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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爱他,我也知道爱上君王的悲。但是,我怎么都无法忘记,承接我这份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现在,我只要想象到,姚蜜儿在他身下 之样,我就冲动的想一头撞死。 或许,他说得对,我的任 和执着,造就了我这一生的悲。但是,让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我早夭的孩儿依然存在,假装我对他的爱依然一尘不染。我扪心自问过,真的的做不到了。 做不到了…… “姐姐,你依然怨我吗?”那双柔情的眼眸,此刻泛着无尽的自责,深深地刻入我的心扉。 我匆忙转首,不敢多看:“天气尚冷,我们宫里说话吧。”停歇半刻,我找不出什么话回答姚蜜儿的提问。 说不怨,那是违心之言,说怨,我又怕再伤姐妹之情。 最后,所有的言语都作罢于心。 看着姚蜜儿身姿袅袅走前,跟在她后面的我,除了心头那汪苦涩,真的 味不到,这个初春的季节,我还能拥有什么。 便如我此刻,是一名失宠嫔妃,一无所有的活着吧。 宫人送来茗茶之后,我便支开众人,看着姚蜜儿动作优雅地品茗,我不由想起刚才所问之事,于是再次提起。 片刻,姚蜜儿放下茶盏,抬起的星眸带着歉意看着我,弱弱说着:“如果姐姐不满,蜜儿可以不要这个孩儿,只要姐姐能开心就好。” 我骤然诧异,显而易见,我真的没有想到姚蜜儿会说出这番话,而且还说得这般诚恳。若非我早早支开一众宫人,此话经众口传出,要是隔墙有耳,这番话被有心人听去。或许,我会被安上残害皇嗣这条大罪。 所以,我足足盯了姚蜜儿半刻钟,想从这张精美的脸庞看出,任何一点想要害我之意。但是,我所看到的,只有茫然。 许久,我放宽了心,暗自轻骂自己,看来是深宫生活过久,那颗纯洁的心变得多疑了。 “妹妹,此话万万不可言。”我摇头苦涩一笑,向着姚蜜儿缓缓而道:“妹妹有喜,姐姐自然欢喜,妹妹莫要多心。” 孩子,这个名词,再次刺痛我的心。我举目远眺,如果我那个孩子有在,现在应该有一岁了。 但这一切,都不在了。 晨曦下,我苍白的脸,显得越发吓人。唯有雪色脸上两行泪,越流越有血色。 002 第二章、泪染红妆2 或许,是我苍白的脸色吓到姚蜜儿。所以,盏茶功夫未过,她便向我匆匆行礼告退。而我,显然又被“孩子”这个词伤到,连同姚蜜儿离去,我也浑然不知。 初升的朝阳,洒落庭前,带来一丝暖意。只是,那些我亲手栽种的百花,就如同我的人一般,就是有着阳光普照,也是显得疲惫不堪。 我平静无波的水眸一转,看着姚蜜儿离去的背影。依稀看到一年前,我怀上身孕时候的倍宠和荣耀。 只是……只是,他为何亲手端来打胎药,逼着我喝下。难道,他一点都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无助和控诉吗?难道,他的疑心就能抹去我一切的爱吗?难道……在于君王眼里,爱情就是一个玩笑? 他绝然而去,亲手杀了我的孩儿,也杀了他的孩儿,同时,他也亲手葬了我们之间的爱。 我独居琉宫整整一年,终日不出琉宫大门一步。本想做个遗世之人,凄苦而自在过完这一辈子。但是,宫中吹起的任何一阵风,都能吹进琉宫,都能吹进我的耳中。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每时每刻都想置我于死地。 从一个独宠一身的得意魅妃,到现在这个失意落魄的魅贵人,宫中有多少人,在心里诅咒我早亡呢?自从被逼小产之后,我连降三级。就如同我刚入宫之时,一夜恩宠之后,从采女晋升贵人一样,在宫中各主子眼中,我就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周身散发着活力和热量。 那时,偏爱纯洁白色的我,常常一袭白衣长裙,外套水绿色坎袄,腰间配着白玉双鱼扣,随着袅袅而动的身姿,腰间响起阵阵清脆悦耳之音。而他,总是爱拉我坐于太液池畔,炯炯双目如炬痴情注视我,看着我青葱细指流过琴弦。那一曲《凤求凰》,我弹了无数次,他也凝神静听无数次。 偶有一次,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向我微微而道:“那日朝政空闲,我好好学习琴艺,专门为魅妃弹一首《凤求凰》,可好呢?” 忽而,我躺在他肩膀的小脑袋,忽的一阵抬了起来,满眼惊讶的看着他,许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问着:“墨,此话当真?” 司马相如这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心,二人从而私奔成就千古佳话,同时,那“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也深深触动我青春的心。 “君无戏言。”在我的期盼中,他柔情似水看着我,语气坚决地说着。 好一句君无戏言,他给的希望,我整整盼了一秋,我苦苦等了一宿,等来的,是他的疑心,是他冷酷,是君王无情…… 我缓缓举目,看着寂静空荡的琉宫,这里比之冷宫,也未见好到那里去吧。这一室的空白,这一室的枯寂,也比不上这颗死去的心。 最后,除了徒留一叹,我还能做什么,求什么? “主子,喝口参汤暖暖身吧?” “放着吧。”我从回忆醒来,骤然出现的人影,挡住我眼前唯一的一丝光明,让我觉得极为难受。“若尘,你坐下,陪我聊聊吧。” 若尘,我的掌宫大宫女,也是琉宫剩下五人之一。她是一个稳重又不多言的人,比我大了三岁,已经双十有四,只要再有一年,她就能出宫了。我听宫人细语,若尘宫外有一个青梅竹马一直在等她,有时,我无事想起,总是为若尘感觉高兴。毕竟,他们能相互等待,我而所等,早就不在。 看着眼前这个平凡中带着不凡的女子,一袭藏青色衣袍,一六二的身段,腰间是一条同色绸带,紧紧锁着蒲柳般的 。不出众的相貌,极为平凡的五官,唯有一颗玲珑的心,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得这般自在。 在这深宫里,美貌不一定就是胜利的利器,有时候,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003 第三章、泪染红妆3 “主子,你如此折磨自己,何必呢?”我常常的走神,而若尘也常常痛心疾首的把唤醒我。 我蓦然转首,看着眼前这个平凡而又稳重的女子,唯有那双如同明烛的星目,透着阵阵睿智看着我这个周身散发悲哀的人。 那双睿智星眸里面的疼惜,让我死寂的心稍微转暖着。 整整一年了,我所爱的人绝然而去,独留我于 中。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一如继往伴我身侧。天寒提醒我加衣,天热为我轻摇蒲扇。 她眼中的疼惜和怜悯,我看得清楚,但是,我一直无法转过这个死胡同。一直无法忘记那一夜的冰天雪地,我腹中的孩儿,就那样没了。 就因为他的疑心,孩儿并非是他的。 “若尘,你不懂的?”抬起垂下的眼帘,只有在这一刻,我那双死寂的眼眸,才有了一丝活力,才证明我依然活着,只是活得行尸走 。“我这般放逐自己,不单单因为恨他,我一样在为我孩儿赎罪。”玉手抚过平平下腹,刹那的晃神,我似乎感觉到,我的孩儿依然在动着。随之而来的现实,却让我觉得指尖发寒。 再次抬头,看着若尘眼中的泪光和安慰,我随手抹去眼角渗出的一颗盈泪,惨笑而道:“从来没有得到,失去反而不会心痛。但是一旦拥有之后再次失去,才明白那种痛是痛彻心扉的。” 忽而,我拉过若尘的手,摇头苦笑着道:“你都不知道,在失去孩儿的前一天,我都能感觉到他能动了,他用小手拍我的肚皮,他用小脚踢过我的肚子。那时候,我一边裁制新衣,一边满怀欣喜的告诉他,说,等他长大之后,我一定要给他世界最好的一切。可是……可是,一觉醒来,我就失去他了,失去他了……” “主子,你这又何苦呢……”最后,是我的嚎啕大哭,最后,依然是若尘无奈的一叹。 整整一年,我未曾像此刻这样,哭得这般淋漓尽致,哭得这般脱俗。这偌大的琉宫,建造得富丽堂皇,宫内人人皆传,能住进琉宫的人都是身份贵重之主,也是有福之人。谁都没有猜到,三年之后,这座雄伟华丽的宫殿,就剩下六个人,成了人人避之如蛇蝎的不详之地。 每每月黑风高之夜,从琉宫发出的阵阵呜咽,总会让宫人绘声绘色传着,那是我不甘早夭的孩儿在寻找替身鬼。但是,我这个心疼孩儿的母亲,却没有一丝害怕之意,常常一个人提着一盏莲花宫灯,慢慢游荡在琉宫每个角落。我是怕,我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儿,因为夜路太黑摔倒了。 就因为常常有这样出乎常理的举动,我这个失宠的魅贵人,还有了一个疯子的称呼。 或许,就因为这张日益憔悴的脸,还有这如同疯癫的行为,让宫中那些想让我死的心,终于能慢慢放回腹中,我才能独守琉宫过了一年。 一阵痛哭,感觉心口堆塞的苦涩缓解不少,接过若尘递来的锦帕,我细细拭去脸上盈泪。 “若尘……谢谢你……”接过若尘递来冒着热气的香茗,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我真心道谢。 “不谢,不谢,只要主子过好了,若尘就放心了。”若尘接过我饮完的茶盏重新放回桌面,一脸深受感动的喃喃细语。 琉宫近乎无人走动,所以杂活并不多。看着外头春阳甚好,我便让若尘陪我到屋外走走。若尘见我愿意走动,便飞快回内室取了披风。 我不忍剥去若尘的好意,便欣然接受,让她为我系上。 “主子,四爷凯旋归来了。”若尘为我系上披风的时候,迟疑的说起这件事。 “墨……墨研……吗?”猛然,我的心揪紧着,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嗯。”若尘肯定的点头,让我的思绪再次飘然,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四爷墨研,我和他…… 004 第四章、相思红豆绿1 墨研 这个带给我许多往事的名字,我的孩儿会早夭,就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我和墨研有染。 忽而,我拦下若尘为了我系披风的动作,凝眉疑惑而问:“前朝不是说,两国交战正酣,怎么突然又打了胜战?” 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我心生不详之感。 若尘停了手上动作,锁眉看我一会,才轻声说道:“夜末皇朝老君王突然暴毙,新的君王就是其六子——末魇。” “神秘的末魇继位了?”西漠和夜末两国年年征战,各自皇室多少都有对方眼线。所以,对于皇室成员,双方都是了如指掌。 唯独对于末魇这个皇子,查不到任何资料,他如同无根的浮萍,没有源头也不知道去处。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名字,能见到他真容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这也太突然了吧?夜末就是换君王,再怎么轮都轮不到末魇,但是为何此刻,他却成了新君王?”我拉着若尘急问着,对于这个神秘人物突然登基,又向墨研俯首称臣,我总是觉得不对劲。 末魇之上还有三位哥哥,就皇室立长不立幼的宗规,怎么都轮不到末魇这个人继位的。 若尘扶我在软榻坐下,才一五一十细道:“听说,末魇皇子上面的三位哥哥,也一夜之间暴毙了。” “也死了?”我骤然弹跳而起,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了一丝血色,显然是被吓出来的。 一夜之间,暴毙了老君王,还死了三个哥哥,末魇名正言顺继位大统。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人就能想出,此事必定有异。 “他就这样轻松登上大统?”足足呆了半刻钟,我才扶着软榻的扶手坐下。 “无半点阻碍之声,夜末全国上下一片欢呼声,高高兴兴把末魇扶上龙椅。”我看得出,若尘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是满满的欣赏。 就是三位哥哥一夜暴毙,末魇下面还有五位弟弟,就皇帝宝座来说,这五位弟弟就那么诚心,一心一意辅佐末魇,真的没有半点怨言吗? 这样诡异的事情,还真是不多见。 而且,末魇登基之后,就下令两国停战,主动认输,还亲自率领礼仪官员向西漠俯首称臣。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问题,那就真的怪了。 但是,这事情还真就这样了,现在,末魇随着墨研大军已经一同进入西漠国境,再有三日功夫,就能进入皇庭面圣。 从震惊缓过神的时候,外面的朝阳已过正午,本想出去走走,散一散心中的烦闷。此刻,见时间不早,我便让若尘下去准备午膳。 若尘快步离去,偌大的内堂就遗留我一人,我的思绪也从末魇事件回神,对着一室寂寞,我不由想起墨研。 一年前,他被封为镇边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出征夜末,一去就是一年。临走之时,他约我梅林一聚,那时正值金秋。就着秋月高洁,梅林外八株桂树,开的极为 。晚风拂过,那阵阵甜腻腻的香味,让我一阵意动情迷。 而他,一袭白衣如雪踏月而来,如同月宫谪仙一般圣洁,那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冲突,让我一时晃了神。再次清醒之际,我落入他的怀里。 打开的眼帘,翘起乌黑密集的睫毛,对上那双深情的星眸,我忽而心惊,一把推开他,退至一旁,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不知四爷深夜相邀,所谓何事?” 虽然我低着头,但是我的心依然感受到他的伤。但是,我只能这样做,因为我是他皇帝大哥的女人,纵然,纵然他再爱我…… 005 第五章、相思红豆绿2 他对我的爱,要追溯到我入宫之初。 十六岁,一个青葱的年华,我却随着一辆辆花车进入这个金色牢笼。在我过去的十六年里,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会入宫,还成了皇帝的女人。 虽然,我的父母说过,我出生那日虽然天寒地冻,天上还飘着小雪,却庭院百花绽放。这般奇特之景,正正说明我出生的非凡。 但是,我的父亲,是一个明智的男人,他深知宫廷的冷酷和危险,所以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我长大之后找一户好人家,平平安安过完下辈子。而我那个慈祥美丽的母亲,也是对我一腔的疼爱,对于父亲的做法,她也举手赞同。 最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实现父母心愿,嫁个平常人家。因为我的父亲犯事了,如果我不入宫,我姚氏一族就无法成为皇亲贵族,而我的父亲便难逃牢役一难。 遥想入宫那日,母亲眼角的泪痕,还有红肿的双目,我知道,她一定又是哭了整整一夜。而我的父亲,那个文雅的的男人,在看着我踏入花车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满头白发。他靠在母亲的身侧,我透过晃动的珠帘,清晰的看见,他颤抖的身躯。 我知道,他哭了,他背着我哭了。 我也知道,在父母的三个孩儿当中,他们最爱的,最疼的,一直是我。 那一刻,我多想逃下花车,跪在父亲的身前,抱着他,告诉他:“父亲,请你别哭,女儿不入宫了。” 马车“辘辘”而动的声音告诉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我带着一脸泪痕入宫,带着一脸不快入宫……,与那些兴高采烈的小主相比,我总是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我的父亲官职不高,加上犯事在身,致以我这个初入宫闱的小主,也没人想搭理。再加上我不甘入宫,存心低调。于是,入宫三个月,我一直装病闭门不出。慢慢的,宫中众人也忘记了还有我这个小主。 本来我寻思着,就这样默默无闻过完这一辈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但是事与愿违,我还是无法避世。 三月三,桃红漫天飞,和风扑面柔。 我在同住小主绿萼的纠缠下,终于答应她的要求,陪她到御花园后山放风筝。 看着春色醉人,和风渗心,我那颗思家的心也慢慢平复了。我与绿萼走到一半路后,便独自折回储秀宫取了凤尾琴。 一向不喜动的我,看着天生好动的绿萼带着宫女放风筝。索然无事,看着眼前的欢声笑意。我寻了一处凉亭,便独自抚琴自娱自乐。 不时,耳际传来的呜呜萧声,与之我的琴音,默默之间既然有相合之意。猛然响起的萧声,让我罢了琴音,独坐凉亭之中凝神静听。风中的箫声,时而 时而低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意味在传递。 那一刻,我似乎听出他和我一样,一样的寂寞,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无奈…… 就在我沉迷之际,耳边已经响起一个清朗的男音,那不高不低的声线,极有感染力:“你的琴弹得不错,为何突然停下?” “你的萧吹得比我好,我深怕玷污了箫声,所以只能作罢琴音。”我缓缓起身,转向背后的男人。 那人一袭白衣,手握翠竹萧,正笑意盈盈看着我。对上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一瞬间的慌神。 我慌张的逃避,未能逃过他的厉眼。 只见他浅浅一笑,换了一个话题解除我的尴尬:“我叫墨研,不知姑娘可否赐名?” “我姓姚,姚魅儿。”鬼使神差之间,我已经告之我的名讳。 006 第六章、相思红豆绿3 偏居储秀宫一隅的我,显然不知道墨研为何人,只是模糊猜到,墨为皇姓,那么墨研的身份应该不低。 但是,我所没有猜到的是,墨研竟然是当今皇上墨黜的唯一亲弟。而我与墨黜的相见,也是因墨研而起。 那日偶遇一别,我与墨研之间多了一层联系。 在墨研心里,我就是一个奇特的宫女,和他有同一个嗜好,就是喜欢白衣。而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聊得来的朋友。 宫中枯燥无味的生活实在难过,比之我在姚府,能时不时瞒着父母,带着丫鬟逛街的快乐时光,宫中生活就如同坐牢一般。 有了墨研这个能谈心的朋友,我思家的心也淡了,自然,也愿意和他多多亲近。但是我们这种亲近,只限于朋友关系。虽然他没有问我的身份,我也选择不提他的过去,但是,我自己无法忘记,我是魅采女。 只要我们逾越了朋友关系,那不单单我会倒霉,也一样会牵连到他。 时间如指缝的细沙,抓得越紧流得越快,所以美好的日子总是易逝。 我与墨研相识,不知不觉已过三个月,我们三头两日聚在一起,弹琴、吟诗、作画……,日子过得自在逍遥。如果不是我谨记彼此身份,或许我们之间会更加融洽一点,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交流,我发现,墨研对我产生了一丝朋友之外的情绪。 虽然,我心惊他这种转变,但是,因为不舍有他相伴的喜悦,我还是不忍远远离开他。 五月初五,端午节。 我联合绿萼亲手包了一些粽子,因为数量有余,我便取了一些,独自一人出了储秀宫。行至西苑左道,便见墨研伴着一人有说有笑迎面而来。 我掂量着细腕竹篮,里面的粽子不就是要送给墨研的。所以,我几步上前,拦下了显然没有看到我的墨研,在他目瞪口呆之际,我已经把竹篮塞到他手里。 “魅儿,这是什么?”从不知所措回神的墨研,看着手中竹篮,不解的问着。 看来,我这突然的举动,真的吓到他了。 想着墨研刚才目瞪口呆,差点吓掉牙的模样,不知不觉我的嘴角绽放一抹浅笑。而就在我和墨研没有察觉的时候,我这抹浅浅如夏花的笑容,已经深深锁在墨研身旁男子眼中。 那双深邃的星眸,骤然划过一丝惊艳,也跃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而全然不知的我,把墨研身旁的男子完全忽略,指着他手中竹篮莞尔而笑:“粽子。” “粽子?”墨研低声惊呼一声,可能是想起身旁还有一人,便转首与旁人一通眼神交流,然后把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你专门给我送粽子?” 我侧脸而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乖巧的点头,细道:“上次听说你喜欢吃桂圆,今早我和绿萼专门弄了桂圆红豆,包了这些粽子。” “这还是你自己包的?”这下子,墨研更是惊讶不己,那清澈的眼眸瞪得硕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我。 他眼中的不信,实在让我看着难受,便狠狠推了他一把,不快说道:“看看,这啥表情,难道这粽子我自己包的,就那么不可信吗?” “你要不信拉倒,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哼……”说着,生着闷气的我,跺了跺脚便回了储秀宫。 但是,我这番自然的娇怒,却落入墨研身后男子眼中。那个被我完全忽略的男子,此刻眼中起了浓浓兴趣。 而我宁静自在的生活,却在三日后,被一番恩赐打破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再也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活。 007 第七章、相思红豆绿4 五月初八,夏日火辣,我身居储秀宫西苑晚翠阁,庭前两棵大梧桐树,偌大的叶片在阳光下闪发着银光,显得极为迷人,还送来阵阵凉意。 但是,最为让我烦恼的,就是树上那些夏蝉,整日没完没了的闹着。刚刚叫宫人撑起长篙,打了一些下来,我才回内室安寝片刻,那些恼人的小家伙又再次光临旧处,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无奈的我,只能喝碗绿豆糖水消消心火,然后找来同住的绿萼,在凉亭中闲聊。 才打开话匣子,晚翠阁朱门大开,一群宫人蜂拥而入。那个领头的老太监,手中高举一卷明黄色娟卷,那粗鸭子声音已经高高响起:“魅采女接旨。” 圣旨 我的脑袋轰的一阵,已经成了浆糊,唯有圣旨二字。直到身旁绿萼的提醒,我才碎步下了石阶,跪在明黄娟卷前,毕恭毕敬行三叩之礼,清声喊道:“臣妾姚魅儿领旨。” 随着老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跟在他背后的众多宫人,已经把手中琳琅珍宝陆续放入我的居所。而跪在烈日下的我,直到接过老太监送来的圣旨,依然是一片迷茫。 与老太监含蓄一番,我差侍候我的宫女秀红取来一些碎银子,让老太监带去散给同行大伙,这时候,老太监才眉开眼笑引着众多宫人退下。 看着老太监离去,我低头望着手中圣旨,竟然眼前发黑,幸得一旁的绿萼眼疾手快扶住,我才幸免摔倒一难。 “姚姐姐,你没事吧?”绿萼看着脸色发白的我,忧心的问着。 站稳之后,我轻摇着头,看着手中圣旨,急忙抓过绿萼的皓腕,不解的问着:“绿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突然驾到的圣旨,就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带给我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心惊和着急。 到底……到底是哪里出错,我这个已经被众人淡忘的魅采女,为何会被日理万机的皇帝记起,而且今日赏赐,皆是少见的奇珍异宝。 “姐姐,外头太阳大,我们进屋,细谈。”绿萼见我神智恍惚,便赶紧连同秀红,扶我到内室坐下。 直到饮下秀红端来的压惊冰梅茶,我才稳住心神。侧目而观,看着一屋子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我的心骤然缩紧,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单纯,似乎……似乎还有后事等着我。 圣旨只写赏赐之物,看不出任何目的所在。我与绿萼足足谈了一个时辰,到了晌午用膳时分,我们还是没有分析出,皇帝突然赏赐之意。 久谈不见结果,我见绿萼精神不佳,便精心从刚才皇帝赏赐的珍宝中,挑出一串光洁浑圆的东海明珠和一个红玉镯子,送给刚刚要走的绿萼。 本来,绿萼觉得东海明珠与红玉镯子极为珍贵,打死也不肯收。但是,在我看来,再珍贵之物,也比不上绿萼这些日子窝心作伴。我便以“如果不收,就不是姐妹”之词威胁,绿萼这才感动拭泪收下。 眼见绿萼离去,我转首注视着梨花木桌上精致饰品,只见其中一套点翠拢金丝头饰,一共三件,一件凤型金步摇,下缀四串翠绿欲滴的帝王绿翡翠,两件梅花髻花,极为别致高雅。梅花形金饰中间缀着零碎翡翠,高贵的黄透着淡淡绿意,在这闷热烦躁的季节用着,别有凉意渗心。所以,我便挑了出来,当做日常佩戴之物。 至于其他物件,虽然精致,但是在我观来,却是奢华不适用之物,便差秀红收起,以备不时之用。 收到我的差唤,秀红带着宫人下去清点赏赐之物,以便录册收入库房。我一人独处晚翠阁,本来懒散偶感睡意的我,才合衣躺下,打算小歇一会儿,就被敬事房差人送来的一块玉牌,给吓醒了。 008 第八章,相思红豆绿5 绿头牌 一块三寸大小光洁白玉,跃然入目是朱红三字——魅采女,这就是我的绿头牌。 我环目看着空荡荡的内堂,就在刚才,秀红才领着一众宫人,把皇帝所赐珍宝登记入库。她前脚刚走,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已经把这块牌子送到。 我与绿萼久思不得其解的皇帝赏赐用意,直到绿头牌送来,我才恍然惊醒。原来,那一屋子的珍宝,是要换取我的清白。 嘴角那抹苦涩浅笑,宛若腊月霜冻,几次,我想狠狠摔碎这块玉牌。但是转而想之,我这般小儿家作势,又有何用呢? 碎了手中玉牌,敬事房依然可以差人重新制作,我依然难逃侍寝一难。但是,如果我真的摔碎玉牌,我一定难逃责难。 竟然逃不掉,何不索 放宽心,这般自我安慰之后,心里也好过不少。 唯独有一点,我实在想不通,为何皇帝还没有临幸,就赏赐我众多珍宝。而且,还亲自让敬事房总管送来绿头牌。 入宫之初,有内侍姑姑到姚府教习宫中规矩,我记得非常清楚,皇帝临幸后妃,一般是翻了绿头牌,再让敬事房通传。而并非像我此刻情况,连同绿头牌一并送至。 看着手中玉牌,宛如柳月的细眉紧锁着,对于猜不透的事情,我总是心存疙瘩。 酉时未到,内务府差来四名年长宫女,把我引到一处温泉宫。初到一个陌生环境,加上今晚就要侍身一个陌生男人,我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任我磨破嘴皮,这四名宫女就如同哑巴一般,问不出什么话来。一个时辰沐浴更衣之后,其中两个宫女取来一袭 红衣,那蝉翼般细薄布料,穿在身上形同无物,穿着,我感觉特别别扭。 拉过其中一个宫女,我低声哀求着:“这位姐姐,能不能给我换一袭衣裳?”低头看着若隐若现的雪峰,我总是觉得下面阴风阵阵,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皇帝恩赐,奴婢无权更换。”被我拉着不放的宫女,终于冷冰冰回了这一句。 然后,在我惊讶失神之际,四名宫女已经推门而去。偌大的温泉宫竟然只剩我一人,除了四个 口缓缓泉涌声,就只有我的呼吸声。 一阵微风透着门缝吹入,吹开前襟金色扣,骤然的冷意把我吓醒,低头而望,我迷离的眼眸似乎看到下面那片茂密黑森林,忽而,娇颜一片飞霞。 看着空荡荡的温泉宫,只有温池四周如梦如幻的白纱飞动,我本想寻一块遮挡之物,但是查来探去,却是一无所获,除非是扯下那些白纱。 最后,我只能卷起长长衣摆,捂牢重点之位,在温池旁的白玉阶坐下。低下皱紧的秀眉,看着身上唯一红裳,我再次把那个未尝谋面的皇帝,在心里狠狠痛骂一通。 觉得他这种推人上断头台,死前还得好好折磨一番的做法,极为变态。 但是,我做为一个后宫妃嫔,又有何放抗之力,就如同我此刻一般无助,身着透明红裳,我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缩身一角,等着一个陌生男子光临我的身 ,而且,我还得强颜欢笑感激着。 又有谁,能 会我心里的无助和恐惧。 时间如梭,在我着急等待中流过,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戌时。此刻宫内华灯已经点亮,盏盏如星,照亮前路。而我的前路,依然一片迷茫。 两个时辰的惶恐等待,让我精神差点崩溃,加上饥饿难耐,我索然斜靠着白玉阶级,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中,我似乎听见温泉宫的门开了,长靴发出的声音缓缓靠近我。我似乎听到他惊艳的抽气声。我也似乎感觉到,我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而我却不肯清醒,在梦中低喃着:“别吵,我睡了。” “好好睡,我保证,不吵你。” 009 第九章、相思红豆绿6 那日,我的醒来,迎着一双深邃如星的眼眸,在那里,我看见自己酡红的娇颜,也看到自己迷离的睡眼。但是,当我看到自己皎洁的鹅颈,我骤然弹跳而起,堪堪撞上那人下颌。 我紧紧揪住被角,盖住 前春光无限好,凤眼戒备的看着龇牙咧嘴的他。 等了许久,他捂着下巴,可怜兮兮盯着我,弱弱的说起:“我都服侍你睡了一晚,你醒来不感激就算了,还撞了我。” 看着眼前儒雅的俊颜,听着比小媳妇还怨的语调,我慢慢放下心中戒备:“我……我……不是故意的。” 谁一觉醒来,身旁多个陌生男子,都会吓出毛病。我没有疯掉,已经算不错了,那还顾得上其他。 “我什么我,你别扯我被子。”刚才还好好的天使,转眼就成了恶魔,竟然手脚并用抢起被子。 而毫无防备的我,被他一下得逞, 前雪白肌肤传来的凉意,让我扯着嗓子尖叫着:“啊……你流氓。” “你看看,我那点像流氓?”凑近的俊颜,一脸讨打的模样。 “像,那里都像。”气愤不己的我,挥着 喊着。若非为了捂住 前春光,我真想冲过去,狠狠揍惨这张欠揍的脸。 “好心没好报。”全身戒备森严的我,还打算着持久战,而墨黜努嘴低喃之后,已经掀开锦被下床了。 “喂,你谁啊?”听听嗦嗦穿衣声音,我探出小脑袋低声问着。我记得,我是睡在温泉宫,为何一觉醒来,就躺在男人床上呢? “墨黜。” “皇上?”我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对于墨黜这个名字,我还是知道,那便是当今圣上名讳,我的夫婿。 “你不信?”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墨黜一改刚才的嬉戏玩笑,整个人显得庄严肃重。 “臣妾不敢。”龙袍都拿出来了,我怎么还敢质疑。但是这番天壤之别的转变,打得我措手不及,于是,我只能低头认错,顺带掩饰眼中惊讶。 “等下我让宫女送来衣物,你再自行回去,早朝时辰到了,我就先走。”我的头顶,响起墨黜温和的声音。 我低着头,缓缓说道:“臣妾恭送皇上。”鉴于身下衣物不雅,我便没有起身。 直到感觉墨黜开门而去,我才敢掀开手中 的锦被,看着明黄色床单干净无染,我这才舒出一口气。看来,昨夜墨黜并没有趁人之危,把我就地正法。 我举头而望,看着紧闭的朱门,回想起床之时,他的玩笑,不知道为何,我的心竟然一暖。 看来,他刚才那番抢被子之作,是想消去我心中的尴尬。 他为皇,我为妃,昨日送来的绿头牌,我便没有想过,我还能逃过失去清白一劫。但是,他的细心和温柔,却如同一味慢 毒药,慢慢侵占我的心田。 这一刻,我的心如同打翻的五味瓶,从入宫至今,我第一次感觉到幸福。而且这种幸福比之在姚府,全然不同,也和墨研相处的开心不一样。 不时,有宫女取来一袭衣物,我穿戴整齐之后,就乘坐步辇离开墨黜寝宫。 行至御花园西径,我与迎面而来的墨研相遇,看着墨研眼中的痛,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我这是侍寝回来吧。 于是,我第一次碰见墨研,并没有主动与他打招呼,我们两人便如此擦肩而过。 但是,无论我行走多远,我依然感受到,墨研眼中的火热和关注。 其实,我真的很想停下来,告诉他:“忘记我吧。” 010 第十章、青石之盟1 这些日子,我与墨研的来往少了,反而与墨黜的交往深了。 自从那日侍寝之后,墨黜的圣旨与我一同来到晚翠阁,我再也不是魅才人,而是魅贵人。连升三级,在西漠皇朝极为少见。此刻,我成了深宫名人,一个人人巴结的对象。 以前悠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每日晚翠阁宾客如云,而且个个位高权重。对着这群人,我觉得嘴角肌 酸痛,那是因为笑到麻木。 但是,我依然向外与墨研论琴谈诗的幽静生活。 刚刚送走西宫贵客,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凭栏而望。六月天,门前梧桐高枝遮住一片骄阳,庭间显得清凉,若非那些恼人的夏蝉,晚翠阁真是一个不多的好地方。 此刻,天际披满晚霞,极为璀璨华丽的一幕,只是偶然想到“晚霞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颗欣赏的心也散了。 莲步轻移,我正想转入内室,墨黜的声音已在背后响起。 “魅儿。”他这轻轻一唤,便让我停了脚步。 “皇上。”徐徐回身,我翘盼娇兮冲着他微微一笑。 正好一缕残阳透过梧桐阔叶,打落在我的脸上,与之嘴角那抹幸福温笑相溶,那一刻,我在墨黜的眼中,如同谪仙一样高贵。 只见他小心翼翼靠近我,伸出的手温和拂过脸颊肌肤,我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看着他眼中的惊艳和迷离,不由轻声取笑着:“皇上,你莫非是被臣妾的美给迷住了?” “是,我这是惊讶魅儿的美,我也深怕美若天仙的魅儿,有一天会离我而去。”被这双深邃的黑眸盯着,看着里面的柔情,我的心化成一湾春水,差点瘫在墨黜的怀里。 “不会的,魅儿永远不会离开皇上。”我紧紧拥住他,安慰他 膛狂跳的心,我想,他是真紧张,真怕了吧。 墨黜这一个月的温情相待,真的让我倍受感动。打自我进宫那日,我就认命了,认命我的男人就是眼前之人,认命我的清白要为他奉献。 本来,他为皇,我为妃,他完全可以强夺。但是,他没有。他耐心的陪着我谈了一场,我梦寐以求的恋爱,慢慢捕获我的心。 所以,在他说,深怕我离开时候的深情,我已经完完全全认同了他,接受了他。 “魅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呢?”看着被他紧锁的右手,我好奇的问着。 “到了,你就知道。”走在前头的墨黜回首,冲着我暖暖一笑。他脚下步伐不减反增,不时便来到太液池畔。 “到了?”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我猜不透墨黜突然带我到此地的目的。 “魅儿,你先闭上眼睛,好吗?” “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看着神秘兮兮的墨黜,我的心里如千万只蚂蚁爬过,痒得很。 “你先闭上,马上就知道。” “好,好,我闭上。”墨黜脸上的执着,让我愕然发笑。 眼前一黑的我,感觉墨黜扶着我向着太液池走近七步,我正想着,这个墨黜不会是心生歹机,想把我给淹了吧。忽而,耳边响起墨黜愉悦的声音:“魅儿,睁开眼睛看看。” 早就心急难耐的我,没等墨黜完全说完,已经打开眼帘,仔细打量眼前之物。 一株芍药树旁,矗立一块半人高青石,透着夕阳,我依稀能见青石上有字。我放开墨黜的手,低身细看着。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纤细的 拂过青石,我细细低吟着。 看着熟悉的字迹,我骤然回首,对上墨黜眼中的痴情,声音颤抖的问着:“皇上,这是你刻的?” “嗯。”夕阳下,墨黜的身影越发高大:“我专门为魅儿刻的,也为我们的爱情刻的。” “我……”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墨黜,我早已泪流满脸:“墨……”,这一刻,我不再唤他皇上。 011 第十一章、青石之盟2 青石为盟,不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永不负卿心。 从回忆醒来,夜已深。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青石上,熟悉的字迹,我一次一次拂过。依稀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我身旁,只是,我转身再见,他早就不在。 而他的诺言,却如同昙花一现,美得心碎,烂的发臭。 整整一年,我再次提着莲花宫灯,支撑着虚弱的身躯,独自一人走过漫长的青石小径,来到此地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只有,只有青石依然矗立太液池畔,在我看来,石上铭字随着风吹雨打,似乎也有一丝模糊之意。 不是的,不是字迹的模糊,是我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再次迷糊了视线。 我缓缓蹲下,紧紧环着膝盖,抱头痛哭着。那日,他轻言:“这是我专门为魅儿刻的,也为我们的爱情刻的”依然在耳,而他的绝情,也在不远处等我。 月色如水,我足足呜咽半刻钟,哭红那双空寂的眼眸,也再次哭碎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最后,夜风孤寂无边,徒留蹉叹声声。 叹息着岁月的无情,也感慨着人情冷落。 爱情真如毒药,图了一时之快,就落下一身伤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此。”在我悲伤不己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 “谁?”猛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扔掉手中莲花宫灯。 “才一年半不见,你就把我忘了?”一声凄苦叹息响起,在这肃静的夜,显得越发苦涩。 “墨研。”我惊呼而出,看着眼前这个依然白衣胜雪的男子,我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月下,我们无声相对,片刻,我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据若尘所言,墨研明天才会带着末魇一同入宫面圣,为何,他会提前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他对你不好,就先赶回来,我……” 我举手,止住墨研接下去的话,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我苦涩的摇头:“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缓缓转身,对着一池清波,声音幽幽而起:“你回来,又有何用呢?他是皇,我是妃,他怎么对我,我有权利放抗吗?他是夫,我是妾,在这个男 为尊的世界,我有什么力量可以抗衡?” 再次面对墨研,我的心如同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皆有。若非他的存在,墨黜不会疑心我不忠,我腹中孩儿也不会早夭。 但是,如果我这般怨恨他,又显得莫名其妙,其实,他也是一个深受爱情迫害的男人。 所以,我该如何面对他呢? “我去和皇兄解释清楚。”墨研拉过我,清澈的星眸直视我,坚决地喊着。 看着他眼中的执着和深情,我缓缓摇着头:“解释不清楚的,因为你也是当事人,他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反而,你眼中的深情,就是一种最好的证据。只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我也怕伤眼前这个痴情的人。 对于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我实在无法狠心伤之。 “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皇兄会突然怀疑你我清白,还亲自打掉你……你腹中……孩子?”墨研看着我伤心莫过于心死的模样,也缓下找墨黜理论的冲动。 对着那弯明月,我无声的摇着头。 墨黜早就知道,我与墨研相识在先,也知道我与墨研一直保持纯洁朋友关系。为何一夕之间,他会骤然 大变,怀疑我与墨研的清白。事到如今,已有整整一年,关于这一点,我还是久思不得其解。 “魅儿,你还记得我出征前夜的事吗?” “什么?”我愕然转头问着,墨研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对于墨研出征前夜发生的事,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012 第十二章、迷药珠颜1 墨研这个骤然冒出的提问,让我眉头紧锁。 “墨研,那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有影响吗?”这一年半来第一次,我空寂的眼眸多了一抹疑色。看着眼前依然深情的男人,我低声问着。 “不知,我也全然没有记忆。”寂静的太液池畔,墨研轻缓的回答让我心里一凉。不知为何,那一夜,我与墨研一同失忆,我总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但是,我每每想强制记起的时候,总觉得头痛难耐。久之,这事就不了了之,直到此刻墨研再次提前,我心中那抹深藏的阴寒才冒出来,实在把我吓了一跳。 “魅儿,出征前夜你我相邀梅林一聚,我的记忆只停留在,我赠你绿玉红豆那刻,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墨研 的乌眉紧凑着,显得极为难受。那种失去记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此刻的感受,我也是深深理解。 想着那夜,他一袭白衣如雪,青丝束白玉冠,踏月而来的洒脱。相比此刻一脸奔波的劳累,还有眼角凝结的深深地痛,这两种迥然不同的表现,真的是天壤之别。 蓦然仰首,对上他清澈的星眸,看着里面飘荡的担忧和迷惑。我们双目相对,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到各自的疲惫。 无数次扪心自问,那夜失去的记忆,到底有什么用呢? “墨研,关于那夜记忆,我如你一样。接过你相赠的绿玉红豆,我的记忆就停顿了。而且,后来每每回想,总是头痛欲裂。”对着他的星眸,我平稳的话着。 “此事,我想了整整一年半,是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接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更加肯定,那夜必然发生过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此事祸害了你,也害了你腹中孩儿。” “孩儿?”灿若星辰的凤眼微转,看着墨研眼中的凝重,我不解的问着:“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怀上孩子。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一个月后,我会怀上小孩?” 对于墨研怀疑,那段失去的记忆,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也深表赞同。但是关于孩子之事,我却不赞同,因为我觉得那人未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墨研对于我不赞同的地方,并没有据理理论,而是接着说道:“那夜过后,我因为皇命在身,不得不率兵出征。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查找事情经过。” “那可有查到什么?”我缓缓抬头看着墨研,慢悠悠问着。 此刻,我心已累,觉得就是墨研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无法挽回我早夭的孩儿。所以,对于追查事情经过,我反而不太积极。 一旁睿智的墨研,看出我消极的态度,于是便低声劝说着:“魅儿,我知道失去孩儿,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愿意放过为自己讨回公道,为孩子报仇的机会吗?” “我……”螓首微微低下,我不敢直视墨研的婆心苦口。自从被墨黜无情打掉孩子,我就封闭心扉,对任何事情都是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就连同这段失去的记忆,也从最开始的迫切回想,到现在完全放弃。 “魅儿,你除了为他而活,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他苦苦劝着:“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行尸走 活一辈子吗?”墨研掰过我的 ,眼眶发红的怒号着。 “这样活着,不好吗?”擒泪抬眸,我注视墨研的沉痛,缓缓问着。 “有心活着,却是太累,无心过着,或许能活得好一点。”推开墨研的铁臂,我无助环顾四周的寂静,悲戚的质问这个无言的夜。 013 第十三章、迷药珠颜2 “难道就这样不活了吗?”墨研拉住我,无视我的泪眼,低沉的问着。 我侧首而望,泪眼模糊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反问着:“能不活吗?能不活,我早就不活了。”我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喊着。 曾经,我也想不活了,想着就是 曹地府,也要陪着我早夭的孩儿,好过像现在行尸走 的活着。但是,自杀的结果,就是姚氏一族被他囚禁。 我不忍年迈父母深陷牢狱,我也不忍幼弟失去家庭的温暖。所以,在姚蜜儿带来全家遭禁锢的消息,我就拖着虚弱的身躯跪在他面前,对着他那张无情的脸,我许下承诺,这一辈子就独居琉宫,再也不会轻生。 在我再三哀求和保证之下,他才下令解除姚府的禁锢令。 所以啊,我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于是,我只能选择这样行尸走 的活着。 “墨黜,到底是何事,让你一改以往的温情,变得如此铁石心肠,还狠心下手打掉自己的孩儿啊。”望着那一池盈盈秋水,看着里面憔悴的身影,我无声的问着。 久久的,我站于太液池畔,月色如水洒落湖面,一片银光梦幻。背后传来的炙热气息,让我知道,墨研一直不离不弃守候在身后。 自从我们偶遇那日开始,他就告诉我,就算今生我与他无缘,他也愿意当我一辈子的影子,在我背后默默守候,只要我幸福,他便安好。 到了后来,我与墨黜的感情一点点加深,他都看在眼里,为了消除误会,他毅然选择回避,选择远走。 “墨研,我刚才失礼了。”平稳了心神,我再次回身看着他,凄美的笑着。“关于出征前夜之事,你可有查到什么?” “魅儿,你……”墨研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看来,我刚才的痛哭质问,再一次让他难受了。 “我没事,刚才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为了墨研的安心,我只能强制扯开嘴角,裂出一丝勉强的浅笑。只是在我想来,这丝浅笑,比哭还难看。 墨研注视着我,企图在我脸上找到一丝半点的不快,不过,我此刻掩饰得非常好。似乎在这深宫呆久了,我也自然而然带上一个 ,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也可以想哭化笑,想笑化哭。 “魅儿,你没事就好。”他终于确定我无事,才一五一十说着:“西域有一种奇花,名为珠颜,朝开夕谢,花谢之时花香达到极点,人嗅着往往失魂,所以此花另有一名,唤为迷魂。” “有迷魂之效?”我拧眉问着。 “嗯。”墨研疑重的点头:“而且,被迷魂之人,还想不起当时所发生之事。” “这花倒是奇。”一日的璀璨,开到荼蘼花事了,极尽的美最后还余留迷惑世人花粉。只是西域离西漠皇朝极远,不然,我真想看看这种奇花,问一问它,这般留恋凡尘所谓何事。 墨研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我对“珠颜”奇花的遐想:“魅儿,此花还有一个独特地方,更为让人称奇。” “还有奇特之处?”我惊讶的看着墨研,一脸好奇等待他下文。 “珠颜花香最为奇特,它与桂香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之效。” “桂香。”这个名词,猛然触动我的心,低头久思之后,我向着墨研不太确定的说着:“那夜在梅林,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浓郁的桂香。但是那时时值金秋,正是桂花绽放之际,我便没有怀疑。今日想来,那日的桂香,未免浓腻过头了……” 014 第十四章、迷药珠颜3 片刻的寂静,我与墨研四目相对。许久,他对着我幽幽一叹,便再也无言。 在那双清澈的星眸中,我看到一晃而过的迟疑:“墨研,莫非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魅儿……”他眼中的为难,我看得仔细,不由催促着:“墨研,你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讲出来,我接受的了。”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墨研打开话匣子说道:“我顺着珠颜这条线索往下查,还真的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寂静的太液池畔,只有孤月作伴,他一袭白衣如雪,皎洁月色轻盈洒落,他周身泛着银色,显得神秘与高贵。 我仔细打量着他,一年半不见,依然不减是俊朗, 的剑眉平添了成熟。对于他眼中的深情,从一开始,我就只能说抱歉。 但是,爱情无罪,我真的无法阻止,他对我的爱。如果世上真有忘情药水,我真希望买来一碗,让这个痴情的男人,彻彻底底忘记我。 就在我差点再次走神的时候,墨研清朗的声音响起响起:“在我出征前三日,有一群西域人来京交流,虽然没有确切消息表明,这群人身上带有珠颜花。但是,经过层层剥丝抽茧的调查,出现在宫内的那朵珠颜花,有九成把握,是出自那群人之手。而那些天,宫内之人和这群人有过联系的,唯有一人……” “何人?”墨研突然的欲言又止,让我不得不开口追问着。 月下,墨研猛然转首向我,那双清澈的星眸带着为难,足足沉默了半刻,才向着我低沉细道:“姚蜜儿,你的亲妹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脱口而出,我一口否决着。 虽然姚蜜儿在我之后讨得墨黜欢心,成了继我之后的宠妃。但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这个一直尽心陪伴我的亲妹妹,会出卖我,会背叛我。 “墨研,绝对不会是蜜儿,我肯定,蜜儿不会害我这个姐姐。而且,我们是不是中了珠颜之毒,也有待商榷。”心急慌神之际,我如同握着救命符一般,紧 着墨研的手。 “魅儿,我没说凶手一定就是姚蜜儿,你身子弱,先别急,要是着急上火就不好了。”他怜惜的说着,声音轻柔如春风。 “墨研,一定不是蜜儿,一定不是的。”无神的眼眸,带着一丝哀求看向墨研,我低声唤着,希望墨研能赞同我的说法。 “魅儿……” 他反握我的手,无言的看着我。 我噙泪的凤眼,看着眼前伟岸的男人,无数次我扪心自问。如果我没有入宫,一定会选他作为今生良人,而这般深情的他,也一定会好好待我。做个潇洒的王妃,也好过做个傀儡宫妃。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如果,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 梦醒花落尽,白了红颜鬓,一生情尽处,可有笙箫声? 晚风凄凉,拂过相握的双手,那丝冰冷让我忽而惊醒。慌张挣开他温暖的手心,我垂眸颤抖说道:“六爷,夜已深,我就先行告退了。” 语罢,慌忙之间,我抓起一旁久置的莲花宫灯,随着幽静的青石小径,步步向着琉宫而去。 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和墨研离去不久,一道鬼魅的身影从树荫下闪出,那双烧红的仇恨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喊出三个字:“姚魅儿!” 015 第十五章、姐妹之情1 那夜,我与墨研太液池畔偶然一聚,匆匆又过去三日。 这日,天气一改春雨绵绵,难得露出一丝阳光。我在若尘的帮忙下,又在庭院 起我亲自栽种的花草。 自从深居琉宫之后,我便以种花弄草度日。这种闲逸的生活,似乎又回到入宫之初,唯一不同的,就是心境的变化。 “主子,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如何?”我才为一株墨兰移盆,尚未拭去额头薄汗,便听见若尘缓缓的声音响起。 我直起身子,向着声源望去,只见若尘手端青瓷茶盏,踩着一地暖阳袅袅向我而来。 “主子,喝口清茶,然后歇息一下。”若尘把手中清茶递给我,轻声劝着。 我冲着她婉然一笑,拿起木勺舀起清水,洗去一手污泥,才接过若尘递来的清茶,慢慢的品着。 “趁着天气不错,我赶紧为那些长势密集的墨兰移株,明年我们琉宫,就多几盆报春的岁兰了。”茶尽,我把茶盏还回,冲着若尘一说,便又蹲身而下。 但是,我还没有开始手中之活,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姚蜜儿过来了。 我扶着若尘微微发凉的右手再次站起,明眸对上若尘眼中的疑惑,我冲着她摇头一笑,看来她对姚蜜儿最近频繁来琉宫,甚是不解。 但是,姚蜜儿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她有心来走动,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我放开若尘的手,向着她轻道:“蜜妃娘娘光临琉宫,你就先下去准备茶点。” “好,奴婢这就去。”稳重的若尘心中虽有疑问,但是她深知此刻并非最佳提问时机。所以,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便领我命令下去安排茶点。 “若尘,你等下。”我喊下匆匆向着厨房方向的若尘,凝眉看着她一会儿,才轻道:“蜜妃娘娘有喜,茶点记得做清淡些。” “奴婢理解。”若尘颔首,低声保证着。 我目送若尘离去,偌大的庭院骤然只剩我一人,这种猛然袭击心房的寂静,让我苦涩摇着头。想着琉宫繁华的时候,这个庭院经常是人来人往,但随着它的主人落魄,它也跟着埋没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就在我感慨不己的时候,耳际已经响起姚蜜儿暖暖的声音。 琉宫服侍人手不够,以致变成如今,进入琉宫都无人通传。 “妹妹如今身子金贵,何必天天往姐姐这里走动,要是妹妹腹中皇嗣有痒,姐姐可担待不起。”我快步迎上,微带责备的说着。 “妹妹是姐姐在这宫中唯一的亲人,如今姐姐深陷泥泞,孤身寄居琉宫,妹妹怎能不多多过来作伴。”姚蜜儿支开服侍宫人,接过我发凉的手,温和的说着。 “但是……”握着姚蜜儿温暖的玉手,听着她轻缓的暖言,我是一心感激。 “姐姐,没有什么但是,妹妹会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姚蜜儿打断我的话,坚决的说着。 “蜜儿,谢谢你。”情动之处,我不由抬起发红的眼眶,声音颤抖唤着她的名字。入宫三年之久,无论是得宠还是失宠,我这个妹妹一如既往相伴身侧,她这般执着长情,我怎能不感动。 轻轻拥过姚蜜儿的 ,我颔首伏于她肩膀上,再次煽情低喃着:“蜜儿,姐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的相伴。” “姐姐,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相拥的我们,我是感激不尽心情激昂,而另一边的姚蜜儿,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016 第十六章、姐妹之情2 我刚刚把姚蜜儿请进内堂,便见若尘偕同一个青衣宫女蹑手蹑脚进来。一人手中端着两盏香茗,一人手中端着一碟精美茶点。 只见白玉盘上,叠放八块绿色正方形茶点,上面用模具印上一朵梅花。跟在若尘身后的小宫女刚刚走进,我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幽香,不由来了兴致,问着正在摆放茶盏的若尘:“若尘,此物甚是好看,是什么东西呢?” 若尘摆放好茶盏,躬身退至我身后,才毕恭毕敬说道:“回魅贵人话,这道茶点名唤青梅酥,是采集二月天青梅制作而成,酸甜可口,极为适合有孕在身的蜜妃娘娘,是奴婢尊从魅贵人吩咐,让厨房特备的。” “这是姐姐专门为我备的?”我尚未回话,便见一旁同坐的姚蜜儿,已经把一块绿色糕点拿在手中。 “刚才听宫人事先来报,说你要过来聚聚,就让若尘下去备点可口点心,只是不知道,可合妹妹胃口?”一脸兴奋的姚蜜儿也带动我积极的情绪,不由敛起往日的哀愁,与她细细说道。 “只要是姐姐备的东西,妹妹都喜欢。”姚蜜儿回我温和一笑,便就口慢咽手中青梅酥。 “妹妹,味道如何?”我见姚蜜儿凝神静品许久都未有言语,不由心急的发问。 “姐姐,这糕点做得真好。”说着,她又拿起一块青梅酥,这次吃相比之第一次,可以称之为狼吞虎咽。“姐姐,我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觉得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今日尝了姐姐的青梅酥,我才觉得,原来我的胃口是如此好。”此刻,姚蜜儿第三次拿起青梅酥,冲我微微一笑,三两下就塞完了。 我见姚蜜儿吃得急,不由担心她会咽到,赶紧取来一旁闲置的香茗,轻笑说道:“妹妹喜欢就好,不过慢点吃,这里没人会和你抢。” 看着姚蜜儿嘴角粘到的糕点末,我不由想起,我们小时候争食的场景。那时,正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母亲做的点心极为美味,常常引得我与姚蜜儿,还有幼弟弟争抢不断。虽然少不了打闹,但是也温馨。 不知不觉,我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拿出随身携带的白丝绢,为姚蜜儿细细拭去嘴角糕点末,满腹感慨的问着:“蜜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争食的事吗?那时候,你也像现在一般贪食。” “我……”姚蜜儿放下手中青梅酥,抬起的水眸从深处开始蒙上一层薄雾。她拉过我发凉的纤手,一脸煽动说着:“那时候,姐姐常常让给我和幼弟。姐姐,谢谢你,我……” 看着姚蜜儿眼中的雾气,我也跟着眼眶发红,拾起她 的玉手,我向着她婉婉一笑:“我是姐姐,让着你们是应该的。” “姐姐……呜呜……”骤然,姚蜜儿抛下青梅酥,伏在我的肩膀呜咽的哭着。 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娇颜,我不由心急问着:“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姚蜜儿这一哭,让我的心跟着揪在一起。 我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所以,我对姚蜜儿腹中未出世的侄子,也是极为看重。我不想姚蜜儿每日过来琉宫相聚,就是想她好好养胎。自然,我也有一丁点私心,就是怕见她时,不知不觉泛起的苦涩。 “姐姐,是不是无论妹妹做了任何错事,你都可以原谅我呢?”姚蜜儿抬起模糊的泪眼,一脸忧心的问着。 “蜜儿,你到底怎么了?” “姐姐,你到底会不会原谅我?”陷了魔障的姚蜜儿,没有看出我的忧心,只是抓着我厉声问着。 我见姚蜜儿情绪激动,深怕她伤及腹中孩子,便扶她重新坐下,细声劝着:“蜜儿,你是姐姐唯一的亲妹妹,姐姐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谢谢姐姐。”动情喊出这四个字,姚蜜儿抱紧我,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着。 017 第十七章、姐妹之情3 “姐姐,妹妹让你见笑了。”抹去眼角微带的盈泪,姚蜜儿嘴角咧着凄美的浅笑。 看着她脸上的忧色,我担心再问:“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在我的影响中,姚蜜儿一向贤惠得 ,何时这般人前落泪,更别谈嚎啕大哭。我猜不透,这几块青梅酥,为何能让她失控至此。 “姐姐,我没事。”姚蜜儿缓缓摇着头,一手扶住额际,满脸疲惫向我说道:“姐姐,我觉得 力不佳,就先回去了,妹妹有空,就多来陪陪姐姐。” “好。”我随着姚蜜儿起身,相送至琉宫门口,我还不忘向着姚蜜儿内侍宫女交代着:“春绍,蜜妃娘娘有孕在身,你可得好心照料。” “奴婢晓得。”名唤春绍的宫女向我福身回礼,便扶着姚蜜儿上了殿外候着的步辇。 “姐姐,你等一下。”抬步之间,我听到姚蜜儿轻唤的声音。 “怎么?”我停下回内脚步,不解看着步辇上的姚蜜儿。我见她一脸憔悴,不由心生怜惜说着:“我见妹妹脸色不佳,若无他事,回去之后,要好好静养。” “姐姐,你宫中青梅酥极好,能时不时让宫人为我做点吗?”步辇上,姚蜜儿虚弱的声音随风飘来。 “好,以后每日,我让若尘做一些,送到你寝宫。”姚蜜儿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想都不用想便一口应下。 “谢谢姐姐。” “不谢,我们是姐妹。外面风大,妹妹赶紧回去。”不知何时,大好的晴朗天竟然刮起阵阵阴风,吹得初春薄衣加身的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于是,我见步辇上同样春服的姚蜜儿,才会担忧的催促着。 直到姚蜜儿的步辇转角不见,我才扶着若尘的手缓缓入内,抬头看着天上低而厚密的云层,我缩着身子说着:“若尘,看这天,似乎要下雨了。” “主子觉得冷?”若尘见我捂手的动作,不由拧眉问着。 “嗯。”我点着头:“若尘,你去帮我寻一件短袄出来,我去把庭院中的墨兰搬回去。” “主子,用不用找人帮忙呢?”若尘看着庭院散落的五盆墨兰,拧眉问着。 “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就可以。”说着,我放开若尘的手,走至庭院间,开始搬弄那些墨兰。想着刚刚晴空万里,正想把这些墨兰搬出来晒晒阳光,谁知道眨眼功夫,就是乌云密布。我一边搬着,一边感慨着天气变幻莫测,人 无常。 我堪堪把墨兰搬回回廊中,天上就飘起毛毛细雨,然后这雨势越来越大,这场雨整整下了两天,才难得有一个转晴天。 这天早起,我见天气适宜,便想起那日姚蜜儿离去不久,就有宫人来报,说她染上风寒。想到这,我起身走出内堂,见迎面暖风而来,还夹着些许莫名花香。便唤来若尘,想问她今日青梅酥可有做好。 恰是时候,若尘刚从厨房出来,见我问这事,便抿嘴一笑说着:“主子,你这是未卜先知,奴婢刚刚做好,还热乎乎的。” “那赶紧找个食盒装起来,我们一同去拾玉殿。”如此巧合,也让我苍白的朱颜染上一丝喜意。 “主子要随奴婢一同过殿,看望蜜妃娘娘?”若尘甚是惊讶的问着。 看着若尘眼中的惊讶,我笑着缓缓点头。 自小产之后,我除了时不时在夜晚提着莲花宫灯独自一人外出,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白日,主动要求外出,怪不得会吓到若尘。 “好,奴婢立马去办。”说着,若尘兴高采烈下去,临去之前,我依稀听到她感慨的自言自语:“如此甚好,如此极好,主子终于愿意走出琉宫了。” 听此感慨,相比此刻若尘的高兴,我却满心忧伤,侧目而看是空荡荡的琉宫,我无言借问着:“真的可以走出去吗?” 018 第十八章、倾城妖颜1 难得我有意走出琉宫,若尘取来青梅酥之后,怎么都不肯放过我,非得拉我到内室梳洗一番。 长久未曾对镜贴花,看着一头柔顺如同瀑布的青丝,在若尘巧手之下,挽成一个端庄的飞云髻,若尘照着我的脸色,取来一朵晨早绽放的白色兰花,为我别于髻边右侧。对镜而观,我见光洁无一物的左侧髻,总觉得差些什么。 我便伸长了手,拿出妆台久置未动的珠宝盒,入眼便是两朵点翠拢金丝梅花形珠花,偶然袭上心头的兴致,我便拾起梅形珠花戴于空白左侧髻。 正为我敷着薄粉的若尘,看着我的动作,会心一笑轻道着:“主子,你真是独具慧眼,这般便左右相称,灼灼生辉了。” “若尘,你莫取笑我,赶紧妆好,也能快去拾玉殿,免得青梅酥冷了,蜜儿吃着伤胃。”我抿嘴假装不快,狠狠瞥了若尘一眼,其实是担心青梅酥放置久冷掉不好吃。 而深知我 子的若尘,只是一笑而过,不像一般宫人惶恐下跪求饶,只是手下动作加急几分。 我端坐片刻,等来若尘取来一袭白色宫装换好,外套一件碧绿色短袄,才缓缓起身。 转身之际,无意间眯到镜中倒影,我不由停了脚步。 只见镜中女子,身姿妙美,盈盈一握楚腰环着碧绿色腰带,配着白玉壶腰佩,顺着皎洁鹅颈而上,肌肤若雪,唇红贝齿, 的琼鼻,两潭幽深星眸之上,是弯弯柳眉,素净的娇颜光洁可鉴,显得迷人而又 。 “主子,是不是吓到了?”轻轻一推,若尘把我从惊讶中唤醒。 鹅颈微转,我的视线从镜中引回若尘身上,看着她一脸满意浅笑,我不由蹔眉轻道:“若尘,我这样子,会不会……”微凉玉手拂过脸上 肌肤,第一次,我在这张苍白的病容,见到一丝红润。 “没事,主子这样甚好。”相对我的忧心,若尘显得极为满意。所以未等我答复,她已经笑面如花拉着我出了琉宫。 等我回过神之际,我已由若尘扶着,莲步轻移来到御花园。 从我居住的琉宫,到姚蜜儿的拾玉殿,必须经过御花园东郊。时值春季,百花绽放,顺着青石小径,我看着两旁繁花簇簇,一副嬉闹之景。秀鼻微微一皱,就是一腔百花芬芳,不由一扫久居琉宫的烦恼和无聊。 于是,我便清着嗓子,就着春色如画,满心喜悦唱起苏轼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静悄悄的春色,我把它唱得轻快舒坦,声声低吟的唱,似乎那少女佳人就在眼前,荡着花丛中的千秋,笑声悦耳。曲末,行人渐走渐远,直到佳人笑声不在,那骤然而来的茫然袭上心田,不由歌声一转,成了一声微叹:“多情却被无情恼。” 曲罢,立于花丛中的我,一脸兴奋看着入迷的若尘,正想开口唤醒她,却听背后有一低沉男音响起:“圣上,你刚才问臣要什么赏赐,现在臣便告知圣上,我要她。” “她?他所指何许人也?”我拧紧眉头思之。 因为背向之顾,我只听其音,却不知其人,不过他口中那句圣上,我可是听得清晰。 圣上,应该是墨黜吧! 怎会如此巧合呢? 猛而,那颗冰封的心四分五裂,因为我知道,我只要一转身,就能见到他了,见到整整一年未见的他,我深爱也痛恨的他。 019 第十九章、倾国妖颜2 顷刻,背后传来的死寂,让我心慌的抓紧若尘的右手,手心渗出的冷汗,让若尘忧心的抬头看着我。我怎么都无法猜到,难得出来透口气,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看着若尘瞥来关切的眼神,我无言向她摇着头,以示我没事。 我稳住心神,缓缓回身,向着十步之遥的墨黜躬身行着礼数:“皇上,万福。” 纵然,我有万般不愿见到他。但是,他为君,我为臣,见面之后,这些繁文礼节总是不能少。于是,我只能饮下一腔的苦涩和不乐意,沉着声音向他行礼。 这一礼,我弯折右膝盖,挺了盏茶功夫,墨黜一直没有出言让我起来。若非有若尘搀扶,我早就跪下。 对着四周的寂静,我只能在心头苦涩惨笑着,真是想不到,一年未见的我们一见面,他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末君,她是朕的女人。”就在我膝盖酸胀难忍的时候,墨黜咬牙切齿的冷笑终于打破这个沉寂诡异的气氛。 末君?莫非刚才那个低沉男音,就是夜末皇朝新君王——末魇,本着好奇之心,我偷偷抬起下巴,想看看这个神秘的末魇。 映入眼帘,是一袭黑色如墨锦袍,浓密黑发束一黑玉冠,两弯眉浑如刷漆,最为让我震惊的是,末魇左侧脸上覆着一面黄金面具,与之右脸光洁如 肤相应,总是让人心生猜疑,面具下的半边脸,是不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偶然对上末魇右侧冰冷孤傲的眸子,看着深眸里面折出的邪魅冷肃,我急忙转了视线。慌张的视线却瞬时对上墨黜瞳孔中的愤怒。 他身着黄缂丝白狐青白朝袍,腰系玄色玉带,乌顺黑发束于龙冠,依然俊朗的脸庞,此刻怒火滔天,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 冷芒,看得我心里发寒,不由赶紧重新垂眸。 低下惊恐的星眸,我暗自猜想着,墨黜对我的怒火来自哪里,是不是末魇突然提出的唐突要求,还有别有他因?而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神秘末魇,又是为何会提出这般无礼要求呢? 就在我久思不解之时,末魇低沉冷肃的声音再次响起:“圣上,臣愿意以康城为聘,迎娶眼前女子为妃。” “康城为聘?”墨黜冰冷的声音有了一丝迟疑。 “正是。”虽然低着头,看不到末魇的表情,但是,我从他肯定的语气中,听出他决然的信心。 康城为聘,顿时把我震住。 忽而,我的耳际响起墨黜二人背后陪同的群臣的纷纷议论之音。 “康城为聘!” “康城啊……” 就是这群臣声声惊叹,把我从震惊中吓醒,我飞快的抬眸,看向末魇之处,只见他那双冰眸深处,有着一丝异色闪过,只是匆忙之时,我抓不到主题。 我愣愣看着他,企图从这张面具下找出末魇非要娶我的真正目的。 康城是一座大城,长居人口达到二十万之多,单单康城一城的税收,就能顶过西漠皇朝国库三个月税收。最为重要的是,康城地处西南要塞,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 遥想西历二十年间,西漠和夜末两大皇朝为了康城那一战,整整打了三年之久,两国将士死伤无数,最后以西漠战败,赔了十万黄金,才结束这场战争。 为何今日,末魇会把这座来自不易的重要城池,做为聘礼送出,就为了迎娶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而此刻墨黜的沉默,和眼中的迟疑,却让我再次心寒。 难道,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一座康城吗? 我抬起的水眸,徐徐看向墨黜,里面有着一丝期盼和希望,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会怎么答复夜末皇朝这位新君王的请求。 020 第二十章、倾城妖颜3 刹那,我与墨黜的视线在半空中 ,我深深恨他眼中的迟疑,他也清晰看到我心里的渴望。只是,听着身后群臣的议论纷纷,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一年未见,我在心里无数次假设着,再见的时候,心情到底是兴奋、愉悦、痛苦、难受、尴尬……我足足假设百种千钟。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用这种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巴望着他下一句回答。 现在,我看不透他眼里的深邃,我也猜不透自己心里的想法。到底,我是希望他答应,还是拒绝? 穿过彼此相对的视线,我无声问着:“墨黜,你会怎么回答呢?”但是,他侧过那对漆黑不见底的黑眸,略过我的提问。 他的无视,让我平静无神的灵眸泛起一丝苦意。我不由想着,如果此事放在我得宠之时,他会不会一口回绝呢? 我有心一问,却见墨黜已经垂下眼帘,一副深思模样。我苦涩摇着头,从墨黜身上引回视线,侧首而望,看着与墨黜并排的末魇。 一缕阳光跃过枝头出生的嫩叶,打落在末魇脸上的黄金面具上,豁然为他右侧洁白如玉的肌肤镀上一层金黄,让他神秘中折透着君王的高贵。那冰冷的魅眸与我半空相碰,迸激出浓浓的火药味。 我不逊的挑衅,不满他无礼的要求,觉得他把我当物件,以一城相称。而他面对我的挑衅,只是稍微抬了一下浓眉,便再无表情。他就如同寒冰一般,任由我左攻右伐,依旧脸不改色稳如泰山。 若非顾忌两朝和睦,我真想冲上去,狠狠撕烂末魇那张冰块脸。对于这个男人,我是真的记恨上了。 “圣上,不知你考虑得如何?”末魇无视我的挑衅,低沉的问着低头不语的墨黜。 随着墨黜抬头,我也停止假想用视线活剥末魇的想法,跟着翘首以盼墨黜的答复。 眼巴巴看着,眼巴巴等着,墨黜终于开口:“末君,你……容朕考虑考虑。” “好。”末魇一口应下。 二人的相谈,都把我这个当事人无视了。 而我只能站在十步之遥的繁花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把我当物品论斤计两,我有心辩解,想冲着他们大喊大叫,告诉他们,我是人不是物。但是,我明白,我没有这个权利了。打自入宫,我就成了眼前这个我既爱又恨的男人的私人物品,他可以宠我爱我,也能把我当成物品,换来一座城池。 或许,今早踏出琉宫临镜而观,那一刻偶然突起的想法,我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妖颜,成真了。 当我由若尘扶着,神色恍惚的折回琉宫的时候,心中唯有这个念想。或许,当我从沉迷镜中自己绝美的倒影醒来,能严词厉语要求若尘帮我洗去这一身铅华,末魇也许就不会看上我,墨黜眼中的愤怒也会没有吧? 或许,我不是偶感春景如画,不知不觉低吟唱起《蝶恋花》,不是自叹着“多情却被无情恼”,他也不会惦记着我,以康城为聘礼相娶? 一城为聘,末魇,你这个礼未免太重了,重到让墨黜无法一口回绝。 那句“容朕考虑考虑”,我也所想极多,这种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满口答应的回答,我猜不透墨黜对我的看法,现在,他是对我有情,还是无情呢? 我苦苦的思着,久久不能自拔的揣测墨黜心底想法,想得我头痛欲裂,想得我心神俱惫,想得我茶饭不香…… 眼前一晃而过,想起离去之时,墨黜向我看来仇恨的眼神,我不由捂着心房偷声问着:“墨黜,你还爱我吗?” 但是,再次低头之际,我却泪流满脸。曾经我认为,经过一年的沉淀,我可以只恨他,不爱他。却在今日再见,从那颗撕裂的心,我看到对他依旧 裸的爱。 步履阑珊翩移于御花园青石小径,我想嘶声裂肺喊出:“墨黜,我要如何做,才能不爱你呢?” 但是此刻,我却是硬咽无言。 021 第二十一章、小产1 这些天,我一直深居琉宫,半步也不敢踏出宫门。 离我盛装于御花园清歌一曲,引得夜末新君王——末魇的刮眼倾心,已经过去整整三日。这三日里,我再次成为深宫焦点人物。 我不敢踏出琉宫,也是深受那些流言蜚语所困。现在,宫人纷纷议论,我因为长期深居琉宫,心里寂寞难耐,于是趁着末魇游玩御花园之际,设计一场巧遇。 初起听此流言,我嘴里一口清茶差点 ,笑话宫人整日吃饱撑着无事干。但是随着流言越传越离谱,我竟然成了宫廷 之后。我终于觉得此事大为不对劲,觉得此事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而此人目的,就是为了陷我于不仁不义。 深宫人多口杂,加上有人特意推波逐浪,我也算坐实了 之名。而前朝之中,也是众议纷乱,若非忌惮我宫妃身份,把我这般嫁出去,有损皇室声誉。那些位高权重的群臣,是巴不得举高双手 ,用我换来康城。 但是,无论是有人特意玷污我的声誉,还是大部分群臣高举赞同我出嫁,我都可以假装看不到。此刻,我最为关注的,就是墨黜的答复。 不知道,经过这三日的深思熟虑,他打算怎么做呢?现在,我的心如同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皆有,掺杂于心田,涩得让我常常于无人之时偷偷抹泪。 但是,若尘今早打探消息回来告诉我,墨黜直到末魇朝拜结束,都没有肯定回复他,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依然是考虑,而末魇也浅笑相回,说用康城迎娶我,永远有效。 端坐于琉宫内堂梨木椅上,身旁一杯香茗放置已久,久到发寒难以入口。而陷入沉思的我全然不知,依然就口慢慢饮着。 我真是猜不透,那个神秘的末魇,为何非要我不可呢? “若尘,若尘……”放下茶盏,我扯着嗓子喊着,想唤若尘进来谈心。 “魅贵人,若尘姐姐没在。”等了片刻,一个青衣宫女飞身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把汤勺,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微带薄汗, 口上下起伏,看来,她是听见我的呼唤,匆匆跑过来的。 “桃心,你在煮汤啊。”看着眼前圆脸宫女手中汤勺,我嘴角噙着浅笑问着。 我听若尘提过桃心这个粗线条的宫女,说她为人纯真,就是做事鲁莽了些。今日见她连汤勺也带来回话,我不由暗笑于心。 “嗯嗯。”这不,我才觉得桃心童真无暇,她已经握着汤勺,小脑袋点得就像拨浪鼓。 “桃心,你刚才说若尘不在琉宫,那她去哪里呢?”桃心一脸天真的笑容,也深深感染了我,让我一扫心中烦闷。 桃心秀眉一皱,向我说着:“若尘姐姐去拾玉殿送青梅酥,就是今天迟迟未归,桃心觉得心里慌慌的。” “她去多久时间了?”看着桃心圆乎的小脸皱成一团,不知为何,我也跟着心生不详。 “两个时辰。”桃心伸出两根胖乎乎的白嫩手指,向我说道。 “两个时辰,这么久了?”我从桃心晃着的两根白嫩胖手指转移目光,看着外面高高挂起的骄阳,我低声自言自语。 从琉宫到拾玉殿,来回最多只要半刻钟,而若尘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确实是久了些。 “桃心,若尘离去之时,有没有留下别的吩咐,说她还有别的事需要顺带处理呢?” “没有,没有。”桃心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若尘姐姐去送青梅酥的时候,就叮嘱桃心,要好好为魅贵人熬汤。” “那这就奇了。”我见桃心说的肯定,不像说谎。转首看着外面天色,心里那股不详之感越酿越浓。 022 第二十二章、小产2 就在我耐不住心里不断翻腾出来的不详之感,正想再问问桃心,是否有遗落若尘别的嘱咐。琉宫紧闭的朱红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粗鲁的撞开。 我从梨木椅上皱眉弹跳而起,双目愤怒的看着拾玉殿掌事大太监朱资脸色阴森,带着八名身材魁梧的内侍闯入琉宫。 我示意桃心放下汤勺,扶着她 呼呼的嫩手,快步上前拦在朱资跟前,凤眼透着寒光,冷声质问着:“朱资,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带人硬闯我寝宫,莫非是欺我琉宫无人?” 朱资这个鼠辈仗着有姚蜜儿撑腰,竟然无视我的愤怒,嚣张的扯着尖锐的声音,冲着空荡荡的琉宫大呼小叫:“人,琉宫的人呢,莫非全死了。” “啪,狗奴才,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家主子打得,就是为了好好教教你,在这宫中,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我对着打痛的手心轻轻呵气,看着朱资脸上五指红印,我身心一阵通畅。我是深居琉宫,但并不代表我就软弱怕事,可以任由一个奴才骑到头上撒野。 “你……”被我打蒙的朱资,捂着右脸颊通红的五指印,指向我的左手就像深度抽筋一样,抖个不停。 许久,朱资隐下凶狠的目光,低声下去向我说道:“魅贵人,您教训的是,奴才领教了。” “嗯。”我何尝看不出朱资心中仇恨,只是在这宫中,我毕竟是主子,想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容易。所以,我懒得与他一般见识,稍抬眉头轻道:“朱资,你这般勇闯我琉宫,所谓何事呢?” “魅贵人,皇上有请。” “皇上?”我失声喊出,心里猛的 ,墨黜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传召与我? 转眸看向一旁朱资,观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我心头那股不详之感愈重:“去哪里?” “拾玉殿。”朱资那双细长的鼠眼,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拾玉殿!”再次,我不知不觉提高音调喊着。刚刚我才忧心若尘去拾玉殿迟迟未归,此刻就有墨黜突降的传召,要我到拾玉殿,莫非此事与若尘有关? “魅贵人,请。”我握着桃心的手心微微冒着冷汗,看着躬身等待的朱资,我有心问一问墨黜传召何事。但是见到朱资脸上五指红印子,我就隐下这番心思,我心里清楚,我就是问了,他也未必会答。 于是,我稍微整理衣物,便由桃心扶着,身姿袅袅行于前端。 只是这一路走下来,我心里的忐忑不安愈加沉重,就如同一座山,压得我 口发胀。 行走片刻,眼见遥遥在望的拾玉殿,看着那微微半掩的朱色宫门,我的脚步显得极为迟疑。 “魅贵人,您怎么停了。”脚步稍缓,背后朱资尖锐的声音已经响起。 回首,看着朱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凝眸狠狠瞪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只是此人极为阴险,而且有心计,所以我依然一无所获。 抬步向前,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拾玉殿,我更加心生怯意。 我微斜纤细鹅颈,看着身旁依然挂着天真微笑的桃心,不由心里一动,深深地羡慕起她。羡慕她不谙世事,在这深宫中,还能保持一颗童心,也羡慕她无忧无虑,能嘻哈度日。再观自己,除去那日御花园借景清歌之时的通畅,我那颗心是时时纠结在一起。 “魅贵人,老奴尚有一事禀告。” “何事?”我暂缓抬起跨过宫门的右脚,头也不回的问着。 “禀魅贵人,我家主子刚刚小产了。” “你……说……什……么?”猛地,我头昏目眩,只是觉得背后传来朱资声声冷笑。 023 第二十三章、小产3 “这不可能?”扑身欺上,我揪着朱资的前襟怒嚎着。 姚蜜儿虽然偶感风寒,但是平日请平安脉太医一再保证,她腹中孩子很好。怎么才眨眼功夫,就出了这种事。 “我不相信,蜜儿不会……不会……”我无法吐出小产两字,因为我知道,做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宁死不愿意相信姚蜜儿小产了。 朱资挣开我的手,仔细整理微皱的前襟,压着声音向着失魂落魄的我说道:“魅贵人,这一切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这怎么说?”颤抖的 反向指着自己,我硬哑着声音,眼眶发红问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朱资。 “请吧。魅贵人有什么事,请进拾玉殿,当着皇上的面说吧。”朱资忽略我的质问,躬身一旁等着我踏入拾玉殿。 “你……”伸出的 颤抖的指向朱资,我有心狠狠教训他一番,免得他胡乱诅咒姚蜜儿腹中孩儿。但是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只能心生闷气拂袖而去。 当我由桃心扶着,一脚深一脚浅踏入拾玉殿内殿,映入眼帘的事实,却让我骤然失色。 大殿中,若尘一身鲜血倒在青石地板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我猛然推开桃心搀扶的手,扑身而上抱着若尘不停唤着:“若尘,若尘,你怎么了?” “主……子……”若尘幽幽转醒,见是我到来,便挣扎着开口。但是她刚刚张口,便有鲜血如泉涌随着裂开的嘴角 。 我心急如焚,捂着若尘嘴角不断冒出的鲜血,泪眼模糊的唤着:“若尘,你别说话,别说话。” 抬首而望,看着首座上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尽显帝王威严的墨黜,我爬行而上抱紧他的 ,梨花带雨问着:“皇上,你为何要打若尘,她到底所犯何罪。” “贱人。”脸色发黑的墨黜蹬直一脚,狠狠把我踹飞五步之遥。 墨黜深邃的星眸冒腾着火花,怒瞪着,趴于地上躬身痛得满头大汗的我。他步步逼近,掐着我的下巴,一副恨不得想生生活撕我的模样。 “贱人,你快说,为何差使若尘那贱婢,用青梅酥加害朕的皇嗣?” “你说什么?”小腹传来的抽痛,让我精神差点崩溃,只是墨黜眼中的恨意,却让我身坠冰窖。直到现在,我依然搞不清楚,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你还嘴硬,啪……”他如同受伤的野兽,把一腔怒火化成这清脆的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我的右脸颊上,猛烈的撞击,让右耳轰隆一声,我不单单头昏脑胀,而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眼前凶残的他,在我模糊的视线中由一转二,再成三,最后成了无数个。 “墨黜,蜜儿的孩子真的没了?”破碎的嘴角荡漾着一抹凄美惨笑,我伸出右手触及眼前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我细声的问着。这一刻,我依然不信,姚蜜儿腹中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你还演戏!”他死死掐住我纤细的脖子,把我整个人由地板提起。被掐紧的气管吸不进半点氧气,我觉得 膛越来越闷,悬于半空的 不断 着。我想张口告诉他,我没有演戏,但是张开的嘴巴,只是发出一片依依呀呀模糊不清之语。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沉寂,这一刻,我似乎闻到死亡糜烂的气息。心想着,这样玉碎他手里,也算一个完美结果吧。 只是,只是……为何刚刚还巴不得我死的他,眼中会有惊慌失措闪过,难道是我意识模糊以致看错了。 024 第二十四章、若尘之死 涣散的瞳孔慢慢收紧聚焦,望着床顶那白色绣着墨兰的纱帐,转动酸胀麻木的脖子,看着书案旁那把凤尾琴,一切熟悉袭上心田,原来我已经在琉宫中。 混乱的记忆在脑中一遍一遍倒退放映,梳理整齐,拾玉殿一幕豁然浮现眼前。 “桃……心……”张口 ,正想唤来桃心,问问我昏倒之后,拾玉殿之事到底如何。但是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痒,似乎已经很久滴水未进。于是堪堪喊出桃心名字,我便伏在床上,咳得脸红耳赤。 “魅贵人,你醒了!”我正咳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时候,桃心微带激动的声音已经响起。 “桃……水……”涨着发红的脸,我一脸渴求的看着内室檀木桌上水壶。从清醒之后,我就发现我周身无力,不单单小腹隐隐作痛,脸上也是疼痛难耐。所以,我每每多说一字,都有一滴冷汗爬出洁白额头。 “魅贵人,你要喝水?”桃心顺着我渴求的目光看去,指着桌上水壶问着。 我一手抚着咳得上下起伏的 口,一边向着桃心拼命点头。 急忙倒来清水的桃心,扶我靠在床沿,喂我饮下满满一杯清水,才把空杯子放在一旁,垂眸问着:“魅贵人,你身 有痒,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桃心就先下去,不打扰魅贵人静养。” “先别走。”眼见桃心姚离去,我赶紧伸手拉住她。 桃心低头,看着被我紧 住的右手,低声问着:“不知,魅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桃心,若尘……她现在怎么样?”沉吟片刻,我终于问出口。 “魅贵人,若尘姐姐……若尘姐姐……她……”桃心再次低下小脑袋,那张胖乎乎的圆脸是满满的为难,天真的灵眸四处飘转,就是不敢直视我。 此刻,我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若尘的情况,手下劲道不由加重,桃心胖嘟嘟的手背竟然被我掐出几条红印子。 “你倒是快说,若尘她怎么了?”童真无暇的桃心,是一个关不住表情的人。所以,看着她低眉微泣的模样,我的心便往深谷沉。 “快说。”看着桃心拼命掉眼泪,而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由提高音调喝道。 桃心微微缩起肩膀,一脸害怕的看着我,我们足足相望盏茶功夫,桃心才憋住劲,声细如蚊轻道:“若尘姐姐……她……死了。” “若尘死了?”我瞪大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桃心。感觉刚刚才舒坦的 口,如同被卡车碾过一般,连呼吸都艰难。 “嗯嗯,若尘姐姐真的死了,呜呜……”突然,桃心跪在我的跟前嚎啕大哭。 我双目无神,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桃心,自言自语低喃着:“真的死了?”这一刻,不知为何,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似乎,似乎心已麻了。 侧目,我呆呆看着泪流满脸的桃心,我伸在半空的手楞住了,我有心好好教训她,让她别乱说话。但是,对上她那双清澈童真的泪眸,我怎么也下不手了。 难道,姚蜜儿腹中孩儿真的没了,若尘也因此死了吗?但是,这一切,我都不信,不信啊。 我慌乱爬下床,抓起哭得不能自我的桃心,我厉声喊着:“桃心,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真的,姚蜜儿腹中孩儿依然好好,若尘也活得好好的,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说啊!说啊!”我抓起她纤细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想让她说实话,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姐姐,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孩儿没了,若尘也为你而死了。”在我嘶声裂肺想扭转事实的时候,耳际已有一个 的声音响起。 寻音观去,脸色苍白的姚蜜儿已经站在玄关处,正面无表情注视着我。 025 第二十五章、自私的爱1 “为何要这样做?”我咬紧牙关,支撑起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向着姚蜜儿逼近。我相信若尘,她不会在自己亲手送去的青梅酥里下打胎药。 “桃心,你先下去,我和你主子有事要谈。” “魅贵人……”桃心从地板爬起,摸着眼泪看向我。 “桃心,你别担心,先下去吧。”桃心眼中的关心,让我心窝一暖。 目送桃心行礼退下,我的视线才转到姚蜜儿身上,看着眼前这张病态的 ,白皙肌肤嵌着一双漆黑水眸,此刻正深不见底的望着我。 我与她足足对峙一炷香时间,才见她缓缓说道:“姐姐,你身 有痒,我身 也不适,我们这般站着也累,不然找个地方坐下再聊。” “坐?”嘴角勾起的讥讽,触动尚未结痂的伤口,让我一阵龇牙咧嘴的痛着:“妹妹,你来我这里坐,不怕玷污你的 吗?” 此刻,我就是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姚蜜儿小产此事,一定是她一手 作。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何要拿自己的亲生骨 ,来陷害我这个失宠的亲人。 姐妹情分二十几年,但是这一刻,我觉得眼前这张柔和的相容,是那般狰狞,让我由心冒着寒气。 “姐姐,我的孩子,我亲手拿掉了,而你的孩子,也是因我而死。”姚蜜儿缓缓回首望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绝美浅笑。她就这般目光柔美看着我,压低声音问我:“姐姐,我们两个孩子,都葬在我手里,对于这种结果,你没有想到吧?” “你说什么?”我目瞪口呆注视着她,我的孩子明明就是墨黜亲手杀死的,怎么又变成她呢? “姐姐,坐吧,让妹妹我详详细细讲给你听。”姚蜜儿拍着身旁的木椅,示意我坐下。 而我显然被姚蜜儿口中之话吓到,只能任凭意识反应,神色恍惚一脚深一脚浅走至姚蜜儿所指的木椅坐下。 姚蜜儿从我身上调回视线,渺茫的眼神看着远方,幽幽而道:“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我今天就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记得皇恩隆重,皇上念姐姐思家心切,便恩准我入宫作伴。”这一刻,姚蜜儿灵眸化成春水,脉脉看着远方,似乎那里有一个他。“情窦初开的我,日日看着西漠皇朝这个身份贵重的男子,变着戏法讨好姐姐,我的心便一天天沦陷。” 猛而,她握住我冰冷的手,我用力一抽,却没有挣脱她的禁锢,随着越是挣扎她握得越紧,我停止了挣扎,目带质疑看着她。 “那年夏日,姐姐和他说过,最爱萤虫闪闪如星。他说,魅儿,你就是喜欢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下。所以,连续三晚,他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撑船太液池,为你捕来满满一笼子萤虫,只为获得姐姐盈盈一笑。” “姐姐,你永远看不到,他因为为你捕萤火,被破罐刮伤的脚。姐姐,你也永远听不到,你长长水袖随着莹莹升空萤虫而舞,他口中低吟那句:美若天仙。他是西漠最为尊贵的男人,有多少女人为他狂,为他痴。但是,他为了姐姐,却甘心降尊纡贵,只为讨得姐姐一笑。” “姐姐,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很羡慕你,这种羡慕如同毒药,一点点毒死我良知,毒死我的善良,却萌发了爱意。”姚蜜儿眼中带着一股不惜一切的疯狂,看着我喊道:“但是,他眼中的情,眼中的爱,却让我知道,如果姐姐你不死或者倒下,他永远都看不到我。” “于是,为了赢得他的爱,我只能牺牲姐姐你了。” “为了他的爱?”低眉,我目不转睛凝视着姚蜜儿,低声的问着。 我从来没有察觉,眼前这张柔 弱的妹妹,竟然隐藏着一颗蛇蝎般的心,竟然自私的为了夺爱,就可以抛弃亲情,甚至不惜亲手拿掉自己的亲生骨 。 026 第二十六章、自私的爱2 “你竟然这么爱他,为何还要亲手拿掉,你和他的亲骨 ?”我徐徐回首,眼前这张花容月貌在我眼球中,却变得那样面目可憎。 “我这般做,也是为了姐姐,为了我的爱,不然,我怎么舍得我的孩儿。”抬起含泪灵眸,姚蜜儿看向我的视线,如同利刃一般 入我心。 那是一把仇恨的利刃,就这般血淋淋直 我心底。但是,我真的不懂,我一向自认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极为宠爱,她这般恨我,到底从何而来? “姐姐,你这一生的好运,让妹妹又恨又羡慕。你不单单获得皇上的宠爱,还赢得六王爷的倾心。那个痴心的六爷,他不忍见你日益憔悴,所以回京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他出征前夜所发生之事。” “我与墨研梅林一聚,只有你一人知道,莫非墨研所言不假,那晚你真对我们做了手脚?”那夜太液池旁墨研的质疑,再次在我心中升起。 “姐姐,我刚刚都说过了,为了我的爱,我只能不择手段。而六爷邀你梅林一聚,就给了我一个绝佳机会。那株珠颜妖花,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真的让你们情不自禁的相拥了。” “蜜儿……”原来墨研要查的事实,竟是这般不堪,我都有点无法听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顺水顺风了,我巧遇皇上,把皇上引到梅林,让他亲眼目睹你们 裸的丑态。” 姚蜜儿眼中带着一股病态的疯狂,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我道:“姐姐,你都不知道,当皇上见到你们两人的模样,那张一向沉稳的俊颜骤然失色,他目不转睛看着六爷,一遍一遍在你身上 ,而你 的呼叫,听得连妹妹都脸红耳赤……”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变态,你不是人。”我甩开姚蜜儿的手,飞身退至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 的妹妹,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 “姐姐,你真不想听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有多 。”姚蜜儿凑近,脸上的浅笑如同恶魔一般,让我深深惧怕。 “不要,我不要听。”我不断退后,双手捂紧耳朵。原来,这一切竟是这般不堪,难道我那个失去的孩儿,不是墨黜,而是……而是墨研? 不,不会的,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 我双目噙泪,眼神疯癫的扯过身旁姚蜜儿,厉声逼问着:“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编的,不是真的。” “姐姐,这一切都是真的。”姚蜜儿 我发白的手指,整理衣襟慢慢而道:“几次,我看着皇上指甲 入手心 ,鲜血点点滴落,我以为,他会下令处决你和六爷。但是最后,他没有这样做,他走了,差来四名内侍,把你们送回各自寝宫。而那四名内侍在把你们送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我知道,皇上为了保护你,把他们都杀了。” “由此可见,皇上他有多爱你,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这不是真的。”眼前一黑,身子晃动着,我已经跌坐在地板上,骤然而来的冰冷,让我一阵心惊 战。 掀开的事实,却是这般惨不忍睹,让人无法接受。 墨研怀疑珠颜之花,怀疑姚蜜儿,但是他怎么都猜不到,那一夜竟然如此不堪。他待我一向彬彬有礼,却遭受 之毒,不知不觉在人前丑陋的、一遍又一遍赤身 在我身上 。如果当时他有感知,该是何般羞愧! 掩脸痛哭整整半刻钟,抬起红肿的眼眶,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姚蜜儿,我低沉问着:“为何要把这些告诉我?”其实,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027 第二十七章、自私的爱3 “为了让姐姐劝说六爷,别再查珠颜之事。”姚蜜儿扶着我,再次在原来木椅坐下:“妹妹在皇上眼中,是一个温柔可亲又贤惠得 的人,为了保持这种美好影响,我只能用计,让六爷断了查珠颜之花的念想。” “你又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阴谋,让墨研断了查珠颜之花?”我咬牙切齿的怒问。 “姐姐,别动怒。”她伸手,为我斟满茶水,推至我跟前,低声劝说着。 “不用你假惺惺。”长袖一挥,把姚蜜儿递来的茶水扫落地,青瓷破碎的声音,猛得吓醒我混乱的思维,转而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姚蜜儿,声音颤抖问着:“姚蜜儿,你小产之事,和逼迫墨研不再查珠颜之花,有什么联系?” “姐姐睿智,一猜便透。”无耻的姚蜜儿,向我竖起拇指赞美着。 我不齿她所做,脸转至一旁,冷声说道:“你赶紧说。” 我的冷笑,引来姚蜜儿没心没肺的咯咯浅笑,许久,在我怒瞪之下,她才停下笑容,向我说着:“姐姐,时间尚有,你就莫急。” “废话。”我懒得搭理这个病态的女人,我怀疑她是不是我妹妹,还是得了失心疯,难道,她就没有做为一个母亲的良知,做为一个母亲的心吗? “这事还得从夜末新君王求婚开始说起,末君承诺倾城相娶姐姐,而皇上却没有一口答应,我就知道,皇上心中一直有你,要让他杀了你比登天还难。但是姐姐你留着宫中,妹妹却是寝食难安,不单单担忧六爷查出珠颜之花,也怕某天你与皇上复合。所以,末君向姐姐求婚,就给了我一个天大好时机。” “三日前,在若尘送来青梅酥之时,我已经在指缝藏好堕胎药粉。我趁着若尘不察,就把指缝中的堕胎药粉洒在青梅酥上。接下来的事,姐姐你也很清楚了。我的孩儿没了,没人怀疑我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姐姐这里,觉得是姐姐嫉恨妹妹分得皇上宠爱,才会指使若尘下堕胎药,害死我腹中孩儿。姐姐,你也知道,谋害皇嗣是大罪,加上我有意无意的推波逐浪,宫内难得一致的高呼处死姐姐你。” 一气呵成的语毕,姚蜜儿缓缓停下,拿起桌面久置的茶水,慢慢饮着。而我也没有出言打断,我知道,她还会继续说下去的。 “本来,如果姐姐这样死去,六爷也没了再继续追查珠颜之花的念想。但是,就如我所想一般,皇上在掐死你最后一刻,他松手了,他还是舍不得杀了姐姐。于是,我只能再次充当好人哀求皇上,让他看在姐妹情分之上,免你一死。而你的近侍若尘就没有那么庆幸了,当场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缓缓抬头,我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巴不得冲上去活活剥开她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只是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于事无补,所以只能噙一抹讥讽的浅笑,冷声问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就放过我吧?” “咯咯……”姚蜜儿看着我,便是一通肆意的狂笑。“妹妹为姐姐求得一段好姻缘,皇上已经答应,把你嫁给夜末新君王了。” “他真的答应了?” “千真万确。”姚蜜儿缓缓舒出一口气,这一刻,她似乎有一种解放的感觉。 是吧,她可以好好喘口气了。随着我远嫁,墨研没有继续追查珠颜的念想,姚蜜儿保持了她在墨黜心目中的形象,我与墨黜从此也没有复合的机会,如此一箭三雕的计谋,用一个亲生儿换来,不知道值不值得? 028 第二十八章、当爱成殇1 四月二十八,便是我人生的大好日子,在这一天,我就要出嫁夜末皇朝,而我的聘金,就是康城。人人都称赞着,末魇真的很爱我,不然不会倾城相娶。 只是这爱,是真的吗?我问过自己几次,却没有一次有答案。但是,我只知道一点,就是我不爱他。 姚蜜儿走了,如她轻轻来一般,走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声响。从她离去之后,这三天来,我一有空就坐在这里,似乎拼着命就为等一个人到来。如果他真如姚蜜儿所言,那般深爱我。我便猜测着,在这离我出嫁的半个月里,他一定会来琉宫。 不知为何,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姚蜜儿临走前,轻轻回身那一幕,她弯弯的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浅笑,披着一身暖阳,她冲我缓缓说着:“姐姐,容妹妹劝你一事,爱是自私的,为了得到所爱,我们可以不择手段。” “爱真的是自私的,为了得到,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吗?”摸过微微起伏的左 膛,问着里面那颗跳动的心,我却明白,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了爱牺牲姐妹之情,为了爱亲手谋杀自己的孩儿。 这般病态的爱,真的值得吗?不知为何,我竟然为姚蜜儿感到一丝悲哀。 哎,我缓缓一叹,目光从外头夕阳回转。微凉的 摸过右脸颊光滑的肌肤,想起昨天为若尘收敛回来的桃心的话,她说,我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八成。此刻,我轻轻拂过,已经不觉痛,或许真如桃心所言,脸伤已经好了。只是,脸伤容易好,心里的伤能不能好,只有我知道。 我真的很爱他,但是他亲眼目睹我与墨研梅林丑态,大家心里已经有个隔阂,想回到从前,已经不能。我这般等着他到来,只想问问他,是否真如姚蜜儿所言,还爱着我。 看着天际最后一抹夕阳沉下,我缓缓起身,伸着麻木的 ,心想着,这一天,他不会来了。便唤来外头侍候的桃心,让她下去准备晚膳。 琉宫越发清冷,有我这个不受宠的主子,余下的宫人都纷纷挣着偷懒,若非还有桃心侍候,或许我能连吃饭也成问题。 于是,桃心退下备膳之后,偌大的琉宫竟然只剩我一个人,对着一屋子冷清和黑暗,莫名的心慌袭上心田。被这四月天的风轻轻一吹,我双手环 都觉得冷,便拿起火折子,想把屋内屋外的宫灯点燃。只是晚风急大,我越心急吹燃火折子,却越容易手忙脚乱。 “你还是这样笨,连个火折子都吹不燃。”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背后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手中火折子掉下,都浑然不知。徐徐回身,看着立于门口的他。 整整一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好好看着他,那如墨的剑眉入鬓,一双星眸深邃不见底,一袭藏青色锦袍融入夜色,让他越显高大神秘。 在我的注视中,他反手关门,阔步向我走来,身上那股火热熟悉的气息,让我连连后退。 “皇上,万福。”因为他的连连逼近,我已经退无可退,后背顶在一盏宫灯之上,我只能硬着头皮行礼,意图打破这种死寂的僵局。 “我不好。”沉着眉,浅浅低咛着,随着低下的头,他嘴里火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皎洁的鹅颈,让我一阵心神恍惚,那双墨黑的星眸诡异的看着我,似乎想把我活剥下腹。 “皇上……请容臣妾点灯,我们……”看着那双诡异的黑眸,我暗自心惊,墨黜这反常的举动,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不用点,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不需要点灯。”两根笔直的手指压在我的 上,他打断了我的话。 唇边传来他熟悉的味道,让我砰然心动,失神片刻,我整个人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皇上,你想做什么?”举目相对,对上他眼中活生生的 和恨意,我失声问着。 “魅儿,再过半个月,末魇就会亲自来迎娶你。魅儿,你说说看,末魇竟然喜欢穿朕的破鞋,那朕穿一次也是穿,穿两次也是穿,何不干脆一点,一穿到底呢?” “你说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这样熟悉脸,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这番辱没我的话是出自他的口。 作者有话说: 因为亲们如此支持,所以年年决定今天加更,还望大家顶起来。 至于女主对待姚蜜儿的态度,我真不想写得太狠,毕竟到了最后,姚蜜儿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为了对付女主,亲手拿掉自己的孩子,鉴于因果报应,姚蜜儿终身无子,而且墨黜对她也越来越远离,最后女主率兵攻入西漠的时候,她自刎于拾玉殿,也算凄苦一生。 现在,故事刚刚开始,女主开始纠缠于三男之间,有她心中所爱,也有爱她之人。在年年笔下,女主是一个温情,处处忍让的好女人,但是她错处于勾心斗角的皇室,疲惫一生之情,倾尽一生所爱,她逃不了墨黜对她所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忘记墨研为她所做的牺牲,更加离不得末魇无私之爱。 她徘徊于爱情的边缘,想得一真爱,却被朝政纠缠于身,遭受世俗的迫害,以致不得不奋起反抗。人人都说,她是倾国倾城的妖妃,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却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夫妻恩爱,儿女孝顺。 幸得老天垂怜,她这一生无尽的等待,终于被她等到…… 029 第二十九章、当爱成殇2 “魅儿,你说,我有多长时间没有碰你了?”低首,他眼带妖异,声音嘶哑的问着。 “你不能这样做。”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檀木床,我失声喊着。而墨黜给我的答案,就是把我丢在床上。  传来的疼痛,把我活生生吓醒,看着墨黜眼中的疯狂,我飞快起身想推开他下床。但是,他铁臂一横,已经把我狠狠压在身下。 “ “我不会如你意的。”咬紧牙关,我狠狠的看着他,口中的血腥更加激起我的执着。看着眼前疯癫的墨黜,还有那一波一波袭击心田的兴奋,我披散着一头青丝,如同厉鬼一般盯着他,冷声说着,就是执着的不想将就他的意愿。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三日的痴痴等待,却等来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他。 眼角默默滑落的泪,见证我这一刻的屈辱和无助,而他依然无视,一遍又一遍索欢无度的要着,狠狠掐着我, 着我,就想让我叫出口。 但是,直到嘴角滴落的血,我都没有将就他的意思。 030 第三十章、当爱成殇3 自从那日疯狂索欢之后,我俨然成了墨黜的禁锢,他夜夜如同恶魔一般准时准点来到琉宫,摒开侍候的宫人,就如同野兽一般把我拖 ,然后重复那晚之事。 他似乎津津乐于此道,只要见到我屈辱的莹泪,他就有一种变态的满足 。 每天白日,他派御医治疗我身下之伤,到了晚上他就化身恶魔,一遍一遍撕裂摧残。当他看到我 内侧那斑驳血迹,眼中就有一阵疯狂红芒闪过。 我真的恨他,我也想一死了之,这般无度的 ,是一种地狱的折磨。但是他告诉我,只要我死了,我姚氏一族就得为我陪葬。于是,我再一次屈服,我不能让我年迈的父母因我丧命。 一连七晚,我是他身下夺欢的木偶,他疯狂肆意摧残,我忍辱吞声忍受。 这一晚,他再次从我身上满足之后,便飞身下床穿齐衣服,看着他头也不回便要离去的绝情模样,我扣着檀木床沿折断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看着床下脉脉绽放的血花,我喊住他泣泪问道:“墨黜,你就这样不爱我了?” 他停了脚步,背着我的身影微微一抖,许久,他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爱。” “墨黜,我恨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突然,我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冲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嘶声裂肺的喊着。 我痴痴的等待,被他“不爱”二字完全磨灭,我心中一切希望也随着他一句“不爱”毁灭。 伏于床前,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我无声默默垂泪。忽而,我腾身而起,忍着身下如同刀割的疼痛,我拾起地上 的衣物,一件一件穿戴整齐。对镜而观,我稍微抚平 的发髻,扶正懒斜的金钗,便点燃那盏莲花宫灯。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忍着身下因为走动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步履阑珊蹁移于御花园青石小径上,不时,太液池畔那株长势茂盛的芍药已经在月下历历在目。 我放轻脚步,步步向前,步步惊心,芍药树下青石铭字映入眼帘,我的眼前再次晕染雾气。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我颓废跪于青石前,看着他亲手刻上的字,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笑意越扩越大,最后成了一声声猖狂的惨笑:“为何,为何你当初要这样刻,现在又如此恨我?” “为何不爱我,又为何恨我。”掏出怀里隐藏的匕首,对着那两行字,我一次一次狂笑不止,一次一次疯狂划下,毁到他亲手所刻的字面目全非,恨到最后“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竟然成了“不得好死”。而我那双纤细的手,却因为那些落偏的刀势,被割得血 模糊。 “不得好死,墨黜,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哈哈……”我抚过青石上面,亲手刻上的四个字,看着上面淋满的鲜血,哭红的眼睛泛着疯意。 这一刻,我承认我疯了,我一边诅咒他不得好死,一边却隐隐心痛着,或许,他说对了。 依然记得,前晚那次 ,他紧紧掐着我锁骨,我目含冷芒问着他:“墨黜,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恨你吗?” 他说:“如果恨能让你永远记住我,那你就恨,而且是恨得越深越好。有人说,恨得深爱的切,所以,魅儿,你就好好恨我吧。” 031 第三十一章、当爱成殇4 爱之深恨之切! 我噙泪的眼眸,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刻上的“不得好死”,这一刻在我看来,这四个字似乎透着冷笑,在无声无息的讥讽我。 如果真的爱之深恨之切,那这四个字,或许不是在诅咒他,而是对我的一种鄙视。鄙视我不肯直面心里所爱,鄙视我掩耳盗铃。 嘴边那声声狂笑,慢慢的隐下。这段时间,让我身心俱惫,我真的不想如他所说,我这般反应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我是真的想忘了他。 眼中的疯狂隐下,我痴痴看着青石上面,那字迹模糊的“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悔意。再看看下面被鲜血染红的“不得好死”四字,心里未免一阵苦涩。 “错了吗?”手上划开的伤口,已经被凝固的鲜血堵死,我目光呆涩,指尖在青石划过。在他离去之后,曾经无数次,我独自一人踩着一地寂寞来到此,看着他亲手所刻的字迹,心里的难受便淡了。 一次又一次,我痴心等待,一遍又一遍,我满怀期望。似乎只要看到“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这八个字,我就全身充满力量,充满希望,知道他某天一定会回来寻我。 但是,我现在亲手毁掉这个希望,没了盼头,我便如同无根的萍,在他 的摧残中,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沉陷。 “魅儿……” “你……”飘远的思绪随着他的轻唤,我的瞳孔慢慢收紧聚焦,看着眼前一袭白衣胜雪,踏月而来的他,我竟然心慌的垂眸,挣扎爬起之后,远远离着他。 我星眸噙着泪光,看着眼前皓洁如月的墨研,我不由在心里苦涩摇着头。我真的不想让他见到,我此刻的狼狈和无助,平添他的心堵。 “魅儿,你怎么样?”他并没有接近,背着身后一席清冷月色,他低沉着浓眉,心情极为不快的轻问着。 我打起精神,冲着他浅浅一笑,伸出右手扶正微斜的金钗,轻道着:“我很好。” “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他垂着头,似在自言自语。 迎着柔和如水的月色,我脸上荡漾着绝美的笑容,接着他的话,肯定的说道:“墨研,我的真的很好,很好。”最后,这声声随着夜风飘远的很好,似乎成了我的 。连我自己都无法瞒过的谎话,怎能隐瞒过他睿智的星眸。 猛而,他抬起头,一脸执着的看着,坚决的说着:“魅儿,我带你走吧。” “走?”我缓缓后退三步,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惊讶他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不知道,这一走他就成了罪人,这一走他就不再是尊贵的王爷,甚至可能成为亡命之徒。 更甚至,天下莫非皇土,能走到哪里? 缓缓摇着头,我眼带执着的说着:“不,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喜欢奢华的生活,我喜欢为妃的日子,我喜欢嫁给末魇,毕竟他倾城相娶,很爱我,而且……我过不惯贫穷,不过惯落魄的生活。” “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直视他眼中的深情,我只能打定主意,如果必然有难,就让我一个人经受,如果必然有痛,也让我一个人承担。 看着默然不语的他,我轻轻浅笑着:“墨研,夜已深,我便先行离去。”举步将行,想起姚蜜儿之话,不由暂停脚步,再次低声说着:“墨研,别再查珠颜了。” “你将要离去,我再查又有何用呢?”他向着我沉寂的背影,幽幽说着。 听着他语中叹息,我闻到他一如既往痴情,不由心生触动而言:“墨研,我真的很想回到入宫之初那段日子,你不识我身份,我也不知道,你是身份贵重的王爷,我们依然可以吟诗作对,过着洒脱日子。只是,这个世上难有回头路,一切都不在了。” 032 第三十二章、当爱成殇4 爱之深恨之切! 我噙泪的眼眸,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刻上的“不得好死”,这一刻在我看来,这四个字似乎透着冷笑,在无声无息的讥讽我。 如果真的爱之深恨之切,那这四个字,或许不是在诅咒他,而是对我的一种鄙视。鄙视我不肯直面心里所爱,鄙视我掩耳盗铃。 嘴边那声声狂笑,慢慢的隐下。这段时间,让我身心俱惫,我真的不想如他所说,我这般反应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我是真的想忘了他。 眼中的疯狂隐下,我痴痴看着青石上面,那字迹模糊的“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悔意。再看看下面被鲜血染红的“不得好死”四字,心里未免一阵苦涩。 “错了吗?”手上划开的伤口,已经被凝固的鲜血堵死,我目光呆涩,指尖在青石划过。在他离去之后,曾经无数次,我独自一人踩着一地寂寞来到此,看着他亲手所刻的字迹,心里的难受便淡了。 一次又一次,我痴心等待,一遍又一遍,我满怀期望。似乎只要看到“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这八个字,我就全身充满力量,充满希望,知道他某天一定会回来寻我。 但是,我现在亲手毁掉这个希望,没了盼头,我便如同无根的萍,在他 的摧残中,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沉陷。 “魅儿……” “你……”飘远的思绪随着他的轻唤,我的瞳孔慢慢收紧聚焦,看着眼前一袭白衣胜雪,踏月而来的他,我竟然心慌的垂眸,挣扎爬起之后,远远离着他。 我星眸噙着泪光,看着眼前皓洁如月的墨研,我不由在心里苦涩摇着头。我真的不想让他见到,我此刻的狼狈和无助,平添他的心堵。 “魅儿,你怎么样?”他并没有接近,背着身后一席清冷月色,他低沉着浓眉,心情极为不快的轻问着。 我打起精神,冲着他浅浅一笑,伸出右手扶正微斜的金钗,轻道着:“我很好。” “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他垂着头,似在自言自语。 迎着柔和如水的月色,我脸上荡漾着绝美的笑容,接着他的话,肯定的说道:“墨研,我的真的很好,很好。”最后,这声声随着夜风飘远的很好,似乎成了我的 。连我自己都无法瞒过的谎话,怎能隐瞒过他睿智的星眸。 猛而,他抬起头,一脸执着的看着,坚决的说着:“魅儿,我带你走吧。” “走?”我缓缓后退三步,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惊讶他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不知道,这一走他就成了罪人,这一走他就不再是尊贵的王爷,甚至可能成为亡命之徒。 更甚至,天下莫非皇土,能走到哪里? 缓缓摇着头,我眼带执着的说着:“不,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喜欢奢华的生活,我喜欢为妃的日子,我喜欢嫁给末魇,毕竟他倾城相娶,恨爱我,而且……我过不惯贫穷,不过惯落魄的生活。” “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直视他眼中的深情,我只能打定主意,如果必然有难,就让我一个人经受,如果必然有痛,也让我一个人承担。 看着默然不语的他,我轻轻浅笑着:“墨研,夜已深,我便先行离去。”举步将行,想起姚蜜儿之话,不由暂停脚步,再次低声说着:“墨研,别再查珠颜了。” “你将要离去,我再查又有何用呢?”他向着我沉寂的背影,幽幽说着。 听着他语中叹息,我闻到他一如既往痴情,不由心生触动而言:“墨研,我真的很想回到入宫之初那段日子,你不识我身份,我也不知道,你是身份贵重的王爷,我们依然可以吟诗作对,过着洒脱日子。只是,这个世上难有回头路,一切都不在了。” 033 第三十三章、出嫁 四月二十八,阴天。 这一天,琉宫成了一片红色的世界,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喜庆。 这天天微亮,我便由八名年长宫女服侍起床。 铜镜前,新妆初成,镜中的人真的很美。骡子黛淡抹的青黛,远若青山婉转青碧,下面那黑珍珠的眼眸,透着盈盈清光,显得冷涩孤僻。 的鼻子,映在皎洁如雪的羊脂,显得那么清秀可人, 浓抹,贝齿净白。身披长长拖尾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的霞披,刺眼的红把那张苍白的病容生生衬出一丝血色。 身后,姚蜜儿手捧金色凤冠微微靠近,她嘴角带着浅浅一笑,就着我高高竖起的发髻,她把凤冠放下,固定之后,便亲手为我放下,那串串流金造就的流苏。 “姐姐,你真的很美。”姚蜜儿靠着我,看着铜镜倒影,她幽声说着。 是真的很美,他给我置办的嫁衣,真的很美,竟然把我这个没有灵魂的女人,打扮得如同天仙一般美丽。 “走了。”缓缓起身,玉手搭在一旁喜娘伸来的手,对着眼前的姚蜜儿,我有心交代她好好照顾年迈父母,但是想起她的所作所为,最后我只有这两个字。 “姐姐一路走好。”侧身走过之际,她向我躬身行礼。而我却是挺直腰杆,与她错身离去。 终于,我出嫁了。 拖着那件大红色,有着长长摆尾,摆尾用金线绣着的桂枝喜鹊嫁衣,我由着他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朱雀门。 头上那顶凤冠,如同紧箍咒一般紧紧掐着我满头青丝,让我脑袋不断 ,加上眼前金色流苏,随着行走不停晃动,我觉得阵阵目眩眼花。 身旁的墨黜,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金色龙冠,脸上明朗的线条尽显皇家威严,他就这样扶着我,步步走向朱雀门,把我从那里嫁出去。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昨夜他还在我身上拼命的 ,拼命的寻欢。今早,他便换了一个身份,成了我的哥哥,欢天喜地把我嫁出。 是啊,从我穿上这袭嫁衣开始,这个世上再无姚魅儿这个人,从此却多了一个名唤墨心媚的人,墨黜从此也多了一个妹妹。 今天是西漠皇朝喜庆的日子,因为当今圣上墨黜嫁妹,所以举国同庆,此刻朱雀门外,已经摆起三天流水席。 真的怪不得西漠臣民这般高兴,我这一出嫁,就得到一座康城,比之劳民伤财的三年征战,最后还战败赔偿,用一个女人换来这一切,真的该好好庆贺一番。 这些,我真得不怪,我只是可笑的看着他,极为慎重的把我的手交到对面末魇手中,我目不斜视听着他语重情长的交代着,要末魇好好照顾我。 而墨黜对面的他,也跟着轻言:“诺。” 这两个男人的演技,真是妙啊。 我嘴角那抹无声无息的讥讽越扩越大,由心感叹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当真 襟无限宽大,度量难以海水斗量。 一个夜夜从我身上寻欢,却可以面带微笑亲手把我嫁出,一个却愿意用一座雄伟的城池,换取我这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可笑啊,真真可笑,不过这场闹剧即将落幕,我紧 住,隐藏于宽大水袖中的匕首。 “末魇,你别得意,你用康城换来的,注定永远只是一具尸 而已。”微微侧首,看着身侧牵我走向那辆金顶的车辇的末魇,我在心里冷冷一笑。 随着车轮辘辘而行,我微微回首,看着越离越远的高大城楼,那里似乎有一人影,随风而立,正向着我挥手道别。 若尘,那是你吗? 若尘,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去送那碟青梅酥。 不知道,待到明年宫女出宫之际,你那个痴等你二十五年的青梅竹马,眼睁睁看着,那群洗尽铅华的宫女,身背西软如鱼贯流走出侧门。他盼啊盼,等啊等,直到人群散去,直到宫门空无一人,直到宫门缓缓掩上,他该是怎般心酸,怎般绝望…… 若尘,你恨我吧,你若在天有灵,就一定要恨我,只有这样,以后我下到地里,才有颜面见你。 “别哭了,新娘子哭就不美了。”不知何时同坐身侧的末魇,轻轻拨开我眼前不停晃动的流苏,拿起青色锦帕,认真的为我拭去眼角盈泪。 他的动作引得我一阵失神,回神之际,对上他眼中的柔和,我挥手拒绝他拭泪的动作,冷冷而道:“我没有哭。” 034 第三十四章、血染洞房1 朱色宫门外,一片熙熙攘攘,微凉的 ,再次悄无声息拂过深藏宽大水袖中的精美匕首。就在今晚,我与末魇的洞房花烛夜,我就会用这把匕首,结束我多舛的人生。 我已经活得够累了,再也经受不得一点伤害。我无法逃脱墨黜带来的爱情阴影,便无法再次陷入末魇为我编制的爱情美梦。 于是,我只能残忍的选择离去,留给末魇一具冰冷的尸 。 “对不起。”垂眸向下,我微动的嘴唇无声吐着这三个字,和带着一腔愧疚。 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从西漠一路行来,这个倾城相娶的神秘末魇,对我是无微不至的关心。一路走来,不多言的他,一直安坐于我身侧,有时候我想事入了神,甚至会把他当空气忽略。但是我稍有风吹草动,他总是第一时间送上关切的眼神,而我依旧冷冷回绝他的关怀。 我真的猜不透,这个整日带着半边黄金面具的末魇,为何在我一次一次冷漠拒绝之后,他依然一如既往的对我好着。 回想,今早金顶车辇初临皇城,便得当今太后亲自拦婚。 那个面慈的老人,用自己的身躯执意挡在我的车前,就是不让我从正门太和门进入。照她的意思,我就是身份尊贵的和亲公主,但是说到底,我依然是一个妃嫔,一个妾室,怎能如此冠冕堂皇踏入,只有正宫娘娘才能走过的太和门。 太后执意我的车辇只能从偏门而过,而他,却因为此事,和自己最为尊重的母后执拗上了。那时,端坐车内的我,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急促和为难。一方是他血 之亲,一方是他倾力讨好的佳人,成了夹心饼的他,就这样阴着脸和他敬重的母后,足足对持的半刻钟。 最后,还是我走出车辇,亲自从偏门走进夜末皇宫。 或许,真如外人传言,他这样倾城相娶,是真的爱我。 只是,这爱我要不得,也不能要。我留给他的,注定只是一具没有 温的尸 。 “末魇,今生真的对不起了,我的爱已经被他摧残殆尽,再也不可能爱上他人。”幽想连番,最后只是遗留这些歉意。 缓缓抬头,拨开眼前金色流苏,从锦床起身之后,我从内室徐徐向外。身后,那长长火红的摆尾随着我走动,上面金色的绣线在点点烛光中,耀眼着一室金碧辉煌。 这又是一间华丽精致的牢笼,我一路向外,殿内摆设尽是珍贵的金饰器皿,透着微香的檀木打造的家具,柔和了一室金器的锐气,带来点点祥和。而我踏过的光洁可鉴的地板,却是用白玉铺就,听宫人耳语,这种白玉不多见,具有冬暖夏凉之效。 夜末位邻燥热之地,每到夏季,这里气温极高。看来,末魇用白玉做地板,是深怕热到我。 “如此用心,何必呢?”行至外殿,对着案台默默垂泪的红烛,我轻声问着。 却是只怪红烛无言,只能泪流相对。 罢了,这一切,无论他,还是他,等我眼睛闭上之际,都与我无光。 曾经父亲说过,玉本洁来还洁去,何曾身陷泥淖中。 轻步回折来到内室,临着铜镜坐下,我亲手拿掉那如同紧箍咒的凤冠,脱了一身厚重的霞披,只身剩下那件薄薄白色蚕丝亵衣。伸手触及妆台那把精美匕首,微凉指尖轻轻拂过,抬头望向窗外,依然能见窗前人影绰绰。 我虽然支开殿内侍候众人,但是末魇依然不放心,把侍候之人留在殿外。我想,只要我稍有风吹草动,那些人一定会冲进来。 只是,末魇他一直猜错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走。低眉把玩手中精美匕首,一下子狠心 ,锐利的刀锋在火红的烛光中,散发着阵阵寒气。 我右手握紧匕首,拉高左手手腕衣袖,微微闭目,随着眼角渗出的那颗盈泪,锋利的匕首已经狠狠割下…… “叮当”,精美匕首落地的声音,只有我听得清晰。随后,是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我趴在妆台前,打开的眼帘,看着白玉地板上默默绽放的血色花朵,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浅笑,在火红的烛光照射下,越发显得迷离。 不知道为何,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响起:“玉本洁来还洁去,何曾身陷泥淖中。” 035 第三十五章、血染洞房2 感觉着,身上的 温随着鲜血缓缓流下,我意识越来越迷乱。突然,一道强光出现在我眼前,我有心举手挡住,却发现周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只能任由那道强光, 痛心疾首的低吼,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把我包围着。微微张开的嘴,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声带却如同木涩一般,喊不出一句话,我拼命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目如同灌了铅一般重,最后我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我这是在哪里呢?看着眼前弥漫的白雾,眼眸闪过阵阵疑惑。记忆如同翻书一般呈现,我明明记得洞房花烛夜,我亲手割开左手动脉,看着鲜血如残花在白玉砖面绽放。为何转眼间,我就来到这里? 四周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物,我想起身喊人,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我就挣脱不得,更别谈喊人。就这样,我双手环膝坐于这个死寂的空间,默默等待着。 我这一生等待许久,却等来一个悲剧收场,于是,我不介意这点等待的时间,虽说四周寂静无人,显得有些可怕,但是却不能阻挡我的思考。 忽而,一个念想袭上心田,莫非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不成? 这个想法刚刚形成,我就觉得周身拉痛,如同被人五马分尸,接着眼前一阵恍惚。再次打开眼帘,看见的就是他的脸,还有脸上那个精致的黄金面具。 “你醒了?”低沉深幽的男音响起,微带一丝恐惧,试探 的问着。 “怎么是他?”我的意识尚且迷糊,不由心想着:“莫非地狱也有一个末魇?” “魅,你真的醒了,这太好了!”我还没有分清真假的时候,眼前的他无限放大,已经把我狠狠塞在 口,那股炙热的男人气息,喷洒于鹅颈上,把我活生生吓醒。 这炽热的 温,这颤抖的声音,这伟岸的身躯,我这怎么可能在地狱啊。 转眼之间,看见左手腕缠着层层白纱,我如同身坠冰窖,一切的美好在眼前活生生粉碎,我连死都不得。 “你凭什么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谁准你救我的?”狠狠推开他,一连就是三个问题。“我已经活得够累了,你为何不让我死呢?每个人都逼我,你也要逼我吗?”双目被泪水狠狠打湿,我冲着他大吼大叫。 本想着,已经身在地狱,谁知道再睁开眼睛,我依然得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受难。这一刻,我精神面临崩溃,双手如雨点一般,不停落在他身上。 我拼命的捶着他,期望能把他打倒,这样我的梦就圆了。我用尽全力的捶啊捶啊,直到左手腕再次鲜血袅袅而出,我依然不知疲惫的喊着,打着,就为了圆一死了之的心。 “魅,你坚强一点。”隐藏于面具下的双目,透着痛心,他紧紧锁住我的皓腕,不再任由我这般疯狂的自残。 “我不要坚强,我想死。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全然不顾左手腕不停渗出的血,依然拼命挣扎着。 “魅,你冷静一下。”末魇把我狠狠压在 口,低声喊着。 “末魇,我告诉你,你救我一次,我就再死一次,我看你,是不是每次都能救活我。”挣不开他的怀抱,我只能狠狠搁下这番狠话。 打开弯弯浓密如同蝶翅的睫毛,看着眼前宽厚的 膛,我把一腔怒气化在贝齿间,对着眼前这个 膛狠狠咬下,直到口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我依旧咬着不放,而抱紧我的末魇,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却一直没有出言阻止。 036 第三十六章、绝食1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伸手拨开他的前襟,看着他宽阔 膛两排渗血的牙齿印,不知为何,心中的愧疚化成一腔气愤,冲着他厉声喊道:“你笨啊,怎么就不会推开我,就不怕我咬死你吗?” 他拉过衣襟,细心整理着,掩过血迹模糊的前 , 着我不断渗血的左腕,向我摇头以示没事,低沉悠扬的声音响起,殿外早早候着的御医已经挎着药箱快速进来。 “赶紧止血。”一直稳如泰山的末魇,看不惯年迈御医僵硬的动作,亲自走出,把年迈御医提到檀木床前。 “老臣拜见皇上,皇上……”被末魇提到床前的御医,惶恐的跪地,正想大礼参拜之时,就被末魇一句冷飕飕的:“她如果出事,你就等着全家陪葬”给打沉。 我斜靠床沿,尚无法回神,眼睁睁看着年迈御医接过我的左手腕,飞快的拆着白色纱布,然后重新上药,再次缠上白纱布。 感觉手腕那股如同火烧一般的燥热,在药物作用下,已经慢慢消退,反而有一种透心的凉渗入心里,我才恍惚的回了神。 回神之际,眼见白胡子御医提着药箱已要退下,我不由出声喊住:“你等一下。” “心妃娘娘,是不是身 尚有不爽朗的地方?”与末魇拜别的御医,听见我的呼唤,便提着药箱返回床前,低声问着。 “心妃?”这是在叫我吗?随着心起的疑惑,我举目而望,看向御医身后的末魇,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墨心媚。”末魇注视着我,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墨心媚! 我的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冷笑,是啊,曾经的姚魅儿已死,如今活着的我叫做墨心媚,是墨黜的亲妹,末魇的妃嫔。 这些日子,我一心执意寻死,竟然连这码事都忘记了,当真糊涂啊。 “心妃娘娘,你若无他事吩咐,老臣便先行退下。”年迈御医久躬着老腰,也是甚感疲惫,久久见我没有反应,不由再次大胆出声。 抬起低垂的眼帘,视线刚刚扫过御医,我便转向末魇刚刚整理好的前襟。想着刚刚被我咬得血 模糊的前 ,或许此刻正渗着鲜血,我不由心愧的再次看向御医,轻声说道:“劳烦御医,帮皇……” “你先下去。”我尚未说明缘由,一旁的末魇已经出言打断,把年迈御医摒退了。 “老臣遵旨。”年迈御医微微向我看来一眼,就向着末魇行礼退下。 而我眼见御医离去,本想再次喊下他,却被守在床前的末魇用眼神阻止了。直到御医掩门退下,内室空无一个侍候的人,我才出言相问守候床前的末魇:“你为何阻止我请御医为你上药?”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平静看着我,眼中闪过柔光。 “那也是伤。”婉婉看着他,我声音疲惫的说着。或许是流血过度的原因,加上清醒之后,那通猛烈的挣扎,此刻静心下来,不由觉得周身无力昏昏欲睡。 “宫中口杂,我自己上点药就可以,你放心,好好休息。”他晃着头,漠不关心的说着。 “你……”转头望向他,看到他脸上那张精致的冰冷黄金面具下,却深藏一双不为人知柔情的星眸,我的心中一片感慨。 原来,他不肯让御医为他上药,纯粹是为了保护我。是啊,宫中人多口杂,御医这一上药,我咬伤末魇之事必然无法隐瞒,我这个洞房花烛夜闹自杀的妃嫔,必定烙上一个恶妇之名。而末魇显然想到这点,才三番两次打断我留下御医,为他上药的意思。 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我再次猜不透,为何他会如此待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别有目的。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先退下吧。”想不通,我选择了回避,与床前他轻道一声,便卷起一角锦被,把头深深埋入被子中,感觉着被子传来的暖和,本来极为疲惫的意识力越来越模糊。 037 第三十七章、绝食2 透过低垂的珠帘,末魇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看着内室,那个斜靠檀木床沿,眼帘微闭的女子。他的目光回转之际,看向跟前端着食盒的青衣宫女,当目光接触到食盒上浑然未动的精美食物,他的眉头一皱再皱。 “她还是不吃吗?”低沉男音响起,听不出任何一丝波动,似在谈论今日天气。 而那名青衣宫女,却是手心一抖,食盒上精美的器皿已经摔碎一地,她全然不顾碎瓷片刺入肌肤的痛,已经俯首跪于地上,眼带恐惧,声音颤抖求饶着:“皇上,奴婢无能,奴婢该死,奴婢……” “你确实该死。”末魇温情的视线从内室女子身上转回,看着跪在碎瓷片上的青衣宫女,那种温情的眼神化成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逼向青衣宫女:“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陪葬。”俯首而下,末魇低声冷道。而那个本来已经惶恐慌张的青衣宫女,在末魇的怒威下,已经被活活吓昏了。 伸腿跨过地面那个已经昏迷不醒的青衣宫女,末魇直奔内室而去。 “魅,你已经整整三日不食,你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呢?”正在我神游九霄之际,末魇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耳际响起。 我慢慢调回视线,因为三日未曾进食之顾,我足足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断断续续吐出这番话:“我不是惩罚你,也不是折磨我,我只是想死而已。” 洞房花烛夜割脉自尽不成,末魇便时时刻刻派人守在我身旁,让我再没有机会了结自己。后来,我寻来思去,唯有绝食一计,才能让我摆脱如今这个沉重的牢笼枷锁。 “活着,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末魇扶起虚弱的我,逼着我直视他深邃的黑眸。 他的黑眸,漆黑宛若漩涡,透着一种吸引人的神秘色彩,如果直视过久,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陷入他编织的爱情漩涡。于是,我只能倔强的抬头,用那双无神的眼眸回视着他,冲着他缓缓摇头。 “就是为我而活,也不能吗?”这个神秘的男人,在我眼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低沉的声音带着祈求,深沉的问着我。 为他而活?虚弱疲惫的我,就这般任由他抱着,任由他的 温一点一点温暖我冷却的心。只是为他而活,我真的做不到了。 人生二十一年了,不长不短的时光,我曾经为深爱的他而活,我也为父母而活,我更是为我的孩儿而活着。只是到了最后,我剩下什么呢? 只有,这副支离破碎的躯 ,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还有付尽一生泪水也求不回来的情爱。 于是,我决定了,我要为自己活一次,也执着的,想用此法离开这个多难的世界。 因为我累了! 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床顶那默默绽放的墨兰绣花,我缓缓摇着头,对着他轻声而道:“不了,我不能为你而活,因为我找不到任何为你而活的理由。”我知道,我这般无情的回答,一定会狠狠伤到他。但是此刻一心寻死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早一秒离开这个世界,就是上苍对我最好的恩赐。 “魅……”近在咫尺的他,黑眸带着浓浓的沉痛,许久,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害怕,向我大声怒号着:“魅,我不会让你死的,永远都不会,就算有那一天,我一定要走在你之前。” 看着眼前这个一向稳重神秘的男人,被我呛得五孔生烟的模样,我不由心觉好笑,嘴角不由自主荡起一抹浅笑,伸出的手触及他完美的下颌,我轻声而问:“末魇,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不,不是喜欢。”他用力拥紧着我,似乎深怕下一秒我就会离去一般。那颤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害怕,我听着也觉心痛。若非我心早就被伤透,或许真的会为眼前这个男人所作所为打动。 “不是喜欢,为何不放我离去?”举目,我不解的问着。 “魅,那不是喜欢,而是爱。”他修长的食指勾起我秀巧的下巴,漆黑的眼眸带着以往不顾的深情,痴痴看进我的眼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已经爱上你许久,甚至久到让我忘记时光流逝,似乎永远停留那一天,你我初见之时。” 038 第三十八章、有孕 “灌,就是强制用灌的,也要让她吃饭。她要死了,你们统统等着陪葬。”奢华寂静的宫殿,第一次响起末魇气急败坏的怒号。 整整七日,这座雄伟华丽的宫殿,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我绝食七日,随着时间推进,神秘稳重的末魇,终于再也无法保持他稳若泰山不倒之势。 就在今日,他眼见青衣宫女端着原封不动的食物退下的时候,终于如同火山爆发,把一腔怒火和恐惧,向着殿内侍候的众人身上发泄。 本来,我是微闭着眼睛,斜靠雕花镶金床沿深思。正惊叹着,这个整日带着神秘黄金面具的男人,在那颗看似坚硬如铁的心里,竟然藏着这般柔情似水的深情。 那日,他拥紧我轻声低喃:“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已经爱上你许久。”那一刻,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微微颤抖着。但是,这一切都如昙花一现,我把这颤抖之刻归结于末魇说得太多煽情。 骤然,被末魇的怒火惊醒的我,撑起极为虚弱的身子,伸手想唤末魇入内,让他别再威吓无辜宫人。却是因为连日进食不多手上无力之顾,撑起的身子尚未出声,已经随着向前倾倒的重心,整人从床上摔下。 正怒火滔天训斥宫人的末魇,见我摔倒在地,便如同风火轮一般冲入,抱起我上下打量,紧张问道:“魅,你有没有伤到?” 无力抬起的头颅,靠着他宽厚的臂弯,莫名感觉由心的安全,我向着他轻摇着头:“没事。” 他锁眉忧心盯着我,直到我再三保证无事,他小心翼翼抱我回床,细心为我盖好被子之后,便拾起我 无力的玉手,满眼着急再问:“魅,你真的没事?” 看着他黑眸中深深的担忧,我回他婉婉浅笑,才虚弱的张口:“末魇,别再训斥宫人了,我不吃,是我自己的原因,并非他们侍候不周。”侧首看着殿外小心翼翼做事的宫人,我更有深感,要好好劝说末魇,让他不要因我之事迁怒无辜他人。 “魅,你这是在心痛他们吗?”末魇小心翼翼试探着。 “我不想连累他人。” “那你就该好好吃饭,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的 命。” “你也想学他,事事拿人命威胁我吗?”无神的瞳孔锁紧,带着一股怒气盯着末魇。他的话,让我再次想起墨黜的所作所为,他每每逼我就范,就是用我姚氏一族 命。 “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末魇慌张的抓起我的手,急忙的辩解着。 我却冷冷 被他 的右手,目光斜向一旁,冷冷轻言:“一丘之貉。” “魅,我真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忍,你这样折磨自己。”他苦恼的 头,一脸无助的看着我。 “你先下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此刻的末魇,让我心生愧疚,觉得不该把对墨黜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本想出言道歉,但是想起,自从他亲自迎亲至今,我已经伤他够多,并非一句道歉就能消除。于是,只能无奈的,把这一腔愧意放于心里,留到下辈子再还给他。 “那你好好休息。”临走之时,末魇低身为我捂好被子。几次,他薄唇微动,似有言要说,却被我冷漠的目光打消。最后,只剩这句不咸不甜的叮嘱。 缓缓侧身,注视着末魇离去之时颓废的身影,我的视线越发迷离。 迷迷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末魇低沉震惊的声音响起,才把我从梦里惊醒。 “御医,你说……你说什么,魅有喜了?” 039 第三十九章、活着的理由 有喜? 这是在说我吗? 饿得昏昏沉沉的意识,我依稀记得末魇便是唤我为“魅。” 莫非是那半个月墨黜的疯狂索欢,让我珠胎暗结? 这个念想一起,把我活活吓醒,打开沉重的眼帘,我无神疲惫的眼眸正好对上末魇眼中的震惊。 我与他足足相对半刻,才寻得自己声音,试探的问着:“末魇,你刚才所说之事,是真的?” “魅……”他欲言又止,伸手支开御医,在我床前坐下。 望着末魇躲闪的目光,我的心里对刚才之事,已经有了几分相信,于是,便再次开口问道:“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的……真的有了?”末了,我终于艰难的吐出“有了”这两个字。 孩子这个词,不由让我想起,我那个夭折腹中的孩子。那时,我已经感觉到他在腹中活动,而我也满心喜悦为他日夜裁制新衣,谁知一梦起来,这个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墨黜亲手端来的一碗打胎药,便让我与腹中孩儿阴阳相隔,从此永世不得相见。 今昔思起,我依然觉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历历在目,身下那摊缓缓流出的红色刺痛双目。 婉柔抬头,我徐徐看着眼前末魇,静待他的回复。而末魇却是不肯直视我,微微低下那双深邃的黑眸,直到我第三次催促之声响起,他才沉重的点着头。 “我的真的有了?”撑起虚弱的身 ,不知道从何涌出的力量,让我抓起末魇厚实的双手,不可置信的反问。 末魇急忙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 ,星眸直视着我,肯定的点头道:“真的。” “真的有了?”睁大无神的瞳孔,看着床帏默默绽放的墨兰,我自言自语低吟着。举手缓缓向下,俯于平坦的下腹,此刻,我依然一脸不可置信。 想起墨黜的绝情,念起我早夭的孩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儿,到底是上苍对我另类的惩罚,还是一种仁慈的恩赐?这些,我都分不清楚了,只是知道,那里又有一个生命在孕育,他是我的孩子。 “末魇,你自己也清楚,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锁紧着秀眉,我低声问着。 末魇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那握着我纤手的右手,竟然微微颤抖着。许久,他才垂了眼帘,神色疑重的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水 杨花的女人?” 倾城相娶来的女人,腹中的孩子竟然并非自己亲生,这事放在那个男人身上,都是不能忍受的事实。于是,无论他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有异议。 只是,总觉得有点心酸,有点愧对这个孩子,他尚来不及出世,就要随我这个不久人世的母亲一同离开。 “魅……”末魇轻唤着,那温厚的双手拾起我的右手,一脸沉思看着我:“魅,如果我认这个孩子为亲生,你会为他活着吗?” “你说什么?”我失声惊叫,再次撑起虚弱的身 ,不可思议的看着末魇。 末魇扶紧我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 ,低沉的说着:“只要你能活下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活着,就可以。” “末魇……”举目相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伸手触及他脸上冰冷的黄金面具,我真的猜不透,他为何要这样包容我,是真的爱吗?“末魇,他真的不是你的孩子?”是墨黜那个魔鬼的。 “我知道,但是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就认定,他是我末魇的孩子。” 末魇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我既心惊又感动。与之墨黜亲手拿掉的那个孩子,我真的无法相信,末魇真的能容忍这个孩子。 “末魇,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可以留下这个孩子?”从震惊中回神,我不太肯定的问着。 “君无戏言。”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那我就为这个孩子好好活着。”这一刻,我宁愿选择相信末魇的承诺,在我心里,我实在不忍放弃这个孩子,纵然他是恶魔的孩子。而这个整日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我相信,他应该有着和墨黜不一样的本质。 于是,我打算再赌一次,为自己赌一次。 040 第四十章、皇后1 我为了腹中慢慢成长的孩子,终于,斜靠着床沿,由着末魇仔细的,一勺一勺喂我喝下汤水。 整整三个月,末魇为了我的静修与养胎,下令封殿,就是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到我。 我虽半步未出这座奢华的清乐宫,但是从宫人闲时的耳语听出,我现在可是夜末内宫当红名人。 而这个出名,就是出在我洞房花烛夜闹自杀,再到后面绝食,接着就是莫名其妙传出喜讯,这些条件综合在一起,我这个未尝踏出清乐宫的心妃,就成了宫中众人闲茶饭后最大的话题。 经过三月静养,我的身 已经恢复如初,看着日益长大的肚子,我把对那个早夭孩子的爱,全情倾注在腹中孩子身上。每每摸过下腹,我似乎感受到,他在回我童真一笑。 “孩儿,我亲亲的孩儿,你要平平安安长大。”端坐堂前檀木贵妃椅,玉手缓缓摸过微微 的肚子,对着一室阳光,我无比祥和的轻道着。 我是一个极为爱家的人,自从失去那个孩子之后,我就如同得了梦魇一般,日日盼着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所以,当我得知这个意外的孩子,纵然他有墨黜的血脉,我也想把他生下,因为在我心里,他只是我的孩子。 “心妃娘娘,皇后在宫外求见?”我从腹中孩子回神,举目向着声源之处看去,只见背光而立一双十女子,一袭青衣,乌鬓微 玉簪,小巧瓜子脸上不拘一笑,带着一股稳重之色。这就是末魇为我精心挑选的掌宫女官,名唤青瓷。 “皇后娘娘求见?”我拧眉看着青瓷,深觉她此话有异,便出言相问:“青瓷,皇后足足比我大两级,她要来清乐宫,无需求见吧?”顶多也就一个过殿走访,用上“求见”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心妃娘娘,你有所不知。”青瓷轻步上前,举壶为我添满茶水,才在我的注视下缓缓道来:“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口谕,谁都不能打扰娘娘养胎兼静修。皇后虽然等级高于娘娘,但是迫于皇上旨意,也只能这般让内侍通传。” 听着青瓷不急不躁的解说,许久,我才舒展秀眉,对着她吩咐着:“皇后礼重,我们万万不可懈怠,你与我一同出殿迎接皇后娘娘凤驾。” 我已成宫内风云人物,如今皇后亲自造访清乐宫,如果我不出殿相迎,难免又落得一个架子大,不分尊卑的闲话。 随着我站起来,青瓷近前为我整理衣物,才扶着我莲步轻移向外。 我久未踏出清乐宫,现在一路走来,只是眼熟的觉得清乐宫许多摆设,与以前居住的琉宫有神似之处。但是因为怕让宫外皇后久等,我只能放下那颗细细一观的心,打算以后一定要寻个时间,仔仔细细看看这个末魇亲自为我建造的清乐宫。 不时,紧闭的朱色大门在我命令下,缓缓在我眼前打开,抬脚跨过青石门槛,映入眼帘是一个雍容华丽的女子,一袭百鸟朝凤大红绸缎长裙,映着光洁宛如羊脂的肌肤,明朗清澈的清眸,宛如青山的粉黛, 的琼鼻,高高梳起的高髻,带着金色凤冠,极显皇室尊贵又微带祥和之气。 她见我亲自相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极快的收起,在我惊艳她的出众气质之时,我微凉的手,已经被她紧 着,接着耳边便响起清流般的嗓音:“心妃妹妹亲自相迎,姐姐不胜感激涕零。” 低头看着被皇后 的双手,我微微一笑,轻言道着:“皇后娘娘莫如此言,妹妹羞愧。本该妹妹亲自过殿拜访皇后娘娘,如今却让皇后娘娘您……” 皇后打断我的解释,轻声接道:“妹妹有痒在身,如今更是身子娇贵,那些繁文礼俗便丢了吧。” “只是,妹妹打算与姐姐在这里话家常不成?”皇后噙着浅笑,打趣的看着我。 “皇后娘娘快请,快请。”被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想起,我们此刻便站在清乐宫大门外。于是,不由脸上一红,侧身赶紧把皇后迎入清乐宫。 041 第四十一章、皇后2 我随皇后入内,于内殿坐下之后,便挥手让青瓷下去准备茶点。 皇后坐下之后,便四处打量着清乐宫,半会才夸了一句不咸不甜之话:“妹妹,你这个清乐宫真是雅致。” 我入宫至今,终日闲居清乐宫,未尝外出一步,与之宫内众人皆是不熟。而今,皇后突然造访,我猜她定是有事相谈。于是,见她开口就是这不咸不甜的夸奖,我就知道,她这是自持身份,想让我先她开口询问。 皆道宫中人心复杂,谈话之间须小心应付,就如今之事而论,还当真如此。想通个中曲直,我便顺着皇后之意,轻言问着:“皇后娘娘,您今日亲自过殿探望妹妹,所谓何事呢?” “妹妹聪慧。”我这正合皇后心意的一问,博得她一个婉婉浅笑。只见她收起打量清乐宫的目光,正言向我:“妹妹应该还不知道,皇上为了妹妹之事,已经和太后闹得不可开交。” “皇上和太后闹上了?”本是正襟危坐的我,却因为皇后之言,不由掀起风浪,望着皇后质疑的目光,还有其中的一丝担忧,我陷入沉思中。 太后瞧我不顺眼,我从未踏入夜末皇宫就已知然。我一直以为,自我步下车辇,走偏门进入夜末皇宫,末魇和太后紧张的关系就可以缓解。 但是,今日皇后口中所言,让我得知,事实并非我心所想。 末魇待我极好,特别是他包容我腹中孩子,更是让我深受感动。虽然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滴感情,但是我也不愿见他,因我之事与太后闹得不愉快。 折眉,目光飘渺盯着远方许久,我才收拢焦距,向着一脸温和浅笑的皇后问着:“此事妹妹为实不知,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妹妹也知道,皇上子嗣不多。所以太后得知妹妹怀有身孕,便想过来看看,但是皇上却以妹妹需要静养为由,加以阻拦。”皇后笑意吟吟看着我,声如脆铃。 皇后的话,让我好一阵沉思,末魇这样做,我似乎能揣摩到一丝真意。第一,当然是为了我的静养。第二,自然就是孩子问题,末魇是有意不让太后亲近孩子。 孩子并非末魇亲生之事,末魇已经和我商量好,此事只能我与他两人知道,万万不可对外说出。 太后年事已高,末魇怕太后对孩子产生深厚感情,而这个世界又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怕万一事发之日,会深深伤到太后。所以才从源头开始扼制,不让太后太多亲近孩子。 他这样的思考,我不能说上什么。只是却因为孩子生身谜底,害得他们母子不和,却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侧目而观,看着对面雍容华丽的皇后,眼角微带的那丝担忧,不由心想着,去见太后一次,应该也没什么事。 思定之后,我便开口问着皇后:“皇后娘娘,不知道你可否有空?” “妹妹有事?”正端起茶盏的皇后,见我这一问,便赶紧重新放下手中青瓷描金茶盏,浅声问着。 “妹妹是这样想的,如果皇后娘娘有空,我们不如结伴过去陪陪太后。” “妹妹灵慧,姐姐谢谢妹妹的明理。”皇后笑展朱颜,一副极为心喜之样。 “皇后娘娘,您又谬赞了。”看来,我亲自拜访太后之意,又再次深得皇后之心,才能得来她这番赞赏的欢笑。 而我却不知道,皇后这番拜访我,全然是授意于太后,而太后深藏的内在意思,也是希望我走出清乐宫,亲自去探望她。 042 第四十二章、太后赠礼1 既已打定主意亲自拜访太后,缓和他们母子关系。但是,低头看着一身白衣便服,我便停顿了脚步,出言说明缘由,实在一袭白衣拜见太后,多有不好,于是让皇后在内殿稍坐片刻,而我挺着肚子,由青瓷扶入内室,换洗和梳妆一番。 因为深怕怠慢皇后,入内之后,我便让青瓷取来淡紫色衣裙,套上之后,由着她为我重新梳鬓,而脸上妆容倒是没有修动。 不时,淡雅而不失高贵的倩影已经倒影铜镜中,乌鬓微拢, 着精致秀巧的白玉钗,零碎缀着点翠珠花,特意落下的几缕刘海,随意搭落在青翠宛若远山粉黛上,下面是脉脉流转万千光彩的明眸,一静一动皆是流光溢彩,透着极致的祥和母爱。从来,我都没有见过,我的眼睛竟是这般美丽,就如同晨曦下最明亮的那颗启明星,闪烁着不灭的荣光。 久久,我从宝石般的眼眸回神之际,已经由青瓷扶着向外。 “妹妹当真神人,这般稍微打扮,便如此光艳动人。”迎面而来,皇后眼中闪过不参杂的惊艳,在我失神这会儿,她已经拉住我,一脸感慨的赞美着。 “皇后娘娘,妹妹就是再美,也不如姐姐瑶池仙女般雍容华贵的气质。”掩嘴轻笑,我与皇后一边交谈,一边踏出清乐宫。同时步上宫外久侯的步辇,两队蜿蜒的人马向着太后永寿宫而去。 这天已入八月,空气燥热的分子随着秋风吹起,消减不少。步辇路过御花园东郊之时,我的目光被映入眼帘的姹紫千红的秋菊吸引了。 “皇后娘娘,这里的秋菊品种独特,是何人栽种的?”我不爱牡丹的华丽,也不喜芍药的 ,就爱墨兰的坚韧,还有秋菊的清质。所以,突入眼帘这一地极品秋菊,让我喜爱不己。 “这……”皇后清澈的眼眸深处有着躲闪之意,借着抚平被风吹得 的秀鬓,她侧脸不答。 本来我有心再问,但是接触到步辇随行的青瓷,摇头的动作,我只能隐下满腹好奇,打算回宫之后,再问问青瓷,这片菊园到底有何特殊的地方,让皇后这般避讳。 有了这段 曲,或许是皇后怕我再次提起,便一路目不斜视注视前方,我就是有心与她闲聊几句,也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无聊的目观四周,倒是让我看出夜末皇宫几处特殊于西漠的建筑。 还在我意味犹存的时候,步辇已经在一座红墙青瓦的宫殿门口停着,我由青瓷扶下步辇,抬头向上,永寿宫三个大字正对上方。 那苍劲有力的笔墨入木三分,上面镀着的金黄,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 我与皇后并没有等多久,就有内侍匆匆禀告,说太后有请。于是,我与皇后先后抬脚,步入永寿宫。 永寿宫布置厚重,尽显当宫主位威严,隐隐透着逼人贵气,庭间盆栽多为松柏,取其长青长寿之意。踏入正殿,便见一青袍枣色夹袄妇人,正襟端坐首位,挽着高髻, 着贵气青玉钗,青丝平添的几缕白发,无损她的花颜,只是为她添了一些时光蕴量下的味道。 我紧跟皇后之后,正想跪下给太后行大礼,耳边已经响起太后不缓不急的声音:“心妃有孕在身,繁文礼俗就省了,赶紧起身,免得跪坏腹中皇嗣。” “太后,金安。”太后出言相阻,我自然得顾忌她老人家面子,于是便省了跪礼,搭着青瓷的手腕,抚襟在皇后下位坐下。 “心妃,难得你今日有心,过来看我这个不受宠的老太婆。” 刚刚粘到椅子,太后这番微带质问的话已经响起,我只能赶紧提臀而上,脸上堆砌歉意而道:“还望太后责罚,是臣妾做得不对。” “你那里做错了?”太后抬着眉,憋了我一眼,便老神在在端起茶盏,吹着气慢慢饮着。 “臣妾入宫三月有余,却迟迟没有拜见太后,这是一错。二错就是,让太后因臣妾之事,与皇上有了隔阂,这一错,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垂目,我一副沉痛之样,把这番煽情之言说得淋漓尽致。这个时候,我不由佩服自己,长久未用的宫廷面具,此刻用起来,竟然这般得心应手。 “好。”太后重重放下茶盏,咤道:“心妃说得好,来人,有赏。” 043 第四十三章、太后赠礼2 这就有赏? 挺直的身子,眼睁睁看着太后走近,从内侍姑姑手中接过一个血玉镯子。我尚未回神,太后已经拉起我的左手腕,亲手把血玉镯子带在我手上。 “心妃,你肌肤如脂,手上有这道淡淡粉红伤口实在不好看。不过带上这血玉镯子,便多少遮盖住了。”重新放下衣袖,太后已经回身,走到首位坐下。 而我依然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直到一旁皇后实在看不下去,掩嘴轻笑出声,才把我惊醒。低头望着左手腕上的血玉镯子,通 透着红芒,把羊脂凝雪的肌肤照得一片通红,翻过手腕一看,那道因为割脉自杀不成留下的痕迹,真的淡了不少。 举目而上,首先对上皇后取笑的目光,听着皇后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说道:“妹妹,你还不赶紧叩谢太后,这个血玉镯子,可是太后的珍品,连我都要不得。” 得于皇后的提醒,我才恍然大悟,竟然因为震惊之顾,而忘记谢恩了。于是,赶紧双膝一弯,已经扑通一声跪拜在地,向着首位上的太后清声喊道:“臣妾,谢太后隆恩。” “赶紧起来,别忘记,你是有身孕的人。你要真感谢我,就为皇上添一男丁。”说着,太后急忙催促青瓷扶我起身。我从她眼中看到的担忧,似极我的母亲,虽然我知道,她只是在担忧我腹中孩子,但是我依然深受感动。 这一刻,我有了与末魇同样的担心,如果让太后知道,我腹中孩子并非她的孙子,不知道她该多伤心绝望。 眼前这个妇人,已经满鬓白霜,真的经不起这种震撼人心的动荡。或许,我这次来永寿宫,真的做错了。 不过此刻,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神色恍惚由青瓷扶着,重新在皇后下位坐下。 拿起身旁茶几的香茗,我轻饮一口,直到雨前龙井的清香在口中淡开,我才稍微收拢神智,望着首位同样低头饮茶的太后, 拂过左手腕的血玉镯子,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冰凉和细腻,对于眼前这个老人,我更加心生愧疚。 骤然,太后放下手中茶盏,向我望了过来,不期而然,我与她慈祥的目光相交于半空,我从那双睿智的眼眸中,看出一抹疑虑。 我与太后相视的眼线,自然无法瞒过一旁心灵透彻的皇后,就在我尴尬之时,耳际已经响起皇后清朗的声音:“太后,再过三日,便是中秋佳节,不知道太后对于此次家宴,可有什么意见?” 皇后的提问,让太后转移了视线。只见她扶着额际,一脸疲惫向着皇后轻道:“本宫年事已高,就不参合这种事,皇后看着办就好。”接着,太后再次把目光调向我这里:“心妃,你也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整日待在清乐宫。” “臣妾知道,会参加这次中秋家宴的。”太后话里意思,我一眼便观出。虽然我生 喜静,不喜欢这种宴会,但是太后明里暗里就是为了让我参加这次家宴,我怎可驳她老人家意思。于是只能选择顺从,只是我猜不透,太后为何非要我参加这次家宴。 “如此甚好。”太后见我顺从她意,不由嘴角含笑连连点头。 我与皇后陪同太后足足闲聊半刻钟,随着不断深聊,我发现眼前这个贵气的妇人,有着一副善良的心肠,是一个如水般婉转清澈的女人。 我是越聊越入神,直到皇后发现太后眉目间的疲惫,才提前我,该告退,让太后休息了。 只是,当我与皇后结伴将要离去之时,由着内侍姑姑扶着的太后,又再次喊住我:“心妃,你的本名,是不是叫姚魅儿?” 太后这一问,让我愣住了,直到身侧皇后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凝神低头应着:“是。” “真的是你?”太后低声自言自语着,然后冲着我意味深沉的颔首,便由内侍姑姑扶入内休息。 而我,却犹如木偶,由青瓷扶着精神恍惚,一脚深一脚浅踏出永寿宫。 回到清乐宫,我依然无法意会,太后最后那句话,到底有何意思。 044 第四十四章、家宴1 眨眼三日既过,从永寿宫出来之后,我一直无法揣摩到太后最后那话的意思,有时候想多了,更加觉得头痛欲裂,后来便慢慢淡忘了。 因为临近中秋佳节之顾,末魇朝政也变得繁忙了。所以,这三天他都是寻晚膳的时候,匆匆过来清乐宫吩咐两三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返回太议殿批阅奏章。 今早,我刚刚起床,青瓷正为我梳洗之时,红绸便捧着一个精美托盘入内,我透过铜镜见到托盘之物,原来是一袭华服,便出言问着:“红绸,此物谁送的?” 红绸放下托盘之后,笑意吟吟走进,声音清脆的说着:“皇上一早,差御衣间大总管送来的,说是让娘娘家宴时穿上的。”红绸年纪与青瓷相仿,是我的左右手,清乐宫一切事务皆由二人分配打理。红绸这名字,就是出自她喜欢穿一身红衣,头带一朵鲜摘的红花。比之青瓷的稳重,一向嘻嘻哈哈的红绸显得活泼乐观,那张 的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笑容,看着让人实在心喜。 “拿过来给我看看。”微微侧过身子,我招呼红绸把华服拿来一观。 “好的。”红绸嘴角浅浅梨涡荡漾着可爱笑容,清脆的答着。 趁着红绸取衣之时,我想着下午就要盛装出席家宴,便示意青瓷随意梳洗,也算素脸见人,挽起的云鬓微斜几朵素净冬梅,正巧红绸取来华服。 接过红绸取来的华服,感觉到的细腻 ,让我心惊的喊出声:“这是云锦吗?” 在西漠的时候,我便久闻夜末云锦的美名,听说每匹云锦历时半年,皆由一条冰蚕丝织造,中间稍有线短,这匹云锦也随之报废。但是织成的云锦,不单轻薄如无一物,而且还冬暖夏凉,手感 ,极得宫人喜欢。 只是云锦价值千金,而且常常是有价无物,所以就是墨黜宠幸我之时,我也未能见到夜末这一宝。 我的惊呼声引起青瓷的注意,只见她凝眸看过之后,也眼带羡慕的向我点头道:“娘娘,还真是云锦。” “云锦,如云飘逸,如丝轻盈,这华服无价。”我侧目望着青瓷眼中的惊艳,心里不由升起一缕感动和感叹,看来,末魇为了这套华服,可是下了一番非常功夫。 可是,我几乎可以想象,当我穿着这套由云锦裁制的华服出现,一定是中秋家宴中,最光彩夺目的一位主子。 只是,这样出尽风头的华服,我真的能穿吗? “红绸,先把它收起来吧。”我现在只想低调的把孩子生下,于是,我把手中水绿色绣着金丝墨兰绣案的云锦华服塞给红绸,情绪低落的吩咐红绸仔细收好。 而一旁接过华服的红绸,与青瓷两眼相对,彼此眼中有着疑惑闪过,最后还是稳重的青瓷低声问着:“娘娘,这云锦华服做工精致,而且无论款式、颜色都是娘娘喜欢的,可见皇上极为用心,为何主子在中秋家宴不穿呢?” 缓缓一叹,我抬眸凝视青瓷,许久才轻言着:“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夜末皇宫的主子,能拥有云锦做成衣服的人,也是少之极少。我穿这身金丝墨兰云锦华服出席中秋家宴,只会一人抢光所有主子光彩,平添宫中怨气,何必呢。” “这……”青瓷见我此言,不由锁眉一思,展眉之后,她目光深邃向我说着:“娘娘所想不无道理,而且娘娘现在有孕在身,那些人在暗,娘娘在明,确实无需平添怨气,免得伤及皇嗣。” “是啊,是啊,这宫内冤死的胎儿真不少。”拿着云锦华服的红绸,跟着拧眉神秘兮兮低言。 “红绸,你想找死吗?嘴大无遮掩,净说一些荤话,还不赶紧向娘娘赔罪,饶你一命。”青瓷怒颜喝叱着红绸,见我满脸阴霾,误认我要降罪于红绸,不由慌张拉着这个神经大条的红绸,扑通一声向我跪下。 “你们都起来吧。”望着跪在跟前的青瓷二人,皆是一脸愧疚模样,我纤细的玉手抚过微微 下腹,幽然而道:“红绸说得也有理,宫中的孩子多是命薄。” 045 第四十五章、家宴2 “青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呢?”抬眸之间,眼见青瓷目有所思的看着红绸端着云锦华服下去,我不由出声一问。 “红绸,你先等等。”青瓷似乎想到什么,喊下红绸之后,才转身向我轻道:“娘娘,这套云锦华服是皇上所赐,你出席中秋家宴不穿,不太好吧?” “你怕皇上治我一个抗旨的罪名?”挑眉,我看着面容带忧的青瓷。 “就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抗旨的罪名定是没有,只是这样会驳了皇上颜面,奴婢总觉得不妥。”秀眉紧锁的青瓷,此刻语气显得有些沉闷。 而走到门口的红绸,见青瓷这番考虑,也端着云锦折返向我走来,附言而道:“娘娘,青瓷所言不假,不然,你就穿这云锦华服出席中秋家宴。” “不成,我不会穿这套云锦华服出席中秋家宴的。”目光坚定的看着青瓷二人,我语气坚决的说着。 “那该怎么办呢?”青瓷见我不会转变心意,便低头深思,为我想着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转目四望的时候,看着妆台那杯漱口水,一计已经涌上心中。我眼疾手快而动,在青瓷二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妆台那杯漱口水,已经被我泼到云锦华服之上。 “娘娘,你这是……”青瓷手忙脚乱抢过云锦华服,看着前襟斑驳水迹,眼见是穿不了,不由心急如焚的望着我。 “刚才一只淘气的猫闯入清乐宫,打翻了茶水,这茶水刚好洒到云锦华服。青瓷,你说,这衣服都湿成这样,还能穿吗?”我笑意吟吟,目光如炬看着身旁一副深思模样的青瓷,静待她的回话。 而聪慧的青瓷也没有让我久等,片刻思考之后,她便明我这番话隐藏的意思,也跟着逐颜轻言:“都湿成这样,却是穿不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也只能怪罪那只淘气的猫。” “猫,哪里有猫呢?”红绸凑近,一脸莫名其妙的问着。 红绸天真的疑惑,让我捏嘴轻笑出声,而一旁的青瓷,却是伸手敲了一下红绸光洁的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说着:“还不赶紧下去晒衣服,要是没这只猫,我就和皇上说,是你打翻茶水, 云锦华服,让皇上拉你出去砍了。” “不要,不要,红绸没有 娘娘的云锦华服,不要让皇上砍红绸的头。”红绸抱着云锦,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青瓷,就差点跪地求饶了。 “红绸你先下去,青瓷是开玩笑的。”我掩嘴轻笑着,实在看不下青瓷如此吓唬红绸,便挥手让她先行下去。 而那个神经大条的红绸,走的时候依然一步一回头,口中喃喃有语,就是别让皇上砍我的头之类,听得我与青瓷纷纷摇头苦笑。真是想不透,这个少根筋,整日嘻嘻哈哈的红绸,是怎么在这个深宫生活下去的。 不过,看着那张 的小脸皱成一团,也极具观赏 ,不由自主便能博得他人欢心,也算开心果一枚。 心中刚有此一感,再观身旁稳重的青瓷,我不由拉过她的右手,感慨的说着:“青瓷,红绸是清乐宫的开心果,而你,就是清乐宫的镇心丸,没有你们二人,这个清乐宫会显得无比冷清。” “娘娘……”青瓷深邃的眼眸闪过激动,许久,她才声音颤抖的说着:“青瓷,承蒙娘娘看得起。” 046 第四十六章、家宴3 时间眨眼而逝,转瞬已是日落时分,中秋家宴在戌时正是开宴。所以,我匆匆食用一碗清粥,就由青瓷扶着在妆台前坐下,而身后便是两个巧手宫人,她们见我坐好,就围了上来。 足足梳妆一刻钟,那两个巧手宫人才心满意足的退下,而我却被头上繁重的朱钗压得恍恍惚惚。眼见二人退下,我这才得了功夫贫嘴,向青瓷开起玩笑道:“青瓷,你看我现在的头,像不像一个粽子,而且这个粽子还蛮有重量的。” “粽子?”青瓷凝神而望,只见眼前乌丝层层叠叠盘起,挽成复杂繁重的飞云髻,左右髻边皆是金步摇,前端后面皆有金花朵朵绽放,玉簪微斜金花丛中,映衬着这些贵重金器,更显雍容之气质。 我见青瓷观望许久,都没有出言,便推了她一把,努嘴而道:“看什么看呆了?你是喜欢右边的金凤牡丹花枝金步摇,还是左侧的青鸾缠丝镶宝石朱钗,我都可以拿下来送你。” “别,娘娘可别。”青瓷眼见我要拔下金步摇,不由心慌的阻止。 “那你说说,我现在这个头,像不像粽子一个?”我是存心要开青瓷玩笑了。 “要说像,娘娘这个头,也是最值钱的粽子头。”这下子,青瓷也看出我贪玩之心,便随我意回着话。 “还最值钱。”我侧目撇着青瓷,只见她嘴角含笑与我相望,我不由夸张的怒喝着:“青瓷,想不到你这么稳重的人,也学会了贫嘴,是不是想讨打了。” “青瓷可没那里惹得娘娘不欢心,娘娘怎舍得责罚奴婢。”青瓷不卑不亢。 “你还吃定我了。”抬头见外头天色不早,我便噙笑站起,由青瓷扶着踏出清乐宫。而红绸早就守在步辇旁,见我身姿袅袅而来,不由眉开眼笑迎着上来,扶着我另一手愉悦的说着:“娘娘,你今天真是光彩照人,要是再穿上那套云锦华服,简直就是貌若天仙。” “贫嘴,讨打。”我伸出左手,轻轻刮着红绸的脸颊子,只是一半点威严都没有。 这一路闹下来,我的步辇已经不知不觉停在庆延殿前,内侍遥见我步辇接近,早早就提着嗓子通传进去。这不,我刚刚下了步辇,便见一身明黄缎龙袍的末魇,身影如鬼魅出现在眼前,就在我诧惊不己的时候,那冰凉的玉手,已经被他温厚的大手深深包围着。 “本想与你一同过来,只是有事耽误了。”耳际,末魇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解释之意。 “皇上有心。”轻轻福身,随便 被他 的玉手。我与他有约,人前称他皇上,人后便喊他的名字。 末魇看着空在半空的手,许久才收回视线,率先走在前:“我们进殿吧。” “好。”我低着头,轻应着,不敢多看一眼,他眼中的失望。 “为何不穿云锦华服出现呢?”骤然,末魇停下问着。 “啊。”一时把握不住,我撞上前面停下的末魇,幸得末魇眼疾手快接住,我才免得一场人前出丑。 斜靠着末魇身侧,我直拍起伏不定的 口,许久才舒出一口气,向着末魇不卑不亢说着:“今早清乐宫闯入一只猫,刚好打翻茶水,而茶水巧合的洒在云锦华服之上。所以,湿了。” 低着头,我依然能感受到头顶末魇如炬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就在我自知心亏,想出言道歉的时候,末魇终于出声了:“那还真巧,朕得找那只猫好好算账。” “皇上明理。”眼见末魇接受我这牵强的理由,不由心喜赞美他一声。 “魅。”我躬身行礼之时,末魇突然凑近我。 “什么事?”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末魇,虽然一如既往带着黄金面具,一样的神秘的稳重。但是,我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吃错药了。 “魅,我们说好了,没人的时候,你要穿一次云锦华服给我看。” 在我失神之刻,末魇已经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耳语,说完上面那番,让我心里掀起狂风大浪的话。 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末魇已经率先踏入庆延殿。而我没有见到的,就是他嘴角那抹温柔微带狡诈的浅笑。 047 第四十七章、中毒 我踏入庆延殿的时候,里面的席位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众人见我身旁的末魇,皆是起身高呼行礼。而我,本来有心偷偷退下,回到自己席位。只是这个想法刚涌上,我的玉腕就被末魇紧紧扣住,拖至他左侧空着的席位坐下。 举目向下,看着下面嫔妃群臣诧异的目光,我不由如座针毡。幸得侧目看向右侧仪态端庄的皇后,只见她用嘴型偷偷告知我,原来这个位置的主人,今晚无法出席家宴,末魇才带我在这里安置下来。 有了皇后这番保证,我也心安不少。只是,这陪伴君侧的荣耀,我总是觉得别扭。 再观下面席位之上的众多嫔妃,多数向我目露凶光,我更是透心凉着。只是,我现在骑虎难下,就是有心返回原来自己的位置,但是鉴于众目睽睽之下,我如果提出这番要求,便是实打实驳了末魇颜面。他就是再宠爱我,我也难逃责罚。 于是,我只能端起一脸得 浅笑,与之末魇和右侧皇后遥遥以对,满饮金樽琼脂。 一时间,庆延殿杯光斛影,朝贺之声直通云霄,群臣一片喜乐融融,众嫔妃皆是眉开眼笑。不知不觉,我已经饮下三杯酒。这酒色若琥珀,入口甘醇,还带有一股果香,每每让我口齿留香,回味无穷。所以,才会不知不觉饮下三杯之多。 身侧的末魇,刚刚放下手中金樽,便见我脸色酡红,媚眼如丝,便俯身低语着:“魅,你是不是喝醉了。” 侧首相望,媚眼如丝撇着眼前伟岸男子,我轻摇着头,吐气如兰而道:“没,没醉。”只是,这一晃,我便觉天旋地转。骤然 口一阵燥热,我张口 ,口中之物直奔末魇脸上黄金面具而去。 只是,为何我这口吐出之物,竟然是红色的,随着越来越迷糊的视线,我只见末魇的黄金面具之上,绽放着朵朵血色之花。然后,在 口躁热得想死去的时候,我已经腾身而起,耳边是末魇气急败坏的怒嚎声。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为何好好喝着酒,会突然喷末魇一脸血呢?接着, 口猛烈传来的刺痛,让我本来就虚弱的灵魂,完全陷入昏迷中。 随之我吐血昏迷不醒,本来喜庆的中秋家宴,便在末魇的怒嚎声中草草收场。就连每年一次,中秋家宴罢宴之后的烟火盛宴,也被迫取消了。 整个夜末皇宫,都陷入恐慌之中。末魇如同一只受伤易怒的狮子,每分每秒守候我的床前,任由何人劝说,都不肯离去。 一连三日,当我缓缓醒来之际,打开的眼帘,第一个对上焦点的人,就是下巴冒着青色胡须的末魇。 “魅,你终于醒了,醒了……”那时,他紧紧抱着我,声音沙哑的低喃这句话。那种强劲的拥抱,险些让我窒息。幸得床旁青瓷出言提醒,我才捡回一条命。 “御医,赶紧过来瞧瞧。”我由青瓷扶着躺下,便见末魇粗鲁的提来一名年迈御医,一把丢在床前。 我和这名年迈御医真是有缘分,那不就是上次医治我自杀手腕伤处的李御医。这名老者一边摸着额头冷汗,一边手脚颤抖的拉过我的皓腕,仔细的听着脉象。 片刻,他身子巍巍站起,向着末魇说道:“皇上,心妃娘娘身 的毒已经清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我中毒了?”我一脸疑色看着为我揣被子的青瓷。 “中秋家宴,娘娘突然吐血,可是吓坏皇上了。”青瓷见我已然清醒,一扫一连三日愁色,声音如铃解说着。 “原来是中毒了。”我焕然大悟,怪不得那时会觉得 口疼痛难忍,还有见到末魇黄金面具之上的血花,原来是中毒吐血之故。 猛然,我的手伏在下腹,瞳孔紧锁,神色慌张的拉住青瓷,急声问道:“青瓷,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 048 第四十八章、无眠之夜 “娘娘,娘娘……”青瓷反握的柔腕,轻声说着:“娘娘宽心,孩子很好。” “真的?”抬眸看着青瓷,我依然无法安心,深怕中毒影响到孩子,可以说,现在孩子就是我的一切。 “青瓷没有说谎,御医一再保证,那毒不会影响到孩子。”末魇把一屋子身 哆嗦的御医赶走之后,就掀着珠帘入内,见我与青瓷的谈话,也跟着出言劝着。 末魇无声挥手让青瓷退下,才弯身在床前矮凳坐下,他轻轻拾起我的手,一脸后怕的模样,许久都无法开口。只是用刚刚冒出的青色胡须,不停地磨蹭我的手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我的存在。 “末魇。”我轻轻唤着,此刻内室无人,我又照从他的意思,唤了他的名讳。 “魅。”末魇抬头,一脸感慨的看着我,那双深邃的黑眸,依旧是历劫之后的心惊。 我看着,不由心生不忍,出言劝着:“末魇,我已经没事的。”其实,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都无所谓了。 末魇依然抓着我的柔腕不放,低沉的说起庆延殿之事:“魅,你整整昏迷了三日,这三日里,我寸步不离守在你床前,看着你因为疼痛紧锁的粉黛。那一刻,我真的好恨自己,为何非要让你坐菊然的位置。如果你没有坐菊然的位置,也不会喝到那杯酒,也不会中毒。” 他轻轻拥起我,把高傲的头颅陷在我的鹅颈间,声音幽幽再道:“魅,你永远无法理解,当你一口鲜血喷在我脸上,我的心也染红了。那时,我的眼睛一片赤红,发疯似的乱吼乱叫。幸得一旁皇后提醒,我才敢放下怀里的你,让御医及时救下你的命。” 猛而,他从我纤细的鹅颈抬起头,一脸渴望的望着我:“魅,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好吗?” “末魇……”看着眼前痴情的他,我无限的停顿着。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更加不忍在此刻出言回绝他。 我真的想不透,难道御花园百花丛中一曲,就真的让他如此难忘,以致倾城相娶,以致这般深情。 他是夜末的君王,是夜末皇朝最尊贵的男人。以他的权,就他的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这样百般宠爱于我。难道,他真的可以不介意我的清白,已经给了他人。难道,他真的可以不介怀,我腹中怀着他人之子。难道,他真的可以不计较,我爱的并非他? 这些难道,我思了一次两次,无数次思考之下,这些难道被打了死结。因为我看不透,眼前这个身份贵重的神秘男子,为何偏偏这般痴恋于我。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深受惊吓的末魇,在我清醒之后,依然不肯离去。我只能勉为其难听从青瓷的意见,身子向内挪动,在紫檀木床上腾出一地,给末魇休息。 而长达三日没有闭眼的末魇,瞳孔早就布满红血丝。他见我愿意腾地,立马脱了鞋子,掀着被子钻了进来。 而正在,我看着末魇动作敏捷 ,不该一时心软,因夜深之故收留他的时候。躺在我左侧的末魇已经眼睛紧闭, 口平缓起伏,显然已经熟睡。 低头而观,望着他完美下巴冒出的青色胡须,我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凝对窗外一地如霜月光,我的目光变得深幽。第一次,我的枕榻之上,出现了,除了墨黜之外的男人。 转头向下,看着身旁这个连睡觉都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几次,我伸手想拿下他的面具,看看面具之下的真容。但是转念间,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一夜,我因为这个一时心软收留枕旁的男人,无眠了。 049 第四十九章、菊然1 眨眼,离我中毒已过七日,这些天,末魇得空就往清乐宫钻。今晨刚刚起身,我便听端洗脸水进来的红绸抱怨着,说宫内那些主子怨气滔天,说我独占皇恩雨露。 我听之,只能回以摇头苦笑,什么皇恩雨露,直到现在,我与末魇依然是清清白白的。只是有些事,真的无法启齿解释,只能让那些人这样一直误会下去。 这日午膳之后,我毫无睡意,见外头和风扑脸,便由青瓷扶到庭间闲坐。垂目而观,小池粉荷亭亭而立,随风而动的俏丽身影,如同凌波翘首的神女。粉荷之下,那密密层层的阔大翠叶,有游鱼飞快跃过,带起阵阵晶莹水珠,在午后的骄阳下,反射着五彩光芒,晃得眼前一片梦幻之色。 我从眼前荷塘秋景回神之际,便见一袭青衣的青瓷,衣带飘飘踏风而来,手中托盘放着精致茶点和香茗。 我巧小的鼻尖微微一嗅,精致的淡黄色茶点,那蜜糖的滋味竟然掺夹着点点菊香。我不由来了兴致,举手拿起一块茶点,仔细观看着。 方形淡黄色茶点,上面印着一朵邹菊,叶片分明,栩栩如生。凑近鼻尖轻嗅,那菊花的清幽更浓了。 “青瓷,这些糕点哪来的?”造型如此精致的茶点,我怎舍得吃。 “菊贵妃娘娘刚刚差人送来的。”青瓷给我盖上茶盏,退至一旁轻言。 “菊贵妃娘娘?”我迟疑的看着青瓷,在我印象中,可没有这个人。 青瓷婉婉一笑,略带调皮的说着:“奴婢说起菊贵妃娘娘的名讳,娘娘一定能想起。” 我见青瓷转眼变得神秘兮兮的,不由好奇的追问着:“那菊贵妃娘娘的本名,是叫什么呢?”想来,菊贵妃只是一个称号,并非她的名讳。 青瓷抬高眉头,低声附耳道:“菊然。” “菊然!”我震惊的喊出这个名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青瓷,却见她嘴角噙着一笑,笑得极具深意。 确如青瓷所言,我对菊然这个名字极为熟悉。因为我所中之毒,便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至今,末魇依然心怀惭愧,觉得,如果不是他硬拉我到菊然的位置坐下,我也不会喝到那杯毒酒。 在我和末魇的心里,难得一致的以为,我只是一只无辜的替罪羔羊,那杯毒酒本来的主人,应该就是菊然——菊贵妃。而我,只是凑巧碰上菊然旧疾突发,坐到她的位置,才阴差阳错喝下那杯毒酒。 只是,无论末魇动用多大的力量,依然查不到下毒之人的半点音讯。似乎,菊然席位上那杯毒酒,就是凭空出现一般。 就在我深思之际,耳边再次响起青瓷清脆的声音:“娘娘,这碟糕点是菊贵妃亲手做的,是采集初秋清菊制作而成。奴婢已经问过御医,菊花 微寒,娘娘少吃一点无事。而且,奴婢也专门找御医验过,这盘菊花糕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娘娘可以放心品尝。” “菊贵妃亲手做的?”从青瓷的话中,我似乎抓到了什么,只是灵光一闪而过,我无法抓牢。“中秋家宴那天,不是说,她病得无法下床吗?怎么才七日功夫,就能亲自下厨了?” “这,奴婢就不明了。”青瓷也是眉头打结,只能轻摇着头。“不过,娘娘,奴婢还想起一事。” “什么事?”我的心神被眼前菊花糕点吸引住,无精打采的问着。 “那日娘娘和皇后去拜访太后,路过御花园见到的那片菊园,就是菊贵妃亲手栽种的。” “那为何皇后避而不答?”青瓷提起此事,我便想起当日皇后怪异的神色。本想着回宫之后,再详细问问青瓷,只是后来一忙,就忘记了。 “不能在宫中谈起菊贵妃这条旨意,是皇上亲自下的。”骤然,青瓷幽幽的声音响起。 050 第五十章、菊然2 “皇上为何亲下这条旨意?”寻思不解,我皱眉低声问着青瓷。菊然既已贵为贵妃,只是屈于皇后之下,为何末魇会下令,宫中众人不得谈起菊然这个人。从那日皇后的神色观来,她似乎也是极为忌惮提起这个名字,不然也不会借抚鬓的动作,略过我的问题。 现在,我不由对菊然这个人,有了一层深深的好奇。而且,我心有感应,总是觉得她这旧疾复发得恰是时候,也好得快。 “宫中无人知道,皇上这条匆忙而下的旨意到底有何目的。奴婢猜想,或许知道这个事情经过的,唯有太后一人。” “匆忙令下?”我抓住青瓷话中的重点词,拧眉问着。 青瓷沉眉而思,似乎在回想当年事发经过。片刻,她才抬起头,缓缓向我解释着:“这已经时隔三年之久,菊贵妃本有一子,却在一日午后暴毙。随后,皇上就传下旨意,宫内不得提起菊贵妃此人,并把菊贵妃幽禁于陶宛殿中,如有宫人明知故犯,将身受挑舌之罚。” “她的孩子骤然暴毙死了?”我震惊的弹跳而起,抓着青瓷的柔腕,不由自主提高的音调。 “那孩子死的时候,刚满月。”青瓷幽幽而道,那稳重睿智的目光一阵恍惚,飘渺的望向远方。 “满月就死了。”我身子一晃,跌坐在石椅上,双手紧紧环着微微凸出的小腹,我的身 一片冰冷。 那时,菊贵妃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儿暴毙怀中,该是刮着心头 的痛吧。 冷寂飘渺的眼神注视着荷叶下游过的鱼儿,带起的光波粼粼,我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思中。不察觉间,斜视望着石桌上的菊花糕点,本来兴致勃勃想尝试一番的心思索然无味了。但是此刻,我心里对于菊然这个人,却掀起一种滔天的疑惑。 中秋家宴,她旧疾复发得及时,此刻又好得神速。短短七日功夫,便能亲自下厨,送来这盘菊花糕点。 “青瓷,御医可有仔细查过,这糕点没有问题吧?”宫中人心叵测,稍有差池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于是,我两指夹起的菊花糕点,迟迟没有咬下。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腹中孩儿。 自从中毒事件之后,凡事我更为小心翼翼。 青瓷摇着头,语气肯定的说着:“奴婢亲自盯着御医检查,保证没有问题。” “那便好。”虽说有了青瓷信誓旦旦的保证,但是想起菊然这个人,我放在嘴边的菊花糕点,依然迟迟没有咬下。 片刻,我把手中菊花糕点重新放入白瓷碟中,向着青瓷招呼着:“红绸喜爱甜点,你把这碟菊花糕点拿去给她吧。” “娘娘不尝了?” “不了。”我现在一心装的,就是对菊然的好奇和怀疑,怎敢在吃她所送之物。 青瓷见我兴致索然,便端起菊花糕点,向我轻言几句,便退下去,给贪嘴的红绸送糕点了。 目送青瓷离开庭间花亭,我 下腹,斜靠朱栏观赏池间游鱼嬉戏,一副喜乐模样。我那沉重的心,也跟着慢慢打开,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浅笑。 想着,再过六月有余,腹中孩子就要出生。那时候,我就可以抱抱他,亲亲他,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只能通过 ,感受他的存在。 腹中孩儿越发成长,心头被幸福塞得满满,我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他,让他安然降临这个世界。 “娘娘,娘娘……”我嘴角那祥和的母爱之光,被远远赶来的红绸打断了。 我扶着朱栏,慢慢起身,看着红绸率先跑在前头,如一阵风一样刮进花亭。而跟着她背后,却是眉头紧皱的青瓷。 望着红绸洁白的额头布满薄汗,我可以想象,她刚才赶得多急,便撇嘴打趣的问着:“红绸,看你跑得满头大汗,是不是刚刚找了好人家,想让我做主,把你给嫁出去呢?” “不是,不是……”红绸弯腰喘气,连连摆手道:“是红绸刚才吃……吃糕点,吃到……吃到……” “吃到什么?”看着红绸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模样,我转头问着她身后的青瓷。 而青瓷看向我的目光,却变得极为深幽,许久,她捏紧的 ,吐出两个字:“纸条。” 051 第五十一章、密信 “什么纸条?”我一脸疑惑的看着青瓷。 “娘娘,我刚才吃菊花糕点,吃到这张纸条,你看看。”红绸抢着青瓷前头,在我面前摊开手心,揉成圆形的纸条显示在我眼前。 我皱眉取走红绸手心的纸团,转眸困惑的看着青瓷,问道:“这个纸条,真是从菊花糕点吃出来的?”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见到红绸吐出这个纸团。”青瓷肯定的点着头。 “你们两人,可有看过里面内容?”望着手中纸团,我低声问着。 “没有,没有,红绸吐出来之后,立马就拿过来给娘娘了,不敢私自看。”红绸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而一旁的青瓷同样轻摇着头。 从青瓷二人那里转回视线,我一副沉思的看着手中纸团。许久,我才缓缓打开,三寸宽巴掌大的纸条跃然入目,上面是流动自如、端正的八字楷 :“今日亥时,梅亭一叙。” 今日亥时,梅亭一叙? 我有点琢磨不透,这纸条所叙到底有何意。 “青瓷,你看看。”我久思不解,把手中纸条递给青瓷,希望她能给些意见。 青瓷从我手中接过纸条之后,足足盯了盏茶功夫,才把纸条还给我,折眉低声说着:“娘娘,陶宛殿送菊花糕点的内侍特意说了,这道菊花糕点是菊贵妃亲自烹制的。娘娘,你说这个纸条,会不会就是菊贵妃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她邀我今晚亥时梅亭一聚?”青瓷所想,与我不谋而合。“青瓷,我有点吃不透,她竟然想见我,为何不明着来,而是通过这种极为隐晦的手法。难道,她就不怕,我不吃她这道糕点,以致错失纸条内容?” “这点,奴婢也不解。”突然,青瓷似乎想到什么,眼眸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向我轻言:“现在,奴婢觉得菊贵妃此人心思极为缜密。首先,她差人送来菊花糕点,投娘娘嗜好菊花之癖。可能,她事先已经猜到,娘娘不一定会用她送的糕点。但是,她想到了娘娘身边喜好甜食的红绸,把娘娘最后赏赐糕点给红绸,也一并计算入内。由此可见,菊贵妃应该是 有成竹,娘娘定不会错过纸条内容。” 青瓷的解说,我越听越觉得菊然这个人不简单。本来打定主意不理睬纸条所写内容的我,随着青瓷不断加深的分析,我起了见识菊然的心思。 于是,等到青瓷解说完毕之后,我已经拍定主意,向青瓷说起我的想法:“青瓷,我打算照纸条内容,去见见菊贵妃。” “娘娘,你打算赴约?” “嗯。”我轻点着头,心里总觉得,菊然用这种周转的法子,送来这张纸条,定是所图不小。青瓷见我态度决然,不由锁紧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道:“娘娘,请听奴婢一言,还是别赴约。菊贵妃相邀时辰为亥时,那时已是人定之际,宫内之人早就歇下。而她去选在这个时候邀约娘娘,还是去梅亭那般偏僻之地。说句实话,奴婢实在担心娘娘安全。” 我拉过青瓷 的玉手,轻拍着她的手背,一脸温和的看着她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我,让我去赴约。 从今日这碟菊花糕点送来清乐宫,我对菊然这个人,就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好奇。我真的想去会一会这个女人,看看她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有何特殊之处。 052 第五十二章、密信 “什么纸条?”我一脸疑惑的看着青瓷。 “娘娘,我刚才吃菊花糕点,吃到这张纸条,你看看。”红绸抢着青瓷前头,在我面前摊开手心,揉成圆形的纸条显示在我眼前。 我皱眉取走红绸手心的纸团,转眸困惑的看着青瓷,问道:“这个纸条,真是从菊花糕点吃出来的?”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见到红绸吐出这个纸团。”青瓷肯定的点着头。 “你们两人,可有看过里面内容?”望着手中纸团,我低声问着。 “没有,没有,红绸吐出来之后,立马就拿过来给娘娘了,不敢私自看。”红绸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而一旁的青瓷同样轻摇着头。 从青瓷二人那里转回视线,我一副沉思的看着手中纸团。许久,我才缓缓打开,三寸宽巴掌大的纸条跃然入目,上面是流动自如、端正的八字楷 :“今日亥时,梅亭一叙。” 今日亥时,梅亭一叙? 我有点琢磨不透,这纸条所叙到底有何意。 “青瓷,你看看。”我久思不解,把手中纸条递给青瓷,希望她能给些意见。 青瓷从我手中接过纸条之后,足足盯了盏茶功夫,才把纸条还给我,折眉低声说着:“娘娘,陶宛殿送菊花糕点的内侍特意说了,这道菊花糕点是菊贵妃亲自烹制的。娘娘,你说这个纸条,会不会就是菊贵妃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她邀我今晚亥时梅亭一聚?”青瓷所想,与我不谋而合。“青瓷,我有点吃不透,她竟然想见我,为何不明着来,而是通过这种极为隐晦的手法。难道,她就不怕,我不吃她这道糕点,以致错失纸条内容?” “这点,奴婢也不解。”突然,青瓷似乎想到什么,眼眸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向我轻言:“现在,奴婢觉得菊贵妃此人心思极为缜密。首先,她差人送来菊花糕点,投娘娘嗜好菊花之癖。可能,她事先已经猜到,娘娘不一定会用她送的糕点。但是,她想到了娘娘身边喜好甜食的红绸,把娘娘最后赏赐糕点给红绸,也一并计算入内。由此可见,菊贵妃应该是 有成竹,娘娘定不会错过纸条内容。” 青瓷的解说,我越听越觉得菊然这个人不简单。本来打定主意不理睬纸条所写内容的我,随着青瓷不断加深的分析,我起了见识菊然的心思。 于是,等到青瓷解说完毕之后,我已经拍定主意,向青瓷说起我的想法:“青瓷,我打算照纸条内容,去见见菊贵妃。” “娘娘,你打算赴约?” “嗯。”我轻点着头,心里总觉得,菊然用这种周转的法子,送来这张纸条,定是所图不小。青瓷见我态度决然,不由锁紧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道:“娘娘,请听奴婢一言,还是别赴约。菊贵妃相邀时辰为亥时,那时已是人定之际,宫内之人早就歇下。而她去选在这个时候邀约娘娘,还是去梅亭那般偏僻之地。说句实话,奴婢实在担心娘娘安全。” 我拉过青瓷 的玉手,轻拍着她的手背,一脸温和的看着她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我,让我去赴约。 从今日这碟菊花糕点送来清乐宫,我对菊然这个人,就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好奇。我真的想去会一会这个女人,看看她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有何特殊之处。 053 第五十三章、赴约1 我打定的主意,一般难为他人所动,自然,青瓷也无法劝动我。 随着时间渐进,我终于煎熬到了亥时。我在青瓷的陪伴下,在锦衣华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袍子,便趁着夜色,匆匆从清乐宫后门而出。 梅亭地处僻静,隐藏在一片梅林之中,由清乐宫出发,我需要穿过大半御花园才能到达。所以,这一路走来,我不由加快步伐,以致皓额带上一层薄汗。 打自进入梅林之后,因为密密匝匝的枝条,我与青瓷的动作慢了不少。因为青瓷得不时伸手,拨开挡住我视线的梅枝,我们才能顺利通过。所以,当我们来到梅亭的时候,皆是一脸狼狈。本来就不赞同我赴约的青瓷,此刻更是一脸不快。 我们远远赶来的时候,借着月光可见,梅亭早有二人结伴等候。却因为背对之故,直到我与青瓷拾阶而上,二人才回了身。 “心妃妹妹。”亭中石椅之上的青衣女子缓缓起身,落落大方唤着我。而她身后紧跟的女子,显然就是她贴身内侍,此刻正向我行着大礼。我一边踏入梅亭,一边示意菊然贴身内侍起身。 “菊贵妃娘娘,万安。”我与青瓷一同走至菊然面前,弯身向她行礼着。 却见她婉婉一笑,轻带扶起我道:“心妃妹妹有孕在身,不便多礼。”说着,她扶着我,结伴在亭中石椅坐下。这时,我方有时间细细打量眼前女子。 菊然今夜套着一袭青衫罗裙,腰系同色丝带,右侧配着双玉环,被夜风轻轻一吹,双玉撞击发出叮当之音,显得极为悦耳。 皎洁如月牙色的脸庞,带着深浅合宜的得 微笑,细细柳眉之下,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眸折 一种柔和之光。此刻,她如同一名年长的姐姐,正一脸温慈的望着我。 我不由心有一感,菊然真如其名,是一名素淡而不失雅致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油不腻,看着极为赏心悦目,一眼便能讨得他人喜爱。 得见菊然伸手示意贴身内侍退下,我便知道她有话要讲,也跟着打发青瓷退下等候。 而菊然见青瓷行礼退下之后,这才转首看着我,一脸感叹的说着:“心妃妹妹,姐姐这般贸然打扰,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为难呢?” “不知菊贵妃娘娘深夜相邀所谓何事?”虽说眼前女子如菊一般清质,但是她巧妙委婉的心思,却是我猜不透的。 “心妃妹妹,姐姐不好那些繁文礼俗,你要是有心,便喊我一声菊姐姐,你看如何?”菊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拾起我的玉手,如同多年不见的姐妹,见面便是一番温馨的家常。 我有心追问她相邀所谓何事,奈何菊然避而不提,竟然和我谈起双方称呼。于是,我只能无奈的皱眉,勉为其难唤了她一句:“菊姐姐。” 而菊然听之,眉开眼笑跟着轻快喊道:“心妹妹。” 她发自内心的愉快微笑,深深的撼动了我。我身为姚府长女,最想要的东西,就是有一个年长的哥哥或者姐姐。此刻,菊然一声妹妹,喊出我多年的梦想。看着眼前这张清淡如菊的朱颜,我真的有几分把她当亲姐看待。 只是,宫中笑里藏刀见多了,心头隐隐有一股疑虑,让我无法完全放心。 夜色如水缓缓流淌,梅林只有菊然轻快的语调响起,我耐心等待,没有打断她不轻不重谈论天气方式的乏谈,只是难抵瞌睡虫上身,不久我便昏昏欲睡。 “心妹妹,如果姐姐说,那杯毒酒是皇后设计的,你信不信呢?” “你说什么?”我恍惚的回眸,看着眼前依然浅笑的菊然,搞不懂她刚刚还上天下地的侃大山,怎么转眼功夫,便提起毒酒之事。 而且此事从她口 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人心惊。 054 第五十四章、赴约2 “我说,中秋家宴心妹妹喝下的那杯毒酒,是出自皇后之手,不知道,妹妹信还是不信?”菊然收起浅淡的笑容,目光炯炯望着我。 毒酒是皇后设计的?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张素净朱颜,心里却掀起狂风大浪。我能赴菊然之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心里怀疑,中秋家宴毒酒事件是菊然指使的。 此刻,她却一本正经同我说道,毒酒是出自皇后之手,这让我如何相信呢。 皇后,我是见过的,那是一个如水一般温浅的女子,她身上有着高位者的气势,也有做为长者的慈祥和包容。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女子会下如此狠手,而且,她又有什么理由害我。 “你有什么证据?”一扫眼中瞌睡虫,我沉眸低声的问着。 “心妹妹,你看我,像久病卧床之人吗?”菊然再次答非所问,她站起来,在我眼前转上两圈,才在原来石椅坐下,眼带深意的注视着。 “不像。”我老实答着。就是菊然不问,我打自见到她,也早就心有疑虑。因为就她红润光泽的脸庞看,就不像是一个久病缠身之人该有的气色。 只是宫中纷纷传闻,菊贵妃因为被幽禁陶宛殿,以致忧思成疾得了心绞痛,每日都得依靠药物控制,才能如常生活。而中秋家宴她无法出席,就是因为骤发心绞痛。但是,今夜我见到的菊贵妃,与传闻却差之十万八千里。 “心妹妹,三年前皇上下旨幽禁我的旨意,是我自己求来的。” “你说什么?”我目瞪口呆,显然再次被菊然之话给吓到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她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天消息,我到底能不能吸收得了。 我记得青瓷说过,三年前一个午后,菊贵妃刚刚满月的孩子暴毙了,而也在那个时候,末魇亲自下旨幽禁菊贵妃,而且还下了封口令,从此宫人不得谈论菊贵妃。 如果真如她所言,这道旨意是她自己求来的,又是为何呢? 就她当时的运势,失去一个孩子,根本不会造成她伤筋劳骨的伤害。但是为何,她甘心从贵妃之位,一夕成为乏人问津的弃妇呢? “幽禁的旨意真是你自己求的?”我目光深幽的盯着眼前女人,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菊然脸上依然带着温和浅笑,冲我微微点着头。她脸上那抹一如既往轻如春风的暖笑,此刻在我观来,却有着一股神秘色彩,让我久久猜不透。 “心妹妹,我带你去见一人,见到了,你就知道我为何自己求这道圣旨。而你也肯定会相信,那杯毒酒是皇后设计,而非出自我手。” “你知道,我怀疑你?”斜睨着菊然,我淡淡的问着。我虽然心里怀疑菊然旧疾发作的恰是时候,也好得快。但是赴约到此,我一直没有把这个想法透出半丁点。 所以,菊然自己提起此事,我不由更为心惊,眼前女子的心如明镜。同时,我也感叹她的心生灵窍,察事分毫毕现。 菊然神态自得起身,向我轻道:“是我有意引起你的怀疑。我知道,我亲手烹制的一碟菊花糕点送至清乐宫,你一定会把毒酒联系上我。所以,我不怪你疑心于我,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 “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这一步一步走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我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要小心皇后。”她前进的脚步未停,身姿动人踏着一地如霜月色前行。 而跟在她背后的我,却是神色恍惚,迟迟未能恢复思考能力,只能低声再问着:“那你为何又要提醒我,皇后并非好人?” “因为,我们同为母亲。” 055 第五十五章、绵里藏针1 我由青瓷搀扶着,随着菊然一路前行。每每踏出一步,我的心里就涌起一种预感,似乎我这一去,将会改变我一生的命运。 遥遥望着眼前宫殿,我迟迟未能随着菊然坦然踏入,因为到了这里,心里那种莫名的预感更深了。似乎我只要踏入这里,我的下辈子就会和这里紧紧联系在一起。于是,我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随她进去。 “心妹妹,怎么不走了,前面就是我的寝宫——陶宛殿。”前面带路的菊然,察觉到我没有跟上,便停了脚步,转身轻问着。 我顺着她手势所指望去,借着月色我清楚看到陶宛殿三个朱色大字,已经历历在目。只是,我依然没有想好,该不该随她一同入内。 今夜梅亭中,菊然所说的话,至今我依然无法消化,我真的怕了,踏入这座与世隔绝的陶宛殿,会发生什么让我再次心惊胆战之事。 我也是久居深宫之人,我知道,这座外表看似雄伟奢华的宫殿,里面关着的,可能是人间最脏最大的丑恶。我生 自然,对于这些丑事,我一向能避且避,避不过另谈。 “都到了姐姐寝宫门口,就进去坐坐吧。”菊然见我迟迟没有动静,便莲步轻移向我走来。 我的目光从陶宛殿转回,看着眼前笑意吟吟的菊然,伸手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 ,一脸疲惫看着她道:“菊姐姐,时辰不早了,妹妹感觉真的好累,想回去休息了。” 心里拼命涌起的预感,让我迟迟未能下定决心,与菊然一同入内,见她口中非要我见的人。所以,只能寻思一个夜深犯困的理由,希望能推掉这次邀约。 但是,菊然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我去见她所说的人。所以,我这个借口依然无法说服她,玉手还是被她紧 着:“心妹妹,都走到姐姐门口了,便入内,权当休息。而且姐姐殿中已经备好茶点和香茗,可以帮助妹妹提神。” “但是……”我还寻思着理由,不想与她一同踏入陶宛殿。就这会功夫,我已经被菊然和她的贴身内侍左右夹攻,如同人质一般挟持入内。我连呼喊的机会也没有,只能转着头,眼睁睁看着后面跟着着急的青瓷。 此刻夜深人静,而陶宛殿又地处僻静,菊然就是想收拾我和青瓷,还真是分分秒秒的事。这一刻,我开始后悔,不该不听从青瓷的意见,执意来赴约。 随着身后掩上的朱色大门,我只能无奈的跟在菊然身后,踏入陶宛殿内堂。 穿过曲折的回廊,踏着光洁的青石板砖而行,内堂已在眼前,里面烛火红通,照出一室的暖意。 我与菊然刚刚踏入内堂,就有一个小小人影直奔而出,抱住菊然的 。接着,就是孩童 声 气的声音响起:“母妃,你骗丁儿,说去一会儿就回来,小心以后丁儿不理睬你。” “是是是,是母妃不好,明日母妃亲手给丁儿包饺子吃,好不好呢?” “好耶。丁儿最爱吃饺子,丁儿最爱母妃。” 随着菊然蹲下安慰孩童,我终于有机会看清楚,那个直奔而来的小小人儿,原来是一名三岁男童。他身着青枣色棉袄,胖嘟嘟 的小脸,随之菊然的许诺,如花儿般绽放着纯真童乐。此刻,他正搂着菊然的脖子,一边高呼明早吃饺子,一边兴高采烈的 菊然脸颊。 “真的很幸福。”眼前的童真,菊然的慈祥,都深深触动我的心。不由自主,我的玉手摸着微微 的下腹,眼中闪过一抹暖色:“宝宝,要快快长大。” “丁儿,这位你是心母妃。” “丁儿拜见美丽的心母妃。”在我失神之刻,跟在菊然身侧的小小人儿,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彬彬有礼的向我行跪拜大礼。 “起来,快起来。”我连忙蹲 子,抱起这个聪明可爱的男童,笑面如花的问着他:“你喊我心母妃便好,为何要在前面加美丽二字呢?” 男童也不怕生,清澈的黑眸看着我, 声 气解释着:“前天读书,母妃告诉丁儿,美丽是形容天上仙女的词。刚刚丁儿见到心母妃,觉得你就像天上仙女一样,所以才加了美丽两个字。” “这么说,我在丁儿眼中,还成了仙女了?”愕然,我失声笑出。 我紧紧搂着怀里暖暖的小身 ,耳边听着他不参杂的童真称赞,我嘟起 ,对着眼前粉嘟嘟的小脸,拼命的亲着。 这样一个可亲可爱的小人儿,真是一枚讨心欢喜的开心果。 只是,菊然的孩子不是在三年前就死了吗?那现在眼前这名男童,又是怎么回事呢? 056 第五十六章、绵里藏针2 菊然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伸手招呼我怀里男童:“丁儿,赶紧去做功课,明天才有饺子吃。” “好耶,丁儿马上去。”说着,男童挣开我的怀里,迈着胖嘟嘟的 飞快的跑回书房。 我与菊然目送男童离去,她才转首看向我,嘴角那抹带起的慈祥浅笑,如夏花一般璀璨,也跟着打沉了我刚才踏入陶宛殿不情不愿的心清。 “他真的是我儿,皇上亲自为他取名末丁,寓意添丁添福。只是,我儿无福未能秉继皇上寓意,再为皇上带来一儿半女。” “末丁!”我望着男童离去的方向,神色恍惚自言自语着。 如果菊然说的都是真的,那三年前,那个午后,暴毙的人,又是谁呢? “心妹妹,你有孕在身,不便久站,我们入内详谈吧。”菊然靠近,扶着我跨过门槛,向着内堂厅中梨花木椅走去。 而我的心神依然沉浸在末丁身上,只能由着菊然搀扶着,恍恍惚惚坐下。直到菊然内侍端来香茗,我活生生被烫了嘴巴,这才完全给吓醒了。 “砰。”嘴里的火辣之感,让我飞速抛下手中茶盏,那溅出的 水珠,打湿了茶案。 “心妹妹,你没事吧。”菊然飞身扑来,担忧的目光望着我烫红的下唇,不由皱眉呵斥她的贴身内侍,怪她做事鲁莽。 我伸手拉过一脸怒颜的菊然,冲着她摇头轻道:“菊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子湘。”从梅亭一路走到陶宛殿,我就从菊然口中得知,她这个贴身内侍的名讳。 “真没事?”菊然依旧不放心的问着。 “姐姐放心,真没事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娇贵。”我拉着菊然,在身旁空位一同坐下,回着她淡淡浅笑。 菊然楞是不相信,再次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篇,发现我真没有伤到,她这才放下那颗高悬的心:“没事就好,以后不可老是走神,那样很危险的。更何况,你此刻还有孕在身,更得事事小心。” “谢谢菊姐姐提醒,我记下了。”我是虚心以对,把菊然的敦敦教诲都听进心里了。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吧。”在我们相对的黑眸中,菊然看出我迫切想知道事实经过,于是,她顺从我的意思,把青瓷等人都支开了。 “菊姐姐,如果丁儿真是你儿。那三年前,死的到底是谁?”眼见子湘掩门退下,我反身抓起菊然的玉腕,迫切的追问着。 “现在我儿棺木之中躺着的人,便是陶宛殿掌宫女官——留吟,我的好姐妹。”我看得出,菊然在说出留吟这个名字时,那双一向清澈爱笑的眼眸,闪过一抹悲戚和沉重。 或许,她们真的是好姐妹。只是,深宫的姐妹之情,到底能维持多久呢?这一刻,我想起了姚蜜儿,这个差点被我遗忘的名字。她是我亲妹妹,却亲手设计毁掉我一生的幸福,就是为了她的爱,她的情。 所以,我真的不太相信,这深宫真的有姐妹之情。但是,留吟代替菊然的幼儿死了,而至今,菊然依然在为这个女子而悲伤着,这些又由不得我不相信,真有姐妹情深。 “菊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着急追问。 菊然望向我的目光,带着幽光,许久,她娓娓道来:“三年前,皇上因为喜得麟子,特意吩咐御衣间为丁儿裁制一批新衣。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批新衣竟然隐藏手脚。一件小儿大红色棉夹袄,棉丝深藏见血封喉的毒针。如果这件衣服穿到丁儿身上,那全身发黑暴毙而亡的人,就是丁儿。” “菊姐姐,莫非这件夹袄里面的毒针,最先扎到的人就是留吟?”我声音颤抖的问着。 “正是。”这一刻,菊然脸上的笑容早就隐去,眉目之间显得阴暗不定:“那日,午后阳光明媚, 娘为丁儿洗好澡。留吟便取了那件红色夹袄,正想为丁儿穿上之时,右手指却被里面隐藏的毒针扎伤了。她当场倒地,口吐白沫,全身发黑而亡,半丁点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好毒的心。”我清眸圆瞪,咬牙切齿喊出,差点拍案而起。 “绵里藏针,确实歹毒,天理难容。但是这样的计谋,却在夜末后宫不断上演着,以致皇上如今依然只有一个丁儿,迟迟未能开枝散叶。” “这样事怎么可能瞒过皇上和太后,难道他们就不管吗?”我初来夜末,对于后宫一切皆是陌生。此刻,菊然之话,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那些枉死的孩子的杰作,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那人是谁?”我失声喊出。 “当今皇后!”菊然阴森的说着。 057 第五十七章、朱氏一族 “皇后?她当真这么大胆?此事既然皇上和太后都清楚,为何不治皇后之罪?”我拍案而起,凤眼圆瞪的盯着菊然,心里是一腔气愤难忍。 如果确如菊然所言,皇后这招绵里藏针实在狠毒。我现在想起,依然觉得通 透寒,不寒而栗,能对一个刚满月的无知孩子下如此毒手,可见皇后心肠之毒辣。 只是,我现在依然看不透,那个如水温润的女子,到底是真的面善心慈,还是笑里藏刀。 “治罪皇后?”菊然斜睨着我,嘴角勾起的幅度,是一抹诡异的讥讽。 “如果皇后真对皇嗣下狠手,为何皇上不能治罪于她?”我一脸气愤,由菊然拉着,重新在原来位置坐下。伸手拿起一旁久置凉掉的香茗,我狠狠的饮着。 “心妹妹初来夜末,可能对于夜末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吧?”菊然看着我牛饮冷茶,便伸手抢下我手中茶盏,劝说我要少喝一点,免得茶凉伤胃。 “菊姐姐所言不假,妹妹久居清乐宫,确实对于夜末现状所知不多。”我老实以答,菊然说的全是实情。我抱着必死之心来到夜末,所以对于这个皇朝的现状,我是知之甚少。 于是,我此刻只能洗耳恭听,静待菊然的下文。 端坐我隔壁位置的菊然,这时眼神飘渺凝视前方,似乎在进行深层次思考。许久,在我的凝视下,她才幽幽开口:“夜末除了皇族末氏,最大的权臣就是朱氏一族。夜末皇朝一连三代皇后宝座,皆是落入朱氏一族之手,由此可见,经过这三代人的经营,朱氏一族在夜末皇朝拥有多大的权利?而,当今皇后——朱色色,便是朱氏一族族长胞妹。心妹妹,不是皇上和太后不动朱色色,而是不敢动啊!” “连续三朝为后?”我大惊失色的望着菊然,心里飘起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都说富贵不过三代,但是朱氏哪里修来的福分,竟然出了三代帝后。这样的家族,该是如此权倾朝野,该是如此赫赫有名。 我的眼前,不由浮现皇后素颜,那张温柔如春风的 ,时时 得 暖笑的嘴角,是显得那般平静宜人。我真没有看出,她竟是出身如此豪门贵胄。 “三朝帝后便罢了,现在夜末大半军权,都被朱氏族长牢牢握住。有时候,皇上上了朝堂,还得仔细观颜察色,看着朱氏族长脸色行事。”菊然一脸感慨,清眸深处骤起的那抹怜惜之光,显然是为末魇而起,深感他为君者的不易和难处。 “菊姐姐,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迟迟未能反映过来,觉得这一切就如同在做梦一般,依然一脸痴呆的望着菊然。 “妹妹玉洁不似凡人,少理凡尘俗世,自然不知。此事你拉任何一个宫人问上一问,他们都能与你说得头头是道,皆是朱氏一族的显赫。”我痴呆不信的表情,让菊然愕然失笑。她拉过我的玉手,轻拍手背温言。 随着菊然话毕,我只能顺从自然反应,轻轻点着头。打算回到清乐宫之后,立马找青瓷详谈一番。 如果真像菊然所言,我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时时刻刻提防着。或许不久的将来,皇后便会向我下手,毕竟在外人看来,我腹中孩子也是末魇的。 “心妹妹,在这宫中,皇上未必能时时刻刻护得你我周全。所以,自从留吟替丁儿一死之后,我便想通了,我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最后,我想了一计,那便是将计就计,让我和丁儿淡出众人目光。于是,我便亲自求皇上下旨,把我幽禁陶宛殿。”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月前丁儿的存在终于被朱色色的耳目查到。所以,中秋家宴之日,她拿丁儿 命要挟,让我装病不得出席家宴。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心思如此缜密,诡计环环相扣,事先料定皇上会让你坐上我的位置,而且早早备好毒酒。” “心妹妹,姐姐我对不住你,我……”菊然紧紧拉着我的手,明眸蒙上一层雾气。 “菊姐姐,这事不怪你,不怪你。”而且也怪不得末魇,或许末魇让我坐上菊然的位置,就有皇后在背后鼓动的动机。由此可见,我事发之后,末魇为何会那么自责,原来他早就猜到事情经过,只是愁于无能为力。 058 第五十八章、毒计1 从陶宛殿出来,已有三日时光,这三日里我一直过得恍恍惚惚,觉得菊然所言和丁儿的存在就如同一场梦。 那夜我前脚刚刚踏出陶宛殿,就迫不及待的拉过青瓷,详细的问过夜末皇朝现状。只是青瓷的所言只是更为证实了菊然之话不假,更甚于的是,我感觉到菊然所言似乎有隐瞒。隐约之间,我从青瓷稍缓的语气中,我似乎见到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实。 那便是,夜末旧主也就是末魇父皇,似乎就是死于朱氏一族,甚至连同末魇三位哥哥的死亡,矛头也隐隐指向朱氏。 这些天,我常常感觉头痛欲裂,除了三餐之外,其他时间皆是卧床休息。末魇已经亲自过殿探望几次,只是我无法实情相告,因为我与菊然有言在先,陶宛殿夜谈内容只能我们两人知道。于是,我只能寻一个身 不适的说法,搪塞过去。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随着末魇过殿探望的频繁,我每每 过微微 的下腹,总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仿佛朱氏的诡计就在不远的之处等着我和我的孩儿。 所以,我头痛的原因,除了震惊菊然之言,更多的就是被心里这股骤然而生的不详预感,化成深夜里的梦厄,常常半夜突然惊醒。 这日午后,临近九月的天,艳阳早就过去,庭院突起的一阵秋风,吹的薄衣加身的我,身里透着一股寒气。 我与青瓷刚刚反回内室加了一件短袄,就有内侍匆匆来报,说是皇后过来了。 “皇后来了?”我感觉到,我搭在青瓷右腕的手微微颤抖着。 “娘娘,奴才没有造谣,确实是皇后亲自来访。”内侍把我的震惊误会成了惊喜,他显然没有想到,此刻我心中的惶恐。 我挥手示意内侍退下,颤抖的右手扶着下腹,感觉到里面胎儿的存在,我心慌如麻的拉着青瓷,急声问着:“青瓷,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真的来了。” 宫中无数本该健康成长的胎儿,却在皇后出现之后,莫名其妙的胎死腹中。我没有把握,我能够独此一份特殊存在着。但是,我真的无法舍得这个孩子。 “娘娘,你先别急。”青瓷赶紧扶我入内,让我在锦榻躺下。“娘娘,你越急越容易让她得逞。现在,我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我怎么顺其自然。”我心急如焚从锦榻起身,如同看见救命符一般抓着青瓷,一脸期望的看着她。现在,我真如青瓷所言,已经着急得无法正常思考,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她身。 朱色色来得巧合,今早天微亮,末魇就差内侍总管过来告诉我,他有急事要出宫一趟。所以,我现在就是想找末魇帮忙,也是远水救不得近火。 “娘娘莫急,容奴婢想一下。”青瓷拉过一把木凳,在我跟前坐下。 我聚精会神盯着青瓷,期望她能想出绝妙法子,我现在的心思,就如同赌博赌到倾家荡产的赌徒,把最后一次希望都寄托在青瓷身上。 “青瓷,你想到好法子没有?”时间转瞬而过,我拉着青瓷着急问着。 “娘娘,你好好躺着,我先把珠帘放下。皇 来之后,你就拼命的咳嗽,然后由奴婢与皇后交涉,说明娘娘染上重风寒,不得见风,不得见人,这样我们就能避开皇后了。” “这倒是一个法子。”我沉眉一思,拉过青瓷再问:“若是皇后硬闯,我们该怎么办?” “随机应变。”此刻皇后的脚步声已经在回廊中响起,看来转眼便能入内了。所以青瓷轻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之后,就匆匆离去。 那隔绝内外室的珠帘刚刚放下,皇后的声音已经响起。此时,我只能凝神静听,以便随时支援青瓷。 059 第五十九章、毒计2 不时,我的耳边已经响起皇后轻缓而微带威严的声音。紧跟着,我假寐的眼帘偷偷打开,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只见青瓷恭敬的横身皇后跟前,不卑不亢而道:“皇后娘娘,我家娘娘昨夜里染上重风寒,御医特别交代,娘娘此刻不好见风以免病情加重。” “真有此事?”皇后迟疑的问着。 “正是。”青瓷恭敬的答着。而内室床榻之上的我,为了配合青瓷演戏,这个时候正好发出阵阵让人闻之心痛的咳嗽声。 “青瓷,我还是不放心,想进去见见心妃妹妹。”皇后忧心的说着。皇后推开跟前青瓷,作势硬闯之势,让我知道,这戏演过头了。于是,我赶紧停了假咳嗽。  着虚弱的嗓音,我有气无力的问着:“青瓷,可是皇后娘娘造访?” “回禀娘娘,真是皇后娘娘。” “心妃妹妹,你感觉如何呢?”皇后立于珠帘之外,一副忧心忡忡的问着。 我见她做好随时随地冲进来的架势,不由提高了警惕:“承蒙皇后娘娘挂心,我已经好多了。只是现在病 虚弱,实在无法招待皇后娘娘,是我失礼了。等我病情好转,一定亲自到仁寿宫拜访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我现在避她都来不及,所以刚才所说之话,完全就是推脱之词。 我现在唯一能祈祷的是,就是末魇赶紧回宫。 皇后来清乐宫也有一段时间,却是迟迟没有动作,这不单单让我心惊胆战,就连珠帘外陪同的青瓷,也是后背直冒冷汗。 就在我与青瓷紧张万分的时候,皇后独自转身,在外厅的贵妃椅坐下,清声交代着青瓷,嘱咐她要尽心照顾我,还有我腹中孩子。而青瓷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之意。 也不知道皇后存了什么心思,这番交代之后,她竟然率着贴身内侍浩浩荡荡回宫了。她这份异常,搞得我与青瓷皆是摸不到底细。 皇后这番过来,不带风不带雨,似乎真是过来探望我一般。但是随着她离去,我心里的不详预感却是愈发浓厚。 “青瓷,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我从内室出来,拉过外厅中呆涩的青瓷,轻声问着。我根本就不相信,皇后这番过来清乐宫,纯粹就是为了探望我而已。 “娘娘,奴婢低见,看不出什么。”青瓷青黛微皱,摇头如实相告。 “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由青瓷扶着,我转身走向外厅贵妃椅,正想坐下的时候。但是目光接触到上面 的貂毛毯子,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却直冒心房,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青瓷,你找人拿根棍子来。”我迟迟不敢坐下,挥手让青瓷下去找人帮忙。依稀里,我总是觉得貂毛毯子里面,似乎有什么致命毒物。我要是这般直接坐上去,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娘娘,你怎么了?”青瓷看着我骤然发白的脸,迟迟不敢扔下我一人,下去找人帮忙。 而我却心悸不断,不由抬高音调喊着:“我让你去,你就赶紧去。” 或许是难得我发火一次,这次青瓷不敢再怠慢,转眼功夫,她已经带着两名内侍太监进来,二人皆是手握木棍。 我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盯着貂毛毯子,向内侍太监说道:“用你们手中木棍,把貂毛毯子掀开。” “是。”二人见我表情严肃,以为毯子下面有什么我看重的东西,皆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行事。 “天啊,血玉蜘蛛。”掀开的白色貂毛毯子下面。一直拇指大小的鲜红色蜘蛛,在慢慢悠悠爬着。而其中一个太监手中的木棍已经哗然掉落,此刻正面无血色盯着红色蜘蛛,身子微微颤抖。 “什么是血玉蜘蛛。”由内侍太监惊悚的表情,我看得出来,那只鲜红如血的蜘蛛,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060 第六十章、血玉蜘蛛 “娘娘,你先后退几步。”那名木棍掉地的内侍太监重新捡起木棍之后,一脸严肃的让我后退。 “好。”虽然我看得出,这只拇指大小的蜘蛛并非什么好东西,可是我却不知道,这小东西到底有何作用。 那名内侍太监见我走远之后,便偕同另外一名,高举的木棍狠狠砸下,那只鲜红如血的蜘蛛,已经亡命二人手中木棍。 那名明显知道血玉蜘蛛大名的内侍太监,再三确定血玉蜘蛛已亡,这才舒出一口气,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冷汗。 “小名子,那只漂亮的蜘蛛,到底有什么用?”青瓷一言就喊出那名内侍太监的名字,显然二人是认识的。 “你先退下。”我见青瓷问话之后,那名唤小名子的内侍太监,依然一言不答,不时用眼角瞄着身旁同样 木棍的太监,我也就明了他的意思。显然,他不想让那人知道血玉蜘蛛的奇特之处,于是我也就顺从他意,伸手支开那名太监之后。才转目看着小名子,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小名子目送内侍太监离去之后,也躬身向我,毕恭毕敬的说着:“回禀心妃娘娘,奴才未入宫之时,曾经混迹过江湖,才知道血玉蜘蛛此等奇物。” “我刚才见你紧张万分,那只血玉蜘蛛,可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物?” 指向贵妃椅那只已经死去多时的血玉蜘蛛,我轻声问着。 “心妃娘娘所猜不假,血玉蜘蛛毒 极强,而且极具攻击 。江湖传言,一滴血玉蜘蛛毒液,可以毒杀整条村的人。而且死于血玉蜘蛛之毒的人,表面看不出任何痕迹,内脏却被毒液腐朽而亡。” “这……”随着小名子的讲诉,我与青瓷皆是目瞪口呆,真是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毒物,能杀人于无形无影之中。 就在我与青瓷双手紧扣,紧张盯着早已死去的血玉蜘蛛之时,眉清目秀的小名子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我道:“心妃娘娘,血玉蜘蛛出身冰寒之地,奴才实在想不通,为何它会出现在夜末这种燥热之地?” 我与青瓷双目相视,在彼此清澈的眼眸中,见到了一丝恐惧。小名子的疑惑,终于解开了皇后来此目的。 原来,她所设毒计,并非一定要见到我。而是带来一只阴毒的血玉蜘蛛,只要我坐上贵妃椅,那只血玉蜘蛛的毒牙就回咬破貂皮毯子,把毒液直接注入我的 内。那时候,我就会与先皇和末魇前面三位哥哥一般,一瞬之间暴毙而亡。 “小名子,你退下之后,千万不能和他人透露血玉蜘蛛之事。”我挥手让青瓷取来一些碎银子,赏给了小名子和另外一名内侍太监,一边赏个甜枣一边加个棒槌,终于把二人吓得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今日血玉蜘蛛之事透露出去。 青瓷提醒我,深宫想要藏住一件事,除非是死人。但是,我见这两名内侍太监面型,不像是墙头草之人,而且这毕竟是两条人命。所以一番利诱和威胁之后,就放他们离去了。 眼见小名子二人退下,我目露寒光返回内室,一脸寒冰的盯着铜镜朱颜。许久才平息心中怒火,厉声问着青瓷:“青瓷,你确定,刚才只有皇后娘娘坐过贵妃椅?” “奴婢肯定。”青瓷微微眯起的凤眼,也透着一抹冷芒。“心妃娘娘,我们把此事告知皇上,由皇上定夺吧。” “告诉皇上?”我抬眉看着青瓷,想不透一向睿智的她,此刻为何会提出这般愚蠢做法。 061 第六十一章、保命符1 “正是。”青瓷清澈的眼眸望向我,肯定答着。 我盯着她许久,才晃着头,轻声提醒着:“青瓷,你别忘了,皇后娘娘也坐过贵妃椅。如果她回上一句,如果是她设计陷害我,怎会自己以身涉险。我们又该怎么回答呢?” “但是,她坐上贵妃椅,也有可能就为了放血玉蜘蛛。”青瓷一脸不赞同的反驳着。 我见她一脸忿忿不平,不由心生感动,拉过她软香如玉的小手,轻声说着:“这就是皇后阴险之处,她这样大方的坐上贵妃椅,便有了让我百口难言的理由。因为她做为一国之母,没有理由以身涉险。” 我的话显然点醒了青瓷,我见她锁眉久思的模样,也没有出言打断。片刻之后,她目露凶芒,双手青筋毕现,捏紧的 恨恨吞出三个字:“真毒啊!” 青瓷这三个字,让我在心里无声的点头。 透过随风晃动的珠帘,我望着贵妃椅早已死去的血玉蜘蛛,现在每每见到它身上鲜红如血的颜色,依然心里忐忑难安着。 我知道,这次我能逃过一劫,并不能代表,我每每都能如此幸运,有事前预知的能力。伸手触及微微 的下腹,我捏紧着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青瓷,你去陶宛殿请来菊贵妃,就说我有事找她商议。记得,此事不得喧哗。”许久,我锁紧的秀眉转向青瓷,细声嘱咐她一番,才目送她由后门离去。 我孤身一人从西漠来到夜末,本来在夜末皇朝这里就没有强大的后盾,除了末魇的宠溺,我近乎一无所有。为了腹中孩子的存活,我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清眸缓缓流过室内奢华装饰,触目皆是金银之器,那光洁的白玉地板,阳光洒落其上,泛起阵阵轻烟,让整个室内变得一片梦幻。 清乐宫的奢华和雅致,俨然成了宫人口中的传说。但是,我知道,这里越美,我就会死得越快越凄惨,除非我有一道保命符。 而这道保命符,我不能向末魇索取,只能由皇后亲自送来。 我才起身踏出内室,便见青瓷匆匆返回。我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迎上,拉过青瓷的玉手着急问着:“菊姐姐怎么说?” “娘娘莫急。”青瓷反手扶着我,让我在内堂梨木椅坐下之后,才清声解释着:“菊贵妃考虑到白日宫中人多口杂,她打算夜深之后,才独自过殿探望娘娘。”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迟疑的说着。夜深之际,让菊然独自一人从陶宛殿过来清乐宫,我一想总是觉得放心不下。 一旁的青瓷看出我的顾虑,她为我填满茶水之后,再次出言说道:“娘娘不用忧心,等时辰接近的时候,奴婢亲自过去陶宛殿,接菊贵妃过来。这样,娘娘总可以放心了吧。” 我锁眉一思,觉得青瓷所想极合我意。所以,不由展眉欢笑一扫愁容,向她微微颔首而道:“这般甚好,那就拜托你了。 ” “娘娘,你万万不可如此言,真是折煞奴婢。”我的道谢,引得青瓷连连后退,差点慌张跪地谢恩。 我轻手放下茶盏,再次拉过青瓷的玉手,一脸感慨的说着:“青瓷,我打自进入夜末,便得你和红绸相伴,我们如同亲姐妹一般。所以,这句拜托,并非夸大了。” 提起姐妹这个词,我的心头不由一痛,遥想姚蜜儿的现状,我便不由自主想起墨黜,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右手轻轻向下, 着腹中胎儿,那丝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竟然泛起了一丝苦涩。 我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孩子的出生,一定不会坦然。 “孩儿,无论结果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孩子,这点是谁都无法更变的。” 062 第六十二章、保命符2 因为心里藏着事,晚膳匆匆挑食一些,我便让红绸收拾下去了。接着,我寻了一个困乏的理由,把内室侍候的宫人都支开了。 眼见天色一点一点沉下,我不由坐立难安,烦躁的在内室来回走动着。正在我心急如焚之际,内室的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只见青瓷吹灭手中莲花宫灯,侧身让开,让她背后之人进入我的内室。 眼见那人掀开黑色斗篷,那张清淡如菊的容颜在烛火下,泛起柔和之光,我一脸感激迎上,拉过菊然微凉的玉手,煽情而道:“妹妹劳烦姐姐了。” “说什么客套话。”菊然扶着我,让我在厅中梨木椅安坐之后,自己才在我隔壁的空位坐下。 “青瓷,还不赶紧上茶点。”眼见菊然已经安坐,我便催促青瓷下去准备茶点和香茗。我这番相邀菊然,纯粹是有事拜托,求人办事,礼节更得周到。 “青瓷,你一旁候着就可以,茶点就免了。”青瓷正抬步向外,便被菊然拦了下来。 我转眸望着菊然,一脸疑惑的问着:“菊姐姐莫非嫌弃妹妹宫中茶点清淡,不合口味不成?” “心妹妹,你我姐妹一场,何必弄这虚礼,姐姐知道你有心了。”菊然挥手,让青瓷退下。这才秀眉紧锁转身向我,一副忧色说着:“白日里,青瓷已经把血玉蜘蛛之事明明白白告诉我。只是我顾忌宫里人多口杂,才拖到至今过来探望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菊姐姐能亲自过来,妹妹已经感激涕零,怎敢有怨言。”我紧 着菊然之手,感慨万分而道。 我与她纯粹只有一面之缘,只是深谈之后,彼此都深感对方是可以信任之人,加上夜末皇宫之内,我实在找不到更为可信的人。这才让青瓷寻来菊然,找她帮忙设计皇后,为自己讨得一张保命符。 而她却深夜过来,事事为我处想周全,这实在让我那颗饱受姐妹之情所伤的心,稍微有了一丝暖意。 “菊姐姐,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亲自端起茶桌香茗,我为菊然添满茶水,才把白玉茶盏端给她。 “心妹妹,你便宽心吧,姐姐会尽量保你周全,让你安心产子。”菊然伸手接过茶盏,望着我发红的眼眶,她轻声出言安慰着。 眼见外头天色不早,我与菊然盏茶功夫之后,便把话匣子转入正题。 “心妹妹,你邀姐姐过来,可是已经想好对策。”菊然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清眸如水般柔美望着我,里面有睿智精明光芒一闪而过。 我也跟着放下手中茶盏,借着火红烛光,望着眼前平淡而雅致的朱颜。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这样一个不出色的女人,为何能在深宫中混上贵妃之位,还养育着一位皇儿。想来,美貌对她而言并非最为重要,而是那颗玲珑透剔的心,让她能预先看清事实真相。 “妹妹愚见,还望姐姐赐教。”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能省下一番口水。当着菊然之面,我把我心中所想,原原本本说过一次之后,便见她垂眸锁眉思考着。想来,她这是在计算,我此计胜败之数。 而我却是面无表情,静静的为她和自己添着茶水。我知道,以菊然这般聪慧的女人,自然有一番自己想法,我说得再多,也无法左右她的思想。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她考虑的结果。 时间转眼而逝,我隔壁端坐的菊然,依然保持着垂目而思的模样,而我也没有出言催促。直到红烛燃了一半,她才抬眸望着我,轻声问着:“心妹妹,你这是想让皇后自食其果吗?” “正是。”我轻启 ,吐着这二字。 063 第六十三章、自食其果1 我与菊然计定之后,便约好分头行事。 翌日,清乐宫在我的主持下,进行一番整理之后,那光洁的白玉地板在晨曦的照射下,泛起了蒙蒙的轻烟,染得大殿一片梦幻之色。 昨夜,我已经和菊然商定,将在清乐宫举行宴会,邀请宫中各小主过殿同欢。 时间转眼而逝,不知不觉已到午后。菊然身着墨绿色金丝牡丹图案华服,身姿袅袅由子湘扶着,由远而近的漫步而来,紧跟其后便有各宫主子。 青瓷入内禀告的时候,我也正好梳妆完毕,一袭粉色罗裙,手挽雪白色蚕丝流苏。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挽起,鬓间散落点翠朱钗,唯有一支白玉凤型玉簪算得上名贵。 微敷薄粉的俏脸,显得极为明亮,青瓷的禀告,更是让我脸上放发光彩。 我扶着青瓷的手腕,从妆台前站起来,一脸惊讶的望着她,急声问着:“菊姐姐,真带着各宫主子过来了?” “正是。”青瓷也是一脸笑意。 昨夜我与菊然详谈,由她出面相邀各宫小主,而我的任务就是主持清乐宫大局,还有邀请皇后。今早刚刚起来,我邀请的拜帖已经送至仁寿宫,而皇后也找人回了话,会亲自出席这次宴会。 眼见菊然众人已经过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皇后这个东风了。 “青瓷,快快随我外出,迎接菊姐姐众人。”侧耳听着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急忙的向外而去。 “娘娘,你小心一点。”我慌张而行,差点绊倒的动作,吓得背后跟着的青瓷不时抹汗,连忙上前扶紧我。 我与青瓷刚刚踏出殿门口,便见菊然率先于前,带着一众小主浩浩荡荡而来。我脸上堆砌灿烂笑容,由青瓷扶着姿态端庄迎上,笑意吟吟望着一众脂粉红颜,清声而道:“承蒙各位娘娘看得起,屈驾清乐宫。” “心妃,我们姐妹早就想过来看看你的清乐宫,只是皇上疼惜你,不让我们过来打扰你而已。”我话音刚下,一个圆脸妃嫔打扮的女子,已经 着晴朗的声音,一边掩嘴笑着一边说着。 “呵呵……”我一时无法把握这名女子,可是话中有话,所以只能干笑带过。 亲自把一众小主迎进清乐宫大殿之后,我前脚刚刚踏出,就被专门拖后未进去的菊然拉住了。 我回首望着菊然,压低声音问着:“菊姐姐,你可是有事要问妹妹?” “她到底会不会来?”菊然附耳低声问着。 “今早就把帖子呈上去了,她让内侍回话,会过来。”我与菊然心里透彻,自然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她,指的就是皇后。 “那就好。”菊然得到我的保证,那张清淡的朱颜绽放一丝浅笑,这次拉着我,一同入内:“姐姐,我可是帮你把宫中有身份的主子都请来了,就等她这个东风过来,妹妹这道保命符才有着落。” “劳姐姐费心了。”微微侧身,我满心感激的望着菊然。 我知道,我初来夜末,加上没有什么根基。如果我自己出面宴请那群身份尊贵的小主,未见得个个能赴宴。但是菊然出面便不同了,最少她身份摆在那里,是一位贵妃。所以,我这次拜托她出面,请来这些高等观众。 如果没有这些人,我接下来的计谋,不一定能够逼得皇后乖乖就范。 我与菊然刚刚踏入大殿,她便嘴角噙着一抹诡异浅笑,拉过我附耳轻道:“妹妹,不知道,当她踏入这个大殿,见到那张贵妃椅,会是什么表情?” “姐姐莫急,答案立马就揭晓了。”我同样回她神秘一笑,目光扫过那张贵妃椅,眼底不由闪过寒芒。 064 第六十四章、自食其果2 就在我与菊然谈话之间,便有内侍遥遥跑来传话,说皇后凤驾不时将驾临清乐宫。 我与菊然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深处的喜悦,我轻扶着菊然,反身向外说着:“菊姐姐,我们一同外头迎进皇后娘娘,不知姐姐意见如何?” “妹妹考虑周全。”菊然也是嘴角噙笑,伴着我一同向外。 而大殿内,那些已经落座的小主,见是皇后驾临,也是纷纷起身相迎。此刻我满腹激动,若非有菊然扶着,我差点就想手舞足蹈一番。 “皇后娘娘,万安。”我与菊然刚刚踏出清乐宫朱门,便见皇后下了凤辇,正由内侍扶着起身整理衣冠。 她见我与菊然双双出来相迎,便稍微整理一番之后,就仪态万千的迎上我们,轻声喊道:“妹妹们,多礼了。”说着,她亲自扶起我与菊然。只是,我透过低垂的眼帘,看见皇后扶起菊然的时候,有了一会儿的停顿。 片刻,我才听见她轻缓的声音响起,问着菊然而道:“菊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踏出陶宛殿?” “回禀皇后娘娘,宫中早就传闻,心妃妹妹寝宫奢华宛若瑶池仙殿,妹妹早就心生向往,只是不得一见而已。今日得心妃妹妹相邀,自然过来一聚。” “如此啊。”皇后垂眸低吟着。 我与菊然相伴皇后身侧,眼见她锁眉沉思,我们皆是不敢出言打断,只是从彼此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担忧。 如果此刻皇后转身离去,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就在我忐忑难安之际,便见皇后抬眸锁着菊然,许久才幽然说道:“菊妹妹,你病 虚弱,有空多出来走动走动,也不错。” “谢皇后娘娘提醒。”菊然毕恭毕敬低头,伸手把皇后引入清乐宫,我稍微拖后的脚步,正好撞上菊然庆幸的眼神。我望着前头仪态万千的皇后,心里也跟着升起庆幸之感。 皇后踏入清乐宫大殿,殿内众多小主自然纷纷离位行礼。 我跟着皇后身后,眼见众人礼数完毕之后,便嘴角噙着一抹诡异浅笑,清声出言:“皇后,请坐。” 随着我手势所指,我一直观者皇后侧脸的目光,捕捉到皇后脸色一沉,显得极为坚硬。 片刻,站于我右侧的菊然,眼见皇后还是不肯落座,与我双目相视之后,她也跟着出言劝说着:“皇后,还请快快落座,这宴会也可以开始了。” “这个座位,真是给我的?”转眼间,脸色阴霾的皇后,目光从贵妃看椅转到我身上,低沉的问着。 “正是。”我抬眸,一脸真诚的望着皇后,似不解的问着:“皇后,这个座位,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没有……”皇后喃喃自语着,就是迟迟不肯落座。 这个时候,清乐宫那群娇生惯养的小主,跟着皇后站得脚麻,也纷纷出声劝说皇后,让她赶紧落座。谁让宫中礼数繁多,皇后痴痴不肯落座,我们这些辈分低她一等的嫔妃,自然不敢先行坐下。 皇后,我们还是赶紧落座,臣妾也好让内侍取来珍宝,我们一同观赏。”我笑脸如花出言相劝,这次宴会还有一个赏宝的噱头,只是不知道,皇后能不能留下来一赏而已。 “心妃。”皇后双手捏着眉头,轻声唤着我。 “臣妾在。”我微微靠近,扶着皇后的右手,低声问着:“皇后,可是身 不适?” “正是。本宫正寻思着,不知道该怎么向心妃妹妹提起。不知为何,姐姐下了凤辇之后,就觉得头痛难忍。”我给的台阶正是时候,皇后自然的接着爬了下来。 “皇后娘娘无需自责,既然身 不适,就该好好休息。”我轻轻扶着她,漫步向外,在靠近大殿门口的时候,我身子一斜,附耳皇后低声而道:“皇后娘娘身 不适,臣妾最近也是偶感身 有痒,以后还望皇后娘娘多多照顾。” “你……”皇后凤眼带着一道厉芒,如同刀剑一般直 我心房。 而早有准备的我,却是婉婉一笑,再次低声说道:“还望皇后垂怜。” “如果我不依你意呢?”皇后偷偷望着背后群妃,向我咬牙切齿说着。 “那皇后就乖乖坐上那张椅子,和群妃同乐。”我依然缓言浅笑,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我与皇后的交谈,皆是压低了声音,所以这番交谈只有我与她清楚。在身后众人看来,我们就如同知心的姐妹,正在相顾叮嘱着。 “你威胁我?” “臣妾不敢。”我恭敬的低下头,一脸期望的说着:“我只是想把孩子安然生下,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你……”皇后锐利的眼神久久瞪着我,许久,她才出言说道:“好,我答应你。”说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我那颗忐忑的心,在得到皇后应承之后,也稍微放宽了。 065 第六十五章、新年1 时间如指缝沙,你握得越牢流失得越快。不知不觉之间,我在夜末皇朝迎来了第一个新年。 除夕之夜,群宴之后,末魇特意过来清乐宫,与我一同守夜。 火红烛光之下,我同他并排而坐,透着打开的朱门,望着庭间凋零的花草。夜空里,我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末魇,夜末的冬天没有雪吗?” 我等这场雪,等了许久,却见天上铅云层厚重,就是迟迟不肯降下瑞雪。 末魇侧首望着我,缓缓的摇头而道:“夜末地处燥热之地,冬天飘雪是难得一见的。” “但是,西漠的冬天经常大雪纷飞。”望着庭间空荡荡的青石地板,我幽幽的说着。 带着黄金面具的末魇,那双深邃的黑眸盯着我许久,才颇为为难的出言问着:“魅,你想他了?” “他?”我不解的望着末魇,一时猜不透,为何我们正谈论着雪花,末魇会骤然口中冒出一个“他”。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到,“他”所指为何人。 “魅,孩子应该要生了吧?”末魇没有解开我的疑惑,接着换了一个话题。 我冲着他缓缓点着头,右手温和的抚着高高 的下腹,一脸慈祥的说着:“下个月就生了。”这话刚下,我猛然醒来,刚才末魇口中的“他”,莫非指的就是墨黜不成。 于是,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我再次锁紧青黛,目光飘渺的望着亮如白昼的庭院。 如果不是今日末魇提起他,我已经整整把他忘记四个月,现在末魇提前,我竟然心生一丝陌生之感。 伸手触及那颗拼命跳动的心脏,我无声的问着自己:“这样,算不算我已经忘了他?”只是深夜寂静,除了身旁这个温情包容的男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去问何人。但是,我真的不能问眼前这个男人,因为,我怕伤到他。 “魅,你怎么了?”我的神思看着末魇眼里,成了他的一种担忧,只见他飞快的握着我微凉的玉手,急声问着:“魅,你如果身 不适,就回屋内休息,我一个人守夜就可以。” “不用。”我轻挣扎,把玉手抽离他温厚的手心。“末魇,你刚才所说的他,是不是指墨黜呢?” “魅……我们能不谈这个人吗?”末魇低首,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我苦涩的摇着头,幽幽再道:“末魇,我刚才并非在想他,而是在想我的父母。不知道,在这除旧迎新之夜,他们过得怎么样?”随着孩子即将降临,我对墨黜的恨也少了,随之而来却是对父母的思念。 依稀里,我的脑海再次浮现入宫当天情形,严肃的父亲靠在母亲身侧,默默垂泪目送我离去。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接到我的死讯,会不会崩溃呢? “末魇,你能为我带个消息吗?”发红的眼眶一转,我一脸渴望的看着末魇。自从我踏出西漠皇宫,姚魅儿已死,剩下的只有墨心媚。 一直以来,我就有一个念想,希望末魇能为我的父母带去,我假死的消息。但是直到现在这个想法还没有实现,就怕说出来,让末魇为难。 只是,在这个除旧迎新之夜,我在心里为父母默默祈福的同时,他们年迈仁慈的脸庞一再浮现眼前,我终于忍不住了。 “魅,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做到。”末魇低沉的说着:“只要,你别再掉眼泪。”他温厚的指腹划过我光滑如玉的脸颊,为了拭去上面斑斑莹泪。 我透过眼前迷茫的雾气,望着末魇眼中的柔情,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似乎有了复生之意。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的手,任由他为我默默拭泪。 “末魇,帮我找个人去西漠,告诉我的父母,我并没有死,好不好呢?” “好。” 066 第六十六章、新年2 末魇应承我之后,就出门找来内侍,快马加鞭赶去西漠皇朝。 我端坐于厅中梨花木椅,望着他伟岸的背影,这一刻,感激由心尖而起,直涌脑海。我从梨花木椅飞快起身,挺着七八个月的身子,缓缓的向着他靠近。 “末魇,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停在他三步之遥,我有满腹感激之言,最后只是化成这淡淡的谢字。 他听见我的道谢,飞快的转身向我,轻扶我的右手,轻语着:“这是小事,不用道谢。” 我抬眸望向他的黑眸,看见里面如水般清澈的柔情,不知为何,眼眶竟然发红升起一阵雾气。我偷偷躲闪着,直到平复激荡的心情之后,我才出言说道:“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但是于我而言,却是大事件。”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该做了,不该等到今日你提起,我才去做。真要计较上来,还是我考虑不周全。”末魇轻带着我,让我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他见夜色不早,转眸望着我一脸疲惫之色,便关心的问起:“魅,你用不用先去休息一下?” 我拿起桌上香茗,为他添满茶水之后,就往自己的白瓷描金茶盏倒满。这才有功夫放下茶壶,向他轻摇着头道:“我不累。而且为父母祈福,怎可让他人代办。” 末魇望着我脸上的倔强,不由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极为无奈的说着:“魅,你和小时候真的很像,一样的任 和倔强。” “你刚才说我,和什么时候很像?”我放下手中茶盏,一脸疑惑的盯着末魇。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他是说我和小时候很像。问题是,我小时候在哪里碰见过他? 末魇盯着我眼中的问号,垂眸沉思许久,都不见他抬头见我。 于是,我只能耐心的等待。我知道,等他想通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的。 那次御花园偶遇,他倾城相娶,我就很怀疑。就他这样坚硬的男子,一见钟情根本无法生根他如铁的心肠。那时候,我更多的是怀疑他有目的的接近我。 但是今日从他话中之意,我似乎揣摩到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我与他御花园偶遇,并非第一次见面。 “魅,我与你西漠御花园一遇,并非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的时候,末魇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从他口中而出话,也恰恰证实了我的想法。 “莫非,你真的见过,小时候的我?”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末魇,觉得心里的想法真是天方夜谭。 西漠与夜末相隔甚远,我小时候又长居皇朝之内,怎么有可能碰见末魇呢。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末魇已经缓缓解下黄金面具。 “不知道,你对这张脸,可有影响呢?”末魇缓缓靠近我,一双深邃妖魅的黑眸如同两盏漆黑的灯,妖异的照亮我的前方。 火红烛光之下,这脸骤然呈现的脸,已经无法用英俊形同,更多的,却是需要用到美丽二字。皎洁如月光的肤色,浓眉之下那对黑眸如同黑珍珠,隐隐透着亮光。鼻梁 ,薄唇 ,完美饱满的下巴,被火红的烛光镀上一层红霞。 这是一个如同谪仙的男子,全身透着一股邪魅之意,又带着帝王不可侵犯威严。 我失魂落魄的摇着头:“没有影响。只是,你这张完美得让我记恨的脸,看着让我很不爽,还是赶紧把黄金面具带上吧。”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整日带着黄金面具,就他那张阴柔完美的脸蛋,不单单女人嫉妒,男子喜爱,就是半男半女也是惦记于心。 “魅……”我的口出脏话,让末魇一时失神了,只见他张大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我掩嘴轻笑,轻推着他喊道:“好啦,我不取笑你长得这么美丽了。你还是赶紧说说,小时候你在那里认识我。” 067 第六十七章、末魇之秘1 “魅……”他沉下了脸色,一脸肃静的望着我。 火红烛光之下,我被他看得俏脸酡红。片刻,我难为情的转了脸,半是撒娇半是生气的喊着:末魇,你到底说还不说?” “魅,你还是这般急 子。”他冲着我,缓缓的摇头轻笑着。他那张如花似玉的俊脸,这么一笑之后,便如同昙花绽放一般璀璨,闪耀了我的眼前,让我一眼迷茫之色。 这一刻,我不得不再次感叹,末魇这张俊雅妖冶的脸,如果没有带着黄金面具,简直就是夜末的灾难。 “赶紧说。”我从花痴状态清醒之后,为了掩饰满眼的尴尬,不得不再次出言催促着。 被我这么一催,末魇转了黑眸,一脸思虑的望着我。对着他清澈而又深邃的黑眸,我的心头升起了一丝娇羞,婉婉侧过身子,躲闪着他的目光,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片刻之后,在我举头之际,终于得见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响起,如同一曲箜调,显得那般委婉而又低迷。 “从我祖辈开始,朱氏一族就慢慢扎根于夜末,等到皇爷爷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就是有心除掉朱氏一族,却生怕动摇国之根本。于是只能在临终之时,把朱氏这颗深藏的毒瘤告诉父皇,让父皇尽其一身之力,也要除去朱氏一族,为夜末得一明朗青天。” “朱氏一族独大,和你我相见,有什么关系呢?”听着末魇提前夜末皇朝现状,我越听越迷茫,不得不出言打断问着。 “有联系。”末魇清澈的黑眸望着我,里面是饱满的柔情如水。 “有什么联系?”右手温柔抚着高高 的下腹,望着末魇眼中的深情,我不由心生愧疚。于是便侧过脸,为难的躲闪着末魇的深情目光。 “到了父皇这一辈,朱氏一族在夜末的权利更大了,两代后位皆是野心勃勃的女人,她们一心就是为了诞下一子,然后扶持此子成为夜末帝皇,从而通过这个傀儡皇帝把握夜末。只是,直到如今三代后位,朱氏这个愿望依然无法实现。” “这么说,这三代皇后,都没有诞下皇子?” 末魇举目深深望着我,吐出一个让我心惊的事实:“别说没有诞下皇子,就是皇女也是痴心妄想。” “这……”我的心里掀起滔天大浪,瞳孔圆瞪的盯着末魇。许久,我才声音颤抖的问着:“难道这三个女人,都被下药了?” 我震惊的目光久久的锁着末魇,试图从他那张稳如泰山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寻找许久,都未见他有任何表情。就在我心急如麻,想再次出言催促之时,我便得见他冲着我缓缓的点下头。 他这一点头,让我的心里掀起无尽的风浪。这一刻,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皇后在残杀那么多无辜胎儿,末魇和太后却未见任何惩罚。这不单单因为朱氏位高权重,能与皇族末氏抗衡,或许这里面,还有末魇对朱色色的怜悯在内。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一生最为重要的东西,除了丈夫的爱意,就是子女承欢膝下。而朱色色在嫁给末魇为后,就已经注定了她这一生无子嗣的命运。 垂目向下,望着高高 的下腹,我一脸慈祥的想象着腹中孩儿的可爱,这一刻,我竟然为朱色色升起一丝怜悯之意。 把我从深思唤醒,是末魇再次娓娓道来的话。 068 第六十八章、末魇之秘2 夜风轻轻而起,夹带这十二月天的严寒,吹进了内堂,我缩着肩膀,一脸期盼的望着末魇,静等他的下文。 末魇接下黑色貂毛披风,披到我肩上。我见他衣着不厚,便有心拿下来还给他。只是,我的手刚刚碰到披风,末魇便出言打断了:“魅,你有孕在身,要注意保暖。” “这是我的寝宫,怎会少衣物。”我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本来,我想唤来红绸,让她去取衣物。但是不知道末魇出于何种心态,竟然不肯。 而且,他还语气微带不满的说着:“这是我的心意,你如果不要,我也不会重新取回貂毛披风。” 我无奈的望着他邪魅的俊颜,除了浅浅一笑作罢,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治理末魇这突起的孩子气。 于是,我只能微微一笑而过,轻声再问:“末魇,你还没有说,朱氏一族的强势和你我相见,有什么关联。” 我这一问,让末魇深邃的黑眸遥望着远方,一副沉思的模样。许久,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呜呜的箜曲,在寂静的夜空响起。 “朱氏后位一连三代人都没有子嗣,就是在愚蠢的人,也看得出这中间有蹊跷。只是深宫之事,难以言会,就是清楚事情微末,也不能如实说出。于是,从朱氏开始报复之后,宫内无论是出声的孩子,还是未出生的胎儿,都会莫名其妙气死。”猛然,末魇转眼看着我,那双璀璨如同繁星的黑眸,如同天际最美的启明星,透着一种倨傲而又神秘的光辉。 “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吗?”我直视他眼中的明亮,企图寻找他的一丝虚伪。这样,我就能说服心里越长越茂盛的爱意,让它们断了生机。 “不想?”末魇薄厚适中的 勾起一抹自嘲,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深重的悲意。“无论是我的父皇还是我,做梦都想为那些早夭的孩子报仇雪恨。毕竟,那些孩子,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或者亲儿。只是,以现在皇室的能力,如果骤然与朱氏闹翻,胜数只有五五之分。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两败俱伤,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之国。” “隐藏丁儿,莫非也有你的主意?”夜末皇宫的孩子声,却是显得极为稀少,就是能存活下来的,也不一定是正常之人。 便如我前日在御花园所见,湘嫔之子就是一个哑巴,都五岁的孩子了,见人就是躲,而且不会开口说话。 而且,我听青瓷说起,容妃也有一子,只是也不齐全,是一个傻子。那些能存活下来的孩子,除了皇女正常之外。我思来想去,只有菊然之子末丁,是一个正常完整的孩子。 “正是。”末魇冲着我点点头,“这是我保护他的一种手段,不然,他早就命丧朱氏之手。” “末魇,难道就没有法子,可以治朱氏一族吗?”轻 摸着下腹,感觉到腹中胎儿随着手指而动,那种颤动的幸福之感,塞满了心间。 我似乎听见了,那些枉死的胎儿的孤魂,在空荡荡的皇宫无助飘摇的声音。这一刻,我的心又酸也恨,为那些早夭孩子而酸痛,为朱氏的残暴而恨着。 若非我与菊然用计逼迫朱色色承诺,保我腹中胎儿安然无恙直到出生,或许我腹中的胎儿,早就命丧朱氏之手。只是,她虽然答应保我到出生,但是孩子出生之后,我又该怎么办?日防夜防,也不能时时防备得了暗箭伤人啊。 想通这一点,我的明眸升起了阵阵担忧之色,期盼的望着末魇,希望他能早日解决朱氏祸害,还夜末皇宫一个晴朗青天。 只是,末魇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无比震惊。 “如果有办法,我的父皇也不会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就用一个死婴代替了我,让人把我抱出宫外抚养。” “你在宫外生活过一段时间?”我惊讶的望着末魇,想不到他还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 “我在康城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直到成年之后,才被父皇派人带回宫中。” “康城?”在我脑海中,似乎有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在缓缓的打开。望着眼见绝美的俊颜,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涌上一股熟悉之感。 069 第六十九章、末魇之秘3 那段尘封许久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心头。望着眼前 的俊颜,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声音。 “小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十五年前的康城,雄伟壮观的城墙下,靠着西北角的城敦里,一个瘦小苍白的小男孩,明亮如同繁星的黑眸隐隐透着泪光,望向眼前锦衣华服的小女孩,带着倔强的完 片,捏紧着转向另一边。 小女孩明眸璀璨,见小男孩不搭理她。便自来熟的提了裙摆,在小男孩隔壁的空位坐下。抬起 的下巴,小女孩灵动的盯着小男孩,软绵绵的童音再次响起:“小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不用你理。”小男孩眼见小女孩 的小手,便要摸到自己脸上红彤彤的伤处,他捏紧的 终于启动,狠狠的伸手拍下小女孩的小手。 “小姐姐,你好坏,魅儿也只是关心你,你竟然打我。”小女孩看着红彤彤的右手背,那双明眸飞快的蓄满泪水,满眼控诉的望着眼前小男孩。 “我……”小男孩望着眼前发红发烫的小手,苍白的脸上飘起一抹红霞。许久,他才轻声出言说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不是有意打你的。” “心情不好,是什么样?”小女孩挪着 ,更加贴近小男孩:“魅儿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心情不好是什么样。反而蜜儿经常说,她心情不好。漂亮的小姐姐,你能告诉我,心情不好长什么样吗?” 小男孩望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天真小女孩,他无奈的瞟去白痴的眼神,口气不善的说着:“不要叫我姐姐。” “不叫你姐姐,叫你什么呢?”小女孩眼见小男孩像避开病毒一样躲闪着她,不由自动挪着 ,再次向小男孩贴近着。 “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我是男的吗?”小男孩璀璨如同繁星的黑眸,差点就冒出火花了。 “男的?”小女孩满眼迷茫的望着小男孩,在她的记忆里,还真无法分辨得出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她喊小男孩为姐姐,纯粹是因为她心里觉得,小男孩长得比她漂亮,才有了这句姐姐的称呼。 于是,那张如花绽放的俏媚童颜,带着满眼的期盼,眼巴巴的望着小男孩,小声的问着:“男和女有什么区别吗?” “你……你是白痴吗?”小男孩再次挪动 ,像远离细菌一般远离眼前这个白痴女孩。 小女孩温润的 轻启着,清脆如铃的童音响起:“我不叫白痴,我喊姚魅儿。” “真是一个小白痴。”小男孩显然已经受不了小女孩的纠缠,站起来之后,就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的朝城内而去。 小女孩眼见小男孩离去,便急忙的起身,正想快跑追上,却因为没有看清脚下石头,骤然被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大呼小叫摔倒在地。 走在前头的小男孩,被小女孩凄厉的惨叫声吓得连忙转身,碰巧撞上小女孩噙泪的明眸。不知为何,他那颗一向坚硬的心,竟然发软了。 缓缓一叹,他转身回到原地,无奈的低声问着:“是不是摔伤了?” “没有。”小女孩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偷偷被血迹模糊的右手心藏到背后。 “没有?”小男孩蹲 子,一脸不信的盯着小女孩。显然,刚才小女孩伸手藏于背后的动作,无法逃离小男孩锐利的目光。他现在不出言揭发,就是想看看,小女孩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070 第七十章、末魇之秘4 “这还说没有摔伤吗?”小男孩手一伸长,就把小女孩藏于背后的右手拉了出来,强制 她的手心,望着 手心模糊的血迹,小男孩那双漆黑如墨的剑眉,皱成了一团。 “没事。”小女孩倔强的抽回右手,再次藏于背后。忍着手心传来的抽痛,她低声说着。 小男孩烦躁的立直身子,那双清澈的黑眸带着怒火,望着跪坐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小女孩。几次,他本想着一走了之,反正也是初次碰见,算不上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天真的小女孩,那话痨的份,还让他无法忍受着。 但是,心里刚浮起一走了之的想法,低头之际,望着眼前小女孩可怜兮兮,那如同蝶翅的长长睫毛带着宛若清晨露珠般莹透的泪水时,他抬起的脚不得不收回来。 蹲 子,小男孩在衣兜摸索着,拿出一个青色瓶子,打开瓶盖之后,便有一股清香扑鼻。 这个时候,小女孩似乎忘记了手伤,一脸好奇的凑近问着:“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闻?” “药。”小男孩对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色药粉,那股若隐若现的花香更浓了,让身旁的小女孩连带喜色,再次把俏鼻凑近的闻着。 “这真是药?”小女孩睁着清澈如泉的明眸,被泪水润过的眼眸,显得那般迷离和天真。她一脸控诉的望着小男孩,声音清脆的说着:“小姐姐,你就是一个坏蛋,专门骗魅儿。” 本来小男孩想再次抓过小女孩藏在背后的右手心,却被小女孩这番莫名其妙的控诉的惊了一下。于是,他暂缓了给小女孩上药的动作,抬高那双英挺剑眉,一脸好奇的问着:“我怎么骗你了?” “当然有啦。”小女孩回答得理所当然,一副洋洋得意的指着小男孩手心白色药粉,软绵绵的童音再次响起:“天下那有这么好闻的药,这个味道,比我母亲用的香粉还香,怎么可能是药。” “噗……”小男孩愕然失笑,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因为他无故发笑,而嘟起的粉唇,他无奈的摇着头,指着手心白色药粉,轻声解释着:“这是我师傅专门调制的伤药,我师傅偏爱兰花,所以在这个伤药中添加了兰花花粉,才会这么香。” “兰花?”小女孩白嫩的手指粘起一些药粉,凑近鼻尖轻轻嗅着,然后那张娇美的容颜,如同月下昙花一般绽放着唯美光辉,她斜靠着身子,微微问着:“是不是墨兰呢?” “你闻得出,这是墨兰的香气?”这下子,换小男孩一脸震惊。 “嗯。”小女孩点着头,把两条麻花小辫子甩得前后摆动,“母亲最喜爱墨兰,所以府中后院种满的墨兰。从魅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闻这个味道长大的。只是一时突然,我刚刚想起来。”小女孩甜甜的,如实应答着。 “噢。”小男孩涣然大悟的点着头,目光接触到小女孩藏在背后的右手,他出言而道:“你把手伸来,我给你上药。” “这真是药吗?”小女孩怯生生的问着,她长这么大,还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药,难免会有猜疑。 “真的。”为了安小女孩忐忑不安的心,小男孩只能肯定的点着头。 “这药不会很疼吧?魅儿最怕疼。”小女孩慢吞吞伸出有手心,看着小男孩掏出白色锦帕,为她拭去手心小沙子。 “不会很痛,刚刚上完药,就像被蚂蚁咬一下而已。”小男孩专心擦拭,头也没有抬的答着。只是他嘴角那抹狡诈的浅笑,总是显得那般碍眼。 “那就好。”小女孩得到保证之后,小手拍着 口安心了。 片刻,这个城墩里,爆发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还夹杂着声声催人泪下的哭诉声:“小姐姐,你又骗我,这药好疼啊!” “小姐姐?谁让你喊我小姐姐的,我是男的。” “喊小姐姐,和男的有什么关系吗?呜呜……”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姐姐是称呼女的。” “那男的喊什么?” “哥哥或者弟弟。” “魅儿有弟弟了,我还是喊你小哥哥吧。” “随便你。手不疼了吧?” “怪了,怎么说着说着,就不疼了。”小女孩满眼疑惑,歪头想着。 “不疼就回去吧。”其实他在心里叵测着,师傅调制的创伤药,虽然疼了点,但是胜在效果明显,而且不会留痕。不然就他三头两回的伤着,早就周身伤痕累累了。 此时,一个八岁的男童,身后跟着一个六岁女童,一前一后出了城墩,只见跟着背后的小女孩就如同话痨一般,一路不停的问着:“小哥哥,你家住哪里?” “小哥哥,你师傅是男是女?” …… 而那个男童,那张苍白的俊脸,早就不耐烦的渗着黑墨水,他真是忍够了。 071 第七十一章、小哥哥 “小哥哥。” 清乐宫内堂中,我回忆的目光透着烛火,望着庭前一地霜白,不知为何这个尘封已久的称呼,竟然在这一刻浮现了。 只是,我的小哥哥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震惊的转眸,我目光如炬的望着眼前端坐的末魇,我声音颤抖,试图的唤着:“小哥哥?” 他徐徐侧身看着我,那深邃如同繁星的黑眸,带着一股满足之感,低沉的声音响起:“魅,你终于记起来了?” “不可能?”我垂下头,拼命的摇头。“我亲眼目睹小哥哥葬身火海。” 小哥哥之死,是我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我亲眼目睹他葬身火海,因为惊吓过度,而病了整整一个月。后来,我听父亲提前,在我高烧昏迷不醒期间,若非有高人出手相助,或许我早就魂归阴间。 “这不可能。”猛然,我拍案而起,冲着身旁的末魇大呼小叫的喊着:“末魇,你从那里知道这件事?”我和小哥哥的秘密,知道的人极少。 “魅,你有孕在身,千万不能激动。”末魇受惊的站起,扶着我,想让我坐下。 我却反手推开他,怒颜喝道:“末魇,你这个骗子,你到底从那里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我父亲告诉你的?”挺着偌大的肚子,我步步逼近。 我和小哥哥的事,只有父亲最为清楚。只是,我真猜不透,为何父亲要拿死人说事,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遥想和小哥哥为伴的那段日子,我除了满腔的回忆,只有美好的痛惜。那时候,我们都很小,不识人间之事,更没有男女之间的情仇。他真的如同哥哥一般疼惜着我,而我却如同捣蛋的妹妹,经常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荒唐事,让他为我擦 。 只是,一切的美好,都葬身那场大火。 如今回忆往昔,那场大火带来的炙热感,依然让我身  。 那一夜,因为白日里,我和小哥哥玩得尽兴,所以睡得特别沉。大火蔓延到床头的时候,我依然在熟睡中,若非小哥哥踢门而入的声音把我吓醒,我早就葬身火海。 谁都不知道,睁开眼睛之时,那触目惊心的火红,还有那阵阵呛鼻的浓烟,让我抱着被子,缩着身子躲着一旁,除了哭泣依然只有哭泣。 是小哥哥不惧烈火闯入,把我拉下床。然后在我们逃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倒塌的门楣挡住了。所以,小哥哥用尽全身力气,把我丢出了火海。而他,却在我眼前,活生生被凶猛的火舌吞噬着。 “小哥哥……”我的身子软软倒下,扑到在洁白的白玉砖面上,哭得不能自我。 是我害死了小哥哥,我永远无法忘记,他被火舌吞噬的痛苦表情。所以,这是我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我只能任由时间封尘,轻易不会碰触。 却是在这个除夕夜,末魇骤然提起的康城,却让我浮现这段我再也不想回忆的记忆。 这伤真的好痛,而且没有小哥哥带着墨兰香味的创伤药治疗,永远也不会好了。 我跪在地上,无视末魇的劝说,抱头拼命哭着,那种无法补偿的自责,让我支离破碎的心险些死去。猛而,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大 部袅袅而出的热流,让我骤然心惊。 我苍白的玉手扣着末魇的手腕,强忍着剧痛,雪白的 向着他轻吐着:“末魇,我似乎要生了。” 072 第七十二章、早产 这是一个纷乱的除夕夜,先是我回想小哥哥之事,因为心愧之故,以致早产。后又因为我心神不宁的缘故,这样的早产演变成了难产。所以,整个夜末皇宫,在末魇不时的怒号中,显得微微颤抖,半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我腹中那个活泼顽皮的小子,除了蹬脚伸手之外,就如同要和我造反一般,迟迟无法降生。躺在锦床之上,那一波一波袭来的疼痛,让我差点想一头撞死。慢慢的,我也顾不上回忆小哥哥。 只是依稀里,我总是觉得冥冥之中,一切早就注定。若非我多嘴问着末魇,末魇也不会提起康城,我也不会由康城记起那段尘封许久的记忆,从而因为心愧之故,以致早产。这一切,便如同一条连锁链子,一环扣着一环。 身下那不断涌出的鲜血,让我的 温一再下降。我早就心神俱惫,若非有腹中孩子支持着,我早就想撒手离去。 最后,末魇不顾众人阻拦,闯进了产房。 他紧紧锁着我的皓腕,眼中带着晶莹的泪水,他靠着我被汗水湿透的发髻,轻轻的说着:“魅,你只要好好活着,我就告诉你,你的小哥哥怎么没有死。” “你能现在告诉我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我难受得左右翻转着,满头大汗望着末魇。 “不行,我一定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才把事情微末告诉你。”末魇决然的摇着头。 我望着他重新带上黄金面具的俊颜,我无力的扯着嘴巴,低声而道:“我尽力吧。” “你不能尽力,你要保证。”他紧紧的搂着我,从他微微颤抖的身躯里,我看出他的害怕。这一刻,说不上为什么,我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温意。那随着鲜血离去的 温,似乎回来了不少。 产 ,我被阵痛折磨得昏头转向,没有看出产婆因为末魇的存在,而变得战战栗栗一副不安之样。 但是我没有察觉这种情况,而帮助我生产的菊然却看了出来。于是,她出言打断末魇,轻声劝说着:“皇上,你先出去,臣妾会保证心妃娘娘的安全。” “真的?”末魇终于肯放下我,转眸,一脸期盼的望着身后菊然。 菊然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缓缓的点着头:“臣妾肯定,皇上先行出去,臣妾保证一定给皇上带来一个大胖小子。” “孩子不重要,你要保证魅的安全。”末魇站起,那双深邃的黑眸凝视菊然,如果菊然没有一个肯定答复,我想,他不会安心离去的。 “臣妾保证,皇上可以安心先行离去,我们也好为心妃娘娘接生。”菊然轻轻答着,把末魇拉出产房。 折身而返的菊然,轻步靠近我,低声说着:“心妹妹,姐姐的脑袋就系在你裤带上了,你可要用心啊。” “嗯,魅儿谢谢姐姐。”我冲着她,荡漾着凄美婉转的浅笑。 或许是末魇带来的好运,或许是我心系菊然安危,在接下来的阵疼折磨中,我终于在初一的清晨,诞下一名男婴。 我永远无法忘记,末魇抱着男婴闯进来时,脸上那抹真挚的笑容。他把孩子小心翼翼放在我身旁,望着极为虚弱的我,他不太确定的问着:“魅,我自作主张,为孩子取名末宝,你不会介意吧。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会把他当作我的掌上宝贝一样疼爱着。” 末宝,如掌上宝贝一般疼爱,难道他忘记了,这个男婴并非他的亲儿? 我诧异的望着他,企图在他真挚的笑容中,看出一丝半点的虚伪,可惜我失败了。 最后,我冲着他虚弱的点着头,轻道一句:“好。”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073 第七十三章、五年后 春日里,庭间百花争先绽放光彩,那如同蜜糖一般浓腻的花香,随风飘荡在空气中。我依靠朱栏,接过青瓷递来的香茗,轻押着。那慈祥的目光,永远都无法离开,花丛那架千秋,上面那个五岁男童。 那微微的风,吹起男童随身佩戴的平安锁,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我会心的笑着,抬眸望着一尘不染的碧空,不由想起五年前一个晌午。 那是,我生下末宝十天有余,因为记挂小哥哥之事,我便顾不上做月子,让内侍找来末魇。从末魇的口中,我终于知道事情经过。 我的小哥哥,名唤云魇,云便是从了母 。十五年前,只有六岁的我,随同父亲来到康城办差事,便遇见了因为练功受伤的云魇。 也是机缘巧合,那年八岁的云魇,因为他师傅临时有事必须外出,便把云魇寄养在父亲的府邸,我便有了机会,和他生活了整整一个月有余。 若非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我和小哥哥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个大火蔓延的夜晚,我触目惊心所见就是一眼的通红,还有小哥哥痛苦的表情。我永远无法忘记,我与小哥哥被倒塌的门楣隔开,他冲着我撕心裂肺的喊着,让我好好活着,那种揪心的痛。 所以,我拼命的挣扎着,想重新冲入火海。只是我被小哥哥抛出来的时候,已经扭伤了右脚,几次挣扎不成功,我痛哭着失去理智昏倒在地。 而就是这个时候,小哥哥的师傅及时出现,救下小哥哥一命。后来,小哥哥的师傅因为担心朱氏再次用计杀害小哥哥,便连夜带着小哥哥离开了康城。 而我的父亲,也因为差事办完,加上害怕沾染上朱氏这门祸害,也连夜带着昏迷不醒的我远离了康城。 因为呛伤加上惊吓过度,我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幸得小哥哥师傅带来灵药,才把我救醒。而小哥哥的师傅,可能是出于保护小哥哥的心理,并没有把小哥哥活下来的消息告诉父亲,以致我与父亲一致的以为,小哥哥已经葬身那场大火中。 直到五年前那个晌午,末魇拿出那个青色瓶子,我问着里面那微带墨兰香味的药粉,我拿起一旁的水果刀,狠狠的往左手腕划了一道口子。 当末魇心慌如麻的倒出白色药粉,为我敷上,刚刚上药之时,那熟悉的痛入心扉,我才相信了末魇的话。 原来,他真的是我的小哥哥——云魇。 “母妃,你在想什么?过来陪宝儿荡秋千。”忽而,我的耳边响起清脆的童音,打乱了我的回忆。 我缓缓而望,寻向声音的发源地,只见一个身穿枣色锦袄的五岁男童,正一脸天真的冲着我喊话。 眼前粉雕玉琢的五岁男童,便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子——末宝。 我一脸感慨的站起,拾阶而下漫步走向末宝,望着满园春色醉人,不得由心而动,感叹时光易逝,不知不觉已过五年之久。 074 第七十四章、菊然病重1 “心母妃,求求你,赶紧看看丁儿的母妃,到底是怎么了,呜呜……”就在我举步走向末宝的时候,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男童声音突然闯入清乐宫。 我停驻了脚步,望着紧紧抱着我 的末丁,我温柔的蹲 子,仔细的擦去他眼角莹泪。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我心痛的问着:“丁儿,你母妃怎么了?” 八岁的末丁,那张童真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一边抽咽一边向我说着:“今早丁儿起来,找母妃玩的时候,就发现母妃躺在床上,无论丁儿怎么叫,都没有醒过来。然后……然后……呜呜……” “然后怎么呢?”我心急如焚的追问着。打自去年中旬开始,菊然就患上了咳嗽的毛病,无论御医用什么方子,就无法治愈她的病情,就这样一直拖着。 我默默回想着,三日前我从陶宛殿回来,菊然除了精神不及之外,脸色还算可以。怎么才三日不见,就会昏迷不醒呢?所以,我第一反映就是不信末丁之话。 末丁胖嘟嘟的小手擦去眼泪,睁着迷离的泪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我道:“然后子湘对丁儿说,可能母妃再也醒不来了。”说着,末丁发红的眼眶又涌出串串莹泪,他的小手紧 着我的裙摆,紧张的问着:“心母妃,子湘说的醒不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丁儿,再也吃不到母妃亲手包的饺子呢?” “这……”我缓缓侧过视线,无法直视末丁眼中的渴望。掏出锦帕,我仔细的擦去末丁脸上泪痕,温声劝说着:“丁儿,你带宝儿去玩,心母妃现在就过去看望你的母妃,可好呢?” “丁儿不要,丁儿要跟着心母妃。”末丁耍起小 子,整个人倒挂在我的 之上,抱死着不让我动弹。 我正想再次蹲身好声劝说的时候,便望见脸色苍白的子湘跟着青瓷背后,匆匆向我而来。我突然愣住了,任由末丁死死抱着。因为当我看清子湘脸上的慌张,我的心里就涌出一股不详之感,或许末丁所言并非虚假,菊然真的出事了。 “子湘拜见心妃娘娘。”子湘停在我跟前,声音颤抖的向我行礼着。 “起来。”我缓缓伸手,扶起地上跪拜的子湘。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几次深呼吸之后,我才稍微恢复平静的问着:“子湘,你为何事匆匆而来?莫非是为了调皮的丁儿?”因为心里的惧怕,我选择了逃避。 我跟前的子湘痴痴的望着吊在我 上的末丁,许久才调回目光,那双温和的明眸飞快的蓄满泪水,冲着我呜咽而道:“心妃娘娘,我们主子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我一把推开末丁,飞快扑身而上,紧紧的抓起子湘冰凉的手,瞳孔紧缩的问着:“怎么回事?” “主子今早起来,突然咳 来,然后便昏迷不醒了。”子湘一边偷偷抹泪,一边飞快把事实一五一十向我说明。 “怎么会这样?”我缓缓后退着,身子摇摇欲坠,我真的无法相信,本来还好好的人,怎么三日不见,就回如此病重。 “心妃娘娘,奴婢求求你,赶紧到陶宛殿。奴婢知道,只要主子醒来过来,一定会有事托付您的。”说着,子湘垂泪的目光,极为隐晦的 我身旁的末丁。 “好,我们马上走。”菊然病重,我也顾不上让内侍准备步辇,便拉着子湘匆忙踏出清乐宫。 075 第七十五章、菊然病重2 我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来到陶宛殿,望着里面随风飘来的药味,我的脚步显得特别迟疑。我真的怕了,我宫中这个唯一的好姐姐,会撒手抛下我一人走了。 “子湘,你说该不该把丁儿带来呢?”我和子湘商议过,因为顾及末丁年幼,深怕菊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会造成他年幼的心灵阴影。便用骗的手法,把他留在清乐宫,我因为不放心之故,还让稳重的青瓷留在清乐宫,就是为了让她看好两个孩子。所以此刻,我身边所带的人,只有红绸。 我左手边的子湘缓缓一叹,向我低声说着:“奴婢服侍主子已有十年之久,奴婢清楚,主子虽然巴望见到丁皇子,但是她也心存顾忌,怕自己的丑样吓到丁皇子。所以……还是不见罢了。” “或许吧。”我抬头望着一尘不染的碧空,徒留这声叹息飘散于空,接着,我跨门而入,终于勇敢的踏进陶宛殿。 我伸手支开红绸,让她在内堂候着,便随从子湘进了内室。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室内锦床,望着金丝锦被之下,菊然双目紧闭,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我不由心里跟着一痛,飞快的扑身而上,扶起菊然苍白无血色的冰冷玉手,我潸然泪下的唤着:“菊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呼唤,依旧无法唤醒沉睡中的菊然,只见她锁紧着秀眉,额头布满因为痛苦而渗入的冷汗。 我拭去脸上莹泪,起身出了内侍,大声唤来御医问话:“菊贵妃的病情如何?”望着眼见低头不语的三名御医,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不由再次厉声喝道:“难道,你们都聋了,还是成了哑巴?” “心妃娘娘息怒。”在我的怒喝之下,三名御医皆是身子颤栗,向我跪下。 此刻,我心急菊然病情,眼见他们一副无能之状,心里更是塞着一股无名之火。不由伸出颤抖的 ,指着俯首地上的三名御医,我狠狠而道:“要是因为你们的无能以致菊贵妃有什么损失,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这一刻,我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唯一的念想,就是让这群废物御医拿出好方子,已减轻菊然的痛苦。 “是,是,是,老臣定当尽力。” “那还不快去煎药。”我一副要把这三名御医活剥的模样,吓得三人皆是颤栗躬身退下。 而返身回到内室的我,望着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菊然,不由忧从心起。 “子湘,皇上可知菊姐姐病情?”我疑惑的问着,想不通如果末魇知道菊然如此病重,为何没来探望。 “今早奴婢便差人去太仪殿禀告皇上,只是皇上的内侍回答,皇上早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奴婢只能去求助心妃娘娘你。”站在我身后的子湘,一边默默垂泪,一边一五一十的答着。 我听着子湘的回答,不由眉头紧锁,转眸疑惑的望着子湘说道:“皇上日常行程皆由内侍记录,他们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奴婢也不知,但是奴婢差人去禀告,得来就是这样的答复。”子湘也是满腹困惑。 “让红绸跑一趟太仪殿吧。”我皱眉沉思片刻,只有想出再次禀告的法子。 只是红绸专门跑了一趟太仪殿,得来的结果,和子湘派人去的结果是一模一样的,就是皇上不知所踪,无法通知到他。 我一直等到夜深,末魇依然没有出现。正在我怒焰冲冠之时,床榻上的菊然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076 第七十六章、回光返照 “姐姐,你醒了?”从今早守到深夜,我周身都酸麻,正嚷着疲惫。不过眼见菊然睁开眼睛,我便不顾站起来时的昏天暗地,直接冲到床前坐下,紧 着她苍白的玉手,低声问着。 “心妹妹,我……终于等到……你了。”菊然艰难的开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见她身 极虚弱,便好言相劝着。 接着,我向身旁高兴抹泪的子湘喊道:“快去请御医过来看看菊姐姐。”转身之际,我也偷偷抹去眼角渗出的盈泪,不过这泪水与子湘一样,都是开心的眼泪。 眼见子湘离去,我便独自守在菊然身旁,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我不由心疼的问着:“菊姐姐,怎么三日不见,你便病得这么重,这让妹妹我……我怎么接受得了。”说着,不由愁从心生,我又拼命的掉着眼泪。 锦床之上的菊然婉婉一笑,冲着我虚弱的说道:“心妹妹,这一切都是命。”菊然侧过脸,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渗出,滴落在枕巾上,然后被枕巾上绣着的金丝菊花飞快的吸收。那一刻,我眼前有了一阵恍惚,似乎那朵吸收了眼泪的菊绣,似乎在默默绽放着,我鼻尖轻轻一皱,宛若有一室清香。 我失魂落魄的摇着头,不敢在多言,深怕引起菊然心中的伤情。 不时,子湘已经领着御医匆忙而到。我眼见年迈动作僵硬的御医要向我行跪拜礼数,不由一把抓起他,厉声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礼数,赶紧看看菊贵妃,她要是有什么损失,你就等着陪葬吧。” 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我望向子湘的目光,也接触到她眼中的担忧。莫非,她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菊然这突然的转好,并非是真的病情好转,而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于是,我和子湘皆是紧张的站在御医背后,希望这个年迈而医术精湛的御医,能为我们带来一丝希望。 我苦涩的回想着,这五年来我与菊然相互守望,才能安然逃过朱氏的陷害。我真的无法想象,失去菊然这个智囊,我能不能守得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想着最大的末丁也只有八岁,那张天真聪明的红扑扑小脸蛋一浮现眼前,我就一阵心酸,眼眶飞快的发痛发痒,渗着红色。 “心妃娘娘,我们内堂谈话吧。”此刻,年迈的御医已经收起诊脉道具,向我躬身说着。我失魂的应了一声,便跟在御医身后出了内室。 来到内堂,我望着迟迟不肯动笔开药方的御医,不由心急如麻的出言问着:“李御医,你为何不开方子?” “心妃娘娘,请恕老臣无能。”年迈御医挑了官袍下摆,已经向我跪下。 我恍惚后退三步,目光含泪的望着俯首跪地的御医,我声音颤抖的问着:“李御医,你这是做什么?” “心妃娘娘,菊贵妃已经不行了。”年迈御医缓缓摇着头。 “不可能。”我推开身后搀扶的子湘,飞快的冲向御医,紧张万分的喊着:“不可能,李御医你看看,菊姐姐已经醒了,醒了……怎么可能会不行呢。” “心妃娘娘,菊贵妃的情况是……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不会很长的。” “不会很长。”我喃喃自语着,如同珍珠的眼泪不断的掉着,我觉得心真的好痛啊。 恍恍惚惚在内堂檀木椅坐下,我目光无神的望着地上跪着的年迈御医,许久才重新找回声音,心惊胆战的问道:“李御医,你说的不长,大概是多久呢?” “就菊贵妃现在的情况,深怕是挨不到明早了。” “明早!”骤然,我从椅子弹跳而起,双目含泪盯着地上身 战栗的御医,许久,身子一软,我又重新跌回檀木椅子上。 077 第七十七章、托孤 人生难免遇见生老病死,最怕就是看不穿,最后伤己身,伤己神。而我此刻这副半生不熟的模样,在子湘看来,就是伤神绝望。 于是,她坚强的抹去脸颊泪痕,靠着我轻声劝说着:“心妃娘娘,人难免生老病死,你要看开。” “看开?”我恍惚回神,一脸疑惑的望着跟前子湘。从她刚刚被泪水洗过的清眸,我看到此刻自己的软弱和无助。最后,我只能无声的低头,喃喃自问着:“这怎么看得开啊!”三天前还好好的人,今晚就说挨不到明早了。 “李御医,我知道你医术精湛,一定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住菊贵妃 命的,你说是不是呢?”我从檀木椅子爬起,亲自扶起地上的御医,一脸期望的盯着他。 “心妃娘娘,老臣就是医术赛华佗,也无法从阎罗王手中抢人啊。”李御医老泪纵横,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看得我又心急又恨。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留住菊贵妃了?”我抓紧李御医的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只是,他却冲着我缓缓摇着头,低声而道:“心妃娘娘,请容老臣会太医院取些老参,给菊贵妃 ,权当吊命之用,如果有什么事未了,便赶紧说开吧。” “好。”我放开李御医的手,轻轻的应着,任由他提着药箱,飞一般的出了陶宛殿。 是夜,陶宛殿一片灯火通明,在这样的光明之中,却暗暗透着一股死寂。我期盼着,莫名其妙失踪的末魇能出现,见见菊然最后一面,只是我失败了。我一心期盼的等待,等来的人却是朱色色。 我知道她的来意,无非就是盯上菊然的孩子。但是,我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保住末丁。 锦床之上的菊然苍白的脸色,在 李御医差人送来的老参之后,蜡黄发白的脸上终于了有了一抹诡异的红。 或许她早有心灵感应,加上朱色色的到来,让她更为清楚,自己的 命不久了。所以,她紧紧锁着我的手,虚弱无力的望着我说道:“心妹妹,你我情同姐妹,如果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帮我守住丁儿,拜托了。” “菊姐姐,你说什么傻话,妹妹就是拼尽一切,都会守住丁儿的。”菊然脸上的担忧,让我不忍久看。我偷偷侧过脸,默默的垂泪。 “你们都退下,我与心妃有话要说。”菊然艰难的伸手,把内室一众人支开。 我抬眸之间,视线和朱色色有了短暂的接触。她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才领着众人离去。突然,一阵微风吹入,吹得烛台上的灯火飘忽不定。我徐徐回眸,望着锦床上 口起伏不定的菊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心妹妹,姐姐有一物赠你,你要好好保管,或许以后此物能保你和孩子们安然无恙。”我还没有回神,手心已经被菊然塞了一个黑色盒子。 我正想打开一观,看清里面为何物,却被菊然伸手拦下:“心妹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此物。” “这……”我迟疑的望着菊然,希望她能为我说明,此物有何作用。 只是,她冲着我缓缓摇着头,低声说着:“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好好收起来。” “那好吧。”我望了菊然一会儿,便选择相信她的话,仔细的把三指大小的黑色盒子收入宽大衣袖中。 菊然见我收好盒子,这才舒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我望着她微微起伏的 口,只能默默的垂着泪,声音颤抖的承诺着:“菊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丁儿的。” 随着我话下,眼睛紧闭的菊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出,然后慢慢的划过耳际,滴落在枕巾之上。我痴痴的望着枕巾上,那缓缓晕开的泪迹,湿了精美的金丝牡丹绣案。 举目往上,映入我眼帘的菊然嘴角带着一抹安心的浅笑,已经沉沉的睡去,任由我怎么呼唤,她再也没有苏醒。 078 第七十八章、争夺末丁1 该来的总会来的。 菊然的丧事在朱色色的查办下,一句最近没有好日子,第三天就下土了。我有心阻拦,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眼睁睁望着菊然的棺木被封入皇陵。 而这三天里,末魇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第四天,天真微亮着,永寿宫的内侍便来通传,让我带着末丁过殿有事商议。那时,我正在为两个早起的孩子穿衣,这个消息一传来,我愣是停了手下动作,眼中飞快的闪过慌乱。我心里清楚,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朱色色把菊然草草下葬,无非就是为了争夺末丁,而这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总是是发生了。 我把衣物丢给身旁的青瓷,让她替我为两个孩子穿着。而我自己起身之后,便目不转睛的望着永寿宫内侍总管,许久才出言问着:“此事可是太后主意?” 永寿宫内侍总管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才躬身答道:“太后让我告知心妃娘娘一声,此事和她无关。” “如此甚好。”太后让人带的这个准话,让我由心舒出一口气。 “不过,心妃娘娘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太后对于此事也不便出言相助,一切只能依靠娘娘您自己了。”临走之时,永寿宫内侍总管还不忘出言提醒着。 我皱眉一思,深觉太后考虑周全。也就对接下来太后不可能出手相助释然了,于是我微微点着头,柔声而道:“臣妾知道了,劳烦太后费心了。” 从把争夺末丁这场战争放在永寿宫,我就知道,这里面多少有太后的功劳。只是这几年来,朱氏一族越发强大,也越发猖狂,如果她出手相帮太过出眼,或许并非好事。 所以,她才折中想了法子,把这场战争放在她的寝宫,而非皇后寝宫。 “秦总管,我送你一程。”我接过青瓷递来的碎银子,塞到永寿宫内侍总管手中,脸带浅笑的说着。 永寿宫内侍总管动作隐晦的掂量着手中荷包碎银子的重量,那股沉甸甸的重量,不由让他老脸舒张,好声而道:“不用了,老奴自个回去便好。”或许是手中分量十足的银子深深打动这名总管的心,临走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回头谄媚的说着:“心妃娘娘真是明白人,怪不得老奴常常听太后夸起你。” 而立于厅中的我,只是浅浅一笑答着:“都是承蒙太后看得起。” 把永寿宫内侍总管送走之后,我一改脸上的笑容,折身回了内室。这个时候,青瓷刚好为两个孩子梳洗完毕。 我温和的目光从末宝身上流过,深深的印在末丁身上。我虽然用谎话哄骗了末丁,没把菊然之死告诉他。但是近来两日,从他安静的表情中,我看出他的不快乐。或许母子连心,血融于水,我再怎么哄骗,也无法抵消他们彼此的心灵感应。 缓缓蹲 子,我抱着末丁轻言:“丁儿,等下随心母妃到永寿宫,给你皇  请安,可好?” “嗯。”一向活泼可爱的末丁,此刻沉着小脸有气无力的答着。 看着他这副没有活力的模样,我是黯然心伤。眼见泪珠又要滴下,我只能匆匆抛下两个孩子,出去为他们准备早膳。 079 第七十九章,争夺末丁2 早膳之后,我有意拖延时间,好想想更好的法子。只是朱色色强势,红绸才把碗筷收拾下去,她已经派人来催促了。 我应下之后,伸手让来人退下,举目与青瓷相对,彼此苦涩一笑,我无奈的说着:“她还真迫不及待。” 她贵为一朝之后,我总要给她几分薄面,于是有意的推延时间这个法子,只能无奈的作罢了。我把红绸留在宫中陪伴末宝,而自己就带着末丁和青瓷乘坐步辇来到永寿宫。 我一袭粉色芍药绣案妃子华服,头戴金捻丝双鸾冠,右手牵着精神不佳的末丁,一步一步雍容华 贵踏出永寿宫。 我率着末丁青瓷向首座太后行礼之后,我便伸手招来青瓷,让她带末丁下去内堂玩耍。因为接下来,我们难免会提前菊然之死,我怕刺激到末丁,才有意支开他。 这一天,末丁总是显得郁郁沉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点都没有反抗。所以,我很顺利的看着青瓷带末丁下去。 目送末丁二人离去,我这才抬眸望着首位坐着的太后,这年来,太后越显老态,或许是被朱氏一族逼的。 说来惭愧,她这个太后在这后宫中,当得没有半点权威,难免会心生郁闷,显得郁郁寡欢,加上年纪也有,才会老得如此快。 “菊贵妃的丧事虽说办得有些仓促,也算完美。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所以今日皇后召集众妃嫔,就是为了菊贵妃遗子之事。”就在我沉思太后容貌为何易老的原因之时,她老人家已经把皇后的意思给挑明了说。 我赶紧收回视线,因为争夺末丁这场战已经打响了,我得做好万分准备,才有可能赢得胜利,不会辜负菊然临终托孤。 缓缓侧首,望着首位之下的皇后,今日她一袭大红色双凤朝服,衬托把巴掌大的笑脸衬托得越发精致。此刻,她正老神在在的端着香茗,慢慢的品着。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 ,她轻押一口香茗之后,便抬头与我双目相视。片刻,她举止大方的放下茶盏,向太后轻言说道:“太后,丁儿此刻寄养在清乐宫,我们不如听一听心妃的意见。” 太后垂眸一思,也就赞同了皇后之意,便把目光寻向了我:“心妃,丁儿与你亲近,他的生母已亡,你就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安置他。” 我从皇后之处收回视线,强打起精神回着太后问话:“太后,可怜菊姐姐临终托孤,信得臣妾我,把丁儿托付给我。所以,我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把丁儿抚养长大成人。” 我的话刚刚说完,太后尚未有下文,一旁的皇后已经发难的说着:“心妃由此心极好,只是你已有宝儿,如果再把丁儿寄养清乐宫,我怕你会照顾不周。” “臣妾可以当着太后的面起誓,一定会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这话虽然是对太后说的,但是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皇后,不敢轻易错过她任何表情。 “这话到说得轻巧,只是这样说出来,谁信呢?”皇后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如炬的扫过陪坐的众多妃嫔。只是朱氏一族积威已久,那些看似风光无限的妃嫔,在皇后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皆是低下了头。 “心妃,你抚养宝儿已属不易,不如把丁儿放我寝宫,有我抚养吧。”皇后嘴角噙着一抹诡异浅笑,向我缓缓说着。 “不行,丁儿绝对不能给你。”我脸色一沉,坚决的打断皇后的提议。 这些年,皇后无时无刻不想除掉这两个孩子,若非我与菊然相互守望,加上末魇暗中相助,这两个孩子早就命丧黄泉。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可能把末丁送到皇后寝宫,由着她迫害。 显然,我一口否决皇后提议,委是打了她的脸蛋。所以,这场争夺末丁的战争,到了此刻已经陷入僵局。我与皇后两人,都不会退让,因为谁退让,就意味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已经失败了。 080 第八十章、争夺末丁3 我与皇后足足对峙了半刻钟,谁都不肯退让一步。首位之上的太后,干脆斜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起来。而下面那些嫔妃,因为皇后积威已久之故,也是一副不关我事,自扫门前雪的模样,不是喝茶就是目光瞎转,就是不肯出言为我和皇后说句话。 这样的情形,打自太后差内侍总管带话之后,我显然就猜到了,会有如今情形。反而是皇后,因为太后不言,嫔妃无视,那张精致的小脸如蒙上一层黑,如同烧黑的锅巴一般难看。 我的嘴角噙起一抹温和浅笑,老神在在的拿起身旁描金青花茶盏,对着嘴慢慢的饮着,随带欣赏皇后怒颜,总是觉得痛快无比。 整个永寿宫正殿,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死寂中,除了茶盏掀起盖下的声音,就是我与皇后半空对峙的视线,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皇后,心妃,你们都不用争了,末丁我养在太仪殿。”突然,一个低沉的男音闯入永寿宫,打断了这种怪异的死寂。 我转眸而望,只见一袭黑色加身的末魇,带着黄金面具的俊颜透着疲惫。此刻,他正向着我,背对这一地晨曦,如同踏露而来的天神。 “皇上,你日理万机,怎可亲自抚养丁儿,不如还是把丁儿寄养臣妾寝宫,臣妾发誓,定当好心照看丁儿长大。”就在我诧异万分,叵测为何莫名失踪三日的末魇,今日又突然出现的时候。皇后已经起身轻言,举止端庄的迎上了末魇。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惊万分,我也跟着赶紧起身,迎了上去说道:“皇上,菊姐姐临终托孤,臣妾就是肝脑涂地,也要亲自抚养丁儿成人,还望皇上恩准。”我现在没空追究末魇为何连续失踪三日,因为我明白了,只要稍有恍惚,可能末丁就会被朱色色抢去。 末魇跨步而入,无视我与皇后之话,进入之后,便先首位之上的太后行了礼数。不知为何,我从太后忽而打开的眼帘,似乎看到了一丝喜悦。 或许,这三日里,末魇不能算是失踪。在这皇宫里,也许太后就非常清楚末魇的行踪。我比较疑惑的是,如果太后真的知道末魇的行踪,末魇怎么会不知道菊然骤死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被什么给牵绊住了,无法脱身,才以致错过见菊然最后一面?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想通这个想法之后,我看向末魇的眼神,带上了一层质疑和不解。 末魇的视线从太后身上转移,刚好对上我眼中深深的质疑。他无言的冲着我摇头,带着红血丝的黑眸望着我轻道:“皇后,心妃,你们一个是我的爱妻,一个是我的宠妾,我实在不忍见你们不睦。所以,我还是决定把丁儿放在太仪殿。他毕竟是夜末的皇长子,这个偌大的朝廷早晚有一天是他的,所以让他在太仪殿生活,也能从小接触政治,让他早日成熟起来。我也不用这般 劳,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们。” “皇上,你想立丁儿为太子?”末魇话刚毕,皇后惊慌失措的声音已经响起。 “皇后,你此言差矣,夜末祖训,后宫之主不得干预朝政,我立谁为太子,是你能问的吗?”末 魇深邃的黑眸如同利剑一般,狠狠的 皇后。 “臣妾失言,臣妾不敢。”皇后退后三步,低着头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喊着。 081 第八十一章、生死关1 最后,末丁虽然寄养在太仪殿。但是,末魇考虑到末宝年幼,需要有个伴,所以恩准末丁白日里到清乐宫与末宝为伴,夜晚才返回太仪殿。幸得太仪殿和清乐宫距离不远,才不会让末这场争夺末丁的战争,在末魇出现之后,终于落幕的。虽说不是很和我心意,但是也勉强过得去。 丁太过幸苦。 随着时间而逝,末丁也从菊然的死亡中回转过来,重新焕发生机,让我那颗担忧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转眼已过三月,时季来到炎夏。 夜末的夏季,总是比西漠来得炎热,而且时不时一场暴雨,总是给人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就向刚才,末丁和末宝两兄弟还在外面荡着秋千,才眨眼的功夫,天上就飘来一朵黑云,骤然下起豆粒大小的雨珠,打得庭间百花凋零残缺。 我依着朱门,望着外面瓢泼大雨,一脸愁容转眸,低声问着身旁青瓷,细道:“青瓷,看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昨日里,皇上还说,这个时辰会过来清乐宫,要是碰上这雨,该怎么办?” 青瓷抿嘴而笑,答非所问的说着:“主子,你这是在关心皇上,还是在担心这雨呢? “我会关心他?”我侧身,视线从外头如注的大雨调回青瓷身上,望着她满脸窃喜偷笑的模样,我不由心一沉,缓缓的回想着。 我来到夜末已经有五年之久,这些年来,末魇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而我不愿意的,他从来都没有逼迫过我。 说来可能大家都不相信,这五年来,末魇留宿清乐宫的日子不少。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碰过我,有时候,我看他忍得难受,想将就了他的意思。 但是,每每到了最后紧要关头,墨黜那个魔鬼的身影总会浮现,让我心惊失措。而末魇见我这副见鬼的模样,也就知道,我还无法忘记墨黜,所以每每到此,他无论多痛苦都会停下。 回想他燥红的脸色,我清楚,这是他争城夺地的最好时机。只是他为了我,并没有用强的手段,就这一点已经深深让我感动。 蓦然回首,望着内堂檀木书案之上,末宝低首认真书写模样,我更为心亏。以前我总是想不通,他做为最贵的帝王,何须这般忍让我。 后 历早产,我才明白,愿意他一切的忍让,并非我有多出色,而是他依然是我最为敬重的小哥哥。只是时光不能倒退,再也无法回到童年的天真,我那颗被墨黜狠狠撕碎的心,在这五年里,从来就没有愈合过。 从回忆中醒来,我看着身旁依旧一脸浅笑如云的青瓷,我似喃喃自语的说着:“我关心他,也很正常。” “是正常。”青瓷轻答着,扶着我说道:“心妃娘娘,雨滴溅了进来,我们入屋,免得被雨水打湿鞋袜。” 我没有搭理青瓷的建议,依然目不转睛的望着珠帘里的朱色大门,不知道是期望着末魇冒雨而来,还是不希望他此刻出现。反正,我就这样矛盾的望着,任由雨滴落地破碎,然后溅入,打在鞋袜之上。 不知为何,这场骤雨从晌午下到夜半,依然没有停歇的念头。而我倚门等待之人,也随着这场似乎停不下的雨,一直没有出现。 鉴于雨势之大,今日我便没有把末丁送回太仪殿,让他和末宝一同早早用过晚膳,便在清乐宫灯侧殿睡下了。 窗外,雨滴滴答答的下着,打残了窗前芭蕉叶,两个孩子睡下之后,我见时间还早,便把烛芯挑高,让烛火燃得更旺。 拿出一块藏青布料,就着明亮如昼的烛光,我仔细的剪裁着,打算为两个孩子做两身夏衣。就在此刻,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急促的推开,吓得我抛下手中剪子。 082 第八十二章、生死关2 手中剪子骤然落地,碰到白玉砖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把我吓醒。望着眼前全身湿透的末魇,我上下 动了许久,才吐出这两个字:“末魇。” 末魇伸手放在嘴边,示意我千万别再出声。然后探头四处打量,确定周围没人,他这才舒出一口气掩门闪身而入。 他快步向我而来,卸下脸上的黄金面具,满脸雨水向我而道:“魅,你就这样看着我成为落汤鸡,也不给我找块干净的毛巾?” “我……马上。”说着,我赶紧返身来到衣橱,给他寻出一条干净毛巾。若非末魇微带无奈的话提醒了我,我现在依然一副痴呆模样盯着他看,显然忘记他一身湿透,该给他找条干净毛巾擦擦雨水。 “等下,我记得你在清乐宫似乎有衣物,我去找找看。”忽而,我把手中毛巾扔给末魇,让他自己擦去雨水,自己返身来到衣橱。 一番翻箱倒柜之后,我终于找到一袭墨色锦袍,便欣喜万分的拿来给末魇,催促他赶紧换上。我见他接过我手中衣物之后,便迟迟不肯换上,不由出言问着:“末魇,为何不换上?” 末魇低头看着手中墨色锦袍,那双璀璨如同繁星的黑眸闪着为难。许久,他当着我的面,徐徐放下墨色锦袍,轻言着:“魅,我马上就要走了,就是换上干净的衣服,也会再次被这场大雨淋湿。” 我探头,望着外头依然如注的大雨,秀眉一皱再皱:“你现在就要走?” 末魇轻点着头道:“不单单我现在立马要走,就是你和两个孩子,也要马上走。” “为何?”我震惊的出言,由末魇紧绷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一丝不详的味道。 “今早,朱氏在城江造反了。” “你说什么?”哗然,我手中毛巾落地,那双清澈的眼眸圆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末魇。 虽说朱氏一族强势,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造反。 造反,那可是大罪啊!稍有不慎便是满族灭亡,自然,如果造反成功,那就是一朝为皇,惠及子孙后代,几世的荣华富贵啊。 “城江里皇城尚有一段距离,只是我非常忧心你和两个孩子的安危,所以专门赶了回来,想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我才放心。”末魇伸手抱着我,把我的脸压在他的 口。 我惚恍的精神被他 前湿透的外衣一冷,便完全清醒了。忽然,我推开他,清眸如水般温和深深的望着末魇,坚决的说着:“你把两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想走。” “你不想走?”末魇惊讶的望着我许久,才再次寻回声音问着:“难道你打算待在这里?魅,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是我失败了,你依然待在清乐宫,那么朱氏打入皇城那一刻,你将要面临什么?” 末魇的用心良苦,我都非常清楚。只是偶然想起,晌午时分这场大雨刚刚下起的时候,青瓷那番问话。 这五年来,末魇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其实,墨黜的身影早就淡化不少,反而末魇的身影却老是浮现。 从青瓷的问话中,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我也关心着末魇。虽然这种关心并非都是情爱,但是这种突生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 于是,我宛然一笑,冲着末魇微微而道:“末魇,我不想一个人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每日担心受怕。我想……我想……”这一刻,我竟然显得羞怯了。 “魅,你想怎么呢?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和两个孩子好。”再次,末魇好声劝说着。 我举目,温柔的对上末魇的黑眸,轻轻点着头,无比坚决的说着:“我想跟着你。” “你……” 083 第八十三章、生死关3 “不行。”末魇从震惊回神之后,一口否决了我的想法。他因为激动之故,紧 起我的右手,脸色涨红的,冲我大事说着:“魅,你疯了吗?你难道不清楚战场的残酷,那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死人的。” 右手腕传来的剧痛,让我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不过,我依然忍着,半句 都没有发出,只是用那双如水清澈的眼眸,坚定的盯着末魇而道:“我知道战场的无情和残酷,但是,让我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每日担心受怕的想着你的安危,我宁愿此刻就死去。” 凛然而起,我拔下头上白玉簪子,在末魇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尖锐的那一头已经顶着脖子动脉之上。 “魅,你千万别冲动。”末魇吓得手脚发软,从椅子弹跳而起,几次伸手想抢下我手中玉簪。只是,都被我动作敏捷的闪开了。 我背靠着屏风,眼见末魇作势而起,想再次争夺我手中玉簪。我不由心一发狠,手中玉簪已经狠狠扎入脖子中,那股暖流随之而出,缓缓淌入衣领中。我依然面不改色,一脸坚决的盯着末魇,低声问道:“末魇,你到底答不答应?” 或许是这末艳红吓到了末魇,他赶紧弃械投降,苦涩的说道:“行,行,算我福了你,你就跟着我吧。”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我终于安心的放下手中玉簪,任由末魇拉过来,从宽袖里面掏出创伤药,为我的伤口敷上。 他一边敷药,一边不忘唠叨我几句:“魅,你自小就这么任 ,现在长大了,是更加任 了,真是江山易改本 难移。” 我一副不大关心的模样,冲着近在咫尺的末魇轻道:“我这么任 ,你干嘛还要倾城相娶?” “你……”末魇见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由黯然失笑,轻刮着我的鼻尖,无奈的嚷着:“谁叫你小时候那么多话,把我给烦了。所以打小,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到你,然后好好折磨一番,为我的耳朵报仇雪恨。” 我微斜着脑袋,明眸闪闪发光望着末魇,嘴角勾起一抹如月清冷的浅笑,我低声问着:“末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报仇雪恨呢?” 末魇为我脖子伤口缠上白布,最后打上一个死结。然后,他低头望着我,轻道着:“这样的惩罚,魅,你说好不好呢?”语毕,我尚未回神,那温润的 已经被末魇狠狠贴上,随着他 产生的热量,我伸手推开他的动作越来越弱,最后竟然慢慢的消失,任由末魇如同灵蛇的舌头,在我口中掠夺芬芳。 许久,他意味犹存的放开我。低眸之间,他望着我 如香兰吐气,不由一阵意乱情迷。只是,他眼中的火辣,又飞快的消沉了。 我正在惊讶,末魇为何转变如此之快的时候,便感后颈一痛,身子已经软软倒在末魇怀里,随着闭上的眼睛,我似乎听到了末魇无奈的低声道歉。 难道,他刚才答应让我相随身侧,完全是为了骗我放下手中玉簪?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追问了。 …… 再次醒来,我的人已经在颠簸的路上,我的身旁除了两个依然熟睡的孩子,就只有青瓷红绸相伴。 “青瓷,你赶紧让红绸停车,不然,我立马跳车。”我一脸冰霜的喊着。自从我醒来之后,我已经和青瓷商议过几次,希望她能放我下车,让我独自去追寻末魇。只是,我的好言商议,青瓷却 是听也不听,外面赶车的红绸更是离谱,答都不答上一句,只会埋头赶车。 我都不知道,为何一向活泼可爱的红绸,此刻会变得如此阴沉,让人难以理解。于是,我只能作势跳车,逼迫青瓷二人。 这不,随着我强势要跳车的动作,青瓷终于无奈的喊了停车。随着红绸手中缰绳勒紧,马车已经缓缓停靠在路旁。 我飞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之后,我转眸四望,看着陌生的环境,我低声问着身侧青瓷:“青瓷,这里哪里?” “主子,我们已经出了夜末边界,你不可能回去了。” “你说什么?”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青瓷,难道她在说天方夜谭不成。 就是末魇那个不守信用的君王,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我打昏。我就是再怎么晕,也就几个时辰,怎么这会功夫,就已经出了夜末边界。 “主子,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我伸出三根指头,痴痴的望着青瓷。直到青瓷点头,我这才寻回声音,挥着 ,怒火滔天喊道:“末魇,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以后别遇见我。” 084 第八十四章、康城1 借着如水月色,我从愤怒中恢复理智之后,便探首望着小径四周陌生的景物。片刻,我从眼前所见,终于确定了青瓷所言不假,我是真的出了夜末国界。 最后,我再青瓷和红绸的劝说下,终于下定决心返回车厢内。眼见锦榻之上两个孩子睡得沉,我也不由脸上浮起一抹温和浅笑, 慢悠悠磨蹭着末宝细腻的肤质。 寻思着,有两个小孩做伴,我这一路也不会寂寞了。只是想到末魇亲征前线,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我不由愁上心头。 当 缓缓摸着末宝隔壁熟睡的末丁之时,我终于忍不住问着车厢同坐的青瓷:“青瓷,这到底是哪里?我们又是要去哪里呢?还有,这里离皇上有多远呢?” 我见对面的青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我这沉默许久,突然的三个问题,也把她给问啥了。只是,我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出这三个问题。所以我也是心急如焚,不肯久待青瓷思考,于是,我再次出言催促着青瓷,让她赶紧回复我的问题。 “主子,这里是通往康城的官道。”青瓷实在被我追得烦恼,说出这话之后,赶紧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再搭理我的模样。 “通往康城的官道?”我秀眉轻皱,清眸如水幽深望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青瓷。骤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我震惊的出言说道:“青瓷,莫非我们要去康城?” 青瓷飞速的掀开眼帘,那双深邃的眼眸望了我许久,直到里面的震惊消失之后,她才冲着我说道:“主子慧眼,所猜不假,我们确实要去康城。” “为什么要去康城,现在的康城已经成了西漠属城,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呢?”五年前,康城做为我的聘礼,已经成了西漠属地。 西漠在这座雄伟的边关城池经营了足足五年之久,里面早就遍布西漠暗哨和耳目。我们这般过去,我几乎可以肯定的说,西漠一定会知道的。 只是,一别五年之久,我真的不想与西漠那人那事再有牵扯。目光婉婉流动,接触到锦榻之上的末宝,我不由心沉谷底。 很多时候,真是越想忘记,越容易记起。 “主子,你是不是在忧心,去了康城之后,会被西漠探子查到呢?”我眼中的沉思,让青瓷误解了。这里面并非都是对前途迷茫的担忧,更多的是,想起他之后的苦闷。 不过对于他,我只能独自放于心里回味,不可言语。于是,我随着青瓷误解之意,缓缓的点着头。 “主子,你不用太过担心,就是再给西漠十年的功夫,康城依旧掌握在夜末手中,那可是夜末能不能绊倒朱氏一族的一张王牌。” 我竖耳听着青瓷似在自言自语的浅语,不由从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青瓷,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眨眼功夫,青瓷望向我的眼眸,显得那般真挚和清澈,似乎她真的没有说过刚才那番话。 只是,我听得真实,简直就是一字不漏。 侧首而望,对面再次闭目养神的青瓷,我盯了许久,她都没有其他动作。隐约之间,我似乎看到一丝阴谋的味道,或许末魇大方的倾城相娶,并非只是小时候那段做伴的日子。更深的,应该有一层我现在无法接触到的事实。 那应该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085 第八十五章,康城2 车轮碌碌向前,随着一路的颠簸,在今早第一缕晨曦升起的时候,我们已经莅临康城城门之下。 我领着两个小孩下了马车,仰首望着高八丈的雄伟城门,那饱经战火硝烟的“康城”二字,依旧在晨光中,焕发着它不老的传说。 上古传言,康城并非人族建造,而是天神为了对抗恶魔入侵,从天而将落下这座气势雄伟的城 池,把邪恶残暴的恶魔阻拦在天际之外。 不过,这只是一段神话传说,已经无法考究它的真假。但是,打自有了朝廷之后,康城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康城背靠巍峨的太乙山脉,绵延万里之遥,且高万丈,横跨东西两方,非人力可以征服也。唯一的缺口,便是康城所在。于是,康城便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成了贯穿东西的雄伟关口。 “母妃,宝儿识得上面两个字?”把我从康城所带来的震惊中吓醒,是末宝拉着我的手,天真的童言。 我蹲 子,抱起脚下三岁的末宝,浅言温笑的问着:“那宝儿告诉母妃,上面两个字读什么呢?” 望着怀里末宝与我极为形似的相貌,我不由心头一热,那股血 亲情把我们紧紧包围着。末宝尚未出生的时候,我总是深怕他的长相和漠黜相似。如果真是这样,那让末魇该如何是好?幸得老天垂怜,随着末宝越来越相我的长相,我那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定了。 末宝那双像极我的星眸,带着孩童该有的天真,胖嘟嘟的小手搂着我脖子, 声 气的说着:“三日前,末丁哥哥教习宝儿学字,就学到上面两个字。所以宝儿知道,那两个子,一个喊做康,一个喊做城,合起来就是康城。母妃,不知道宝儿说得对不对呢?” “宝儿好厉害,说对了。”说着,我逐颜欢笑搂紧怀里 的宝儿,狠狠的亲了他一口,逗得他咯咯直笑着,也惹来一旁末丁的嫉妒。 当我望着末丁发黑的臭脸,我就知道,这个小末丁记恨了。于是,我愕然失笑的抱着末宝蹲身而下,轻轻搂着他,也狠狠的亲了一口,他这才童言焕发光彩,重新拉着末宝的小手有说有笑。 而我不时点头望着两个孩子相处融洽的模样,也是满心喜悦。随之这番打闹,我们已经随着入城的队伍,来到了康城城门之下,接受守兵的检查。 刚才我听青瓷说起,以前夜末管理康城的时候,并没有入城检查这一关。只是西漠接过康城之后,深怕是夜末的一种阴谋诡计,所以才增设了入城检查,就是为了排除夜末暗 在康城的哨子。 不过,我从青瓷不快不慢的语调中,似乎听出了不屑之意。或许西漠这道防备,早就被夜末计算于内。 更多的或许,被西漠阻挡的,并非夜末暗哨,而是朱氏一族的内鬼。不然,怎么在来时的路上,青瓷一时因为嘴快之故,而说漏了嘴。 那便是,康城可能成为朱氏一族灭亡的致命一击。 随着我无边无际的想象,我们已经通过守城士兵的检查,安然的进入康城。触目而到,是康城斑驳的宽大青石板路,两旁商户客集如云,一副熙熙攘攘之样。 086 第八十六章、有客1 我和两个孩子来到康城,已有三日。此刻,我们在青瓷二人的安排之下,在康城城南购置一屋小宅。 宅子不大,却很合我心意,除去正屋之外,就是左右厢房,围起的庭院里,栽种着以前宅子主人心爱的墨兰。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红绸提起,宅子的主子在一次外出买卖的时候,不幸遇见山贼死了。留下了一对孤儿寡妇,所以才把这处宅子给卖了,回乡下住。于是,这墨兰也成了无主孤魂,幸得碰 上我之喜好之人,才免得风吹雨晒之苦,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连续三日,青瓷和红绸就是打扫屋子庭院,而我就醉心于庭中栽种的墨兰,至于两个小孩,出了皇朝之后,便像出笼的鸟儿,一天到晚就是吵着闹着,要到外面大街去。 于是,我今日寻了一个空,就一手领着一个孩子,逛起了康城大街小巷。 那日入城,已经时间紧迫,所以没有仔细打量这座雄伟而神秘的城池,今日再见,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也是深居后宫的女子,一生难得有如此良机,能隐身市井之间,看破红尘百态。所以,我和两个孩子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觉得好玩。 我们这一大两小的孩子 子,可是让背后跟着的青瓷受苦了。因为我们就像不知疲惫的鸟儿,才飞到那里玩泥偶,立马又飘到左边的小摊,看店主家的糖人儿。我们这般飘忽不定的行踪,让跟着背后的青瓷吃足了苦头。 等到晌午时分,我带着两个孩子兴高采烈踏入一家名唤“涴溪词”的酒楼时,青瓷已经周身无力,软绵绵的瘫在椅中,一脸有气无力的问着我:“主子,平日见你软绵绵的,走几步都要被风吹走的模样,怎么此刻一到大街,就如同出笼的鸟儿,飞来又飞去,还不知疲惫为何物?” 我伸手提了水壶,为两个孩子添满茶水之后,随带也为青瓷倒了一杯。此刻我们出宫在外,早就商议好了,不再搭理宫中繁文礼节,权当姐妹相对。所以,我给青瓷倒水,她也不再推脱,拿起就直灌而下。 我见她喝得急,便嘴角不知不觉飘起一抹浅笑,正想取笑青瓷一番,身后却响起一个粗狂无礼的男音。 “那里来的小妞,过来陪大爷喝一杯。” 我尚未回神,对面的青瓷已经黑着脸站了起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我被青瓷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了一跳,想着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着两个小孩,流落到康城,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我慌张的起身,拉着青瓷的玉手,把她给压了下去。只是,我背后的男人显然不想放过我们,我才把青瓷安慰好,他又再次无礼无言 扰。 我缓缓回身望去,在我身后隔壁座,围着三名男子,此刻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嘴里无边无际的拿我与青瓷说话。 我听着他们漫边无迹的浑话,也想过去揍上几拳。只是想到此刻并非在宫内,而且还有两个小孩在身旁。于是,我只能选择退让,拉起一脸愤愤不平的青瓷,领着两个孩子,正想下楼的时候。 这才走至楼梯之间,我们一行四人,并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拦下了。他那双粗糙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出言不逊的说着:“小妞,你急什么,莫非是急着上爷的床不成。” “你……”我脸色发黑,正想伸手拍下男人的手,却听着眼前的男子传来一声鬼哭狼嚎之声,那张粗犷满是胡髭的脸一片通红。 原来,他那只碰过我下巴的手,已经被一双通彻雪白的小手捏死,手腕软趴趴的向下,看来是脱臼了。 我随着白玉小手望去,只见身后的青瓷目露凶光,声音冰冷的说着:“给我主子道歉,不然……” “好好,我道歉,我道歉,女侠赶紧放了我。”那个刚才气势滔天的莽汉,此刻成了一条待宰的小绵羊,立刻遵从青瓷的指示,向我低头道歉。 随着莽汉道歉的结束,青瓷拉着目瞪口呆的我和孩子们,飞快的离开了酒楼,重新回到小宅子。 许久,我站在庭落间,望着欣欣向荣的墨兰,我低声的说着:“青瓷,你是不是会武功呢?” 087 第八十七章、有客2 这一刻,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末魇放心我们三个女子带着两个小孩逃到康城避难,或许不单单青瓷武艺高强,就是平时嘻嘻哈哈的红绸,也是身怀高超武艺。 只是平日里,我们身处深宫之中,加上她们隐藏得深,我没有发现而已。 “主子,我们并非有心隐瞒,只是……”身后的青瓷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我微微摇着头,轻道:“我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怪不得你们。”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一层。末魇为何单单挑选青瓷和红绸做为我的近身内侍,可见末魇对二人的信任。 只是以往而来,青瓷做为清乐宫掌宫女官,一直稳重老成,深得我信任。而红绸却是活泼鬼精,如同开心果一般逗得我朱颜欢笑。所以,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二人身份,把她们当成普通的宫女。 只是,如果她们真的普通宫女,会被末魇安置到清乐宫? 末魇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渗入我生活每个角落。此刻骤然想通青瓷二人身份地位,我也明白了,末魇一直在记挂我的安慰。 不知为何,我 膛那颗跳动的心,忽而快了几拍,让我变得呼吸急促,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主子,你怎么了?”就在我神游天际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红绸轻快的声音。 我缓缓回神,望着红绸眼中明朗的担忧,和青瓷水眸隐晦的忧色,我轻轻摇着头,以示我没事之后,才低声问着:“红绸,我见你脸色慌张,可是有事?” 被我这么一提醒,红绸恍然大悟的大声喊着:“主子,门外有人求见?” “有人找我?”我一脸不可置信,玉手指着自己,不由提高音调的问着红绸:“那人是不是找错门了?” 圆呼胖脸的红绸,一张 的脸蛋骤时皱了起来,她锁眉向我说着:“起先,奴婢也是这般想的,但是经过再三确定,那人确实是在找主子。” “这……”红绸信誓旦旦的解释,让我也有几分信任,门口那人确实是来找我的。只是,我来康城只有短短几日,加上我长久深居宫中,又有何人认识我呢? 飞快的转身,我低声问着身旁也皱眉不解的青瓷,说道:“青瓷,这会不会是皇上派的人?” “不可能。”青瓷尚未回答,一旁的红绸已经快速的抢着回答了。 “红绸,你为何这般肯定?”我的目光从青瓷身上调回,转到红绸身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红绸目光四方之后,靠近我答着:“我们与皇上联系,有特殊渠道,不可能让联系的人来到这里。主子,如果联系的人都能找到这里,那朱氏找到我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皇上送走主子和两位小主,纯粹就是怕朱氏拿你们当谈判的条件。”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末魇的羁绊。”红绸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末魇送走我们,是怕我们有一天,会成为朱氏威胁他的一件物品。 “主子仁厚,定单不会成为皇上羁绊。只是,如果事到临头,主子能放下两位小主吗?” “我……”青瓷婉婉一言,却带给我无尽的深思。是啊,我能自寻短见而亡。但是,我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陪我一同魂归阴间,毕竟他们还小。 “所以,主子,你就别对皇上心存怨气了,他这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青瓷看出我这些天心头对末魇隐晦的不满,所以借着红绸之话,好心劝说了一番。 我皱眉深思许久,也是深感青瓷话中有理,也就打消了那一丝对末魇的不快。想清楚之后,我不由心 开阔,便对门外之人起了好奇之心。 于是,我示意红绸,去把门外之人带来正堂。而我与青瓷,便率先回到正堂坐下,静候那个突然出现的客人。 088 第八十八章、有客3 青瓷取来香茗和茶点不久,我听竖耳听到,庭间小径有稳重矫捷的脚步声走过,那脚步声我听得出,并非红绸所有。于是,我猜测着,这个稳重矫捷的脚步声,一定是那个神秘的客人。 果不其然,不时红绸的身影已经在我眼前出现,而她的背后,就是跟着一名白衣袍男子。 哗然,我手中的青花描金茶盏打翻在地上,那青花瓷落地发出的清脆声音,把我吓得从椅子弹跳而起。只是,手脚因为 茶水烫伤所带来的疼痛,远远都不如那人带来的震惊,让我心惊胆战。 “墨……墨……,你是墨……研?”我目光如炬,望着正堂中央那个伟岸的男子,许久我才声音颤抖,不太确定的问着。 依旧白衣如雪的墨研,那双以往如继深情的星眸深深望入我的眼底,在我目光躲闪之际,我只听见他无奈的轻言:“魅儿,我们才几年不见,你便不识得我了?” 我尴尬的一笑,左右支吾着:“没,没有的事,只是……只是你出现得太……” “太突然了,是不是呢?”墨研自然的接下我的话,转眸轻问着我。 “对,也不对。”此刻,我有点恍惚,不知所以然了,所以回答得一塌糊涂。我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那如月清冷的俊颜。曾经,这个温和熟悉的相貌,陪伴过我一段愉快的时光。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好时光,总是那么容易逝去。当我恍然寻起的时候,他已然率兵到了遥远的边界,一别就是一年多,无半点音讯。 后来,我从姚蜜儿那里得知朱颜之毒的经过之后,我也就想明白了,不是墨研无情,一别一年多没有书信来往。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些书信都被墨黜压下了。 等他凯旋归来,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魅儿,你就不请我坐下?” “噢,快请坐。”我从回忆中回神,恍惚的望着,墨研正站在正堂中央,不由尴尬一笑而过,请他赶紧上座。 直到他坐稳之后,我让青瓷重新上了香茗和茶点。谁让刚才墨研进来的时候,实在把我给吓到了,以致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和茶点。所以,只能让青瓷下去备了一份。 青瓷领命出了正堂,整个正堂只剩我与墨研。我与他四目相对片刻,便尴尬的各自闪开,不过,从他漆黑的深眸中,我看到了,他对我的情分并没有减少半分,依旧那么深情如海。 只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与他更是不可能。于是,我只能在心头存一丝愧疚,出言打断这一室的诡异寂静:“墨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这么一问,似乎问到墨研的痛处,只见他低头沉眉许久,才慢慢而道:“自从你出嫁夜末之后,我便向皇兄辞去大将军一职,来到康城成了一城之主。” “男儿有志在四方,我想,你屈身一城之主,应该过得很不开心吧?”从墨研带愁的眉目之间,我看出他过得并不开心。或许,他会这般落魄,都是受我牵连,朱颜之毒不单单是我心头一道伤,也是墨黜心底的一道疤。纵然我远嫁他乡,他依然无法忘记,才会让墨研辞去大将军一职,让他到康城做为城主。 只是,我真的无法直言相对,因为这个事情一旦掀开,不单单我会再痛一次,墨研一定会身心受伤。所以,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所以,我只能出言相劝着:“一城之主也不错,最少能造福一方百姓,也算男儿有所成就。” “魅儿,你真这样想的?”墨研抬眸,期盼的望着我。 我微带一抹如花浅笑,冲着他缓缓点着头。 “墨研,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从那里知道,我在这里?”我信任青瓷的话,觉得就是再给西漠十年,也无法完整把康城掌握在手。但是,墨研做为康城之主,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得知我的去向,却让我不得不怀疑。 089 第八十九章、末魇失踪1 我的话,让墨研沉寂了。不知为何,望着眼前沉默的他,我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久等墨研都没有搭话,我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茶盏,我不由再次出言追问着:“墨研,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在这里的?” “魅儿,我有一事要告诉你,只是,你要挺住。”墨研严肃的说着。 “有事便说。”墨研肃静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惊。我清楚墨研的为人,他并不是无矢乱放的人,此刻他这般严肃,定是有严重之事。 于是,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一双清澈的水眸盯着墨研,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蛛丝马迹。 “魅儿,末魇失踪了。”墨研望着我,低沉的说着。 “不可能,皇上不会有事的。”正堂之中,青瓷端着茶点和香茗进来,正撞见墨研的话,我尚未回神,她已经抢着说道了。“我们与皇上有特殊渠道的联系,他如果真的失踪了,我们不会不知道的。” “是啊,末魇怎可能失踪呢?”我弹跳而起,目带凶光的望着墨研。此刻,我已然心慌,一心偏向青瓷。我是有一百个心,都不愿意听见末魇出事的消息。 “魅儿,你先别激动,先看看这封书信,你便清楚了。”墨研随之站起,把一封拆开的书信塞到我手心。 “我不看,末魇不会失踪的,不然青瓷怎么会没有接到消息呢?”我一把甩开墨研递来的书信,满眼愤怒的盯着墨研道:“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是请你别诅咒末魇,行不行?” “魅儿,你就赶紧看看末魇这封亲手书信,然后立刻与我一同离开此刻,事态真的很严峻了,容不得我们再拖延下去。”墨研捡起地上的书信,再次塞到我手里,低声劝说着。 而我依然不肯相信,这才几日功夫,末魇就是败北,而且还生死不明的失踪了。所以,当墨研把书信递给我的时候,我把脸侧向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墨研见我态度坚决,便无奈的把书信递给一旁的青瓷。随之青瓷打开书信检阅之后,她声音颤抖的向我说着:“主子,这真的……是……是皇上……亲自书信,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你不会看错?”我目光斜视,疑惑的问着。 “奴婢看得仔细,这确实是皇上亲笔,错不了。”青瓷肯定的点头,把书信恭敬的递给我。 我眉头紧锁接过青瓷手中书信,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手中这张薄薄的纸重达千斤。缓缓打开,末魇苍劲有力的笔墨跃然眼前,第一眼我便相信了,这封书信是出自末魇之手。只是里面的内容,却让我的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墨亲,城江有诈,朱氏得知魅去向,还望您及时伸出援手,救魅于水深火热之中。”短短几字,可以想象末魇写这封书信的匆忙。 “送信的人呢?我要见见送信的人。”抛掉手中书信,我冲到墨研的跟前,双手颤抖的揪着墨研的前襟,紧张的喊着。 “送信的人来时已身受重伤,昨夜里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幸得墨研眼疾手快扶住,我才没有跌坐在地。扶着墨研温厚的右手,我痴痴的低吟着:“城江……城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90 第九十章、末魇失踪2 “信差咽气之后,我便秘密命人去城江查过了。那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不单单末魇不知去向,就是朱氏的将领也失踪不少。而且就附近的居民所言,在城江打仗的军队,除了末魇和朱氏军队,似乎还有别的势力 足其中。所以,这件事的经过,现在变得扑朔迷离,很耐人寻味。”墨研把我扶到椅子坐下之后,才在我对面的空椅子坐下,接着就是这番话。 “还有第三方的人?”我飞快的抬眸,望着眼前墨研,希望他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我也不太确定,这些情况都是附近居民所言,唯一知道内情的信差,再把信到我手里,就已经身受重伤咽气了。”墨研看得出我的心急,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他也不敢有说隐瞒。于是,他只能如实向我说明。 就在我与墨研探究城江之事的时候,青瓷领着红绸,二人皆是一人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小包袱踏入正堂。 “主子,我们已经收拾好了。”青瓷掂量着肩上包袱,眼带慌张的望着我。 她心中的着急,我也身受感同,于是冲着她缓缓点着头,我便起身向着墨研而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墨研伸头望着外面,打量片刻之后,他向我低声而道:“等下我们分开走,然后在城主府邸回合。只要到了我的府邸,朱氏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来惹是生非。” 我与青瓷对视一眼,经过眼神交流之后,我向墨研点头轻道:“我们都听你的安排,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墨研注视了我一眼。 “我和红绸先走,你和青瓷带着两个孩子跟着我们后面走。”明眸扫过堂内三人,我坚决的说着。如果朱氏叛贼真的摸到这里,那只有我先行出去引开他们,墨研他们才有机会逃脱。 低头望着两个童真的孩子,此刻两个小手紧紧相握,岁数稍大的末丁似乎看出事有出入,不由眉目之间微带担忧,望着我问道:“心母妃,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蹲身而下,轻轻搂着两个孩子,温声安慰着:“我们去这位叔叔家里住几天,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能叫不能喊,一定要听从这位叔叔的话,知不知道呢?” “心母妃,你怎么了。这样的你,让丁儿很害怕。”末丁放开末宝的小手,伸手温柔的抚着我的眉头。 我缓缓一笑,原来是自己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孩子们。于是,我嘴角荡漾着温和浅笑,目视两位小孩而道:“母妃没事,不过丁儿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丁儿知道。”末丁人小鬼大的拍着 口答应着。我这才把目光转到末宝身上,这个小孩打自出生之后,就很腻我。我真不敢猜,如果到了晚上,我们还不能城主府邸相聚,那他不知道要怎么 闹了。 但是,事出紧张,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轻拥过末宝之后,我便把他的小手塞到末丁手里,仔细交代他们要听话。 再次站立身子,我观察到墨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末宝。我心里明白,就末宝那和我极为相似的长相,想隐瞒都瞒不了,便自然的向他说明了:“末宝是我的孩子,末丁是我的好姐妹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就是夜末尚存的皇子。”如果末魇真的不幸了,那朱氏为了斩草除根,必定会想法设法除掉这两个孩子。 有了这层想法,我的心更加为这两个孩子担忧。虽说末宝并非末魇亲儿,但是就末魇平日里对末宝的宠爱,我就是现在说出去,又有谁肯相信呢。 为了孩子们的安危,我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于是我冲着墨研望了一眼,便拉着红绸向外而去。 只是,我刚刚踏出门口,青瓷清脆的声音已经在背后响起:“主子,你无需冒险,让青瓷去吧。” 091 第九十一章、真假魅儿 忽而,我停驻了脚步,转身之后望着眼前的青瓷,我不解的问着:“青瓷,你何出此言?” 青瓷尚未搭话,我身旁的红绸已经扶在我,重新来到堂前椅子坐下。我望着她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由疑惑加重,再次低声问着:“红绸,你这又是怎么了,不知道事态紧急吗?” 红绸与青瓷相视一眼之后,我便见青瓷转身走入内室。而留在正堂上的红绸,却是嘴角 一抹委婉浅笑,向我神秘兮兮的说着:“主子莫急,等下就见分晓了。” “这……”我望着正堂中,和我一样不知所以然的墨研,还有两个童真可爱的孩子,我不由心急如焚出言而道:“红绸,你要懂事有缓急,可不能误事啊。”现在,我真的怕朱氏随时随地闯入这个小宅,把我们一锅大杂烩。 “主子,你就耐心等待一下,这真的不会花很多时间的,你要相信青瓷,她并非空口而言的人。”红绸躬身对我,低声解释着。 我沉思之后,便不再出言催促。这五年多,青瓷的稳重我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我相信,她不是一个不分轻重之人,于是,我选择了信任。 我大概等了盏茶功夫,青瓷已经从内室踏出。那时,我正轻押着香茗,以平心中急躁。但是,当我望清青瓷那张脸的时候,我手中茶盏哗然落地。 那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音,吓得我从椅子弹跳而起,一股烟的来到青瓷面前,抓起她细腻的柔荑,我不知所措的问着:“青瓷,这是你,还是我呢?”眼前的青瓷,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朱颜,那双清澈水灵的星眸微微一转,透着无限遐光,极为迷人。 “丁儿哥哥,怎么有两个母妃呢?”我的背后,响起末宝 声 气的童音。 “是啊,刚才明明是青瓷进去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母妃,真是怪啊。”末丁如我一般,也是一脸疑惑的注视着眼前如同变了一张脸的青瓷。 站在我身旁的红绸,见到我们这副吓掉眼珠子的呆样,不由掩嘴轻笑,把我拉离青瓷,才瘪着嘴说道:“主子,青瓷有一门巧手艺,就是想变谁就变谁,你就是让她变个菩萨,她也变得出来。” “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 鬼手之术?”墨研咂舌称奇的靠近青瓷,把她上上下下研究了一番。 “城主大人好眼力。”青瓷轻福身子,不快不慢的向墨研行了一礼。这才缓步向我而来,低声说起她的意见:“主子,就让我代替你,领着红绸,用一块棉被抱着一物,匆忙而出。我想,如果外面真有朱氏耳目,我有把握引开很大一部分。” 我锁眉沉思,片刻便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向青瓷喝道:“不行,你这样做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其实,青瓷这个主意极佳,她假扮了我,还夹带一个假孩子。朱氏就是再没有头脑,也会分出大半之人追上去,以除青瓷这伙人。只是真的这样做了,就是把青瓷和红绸陷于险地,所以,我万万不能答应下来。 “如果主子不答应,我和红绸只能自尽在你跟前。”青瓷拉着红绸,从我眼前跪下,一脸绝然的望着我。我微微察觉到,她深藏于阔袖中冰冷的匕首,已经出鞘。 “青瓷,你这是在逼我。”我目锁冷芒,深深的注视着地上青瓷二人。 “主子,两位小主尚且年幼,无法长久离开主子。所以,红绸希望主子能好好保存自己,我与青瓷万死不辞。” 红绸之话,深深触动我的心弦,望着身前五岁的末宝和八岁大的末丁,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一旦离开,他们该怎么办。 而跪在我眼前的青瓷二人,态度又是那般毅然,不容我阻拦。这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纠缠,难以取舍了。 092 第九十二章、青瓷遇害1 康城城主府邸,便坐落在这座雄伟壮观的城池正中央。 此刻,我已经安全到达城主府邸,跟着我身旁的两个小孩,早就疲惫的睡下了。只是我的心一直紧绷着,记挂着青瓷二人的安危。虽然已到深夜时分,但是我依然迟迟不肯睡下。 怀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我在墨研的府邸正厅中央来回走着,就差把墨研他家的正厅踏出几个大洞。 “魅儿,你就坐下来歇一歇,你这样来回走着,都走了一个时辰了。”墨研伸手取来一盏雨前龙井,把青花瓷描金茶盏塞到我的手里,细声的劝说着。 我反手推开他递来的茶盏,水眸里面的焦距越聚越浓。我紧 着眼前墨研的手臂,如同抓着救命符一般,紧张万分的问着:“墨研,你说青瓷她们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魅儿,这要怎么说呢?”墨研迟疑的望着我,不敢轻易下结论。 因为康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来来回回也就两个时辰可以走遍。打自青瓷化成为我,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棉被,领着红绸冲出小宅之后,我们便失去了联系。 而在青瓷她们走后的半个时辰里,我才带着两个小孩,由墨研护送出了小宅。真如墨研猜测一般,小宅附近还有余留四名朱氏探子,只是在尾随我们的过程,皆是亡命于墨研之手。所以,我们才平安的到达墨研的府邸。 只是,我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青瓷她们引走的探子,绝对不止四名。所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分开已有三个时辰。本来,我与青瓷她们约好,如果能脱身便立马城主府邸回合,但是 到了现在,她们依然迟迟没有露面。 而我心头的不祥预感,却随着时间的推迟,越演越烈。 “墨研,你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吗?”无论墨研怎么劝说,我都不肯回到厅中椅子坐下。此刻,我竟然来到前厅,倚着朱门,目光痴痴望着通往大门的途径。 我身旁的墨研,见我态度坚决,也陪我站着。“魅儿,我派去的人,只是追查到青瓷她们的马车出了城,就断了线索。我想,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青瓷她们特意为之,二就是朱氏抹去青瓷她们去向的痕迹。” “这层道理,我倒是知道。我也清楚,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只能说明,青瓷她们还是安全的。如果是第二种,她们就危险了。”月下,我明眸如水徐徐回转,望着身旁这个依旧白衣如雪的男人。一别五年之久,他不减风华,只是添了岁月的耐人寻味,显得越发清冽和儒雅。只是,此刻的我,真的没有心思好好欣赏。我现在只能默默祈祷着,青瓷她们能安全到达这里。 如果……如果她们其中一人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无法想象,我心里的愧疚要多大。毕竟,她们是为了我和孩子们,才这般冒险的。 “墨研,我来你府邸,也有一段时间,怎不见你王妃呢?”随着时间飞逝,不知不觉我在前厅门口,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因为越等越急之故,我便寻了一个话题,和身后沉言寡语的墨研聊了起来。 “王妃?”墨研诧异的望着我。 “是啊,我说的就是你的妻子。”我嘴角 一抹浅笑,缓缓的点着头。 “魅儿……魅儿,你就这样巴望我娶妻生子吗?”墨研抬起的星眸,在如水的月色下,带着化不开的沉痛,注入我眼底。 我微微侧开眼睛,不敢直视墨研。这一刻,我深深后悔上了,我是鬼迷心窍了才提起这样的话题,平添大家心堵。 093 第九十三章、青瓷遇害2 就在我尴尬难堪的时候,便远远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隐约之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红绸。于是,我便抛下墨研,寻着声音而去。不时,我便见青石路径之上,一群人拥挤着向我而来。 我揉眼细观,那群人正拥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子,快速向我而来。不知道为何,望着女子那张便鲜血染红,以致看不出五官的脸,我心头不断的抽痛着。 我快步迎上,拉着一人着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主子,我是红绸。”被我紧锁手腕的下人尚未回话,那名满脸鲜血的女子,已经冲我虚弱的喊道。 我目带疑惑,望着眼前满脸鲜血的女子,迟疑的问着:“你真是红绸?” “主子,我真是红绸。”红绸推开搀扶她之人,一步迎上,因为身 失血过度以致非常虚弱。所以,她还没有抓到我,已经摔倒在地。 此刻,我已经缓缓回神,虽然还是心惊红绸惨状,但是也从她说话的声音听出,我眼前这个满脸鲜血,身受重伤的女子,真的是红绸。 于是,我再也顾不上红绸一身狼狈,快速迎了上去,扶起她急忙问着:“红绸,你没事吧。” “主子,红绸还好。”红绸紧紧扣着我的玉腕,眼眶微微发红。 我掏出手绢,仔细擦去红绸脸上鲜血,对着身旁围着的人,厉声喊道:“还不赶紧请大夫。” “魅儿,我们先回屋。大夫,我已经找人去喊了,立马就过来。”墨研挤开众人,来到我的身旁,一把抱起地上的红绸,举步而行向着内室而去。 而我也跟着推开围观的众人,匆匆跟着墨研背后。此刻,我因为心忧红绸伤情,反而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青瓷为何没有和红绸一起回来。 直到大夫过府看过红绸伤口,为她敷药处理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借着一地如霜月色,我望着内室木床之上,脸色发白的红绸,我近乎声音颤抖的问着:“红……红绸,青瓷呢?” “主子……”红绸望着我的眼睛快速的泛红,然后豆大的眼泪脱眶而出。 望着红绸低咽不语的模样,我更加心急如焚。不由几步来到床前, 着红绸的玉手,紧张兮兮的问着:“红绸,青瓷现在在哪里?” “主子,主子……”红绸依然不答,她伏首我的肩膀,竟然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红绸,是不是青瓷出了什么事了?”我真是没有想到,我一提青瓷,红绸就回这般失控。 红绸从我肩膀抬起模糊的泪眼,目光迷茫的望着我,一边抽咽一边说着:“主子,青瓷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叫做再也回不来了?”心中大惊,我甩开红绸的手,从床前矮凳弹跳而来,眼带怒火望着红绸。 “主子,青瓷坠崖而亡了,她……她已经……死了。”红绸不敢直视我,断断续续吐出这段话。 而我耐心等红绸说完之后,整个人却呆住了。如果没了灵魂的木偶,只能自言自语低声说着: “死了?” 我目光呆涩,身子微微颤栗着,就这样站在红绸的床前。不知为何,眼中莹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掉。许久,回过神的我,如同疯子一般怒气冲冲的来到红绸眼前,揪着她逼问着:“红绸,你是不是说错了。青瓷怎么可能会死呢,会死呢?她不会死的,一定是你在说谎。” 094 第九十四章、青瓷遇害3 红绸早就泣不成语,只是紧 着我的柔腕,默默垂泪着。 我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床前。目光徐徐望着红绸梨花带雨的俏脸,我的眼泪跟着纷纷落下。许久,我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反手握住红绸的玉手,低声问着:“红绸,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吧。” 其实,从红绸提前青瓷遇害的时候,我已经信了。只是一时之间,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会显得如此反常与激动。此刻平静下来,我终于恢复了理智。 追究起来,青瓷是因我而亡。所以,我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遇害的。我在心里默默承诺着,如果今后有机会,我一定为青瓷报仇雪恨。只是此刻再多的泪眼,也挽回不了青瓷青春的生命。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青瓷之死永远记在心里,等待某一天老天所赐的机会,狠狠的为她报一回仇。 在我的注视下,红绸慢慢收起眼泪,那双活泼的眼眸今时今日显得特别深沉。她红通通的眼睛深深映入我的心底,在我为她感到心痛的时候,她已经把事实经过娓娓道来。 “青瓷化妆成主子之后,我们直接把朱氏十六名探子和杀手引出康城……” “你们引开的人,真有十六人?”大惊之间,我出言打断红绸的讲诉,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红绸。朱氏派来斩草除根的探子和杀手,我可是深有领会。就墨研的身手对付四名杀手,已经是极限了。我真的无法想象,当青瓷两个女子在面对这十六名冷血杀手,该是怎般情形。 红绸望着我眼中的震惊,缓缓的点着头,继续说着:“我们的马车才出了康城,就被这十六名杀手围住了。当那些人发现,青瓷怀中的锦被所抱之物,并非两个孩子其中之一。那主事之人,并快速下令让其他八名杀手返回康城,以阻挡主子等人。” “我与青瓷知道,如果被这群人堵到主子,单凭墨大人之力,也是难保主子周全。于是,我与青瓷抱了必死之心迎上这群杀手,在洪崖口与这群人周旋在一起,以图为主子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我们在重伤八名杀手之后,我一时内力不济。那个主事之人,一眼看出我这种后力不济的不妙情况,便向我狠狠推来一掌。那时,我人已经临近崖边,若非青瓷及时搭救,那摔下悬崖之人,就是我了。呜呜……主子,青瓷是为了我,才摔下悬崖的,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啊……”说到最后,红绸再次泣不成音,伏在我的肩膀痛哭着。 我感觉到肩膀传来的 ,心里也跟着泛起酸味,似自言自语而道:“不是你对不起她,而是我对不起她。你们若非为了我,怎会冒这个险呢。” “主子,你真的不用愧疚,打自我们来到你的身边,就把命给了你。” 红绸从我肩膀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我,里面是一片坚持。“我与青瓷皆是孤儿,若非有皇上出手相助,或许我们早就冻死街头。所以,自从加入组织起,我们都起了誓,要为皇上肝脑涂地。于是,我与青瓷接到皇上的命令,从开始守候主子身边,我们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你们都是孤儿?”再次,我目带震惊的望着红绸。我虽然从青瓷会武,就肯定她们并非普通宫女,只是我没有猜到的是,她们二人竟然是末魇收养的孤儿。 红绸肯定的点头承认自己是孤儿,让我再次心惊不己。看来,末氏一族为了除掉朱氏,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想通这个念想之后,我对于末魇的失踪,似乎不太担心了。就末氏的暗中准备,我真的不相信,末魇会因为首场城江的兵戎相见,就失败了。 095 第九十五章、墨黜来了1 时间转瞬而逝,离青瓷坠崖已有七日。在这七日里,我思考甚多,对于青瓷之死,我把一腔愧疚都放于心里,更多的是寻找为她报仇之机。而身负重伤的红绸,经过这七日修养,也有了好转,只是她一直因青瓷之死而闷闷不乐,所以精神欠佳。 这日,难得夏日里一场及时雨,让这燥热的空气消沉不少。想着床榻上愁眉不展的红绸,我便寻了一个理由,邀她到后花园走走。 满园奇花争艳,几次我偷偷观察身旁红绸,见她忧色有缓解之意,也就放心了。眼见前方一汪默默秋水云烟,岸边垂柳低低,几声翠鸟鸣叫更添活跃之姿。隐约垂柳之间,有一方凉亭隐现,眼前如画之景,让我心生向往。 于是,我遥指那片人间妙境,对着身旁红绸轻道:“红绸,我们过那里坐坐,你觉得如何呢?” 锁眉不展的红绸随着我 所指而望,骤而,她那沉闷的脸色被这银光闪闪湖面和满岸翠色冲淡了,嘴角似乎有了一丝笑意,她冲着我缓缓点下头。 不时,我与红绸已到这片人间妙境。刚才因为离得远的缘故,于是我无法看清亭落题名,此刻驾临牌匾之下,我却被上面三个苍劲有力的字给吓到了。 “思魅亭。”立于亭下,我迟迟不肯拾阶而上,就是因为上面三个大字。 “主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呢?”身旁的红绸显然被我苍白的脸色吓到了,才这般急忙出言问着。 我身子一晃,伸手扶住红绸的柔腕,目光闪烁而道:“我没事。”鹅颈微斜,望着身旁眼带迷惑 的红绸,我不由在心底轻叹一句。 她自然是不知道“思魅亭”这个意思,因为打自我嫁给末魇开始,我便不叫姚魅儿,而唤墨心媚。就是末魇等人称呼我魅儿,在红绸等人听来,此魅儿就是彼媚儿。所以,她又怎么能理解我此刻动荡的心情。 目光痴痴而上,“思魅亭”总是显得那般刺眼。这一刻,我似乎懂了,那天我提起墨研婚娶的时候,他为何那般忿忿不平。原来的一切,都出在这里了。 低首之间,我默默隐藏眼眶闪烁的莹泪,在心里低吟了一句:“墨研,你为何要这样痴傻呢?”只是这话,我注定不能向墨研问起。 “红绸,我突然偶感身 不适。不然,我们就不在这里待了,你觉得怎么样呢?”缓缓抬起头,我一脸疲惫的望着红绸。 “主子,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红绸疑惑的问着我。显然,她被眼前如画景色迷住了,不想这么快离开此地。只是,我心里藏了事儿,却是无法在这里长久待下去。 而且,我明白一个道理,我来到康城城主府邸已有七日之久,而墨研一直没向我提前此刻。显然,他也是怕我见到之后,引起彼此的尴尬。 所以现在,我虽然独自发现此地,但是我也不会向墨研提起。就如同朱颜之毒一般,这事我打算长长久久藏在心里了。 “我真的很不舒服,我们回去吧。”再次望了亭名一眼,我便不顾红绸的意愿,强制把她拉离思魅亭。 直到思魅亭再次隐约在垂柳里头,我这才舒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才慢慢有了一丝血色。 “魅儿,你是魅儿吗?”就在我拍着 口,大呼一口气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一个疑问的声音。 096 第九十六章、墨黜来了2 这个清朗微带威严的声音,如同午夜惊醒的噩梦,常常纠缠在我耳边。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地此时,再次听到这个。忽而,我的脑子轰隆一声成了浆糊。 那悠长到让我以为,我已经忘记这个声音的记忆,犹如洪水决堤一般涌入脑海,任由我有千万般武艺,也无法阻挡这股记忆的洪流。 曾经的曾经,我倚栏凭望着,期望这个声音能再唤我一声“魅儿”。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君王也是有真情真爱的,只要付出够多,就一定有回报。 于是,我不信邪的一味付出,一心一意等待,总是痴痴而望,那天他能再临我身旁。最后,我的等待了,他却化成恶魔,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便如同 的猛兽,在我身上寻欢作乐。他残酷的狂笑、嘴角的冷讽、蛮力的撞击交织成一曲悲剧,在我身上上演一次又一次。而我,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承受着。 所以,当这个如同噩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陷入呆涩的状态。直到背后之人再次催促的开口,我才恍然而醒。 我不再是姚魅儿,而是墨心媚了。 缓缓回身,望着眼前这张曾经深爱也痛恨的脸,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慢慢的嘴角弯弯而上,荡起一抹不咸不淡的浅笑,我冲着他轻道着:“你认错人了,我闺名唤墨心媚。”这 个名字,还是你钦赐的,难道你就这样忘了? “墨心媚?”墨黜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光芒,接着,他低下了头,似在自言自语。 我任由身旁红绸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 ,拼命的深呼吸,这才能面不改色盯着眼前的墨黜,嘴角升起一抹不大不小的微笑,默默的等待他的下文。 只是,有谁能理解,我此刻心头的狂风巨浪呢?或许,唯有手心那慢慢渗出的冷汗,才能见证我此刻的无助和震惊。 我与墨黜之间陷入了一种沉闷的寂静中,虽然我们周围围着不少人,但是墨黜没有出言,其他人皆是低头不语。于是,我们便如同被人点了定身咒一般,就这样矗立着,迎着夏日来难得的清风,我无比写意的望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墨黜,慢慢的揣摩他心头之意,也在怀疑着,他为何突然 出现在康城。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行踪绝对不是墨研出卖的。所以,我与墨黜这次相遇,只能算入偶遇的行列。 “皇妹!”就在我沉思墨黜来意的时候,我的耳边忽然响起这个陌生的称呼,吓得我转眼寻上,对着墨黜漆黑不见底的深眸,我竟然有了一时的晃神。 直到再次平复心中动荡,我才推开红绸的搀扶,徐徐弯身福礼,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喊着:“皇妹见过皇兄。” 这般唤着,我有意想看看墨黜的反映。于是声音刚下,我便抬头,目不转睛注视着墨黜,终于被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不知不觉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原来皇兄皇妹的称呼,不单单我感觉到陌生,就是他也感觉到了。 “这还真是两个堪称称奇的称呼。”片刻,墨黜摇头,好似无奈的说着。 我自然接下,点头而道:“那是。” 097 第九十七章、墨黜来了3 我与墨黜后花园偶遇,也远远出乎墨研预料。所以当他得知我与墨黜已然见过面之后,他差点就吓到了下巴。 于是,他干巴巴快速赶至后花园的时候,亲眼见我与墨黜和睦相视,更是吓得嘴巴长大,眼睛瞪直的看着。 “皇兄,你怎么眨眼功夫,就跑到臣弟后花园了?”许久,墨研用手扶正下巴之后,目光如炬的望着墨黜。 我徐徐回眸,微带质疑的目光望着墨研,希望他给我一个满意解释。为何墨黜来到康城,他也没有事先通知我。如同墨研我事先知会我一声,我也不会今日外出,偏偏在这里撞上墨黜。 此刻,无论我表面多么平静,实际上我的心里一直波涛不断,更多的是担忧末宝。我真的很怕,末宝突然闯了出来,和墨黜撞在一起。 虽说末宝极为像我,只是血溶于水,亲情总是割不断的。所以,我怕墨黜对末宝产生质疑。现在,我与他身份更为悬殊,他依旧为王为君,而我可能只是一个亡国妃子。如果让墨黜知道末宝 身世,他又执意取走末宝,我又有何力量阻拦呢? 所以,我真的怕了,此刻我最大的想法,就是想远远离了墨黜,寻到末宝并且把他牢牢的藏好。 在得到墨研稍后再谈的答复之后,我便实在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于是,我便冲着沉默不言的墨黜躬身而道:“皇兄,如无他事吩咐,请容臣妹先行退下。” “你要走了?”墨黜举目向我,眼带质疑。 我弯弯柳眉微皱,一脸疲惫向他说着:“如皇兄无他事吩咐,臣妹实在身 不适,就先退下了。” “喔。”他似自言自语的低吟着,片刻才再次抬头向我,轻声说着:“那你好好休息。” “谢皇兄成全。”再次躬身行礼之后,我拉着身旁一脸莫名其妙的红绸匆匆远去。 直到再也见不到墨黜等人,我身旁的红绸才抓着我,迟疑的问着:“主子,那人是不是西漠君王?” 而此刻的我,却是心急如焚,巴不得早一秒回到厢房,寻到末宝把他好好藏起。于是,我也顾不上回答红绸心头疑惑,一味拉着她往回赶路。 “主子,你到底怎么了?”红绸望着我忽青忽白的脸色,不由拉住我问道。 我摸着额头微微渗出的冷汗,急声向她说着:“红绸,现在真不是说话的时候,至于事情经过,以后有时间我会向细细道来。现在,我们赶紧回去找两个孩子。”我现在是一秒都耽误不得。 红绸迟疑的望了我一眼,这才锁眉向我点头。而我见红绸点头答应,便再次拉起她的玉腕,快速 向着住处而去。 当我赶回来的时候,看着两个孩子在临窗而设的书案上,认真的书写的时候,我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稳下了。 这纯真祥和的一幕,深深触动我心头最 的地方,我不由眼眶发红,嗓子发痒的喊着:“末宝,末丁……” “母妃。” “心母妃。”两个低头认真书写的孩子,听见我的呼唤之后,皆是快速丢下手中毛笔,向我快速的奔来。 我蹲身而下,一边搂紧一个,望着眼前童真的笑容,我的心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遥想末魇为末宝取名之时,他脸上真挚的笑容,我的心里不由一暖。 那时候,我刚刚生产完,身子极为虚弱,他便怀抱末宝闯入产房,满眼真挚向我而道:“魅儿,我已自作主张为他取名末宝,以后也会一直视他为掌上宝贝一样疼着,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呢?”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 末魇,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眼中那一丝害怕之意,却是让我感动的源头。 缓缓从回忆中醒来,眼见两个乖巧的孩子,又在认真的书写着,我便没有出言打乱。目光徐徐望着墨黜的方向,我不由在心里疑问着,不知道当他清楚末宝的身世时,会不会也像末魇一般,把他当作掌上宝贝一样疼爱呢? 098 第九十八章、墨黜的来意1 夜色如水。 墨研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终于在我的痴痴盼望中到来了。 我才见他人影远远而来,便飞快迎上去,伴在他的身侧,着急的问着:“墨研,墨黜何时来的,你为何没有通知我?”我的问题如同激光枪一样,一个接一个而出。 “魅儿,夜露寒重,我们入屋谈。”因为匆忙之故,我脚下打滑着,幸得墨研眼疾手快扶住,我才没有摔倒。 “好,我们入屋谈。”站稳之后,我动作隐晦的推开他搀扶的大手,率先走在前头。 背后传来的微弱不可闻的叹气,让我不用转身也能猜测到此刻墨研的表情,那一定又是一个失望透底。 不知为何,白日里“思魅亭”的名字再次在脑海浮现了,这一刻我的心显得浮想联翩。我慢慢走于前头,思绪混乱的想着,不知道每当夜深之时,墨研是不是独自一人停留“思魅亭”,独对一湾秋水冷月无言呢? 还是,他在那里种下了无尽的思念,每每夜深在那里独自挖掘,然后独自神伤着? “魅儿,小心脚下台阶。”背后的墨研见我精神恍惚,便出言提醒着。 “喔。”我恍然停下,从漫无天际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眼睛盯着脚下台阶,借着通红的烛火,我漫步拾阶而上。 挽月小筑,这便是我在康城城主府邸暂居之所。 此刻,挽月小筑正厅之上,我与墨研相对而坐,当红绸把香茗和差点放下之后,她便领我的命令下去了。所以,挽月小筑正厅之中,只有我与墨研二人。 我轻押一口香茗,感觉到茶水中特意放置的薄荷清香激发了混混沌沌的精神,让我整个人宛若涣然重生一般。 放下茶盏之后,我望着对面不改脸色的墨研,再次久题重提了。 墨研听见我的提问,愣是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栩栩望着我片刻,才出言说道:“皇兄突然造访康城,不是我不通知你,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时间通知你。” “为何这样说?”我疑惑的盯着墨研。我觉得,就是他本人没有时间,就是派个手下过来说上一句也可以,只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我虽然可以肯定,墨研不会出卖我的行踪,但是他这样的做法,却让我无法理解。 “皇兄是昨夜驾临康城,他一来到康城之后,就指名要我相陪议事。那时候,我就寻思着,要派个人知会你一声,只是我一直被皇兄拖着分身乏术。到了今早,皇兄寻了一个借口,带着内侍出了书房。我就真的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巧就碰上了你。”墨研一边说着,一边也是啧啧称奇。 “他深夜来康城,还找你议事一整夜,你们所谈到底为何事呢?”我侧首望着墨研,眼带困惑的看着他。从他刚才所说的话中,我听得出,他是特意省过,他与墨黜所谈的内容。 “魅儿,你真想知道,我们商议的内容?”墨研沉眉盯着我,神色显得极为慎重。 “这……”墨研慎重的表情,让我心里明白着,他们所谈的内容必定所图极大,于是这一刻明明能有答案,我却显得迟疑了。 思考片刻之后,我才向着墨研缓缓点头,肯定的答着:“你说吧。我总有一种预感,你们所谈内容似乎和我有关系。” “确实有点联系。”墨研老实的点头答着 099 第九十九章、墨黜的来意2 “什么联系?”我紧张的问着。 墨研清朗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他向我沉默许久,才再次出言说道:“魅儿,你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的城江之事吗?” “有点印象,末魇就是在那里失踪的,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 “不是这一点。”墨研冲着我缓缓摇着头。 “还有?”我皱眉疑惑的望着眼前墨研,不由开始垂眸沉思着。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我似乎想到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便轻笑出声向墨研而道:“上次,你和我说过,经过周围居民反映,城江一战不单单有末魇和朱氏的兵马,似乎还探查到第一股兵马 入的迹象。但是那时候,就连你也无法查到,这第三方兵马为何人所有。” 我的话刚刚说完,对面的墨研就拿一副见鬼的表情望着我,那瞪直的眼睛转了几圈之后,才能重新回到眼眶中。片刻,他向我竖起大拇指而道:“魅儿好记 ,也有好的分析能力。” “废话少说,赶紧带入正题。”我瘪嘴不屑的说着,就墨研那点心思,我还真不拿他的奉承当事。 “昨夜我与皇兄所谈内容,就是关于这突然出来的第三方兵马。” “到底是谁的兵马?”望着墨研沉闷的脸色,我不由心里一冷,急忙追问着。 “那对兵马就是……就是皇兄的。”墨研微显迟疑的说着。 “你说什么?”骤然,我被墨研口中的消息吓得弹跳而起,眼睛圆瞪的望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魅儿,朱氏找上皇兄,许诺只要出兵相助,事成之日,就用三座城池做为西漠出兵代价。” “这……这……”身子一晃,我跌坐在原来的椅子上,打死我都想不到,墨黜会相助朱氏推翻末魇,难道他心里就真的没有我一丝一毫吗? 难道他就没有考虑到,如果朱氏失败了,而他出兵相助之事又被察觉。那我这个名义上做为他妹妹的人,在夜末怎么生存下去呢? 退一万步讲,就朱氏真的成功了,那死的人却是我的夫君,他的妹婿。而且朱氏也不可能放过我和两个孩子,到那时候他有会作何选择呢? 或许,从头到尾,他便没有为我考虑吧。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缓缓回首而望,看着眼前依旧清朗的墨研,我声音如絮飘渺而道:“墨研,曾经我以为,只要一味付出,总有一份真爱存在。只是可笑的是,皇权无需真爱,它只要足够的筹码就可以了。就如同末魇用康城相娶,墨黜就把我从妃子的位置变为亲妹妹,然后亲手嫁掉了。” “魅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于你。”对于我这番话,墨研除了苦涩一笑而过,真的找不出任何语言,相劝于我。 “是我太天真了。”我随口浅吟着,随之低下的头,我的眼中已经布满泪水。只是我一味强忍着,不肯在墨研眼前示弱,让他担忧。 “墨研,竟然墨黜有参合这事,那不知道,他可有末魇下落?”忍下满眼莹泪之后,我才重新抬头问着。 墨研缓缓摇头,轻道:“皇兄也查不到末魇下落,这才觉得奇怪,专门深夜来到康城,就是为了方便查找城江到底出来什么事,为何末魇军队和朱氏皆神秘失踪了。” “如果有末魇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听墨研说,墨黜也失去末魇的行踪,不知为何,我的心里越显得平稳了。 “好。” 100 第一百章、末魇的消息1 这些天的康城城主府,总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人进进出出,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就是墨黜二人没有明说,我也心里清楚。那些人分明就是墨黜暗地里培养的探子,还有一些就是朱氏之人。 现在我最为关心两个孩子处境,一是怕被朱氏的人发现,二是末宝的身世。至于墨黜会不会出卖我,我现在是不得而知了,就现在而言,我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是,我相信,墨研绝对不会向墨黜提起两个孩子就在府中,这种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于是,在我再三吩咐红绸,一定要看牢两个孩子之后,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平缓不少。 夏季的午后,人总是显得懒懒洋洋,一副不想多动的模样。 此刻,我饮过婢女送来的冰镇梅汁,便懒洋洋斜靠椅背,一副闭目养神怡情之样。这副海棠酣睡之景,被初到挽月小筑的墨研瞧见了。当我睁开眼睛之时,正好对上他眼中的惊艳。 我的嘴角滑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浅笑,伸手微扶歪斜的珠钗,不盈一握的 稍微用力,我便懒散的起身,缓然打断墨研眼中的惊艳:“墨研,竟然来到挽月小筑,何不进门一坐,而待在门外晒太阳呢?” “我……”墨研脸色发红,飞速的侧过脸,躲过我眼中的挪逾笑意。 我嘴角含笑,起身迎上他,立于门槛之前,才再次出言说道:“进来坐吧,你这样站着不嫌累吗?”其实我刚才真的小憩了,并不知道他来多久,我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消除自己心里的尴尬。 语毕,我率先返身回到内堂的木椅坐下,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我知道,墨研就跟着 后面来了。于是,我出言喊了一句,叫出在侧屋书房教习两个小孩的红绸,让她下去准备一些茶点。 但是,红绸快步赶来听完我的吩咐,正想离去的时候,就被墨研喊下了。 我疑惑的转身,看向身后的墨研不解的问着:“墨研,午后困乏,为何不饮茶解困呢?” 墨研正面对我,见我这般提起,不由脸泛苦涩的说着:“我那里有这番闲情逸致喝茶解乏。” “你有事要和我商议?”墨研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那分明就是有话要对我说,只是碍于红绸存在。所以,在墨研无声低头答是之后,我便伸手支开红绸,让她下去好好照看两个孩子。 当红绸领命退下,眉头锁紧的墨研跟在我 后面踏入了内堂,我正想请他坐下详聊的时候,他已经开口向我说道:“魅儿,我们找到末魇了。” “你说什么?”墨研此话让我精神紧绷,眼睛瞪直的望着他。 “魅儿,我说,我们找到末魇了。”墨研扶住我微微倾斜的身子,让我在椅子坐稳之后,才一字一句详详细细,再次把刚才之话重复了一篇。 但是,我依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目光呆滞的望着墨研。许久,我颤抖的 微微启动,声如细蚊问着:“他现在好不好呢?” “魅儿,你不会真的爱上末魇了吧?”低眸的墨研,在我没有发觉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难色。 “他现在到底好不好?”我忽视墨研眼中的难受,语气坚定的再次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而我这个问题,却让墨研沉默了。直到我再三催促,他才抬头望了我一会,轻声而道:“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骤然,我的心揪痛在一起,深觉墨研的下文并非好事。 “魅儿,末魇受了箭伤。” 101 第一百零一章、末魇的消息2 “受伤了?”我扶住椅把的手,因为紧张之故,不由自主握紧以致手背青筋毕现而不自知。 “魅儿,你不用担心,就探子得来的消息,末魇的箭伤并非很重,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墨研见我忧心忡忡的样子,只能隐藏自己心中不断泛起的难受,反而出言安慰着我。 得知末魇受伤的消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那般心痛难受,似乎那根射入末魇身 的利箭,也一并射在我身上一般。所以,此刻慌了神的我,已经无法顾忌墨研眼中心里的难受,只是红着眼眶,一味的追问着:“那探子真的说了,末魇的箭伤不严重吗?” “嗯,魅儿,你真的可以放心的。”墨研冲着我坚定的点着头。 “苍天保佑啊!”墨研肯定的回复,让我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下了,我便快速起身,走之门口前,双手合并向苍天告谢着。 当我一边喃喃有词告谢上苍,一边慢慢平复心中的激动之后。我这才反身转向墨研,几步来到他的跟前,快言的而道:“墨研,我有一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墨研深邃的目光闪过睿智的之芒,注视我片刻之后,才他缓缓向我而道:“魅儿,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所求之事,只是这个事情,我不一定能帮到你。” “可能我想的,和你想的,有点区别。”从末魇受伤的消息平复心情之后,我考虑得最多的就是两个孩子。现在的康城城主府邸看似安全,实际却很不保险,毕竟人多口杂,两个孩子之事难免会不会人察觉到。 “魅儿,有什么区别呢?”墨研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头看向他,眼中是满满的母爱光辉:“你是觉得,我会求你帮忙,送我和两个孩子到末魇身边。其实,我的要求并没有把自己计算在内,我只是想着,让你把两个孩子送到他的身边,我便安心了。” “你……觉得我这里不安全?”我的话,让墨研再次锁紧的眉头,用一副深受打击的凄惨模样看着我。 “墨研,我真不知道,你的睿智到那里去了,才会这样误解我的意思。”我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自从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你对末魇的情义开始,我便昏了头,瞎了心眼了。”骤然,墨研抬眸望着我,眼中的难受宛若利箭一般,狠 入我的心中。 只是,他的难受我能够理解,却无法回应。所以,我只能无奈的摇头,出言劝说着:“墨研,寻一空,把思魅亭拆了吧。” “你怎么寻到那里的?”墨研震惊的喊着。 “无意间寻到的,那里景色不错,就是亭子建得不合时宜。”我是下定决心,要趁着这个机会,为墨研拔出那根属于我的情根。我与他,从相识墨黜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既然是不可能,不如早早迈出,也能再寻一片艳阳天。 墨研垂眸想了片刻,才精神低迷的问着我:“魅儿,那你觉得,我该建造一个什么样的亭子,才叫合时宜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以前,我是你皇兄的妃子,你是我的叔叔,我们没有将来。现在,我是你名义上的皇妹,就更加没有将来了。”我无视墨研清澈星眸中的难受,直接下了重药。 102 第一百零二章、末魇的消息3 “魅儿,我发现你变了。”这一刻,墨研显得极为低沉,整个人都垂头丧气了。 对于他的话,我只能报以苦笑而过,接着下猛药:“这人总会变的,总比你一成不变来得好。” 我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一定会把墨研伤得很深。但是,我考虑到他年纪不小了,姻缘绝对不能这样蹉跎了,加之经过这些年的缓冲,他依旧对我如此痴情。今日,我才会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狠狠的敲醒他,让他别再执迷下去了。 爱情总是如同双面刃一般,能救人也能伤人。我无以回报墨研的痴情,只能狠狠的当一回恶人,就是以后他恨我怨我,我也认命了。 “魅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当墨研语带颤音,用微微发红的控诉的眼睛望向我的时候,这一刻,我那颗坚定的心似乎有了软下之意。 我开始变得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狠,还是缓一缓,以后再言。 就在我深思之际,我的背后响起了墨黜的声音:“墨研,你是犯痴了,随之时间推移,环境改变,人变了是再所难免的。” 墨黜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与墨研双双举头而望。只见挽月小筑门外,墨黜领着两队人马,已经把挽月小筑团团围住了。 “皇兄,你怎么寻到这里了?”墨研抬步而前,把我拉在背后,独自一人面对外面武装整齐的兵马。 而我却是目光锁寒,紧紧盯着挽月小筑门外的墨黜。 本来,挽月小筑深入湖心深处,少为人知。而此刻墨黜能寻到这里,定不是墨研带路。看墨黜背后弓箭上弦的兵马,显而易见,他是跟踪墨研寻到这里。 只是,我暂时猜不透,他寻到这里到底有何所图? 就在我揣测墨黜来意的时候,他已经表明的向墨研说起。他能寻到这里,纯粹就是吃定墨研,如果得知末魇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跑来告知我。所以,他才专门放出末魇的消息,然后尾随墨研身后,寻到挽月小筑。 “皇兄,你真够卑鄙的。”墨研狠狠的说道。 我从墨研背后站了出来,无视墨研紧张的眼神,目光冰寒的望着步步逼近的墨黜,冷声而道:“墨黜,你专门寻我到此,不会是为了和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墨黜站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目光如炬的望着我。那双曾经我熟悉的眼眸,因为迷恋皇权而蒙上一层,让我心惊胆颤的阴霾。这一刻,他在我眼里,变得模糊,变得陌生了。 “魅儿,你们也不能怪我卑鄙,用这种法子找到你们藏身之所。因为墨研嘴密,无论我怎么推敲,都无法从他那里得知你的居所。所以,我只能出此方法。” “你还是赶紧说,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为了什么,皇兄!”盯着对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墨黜,皇兄两个字,我是咬牙切齿的喊出的。 “魅儿,我要两个孩子。”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次。”猛而,我的心似被什么狠狠撞击着,藏于宽袖间握紧的拳头,我感觉到手心一片冰湿。 “魅儿,我说,我要你带在身边的两个孩子,末魇的孩子。”墨黜平静无波的眼睛望着我,语气平缓的重复着。 “墨黜,你这是在要我的命。”我嘶声裂肺的喊着。 103 第一百零三章、末魇的消息4 我怅然泪如雨下,目光烁烁盯着墨黜。他这样的要求,形同要了我的命。所以,我无法答应他。 “魅儿,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墨黜神色一暗,幽然而道。 “又是不得已!墨黜,你的不得已未免太多了,你真够无耻的。”我挣开后面墨研的手,满眼泪水冲着墨黜大呼小叫。 “魅儿,你可以找人出去看看,虽然我领兵围了挽月小筑。但是康城城主府邸之外围着的官兵,却是末魇的。你说,我为了活命,能不出此下策吗?” “你说什么?”我与墨研同时出言问道,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把目光转至墨研身上,疑惑的望着他。明明我刚才听他说道,末魇身受箭伤,怎么才转眼功夫,他就能带兵包围康城城主府邸呢? 墨研看出我眼中质问之意,不由低头附耳而道:“看来,皇兄向我透露的消息,并非真实。” “假消息?”我眉头一皱,低声问着墨研。 “嗯。”墨研向我微微点头之后,便转眸看向墨黜问着:“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你想让我死,也要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城江一战,以朱氏兵败结束了。只是末魇为了抓到我,才专门放出失踪的消息,引我到康城。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与朱氏一网打尽。现在,他已经带兵包围了康城城主府邸,我除了拿他孩子当质子,才有机会离开康城。不然,不单单我得死,墨研你也难逃一死。”这一刻,从墨黜深邃的眼中看到了焦虑,于是,我对他所说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皇兄,竟然末魇早就算计好一切,为何把魅儿和两个孩子寄放我这里?”我与墨研双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解。 末魇既然有心算计墨黜,为何又要通知墨研,让我寄身于墨研府邸,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对面的墨黜听见墨研的问题之后,不由苦笑的摇头,才轻言说道:“末魇有胆子送羊入虎口,一是为了让我相信,他真的身受重伤失踪了。二是看上你的愚蠢。他吃定了你对魅儿的痴情,肯定你至死也不会出卖魅儿和两个孩子的藏身之所。所以,他才敢这般冒险,用了送羊入虎口这步险棋。” 骤然,墨黜转头看向我这里,一副恳求的模样:“魅儿,你就看在墨研的份上,亲自把孩子交出来,我真的不想弄到动粗的地步。” “墨黜,皇权对于你们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们女人在你们眼里,到底成了什么?”我缓缓后退,早就泪流满脸。 “曾经,你为了偌大的康城,把我下嫁给末魇。而现在你为了活命,又要拿走我的孩子。墨黜,难道你不觉得残酷吗?” “魅儿,没命活的事实,才叫残酷。如果你真要怪,就怪末魇吧,是他太卑鄙无耻了。”墨黜语气平缓的说着。 “墨黜,你无耻。我死都不会把孩子交给你的。”我冲着墨黜怒号着,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模样。 墨黜目光一寒,冷飕飕的说着:“魅儿,别逼我用粗。” “你用啊,用啊。”我挣开墨研的束缚,飞身扑向墨黜,伸手拔下头上银制珠钗,一头乌黑秀发如同瀑布般飞流而下。我含泪的目光锁紧墨黜,手中银钗尖锐的一头,已经临近墨黜的 口。 我相信,只要我 下去,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104 第一百零四章、质子1 “怎么会这样?”我目光痴痴望着手中断成两段的银钗,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本来我是打算着,只要能杀死墨黜,我便跟着自杀,这样墨黜带来的兵马也就归属墨研。就墨研的 子,我只要稍加交代,他一定会把孩子安全送到末魇身边。 只是,我所有的打算,随之手中银钗折断于墨黜 口,而消亡了。 墨黜蛮力扯过的玉腕,把我的脸凑近他的 口。然后他飞快的扯开衣襟,指着里面黄金色内衬,眼中闪过一抹残酷的狠色,声音冷肃的说着:“魅儿,真想不到你这么狠心,真的下得了手,莫非你真想我死不成?” “你死了更好,一了白了。”我双目通红的盯着墨黜。 他里面的黄金内衬,我早就看分明了,那是一件金丝软锁甲,有刀枪不入之效,怪不得我手中这根小小的银钗,会折成两段。 我目光寒冷锁着墨黜,冷冷而道:“墨黜,你到底放不放开我?”我手脚并用,想挣开墨黜铁臂的禁锢,只是随之我越挣扎,他却锁得越紧。手腕处传来的火辣,让我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一片红肿。 我威胁的目光并没有吓退墨黜,他无视我的挣扎,把我拉到身旁之后。便目光直视对面的墨研,轻声说着:“墨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两个孩子在哪里吧?” “墨研,你赶紧带孩子跑。”我自知自己无法挣脱墨黜的禁锢,只能冲墨研喊着,希望他和红绸能双双合力,把两个孩子安全带到末魇身旁,我纵然枉死也值了。 “墨研,你应该相信,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官兵闯入挽月小筑,一定能找到两个孩子。因为我可以确定,两个孩子现在一定在挽月小筑。而我没有这样做,只是不想伤了我们兄弟情分。所以,墨研,你还是把两个孩子交出来吧。” “墨研,你千万不要听他的。”我眼见墨研神色一晃,有答应征兆,不由急得五脏如焚的喊着。 墨研抬眸望着我,眼中是深深的左右为难。而我只能拼命的向他摇头,示意他带两个孩子冲出包围圈。 “皇兄,孩子在书房,你把魅儿给放了吧。” “墨研……”我的目光瞪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墨研。虽然我心里明白,墨研带两个孩子安然离开挽月小筑不易,但是,我依旧心存盼望。 不过,当墨研把孩子在书房的消息说出之后,我整个人就如同失去希望一般瘫了下去了。当墨黜示意两个士兵闯入书房,一人一手提着一个孩子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昏倒在地。 当我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在人高马大的士兵手中拼命的挣扎,一边哭着喊我母妃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墨黜,我求求你,放过孩子们吧。我愿意成为你的人质,随你离开康城。”我跪倒在地,拼命的向着墨黜磕头求情。 墨黜抓起我的下巴,目光冷肃的望着我说:“魅儿,用你做为人质,我真不放心。但是有了夜末两位皇子,我保证,末魇一定会安然放我离去。” “但是,他们还小,经不起舟车劳顿。墨黜,我求你了,你放过两个孩子吧。”我泪光盈盈,双手紧紧揪着墨黜的下摆,不断的乞求着。 而他却是冷冷一言:“不可能。”用这三个字,狠狠的打碎了我所有的梦想。 105 第一百零五章:质子2 康城城主府邸朱门之外,整齐的排列着一队肃穆的兵马,皆是弓箭在手,兵器冷光隐约。在最前面是一匹高大通 雪白的汗血宝马,此刻马头高傲,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我由两名士兵押着,昂首跨步走出康城城府,举目之间便与汗血宝马之上的主人碰上了。那人一身黄金锁甲,披着墨黑披风,脸上带着熟悉的黄金面具,显得神秘而高贵。 “末魇!”看清眼前之人,我失声的喊出口。 汗血宝马之上的末魇,听见我的喊声之后,便向我这里转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他黄金面具下深邃的眼眸盯着墨黜,寒光毕露而道:“墨君,你该心里有数,我们如今兵戎相见,可都是你的错。现在,你这般用我的妻儿威胁我,未免太下作了?” 我缓缓侧目而观,只见墨黜神态怡然,慢声细语而道着:“天下之人皆是有利可图而为之,朱氏许诺的城池,实在诱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末君见谅。” “无耻,又是迫不得已。”我抢在末魇前头,怒焰滔天的臭骂着。接着,我趁着左右士兵不察,伸来就是一脚踹在身旁墨黜锦袍之上,看来黑色锦袍上面清晰的绣鞋印子,我满意的笑了。 “魅儿,你好好待着就行,我自有安排。”我对面的末魇见墨黜因我这一脚,而脸色急速发黑变青,不由担心我的安危。 “只要他放了孩子们,我定单好好感谢他。”我侧脸一旁,无视墨黜阴霾的脸色。转首看着两个被士兵提在手中的孩子,望着他们倔强的汪汪水眸,我心里不由揪痛着。转瞬间,我感觉到那颗对墨黜一往情深的心,似乎在飞快的消减着,反而是恨意丛生。 “墨君,你也知道,我末魇正值壮年,只要朱氏一亡,我何患无子。你此刻用我妻儿为筹码,无非就是想留着 命离开康城。我可以用一子为人质,长寄你的皇朝中,用此子维系我们两朝太平。不知,你意下如何?” “质子?”末魇这番话,让我与墨黜皆是失声而出。 我是惊讶他为何在胜数在握的时候,提出这番要求。而墨黜会跟着惊叫出声,显然是被末魇这个意见给吓到了。 本来,他挟持我和两个孩子,纯粹是为了活命。而末魇提出以一子做为人质,却是可以让墨黜少了很多头痛事。就是以后墨黜的子嗣慢慢多了起来,就是想灭了西漠,也要考虑到这个做为人质的皇子。反正,只要墨黜握有人质在手,末魇做起任何事来,总是会觉得绊手绊脚。 我的目光正从两个孩子身上巡回归来,正思考着,末魇会把那个孩子质押在西漠皇朝的时候。墨黜已经思定开口而道:“你这个意见,我答应了。只是不知道,你能舍得那个皇子呢?” “就他。”末魇长臂一挥,指向其中一个孩子。 我随之他所指而望,入目是一双害怕的童眼。忽而,我大声喊着:“不行,这个孩子不可以送到西漠。”我会这般失措,是因为末魇所指的孩子,就是末丁。 末魇别有深意的望着我,轻声说着:“魅儿,此事我已决定,去西漠的皇子就是丁儿。” “不行,我坚决不答应。”我无视末魇劝阻,一口否决着。 “魅儿,此事由不得你做主,就这样说定了。”末魇脸色一沉,快速的拍板了。 “末魇,我死都不会丁儿去西漠的。”我目光决然的望着末魇,坚决如铁的喊着。泪眼恍惚之间,我似乎又见到了临终之前的菊然,她紧 着我的手,求我好好照顾丁儿的模样。 106 第一百零六章、质子3 我含泪的目光,从末魇坚决的脸上流过,望着两个无助的孩子。突然,我猛地推开左右士兵,双膝弯曲着,已经向对面的末魇跪下了,额头狠的碰地,发出如同打雷的闷声:“末魇,我从来没有求你什么,现在我求求你,让……让宝儿当质子吧,砰砰砰……”除了地上清晰的血迹,无人知道,我此刻滴血的心头有多痛。 “母妃,你不要宝宝了吗?”耳边,传来末宝既害怕又可怜兮兮的声音。 我抬头循声而望,被鲜血模糊的双眼清晰的映着末宝害怕的眼神,猛地,我的心如同针扎一般。只是,我决然的撇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狠声而道:“母妃,就是……就是不想要宝儿,才要把宝儿……送走。” “母妃,母妃,宝宝不要离开母妃,呜呜……”末宝嘶声裂肺的哭喊声,如同一波一波的洪水,不断的侵蚀我脆弱的心房。 “心母妃,丁儿求你,不要送走宝儿弟弟,丁儿是当大哥的,愿意到他的皇朝去居住。”哭红眼睛的末丁,小小幼稚的脸上泛着成熟,指着墨黜喊道。 我被血泪模糊的星眸,在两个孩子身上不断的来回转动着,无论是哭闹不休的末宝,还是乖巧懂事的末丁,依旧无法打消我如铁石般的决心。 我毅然向末魇磕着头,绝坚如铁而道:“末魇,让宝儿去吧。”我的心一边流着血,一边无言的叹息着。末宝总是墨黜的亲血脉,如以后有变故,我也可以解开末宝的身世,怎么都能救下他的 命。 如果是末丁当了质子,墨黜没了这层顾忌,我不单单对不起死去的菊然,就是末丁的威胁也会大大增加。就是这层理由迫使我非要送走末宝,留着末丁。 再次抬眸而望,对上哭哑声音的末宝,小小五岁的他,如同一个小老人一般正用仇恨的眼睛注视着我。猛然,我心慌而逃,声音颤抖的向他说着:“宝儿,你要好好听话,过些日子,母妃就去西漠皇朝探望你。” “母妃不要宝宝了,宝宝恨母妃,宝宝恨母妃……” “宝儿……”我垂眸无声抽咽着,末宝声声喊恨,如同利箭一般,让我有一种万箭穿心之痛。 …… “末魇,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你到底打算以那个当质子呢?”墨黜无视孩子们的哭闹,语气平缓的说着。 我含恨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他,看着他稳如泰山的脸上,心中的恨意更重了。都是他的使坏,才使得我们母子分离,母子成恨。 这一刻,那长达几年的深情似乎烟消云散了,我那颗被他伤得支离破碎的心,充满了深沉的恨。 墨黜,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让你也尝一尝,我今日所受之痛。 “末魇,你就让宝儿去西漠吧。”收起仇恨之光,我态度坚决的望着末魇,哀声恳求着。 末魇望着我深深的叹气着:“魅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提出质子的要求,还不是为了你吗?” 听着末魇的话,我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原来他提出质子的要求,纯粹是为了安全的留下末宝。 只是,我是注定要浪费他的好意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依旧坚持,让宝儿去西漠。” “魅儿,你真不后悔?”末魇无奈的问着。 我抬眸望着末魇,坚定的说着:“绝对不会。” 末魇深深的凝视我片刻,才大手一挥,轻道着:“好吧,我便顺你的意。” 107 第一百零七章、十年了 时间转瞬而逝,不知不觉已过十年。 清乐宫,依旧青瓦朱门,地面光洁的白玉如镜,照着今事人非。而我,依旧倚栏而站,目光痴痴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等待着他的到来。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少年声音:“心母妃。” 我恍惚的回神,注视眼前少年许久,才缓言而道:“原来是丁儿。” “心母妃,正是丁儿。”已是少年的末丁,有着和末魇一般俊雅的容颜,身上柔和着神秘和帝王家的高贵,一袭藏青锦袍,腰缠金丝捏线虬龙锦带,更贴王帝家尊贵之意。此刻,他快步向我走来,扶着我的柔腕,轻言说着:“心母妃,时节已入冬,您为何单衣站在门外?” 我嘴角 一抹苦涩浅笑,望着眼前愁眉少年,不由轻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着:“丁儿莫忧,我没事。”只是,心中那桩事一直深藏在心里,已经长达十年了,真的无法舒心了。 “不知道,一别十年,他怎么样了?”望着眼前出落成翩翩少年的末丁,我在心里暗自想起独自一人在西漠的末宝。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之久。 依稀里,临别之前,末宝冲着我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依旧历历在耳。幼小的他,童真的目光含恨如火一般,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在煎熬我的心房。 “心母妃,你是不是又在想宝儿弟弟了?”那长长的思念之河,被身旁末丁洪厚的声音打断了。 我从记忆回神,目光柔和望着眼前末丁。那柔美高贵的俊颜,透着淡淡的担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我那颗思念的心不由一晃,升起一股感动。这十年来,幸得末丁孝顺,常常陪伴身侧,我才没有因思子发疯。 微微放慢脚步,搭着末丁宽厚的手腕,我一步一步走入内堂。“午睡时分,我梦见宝儿,见到他长大了。” 骤然,末丁停下了脚步,明亮的目光注视着,缓缓问着:“心母妃,您真的没有后悔十年之前的事。如果换成我去西漠当质子,您也不用饱受十年母子分离之苦。” “傻丁儿,难道你就不是我的儿子吗?”末丁眼中的愧疚,深深触动我的心。眼前这个少年,不单单孝顺,还有一颗透彻的心,懂得为他人着想。这般懂事明辨是非的末丁,更加让我心生喜悦。 这十年来,我真的忘记了,他是菊然的儿子。我把他当作自己亲儿,把对末宝的愧疚和思念都倾注在他身上。 “总是不一样的。”末丁年轻的俊颜一沉,微微叹息着。 我抬头远望天际浮云,幽幽而言:“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曾经那个只有五岁的孩童,现在应该也出落成了翩翩少年。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他会变成什么样? 而他对我恨,不知道有没有消减呢? 这一些,我只能在梦中想象,有时候,我甚至连想都不敢。因为我真的怕了,怕了他仇恨的目光,怕了他的哭声。 “母妃,你不要宝宝了吗?宝宝恨你,宝宝恨你……”临别前,这句话末宝冲着我喊了无数次,直到声音嘶哑,无言…… 那如同一个诅咒,刻入我的灵魂,带入梦中,一片又一片重播着。 “心母妃,你马上就能见到宝儿弟弟了。” “丁儿,你说什么?” 108 第一百零八章、朝见1 末丁清澈的目光徐徐望着我,缓然而笑道着:“心母妃,父皇让我过来通知你,三日后他将带你到西漠,朝见西漠君王。这样子,心母妃您不就有机会见到宝儿弟弟了。”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愣住了,如同呆头鹅一般站立许久,才晃过神拉着末丁,急声问着: “你父皇真要到西漠朝见?” “嗯。”末丁年轻的脸上荡着宛然浅笑,向我微微点着头。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会一去不复返吗?”抬头望着碧空漂浮不定的浮云,我幽幽一叹,向着末丁再道:“丁儿,你去请你父皇到清乐宫,我有事找他商议。” “好,我这就去。”末丁快声答着,让红绸扶着我,他人已经如一阵烟一般出了清乐宫。 我神色一阵恍惚,由红绸扶着漫步在庭落间,四目而望,看着满园冬景凋零,不由心头晃动着,紧 着红绸的手,急声问着:“红绸,这十年来,我思子的心真的这般明显吗?” “心妃娘娘,你思子心切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刻在眼里,是人都看得到。”踩着一路凝霜,脚下传来瑟瑟之音,与红绸之言 ,谱成一曲哀思的调子。 走至一株冬日里的腊梅,眼见它洁白如玉,而且伸枝我眼前,我便来了兴致,折下一支洁白腊梅握于手心中。这才转眸望着身后红绸,幽叹而道:“是不是我思子太过心切,他才回冒着生命危险,想带我到西漠呢?” “心妃娘娘,您口中的他,可是指皇上?”红绸装傻问着。 我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腊梅枝条,冲着红绸瘪嘴而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自从十年前康城城主府事变后,夜末和西漠的关系陷入了僵局,虽然算不上敌对关系,也不能算友好。墨黜对末魇抱着深深的戒备之心,无论末魇许以何种条件,墨黜就是不肯放末宝归来。这一眨眼功夫,时间就过去十年了。 康城在十年前,也回到了末魇的手中。而我的孩子,却依然独自一人在西漠。这十年来,我能零散的知道一些末宝的消息,都是墨研找人偷偷带来的。 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就是我的孩子长大之后成了什么样。本来墨研是答应帮忙,偷带出末宝的画像,已解我思子之心。只是墨黜防备过严,墨研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此刻,末魇提出带我到西漠朝见,我见到末宝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只是,两朝关系一般,我的深怕西漠向末魇下绊子,那就真的可能有去无回了。 我心里清楚,末魇提出亲自朝见西漠,纯粹是为了我。只是,我真的可以自私的让他为我冒险吗? “魅儿,外头风霜大,你为何在此久站呢?” 随之身后低沉的男音响起,我顺之望去,只见末魇依旧一袭黑衣锦袍,身量伟岸立于风霜中。那张黄金面具依旧带在半边脸上,遮去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的妖颜。 十年的光阴,他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就是添加了一丝成熟魅力。我心想着,如果他不带那张黄金面具,应该是倾国倾城。 “你来了。”从漫长的思绪醒来,我一袭白衣如雪立于腊梅之下,冲着他婉然一笑。 109 第一百零九章、朝见2 “我听丁儿说,你有事找我?”背着一席冬日里的暖阳,他缓步向我靠近,伟岸的身材显得越发高大威猛。 末魇的提问惊醒我沉醉的灵魂,我双眸清亮的望着他,快声说道:“正是。” 几步而上,末魇拾起我冻得发凉的双手,目光柔和的说着:“魅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此 事我已经下定决心,怕是改不得。”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们此去会一去不复返吗?”我紧张的抓起他的手,目光慌乱的盯着他。 “十年了。”末魇无视我的着急,目光越发缥缈的看向远方。片刻之后,他收起眺望的目光,坚 决的看着我,肯定的说着:“魅儿,其实我真的后悔了,十年前不该听从你的话,让宝儿去西漠。你看看,这十年来,你那次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举手抚过末魇脸上的黄金面具,我想拂去他眼中的愧疚:“那是我自己的选择,真的不怪你。” “但是,我应该坚决一些,不该答应你。”末魇大手一伸,拿下我拂过他黄金面具的玉手, 于手心,一脸怅然轻道。 这些年,末魇的愧疚我看在眼中。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他,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纵然末宝依旧仇恨我,我也只能认下了。我真的无法舍弃对菊然的承诺,把她的孩子送羊入虎 口,留自己的孩子在身边。 “末魇,我过得真的很好,你听我一劝,我们不要去西漠了。”墨黜对于康城事变,显然是刻入 心里的记着。特别后来墨黜亲派使者,把康城交换末魇,两国的关系更加陷入僵局中。我真的无法预料,我们此去西漠会发生什么事。 我唯一想明白的,就是觉得,我应该尽力劝下末魇,不让他做出如此蠢事。 “魅儿……”末魇目光深邃的望着我,里面只有一片柔情:“魅儿,很多时候,都是我在应下你的要求。这一次,你就听我吧。”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不是要愧疚一辈子,也要背上一辈子妖颜祸国的罪名。 “我做好了万全准备,保证不会没事。”末魇目光如炬,斩钉截铁喊道。 眼见末魇的执着,加上我确实思子心切,本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劝下末魇的念头,随之末魇信誓旦旦的保证,也弱化了。 我举目望向眼前熟悉的黄金面具,颇为为难的轻道:“末魇,我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我已经让你们母子分离十年了,该是让你们见面了。”末魇大手一挥,把我揉入他的怀里,深情而道。 听着末魇煽情的话,我把脸深埋在他宽阔的怀里,已经热泪盈眶,身 颤动得久久不能自我。直到一阵北风刮起,这才吹醒我激荡的神智。我缓缓推开末魇,从他宽厚温暖的怀里羞怯的抬起头,轻声说道:“末魇,谢谢你。” …… 末历十二年间,十一月十二日,这一日为二十四时令的冬至。 同时,这一天,也是我与末魇出发到西漠的日子。此时此刻,我 怀一腔激动,一身凤冠大红色 皇后朝服,身姿妙妙走在末魇右手边。 此时,我已经贵为夜末新皇后。早在朱氏一族灭亡的时候,朱色色也跟着失踪了。末魇早有意要立我为后,只是我心 单薄,不善权谋,才每每推脱了。 就朝见西漠此事期间,末魇向我再次提起立后之事,我瞧他实在真情真意,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昨日里,我成了夜末新后。 110 第一百一十章、初临西漠1 玉手 琉璃车帘,遥望那座雄伟的宫城。绵延几百里的红墙青瓦建筑,沐浴在晨曦中灼灼生辉,闪耀着我的眼睛。 遥想着,十五年前,我由他扶着,头戴凤冠仪态端庄走出朱雀门,从而嫁给身边这个男人,不由又是感慨万千。 一别十五年,我再次来到这个城墙之下,遥望着,那高高不可及的宫门。曾经,我在豆蔻的年华,随之那群风华正茂的女子,乘着花车如鱼得水的踏入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时,我青春如同雨后的彩虹,散发着无比耀人的光芒。只是,此刻的我,已经临近人生四十大关,曾经的风华绝世,曾经的貌美如云,曾经的执着,皆是化成云烟消失了。 我能再次踏入这片土地,是因为身旁男子一如既往的怜爱,还有那一腔思子心切。 “不知道,此次朝会西漠,可能见到宝儿?”沉着脸,我忧心的问着身旁锦衣华服的末魇。 他伸手握住我微凉的玉手,覆于黄金面具下的目光,显得特别坚持:“魅儿,你放心,我就是死,也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 不知为何,他口中的“死”字,让我心里一揪,微微发痛着,吓得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兮兮的说着:“这一大清早的,你说什么浑话,小心我掌你的嘴。” 末魇 的 微微一翘,显得更加动人心弦:“魅儿,看来是我太宠你了。古往今来,我看只有你这样当皇后的。” “我这个皇后当得不称职吗?”我斜眼望着他,一副不赞同他的意思。 末魇连连摆手,赶紧喊冤枉:“我可没说你不称职,只是古往今来,只有你这个皇后,有单子说掌嘴皇上。你说说,你是不是胆大滔天了。” “这……”我一时哑口无言,原来是心急说错了话,漏了底了。许久,我才支支吾吾说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御驾之中,我与末魇这般毫无厘头的瞎扯着,那颗担忧的心也放下了。随之十几日的奔波劳累,我们的御驾已经停在朱雀门外,背后跟着是绵延百里的侍卫和宫女。 我由末魇扶着,踩着内侍的背部下了御驾,然后伴在末魇身旁,神态怡然的向着早就侯在朱雀门外接待的队伍而去。 临近着,双方行礼之后,我才发现,迎接的队伍里,并没有墨黜的存在,领头人反而是墨研。借着墨研的嘴巴,我得知墨黜未能出来相迎,是因为有痒在身。 我轻轻一笑而过,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反正我只是跟来看看我的孩子,墨黜有没有出来相迎,都不是很重要。只是侧首相望之间,我看见末魇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别有用意的光芒。 我揣测得出,末魇并不认同,墨黜未能出城相迎是因为抱恙在床之故。只是,我对于男人间的政治争斗,实在不敢兴趣,便婉然一笑而过了。 瞧着墨研伴着末魇走于最前头,慢慢踏入朱雀门,我这才回神跟了上去。 “姐姐,你真的来了。”骤然,背后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让我跟上的脚步一晃。 背后之人,见我未曾回首相望,便再次出言喊道:“姐姐,难道你就这便心狠,连看妹妹一眼都不肯吗?” “姚蜜儿。”我缓缓回身,由红绸扶着的右手一颤。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迎接的队伍里竟然有姚蜜儿。 “姐姐,你依旧这么高洁,这般美,如今更是贵为一国之母。妹妹,实在比之不及。”我的眼前,是一名青衣女子,那弯弯如水的眼眸,透着一股羡慕之意。 我与她,皆是临近四十之人,曾经的年轻和风华都已逝去,由她双鬓染霜可以看出,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我从心里幽幽一叹,感慨着岁月无情,也感叹着时光易忘,曾经的恩恩怨怨早就随之时间不见了。 我只是婉转出言劝着:“比之一字,不好。” “妹妹,谨记姐姐教诲。” 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初临西漠2 目光缓缓注视姚蜜儿一会儿,我有心停下来问问她,为何早生华发,奈何身旁红绸示意,我该跟上队伍了。于是,我只能无奈一叹,向着那座雄伟的红墙青瓦建筑踏入。 一种极为讽刺的做法,我与末魇在皇宫中停留的位置,恰好就离琉宫不远。那时,当墨研领着我走入这栋幽静典雅的名为西苑的建筑物,我眺目而望,就是琉宫金碧辉煌的瓦片。不知为何,我 竟然觉得好笑,觉得墨黜这般做法,更像孩子所为。 我来西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见见我的孩子末宝。无论墨黜怎么安排,都再也激不起我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浪。 西苑厅堂中,我无视墨研嘴角的尴尬,向着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着:“不知道,此刻琉宫为何人居住?” “这……”墨研一愣,抬头望着首位之上稳如泰山依旧饮茶的末魇,见末魇全然不 手的模样,他沉静许久,才扯着浅浅讥笑,向我轻道着:“现在居住琉宫的主子,就是皇兄宠妃——丽妃, 偏殿还有……还有一人,是……”。 我举目望着末魇,从他眼中,我也看出他对墨研的迟疑产生了好奇。于是,我便快言接下追问着:“墨研,不知道琉宫偏殿,还住着何人?”我对于墨黜的宠妃,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于墨研口中这个迟迟不肯说出的名字,兴致浓厚着。 墨研目光扫过首位的末魇,才重新落在我身上,在我鼓舞的目光中,他缓缓而道:“这个人就是末宝。” “你说什么?”愣然,我从位置弹跳而起,打翻茶几上的香茗。瓷器接触光洁砖面发出的清脆声 音,让我轰隆一声成了浆糊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于是,我不顾身后末魇的搀扶,身子颤抖的向着墨研逼近,抓起他的右手,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墨研,你刚才所说的名字,可是末宝,我的孩子,我没有听错吧?” “魅儿,你先别激动,你确实没有听错。”墨研压着我坐下,希望我好好冷静一番。 “末魇,这是真的吗?我和我的孩子,竟然住得这么近?”此刻,我显然不能平静下来,那满腔的激昂情绪,让我眼眶快速发红,泪如雨下般:“末魇,不行,我要去见见末宝。”说着,我便起身冲出厅堂。 只是,我堪堪到达门口,就被末魇从身后抱住了。任由我百般挣扎,他的右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锁着我的 ,让我无法出这个门。 我怒眼相望,对着近在咫尺的末魇喝道:“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孩子。” 末魇苦涩摇着头,指着身后三步之遥的墨研,向我低声解释着:“魅儿,你冷静一点,如果真能见到末宝,墨研会不带你去吗?” “这……”猛地,末魇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惊吓我混沌的灵魂,加之墨研无奈的表情,我停下了挣扎,期盼的望着墨研,柔声问着:“墨研,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见到末宝呢?” “不能。”墨研向我轻轻摇着头。 “为何不能,我是孩子的母亲。”我脑子轰隆一声,愤怒直冒脑门,我冲着墨研怒号着。 “魅儿,末宝此刻没有在皇宫中,你怎么见呢?”墨研无视我的愤怒,只是苦涩的浅浅而笑。 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姚蜜儿1 “没有在皇宫中?”我震惊的推开末魇的铁臂,向着墨研冲了过去,紧 起他的衣襟问着:“那他去哪里?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出什么事?” “魅儿,你先别急,听听墨研怎么说,你先冷静一下。”末魇从背后拉住我,把我拉离墨研。 我微微颤抖的身子斜靠在末魇怀里,目光如注盯着墨研,急声追问着:“墨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末宝为何没在宫中,你倒是赶紧说啊。” “昨日里,末宝随宛妃到岐山进香,大概还有两日才能归来。”墨研低声解释着。 “宛妃?”我眉头一皱,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我抱着莫大的戒心,觉得她是抢走我孩子的恶人。 “琉宫的主人,末宝就是她抚养长大的。”墨研沉眉望着我。 “宛妃,琉宫,末宝!”我身子一软,倒在末魇怀里,久久不能自我,口中喃喃有语。这三个名词凑在一起,总是显得那般怪异。 琉宫本是我居住的宫殿,宛妃却是墨黜宠妃,而末宝实在身份就是墨黜之子。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总是显得那么怪异和巧合。 这一刻,我对这个宛妃起了好奇之心。我非常迫切想见见这个女人,她有何本事,能居住我的宫殿,能抚养的孩子。 “墨研,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震惊中清醒之后,我稳住心神低声问着墨研。 “魅儿,这要怎么说呢?”墨研显得极为纠结,剑眉打成结:“你出宫一年后,她便入宫了。打自她入宫之后,姚蜜儿就失宠了。而且她……她……”。 望着眼前迟疑的墨研,我与末魇目光相视之后,看到彼此的疑惑。于是,我出言问道:“她到底还有何特殊的地方?” 墨研深邃如星光的目光注视着我,许久才沉言说道:“她长得和魅儿有八分相似。” “像我?”我纤细如玉的手指指向自己,一脸不解的问着。 “嗯。”墨研望着我,肯定答着。 “为何会这样?”我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魅儿,看来他对你依旧念念不忘。”背后,传来末魇低沉不爽的声音。 我婉然转身,望着末魇脸上熟悉的黄金面具,我苦涩的摇头说道:“忘与不忘,有何区别?念与 不念,都是枉然,我心归我,便好。” “真的如此吗?”末魇低眸,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嗯。”我肯定的点下头。 十年的母子分离之苦,早就磨光我心头的情爱,此刻纵然再见,我也只会当他是陌路人。 …… 不知不觉,我来到西漠已有一日功夫,从墨研那里得到消息,末宝明日就会回宫了。于是,我抱 着一腔的激动等待着。 而墨黜依旧抱恙在床,无法招呼末魇这位君王。这般待客之道,也少见,只是我与末魇皆是一笑 而过。因为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末宝,随之要带他离开。 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就是墨黜不出现,我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能见到末宝,和带他离开就 好。 只是,我望着那奢华的金顶琉宫,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泛着一股不祥的预兆。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有请。”一声清脆的女音,打断我的沉思。 我寻觅而望,只见拾玉殿的春绍,正比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行大礼。眉一皱,我沉声问着:“姚蜜儿要找我?”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姚蜜儿2 “皇后娘娘,你就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去看看我家主子吧。这些年,她实在过得不如意。”俯首在我跟前的春绍,满脸泪水哀求着我。 “她会过得不好吗?”我迟疑的望着春绍,纵使她脸上的悲意是那样真实。只是,我被姚蜜儿的诡计吓怕了,总是无法下定决心相信春绍之话。于是,迟迟不肯偕同春绍到拾玉殿探望姚蜜儿。 春绍向我俯首跪拜之后,才毕恭毕敬说着:“打自宛妃娘娘入宫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来过拾玉殿,主子日思夜想要一个孩子的梦想,也落空了。” “她有想要孩子?”我诧异的盯着春绍,实在无法想象,就姚蜜儿那种为了陷害我,就能下手弄死自己腹中孩儿的歹毒心肠,会突然改了本 ,成了菩萨心肠了。 “有,这是主子的梦想。所以,主子知道皇后娘娘的嫡子入宫之后,她就想方设法与宛妃和好,主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照顾皇后娘娘嫡子。皇后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家主子为了修复与宛妃的关系,花了多大的功夫。”春绍泪眼朦胧的望着我。 我婉然一叹,向着跪在地上的春绍抱歉的说着:“无论她为我孩子花费多大心力,说实在话,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想过,要与她面对面好好谈过。”能在迎接礼仪之上碰见姚蜜儿,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虽然她一脸的憔悴和苍凉,让我觉得心酸。但是,经过这十五年的磨砺,我也并非昔日那个软弱,一味忍让的姚魅儿。 很多事情,我也看破了,就如同我对墨黜的感情。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情深似海,也如云烟而过。我此刻的心,只有装着对末宝的歉意,还有那点随时萌动的,对末魇的情意和感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诗,恰如我此刻的心情了。所以,我真实不想去见姚蜜儿,就是怕惹出别的事端。 我脸上明显的送客之意,让泪眼模糊的春绍从 前投入一个锦囊。她恭敬的递给我,轻声说着:“主子早知皇后娘娘不想见她,所以让奴婢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拿这个锦囊给皇后娘娘。主子说了,只要皇后娘娘看了锦囊内容,必定会随同奴婢去见她。” “她就这样有信心?”我秀眉一皱,接过春绍手中锦囊,对于姚蜜儿的信心满满嗤之一笑。我真想不出,我这个妹妹那来的信心,就这般吃定我,我一定会去见她。 拿出锦囊里面的纸条,我的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浅笑,缓缓的打开纸条。骤然,我嘴角那抹不屑的浅笑僵硬在脸上,握着纸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把纸条撕得粉碎,确定没人能看清上面内容之后,我才稳了稳心神,从檀木椅站了起来,目带寒光盯着春绍冷声问道:“纸条上的内容,可有他人看过。”眼瞧着撕得粉碎的纸条,在火盆中化成灰烬,我才安心了。 “主子千叮嘱万吩咐过,纸条内容除了皇后娘娘可以看之外,其他人都不可以。所以,皇后娘娘您放心,纸条内容只有你一人看过。”春绍肯定答着。 望着外面天色渐渐沉下,心想着末魇赴宴尚未归来,我便扶起跪在地上的春绍,皱眉而道:“走吧,我随你去拾玉殿。”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姚蜜儿3 眼瞧着春绍把茶点和香茗放下之后,便掩门离去,我也顾不上润喉,神色一沉厉声问着:“姚蜜儿,你让春绍送的信函,到底有何目的?” 一袭黑衣青丝披肩的姚蜜儿,婉婉凄美而笑,冲着我裂开雪白的牙齿,嘴角微带嘲讽轻道:“姐姐,你看我此刻惨状,我能有何目的。我让春绍送信于你,就是怕你不来见我。” “我不来见你也正常。”我狠狠的撇过脸,不忍见姚蜜儿眼中的凄苦。 同样是临近四十的女人,我对面的姚蜜儿脸色苍白,形如槁木,双鬓的青丝已是染霜,更显她的老态。如果不是她一向轻淡婉转的声音,被我深深的记下,我真的不敢相认,眼前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就是我那个诡计多端的妹妹姚蜜儿。 姚蜜儿轻晃着头,披肩的青丝零散的滑落在脸庞之上,更为添加几分凄苦的味道:“姐姐,这些年来,我真的后悔了。” “后悔?”我讥讽的灵眸转向姚蜜儿,呲牙而道:“我想,你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陷我不义,而亲手杀死你腹中孩子吧。” “姐姐甚知妹妹之心。”姚蜜儿浑浊的眼睛流出清澈的泪水,这一刻,我的心狠狠的 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姐姐,妹妹真的后悔了,后悔把姐姐给逼走了。直到她入宫之后,我才明白,无论是她还是我,依旧是姐姐的替身而已。说得再白一点,就是谁都无法取代,姐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纵然她此刻位高权重,成为皇上的宠妃。但是,妹妹相信,只要姐姐点头重回西漠。我想,皇上会立马专心向着姐姐。” “你把话说得太满了吧,我可不认为,我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他这般神魂颠倒。”目光缓缓飘向远方,姚蜜儿这番话深深触动我的心。如果墨黜真如姚蜜儿所言,对我一直念念不忘,为何又要亲手把我嫁掉? 为了一座康城,他把我由妻子转化成妹妹,嫁给了末魇。再次,他为了活命,竟然抢走我的爱儿。单单就凭这两桩,我就看不出,他哪来对我的情,哪来对我的爱。他给我的,永远只有伤害。 姚蜜儿浑浊的目光透着厉芒,她看出我的不信。于是,她苦涩浅笑着,再次缓言说起:“姐姐,我是皇上的枕边人,无数个深夜,皇上梦回之际喊的名字就是你。我想,她也是知道的。” “她,是指宛妃吗?”我沉眉问起,打自从墨研那里知道这个名字开始,我对这个人就抱了好奇之心。 她到底有何地方与我神似,能让墨黜这般着迷,让出我以前居住的琉宫,还把我的亲儿寄养在她的寝宫? 只要等过今日,我就能见到她了,也能见到末宝了,我真的很期盼。 “姐姐,宛妃真的很像你,很像年轻时候的你,执着而坚贞。”姚蜜儿目光幽深,语气深沉的说着。 “她怎么像我,明日我就能见到真人了。至于墨黜心里有没有我,我就不想弄清楚。姚蜜儿,我想问的事,有关于那封信函。” “姐姐,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不想听听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家里父母弟弟可安好?” “天理循环,你过得好不好,我真不想理睬。至于家中老父生母,还有幼弟,我……”回想随花车入宫,老父侧脸默然拭泪的模样,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吐不出来了。于是,想了片刻,我缓缓而道:“那你就说说家中琐事吧。” 想着我出嫁夜末已有十五年之久,两国因为关系僵硬,书信往来不便,我对于家中之事,实在知之甚少。今日姚蜜儿向我提起家中亲人,我不由心生愧疚。 “三年前,父亲大人就仙逝了。”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姚蜜儿4 “父亲死了?”我双目圆瞪,扶着椅把的手微微颤抖着。遥想父亲的严肃,而对于我的宠爱,我的双眸飞快的蓄满泪,一头倒在椅背上,浑然不知的流着泪。 我真的无法相信,我那个慈祥严肃的父亲,就这样死了,而我连他死去的消息也一无所知,我这个女儿未免做得太失败了。 “父亲,女儿不孝,女儿竟然连你老人家离去,也浑然不知,女儿不孝……”我的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已经跪倒在地失声痛哭着。 “姐姐,父亲大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谋害的。”耳边响起姚蜜儿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飞快的转身,双目灼灼盯着背后的姚蜜儿,我沉下满腹的悲伤,声音阴沉的问着:“姚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真想不出,我那个一向忠诚老实的父亲,会得罪何人。 姚蜜儿扶着我,把我塞到原来的椅子上,这才目光缥缈而道:“父亲大人身 一向健壮,但是三年前一个午后,家里就传来他仙逝的消息。那时,我与姐姐一样,实在不肯相信父亲大人就这般离去,于是托人暗地里调查,还真被我查出,父亲并非自然死亡,而是遭人杀害。只是……只是那人权利滔天,我实在没有能力为父报仇,才想到姐姐这里。” “那人是谁?”我目露凶光,冷声问着。 姚蜜儿眼中闪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冷芒,许久,才低声向我说道:“墨研。” “你说什么?”从姚蜜儿口中而出的名字,吓得我弹跳而起,抓起她的前襟,我一阵目瞪口呆,许久才找回声音,不知所措的问着:“姚蜜儿,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墨研怎可能谋害父亲,你是不是疯了。” 姚蜜儿苍白的手指掐紧, 我锁住她前襟的玉手,惨白无一丝血丝的脸凑近我,伏在我耳际声音幽深说道:“姐姐,不是我得了失心疯了,而是某些人隐藏得太深了,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我一把推开姚蜜儿,冲着她大呼小叫着:“我不信。” 姚蜜儿稳住身子后,嘴角咧着一抹讥讽的惨笑向我说着:“无论姐姐信与否,妹妹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向姐姐说完了。妹妹自知,当我把墨研这个名字说出的时候,便离死亡不远了。于是,在姐姐踏入拾玉殿的时候,我就服毒了。” “你……”转头之际,我瞧见姚蜜儿嘴角那抹刺眼的艳红。骤然,我心一震,飞快的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 ,失声唤着:“蜜儿,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认为,我无法保住你的 命吗?” “姐姐,你肯原谅我吗?原谅我以前的无知,才会遭人设计。” “蜜儿,你快点说,解药在那里,我马上差人取来,你……你不能死。”从我手缝缓缓渗出的鲜血,那鲜艳的红色和温热之感,让我心惊胆战。 姚蜜儿缓缓摇着头,向我虚弱而道:“没有解药。姐姐,这十几年来,我真的过够了,也很累了。自从宛妃入宫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拾玉殿了。每每对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想着那个被我亲手送走的孩子,我就心愧着。现在,我终于能去陪他了。所以,姐姐,你该为我觉得高兴。” “蜜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傻。”我泪眼模糊的望着怀里的姚蜜儿。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姚蜜儿5 倒在我怀里,已经虚弱到出气多吸气少的姚蜜儿,嘴角荡漾着一抹满足的浅笑,苍白纤细的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张口说道:“姐姐,你能够原谅我,我已经很满足。我这一生为他所做的错事太多了,所以老天才惩罚我终身无子嗣,这就是我的报应。姐姐,等我死后,你一把火把拾玉殿给烧了吧。我真的不想,我死后,皇上赐予我居住的宫殿迎来新人,姐姐,你记得答应我这点自私。” “蜜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赶紧告诉姐姐,解药在哪里,我立马命人取来。”我泪流满脸,望着怀中越发虚弱的姚蜜儿,不由心急如焚喊着。 “姐姐,我服用的是断肠丸,当世无药可救,这是妹妹今生的选择。”姚蜜儿苦涩的笑着,目光斜向门口,幽幽而道:“皇上,当你不再踏入拾玉殿之日开始,蜜儿就生无可恋,死不足惜了。只是,我等啊等,你终究还是没来……” 姚蜜儿眼中的痴盼,深深的触动着我。她那幽深和期盼的眼神,和我在琉宫倚栏等待的日子是如此的像似,唯一不同的是,我等了一年,她足足等了十四年。 蜜儿,你这十四孤独凄苦的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望着怀里吐血不断的姚蜜儿,不由扪心自问着。 “蜜儿,我差人去找墨黜,让他过来瞧你。”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拖起地上的姚蜜儿,把她安置在一旁的椅中。 只是正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双如同铁钳的手从后面紧紧扣着我的手腕,我转头而望,却见姚蜜儿冲着我缓缓摇着头。 我不由疑惑的问着:“蜜儿,这十四年来,你不就是在等他来拾玉殿吗?”为何到了临死之时,反而不愿意见了。 “姐姐,他要来也是心甘情愿的来,我真的不想逼他。”一向温婉的姚蜜儿,此刻显得极为执着,她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就是不肯让我离开拾玉殿内堂。 姚蜜儿的执着让我又心痛又懊恼,望着她嘴角不断渗出的血水,我身子微微一抖,已经痛哭出声:“蜜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姐姐,关于信中内容,真如妹妹信中所言。我想,不单单我猜疑宝儿身世,或许皇上心中也有疑惑。” 姚蜜儿提起信中内容,让我迷糊的神志骤然清醒,想起自己能来拾玉殿,完全就是冲着信中内容,想找姚蜜儿问清楚。于是,我 隐隐作痛的眉心,盯着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去的姚蜜儿,紧张的问着:“蜜儿,你为何这般肯定,宝儿是墨黜的孩子,而并非末魇呢?” “姐姐,你可能忽略了一点,无论宝儿长得多像你。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怪病,和皇上一模一样。” “什么怪病?”我困惑的看着姚蜜儿,在我的印象中,我养了末宝五年之久,真没发现,他身上带着什么病。 “看来,姐姐你真是忘了。”姚蜜儿低头看着我道:“皇上每到春季花开之时,就对牡丹花粉特别敏感,每每不是全身发痒就是喷嚏不断。而自从五年前宝儿来到西漠之后,就和皇上有了一样的症状。我听皇上内侍提起,这是一种会遗传的病。” “牡丹花粉?”我皱眉自言自语着,在我的印象中,夜末似乎没有牡丹花。但是,西漠恰恰相反,每到春季春暖花开时,牡丹花就遍地开花,砍都砍不尽。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姚蜜儿6 “单凭这一点,你们就认定宝儿并非末魇亲儿,未免太过草率?”我心虚的辩驳着。 忽而,姚蜜儿扶着椅把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望着我,沉声而道:“姐姐,本来我只是怀疑和猜测,你这般心虚的表现,只是证明了妹妹所猜不假。所以,如果皇上以后有意试探姐姐,姐姐一定要沉着以对。” “刚才,你是在试探我?”秀眉紧锁,我低声问着。自从看过姚蜜儿差春绍送来的信件之后,我的心就乱了,才会慌乱间仓促以对,让姚蜜儿抓到把柄。 “嗯。”姚蜜儿坦然承认,幽幽说道:“姐姐莫急,妹妹是将死之人,定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写那封信的意义,就是想逼姐姐过来拾玉殿。姐姐,我的时间不多了,父亲大人枉死之仇,我只能寄托在姐姐身上。还有,姐姐你一定要小心墨研。”姚蜜儿扣着我玉腕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我的手腕传来的刺痛之感,让我非常肯定,上面一定是淤青一片。 抬眸寻上,对上姚蜜儿担忧的目光,我不由心虚的躲闪着,低声问着:“蜜儿,父亲真是死于墨研之手?”其实,我对于姚蜜儿的说法,打心里就不认同。特别是有朱颜之毒这个前车之鉴,我真的怀疑,这是不是姚蜜儿死之前的报复。 “姐姐,你怀疑我?”姚蜜儿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我。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愿意相信,墨研会谋害父亲。”我微微侧过头,不敢直视姚蜜儿眼中的沉痛。 一阵沉默之后,端坐在椅子上的姚蜜儿突然口吐鲜血,我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只是任由我百般心急如焚,也无法止住犹如泉涌的鲜血从她口中而出,我只能垂着泪,眼睁睁瞧着姚蜜儿越来越虚弱。 “蜜儿,姐姐……姐姐真的……真的不舍得你……你离去。”狠狠的,我抱住她越来越冰冷的身 ,希望用 温挽救她片刻的生命。 姚蜜儿婉婉摇着头,嘴角荡漾着一抹苦涩的浅笑:“姐姐,这是妹妹的选择,当生无可恋的时候,我便选择到地狱,为我那个亲手送走的孩子赎罪。姐姐,在人生的尽头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已经很幸福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命令你不要再说了。”姚蜜儿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深深刺痛我的眼睛,我心急如焚的怒喝。 “姐姐,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是我还有一事要告知你。”姚蜜儿伸手拂去我脸上莹泪,冲着我婉婉而笑,那笑里有着无奈,也有遗憾:“姐姐,朱颜之毒确实是妹妹亲手所种,只是经过我这些年的追查和猜测,或许我是年幼无知,加上深爱皇上以致昏了头脑,才会暗地里遭了他人设计。姐姐,或许墨研才是朱颜之毒真正的主谋。妹妹知道,姐姐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姐姐……姐姐……你一定要……要非常小心……墨……研……” “蜜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呜呜……”我伸手扶正姚蜜儿的头,眼瞧着她在我怀里闭目咽气了。 感觉到怀里的躯 ,随之瘫下的头颅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我真是的感受到,血溶于水分离之痛冲淡了一切恩恩怨怨。 我目光呆滞,紧紧抱着姚蜜儿,任由脸上泪如雨下,不断自言自语着:“蜜儿,你不要死,姐姐不让你死……”只是,我的呼唤换来了一室的沉默和冷寂。 “皇后娘娘,你莫伤心,这是我家主子的选择。”门“咦”的一声被春绍打开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入内堂。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有释然,或许今日所要发生的事,她早有心理准备。 我依旧呆呆的抱着姚蜜儿,想着我与她小时候的美好,直到春绍 我的手指,抢走我怀里的尸 ,我才如同失控的猛兽忿然而起,冲着她怒号着:“春绍,你为何要抢走我的妹妹。” 春绍无视我的怒号,抱着姚蜜儿一步一步走向内室,扶着她在妆台前坐下,然后慢慢的为姚蜜儿梳头,穿衣,打扮…… 我站在春绍背后,透过铜镜,我看见斜靠着椅背的姚蜜儿,在春绍巧手的打扮下,重新焕发着璀璨的光芒。那一刻,我似乎回到了姚蜜儿有孕的时候。 她身姿 ,满脸红光焕发的踏入琉宫,声音软绵绵的冲着我唤着:“姐姐,姐姐……”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姚蜜儿7 等我从回忆中清醒的时候,春绍已经把姚蜜儿抱 ,为她理好衣物,整齐的盖上一床锦被。直到做好这一切,春绍才缓缓抹去眼角泪水,向我婉婉走来。 “皇后娘娘,坐吧。”她指着内室圆桌旁的椅子,向我轻声说着。 我顺之春绍之意,在檀木椅坐下,而我的目光却是不肯离开床上姚蜜儿半步。 春绍随之我目光看向望着床上姚蜜儿,许久之后,她才哀叹一声收回了目光看着我,语气幽深的说着:“皇后娘娘,你莫过于伤心,这是我家主子很久以前就选择好的。她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做下此事,是因为父仇未报,娘娘的孩子尚幼,她还有牵挂。奴婢看得出,打自皇后娘娘驾临西漠之后,我家主子长久衰败的容颜,犹如枯木逢春一般重新绽放光彩,奴婢便看出,我家主子死意已成。” “这十四年来,奴婢看着主子日日夜夜痴心盼望,就是希望皇上能重临拾玉殿。只是,主子盼过秋冬,等来春夏,皇上依旧去了琉宫,和那个宛妃成双成对。于是,我眼见着主子脆弱的容颜日益消瘦,而没有一丝办法。” “主子常道,这是上苍给予她的惩罚。所以宛妃入宫了,她失宠了,她日夜期盼的孩子,也一直没有怀上。于是,这座奢华的宫殿,形同冷宫一般,主子日日过着孤灯相伴的生活。” 我从床上姚蜜儿身上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神情凄苦的春绍许久,我才举棋不定的出言询问着:“皇上真的十四年没来拾玉殿?”遥想着,我出嫁夜末的时候,正是姚蜜儿嚣张得宠之时,那时候,她风华正茂,如同清晨冉冉而升的骄阳,绽放在无限光彩。 那日,她来送我出嫁,柔美的眉目之间,有着得意嚣张。而我,却是神色冷漠,一片凄苦。这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转瞬间,姚蜜儿已经闭上了眼睛,我与她就阴阳相隔了。 她无法忍受深爱之人,日日陪伴他人身旁。她对于以往所作所为心存愧疚,日夜身受谴责。她已经过够这种孤灯为伴的生活,想起地下那个孤零零早夭的孩子,所以,她早就打算着,要下去陪他了。 只是,如同春绍所言,她心中还有事,放不下心,于是一直拖着拖着……直到我的到来,她才下定决心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 “蜜儿,要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的。”目光婉转的望向床上的姚蜜儿,忽而,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皇后娘娘,节哀吧。我们应该为她觉得高兴,因为她能解脱了。在皇上的眼里,无论是我家主子还是宛妃,皆是皇后娘娘的化身。女人心如针,怎可忍受自己在深爱之人的心中,只是他人的一个替身啊!”春绍幽幽一叹,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爱情如同毒药,能让人上瘾,也能使人死亡。 …… 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背后的拾玉殿已经燃气熊熊烈火,我站在御花园中,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痴痴的望向拾玉殿的方向,闪烁的泪光被通红的火光照亮了。 蓦然,我婉婉一叹,只为那个忠心护主的春绍,因为此刻她就守在姚蜜儿床前,随之她一同葬身火海。 春绍说,她这般选择,就是怕阴间路不好走,她要下去陪她的主子。无论我怎么劝,她依旧执着的选择这条殉主之路。 而我也存了私心,不想自己的亲妹走得孤单。于是,最后,我也答应了。 一阵风起,奏响我腰间佩玉,叮咚之间,我似乎远远听见了,她们主仆二人欢快的笑声。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宛妃1 就着微风无限柔美,我婉婉一叹,为姚蜜儿的痴情,也为她的执着,更为她感到不值。看着满园冬季萧索,我又不知道该去怪谁。是怪罪墨黜没有好好待姚蜜儿,还是怪姚蜜儿不懂得放下。这一刻,我对于我的未来,也显得茫然了。 死者已逝,再多的追思也无益。 我的目光从拾玉殿方向转回,正想举步而行的时候,便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我而来。我此刻心情实在不快,便有心躲开,只是碍于御花园小径不宽敞,我找不到退让的地方。 于是,我只能停在原来的地方,侧身等着这队人马走过。 我眼瞧着,走在前面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俏妇人,她的脸型与我有八分神似,而在她身旁伴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翩翩少年。 当我看清少年长相之后,不由双目染满泪水。 “宝儿,宝儿,宝儿……”站在御花园小径之上,我激动得不能自己,若非有红绸搀扶着,我早就瘫下了。 “红绸,墨研不是说,宝儿要明天才能回来吗,为何现在就入宫了?”双眸含泪,我一脸激动的抓着红绸,急声问着。 “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红绸反握住我微微颤抖的玉手,安慰的说着:“不然,我们走前几步,与宝儿王子相认,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好,好,好。红绸,你的主意不错。”我连忙拍板,拉着红绸急急忙忙上前,就是想早一秒见到我的孩子。 这十年来,我日夜饱受思子之苦,也饱受愧疚的折磨。康城之变,我实在是出于迫不得已,才把末宝当成质子,抵在西漠。但是,我想不到的时候,我们母子这一分离,就是整整十年。 “宝儿!”我如同火箭一般冲了上去,站在长成的末宝眼前,我除了这句呼唤,已经泪流满脸泣不成音。 “你是谁?”已经长大成人的末宝,眼带厌恶的望着我,剑眉狠狠的皱在一起,冷声问着。 “宝儿。”末宝眼前的厌恶,让我的心狠狠的抽痛着。几次深呼吸之后,我才颤抖着出言:“宝儿,我是……你的……母妃啊!” “母妃?你是我的母妃吗?”末宝薄厚适中的 带起一抹讥讽,他向我伸出一个中指,在我眼前晃着说道:“女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绝对不是我的母妃,因为我的母妃是她。”末宝手指一转,指向她身旁的俏妇人。 随之末宝所指而望,看着眼前这张与我神似的脸庞,我的脑袋轰隆一声,炸成了浆糊,我的声音哆嗦着,眼中 无尽的泪光,我喃喃自语说着:“宝儿,我真的是你的母妃。” “笑话。”末宝冷冷一言,便转头温柔的扶着身旁俏妇人,温声说道:“宛母妃,我们赶紧走,不要理睬这个疯女人。” “宝儿,休得无礼,这是夜末姚皇后,还不赶紧跪下参拜。”宛妃出言喝道的时候,带着一股上位者高不可攀的威严。 我终于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一点和我不同之处,那就是她比之我,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强硬。 我从末宝那里分出一点心神,好好的打量着宛妃。只见她一袭枣色锦袍,身姿曼妙,挽着高髻,两旁 着别致的点翠珠花,整个人显得精神而又不失端庄。 此刻,她也目光柔和的打量着我,轻声而言行礼着:“宛妃见过皇后娘娘。” “宛妃。”我垂眸喃喃自语着。 莲子清如水,奈何宛如心。 或许只有宛妃此等女人,才能配得起这个“宛”字吧。 120 第一百二十章、宛妃2 “皇后娘娘,还望你恕罪,原谅宝儿刚才的无礼冲撞。”宛妃见末宝满脸坚决,执意不肯向我行礼道歉,便婉言而出,为末宝向我道歉着。 她这般婉转清淡之言,把我从悲愤中唤醒了。我目光婉婉柔和,先从末宝身上流过,见他与我对视的眼中满是厌恶,不由又是悲从心起。于是,我趁着尚未心悲落泪,便赶紧把目光转向宛妃处。 一番细细打量,我为眼前女子的落落大方和眼中睿智折服了。再想,她为我养育末宝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我暂时收起末宝不肯认我的悲伤,嘴角勉强的荡漾着浅笑,轻轻扶起宛妃,细言:“宛妃,你无需多礼,宝儿为我亲儿,我怎会怪罪于他。” “谁是你的儿子,我的母妃永远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她。”一旁的末宝一脸不快的 嘴着,看向宛妃的目光柔顺如水,而瞧着我却是深仇大恨。 我的心头似被什么硬物狠狠撞击着,正想出言之时,却瞧见宛妃脸色一沉,先我出言怒喝着末宝:“宝儿,休得无礼,眼前这人真的是你的亲身母妃。” “宛母妃,你……你从来都不曾这样怒喝宝儿,现在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这般怒喝宝儿,宝儿……宝儿……”末宝目光一转,如同利剑一般狠狠的刺入我的心田,他眼含凶光,向我冷言喝道:“夜末姚皇后,你不是我的母妃,我恨你。” “恨我?”望着末宝抛下我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无助的喃喃自语着。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十年前的康城之变,一如今天这般,他的目光 滔天的恨意,哭着质问于我:“母妃,你不要宝儿了吗?宝儿恨你,宝儿恨你……” “皇后娘娘,你莫见怪,宝儿只有十五岁,再过些年,他会明白你当时的苦楚。”背后响起宛妃柔柔的声音。 我缓缓转身,对着她苦涩的摇头,低声说着:“宛妃,他恨我是正常的,毕竟是我害得他早早就没了母爱,毕竟是我先撇下他,毕竟是我先说不要他的。所以,真的不怪他,不怪他。” “只是,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为我把宝儿养大了。”说着,我弯腰向她行礼着。 “皇后娘娘,不可如此,臣妾承受不起你的大礼。”宛妃慌张的扶起我,一脸感概的说着:“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本有过孩子,只怪自己不小心小产了,也是那次小产让我落下病根,终身无子嗣。于是,打自皇上把宝儿交给我抚养,我便把他当成亲儿。臣妾还得向皇后娘娘请罪,是臣妾贪心,抢夺了宝儿欢心。” “不怪你的。”我目光幽深,望着末宝离去的方向,声音幽幽而道:“若非你真心待他,他也不会这般喜欢你。” 我与末宝有着血 相连的关系,他所喜欢的人,我必定也会喜欢。本来,我对宛妃这号人也心怀戒备,只是今日得见末宝如此溺乎她,我也就消除了戒心。 “皇后娘娘,若无他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好。”想着末宝对我的不解和仇恨,我对于宛妃告退之事,也不太上心了,只是冲着她缓缓摆手而道。 我目光依旧幽深的望着末宝怒气冲冲离去的方向,心里寻思着,该如何消除末宝心中对我的不解和仇恨之时。 骤然,我的耳边飘来擦肩而过的宛妃轻柔缥缈的声音,隐隐向我透露着某种不祥的预感:“末魇,毒酒。”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毒酒1 “末魇,毒酒。” 我愣在原来的地方,望着宛妃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而我的记忆中,唯有她离开之时,留给我的四个字。 “末魇,毒酒,到底有何意义。”我精神恍惚任由红绸扶着一路向前,而大脑却一直在思索着宛妃留给我的这四个字。 “红绸,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宛妃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我急病乱投医的抓着身旁红绸问道。 “宛妃娘娘有说什么话吗?”红绸一脸不解的望着我,摇头解释着:“刚才奴婢没有注意,宛妃有说过什么话。” “你没有听到?”我质疑的问着。 红绸向我肯定的点头道:“奴婢真的没有注意到宛妃离去之时,有说了什么话。” “这……”我迟疑的望着红绸脸上的真挚,她陪伴我好些年了,我不由自主选择信任她的话。把她没有听到之故,归结于宛妃说得太小声,纯心只想让我一人知道。 只是,这四个字到底有何意义呢?她是不是在向我透露某种信息?一时之间,我真的想不透。 “皇后娘娘,宛妃娘娘离去之时,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让奴婢帮你一起想呢?”红绸见我眉头紧锁,便想着分担。 我放慢了脚步,心里寻思着,该不该把宛妃留下的四个字告诉红绸。很明显,宛妃选择在离去之时,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才告知我这四个字,当中必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这样肆无忌惮的告诉红绸,不知道会不会引出什么祸端。只是,我现在已经末宝对我的不解和仇恨,已经心力憔悴,实在一时半活想不出,宛妃留下这四个字到底有何意义。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信任,把这四个字告诉了红绸。 御花园中,我由红绸扶着,满腹深思的一路向前,也一路在思考着这四个字。猛而,我身旁的红绸 一抖,红润的脸色急速的退去,变得一片惨白。 “红绸,你怎么了,是不是身 不适呢?”红绸苍白的脸色实实在在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由心惊胆战关切的问着。 “皇后娘娘,皇上出席宴席,还……还没有归来吧?”红绸不太确定的问着。 我望着红绸因为惊怕而瞪大的眼睛,满腹疑惑的点头说道:“我们来拾玉殿的时候,皇上却是还没有回来。” “末魇,毒酒。”红绸扣着我玉腕的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她的声线也因为紧张之故,也变得断断续续:“皇后娘娘,末魇是皇上名讳,而……而毒酒……毒酒会不会就是指,有人想害皇……皇上呢?” “红绸,你的意思是,宛妃留下这四个字,就是暗示着,有人想用毒酒害皇上?”从红绸断断续续的话,我整理出这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奴婢不敢妄下定论。”红绸微微侧过脸,躲闪着我的质问。 就着红绸的猜想,我越往下想越心惊胆颤,想到末魇出席宴席迟迟未归,我的心头便升起阵阵不祥的预感。 “红绸,我们马上去万寿宫。”如无意外,此刻墨黜正在万寿宫宴请末魇,兼之商谈迎回末宝事宜。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毒酒2 “红绸,我们快点。”从御花园一路赶到万寿宫,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此刻我已是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因为我相信,就宛妃那般睿智之人,一定不会无中生有。她这般暗示于我,定是有要事发生。 “末魇,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望着已经遥遥在目的万寿宫,我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着。 末魇非要亲自朝会西漠,纯粹就是为了我和末宝,如果他真在的西漠出现什么意外,我必定愧疚 终身。 “红绸,我先跑上去,你随之跟上。”我一把推开红绸,不知哪来的力气,如同一阵烟一般冲上 台阶,一把狠狠的撞进了万寿宫。 “砰”的一声,我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整个万寿宫一片鸦雀无声。 我抚着 的发髻,从地上跑了起来,目光如炬的寻向首位,只见墨黜脸色阴霾的盯着,似要把 我生吞一般。但是,在万寿宫大殿中,我却寻不到末魇的身影。 “难道宴会已经散去,末魇先行回到西苑了?”我疑惑的深思着。 “我们尊贵的姚皇后,朕想问问你,你这般鲁莽闯进万寿宫,所谓何事呢?”一袭明黄缎子龙袍加身的墨黜,尽显天子威严,此刻正不怒而威的盯着我。 我挺直了腰杆,无视墨黜眼中的怒火,冷声质问着:“末魇,何在?” “末魇?”墨黜低声自语着,嘴角勾起一抹讥意,他目光冷肃如利箭威逼着我,冷声问着:“姚 皇后,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墨黜的答非所问,让我心头升起一股抹不去的不祥预感。我目含冷光,直视着墨黜低沉问着:“ 墨黜,你到底把末魇怎么了?” “末魇!姚魅儿,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末魇吗?”首位之上的墨黜缓缓起身,如同受伤的野兽, 目露凶芒一步一步向我逼迫而来。骤然,他向着万寿宫大殿群臣怒号着:“你们统统给朕滚,滚 ……” 这如同晴天惊雷的怒号之声,吓得我一时精神恍惚,连连后退。等我再次站稳之后,万寿宫只剩 下我与墨黜面面相对。 “墨黜,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望着近在咫尺的墨黜发红的双眼,我不由心惊胆战,再次连连后 退,直到腰部顶住大殿雕龙刻凤的柱子,我才停止了后退。 “我疯了?”墨黜一脸讥讽的望着我,咬牙切齿喊着:“姚魅儿,我实话告诉你,我却是疯了, 还是被你活活逼疯了。”说着,他一把扯着我,等我惊愕回神之际,整个身 落入墨黜的铁臂之 间。 “你放开我。” 口传来的窒息之感,吓得我连连挣扎,出声厉喝着。 “我不放,我再也不放了。”墨黜通红的双目狠狠的盯着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雪白的鹅颈上 ,他如同失去智力的野兽,再次搂紧我喊着:“我再也不放你离去,再也不。” “疯子。”竟然无法挣脱,我只能冷言相驳。 “魅儿,你既然口口声声喊我疯子,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疯子。”语罢,墨黜嘴角勾起一抹 冷笑,那冷冷的 已经狠狠印上我的 。 “你……”我瞪大眼睛,不知所措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张嘴惊呼之际,已被他灵舌乘机侵入肆 意抢夺口齿间的芳华。  传来的痛楚,还有 口传来的阵阵刺激神经的酥麻 ,让我想起十五年前,眼前这个男人 在我身上的为非作歹,双眼不由自主的流下屈辱的眼泪。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毒酒3 “魅儿……”不知为何,墨黜放开了我,并没有继续深入。 “我恨你,我恨你……十五年前,你这般折辱我,现在你依旧如此,我恨你……”我跌坐在冰冷 的地板上,双眸含泪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冲着墨黜大声喊着。 “是啊,十五年了。”墨黜扶起我,深邃的目光如同幽冥路上两盏绿油油的孤灯,他望着我深沉 的说着:“宝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 骤然,末宝的名字惊吓我混沌的神志。姚蜜儿提醒过我,她与墨黜皆怀疑过,末宝并非末魇亲儿 ,让我要小心墨黜的试探。 这般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我不由对墨黜刚才无礼的行径,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莫非他这般唐 突折辱于我,就是为了混乱我的理智,从而套出末宝身世之谜。 我赶紧垂下眼帘,收敛神志,冷冷而道:“墨黜,宝儿今年几岁,似乎不是我们该讨论的话题吧 ?” 墨黜漆黑的双目深深的刻入我的眼底,答非所问的说着:“十五年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你要我承认什么呢?”我水眸明亮的望着墨黜,目光清澈的问着。我知道,我只要稍微透出一 点底气不足的模样,就回坐实末宝并非末魇亲儿的事实。于是,我只能目光无惧的望着墨黜,冷 声驳问着。 墨黜一把把我拉扯入怀,眼中闪过一阵我无法理解的幽光,他伏在我的耳际,淡淡而道:“魅儿 ,你就承认宝儿为我孩儿吧。” 墨黜的话,让我心里掀起滔天大浪,若非有姚蜜儿事先提前,我早就着了墨黜的道。但是此刻, 我完美的收敛心中的震惊,脸上换上讥讽的表情,推开墨黜缓言着:“墨黜,请你别望自己脸上 贴金,宝儿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难道你没有看到,末魇对宝儿的重视吗?我实话告诉你,我们 此次来西漠,纯粹就是末魇思念宝儿,想要迎回宝儿。” “你们要接走宝儿?”墨黜目光发寒凝视着我。 “正是。”我肯定的点着头。 “魅儿。”墨黜薄薄的 带起一抹讥讽的浅笑,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而道 :“魅儿,你们真想接走宝儿?” “嗯。”我目光无惧盯着墨黜,直言而道:“来时,末魇已经表明态度,无论你开什么条件,他 都答应,只要你能让末宝跟我们走。” “无论我开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墨黜沉眉反问着:“如果我的条件,就是要你。不知道,他 会不会答应呢?” “你……有病。”我怒极反笑。 墨黜掐起我的下巴,眼中带着残忍的冷笑,他咬牙切齿喊着:“我却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清,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十五年前把你送给末魇。” “你后悔?”说真的,当墨黜亲口承认后悔的时候,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似乎 了一下。只 是转而想到,末魇这些年对我的宠爱和敬重,我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悸动狠狠的压入心底,脸部 换上得意的浅笑,向墨黜轻道着:“你后悔了,我却觉得,我该好好感谢你。若非你的大方,我 也不会觅到末魇这样的良人,更加不会成为一国之后。” “魅儿,你就先得意着吧。你们不单单无法接走宝儿,就是连同末魇,也不一定能走出西漠。” “你把末魇怎么样了?”墨黜眼中的残酷,让我骤然心惊,失声问着。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毒酒4 “一杯酒,一杯酒就把那个傻子给放倒了。”墨黜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冷笑,向我竖起一个指头。 “毒酒?是不是毒酒?”我厉声追问着。 “哈哈……”空荡荡的万寿宫,飘荡着墨黜肆无忌惮的狂笑。直到他觉得笑够了,才直视着我的 冷眼,轻声说道:“魅儿,说句实在话,我真的羡慕,能找到末魇这样的痴情人。” “你知道吗?人人都说君家无情,但是这句话放在末魇身上,却不存在了。当我把那被酒端到他 的面前,和他说,你只要喝了,就可以带走你和末宝。”墨黜停顿了下来,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 。 我无法直视墨黜眼中的炽热,连连后退,声音颤抖问着:“难道,他就没有怀疑过,拿杯酒有问 题吗?” “魅儿,你错了,末魇是明知那杯酒有问题,还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轻淡的一问,只要 我喝了,就真的能带走你和末宝吗?我答了一句是,他便仰头直下。” “所以啊,魅儿我真的很羡慕你,找到这样一个痴情傻子,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哈哈……”再次 ,墨黜肆无忌惮的狂笑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我眼巴巴望着,他笑到眼角渗着泪珠。 而我此刻,却如同被点了 位一般,只能无助的愣在当场,看着墨黜一片又一片的狂笑着,而他 的话却残忍的在我耳边一次又一次回响着。 原来,末魇真的犯傻了,他为我饮下那杯酒了。 许久,墨黜平静了下来,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魅儿,你不打算见见末魇吗?或许见过这一 次,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没有机会再见?”我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痴痴的低吟着,而恍然不知,莹泪早就布满脸颊: “见,他在哪里呢?”望着空荡荡的万寿宫,除了宴桌上狼藉的杯盘,我瞧不到末魇的身影。 “跟我来。”说着,墨黜率先走入内殿。 我一脚深一脚浅,如同喝醉酒的人,跟在末魇的背后,进入内殿。此刻,我的脑袋一片混沌,实 在无法辨别事情尾末。现在,我唯一的害怕,就是末魇已经不在了。 我真的很怕,再次见到,并非熟悉的黄金面具和柔情的双目,而是他冰冷的尸 。 “末魇,你为何要这样傻,为何在明知那杯酒有问题的前提下,还要喝下呢?”我一步一问,所 有得到的答案,却让我泪如泉涌。末魇会这样做,纯粹都是为了我,为了末宝。 这十五年来,他宠我无下限,而我因为害怕爱情,而对他忽冷忽热,一直无法全心全意付出。直 到这一刻,我才完全明白自己的内心。原来在末魇无声无息的努力下,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早 就愈合,而且重新为他焕发着生机。只是,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他就在那里?”不知不觉,我已经进入内殿,随之墨黜所指方向。只见锦榻之上,有一人安静 的沉睡了,和这一室寂静融合在一起,让我猛然心惊。  不听使唤的颤抖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锦榻。 微微的夕阳透过窗纸,柔和的洒落在熟悉的黄金面具上。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殇情 我摇摇欲坠来到锦榻前,透过迷茫的泪光,我无助的注视着那熟悉的黄金面具。颤抖的双手出卖了我此刻真实的反映。 是啊,我是真的怕了,怕到不敢直视末魇,只敢盯着那熟悉的黄金面具,在心里不停的幻想着,末魇没事,他只是睡熟了。 “魅儿,我真的很好奇,黄金面具下的末魇到底长得怎么样?是貌美如妖,还是丑陋如怪呢?”背后,传来墨黜平淡微带好奇的声音。 我身子一晃,跌坐在锦榻之上,拾起末魇一动不动的手,我目光含恨的望着墨黜,冷言讥讽着:“此刻,他人就在你跟前,你想看看他长什么样,还不简单?” “但是,我不想亲自动手,想让你代劳。”站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墨黜,嘴角 浅笑,如同看一场好戏一般盯着我。 “你做梦。”我咬牙切齿喊着。 其实,我真的很想随了墨黜的愿望,当着他的面取下末魇的黄金面具。因为我见过末魇的庐山真面目,那倾城倾国的妖姿,绝对会让墨黜自叹不如。只是,他这样逼迫于我,我就不想顺了他的心愿。 身后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打探,想来是墨黜自觉无趣,已经退出了万寿宫内殿。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我的心狠狠的抽痛着。 明眸徐徐向下,望着锦榻之上的末魇,盯着他微微起伏的 口,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放回肚子。 “只要你还活着,我定不会让你死去”。我一咬牙,对天立此誓。 我小心翼翼,取下末魇脸上黄金面具,望着眼前如同海棠酣睡的末魇,玉手拂过熟悉的剑眉,越过 的鼻梁,当触摸到他 的 ,我的心怦然而动。 微微闭目,我螓首低低向下,对准末魇那 的 ,狠狠的印上了。触感而动的温热和酥麻,让我身子一阵颤栗。 许久,我 着,抚着 口不断跳动的心脏,目光柔美如水,红着脸望着末魇被我咬红的 ,我既羞又喜,柔声说着:“末魇,这是我欠你的,希望……希望我醒悟得不慢,我们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不知为何,我此话刚下,本来毫无知觉的末魇竟然眼角渗出两颗泪珠,吓得我手慌脚忙的为他擦去,细声安慰着:“末魇,你莫哭。从此之后,魅儿定当自强,为你寻来解药,把你从阎王手中抢夺过来。” 只是,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我的心里不由一阵发虚。此刻末魇身受剧毒,已经昏迷不醒,我们能不能离开西漠,便成了未知数。 轻轻扶起末魇的手,感觉着他的宽厚和包容。回想着,这十五年来,他对我无下限的宠爱和无私的包容,我的心里便有了坚持的力量。 随手拿起一旁置放的黄金面具,随手为末魇带上之后,我轻言着:“末魇,此刻我最大的后悔,就是没能为你留下子嗣。我希望……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末魇,你好好休息,我总要寻个万全之策,带你离开西漠。”语毕,我步伐坚定的踏出万寿宫。 外头,那璀璨的晚霞,也越来越少。我无声的仰首而观,心中升起惋惜之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求助1 当我踏出万寿宫的时候,便瞧见一脸着急的红绸,在大殿外来回跺着脚,若非有两名带刀御前侍卫拦着,我想她早就冲入万寿宫了。 瞧着红绸急红的双眼,我不由心里一暖,稍微冲淡了末魇身受剧毒带来的悲伤:“红绸,我们回去吧。” “皇后娘娘。”我的呼唤,引得红绸推开侍卫,飞快的向我扑了过来。她灵动的双目四处打探之后,便附耳我轻言问着:“皇后娘娘,是不是宴会散了,皇上已经回去了?” 我眼带忧愁的望着红绸,无助的仰首望着天际渐渐褪去的晚霞,我低沉的说着:“我们回去再说。” “好。”红绸扶着我,一步一步拾阶而下,婉婉回首之间,我似乎看见了,末魇在对我傻傻的笑着。不知为何,这恍惚的一幕,深深触动我的心房,莹泪再次如同雨下。直到身旁红绸疑惑的声音响起,我才恍然大悟,我又哭了。 站在雄伟的万寿宫前,遥遥望着沉浸在晚霞的它,安详而又庄严。想着内殿之中,锦榻之上的末魇,我便决然的擦去眼泪,在心中默言着:“末魇,你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回夜末,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皇后娘娘,你到底怎么了?”红绸轻轻拉扯着我的衣袖,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侧首而望,盯着红绸眼中的担忧,嘴角不由自主咧着一抹暖笑:“红绸,末魇真的中毒了。”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真的……中毒了?”红绸双目圆瞪,声音颤抖的问着。 “中了千日醉,皇上内功深厚,已经压制了毒 ,只是现在昏迷不醒。”我无视红绸的慌张,似自言自语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在这深宫大院中,我除了贴心的红绸,真的不知道该信任谁了。那些跟随我们一起朝见西漠的官员,或许此刻心中已经把我列为红颜祸水的对象。因为打自末魇有意亲自朝见西漠,夜末群臣就纷纷起书劝谏,只是末魇为了我,早就下定了决心,非他人可以阻拦。 此刻,眼见末魇身受剧毒昏迷不醒,说不后悔,那真是骗人的。我现在就无时无刻不深刻的反悔着,为何那时不坚决一些,让末魇不要来西漠。 只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现在最为关键的事,就是逃离西漠,我才有机会为末魇寻来解药。不然,就是末魇内功深厚,也抵挡不住毒 长久侵袭入五脏六腑。 我眉头紧紧锁住,正思考着该找何人帮忙的时候,背后便响起了一个清脆如同黄鹂的声音:“奴婢青釉拜见皇后娘娘。” “青釉?”我缓缓转身,疑惑的望着身后身着藏青色宫装的女官,困惑的低吟着。在我的印象中,我可不认识一位叫做青釉的宫女。 青釉似乎看出我的困惑,便捏着嘴轻笑解释着:“奴婢是宛妃掌宫女官,皇后娘娘没有见过奴婢,实属正常。” “你是宛妃的人?”我沉眉问着。 “正是。”青釉轻福身子,恭敬的答着。 我目不转睛盯着青釉,猜不透宛妃此刻派自己的女官找我,所谓何事。末魇会中毒,也是她事先暗示,但是那时候,她人在宫外,又如何得知墨黜用毒害末魇的消息呢? 而此刻,她派人找我,又有什么目的? 因为猜不透宛妃的做法,所以我的心显得极为烦躁,于是不快的问着:“青釉,你家主子找我,所为何事呢?”我是打定了主意,若非重要之事,我就不想搭理宛妃这个人,因为她在我眼里,就如同一个谜一般神秘。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求助2 青釉似看出我的不快和不愿,她向我靠近,附耳轻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说,她有法子送你们安然出宫。” “你说什么?”我一时心惊没有听清楚,如果青釉刚才所言不假,那宛妃这话就如同雪中送炭一般及时。但是转而想之,我与她非情非故,她这样冒着生命危险相助于我,真的可信吗? 青釉望着我震惊的神情,捏嘴轻笑出声:“皇后娘娘信与不信,随奴婢一去便知。而且,此刻吾皇已经下令,夜末一行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宫。皇后娘娘就是硬闯,奴婢想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青釉带来的消息,让我黯然心惊。真是想不到,墨黜手脚这么利索,趁我在万寿宫之时,已经下令幽禁我等。我猜想着,一时半会间,他还不敢拿我与末魇怎么样,只是时间一久,就很难说了。所以,安全出宫成了此时第一重要任务。 想清楚这层道理之后,我便收敛慌乱的心神,目光平静的望着青釉道:“你前面带路。”最后,我还是迫不得已接受宛妃的帮助。虽然我不知道她出于何目的相助于我,但是此刻西漠宫中,我真的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本来……本来墨研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十分可信的朋友。但是,每每当我想到,要寻他相助的时候,就想起姚蜜儿临终之前的千交代万嘱咐,便灭了找墨研帮助的想法。 随之青釉前行,不时我便来到了琉宫,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奢华宫殿,我一时怯胆了,迟迟不敢踏入。 曾经,我在这座宫殿居住了三年有余,在这里,有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也有最黑暗的时候。此刻再临此地,我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已经恭候多时。”在我心生退怯的时候,宛妃清淡悠扬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 我寻言望去,只见她形态袅袅,娇美的脸上噙着得 的温笑,正目光璀璨如星辰的望着我。不知为何,她的笑容带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我由红绸扶着几步而上,苦笑而道:“宛妃娘娘多礼,莫再称呼我为皇后娘娘,现在,我只是你们西漠的阶下囚而已。” “你们的西漠?”宛妃与我并排而行,挑着我话中的字眼,低吟着,反问着我。 “莫不是吗?”墨黜用毒害得末魇昏迷不醒,我早就气愤不己,加上他下令幽禁我们,我更加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和宛妃对话,我总是话里火药味很重。 宛妃也看出我此时心情极为不佳,便没有出言争吵。她只是无奈的苦笑着,向我低声问着:“皇后娘娘,你怎知我就是西漠人呢?” “难道你不是西漠人?”我诧异的问着。 宛妃婉婉摇着头,肯定说着:“不是。” “真不是?”我双目圆瞪盯着宛妃,这个答案如同晴天霹雳,震惊着我。 宛妃沉下脸上的笑容,转眸偷瞄着四周,她轻轻把我带入琉宫内殿,才附耳而道:“皇后娘娘,我们内室说话。” “好。”我声如细蚊点头答应。宛妃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黯然心惊,莫非琉宫也不是安全之地,还要小心隔墙有耳不成。 于是,我沉下满腹疑问,跟随宛妃进了内室。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宛妃的秘密1 内室中,只有我与宛妃相视而坐,红绸等人早就被她支开了。 我因为忧心末魇,加上一室的寂静实在考验耐 ,便先于宛妃开口,打破这种死寂问着:“宛妃娘娘,你到底是何人?” 宛妃沉默了片刻,举止优雅的拿起茶盏,慢慢饮着,目光炯炯望着我道:“如果我说,我是夜末人,不知皇后娘娘您可信?” “夜末的人?”我努着嘴巴,满脸讥讽的喊着:“宛妃娘娘,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要真是夜末人,墨黜会这样信任你,把末宝寄养在你的寝宫。”在我看来,宛妃这话就如同天大的笑话,纯粹说出来糊弄人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宛妃无所谓的摆摆手,向我轻言而道:“我知道,我这样说,皇后娘娘定是不信,只是事实如此。皇后娘娘,你可知青釉为何许人也?” “青釉?”我拧眉不解的重复着,对于宛妃这个跳跃的问题,我还真把握不住,她话中的深意。 “皇后娘娘不知青釉身份,但是,皇后娘娘可知青瓷?”宛妃目光婉婉如水,深深注视着我,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青瓷!”这个名字,骤然在我心里掀起风浪。遥想着十年前康城之变,青瓷为我的牺牲。虽然最后我算是为她报了血仇,但是她依旧不在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既苦涩又愧疚着,因为紧要关头朱色色失踪了。 “青瓷,青釉!”垂着眼眸,我不停自言自语低吟着。猛然,心头一阵灵光闪动,我吃惊的瞪大双眼注视着对面的宛妃,声音颤抖着问道:“莫非……莫非……青瓷她还……活着?” “皇后娘娘,你见青瓷和青釉长得像吗?” “难道是我猜错了?”宛妃眼中的笑意,加上我初见青釉之时,平静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猜错了,因为她们相似的地方真的很少。 “不是。”宛妃轻摇着头,再道:“青瓷和青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并非一人。” “原来是姐妹。”宛妃所说的真相,我很容易的接受了。但是转而想之,我又心里诧异不己,青瓷是我的贴身内侍,而青釉又是宛妃掌宫女官,而且她们同为姐妹。莫非宛妃刚才直言自己的身世,是真的? 这个浮 面的事实,让我一时半会无法接受,噙着满眼的震惊,我不知所措的望着宛妃,语无伦次的问着:“你……你……真是……夜末之人?” “我刚才说了,您不信而已。”宛妃神色稳如泰山,冲着我缓缓一笑,用着轻飘飘的声音,如同陈述天气一般说着。 “我……我一时没想到。”宛妃眼中的笑意,让我觉得自己的反应变慢了,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可思议。 “皇后娘娘,我本姓末,后来才改名颜宛宛,其实我的真名该叫末宛宛。” “末宛宛!”我的背部死死抵在椅背上,目光痴痴向前,无声的低吟着这三个字。 末——为夜末皇姓,难道宛妃不单单是夜末之人,还是夜末的皇室?只是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宛妃的秘密2 “皇后娘娘,你莫怪末魇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世,或许末魇自己也是知之甚浅。”聪慧的宛妃一眼便瞧出,我对末魇产生了质疑,便轻声出言解释着。 我婉婉点头,为自己刚才怀疑末魇别有用心而愧疚,却见宛妃目光幽深向前,一脸回忆的说着:“我是末魇同父异母的妹妹,打自我出生当晚,我就被我的父皇秘密的送到颜府,当了颜府三小姐,而原本姓末的我,父皇向外界宣称,我是一个死婴。所以,从此之后,我便姓了颜姓。” “这老君王……真有魄力。”听着宛妃的陈述,我不由吃惊拍案着。夜末老君王确实敢作敢为,如果说送走末魇,是为了让末魇逃过朱氏毒手,能幸存下来。那么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却纯粹为了埋下暗子。 难道老君王能未卜先知,算到末魇今日有此一劫,才早早埋下宛妃这枚暗棋。只是,用自己的亲生女儿为棋,我真不知道该佩服老君王的魄力,还是嫉恨君王的无情。 我这边刚刚起了嫉恨之心,那边宛妃已经如同有了透心境一般,声音婉婉而道:“皇后娘娘,你莫怪我的父皇,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我自愿的。其实,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的父皇曾经也让我选择,是回夜末当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还是当颜家三小姐。而我的选择,就是当颜家三小姐。在我的眼里,入宫便要处处受制于朱氏,还不如当个颜家三小姐来得自在,或许危难之时,我还有能力出手扶持一把。” “宛妃,您……”不知不觉,我已经用上了尊称。她这般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崇高精神,让我一时热泪盈眶,自叹高不可及。回想着,我这糊涂的十五载,都在末魇无微不至的保护中成长,如果……如果没有末魇的存在,或许我早就埋骨深宫。 宛妃脸上荡着一抹婉转温润的浅笑,语气坚定的说着:“这是我的选择,我做为夜末皇室一员该有的担当。” 猛然,宛妃的话如同千斤重的石头一时不查砸入我心,激起万丈大浪。一时之间,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宛妃,竟然找不到话对答。只是痴痴的望着眼前这张与我神似的脸,那上面满满的坚持和执着。 比之我的优柔寡断,宛妃身上却折 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这般对比之下,我不由暗自下定决心,为了末魇早日康复,我一定要改掉以往事事依靠他人的恶习,学得自强自立,当个果断的勇者。 下定决心之后,我一扫心中的彷徨和无助,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宛妃,真挚的道歉着:“宛妃娘娘高德,我为我刚才质疑你的身份而道歉,望您的原谅。”说着,我立身向她行礼着。 宛妃连忙站起,扶着我,一脸感动的说着:“撇开我们君臣之别,您是我的皇嫂,宛宛实在不敢接下这一礼。” 我们紧 住彼此的手,皆是一脸感叹。直到滂湃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与宛妃再次相视而坐。 我想到在万寿宫中昏迷不醒的末魇,不由心急如焚的抓起宛妃的玉手,紧张问着:“宛妃娘娘,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安然送我们出宫?” “有一万无一失的法子,能安全送你们出宫,只是……只是……”说着,宛妃显得迟疑了,目光左右飘忽,躲闪着我的追问。 我看出她眼中的为难,心想,此法定有不妥之处。但是,想到末魇刻不容缓的病情,而我便坚决的说着:“无论什么法子,能安全出宫就好。” “在我的寝宫厨房灶下,有一排污水渠,能直通宫外一片树林。” 130 第一百三十章、逃亡1 “污水渠。”我低头自言自语着,一副深思的模样。 而对面的宛妃,却把我这深思的表情,误解成我不乐意,便急忙出言解释着:“确实是污水渠,出宫没有问题,只是……只是要委屈您和皇兄了。” 我缓缓抬头,嘴角轻笑如莲淡淡而开,拉起宛妃的柔腕,轻叹着道:“此时此刻,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只要能平安出宫便好。” 转而想之,出宫的途径已经不足为虑,只是,该怎么把末魇神不知鬼不觉从万寿宫带到琉宫呢?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沉思着,明眸一转,望着眼前聪慧而心细的宛妃,我把这个难题说了出来。 此问题一出,宛妃一时半会之间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瞧着她低迷的神色,显然是没有什么好法子,那稍微放下的心,不由再次提了上来。 “皇后娘娘,您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把皇兄请到琉宫。”大概过了盏茶功夫,本来低头沉思不语的宛妃,突然抬头向我坚决的说着。 我望着她脸上的绝然,不由打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不放心的开口问着:“你何来这样的把握?”其实,我纯粹是想探探宛妃的口风,看看她用什么法子弄末魇到琉宫,如果有危及她 命的危险,我宁愿放弃她的相助。 “法子是有,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所以我才说,要多要一日功夫。”宛妃一改平素温婉轻松的作风,脸色冷肃的说着。 “这……”她严肃的神色,给我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似乎依照她的法子而行,虽然能把末魇带出万寿宫,而她也难逃劫难。于是,我此刻显得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劝阻于她。 “皇后娘娘,你先行回到西苑,只要记得明日子时准时来到琉宫,便好。”就在我思定,要出言阻拦宛妃计划的时候,她坚决如铁的声音已经响起。接着,她拉起了我,在我来不及防抗的时候,我已经被她引出内室。 “宛妃,你听我说……”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她冲着我婉婉一笑,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你……”我塞在门口,不肯就此离去,想再次挤入内室,好言相劝打消宛妃腹中之计。 只是,执着的宛妃不肯让我再进内室,她躬身向我轻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宛妃。”我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由幽幽一唤之后,压下心中的不祥之感。我与宛妃并排立于琉宫门口,我目光从一众侍候的宫人流过,再次望着宛妃之时,正好撞上她深邃别有深意的目光。 “皇后娘娘,明日我一并把宝儿还给你,你就放心回西苑吧。”提起末宝的名字,我从宛妃深邃如星的眼眸中,窥视到一丝不舍之情。 只是,此刻容不得我深究,宛妃已经把我推出琉宫。 我由红绸扶着,望着眼前缓缓闭上的朱色宫门,心中既有感动也有难受。特别宛妃最后的话,更是深深触动我的心扉。 如果明日出宫,真能带走末宝,那我此次来西漠的目的也达到了。只是,宛妃她……她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逃亡2 翌日,我在惴惴不安中渡过,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我依旧在西苑来回走动着,脸上微微的慌张出卖了我此刻的心情。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我几步向前,紧张问着:“红绸,可有联系上云飞将军?” 红绸闪身而入,快速的掩上门,拿起茶案上早就冷却的茶水,咕隆咕隆的灌着。而一旁心急如焚的我,才刚刚见她放下茶盏,便再次着急追问着:“红绸,事情到底成不成?” 打自琉宫回来之后,我便差使红绸出宫,把宫中实情和我们要出逃的时间地点带给云飞将军,我心想着,我们就是能顺利逃出皇宫,也少不了背后跟着一群追兵。所以,我才让红绸找上云飞,让他一路护送。 “皇后娘娘,莫急,事情已经办妥。”红绸把我扶到内室椅中坐下,才慢声细语说着。 “那就好,那就好。”红绸脸上的微笑,给了我一种坚定的信念,让我脸上一改愁容,绽放如兰安宁浅笑。 眼瞧着已经联系上云飞将军,我也就放下了半颗心。抬首望着窗外月色,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临近子时。于是,我飞快的起身,深呼吸之后向红绸说道:“我们收拾一下,就赶去琉宫。” “好,奴婢立刻去收拾。”红绸轻答着,便出了内室。 而我直到见不到红绸的身影,才缓步走至床前,伸手枕头之下,取出一个锦盒。当目光接触到锦盒的时候,我的心微微发烫着,勇气由心而起。 …… 当我与红绸相互扶持来到琉宫之前,望着月下金碧辉煌的琉宫,我不由担心的问着:“也不知道,宛妃可有法子,把末魇从万寿宫弄到琉宫。” 便在此刻,琉宫之门被人突然打开,我凝神而观,眼见开门之人是一身青衣的青釉,也就安心的上前问道:“青釉,宛妃可在?” 我这一问,让青釉本来沉寂的脸上涌上一抹忧色。我见她嘴唇上下而动,显然是有事要说,只是最后不知道出于某种原因,她咽下了满腹言语,把我与红绸拉入琉宫,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末魇皇上已经在里面,我们马上由污水渠出宫。” “末魇已经在琉宫中?”我大吃一惊,紧 起青釉的柔腕问着。 “嗯,宛妃娘娘刚刚差人送来。现在宫中乱套了,或许马上就能查到这里,所以我家主子交代,让我们立马走。”青釉反握着我,半是走半是跑的把我拖入琉宫厨房,从她渗着冷汗的手,我清楚的知道,她此刻的紧张。 琉宫厨房之中,我不单单见到了末魇,就连末宝也在其中,只是他已经被迷昏,由两名莽汉扶着。 我会心一笑,看来宛妃不曾欺我,真的把末宝还给了我。只是,我抬眸四望,依旧没有瞧见宛妃,心中那沉下的不祥之感,快速的冒着头:“青釉,宛妃娘娘怎么没在这里?”我心想着,如果无他事牵绊,她此刻应该来相送。因为这一别,我们可能终身再无相见的机会。 “皇后娘娘,我们赶紧走。”青釉未有回答我的问题,和红绸一左一右架起我,把我 污水渠入口。 由青釉的行为举动,我看得出,宛妃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初下污水渠,扑面而来的黑暗和熏天的臭味,让我的反应变得迟钝,只能扶着红绸二人,在黑暗中慢慢摸索潜行。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逃亡3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是有老鼠打脚上闯过,我虽然怕得身 不断战栗着,但是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叫出声。 这短短的半刻钟,在我的感觉中,却似过了一载那么长。直到尽头传来的柔美月色洒落在出口处,那如同一盏指路灯,带给我无尽的希望。 望着那唯一的光点,我握着红绸二人的手微微颤动着,激动万分的问着:“青釉,我们到了吗?” 青釉也呼出一口气,语气显得轻松的答着:“是啊,终于到了。” 由着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草丛之后,我由红绸二人托着,首先爬出 。琼鼻微微一皱,吸取着午夜腊梅的幽香,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我爬出 之后,剩下的人在云飞的帮助下,也飞快的出了污水渠。当众人小心翼翼把末魇和末宝抬上马车之后,我转身之际,望着身后漆黑的洞 ,心思一动眉头跟着一皱,我喊住了举步正要离去的云飞:“云将军,找人把 堵死。” “皇后娘娘,我们时间不多,这……”脸部表情坚硬的云飞沉下稳重的步伐,迟疑的望着我说道。 我婉婉一笑,向他解释着:“如果墨黜派人从此追杀我们,是最近的路途。如果追兵从朱雀门出来,我们就有了回缓的时间。所以,我才宁愿多浪费这点时间,把这个出口给堵死。” 我的解释让云飞沉眉深思着,片刻之后,他一边挥手差使手下用大石头泥土堵塞出口,一边向我竖起拇指,赞美着:“皇后娘娘好心思,考虑得周全。” 对于云飞的称赞,我只是一笑带过,接着眼带忧色的说着:“云将军,我们这一路回夜末,定是不会太平,到底还望将军多多扶持。” “皇后娘娘,您莫要多礼。”云飞见我要向他弯腰行礼,便赶紧侧过身子,不敢承礼。他那清澈的眼眸带着真挚,向我徐徐道来一段秘密。 原来云飞和末魇曾是同门师兄弟,我回想着,与小哥哥相伴康城的时光,想着那个时候的末魇并非姓末,而是姓云,也就释然了。 后来,末魇回到夜末继承大统,而云飞便遵从师命守,甘心成为末魇的影子,终身守候着末魇,才有了今日的云飞将军。 而我能知道云飞此人,也是末魇引荐于前,加上末魇留有一信物给我,我这才能指使得动云飞这支秘密的劲旅。 借着如水月色,我细细打量着云飞,此人长相翩翩,若非银甲钢盔加身,换成一袭青袍手握纸扇,怎看都是一翩翩读书公子。 就在我与云飞谈论之间,便有士兵来报,污水渠出口已经堵死。我与云飞相视一眼,便举步回到队伍中。 只是不知为何,在离去之时,我鬼使神差的转身望向琉宫方向。便是这一望,让我惊恐喊出声:“青釉,青釉……”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青釉和红绸飞快的掀开车帘,冲着我紧张问着。 “你们看那,看那……”我指向琉宫方向的手不断的颤抖着:“青釉,琉宫……琉宫……失火了。”这句话藏在我战栗的喉咙中,我憋了许久,才把这句话给说完整了。 随之我所指,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琉宫,在月色的照耀下,曾经金碧辉煌的屋顶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眼前的一片通红,深深刺痛我的双眼,我飞快的转身,带着颤音抓起青釉问道:“青釉,你实话告诉我,宛妃此刻身在何处?” “在……在寝宫中。”青釉逃避着我的目光。 “那个寝宫?”我心存幻想的问着,希望不是琉宫。 “琉宫。”青釉抬起的水眸,徐徐望着我,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泪水。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末宝之恨 “琉宫?”我身子一软,双手放开了青釉,斜靠在红绸身上,目光无神的注视着被火舌吞噬着的琉宫。 我从青釉口中得知,宛妃为了从万寿宫弄出末魇,先用计迷倒墨黜,偷出墨黜令牌,再派人拿着令牌,把末魇接出万寿宫。 而她自己知道,只要墨黜清醒过来,自己定是难逃一死,才有了眼前火烧琉宫这一幕。 因为,这是宛妃在自焚。 “宛妃,最后还是我害了你。”不知道为何,此刻我只是觉得眼眶发痛,却一滴眼泪也落不下。除了这声轻轻叹息飘散在夜空中,显得凄凉和委婉,我真的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哭不出来。 是不是,为我而死的人太多了,我的泪也流干了。 最开始的若尘如此,接着就是青瓷,现在是宛妃。我扶着隐隐作痛的额际,透过被夜风吹开的车帘,望着里面昏迷不醒的末魇,我对前路再次感到无尽的迷茫。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条路走下来,还会有多少人因我而死,为我牺牲。似乎,我如同一个病毒一般,走到那里就祸害到那里。 “皇后娘娘,我们走吧。”青釉跳下了马车,和红绸一左一右搀扶着我,想把我扶上马车。 我愣是站着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目光莹莹望着火光通天的琉宫,我仰首无助的问着:“走,能走到哪里呢?” “皇后娘娘,奴婢恳求您为大局着想,莫要让牺牲的人白白牺牲了。”猛而,青釉放开我,双膝一弯,已经沉重的向我跪下。 “是啊,皇后娘娘,我们真没时间可以耽误了。”跟着,云飞也脸色严肃,向我单膝跪下。 被青釉和云飞这一跪,我无神的目光从琉宫转回,望着二人脸色悲意,我不由扪心自问。我这般死守这里,纵然是为了祭奠心中的愧疚,但是也害得云飞等人不敢离去,这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的行径,特别是这种紧要关头。 想清楚这层厉害关系之后,我目光恢复清澈,隐下一心的愧疚和悲伤,我伸手扶起青釉二人,向他们摇头苦笑着道歉:“刚才是我糊涂了,对不起。” “皇后娘娘能想通就好,我们赶紧走吧。”青釉反握着我的手,正想把我扶上马车。 只是,我前脚才踏上踏脚板,就和掀开车帘的末宝来了一个面对面相碰。 “宝儿……”我嘴唇挪动许久,才喊出这个名字。因为立于月下的末宝,那张幼稚与我神似的脸,此刻布满阴霾,那双清澈的眼眸被仇恨烧好了,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瞪着我。 “走,走哪里去?”末宝一脚跳下马车,向我步步紧逼而来。那如同阎王讨命阴深的声音,幽幽的在寂静的夜空响起:“你这个害死我母妃的仇人,你要走到哪里去呢?” “宝儿,你听我解释,我……” “滚开,我恨你,我恨你。”末宝一把狠狠的推开我,冲着我撕声裂肺大喊着:“你为何要来西漠?你为何要来害死我的母妃?你为何还要来认我?” “我……”末宝一步一步逼近,眼中的仇恨如同烧得通红的烙铁,一片一片烙在我心上,我除了连连的后退,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到应对之话。 确实,十年前,我是提出不要他的。但是今日,我又再次重临西漠,不单单害得末魇身受剧毒昏迷不醒,还害的宛妃芳魂归西。 “你这个杀母仇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我的报复吧。”末宝面目峥嵘,恶声冲我喊着。 “宝儿……你别走。”就在我恍惚之时,末宝已经远远离去,借着柔美月色,我望着那个绝然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呼唤着,呼唤着…… 他恨我,也是对的,对的…… 只是命运为何对我如此不公,让末宝醒得如此及时,也让他走得这般让我措手不及。直到我被青釉和红绸扶上马车,我依旧目光痴痴望着末宝消失的密林。 这一刻,我那吞入腹中的泪水,再次汹涌翻滚着。因为,我真的猜不到了,什么时候,我能再见末宝。 我的儿啊!你可知,母后为了这次碰面,付出了什么代价?而你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绝然离去的背影,和仇恨的冷眼……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杀戮1 从西漠皇宫逃出之后,我们已经不分昼夜赶了三天路。 我掀开车帘,伸手微抚着 的发髻,望着遥遥在目的桑城,不知为何,我那颗沉寂的心猛然一跳,隐隐向我揭示着,似有事要发生。 对于这种天生而来的预感,我不敢漠视。于是,我赶紧喊停,让人找来云飞。 “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云飞脚下功夫了得,眨眼功夫便来到我的跟前,抱拳恭敬的问着。 我伸手疲惫的 眉心,把心中的疑虑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一连三日,西漠不单单没有派出追兵,而且我们所过城县,也没有贴出抓捕我们的皇板,难道此事就这样过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事异必妖?” “正是。”我缓缓点头,清着喉咙继续分析着:“眼前就是桑城,西漠最后一道防护城墙,只要我们能顺利通过桑城,便是海阔天空任鱼跃。只是,我甚感此城不容易闯。”最后一句话,把心中所有的担忧都话明了。 话毕,我见云飞陷入沉思之中,便转首望着沐浴在晨曦中的桑城。 何为桑城,古有传言,此城某日骤降一棵遮天蔽日的桑树,树高百丈,枝繁叶茂,把整座桑城都笼罩起来,让桑城子民过了三日惴惴不安的与世隔绝生活。而这个时候,桑城之外竟然发生特大水患,那场大水夺走无数人的生命,唯独桑城城民安然渡过。 三日后,这棵遮天蔽日的桑树拔根而起,缓缓升上天极,消失不见了。而开城的桑城子民,望着城外尸首遍地,才明白了,原来是这棵桑树救了他们一命。从此,便有了桑城之名。 只是,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可当真。而我此刻望着桑城,却无心欣赏它的神秘,而是栗栗不安的担心着。 从桑城转回目光,望着依旧皱眉沉思的云飞,我轻声问着:“云飞将军,不知您意下如何,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安全过桑城。” “臣愚昧,暂无良方,能保我等安全过城。只是,臣也赞同皇后娘娘刚才所言,西漠这三日里未有追兵,并非不计较此事。臣想,他们或许与皇后娘娘所虑不谋而合,在最后一道关卡——桑城设下埋兵,静待我等自投罗网。” “若云飞将军无计,可否暂时听从我言?”我目光徐徐望着云飞,希望他给一个保证,我才把心中之计言明他知。 云飞低眉一思,便拱手向我说道:“皇后娘娘为君,云飞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云飞果断的态度,赢得我婉婉一笑,我挥挥手,神态自若的说着:“云飞将军言重了,我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只是要你先领着末魇,退寄那座大山之中。” “我?”云飞疑惑的指着自己,接着清声问着:“那皇后娘娘,您呢?” 我目光柔和似水,透过被晨风吹起的车帘,望着里面昏迷不醒的末魇,我语气坚定的说着:“我进城。”我的计谋很简单,就是我先行入城打探消息,如果桑城安然无恙,我再派人出城通知云飞。 “不行,臣万死不能让皇后娘娘孤身涉险。” “本宫此意已决。”望着跪拜在跟前的云飞,我用上了身份的镇压。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杀戮2 最后,在我执拗的坚持下,云飞还是没能如愿拦下我。 当我目送云飞和红绸一左一右扶着末魇上山,我这才安心的带着青釉和余下的士兵,大摇大摆的向着桑城奔去。 我心里估摸着,这才走了大半刻钟,马车在一阵颠簸之后,就被逼停了下来。马车中,我与青釉双目相视,从彼此清澈的眼中,看到了一目了燃懂得的笑意。看来,真被我猜中了,西漠这沉默的三日,就是等着今日我自投罗网。 而这个时候,车外恰好有士兵来报,说前方有人设下关卡,让我们下车接受检查。 “扶我下去。”我把玉手伸向青釉,猫着身子在车内起身,不忘整理仪容,这才身姿袅袅下了马车。 然后在八名士兵随从的拥护下,我向着十步之遥的关卡走去,目光冷肃的望着关卡之前,那个头目模样的中年男子,冷声喝道:“我为夜末皇后,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检查我,真是胆大包天,还不快快放行。”虽说我这些年一向平和待人,但是长期处于高位,我这番冷喝之下,不由自主带上上位者的威严,让那个头目模样的中年男子,一时心怯的后退着。 “啪啪……”只不过,我这冷喝刚下,背后就有所无其事的鼓掌之音响起。我飞快的转身,映入眼帘之人,却让我大吃一惊。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依旧一袭白衣加身的墨研,宛若谪仙一般高贵,此刻他神采飞扬,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诡异的浅笑:“魅儿,想不到一向温和待人的你,教训起人也这般凌厉。” “墨研!”我瞳孔紧缩,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墨研。我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带兵追上我的人,竟然是墨研。 “魅儿,末魇在车上吧?”墨研无惧我质问的眼神,神态自然的下马,然后向着马车慢慢靠近。 我一把推开青釉,神色慌张的横身墨研身前,拦下他前进的步伐,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断断续续:“墨研,你……你想……想做……什么?” 墨研用一种深究的眼神盯着我,片刻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说着:“魅儿,你还是这样幼稚,难道你不知道,你越紧张这辆马车,越是证明末魇就在里面吗?”语毕,他飞快的伸手推开我,大步流星向着马车而去。 我跌坐在地上,手心因为沙粒磨破传来的刺痛,让我倔强的勾起一抹不认输的冷笑。 当我瞧见,墨研掀开车帘,接触到空无一物的车厢,骤然脸上那无比坚硬的笑容,乐得我哈哈大笑站起身。 “魅儿,末魇在哪里?”墨研甩下车帘,目光凶残的向我逼近,右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掐住我的脖子。 “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口传来的窒息之感,让我脸颊涨红。但是,我倔强的勾起一抹浅笑,死都不肯求饶。 “魅儿,你依旧这般执着。”墨研眼前以死相逼无效,便松手放开了我。然后,他冲着那个头目模样的中年男子使了一个眼神,而那个中年男子也跟着微微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我趴在地上,不停的拼命吸气,以补充缺氧的 口。直到青釉几步上前,扶起我之后,我才目光含恨的望着墨研,冷冷问道:“墨研,你们这般神神秘秘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怕了?” “我怕你做甚。”我灵牙咧嘴顶了回去。 墨研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轻言道:“魅儿,你耐心等一下,马上就能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杀戮3 “魅儿,你瞧一瞧,此人是谁?”在我的注视下,墨研接过中年男子递来的一个女人。然后当着我的面,粗鲁的抓起女人的头发,让女人的长相完全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沉着眉,望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本来很完美的一张脸,却因为火烧之故,半边已经变得面目可憎,让我一时半会之间分辨不出,我在哪里认识过此人。 而对面的墨研,似乎也看出我的想法,他慢条斯理的拔出佩剑,锋利的刀刃抵在女人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这个女人便会立刻玉碎。 “魅儿,你当真认不出此人?”墨研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见我摇头应答之后,他便也跟着摇头说道:“魅儿,我该说你贵人多忘事,还是骂你没心没肺呢?眼前此人会变得如此狼狈,可都是因你而起。” “和我何关?”如果女人的脸没有烧伤,我可能还能分辨的出她是谁,只是现在望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我除了心中那丁点依稀的熟悉之感,真看不出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到底是谁。 墨研伸出一根指头,冲我缓缓摇着,轻声喊道:“此人为琉宫之主,魅儿,你说她和你有关无关呢?” “宛妃!”我惊声大叫,和青釉 的双手微微抖着。 “正是。”墨研脸上带着残酷的冷笑,利剑再次压在宛妃纤细的脖子上,语气慢吞吞说道:“魅 儿,宛妃已经为你牺牲了这半边脸,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魂归我剑下吗?” 我与青釉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眼前女人在墨研揭开身份之后,经我与青釉再次仔 仔细细打量之后,确实证实为宛妃本人。 显而易见,宛妃自焚失败了,反而落入墨研之手,成了今日威胁我之人。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紧 着青釉的手,借此平复心中的激动。若有可能,我有一百个心, 都想救下宛妃,怕只怕,到时事不如我意。 “魅儿,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变聪明还是变笨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脸平静的说着。 墨研手中利剑狠狠的压下,骤时,宛妃纤细雪白的脖子有一道殷红刺眼的血痕滑落,看得我心跳 急速,急忙出言喊着:“墨研,我求你别伤害她。” “你想她不死,就告诉我末魇下落。”墨研见我慌张的神色,终于心满意足的放松了手劲。 “墨研,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放我一马吗?”别无他法,最后我选择晓之以情,希 望用以前的情分打动墨研,让他放我们离去。 只是,我这个主意,最后得来的是,墨研轻蔑的眼神和漠不关心的一言:“魅儿,你我之间以往 ,有何情分呢?” “你……”我气得五脏六腑如同被火焚过一般,若非顾及墨研手中宛妃,我真想冲过去,狠狠的 撕烂墨研脸上恶魔般的浅笑。 “魅儿,你莫气,而我时间也不多,你还是赶紧把末魇下落说出来,让我们双方皆大欢喜吧。” “末魇,他在……”我把尾音拖得很长,在心里不断衡量着,该不该以末魇的下落换取宛妃。 恰在这个时候,墨研手中的宛妃幽幽转醒,当她清澈的水眸望见我的时候,我看见她本来涣散的 瞳孔飞快的凝聚。然后,她冲我咧着安心凄美的绝笑,在我与墨研措手不及的时候,宛妃已经嘴 含浅笑,纤细的脖子狠狠的撞在墨研手中利剑。 一道喷激而出 的鲜血浇红了墨研的俊脸,也刺痛了我的双眼:“宛妃……”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篡位1 墨研眼见宛妃割喉自尽,失去这个可以威胁到我的工具,而他又不肯杀我。于是,他兴致阑珊的,如同丢破布偶一般,把宛妃丢给了我。 “魅儿,这次算你好彩。”说着,他便下令收兵。 我双手紧紧捂着宛妃脖子碗口大小的伤口,指缝不断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双眼,也激发着我心头无尽的恨意。 眼见墨研领兵正要离去,我目光冷肃如箭盯着他,冷冷问起:“墨研,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实 言相告。” “何事,且说来听听。”端坐马背之上,墨研一脸倨傲,如同君王巡视封地一般居高临下看着我 。 他这种高傲的态度,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在我的影响中,我所认识的墨研一向都是温文尔雅, 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善人。而他此刻,脸上那若隐若现诡异万分的浅笑,还有深藏眉目间的阴狠, 却让我暗自心惊。 这还是我所认识的墨研吗?若非怀里宛妃气息如丝,我真的怀疑,这只是一场噩梦。 “墨研,我的问题就是,朱颜之毒与你有没有关系?”当我眼瞧着墨研正要领兵离去,不知为何 ,姚蜜儿临终之前的话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我心一思,如果错过此次当面问清的机会,我可能再 无机会遇见墨研了。 “这事你不是很清楚吗?从头到尾,姚蜜儿也承认了,朱颜之毒为她所下。”墨研沉眉而思,向 我抛出这个答案。 而他这一答,让我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墨研,我可从来没有确凿告诉过你,朱颜之毒为蜜儿亲 手所下。”当时,我从姚蜜儿口中得知朱颜之毒,让我与墨研神志不清以致赤诚相待,被墨黜抓  当场的事实之后,我因为顾忌墨研情绪,所以不敢告知于他。 所以,当墨研直截了当告诉我,朱颜之毒是姚蜜儿亲手所下,就相当于变相的告诉我,他一定有 参合此事。 我抬起头,望着马背之上沉默不言的墨研。我不由摇头苦笑着,为了这些年的愚蠢感到深深的惭 愧。 蓦然回首,遥想这些年来,我把好人当坏人,把狼心狗肺之人当善人,真真是可笑之极。我仰首 哈哈大笑,笑到眼角渗出泪珠,我这才沉下笑容,低声问着:“墨研,那一夜发生的事,你真的 也是意识模糊吗?” “魅儿……”马背之上的墨研开始显得迟疑了,他低头,目光依旧柔情似水望着我。许久,他唇 片上下挪动,吐露着心声:“那一夜,朱颜之毒迷昏的人,只有……只有你一人。”语罢,他头 也不回的驱马离去。 屈辱的泪水从我无神的眼眶飞快的滑落,听着身边响起的“踏踏”马蹄离去之音。我骤然觉得, 这个世界变得很陌生,陌生到让我心寒。 原来,我处处为人着想的做法,却如同戏台之上取乐他人的小丑,皆是一则笑话,笑话…… “我这是可悲还是可笑呢?”我无声的问着这晨风。 此时,我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刺痛,我收敛心神而观,原来是怀里的宛妃指甲深深刺入我的手背 。 我尚来不及反应过来,怀里的宛妃双目圆瞪,抓着我右手艰难的说着:“墨研……墨研杀了…… 杀了……墨黜……”接着,宛妃身子一软,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在我怀里。 “宛妃,你刚才说什么。”我吃惊的大叫着,只是此时,宛妃已经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篡位2 桑城之外那座高山之上,一处面朝湖泊,背枕山脉的风水宝地,在今早之后,多了一座新坟。 我缓缓接过红绸递来的一束无名小花,把它们打散洒落在新坟之前,然后肃然起敬,向着新坟躬身行礼。 这座新坟便是宛妃葬身之所。 墨研带兵走了,而我也亲手葬了宛妃。望着眼前新坟,那株我亲手栽种的墨兰,我心遥想着,明年此时,不知道会不会开花呢? “皇后娘娘,我们还是快走吧。”背后,云飞恭敬的催促声响起。 我不舍的多望宛妃之墓几眼,才狠心转头离去:“这一别,不知那个清明日,才能为你打扫身上杂草。”随着马车碌碌而行,我掀着车帘,目光依依不舍的注视宛妃之墓,直到越来越远,宛妃之墓在我视线中缩小成为一个黑色豆点。 我们的马车飞快的通过桑城,虽说墨研已经领兵离去,但是我还是听从云飞意见,深怕桑城余留墨研耳目。所以,我们万万不敢在城中多做休息。 当桑城被我们遥遥甩在背后,我与云飞才松了一口气。 逃出西漠皇宫第四日,我们已经深入夜末国土,我与云飞商量过,只要再有一天半的时间,我们就能回到夜末皇宫之中。 这个消息,让我激动得 末魇之手,眼带朦胧泪光而言:“末魇,你听到没有,我们要回宫了,回宫了。” 或许是因为激动产生的幻觉,我竟然感觉到,末魇右手小拇指似乎动了一下。等我惊叫着把红绸等人唤来的时候,她们都说我痴了疯了,末魇根本没有动过。 而经过这个小 曲,我却深信着,末魇一定能醒来。 这一日,我们寄宿在一家农户家中,晚膳过后,我因为连日奔波而早早歇下,而云飞却尽忠职守守候在我房前。 大致睡到三更时分,我正熟睡的时候,便被红绸推醒了。  惺忪的睡眼,我微有不快的问着:“红绸,你因何事唤醒我?” “皇后娘娘,你赶紧看看这封信吧。”红绸把一封信塞在我的手心,脸色紧绷的说着。 “什么信?”从熟睡中骤然被人推醒,我一时半会还没法回神。但是,当我低头接触到手中信封,那一大块被鲜血渗红的地方,一股寒气直闯脑门,把我一下子吓醒了。 “这是何人送来的信?”我一边问着,一边快速的拆开信件。 “末丁皇子。”红绸一字一句答着。 当信件完全展开在我面前的时候,上面只有潦草的被鲜血渗红的六字,在在说明末丁在写这封信的紧迫:“宫内出事,慎入!” “送信之人现在在何处?”我一脸震惊掀开棉被下床,匆忙之间,我连鞋袜都忘记穿了。 “死了。”红绸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死了?”我猛地回身,一股寒气打脚心传入大脑,冷得我身子一阵战栗:“那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有。” “什么话?” “朱色色谋逆,已经举兵占领皇城。” “朱色色,朱色色……”我步步后退,跌坐在身后木椅上,一片又一片低吟这个名字。 想不到,失踪十年的朱色色,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而且还有这般通天本事,领兵攻占皇城。我再想不到的是,本来满心欢喜以为再过一天半就能回宫了,此刻却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篡位3 “云飞将军,你瞧这信函,何解呢?”是夜,漆黑不见五指。透过凄凄冷风,我目光无惧的望着屋外那片暗黑。 再次回首,看着床榻之上依旧闭目沉睡的末魇,我暗暗下定决心,为了他能早日康复,无论前路有多坎坷,我就是背,就是爬着,也定要把他送到柳暗花明的彼岸。 纵然我身死,纵然我魂飞魄散,我定要护他周全。因为,这是我欠他的,欠他的…… 云飞把染血的信函递给我,单膝向我跪下,一脸坚决的喊着:“臣,万死不辞跟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到哪里,臣就到哪里。” “云飞将军,夜末皇宫我们回不去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目光徐徐有神,幽幽轻叹问着。 “臣愚钝,不知。”云飞俯首,掩饰眼中清澈的明白。 我目不转睛盯着云飞,从他的神态我看得出,他这是心如明镜。至于不肯直言说出,那是他在等我自己说。 于是,我随从他意,轻描淡抹而言:“回不了宫,这就意味着,我不再是夜末皇后,还有可能是朝廷钦犯。” 云飞迅速的抬头,目光清澈,语气坚定而道:“在臣眼里,你永远是夜末的皇后娘娘。” “是吗?”我一脸不信的问着。 “若皇后娘娘不信,臣可以以死明志。”说着,云飞快速的抽取佩剑,架在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会划破大动脉,从而让他魂归阴间。 云飞绝然的态度,吓得我赶紧起身,抢下他手中佩剑,然后亲自扶起他,才目光躲闪不好意思的解释着:“云飞将军,还望你多多见谅,刚才我的作态,纯粹只是一种试探。” “皇后娘娘多滤了,臣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高兴。因为皇后娘娘这番试探臣,让臣看到了希望。”云飞向我拱手退后三步,一脸毕恭毕敬说着。 我诧异的望着云飞脸上的赞许,甚为不解的问着:“云飞将军何出此言?”我疑心于他,他本该勃然大怒,现在反而是满脸欣慰,所以,我极为不解。 而云飞接下来的话,也立马解开我的疑问。 宫中水深不可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能临危不乱,用计试探他的忠心,可见我也在慢慢成长。云飞既然下定决心跟随于我,自然希望我变得强大,变得有计谋。所以,他才对我的试探不心存芥蒂。 “云飞将军,真的谢谢您。”听完云飞的解释,我一脸唏嘘,感叹不己。若放在几天之前,我拿到这封染血的信函,或许早就乱成热锅上的蚂蚁,那还能像此刻这般沉稳,还有心思试探云飞的忠诚与否。 看来,末魇中毒昏迷不醒,和墨研突然的巨变,真的促使我飞速的成长。 “皇后娘娘,竟然皇宫我们已经回不去,不知道下一步,皇后娘娘有何打算呢?”云飞的话,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先是沉默着,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对着通红烛火打开之后,锦盒中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我拿出猛虎玉符,向云飞肯定的说着:“我们去康城。” “遵命。” 此去康城,路途遥远,只是云飞一字未提,只用短短二字表达着他为我之命誓从的决心。 屋内烛火摇曳不定,我纤细的 抚过猛虎玉符,传来的温热,给我空虚的心注入阵阵强大的力量。 目光婉婉向外,不知不觉间,外面的暗黑已经被第一道晨光冲破。天极,那轮通红的明日,以势如破竹之势,飞速的冒着头,给大地带来光明和温暖。 “菊姐姐,魅儿谢谢你,谢谢你。”对着手中由暖玉雕成的猛虎玉符,我在心里无声的道谢着。 这只猛虎玉符,就是菊然送我的最后之礼,也是我此刻的救命符。 140 第一百四十章、篡位4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和逃亡,我们终于来到康城。只是,我们一行十五人,在经过朱色色一路的追杀之后,能到达康城的,唯有七人。 这七人便是我、末魇、云飞、青釉、红绸、还有两名士兵。在七人中,云飞左肩中箭负伤,红绸差点失去一只手腕。而那两名拼命相护的士兵,脸上的血迹经过风吹雨打之后,凝结成了黑色硬块。 此刻,在这七个人中,只有我与末魇的形象还过得去。而这一切,都是跟随左右的将士,用命拼来的。 这坎坷的一路走来,我不知道该为谁而哭。但是每个倒在路上的士兵,我都死死的把他们的名字铭记于心。 等着,那日我重返皇宫,定要为他们建功立碑,因为他们都是因我而牺牲的。 于是,当我望着遥遥在目,依旧雄伟壮观的康城,我差点激动得落泪了。因为我知道,来到这里,我们便安全了,再也不会有死人。而朱色色的末日,也差不多要到了。 康城背枕祁山山脉,在这座深山密林之中,便深藏着一支无人知晓的军队。此军队名为飞虎军,由三名将军统帅,各人旗下坐拥两至三万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经过祁山恶劣的环境磨砺,人人身怀高超武艺,能以一抵三。而想要命令这只军队出战,唯有我怀中那枚猛虎玉符。 至于菊然为何拥有猛虎玉符,我已经无法深究。但是此刻,这支飞虎军便成了我的救命符,也成了我反败为胜至关重要之物。 当我拿着猛虎玉符照着菊然所说,一路奔向飞虎军所在战营的时候。云飞一脸忧心拦下我,提醒我要小心谨慎。 而我婉婉一笑,信心满满向他说着:“云飞,我相信菊姐姐不会害我。她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先,我相信这支军队必能为我所用。” 说着,我取着猛虎玉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主营帐。而此刻主营帐之内,早有三名莽汉静坐一旁等候着。当我踏入之时,他们皆肃然起身,然后“砰”的一声向我单膝跪下,声洪如雷喊道:“属下恭迎主人。” “三位将军多礼,快快起身。”我一脸欣喜,几步上前扶起三名莽汉。 凭着菊然临终所言的印象,我从外向里细细打量眼前三人,然后精准无比一口气喊出他们三人名字:“陈阳,李汉,胡然。” “主人,好几年不见,我们都以为主人不要我们了。想不到主人一来,就能准确喊出我们的名字。陈阳,我……”三人之中,陈阳最为年长,大概四十有余,而且长得最为人高马大。此刻,我瞧着这样的猛汉,因为激动而怅然落泪,一时之间竟然手忙脚乱慌了神。 最后,还是文雅书生模样的李汉出言帮助,才把陈阳的眼泪给劝住了。而至始而终,胡然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这三个人皆有特点,陈阳老实忠厚,是冲锋陷阵的好人选。书生打扮的李汉,却是三人中的军师,为人深沉颇有计谋。而不善言语的胡然,在三人中略显普通,但是他箭术超群,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当我从李汉口中得知,飞虎军已经扩展到十万之众,不由吓得一跳。连忙问道,这十万之众,到底藏于何处。虽然祁山地势险峻,而且密林诸多,但是要藏这十万人,还真不容易。 后 过李汉解释,我才明白。原来这十万人,他们三人各领三万,藏于祁山密林秘密训练。而其他四万之众,就分散在各国茶肆,妓院,商铺等成为探子。 “四万探子!”我喃喃自语,为菊然留给我这笔无法预测的财富,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篡位5 转眼间,已经来到末历十三年间。 我在飞虎营地大帐中,望着外面飘洒的瑞雪,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爆竹之音,把我从沉思中惊吓。 “皇后娘娘,今早怎么起这么早呢?”红绸端着洗脸水进来,身上穿着大红色棉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我从椅子站起,跟随红绸来到妆台前,才嘴角含笑轻言着:“这大年初一,我怎能睡懒觉。”接 着,我目光深幽的望着红绸,神秘兮兮说道:“古人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我 早该早起,找点事情做了。” 红绸听了我的话,掩嘴取笑着:“皇后娘娘,怎么听,奴婢都觉得你今日所说之话,特别有深意 。这大年初一的,大家都偷着清闲,您可好,尽想着瞎忙活。” “瞎忙活?”我随手把妆台玉梳递给红绸,别有深意望了她许久,才回了身子,端坐妆台前,然 后仔细交代着,让她为我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借着妆前铜镜,我望着镜中自己,从眉目之间的执着和坚韧,我看出了,这短短四十八天,我飞 速的成长。 从一个被人保护得很好不愔俗世的深宫妃子,到了现在运筹帷幄于 的女将,连我自己都觉得如 同一场梦一般不可置信。 末历十二年间,十二月二十四,离除夕之夜只有六天时间。朱色色就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成为 百年来唯一一位女皇。 从探子传来这个消息,我只是轻轻一笑而过,便置之不理。然而,云飞不解我为何不生气,也不 会发火。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时机,向我问起此事。 而我也只是淡淡一答:“女皇看似尊贵,但是也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因为,探子再次转来的消息,就是朝中群臣皆是不服一个女人管辖,加上朱色色没有传国玉玺, 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是一个篡位者,得不到众人的拥护。 我目光微微一转,望着妆台上漆红的珠宝盒,在心里发出阵阵狂笑。朱色色死都猜不到,她朝思 暮想的传国玉玺并非在末丁手中,而是藏在我的珠宝盒中。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三寸青丝已经在红绸巧手之下,挽成干净利落的发髻。我眼见她端着洗脸 水正要下去,便出言喊下她:“红绸,去把云飞和三位将军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红绸端着洗脸水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一沉,低声问着我:“皇后娘娘,这大年初一的,你真要 找事情做?” 我娇喝一声:“快去,莫要多言。” “好。”红绸轻轻一答,便掩门而去。 大帐之内一时陷入一片死寂,我再次抬头向外而观,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而那场从昨夜蔓延到今 早的瑞雪,已经不知不觉停歇了。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诡异的浅笑,对着枝头高挂的骄阳,我婉婉一言:“看来,这是老天 给的好预兆,或许……或许朱色色将亡也。” 末历十三年间,大年初一这一天,注定是我的吉祥日子。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朱色色亡 是夜,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就在大年初一这一夜,我带着飞虎军偷偷离开了营地。然后在末丁的联系中,与宫中群臣里应外合。 这也幸得朱色色多疑,因为怕群臣造反,就是大年初一也不敢放任群臣回去,于是给我创造了一个绝佳的里应外合的机会。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飞虎军在初二子时攻入皇宫。那时候,朱色色正在怡和殿就寝,当她听到殿外喧哗之音时,已经无路可逃。 一个做了短短七天的女皇,在群臣澎湃的不满情绪下,她成了眼盲耳聋的孤家寡人,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却是糜烂不堪。 所以,当我一袭大红凤袍,头戴金冠,在众人簇拥之下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一脸不可置信,用如同见鬼的目光盯着我,许久才找回声音,断断续续唤着我的名字:“姚魅儿。” “是我。”夜风肆无忌惮吹着凄冷,卷起我背后披风,在夜空画成一道优美线条,而我的声音既轻也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唯有这深沉的夜色知道,我黑眸深处隐藏的那抹痛并乐着笑意。此刻,我心头五味俱全,见她初醒衣冠不整,青丝 的模样,又心生惋惜之情。转而想到,此刻成王败寇已成定局,又有一丝兴奋在心头酝酿。 黑夜里,我的目光清澈而明亮,借着宫灯灿烂,我细细打量着眼前朱色色。十年不见,她也华发早生,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就被岁月磨光,唯有眼角丝丝痕路,说明这些年来,她的日子过得并非爽心。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微带讥笑也微带同情的笑意,向对面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朱色色,轻言着:“七日女皇,看似尊贵实质可悲。” “可悲?”朱色色喃喃自语着:“你在可怜我吗?” “有点。”我据实相告。 “我不用你假惺惺的可怜。”朱色色披头散发,冲着我大喊大叫着。 她形同疯癫的行径,我只是一笑而过,接着轻言着:“那我便不可怜你。”然后,我立于凄冷夜 风中,看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哭着,如同看一场即将落幕的闹剧。 “其实,过了今夜,你的一切又和我有何关系,我何必在乎这可怜不可怜的。而且,你到底是不 是真的需要别人的可怜,你心最清楚。” “姚魅儿,我发现你变了,变得特别伶牙利嘴。”朱色色止了狂笑,目光平和望着我说道。 我温婉苦涩一笑而言:“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变了。其实,我比你还可怜,你用十年来改变 自己适应环境。而我没有你这么多时间,我自己算过,我的改变,唯有短短四十八天。四十八天 ,我从一个无知的妇人,变成一个心机重重的权力者。” “但是你的改变成功了,我失败了。古往今来成王败寇,我找不到理由怨恨你,我想问你一句, 不可容我见到明日之阳。” 我低头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我向着她缓缓摇着头。 “看来,你真的改变得很彻底。”朱色色那凄美的一笑,在宫灯照耀下,显得特别迷人。 我回首,目光深深望着身后马车许久,才转身向朱色色斩钉截铁说着:“他为了我不要命,我为 了他,也可以拼命。” “好,好,好……”我尚未猜透,她这连说三个好字的意思,她已经一头倒在怡和殿前。当我反 应过来的时候,已有御医来报,朱色色服毒自尽了。 一时半会之间,我愣在当场,直到背后红绸轻扯我的衣袖,我才恍惚着回神,对李汉交代着:“ 将她好生安葬吧,毕竟死者为大。”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末丁继位1 “母后!”当我处理完朱色色后事之后,便有一年轻男音在背后饱满深情的响起。 我快速的转身,向着声源处而望。只见末丁披头散发站在离我五步之遥的地方,身上散发着阵阵让人觉得恶心的酸味。此刻,他正目光含泪望着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把他狠狠的拉入怀里,一阵唏嘘不己之后,我们相视为彼此抹去泪水,我才出言问道:“丁儿, 你为何会如此狼狈?” “丁儿无事,只要母后回宫就可以了。”末丁冲着我温暖一笑,就是不肯解释,他为何会弄得如此狼狈。 而当我望向怡和殿前朱色色的尸首,我便心领神会了。朱色色登基成皇,自然视末丁为眼中钉 中刺。若非朱色色为了逼末 丁献出传国玉玺,就是末丁再装疯卖傻,也难逃朱色色毒手。 想通此理之后,我不由轻拍末丁肩膀,愧疚的说着:“母后要是知道,你会受这等苦,就该早些发兵攻进皇城。丁儿,母后 对不起你。” 猛然,末丁双膝一弯,砰然一声在我跟前跪下,我吓得退后两步,才稳了心神,连忙伸手扶起末丁,不解的问着:“丁儿, 你为何如此?” “如果母后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丁儿。那这些年母后对丁儿的呵护,丁儿无以回报,只能每每见到母后,就行三跪九叩之 礼。”末丁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决然望着我,肯定的说着。 一时之间,我热泪盈眶,再次把他狠狠拥入怀里,直到平复心里的激动之后,我才缓言而道:“丁儿,你真是母后的好儿子 ,母后永远以你为荣。” “丁儿也因有这样的母后,而感到荣幸。” “好儿子!”“母后。” …… 末历十三年间,正月十五。 离朱色色灭亡,已有十二天,朝中群臣人心惶惶,皆是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我早立新皇。因为末魇依旧昏迷不醒,不能 统领朝纲。 打自入住皇宫之后,我就命内侍总管大发皇榜,寻找各方神医。只是每日入宫行医之人多如过江之鱼,却无人能解开末魇所 中之毒。 而我,寸步不离守候在末魇床前,我无比坚定的相信着,这个世上定有一人能救醒他。因为,因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 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今早我为末魇擦拭身子之后,就带来红绸来到末丁寝宫。 朝中群臣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我也相信,末丁一定会是一个好君王。所以,我来末丁寝宫唯一目的,就是说服他登 基为皇。 我来时,末丁正伏案埋头书写。我伸手示意内侍万万不可打扰,便由红绸扶着立于窗前,默默的望着眼前年轻男子。 末丁长得有三分似末魇,七分像菊然,身上不单单有末魇神秘的王者气质,也有菊然淡淡如墨的质朴。此刻,他凝神专注的 模样,却更像末魇为君者的认真。见到此番现象,我心更为满意,也更加确信,末丁会是一位好君王。 “母后,你怎么不入内。”就在我沉浸心中欢喜的时候,末丁已经出了内屋,来到我跟前。 我举手,为他抚好因为快速奔跑而散落脸颊的发丝之后,才慈祥的说着:“母后见你在认真书写,就不想打扰。” 我的回答,引来末丁的一阵不快:“母后,你下次再如此,丁儿就不理睬你了。” 末丁的娇嚷,让我无奈的笑着,轻拍他的手背承诺着:“好啦,母后下次一定叫你,总行了吧。” “如此甚好。”末丁扶着我,漫步而行:“母后,你此来延熙宫,所谓何事呢?” “母后希望你早日登基,继承大统。”终于进入今日正式话题了。 “母后,丁儿不想成王。”末丁垂下眼眸,脸色阴沉。 “为何?”我诧异的问着,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而末丁竟然和我说,他不想为王称帝。 末丁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婉婉望着我,轻声解释着:“十年前,母后为了我,用宝儿做为人质。我虽为大哥,但是母后宝儿 为我这般牺牲。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呢?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所以丁儿想让宝儿弟弟继承大统,成为夜末之皇。”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末丁继位2 “你想让位宝儿?”末丁的回答,让我心里百味交加。 “嗯。”末丁年轻的脸上扬起轻快的笑意,他缓缓向我解释着:“十年前,母后为了我,让宝儿当了质子,害得母后与宝儿一别就是十年之苦。如今,丁儿长大了,也懂事了,所以想让位宝儿,以报母后和宝儿当初所做的牺牲。” “你当真要让位宝儿,不想要这个皇位?”我目光徐徐,隐藏着探究之意。 “丁儿不敢妄言,确实真心实意要让位宝儿弟弟。”末丁脸上真挚,让我一阵心愧。 沉眉深思之后,我伸手支开红绸等侍候之人,才目光深邃的遥望远方,声音幽幽而道:“丁儿,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母后替宝儿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他万万不能继承你父皇的大统,成为夜末新皇。”此刻,我所想末宝是末魇亲儿,但是,我能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自己的心。 “丁儿不解同为父皇孩儿,为何宝儿弟弟不能继承大统呢?”末丁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夜末祖训,皇位传长传嫡不传幼,于是,理所应当是你继承大统。”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 搬出夜末祖训,想压下末丁让位末宝的想法。 “母后,此理有说不通之处。”我搬出祖训,却引来末丁的一脸不快。 “有何说不通之处?”我不由掩嘴轻笑着。末丁一脸不快的表情,看得我有气又感可笑。别人是 争着抢着当皇帝,他可好,仍有我歹说好劝,他还万般不愿,现在还生气上了。 “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丁儿执意不肯继承大统,而父皇又只有我与宝儿两个孩子,那宝 儿继承大统便理所当然。”此话一出,末丁看着我的黑眸,不由带上洋洋得意的亮光,似乎已经 吃定我一般。 只是此刻,我有苦难言,只能心一狠,不再晓之以理,采取了强制手法:“丁儿,母后实话告诉 你,无论你怎么说,你宝儿弟弟就是不能登基。你就乖乖等着,三日后称帝吧。” “母后,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说服我,为何宝儿弟弟不能为皇的理由。三日后,你就是打死丁儿 ,丁儿也不会乖乖穿上龙袍登基的。”末丁撇下这狠话,便怒气冲冲把脸转向另一边,看都不看 我一眼。 “丁儿,你这是在威胁母后吗?”我声音一冷问着。 我真想不到,末丁让位末宝的决心竟是这般强大。让一向尊重我的末丁,为了此事和我发生不可 和谐的争执。 “丁儿不敢,丁儿只是想知道,为何母后执意不让宝儿弟弟继承父皇大统。”末丁软下语气,脸 色也放缓了。 “好,我告诉你。”末丁坚决的态度,让我明白一件事,如果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定不 会乖乖登基。 到了此刻,我除了苦涩一笑之外,已经不打算隐瞒了。或许,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到末宝身世之上 ,由不得我不说。 “母后请讲,丁儿洗耳恭听。”末丁端正身子,目光炯炯有神望着我,轻言着。 “丁儿……”我迟疑了,要把那段不堪的往事道出,我需要数不尽的勇气。望着末丁年轻执着的 脸庞,我一片又一片做着思想建设。许久,我才能寻回声音,语速飞快轻言:“丁儿,宝儿并非 你父皇亲儿。”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末丁继位3 “母后,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继位,才编出这样的谎言吧?”许久,末丁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满脸不信的问着。 我摇头轻笑着,末丁的不信早就在我的预料中。于是,我声音轻缓娓娓道来,把十五年前之事,一五一十向末丁道明。 这个秘密,本来应该烂在我与末魇心底。只是,末丁决心让位末宝,我不得不再次回忆。 十五年前的不堪回首记忆,今昔道来,我却由心的轻松。末宝的身世之谜,永远如同一道枷锁,狠狠的压在我心里。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我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一道,足足用了半刻钟,当我语毕之后,末丁已经眼睛圆瞪,下巴脱臼,痴痴的望着我。而我 只是浅浅一笑而过,不快不慢的说着:“丁儿,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宝儿血脉不纯,永远都不 能继承你父皇的大统。夜末的新皇,也永远只能是你,或者是你的子嗣。” “母后,宝儿弟弟……宝儿弟弟……真是……西漠君王……之子吗?”末丁托上下巴之后,结结 巴巴的问着。 我缓缓点头,轻道:“母后都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你了,你难道还不信?” “丁儿不是不信,而是一时无法接受。在丁儿的印象中,平日父皇疼宝儿弟弟胜过疼我。”末丁 一脸唏嘘,依旧吃惊不己。 末丁话里的埋怨深深触动我的心扉,连八岁孩童末丁都能感觉到,末魇爱屋及乌的宠爱末宝,而 我却发现得这么晚。 目光徐徐向外,庭院冬景一片凄凉,我不由一阵心酸难受,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还能再给一 次机会,一次让我与末魇重生的机会。 “母后,你怎么了?”我突然的忧伤,让末丁紧张的问着。 我苦涩一笑,没把心中的苦闷告诉他,只是缓缓摇着头轻道:“母后没事,丁儿放心吧。”接着 ,我想到今日来延熙宫就是为了劝末丁早日登基成皇,若非末丁执意让我末宝,也不会勾起我心 中颇多想法,以致陷入不能自我的境地。 于是,我收敛心神,向末丁旧题重提:“末丁,你现在对于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可有什么意见呢 ?” “母后,就不能缓一缓吗?毕竟父皇还健在。”末丁一脸为难问着。 我伸手拉末丁来到跟前,温柔的抚过他与末魇一模一样浓黑的剑眉,欣慰的说着:“丁儿,你的 孝顺,母后都看在眼里。你父皇虽然健在,但是现在昏迷不醒不能统领朝政。如果长期下去,夜 末可能会陷入另一轮风波。加之丁儿你已经成年,母后心想,就是你父皇此刻是清醒的,他在不 久的将来也会传位于你。” “母后,真是如此吗?”末丁微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期盼,徐徐望着我道。 我肯定的点头道:“丁儿放心,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来的事,可以来请教母后和你父皇,我们都 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好,丁儿应了,三日后定如期祭天登基为皇,当一个贤明的君王,不负母后和父皇所望。” “这才是母后的好儿子。”我轻搂着末丁,一脸感叹和满足的说着。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西漠惊变1 末历十三年间,正月十八,末丁顺利继位,我成了夜末皇朝太后。而沉睡于床榻间的末魇,也就名正言顺成了太上皇。 同日,末丁入主太仪殿,统领朝政,我与末魇搬出皇宫,移居西郊幽静的栖凤宫。 栖凤宫占地宽广,庭中多栽种长青植物,本是皇家避暑之地。打自末丁继位之后,我便无事一身 轻,加之心忧末魇病情,于是干脆就占用了此处宫院。 本来,末丁是坚决不肯让我搬出皇宫,后经我费心劝说,他才点头答应。 此时已是二月,不知不觉我到栖凤宫已有十几日。这些日子的怡然和轻松,比之宫中生活的沉闷 和压抑,我再次有感而发,来到栖凤宫长居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主意。 二月二,龙抬头。 今早一场朦胧春雨之后,庭中翠色植物身披银纱,显得无比俏丽和可爱。我瞧过末魇,对着昏迷 不醒的他一片细语之后。就领着红绸出了居住的内殿,踏青于万寿宫后院。 春风徐徐,冷厉中微带暖意,扑面而来是淡淡莫名花香,我轻身漫步其中,感到一阵由心的通畅 。 “红绸,为何今日不见青釉呢?”随手捏起一朵路边粉色小花,凑近俏丽的鼻尖微微嗅着,我不 经意的问着。 “奴婢也不知。”红绸轻摇着头,如实据告。 “你也不知道?”我稍有迟疑的问着。因为红绸与青釉同处一室,在我心里,红绸对于青釉的行 踪,多少都该知道一点。而红绸却回答半点不知,所以我才心生疑虑。 “奴婢确实不知。”红绸见我不信,不由信誓旦旦解释着:“这些天青釉都是早出晚归,回来的 时候,奴婢就是问她,她也是沉默寡言不肯多透露一字。” “噢。”我轻皱秀眉,垂眸思考红绸之话。一边我也在心里估摸着,我都有三日没有见到青釉了 。于是,我思定之后,就抬眸交代着:“红绸,如见到青釉,让她务必来见我。” “好。”红绸轻快答下。 红绸刚刚应下不久,我漫步后院的脚步,就被青釉打乱了。我与红绸相视一眼,不由升起一种, 白日不可说人,晚上不可说鬼的想法。这不,刚说曹 曹 就到了。 我缓缓回身,映入眼帘是一袭青衣,外套白纱短袄,俏脸微敷香粉的青釉。她身姿婷婷立于翠红 之间,若非脸色黑如泼墨,当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青釉,你找我何事呢?”我眼瞧青釉向我靠近,便出言问着。 “太后娘娘,你看看这封密信。”青釉恭敬呈现一封封蜡书信。 我不言,接过密信之后就直接拆开。书信简单潦草,只有短短几字:“西漠突变,墨黜驾崩,墨 研继位。” 信中的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让我心里发寒,全身颤栗。许久,我把密信递给青釉,目光缓缓望 着她,别有深意的问着:“你这些天早出晚归,是不是因为事先听到什么消息呢?” 青釉不敢隐瞒,点头应是说着:“不知太后可有印象,我家主子临死之前的话?” “宛妃。”我沉眉低吟着,这个名字永远是我心头一抹痛。 猛然,我慌乱的抓起青釉,目光惊悚的问着:“青釉,宛妃临终前是不是说,墨研杀了墨黜?” 那时,我因为心乱如麻之故,所以听得不太清楚。 “嗯。”青釉声音幽幽。 “墨研杀了墨黜,墨研继位,墨研继位……”我毫无意识的低吟着,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线,把 这一切紧紧联系在一起。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西漠惊变2 “速找末丁来栖凤宫,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我一阵透心寒,紧张的吩咐着红绸。此时一切朝政事物皆交由末丁处理,我是无事一身轻。自然,夜末探子所得的消息,我也不再过问。于是,我才着急找来末丁,想看看他那里可有什么新消息。 红绸见我脸色慌张,也就不敢多问,轻福身子之后就退下了。我由青釉扶着一路沉默回到栖凤宫大殿,正举步踏入的时候。末丁身着明黄色龙袍,头带金冠,已经矗立于栖凤宫大殿中。他听见我的脚步声,便赶紧回身向我行跪拜礼数。 我推了青釉的手,快步而上扶起他,一脸温和的说着:“丁儿,你已贵为皇上,别动不动就向母 后行跪拜之礼,这不好。” “母后虽对丁儿无生育之恩,却又养育之情,无论以后丁儿为皇还是乞丐,您永远是丁儿心中的 最最慈祥的母后。”末丁微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帝王的威严,铿锵有力的说着。 末丁的话,让我心里无比感慨和感动,我轻轻带着他,在大殿分开坐下,才甚为奇怪的出言问道 :“丁儿,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事先预测到母后让红绸去找你有事商议?” “母后让红绸找孩儿?”末丁接过青釉的雨前龙井奉茶,放置一旁之后,便眼带疑惑的看着我道。 “正是。”我轻饮一口清茶,解了末丁眼中疑惑。 “丁儿下朝之后,就直奔栖凤宫,途中可没有遇见红绸。”末丁如实答着,接着,他眉头一皱, 轻声问道:“不知道母后差红绸找孩儿,所为何事?” “你看看这封信?”我把青釉递给我的密信,伸手拿给末丁。 “西漠突变,墨黜驾崩,墨研继位。”空荡荡的栖凤宫大殿,唯有末丁不快不慢的声音在回荡。 “丁儿,此事你可知道?”我见末丁放下密信,才敢出言打断他的沉思,问道。 “母后,今日丁儿早朝之后直奔母后这里,就是为了信中内容。”末丁伸手指着放在茶案上的密 信,一脸肃然向我说着。 “竟然丁儿也知道此事,那母后问你,墨黜因何故而亡,又怎么轮到墨研登基为皇呢?”我可是 记得非常清楚,墨黜有好几名孩子,而且个个皆是出彩。纵然墨黜突然驾崩,也轮不到墨研这个 皇叔继位。 末丁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向我解释着:“西漠有公文递来,话墨黜是病死的,而且临终之 前留下遗诏,立墨研为新皇。” “丁儿相信?”我目光徐徐一转,盯着他问道。如果他真相信公文所言,我必定不会把宛妃临终 之前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 末丁虽是年幼一些,但是并非傻子,或许他早也看出此事不简单。于是,经我这么一问,他更加 坚信心中所念,向我摇头轻道:“丁儿不信,墨黜有几名皇子皆是出众之才,他不可能放弃自己 的孩子,而把皇位传给墨研。只是,公文中言明,遗诏确实为墨黜亲手书写。” “可能有一事,丁儿尚且不知。”我目光冷肃的望着远方,声音幽幽而道。 “还望母后告知。”末丁端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末历十二年间,十二月初三,我与你父皇从西漠皇宫逃到桑城外。我在桑城目睹宛妃牺牲,她 临死前留有遗言。”我娓娓道来。 “什么遗言?”末丁好奇的追问着。 我脸色一正,严肃说道:“墨研杀了墨黜!”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西漠惊变3 二月初三,离十二月初三正好过去两个月。 这日天微亮着,我起伸着懒腰起床,红绸就入内禀告,说末丁已经来到栖凤宫。 我一脸疑惑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簪,不解的问着:“这么早就来,他不用上早朝吗?”这话问得有点带气,因为我深怕末丁年幼不懂分寸,误了早朝落下一个不好的声誉。 然而,我的疑问刚出,身后为我梳妆打扮的青釉已经接嘴提醒着:“太后娘娘,莫非你忘了西漠突变之事。奴婢心想,皇上这般早来栖凤宫,定是事情有了进展。” “这……”我轻皱着眉头,老是回答着:“这事我还真忘了。”说着,我不由在心里悱恻着,这人老就不中用,连记忆也不好使了。 “这才一天,丁儿能查出什么?”我端坐铜镜前,细细回想着昨日,当我把宛妃遗言一五一十告诉末丁时,他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似依旧历历在目。 青釉稍缓梳头的动作,轻言着:“这只是奴婢的猜测。” 我沉眉一思,对于青釉的说法,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便出言催促着说道:“青釉,赶紧梳洗, 我们马上出去。” “诺。”站在我身后的青釉轻福身子,答完之后,便加快手中动作。 不时,我一头青丝随意挽成高髻,髻边别着一只翠色玉簪,身着一袭白衣长裙,腰间系着一翠绿 色龙凤玉佩。当我起身之时,不察觉望着镜中自己,突然眼角那丝丝纵横交错的细痕,吓得我久 久无法。直到青釉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恍然回神。 红绸凑近,对我刚刚的失魂落魄表示不解的问着:“太后,你是不是不舒服呢?” 我从镜中收回心神,注视着红绸眼中的担忧,我不由苦涩的摇头,轻道:“我无碍,我只是感慨岁月无情。”掐指算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四十了,虽然青丝依旧乌黑,只是眼角不经意已经染上 洗不尽的痕迹。 遥想内殿中依旧昏睡不醒的末魇,这一早起来的心情真是糟糕到极致。以致后来末丁为我带来的 消息,我一直无法完全消化。 “太后,你该用午膳了。”红绸微带担忧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这都午膳时分了。”我幽幽回神,望着外头骄阳,自言自语着。 打自清早末丁和我谈完回宫之后,我就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一个人呆呆的坐到现在,这一 坐就是几个时辰。 “是啊。”红绸端着食盒慢步靠近我,轻声问着:“太后,你清早便有懿旨下,吩咐他人无事不 得入殿打扰你,只是奴婢担心你的身 ,才冒然闯入大殿,还望太后责罚。”说着,红绸高举食 盒,在我跟前跪下。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瞧着红绸跪在我跟前。直到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后,才亲自扶起她道: “不怪你,我自己都忘记了,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如果不是你提起,我还在心里奇怪着,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踏入大殿。” 红绸把食盒摆放好之后,由心舒着一口气,才语气轻快的说着:“太后,你没事就好,这等小事 忘记就忘了,本就不应放心上的小事。” 听着红绸安慰之言,我感到一阵窝心的温暖,便拿起银筷,随意的挑食一些食物。不时,我已感 腹满,就让红绸收拾下去。 望着红绸袅袅而去的身影,骤然间,我想起末丁的话。 原来墨黜已在十二月初三那日被墨研毒死,只是墨研一直密而不发丧,拖到他安排好一切,才公 开墨黜的死讯。 在很多人眼中,墨研一直都是一个翩翩有度的王爷,谁都想不到,这不是翩翩有度,而是偏偏有 毒。 等很多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墨黜已死,墨研继位已成定局。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挑衅 转眼三月而至,漫天桃红飞舞。 我尚未从墨研登基为皇的震惊中醒来,这日一早,末丁就为我带来另一个消息。当我手握密函,细观面的文字内容之后,我的脑子轰然一声,身子摇摇欲坠。 “母后,你没事吧?”直到末丁担忧的轻推着我,我才恍恍惚惚醒来。 望着末丁眼中深深的担忧,还有年轻脸上带着的气愤,我这才回到现实中。我怒然而起,把手中 密函狠狠的撕碎,然后丢了一地,才冷冷喃喃自言着:“墨研,你当真要这样做吗?” “母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我收敛心神,目光徐徐注视着一袭青色锦衣的末丁,他眼中的鼓舞让我心窝一温。 我招着手,把他喊道跟前,一脸仁慈 他高额,轻声而道:“母后能怎么做呢?为了宝儿的安 全,我只能依了他的意思。” 我的回答引来末丁皱眉说道:“但是母后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去康城怕是有变。” “纵是身死,我也要去。”我斩钉截铁说着。转而眼见末丁的不赞同神色,我不得不出言解释着 :“丁儿,宝儿的安全就是母后必须去的理由,而他这般相邀于我,也是看准了,我无法舍下宝 儿。” 我的解释,让末丁低下了头,许久才见他抬头向我浅声说着:“这些丁儿知道,丁儿只是不想眼 瞧着母后涉险,母后……” 我举手打断末丁的下文,态度坚决的说着:“丁儿莫再劝,母后此意已决,三日后赴约康城,我 倒是想见识一下,墨研有何理由非要亲自见我不可?”目光寒冷向外,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在我 眼前熏染成了一片红色,然后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直至鲜血的颜色。 骤然,这刺激眼球的满眼血红,让我心里猛了一惊,心头升起微微的不详之兆。 末丁见劝不下我,便返程回宫了。我端坐栖凤宫正殿,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背影, 我的目光才收了回来,接触到一地碎纸片,我心火直冒,大声喊来内侍婢女取来扫把收拾下去。 而刚刚省亲回来的红绸正好撞上慌张的婢女,由婢女紧张的脸色再观我冰冷神色,她无声伸手示 意婢女退下,才轻步靠近我,一脸担忧的问着:“太后,你因何大怒?” 我抬了头,见是红绸回来,正好一脸担忧望着我,心火不由一缓,无奈的说着:“有宝儿消息了 。” 红绸脸上一喜,放下手中包袱,向我轻快说道:“有宝儿小主消息,该是大喜事。”接着,她又 一脸不解皱眉问着:“既是大喜之事,为何太后还动怒呢?” 我苦涩的笑着,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宝儿在墨研手中。刚才墨研差人送来密函,以 宝儿 命威胁,邀我三日后到康城赴约,不然就等着为宝儿收尸。” “真有此事?”红绸凌然起身,满脸不可置信的问着我。 “千真万确。” 可能墨研老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最近他所有的反差都一时半会让人难以看置信。我也 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与我一般喜好白衣如雪的谪仙般的美男子,转眼间就变成噬人不眨眼的豺狼 。 真不知道是他隐藏得深,还是什么促使他变了心 。 150 第一百五十章、赴约1 三日后,我一袭白衣盛雪,青丝挽成飘逸的流云髻,零散点缀着翠色珠花。对镜临影,我不由愕然失笑,就我这般年纪,还这样轻巧打扮实在不合常理。只是我静观镜中俏影,心头不由自主涌上一股熟悉之感。 于是,我便呆呆的立在铜镜前,任由红绸等人催促,我也不见有什么反映。直到红绸一句不经意的话提前,我才恍然大悟。我这般年轻的扮相,不就和墨研初见之时神似吗? 这个想法一起,我的心头微微一乱。真是猜不透,今日赴墨研之约,为何会想到这般打扮。难道 我潜意识里想以旧情相劝,让他放回我的宝儿。 “太后,你没事吧?”我紧锁的眉目,让红绸再次心忧问着。 我伸手搭在她的右手腕上,便身姿袅袅向外,行起之时我冲着她缓言:“没事,只是有点有感而 发。”抬头望着窗外晨曦醉人,我缓缓回首,望着内室锦榻,向左侧侍候的青釉交代着:“青釉 ,我此去赴约,不知结果如何,你要好好统领栖凤宫众多奴婢,照顾好太上皇。” 青釉不快不慢弯身轻道:“奴婢晓得,太后请放心。” 我婉婉点头,因为青釉的稳重实在安我之心。于是,我便轻言一句:“走了。”就由红绸扶着出 了栖凤宫。 栖凤宫外,末丁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沐浴在晨曦中,显得威严而又尊贵。我暖心一笑,见他缓 步向我走来,于是,我停了脚步立在车辇前等着他。 “母后,你真要赴约吗?”末丁眼眶微微肿起,看来是整夜未眠。 末丁的孝顺和担忧之心,让我感动不及,不由自主伸出玉手, 他有些 的发髻,才一脸感 慨而道:“丁儿,如果母后此去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父皇。救醒你的父皇也是母后 一个心愿,还望丁儿能尽心尽力。” “母后!”砰的一声,末丁在我还来不及反映的时候,已经跪在我跟前,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紧紧揪着我的衣摆,眼带泪光怅然而道:“母后,请你别说这样不详的话,让丁儿听着胆战心 惊。至于父皇,就是母后不交代,只要有一丝机会,丁儿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会救醒父皇。” “母后的好儿子,你快快起来。”我赶紧扶起末丁,望着眼前年轻威严的脸庞,我心里无比满足 。虽然我的亲儿在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而且现在还记恨着我。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十 六年前康城之变,我让宝儿成为质子的决定。 “我儿已贵为夜末之皇,万不可动不动就向母后下跪,免得影响群臣。”我望着末丁后面俯首在 地的众人,便出言提醒着。 末丁得见我的提醒,便伸手示意身后群臣和将士起身,之后,他年轻的脸上涌起坚决神色,语气 肯定的喊着:“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跪天跪地跪父母理所应当。” 我的嘴角弯弯翘起,涌上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只为末丁一如既往对我的孝顺和敬爱:“真是母 后的好儿子。”我幽幽感慨着,只是心头依旧有一丝遗憾,如果末宝能像末丁一般懂事,此时也 承欢我膝下,我该是多幸福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不知何时,我才能美梦成真呢? 随着车辇缓缓而行,身后是随行的宫女和内侍太监,而再之后,就是末丁执意留下的一千兵马。 起先,我是不想接受末丁带来的兵马,想着,如果墨研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这一千兵马真不够他 塞牙缝。但是,我见末丁一脸拗劲,大有我不接受他就不放行的趋势,我便欣然接下了,也算安 了他的心。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赴约2 经过一日行程,我的车辇停在康城郊外一处名为流月山庄之前。我由红绸扶着蹑足下了车辇,抬头望着夕晖下的流月山庄,祥和之中流露着神秘。 我很清楚记得,康城五里之外,并没有这座雅致的别院,想来是最近才命人建造的。至于下命令之人,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定是墨研。 “红绸,你瞧着别院,建造得如何?”停在朱色门前,我兴致勃勃的拉着红绸问道。 红绸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雅致雄伟的庄园许久,才轻声向我说道:“这别院坐落山岭之间,后有高山为枕,前有溪流浣浣,别致中流露着大气,大气中微带安详,也是一处妙地。只是不知,里面装扮可能相称这般美好山水。” “我也甚为好奇。”我微微点下头,对于红绸之见打上一个满分。 正在我与红绸谈论流月山庄的时候,那禁闭的朱色大门在内侍的敲打下,已经缓缓打开。我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一队婢女,皆是禁言弯腰出来相迎。 我站立在流月山庄前,神色高傲眼瞧着管家向我大步流星走来,一脸恭敬而道:“流月山庄管家莫辉带领流月山庄上下仆人,恭迎夫人大驾。” “夫人?”我微微皱着眉头,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深感好笑之意。 莫辉见我皱眉,便一副惶恐之样,领着流月山庄一众下人向我跪下,低声问着:“夫人,这……可有什么不妥,或许不合您心意之处,还望您提出来,莫辉自当改进。” 我伸手示意大伙起身,这才轻言说出心里想法:“这夫人的称呼,是何人提起的?” 莫辉向我行礼答谢之后,就领着一众下人起身。接着,他恭敬站在我一侧,缓缓解释着:“主人交代,今日有尊贵夫人驾临流月山庄,让莫辉担心侍候着。” “主人?”我婉婉自言自语着,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讥笑。 直到此刻,我才深深认识到,我以前所认识的墨研真的变了。 缓缓的,从墨研改变的震惊中回神,望着一众人皆是站在流月山庄之前,我若没有出声,大家都大气不敢喘一下。于是,我伸手搭在红绸的右手腕,向身侧恭敬侍候的莫辉轻道:“入庄。” 为了末宝,纵然流月山庄是龙潭虎 ,我也得闯。 时间如指间沙,抓得越紧流得越多。在我的感觉中,我前一秒才踏入流月山庄,下一秒就有内侍来报,墨研已到。 我婉转一笑,如同昙花一般惊艳绝伦,伸手扶着发髻翠色珠花,我身姿袅袅而起,喊着红绸道:“我们一同出去恭迎这家主人,随带看看,这家主人是变龙还是变蛇。”语气之间,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才带着红绸出了房间,就在门口与墨研撞上了。他独身而来,依旧一袭白衣如雪,金黄的夕晖打落在他身上,为他的高贵镀上一层神秘光芒。 恍惚之间,我似乎又看见了,我与他初见的情景。 那日,我在亭中弹琴,他有幽幽箫声相和。我罢了琴声,深怕自己浅薄的琴艺玷污他高超的箫声。于是,他寻来了,问着我为何突然罢了琴声,让他一人独奏。而我婉婉一笑转身向他,据实回答着。那时,他便是一袭白衣如雪,手握青竹箫,嘴角噙着一抹暖笑,声音清脆问着我的名字。 而我鬼差神使之间,就把真名相告。 …… 眨眼之间,已过十几年。 “魅儿。”耳边,依旧是轻轻的声音, 无尽的深情,他又再次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举目向他,总觉得眼前的墨研给我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停了许久,我才缓缓出声答着:“墨研。”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流月山庄 “魅儿,你还肯唤我的名字,我真的很高兴。”饱含深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举目对上,瞧见他眼中款款深情,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应对之话。 “魅儿,外头露重,我们入内详谈吧。”手腕传来的力量,愣得把我吓醒。我微微挣开墨研的搀扶之手,侧身躲闪着他。再次观其天色,天边那抹唯一残存的夕晖,早就不知逃到何处。流月山庄众多下人纷纷忙碌着,不是点燃宫灯盏盏,就是忙着晚膳。 此时夜风微微吹起,经墨研这一提醒,我也深感衣薄 寒,便跟随他踏入内室。 秉烛而坐,我与墨研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饮着身侧香茗。我与他不谋而合的选择便衣而行,一样的白衣,一样的简单装扮。套用红绸玩笑的话,此刻的我真不像一国之后,反而更像一个质朴的农妇。 不知那阵顽皮的夜风柔柔吹入,让烛台之上的烛火左右摇曳不定,打落在纱窗之上,一片光影迷离。 我罢了饮茶,抬头细细观着纱窗之上光影变化间的离奇,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 “魅儿,你在看什么?”我观了大概盏茶功夫,墨研终于出声打断这诡异的沉默。 我早就在等他出言了,他此刻开口正合我意。于是,我收回目光,转而向他别有深意的问着:“我正在瞧一场玄武门之变的好戏,墨研,不知你想不想看呢?” 我的话,让墨研飞快的变了脸色。一下子,他温情的目光变得锋利如刀,如同饥饿的饿狼狠狠的盯着我看,而我依旧面不改色,与他双目对峙着。 我问心无愧,而他刚好与我相反心里有鬼。片刻之后,他转了目光,冷声问着我:“你怎么知道此事?” “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老神在在端起茶盏,慢悠悠饮着。 “魅儿,你要多为宝儿着想,你这不配合的态度,让我极为不满,而我一不满,宝儿就会缺胳膊少腿。” “你威胁我?”我狠狠的放下茶盏, 的茶水洒落一地,我连烫到手指也浑然不知。 我的愤怒对墨研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依旧目光冰冷注视着我,冷冷问着:“魅儿,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墨黜根本就不是二月驾崩的,而是去年十二月,对不对?” “你……”墨研漆黑的眼中透着一抹寒光,如同利箭一般盯着我,而我目光无惧与他相视。许久,才他脸黑如夜幕,向我点头承认着:“不错,你说对了。” “这是宛妃临终前告诉我的。”墨研的亲口答应,还是让我心里发毛。我真无法想象,眼前温文尔雅的墨研,竟然会做出这种噬兄之事。真不知道,他下手的那一刻,可有迟疑过。 “宛妃为了助你救出末魇,下药迷昏了墨黜,偷走墨黜的令牌,从而在万寿宫带走了末魇。而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摸入墨黜寝宫,趁着他昏迷不醒之时,灌下他毒药。” “你对于这个皇位应该惦记很久了吧,不然不会有胆子趁着宛妃之机下毒吧?”我轻声问着。墨研的稳如泰山,让我看到更多事实。 墨研也不避讳,直接点头说着:“我只是比皇兄晚出生一年,他就是天生的王者,而我就得屈居他之下。打自他夺走你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抢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所以,你就做出杀兄这般天理不容之事。”墨研眼中深处的凶残,让我心里一冷。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激怒 时间不知不觉在我与墨研对峙中流走。 是夜,四周一片鸦雀无声,显然是墨研有意支开一众仆人。我不经意的探首向外,见外头一片漆黑,不由感叹着,又是一个无月之夜。 偶有微风吹过屋外松竹林,发出的沙沙之音,侧耳细听宛若丧曲一般骇人心惊。当我的心神从屋外收回时,正见墨研闭目而思。 借着摇摆不定的烛火,我看透了墨研心中滔天的权利 ,不由心生感慨,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一张虚假的面具,只是厚度问题,有些容易看穿,有些却厚若城墙,你撬都撬不开。 遥想着,我与墨研相识也有十几年光景,他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完美的代言词。他不单单行为举 止文雅而且淡漠飘逸,而且对情专一执着,加之相貌堂堂。谁知,眨眼之间,这张完美的面具下,既然包藏着一颗丑恶的心。 此时此刻,我除了感叹自己有眼无珠交友不慎,就是对墨研这些年来的伪装感到阵阵心寒。 一个人能伪装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他不是有大智慧之人,就是大恶之人。 而墨研毅然的选择了当一个恶人,就是我万万意想不到的。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对面靠着椅背闭目而思的墨研骤然睁开了双眼,他默默直视着我,依旧有不变的深情。 我借着伸懒腰的动作,侧过身子,忽略过他眼中之情。一边腹恻着,事到如今,情深又有何用? 墨黜之死就是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 当墨研亲口承认,是他灌下毒药之时,我心中对他所有的愧意,就化作云烟了。 “魅儿。”墨研轻唤我的名字,声音显得低沉而沙哑。 我婉婉抬了头,目光坚决而又平稳的望着墨研:“墨君,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宝儿?” “墨君?”墨研诧异的望着我,似乎我这个偶然起意的称呼,让他极为震惊一般。他足足盯了我盏茶功夫,才嘴角 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向我低声问道:“魅儿,你这般称呼我,是不是承认了我的继位?” 墨研的答非所问,我并不放在心里,高位者的博弈,讲究平衡,也讲究稳重。 于是,我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再慢吞吞的饮着。而对面的墨研,也是一脸平静,唯有一双眼睛微微露出的一丝期盼,出卖了他真实的心里反映。 当再次放下茶盏之后,我温润的唇角微微翘起,弧度若虹:“我承认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天下人承认你这个皇位,不然你这个皇帝宝座也坐不安稳。” 我的一针见血,让墨研骤然变了脸色,目光阴厉的瞪着我。许久,他咬牙切齿低沉说道:“魅儿,你真是越来越伶牙咧嘴了。” 对于墨研的恼羞成怒,我报以一笑,态度散漫的说着:“承蒙墨君的称许。”此刻,墨君这个称呼在我口中喊出,别有一番讽刺之意,深深的刺痛墨研的心,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而我依旧漫不经心的饮茶,笑看墨研的态窘,浑然不知一个被气得失去理智的人,会向我伸出怎样的魔手。 直到事发突然,我才后悔着,应该就事论事,不该激怒墨研。 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魔手 随之时间渐渐流去,夜更深,人更静。 我的怡然自得在墨研看来,别有一番讽刺意味。 片刻,我慢条斯理放下手中茶盏,对于和墨研大眼瞪小眼的小孩子家游戏,我已经厌倦了。我此 次赴约,不是为了叙旧,也不是为了讽刺墨研,更加不是为了声讨什么。我来赴约,纯粹是为了 末宝。 于是,我再次开门见山而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了宝儿?”明眸细转,借着摇摆不定 的烛火,我望着墨研眼中的阴霾和深沉。 我这一问,引得墨研足足注视了我盏茶功夫。而他眼中莫名的火热和深沉,让我心生不详之感, 就在我以为谈判失败,正想打道回府的时候,他冷冷开口了。 “你想末宝平安,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我端正着身子,脸上微带期盼。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接下来墨研提什么要求, 我都会尽量满足他。 墨研一改脸上阴沉,薄厚适中的 不察觉的微微翘起,带起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他当着我的 面,懒散的伸着懒腰,无视我眼中的期盼。 直到我再次催促,他才慢吞吞说着:“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用你的身 来换。” “你说什么?”我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墨研从椅子站了起来,无视我眼中的震惊,漫步来到我眼前,居高临下俯视我道:“我这个人很 开明,只要你舍得……”他故意拉长着尾音,趁我吓住失魂之时,他掐住我的下巴,目光如炬直 视我的眼底:“只要你舍得付出,我就放人。”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曾经的熟悉已经随之墨研这个极为过分的要求,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从震 惊回神之后,狠狠的拍开墨研的脏手,凛然从椅子站了起来,一脸气愤而又微带失望的控诉着: “墨研,你无耻!” “你想骂我禽兽不如?”墨研缓缓一笑,不因我的指骂而动怒。 “是。”我感觉 间添着一把火,烧得我通身火辣辣的。 从墨研漫不经心的态度中,我深深感到后悔,后悔答应赴他之约。于是,我收起满腔的气愤和震 惊,目光冷冷望着眼前丑态不断的墨研,我冷声而道:“墨研,我觉得你现在是昏了头了,才会 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想,我们暂时先谈到这里,等你冷静之后,我们在继续。我身为末魇的妻子 ,不可能再委身于你。你还是重新想想,再提条件吧。”说着,我抬步而行,向着外面而去。竟 然谈判不成,我留下来也无用,于是,我想连夜赶回。 只是,我才堪堪走了三步之遥,背后就传来一阵大力,我回首而看,是墨研强劲有力的铁臂阻挡 了我前进之路。 我脸色一沉,注视着右手臂上墨研紧锁不放的铁臂,我冷冷问着:“你想做什么?” 墨研一用力,把我拉扯到了跟前:“你就这样走了?” “你提的要求,我无法满足你,你又不可能放了宝儿,那我留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我几次使 劲都无法挣开墨研的束缚,而他眼中越来越深不可测的火热,让我暗暗心惊。 这样一个深沉之夜,漆黑不见五指,加上这间雅苑周围空无一人。如此环境,凑上孤男寡女同处 一屋,真的很容易出事。 我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墨研便向我伸出了魔掌。 一阵衣帛撕破之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极为清脆。手臂传来的凉意,冷醒我飘散的思绪。 “墨研,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刚刚已经骂过我禽兽不如了。”墨研眼底一片深深红火,直刺我的心底,就在我惊慌失措, 正寻词语以图骂醒墨研接下来的兽 时。 衣帛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感觉 口一片冰冷,和墨研眼中火辣辣的 形成鲜明对比。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兽  烛台上红烛燃尽,徒留一台触目惊心的泪痕,证明着那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不知何时,早先躲起的明月已经悄然挂在树梢,皎洁的月色缓缓透过窗台,轻盈如纱洒落在室内 。 那一地 破碎的衣物,似乎在极力控诉着主人心头的不甘和屈辱。 我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斜靠在床沿,空洞的眼中是涣散的目光。满头珍贵的珠花散落一地,几 缕青丝滑然落在苍白的脸上,和露在锦被外青红交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月色缓缓移动,顽皮的挑开床前那层层轻纱,打散在我的脸上,让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这 个寂静的夜,显得更为吓人。 他走了,疯狂之后,他大笑着,嘲讽我的无知。明明知道前路有一个大坑,我却便便要跳进去。 是啊,我如他所说一般,确实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自动跳坑,还仍由人宰割,因为我错了,我错 在识人不清,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末魇,末魇……”如同梦呓一般,苍白的 轻吐着这个名字。 “末魇,对不起了。”最后,那声声轻唤终是罢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纵然他出 现了,我又有和面目对他呢。 从我奋力反抗,嘶声呼叫,到他存心羞辱我,一件一件慢吞吞撕我身上的衣物,我经历了一次又 一次的绝望,直到他疯狂 兽 ,洒然而去,我也到了绝路。 无力抬着手臂,支开这具伤痕累累的躯 ,借着苍白月色,我拾起地上一个尖锐的朱钗。冷肃的 金属,在苍白月色照耀下,泛着冷涩光芒,透着一种骇人之光。 无声抬头,望着同一轮明月,空洞的眼中不知不觉犯下泪光。 不知此刻末丁是不是与我一般,也抬头望着这轮明月。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随之目光徐徐向下,尖锐的朱钗已经顶着脖子大动脉之上,隔着那层薄薄的肌肤,血液里也能感 觉到金属带来的寒意。而一心寻死的我,却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末魇 醒来。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当脖子渗 珠的时候,红绸的尖叫已经在耳边响起。 我稍微停顿手中动作,那尖锐的朱钗就停在那里,一丝血迹随之缓缓流出。我向着声源地而望, 只见红绸飞身而来,一把抢下我手中朱钗。 “红绸,把它还给我。”回神之际,我无神的目光慢慢收敛,向红绸伸出了手。 红绸后退三步, 手中带血朱钗,她目光坚决的望着我道:“太后娘娘,你现在死,不会死不 瞑目吗?宝儿主子尚未寻到,太上皇也生死未卜,你真的甘心现在就死吗?” “不甘心有如何?我有何脸面再见末魇,再见丁儿,再见……宝儿。”红绸提到末魇,便如同一 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 入我的心中,而且一刀见血。 只是,发生这样的事,万万出乎我的意料。来此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一死。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墨研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了我的身 。 “太后娘娘,太上皇因你而昏迷不醒,你纵然想死,也得等他醒来才能死,这样才能对得起他。 ” “红绸……”我轻轻一声唤,已是泪流如注。末魇一日不醒,便是我一头一道无法横越的鸿沟。 纵然是死,也死得不安心。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谋定 迷茫的目光徐徐向外,外头月色正浓。那一地的凝霜,清澈而又冰冷,见之,心喜又心寒。如同我此刻的心情矛盾重重。我放心不下昏迷不醒的末魇,也放心不下我的孩子,但是转念想之,我又觉得无颜再见他们。 为难之际,红绸已经轻声蹑足来到我身旁,她扶着我巍巍颤抖的身子,来到床前坐下,然后细声暖言劝着:“太后娘娘,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死总是容易,反而是活着难。你可能不知道,流月山庄外已经尸骨遍地。”最后,那一声微微轻叹,在这冷涩的夜空显得特别悠扬而伤感,当中还有一丝仇恨在蔓延。 “尸骨遍地?”红绸的话让我心头一咋,从悲伤中缓过神。 红绸见我不再沉浸于悲伤之中,气愤仇恨的脸上终有一丝笑意。只是这丝笑意一晃而过,她又换 上一脸寒霜向我轻道:“太后娘娘,我们的随从,除了我逃过一劫,其他人都葬身流月山庄之外 。” “墨……墨研……亲……亲下的命令?”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个温文尔雅的面具下,竟然隐藏着 一颗嗜杀的丑恶的心。他不单单亲手毒死亲哥,而且还如此草菅人命。 “正是。”红绸咬牙切齿而道。“若非他念及我是你的近婢,我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 “你能来这里,也是他安排的?”收起满腔的气愤和悲伤,我目光清澈的望着红绸。他留下红绸 ,我多少能猜到他一点心思。他想幽禁我,又怕我自寻短见,留下红绸,一可以照顾我,二可以 随时随地威胁我。 “红绸,我这一生会过得如此艰辛,纯粹是因为我太心软了。” “太后娘娘,红绸为了你,可以不见明日的太阳。只要我这样做,你能平安便好。”红绸冷肃的 声音在耳边响起,飘荡在冷寂的夜空中,突突有一种肃杀的味道。 我婉婉抬了头,见红绸一脸凛然,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就可以安然赴死。显然,她也猜到墨 研留下她的用意。 只是,她现在真的不能死,不单单因为我视她如姐妹,更多是因为,我也不死了。 于是,我轻轻拉过她的手腕,柔声而道:“我们谁都不能死,我们要对得起流月山庄外,那遍地 的孤魂。”本来末丁担心我的安危,才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我到这里,谁知道,墨研如此心狠手辣 ,竟然一个都不放过。 为了末魇的苏醒,为了亲眼见到墨研凄惨的下场,我决定了,我要把死亡推迟。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我亲眼目睹,那一千多人的队伍被包了粽子,然后一一乱箭射死,血 流……满地……”红绸紧 着我的手,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嘶哑。 红绸的悲愤,我感同身受,再多的安慰也无用,我只能反握她的手,坚决的保证着:“总有一天 ,我会亲手为他们报仇的。”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了,我 现在就是这种想法。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和墨研拼个你死我活,救出末宝,如果能再见到末魇清醒,我此生就无憾了。 只是,愿望丰满,现实骨感。 这一夜,我与红绸皆是渺无睡意,就当前形势,我们入微的分析着。从红绸的口中,我得知墨研 趁夜匆匆离开,由此推及,可能是西漠出了什么事,他才会如此匆忙离去。 而他的离去,也给我创造了一个有利条件,就是大大的提高了我出逃的机会。只有逃出流月山庄 这座精美的牢笼,我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我与红绸谋定,我装病,由她出门请大夫,因为康城有飞虎军。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重回夜末 翌日,墨研依旧没有回来,我猜测着,耽误他脚步之事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他现在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了。 此刻的流月山庄,少了墨研,我就成了最大的犯人。所以我一病不起,流月山庄的大管家就犯愁了。 于是,在红绸再三催促下,他派了两名身材魁梧的下人领着红绸出门,为我请大夫去了。 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我似乎见到了红绸信心满满的眼神,我不由一阵心安。我知道,只要红绸能出流月山庄,就一定能把这里的消息带给飞虎军,而我也就有了逃出升天的机会了。 明眸一转,眼前四周无人,我便从床榻起身,拿起床头置放的外衣,我披于肩上,就慢步来到窗前,支开的窗,有微风徐徐吹来,带着冬季特有的冰冷,冻得我身 一阵哆嗦。 只是,我倔强的依旧站在窗前,吹着冷飕飕的寒风。不知何时,我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坚信着,如果末魇此刻有在,一定又要啰嗦的说我任 了。 时间不知不觉缓缓流过,直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的走来,我才骤然惊醒,想起我此刻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卧病在床的病人。于是,我几步回到内室,解了外衣重新躺到床上。 不时,红绸便推门而入,跟着她背后是两名秀气的婢女,二人手中皆有一个托盘,饭菜的香味便从盘中微微透过。 红绸指示她们放下托盘之后,就冷着脸让她们退下了。打自红绸进来之后,我便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她,直到两名婢女掩门退下,我便从床上起身,迎上红绸问道:“红绸,事情可成?” 红绸轻扶着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语气微带指责的教训起我:“太后娘娘,冬季晨起薄寒,你怎么就不多加一件衣服才起身。”末了,我从她我语气中,听出浓浓的关心和担心。 于是,我并没有怪罪她不合理的指责,反而微微一笑,认真的承认了错误:“红绸,你说得对,是我粗心大意了。”语气一转,我有重回正题:“红绸,事情应该成了吧?” “太后娘娘,你见我神清气爽的样子,就可见一斑了。”难得红绸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整日都嘻嘻呵呵,我真没见到,你不神清气爽的日子。”我伸手点了红绸的鼻子,无奈的反驳着。 和青瓷的稳重相比,红绸就像一个活泼的精灵。和青釉的老成相提并论,红绸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引得我笑开怀。所以,这些年来,我真心把红绸当成我的亲小妹,用心疼爱着。 “太后娘娘,你怎么了?”红绸见我突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忧心的伸手在我眼前晃动着。 我回了神,伸手抓下红绸晃动的手,轻叹着:“我没事,只是想起了青瓷。” “青瓷姐姐啊!”红绸喜乐的脸垮下了,也是那轻轻一叹,如梦如醉幽幽飘扬着,借着风的脚走得很远。只是不知道,远在天上的青瓷可能听见呢?听见我的愧疚,听见我的思念。 “不说青瓷姐姐的事了。”片刻,红绸收起悲伤,轻快的出言打断这一室凝重的忧伤。“太后娘娘,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了,今晚就会事发东窗。” “可有万全的准备?”时间如此仓促,我不由忧心一问。 红绸仰起欢快的小脸,目光清澈如水坚定的望着我道:“保证一切随风随水。” “好!”我目光悠长,缓缓向外,外面是一个难得的冬季艳阳天。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嚣张的聘礼1 三更时分,流月山庄外响起一声巨响,然后天上绽放着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当流月山庄众人还沉浸在烟花的灿烂之时,飞虎军已经趁着夜色包围了流月山庄。 当我在云飞的陪伴下,姿态端庄的出现在流月山庄大管家面前时,他那张忠厚的脸突然变得苍白了。 最后,我还是没能像墨研那般狠心,下令杀尽流月山庄众人。只是流月山庄的大管家就难逃一劫,因为我不单单要杀鸡儆猴,还要借大管家之死明明白白的告诉墨研,他已经触及我的底线,我也是会反手,会动手杀人的。 流月山庄一事已了,当夜,我趁着如水月色,乘坐车辇回到夜末。 至于墨研回来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我已经不想猜了。 …… 我从流月山庄回来,已有三日时间。 这三日里,我亲下懿旨,广邀天下奇人异士,只要有能力让末魇醒过来,便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懿旨一下,多有能人揭板而来,只是看完末魇的情况,多数都摇头离去。少数留下方子之人,依照他们所留方子用药之后,都无明显效果。见到这种情况,我那颗饱含期待的心,越来越多的期望成了失望。 栖凤宫 这日早朝之后,末丁亲自过来探望我。此刻,我与他相对而坐,至于流月山庄事情经过,他聪明的选择不问,而红绸又信守承诺,不对外人提半个字。所以,流月山庄耻辱的经过,这个世间只有我与红绸和天知地知。 “母后,你暂且放宽心,天下名医多不胜数,总有一个能治好父皇。”年轻的末丁身着一袭明黄缎子龙袍,年轻之上洋溢着帝王特有的威严。但是,他永远是我的孩子,无论是王子之时,还是荣登帝位,他对我的关心是永恒不变了。 我勉强一笑,以安末丁的心:“母后没事,只是猛然想起流月山庄之事,有点不快。” “流月山庄?”末丁低下头,细语低吟着。片刻,他抬起清澈见底一尘不染的明眸看着我,语气缓慢问着:“母后,你在流月山庄到底发生什么事?” “母后……”我迟疑的垂眸无法应答,那是一段无法启齿的难言之语。因为羞愧,因为气愤,我除了默然流泪,已无他法。 “母后,你不要哭了,丁儿知错了,丁儿不该问的。”慌神的末丁跪在我的面前,宽厚的手指缓缓滑过我光滑细腻的脸颊,为我拭去满脸莹泪。 末丁眼中的担忧,深深触动我的心。我收起眼泪,扶起他轻道:“母后无事,偶然想起那些为我而亡的将士,有所伤感。”末了,我依旧无法直言相告,把这场眼泪推到死去的将士身上。 收起悲愤,我正想与末丁商量医治末魇之事,便见青釉一脸气愤率先走在前头,她的背后跟着同样满脸气愤的礼部尚书韩诺。 我与末丁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原来末丁也不知道青釉与韩诺为何事而气愤不己。 “皇上,太后娘娘万福。”红绸与韩诺微福身子,行了礼。因为凤栖宫远离皇宫,加之我一向不注重礼节,所以来往凤栖宫的大臣内侍皆知道我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大礼。 “起身。”末丁端坐首位,语气平缓不见波浪道着。从末丁飞快变脸的速度,我暗暗点头,深觉选择末丁继位,是一个大大的正确。因为末丁不单单仁厚,而且身上那股天生的不威而怒的帝王之相,就深入人心。 “韩大人,你为何匆匆而来?”随之末丁的问话,青釉寒着脸退到我身后,我微微向她使了眼神,想问问她为何动怒。但韩诺的答话,却在我的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160 第一百六十章、嚣张的聘礼2 “回皇上话。”韩诺恭敬而道:“刚刚西漠来使,带来此函。” “呈上一观。” “诺。”韩诺毕恭毕敬双手奉上。 而末丁年轻威严的脸,在看清信函内容之后,飞快的布满气愤之色。当他怒气冲冲拍案而起,摔 掉手中信函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 “丁儿,你怎么了?”我轻拉末丁,把他按回椅中,望着他因为气愤而通红的脸,我的心微微发 痛着。打自末丁长大之后,我就没见他这般生气。 “母后……母后……”末丁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丁儿,你为何事发这么大火呢?”我柔声问着。 “母后,墨研欺人太甚。”末丁眼睛冒火喊着,然后伸手示意韩诺退下。 “和墨研有关。”我轻声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事与我有关。于是,我见末丁狠 狠的撇过脸生着闷气,我便从梨木椅上站起,亲自捡起地上的信函。 微微打开的信函,跃然入眼便是我的名字。所以,当末丁连忙起身抢下我手中信函的时候,我脸 色一沉,冲着他伸手说道:“丁儿,把信函给我。” “母后,这事和你无关,你还是不要过目为好。”说着,末丁伸手便想撕了信函。 “丁儿,你长大了,也不听母后话了?”我轻声质问着,眼瞧质问无法打动末丁,我指着一旁静 站的青釉说道:“丁儿,你以为现在不让我看信中内容,我就不会知道吗?你别忘了,韩诺知道 ,青釉也知道。”我特别指出青釉,就是想告诉末丁,韩诺会因为他的威胁而不敢直言相告,但 是青釉不会。 “母后……”末丁依旧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拿来。”我眼睛微微眯起,透着威胁的冷芒,伸手向着末丁。 事情到此,末丁见再不给我信函,不单单会惹来我的不快,最后我也能通过青釉知道信中内容。 想通这一点之后,他无奈的递来信函。 我接过信函之后,迅速打开:“西漠愿以桑城为聘,迎娶姚魅儿。”信中只提名字,不提身份地 位,这别有用意之心可见一斑。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冷冷的讥讽,狠狠的 手中信函,目光冷肃而又悠长:“好一个又是 倾城相娶,墨研,你好,你好!” 末魇的倾城相娶,是重情重义,而墨研效仿的倾城相娶,就是一种实打实打脸的羞辱,难怪末丁 会如此气愤。 “他无耻,他痴心妄想。韩诺,你快快进来。”末丁阴着脸,喊来韩诺。 推门而入的韩诺,见末丁满脸冰霜,也不敢多言,赶紧端正态度,毕恭毕敬轻道:“臣在。” “韩诺,打断西漠使节狗腿,然后让他滚动,有多远滚多远,滚!”声音如浪一波大过一波,最 后能了一声怒吼。 末丁滔天的怒火,让韩诺一步都不敢耽搁,他轻答一声:“诺。”就夹着尾巴匆匆离去。 望着韩诺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想,西漠使节的狗腿子,看来真的保不住了。话说两国交战不杀使 节,但是没有规定,不能打断使节的狗腿。 “母后,请别为此事烦恼,儿臣还看不上一座桑城。”末丁知道末魇康城娶我之故,所以深怕我 有隔阂,所以赶紧向我表明态度。 而我只是婉婉一笑,轻 着慢慢变白的发鬓,轻言着:“母后对丁儿有信心。” 以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人微言轻只能任人摆布。而现在,我是夜末的太后,虽然把一切权 利都还给末丁,但是我相信,末丁对我的孝敬永远不变,也就断然不会再出现倾城相娶之事了。 正当我与末丁还在为桑城相娶之事忿忿不平的时候,西漠再次挑起事端,而且挑起事端之人,还 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战事1 事情总是来得突然,我还没有从桑城相娶之事晃过神,墨研新的招术已经来了。 这日傍晚时分,夕阳无限好,那微微的红照在庭院青松之上,为那抹绿打上一层红,如同喝醉酒的美人脸蛋,透着醉人的诱惑。 末魇的事依旧没有进展,我心里难免有些焦虑。于是,趁着晚膳未到,我便让红绸取来茶具,在庭中临湖小亭静坐,慢悠悠的煮茶赏景。 好时光,好悠闲,只是心中有事,难免会辜负这个好光景。 所以,红绸见我皱眉沉思的模样,便出言相劝着:“太后娘娘,莫心烦,太上皇一定可以好起来 的。” 我收起愁容,指着对面空着的椅子,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向红绸轻道着:“坐下,陪我说说话 。”这凤栖宫偌大,加之又偏远皇宫,虽然末丁因为深怕宫人怠慢了我,给我使了许多下人。但 是再多的人,都填不满凤栖宫空荡荡的空间。所以,凤栖宫总是显得冷寂寂。 人是群聚动物,再安静的人,心总有不静的时候,总有想人陪的时候。如果末魇未曾中毒,此刻 他一定会陪我煮茶赏景,一定会陪我弹琴吟诗。只是,想象美好,现实残酷,没有时光倒流的机 会。 刚刚坐下的红绸,对我的心思一眼透底,深知我心头骤然的寂寞,于是,她暖言提着建议:“太 后娘娘,凤栖宫冷清,不如我们请梨园师傅过来唱唱戏,也可以添些热闹。” “说到添热闹,还不如有个小孩子来得热闹。”我心思一转,想到末丁的终身大事。末魇那时, 因为朱氏祸害,所以子嗣不多。现在末丁登基为皇,而朱氏之害也除,我就想着给末丁多物色几 个后妃,也可以为皇室开枝散叶。 “太后娘娘如此一说,莫非是想为皇上物色妃子不成?” 我冲着红绸微微一笑,轻道:“我正有此意。”想到末魇未醒,末宝又生死不明,我的心头就郁 结成伤,如果此时末丁能添上一个皇子,我这个做  的,也会心喜不少。 有了这个想法,我的心头也火热着,想着打铁要趁热,我便快言对红绸说道:“你晚膳之后,到 皇宫请皇上过来一趟,我与他好好说说。” 红绸瘪嘴一笑,轻轻取笑着:“太后娘娘,你真心急啊!” 我回了婉婉一笑,有些苦涩说着:“我年纪不小了,总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看到末丁开枝散叶 ,这样我对末魇的愧疚也能少些。”不知为何,这些天我总觉得 口闷闷的,有一种透不过气的 感觉。而这种感觉让我阵阵心惊,似有什么不详一般。 红绸皱起了眉头,不赞同的说着:“太后娘娘,你莫怪奴婢多嘴,你刚才那话说得奴婢心里直打 鼓。太后娘娘,你定能长命百岁的。” “你这是拍马屁吗?人怎可能长命百岁。”我婉婉一笑,如此璀璨。 红绸沉了脸,收起往日的嘻嘻哈哈,一脸郑重的说着:“奴婢是认真的。” 红绸难得的认真,在我一笑之后,就化成云烟,她不依不闹的再三向我保证着,她刚才所说都是 深思熟虑,绝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我见她态度坚决,除了宛然一笑,无奈轻道一句:“是,是。”便无语了。有时候红绸的执着真 的很人伤脑筋,而与红绸一对比,我又想着,我执着劲犯的时候,末魇是不是与我现在一样无奈 呢。 就是我红绸嬉闹之间,便有内侍通传,说末丁匆匆而来。 我凝眉看着跪在跟前的内侍,沉声问着:“皇上让你先行过来通知,你可知所谓何事?”一向末 丁过来探望我,都不会让内侍事先通传,唯独今日这个特例,让我骤然掀起一股不详之兆。 “奴才不知。”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战事2 当我伸手示意通传内侍退下之后,不时末丁就出现在凤栖宫中。 他与我相对而坐,看着他一脸寒霜,唇线捏紧许久不说话,我便出言打断这深沉的寂静:“丁儿,为何动怒?” “母后……”末丁年轻威严的脸上,因我这一问,变得更为沉重了。 我婉婉一笑,带着鼓励的味道,向他轻言而道:“丁儿有何烦恼事,都可以和母后说说,母后永远支持。”一向,末丁在我眼中,都是稳重的,虽然他还年轻对某些事还有冲动的时候,但是总 而言,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君王,遇事不慌不张。所以,我对末丁为何动怒,显得特别好奇。 “母后,墨研太过分!”末丁咬牙切齿喊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墨研?”我喃喃反问着,心里诧异不己,为何又和墨研扯上关系。最近,墨研这个名字从末丁口中咬牙切齿喊出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昨夜里,墨研出兵突击康城,康城被动应战。”末丁简明道明事情经过。 “墨研攻打康城?他是不是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连三个问题,颤抖的问出我心中的震惊。 这些年夜末和西漠一直保持着一种若聚若离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也道不来矛盾。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居乐业,大家都恪守着不撕破这层脆弱的薄膜,从而掀起战争。 就是末魇因为墨黜的关系而昏迷不醒,我依旧没有向西漠发兵,用战争为末魇讨回公道,就是为了万千黎民百姓。 而刚刚登基不久的墨研,就如此猖狂的发起战事,怪不得康城城守没有防备,被墨研打个措手不及。 “那战事结果如何?康城可有守住?将士和百姓伤亡如何?”又是一个三连问,此时我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心里非常迫切想知道,这场突发的战争到底以何结局收场。 末丁眼中闪过一阵寒芒,接着冷冷而道:“康城保住了,只是死伤……” “是不是死伤无数?”从末丁迟疑的眼神中,我似乎听到了康城城中一片哀嚎,眼前不由浮现一个红色的世界。 “嗯。”末丁沉重的低下头颅。 猛然,凤栖宫正殿陷入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静,我与末丁皆是不再出言,默然相视,默然沉寂着。似在为那些突然失去 命的人默哀着,又似乎在心里默默酝酿着对墨研无尽的怒火。 直到那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我缓缓回了神,目光幽深望着青釉拿着点心进来。那刚刚出炉的桂花酥,香气怡人带着微许的甜,透着诱惑的魔力。如果放在平时,贪爱甜食的我早就动手了,只是此刻,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于是,我伸手示意青釉放下,然后让她退下忙别的事。目光无神送走青釉之后,我才再次问着末丁:“康城之事,你可有相好对策?” “我已经在康城附近调兵遣将增援了康城,虽然西漠军队依旧围城,但是再想拿下康城已经不可能。”末丁娓娓道来。 我微不可觉的点着头,为末丁能如此快速反映应战感到欣慰:“丁儿,你做得不错,死者已矣,我们要为当前负责。” 末丁轻点头道:“这点孩儿知道。”接着,他抬起清澈如水的星眸,带着无尽的为难,言辞低沉的向我说道:“母后,有一事孩儿怕说出来让母后伤心,但是不说又……” “既然和我有关,你就明说。”末丁的为难我看在眼里,痛着心里,能为他分担,我就觉得很欣慰了。 末丁目光徐徐望着我,语气低低道着:“母后,西漠的统帅是……是宝儿弟弟。” “你说什么?”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战事3 “母后,我说西漠下令攻城的统帅是宝儿弟弟。” “宝……儿……”我垂下眼眸,双目无神喃喃自语着:“他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做?”我的心阵阵抽痛着。 宝儿,你怎么对得起成千上万死去的人,难道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母后,你别哭,我相信宝儿弟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事。”末丁单膝跪在我的跟前,一脸担忧的为我拭去脸上泪水。 我缓缓摇着头,无比痛心说道:“他这是在造孽,会遭天谴的。” “母后,你别心急,明日我亲征康城,一定把宝儿弟弟劝回来。”末丁忧心安慰着我,他年轻的脸庞升起执着,满脸决然之色。 我未答, 起末丁之后,便独自漫步来到湖边。只见湖水碧绿,波光盈盈晃动,如是美人迎风而动优美的长裙摆,轻盈而又唯美。湖边垂柳刚冒新绿,嫩牙淡绿,若美人柔美的 ,在晚风中翩然起舞,曼舞一曲仙乐。 夕下美景如梦如幻,一池绿水盈盈动人,两岸杨柳醉人,加之晚风徐徐,暖入心房。只是猛然想起末宝的不懂事,这一切美景在眼中变得乏味了。 索然无趣,独对一池清水,我无声无息落泪,那晚风突然便得骤急,刚刚落下的泪珠被风吹散在空气中,我俏小的鼻尖微微一动,似乎闻到空气中的酸味,那是一种心酸的味道。 “母后……”淡淡的,忧心的声音在晚风中悠长的响起,背后是末丁一双担忧的眼眸。 我轻摇着头,收起脸上的泪水,只因不想让末丁担心。转身之际,我已经面色如初:“丁儿,明日母后与你一同去康城。” 我的话,让末丁着急上火了,匆忙说着:“母后,你刚从康城回来不久,尚未休息好,就别去了。孩儿一定不辱使命,把宝儿弟弟带回来。” 我伸手打断末丁的话,语调平缓而坚决说着:“丁儿,此事就这么定了。”显然,我的执拗劲又犯了。 末丁欲言又止,有心想把我劝住,而他又深知我的 子,于是只能为难的看着我,希望我能收回刚才的话。 只是我心意已定,断然不会改变。末丁眼见事实无法改变,只能无奈的返回宫中。 翌日,天微亮,我便起身了,因为我今天要随末丁出征康城,但是我又放心不下末魇,所以起了一个大早,就是想走之前,和末魇好好说说话,虽然他听不见。 凤栖宫偏殿,一间临东暖阁,微开的窗户,有只晨风徐徐而来,吹动室内轻盈的曼纱,如梦如醉的摆动着,如同美人曼妙的 。 我掀了雪色薄纱,轻步来到檀木床前,紫檀木微微的香味渗出,入鼻一阵通心的舒爽。床上,依旧俊美如画的末魇,便闭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正睡得沉。我伸手拿下他脸上的黄金面具,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如同天神的脸,心里翻腾着醋意,于是羡慕嫉妒恨说着:“末魇,就你长得美。” 是啊,他真的很美,以前我就说过,他那张比之美人更美的脸,更有倾国倾城的效果,幸得有黄金面具遮挡,不然这满朝大臣每每上朝朝会,不是得经常被他的美丽晃得失魂落魄。 那时,他轻点我的鼻尖,无比无奈说着:“魅儿,就你俏皮。”我便回着:“你既然说我俏皮,我就俏皮到底了。” “你要怎么俏皮呢?”末魇满脸好奇看着我。 我沉着脸一思,脑中有了一个怪灵精怪的想法的形成,于是便脱口而出:“你也给我打个黄金面具,我也和你一样装一回神秘。” …… “太后娘娘,我们该走了。”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末宝 当我与末丁刚临康城,康城正经受着战火的荼毒。 西漠经过一整天的休整,在今早人们尚在沉睡中就发起了进攻。从时间的选择来看,不得不说末宝颇有军事头脑。但是,当我亲眼目睹从城防退下的伤兵,便没有心思想末宝的军事能力如何如何了。 “母后,孩儿要到城楼观看战事,要不你先到城守府邸休息一下如何?”末丁轻声询问着。 我缓缓回神,摆手摇着,无精打采说着:“不用,我还不累。我想随你们一同到城楼一观。” 我的话刚下,末宝还没有答话,康城城守刘洋就急匆匆接着道:“太后娘娘,战场伤兵断肢无数,臣怕玷污太后贵眼。而且,战场刀剑无眼,臣更怕误伤到太后。” 我目光幽深的望着刘洋,并没有因为他的抢话而责备,而末丁巴不得我不要跟去,更加不会迁怒与他。 “太后娘娘,臣无意阻拦圣驾。”刘洋见我许久不出声,便误会了我的意思。便身子一弯,单膝跪着说道。 此时,我从要见末宝那种又惊又喜的心情回了神,瞧见刘洋跪在跟前,赶紧伸手示意他起身,这才缓言说起:“我没有怪罪于你的想法,刘爱卿不用怕。” “谢太后娘娘。”刘洋躬身一礼,便随从我的意思起身了。 我见刘洋起身,话峰一转说道:“我虽然不会怪你,但是你的意见我也无法接受,我还是要登楼一观。”哪怕真有刀剑加身,为了能见到末宝,我也在所不惜。 未等刘洋回话,我便侧首而望,目光徐徐望着末丁,坚决而又悠长说着:“丁儿,你该知道母后迫切的心里。” “孩儿知道。”末丁皱起剑眉,他知道我心急见到末宝,但是依旧心有顾忌:“只是,刘爱卿所言不假,孩儿担心……” 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赶紧出言打断着:“母后心意已决。” 我坚决如铁的回答,让末丁低下了头。我见他垂眸深思熟虑之后,才勉为其难答应了:“母后要跟着没问题,但是一定要多加小心。” “母后知道。”我展颜宛然一笑。 当我登上城楼的时候,战事已经如火如焚,双方陷入了苦战中。虽说夜末昨日被打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但是好歹占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加上末丁调配有度,连夜增兵康城。所以,今日再战,西漠也显得吃力了。 明眸如水缓缓流过那个如同人间地狱的战场,那满地的鲜血,连空气都带上一丝血腥味,入耳除了冲锋陷阵和厮杀之声,就是若影若现的哀鸣。 在这千军万马中,我一眼就瞧见了末宝。 城墙之下,西漠大军后方,最前面是一匹黑色骏马,马背上端坐着一名少年。青纱,玉冠,白面,咋一看不像一名统帅,更像一名翩翩书生。 那人就是我的孩子--末宝。 我控制不住满心的激动,脚不由自主走向前。 “母后,小心。”末丁慌张的声音中背后响起,我还来不及回神, 口已然一痛,意识昏迷之前,我似乎看到了一支冰冷的利箭穿 而过。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箭伤 我一直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从红绸口中得知,已经昏睡三日了。 我暗哑着嗓子,感觉着 口传来的炙热痛感,有气无力问着:“我真睡了三日?” 红绸眼眶一红,带着微微颤抖的哭音,点着头说道:“是啊,皇上每日过来三趟,见太后娘娘尚在昏迷中,总是忧心忡忡离去。” 红绸那绘声绘色的述说,我似乎瞧见了末丁折眉担忧的情形,便沙哑着声音问道:“可有把我已醒的消息通知末丁?”我这般问着,就是不想再让末丁挂心。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刚踏上城楼,就有冷箭横飞而来,想来,末丁应该既是担心又是自责。 “奴婢已经派人去说了,太后娘娘安心养身子。”红绸轻答着,走进为我拉高被子。 我微点着头,沉思那支冷箭来源。因为事发突然,我在脑海搜索了一片,竟然找不到关于那支冷箭的任何线索。于是,我侧了头,问着床前侍候的红绸:“红绸,你可知是何人 那支箭?” 一箭穿 ,那人是下了狠心想要我死,从红绸口中得知,幸好箭头稍微偏离心脏,我才保下一命,只是那支伤了我的肺部。 此刻,我稍微一吸气,整个肺部就如同火烧一般,让我的秀眉一折再折,这种难受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述,我真想停了呼吸,不再受这种折磨。但是,要真停了呼吸,我也就不在了。于是,我只能盼望着,箭伤能早早好。 我等了许久,依旧未见红绸回答,她依然埋头忙活着手中针线活。所以,我以为她没有听见,便再次提了那个问题。 话刚下,红绸罢了手中针线活,抬眸深深望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红绸给我的影响一向是快人快语,何时这般磨叽过。于是,我来了好奇,轻问着:“红绸,让你回答是何人 那支箭,真那么为难你?” 红绸目光深幽望向我,微不可查的点下头:“太后娘娘,你最好别问了,安心养身子。” “别问了?”我抬了抬眉头,试探着:“如果我非要问呢?” “太后娘娘是主子,红绸是你的贴身内侍,理该知无所言。”她为难着,话锋一转,脸带难色而道:“只是奴婢怕说出真相,太后娘娘您会受不了。” 我细细观察红绸脸色变化,除了为难之外,还有愤愤不平。 “你便说来,我受得住。”带着无尽的好奇,我利诱红绸,想让她说出射箭之人。 红绸微微望了我一眼,便垂了眸,自顾自忙活手中针线活,对我的话不再理睬。我对红绸的沉默来了气,难得拿出主子的威风,冷声威胁着:“红绸,我是主子,你就不怕我责罚你?” 我的冷言只是让红绸稍微抬头,面不改色而道:“太后娘娘若想要红绸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你……”我伸了手,无奈的指着红绸,许久都找不出词来骂她。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真是吃定了我,让我有一种力气都打在棉花上石沉大海的感觉。 我瞧着床前坐着的红绸,目不转睛绣着手中手绢,我只能在心里无奈的摇着头,感叹自己对这个小女仆太好了,她现在都得瑟到爬我头上撒尿了。只是,我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敢要了她的命。于是,我自认倒霉了,知道一条道理,就是想从红绸口中掏出射箭人是不可能了。 所以,我闭了眼睛,真如她所说,好好的养伤。不过,等我养好了伤,总有法子知道那个射箭之人。 只是,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红绸如此忌讳呢。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短兵相见 三日后,我已经能下床走动,除了肺部依旧燥热,我感觉身 已无大碍。于是,这日趁红绸不在,我就支人找到青釉,想问一问她可知道射箭之人。谁知道,我一问,她也沉默了。 我见青釉矗在跟前,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不由心火直往头上冒,差点烧没了理智。若非青瓷清逸的身影从脑海一闪而过,我真想查人把青釉拉出去大打八十大板。 “青釉,让你说出射箭之人,就那么为难你?”和问红绸同样问题,我睁着眼睛,期望青釉有不同的答案。 但是,我的期望注定落空了,稳重寡言的青釉稍一皱眉,便态度恭敬浅道:“奴婢不该言。” “不该言?”我怒极反笑,讥讽问着:“你们还有当我是主子吗?” “奴婢由心尊敬太后娘娘。”青釉垂了首,不卑不微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竟然尊敬我,就把射箭之人告诉我。” “奴婢不该言。”依旧是恭敬,依旧是没有答案。 望着滴水不进的青釉,我有气没地方泄。最后见是问不出什么答案,我只能伸手示意青釉退下。 而青釉得命之后,似乎大大舒了一口气,然后干净利落的转身,最后掩门离去。直到门板咿呀一声响,我飘渺的思绪才缓了过来。 目光无神望着紧闭的朱门,我对于那个射箭之人感到非常的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红绸和青釉双双闭嘴呢?但是,我隐约能猜到一点,就是红绸和青釉是自动闭嘴的,而其他服侍的宫人也如此谨言慎语,显然是得益于末丁下了封口令。 只是,他们为何那么怕我知道射箭之人的真实身份呢?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我似乎想到了一个人,脸色迅速发白,心颤颤而想着,千万别是他。 身子一软,我微微斜靠床沿,目光深邃望着窗外,那里景色极美,只是我心有所忧,无心欣赏。 突然,一阵吵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支起身子,端坐床前。不时,红绸领着急匆匆一脸憔悴的康城城守刘洋进来。 “太后娘娘,万福。”刘洋行着大礼。 当红绸退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由她扶着在一旁贵妃椅坐下,这才伸手示意刘洋起身回话:“刘爱卿匆忙而来,可有要事?” 刘洋老成的脸上升起一丝惭愧之色,俯首地上喊道:“臣愧对太后娘娘,臣罪该万死,臣保护不周,让皇上受了伤。” “你说什么,丁儿受伤?”我震惊得弹跳而起,双目紧盯着刘洋问道。 “嗯。”刘洋不敢抬头见我,沉重重点下头。 轰然一声,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身子微微颤栗,若非有红绸扶着,我早就倒下了。许久,我才喉咙上下而动,寻回声音问着:“伤得重吗?” “后背中了一剑,御医正在会诊。”刘洋羞愧的低着头,小声答着。 “快带我去。”我支手让红绸从内室取来披风,披上后急匆匆说着。 顾不上梳妆一番,我就随之刘洋匆匆离开清风居,乘坐凤辇来到和清堂。打自我与末丁来到康城之后,康城城守府邸的和清堂这处幽静而又不失华丽的住处,就成了末丁的落脚地,也成了议事之处。 当我来到和清堂之时,随从的御医已经为末丁处理好伤口。见我上前垂问,他们便知无不言的说着,解释末丁伤势已经得以控制,只是在药物的作用尚且还在昏迷中。 我再三询问,都得到御医拍 膛保证,只要药物作用过后,末丁就能清醒,我这才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中。 而正当我打道回清风居的时候,便有战鼓轰轰作响。 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战场再见1 耳际急促的鼓声,是聚将之音,走于我背后的刘洋两步上前,一脸急色弯腰向我说道:“太后娘娘,请诉老臣招待不周了。” 我伸手说道:“赶紧去吧。”但是,当我瞧见刘洋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就要在回廊转角处消失的时候,我又喊住了他。 刘洋几步走了回来,停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虽然脸色着急,但是依旧恭敬问道:“太后娘娘,您是否有什么吩咐?” 我轻挑秀眉若有所思,耳边雷鸣般的战鼓越发急促,不由让人心情激昂,有一种前赴后继的大无畏精神悄然由心而生。 “刘爱卿,我随你到城楼以振军心。”末丁突然受伤,对于康城守城将士来说,多少都有负面作用,从刘洋慌色的脸上就可见一斑。 “太后娘娘,请三思。”刘洋口上劝着,实际他老成忠厚的脸上明白着就是不同意我随行。 我缓缓摇着头,眉目间苦涩悄然而生:“刘爱卿,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康城经过这几次大战已经士气不足,加之皇上突然受伤不能亲征,本宫怕事发万一。” “话虽如此,但是战场刀剑无眼,臣已经照顾不周以致皇上受罪,若太后娘娘再出意外,老臣真是万死不辞。”刘洋深知为臣子之道,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跟去,但是口上依旧以温和的劝说为主。 我沉默着,目光深邃望着眼前的刘洋,这一个中年男子已到不惑之年,这些天康城饱受战火之害,他已经心力交瘁,由他两鬓悄然而生的华发可以见一斑。 我贵为夜末之后,却不能替臣民身受战祸之苦。我身为人母,却不能为子女分忧,已然是大大的失责。登楼一呼以振军心这样的事,我若还不做,就真的愧对天下子民。 “走吧。”轻轻一叹,不等刘洋回话,我已经率先走于前。 我一脸坚决,前面纵然刀山火海,我都要闯过去,为了夜末,为了末丁,也为了末宝。 康城城楼 我一席华服,头戴凤冠,苍白的脸迎着寒风, 的身子却如同青松一般屹立在城楼之上。康城之外一片空旷的平地,双方的军队真在厮杀。我踏入城楼之时,夜末的军队正被西漠追着打。但是,当我亲自擂响城楼那张战鼓,夜末的军队如同打了激素一般,一时和西漠军队成了不分上下的敌手。 寒风刺骨夹杂着战场冷肃的气氛,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让我的脸色越发苍白。 “太后娘娘,你箭伤刚好不久,不如先行下去休息,这里就交给老臣。臣用 命担保,一定为皇上,为夜末好好守护康城这户门窗。”我身旁的刘洋看出我的不适,低声劝说着。 我目光依旧平和注视着下面的战场,语气虽轻却胜在坚定:“不了,我要等这场战打完。”我这般 着,除了为保住康城,更多的是因为心愧,因为这场战争是我另一个孩子引起的,我这是在为他赎罪。 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战场再见2 登高而望,下面是一片人间地狱,不堪入耳的痛苦哀鸣声,触目惊心的残肢遍地。 其实,我已经很累了, 口的伤隐然作痛,引发了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着。只是,我一直倔强的坚持着,就为了这场残忍的战争。 对别人而言,这只是一场死伤无数的战争,对我而言,却是一场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噩梦,因为这场战争是我的孩子引发的。 当我穿上这席大红色拖尾秀着华丽的牡丹花色的袍服,头上顶着代表一国之后的隆重凤冠,我便觉得周身戴满沉重的枷锁,宛若千斤重的大山压得我无法呼吸。 目光婉婉向前,西漠后方统帅处,入目便是一头高大的黑色骏马,马背之上端坐着面无表情的末宝。 今日,他退了一袭白色书生长袍,换上了白色盔甲战袍,年轻英俊的脸上一片严肃。见到这一抹白,我竟然恍了神,心头悄然升起窃喜,原来,他不单单相貌与我神似,连同喜好也相近。 就在我偷偷乐着的时候,耳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我侧耳一听,原来是退兵之号。我近前几步,见城楼下的西漠军队已经如洪水般退去。 我一脸疑惑,转头望着身边的刘洋,正想向他问清楚发生何事,为何西漠匆匆退兵。反而听见他拧眉,一脸困惑的说着:“西漠怎么突然退兵了?” “刘爱卿,你也不知事出何因?”我轻声问着。 刘洋老实的摇着头道:“臣确实不知。” “太后娘娘,万福。”就在我与刘洋对话之时,整个战场已经安静了下来,唯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我一阵心慌,足足三次深呼吸之后,我才鼓起勇气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西漠大军前方,末宝黑色骏马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由一匹全身雪白的汗血宝马代替了。我宁神而望,那人如我猜想一般,真的是墨研。 突见墨研出现,流月山庄耻辱的那一晚如同疯狂的洪水涌向,一时之间我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冲着墨研咬牙切齿喊道:“墨君,你无事挑起这场战争,就不怕遭世人唾骂吗?” “骂?”墨研一副见鬼的模样望着我,嘴角轻挑而起,带着狂妄自大说道:“我已贵为君王,何人敢骂我?” 我瘪嘴一笑,嘲讽着:“世人不敢当面骂,总可以背后骂吧。”这安静怪异的战场,成了我与墨研两人针锋相对的战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争的就是面子,争的就是一口气。 我的讥讽并没有引起墨研多大的反映,只见他一袭黄金战甲,端坐雪色汗血宝马之上,修长的身形,俊雅的脸盘,周身散发着帝王的高贵和威严。 他默默望向我,依旧深邃如同繁星的眼眸中带着一股我不明的意味,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道:“世人想骂便骂。”突然,他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我:“但是,我做人再怎么失败,也不会比你失败。” “我做人失败?”我不可置信的反问着,这一生我自认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一直恪守本分,未有任何出格之事,这何来失败之说。于是,我理直气壮问道:“墨君,这饭能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太后娘娘,你自己评一评理吧,你差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箭射死,算不算做人失败呢?” 墨研轻飘飘的一言,却如同五雷轰顶落在我的心头。我一副见鬼的模样,望着墨研身旁的末宝,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反驳的言语。 但是,却见他冷冷而道:“圣上,都怪臣箭术不精,不能一箭射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我凄美的笑着,如同惨败的花默默凋零于风雨中。我这个母亲竟然当得如此失败,成了儿子口中“那个女人”。 “不能一箭射杀那个女人……”这话如同一句魔咒,在脑海不断翻腾着,揪着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不放,一步一步的掐痛着。 这一痛,让我无法呼吸,越发觉得头昏脑胀,这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向自己的亲母 这一箭穿 的箭啊。 末宝,你就这么恨我吗? 一股热流直喷脑门,猛然,我的脑袋轰隆一声,眼前便一片漆黑,身子微微一斜,我感觉到一阵腾云驾雾,耳边除了刘洋急促慌张的声音,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昏迷之前,我静静想着,我这一摔应该能从这个世界解脱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见到末魇就清醒。 末魇,对不起。 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噩耗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依旧是熟悉的墨兰绣案锦被,我就知道,我还好好活着。 我凄然的笑着,独自挣扎着苦涩,颇有自嘲的想着,上苍为了留我在这世上磨难,竟然下令阎王不可收我命。不然,为何我从城楼摔下,还摔不死我呢? 我带着这个疑问,推醒了床前小憩的红绸,有气无力的轻问着:“红绸,我怎么还没死?”不是还活着,而是还没死,可见我多想从这个世界解脱出来。 但是,红绸见我清醒过来,却是一脸兴奋,直问道:“太后娘娘,你可有什么不适?” 见到红绸暖暖的笑容,我那颗冷如冰块的心也跟着一暖,不由心情好了几分:“我很好。”除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我却是觉得自己很好,因为没少胳膊没少腿。 我见红绸依旧兴奋的望着我,对我刚才的话理都不理,于是只是再次开口:“红绸,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怎么没摔死。”在意识昏迷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自己整个人从城楼倒下,这一觉醒来,我依然没少胳膊没少腿,却是怪异着。 红绸见我这一问,重新在床前矮凳坐下,眉飞目色说道:“太后娘娘,您能幸免一死,幸得刘大人在千钧一发之时,眼疾手快的抓到太后的手臂,才救下了太后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我轻问。 “只是刘大人因为用力太猛,手腕脱臼了。”说道这里,红绸沉下了欢快的小脸。 听着红绸有声有色的描述,我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轻叹一声道:“红绸,我这算不算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太后……”我这番忽冷忽热的自嘲,惊到了红绸,让她一时无法反映过来。 我侧首而望,见红绸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便恍然苦涩一笑,伸手让她退下。 见到红绸一步三回头离去的模样,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此刻的惨状,一定是脸色苍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都说面由心生,我想这话真是说对了,因为我此刻心死如槁木,再也等不来春暖草木长了。一心的荒芜,一心的苍凉,末宝这一箭,让我清楚的看到墨研口中的失败。 是啊,我做人确实如墨研所道,真是失败了,失败到竟然亲儿想要我死,这该是多大的仇恨啊! 宝儿,母后到底那里对不住你,让你产生如此巨大的仇恨。 这话,我真的很想问,只是这是战场,只有刀剑往来剑剑见血,却不可能给双方一个心平气静的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 于是这一问,成了我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在没日没夜的发作抽痛着。便如无那脆弱的肺腑,一阵一阵隐然作痛。 经过这三日的休整, 口的箭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心里的伤却越烂越深,溃烂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蔓延到肺腑,让我轻轻一呼吸,就有一阵针扎的痛感。 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呼吸了,只是这人活着,断断却不得空气。于是,我只能这般无奈的活着,希望有一天药物能解去我这个痛楚。 但是,我的心隐隐约约明白着,这肺腑的痛是好不了了,因为这是末宝送我的,也是我为他发动这场战争所做的赎罪。 170 第一百七十章、情深1 来到康城的第七天,西漠莫名其妙的退兵了,就如同它匆匆来时一般,走的时候轻轻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却留给康城满地的尸骸。 鉴于西漠退兵,而末丁的伤势也得以控制,加之考虑到不便久留康城,于是当日,我与末丁便登上返程的凤辇。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队伍延绵千里。就着晨曦温和,我掀了窗帘,望着外面生机勃勃的植物,由此及己,想到自己心如槁木,不由一股苦涩之感油然而起。 同坐一旁的末丁,见我骤然脸色一白,心若明镜的他一想便得见我的难处,于是开口说道:“母后,你不用忧心宝儿弟弟,回宫之后,丁儿只要伤势好转,就着手朝见西漠,为母后劝回宝儿弟弟,还请母后宽心。” “你要朝见西漠?”我挑着重点词语问道。 “嗯。”末丁轻然点下头。 他这一脸的坚决,晃得我眼前一片模糊,似乎又回到一年前,末魇也如此坚决的望着我,肯定的说着,他要带我朝见西漠,创造我与末宝相见的机会。 最后,末宝我是见到了,但是宛妃香消玉损,墨黜身死,末魇若非内功深厚,此刻也早就不在。这样的前车之鉴仿佛就在昨日,依旧那么触目惊心。 所以,我怕了。 于是,我苦涩的摇着头,语气坚决而肯定的说着:“母后不会让你去西漠。”一次朝见,我已经失去太多,我不想再让我的儿子为我冒险,至于末宝将来如何,我一时心无主意,或许暂时不见,也是一种好。 末丁深知我的习 ,知道我一向拿定主意,就难以更改,于是也就不再出言相劝。 车轮咕噜咕噜而前,如同一曲哀乐,埋葬着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埋葬着我与末宝一段母子之情。 人生无处不有障碍,闯过去就是晴天,跨不过去就是黑夜。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在白天和黑夜交汇的那一瞬间,既给人希望又给人幻灭。 …… 凤栖宫 从康城回来已有两日时光,我这个卸下重任的太后,整日无所事事待在凤栖宫养病,对着这一室的冷清,我无比自嘲的想着,这心病再好的环境加上灵丹妙药也养不好。 “咳咳……”突然,肺腑一阵火烧之感,连串的急咳从口发出,咳得我弯了腰。 回程那日,我因为贪心窗外美景,所有偶感风寒,经过药石医治,风寒已经痊愈,只是这咳症就难全了。 这两天下来,我总觉得这咳症越发严重,它只要一发作,就会咳到连肺都想咳出来。 一阵急咳过后,我抬起鹅颈望着镜中倒影,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无神的眼睛,眼窝隐隐发青,见到如此面相,不知为何,我竟然隐隐心生不详。 “红绸。”我沙哑着声音呼唤着。 外头候着的红绸赶紧掀帘而入,冲我问道:“太后娘娘,您可有什么吩咐?” “帮我梳洗一番,我想去见见太上皇。”此刻,我迫切的想见到末魇,也不知为何会突发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情深2 红绸近前几步,拿起妆台玉梳,一边为我梳着秀发,一边轻问着:“太后娘娘,您今日怎么有兴致打扮了?”鉴于我这些年的懒惰,红绸才有如此一问。 我淡然一笑,指着镜中倒影,对红绸说道:“红绸,你看镜中那个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我,能这般去见太上皇吗?我可是怕吓到他。” 红绸从珠宝盒中取出一只金镶玉凤钗,我为仔细的别上,一番详细观看之后,她掩嘴笑挪逾着:“太后娘娘这般天姿清丽,尚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奴婢不就成了母夜叉之辈了。” 我被红绸那绘声绘色的描述给逗乐着,一番嬉笑过后,我假装生气板起脸严肃喊道:“丫头贫嘴,小心我让皇上下令把给你砍杀了。” “砍呗,砍呗。”红绸摊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看得我又恨又觉好笑。 这番嬉笑,时间总是过得快,不知不觉大半时辰已过,而红绸也为我梳洗得差不多了,伸手穿上她递来的蚕丝金线牡丹绣案的华服,我目光婉婉望着镜中自己,不由一阵恍惚。镜中倒影经过红绸巧手装扮,如同逢春的槁木重新焕发生机,胭红的脸色,流光溢彩的 ,浩洁的牙齿,除了那双欠缺光泽的眼睛,镜中清姿若仙,确实美着。 “太后娘娘,你自己也看呆了吧?”鬼灵精怪的红绸从背后探出头,满脸笑容取笑着我。 我翻转身子,飞快敲打红绸光洁的额头,含笑而道:“丫头讨打,还不赶紧随我速速见太上皇。” “奴婢遵命。”红绸装模作样的福身回礼,又是让我一阵哭笑不得。 缓缓而行,从栖凤宫正殿到西厢暖阁也就几步路程,只是我得于刚才与红绸一番嬉闹,心境舒坦不少,于是有了兴致观赏沿途美景,所以这一路走下来,我竟然花了半个时辰。 仰首而观,西厢暖阁静心居三日已经跃入眼帘,我推开红绸搀扶的手,轻道:“红绸,你在这里候着就可以。” 拖着蜿蜒的长裙摆尾,我拾阶缓缓而行,长裙摆尾那默然绽放的牡丹彩蝶,随之我轻盈的步伐徐徐生动着。而我,已经无心惊叹蚕丝长裙绣工精湛,一心就扑在静心居那个男人身上。 我推门而进,屏推静心居一众侍候宫人,独自一人慢慢向着那张宽大的檀木床靠近着。 末魇一袭藏青色锦袍,修长的身材这般躺着,显得那么委屈,而经过这些日子病毒的侵袭,他的身子越发清瘦。 “末魇,我真的很心痛。”我的声音轻灵如云,似乎深怕惊醒身边的精灵,玉手无比温柔的拂过末魇脸上的黄金面具。 目光柔和的望着,突然,我很想把关于末魇的一点一滴放进心里。于是,我用着观摩的眼神,足足把末魇从头到尾看了一片。 这一瞧就是半刻钟,当我回神之际,外面的阳光已经高悬。 “末魇,你再不醒来,我就真的要生气了。”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面精致的黄金面具,面具与末魇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唯独面具背后字符不一致,我手中这面刻着魅儿,末魇脸上刻的是云魇。 从这两个名字上,我就能深深 会到,末魇对我的情,对我的真挚。因为,他依旧那般深深的记住了小时候那段不灭之情。 此刻,我如同话痨一般,对昏迷中的末魇不停的倾诉着,似有无尽的话。于是,这一顿唠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当我踏出静心居的时候,已经到了可以传膳时分。 我摸着咕噜叫着的肚子,举头望着碧空艳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身边红绸说道:“红绸,先别忙着传膳,陪我回宫一趟,我尚有一事要做。” 接着,我从怀里摸出那个背面刻有“魅儿”的黄金面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出征 末历十三年六月初六. 我以死威胁末丁,亲自率兵出征西漠。 这次出征,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是在死之前我有志气一定要铲平西漠,推翻墨研,如果……如果能救回末宝就更加不错。 这一日,我不让末丁出城相送,这一日,我天未亮就去见了末魇,和他说了足足半刻钟的话。当我重新回到凤栖宫正殿的时候,我任由红绸脱下一身繁重华丽的长裙,穿上了一件藏青色男士长袍,一头乌黑秀发挽在一起 帽中,在任由红绸巧手一番装扮,我若换了一个人一般,洗净铅华脱掉一身女儿家的娇气。 我缓缓从怀中取出那面刻有“魅儿”二字的黄金面具,对着镜中安静的带上。再次抬眸望着镜中倒影,我除了身高不及末魇,周身散发着如同末魇一般的神秘和高贵之感。 身后的红绸忧心的探出脑袋,皱眉问道:“太后娘娘,你这身装扮确实很像太上皇,只是这身高。” 我婉婉一笑,向着红绸神秘轻道:“关于身高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你放心。”我竟然决心女扮男装打扮成末魇的模样,亲自出征西漠,就考虑到我身高不及末魇这个问题。于是,我早早就命内侍打造一辆手推车,我端坐之上,自然别人无法察觉我的身高问题了。 “太后娘娘,都怪西漠逼人太甚,不然太后娘娘何须如此委屈,女扮男装亲征啊!”红绸一脸忧色,愤愤为我打抱不平。 透过铜镜中的倒影,红绸怒火攻心的模样历历跃入我目。我轻摇着头,对她说道:“或许……这就是命。” 在我咳疾越发严重的时候,墨研再次挑起战端。于六月初一之时起兵攻打炎城,而匆忙应战的炎城,在经过一日战火的焚烧,差点化成灰烬之下,炎城被墨研的军队攻克了。 炎城沦陷,意味着夜末西关第一道防守线沦陷了。于是,末丁紧张召开群臣朝会,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事宜。而商议的结果就是,末丁再次亲征。 鉴于上次康城之战,末丁身受剑伤之例,我对末丁的再次亲征提了反对意见,而且还态度坚决,让他好说歹说都无法把我劝下。 经过四日对峙的煎熬,末丁屈服我的以死威胁,终于点头答应我的法子,由我假扮末魇亲征西漠。 我因为深怕末丁出尔反尔,于是隔日一早,也就六月初六这一日就登上点兵台,一番沙场点兵和战前鼓舞之后,就匆匆带兵出来皇城。 经过这五日我与末丁对峙的耽误,西漠的军队早西防线又推进不少,双方的军队在西防线第二大城——椿城对峙上了。 当我率兵赶到椿城的时候,双方的战火已经如火如荼,而且是椿城一方弱势。若非有我援兵到来,再有半日功夫椿城一定沦陷。如果连同椿城都沦陷了,夜末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夕阳缓缓沉下,椿城城郊的战场已经歇兵,我等楼而望,就着微弱夕光,我瞧见椿城外那一地的尸骸,双方正派着为数不多的将士在打扫战场。 夕阳如血,照在满地鲜血的椿城城郊,一阵惚恍,我的眼前似乎浮现一片波涛汹涌的血海。怅然而立,我真的很想问一问墨研,为何又要发起战争。 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攻陷西漠 秋风卷起百花残,唯有一黄独俏艳。 夜末与西漠这一战,足足打了三个月,从最炎热的六月,打到了秋风乍起萧肃的九月。 末历十三年九月十二 我端坐统帅营帐之中,覆于黄金面具下的眼睛,时不时有一道忧芒闪过。 这是我最后一战了。 若胜,此后再无西漠;若输,我只能收兵。 经过三月不停不休的战争,末丁昨日已经给快马加鞭送来一封密函,函中只有聊聊八字:“母后亲鉴,国库紧俏。” 从这八个苍劲透纸的字上,我似乎看到末丁脸上的为难。我不希望,当我攻破西漠的时候,也拖垮了夜末的经济,从而留下一个满目苍凉的夜末皇朝给末丁。 于是,我匆忙发起对西漠的最后一战。 “青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统帅营帐一片冷寂,只有我清冷的声音在回荡着。 三个月,我看管战场的残酷,我看透了人生的生离死别,不单单我的心冷了,连我说的话也是凉的。 “酉时。”背后,青釉简洁回答着。 我暗暗惊呼一声,诧异的望着营帐外的夕阳,不由低头浅语:“一日了。” 是啊,与西墨最后一场决战,已经足足一日了。我一口气下了十道命令,一共十二万人马兵分八路围攻西漠最后一道防为线——青菱城。 若青菱城破,西漠的皇朝就近在眼前了。 西漠也看出这场战争的重要 ,就探子得来的消息,西漠在青菱城屯兵十五万,大有死守青菱城的打算。所以,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若胜了,不单单西漠可破,也是对我军事才能的一种最高肯定,也是给我的一种慰藉。 攻破西漠,有着我太多的美好愿望在里面,我不单想为末丁的皇者之路扫清障碍,也想为末魇讨回一口气,也想为宛妃报仇雪恨,也想救回末宝。所以,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必胜的战争。 只是,一日已经过去,青菱城一战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整日静坐大帐之中,我表明稳如泰山,实际却是如坐针毡。眼见天边已被残红染遍,我心里的着急无以言表。 “报!”猛然,帐外传来通报之音,这清亮高昂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我的心脏猛的扑通一声,跳得飞速。 透过黄金面具,我稳坐营帐正中大位,目光如炬望着下方跪着的将士,清声而道:“把密函递来。” “是。”将士恭敬而道,从怀中取出一封蜡封的密函,然后递给了青釉。 我从青釉手中接过密函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因为我心里清楚,这封密函就是青菱一战的结果。 一张薄薄的纸张,就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果。这说来残酷,这是用鲜血和人命浇灌的纸啊。于是,这密函我拿在手上,仿佛间似乎握着一座高大的山,千斤的重量让我一时之间竟然握不稳。 “西漠战败,青菱在握。”雪白干净的纸张,唯有这苍劲有力的八个字,字上面尚有未干的墨水。 一时之间,我没有很好的把握住激动的情绪,竟然高兴得拍案而起。直到青釉一声轻咳,才猛然把我惊醒。 伸手把下方跪着的传递消息的将士屏退之后,我这才卸下黄金面具,眉开眼笑的对青釉说道:“我们赢了。” “可是真的?”一时半会,青釉无法相信,直到我把密函递给她一观,她才信了。 这场由西漠发起的战争,历经三月有余,终于在青菱城落下了帷幕。 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皇宫对峙 目光悠转,我凛然端坐首位,望着低下一片喜气洋洋的将领,我清了清声音,用着末魇特有的沙哑低沉声音说道:“青菱完胜,接下只要攻克皇朝,西漠便唾手可得,不知众将军心中可有意见供参考?” 众将军皆是一片沉默,片刻之后推荐一人向我表明态度:“我等都是粗人,腹中墨水不足,确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太上皇才高八斗,而且料事如神,我等只要听从太上皇命令,太上皇指东,我等必定向东,万万不敢擅自向西行。” 这粗犷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营帐中久久回旋着,那铿锵有力绘声绘色的说法,让一众将军哄然一笑,而我,也是含笑而对。于是,青菱城的庆功酒就在一片祥和兴奋的气氛中渡过。 是夜,繁星密布墨黑星空,若点点打碎的钻石,璀璨而耀眼。庆功宴之后,整个营地陷入一种欢快之后的沉寂。我独自一人外出,在一处凸出的圆石坐下,一人向月,一人默默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寂寞。 目光如水婉婉望着西漠皇朝方向,不由心思一动,遥想着此刻的西漠皇朝,与之营地里弥漫的兴奋气息相比,它应该是一片冷肃。 幽幽一叹,我又想到墨研,不知道,他这个发起战争的当事人,被我追着打到家门口,此刻又是何种滋味。 但是这一切,我都无从问起,因为当着庆功宴,我与众将军已经商定,决定明早对西漠皇城发起进攻。 这将是一场生死决战,庆功宴尚未散去,我已经密令深藏西漠皇城的暗哨行动了。若无意外,三更时候,西漠皇城将有一场大火,而这场大火就是打响进攻的第一炮。 秋高气爽,这是一个放火的大好时候。 当大火在西漠皇城肆意蔓延,我军就趁着这慌乱的时机,悄悄接近皇城。待到清晨寒露刚起人们酣睡之时,这些悄然来到西漠皇城之下的军队,就会从暗哨事先打开的西城朱雀门打入。 举目而观,整个营地一片寂静,这是军队已经悄然出发。可能打死墨研他都不会想到,我对西漠皇城发起的总进攻,竟然会选在庆功之夜。 突然,正前方的西漠皇城燃气熊熊烈火,火光通红照亮一角夜空,而那些黑暗之地,早有威胁隐藏。耳朵微动,似有凄厉的呼救声从皇城方向传来,让我一阵失神。 “太后娘娘,夜露重,你要小心身 ,奴婢见你最近这些天咳疾越发重着。”背后,青釉微带责备的声音响起,一件暖和的雪色披风已经被她牢牢系在我身上。 我拢高披风领带,就着柔美月色,望着月下婷婷而立的青釉,轻声问道:“我刚才出来见你睡熟了,怎么这会功夫又醒来了?” 青釉目光深邃,望向大火滔天的西漠皇城,转眸向我幽幽说道:“这样的夜,奴婢猜想太后娘娘一定无法安睡,娘娘无法安睡,奴婢又岂敢酣枕。” “有心便好,何必陪着我熬夜,你还是回去睡吧。”我柔声劝着。 青釉轻摇头:“不了,奴婢是心急之人,也想第一时间知道,这最后一战结果如何?” 本来,我是想把青釉劝下,但是见她眉目间的执着,便歇了这个想法。最后,我颔首幽幽而道:“那就留下来,陪我赏赏月。” “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见到这轮明月了?”对月有感,最后徒留这声低低沉沉的疑问在寂静的夜空回旋,久久依旧没有答案。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墨研之死 清晨第一道阳光升起,便有将士匆匆来报,说已经攻入皇宫。 初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时之间激动万分,紧 着青釉的手,一气呵成大喊三声好,这才平复了心中的激荡,伸手示意单膝跪着的传讯将士起身。 眼瞧着传讯将士退下,我这才转身向青釉轻道:“青釉,传令下去,拔营!” “奴婢领命。”青釉脸上的兴奋尚未散去,语气轻快答着。 当青釉离去不久,整个安静的营地就变得沸沸腾腾,半刻钟功夫,整个营地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而我端坐木质轮椅中,由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推动,缓缓向着西漠皇宫的方向前进。 我军已经打入皇宫,这场维持三个月有余的战争,相当已经落下帷幕。只是不知道,墨研和末宝可有在皇宫中? 想到即将见到的这两个人,我又显得心思浮动。若非墨研逼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向夜末出兵,我也不会被动应战,领兵攻打到他的皇城。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的捉弄,曾经引为自知的朋友,最后却是反目成仇,成了兵戎相见的仇家。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随之浮动的心绪潜行,我已经不知不觉踏入西漠皇宫,当“太极殿”镶金三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遥遥映入我的眼帘,我这才恍然惊醒。 太极殿朱门紧闭,众多将士只围不攻,让我甚是好奇。“韩诺何在?”于是,我传人喊来这场战争的总指挥将军韩诺,前来跟前问话。 “末将在此。”我话刚下,便有一个身着黑甲威武八方的将军快步流星而来,在我跟前单膝跪下。 望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将军,我低声问出心中疑惑:“韩诺,为何只困不攻太极殿?” “回太上皇话,墨君挟持宝儿主子藏身太极殿。而且,墨君发出狠话,只要谁向太极殿 一支箭,他就会与宝儿主子同归于尽。于是,末将正在等太上皇来拿主意,到底这太极殿攻还不是不攻?” “攻还不是攻?”我喃喃自语,目光婉婉望着太极殿,听着韩诺这番描述,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我几乎可以料定,此刻的墨研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若是向太极殿发起进攻,他真的会拉着末宝同归于尽。 只是,这太极殿不攻,形同放虎归山,总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可能。对于两个深仇大恨的敌人来说,这种可能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晚上睡觉都会不得安宁。 “太上皇,您可有主意呢,这太极殿到底攻还是不攻?”韩诺见我久久没有出声,便再次低声提问着。 我目光深邃望向太极殿,片刻之后苦涩摇头,坚定而又沉重喊道:“攻!”这一字,似乎用尽我全身力气,吐出之后,我便整个人瘫在木质轮椅上,望向太极殿的目光有着无尽的悲哀。 我知道,这道命令将成为末宝的催命符。做为一个母后,我相当于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断头台,这种难言的苦涩与沉重,如同背山行走于悬崖峭壁。那隐藏于黄金面具下的明眸,早就密布晶莹泪水。 我缓缓闭上眼睛,耳边韩诺刚劲有力的命令喊出,千支万支冷箭破空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也刺红我的双目。我心里清楚,此刻的太极殿一定成了名副其实的刺猬,而里面的人也将会经受一番万箭穿心的酷刑。 墨研必死,而末宝也神仙难救了。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太上皇,宝儿主子没死。”清理太极殿的时候,韩诺轻快兴奋的声音传来。 “没死?”我飞快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韩诺,紧张的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韩诺肯定的点头:“末将进去的时候,宝儿主子被墨君压在身下,墨君万箭穿心而死,而宝儿主子只是因为震伤而昏迷不醒,人还是好好的。” “真有此事?”我诧异万分,若非我此刻装着脚残之人,早就拍案而起。 墨研,你为何临死之前,还要保护末宝呢? 176 第一百七十六章、病重 这个疑问,当末宝醒来的时候,我就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如同晴天霹雳,吓得我久久无法回神。 墨研临终之前告诉末宝,说末宝是他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我万分肯定,我是因为遭到墨黜的七日 ,才有了末宝的。 但是,当我遵从末宝指使,从墨研的书案密盒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一切的真相才浮 面。 那是一张与墨黜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就连墨黜下颌一颗绿豆大小的痣,也假的惟妙惟肖。望着眼前这张人皮面具,那血淋淋的七日 再次浮现眼前,他是那么的疯狂,那么的用力,那么想把我撕碎了 怀里。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那个人就是墨黜,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此墨黜非彼墨黜,那是墨研带着人皮面具假扮的。怪不得,他的出现,总是在夜晚,而且还不让人点灯,原来他是怕我看出破绽。 想清这层道理之后,我 着末宝逼问着:“他为何要这样做?” “爱也深恨也切。”末宝似喃喃自语而道。 “爱也深恨也切吗?”我泣泪低吟,越说越 ,最后成了一阵凄美的狂笑。这一笑,让眼角早就渗出的莹泪飞快的落下,打湿了衣襟。 他爱也深恨也切,于是挑动蜜儿对墨黜的爱慕,和对我的嫉妒,做下迷颜之毒。就是他的爱也深恨也切,才会七日 我的身心,让我含恨心灰意冷远嫁西漠。也是他的爱也深恨也切,才会献计墨黜下药害末魇,才会做出弑兄这样天理不容的惨案。 这一切皆是出自“爱”这个字身上,但是,我真的想不通,这个字到底有何魔力,能让一个 格恬静儒雅的人化身恶魔。 “咳……”一声急促的厉咳响起,惊动我飘忽不定的心神。 “太后娘娘,你怎么又咳得这般密集。”朱门前,红绸端着冰糖燕窝踏入,一脸忧心快步向我奔来。 我一手扶着咳得上下起伏的 口,一手示意她慢些莫要绊倒,几次深呼吸之后,我才向红绸苦涩的摇着头,以示自己无事。 瞧着眼前一脸忧色,一脸不赞同的红绸,我一阵恍惚。原来西漠与夜末一战,早就过去两月了,此刻已入冬。 寒风一起,我的咳疾越发严重,这般没日没夜的咳着,让我感到有心无力,终日懒洋洋躺着,饭量也越发少着。 就在昨日里,我才听红绸绘声绘色说着,末丁因为我饭量日益减少之事,狠狠把御医院上下骂了一通,还唠下狠话,说再治不好我的咳疾,就要整个御医院的人的脑袋。 听完之后,我有感末丁的孝心,也对御医院众多院士起了忧心。我清楚末丁为人,他一向说到做到,这样的狠话定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他早有这个打算。我又想到自己咳疾越发沉重,这或许那日咳不上,就一命归西了。 于是,我赶紧让人找来末丁,与他一番好好劝说,让他再三保证,无论我咳疾最后好与坏,都不能泄恨于御医院。直到末丁勉为其难点头应下,我那颗忐忑的心才安了。 “咳……”又是一阵急促而密集的咳嗽,咳得我眼泪淋淋,猫下了腰。“呕……”一股热流从肺腑呛上喉咙,隐约间,我的口腔似乎尝到血腥味。 捂在嘴边雪色的手绢拿下一观,上面有着点点鲜红如梅默默绽放,我眼前一阵发黑,清醒之后,我把染血手绢揉成一团,狠狠的弃于窗外。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遗憾 末历十三年间,这个冬季来得特别早,十二月初一,一场大雪就给整个夜末皇城换了装束。 凤栖宫正殿,双兽漆金铜炉里面的炭火烧得特旺,我穿了一件雪色貂衣,脖子围着同色兔毛围脖,怀中捂着暖炉。只是,这一室的温暖,再也无法驱赶我身上的冰寒,我一直缩着身子,有气无力的躺在贵妃椅上,默默等着那夺命的咳疾发作。 “母后。”未见人影先闻其声,随之推开的门,末丁带着一身风霜踏入正殿。 我连忙借着红绸搀扶的手的力,缓缓的支起身子,满脸不赞同,微带责备说道:“为何冒着大雪过来,你也不小心身子,要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末丁扶着我躺好,才在一旁红绸搬来的凳子坐下,向我说着:“孩儿早朝之后无事,就想过来瞧瞧母后。” “外头冰天雪地的,你要是染上风寒,该如何是好?你想见母后,就不能改改日吗?”一连两个问题,问出我的担忧。 末丁像一个耍赖的小孩,冲我坚定的摇头:“不了,孩儿就想现在见到母后。” “丁儿……咳……”一阵匆忙的咳嗽打断我的话,我再次咳得弯下腰,而身后帮我拍着背的末丁,清亮若星的眼眸中闪过沉重的忧色。 急咳过后,我拉着末丁的手,把他带到跟前,虚弱的说着:“母后没事了。”其实,我真的有事没事,只有那口被我重新咽会肚子的鲜血知道。 “母后……”末丁满脸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看得极为心痛。于是,我赶紧伸手打断他的话:“母后真的没事。” 唠了一段短暂的家常,我已经感到身心具惫:“丁儿,你若无他事,母后感到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就先回宫吧。” 末丁向我摇摇头,轻道:“母后您去睡吧,丁儿想在看看母后,等下再走。” “好吧。”我实在精神不佳,没有精力陪末丁多聊。于是,我背着末丁,由红绸扶着 躺下。 当红绸为我仔细盖上锦被,我突然伸手拦下她的动作,让她请来末丁。 末丁近前,在床前矮凳坐下,轻声问道:“母后,您唤孩儿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不知为何,当我躺下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我这一睡就难以再醒来。但是,考虑到末魇未醒,末宝虽说已经回到我的身旁,却因为墨研一事的打击,终日郁郁寡欢,而且至今都不肯开口喊我一声母后。 “丁儿,为母有两件遗憾事,不知能否在死之前实现。”我目光幽幽,一脸期盼的望着远方。 “母后不会死的,母后一定能长命百岁。”末丁心急如焚的大喊着,似乎这个“死”字触动到他最脆弱的一角,让他慌乱失色。 “长命百岁?”我低低喃喃自语着:“何人能真的长命百岁啊!”要真有长命百岁之人,也是妖魔鬼怪一类。 骤然,一种死寂的气氛在我与末丁之间升起。我耐心的等着,等末丁再次开口。 “孩儿知道母后遗憾何来,孩儿一定会医好父皇,也会善待宝儿弟弟。母后,你就安心吧!”末了,末丁快步流星跑出凤栖宫正殿,只是我看得分明,他离去之时,早有莹泪布满眼眶。 “末魇,我好累了,可能等不到你醒来了。” “末宝,不知我能不能等到你开口唤我一句——母后。” 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来生缘 “能。” “宝儿?”不知哪里的力气,我飞快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门口背光站着的高大身影,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末宝一步一步向前,当走到我的床前,他猛的向我跪下。 “宝儿,你这是为何?快快起身。”我想亲自扶起末宝,却发现有心无力,于是只能唤红绸相助。 末宝轻轻摇着头,推开红绸伸向他的手,接着向我磕下三个响头:“母后,母后,母后。” “宝儿……”一连三声母后,叫得我满脸不可置信,唤得我患得患失:“宝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肯叫我了?” “母后,以前是孩儿不懂事,还望您见谅。”末宝深沉的说着,打自墨研死后,末宝整个人就变了。谁都不清楚,太极殿中到底发生何事,促使末宝一夕长大。 在我看来,末宝以前身上那股淡淡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稳重和深沉,还有一点忧郁。 依靠床沿坐着,我望着眼前这张与我神似的脸,既是感叹又是激动:“好孩儿,母后怎会怪你,母后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亏欠你许多。” “不,母后不曾亏欠宝儿,是宝儿年轻气盛不懂事。”末宝跪着行至我的跟前,脑袋轻轻靠在我的 上。他这一靠,我深深感觉到,我与他之间浓厚的母子之情,似乎重新就不曾消失过。 “母后,墨研父皇已不在,孩儿现在只有母后了。所以,母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 ,给孩儿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满脸幸福笑容,双手温柔的 着末宝的脑袋,眼前这一幕就像做梦一样,让我久久不敢相信:“宝儿,你能原谅母后,母后就心无遗憾了。” “宝儿不想母后死。”末宝抬起明眸,里面有只深深的眷恋:“当墨研父皇把当年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知孩儿,孩儿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就被墨研父皇打昏了。当孩儿失去墨研父皇之后才涣然大悟,这时间最可贵的就是亲情,一旦失去想补都补不回来。所以,母后您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 “好。”我含笑一口答应。 只是,生死不由人。 末历十三年间,十二月二十五日。 末宝寸步不离陪了我二十四天,在这些日子里,我深深感触到末宝的变化,终于,在我的努力下,他从墨研之死走了出来,重新有了笑容。 但是,到了今日,我再也挺不住了,我知道,我的大限将至。 是夜,寒风刺骨,雪花漫天飞舞。 躺在锦床上的我,艰难的睁着眼睛,想把守在床前末宝的模样深深的刻入脑海。 “母后……”他紧 着我的手,深情的呼唤着。 从手心传来的丁点温暖,恍惚间,我似乎有了力气开口:“宝儿,你要替母后好好照顾你的末魇父皇,未能见你的末魇父皇醒来,是母后心头一大遗憾。” “母后,父皇醒了,父皇醒来了。”突然,末丁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当真?”我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 着末丁问道。 “千真万确。”末丁目光清澈如水,向我肯定点着我。 “好,好,好。”眼角有泪缓缓落下:“我……此生……无憾……” …… 末历十三年间,十二月二十五日,夜末太后殡。同日,太上皇驾崩。夜末举国大丧。 …… 末历十四年间,二月初二,龙抬头。 一阵朦胧细雨过后,夜末皇城笼罩在烟雾中,越发有神秘感。 宫中一处临池凉亭,一张石桌,两张石椅,闲来无事两人相对坐着,慢慢煮茶闲谈。 “皇兄,在母后临终之前,你为何要骗她?”一袭雪色长袍的末宝,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是说,父皇醒来之事?”越发稳重贵气的末丁放下茶杯问道。 “正是。” 末丁目光深邃望远,许久,他收回目光,幽幽而道:“我没有骗母后,父皇却是有醒来过。” “既然末魇父皇醒了,为何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末宝不解的追问着。 “因为我们的父皇说,阴间路黑,我们的母后最是胆小,最是怕黑。所以,他要下去陪着她,一路搀扶一路向前。” ……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 我想安安静静的走了,你却拼命的追来,这也好,以后了却相思之苦。 生不能同在,死也同寝,这算是缘分的一种延续。 (全文完) 网友犀利吐槽:如果一个人以当圣母为荣,那么所有因此产生的不幸都是她活该的。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