安上位。朕想要保住江山，只能在闻人浩轩杀害云鹤之前，夺取云安的性命。 云安对朕极其依赖，想要害他实在太过简单。只是，朕并不想亲自动手。 以闻人浩轩的性子，若他的儿子被朕所害，他必定会将这个儿子当成是争夺江山而牺牲掉的一颗棋子。心中虽痛，却不会成为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烙印。可是，若他的儿子是被你所害，结局便大不相同了。 你是他的妹妹，是他儿子的生母，更是他所爱的女人。若他的儿子丧命在你的手中……他必定生生世世，痛不欲生！” “你！”我颤抖的指着擎苍，久久才再度说得出话来“你对我假装出来的好，都是为了让我心生内疚！” “是啊，你说的没错。”擎苍承认得很是干脆，丝毫没有半点隐瞒“你对朕有过误会，有过不忠，甚至还为朕的兄弟生了子嗣。这般恬不知耻的行径，就算碎尸万段都不为过。朕不仅没有问罪于你，反而对你百般柔情。你……定会于心不忍，生了内疚。” 　　☆、1585.第1585章 了结（八） 说到此，擎苍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事实证明，朕料想得不错。你……的确因为内疚，所以动了杀害自己儿子的心思。也因为内疚，所以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变成了闻人浩轩的剑下亡魂。” 擎苍的一字一句，皆让人痛得刻骨铭心。 八月十四那夜的场景，又如同梦魇般的出现，缠绕不息。 没错…… 我当真是被擎苍蒙蔽了双眼。 所以，早早的，我便动了要了结云安的心思……纵使那夜，我有着再多的身不由己，也终究是遂了一开始便落下的愿。 云安是我杀的！年仅两岁的云安，是被我害死的啊！ 擎苍，他早便不再爱我了。 后来的百般柔情，千般迁就，万般宽容。不过就是一场梦，一场时间一到，便会散的梦罢了。 是啊，终究要散的。 从猎场回来时，云安已经殁了。太后娘娘，也早早便被我所掌控。闻人浩轩痛失爱子，如同丧家之犬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擎苍没了威胁，也便不再需要与我假情假意，你侬我侬了。 他刻意与我疏离，然后沉浸在自己的纸醉金迷之中。最后，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曾放过…… 想到此，心中的恨意越发升腾。 凭什么……用一颗真心待人的是我，被人利用欺骗的，也是我。 为什么，上天它不能对我仁慈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 “所以，我于你而言，已再无利用价值了，是吗？”我一双凤眼无神，死死的盯着御书房里的地毯。 擎苍背着手，转过身去“这个问题，当真可笑。” 说罢，又听他道“你可知道，在这世上，能被朕所利用，是一种多么大的福分？人之所以有价值，便是因能为他人所用。你没了显赫的家世，也没了坐上太子之位的儿子。你有的，只是一身的肮脏与羞耻。再想朕利用你？你也配！” ——再想朕利用你，你也配！ 瞧瞧，这便是我枕边人说出来的话啊。一字一句，多么决绝而冷漠。 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中怒火中烧。 我为什么没有显赫的家世？难道，当初的慕容家，不是他下令流放的吗？我为什么没有坐在太子之位上的儿子做为靠山？难道，这不是因为他昏庸的缘故吗？我这一身的肮脏与羞耻……难道……不是因为救下了他吗？ 若他当初能清醒一些，勇于与太后娘娘对抗。慕容一族，再怎么没落亦不会有今日！若不是他昏庸无道，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我的云鹤再过两年，便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若不是因为当初为他挡下了刺客，中下蛊毒，我哪里又会如此肮脏！ 我所有美好的一切，皆因他而毁灭。如今，他却用这些借口，一次又一次的重伤于我！ 恨…… 我真的好恨…… 想到此，我一直紧盯着地上的眼睛，终是慢慢的挪到了擎苍身上。当我瞧见他背对着我，腰杆和背都挺得很直。心中不知为何，竟溢出了种种不甘。 　　☆、1586.第1586章 执剑相对 一个转眼，发现擎苍的尚方宝剑正赫然的悬在一旁。 于是，运起内力，把尚方宝剑夺入手中。 擎苍听见动静，急忙转过身来。 然，剑已出鞘，为时已晚。 我紧紧的握住剑柄，一剑，便刺中了擎苍的胸口。 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一滴一滴的落下。我眼角的泪，也无法停歇。 “你明明……可以刺中朕的心脏……”擎苍皱紧了眉，用一张煞白的脸冲着我道“为什么……在最紧要的关头，却要把手挪……挪开……” “咻”的一声儿，我决绝的把尚方宝剑从擎苍胸口抽出“闻人擎苍……你曾说过，你此生此世都不会负我。若你负我，哪怕我执剑相对，你亦无怨无忧。所以，这一剑是你该受的。 你要明白，在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你会对旁人心生厌恶。哪怕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因你欢欢喜喜。 阿苍，你早已不是我当初深爱的那名男子来。这些年来，你对我假情假意，我又何尝不曾有过怨恨？不杀你，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说罢，我把尚方宝剑狠狠的丢到了地上“放我走吧，既然我们彼此生厌，倒不如放我和孩子离开皇宫。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呵……哈哈哈……”擎苍听言，勾唇大笑“慕容毓卿，你当真以为朕是那么好糊弄的么？你杀了欧阳嫔，又刺杀于朕。最后，竟还敢开口让朕放你离开皇宫？好笑……当真是好笑！” 说罢，擎苍撑着身子，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儿“你想离开皇宫是吗？好！好！你的这个提议，朕一定会仔仔细细，昼夜不眠的考虑考虑。只是……在朕还没考虑好一切之前，你且去天牢里待上几天吧。” 言毕，擎苍捂住早已鲜红一片的胸口，冲着外头大喊“来人啊！皇后慕容氏以下犯上，意图不轨。着，从今日起关入天牢等待候审！无召，永生永世不得见君颜！” …… 外头守着的雁栗一听，急忙推门而入。 当她瞧见眼前的一切时，不免惊到神色大变“皇上……” “还不快把人给朕带走！”擎苍丝毫不给雁栗说话的机会儿，一瞧见她进来，便大声儿呵斥了起来。 雁栗无法，只好应道”是，皇上，奴婢遵命！“说罢，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皇后娘娘，请吧。” 我勾唇冷笑，转身便随着雁栗离开了御书房，再不多看擎苍一眼。 天牢是吗？可真够狠的啊…… 后宫中的女子，根据其罪，有禁足，冷宫，废黜，自尽等四种处罚。打入天牢，还是头一次见。 天牢…… 呵…… 这便是我曾深爱的男人啊…… 这便是，我曾满心欢喜爱着，且相信着的男人啊。 他欺我骗我瞒我利用我……到了最后，竟连放我出宫的心愿，都不愿满足于我。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做到最后，竟成了仇人！ …… 我一路跟着雁栗，踏着大雪朝天牢的方向走去。 　　☆、1587.第1587章 打入天牢 衣裳很是单薄，眼睛红肿不已。一步一踉跄，走得小心翼翼。 我的身后，跟着整整三十六个御林军。每一个御林军的神色，都十分淡漠，且又十分警惕。似乎，只稍稍一个疏漏，我便会逃之夭夭一般。 擎苍啊擎苍，时到今日，他还是不曾了解我啊。 我若要逃，三十六个御林军又算得了什么？我的孩子，终究还在他的手上啊。 孩子…… 是啊，孩子！ 我不怕被打入天牢，不怕被废黜，亦不怕死！我只怕我的念忆和云岩等不到我回宫，会着急上火。我怕他们离开了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怕他们失去我后，再遇不到像我这般心疼他们的母亲…… 我怕他们会受委屈，怕他们会背着我的羞耻，沉重的走下去…… …… 天牢里，很暗，很湿，很冷。 唯一的一点亮光和希望，便是高墙边上的一个小窗。 算算日子，我被打入天牢已经有五日之久了。 这五日来，我吃着馊掉的稀饭，隔夜的馒头，发臭的酸菜…… 日子大不如前，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 天牢里看守的人，一个个皆踩低拜高。见我被擎苍打发到了这儿，便知晓我再无前途。所以，对我也从不尊敬。其中有几个色胆包天的劳役，更是说出了让我从了他，彼此活着的时候儿也好快活快活这般的话来。 对此，我时而假装不闻。而是，也会用眼神凌厉的“应”回去。 …… 这一日，我照例吃过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正打算靠在阴暗潮湿的墙上小憩一会儿。 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儿。 本以为，是那伙儿不知死活的劳役又来寻我麻烦。谁知，才一睁开眼，却瞧见满脸泪水念忆朝我奔来“母后……母后……” 我撑起身子起来，一把把念忆抱住“忆儿？忆儿……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嗯？” “是父皇……”念忆咬了咬牙，道“母后您多日未曾回宫，忆儿担心母后，便整日去御书房求见父皇。父皇被儿臣扰得烦了，便下令，把儿臣一道关了进来。” “什么？”我听着念忆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你父皇……你父皇竟要把你关到这天牢里来？” “母后，他把儿臣关进来也好！这样，儿臣就可以时时刻刻陪着母后了。”念忆对此，不以为然。只觉得，能够陪在我的身边儿，便能心满意足了“母后，您怎么样了？您这几日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念忆见我难过，便踮起脚尖，捧着我的脸问。 我哭得梨花带雨，心中阵阵暖意流过“忆儿，母后吃得好，也睡的好。你不必担心，嗯？” “母后骗人！”念忆抹了一把眼泪，哭道“这里又脏又臭，寒气逼人，母后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说罢，念忆又道“母后，外头的人传得沸沸扬扬，说母后您不仅顶撞了父皇，还刺伤了他。儿臣……儿臣这几日瞧见父皇，也觉得他气色大不如常。母后……您与父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之间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儿？” 　　☆、1588.第1588章 被传入大殿 我们之间……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儿？ 忆儿啊，你让我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与你父皇之间的改变，是日积月累的啊。一句话，两句话，早已不能解释得清了。 念忆自幼便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她见我沉默不语，便懂事儿的转移了话题“母后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忆儿会一直都在母后身边儿的。” 我看着笑颜如花儿的念忆，心中扬起阵阵暖意“乖……” …… 念忆便这般，在天牢里与我住下。 许是因长公主在的缘故，天牢里的劳役再没为难过我。前些日子不断往我这里送来的臭馊饭菜，亦再没出现过。就连肮脏不堪的牢房，也被牢头派人来打扫了一番。然后，在潮湿不已的地上铺上了木板，和厚厚的暖被。 是啊，我不过是一个失宠被打入天牢的皇后。在众人眼中，我虽为国母，却到底是个外人。而念忆，就不同了。皇室子嗣稀薄，念忆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擎苍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切不断的是血脉亲情啊。 所以……相比之下，我是那个无法翻身的咸鱼。而念忆，却是从未倒下的青山。 虽然念忆如今与我一块儿被关在天牢里，可保不齐哪天擎苍一个高兴，便会把她放出去！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是君。劳役在天牢里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过是一个奴。 …… 念忆与我在天牢里住了三日，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余的一切照旧。冷了，便添床暖被。饿了，便让劳役去准备夜食。闲着了，死活也得让劳役准备笔墨纸砚。 总之，于念忆而言，根本没有生死攸关，也没有恩宠与冷淡。在她的心里，她的父皇与母后一如既往的好，如今，不过是闹了个别扭罢了。 她换了个住处，熬上几日，一切便会雨过天晴…… 直到，擎苍在上朝的时候儿派人前来宣旨，传我去大殿。念忆这才慌了阵脚，急急忙忙的拉住了我“母后！自古以来除了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外，朝堂上不允任何女子进出。父皇他……他怎么会传旨让您到大殿上去呢？” 我拍了拍念忆的头，安慰道“孩子，别怕。” “母后……您与父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几日来，儿臣与母后同吃同住。为的就是化解您与父皇之间的误会，让父皇把咱们母女俩放出去！现在……现在怎么会适得其反……” “好忆儿，别怕。”我再度开口，揉了揉念忆的长发“不过是上一次大殿，怎的就让你急成了这样？你放心吧，母后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说罢，我蹲下身来，紧紧的把念忆拥入怀中“好孩子，母后答应你，母后很快就会回来。” “母后……”念忆见我如此，吸了吸鼻子，问“您总让儿臣别怕，难道，难道母后您自己真的不怕吗？” 说罢，念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传言，上了大殿的女人，要么有先帝遗召，要么问鼎江山之主。要么……要么……” 　　☆、1589.第1589章 罪后 要么，遭受世人唾骂，死无全尸。 “母后不怕。”面对着念忆的担忧，我虽沉默了许久，可到了最后，终是笑着道“母后行得端，坐得正，所以母后什么也不怕。就算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亦是旁人对不起我，对不对？” 说罢，我又拍了拍念忆的脑袋，笑道“等母后回来。” 言毕，转身走出了牢房。 念忆啊，母后当真什么也不怕。若怕，也只是怕你和云岩会受到伤害罢了。 …… 我不知道擎苍想做什么，毕竟，我们都已不是当年的彼此了。我无法自诩有多了解他，也无法开口，说自己从未变过。我只知道，现在的擎苍对于我来说，是陌生而冰冷的…… …… 大殿外。 我穿着念忆前几日给我胡乱带来的红色长裙，手脚套着铁链镣铐，站在朝堂大殿的台阶之下。白雪茫茫之中，鲜红的长裙与披散的青丝随风而起，妩媚而绝艳。 许是近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对世间的人情越发绝望，对擎苍的不解与怨恨，也越发浓烈。所以长期以来，被我压制着的凤凰于飞内力，总是在我体内叫嚣不止。所以，将近十日的天牢生活，不仅没让我有半丝憔悴之容，反而，更是助长了当初练就凤凰于飞时，容貌上的高贵气质。 是啊，凤凰于飞，既已练就，如何能停？ 当初为了能与擎苍长厢厮守，我毅然决定停止修炼凤凰于飞。我因让体内原本的内力，与凤凰于飞相互抗衡。所以这两年来，我****夜夜深受折磨。 除了猎场时的那场刺杀和逃亡回宫时被怒火所控，其余的时间，我一直……都把这股力量控制得极好。 我知道，这武功一旦碰了，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所以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恶魔。 可是今日…… 我除了不知擎苍会对我做出什么以外，也不知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儿来。 …… 我在大殿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数百级阶梯，象征着天子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权势！ 这便是天子每日上朝的地方啊……里面有着擎苍割舍不了的天下，有着闻人浩轩做梦都想坐上的龙椅。 “皇后娘娘，请吧。”身后的人见我停在原地许久不愿前进，终是扯着嗓子，淡淡开口。 我听言，高高的扬起下巴，带着一张倔强的容颜，抬脚朝着那些石阶迈去，没有丝毫犹豫。 金銮殿，朝堂内。 一身明黄的擎苍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下首站着我见过，或从未见过的文武百官。 一脚才踏入金銮殿，便听见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儿高喊“罪后慕容毓卿带到！” 罪后，好一个罪后！ 我一步步朝着擎苍走去，寂静的大殿内，铁链的声音儿叮伶作响。 “大胆罪后，见到皇上还不下跪！”我走到大殿中央，才方停下脚步，下首便有大臣冲着我高声儿大喊“难道你以为，这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吗！” 　　☆、1590.第1590章 金銮殿较量 我转头望去，噢，竟是曾经与度无一起为我劫持了太后娘娘的武状元金大人。他得擎苍厚爱，官复原职，拿回实权。如今，自然是看不惯有人对擎苍不敬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人。还是众人口中的……一个罪后。 “罪后？喊得当真好听！”我勾起一双凤眼，冷冷的看着金大人，道“罪与不罪，你说了算？跪与不跪，与你何干。” “你！”金大人一听，连忙站出身来“微臣乃东陵国臣民，知晓一切不利于君主的事儿，都是罪！更何况，你擅闯御书房，手刃欧阳嫔，行刺皇上，这是逆天之大罪！” “哈……哈哈哈……”我听言，不免大笑了起来“既然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是“微臣”，那便闭上你的嘴。别见着个人，就展示你的愚昧。” “你！” “皇后娘娘”这一次站出来的人，是安太傅。许是因见性子耿直的金大人在我跟前儿讨不着好处，所以便亲自上阵，道“您乃慕容家的女儿，又是一国之母，为皇室绵延子嗣，老夫对您实在钦佩。虽然慕容家族后因犯下大错而被流放边疆，可您父亲到底为东陵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老夫对您保证，若您受了委屈，老夫头一个不会答应！只要您愿意，可把来龙去脉当众说出。有罪无罪，文武百官皆可判定。老夫想，皇上是一个明君，自然也不会冤枉了皇后娘娘去。 只是，这儿毕竟是女子不得入内的金銮殿。皇后娘娘您既已经来了，便得遵守金銮殿的规矩。见皇上，下跪叩首，乃头等大事儿。” “是吗？这个规矩，本宫不认！”我微微挑眉，问“面见皇上，需要下跪叩首的是你们，而不是本宫。若想本宫朝他下跪，你们得先问问他，担不担的起？” 不知为何，当我听见安太傅说，我父亲曾因犯下大错而被流放的时候儿，心中竟怒火中烧。对他，亦没了往日的尊重。 我父亲……他根本没错！ 他为东陵国戎马一生，最后却惨遭陷害。他所效忠的君王，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儿，不仅没有替他查明真相，反而果断的把他流放边疆，害得名声赫赫的慕容家族就此损落…… 这，已是最大的委屈。 凭什么，凭什么在父亲死后，他依旧不能洗刷冤屈。凭什么，人人都能站出来，朝慕容家吐上几口唾沫！ 安太傅是一个极其有骨气儿的人，他原以为，以他的身份出来与我这个女子说话，已是给了我天大的脸面儿。没想到，我不仅没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反而薄走了他的面子。 于是，他拂袖冷笑“慕容烈风，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我听着安太傅的讽刺，不免冷笑。在擎苍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之前，一步步的走到了安太傅的跟前儿“本宫……多谢安太傅夸奖！” 说罢，又道“只是安太傅当真厉害，连正眼都不敢看本宫一眼，便知道本宫的好，着实难得。” 　　☆、1591.第1591章 妖女 言毕，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钳住了安太傅的下巴，强迫他看向了我的眼睛“不如，安太傅认认真真的看上本宫几眼，然后仔仔细细的告诉本宫，本宫哪儿好，如何？” “罪后！快放开安太傅！” “罪后是疯了啊！哪里有在朝堂上，挟持元老的道理！” “可不是吗？虽是罪后，可到底还没被废！强迫大臣抬眼打量凤颜，是何等的不知羞耻啊！” “乱了乱了，这世间是乱了套了。” “如此德行，如何成为后宫表率？如何担的起后宫之主？” 金銮殿内，乱成一团。 我对众人的话，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睛似会勾魂，如同地狱修罗。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怨恨并发，体内的火凤凰嚣张至极。 安太傅虽是元老，但毕竟是个文官。没有武功，身子也不似年轻时硬朗。他虽态度硬，自尊心强，可终究抵不过我凤凰于飞的压力。 仅仅只是与我对视了半盏茶的时间，安太傅便被我凤眼中火凤凰的威力压倒。“砰”的一声儿，昏死了过去。 “安太傅！” “安大人！” 众人见此，更是手忙脚乱。 “罪后，你究竟对安太傅做了什么！” “是啊，安太傅乃朝中元老。言语之中亦没有得罪过你的地方，你竟……你竟……” “奇怪，安大人身上并无外伤。我与安大人站得最近，也未曾看到罪后动手。这好端端的，安大人怎么就昏过去了呢？” “难道……她是妖女？” “妖女？” “是啊，妖女！她定是妖女！你们难道忘了，一年多以前的猎场刺杀，她突然变了性子，眉间显现凤凰，并且与凤凰联手，赶走刺客的事儿？那时候儿人人以为她是凤凰化身，对她无比尊敬与仰慕。可现在想想，到底是咱们错了啊。” “是啊，凤凰高贵，哪里会如此跋扈和歹毒？是妖女！必定是妖女啊！” 我听着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猜测，心中好笑不已。 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儿大，我不过是放倒了一个安太傅，便成了人人唾弃的妖女。这天底下，还有咩用比这更好笑的事儿了？ 想到此，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对着坐在龙椅上的擎苍高喊“闻人擎苍，你瞧瞧，你的大臣们是何等胆小怕事儿。妖女？妖女……哈哈……当真是笑话！” “妖女！休得大言不惭！” “大胆妖女！竟敢这般和皇上说话！” “啪”的一声儿，我只利用掌风，便隔空甩了那人一个耳光“凭你？也敢教训本宫？” 说到这，我转过身去，凝望着众人，道“呵，世态炎凉啊。我慕容家得意的时候儿，谁敢说我慕容家半句不是。本宫一举救下众人性命的时候儿，可有人敢站出来说本宫是妖女？如今好端端的活着，能四肢健全的站在金銮殿内残喘，便学会胡言乱语了。” 言毕，又道“都说金銮殿只有男子可进，身为女子，不管因何原因进入金銮殿，都是本宫极大的福分。可是，既然是皇上把本宫请来金銮殿，那本宫也便是客人了。这跪与不跪，只有本宫说了算，你们，是什么东西？” 　　☆、1592.第1592章 免死金牌 “你！”众大臣听言，不免气急“疯了疯了！堂堂一国之母，竟如此不懂规矩！” “可不是么？有这般国母，难怪皇上的后宫近几年来越发冷清和絮乱。” 我站在下首，看着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听着众大臣的诋毁，心中好笑至极“闻人擎苍，我就算是有罪，好歹也还是一个皇后，是你闻人皇室的媳妇儿。你任由臣子这般肆无忌惮的诋毁于我，也不怕列祖列宗怪罪么。” “怪罪？怎么会。”擎苍慵懒的坐在龙椅之上，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于金銮殿中。他的声音儿很是清冷，慵懒之中又冷漠至极“反正……你很快便不再是皇后了。” ——反正，你很快便不再是皇后了。 呵…… 这是要废后啊。 “如此，就莫要废话了。”我眨着长长的睫毛，对擎苍的话不曾有半分惧意“你我夫妻多年，既已无情分，那便尽快了结。手刃欧阳嫔的是我，用尚方宝剑刺杀了你的是我，在金銮殿上，压迫安太傅的人也是我。 处死也好，废后也罢，我都认了。只希望你，能堂堂正正的做一回男人，速战速决，莫要拖拖拉拉的，跟个娘们似的。” 此话一出，擎苍立即坐直了身子。他半眯着眼瞧我，语气儿十分危险“朕之所以传你来金銮殿，不过就是为了让你认罪。至于处罚的旨意，朕本想顾及夫妻情分，私下给你下旨。没想到啊，你到底是慕容烈风的女儿，的确极有骨气儿。既然如此，那朕便少费周章了！” 说罢，擎苍突然神色一冷，道“慕容氏，你目无法纪，刺杀君主。残害宫中妃嫔，唯恐后宫不乱。心思歹毒，毫无国母风范。按罪，理应赐死！朕念你慕容家曾为先帝打下这大好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也念你为朕绵延子嗣，生下三个孩子。所以，朕故饶你一命！” “皇上！不可啊！”众大臣听言，纷纷下跪。 “皇上，此等妖女刺杀君主，谋害宫中妃嫔，其心可诛。慕容家虽曾为东陵国立过大功，可功不抵过，理应问斩！” “是啊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如此狠毒的女人，若放过了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欧阳嫔的父亲乃镇守边疆的欧阳将军！若不处置了这妖女，怕是无法跟欧阳将军交代啊！” “皇上，欧阳嫔一死，若无法妥善处理后事儿，欧阳将军必定心寒！这欧阳将军寒了心，可就是士兵寒了心啊。” 擎苍见众人不服此等宣判，于是高高的举起手来，示意众人禁言。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又道“对于欧阳嫔的死，朕与欧阳将军一样深感痛心。可大家勿要忘了，先帝曾留下一面免死金牌给慕容家，可饶恕慕容家族上下任何一人死罪！ 当年，慕容家族的确是犯了大错，流放边疆。慕容烈风等人，后也因种种原因远死他乡。可先帝曾赐给慕容家免死金牌的事儿，天下人皆知。 这……先有先帝的免死金牌，后有慕容氏为皇家诞下子嗣。于情于理，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夺她性命啊！” 　　☆、1593.第1593章 废后 呵，好生虚假的戏码。 既把我逼到了如此境界，又何苦假装出自己是一介贤君的模样儿？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的身上，自个儿再来个宽宏大量的处置法子。届时，天底下，人人都会颂扬当今圣上菩萨心肠。而我这个皇后，则毒如蛇蝎。 免死金牌…… 没错！当年先帝的确曾赐给慕容家一块免死金牌。只是，我一直以为，那块免死金牌早在多年前，便已经被擎苍收回了…… 毕竟，兄长与知画姐姐被人陷害的那一次，能活下来的人除了罗太医外，便只有慕容家的人啊。 正想着，便又听到了那些大臣开口“皇上尊孝守信，实乃明君！既然如此，微臣等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饶她一命可以。但这东陵国的国母，她是再担不起了！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 站出来说话的，是从三品文职京官，光禄寺卿储一诚。 呵，也难怪。 他女儿储安雯，年方十五。如今正住在雍容阁里，是从五品的贵人。 虽然只是一个贵人，可后宫之中，比他女儿位份高的女子，也不多见。现在舞贵妃没有子嗣，亦没有家世。只要我这个皇后倒了，她女儿便能有机会儿登上宝座了。 加之，我不过是一个失宠而没有靠山的女子。现下这种时候儿，自然无人替我说话了。 果然，光禄寺卿储一诚的话音方落，其余人便也跟着道“是啊皇上，欧阳嫔一死，这妖女便已定得得到相应的处罚。否则，只怕军心不稳啊。” “慕容氏心狠手辣，刺杀君主，残害妃嫔，实在担不起国母一职。”擎苍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铿锵有力道“今日，朕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废了慕容氏这个皇后！将慕容氏以及她的身生孩子念忆，全部贬为庶人，遣送出宫去！” 我听着擎苍的话，多少有些意外。 出宫…… 带着念忆出宫……是云鹤死了以后，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也曾与他提起过。既然彼此生厌，再无夫妻之情。不如，便放我和孩子出宫，自由的活。 那时候儿，他说容他考虑考虑。我还以为，他不愿给我一个成全。 没想到，他不是不愿。而是，想让我彻彻底底的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离开，脱掉皇后之名。 也罢，也罢！只要能出宫，怎么着都行。只要能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有没有身份都无关紧要。反正，我入宫之前，是一无所有。现在离开，能带着孩子，已是极大的满足了。 “如此，我便要谢谢你了。”我高傲的扬起下巴，勾唇冷笑。 然，几家欢喜几家愁“皇上，长公主殿下可是皇家子孙啊！” “皇上万万使不得啊！如今宫中，只有四皇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两个孩子！若让长公主殿下随着这妖女出了宫去，那岂不是要让龙脉流落民间？” “此等妖女心机歹毒，断然是不能教导好孩子的。还望皇上三思，莫要害了长公主殿下去啊！” 　　☆、1594.第1594章 出宫（一） “慕容氏罪恶滔天，其孩子理应陪着抵过。”擎苍抬了抬手，便打断了众人的进言“朕心意已决，众位爱卿莫要多言。来人，去天牢把慕容氏的孩子接出来，然后丢出宫去。” 我听言，赶忙勾唇高喊“民妇，与慕容念忆，谢主隆恩！” 擎苍看着我如此，一言不发。眼神里几丝不安和复杂的情绪，我一分也不想读懂。 我只意味深长的看着擎苍，不曾眨眼。 想着只要一个转身，这个曾经让我付出了所有青春岁月的男人，便再与我无关。心中，竟有着一股莫名的愤怒，与疼痛。 “啪”的一声儿，我运起内力，把身上的铁链镣铐震碎，粉末撒了一地。 从此……萧狼是路人。 “天啊！” “这妖女竟如此厉害！” “在金銮殿上动武，可是大不敬啊！” 众人一如往常，喋喋不休。我只当充耳不闻，转过身去。没有丝毫眷恋，决绝的走出了金銮殿。 擎苍，无论如何，我都要谢你。 谢你教会我爱，也谢你教会我恨。 谢你让我从懵懂的女孩变成了深宫中阴谋算尽的妇人，谢你一步步的逼我远离你。 谢你让我与孩子一起出宫，谢你让我相信一生一世，也谢你曾赠我一场，空欢喜。 只是擎苍，我怎会放过你？ 你利用我的愧疚来达成你的目的，你对我的儿子下了如此狠手。纵使你肯放我走，我也亦会找你寻仇。不是明日，但总有来日。 …… 我一步步从金銮殿的台阶上下来，御林军竟无一人敢绑我。只是包围着我，怕我再在宫里惹事儿。 “哟，皇后娘娘。”远处，传来了娇羞的女声儿，是舞贵妃“啊，不对！瞧瞧本宫着记性，差点忘了，皇上曾与本宫说过，要下旨废后呢……” 说罢，舞贵妃好笑的看着我，道“瞧瞧你这脸色，想必，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啧啧……既然如此，本宫该唤你什么好呢？嗯？毓卿？还是……慕容氏？” 我冷冷抬眼望去，只见今日的舞贵妃穿着极其艳丽，整个人甚是雍容华贵“舞贵妃娘娘有空在这儿取笑民妇，倒不如回宫想想如何加把劲儿，为皇上诞下子嗣呢。” 我的声音很大，丝毫不顾及他人所在“否则，光有恩宠又有何用？没有孩子，终究没个依靠。” “皇上已经答应，把四皇子云岩过继到本宫名下抚养。所以……就不劳你为本宫的前途担心了。”舞贵妃想都没想，便冲着我道。 我离宫之后，云岩过继给舞贵妃抚养，是预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在这宫里，资历最深，位份最高，恩宠最浓的人，便也只有她了。 加之，她素来便想要一个孩子。如今，倒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只是云岩…… 那孩子，想想当真让人心疼啊。 可惜，我自身难保，是再顾不上他了。 其实，把云岩留在宫中，对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他本便是天之骄子，理应得到他应有得荣华与富贵。我虽做了他几年的母亲，但到底不是亲生。自然，也没有理由替他做决定。 　　☆、1595.第1595章 出宫（二） 更何况，擎苍只有云岩这么一个儿子了。就算我有心想带他离开，也是枉然。舞贵妃虽然心思多变，可想来，应该也会对他疼爱有加。 如此，我便也能放心了。 只是，与舞贵妃之间的对阵，我怎能以失败告终？只是轻轻一笑，便道“云岩是个好孩子，既然给了你，你便要好生待他。若他出了半点差池，对你只会有害无益。毕竟，你终究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了云岩，你且偷着笑。没了云岩，你也算不上是个多高贵的东西。” 言毕，我只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舞贵妃听言，懵在原地，久久不语。 我知道，她不是寻不出刻薄的话来应我。她只是，被我的话戳中了心窝罢了。 她入宫多年，却从未有幸怀上子嗣，不会下蛋的母鸡，说的便是她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云岩，母凭子贵，位同副后。只要继续深得恩宠，皇后的位置触手可及。可若她没有孩子，贵妃，便是她能坐到的最高位置。 “师父！” 就在我打算离开之际，人群中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儿。 我闻声儿寻去，果然是贾宝林！ 我前脚才从金銮殿被废出来，这后脚，后宫中的女人皆跑来看我的热闹。想必，从我离开天牢的那一刻起，这宫中对于我的事儿，便传得沸沸扬扬了。 “师父……”贾宝林见我停下脚步，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语气儿中略带哭腔，看似十分委屈“徒儿的那套剑法还没学会，师父便要走了。” 我冲着贾宝林笑，柔声儿安慰道“傻丫头，那套剑法你已经学会了七八分了。只要勤加练习，定能超越于我。” “师父……您……您没事儿吗？”贾宝林咬了咬唇，十分担忧“徒儿很是担心您……您……” “我很好，别担心。”我看着贾宝林欲言又止，便打断道“如今我离开皇宫，总算是得到了自由之身。倒是你，要万分小心。没有了我在，你的性子得收上几分。要记得，耿直坦白的人，在紫禁城里活不长！” 我此言一出，贾宝林突然就流下泪来“师父……徒儿明白了师父！只是天下太大，不知要何时才能再与师父相见……” “既是师徒，自然有缘。既是有缘，总会再见。”我拍了拍贾宝林的脑袋，笑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了一个男孩儿。他身子高挑清瘦，离我还有两丈之距，便已听见他絮乱的吐着粗气儿“母……母后……” 云岩气喘吁吁，一句无声的母后从嘴里而出。 我微微一愣，眼眶竟红了起来。 云岩……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母后……母后……”云岩一边儿唤我，一边儿抱着我的大腿哭了起来，声声儿悲戚，声声儿心疼。 我一动不动，便这般让云岩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直到裙摆被泪水侵湿，云岩的眼睛也红肿得不成样子。我才深吸了口气儿，狠心将他从我脚边儿推开。 　　☆、1596.第1596章 出宫（三） “母……母后……” “四皇子殿下”我扶正了云岩的身子，然后弯腰对他行了个礼，道“保重！” “母后！”云岩见我唤他唤得如此生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度倾泻而出“母后……我是云岩，是您的儿啊！” “从今日起，四皇子殿下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民间妇人。”我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岩，一字一句顿“若四皇子殿下还念着民妇曾是您的母亲，还请四皇子殿下能擅自珍重。” 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儿，道“舞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前途无量。有她做四皇子殿下的母妃，民妇也能放心了。” “不！母后！”云岩抹了一把泪，表现出了这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倔强与固执“管她恩宠多深，管她位分多高！在儿的心里，只认您一个母亲！” “胡言乱语”我见云岩如此，终是轻声儿呵斥“你这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舞贵妃娘娘没有子嗣，你若跟了她，她必定把你当成宝贝儿一样疼着。” “宝贝儿又如何？”云岩咬了咬唇，豆大的眼泪不断往下落去“她就算是把儿臣捧上天去，儿臣也高兴不起来啊！” 我见云岩如此倔强，晶莹剔透的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一时之间没能忍住，便蹲下身来“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乖，莫要哭了。” 说罢，我又安慰道“孩子，你听我说。若你心底还认我是你的母亲，那么以后，你就要乖乖的听舞贵妃的话。如今在这宫里，除了她再无旁人能护你周全。我虽不舍离你而去，却也是无法。 你现在还小，暂时不能独立。加之，你父皇如今只有你一个子嗣，你以后的路想必会走得极其辛苦。所以，你只有依附舞贵妃，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 “可是……可是舞贵妃是个坏女人！”云岩摇了摇头，道“若没有她，母后您必定不会有了今日。咱们母子分离，她至少出了一半的力气儿，从中作梗！” “我与她之间如何，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你还只是个孩子，只需要知道，对你好的人是谁即可。舞贵妃与我虽然有些过节，可我能肯定，她一定会好好待你。” 说罢，我拍了拍云岩的脑袋又道“孩子，只要你能过得好，健健康康的长大。那么母亲哪怕在天涯海角，也能安心了。” 云岩虽然固执倔强，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儿。可他打从心底里起便知道，他还没有任何能力，去为了他的不愿接受，而做出改变。 听了我的话后，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终是咬着牙，道“母后，儿懂了！” 说罢，只见他含着泪扯起了一抹微笑“母后，您与忆姐一定要等我！等我长大，一定会求父皇给我一块好的封地！待我有了封地，便把你们都接过去。届时，咱们一家再团聚！” 言毕，他又抹了一把泪。然后，轻轻的拉过了我的手，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银子“儿没用，素来不会存钱。这些年但凡有些银子，都被忆姐收刮去了。此番事发突然，儿也来不及去寻忆姐的私己。所以……便只有这么一点儿……” 　　☆、1597.第1597章 出宫（四） 说到此，云岩又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银子虽少，但好歹也够应急。母后出宫后，可先去罗府寻罗素舅舅和巧慧舅母。待儿找到了忆姐那些值钱的玩意儿，再偷偷的让罗素舅舅带出去！” “傻孩子！”我心中涌过一股暖意，心里十分安慰。突然就意识到，这个曾经需要我处处保护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不管我在何处，能否与他朝夕相处。只有那么一日，他会代替云鹤，把我和念忆都照顾得极好。 “娘亲！娘亲！”就在我与云岩相视对望而无语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雀跃的女声儿。 我转身望去，穿着一身蝴蝶长裙的念忆正朝我飞奔而来。 娘亲！ 娘亲！ 念忆她……唤我娘亲？ 原来，渴望自由的，并不是我一人啊。 “忆儿”我蹲下身去，稳稳的接住了念忆。 母女二人，就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儿，紧紧的抱在了一块儿。 这一幕，让站立在身旁的云岩与贾宝林感动不已，泪眼婆娑。 我轻轻松开念忆，让她与云岩单独寒暄了几句。然后，便牵着她的手，朝着紫禁城的大门走去。 引路太监带我们走的，是紫禁城的正门，大清门。 自古以来，能走大清门的只有皇帝一人。除此以外，便只有皇帝大婚之时，皇后的凤驾能从此门走过。其余将臣和妃嫔，但凡需要进出皇宫，都只能行走偏门。 而就是这一扇门，我曾在十六岁入宫的时候儿，以倾城美人的身份走过。也曾在恩宠正浓，得以回家省亲的时候儿走过。 我记得很真…… 在我十六岁的那一年，一脚踏入了大清门，便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老死宫中。 要么你争我夺，荣华富贵。要么历经坎坷，孤灯常伴。 没想到…… 时至今日，我还有离开的一天。 …… 我牵着念忆的手，一步一莲花的从大清门离开。二人前脚才踏出宫门，后头，便传来了宫门沉沉闭上的闷响。 “嘭”的一声儿，隔绝的何止是过去？ 一个是囚笼，一个是自由。一个是血腥，一个是蓝天。一个是死，一个是活。一个是再也不想回去的曾经，一个是，不知所措的未来。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那伟岸的高墙，雄壮的朱门。不知为何，脑海中竟闪现出了一个倩影。 那是一个梳着富贵发髻，头上金银满贯的女子。她眼神慵懒，目中无人，丰满的体态，清秀的笑脸，是个绝色美人。 我初遇她的时候儿，她曾及其不屑的冲着我道： ——据说你是从大清门进来的？呵……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福气儿，爬上那个位置。 如今想想，当真是讽刺。 就算有福气儿爬上了那个万人瞩目的位置又如何？不是自己的……就算拥有了也只是如流星般短暂，做不得数啊。 我从大清门入，又从大清门出。 十几年的青春年华，发了芽，开了花儿，却最终，还是避免不了枯竭而忘的结果。 　　☆、1598.第1598章 咱们回家 “娘亲，快看！”许是我心有所思，所以并未注意到前方所站着的人。直到念忆在一旁轻轻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这才发现，站在雪地里等着我的人，正是罗太医与巧慧夫妇二人。 “主子！”巧慧瞧见我，喜极而泣。 我牵着念忆一步步走到他们二人跟前儿，虽一语不发，却有种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倒是念忆，丝毫没有丢失身份的不甘与告别荣华富贵的不舍。只见她扬起了明媚的笑容，甜甜的朝着巧慧喊了句“巧慧姑姑！” “叫舅母”我转过头去，轻声儿叮嘱。 她唤罗太医为舅舅，自然是不能再唤巧慧为姑姑了。更何况，巧慧姑姑这个称呼，是当年巧慧在我身边儿为奴为婢时喊下的。且不说我如今是一介庶人，就算我身份依旧，巧慧也早已在多年前便已经成为了院判夫人。 所以这声儿巧慧姑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叫了。 念忆听言，挠了挠脑袋，随后，便望巧慧怀里扑去“舅母，忆儿好想你啊。” 巧慧一把接过念忆，笑嘻嘻道“舅母也想你！没日没夜的想你。” 如今的巧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性子急躁，凡事儿都要一一过问清楚的小丫头了。岁月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一把残忍的利刃。可对巧慧来说，却是滋养她不断成长的润土。 自从她与罗太医结为夫妇后，举手投足间的韵味儿，越发的雍容华贵。亲近，清雅，却又婉约大气儿。 …… 巧慧与念忆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譬如一些“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舅母您现在越发迷人了呢”之类的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而我，此时此刻正站直了身子，与罗太医四目相对。二人的眼神中，有太多太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在不断的叫嚣，肆意的蔓延。 虽一句不发，可彼此想说的话儿，却早已从眼中传达给了对方。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字不差。 我出来了。 出来了便好。 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但你依旧是我需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妹妹。 这么多年来，谢谢你曾为我做的一切。 我是你兄长，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谢谢你来接我。 对不起，卿儿。你有今日，终究是我没保护好你。 …… “主子”巧慧与念忆彼此玩闹了一阵，终是站起身来，冲着我道“雪地里冷，咱们回家吧。” 我稍稍回过神来，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介民妇，嫂嫂以后还是唤我卿儿吧。” 主子……是再担不起了。 从巧慧出嫁的那一日起，我便不再把她当成我的奴婢。 她是嫂嫂，是亲人，是一辈子的依靠，和割舍不掉的牵挂。 巧慧见我如此，先是一惊。随后，便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过来。她知道，我不仅对她尊敬，更是想与过去断绝关系。于是，也不勉强。只是亲切的拉起了我的手，柔声儿唤了句“卿儿，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抬步朝前走去“孩子们呢？” 　　☆、1599.第1599章 重回将军府 我点了点头，抬步朝前走去“孩子们呢？” “他们在家等着你呢。” “他们可还听话？” “大的很是调皮儿，小的却沉稳得很。” “女孩子，是该文静些的。” “可男孩子，也未免太好动了些。” “儿女成双，已是天大的福气儿了。” …… 我最终，还是没有跟随罗太医与巧慧回去罗府。纵使他们苦心相劝，我依旧选择带着念忆独自往昔日的将军府走去。 …… 时隔十年。 将军府早已经没有了当日的宏伟辉煌。 随处可见的杂草和蜘蛛网，布满灰尘的桌子和椅子，无一不在昭示着它多年的荒凉与孤独。 这么多年来，哪怕父亲与兄长的死讯传入我耳。我也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是一个再没有父兄疼爱的孩子。可是，我依旧固执的认为，只要有我在，慕容家就在。它一如往常，高不可攀，神秘莫测。世人用仰慕的眼神看它，用肯定的言语赞赏它。 但今日，当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才发现这些年来我的自欺欺人，有多可笑！ 慕容家，其实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倒了啊。 它倒得突然，倒得冤枉，倒得令人唾骂和肮脏。自从它倒下以后，我总是自诩聪明。以为能凭着一己之力，洗清它身上的污垢，还它一个清白。然后，让慕容家扶摇而上，再度成为天下人人赞叹不绝的大家。 然而…… 我终究是让列祖列宗失望了。 我不仅没能替慕容家昭雪，没能为父亲和兄长报仇。我还搭上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年华，和一颗本该纯净善良的心。 …… 念忆是第一次回到将军府，所以纵使将军府里脏乱不堪，她却如同一个欢乐的小鸟一般，收拾得不亦乐乎。 我见此，留她一人独乐。然后，只身一人回到了入宫前住的闺房。 当我看着屋内一切如旧的摆设，仿佛以前的一切，只是发生在昨天一般。 瞧瞧，那是我从小睡大的床榻。在十二年前入宫的前一夜，我躺在上面彻夜无眠。想着自己的一生，该如何度过。 我还记得，当年的我做了许许多多的设想。可唯独，没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回到这儿来。 对了，那儿有我最爱的梳妆台。也是……司棋和待书最爱的梳妆台。 那两个丫头，从小就懂得女为悦己者容。所以啊，总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儿，打量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时而，也会偷偷的抹上一些胭脂，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 我虽一早便发现了这个秘密，但却从不拆穿点破。看着她们为此得意了好几天，心中也不免跟着高兴起来。 哦，还有那张案桌。闲来无事儿时，总是喜欢在上头写写画画。有时候儿，随意抄写几遍四书五经。有时候儿，就取来空白的画轴画画兄长难得发怒的模样儿。 呵…… 当年，字儿还没有现在这般好看。画出来的东西，也都大多不堪入目。但奈何父亲和兄长总是把我当成心肝宝贝儿，所以不管我倒腾出来的东西有多丑，他们总是毫不吝啬的给我一通夸奖。 　　☆、1600.第1600章 鬼精灵 现在，屋内的一切摆设不变，但却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有些凳子，甚至都已经腐坏，再用不得了。 我捂住鼻嘴，轻轻的把窗户打开。从窗口望出去，是年少时最爱的秋千。秋千上那原本开满了朵朵鲜花的藤，如今亦是斑驳腐朽。 呵……原来时隔多年，一切都变了。 就连当初承载着我那未嫁时少女心的秋千，也不复往常。 我已经不再是人人想娶的慕容家大小姐，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被人休掉的下堂妇。 …… 从闺房出来，步步莲花的走到后花园。 还记得，当初父亲和兄长闲来无事的时而，最爱在这里下下棋，谈谈天。而年少的我，总是带着司棋和待书前来吵闹。要么，就说兄长走错了步子。要么，便是父亲老眼昏花。可每一次，不管我如何闹腾，他们总是不受干扰。久而久之，我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对了，那时候儿，每当我闹腾得厉害。父亲和兄长总会轻声儿的哄我，说“卿儿乖。” 卿儿乖……我哪里乖？ 我若乖，便会在选秀前安心的找个人嫁了。不再有那寻得如意郎君的念想，不再心高气傲的认为，只有对我最好的，才能成为慕容家的女婿。 我想……当年我哪怕是随意嫁给一个屠夫，慕容家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啊！ “娘亲。”身旁突然传来了甜腻腻的声音儿，是念忆“我已经把堂厅都打扫得差不多了呢，要不您去瞧瞧？” 我转过身去，看着念忆雪白如脂的脸蛋上，沾满了污迹。心中既内疚，又欢喜。于是，蹲下身去，替她轻轻的擦拭掉脸上的脏东西，道“忆儿真能干。” 说罢，又言“从前，这些粗活儿哪里用得着你干？说到底，都是娘亲连累你。” 念忆听言，倔强的抬起了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娘亲在哪儿忆儿就在哪儿，忆儿过得好，不觉得委屈。更何况，这里很好啊，有家的感觉，忆儿很喜欢。” 说罢，许是不愿我再心生内疚。于是，念忆又赶忙转移了话题“娘亲，这便是您自小生活的地方吗？好漂亮啊！” “傻孩子！”我破涕而笑“才多大点，就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满地的灰尘满屋的蜘蛛网，哪里和漂亮挂得上边儿？” 念忆挠了挠头发“这里有娘亲从小到大的回忆啊！外祖父和舅舅对娘亲那么好，所以娘亲在这里的回忆肯定也是极美的。既然如此，可不就是漂亮么？” “你这丫头”我刮了刮念忆的鼻梁，不免好笑道“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这一世才会生出了你这么个鬼精灵。黑的白的，只要经过你这张小嘴儿，便都成了五彩缤纷的彩虹模样儿。不管心中有多少委屈，只要看到你笑，娘亲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明朗了。” “那是”念忆嘟嘟嘴，笑道“谁让我是娘亲您的开心果呢？” 说罢，她又牵过了我的手“娘亲快走，咱们要在天黑前把睡的地方收拾干净。方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活。所以现在娘亲可不能偷懒了……” “好好好，娘亲陪着你一块儿收拾。” 　　☆、1601.第1601章 与心腹重逢 与念忆勉勉强强的在天黑前收拾好了房间，又随意寻了点吃食，然后，母女二人相拥睡下。 十年未曾有人用过的暖被，虽然有些霉味儿，却好在保存得不错，尚且能够取暖。许是太累，念忆转身便打起了小呼噜。而我，则久久不能入眠。 自小起，我便养尊处优，不曾有什么技艺傍身。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却不精通。舞曲虽动人，但不能作为谋生之本。清扫与下厨，也都只是略懂一二。 身上，除了云岩交给我的那一袋银子外，我什么都没有。今后该如何生活，是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这一次被废出宫，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给自己寻好一条后路，更没来得及安排好宫外的一切。 若，小允子在便好了…… 当年我身处深宫之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皆是派小允子妥善处理。就连后来在擎苍抄了别人家，我偷偷派人挪出来私用的巨款，也都是让小允子安置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我在宫外的人虽然不多，可若真正的利用起来，断然也不会委屈了念忆这丫头啊。 就在我为此彻夜不得入眠之时，罗太医却悄悄给我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 次日。 我身着红衣，慵懒的倚靠在窗沿上。三千发丝披散开来，不施粉黛。嘴里叼着一根念忆从院子里摘来的狗尾巴草，吧嗒吧嗒的咬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儿，好在没把罗太医等人吓晕过去。 “主子，您这是在干嘛呢？”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儿，让我的身子不免一震。 “花景？”我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那满眼通红，神色好奇的女子，一把便把嘴巴里的狗尾巴草拿掉，道“真的是花景？” “主子，奴才来晚了。”我话音方落，只见罗太医身后又出来了个男子。 他虽然身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风度翩翩犹如富贵家的公子，可我却依旧能一眼就把他认出“小允子！” “主子，让您受苦了。”紧接着，后头又出来了一个女子，花柔。 我见此，再无法淡定自若的坐着。于是，缓缓从窗沿上起来，朝着众人走去“你……你们……” “主子，奴婢与允哥哥还有姐姐被赶出宫了，所以只有寻了罗太医，让他来咱们来寻您。您不会……不收留咱们吧？”花景见我半响都说不出话来，便眨了眨眼，俏皮儿的冲着我道“主子啊，您可不能这般狠心啊！若您不收留咱们，咱们三人就得露宿街头了啊。” 我看着花景虽然俏皮儿的与我打趣，可眼中的泪水却不曾停歇。于是，也不免掩嘴，再无一个主子该有的仪容，放声儿痛哭了起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三人……怎么都出宫了呢……” “主子，奴才等人是被舞贵妃娘娘赶出宫来的。”花柔与花景见我如此，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小允子忍住了泪水，冲着我道“舞贵妃娘娘说，奴才三人是您的心腹。往后，怕是再不会尽心尽力伺候别的小主了。” 　　☆、1602.第1602章 云岩无忧 说罢，小允子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所以……所以舞贵妃娘娘便把咱们都赶了出来。说是……与其让奴才等人在宫中混吃混合却不尽心尽力，不如便早早把咱们打发了。一来是为宫里节省开支，二来也算是给奴才等人自由了。” 言毕，小允子便看了一眼罗太医，继续道“奴才等人出宫后，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主子。可奴才愚昧，不知主子与小姐去了何处，在京城的街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最后，还是花柔聪明，想起了罗太医。这不……奴才们去了罗府，这才寻到了主子。” 我听言，不免冷笑“呵，紫禁城那么大，还会在乎三个人的口粮与月银么？说到底，不过是舞贵妃想赶尽杀绝罢了。” 说罢，我又道“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早已经过了出宫的年纪，如今能出宫，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至少，咱们有了自由，再也不用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里，整天胆战心惊的过了。” 说到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儿“只是……如今咱们都出来了，岩儿该怎么办呢？他一人在宫里，身边儿也没个尽心的人。若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主子，您放心吧。”小允子见我如此，不免开口安慰道“昨儿个皇上虽然下旨，让舞贵妃照顾好四皇子殿下。可是，并未说明把四皇子殿下过继到舞贵妃名下。况且，皇上还说，四皇子殿下年纪已大，不方便与舞贵妃同住。所以，仍旧让四皇子殿下住在坤宁宫内。 这舞贵妃如今虽然权势滔天，可她到底还没成为四皇子殿下的母妃。宫中如今只有四皇子殿下一个子嗣，舞贵妃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四皇子殿下过不去的。” 说罢，小允子又道“再说了，主子您可还记得小安子？就是奴才与主子在乱葬岗里救回来的那个？他如今还在宫中，就守在四皇子殿下的身边儿。小安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却着实精明。有他在，想必四皇子殿下在宫中，也不会孤独了。” 我听言，不免一愣。 让舞贵妃照顾好云岩，却又不把云岩过继给翊坤宫。这不摆明着，是在吊旁人的胃口么？擎苍……他究竟在摆弄什么名堂？ 罢了，也罢了。 无论擎苍在想什么，都与我无关。不过，无可否认的，是他这番作为，对云岩有益无害。 宫中的女人，不管是资历深的还是资历浅的。不管是有过子嗣的，还是尚未有孕的。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想必少不了都得巴结讨好一番云岩。届时，人人都想着把云岩过继到自己名下，成为养子……这么一来，云岩的日子至少不会难过。也至少，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 因为……擎苍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就算得不到他，也没有人敢妄自对他下手。毕竟，云岩如今可是宝贝。他若没了，擎苍便后继无人。这份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1603.第1603章 长江以南 劫后余生，重获自由。与骨肉日夜不离，与心腹得以重聚，于我而言，已是如今最大的幸福了。 我在将军府里整整住了一月之久，这一个月以来，我也曾带着面纱，与念忆出去过几回。只是，每每出去的时候儿，总是兴高采烈。而回来时，却犹如霜后的茄子…… 皇后被废，舞贵妃恩宠六宫，已是京城人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就连说书先生，也半真半假的说起了紫禁城里的风云事件。 譬如，云鹤是被我这个废后克死的。 譬如，舞贵妃能得宠，是因我这个废后的蠢笨。 譬如，我之所以被废，皆因我是一个九头身的妖女。 我面容丑陋，上身有九个头，下身是鱼尾摆。就连慕容家末落，也都与我脱不了关系。 …… 这些话，我听了无妨。只是念忆，多少要前去与人理论的。 如此反复了几回，我与念忆便谁也不愿出门了。 …… 不过，除了那些插曲儿外，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花柔总是从后门溜出去买菜。花景，则把将军府打扫得焕然一新。小允子忙着联络先前布在宫外的线人，而我与念忆，则弹弹琴，下下棋。 巧慧隔三差五的，便会带着两个孩子来将军府寻我。那两个孩子，一个虎头虎脑，像极了巧慧。一个沉静内敛，与罗素如今的性子无异。 将军府虽坐落在京城繁华地段，但早在十年前，将军府末落后，这里便如同一个晦气儿之地，鲜少有人靠近。也正因如此，我现在才能与孩子过得安稳，不被旁人所扰。 …… 这一日，小允子传来了消息，说已经联系到了部分线人。并且，安排好了一切。 我让花景与花柔收拾好随身的东西，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江南…… 除了去那儿，我还能去哪儿呢？ 自幼便出生在京城，得父亲与兄长庇护长大。后来，为了逃避选秀，跟司棋离京，在江南与擎苍相识。并且……在那儿度过了将近两年的时光。 我虽不愿故地重游，但似乎除了那儿，我也没有别的去处。 曾想过，去边疆。 去看看父兄曾苦难生活过的地方，去找找他们的尸骨。去体会，他们曾经受过的苦。 可后来，看着笑容明媚的念忆。看着同样从宫里出来，对外头世界无限向往的小允子和花景，花柔姐妹。 我却终究下不了那个决心…… 长江之南的那头，没有京城的寒冽。春夏秋冬，季节分明。就连雨水连绵的时候儿，也会让人爱不释手。 小允子已经命人在江南偏僻的地方买下了一片竹林，并且让人在竹林之中盖上几处竹屋。不大，但却十分安静和温馨。 院子里留下了一些泥土，可以种花，种草，种菜，种一切我所喜欢的东西。 对了，听说那片竹林附近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里游着许许多多的小鱼儿。待我们到了江南，念忆一定会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有自由，也有不被世人打扰的静。 　　☆、1604.第1604章 道别 二月中旬，已经不再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寒气儿虽在，但地上的积雪幻化为水。周遭，都是万物复苏的春息。 晌午过后，我独自一人带着一壶清酒，朝着兄长生前住过的院子走去。 这所院子很大，因不曾入住，所以并未清扫。可纵使里头杂乱不堪，却依旧不掩其清雅。 我没有勇气儿打开房门，去兄长的屋里坐坐。怕往事儿爬上心头，会把心脏撕扯得越发疼痛。所以，只好径直来到了院中，寻到了曾埋葬嫂嫂的那块小地儿。 “嫂嫂，我来看你了。”我放下清酒，一边儿动手把坟头上的野草除掉，一边儿开口念叨“这几年来你一人住在这儿，很寂寞吧？” 说罢，又道“嫂嫂，我回将军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算算日子，差不多一个月了吧。这一个月，其实一直都想来瞧你，与你说说话儿。可是……每次走到院门外边儿时，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我不知该与你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说实话，慕容家能有今日，与我有着很大的关系。父亲和兄长的死，我也有极大的责任。所以，这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敢来祭拜你的原因。 不过，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哪怕我从未踏入这所院子，你也能感受到，我就在你的身边儿，陪着你。兄长他……也会陪着你。” 我把嫂嫂坟头的野草除尽，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清酒“嫂嫂，明儿个一早我便要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一辈子，也再不会踏入京城半步。今日来，是来与你道别的。” 说着，我一口饮下了一杯清酒，继续道“前几年有幸，得以见到了妙手医女，也看到了你与兄长的孩子。虎头虎脑的，被妙手医女养得极好。 那孩子与我很是亲近，让我十分惊喜。妙手医女说，侄儿虽不大爱说话，反应有些迟缓。可是，他对医术方面，却是天赋异禀。不管是记医书内容，还是识别草药，侄儿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天赋。妙手医女有心培养他，让他继承衣钵。我对此，自然是欢喜不已的。 嫂嫂啊！谢谢你，拼死生下了侄儿，让慕容家的血脉得以延续。虽然，我才与侄儿有过一面之缘。可却能瞧出，他是个有前途的孩子。加之，他得妙手医女另眼相看，此生必会过得极其幸福。九泉之下，你与兄长，父亲，也可以放心了。” 本以为，与嫂嫂好好的道个别。只待天黑天再明，我便可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然…… 脑海中，侄儿的音容笑貌还未散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极其邪魅的声音儿“没想到，你们慕容家竟还有一个男丁在世。” ——没想到，你们慕容就竟还有一个男丁在世。 这般傲慢慵懒的声音儿，我闭着眼，也知道是谁！ “闻人浩轩！”我缓缓站起身来，并未转过身去。一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极快，言语之间，带着可笑至极的颤抖。 　　☆、1605.第1605章 练就邪魅之术 “是我”他一步步的朝我走来，脚踩野草的“滋滋”声儿，如同催命一般，惊悚极了。 我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来做什么？” “卿儿，好久不见，你就不想我么？”闻人浩轩走近，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不答反问。 我运起内力，想把他的双手弹开。可谁知，他的魔爪却如同被钉子固定了一般，搭在我的肩上，纹丝不动。 “我真失望，你依旧用过去的眼光看我。”闻人浩轩只轻轻一个转手，便把我的身子掰了过去“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却能发生很多事情。卿儿，咱们一年半没见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闻人浩轩吗？” 我是在被闻人浩轩掰过了身子后，才瞧见了他如今的模样儿。 三千发丝散尽，一身红衣披身。白暂脸庞上，一双嫦娥眉妖媚十足，却又不失男子英气儿。高挺的鼻梁，烈火红唇。眉间有似龙非龙的印记若隐若现，瞳孔明亮，邪魅，却红似骄阳。 相较于以往的他，变化着实是大。 “你……” “谢谢你的武功秘籍，那可真是个好东西。”还未等我开口，闻人浩轩便慵懒启唇“有了它，我已是天下无敌！” 我听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放肆的笑出声儿来。长发被凉风吹起，红衣长袖飘飘。空灵而讽刺的笑声儿在院中回响，听得人悲戚，却又心烦意乱“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无敌？哈哈哈……天下无敌……” 一个被我打乱了修炼顺序，修改了重要内容的武功秘籍，竟会让他产生了自己能天下无敌的错觉？瞧他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儿，显然是练就了邪魅之术，走火入魔之症。 虽然我知道，如今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一个本就错乱的秘籍，就算有天大的力量，对身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说到底，终究是邪不压正的！ “你笑什么！”闻人浩轩看我笑得放肆，笑得苍诳，不免皱紧了眉心“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跟当年一般，瞧不起我！” “我瞧得起你，瞧不起你，就那么重要么？”我掩嘴，慢慢站直方才笑弯的腰。言语中对他，皆是不屑。 “卿儿，你别逼我。”闻人浩轩一把抓住了我的长发，丝毫不曾手软。我的头皮儿，被他扯得疼到发麻。不自觉的，便扬起了下巴，让脑袋跟着他的手往后仰去。 “我没逼你，这么多年来，是你在逼我！”我瞪大了眼，丝毫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我逼你？”闻人浩轩听言，扯开嘴嗤笑“你对我的真心视若无睹，你不肯为母亲完成心愿。你把我的骨肉抛到了我的剑下，你劫持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些，难道都是我在逼你吗？ 你知不知，这一年多以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守着安儿的尸首，没日没夜的愧疚，自责。我想尽办法的寻找母后，却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1606.第1606章 劝你断了这个念想 说罢，他又道“我吃不下，睡不着，心中有了郁结也久久不解。我为了练功呕血，时常感受剜心之痛……”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不等闻人浩轩把话说完，我便再听不下去，开口打断“比起我所受的折磨，你这是算轻的了！” 说罢，我又道“前年的八月十四，你带着安儿的尸首消失在众人眼前。你以为，我没有寻过你？我把你母亲拽在手里，就是为了等你出现！为了，让你拿我孩子的尸首，来换取你母亲的性命！ 可是你呢？一走，便再没出现。我知道，你痛失了骨肉，日子必定过得十分煎熬。可你宁愿在私底下寻你母亲的踪迹，却不愿出现在我的面前儿。只不过，是不想丢人现眼罢了。 你怕我……怕我的凤凰于飞，怕我体内的火！你怕你不是我的对手，怕自己救不回母亲，还搭上了一条性命。你怕一旦失败，便再也坐不上那把万人景仰的龙椅。怕你被世人取笑，诟病！ 所以，你才会宁愿呕血，宁愿忍着剜心之痛修炼秘籍。你想……让我没有还手的余地。想一举拿下闻人擎苍。” 说到此，我突然嗤笑了一声儿，道“人，有些私心是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儿回来？不早，不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儿回来？还偏偏……潜入将军府，出现在我跟前儿！” “你说的对”闻人浩轩面对着我的戳穿，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大方承认道“我之所以不寻你，的的确确是因为我怕了你。但是，我并非现在才回来。这些时日来，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只是，想在最恰当的时候儿，出现在你面前儿罢了。” 说罢，闻人浩轩又道“卿儿，从前我怕你，现在你怕我。所以，也别再计较谁逼了谁，谁自作自受。毕竟，你现在的下场比起我来，好不到哪儿去。 信任无比的盟友为了恩宠出卖了你，深爱入骨的男人因为心中的怨念害死了你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家族，地位，身份，你统统失去得一干二净。就连武功，也没有丝毫长进……”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宽的心，可以容忍我最痛恨的人，站在我的跟前儿细细的挖开我的伤口“或者……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闻人浩轩松开了我的发，摊手好笑道“我回来，是想向你证明，我已不是以前的我。” 说罢，他双眸突然一闪，眼中的仇恨与怨念剧增“我练就了绝世神功，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再也不是那个，看到了你的火凤凰，便束手无策的男人！我想救我母亲，想要那把龙椅，更想得到你！” 言毕，他突然又笑道“换句话来说，母亲跟你，我一个都不想失去。” “你若想寻你母亲，自己入宫找你兄弟去吧。我已是一个废后，这些事情，哪里还管得着呢？”我挑了挑眉，不屑道“至于我，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 　　☆、1607.第1607章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与擎苍之间，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疏远，冷待，离心，陌路。养育了儿女，历经生死。到了最后，说反目成仇便反目成仇。 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闻人浩轩的执念究竟深到了何种境界，直到今日，还死死的抓着我不放。 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时至今日，他想得到我，已完全不是因为爱了。 什么不想失去？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不甘，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他练就了所谓的绝世神功，自以为天下无敌。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不允许自己的欲望，得不到一丝半点的满足。 他想夺取他曾经奢望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然后把那些“珍宝”一件一件的拿给我看。他想让我后悔，想让我承认自己爱上擎苍，不过是瞎了眼睛。 我，不过只是他的猎物。是他满足自己野心，尊严的一颗棋子罢了。 “那废物东西若知道母亲的藏身之处，我哪里还用得着来问你？”提起擎苍，闻人浩轩的眼中显露出了满满的讽刺“卿儿，乖。告诉我，你把母亲藏在哪儿了？” 说罢，又道“只要你肯放母亲出来，我曾经允了你的东西，必定一样不落的给你。” 言毕，他又得意道“不妨告诉你，我很快便会带领我的黑煞攻入紫禁城去。届时，龙椅，天下，措手可得。只要你愿意，你会成为千秋万代人人颂扬的贤德皇后。念忆，也会成为世间女子人人羡慕的对象……” “多谢你的好意”我淡淡的抬起眼，对闻人浩轩提出的条件丝毫不感兴趣“你母亲就在宫内，有本事儿你自个找去吧。你的将来如何，我不感兴趣。龙椅凤椅究竟是谁在坐，我也根本不会在乎。 我如今在你面前儿，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难我，算不得什么君子。你若是从大门进的，麻烦你出了这个院门一直往左手边儿走。很快，你就能离开将军府了。若……你是从后门进的，随便一堵墙，你喜欢怎么翻就怎么翻。” 说罢，我往后退了一步，抬手便给他指了个方向。 闻人浩轩一愣，随即冷笑“以前你不肯跟我，是因为我没有地位。现在……明明一切都措手可得，为什么，你还如此固执？” 我听言，无奈的闭上了眼。 拒绝他，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地位么？ 从一开始，我们都不知彼此的身份。在冰冷的坤宁宫里，他对我百般柔情，我对他信任有加。那种挚友之情，已是我能给他最真的真心。 不肯跟他，是因为从来没有动心啊。 后来，我知晓了他接近我另有目的。知晓了我与他的真是身份，也知晓了父兄真正的死因。我与他之间，便是连点头言好的可能都没有了。 我不愿意****苟且，也不愿意行尸走肉。我心底住着别人，哪怕又恨，却是因爱而起。我对闻人浩轩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在一起？就算是我死，也绝不可能！ 　　☆、1608.第1608章 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在一起？就算是我死，也绝不可能！ “你知道吗？这与地位无关。我跟你站在一起，只要接近三步之距，便觉得浑身寒毛耸立，恶心不已。”我深吸了口气儿，冲着闻人浩轩道“我躲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着你？” “你！”闻人浩轩一听，浑身煞气儿突起。只见他猛然上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原来，你竟如此厌恶于我！” “我……我厌恶……你……又不是一……一天两天了……”我咬着牙，艰难说道“你今日才知道……不觉得太……太晚了吗？” “啊！”闻人浩轩听言，心中更是恼怒。他仰天长啸，用力把我推倒在地“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感动过么？你不仅不曾对我心怀感恩，反而厌恶于我！慕容毓卿，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嗯？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感恩？”我瘫在地上，一时没能忍住，大笑出声儿“哈哈哈……闻人浩轩，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竟轻易就能脱口而出。你究竟是想我感激你的欺骗，你的利用。还是想我感激，你杀害了我的父兄！” “我杀害了你的父兄，你囚禁了我的母亲！若论心狠手辣，我跟你之间谁也无法置身事外！”闻人浩轩丝毫不曾内疚于自己所犯下的错，反而句句铿锵“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为了以后的利益，撇开过去的恩怨。谁也别说谁对不起谁，谁也别去怪罪谁，曾伤害了谁！” “你这个疯子！”我死死的盯着闻人浩轩，吐出了无比愤怒的五字儿。 “我是疯了！就是因为疯了，才会对你一往情深！”闻人浩轩顺着我的话，往下说道“慕容毓卿，此番我既然已经回来，你便再也逃不掉了！要么，与我联手，攻入紫禁城去。要么，乖乖的在将军府里待着，等我凯旋归来！” “呵，好笑。”我冷笑一声儿“你凭什么认为，我必须听你摆布！” “就凭，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闻人浩轩步步紧逼，言语之间十分自负“就凭，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能让你慕容家断后！” 说罢，闻人浩轩高声儿笑道“哈哈哈……你兄长在这世上，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 “你敢！”我握紧拳头，冷声儿威胁。 “前年的八月十四，是你亲手把安儿朝我抛来，这才导致安儿成为了我的剑下亡魂！”闻人浩轩不管不顾，一味的把罪扣到我的头上“既然，我闻人浩轩无后，凭什么要给你慕容家留下血脉？ 慕容毓卿，你若想护你侄儿的周全，最好乖乖的听我安排。待我大业得成，你即可改名换姓，再度入宫为后。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毕竟……你还欠我一个儿子！我会赐你龙胎，让你为我延绵子嗣！” 我听着闻人浩轩的话，胃中泛酸，几度险些作呕。 这般不知羞耻的话，他怎能说得出口？ 我可是他的妹妹……同母所生的妹妹啊！ 　　☆、1609.第1609章 你不怕我对你侄儿下手吗 “呵”我对此，痛心却也不屑“还未入主金銮殿，便想着坐拥天下后的荣华富贵。这世上，恐怕再无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人了。” “怎么？”闻人浩轩不怒反笑“难道你以为，闻人擎苍还有胜算的可能吗？” “他有无胜算我并不在意”我不再惧怕于他，反而跨步上前，讽刺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前你有你母亲，有云安。最坏的打算，是杀害擎苍，利用云安登基，然后以摄政王的身份，掌控天下。如今，天下皆知你母亲已死。云安呢，也早已不在人世。 就算你如今有能力弑君，逼宫，夺取江山，那又如何？你名不正言不顺，再也不可能以闻人子孙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儿。你愧对列祖列宗，九泉之下，闻人家族的人对你如何唾骂。百年之后，世人会如何说你，你当真不在乎么？” “只要能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用什么名字，冠什么姓氏，当真重要么？所谓的列祖列宗，早已化成了黄土。你以为，他们当真会看得见，我做了什么？”闻人浩轩瞟了我一眼，便道“再说了，九泉之下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亦不知道。不如，便快活儿的过好此生，活在当下。” 说罢，闻人浩轩又勾唇笑道“至于百年之后世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关？既是百年之后，我定已下葬皇陵。世间所有的纷扰，就算再猛烈，我亦听不到了。” “你……”我听闻人浩轩如此一说，不免摇了摇头“当真无可救药了。” “男人，本就该有野心不是吗？我这样挺好，不需要所谓的良药。”说罢，闻人浩轩又道“卿儿，我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闻人擎苍凉薄，不顾你与他多年的夫妻情分，杀害了你们的儿子，废除了你这个皇后。 你若愿意，我带你杀入宫去，夺了他的狗命！当然，若你不想见他，我亦不会勉强于你。乖乖在这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把他的头颅，奉献给你。” “我是恨他，但绝不会再度被你利用。”我凉薄的瞟了闻人浩轩一眼，便道“你与他之间的仇恨，我更不想卷入其中。你想如何报仇，尽管去好了，不必把我算上。待我有能力之时，你还没把他打败，我再动手也不迟。” “卿儿，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去利用的吗？”闻人浩轩听言，不免好笑“我之所以要带上你，可是打心底为了你着想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淡淡道“不过，我不需要。” “你！”闻人浩轩气急“你不愿意与我联手入宫，也不愿意等我，对不对？”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何苦开口自寻烦恼。”我见闻人浩轩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便不再与他纠缠。淡淡的丢下一句凉薄的话，便打算转身离去。 然，闻人浩轩却又在身后冲着我道“你难道，就不怕我对你侄儿下手么？” 　　☆、1610.第1610章 离京 我听言，猛然止住脚步，却始终没有回过头去“你别忘了，你还没寻到你母亲。” “那又如何？”闻人浩轩根本不畏惧我的威胁，言语之间皆是无谓“你慕容家最后的血脉能否得以延续，与夺取我母亲性命让我痛苦，两者相较，哪个更重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混蛋！ 为了让我留下，他竟连他母亲的性命也不管不顾了吗？ 呵…… 也对！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猎场一战，我拿那毒妇的性命威胁于他，他不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么？ “滚！”我想了想，终是开口“将军府不欢迎你！” 说罢，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闻人浩轩的视线之中。 …… 我不知闻人浩轩是何时离去的，好在，他并没有来我的院子里寻我。否则，若让念忆瞧见了他，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是夜。 身旁的念忆呼吸均匀，睡得香甜。而我，却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走，还是不走？成了今夜，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 不过只是一/夜，今日却觉得过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了鸡鸣，心中终是做下了决定。 走！天一亮便走！ 闻人擎苍与闻人浩轩兄弟俩谁死谁活，谁胜谁败，与我何干？我好不容易从囚笼里出来，不可能再度回到那个鬼地方去。至于那个毒妇，他能否会被闻人浩轩救出，那就得看擎苍与度无的本事儿了。 侄儿…… 又怕什么呢？ 妙手医女存活于世如此多年，自然有她的本事儿。她能救人，也能害人。闻人浩轩就算本事儿滔天，也必定在妙手医女那儿讨不到好处！ 更何况，妙手医女行踪不定。光是寻她，都得耗上闻人浩轩大半的精力。所以，更别说对侄儿下手了。 有妙手医女在，侄儿的性命，定是无忧。 我这一生，事事儿都为别人设身处地的着想。所以，才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好不容易能重新开始。 我想……真正的为了自己活一次。 只是，我虽对紫禁城再无期望。可父兄的死，云鹤的死，多年来所受的煎熬与委屈。总有一日，我会双倍的向该讨要的人讨要！ 既然闻人浩轩能够不声不响的用一年半的时间，去练就那本便出了差错的邪魅之术。那我，亦可以花上些日子，把凤凰于飞练好。 断情绝爱？自从知晓擎苍对云鹤下手的那一刻起，便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 鸡鸣后不久，天便灰蒙蒙的亮了起来。 我从床榻上爬起，自个儿寻了衣裳换上，才唤醒了念忆。 一行五人，把早便准备好了的细软放上马车。天还未曾大亮，便朝着城门驶去。 城门的守卫还算开明，虽然见我们早早出城，但却没过多为难。只是例行检查了一番，便放我们离去。 车轮声儿轱辘，飞快的朝着南边儿的方向而去。 我掀开车帘，直到城门上的京城二字渐渐的变小，最后消失不见。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要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1611.第1611章 江南 长江以南，果真是一个极美的地方儿。 一行人到底目的地的时候儿，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三月的江南，桃之夭夭，煞是好看。弱柳扶风，春雨纷纷，别有一番意境。就连船上那唱着歌谣的江南女子，亦是美得令人窒息。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哪怕是江南的人情，亦如十四年前，似乎从未发生改变。 小允子买下的竹林，与他所描绘的一模一样儿。 竹林旁有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中肥硕的鱼儿游来游去。林中建了一个三进的别院，不大，但很是温馨精致。 院外用篱笆代替了高高的围墙，篱笆外种满了新鲜的蔬菜。虽比起花儿来，略有缺少美感，却别有一番风味儿。 院子内有假山，石凳，池塘，桃花……还有围满了蔓藤的秋千。江南人的小桥流水，顿时被提现得一览无余。 屋子内的一切皆用竹子所制，并不贵重。桌子、椅子、碗筷、茶杯、还有假花花瓶……就连地板与床榻，都是用竹子编制而成，十分雅致。 别院的外头，全是翠竹。夏天烈日不达，冬日狂风不入，着实让人欢喜。 “娘亲，这儿真是人间仙境！”念忆把里里外外都探了个遍，随即寻到了我“真想……就在这儿住上一辈子！” 我听言，不免笑道“你若愿意，住一辈子又何妨？” 念忆一听，立即来了劲儿“这可是娘亲说的噢？可别过了两年，就开始忙着给忆儿找婆家！忆儿可是做了终身不嫁的准备，时时刻刻陪在娘亲身边儿的呢。” 我听言，顿时一愣。 是啊，念忆已经十岁了。 再过了两三年，她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届时，必定是要给她寻上一个好婆家的…… 若是以往，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就算不嫁给权贵，亦能一生无忧。可现下……我们隐世于此，难道当真要她陪我共度余生么？ “你这丫头”我刮了刮念忆的鼻梁“这么长远的事儿，娘亲都还没想到，你竟藏在了心里。不过是个十岁的姑娘，便想到了婆家，当真是好不知羞呢。” “哪里哪里？”念忆拍了拍我的手，便笑言“都是花柔和花景姑姑整日在我身边儿念叨，如若不然，谁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娘亲，忆儿只是怕你要把忆儿嫁出去嘛！” 我见她如此一说，不免心中酸楚。于是，一把便把她抱在了怀里“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若你不愿出嫁，娘亲便养你一世。若你遇到了自己倾心的男子，你要随他走遍天涯海角，娘亲也会笑着送你离开。” 说罢，又道“不过，在你还待在娘亲身边儿之前，你得陪着娘亲好好习武。女子娇弱如美人固然是好，可防身之术，也不得不学。先把自己养得强悍一些，日后，才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譬如我…… 若一开始便能跟这父兄好好练武，我便不会被人掳去烟花之地。我不会遇见擎苍，不会爱上他，不会入宫，不会让自己与身边儿的人，都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1612.第1612章 美好时光 我与念忆众人，便这般在江南安定了下来。 因为喜好安静，所以并未再寻来别的下人。一应的事物，皆由小允子，花柔与花景三人亲力亲为。 花柔的厨艺极好，所以众人膳食的这一块儿，便由她来负责。花景虽然心思不够缜密，但在琐碎事物儿上，却极其喜欢花费心思。于是，扫地清洁，给蔬菜浇水的活，便分给了她。 小允子是个男子，力气儿较大，又习过武。所以打水，劈材这类的重活，便都是他的责任。 宫外不比宫内，常年四季有冰块分配。所以为了让我与念忆能吃上新鲜的食物，小允子每日天还不亮，便会亲自驾驶马车入镇，采购食材。时而，是刚宰的猪肉。时而，是鲜美的牛肉…… 后来，我见他这般着实辛苦。便吩咐他去买了一些小鸡崽，小鸭子回来。又命他在院子里搭建了两个小窝，自个儿养起了鸡鸭。 小允子精明，在买小鸡崽和小鸭子的同时，还多买了几只大公鸡和母鸡。这样一来，母鸡每日都会下三四个鸡蛋。再不济，也会有一两个。 溪水里的鱼虾实在肥美，我时常也会带着念忆，拿上一支改良过了树枝，一起光着脚丫前去捉鱼。 哈，这东西，我素来是没什么天分的。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花上一个晌午的时辰，也未必捉得到一只小鱼小虾。不过念忆那丫头，倒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只要看准了机会，树枝往下一插，总能有所收获。就连小允子和花柔姐妹二人，都免不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些抓回来的鱼儿，经过花柔的巧手，总能让人心满意足。红烧，清蒸，糖醋，每一种都有不同的风味儿，但也不会觉得腻了去。 加之，院子外种着的土豆，白菜，长得很是迅速。除了日常所需的猪，牛，羊肉外，基本，已经达到了自给自足的地步。 …… 江南的天气儿变幻多端，就像一个有着青春脾气儿的姑娘。今日阳光，明日阴雨，总让人措手不及。 白日里，若天气儿好，我会领着念忆在竹林里练武。入夜，等到她睡熟我，我再偷偷的到溪水旁修炼凤凰于飞。 若遇到梅雨天气儿，四处都是湿答答的一片。我便与念忆抚琴，作诗，下棋，习字。也会和花柔花景二人，研究一些甜品，菜式。当然，偶尔绣绣花，亲手给念忆做上一两件长裙。只是，我的绣工不佳，每每做出来的东西，总是惹得念忆好生嫌弃。 总之，我们没有因为生活在偏僻寂静之处而心生寂寞。反而，总有做不完的事儿。时光，轻而易举的从指尖流逝。每一日，都过得好生快活儿。 …… 转眼，又过了将近三月。 今日，六月初八，是我二十八岁的生辰。 因花柔说要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膳，所以天还没亮，小允子便驾着马车，到镇上去采购食材。花景那丫头，喜好玩闹，于是便借口要给小允子打打下手，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同去。 　　☆、1613.第1613章 神功第三层 念忆自诩绣工比我更好，所以为了给我一个好的生辰之礼，早便在七日前，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给我绣芙蓉手帕。 没了孩子的叨扰，我修炼凤凰于飞事半功倍。也就是在这一日，我突破到了第三层，功力大增。 火凤凰早已经不能控制我的所思所想，那个飘渺如梦境般，与我一模一样儿的女子，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自从搬到竹林别院后，全身的穴道就仿佛被刻意打开一般，每一次练功，都顺畅无阻。以往那些随时都会走火入魔的感觉，早已消失无踪。 就连我的容貌…… …… 铜镜之中的女子，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似变非变。 明眸皓齿，气质出尘，犹如傲立于红尘之外。身上的高雅韵味儿，醉人心扉。粗略一看，与往常无异。 可当你细细打量，又会发现，随着功力的提升，这一张脸蛋似乎越发细嫩白皙了起来。一双凤眼，时而凌厉，时而柔情。身上的气度，也与那高高在上的凤凰，越发接近。成熟的与韵味儿与青春的朝气儿融合，竟有着说不出的融洽。 …… “主子，主子！”院子外头，花景咋咋呼呼的声音儿传来。 我收回投放在铜镜里的目光，起身朝外迎去“可算是回来了？” “回……回来了……”花景气喘吁吁，应道。 我笑了笑，便随手递给了花景一杯清茶“一大早便出去，现在过了晌午才回来。这个食材，买得当真是久。想必……没少让小允子忧心。” 说罢，又道“不过，你也许久未曾出去了，多玩玩也是好的。怎么样？可买上一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哪里有时间去挑选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花景一口被清茶喝下，然后把我拉到了一旁，道“方到了镇上，允哥哥便提议要与奴婢兵分两路。他去采购食材，我在街上逛逛。说是可以节省时间，尽快回来。可是……才一跟允哥哥分开，我就彻底懵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迷路了？” “迷路？怎么会！”花景不服，嘟嘴应到。 “那便是……忘了问小允子拿银子。”我想了想，又道。 “不是不是，奴婢自个儿有银子。”花景摇了摇头，道“奴婢啊，是被茶行里闲聊的人吸引了去。这一坐，便忘了与允哥哥会合的时辰，更别说去买些小物件儿了。” “噢……”我听言，顿时了然“想必，那茶行里有不少的青年才俊。所以啊，才让咱们的花景一去，便挪不开腿了！” “主子！”花景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翻了个白眼“哪里是什么青年才俊？那分明就是几个闲扯没有事儿干的大爷，一大早出来买菜，碰上了几个相识，顺便讨上一碗茶水坐坐罢了。奴婢感兴趣的，是他们口中的那些谈资罢了。” 花景素来便爱听些奇闻怪谈，然后夸大其词诉于我听。一来，是讨我欢心。二来，也是给我打发时光。 　　☆、1614.第1614章 遣散后宫 所以，若说她为了一个谈资停下了脚步，我倒是信的。 于是，我乖乖的端来小板凳，坐好。然后，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冲着花景道“说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花景见我如此，果真赶忙凑了过来，神秘叨叨道“主子，皇上把后宫里的妃嫔都遣散了！” ——主子，皇上把后宫里的妃嫔都遣散了！ 我一听，顿时懵住，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这可是奴婢今日亲耳所闻！听说啊，都下发了皇榜，公告天下了！”花景盯着我，一字一句道“说是除了舞贵妃以外的所有妃嫔，都已经被皇上从皇室妃嫔中除名。就连安太傅的孙女安贵婕，也未能幸免。 奴婢还听说，虽然皇上言明，那些妃嫔，若有愿意回府的，一应封了诰命，送回府去，自行婚嫁。若有不愿意离开的，皆安排到行宫，皇室会保她们一生荣华富贵，吃穿不愁。可是，还是有一些妃嫔一根筋儿，十分固执。在皇上下发了皇榜后，选择了自缢而去。” “贾宝林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花景摇了摇头，道“奴婢只听闻有几位妃嫔自缢，可究竟是谁，也打听不来。加之，贾宝林本便不愿意承恩，这民间的百姓也不曾听起过她……” 也是。 这里离京城甚远，哪里会有那么详细的消息？ 那几个自缢的妃嫔，想必是跟贾宝林一样，没有恩宠的。能得这么几分传言，已实属不易。 再说了，不过是几个闲扯的大爷，还不知往里头自行添加了多少色彩。这些事，本便该信一般，疑一半。 花景见我许久不再说话，于是，便再度开口安慰于我“主子，您也不必担心。贾宝林是性情中人，不为恩宠只为武学。就连入宫我为妃那么大的事儿，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她心宽得很，那自缢中的人定没有她。” 说罢，花景又道“而且啊，她在贾府受尽宠爱。若她想回去，她父亲必定巴不得立马去接。您这个徒儿啊，是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我见花景说得有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你说的对，那丫头，精明得很，用不着咱们担心。” “主子，您说这舞贵妃也未免太厉害了些。”我话音方落，花景便紧接着道“以前她跟咱们走得近时，奴婢竟没有发现！那时候儿，做梦也想不到，皇上终有一日会为了她遣散后宫。” 花景的话，再一次把我往回忆里拉。 ——做梦也想不到，皇上终有一日会为了她遣散后宫。 曾几何时，擎苍曾对我承诺。 说…… 他会为了我遣散后宫，会早日把江山交到云鹤手里，然后带我回到江南的别院，两人快活儿的过。 如今，我人在江南，他也遣散了后宫。只是……我身边儿的人不是他。他身边儿的人，亦不是我。 还有云鹤……他……他也早已经不在了。 　　☆、1615.第1615章 民间传言 身旁的花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曾停息，而我的心，却早已飞得很远很远…… 明明，陪伴在彼此身边儿最长时间的人，是对方。 明明，为对方付出了整个青春年华的人，是彼此。 可到了最后，枕边儿守着的，却是别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说的，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舞贵妃直到现在都还没能把四皇子殿下过继到自个儿身边儿抚养，她自己，又是一个舞姬出身，根本就没有显赫的家世。皇上把所有的妃嫔遣散，却唯独只留她在身边儿，难道就不怕朝中的大臣心有怨言吗？” 说罢，花景又惊讶道“还有那些为此自缢的妃嫔……他们的父亲，难道就不会为此为难皇上，甚至造反？” 言毕，花景又摇了摇唇，继续说“皇上此番遣散后宫，没有给出任何说法。这个决定，也做得极为突然。有人说，皇上一意孤行的性格，让满朝文武极为不满。 有人说，皇上之所以遣散后宫，是因为身子不好，无法临幸诸多妃嫔。否则，怎么会到了这把年纪，子嗣还如此单薄？也有人说……皇上宠爱舞贵妃过度。这遣散后宫，不过是为了博妃子一笑。 啧啧啧，荒唐，当真是荒唐！” “天下是他的”我沉默了许久，终是再度开口“他想怎么荒唐，便怎么荒唐。就算这个天下被他玩没了，也与我们无关。” “主子，奴婢只是为您不值……”花景咬唇，委屈道“主子对他，对舞贵妃是如此的信任。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成全了他们二人……” “咱们既然已经远离了京城，便要彻彻底底的与他摆脱关系。往后，京城的动静，你只当作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好，不必较真。”我打断了花景的话，道“咱们手中有银子，身边儿有最珍惜的人。这天下，不管是谁当了皇帝，跟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待念忆长大，送她出嫁。待她生下孩子，喜当外祖母。只要咱们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已经是我余生最大的心愿。 至于皇上与舞贵妃……信任他们，是我的选择。没有人拿着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我对他们深信不疑。所以惨遭背叛，怨不得别人。一味的相信别人，后果是好是坏，我也有义务承担。” 说罢，我又拍了拍花景的肩膀，道“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莫要再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 原本，是花景安慰我。可到了最后，竟是我要花景放宽了心。 一时之间，惹得花景好生尴尬“好啦好啦，奴婢知道啦！从今以后，咱们只看笑话不当真！那些人渣啊，管他们日后会变成怎样呢！” 说罢，花景一个起身，道了句“主子，奴婢去瞧瞧小姐”后，便溜之大吉。 我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啊，只看笑话不当真。擎苍遣散后宫后该如何应付朝中大臣，江山会不会千疮百孔，皆与我无关了。 　　☆、1616.第1616章 皇贵妃与政王爷 自六月初八生辰日听到了擎苍遣散后宫的事儿后，我本以为，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再也不会听到任何有关京城的消息了。毕竟，擎苍为了舞贵妃遣散后宫，紫禁城里再也没了那些争风吃醋的趣闻，也没有令人讨厌的莺莺燕燕。 一个皇上，一个贵妃，一个皇子，便是世人最难能可求的存在。就算……当真有所动静，也该是舞贵妃封后，云岩册封为太子的消息了吧？ 然，仅仅只是过了两个月，一切，又都是另外一番光景。 八月十五，月儿圆。 当凤凰于飞进阶到了第五层，我飞扬起来的青丝，凉薄的眼神，勾魂的笑容，皆可杀人于无形。 原来，邪不胜正竟是真的。真正的独步天下，无人能敌，是这般感觉。 半年前，在将军府与闻人浩轩相遇。他的邪魅之功，把我压得几近窒息。那时候儿，他一脸傲慢的告诉我，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这个天下。 现在……若让他再度与我相遇，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主子，出事儿了！”这夜，我与念忆正在院子中把酒赏月。早早便跑去镇上看花灯的花景，急匆匆跑了回来，冲着我们咋咋呼呼。 我见她如此，猛然站起身来“怎么了？这般着急？” 花景一屁股坐下，猛灌了一杯酒，这才道“是京城那头的消息！” 我听言，松了口气儿又缓缓坐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主子，四皇子殿下代替皇上监国了！”花景见我并不好奇，却也没失了兴趣。反而，十分雀跃的道“奴婢方才在外头，见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于是，就多问了几句。说是皇上颁发了皇榜，封四皇子殿下为政王，代替天子监国。” 说罢，又道“对了，奴婢还听说，皇上近些时日身子不大爽快儿，根本没有精力料理朝政，所以这才把四皇子殿下推到了朝堂上处理政务！哎呀……不不不……是政王了！咱们的殿下是王爷了！” 政王…… “对了，还有那个舞贵妃。”花景拍了拍桌子，又道“主子您知道吗，那个舞贵妃现在已经是皇贵妃了！距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遥！啧啧啧，这个女人，可当真厉害。” 皇贵妃…… 为什么？ 后宫只她一个女人，既要册封，为何是皇贵妃而不是皇后？还有云岩……既然已经让他监国，为何迟迟不肯给他太子之位？政王……政王？就算这个政字尊贵无比，也终究不是太子，不是嫡出啊。 若一切如世人所传，擎苍身子不好，没有精力料理朝政，所以这才把一应事物交给了云岩。那，他就该把太子之位一同给了云岩才对。否则，若出了个好歹，云岩就算作为唯一的子嗣登基，怕也会被后人诟病。 加之，闻人浩轩出现，势必与擎苍有一场恶战……他若不早早的安排好一切，云岩的处境便十分危险。 擎苍…… 你究竟想做什么？ 　　☆、1617.第1617章 民间舆论 面对着花景的喋喋不休，我倒是无谓。然而念忆，对擎苍与舞皇贵妃到底是有怨念的。所以，就在我默默的听着花景唠叨而沉默不语时，却见念忆猛然起身，冷冷吐出一句“如此佳节，花景姑姑口口声声挂着那个男人与那个女人的破事儿，也不怕煞风景。” 花景顿时懵住“那个……小姐……奴婢只是……” “无趣儿”念忆横了花景一眼，便冲着我道“娘亲，忆儿累了，先回屋去了。” 说罢，转身离去。 我没有去追，因为我实在太了解这个孩子了。 她嘴巴虽硬，但心里却极其脆弱。原本，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从坤宁宫出来，好不容易得到了缺失已久的父爱。可没想到，胡作非为了那么多年，最终才发现自己的父亲是如此薄情的人。她心中怨恨，却不敢在我面前儿有所表现。所以这段时日来，她一直都在隐忍。 就在我们生活得平静又安稳的时候儿，就在念忆已经对此绝口不提的时候儿。花景口口声声的说起紫禁城里的事儿，多少会让她心中不爽。 她面上带着怒气儿离去，心底，还不知该有多难过。这个时候儿，给她留点空间。胡思乱想也好，泪流满面也罢。孩子嘛，总要学会成长才行。 …… 念忆的突然离去，我的沉默不语，一时之间让花景有些不知所措“主子……奴婢一时嘴快……” “念忆已经将近十一岁了”我看了一眼花景，打断她道“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最是叛逆敏感。她本便对紫禁城的事儿颇有怨言，你又何苦当着她的面儿，提起那个男人与舞皇贵妃呢？” 花景嘟了嘟嘴“以前小姐可不是这般模样儿的，谁能想到她今日会这般恼火呢？” 说罢，又道“奴婢从外头得了消息，自然要赶回来与主子您说嘛。皇上与那女人的事儿不是重点，重点是政王爷啊！主子您每日都挂念着他，奴婢听到了他的消息，当然要与您说嘛。至于那两个人……不过只是顺便……” 我看花景越发委屈，也不忍再责怪她。只是叹了口气儿，问“外头儿的舆论如何？” “舆论可多了！”花景见我问她，顿时又打起了鸡血“有人说，皇上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有人说，舞皇贵妃是狐狸化身，狐媚惑主。有人说，皇上把朝政交给了政王，却不立他为太子，是因为皇上想与舞皇贵妃生个子嗣。也有人说，舞皇贵妃恩宠万千，却不能为后，是因为她的肚子没有动静……” 我听言，点了点头“说得有些道理，却不全对。也罢了，反正都是一些舆论，做不得数。只要知道云岩现在是安全的，便也满足了。” 说罢，我又道“厨房里花柔做了中秋月饼，你既回来了，便去尝尝，味道还不错。” 花景知晓我想就此打住，便笑了笑起身“好咧，正巧奴婢也馋了呢。” 言毕，便一溜烟的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1618.第1618章 似曾相识的男子 无论是擎苍遣散后宫，还是他丢下朝纲，立云岩为政王，我都只当是别人的故事儿，与我无关。我依旧每日与念忆把酒言欢，修炼凤凰于飞，日子过得很是轻松。 我喜欢江南，喜欢这个竹林别院。喜欢种菜，养鸡，捕鱼。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明争暗斗。不需要提防旁人，也不需要机关算尽。 日子过得很慢…… 慢到，想一直都品尝眼前的这般美好。 若没有，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我真的，愿意就这般活着。 …… 这一日，米缸见底，小允子因上山砍柴，尚未归家。花景来了葵水，腹痛难忍。所以上集市采购的活儿，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花柔的身上。 花柔人如其名，柔柔弱弱，根本不会驾驶马车。加之，从这儿到镇上还有二十余里路，我担心她在路上会受人欺负。于是，只好带着念忆陪她前往。 这是江南一个叫相州的小镇，虽不富裕，但民风淳朴。小镇不大，集市上却依旧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商品。东西卖得不贵，但却很有意思。 我与花柔，念忆三人左挑右选，买了不少称心如意的物件儿。然，就在把东西都放上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儿，前方却传来惊恐的叫声儿。 “啊！杀人啦！” 一语出，原本热闹却极其有规律的集市，刹那间混乱了起来。 “血啊……好多血……快跑！快跑！” 一时之间，马车被堵在街道之中，前后动弹不得。 我稳稳的坐在马车上，虽还未瞧出个所以然来，但一双耳朵，却听出了名堂。 在这集市中，有许许多多的脚步声儿。有的凌乱而急促，那是受了惊吓后四散逃亡的百姓。有的，苍劲有力，显然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还不低。有的，缓慢而疲惫，应当是被人追杀，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只是，这小镇素来祥和安静。夜半就算敞开大门，屋里的东西也不曾丢失一二。这般难得的一个地方儿，如今怎么会惹来如此厉害的人物？ 正想着，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蓬头垢面，很是脏乱。就好象历经很多苦难，流浪多年却怎么也找不回家的乞丐一般。 他身材并不魁梧，远远看去，有些文弱书生的气质。 也有那么一些……眼熟…… 他是谁？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就好像是我多年的挚友一般…… 不对，我在江南，并没有故人。 我虽然在江南生活过一段时日，可当年，我的生命里除了擎苍，便再无旁人啊！ 正想着，那男子已拨开人群，朝马车奔来。许是脚下早已没有力气儿，所以显得有些横冲直撞。正在逃亡的百姓瞧见他，唯恐避之而不及。于是，纷纷往一旁躲去，并未有人扶他一把。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眼前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脸很黑，一看便知经历了不少风霜。整张脸上，只有双眸露出定点儿的白…… 　　☆、1619.第1619章 他的人都该死 “快，他在那儿！”突然，他的身后追来了数十个煞气儿极重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各个带着一副玄铁面具。手中的长剑，锋利而带血。 是黑煞！ 我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不免挺直了腰杆。 黑煞的人，怎会在这？ “快，活捉他！” 不等我多想，那些黑煞杀手便蜂拥而上，打算擒住那瘫软在地的男子。我见此，连忙从马车飞身而下。只一个挥袖，便把路边儿旁人摆摊留下的鸡蛋，一一朝着那些杀手丢去。 黑煞众人见此，立即抬剑来挡。鸡蛋与软剑相撞，顿时碎了一地。稠稠的鸡蛋液撒在路面上，纵使那几个杀手武功再如何高强，也摔得四脚朝天。 “你是谁！”其中一人难堪站起，举剑朝着我问。 我勾唇一笑，懒得应他。只是一个眼神瞟去，他便被我双眸中的火凤凰吓得软瘫了脚“凤……凤凰……” “你究竟是谁！”另一个杀手爬起，凶神恶煞的冲着我道“眼前的这个蝼蚁是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我看你娇小文弱，劝你别多管闲事儿。” “相州素来平和，不欢迎你们这些舔着刀口过日子的外人。识相的，就赶快滚。”我见此，淡淡开口“至于我是谁，你们还没资格知道。”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那人开口成脏，听在耳里好生讨厌。所以，不等他把话说完，我便运起了内力，把他手中的长剑夺下。然后，毫不手软的朝他的心脏刺去。 闻人浩轩的人，都该死！ 黑煞众人见自个儿的同伴出了事儿，想必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儿。于是，便一个接着一个举剑朝我袭来“臭娘们，胆子倒挺大！” “杀！” 我看他们来势汹汹，却根本不曾惊慌。只静静的站在原地，利用起空中仅有的凉风把长发吹起。然后，用内力震断了几根青丝…… 平日里，青丝又滑又软。可现下，它却如同坚硬无比的银针。“咻咻咻”的几声儿，便割断了那些杀手的脖子。 一时之间，血流满地。 原本惊恐不已的百姓，瞧着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那么多的男子。一个个被吓得脸色苍白，屁滚尿流。 “妖……妖女……” “妖女杀人了……妖女杀人了……” 我看着众人惊恐的盯着我，朝着离我相反的方向逃亡，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好不容易寻到的净土，看来是不能待了。 相州的人民风传统，没人会想着那些黑煞的人是多么的恶毒。他们看到的，只是我一个女子一举夺掉了众人的性命。 所以……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带着镇长前往竹林，剿杀于我。 想到此，我无奈摇了摇头。 也罢，谁让我多管闲事儿呢？ …… 我淡淡的瞥了眼满地的死尸，正转身打算离去。 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呜咽的声音儿。那声音儿很是悲凉，似在唤我，让我别走。 我心中突然有些不安，顿时停下了脚步。 还未曾等我回头去看，右脚便被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牢牢抓住…… 　　☆、1620.第1620章 百般疑问缠绕心头 还未曾等我回头去看，右脚便被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牢牢抓住…… 身后，呜咽声儿不断。 我缓缓垂下眼帘，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双极其白皙修长的手，没有任何杂质。比不得女子的秀气儿，亦不如男子的粗犷。骨骼分明，哪怕沾染了鲜红，却依旧好看得很。 这样的手，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他曾用这样的手，给我把脉，给我熬药，给我写下句句关怀。 想到此，我心突然一惊。猛然回过头去，一把捧住了那名男子的脸蛋儿。 四目相对，我瞧到了他的眼泪，更品尝到了他的苦尽甘来。 “罗素哥哥……”我皱紧了眉头，就着他落下的泪水，一点点的把他脸上的污迹擦抹干净。 当那张熟悉的轮廓印入我的眼帘，我仿佛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儿“罗素哥哥，真的是你！” 罗素……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太医院的院判吗？不是擎苍身边儿的御用太医吗？民间传言擎苍身子越发不好，身为院判，他应当守在紫禁城里才对。 怎么会…… 怎么会来到江南，怎么会被黑煞众人追杀？ “唔唔……”罗太医盯着我，一双手不断的朝着我比划。眼中有惊慌，也有惊喜。 我见此，赶忙朝着马车那头儿大喊“花柔，快过来！” 花柔听见了动静，随即安抚好念忆，然后朝我跑来“主子……” “快，把罗太医扶到马车上去。”我一边儿搀着罗太医，一边儿道。 “罗太医？”花柔身子一震，只疑惑了片刻，便赶忙过来搭了把手。 “唔……唔……”然而，就在我与花柔打算把罗太医带回竹林别院的时候儿，罗太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集市。 他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不断的朝着我比划。一下指着我，一下指着我的肚子，一下，又指着西边儿的方向。 我见他如此，来不及问他为何在此。来不及问他巧慧与孩子在哪儿。更来不及问他，他为何会遭遇黑煞的追杀。 只是凭着自己的判断，开口道“罗素哥哥，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罗太医一听，双眸透出了闪亮的光，拼命朝我点头“唔唔……唔唔唔……” “那东西很重要吗？”我蹙眉，又问“你现在伤势很重，怕是拖不得的。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出来帮你寻如何？” “唔唔……”罗太医听言，用尽全力甩开了我的搀扶，以此来对我抗议。 我心中着急着他的身子，也着急镇上的百姓会带着镇长到竹林滋事儿。所以，只得多费了心思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这般重要么？” 罗太医一听，急忙抓住了我的手。然后，严肃而认真的盯着我，用嘴型朝我吐了两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字儿。 “什么？”我看着罗太医的嘴，一张一合，险些软瘫到了地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若我没有看错，罗太医方才说的，明明就是“云鹤”！ 　　☆、1621.第1621章 云鹤骸骨被丢失 可…… 这怎么可能？云鹤不是已经下葬到皇家陵园了么？ 就在我心中百般疑惑之际，罗太医再度朝我动了动嘴——云鹤。 云鹤…… 果然是云鹤！ “你把云鹤偷出来了？”我盯着罗太医，浑身颤抖不已。 皇家陵园戒备森严，他是如何潜入其中，并且带走云鹤的？云鹤……又是如何被他弄丢的？ “唔……唔……”罗太医发不出声音儿，只有指着西边儿的方向，朝我左右比划。 然，许是因逃亡之路太过艰辛。我还未曾来得及明白更多，罗太医便因体力透支，失血过多而昏死了过去。 我见此，来不及多想。只与花柔相互交替了一个神色，便把他运到了马车上。然后，驾驶着马车，一路朝着竹林的方向跑去。 正巧，竹林就在相州镇的西边儿。方才罗太医一直指着这个方向，想必就是在告诉我，他是在这边儿把云鹤的骸骨弄丢的。既然如此，我便先带罗太医回竹林别院。 一来，可以瞧瞧路上有没有云鹤骸骨的下落。二来，绝对不能再让罗太医受半点奔波。 我看他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止血治疗，只怕命不久矣。 加之，花柔虽然心思缜密，但不如小允子见过的世面多，也不如花景机灵。像寻人寻物这种活儿，她绝对干不过来。 再者…… 云鹤离开已久，尸首早便已经腐烂成为了骸骨。既然是骸骨，必定不会遭遇危险。 相州的人胆小淳朴，瞧见了这种东西，吓都被吓尿了，哪里还会抱走带回家呢？ 所以…… 不急……一急就出错，千万不能急！ …… 我快马加鞭的把罗太医与花柔送了回去，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箱子与包袱之物。于是，吩咐了花柔与花景，让他们好生照看好罗太医，便又急忙朝着回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然而，我找遍儿了所有的地方，眼瞧着夜幕降临，我又来到了城门，却依旧没有寻到半死云鹤骸骨的踪迹。 难道……在城内？ 是了！若城外没有，那东西必定是被存放在城内了。 当时，罗太医被黑煞众人追杀的时候儿，是迎面儿朝我奔来的。而我，正巧面向西方。 所以…… 也就是说，罗太医很有可能是在被黑煞众人追杀的时候儿，偷偷把云鹤藏在了某个角落里。 想到此，我再不犹豫。一个飞身便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悄悄的绕到了城墙的一侧，运起内力朝城内飞去。 不过只是晚膳时分，可此时此刻的相州镇，却早已没了白日里的热闹。 许是经过了那一场血腥，如今镇上的所有人家，皆大门紧闭，无人敢私自外出。 我一人走在昏暗的集市上，四处张望。但凡瞧见角落里有可疑的物体，便会立即过去探个究竟。 可是，我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却又一次次让自己的心落空。 鹤儿…… 娘亲好没用！ 我虽不知你罗素舅舅为何要把你从皇陵里带出来，可如今，你既在外头儿，那娘亲必定要把你寻到。 　　☆、1622.第1622章 熟悉的背影 你放心，娘亲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就算是死，娘亲也会找到你，把你带在身边儿安葬！ 亥时。 街边儿住着的人家，都已熄灭了烛火。集市上，仅仅只余几盏孤灯随风摇曳。 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巷子内，思考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若按照罗太医的意思……我应该很快便能找到云鹤才对。可是，在这两个时辰里，别说是西边儿，我连整个相州镇都寻了个遍儿，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是我会错了意？ 思及此，我打算再回到今日出事儿的地方儿看看。或许，当我回到了那儿，再联想联想罗太医的一举一动，便能寻到些不一样儿的东西呢？ 于是，我就着黑漆漆的小巷，凭着记忆，朝着集市中央走去。 …… 黑暗中，我离今日与黑煞交战的地方儿越来越近了。 一颗心，也无缘无故的，跳得越发厉害。 我寻不出缘由，却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让我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等！那儿有人！”就在我离目的地只有几步之遥时，竟听见了那个地方儿有一个十分虚弱的脚步声儿，在不断的徘徊。 一时之间，心中大骇。 这儿白天才发生了血战，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儿，竟还会有人在附近徘徊？在我的印象中，相州镇的人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他们素来是见不得血腥的，所以，这儿从来都是祥和安稳之乡。哪怕逼不得已，死了个人。这些百姓也一定会绕开道走，生怕被恶鬼缠身…… 难道，是镇长？ 不…… 今日我一路寻着云鹤的骸骨过来，都没瞧见镇长带人前往竹林。想必，是因为天色已晚，镇长不敢妄自行动的缘故。所以……他也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孤身一人来到案发现场才对！ 等等！莫非，是黑煞的人？ 不对！黑煞的人强悍如同土匪恶盗。可我所听到的脚步声儿虚弱得很，听起来不像大人！ 想到此，心中又是一惊。一种逆天奇妙的想法，竟一次又一次的袭入我的脑海。 ——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就这般重要么？” ——云鹤。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云鹤。 于是，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悄悄的躲在黑巷里头，打算一探究竟。 我紧紧的贴着墙，一步一步的朝着外头儿挪去。我的心跳很快，双脚有些发软，就连脑袋，亦有些发懵…… 会是云鹤吗？若是……他是人，还是鬼？若不是，那他是谁！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呼吸平缓，生怕会吓到了那个脚步虚弱不堪的孩子。 我慢慢的来到巷子口，慢慢的探出一个脑袋…… 我看见一个衣着破烂如蝼蚁的男孩，此时此刻正蹲在地上，用手小心的沾起地上残留的鲜血，然后仔细打量。 刹那间，原本一颗快要跳到嗓子口的心，突然便慢了下……就好象，要停止一般。 熟悉……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1623.第1623章 他没死 熟悉……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他是云鹤，是我的云鹤啊！是那个我朝思暮想的儿子啊！ 我憋住了气儿，紧紧的抓着墙沿，慢慢的朝着男孩的方向挪去。我不知他是人，还是鬼。我只害怕，我会吓到他。 我甚至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一个重一点的呼吸，一声儿轻咳，便会让他再度从我身边儿溜走。 “谁！”突然，那男孩猛然回头儿，发出了冰冷如霜的质问。 语气儿中，是警惕，是疏离，有视死如归之势。 我被他的声音儿震住，整个人呆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母后？”就在我双目布满涟漪，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儿，那个男孩却用我无比熟悉的嗓音，唤了我一句母后。 我动了动睫毛，炸了眨眼。徘徊在眼眶的眼泪如同珍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原本模糊的一切，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个被我怀疑是我儿子的男孩，也已经起身，朝我走来。 脏乎乎的脸蛋儿上，俨然是另一个闻人擎苍。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我的心房。 我清楚的看见他强迫自己不哭的那份隐忍，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也清楚的看见，他的思念，与惊喜。 “母后……” 许是见我呆愣的站在原地，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于是，他又再度开口，朝我唤了一句。 是！ 是他！ 不会错……不会错…… “鹤儿”我任由泪水如大雨倾盆的落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步的朝着云鹤走去“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母后，是我！”云鹤见我终于有了回应，隐忍已久的泪水再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丢弃了以往的一身清冷，丢弃了早早便建立起来的沉稳，朝我扑来。 我一把把他拥入怀中，母子二人哭成了泪人。 是暖的…… 虽然云鹤的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可是他的身子，却是暖的啊！ 他是人，他不是鬼……他还活着，他没死！否则，他的手，他的脸，绝对不可能是温的。 “母后……鹤儿好想您，鹤儿好想您！”云鹤死死的抱着我，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只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我便觉得我的衣裳，湿了大片。 “好孩子，好孩子！”我不断的抚摸着云鹤的背，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以后没有母后的允许，你再不能离开母后了。” “母后……是鹤儿让您担心了……” 云鹤的抽泣声儿久久不息，听着很是让人心疼。我怕我们的哭声儿会引来旁人，于是，便把他从我怀中松开，道“鹤儿，你好像瘦了。” “这段时间对母后与忆儿想念过甚，不思茶饭。”云鹤抽了抽鼻子，朝着我道。 “傻孩子”我哽咽笑道“来，我们回家！母后自己养了好多鸡鸭，味道儿十分鲜美。回家以后，母后亲自给你炖汤喝。” 说罢，我便拉着云鹤，打算离开。 然…… 　　☆、1624.第1624章 旧人归 爱相聚 然…… 云鹤却拉住了我的手，道“母后，此番来江南，是罗素舅舅带着孩儿一块来的！今日……我与罗素舅舅遭到闻人浩轩的人追杀，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两人分头而行。现在，罗素舅舅与我走散还未寻回，我实在是担心得很。” 说罢，又道“母后您看，这地上有一大摊的血迹。以孩儿的判断，罗素舅舅当初应该是逃到了这儿。孩儿听说，白日的时候儿这里有过一场恶战。只是不知是谁，竟那么厉害，把黑煞的人都杀得一干二净。 孩儿想去打听，可那些人见我一个乞丐模样儿，年纪又小，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对我透露消息……” 我见云鹤如此有情有义，心中甚是安慰“你罗素舅舅已经被我寻到了！他伤势有些严重，现在被我安排在家中，由你花柔与花景姑姑照看着。” “什么？”云鹤惊愕不已“原来，罗素舅舅已经跟母后相聚了！” “好了，现在更深露重，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去，莫要在外过多逗留。”说罢，我牵着云鹤的手，便带着他往原路返回。 云鹤很是乖巧，只静静的跟在我的身旁，不言不语。 一路上，我们母子都没再与对方说上一句话。纵使是这些日子以来，对彼此的思念如海，也忍着，没再倾诉半句。 我想着，既然已经找到了云鹤，得知他还活着，这已是我此生最大的意外与幸福。现在，还是赶紧回到竹林别院去瞧瞧罗太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至于罗太医与云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回到家后，自然而然便会知晓。 罗太医虽然哑了说不出话，可云鹤却是能说的。我打算，待云鹤休息好了以后，再好好问他。 只是不知云鹤，究竟在想着什么。一张刚毅的小脸，心事重重。虽然与我走得很近，但心思却离得极远。 …… 我与云鹤马不停蹄回到竹林别院的时候儿，罗太医的血已经被小允子止住了。虽然现在人还未曾醒来，可神色却比白日的时候儿好了许多。 众人瞧见云鹤归来，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特别是念忆，她在瞧见云鹤的第一眼起，便一把把他抱住，死活不肯松手。 她以为……她所抱住的哥哥是一个鬼魂，只要稍稍松手，便会如同烟雾般消散。 …… 一直寂静无比的竹林别院，这一夜特别的热闹。 除了昏睡中的罗太医，其余的人都因云鹤的归来而聚在了一块儿，好生兴奋。 花柔彻夜不眠的给云鹤做他最喜欢的吃食，小允子与花景更是变着戏法哄云鹤开心。就连念忆，也丢弃了以往的任性，乖巧得跟一只小猫般，躲在云鹤的怀里，时而哭，时而笑。 这……说得好听是秉烛夜谈。说得难听，无非就是肆意胡闹罢了。 …… 次日，罗太医总算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双眼，瞧见心心念念的云鹤就坐在他的榻旁，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儿。 我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儿，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起来。 　　☆、1625.第1625章 事情原委（一） 趁着旁人都忙前顾后的守在罗太医身边儿，我悄悄的把云鹤带到了小溪旁。 “鹤儿，当初你无故中毒，让娘亲好生担心。人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唯独娘亲不信。那时候儿，你已被下令封棺。娘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把棺盖揭开。” 再度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多少有些酸楚“可是……当时你已无呼吸与脉搏，就算娘亲再如何不信，也改变不了你即将被下葬的事实。” 说罢，我一双凤眼诚恳的看着云鹤“鹤儿，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什么？明明已经毫无呼吸的你，为何能好好的站在娘亲面前？ 还有你罗素舅舅，他不在京城里好好的守着你巧慧舅母和孩子，跑来江南做什么？你与他，又为何会被闻人浩轩的黑煞追杀？” 虽然，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极好。可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疑点，依旧如同大山一般的压在我的心头，让我难以呼吸。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被注定，被谋划…… 云鹤是我的儿子，自然不会瞒我。他寻了个石头坐下，这才细细朝我道来“其实，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在中毒昏迷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子都很是疲惫。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忙于练武与政务，不曾好好休息的缘故。可当我倒下的那一刻，才真正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儿。 我在地上抽搐了许久，骨头似被千万只蚂蚁吞噬，难受极了。在昏迷的时候儿，我每日都能听到娘亲您的声音儿。 可是，我就像是被困住了一般，周遭漆黑一旁，我看不见一切，更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儿。我时而冷，时而热，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娘亲，那一段日子，当真是煎熬极了。” 说到此，云鹤叹了口气儿，才继续往下说道“后来，我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儿，人已经是在罗府了。身旁没有娘亲，没有岩弟和忆妹，只有罗素舅舅一人。” “你是说，你醒来以后就一直在罗府里？”我听到这，终是开口问道“你明明已经被封棺，下葬到了皇陵里。怎么到了最后，却是在罗府里醒来？难道……是你罗素舅舅救了你？” 不…… 罗素总是聪明厉害，却也只是在医人救人上。想从皇陵里救出云鹤，谈何容易？他办不到……他绝对办不到…… 莫非，是擎苍？ 普天之下，能让人自由进出皇陵的，除了他还有谁？ 可是，云鹤明明是他要杀的啊…… 这头儿，我心中百般疑惑与纠结。那头儿，云鹤却已再度开口“娘亲，若非你方才提起，我至今都不知我曾被封棺，更不知我被下葬到了皇陵里头。 究竟是不是罗素舅舅救了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罗素舅舅把我安置在罗府里，每日都会来给我把脉，给我送饭。” “既然你就在罗府里，为何不来寻我与忆儿？”我想了想，又问。 “娘亲以为我不想么？”云鹤盯着我，不答反问。 　　☆、1626.第1626章 事情原委（二） 我被云鹤的问题难住，久久不语。 云鹤见此，才再度开口“我醒来以后，虽然住在罗府，可却完全失去了自由。罗素舅舅把我安置在了罗府的密室里，每日亲自来给我把脉，送饭。 那密室很是隐秘，就在罗素舅舅的书房里头。进出，都是机关。我猜想，那些机关除了罗素舅舅以外，罗府再无人知晓。因为我住在里头许久，却从未见过巧慧舅母一面。 以巧慧舅母对我的疼爱，若知晓我就在罗府，必定会每日换着花样的给我做我爱吃的点心。可是……这么久以来，除了罗素舅舅，我再没接触过旁人。” 说罢，云鹤又道“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囚徒。也曾想过，破解罗素舅舅的机关，出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可是，那机关实在厉害，我平日又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我整整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月，都无半点作用。 后来，许是罗素舅舅见我太过执着于机关，又许是被我每日的问题问得心烦。所以，他便告诉我，把我关在密室里，是娘亲您的决定。 罗素舅舅说，宫里现在不大太平。为了护我周全，娘亲您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虽然关我在密室有些残忍，可总好过丢失了性命要紧。” “不……”我听言，开口便道“我从没让他把你关在密室里，也从不知道你就在罗府。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活着！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失去你，我与云岩，与念忆过得好生痛苦。若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绝对不可能把你丢在一旁不管！” “娘亲，我知道。”云鹤勾唇，笑着安慰我道“虽然，一开始我的确信了罗素舅舅的话，乖乖的在密室里待着。可越到后头，我便越发品尝出了不对。所以，我只要见到罗素舅舅，便会冲他提出心中的种种疑问。 罗素舅舅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被我问得久了，便也只有承认，把我关在密室里不是娘亲您的主意。但是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至今没与我交代。只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应当与父皇有关。” 我听云鹤提起擎苍，心中一片冰凉。 难道…… 这一切当真与擎苍有所关联？ “那……你与你罗素舅舅为何会在江南？又为何被闻人浩轩的人追杀？”我咬了咬唇，继续问道。 云鹤听我这般问他，原本无奈的脸上总算有了波澜。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道“我与罗素舅舅来江南，就是为了寻找娘亲与忆儿。” “寻我？”我听言，心中越发疑惑起来“我来开京城的时候儿，对你罗素舅舅是不告而别，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江南……” 怎么可能！ 不仅知晓我在江南，就连寻我的方向也不曾有过差错。 江南那么大，他是怎么寻来的？ “那一日，罗素舅舅来得比往常早了一些。”云鹤想了想，冲着我道“我还记得，他来到密室后递给我的条子，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要变天了，我带你去寻你母后。” 　　☆、1627.第1627章 事情原委（三） 要变天了！ 我听着云鹤的话，只觉得震惊无比。 正想着，云鹤又道“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儿，我还以为罗素舅舅是要带我回宫。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他准备了马车，还准备了很多的细软。入夜后，从罗府出来，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的守卫见了罗素舅舅，二话没问便放他出了城。然后，我们二人一直向南，便朝着江南来了。 我们快马加鞭，从京城到江南，约摸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来，一开始倒是好过。除了赶路有些辛苦外，一切都能适应。只是这种轻松的日子还未过了半月，闻人浩轩的人便追了过来。 那些人武功高强，我与罗素舅舅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刚开始，倒是有人在暗中护着我们。每次黑煞的人出现，他们便会拦住黑煞的杀手，好让我们离开。 可是……时日一场，那些人也终究不是黑煞的对手。我与罗素舅舅没人保护，只好一路躲躲藏藏，受尽了苦楚，这才来到了江南。” 在这世上能猜测到我会来江南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擎苍。 我想……在听了云鹤那么多的解释后，再愚蠢的人，也能猜测出一二了。 云鹤死的时候儿，我还在昏迷之中。他封棺的时候儿，是擎苍守在他的身旁。就连入葬到皇陵，我亦没能亲眼所见。 所以，云鹤死而复生，是擎苍所为。 云鹤被安排在罗太医的密室，后因“变天”而被转移。他们一路下到江南来寻我，根本就是因为他们一早便知道了我的去处。 我对罗太医不告而别，可却无法逃出擎苍的猜测。甚至，无法逃出擎苍在我身旁安排的眼线…… 是啊，我真傻！ 罗太医乃皇宫太医院院判，若没有擎苍同意，他怎能擅自离开京城？若没有擎苍暗中相助，他如何能在深夜让人帮他打开城门？如何在被黑煞杀手追杀时，能够得到有心人的相助？ 罗太医……罗素！ 这个一直以来都以我为先的兄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我有了隐瞒！ 想到此，我猛然起身，拉着云鹤的手便朝着别院跑去。 有些事儿，我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儿，罗太医正在花景的照顾下，喝着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 我见此，心中恼火，一把夺过花景手中的小米粥，重重的放至一旁“罗素！你瞒得我好苦！” 小米粥因用力过猛，洒了一桌。 我的举动，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 特别是花景，战战兢兢的看着我，连声音儿都颤抖了起来“主子……罗太医方醒，正需要滋补。这小米粥，是奴婢与花柔好不容易才熬好的……还……还加了不少鸡肉……” “闭嘴！”我淡淡的瞟了一眼花景，道“你的账，我待会儿会跟你算！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允子，花柔，花景。 这三人中，若有一个人是擎苍的眼线，那这人必定就是花景。 　　☆、1628.第1628章 事情原委（四） 首先，她跟随在我身边儿，曾多次去过集市，完全有通风报信的可能。其次，小允子与花柔对京城的事儿，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就算是耳闻了什么，也知晓轻重，不会主动与我坦白。 可花景不同…… 她对京城的事儿格外关注不说，更恨不得把消息一五一十的通传于我。 加之，小允子与花柔的心思缜密至极，为人成熟稳重，对我的喜好更是拿捏得一清二楚。擎苍想要用他们二人做眼线，怕是难。 但，花景不一样儿…… 花景见我语气儿严厉，一双大眼立即心虚垂下，不敢看我“主子，奴婢不知主子在说什么……” “你们都出去”我见此，深深吸了口气儿“我与罗太医有事儿要谈，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众人见此，只好垂头应道“是。” “鹤儿忆儿，你们留下。”事到如今，若擎苍与罗太医之间当真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那这两个孩子，也是时候儿知道真相了。 云鹤与念忆听言，又乖乖的退了回来，候在一旁。 “罗素哥哥”我走上前一步，一双眼睛十分诚恳“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着许多疑惑。除了你以外，我想再没有人能给我解答。今日，当着我，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我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莫要再有半丝隐瞒。” 说罢，我见罗太医垂眼不敢看我，又继续道“当初云鹤中的毒，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毒，是不是你给舞贵妃的？云鹤为何能死而复生，又为何会出现在你罗府的密道之中？你为什么要囚禁云鹤？为什么，要打着我的名义告诉云鹤，是我指示你把他带走？ 你是如何知晓我在江南，甚至知晓我在相州？在你们前往相州的这两个月里，暗中保护你们的人是谁派的？还有……你带云鹤走的时候儿，那句“变天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一口气儿，把心中所有的疑问脱口而出。虽不指望能从罗太医的口中知晓全部的答案，但能让我清楚明白的懂得一到两个，也总好过事事都被蒙在股里的好。 我以为，凭着我跟罗太医这么多年的交情。在面对着我和两个孩子的时候儿，他多少会松松口。 可谁知…… 我话音已落多时，他却只是静静的半躺着。双眼朦胧，呆愣无神，如同灵魂出窍。 他不言不语，仿佛从未听见我的话一般。 可我知道，他能听见我的话，更能懂我此刻的心情。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我见此，一个箭步上前，紧逼着他的双眼“罗素哥哥，你是我的兄长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打算瞒着我吗？你背着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曾知晓的事儿，让我受了大半年的骨肉分离之苦！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罗太医听言，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一张干裂的嘴张开，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儿。 “鹤儿，去给你罗素舅舅准备纸笔！”说不出口是吗？那便写吧“今日，就算是躺着，我也要让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1629.第1629章 事情原委（五） 我不想逼他，可若现在我的态度还不强硬，只怕我一辈子都寻不出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云鹤在一旁点了点头，并未为罗太医说情。就连一向喜欢对罗太医撒娇的念忆，此刻也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的看着一切。 我知道，关于这种种的疑点，孩子们比我更为好奇。 …… 云鹤亲自寻来了纸笔，我接过后，替罗太医蘸上墨，然后毫不留情的递给了他。 许是看着自己逃不过，罗太医与我对峙了许久，终是颤抖的接过毛笔，歪歪扭扭的写道：你明知我不会说话，这下又何苦逼我？ “究竟是我在逼你，还是你们在逼我！”我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两行字，一滴泪珠终是坠落。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为何到了后头，却对我百般隐瞒“你是不会说话，可你还有一双能写字的手！” 说罢，我又道“罗素，我告诉你！我慕容毓卿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欺骗，被人隐瞒！你可以选择告诉我真相，也可以绝口不提继续守着你的秘密。 不过我告诉你，今天，我既开口问你，便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儿。过了今日，哪怕你的苦苦隐瞒是为了我好，我亦不会原谅你！” 言毕，我死死的盯着罗太医“不管你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罗太医见我如此一说，一双眼心虚的眨了眨。随即，又见他踌躇了一会儿，才在纸上写道：过些时日再告诉你吧，我身子还未痊愈，有些握不住笔。 “握不住笔没关系，你只要会点头摇头便好。”我见罗太医握笔的手颤抖不已，原本十分好看的字儿也写得歪歪扭扭，便道“罗素哥哥，我也不是一个傻子。云鹤归来，我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我不曾知道的事儿。心中……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既然你现在写不了字儿，那便由我来说。我会我把心中的猜测告诉你，若我说得对，你便点点头。若我说得不对，你便摇摇头。不过……你莫要妄想鱼目混淆，再隐瞒了我去！” 说罢，不等罗太医答应，我便径直开口“云鹤从什么时候儿起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你一开始便知道，对不对？” 我话音方落，屋内云鹤与念忆的神色稍稍有了起伏。面对着我们母子三人的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罗太医终是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我见此，脚下突然一软。若不是因左右站着的孩子搀了我一把，我怕是早已摔倒在地。 为什么…… 我们自幼一块儿长大，我那么相信他，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般隐瞒！ 他明明早便知晓了我儿子身中剧毒，为何不早早跟我汇报？他明明知晓我儿子中的是什么毒，为何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着急上火！ “要对云鹤下毒的人是擎苍，把毒药带给云鹤的人是舞皇贵妃。而下毒时的毒药，乃出自你手，对不对？”我忍住心痛，又问。 　　☆、1630.第1630章 事情原委（六） 这一次，罗太医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势头。他不再需要考虑良久，而是毫不犹豫的，便点了头。 我见此，又接着问“云鹤的毒并不是无药可解，你当初之所以不肯出手救他，便是想让他死！因为，你想通过假死事件儿，把云鹤从宫里带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在我的清茶里下了安眠药。 云鹤“死”的时候儿，我不在他的身边儿。云鹤封棺的时候儿，我也不在他的身边儿。甚至，就连云鹤下葬，我亦不在他的身边儿。你是特地把我支开，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瞒过天下的人，瞒过我！对是不对？” 面对着我的种种提问，罗太医选择不再隐瞒。他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无声儿道：对。 我咬了咬嘴唇，心中越发荒凉。 “让云鹤在全天下人眼里假死，是擎苍的主意。而你与舞贵妃，则是这场阴谋中的帮凶！把云鹤从宫里带到罗府密室，再囚禁他，也根本就是奉了擎苍的旨意。 之所以知道我在江南，是因为擎苍一早便在我的身边儿安排好了人。这也是小允子与花柔花景姐妹三人，怎么会突然就从宫中离开，并且回到我的身边儿原因。 你们把云鹤囚禁起来，是怕他知晓京城中的动静，更怕他还活着的消息，被旁人知晓。后来，你带他来寻我，是因为京城之中有了变故。 从京城到江南，暗中保护着你们的人，一直都是擎苍派出的暗影。擎苍根本就不是昏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我和孩子离开京城，对不对？” 问到最后一句话时，我的嗓子不自觉的便哑了起来。 我想看见他点头……亦想看到他摇头。 可是…… 罗太医苦涩的笑了笑，终于是点头无声儿道了句：对。 “你与云鹤从京城来寻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六月的时候儿，擎苍突然遣散了后宫妃嫔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东陵。罗素哥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见罗太医如此配合，于是便打算趁热打铁，多问出些东西来。 可谁知，当我问到这儿的时候儿，罗太医却难得的握住了笔，歪歪扭扭写道：皇上遣散妃嫔，的确使得京城变了天。可是，却不足以让我抛妻弃子的带着云鹤来江南寻你。因为，一切都还不是时候儿。 可是，皇上的计划瞒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瞒过当年的嫡长皇子闻人浩轩。闻人浩轩不知从哪查出了云鹤假死的秘密，又不知为何会查到我的身上。 眼看着京城已不大太平，罗府也不是云鹤的藏身之处。皇上这才吩咐我，让我带着云鹤前来江南寻你。 “果然……”我看着那长长的一大段话，竟忍不住冷笑出声儿“这其中的猫腻，还真不简单。” 说罢，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儿，便道“罗素哥哥，谢谢你的坦白。这几日，我会帮你寻个好去处，让你好好养伤。” 　　☆、1631.第1631章 事情原委（七） 罗太医听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唔唔……” 我与他相识多年，哪怕他开不了口，我亦知晓他的意思。于是，便垂眼道“相州的百姓民风淳朴，断然不能接受一日之间那么多人死在集市之中。不管黑煞的人多么可恨，那亦与他们无关。他们关心的，是谁为凶手，谁出手杀人，谁歹毒可怕。 昨天，我在集市中一口气儿杀了那么多的人。想必，他们很快便会寻到竹林里来。所以，这儿已不是久留之地。 我会重新寻个清静的地方儿，让你好好养伤。也会留下花景，在你身边儿伺候。至于我……也是时候儿回京城了。” “唔……唔……”罗太医一听，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拼命的朝我摇头。那紧张激动的模样儿，我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 ——不！ 罗太医举笔，在纸上写道：京城皇宫是你与孩子一辈子的依靠，你的确得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微眯着眼，看着那几个极其讽刺的字眼儿。 皇宫，一辈子，依靠……不是时候！ “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此时此刻不是时候儿？”我嗤笑了声儿，说道“罗素哥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谋，是不是为了我好。我现在……我现在只想带着我的孩子杀回宫去，亲自问上一问，他闻人擎苍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罢，我毅然转身离开，再不给罗太医任何劝阻我的机会儿。 身后，罗太医的呜咽声儿不止。我的眼泪，也如大雨倾盆般的停不下来。 擎苍，我想听你的解释。 这两年来，你所对我做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疏离我，冷待我，羞辱我，抛弃我。却在背地里，偷偷的护我与孩子们的周全。 你演了一场又一场荒唐昏庸的戏码，却又真真实实的活在理智之中。 我多希望，你就是那个背信弃义的昏君！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夫妻之情，为了一己不甘而杀害自己骨肉的恶魔！ 至少这样，我能恨你恨得彻底一切。能……让恨，支撑着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你如此这般，当真让我为难啊。 我恨你的隐瞒，恨你的万事周全，恨你的一意孤行……却又，舍不得对你有半丝埋怨。 虽然，我没能亲口听你说，你一直至今都爱我入骨。我也没能寻到证据，证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好。 可是，我不傻啊。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不顾一切的把我废除出宫，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儿遣散后宫，为何，迟迟不肯立舞皇贵妃为皇后，不肯立云岩为太子。 我也终于明白当日，闻人浩轩的那一句：我早便回来了，只是没在你面前儿出现罢了的真正意思。 原来，闻人浩轩早便寻过你了啊！ 他修炼了邪魅之功，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支开我，支开孩子。你宁愿让天下人都以为你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也要保住我跟孩子的性命。 　　☆、1632.第1632章 竹林鬼屋 擎苍，你演技真好，你的决定也当真伟大。 可是……你为何从不肯与我商讨商讨对策啊？难道在你的眼里，夫妻之间只能享荣华，不能共患难吗？ ……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众人只在竹林里清静了两日，相州镇的镇长便带着镇上的百姓前来捉拿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那些百姓，人人手中的都带着家伙。 铁铲，锄头，大刀，长棍。每个人都愤愤不平凶神恶煞，却又有些胆战心惊。那种神情远远一瞧，倒是好笑。 好在从出事儿的那一天起，小允子便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他在院子前后埋了许多的烟雾丸子，又在附近的竹子上挂满了鲜红的帷幔。那些百姓只要稍稍靠近，地下的烟雾丸子便会“嘭”的一声儿破土而开。 没有任何杀伤力，却烟雾飘渺。只一瞬间，众人便再看不清楚前方，看不清楚身旁的人儿。只如同自己一人，置身于似仙境，更似修罗地狱的竹林之中。 院子内，念忆手弹着琵琶，忽缓忽急。一首十面埋伏，别有一番味道儿。云鹤利用着自己的内力，让竹林狂风作起。鲜红色的帷幔在飘渺的烟雾中来回飘荡，哪怕是青天白日，却也惊悚极了。 我稳稳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任凭外头如何叫嚣，都不做出理会儿。一开始，他们倒还能坚持。可随着天色越晚，周遭的氛围越发惊恐，那些百姓也便纷纷丢下家伙，落荒而逃了。 流言…… 它不长翅膀，却能极速飞翔。 短短一夜之间，相州镇便把竹林别院传得越发玄乎了起来。 ——那个妖女当真不是人啊，她所住的那片竹林，就是一个鬼屋。 ——可不是吗？那日，众人一同前去，可是亲眼所见。以前没有建起院子的时候儿，那里就算再如何阴凉也能瞧见阳光。可现在啊，却是阴森恐怖得很！ ——你们不知道，那鬼竹林里还有琵琶声！弹都那叫一个凄惨，就好像受了什么冤屈一样！你们说说，这样的怪物，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 ——镇长说了，要请几个得力的道士去作法，把妖魔鬼怪赶出咱们相州镇才行！否则啊，这昨日一眨眼就杀了十几二十个人，那明日，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是啊，长期以往下去，我们相州镇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 ——是啊是啊，咱们相州镇数百年没出现过这些脏东西了！这一次，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惹来了这些妖魔鬼怪。 ——我劝大家啊，在道士驱鬼之前，还是别往那边儿去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家中的妻儿，也要保重才是。 我听着小允子从外头儿带回来的话，暗自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极好。 只要他们对竹林尚存恐惧之感，那罗太医短时期内便不必另寻去处了。我也……可以放心的回到京城去。 …… 这一日，天才方亮。 我把收拾好的细软放到了马车上，便打算带着孩子离开。 　　☆、1633.第1633章 回京 谁知，多日来未敢与我说话的花景，却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主子，您若执意要回京去，就带上奴婢吧！您把允公公和花柔都留在了这儿，自个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怕是会分身不暇……” “不必了”我一边儿给马匹喂着粮草，一边儿漫不经心道“此番回京路途遥远且凶险，云鹤与念忆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一般的亡命之徒，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更何况，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十一岁了，也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你只需留在这儿，听从小允子与花柔的安排便是。” “可是主子……” “你武功不好”我见花景还想着要我改变主意，便径直打断她道“若你随着我们一块儿回京，若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还得分心出来保护你。你还是留在这儿照顾好罗太医吧，届时，必定少不了你的赏。” “主子，您是不是还在怪罪奴婢？”花景见我态度冷淡，不免抽起了鼻子“主子……奴婢不是有意要透露您的行踪啊！这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 在奴婢们出宫之前，皇上曾单独寻过奴婢。说……说让奴婢寻到主子后，好好照顾主子。若主子要离开京城，便让奴婢随着主子一同前往。待主子安定下来后，给皇上去一封书信便是。 一开始，奴婢是不愿意的。可皇上说这都是为了主子好，态度又实在诚恳，奴婢一时心软，便应了他去。 不过主子，奴婢只给皇上去过一封书信，信上只写了一句主子与小姐安好。别的，便再没多言，奴婢也不知皇上怎么的就知道咱们的藏身之处啊。 后来，后来奴婢听到了京城的消息。对皇上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越发看淡，所以就再没给他传递过消息了。主子，您要相信奴婢……” 我见花景主动提起了这茬，便也没再为难于她。只道“既然你认为皇上薄情寡义，理应对我封锁京城的一切消息才对。又怎么会，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一传达给我呢？” “奴婢不是不甘心嘛……”花景说到此，愧疚的垂下了头“一开始，听皇上的意思，当真像是为了主子好。可后来听到的消息，便越发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了。 奴婢跟随主子那么多年，主子对皇上的心思如何，奴婢最是清楚。而皇上呢？他不仅没为主子着想，还如此喜新厌旧，奴婢心里怎能痛快儿！” 花景所说的话，我自是信的，因为这的的确确便是她的性子。 机灵，狡诈，却又心善心软。时而能看清楚是非黑白，时而如同孩子一般全凭脾气儿认事儿， 我见花景如此，不免叹了口气儿“好了，我知道了。” 说罢，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为人机灵，一定要乖乖在这儿照顾好罗太医。待我把事情都弄清楚了以后，自会来接你们回去。 若你把罗太医照顾得白白胖胖的，那这一件事儿，我就当从未发生过。可若在我离开这期间，罗太医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就得小心着些了。” 　　☆、1634.第1634章 从密道回宫 花景见我这么说，知晓我不再怪罪于她。于是，咬了咬唇，再不敢开口说要同我一起离开。 我把她赶回了院子里，让她照顾好罗太医后，便独自带着孩子离开了竹林。 …… 从江南到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其中免不得遭遇一些贼寇与土匪，但好在云鹤与念忆的武功不低，不等我动手，他们便都一一解决。 特别是念忆，每次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后，还丝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掌，大呼不够过瘾。那模样儿，当真是欠扁。 …… 当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已是半个月后了。 此时的京城，与我离开那会儿，相差甚大。 京城中不仅戒备森严，城门的守卫在搜身的时候儿，比平日里严厉了不少。就连一些来往的商队，都不得不停下货车，接受严苛的检查。 莫说是一些贩卖锄头镰刀的商贩不得入城，便是卖菜的大爷，若扁担过粗过长，都一应被卡在了城门外头。 我见此，一颗心越发悬了起来。 原来京城，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啊。 …… 因在来时，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我在衣袖内藏了不少银针。云鹤与念忆，也都随身携带了常用的佩剑。所以从城门光明正大的进去，已是不大可能。 所以，我们三人只在城外遥遥的看了一眼，便驾着马车离开，朝峨眉山的方向而去。 峨眉山上有密道，密道可直通慈宁宫与坤宁宫。从峨眉山回宫，对我来说可省上不少力气儿。 如今，京城已如此混乱。那么想先入京城，再潜入宫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既然如此，我倒不如直接通过密道回到紫禁城里去。这样，也省得我再费功夫儿。 …… 我带着云鹤与念忆来到峨眉山，峨眉山内寂静无声儿。就连以往驻扎在此的黑煞众人，也都不见了踪影儿。 我凭着记忆寻到了树洞，只见树洞半遮半掩，早已没有往昔的那般严谨。对此，心中不免大喊一声儿糟糕。 峨眉山素来便是那毒妇的根据地，她在这儿，养了不知多少的暗兵！加之，这儿是通往宫内的密道入口，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会有人在此巡逻才对。 虽然那毒妇如今被囚禁在冷宫里，可她的儿子闻人浩轩还在！自从太后娘娘在天下人面前儿薨殁了以后，这峨眉山便再也算不得皇家圣地。 所以按理说，黑煞的人必定不会离开此处。毕竟，这儿离京城不远，又能直通紫禁城。是他们目前最佳的藏身之处…… 可如今，一人未见，就着实有些不大正常了。 难道…… 闻人浩轩倾巢而出，选择近期逼宫不成？ 想到此，我便率先入了密道，为两个孩子开路。 从树洞入口，到峨眉山山尖，再从峨眉山山尖，一路就着潮湿黑暗的密道走到了密室的分岔路口。 密道还是以往的密道，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只是…… 密道内隐隐约约散发出的血腥，着实让人难受。 　　☆、1635.第1635章 金銮殿护驾 我站在密道的分岔路口，看着那还未熄灭的烛火，一时之间踌躇不已，不知该作何选择。 这烛火只燃到了一半，说明，闻人浩轩曾在这儿出现过！ 我究竟，是该去慈宁宫，还是去坤宁宫，成了我此刻最大的问题。 “娘亲，怎么停下了？”云鹤见我久久不动，终是开口问道。 我垂下眼，谨慎开口“闻人浩轩就在宫里，并且，我推断他方离开这儿不久。这个密室有两条道，一条通往慈宁宫，一条则是坤宁宫。我现在实在拿不定主意，该往哪儿走。” “闻人浩轩心思难测，他究竟会在哪儿，猜也猜不出来。”云鹤微眯着眼，便道“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选一条近的密道！虽然咱们此番回来，是要寻父皇问个明白。可与闻人浩轩那个贼人相见，亦是无可避免的事儿。” 说罢，云鹤的眼里充满了憎恨“他害得慕容一族家破人亡，害得外祖父与舅舅客死他乡。他毁灭我对他的信任，践踏我对他的依赖。这些年来，让他好好活着实在是便宜了他！ 以前，我需要顾忌您，顾忌忆儿，顾忌身份。现在，既然我在天下人的面前儿已经是个死人，那便也豁出去了！ 此番回来，若能早日见到他甚好。若不能，我掘地三尺也要寻出他来，与他来个鱼死网破！” 虽然我知道，云鹤从来都不可能是闻人浩轩的对手。可当我见到云鹤如此这般的斗志，依旧忍不住笑着开口，应道“好，鱼死网破！” 云鹤是一个“死人”，我是一个废后！不为了东陵江山，不为了国恨！单单只是那一笔笔的家仇，与闻人浩轩的决斗在所难免。 不过鹤儿，你放心。 总是闻人浩轩再如何厉害，娘亲也不会让你跟忆儿受半丝伤害。 既然他能炼就邪魅之术是我所致，那我必定要亲手毁掉他天下无敌，坐拥万里江山的美梦！ …… 我最终，还是选择带着两个孩子从慈宁宫的密道离开。 本以为，就算慈宁宫里没有了正主儿，这偌大的宫殿里，至少还会有那么几个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 可谁料，当我们三人从密道里出来，看见的竟是布满灰尘的桌椅。 慈宁宫外，一片荒凉。 原本绿油油的草地，现在杂草丛生。以往四处都是檀香味儿的宫殿，此刻竟散发着霉味儿。 这可是慈宁宫啊，没想到，竟会如此毫无生气儿。 …… “快！召集所有御林军，即刻前往金銮殿护驾！” 我与云鹤，念忆盯着太阳，正大光明的站在慈宁宫的院子里。还不等思虑清楚，下一步该前往何处的时候儿，外头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儿，与焦急的指令。 这个声儿，我最熟悉不过。 是度无！ “快！调遣所有的弓箭手埋伏在金銮殿外，以备不时之需！” 金銮殿，御林军，弓箭手，护驾！ 看来…… 坤宁宫有大事儿发生！ 我与两个孩子交换了眼神，彼此二话不说，便朝着金銮殿的方向奔去。 　　☆、1636.第1636章 决一死战（一） 东陵一百零一年，九月中旬，秋。 一场蓄谋已久的大战，终于爆发！ 因金銮殿发生了大事儿，宫中几乎所有的御林军皆被集中调遣到了那儿。太监与宫女们，纷纷因受了惊吓而藏在各个宫殿里头，恨不得离金銮殿有多远，便躲多远。 所以，我与两个孩子根本不曾费劲儿，极其顺利的来到了金銮殿的外/围。为了不被旁人发现，母子三人各自寻了一棵茂密的榕树，隐身于树枝之上。 …… 明明，本该是一个十分舒爽的季节。有秋日的凉风儿，有微弱的暖阳。可此时此刻，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切，一颗心却顿时冷了下来，犹如周遭即将下雪一般。 …… 金銮殿的外头，一群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被死死的捆绑成了一团，动弹不得。这些人，有的霸气侧漏，有视死如归的骨气儿。有的则显然觉得自己还没活够，贪生怕死到尿了裤子。 他们的周围，围了一圈黑煞杀手。那些杀手，人人都带着银色面具，身穿黑色战衣。黑煞的外头，又围了一圈身穿铁甲的御林军。虽未曾输了气势，人数也比黑煞杀手要多。可明白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与黑煞杀手相比，着实不是对手。 而最让人痛心的是，作为朝中重臣的安太傅，此刻早已跌倒在了血泊之中。虽距离较远，可我却依旧瞧见了他紧闭着的双眼，和紫黑色的唇。唇边儿流着鲜血，整个人早已没了生气儿。 台阶之上，两个十分俊美的男人对立而站。一个阳刚，一个妖媚，一个正，一个邪！ 他们的身后，分别站满了各自的人马，若没有看到皇城外的情景，我的确不好断定，到了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是的…… 皇城外。 浩浩荡荡的大军长驱直入，没有偷偷摸摸，没有阴谋诡计。只是硬生生的，野蛮的，从紫禁城的午门，神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包围而来。随后，又朝着皇城的大清门，承天门，北安门，东安门，西安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分散而去。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明明像极了小小的蚂蚁，却让人心生恐惧。 那…… 是闻人浩轩的人！ 他们身上所穿的，根本就不是东陵国士兵的盔甲！ 看来这番大战，闻人浩轩是下了血本，倾尽所有，成竹在握了！ 而擎苍这一头，放眼望去，不过就金銮殿周围那死守着他的数百人而已。就算度无已经不断的往金銮殿调人，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而已。 如果没有人从紫禁城外包围着闻人浩轩的大军，擎苍几乎没有胜的可能！ 除非…… 擒贼先擒王！ 若擎苍能一举夺取闻人浩轩的性命，就算再来几十万的大军，也终将会变成一盘散沙。 可是，闻人浩轩的修炼的邪魅之功后，功力大增。当初，我就算是有着凤凰于飞的内力在身，亦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擎苍的武功极高，可却终究只是蛮力。想要胜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1637.第1637章 决一死战（二） 不对！ 除了这些早便对朝廷有了逆反之心的慕容旧部外，掌握在擎苍手中的兵权至少还有一半之多！ 这一半的士兵，虽然分布在东陵国各处，但若擎苍有心召回，也必定不是这个局面儿。 加之，跟随了闻人浩轩的这些慕容旧部，一样是被派往各地驻扎的兵力。他们私自回京汇集，擎苍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儿。 他怎么……不早早的做了准备？ 就算各个地方城门需要驻守，可光在京城的兵力，少说也有七八万之多。为何这些人，如今竟是一个也瞧不见呢？ 正想着的时候儿，耳旁突然传来了闻人浩轩的声音儿“闻人擎苍，你主动寻我出来，要与我决一死战。我本还以为你做足了准备，呵，没想到，你竟如此不堪一击！” 擎苍身着一件明黄的龙袍，稳稳的站在闻人浩轩对面儿。他亦如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头发梳得极其整齐。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轮廓，深邃的眼神，高高的鼻梁，让人一眼便会泥足深陷。 只是…… 他好生憔悴啊！ 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儿，更没有半丝生气儿。 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支配的人偶，行尸走肉的站在金銮殿外。 面对着闻人浩轩的讽刺，擎苍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只笑不语。 对此，我多少有些惊讶，他竟在笑！ 几十万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整个紫禁城，他的群臣被人捆绑，他的江山摇摇晃晃，危在旦夕。他竟然……在笑！ “你且笑着吧”闻人浩轩等了许久，却终究没能等到擎苍的回应。他看着擎苍那淡定从容的神色，心中恼怒极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大胆狂徒，休得对皇上无力！”底下的金铭瞧见闻人浩轩如此狂妄自大，纵使双手被绑，却依旧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杀了安太傅不说，竟还打了皇上的主意！有种，你把老子放开！光明正大的让老子与你打上一场，别尽会玩一下阴的把戏！” 金铭话音方落，只见闻人浩轩傲慢的勾起唇角。他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便抬起手掌，毫不留情的给了金铭一击。 “啪”的一声儿，金铭与那些跟他捆绑在一起的朝臣，重重的摔倒在地。 “噗” 莫说是金铭与摔倒的那些朝臣，就连离他们较近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口喷鲜血。 “你……” “我在与你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这条走狗插嘴的份？”不等金铭再度开口，闻人浩轩便冷笑道“既然已经被绑着了，便奉劝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兵不厌诈，你管我是光明正大，还是阴谋诡计！” “混蛋！”金铭噗的一声儿，吐出了两颗断牙，随即骂道“有本事儿就把老子放了，废什么话！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也不嫌丢人！” 说罢，金铭又嗤笑了声儿“噢，险些忘了！瞧你这般模样儿，看来也不是个有种的！” 　　☆、1638.第1638章 决一死战（三） 闻人浩轩既然修炼的邪魅之功，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儿。 当他听着金铭这般羞辱他时，一个蹙眉，便转过身去冲着金铭道“我有没有种，你很快便知道！” 说罢，一个抬手，又要给上金铭一番教训。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擎苍，终是清冷道“你既口口声声说他不过是一条走狗，又何苦与他计较。一言不合便动武，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听着擎苍的话，心中大惊。 在我的印象中，擎苍从不会说出这般羞辱人的话来。 畜生…… 的确，闻人浩轩跟畜生从无区别！ “呵”闻人浩轩一听，顿时收回了手掌“我还以为，堂堂的东陵国皇帝，当真要在这个时候儿当一个缩头乌龟呢！” 说罢，只见闻人浩轩又道“闻人擎苍，你可知道，我几十万的大军此时此刻已经包围了整个紫禁城！今日，你就算是变成了苍蝇蚊子，也插翅难飞了！” “飞？”擎苍冷笑“呵……你且宽心，朕从没想过要逃。更何况，咱们之间谁胜谁败还说不准呢，你又何必得意得太早？” 闻人浩轩听言，原本得意傲慢的神色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都邪魅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擎苍，咬牙切齿道“闻人擎苍，你可知道，你最让人厌恶的地方儿在哪里？明明已经走投无路，却非要装成一副极其不在意的模样儿！ 几十万的大军哪怕不曾挥动手中的兵器，踩都能踩死你们这群蝼蚁！可你偏偏，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曾害怕吗？你不害怕死？不害怕江山易主？不害怕……丢了你闻人列祖列宗的脸？” “怕？”擎苍瞟了一眼闻人浩轩“从出生至今怕字儿怎么写，朕当真不知。” 说罢，擎苍跨上前去一步，冷冷道“你明明知道，咱们俩人之间的较量，根本就不需要你调遣那么多的叛军。你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朕心生惧意么？ 你想让朕怕了你，想让朕整宿整宿的不得入眠。你想折磨朕，想让朕开口求你！你想证明你比朕厉害，想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一个孬种！ 既然这样，朕为何要如你的意呢？朕告诉你，就算现在你那几十万的叛军就站在朕的眼前，朕也一样挺直了腰杆，坦坦荡荡！” “哼”闻人浩轩听言，冷哼了一声儿“你说的没错，我做梦都想把你踩在脚下！可是如今，我更恨透了你对我的轻视！ 你与慕容毓卿一样啊，从来都看不起我。在你们的眼里，我便那么不堪一击么？你们究竟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敢如此轻敌，还是……” “朕没有瞧不起你”不等闻人浩轩把话说完，擎苍便冷笑了声儿，径直开口“因为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入过朕的眼。” 瞧瞧，擎苍从不轻易开口羞辱旁人。可这一旦开口，便是连同人的尊严与期盼，一块儿瓦碎得一干二净。 　　☆、1639.第1639章 决一死战（四） 闻人浩轩见擎苍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危险的半眯着眼“所以，这便是你主动寻我，要与我决一死战，却又始终没有调兵回京城的原因？ 你把京城好几万的兵力，都分布在各个朝中大臣的府中，保护他们的家眷。为的，究竟是你贤德君王的名声儿，还是想要给我沉重的一击？” 说罢，闻人浩轩又冷笑道“闻人擎苍，你可以瞧不起我，也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肆意的践踏我的尊严也好，为了一时之快羞辱我也罢。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把所有的兵力都用在了那些大臣的身上，却没有分配一兵一卒给自己！你以为，你死了以后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不！在他们的眼里，性命远比忠诚重要！ 你信不信，只要我手刃你，他们就算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迫于大军的压力，也会跪地求我登上皇位。 反正……只要他们还能活命儿，还有俸禄可拿。这天下究竟是谁当皇帝，与他们根本毫无关系！” 我躲在榕树枝上，险些滑落在地。 若我没记错，闻人浩轩整整提了两次！说今日这一战，是擎苍主动寻了他而挑起的！ 为什么…… 擎苍不是这般莽撞的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闻人浩轩的对手，在还没有部署好一切的时候儿，不可能轻举妄动！ 还有…… 我方才一直疑惑的那七、八万的京城兵力，为何会用在了大臣家眷的身上？ 若把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加上擎苍的暗影儿，就算寡不敌众，好歹也还有万分之一的胜算！ 总好过如今，他为鱼肉人为刀刃来得强啊！ 正想着，擎苍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儿，开口道“废话少说！朕与你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来，该说的狠话，该叙的旧，该践踏的尊严，早就已经到了让人厌恶腻烦的地步！ 从清早上朝到正午，你所说的那些话，太阳都已经听腻了！现在，朕是半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你的身上。” 说罢，擎苍指了指天“来吧，你送朕上路也好，朕送你归西也罢。午时，是个好时辰。咱们二人，莫要错过了吉时！” “哼”闻人浩轩一听，立即冷哼出声儿“我本想多让你活上些时辰，没想到，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好啊！两年前，你主动寻了我，与我立下这两年之约。现在，我倒要看看，这两年来，你究竟长了多少本事儿！” 说罢，闻人浩轩嗤笑了声儿，傲慢道“多年前，处处落于下风！今日，你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既然你不想浪费时间，那今天，我便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 言毕，只见他轻轻踮起脚尖，便飞身到了金銮殿的屋顶之上。 擎苍见此，也不甘示弱，紧跟而去。 只是，在真正动手之前，他还是开了口道“你不是省油的灯，朕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二人之战，必定会牵连无辜。不如，你让人把文武百官都带出去，离得远一些如何？” 　　☆、1640.第1640章 决一死战（五） 闻人浩轩听言，微微蹙眉“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是不想伤及无辜罢了”擎苍淡淡应道“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朕的命，朕的江山。所以此战，无论我们之间谁输谁赢，这些文武百官都不能出事儿。否则，东陵国就会面临无贤才可用的困境。 若当真落得如此地步，只怕它国会趁机挑衅。届时，无论是你做皇帝还是朕做皇帝，都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擎苍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让闻人浩轩拒绝。只见他冷冷的瞟了一眼颤颤发抖的众人，便不屑道“妇人之仁！” 闻人浩轩话虽如此说，可却依旧吩咐了底下的人，让他们把群臣带离了出去。 我看着金銮殿屋顶上，那一抹明黄与鲜红，越发疑惑了起来。特别是，当我看着擎苍苍白的脸上，那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时，更是心惊不已。 擎苍的身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他的脸色那么难堪，那么憔悴！ 擎苍他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下首的度无与傲西，都是一副极其淡漠的神情？ 难道…… 他们已经寻出了能与闻人浩轩抗衡的法子了吗？ 正想得出神之际，屋顶上的两人却已各自亮出了武器，纠缠不休的打在了一块儿。 闻人浩轩恨不得擎苍此刻便死，出手毒辣，招招致命。 而擎苍这边儿，并不与闻人浩轩硬对硬的打拼。对方出击，他便躲。对方一追，他便逃。 擎苍的轻功素来不错，身手也很是灵活。总是闻人浩轩的武功再如何厉害，面对着如同黄鳝一般擅逃的擎苍，亦是无法。 “闻人擎苍！你有种，便别逃！”闻人浩轩双眸开始变色，三千发丝随风飘扬，整个人异常妖媚。 擎苍紫色的双眸一闪，勾唇笑道“朕有种，你没有。” ——朕有种，你没有。 是啊，擎苍有后！ 总是他子嗣稀薄，但至少他有云鹤，有念忆，有云岩。可是闻人浩轩……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此言一出，闻人浩轩的怒火彻底被擎苍点燃。只见他不再多语，只卯足了劲儿的朝擎苍袭去。 我躲在榕树上，一颗心一次又一次的悬起…… 闻人浩轩武功高强，擎苍躲，自然没错！ 可既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闻人浩轩的对手，为何要主动要求决一死战？为何，要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激起闻人浩轩的怒火？ 一开始，他似是不想浪费时间，给人一种速战速决的错觉。可到了真正对上手的时候儿，他又不断的拖延时间。 他在与闻人浩轩对决的时候儿，有种不要命，却又拼了命自救的矛盾之感…… 不好！ 难道，擎苍在金銮殿内布下了什么机关？ 他想…… “轰隆”的一声儿巨响，彻底把我的神智拉了回来！我寻声望去，只见闻人浩轩一掌劈碎了金銮殿屋顶角的蛟龙。 而擎苍，因躲得不够及时，正巧被震飞的瓦片击中心脏。 “噗”的一声儿，擎苍吐了大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退了将近十步，这才稳下步来。 　　☆、1641.第1641章 决一死战（六） 闻人浩轩见此，不免得意笑道“就你这般，竟还想着与我争夺天下，不自量力的东西！” 说罢，只见他闭上双眼，从体内召唤出了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东西出来。紧接着，完全不给擎苍反击的余地，便乘着那怪物朝着擎苍的方向飞去。 我见此，立即踮起脚尖，飞了出去。 我不断的挥动衣袖，把袖中早便藏好的银针朝闻人浩轩射去。 闻人浩轩察觉到这边儿的动静，随即一掌朝我劈来。 我一个转身，稳稳妥妥的躲过了他的袭击。 “阿卿！” “卿儿！” “那不是废后吗？她……她怎么来了？” “是啊，她是如何入宫的？” 这头，众人正对着我的出现惶恐不已。那头儿，云鹤与念忆便也跟着飞了过来，叮嘱道“娘亲，他有些不大对劲儿，你得小心着些！” “天啊，那不是已故的太子殿下么？” “见鬼了！见鬼了！” “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众大臣虽被捆绑得不能动弹，可一张嘴，却时刻没有闲着。 擎苍瞧见两个孩子也在，一张本便白得如纸的脸，更失了几分血色“胡闹！你们是怎么入宫的！” “哈哈哈”与此同时，闻人浩轩更是大小不已“好啊！好啊！来了好，来了好！我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闻人擎苍，你一心设计了太子假死事件，好把你儿子安全送出宫去。如今，看着卿儿亲自把他带了回来，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说罢，他突然勾唇冷笑，换了神色“久别重逢，既然卿儿给了我一个那么大的见面礼，我可不能光看不用！今日，便让我一起送你们父子，上，西，天！” 言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闻人浩轩便甩出了一副尖锐的铁钩，想把云鹤从我身后钩走。 我见此，立即召唤出了体内的火凤凰。火凤凰早便察觉到了外头的意向，蠢蠢欲动。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它出来，它自是要让别人瞧瞧它的厉害。 只见火凤凰朝天鸣叫了一声儿，便冲着那飞速而来的铁钩喷出了凤凰之火。尖锐的铁钩瞬间遇火而溶，云鹤躲过一劫。 火凤凰见此，得意的飞到了闻人浩轩身边儿，扑闪了一下翅膀，随即又飞了回来。那模样儿，好生得意。 “卿儿，这是我跟闻人擎苍的恩怨！我劝你，莫要插手！”闻人浩轩紧紧我盯着我，不甘心道“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看着闻人浩轩这个模样儿，不免冷笑“决一死战是吗？来吧！” 说罢，我伸出了纤细的玉璧。火凤凰带火的凤爪稳稳往上一站，我整个人，就如同得到了天赐的力量。 你要杀我儿子，却又要求我冷眼旁观，这种丧尽天良的想法，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闻人浩轩，我们那么多年的恩怨，今日，总算可以做个了结了！ 然，就在我怒火中烧，打算与闻人浩轩斗上一场的时候儿。擎苍却冷声儿的冲着我道“慕容毓卿，你已被朕废除！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还不速速离开！” 　　☆、1642.第1642章 决一死战（七）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与皇上无关。”我见擎苍直到今日，依旧要把我远远推开。于是，咬牙道“反正，皇上今日也是要除掉他的。既然如此，不如冷眼旁观，昨收渔翁之利。” 说罢，我又紧盯着擎苍，道“也好……给我一个成全！” “阿卿，你莫要胡闹！”擎苍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冲着我道。 我见此，用轻功飞到了擎苍身边儿，勾唇应道“阿苍，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说罢，运起内力，一把把擎苍从屋顶上推了下去。紧接着，不给闻人浩轩任何准备的机会儿，便朝着他发起了攻击。 “卿儿，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执迷不悟！”闻人浩轩一边儿见招拆招，一边儿咬牙切齿的冲着我道。 “执迷不悟的人不是我，是你！”我甩出雪白的长袖，毫不手软的朝闻人浩轩打去“一心妄想着从别人的菜园子里摘菜，看着别人的万里江山，以为那是自己的东西。一心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当真可笑！” 我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无情的讽刺，使得闻人浩轩好生气恼“慕容毓卿，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不顾及旧情！” “我与你之间，从来就没有旧情！”说罢，我便用意念控制火凤凰，让它开始朝闻人浩轩喷火。 闻人浩轩不再与我搭话，只闪起了变色的双眸，与那龙不龙蛇不蛇的怪物融为一体。 见此，我也把自己幻化成烈火，潜入了火凤凰的体内。 闻人浩轩的招式阴毒，变幻莫测。我的凤凰，亦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一“龙”一凤痴缠在了一起，打得难分伯仲。 没想到，闻人浩轩的邪魅之功竟这般厉害。 纵使我凤凰于飞已修炼到了第五层，与他打起来还如此费劲儿，半点心思都分散不得。 我知道，这一刻闻人浩轩是想杀了我的。 当我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成为了他的绊脚石，他当真可以不顾忌“兄妹”情义！ 只要我稍有懈怠，便会毙命！ …… 我跟闻人浩轩在这般在空中打斗了好一会儿，彼此都专心致志，想从对方的身上寻出弱点，一举击破对方所有的防备。 可是，又因二人都十分谨慎。知晓这是你死我亡的事儿，所以不曾露出半点纰漏。 这个时候儿……若有人分散他的注意力，便好了！ 正想着，我突然发现闻人浩轩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儿。 是擎苍！ 他举着皇室的那把，上可斩君王，下可杀贪官污吏的尚方宝剑，朝着闻人浩轩刺来。 闻人浩轩感觉到身后的锋利逼近，一个闪身，便轻巧的躲了过去。我瞧准了机会儿，向他所躲闪的方向喷出了凤凰烈火。 “吼”的一声儿，与闻人浩轩融为一体的怪物儿被烈火所伤，发出了悲惨的叫声儿。 见此，我又步步紧逼，用一双尖锐而锋利，在打斗之间瞬间长了三寸之长的凤爪，朝闻人浩轩袭去。 　　☆、1643.第1643章 螳螂捕蝉 闻人浩轩本便因凤凰烈火而受到了损伤，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招到了凤爪偷袭。一时之间，元气大伤。 他无法再驾驭他的怪物，于是，只得从那东西的身体里出来，幻化成了人形。 我见此，也与火凤凰分离开去。随即，与擎苍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擎苍，火凤凰，以三敌二！ 我们呈三角形状，把闻人浩轩与那怪物团团围住。然后，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法子，让闻人浩轩好生被动。 纵使再厉害，到底是邪魅之术啊。这武功秘籍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又怎么可能胜得了我的凤凰于飞？ 哪怕我后头的修炼比闻人浩轩晚，招式也不如闻人浩轩致命。可……邪不胜正！ 加之，他不慎受了损伤，现下又得分出精力来对抗我与擎苍。久而久之，自然落了下风。 于是，他步步后退，朝着黑煞杀手吹了个口哨。 不好！他想逃！他想利用黑煞的人来拖住我们，然后独自离去！ 不……我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日，绝对不能再让他离开，给他绝地逢生，养精蓄锐的机会儿！ 意识到这一点，我连忙召唤了火凤凰，让它从我眉间回去。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用起了凤凰于飞第五层的“亡眼”，死死锁住了闻人浩轩的双目。 亡眼，如它其名，为死亡之眼。 只要用了亡眼，眼中便会显现出极其魅惑勾魂的姿态。 瞳孔中，有凤凰，牡丹和绵绵细雨所构成的世间美景，有七情六欲和辛甜苦辣所形成的人心魔障。 只要被亡眼盯上的人，都扛不过它的迷惑，从而迷失理智。 时间长短，不过都是定力深浅的问题。 当然，凤凰于飞有亡眼。闻人浩轩那邪魅的“龙飞九天”中，自然也有“死眸”。 在闻人浩轩意识到他的双目已无法离开我的眼睛时，第一时间，便运起了他的“死眸”。 我不知……他在我的眼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可我却清清楚楚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 他的期满，他的背叛，他的利用，他的狼心狗肺与丧尽天良，皆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使得我越发清醒起来。 而他…… 却在我的“亡眼”中逐渐迷失。 我见此，寻了个机会儿，一把夺下擎苍的尚方宝剑，朝着闻人浩轩刺去。 “嘶”的一声儿，尚方宝剑直直没入了闻人浩轩的胸口。 这一次，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黑煞中的杀手瞧见眼前的一切，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主子被杀，他们要么苟且逃命，要么等着被抓凌迟。 一时之间，生与死的矛盾选择，不断的缠绕在众人心头。 “好！杀得好！”被捆绑的群臣中，突然有人高声儿喊了起来。 是金铭。 紧接着，那些原本贪生怕死的大臣们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纷纷开始朝着身旁围着他们的杀手高喊“群龙无首！你们主子都成了败寇，还不快束手就擒！” 　　☆、1644.第1644章 黄雀在后 “噗……” 闻人浩轩吐了一口鲜血，从“亡眼”中醒来。他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胸前的利剑，瞪大了双眼“你……你……” 终于，我杀了他！ 我为慕容家一族，为父兄报仇雪恨了！ 想到此，我狠狠的把尚方宝剑拔出“闻人浩轩，你解脱了。” “要死……我……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闻人浩轩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面目狰狞的朝我而来。 他的步子很小，身子摇摇晃晃。 我见此，不免勾唇冷笑。 没想到到了这一刻，他还如此执迷不悔！既然如此，我干脆便给他一个痛快儿！ 太后娘娘那毒妇不是还没被闻人浩轩救走么？那……我便割下闻人浩轩的脑袋，送去给她当贺礼！ 想到此，我顿时张开了手掌。原本早已收回的三寸指甲，再度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了出来。 然，还未等我动手，一个明黄的身影儿边一把把我推开。 因，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闻人浩轩身上，所以根本没有防备身旁的那个男人。 我被擎苍这狠狠的一推，脚下就如同生了青苔，整个人滑了出去。 我并不知擎苍想做什么，甚至，对于他的突然袭击有些气恼。于是，运起了内力，用轻功慢慢往云鹤与念忆身边儿退去。 闻人浩轩已被我刺中心脏，此时此刻的他，就算再如何逞强，也熬不了多久。所以，我并不担心擎苍吃亏。 反正该杀的人都已经杀了，在还没弄明白擎苍的目的之前，我只能回到孩子身边儿，守着他们。以防，有意外发生。 至于我想要的解释…… 大敌已杀，来日方长。 我看见擎苍虚弱的挑起一旁的尚方宝剑，一剑斩下了闻人浩轩的脑袋。 那一颗圆咕噜的头颅与闻人浩轩的脖子分家，先试掉到了明黄的瓦片上。随后，滚啊滚啊，便掉到了坚硬无比的石砖上。 “啪”的一声儿，脑浆四溅，血肉模糊。 众人见此，纷纷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见擎苍明黄的龙袍被风吹起了一角，挺拔的身姿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很是单薄。他紧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尚方宝剑，傲立于金銮殿的屋顶之上，绝代风华。 “度无，传令下去！逆贼已经伏诛。若有迷途知返者，放下兵器，朝廷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恕他们的罪行。若，有苟延残喘者想要继续兴风作浪，则，杀无赦！” “是，皇上！” 擎苍亲眼看着度无离去，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暖而满足的笑。他转过了身，朝着地上那遥遥站着的群臣，道“众位爱卿，今日一战，事关重大。其中的种种细节，错综复杂。朕，亲拟了圣旨，待会儿自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只是，今日朕舍弃了八万大军，把他们分布于众位爱卿的府邸，护众位爱卿的妻儿老小周全。还望众位爱卿能谨记朕的恩德，日后对朕的妻儿，多加宽恕与扶持。” 我与孩子站在榕树之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1645.第1645章 金銮殿爆炸 他舍弃了八万大军护群臣家眷的周全，现在，望这些大臣能对他的妻儿多家宽恕与扶持。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难道…… 就在我不断的揣测擎苍的用意之时，擎苍却突然面带微笑的朝我们母子三人开口“鹤儿，忆儿，你们要听母后的话……还有阿卿，我当真不会再负你了。” “什么……” 擎苍的话音方落，还未等我真正明白过来。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儿巨响……金銮殿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我下意识的把云鹤与念忆护在怀里，往后退去，这才躲避了金銮殿飞来的瓦片与横木。 只是，当我再度朝着金銮殿看去的时候儿，那儿已燃起来熊熊烈火。 我再看不见擎苍的身影儿，看不见他明明虚弱单薄，却还要强装温暖微笑的模样儿。 我不知他是被淹没在烈火中，还是尘灰里…… 这一刻，我有些懵。 眼睁睁的看着金銮殿爆炸，看着擎苍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种感觉，我不知是不是心痛。 只觉得呼吸困难，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 我就这般站着，双眸无神。 不理会群臣的惊恐尖叫，不理会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黑煞杀手，甚至不理会念忆哭天喊地的懊悔。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如同人偶。 直到，我闻着那浓浓的火药味消散开来，才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 心，也仿佛跟着金銮殿一般，被炸得四分五裂。 “阿苍……阿苍……”我跌跌撞撞的朝着烈火中奔去，想要把擎苍给救出来。 身边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一把把我拽住“皇后娘娘，一切已成定局！皇上已经驾崩了，还请您节哀！” 我转过头去，才发现拦着我的人是傲西。 他的神色很是平静，面对着金銮殿的变故，如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叫已成定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把甩开傲西的手“你们已经瞒了我那么多久，难道连让我救人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说罢，我不等傲西开口，便把凤凰于飞召唤出来。 我与火凤凰融为一体，不顾众人的劝阻，毅然飞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有着火凤凰的真火护体，金銮殿的烈火再大，对我亦毫无作用。我在里头四处寻觅，只盼着能寻到擎苍的身影儿。哪怕，他已经被火药炸得并不健全，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还在……他还在就好。 我在烈火之中寻了将近一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寻到擎苍的下落。我知道……我已经找不到他了。可我不愿放弃，我依旧仗着火凤凰护体，在里头肆意寻找。 擎苍，你怎么这么傻！ 你有八万的大军不用，却拿来守护群臣的家眷。为的，不过是让我与孩子日后能没有后顾之忧。 你把群臣支开，明知不是对手却依旧要冒着性命危险与闻人浩轩决斗，为的，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等火药炸开金銮殿。 　　☆、1646.第1646章 烈火熊熊永不歇 你主动寻闻人浩轩，立下战书，却不调兵回京，不过，是因为早早便算计好了一切。 你不让我靠近金銮殿，是早便做好了与闻人浩轩同归于尽的打算。 你把我从屋顶上推开，是知道时辰不多了…… 你设计废后，设计云鹤假死，那么大的动作，只是不想让我／插手你与闻人浩轩的生死战。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你知道，你无法说服我。 可是阿苍，闻人浩轩已经无法无力回天了。你为何，还要选择站在金銮殿的屋顶之上？你在推开我的时候儿，明明可以陪我一起走，你明明可以活的！ 阿苍…… 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会再逼你，问你要解释了。也不会再任性胡闹，跟你闹脾气儿了。 你回来啊…… 只要你回来，我以后吃斋念佛，再也不会就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我会让自己干干净净的，会努力回到你曾经最喜欢的模样儿。 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以后当真无条件的相信你。哪怕，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我求求你，你回来好不好？ 你还没看到孩子们长大，成亲。你还没有抱上孙子，实现儿孙满堂的愿望。你还没有陪我走遍天涯海角，寻找世外桃源…… 云鹤，念忆，还有云岩，他们都还没有长大。你怎么忍心，把他们三个都丢给我？ 阿苍…… 我在烈火中苦苦的寻着，脑海里皆是擎苍嘴角上扬的温暖模样儿。 我仿佛…… 看到他曾经所有的好。 宠溺的勾了我的鼻，无奈的摸着我的头，眼里一片柔情，几乎要将我融化在他的骨子里。 我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前除了火，再无其他。 ——阿卿，我当真不会再负你了。 狗／屁！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照顾得了自己，怎么可能照顾得了孩子？没有你，往后的日子你要我怎么过！ 你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难道就不是辜负了我吗？ 阿苍……你别跟我躲猫猫了，你出来吧。 大不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 …… 当我灰头土脸的从烈火中出来的时候儿，距离我进去寻找擎苍，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进去的时候儿，烈日当头。出来的时候儿，竟已是黑夜了。 金銮殿的大火绵绵不绝的烧着，染红了京城的大半边儿天。 四个时辰，除了这不肯停息的熊熊烈火，什么都没了。 就算擎苍是铁造的，也已经成灰了吧。 …… 几十万的叛军没有闻人浩轩领头，早便如同一盘散沙。度无与傲西只稍稍费了点劲儿，便彻底把他们降服。 原本被捆绑着的文武百官，此时此刻已经整整齐齐的跪在大火跟前儿。众人瞧见我失魂落魄的出来，连忙拜喊“臣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听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皇后娘娘？不……我只是一个废后，我是一个妖女！” 　　☆、1647.第1647章 皇帝驾崩 我听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皇后娘娘？不……我只是一个废后，是一个妖女！” 是的，我宁愿，我依旧是那个被擎苍狠心废除了的皇后，是人人口中的妖女。 这样……我或许就可以让时光倒流。而擎苍，也能好好活着。 众人听我这么一说，纷纷把身子跪得笔直，再不敢多言。 …… 这场烈火，烧得可真久啊。 从晌午到入夜，再到次日天明。大半个京城，被火光照得通红。红得跟……美丽的晚霞一般，却让人倍感凄凉。 我面对着金銮殿的烈火，站着足足一夜。那些得以死里逃生的群臣，也跪着陪了我一夜。 直到次日天明，烈火逐渐熄灭。原本高大雄伟的金銮殿变成了一片废墟，风只轻轻一吹，灰烬便四处飘散而去。 我一夜未曾合眼，看着金銮殿在烈火中被夷为平地，终是转过身来，对着在场的众人高喊“皇上，驾崩了！” “皇后娘娘，节哀顺变！”众人跪地喊道。 皇后娘娘…… 是啊，能在朝为官的人，谁不是个机灵的？ 曾愤愤不平的喊我废后，妖女。如今，却跪地对我高喊千岁。为的，不过就是自己往后的安稳罢了。 擎苍临死前的话，虽说都含糊，可却别有深意。在擎苍的遗旨未曾下达之前，众人自是不会贸然否认于我。 “皇上圣旨！”就在我方宣布擎苍驾崩不久，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的雁栗，却手捧着明黄的圣旨出现。 众人听言，连忙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见众人这般模样儿，心中不免失笑。人都没了，却依旧被人高喊万岁。我实在不知，这是一种敬畏，还是一种侮辱。 “娘亲……”云鹤见我站在原地发愣，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跪下，接旨。” 言毕，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朝着雁栗噗通一声儿跪了下去。 雁栗见此，缓缓打开了手中的圣旨，高声儿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少年登基。至今，已有三十余载。虽碌碌无为，却竭尽全力保社稷安康。近些年来，贼人凶残，假冒当年嫡长皇子之名，暗自联络愚忠逆臣，威胁江山。 逆臣不分黑白，与贼人里应外合，朕一己之力，寡不敌众。朕得一贤后慕容氏，为朕诞下子嗣，处处力挽狂澜。实乃，闻人皇室之大幸。 朕因保民生安稳，不愿兵戎相见，纵逆臣贼人步步进步，亦，步步后退。 为保皇家子嗣，朕撒下弥天大谎。葬太子，废皇后，遣后宫，朕对天下臣民，心有愧之。 今日一战后，望，诸位爱卿携旨召回淑慈皇后慕容氏，太子闻人云鹤及长公主闻人念忆回宫。并，对他们多加照顾与扶持。 太子闻人云鹤乃东陵国储君，自幼机智，文武双全，曾多次替朕监国，有君王之相。即日起，朕，传位于太子闻人云鹤。望，诸位爱卿敢于谏言，辅佐新帝。 　　☆、1648.第1648章 昭敬淑慈皇太后 淑慈皇后慕容氏贤良淑德，执掌后宫多年不曾有过差错。朕故后，封为昭敬淑慈皇太后，辅佐新帝登基，垂帘听政，执掌玉玺，直至新帝担起大任，止。 长公主闻人念忆与新帝乃一母同胞，机灵聪慧，惹人恋爱。待长大成人后，由她随心选择佳婿，凡人不可强迫，不可和亲。不管佳婿富贵贫穷，皆以百里红妆为嫁。 政王闻人云岩，乃朕第四子。自幼身子孱弱，但心思纯善，实属难得。赐云南界为政王封地，京城保留府邸。 舞皇贵妃反逆臣功劳无限，册封为贤良太妃，赐居太妃院，伴昭敬淑慈皇太后终老。 钦此。” 我傻傻的跟随旁人磕头，领旨。可整个人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圣旨之上。 擎苍…… 他考虑得还真是周全。 知晓自己生前所做的一切会让人疑惑，便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的身上揽去。他胡乱给闻人浩轩按了个罪名，剩下的，便都是他自个儿的主意。 他怕云鹤年纪尚小，会被旁人欺负。便给了我昭敬淑慈的封号，垂帘听政，甚至手握玉玺。 他知道念忆秉性自由，又身为女儿之身。怕她以后会受了委屈，所以早早，便把她的婚事儿，交到了她自个儿的身上。十里红妆已是极其难得，更何况百里？ 他知道……云岩对政务无趣儿。所以哪怕封了他为政王，却也依旧没有束缚他的自由。他在京城给云岩留了府邸，又把云南那块儿肥地分给了他。 擎苍啊擎苍，你当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面面俱到。 可是，你却从没有想过你自己啊！ ……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儿。 她身着了黑白宫服，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不曾佩戴一钗一饰。她的妆容很是轻淡，脱离了那娇媚如花的装扮，整个人倒透露出了端庄贤淑的味道儿来。 舞皇贵妃…… 不，该叫她贤良太妃了。 “回来了就好”这是她，瞧见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十分汹涌。 天知道，一句“回来了就好”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回来…… 我是回来了，可一切，早已跟离开时有所不同。 所谓的回来，其实不过是越走越远罢了。 …… 次日，我下发懿旨，重建金銮殿。 皇帝驾崩，举国同哀三月。 三月后，小年，新帝举行登基仪式。 …… 我入住了曾经最厌恶无比的慈宁宫，念忆哭闹着，说公主馆只她一人，太过清冷，于是便跟我住在了一块儿。 贤良太妃搬去了太妃院，云鹤居于养心殿中，而云岩，因年纪见长，又是个男儿，则搬去了宫外的政王府独自生活。 度无，傲西，还有花柔，已被我分配到了云鹤身边儿，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花景跟了念忆，小安子陪着云岩。而雁栗与小允子，则成了我最为亲近的人。 …… 这一日，秋风瑟瑟。 我派人寻来了闻人浩轩被摔得血肉模糊的脑袋，身着黑白孝服，独自一人前往了永巷冷宫。 　　☆、1649.第1649章 她是活活饿死的 擎苍没了，有我与孩子为他难过。闻人浩轩死了，我总得找个人为他哭丧吧！ 这一次，我没有乘坐骄撵。而是踩着一双花盆鞋，从慈宁宫一步一步的朝着永巷冷宫走去。 一路上，我不断练习着与她相见后，该说的话。 我该唤她，娘亲……？母后……？还是毒妇呢？ 我该，讽刺她，埋怨她，还是同情她呢？ 也许，所有的纠结，只有见到她的那一刻，才会得出答案吧！ 然…… 命运待我，从来都是不公的。 我只是想寻个人说说话罢了，可上天，却从未想过给我这个机会儿。 …… 擎苍没了，闻人浩轩没了，现在，就连当初一心想利用我的太后娘娘也没了…… 是啊，没了！ 当我来到冷宫时，这所曾经葬送过知画姐姐的院子里，早已是荒凉一片。 枯井之下，传来阵阵恶臭。低头望去，那个如同蝼蚁一般等待着她儿子来救她的女人，早已尸斑满满，尸虫纵横。 我只看了一眼，便落了泪…… 一颗心，除了撕扯般的痛，再无任何感受。 我分不清，我的眼泪究竟是不甘，还是孤独。 与这毒妇斗了那么多年，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父亲和兄长，失去了儿子。好不容易，我胜了！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我没有……半分喜悦！ 此时此刻，我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一个外人看起来拥有了整个天下，实际上，却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呵…… 想到此，我抬起手把闻人浩轩的头颅丢入了枯井之中。 “啪”的一声儿，头颅与头颅的碰撞，震得我的神智有些惊慌。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你也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让你看你儿子惨败的模样儿，还没有听到你的忏悔。甚至……我还没有唤过你一句娘亲啊！ 纵使你算计我，利用我，害得我家破人亡。总是你从未爱过我，我也依旧是你的孩子…… 我们母女之间斗得再厉害，在你临死的时候儿，我终究喜欢自己能守在你身边儿，唤你一句娘亲。 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 我只是想……唤自己的生母为一句娘亲啊！ “太后娘娘……”突然，身后传来了度无的声音儿。 我偏过脸去，轻轻的抹了一把眼泪“你怎么来了？” 度无听言，叹了口气儿道“边疆欧阳将军上了一本奏折，皇上看了以后，命属下给您送来。” 说罢，度无顿了顿，又道“方才去慈宁宫的时候儿，雁栗姑姑说您不在宫中。所以属下猜测，太后娘娘定会前来此处。” 我听言，缓缓转过身去“她是什么时候儿死的？” “有一段时日了”度无撇了一眼枯井，便道“前些时日贼人苍诳，步步紧逼。因局势所迫，属下便断了与永巷冷宫的联系。 待再来瞧她时，已是十日之后了。许是因年纪大，又没人给她派送食物。所以……熬不下去也是情理之中。” “原来，是被活活饿死的。”我淡淡的应了句，便不再说话，只是顺手接过了度无手中的奏折。 　　☆、1650.第1650章 真相（一） “谢恩？”我一目十行的把欧阳将军的奏折看完，心中不免疑惑“谢什么恩？” “关于欧阳将军之女的死……先帝对欧阳将军有另外一番解释。”度无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解释道“当初，先帝对天下人公布欧阳氏的死是娘娘您所为，为的只是寻个借口把娘娘废除。 但在欧阳将军那边儿，先帝却说欧阳氏是在他与贼人打斗时，为了解救君王而亡。为此，先帝还特地赏赐了欧阳氏尊恭的封号，死后册封为了妃子。并且，还封欧阳将军为侯爵。 先帝下旨时，是在半年前。从京城的圣旨下达到边疆，再从边疆返谢恩奏折回京，算算时辰，正好是对的。” 我听言，默默的把奏折合了起来，不再说话。 擎苍，果然是周到呢。 …… 回到慈宁宫时，贤良太妃已经候在正厅里了。 小允子守在外头儿，我并没有瞧见他对贤良太妃的态度。可是雁栗姑姑对她，却是尊敬得很。 “你回来了”贤良太妃瞧见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我道“已经等你好些时辰了……” “等我做什么？”我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坐下开始饮茶。 “你还在怪我？”贤良太妃咬唇，问。 “人各有志，怪你做什么？”我蹙眉，道。 “毓卿，咱们入宫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贤良太妃见我如此，不免叹了口气儿“现在，好多人走的走，死的死。这宫里，便只剩下咱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你想说什么？”我转过头去看她，问。 “呵……”贤良太妃有些尴尬“这人啊，虽然没老，却不知为何，越发感觉到了孤独。今日过来，只是想与你聊聊罢了。”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我嗤笑，又问。 “我的心里，住着一些秘密。我本想……让这些秘密彻底的烂在心底，可自从我与你生了嫌隙后，每每到了午夜梦回之时，我总觉得内心十分不安。” 贤良太妃无奈的笑了笑，道“特别是先帝走了以后，我便觉得越发心虚了。总认为，不与你说清楚，对先帝不公，对你不公，对我，折磨得很。毓卿，我不想再煎熬下去了。” “好啊”我听她这么一说，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于是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她。而是挑了挑眉，道“你说，我听便是。” …… 一开始，我只是随意敷衍着贤良太妃，不想太过薄了她的脸面儿。可到了后来，我竟彻夜不眠的，听她说了许多我不曾知晓的事儿。 贤良太妃说： 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只是……我到底辜负了你的信任，与旁人一同瞒了你这么许多。 贤良太妃说： 你备受冷落的那些日子里，人人都说我恩宠无限。可她们不知道，每一次先帝入了我的翊坤宫，却总是拿着被褥，睡在地上，从来都没有碰我。那些他所赏赐的东西，都是为了让你，让后宫，让天下的人心生误解罢了。 　　☆、1651.第1651章 真相（二） 贤良太妃说： 先帝的眼睛……其实早便好了。就在从猎场回来以后，他便慢慢看到了光明。这个事儿，从他开始选择我成为了他的盟友后，我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贤良太妃说： 先帝选择我，是因为在这整个后宫之中，他只能信我了。宫中女人不多，若选了旁人，以你的心性，必定会对她们下手。可我不一样，我们之间有情分，你不忍心下手。 贤良太妃说： 我爱过先帝，在我初入宫的时候儿。可是到了后来，我渐渐发现我所爱的男人，一心只想为别人遮风挡雨。而这个别人，慢慢的竟成为了我的宫中挚友。 从那以后，我便彻底死心了。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你恨我，为了让你死心，为了让你……气急败坏的去寻他。我不想做皇后，不想与你争。更不想为了一己私欲，而失去你。 贤良太妃说：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冷待坤宁宫是设计的，宠爱翊坤宫也是设计的。就算皇上当初没有掌掴欧阳氏，先帝也是要寻机会，完成他所有的计划。 只是，皇上对欧阳氏的掌掴，正巧给了先帝一个机会儿罢了。先帝先是趁机杖责皇上，后又派我前去送药……然后，把所有的政务丢给皇上，让皇上以为自个儿身子乏累，是太过劳累的缘故。 紧接着，皇上的毒发，罗太医的见死不救，给你喝下的安眠药，给皇上服下的解毒药丸与假死药……还有迅速的安葬，先帝的不理朝政沉迷女／色，我对你所说的一切狼心狗肺的话，甚至，包括你去御书房寻了先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先帝的安全的。 他太了解你了，他知道他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儿，可以让你丧失理智，可以让你对他绝望。他在做出每一个决定的时候儿，心里都极其悲痛。只是，为了让你安全的与孩子离开。也为了不让贼人瞧出端倪，他选择，独自承受这些痛苦。 贤良太妃说： 你被废除离宫的那一日，是先帝让罗太医一家来接的你。他那时，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你与念忆离开。你不知道……他眼底，究竟有多落寞。 贤良太妃说： 那一段日子来，先帝，你，我，其实都走得异常辛苦。你们之间，一个承担了一切，一个被瞒得好生辛苦。而我呢？我所做的一切，是心甘，却不情愿。 我甘心为了你去承担所有的流言蜚语，却不情愿欺骗我在宫中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了东陵国的江山，为了你与孩子，我活活忍了！我不是故意与你疏离，我只是怕，一旦我来坤宁宫走得勤了，便会忍不住对你吐露真相。 你知道，我这个人素来藏不住什么秘密，也不大会骗人。能够帮先帝完成他的计谋，已是我这辈子撒过最大的谎了。 贤良太妃说： 毓卿，我希望你能从先帝驾崩这件事里走出来，也希望你莫要怪他。为了你，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啊。 　　☆、1652.第1652章 真相（三） 贤良太妃说：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你明明与先帝联手打败了贼人，他为何还要站在金銮殿上赴死。 呵……因为，他从开始这个计划的那一天起，便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他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死期，不管你在，你不在，他都是要走的。 贤良太妃说： 毓卿，你还记得吗？当日猎场的刺杀，先帝受了重伤。那时候儿，桂公公说先帝感觉到了光芒，觉得烛火好生刺眼。我们都以为，这是先帝眼睛要好的预兆。可是到了最后，罗太医却说先帝这一辈子都无法复明了。 呵……其实啊，先帝醒来以后，眼睛便能看见了。他之所以隐瞒了这个事实，只是因为他体内早已中了剧毒。那剧毒，已经积累多时，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了。 你是不是，也好奇过先帝的紫眸？他的紫眸，是在换了眼珠子以后，才有的啊。一开始，只是淡淡的，浅浅的一抹紫。不仔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来。可到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抹紫色，却越发的艳丽了起来…… 贤良太妃说： 罗太医断定，先帝之所以双眸变紫，皆是因为中了剧毒的缘故。他还断定，先帝最多活不过三年。 三年……先帝曾对我说过，三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实在太短了。他身为你的夫君，孩子的父亲。要在三年里还你们一个盛世江山，谈何容易？可要让他放弃与贼人抗衡，他又怎会心安理得？ 他说，既然无法给你们母子盛世江山，那至少也要在临死前帮你们铲平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给你们一个安定的天下。这个天下没有战争，没有威胁，你与皇上可以慢慢的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收回属于闻人的政权。 至于以后江山会变成何等模样儿，他是看不见，也管不着了。他只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一切所能给的好。希望，走得问心无愧一些。 贤良太妃说： 其实……所有的改变都是从先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的。他对你的冷淡，对我的荣宠，甚至还有罗太医，雁栗姑姑对你的改变，都是从猎场回来以后开始的。 先帝对你苛刻，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与罗太医对你疏离，是因我们都不会撒谎。雁栗姑姑……她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先帝想要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她对先帝的忠诚，已经到了可以丢弃性命的地步。若非先帝在临死前，曾交代过她，让她好好活着，陪在你的身边儿给你解闷。我想……此时此刻的雁栗姑姑早已随着先帝去了吧。 贤良太妃说： 先帝还说，他对不住你。他曾许诺过你很多东西，可到了最后，却只兑现了两样儿。一是为你遣散了后宫，二是打算给你安定的江山。而这两个承诺，却又都不完美。后宫遣散却终究还有我，江山安定暂舞后患，却并非盛世繁华。 　　☆、1653.第1653章 真相（四） 贤良太妃说： 先帝没能陪你去天涯海角看万里繁华，是他食言了。没能陪你回到江南别院去，种花养草，亦是他对不住你。他曾答应过你，绝不负你，可却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 他中毒颇深无药可救，你执剑相对对他心生误解，是他的报应。只是毓卿，先帝曾答应，他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人，他做到了。 虽然，他的一辈子很短。虽然，他没能陪你走完，你的一辈子。但是，你有孩子。皇上越长，与先帝便越像。有他陪着，你也不会孤单了。 …… 贤良太妃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往我的心里刺去。 紫眸……身中剧毒…… 是妙手医女！ 是她！ 天啊……她一直以为嫂嫂的死是擎苍的错，虽然出手救了擎苍，却也曾说过，嫂嫂的账，她来日会算。 那时候儿，面对着擎苍的紫眸，我心中虽然惊慌，可因一直没等来妙手医女，所以心存侥幸。殊不知，妙手医女早在救下擎苍的时候儿，便已经埋下了夺取他性命的利刃。 怪我…… 怪我醒悟得太晚！ 可是擎苍，你怎能如此待我？ ——阿卿，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若有违背，就算你执剑相对，亦毫无怨言。 ——阿卿，总有一****会为你遣散后宫。 ——阿卿，你要信我。身处这个位置，我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但你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心里都是有你的。 ——阿卿，我会努力，给你与鹤儿一个盛世年华。 呵……骗子！闻人擎苍你这个骗子！ 我从十四岁与你相识，十六岁入宫，十八岁为后。这么多年，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还不懂吗？ 什么遣散后宫，什么盛世年华，我都可以不要啊！我只是想你好好的活着……在我身边儿。 闻人浩轩再如何可怕，只要你肯与我说，我一样也能打败他。你身上的毒就算再深，我也能去寻妙手医女，让她为你解毒。我相信，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她一定不会滥杀好人。 可是…… 一切都晚了！ 两个相爱的人之所以能长相厮守，是因为他们能同甘共苦。 享受得了荣华富贵，也承担得起高处不胜寒的责任。 但是，阿苍，你实在太过果断。 从始至终，你没问过我的感受，没想过我需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一直，都以为了我好的名义伤害我。 你瞒我，在我面前演戏，选择委屈自己。你只知道心疼我，却不知我也会心疼独自承受一切的你！ 呵…… 我是一个女人没错，可你身为帝王，难道就这么轻蔑一个女人么？ 你怎么能……小瞧一个女人与你共患难的决心啊。 …… 贤良太妃一直在慈宁宫待到了第二日的清晨，这才起身回了太妃院。 我彻夜未眠，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 云鹤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瞧着身上的衣裳，亦是白日的装束“母后，您怪他吗？” 我被云鹤的声音儿惊得回过神来“鹤儿，你怎么来了？” 　　☆、1654.第1654章 他是一个好父亲 我被云鹤的声音儿惊得回过神来“鹤儿，你怎么来了？” “昨夜过来给母后请安，正巧撞到母后与贤良太妃叙旧。故事跌宕起伏，听得有些入迷，便懒得挪步了。”云鹤寻了个位置坐下，满脸的老成与事故。 我听言，微微一惊，却垂头不语。 云鹤见此，又道“自我懂事儿起，我便与母后和忆儿住在坤宁宫里。坤宁宫虽小，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极其快乐的天地。我所遇见的人，除了闻人浩轩外，便只有母后和自己的妹妹。 我从不开口问自己的父皇在哪儿，为何不来见自己。可当我在闻人浩轩的口中听说了我父皇的模样儿，对他的怨念也开始越来越深。 出坤宁宫，夺后宫大权。眼看着他对我们母子越发关心，我虽冷淡，可心里却如同暖阳。 可是那么多年的冷落与父爱的缺失，怎么可能瞬间便被他的暖意填满？我心里不再恨他，却依旧对他有着怨言。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只要母后开心便好。 可是，等着母后不是幸福和快乐啊。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疏离。一次又一次的欺瞒与背叛，让我对他的恨越发深了起来。 母后，我恨他，恨到了想杀君弑父，夺取天下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我拼了命的替他监国，打理朝政，招揽人心的原因。 我想着，我要脚踏实地的掌握东陵国的朝政。待我再长大一些，定要夺取江山，为母后一个安稳的余生。” 说到此，原本满脸带笑的云鹤，竟突然有了些哽咽“可是母后，他还没有给我那个机会儿，便去了。我怨了他那么久，恨了他那么久，甚至对他起了杀心。 可是到了今日，现实却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告诉我，我对他的所有印象，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误解…… 母后，我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看走了眼，把他所有的好都认成了坏。可是，我又不得不瞬间放下对他所有的成见。” 言毕，云鹤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扑到了我的怀里，痛哭出声“母后，我错了。他是一个好父亲……他是一个好父亲！” 我瞧见云鹤这般模样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儿。 为何上天如此造化弄人，为何对我们母子如此不公啊！ 明明可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却偏偏，要牺牲掉一人的性命，才能看得清，看得明。 阿苍！ 你何止是负了我，你负的，也是咱们的骨肉啊。 你曾说过，共进退！ 可是，你终究没有做到。你走了，解脱了，那我呢？我要替你照看孩子，框护江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我注定……将在无穷无尽的忏悔中度过余生。 …… 十二月，悄然而至。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那个为了我好，却口口声声说对不住我的罗太医终于回了京城。 我传他来慈宁宫用了一次晚膳，对他当初的欺瞒绝口不提。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时而，也自讽几句：罗素哥哥，我才二十八岁啊，便是太后了，呵……哈哈哈…… 　　☆、1655.第1655章 不告而别 对于罗太医的隐瞒，我从不怪他。 我本身就是一个祸水啊，我身边儿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因我的缘故受到了伤害与波及。 如今，这些人死的死走的走，能留在身边儿的，理应珍惜以待才是。 …… 在擎苍驾崩的这三个月里来，我虽为太后，众人也唤处理政务的云鹤为皇上。可没有举行过登基仪式，地位多少有些牵强。 大雪纷飞永不止，在寒冷的冬季里，终于等来了小年。 小年的这一日，是云鹤的登基大典啊。 虽说因擎苍驾崩，登基大典不可铺张。可到底是新帝登基，该有的总不能少。从三个月前起，宫里上上下下便开始忙里忙外的准备一应所需。 上到祭天祭祖用的香与烛，皇帝，太后，太妃，公主，王爷所需的衣裳，首饰。下到大典当日百官的站位，台阶上需要用的大红地毯，都准备得仔仔细细，妥妥当当。 这一日，慈宁宫的人五更天便起来。沐浴净身，梳妆打扮，好生繁琐。 然，我的云鹤啊，不仅仅是容颜与他父亲一个模样儿。便连为难我的本事儿，也学得惟妙惟肖。 “太后娘娘！”我正拿起了螺子黛，轻轻的扫着柳叶眉。外头儿却突然传来了焦急的叫喊声儿“太后娘娘大事儿不好了！” 是雁栗！ 在慈宁宫里，能如此大喊大叫，却不开口唤我主子的人，只有雁栗一人。 可她伺候过擎苍的生母，又伺候过一介帝王，素来缜密稳重，今日怎会…… 我放下螺子黛转过身去，还未开口，雁栗便又道“太后娘娘，养心殿那头儿传来消息，说皇上……皇上不见了！” “你说什么？”我听言，猛然起身“鹤儿不见了？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他会去哪儿？” 正说着，雁栗颤抖的给我递上了一封书信“太后娘娘，这是养心殿的人在书桌上发现的。” 我垂头一看，“母后亲启”四字儿写得龙飞凤舞，苍劲儿有力。 是…… 是云鹤的笔迹。 顾不得雁栗在场，连忙把书信打开。 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愧疚： 母后在上，愿能原谅儿子不告而别。 儿子不孝，误解父亲，几番动了杀念，罪孽深重。思前想后三月，终无脸面儿继承用父亲鲜血换来的大统。故，做出离宫之决定。若有令母后为难之处，还望母后谅解。 儿子记得母后曾说，给予云鹤之名，是望我能自由来去，闲云野鹤。此番含义，儿子万不敢辜负。 今日离去，只盼远离红尘，了却罪孽。天涯海角，寻一僻静之处，为母祈祷。 母有云岩念忆陪伴，切勿费心找寻儿子。时日若到，自当归来。 东陵一百零一年冬不孝儿闻人云鹤。 我反反复复的读着云鹤留下的书信，直到读了十遍有余，确认这的的确确是他的笔迹，这才落下了泪来。 阿苍，你瞧瞧，你的儿子跟你真像。 其实……他就算是走了又有何用呢？他走了，你也一样回不来。他走了，心中曾对你动过的杀念，也不可能抹得一干二净。 　　☆、1656.第1656章 登基称帝 所以啊，心魔这东西，当真是可怕得紧。 也罢，也罢了。 云鹤云鹤，闲云野鹤。当年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儿，初衷就是让他自由来去，不必登上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也不必面对皇家的种种恩怨。 我取消了登基大典，并且尊重了云鹤的选择，没有派一兵一卒前去寻他。 可，国不能一日无君。 除去云鹤，擎苍唯一的儿子，便是云岩了。 我曾为此寻过云岩，希望他能登基称帝。可是，一向乖巧的云岩，却第一次对我说了不“母后，儿臣自幼身子便不好。虽然现在哮喘之症有所缓解，但却是因母后照顾得当的缘故。 罗素舅舅前些日子里政王府给儿臣把脉，还交代儿臣莫要劳累。那把龙椅的负担何其之重，儿臣怎能担当得起？ 更何况，这江山是父皇拼死留给母后与皇兄的。儿臣不敢夺了皇兄的天下，更不愿意爬上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皇兄此番离开，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通罢了。他不是说了吗？时日若到，自当归来。既然父皇让母后垂帘听政，手握玉玺扶持皇兄。现在皇兄暂时离开，那这东陵国自然是由母后暂理的。 云岩字字句句在理，竟让我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对于让云岩登基的想法，也只好作罢。 仅仅只是三个月的时间，东陵国没了一任君主，走了一个太子，就连唯一的一个王爷，也不愿意坐上龙椅，担当大任。整个东陵国，只有一个年仅二十八岁的年轻太后，苦苦支撑。 一开始，那些大臣倒还没什么怨言。毕竟都是死里逃生过来的，当初金銮殿被火药引爆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只是时日久了，面对着民间的流言蜚语，多少也有了些怨言。特别是，当塞外的小国听言东陵国多日无君的时候儿，更是猖狂不已，处处挑事儿，使得边境驻扎的将士们苦不堪言。 …… 东陵一百零二年，三月，桃花开。 因我是擎苍口中的贤妻，又手握玉玺，能与凤凰融为一体。朝中开始有人不断的提议，希望我登基称帝，解了国无君王，任人挑衅的残局。 …… 东陵一百零二年，六月，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思想斗争，大半年的打理朝政，我终是举行了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之上，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衣裳上用金丝线绣上了金龙与凤凰，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金龙殿的宝座。 我扶着小允子的手，从阶梯底，穿越两旁站立的群臣，一步步的走向那高寒之地。 所到之处，皆传来凤鸣。 …… 二十九岁，我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朝堂上，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在他们的口中，我不再是当初的废后，更不是一个妖女。而是，凤凰的化身，神明的指引。 我没有更改国号，依旧延续东陵国的东陵二字。擎苍的石碑上，亦被我刻上了“一代明君”。 只是，群臣对我赞赏不已，百姓可未必。 　　☆、1657.第1657章 女帝 他们不知实情，背地里依旧说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妖女。还说……因为我上辈子作孽太深，所以这一世，才会克死丈夫，逼走儿子。 虽然，这些难听至极的话无人说得明目张胆。可是，却依旧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委屈？不委屈…… 他们说的并无虚假，我有何委屈？ 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 国强民安，民富国强。 为了改变民间对我的看法，登基后，在百姓这一块，我推行了富民政策。重视农业发展的同时，更关心民生所愿。 因着当初曾偷偷的留下一笔财富，所以我便利用这笔财富，帮助了许多贫苦的百姓发家致富。也，逐渐的调整了税收，减轻了百姓身上的担子。 在军事这一块，我从不主动招惹旁人。可是对于那些，曾嘲笑东陵国久无君王，不断挑衅滋事儿的塞外部落与效果，也毫不手软。 欧阳将军并未因欧阳氏惨死一事儿便对朝堂不忠，更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女帝，而对我轻视。 接下来的几年，他听从我的指令，把塞外所有不怀好意的部落极小国打得落花流水，连连求饶。 在朝堂这一块，我也加强了管理与统治。不仅打击了腐朽的家族势力，扶持有能力的庶族，对一味古板的门阀制度的打压，更远远超过了擎苍。 我用人谨慎，凡是由高官推荐上来的人，一并得经过我的调查与审核。只要是有真本事儿，有才又有贤者，不管出身低微或富贵，皆平等相待。 登基多年，我在群臣的眼中成了说一不二的君主。体恤民情，却也杀伐果断。听取群臣意见，却从不任人亲为。 在百姓的眼里，更是从了蛇蝎心肠的妖女，变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听度无说，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了一个貌美天仙的女菩萨，那女菩萨的身上，刻着：昭敬淑慈四字。 昭敬淑慈，是擎苍生前给我的封号。 亦是我登基后，给自己留下的封号。 …… 从登基以来，很多我所做出改变的事儿，听起来容易，可施行起来极难。可是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咬牙坚持了下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云鹤的那一句：时日若到，自当归来。 虽然，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回到我的身边儿。但是……我得做啊。哪怕此生他不再回来，当我离开人世之后，我的云岩，也能够更好的接替我的位置。 届时，虽然龙椅依旧冰冷如霜。可至少……他能少／操／劳一些。 盛世年华擎苍给不了他们，便由我来给吧。 我是擎苍的妻，人与心与魂，都是他的。为了他繁华天下的梦想，最辛苦亦是值得！ …… 东陵一百零八年，春。 念忆，出嫁了。 在她十七岁的这一年，终于不再吵吵嚷嚷的说陪我一生一世。而是，成为了羞羞答答的人妻。 她所选择的佳婿是一个为人正值谦虚，却又十分诚恳的男子。虽出身寒门，但身上的气度却十分难得。 　　☆、1658.第1658章 念忆与云岩的归宿 他们在宫外相遇，彼此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却一眼坠入爱河。 念忆说：你若为我考取了功名，就算你没有聘礼，就算我母亲百般不愿，我也嫁你。 后来，那男子当真考取了文状元，且文章写得相当出色。 我对这个驸马十分满意，无论是容貌还是品行，都与念忆极其相配。当然，最庆幸的是，他对念忆真心实意，念忆对他，也褪去了一身的菱角，百般柔情。 虽然，念忆在出嫁之前还窝在我怀里，对我说：母后，您知道儿臣为何要选一个懂文不懂武的人做自己的夫君吗？嘻嘻……因为以后就算他对我不好，也欺负不了我！哼，只要他不听话，我就可以教训他呢。 可是事实上，她又哪里舍得？ …… 我在宫外最繁华的地段给念忆建立了一座偌大朴素的公主府，虽不奢华，但却极具典雅。 念忆出嫁的这一日，我兑现了擎苍的遗言，给了她百里红妆。虽然紫禁城到公主府的距离仅有十里，可我依旧让人抬着嫁妆绕遍了整个京城。 浩浩荡荡的嫁妆从紫禁城而出，珍珠玛瑙，翡翠布匹。金银财宝，数百护卫，都不可少。 我送念忆出宫的时候儿，她哭成了一个泪人。我虽心疼，却又高兴得很。 大婚之日哭得越凶，往后的日子才会过得甜蜜啊。 …… 念忆成亲后的第二年，便成了一个儿子。接下来的几年，又生下两个女儿。 我看着一个又一个胖嘟嘟的外孙儿，听着他们奶声奶气儿的唤我皇祖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念忆成亲后的第六年，东陵一百一十四年，夏。 云岩二十二岁，娶了罗太医最小的女儿，年仅十四岁的素婧为妻。 这个政王妃虽然尚小，可却自幼表现出了一番缜密沉稳的品行。她汇集了罗太医与巧慧二人所有的优点。 心善，却不愚蠢。聪慧，又不冲动。礼仪周全，言行举止处处得体。从八岁起，便如同一个跟屁虫一般，一直跟在云岩的身后。 我见云岩对她照顾有加，而她对云岩也甚是依赖。加之，她的性子适合母仪天下，便撮合了这对姻缘。 至于云鹤…… 念忆大婚时他没回来，云岩大婚时，亦没有他的身影。 …… 转眼，十几年便这般过去了，我也已经将近五十。 因早些年的小产，难产，中毒……再加之修炼凤凰于飞时所受到的折磨与煎熬。 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东陵在我的管理下，已是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我完成了擎苍的遗愿，也看着云岩与念忆成家生子。 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等回我的云鹤。甚至，没有等到他的一封书信。 我册封云岩为了太子，他心中不愿，却再没开口拒绝。 …… 世人都说我厉害，我却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苦涩。 我哪里厉害呢？之所以被人仰视，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忘记了，我原本只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小姐，是那个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女子罢了。 　　☆、1659.第1659章 垂死边缘 我入了宫，给予了一个帝王最缺的爱情。在后宫里，我学会了杀缪，争夺，见惯了背叛与死亡。 明面儿上，我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可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却是太后娘娘的私生女！ 我被卷入了一场政治和仇恨的腥风血雨里，成为了棋子。 出去父兄，我生命里的六个男人，一个，是爱我，且我最爱的丈夫，擎苍。 可是，我们因为种种原因荒废了十年的光阴，哪怕付出了全身的力气儿，却终究没有迎来苦尽甘来的一天。 一个，是与我同母异父的闻人浩轩。他毁了我的家族，杀了我的父亲与兄长，夺我丈夫皇位，还设计要杀我的骨肉，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苦等多年，终于亲手杀了他，却不觉痛快儿。 一个，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和擎苍最骄傲的孩子。可是，他因为我的仇恨而仇恨着擎苍。因为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留书出走，再不归来。 一个，是我与闻人浩轩苟且生下的云承。怀上他的时候儿，我便知道他会是我一生的耻辱。为了求得那一点活命儿的可能，我生下了他。可在他两岁的时候儿，也是我，亲手抛下他，让他成为了闻人浩轩的剑下亡魂。 一个，是我的养子，云岩。他至始至终留在我的身边让，守护着我与念忆。他贴心，孝顺，我没白养他。 一个，是曾经与我水火不容，最后却为我付出一切罗素。这些年若没有他，我熬不住……当真熬不住…… …… 东陵一百二十一年，冬。 我躺在龙榻上，隐约觉得，我离擎苍越来越近了。我似乎能看见，他在一大片的曼陀罗花中，朝我招手。 我看着云岩在我的床榻前泪流满面，嘴里喃喃叫着“母后！母后……” 只可惜，我整个人浑浑噩噩，早已没有力气儿再去应他了。 我的脑海里，全是擎苍。 在烟花之地里的惊鸿一瞥，在江南别院里的柔情相待，在漫天花海中的翩翩起舞，在充满龙延香的御书房里紧紧相拥。 云岩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想摸摸云岩的脸蛋儿，可挣扎了许久，终究未能如愿。 高处不胜寒，呵，往后，这个位置就由云岩来坐了。 只是，无论身处哪个位置，都有各自的无奈与束缚。 痛与乐，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我曾想，假若我从未遇到过擎苍，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儿。 可是，仅有的一点幻想，也只是我曾想罢了。 …… 我的呼吸越发困难了，好几次，都感觉到了窒息的痛苦。 我知道，我要去寻擎苍了。 他等了我太久太久，现在，我完成了他的遗愿，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浑浑噩噩之中，我看到念忆哭着跑了进来，摇了摇我的手臂“母后……母后您怎么了母后……母后，您醒醒！孩子们还说想吃您做的桂花糕，您不能躺着啊母后。” 桂花糕…… 我的孙啊，我怕是再也没机会儿给他们做这玩意儿了。 　　☆、1660.第1660章 原来只是梦一场 看着念忆梨花带雨的模样儿，我好想告诉她：忆儿别怕，母后会在天上看着你呢。 可是，我如今连张嘴的力气儿都没了。 我不知道我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儿，还能不能到天上去。但是只要有机会儿遇到观世音菩萨，我定要求上一求。 我想见擎苍……想要与他相聚啊。 …… 此时，我多想看一眼我的云鹤。那个十二岁就离开我，说要去了却罪孽的云鹤。 现在，他该和他父皇一样高一样英俊了吧？若再见，不知，我还能不能认得出来呵。 “咳咳……”我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一股温热从我的嘴角溢出。 口腔之中，血腥浓重。 “母后！母后！鹤儿回来了！鹤儿回来了母后！”迷迷糊糊中，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握住我的手“母后，您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鹤儿，是鹤儿啊。” 鹤儿？是鹤儿吗？还是擎苍啊！ 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五官，毛发，甚至是凉薄的眼神，都像极了。 以至于，连我都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自己的儿子。 是丈夫吧…… 我多希望回来的是擎苍啊！这样，临死前我也算了却了心中的遗憾。至于云鹤，自由自在的，只要开心便好。 对！ 是擎苍！ 只是阿苍，你为何从不懂我？为何不和我共进退啊。 …… 我的嘴角，不断有鲜红流出。头很疼，呼吸很弱，眼皮儿也越发重了起来。就连原本耳旁清晰无比的哭声儿，如今也越发含糊了。 我仿佛看到了擎苍，他站在离我不愿的地方冲着我笑。眼角扬起的，是亦如第一次相遇时的那股温暖“阿卿，你来了。” 我就站在擎苍的面前儿，见他笑得摄人心魂，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看他的眼神纯粹而真挚，就好像十四岁的那一年，羞答答的扑进擎苍的怀里“阿苍，我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 眼前突然光芒乍现，方才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般，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等等！我……我不是已经驾崩了么？现在怎么会还有知觉？ “没想到，在你临死前，他竟还回去看了你一眼。”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慈祥柔和的女声儿。 我猛然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满头白发，面容却十分年轻，眉目也十分慈善的老婆婆。老婆婆的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汤药温热，还冒着丝丝热气儿。 见此，我立即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眼前的景象很是骇人…… 这是一个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的空间，天空黑黄而朦胧。四周很是寂静，可铁链镣铐的叮铃作响却从未停歇。 不远处有一个望乡台，望乡台上有一个孟婆亭。那里，此刻正排着长队。每个人都等着，喝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儿。 而我的跟前儿，是一块光滑透亮的大石头。石头旁，赫然刻着三个字儿：三生石！ 　　☆、1661.第1661章 原来他回来过 我苦涩的笑了笑，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原来，从十四岁与擎苍相遇，十六岁入宫，十八岁为后，二十八岁为太后，二十九岁登基称帝，再到四十八岁驾崩。 这其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在三生石里所看到的影像而已。我早便死了啊，这段时日来所受的切肤之痛，只是三生石在带我回忆我的一生罢了。 孟婆见我久久不语，终是叹了口气儿“你在三生石旁已经呆了将近四十日了，这四十日来，我每日都会来为你换上一碗孟婆汤。只是，不管我如何唤你，你皆双眸无神，无法醒来。 我虽对你的过去了解得不全，可却也一知半解。也难怪，你死活都不愿喝下孟婆汤了。人活一世，若得一个男人为你如此付出，也不算白活。 只是我倒想知道，这下天上地上的一天，便是人间的一年。这一次，你作为一个旁观者，把自己四十年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有想通了什么？这孟婆汤，你还是决定不喝吗？” “旁观者？”我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这些时日来，我所看到的一切犹如亲身体会。三生石内的甜是真的甜，苦也是真的苦。 就连我与他所经历过的种种误解，还有我与他驾崩之日时的感受，都真实得如同身在其中。方才若非你唤我，我想我当真醒不来了。”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挫骨扬灰也好，无法轮回也罢。这孟婆汤，我当时不喝，现在一样不喝。 就算是我的记忆会让我死不瞑目，让我内疚不已，我亦不会选择忘了它。这些记忆，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它是我一生……无法丢弃的财富。” “唉”孟婆听言，把手中的孟婆汤放在了一旁，道“我没想到，你这孩子与闻人擎苍一样执着。我更没想到，在你临死的时候儿，竟还能看他一眼。” “你是说，我临死前冲进来陪我的男子么？”我想，孟婆许是误会了“那是我的儿子云鹤，他在擎苍离世后因内疚不已，拒绝登基为帝而离开了京城。我临死时的那一天，他许是听到了消息赶回来瞧我。 说实话，我也有将近二十年没看到他了。他离开时，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我也没想到，他长大后会与他父亲这般相似。” “不”孟婆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儿子云鹤固然回去看了你，可你丈夫擎苍，又何尝不是呢？” 说罢，孟婆扬起素指，朝着三生石一挥而过。 三生石上，再度出现了我临死时的场景。 飘渺的烟雾中，擎苍站在离我不愿的地方冲着我笑。他扬起阵阵温暖，对我道“阿卿，你来了。” 我的灵魂从龙榻上漂浮起来，慢吞吞的飘到了擎苍的面前儿。 我先是朝擎苍笑了笑，然后便羞答答的扑进他的怀里“阿苍，我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那时，我与他的脸上都毫无血色，犹如死人一般。 　　☆、1662.第1662章 寻夫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吞吞吐吐问“这……这是……” “闻人擎苍比你早来我这二十年”孟婆看着三生石，一双眼从没离过“来的时候儿，早已是灵魂散尽，已再无投生的可能。 我曾与你说过，他的七魂六魄在来到孟婆亭的时候儿，已经只有一魂了。这样子的亡魂，若非生前作孽太深，不得入轮回之道，便是被所爱之人伤得太过彻底。 我甚至不知，究竟是什么毅力支撑他来到这儿寻我。若说，当初他苦苦躲避了鬼兵来到我跟前儿，只为了交代我让你喝下孟婆汤而让我感动不已。那么方才，我看到他用仅存的一丝灵魂，在时隔二十年后再去寻你，着实让我震惊。 按理说，这样的亡魂，莫说是投胎转世为人。就算是成为孤魂野鬼，怕也是不能啊。我不知，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儿，才能穿越二十年的光阴岁月，去看你一眼。又或者……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儿。” 我支撑着自己从地上起来，不顾礼仪，更不顾受伤的铁链镣铐，一把抓住了孟婆的手“你说什么？你是说……擎苍他的亡魂没有消失！他仅仅只靠着一丝魂魄，游荡在世间对吗？” 孟婆看了我一眼，极其为难道“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灵魂究竟还在不在这世上。他究竟，有没有做孤魂野鬼的资格儿。因为，就算我身为孟婆，却也不曾知晓这个答案。 只是，七魂六魄散尽只生一魂，连入三道轮回资格都没有的亡魂，却能在时隔二十年后游荡在人间与你相见。这……是我身为孟婆的数千年来，头一次所见。” 以前没有这种例外，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擎苍，他从来都是与旁人不同的。他可以受很多的苦与折磨，他可以用命来护我周全。死后，也必定会拼尽全力，为了守在我身边儿而或许成为孤魂野鬼的机会儿。 更何况，就算是头一次所见，也代表着擎苍的灵魂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不是吗？我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激动。就连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那……那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他？” “唉……”孟婆见我如此执着，又叹了口气儿“只怕是难……” “我不怕难！”我立即应道“我求求你，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去找他！就算找不到，至少我努力过，我尝试过……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着，我噗通一声儿给孟婆跪下。双膝不偏不倚，正巧跪在了铁链镣铐之上。膝盖与铁链的撞击声儿清脆得很，听得孟婆好生心惊。 “慕容毓卿，你这又是何必呢！”孟婆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抹心疼。 “我求求你……求求你……” “罢了”孟婆见我如此，便轻轻把我扶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去寻他，但却不能保证，你定能见得了他。” “只要给我机会儿便好！别的……全凭天意。”我毫不犹豫，应道。 　　☆、1663.第1663章 永不分离(大结局） “天意……”孟婆感慨道“若你们夫妻二人肯凭天意，现在又怎会有如此下场。” 言毕，又继续道“也罢了，既然决定要帮你，自然管不着什么天意不天意的。只是，你可想清楚了？”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等着孟婆发话。 孟婆见我倔强得很，终是道“既然闻人擎苍曾在你临死时出现过，便说明他已经成为了孤魂野鬼。他的魂魄还在人间飘零，没有居所。 你想寻他，必须与他一样儿，也变成孤魂野鬼。否则，你只能喝下孟婆汤，进入三道轮回，重新投胎为人。” “我愿意成为孤魂野鬼！”我径直开口，应道。 “慕容毓卿，成为孤魂野鬼不是人间的一辈子两辈子，而是生生世世。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没有居所的鬼魂，在人世间飘零。做出了选择，便再也不可能有轮回的机会儿。” 孟婆语重心长的对着我道“加之，闻人擎苍只有一魂，是这人世间最弱的鬼。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的鬼魂欺辱，被捉鬼师扑捉。 就算你为了他成为了孤魂野鬼，也未必寻得了他。寻得了他，也未必护得了他。” “婆婆，您别说了。”我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深吸了口气儿“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去试！” “好吧”孟婆点了点头，便扬手指了一旁的一个黑洞，道“你没有喝下孟婆汤，是要受到阎王爷惩罚的。从那个黑洞漩涡里进去，下头是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有着酷刑等你。 熬过了十八层地狱后，末端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投胎轮回。另一个，是成为孤魂野鬼……” “好！”我听完了孟婆的话，想都没想便抬步而去。 “等等”然，我才走了两步而已，孟婆却又拉住了我“这个东西，你拿着。” 我垂眼一看，是一个小玉壶。 “你若当真做了选择，出去后带着这个玉壶，便可以去收集闻人擎苍散落的魂魄。”孟婆见我疑惑不已，便开口解释道“去一些你们曾走过的地方，或是他临死前的地方儿。 只要把他剩余的魂魄找回来，不管找到多少……哪怕你们永生永世不能轮回为人，只做孤魂野鬼。至少，在遇见厉害的鬼魂或者捉鬼师之时，能有个逃命的可能。” 我听言，点了点头，紧紧我握住了那个小玉壶“大恩不言谢，告辞！” 我一步一步的朝着黑洞漩涡走去，身后，传来了孟婆一声儿又一声儿的叹息“唉……你若谢我我也不要啊。告诉了你这般做法，不知是成全了你，还是会害了你。” …… 我入了黑洞，历经了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 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后，终于看到了孟婆所说的那两个出口。 好在我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在十八层地狱之中算不得重。那些鬼官瞧见我是因不肯喝孟婆汤而来，直言道我是个执着人，在对我行刑时，多少有些手软。 所以，我虽受了苦，却还能留下一口气儿。 只是，在血池地狱、冰山地狱中，我却是着实受了不少苦的。 按照阎王爷的意思，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 太后娘娘再如何毒妇，终究是我的生母。我害死了她，无论原因有多惹人怜惜，也视为不孝。擎苍因我而死，我与闻人浩轩苟且，虽不是我所愿，但却也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所以，在血池地狱与冰山地域里痛不欲生，我服！ …… 我虽是一个鬼魂，可在十八层的地狱当中，却如同活人一般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当我终于熬过了所有的折磨时，走起路来已经摇摇晃晃，全身无力了。 若不是手中的玉壶提醒着我，我得赶紧前去寻找擎苍。恐怕，我一定会彻底倒在出口旁，睡上几日吧。 …… 我终究还是选择了成为孤魂野鬼，再不投胎为人。 出来后，我先是去了京城，回了一趟皇宫。 旁人看不见我，我却看得见他们 我看着云岩登基，成为一代帝王。看着云鹤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活得逍遥自在。看着念忆成为人妻后，褪去的菱角。就算是作为孤魂野鬼，也心甘情愿了。 我拿着孟婆给的玉壶，在皇宫里四处转悠。 在坤宁宫里收到了擎苍的两魄，在金銮殿里，收到了三魄。 只是，我在京城待了足足两个月，却再没有遇到擎苍。 终于，我决定南下，去我们曾经住过的院子瞧瞧。若能寻到他，把三魂两魄交到他的手上。然后，再一起去寻生下的魂魄，也是极好。 …… 我来到江南的时候儿，正下着蒙蒙细雨。 凭着记忆寻到了曾经与擎苍住过的江南别院，仿佛与印象中没有差异。 我穿墙而入，院子里头小桥流水，清幽雅致，一如当年。 就在我傻傻的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儿，我手中原本冰凉无比的玉壶，突然发出了灼热。 仅仅只是一瞬间，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瞧见玉壶中的三魂两魄自行朝着走廊下飞了过去。 走廊之下，一个熟悉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带笑朝我走来。 他一身的白衣，未染半分尘埃。脸色虽然苍白，却带着满满的温暖。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柔情…… 他的脚步很轻，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儿“傻阿卿，站在雨里做什么？” 说罢，便把手中的油纸伞挪到了我的头顶。 ——傻阿卿，站在雨里做什么？ 只一句话，便让我泪如雨下。 油纸伞下的擎苍，面容好生精致。我如同第一次瞧见他一般，整个人被勾得神魂颠倒“站在雨中看你，像在看美景一般。” 擎苍听言，勾唇好笑“真是我的傻阿卿啊……” 言毕，他一把把我拥入怀里，在我额头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随后，我便这般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往我们曾经住过的屋子走去。 至此，永不分离。（大结局，往后是番外。） 　　☆、1664.第1664章 ：番外之罗知画（1）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号称京城“四不离”的我们会分开。也从未想过此番分离，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东陵八十六年，宫中突然传来了消息，要广选适龄的未婚女子入宫，给皇家延绵子嗣。 我从小便喜爱看一些小传，其中不乏宫廷密事儿。 在我的眼中，紫禁城呵，那从来都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儿啊。莫说是进去，光要我在皇宫门外站上一站，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旨意下来的时候儿，我已经过了参加选秀的年纪。可慕容家的妹妹慕容毓卿，却没那么好运。 十四岁，正在“适龄”的范围之中。 卿儿从小娇生惯养，得慕容将军与毓晟哥哥万千宠爱。所以她秉性单纯，为人更是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儿。 这般性子，自是入不得宫的。 所以…… 慕容将军为了卿儿，宁可撒下弥天大谎，犯下欺君之罪，谎称卿儿得了不治之症，需要外出寻医，把她送出了京城。 父亲说，慕容将军的这番借口十分牵强。宫里头的主子，自当不会相信。只是因为慕容家权势滔天，宫里头拿他没有法子罢了。 作为慕容家的世交，作为知晓卿儿此番离开真相的人。父亲一再叮嘱我，要我紧闭着嘴，不可泄漏半分消息。 我们罗府与慕容家的关系极好，慕容将军待我也极其亲和。加之，我自幼与毓晟哥哥，卿儿妹妹一块儿长大。所以，只要是为了卿儿妹妹好的事儿，我皆不敢有半丝松懈。 知晓卿儿妹妹要离开京城的时候儿，我在她面前儿笑得如花般灿烂。可转过身去，却早已经泣不成声儿。 “你哭什么？”罗素揉了揉我的头，并不顾及毓晟哥哥在场“那小魔王走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也便过得清静了。” 我咬唇瞪了一眼罗素，便带着歉意看向毓晟哥哥，解释道“晟哥哥，罗素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被卿儿整蛊怕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些糊涂的话儿来。” 说罢，我又赶忙道“你且等过几日，到时候儿，说不定他有多寂寞呢。” “我会怕她？小丫头片子！”罗素一听，顿时急了眼。那气度，可一点儿也不像个学医的。 “罗兄说的没错”毓晟哥哥一点也没有生气儿，反而是笑着打趣儿道“卿儿这丫头走了，咱们三人不知过得有多清静。” 说罢，他更是忍不住爽朗了笑出了声儿来“哈哈哈……这丫头自小机灵，咱们三人也被她叨扰够了。现在，也是时候儿放她出去整蛊整蛊旁人。只是……她性子莽撞，不知在外头儿会惹出多少事端。” 我看着毓晟哥哥笑容明媚，不知为何，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便是我倾心的男子呵！ 他有大海一般的气量，对什么事儿都看得极开。无论在什么时候儿，他都能隐藏好心中的失落，与身边儿的人谈笑风生。 此时，若身旁没有罗素便好了。这家伙自幼学医，理应讲究心静。可是，每一次遇到卿儿与毓晟哥哥的时候儿，就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1665.第1665章 ：番外之罗知画（2） 果然，面对着毓晟哥哥，罗素的嘴里从说不出好话“你便让她惹吧，反正以她那不讨喜的性子，只能膈应别人，却从来没有自个儿受委屈的份。” 说罢，罗素便把头偏过了一旁，不再说话。 毓晟哥哥微愣，虽满脸带笑，却又着实寻不出话来应他。 我见此，只好略作失落道“卿儿此番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咱们京城“四不离”，这回算是散了。” “心不散便好”毓晟哥哥安慰道“卿儿此番不过是出去避个风头罢了，待这件事儿告一段落，自会回来。” “既是不治之症，哪怕遇到个世外高人，这风头也得避上个三五年。”罗素见毓晟哥哥与我聊得甚欢，便又蹦出了几句不中听的“待她归来，不知性子会否有所改变。 若是变了自然是好，若是一如既往，只怕再难觅得佳婿。毕竟，三五年后，她可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大龄姑娘了。” “罗素！”我听言，跺了跺脚，却不敢说他半句不是。 罗素虽然是父亲在外头儿救回来的孤儿，可这些年来却是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着的。 他想学医，父亲便给他寻来一个世外高人当作师父。他性子清高，父亲便不逼着他与官为伍。在罗府，他就是公子，更是我的兄长。我身为小妹，自然是没有反驳兄长的道理。 毓晟哥哥对卿儿妹妹的疼爱，除了慕容将军外，素来是无人能及的。卿儿的性子的确是烈了些，所以罗素说上几句，倒也无妨。 只是方才的那番话，听在毓晟哥哥的耳里，多少有些恶毒。于是，便难免会开口应上一句“卿儿性子纯真灿漫最是难得，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男子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算她在外多年，不曾遇到心仪的男子。将军府也会养着她，一生一世。所以……罗兄的担忧，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说罢，毓晟哥哥便十分礼貌的朝着罗素抱起了拳头，道“毓晟还有要事儿在身，便不陪罗兄打发时光了。告辞！” “不送！”罗素扬起下巴，极其得意。 我见毓晟哥哥转身离去，又瞧见罗素那一副欠扁的模样儿，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毓晟哥哥为人正直，可偏生嘴皮子不大厉害。所以每一次只要与罗素发生了口角，就算那一整日他都闲得发慌，也定会借口有事儿离去。 每每这种时候儿，罗素便会十分得意，觉得毓晟哥哥就是不如了他去。可罗素不知，毓晟哥哥对他了解透彻。知晓若与他多言，他必定会不依不饶。所以，这才赶紧寻了借口离去，懒得与他耗费时间。 只是可怜了我，如今在毓晟哥哥与罗素之间难为得很。一旦开口有了偏差，那接下来的好几日都别想安生了。 若开口帮了毓晟哥哥，那罗素定是唠叨不停。可若开口帮了罗素，我总觉得心中十分心虚，就好象背叛了毓晟哥哥似的。 若是卿儿妹妹还在便好了，不管罗素说什么，她都能与他掐得起来。两个人就像猫跟狗，看似合不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在不断的“斗争”中越发习惯了对方。 他们闹着他们的，我与毓晟哥哥便能清闲许多。只是……卿儿妹妹到底是离开了。 没说去哪儿，也不知归期。 …… 距离卿儿妹妹离开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我与毓晟哥哥还有罗素，也渐渐从卿儿妹妹离开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只是因没有了卿儿妹妹在，我不好抛头露面儿的再往将军府跑。成日的待在府中，日子无聊至极。 琴棋书画每日都练，却依旧觉得不能打发时间。丫鬟总说，让我去寻寻罗素。说不定啊，还能学上点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可她们哪里知道，罗素总嫌我太过文静，与他拌不了嘴，不如卿儿妹妹般可以打发时光。 咳，这个哥哥，当真是讨人厌呢。 不过…… 管他呢？ 我是什么性子，只要毓晟哥哥喜欢就好…… 但是，话虽如此说，可罗素对我却是极其疼爱的。他凡事儿以我为先，处处为我考虑，是一个好兄长。就连父亲都说，百年以后要罗素照顾好我，免得我被旁人欺负。 …… 这一日，天气儿正好。 我在院子里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后，便再无兴致。于是，便想着去寻罗素解解闷儿。 可谁知，我才走到他的院子门外，便瞧见他大汗淋漓的在日头底下，摆弄着他的草药。 模样儿很是专注，就连我站在门外轻咳了几声儿，他都不曾知晓。 我见此，不忍打扰，只好原路返回，打算回去睡个午觉。 卿儿妹妹曾说过，若不知做什么，睡一觉便好。反正，两眼一闭就能做梦。再度醒来的时候儿，已经不知不觉的打发了好几个时辰的时光。 当然，这也只是她给我出的主意儿罢了。像卿儿妹妹这般机灵的人，自是不用想着法子打发时光的。她每日，新鲜事儿多着呢。 以前虽然总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儿，不过现在，我倒要试试才行。 …… 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儿，发现书房的门正敞着。父亲一人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正仔细打量着一个如同鸡蛋般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我见过，可如同鸡蛋般这么大的，却是头一回。而且，眼前的这个夜明珠似乎有些不同。 一般的夜明珠，只有在黑夜才会发光发亮。可父亲手中的这一颗，哪怕是在青天白日里，却也闪着几丝的光芒，好生神奇。 既然经过了父亲的书房，里头又有如此好的宝贝儿在。不如，便进去请个安好了。 想到此，我迈着莲花步，笑盈盈的走了进去“女儿知画，见过爹爹。” 父亲一愣，抬头望了我一眼，随即笑道“是画儿啊……” “爹爹，您肯定是一下朝就钻到书房里来了，连膳食都不用。”我看了一旁已经冷掉的饭菜，不免有些担忧“长期不按时用膳，对身子可不好。” “你呀，素来最是贴心。方才你兄长来过，可没注意得那么仔细。”说罢，父亲又道“对了画儿，你来寻爹爹可有何事儿？” “爹爹，没事儿就不能寻您了吗？”我走上前去，帮父亲揉了揉肩。 “这是哪里的话儿？这府中，还有我宝贝女儿不能去的地方吗？”父亲双眼一瞪，十分讨喜。 我见此，掩嘴而笑“说到底啊，还不是怪爹爹？我刚才正打算午睡，可谁知道爹爹书房里的夜明珠正亮，都照到女儿院子里去了。女儿觉得刺眼，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你呀！”父亲拍了拍我的手，好笑道“哪里就有你说得这般玄乎？” “好吧”父亲是个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我说了假话。于是，迷途知返，赶忙解释道“卿儿如今不在京城，女儿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日子过得特别慢。 爹爹您有公务要忙，素哥又整日忙于钻研医术。这偌大的罗府上下，竟无一人陪女儿打发时光，当真无趣儿。” “哈哈哈”父亲听言，更是大笑不止“你说的也对，以前慕容家那丫头在的时候儿，你总是恨不得往将军府跑。现在啊，怕是寻不着借口了吧？” 说罢，父亲又言“唉……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看来，得赶紧给你寻一个好夫婿，早日把你嫁了。这样子，你可相夫教子，整日都有忙不完的活儿，便不会觉得时光难挨。” 罗家是书香世家，父亲素来开明。所以，自然也能理解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待字闺中的无趣儿。 只是，当我听着父亲的话时，心中多有燃起了几分矫情“爹爹，您说什么呢！” “画儿”父亲把手中的夜明珠递到了我的手上，继续道“你瞧瞧这颗珠子如何？这是今日爹爹下朝后，皇上赏的。据说是东海的珠子，所以才这般硕大圆滑。 它不仅能在夜里发光，就是连白天，也会散出光芒，价值连城。爹爹想过了，待你成亲的时候儿，爹爹一定要把这颗夜明珠当作你的嫁妆……” “爹爹”我原本还在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夜明珠，可听着父亲的话越发玄乎，也便没了那番兴致“您怎么还说这个？女儿还小呢，哪里那么快就出嫁？ 再说了，娘亲去得早，素哥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到了医术上。若女儿出嫁了，这府上还有谁能照顾得了您？女儿不依，您若再提起这事儿，女儿就要生气儿了！” “你这孩子”父亲听言，摇了摇头“你今年都多少岁了，哪里还小？不趁着大好的年纪成亲，难道要等到人老珠黄去么？” 说罢，父亲又道“你与慕容家那小子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又情投意合，你以为爹爹不知道？画儿啊，毓晟那孩子不错，是个正直有前途的。 更何况，他是将军府唯一的公子，以后是要继承慕容一族的。你嫁过去以后，就是少夫人了，自然委屈不了你。加之，咱们与慕容家是世交，知根知底，总错不了！” 言毕，父亲想了想，继续冲着我道“毓晟那孩子是爹爹看着长大的，他对你的心意爹爹最是清楚不过。如今京城之中，慕容家与咱们罗家势力旗鼓相当。 慕容将军是武将的领头人，爹爹我也是文官中翘楚。咱们两家，早已是功高震主了。皇上为人虽然仁厚，可到底还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爹爹实在不知，他会不会敲山震虎，有所动作。 画儿啊，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不管是慕容家还是罗家，都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所以爹爹想让慕容家与罗家联姻，让两大家族强上加强？”我听了一会儿，总算是听出父亲的话外之音“可是……既爹爹已经意识到两家功高震主，为何还要强强联手，而不是往后退上几步？” “傻画儿，你以为爹爹不想吗？”说到此，父亲叹了口气儿“这些年来，我与慕容将军退的何止是几步啊？我把科举的所有权利交了出去，慕容家也在不断的削弱手中的兵权。 可是到头来呢？不仅没有换来太后娘娘与皇上完全的信任，反而多次被两位主子旁敲侧击。在外人看来，慕容家与罗家固若金汤，可支撑着一整个家族的荣辱有多辛苦，只有咱们自己知道。 既然退步无法万全，唯有赶在朝廷对我们动手之前，两家联姻，强强联手。后人如何，爹爹是没有精力去管了。爹爹只希望能多熬两代，能保住你们，还有你们的孩子。 只要两家联姻，那么慕容家与罗家便不是世交，而是亲家。甚至，可以说是一家！届时，就算太后娘娘与皇上起了什么心思，也必定会多加思虑，不敢贸然动手。” 说到此，父亲轻轻抚了抚我的发，语重心长道“画儿啊，虽然让你与慕容家联姻多少带着目的。可更多的，却是希望你能幸福。 你与毓晟那孩子郎有情妾有意，再是合适不过。爹爹把你交给他，爹爹放心！” 言毕，父亲又突然朝着罗素院子的方向看去“再者，你年纪的确不小了，也该嫁了。素儿自幼便对你好，把你视如瑰宝。那种感情，似乎已经超乎了兄妹……” “爹爹，您说什么呢！”我心中一惊，连忙道“他是兄长！” “他与你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儿，你知我知他知，甚至整个京城都知。”父亲看了我一眼，道“你们从小混在一块儿，他难免会有别的心思。爹爹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不愿意看到他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言毕，父亲又道“画儿，既然你与毓晟对彼此都有心意，爹爹便做主，把你许配给他！” “爹爹！”我急得直跺脚“这些事情哪里有女方来说的？好端端的你到将军府去，对慕容将军说要把自个儿的女儿许配给他儿子。这……这未免也太有失身份了些。” 　　☆、1666.第1666章 ：番外之罗知画（3） 爹爹听言，竟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的傻女儿啊。这般有失身份的事儿，爹爹又怎会去做？” 说罢，爹爹又道“不瞒你说，前几日下朝的时候儿，慕容将军曾就着婚事儿与我谈过。毓晟那小子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有个少夫人陪伴左右。你啊，且安心等着慕容家派人前来提亲便是。” 我听着父亲的话，心中好生欢喜。脸上如同被火烧了一般，又燥又热“我……我知道了爹爹……” 说罢，便害羞的往外走去。 可谁知，人还未曾出了门口，管家便急急忙忙跑来“老爷，小姐。宫里头来人了，让老爷赶紧出去接旨！” 不知为何，我看着管家这个模样儿，心中突然一惊。特别是与父亲对视了一眼后，便越发不安了起来。 除了皇上登基时宫里头有过圣旨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头一遭！ …… 我与父亲，罗素一同跪在府中的正厅里。宫里头来的公公正趾高气昂的念着手中的凤凰懿旨，一字一句，都让众人的心颤抖不已。 “传太后娘娘懿旨：皇上登基多年，后宫空虚，暂无子嗣。听闻殿阁大学士罗家有女兰心蕙质，秀外慧中，温婉娴静，善解人意，至今未曾婚配。 今日，特召罗家嫡出小姐罗知画入宫伴君。册封为正五品荣华，赐封号：娴。钦此！” 入宫……伴君！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宣旨的公公，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出了身体。我不知自己是如何磕头，随着父亲领下懿旨。 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头一次不顾女子仪态，在正厅里放声儿大哭了起来。 “躲不过啊……终究还是躲不过啊……”父亲并没有一如往常般的安慰我，而是看着外头儿的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罗素抓紧了拳头，朝着父亲问道“爹爹，画儿不是已经过了入宫选秀的年纪了么？太后娘娘怎么会……” “过了又如何？太后娘娘钦点画儿入宫，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不等罗素把话说完，父亲便叹了口气儿应道“我与慕容家意见相同，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说罢，父亲便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心疼“画儿，莫哭。该是你的路，再崎岖也得走完。不是你的路，荣华平坦也与你无关。” 言毕，父亲再不敢看我，只不断的摇头，离去。 罗素见此，咬牙把我扶了起来“画儿别怕！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收拾包袱，今夜我就带你走！” “走？”我懵然的抬起头来，苦涩笑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走去哪儿？” 卿儿妹妹才因不愿入宫，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京城。这个时候儿若我再无辜失踪，只怕届时连累的不仅仅是罗家，而是连同慕容家一块儿了吧？ 才听父亲在书房里分析了如今京城的局势，眼下太后娘娘的懿旨便下到了府里。只怕……她是知晓了什么，担心慕容与罗家会联姻，壮大朝中的势力！若我走了，岂不正中她的下怀？ 太后娘娘……果然是老谋深算啊！不管我是入宫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离开京城，她都不曾有任何损失。 “画儿，你想去哪儿咱们便去哪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罗素握紧了我的手，慎重承诺道。 我缓缓抬眼看他“走了，罗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怎么办？素哥，父亲一人拉扯你我长大，咱们不能置他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说罢，我抹了一把眼泪，仿佛刚才放声大哭的女子并不是我一般“既然懿旨已经下了，我入宫便是！” 罗素神色一震，却终是无计可施“你要入宫，我便陪你。” 我听言，心中一阵感动。 陪我…… 他又怎能陪得了我？ 想到此，我只朝他笑了笑，豁达应了句“好啊”，然后转身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 懿旨下来的第二日，太后娘娘便指派了一个教引姑姑到了府中，教导我宫廷礼仪。 教引姑姑是个强硬的女子，初来罗府住下，并未因我是殿阁大学士的女儿，便多加尊敬几分。反而，在她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宫中末端的蝼蚁。能活几日，还是个未知。 “宫中不比府里，小主入了宫后，行言举止都得万分小心。”教引姑姑有板有眼道“这宫里需要主意的东西，那可多了去吧。 就比如几称！小主在府中的时候儿，可以随意的称自己为“我”，可到了宫里就不同了。对着万岁爷，小主得自称为“臣妾”，对着太后娘娘，还有比自己位分高的主子小主，就得自称为“嫔妾”。 对着奴才奴婢，就得自称为“本小主”。在宫里以“我”为自称，那可是大罪！不管身份儿高低，一律要处以宫刑。” “是”我的母亲是一个极其娴静优雅的女子，当年父亲为了把我培养成她的模样儿，没少在礼仪方面下功夫。 所以对于教引姑姑所说的东西，我虽不感兴趣，但也不曾厌烦。只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偶尔回应上几句便是。 呵呵…… 好在卿儿离开了，若是换成了她，不知要打多少次的瞌睡，受多少的责骂了。 “好，再来说说请安。如今后宫里没有皇后，掌管后宫大权的是翊坤宫的淑妃娘娘。 小主入宫侍寝以后，需要每日到淑妃娘娘宫中请安。没有特殊的情况，时辰需为早晚各一次。当然了，若淑妃娘娘有了别的懿旨，那十天半月去请一个次安也是有的。 譬如现在，宫中的娘娘小主皆只在早晨到翊坤宫请安，黄昏过后是不必去的。若小主勤快，也可到地位辈分皆高的娘娘小主的寝宫里去。 切不可直说“娘娘好”“嫔妾前来拜访”之类的话，否则视为不敬。在与高辈高位者谈话时，需随时使用敬称，不可出现譬如：你、我、哦、恩等不敬之词。 在其言语有错时，也不可随意指出，需诚心提醒，不可使用冲撞或讽刺口气。在与平辈平位者谈话时，需心平气和。不可擅分高低贵贱，口出秽语。 在与晚辈低位者谈话时，则需温和待人，保持应有的气度与风范。对了，太后娘娘常年在峨眉山礼佛，鲜少回宫。就算是回了宫，小主也切记不可轻易前去请安。 太后娘娘喜好清静，平日里除了华妃娘娘外，不曾有任何妃嫔讨得她的欢心。哪怕小主您是太后娘娘亲下懿旨选入宫的，也不得例外。” “是，画儿明白了。”宫中的规矩多又多，我只有仔细听来，以免届时出了差错，连累了母族去。 …… 在府中连续听了将近十日的唠叨，又花二十日来练习走姿，仪态。每日踩着花盆鞋，头顶一盆水，在不大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好生辛苦。 一开始，倒会想着毓晟哥哥。一想到他，眼泪便再不能止。可到了后来，由于白日里教引姑姑盯得实在是紧，慢慢的，也便不敢再想了。 …… 一个月后，终是到了我入宫的日子。 我踌躇了许久，还是给毓晟哥哥写了一封诀别信，让罗素给他带去。 ——宫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把侯门的侯，用宫字替代。也算是交代了我的去处，应了我曾对毓晟哥哥的承诺：此生，都不会瞒他。 我不知罗素会如何与他解释我的离开，但我知道，毓晟哥哥定不会怪我。 若他怪我便好…… 他责怪了我，我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 我入宫的那天，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小雨。 清晨时分，我坐着府中的马车，带着向阳与含冬朝着紫禁城而去。 天还灰蒙蒙的，下着细细的小雨。 我从马窗伸出头去，看着父亲与罗素站在雨中，显得格外萧条。 真是的……女大不中留，是父亲说的啊。现在女儿终于“出嫁”了，他还难过什么呢？ “小主，莫要淋湿了头发。”向阳扯了扯我的衣袖，在一旁叮嘱，生怕我会着凉，坏了身子。 我叹了口气儿，便把头收了回来。 心里委屈，却也只能不断的祈祷，望父亲珍重，望罗素珍重，也望毓晟哥哥，与卿儿妹妹珍重。 果然呵，京城四不离是不能分开的。一旦走了一人，所有的人便也都散了。 没有了卿儿妹妹和我，毓晟哥哥跟罗素，怕是再不会如同往常一般，隔三差五的相见了吧。 …… 入宫后，觉得一切都很是陌生。 什么时候儿起身，什么时候儿用膳。见了什么人，需要说什么话儿，在宫里都是一门学问，而我，也因着这门学问，过得十分拘束。 我本以为，以我的性子，在宫中理应能够习惯。可谁知，当面对着各种尔虞我诈的时候儿，却总有孤身一人之感。 每每到了夜不能寐的时候儿，我总是无比庆幸。还好入宫的不是卿儿妹妹，而是我。否则啊，以她那般的性子，还不知该怎么活。 譬如，初入宫时各宫所派人送来的礼。有的多有的少，有的贵重有的轻贱。可不管好坏，都得一一记入档案，寻了机会儿再去回礼。 若是让卿儿妹妹来，只怕会直接怒摔纸笔，恨不得所有的人莫要与她来往才好。 …… 我素来不愿与人去争，特别是恩宠这种飘渺的东西。我本以为，只要我安安静静的待在寝宫里便成。不去争宠，也不必成为其他女人的敌人。 不用每日去晨省，不用听见旁人的阴奉阳违。只要有吃有喝，然后成为后宫诸人所遗忘的妃嫔，便好。 可，既已入宫门，万事不由己。 仅仅只是在入宫后的第三日，皇上便传召，让我去养心殿侍寝。 向阳与含冬自幼跟随在我身边儿，比任何人都知晓我的心思。所以当口谕来的时候儿，她们并未表现出旁人的欣喜，而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我，道“小主，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两个丫头，从来都是为我着想的。她们虽跟我一块儿长大，却是母亲生前教导的人。所以，凡事儿有些古板。 平日里，就连与罗素偷偷出去见毓晟哥哥与卿儿妹妹，我都不敢带她们一块儿同行。只怕，她们会拦在中间，一会儿说毓晟哥哥与我过于亲密。一会儿啊，又说卿儿妹妹没有规矩。 所以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儿，她们比我更是慌张“是啊小主，自小便没人逼您做不愿意的事情，现在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纵使不愿又能如何？我入了宫，成了娴荣华。身上早便已经被烙上天子妃嫔的烙印！不管我能在宫里活多久，这个烙印注定此生跟随“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 皇上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我想，若没有毓晟哥哥，身为女子的我必定会对他一见倾心吧？ 他虽是九五之尊，却有着一股十分出尘脱俗的气质。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轮廓，深邃的眼神，高高的鼻梁，比毓晟哥哥看起来，更容易让女子泥足深陷。 呵呵…… 也难怪，后宫中那么多的美人儿，为他的恩宠争得头破血流。 以前我总以为，是为了权势与地位。可事实上，与他如此俊美的容颜也脱不了干系吧？ 我还记得初次见他时，他穿着一身龙袍站在龙榻旁。我裹着被子给他请安，他却只是用凉薄的眼神，高高在上的瞧我“这里只有朕与爱妃二人，爱妃不必多礼。” 声音儿很是清冷，平淡如水，不曾有半丝涟漪。 奇怪，当真奇怪。 以往若是遇到了这种人，想必我会十分厌恶。可偏偏，我却觉得这种冰冷如霜的性子与他极为相配。 那时候儿的想法总是很简单…… 哪怕我对眼前的男子并无爱意，可他到底是我的夫君啊。我总在想，不知身为帝王的他，会不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女人。若会的啊，那个女人该有多幸运啊。 就好像毓晟哥哥一样儿，待全世界的女人都冰冷如霜，却只对我与卿儿妹妹体贴温柔。 　　☆、1667.第1667章 ：番外之罗知画（4） “想什么？”皇上一边儿解衣，一边儿开口问道。 我恍惚过后回过神来，脸不红心不跳应“想着今夜过后，皇上总算能跟太后娘娘有个交代了。” 皇上听言，勾唇冷笑“你竟妄自揣测君心。” “臣妾不敢”我微微低头，妥协得既无趣儿，又庸俗。 册封我为娴荣华，本便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否则，以我罗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定不会只是一封太后的懿旨。 若皇上真心想我入宫伴随左右，在朝堂上直接下个圣旨更为痛快儿。又何苦，还要借太后娘娘的口？ 况且，我入宫三日才得到皇上的传召，前来养心殿侍寝。很显然，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皇上扛不住太后娘娘对其的施压，所以才会让我侍寝。如若不然，早在我一入宫便能接到旨意。 不过…… 既然皇上不肯承认，我亦不会显摆自己的机智聪明。更何况，我原也不算得上睿智。 果然，皇上听了我这四字儿，便不再深究下去，而是冷冰冰的道了句“夜深了，歇吧。” …… 侍寝的第二日，便要去翊坤宫给淑妃娘娘请安了。 我第一次见到淑妃娘娘的时候儿，她身着了淡紫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戴着一支七尾的凤钗。 整个人端庄得体的坐在牡丹座上，十分的雍容与华贵。脸上虽然挂着温和如长姐般的笑容，可那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反而，透露着跟皇上一般清冷孤傲的气质。 只一眼，我便知晓她并不简单。 是啊，若是简单，又怎能爬到淑妃这个位置？若是简单，段家又怎会有今日这般的地位呵！ …… 从那以后，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便极多了。 一开始，宫中的人用后起之秀来形容我的恩宠。后来，便直接用炙手可热四字儿，来表达我如今在宫中的地位。 但是她们不知道呵，我虽得皇上厚爱，可侍寝的次数却算不得多。 特别是，皇上去了一次江南微服私访后，真正侍寝的机会儿，已是极少了。 那时候儿，我一直不太明白，皇上正直壮年，怎会如此沉得住气儿？可到了后来才明白，他是心中有了所爱之人。而那人，正是远离了京城喧嚣的卿儿妹妹。 不过…… 那都是后话了。 许是因为我自小念的书多，能与皇上多聊几句。所以更多时候儿，他愿意让我进出御书房，陪他解闷。 有时候儿，他也会把我传召到养心殿里。只是，却从不陪我一起入睡。大多的时候儿，都是让我先歇着，然后他一人挑灯，昼夜的处理奏折。 对于这种侍寝方式，我自然是喜而乐见的。侍寝，不过是万不得已。能避开肌肤之亲，却是万幸中的万幸。 好在皇上也不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之人，所以应付起来，倒也不算费力。只要猜中了他的心思，顺着他的想法去应便是。若实在遇到了不好拿捏的问题，便选择中肯一些的答案。 两边儿不得罪，置身于是非之外。讨不了他的欢喜，也换不来怪罪。 只是，旁人不懂啊！ 哪怕是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只静静的帮他研磨点香，在旁人的眼里，那也是无限的恩宠。 …… 随着皇上对我的传召越来越多，翊坤宫淑妃娘娘那头儿给我的赏赐也跟着多了起来。比起初入宫的时候儿，也更是贵重得多。 我不是一个蠢笨的人，自然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么多好的东西。之所以这般，不过是为了做给旁人看。使得后宫人皆知，我是她看重的人罢了。 若我是个识趣儿的，自然能相安无事，并且得到她的庇护。可若我是个有眼无珠的，便会无端端的树立起一个劲敌！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得到淑妃娘娘的庇护，还会因为她的赏赐，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时之间，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人的忍耐，永远都是有限度的。淑妃娘娘隔三差五的给我这边儿送东西，我却只是客气儿答谢，时日已久，必定会惹怒了她去。 只是……我若成为了她的人，日子难道就会好过一些吗？未必吧…… 若我当真因为一些小利便归顺于她，只怕日后会成为她争夺凤椅的棋子。有用的时候儿留着，能舍弃的时候儿，便绝不心疼。 加之，如果我恩宠一直如旧，总有一日会受到她的打压。就算是她的人又如何？她虽不是皇后，却掌管后宫。在旁人的眼里，她是宠冠六宫时间最长的人。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的风头盖过了她去。 可是…… 我若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如今虽是宫中的后起之秀，可根基不稳，根本扛不起淑妃娘娘的碾压。 “小主可是在为淑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头疼？”向阳给我端了杯茶，轻声儿开口问道。 我微微叹了口气儿“你素来心思缜密，我心里想着什么，都瞒不了你。” “小主从今晨起便坐在这儿看着这些赏赐出神，奴婢若还不懂小主的心思，只怕要被遣送回府，再伺候不了小主了。”向阳笑了笑，便自作主张的把那些赏赐一一收了起来。 “小主若不想与那人同为一伍，不如便按照自己的意愿好了。”这时候儿，含冬也走了过来，安慰道“只是，那人每次给你赏赐都闹得人尽皆知，小主若不让她丢了脸面儿，她必定会伺机报复。所以，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说罢，含冬又道“与其想着一个人怎么应对她，不如想想借力打力。奴婢倒觉得，华妃娘娘为人不错。她对待小主亲和，笑容总是暖暖的。一双眼睛清澈干净，看起来舒服又没有算计。 上次，您被丽荣华出口羞辱的时候儿，不也是华妃娘娘解的围么？再者，她是皇上当年的侧妃，虽说恩宠没有淑妃娘娘盛，可是在宫中的名声儿与地位却着实不低。若小主与她成为一派，想必淑妃娘娘要对小主动手，也得权衡一下利弊。” 我见二人看得如此通透，不免心中一惊“华妃娘娘为人倒是不错！只是……她天性如此，对谁都这般好。给我们的亲和与温暖，不过都是客气儿罢了。 再说了，我们与她顶多只能算得上互不侵犯。再往好了说，也就是稍稍交好。平时除了请安，我也没有与她来往。突然去寻了她，只怕会冒失了。况且，她素来不愿与人争夺，想必是不会愿意庇护我一个新人的。” “那可未必”收好了礼盒再度回来的向阳听见了我与含冬的对话，也跟着参合道“华妃娘娘是宫中唯一一个得太后娘娘眼缘的人，而小主您是太后娘娘钦点入宫的荣华。 若咱们以这个为由头接近华妃娘娘，也不是不可啊。更何况，老爷可是正一品的殿阁大学士，与他父亲安太傅乃同一品阶。除了在宫里她位分比小主高，入宫比小主早外，母族的势力都是一样的。” 我听言，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妃娘娘相较于淑妃娘娘而言，的确是让人舒服得多。没有那强势的压迫感，更没有把人拽在手里利用的私欲与霸道。 只是…… 到底是不了解她啊，我怎能轻易把命运交在她的手中。 然而，就在我苦苦想着法子，要如何独善其身的时候儿。一个如雪莲般干净纯碎的人，悄悄的走进了我的生活。 …… 这一日，外头儿突然下起了大雪。 我从御书房里回去，却正巧在御花园的红梅林中遇到了一个穿着富贵，满脸病态的优雅女子。 她有着一张极其大方的瓜子脸，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眼神淡淡的，凉凉的，却透露着一种端庄与娴雅。 我瞧着她的装扮，不像是一个位分低的。加之，她正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不好视而不见，便只有携着向阳的手上前，行了个礼“嫔妾见过姐姐，姐姐万福。” 既不知晓位分，便唤一声儿姐姐好了。瞧着她的模样儿，定是比我入宫早的。唤一句姐姐，总出不了差错。 哪怕，我在脑海里快速的过滤过宫中的人物。觉得她有可能是极少出宫门的惠贵妃娘娘，却依旧不敢贸然去认。 传言，惠贵妃贤良淑德，看淡红尘。据说她当年身怀六甲却不慎滑胎儿，胎儿没了以后便终日呆在自己的钟粹宫里甚少出门，也不待客。 所以……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她。只是，看着她虽穿着富贵，可脸上却毫无血色，想必也不会猜错吧。 “姐姐？”那女子一愣，随便便扬起了柔和的笑“许久没有人唤过本宫姐姐了，如今一听，倒觉得十分亲切。姐姐……这个称呼本宫喜欢得紧。” 我见她自称本宫，心下终于能确定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便是惠贵妃娘娘罢！ 毕竟，宫中高位悬空，能自称本宫的人只有惠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华妃娘娘，还有那仅仅只是正五品却独居一宫主殿的丽荣华而已。 于是，我又给她行了一个礼，道“嫔妾失礼，还望贵妃娘娘莫要怪罪。” 惠贵妃娘娘笑了笑，便问“你知晓本宫？” “人人都称赞惠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却与世无争，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物儿。只是因为落下了旧疾，所以鲜少出钟粹宫。” 许是因为旁人都说她与世无争，所以一直向往能平静生活的我，对她也格外亲切了起来。总认为，我与她是同一类人“方才嫔妾远远一瞧，发现贵妃娘娘气质出尘，娴静淡雅，与旁人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儿。便胆大了些，胡乱猜测了起来。” 惠贵妃娘娘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得紧。” 说罢，又问“都怪本宫平日里不常出来走动，竟不知道宫里有了你这般讨人喜欢的人物儿。你是哪家的小姐，何时入的宫？现在……是个什么位分？” “回贵妃娘娘话，嫔妾是荣华罗氏，得一“娴”字儿为封号。入宫方才几月，家父是朝中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我恭恭敬敬答道，并不曾有所隐瞒。 “原来是罗大人的爱女，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惠贵妃娘娘点了点头，似是对我极其满意“早便听说罗大人教女有方，其女在京城是出了名儿的温婉娴静，知书达理。与那慕容家的小姐一动一静，显然两极。嗯……不错……你担得起“娴”字儿。” 说罢，又道“慕容家的那位小姐今年好像是年方十四，也在这次选秀之中。想必，如今也入了宫吧。皇上当真是好福气儿，一下便收了京城两大美人儿。一动一静，正巧平衡。” 我见她主动提起了卿儿妹妹，一时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便得体的应道“慕容家的小姐性子天真灿漫，的确很是灵动。若她能入宫，想必很是讨喜。只是慕容妹妹在选秀前夕便得了怪病，已经外出寻医，并不曾入宫。” 惠贵妃娘娘一听，惊讶不已“那便可惜了！本宫如今得见了你，本还心想见一见她呢。也罢了，都是本宫消息不大灵通，竟不知晓这事儿。与她没有缘分，也怪不得别人。只盼着她身子骨能尽早痊愈，莫要跟本宫似的，久病缠身。” 我见惠贵妃娘娘说自己消息不通，便当真信了。觉得像她这般与世无争的人物儿，必定是没有心思派人打听外头儿的消息。 又见她傲立于大雪之中，头上仅仅只是打了一把油纸伞，便关怀道“虽不知贵妃娘娘因何染病，染的何病。但如今大雪飞扬，正是寒冷至极。还望贵妃娘娘能珍重身子，早些回宫去吧。” “唉”惠贵妃叹了口气儿“宫中人人当本宫不曾存在，没想到到了如今，竟还有你来唠叨上几句。” 言毕，又道“也罢，便听了你的。只是日后不必口口声声贵妃娘娘的唤着本宫，唤一声儿姐姐，更显亲切。” 　　☆、1668.第1668章 ：番外之罗知画（5） 我听言，不免一愣，多少有些失了礼仪。 然，还未等我开口，惠贵妃娘娘却又道“好了，本宫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现在，正是要回去喝药了。 不过，今日倒也没白出来，至少遇到了个合本宫眼缘的人。宫中漫漫长路，平时无事儿便来钟粹宫里走走。本宫身子虽不大好，可陪你聊聊天，下下棋却还是行的。” “是”我听言，缓缓行礼“只要贵妃姐姐不嫌弃，嫔妾必定时常前去叨扰。” …… 从那以后，我便时常会去钟粹宫与惠贵妃娘娘闲聊。一来是她身上的气度与为人处事的方式我很是喜欢，二来，也可以打发些时光。 惠贵妃娘娘书念得多，字儿也写得不错。平日里喜欢的，也都是些不世俗的东西。我只需要在一旁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觉得受益匪浅。于是，与她的关系便越发深了起来。 从始至终，能与惠贵妃娘娘相识相知，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意外。我只想在这冰冷无比的紫禁城里，寻到一个可以说话的知心人。并没有……其余的目的。 只是惠贵妃娘娘到底是个贵妃啊，她的位分在淑妃娘娘与华妃娘娘之上。就算再如何与世无争，能屹立在后宫多年不倒，总有她的本事儿与手腕。 感受最深的是…… 自从我与惠贵妃娘娘走得近了以后，淑妃娘娘的赏赐便逐渐的少了起来。并且，对我也没了那份热忱。 可那又如何呢？至少，她也没有对我下手啊。 …… 淑妃能主动放手，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了了一桩心事儿？于是，平日里除了伴君左右外，更多的时间便总跟惠贵妃娘娘待在一块儿。 一开始，只是说些诗词鉴赏。后来，开始谈起母族。再后来，多少也牵扯了宫中的一些局势。 只是大多数我在说，她在听，然后时不时的也会给出一些意见。 当然，也有她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儿。 譬如……这一日，接近年关，我特地给惠贵妃娘娘送来了一些向阳亲手做的点心。 “听闻你昨日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丽荣华，又被她当面训斥了一顿？”惠贵妃娘娘坐在火炉旁，柔声儿问道。 我微微惊讶，却不打算瞒她“姐姐如何知晓？” “宫里的宫人正巧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儿不慎瞧见了。”惠贵妃娘娘笑了笑，便解释道“这段时日本宫与你走得近，那些奴婢自然免不得跟本宫多说几句。” 我咬了咬唇，便道“都是画儿给姐姐添堵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惠贵妃娘娘好笑道“身处宫中，对于宫中的事儿总会有些了解。就算不想听，旁人也会说。就好比一阵风吹过，你窗子关得再紧，那风也总有可乘之机。” 说罢，惠贵妃娘娘又道“更何况，这事儿与你有关，本宫便更得多听一些了。什么与世无争，本宫倒是想过这种日子呢，可惜宫里的人啊，都不安生啊。” 言毕，她想了想，又冲着我多说了几句“不是本宫说你，你性子也太好了些。虽说不愿与庸俗之人为伍，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丽荣华恩宠再浓，与你也是同一品阶。 你不比她低贱，她也不比你高贵。若论上背景，你身后站着的是罗府，她呢？不过是淑妃的一条走狗罢了。你处处忍让她，她就会对你客气儿一些吗？不……她只会得寸进尺啊！” 我听言，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此时的惠贵妃娘娘与往日不大相似。于是，便道“可是……不是姐姐说，不必与那些人计较的么？” “本宫说的是自己，你与本宫不同。”惠贵妃娘娘叹了口气儿“想真正不争夺不计较，那得以你有一个可以躲避世间纷扰的净土为前提。 本宫是个没有恩宠的女人，之所以至今还是一个贵妃，有钟粹宫作为安身之处，不过是因为皇上重情重义，不忍让本宫受苦。 那些女人见本宫身子不好，与她们争不了什么东西。又整日病怏怏的待在钟粹宫里，有皇上撑腰，自然不会闲着无趣儿便来叨扰本宫。 可是画儿，你不一样啊。你还年轻，恩宠正浓。你越是好拿捏，别人便越欺负你。丽荣华是淑妃的人，她给你下马威，不就是淑妃给你下马威吗？ 你既然得皇上看重，就算再如何知晓礼数，也得学会强硬一些。否则，丢的可不仅仅是自个儿的脸面儿，还有皇上的脸面儿啊。” …… 每一次，从钟粹宫回来，都觉得受益良多。 惠贵妃娘娘虽不染世俗，豁达大气儿，却又能看清局势，为我着想。能与她这般的人成为朋友，乃是我三生有幸。 我…… 真的这么想。 若没有发生那一件事儿，我会一辈子都这么想。 可是，上天终不忍我被这样带着羔羊面具的女子欺骗。所以，用沉重的代价给了我极其惨重的一击。 …… 元宵节的那一日，皇上举行了宴席。因为兴致极高，我与他都不免多喝了几杯。 那天夜里，他在我的宫里过夜。 在酒精的作祟下，时隔几月的我终于再度侍寝。 而三月中旬，在桃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儿，我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皇上也因此，从荣华把我晋升为了婕妤。 当时，整个紫禁城内，并无旁人身怀龙胎。皇上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初怀龙胎的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虽然皇上让我好生安胎儿，更叮嘱了身边儿的人，对我宫里的一应用度与吃食多加小心，可我那一颗心，终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不断有人阴奉阳违的来给我送礼，淑妃娘娘那头儿的赏赐，也源源不断的拿了过来。我被那些人扰得不胜其烦，却又不能有所脾气儿。情绪时常闷在肚子里，整个人越发烦躁与憔悴起来。 好在后来，罗素入了宫。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我总算有了自己人，有了支撑，不再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 “微臣罗素给婕妤小主请安，婕妤小主万福。”这一日，心情十分烦躁。我正半躺着在贵妃椅上午睡，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儿传来。 罗素！ 我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太医服饰的男子，声音儿颤抖不已“罗素……你……你怎么在这！” 罗素抬起头来勾唇一笑“我说过，我会陪你。” 我一听，心中大惊，一时之间竟组织不了语言，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感受“我……我以为……” 我以为，他所说的陪我，是告诉我不管我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我。会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看我好好的活。 我从没想过，他会入宫做了太医！ 太医啊，他医术高明，怎能与宫中的太医混为一伍？更何况，他素来为人清高，不喜拘束。以父亲的身份，把他安排在朝中成为一个重臣，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年来，父亲也没少劝他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可是罗素总以自己不适合官场为由，把父亲给挡了回去。 一开始父亲倒还坚持，可久而久之，便也随着他去了。如今，太医院虽不如官场，但却也是身处深宫。拘束是自然的，明争暗斗也少不了！ 有多少太医为了得到后宫娘娘小主的青睐，朝着自己的同僚使下绊子？罗素年轻气盛，不知能不能忍。 再说了，宫中的太医除了给皇上诊脉外，便是后宫里的娘娘小主了。虽然我对罗素的医术极其信任，可万一有了半点差错，掉了脑袋不说，整个罗家也会跟着覆灭。 这…… “你以为，我只是说笑么？”还没等我把一切思绪都捋清楚，罗素便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出来“我曾答应过父亲，作为你的兄长，要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既然答应了你要陪你，自然就要说到做到。” 说罢，他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儿，便紧接着道“再说了，你为人善良，在宫中难免会受委屈。如今又有了身孕，旁人就算不敢动你的孩子，也恨不得对你碾压几番。 我已经让父亲去跟皇上求了恩典，由我这个兄长来为你胞胎。皇上是个通情理的，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画儿，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帮你保住他的。” 我见罗素这般认真，也不再敢开口多言其他。只是叙了会儿旧，便乖巧的让他给我诊脉，开安胎药。 孩子一切都好，只是因我平时吃得较少，所以罗素交代我要多静卧，进食些有营养的东西。 我对此一一点头，不曾反驳。 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意外，可却是我此生的头一个孩子。哪怕父亲不是毓晟哥哥，可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一定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只是，不知是男是女。真希望是个公主啊，这样就不必经历太多的腥风血雨。 想到此，正巧罗素收拾了药箱，打算离去。 我瞧着屋内并无旁人，一下没忍住，便问“卿儿最近有书信回来吗？她过得好不好？” 罗素听言，脚步一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捣蛋鬼就算有书信回来，也是送到将军府。她过得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我见此，咬了咬唇“那么久了，你都没有去过将军府吗？” 罗素何其聪明，怎会不知我想问什么？于是，他想都没想，便道“你若想知道毓晟的消息，直接问便是。我……总不会骗你。” “他……还好吗？”我想了许久，终于开口。 只是，我原本想问的，是他看了我的诀别心后，是何种反应。只是，我终究不敢这么问出口。 但是罗素就是罗素啊，他总是说一些，我想听的话“那日给他送了你的诀别信，说你此生怕是再见不到他了。他当场便把书信打开，看了以后如同一个疯子，把将军府砸了一通。 我亲眼瞧见他流泪，瞧见他为了痛不欲生。瞧见一向孝顺的他跑去质问慕容将军为何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儿。也亲眼瞧见……他砸掉了为你准备好的聘礼……” 我听言，一滴滴豆大的泪珠绵绵不断的落下“他……他怪我吗？” “他怎会怪你？”罗素看了我一眼，便道“他只是无法接受事实罢了。” 说罢，罗素又道“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应该已经走出来了。虽然在你离开后的两个月里，他过得生不如死，形如废人。可是后来啊，到底还是跟皇上求两个职位，正经了起来。” 我听言，双眼一闪“他在哪儿当差？” “他主动请缨，去镇守边疆。”罗素又看了我一眼，才心疼开口。 这一开口，我哭得更凶了起来“边疆……那可是极其寒苦之地。毓晟哥哥他……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是慕容将军的独子，是将军府的少将。这些苦，他自然受得住。”说罢，罗素又道“你且莫关心旁人了，先关心关心你自个儿吧。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莫成日只知道流泪。泪流得多了，对孩子不好。” 言毕，又劝道“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嫔了，过往的一切都理应切得一干二净才对。那些你对旁人的念想，旁人……旁人对你的想念，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听言，抽了抽鼻子“我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现在，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我跟毓晟哥哥再也没有可能，也再无希望。 哪怕我们曾经那么要好，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把心动弹成了乐谱，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去了边疆，很快便会在那寒苦之地里忘了我，然后开始自己的生活。他会娶妻，会生子，会成为别人丈夫，会为别人蹙眉，担忧，吃味儿。 他……不会再属于我了。 天啊，想到这里，心竟痛到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用尖锐的刀子凌迟了一般，生不如死。 我们……终将是过去了。他，只能藏在心底。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回不去了。 　　☆、1669.第1669章 ：番外之罗知画（6） 怀了龙胎后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宫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等着我滑胎，等着取我的性命儿。 不是昨日发现了一只毒蝎，就是明日发现了一条毒蛇。不是昨日被这个妃嫔言语刺激，便是被那个妃嫔出言羞辱。 哪怕我有了身孕，她们亦从不收敛。只盼望着让我心里不痛快儿，好让这个孩子出点意外儿。 我犹如一人抵挡着千军万马，实在是精疲力尽。 这一日，御花园的花开得正艳。 我闷在寝宫里多日，好不容易过了头三个月，胎儿总算稳定了下来，便寻思着出去赏赏花儿。 可谁知，冤家路窄，竟就在御花园里碰到了淑妃娘娘与丽荣华二人。 丽荣华暂且不说，那淑妃娘娘我定是不能视而不见的。于是，不免又得上前，请安寒暄一番。 “嫔妾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四个月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了。请安的时候儿，也觉得甚是吃力。 淑妃娘娘见我如此，便道“既然有着身孕请安不便，便莫要勉强了。往后等这个孩子不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儿，有的是机会儿给你请安。” 说罢，又冷嘲热讽道“现下，娴婕妤还是悠着点。莫因为请安把孩子请没了，来本宫跟前儿哭诉。” 自从我拒绝了她以后，我便一直知道她对我有了意见。可没想到，在众人跟前儿宽容得体的她，在脱离了人群后，也跟着卸下了伪装的面具。整个人嚣张，而又刻薄了起来。 我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的，是孩子不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儿。而非，孩子平安落地之后。她一早便笃定了我生不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已经四个月大！ 究竟是何等恶毒的女人，才能在言语之上如此诅咒一个即将当母亲的女子，诅咒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啊。 “淑妃娘娘口直心快，娴婕妤你可莫要放在心上。”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丽荣华“你到底是个有身孕的人，若太过在意这些话，难免容易有个闪失。若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怪罪了咱们去，可不好。” “丽荣华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淑妃娘娘与丽荣华一唱一和，道“娴婕妤看起来文文弱弱，可哪里会那么脆弱？若没点本事儿与手腕，怎么能那么快便怀上龙种呢？ 与其替她担心，不如替自个儿担心。你都多久没侍寝了，再这样下去，如何才能听到好消息啊。” 丽荣华满脸委屈，当着我的面儿便道“淑妃娘娘您自个儿都说了，娴婕妤有本事儿，有手腕。自从她入宫后，便一直狐媚着皇上。嫔妾手腕不够，斗不过她啊。 不过淑妃娘娘您放心，现在她有了身孕，是勾引不了皇上了。待会儿，嫔妾会让小厨房炖汤，亲自给皇上送去。” “记得撒撒娇，皇上最爱你这一套。”淑妃娘娘瞥了我一眼，继续道。 我瞧着二人如同演双簧一般，心中不免好笑。 呵呵…… 为了挖苦我，便想方设法的说一些有失身份的话儿，当真好笑。难道她们以为，在我面前儿说起这些话，便能让我吃味儿么？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安安生生，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罢了。皇上的恩宠，位分的高低，我都可以不在乎啊。 我站在她们面前儿不发一言，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才会倒霉到了这般境地。想着，赶紧寻个由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曾想，身后却传来了惠贵妃娘娘的声音儿“许久不曾出宫门了，没想到御花园里这么热闹。” 众人一听，不免吃惊。 “原来是惠贵妃娘娘，当真是稀客啊。”淑妃娘娘道。 惠贵妃娘娘走到我的身旁，站得笔直“稀客？本宫竟不知这御花园已经成了淑妃你的地盘，不过是出来走走，便成了客人了。” 此言一出，堵得淑妃的脸一阵青来一阵白“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嫔妾不过是快言快语，说错了话罢了。” 淑妃娘娘的确掌管六宫，身后又有丞相府撑腰。可在品阶这一块儿，却又着实低于惠贵妃娘娘。 当然，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屈服于位分的高低。只是这么多年来，皇上不曾传召惠贵妃娘娘，却又对她的事情极其上心。 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头疼脑热，都得过问一二。淑妃娘娘是个聪明人，知晓惠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所以并不敢轻易招惹了她去。 更何况，惠贵妃娘娘身子不好。若被淑妃娘娘气着，犯了旧疾，淑妃娘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率先承认自个儿说错了话，并不是丢了面子，而是为自己寻了个台阶下。 惠贵妃娘娘虽然不爱与人争执，可为了我，却是不能再忍“方才你们的话本宫都听见了，实在觉得好奇。丽荣华也便罢了，她出身不好，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不懂规矩，本宫不怪她。 只是淑妃你乃丞相之女，娴婕妤乃内阁大学士之女。同样都是文官家的小姐，怎么一个如此知书达理，一个却被教导得咄咄逼人呢？” 说罢，惠贵妃娘娘又道“淑妃你好歹也是后宫的掌权人了，平日里总是叮嘱旁人，定要礼仪周全，莫有失分寸。怎么今日到了自己这，就连说话都不会了？ 你在本宫这儿说错话倒没什么，本宫是个久病缠身的人，什么时候儿没了性命都说不准，自然也不会记仇。可是若说了不好听话让娴婕妤入了耳，再入了心，影响到了腹中的胎儿，只怕这罪名，你担当不起吧？” 淑妃娘娘许久不曾被训斥过了，如今听着惠贵妃的话儿，哪里都觉得不大对劲儿。 于是便应了句“贵妃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久病缠身，就应该好生待在钟粹宫里了却余生，又何必出来多管闲事儿？贵妃娘娘不怕把自个儿的病气儿过给旁人也便罢了，难道也不怕过给娴婕妤，折了她孩子的寿，自个儿良心不安么？” 惠贵妃娘娘听言，好笑道“本宫许久未曾见过皇上了，正要去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怕不怕本宫的病气儿？ 对了，既然今日正巧遇到了淑妃，那便一块儿去吧。也好让皇上评评理，看本宫现在算不算多管闲事儿。” 惠贵妃娘娘此言一出，更是让淑妃娘娘不知如何反驳。 只见她想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嫔妾不如贵妃娘娘清闲，可以这儿走走，那儿走走。嫔妾掌管六宫，琐事儿多得数不胜数……” “若是忙不过来，分点给华妃便是。若是管不好这后宫，便直接放手得了。”惠贵妃娘娘嘴不饶人，继续道“也免得，助长了嚣张之人的气焰，欺负了老实人去。 华妃今日的风头好像吹得不错，后宫之中不管是妃嫔还是宫人，对她可都是赞不绝口。若让她掌管六宫，想必众人不会有任何意见。” 说罢，惠贵妃娘娘又道“方才丽荣华说了那么多不知好歹的话，不知淑妃有没有听见？反正本宫与身旁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现在，就等着看淑妃怎么处罚她，以正视听了。” 我见此，不免一愣。 原本以为惠贵妃娘娘为了我多费了那么多的口舌膈应淑妃娘娘，已是极其不易。没想到，她竟还要逼着淑妃娘娘亲自处罚了丽荣华去。 于是，我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如此，虽然解气儿，可却让我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若我没有猜错，为了不让惠贵妃娘娘抓住把柄，淑妃娘娘必定会处罚丽荣华去。 果然，我想法才落，便听见淑妃娘娘道“丽荣华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我一听，在怜惜丽荣华的同时，更庆幸了自己的选择。 有用便用，无用便弃，果然是淑妃娘娘惯用的伎俩。现在，她对丽荣华的做法，可不就是弃车保帅么？ 惠贵妃娘娘见淑妃娘娘此番，也不算是包庇了丽荣华去。所以，也没再为难她们。只是朝着我点了点头，便让我跟她离去。 我们二人沿着石子路一直走着，彼此都没说话。我更是把头埋得很低，愧疚于方才的没有出息之中…… 许久，惠贵妃娘娘终是开口问道“你已是个有身孕的人了，若论这宫里谁的身份最为金贵，非你莫属！说过你多少次，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方才如果没有本宫，你是打算一直这么忍下去吗？” 说罢，惠贵妃娘娘又教导道“你能忍，腹中的孩子可愿意忍？你自己问问自己，这都是第几次了？本宫入宫多年，还从未见过谁有了身孕，还过得像你这般……” 说到这，惠贵妃娘娘突然便顿了顿，随即才转了话题“本宫知道你不想惹麻烦，想安安静静的度日。可是那些人，谁又是省油的灯啊！你想平稳度日，也得瞧瞧人家愿不愿意成全你才是。” 我知道惠贵妃娘娘的意思，她是觉得我如今过得窝囊。可是，我到底是不愿意去争去强的人。淑妃娘娘与丽荣华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我何苦去计较？ 不过，当我看着惠贵妃娘娘如此为我费心的时候儿，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好了姐姐，画儿知错了，以后必定不再让着她们，会随机万变，保护好自己。” 说罢，又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姐姐，今日怎么有心思出来走走？” 自从几个月前在御花园里与她相识后，便再没见过她出钟粹宫的大门了。今日这般，实在凑巧。 “天气儿好，想出来赏赏花罢了。”惠贵妃娘娘叹了口气儿，便道“太医说了，终日闷着也不好。” 我见此，点了点头“没想到，姐姐每一次出来，都被画儿扰得一塌糊涂……” “那你便赔罪吧”惠贵妃娘娘想都没想，便应道。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她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惠贵妃娘娘见我一脸懵样儿，不免好笑“逗你呢！” 言毕，又道“今日也难得出来，既然御花园的花赏不成了，便去你那儿坐坐吧。听闻你那里雅致得很，倒想过去坐坐。” 我入宫多时，从不曾邀任何人到寝宫一坐。一来是觉得你来我往的套数太过辛苦，二来也是我自幼喜静。除了能接受卿儿妹妹的动与闹外，旁人便再也入不得眼。 可今日，既然惠贵妃娘娘开了口，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恭迎姐姐大驾！” …… 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 我与惠贵妃娘娘回到了寝宫，胡天海聊了一阵，便到了午膳时分。命下头的人传膳以后，二人便打算一块儿用膳。 可我筷子还没来得及懂，惠贵妃娘娘便让旁人去寻来了银针“你莫要告诉本宫，你用膳从来都不试毒？” “试毒？”我微微一愣，便道“这宫里都是画儿信得过的人，不会出了差错。膳食也是皇上吩咐御膳房的人做的，平日里都有人盯着。所以……画儿从未用过银针。” “都有身孕了，还是小心谨慎些。”惠贵妃娘娘看了我一眼，道“就算身旁的人都信得过，膳食也有人盯着。可只要是个人，总会有点差错。莫要拿自个儿孩子的性命，去当成让人记住教训的代价。” 言毕，惠贵妃娘娘叹了口气儿，又道“本宫如今身子之所以这般破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当年被人下了红花，滑胎所致？这女人有了孩子，是喜也是忧。不管是小产还是临盆，都是在鬼门关上来回的。” 这是我头一次见她说起了自己的往事儿，心里觉得很是凄凉“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言语之间，惠贵妃娘娘身旁的人已经把桌上膳食都挨个试了，银针并无变色，依旧十分光亮。 我见此，稍稍松了口气儿。 可谁知，惠贵妃娘娘又道“把茶水都倒到茶杯里，再试试。” 言毕，转过头来跟我解释“宫里人的手段你是没见过，狠毒着呢。不直接在膳食里动手脚，而是在器皿上放些东西的人，数不胜数。” 　　☆、1670.第1670章 ：番外之罗知画（7） 我见她如此小心，心中觉得暖极了。只是这种暖，仅仅只维系了片刻，便瞬间化成了冰霜。 “主子，银针变黑了！”突然，惠贵妃娘娘身旁的人开口道。 众人赶忙朝着她望去，只见她手中的银针，果然已经黑了半截。只一眼，心便凉了起来“这是在哪儿试出来的？” “回小主的话，是这碗银耳糖水。” 向阳一听，连忙颤抖着道“难怪小主近些时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身子乏累得很。一开始还以为是歇息不好的缘故，没想到竟是……这……这银耳糖水，小主可是每日都要喝上一碗的啊。” 惠贵妃娘娘一听，便赶忙道“这银耳糖水头一次试毒的时候儿，银针并无反应。方才从锅里盛出来放到碗中，便让银针变了色。想必，是这碗筷有问题！” “向阳……去，去找皇上！”我气得浑身发抖，只一味的想揪出幕后黑手。 “画儿可是糊涂了？”惠贵妃娘娘见我如此，拍了拍我的手道“皇上半个月前下了江南，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个时候儿，你去哪儿找皇上？” 惠贵妃娘娘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皇上下了江南，我又哪里寻得到他“那……姐姐……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惠贵妃娘娘叹了口气儿，道“如今淑妃当家作主，华妃就算在旁协助，也帮不了你什么。就算你寻出了证据，也得等皇上回来请他定夺。 更何况，这宫里敢对你下手的人，也不多。除了翊坤宫的那位，怕是再没旁人了。” “什么？”我惊愕不已“姐姐是说，对画儿下手的人是淑妃娘娘？” “如若不然呢？你的孩子出生，对她的威胁最大！” 我初入宫廷，头一次遇到了事儿，心中惊慌急了。只一味儿的朝着惠贵妃娘娘求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信任。 “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姐姐！这个孩子可是我的心头肉，我发誓要护他周全。无论是男孩女孩，我都不想让他出了事儿去！”才说了两句，便哭了起来。 本来以为有了罗素后，我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些。可罗素只是一个太医，能管的也只是汤药。膳食这一块，他当真是做不得主。 惠贵妃娘娘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办法到是有，就是不知你敢不敢！” 我一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还请姐姐明说！” “先发制人”惠贵妃娘娘左右看了看，发现身旁站着的都是自己值得信任的人，这才继续道“既然淑妃想害你，那咱们便毫不手软的还回去！ 若本宫没有记错，再过两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届时，皇上必定回宫。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儿……” 说罢，惠贵妃凑近了我的耳朵，嘀咕了起来。 我一听，浑身便冒了冷汗。 惠贵妃给我出了主意儿，让我在生辰夜宴之时靠近淑妃娘娘，并伺机摔倒，以此陷害于她。 不…… 我怎么能！ “姐姐，画儿做不到啊！”我咬唇，为难道“莫说这种伎俩有损风范，就算是我愿意这么做，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不允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儿，你还在乎什么风范？”惠贵妃娘娘恨铁不成钢，牙痒痒道“当你痛失骨肉，躺在床榻上要死不活的时候儿，谁还顾得上你娴婕妤有风范啊！” “可是……活生生的摔上一跤，这腹中的胎儿必定会出了差错。”我满脸担忧，心中对此极其抗拒“若能扳倒她，也算以命换得她的报应。可淑妃娘娘在后宫扎根已深，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对付得了的？” “你身怀龙种，便是对付她最好的利器！”惠贵妃娘娘安慰着我，道“放眼望去，如今整个后宫之中便只有你身怀有孕。皇上登基多年没有子嗣，你的孩子对他来说何其重要？ 莫说是淑妃，就算是太后娘娘想对你的孩子下手，皇上也是不允的。若你当真想平安度日，便只有冒险一试了。 不过你放心，你的孩子届时已经有六个月大，胎儿最是稳固。不过是摔上一跤，不碍事儿。” “不”我想都没想，便应道“就算能扳倒她，画儿也是不愿。用自个儿孩子的性命去做赌注，我实在做不出来！淑妃娘娘固然可恨，可她的荣辱，还比不得我腹中胎儿的万分之一重要。” 我不傻…… 就算我当真按照惠贵妃娘娘的意思去做，扳倒了淑妃娘娘，腹中胎儿又没有大碍，那又能如何呢？ 淑妃娘娘的父亲是当朝丞相，皇上总不至于为了我赏赐她一根白绫。顶多就是撤权，降位罢了！ 淑妃娘娘宠冠六宫，想要翻身要说有多容易就有多容易。我根基不稳，何苦鸡蛋碰石头？ 能躲着，便躲着吧。 惠贵妃娘娘苦口婆心的劝了我许久，可我却终究坚持己见。于是，她也不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儿道“你啊，也是个心善的。罢了，方才的话儿就当本宫没说吧。只是，宫中的路本便崎岖难行。本宫望你，能够多加珍重才是。” …… 宫中日子难熬，可我的生辰日却也还是到了。 皇上在前两日便回了宫，来瞧我的时候儿，腹中的孩子已经会踢他了。 我看着他惊喜不已的模样儿，总算安心了不少。 宫中敌人虽多，可至少还有孩子的父亲，能护他一生一世。 因着是我的生辰，所以皇上特地在太和殿为我设宴。 生辰夜宴的前几日，惠贵妃娘娘亲自给我送来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绣花鞋。说是多年没得恩宠，也没有像样儿的东西给我。这双绣花鞋，便是她给我的生辰礼了。 我见那绣花鞋绣工精致大气儿，鞋底软和却又不滑，便高高兴兴的收下。自从有了身孕后，皇上便特允我穿着宫外款式的绣花鞋，而非花盆鞋了。说是绣花鞋走路稳当，不会出了差错。 “姐姐这绣花鞋可当真好看，画儿喜欢得紧。”我笑了笑，便道。 惠贵妃娘娘伸出了细长的双手“能不漂亮么？为了帮你做这双鞋子，本宫这双手上不知添了多少针眼。” 我本以为，这双鞋子是惠贵妃娘娘命绣娘做的。没想到，竟是她亲自，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一时之间，大为感动，哽咽道“姐姐……疼不疼？” “傻丫头，不疼，你喜欢就好。”惠贵妃好笑“本宫记得内务府为你做了一件彩蝶宫服为生辰礼，这双鞋子与那件衣裳想来是极配的。你若不嫌弃，大可在宴席那日穿。” 我听言，仔细瞧了瞧。惠贵妃娘娘送来的这双绣花鞋，鞋头出有栩栩如生的蝴蝶，的确与那件彩蝶裳很是相配。 于是，也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 …… 生辰夜宴，皇上与宫中妃嫔一一出席。便是连躲避了世俗多年的惠贵妃娘娘，也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我穿了彩蝶裳，还有那双绣花鞋。 宴席很是无趣儿，除了品尝点心与果酿外，便是看后宫妃嫔献媚了。说是我的生辰宴，倒不如是说给了那些女人一个机会儿，好获得君王青睐。 此时的皇上，正看着正殿中央的舞姬长袖起舞。而我，则无趣儿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合宜的微笑。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因着惠贵妃娘娘的出现，淑妃娘娘只能把皇上左边儿的位置安排给了惠贵妃娘娘，而作为此次宴席的主角，我自然是坐在皇上的右边儿。所以，淑妃娘娘只能坐到了下首。 此时，她正端着一杯酒，朝着我们走来。虽说是要敬皇上一杯，可身子却离我极近。 淑妃娘娘的身上有一种极其好闻的味道儿，可那味道儿，却让我很是不适，于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儿，淑妃娘娘突然手下一滑，把杯中的酒尽数撒在了地上。 因我离她不远，所以脚下湿了一片。 “哎呀”她惊叫了声儿，便略带歉意道“瞧瞧臣妾，笨手笨脚的。”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皇上收回了眼神，笑道“身为淑妃，竟在画儿的生辰宴上出丑，该罚！” 淑妃嘟起嘴来，好一副娇媚俏丽的模样儿“好好好，赔罪赔罪！” 说罢，她便自个儿动手倒了杯酒，朝着我道“今日是娴婕妤的生辰，本宫便敬你一杯，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言毕，又道“你有孕在身，以茶代酒便好。” 这架势，是一点反驳的机会儿都不曾给我留啊。 因她是淑妃娘娘，而我只是一个婕妤。她站着，我自然不能坐着。于是，只好拖着笨重的身子起身，打算礼貌的应上几句。 可谁知，才一起身，便觉得脚下如同抹了油一般，完全不能自控。 “嘭”的一声儿，我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连同那摆满了吃食美酒的长桌，一应被我笨重的身子掀翻。 “啊……”只这一摔，我腹中一阵绞痛，痛得我死去活来。 我感觉我浑身都冰冷至极，不断有温热从体内流出“孩子……我的孩子……皇上……皇上……” “来人！快把娴荣华扶到最近的殿内去，立即派人去把太医传来！”皇上急促的声音儿传来，看着我的眼里虽没有心疼，却十分着急“画儿别怕，有朕在，你不会有事儿。” “皇上……我……我的孩子……” “别怕……别怕！” 不知何时，我因无法忍受疼痛昏厥了过去。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儿，整个人已经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周围守着的人，脸色各异，十分尴尬和难堪。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发现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如今已是平坦无比。脑中顿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混沌不已。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慌慌张张的四处搜寻，不敢相信我的孩子便这般没了。 可体内不断流出的温热，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我的孩子已经离我而去了。 此时，皇上早已不在身边儿。身旁守着的人，是惠贵妃娘娘与淑妃娘娘，还有华妃娘娘。 华妃娘娘见我醒来以后，便轻声儿安慰道“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而淑妃娘娘，则冷嘲热讽开口“现在知道心疼孩子，当初又何必想着拿自己的骨肉来陷害本宫呢？” “淑妃，你便少说两句罢！”华妃娘娘听言，不免开口“她是个失了孩子的人，你就不能让她好生修养么？” “华妃可怜她，不如可怜可怜本宫。”淑妃娘娘瞟了华妃娘娘一眼，便道“若不是有惠贵妃娘娘在，今日这黑锅本宫可就背定了！” “娴荣华是个温婉之人，又极其喜欢孩子，怎会利用自己的孩子去害你？且不说她没有动机，就说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也定不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儿。” “误会儿？她早不摔晚不摔，偏生在本宫敬酒的时候儿摔，还把孩子给摔没了。若不是因为有惠贵妃娘娘，这黑锅本宫岂不是背定了？”淑妃娘娘一双杏眼死死的盯着我，言语之间好生恶毒。 骨肉，陷害，娴荣华？ “什么意思？”我止住了泪，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嫔妾什么时候儿陷害过淑妃娘娘？嫔妾为何要拿腹中的胎儿来开玩笑？惠贵妃娘娘？” 我缓缓看向了惠贵妃娘娘，蹙眉苦笑“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惠贵妃娘娘见我把话带到了她的身上，不免叹了口气儿安慰我道“画儿，你这又是何苦？当初你告诉本宫，说淑妃要对你腹中的胎儿下手，本宫就劝过你，那是你自个儿多想了。 可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固执？本宫终日对你苦口婆心，你怎么就听不进呢？用自个儿的孩子来陷害别人，终究是害人害己啊。” “你胡说！”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看清楚了惠贵妃娘娘的为人“我根本就没有要陷害淑妃娘娘！更不会不顾腹中胎儿的性命儿！” 　　☆、1671.第1671章 ：番外之罗知画（8） 惠贵妃娘娘哪里是知心人啊，她分明就是笑面虎，是戴着羔羊面具的狐狸！ 当初要对付淑妃娘娘的主意儿，分明是她出的。可现在，竟活生生的推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顾疼痛撑起了身子，指着惠贵妃娘娘便道“那一日，在我寝宫用膳的时候儿，你是故意拿出银针为我试毒！当银针变黑以后，你变本加厉的挑唆了我与淑妃娘娘的关系，告诉我这宫中除了淑妃娘娘，旁人是不敢对我孩子下手的。” 我说到这，却瞧见惠贵妃娘娘的神色半点未变，于是抽了抽鼻子，继续道“我不断的问你我该怎么办，你却给我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主意儿。让我用腹中的胎儿去对付淑妃娘娘！那可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会愿意！ 是了……你定是因为我没有听你话儿，所以才会如此陷害我。你让我痛失孩子，更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你哪里担得起贤德盛名？你根本就是心如蛇蝎啊！” “画儿”惠贵妃娘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本宫这些日子以来待你如何，你问心自问一下！这般污蔑本宫，难道就能问心无愧吗？” 说罢，惠贵妃娘娘又道“本宫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宫里头上下的人都知道。况且，本宫也极少走出钟粹宫的大门。那日去了你的寝宫，也是唯一的一次。 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你当真觉得自个儿委屈，便求皇上重新审查审查便是。当日，在你寝宫里本宫究竟有没有与你说过那番话，有没有挑唆过你，问问在场的宫人便知。” 言毕，又道“也省得……弄得本宫不清不白，你也觉得委屈！” 又是这一套！又是这一套！一言不合，便拿皇上来压着我“去求皇上，好啊，你敢吗？” “有何不敢？”惠贵妃娘娘双目含泪，指责我道“若你一定要这般，便让皇上做主好了！本宫只是难过，怎么会与你这个心思歹毒，忘恩负义的人成了姐妹儿。” 我的心，仿佛一下便掉入了深渊。 此时此刻惠贵妃娘娘的嘴脸，哪里还是那个与世无争，温婉贤惠的女子啊？根本就是一个小人得逞，不依不饶的恶毒模样儿啊！ “哼”淑妃娘娘见我与惠贵妃娘娘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指责，顿时失了耐心“惠贵妃娘娘有没有教唆娴荣华你来陷害本宫，本宫不知。本宫亲眼所见的，便是你寻了适当的机会儿，摔倒在了本宫跟前儿。 惠贵妃娘娘与旁人没有任何往来，在这宫里，只与你亲近。难道她说出来的消息，还会有假吗？” 说罢，淑妃娘娘又道“皇上仁慈，只将你降为了荣华，下了禁足令。可是本宫告诉你，你最好祈祷自个儿一辈子不要没有解禁的机会儿。否则，往后的日子，本宫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言毕，淑妃娘娘一个嗔眼，便转身离去。 我泣不成声的半躺在床榻上，觉得绝望极了。 明明痛失了胎儿的是我，被人陷害的也是我。可为何到了最后，却是我来为此付出代价！ 华妃娘娘自从为我说了几句话后，便一直守在我的床头，没有说话儿。 就在这时，突然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只见她给众人行礼过后，便悄悄在我床榻下弯下身去，给我换了一双新鞋。 我亲眼瞧着她把我生辰时所穿的那双绣花鞋拿走，脑袋立即清醒了起来“站住！把鞋给我放下！” 那宫女听了我的声音儿，身子一震，僵硬的转过身来“小主，这双鞋子沾了酒水，脏了。奴婢……奴婢把它拿去洗洗……” “放下！”我言语凌厉，再无平日的温婉“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鞋子脏了，自然有我身边儿的人清理，哪里轮得到你/操心!” 说罢，我不顾腹中的绞痛，死死的盯着惠贵妃娘娘道“更何况，这双鞋子可是惠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我平日里对它十分珍爱，又怎能让旁人轻易拿了去！” 我好端端的，怎会摔跤？这鞋子，必定有问题！ 此言一出，华妃娘娘总算是听出了个所以然来。于是，起身开口“这双绣花鞋当真是漂亮，没想到出自惠贵妃姐姐的钟粹宫。”说罢，又道“既是如此，还是留下吧。” 我本以为华妃娘娘开了口，那宫女会自觉难堪，把鞋子放下。可谁知，她紧紧抓着鞋子，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便一个转身朝外跑去！ “快！抓住她，抓住她！”我紧张的抓住床沿，大喊。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无故摔倒，陌生宫女，好端端被抓起就跑的鞋子…… 我知道了！ 从一开始送我鞋子的时候儿，惠贵妃娘娘打定了主意，要让我滑胎儿！之所以没在我昏迷的时候儿换掉这双鞋子，是因生辰宴的时候儿这双鞋子太惹眼。而方才，在屋内的人又实在多了一些。 她好不容易等着众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她，华妃娘娘与我三人。可谁知，却又被我瞧得真真儿的。 有了华妃娘娘的帮助，那宫女很快便被追了回来。连同她丢弃的鞋子，也一并带回了屋。 我看着那名宫女神色怯怯的，浑身发抖不已。可惠贵妃娘娘却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 我求华妃娘娘把罗素传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儿亲自检查了这双绣花鞋。果然，一切不出我所料，这双鞋子当真有问题啊。 鞋底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却被抹上了一种特殊的蜡！这些蜡平日里能使得鞋子走起路来更加稳固，可一旦遇到酒水茶水，便会打滑。 难怪…… 难怪身为贵妃的她会亲自给我做鞋，淑妃娘娘会突然打翻酒杯，我会突然摔倒在地。原来这一切，早便是计划好的！ 我不入她的圈套，她便反过去找淑妃娘娘合作！因我有孕在身，所以早已是后宫公敌！ 然而，就在我还想着该如何派人代替我求见皇上，还我清白之时。惠贵妃娘娘却率先开口“本宫说呢，不过是一双鞋子，怎么娴荣华竟如此在乎！没想到，是因娴荣华在鞋子上做了手脚，害怕被旁人发现！” 先发制人，恶人告状！ “惠贵妃娘娘这般诬赖我，难道不觉得牵强和可笑吗？”我并不怕她，觉得自己手握证据，定能寻回清白“这鞋子是惠贵妃娘娘你送的，在我手中不过留了几日而已，我根本没有机会儿，也没有时间去做这般手脚！ 再说了，孩子是我的，他活在我的身体里，我怎么可能把我的孩子拿出去，做为陷害别人的代价！ 若这鞋子当真是我做的手脚，那个陌生的宫女为何会突然要把它抢走，并且丢弃！我为何，要请罗太医过来仔细检查！而罗太医，又为何一五一十的肯把真相道出？ 惠贵妃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泼在我身上的墨水，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呵呵……”惠贵妃娘娘无奈摇头，笑了笑“本宫一直把你当成自个儿的亲妹妹，没想到如今你出了事儿，竟要扯本宫下水。看来如今这人心啊，当真是要提防的。” 说罢，她又道“谁知道，那宫女是不是你的人？你之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说不定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陷害本宫。罗太医是你的兄长，他自然，会配合你啊。” “你……”她抹黑我可以，想试图把罗素牵扯进来，我万万不会答应！ 就在我气得不知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儿，华妃娘娘终是开口“好了，娴荣华方才小产，情绪激动，还望罗太医好生安抚，给她开些镇静的汤药。 惠贵妃娘娘位分在嫔妾之上，嫔妾知晓不能失礼。只是嫔妾协理后宫，瞧见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相互指责，却是再也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双鞋子，就暂且保管在嫔妾这。由嫔妾把今日所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传达到皇上那儿去，再由皇上定夺。” 惠贵妃娘娘位分再高，却终究是个没有实权的主儿。更何况，若她一直与我纠缠，很容易便暴露出她的野心。于是，她点了点头，说了句“有劳华妃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捂着小腹，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痛哭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除了听天由命外……我别无选择。 …… 我很快便被宫人抬回了自己的寝宫，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禁足。 宫里的宫人被遣散了一半，吃食也常常都是隔夜的旧饭旧菜。一开始，向阳和含冬还会安慰我，说只要皇上查明了真相，咱们的苦日子便能熬到头了。 可是我们等啊等啊…… 从秋日等到了冬日，从冬日等到了春日，再从春日等到了夏日……那双被抹了蜡的绣花鞋，再也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我被惠贵妃娘娘陷害的事儿，也便这般不了了之了。 后宫中的人只知道我为了扳倒淑妃娘娘牺牲了自己的孩子，却不知，我是如何被自己信任的“姐姐”给阴了一把。 我与向阳含冬便这般在宫里度日如年，冬日没有炭火与暖被，夏日没有冰块与凉席。日子过得艰难，对外头儿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曾知晓。 就连…… 罗素，我也再难见到。 我在冰冷的宫里看清楚了人心，也看清楚了皇上的凉薄。 我不知，那双有问题的绣花鞋，究竟是华妃娘娘没有传上去，还是皇上根本没有心思再过问我的死活。又或者，他明明查到了真相，却选择保住淑妃娘娘，保住惠贵妃娘娘…… 我只知道，我被禁足了，我过得极其煎熬。 …… 再度被解禁的时候儿，已经是又一年的冬日了。 这一日，皇上突然下旨，解了我的禁。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出来以后问了好一些人，才知道是父亲在朝堂上立了宫。解禁，不过是皇上给父亲的恩典罢了。 我心早已冰冷如霜，出来与不出来，已无区别。 只是，当我听到消息，说承乾宫内如今正禁足着一位小主，是慕容家的嫡出小姐慕容毓卿时，一颗心还是不免炽热了起来。 慕容家的嫡出小姐，慕容毓卿！ 卿儿妹妹！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总觉得卿儿妹妹已经离开了京城，天高任鸟飞，必定是过得极其自由的。她怎么会……怎么会在紫禁城里呢？ 可到了后来，我又听说。那位慕容小主曾撒下弥天大谎，称自己有病在身外出寻医，逃避选秀。后因在一次回府时，被皇上的侍卫发现。 皇上免了她的欺君之罪，给了她倾城的封号，册封为美人，入主承乾宫芙蓉轩。 我一听到这些，便再无疑问了。 因当初禁足之时，我正小产，身子一直未曾大好。本想先把身子调养好，再去瞧她，也省得她担心。 只是，才过了一日，又听言卿儿妹妹的府中的贴身丫鬟待书，如今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女人。 还说……待书的位分，来得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卖主求荣。 我害怕卿儿妹妹想不开，也再顾不得其他。只好腆着脸，去求皇上拿了个恩典。皇上知晓我与卿儿妹妹自幼一块儿长大，倒也没为难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想去便去吧”就算是答应了。 …… 拿了恩典后，我着实忙了好了一会儿，才把想要去给卿儿妹妹的东西准备妥当。 棉布绸缎，绿豆红豆，水果肉类，还有特地寻罗素拿来的药，以及炭火，和一些首饰步摇银两。 我是方解禁的人，禁足时所受的煎熬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我受过的苦，怎么忍心让卿儿妹妹去受呵！所以总巴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去。 …… 当着带着向阳与含冬来到芙蓉轩的时候儿，尽管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当我瞧见卿儿妹妹的那一刻，终是心疼不已。 　　☆、1672.第1672章 ：番外之罗知画（9） 她应当是方才哭过，双眼红肿如桃。整个人无精打采，懒懒的躺在床榻上，只靠着一床薄被取暖。 她分明是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可却丝毫不愿意起身，瞧个究竟。 呵…… 这般绝望的模样儿，怎能不让我担心？ “卿儿……”我才走到了大门口，便止住了脚步，颤抖唤她。 她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知画姐姐！” 声音儿沙哑，毫无生气儿。 “没事儿吧？”她有事无事，我一眼便能瞧出。可时隔多年再见，以这般情形，我终究是道不出旁的话来。 “没事儿……姐姐，你怎会在这儿？”卿儿妹妹双目闪了一闪，便逞强问道。 我垂下头去，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儿，才吩咐向阳与含冬把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卿儿妹妹见我不愿正面应她，也不再问。只是姐妹二人许久未见，到底是要多聊上一会儿。 我看着曾经古灵精怪的卿儿妹妹在历经了沧桑后，整个人憔悴不堪，一颗心便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特别是当她感觉到了我手上的冰凉，小心翼翼的问我，是否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的时候儿，更是心酸。 如此寒冷的冬日，哪里会有太阳啊？那微弱的阳光照在身上，根本感觉不到半丝的暖。更何况，外头如今寒风凛凛，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我摇了摇头，把手覆在卿儿妹妹手上哈着气儿给她取暖，安慰道“这些日子姐姐也走过来了，你可一定要熬过来。” 在这鬼地方，要么熬，要么死！既然不想死，那就只能熬啊！ 闲聊了一阵后，小厨房便做好了膳食。 盐水鸡肉，甜醋排骨，爆炒玉米，野青菜，还有一大碗只有油盐的清汤。 虽然这些菜式对于还在禁足的卿儿妹妹来说，已是十分可口丰富。可当菜上桌的时候儿，她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就好似在说，她没能招待好我一般。 我见此，好笑道“这可都是我爱吃的……你也当真有心。” 卿儿妹妹听言，总算展露笑颜。因见向阳含冬是自个儿人，便开始招着她们一块儿用膳。 向阳含冬鲜少陪我去将军府，对眼前这位将军小姐的做法多少有些不大适应，别扭了好一阵才坐下。主仆几人虽然不多，可却把小圆桌围得满满当当。 一张小圆桌，几个家常小菜，这便是我如今最向往的生活，亦是当初，与毓晟哥哥，罗素等人一块常做的事儿啊。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往事如风。纵使它们曾在我心中掀起万丈波澜，最后除了回忆，却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吃着吃着，卿儿妹妹的一双眼睛又朦胧了起来。我以为她与我一般，想起了过往，心中更是酸楚不堪。 “待书的事儿，我听说了。”用膳后，我依旧舍不得离开。 虽然对于卿儿妹妹入宫的事儿十分惋惜，也觉得痛心不已。可那么久以来，却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儿。就好像在溺水的时候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活都不愿松手。 孤独…… 将近两年来，我过得实在太孤独了。 卿儿妹妹把头垂下，苦涩笑道“这年头啊，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没管好一个下人，这会子倒让姐姐看了笑话去。” “哪里是你没管好她？”我蹙眉，不经叹了口气儿“分明是待书那丫头不知好歹啊！她从小就不中用，不可靠。那性子，比你不知野了多少倍。她在你跟前儿听话，不过是没寻着好下家。 我不知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提防着她点。倒也不是姐姐我对她有偏见，只是她野心太大，私欲太多。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儿，她总可以与毓晟哥哥亲近。后来见毓晟哥哥文质彬彬的，亲疏分寸把握得当。 于是，又把目光转向了罗素。如今你瞧瞧，才跟着入宫多少时日？便学着别人爬上龙榻去了！ 说到底，野孩子就是野孩子！那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她竟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你对她的好，就算是拿去喂了狗，狗都会知恩图报。” 说到此，我瞧见卿儿妹妹的神色越发苦涩。于是，不忍再去责怪于她，只叹了口气儿，便适时止了嘴。 待书那人的确不行，可我方才的话，又似乎太过恶毒。虽然待书做了对不起卿儿妹妹的事儿，可卿儿妹妹却从未将待书当成是自己的侍女。 唉…… 事到如今，还提这些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 正想着，只见卿儿妹妹把眼挪到了别处，淡淡道“鱼跃龙门，自古以来就是宫中所有女子的梦想不是吗？所有的描眉抹腮，所有的千变万化都不过是为了那九五至尊。为了讨他欢心，为了他能在闲暇之时惊鸿一瞥，甚至是以偶尔的惊艳，换来一时青睐。” 说罢，又十分坚定了看了我一眼“姐姐，我可以理解待书想以爬上龙榻，来换取荣华富贵。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做一辈子的下人。那些数以万计，没有背叛自己主子的人，不是不想鱼跃龙门。 而是，一部分人没有条件，一部分人没有机会。剩下的一部分人，则是有良心，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她们知道，主子过得好，自己才能过得好。而不是……卖主求荣！” 说到此，卿儿妹妹突然话锋一转，又言“只是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待书了。曾经不管她有多野，多不可靠，在我心中亦是一个朋友。可现在，这个朋友已经死了。 她害我至如此地步，算是我瞎了眼错信了她，我担！可她赶尽杀绝，害得我身边儿的其他亲信被杖责而亡。这个仇，无论如何我也要报！哪怕……是取了她的性命，我也毫不手软！” 我看着曾经那个天真缠绵的女孩儿，如今不仅能看清是非黑白，看懂人心凉薄，更能清楚的分析出每个人的私欲与善恶，理智的自我保护，心里极其复杂。 是心疼，是无奈，亦是欣慰。 我高兴，她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只为了图一时痛快儿的任性丫头了。这种性情，对于身处深宫的她而言，或许是最好不过的改变。 只是……她终究跟我一般，在紫禁城中迷失了自我啊。 特别是，当我听她说“我可以理解待书想以爬上龙榻来换取荣华富贵，可是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原来待书了”的时候儿，一颗心犹如抽筋一般，疼得将近窒息。 我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儿再度开口“呵……也是。” 说到此，又觉得自个儿太过冷淡，于是又道“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你能看得清看得明最好不过，姐姐也能放心。待书那丫头的毛病，说到底也是你惯出来的。” 言毕，又多说了几句“姐姐只希望你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多长点心眼。咱们已经入宫了，可以依旧如闺阁中那般保持善良的初心，但绝对不能任人宰割，任人伤害。” 当初心二字说出口的时候儿，我与卿儿妹妹皆不由自主的一愣。我知道，纵使我们能把初心二字一日三遍的挂在嘴边儿，可我们的初心，也早已迷失在这肮脏不堪的紫禁城里了。 想到此，心里当真是难过。 若能回去就好了，若能回去，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彼此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卿儿妹妹终是再度开口问我“姐姐为何在宫中？” 我抬眼望去，只见卿儿妹妹眼中十分认真，根本没打算再给我逃避的机会儿。于是，只好把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将我召入宫中的事儿与她说了去。 又简单的用“遭/奸人所害”五字儿，来解释了一番我为何会被禁足，打入冷宫。 卿儿妹妹对太后娘娘为何召我入宫的事儿，极其好奇。我见瞒不过她，只好含糊的应了句：我并不知晓，只是隐约感觉到太后似乎在酝酿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让我入宫，许只是因为我母族的原故吧。 只是说来说去，我终究没有告诉她，父亲所分析的利弊。因为我相信，以卿儿妹妹的聪明才智，不需我说，她亦能懂。既然如此，我又何苦主动提起毓晟哥哥，徒惹伤悲呢？ 不过，不管是因母族的缘故，还是有关于太后娘娘酝酿着的惊天阴谋，我都没有半点谎言。关于太后娘娘的惊天阴谋，我亦是在入宫之后才有所察觉。 我初入宫的时候儿，太后娘娘身在峨眉山，并不在宫中。听言，就连太后娘娘身边儿的人，也一道跟了过去。 加之，太后娘娘是个极其喜静的人，虽然慈祥但也冰冷，脾气儿更是有些古怪。所以慈宁宫里，除了每日定时有人清扫以外，是没有留任何宫人在慈宁宫看守的。 奇怪的是，有一次我在路过慈宁宫后门的时候儿，瞧见了那儿开满了芙蓉。于是不免走近了些，想瞧得清楚。可芙蓉还未赏够，竟发现后门门口撒着一些米粒。 那些米粒不多，左不过十几二十粒，不走近看，自是看不出的。可一旦仔细观察起来，便发现那米粒是后宫主子才能用的珍珠米。 慈宁宫没有主子，便是连宫人都没有，怎么后门会有珍珠米粒呢？若是说这珍珠米粒是别宫的，倒是不像。这宫里不管是谁，都不敢把自己的珍珠米粒洒在慈宁宫的地盘啊。 想到此，总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赶忙走开，与向阳躲在了不远处的假山后头。果然，才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便瞧见慈宁宫的后门悄悄的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着姑姑服饰的妇人小心翼翼的从里头走了出来，左顾右盼了一阵后，连忙把那珍珠米扫到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我虽没见过那姑姑，可瞧着她的服饰，便能猜出她是太后娘娘身边儿得脸的人物。况且，她的容貌与当初教引姑姑说起的念慈姑姑极像。既然她在宫里，又出现了珍珠米，若我没有猜错，太后娘娘想必就在宫中！ 加上，在外人眼中她一向净心礼佛。可若当真在峨眉山净心礼佛，又怎会时刻掌握着京城的时局动态。 能够在父亲与慕容将军达成共识，要给我与毓晟哥哥订婚之际把我传召入宫。这般巧合与及时，不得不让我生了疑心。 “姐姐，我们的命都是一样儿的，如今我在宫中还有姐姐为伴，只是可怜了我那痴情的哥哥啊。” 卿儿妹妹的话，再度让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只是，我宁愿从未听到她方才所说的话。 当初我与毓晟哥哥情投意合，身为妹妹的她自是看在眼里。她年纪虽小，却人小鬼大，什么都懂。每每相聚，总恨不得开尽了我们的玩笑。 从见到她起至今，我期待能得到一些毓晟哥哥的消息，却又害怕听到那个让人朝思暮想的名字。 我死死的守住心中的这点秘密，没想到却被卿儿妹妹主动提及。 多久了？ 算算日子，我入宫已将近一年半了吧？而毓晟哥哥……离开京城的时日也不短了。 他……过得还好吗？ “卿儿……”想到此，我忍不住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 卿儿妹妹见此，连忙哄到“姐姐别哭，别哭！都赖我，赖我。” …… 久别重逢，两个命运被捉弄的女人聚在一块抱头痛哭。这么久以来，心中不是没有怨气儿，只是学会了认命罢了。 今日好不容易与卿儿妹妹再度相见，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泪水涌出。我想，这一生。能够看到我如此软弱的人，仅卿儿妹妹一个了吧？ 罢了。 好在现在我们姐妹二人得以相聚，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失去的再拿不回来，还在身上的东西，必定不能再丢。我不求恩宠，不求子嗣，只求能与卿儿妹妹在后宫之中相伴终老，没有病痛，也没有挫折。 　　☆、1673.第1673章 ：番外之罗知画（10） 从芙蓉轩出来，正巧遇见了途经承乾宫惠贵妃娘娘。 她依旧一身华服，好生雍容华贵。只是身上的病态未去，一身娇弱装得极其相似。 “原是娴妹妹？”她瞧见我，未曾有半点愧疚，反而脸不红心不跳道“许久未见了，没想到你竟落魄成了这般模样儿。” 说罢，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假装一副十分关怀的模样儿“瞧瞧你这青丝，都干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这皮肤，未免也太粗糙了。唉，这气色也不好，可是在冷宫禁足的这段时间受了委屈？” 言毕，她叹了口气儿，继续道“唉，虽然你曾误会本宫，也曾犯下过大罪。可说到底，你也曾入过本宫的眼，还算有点交情。 若宫里缺什么，尽管跟本宫开口好了。本宫虽然身子孱弱，没有恩宠，可与皇上的那点旧情分还是有的。若你想要的东西本宫有，本宫自然不会小气儿。” 我见她事到如今，竟还能如此假惺惺的站在我的跟前儿，与我姐妹相称，心中好生厌恶“嫔妾想要惠贵妃娘娘的命，不知惠贵妃娘娘肯不肯呢？” 惠贵妃一愣“你说什么？呵……要本宫的命？” “冷宫那种地方儿，惠贵妃娘娘就算没进过，也该知道有多煎熬。嫔妾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青丝干枯，皮肤粗糙，气色不佳，不都是拜了惠贵妃娘娘所赐么？” 我没有功夫与她装疯卖傻，只言语冰冷，道“惠贵妃娘娘究竟为何接近嫔妾，嫔妾的孩子因何而落？这一桩桩一件件想必不用嫔妾开口，惠贵妃娘娘也也心知肚明。” 言毕，我死死的瞪着惠贵妃娘娘。眼中没有半丝往日的娴雅，反而像安上了刀子，格外凌厉“多行不义必自毙，嫔妾奉劝惠贵妃娘娘，往后的日子里还是好自为之吧！ 你以为你跟淑妃娘娘联手对付嫔妾，就能高枕无忧了么？不，你知晓淑妃娘娘越多的秘密，便会死得越难看。” “娴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惠贵妃娘娘神色难堪，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贤良之态“本宫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呢？” “惠贵妃娘娘装模作样的本事儿当真是让嫔妾佩服！不过，这一套还是留着给以后入宫的新人吧。”我把头挪开，不愿多瞧惠贵妃娘娘一眼“你是如何的蛇蝎心肠，嫔妾早便领教过了。” 许是我给惠贵妃娘娘的印象素来柔弱娴静，所以当我说出如此傲骨的话时，她显然气得不清“你在怪本宫？” 等了许久，未曾等到我的回应，她又问“我本以为你禁足，那清高的模样儿能稍稍收敛一些，没想到如今你被皇上解禁放出冷宫，越发傲骨了起来。 本宫之所以称你为妹妹，自然是想与你重修于好。咱们之间不管有什么误会，嫌隙，只要说开了，依旧还能携手共进。” 说罢，惠贵妃娘娘继续道“后宫么，本便是风云之处。你利用本宫，本宫利用你。在不断的利用之中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获得权势，才是赢，本宫说的得对吗？” 我头一次瞧见能把歹毒心肠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心中不免恼火“谁说惠贵妃娘娘与世无争贤良淑德呢？那些人，眼睛都瞎了吧！惠贵妃娘娘，嫔妾与你没有误会，也不想跟你重修于好。若没什么事儿，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在后宫之中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是要付出代价的。”还不等我转身，惠贵妃娘娘便道“你知道为何淑妃要冲你下手吗？因为一开始，你便没有选择成为她的人。 不是自己人，又有了恩宠怀上子嗣，除了害你，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娴荣华，聪明些便得认清楚当下的时局。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总不会错。” “那么惠贵妃娘娘会是那棵大树吗？”我深深的看了一眼惠贵妃娘娘，道“曾经嫔妾如今信任于你，你为何又要对嫔妾下手呢？那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只要他能平安落地，以我对你的信任，你多少也能沾点光啊。” 惠贵妃娘娘听言，竟觉得十分好笑“沾光？本宫不求沾光！这一生，只要能在后宫中与皇上终老，有没有恩宠，都无所谓。反正皇上欠了本宫的，他总会对本宫负责。 只是你的孩子，本宫怎么可能让他落地呢？本宫从不能生育起便发誓，一定要铲除掉后宫中所有的子嗣。皇上的孩子，只有本宫才有资格生。若本宫生不了，那别人也休想生下一儿半女！” 说罢，又道“再说了，本宫并不觉得对不住你。你之所以与本宫亲近，不也是在利用本宫么？当初淑妃对你厚爱，你却不想投靠于她。情急之下，才会与我亲近，利用我来替你挡掉淑妃的打压，不是吗？ 既然你利用了本宫，就得付出代价。你利用本宫在后宫里的威望，本宫不过拿掉你一个孩子，礼尚往来而已。” 疯了，这个女人一定疯了。 都说人心由爱变，变痴，变狂，变甜，变苦，变嗔，变毒。这句话，果然说的没错。 因自己无法怀上子嗣，便见不得旁人怀上龙种。这个女人，当真可怕！ 利用？她把我对她的知遇，当成了利用……从一开始，她便在算计我啊。 “算你厉害，有本事儿。”我想了许久，终是咬牙冲着她道“不过你放心，终有一日，人心不一的人，上天总会收拾。譬如……你再不能做母亲，便是你此生最大的遗憾。” 惠贵妃娘娘原本好看的容颜，在听到我说她无法再怀身孕的时候儿，彻底变得阴沉了起来“你以为本宫非你不可？本宫之所以寻你，不过是看在你如今这般模样儿，所以可怜你罢了。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方入宫时娴雅清高的娴荣华么？” “既然在惠贵妃娘娘眼中嫔妾这般无用，就请惠贵妃娘娘莫要挡着嫔妾的道了！”我嗔怒，转身就想离去。 “看来，娴荣华是以为自己找到了个贵人啊。”只是，那讨人厌的毒蛇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只见她再度开口，朝我走来“不过，娴荣华当真确定要与慕容氏联手么？” “联手？”我微微蹙眉。 “娴荣华才出冷宫，便求了皇上，要来探望禁足中的慕容氏，不会只是一时大发善心吧？”惠贵妃娘娘瞟了一眼承乾宫，便道“不是本宫说你，这慕容氏的家世虽然显赫，可位分不高，不见得是个好主子。”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 敢情在她眼中，我与卿儿妹妹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需要的棋子啊。 想到此，我连应都懒得再应她一句。只是给向阳和含冬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行礼道“惠贵妃娘娘身子素来不好，嫔妾不敢过分叨扰，嫔妾告退。” 言毕，便从容转身，一步步朝前走去。 惠贵妃娘娘许是气急了，在身后一字一句道“那双绣花鞋华妃早便拿去给皇上瞧着，皇上也曾传过本宫前去问话。在皇上面前儿，本宫承认了那双鞋子的出处。 可是皇上在知晓了真相后，不仅没为你洗清冤屈，反而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所以啊……别高估了自己，娴荣华！” 我没有回头，只是脚步越发的沉重与缓慢。 纵使我从未对皇上动过情，也没有期盼能得恩宠。只是孩子，却是我跟他的血肉。 我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个明智的君主，他不爱我，不宠我，却不至于让我受了委屈。若是因他被蒙蔽而含了冤，也便罢了。可若告诉我，他明明知晓我是被人陷害的，却依旧选择默不作声。 那可是他的骨肉啊……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知道真相又怎能选择不管不顾？ 我想……我至死都不会原谅他。就好像，卿儿妹妹说，她永远不会原谅待书一样。 …… 今日，罗素过来给我把脉。 “父亲知道你从冷宫里解禁了，很是高兴。”罗素方才到，便小心翼翼的从药箱里给我拿出了一包东西“说你必定念着宫外林婆家的叫化鸡，特地吩咐人买了，让我给你偷偷带来。” 那东西才一拿出，屋里便散发出了阵阵让人垂帘三尺的香味儿。只是这香味儿中，又带着一些药香。 我虽欢喜，却不忍埋怨“父亲哪里会像你这般不知轻重？下次，你可莫要如此了！若让父亲知晓，指不定得如何说教于你。” 罗素一听，脸顿时红了起来“现在父亲还不曾知晓，便先被你数落！” 说罢，又道“我不过是今早路过，想起你喜欢吃林婆的叫化鸡，便买了一只过来。你可不知，我为了把它带入宫，废了多大劲！若不是我在这药箱里装了好些用来遮味的药材，怕是带不进来的。” 言毕，他一边儿给我把脉，一边儿又道“不过你方出冷宫，身子虚弱，还不能过多食用油腻之物。所以只能给你买一只解解馋！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带。” 我听言，心中甚是感动“有这一只，我已十分满足。你下次莫要带了，还是小心谨慎些吧。兄长给妹妹带吃食，是兄妹情深。可堂堂一个太医，给宫中妃嫔私带叫化鸡，就是私相授受的大罪。”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罗素见我如此，不禁摇头“这数落起我来，跟父亲一字不差。” 言毕，又道“你才小产便被禁足，如今身子实在虚弱。既然出来了，就得好好调养。你还年轻，莫要落下病根。” “嗯”我轻轻点头，便顺势问道“你这几日可有空闲？” “有”罗素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句。 “你去芙蓉轩看看卿儿吧”我抬眼，朝着罗素望去。 “看她？”罗素皱紧了眉心，问“看她做什么？她现在可是禁足，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探望。”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儿，道“我前两日求了皇上，得以见了卿儿一面儿。她神色憔悴不堪，身子十分虚弱。我怕若再不寻人给她瞧瞧，她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那丫头从小习武，身子强壮着呢，你莫要担心了。”罗素把头一偏，死活都不肯冒险。 我见此，语气儿稍稍认真了些“她是自幼习武，可她那三脚猫的武功顶什么用？莫说旁人，就连你这个不懂武功的太医用力推上一把，她就能摔个四脚朝天。你还巴望着，她身子强壮么？ 素哥，算我求你了。我入了冷宫后你也来看过我几次，可却从未提过卿儿入宫的事儿。现在我好不容易见着了她，不能对她坐视不理。” 说到此，我又继续道“我身处深宫本便孤零零的，无人可信。现在卿儿也在，以后多少也是个依靠。再说了，我伤了毓晟哥哥的心。现在……怎么也得照顾好她的妹妹啊。” “什么依靠？她不给你添乱就行了！”罗素瞪了我一眼，便道“我上次见你，之所以没告诉你她已经入宫，就是怕你为她担惊受怕。那惹祸精，在宫外惹祸就算了，现在更惹到了宫里。 我还救她？我恨不得当她从不存在。这样，大家都过得太平一些。画儿，你听我的。虽然你自幼与她一块儿长大，可以后最好还是断了联系。她荣华富贵也好，悲惨凄凉也罢，都与咱们无关，你莫要为了她犯傻。” “素哥”我听着罗素的话，心中大骇“你怎么能有这般心思？咱们罗家与慕容家是世交，我们四人又自幼一起长大。现在能重聚是多么不易，你怎能让我与她断了关系？” 说罢，我心下一横“我知道了！你不肯去给她把脉，定是因为卿儿如今被禁足，你怕惹事儿。 也罢！我不能为了救自个儿的妹妹，就让你去冒险。既然你不肯帮我，我就去太医院寻别的太医。 我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金子银子下得多，就不怕没人帮我去瞧瞧卿儿。” “你！”罗素双目一瞪，便气得满脸通红。 　　☆、1674.第1674章 ：番外之罗知画（11） “父亲素来说你稳重，怕是说错了！”罗素指着我，道“她还在禁足当中，你这般派人去看她，可是公然违抗圣旨！纵使你银子下得再足，在生与死的面前旁人该怎么衡量，难道还要我来说与你听？ 好，就算有人见钱眼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该怎么办？那些见钱眼开的人冒性命之险为你担着吗？你若出了事儿，我怎么办，罗家怎么办！” 我自然知道罗素所说句句在理，可我实在无法丢下卿儿妹妹不管。于是，我倔强的把头挪开，道“你不肯帮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罗素知道我的性子，虽然面上柔和，可却是十分固执与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儿“我怕了你！怕了你的卿儿妹妹！我去，我立马就去！你给我乖乖等消息，不许胡闹！” 说罢，便转身打算离去。 我见此，连忙又道“素哥！想必你也知道，再过一些时日太后娘娘就要回宫了。你见了卿儿，别忘了告诉她，让她别怕。 听闻太后娘娘回宫是为了自个儿的寿辰，届时人人大喜，我自会想办法为她说情。” 罗素听言，只背对我点了点头，再没应我。 …… “小主，您这般与公子置气儿，公子怕是要伤心了。”向阳看着渐行渐远的罗素，小心翼翼看着我道。 “我也是没得法子”我暗暗垂下了头，对罗素多少有些内疚。 “小主对慕容小主也太好了些……”含冬在一旁想了想，也跟着道。 “我自幼没有姐妹，自然要对卿儿好些。况且，卿儿生性活泼好动，又没什么心眼，若在这宫里连我都待她不真，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我看了一眼含冬，又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人交朋友素来随心走。不轻易把旁人放在眼里，可一旦认定，自会掏心掏肺。” “可是奴婢瞧着公子……好像生气儿了呢。”向阳咬了咬唇，冲着我道。 我掩嘴而笑“那么多年你们还不了解么？他就是一个纸老虎，再大的脾气过一会儿便好。更何况，他也卿儿也是自幼相识，定舍不得她在里头受委屈。之所以不肯冒险，只是怕连累了我。你瞧瞧，他现在不是去了么？” …… 只过了两日，罗素便来了。 这一次，他给我带来的消息让人又喜又惊。 “你可去看过卿儿了？她身子如何？”我一瞧见罗素，便赶忙问道。 罗素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儿的说“她身子可比你好！” 说罢，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儿不对，于是又认真道“卿儿有孕了，只是因为身子虚弱又不得进补，心中郁结过深，所以胎儿有些不稳。” 我一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卿儿有了身孕？太好了！若是这般，她便可以不必禁足了！若当真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这苦日子也算是熬到了头。” 说罢，我又问“对了素哥，卿儿有孕的消息你可禀给皇上了么？皇上那头儿怎么说？” 罗素见我如此欢喜，不免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回禀给皇上，这样她不必受苦，你也不用整日的担心着她。可那丫头似乎有自己的主意，死活要我替她保密。” “保密？这可是让她解禁的好机会儿啊……” “如今后宫之中的娘娘小主，无一人身怀有孕。她这般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罗素见我对卿儿妹妹有着操不完的心，实在无奈“有时候荣宠，未必是好事儿。” 我听言，点了点头“也好，或许只有这样，孩子才能平安。” 说罢，又道“况且，你是偷偷去给她诊的脉。若这般贸然禀报了皇上，只怕会被人抓住了把柄。 只是如今天气儿越发燥热了起来，咱们可得多想些办法，给卿儿安胎儿才是。我上次见她脸色很是难看，想必身子已经坏到了极致。虽然想默默的保住孩子，可也不能太过逞强。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什么。”这一次，罗素没有再反对我的做法，而是道“我给她留下了一些安神的药材，过几天待寻了机会儿，再给她送一些滋补养阴的安胎药就是。” 说罢，罗素又叹了口气儿“只是心病还得心药医，我能医治得了她的身子，却解不了她的心结。” 我知晓罗素的意思，只是却也无法。只能期盼着卿儿妹妹顾念着自己腹中的胎儿，能看得开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解不开的心结，既然无法帮助她，让她忘记过去所发生的事，便只有期盼她自个儿熬过来了。” 我想了想，道“卿儿自幼聪明伶俐，现下有了孩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必定会为了孩子着想。咱们只需在能帮的时候儿帮上一把，问心无愧就是。” “嗯”罗素点了点头，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碗滋补的汤药来“她有了身孕，以后如何都是她的造化。现在最重要的事儿，便是你的身子。” 说罢，罗素又道“相较于卿儿的情况，你的更差一些。从今日起，我每日都会亲自熬制一碗调理身子的汤药过来，你乖乖喝下就是。” 我见此，也没拒绝，只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个“好”字儿。 …… 从我解禁至今，皇上都没有前来看我一眼。更没有传召，让我前去侍寝。那些本以为我解禁后能再续以往风光的人，也都渐渐报以一种看笑话的姿态，来看待我。 对此，我自是无谓。 我对皇上从未动心，所以更不会期盼那少得可怜的侍寝机会儿。他不来扰我，我倒觉得清静。 更何况，我心中到底是怨他的。莫说是侍寝了，就算是传我去御书房里给他研磨，只怕我也是万般不愿。 我与卿儿妹妹，到底都摘在了这个男人手里。不同的是，我逼不得已。而卿儿妹妹，却是动了真心。 …… 很快，便到五月初八了。 五月初八，是太后娘娘的寿辰。皇上下令，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后宫妃嫔，一律都得迎接凤驾。就连因给卿儿妹妹说情而被禁足的华妃娘娘，还有卿儿妹妹本人，都将在太后娘娘回宫之时，得以解禁。 这一日，天气儿大好，挑眼望去晴空万里。 我身着了浅紫色的祥云宫服，淡雅中带着华丽，华丽中又带着祥瑞。柔顺的乌发梳了一个元宝髻，发髻上插着的银步摇精致美丽，显得体大方。 来到的时候儿，正巧见卿儿妹妹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面容很是隐忍。 她着了一身颜色很浅的粉色轻纱宫裙，在阳光的照射下，浅得有些发白。衣袖和裙摆处绣了几朵鲜艳的芍药，苍白而艳丽。 “卿儿……”我朝她走去，柔声儿唤道。 她闻抬起头来，瞬间便红了眼眶“姐姐……”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直到我走近，才发现卿儿妹妹的脸上十分红肿。 一时之间，好生心疼。 “无事儿……”她牵强的朝着我笑了笑，敷衍道。 “卿儿，你又有何事儿瞒着我？”对于她的话，我自是不信的。于是言语之间不免多了些责备“咱们姐妹之间，难不成还要隔着肚皮儿不成?” 卿儿妹妹听言，抬眼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淑妃娘娘与美音采女，道“姐姐，不过是一些小事儿。现下太后娘娘就要回宫，也不是说它的时候儿。” 说到此，她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只是，惹了我不快的人，我总有一日会还回去！” 我见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下顿时了然“原是她们！” …… 知晓卿儿妹妹不愿再提及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我便适时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她腹中的孩子。 也不知她是有所打算，还是没有打算。只是告诉我，走一步便算一步。言语之间，哪里还有当日慕容毓卿的生气儿？浑身上下，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儿，当真让我恼火。 眼看着我就要恼了，卿儿妹妹这才开口哄我，说我今日穿得好生好看。倒不是因为她的夸，只是见她如此调皮儿与为难的模样儿，那提到嗓子口的火气儿，便不自觉的，又压了下去。 这丫头……从小便是这样！淘气儿起来让人恨不得撕了她，撒起娇来，又让人不知所措，哭笑不得。 于是，只好泄火，就着她的穿着又多叮嘱了几句。 谁知，这家伙非但没有感激我，反而嘟嘴埋怨“姐姐怎么跟个老婆子一般了……” “你！你这个丫头，我担心你，你倒不识好歹了！” 姐妹二人正说得热闹，那头儿皇上却是带着待书来了。 书小仪，好一个书小仪啊。 我看着卿儿妹妹把目光投放在了皇上脸上，然后，再慢慢的挪到了待书身上。 此时此刻的待书，正紧紧地挽着皇上的手，柳眉倒竖，美眸含情，好一个美人胚子。 只是厌恶归厌恶，面儿上的东西还是得做得周全“臣妾见过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身旁的卿儿妹妹见此，回过神来，也行了个礼。 她给皇上行礼便罢了，那是九五至尊，倒也没得什么。只是当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给自己曾经的婢女待书行礼时，心中竟不由自主的痛了起来！ 这个卖主求荣的待书，她何德何能？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虚扶了我一把“画儿不必多礼。” 只是，对于卿儿妹妹，他终是没有任何表示“谢皇上。” …… 皇上与待书终于往前走去，我心中的那股厌恶还未来得及散开，便瞧见卿儿妹妹转过身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卿儿……！”我见此，赶忙给她拿了手帕。 “咳！咳咳！”卿儿妹妹沙哑地咳嗽声儿九九不止，生生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她咳了许久，才把手帕拿开。 纵使卿儿妹妹早便与我打过招呼，今日，是她的翻身仗。可当我看着那原本米白色的手帕上，沾染的那一抹鲜红，依旧心惊不已“卿儿！怎会有血！”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慌张与担忧。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议论声儿……赫然而来。 “没事儿……”卿儿妹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假装并不在意。只是用手捂住胸口拍了拍，喘气儿道“姐姐别担心，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拖拖拉拉熬过了两个月，不也活得极好？” 一时之间，众人连忙靠了过来。就连一向谦和不与人过多亲近的敬昭仪，也关怀的过来问上几句。 卿儿妹妹带着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一一回应了过去。那满身病态所带来的娇弱，当真让人心疼至极。 …… 在众人不断的比较心机之时，太后娘娘的仪仗终于回到了宫门口。众人一一跪下，迎接凤驾，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然，就在这时。跪在我前边儿的卿儿妹妹突然尖叫了一声儿，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还未得众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只见美音采女也跟着摔了起来。这一摔，更是连累了淑妃娘娘一块儿。 淑妃今日盛装而来，仪态万千。可美音采女的这一摔，连累得雍容华贵的淑妃娘娘狼狈不已。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您没事儿吧？”美音采女一时惊慌，顾不得太后娘娘的仪仗已经入宫，便连忙朝着淑妃娘娘问道。 淑妃回过头来，一个冷眼便射向了美音采女。美音采女见此，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后退去。 卿儿妹妹见此，极其小声儿的朝着美音采女道了个歉“美音采女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啊，虽说是道歉，可却充满了挑衅，没有半点诚意。在那么大的场合出了差错，又得了淑妃娘娘的冷眼。如今，还得看着卿儿妹妹这般得意的模样儿，美音采女怎会甘心？ 只见她一时无法隐忍，张嘴便道“慕容毓卿你这个贱人！” 说罢，便嫌弃把卿儿妹妹踢开。 那一脚，正巧踢中了卿儿妹妹的小腹。卿儿妹妹顿时煞白了脸，额头冒出了冷汗，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1675.第1675章 ：番外之罗知画（12）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在卿儿妹妹的预料之中。 吸引了太后娘娘的注意，腹中孩子得以“发现”，顺理成章。 只是，太后娘娘对待卿儿妹妹的那股温暖之感，却着实让人意外。 …… 虽说在烈日下头，卿儿妹妹见了红。可最后，还是保住了胎儿。 众目睽睽之下，罗素将卿儿妹妹的病症说得很是邪乎。让太后娘娘与皇上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更减轻了其余妃嫔对她的注意力。 卿儿妹妹不顾罗素的反对，跑到外头哭的梨花带雨，指责美音采女别有用心。华妃娘娘与我在旁协助作证，此番冒险，倒是结了个不错的果。 美音采女安氏，因心思歹毒，企图谋害皇嗣，打入冷宫，剥去头衔位分，从此不得见君颜！更因言语恶毒，而被太后娘娘下令割掉了舌头。 待书书小仪，因欺君之罪，降为正八品御女！禁足于翊坤宫嫣红苑，整整一年！ 淑妃娘娘因管理后庭不当，被撤去了掌管后宫之权！ 华妃娘娘与我，一个得到了掌管后宫大权的权利，一个，则被晋升为从四品，婕妤。 至于卿儿妹妹，因婕妤之位已满，所以晋升正四品，嫔位，封号为念。 一切看似皆大欢喜，可在这明争暗斗的背后，不知酝酿着多少汹涌的海浪。 …… 自从太后娘娘回宫时的那一次事件过后，我与华妃娘娘的关系也因卿儿妹妹而逐渐近了不少。 不管是帮卿儿妹妹选择身边儿的宫人，还是照顾卿儿妹妹腹中的胎儿，又或者是与卿儿妹妹一起联手，让淑妃娘娘变成了段修仪，我与华妃娘娘二人都竭尽全力。 一时之间，三人鼎立而存，以姐妹相称。 因华妃娘娘管理后宫，威严四方。卿儿妹妹恢复恩宠，身怀有孕。所以哪怕我再如何清闲，宫中的人对我也是另眼相看，不敢有半丝懈怠。 只是，日子总算清静了不少，正中了我的下怀。 这一日，三人相聚在景仁宫内。 不知为何，卿儿妹妹竟主动提起了惠贵妃娘娘。 我仔细听着，才知道惠贵妃娘娘曾在暗中与华妃娘娘过过招，也提防敲打过卿儿妹妹。在凤服事件儿发生的时候儿，更少不得有推波助澜之嫌。 所以卿儿妹妹认为，惠贵妃娘娘所做的种种，实在与传闻中的贤良淑德不符。 我见卿儿妹妹还没在惠贵妃娘娘身上出过事儿，便已经看清楚她的为人。再想想自己曾经如此信任惠贵妃娘娘，不免失笑。 就连华妃娘娘，也掩嘴笑道“她哪里又是真正的贤惠之人？这么多年深居不出，不过是以退为进，以求她那不能生养的身子，能在后宫里存活罢了。” 华妃娘娘还说，在这宫中但凡了解惠贵妃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从不归于一派。但是，她却十分擅长左右逢源。 以退为进，左右逢源。 若我初入宫的时候儿，能有人在我面前儿这般与我分析惠贵妃娘娘的为人。我想……至少我不会有今天这般的下场。 于是，我也跟着开口，道“她从不与谁过分亲近，也不与谁刻意疏离。她总是给人一种，和谁都能相处，都是朋友的错觉。但事实上，她不过是在编织一张网。” 卿儿妹妹不知道我与惠贵妃娘娘之间的恩怨，可华妃娘娘却一清二楚。只见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十分赞同我的观点“没错她编织的，是一种有利于她的人际网。当她有所需求，便会与你短暂合作。当她达到目的，便会与你重归旧系。” 听到此，我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华妃娘娘，补充了一句“当她的心思与计谋不慎败露，她便会过河拆桥，与你撇清关系。” 华妃娘娘点了点头，对着我笑道“到底是吃过一次亏的人，竟是说得十分透彻明白儿。” 卿儿妹妹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华妃娘娘。虽不说话，却也明白了不少。我见她如此关心惠贵妃娘娘，又想起她如今身怀有孕，怕她会步上我的后尘。 于是，赶忙紧张问“卿儿，你今日怎会想起她来？莫不是，她对你……” “没有没有”卿儿妹妹见我如此担心，连忙开口道“只是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些风声儿，觉得好奇罢了。” 紧接着，卿儿妹妹便把她的发现，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是，内务的鄂公公明面上是段修仪的人，可暗地里却是惠贵妃的远房亲戚。 我一听，心中顿时了然。 若是如此，是不是能说明，鄂公公是惠贵妃娘娘的人？他之所以是被段修仪提拔，根本就是因为，段修仪与惠贵妃娘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们相斗想杀，却也互相利用。 难怪…… 当初惠贵妃娘娘与如此轻易的，就与段修仪联手，陷害了我去！ …… 我本以为，有了华妃娘娘和卿儿妹妹，在这宫里总算能安稳度日了。 可这清静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待书那头儿出了幺蛾子不说，便连宫外……也不得安生。 说是…… 待书有了身孕。 说是…… 毓晟哥哥……他…… 待书这头儿，倒不打紧。 华妃娘娘久居深宫，怕皇上因为待书的身孕而恢复她的位分。所以决定先发制人，在皇上下旨之前把待书晋升为从七品小媛，并解了她的禁足。 从七品小媛，总比她复位要强。 只是毓晟哥哥那儿，却着实让我好生心疼。 …… 在景仁宫里待了一会儿，便与卿儿妹妹携手离去。 来时还艳阳高照的天儿，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儿，竟乌云密布，有暴风雨袭来之势。 我与卿儿妹妹吹着凉风儿，手牵着手走在一条条长巷宫路上。就好像年少之时的模样儿，恬静又安好。 一路走来我们彼此都沉默不已，直到，我再憋不住心中的话，颤抖问道“毓晟哥哥……可是要回来了？” 卿儿，若是真的，且莫瞒我。你如今，是我在这宫里头最信任的人了啊。 “姐姐……” “你不必瞒我，前些日子巧慧来我宫里送东西，与向阳唠了几句。”我见卿儿妹妹一脸震惊之色，便开口道“你也不必怪罪巧慧，她也是无心之过。” 卿儿妹妹听言，有些慌张“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怕……” “姐姐知道。”我柔声儿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听闻，毓晟哥哥还会带着准嫂嫂来见你，真好。” “姐姐……” 我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儿，故作轻松道“毓晟哥哥能寻到自己的幸福，我便很高兴了。毕竟，是我负他在先。他能有今日，我很高兴，真的。” 卿儿妹妹见我如此，实在不知所措。她知道，事到如今再怎么安慰亦是无用。于是，只好转移了话题问我“姐姐，今日在景仁宫里谈到那个人，华姐姐说你吃了亏，这到底是何事儿？” 说罢，又紧着追问“是不是与你上次禁足有关？我入宫以来，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因何被禁足。咱们如今姐妹一条心，你可莫要再瞒着我了。” 我虽不肯承认自己错信了旁人，也不愿重提往事儿。可如今卿儿妹妹身怀有孕，我怕极了她会步我后尘。 于是，只好重新挖开了伤口，把我与惠贵妃娘娘的恩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并嘱咐她，定要小心此人。 …… 很快，便到了七月初五，是毓晟哥哥携“准嫂嫂”回京城的日子。 这一日，卿儿妹妹是没空搭理我了。而我，本以为能理智对待一切，不曾想，却越发难过了起来。 是夜，皇上在太和殿为毓晟哥哥接风洗尘。 我特地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一身宝蓝色的宫服，梳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发髻，往太和殿走去。 宝蓝色，是毓晟哥哥最爱的颜色。 他曾说…… 宝蓝色端庄高贵，沉稳大气儿。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人能驾驭得了它。 如今，我虽已为人妃，他也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可是……我依旧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惊艳也好，视而不见也罢。 只要我想……就好了…… …… 来到太和殿的时候儿，远远便瞧见了毓晟哥哥。 英俊刚毅，一如往常。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正与在场的大臣们举杯交错。那嘴角勾起的弧度，眼中大气磅礴的神色，还有言行举止，都是我曾经最爱的模样儿。 他的身边儿，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宝蓝色的女子。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是个美人坯子。 许是我的目光灼灼，那美人儿一个抬眼，便朝我望了过来。 不等我有所反应，只见她温和的勾起唇，朝我友善的点了点头。 一举一动，仿佛有着我的影子一般。 只是，这几分友善在我心中，多少被我看成了挑衅啊。 我一步步的朝她走去，想更仔细的瞧个清楚。然，才走到一半，毓晟哥哥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见此，顿时止住了脚步，身上所有的勇气儿皆被他深邃的眼神抽得一干二净。 “臣，携家人见过娴婕妤小主。”彼此默默不语了好一会儿，终是毓晟哥哥率先打破了讲句。 家人…… 原来还未成亲，这女子便已经是他的家人了啊。 只可惜我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却终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娴婕妤小主”罢了。 我假装大气儿的笑了笑，明媚如花“不过是入了宫，怎么毓晟哥哥就这般见外了。” 说罢，我又挪眼看向了那名女子“早便听卿儿说此番毓晟哥哥回京，会带一个绝世美人回来给我当嫂嫂。今日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那名女子听我这么一说，眼中的疑惑渐渐褪去。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看我的眼神也如同姐妹“娴婕妤温婉大方，娴静优雅，才是真正的绝世美人。” 而毓晟哥哥的脸色，则越发的尴尬了起来“入宫后可还习惯？过得还好吗？” 他尽量把自己装成一个体贴入微的兄长，可声音儿里，却止不住的颤抖。 我婉约一笑“一开始倒是难熬，不过后来卿儿入了宫，也算是有了个伴。如今咱们二人在宫里相互扶持，毓晟哥哥也可以放心了。” 我的这一句放心，是让他不必担心卿儿妹妹，亦是让他莫要挂念我，安心成亲。 哪怕心里再如何不甘，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啊。 “你们在我心中谁也不省心”毓晟哥哥神色一闪，便笑道“要说放心，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儿。” 我听言，尴尬笑了笑，心中窃喜的同时，却又觉得悲哀不已。 毓晟哥哥的未婚妻见我与毓晟哥哥如此，便看着毓秀所在的方向开言道“秀儿一人在那头儿也不知干些什么，你们且先叙旧，我过去瞧瞧。” 说罢，不等毓晟哥哥答应，便寻了毓秀那丫头去。 我在感叹这女子聪明的同时，又不免嫉妒于她的大方。 我不相信，她如此聪明的女子会看不出我与毓晟哥哥之间有过去。我不相信，她真的可以放心把毓晟哥哥留下，与我单独相处。我更不相信，她会对此无动于衷…… 她，定是故意的吧？就像惠贵妃娘娘一般，以退为进。我已是深宫妇人，她才是毓晟哥哥要娶的女人。她越大气儿，毓晟哥哥便会越愧疚。他会不会越心疼她……会不会越爱她呢？ 呵…… 嫉妒心，当真是可怕极了。 若是旁人，我必定不会有这般邪恶的心思。可是当面对着毓晟哥哥的未婚妻时，莫名其妙的，一颗心便越发恶毒了起来。 …… 我与毓晟哥哥一边儿往外走去，一边儿开始叙旧。 当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已是出了太和殿，在醉风亭旁了。 白日里的醉风亭十分僻静，夜里，更是无人出入。 我与毓晟哥哥四目相对，十分尴尬。可哪怕知道孤男寡女这般单独相处有伤大雅，彼此，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要回去。 　　☆、1676.第1676章 ：番外之罗知画（13） 晚风微凉。 沉默了许久的毓晟哥哥终于开了口“画儿，你瘦了。”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我心里顿时如同有千斤巨石压着，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听闻毓晟哥哥要回来，高兴得几夜没有歇好，自然会瘦。”我咬着唇，笑着应道。 毓晟哥哥从小就比任何人懂我，自然能看得出我的牵强与伪装“他对你不好么？” 他，自然是皇上了。 “自古帝王多薄情，好与不好都是看心情。”我把脸挪到了一边儿，满不在意道“不过，我本对他无期盼，他待我越薄情，我反而活得更自在。” 故作轻松的话语，使得毓晟哥哥心疼不已。 “画儿，是我负了你。若是我能早些跟你提亲，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若是…… 人生在世，哪里来那么多的如果，若是啊！ 若是一早便能知道明日所发生的事儿，当初就算伤风败俗，背着不雅之名，我也会奋不顾身的跟毓晟哥哥在一起。 “命运这种东西，万般不由人。”我把头垂下，心里越发难过“我如今已入宫为妃，日子虽然孤苦无趣，但好在有卿儿相伴，也算圆满。 毓晟哥哥你……也即将要有自己的妻。嫂嫂人不错，婉约大气，与你的性子很是相配，你要好好待她。 虽然不知你何时大婚，可那热闹恩爱的场景我怕是瞧不见了。趁着今日有机会儿，只愿你能与嫂嫂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口中说出的话，是我本意，也不是我本意。 我当真希望毓晟哥哥能幸福，可是，看着他娶别的女子，拥别人入怀，却终究有些不甘心。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短短八个字，却仿佛要了我的命啊！ “她要是听到你这番话，该要对你行谢恩之礼了。”毓晟哥哥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笑道“你放心吧，我会珍惜眼前人，好好待她。” 说罢，毓晟哥哥又道“倒是你，得万分小心才是。如今朝堂各方势力相互制衡，明争暗斗。 后宫里的娘娘们又不乏家世显赫之主，只怕终有一日，朝堂上的局势会影响到你与卿儿的安危。 既然你们姐妹在宫中相遇，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都希望你与卿儿能相互扶持，莫要因为恩宠与权势离心。” 言毕，毓晟哥哥不敢继续看我。而是把头偏向了一边儿，继续道“画儿，此番回京我便不再离开了。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这个做兄长的必定不会推辞。” 兄长…… 当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儿，便知道我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在我心中毓晟哥哥一直都是个极其正直，有担当的人。他懂得顾全大局，也懂得舍其该舍之人，弃其必弃之物。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成为他舍弃的人。 这种感觉就好象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人推到了湖中央，周遭没有一根救命稻草。却偏偏，又不肯给我一个痛快儿。 我在窒息里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是我给了他“从此萧郎是路人”的决绝信，是我没等到他的提亲便入宫为妃，是我负了他。 他要成亲了！ 在皇宫夜宴这么重大的场合里，还带来了他的未婚妻。 从此，我与他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把我当妹妹，是对我，对他，对那个女子负责啊。 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毓晟哥哥，你会忘了我吗？”我鼻子很酸，哽咽问“你心里……会一直记着我的，对吧？” 在爱情面前，我好像变得十分自私。 就算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我也依旧想如同一根刺般，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 哪怕偶尔想起的时候儿，会痛，会遗憾。 可我真的…… 真的不愿意接受他会忘了我，而爱上别人。 “画儿……”毓晟哥哥看着我，眼中亦朦胧一片。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一刻，我突然很害怕，很不安。 我怕极了他会说出我不中意的话来，也怕极了，他再把兄长二字挂在嘴边儿“但愿君心似我心，你不会忘了我的，你舍不得。” 说罢，我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了毓晟哥哥怀里。 我紧紧的抱着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心跳，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无所适从。 “毓晟哥哥……抱抱我吧，你就抱抱画儿吧。”我带着哭腔，心如刀割“过了今夜，你与我心里就算再惦记对方，也再难相见了。” 我跟毓晟哥哥相识多年，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大胆过。 还记得以前，只是暗地里牵牵小手，都能够让我们脸红心跳好几天。 可现在，当我鼓足了勇气儿终于敢抱抱他的时候儿，却是再没以后了。 毓晟哥哥听了我的话，原本无处安放的手，终于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腰。 “画儿……” “别说话……” 我不知毓晟哥哥想说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好奇。此时此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抱着他，把他的温柔刻到我的骨子里。 天知道，我有多迷恋他身上的味道。有多想一辈子，都腻在他的怀里。 然而，就在我跟毓晟哥哥紧紧相拥的时候儿，一个讽刺的声音儿突然响起“好一个娴婕妤，胆子倒是挺大的。 在后宫里和其它男子这般亲近，岂不是秽乱宫闱么？” 我与毓晟哥哥如同受惊的鸳鸯，顿时松开了对方，往后退去。 直到缓过神来，才发现一个身穿玫瑰紫蔷薇宫服的女子就站在跟前。她三个月大的肚子的微微隆起，脸上皆是傲慢与得意。 毓晟哥哥方回京城，想必还不知道待书如今的身份儿“待书？你……” “待书？”待书嗤笑了一声儿，不屑道“本小主的闺名儿可是你这般莽夫称呼的？” 莽夫？她竟把毓晟哥哥说成莽夫？ “书小媛，能把慕容将军的独子称为莽夫，普天之下怕只有你一人！” 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子，不仅背叛了卿儿妹妹，还投奔了段修仪一党。如今，我与毓晟哥哥单独在此被她撞到，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果然，待书听了我的话，笑得越发张狂“原来娴婕妤还知道这是慕容将军的独子啊？ 那……嫔妾便不明了，娴婕妤是天子的女人，又怎会偷偷摸摸的在这儿，与慕容将军的独子搂搂抱抱？” 说罢，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惊呼道“哎呀，瞧瞧嫔妾这记性儿。娴婕妤未曾入宫之前，与慕容公子似乎……嗯……还有过一段儿。” 我听言，心中大怒。 我的确与毓晟哥哥情投意合，可却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儿。如今被她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岂不是硬生生的羞辱么？ 于是，我忍不住扬起了手掌…… 可谁知，待书不退反上“来啊，往肚子上打！” 我想，若没有卿儿妹妹的出现，我这一个巴掌定是要打下去的。 可卿儿妹妹就像一场及时雨，在大地最干枯的时候儿，悄悄降临。 “住手！难道是今夜的宴席哪儿欠妥，惹得诸位旧人竟出了太和殿叙旧。” “卿儿！” 已身为念嫔的卿儿妹妹，说话自然比我管用。加上她从小性子泼辣，三言两语就把待书的气焰给镇压下去了一半。 什么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不懂礼仪。先是跟待书扯了一大堆的无关紧要，最后才转过头来冲着我道“姐姐，你可真不够意思！与大哥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害一直找不到你们。 后来啊，还是问了皇上，皇上说他让你带着大哥出来四处转转，我才寻到了这儿。” “呃……这……”我知晓卿儿妹妹是在为我解难，心中感激她的同时又怕把她牵扯了进来。 待书如今已六亲不认，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 只是，事已至此，既然她开了口，我也只能配合“皇上让我带着慕容公子出来时，你还没到太和殿呢，怎的怪起我来了？” “好吧好吧不怪你，咱们快些进去吧，免得皇上该等着急了。”卿儿妹妹牵起了我的手，就要带我与毓晟哥哥离开。 可是待书呢，却在此开言讽刺了起来“念嫔与娴婕妤的演技，可真是让嫔妾佩服不已。” 紧接着，她便不顾一切的与卿儿妹妹唇枪舌战了起来。 什么私相授受，什么暗渡陈仓，什么私底下……私底下偷情儿。但凡是刻薄难听的话，皆被她行云流水般的说了出来。 我与毓晟哥哥听着，手心禁不住冒了冷汗。 好在卿儿妹妹肚子里有着孩子，自幼又是待书的主子，也不见怕了她“住嘴！慕容家与罗家世世代代为朝廷效力，岂容你颠倒是非黑白！ 书小媛口口声声儿说娴婕妤与本小主的兄长有私情儿，不知这事儿，可是书小媛你眼见为实？” “自然！方才的一切，嫔妾都看在了眼里。”待书把头颅扬得极高，毫不客气应道。 “那么，除了书小媛以外，还有谁看见了？” 待书脸色儿一愣，下定了决心要与我们死磕到底“嫔妾的侍从可都瞧见了！” 卿儿妹妹听言，面儿上一冷，便扯出了慕容家来“你今日若存心有了害我慕容家的心思，自会伙同你的侍从一块儿作证儿。反正这儿也没旁的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言语之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无关痛痒的信息。 除此以外，为了赶紧让这件事儿过去，卿儿妹妹更是提起了待书婢女出身的身份。 ——只要我愿意，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待书许是气急了，当着众人的面儿道。 而卿儿妹妹，淡定自若的应了一句“你且试试”后，便拉着我与毓晟哥哥扬长而去。 一路上，我和毓晟哥哥都跟在卿儿妹妹的身后，默默无语。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却又彼此都不敢开口。 卿儿妹妹是有脾气的，许是等了半天都等不到解释，便越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这一下，我可吓坏了“卿儿，你莫走太快，紧要些肚子！” 好不容易怀来的孩子，若这般出了差错，我可就是罪人！ 然，卿儿妹妹却猛地一下止住了步伐“姐姐！你到如今还担心我的肚子！你且担心担心自个儿吧！” 说罢，又急急道“待书已不是当初的丫鬟了，她为了荣宠，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难不成，你还想着她能顾念旧情不成？” “卿儿……我……我也是……”我头一次，在卿儿妹妹面前儿如此不知所措，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说句话都吞吞吐吐。 “卿儿，你莫要怪画儿。这一切，皆怪我。”毓晟哥哥见我为难，便赶忙开口。 卿儿妹妹一听，一双凤眼很是凌厉“方才我已经见过嫂嫂了，性子柔柔弱弱的，但却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极好。” 说罢，又道“爹爹和娘亲都十分喜欢她……毓秀也是。” 我听言，脸色一下便煞白了起来。可又，忍不住觉得无奈与心酸。 卿儿啊，你又何苦在我面前儿这般啊？为了斩断我与你哥哥的情愫，便如此伤我，真的是你本意吗？ …… 三人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宴席的时候儿，皇上已经端坐在龙椅之上了。 毓晟哥哥的未婚妻瞧见我们回来，连忙来迎。小鸟依人的模样儿，着实让人动心。 我见毓晟哥哥对她很是宠溺，也得知了她名唤白亦。 白亦，真是好名字。 …… 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一个转身，从此我与毓晟哥哥再无联系。 我寻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杯一杯的喝着手中的酒。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滋味儿。 在短短的一刻钟里，我心里不断闪过各种应对的法子。 待书不会轻易放过我和毓晟哥哥的…… 若她当真要对付我，我就算是丢了性命，也要保住毓晟哥哥与卿儿妹妹！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麻烦！所以，唯有我自己去承担！ 　　☆、1677.第1677章 ：番外之罗知画（14） 果然，才过了一会儿，待书的倩影便入了我的视线。 只见她径直去了皇上的跟前儿，姿态妖娆娇嗲，嘴巴一张一逼。 因坐得远，我听得不大真切。可却依稀能听到，醉风亭三字儿。 加之，卿儿妹妹的脸色很是难堪。于是，我心中大叫不好。 只是，就在我正想撑着身子起来的时候儿，突又见卿儿妹妹笑了起来。紧接着，隐隐约约又听了什么胎儿，太医之类的字眼。 见此，我只好强迫自己继续镇静坐着，静观其变。 直到，待书焦急的声音儿传来…… “不，不是的皇上！念嫔说的都是谎话，在醉风亭里……” “书小媛！”卿儿妹妹凤眼一嗔“你就莫要再与我置气儿了，还是腹中的孩子重要啊！” “你别装了，明明是我在醉风亭里瞧见了你兄长与娴婕妤搂抱，你为了护住他们的性命，竟要陷害于我！” 我见待书当真是豁出去了，于是与毓晟哥哥对视了一眼后，连忙起身跪下“皇上恕罪……请皇上明察！” 因为感觉到了皇上身上的冰冷之气儿，所以在跪下以后，众人再说了什么，我已入不了耳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许多酷刑，生怕会因此害了毓晟哥哥。 我只知道，华妃娘娘站出来说了几句话。然后，不知为何太医便来了。 紧接着，待书莫名其妙被卿儿妹妹指责假孕。而众人也在罗素的证明下，得知了待书并无喜脉。 一开始，待书倒还不愿承认。可随着卿儿妹妹的步步紧逼，竟是主动宽衣解带了起来。 “呵呵……终于可以把这个米袋丢掉了。这段时日来，我整日往袋子里加米，伪装着自己有了龙嗣，如何如何高人一等。 呵……这种感觉，真是让我厌极了！” 待书万念俱灰，卿儿妹妹如卸重负，而我与毓晟哥哥，竟对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不知所措。 就在我还处于失神之际，待书突然如同魔障了一般，拿起一把匕首就朝卿儿妹妹刺去。 好在卿儿妹妹就在皇上身边儿，皇上把卿儿妹妹拉开，一手便钳住了待书的脖子。 只见皇上稍稍用力，把待书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在众人惶恐不已的时候儿，“咔嚓”的一声儿，了结了她的性命。 而我与毓晟哥哥的事儿，也因待书假孕，而被宣判成了误会一场。 只是，虽然死里逃生，可我身子却依旧十分僵硬，觉得闻人擎苍这个男人当真是恐怖至极。 我看着待书的惨状，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他是皇帝，是一个男人！ 他可以不爱我，却绝对不会允许我背叛他。不管待书说的事情是否有夸大其词，只要说出了口，我在劫难逃。 好在今日有卿儿妹妹，她一人力挽狂澜，这才救了我跟毓晟哥哥一命儿！否则，这后果当真不敢去想。 …… 毓晟哥哥与白亦虽然有了婚约，在皇宫夜宴的时候儿也以未婚妻的身份带她出席。可具体的婚期，还不知定在了什么时候儿。 因待书生前挑起的事端让卿儿妹妹胆战心惊，许是为了让我死心，也是为了让皇上放心。她便主动前去寻了皇上，让皇上为毓晟哥哥与白亦赐婚。 白亦是境外小国的公主，又不远千里的跟随毓晟哥哥回京。加之，有卿儿妹妹的请求，皇上自然不会薄了慕容家的脸面儿。 于是，便大大方方的下了赐婚圣旨。 …… 毓晟哥哥大婚的这一日，皇上与卿儿妹妹携手出宫。 我心里苦痛，便让向阳和含冬取来了好几坛子的酒，打算把自己灌醉。 只是，才几杯下肚，华妃娘娘便大驾光临“这青天白日的，你竟躲在屋里喝酒？” 我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嫔妾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 “瞧你，又没有人在，客气儿什么？”华妃娘娘倒是个自来熟，才一进来便自个儿寻了位置坐下“今日慕容家大婚，皇上与卿儿都出宫去了。本宫一个人在景仁宫里觉得无趣儿，就来寻你打发打发时间。” 说罢，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谁料，竟打扰了你的雅兴。” “让华妃娘娘见笑了……嫔妾和卿儿妹妹，还有慕容公子自幼一块儿长大。如今慕容公子成亲，我虽不能出宫同乐，但也想沾沾喜气儿。” 说罢，我让向阳取来了一个酒杯，继续道“华妃娘娘若不嫌弃，便赏脸喝上两杯吧，也当是咱们给他们这对新人祝福了。” 华妃娘娘自是不会推辞，只见她豪爽的接过酒杯，说了句“若你能放下，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们，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罢，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继续道“怕只怕，你借酒消愁啊。” 我心中大骇“华妃娘娘……” “本宫是过来人，你心里想着什么本宫都看得明白。”华妃娘娘笑了笑，道“所以啊，你也不必瞒着本宫。本宫只希望醉风亭的事儿不要出现第二次，以免害人害己。” 我紧紧的握着酒杯，不知该如何应她。 华妃娘娘见此，便笑着开口解释“那日，本宫见你与慕容公子相谈甚欢的离去，心里怕你们二人孤男寡女的，会被人说了闲话。于是，便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本想着，若出了什么事儿好给你们作证。可谁知卿儿竟也寻了过去，还跟待书发生了如此这般激烈的争吵。 你与慕容公子的所作所为，本宫看在眼里。待书那日虽然有夸大其词的做法，却说得也没有差错。 本宫怕当时现身，会让待书一同扯了进去。所以便率先离开，也算是给咱们留了余地。” 说罢，华妃娘娘又道“好在卿儿机智，敢于豪赌。拆穿了待书假孕不说，还成功帮你与慕容公子度过难关。 否则，那日死的怎会只是待书一人？只怕，整个慕容家和罗家，都会因此受到波及。就连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的卿儿，也会再次被无辜牵连。” 我听着华妃娘娘的话，心里着实镇静。 原来那日，在醉风亭里，我与毓晟哥哥周围不仅仅藏着待书，卿儿妹妹，竟还有一个华妃娘娘！ 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伺机而动。 我当真庆幸，华妃娘娘是自己人。否则，这样一个对手，我与卿儿妹妹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嫔妾……谢华妃娘娘救命之恩！” “你该谢的不是本宫，而是卿儿。若没有她以前途作为赌注，你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儿？” 说罢，华妃娘娘又道“只是，有一句话本宫不得不劝你。你已是皇上的女人，心中的男子也在今日大婚。 你这一辈子直到死，都是皇室的人。与那慕容家的公子，再无缘分。往后的路还长，你得为自己着想啊。” 言毕，只听华妃娘娘叹了口气儿“本宫知道人各有志，解禁至今你无心恩宠，本宫也不好勉强你。 只是……卿儿如今有了身孕，前有狼来后有虎。就算你不能帮她，也请你莫要连累了她才是。 你要知道，一个人跟你关系再好，经常要提着脑袋帮你善后，时日久了，也会厌的。” 我猛然抬起头来，细细思量华妃娘娘话里的意思。 ——一个人跟你关系再好，经常要提着脑袋帮你善后，时日久了，也会厌的。 她是在说……卿儿妹妹与我吗？ 她是在提醒我，我给卿儿妹妹惹了麻烦…… 又或者，她只是善意提醒？ 在我，卿儿妹妹还有华妃娘娘三个人的关系之中，华妃娘娘更看重卿儿妹妹些。 因为害怕我会拖累了卿儿妹妹，所以特地前来提醒。毕竟，卿儿妹妹机灵，腹中又有骨肉，前途自然光明一片。 可是…… 不，不会的。 不管华妃娘娘是善意提醒，还是有心挑唆，我都不能与卿儿妹妹离心。 我与卿儿妹妹自幼长大，在宫中是要扶持一生的。 我可以不给她惹麻烦，但绝对不会认为，她会厌烦了我去！ …… 宫中时日无趣儿，且也凶险万分。 好不容易被打压下去的段修仪，竟因为母族的关系解了禁。 紧接着，在中秋家宴的时候儿，卿儿妹妹又出了事儿！ 她…… 失踪了！ 皇上听到消息后很是着急，领着众人亲自去寻。 我跟在后头，在昏暗的夜里四处找寻卿儿妹妹的踪迹，整个人都要疯了。 “小主您小心脚下”向阳见我步伐焦急，不免担惊受怕。 “向阳，你说卿儿究竟会去哪儿了呢？”我紧紧的抓着向阳的手，忍着眼泪“她如今身怀六甲，可不能出了事儿去！” “小主您放心，念嫔小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儿的。” “她自己当然不会出事儿，怕就怕有人要她出事儿啊！”我眉头紧锁，担心不已。 我话音方落，走在前头的段修仪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便见她冲着皇上道“皇上……臣妾想到一个地方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笑！ 我看了！ 我看到段修仪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了…… “说！”皇上一个转身，便死死的盯住了段修仪。 段修仪身子一颤，小心翼翼道“慈宁宫与永巷冷宫……似乎没还……” 慈宁宫与永巷冷宫？ 卿儿妹妹若失踪，定不会与慈宁宫有关。 果然，不等段修仪把话说完，皇上便冷冷开口“去冷宫！”、 众人听言，连忙跟上。 一行人跟在皇上身后，浩浩荡荡的往永巷而去。 华妃娘娘许是感觉到了不对，特地放慢了脚步，来到我身边儿“画儿，今夜的事儿怕是有蹊跷。” 我跟紧了脚步，往华妃娘娘身边儿靠了靠，低声儿说“段修仪甚是反常，若是平日，卿儿出了什么事儿，她定是第一个拍手叫好。” 华妃娘娘听言，与我对视了一眼“永巷冷宫，怕是有问题。” “如此，该怎么办？”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时间竟无了主意。 华妃娘娘垂眼，想了好一会儿，终是觉得应该支开众人，以免届时出了什么事儿，不好对付。 于是，她走上前去，特地以更深露重为由，希望让诸位妃嫔先行回宫。 有些女人，恨不得卿儿妹妹出事儿，自然不愿意帮着去寻。可有些始作俑者，却是死活都要跟着。 譬如……惠贵妃娘娘，还有段修仪。 我看着惠贵妃娘娘如此的模样儿，不免有些好笑。 以前，她倒还愿意装上一装。可现在随着卿儿妹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病倒像是好了不少，三天两头就往外跑。 曾经连除夕夜宴都不出席的人物，现在不仅参加了中秋夜宴，还要帮着去寻卿儿妹妹，当真可笑！ 不知不觉，众人便到了永巷。 夜里的永巷冷宫，显得格外凄凉。才方靠近，众人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特别是听着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高喊着自己是皇后娘娘，是皇上最爱的妃子时，她们的眼里更是嫌弃不已。 而我，心里除了担心卿儿妹妹外，却是十分淡然。 这算什么？ 我在冷宫禁足的时候儿，****夜夜都听着这些鬼魅的声音儿入睡，早就习惯了啊。 “找！”皇上冷冷站着，一声令下，众人皆四处搜寻了去。 …… 虽然，我与华妃娘娘早便猜测这冷宫里有问题。 可当众人找到卿儿妹妹的时候儿，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破旧不堪的屋子里，散发着阵阵欢愉的糜烂之味。卿儿妹妹满脸娇红，与一个男子单独的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她定是被人陷害了！ 果然，卿儿妹妹看到众人出现的时候儿，眼中是那么的痛苦与无助。 只是，她到底长大了。 没有像寻常女人一样又哭又闹的解释，而是冷静裹着被子来到皇上身边儿，道“阿苍，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许是见皇上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你会信我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儿弱弱的，弱到……最后一句“对不对”几近无声儿。 我看着她这个模样儿，险些哭出声儿来。 本书由 九六城堡 为你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