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野生夫君驯服记》 作者:欲话生平 ================== 1.推落山底 月牙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晦暗了,她看了看周围,是她陌生的地方。稍微动了下身子,身上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感官一下子给这些痛感占据,月牙儿疼的咧了咧嘴,“嘶”了一声,心里暗骂着推她的人真是心狠,可别让她逮到了,否则绝对让她比自己惨百倍! 她缓了缓,待脑子更加清醒些,方才慢慢地坐起身子,体会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痛处,腰好像闪着了,脑门也有点疼,她伸手摸了摸,还有点湿漉漉的,拿下来一看,是血! 月牙儿心中一慌,脑袋不会摔了一个洞吧,这可就完了,而且这是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连个虫鸣声都没有。 她扶着旁边的树干慢慢直起身子,走了两步,还好腿没有事,就是一动,浑身就像是被什么碾压了一般。 记得她是和村子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在山上采野生蘑菇来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自己当时好像是站在边上的,看中了山缘一颗硕.大的野生蘑菇,刚摘下来,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道力,自己脚下一滑,就从这山上滚了下来。 还好这山不是特别的高,且几乎没有石头,因为背阴,这里的泥土都是潮湿的,所以自己现在还留着一条小命,但也因为如此,土质稀疏松软,且坡度大,根本不可能爬上去,看样子,目前是没有办法回去了,不知道爹爹和娘亲会不会急的吃不下饭,到处拼了命的寻自己,娘亲晚上肯定会偷偷地抹眼泪,爹爹也会在娘亲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叹气,就像小时候自己调皮故意躲起来时一样...... 月牙儿想到这里,就开始深深的后悔起来,要是以前乖一点,不总是那么调皮就好了,现在她好想回到家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像娘亲撒娇...... 于是后劲过来的月牙儿开始后悔起来,没事好好的去采什么蘑菇,想起家里的那几只鲜嫩多汁的小鸡仔,都是嘴馋惹的祸,还偏偏受了王红梅那个死丫头的激将法,真是越想越气,说不定自己还真是被她推下来的呢,这小丫头,什么没学着,单把她娘那肚子里的坏水都学了来,小小年纪整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以后对这样背地里使阴招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不过,娘亲曾经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福气就是爹爹,那么,自己呢? 月牙儿眸中升起了一丝丝希望,看了看静悄悄的周围,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爹爹打猎有没有来过这里,不会有什么豺狼虎豹的吧?那她也别指望什么了,专门给这些家伙当点心来了。 试着往里面走了走,头上的血已经凝固住了,虽然还是有些疼,想来也只是擦伤,并不怎么严重,左右瞧了瞧,捡起一根木枝,把上面的枝桠都扯掉,当做支撑的柱棍一点点往前挪着,要是碰到什么意外情况,还能当个武器什么的。 好像印证什么似得,本来安安静静的地方,突然从眼前闪过一只“小狗”,猛地蹿了出去,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面。 月牙儿一愣,然后就看到草丛里面的“小狗”露出森森的绿光,看到这里,月牙儿要还傻到以为是只小狗就真的没救了,什么小狗,分明是一匹小狼,看样子并没有多大,还是一只小崽子。但是月牙儿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小狼崽会独自在这儿吗?它的爹爹娘亲兄弟姐妹不会也在周围吧? 握紧木棍的双手早已是汗涔涔的了,等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听见一个奇怪的哨音,原本目露凶光的小狼,瞬间变得温顺可爱,摇晃着尾巴,一碰一跳的往后面跑去了,那姿势......也太有辱狼了,比看见骨头的小狗还要狗腿。 连个狼都畏惧巴结的“东西”,月牙儿更拿捏不准了,双手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只等着拼死一搏,最不济也要同归于尽!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昏过去的时候,前方沙沙沙的响了起来,月牙儿瞪大了双眼,有道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不然到了阴曹地府怎么跟阎王爷交代,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太冤了点。 月牙儿双腿开始打颤,就在差点跪在了地上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只腰部以下被树叶挡着,上面□□着胸膛,应是常年受太阳洗礼,如同古铜色一般泛着诱人的光泽,和爹爹不相上下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呼吸一缩一缩的刺激着月牙儿的视觉,光只是这一眼,就已说明对方是个雄性“动物”,月牙儿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急忙转过身去。 后面一直没有动静,月牙儿也不敢回头,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停不下来,两边的脸颊也是烧的不行,这还是除了爹爹,第二次看见男人的身体,况且那时自己年纪尚小,后面逐渐长大,爹爹就再没有裸着上身了。 等了一会儿,后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月牙儿这才想到现在可不是什么害臊的时候,若是自己一个不留神,小命都没了。想到这,她一咬牙转过身来,却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后面哪还有人,连刚才那只摇尾卖乖的小狼也不见了! 月牙儿又开始后悔了,刚才说不定真的是个人呢,自己在这里除了刚才那俩,连个活的也没瞧见,这幸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头了,万一蹦出来个老虎,她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那“人”既然没有伤害自己,说不定真的是同类呢,刚才只顾着惊讶,一直在盯着人家的身体瞧,月牙儿的脸愈发的滚烫起来,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即使不是,也许是个不吃人的,或许也是跟爹爹一样在此打猎的? 想到有这个可能,月牙儿赶紧拄着木棍往前赶去,那一人一狼也不知道怎么动作这么快,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不见了踪影,月牙儿就更加心急了,想到也许有出去的可能,就不管不顾的往前努力的寻着。 天色暗了下来,视觉也变得吃力,但是也亏得天黑,才能看见这黑暗中的一丝光亮,她发现自己左前方的不远处有明火,像是有人烧烤着什么,她还闻见了肉香,于是紧张了这么久的神经一旦放松了些许,肚子里也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了。 她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过去,本来对着明火流着哈喇子的小狼,发现了有生物逐渐侵入自己的领地,立刻弓起身子,露出尚还稚嫩的利牙,嘴里朝月牙儿发出呜呜的声音。 月牙儿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瞄了瞄正专心烤肉的“人”,发现他并不为所动,那火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一直刺激着月牙儿的唾液,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饿的难受的胃,想了想,大着胆子往前磨蹭着,努力忽视那只敌视自己的小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准确的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月牙儿不禁怀疑,这人该不会是个聋子吧?她扶着旁边的树又往前挪了挪,那人还是没有动静,月牙儿咬着唇瓣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朝火堆了丢了过去,小狼以为她在挑衅,立马上身伏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一副马上冲上去撕咬一般。 但是这个动作也只是让那个“人”伸手把火架上的烤肉翻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 月牙儿不禁有些着急,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眼见这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他,也没有再见到别的人,而且她对这里的情况也都不了解,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对于她应该没有恶意的人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聋,月牙儿也不管了,蹭蹭蹭几步走到那人的身后,怯怯的看了眼怒目而视的小狼,她瑟瑟缩缩的躲在那人的树后,再次小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是哪个村子里的猎户吗?” 那人恍若未闻,还是没有理她,就连动作都没有停顿下,月牙儿狠狠心,再次上前了几步, 小狼好像没有得到主人的吩咐,并不敢擅自作出举动,只狠狠地瞪着月牙儿,这次见月牙儿已经侵入到了它的领地,往前一蹦就要扑过去。 月牙儿吓得尖叫,连连后退几步,那小狼在半空中却被那人拦了下来,小狼似不能理解主人的行为,但是又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只一直转着圈的哼哼着。 月牙儿这才松了口气,后怕的看了眼小狼,讪讪的的对一直背对着她的人道:“......多谢......” 那人还是没有理她,从火架上拿下烤好的兔肉来,一只扔给了眼巴巴的小狼,自己啃起了另一只。 月牙儿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肚子也没有出息的发出了响声,她知道就目前这情况来说,自己出去最要紧,饿肚子什么的不重要,但是肚子不吃饱也跑不动不是,尤其是面对这飘来的肉香,她实在是控制不住的一直咽着唾沫。 前面那人背影僵硬了一下,显然也是听到了这让人尴尬的声音,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从火架上拿下一只兔子往后面一扔。 他这番只是证明了他的后脑勺是没有长眼睛的,那热腾腾、滚烫无比的兔肉正好砸在了月牙儿的头上,还好她今天梳了个高髻,有那一团厚厚的头发在那挡了一下,这才没有被烫伤,但也着实砸的不轻。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兔肉,朝前方的背影又小声地道了一声谢,努力忽视那只小狼愤恨的目光,边吹着气边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2.救命稻草 待她吃好了,前面那人就地躺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睡在这里了,那只小狼此时也温顺的趴在自己主人身边,时而警惕的看月牙儿一眼。 此时正值炎夏,林中微风习习,尚不觉得热,但草丛树木众多,蚊虫也就十分的多,月牙儿根本没有睡过炕以外的东西,这草丛虽然软些,却有些扎人,而且虫子一直在耳边嗡嗡的叫着,十分的烦躁,根本睡不着! 月牙儿气呼呼的翻了一个身,狼耳朵十分灵敏,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看过来一眼,确定她没有做什么威胁它和自己主人生命的事情,便再次趴下头去继续睡觉。反观那个人睡得却是最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妙方,还是这里的蚊虫已经熟识了他,根本不会咬他,单单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 月牙儿嘟了嘟嘴,有些委屈的再次翻过身去,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爹爹娘亲是否还在连夜寻她,不知有多担心,或者那几个小伙伴回去会告诉村子里的人,到时候会有人寻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月牙儿心里就再次燃起了希望,也许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寻找自己的人了,就可以回家了。等回了家,一定要乖乖的,再也不乱跑了! 许是太累了,即使被咬的又痒又痛,月牙儿不一会儿还是睡着了,可是这一晚却睡的十分的累,在梦中先是被那匹小狼追了半宿,后来还被逼的跳了火坑,被火烫到了眼睛,这才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后却发现太阳早已高高升起,刚才在梦中被火灼到眼睛,原来是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到了她的脸上,时间应该还尚早,日头还没有很晒,她动了动因睡姿不好而僵硬了身子,扭了扭脖子,当她的脸转到昨日那一人一狼的地方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还带着眼屎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当即惊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焦急的左右张望,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这个鬼地方不知道有多大,她又不熟悉,人不见了到哪找去,眼下要好好的活着,也只能指望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了,看他行为举止,应该是个人吧,只是头发太长,散乱在前面,看不清里面长什么样子。 月牙儿也顾不得收拾自己了,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好顾及自己形象的了,头发乱糟糟的,顶着一头的树叶到处乱跑,东张西望,又不敢喊出声来,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嗓子嚎出来,会不会把老虎什么的也招来。 她慢慢的往里面走去,并不敢用跑的,生怕惊动了什么,好在她运气算好,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可怕的动物,直到走到一条小河边,月牙儿望着清澈见底的喝水,咽了口唾沫,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吃完兔肉一口水都没有喝,那人给了吃的,也不知道给点水喝,现在看见了河水,才发现自己确实口渴了。 她走过去警惕的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就凑到了河边,清澈的河面立即倒映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来,还真的没有这么邋遢过呢,月牙儿看着水中的自己,连自己都觉得辛酸可怜,伸手搅碎了河里可怜的小姑娘,掬起一捧水来,凉丝丝的,很舒服。 等把脸洗干净后,水里的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皮肤随了娘亲,十分的嫩滑白皙,眼睛也是随了娘亲的,大大的杏眼,只是娘亲的目光总是包含着温情和柔顺,而她,许是年纪还小的原因,大大的杏眸里皆是活泼和伶俐,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最亮的星子,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好奇,只是现在的一双翦翦水瞳有些许的沮丧和担忧。 所有见了她的人,都说她是长得最像娘亲的,连她自己也觉得,她一直都以自己的娘亲为榜样,听说,娘亲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呢,怪不得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难以描绘的雅致,自己怎么学也学不会,和娘亲比起来,真的是个野丫头了。 想到这里,便又开始想家了,月牙儿不允许自己这样沮丧,甩了甩头,把那些影响自己情绪的东西都甩走,又看了一眼河里,发现自己的头发毛毛躁躁的,和昨晚的那个人有的一拼了,月牙儿赶紧用水湿了湿头发,让它们乖巧的贴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还算过得去,便离去了。 她没有喝河里的水,自己又是洗脸又是湿头的,她还没有渴到那个地步,还是忍忍吧,如果能早点找到那个人就好了,月牙儿现在就只把希望寄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了。 四处皆是草木,长得也几乎差不多,月牙儿一时也不知道往哪走,而且也不知道猎人会不会在这里狩猎,万一掉进陷阱里,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可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但是站在原地也不是什么办法,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根木棍,便一边打探着草丛里的路,一边谨慎的往前面走着,也不知是东西还是南北,只管闷头走,不一会儿就看见前方的湿地上出来了几个脚印,一双大的明显是人的,而且还是个身高不矮的成人,另一双就是小小的动物的爪子,月牙儿看着眼前一亮,说明她误打误撞的找对了方向。 怕那俩走得太快又不见了,月牙儿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快走几步,希望能赶上那个人。 走了一会儿,果然不负她所望,还未看见什么人影,就听到前方树林里有几声小狼的叫声,月牙儿显然对这个叫声不陌生了,此时反而觉得亲切起来,她再次快步上前走去,穿过茂密的树林,月牙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自己心心念念要寻找的人,此刻正威武雄壮、威风凛凛、勇猛异常的跨坐在一只......老虎的身上?!!! 月牙儿虽然没有见过活蹦乱跳的老虎,但是老虎皮还是见过的,爹爹年轻时曾狩了不少好东西,家里也有几张老虎皮的,不过现在几乎都是弟弟的了,像现在这样,一只活生生的老虎被一个人压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的任由比自己渺小的人类拳打脚踢,月牙儿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着实被惊吓住了。 那老虎不知被这人打了多久了,已然奄奄一息,那人又狠狠地打了几下,才松手从老虎身上下来,月牙儿看见他满手满身的血,不敢上前接近他,正想这人比老虎还要可怕,跟着他也不知是福是祸,犹豫不决时,月牙儿听见旁边草丛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哼唧声,月牙儿循声望去,却是刚出生不久的小虎崽子,正可怜兮兮的挣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大抵是因为还小,懵懂不知事,温顺的像只小猫,可爱极了! 月牙儿便母亲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上前几步将小老虎抱进怀里,安抚的摸了摸,小老虎不安的呜咽了一声,乖乖的任由月牙儿抚摸。 月牙儿看着心又软了几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腾出一只手气冲冲的指着那人大声喊道:“你有没有人情味啊,没看见这只小老虎还小正需要娘亲吗,你就这样活生生的把它娘亲打死了,那它怎么办......” 还未说完,就见那人猛地转过头来,穿过被乱发遮掩的面庞上,月牙儿被他那双犀利尖锐的目光吓了一跳,之前不知道哪里积攒出来的勇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双眼睛许是刚发过狠,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看着着实心惊! “我是说,你比那老虎厉害许多倍,又何必跟那不懂事的畜牲一般见识呢,呵呵......”月牙儿没出息的立刻改口,眼前还是不能得罪这人的,他连老虎都能打死,对待自己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那人缓缓收回压迫人的目光,双手一使力,便把那老虎扛在了肩上,往一个方向大步迈去。小狼看了月牙儿一眼,也跟着主人跑去了。 月牙儿咬着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怀中的小老虎跟着呜咽了一声,月牙儿瞬间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无所依靠。咬了咬牙,眼看着前方的人就要消失了,她赶紧追了过去,那人应该不会伤害她的吧?! 月牙儿紧跑慢跑的终于赶到了那人后面,但是迫于他刚才的凶狠,一时间不敢上前,只远远的跟在后面,那只小狼不知道为什么,倒没有像昨日那般敌视月牙儿了,难不成见主人对月牙儿凶,生起了怜悯之意? 显然不可能,月牙儿抱着小狼崽,气喘吁吁的跟了那人许久,直到她累的再也走不动时,那人总算停下来了,月牙儿扶着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之前从山上滚下来的伤势还没有好,现在还跑了这许久,已然筋疲力尽,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只见那人把老虎放在一旁,开始架起火架生起了火,看样子这就是今晚的晚餐了,他的身后有个洞口,想必这就是他的老巢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吃剩的骨头,月牙儿想想就觉得发寒! 那人也没有搭理月牙儿,自顾自做着事情,小狼就爬在一旁睡觉,月牙儿摸着怀里的小虎宝宝,往里面蹭了蹭,见那人依旧没有反应,她又往里面挪了挪,觉得算是在那人的地盘之内了才停下来。 3.寄人篱下 月牙儿虽是见过也摸过老虎皮,但是还从没有见人生剥老虎皮,月牙儿瞪大双眼望着眼前不眨眼的“魔头”,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任人宰割的老虎的崽子还眼睁睁瞧着呢! 她急忙捂住小家伙的眼睛,也不知道它看见没有,它这样小,走路都不稳,应该是不懂得的吧,否则长大了岂不是要报仇的? 老虎皮晾在了一旁,也不知他留着是要给自己做衣裳还是怎么,剩下的肉自然就是要食用的了。月牙儿心里虽然可怜这老虎,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更加可贵,能填饱肚子还管得了那么多? 但是显然那个人生气了,想来是因为月牙儿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让他烤好了肉并没有主动分给月牙儿,只当她不存在。 昨日吃的兔子早就消化掉了,又跑了一上午,早已是饥肠辘辘的了,月牙儿也顾不得面子之类的了,眼下活着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人了,于是往前蹭了蹭,小心翼翼的问道:“......能给我吃一口吗?” 那人听闻,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大口地吃了起来。 无视她! 月牙儿不禁在心里暗骂小气鬼,不就说了几句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可怜巴巴道:“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你不给我吃的,我会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的......” 说起来,不管她饿死也好,被吃掉也好,好像都和人家没有一点关系,偏生月牙儿是爹爹娘亲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个孩子,一向都是惯着宠着养大的,只让她按着自己的性子成长,有了弟弟妹妹,感觉到了当姐姐的责任之后才收敛了许多,但是现在她耍小无赖的性子,仍然还是信手拈来的。 那人显然被她说的动容了,好像还是计较她之前说过的话,只是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却依然没有给她食物。 月牙儿一看有门,嘴上立马真话假话不停的说了起来:“......我是第一次见人和老虎打架的,没想到你那么厉害,我都被吓到了,其实我还是担心你的,老虎可是吃人的,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呢,我可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的,说那些话也是我心急了些,你不要生我气了,况且这个小老虎崽子还小,也威胁不到你,养大了可以继续吃肉,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看你的手还在流血,一定很疼吧......”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月牙儿这么能说,不知是心烦了还是真的信了她的话,随手从老虎身上扯了条腿扔给了月牙儿,月牙儿急忙接住,道了声谢,这才闭了嘴,也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崽子,于是把小家伙放到了身后,不让它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吃饱喝足,月牙儿摸着滚圆的肚子开始感慨,一转眼看见懵懂不知事的小老虎正迷茫的看着自己,由于自己刚吃了人家的娘亲,这会儿望着这单纯天真的小眼神,心里一阵阵的发虚,但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它娘也不是自己弄死的,自己顶多就算个插一脚的路人罢了。 但是她吃饱了,小家伙肯定还饿着,这么小,估计还在吃奶呢吧,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下肉,但是又找什么肉喂呢,月牙儿不禁头疼,要怪就怪这个只顾吃的家伙,若是留着那只母老虎,她如今也不用这么发愁了,连自己都已自顾不暇,现在还要再管个小老虎。 左右瞧了瞧,发现洞门口有几只小兔子和野鸡,月牙儿眼前一亮,但是又不敢贸然上去直接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东西,斟酌再三,月牙儿实在是不忍心饿着那只刚刚被她吃掉了它娘一只腿的老虎崽,只好硬着头皮问那正收拾老虎皮的人:“......那个,你看,我们都吃饱了,它还饿着呢......” 那人听闻,扭头看了眼正目露无辜的小老虎崽,似是有些不解月牙儿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只小的也早晚是要被吃的,现下还留着一条命,不过是还用不着罢了。故而没有理会月牙儿的意思,自顾自做着手下的活。 月牙儿还是能理解这人的想法的,他若是有什么同情心之类的,也不会生生打死一只老虎了,只好采取怀柔的态度,试图从另一种方向打动他:“你看,这只小老虎还这么小,若是不喂的话,早晚饿死,饿死也就罢了,只是肉太少,还不如多养些日子,以后大了既可以吃肉也可以剥皮......” 显然,这话有些对了那人的胃口,他回头又看了那只小老虎一眼,大概觉得月牙儿说的话有些道理,便拿了只山鸡丢在了小老虎面前。 月牙儿一看,也顾不得说声谢谢了,刚要跑过去帮忙喂食,那饿极了的小老虎已然本性俱露,张开一嘴的小尖牙就咬了上去。月牙儿还以为它不会吃或者吃不完呢,谁知道不过一会儿那鸡就全进了它的肚子里,嘴边还残留着几根鸡毛。 月牙儿看着不寒而栗,心里开始后悔留下这小东西了,她显然被它方才单纯的小眼神给欺骗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被人背叛了的感觉,但是那个小家伙不知道是本性如此,还是已经会看人眼色了,吃饱了见月牙儿一直盯着自己,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月牙儿脚边蹭了蹭,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月牙儿显然不能接受了,心想你一只食肉的老虎,难不成还想把自己当成猫来撒娇?于是也不想之前对小老虎热心了,谁知道她是养它呢,还是等它长大了把自己也给吃了...... 林子里有老虎,那肯定还有其他危险的东西,月牙儿更加不敢单独行动了,只窝在那人的洞门口发呆,那只小狼许是见她没有伤害力,也混了个脸熟了,于是也就不再管她了,只是时不时的看小老虎崽一眼,不知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心,还是把月牙儿和那只小老虎一样的养着,说不定哪天也一起吃了,但凡吃饭的时候,有小狼的,便也有月牙儿的一份,后来还会分给那只小老虎崽,如此,这么几张嘴,都要靠他一个人养活着了。 月牙儿寄人篱下,心中自然不好意思,况且白日里还说了人家一顿,于是看着他受伤的伤口并没有处理,手上的血已经凝结在那里了,月牙儿心想他一定很痛,山洞里的存量也不多了,况且还多了两张嘴,他明天定是要出去狩猎的,若是因为受伤出了事,她也会心难安的,更重要的是,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甚至会没发过。 所以,待他晚上入睡后,月牙儿趁着火堆还有点亮光,在周围寻了点草准备给那人敷上,以前爹爹受伤的时候,曾经教过她几种治疗伤的草。谁知道刚一碰到那人,他就立刻弹了起来,警惕且锐利的眼睛直逼着她。 月牙儿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浑身都透着疏离和防御,她心里十分不好受,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歹意,只好把手中的草递到他面前,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你不要怕,我是看你手受伤了,这个草是可以让你的伤口早些愈合,防止感染的,天气这么热,你的手若是感染了,又没有郎中及时医治,必定会废了的......” 那人丝毫不接受月牙儿的好意,只冷冷的瞧了她手中的草一眼,往旁边过去了几分,自顾自的睡去了。 被冷落的月牙儿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人的后背,暗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受伤,最好感染的烂掉才好呢,到时候后悔去吧,哼! 想归想,骂归骂,但终究狠不下那个心来,只好等他熟睡了再慢慢靠近他,心想这人定是从小过得不安稳的,所以有点风吹草动的便能立刻惊醒,月牙儿怕他醒来再次拒绝自己的好意,那她一定会气得指着他破口大骂,但是这也顶多就只是想想罢了,却没有那个胆子。 幸好他这次睡的熟,想必是白日里和老虎打的那一架着实废了不少力气,所以现在是累极了,月牙儿也便有机会帮他敷药,轻的不能再轻,生怕看到他睁开那双骇人非常的眼睛! 月牙儿因为要等那人熟睡,所以睡得有些晚的,本想多睡会儿,却早早的就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那人瞪着俩眼看着自己手上包的像粽子一样的东西,那总是凶狠精锐的目光,倒是头一次露出无措迷茫的神情来,和她第一次见到小老虎崽时的神情差不多,月牙儿心想原来他也有脆弱和可爱的时候啊,便是从这时开始的吧,她再也不害怕他了。 4.得寸进尺 “你不要乱动,每日要换一次的,最好不要碰到水,也不要再使力气了。”月牙儿见他要动手拆掉她好不容易包扎起来的“粽子”,急忙开口制止他。 那人抬起头来迷茫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习惯,还是想动手拆掉,月牙儿赶紧上前止住,两人一时不妨,两只手竟不小心覆在了一起,两人均是一惊,月牙儿最先反应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触碰,一时羞愧难当,低头避了出去。 那人似还处在惊讶之中,方才的触感细腻光滑,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时间抽离去,竟有几分的不舍。他看了看消失在洞口的倩影,眸中情绪晦涩难辨,最后还是没有拆开手上包扎的像粽子一般的布条。 月牙儿走出来,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面颊,深吸了一口气,那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震惊,应是没有接触过女子的,她又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碰一下自然不会要死要活的,况且人家也不是心怀不轨的登徒子,没事没事,眼下能活着才是大事儿! 安慰了自己一番后,便打量起周围来,昨天她心知得罪了那人,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所以后来一直乖乖巧巧的,加上晚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了解一下四周,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以后可能会住在这里一阵子,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月牙儿想到要在这里一辈子,心里就抑制不住的难受和伤心,她无比的怀念以前的日子,只要脑子空白下来,就是汹涌澎湃的思念滚滚而来,她其实很想哭,但是哭又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她回到家里去。 所以为了每日能好过些,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有个安全的地方,让她生存下来! 她甩了甩脑袋,把一些难过的念头甩到脑后,望了一眼周围,不得不说,那个人真的很聪明,选了个好地方来居住,不远处就有小溪,平时清洗或者饮用都很方便,而且周围树木繁茂,远远地看过来,很难发现这里有一个山洞的,此处位置向阳,洞里又是冬暖夏凉的样子,没想到这个人,还挺会享受的。 月牙儿打量完四周,见那人从洞口走了出来,刚才的肌肤相接让她耳根一红,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河边洗了洗脸,又想到自己从山上跌落下来,还没有洗过澡,身上早已经黏黏的了,很不舒服,现在又是夏日,若是能在这凉爽的河里洗个澡最是舒服不过了,只是......这里却有个男人! 月牙儿不满的嘟了嘟嘴,回头瞄了瞄那个男人,见他正拿着一根粗厚的木棍,一副要出去做坏事的样子,急忙起身跑过来拦住他。 那人显然十分的吃惊,根本不相信月牙儿会拦住他,或者是根本不相信有人会拦住他,但很快,他的目光由吃惊转为疑惑,最后淡漠的望着月牙儿,等着她开口说个理由。 月牙儿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竟然十分的紧张,想了想,应该是见他打死了一只老虎,所以心里会有畏惧的吧,但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好,最好还是别出去狩猎了,万一更加严重了,或者受了更大的伤,反而得不偿失,反正洞里还有几只野鸡和兔子,不如今天就吃那个吧,你......不介意吧?” 人家能介意什么,本来就是要弄吃的来的,不过是怕不够吃罢了,更何况手上的伤也算不了什么的,他以前受的伤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但是,望着眼前比她低了一头还要多的小人儿,他莫名其妙的就听话拐了回去,直到回到洞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月牙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这样听她的话,但愣了一会儿,她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月牙儿是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听她的话,但是这可是个好事儿,以后的日子就会舒坦许多。 刚想着以后要怎样□□人家,那人就又从洞里走了出来,月牙儿以为他回过劲来,后悔听了她的话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那人也只是提着几只野鸡往河边走去了,月牙儿看着他健硕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好奇跟了过去,却见他是要处理野鸡,准备摘毛清洗。月牙儿以前在家里时也做过这事儿,她就蹲在一旁看着。 那人不知是在山里生活了多少年了,头发从来没有梳过的样子,乱糟糟的散开,整张脸几乎都被遮住了,以至于月牙儿到现在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目光下移,却发现他一双手十分的好看,虽然没有白皙光滑,但是细长好看,动作间也十分的有看头,只是手上应该是常年与动物打斗,所以磨出了许多茧子,但是那并不影响他修长的手指的美观。其中一只手还被她包成了粽子模样,但依然遮盖不了好看的手指! 月牙儿看的呆了,便不由自主的叹息出了声:“唉,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却要日晒雨淋,整日里做些粗活,白瞎了这好看的手了。 那人听到她的叹息,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月牙儿见他很好说话,对她也十分的好,应该因为是同类的原因,所以没有驱逐她也没有吃了她,反而给她吃的喝的住的,于是月牙儿的胆子也变大了些,看着他被凌乱的头发半掩的眸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人手中又停了一下,依然没有理会月牙儿。 月牙儿也不气馁,继续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吗?生活了多久了?有没有家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问了这么多,那人手中不停,理也不理她,月牙儿不禁有些不高兴,但又想到自己问的都是人家的隐私,人家不愿意回答也是应该的,于是便缓和了心情,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出去过吗?你......能带我出去吗?” 那人听到她后面问的话,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沉默了片刻,方才扭过头冲着月牙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月牙儿吃了一惊,以为他顶多还是不理自己,没有想到他一点不留余地的拒绝了自己,摇头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也没有出去过?还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带她出去? 月牙儿这样想着,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这么多天的委屈以及害怕,加上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家的可能,她心中一抽,难过的掉起泪来,鼻子一吸一吸的。 那人听到她抽泣的声音,不解的看了过来,见她是在流泪,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但是月牙儿只顾着低头伤心的哭着,并没有看见,心中对这人生了几分怨怼的情绪,不过也不能怪人家,谁让自己倒霉呢,别人怎么都没事儿,偏偏就自己有事儿了,想到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家,要待在这个可怕的山里一辈子,还要时时担忧着自己的性命,月牙儿再也憋不住,蹲在地上抱膝大声哭了起来。 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月牙儿,手里还拿着褪了一半毛的野鸡,一时间手足无措,想来是从没有碰见过小姑娘的哭的,这样小小的一只,和自己一点也不同,根本不可能独自在山里活下去,现在又哭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他? 月牙儿独自哭了一会儿,没有人哄,自然就会自己好起来,她抹干脸上的泪水,哭了一阵心里好受了许多,抬起头见那个人正呆呆的看着自己,月牙儿想起他刚才的拒绝,愤恨的朝他哼了一声,站起身跺跺脚跑回洞里去了。 生气归生气,怨怼归怨怼,饭还是要吃的,月牙儿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刚才还和人家闹了别扭,这会儿饭好了,也不好意思出去吃,纵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只低着头缩在角落里独自难过着。 洞里一暗,一个人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要弯着腰才能走进来,站在洞口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那人走到月牙儿身旁,愣了一会儿,才把一只烤好的野鸡递到月牙儿面前,见月牙儿呆呆的望着自己,又往前递了递。 月牙儿别扭了一会儿才接过来,好吧,不管怎样,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没有因为她闹情绪还生气不给她东西吃,现在还亲自递了进来,莫非是在向她道歉? 月牙儿想到此,急忙抬头看去,那人却转身出了洞了,月牙儿撇了撇嘴,果然是她想多了。 5.美人遇险 她漫不经心的咬了两口野鸡,味道还行,就是没有放盐之类的东西,所以显得淡淡的,但是因为有肉香,而火候也恰到好处,所以还算是可口。 但是她却十分疑惑,之前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好了,还来给她送吃的?这样想着,月牙儿就走出了山洞,那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吃着野鸡,旁边是小狼和小虎崽子,不知为什么,月牙儿竟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的温馨。 小虎崽看见月牙儿出来了,立即丢下口中的食物,朝她一扭一扭的跑来,亲切的蹭了蹭月牙儿的小腿。月牙儿心里却哼哼着,你再耍乖也没用,怎么也改变不了你是只老虎的事实!于是踢了踢小东西,她朝那人走去。 到了近前,月牙儿才发现,除了她自己吃了是一整只的野鸡,那人只拿着小半只,另一半在地上,就是小老虎崽吃的,小狼也是一只,但是野鸡的个头却小了许多。 只有她的最大最多? 月牙儿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些不能理解,这人难不成因为刚才的事情愧疚,所以给了她最大的? 他还会愧疚? 想了想,月娘口气不佳的问道:“哎,你......会说话吧?” 那人动作停了停,月牙儿继续问他:“那你至少是听得懂我说话的,对吧?” 那人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月牙儿,月牙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直到那人缓缓转过头去,月牙儿才松了口气,心里一松,嘴里也就紧不起来了,别别扭扭道:“那个,虽然你不愿意带我出去,也许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我一人待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生活,但是你既然收留了我,我也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总还是要听取我的意见的,对吧?” 那人也没有看她,只坐在那里,似是在听她说话,又像是在发呆,月牙儿却不算不顾的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样,你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孤男寡女相处总是不好的,但是眼下也算是特殊情况,所以平时相处呢,你要对我忍让一些,也不可过分亲近,最重要的一点,是绝对不可以占我便宜,否则被我爹爹知道了,他定会将你......” 月牙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不知不觉的又提到了自己从小就引以为傲的爹爹,可是她就算被欺负了,爹爹也不在她身边,如何给她做主呢? 那人见月牙儿停了下来,便奇怪的望了过来,月牙儿见状,不肯输了气势,立刻大声补充道:“我爹爹要是知道你欺负了我的话,定会将你打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来!” 那人似是在等月牙儿说完话,待她一说完,他就只顾自己吃了起来,月牙儿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好似刚才自己的一番措词等于凭空放了个屁,她连味道都没闻到,就消散了。 撅了噘嘴,她也觉得自己幼稚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她怕那人哪天兽性大发了,欺负她还不跟逗小鸡玩似得。月牙儿底气全无,蔫了吧唧的小声嘟囔:“那今天我想沐浴,你可不可以待在洞里,等我洗好了再出来?” 那人也正好吃完了,扭过头来正好看见月牙儿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顿了顿,站起身径直往洞里走去了。 月牙儿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无视她?!心里火气愈发的大了,加上之前惹她生气的账,月牙儿跳起来就要追过去,左右也就这么倒霉了,拼上自己的小命和他打一架,怎么着也得让他带自己出去! 气呼呼的跑到洞门口,这几步路都已经让月牙儿的冲动冷静了下来,她怎么可能打得过能够打死一只老虎的人,说白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月牙儿委屈的瘪了瘪嘴,往洞里看去,那人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本来背对着月牙儿躺着的身子转了过来,目露疑惑。 咦?他不出去狩猎了?月牙儿也疑惑,看,这就是无法沟通的弊处。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月牙儿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因为她刚才说,要他待在洞里,所以他吃过饭就乖乖的回洞里躺着了么? 月牙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么听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不确定道:“那我去洗澡了哦?你不要出来。” 那人听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转过头继续躺了下去。 月牙儿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但是身上黏黏的,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次警告了一声“不许出来偷看”,就往河边跑去了。 日头毒辣,河里的水都已被晒的发烫了,但是洗澡却是很舒服的。月牙儿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褪了衣服,缓缓地下了水,小狼跟着自家主人在洞里休息,小老虎崽跟着月牙儿来了河边,爬在树荫下面休憩,这个午后显得十分的静谧。 水面随着太阳的照射,温度逐渐的升高,虽然有树遮挡着,却没有风,月牙儿泡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气闷,正准备上岸来,却感觉脚踝处凉凉的,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红斑小蛇正缠绕在她的脚踝处,她吓得再也不敢动了,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直喊着“救命”。 此时月牙儿也顾不得其他了,更加忘了自己还是□□的,只想着小命要紧,也不知道这小蛇有没有毒,要是有毒的话,给自己来那么一口,这里没有郎中,估计命都要丢在这里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此外,能救她的还有谁呢,小老虎崽本来睡得好好的,被月牙儿一嗓子吓得从梦中抖醒来,愣愣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扯着嗓子叫,不明所以。 这小东西自然是靠不上的,月牙儿喊得声音都带了哭腔了,那边洞里才急急的跑来一个人,见了月娘先是狠狠地怔了一下,显然是被月牙儿这白花花的身段给惊艳到了,可是这紧急时刻,哪里还想的到那么多,月牙儿倒吸一口气,指着脚踝处大喊着:“快,快,它在往上爬,你快点把它弄走,快点啊!!”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一把捉住蛇的颈部,用力一把扔出了许远,月牙儿见那蛇不见了踪影,这才慢慢回了魂,哆哆嗦嗦的往岸上走去,两腿发软,差点要摔倒在地上。 扶着旁边的树干支撑着自己,刚才真是惊险,月牙儿擦了擦因害怕冒出的汗,又想到自己喊了好几声,这人才从洞里跑出来,要是再晚点,她被咬了怎么办,真是越想越后怕,嘴上开始不住的埋怨起来:“......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慢啊,睡得有那么死吗,平时一点风吹草动的怎么就醒的那么快了啊,你没听见我喊救命啊,要是再晚点,我被毒蛇咬了怎么办,我要是被咬死了怎么办啊......” 说到后面,月牙儿委屈的哽咽了起来,她狠狠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想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哭的这么勤快过,最近好像特别容易哭,若是在家里,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说到底,遇到这样的事情,人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的亲人! 自己默默的哭了一会儿,擦掉眼泪,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会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便奇怪的回头看过去。 只见那人正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月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回自己,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穿衣服,尖叫一声,捡起放在地上的衣服遮在身前,恼羞成怒的冲着那人吼道:“你这个大流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转过身去,不许看了听到没有,快给我转过身去,否则我就......就......把你的眼睛给挖了!!快转过去!!!” 那人似是不解月牙儿为何反应这般强烈,但见眼前的小姑娘,脸蛋由白转红,甚至连嫩白的身子都逐渐转为了粉色,他似是很难从那柔美的雪肌处移开目光,又见那小姑娘粉嫩的脸蛋由粉转为通红,羞恼的指着他让他转过身去,虽然不知为何,他还是转了过去,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好似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出去。 月牙儿看他终于转过头去了,急忙把衣服穿上,过程中难免又是一番不舒服,这衣服穿了好几日了,还沾上了泥土,又出过汗,粘兮兮的,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穿下去了,但是又没有办法,那个臭男人还直勾勾的看着她,长这么大,月牙儿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去身子,这个臭流氓!!! 6.臭不要脸 “喂,你你你,叫你呢!”月牙儿穿好衣服,满是不忿的冲着那人喊道,她已经够倒霉的了,这个人还趁人之危,占她的便宜!真是臭不要脸,不可饶恕! 那人闻声,默默地转过身望着月牙儿,眼中倒是一副坦荡荡的神情,还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月牙儿,见她已经拿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居然还豪不掩饰的露出了一丝失望! 月牙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呸,真是不要脸! “你怎么能这样?刚才救我的话,我就不怪你什么了,但是后来我都没事了,你还看什么看!臭不要脸的,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原来是个没脸没皮的臭流氓啊,也不怕长针眼!!”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月牙儿,似是不解自己明明救了她,怎么反遭到一顿毒骂!冷冷的扫了月牙儿一眼,转身大步回了山洞。 要说最没意思的,就是你明明一肚子火想要吵架,对方却偏偏理都不理你,就好像聚集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只打在了绵软的棉花上,这感觉实在是.....憋屈! 月牙儿愤恨地扯了扯尚还凌乱的衣衫,心里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就奇了怪了,怎么还出不去了不成,那这个人又是怎么来这里的,总不能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吧? 等等,从小在山里长大?月牙儿细细想了想,他不说话,莫非真的是因为从小在此生活,所以不会讲话?但是他又能听得懂她讲话又怎么解释?真是奇怪的很!但是不管怎样,她是绝对不要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一定有出去的路的! 月牙儿最不喜欢的就是看人脸色行事,今天虽然被那人救了,但是他也算是占了她的大便宜了,总结起来,还是她亏了,到目前为止,那人表现的倒还算是个好人,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他那副样子,明显是比她大的,肯定早就了解男女之事的,偏偏还作出那副流氓的德行,这里是万万不能待下去了! 月牙儿的模样像母亲,性子却像极了林大磊的,决定的事情说做就做! 看看周围,好像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但是没有关系,不是自己的可以让它成为自己的。月牙儿不客气的把剩下的事物都拿了过来,想了想,还把那人的防身武器拿了过来,这个东西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是不知道前端被什么东西削的极尖,是个防身的好武器, 把东西都拿过来,忽略旁边那人不解的目光,想了想,把自己之前一直拿在手里防身的小木棍扔了过来,算是和他交换吧。月牙儿偷偷的看了眼神情漠然的那人,小小声的扭捏道:“你都把本姑娘看光了,总不至于拿你几个东西,你还小气的斤斤计较吧,若是能够顺利从这走出去,之前的事情也便不和你计较了,况且你也是情有可原,本着为了救我的初衷,所以,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月牙儿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无辜被人洗劫的男人,说完也不再看那人一眼,把东西都带上毅然的走了出去。 刚出了洞几步,就发现那只小老虎崽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月牙儿不耐烦的轻轻踢了踢它:“走开,走开,你可不能跟我走,若是跟着我回了村子,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啦,你还是待在这安全点......” 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那人可是连老虎都吃的,现在愿意养着这个小东西,也是为了它长大后的肥肉,想了想,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小声道:“我跟你说,你长大点之后,能够可以自己生存的时候,就赶快远离这个人,不然,你也就和你那倒霉的虎娘一样,进了那个怪物的肚子里啦,记住了吗?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月牙儿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发现那小东西还在跟着她,又往回踢了它两脚,快步跑了一小段,才终于把那小家伙甩掉了。 月牙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为未来的路担忧,她站在这里,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前方有多少陷阱和豺狼虎豹,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是脚已经踏出去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她才不要回去被那人嘲笑。虽然,那人很可能不会嘲笑她的,但是,这是关乎面子的问题。 月牙儿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之前掉下来的那个山坡是不可能原路爬上去的了,既然那边是有山的,若是绕上一圈,或许能够找到回去的路也不一定,哪怕是有人烟的村子也行。 这样想着,月牙儿就试图往自己掉落的地方寻去,脑中使劲的回忆着跟着那人来时的路,中间七拐八拐的,还遇到了打虎的事情,怎么来的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月牙儿便有些泄气,茫然的看着周围的树木,怎么看怎么都一样,哪个方向看起来都有可能是对的。 狠心往一个方向走去,想来自己的方向感和第六感应该还是可以的,模糊之间,总还能感觉得出来哪个方向有可能是对的。 人往往都是这般,一般盼着来什么,偏偏就是不来,怕什么呢,却偏要来什么。月牙儿在遇到一匹成年的狼时,四目相接,想的竟然是自己做的那个荷包,平时不用它时,每天一打眼都能看到,想要用它的时候,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也真是够邪门的! 在见识过人可以活生生的把一只老虎打死之后,月牙儿便没有之前那般大惊小怪了,当然,她也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拿了人家的武器,就也可以活生生的把一匹狼也打死。 那匹狼似也在忌惮她,只是嘴角流出的液体证明它的狼子野心,很显然,这匹狼没有那人带着的小狼可爱,在它的眼里,月牙儿就是它今晚的晚餐了。 月牙儿瞅了瞅两边的树,思考着如果能够攀到树干上,是不是能够躲过一劫,那匹狼好像也发现了月牙儿的意图,还没有等月牙儿决定下来,就身子一弓,往前窜了过来。 就这短短的一个瞬间,月牙儿却想了很多东西,她后悔去了那个山上,否则也不会遇到这一系列的事情,目前更加后悔的却是,不该和那人赌气,不就是被看了一下嘛,又不会死,况且那人说不定压根就不解男女之情,这下好了,小命就快没有了。 她闭着眼睛等着那匹狼扑过来,手里的武器浑然忘在了脑后,随后听见吱哇一声惨叫,她惊疑不定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被自己收刮一空的男人! 月牙儿的心情很复杂,她是自己决定离开的,结果没有走成,还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最可气的是,她又被他救了一次,然而最最可气可恶的是,她心里竟然是盼望着他能够来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来了! 那人手中正拿着月牙儿之前一直防身的小木棍,但是却被他不知用什么把前段也削的十分的尖锐了,现在他正拿那尖利的前段狠狠地贯.穿着那匹狼的身体,周围早已是鲜红一片了。 月牙儿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等他发完了恨,她才呆呆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只是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双眼充血,实在是吓人,月牙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这人好像是一头随时会发疯的野兽,相比较刚才那匹狼来说,他实在是一点也不可爱! 那人慢慢恢复了情绪,也不嫌脏的把那尚还血淋淋的成年狼扛在自己身上,月牙儿这才发现那匹小狼也跟着过来了,看见自己的同类受此虐待,竟然无动于衷,果然是已经屈服在那人的淫.威之下了。 男人走到月牙儿身旁,拿木棍拨楞了一下月牙儿,似在驱赶她走,月牙儿这时的三魂七魄才完全回来了,当即后退一步,气哼哼的指控道:“你怎么在这的?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那人也不和她计较,见她不走,便拿棍继续驱赶,月牙儿气愤不已,觉得自己丢人丢的实在是彻底,愤愤的推了那人一把:“你别碰我,你身上都是血,又难闻又脏又吓人,离我远点。还有,别拿棍像个赶鸡似的赶我,我自己会走!” 说完就朝前路继续走去,那人见她与自己的意见不一致,便几步挡在了月牙儿的面前,拿棍子又戳了她一下,而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月牙儿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是要她跟着回他的山洞去的。月牙儿便又开始别扭起来了,要说起来,还是自己主动离开的,现在回去又算怎么回事,不是白出来当了回诱饵么!他倒好了,晚上又有新鲜的肉吃了,害得她还以为小命就要没了呢! 7.行善积德 但是冲动了这一回,她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知道单单靠自己是不可能走出去了,现在唯一的生存地点,就是那人的山洞! 月牙儿多不情愿啊,知道这人也算是为了她好的,但是总觉得脸面上过不去,只绷着小脸,满脸的傲娇,一副屈尊就下的模样:“好吧,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回去的话。但是你要记住,今天可是你求我回你那个破山洞的,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可不许赖我啊!” 那人似是见她松了口,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拿棍驱赶她,绕过月牙儿自己往回走了。 月牙儿刚刚才感动了那么一点的小心肝,此时又被气得发颤了:“你,你多求一下会死啊,真是的。” ———————————— 再次回到这个山洞,月牙儿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她看了眼一回来就开始对那匹狼“上下其手”的男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了个离家出走的小脾气,然后没多久就受挫被领了回来。 但是自己一遇到危险他就凭空冒了出来,这事儿真的有那么巧?她不信,想了想,走到那人身旁,再次不确定的问道:“喂,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那人手中停也没停,仿佛没有听到月牙儿的问话。月牙儿明显的不信,眯眼问道:“你是一直都跟着我后面的吧?” 那人听闻,终于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月牙儿,不躲闪也不心虚,仿佛就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月牙儿觉得他这副样子好像在挑衅她,仿佛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是逃不出去一般,还让他白白的看了场笑话。 “看什么看,我早晚是要走的,早晚会找到出去的路的,哼!” 月牙儿十分不忿,想到今天热了一身的汗,还被溅了半身的血,就想好好洗一洗自己,但是想到今天洗澡的时候碰到的那条蛇,于是又胆怯了。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总不能一直不洗澡吧?而且她这身衣服也实在是穿不下去了,这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她想了想,又走了回来,默默地看了会儿那人处理狼的尸体,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血腥,强忍着恶心问道:“你还有没有穿的衣服?” 穿他的总比光着身子强! 那人似是思索了一下,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月牙儿。月牙儿想起他今天在河边看自己的眼神,就急忙双手环胸护在身前,满脸的警惕和防备。 那人也只是思索了一下下,就在洞里的一个角落里扒了几件兽皮出来,月牙儿还眼尖的看见了貂毛和狐狸的皮毛,看样子是这人过冬时穿的,可以啊,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月牙儿也不客气的走过去挑挑拣拣,发现这里面做的衣服,勉强叫做衣服吧,几乎都是下半身的,上身大多都是冬日里穿的,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能像这个男人似的不知廉耻的光着上身?! 她挑拣了许久,那人就在一旁耐心的看着,好不容易把几件衣服凑在一起,勉强能遮住自己全身,只是这一来就会很热,但是也没有办法,她才不让这个臭男人占她的便宜呢! 衣服是解决了,但是洗澡的问题还在那,今天可是给她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阴影,她可不敢在那里洗了,但是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犹豫了好久,她才试探着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小声问道:“那河里......有很多的蛇吗?” 其实她想问,里面或者周围其他地方有没有蛇窝,若是只有一条蛇,那就是偶然了,如果周围有蛇窝什么的,那就......太可怕了! 那人正在处理剥下来的狼皮,闻听此话,有些莫名的看了月牙儿一眼,也没有表示什么。 月牙儿又不想知道了,这人可真是捉摸不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她目前只有依仗着他了。一咬牙,一狠心,今天不洗澡了,反正中午已经洗过一次了,衣裳的话......也不知道那人穿过的有没有虱子。 她低头闻了闻,还好,没有什么异味,倒是有股子清澈的山泉水和青草的味道。想必就是在旁边的河里洗过的吧,勉强还能凑合。 晚上吃的是那人烤的狼肉,说起来,一直跟着男人的小狼也着实奇葩的很,见自己的同类被杀害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吃得下去同类的肉,还津津有味的! 月牙儿想不通,她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没有人和她说话,每天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还要时时提心吊胆防备着那个人,实在是过的没意思,而且每日里吃的也都是肉食,油腻的很,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吃吐的。 她记得来的时候有见到一些野菜,应该可以吃,但是这里又没有锅,做个汤菜什么的也没有器具,更没有材料,她现在十分想吃娘亲做的饭菜了,爹爹做的也很好吃,其实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爹爹在做饭。爹爹真的是个好男人,以后她要是嫁人,也要找个爹爹这样的,把媳妇儿捧起来供着的! 看看眼下,月牙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先出去了再说吧。 那人听到月牙儿叹息,有些疑惑的看过来,月牙儿一个不防和他四目相对,愣了片刻,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囔着翻了个身:“看什么看,臭流氓!” 月牙儿不仅霸占了他的武器,他的衣服,还把他原来睡觉的地方也霸占了去。那人现在只能睡在接近洞口的那一边,虽然有点小小的心虚,但是那人毕竟是个男人,况且又是生活在山里的,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事儿应该是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异议和反抗,于是月牙儿也就霸占的理所当然了。 到了半夜,月牙儿被洞外的电闪雷鸣给惊醒了,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还好洞外的地面稍微低一点,才不至于往洞里面进水。小老虎呜咽着朝她爬过来,月牙儿怕它身上有虱子或者跳蚤,拿脚把它往外面踢了踢,小家伙也不反驳,顺从的睡在了里月牙儿近点的位置。 自从见这小家伙食肉开始,月牙儿就无法把它当成小猫一样温柔和善,总觉得这家伙长大了就会十分危险,万一哪天饿急眼了,把她给吃了,她上哪哭去。 那匹小狼也是有样学样,磨磨蹭蹭的挪向自己主人那里,那男人倒没有月牙儿这般冷血,还伸手摸了两下狼的脑袋,小狼就开始蹬鼻子上脸,蹭着男人开始撒起娇来。 月牙儿看着直起鸡皮疙瘩,但是半夜醒来也睡不着了,只好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思绪开始飞到了自家那个小院里面。有时候看到那匹小狼的时候,也会想到家里养的小狗,这样就会使她更加想家了。 那人却突然毫无征兆的猛地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大步朝外走去。 他是朝一侧的地方走去的,月牙儿奋力的伸着脖子也没有看见,只过了一小会儿,就见那人浑身湿透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抓着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那人走到月牙儿面前,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一递,月牙儿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靠了靠,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年幼的小狐狸,被男人单手抓着却无法挣脱,可见那人的力气有多大了。 “你干什么?”月牙儿想这只小狐狸可能是在外觅食,遇到了雨天却碰巧看见一个山洞,想进来避雨,却不曾想里面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现在连小命都不保了。 那人见月牙儿没有接过来,便往她怀里塞去,月牙儿吓得嗷嗷叫,一边躲着一边喊道:“你干嘛啊?你这个坏蛋,大半夜不睡觉你故意吓我是不是,那我睡你的地方你不是没反对吗,现在又来故意吓我了......”月牙儿以为他是报复自己霸占了他的地盘。小狐狸毛茸茸的,不代表她就喜欢碰,她一直觉得山里的东西都是有危险的,光看自己身边那两个,每日里能平心静气的相处已经着实不易了。 那人似是没有想到月牙儿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失望的收回手,他是今天看到月牙儿看到他的貂皮时眼睛一亮,以为她会喜欢,这才发现了这小东西后,就想捉来给她玩儿的,或者扒了皮做衣服穿。 月牙儿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黯然,心想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想讨好自己?不是吧?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也有点......毛骨悚然的! 她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两只,正睁着四只眼睛直直的往这边看着,算了吧,她以后都不能预测自己会不会被那俩饿极了吃掉,这个东西明显是拿来预备着充饥的,况且,没事儿养这么多玩意儿干嘛,现在又出不去,也没有办法换银子。 “放了吧,就当是行善了,积积德,兴许老天爷就睁眼看见了,早点保佑我回家。” 8.牵肠挂肚 月牙儿等到快雨停了才睡着,但是没有多久又被那人叫醒了,她是有点起床气的,而且还是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所以现在看着那人生龙活虎的模样,就莫名其妙的想要冲他发脾气。月牙儿心里也有些奇怪,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想发脾气的人,相反,她的脾气反而十分的好,可是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欺负他。 男人把烤好的肉递到月牙儿面前,月牙儿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撇了撇嘴,有些腻味:“每天都是肉,光是看都恶心了,什么时候能换换口味啊!” 那人眸中闪烁了一下,但还是看着月牙儿吃完了才出去。 被他这么一闹,月牙儿也睡不着了,躺在草铺上瞪着眼睛发呆。每天吃着没有味道的肉,喝着生水,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与动物为生,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臭流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行,不能这样窝囊的活着,就算是出不去了,也不能每日里过得像是坐吃等死一般,她想过上如意的生活,既然无法出去,那么在这里怎么也得顺心才行。而要过的顺心,就得控制住那个人,听她的话。 月牙儿猛地从草铺上站起来,她决定了,她要占山为王! 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但是她看了一圈四周,这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霸占的了,他的东西几乎都被她霸占了去,还每日里伺候她吃喝。这人也真是的,一点也没有男人的自觉性,就这样任人剥削,窝囊死了。 月牙儿女王般的走出山洞巡视,想说些什么有气势的话来压一压那个人,虽然他只会睁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一声不吭,但好过自己自言自语。 看了一圈,却没有瞧见那个人,连那只小狼也没有瞧见,月牙儿不禁疑惑,这是一声不吭的就去狩猎了? 她又返回山洞看了一下,只有那只毫无霸气的小老虎崽趴在洞里呼呼大睡,月牙儿嫌弃的踢了踢它,又看了看放存粮的地方,确实没有存物了,看样子应该就是觅食了,哼,也不知道说一声。 好无聊啊! 没有那人在一旁忙忙碌碌的,还挺寂寞的。于是月牙儿逗了一会儿小老虎,就跑到河边去了。她想喝热水,虽然是夏天,但是总喝生水对身体不好,而且她本身就有些体寒,这样下去,等到她小日子时就会很不舒服。 等等,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想了想,离她小日子没有多长时间了,这里没有棉花,更没有什么石灰,连布也没有,到时候可怎么办,难不成就那样流着血不成?想想就好吓人! 到时候只好拿那人的貂绒应付一下了......好奢侈!月牙儿从来没有这么奢侈浪费过,真是暴殄天物啊,不知道那人舍不舍得,到时候求求他好了,他应该很好说话的样子。 月牙儿用树叶在河边盛了水,拿到那人做饭的火架上,上面有一个土烧制的锅,缺了一个口,应该是在哪儿捡的,她见里面干干净净,应是那人清洗的,没想到这人还挺干净。于是把水倒在了里面,开始烧热水。 月牙儿在家时并非什么也不做的大小姐,她是姐姐,家里最大的,所以很多事情都会主动去承担,会帮弟弟妹妹做一些事情,这点烧火的小事情,倒实在难不倒她。 她喝完了热水,又等了很久,那人还没有回来,月牙儿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那人该不会有好几个山洞居住吧,嫌她麻烦,所以就丢下她走了?俗话说,狡兔都有三窟,谁知道这人又有几个住处,说不定这个山洞只是他暂时歇脚的地方,现在已经回了老窝了?哼,要是真的是这样,那等她逮到他...... 她在这里生存,完全是靠的那个人,要是人家真的有心不想理她了,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了,何谈什么报复之类的,况且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没有那个人,她说不定连今天也活不过...... 月牙儿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早知道对人家温柔点了,说不定那人心一软,就会想起她的好,然后回来带她走也不一定。 月牙儿越想越沮丧,眼看着天也越来越黑了,那人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月牙儿这才彻底慌了。小老虎崽也饿了,开始绕着月牙儿哼哼唧唧的。月牙儿望着这只懵懂不知事的小老虎,心想那人要真的不来了,这个家伙应该能让她撑个几天,只是,到时候她俩都饿了,会是谁吃谁呢? 月牙儿眼泪汪汪起来,一定要走到这步吗?她抱起来小家伙,看了看它肚子上的肉,最近几天养的不错嘛,好像又胖了......啧啧啧...... 正胡思乱想着,昏暗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月牙儿猛地站起身,她藏在洞里面偷偷的往外看去,既期待又害怕。 待真的看到那个男人回来了,月牙儿激动的从里面冲出来,差点就要不顾形象的抱上人家,在看到那人浑身的血迹,这才找回了理智,及时停了下来。 月牙儿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怎么这么不矜持了呢?想来在这毫无人烟却危机四伏的山林里,唯有这个人可以依靠,所以她便对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起了依赖的心理,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那人见到月牙儿也放松了下来,那背上的已经被他残害的看不出面目的东西放了下来,就要面朝大地倒下去。 月牙儿及时扶住了他,一时也顾不得他身上的污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拖回了山洞,上下察看了下,发现他胸前被抓了两道,还挺深的,前面的衣服已经被血全部侵湿了,其他的地方倒是小伤了。 月牙儿把自己烧的热水拿来给他擦了下身子,又去找了止血的草来给他敷上,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人也渐渐恢复了点意识。两只湿漉漉黝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月牙儿,里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反正月牙儿没从他的眼里看到感激一类的东西。 她撇了撇嘴,心想,也是个不知感恩图报的白眼狼,但是他活着总是好的,起码她不用一个人了。 热水还剩一点点,月牙儿全都灌在了那人的肚子里,那人似是没有喝过热水,也不知还是其他的什么,吧唧了几下嘴巴,微微张着嘴巴怔愣的看着月牙儿。 那小模样,就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傻傻的可爱极了! 月牙儿不禁笑了出来,又把那人愣了一下,她瞪了他一眼,骂道:“真是个傻子!” 然后在那人的呆滞下去了山洞,她想既然那人为了觅食都受伤了,今天就让她大露一手吧。 她先是在上次发现野菜的地方摘了一些菜来,这些菜都是她认识的,不用担心有没有毒的问题,然后又开始煮起热水,心想要是有米面的,就可以做些粥吃了,可惜这里有个野菜就已经很不错了。 月牙儿去看了看那人冒死背来的猎物,发现是头野猪,瞬间高兴了起来,说起来,这些肉食相比较,她一点也不想吃些什么狼啊虎的,那太野性了,这个猪肉就挺不错的,晚上就熬个猪肉菜汤了。 好在这个猪已经死透,月牙儿不用担心它垂死挣扎或者一抽一抽的,那会增加她的负罪感,待汤最好之后,端到那人面前,男人已经身心疲惫加上伤痛睡着了。 但是不吃饭总是不好的,月牙儿叫了他好几声,他才逐渐醒转过来,望着月牙儿的目光迷茫且无害,月牙儿情不自禁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变得轻柔:“快起来,先喝完汤在睡觉。” 那人听话的坐了起来,由着月牙儿喂着喝完了一碗汤,大概是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喝完之后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月牙儿,若是后面有条尾巴,恐怕早已欢快的摇起来了。 月牙儿看着好笑,又去给他盛了两碗才罢休,这人身材高大,力气也大,吃的自然也多些,月牙儿怕他吃多了睡觉不舒服,强制让他休息,那人倒也乖巧听话的很,月牙儿让他睡觉,他便乖乖的躺下,只是两只眼睛看了月牙儿好一会儿才闭上。 像是照顾个孩子似的,她原来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给小狼和小虎崽喂完食后,她才喝上自己熬的汤,没有放任何的材料,只有肉味和菜味,幸好加了菜的,否则只有肉一定很腥很难入口。勉强喝了一碗,月牙儿看着睡在草铺上的男人,只好默默的去了男人之前睡的墙角。 看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9.嘴硬心软 一个健康且年轻的男人就是好,受了那么重的伤,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比她起的还早,虽然面色依然惨白,行动也变得缓慢了一些,但仍然把肉烤好了,想是那衣服都被血染湿了,穿着不舒服,便又开始光着上身了。 月牙儿看了眼他发达的胸肌,就不好意思的扭开了脸,先去河边洗漱了一番,望了眼河里清秀的佳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比原来黑了一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瘦了。 河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月牙儿从水里与那个男人对视,愣了片刻,一把把他拉过来,撩起河里的水就要给他洗脸。 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反抗,长臂一挥,月牙儿便身子一倒,不由自主的往河里倒去。 那人赶紧伸手欲把她拉回来,但是已经晚了,月牙儿已经跌进了河里,浑身上下都被侵湿。 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要帮他清洗一下都不肯,虽然她是有着想要看清他真实模样的小打算,但又没有要害他,犯得着这么大反应么!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月牙儿爬上岸来,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愤愤的说着,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月牙儿愈发的火大,抬起头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人,却被他分外炙热的目光给震惊到了! 顺着他的视线,月牙儿看见自己本身就薄薄的衣服,被水一湿,里面的春.光隐隐约约的透了出来,耳根一红,先前的气势俱都消散了,急忙把手护在胸前,呸了他一声,骂道:“不要脸,臭流氓,你还看!”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若说上次全身赤.裸的站在人家面前,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情有可原,但眼下又是怎么回事,比没穿衣服时还要让人产生无限的瞎想,不免在脑中幻想这薄薄的衣衫下会是怎样一副春.光。 月牙儿红着脸跑回山洞里,匆匆忙忙选了那人的几件衣服换在了身上,即便十分的不舒适不合身,但眼下也没有挑选的余地了,因为她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随后而来,她的衣服刚换好,那人就出现在了洞门口了。 “你追过来干嘛?你,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不管怎样,气势总不能输了! 那人没有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径直走到月牙儿面前,就在月牙儿准备扑上去咬他一口时,那人却突然把手伸了出来,一件大红色的绣着小黄鸭的肚兜出现在了月牙儿的面前。 “......谢谢”月牙儿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通红着一张脸把东西接过来藏在了背后,真是丢死人了!她平时最喜欢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那些东西又不能穿着外面,只好绣在了贴身的衣服上,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有这样奇怪的嗜好,偏偏现在被一个男人瞧了去,自进了这山里出不去,只有这么一件肚兜了,总不能扔了吧?然而最尴尬的是,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唯一的肚兜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想来之前穿的那男人的衣服太过肥大了,所以没有察觉吧...... 月牙儿低着头恨不得埋进土里去,自然就错过了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那人犹豫的拍了拍月牙儿的肩膀,示意她去吃早饭。月牙儿经过刚才的事情,已然不觉得饿了,幸好这是大夏天,她刚才掉进水里才不至于生病,自然也就不好再怪罪那人了。 待吃完饭,月牙儿才发现那人胸前的伤痕又开始渗出血来了,想是刚才不小心扯到了,于是月牙儿又帮他处理了一番伤口。 这回那人倒是老实了许多,乖乖的任由月牙儿摆弄着,即使被碰到了伤处,也是闷声不吭的,反倒是月牙儿在一旁“嘶嘶”的替他疼着,光看就感觉会很痛,偏那人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处理完伤口,月牙儿看着他健硕的胸肌和腹肌,不免一阵好奇,想知道这人长得到底如何,但是他刚才的反应又那么强烈,只好先把好奇心压了下去。想起已经没有衣服换了,便去把自己先前穿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洗洗,待经过那人丢在地上沾满了血迹的衣服时,犹豫了一下,也捡起来放在了一处。 没有皂角一类的东西,月牙儿只好在一旁寻了个木棍捶打衣服,其他的还好,但是那件被染满血迹的衣服,倒实在是不好洗干净。 捶打了一会儿,月牙儿便已经胳膊酸肩疼了,扫了眼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的男人,有心指使他干活,但是瞥到他胸前受伤的地方,便不好意思张口了。想了想,她有些无聊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那人没有回应,也在月牙儿的预料之内,但是有人听总比自己自言自语的好,于是她继续问道:“那你总该知道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吧?过了多少个冬天了?就是下过多少次雪了,你见过雪的吧?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以为那是可以吃的,结果吃了一嘴的冰碴子,还被王红梅嘲笑了......你不知道王红梅是谁吧?其实我就怀疑是她把我从山顶推下来的,她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什么都要和我争,我也就纳闷了,有什么可争的呢......” 月牙儿自己在那嘟嘟囔囔的,把最近这几天还有以前的事儿颠三倒四的说着,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说说话起码有点人气,要是和这人生活太久了,她表达语言的能力逐渐也丧失了怎么办,想想就觉得恐慌。 “......我一直都以父亲这样的为目标,以后嫁人定要嫁父亲这样的人,但是想来在这世上能比得上父亲的也没有几个,若是真的找不到的话......其实华良哥哥对我也很好的,而且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很好,若实在找不到的话......”找不到如意的人会这样,嫁给华良哥哥吗?但是心里总是不太情愿,她觉得华良哥哥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良人。 她正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漫不经心捶打衣服的手突然被人捉住,她一惊,回头却看到那人正用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瞪着自己。 愣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敢对她凶,居然敢瞪她! 月牙儿用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挣过来,那人的力气却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处都不通血了,又麻又痛,大大的眼睛里也不由得水汪汪起来,想要大声骂他,但是实在是痛的很,声音变得哽咽:“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你居然敢跟我动手,还使这么大力气,我的手腕都要被你捏断了,你快松手......” 明明在骂人,却像是在撒娇,鼻子哭的红红的,看着又可怜又可爱,那人的力气也逐渐的松了下来,神情也由愤怒变得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看着月牙儿委屈的揉着手腕,手足无措。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真是瞎了我的眼了,好痛......”月牙儿望着通红的手腕处,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愤怒且谴责的瞪着那人。 男人被月牙儿看的十分的内疚,望着那娇嫩欺雪的手腕上的通红,心里早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笨手笨脚的要去擦拭月牙儿面颊上的泪滴,却被月牙儿防备的躲了去,还警惕十足的看着他,再也没有之前的信赖了,他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闷的,难受极了。 月牙儿自然不会知道那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虽然后来还是放过了她,但谁知道以后呢,万一哪天又不顺他的心意了,把她杀了煮了吃了怎么办! “你若是实在是看我不顺眼,你就点个头,我走的远远地还不行嘛,省得哪天又得罪了您老人家,我的小命在我眼里可是很值钱的,就算你不能带我出去,说不定我自己走运就能摸索着出去了呢......” 那人似是听懂了她说的话,眼中急切万分,但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月牙儿自然也瞧出来了,她最是会得寸进尺的,想了想,她故意把自己变得青紫的手腕递到他眼前,试探的问道:“你如果不想我离开的话,那你以后不许再这样欺负我了,你如果同意,你就点点头,像我这样子......” 月牙儿点了点头示意给他看,那人急忙跟着学。 这还差不多,月牙儿转了转眼珠,又继续问道:“那你以后要乖乖的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反驳我,和我作对!” 这个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是那人居然毫不犹豫快速的点了头,这让月牙儿着实惊讶到了。 10.他的眼睛 月牙儿站起身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一头如墨般的发丝凌乱不堪的遮挡在面颊上,加上脸上不知是因为烧火还是狩猎导致的灰土,让人无法看清他真实的面容,但是这人却有着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像是狩猎的雄鹰一般冷漠犀利,只是偶尔无辜的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鹿,湿漉漉的盯着你看,即便心里再大的不满和怨气,也都随着这样的眼神无声的消散了。 月牙儿又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人,这人实在是高,月牙儿自认自己不高但也绝对不矮,可是却也只堪堪的到达这人的胸前,每次接近这人,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这让她不满的同时又很嫉妒。 他的肩膀很宽,上身没有穿遮挡的衣服,胸前和两臂的肌肉鼓鼓的,十分的有力;腰却很窄,两条腿修长,一看就能跑的很快。 那人见月牙儿打量自己,倒也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月牙儿用赤.裸裸的目光看来看去,一点局促尴尬都没有。 月牙儿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想了想,朝他勾了勾手,待那人疑惑的走过来时,月牙儿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洗脸?看你头发都挡在前面了,狩猎的时候不碍事么?我帮你洗洗吧?” 说完她期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本以为他会再次拒绝时,却只是歪了歪头,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和反感。 月牙儿便开始胆大了,她先拉了一下那人的手,把他拉到河边,然后让他蹲下,双手慢慢撩起他的头发,仔细看着他的五官。 原来他不只是一双眼睛好看,鼻梁也跟高,嘴唇紧紧地抿着,略微倔强的姿态,脸型也很好看,月牙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洗干净,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那人也在静静地看着她,任由月牙儿把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捋顺,因为常年没有梳过,所以一时间十分的难弄,到了后面,月牙儿都想放弃了,可是眼前的这人却乖乖地一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信赖和温顺,这让月牙儿颇为受用,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弄了。 头发已经很长了,沾着水弄还好一些,最后终于把死结都扯开时,月牙儿觉得自己两个胳膊都酸了。她一边甩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嘟着嘴哼哼着:“看我好吧,把你那不知道缠了多少年的发结给解开了,现在我的手都快累的废掉了,待会儿那衣服可要你再洗一遍了。” 月牙儿说这番话也不带脸红的,她是用手给那人梳的头,加上很多年打的发结,早已是死结,解不开的,她便使足了力气把一部分头发从中间扯断,其间不免伤及了许多无辜。但是手中又没有剪刀,也只能这样了,偏偏那人还一声不吭的,一点表情也没有,要是换个正常人,估计早就痛的嗷嗷叫了。 那人见月牙儿一直揉自己的胳膊,大约知道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便要讨好的上前要帮她揉揉,月牙儿犹豫的把胳膊给他,刚捏了两下,月牙儿就嗷嗷叫嚷着让他放开,他的手劲实在是大,又不知道收敛,月牙儿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好意。 那人见自己的好心办了坏事,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加上他的整张脸已经露了出来,虽然还没有洗干净,但是表情却已经表达的很到位,月牙儿也不好意思责怪他了。 待胳膊没有那么酸了,月牙儿一边按着那人的上身,另一只手撩起水来帮他清洗脸上的脏污,一边絮絮叨叨着:“......要记得每日洗脸,尤其是你打猎回来之后,最好把身上也洗了,因为你打猎的时候肯定会出一身的汗,还会被猎物的血迹溅到,那些都很脏的,一定要洗洗才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你做饭之前,一定要把手洗干净了,不然你会把手上的脏污也吃进肚子里的......” 她一边嘱咐着,那人脸上也越来越白净,月牙儿的手再也不好意思往他脸上碰了...... 其实他也并没有什么惊为天人倾世倾城的容貌,不过是之前颓败的模样一扫而尽,因为他那双炯炯发亮的眸子,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好像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前只是被尘埃掩埋住了,现在再也无法遮住他的光芒...... 月牙儿怔怔的看着他,他也定定的瞧着月牙儿,只不过月牙儿是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迷惑,而那人却满是温存和柔情。 “你的眼睛......”月牙儿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却不仅仅是一个好看就能够形容的了的,还记得他和那些野兽对打时血红的双眸,以及昨日受了伤被月牙儿照顾时的无害,明明是同一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却也毫无违和感,他的一张脸,全靠这一双眼睛来发光了,只稍一个微微的转动,便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去猜测他的情绪和想法,甚至被冠以多种不同的情绪。 不过此时那人却只是乖巧和任由月牙儿放肆的在他脸上打转,甚至因为没有错过月牙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惊艳,而感到小小的开心,一双眸子也由此越来越亮。 月牙儿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头看向河里,男人因为被迫遮住了上面一半脸,单单露出了紧抿的薄唇和削尖的下巴,透着几分被欺负的可怜和成年男子的诱惑,月牙儿竟然发现他的皮肤还挺好的,纵然被晒得略微偏棕色,也不过是又给他增加了几分野性罢了。 月牙儿看着水中的人,心脏不由自主的跳的极快,手下感受到那人灼热的皮肤,这才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急忙把手收了回来,眼睛不小心瞥到河里,尚还有几分稚嫩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水气氤氲,双颊通红,如同刚出水的芙蓉一般娇艳欲滴。 月牙儿又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也正从河里望着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匆匆说了句“把衣服洗干净晾上”,就逃避般的跑回了山洞。 待在山洞里也坐立不安,小老虎崽绕着她转圈圈,月牙儿的心思也不在它身上,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把衣服交给那人洗,他能不能洗干净。又等了一会儿,还没有见人过来,不就几件衣服么,怎么洗的那么久?但是那人来了,氛围这么尴尬怎么相处呢?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给他洗了,管他干净还是脏了,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干净了,她也看着顺心...... 月牙儿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心里想出去瞧瞧又不好意思,怎么之前没有意思到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有所顾忌呢,难不成自己竟然是那种肤浅之人,看到好的皮囊就自然而然的变怂了? 这样不好,母亲说过,人不可貌相,所以她这样是不对的,所以......能欺负的时候还是要尽量欺负的! 月牙儿想着他温顺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好像还有点讨好她,既然这样的话,她就更不用怕什么了。于是走到山洞门口,想悄悄的往外面看看,谁知刚探出去一个头,就看到那人刚刚走到洞口,四只眼睛就这样对上了。 月牙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巧,她尴尬的急忙缩回自己的脑袋,清了清嗓子,那人也进来了,为了缓解自己刚才窘迫的行为,转身问向刚刚迈进山洞的男人:“你衣服洗好了?洗干净了吗?我要去检查检查。” 说完也不看那人的脸,就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走去,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听到身后紧随而来的脚步声,月牙儿急忙四下察看不知在哪晾晒的衣服,最后在河边的树枝上发现了,走过去看了看,因为自己的身高不够,也瞧得不仔细,但是看着尚还可以。 “嗯,还好,山里没有皂角一类的,所以洗衣服只能用力气了。”幸好这些兽皮比一般的布料要结实些,否则按照这人的力气来,实在是不够他折腾的。 “看着你辛苦洗衣服的份上,身上的伤也没有好,今天还是本姑娘亲自动手做饭吧,你想吃什么,昨晚的汤好不好喝?” 那人听见月牙儿提到昨晚的汤,仿佛现在嘴边还萦绕着那清香的味道,吃多了油腻腻的肉食,喝碗这样的汤实在是太好不过了。于是就朝着月牙儿兴奋的点了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向主人讨食的小狗一般。 11.关于名字 月牙儿这次做饭没有像上次那样一个人,以前在家里时,她经常使唤自己的弟弟团团转,而现在有个人任他使唤,她又怎么会浪费资源呢。 那人跑来跑去的,又是洗菜又是撕肉,尤其是撕开生肉是需要力气的,而他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好像能被月牙儿使唤,是件很荣幸的事情。 月牙儿把菜和肉都放进锅里,拍了拍手,对那人道:“好了,你来添火吧,我在这看着你,火不要太大了,也不要太小了,这样的慢火熬出来的汤才最有味道呢。” 那人便很听话的坐在火架旁,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火,一眨也不眨的。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月牙儿一直看着自己,便疑惑的回看过去,却突然发现月牙儿的脸有些泛红,眼神还有些闪躲。 “看什么看,你要看的是火,不是我,快把头转过去。”月牙儿鼓了鼓腮帮,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见他虽然很奇怪,但是乖乖地把头转过去了,月牙儿松了口气。她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想了想,问道:“你有名字吗?” 那人没有看她,只是两只眼睛盯着火,双唇紧紧地抿着。 他不说话,月牙儿便当他是没有了,于是兴奋道:“那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说完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自顾自的想了起来:“嗯,你既然连名字都没有,那肯定也没有姓的吧?那这样吧,你就跟我的姓氏好了,我姓林,你也便姓林罢。至于名字的话......” 月牙儿的视线不由得看向树林深处,前方不远处便有一小片的槐树林,因为身形高大,故而使得她看到一清二楚,月牙儿灵光一闪,打了一个响指,冲着那人激动的说道:“有了,你就叫林槐之吧,嗯,像槐树一样身形高大,而且易养活,槐树可以给人乘凉,你呢,这么有力气,也可以保护我......” 说着,月牙儿自己又品味了一番,兀自开心道:“就这个了,我觉得不错,还有那么点书生气息,而且槐树开了槐花还可以吃,味道还很好呢,哈哈......” 她自己兴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没有问人家本人的同意,但是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所以便过来走个过场,戳了戳那人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你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吗?” 那人无波无澜的看着月牙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点了头。 月牙儿便开心的不能自已,她笑得眉眼弯弯,在那人耳边一直欢快的喊着“槐之,槐之”,那人也逐渐的被她感染,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月牙儿却像看傻了似得,这人笑起来,还挺甜的,两只眼睛也变得更加明亮了,月牙儿不由得看痴了。直到那人目露疑惑,她才缓过神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掩耳盗铃般对他装模作样的训道:“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啊,以后要常笑才是,不然会老的很快的。” 见他很认真的冲着她点头,月牙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你的林姓是随了我的,我是随了我父亲的,大名叫夏初,是母亲给我起的,因为我是在初夏里出生的。我还有个小名,叫月牙儿,父亲说我出生的那晚,月亮弯弯的,而他见我冲他笑起来眼睛也是弯弯的,所以给我起名叫月牙儿。其实,我觉得大部分是因为母亲的名讳里也有个月字,父亲欢喜极了母亲,所以爱屋及乌,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小名了。” 提到这些,月牙儿托着腮帮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唉,我好想回家啊,我好想母亲和父亲啊,还有弟弟妹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因为我不见了而每日难过......” 月牙儿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突然感觉左肩覆上了一个什么东西,热热的。月牙儿好奇的看过去,却是一只关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了一双略微惊讶和担忧的眼睛。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莫名的感到一丝心疼,皱了皱眉,似不能理解,更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纠结的空挡,月牙儿已经压下了心中的难过,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把那些伤心的事情丢在脑后,两只眼睛又开始咕噜噜的乱转了,她冲着林槐之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槐之啊,我教你说话吧?你如果不是哑巴,就肯定会说话的,我教你喊我的名字吧?” 林槐之就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瞧着月牙儿,月牙儿咳了一声,然后字正圆腔的认真看着林槐之念自己的名字:“月牙儿,月牙儿,我先教你喊我的小名,比较好喊,你跟着我张嘴,月牙儿......” 林槐之紧抿的双唇微微动了下,连张都没有张开,月牙儿不由得有些心急:“你张开嘴巴呀,你不张嘴怎么出声啊,快,张开嘴跟着我学,月牙儿,月牙儿......” 这真的是第一次自己喊自己的名字,还喊了那么多次,月牙儿见他嘴巴张都不张,心里便又急又气,于是口气也不由得重了些:“你真是个笨蛋,难不成长这么大你都不张嘴的?那你吃东西的时候张嘴干嘛?” 月牙儿嘟着嘴等着那人,林槐之嗫嗫喏喏的想要讨好月牙儿,又不知怎么讨好而感到无措,月牙儿看他这副德行就更生气了,眼角瞥见火架下的火都快灭了,急忙跳起来一边引火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嚷道:“哎呀,你真是笨死了,不会说话也就罢了,怎么看个火也看不好,笨死了笨死了,要你有什么用......”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做好了一顿饭,林槐之看着月牙儿依然不开心的脸,自知理亏,盛好了饭先给月牙儿端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 月牙儿理所当然的接了过来,还略带不满的瞪了林槐之一眼,嘴里依旧不放过他:“笨死了,还想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呢,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会吭吭两声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槐之抿了抿唇,垂了眸子去喂饿的直打转的小狼和小老虎崽,他现在对待小老虎倒也算是一视同仁了,月牙儿看着他的背影,又加了句:“这两个畜生都比你强,起码还会吼两声。” 林槐之的身形一顿,月牙儿没有察觉,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给你起了名字,那就给这两个畜生也顺带起一个吧,不然平时怎么喊呢,总不能狼啊老虎的喊吧。” 月牙儿走过去扶住林槐之的肩,一边看着他喂食,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嗯......小狼的话,就叫小灰吧?它的毛色是灰色的,不过这个名字好像没有什么特点......算了,它长得本来就没什么特点。至于小老虎的话,我们可是吃过它母亲的,嗯,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算是同谋了吧,但是现在是我们养着它,就叫它扯平吧,哈哈,我们就扯平了哦,可不许记仇哦,更不许长大了向我们报仇......” 最后两句是冲着小老虎崽说的,小家伙以为女主人是在和它闹着玩,摇了摇笨笨的脑袋,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 晚上又下起了雨,林槐之身上还有伤,月牙儿不忍他继续睡在洞门口,但是她自己也不想睡在那里,于是两人看着里面的一张草铺纠结了起来。一个铺子根本不够,等天晴了要让槐之再弄一个才好,她扭头看了看另一个角落,本来两不相容的家伙如今挤在一个角落里睡觉了,这样也不错,可以相互取暖,但是...... 月牙儿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畜生不懂得男女当防,但是她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两人万万不能睡在一张草铺上。 林槐之似是看出了月牙儿的犹豫和纠结,略微失望了下,转身朝门口走去,到了外面的角落往地上一趟,便就要入睡了。 月牙儿看着不是滋味,她虽然可能会有点点的脾气不太柔顺,但是也绝不是那恶毒之人啊,让一个受了伤的人睡在冷风冷雨之下,她实在是不忍心,想了想,她走过去那把人拉起来,让他躺在了草铺上,拿了兽皮帮他盖上。无视他由疑惑变得热切的目光,自己又找了块大点的兽皮铺在地上,然后再一卷,把自己也包在里面,就这样准备睡了。 12.以命赌食 月牙儿从小长大的环境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该有的她从来没有短过,也不曾有过姐弟三人抢一个东西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他们三姐弟都是每人各一份,所以,这般艰苦的时候,实在是不曾遇到过。 地面很凉,月牙儿冷的哆哆嗦嗦的躺在地上,拿胳膊紧紧地把自己环住,双腿曲起,咬着牙打算就这样熬一夜了,只希望她千万不要伤了风寒,否则没有郎中,严重了会要了她的小命的。 月牙儿闭上眼睛数着小星星,逼迫自己快点入睡,只有睡着了才会把寒冷忘记。但是越想睡着,脑子就越是很兴奋,她气愤的拿兽皮蒙住了脑袋,突然感觉自己凌空而起,她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被放在了之前那个与冰冷的地相比较来说,又软又舒适的草铺上。 月牙儿的脑袋还处于混沌的状态,瞪大着眼睛就看着那人也顺势躺了下来,睡在了月牙儿的外侧。 “喂,你,你怎么......”月牙儿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人还偏偏拿着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她本来想让他睡的好一些,但是这人却把她抱了过来。月牙儿心里是感激的,但是却也非常的尴尬,看他这意思,是打算和她睡在一起了? “那个......”月牙儿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斟酌着措词,“你要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睡在一起的,就是你和我,我们两个是不可以睡在一张......草铺上的,这样于理不合。” 那人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抱着兽皮离月牙儿远一些,然后回头看向月牙儿,似是在问她这样的距离可不可以。 月牙儿看他这样乖,心里早就不忍心了,外面的雨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山洞口已经被雨打湿了,那里是不能够睡人的了,林槐之也就离被打湿的地方一掌的距离罢了,若是风再大些,就会把雨吹到他的身上去。 月牙儿咬了咬牙,趁自己没有反悔之前快速的说道:“你过来睡吧。”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竟然傻傻的笑了一下,再次快速的抱起兽皮跑到了月牙儿身侧躺下,但是并没有紧紧贴着月牙儿,幸好他还知道留了一些空隙,否则月牙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装可怜了。 “你你你......你睡觉要老实点啊,翻身的时候不许翻到我这里来,否则我就赶你出去睡!”月牙儿虽是在恐吓别人,自己却抑制不住的有些心慌,他们现在这样,算是逾矩了吗?但是又没有人看见,而且也是迫不得已,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那人听话的点了点头,盖着兽皮的男人只剩下了两只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夜间的星子,月牙儿心中的恐慌不自觉的被安抚了,这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毫无杂念,月牙儿怎么会把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想成那般龌龊不堪的人呢? 月牙儿放心的躺了下来,轻轻的朝对面的人道:“快睡吧。” 那人听话的闭了眼,一双星子也就此消失在黑夜里,月牙儿看着他愣了片刻,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这无疑是个美好的夜晚,伴着绵延的雨声,以及身旁徐徐传来的男性的气息,令她莫名的安稳,这一晚是她掉下山来睡的最好的一夜了。除去早晨出门看见外面被雨浇的泥泞不堪地面之外,雨过天晴,树林里还传来阵阵的鸟鸣声,令人格外的安心。 然而最美好的,就是一醒来就有人做好了早饭。月牙儿梳洗好了先去检查那人的脸,见他脸上还算很干净,拍了拍他的脸蛋,问道:“你今天梳洗了吗?” 那人乖乖地点了点头,月牙儿满意地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端着的碗,却是她昨日做的白菜猪肉汤,没想到他还很聪明,昨日跟着她学了一遍就会了,月牙儿不吝啬的又夸了他一番,只夸的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月牙儿看着心情就更好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如意,总是有盼头的,月牙儿这日带着林槐之去昨日看到的那片槐树林里,这么高的个子可不能白费了,那一片的槐花自然也不能浪费了,若是把槐花放进汤里,肯定会很香。 槐树林并没有很远,他们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小狼习惯性的跟在林槐之的后面,独留小老虎崽看家。走到槐树林里,月牙儿便指着槐树对林槐之道:“你知道吗?你名字里的槐字,就是取的这些树的名字,你看看你是不是长得和它们一样,一样的高大,一样的......”给人安全感。 她后面的没好意思说出来,那人就直直的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说完,月牙儿不好意思的扭过去了脸,看着开的旺盛的槐花,一点也不客气的指使着林槐之爬上爬下的摘着。 “这边还有呢,这边的多,还有那边,我们多摘些回去,可以吃好几天,不过夏天可能会坏,幸好这里离我们住的不远,到时候想吃了就可以随时过来摘了。”月牙儿兴奋的站在树下叫嚷着,小时候母亲不仅会给她做槐花粥,还会给她烙槐花饼,可好吃了,可惜这里没有那些东西,不然她就可以给林槐之露一手了,保准他会瞪大了他那双专会发光迷惑人的眼睛,月牙儿单是想想就已经得意的要冒泡了。 两人沉浸在摘槐花的乐趣了,小狼突然不安分的呜咽起来,月牙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它:“小灰,你怎么了?你要是嫌闷的话就先回去好了,正好只有扯平一个在家,肯定很寂寞。” 小灰却没有理她,朝着一个方向呜呜的低叫着,全身进入到防备的状态。林槐之也从树上跳了下来,满脸的警惕和严肃,月牙儿觉得他野性的一面就要暴漏出来了,虽然同样很好看,但是她还是喜欢他平时乖巧听话任她欺负的模样。 虽然她什么也瞧不见,但是周围紧张的气氛还是感受到了的,她悄悄的挪向林槐之,躲在他的身后眼睛看着周围,不知道危险处于哪个方向,但是应该确确实实是存在在她们四周的。 突然,左前方冲出来一匹成年的野狼来,那匹狼直奔着林槐之和月牙儿的方向扑过来,幸好小灰在中间阻拦了一下,加上林槐之反应灵敏,否则不死也得给它扯下一块肉来。 那匹狼来势汹汹,被阻拦了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凶狠的朝月牙儿两人扑来,小灰年龄尚幼,根本不是那匹成年狼的对手,被那畜生咬了一下后腿,就悲鸣一声躺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了。 看样子,这匹狼对待自己的同类还算是手下留情了。林槐之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想必是生活在山里多年的习惯,不管去哪儿,都要带上随身削尖了的木棍。面对凶残的狼狠扑而来,林槐之先把月牙儿往一旁推了去,然后双手握住木棍不躲不闪的迎着那匹狼,月牙儿被他退的踉跄了一下,回头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她心脏猛地一缩,失声喊了一声:“槐之!” 林槐之没有回应她,因为狼已经到了近前,他拿木棍抵住狼的喉部,但是手臂还是被那畜生抓了两下,忍着剧痛,林槐之反手把狼压在身下,使足了力气,用那根棍子狠狠地勒住那匹凶狼,直到断了气,他还是坚持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泄了力。 “你怎么样了?”月牙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扑过去,她抓着林槐之上下检查着他的伤口,前几日在胸前受的伤好不容易愈合了,又因为刚才的一番导致伤口裂开了,没有穿衣服的胸膛,伤口处正汨汨的流着血,两边的手臂上也被抓出了很深的伤痕,那匹狼临死前挣扎的力气实在是大的惊人,单是看他伤口的深度就看出来了。 林槐之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甩了甩两条胳膊,把那匹狼往身上一背,冲着月牙儿咧嘴笑了一下,示意他们又有肉可以吃了。 月牙儿哪里还有吃的心思,心里对刚才的一幕还心有戚戚焉,这些肉,都是拿他的命赌来的,月牙儿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那些肉让她很难受,她想,她再也不想吃他狩来的猎物了。 13.立下规矩 回到山洞里,月牙儿赶紧寻了止血的草给他敷上,但是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月牙儿狠了狠心,把自己之前的裙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给林槐之胸前的伤处和两臂的伤口包扎上,她看着自己破碎的裙子,这条鹅黄色的轻罗百合裙,还是母亲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她十分喜欢上面绣的一朵朵小小的百合花,这是母亲一点一点绣了好几个月才做出来的。 月牙儿看着看着,眼睛开始泛红,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才不舍得把这件裙子撕碎,平时沾上一点污渍她都心疼的不得了。想了想,她把剩下的一点布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若是出不去了,这便是她对自己家的最后一点念想之物了。 然后转头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男人佯凶道:“等以后出去了,你一定要陪我个更好的,不,一个才不够,我要十个,一百个!” 说完,她自己都禁不住叹了口气,究竟还能不能出去呢,她都待在山里许多天了,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了,她心里突然恐慌起来,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日日月月年年,她都不知道自己经过了多少时间,像这个人一样,最后连话语都失去了。 林槐之把她眼中的情绪看着眼里,有心想逗她开心,便拿起之前摘好的槐花递到她的面前,示意今天有槐花可以入汤。 月牙儿依旧闷闷不乐的,她看了眼又添新伤的林槐之,站起身来,蔫道:“我去做饭吧,你好好休息。”再怎么说,林槐之是被她拉去摘槐花的,不然也不会遇到那匹凶狼,她心里还是很内疚的,不是她,林槐之根本不会受伤。 月牙儿先去看了看那匹狼的尸体,发现这匹狼的乳处比一般的狼大一些,原来是头母狼,月牙儿微微皱了眉,现在回想起来,这狼倒不太像是捕食的,更像是来寻仇的,莫非......槐之上一次猎的那匹狼是她的另一半? 听父亲曾说过,狼对待自己的另一半都很忠诚,但是这匹母狼怎么知道她的另一半是丧在他们手中呢?不过想来着山林里除了他们二人也没有其他人了,找上他们也不奇怪。 月牙儿觉得它们的忠诚很值得人尊重,但是毕竟它们都是要进他们的肚子里的,还是少接触的好。她生了火准备煮汤,槐花可以止血,对林槐之来说非常的有用。 而林槐之也十分的给她面子,煮的汤被两人喝的干干净净的,月牙儿十分的受用。把两个畜生都喂好了,月牙儿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和林槐之商量一些有关他们生存的事情,说起商量,倒更像是月牙儿在给林槐之立规矩。 “我觉得有些事情很重要,我跟你说了,你一定要牢牢地记住。”月牙儿十分郑重的看着林槐之,把她的一些想法告知于他,“首先,我们是可以吃肉的,但是以后不许在狩一些老虎和狼之类比较凶残的猎物,因为这十分的危险,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明白吗?” 林槐之目露迷茫,但仍然认认真真的听着月牙儿说话。 “除非是在特殊的情况之下,比如今天的事情,不是我们先招惹的那匹狼,所以我们杀死它之后可以吃掉它,但是若是在平常,你绝对不可以主动招惹它们,即便你很厉害,我都不想那万分之一会发生,在这个地方,我只有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若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毫无疑问,若是这人出了事,月牙儿一人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可是除去这一点,她也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的,而不要总是受伤。 “其次,就是你要学会爱惜自己,不要总是和猎物死拼,一定要能够不受伤便不受伤。还有,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每天都洗脸洗手,还有出门回来一定要洗澡,嗯......鉴于你今天受的伤太重了,不可以湿水,就先算了吧......”月牙儿打量着他身上的血迹,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擦擦的,但又突然惊觉,她都没有这样服侍过父母,对这样一个无缘无故的陌生人......但是他一身的伤也有她的原因...... 月牙儿纠结着,眼角瞥见那人的表情似有些不太情愿,她清了清嗓子,抬了抬下巴,傲然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你必须做到的,没得商量,况且这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看在你算是我的......不,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否则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她才不想说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总感觉有些难为情。 林槐之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点了点头。 月牙儿满意的笑了笑,打了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宽慰他:“你放心,不是以后都不可以吃肉的,像一些山鸡啊野兔之类的,威胁能力极差的,我们吃这些就可以啦,而且它们的味道也很美味,做起来也方便。以后呢,我还会多做一些花样的好东西给你,你不要难过。” 月牙儿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以为他不吃肉便会不开心。那人听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什么,站起身径直往外去了。 月牙儿看着一愣,待她出去寻人时,那人已经走到河边了,月牙儿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就看见那人撩起河里的水往自己身上泼,月牙儿看着心惊,莫非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以为她是嫌弃他脏? 月牙儿还没回过神来,那人撩起水差点溅到胸前的伤口上,她才急忙扑过去阻止,气愤的骂道:“你这是作甚么,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了血,也不知道你这伤口会不会感染,我可只认识这一种草药,到时候严重了我可一点办法也没了,你是要气死我啊!” 林槐之不料月牙儿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只不过是听从她的规矩,清洁一下身上的血污,被骂了一脸无辜的望着月牙儿不知所措。 月牙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了他一声“不许乱动”,去洞里取了一块撕开的并没有用上的布条,返回河边湿了准备帮他擦除身上的血迹,但她拿着湿布看着男人强健有力的躯体时,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面颊微烫,她只是自己肯定是脸红了,但是她努力地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在意,男人的目光火辣辣的一直盯着她瞧,月牙儿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把布扔给他道:“你自己来擦,我在旁边看着你,不许碰到伤口。” 林槐之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抿了抿唇,自己拿起湿布胡乱的擦着自己。月牙儿就在一旁看着,他来回的动作幅度并没有太大,但是双臂受的伤还是渗出了血,月牙儿咬了咬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湿布,心一横,帮他用力的擦拭起来。 月牙儿不敢抬头看他,自顾自的闷头胡乱的擦着他的胸膛,自然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和逐渐涌起的温情。 擦着擦着,也就没什么了,想到他受了伤,手上也便不由自主的轻柔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擦拭着。擦完背部,两侧的手臂和前胸都有受伤,月牙儿更加小心的擦着,到了有力鼓起的胸前时,月牙儿面上不自禁的再次红了起来,即便隔着一条湿布,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热度以及左胸下的跳动。 逐渐往下,他的腹肌也十分的发达,许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缘故,时常会与一些野兽打斗,所以小腹以及身上其他她能看到的部位,并没有一丝赘肉,八块腹肌十分的好看,这是一个健康有力并且发育极好的男性躯体,别说月牙儿从来没有碰触过,这么清晰的近距离看也是头一次,胡乱的擦了几下,月牙儿实在是下不去手了,就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也不能牺牲这么大罢?她可还是待嫁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呢! 月牙儿把布条清洗了一下,转身不看林槐之,低声道:“好了,你今天就好好待在洞里休息吧,哪里也不要去了,小心扯到伤口。” 林槐之意犹未尽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刚才离得近了,可以闻到小女儿家身上淡淡的体香,就像晚上一直萦绕在他鼻间的气息,他第一次有种想要靠近某个人的想法,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14.尴尬处境 月牙儿知道自己迟早会要面对这么一天,十分窘迫、尴尬且难耐,当她在给林槐之做饭的时候,小腹隐隐作痛,她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了,从掉下山底那天起,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天了,但是她的葵水一向很准时。原来这东西也算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告诉她来了这里还不到一个月,月牙儿不无讽刺的想。 林槐之见她脸色发白,捂着肚子进了洞里,遂上前紧张的察看,月牙儿觉得难堪,挥开了他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走到草铺上躺下,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办?这里没有草木灰,更没有卫生带,她要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一直流血吗?肚子越来越痛,她的额头冒出了一层汗来,这还是夏天,若是在冬天,她要怎么熬过去? 下身很快变得湿黏黏的,月牙儿委屈的想哭,她想这辈子都不会有比这还要尴尬难堪的事情了,林槐之坐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上她的肩晃了晃她。 月牙儿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涕,她小声道:“你可以帮我去外面摘一些比较大的树叶吗?” 林槐之愣了一下,见她两眼通红,脸色苍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成原来的那样,只好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 月牙儿想,身下的草铺不能弄脏了,衣服还可以洗,是他用兽皮和兽毛做的还好,下面垫一些树叶,到时候方便换还不用洗,也只能这样躺着等葵水过去了,月牙儿不禁哀伤的叹了口气。 林槐之很快取了些树叶来,月牙儿看了眼,犹豫着不太情愿,最后还是让林槐之把它们清洗干净之后晒干了才打算用。她想了想,幸亏夏天不热,反正她不能站着,只能躺着,那么干脆下面不穿衣服最好,因为没有皂角的话,衣服上的血迹会很难洗掉,但是关键这周围还有一个男人,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下,月牙儿把林槐之叫到跟前来,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道:“这几天我会很不舒服,你也看到了,我最近这几天都会躺着,要麻烦你来照顾一下我了,就是平时吃饭什么的,还好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可以再冒着生命危险去狩猎了,我们吃些野菜山鸡之类的就好了,你可以做到吗?” 因为身体不舒适的原因,月牙儿和之前大相径庭,就连语气都变得软绵绵的了,还全是商量的口吻,再不见之前的强势和傲娇了。 林槐之一时有些不适应,他见惯了月牙儿略微娇蛮的姿态,现在这般柔柔弱弱的,仿佛这才是她褪去了外表的伪装之后,原本的面貌。这样温顺柔和的小姑娘,苍白的小脸蛋使得她的下巴更尖了,两只眼睛大的可怜,里面水汪汪湿润润的,长长地睫毛颤颤巍巍,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饶是再铁的汉子,也必能化在这绕指柔里吧,更何况林槐之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免疫力。 见林槐之点了点头,月牙儿松了口气,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小腹绞痛,双腿绵软,连说句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她缓缓垂下了浓而密的睫毛,轻声道:“那你现在可以出去吗?我想......收拾一下我自己......” 林槐之不想出去,月牙儿现在脆弱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但是他最近听从她的话已经成了习惯,只要是能够让她开心而同时他也不会觉得违背自己的原则,他一般都是满足她的,现在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月牙儿看着他的背影,又补了一句:“我不说让你进来,你不许进来。” 待确定那人出去不在洞门口了,月牙儿忍着身子的不适,把下面的衣服褪掉,她现在穿的都是林槐之的,拿出来后上面已经洇了一大片的血迹了,反正都这样了,月牙儿便拿着它擦了擦自己的下.身,然后把树叶垫到了屁股下面,当她感受到树叶那冰凉的并不十分柔软的触感时,月牙儿都想哭出来了,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子呢,这样就算她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处境了。 拿起林槐之用兽皮和貂绒做的算是薄被一类的吧,盖在了身上,她下身没有穿衣服,还是很尴尬和害怕的,但是她觉得林槐之不会冒然的对待她的。伴着身上的种种不适,月牙儿强迫自己睡去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经十分昏暗了,小灰和扯平睡在里面的角落里,唯独不见林槐之。难道这一下午他都没有进来过吗? 月牙儿不由得开始胡乱想着,他是不是不听自己的话偷偷跑去狩猎了,或者遇到了比较凶狠的猎物?想到他有可能回不来,月牙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难过,她可不想一个人睡在这冰冷的山洞里,更不想一个人生活在毫无人味的山林里。 “林槐之?林槐之你在外面吗?”月牙儿的声音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有人的脚步声走过来,月牙儿的心提了起来,既期待又害怕。当她看见林槐之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洞口时,她瘪了瘪嘴,像是走丢的孩子看到父母一般的委屈,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努力的迫使自己压下去这不安的情绪,但话腔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哽咽:“你去哪儿了?怎么不知道进来呢?我醒来都没有看到你,还以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林槐之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时才看见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不知道是不是在火架上一直温着的,毕竟都这个时候了。 月牙儿也才发现自己饿了,她没有接过来,因为没有力气,就着林槐之的手把碗里的汤喝了一干二净。身子回暖了一些,舒服了不少。 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这才想起自己开始对他说过,没有她的同意,他是不可以进山洞里来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睡了这么久,而他这个傻子估计也就在外面等到现在,做好了饭即便是想送进来,又顾忌着她的那句话,所以一边温着汤一边等到现在。 月牙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正咬着唇暗暗琢磨着,就听见那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她惊讶的看过去,却见他脸色阴沉,双目通红,紧紧地盯着一处似是要把那处瞪个窟窿来。 月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她下午换下来的沾了血迹的衣服,月牙儿大感尴尬,她想伸手把它藏起来,林槐之却先她一步把衣服拿了起来,双手颤抖的看着上面的血迹,然后又看了看满脸惨白的月牙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扑过去掀开她伸上的兽皮就要察看。 月牙儿被他吓得惊叫了一声,她下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啊,羞耻感使她暂时忘记了身子的不适,快速的夺回了兽皮紧紧的盖住自己,嘴里无语伦次的骂着他:“你干嘛啊,不许碰我,你这个臭流氓,你看我身体不舒服了就想欺负我吗?快走开,走开!” 林槐之被她骂的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是在奇怪月牙儿怎么又变得这么生龙活虎了还是怎么,他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又想起月牙儿说她身子不适,自然以为她是受了什么伤导致的,却忘了自己流过比这还要多的血时毫不在意的心境。 月牙儿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或者两者兼之,双颊通红,两只眼睛愤愤的瞪着林槐之,双手紧紧地拿兽皮护着自己下身,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林槐之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受伤了不处理不好,伸手继续去扯那块兽皮,月牙儿紧紧地攥着就是不松手,两人挣扎间她就感觉自己下面像是流水一般,这让她更加的尴尬和难受了,偏偏眼前这个男人还不放过她,月牙儿难受憋屈一天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的埋怨着:“你这个大坏蛋,我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来折磨我,我是女孩子,我还没有成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林槐之不知是被她吓到了还是惊到了,倒是没有再跟她抢兽皮,愣愣的看着她哭,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是一大片的血迹还是让他无法放心,月牙儿又拒绝着他,他心里是又着急又担心。 月牙儿自己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了,抬眼看见那男人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蹲在她面前一动不动,想他应该不明白女人家的这些事情,只是担心自己罢了,遂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着:“我没有受伤,我只是......这个是每个女人都会出现的状况,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次,过几天我就好了......” 让她一个闺阁中的姑娘解释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她实在是怕他再去掀她的兽皮。 15.拭去尘埃 林槐之不懂,十分的不懂,他不懂得为什么女人要定期的流血,但是流血总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他是知道的。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月牙儿,见她两只眼睛受了惊般的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和他对视,他想了想,站起身出了山洞。 看着他出去了,月牙儿着实松了一大口气,这一放松,身上的不适又全都回来了,她哼哼了两声,忍着难受换了下面的树叶,看着被换下来的树叶上面大滩的血迹,想了想,拿一片干净的遮住了,还是不要再被林槐之看见的好,等明天吧,明天就会好些了,她再清理一下这些东西。 没有过多久,林槐之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些止血的草,这些草都是他受伤的时候月牙儿采回来给他止血的,没想到他会记得它们的样子。但是月牙儿的情况和他并不一样,所以她绝对不会用这些草的。 林槐之却十分的坚持,他以为月牙儿是怕疼,使足了耐心要哄她敷草,月牙儿被他拽衣服拽的心烦,她现在吃饱了一点也不想动,一边甩着林槐之的手一边噘着嘴哼哼:“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没事儿了,你怎么还缠着我不放啊,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啊,我真的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啦,你快去睡你的,不要吵我。” 说着她扭过头去不再看林槐之。 林槐之没有办法,他看了看月牙儿的脸色尚好,就不再勉强了,只是转身躺在了她的身侧,以防照顾她。 月牙儿这次没有撵他,他在身旁的话,可以帮她抵挡一些山洞外面吹进来的夜风,虽然不冷,但是肚子被风吹了,会加重身体的不适的。 前几天是林槐之受了伤,整个山洞里弥漫着血腥味,好不容易散了两天,又轮到她了,真是烦人! 第二天月牙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换了身下的树叶,想要把昨天的一并丢了去时,却发现那沾了血的树叶不见了,她左右看了看,连那件带血的衣服也不见了,月牙儿随便穿了件林槐之的衣服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 刚出山洞就见那件衣服被洗干净了,晾在了一旁略矮的树枝上,看来是林槐之帮她清理了。月牙儿脸颊发烫,一个男人帮她处理那些私密的不能再私密的事情,那感觉实在是......没法说! 月牙儿现在都不想看见林槐之了,准确的来说,是不好意思看见他! 当事人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见月牙儿起身出了门,以为她已经好了,很高兴的跑到她面前,还把手里刚摘的槐花给她看,示意要给她做好吃的东西。 月牙儿别扭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一声不吭的回了山洞。 林槐之看的傻眼了,他几时见过这般沉默的小姑娘,之前的张牙舞爪都不见了,他很不习惯的皱了皱眉,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月牙儿身子还没好,正躲在兽皮里面偷偷的要把下面的衣服脱了,继续躺着树叶上“流血”,她只要一动,就会控制不住的涌跃出来,这让她既窘迫又很难堪,虽然男人看不见。 林槐之进来了,她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扭过头闭目养神去了。 林槐之蹲在旁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见月牙儿依旧不回头看他,便十分沮丧的出去了。 月牙儿十分郁闷的躺了整整六天!这六天出了如厕她几乎都是躺着度过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后背上长了懒皮,当她穿好林槐之洗干净的衣服站起来时,都觉得自己的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浑身松软没有力气,果然人是需要运动的。 她恢复正常,最高兴的要数林槐之了,他原先还不相信月牙儿的话,许是无法理解,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每日都在流血,在他的眼中,和在等死没有区别。他后来看的心惊,还想阻止月牙儿,想要给她敷草,但是被月牙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果断拒绝了,直到月牙儿再次像之前那般生龙活虎了,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算是相信了月牙儿说的每个月会流几天血的话,但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月牙儿恢复了“自由”,就不再老实的待着了,洗衣做饭的事情基本都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林槐之的身上,月牙儿乐的清闲,这几天在山洞里可把她憋坏了,一出来就先去河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林槐之就背对着河边乖乖地坐着,以防她再次遇到水蛇。 浑身清清爽爽的,月牙儿舒心极了,趁头发还湿着,她随便挽了个髻,摘了朵河边格外可爱的小野花插上,对着水面左看右看。阳光照在她白皙似雪的面庞上,未施粉黛的小姑娘,乌黑的发间别着一朵粉里透黄的小花,使得她愈发的清新可爱。 月牙儿娇俏的转过头,习惯性的朝身后看痴了的林槐之笑问道:“好看吗?” 问完她便扭过了头继续欣赏,没指望着他会回答,河里的小姑娘笑意盈盈,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好......看......” 月牙儿便看见河里原本满面笑容的小姑娘呆怔住了,那声音并没有十分的难听,只是像是许久没有弹过的古筝,被尘埃掩盖了许久,再拿出来用时的低沉和不习惯! 月牙儿僵硬的转过了头,先看了林槐之一眼,然后又瞧了瞧左右,最后用一脸不可置信和惊诧无比的表情,轻声问道:“你听见了吗?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林槐之没有给她回应,月牙儿猛地站起身来,她再次看了看附近,然后跑到林槐之面前激动的大声问道:“你听见了吗?我听到了除了我之外的人说话了!”她激动的四周张望着,抓着林槐之的胳膊,一直不断的问着,“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有人讲话,不知道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出去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林槐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直到月牙儿自己冷静了下来,怔怔地与他对视着。 “刚刚不是你在讲话吧!”月牙儿问他。 “刚刚不是你在说我好看吧!”月牙儿提高了声音。 “你说话啊,刚才那声‘好看’,是你说的吗?”月牙儿瞪大了眼睛。 “......是......”林槐之张了张嘴。 就是这个声音,很久没有用过,却没有很刺耳。 月牙儿有些受伤的瞪着他,指责道:“你不是不会说话吗?”问完又想起他并没有说过自己不会说话,于是又问道:“你之前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林槐之再次张了张嘴,这次却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神色很是着急,像是要和月牙儿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般! “你这个大骗子,原来你就是个混蛋!”月牙儿有些生气,觉得他好像耍了自己,这些天都是她一个人在碎碎念,只有自己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差劲,可是他从来没有回过她一句,她还以为他是哑巴从而很同情他,原来他会说话的,至少是会发声的,并不是哑巴! 月牙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再也不想理林槐之了,她觉得有些伤自尊,说不定人家什么都懂得,她还自作多情给他起了名字,还......还被他看去了最尴尬最丢人最私密的事情......好丢人! 林槐之也真的着急了,因为月牙儿连看他一眼也不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希望看到原先那个大大咧咧自作聪明的小姑娘,现在月牙儿即使会吃他做的东西,也是吃完便走开,睡觉的时候也都是背对着他,几天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林槐之快急疯了。 林槐之没有办法,即便他蹲在月牙儿身旁,戳着她的肩膀,最多也只会换了她愤怒的白眼,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会让他受不了的。这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记得上次月牙儿独自要走时,看到他受伤了就会心软,或许只有他受伤了她才会再和他说话,再次搭理他。 当林槐之浑身是血的扛着一头猎豹回来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的在月牙儿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再也不是之前的冷漠和疏离了,他在昏过去之前还看到月牙儿满脸着急的向他跑过来,他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这下月牙儿再也不会不理他了吧,他昏迷的最后一刻这样想。 林槐之不仅身上多了几道伤,还受了风寒,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生病是会要命的,月牙儿快被他气疯了,她不知道什么样的草药可以退热,只好把所有的兽皮和兽毛盖着他身上,希望发汗能够让他挺过去。 晚上林槐之醒了过来,月牙儿赶紧喂他喝了热水,摸了摸他的头,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完全退热,但是看着他脸色苍白,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月牙儿不禁开口教训他:“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吗?你差点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林槐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才不会生气,只好试图去握她的手。 16.不知天日 月牙儿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山洞。 手中落了空,林槐之有些失落的收回手,他有些难过的看着洞门口,昏沉的脑袋使他两眼发花,但他还是一直盯着洞门口,眨都不眨。 月牙儿再次端着热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脸颊烧的红红的,两只眼睛格外的明亮,月牙儿想,他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就在后面一摇一摇的了。 月牙儿板着脸给他喂了饭,见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表情,尽是讨好的模样,这才表情略缓,但还是绷起脸来,严肃的看着他道:“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林槐之急忙点头,生怕惹她半点的不高兴。 月牙儿的表情再次缓和了一些,她一本正经的对林槐之道:“以后你不许再做像今天这样危险的事情了,除非你不要你的小命了,你现在伤了风寒,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医你,也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又是怎样过来的,但是你要清楚,这小小的风寒严重了也是会要命的,你要是还想多活几年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再做我不许你做的事情了,你听见了吗?” 林槐之听话的点了点头,月牙儿却不满意,她拿眼瞪着林槐之,不满的嘟着嘴:“你不是会说话吗?干嘛还在这装哑巴啊?” 林槐之只好无奈的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别扭的音节:“......听......见......” 月牙儿奇怪的看了看他,好像真的很艰难的样子,是太久没有说过话的原因吗?所以说起来声音会很别扭,念得字也很别扭,有点像小孩子初学说话一般,月牙儿倒不好再怪他了,她本来就很容易心软,男人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特意的讨好她,她也不好意思再生他的气了,说起来,他也很可怜的。 “嗯,看样子你也不是故意骗我的,应该是习惯了沉默,我也不再怪你了,你也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吓我了,我们和好吧?”月牙儿低着头,有些许的害羞和难为情。 林槐之听到她软下来的话,心里一松,她总算是不再生气了,他难得的笑了起来,伸手握住月牙儿的,闭上眼就睡着了,他的头真的很沉很难受。 月牙儿一惊,急忙摸上他的脑袋,还好,不是很烫了,再捂一晚上,明天也许就好了,月牙儿欣慰的想着,他身体本来就很健康,一定很快就会恢复起来的。 月牙儿想的果然没错,不过第二天他的风寒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伤要多养些时日了,不过这也够她郁闷的,好不容易可以散去的血腥味,这下子是又要萦绕洞内许久不散了,自从掉下山遇到了这个人之后,总是碰到这种血腥的事情。然而这并不是她最郁闷的,前几日洗衣做饭几乎都是林槐之承包了的,被人伺候的感觉着实不错,月牙儿现在都有些懒惰的心思了。 林槐之变得愈发的乖巧,好像一开始遇见的那个冷漠嗜血的人并不是他,同时他也很单纯,只要是不去伤害他,不经意间对他的一点点的好,在他的眼里,都会被放大许多倍,从而铭记在心,当作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月牙儿就是那个已经在他心里,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了,所以他会在她的面前表现他软弱以及柔软的一面,会把后背留给她,拿生命保护她。 月牙儿是那种遇强则强,遇到软的便会没辙的人,林槐之这样乖巧听话的模样,任由她欺负,她也便不再舍得生他的气了,两人也便真的握手言和了,毕竟在这个地方,只有彼此可以相互依赖和依靠。 即便是会寂寞和想家,但是月牙儿过得依旧挺好,有人给她做饭洗衣,她每日做的也就指挥一下林槐之,然后逗弄一下小灰和扯平,偶尔也会和林槐之说说话。他对说话的感觉依然很陌生,但是只要月牙儿一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就会很努力的去学,哪怕只是并不标准的几个音节,最后也只是惹得月牙儿连连发笑,他在窘迫的同时看到月牙儿开心,也是十分满足的。而月牙儿完全一副大小姐的生活,只是生活条件差了些许,但是月牙儿向来不会在意这些,只要过的好就行,若是亲人能在身边就更好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已经入秋了,月牙儿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月事,依稀知道个大概,她从掉下山来一共来了三次葵水,这证明她待在这里不止三个月了,然而不管过了多久,她想她都不会放弃她要回家的希望的,哪怕只是渺茫的希望,哪怕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路径和方法,哪怕目前依旧一无所知。 但她已经学会让自己暂时忘记自己的思念和伤心,因为有林槐之的缘故,她很少会觉得孤单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小灰已经长成了大灰,扯平也越来越大了。原本月牙儿还担心扯平长大了会把她吃掉,但是看着它每日晒晒太阳,或者在她脚边撒撒娇的,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这是一只特别大的猫”的感觉,一点老虎的自知和威风都没有,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小灰欺负的抬不起头来,月牙儿替它窝囊的同时也感到庆幸,其实这样下去也不错的。 天气逐渐转冷,林槐之身糙皮厚的自然不怕这点小冷小冻的,但是这时候在家里,月牙儿都会穿上外衫或者比甲了,还好林槐之猎到的好东西不少,月牙儿又是个心灵手巧的,于是做了好几个的秋装,甚至还打算多赶几件冬装,虽然样子有点怪,但好歹是能穿的,也不知道到时候山里会不会很冷。 男人的衣服很大,月牙儿在家时会经常给弟弟做衣服,父亲的也做,但大多都是节日孝敬父亲的,其他都是母亲在做的。林槐之的身材和父亲的很像,身高也差不多,因为稍微比父亲瘦一点,倒显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想到家里,也不知道弟弟现在是不是也长高了许多,小孩子长个子最快了,说不定等她回去了,连弟媳妇都有了呢! 林槐之去林子里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回来就看见月牙儿对着一件貂毛在发呆,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用疑惑地眼神询问她。 这人,只要是能够不开口说话便不会开口,除非月牙儿板起脸来逼迫,他才会张开金贵的嘴巴偶尔蹦出一两个字来。 “我在给你做冬装,就算是你再厉害不怕冷,等下场大雪过后,你也坚持不住的。”月牙儿白了他一眼,拉他起来在他身上比了比,嘴里嘟囔着,“好像有点大,不过你的肩膀很宽,应该能穿的起来的。” 林槐之嘴角微微翘了翘,他特别享受月牙儿为他忙活,这让他的心里感觉满满的。 “你去打猎了?我告诉你,你下次最好多弄点回来,很快就要进入冬天了,要给小灰和扯平它俩准备过冬的事物了。这两个家伙,长得怪快的,只知道吃,什么用也没有,尤其是扯平!”月牙儿瞪了眼趴在角落睡午觉的半大老虎。 林槐之眼中露出了笑意,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和月牙儿商量一下:“过冬......食物......” “对啊,过冬要准备冬天的食物了啊,它们又那么能吃,对了,还有我们的,你可别只惦记着这俩畜生,还有咱们两个呢。” 林槐之特别喜欢月牙儿用“咱们”来代表他们俩,这让他感觉很亲密也很舒心:“打猎......大块儿的......” 月牙儿闻言抬起头来,林槐之说话并不顺畅,而且也不好学,所以说话要连猜带想的才行,月牙儿顺了顺前后句,歪着脑袋向他确定:“你是想说,你要去狩猎,弄个个头儿大的回来?” 林槐之急忙点了点头,自从月牙儿不许他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不许他狩比较危险的动物,所以他们现在吃的野兔和山鸡最多,偶尔也会吃鱼,但是月牙儿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吃鱼,她说鱼闻起来腥腥的,还有刺,一不小心会卡住喉咙的。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月牙儿下意识的拒绝,但是要是想过冬的话,这是最好的了,吃的久,才可以防止大冬日的顶着寒风去觅食。 17.掏心掏肺 显然林槐之也是这么想的,冬日山里会十分冷,还会下大雪,一连积雪许多天,到时候别说想狩猎了,就是见个活物都难得很。若是到时候短缺了食物,又没有东西可以吃,就只能煮树皮吃雪,月牙儿即便不是很娇气的人,但也必定受不了那种苦的。 “要不,你多去逮一些山雉和野兔来,哪怕是些鹿什么的比较温和一点的畜生,也总比那些危险的豺狼虎豹来的好......”月牙儿斟酌着说道。 林槐之从善如流的点着头,心里却早已有了主意。 月牙儿拿最后的狐狸毛给林槐之做了一双厚厚的袜子,冬日里他必定还会跑来跑去,若是冻伤了就得不偿失了。 晚间就更冷了,冷风飕飕的往洞里面吹,林槐之弄了许多的树枝挡在洞口,效果却寥寥。月牙儿睡在草铺上,看着睡在冰冷的地上的男人,心里十分的不忍,以后天气会越来越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是他把唯一的草铺让给了她,自己只裹着一个薄薄的铺盖,十分的可怜。 月牙儿狠了狠心,翻过身去不再看他,铺盖目前尚还保暖,以后恐怕就不行了,这男人身体倒是现成的暖炉,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月牙儿怎么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月牙儿心情烦躁,她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想回家,转过身,她佯作凶狠的模样,朝闭着眼睛的男人道:“喂,你睡着了吗?” 男人闻声睁开眼睛看着月牙儿,黑暗中,两只漆黑湿润的眼珠一错不错的与她对视着,月牙儿再不好对他凶了,语气缓了下来,她拢了拢身上的铺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他:“这山里这么冷,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男人眨了眨眼,似是在回忆,好一会儿才回答月牙儿:“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过得冬?”月牙儿睁大了眼睛,随后一想也是,山里这么大,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可不就得在这里过么,再说她来了几个月了,倒也没碰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前提是不乱跑。目前也就只能在这里呆着了,想了想,她又问道:“我知道你是在这里过冬的,那冬天那么冷,等到下了大雪,厚雪堆积,连着许多天不化,可要怎么生活啊?” “......烧火......”林槐之也疑惑的看着月牙儿,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年他不都一样过来了么。 “烧火?这倒是个办法,好歹能暖和些,明天我们多去寻着草和树枝,进了冬天就把咱这洞口堵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再在里面烧火,肯定会熬过这个冬天的。只是......这火若是灭了,我们晚上就会容易冻醒了,这样会伤寒,严重了的话,小命都会没了的。”月牙儿见过有人家里穷,大冬天里活活饿死冻死的,甚至还有病死的,人在天面前,永远都是这么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我烧火......你睡觉......”男人的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此时的他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般,虽然他几乎是一无所有,但是却总是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安全感,让人情不自禁的去相信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他好像就是有那么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翻.云覆.雨之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想,还是我们轮流着来吧。”月牙儿怔怔的看着他,摸摸自己的小良心的话,这个人对她真的是没话说,他明明不用管她,不用理她,却为她做了许多许多的事情,还为她受伤,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生活在山里太久太寂寞了,所以急切的希望有个伴? 此处的山林背阴,夏日倒还好,还能晒晒太阳,一入秋就很少看见太阳了,今年也好像格外的冷,还没有立冬,就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了,月牙儿望着天空中飘来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却没有往年的兴奋和欢喜,反而是浓浓地惆怅。 她回头看了眼洞里堆积的树枝和前几日晒干的干草,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林槐之这几日一直都在外出狩猎,东西倒是够俩人吃的,若是加上两个小畜生,却是不好说了,它们俩还越来越能吃。 看着越下越大的雪,月牙儿不由得一直站在洞口张望,若是知道今天会下雪,就不该让他出去,天气这样冷,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前几日给他做的袜子好像没有穿,若是碰上什么饿极了的野兽,怕是不好脱身。 林槐之到了晚上才回来,此时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了,他步履蹒跚,走在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斜斜,身后尾随着一道血红的印子,却是沿着来路也看不到血的尽头。 月牙儿看着一惊,急忙跑出来迎接他,却见他肩上扛着一只极大的雪貂,这样大的看样子活的年岁不小,也不知道怎么给他逮住的。 “你怎样?有没有受伤?”月牙儿帮他把雪貂弄回洞里,立马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哪里流血,外面那逶迤了一路的血着实吓人! 林槐之摇了摇头,指着雪貂对月牙儿道:“你......做衣服......暖和......” 月牙儿听着一愣,他捉这只雪貂来,就是要给她做衣服穿的么?因为她比较畏寒,他的衣服几乎都套在了她的身上,林槐之穿着单薄的衣衫出门狩猎,还一点寒意都没有。 正待要问他为何没有穿那双袜子,林槐之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了,月牙儿急忙唤住他:“你去哪儿?” 林槐之的步伐顿了一下,还是转身和月牙儿解释道:“......血......吸引猎物......” 也是,这大冷天的,想必没有多少猎物会出门,都窝在自己“家里”暖和着呢,说不定有的已经准备好了冬眠的食物,哪里还会出门给别人做食物,饿极了的畜生们闻见这血腥味,自然会紧随而来,到时候他们可就会成了那些畜生的肚中食了。 林槐之便是去清理那些血迹,但是血迹太长,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走了很远才放心的回来,毕竟因为这点粗心出了关乎生命的大问题,倒真是不值得了。 月牙儿扒在洞口看着他,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心细的一面,待他走回来了,她便打趣道:“你倒是聪明,但是你用雪盖住它们,那些畜生的鼻子这么灵,真的闻不到吗?” “雪......越来越大......会盖住......”林槐之把月牙儿拉进洞里,拿干草和竹枝盖住洞口,然后坐在火架旁,接过月牙儿熬的热汤一饮而尽,热汤从口中一直暖到胃里,真是舒服啊,他从前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从外面打猎回来,有一个人会一直等着你,会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喝,再也不是冰冷的四面土墙和火堆了。 若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哎,对了,我给你做的袜子你怎么没有穿,今天多冷啊,你脚有没有冻伤,若是冻伤了,你想跑快都会受到阻碍的。”月牙儿递给他一只烤好的鸡腿。 林槐之接过来没有吃,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才小声回答:“......只有一双......不舍得......” 月牙儿倒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真是个傻子,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我以后多给你做几双呗。”说完,一张精致的小脸也布满了红霞。 林槐之先是高兴的笑了起来,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抿着嘴摇了摇头:“......你穿......我不用......” 低着头的月牙儿眼中已经布满了笑意和感动,这男人,倒是真的疼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人呢,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她还是个累赘,他居然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她,让她怎么办,怎么报答他的恩情呢?她最不喜欢欠别人,难不成要让她以身相许么? 不成,绝对不成,她要回家,若是家里同意才可以,若是不成,不成的话...... 林槐之吃好已经扛了雪貂去里面剥皮了,月牙儿以前最怕这样血腥的场景,现在倒是好了许多,她默默地收拾着用过的锅碗,往火堆里加了把干草。 18.相依相偎 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这雪要是太大了,那就是要害地里的庄稼了,月牙儿虽然远在别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忧着家里的收成,这几年她们姐弟三个越来越大了,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在为他们筹聘礼以及嫁妆,生怕委屈了他们半分,若是她真的回不去了,倒也是有好处的,她的那份可以分给弟弟和妹妹,也是不错的。 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这雪下下停停的,到底还是下的比较多,从山洞口往外看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枯干的树枝上的积雪已有三指深,再这样下去,能否过得了这个冬,还真是不好说。 月牙儿的神情有些凝重,她望着外面思索了一会儿,问身后的男人道:“你以前的时候,可见过这么大的雪么?” 林槐之愣了一下,也跟着她望向外面漫天的大雪,皱着好看的眉头,答道:“......不曾......” 月牙儿咬了咬下唇,这雪一直在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今年莫非要遇着雪灾了?呸呸呸,不吉利,村子里的人就指望着那一亩三分地,可不能有什么差错,那不是要了全村人的命么。 “你想......回去?”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嗯!”月牙儿坚定地看着远处,“我想回家,我没有一刻不想回家,哪怕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也要回去!” 林槐之敛下双眸,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薄唇微张:“......为...什么?” 月牙儿微微皱了下眉,觉得这问题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自然是因为我的家人都在外面了,我当然要回到我最亲的人身边。” 林槐之听了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莫名的烧起了一团无名火,这把火迫使他吼出来,但是他不敢,因为会吓到月牙儿,月牙儿也肯定会生气,他不想月牙儿生气,但是他自己现在又被那团火烧的十分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月牙儿说要离去,寻她最亲的人,他会这样愤怒和难过。 月牙儿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妥,她转过身看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林槐之,心想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他的亲人,就算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也认不出了罢? “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亲人吗?”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 林槐之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他望着月牙儿亮如星子的双眸,微微摇了摇头:“...亲人...?” 月牙儿点点头:“对,就是以前和你一起生活的人,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林槐之抿着唇,定定的与月牙儿对视着。 月牙儿不免十分失望,难不成在他的记忆里,只见过她一个人?这不对啊,那他明明会开口说话的,若是没有人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还是那时候他年纪小,不记得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在山里生活的,自你有记忆的时候,你多大了?”月牙儿锲而不舍的问道,这些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一开始是害怕林槐之,后面不是忘记就是怕提起他伤心的往事,毕竟能在这里生存,怎会是什么好事儿呢! 林槐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与月牙儿对视了一会儿,转身回到草铺上躺着去了。 “不愿说就不说呗,真是的,谁稀罕听呢!”月牙儿碰了壁,小声的嘟囔着。 扯平吃饱喝足蹭了过来,月牙儿便开始拿它撒气:“你这个小混蛋,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用也没有,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要你何用!” 小老虎以为主人和它开玩笑,开心的蹦跶了两下,又去找小灰玩了。 还是当畜生的好,什么也不用想,每天填饱肚子就好了。 月牙儿又瞥了眼背着他躺着的男人,她明明是在关心他好不好,他凭什么生气不理人! 月牙儿越想越不忿,气冲冲几步走过去和他挤在一张草铺上,还把铺盖抢了过来,嘟着嘴巴哼哼:“我还生气呢,我好好的和你说话,你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这里也就咱俩,怎么也算同甘苦共患难了吧?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儿了,你有什么好保密的,爱说不说,我还不听了呢。” 说完为了涨我军气势,又“切”了一声:“谁稀罕呢!” 林槐之惊讶的转过身看着月牙儿,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生这么大的气,看她把铺盖都扯了过去,还以为她是冷,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又去火堆里添了把树枝。 月牙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良久才闷闷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好吧,她刚才也有不对的地方,本来人家的私事不愿意说也是应该的,是她唐突了。 她坐了起来,看了看角落里的存食,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树枝和干草,她怕冷的很,所以这几日火都基本不灭的,晚上也是林槐之起来添火的,他好像晚上睡得特别浅,只要是月牙儿睡的不好,他便起来添火,有几次还把他自己的铺盖盖在了她的身上。若是林槐之一个人或许能多撑许多天,但是加上她就不一样了。 月牙儿很多时候也是自责的,她想要是没有她的话,林槐之肯定会过的比现在轻松。 月牙儿抱着被子沮丧了一会儿,看着林槐之在洞里忙碌的身影,觉得分外的安心,她睁着一双期许的眸子望着他:“林槐之,等我找到了回家的路,你就和我一起出去吧?” 林槐之听着一愣,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这茂密的没有尽头的山林,出去?他也可以出去吗?外面有什么呢?会是什么样子的?也有和月牙儿这样漂亮可爱又心地善良的姑娘吗?还是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木花草? 林槐之发呆的可爱模样取悦了月牙儿,她笑嘻嘻的上前扯过林槐之的袖子,来回晃了两下,似撒娇又似哀求:“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有什么意思啊?不如和我一起出去吧?我父亲和母亲特别明事理,我要是说了你的情况,他们肯定会收留你的,你就可以过上安全的日子啦,再也不用每日为了一口吃的,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那太危险了,好不好嘛?” 林槐之垂眸看着握住自己袖口的一双柔荑,小巧白皙,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他是不会舍得月牙儿离去的,他不想再过一个人的孤单日子,月牙儿的出现让他恍然大悟,原来有个可以说话的,互相帮助的伴儿,是这样的好。在月牙儿说要回去找她所谓的亲人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把她藏起来的想法,只让她和他在一起,他愿意做她口中的“亲人”,他会为此补偿她,哪怕是付出他的生命! 可是,却没有想过,还可以一同出去么? 想到外面的未知世界,他的记忆里不曾有过的地方,竟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胆怯和恐惧,甚至在面对更为凶残的猛兽面前,他都不曾怯弱和退缩,但是听到月牙儿的这番话,他却生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你对我那么好,除了我的家人,还没有人能对我这样好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哦,我不是同情你什么的,就是想继续和你一起......嗯......算是生活吧,毕竟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了,我希望以后还可以经常看见你。而且,这里那么危险,我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其实外面很好的,你会吃到很多好吃的,还有既好看又暖和的衣裳,嗯......还有好玩儿的,反正你在这里也是独自一人,也没有什么牵挂,就跟我出去嘛?” 月牙儿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林槐之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他完全无法说出任何一个拒绝的词语,当然,他也不想拒绝,这听起来百利而无一害,那么的诱人,尤其是还可以继续和月牙儿在一起,只要是月牙儿希望的,想要的,他都会尽量的满足,他不希望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类似失望这样的情绪,这样他也会跟着难受。外面的世界能有多可怕,难道还会比这危险重重的山林还可怕不成?但是眼下的话...... “......怎么......出去?” 月牙儿被他问的一顿,满心的希望顿时转空,是啊,说什么大话呢,别说出去了,就是出了这个山洞都是危险的,这样大的雪,会让人更加迷失方向的,到时候找回这个山洞都有可能找不到了! 19.情愫滋生 又连下了两天的雪方才停了下来,就连洞口都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恰好他们的干草也差不多烧完了,食物倒还有些储存,但是要过冬,还是要多准备一些干草和树枝的。 之前的话,树枝倒是好弄来,现在被厚厚的积雪压着;干草却是不太容易,大多都是被盖在地上,要把那厚厚的积雪移开才可以看见,况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下雪,这样冷的天气,还没有太阳,等不到晒干就很有可能迎来下一场雪。 这次连林槐之也开始发起愁来了,他皱着英气的秀眉,拿了棍子往地上猛地一戳,那棍子便没入雪里四分之一,月牙儿踩在雪地里,脚踝都被雪埋住了,这雪真是大啊! 月牙儿缩着肩膀,上去拽了拽林槐之的衣衫,冷的哆哆嗦嗦的问道:“这雪这么大,我们怎么办啊?” 林槐之顺势把月牙儿冰凉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大掌里,他的手很大很暖,还很厚,热度一直传到她的身上,月牙儿心安了不少。她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舍不得挣开,好暖和啊! 没有火烧,不仅是要忍受冬天的寒冷,还无法生火吃饭,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很需要干草和能够燃烧的树枝,最好还要撑过这个冬天,但是眼下显然是不可能,他们目前已经连明天都很难熬过了。 “明天......我出去......”林槐之握紧了手里娇嫩的柔荑,目光坚定的看着远处。 月牙儿一惊,抬眸看向他:“你要出去?去哪儿?做什么?” 也不怪月牙儿太过于依赖于他,主要是这里除了他们二人,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况且此时天寒地冻的,他们又缺火短食的,离了这个人,月牙儿真的不知道她能熬几天,倒不是怕他不回来,这白茫茫的一片,她怕他回不来了。 “寻草......觅食......” 是啊,他们不仅只能生一天的火,洞里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最多也就能熬四五天,可是没有火,吃生肉的话,很容易生病,在这样的天气生病又没有郎中,等于是送死!幸好他曾在另一个洞里存过一些干草和树枝,只是那里的走兽较多一点,没有这边安全,所以才固定生活在了这里。而且那边还要远一些,雪又大积的又深,实在是不好走,说不定还会碰到饿极了的豺狼虎豹,到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谁更厉害些了。 雪太深,简直是寸步难行,而且只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月牙儿的脚就冷的受不住了,她扯着林槐之的袖子要回洞里。 两人相互搀扶着,准确的来说是林槐之扶着月牙儿回了山洞。一回到山洞月牙儿就急忙奔着火堆去了,把被雪侵湿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放在火边烤着,一边搓着手嘟囔着:“这天可真是冷啊,还好你那天弄了只雪貂回来,不然我这脚都不能要了,现在感觉有点痒,怕是要生冻疮了。” 林槐之听闻走了过来,伸手拿过月牙儿的一只脚,月牙儿一惊,想要抽出来,却因双腿已被冻僵,行动遭到了阻碍,又没有他的力气大,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脚丫被他的一双修长圆润的大手握在了手里,来回的搓着,还不时的朝她脚上哈着热气。 月牙儿觉得自己的脚丫更红了,却不再是因为冻得,她的脚因为林槐之很快的暖起来,一直到了脸上,她想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女孩子家的脚是不能随便给人碰的,这个笨蛋肯定不懂得,不然不会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还如此的理所当然。 “你这个混蛋,又占我便宜......”月牙儿小声的嗫喏道。 林槐之感觉自己手里的小脚已经热了起来,刚要再给她换一只,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月牙儿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任由他不明所以的换了自己的另一只脚揉搓着,反正他也是个不懂的,又出于好心,而她也感觉舒服了不少,更没人会瞧见,便由他去了。 手里柔嫩的小脚丫逐渐恢复白皙,但白中透着粉。林槐之此时还不懂得女儿家害羞起来,竟然有连脚丫都铺上一层粉色的姑娘,此后无数次见着小姑娘柔顺的躺在自己身下,羞涩的闭着眼睛,从头粉到脚,才逐渐的明白过味来,便让他愈发的欢喜了! “好了,我的脚已经不冷了,你放开我吧。”月牙儿的脚早已被暖热,但见他还恋恋不舍的抱在怀里,实在是羞人的紧,甚至都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了,尤其是他眼中还毫无杂念,偏她自己在那浮想联翩,思绪不正! 林槐之听了月牙儿的话,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里柔.嫩光滑的小脚,那触感实在好,和她的手一样,软软糯糯的,原来女子的手脚都是这般娇小的么? 月牙儿羞涩的瞥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不管怎么说,算是第一个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吧,也许以后她嫁的会是另外一个男人,但终究不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男子了。 晚上两人睡觉时,月牙儿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面对着他的方向,和平时一样,林槐之老老实实的平躺在那,见月牙儿望过来,还把自己身上的铺盖往月牙儿身上扯了扯,抽回手时顺带握了一下月牙儿的。 月牙儿知道他是在看她的手冷不冷,但仍然避免不了心跳的加速,双颊发热,月牙儿想起眼前这个一直保护她照顾她的男人要出门了,要去为了他们今后的生存寻觅奔波了,但是外面很危险,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洞里,这让她很恐惧,如果他回不来了,或者很晚才回来,没有火,没有食物,她只能在漫长的白天与黑夜间等待,这种等待十分的痛苦,她不愿意。 月牙儿猛地把手伸进林槐之的铺盖,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你明天带我一起去吧,我们一同去,还有个伴儿。” 林槐之本来闭上了眼睛,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而后他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摇了摇头。 月牙儿着急了,她真的不想独自一个人,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她依赖上了这个男人:“不许,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万一......我说万一你回不来了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林槐之愣了愣:“我会......回来......” “我知道你会回来。”月牙儿着急的往他这边靠了过来,“但是我怕有什么万一,你放心,我会努力不扯你后腿的。林槐之,我要和你一起,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待在洞里,要是你回不来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估计也活不下去,单是孤独与寂寞都会把我逼疯,就算出去了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要同你一起,如果都是一样的结果,那我还不如出去和你赌一把,就算我们没有运气,不管生死,起码还是有个伴儿的。” 她说了一大堆,林槐之一时消化不了,但也差不多听懂了她的意思,见她支起了上身,林槐之急忙把她塞进了铺盖,掖好了被角,望着她那一双期许的眸子,林槐之真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但又是很纠结。 其实洞里是安全的,他会把小灰和扯平都留在洞里,这里还有一些存粮,起码能撑几天,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即使他回不来了,若是幸运的话,雪不再下,她可以把埋在雪里的干草和树枝刨出来,晒干了来生火做饭取暖。怎么样,都是比跟着他出去要安全的。 看着林槐之犹豫,明显是不同意她的提议,月牙儿不管不顾的挨了过去,缠住他的右臂恳求道:“你带我一起吧,留着小灰和扯平看家,不管我们回得来回不来,它们都会自己活下去的。” “......危险......冷......”林槐之依旧不舍得她出去受苦。 “我不怕,我就要和你一起!”月牙儿不再恳求他,坚定不容拒绝的看着他,然后就转过身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背。 林槐之无奈,又劝说不动她,只得同意,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20.雪后天晴 翌日,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薄薄的日光逐渐从厚重的积云中透出了几丝珍贵的光线,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好兆头,他们刚要出门,天气就逐渐放晴了,说不定,他们会很快就走到之前的那个存着干草和食物的洞里,但是林槐之也有些隐隐地担忧,天气放晴纵然是好事,但这也代表不只是他们会出来觅食,若是不走运的话,还可能会遇到一些饿极了的豺狼虎豹,他要把小灰和扯平留着洞里,又带着毫无战斗力的月牙儿,这是十分冒险的,临行前,林槐之再次犹豫了。 月牙儿看着那几丝许久不见的日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总算是不用只缩在洞里了,这几日真的是要憋死她了,她转头看着林槐之,笑道:“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们呢,我们刚要出门,天气就变晴了,说不定下了场这么大的雪,把整个冬天的都下了呢。” 林槐之没有答话,月牙儿习以为常,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天空,便打趣道:“你在看也不会下雪了,更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山洞里了,反正不管下不下雪我都要跟你走的,就让小灰和扯平看家吧,它们去了也没用办法帮你扛东西。” 但是小灰起码可以保护他们,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但是若是毫无战斗经验的扯平独自待在山洞,有饿极了的东西寻进来,便会轻而易举的把它吃掉,因为它已然毫无老虎的样子了,被月牙儿惯养的,比一只猫还要懒,平时背月牙儿欺负了还要被小灰欺负,地位最低,也最窝囊。 “我们此行要多长时间来回,要带什么东西吗?好像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的样子......”月牙儿在洞里翻来翻去,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果然天气也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 “不用......”林槐之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想带着月牙儿去,但又无法说服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是他这么多年来独自生活在危险重重的山林里历练出来的,也许是天生的感官意识比较强,这使他从无数次危险中脱困,救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早点去还能早点回来,我可不放心这两个家伙,它们俩最近可是越来越懒了。”月牙儿恋恋不舍的摸摸这个,揪揪那个,大多的时候都是寂寞又无聊的,平时多亏它们给她增添一些生活的乐趣了。 林槐之点了点头,既然无法改变她的决定,那么也只能水来土掩,也许是他太过担忧,杞人忧天罢了。 告别了两个小家伙,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雪地里,纵然出了太阳,雪却还没有开始化,这么厚的雪,想要化干净是需要很多天的,况且太阳虽在,却没有感受到什么温暖,也只是多了一些心理安慰罢了。 林槐之牵着月牙儿,身后已经踩出了一行的脚印了,大的旁边并着小的,看着十分温馨,月牙儿眯起眼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以往家里下了雪,我和弟弟妹妹都会在院子里堆雪人,有时候父亲还会帮我们,只要父亲一出手,堆出来的雪人必定是又高又大的,连着许多天都不化,可好玩了。以前我们还会打雪仗,打雪仗你知道吗?就是把地上的雪在手里团在一起,然后砸向别人,但是我最近几年大了,便不再那般玩了,母亲说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所以我就只是看着别人玩了。”月牙儿又蹦又跳的向林槐之描述着她以前有趣的事情,第一次没有因为离开了亲人而觉得难过伤心,许是经历了许多天的雪天,被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感染的。 林槐之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时而提醒她注意脚下,好像他们并不是因为生活将无法继续下去而去冒险觅食,更像是晴天后的散步,说说笑笑的,一时间连寒冷都忘记了。 这一路还平顺,走了大约一个多的时辰,本来脚还很冷的,最后因为走得太久,脚上也变得热乎乎的了,他们很快就到了林槐之藏着干草和食物的山洞。 这里确实没有他们住的那个好,周围较为阴森,阳光被大片的树林遮住了,光看洞口就比之前那个小了许多,怪不得林槐之不来这里住着。 跟着林槐之走近洞里,里面很大,是他们之前那个山洞的两倍,但是因为洞口十分小,外面又得不到日光,里面阴湿潮冷,待在里面还不如外面来的暖和。 下了这么久的雪,里面的干草也变得十分的潮湿,大约也有这山洞的缘故,但也比埋在雪底下的草要好得多,不过由于洞内潮湿,之前存放的食物倒没有发霉,不过经过了几个月看起来十分难看,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月牙儿嫌弃的扇了扇鼻前的风,实在是受不了这里面的氛围,她跟林槐之比划了一下,就出去了。还是外面好,月牙儿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还好林槐之换地方了,否则要她住在这里,实在是受不住,不过,若是林槐之不换地方住的话,他们也不会那么巧的遇到吧?这也算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林槐之先把里面的干草一点点的往外搬出来,他们放弃了那些食物,如果吃了生病倒得不偿失了,想着回去的路上看看还有没有一些活着的野菜,这希望很渺茫,野菜什么的肯定早就冻死了,被积雪压着下面根本看不见,也许走运的话会碰上出来觅食的兔子之类的。 干草十分潮湿,林槐之拿起自己带来的之前包扎伤口的布条,把它们捆在一起,扛在了肩上。 月牙儿在后面跟着,看着自己裙子做成的布条,之前给他包扎伤口,现在又拿来捆柴,倒真是有用的很,也没有浪费她撕掉了自己心爱的裙子了,但是来着一趟却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洞里面还有干草吗?要不我也扛点吧,多一点总是好的。” 林槐之摇了摇头,他已经取出了很多的干草,足够他们用好几天,到时候再把雪底下的干草拿出来晒干,以后便不会为此发愁了。 月牙儿看着不好受,他肩上的干草被压扁之后还那么高,他一定很辛苦,月牙儿上前要去帮他,再次被林槐之拒绝了,只好乖乖的走在他身后,期间走过一颗矮树,她折断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枝,对着林槐之疑惑的目光笑道:“我来保护你。” 不知是应了她的这句话,还是应了林槐之早上的预感,在他们经过一片光秃秃没有树林掩盖的地方,前方的林子里冒出了绿幽幽的光。 林槐之在此生活了那么久,自然知道那是一头成年雪狼,而且一定是饿极了的凶狠雪狼,饥饿会让它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只为了生存下去。他身形顿住了,把月牙儿挡在身后,眼睛一瞬不瞬的与那只狼对视着。 月牙儿见他停住了,正想询问,却见他一脸的凝重,顺着他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那双眼睛森冷而阴寒,让人不寒而栗。相比之下,之前遇到的那几匹狼简直如同狼狗一般了,月牙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不知道林槐之这次能不能胜利,小灰没有跟着来,但是她相信林槐之一人也是可以的,但是他肯定也会受伤,这是月牙儿不想看到的。 正在他们暗自斟酌着彼此的实力,觉得我方更胜一筹时,山林里的绿光多了起来,月牙儿瞪大了眼睛,这番景象足以让她后半生回味无穷了,这哪里是一匹狼,明明是一群狼,而且肯定是为了觅食而出来的,而猎物明显就是他们两个! 林槐之眯起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握住了肩上干草中的木棒,比雪狼更为凶狠的瞪着前方,眼中的戾气竟比那饿极了的群狼还要可怕几分! 月牙儿悄悄扯了扯林槐之的袖子,哆哆嗦嗦的问道:“那都是狼吗?我们怎么办?跑得过她们吗?” 林槐之被她这么一扯,神思清明了些许,眼中的血红慢慢褪了下去。 21.劫后余生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阴沉了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了下来,寒风呼呼地刮着,且愈来愈大。他们所处的位置空旷,前后都有树林,但是还有一段距离,这些狼不知饿了多久,他们不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与之相搏,但若是想跑的话,还不到树林就一定会被身后的狼群追赶上来的,他们现在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月牙儿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心想不被吃掉也要被活活冻死了,心中也不禁苍凉无比,任谁也不想就这么被生吞入腹,连个全尸都没有。 林槐之自然是不怕死的,若是只有他一人,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他也是要与那群狼撕扯到底的,可是他现在身后还有一个月牙儿,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们......要被吃了吗?”月牙儿双手紧紧拽着林槐之的衣服,很是不甘心。 林槐之眼睛扫了一圈四周,伸手往后推了一下月牙儿:“你跑......” 让她跑?月牙儿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他要一个人留下来给这群狼当午餐?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做的出来,况且就算有他挡着,她也跑不过这么多狼去啊! “不行,要跑一起跑!”月牙儿咬着牙喊道。 林槐之似有些着急,转身又推了她一下,示意这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推搡着,对面的狼群显然是等不及了,肯定不能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奔了过来,月牙儿直愣愣的瞪着眼睛,连跑都不会了。 林槐之看见月牙儿这样的表情后就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转身,拉着月牙儿就朝左侧跑了过去。那边白茫茫的一片,走进了才发现是个悬崖,他们往下看了一眼,好像不是特别深,但掉下去也绝不是好受的。 那群狼逐渐围了过来,在他们外面围成了一个弧形,除了身后的悬崖,他们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前后都进不得,月牙儿紧紧地握着林槐之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着,眼前的这群狼不知是饿了多久了,一个个流着哈喇子眼睛泛着绿光的盯着他们。 寒风吹在月牙儿的脸上,像被刀割一般,又冷又疼,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没有知觉了,她甚至都看到自己的睫毛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但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许是两方僵持着,月牙儿此时想了许多东西,想她家里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还有留着洞里的小灰和扯平,她觉得活着很好,她还没有活够。 那群狼像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缓缓地向他们一步一步迈来,在它们的眼里,月牙儿和林槐之一定像是煮熟了的鸭子,如何也无法逃脱了,或许它们此时思考的却是如何多分一点肉,甚至想要独吞。 林槐之巍然不动,这一刻好像很熟悉,好像在他的脑海里,曾经有过类似的画面,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月牙儿却禁不住一步步向后退着,雪被她踩的咯吱咯吱的,如同踩在她心头上,一下又一下。 本来他们离悬崖还有五步之遥,月牙儿不过刚退了两步,脚下的雪便开始松动了,她失声尖叫,林槐之急忙转身扶住她,此时那处已然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月牙儿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了下去,最后那一瞬间,她想到自己上回也是这么被动的掉下山去的,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第二次,不过上次她两眼一抹黑,啥也没有看着,这次最后的时候还看到那群狼急冲冲的奔过来,不甘心的朝他们吼着,最后的感觉便是被林槐之握住了手,他的手依然很温暖。 ----------------------------------------------------------- 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她一般,月牙儿这次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痛,但是很暖和,就好像是......在家里一般!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一刻月牙儿是感激的,感激上天,她从山上掉下去第二次,竟然仍旧大难不死,她想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爱惜自己了,绝对不能再让自己身处危险的境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最为熟悉的泥土混合麦秸以及木桩盖的屋顶,月牙儿愣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这让她感觉亲切而又不真实,难不成她回到了自己家?还是之前只是一场梦? 月牙儿赶紧往四周看去,这是一间屋子,再也不是阴冷潮湿的山洞了,虽然这房间让她很陌生,却也很亲切,月牙儿都快要哭了。 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月牙儿此时也顾不上是好人坏人了,在山里的那几个月,除了林槐之,她就没有再看见第二个人,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人接触,在她眼中,那就是她回家且回到正常生活的希望。 “你醒了?”一位头戴蓝色方巾的妇人出现在月牙儿的视线里,她面容和蔼,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 月牙儿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激动的不知如何说话了,她回来了?她从山里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谁?这里又是哪里?离她的家有多远? 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可是现在却一句也问不出来,她终于看到一个“正常人”了,月牙儿双眸泛着泪花,嘴唇激动的颤抖。 那位妇人还以为她是感动的,便做到了炕上,伸手摸了摸月牙儿的额头,轻柔的说着话,生怕吓着了月牙儿似的:“我看你现在好多了,你都昏睡了两天了,郎中说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身上有几处轻伤,养养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位妇人救了她吗?月牙儿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一张嘴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你先别说话,别着急,有什么要说的,等你好了再说也无妨。不过我想你一定是要问你是怎么在我家的吧?说来也奇怪,我看你也是正正经经家的小姑娘,如何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跑到那偏僻的山底处作甚么去了?要不是我家大儿子去那里寻草药,恰好看见你了,这大冷天的,岂不是要冻死在山底了?” 月牙儿迷茫的看着她,脑子似有些转不过弯来,听她这般说,想来就是她家救了她罢?但是她好像遗漏掉了什么?是什么呢?对了,林槐之! “大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月牙儿强忍着嗓子的疼痛焦急的询问,“那您有没有见到一位男子?与我在一起的?” “男子?”那位妇人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忽然笑道,“你是说那个穿着有些奇怪的男子?” 月牙儿愣了一下,穿着奇怪?好像确实奇怪了些,林槐之在山上没有衣服,都是穿一些兽皮兽毛之类的,只不过她是看习惯了,正常人眼里确实有些奇怪,但有些猎户也喜欢穿这一类的,倒也不算是异类。 “对,就是他,他在哪?可还好?” 那位妇人却皱了皱眉,有些迟疑道:“与你相比,他受的伤重了些,听我儿子讲,当时他是被你压在了身下,背上还有被什么东西抓破的痕迹,身上也多处伤口,郎中说你们肯定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幸亏那山也不是特别高,坡度大,土质松软,才不至于要了你们的命。” 月牙儿听见林槐之伤的很重,急忙支起了身子,也顾不上身上的不适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妇人正待回答,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人在说“慢点”一类的话,声音逐渐朝这边过来,两人停下对话向门口看去。 木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寒风就势吹了进来,一个身穿单衣的高大男子站在了门口,月牙儿眯了眯眼,还未看清人脸,就见那人快速的奔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月牙儿的手颤抖着。 月牙儿被吓了一跳,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林槐之,他满脸急色,一双明亮的眼睛焦急的上下查看着月牙儿的身体。 月牙儿立马紧紧回握着他的手,这才感觉他的双手是冰凉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手是冷的,原来无论多冷的天,他的手都像是一个小火炉一般,现在无疑是挂念着她的缘故。 林槐之身后跟来的男子尴尬的解释着:“他刚醒过来,就抓着我问一位姑娘在哪,我想除了你没有他人,便与他说了一声,没想到他就急急忙忙的要跑来看你,连衣服都不穿......” 月牙儿听了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他来,果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并不是在山上穿的兽皮一类的,想来是那位男子的,身体被衣服遮着,月牙儿只看见他脸上刮了好几道伤痕,额上还系着一块白布,上面还渗着血迹。 月牙儿急忙抽了一只手摸向他的脑袋,心疼不已:“你磕着脑袋了?” 林槐之却没有回答她,只焦急的问着:“你疼么......” 22.拨云见日 月牙儿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怎么就这样跑来了,连件衣服也不穿?” 月牙儿说着就想把他拉进自己的被窝里,想来是在山上习惯了,还好她想起来这不是在山洞里,身边还有俩人眼巴巴的看着,这才略显窘迫了起来,在山上跟着林槐之住了几个月,倒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了。 林槐之听见月牙儿说没事,面上放松了许多,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地黏在月牙儿的身上,一点放手的意识都没有。 月牙儿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林槐之紧紧地握着就是不松手,月牙儿瞪他,他便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好像生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 那位妇人看在眼里,笑着把自己儿子撵了出去,把门关上,笑眯眯地说:“这位是你家相公吧?你们小夫妻俩倒真是像极了,一睁眼都是先问彼此,感情可真是好。” 月牙儿羞红了脸,使劲把手从林槐之手里抽了回来,低着头不好意思道:“不是的,大娘你误会了。” 那位妇人也只当她是害羞,就算俩人不是夫妻,那想必也是早就订了亲的,否则如何能这般亲密? “我姓花,夫家姓张,刚才那位就是我那救了你们的大儿子,你们现在刚醒来,还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我这便去被你们熬药,你们先歇着罢。”她说完就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掩上了。 月牙儿闹了个大红脸,这才想起来俩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不避讳了,但是他们又刚刚熬过一劫,哪里舍得立马分开,月牙儿心想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打扰,赶紧掀开被窝让林槐之进来,他可还穿着单衣呢! 林槐之一点也不客气的钻了进去,他在外面站了许久,猛一进去,把月牙儿冻的一哆嗦,咬牙往旁边挪了挪,林槐之又跟了过来,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子凉似得,还伸手一把抱住了月牙儿。 月牙儿大为惊讶,随后恼羞成怒,她不过是心疼他,怕他冻着了,可不是要他进来占她便宜的。 “你给我把手拿开,老老实实躺着,要是敢动手动脚的立马给我出去!” 林槐之见月牙儿真的恼了,不情不愿的把手伸了回来,月牙儿身上香香的软软的,抱着十分舒服,他舍不得放开,但他更害怕月牙儿生气。 “我跟你说,待会儿有人来了,你就得立马从我被窝里出去。”月牙儿还没说完就见林槐之瞪起了眼,立马瞪了回去,“不许不听话,你要是敢不听话,以后就不理你了。” 林槐之不敢不听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哀怨的望着月牙儿。 月牙儿便心软了,他们刚从鬼门关里出来,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听那妇人说,他们被发现的时候,林槐之是躺在月牙儿身下的,想来是林槐之怕她伤着,一直保护着她呢! “你除了头受了伤,还有哪里也受伤了?我听说你背上也受了伤,快给我看看。” 他的身子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在山上都是她给他敷的药,现在给他看伤并没有觉得不妥,林槐之也不知为什么犹豫了起来,扯着衣服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月牙儿看着不禁皱了眉,这不是他吧?以前他可最是大大咧咧的了,丝毫不会顾忌她尚待闺中,甚至还不理解月牙儿的羞愤,怎么现在反倒颠倒过来了? “我......没事......”林槐之赶紧向月牙儿解释,怕她担心,还伸手想要再次揽她入怀。 月牙儿拍掉了他伸过来的爪子,不信邪的把他按在床上,从腰往上扯衣服,果然他背上也缠了厚厚的绷带,还有一些无法包扎的小伤口和青紫,想必是从山上掉下来时跌撞的吧。 月牙儿看着眼圈都红了,他这次受的伤比往常都厉害,还偏偏一醒来就寻她,而她只是几处青紫和小擦伤,与他的相比,简直都不算是伤了。 林槐之扭头见她这样,赶紧把衣服扯了下来,笨手笨脚的安慰她:“我没事......不疼......” 已经这样了,她哭也无事于补,好在并没有伤及性命,她调整好呼吸,帮他掖了掖被子,又抱住他的头仔细瞧了瞧,嘴里嘀咕着:“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可别更傻了......” 林槐之只是看着月牙儿温顺的笑着,他这样笑起来格外乖巧,一双眼睛本来就吸引人,笑起来就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了,眼中的笑意和温情,简直能溺死人! 他这个样子,月牙儿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还有什么能比好好的活着更重要! 林槐之见状,便拿脑袋在月牙儿颈处来回蹭着,就差上去舔两口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月牙儿赶紧把在自己脖子上来回蹭的“小狗”推下床去,整理了一下被褥,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那位妇人端着两碗汤药走了进来,见林槐之怔怔地站在床边,惊讶道:“这么冷的天,你就在这一直站着?” 林槐之没有理她,他上一刻还伏在软玉温香里满足着,下一刻就被踢了出来,顿时委屈的不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哀怨的瞅着月牙儿,像是被遗弃的小鹿一般! 那位妇人倒也没有丝毫不悦,想着俩人许是真的没有成亲,这般守礼也是应该的,便喊了自己大儿子过来,要他扶着林槐之去另外的房间。 林槐之哪里肯去,先不说他此时只想和月牙儿一起,就以前来说,他们俩人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分开过,现在更是一百个不愿意,尤其是这里的东西都很陌生,没有在他的山洞里自在舒适。 月牙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听话,林槐之不敢不听月牙儿的话,便跟着这家的大儿子出去了,临走还一步一个回头,满眼的依恋。 那妇人看在眼里,把药端到月牙儿面前,温和道:“这位公子的伤要多养些时日了,郎中说他底子好,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头上虽然受了伤,万幸不是特别重,只需静养,你也莫要担心。” 月牙儿感激的点了点头,接过碗一饮而尽,那妇人又给她端了些饭食。月牙儿几乎半年没有吃过这样正正经经的饭了,当即狼吞虎咽了起来,那位妇人一直在旁边让她慢点,月牙儿吃的半饱了,才逐渐慢了下来,歉意的朝妇人一笑,她也是真的饿坏了。 胃里有了东西,便又开始想睡觉了,但她还是坚持着问那妇人:“请问大娘,此处是什么地方?” “此处啊,便是伏徐县鱼良镇,我家就是这个镇子下面的成文村,那天见到你们的地方是那座山的西北方向,不知道你们是路过那处还是在此迷了路,山里背阴处经年下着大雪,我们村子里倒还好些,没有那么冷,但眼下也是年关了,过了这个年,很快就入春,到时候就回暖了。” 那位妇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月牙儿这才看见窗子上的大红剪纸,果然是要过年了啊,都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那大娘你可听说过泽宜县这个地方?” “知道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还去过一次呢,泽宜县比我们伏徐县要富贵些,听说那里的县太爷也比我们这的清廉,要不是我们在这住了许多年了,手里又没有闲置的钱,还打算搬过去呢!” 月牙儿听了顿时满眼期待的看着妇人,紧张的问道:“那您可知道泽宜县有个向武镇绿处村的去处?” 那位妇人思索道:“这个......倒没有听过了,不过向武镇我还是听说过的,就是你们那个村子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想也离向武镇不远,那是你家吗?那个地方可是在山的东南处的,要绕挺远呢,你们是怎么跑这边来的?” 月牙儿听到她听说过自己家那边的镇子就已经很高兴了,不管多远,总算是知道了要去的方向,就算是一路打听着她也要回家,总比迷失在不知路途的山林里强多了。 有了希望,月牙儿就更加有精神了,便把自己如何不小心掉到山林里,又怎么被狼群围堵的失足掉到了这边,一一说了出来,只是掩去了林槐之的身世,她不想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待林槐之。 于是那妇人也只当这样的经历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便在一旁不胜唏嘘:“这可真是得了老天爷的保佑了,两次都能保住性命,有几个这么走运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你不要担心,等你好了,我便让我那大儿子送你们回家,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月牙儿感激的望着妇人,不好意思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她真幸运,总是遇见好人呢! 23.回家途中 月牙儿的伤势不重,休息了几日便能下床了。那妇人家里没有女儿,便拿了她自己的衣服给月牙儿穿。月牙儿一张脸长得精致好看,即使穿着这样老气的衣服也依然遮不住她原本的气质,那家的大儿子每次见了她都涨的脸红,连句话也说不顺畅。那妇人在一旁看着,心想若不是这小姑娘有了主,给她当儿媳妇也是不错的。 林槐之的伤势重些,但他闲不住,尤其是看着月牙儿好生生的走来走去,就也想跟在她后面,但是月牙儿强迫他好好呆着,只有他快点好起来,他们才能快点回家,她是绝不会把林槐之抛下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出来的机会,他们此生恐怕再也不会回去了。 只是一想起小灰还有扯平还留在那个山洞里,很有可能傻傻的等着他们,而且他们走的时候,还下起了大雪,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好像背弃了同伴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这半年以来,不仅仅是林槐之,那两个小家伙也给了她很多温暖,他们四个相依为命,现在却只剩下它们两个了。 但是月牙儿心里也清楚,那两个家伙,一个是凶猛的老虎,它现在虽然很顺从,但不能保证它以后一直这样温顺,嗜血是野生动物的天性;而另一个却是人人都畏惧、充满敌意的狼,这种生物狡猾也凶狠,人类对它们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若是带着这两个家伙回村里,他们肯定是不被欢迎的,甚至还会当做异类。 月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她也只能说给林槐之听,要是那家人听见了,准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月牙儿本来以为林槐之与那匹狼生活了许久,会有很深的感情,他一定是比她还要难受的,没想到当她说了担忧小灰和扯平的话后,林槐之却一脸的平静,反而淡淡的说了句:“它们......不会死。” 月牙儿便十分郁闷,想着小灰应该没事儿,它已经会自己捕猎了,应该饿不着,但是扯平的话,就像一只笨笨的大猫,她十分的担忧。 林槐之好像现在才看到她脸上的不安,便试图握着她的手,给予她一些安慰:“放心......”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郎中来给林槐之治伤的时候,月牙儿有心让郎中帮助他说话,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又想到郎中肯定会问林槐之的来历以及缘故,他的事情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回到村子里再治也不晚,反正这个样子也过了那么多年了,倒也不急。 林槐之的伤虽然多,倒也没有很严重,最厉害的就是他背上的那道抓伤了,应该是他跳下来拉住月牙儿时,被身后的雪狼抓了一道,次之便是他额上的伤口,郎中还发现他鬓角的发际里面有一道伤疤,好像以前受过类似的伤,再问林槐之,他却说不记得了。 众人也就没有在意,许是小时候顽皮受了伤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只是要等到他伤好,怕是赶不到在年前回家了。由于他们的缘故,这家本就不十分富裕的人家,变得更加的拮据了。不说白吃白喝,光是治伤抓药就花费了很多,即使如此,那家人家却一点怨言都没有,月牙儿很是愧疚,想着回家了,能够有机会回报他们。 除夕很快就到了,村子里十分的热闹,林槐之这日也被破例从屋子里出来了,他深吸了几口气,这些天,天天都待在屋子里养伤,早就闷坏了,奈何月牙儿一板脸,他就不敢抗议了。只是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穿着也繁琐,他一时不太适应,但好歹还算舒适,只是还没有他的兽毛暖和呢! 街上有放爆竹的,林槐之一开始听见这声音像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的扒着门往外看,月牙儿看他这样可爱极了,一直在旁边哈哈笑着,偏偏林槐之还一脸的迷茫,月牙儿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从来没有见过爆竹吧?”月牙儿笑够了,走过来和他一起看。 林槐之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回答。 月牙儿只当他是默认了,当做讲故事一样给他讲了过年的习俗以及爆竹的来历,林槐之听得很认真,月牙儿讲完认真的问他:“你以前听过吗?我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就问过你那个问题,不过当时你没有回答我,我以为你是哑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那你能告诉我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情吗?比如,你是从有意识开始,就生活在山里了吗?” 林槐之静静地望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迷茫,好像在努力的回忆,又好像不懂月牙儿说的意识。月牙儿看着就叹了口气,他没有以前也好,大不了以后跟着她,回到村子里,他长得又高又壮,肯定不会饿着的。 “哎,你们俩在大门口站着干嘛呢?这么冷的天,还不赶紧进屋里来,饺子已经下好了,快来尝尝。”那妇人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 月牙儿把刚才的对话抛在脑后,过年呢,这么好的日子,即便不能和家人团聚,但也是个喜庆的日子,更何况他们从山里逃了出来,这比什么都强。 “走,我们吃饺子去,你肯定没有吃过。”月牙儿朝林槐之眨了眨眼,拉着他朝屋里走去。 这家人家本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不在家,听他们说好像是去给县里的一家客栈做账房先生,说是过年期间涨工钱,这才没有回来的,不过这个小儿子倒是让人捎来了一些银钱和猪肉,他们这个年才过的好一些了,否则加上月牙儿他们这两张只进不出的嘴,这个年能不能过得去都不好说呢! 林槐之在山里几乎没有吃过这样热腾腾有味道的饭菜,即便后来出现了月牙儿,也只是多了一些花样,但是没有盐之类的佐料,现在吃到这样有味道的东西,他觉得每次都很惊喜,于是饭量也是与日俱增,月牙儿看着他这样子,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多吃东西身体好的更快一些,担心的却是怕林槐之把人家吃的更穷了,但是她也不能不让林槐之吃东西,于是只能在心里想着,日后定要多多回报人家才是。 即便没有回家,这个年已经过的很有味道了,起码比在山上好多了,月牙儿还教了林槐之如何放爆竹,林槐之胆子大,一些事情只一教他便会了,只是这家人家却没有太多的爆竹给他们玩。 晚上守了除夕,他们俩还意外的得到了这家夫妻给的压岁钱,月牙儿十分的感动,但是她却不好意思要,只是那对夫妻坚持,且也没有多少钱,这才勉强着收了。 月牙儿掂了掂那几个铜钱,对林槐之叹了口气:“我们欠人家的可真是够多了,银钱是小事儿,人情却是最难还的。” 林槐之两只眼睛专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把自己的那份“压岁钱”也给了月牙儿:“你......收着......” 倒像是一对小夫妻,他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得来的钱交给月牙儿保管,月牙儿却也不客气,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花,她拿着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以往在山洞里,他们的东西也都是她来管着的。 过了年,没有等几天,月牙儿就打算回家了。像这种,明明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个方向,却不能回去的感受,让她十分的压抑。现在林槐之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月牙儿就打算找一个机会向这家好心人告别。 林槐之知道月牙儿的打算,自然什么都听她的,虽然他心里曾经冒出过回到山里,继续过着他们“二人世界”的生活,但是看到月牙儿那双急迫的眸子,便生生的压了下去,更何况山里面还那么危险,他们好不容易安全了。 离上元节还有□□日,除夕无法和家人一起过了,月牙儿就想着能和家人过个上元节也是好的,便趁着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月牙儿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回家?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那家人倒也没有很吃惊,毕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月牙儿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充满了希望和坚定:“明天。” “明天?”那个妇人惊呼了一声,有些急了,不过他们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又是年关,他们急着回家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给你们增加了很多负担,日后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的。” “啊,这个没有什么的,那日没有瞧见便罢了,既然瞧见了,定然是要帮一帮的,况且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的。只是现在还在年关,估计不太好走,从这边去你们那边,怎么也要雇辆马车,否则要是走路的话,上元节之前还不一定能到呢。” 月牙儿有些犹豫了,她原本是打算走回去的,路上可以一边打听一边走路,在山上呆了那么久,她的胆子已经比原来大了很多。只是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若是雇马车的话,还是要这家人家帮忙的,走路回去的话,他们可以寻一些好人家入住,只是这样一来,欠的人情更广了。 那妇人见月牙儿不说话,倒也能猜出几分来,便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如这样,你们再多留两天,我让人帮忙雇个马车,这样两天你们便能赶回家里了。往往年关是不太平的,这会儿出来热闹的人多,那些个贼啊人贩子啊,也都会混在人群中的。你们年纪轻,我担心你们被人骗了,还是坐马车保险些。” 月牙儿也知道,这些日子必定人多复杂的,没有办法,这位妇人说的合情合理,她无法辩驳,只好依了她。但是这会儿马车倒不太好寻,怕是要多花些钱了,月牙儿暗暗记下了这笔人情。 对于回家这件事,林槐之表现的十分顺从,但是月牙儿还是担心他会有抵触情绪,一连几天都在跟他说她家里的情况,还告诉了他一些平常生活中的常识。林槐之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里面全然是信赖和乖巧,月牙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过了两日,马车的事情便有着落了,月牙儿看着那辆马车,心想肯定花了不少钱才雇到,心中便十分不忍。那家人家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路上的吃食以及换洗的衣物,月牙儿捧着那个包裹,满心的感激和不舍。 “快上车吧,后日,你们便到家里了,记得让人报个平安回来,以后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那位妇人拍了拍月牙儿的肩膀,后退了几步,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站在了一起。 月牙儿看着这一家三口,嘴巴涨了几次,才发出声音:“谢谢......”只是这个恩情,却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够还的。 -------------------------------------------------------------- 马车渐行渐远,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月牙儿的心情由沉重变得欢快起来。林槐之第一次坐马车,感觉很新奇,不住的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月牙儿拍掉他的手,把帘子拉严实了:“天气冷,小心冷风进来,把你吹病了。” 林槐之便老实的坐着,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最近好像都很沉默,但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向来很多,月牙儿倒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兴奋的幻想着回家的情景,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眶:“都大半年没有见家里人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找不到我,许是觉得我已经不在了吧,这个年想必过得也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的,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姐姐呢......” 林槐之把手放在月牙儿肩上,试图给她安慰,把这几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回去吧......” 月牙儿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林槐之把手缓缓地收了回来,低下头没有说话。 月牙儿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他说的回去是去哪儿,他想回山里,为什么?那里那么危险,他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可是他不是对于小灰和扯平也不担心吗,现在怎么突然说回去? “你是在担心小灰和扯平吗?” 林槐之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月牙儿这才发现他最近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他们两个曾经相依为命,这才出来又是死里逃生,月牙儿不想他过得还没有在山里快活,她想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有今天没有明天,朝不保夕。 “你为什么想回去呢?林槐之,你不想和我回家吗?”月牙儿轻轻的问道。 林槐之低着头似在思考,良久才抬起头对月牙儿展颜一笑:“回家......听你的......” 这便是要跟她回家了,月牙儿想他应该是怕自己回家之后忽略他,而他对于周围的一些都不熟悉,对于不熟悉的东西,人往往都是有些胆怯的,想她刚到山里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便十分的理解林槐之了。 “你不要怕。”月牙儿轻声安慰他,“我们还会和在山里一样的,而且还不用为了吃饭生存日日担忧。我家里人都很好的,他们也会像我一样的对你,你没有亲人,我便做你的亲人,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啦。” 林槐之望着月牙儿担忧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月牙儿松了口气,但看他这样,又很是不放心,只能以后多多关心他,他习惯了正常人的生活,知道了正常人生活的好处,就不会想着回山里了吧。 马车行的很快,为了节省时间,早点回到家里,他们吃东西几乎都在马车上解决了。到了晚上他们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车夫说住店的钱那位姓张的人家已经付好了,月牙儿不禁再次感激那家好心人。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虽然不是最好的,倒也不次,对面便是这个县城最大的客栈了,月牙儿有些奇怪,竟然会有把这种小客栈开在有名的客栈对面的。那家小二过来迎接时,应该是见惯了像她这样的客人,便笑嘻嘻的解释道:“这位客人定是疑惑我们小店如此不自量力的开在此处,哪里知道我们老板的良苦用心,您想啊,有些住不起这么好客栈的人,为了一睹这客栈的风采,定然是要选在我们此处了,还有那想要打肿脸充胖子的,看到那价钱,定然会觉得我们小店更适合,即便开在这客栈的对面,我们也是不少挣钱的,更何况人家还不会和我们这小店争些什么,我们岂不是一举多得啊?” 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月牙儿一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也是,做大了的客栈,如此有名气,定然不会和这样的小店计较什么的。 “你们老板真聪明。”月牙儿不吝啬的夸赞着,跟着小二朝里面走去。 “那是,我们老板绝对的这个。”说着,小二竖起了大拇指。 月牙儿跟着笑了起来,转身发现林槐之并没有跟上,她急忙回身去找他:“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林槐之面对着对面的客栈目露疑惑,摇了摇头。 月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因为客栈本身的原因,里面的客人也非富即贵,有个身穿紫金的富贵男子从门前一闪而过,只看了个背影,却不知正面长得如何。月牙儿羡慕的看了里面一眼,道:“我们现在是住不起这么好的店啦,不过没有关系,我们住的客栈也不错,你进去就知道啦。” 林槐之点了点头,随着月牙儿转身进了客栈,像是有感应一般,他回身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眸子。 车夫把马车牵到了后院,他们一共要了三间房,林槐之习惯的跟着她进了房间,月牙儿倒也没有注意有何不妥,见林槐之关上了门,便放松的倒在了床上:“今天做了一天的马车,颠都颠死了,还好你没事,我还担心你会吐呢。” 24.近乡情怯 林槐之笑了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脑子里全是一个男人看见他时十分震惊的表情。 “我们明天早点起来赶路,说不定明晚就能到家了。”月牙儿此时完全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林槐之的异常。 林槐之听闻,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吃过晚饭,因为太累,月牙儿躺在床上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就发现林槐之小心翼翼的睡在了她的外侧,只盖了外面的被角,缩在床沿,一副生怕扰了月牙儿休息的模样。 她昨晚困极了,倒头就睡着了,根本就把林槐之忘了,昨晚明明订了三个房间,结果就睡了两个,真是浪费,早知道可以省点钱了,这个傻瓜,这样睡觉也不怕着凉! 月牙儿把被子往他那边扯了扯,摸了摸他的脸,很冰,想是昨晚冻着了。 “槐之,醒醒。”月牙儿拍了拍他的脸,叫了好几声他才逐渐转醒过来。 “你......醒了......”林槐之一张嘴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干的,很疼,声音也嘶哑的不行。 “你的嗓子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昨晚冻着了?你这个笨蛋,怎么不知道回自己房间去休息呢?”月牙儿不停的摸着他的脑袋和手,好在没有发烫。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林槐之吃力的解释着,无奈嗓子又干又痛,说不了几个字就已经十分难受了。 月牙儿知道这是在山上住了许久的后遗症,在那位好心的妇人家里时,要不是她每日里耳提面命的警告着他,恐怕他每晚都是要爬到她床上去睡的。回到家里,一定要让他改过来。 “傻瓜,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啊。”月牙儿赶紧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想着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不知那个车夫会不会嫌麻烦。 喝了水嗓子好了一点,林槐之看出月牙儿的担忧,安抚的朝她笑了笑,乖乖的从床上起来,今天还要继续赶路,他不能拖她的后腿,她是那么的想要回家。 月牙儿只好把自己的担忧压在心底,其实她私心里也是不想耽搁回家的路程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对不起林槐之。好在林槐之看起来真的没什么事儿,她又给他倒了几杯热水,吃过饭便继续赶路了。 越往前走,眼前的路越发的眼熟,月牙儿掀开帘子贪婪的看着外面的街道以及来往的人群,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她的心里除了激动还有回家的兴奋,还好她没有很久之后才回到家乡,否则眼前若是出现完全不同的场景,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幸好,幸好只有半年。 林槐之就沉默的坐在车里,时而看一眼满脸欢喜的月牙儿,然后继续低头沉默着。 月牙儿在独自兴奋之后,才好似想起来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儿,便拉着林槐之兴奋的说着外面的场景,尤其是行到她经常去的小镇上时,更加的激动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林槐之的而不自知。 “你看前面那个铺子,我和母亲还有妹妹,经常会去那里裁衣服,还有那边摊位上买的饼子,可好吃了,现在没有时间,等以后我带你来尝尝,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头也不回的说着一些他从未听过见过的有些事物,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慌张,或者不是莫名,他一直都很慌,他觉得他们从山里出来未必是件好事儿,起码在山里的时候,月牙儿不会经常的忽视他,也不会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那时,月牙儿的眼睛里只有他,还会讨好他,安慰他,给他做好吃的。 而现在,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好像变得很小,或者一直都是这么小,他现在很后悔,他想回到山里去,他想和月牙儿在山里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认识的,了解的,拥有的也就只有月牙儿一个人而已。而他,却好像只是她的一小小微不足道的部分,甚至没有他,她一样会很好。 如果,他们都只有彼此,那该多好? “哎?你听我说话了吗?那家的布料真的挺不错的,回头我给你做几件真正的衣服穿穿,以前在山上的,那根本就不算是衣服了,等到了家你就知道了。我的绣功都是跟我母亲学的,我母亲可厉害了!”月牙儿说着又转过了头,看向了车帘外面。 还是算了吧,要是他说想要回到山里,或者强行把月牙儿带回山里,她一定会很难过,会生他的气的,最起码,她在山上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多的时候,与这相比起来,他自己的那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希望月牙儿能够每天都快乐的笑着。 穿过集市,走出小镇,一段羊肠不平稳的小路十分的安静,只偶尔见得几个行人,前方的车夫笑呵呵的:“这就快到了吧?说起来我五年前还来过这里一次呢,那时候还专门去看了看你们村子里的地,收成都挺好的,现在也越过越好了吧。” “还行吧。”月牙儿谦虚着,“其实您把我们放在这里也行,路程不远了,我们走回去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我收了钱财的,定要把你们安全送到家里才行,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故,可不是我的失意了?左右就这么一点路程了,这么远的路都过来了,这一点也不急了。” 那倒也是,半年都熬过去了,又何必计较这一点行程,月牙儿就安心的坐回了车里,掀开帘子看着远处的山峦:“槐之,你看,我那次掉下山里,好像就是那个山头,你看得见吗?那个位置应该离我们住的山洞不算太远吧?” 林槐之也跟着看了过去,那处山峦叠起,他分不清月牙儿说的是哪一座,但是每一座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陌生。 “那个地方我连梦里都还梦见过好几次呢,以后我带你去看看,不过我现在心里是有点阴影了,还好我遇到了你。”月牙儿扭头看着林槐之,一双大大的水眸里全是掩不住的欢喜。 林槐之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真好看,又黑又亮。”月牙儿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蹭了蹭他的眼角,却被他握在了温暖的大手里。 月牙儿也没有任何的不悦,习惯的回握了一下他。 前方逐渐传来三三两两的人说话的声音,月牙儿此时却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了,她失踪了半年,若是没有出什么意外,村子里的人肯定意外她已经没了,现在突然出现,肯定会吓人一跳的,而且她还带着一个男人回来,怎么也会受人非议,若是有那多嘴多舌的,或许还会说她之前是跟着汉子跑了的。 所幸村子里并不是没有人雇过马车,以前外公和姨母有时候回来看他们,也是乘坐马车来的,那马车比他们现在坐的豪华多了,所以倒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马车逐渐行至了家门前,月牙儿突然不敢下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盼了这么久,等真的回了家了,却在想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呢,会不会突然就梦醒了?她心里突然感到害怕,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小姑娘,怎么还不上前敲门呢?家里人指不定都在盼着你呢!”车夫坐在马车上,一脸慈祥的指着紧关的院门。 月牙儿回头看了林槐之一眼,林槐之立即朝她笑了一下,月牙儿也跟着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呀?” 是弟弟! 月牙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鼻尖一阵泛酸,她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再次敲了敲门。 “外面是谁呀?小茂你去开门看看。” 母亲!母亲一向温柔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怎么有些低沉了呢?会是因为她吗? “好。”弟弟一边乖巧的答应着,一边向门口这边跑来,“到底是谁呀?怎么不出声?” 声音越来越近,月牙儿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飞快,她就要看见自己日夜思念的亲人了,她将再也不会和他们分开了。 门应声而开,一个俊秀的小男孩探出头来,仔细看去,和月牙儿竟有几分的相像。 那个小男孩在看到门外的人之后,睁大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嘴巴大大的张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 “姐姐?姐姐?!是姐姐!!!” 男孩一把拉开大门,兴奋的扑向月牙儿的面前,想要上前扑上去却又好像怕眼前看到的只是幻影,一时呆怔在了那里。 “小茂,你长高了好多。”月牙儿再也忍不住的留下泪水,她半年没有看到弟弟,现在竟然比她还高了半个头了。 “真的是姐姐!”叫小茂的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长臂抱住了月牙儿,一边哭一边喊着,“姐姐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不好。”月牙儿也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从小就十分依赖她,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定很难过。 林槐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牙儿哭了,他很想上前去安慰她,还想把那个惹她哭了臭小子扔一边去,但是月牙儿明显十分喜欢那个臭小子,还紧紧地抱在一起,林槐之皱紧了眉头,越看越不顺眼。 25.回到家里 正当他准备上前拉开两人时,里面走出来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脸上有一道疤,咋一看有些凶神恶煞的,但是当他看到月牙儿时,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瞬间被惊讶占据,身形微微颤抖。 月牙儿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男人,她心中原本被压抑的委屈瞬间释放了出来,直到那个男人用沉重却颤抖的步子迈到她的面前,月牙儿哭着喊了一声:“父亲。” 月牙儿扑进了林大磊的怀里失声痛哭,耳边传来一声两声不可置信的声音:“月牙儿?” “姐姐?” 月牙儿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林大磊回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往旁边让了让位置,身高近九尺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眶。 “母亲,妹妹。”月牙儿扑进母亲的怀里,母亲的味道她思念了整整半年,母女三人紧紧相拥而泣。 林大磊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槐之,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都在盯着他的女儿看,他的个子很高,虽然被厚厚的衣服裹着,仍然能看出他衣服里面蓬勃的男性躯体。林大磊的目光逐渐下移,一双手却修长白皙,一点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林大磊这才打量起他的面容,心想莫非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但是衣着又不像...... “这位大兄弟,天就快黑了,我得赶回去了,不然再晚了就不方便了。”坐在马车上默默看着的车夫朝林大磊道。 林大磊这才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女可是您一路护送而来?” “护送倒不敢当,我也是拿了钱财的,也是我理应做的,时候实在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林大磊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位车夫:“这是我的一点点感激之情,还请您收下。” “这......我已经收过车钱了,不必如此......”车夫愣了一下,赶紧推了回去。 林大磊执意递给他:“我的女儿能够平安回家,这比什么都重要,您就当是沾点我们的喜气罢。” 车夫这才收下了,赶着马车往回去了。 林大磊朝一动不动的林槐之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人会一并跟着回去?现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看上了他家的女儿,准备赖在这里了? 林槐之好像此时才注意到林大磊的目光,他感觉到林大磊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在意的只有月牙儿。 月牙儿哭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林大磊叹了口气,出言让她们进屋说话,外面天冷。母女三人这才分开了一些,月牙儿许久没有见到母亲,此时一刻也不想分开,只贴着母亲往屋里走去,倒是完全把林槐之忘在了脑后。 直到小弟林俊茂咦了一声,她才跟着回头看过去,就看见林槐之犹豫又渴望的看着她,想要一起跟过去,又顾忌着什么。 林俊茂走到林槐之面前好奇的问道:“车夫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林槐之低头看了一眼小男孩,许是刚才哭过的原因,现在眼睛还红红的,衬着冻得通红的鼻尖,倒像是一只小兔子,和月牙儿真的有几分相似。 林槐之没有回答他,只眼巴巴的看着月牙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一起看向了月牙儿,月牙儿倒是头次在人前因为林槐之脸红了,她低头小声的解释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我也就回不来了。” 众人恍然大悟,纵然心里奇怪这位“恩人”一副想要赖在他们家的模样,但毕竟救了月牙儿,便客气又热情的把林槐之也请了进来。 走进屋里,没有了外面的寒风,暖和了许多,月牙儿一连喝了好几杯热水,回到家里,连家里的水都觉得比外面的好喝多了。 “姐,你这半年到底去哪儿了?别人都说你......我才不信你会有事呢,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林俊茂迫切的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关心和担忧,明显也是十分想要了解她失踪了半年的缘故,只不过相逢的喜悦胜过了一切。 月牙儿扭头看了林槐之一眼,把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去山里的事情,以及怎么掉到了山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是怎样结识了林槐之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对于家人来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包括林槐之的身世也说了出来。 众人这才了解到林槐之,之前对他的一些不悦都消失了,反而十分的怜悯,更何况人家还是月牙儿的救命恩人,自然非同一般,便欣然的把他一并留了下来,一家人俱感激不已。 “那就让他跟我住一起好了。”林俊茂高兴的说道,“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最后一句是对林槐之说的,月牙儿急忙把自己帮他取名字的缘故说了出来,月娘无奈了笑了笑:“你怎可对别人妄加姓名,这是于他的父母不尊不孝的。” “母亲,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总不好一直‘喂喂’的叫他吧?再说他也很开心的啊,对吧,林槐之?” 林槐之的眼睛一直都在月牙儿身上,此时见她回头看自己,便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月娘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回来就好。 “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月牙儿赶紧点头,她好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 林大磊稀罕的没有主动去帮自己的妻子,不过还是把自己的小女儿使唤了过去,他则坐在一旁,一边喝着水,一边静静地打量着林槐之。 林槐之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过并没有理会,林俊茂还是拉着月牙儿不停的说着话:“王红梅那个臭丫头,你出了事之后,她每次见了我都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偏偏问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相信呢,姐姐你那天和她一起上的山,怎么她没有事,而且就数她最心虚。” “俊茂,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尤其是在外面,讲话一定要有理有据,否则,是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林大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林俊茂顿时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父亲说的话,向来都是准确直指要害的,他的确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的话,他就可以......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就好了,俊茂,你带着这位恩人去你房间看看,若是不太方便,你就把你的房间让出来,睡西边的那间房去。”林大磊颇有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过月牙儿他们早就习惯了父亲的不苟言笑。 “好,这位恩人,你跟我来吧。”林俊茂站起身笑道。 林槐之有些不情愿,月牙儿自然了解他,于是赶紧道:“我也去,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大磊有心阻止自己的女儿,不过想到她说这人并不懂人情世故,且对月牙儿有恩情,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槐之这才跟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月牙儿身后亦步亦趋。 林俊茂倒是很喜欢林槐之的样子,林槐之不仅仅救了他的姐姐,还长得这样高大,刚才细细的看过去,竟然比父亲还要高了一点,林俊茂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兄弟陪自己玩的,若是以后有林槐之陪他也不错。林槐之没有家,以后肯定是要住在他们这里的,这样家里就会更热闹了。 林俊茂走在前面,推开自己的房门,大大方方的朝林槐之笑道:“这就是我的房间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住一间房,不过你也可以介意,这样我就只能去睡那个杂物房了。” 林槐之听着皱紧了眉头,他要和一个陌生男孩住在一起?为什么不是和月牙儿? 月牙儿看他不高兴,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怕他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赶紧哄着他:“你不喜欢这里吗?这是我弟弟的房间,他很乖的,又是男孩子,你们一定相处的来的。” 林槐之抿了抿唇,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月牙儿:“那你......睡在哪?” “我啊,我自然要睡在我自己的房间里的,但是你要睡在这里。”月牙儿有些警告的看着他,不容置疑。 林槐之不开心的低下了头,即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反驳月牙儿。 林俊茂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啊,没关系的,你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去住其他房间的,你是我们全家人的恩人,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月牙儿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住在一处就可以,房间足够大,难不成还挤不开你俩?况且冬日里多个人也暖和些。” 林俊茂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没有想到她这样替自己的恩人决定了,甚至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反观林槐之,即便是一脸的不满和委屈,但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哦。”林俊茂呆呆的应了一声,“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母亲那里。” 这氛围有些奇怪,林俊茂赶紧跑了出去。 月牙儿看着林槐之眉眼处的不安和局促,让他坐在了里面的炕上,月牙儿搬了凳子过来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温柔道:“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再睡在一起了。” 林槐之不明白,以前都是好好的,甚至昨晚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今天却被告知以后再也不可以住在一起了,他心中便感到十分的委屈,莫非她回到家里,就准备不要他了吗?她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就准备抛弃他了? 林槐之的眼尾处泛红,月牙儿心中更加难受了,她知道林槐之一时肯定接受不了,心疼极了:“你别这样,你听我说,其实两个没有成亲的男女,本来就不该睡在一处的,甚至都不可以过分的接触,不过你我之间自然是不同的。只是我现在回了家里,不止是我家里人,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过分亲密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睡觉时不在一起罢了,其他的都还是在一起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做其他的事情,你每天还是能够看到我的。” 林槐之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低下了头不再看月牙儿。 月牙儿心里难受,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只好继续安慰他:“你看我弟弟,以后你也可以叫他弟弟了,他有时候虽然有点皮,但大多还是很听话的,你以后也可以使唤他的。你们晚上睡在一起,还可以聊聊你们男人之间的话,这样不好吗?” 林槐之没有吭声,月牙儿抱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你不要伤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还会和在山上一样的,只是晚上不在一处睡罢了,明天我就带你去集市,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做新衣服好不好?我亲手给你做哦。” 听到月牙儿要亲手给自己做衣服,林槐之才勉强的点了点头,但仍然止不住心里的失落和难过。 月牙儿松了口气:“那好,你乖乖的住在这里,我的家人会对你像我一样好的,他们都是好人,嗯,我的父亲,就是正堂里那个,你别看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他人很好的,只是不爱笑,不过他在我母亲面前却不是这个样子,柔顺的很,不过也就我母亲能压住他罢了。我母亲很好的,对吧?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情也温顺,对谁都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个。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只要敞开心,都能和他们玩到一处去的。” 林槐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被水洗过一般,月牙儿的声音不由得更加轻柔起来:“我弟弟叫林俊茂,你平时喊他小茂就可以了,我妹妹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她是在夏天的末梢出生的,所以叫林夏末,你看你也姓林,我们可不是一家人么。” 月牙儿哄了林槐之许久,他的脸色才好一些,正好外面传来了林俊茂喊吃饭的声音,月牙儿赶紧带着林槐之走了过去。 饭菜很丰盛,几乎全是月牙儿喜欢吃的,但是她还没有忘记林槐之,一边介绍着饭菜,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家里人几乎都没怎么动,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俩,在月牙儿偶尔噎住的时候递杯水,然后无奈的劝着她慢点吃。 林槐之吃的也很香,即便是在之前那位妇人那里吃过正经的饭菜了,但是如月牙儿所说,她的母亲做的真的很好吃。 吃过饭,月牙儿突然想起自己忘记说之前的那位妇人的好心收留了,便对自己的父亲道:“......要不是那家人,我们还不能这样好生生的回来呢,父亲你可要帮我好好地感谢人家。” 林大磊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待过了上元节,我便亲自去人家那里跑一趟吧。” 月牙儿点了点头,心里的轻松了许多,她赶了两天的路,很想回自己的小屋里好好睡一觉,但是要在安顿好林槐之之后才行。 月牙儿亲眼看着林槐之和林俊茂进了房,用眼神示意他听话,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自己舒适的小炕上,被窝里面烧的暖暖的,屋子里也干干净净的,即便她不在家这么久,母亲依旧会帮她打扫房间,真好,还是家里好。 门“吱”地一声从外面推了进来,月牙儿赶紧坐起来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妹妹。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林夏末裹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来,没等月牙儿同意就自己爬上了床。 月牙儿心里自然是开心的,赶紧给她让了地方。林夏末不像月牙儿长得像月娘,她有几分像林大磊,一张白皙的小脸秀秀气气的,十分的乖巧。 “我看你最近也长高了,快赶上我了。”月牙儿伸出手摸着妹妹的脑袋。 林夏末笑眯眯的:“当然了,姐姐我会比你长得高的。” 这倒是真的,月牙儿像母亲多一些,个子不过是中等,而林俊茂和林夏末都很像林大磊,个子应该都会很高。但也因为月牙儿长得最像月娘,在这三个孩子里面,林大磊才最喜欢月牙儿,也就只有她起了这个小名,听说还是取自母亲的月字,可见父亲是喜欢极了母亲的。 “不过,女孩子长太高也不好吧?”月牙儿故意说道。 林夏末不服气的嘟了嘟嘴,她没有姐姐长得漂亮,也就这一样可以比得过姐姐了,还偏偏不被看好。 “好啦,快睡吧,姐姐赶了两天的路了,很累,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什么时候都能说话。”月牙儿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林夏末乖巧了应了,也闭上了眼睛。 说是困了,月牙儿心里还是挺担心林槐之的,不过想他之前在那位妇人家里时倒还挺乖,应该不会有事的,若是贸贸然的过去看他,肯定会惊动家里人,还是算了吧。 这晚月牙儿睡的很香,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山里,小灰和扯平高兴坏了,兴奋的围着她打转。林槐之则扛着一匹狼从树林里走过来,满脸幸福的望着她。 她也笑着与林槐之对视,后来他们住的那个山洞里突然跑出来几个小娃娃,抱着她的腿一直喊娘亲,月牙儿吓坏了,哪里来的小娃娃呢,她急忙看向林槐之,以示求助。 林槐之则满脸温情的走了过来,一下子抱起了两个,那俩小娃娃就在他怀里喊着爹爹,偏偏林槐之还笑着来了一句:“乖,我们今晚让娘亲做槐花粥好不好?” 月牙儿此时已经顾不得林槐之为什么说话这样顺利了,眼看着那几个小娃娃兴奋的追着她喊着娘亲,月牙儿赶紧往外跑了去,林槐之也跟在后面追她,还一边拿哀怨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可以抛弃我和孩子,你有了自己的家人,就不要我们了吗?” 月牙儿被他的话惊住了,一个没有注意,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那几个小娃娃扑腾扑腾的扑了过来,月牙儿吓得惊叫了一声...... 好在梦境戛然而止,在做下去还不知道发生些什么,月牙儿喘着气惊疑不定的回想着这个奇怪的梦境,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是受了林槐之的影响了吗?那些小娃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26.全然信赖 林夏末还在熟睡,月牙儿心里慌慌的,再也睡不着了,她悄悄地下了床,穿了衣服准备出门看看。 刚一打开门,除了凛冽的寒风之外,还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门外,好像丝毫没有收到早上寒风的影响。 听到开门声,那人慢慢转过头来,在看到月牙儿的那一刻,林槐之脸上的表情由木然到惊喜最后到委屈,一双漆黑的眸子满含渴望,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或者说在等月牙儿向他先伸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月牙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急忙走到他面前,先摸了摸他的手,好冰! 林槐之瘪了瘪嘴巴,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这么傻?站在这里是在等我吗?”月牙儿着急的问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林槐之摇了摇头,抿着嘴不出声。 月牙儿没有办法,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怪不得看着他的脸怎么红红的,原以为是冻的,看样子果然受了伤寒,想起他昨晚没有盖被子睡了一夜,恐怕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舒服了吧?偏偏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也不知道说一声。 “你难不难受?怎么脑袋这么烫?你自己不舒服都不知道吗?”月牙儿很是生气,他在山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身上有多不舒服,从来不会说出来,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扛着,忍着疼痛过去。她不知道她没有出现的那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只要一想到他会是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墙角、强忍着难受的画面,就会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你以后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知道了吗?”月牙儿严肃的看着他,“你想要什么,你想表达什么,不喜欢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你不需要什么呢?你有权利选择和拒绝的,记得了吗?” 林槐之拿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月牙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一惊,回头看去,却是早起的林大磊,月牙儿知道父亲一向宠溺母亲,早上都会让母亲多睡一会儿,尤其是寒冷的冬日。 “爹爹,槐之他伤了风寒,额头很烫,请李朗中来给他瞧瞧吧?”月牙儿见父亲面露不虞,生怕他不待见林槐之。 林大磊闻言,看了眼面色泛红的林槐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去林俊茂的房间叫醒了他,指使林俊茂请李郎中过来。 林俊茂尚在梦中,被自己的父亲提着耳朵就出来了,见林槐之果然与昨日不同,倒也没含糊,穿好衣服就直奔李郎中家里去了。 月牙儿赶紧领着林槐之回屋里躺着,并把他摁进了被窝里,让他乖乖的不要乱动。看着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月牙儿心中一阵愧疚,都是她的原因,若是早些注意到他,就不会耽误这么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加重。 林大磊见自己女儿一心一意的照顾一个男人,心中虽然不太舒服,但人家好歹是他们的恩人,如今又是病人,只好忍下了心中的不快,去了厨房。 李郎中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起来了,月娘和林夏末看见李郎中的时候,才知道林槐之病了,不免又是一番担忧,月牙儿不想家人跟着担心,便以林槐之怕吵为由,让他们自顾自的吃饭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林槐之、李郎中和月牙儿,李郎中乍一见这陌生男子,倒毫不掩饰的吃惊询问,月牙儿只好据实相告,李郎中不免一阵唏嘘,而后细细的给林槐之把脉。 手在触到林槐之的腕处时,被林槐之抽了回去,除了月牙儿,还没有人这般亲密的碰过他,他很不习惯,也很抗拒。 月牙儿便安慰了他许久,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李郎中在一旁看着新奇,在月牙儿的诱哄下把了脉,道:“只是伤了风寒,还有些血虚,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底子很好,吃几副药便没事了,平时也多注意一下营养。” 月牙儿一一记在了心里,见李郎中起身要走,便拦住了他,请到了门外处说话,其实她要家里人回避,还有一事想请李朗中帮忙。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在山上生活的,倒也会说话,只是不太顺,也不喜欢交流,问他以前的事,都说不记得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看看,以前的事情就算是有,想必也是不好的,想不起来也是福分,只是说话......能不能医治呢?” 李郎中听闻,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方才道:“这倒不急,毕竟据你所说,他这般已经有些年头了,既然会说话,那你平时多和他说说话,此为心疾,况且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山里,无人交流,语言必定是会退化的,也不知道他一人生活了多久,看他这样子,少说也得八年之久,需得慢慢来。” 月牙儿只得点头,确实急不得,送李朗中出了门。 回到房里,就见林槐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似是在等她,见她推门进来,便悄悄的松了口气,也没有问什么,全然的信赖,这让月牙儿十分的受用,也不再忍心责怪他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药。”月牙儿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林槐之乖乖的点了点头,受用的眯了眯眼。 月牙儿这才放心出门去了,准备刷碗的林夏末看见了她,便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月牙儿道无事,便要去厨房熬药,林夏末便要她去吃饭,熬药的事情她来便好。他们姐弟三人向来和睦,月牙儿也没有客气,便把药交给了妹妹,自己去吃饭了。 等吃过饭,月牙儿才知道药早已经熬好了,妹妹已经端给了林槐之,她便又盛了些饭过去,就见妹妹坐在一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气氛有点紧张,旁边桌子上的药倒是一点也没动的样子。 林夏末见姐姐来了,便起身过来嘟着嘴告状:“我辛辛苦苦给他熬药,他一点也不领情,还差点把我熬的药打翻了。” 月牙儿听闻便看向了林槐之,林槐之倒是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月牙儿无奈,只得哄了自己妹妹两句,待林夏末出去了,她才走过去把饭放到一边,皱着眉教训他。 “夏末是我妹妹,她不是坏人,她是和我一样的,我的家人都是和我一样的,都会对你很好,你看这药还是她亲自帮你熬的呢,你生病了,他们都和我一样很担心你,所以你要乖乖的吃药,快点好起来。” 林槐之听了,只抿着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心里去,月牙儿也没法,只得慢慢来。 后又想到了什么,月牙儿顿了顿,犹豫着问道:“你昨晚......睡得如何?” 俊茂是个好孩子,就是相比林槐之而言,活泼调皮了很多,他年龄尚幼,又是男孩子,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林槐之习惯不习惯。 林槐之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眼睛祈求月牙儿能够让他去她的房间里睡,月牙儿只装作没有瞧见,硬着头皮给他灌了药,又让他吃了些东西,见他昏沉沉的睡了,才松了口气。 才一出房门,就见自家院子里站了几个人,这些人她都熟悉,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居,乍一见的时候,月牙儿心中还很激动,毕竟这么久没有见过了,即使当中有些人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她也没有计较的心思了,主动上前一一打了招呼。 李朗中的发妻蔡氏拉着她满含热泪,很是激动,看着她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月牙儿也跟着红了眼眶,蔡氏与母亲的关系一向不错,待自己和弟弟妹妹也是极好的,此时也自然是情真意切。 但有的人明显就不同了,家住隔壁的王奶奶,双鬓的白发高高的梳了上去,显得十分精神,满脸喜庆的走过来笑道:“最近可真是好事多多啊,这不我那孙女红梅,刚说了一门好亲事,你们家的大闺女就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说完话锋一转,“只是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回来一趟,净惹得你父母伤了多少次心。” 看似担心,月牙儿却总觉得她眼中闪着精光,反而一副探听别人八卦的兴奋,月牙儿经历这番曲折才回到家中,曾经还差点丧命,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跟别人计较了,况且她也不过是事多了一些,心倒也不算坏的,况且又是长辈。 27.初露锋芒 月牙儿似真似假避重就轻的答道:“先前与红梅几人邀约,爬山时失足不慎落入山底,亏得遇见好心人相救,辗转半年方才恢复,便急着往家中赶了来,都是我太大意了,以后必定不会再做这等让家人伤心的事情来,多谢各位长辈牵挂了。” 听见有自家孙女的名字,王奶奶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见这家人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悻悻的离去了。 自此,林家人便就着这套说辞告知了大伙,又道那位救了月牙儿的恩人也在家中,只是路上因护送月牙儿回家,从而伤了风寒,这才绝了众人想要一看究竟的心思,但大伙的好奇却并没有压下去,反而时不时的“偶尔经过”林家门口,往里面瞄上几眼。 这日有人“恰巧路过”林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病愈的林大磊正站在院子里,旁边是手舞足蹈不知道说着什么的林俊茂,平时就觉着林家这个小儿子长得就已经十分标志了,现下站在那位陌生男子的一旁,倒是生生的给比了下去。 只说这人的身高都是没有几人能比得的,虽然面上没有林俊茂白皙,但是男子越是肤深越是有男人味,更何况他健魄的身材,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装,依然可以辨析的他的身材必是极棒的,再加上俊冷的五官,尤其是在看到那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完完全全的被震慑住了!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呢,这人只觉得自己看着看着就能够情不自禁的深陷进去,且无法自拔,明明也没有多么出彩的眼睛,却不知道为何这般的撩人心魄。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注意到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再也没有看过来。那人徘徊在期待与失落之间,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村子里便传开了林槐之的事情,有见过的人说长得十分的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连他们见过的最厉害的官员都没有那种气势的眼神;还有人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子高才会显得有气势,说起气魄来,还是比不得林大磊的。 众人议论着,随后传到了月牙儿的耳朵里,她听着妹妹在一旁惟妙惟肖的模仿着众人的声音和表情,而后歪着脑袋望着林槐之偷偷的笑着。 说他长得贵气?月牙儿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么久了,她怎么没有发现,还很有气势?嗯,与那些豺狼虎豹打斗起来时,是挺有气势的! 林俊茂也在一旁听着,在听到别人说他长得不如林槐之的时候,他大为吃惊,走过来靠近林槐之仔细瞧了瞧,很不满道:“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眼光,居然说我没有你长得好看?哼,我看是他们眼瞎,就是图个新鲜,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帅气些,你说对吧?” 后面一句问的是林槐之,这几日两人都是“同床共枕”入睡的,加上月牙儿在一旁劝说,林槐之对他倒没有之前抵触了,见林俊茂询问,也不在乎问题的内容,便敷衍的点了点头。 林俊茂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便不再在意此事,又去鼓捣自己的钓竿去了,他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想在结了冰的河面上刨个坑,在里面钓鱼...... 月牙儿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弟弟的性格和林槐之正好相反,两人每日相处,也许林槐之会变得开朗一点吧...... 林夏末朝林俊茂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坐到林槐之身旁,笑嘻嘻道:“槐之哥哥不要理我哥哥说的话,我觉得你长得比他好看,他一个男的比女孩子还要白,哪有几分男人的样子......”说完自己捂着嘴笑了。 林槐之也跟着笑了一下,夏末年纪最小,因为是月牙儿的妹妹,他也便学着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对待。 月牙儿在一旁越看越欣慰,果然当初选择带他回家是正确的,想必日后慢慢相处,林槐之也会像“正常人”一样了吧?这样她就不会担心他日后的生活了,但是心中却莫名的有一丝失落感。 林槐之虽然变得“正常”了一些,但还是粘月牙儿粘的紧,一开始林家人都看不顺眼,月牙儿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身后一直跟着一个男的算怎么回事,但是望着林槐之那一双完全信赖且毫无防备的眼睛后,月牙儿哪里舍得呵斥他。 一开始只是慢慢的和他讲道理,也不知林槐之是故意没听懂还是怎么,答应的倒是好好的,但依旧跟在她屁股后面,或者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瞧,怎么说也不改。倒不知他什么时候学会阳奉阴违了,月牙儿十分无奈,在山上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但一当周围有人时,她便面红耳赤的,殊不知自家爹爹内心惊涛骇浪,把她当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只以为她和林槐之互相爱慕,心里十分不爽,但这番话自己却不好亲自和女儿说,只能和睡一个被窝的妻子埋怨。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月牙儿以后总要说一门好亲事,这算怎么回事?纵然于我家有恩,也不能这般大胆的肖想我女儿吧?” 反观月娘倒没他那么紧张,只温柔的笑着安慰他:“难不成两人真的互相看上了,你还打算拆散他们不成?我看那位年轻人在山里待的久了,把月牙儿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待,或许比你还要看重月牙儿呢,有人在乎总是好事,你别想歪了。” 林大磊却不赞同:“比我还要看重我女儿?怎么可能?他拿什么和我比,想要娶我的女儿,那可要有本事才行。” 月娘知道他的脾气倔,伸手抚向他宽阔的胸膛:“在你的眼里,最看重的不是我么?其次才是孩子们,所以我说有人比你在意月牙儿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看什么人了。” 林大磊这才没有反驳,反而极其罕见的露出的笑意,把怀里的娇妻往身上一带,低沉的嗓音使月娘扶在林大磊胸膛上的手震的酥麻:“你倒是看得清,那你可知道,你在我眼中,有多看重?” 说着,气息便暗沉了几分,大半年因为女儿失踪的缘故,两人都是互相安慰却独自伤心的度过,许久没有亲近了。现在一家人重聚,再没有别的担忧,林大磊自然是忍不住了。 长满茧子的大手从月娘的小衣里伸了进去,顺着细腻的肌肤一寸一寸的抚了上去。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月娘仍旧面红耳赤,掌下男性的体温隔着里衣也能感觉到它的灼烫,月娘不敢和林大磊对视,轻轻咬着下唇承受着他的爱怜,其实......她也很想他! 林大磊迫不及待的一个翻身把月娘压在了身下,急切的撕扯着月娘的衣衫,待衣衫褪尽,月娘如雪白白皙光洁的皮肤暴露在了微冷的空气里,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林大磊急忙把他拥进怀里,感受着她曼妙的曲线。 月娘往林大磊怀里缩着,林大磊拉高被褥,整个人轻轻地覆在了月娘的身上,但他并没有完全的压在她身上,怕她承受不住他的体重,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所到之处无不使月娘敏感的颤栗着,尤其是当他把手伸进了她的羞人处...... 半年多没有温存,他乍一侵入,月娘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彼此的身体早就熟悉的如同自己的,月娘很快便被林大磊调动了起来,随着他的节奏逐渐步入巅峰...... ******* 第二日,月牙儿姐弟三人奇怪的没有瞧见自己的母亲,问父亲,父亲却说母亲身子有些乏,需得好好休息,不得打扰。于是便端着饭菜送入了里屋...... 起初几人还有些担忧,但是看着父亲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想必也是和以往那样,母亲总会有那么几天需要“休息”,他们只以为母亲身子弱,倒也没有怎么注意,习以为常了。 于是林大磊一直粘着月牙儿这事,纵然有妻子劝说,林大磊还是看着不自在,可是人家毕竟是他们的恩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更不能指使人家干活,于是只有把自己女儿带去了地里。 只是林大磊实在没有料到林槐之的脸皮这般厚,竟然也一路跟着,倒像是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林大磊看着脸色便越来越难看了。 月牙儿看出了父亲的心里,心里也十分尴尬,但是又不舍得骂林槐之,只要一想到他那湿漉漉的眸子,她就十分不忍心,于是在父亲面前,只得装作什么也不懂得的样子,实在是辛苦。 28.走回正途 其实这时候地里并没有什么活需要干的,林大磊也不过是想要隔开那整日黏在一起的两人,见林槐之也跟了来,十分无奈。这也就罢了,偏偏遇到村子里的人询问,还得听月牙儿好脾气的解释一遍又一遍,那些人见林槐之的目光紧贴在月牙儿身上,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林大磊愈发的堵得慌了。 于是再一次拐回去了,林大磊憋闷的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还是被月娘好说歹说劝好了一些,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女儿就要带一个男人去逛街,他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月牙儿之前答应过林槐之,要带他买吃的穿的,带他去逛街,前几日是他生了病,现在好了,也该她实现承诺了。 见女儿坦坦荡荡毫无遮掩,林大磊也不好拒绝,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怎么越看那个林槐之就越觉得猥琐呢?尤其是看他女儿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个表情,一看就心怀“鬼胎”。 他正准备敲打敲打两人时,却不防月娘先他一步,笑眯眯地应了月牙儿的请求,放他们去了。 林大磊的脸立即黑了,但是又不好跟自己的妻子甩脸色看,只好硬憋着! 月牙儿带着林槐之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清晨的空气是凛冽的,但又格外的清新,林槐之身上穿着的还是林大磊早些年的冬衣,不过因为月娘手艺好,倒也不显得老气。且家里也只有林大磊的衣服他能穿得了,林俊茂的个头还不够高。 两人走在村子里时,难免碰到一些村民,或疑惑,或好奇,或戏谑,或暧昧,更有上前大胆询问林槐之来历的,月牙儿大都一一回答了,且神情坦荡毫无扭捏之状,有人想再打听些什么的,也倒不好意思了。 月牙儿暗自松了口气,纵然她与林槐之清清白白,但是每当别人问起林槐之的身份时,她心里总是莫名的心虚,明明事实如此,却总觉得对林槐之有愧。她悄悄扭头看他,棱角分明的男性侧脸,睫毛愈发显得长而翘,一双眼睛似有星月之皓,深邃而幽远。 林槐之发觉月牙儿在看自己,疑惑的转过头来与她对视。月牙儿却好似做了坏事,面上有些发烫,却兀自镇定的转回了头看着前方。刚刚还觉得他的神情很陌生,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林槐之,刚才的他,仿佛把一切事物都掌握在手中的沉稳和自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是当他转过头来,一如既往的无辜眼神,她便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或许是看错了,毕竟他的模样太过让人遐想。 “月牙儿?” 身后有人唤她,是她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去,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子行。 陈子行几大步走向前来,气喘吁吁,神情颇为急切:“我前几日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都想来看你,只是一直在镇上私塾里上学,不能随便回来。你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说着眼圈便有些泛红,但他好歹记起自己并非娇滴滴的女子,强行把情绪压了下去。陈子行不比其他人,他们从小一处玩大的,月牙儿自然不会把在人前应付的话讲给他听,但见他如此担心,她心中宽慰了许多:“我没事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本来我也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好在我最后还是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是啊,好在能够平安回来。陈子行敛了情绪,方才想起原因:“早知道我那日应该同你们一起上山去的,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那条山路我们走了许多遍,这么多年了都无事,怎么那天就......” 月牙儿神情一暗:“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吗?如果我说,当时有人在我后面推了我一把,你会相信吗?” 陈子行果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见月牙儿自嘲的一笑,他急忙解释道:“并非是我不信你,是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如此歹毒,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他低头思衬着,“那你记不记得那人是谁走在你身后的?” 月牙儿微微垂下长密的睫毛,双唇一抿,低声道:“......记不准确了......” 陈子行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现在没事就好,至于那个推你的人,我相信她会有报应的,你不要太难过,以后.....也多加注意一些......身边的人......” 月牙儿点了点头,她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猜测的那个人,纵然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她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说出来也只会被倒打一耙,好在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那便足够了,她会珍惜此次的机会,再也不会给任何歹人机会,也会多加提防,有时候捅刀子的,很有可能就是身边的人。 “咦,他是谁?”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儿,陈子行才发现林槐之的存在,这个男人的个头真高,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挺高的了,没想到看这人的时候还要仰着头,心里便有些别扭。 他不提,月牙儿也快要把身后的某人给忘了,急忙向林槐之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目光,然后跟陈子行介绍:“这便是救我的那位恩人了。” 有些话是可以和陈子行说的,而某些也确实需要隐瞒,只需她和林槐之二人知道就可以了。 陈子行来之前已经听说过了,说是有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男子住在了林家,还说要不是那人,月牙儿可能就没命回来了,现下林家又留下了那位恩人,或许打着将月牙儿许配给那位恩人的心思。就算是没有家底,单凭那人绝好的相貌,也是不亏的,更何况听说那人还打的一手好猎。想想林大磊当初,这可是活脱脱的第二位夫君好人选,村子里有远远看见的姑娘,十个有九个都动了心呢! 陈子行想着母亲说的这番话,再看林槐之的模样,心里越来越不好受,嘴上也忍不住开始泛酸:“这人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得过一次教训了,就不要再轻易的相信人了,有些人长得好是好,但那心谁知道呢?有的虽然长得不是十分好,但那心绝对不掺假的......” “你胡说什么呢?”月牙儿见他越说越意有所指,不禁气愤的打断他,“谁心真谁心假,我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好了好了,我现下急着去镇上,回头再找你说话。” 陈子行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小气了些,就连他自己说完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几时这般小肚鸡肠了?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还当着人家的面......陈子行偷偷的瞄向林槐之,只见那人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瞧着自己,看不出任何情绪,陈子行便愈发的尴尬,心里一边暗想着这人的眼睛怎么这般犀利,一边笑着朝月牙儿挥手:“是我唐突了,那你们有事便去罢,回头我再找你。” 月牙儿一边应着一边赶着他,继续往镇上走时,月牙儿打量着林槐之的脸色,灿灿的为陈子行说着话:“你不会乱想吧?他那人就那样,说话有时候就会没谱,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在山上那么久,你什么样,我最清楚了,要是你还不能相信,谁还能相信呢?” 月牙儿说完,再次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槐之的表情,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中掩不住的失落,或许,他之前压根没有听出陈子行指桑骂槐的话?还是根本不在乎呢?她黯然的转过了头,没有看到林槐之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么耽误几次,等两人到了集市上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晌午了,月牙儿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想着带林槐之去吃顿好吃的,想了想,太好的酒楼她吃不起,还是吃些好吃又实惠的好了,反正林槐之肯定是不会嫌弃的。 拐了几条街,月牙儿把林槐之带到了一家小面馆,她以前常和弟弟跑来吃,原来在山上的时候,也最想这家的味道。 “小二,来两碗汤饼,嗯...其中一碗要最大的!”月牙儿瞥了眼紧跟着坐过来的林槐之道。 “好嘞!”小二欢快的应着跑进了后面。 月牙儿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问林槐之:“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吧?这家的面可好吃了,还有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饼,也很好吃,待会儿走的时候我们买一些带回家去,俊茂和夏末肯定也馋了。” 林槐之听着点了点头,倒是一副很镇定的样子,月牙儿看着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根本没有在山上待了那么久似的。 29.冤家路窄 但是等汤饼上到了桌子上,林槐之就表现的十分如月牙儿的意了,对着那张大碗呼噜呼噜的,没几下就吃完了,月牙儿自己的没吃几口,见他摸了摸嘴巴,急忙问道:“好吃吗?” 林槐之满足的点点头,月牙儿又问:“吃饱了吗?还要吗?” 林槐之摇了摇头,把碗往一旁挪了挪,低声道:“好吃。” 月牙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我说是吧,肯定好吃的。” 林槐之又乖巧的点了点头,等了月牙儿一会儿,见她吃的极斯文,又很好看,和在山上真是不同,便悄悄的凑过去,等月牙儿发觉的时候,两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你作什么?”月牙儿赶紧把他的脸推了回去。 林槐之无辜的看着她,想了想,又小声道:“如厕......” “......”她正在吃饭,月牙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随手一指,“从那条路走过去,拐个角就是了,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小心走丢了,快去快回。” 林槐之应了一声,便起身往那方向去了。 月牙儿把饭吃完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回来,心里有些着急,付了钱便要去寻人,刚起身就看见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行了过来,一阵风吹去,帘子缓缓掀起,露出里面一双极为明亮的眸子,月牙儿被那双眼睛晃了一下,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马车一闪而过,月牙儿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路过此地,倒也没多加在意,待马车过去,月牙儿急冲冲的朝林槐之去的地方走去。 刚行过转角,就见林槐之朝这边走了过来,月牙儿急忙上前抱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槐之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月牙儿,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月牙儿见他呆呆的,也是习惯了,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转身领着他朝一家铺子走去:“好了,你没事便好,我去给你挑些布来做衣裳。” 林槐之个头较大,月牙儿一次性给他买了许多布,每件一种花色,就觉得他穿上定是极好看的,总想着买下来,后来好在想起自己带的钱并没有很多,还要买些饼子回家,只好忍痛割爱,选了几批稍微好些的。 林槐之对这些东西从来都不上心,由着月牙儿给他折腾,好脾气的站在那里任由月牙儿比划,旁边的掌柜还以为这是一对儿新婚的小夫妻,笑呵呵的打趣他们:“都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姑娘啊,我看你啊,算是真的挑花眼了哟,你郎君相貌这般好,纵然我拿出我这店里最次的布料来,你家郎君穿着身上也不会差的。” 月牙儿面上一红,她表现的的确积极了些,领着一个男人来买东西,说不是自己男人更不合情理了,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不守妇道,只低了头没有应声。不过那掌柜说的话倒是真的,林槐之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买过一些必需品,时辰就已经不早了,月牙儿去买了些饼子包起来,两人就往回路走去。 想起以前,每次走这条长长的小道时,月牙儿总觉得十分远,每次走下来都会很累,现在在山上生活了半年多,再走这条路时,却觉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日薄黄昏,这时便有几家做好了饭,端到门口来吃的,还可以一边聊聊天。 月牙儿两人走到村口时,不想狭路相逢,正见王红梅和几个同龄的小姑娘朝这边走来,本来说说笑笑的,待见到月牙儿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她一顿住,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便疑惑的望了过来,待看清面前人,正要和月牙儿打招呼,就看见旁边立着一位身材修长、面目俊秀的青年,几个小姑娘几时见过林槐之这类的男子,不由得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王红梅自然也是瞧见了的,脸色变了几许,才皮笑如不笑的跟月牙儿打着招呼:“好巧啊,我这几日正想来瞧瞧你呢,可不巧没有时间,今儿倒是好日子呢,我这吃过晚饭溜溜,就碰见姐姐了。姐姐最近可还好?” 这话里实在虚伪,月牙儿不想与这种人虚与委蛇,只敷衍着:“托妹妹的福,还活着。”便要离去。 王红梅却身形一晃,挡在了月牙儿面前,口中与月牙儿说着话,眼睛却一个劲的瞄着月牙儿身后的林槐之:“姐姐无事便好,这半年来,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那日一起上山的人里,毕竟还有我,若是我一直守在姐姐身边便好了,也不会出现这等事,还好姐姐福大命大,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愧疚着。” 月牙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实在热情不起来,纵然她没有亲眼瞧见是王红梅推得她,但她身上的那股子草药味,还有她印象里王红梅确实走在她的身侧,怎么说,她的嫌疑最大。若说真的是她自己脚滑跌下去的也就罢了,偏偏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身后有一双手,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只是不知王红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套她的话,看她是否知道推她的究竟何人? “多谢妹妹牵挂着,姐姐我如今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妹妹大可放心。”月牙儿笑不出来,心里恨不得上去撕开她虚伪的面具,只有忍着不看她的脸,心里方才好受一点。 王红梅不知是真是假,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月牙儿心中一个气不顺,差点呛住,也不想再与她搭话,抬脚就要离开,却听王红梅突然又张口说了话:“这位,便是救你的那位恩人罢?” 月牙儿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嘴里虽然是对月牙儿说话,此刻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槐之,双眼满含热切,只是林槐之看都未看她一眼,只用一双好看的眸子无声的催促着月牙儿,他想回家了。 月牙儿见状,心里好受了不少,便应付的点了点头:“正是,姐姐这厢还有事,改天再与妹妹叙话。”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红梅只好点了头,让开了路,只是一直盯着林槐之的背影,毫不遮掩。 月牙儿走了几步远了,还听得见那几人说话: “红梅姐姐,你怎么一直瞧着那边呢?莫不是看上月牙儿的恩人了罢?” “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你这眼睛都不会动了,要我说啊,那人的相貌英姿的确数一数二,姐姐心中倾慕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听说啊,那位恩人被留在了林家,是要做入赘女婿的。” “你听谁说的?你确定?”声音竟有些惊怒。 “听我娘说的啊,你没看见这俩人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么,这去个集市都黏在一起,若不是家里许了的,如何这般明目张胆?” “......” 月牙儿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好在她不是软柿子,否则这十几年早就认人搓扁揉圆了,现在居然想打林槐之的注意! 月牙儿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男人,嗯,相貌的确没的说,个头又大,力气也大,确实没有姑娘不心动的。不过她们肯定不知道他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吧,也不知道他是在山上生活了许多年的野人吧?哼,如此就胆敢生出不应该的心思,真是肤浅。 林槐之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只不过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只是刚才王红梅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悦,嘴里说的话虽然是好的,但总觉得言不由衷,还有看他的眼神,让他极为不舒服。转头见月牙儿面露不满的噘着嘴,觉得十分可爱,又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月牙儿急忙敛了自己的小情绪,她竟然不喜欢别人对林槐之抱有想法,脑袋里一时有些乱,答得话也磕磕巴巴的:“啊,没什么,那个,你觉得刚才那位姑娘,就是和我说话的那个,如何?” 这问题有些奇怪,月牙儿见他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说的话也带了些酸意:“我就是随口你问,你干嘛这么认真的想,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她挺好的?” 挺好?林槐之赶紧摇了摇头,闷闷的:“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怎么奇怪了?”月牙儿不解。 林槐之又想了想,觉得好像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就是感觉很怪,但他知道那个感觉不是好的,他很讨厌那个女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反正我和你说,她那个人呢,怎么说呢。”月牙儿不习惯背后说人坏话,只好含含糊糊的提点他,“你以后若是碰着了,就能远着点就远着点,没事不要说话,她说的一些话呢,也不要听进心里去,总之,就是无视就好了,你听得懂吗?” 林槐之微微皱了眉,又觉得月牙儿说的是对的,便听话的哦了一声。 月牙儿看他好像不怎么上心,纵然心里再不舒服,也只有暗自忍着了,她总不能时时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吧? 30.初现情怀 回到家里,林俊茂和林夏末见到月牙儿给他们带的饼子,果然十分高兴,争先恐后的抢了过去,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喊着“谢谢姐姐”。 待吃过晚饭,月牙儿就被月娘叫进了里屋,她知道母亲必定是有话要和她说,倒也乖巧,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等着母亲说话,无聊之际看到桌子上放着几块布,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双半成品的袜子,看这型号和颜色,定是父亲的。父亲和母亲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最初的恩爱,父亲总是十分宠溺母亲,把她当孩子来待,每次看到他们恩爱,月牙儿心中就十分艳羡。 “月牙儿,其实母亲单独叫你进来,是有话和你说。”月娘掩了门,走过来温和的说道。 月牙儿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只是不知母亲今日有什么话要说。 “是这样的。”月娘斟酌了一下,抬眸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方才缓缓道,“是你父亲,他不好对你说,自然由我这个母亲来说了,我觉得啊,是他想太多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槐之那孩子的,人老实,话也不多,做事也实在,对你......又是没得说的。” 月牙儿没有听懂,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在说什么?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槐之,你到底想说谁呢?还是......槐之不小心惹了父亲不高兴吗?” “哦,那倒没有,那孩子很乖,不会讨好人,自然也不会得罪人。”月娘大约也觉得自己话不达意了,有些赧然。 有时候不会讨好人,便是得罪人。月牙儿无奈的想着,不过林槐之这样也很可爱,如果他也变得和那些男人一样,她倒觉得不好了。 月娘见自己女儿无忧无虑的面庞,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但是想到以后要是有个万一,总还是要提点一二才是:“我是想说,槐之那孩子挺好的,但不管怎样,他一个男人,总是黏在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边,总是不妥的。纵然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但保不准外面的人风言风语,这于你们的名声都不好,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日后还要许配个好人家。” 被自己的母亲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月牙儿脸颊烧的通红,她自然知道林槐之的行为不妥,但她每次驱赶他的时候,总是不忍心,尤其是他露出无辜受伤的眸子,她便什么狠心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又没有错,他只是不懂得罢了。 但是,在别人眼里,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母亲,我......”月牙儿想要解释,又不知解释些什么。 “我知道,他于你有恩,若是你们......你们彼此看中了,也没有什么不对,我们家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他虽然一无所有,但若是待你真心,其他的俱不重要,况且他要是能够招赘就更好了,母亲也不担心你日后嫁的远了,心中挂念。” 月娘的一番话,说的月牙儿坐立不安,脸上通红,手里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裳,嫁给林槐之?她从来没有想过,不对,她好像的确想过,不过那好像是在山上的时候,她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可是,现在母亲说她不会反对他们,等等,现在不是反对不反对的事情,嫁给林槐之?林槐之?为什么会是林槐之呢? 月娘见月牙儿的表情来回变了许多遍,起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却很是复杂了,便犹豫着问道:“是不是母亲唐突了,你今年十七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你若是不愿,我和你父亲自然也不会逼你,总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的,毕竟以后要过日子的是你。” 月牙儿听着,紧张的咬了咬下唇,嫁给林槐之的话,她心里倒没有任何的反感,两人在山上生活了半年多,一些生活习性早就彼此了解了,但是,林槐之会愿意娶她吗?也许他不知道成亲的意思呢,等以后知道了,再后悔...... 月牙儿一惊,原来她心里竟然愿意嫁给林槐之的吗?不然为何会担心他愿不愿意,后不后悔? 她脸色一下羞涩,一下惊讶,一下担忧,看的月娘有些心惊,莫不是她着急了?都怪那个臭石头,该担心的不该担心的都瞎担心,看把女儿都吓着了。 “月牙儿,你没事儿吧?你若是不喜欢,待日后我与你父亲再给你寻个好的,你莫要有压力。” 嫁给别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吗?月牙儿在父母的恩爱下长大的,整日里见惯了父母之间的深厚感情,从小便想着,日后若是嫁人,定要寻个像父亲一般的,哪怕只有父亲的一半也好。 她如今虚长十七岁,不曾遇到一个如意的,也许是时候未到,也许...... 林槐之,很好,但是在她的眼里,他对于一些人间事故并不理解,他对她是很好,但月牙儿总觉得是那种雏鸟情怀,并非是她想要的那种感情。他现在对她的确很依赖,但是以后呢? “母亲,”月牙儿心中翻过几层浪,又是惊讶自己对林槐之的感觉,又隐隐约约的期待着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心慌不已,“母亲容我考虑考虑,至于父亲那边,先不要说了。” 她愿意考虑,月娘觉得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便又宽慰了月牙儿几句。 月牙儿魂不守舍的出了房门,却见林槐之蹲在了门口,见她出来立马站起身跑过来,满脸的殷勤和担忧。 月牙儿便想起了母亲刚才提起的事情,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吗?她可以看出他对她的担心是真的,他......应该是可以托付的罢? “姐,你可出来了,槐之哥从你进去就一直蹲在这里等你,怎么喊他也不动,你快劝劝他,我都快困死了,我要先去睡了。”林俊茂边说边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间走去。 月牙儿被他这一通说的臊的不行,正巧自己还想着要不要与林槐之成亲的事情,又见妹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更加的窘迫了,瞪了一眼无辜的林槐之,月牙儿急忙跑回了自己屋中。 刚刚匆忙之间,月牙儿好像瞥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十分难看,莫非父亲不喜欢林槐之?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口处传来有力的拍门声,月牙儿一惊,不会她心里正想着父亲,父亲便来找她谈话了吧? 月牙儿紧张的咬着下唇,父亲不比母亲温和,更何况他还是男人,若是真的与她说些儿女之情的,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月牙儿?” 是林槐之的声音! 月牙儿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却又快速的跳了起来,她刚刚不是赶他离去了,怎么又过来了? 拍门声却没有停止,间或的跟着一声“月牙儿”,月牙儿怕影响到其他人,赶紧过去开了门,先看了一眼院子里,见没有人了才微微定了定神,带着羞涩和埋怨的眸子瞄了林槐之一眼,小声问道:“你不去睡觉,跑我这敲门作甚么?” 林槐之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一声:“一起睡......” “......”月娘抬眼毫不犹豫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和她一起睡觉,想得美! “我要睡觉了,你快去俊茂那里,省得待会儿他锁了门,你就只能以天为盖了。” 林槐之不高兴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睡林俊茂那里,也不想睡院子里,急急地朝月牙儿表明着自己的心思:“我们......一起......” 月牙儿唰地一下子红了脸,她甚至都感觉得到自己脖子都热热的,这人真是好没羞,张嘴就说要一起睡觉,月牙儿此刻只顾着情羞,丝毫不记得之前两人在山里是如何大大方方的一同入眠的了。 “只有成过亲的夫君和娘子,才可以睡在一处。你又不是我夫君,我只和我的夫君一起睡。”这番话说的月牙儿自个儿都不好意思极了,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很难辨识了。 偏偏林槐之耳力极好,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那个“夫君”是谁,月牙儿竟然要抛弃他和一个叫“夫君”的睡觉,林槐之只觉得他满腔的怒气,却不敢也不舍得朝月牙儿发泄,自己闷得实在难受,双拳攥的紧紧地! 月牙儿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应,莫非他不愿意?她心中顿时涌出酸涩之感,只现在无心计较究竟是为何,急忙抬头看向林槐之,本想开口质问,却不防看见眼前的男人满脸的怒气,甚至鬓角处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可见他一直在强忍着。 月牙儿怎会看得他委屈,急忙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林槐之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把自己愤怒的苗头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一开口却是满心的委屈:“你不要.....和‘夫君’睡......和我睡......” 31.讨好岳丈 月牙儿一时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待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真是又气又无奈,偏偏他还露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巴巴的模样来,月牙儿便是想骂,也不忍心了。 “你......真是个大笨蛋。” 林槐之眨了眨眼睛,满含哀怨的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厚着脸皮解释道:“夫君与娘子,便是我父亲和母亲那样的,两人之间......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便要一生都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抛弃另外一方,对彼此忠贞不二,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便是我父亲母亲这般的感情,非你不可,细水长流......” 她说着便打量着林槐之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没有,只见他低着头默默想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朝月牙儿郑重点头:“好。” “......”月牙儿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坚定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竟使她一时难以抵挡,虽然面前的男人大多时候都是依赖着她,黏着她,仿佛她才是两人之间那个决定性的因素,但是仔细想想,从在山上相识起,只要是遇到极为重要的大事,他仿佛都极有考量,虽然看起来都是月牙儿在做决定,但无论什么事情,他好像都很有把握,有信心,哪怕是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他都会努力的去弄明白,去做到,直到掌握在自己手里。 包括月牙儿,她现在都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完完全全的掌握住了,她甚至都忘记问林槐之到底有没有听懂她刚才说的话,也忘记了之前的种种担忧和顾虑,只听得他一句“好”,她便完全沦陷了。 月牙儿觉得自己完了,她竟然真的对林槐之动了情,到现在才知道,更可不思议的是,她已经想着要嫁给他了,甚至在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男女□□的情况下,看来感情真的是女人头一大弱点。 刚才她被林槐之镇住之后,差点被那坏蛋趁虚而入,真的同意他住进来,要是她真的这样做了,可真是丢死人了,好像她很急着嫁出去似的,第二天就别想再见人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那人哄了回去,还许下了许多好处,答应日后若是成了亲,绝不会再抛弃他,定要夜夜同睡,他才肯离去,饶是如此,还频频回头,仍然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多大的亏,偏偏月牙儿还就吃他这一套...... 两人私底下虽然是悄悄的说好了,但是这种事情,月牙儿一个女孩子又不好放到明面上去讲,说自己想嫁人了,实在是不矜持。而林槐之的话,压根指望不上...... 月牙儿脸皮还没厚到指使林槐之去跟自己父母求亲,况且她也没有做好为人妇的准备,心想着,反正人是跑不了的,索性也不去想了,却开始琢磨起林槐之的心思来,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真的像她一样,还是雏鸟情怀? 但不管是哪样,月牙儿都决定是他了,只要她好好哄着,他总是会乖乖的一心一意的跟她过的。 自昨晚月牙儿跟林槐之许下好处之后,林槐之便愈发的黏着月牙儿了,月牙儿一边偷偷的欢喜着,一边又无奈着和他保持着距离,她明显的注意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毕竟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成日里黏在一起,确实不成体统。 月牙儿躲进了厨房,林槐之理所应当的跟了进来,月牙儿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指了指外面正在砍柴的父亲,对林槐之小声道:“你瞧见没有,我父亲正砍柴呢,你去帮帮他。” 林槐之顺着她的手指看了林大磊一眼,然后立马摇了摇头。 月牙儿恨不得照着他的脑袋来一下,只好继续低声指点他:“你,你不是想晚上在我那睡么?你可不能只对我好,也要对我家里人好,你讨好了我父亲,他喜欢你了,才有可能应允你我之间的事,你懂吗?” 林槐之听了,上前接过月牙儿手中的碗,准备帮她洗刷,在山上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他来干的,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月牙儿一点都不让他做,还说什么这些事情不是恩人做的,林槐之还因此郁闷了许久。 月牙儿上前夺过碗,往外推着他:“你想和我一直这样在一处,就要讨我家人喜欢,不然他们不同意,我可是帮不了你的,你听话,不要乱说什么,就乖乖的去干活,我父母就喜欢你这样的实在人。” 林槐之歪了歪脑袋,明显的不情愿离开月牙儿一步,但还是听了月牙儿的话朝林大磊走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月牙儿。月牙儿看着他那可怜的小眼神,心里又是喜爱又是好笑,赶紧挥了挥手,让他过去帮忙。 林槐之这才大步走了过去,看了两眼正在砍柴的林大磊,默默地记住了他的动作,拿起旁边的斧头,一板一眼的跟着林大磊砍起了柴禾。 林大磊本就看到林槐之走了过来,但是没有搭理他,不曾想他竟然一起砍起了柴,心里便有些别扭,这是真的看上自家闺女了?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殷勤? 林大磊疑惑地朝厨房里看去,正看到月牙儿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林大磊心中顿时了然了,心里感到十分别扭,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人盯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这气氛便有些诡异了,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你砍你的,我砍我的,月牙儿看着隐隐感到不安,父亲没有说什么,应该不至于对林槐之讨厌的紧吧? 至于林槐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心眼越来越多了,上午月牙儿让他帮林大磊干了活,下去便缠着她要些甜头,不过他的所谓甜头,月牙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把他打发的喜滋滋的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月牙儿闪闪发亮,愈发的黏着月牙儿了,以至于整个下午林大磊都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目光盯着林槐之。 ******* 天气逐渐回暖,家家户户开始去地里松冻了一冬天的土壤,除了一些冬日里的蔬菜,也可以种些其他的了。 林槐之本就是出力惯了的人,在山上时,什么样的事情都做过。林大磊早些年还会去山上打猎,自从成过亲便再也没有过了,于是林槐之便没有了施展拳脚之处,因被月牙儿教育久了,倒也变得十分自觉,见林大磊拿着家伙出门,也跟着出去了。 外人不知道林家的心思,见这位“恩人”在此待了这么久,早就把他当成了林家的上门女婿,如今见这女婿这般能干,又为人老实,少不得一番艳羡,但也总有一些人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月牙儿发现,自从林槐之跟着去地里之后,最近几日都变得怪怪的,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黏着月牙儿,但总感觉他心不在焉。月牙儿问他,他只摇头什么也不说,月牙儿只当父亲悄悄的说了他几句,既为他心疼,又觉得也是理所应当的,岳父教训女婿几句,也没有什么。 但总归是自己心中定下的夫君啊,可不得心疼么,月牙儿便寻着机会找自己的父亲旁敲侧击,最后依然毫无所获,月牙儿也就只好把此事先搁置下了。 为了让林槐之说话和正常人那般,月牙儿会经常和林槐之说话,逼着他张口和自己对话,也常嘱咐弟弟妹妹经常与林槐之讲话,如此一来,他说起话来时确实比之前流利许多,再去看郎中时,郎中也说此方法是最好的,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药可以医治人讲话的,月牙儿得到夸奖便打算再接再厉,林槐之总有一天会恢复起来的。 也不知是接触的人多了,还是突然开窍了,林槐之也不再用月牙儿指点,吃过饭便自觉的跟着林大磊下地,有时候林大磊有事,他便独自一人去,或者同林俊茂一起。到了这般时候,林家也都拿他当做一家人了,或者心中早就有了默契,自动的把他归为了月牙儿的未婚夫,只是没有挑到明面上罢了。 林槐之干活十分实在,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会忘记,月牙儿只好提着食篮去给他送饭,路上碰到行人,总是避免不了一下打趣。开始她总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次数多了也便麻木了。 只是这一次她去给林槐之送饭食时,除了林槐之,她居然还看到了一位让她十分厌恶的人——王红梅! 却不知她怎么跑到他们地里来的,月牙儿眯了眯眼,大步的朝那两人走去! 32.醋意横生 王红梅最先看到月牙儿的,她倒是与上次不一样,先是乖巧的冲着月牙儿笑,待月牙儿到了近前,乖乖的唤了一声:“姐姐你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首先示好,月牙儿倒也不好质问什么了,也朝她礼貌一笑,瞥了眼朝自己走过来的林槐之,道:“不知道妹妹如何到我们地里来了?” 王红梅也瞧了林槐之一眼,那一眼颇为意味深长:“姐姐不要多想,倒也不是特地来此,缘是给在地里干活的家人送些水来着,却看到槐之大哥一人在此,我看他这般辛苦,心中不忍,便来给他送口水喝。” 槐之大哥?月牙儿微微皱了下眉,眼角斜了一下林槐之,这俩人何时这般亲密了?竟哥哥妹妹的唤起来了。 月牙儿心中忍不住的冒起酸泡泡来,她一向最不会伪装,此时脸上也开始挂不住了,便板着一张脸不客气道:“那真是多谢妹妹了,只是我这来了,就不再劳烦妹妹了,妹妹还是去看看叔叔那边罢,若是渴着饿着了,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料王红梅听了倒是一点也不急,反而掩嘴笑了一下,道:“姐姐放心,槐之大哥是个好人,人又实在,我不过是和他说了几句玩笑,他便当真了,真是有趣的紧,像槐之大哥这般老实的人,真的不多了呢。” 说起王红梅此人来,也是颇为“有趣”的,她本是林家隔壁的王家的,上次来的那位王奶奶,便是王红梅的亲祖母,她家中上面有一位大伯,下面还有一位小姑,大伯家里只生了两个儿子,并无女儿,小姑家里也只有一子,故而身为女子之身的王红梅,便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但谁家的孩子不是心肝宝贝呢,偏王家的老二家不宠儿子,偏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宠到了天上去,从五岁开始便琢磨起周围的村子里有钱的人家,还因看中了许多家从而引起人家的误会,闹了不少的乌龙,从此说起王红梅的婚事来,众人皆是但笑不语。 当着外人的面,月牙儿不好问两人说了些什么,反倒显得她小气了,于是暗示不行,便挑明了:“妹妹还是赶紧去看看自家地里吧,总是顾着别人家忽略了自己家里反倒不好,我们这边就不劳妹妹挂念了。” 月牙儿说的这样直白,王红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勉强的笑道:“即便如此,那我就先回了。”说着,行到月牙儿身边时,直接越过月牙儿朝林槐之眨了一下眼睛,“槐之哥哥,我下次再来看你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月牙儿的脸已经难看的无法言喻了,也不管王红梅有没有走远,转身就朝林槐之埋怨道:“亏我还在家里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你,你倒好,不仅没有累着半点,反而过得逍遥着呢,怪不得你这几日回的那样晚,原来是有人陪着呢,那你还回家干嘛,怎么不直接跟她走了!” 望着一脸盛怒的月牙儿,林槐之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还记得月牙儿上一次冲着他凶的时候,还是在山上,后来他们相处越来越和谐,月牙儿对他也是越来越温柔,偶尔有凶的时候,也只是佯怒罢了。 月牙儿见林槐之不说话,一颗心也渐渐地没底了,林槐之之前都是在山上,见过的女人也就她一个,所以才会觉得她好。现在见识到了别的女人,就开始变心了吗? “你这个混蛋,早知道你是......是个这样的人,我就该把你留在山上,才不管你以后的死活呢,现在才多久,你就开始......想别的女人了,王八蛋,你走吧,走吧走吧,不要再回我家了,我不要你了。” 月牙儿越说越伤心,想说他是个负心汉,但是想想他又没有明确的表达过他对自己的心思,如今说出来,又名不正言不顺,月牙儿方才觉得委屈不已。丢下手中的食篮,捂着脸面小声的啜泣起来,也不知她前几日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居然会觉得林槐之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她真是瞎了眼了,还好还没嫁给他,不然以后后悔了,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月牙儿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林槐之又惊又痛的神情,他胸口一滞,月牙儿竟然说不要他了! “别,别哭,我错了,我不好,你别哭,别不要我......”林槐之扯着月牙儿的手想要攥在自己掌心里,奈何月牙儿就是不肯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林槐之无奈,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心里忍不住的恐惧,恐惧会过没有月牙儿的日子。 月牙儿正伤心的哭着,突然一张男性的俊脸就贴了过来,月牙儿吓了一跳,立马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呆呆的问道:“你,你干嘛?” 林槐之把自己的脸贴到月牙儿的小脸上,终于如愿以偿的再次看到了让他欢喜的小脸,他的呼吸喷洒在月牙儿因哭泣变得红通通的脸颊上,委屈的哀求道:“不要不要我,我哪里不好,你打我,不要说不要我。” 他这个样子,月牙儿一时忘了如何反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都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性的脸,甚至连他的眼睫毛有几根都可以数的清楚,不属于她的气息扑面而来,月牙儿脸上一热,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撑住他宽阔的胸膛上,借此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林槐之以为月牙儿决心不在要他,心中一慌,长臂一伸,便把月牙儿环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月牙儿的鬓角,小声在她耳边可怜巴巴的恳求:“你不要走,是我不好,你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 他口中说着错了,却是一脸的迷茫,他根本不知道月牙儿为什么哭,为什么说出不要他的话,但是他知道月牙儿是因为他才伤心的,那么就一定是他不好,他只要认错,然后继续乖乖的听话,月牙儿就会原谅他的。 果然,他这边一直老实的认错恳求原谅,月牙儿也开始想自己许是气过头了,毕竟还没弄清楚王红梅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但是光是想想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月牙儿心里就不舒服,更何况他们两人居然还有了“小秘密”。 月牙儿被林槐之闷在怀里,使足了劲怎么也挣不开便放弃了,男性的气味以及热度围绕着她,使她无法忽视,她强忍着羞意和紧张,结结巴巴的继续问道:“你说你错了,那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林槐之被月牙儿问的哑口无言,呐呐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确不知道。 月牙儿从他怀里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先放开我,被别人瞧见不好。” 林槐之还是不松手,月牙儿只好无奈道:“好了,你放开我,我不走,我要和你好好说话。” 林槐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月牙儿,只是手却紧紧地攥着月牙儿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似的。 月牙儿稳了稳情绪,脸蛋依旧红扑扑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满脸严肃的问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搭理她的吗,你当时应的好好的,怎的不听我的话?” 林槐之露出无辜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月牙儿表情回答:“我没有理她。” “你还敢对我撒谎!”月牙儿不禁勃然大怒,“难道你当我是聋子吗?刚才她的话我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他还唤你哥哥,还说什么,什么‘小秘密’,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不能告诉我?还是不敢和我说?” 这个所谓的“小秘密”,像是一根刺扎在了月牙儿的心上,极度的难受。 林槐之急忙摇头,紧张兮兮的望着月牙儿解释:“真的没有理她,不骗你,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秘密,我没有和她讲话,我听你的话,没有理她。” 月牙儿愣了一下,然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林槐之的表情,的确不像是撒谎,但王红梅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在骗她?林槐之她很熟悉,他是不会说谎的,就算学坏也不至于这么快,还伪装的这么好,根本不可能。 看来是她关心则乱了,月牙儿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内疚和赧然,她什么时候这么轻信外人的话了,真是不应该,再仔细想想,又着实心惊,但凡她对林槐之少上一点心,她就不会有刚才那么过激的行为了。总而言之,其实她心里也是依仗着自己在林槐之心中的地位的,现在看到他为自己紧张兮兮的模样,又忍不住感到甜蜜。 就这么一小会儿,她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真是无可救药了! 33.私相授受 林槐之还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等着月牙儿的判决,看着月牙儿的表情变了好几变,心也跟着她的表情提着不敢放,好不容易等到月牙儿再次抬头看自己一眼,只听她淡淡说了一句:“你饿了吧,给你带的吃的都快冷了。” 林槐之还是不肯放开她,脸还想再次贴过去,月牙儿急忙躲开了,眸中带羞的斜了他一眼,嘟着嘴埋怨道:“不许再靠过来了,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月牙儿知道刚才是自己不信任他,导致他现在跟着不安起来,但她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你被别的女人抢走,才一时没有控制住。这让她以后怎么好意思再面对林槐之,虽然林槐之不会笑话她。 但是看着林槐之一直殷殷的望着她,期间透漏着小心翼翼,她又实在不忍心,只好硬着头皮道:“槐之,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我不应该不听你解释就冲你大吼,你那么乖,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林槐之细细的品味月牙儿说的话,然而好像没有听到类似“我不会不要你”之类的话,一颗心仍然提着,只好小心翼翼的提示她:“那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月牙儿脸一红,刚才情急之下,她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想想都觉得尴尬,林槐之又不是她的所有物,但显然林槐之把自己当成了月牙儿的所有物,把他吓得这么战战兢兢的,月牙儿更加内疚了:“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是吓唬你的,不会......不会不要你的。” 林槐之终于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了许多,月牙儿见他这样,心想他虽然可能不太懂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应该和她是一样的,有些话,既然他不会表达,那么就让她来做那个主动的吧。 月牙儿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林槐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却要做出私相授受的举动来,即便父母默认了,但她心中无法释然,但是林槐之这个笨蛋,她要是不说,他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两人没名没分的在一起,总归不好的,还是名正言顺好一些,起码可以警示一些胡乱肖想的小人。 “槐之,你不要我离开你,但是我总有一天要嫁人,你也要娶媳妇儿,我们两个这个样子,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这于理不合。” 月牙儿说完,悄悄的抬头看林槐之的表情。 林槐之认真的想了一下,他知道了夫妻是什么,单是每日里看林大磊夫妇也是会明白的,然后他小心又真诚的问道:“那你不可以嫁给我吗,这样你就不用嫁给别人了,我也不用娶别人了,我们还能够在一起。”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一辈子!” 月牙儿已经准备好他笨笨的回答了,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被惊在了那里,他甚至还冒出一句“一辈子”的情话来,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月牙儿先是想了想他周围的人,觉得没有什么人可以带坏他,更何况他平时不与外人打交道,与自己的家人,也是在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才逐渐在心里完全接受了的。 月牙儿恐怕是第一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情话而没有感动的,反而皱着眉头疑惑的质问着眼前人:“你又是在哪学来这样的话的?” 林槐之表达完自己的心意,正在幻想月牙儿同意了之后,是不是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与她同住了,林俊茂虽然他不讨厌也不排斥了,但还是喜欢和月牙儿同住,她身上香香的,摸起来也软软的,比睡起觉来没有人样的林俊茂好太多太多! “没有和谁学,嗯,俊茂前几晚一直在提一个女孩子,说答应她一辈子在一处,所以我就,我也想一辈子和你在一处。” 林槐之说完就紧紧地盯着月牙儿等她的回答,谁知道月牙儿听完大皱眉头,林槐之心内忐忑不安,难不成是他说错话了?刚想询问,就听见月牙儿怒气冲冲道:“林俊茂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背着爹娘私相授受,还跟人家姑娘许诺一辈子,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林槐之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揭发了林俊茂的小秘密,还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小心思,却不知道月牙儿现在气头上,能不能答应她,他的一辈子呢?月牙儿还没有答应呢! 月牙儿一不留神就被林槐之带跑了,开始担心林俊茂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怎么样,小姑娘是哪里人,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现在恨不得立马跑到林俊茂的面前质问,浑然忘却自己也在“私相授受”,许是她知道父母已经默认了她和林槐之的事情,所以才会无所顾忌。 月牙儿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和林槐之讨论两人的未来,便问他:“你可懂你刚才的一番话?可能做到你许下的承诺?” 林槐之郑重地点头:“能。” 月牙儿这才心满意足,刚想再讨几句好听的话,就听林槐之天真又直白的问道:“那我今晚可以搬去和你睡了吗?” 月牙儿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白了一眼林槐之,不满的朝他撒着娇:“原来你说那些话,都是哄我......哄我和你一同睡的,你这个色胚!” 林槐之想了想,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更多的是想和月牙儿在一起,只要能够时时看着她,他就很开心很满足了。 “也是,但也不全是,我想时时和你在一处,你身上香香的,俊茂臭,我不想和他睡了。” “......”这个混蛋,月牙儿已经无力说他什么了,不过她也挺想和他时时刻刻在一处,便悄悄的暗示他,“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要我父母同意才行。结成夫妻,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去和我父母求亲,他们同意了,我们自然就会时时刻刻在一处不分开了。” 林槐之听完,两只眼睛顿时放起光来,满脸的幸福的要往回跑:“我这就去找你父母求亲。” 月牙儿先是一怔,然后大惊,急忙把他拉住,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你这般鲁莽的跑去,你可知道怎么说,小心我爹爹拿棍棒把你打出去。” 林槐之大急:“那我怎么办打了我会把你给我吗?” 月牙儿脸又红了一下,他每每说的这般直白,月牙儿也越来越麻木了,心想他在山里生活了那么久,自然不懂得外间的习俗,只好由她来教了。 “虽然要有媒妁之言,但是我父母都已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媒人不请也是可以的,这便就要你亲自来说了。”月牙儿其实也不是特别懂那些礼节,慢慢在脑中搜索着以前看到听到的。 “我亲自说。”林槐之巴不得自己亲自求亲的,“还要做什么?” “还要聘礼......”月牙儿这便很苦恼了,虽然她家里并不是很看重这个,但是面子上总要过去的,况且她还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不过要是母亲点头了,父亲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了。 “聘礼是什么?”林槐之想了想自己,好像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林槐之怎么会有东西拿来做聘礼呢?他有什么她是最清楚的,不过她嫁的是他这个人,只要两人好好过日子,她并不在乎他是富是贫,况且她也相信他可以养得起他们的小家。 “我去打猎,那些东西可算是聘礼?”林槐之总算想起了自己的特长,说起来,自从出了山,他再也没有打过猎了,还真的有点手痒呢! 月牙儿听着眼前一亮,但是又很快黯淡下来了:“不行,你好不容易脱离了那样的生活,我怎么能再让你重回危险之地呢?不行不行,你人这么好,没有聘礼也是没有关系的,我爹娘不会介意这个的,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对我好,他们便很高兴了。” 林槐之点点头,又犹豫着问道:“那,是不是别人家成亲都是有聘礼的?” 月牙儿无奈的点头:“这是习俗,其实不重要的。” 林槐之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还是不要免去了,只是不知我打的猎可比不比得上别人?”他不想委屈了月牙儿。 月牙儿想了想,其实他要是像在山上的时候,猎个豹子或者老虎什么的,拿去集市上卖,能卖出个许多钱来,比那些直接送聘礼的还要好上许多,说不定许多人会眼红呢。 “那便寻个小狐狸吧,不行,狐狸也不好捉,狼又太凶残,这个不行的,要不就捉几只兔子来吧?我们好久没有烤兔肉了。嗯,这个最安全,不过你尽量不要再往里面去了,见好就收,知道吗?”月牙儿一脸的犹豫和担心。 兔子恐怕不太值钱吧?那么小一点?不过为了不让月牙儿担心,他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要不还是算了吧,没有聘礼就没有聘礼,隔壁村的杏枝也没有拿夫家的聘礼,直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过去了,我们也不在乎那一套。” 其实杏枝是被她男人强上的,后来事情宣扬开来,她又有了身孕,夫家不愿意给她聘礼,她娘家人又嫌恶她,只好一卷铺盖跟着那男人走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便是,我晓得分寸。”林槐之朝她轻松且安抚的笑着。 月牙儿见他笑容明朗,心里也安定了许多,见他说话越来越顺,月牙儿也高兴,当下便欢快的捡起地上的食篮,朝林槐之唤道:“走,我们回家,不干活了,饭都冷了,我回家给你热一热。” 林槐之朝她温顺的笑着,乖乖的跟了上去。 晚上吃过饭,月牙儿徘徊在父母的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唤母亲出来。她想先把两人的事情提一下,让母亲先和父亲打声招呼,不要太为难林槐之。但她又实在难以启齿,这种话要怎么开口说呢?难不成说她和林槐之商量好了彼此的婚事?这万万不可,父亲若是知道了,定会以为林槐之太过于轻浮不稳重,也会觉得她身为女子不矜持,但是她又怕林槐之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父亲...... 林槐之从窗子看到月牙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便出门要走过来,月牙儿瞧见急忙朝他挥手,若是父母看见他们二人晚上在院子里独处,便不好了。他们默认是一回事,但是可绝对不愿意一个男人在晚上与自己的女儿“私约。” 月牙儿赶过去把他推进屋里,正想和他说两句话,就瞥见自己的弟弟一脸疑惑地望着这边。月牙儿大为尴尬,正想如何解释,便想起林槐之今日说的话,于是摆出姐姐的姿态,朝林俊茂招了招手:“你先别忙活你那些东西,过来姐姐有话问你。” 林俊茂一脸茫然的放下手中的鱼竿,跟着姐姐走过去坐下。 月牙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林槐之也走了过来坐在一旁,月牙儿没有理他,只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嗯,回家几个月了,这小子又往上窜了一小截,都高出她半个多头了,身形也渐渐的强壮了起来,果然是长大了不少。 林俊茂被自己姐姐盯的发毛,他甩了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无奈的笑道:“姐,你有话就说,你这样盯着我瞧,我心里有点发虚。” 他声音越来越小声,月牙儿听着挑了挑眉:“你心里发虚?你做什么事儿心虚了?” 34.长姐之威 林俊茂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事情已经被林槐之捅出去了,他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行为,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便满脸自信的答道:“我才没有心虚,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月牙儿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轻轻吹了一口,林槐之瞧见了,便要拿过来给她吹凉,月牙儿赶紧阻止了他,平淡无波的对上弟弟好奇的目光,“你再想想,真的没有?” 这下林俊茂沉默了,也无瑕去想林槐之与姐姐两人格外亲密的举动,这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姐姐突然来找他说话,不可能就只是问问的,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事情呢?林俊茂仔仔细细把自己最近做过的事情和说过的话想了一遍,觉得没有纰漏了,才信誓旦旦的朝月牙儿保证道:“没有,真的没有。” 月牙儿从林槐之再次抢过茶杯来,这次里面的水没有那么烫了,她喝了两口放下,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是不是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月牙儿问得太过直白,林俊茂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到了对面的林槐之身上,林槐之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并没有嫌弃他。但是林俊茂却“唰”的一下子红了整张脸。 月牙儿看着羞红了脸的弟弟,心道自己的脸皮果然被林槐之给带厚了,本来这种事情该是父亲来和弟弟说的,但是父亲根本不知此事,而且她也不会把这事主动告知父亲的,依照父亲的性子,知道了林俊茂做出了这等有伤风化之事,便首先就是一顿教训。 “姐,你,你怎么知道的?”林俊茂羞涩过后,便开始不安起来,这事儿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连玩的最好的那几个兄弟也没有说,难道......他看了眼一脸毫无愧色的林槐之,脑子灵光一闪,指着林槐之叫道:“是你,一定是你!你居然背叛我......” 月牙儿伸手拍掉了他伸出去的长臂,白了他一眼:“你给我小点声音,要是你不想挨爹爹的训的话。” 林俊茂听到自家父亲的名讳,立马禁了声,但仍旧一脸愤怒的瞪着林槐之。林槐之却不为所动,安静的与他对视着,一点心虚都没有。 “行了,你也别瞪他了,他什么也不懂,人家可比你实在多了,有什么说什么,你要是有他一半的听话,爹娘也少操些心。”月牙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林俊茂委屈不已,爬在桌子上开始嚎:“姐,你还是不是我姐啊,你偏心,自从这个大家伙来了家里,你眼里就只有他了,都不疼我了......”嚎着嚎着想起了自家爹爹严峻的脸,声音又小了下来。 月牙儿被他说得脸颊燥热,她觉得好像是有点冷落他了,心里一心虚,态度却装的更加强硬了:“你别打岔,你只实话与我说,那姑娘是哪里人,芳龄多少,我可认识?” 林俊茂不吱声了,爬在桌子上装死尸。 林槐之见月牙儿被他气得大喘气,自然看不过去,长腿一伸,从桌子下面踹了林俊茂一脚,不料他没有控制好力道,林俊茂直接被他踹到了地上,四脚朝天。 月牙儿一惊,心痛弟弟,又不忍责怪林槐之粗鲁,急忙过去把林俊茂扶起来。林俊茂一边哎哟,一边扶着自己的“老腰”不满的嚷嚷:“姐,你还是不是我亲姐了,你居然让那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打我,我,我要离家出走......” “......”月牙儿把他扶回凳子上,看着他耍无赖的样子,宠溺的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要是想要反对你,一早就告诉爹娘了,我们从小都是无话不说的,你长大了,怎么就和姐姐生分了?你只管和我说,只要你没有做出有伤风化之事,姐姐自然不会棒打鸳鸯的,要是那是个好姑娘,姐姐兴许还能帮你一帮呢?” 林俊茂听了,这才不哀嚎了,心想姐姐是女子,问问姐姐,也许就知道她喜欢什么,怎么讨她欢喜了! “嘿嘿,姐姐是我不好了,我错怪你了,你对我最好了,怎么会出卖我呢,那......我和你说了,你得给我保密,以后也要帮我在爹娘面前,多说些好话才是啊。”林俊茂一扭脸变得狗腿起来。 月牙儿无奈,拿他没办法,但是这种事情她可不敢保证,只好先稳着他:“那要看那姑娘好不好,要实在是好,我自然也想以后能有个人管住你。”看他一副全为了人家姑娘着想的模样,倒也算是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了,这也算不算有了媳妇忘了姐?但是想想自己和林槐之,她心里倒也平衡了。 “嗯,其实,姐姐你也认识她的,就是我们村里的......”林俊茂开始变得扭捏起来,满脸通红。 “我也认识?”那会是谁呢?和俊茂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并没有几个,王奶奶的孙女王红梅算一个,和俊茂年龄相当;还有陈叔叔家的子悦,比俊茂小一岁,与夏末一般大,月牙儿倒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陈叔叔身居县丞数年,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一位了,小姑娘从小被熏陶的斯斯文文的,乖巧极了,如果是她,月牙儿倒是十分喜欢! “嗯,就是赵奶奶家的,家珍,小时候她经常来家里找你玩的,后来她爹病死了,娘又改嫁,跟着赵奶奶一起生活,也不大到处走动了。”林俊茂倒是一副极心疼的表情,还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月牙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赵家珍!她比自己还大,她可比俊茂大了足足四岁呢!其实她倒也不怎么在乎年龄的差距,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是爹娘可能不会同意的。说起来,自从她家里出过那些事情,倒没怎么见过她了,尤其是自己在山上待了半年多,回来也没有瞧见她,现在都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而且,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今年已经满十九岁了吧,十九岁,别人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她还没有成亲? 看着弟弟满脸幸福的表情,月牙儿不忍心打击他,斟酌着道:“你们什么时候......嗯,好上的?她家里人可知道?你只欢喜她,或许是你一厢情愿呢?” 林俊茂听了立马反驳:“不可能,绝对不是我一厢情愿,我能感觉得到,她和我是一样的......感觉......” 月牙儿想说你还小,不懂得什么是你真正需要的,但是显然他目前什么也听不进去,况且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了解,万一真的棒打鸳鸯了,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怎么也得等见到赵家珍,清楚她心中所想之后再做打算。 “那好吧,不管如何,你都要记住,发乎情止乎礼,万不可做出惹父亲生气之事,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最是要紧,你可不许被人瞧见了,我劝你以后少去见人家,若是真心,以后娶进家里来了,有多少时间不能相处,何必贪得这一时?” 林俊茂连连点头,却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月牙儿没有反对,他心里更加自信了。 时候不早,月牙儿也不便常待,又吩咐了两人几句,便回屋去睡了。 房间里,只余下林俊茂和林槐之大眼瞪小眼。只不过林俊茂是在无声的谴责林槐之,而林槐之只是郁闷又要与没有睡样的林俊茂继续同榻而眠,他恨不得立马开门追着月牙儿离去,可是他不敢,他怕月牙儿生气,怕月牙儿的爹娘生气,然后不把月牙儿嫁给他。 瞪了一会儿,林槐之起身往床上走去,林俊茂跟在后面恶狠狠道:“你敢向我姐告状,看我半夜把你捂在被子里闻我的屁味!” “......”林槐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无法相信,这个长着与月牙儿几分相似的一张脸,竟然说出如此粗鲁的话来。 之后月牙儿便一心二用,一边操着自己的婚事的心,一边又打听着赵家珍的事情。但是不管是拐弯抹角的问,还是直白的向人询问,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左不过是一些“赵家姑娘年纪实在不小了,平时只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平时见了人也很少说话”,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月牙儿想了想,还是亲自上门一趟吧,赵奶奶与王奶奶经常在一处,但两人吵架拌嘴也是经常的,两人的脾气都不好,还都一样的八卦,只有在一处,就比着看谁的消息惊人,所以村里的人,家里要是有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一律对她俩千防万防。 但是赵家珍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赵奶奶的影响,村里人都说她为人比较沉默寡言,真不知这娘孙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小时候赵家珍经常来寻她一处玩耍,当时两人玩的最好,她对赵家珍比对自己亲生弟弟还要喜欢,经常两人撇下林俊茂跑出去玩儿,为此事,到前几年林俊茂还会拿起当年的事情来埋怨月牙儿以博取同情。 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月牙儿来到了赵家门前。与记忆里的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院子里的猪圈改成的鸡窝。 “有人在吗?赵奶奶可在家?”月牙儿上前拍了拍门,门是敞着的,所以里面的情形她看的一清二楚。 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但门开着,明显是有人在家的。月牙儿想或许人家不想出来接客,便准备回去。刚转过身,伸手便传来一声开门的“吱呀”声,紧接着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月牙儿回头看去,就见一位身条修长,瘦瘦弱弱的姑娘走了过来,似弱柳扶风,虽然一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却别有一番滋味,饶是月牙儿这等女子看了,心里也涌起了保护欲来,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不受一点点伤害。 这位女子便是赵家珍,她咋一瞧见月牙儿的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露出尴尬的神色,毕竟许久不见了。 月牙儿也跟着尴尬起来,病美人站在面前,月牙儿只好先开口打破尴尬:“家珍,许久不见了,你可还好?” 月牙儿问完就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傻,但是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妥,便等着对方反应。 35.病娇美人 赵家珍朝她腼腆一笑,声音柔柔弱弱:“我挺好,你呢?” 月牙儿点头:“我也挺好。” 俩人就站在门口,有人经过便好奇的望着这边,月牙儿很是尴尬,只好厚着脸皮继续道:“不方便请我进去么?” 赵家珍似才反应过来,看到外面有人往这边好奇的张望,急忙请月牙儿进了门。 月牙儿走进正堂,打量着里面的陈设,很是简陋,一想也知道,两个女人家,一老一弱,怎么可能过得好呢?幸亏村里人多多少少的帮着,村长也对她们十分照顾,这才平安度过了这么些年,赵奶奶还有闲工夫磕牙,村里人虽然对她这点十分讨厌,但是为人却是热情的紧,给村里牵了好几家的红线,都过得挺不错。 “赵奶奶不在家吗?”月牙儿接过赵家珍端过来的茶水,她可不敢让这等娇弱的女子做这些事情,她竟然不知道自家弟弟喜欢这种调调,但是赵家珍不是十分腼腆的性格么?如何能做出与林俊茂“私相授受”的事情来?看着一点都不像...... “嗯,奶奶去邻村说媒,晚上才回来。”赵家珍坐在了月牙儿的对面,声音又小又轻。 月牙儿点点头,不在最好,不然她还得想办法绕开赵奶奶问赵家珍问题。但是该怎么开口呢?不如......还是先叙旧吧...... “说起来,我们真的是许久不见了,前段时间,你应该也听说了,幸得遇到贵人,这才保了小命回到家来,家里自然不再方心我出门,加上最近开春要入夏,事情也多,我也就没有机会来看你了。”月牙儿嘴上真真假假的说着,心想你我好歹姐妹一场,我回来之后你也没来看我一眼,我都这般说了,你怎么也得愧疚一二吧,怎么也得担忧担忧我的身子吧? 不知赵家珍是真的不懂人□□故,还是完全听不出月牙儿的画外音,便理解的点点头:“没关系,进来的确有些忙,我是知道的,我知你无事便好了。” “......”月牙儿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边思索边打破沉默的氛围,道,“你刚才在家里做什么呢?” 赵家珍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去,两只手搓了搓衣角,小声道:“没什么,就是绣点东西。” 月牙儿眉毛微微抽搐几下,心想你绣东西害羞个什么劲儿呢?难道是给情郎的?给俊茂的?这样一想,看来她对弟弟还是有点心的,也挺好的,她最怕那傻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若是两人都有情,那是最好了。 “你针法可好?在绣什么呢?不如有空去我家,我们彼此切磋切磋。” 赵家珍听了竟十分犹豫,似是有些不情愿,但好歹没有当初驳了月牙儿的面子。 月牙儿又有些奇怪了,若是喜欢林俊茂的话,难道自己邀请她,不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吗?还是俊茂惹了她不高兴了? 月牙儿在那绕来绕去,一些话又不能直接问出口,最后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晚上吃过饭躺在床上,月牙儿仍在疑惑,这些疑惑自然不好和林俊茂开口说的,若是因为她坏了两人的感情倒是不好了,但是她一个人又想不通,赵家珍的态度似是而非的,莫非是因为经常待在家里,于人情世故不通的缘故? “叩叩叩——”有人敲门,月牙儿心不在焉的问道:“谁啊?” 外面小声的喊道:“姐,是我。” 林俊茂。 月牙儿无奈的起身去开门,看见满眼期待殷勤的林俊茂和跟在他身后的林槐之。 “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嘛?”月牙儿不解的看看前面的,又看看后面的。 “姐,我有话问你。”林俊茂说着就要往屋里钻,月牙儿刚想阻止,他身子灵活的跐溜一下子钻进了房里。 这个臭小子...... 林槐之也要往里面钻,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月牙儿,实在想的紧! 月牙儿岂会让他进来,林俊茂还好说,是她的亲弟弟,他又算怎么回事,刚想说他两句,林夏末从一边跑了过来,抓着林槐之的胳膊往外扯:“槐之哥哥,快过来帮我个忙。” 林槐之不愿意去,林夏末自然拽不动他,月牙儿看着好笑,只好朝他摆手:“去吧去吧,去帮她吧。” 林槐之不情不愿的去了,月牙儿被林俊茂扯进了屋里,看着他满脸的期待,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嘴里骂道:“都这么大了还往我房间里跑,成何体统。” “我再大,你也是我姐啊。”林俊茂讨好的贴过来,“姐姐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一下午都不在家。” 月牙儿顿了一下,道:“我今天见了赵家珍。”林俊茂顿时两眼放光,月牙儿又道:“也是个可怜人,我看她极少与人打交道,倒是不知你俩如何相处在一块儿的?” 林俊茂嘿嘿一笑,也不像昨晚那般扭捏不好意思了,反正月牙儿是站在他这边的。 “就是去年,轧麦子那一会儿,我帮了她,嘿嘿,觉得她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命不好,这些来年挺不容易的。” 月牙儿点了点头,然后一惊,反应过来:“去年?”居然这么久了! 林俊茂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但是我们很少单独见面的,尤其是姐姐你不在家的那半年里,我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姐姐,也不会有那等心思。” 月牙儿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好多多嘱咐林俊茂:“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要自己乱来,你年纪还小,她却不小了,所以还是先征得爹娘的同意,若是爹娘也喜欢,就先把你俩的事定下来,你可不喜私自许诺人家姑娘什么。” 林俊茂连连点头:“我晓得轻重。” 月牙儿赶林俊茂出去,林槐之正好朝这边跑来,月牙儿没有精力理他,便让他跟着林俊茂回房,林槐之受了冷落,委屈不已,一双眼睛盯着月牙儿就是不动。 月牙儿想起他晚上好像没怎么吃饭,只好带着他进了厨房:“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我看你吃的很少,现在饿不饿?” 林槐之受到了特别对待,心情顿时好了,赶紧过去偎到月牙儿身边去。 月牙儿给他做了一个菜,热了一个饼,让他坐在厨房里吃了,她在一旁看着。林槐之即使吃东西的时候,也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月牙儿。 “我明天就去打猎。”林槐之抽空说了一句自己的想法。 月牙儿一愣,他这几日都想着这事儿呢?她倒是忙忘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林俊茂的事情比较急,毕竟赵家珍已经十九岁了。 “我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先不急,我今天见了赵家珍有点奇怪,她人其实挺好,身世又可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她完全喜欢不起来了,记得她小时候特别开朗,现在变得完全是两个人了。”月牙儿回想着赵家珍的态度。 林槐之才不管别人变不变的,只有月牙儿不变就好,但是他一心想和月牙儿在一处,心里着急的很,便拉住月牙儿的手急切道:“我们的事情也急,要着急,不如明日吧?明日我就去打猎,回来求你父母把你嫁给我。” 月牙儿脸红红的,心想林槐之在山里待了那么久,兴许年纪也不小了,她又是愿意的,也是家里最大的,要办婚事的话,第一个办的也应该是她的,然后才能是林俊茂,这样一想,月牙儿便把赵家珍抛在了脑后。 “明天......还是有些仓促了,后日,或者再往后推一日,我好找个机会给我母亲打个招呼。”月牙儿没有挣扎被林槐之握着的手,任由他紧紧抓着。 36.婚姻大事 林槐之只好点头应了,慢慢腾腾的吃完饭,被月牙儿赶回了房间。 第二日林槐之便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月牙儿趁父亲去集市的功夫,拦住了准备出门的母亲。 月娘见她扭扭捏捏,便料到她有话对自己说,当即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回到屋里拿起针线等着女儿。 月牙儿在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感觉心不再跳的厉害了,才磨磨蹭蹭慢悠悠走进去。月娘就坐在床榻上认真的给一只袜子绣着什么,那袜子一看就是父亲的。 月娘也没有抬头看她,只低着头专心的做着手里的活,直到把那圈水纹花纹绣好,才一边检查着手中的袜子,一边朝月牙儿道:“有什么话,还和母亲这样生分?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 月牙儿心中紧张忐忑了许久,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再者母亲先前提起过他们的事情,想必也是不反对的,只是碍于情羞,都怪那个笨蛋,要不是他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哪里还要她亲自来开口的。 “母亲上次问我的事儿,我仔细想了,我与他......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对他也是了解许多,他......虽然笨笨呆呆的,但总归是个好人、老实人,还是信得过的。但是......婚姻大事总要是听父母安排的,月牙儿也......听母亲的。” 月牙儿双颊通红,说完了这些话简直像被狼群追了数里路,抬眸偷偷瞥了自己目前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月娘既欣慰又感慨,女儿一转眼就要谈婚论嫁了,心中自然万分不舍,但是幸亏对象是林槐之,两人成亲以后,必定是要留在家里的。他们为人父母的,也不指望孩子能够大富大贵或者攀龙附凤,只要能够安安生生稳稳当当的过着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知你的心思,虽然槐之这孩子为人不错,但总归于人情太过浅薄。幸而你们今后是要继续与我们一起生活的,我原是这般想的,若是你们小两口想单独过,你父亲也会帮你们想办法,家里银钱倒是不缺,在离家不远处给你们盖一个小院,想要回来也方便。其实,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继续和我们生活的,只是不知槐之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要招赘他,你只管和他说,以后若是有了孩子,都是跟着他......” 月娘想说跟着林槐之的姓,又一想,连林槐之这个名字都是月牙儿起的,他又怎会在意那些,便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笑了笑,停住了这个话题,又见自己女儿虽是满面娇羞,却是掩不住的欣喜,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会和他说的,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介意的。”月牙儿的心里像是住着一只小鹿,到处蹦来蹦去,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母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等于父亲也同意了,他们真的要结为夫妻了呢! 说起来,在山上的时候,她绝对想不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好像当初经历那些事情,都是为了遇见林槐之,与他在一起。这样一想,觉得王红梅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她反而还要感谢王红梅那一推之“媒”呢,原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福”在这里啊! 月娘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的确挺放心那个孩子的,光是从平常的举动,就看得出他心中有多在意月牙儿,有时候恨不得黏在月牙儿的身上。 月牙儿从母亲的房中出来,就兴奋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槐之,想着那个笨蛋知道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说不定今晚就要上她屋里来睡呢,呸呸呸,她怎么跟着那个小色胚也学坏了,可不能这样惯着他! 但是等她见到林槐之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子热劲早就没了。林槐之到了晚上才回来,身上还沾满了泥草,像是和人打了一架,月牙儿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悄悄地拉进屋里,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你做什么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最近林槐之好像都是这个样子,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然后很晚才回来,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也不会管他的来去自由,但尽管如此,心中定然对林槐之有了几分不满,月牙儿不怕母亲不同意,最怕林槐之讨了父亲的厌,不应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林槐之眉峰紧皱,魂不守舍,听见月娘儿说话,眼神才从迷茫中慢慢清醒过来:“月牙儿......” “你怎么了?”月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他一把握在了手里。 林槐之突然把月牙儿拥近了怀中,不安的在她耳边念叨:“我不要离开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谁也不想理,谁也不在乎,月牙儿,我就想和你一起,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山里吧,就我们俩,好不好?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的。” 月牙儿被他抱住,先是惊羞,然后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后来听见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心里是一阵感动一阵欢喜一阵心疼,直到他说回山里去,心想他肯定非常不安,即使他平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对现在的生活肯定还是很迷茫和紧张不安,随时都会发生他所不了解的事情,沉默冷漠之下,不知有多惊慌失措和没有安全感,说起来,都是她不好才是。 以前,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现在,他只有她。 想到这里,月牙儿不禁一阵心酸,抬头摸了摸搁置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柔声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你对我也最好。你放心,我们就在一处,以后也一直在一处,到死都不分开。你这个混蛋,不声不响的跑出去那么久,害我担心,本来还想故意惩罚你瞒着你呢,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说着,她语气一顿,声音更加轻柔,“母亲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原本安静的爬在月牙儿肩头的脑袋一顿,月牙儿感受到他的身子一僵,然后猛然分开彼此,惊喜的看着月牙儿:“真的?答应我们成亲了?” 月牙儿红着脸蛋,也跟着高兴的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槐之从来没有这般欢快的笑过,月牙儿一时看到呆住了,一双原本就使日月黯淡的眸子更加的明亮,一直照耀到了月牙儿的心里去,温暖,舒适,安全,欢喜。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睡了吧?”然后,这是明亮的眸子接着画风一转,好奇而又希冀的看向月牙儿。 她就知道!这个臭流氓就想着这个呢! “你这个色胚,是想和我......那个在一处啊,还是一起睡来着,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告诉你,我可是会虽是反悔的哦。” 原来还能反悔,林槐之大惊,感觉表明自己的真心:“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我都想的,只要是月牙儿,我都想,既想一直在一处,又想一起睡觉,时时刻刻都在一处。” 这般好听的话,任是一位女子都会情羞,月牙儿自然也不例外,但心里又禁不住的得意,想着反正以后都是夫妻的了,他说些好听的哄自己,也是应该的。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又是林俊茂那小子吗?” “不,不是,不是学的,是我自己的心里话。”林槐之认真又诚恳的看着她。 月牙儿满意了,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你呀,不要在这样一天不见人影,父亲看见你这样不着家,会不喜欢你的,怎么也得说一声啊,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下次会跟你说的,以后去哪儿都会和你说的。” 还挺会来事儿,月牙儿满足了,看着自己的准未婚夫,是越看越满意,老天爷可真是眷顾她呢! “那,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你这里。”林槐之抬眼偷偷的瞄着月牙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月牙儿张嘴就要拒绝,但是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又好笑又不忍心,反正两人很快就会成亲了,应该也没什么吧?况且在山上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不行,即便父母已经答应了他们,还是要遵守礼节的,不可逾矩,否则以后男方会轻视女方,但是,林槐之才不会轻视她...... 月牙儿正天人交战,林槐之又把她轻轻抱进了怀里,双臂越收越紧:“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在一处了,我以后会很乖很听话的,会努力讨好岳母岳父,月牙儿,你就答应我一次吧,从山上下来之后,我们都没有怎么单独在一起过了......” 他说的确实如此,自从下了山,他们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好好相处了。 “那,成亲前只此一次啊,还有,明日一早你就要回俊茂房间里去,不要被他发现了。”月牙儿说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 林槐之赶紧应了下来,十分的听话,生怕月牙儿会反悔似的。 37.同榻而眠 林槐之被月牙儿催促着洗过澡之后,就急吼吼的要往月牙儿被窝里扎。 月牙儿却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指着外面的那床被子道:“你睡这里面,不许往我被窝里钻,否则就回俊茂屋里睡去。” 林槐之一脸不满的望着月牙儿,等了一会儿,见月牙儿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好认命的往外面的被窝里钻。 月牙儿起身吹灭了灯,赶紧回到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身子畏寒,最怕冷天了。即便现在入了春,北方的晚上还是挺凉的。以往都是和妹妹挤在一个被窝里,但是兴许两人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和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于是便都是一人一间房了,只偶尔会在一起睡。 “你冷吗?”林大磊见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把手伸进月牙儿的被窝里,摸到了她冰冷的手,紧紧地捂在了手心里。 月牙儿原想拒绝他,但是他的手真的很暖,月牙儿一时舍不得,便没有挣开。想到两人很快就会像现在这样睡一辈子了,一时间又有些许的迷茫。以前她也会幻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但等到自己真正快要嫁人的时候,又会觉得缘分很奇妙。 林槐之并不是她最开始想要的那种,但显然比她想象期待的还要好很多,到现在为止,她没有一丝的后悔要嫁给他,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 “你以后要是后悔娶我了,我就......会狠狠地惩罚你的......”月牙儿想了想,一时竟想不出如何惩罚,或许更多的是心中不舍,只好这般毫无底气的威胁他。 “好,你不会有机会的。”林槐之在黑暗中道。 片刻,两人一同笑了出来。 林槐之往月牙儿那边挤了挤,凑到她近处,属于女子的香气萦绕着他,林槐之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很想凑过去和月牙儿贴在一起,想让她略冷的身子来给自己降温。 “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月牙儿紧张的问道。 黑暗中,她只看得到林槐之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还有独属于男性的气体,熟悉又陌生。 “嗯,离近点,暖和。”林槐之含含糊糊的说着,又离月牙儿近了几分,两人的头都快凑在了一起,彼此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唔,那......你把被子收紧点......要不,我再给你拿一床被子好了。”月牙儿强迫自己忽略胸腔里扑腾乱跳的心脏,往里躲了一下。 “不,不用了。”林槐之赶紧阻止道,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冒汗了,再来一床被子,估计都会着起火来了。 “嗯,那你......快睡罢。”月牙儿的声音低了下去,闭上眼睛不再努力的去看他。 林槐之没有吭声,就一眨不眨的盯着月牙儿在黑暗中模糊的睡颜,和在山里的感觉不一样,比那要浓烈百倍千倍,一心只想亲近月牙儿,想要抱着她,据为己有。 月牙儿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好像已经睡着了,林槐之微微起身,探到月牙儿身上,努力的在暗中分辨着她的五官。 突然,他低下头去,毫无预警的轻轻亲了一下月牙儿的唇瓣,然后离开。他并没有偷完香回到自己被窝里,而是仍然盯着月牙儿的面庞,像是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月牙儿终于憋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上方的某色狼。林槐之见月牙儿终于睁开眼睛了,高兴的笑了起来。 脸皮真是厚,她就知道不该把他留在房间里的。她又气又羞的伸出手要把他推开,使足了力气,林槐之就是一动不动。 看她气呼呼的,被子上下起伏着,林槐之顺势倒在了她身旁,把月牙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嘿嘿的笑着。 “你这个......”月牙儿想要骂她,但觉得色胚混蛋一类的词语,已然不足以形容身边这厚颜不知羞的人了。 “媳妇。” 林槐之微微松开她一些,笑眯眯的唤道:“我们就快成亲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喊你媳妇了?” 月牙儿的脸更红了,忘记了挣扎:“现在.......还不行,要等到拜堂成亲之后......方才可以。” “那好吧。”林槐之倒是从善如流的应了,没有坚持,许是知道自己媳妇是跑不掉的了。 林槐之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抱着月牙儿,月牙儿见他穿着单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赶紧推他:“快进被窝里去,小心着凉。” “哦。”林槐之乖乖的应道,就要往月牙儿的被窝里钻。 “啊!”月牙儿惊叫了一声,然后又怕被人听见,急忙捂住了嘴巴。 “你,我说的是你自己的被窝里。”月牙儿羞恼的推着他,无奈他力气大,身子又沉,她竟一丝也奈何不了他。 “我的被窝已经凉了,你的暖和,我要进你被窝里来。”口中说着,身子已经强行钻进了月牙儿的被窝里了,两人都只穿着单衣,紧紧地抱在一起。 月牙儿僵硬的被他搂着,现在这个样子,睡也睡不着,推他也推不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槐之安静了一会儿,又在月牙儿耳边小声问道:“月牙儿,我还想亲你。” 这个大色狼!!! 月牙儿正要骂他,又听他说道:“月牙儿,你身上真香,软软的。” 他伏在月牙儿脖颈处,像一只小狗似的,使劲地嗅来嗅去,最后凑上去轻轻啄了一口。 月牙儿身子一僵,从他碰到的地方开始,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生怕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急忙喝住他:“你老实点,不许在乱动了,否则以后就是成亲了,也不许你在同我一处睡了,就让你和俊茂睡一辈子。” 不料林槐之却不上当,笑道:“俊茂他也要娶媳妇的,以后也是要和媳妇一起睡的。” “你不听话,我就不会让你进屋来,你就睡在大街上吧。”月牙儿咬牙威胁道。 林槐之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月牙儿不会舍得的,但是他说了要听话自然是会听话的,不能惹月牙儿生气。 “嗯,我听话。”说着,他又在月牙儿颈处蹭了蹭,然后逐渐安静下来,“睡罢,我累了。” 月牙儿这才想起还没有问他出去做了什么,又见他呼吸逐渐均匀,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被林槐之紧紧地抱在怀里,双腿夹住她的,像是一个天然的大暖炉,月牙儿长这么大,除了在母亲怀里时,还从未睡过如此暖和的觉,看来,早点成亲也是有好处的。 ****** 天还未亮,邻居家的鸡便早早起来打鸣了,月牙儿从梦中醒来,想要翻身才发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着,顺着胳膊往后一看,林槐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她瞳孔里。 月牙儿顿时清醒了七八分,感觉把熟睡的家伙推醒,一边挣脱他的胳膊要拿衣服披上。 林槐之被吵醒,颇为不满,睁开眼见是月牙儿,起床气顿时消散了,迷迷糊糊的捧过月牙儿柔嫩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带响的。 月牙儿没料到他刚一醒就耍流氓,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伸手狠狠拍了他一下,骂道:“皮又痒了是不是?赶紧起来,待会儿被父亲瞧见了,你就等着被赶出家门吧。” 林槐之听了,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穿好衣服,回头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白了他一眼,拿过他昨晚的衣服,才看见上面脏兮兮的,已经不能穿了,只好下床去箱子里拿前几日给他做好的新衣。 “你才做的?”林槐之对月牙儿给他做衣服穿倒是习以为常了。 “嗯,有点薄了,想着过几日暖和了给你穿来着。昨晚也不知去钻了狗洞还是掏了鸟窝,弄成那副模样,也别穿了,就放我这罢,回头一并洗了。只是回去后被俊茂发现了,要记得编个瞎话圆过去。”月牙儿给他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襟,颇觉自己有了几分贤妻的模样。 “我知道,不过我没有钻狗洞,也没有掏鸟窝。”林槐之认真的答道。 月牙儿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再理他,见衣服穿好了,便率先打开门看了看外面,都还没起床,月牙儿赶紧推着林槐之出去,一边提醒着:“记得我嘱咐你的话,别被俊茂发现了。” 林槐之点了点头,看着月牙儿沐浴在朝霞里更显光滑的脸蛋,很想再凑上去亲两口。月牙儿看出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听着林槐之先是静立了一会儿,方才传来脚步渐远的声音,然后是隔壁的门被悄悄打开,最后轻轻关上了。 月牙儿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昨晚仿佛“偷.情”一般,让她心虚紧张中又带着小小的欢喜。 38.求娶之路 林槐之吃过早饭,帮林大磊砍了些柴就出门了。 林俊茂一脸狐疑的看着林槐之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奇怪啊,好奇怪啊......” 月牙儿走过来,奇怪的看着他:“你嘴里嘟嘟囔囔的,干嘛呢?” 林俊茂神秘的凑到月牙儿面前,小声道:“姐,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槐之大哥好像有点奇怪啊?” “嗯?怎么奇怪了?”月牙儿跟着看了眼已经没有人影的小道,不解的问道。 “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总是看不见人影,而且啊,昨晚回来的特别晚,我睡着了都没有瞧见他,最最离奇的是,今天竟然穿了件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昨天穿的衣服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该不会是......大半夜的私会了哪家的姑娘吧?!” 被私会的“姑娘”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胡说八道什么,整天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那衣服是我做给他的,昨晚他回来我正巧起夜,见他身上的衣服脏了,就把做好的衣服给了他,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不堪了?可见什么人脑子里就想什么事!” 月牙儿教训完弟弟转身就走,生怕漏了陷,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在发烫了,如此在说下去,非得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来。 “是这样吗?”林俊茂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里依旧喃喃着,“那怎么白天不给啊,非得晚上给,还顺道把脏衣服收去了?” ****** 月牙儿猜到林槐之做什么去了,内心忐忑了一天,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帮林槐之洗过脏衣服晾在院子里,她看着林槐之宽大的衣服发着呆,心想原来其实他们二人早就过上了夫妻般的生活了,他们对彼此已经那么了解了,包括给林槐之洗衣做饭仿佛就是理所应当的,给他做衣服也是心中有数,知道哪里需要紧一些,哪里要松一点,他才会穿着舒服。 只不过就差正常夫妻会做的事情罢了。 等到晚上林槐之还没来,月牙儿开始着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早知道就不让他去了,什么劳什子聘礼,有什么用,没得要那面子作甚,人才是最重要的,管外人怎么看呢! 月牙儿在家急得团团转,等到天蒙蒙黑林槐之才回来。月牙儿想要出去接,又怕被人觉得不矜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槐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家里赶,村里的人渐渐地朝林家聚拢起来,好奇的交头接耳,估计被林槐之这阵势吓到了。 只见林槐之全身上下像被血泡了一般,身后还逶迤了一路红色痕迹,肩上扛着一直毛色棕黄色的、上有黑色横纹的老虎,后面还提了一只山鸡、两只野兔,活像是个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旁人无不避之不及。 看到这幅光景,月牙儿再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赶紧上来迎着,不住的打量:“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 门外闹哄哄的,林家一家人闻声都出来了,看到眼前情况均被吓了一跳,月娘赶紧指使儿子:“快去唤李郎中来瞧瞧,快!” 林夏末吓得躲在门后面悄悄的看着,林大磊浓眉一挑,仿佛对林槐之很意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林槐之的眼神逐渐的变了,不住的点头。 林大磊早年经常打猎,月娘也是习以为常了,老练的指使着月牙儿把林槐之领进门来,把一众看热闹的关在了门外。 林槐之进了门把身上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想了想,朝林大磊夫妇二人一跪,抱拳道:“我林槐之,今日想求娶月牙儿,虽目前一无所有,但会终其一生疼爱月牙儿,断断不会委屈她半分。地上这些物什便是聘礼,若是嫌少,我便再去山上猎些来,月牙儿于我乃无价,不管二位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还答应并且竭尽全力做到!但请把女儿交付与我!” 月牙儿原本还担心他身上的伤势,听到这番话却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紧张,也不知道林槐之从哪学的这些话,倒是让她之前担心了许久,生怕他不会说话得罪了父亲,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只是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月牙儿悄悄抬眸看父亲。 只见林大磊微微眯着双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林槐之,良久方才开口道:“不过猎一直老虎和几只小畜生,缘何这么晚才归?” 林槐之不妨林大磊会问这些,心里只一心想着如何能把月牙儿娶到手,当即便有些愕然:“老虎在山林深处,跑的远了些,所以花的时间便久了一点。” 林大磊点了点头,又道:“你要娶我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林槐之面上一喜,又听他道:“只是你身无分文,要我女儿跟着你吃苦受累,做那糟糠之妻么?” “不是......”林槐之一愣,刚要解释,又被林大磊打断。 “你虽有猎户的本领,然却不能受用一生,还是要寻些正常的活计。你道你无亲无故,我林家若是要你入赘,你可愿意?” 入赘?林槐之不懂入赘是何意思,刚刚随林俊茂赶来的李郎中听到了此处,便笑呵呵的给他解释:“入赘便是要你落户在林家,今后万事以林家为主,以后就算找回了本家,也要以林家为第一。” 林槐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张口便道:“以月牙儿为第一。” 众人呵呵的笑了起来,月牙儿羞得满面通红,嗔怪的瞪了林槐之一眼,往屋里跑去了。 林槐之起身就要追,李郎中赶紧拦住了他,打趣道:“莫急莫急,你媳妇是跑不掉的,还是先讨了你这岳丈的好罢。” 林槐之只得留下来,继续听林大磊讲话,只是一颗心早就随着月牙儿飞去了。 林大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对林槐之的反应十分满意,道:“没有李大哥说的那般严重,以后若是找回了本家,自然是要以你本家为主,月牙儿也是,既然嫁给了你,她人便是你家的了,以后有了孩子,也是随你的。” 林槐之胡乱的点头,对这些他不甚明白也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林大磊是不是同意月牙儿嫁给他了。 “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虽带来了这些聘礼,然于成亲和日后并无多大用处,明日你便去集市上换些银钱回来吧,算作你求娶月牙儿的聘礼,我也好为你们操办婚事。” 林槐之耳朵一竖,两眼发光,兴奋道:“你答应把月牙儿嫁给我了?什么时候办婚事?明天吗?” 这般急切,林大磊眉头一皱,李郎中和月娘均都笑了起来,就连在一旁偷听的林俊茂和林夏末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槐之却浑然没有不好意思,还拿着一双疑惑的眼神望着林大磊,要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明日太急了,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办,连村里的人都请不完,我看,婚事还是定在来年吧。”林大磊虽然对林槐之改变了一些看法,觉得他也算是个有勇有担当的汉子,但女儿是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宝贝,怎可这般轻易就嫁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林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就得拖一阵子才行,让他林槐之知道月牙儿有多宝贝,婚后也更加珍惜月牙儿一些。 “来年??!!”林槐之大惊,那表情好像被判了死刑一般,“来年还有多久?不行不行,岳...岳父大人,这...这...”林槐之想起月牙儿的话,不敢顶撞林大磊,生怕他说出不把月牙儿嫁给他的话来。 李郎中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道:“哎呀,大磊就不要难为人家了,你也是过来人了,年轻人急切一些实属正常,你和月娘当初也没有耽搁这许久么,缘何到了小辈,就要为难人家了?” 月娘被人提起往事,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去。 林大磊见自己爱妻被人打趣,心中不满,小辈还在一旁看着,尴尬的咳了一声,示意李郎中私下再说。 “我看啊,”李郎中装作没有瞧见,继续道,“月牙儿今年也十七了,这孩子呢,看起来年岁也不小了,不如就选在今年吧?哎,我看在夏初就不错,正好月牙儿也是那时出生的,倒是个好日子。” 林槐之不知夏初是什么时候,还有多久,正疑惑着,便听月娘说道:“我看李大哥的注意不错,不如就夏初吧,还有两个月左右,时间也足够了。平时两个孩子也在一处,不都是早晚的事么。” 林大磊耳根子软,别人的或许不会搭理,但既然自己媳妇都说了,便只好点了头,勉强答应了。 39.勿惹小舅 林槐之顿时欢呼一声,小跑着寻月牙儿去了。月娘在身后着急的唤他:“你身上还有伤......” 林槐之早已经听不见了,推开月牙儿的门,眼睛寻到月牙儿的身影,就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高兴的叫着:“媳妇,媳妇,你是我媳妇啦!!!” 月牙儿原本内心忐忑的等在屋内,突然门被大力的撞开,接着林槐之高大的身影窜了进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月牙儿又惊又羞,听得他说的话,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跑了过来,万一被人瞧见,终归不好。 “你先放开我,爹爹怎么说的?你与我说说?” “爹爹答应让你嫁给我了。”林槐之松开了月牙儿,面上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呸,真不害臊,那是我爹爹,几时是你的了。”口中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你都是我媳妇了,你的爹爹怎么不是我的?况且爹爹说了,要我入赘,爹爹自然也是我的。”林槐之那鼻尖蹭了蹭月牙儿的,心里再没有此刻这般心满意足了。 “你答应入赘了?”月牙儿一惊,又想他身边也无亲人,无论入赘不入赘,也都差不多。不过,林槐之为娶她,做的也够多了,月牙儿心里自然感动不已。 “你身上哪里受伤了?李伯可走了?让他给你瞧瞧。”月牙儿忍下眼眶中的酸意,看着林槐之一身的血,心疼不已,“刚给你做的新衣服,这都糟蹋了。” 林槐之赶紧安慰道:“不糟蹋不糟蹋,洗洗我还是要穿的。你不要害怕,这都是那畜生的血,我没事儿,真的。” 月牙儿点了点头,看着林槐之,颇有种“这是我男人”的感觉,又道:“爹爹还说什么了没有?” “爹爹说,要我明日把今天猎到的东西拿去集市上卖了,挣了银子好娶你。”林槐之一本正经。 月牙儿闹了个大红脸,啐他道:“要你去卖?你连几个钱都不识得,小心把你自己也卖了。” 林槐之摇了摇头:“没有人买我。”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是大实话。对了,我之前不是与你说了么,只猎几只兔子便是了,你偏要逞强,去了整整一天,害我担心,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你要我怎么办......” 林槐之见月牙儿伤心的眼睛都红了,赶紧安慰道:“我心里有数的,况且我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也依你带回了几只兔子么?那几只兔子便做好吃的给你,老虎明日拿到集市上去卖。我以后是要养你的,决计不能委屈了你,老虎比那兔子值钱,而且,我好久没有打猎,太激动了,一时也没有控制住......” 说完,他摸着脑袋嘿嘿的傻笑起来。 月牙儿无奈,但幸好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快去让李伯伯给你瞧瞧。” 月牙儿拉着林槐之去寻李郎中,李郎中就等着院子里没有走,见到月牙儿还打趣道:“本来还想让月牙儿配我那孙子呢,我孙子也就比月牙儿小一岁,年纪倒也算是般配的,现在看来啊,他小子没有机会喽。” 月牙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林槐之却上前一步挡在了月牙儿身前,满脸敌意的看着李郎中道:“月牙儿是我的,我们很快就成亲了!” 月牙儿不好意思的在后面拧了他一下,那一下对林槐之来说如同隔靴搔痒,起不到半点作用,但他还是听话的低了气焰。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李郎中笑呵呵的丝毫不介意。 林槐之这才放下心来,过去让李郎中察看。 月牙儿见林槐之没有严重的伤口,心里松了口气,又见月娘朝自己招手,便跟着月娘进了屋里。 林槐之见状,站起身也想跟过去,被李郎中拦下了:“你身上还流着血,居然撑了这么久,果然是个汉子啊,你要是再耽误下去,没有被那畜生咬死,也要因血流尽而死了。” 林槐之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下,皱了皱眉:“都是小伤。” 李郎中挑眉看了他一眼:“小伤照样死人。” 林槐之无法,只得先让李郎中给他包扎了伤口。 晚上月牙儿又单独给林槐之开了小灶,他今日在山上奔波了一天,如今又累又饿,但是看着在灶前为他忙前忙后的月牙儿,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槐之的目光过于炙热,即便月牙儿想要无视也做不到,把他今天带回来的鸡炖了,放到他面前,见他一双眼睛还只盯着自己瞧,心中无限甜蜜,嘴上却啐道:“还不赶紧把饭吃了,只看我做什么,看我就能管饱不曾?” 林槐之嘴一咧,笑道:“嗯,管饱。” 月牙儿刚要骂他贫嘴,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林俊茂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香喷喷的山菇炖鸡,顿时不满的噘着嘴大叫:“姐,你好偏心啊,居然有了姐夫就忘了弟弟,给他开小灶,我不管,我也要。” 说着就上前要把东西抢过来。这是月牙儿给林槐之做的,林槐之岂会让别人吃了?两人便在那跟个孩子似的抢来抢去。 月牙儿被他俩晃的眼花,生怕好好地饭菜被他二人打了,急忙呵斥道:“快住手,若是洒了一滴,你们俩都别给我吃了,我拿去喂后院里的牛。” “牛怎么可能吃这个......”林俊茂嘟嘟囔囔的,还要去抢里面的东西吃。 林槐之听了月牙儿的话,不敢洒了一滴,又被林俊茂这狗皮膏药缠的紧,巴巴的看着林俊茂抢着他的食物吃的不亦乐乎,委屈的不行。 月牙儿看着好笑,打开林俊茂占满了整个碗的头,把碗放在林槐之面前,道:“你不要闹了,你槐之大哥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还受了伤,自然需要好好补补,怎么就偏心了,再者这山鸡也是人家弄回来的,你要吃,有本事自己也去弄一只,姐姐也给做。” 林俊茂不吱声了,在一旁气哼哼的。 林槐之见月牙儿向着自己,心情顿时大好,就连吃东西也带起了声音,颇为得意的看着林俊茂。 林俊茂气愤不过,眼珠一转,狡黠的朝林槐之一笑,扭头对月娘道:“姐,你真的打算嫁给槐之大哥吗?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他与一个姑娘聊的甚是开心,还以为他是看上人家了,结果今天回来又跟爹娘求娶你,咦,槐之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林槐之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鸡肉,不知道林俊茂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心思单纯,自然无法理解林俊茂话里面的弯弯道道,张着一张嘴,愣愣地看着林俊茂,又看看月牙儿。 月牙儿也愣住了,她看了林槐之一眼,朝林俊茂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和人家姑娘说什么了?” “唔,离得有点远,我也没有听清楚,姐,你可要想清楚啊,最起码也要再观察他几个月,不可成亲太早......”说完,他朝林槐之眨了一下眼睛,闪身跑出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林槐之和月牙儿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林槐之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虽然不通世事,但还不至于这么笨,想起上次他在地里的时候,那个叫王红梅的和他说了几句话,月牙儿就气成那样,仍旧心有余悸。 “不不不,没有的事儿,他撒谎,他故意的,我没有......”林槐之趁月牙儿发脾气前赶紧表明清白,肯定是林俊茂不服他吃了好吃的,才要诬陷他的。 “哦?他撒谎?他为什么撒谎啊?”月牙儿也猜到了林俊茂的心思,此时忍着笑,只看着林槐之急的脸都红了,生怕她误会了去。 “就是......他撒谎......没有的事儿,真的,你相信我,月牙儿,他想抢我吃的,没有抢过。”林槐之急的都结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最后郑重的总结了一句:“嗯,他是坏人。” 月牙儿再也憋不住了,哈哈的笑了出来,她觉得林槐之实在是太可爱了,见月牙儿笑了,林槐之还是一脸的忐忑,端着饭碗无措的看着她,生怕失宠的小狼狗一般。 “我知道了,你不会骗我,也不会背叛我,不会和别的姑娘好的。”月牙儿终于笑够了,温柔的朝他说道。 林槐之听到这话放心了不少,月牙儿没有生气,没有生气就还会嫁给他,还会愿意做他的媳妇。 “俊茂是和你开玩笑的,不是坏人,只是他现在是你的小舅子了,可是会随时看着你,向我告状的哦。”月牙儿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打趣他一句。 林槐之咽下了嘴里的鸡肉,赶紧表忠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他不会有机会向你告状的。” “嗯,我相信你。”月牙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点吃,小心凉了伤胃。” 40.最高聘礼 林槐之第二天一早就去集市上卖东西,月牙儿也早早的起来要同他一起去,但是林大磊却不许,只让林槐之一人。 月牙儿只能眼巴巴的送他离去,满眼的担忧。 林槐之却步伐轻松的很,想到卖了这只老虎,就可以换了银子娶月牙儿,就有使不完的干劲! 他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集市,天色尚早,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林槐之没有经验,只把老虎往地上一撂,高大的身躯往那里一站,偶尔路过的行人纷纷畏惧的绕道走了开去。 林槐之不解,只是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任凭来往的路人打量指点,直到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聚拢成一个半圆,把林槐之远远地围在中心,不敢太过靠近。 林槐之看着这一圈的人,心里暗暗奇怪,这些人只看不买是怎么回事?他听到旁边有卖猪肉的,在那大声地吆喝着:“卖猪肉啦,卖猪肉啦,新鲜的猪肉了啊!” 林槐之看了眼地上的老虎,还带着血迹,心想是不是也得喊两声呢? 有几人从人群的后方挤了过来,看到林槐之“咦”了一声,走上前来疑惑的问道:“这......怎的在此做起了买卖?可是缺钱了?” 说话的这人穿的虽不是锦衣华服,却也并非普通人家穿的起的,面容白皙,身材瘦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养的,但见他说话带着客气,上身微微躬着,应是哪家有钱人家的管家一类的。 林槐之皱着眉看着眼前人,心想怎么这人总是阴魂不散的,这都见了好几回了,但他今儿心情好,也就不在乎那些了:“我要娶媳妇,娶媳妇要钱,这老虎便是拿来换钱的。” 那人惊讶地“哦”了一声,像是不敢相信林槐之有这等本领一般,然后又露出叹服且自豪的表情,但还是试探的问道:“这老虎是你自己猎的?你要娶媳妇了?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林槐之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我自己猎的,哪家的姑娘与你无关,你问这作甚?” 那人见林槐之一脸的提防,急忙笑呵呵的摆手道:“不做甚不做甚,只是问一句罢了。如此,这老虎我买了,你且要卖多少钱呢?” 林槐之不想卖给这人,但是又没有其他人来买,他又急着娶媳妇,只好答应了,想了想,道:“我不太懂得这些,你看这只老虎值多少钱?” 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碰到个心眼坏的,他就等于白拼了命猎老虎了,说不定还要挨女方家的嫌弃,只好道:“你这老虎也就一张皮最值钱,然却不是稀有的,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两,你觉得如何?” 周围围观的人小声的说着什么,林槐之使劲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个清楚:“五十两,够我娶媳妇了?” 那人笑道:“你在乡下,乡下的聘礼都很少的,不过若是姑娘在你心中的位置很重要,那自然是不能用银钱来衡量的。” 林槐之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娶媳妇最贵的,要多少钱?” 他这问的很是奇怪,那人愣了一下,才理解他的意思,于是答道:“要说世上‘最贵’的姑娘,要数当朝的公主了......” 林槐之点了点头,毫不脸红的伸手道:“那就依着那个‘最贵’的付我银子吧,不,要比那‘最贵’的还要多......” 那人惊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众人开始喧哗起来,不知是在说林槐之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赞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那人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找回声音,哭丧着脸道:“这...这是个什么说法啊?我这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啊,就算把我的全部身家拿来,也不够啊......” 林槐之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人自尊心受到伤害,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又把身后随侍的人也翻了个遍,所有的银钱放在一起,递给林槐之,苦着脸道:“这是全部的了,今儿出门就带了这些,您看成不?不成我差人回去取?” 林槐之一脸勉强的接了过来,不放心的问道:“这些够吗?” 那人苦哈哈的点着头:“够,够,绝对够了,您现在想去哪家的大小姐都够了。” 林槐之这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方的一摆手:“老虎是你们的了,自个儿抬回去吧。” 说完,便揣着一包银子往回走了,众人赶紧给他让了一条道。 ****** 月牙儿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以为今天又要等一天,还想着或许林槐之会碰上坏人,被人骗了,就这么一直忐忑着,连饭都没有吃多少,心里又惦记着林槐之饿着肚子,早上走得急,忘记给他塞两个饼子了。 没想到,刚过了中午,他便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包的银子,这下就连林大磊都惊讶到了,对林槐之更加刮目相看了。 林槐之把这些钱往桌子上一放,问向面前的两位长辈:“不知这些钱可够做聘礼?” 月娘数了数,一共有二百多两银子呢,她惊讶的看着自己夫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大磊皱着眉,问道:“怎的卖了这么多银子?碰到冤大头了?” 林槐之认真的想了想刚才那人的模样,好像是真的遇到冤大头了,可那不是人家自愿的么,他还嫌钱少呢。 林槐之不知该如何说清楚,月娘已道:“或许是槐之有做生意的本事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他偷的抢的,左右我们也不要,办完婚礼,还是要还给他们小两口过日子的。” 林槐之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月娘口中会做生意的,但既已如此,林大磊也只好作罢。 银子刚收起来,林俊茂又冒冒失失的从外面跑进了,林大磊看着眉头又是一皱,呵斥道:“成天胡闹什么样子!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没点男子汉的样子。” 林俊茂挨了骂,顿时蔫了下去,月娘好笑的看着这对父子,道:“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的慌张?” 林俊茂顿时又来了精神,神秘兮兮的道:“我刚才从河边路过,听说王奶奶家的宝贝孙女王红梅落水了,现刚被人救起,正出气多进气少呢,可不是报应是怎的。” “闭嘴!”林大磊大声喝道,见月娘被自己吓了一跳,复又把怒气往下压了压,骂道:“这些话是你可以随便说的吗?你可有证据,单凭猜测就断人是非,是正人君子所为吗?想要堂堂正正的说出你的想法,就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否则你迟早要被你的口无遮拦给害.......” “三石!”月娘低声叫道,生怕他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样子,林大磊也不忍心再骂下去了,深吸了口气,对月娘道:“你在家待着,我出去看看。” 月娘点了点头,替他整理了一下衣着,目送他出了门。回头见儿子依旧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便过去安慰道:“你父亲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他说那番话也是为你好,你要记得他的苦心,他气来得快也走得快,你不要生他的气,也跟过去一同瞧瞧罢。” 林俊茂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后出门了。 月娘叹了口气,看了自己女儿和女婿一眼,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说,便把小女儿一起唤走,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月牙儿也十分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更好奇林槐之是如何挣到这么多钱的。林槐之便把集市上遇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是真的遇到了冤大头啊......”月牙儿看着李槐之的傻样,不禁好笑,“真是傻人有傻福!” 林槐之也跟着笑。 月牙儿又独自喃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王红梅怎么落水了?虽然我偶尔也挺想干这事儿的......” “是我干的!”林槐之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 月牙儿赶紧上前去捂了他的嘴,把他领进了屋里,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故意的。”林槐之一脸的真诚。 月牙儿都快抓狂了,把他拉到屋里坐下,小声的问道:“你故意的?你推她做什么?” 于是林槐之很淡定的解释他的小原因:“今儿我回来的时候,正碰见那个叫王红梅的,她见我怀里揣了这些银子,上前来问我要做什么,我说娶媳妇,她便说了你的一堆坏话,我不喜欢她,她不是好人。于是我就把她推进旁边的河里去了。” 这虽然是阳春三月,河里的水依然是透骨的凉,就算淹不死,也能冻掉半条命! 月娘拿指头戳他的脑袋:“你胆子可真肥呢,你就不怕她死了,死不了,一纸诉讼把你告到公堂上去,看你就几个脑袋可以砍!” 林槐之嘿嘿的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她不敢,我说了,我知道是她把你推下山的,她心里有鬼,不敢说出来是我推的。” 41.吃醋耍赖 月牙儿被他着实惊住了,竟不知他会这般聪明,还知道拿话威胁别人,不声不响的给她报了仇。她心里虽然高兴林槐之这般向着她,但这种事情是不能助长的:“虽然你是对的,是为了我,但是就像父亲说的,你没有证据,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她心虚,想必不会把你说出来,但若是碰上脸皮厚的,可不是我们吃亏了么?以后还是谨慎点好。” 林槐之乖乖的点头。 ****** 两人订婚的消息在村子里逐渐传开了,有人祝贺,也有人并不看好,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汉子,也不知道林家怎么这么缺心眼,肯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人嫉妒伤心。 王红梅也算是有“后福”的人,从水里捞起来后,很快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林槐之吓到了还在怎的,只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在岸边滑了跤失了足,并无人陷害。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人追究其他的了,只当是她自己倒霉。王红梅也只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自己吃了。 月牙儿听到这个消息放了心,她现在虽然是待嫁的女儿,但是村子里也没有城里那么多规矩,每天也照例会给地里帮忙的林槐之送吃的,路上遇到人也会朝她祝贺,道声恭喜。 这天月牙儿见林大磊和林俊茂均已回家,只还不见林槐之,恐怕他的倔劲又上来了,只好拿了食篮去寻他,路上正碰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子行。 陈子行气喘吁吁,面露急切,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当真是要...嫁人了?” 月牙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突然路过还是专门过来的,现在被人那亲事说得多了,她脸皮也变得厚些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这事儿怎会乱传?” 陈子行的脸立即垮了下来,看着月牙儿的表□□语还休,又是悔又是憾的,最后不甘心道:“你怎的嫁给那个人?是不是为了报恩?月牙儿,这可是你的一生啊,万万不可草率!” 这话原是为了月牙儿着想的,然却让月牙儿十分的不舒服,林槐之的好恐怕别人都很难了解的到,也无法了解,不过没有关系,她自己清楚就好,对于这样的好言相劝,她也只能敬谢不敏了。 “并非报恩,能嫁给他,实乃是我月牙儿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婚期不日将至,到时候你可要来喝杯喜酒啊,我还指望你能替他挡酒呢!”月牙儿同他打趣道。 陈子行的表情十分复杂,似是有些不相信,张了张嘴,一些话终归没有说出来,他已经没有机会了,纵然他比林槐之早认识月牙儿许多年,比他早喜欢许多年,但不是他的,即使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开口,却总以为他们会水到渠成,不妨中间会发生这许多变故,便是有缘无分罢。 月牙儿见他沉默,笑了笑,道:“最近怎么每次见你都是风风火火的?你可是有什么急事?” 陈子行最近要准备县试,每日都在镇上的私塾埋头苦学,根本没用休息的时间,这两次还是他趁夫子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上次回去之后被逮到了,被夫子以尺为戒,打的掌心发紫,连书都拿不稳。待今晚回去,不知又是如何处罚,但也不重要了,以后也不会有能够让他冒着受处分偷跑的人儿了。 “没什么急事,我们从小一处长大的,听说你要成亲了,便来恭喜你一声,我最近准备考秀才,到时候不一定能来喝你的喜酒了,先在这祝你们白头到老罢。”而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通红,郑重道,“月牙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月牙儿还在怔愣中,陈子行上前轻轻抱了月牙儿一下,转身跑开了。他一来一去,时间甚短,月牙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不见了,她呆呆的看着陈子行消失的方向,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楚的味道。 “你在作甚么?”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月牙儿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林槐之,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拍着胸脯埋怨道:“你过来也没个声音,吓了我一跳,魂儿都飞了好几个。” 林槐之脸色很难看,不满道:“刚才那人是谁?” 咦?他看到了? 月牙儿疑惑地看着他:“你一直在偷看我们?” 林槐之摇了摇头:“没有,我准备回家,就看见刚才那个男的抱了你一下,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让他抱。” 他那副样子,活像是捉奸成双戴了绿帽的丈夫,月牙儿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陈子行为什么要抱她,但是她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儿,心里却总是有点发虚。 “他是我一同长大的玩伴,听说我要成亲了,特地过来恭喜我的,怎么?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管东管西了?”月牙儿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林槐之没有回答月牙儿后面的问题,只很不高兴的说:“我不喜欢他抱你,不对,我不喜欢任何一个男的碰你,看看也不行。嗯,爹爹和弟弟可以除外,但是也不能太过分亲近了,只有我才可以。” 月牙儿好笑的看着他,脸颊微红,这家伙说些情话也这样粗鲁,不过他还挺霸道的啊? “怎的?你还要把我关在家里,圈养起来么?” 林槐之立马期待的问道:“可以么?” 月牙儿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做梦呢!没看出来啊,你心眼这么小呢!” 林槐之灿灿的摸了摸脑袋。 月牙儿又道:“以后只许我命令你,然后你可以给我建议,但是我接不接纳是我的事儿了,但是我的话你必须听,知道了吗?你要是不服气的话,你咬我啊。” 月牙儿的话未经大脑便说了出来,林槐之两眼放着绿光:“我想亲你。” 说着便不管不顾的要扑上去,月牙儿急忙挡住他,又气又恼:“你这个色胚,万一有人路过瞧见了,小心回去我......啊!!!” 月牙儿的威胁还未说出口,便被林槐之拦腰扛在了肩上,一路小跑着往树林子里跑去。 月牙儿被他颠得头晕眼花的,只得断断续续的骂他:“你要去哪儿...快...快停下...我脑袋都晕了......” 林槐之往树林深处跑了一会儿,左右看看,见这里不会有人经过,便把月牙儿放了下来。 月牙儿重新回到地上,还未待喘口气,嘴巴就被另一张热乎乎的唇瓣堵住了。 月牙儿不依的“唔唔”着,心里还憋着气,恨不得把这精.虫上脑的家伙狠狠骂一顿才好,不料这家伙突然伸出舌头舔了她一下,还偷偷的拿眼睛瞧她的反应,真是...... 月牙儿的脸颊通红,似被晚霞上了妆,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因情羞还是被林槐之给憋得。两人接吻倒不是头一回了,但那回是晚上,黑乎乎的谁也瞧不见谁,脸红也看不见,现在却被瞧的一清二楚,月牙儿的腿有些发软。 林槐之的一条的胳膊紧紧地环住月牙儿,另一只手扶住月牙儿的小脑袋,防止她往后逃去,亲了一会儿,林槐之意犹未尽的又舔了几下,像只大狗一般,蹭了又蹭,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怀里的佳人。 月牙儿的头晕沉沉的,脸颊发烫,一双含情的杏眼迷离着,显然还未从刚才的亲热中回过神来。 这个娇嫩的美人是自己的。林槐之这般想着,体内一股燥热肆意乱窜着,直涌去身体中间的某个部位,又难受又期待,但他不敢乱动,只是一脸痴迷的看着月牙儿,想趁她没有回神再偷一把香。 此时凉风阵阵袭来,月牙儿的头脑清醒了一些,见眼前的俊脸再次放大,急忙避开了去,恼羞成怒道:“你...你再胡来...我...我就让爹爹打断你的腿!” 林槐之失落的蹭了蹭月牙儿细嫩的脖子,强迫自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那一双有力的胳膊仍然紧紧环着月牙儿不放开,一双眼睛也只瞅着她,委屈中带着不满。 月牙儿红着小脸啐了他一口:“真是越来越没正型了,本来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离成亲不过一月有余,就这么...这么迫不及待......” 月牙儿说着,又瞪了他一眼,情羞的低下了头。 林槐之急忙表明自己的真心:“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见你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抱抱你,还想亲你,还想做更多......只有你,月牙儿,对别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有你......” 月牙儿这下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这话说的着实太过露骨,要不是知道他不同人情世故,还会以为他是那种轻浮的浪荡公子哥儿呢! “呸!这些话也是浑说的?以后不许在人前说这些话,否则给你乱棍打死,我可不会管你死活的了。” 林槐之急忙点头:“不说不说,我只和你说这些话的。” 林槐之把头又凑了过来,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彼此缠绵,好不暧昧。月牙儿也不再忍心骂他了,这个可是她的男人呢,她疼都来不及的男人! 42.大婚前夜 两人这般小心翼翼的缠绵着,只等到成亲后两人可以“合法”的你侬我侬,这期间林槐之一直任劳任怨的干着活,没有半分的怨言,生怕林大磊对他哪里不满,后悔把月牙儿嫁给他;同时还要提防处处与他作对的小舅子,好像自从那次他告诉月牙儿赵家珍的事情后,小舅子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有事没事都会在月牙儿面前讲他的坏话,幸好月牙儿一般是不会相信的;最后就是每次和月牙儿独处,都得偷偷摸摸的,尤其是在家里,这让林槐之苦不堪言。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林槐之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如今过日子都是用数的,离娶月牙儿还有三十七天......离娶月牙儿还有二十八天......离娶月牙儿还有十五天......离娶月牙儿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了啊......林槐之这次没有窃喜和急迫,反而有些紧张了,他要当新郎官了呢! 林槐之并不懂得如何操办亲事,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所有的事几乎都是林大磊一手包办,加上月娘在一旁细心的出点子。月牙儿可是家里的老大,第一门婚事,自然要办的体面些了,就算不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不让女儿感到委屈。 为人父母的大抵都是如此吧,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自己孩子,但是月牙儿和林槐之显然都是不在意这些的,林槐之一心只有月牙儿,其他的均不在乎;而月牙儿也不是那等虚荣之辈,否则也不会嫁给一无所有的林槐之了。 林槐之只身一人,婚事便能简约便简约,还要请人专门给他讲礼仪,也不知道他那副呆样听进去了几分,只好到时提醒一下了,介时来的也都是村民,只要不闹笑话就可以了。 紧张的也不只有林槐之,离婚期越来越近,月牙儿也越来越紧张,虽然她比起其他待嫁的女子要好上很多,起码她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什么样的人,怎样一个人,而且在成亲之前还每日都能见到,甚至还会偷偷的说上几句话,或者一些小小的亲密动作,但是成亲的概念则是把他们二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而且是一辈子。 未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迷茫的,人生道路上的每一个抉择,都将影响着未来的路程和走向,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亦算是一个赌局,幸运的人会赌赢,不幸的人则是满盘皆输,没有任何人有重来的机会,更不可能是给些钱财就可以解决的。 即使对于眼前人很信任,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这条路是否可以这样继续走下去。但那只是这么一点点的、一丝丝的怀疑罢了。路,还是终究要继续走下去的,只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会选择让自己忽略无视掉那所谓的“一丝丝怀疑”。 月牙儿也是如此,林槐之毋庸置疑是个好的,适合她的,所以她忽略掉心中那一丝丝的不安,心想那只是待嫁女子的一种通病罢。毕竟,这可是她的一生。她没有告诉林槐之她的不安,也没有要他什么承诺,她觉得时间会告诉她一切,而不管将来是赢是输,她都会坦然接受,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 女儿的心思变换,都是瞒不过自己母亲的。月牙儿的一些情绪,月娘都看在眼里,挑了成亲前一天的晚上,她亲自来了月牙儿的房间。这个小房间很快就会变成放杂物的了,林大磊把后院给他们收拾了出来,两件大房子给了他们做新房,对外没有说是要招婿入赘,只说是舍不得月牙儿,故留他们二人在此,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他这般也是为林槐之留了很大的面子的,只说林槐之一不懂得这些,二也不在乎,三就算是真的招婿入赘,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林大磊的一番作用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用,不过林大磊也不在乎他是否清楚。林槐之如今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了,都是一家人,一些事情本就不需斤斤计较。 月娘看着自己将要成为人妇的女儿,不禁想起了她小时候,三个孩子里面,属她最是贴心,儿子太过顽皮,小女儿又太天真,不通人情世故,只有这个大女儿,最像她,也最得林大磊和她的喜欢。 “你明日就要成亲了,母亲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你只是从这个房里搬到后院的房子里罢了,每日也都能见到,唯一不同的,便是你即将成为人.妻,再也不是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小女儿家了。槐之是个老实的孩子,你平时少欺负他,他对你怎么样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再不会有人像他那般待你好了。即便穷点,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去,你只和他好好过日子,互相体谅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月牙儿很认真的听着,眨了眨眼睛,道:“就像您和父亲那样吗?” 提到林大磊,尤其还是女儿提起,她脸颊微微泛红,但仍用坚定的目光与女儿对视:“对,你们会比父亲和母亲还要好的。” 月牙儿在母亲面前,也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 月娘看着自己娇嫩不知情.事的女儿,心里又是不舍又是尴尬,明晚就是洞房,女儿家最重要的一晚,月娘身为母亲,自然要告知一些洞房之夜必经的事情。只是这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月牙儿不知母亲的心思,见母亲脸色有异,遂担心的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月娘纵然再不好意思,未免女儿洞房之夜受伤,还是有必要给女儿普及一下的,遂磕磕巴巴的说教了一番,两人俱都面红耳赤,月娘也未往深了讲,想到槐之毕竟是个男子,男子对这事儿都比女儿家懂得多,到时月牙儿也自然会知道。况且看槐之如此珍惜月牙儿,新婚之夜必定会对月牙儿珍惜疼爱的。 月娘说完,便自觉离去了,留下一脸尴尬情羞的月牙儿,心中又羞又怕,母亲说会疼,可那疼好像还是必须要经历的,这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林槐之那个笨蛋懂不懂...... “笨蛋”新郎官林槐之也正百爪挠心般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近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由林大磊操办的,他每日要听人跟他讲成亲当日的流程,还有日后如何疼爱自己的媳妇,如何好好过日子...... 林大磊自然不会说这些话,于是就交给了李郎中,不妨李郎中极其有耐心,也不管林槐之听还是不听,只紧紧地跟着林槐之的后面,絮絮叨叨的可以说上一整天,但不知真正进到林槐之耳朵里的又有几分。 林俊茂被他吵得睡不着,但念及此人很快就是自己的姐夫了,而且今晚也是和自己睡的最后一晚,于是也不再说他了,他转头看了烙烧饼般翻来覆去的林槐之,从床上裹着被子爬起来,去翻自己的箱笼。 林槐之奇怪的看着林俊茂神秘的从箱笼里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一脸坏笑的挤在他的旁边,满脸讨赏的笑道:“我说,姐夫啊,你可要感谢我呢,明儿你和我姐就要成亲了,嗯,虽然你没有达到我心目中姐夫的形象,但看在我们同睡这么久的份上,我还是承认你是我姐夫的......” 林槐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林俊茂一人在那嘟嘟囔囔,心想我要娶媳妇,你承不承认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俊茂不觉,兀自道:“......男人嘛,总是应该让女人家崇拜的,不管在什么事儿上,我姐说你从小就在山里长大,那你肯定不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吧?” 林槐之面无表情道:“自然是要抱着媳妇睡觉。” 林俊茂惊讶的挑了挑眉,道:“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林槐之暗道,傻子才不知道呢。 “但是,你还是要感谢我的。”林俊茂得意的拿出他藏在身后的东西,“因为你肯定需要这个!” 林槐之好奇的接过来,是一本书,看起来有点破,不像是新书,但能看出被林俊茂保存的很好。他好奇的翻开里面,赫然被里面赤条条白花花互相缠绕的肉体给惊住了,这期间还有各种高难度,林槐之看着简直是叹为观止!!! “哈哈...怎么样?是好书吧?要怎么谢谢我啊?嗯?”林俊茂见林槐之的表情如他所料,顿时更加得意了。 “这...这...”林槐之面上开始发烫,身子发热,磕磕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俊茂掀了上半身的被子,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而且他还看了眼上面的画面,现在身子也有些燥热,道:“是从建成那里偷来的,哦,你不认识他,就是隔壁王奶奶的二孙子,回头介绍你认识,明天他来喝你的喜酒的,我指给你看。” 林槐之便奇怪的指着上面的人,问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林俊茂傻了眼,道:“你刚才说的,我以为你知道呢,原来你真的不懂啊,还好我今天给你这个了,你可更得谢谢我了,要不明晚你可就出糗了,我姐会抛弃你的。” 林槐之本来还不以为然,后来听到月牙儿会抛弃他,立马紧张起来:“为什么抛弃我?不,月牙儿不会的,我俩马上要成亲了,我会对她好的。” 林俊茂拿隔壁肘子戳了他一下,不屑道:“光好有什么用,你要让我姐生孩子啊,我告诉你,这就是生孩子的方法,你快赶紧学学,明儿一定要照着这上面的做,方能怀上孩子。我告诉你啊,要是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可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你可别害我姐。” 43.新婚之日 林槐之这才重视起自己手中的书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上面的动作,但看着看着,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喉咙越来越干,总想做些什么,他扭头看向林俊茂。 林俊茂也正在一旁就着林槐之的手看着那本书,亦是满脸通红,双眼发光,见林槐之看过来,大感尴尬,两个大男人......这实在是诡异的很。遂起身回到自己被子里,转过身去,不耐烦道:“我要睡了,你自个儿看罢,看完了记得还我。”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起身道,“哦,对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本书,任何人都不行,就连我姐也不行,你要是再背叛我,我,我以后绝不会喊你姐夫的!” 这话毫无威胁感,林槐之也不在乎他喊不喊,但是他心里也觉得这样的书也不好让外人知道的,便答应了林俊茂。 林俊茂经过前车之鉴,根本不相信他,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林槐之大半夜的看了那书,更是睡不着了,只睁着一双眼睛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就被林俊茂踹起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你可真够呛,今儿还是你大喜的日子呢,居然还敢睡懒觉,还要不要娶媳妇啦?!” “要要要。”林槐之眼睛还没睁开,听见媳妇俩字,立马闭着眼先做了起来,“要娶媳妇。” 林俊茂嗤笑了一声,道:“哟,还是个媳妇迷呢!告儿你啊,以后要对我姐好,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的。”说着,他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快起来,待会儿误了吉时。” 林槐之也没有注意他说什么,只满脑子都是月牙儿,今儿要娶月牙儿了,娶月牙儿做了媳妇,两人很快就能时时刻刻一起了。 ****** 因两人成亲之后还是住在林家,故而只是花钱租了一顶娇子,在村子里绕上几圈,林槐之亲自去迎,后改由媒人扶过门的时候,林槐之死活就是不理,只亲自搀扶着月牙儿踏过麻袋,迈过门槛。 那媒人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她做了那么多回的媒人了,还没有遇见一个性子这么倔的男子,公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林家人一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只作没有看见,热气的招呼着来看热闹的村民。 月牙儿被红盖头蒙着,不晓得外面的情况,后听见那媒人急的都快哭了,才明白是林槐之坏了规矩。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低声劝他:“今儿这许多人瞧着呢,你不要坏了规矩,听媒人的,保管都是吉利的,于日后都是好的。” 林槐之听了月牙儿这话,才重视起身旁一直叽叽喳喳的妇人,为着以后的日子着想,林槐之终于听话放开了月牙儿,上前面等着去了。 那媒人终于松了口气,在月牙儿耳边低声道:“我老婆子头一次见这么倔性子的人,还好他听你的,不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想到这是人家的大婚,不好说些不吉利的话,于是改口道,“不过这人性子倔是倔,倒是真听姑娘的话呢,男人若是做到这份上,女人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啊!” 月牙儿没有搭腔,林槐之的确有时候会不好相与,但是只要是她开了口,林槐之从来没有驳过她,也没有与她作对,倒真的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呢! 小夫妻进了正堂,朝林家夫妇跪拜,然后拜天地,拜完天地又夫妻对拜,林槐之就从红盖头地下悄悄的去看月牙儿,被白了一眼,还幸福的嘿嘿傻笑着。 月牙儿被林槐之牵进了洞房,两人坐在新床上,林槐之抬手就要把盖住他媳妇脸的盖头扯下来,被媒人瞧见,急急忙忙的上去制止住了,无奈道:“我的祖宗哎,还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般急性子的呢,这可不是拿手去揭的,来,你拿这个,秤杆,用这个吉利,来来来,新郎官准备,掀新娘子的盖头,称心称意!” 林槐之便别别扭扭的拿起那根秤杆,生疏的去掀月牙儿的盖头,还生怕自己笨手笨脚不小心戳到月牙儿。 红盖头掀起,月牙儿满脸娇羞的面容便展露在了林槐之的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见月牙儿穿大红色的衣服,可真好看,原本就十分精致的面容,如今施了粉黛,使她愈发的美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双大大的含烟撩雾的眸子,欲语还休的望了他一眼,又立马垂了下去,只看到她那长而密的睫毛颤颤巍巍,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看的林槐之心里痒痒的不行,恨不得立刻爱怜的扑上去抱着她,使劲看个够! 奈何那个烦人的媒人总是喜欢打断他,递过来两杯酒,笑道:“新人喝交杯酒,长长久久!” 林槐之犹自看着月牙儿发呆,月牙儿率先拿了杯酒,眼神示意他也拿一杯。林槐之乖乖地听话,上前与她手腕环绕,交缠着喝了酒。 月牙儿以前吃过酒,倒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林槐之脸颊一热,顿时有些飘飘然了。 媒人把两个空杯子往床底下一扔,凭着她多年来的经验,毫不意外的出现了一仰一合,然后再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道:“一仰一合,两位新人定能百年好合,哈哈哈......” 不管是真是假,新人图了吉利喜庆,媒人又能得到赏钱,况且也是双喜的事儿,从不会有人计较,于是大家都是笑呵呵或者羞涩的接受了。 林槐之见最后一样程序走完了,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做到月牙儿身边去,那讨人厌的媒人又过来推搡他:“哎呀,这里已经没有新郎官的事情啦,快出去陪客人好好喝喜酒,这里就交给我们啦,保管你媳妇受不到半分的委屈。” 林槐之真的要发飙了,他已经配合完了所有的事情,完了还要把他往外推,连个亲近媳妇的机会也不给他,顿时就要抓着那妇人的衣领往一旁摔去。 月牙儿看着大惊,急忙喝住他:“快住手,你且听媒人的话,前几日不是说好的吗,今儿什么话都听着,怎的还这般......还要出手伤人不成?” 林槐之顿时委屈的松了手,见月牙儿一脸的责备和不容分说,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那媒人摸着自己的胸膛,心有余悸道:“这人......这......” 月牙儿赶紧和她道歉:“对不住了婶子,他人其实挺好的,人特别简单,所以碰到这些复杂的事情就会特别烦躁,他脾气很好的,您不要生气,快坐下休息一会儿,您也累了一天了,我倒杯水给您喝......” 林槐之满脸的不情愿,被外人看见了,有自来熟的人便要拉着他喝酒,林槐之想起月牙儿刚才的话,只好闷闷不乐的任由这些人灌自己。穿梭在各个桌间的林俊茂瞧见了,暗骂一声傻瓜,随手拉起身旁玩的好的兄弟,一同走了过去。 “哎,姐夫,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来来来,这位就是建成,我昨晚跟你提的,你们认识一下。建成,这就是我姐夫,那个徒手把老虎打死的汉子就是他,厉害着呢!”林俊茂把林槐之从一堆酒碗中扒拉出来,介绍着身边的玩伴儿。 林槐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叫建成的人长得挺秀气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很有好感,他朝林槐之笑着点头道:“我听说过你,很厉害,也很崇拜你。” 林槐之不擅长交际,别人的称赞或者诋毁,他都不在意,压根都没听进耳朵里去。林俊茂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解到他是什么人了,伸手一揽自己的好兄弟,笑道:“我姐夫人特别好,大大咧咧的,按照子行那读书人的话叫‘宠辱不惊’,哈哈哈......” 王建成也跟着笑,一双眼睛却赞赏的打量着林槐之,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主动道:“不如我们到那边喝几杯,边喝边聊。” “好啊好啊。”林俊茂一手揽着兄弟,一手拉着自己新上任的姐夫,边走边哈哈笑道,“今天可是我姐夫的大喜日子,不能让他喝多了,这可是我爹特意交代我的,到时候喝两杯意思一下,不然等下你们走光了,我可要挨我老子的训啦!” “好好好,听你的,只是放你姐夫一马可以,决计不能饶了你去......” 几人大声笑了起来。 44.新婚燕尔 月牙儿担心外间的林槐之,偷偷的从窗子里向外看,不过酒席几乎都摆在前院,她看了一会儿也看不见几个人,只听得前面闹哄哄的,看来今儿喝喜酒的人还挺多的。 月牙儿一人无聊的待在新房等着,方才妹妹林夏末已经给她送了一些点心,此时倒还不饿。她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平时离得虽近,却是第一次进爹爹给他们准备的婚房。 她的很多东西都搬进来了,柜子里放在母亲给她做的新铺褥,新衣服,还有林槐之的,不过林槐之的衣服几乎都是月牙儿做的,包括他现在身上穿的喜服,也是出自她手。 刚才匆匆两眼,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衣服应该是合身的,她也不是第一次给他做衣服了,只是鲜少见他穿鲜亮的衣服,尤其是大红色,心中隐隐的有些期待,一生也只此一次机会罢,晚上一定要仔细瞧瞧......晚上...... 月牙儿又想起母亲的说教,不由得脸红心跳,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害怕,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晚上他们就要行夫妻之事,过了今晚,便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林槐之恍惚之际,又见到了那个抱自己媳妇的男的,浓眉一皱,就要扑上前去,却被林俊茂一把抱住了,转头再去寻,却再也找不到了,难不成喝酒喝得太多,出现了幻觉? 林槐之甩了甩脑袋,林俊茂在一旁吭哧吭哧的扶着他,头也是晕乎乎的,大着舌头道:“姐......姐夫,该洞房了,姐......姐还等着你......呢......” 林槐之比他清醒,大部分的酒水都进了林俊茂和他那几个小伙伴的肚子里,林槐之一把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林俊茂,踉踉跄跄的朝后院走去。 婚事他没有着手安排,后续之事自然也不用他操心,现在他突然明白了有岳父的好处,心里也是感激的,岳父大人虽然表面严谨,却待他极好,不仅不嫌弃自己,把女儿嫁给了自己,还亲手给他操办婚事,以后待月牙儿的父母,也理应如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孝顺才是! 他头一回喝酒,虽然喝得不多,奈何酒量着实不好,头晕沉沉的,刚打开新房的门,脚下就被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最后左脚拌右脚,连带着桌子上的一些东西,稀里哗啦的摔在的地上,好一阵乱腾! 月牙儿:“......” 新婚之夜,月牙儿深呼吸好几次,原本紧张又忐忑的心情被他这一闹腾,顿时轻松了不少。认命的上前把自己的新郎从地上拉起来,真是重啊! “媳妇......”林槐之闻到了月牙儿身上熟悉的问道,涎着脸凑过去。 月牙儿把脸扭到一旁躲着他,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准备收拾地上的那一堆烂摊子,不妨又被醉醺醺的某人拉住了胳膊,来回的在脸上蹭着,还撒着娇:“媳妇......媳妇我想你......” 月牙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醉了,但不知醉到何种程度,她期待已久的日子,现在被屋里乱七八糟的一摊东西,堵得心口发闷,但又不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只好抽出自己的胳膊,准备去收拾收拾。 林槐之却不放开她,反而越抓越紧,最后月牙儿忍无可忍,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怒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居然敢喝成这幅德行来见我,说,你喝了多少!” 林槐之挨骂了,顿时变得老老实实,乖乖地回忆道:“三碗......不对......好像是四碗......” 月牙儿:“......” “没用的东西......”月牙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瞪了他一眼,“才三四碗你就喝成这副模样了啊,连俊茂都不如呢!” 林槐之迷茫的看着月牙儿,酒气氤氲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愈发的漆黑,定定的望着月牙儿,像是一只被主人训骂的小狗一般,无措又委屈。 月牙儿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以后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看看你把我们的新屋子弄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让我去收拾。” 林槐之扭头看向自己的“杰作”,呆滞了片刻,挣扎着起身,嘴里嘟囔着:“我来收拾......媳妇歇着......我疼媳妇......我干活......”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仅剩的三分气也没有了,这家伙,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行了行了,你要干活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躺着罢,等下我给你盛碗醒酒汤,本来还以为那东西你是用不着的,好在还是准备了,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月牙儿掀起一旁的喜被给他盖上,又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出去了。 月牙儿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林槐之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身上的被子被他掀开,许是嫌热。 月牙儿无奈,只好先把醒酒汤放在一旁,把他叫醒。 喝醉了的林槐之像个小孩子,看见月牙儿把碗递到他嘴巴,别扭的把脸转向一旁,眼睛还偷偷的瞄着月牙儿,见月牙儿脸色一板,不情不愿却又乖乖的把头转回来,就着月牙儿的手一饮而尽。 月牙儿见他喝完,把碗放在一旁,起身去收拾林槐之撞倒在地上的东西,好多点心都摔倒了地上,已经不能食用了。月牙儿一边叹气,一边捡起地上的东西,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回头,就见林槐之一颗脑袋都埋在被窝里,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月牙儿最拿他的那双眼睛没办法了,现在只想上前摸他柔顺的头发。 月牙儿遵从自己的心,走过去摸了摸他,宠溺的埋怨道:“这么热的天,还拿被子捂着,也不怕闷着了。” 林槐之温顺的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然后掀起被子,期待又讨好道:“天色晚了,快进来休息罢。” 月牙儿的脸“唰”地一下子就涨红了,她看了看外面,天色真的暗下来了,今晚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虽然两人之前也睡过一张床,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如果林槐之想要对她做什么,她是不能够在拒绝的了,毕竟她已经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纵然两人之间很熟悉了,但是此时此刻,月牙儿还是止不住的紧张:“你...你要喝点水吗?” 林槐之的头还是有些痛,但是他现在很想和月牙儿一起说说话,哪怕只是看看她。 “我不渴啊!”林槐之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往里让了让,又道:“快进来躺着,我今天一天都没闲着,连看你一眼的功夫都没有,那个女的真是让人厌恶!” 月牙儿又是无奈又是好气,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明明就是按规矩来的,你才是那个惹人厌的好不好,偏偏自己还不自觉,好在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还嫌弃起人家来了。” 林槐之被月牙儿说了,很是不满,但是他不敢还嘴,不服气的扭了扭身子,他的喜服还穿在身上,箍的紧紧的,很不舒服。 月牙儿此时也注意到他的喜服了,只见他面如冠玉,脸上因喝酒而透出的红晕,与身上的喜服相呼应,倒有了几分富家子弟的气质来。一双眼睛被酒洗的亮晶晶的,嘴唇殷红,与往日大相径庭。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月牙儿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你也好看!”林槐之笑眯眯的,也打量着月牙儿。 女孩家的脸皮到底比男的薄些,月牙儿率先败下阵来,心想这喜服一定要好好保留着,以后让他再偷偷的传给她一个人看。 月牙儿看了看林槐自留出的空位置,心想反正俩人已经是夫妻了,况且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就别矫情了吧,抬手准备解衣宽带,只是一双手却是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一颗心也跳个不停! 林槐之静静地看了她一小会儿,凑上前来,轻声道:“我伺候媳妇。” 月牙儿原本砰砰直跳的心脏倏地一停,随后跳的愈发的快了,但是她没有阻止林槐之的动作。 林槐之帮她除去外衣,赶紧让她上了床,自己则开始褪自己的衣裳,然后穿着里衣扎进被窝,猛地抱住了月牙儿,嘿嘿的傻笑着,一脸的幸福。 “以后可以每天都抱着媳妇睡了,真好!”林槐之同时想到了前院的林俊茂,心想这小子还要可怜好几年呢! 月牙儿无言,一开始被他抱住很紧张,后来见他好像没有什么动作,逐渐的放松下来,动了动身子,准备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睡去。 林槐之却满脸涨红,浑身僵硬,梗着脖子小声道:“媳妇别动。” 45.备受欺负 屋子里只有两盏红烛还在燃着,林槐之侧身躺在外面,月牙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烫的惊人! “你怎么了?”月牙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酒劲还没有下去?” 林槐之摇了摇头,想起了昨夜小舅子给自己看的那本书,上面纠缠的画面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昨晚看的仔细,倒是记得十分清楚,他低头瞧了月牙儿一眼,朦朦胧胧间,只觉得月牙儿愈发的好看诱人,他喉咙干涩,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小想法。 娇小柔软的佳人还在自己怀里,柔顺且和婉,让她怀自己的孩子吗?小小的人儿肚子里面孕育俩人更小的小人儿?这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光想想,就觉得胸膛里被什么东西充实的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月牙儿,我想亲亲你......”林槐之低声说着,嗓音与往日十分不同,带着些许的暗哑,沉重的呼吸喷在月牙儿的脸上,两人逐渐靠近。 他是他的夫君了,月牙儿即便很紧张,但是依旧没有躲开,红着脸任由林槐之在自己脸上来回的蹭着,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角,闭上了眼睛。 林槐之蹭着蹭着,逐渐不满足于此,开始在她脸颊处乱亲,后来寻住她柔软的樱唇,先是蹭了几下,然后轻轻的含住,温柔的吸.吮。 他慢慢地回忆着看过的画面,试探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见月牙儿只闭着眼睛,并没有拒绝,方才慢慢地把舌头伸进了月牙儿的嘴里,毫无章法的在里面扫荡着。 月牙儿在他舌头刚伸进来的时候,本能的想要躲开,但想起母亲做日教导的一些话,说不管男人要做什么,都顺着他,忍一忍便过去了。于是她强迫着自己顺从林槐之的举动,亦不舍得阻止他。 林槐之感受到月牙儿不同以往的柔顺,心中更为受用,揽着月牙儿轻轻地覆了上去,笨拙的学着画册上的动作,略微粗鲁的扯着月牙儿的小衣,似乎有些急切,大手也随之伸进月牙儿的衣服里面来回的抚摸着。 真香......又香又滑......林槐之一边克制不住的乱想着,一边亲吻着月牙儿的脖颈,亲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月牙儿好像一直没有说过话了,便忍着身体的躁动,抬头看向月牙儿:“月牙儿......” 月牙儿身体绷得紧紧的,感觉到林槐之暂时放过了她,心中微微一松,睁开湿润的眸子,无措且心慌的对上林槐之的眼睛。 “给我生个儿子?月牙儿,好不好?”林槐之幻想着一个长得很像月牙儿的小人儿,撒娇的哀求。 月牙儿此时也顾不得林槐之如何懂得这许多了,或许这是男人的天性?但给丈夫生儿育女本就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看中的。 看到月牙儿羞涩的点了头,林槐之再也控制不住,急吼吼的褪着月牙儿身上的里衣,三下两下把自己的衣服也扯了下来,再次紧紧地贴了上去。 两人的身体一冷一热,待到肌肤相贴的时候,林槐之体内的血更加沸腾了,尤其是中间的某个部位,都快要炸开了,但他依旧暗自忍耐着,按照着画册里的顺序,逐一的在月牙儿身上体验。 月牙儿的脸也快要炸了,她的手无力的攀在林槐之的肩上,脸侧向一边,埋在枕间里,不敢看向身上的男人。这样一来,感官被放大,她感觉到一双炙热的大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移,滚烫的身子来回的蹭着自己,他的吻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所到之处无不惹她娇.喘连连,还有一个奇怪的、又硬又烫的东西顶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和心悸! 但所幸,身上的这个男人是她无比熟悉和爱慕的,林槐之在她耳边不住的呢喃着,体温越来越高,急切的想要把释放出来,却不得而入,身体在月牙儿身上来回的蹭着,但也只让他愈来愈难受。 他身子强壮,实在太重,月牙儿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 林槐之往旁边让了让,脑子逐渐清醒了一些,低头见月牙儿眉头紧皱,脸色通红,以为她被自己压的很不舒服,便俯下头亲了亲她,以示安慰:“我要进去......月牙儿......让我进去......” 他记得那本书是如何画的,只是不知地方在哪,月牙儿更是一头雾水,闭着眼睛,又羞又难堪的任由林槐之在她羞人的地方折腾来折腾去,却也只见他满头大汗,眉头紧锁,随后气恼又委屈的爬在月牙儿身上,满脸的欲.求不满! 月牙儿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心想或许是母亲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林槐之为何一脸的不高兴呢?莫非这事对男人来说也很疼?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啊? 林槐之受到爱人的鼓舞,再次起来继续,月牙儿原本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月牙儿......我要你怀我的儿子......”林槐之努力好一会儿,终于找对了地方,进去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他此时也顾及不到月牙儿的感受了,凭着自己的感官和意愿,大力的冲.刺起来...... ****** 月牙儿因为身子不适醒了过来,天还未亮,这晚好像格外的长,她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就因疲惫和疼痛睡了过去,刚才的情景再次回到她的脑中,原来母亲并没有骗她,原来真的好疼啊......可是看着林槐之的表情,好像也很难受,却又不知疲倦一般在她的身上......重复的做着那些动作...... 她都已经哭着求他了,林槐之还是第一次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这让她有些生气,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来愈快,还骗她说很快就好了...... 想到这,她只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并没有收拾干净,没有办法,她只好推了推身旁紧紧拥着她的男人,小声又羞窘道:“槐之,槐之......” 林槐之慢慢转醒,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欢喜的人儿,心中一阵荡漾,一手紧紧地揽住她,另一只手放在月牙儿的脑后,凑过去亲吻她。 月牙儿努力的躲避着林槐之的亲吻,磕磕巴巴的说道:“你去弄...弄点儿热水来...我想洗洗......” “好......”林槐之应着,某个地方又立了起来,起身再次覆到月牙儿身上,明显是想要再来一次。 月牙儿真的怕他了,泪眼汪汪的指控道:“你是个混蛋,才成亲第一天就欺负我,还敢不听我的话,混蛋......” 林槐之顿时心疼不已,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弟弟,赶紧柔声哄道:“听的,听的,只听你的,我马上就去,不哭不哭,我不欺负你的,只给你欺负......” “骗子!”月牙儿这一哭起来,委屈便止不住,“你刚刚不就是再欺负我,我都说了疼了,你都不听,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不是的,不是的。”林槐之涨的一张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他听到月牙儿的哀求声,看到她哭的很难过,但就是停不下来,只觉得那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他竟无法控制自己。 “以后再也不会了!”林槐之暗自懊恼着,向月牙儿表明着自己的心意,也这样警告自己。 月牙儿的哭声逐渐停了下来,小声的啜泣着,两人现在依然坦呈相对,她依然感觉到那个欺负她的“东西”硬硬的顶在他大腿间,心里一阵好奇,便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啊?” 林槐之也有些脸红,悄悄的在月牙儿耳畔说了一句什么,月牙儿的脸更红了,嗔怒的捶了他一下,骂道:“流氓,不要脸。” 林槐之见月牙儿已经原谅了他,也开始嬉皮笑脸起来:“我如何流氓了,我如今可是你的夫君了。” 月牙儿见他这般,也不好意思跟他抬杠了,反正自己总是吃亏的那个就是了,便再次小声道:“你去弄点热水来,我想洗洗......” “好!”林槐之欢快的应着,又在月牙儿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才起身披了衣服出去。 红烛依然亮着,月牙儿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洞房花烛啊,很奇怪,但同时也感到很亲密,这就是夫妻才做的事情吧。月牙儿想着林槐之身上的肌肉,以及紧致的触感,真是与女人不同。 隔壁就温了热水的,原本就是为新婚小夫妻准备的,林槐之很快就把热水抬了进来,准备伺候自己媳妇沐浴。 46.如胶似漆 即便两人做了那亲密的事情,但对于赤.身裸.体的在一个男人面前洗澡,即使那个是自己的男人,月牙儿还是无法做到,更是从心坎里无法接受。 但是大半夜的也不能把他赶出去,万一被人瞧见算怎么个事儿呢? 于是月牙儿只好让他把脑袋捂在被子里,不许偷看她!林槐之倒也乖,月牙儿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六月的天气,还把脑袋闷在被子里,热的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 月牙儿急匆匆的洗完穿好衣服,过来看他时,他已经在里面憋的满脸通红了。月牙儿无奈,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让你捂住脑袋,没说不让你呼吸啊,好歹你也留点缝呼吸啊!” 林槐之傻乎乎道:“我怕留了缝,会忍不住偷看你。” 月牙儿又是一羞,随即哭笑不得,拉他从被子里出来,道:“你也出了一身的汗,去洗洗,隔壁屋里还有热水的吧?”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躺回床上,随手扯掉身上的唯一一件遮挡物,大大咧咧的光着屁股就往月牙儿刚洗过的木桶里走去。 月牙儿不妨他如此不顾忌,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惊叫了一声,拿被子捂住了脑袋,心里暗骂林槐之流氓。 林槐之就着月牙儿洗过的水洗了洗,回头见看不到月牙儿的脑袋了,遂揶揄道:“我不怕瞧,你可以把被子放下来,再不济也留个缝,别闷着了。” 月牙儿当即羞愤不已,猛地把被子扯了下来,转过身背对林槐之。 林槐之在身后嘿嘿的笑着,胡乱的撩了几下水,从水桶里出来,仔细擦干净了身子,才钻进被窝里抱住月牙儿,满脸的满足。 他仍然是光着身子的,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环着月牙儿,脸搁在月牙儿的脖颈处,时不时的小啄一下,一会儿身体就开始有反应了,他正值年轻,又初尝人事,更是血气方刚,自然难以抑制。但想起月牙儿方才的反对,也不敢再继续了,只好把大手伸进月牙儿的小衣里聊以慰藉。 “你干嘛!”月牙儿已经要睡着了,却被身后那家伙以这样的方式吵醒,脸羞得通红,伸手去扯林槐之的大手。 林槐之没敢跟她使力气,但她仍然无法撼动他分毫,林槐之为所欲为的在里面摸索着,最后落在最柔软处,搓了搓,又捏了捏,直到月牙儿羞恼的声音带了啜泣,方才哄道:“不吵你了,你快睡,我就这样放着不动,真的。” 月牙儿听到他这话,又感觉到他的大手放在自己那处不动了,稍微放了一点心,但这样睡很不习惯,又想去抽他的手,小声道:“这样我不舒服......” “疼么?”林槐之稍微撤开一点,但手却没有舍得伸出来,仍然贪恋着里面的风景,“我不乱动,月牙儿,你那里软软的,还很香,我很喜欢,我就这样不动,好不好?” 林槐之讨好的亲吻着月牙儿的鬓角,说着露骨的情.话,月牙儿虽然很想骂他流氓,但心里却也是甜蜜的,折腾了一晚上很是疲惫,只好由着他去了。 林槐之见月牙儿默认了,心中大喜,随即把大手覆了上去,正好一只手包起来,手感真是好,林槐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见月牙儿没有再说她,只是嘴唇微微抿了起来,他幸福的傻笑了一会儿,也一同入睡了。 ****** 两人第二日都起晚了,看到外面正直中午的大太阳,月牙儿立马清醒了过来,不过成亲刚过一日,就这般目无长辈,尤其是林槐之今日还要给岳父岳母磕头敬茶,怎么可以睡懒觉?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已经在生气了! “快起来......”月牙儿赶紧摇醒林槐之,忍着身子的不适,快速的穿着衣服。 林槐之明显还没有清醒过来,犹自抱着月牙儿迷糊不清的嘟囔着:“媳妇儿......好困啊......” 月牙儿没好气的又打了他一下,提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喊道:“再不起来,你的岳父大人,就要拿着扫帚把你扫地出门了,还娶媳妇呢,睡大街去吧你!” 这下子林槐之是彻底清醒了,愣愣地看着月牙儿,不满道:“媳妇我都娶着了,怎么还要把我扫大街上去!” 月牙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起身下床一边去给他拿衣服,一边道:“你岳父岳母把他们的女儿含辛茹苦的养大,还嫁给了你做媳妇,你难道不要给他们敬个茶吗?” 林槐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的答道:“嗯,是要好好谢谢他们!” 月牙儿哭笑不得,递给他衣服穿了,又服侍他洗漱,两人都收拾干净了,这才慌慌张张的去前院见父母亲。 两人愧疚且紧张的奔到前院,只见了正屋却没有人,月牙儿的一颗心开始下沉,莫非爹娘生了气?转身朝外跑,林槐之急忙跟上,一路跟进了林俊茂的房间。 林俊茂也不知独自在房里做什么,见自家姐姐来了,急忙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枕头下面,一脸尴尬和警惕的看着月牙儿和林槐之:“姐......姐夫......发生什么事情了?” 月牙儿此时哪有什么心情管他在做什么,只急急的问道:“爹和娘去哪儿了?” 林俊茂一头雾水,老实的答道:“出门了啊,娘临走时还说了,不许我和妹妹去打扰你们,说你们昨天累了一天,要好好休息。怎么了嘛?” 月牙儿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愧疚和感动,爹爹和娘亲对她真好,哪有成亲第二天不去给家里长辈敬茶的呢,他们实在是不孝。 “哦,对了,饭菜还给你们留着呢,在厨房里,你们热一热就能吃。”林俊茂朝低头走出去的月牙儿喊道。 月牙儿应了一声,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特别拘谨,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样,好像这样过了好久的老夫老妻一般。 林槐之这次没有跟出去,他满脸好奇的盯着林俊茂藏在枕头下的东西。林俊茂也不瞒他,把门悄悄地关上,拍着胸脯夸张道:“哎哟,真是吓死我了,我刚才正看前晚咱看的那书呢,我姐就一下子冲进来了,我还以为你对她坦白了呢,把我给吓的......” 林槐之大大方方的走过来,一本正经道:“她没有问我,我没有说,你那书挺好的,再借我看看。” 林俊茂:“......” “你昨晚试了?”林俊茂小声道,有心问什么感觉,但想到对象是自己亲姐姐,便觉得十分别扭,把那想法压了下去,护住枕下的书道,“不行,不能给你,回头给我姐瞧见,我俩就都完蛋了。” 林槐之不知道月牙儿会不会讨厌他看这书,但林俊茂很小气是看出来了,道:“我要和你姐姐生儿子,你不是也怕她被人喷唾沫嘛?” “那不一样,你看看就差不多会了,这种事情,男人都是天生都会的,反正我不能给你,你要看,就悄悄的在我这看吧,只是绝对不能和我姐说。”林俊茂妥协道。 林槐之勉强算是同意了,刚想趁机看两眼,又听月牙儿在外面喊他吃饭,只好暂时放弃,先出去吃饭了。 经过洞房花烛夜之后,林槐之便愈发的黏着月牙儿的,吃个饭也要凑在一起,走个路也要紧贴着身子,就连弟弟妹妹看见了,都偷偷的笑话他们。 平时在自己屋里也就罢了,当着家里人的面也这样,丝毫不知道顾忌一二,月牙儿无奈,只得撵他去地里干活。看他依依不舍,走一步,回头看三次,又可爱又好笑。 晚上爹娘回来,对月牙儿的愧疚倒没有多在乎,只说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一些礼节上的小事,就没有必要去在乎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毕竟以后是和爹娘住一起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孝顺他们,月牙儿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母亲还把月牙儿偷偷的拉到里屋说话,把林槐之前几日在集市上挣得钱完封不动的交给了月牙儿,月牙儿本就觉得亏欠父母良多,哪里肯接。直到母亲说之前办婚事一类的花销,原本就是她的嫁妆,后面的弟弟妹妹也不会亏了去,让她放心的把这钱收回去。月牙儿推不过,也就只好勉强收了下来,心想这钱终归也要花在家里的。 月牙儿拿着鼓鼓的钱袋回到房间,林槐之正摩擦擦掌的等在里面,见了月牙儿,就像狼见了猎物一样,一下子窜到月牙儿面前,抱住月牙儿就往床上扑! “哎哎哎,你干嘛啊?”月牙儿不依的挣扎着,“话还没说一句,你这臭流氓,脑子里只有那些东西了不曾?” 林槐之初次尝到女人的好处,自然时时刻刻盼着夜晚到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了,恨不得立刻把月牙儿吞进肚子里去。 “我想你了...媳妇儿......”林槐之依旧抱着月牙儿不放,蹭着她的脸,一脸“求抚摸”的表情。 “去去去,一天到晚都在一处,你还说想我,把你那花言巧语先收起来,你去把门关上,我给你个东西。”月牙儿把林槐之推开,拿出母亲给的钱袋。 林槐之关了门走过来,还想贴过去,被月牙儿躲过去了,钱袋递给他,道:“这可是你拿性命换回来的钱呢,爹娘都给你好好存着呢,你收好,可不要丢了。” 林槐之疑惑地接了过来,看了看钱袋里面,见是之前娶月牙儿的聘礼,便奇怪道:“不是聘礼吗?我是拿这个换你的,怎么又还我了?”随即又紧张兮兮道,“是不是后悔把你嫁给我了?这可不行,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给我多少钱也不换!” 这傻子!真是笨死了! 月牙儿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给羞的,前面说的好像爹娘因为他的钱把自己卖给了他一般,后面又开始胡说八道,什么已经是他的人了,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小流氓! “你少胡说八道,爹娘是看你不容易,况且你如今...是林家的女婿,自然也是一家人,自不必那么客套,钱给你便收着吧,你只记得长辈的一番心意,日后好生孝敬便是了。还有,什么叫已经...已经是你的人了,给你钱也不换,爹娘怎会出尔反尔,你我既已是夫妻,自然再也不会分开,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了。” “嗯嗯。”林槐之听着心花怒放的,忙不迭的点头应着,“我都听你的,我也是你的,我挣的钱也是你的,钱给你,都给你,我不要,我只要你就够了。” 月牙儿的嘴微微翘着,抬眸看了他一眼,想他笨笨的也不懂得如何花钱,她们既已是夫妻,如他所说,他的便也是她的,自不必分的那么清楚:“好,反正你也不会花,我给你保管便是。” 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他的身影,林槐之只觉得那一眼勾人摄魄,自己的魂魄都去了几分,当即控制不住的再次扑了过去,寻着柔弱的樱唇,时轻时重的啃咬起来。 47.再梦周公 夜间,林槐之又想重温昨晚的美梦,扑到床上就急吼吼的脱着自己的衣服。月牙儿昨夜被他那一番孟.浪,如今对那事又怕又惧,哪里肯依他,只一直说着不舒服,有些痛。林槐之心中怜惜,也不去强求她,两人便相拥而眠。 ****** 又到了割麦子的时节,每逢此时,村民们干劲十足,因为这可是他们未来一年的存粮,剩余的还可去集市上换些钱来,即使十分辛苦,还顶着越来越热的太阳,仍是笑容满面的。 林槐之也顺理成章的跟着自家岳父一同下地干活,加上林俊茂,现在家里一共有三个男人了,人多便干得快,从前都是林大磊一人做,即便是力气大,体力好,也要干上好几天。现在多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与林大磊比差不了多少的,只两天便把地里的麦子都割完了。 一家人都很开心,这样轧麦子的时候,就不会和乡亲们挤在一处等石碾子,村子里一共只有两个石碾子,其中一个还是林大磊买来图方便,和村民一同用的。即便他们优先使用并没有人会说什么,也不会觉得不妥,但仍是和大家一起排队等待,现在能赶在别人使用之前,那是最好不过了。 先是晒了两日,然后正式轧麦子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家准备轧,他们一家人在那一小片空旷的地方,除了别人晒得麦子再没有人了,远远看去,倒是十分温馨。 偶尔有路过的村民看见这一大家子,总会过来说几句话,且好奇的打量着林槐之,林大磊便给他一一介绍,林槐之倒也乖巧,也一一的打了招呼,此次林槐之出了不少力,林大磊难得的在外人面前夸赞了他几句。 月牙儿听了跟着高兴,扭头去看林槐之,他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呆呆傻傻的,好像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最辛苦的几天过去了,林俊茂也跑得不见人影,母亲便时常唠叨看不见儿子,父亲对此也只是冷哼一声,任他折腾。 晚上的时候,林槐之则偷偷地告诉月牙儿,林俊茂这几日忙的看不见人影,则是讨好媳妇去了。 月牙儿便从林槐之的逻辑里面取得了重要信息,林俊茂肯定是帮赵家珍去了,她们家里只有娘孙两个,自然干不了重活,这小子,对喜欢的人倒是殷勤的很呢! 只是赵家珍大了俊茂那么多,家里会同意吗?不过爹娘一向很开明,单看他们丝毫不嫌弃林槐之就知道了,只要赵家珍的人品没有问题,即使为人寡淡,也是没有关系的。自己如今已经嫁人了,接下来就是弟弟的婚事了,亦是理所应当。 “其实,我上次去寻了赵家珍,她的性格真的是变化巨大,而且还给我....给我一种不会特别好的感觉,总感觉她对我......”她想说,若是一个小姑娘想要嫁给自家弟弟,必然是要对姐姐殷勤一些的,但是赵家珍对她冷冷淡淡,十分不在意。但是也不能这样想,难不成人家不通晓人情世故,便对她有所偏见么?或许她本就不懂得如何看人眼色行事罢,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林俊茂的事情,林槐之压根不关心,他眼里心里只有月牙儿一人,见她为别人发愁,遂拉下了脸来,不高兴道:“我才是你夫君,你老想别人做什么?” 他最近也不知是在哪学的那些称谓,老是以夫君、相公自称,又一副小孩子的脾气,成亲后他反而越来越回去了。 “什么叫别人?那是我弟弟,我自然要关心他了,你好好的在这,又不用我操心。”月牙儿好笑道,“还有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最近鬼鬼祟祟的,待在俊茂的房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差拔腿跑了。” 林槐之顿时心虚了,唔唔了两声,没有答话,他虽然答应了林俊茂不告诉月牙儿,但要是月牙儿想知道,他肯定是不会瞒着月牙儿的,谁亲谁近他还是分的出来的,才不像月牙儿......想着这个...还想着那个...... 月牙儿瞥了他一眼,就见他幽怨的小眼神望了过来,一脸的怨夫状,便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她怎么发现自己的相公越来越可爱了呢,真是捡到宝了! “好啦!”月牙儿捏了捏他的脸,哄小孩子一般道,“不要生气啦,你还是个男人呢,怎么这么小心眼,我的弟弟不就是你的弟弟吗?他的事,你不要操点心吗?” 林槐之心想,那弟弟比我不知精明了多少倍,根本用不上他。但看在月牙儿满眼的柔情,他又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望着月牙儿的眼睛逐渐放出绿光,伸手抱住她,就压了上去。 月牙儿的嘴被他吻住,不依的推着他:“唔...唔...人家正和你说正经话呢...你又这样...” 林槐之一边吻着月牙儿,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另一边手上却毫不含糊,三下两下的就把月牙儿扒了个干净。 这几日林槐之都照顾着月牙儿的情绪和身子,没有行那周公之礼,但是他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这如花般娇嫩的女子每晚睡在自己怀里,还是自己明媒正娶心中爱恋的妻子,怎么忍得住?忍了这几日,已然到了极限。 “还疼么?”林槐之百忙之中抽空问了一句,继而吻向月牙儿细嫩的脖子,大手在她身上不停的抚摸。 “我...”月牙儿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这是夫妻之事,林槐之这般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好像他很喜欢做这事,每次看见她都两眼放光,有时候月牙儿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没有穿衣服,那眼神太过炙热,让她无法直视。 “那...那你...轻点儿...”月牙儿又羞又怕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是她的夫君,做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他想怎样便怎样罢。 林槐之见自己娇滴滴的妻子,温顺的躺在自己身下,俏丽的脸蛋泛着红晕,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却仍能看到她因为害怕,而致使睫毛一颤一颤的。 林槐之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眼睛,以示安抚,随后亲吻下移,鼻子,嘴巴,脸蛋,耳朵,又从她纤细白嫩的脖子一路往下,到了锁骨处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移,到达他最喜欢的柔软处。 他先抬头看了月牙儿一眼,见她仍然害怕羞涩的紧闭着双眼,也不再客气的含住了那顶端的红蕊,惹得月牙儿一声娇呼,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看了被林槐之欺负的地方,真的是...真的是太...太淫.秽了... 那地方还是第一次被林槐之这样疼爱,她敏.感又情羞的推搡着林槐之,想要他离开,偏偏林槐之好像上了瘾一般,就是不肯换地方,还抓住月牙儿的双手放在头顶,同时嘴下仍然没有放过那可怜的已经硬起来的小樱桃...... 月牙儿此时的感觉与那日新婚之夜完全不同,那夜的林槐之也是只知道横冲直撞,何曾这般温柔过,让她招架不住。 终于,林槐之换了地方,放了她一马,只是接下来更让月牙儿颤栗不已,那感觉是从未体验过的,一开始虽然还是有些痛,但林槐之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见她面色不豫便缓了动作,后见她逐渐每天舒展,才开始大力征伐起来...... ****** 结束的时候,月牙儿已经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明明她没有做什么,却像是爬了一座山一般筋疲力尽,反观林槐之,倒还是精神的很,一副被喂饱了的狼模样,两只眼睛发亮的望着月牙儿,眼中的爱意遮都遮不住。 “月牙儿......”林槐之一双手依旧紧紧抱着月牙儿,不停的在她耳后亲吻着,像是奖励,又像是安抚,让月牙儿感到十分的安心。 月牙儿低低应了一声,怪不得他一直想着做这事,原来后面竟然是那样的感觉,也不知道男人的感觉和女人的一样不一样,那感觉开始让她心慌,后来想到是由林槐之来主导的,这才放松了许多,逐渐享受起他给的快乐。 “我想洗洗......”月牙儿柔顺的躺在他怀里小声道,他的肩膀宽厚,十分的有安全感,热热的胸膛紧贴着她,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跳的频率。 “嗯...我服侍你...”林槐之又亲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去给她弄热水。 48.痴心错付 林俊茂如此忙了两天,一大早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月娘问了两句,也只听他支支吾吾的,没有说清楚到底在做什么,只好作罢。 只是这小子却每日喜滋滋的,连吃个饭都发呆,嘴角还带着略瘆人的微笑。月牙儿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好事将近了吧,俊茂马上就要十六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时又感慨时间过得好快,以前这小子还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呢。 月牙儿本想找个机会帮弟弟一把的,在母亲面前提几句,却先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赵老婆子的孙女赵家珍,野鸡飞上枝头,要当凤凰了! 这话莫名其妙,他们家虽然比寻常人家好些,也没有那么夸张吧,这话实在是离奇。正想打听时,但显然有人比她还要着急,林俊茂乍一听这消息就跑了出去,月牙儿想了想,还是出门打听了一下。 原来林俊茂这二傻子白被人当做牛一般使唤了,前几日用他帮忙倒还算笑脸相迎,这县城的某个腰缠万贯的李员外看上了赵家珍,许以重金聘娶。她们娘孙俩苦了这么些日子,赵老婆子哪会放过这好机会,自然忙不迭的应了,随后再见到林俊茂,则是另一副面孔了。 月牙儿打听到了原委,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为自己弟弟不值,转眼一想那二傻子许是又找人家去了,便急急忙忙的往赵家珍家里敢去。人家既然已经决定嫁给别人了,哪里还会搭理你,这再找上门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么?真是个傻弟弟! 月牙儿原本想拉林槐之一起去的,心想若是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上忙,后又想赵家只有两个女人家,自己这边两个男人,倒像是欺负人家似的,也就独自前往了。 到了那一看,林俊茂果然就在人家门口,双眼通红,满脸的怒气,看样子受了不小的窝囊气。月牙儿再看他对面,赵老婆子正掐着腰指着林槐之大声嚷嚷着什么,真是倚老卖老! 月牙儿大步跑了过去,就听见赵老婆子尖利的话语涌入耳中:“......就你这穷小子还敢惦记我家家珍?我家家珍虽然出身在这小农村里,但是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现在老天不忍红颜无声无息的消逝,给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这可是我家家珍的福气到了,你不说祝福我家家珍,还想断家珍的好姻缘不成?” 赵老婆子的声音很大,已经引来了好几位村民前来围观,月牙儿见自家弟弟只愤怒的抿着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一双眼睛倔强的看着赵老婆子身后的赵家珍。 月牙儿也看向赵家珍,她一直以为赵家珍心思单纯,故而不通人情,现在看来,却是懦弱的很,任凭赵老婆子在这大喊大叫,也不知道为自己的闺誉澄清一下,也怪不得人家不来讨好她这个姐姐,原来竟是从未想过嫁给林俊茂。 想通之后,月牙儿心中大为气愤,林俊茂那傻小子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家珍看不出来,那给无数人做媒的赵老婆子岂能不知?不过是装傻不知道,算准了年轻人脸皮薄,不会把那种心思张扬出来,白来的力气 ,不用白不用。 “您说的对,我们林家是没有什么李员外刘员外的有钱,您孙女要当‘凤凰’了,那是您自己的事,何必在这埋汰我弟弟呢?我弟弟虽然比不得那什么员外年长成熟,懂得体恤人,但胜在玉树临风、年轻才俊,所以才要过两年找个年纪相仿的好姑娘,家珍这样的‘红颜’,我们却是高攀不起的。” 那李员外今年已经年近四十,月牙儿知道赵老婆子肯定不会亲自把年岁说出来,便拿着话压着她,什么都是为了孙女着想,连人家品性都没打听,给钱就要,说不是冲着钱去的,谁会信呢? 赵老婆子不服,张嘴要骂,月牙儿及时堵住她,道:“赵奶奶可不要乱嚷嚷,我家俊茂心地善良,看你们家就两个女人,平时干活不方便,故而照顾你们几分,倒成了你们的垫脚石了,怎么,把自己孙女宣扬的如何抢手,让那什么员外多下些聘礼不成?” 赵老婆子被月牙儿堵得没有话说,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指着月牙儿的手颤抖不已:“你...我倒不知,你的嘴皮子竟然这般厉害......” “我也不知,赵奶奶原是这种嫌贫爱富、过河拆桥的人!”月牙儿毫不示弱,冷冷回了一句,拉着林俊茂回家,“走,人家已经攀上高枝了,哪里还会看得上地里的收成,你以后也不必上赶着好心帮忙了,我们回家。” 赵老婆子犹自气愤的在身后叫喊着:“......等着你们求我的一天,早晚有一天,你们林家要求到我们家珍......” 林俊茂仍旧不甘心的看着赵家珍,见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便心灰意冷,任由月牙儿拽着他往回走了。 月牙儿越想越气,此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好,自然不敢回家,怕被父母瞧出端倪,只好先拉着林俊茂去河边散散心。 此时没有了外人,林俊茂方才流出了伤心的泪水,许是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不该这样,拼命的擦着脸上的泪水,但那泪水却不受他控制的一直往下流。 月牙儿哪里见弟弟这般委屈过,自是心疼不已,劝慰道:“赵家珍她......其实心里并没有你,你又何必非她不可呢?多少的好姑娘随你挑,我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她,阴沉沉的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你啥眼神儿,竟会看上了她?” 如今贬低一下对方,让林俊茂心里好受一些,而且她现在确实十分讨厌赵家珍,一开始不喜欢便直说,怎么反而给林俊茂一种两情相悦的错觉呢?莫非是赵老婆子做了什么小动作导致林俊茂误会了?很有可能,说不定没有那个李员外的话,赵老婆子真的会把赵家珍嫁给林俊茂,但是有了更好的,林俊茂这个备胎自然是要毫不可惜的丢弃掉了。 月牙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还是应该感谢那个什么员外的,要不是他,你怎么会看清她们真实的面孔呢?往往一些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美好,很多东西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如果没有那个李员外,日后你与赵家珍在一起了,发现她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姐......”林俊茂打断了月牙儿的话,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想她了,你说得对,我是个傻子,也就只傻这一回,她赵家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 月牙儿知道,赵家珍对于林俊茂来说,与其说是意中人,不如说梦中情人来的更恰当,两人并无多少交流,一切全是林俊茂幻想的样子,当现实与幻想不同,他自然而然的会逐渐清醒过来,但是赵家珍却是在他幻想的最美好的时候离开的,所以她对于林俊茂来说,或许会存在很久吧。 “嗯,你想通了就好,回家也不要和爹娘说,省得他们跟着生气操心。”月牙儿庆幸自己还没有找母亲说这事,不然要累及母亲跟着烦恼,但今天的事情多少都会传到他们耳朵里去。 “对了,若是爹娘问起今天的事情,就说你看她们娘孙俩可怜,前去帮忙,不妨被她们拿你来做垫脚石,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林俊茂点点头:“我知道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林大磊果然皱着眉头问到了今日之事,林俊茂按照月牙儿的话说了,林大磊见他面色郁结中带着委屈,也没有多想,倒是月娘看着自己儿子,露出了心疼且忧虑的神色。 吃过饭回到房间,月牙儿依旧想着今日的事情,真是让人不由得愤慨,最后还喊出那样的话来,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旁边还那么多村民,赵老婆子可真是得了钱就不要老脸了。 林槐之今日在家和岳父干活,有人和岳父说月牙儿和林俊茂两人与赵家人吵了一架,原因没有说清楚。林槐之听到有人欺负月牙儿,拿着棍子就要往外冲,被林大磊及时拦住了,说既然是吵了一架,那必然是吵过了,人也不会在那了,现在去也没用,赵家都是女人,一老一小,也挺可怜,林槐之一个男人拿着家伙赶过去算什么呢,没事也要被他闹出事儿来。最后还嘱咐他不许告诉岳母,省得岳母跟着担心。 直到晚上吃饭时听了林俊茂的解释,才明白了一些,看月牙儿也没有受伤,暂时放了心。但又见她一直眉头紧锁,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愤怒不已,着实不懂,趁着两人都躺在床上,亲密的抱着她问道:“怎么了?今天有人说你和俊茂与别人吵了一架,怎么回事?你可受委屈了不曾?我替你讨回来。” 月牙儿难受了一天的心顿时被林槐之治愈了不少,她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摸着林槐之刚毅的侧脸,轻声道:“没有,没有谁欺负我,是有人欺负了俊茂,我替他还回去了,但他心里的伤,却还不回去了。” 林槐之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俊茂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有人欺负他,让他受了伤,我替他讨回来。”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正经起来的样子最可爱了,她感激又感动的亲了亲林槐之的嘴角,笑道:“不用了,那种事情没有办法还,只有靠他自己了。”说着双手捧着林槐之的脸,娇声道,“还是我家槐之最好了,不会欺负我,也不会让我伤心和难过。” 林槐之认同的点点头,也亲了亲月牙儿:“嗯,我最好了,不会欺负媳妇,也不会让媳妇伤心和难过。” 月牙儿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林槐之趁机讨奖励,快速的扒干净了月牙儿的衣服,狗似的又蹭又舔,月牙儿被他弄得气喘吁吁,心里已经不怎么怕做那事了,娇声唤着林槐之的名字,嗔道:“...你又欺负我......” 林槐之边含着月牙儿的耳垂,边洗白自己道:“...不是欺负...不欺负媳妇...我只疼媳妇...” ...... 翌日,村子里已经有了许多关于林家与赵家吵架不和的说法,有说赵家姑娘同时被两家看上,林家小子比不过人家有钱有势的李员外,想要前去抢人,被骂了一鼻子灰;也有人说赵老婆子人精的很,想要拉几个年轻人当垫脚石,让李员外多拿些聘金,林家小子倒霉,被赵老婆子选中了;还有人说林家也想把家里的小女儿嫁给李员外,两家正在抢良婿,因此才吵嚷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只过自己的日子,那赵家的愿意嫁给李员外也好,嫁给张员外也好,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况且人家如今风头正茂,若有人上前说几句好话,便会被赵老婆子当做巴结,一边自命清高的吹嘘着自家,一边收下别人送的东西,许以好处。 有那家里儿子不成器的,或是有女儿想要嫁个好人家的,都会去赵老婆子那里说说好话,巴结一下,不管成不成,总算有个好盼头、好出路,偏偏那赵老婆子的嘴也会说,听的人无不感激连连,现在赵老婆子外出走路,都是高高昂着头,拿眼角瞧人的。有人看不惯,但也不能奈她如何,她一来年长,二来又有了靠山,所以讨厌她的人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路上看见能绕就绕,碰见了也只装作没有看见。 其中最夸张的要数隔壁家的王奶奶了,平日里两人都喜欢给人做媒,赚点喜钱,俩人平日在一起最喜欢吵吵闹闹,聊一些别人家的八卦,前一刻还笑哈哈的,后一刻就会因为一点小事吵得天翻地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一遍,然后冷战几天,不知道怎么又好在一起了。 现下赵老婆子得了势,王奶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仗着相识了几十年的交情,让李员外帮她的大孙子谋个好前程,给她小孙女寻个不比李员外家境差的夫家。赵老婆子见她两手空空,就想要天大的好处,自然心中不屑,便不温不热的拒了她。 王奶奶回来之后骂骂咧咧一番,后回家想了想,这样的人还是不能得罪,处下去总会有不尽的好处的,便狠了狠心,把自己当年的嫁妆拿了出来,送给了赵老婆子。赵老婆子得了好处,自然应声连连,只唯有王奶奶肉疼加心痛了。 赵家珍如今已经十八岁,自然要着急嫁出去,那边李员外也是思美人心切,两家一合计,就把婚事定在了下个月。 有人想从林家这边打听点那日吵架的真正原委,林家自然没有人往外说,但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口碑一向很好,于是留言逐渐朝赵家那边倾,也算是成全了赵老婆子的虚荣心了。 49.流水席面 林俊茂自从那日之后,变得愈发的沉默,月牙儿能感觉到自己弟弟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他不再每日活蹦乱跳的喊着姐姐,也不会再缠着母亲要钱买吃的,见了林槐之都乖乖的喊声姐夫,再没有之前的没大没小了。 不只月牙儿看着心酸难过,就连林槐之都不习惯,甚至在林俊茂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喊他姐夫时,露出了一副“你今天生病了没有吃药吗”的表情,从来喜欢偶尔欺负欺负小妹,现在也有了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了。 林大磊曾寻了个时间找林俊茂说话,但也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的第二天,林俊茂就决定开始继续读书,以前他是为了识字,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他想要考个秀才,以后能够在私塾里当个先生,或者是幕僚,也是不错的。 不管他选择的路是什么,林家都会支持。月牙儿想,他出去读书也好,总比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好,家里的活有父亲和林槐之,也根本用不着他,多学习一些东西,开阔一下眼界,现下遇到的一些坎坷,都将不算什么。 林俊茂与陈子行算是关系挺好的,两人在一个私塾里,也可以作伴,陈子行也可以帮一帮林俊茂,于是林大磊便把他送去了与陈子行同一处的私塾。所幸不算太远,林俊茂还是能够每日回家的,他现在还不够考取秀才的资格,要过个几年才可以,故而不必像陈子行那般刻苦,要住在私塾里。 这日,月牙儿与妹妹林夏末,以及陈子行的妹妹陈子悦一同去镇上逛街,购置些夏日的衣物,林槐之只有冬天的衣服,还没有夏天的衣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买。 “初姐姐,姐夫他对你好吗?” 陈子悦是县丞的女儿,村子里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就是这位县丞陈时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风流的寡妇,并且毫不嫌弃的娶了那个寡妇,不顾父母的阻拦,两人还有了孩子,也就是陈子行。 陈子行从小被自己的父亲耳濡目染,喜欢念书作诗,一心想要考取个功名回来,村子里的人都很看好他。陈子悦比林俊茂还要小两岁,与林夏末同年,长相随了母亲十分娇美,但性格却与她母亲截然相反,和陈时的性子也是不同,说话软软绵绵的,笑起来十分甜美乖巧,从来没有见她发过脾气,总是笑眯眯的,月牙儿最喜欢这个妹妹了,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她的妹妹是林夏末而不是陈子悦呢。 提到林槐之,甜蜜的笑容不知不觉的爬上了月牙儿的面上,她略微娇羞却强装镇定道:“他啊...自然是很好啊,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了。” 林夏末也在一旁笑嘻嘻的说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嘻嘻....” 月牙儿佯怒的啐了她一口,骂道:“就你最贫。” 陈子悦挽着月牙儿的胳膊,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的眨啊眨,盯着月牙儿的脸一直看,月牙儿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拧了她滑嫩的小脸一下,笑道:“你一直看姐姐做什么?” 陈子悦煞有其事道:“我看姐姐成亲后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没有更漂亮啊?” 月牙儿不自然的扭了头,林夏末在一旁挽着月牙儿的另一只胳膊,替她回答了陈子悦的问题:“自然是被姐夫养的愈发的白嫩了,我看了姐姐都想亲一口了,更何况姐夫呢,在家里,姐夫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姐姐身边,都恨不得长她身上了......” 被妹妹说出自己夫妻间的囧事,月牙儿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威胁道:“你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儿就别想要你的绒花了。” 林夏末闻言立马投降:“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月牙儿哼了一声,方才放过她。 今日集市上倒没有多少人,许是最近都在忙收成,没有时间来逛街,月牙儿先给两个一路上吱吱不停的小丫头一人买了两对绒花,才去了布庄给林槐之选布料做衣服。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看着女儿家的花色,月牙儿便在一旁选男子穿的布匹,被店家问到男子身高几尺的时候,还小小的脸红了一下,以前给林槐之买东西,因为两人关系清白,所以没有杂念,现在便有一种为夫君挑选布匹的贤妻之感。 夏日穿黑色太过沉重,蓝色又太过鲜亮,不知这月白色穿在他身上如何,只是不利于平日里干活,他那个五大三粗的心思,不到半天肯定就得穿成灰色。 月牙儿正纠结的挑选着,冷不防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现在可是一块香饽饽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来勾引人家,现在可是要当夫人的了,是要享福去了,我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呢,唉。” “你不知道吗?我听说啊,是那个赵老婆子每天领着赵家珍去李员外经常路过的那条道上,来来回回好多次,终于被那个李员外瞧上了,这才前来求娶下的聘礼。” “真的吗?真的吗?这样也行?”有人急切的问道。 “怎么不行啊?管你是什么方法,被人家正儿八经的求娶才是你厉害呢,赵家珍可没有那本事,都是她奶奶给她想的法子,所以啊,姜还是老的辣。” “咦?你嫉妒啊?你嫉妒让你奶奶也给你想个法子啊?哈哈...” “切,我又不是老的嫁不出去了,才不去做那掉价的事情呢,赵家珍今年可就十八岁了啊,像她这般大的,两个孩子的都有了呢,她不着急才怪。” “也是,但人家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虽然我听说那个李员外年岁有些大了,但见过的人说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正直当年,而且这个年纪的男人又会疼人,还有钱有势,嫁过去还有婆子丫鬟伺候着,等过两年再给那员外生个儿子,可见什么都不愁了。唉,真是羡慕啊,我怎么没有那个好命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以后会比她更好的,以后会有既年轻英俊、又家财万贯的男子前来求娶我的,我长得可比那个蔫不拉几的赵家珍强多了。” 月牙儿听着好笑,有些人就是喜欢做梦,尤其是白日梦。 她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王红梅那张熟悉的不屑一顾的面孔。 王红梅见有人看过来,当即眉头一皱,顺着直觉看了过去,却是林夏初。想起之前引诱林槐之不成,还被推下水威胁的事情,王红梅心中暗恨,但无奈心虚,不敢再装腔作势。 月牙儿也只看了她一眼,随即好像多看一眼都嫌脏的转过了头,王红梅也为此松了口气,和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走了。 林夏末和陈子悦此时凑了过来,林夏末抱着月牙儿的胳膊撒着娇:“姐姐姐姐,我看上那个布料了,想做一条裙子,热天里穿肯定很凉快,姐姐买给我好不好?” 月牙儿宠溺一笑,道:“好啊,给我瞧瞧,这块布可以多买些,子悦喜欢吗?你们做个一模一样的裙子吧,到时候别人一看你们就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林夏末高兴的拍着手:“好啊好啊,姐姐你最好了。” 陈子悦也在一旁高兴的笑着:“谢谢初姐姐,等姐姐做衣服的时候,我给姐姐缠线选颜色。” 月牙儿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啊,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陈子悦乖巧的点头。 月牙儿给林槐之买了三种花色的布匹,还有两匹做里衣的,冬日里也可以拿这些布来做,两个小丫头各半匹,然后爹娘各半匹,加上林俊茂那小子的,她们三个小姑娘自然拿不了,店家便问了家的地址,到时派活计送上门去。 月牙儿付了定金,乐得与两个丫头边玩边轻松的走回家去。 路上突然出现一批官兵急匆匆的跑过,差点撞到了刚买了糖葫芦的林夏末,月牙儿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奇怪的看着又一批官兵跑过。 月牙儿问向一旁的包子店老板:“老板问一下,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官兵?” 那包子店老板一甩抹布,随手擦了下脸上的汗水,道:“咱们小老百姓谁知道官爷的心思,也许是看咱这小镇不顺眼,也许是上面来了钦差,做一做样子,这都不是咱操心的事情了,只要不差咱老百姓一口饭吃,随他们折腾去。” 月牙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些官兵是今儿才出现的?还是前几天?” 那包子店老板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前两天的事儿吧,我记得当时还吓了我一跳,把我那客人都吓走了好几个,连包子钱都没给就跑了,唉,真是倒霉。” 月牙儿想了想,也没有去在意那个,像那个包子店老板说的,只要不差老百姓一口饭吃,管他们做什么呢。月牙儿朝那老板道了声谢,买了一笼小包子,准备带回去给林槐之尝尝。 ****** 赵家姑娘出嫁了,每个人都在嚷嚷。倒不是因为姑娘人缘好,而是赵家姑娘的夫家李员外极为大方,扬言要在村里连摆三日的流水席,村民们都只听说过有些富贵人家,最喜欢做这些排场,现在竟然也有了这等好处,自然家家户户都互相奔走相告,甚至还把邻村的亲戚喊来。 而这无疑是让赵老婆子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一边心中暗暗窃喜,一边在人前故作清高。 所有人盼着赵家姑娘出嫁的日子,更有那闲聊的,最后一句都会是:“哎呀呀,赵家姑娘还有三天就出嫁了......” 林俊茂被陈子行相邀去县城的郊外骑马,与私塾里的学生一起,月牙儿倒是松了口气,与林槐之商量了之后,给林俊茂包了一个大红包,让他在外好好玩,不急着回来。 林俊茂自然明白姐姐的苦心,乖乖的拿了钱便与陈子行一同出门了。偏偏林夏末那个傻丫头什么也不知道,还奇怪的拉着林俊茂的袖子问他为何不看看流水席的场面,被月牙儿喝骂了一顿。 所谓流水席,最大的特点则是:每道菜都离不开汤水,吃完一道菜上一道菜,如行云流水,所以称做“流水席”。民间的流水席可以根据主家的经济情况选定,每桌坐八人,每上一道热菜,大家都纷纷盛舀。 这对于那些斯文的读书人来说,如此一番下来,根本吃不了几口,都被人先抢了去。村民们拖家带口的,可算是把赵家姑娘出嫁的日子等来了。 如此引来的不仅有看热闹的村民,还有平日里懒惰成性的光棍,以及没了丈夫的寡妇拖着孩子,凑在一桌毫无形象的抢来抢去。 就冲着赵家的人品,林家人也不准备去吃她们的席的,后见到那等‘凶残’的场面,顿时庆幸和赵家撕破脸皮,不用顾忌面子前去了。 林夏末本来也是期待着的,等到这日看到这样一幅光景,小姑娘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但仍止不住想尝尝那流水席与一般的喜宴有何区别,独自一人又怕抢不到,林俊茂也不在,想了想,她偷偷的拉了林槐之准备一同前去。 林槐之摇着脑袋问道:“你姐姐去吗?” 林夏末着急的跺了跺脚,道:“我姐姐不去,我想去嘛,但是我又抢不过那些人,你来帮帮我,姐姐那么疼我,肯定会同意的。” 林槐之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问过你姐姐了吗?” 林夏末暗自嘟囔怕媳妇的男人,拉着林槐之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去嘛去嘛,姐姐会同意的,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告诉姐姐你经常和哥哥鬼鬼祟祟的做坏事。” 林槐之一惊,他俩有这么明显吗?还是这小丫头故意骗他的? 林槐之看她表情也看不出来,想来就是吃点东西,也没有什么,于是只好跟着她去了。 林夏末拉着林槐之挤到一桌上,正好上了下一个菜,林夏末赶紧示意林槐之抢过来。 林槐之便眼疾手快的把那一盘菜都抢了过来,放在了林夏末的面前,桌子上其他人暗恨不已,但见林槐之身材魁梧,又长得高大,不敢惹他。但所幸林夏末尝了几口,觉得味道还没有母亲平日里做的好吃,嫌弃的放开了那道菜,任凭村民再次争抢过去。 林夏末拉着林槐之出来,不满道:“什么东西啊,一股子怪味,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吃下去的,一点都不好吃,不知道其他的菜味道怎么样。” 林夏末到处好奇的看着,见每一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即便下道菜换了样,但看起来也是好无食欲,莫非是这李员外太过于小气,偷工减料了? “哎哎,小姑娘,到处看什么呢?想要好吃的吗?叫声哥哥,哥哥就给你抢过来,如何?” 林夏末扭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赤着上身的汉子毫无形象的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个菜碗,林夏末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嫉恨的望着那个汉子手上的菜碗,显然是被这汉子抢了去,却不敢奈他如何。 真是讨厌!林夏末看都不想再看那人一眼,扭头就要走。偏偏那汉子厚颜无耻,拉住林夏末的衣服不让她离去,还出演调戏道:“哪家的小美人,长得这般标志,不如晚上去给哥哥暖床吧?哈哈哈哈......” 林夏末又羞又恼,恨不得把这个“相由心生”的丑陋无比的汉子大卸八块,挣脱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挣脱开那人抓着她衣服的手,不由得着急起来,声音带了哭腔:“姐夫,姐夫帮我......” 林槐之早就想揍这人了,但不知道林夏末是不是认识这人,听到这汉子出言不逊,还开始动手动脚,林夏末还未开口唤她,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旁边有人开始喧哗起来:“哎哎,有人打架了。” “打人的我认识,那不就是林大哥家的新女婿吗?” “被打的谁啊?看着像是隔壁村的赵无赖。”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因为同样姓赵,就来吃白食了?哈哈......” 赵无赖被下了面子,哪里肯就此罢手,站起身来就要打过去,他虽然长得大块,与常年在山中与虎狼搏斗长大的林槐之一比,完全落了下风,简直云泥之差,不过一招就被林槐之制服了。 50.钱比情大 赵无赖哎哟哟的嚷嚷着疼,见林槐之身手如此敏捷有力,哪里还有其他的小心思,今儿也不过是多喝了点酒,壮了壮怂胆,才敢在口头上占占便宜,现在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哪里还有刚才半点气势,急忙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这位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刚才多喝了两口酒,一时糊涂,做下了这等蠢事,还请这位好汉饶了我罢。” 林槐之在山中见到猎物从来都是打死,还没有遇到过会开口求饶的“猎物”,只好回头拿询问的眼神看向林夏末。 林夏末厌恶的看着那人,见他也吃了苦头,便让林槐之放开了他,娇声喝道:“以后你要是再出言不逊、为非作歹,就不会这般轻饶你了。” 那汉子被林槐之放开了手脚,急忙朝林夏末拜谢,一边朝后退去:“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 说着,便转身跑不见踪影了。 林夏末十分郁闷,真是晦气,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了,不过...她看了面无表情的林槐之一眼,姐夫刚才可真是霸气啊,是个好男人,怪不得姐姐会愿意嫁给他呢。 话说,三天的流水席很快就过去了,凡是来者都会随些份子钱,能吃上三天呢,自然是能够赚回本来的。这席面赵家没有出一分钱,却收了村民们许多的份子钱,除去李员外下的聘礼,赵老婆子又是大赚了一笔。 只是有些人生性贪婪,再多的钱也不会满足,由于之前月牙儿和林俊茂与赵家吵架的缘故,不管究其原因为何,林家夫妇自然都是相信自家儿女的人品的,所以赵家的婚事,林家并没有前去凑热闹,自然也没有随那份子钱。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人的脸皮,实在是比他们想象的要厚多了。 流水席结束的第二天,赵老婆子就不请自来的迈进了林家的院子里,彼时正是林家一家人吃午饭的档口,只唯差林俊茂一人,还在私塾里念书不曾在家。 赵老婆子的登门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出于礼貌,月娘起身让了她进正堂,客气道:“正值用午饭的时间,赵婶可吃饭了不成?” 赵老婆子不客气的自己寻了凳子坐下,抬手有意无意的摸了摸鬓间的那根白玉簪子,嘴角一扯,算是露过笑容了:“吃过了吃过了,如今家珍嫁出去了,就剩我一个糟老婆子了,随便吃吃,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纵然您身子骨再好,可得多吃些好的,要不,您不嫌弃的话,在我们家用点?”月娘诚恳道。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家那姑爷给我送了许多的人参燕窝,吃都吃不过来,算了算了,你们吃罢,我就不添乱了。”赵老婆子煞有其事的挥了挥手。 正在吃饭的月牙儿听到她这句话差点没喷出来,这是来炫富呢,真是好好地一顿饭吃着也堵心。 月娘笑了笑,淡淡道:“但不知赵婶前来,所为何事呢?” 赵老婆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仿若漫不经心道:“其实呢,也没啥事,老婆子我年岁大了,脑子呢,就有点糊涂,前几天和两个小辈吵起来,他们还小,不懂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呢,你们大人怎么也该懂事一些罢。” 月娘只知当日吵架,但真正原因却不知为何,倒也猜的□□不离十,听赵老婆子这番话,难不成是要上门来说理儿来了? 月娘皱了皱眉,脸色已然不太好看,道:“小孩子的确不懂事些,也不太会分辨是非好坏,纵然识错了人,看错了事,也是很有可能,但我孩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赵婶年岁大了些,我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赵老婆子听了这番话,立马黑了脸,嗓门也无所顾忌的大了起来:“怎么?你们一家子可是要欺负我这孤苦无依的老婆子不成?我年岁大了,那耳朵也不聋,眼睛也不瞎,心里也亮堂着那。你孩子人品好,我老婆子人品就不好了?你们若是好,怎个不见你们前来送份子钱?” 原来是来要份子钱的,月娘感到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此人十分厌恶,正想反驳回去,林大磊却一阵风一般的跑了进来,见有人欺负自家媳妇,自然是不依的,立刻把月娘护在自己身后,朝赵老婆子冷冷道:“只见过请人喝喜酒的,还没见过上门来要份子钱的,赵婶直说就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呢,如此倒失了你这李员外女婿的身份和脸面了,现如今赵婶还在乎我们家这点子小钱么?” 那赵老婆子还是畏惧林大磊几分的,但想到自己孙女已经嫁给了李员外,顿时又直起了腰杆,比之前却还是软了几分:“说起来,我们邻里邻居的住了这些年,当年你和月娘成亲的时候,老婆子我可是没有薄了你们的面子,前段时间月牙儿成亲,我也没有短了你们,说起来,我可是白白给了两次份子钱,你们却一次也不给,怎么,以为我们家现在有钱了,就得做冤大头么?” 林大磊冷笑一声,道:“自然不会少了赵婶您的,前几日之事,我也算是明白了,左右您现在有了得意的孙女婿,我家小儿子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还未说完,赵老婆子竖起眉毛就想反驳,林大磊抬头止住了她,回头嘱咐了月娘一声:“赵婶既然舍了脸面来讨了,我们也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不是,你去算算这两次赵婶给了我们多少份子钱,如数还她便是,如此,我们两家再不相欠。” 月娘点了点头,回房去拿钱。 赵老婆子本想多讨些的,但见林大磊一脸的寒冰,面上那道疤冷冷的觑着她,不仅打了一个寒颤你,但心中又十分不甘,她以前欺负林家人实在,给的份子钱都很少,就算加起来还给她,也是少的可怜的一点钱,但刚才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现在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月娘此时已经返了回来,林大磊从她手中接过荷包,拿出点钱放在赵老婆子身旁的桌子上,道:“之前我们家所受赵婶的就是这么多了,但人情怎么也该算一些,我们林家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势力小人。”说着他又拿出一倍的钱来,似笑非笑道,“如此双倍奉还,赵婶可还满意?” 林大磊一番阳嘲暗讽,赵老婆子的老脸已经挂不住了,见自己总算是赚回了一些,也没有去细想林大磊的那一番话,只拿了钱便往外走,一边道:“算你们还有点良心,哼。” 林大磊和月娘回到饭桌上,已然没了食欲,众人全都停箸沉默,所幸林俊茂此时不在。 林夏末则是一头雾水,她虽不知其中原因,但总是一家人最亲,气愤的噘着嘴道:“那个赵老婆子真是小气,还真的以为当了凤凰了啊,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娘娘呢,真是狐假虎威。” 月娘不悦的看着自己小女儿,叹了口气,耐心道:“以后不可以说这样的话,赵婶再如何也是长辈,可不能在人前赵老婆子、赵老婆子的喊,还有,那太后娘娘也是你随便提的么,以后不许再这般口无遮拦。” 林夏末则毫不在意的伸了伸舌头,撒娇道:“我当然不会在外面这样说话啦,这不是都只有我们自家人么,不怕不怕的。” 月娘拿她没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大磊则淡淡道:“日后我们跟赵家,只敬而远之罢。” 大家会意,这是等于两家决裂再无交集的意思,也正合月牙儿心意,相比要虚伪的敷衍心中厌恶的那类人,还不如直接表明了,以后谁也不搭理谁的好,这样心里也痛快些。 林槐之是最不在意这些的,见没有下文了,便开始继续吃自己的饭,林夏末突然给林槐之夹了块肉,放在了林槐之碗里,讨好道:“姐夫多吃点。” 月牙儿看着眉毛一挑,不解妹妹何时对林槐之这么好了。林槐之看着自己碗里的肉,扭头看向媳妇,见月牙儿笑了笑,才把那块肉吃了。 自此,村子里也都知道了赵家与林家不合的消息,有的人事不关己,有的人冷眼旁观,有的人暗自可惜,亦有人捧高踩低,奉承那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赵老婆子。但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反转,着实是令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直呼“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又道是风水轮流转啊! 51.衣锦还乡 隔壁王奶奶家的鸡都打了三遍的鸣了,林槐之犹自抱着媳妇呼呼大睡。月牙儿推了推他的脑袋,林槐之不满的小声嘟囔了几句,在月牙儿颈边蹭了蹭,方才睡眼朦胧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月牙儿一眼,凑上去亲了一小口。 月牙儿又推了推他,天气越来越热了,偏偏这人还一昧的不知热般的偎着她,冬日里倒也罢了,他身子热,可以给她暖一暖,现下大热天的犹如置身于火炉之旁,实在是难受的很! “你快起来,天都大亮了,待会儿愈发的闷热,快离我远些。”月牙儿把手放在林槐之赤.裸的胸膛上轻轻推了推,又因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立马收了回来。 林槐之不满道:“天热了,你便嫌我了。” 月牙儿见他那表情活像是被抛弃的小狼狗一般,不由得感到好笑,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趁机从他怀中坐了起来:“我若是嫌你了,你准备如何?”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露出的整个光洁滑嫩的后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再也移不开目光。 月牙儿没有等到回答,疑惑地回头看去,正见林槐之一双眼睛发着绿光,那眸中的温度似能把人灼伤,月牙儿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重新躺下去,顺道狠狠白了林槐之一眼,嗔道:“你这个.....色.狼!” 林槐之的眼神愈发的幽暗,大手紧紧环住月牙儿的纤腰,把她拉向自己,两人紧密的相贴着。月牙儿自然看出他眼中的动情和毫不掩饰的欲.望,但他身上真的好热,月牙儿下意识的就想脱离他的怀抱,挣扎间却不小心碰到一个滚烫硬挺之物。 月牙儿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抬眸看向那物的主人,那物的主人正两眼发光的看着她,满眼的期待与渴求。 月牙儿张了张嘴,想要骂他,最后却只憋出一句:“...昨晚不是已经...现在不行...不舒服...” 月牙儿说不舒服,林槐之自然不舍得勉强她,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调息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和某处的不适。 所幸家里暂时并没有什么可忙的,小两口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太阳早就高高挂起了。 月牙儿心想爹娘见他们二人过了早饭还没来,自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便面红耳烫燥的不行。她回头看一眼始作俑者,那人竟还面色坦荡、毫无愧色。 林槐之对上月牙儿的视线,疑惑地无声询问,却只得来一个白眼,当即便露出无辜的表情。 月牙儿不理他,走到前院见只有母亲还在,她正想找理由解释,月娘却先开了口:“你父亲一大早便出去了,听有人来说,说是曾经贫困潦倒的无赖王麻子回来了,听说此番归来很是威风,带来了许多人,想他出去了许多年,从未回来过一次,这便是衣锦还乡罢。” 月牙儿不解,问道:“王麻子是谁?” 月娘这才恍然大悟,想起王麻子走时,月牙儿还未出生,便向她解释:“那是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王麻子原是村里的一个无赖,整日偷鸡摸狗的混日子,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被捉进了牢房,后来只听说他突然去入了军,就此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他在村子里也没有了亲人,自然无人去管他,谁知一晃十几、近二十年了,他又回来了。” 月牙儿懵懂的点了点头,道:“娘亲方才说他是衣锦还乡,想必是因为如今发迹了,才回来的吧,否则若还是和从前一样,岂不是觉得没有脸面,如此也实属应该。那考了状元的也同样会回乡里告知喜讯,我们这也算是出了一位有出息的人。” 月娘心不在焉,听见女儿说话,也只是敷衍着点了点头。 月牙儿见母亲在想事情,也不便打扰,便自行和林槐之一起去用饭。正吃着,却见林夏末一阵疾风般的跑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姐姐,姐姐,我看到那些来人了,一个个的都骑着高匹大马,身穿盔甲,威风的很呢。” “噢?真的吗?”月牙儿从未见过,也稀罕的站了起来,想要出去一看究竟。 林大磊此时也从外面回来了,见他们三人俱都盯着自己看,面无表情道:“村子里一时来了许多人,皆都是男子,嘈杂不已,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说完,便进了里屋去寻月娘。 月牙儿听闻此话,便歇了念头。林夏末转了转眼珠,跑过去拽着林槐之的袖子笑道:“没关系的呀,姐姐,我们让姐夫与我们一同出去看看好了啊。” 林槐之想起上次的事,皱了皱眉,想要拒绝,他看了月牙儿一眼,似在等她发话。 月牙儿犹豫的看着林槐之,斟酌道:“爹爹既然这般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况且那么多男子,我们女儿家出去确实不方便,还是算了吧。我们就在门缝处,应该也能瞧见的。” 林夏末撇了撇嘴巴,勉强道:“好吧。” 两人便凑在门缝处朝外看去,过了没一会儿,果然见一群人骑着匹马从门前经过,个个长得彪悍,腰间俱配着一把剑,月牙儿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觉得十分稀罕。 林槐之也好奇的跟着她们往门缝处看去,结果除了一群男人和马匹,什么也没有了,当即便有些不满,他拽了拽月牙儿的衣袖,小声嘟囔道:“你看那些男人作甚么?你可是有男人的了。” 月牙儿听他又在胡言乱语,回头拍了他一下,嗔道:“少胡说,我不过是没有见过穿铠甲和佩剑的人罢了,看他们这打扮,难不成是行军打仗之人?” 林夏末闻言,“咦”了一声,兴奋道:“那这里面可有将军?哎哎,最前面的那个人长得好丑啊,离远了看着还没什么,离得近些了,才发现那人一脸的麻子,好生丑陋。” 月牙儿也再次看了过去,道:“那应该就是母亲说的王麻子了吧,听说他是我们村子里出去的,现下可是衣锦还乡呢。” 林槐之顺着门缝看过去,见那一脸麻子的人身旁,还跟着一个人,面容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仔细想了想,可不就是那时他为了求娶月牙儿,去集市上买他老虎的人么,怎么又来了? 林槐之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觉得这人老是纠缠与他,烦不胜烦,便又拉了拉月牙儿的衣袖,不满道:“有什么好瞧的,你饭还没吃两口,待会儿就冷了。” 月牙儿被林槐之强行拉了回去,反正也算是看过了,于是也只随了林槐之的意了,见他满脸不愉,只好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他。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王麻子在第二天却亲自登门拜访,还带来了许多的礼品,让人费解。 林大磊夫妇在正堂接见,两人在很早曾有过一段不睦之事,林大磊也实在想不通王麻子为何前来,若说是来计较之前的事情,带来许多礼品又是为何呢? 王麻子已然换了一身装扮,与昨日身披铠甲时截然不同,只是腰间仍然佩戴着一把剑,看样子已是习惯使然。 王麻子朝林大磊夫妇抱拳道:“林大哥,大嫂,多年未见,二位过得可还如意?” 林大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坦然,早已没有了当年畏畏缩缩之态,心想此人果然改变了许多,也抱拳回礼道:“遂了心意,自然如意,倒是劳烦王兄弟挂念了。蔽舍寒酸,几位随便坐罢。” 王麻子笑了笑,入了座,接过月娘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叹了口气,道:“还真是怀念家乡的茶水啊。” 林大磊淡淡笑道:“王兄弟如今应是贵人了,这普通一般的茶水,实在是委屈了兄弟了。” 王麻子摆手道:“林大哥勿要客气,实不相瞒,这些年来,皇宫里贵人饮用的水我喝过,臭水沟里的水也喝过,甚至是连马.尿我都喝过,什么贵人不贵人,左右不过是圣上的一句话,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那些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林大磊听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能有如此想法,看来你出去的那段时间,果然经历了很多事情,如今已与从前,倒像是两个人了。” 王麻子哈哈一笑,爽朗道:“林大哥不会还嫉恨我罢?之前都是小弟的错,后来每次想起时,心中很是愧疚。” 林大磊抬手止住了他,打断道:“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不必再提起了。” “大哥说的是。”王麻子深呼了口气,突然想起身旁还有一人,立马介绍道:“瞧我看到故人把正事都给忘了,林大哥,这位便是宁王候身边的幕僚,宁绍。” “哦?”林大磊站了起来,朝宁绍作揖道,“失敬失敬。” 宁绍亦向林大磊作揖。 王麻子大手一挥,声音洪亮:“都是自己人,干什么这般客气。” 待众人都坐下,王麻子才道:“其实这趟回来,也算是带着公事,不知大哥可知晓十年前当今圣上与九王爷争夺皇位之事?” 林大磊皱了皱眉,道:“我们这般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许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即使听到了什么风声,到了耳边也都变了味道,但此事确实有所耳闻。” 王麻子的点了点头,朝宁绍示意。 宁绍接着说道:“当今圣上神威,与九王爷的那场战争中夺得了胜利,九王爷当时自刎身亡,九王妃殉情而去,下场十分凄惨。当年先皇还在世时,数圣上与九王爷最为亲近,谁知太子一死,各位皇子之间便横刀相向,让人心寒。先皇尸骨未寒,十几位皇子,已死了过半,令人不胜唏嘘啊。” 林大磊听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与月娘对视一眼,叹道:“可见生于帝王之家,也并非什么好事。” 宁绍看了他们夫妇二人一眼,继续道:“如今十年过去了,圣上每日忙于政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竟然念起当年的手足之情来,说是九王爷曾经为救圣上,在狩猎时,替圣上挡过刺客一箭,不曾想后来竟落得个手足相残的结局。于是开始着人大修九王爷与九王妃的陵墓,听说早些年九王爷还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当时战乱,那小儿不知是否还活着,便派人到处寻觅。” 宁绍看了王麻子一眼,王麻子替他说道:“九王妃的世兄宁王侯曾为了保住九王爷的骨肉,护送小世子离开,只是路上遇到追兵围剿,后失去了小世子的行踪,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不知那位小世子可还在人世。” 林大磊夫妇皆是沉默,良久,林大磊方才道:“十年之久,就算那小世子人已长大,也早已变了模样,如何寻得出来?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么?” 宁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就连圣上也是这般说,但我家主人当年丢失了九王爷唯一的子嗣,心中愧疚难当,因小人之前曾睹过当年九王爷之容姿,也曾见过小世子的相貌,便命小人到处寻找,如今寻了已经半年之久了...” 月娘见他神色只见带着憔悴,果然像是长时间奔波的人,便心急的问道:“那你可找到什么眉目没有?” 宁绍抬起头望向林大磊夫妇,突然站起身来,撩起前衫屈膝下跪,抱拳恳求道:“宁某恳求二位相助。” 林大磊夫妻俱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起来,道:“此话怎讲?” 宁绍便说出心中的猜测:“数月前,我曾在县城的一个客栈里见到一位身形相貌与九王爷当年的英姿十分相像之人,小世子若是长大成人,也大抵如此罢。” “哦?”林大磊皱眉道,“但不知那人家居何处?” 宁绍激动道:“我心中大为震惊,暗暗跟着那人,后来有事不小心跟丢了,再后来曾在集市上见他卖一头老虎,便买下了它,那人长得与九王爷,真真是像极了。” 卖老虎?林大磊与月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那不就是林槐之么?怎么可能?天底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52.红色胎记 宁绍把他们二人的表情收归眼底,撩起长衫准备再次下跪,却被林大磊及时扶住,他不住的哀求道:“我家侯爷日夜思念小世子,早已白了鬓发,不管究竟是还是不是,还请两位能够让我试一试,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 林大磊紧锁着眉头,劝慰道:“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那女婿来自深山,可能与你说的世子并非同一个人,让他过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怕你失望...” “无妨无妨。”宁绍那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急切道,“反正也已经失望了许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林大磊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让月娘去后院寻林槐之。 月牙儿与林槐之紧随月娘来了正堂,林大磊向他们引荐了两人,那宁绍便一脸热切的望着林槐之。 林槐之见这人已经好几回了,殷勤的十分诡异,于是看他十分不喜。 林大磊咳了一声,把之前王麻子与宁绍的话转述给林槐之与月牙儿,道:“...虽然此事还未确实,只是把你们叫过来询问一番,槐之,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 即便听了这番话,除却月牙儿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林槐之依旧面色平平,毫无兴趣,见岳父问起,才开口答道:“不记得了。” 宁绍哪肯放弃,便问起月牙儿当初遇见林槐之的事情,月牙儿便一一如实回答,那宁绍思路倒很是宽阔,自行的替林槐之圆道:“想必世子当初年幼,不慎跌落山底,摔到了头部,忘却了之前的事情罢。” 月牙儿满脸惊奇的望着宁绍,道:“你说的倒真像是你亲眼所见一般呢。” 宁绍尴尬了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望向林槐之,恭敬道:“小世子如今应当二十岁了吧?” 林槐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林槐之一问三不知,这倒是把众人给难住了,宁绍心中几乎确认了林槐之就是小世子,但苦于没有证据,思来想去,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把众人吓了一跳,高兴道:“我想起来了,侯爷曾经说过,小世子身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知小...林公子身上可有?” 闻言,林槐之与月牙儿一同回想,皆没有想起什么红色的胎记,林槐之摇了摇头。 宁绍顿时满脸失望,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侯爷曾说那红色胎记很小,只有指甲那么大小,位于小世子的大腿根处,那地方隐私的很,许是小世子不曾注意过?” 宁绍也是心急的很了,丝毫忘了面前还有两个女人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料林槐之的举动更让人羞窘。 只见林槐之疑惑地看向月牙儿,一本正经的问道:“那里我确实不曾注意到,媳妇,你可曾看见过?” 月牙儿大感尴尬,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偏偏那个宁绍还拿一脸期盼的表情望着她,月牙儿心中已是把这二人轮番打了几十遍,见这二人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好勉强张嘴道:“不...我不知道。” 宁绍的表情毫不加掩饰的表达了他的失望,且还带着一丝指责,像是在说“你是怎么为□□的,连丈夫身上的胎记都不知道”。 月牙儿更加羞窘,恨不得立刻离去,林槐之便无所谓的转过了头,等着宁绍下一个问题。 宁绍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小世子晚上回去看看?” 林槐之继而再次把头转向月牙儿,月牙儿哪里还容他再放肆一回,立马瞪了回去,林槐之收到媳妇威胁的目光,顿时不敢开口了,便敷衍的应付着宁绍:“好吧。” 宁绍好不容易找到小世子,自然不肯就此离去,恨不得拉着林槐之的手说上三天三夜。到了晌午,林大磊留二人在家吃饭,两人倒也着实不客气,那宁绍在饭桌上仍不消停,继而开始说起他寻人的艰辛来,到最后居然两眼通红,情绪激动不已。奈何林槐之对他不仅没有任何兴趣,反而越来越不耐烦,宁绍也就只好先作罢,说好明日会再来,才恋恋不舍的同王麻子回去了。 晚间,林槐之闷闷不乐的自己擦完了身子,挤进月牙儿的薄被里。 月牙儿无奈的往里让了让,忍不住嘀咕他:“不是都说了天太热了么,我们一人一个薄被就可以了,你还往我这里挤。” 林槐之不满的哼哼着:“夫君与娘子就是要睡在一个被窝里的,你今天都没有给我擦身子。” 月牙儿心里有些乱,没有理会他的小抱怨,她扭头仔细打量林槐之,思衬道:“你说...你会不会真的是那什么小世子啊?” 什么小柿子大柿子的,林槐之压根就没有关心过,他见月牙儿挺在意的,想了想,看着月牙儿的眼睛道:“我也不知道,那人说他那个小世子大腿根儿处有胎记,你要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你来看看不就成了?” 月牙儿原本严肃的心情顿时哭笑不得,咬了咬嘴唇,想要骂他一句,但又掩不住心中的好奇,反正都是夫君了,看看应该也没什么的,只是,他要是真的有那块胎记,这可如何是好? 林槐之见月牙儿一脸的犹豫,当即替她做了决定,从被窝里爬出来,把亵裤往下一褪,张开大腿面向月牙儿,偏偏面上还一本正经的:“有什么好纠结的,媳妇你看看,有没有那什么胎记?” 月牙儿冷不防他这孟.浪的举动,吓得遮住了眼睛,但听他询问,又忍不住好奇。其实平日里给他洗澡,有些东西该看不该看的,也全都看过了,只是还没有这般“正大光明”。 林槐之见月牙儿捂住眼睛,许久没有动作,疑惑地喊了声:“媳妇儿?” 月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自己夫君有什么好羞的。虽然如此安慰自己,但脸颊却红似朝霞,她慢慢放下双手,故作淡定的慢慢把目光移向林槐之胯间,努力的让自己忽视那个硕.大的某物,看向林槐之的大腿根儿。 “咦?没有?”月牙儿努力回过神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并没有看到什么,她把目光移向另一边,可是那物正好挡住了月牙儿的视线,她抬头羞怯的看了林槐之一眼。 林槐之目露询问,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自己的小娇妻,红着一张俏脸,用她那个柔软的纤纤细指把他的宝贝往旁边处挪了一下,几乎就是一瞬间,本来软趴趴的某物,一下子硬了起来。 月牙儿自然是看到了,不仅是看到了,她的手还感觉到了,如同被烫着了一般,立马收了回来,又羞又嗔的瞪了林槐之一眼。 这一眼丝毫没有什么震慑的威力,反而让林槐之心里愈发的痒痒起来,他忍不住去抱月牙儿,被月牙儿躲了去。 “又不正经了,我给你看胎记呢,别动。” 月牙儿扶住林槐之另一条腿,朝里面看了眼,果然在他右腿根儿处看到了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小胎记,月牙儿的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林槐之见月牙儿的脸色变得怪异,也惊奇的去看:“真的有啊?”说着还稀罕的摸了两下,然后就不管它了,抱住月牙儿就往床上压。 月牙儿心里烦着,哪里肯迎合他,挣扎道:“你那里有那个人说的胎记呢,难道你真的是他口中的小世子?” 林槐之只好暂时停下来,一只手仍霸道的搂着月牙儿的细腰,不满道:“你在乎他说什么作甚?小柿子大柿子,与我们有何干系?” 月牙儿坐起身来,直直的望着林槐之那双比星子还要明亮的眸子,担忧道:“你没听他说么,他找了你好久呢,你如果真的是他找的小世子,他必定是要把你带回去的。” 林槐之听到这里,也开始重视起来,他见月牙儿脸色不好,便立马向她保证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不去就是了,等明日那人来了,就说没有什么劳什子胎记,他还能扒我裤子不成?” 月牙儿原本复杂的心思,被他一打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没正型。” 林槐之见月牙儿笑了,终于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我哪里没正型了,我可是说真的,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咱们又不稀罕那些,只要你不喜欢,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 月牙儿的笑意敛去,林槐子性子单纯,若是有些人突然得了这样的身份,哪有不开心的,只要是跟了那人去,肯定是一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就只有他林槐之,这般傻兮兮的不在乎。 在月牙儿的心里,她心中日后的生活是十分简单的,两人就住在自己的小院里,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再平淡不过了,但只要是和自己中意的人,都会觉得幸福。 但是这突然来的两个人,却给他们的平静的生活投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子,月牙儿开始迷茫,难道自己跌落山底、拜堂成亲、日夜一处缠.绵的夫君,竟然是位居高位的九王爷的世子么? 53.验明正身 林槐之望着月牙儿的表情,心里逐渐慌乱起来,他本来不在意那两个人的话的,但是月牙儿却是这般重视,他也开始觉得此事非同一般了,毕竟他不知道月牙儿的想法,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和月牙儿分开的。 “月牙儿,你在想什么?” 月牙儿的思绪逐渐飘回林槐之的脸色,见他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被抛弃了的表情,她觉得她有必要告诉林槐之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虽然她很想和他安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林槐之他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只是他不懂得罢了,在他眼中的世界里,只有她。 “槐之。”月牙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神色复杂却坚定道,“你知道世子是何身份么?” 林槐之摇头。 月牙儿继续道:“若那人说的是真话,你就是九王爷的亲生儿子,也是他唯一留下的子嗣,若是当年和圣上夺位成功的话,九王爷就有可能是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了。而你,就是当朝太子,下一任的君王。” 林槐之似懂非懂,又听月牙儿道:“现如今你若真的是九王爷的世子,那么将来你也会是一位王爷,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也会有很多的女人愿意嫁给你,服侍你,更有许多人巴结你、讨好你,你想要什么,除了皇位,你都会有的。不必艰辛的冒着烈日和风雪干活,只为了一口干粮,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只为换取一些银钱。槐之,也许你还有一个名字,那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只要你想,那些东西,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 月牙儿说了许多,林槐之好似听懂了,但又觉得不是很懂,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月牙儿的表情,小声道:“月牙儿,你喜欢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 月牙儿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制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听我的是吗?如果我喜欢,你就和他走,我不喜欢,你就留下。可是,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不是以我为前提的?” 林槐之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不成立,他拿下月牙儿的手,神情略为急切:“如果没有你,我才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你。我们不理他们,我们只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像以前一样,我都听你的。月牙儿,我们成了夫妻,自然要永远在一处的,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别不要我。” 林槐之这番话虽然让月牙儿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她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忧,但是又不好说担心些什么。在那两个人来之前,月牙儿都觉得可以完完整整的拥有林槐之,她从开始遇见他开始,他就如同一张白纸,月牙儿可以在上面尽情挥洒墨汁,而林槐之也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月牙儿从来没有想过林槐之有一天会有大出息,哪怕是在遇见林槐之之前,她也没有奢求过可以凭夫为贵,嫁入豪门。 而现在突然来了两个人,说她的夫君,很有可能就是位高权重的宁王候的外甥,九五之尊的侄子,那个向来以她为主的林槐之。她虽从未嫌弃过林槐之的一无所有和不通人事,也没有嫌弃过他的来历和身世,但是现在,却是她与林槐之之间的间距拉大了。 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乡野间的一位普通女子罢了,竟然如此好运,如此巧遇了九王爷的世子,还嫁于了他。或许,这便是自卑了? “我没有不要你,也不会不要你。”月牙儿低下头小声道,“或许,被抛弃的那个,会是我了吧。你若真是那世子,我不过是一乡野村妇,哪里...配得上你呢。” 林槐之自然不知月牙儿已经开始自卑,但听月牙儿说并不会不要他,他便大大的松了口气,伸手揽住月牙儿,嘴上也急切的表明着自己的心意:“我才不会抛弃你,你是我的,别人拿什么我也不换,我只要你。” 林槐之的承诺总算缓解了一些月牙儿心中的担忧,但总觉得别扭,林槐之哪里有半点世子的架势,除去那张俊秀的脸,也就那双眼睛最有看头了,不过也不怪他,他从小长于山里,自然同那些从小锦衣华服长大的官宦子弟不一样了。 林槐之说着说着,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撕扯着月牙儿的衣服,就急吼吼的覆了上去,两人做那事也许多回了,自然有了默契,月牙儿被他的话打动,心里不再抵抗,象征的推了几下,便顺了他的意了。 翌日。那王麻子和宁绍果然相携而来,此时天色尚早,他们竟是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这里赶了,要不是林槐之不确定,说不定昨晚他就想在此等着了。 林大磊只好招呼这两人吃饭,家里还有未出嫁的小姑娘,于是分成了两桌,男子在外面一桌,女子则在里屋用早饭。 那宁绍早已等不及,草草吃了几口饭,见林槐之好不容易也吃好了,便满脸期待的问道:“小世...林公子,昨晚可曾看到自己身上有无胎记?” 林槐之刚擦过嘴,听到他问愣了一下,想起昨晚月牙儿的担忧,便淡淡道:“没有。” “没有?”宁绍怔了一下,他以为已经水落石出了,今日是必能得到肯定的答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公子可看仔细了?也许很小,藏的深也不一定。” 林槐之对此极为不耐烦,胡乱的挥手道:“没有就是没有,你走吧,这里没有什么你要的大柿子小柿子的。” 那宁绍都快哭了,人顿时就蔫了,惨兮兮道:“怎么可能?公子与当年的九王爷长得没有十成像,也有□□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怎么会出错?可怜我侯爷现如今等的白发苍苍,茶饭不思,我若回去告知了侯爷坏消息,他心里没有了盼头,可要怎么活啊?” 说着,他趴在桌子上就要大哭起来,林槐之被他吓了一跳,他从来只会哄自家媳妇,一个大男人哭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偏偏那人越说越惨,林槐之也开始心虚起来,但想到月牙儿担忧的神色,他还是紧咬着牙没有说出来。 林大磊都看不下去了,他犹豫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婿,问道:“真的没有?” 林槐之咬了咬牙,使劲晃着脑袋。 林大磊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怎的,这女婿要真的是那什么小世子,他这女儿可如何是好,他们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和安定,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定然是配不上世子的身份的,即使现在是嫁给了他,虽知道跟过去之后,是不是就只能做妾了。月牙儿向来又心高气傲,她对林槐之也指使惯了,这身份突然一变,她怎能适应过来,何况,她也不可能忍受林槐之娶其他女人罢。 林大磊昨晚一夜未睡,都在和月娘商量之后的事情,林槐之不是那是最好了,以后的日子还是照以前那样过,简简单单的;但他若是,以后的路,只怕月牙儿会受苦。现在听说林槐之不是,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宁兄也不要哭了,这事不是强求的,槐之不是,你就算哭,也是没有用的。”林大磊从月娘手中接过帕子,递给宁绍。 宁绍并没有去借,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哀戚道:“林大哥不知,我家侯爷身子不好,如今又思劳成疾,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一天三回的把脉,我家侯爷...侯爷好生可怜啊......” 林槐之听着直皱眉头:“既然你家侯爷这般想那小世子,如何不早早去寻,偏偏等到现在?” 宁绍道:“公子不知,我家侯爷哪里不想早找,早就在小世子不见当日便去寻了,这么一寻,便数十年之久,只是以前碍于圣上,不敢张扬,只得派些心腹悄悄找寻。现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圣上也允许的,自然是倾其所有寻觅了,不料,还是这么个结果......”说着,便又开始伏桌哭起来。 月牙儿在里屋听着,心里也跟着揪心,也许她不应该这么自私,林槐之既然还有亲人存在,若是能够和亲人在一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换做是她处于林槐之的位置,她心里也是希望可以有亲人的吧。方才林槐之为她拒绝,她已然十分感动,先不去想遥远的以后,现在的林槐之,对她真的无可挑剔,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林槐之这般对她好了罢。 想到这里,月牙儿便一把掀开内室的帘子,打断宁绍的哭喊:“你怎么知道,就算你带了小世子回去,那圣上不会出尔反尔,再次谋害九王爷的子嗣呢?” 宁绍怔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答道:“这事是昭告了天下的,况且圣上一向是君无戏言,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自打嘴巴,惹天下人诟病。” 月牙儿一想,也是,况且林槐之对他的皇位也没有丝毫的威胁。 那宁绍逐渐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跑向月牙儿,满脸期许和激动的问道:“小夫人问这话,可是知道谁是小世子的?林公子...就是小世子?” 月牙儿看向满脸疑惑和怔愣的林槐之,缓缓走向他,眼尾微微泛红,却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问道:“槐之,你是有亲人的,你也想知道有亲人在身旁关心的感觉,对吗?你也想见见他们吗?即便他们曾经也许与你父亲倒戈相向,但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槐之,你是可以选择的,想,或者不想。” 月牙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林槐之,有复杂的,有担忧的,也有期待和激动的。 林槐之第一次感受到头痛,月牙儿给他扔了一个大难题,他直直的望着月牙儿,那里满满的都是鼓励和支持。许久,他才缓缓道:“那你...会和我一起吗?” 月牙儿还未回答,宁绍急忙凑了过来,生怕林槐之改变主意;“自然是要一起的,如今林姑娘已经嫁给了小世子,自然也是要一同回去的,而且还是以世子妃的身份。” 月牙儿一惊,指着自己道:“我?世子妃?” 宁绍点头:“是啊,您可不就是世子妃么,世子待您如此用心,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了。” 月牙儿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垂下头去,小声的自嘲道:“我不过是一介村妇,如何能当得了那世子妃?” “怎么不是了?只要世子承认,那您就是,必须是。”宁绍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刚才哭哭啼啼的大男人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如此大喜大悲,也不知这人是如何承受的。 月牙儿的心思自然也不在那人身上,她抬头看向林槐之:“你想回去看看你的亲人吗?我陪你一起。” 说完,又觉得这般愧对父母,她回头看去,父亲眉头紧锁,母亲却在她看过来时换了笑脸,温柔道:“自古女子都是出嫁从夫,若槐之他...真的是世子,你自然也是要一同跟过去的,你不必觉得愧对我们,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在哪都是一样的。” 月牙儿如今心中满满的,原先是因为林槐之,现在是被父母所填满,即便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父亲对她也是一样的,并不逊于母亲。 宁绍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槐之:“世子...侯爷还在苦苦等你回家呢。” 54.一往而深 林槐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想如何选择的,那些亲人...他的印象里并未存在过,但好奇却是真的,看一看的话,也无妨,只要月牙儿一起,他心里并无他求,只要能够和月牙儿在一起。 林槐之犹豫的看向林大磊夫妇:“岳父,岳母......” 当时若不是岳父岳母不嫌弃他来路不明,他也不会如愿娶到月牙儿,现在要分离,月牙儿心中肯定很难过。 宁绍极会看脸色,立刻讨好道:“林大哥和嫂子也是定要一同去的......” 林大磊挥手打断道:“不必了,我们夫妇在此乡间生活惯了,那些富贵人家享用的,我们高攀不起,小女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她跟着去是理所应当,我们就不用了。只是你们夫妻二人若是想我们时,便回来看看就是了,后院的房子会给你们留着,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 “爹爹...”月牙儿看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母,心里涌起了无数酸楚,本以为自己比其他女子幸运,可以一直守在父母身边,不想也要遭受分离之苦。 宁绍叹了口气:“林大哥乃爽快之人,受不得那拘束,宁某也是可以理解的。”而后他又把话拉了回来,问向林槐之,“世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这么快?林槐之心中也是不舍的,见月牙儿一脸的难过,便道:“再等等吧,不急。” 宁绍也不敢替主子做主,只好点头应是。 ****** 王麻子三番两次往林家跑的事情,村子里早就传开锅了,想当年,这林大磊和王麻子还曾打过一架,那王麻子被林大磊打的满地找牙,求爷爷告奶奶的,现在如何这般亲密了?本以为那王麻子得势,是来报复的,但来回几次,看那样子又不像,反而称兄道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当年王麻子在村子里是人人嫌恶的,并无人与他交好,那时与他厮混的几个小流氓,要么改邪归正了,要么去了邻村,王麻子也向来独居,并无亲人,现在乍一回来,连个接待的都没有,也着实可怜。 李郎中的二儿子长生曾和王麻子关系不错,也一度的只顾着浑玩,后来几人惹出了大事,被抓进了牢房,他从牢房出来才逐渐好转起来,现在跟着李郎中看病抓药,人们也几乎把他之前的事情给忘了。 王麻子此次回来,定然不会遗忘这位曾经的好兄弟,亦很大方的宴请了村民们,即便他如今依旧长得丑陋,但因身份不同,众人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再不敢像之前那般鄙夷了。 没过几日,也不知道林槐之是九王爷世子的消息是如何传了出去,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这可是京城里上上等人呢,可不是那什么员外县丞可以比拟的,那简直是云泥之差,大家都争相着前来贺喜,再仔细瞧那林槐之,果然是一脸的富贵相。 月牙儿听那村子里传的林槐之的谣言,笑的简直直不起腰来,什么天庭饱满,印堂发亮,双眼炯炯有神,什么大富大贵之相,真是好玩极了。 “没想到,我们村子里的人,还各个都会看相呢,我竟从来不知。”说着,捂着嘴巴又是一阵大笑,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林槐之无奈的看着她,他这几日也烦的很,人人都像看动物似的看着他,还不停地指指点点,又不好像之前那般甩手而去,使他备受折磨。 月牙儿见他满脸疲惫,也跟着心疼。他世子身份还要回到京城,被宁王候承认了,方才算是尘埃落定。 “如今你身份不同,先忍一忍吧,这几日天气太过炎热,京城离这虽不是太过遥远,但总还是有些路程的,我们等天稍微凉爽些再上路罢。” “好。”林槐之自然是对月牙儿的话百依百顺,“等我们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月牙儿却不是这般想的,去时容易,恐怕想要再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听那个宁绍所说,那宁王候思念林槐之甚切,怎可能会放他回来,也就林槐之会这般想了。林槐之会对亲人有亲近之感,也是理所应当,想起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双双过世,而他却在山林里与野兽为伴数十年,实在是......天道不公! 月牙儿心痛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既然嫁与了你,你便是我的夫君,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们的家,我就在哪儿,我们永远在一处。” 林槐之为之一震,满腔的爱意和誓言却不知如何表达出来,他上前紧紧地拥住月牙儿,满眼笑意:“好,永远在一处。” 月牙儿心中对未来的迷茫和无措被林槐之赶走了大半,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就被林槐之拦腰抱了起来,她惊叫一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嗔道:“你作什么?快放我下来。” 林槐之嘿嘿一笑,抱着月牙儿就往床上扑:“自然是做夫妻之事,这几日天天被人打搅,好不容易有个空挡,我们今儿早些睡罢。” 月牙儿心里也想他,虽说她担忧今后的日子,但夫君被人称赞,她自然也跟着欢喜,反正在她的眼里,不管林槐之是何种身份,都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林槐之突然咦了一声,道:“媳妇儿,你今儿穿的紫色的肚兜,真好看。” 月牙儿猛地回过神来,见林槐之一直仔细的瞧着她的那处,又羞又嗔,骂道:“再看,小心长针眼。” 林槐之憨笑道:“我就看看自家媳妇儿,如何就长针眼了,再说又不是没有看过。” 说罢便俯下头去,细细的亲吻着,紫色肚兜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衬得月牙儿的肌肤更加的雪白,惹得林槐之情.动不已,一件件的替月牙儿把衣衫褪尽,唯独留了那紫色的牡丹肚兜在那,只是被他褪到了腰间,露出一对好看的小兔子来。 月牙儿倒不是第一次被他疼爱,但每次都让她难以自抑,羞人的呻.吟声不住的从她口中传出,仿佛此刻已经不再是平时的那个她,而是另一个人。 “媳妇儿,你真好看...”林槐之不住的呢喃赞叹着,动作克制不住的粗鲁起来,他最喜欢听月牙儿低低的唤着槐之,一边又泪眼婆娑的求他快点儿,有时会求他慢点儿,尤其是在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胛处时,最是令他激动不已。 月牙儿正紧紧搂着林槐之的脖子娇.喘,林槐之突然抽.出,抓着她的胳膊一个翻身,是她脸面床褥背朝上的趴了下去,她心中一慌,不解这是何意,颤巍巍的唤了声“槐之?”,就想转过身来。 林槐之却探过身去细细吻她,身下就着这个姿势,破不及防的再次侵入了她,月牙儿一声惊呼,被林槐之吞进了口中,细细看去,林槐之眼中带着戏谑,满脸的得意和满足。 ****** 月牙儿由林槐之伺候着洗过澡后,就拿背对着林槐之,任凭林槐之怎么讨饶,就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林槐之从背后搂住月牙儿,在她颈边细细密密的吻着:“媳妇儿,刚才你不喜欢么?我觉得很好。” 那样的姿势太过于羞人,月牙儿被他再次提起,尴尬的恨不得钻入地缝里去,偏偏他还露出很是欢喜的表情,甚至还想再来一次,怎么原来不知道他是一个色胚子呢。 月牙儿还是没有搭理他,林槐之有些心慌了,起身探过去看她脸色,见她面色娇红,被她疼爱之后更显娇媚,虽有小小的气恼,在他眼里,却是让人更加欲罢不能了。 月牙儿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却感觉到身后顶着她的某物又逐渐昂扬了起来,她又羞又气的回头瞪了林槐之一眼,却再次被他吻住,好一会儿才放开,看着他发着绿光的眼睛,心有余悸道:“你老实点,不可以再胡来了,否则我就......” 林槐之现在丝毫不惧怕月牙儿的威胁了,只要不离开他,那么她想怎样都可以,况且他心中有数,月牙儿绝不舍得把他怎样的。 “好,我今天不胡来了,下次再说。”林槐之亲了亲月牙儿的脸蛋,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还下次! “你真是......”月牙儿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羞着一张脸蛋,靠在林槐之宽阔的胸膛上睡去,方才实在是太累了,林槐之每次索求都会很久,也不知道他的耐力怎会这样的好,且事后还看不出一丝的疲惫来。 月牙儿嘟了嘟嘴巴,发泄似的在林槐之胸膛掐了一下,如愿的听到林槐之呼痛求饶的声音,方才痛快了些。 ****** 宁绍又来催了林槐之一次,说是前段时间送信到京城,已经得到了回信,宁王候思念心切,希望林槐之能够早早上路,早一日抵达。 月牙儿原本还想着过了中秋再走,看样子是不行了。前段时间宁绍和王麻子被知县请去作客,故意隐瞒了林槐之的事情,这才省下了更多的叨扰。 这边刚太平了几日,又听得隔壁的王奶奶和赵老婆子闹了起来,说是还打上了,争执的十分厉害! 55.人情冷暖 说起来,也怨不得旁人,那赵老婆子贪图人家的家产,把自己的亲孙女送给人家做续弦,这也就罢了,偏偏那员外的妾生子比赵家珍小不了几岁,很会为人。表面上对赵家珍极其恭敬,背地里与自己的亲生娘亲打通了所有的关系,赵家珍算是彻底被架空了。 赵家珍又是个不言不语的木头性子,那李员外见她几分姿色娶回来,没过几日就嫌赵家珍不解风情,愈发的冷淡起来。听说前几日那李员外又新纳了两个妾室,赵家珍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在旁眼睁睁的看着。 赵老婆子听说了此事,前去闹了两次,却连门都进不去,直接被轰了出来。回来之后也是哭天抹地的,村民们听说了此事,也只是唏嘘两句,亦帮不上什么忙。之前指望赵老婆子办点事的人,也只当是破财消灾了,总不好再去为难一个老人。 反倒是王家奶奶听了之后,立马奔去了赵老婆子那里。笑话,她上次可是把她箱底的嫁妆都给了赵老婆子,就盼着自己孙子孙女有个好前程,这赵老婆子明显是不行了,她怎么也得把自己的那点值钱东西要回来。 赵老婆子那样的人,只有进没有出的,哪里肯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于是两人就在赵老婆子家里浑然不顾形象的厮打了起来。 原本也不过是他们王赵两家的事情,自从林槐之的身份曝光之后,往林家送礼的尤其多,数隔壁家的王奶奶最是勤快。此事她们两人纠缠也就罢了,偏偏还跑到了林家来,说什么要世子大人来评理儿。 也不知道是她们哪个人的主意,竟然跑到了林家里来闹了。看热闹的都是不嫌事儿大的,林家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看热闹。王家听说此事,都急忙赶来看,那赵老婆子一看自己就一个孤单老妇,人家一家一大帮子人,顿时坐在林家的院子里哭开了。 “你们都是缺德冒烟儿的坏人哟,用得着我的时候来求我了,见我没用了,就开始欺负我一个孤寡老婆子了,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们还都一个个的不放过我,老天爷啊,您快把我带走吧,真是活受罪啊......” 王家人看着她那副泼辣劲,也觉得十分难堪,但王奶奶也依旧不依不饶的,她心痛自己的那点子嫁妆,自然要比赵老婆子还要着急,眼看着占了下风,也要学那赵老婆子往地上一坐,刚要哭上一哭,就被自家儿子给拦住了。 王家的大儿子来顺好言劝道:“赵大娘,您看看,那件东西是我娘的陪嫁,总不好流落到外人处,这对已经故去的外祖母也是不敬的,要不,您说说您缺些什么,我们跟您换?” 赵老婆子哭声一停,转了转眼珠,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王家的二儿媳周杏莲给打断了:“大哥,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拿东西本来就是娘的,凭什么还要和她交换啊?把我们王家当傻子啊,这不是明显的亏本买卖吗?要我说啊,赵大娘与我娘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东西感觉还回来,平日里也能彼此帮衬一下,要不您孤老寡人一个,也是可怜的紧啊!” 王奶奶得了儿媳妇的助阵,更是挺起了胸膛,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老婆子,道:“我儿媳妇说的没错,你看你平日里一个人也干不来地里的那些活计了吧?这家珍啊,也是个福薄的,你也没跟着享一天的福,还是跟以前一样吧,安安分分的过你家的小日子,别再想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春秋大梦了。要说起凤凰啊,人家月牙儿才是当真不让的真正的凤凰呢。” 赵老婆子被提及之前的事情,也是悔之不迭,早知道那白捡来的汉子居然是个什么世子,她怎么着也得让家珍试试,再不行,嫁给林俊茂也好,世子的外甥,好处肯定也是不少的,谁又知道那李员外那么不是个东西,真是看走了眼了! 周杏莲又在一旁小声的嘀咕道:“要我说啊,娘您也真够小气的,早早地把您那什么陪嫁分给了我和大嫂,也不至于有今日,反倒便宜了外人。” 王奶奶闻之大怒,回头骂道:“有你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吗,还没分家,我老两口还没死,就天天惦记着我们那点东西了,你可真是孝顺啊!” 周杏莲不屑和婆婆争吵,翻了个白眼扭过了身去。 林家早已忍耐了许久,劝说许久都不曾听,现又听他们说起月牙儿来,很是不悦,林大磊上前道:“赵大娘,王婶,你们二人在我家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我家女婿如今还没有确定身份,即便是确认了,这家长里短也不是归他管的事,此乃县太爷的事情,我劝你们啊,还是报官的好,由官爷来定,定是公平公正的。” 两家一听报官,顿时变了脸色,赵老婆子也不敢再倚老卖老,便豁出去一般,道:“你们想要那什么劳什子陪嫁,可以,拿十袋麦子来换。” 王奶奶一听,顿时怒了,惊叫道:“什么?十袋麦子?你怎么不去抢啊?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耍无赖,还想要我家十袋麦子?” 此时刚从私塾回来的林俊茂正看见家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贵客,进去一看却是这番场景。说起来,他心中对那赵老婆子还是有些怨念的,又见那什么王家奶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进了门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就开始撵人。 “你们要吵吵,回你们家去吵,少来烦我们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两个的,见我姐夫得了势就来巴结了,之前不还说三道四的么,以为人家都是傻子,都看不出来不成,快走快走,少来烦我们。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见他这般架势,纷纷都四散了去,王家也不好意思待着了,也不是所有王家的人都脸皮厚的。 王家的大儿媳如娘上前拉住月娘的手,一脸的尴尬和愧疚:“不好意思啊,给你们家添麻烦了,婆婆的脾气最是倔强,又是长辈,我也劝不住。” 月娘知道如娘人老实,经常被婆婆和妯娌排挤,自然不会为难与她:“我知道的,你不用抱歉,大家都是邻居,我劝你们啊,也不要报官了,赵大娘也不容易,你们私下里好好调解罢。” 如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告辞回去了。 月娘见人都走光了,终于舒了口气,看着自己儿子双眼通红,知他心中必定还有心结,一时难以解开,但也不好再去揭他伤疤,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姐和姐夫呢?”林俊茂缓过神来,问道。 “在后院,我让夏末拦住他们,没有让他们出来。说起来,钱财是好东西,也真是害人的东西。人啊,还是知足的好,省得不知道招惹来什么事情。想那赵老婆子,前几日还门庭若市,现如今潦倒不堪,也是一个‘贪’字所害。幸得你们姐弟三人都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一生平安顺遂,纵使千金,也换不来。”月娘语重心长道。 林俊茂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不满道:“姐夫和姐早点走也好,有些人真的是捧高踩低的,我们一直不收他们的礼,最后说不定还会惹怒他们,说我们故作清高,素日里使些绊子,反倒不好了。” 月娘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林大磊,惋惜道:“我原本想留他们过完中秋再走,他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我真是舍不得。” 林大磊走过来,扶住月娘的肩头,安慰道:“早点走和晚点走,也没有什么区别,想他们了,回头捎个信让他们回来就是了,他们若是不得空,我们就过去,权当游玩了,这值得什么,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守着我们两个老的吧。” 林俊茂见话越说越沉重,便笑嘻嘻道:“爹娘才不老,爹最神勇了,娘也依旧年轻貌美,和我站一处,人家只会以为您是我姐姐呢。” 月娘拍了他一下,笑骂道:“臭贫嘴。” 林大磊望着月娘依旧光滑白皙的皮肤,心中得意不已,看样子他养媳妇养的很好,很成功嘛~ 56.分离之痛 听说最后王家以五袋的麦子换回了陪嫁,两个儿子各出了两袋,他们老两口出了一袋,后来陪嫁虽回来了,却被周杏莲借机讨了部分过去,让王奶奶肉疼了许久,不过好在东西是回到自己家了,也没有便宜了别人去。 林槐之与月牙儿要走的消息,并没有散出去,他们决定悄悄地离去,省得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宁绍是最开心的那个,早早的把所有的事宜都安排好,只等着林槐之张嘴走人。王麻子也护送他们一同回京城,林大磊夫妇倒也是放心的,即便如此,仍少不了挂念,给他们小夫妇打包了许多家里的吃食,大多都是两人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一些衣服之类的,倒是没多带,就像宁绍说的,京城里什么都有,以后自然也不会再穿这种粗布麻衣了。 月娘嘴里念叨着,一边忙碌的收拾着东西,其实也并没有很多东西可收拾,大抵就是想着,马上就要分开了,总是觉得多待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月牙儿在家里是长姐,性子自然要强势一些,自从懂事以后,再没有哭过几回,没想到这次的泪水,竟然止也止不住。一想到要离开从小就生活的家,离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母,还有一同长大的弟弟妹妹,她就无法迈出那条腿去。 林槐之见月牙儿哭的泣不成声,心里自然也很不好受,他几时见媳妇这般难受过,便上前哄道:“月牙儿,不哭了,你若实在不愿,我们就不去了,别哭了。” 他这心疼媳妇倒没什么,可吓坏了宁绍,好不容易熬啊盼啊的,马上就要把世子爷哄回去了,这又说不去了,那他小命还要不要了,立马也跟着哭道:“世子爷可不要吓小人啊,您要是不走了,小人的脑袋也就没了,这侯爷盼星星盼月亮的,您怎么着也得见一面再说啊。老话说了,今日的离别,是为了下次的相聚......” “行了行了,也没说不走,我再与爹爹和娘亲说几句话。”月牙儿擦了擦眼泪,受不了这个宁绍一直唠唠叨叨的,实在是脑仁疼。 宁绍立马闭了嘴,要知道连世子爷都不敢对世子妃说一句不是,这食物链的顶端,显然就是这位衣着平凡却容貌清丽的世子妃啊,宁绍心里暗暗嘀咕,这世子爷怎么这样怕媳妇呢,听说以前九王爷也挺惧内的,看样子这是遗传啊! 林槐之在旁看月牙儿与岳母相拥而泣,看了看旁边虽然强忍着却依然面露哀色的岳父,心想着要不要也抱一下?不过两个大男人做这事,有点别扭吧。突然他想到刚成亲那次,他与月牙儿贪睡起晚了,没有来得及给岳父岳母敬茶,如今就要分别了,不如就此补上罢。 林槐之倒了两杯茶,端给月牙儿一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郑重的朝林氏夫妇跪了下去。月牙儿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也想起了什么,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宁绍看到这一幕,心想世子爷怎么可以给个普通的百姓下跪,当即便要上前搀扶,被王麻子拦住了,而后恍然大悟,这林氏夫妇不仅收留了林槐之,还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还把自己的女儿嫁与他,这样的恩情,的确很大! 月牙儿任凭泪水再次留了下来,顾不得去擦拭,双手举着茶杯,向林大磊夫妇道:“爹爹,娘亲,女儿即将远去,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你们要好生照顾自己。” 林槐之也跟着道:“岳父岳母放心,我待月牙儿,必定会比之前更好,绝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月娘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接过林槐之手中的茶杯,道:“你记住你今日的话,以后也要常来看我们。” 林槐之郑重点头。 林大磊叹了口气,也接过了月牙儿手中的茶杯,良久方道:“走吧,有王兄弟一路照料,我也放心。” 宁绍听闻,立即在旁表忠心:“还有我,还有我,路途上必不会让世子爷和世子妃受苦的,两位就放心吧。待抵达了京城,就会报封平安信回来,两位若是有兴致,也可前去京城游玩一番,到时好派人接二位。” 林大磊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 林槐之与月牙儿走出门去,东西早就被宁绍放在了马车上,一切早已打点好。月牙儿回头看了眼紧跟在后面的弟弟和妹妹,她走过去挨个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故作轻松的笑道:“哭什么,一个个的跟花猫似的,姐姐是去京城,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不过就是暂时分开些日子罢了,回头来看姐姐就行了。” 林俊茂是个男孩子,倒还好些,林夏末哭的泣不成声,抱住月牙儿不肯撒手,月牙儿只好哄道:“好了,在哭眼睛就要肿了,我们夏末也长大了,很快也要嫁人了,到时候姐姐必定会帮你准备许多嫁妆,送你上花轿的。” 林夏末被月牙儿一番打趣,才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泣,仍抽噎不止,期期艾艾道:“姐姐临走了也不忘取笑我。那姐姐可说好了,一定记得要常常捎信回来。” “好。”月牙儿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拍了拍林俊茂的肩膀,最后又仔细看了看在一旁的父母,这才狠心上了马车。 林槐之朝林氏夫妇深深鞠了一躬,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门口的身影变成了几个黑点,月牙儿这才放下了帘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林槐之见她蛾眉紧蹙,光滑的小脸上布满了泪水,便心疼的给她擦了擦,伸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里,小声道:“月牙儿,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若实在不舍,我们现在回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去不去京城,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 月牙儿闻言,强打起精神来,抬头望着他道:“这怎么能行呢,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同你一起去看看,哪有反悔的道理。况且,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你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找到了亲人,我怎能阻止你,再说了,我既然嫁给了你,你的亲人,也便是我的亲人,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不要担心,我不过是乍一经历分别之苦,心中自然会伤感些许,过几日便没事了。” 林槐之点点头,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担忧,他低头亲了亲月牙儿光洁的额头,温柔道:“月牙儿,你放心,我以后定会待你极好,绝不会让你后悔。” 月牙儿心中的伤感消散了许多,她靠在林槐之怀里,深深地呼吸着属于林槐之身上的味道,甚是安心:“我自然相信,否则我也不会嫁给你,还跟着你走了。” 也许,他们离开家并不是一件坏事,只要他们二人在一处。不是有句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么。 从他们家里离去,到京城,按照宁绍的速度来说,快了怕累着两位贵人,慢了又担心侯爷一直惦记,于是便折了个中,路上除去休息吃饭睡觉,大约五六日便可到达了。 一整天都呆在马车里的确无聊的紧,路途两边虽有良好的景致,但看得多了,也是疲劳,只坐得腰酸腿软的,平坦的路还好些,有些时候不得不走一些小路的时候,便颠的人头晕脑胀的,实在是痛苦不堪。 月牙儿摇摇晃晃的倚在林槐之的怀里,闷声道:“每日里待在车里无聊死了,我们还不如下车走走呢,身子都僵了。” 林槐之闻言,便敲了敲马车,前面的宁绍闻声而来,林槐之便把月牙儿的话重复了一遍。 宁绍犹豫道:“按照我们的行程还有三日便可抵达,不如世子再忍忍吧,待到了京城,世子和世子妃想怎么玩,便怎么玩了,也不会如此辛苦了。” 林槐之还想坚持,月牙儿拦住了他,叹气道:“算了,他也是奉命行事,肯定想早早交差,我们还是别为难他了。只是每日坐在马车里赶路,实在是无聊的紧,以后没什么大事,切不可出远门了,真是浪费时间呢。” 林槐之认同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月牙儿因闷在马车里而红通通的小脸蛋,想起这几日每回到了客栈,月牙儿便倒头就睡,两人也没有怎么亲热过了,此时林槐之望着月牙儿慵懒的撩.人模样,便有些心动。 “那我们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不会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月牙儿抬头疑惑的看了林槐之一眼,刚想问什么事情,便被林槐之就势吻住了,人也被他抱在了腿上。 外面还有许多人,月牙儿的脸皮自然没有这人的厚,情羞的推着林槐之,谁料林槐之却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月牙儿的两条腿岔开,分坐于林槐之的大腿上,嘴里委屈道:“媳妇儿,我都好几日没有碰你了,这两天你看都没有看过我几眼...” 月牙儿无奈,她哪里是不愿意看都不看他呢,一整天都坐在马车里,天气尚还热着,她自然没有什么精神,他倒是委屈的紧。 “你少找借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便精.虫上脑的,外面也还有那么多人呢,你敢胡来的话,我就...唔...” 林槐之不容她将威胁的话说出口,便再次用嘴封住了月牙儿叨叨不休的小嘴儿,直吻得她呼吸不顺,身子发软,才算是放过了她,逐渐移向她敏感的耳垂,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别叫太大声,他们自然不会发觉。” 月牙儿又气又羞的捶了他一下,林槐之任她捶打,一双手也不老实的开始替月牙儿宽衣解带,想到毕竟外面有人,便没有褪下来,只解开了月牙儿的前襟,林槐之从她脖颈处一路吻了下来。 月牙儿被他撩.拨的再没有力气去阻止,两条纤细的胳膊也逐渐环在了林槐之的脖子上,正双颊泛红的享受着他的亲吻,突然感到裙下一凉,里面的裤子竟然给林槐之给扯了下来。 “你...”月牙儿刚说了一个字,复又被林槐之吻住,身下也急不可耐的闯了进来,月牙儿一时还没有适应,难耐的呻.吟了两声,林槐之赶紧停住,在她的敏感处安慰着她。 过了片刻,月牙儿终于可以容纳下他,倒也不用两人动,这马车正行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不时地还狠狠颠一下,林槐之只满脸满足的抱着月牙儿,在她脸颊上不断的吻着,听着月牙儿强行压下来的小小呻.吟声,觉得很是快乐。 此番真是又刺激又新颖,又经过一个大坑,月牙儿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立马满脸通红的捂住了嘴巴,羞恼的瞪着林槐之。 林槐之嘿嘿的笑着,满眼的得意和戏谑。 月牙儿的这一声惊叫,外面的人自然是听见了,宁绍策马过来,在车帘外面问道:“可是颠簸的太厉害,碰着了世子妃?不如我们停下来歇息片刻再走吧?” 月牙儿顿时被吓坏了,埋头在林槐之的肩上,恼羞成怒的捶打着林槐之的胸膛,示意他赶紧回话。 林槐之自然不会让自己媳妇儿这副娇媚的样子被人看了去,便强忍着笑,淡淡道:“不用了,你到前面带路便可。” 宁绍犹豫了一下,道:“是。” 听见马蹄声逐渐远去,月牙儿才从林槐之怀中起身,一双氤氲的眸子瞪着林槐之:“都怪你。” 这眼神实在是勾.人,林槐之实在忍不住了,喘.息声也跟着重了起来,连声道:“怪我,都怪我。”便狠狠地冲.刺起来。 月牙儿不妨,赶紧拿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叫了出来,再没有力气去瞪林槐之了。 ****** 待到了一家客栈暂时休息时,月牙儿浑身酥软的被林槐之从马车上扶下来,众人只觉得世子容光焕发,心情甚好,甚至还难得的朝他们露出了笑容来。而世子妃则满脸红晕,眼神迷蒙,更显娇媚,让人移不开眼去。 林槐之扫视了一圈,发现许多人皆目瞪口呆的望着月牙儿,就差流口水了,心中吃了味,凶狠的瞪了回去。 众人哪敢得罪世子爷,赶紧战战兢兢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林槐之仍不解气的哼了一声,揽着月牙儿进了客栈。 57.终于抵达 进了宁绍定好的房间,林槐之赶紧讨好的把月牙儿扶到床上躺下,帮她揉着肩膀,笑道:“媳妇儿辛苦了,不如今晚由我服侍你沐浴罢?” 月牙儿想起从前每回林槐之要帮她沐浴,都要沐浴许久,还缠着她要了又要,导致她第二日根本起不来,此时看他笑盈盈的模样,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出去,我自己洗。”月牙儿把林槐之推出门外去,实在是受不了他狼似的总吃不饱的模样。 林槐之只好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去,哪里也不去,就守在月牙儿门口等着。 宁绍一转脸瞧见了,急忙凑过来问道:“世子爷?怎的在门口站着?莫不是嫌这房间里的条件差?” 林槐之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宁绍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思前想去,最近好像并没有哪里让世子不满意,难道是今天下午没有让世子和世子妃出来透气? “侯爷上次来信说,已经吩咐人把府里都整修好了,就等着世子入住,若是世子不愿意住在宁府,九王爷当年的府邸也还一并收拾了的,到时世子想住哪都可以,看世子心情了。” 林槐之敷衍的点了点头,回头敲了一下门,耳朵贴在门上,问道:“媳妇儿,你洗好了吗?要不要给你搓搓背?” 宁绍:“......”原来世子是被世子妃关在了外面,他还以为是哪里不如世子的意了。 只听里面传来几声水响,林槐之耳朵动了动,撇下身后的宁绍,一转身窜进了房里。 宁绍这算是看出来了,这世子爷整个就是一耙耳朵啊,耳根子这样软,在世子妃面前完全一点世子的架势都没有,看样子,只要世子妃高兴了,世子爷也就高兴了。 这边月牙儿刚把衣服穿好,就听见门响,急忙回头看去,却林槐之满脸期待的走了过来。 月牙儿撵他:“你也去洗洗。” 林槐之习惯地的用月牙儿剩下的水洗了,上了床抱着热乎乎的媳妇儿睡了。 ****** 离家越来越远,月牙儿倒也放开了,也不如最开始那般难过,尤其是在进了京城之后,热闹的街道,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让月牙儿大开眼界。 宁绍此时策马过来,在马车外面道:“世子爷,世子妃,再过一段路便是您的府邸了,侯爷已待您多时,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宁府吧?”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林槐之终于淡淡的应了一声。 宁绍便策马跑到前头去了,带领着众人前往宁府。 路边的人见这马车华美非凡,知里面坐的必定是大人物,纷纷避让开来。如此月牙儿也不好掀帘子朝外看了。 月牙儿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林槐之,他身着紫黑华服,身上没有一丝佩饰,只把头发拿一根羊脂玉簪束了起来,却令他与之前大不一样,一双明亮的眸子也愈发的逼人,月牙儿心想,他不说话,倒还真像是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皇家子弟呢! “媳妇儿,怎么了?”林槐之见月牙儿看过来,也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过去,只是那眸子里比方才多了些炽热的东西。 月牙儿绷不住笑了起来,她刚才还想他不说话的时候很有气势,现在一张嘴,完全就是另一副小模样了,不过她还是最喜欢林槐之呆呆傻傻的样子,最是可爱。 “媳妇儿,你真好看。”林槐之见月牙儿笑,也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林槐之倒也不是第一次夸她好看,两人私底下在一处说情话时,林槐之词穷,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夸她一句好看,但即便是如此,月牙儿依旧像是被蜜罐子泡了似的,甜滋滋的。但现在不一样,月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从最开始宁绍就给他们置办了许多华美的衣裳,只是二人穿不惯,一直没有穿过,今日不同,从进入京城开始,他们的身份便不再同往日一样了,自然不能掉了九王爷在世时的面子。 月牙儿今日身着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琵琶襟上衣,下身穿着软银轻罗百合裙,脚下踏着锦绣双色芙蓉鞋,梳了一个倾髻,发上插着一支沉沉的金步摇,随着月牙儿的动作微微晃动,十分的明艳动人。 其实月牙儿初次这般打扮,也是十分别扭的,她在家里穿惯了普通的衣裳,林槐之又是个全心全意喜欢她的,所以她平时也不会去刻意的打扮,如今这般装扮,她自己从铜镜里看见,也是被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月牙儿脸上微微施了粉黛,一双眼睛愈发的勾.人,她斜眼看着林槐之,问道:“那是原来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林槐之真诚道:“月牙儿怎么样,都好看。” 这呆子!月牙儿被他说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许这般胡说。” 林槐之不满:“为什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月牙儿没有理他,因为马车逐渐停了下来,宁绍率先下了马,走到马车前,恭敬道:“世子,已经到了。” 林槐之知道这是要他下去了,但是他没有等到月牙儿的回答,略有不满,掀开帘子,没有理会宁绍伸过来搀扶的手,径直下了马车,回身去扶月牙儿。 月牙儿把手放在林槐之的胳膊上,抬眼向前看去,只见门前蹲着两个大狮子,神态极其逼真,大门上兽面衔环,威严无比,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写着两个大字——宁府。 这权贵之家,果然是威仪无比的,单看这大门,就觉得十分有气势,只不知里面又是个怎样惊人的光景。 宁绍伸手弓着身子,请道:“世子,世子妃请进去吧,侯爷已经等在里面了。” 二人拾阶而上,王麻子等陪送侍从皆在门外候着,待到大门前,里面正好有人把门打开,门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众人皆作出激动不已的表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上前,领着众人跪道:“恭迎世子归来。” 林槐之:“......” 月牙儿:“......” 宁绍赶紧介绍道:“这位便是侯爷身边的管家,宁叔。” 林槐之点了点头,跟着宁绍朝里面走去,宁叔这才领着众人起身,一同跟着身后。 宁绍回头问道:“侯爷呢?” 宁叔尚在后面两眼通红的打量着林槐之,听闻宁绍问话,急忙道:“在正厅等着呢,侯爷一早得了信,早早的等着了,一双眼睛就盼着世子回来,饭也不肯吃,说是和世子一块吃。” 宁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在一旁一边领着林槐之与月牙儿,一边介绍着周围的景色:“...侯爷最是会享受的,这假山还是世子从南方高价买回来的,就是图一景致,摆在这里供人欣赏,北方可极少有这品种的石头...哦,这世子说的不是您,是侯爷的小儿子,侯爷老来得子,就这一个儿子,夫人又早早的去了,可怜了世子从小没有了娘亲,又被人巴结着长大,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性格。他比您小三个春秋,该喊您一声兄长的。” 宁绍世子来世子去的,林槐之被他绕晕了,但最后一句是明白了,侯爷的儿子比他小,该喊他哥哥的。林槐之脑中便出现了林俊茂的模样,心想这俩人应该差不多吧,弟弟不就是该疼的么,就像对林俊茂一般就是了。 又转过抄手回廊,月牙儿不住的欣赏着身旁的景致,一边认真的听宁绍介绍,心想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要讲究,还有个好听的说话,她以前只以为这些人家里都是镶金嵌银、珠宝珍珠的供着,没想到大不一样,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终于到了宁叔说的正厅了,林槐之心中突然忐忑起来,以前还没有什么,觉得不就是一个什么亲人么,但到了眼前又开始有些紧张了,看着宁绍疑惑地目光,林槐之心一横,觉得也没有什么,既然是亲人,那就当作月牙儿的父母那般来孝敬便是了。 林槐之悄悄握了下月牙儿的手,抬脚上前走去,跨过门槛,抬眼就看见正厅上坐着一位白发斑驳的老人,他身穿枣红华服,映衬着他一张脸极为富贵威严,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激动。只见他微微起身,一手扶在楠木做的桌角上,口中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宁叔急忙上前去搀扶宁王侯,宁王候上前几步,仔细的打量着林槐之,伸手想要摸摸林槐之的脸,却又怕他不高兴,收了回来,许久才平缓了心中的激动,但仍是握着林槐之的手不放。 林槐之别扭的转了转脸,看了月牙儿一眼,月牙儿立马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 宁王候顺着林槐之的视线看到了月牙儿,为之一愣,然后喜道:“好,好,没想到修文如今也成家了,甚好,甚好!” 林槐之一脸的茫然,又想单看我就知道我是那什么世子了?难道不用看下大腿根的胎记么? 他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宁王候愣了一下,不妨林槐之问的这样直白,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认真的看着林槐之的脸,缓缓道:“你的父亲也是如你这般,高大魁梧,你最像他的一点,便是你的眼睛,只不过他比你凌厉多了,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目光,许是你从小长于乡间,接触的名利少,自然不会有他身上那股子狠劲,但乍一看,没有十成的像,也是有□□分的。只看你这张脸,就足以证实了。” 说完他独自唏嘘了一番,久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宁绍看了宁王候一眼,朝宁叔使了一个眼色。宁叔会意,转身吩咐下人去拿两副垫子,放在了林槐之与月牙儿身前。 这便是让他二人跪了,宁王候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道:“算了,不必如此,我把他弄丢了数十年,如今能找回来实是我之幸事,哪里还敢受他一拜。待百年后,我见了九王爷,倒也不负他托孤之重。” 林槐之原本还有些犹豫,眼前人毕竟不太熟悉,心里稍稍有些抵抗,听他这一席话,倒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当即与月牙儿双双跪下,朝宁王候拜了一拜。宁王候急忙把他二人扶起,又是一番激动。 好一会儿,大家才入了座,宁王候只不住的看着林槐之,时过境迁,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宁叔也为自家主子高兴,他上前问道:“侯爷,世子一路风尘仆仆,应是还没有用过午饭,不如......” “对对对。”宁王候急忙道,“快传饭。” 一行人又挪至偏厅,菜一道道的上,目不暇接,宁王候只笑呵呵的望着林槐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鸡了,不太爱吃甜食,我便让人多做了些鸡肉来吃,你尝尝,可还合你口味?” 一张桌子上了几十道菜,然而用饭的人也就他们三个,四个丫鬟站在两侧,宁绍与宁叔分别立于宁王候身后。 宁王候见林槐之的目光移到自己身后,才想起来宁绍还在,急忙道:“你也赶了许久的路了,回去休息吧,告诉王副将军,改日我再请他喝酒。” 宁绍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这桌上的饭菜看起来一个个的琳琅满目,秀色可餐,但真正吃起来,却还没有平日里月牙儿变着花样给他做的好吃,但林槐之也没有过多的挑剔,一边捡自己尝着还不错的菜夹给月牙儿,一边听宁王候在一旁唠唠叨叨。 “我听宁绍说了,你是自小在山里长大的,后来被这位姑娘带回了村里,那些年里,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罢?” 林槐之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继续夹菜。 宁王候也不吃饭,继续说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掉落山里之前的事情?”见林槐之摇头,他失望了一阵,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毕竟人回来了,“我本家是不姓宁的,奈何祖上有建国之功,□□便封了我家皇姓,我的堂妹,也就是你的母亲,嫁给了九王爷,后来又有了你......” 林槐之觉得腹中逐渐温饱起来,他放下筷子,扭头看了眼月牙儿,见她吃的甚少,又给她夹了些许,转而看向宁王候。 宁王候便趁机望着他的眼睛,道:“你要唤我一声舅舅的。” 58.兄弟初见 林槐之听闻,那声舅舅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他回头看向月牙儿。 月牙儿此时也停箸望着他,知他心中必是别扭的,便以微笑示意,轻轻点了点头。 林槐之这才扭过头来,对上宁王候期待的眼神,别别扭扭的小声唤道:“舅舅...” 宁王候立即应道:“哎,哎,舅舅等你这声,等了十余年了。”说完已是两眼湿润。 宁叔在一旁劝慰道:“九王爷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侯爷莫要再愧疚了,世子长得这般好,定是有福气之人。” 宁王候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间的小丫鬟进来禀告:“世子回来了。” 林槐之耳朵动了动,心想莫非是那宁绍口中的世子? 宁王候哼了一声,道:“臭小子,我说过多少遍了,他哥哥今日回来,要他等在府里,不过一会儿没看住就跑了,这时候才回来。” 宁叔笑道:“小世子向来是坐不住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回来了么,还是把您的话放在心里的。” 宁王候不屑道:“他要是能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了。”说完见林槐之看着自己,便朝他解释道,“是你弟弟,应是小你三岁的,你舅母过世早,没有人好好管教,让那些下人猴皮儿惯的一身的毛病,他要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只管别理他。”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见其人,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道玉石之声,格外的爽朗纯净。 “我这厢刚回来,就听见父亲大人又埋汰我了,可是冤枉死我了。” 话音落地,门外进来一位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的男子,他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边锦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披着一件月白色披风,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银冠固定,下面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鼻梁硬挺,肤色白皙,唇薄色润,嘴角间挂着一抹邪笑,手持一把象牙的折扇,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佳公子。 宁遂走进来,把披风扔给身后的丫鬟,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朝宁王候作揖道:“给父亲大人请安。” 宁王候见惯了他这副德行,冷哼一声,责备道:“你又跑去哪里了,你哥哥正在这里,还不过来认一认?” 宁遂依旧笑眯眯的,又朝林槐之作了个揖,唤道:“哥哥。”又见林槐之身旁还有一位相貌清丽的女子,转眼一想,甜甜地又唤了一声:“嫂子好。” 月牙儿初次见这般清秀的男子,竟比女子长得还要好看,又是一身的锦衣华服,掩不住的贵气逼人,便低下头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礼了。 宁遂把月牙儿的神情看着眼里,又是一笑,转而向自己父亲道:“父亲大人错怪了我,我之所以出去,是给哥哥置办见面礼了。” “哦?”宁王候斜眼看他,“什么礼?倒是拿出来瞧瞧啊。” 宁遂面不改色,朝外面喊道:“来福。” 月牙儿村子里就有个叫来福的,听到他唤这个名字,顿时愣了一下,待见了来人,才知道此来福非彼来福,来福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叫,只是心中依旧是别扭了一下。 那来福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单看那箱子,也能想到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打开。”宁王候道。 宁叔上前接过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了开来。宁王候朝里面一看,里面赫然是一牛型的糖人。 宁王候顿时一拍桌子,骂道:“混账,这便是你送给你哥哥的见面礼?你当你哥哥是你啊,如今这般大了,游手好闲,整日里就知道玩儿,你也该学学王阁老家的小儿子,比你还要小上两岁,如今还是太子的伴读,比你要有出息多了,你再看看你自己!” 宁遂一摊手,无奈道:“这礼物怎么了?父亲大人您是瞧不起民间的手艺么?要说这糖人,可是我们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了,我给哥哥买来尝尝难道也不行?还有那什么太子伴读,父亲您每回就知道提他,那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我才不要向他学习,会傻的。” 宁遂见父亲又要发火,过来拍了林槐之两下肩膀,豪气道:“哥哥只管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了,待你安定下来,我便带你和嫂子一条在城里逛逛,有许多好玩的呢。” 说完也不告退,转身就朝外跑了出去。 宁王候想骂也找不到人了,只好先忍下,回头再收拾他。 “修文,你坐,你坐,不要搭理这个小畜生,他日后若是敢烦扰你,你只管打他一顿,不要客气,他啊,就是欠揍!”宁王侯犹自恨铁不成钢道。 月牙儿觉得十分好笑,没想到这父子俩相处的这般有趣儿,那宁遂一看就是从小富养的,长得倒是十分好看,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林槐之却皱了皱眉,道:“我不叫什么修文,我叫林槐之。” 宁王候怔了一下,神情黯淡下来,月牙儿急忙道:“这名字原是我给他起的,我初见他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便给他起了个,如今认祖归宗了,自然是要改回原来的名字的。” 林槐之扭头看她,一脸的不解和不情愿。 宁王候看在眼里,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最初并没有把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放在眼里,要知道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月牙儿并不算非常好看的,顶多算个中上之姿,况且他也不知道月牙儿是个什么样品性的人,但凡是个女的,知道自己夫君竟然是这种身份,定然会如同凭空得了山一般高的金子一样,喜出望外,态度也会变得伏低做小,惶恐被遗弃一般。 但见这俩人之间频频交流,大多都是林槐之听命于月牙儿的,让宁王候很是不解,难不成那女子有什么好手段,竟让林槐之对其言听计从? 宁王侯一时想不出个究竟来,只好先作罢,日后再细细观察,朝林槐之耐心道:“回来了认祖归宗是理所应当的,你原本便是姓宁,单名一个匀字,字修文,还是先.皇给你起的名字,怎可说弃就弃呢?” 林槐之闻言发了一会儿呆,良久才默然的点点头。 宁王侯见状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今儿不如就在我这府里住下罢?先休息一日,你回来的消息,圣上必定也知晓了的,过两日定会招你入宫,到时候还会封你个王爷,到时候你再搬回圣上赐你的府邸,如何?” 林槐之没有意见,任凭宁王侯安排了。宁王侯见他身边没有什么人服侍,便分派了六个婢女、四个小厮、两个婆子给他们,又把宁绍派给他使唤,如今宁绍这幕僚当的,还不如一个管家清闲些了。 宁王侯又给了他们许多上好的布料和首饰,首饰大多还是赏给月牙儿的,月牙儿倒也没有推诿,宁王侯乍见了外甥,肯定想要多加补偿,况且这些东西于他看来也并不算什么,月牙儿也便欣然的收下了。 宁叔领着他们进了宁王侯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面的布置倒是很合月牙儿的心意,既不奢侈,也不过于寡淡,院子里种了许多的竹子,风一吹还沙沙沙的作响,好听极了,若是下雨了,定是一番好景致。 屋内的陈设一看也是用了心的,月牙儿从小长于乡间,自然不懂这些珍贵物品,但也知道宁王侯的一片苦心,便朝宁叔再三道谢,让他转告于宁王侯。 宁叔见他们二人皆是疲惫之色,便不再打搅,嘱咐下人好生侍候之后,便离去了。 月牙儿把下人都打发出去,她一时还不能适应被人服侍的感觉,有些别扭,心知这些人也都不容易,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们,便让她们自行去休息,反正听那宁王侯的话,他们在这也住不了几天的样子。 林槐之一进内室便躺在了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发呆。 月牙儿看了他一眼,坐在镜前把头上沉甸甸的金步摇摘了下来,揉了揉发僵的脖子,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好累啊,感觉比下地干一天的活还要累。” 林槐之扭头看她,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尽是迷茫和不知所措,月牙儿看的心都软了,走过去替他除了宽大的外衣,帮他解除了束缚,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槐之望着月牙儿的眼睛,道:“你以后叫我什么?” 月牙儿被他问的不解其意,倏而又笑道:“自然是唤你一声夫君的,缘何这般问了?” 林槐之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房顶,眸子却没有焦距,他迷茫道:“从前我是没有名字的,纵然是有,在深山里与狼虎为伴,它们自然不会唤我名字。后来跟你回家,你唤我林槐之,方才舅...他又唤我修文,我...”林槐之还不习惯喊那人舅舅,总觉得有些别扭。 月牙儿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在林槐之的眼里,世间是十分简单的,要说有颜色的话,便也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而月牙儿便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抹彩色。 今日宁王侯给他灌了不少的讯息,林槐之一时之间必定是很难接受的,他一直被唤林槐之唤习惯了的,突然换了名字,自然会不习惯,也会有些抵抗,更会迷茫。 月牙儿摸了摸他的脸,温柔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在那些狼虎眼里,你是他们的同伴和敌人,在我父母和村子里的人眼里,你就是林槐之,而在宁王侯的眼里,你就是九王爷唯一的儿子,宁匀宁修文。就像做人的称谓一般,你看,我是我父母的女儿,是俊茂和夏末的姐姐,也是你的妻子月牙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称谓,这并不妨碍什么,但所有人也都是在唤你,只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喊法罢了。” 林槐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月牙儿,认真的问道:“那你呢?” 月牙儿羞赧一笑,伏在林槐之胸膛上,道:“我是你的妻子啊,自然是要唤你一声夫君的,不管别人是如何称呼你,我的称呼都是不变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夫君。” 林槐之顿时心满意足了,之前的纠结和迷茫也不复存在,搂着月牙儿就要开心的亲上去,又被月牙儿阻止道:“虽是如此说,但你身份已经确实了,以后在人前,你都要记住你是宁匀,是当年九王爷的儿子,当朝圣上的侄儿,宁王侯的外甥,再不可提起林槐之这个名字了,要是被人听见了,是会要杀头的。” 林槐之皱了皱眉,月牙儿又继续嘱咐道:“我不是吓唬你啊,你又不是普通人家的身份,可是皇家的子弟,不可胡乱言语自己的姓名,以后你就是宁匀,再没有林槐之了。不过......” 林槐之听这番话一脸的不高兴,又听月牙儿话中还有峰回路转,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月牙儿神秘一笑,在林槐之耳处小声道:“不过,槐之这个名字,从此就只有我一人叫了。” 林槐之顿时心花怒放,他最喜欢月牙儿一声声的唤他槐之了,尤其是在做那事的时候,若是以后月牙儿都不这般叫了,他可不是要亏死了! 59.好处多多 林槐之正把月牙儿压在身下,想讨点好处,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帘子被掀开,一个丫鬟不妨正撞见两人抱着,惊叫了一声,急忙一边道歉:“对不住世子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一边退了出去。 月牙儿满脸通红的推开了身上的林槐之,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被打搅了好事,林槐之很是不高兴,嘟囔道:“真是不方便,平时在家的时候,想做什么都没人来打搅的,要不把她们都赶走吧?” 月牙儿哭笑不得:“你赶走了她们,侯爷若是以为是因为她们伺候的不好,岂不是害了她们?” 林槐之郁闷道:“真是麻烦。” 月牙儿笑道:“嗯,烦劳世子爷忍一忍罢。” 月牙儿是第一次这样唤他,林槐之觉得很新奇。月牙儿把他脱下来的外衣拿起来放好,问道:“你今日见了侯爷,觉得如何?” 林槐之不住的打量着月牙儿,心不在焉:“什么如何?” 月牙儿道:“他人啊?嗯,毕竟是你的舅舅,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林槐之重新躺回床上,摸着床上的被褥,比平时盖的柔软多了:“也是你的舅舅了。感觉...没什么感觉...挺好的吧......” 月牙儿笑着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有个小丫鬟进来,或许有什么事情,便出去瞧了瞧。 门外几个小丫头正小声说着话,见月牙儿出来,急忙屈膝行礼,唤道:“夫人。” 月牙儿没有封号,林槐之也没有被圣上亲自承认是世子,平时宁绍几人叫惯了没有什么,但对月牙儿的称呼却是不敢乱叫的,也许众人都觉得以月牙儿的身份是当不了世子妃的,更当不了日后的王妃,顶多也就是个侧妃,便没有像宁绍那般混叫。 月牙儿也不在乎这些,她看向刚才闯进来的小丫鬟,问道:“方才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小丫鬟长得一张圆脸,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她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个礼,道:“没什么大事,原是侯爷赏赐了许多东西,想要问夫人东西可要摆出来?” 月牙儿心想这地方只是暂住,不必费心思收拾了,便道:“不必了,你看着收好就是。” “是。”那小丫鬟又福了福身子。 月牙儿见这丫鬟长得倒是挺讨喜的,平时在村里的话,肯定也是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便不由得觉得几分亲切,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道:“奴婢银杏。” 月牙儿点了点头,心想是不是要打赏她什么呢,但是打赏多少也不知道,若是少了反倒被人瞧不起,还是算了吧,来日方长,以后她再问一问宁绍吧。 另一位丫鬟又道:“夫人,那您和世子爷的行李要拿进去吗?” 月牙儿想了想,道:“拿进来吧,放进里屋,你们也不用收拾了,回头我自己来便是。” 几位小丫鬟倒也没有说什么,便开始往屋里搬东西。 林槐之在屋里走了两圈,听见有脚步声渐进,还以为是月牙儿,待走进来两个陌生的小姑娘,林槐之皱眉问道:“我媳妇儿呢?” 两个小丫鬟愣了一下,不妨林槐之身材高大,丰神俊朗,情羞的低下了头去,那位叫银杏的小姑娘的红着一张圆圆的小脸蛋,答道:“夫人在外面吩咐事情呢。” 林槐之点了点头,指向她们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银杏道:“这是世子爷和夫人的行李,夫人让搬进屋里来,世子爷可有什么吩咐?” 林槐之对她的称谓有些不满,指正道:“不是夫人,你要叫世子妃。” 小丫鬟银杏捂着嘴笑了起来,格外的古灵精怪,她朝林槐之眨了眨眼睛,笑道:“世子爷可是说笑了,侯爷承认了您是他的外甥,您定然就是世子爷了,可是侯爷又没有承认夫人是,况且要喊世子妃,是要皇上亲自册封才可以叫的。” 林槐之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还以为月牙儿是他的妻子,他是世子爷,月牙儿便理所应当的是世子妃,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又仔细回想宁王候的态度,好像也只对他十分亲热,对月牙儿都没有说过话,林槐之有些想不通。 银杏见林槐之眉头紧锁,笑着解释道:“世子爷初来乍到,不懂得这些也是应该的,像我们家的世子爷啊,日后成亲定是要选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世家小姐方才可以,甚至有可能是公主低嫁到我们府里来,但凡是做正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可以做的。” 这话林槐之倒是挺明白了几分,他冷冷道:“哦?你这意思,是娶媳妇儿只能娶官宦人家的小姐了?” 银杏又道:“也不是,若是身份不够的,可以做侧室或者姨娘,或者贴身婢女也可......”说到后面,她娇羞的低下了头去,雪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可爱中多了几分娇艳。 林槐之却全然看不见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你方才说,只要皇上亲自册封了,就不会有人敢反对的?” 银杏点了点头:“是,但是......” 林槐之已然不想再听她说话了,冷冷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银杏的话突的被打断,抬头见林槐之脸色铁青,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低着头和另一个丫鬟出去了。 月牙儿见东西都放在了院子里的小库房里,嘱咐了小厮两句,便不再去管它,转身朝屋里走去,经过偏厅时,听见几个小丫鬟在说话。 “......就她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世子妃呢?看在她服侍了这么久的份上,顶多给她一个侧妃当当,先前我可是听侯爷身边的大丫鬟流苏说了,世子爷还没到的时候,侯爷就已经在给世子爷物色世子妃了,听说其中就有一位王阁老家的千金,王阁老家的千金那是什么人,从小在书香里长大的,听说比一些男子还要有才气,前几年进宫,还博了皇后娘娘的夸赞呢。” 声音很是耳熟,应是方才那个叫银杏的。其实这些东西月牙儿一早便想过了,既然打算跟着林槐之来了,自然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她去面对,只不过她还是想赌一把,赌林槐之只要她!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有个将军家的女儿,不管是哪个,都是勋世贵胄之家,那小地方来的村姑,纵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和那几个千金一比,自然是拍马莫及,依我看啊,也不过是个做姨娘的命。” 几个小丫鬟笑了起来,月牙儿静静听了一会儿,心想女人天生都是爱八卦的,不管是在哪,总有一些人就是看不得你好。月牙儿没有理会她们,径直离去了,这些人,早晚会有人教训她们,倒也不用她费心,左右就在这里住几日,犯不着为这样的人伤脑筋。 林槐之一脸铁青的坐在床上,见月牙儿进来了,方才缓了缓脸色,但仍旧被月牙儿瞧见了,疑惑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林槐之摇了摇头,看着月牙儿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道:“月牙儿,你放心,你既然跟着我了,就是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月牙儿虽说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但听见了还是有点小堵得慌的,但听林槐之这般说,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嗯,我听着了,也记在心里了,若是你以后对我不好了,我就狠狠地惩罚你。” 林槐之认真的点头,道:“嗯,你记着罢,以后若是我不好了,你就使劲惩罚我。”又一想,觉得不对劲,“不,不对,你放心罢,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惩罚我的。” 这么自信?月牙儿看着他笑了起来,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不太相信旁的人罢了。 夜间林槐之又要求.欢,赶路赶了好几日,这又是在人家的地盘,外面还有丫鬟值夜,月牙儿自然不愿意,好说歹说的让他放弃了念头,但仍被他握着手,帮他解决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收拾,才算是真正睡下了。 月牙儿本以为宫里召见还要隔两日,没想到第二日就有宫里人传来了圣旨,心想这天下果然是皇上的天下,什么事情也瞒不了的,他们昨日刚到,恐怕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了。 月牙儿第一次见宫里面的人,这公公面白如粉,嗓子似公鸭,月牙儿忍不住就想笑,但也知道这样不好,万一得罪了这人,以后恐怕要摔跟头,只得忍下了。 林槐之对那公公也是好奇的很,月牙儿正给他换宁王候刚派人送来的衣服,两个小丫鬟也在一旁侯爷服侍,林槐之想起昨日那银杏说的一番话,什么贴身婢女也是可以的,便对这些丫鬟有些反感,尤其是那个银杏总是拿眼睛偷偷的瞥他,让他很是不喜。 林槐之朝她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有我媳妇儿服侍我便够了。” 待两个小丫鬟不情不愿的出去了,月牙儿拿眼睛斜他:“如今可是越来越有世子爷的架势了啊,怎的,多几人服侍还不行?只是可怜我了,好不容易以为可以喘口气了,没想到还要任劳任怨的服侍世子爷。” 林槐之知道月牙儿打趣他,也跟着笑道:“你知道就好,乖乖的把为夫我伺候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月牙儿挑眉看了他一眼,帮他穿上中衣,一边笑道:“那世子爷,可给妾身什么好处呢?” 林槐之张开双臂,由着月牙儿忙前忙后,趁她贴过来帮他束腰带之际,在她耳边小声道:“待到晚上你就知道了,给你‘多多’的好处。” 月牙儿见他又没正型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不正经,如今做了世子爷了也还这般不正经,小心别人知道了笑话你。” 林槐之顺势抱住月牙儿,撒娇嘟囔着;“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就咱俩...只有咱俩......” 月牙儿也很想只有他们两人,但此时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嘱咐林槐之道:“进了宫里,公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侯爷也跟着一同去,想必没有什么问题的,你和皇上说话,可别像平时那样没大没小,要尊敬他。” 林槐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他们不是说是皇上杀了我父母么,我为什么还要尊敬他?” 月牙儿听闻也愣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道:“谁让他是九五之尊,主天下人性命的呢,好像自古都是如此的,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争夺,便会有杀戮,也不能怪他,否则,死的那个便是他了。你没有他厉害,你的生死也在他手里,纵然你不喜欢他,也不要表现出来,他也许对你有所愧疚,这便足够了,只要不为难我们,我们的小日子还能好好的过。” 林槐之听了点点头。 月牙儿给他束上发冠,离远了看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林槐之身上穿着宁王候派人送来的深紫色印着祥云纹样的华服,腰间束着黑色紫金边的宽边锦带,头发以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格外的英气逼人。 60.进宫面圣 月牙儿看着林槐之,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喜欢,手里拿着几个佩饰来回比划着,心想着也要给他再装扮装扮。 林槐之却推开了她的手,道:“就这样吧,又不是成亲。” 林槐之好像不是特别喜欢佩戴一些东西,若不是进宫面圣要衣着整齐,说不定他就拿一根玉簪直接把头发束起来了,哪里还这么麻烦,还要束冠。 月牙儿想了想,简单些也好,若是太招摇了,难免会落人口舌。 林槐之拉着月牙儿的手,道:“你同我一起去罢。” 月牙儿摸了摸他的鬓角,道:“皇上并没有召见我,我是不能进宫的,你快去罢,不要让侯爷和公公等太久了,我等你回来。” 林槐之点了点头,在月牙儿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方才大步离去了。 月牙儿知道,林槐之这一去多半是要拿到封赏的圣旨的,他这世子爷是坐定了的,但仍旧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虽说宁王候承认了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最终还是要皇上认可才行。 她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天早已黑了,桌上的饭菜热了又热,现下又冷冰冰的了,许是林槐之在宫里用了饭罢,只是这无尽的等待让月牙儿心里发慌,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早在申时的时候就有宫里人来报了,说是寻到了九王爷的遗孤,现下正在圣上的御书房里说话,应是没有什么意外会发生的,宁王候也一并陪同。 外面的几个小丫鬟又在捧高踩低了,这次却一点也不顾忌月牙儿会听到了,月牙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里间,感受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冷,一声声尖锐刺耳的话传进来,她怔怔地看着满桌子的冷饭,脑子里只有林槐之。 其实说到底,她怎么可能不会怕呢,从一开始知道林槐之的身份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开始怕了,只是那时候她不愿承认,也不会那样想林槐之,现在她同意不愿意那样去想他。她是相信他的,但不管她是如何相信他,他身边的那些人,却不像林槐之那般看重她。 在别人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从乡村里出来的穷丫头罢了,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能有幸嫁给林槐之,她没有奢望过能当什么世子妃,享受什么富贵荣华,她不过是只想和林槐之安安静静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你只有我,我只有你,别人唯有祝福。 但是显然,连那种小小的念想,如今也成了奢望。她又何尝不难受呢,纵然从前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权势没有金钱,她也没有看过谁的脸色,而在别人这里,除了林槐之待她如宝,她什么都不是。 “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月牙儿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接着是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外面的人已经大步迈了进来。 “月牙儿。”林槐之呼吸略微急促,走近了才发现他额头上竟然还冒了汗珠,也不知道是跑的多急,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不知在哪蹭掉的叶子。 月牙儿方才所有的不安全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个林槐之,慢慢的都是林槐之。 “怎么了?怎么了?跑的这样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月牙儿急忙过来接他,伸手掏帕子准备帮他擦擦汗。 月牙儿还未来得及碰到他,就被林槐之一下子抱进了怀里,耳边是他沉重的喘息声,月牙儿抬了抬手,习惯性的想要摸摸他的脑袋,还没摸到,外面呼啦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宁绍身后跟着若干婢女急急地跑了进来。 “世子......”宁绍刚唤了一声,就看见俩人正抱在一处,急忙遮了眼睛,回头把身后跟进来的婢女赶了出去。 月牙儿见有人来,便推开了林槐之,脸颊发烫的转过了身去。 宁叔此刻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了进来,一边找东西扶着:“哎哟,我的爷啊,您这跑的这么快,差点要了老奴的命啊!” 月牙儿见他们个个急慌慌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宁绍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发生大事儿了么,世子爷一天没有见您了,都想坏了,刚一出宫就急吼吼的往家里赶,小的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小人倒是没有关系,只是苦了宁叔了,一把年纪的还跟在世子爷身后大跑,可要少活几年了。” 月牙儿不妨竟然是这种原因,她抬眸看了眼从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瞧的林槐之,心中自然是甜蜜无比,但被人这般调侃,又很是不好意思。 宁绍见眼前两位如此,心想必定是恨不得他和宁叔立刻消失的,便识趣道:“既然世子爷并无什么事,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林槐之点了点头,宁绍便扶着宁叔退了出去。 林槐之再次把月牙儿抱进了怀里,小声嘟囔道:“我早就想回来了,那个皇上一直拉着我不放,还让我吃过晚膳再走,舅舅他不让我拒绝,替我应下了,导致现在才回来,月牙儿,你一定等了我很久,对不对?” 月牙儿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现在哪里还存留半分,林槐之待她这样好,即使她日后不会是世子妃,她也不会就此丢下他的,否则,依照他的脾气,岂不是要逆了圣上的旨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对啊,我一直在等你,晚饭都没有吃,你既然着急着回来,定然也没有好好吃,就当是吃宵夜了,我让她们把这些冷饭撤掉,重新再做一桌。” 林槐之自然是听月牙儿的,先是被月牙儿推进房里换了衣服,然后喝了杯热茶,此刻坐在里屋的榻上,还是觉得有媳妇儿在的地方,就是舒服。 宵夜倒是做的挺快,就摆在了榻上的小桌上,林槐之把婢女们都赶了出去,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吃着东西。月牙儿原本还没有什么感觉,此刻有东西进了肚子,方才感觉到自己有多饿,吃的也有些急了。 林槐之看在眼里,心中止不住的愧疚,早知道就不管那皇帝说什么了,就该早早地回来,一堆人在那看着吃饭,实在是没意思的紧! 月牙儿急急地吃了几口,又喝了口汤,抬头见林槐之一直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吃东西,便夹起一个糕点塞在了他的嘴里,笑道:“跑的累了吧,我就在这里,又跑不了,急什么。” 林槐之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说什么。 月牙儿又问道:“今日你见着了皇上,觉得如何?他待你又如何?” 林槐之歪着脑袋,认真的回忆着:“长得很白,眼睛很亮,身上的衣服和饰品都绣着龙的纹样,很严肃,不怎么笑。” 月牙儿暗暗好笑,皇上九五之尊,自然是威仪四方的,若是嘻嘻哈哈,哪里还能镇得住朝中那些精明的大臣,皇上与九王爷乃是亲兄弟,模样定然是有些相像的,说不定皇上看到林槐之的眸子,会更加的思念旧情呢,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林槐之张嘴接过月牙儿喂来的糕点,呜呜咽咽道:“就说九王爷的事情,反正也都是我不知道的,很罗嗦,我听着都有些困了。” 月牙儿顿时哭笑不得,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胆子也真是不小,居然嫌当朝圣上不耐烦,幸亏皇上没有和你见识,你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不敬的,你看谁敢对皇上说的话这般敷衍,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的听着,生怕漏去一个字。” 林槐之没怎么在意,心不在焉的答道:“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你刚才喂我的好吃,再喂我一个。” 月牙儿拿他没办法,心想皇上心思如此难猜,说不定日后又把林槐之忘在脑后了。 翌日。 月牙儿与林槐之刚陪着宁王候吃过早饭,就听到外面有宫里人来传圣旨,于是便急急忙忙的起身前去接旨。 依旧是昨日里来的那位魏公公,他朝宁王侯躬身道:“侯爷,咱家今儿又来叨扰了。” 宁王侯笑呵呵道:“魏公公这就见外了,平日里在皇上身边忙的事情定然很多,若是得闲了,便来我这宁府坐坐,喝杯茶。” “那就先谢过侯爷了。咱家今个儿来,是带来了圣上的口谕。”魏公公说毕,众人便跪了下去。 “圣上有旨,托先皇之运,寻得九弟之子宁匀,念其父母早逝,即日起,则其王位由其子宁匀继承。任城林氏,贤惠淑敏,在匀王落难之际不离不弃,实为大义,特封为匀王妃。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公公急忙上前搀扶,笑道:“匀王爷,侯爷,快起身吧。” 月牙儿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她竟然被册封为正妃,原本就连她自己都以为会是姨娘,最多也就是个侧妃,没有想到...... 魏公公那边犹自道:“......皇上还赏赐了匀王爷许多东西,还有一座府邸,如今赏赐的东西都在往那边府邸送呢,王爷可亲自过去察看,离侯爷这里不远,平日里窜个门子,还是极为方便的。皇上派给咱家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宫里边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咱家,咱家都不多待了。” 宁王侯在一边不住的道着谢,一边把魏公公送了出去。 61.入住新家 魏公公说两家府邸很近,可要真正算起来,还隔着两条街,坐轿也要走上一段。不过那府邸倒是让宁王侯很满意,那府邸原是九王爷的,在九王爷故去的这段时间已经重新交由宫中,现又重新赐给了林槐之,也算是皇上承认了这个侄子了。 宁王侯一边高兴的把自己的库房打开,准备给外甥的新家添置些好东西,又一边不舍林槐之这么快就此离去。 宁王侯斟酌道:“那房子估计还要修缮一番,不如就先在舅舅家住上几日,待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在搬过去也不迟。” 林槐之却想早些搬过去,虽然对那新住处会觉得有些陌生,但是起码行事会更方便些。但宁王侯待他也是出自真心,在这世上,实在是难得,林槐之破天荒的跟月牙儿以外的人说出亲昵的话来。 “不必了,既然我们两家相距不远,到时我再来看望舅舅,舅舅也可去我们家里喝茶。舅舅...应保重身体。” “哎,哎!”宁王侯先是怔愣的看着林槐之,而后忙不迭的应道,这还是林槐之主动喊他一声舅舅,还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要知道原先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林槐之在一旁静默不语。他一开始还担心这外甥会对他有抵触,现在看来,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而已。 想来小时候无人这般关心过他,他一时之间不会表达,或者表达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宁王侯对他实在愧疚不已,以前九王爷待他比亲兄弟还要好,他却把九王爷唯一的子嗣弄丢了,实在是愧对好友,现如今心中倒是好受了一些。 林槐之心中虽温暖些许,但却着实别扭的紧,他与月牙儿回到昨晚的住处,准备把自己的行李拿着,宁王侯却跟在身后不放心道:“那边虽说府邸比我这宁府要好一些,但终究许久无人居住,要打理的地方还很多,还有一些繁琐的小事情,我看不如让宁叔跟着你们一同过去,也能帮帮忙。哦,还有,这两日服侍你们的丫鬟小厮觉得如何?既然略微熟悉了些,便也跟着你们去罢。”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林槐之暂时居住的院子里,月牙儿进去收拾东西,林槐之就站在外面等着,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自己带来的东西无非是从林家带来的,一些东西的确不能说丢就丢的,好歹也是个念想。 宁王侯打量着院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对身后的宁叔道:“对了,我记得我库房里还有一整套上好的龙泉梅子青釉,你快去取来,给匀儿送过去,告诉他们仔细着点,那东西可珍贵着呢。”而后又转过头来对林槐之道,“那东西摆在房内最是雅致,放于花厅待客也是极好的。” 林槐之不懂那些,但却知道宁王侯的一片心意,看他这么高兴,自然不好回绝,便诚恳的道谢。 宁王侯笑着接受了,看到月牙儿正从屋里出来,两个小丫鬟拿着东西跟着后面,便道:“新住处必定有很多需要整理归置的,这几个丫头若用着称心,也一并跟过去,算是熟悉些的了,回头有什么事情便让他们去打理,不过年纪是有些小了,回头我再挑两个大些的过去管事,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林槐之听着皱起了眉头,宁王侯虽是一片好意,却总让他感觉依旧寄身篱下,他回头看了那几个小丫鬟一眼,正见那个银杏含羞带怯的看过来,心中实在不喜,遂回绝道:“舅舅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丫鬟还是留给弟弟用吧,我和月牙儿并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所以倒是多余了。” 宁王侯却很是不赞同,摆手道:“王府那么大个地方,就你们二人,岂不是太空了,况且你们也收拾不过来。你们若是不喜欢他们也无妨,到时候让牙婆子带些丫鬟小厮来,你们挑顺眼的留下来就是了,不过大丫鬟还是得我给你们安排,毕竟新人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难免会不称心。” 林槐之回头看了月牙儿一眼,见月牙儿低眉顺眼的站着,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想了想,便应下了:“如此,便多谢舅舅了。” 几个小丫鬟没有跟着年轻俊朗的小王爷离开,脸色难掩的铁青。月牙儿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乖乖地跟着林槐之身后。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当上正妃的,多半还是林槐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待她如此之好,月牙儿鼻尖泛起酸楚,她也要待他更好才是! 直到两人行至匀王府的途中,月牙儿还是一脸的沉默,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了,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林槐之哪里见过这样听话的月牙儿,不由得开始心慌,莫非他做了什么事情,月牙儿并不乐意? “月牙儿,你怎么了?”马上就要抵达府邸,林槐之担忧的摸了摸月牙儿的手。 月牙儿回握了他一下,露出温柔的笑容:“没有,我很高兴,我有一个好夫君。” 林槐之听了,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而后逐渐笑开来,倒是笑的月牙儿不好意思了。 “等下要劳烦你了,我什么也不懂,那些什么丫鬟小厮的,你若是想要便挑几个,若是不喜欢这么多人,就都打发了,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以后自然是要听你的。” 月牙儿笑着看他。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宁叔从后面过来,在马车外面道:“王爷,王府到了。” 林槐之搀扶着月牙儿从马车上下来,王府较之侯府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单门前两个威风凛凛的麒麟就足以令人心生敬仰,大门敞开,许多人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搬东西,见有马车停下,心知必定是贵人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出门跪拜。 宁叔在一旁介绍道:“这些人正搬着皇上赏赐的东西,皇上知道这府内许久不住人,里面必然是要翻新的,许多东西也要换新的,原也是个好的开头,侯爷送的东西还在后面呢,许多东西经不得磕磕碰碰,也就走的慢一点。” 林槐之点了点头,让众人起身,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人,问道:“这些都是我的下人?” 宁叔笑道:“还不止这些呢,整个匀王府加起来约有4.1公顷,这么大的地儿,自然要许多人来收拾了,什么看院门的,跑腿的,服侍的,采办的,打扫的,管账务的,还有一些厨娘和做杂物的,都得用人呢,不过这些人也是要花钱养着的,除了皇上赏赐给您的田地和铺子,还有一些是侯爷划分给您的,就是一些进项最好的,您就只管放心好了,养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月牙儿听着心惊,东西虽多,房子虽大,却为何心中没有几分安全感呢? 宁叔又朝月牙儿道:“府内的一些事情,还是要王妃亲自裁决的,等王府整个都安排妥当了,基本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了。” 月牙儿点了点头,入内见这王府周围虽然萧索些,但也不失华贵,一位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过来,谄媚的朝林槐之与月牙儿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宁叔在一旁问道:“杨婆,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那被称为杨婆的笑道:“办妥了办妥了,宁管家,我办事啊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可是把最乖巧懂事的丫鬟都带给王爷和王妃了,待会可凭王爷王妃任意挑选。” 宁叔点了点头,带着林槐之与月牙儿朝里走,道:“老奴先让人把前院打扫出来了,王爷和王妃可先暂住在内,待过几日整个王府收拾妥当了,再搬入正院便可。里面的陈设若是不喜欢,王爷和王妃可凭喜好自行摆弄,前面就是暂时先收拾出来的院子了。” 月牙儿抬头看去,那月亮门两侧都种着竹子,格外的清幽,走进去则是种了一大片的紫丁香和菊有英,此时正值八月底,月牙儿心想这可热闹了,八月丁香,九月菊花,若说只是暂住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再抬眼望去,院子虽小,却很别致,走进屋里,陈设的东西虽然不多,倒被人收拾的极为整洁,林槐之与月牙儿向来也不是挑剔的人儿,便欣然同意暂住此地了。 几个跟着的小厮看新主子这般好说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宁叔又上前道:“王爷,王妃,选好的丫鬟都在外面了,叫进来挑一挑?” 林槐之回头看月牙儿,月牙儿想反正此时也没有什么事情,这偌大的王府肯定是少不了人服侍的,若说他们二人住在此处,的确是异想天开了。 宁叔见王爷看王妃,王妃点头了,便让杨婆把人都领了进来。 不一会儿,一群小至八.九岁、大至十五六的小丫头们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任由眼前人决定着她们的命运。 月牙儿看着面前的这群小丫头,各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她自己也从小长在乡下,自然不会为难这些小姑娘,但之前宁王侯的那几个小丫鬟让她心中生了几分警惕,便捡长得乖巧的丫鬟留了下来。 62.主持内院 月牙儿挑了四个小丫鬟随身服侍着,她从小都是自食其力,指使不惯别人,想来很多地方也用不着这些丫鬟。 宁叔又拿过一摞单子,朝林槐之禀道:“上面五本,是侯爷送来的东西和田地铺子,下面五本则是皇上送的东西,还有一些原本就属于王府的东西,很多都还在库房里,王爷,你看要不要去清点一下?” 林槐之哪里会对这些事情上心,便敷衍道:“不必了,你自行清点一下就可以了。” 宁叔笑着点头:“是,等老奴点完,再交由王妃过目吧。” 宁叔领着一众人下去,只留下了选中的那几个小丫鬟,月牙儿让她们先出去,起身打量着两人的新家。 “我觉得这里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家,但总感觉不太真实。” 林槐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闻言答道:“时间长些就习惯了,都是一个住处,只要我们在一起,住哪都无所谓。” 月牙儿笑着睨了他一眼,掀开帘子进了内室,里面倒是挺宽敞的,许是摆放的东西少,看起来比在侯府住的那间要开阔些,但也挺合月牙儿的心意的。 月牙儿摸了摸床上的褥子,也挺软的,朝身后跟进来的林槐之道:“你昨日进宫,皇上有没有给你个官做?或者说你以后可以做什么?难不成每日里闲着,等皇上来养么?” 林槐之闪身进了屏风后面,道:“他没有说什么,我又不懂那些,宁叔不是说我们手中也有很多田地和铺子了么,我可以去干!” 林槐之说完,又走了出来,见月牙儿看着自己笑的很温柔,顿时不解。 月牙儿笑道:“哪里还用得着你这个王爷亲自去干呢,那岂不是吓坏了旁人,我看府里还有很多空地,我们可以自己开辟一个地方,种些应季的瓜果蔬菜,以后吃起来既新鲜,又给府里剩下一笔开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槐之欣然同意了,他想了想,看向月牙儿,道:“要不要把岳父岳母和弟弟妹妹接来一同住?反正我们这里大的很,就我们两个实在空旷,他们来了也热闹些。” 月牙儿其实觉得父母在乡下待得习惯了,是不愿意来这里的,暂住倒还有可能,若是长久住下去,肯定是不情愿的。一来,这里没有什么熟识的人,父母来了也是同他们一样闲着,开始或许有新鲜感,日子一久,难免乏味。再来,林槐之刚被皇家承认,他们这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实在不好,以后京城里议论起匀王爷时,或许会觉得匀王爷的王妃很不懂事,拖家带口的嫁进来,实在不好听,也显得匀王爷人好欺压似的。 月牙儿此时,难免不得不为林槐之这王爷的身份诸多考虑了,且要行事小心谨慎。 “我想,暂时还是先不必了,晚上我给家里写封信,让人送过去,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如今的情况,昨日在侯爷府中,诸多的不方便,也不好吩咐侯爷府里的人。若是爹娘他们想来,我们这边也是可以随时腾出地方给他们住的,这倒不用担心,只是我想,爹娘他们即便来住,也不会长久。” 林槐之点了点头,突然苦恼的皱起眉头,语气略带小小的怨气,道:“不住进来,不知道府里这样大,事情又杂又多,好生烦躁。其实皇上给我们一个小小的院子便足够了,这般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也多了好多的烦恼。” 月牙儿好笑的看着他:“哟?你如今也知道烦恼了?这有什么的,不是有管家么,你交给管家不就是了。不过,宁叔是侯爷身边的老人了,我们不好要,还是另找人吧。” 林槐之蹭到月牙儿身边,搂着月牙儿的腰,把脑袋埋在月牙儿的肩上,瓮声瓮气道:“嗯,我也是这般想的。媳妇儿啊,以后这个偌大的家,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也觉得烦,便别管它了吧,反正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足够了。” 月牙儿哭笑不得的捶了他一下,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一个家里没有个章程,偏偏人还这么多,你只顾你自己可怎么行,还是个王爷呢,别人拿你当主子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倒好,不管别人的死活。” 林槐之闻言猛地从月牙儿肩上抬起头,严肃道:“我什么时候要他们服侍了,明明都只是要你一人,就算你不服侍我,我也是自己来的,才用不着那些人。” 月牙儿看他这般正经,心里哪有不感动,嘴上却打趣道:“既然你不愿意使唤,我可是要使唤,要知道,每个月都要给他们钱呢,也不能白养着。” 林槐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外面有人唤王爷,月牙儿拉着林槐之朝外走,掀帘子时便放开了林槐之的手,见门外立着一位小厮,遂问道:“唤王爷何事?” 那小厮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双眼睛弯弯的,光看着就很讨喜,月牙儿见了也心中生喜。只见那小厮朝月牙儿行礼道:“回王妃,是宁管家遣小的来寻王爷,说是前面来了贵客,要王爷前去待客。” “贵客?”月牙儿心想,他们二人初来乍到,什么人也不认识,如何有客上门?不过想来林槐之如今身份不同,有人前来探底示好,也是极有可能。 月牙儿急忙转身帮林槐之整理着装,一边问道:“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那小厮笑道:“这...小的眼拙,并不识得几位贵客是何身份,不过听宁总管喊了一个人‘王阁老’,想来应是朝中几位显赫罢。” 月牙儿顿了一下,这王阁老她虽不认识,但在侯府听那几个小丫鬟说了许多次,印象已然极深。她抬头看着林槐之一脸的不情愿,笑着安慰道:“在其职,谋其位,即便你不喜与不相干的人打交道,也要去勉强应付一番,宁叔也在那里,自会帮你抵挡,你若实在不耐烦了,只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万万不可表现出来。” 林槐之“唔唔”的应了,低头亲了月牙儿一口,方才跟着小厮去了。 几个小丫头此时凑上前来,听着月牙儿吩咐事宜。 月牙儿见她们的年纪与林夏末相差无几,心中生了几分亲近之感,遂问道:“你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几个小丫鬟见月牙儿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模样,如此好相与,心中大定,答话也轻快了许多,她们年纪都是十三四岁,分别叫掬惠、云坠、趣儿、秋分。 月牙儿走回屋里坐下,其中一个小丫鬟机灵的上前倒了水,月牙儿端起来,却没有喝,抬头看着这位身穿黄色衣裙的小丫鬟,笑道:“你叫秋分?为何叫这名字,可是秋分时出生的?” 那叫秋分的小丫鬟脸红了红,小声道:“王妃好聪明,奴婢正是秋分时出生的,爹爹便偷了懒,取了这名字。” 月牙儿点了点头,笑道:“这名字虽偷懒,听起来却还是不错的。也是巧了,我是夏初时分出生的,爹爹也便给我取了夏初这个名字。” 那小丫鬟顿时惶恐道:“奴婢怎敢与王妃相提并论,奴婢如今卖了身,就是王妃的人了,名字对于奴婢不过也是一个代号罢了,进了王府,还请王妃亲自赐一个名字罢。” 月牙儿被她吓了一跳,不妨她反应竟然如此激烈,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那小丫鬟还以为月牙儿生气了,便跪下求饶。其他几个小丫鬟见状,也跪了下来。 月牙儿顿时苦笑不得,赶紧她们起来,想了想,道:“你们的名字是你们父母所起,我怎可随意改动,况且你们的名字也都挺好听的,我改的指不定还不如你们。我原是个好相与的人,你们不必时时刻刻这般惊慌,我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你们也不用怕,以后也不要动不动的就下跪,我与王爷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日后你们便晓得了。” 几个小丫鬟闻言舒了口气,心中对这好说话的主子也生了许多好感。 月牙儿想到这王府久不住人,如今又有许多东西要安置,便吩咐道:“你们去个人到前面瞧瞧,东西可都安置好了,打扫出来几处院子了?” 那名叫云坠的应了声是,转身出去做月牙儿吩咐的事了。 月牙儿喝了口茶,还是放心不下林槐之,有心派个人去听听,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她只怕林槐之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招惹别人的怨愤,日后有人给林槐之使绊子,生活不安宁。 月牙儿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安心的好,便让那个叫掬惠的丫鬟去看一下,吩咐道:“记得要悄悄的,切不可让里面的贵人看出来。” 掬惠去了,趣儿看出月牙儿心神不宁,遂笑着安慰道:“王妃不必担忧,王爷如今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像那等王阁老之类的重臣,应该是要巴结王爷才是。” 秋分见月牙儿没有骂趣儿多嘴,便也道:“我觉得也是,兴许王阁老有求于王爷才来的呢。” 月牙儿却觉得不可能,既然是朝廷重臣,林槐之无官无职,巴结他有什么用呢?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她看了看屋内,觉得陈设实在单调,便起身道:“走,我们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摆出来好看的。” 63.阁老之女 库房里的东西很多,还有一些小厮在往里面搬着东西,看那样子不知道搬了多久了,月牙儿走进去一看,归置的倒还整齐,有个年龄大点的丫鬟正在指挥着放在何处,转身见月牙儿进来了,急忙上前行礼,道:“不知王妃竟然亲自过来了,奴婢瑞珠见过王妃。” 月牙儿见她面生的很,但衣着比寻常的丫鬟好上许多,年纪约在十六七岁的样子,便问道:“你是宁叔带来的人么?” 那叫瑞珠的丫鬟答道:“回王妃,奴婢原是侯爷身边的二等丫鬟,侯爷不放心王爷与王妃,便让宁叔带了奴婢来,跟在王妃身边服侍。” 月牙儿见她行事进退有度,语气不卑不亢,知道必定是从小好好□□过的,与普通丫鬟很不一般,便笑道:“我是从来不懂得这些事宜的,有些事情我若是做的不好了,你要记得提点我一下。” 瑞珠急忙弯腰低头道:“王妃说的哪里话,奴婢原就是侯爷派来给您使唤的。” 月牙儿笑着点了点头,朝里面走了几步,瑞珠跟着身后道:“王妃还是先出去罢,这库房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的放东西,小心碰着了王妃,这就不好了。” 月牙儿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正想拿点东西布置一下我那屋子,看来此时的确不方便,我也是闲的很了。” 瑞珠笑道:“王妃此时无聊了,以后可有的辛苦呢,许多事情都要王妃亲自点头才可以,现下这库房里灰尘实在是太多,王妃还是先回房休息罢,待一切收拾妥当了,奴婢再陪王妃挑选东西也不迟。” 月牙儿点了点头,又原路返回了,正好碰到回来禀事的云坠和掬惠。待进了里屋,月牙儿便急切的朝掬惠问道:“王爷此时还在前厅?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掬惠摇了摇头,道:“奴婢听从王妃的吩咐,并不敢让里面的贵客发现,在外面只听得有人在笑,想来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月牙儿闻言,便放了心:“无事便好。” 云坠也上前回道:“前面的马车络绎不绝,想来还要收拾许久,主要是侯爷送的东西很是贵重,搬运的小厮们都怕弄坏了,便小心的紧,不过晚饭前应该是能搬完的。至于院子,宁叔先让人把王爷和王妃要住的地方仔细打扫着,其他的院子一时半会儿没有人住,也就只派一两个人慢慢打扫着,反正不着急。” 月牙儿想到这王府有那般大,打扫完也要许久的,这间小院子赶着弄出来已实属不易了,便朝云坠道:“你告诉她们一声,这几日要辛苦些了,待一切收拾妥当,定要好好奖励他们一番。” “是。”云坠笑着去了。 月牙儿让人拿了他们从家里带的行李过来,亲自收拾着,几个小丫鬟则收拾着月牙儿最近新做好的一些新衣裳,大多都是宁王侯赏赐的,还有一件王妃的着装,是圣上颁布圣旨的时候赏赐的,还有一些珍贵的首饰,俱都好好地收拾起来。 月牙儿摸着林槐之以前穿的那些衣裳,虽然不如现在的华贵柔软,但却是她亲手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想必以后,林槐之也穿不着了。 正想着林槐之,林槐之就大步走了进来,月牙儿最是熟悉他的脚步声,便起身去迎接,却见林槐之黑着一张脸,十分难看,在榻上坐了下来。 月牙儿刚想开口问,见几个小丫鬟被林槐之吓得兢兢战战的,便让她们都出去。记得刚才掬惠回来说里面的气氛很融洽,林槐之如何这般生气? “你怎么了?”月牙儿走过来摸着他的肩,笑着问道,“刚才还听丫鬟说你们的氛围很好,还有人在笑,怎么这会儿就黑着脸回来了?客人可都走了?” 林槐之紧紧地抿着双唇,双眼赤红,显然愤怒极了,月牙儿看着心惊,见宁叔候在了门外,便走过去问道:“宁叔,到底发生了何事?” 宁叔一脸为难的低下头,竟是不敢直视月牙儿,支支吾吾道:“是...是...王阁老,王爷这般,让王阁老很是难堪......” 林槐之在里屋听见了,便朝外面吼道:“他若是觉得难堪了,就该早早的滚出去,你又何必拦着,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月牙儿被林槐之的怒气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林槐之这般生气,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气! “到底怎么了?”月牙儿的语气不由得凌厉了些。 宁叔皱着眉深深叹了口气,抬眸看了月牙儿一眼,慢慢道:“是圣上,觉得王阁老的女儿很有才华,正与王爷互补,欲把她配给王爷。王阁老原是想着两家要联姻,嫁过来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于是今日才亲自登门拜访的。” 月牙儿心中一沉,竟是以为自己幻听,又问道:“你说什么?”而后不等宁叔回答,自己慢慢反应了过来,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怔怔地看着宁叔,脑袋一片空白。 林槐之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朝宁叔森冷的吼道:“我不会娶那个什么阁老的女儿的,你让他死了心罢。” 宁叔苦笑道:“这也不是老奴和王阁老可以决定的,这可是圣旨,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啊。” “反正我是不会娶的。”林槐之扶住月牙儿的肩膀,慌张且小心翼翼道,“月牙儿,我是不会娶的,我就娶你一个媳妇儿,其他的我都不要,你不要难过,你相信我。” 月牙儿双眼无神的望着眼前他的夫君,她想回答说她相信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发不出声来,一想到要有另外的女人和她分享一个夫君,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但是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也有担心过,若是林槐之娶了其他的女人,她该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现在的情形,心中愈发的不安,他绝对不要别人什么女人,他只要月牙儿。林槐之把月牙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遍遍的哀求的唤着她的名字。 月牙儿感受到他也与自己一般心痛,或许比她还要难受,她知道自己在林槐之心中的地位,自己这般,他一定也很不好过。 月牙儿勉强打起精神来,轻声道:“既然不能违抗圣旨,那么......要何时迎娶王阁老之女呢?” 月牙儿能感觉到她问出这话时,林槐之的身子一僵。 宁叔硬着头皮道:“日子就订在了三日后。” 林槐之叫道:“我不要娶!”而后把月牙儿更紧的抱在怀里。 当着别人的面,月牙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她已然麻木,没有理会林槐之的吼叫,继续问道:“那么,有什么要准备的?我却是没有经历过此事,少不得劳烦宁叔帮衬一把,既然是做侧室,应是没有那么繁琐罢。” 林槐之又在月牙儿耳边小声嘟囔着不要娶,月牙儿没有理他。 宁叔嘴角扯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露出个笑容还是不露,眼睛一闭心一横,快速道:“王妃误会了,王阁老之女身份不同,圣上下旨,赐了正妻之位,与王妃一同为平妻。” 月牙儿张嘴结舌,不敢置信,平妻?!不是侧室,不是小妾,居然是与她平起平坐的平妻!!! 两个王妃!!! 林槐之此时也被惊到了,方才在前面只说要嫁给他一个女人,没有说还是正妻之位,当即也张着嘴不知该骂还是该吼了。脑袋里木木麻麻的却在想,正妻不就是月牙儿吗?他就月牙儿一个妻子,平妻却是什么? 此时三人正僵在这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低到了顶点。 突然院子外面跌跌撞撞跑进了一个小厮,正是那个眉清目秀的跟月牙儿说过话的,只见他满脸的惊慌,朝林槐之跪道:“王爷,不好了,那位王阁老在前面骂骂咧咧的,现下已经离开府里了。” “什么?!!”此时三人皆被惊到了,林槐之最先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走就走,有什么好紧张的,走了最好。” 宁叔也反应过来了,朝那小厮问道:“王阁老说了些什么?” 那小厮气喘吁吁答道:“小的没读过书,学不上来,王阁老说的话都是什么孔子曰,什么之乎者也一大顿大道理,小人也听不懂,倒是他后面说了句‘既然王爷不屑小女,王某自然也不敢高攀,待明日上早朝时便禀告圣上,让圣上收回旨意’。” 宁叔捶了一下胸膛,叹气道:“哎呀,怎么会这样,王阁老向圣上陈情,圣上万一龙颜大怒,责罚王爷该如何是好?”他原地转了几圈,嘟囔道,“不行不行,老奴要回侯府一趟,把此事禀告侯爷,让侯爷想个办法才好啊。” 林槐之朝他挥了挥手,宁叔急急忙忙的走了。 林槐之却突然变了脸,此时满脸的笑容,他朝月牙儿讨好道:“那王阁老倒还是挺有自知自明的,走了最好,我只要月牙儿便够了。什么王阁老李阁老的,我都不稀罕,嘿嘿...” 月牙儿此时经历大起大落,一时缓不过来,又听林槐之这孩子气的话,想骂他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希望宁王侯能把此事解决,千万不要让皇上降罪于林槐之啊。 64.妇唱夫随 直至吃完饭的时候,库房里才算是整理的差不多了,看那样子还是要再清点好几遍才能收工,毕竟经过手的人很多,若是一个不防,被谁顺走一个两个的也不是不可能,而月牙儿看瑞珠那架势,对这等事如此熟练,想必在侯府里也是经常做这等事情了。 与瑞珠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名唤云珠的姑娘,长得十分美艳,纵是不施粉黛,也让人眼前一亮,月牙儿被她小小的惊艳了一番。世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谁也不列外,月牙儿喜欢的同时又感叹她的命运,长得这般标志,若是生在好人家,千金大小姐的出身,哪里还要伺候人呢! 毋庸置疑,这两个大点的丫鬟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月牙儿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几个小的便跟着她俩学着伺候人,月牙儿也觉得省心了不少,府里的厨子也有几个是侯府那边拨过来的,一切都还算顺心,但等他们二人吃完饭,宁叔也没有回来,月牙儿心中便愈发的不安。 丫鬟们把餐具撤下去,月牙儿摸着吃的饱饱的肚子,在屋里来回的走动,名曰消食。 “宁叔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让侯爷很为难呢?不如派个人去问问吧?” 林槐之漫不经心的摸摸这里,看看那里,道:“有什么好问的,那个什么王阁老若是把此事禀告皇上最好,我还怕他不说呢。”而后林槐之凑到月牙儿身边,跟着她后面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道:“月牙儿,你...不生气了吧?” 月牙儿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生气吃醋,她只担心明日会发生何事,她不知道王阁老在朝中意味着什么,但见宁叔一脸的急迫,那王阁老定是不好得罪之人,如此,该如何是好呢?纵然林槐之是皇上的侄子,皇上心中或许带着几分愧疚,但肯定不会为了他得罪朝廷重臣的吧?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月牙儿没有回答林槐之的话,朝外面唤道:“瑞珠。” 瑞珠走了进来,笑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月牙儿想了想,皱眉道:“你去派个小厮到侯府瞧瞧,宁叔如何到这时还没回音?” “哎。”瑞珠笑着应了,转身出去。 林槐之不依,缠着月牙儿晃来晃去:“你不理我。” 月牙儿无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心中却万分忧虑,她就知道什么世子王爷的根本不好当,还不如在他们原来的小家更快活自由呢,哪里还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瑞珠刚出去很快就再次拐了回来,禀道:“王妃,宁叔派人来了。” 月牙儿急忙道:“快让人进来。” 瑞珠出去请人,很快走进来一个男子,正是这两日没有出现过的宁绍。 只见宁绍朝他们二人行礼道:“拜见王爷,王妃。” 月牙儿此时哪里还在乎那些虚礼,急切的问道:“是宁叔派你过来的?宁叔可有让你带什么话?侯爷可有什么说的?” 宁绍见状,也不多说虚的,答道:“宁叔说他今晚就不过来了,明日一早也要服侍侯爷上朝。王妃请安心,侯爷说了,明日早朝的时候他会帮王爷说话,不会让皇上将罪于王爷的。侯爷还说,这几日王阁老的风头正盛,但正因为此,他家也有些不堪的事情被那些眼红之人告到了皇上那里,所以还请王爷王妃放心。” 月牙儿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坐到榻上,道:“无事便好,希望皇上看着林槐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份上,体谅他抗旨之罪。对了,你可吃饭了没有?厨房里今日做的很多,你不如留下来吃过饭再走罢。” 宁绍闻言千恩万谢,又道:“若是王爷王妃不厌弃小人,小人今后便留在王府伺候两位主子了。” 月牙儿愣了一下,想到若不是侯爷的吩咐,他也不敢这般喜新厌旧,见了王爷就忘了侯爷的,既是侯爷给的人,月牙儿自然不会往外推,况且她和林槐之此时的确需要人帮忙。 “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月牙儿笑道,“只是不知你平时在侯府都做些什么,我和王爷也好安排你。” 宁绍作揖道:“多谢王妃看重,小的不才,原本来侯府是做幕僚的,奈何才疏学浅,只能在宁叔手下打打杂,跑个腿儿。” 月牙儿点了点头,看了眼坐在另一边的林槐之,继续问道:“我见你也是姓宁,你是本家就姓宁,还是......” 宁绍理解月牙儿的意思,若不是本家就姓宁,那便很有可能是与宁府的什么人沾亲带故,他笑着答道:“小的原本也不是姓宁的,因侯爷承了皇上的恩泽,特赐为宁姓,小的便跟着鸡犬升天,也改了宁姓,小的原本姓胡的。” 月牙儿点了点头,觉得很有意思,又想起今日和林槐之商量的宁叔的事情,便当着宁绍的面,朝林槐之问道:“王爷,宁叔如今年纪也大了,又在侯爷身边服侍多年,怎可让他老人家给我们操心呢?不如还是还给侯爷好了,如此侯爷用着老人也称手,我们倒是没有关系。”说着她看了宁绍一眼,“既然侯爷让宁绍留下了,想必也是个勤快厉害的人,便把府中的大小事交给他管着罢。” 林槐之点了点头,他对什么人当管家倒没有意见,尤其是此话还是自家媳妇儿嘴里说出来的,更是一百个顺从。 宁绍看着眼前的两位妇唱夫随,顿时哭笑不得,这王爷的耳根子是有多软,他是亲自见识过的,遂谦虚道:“宁绍感恩王爷王妃如此看重,只是此事还是先告知侯爷的好,免得让侯爷误会王爷王妃对他的安排有所不满,倒是小的不是了。” 月牙儿自然知道要和侯爷说一声的,也要先知会一下宁叔,免得伤了人家的好心。 “待明日宁叔来了,我会亲自和他说的。” 宁绍应了是,便退下了。 月牙儿心中大定了不少,她心想有宁王侯出马,必定不会有什么要紧了,扭头看向林槐之,正见他张着嘴巴打哈欠,不由得好笑,走过来拉他起来,朝内室里走去,道:“今日一整天都没怎么歇着,你看你困得,我让人弄点热水来,你好洗洗睡了罢。” 林槐之攥着月牙儿的袖子,撒娇道:“你给我洗。” 这男人!在外人面前还有点王爷的样子,一张脸就那样紧紧地绷着,不笑也不说话,不了解内情的下人,皆以为这王爷很不好惹,一个个心惊胆战的。但只要遇上她,就立马变了一个样,好像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般,走到哪跟到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连体婴一般才好,真是让她又无奈又哭笑不得。 “好好好。”月牙儿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给你洗,你先站直了,我让人把水抬进来。” 林槐之就像没骨头一般,直直的朝床上一趟,耳边听着月牙儿指挥小丫鬟们把水放在什么地方,水热了冷了,心中说不出的温暖。 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林槐之方才站起身来,丫鬟见状便过来准备服侍林槐之宽衣。不料林槐之袖子一甩,眉头紧锁,不悦的看着那丫鬟,冷冷问道:“你作什么?” 那丫鬟正是宁王侯派来服侍的婢女之一,让月牙儿小小惊艳了一把的云珠,此时那容颜娇美的小姑娘被林槐之如此不解风情的一吼,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的跪在了地上,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哀戚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原想服侍王爷宽衣沐浴,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饶恕奴婢。” 林槐之显然也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被那云珠惊在了原地,原本要说的话也堵在了口中,望着地上的云珠不知所措。 月牙儿听见动静,从隔间里走了过来,方才的话她已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见场面如此尴尬,便有意缓解,笑道:“这是怎么了?我们王爷发什么脾气了?” 林槐之听见月牙儿打趣,无奈的看了眼月牙儿,逃难般的进了隔间。月牙儿朝仍在地上跪着的云珠道:“你本没有错,王爷他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并不是嫌你不好,你快起来罢。” 云珠眼眶湿润的被瑞珠扶了起来,朝月牙儿盈盈一拜,感谢道:“多谢王妃。” 月牙儿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你们都出去吧,王爷还不习惯别人服侍,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便行过礼退了出去。 65.嫡女庶女 月牙儿拿了帕子进了隔间,林槐之已经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进了木桶里了,见月牙儿走进来,便大刺刺的往后一倒,两条胳膊放在木桶的边缘上,一双眼睛只盯着月牙儿看。 纵然背过身去,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炙热的目光,月牙儿无奈的转过身瞪着他,林槐之咧嘴一笑,道:“媳妇儿,来给我擦背。” 月牙儿好笑的看着他那副狼狗般的模样,两只眼睛泛着绿光,就差有条尾巴在后面摇来摇去了。 月牙儿把帕子湿了给他擦背,林槐之享受的坐在桶里,配合的伸着胳膊,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 月牙儿擦完后面,又从他的脖子往下面擦去,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肉,虽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一次瞧见,都让月牙儿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偏偏这个流氓还不知足,见月牙儿停下了,便挺了挺小腹,示意月牙儿继续。 月牙儿满脸通红的避开某处,把帕子往他身上一扔,道:“自己洗。” 林槐之低声笑着,拉住月牙儿的胳膊往上一托,顺势带到了自己身上,月牙儿惊呼了一声,随即“哗啦”一声,月牙儿竟是被林槐之拖进了木桶里,身上的衣裳迅速被侵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你这...混蛋!”月牙儿怒骂道。 林槐之在月牙儿耳边欢喜的低声笑着,道:“前两日,你说在别人家不方便,现在总算是在自己家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别人也管不着。” 月牙儿被这无赖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中不停的去扯林槐之不老实的手,最后使劲拧了他一下,恼羞成怒道:“外面还有那些丫鬟等着服侍呢,你再乱来,小心别人听了去。” 林槐之一边吻着月牙儿的侧脸,一边哄道:“听不见的,你放心。” 说话间,月牙儿的外衣已经被林槐之褪下了,虽然知道林槐之势在必得,但仍不死心的挣扎着:“待会儿定是要被她们笑话的......” 话还未说完,月牙儿就被林槐之横向挪了过来,两人面对面抱着,月牙儿一双纤细的胳膊紧紧地环着林槐之的脖子,双腿岔开,坐于林槐之未着寸缕的双腿之上。 这姿势实在是羞煞人了! “你...先别...”月牙儿紧张道,每次林槐之用这个姿势,她都会很难适应,而林槐之性子又急,体力又比常人好,每次都会很长时间,实在是令她吃不消。 林槐之一如既往的不愿忍耐,抓住月牙儿身上仅剩的一点衣衫,“刺啦”一声,衣帛被撕裂的声音,月牙儿不禁嘟囔了他几句,少不了埋怨他粗鲁浪费,但接下来她的心思哪还能在这上面,林槐之迫切的挤了进来,还未待月牙儿适应,便急急的挺动了几下。 月牙儿难耐的咬住唇瓣,桶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被带了进去,月牙儿羞耻的呜呜叫着,实在是难堪,在水中做这事儿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林槐之在其他事情上都不怎么关心,偏偏在这事儿上上心的很! 林槐之舒解了心中的念想,暂时停了下来,在月牙儿被水汽氤氲的更加娇嫩粉红的脸蛋上不住的亲吻着,大手在月牙儿光滑白皙的背上来回的抚摸。 月牙儿缓过那阵,感受到林槐之的柔情,心中微微荡漾,开始噘着嘴埋怨:“你怎生还这般粗鲁,一点也不知道温柔点......”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小声,林槐之却是听得极清楚,他轻声笑了起来,道:“好,既是媳妇儿要求了,那便温柔点。” 月牙儿却不防他的温柔比粗鲁还要人难熬,不急不缓,就在月牙儿最敏感处来回磨蹭,却偏偏不让她好过,最后还是月牙儿耐不住折磨,哀求他快点,林槐之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取笑着月牙儿之前说过他粗鲁的话,一边大动起来,直让月牙儿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水渐冷了,林槐之方才放过了月牙儿,先是给月牙儿穿好里衣,把她抱回床上,然后才在月牙儿再三的不满下,略略收拾了两人方才的残局,这才喊了人来收拾。 几个小丫鬟复又进来的时候,俱是满脸通红,神色极其不自然,饶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二人刚才做了什么。月牙儿埋在被褥里,羞赧的不敢露出头来,想起方才的事情很有可能被别人听了去,就觉得又丢人又难堪。 待众人都退了下去,林槐之挤进了被窝,月牙儿埋在林槐之胸前小声的埋怨着:“丢死人了......” 林槐之满足的亲了亲月牙儿的嘴角,又亲了亲,温柔的笑道:“她们又没有瞧见,况且我们是正经的夫妻,又不是偷抢的,管她们作甚。” 月牙儿不由得好笑,什么偷抢的,这是什么话。 林槐之又把月牙儿往怀里抱了抱,这才道:“睡罢。” 翌日。 待月牙儿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她习惯性的摸向床的另一边,却摸了个空,一下子便清醒了,林槐之已经不在了。 “槐之?”月牙儿疑惑地唤道。 “王妃。”早已候着门外的瑞珠等人听到月牙儿醒了,便准备服侍她起床梳洗。 月牙儿习惯性的醒来唤林槐之了,倒是忘了还有一众下人,晒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王爷呢?” 瑞珠笑着答道:“王妃,现在已是巳时二刻,侯爷那边来了人,王爷便起身过去了,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王妃休息。” 月牙儿这才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便起身问道:“谁来了?可是宁叔?都说了什么?” 瑞珠道;“是宁叔,但是说了什么,奴婢却是不知。” 月牙儿点了点头,快速的梳洗完,穿好衣裳,饭也没有吃,便急急地奔向前厅,正在路上碰到往来路走来的林槐之和宁叔。 林槐之见月牙儿起床了,便毫不顾忌的问道:“怎的现在就起来了?不多睡会?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月牙儿脸颊一红,身边人众多,倒也不好埋怨林槐之,只避开他的问题不答,反问道:“宁叔,昨日的事情如何了?” 宁叔犹豫的看了林槐之一眼,才道:“侯爷刚上朝回来,便遣小人来回复王爷和王妃了。那王阁老今日果然在朝上向圣上说了王爷昨日拒婚之事,圣上虽有不满,但侯爷替王爷陈情,说是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王阁老嫡女身份尊贵,又是难得的才女,但王爷心中已有人,恐怕日后怠慢了,还是觅得未娶妻的佳婿,方才算得上一段佳话。” 月牙儿又问道:“皇上怎么说?” 宁叔继续道:“皇上略一思索,觉得侯爷说的话在理,但又怕伤了王阁老的心,于是便把那嫡女的婚事收了回来,改为庶女,嫁于王爷为侧妃。” 就是说,还是要送人与林槐之?月牙儿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心知侯爷也是尽力了,若是一昧的拒绝,反倒让皇上以为林槐之拿乔,倒是不好了。 林槐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月牙儿的表情,问道:“侧妃又是什么?这皇上非得给我塞一个女人不成?” 宁叔晒笑了一下,看了眼站在月牙儿身后的云珠,没有答话。 月牙儿心知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上肯定不行了,这次是不娶也得娶了,但是在这之前还是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即便她一百个不情愿。 “那所谓庶女,和那王阁老的嫡女,又如何?” 宁叔忙答道:“这位要进门的侧...乃是王阁老的一个妾室所生,平时不怎么受宠,听说才华相貌不如王阁老之嫡女,但也算是个标志的美人,性情温和,应是个好相处之人。” 好相处之人?与谁相处?自然是她了,还能有谁,宁叔说这话也不过是宽慰她罢了,月牙儿不禁心中悲凉,想起自己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本以为自己也是如此,没有想到...... 林槐之早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观察着月牙儿的表情,见她此刻神情凄然,沉默不语,便不安道:“月牙儿,我不要,不管是什么嫡女还是庶女,我都不要,你不要担心,大不了我们回家去便是了,才不稀罕这劳什子王爷呢。” 月牙儿勉强了笑了笑,心里却知道哪里会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即便回来了,还被皇上承认了身份,自然不会就轻而易举的放他回去了。 她很想摸摸林槐之的脑袋,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收回了手,朝宁叔道谢:“劳烦宁叔跑这一趟了,只是您如今上了年纪,又是一直在侯爷身边服侍的,我们怎好使唤您呢?再者说,侯爷用惯了您,您乍一离开,也是不习惯的,我看宁绍也是个多才多德的,不如就让他留下帮衬我们罢。” “这....”宁叔犹豫了一下,道,“老奴是侯爷吩咐来的,如今王爷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老奴怕那些下人偷懒耍滑,笨手笨脚的,还是多在这里帮衬王爷和王妃一把吧,尽一尽老奴的微薄之力。” 月牙儿见他如此说,心想府里确实需要个人来整治,便点头道了谢,心想以后见了侯爷在道一番谢,让宁叔重新回到宁王侯身边服侍。 66.兄弟之情 宁叔禀告过事情后,便去处理府中昨日没有处理完的事情,林槐之拉着月牙儿急急地回到房里,遣散了众人,朝月牙儿道:“方才宁叔与我说,皇上的旨意不可违抗,但是既然是庶女,便不会有人重视,她过门之后只管放过偏远一点的院子,不去理会她,也不让她给你敬茶,只有你接过茶,她才算是进门了,所以我们不喝她的茶。” 月牙儿不妨宁叔居然会教给他这些,心思一转,莫非是宁王侯让他暗中传的话?但这也不像是宁王侯的作风啊,宁王侯心中肯定也是希望林槐之三妻四妾,方才好给故去的九王爷传宗接代。 “月牙儿?”林槐之见月牙儿一直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唤道。 月牙儿抬眼看向林槐之担忧的面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如此对待一个女人,也实在是残忍,只是,我也做不到......”做不到把自己的夫君让与她人。 突然念头一闪,月牙儿想到了一个方法,朝林槐之道:“像你说的那般,我们不接受她,待时间久了,别人把这事忘了,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既然她进了我们的家门,她今后的生活也应该是由我们做主了。若是个好姑娘,我们也不好这般耽误了人家一生。” 林槐之原本并不想管他人之事,但只要是月牙儿想的,也便是他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如你说的这般作罢。” 匀王爷纳侧妃,这让那些有心巴结的人很是尴尬,娶侧妃本不必大肆喧哗,又是一个庶女,从后门一抬小轿便可以了,本也没有准备大办一场,因为这府中没有一个人欢迎这位侧妃的到来。于是那些准备前来送礼的人又怕得罪了王爷的爱妃,但又不愿放弃这个可以搭讪的机会,于是便纠结着。所幸还有三日,他们还可以纠结个三天。 王府里却是一点喜气也没有,林槐之干脆连喜服也没让做,他记得他第一次穿红色的喜服的时候,月牙儿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才不会再穿给别人瞧。于是府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在宁叔的分配和管理下,王府里总算井然有序了起来,先前那个相貌清秀、名唤有德的小厮,便给林槐之做了贴身小厮,很是机灵。 在那侧妃进门的前一天,宁王侯的世子宁遂却突然来访,彼时林槐之正陪着月牙儿看库房的单子以及府内的管事名单,自然林槐之只是单纯的作陪,一应的管事嬷嬷在一旁候着,待月牙儿有什么疑问的时候,便上前回禀。 月牙儿粗略的看完好几摞的账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疲惫的问道:“这些单子都是一一对过的,中间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宁叔在旁笑道:“是,老奴带人一连对了三遍,还有宁绍在一旁帮忙,纵然老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宁绍的眼睛却是尖锐的,应不会有错漏的。” 月牙儿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相信宁叔的能力,既然如此,我这单子也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既然都在这里面了,那么以后库房里东西的进出,都会记在这册子里,交给宁绍管着,我和王爷都是放心的。” 宁绍上前一步谦虚的道谢。 有德从外面走了进来,禀道:“王爷,王妃,宁王侯的世子来寻王爷,此时正在前厅等着。” 月牙儿与林槐之对视一眼,她还记得那个如玉般温润贵公子,既是林槐之的表弟,自然是与别人不同,应该彼此亲近的。 “既然世子来了,你就去看看吧,同他说说话。”月牙儿又朝有德道,“记得准备点好茶,世子身子娇贵,可不许拿次充好,要小心招待。” 有德笑着应了。 林槐之见月牙儿开了口,便跟着有德去了。 月牙儿让人把库房的那摞账单搬了下去,又看了看桌子右处的那几摞,光看着头就大了,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前面垂头站着的嬷嬷们,问道:“这些又是什么?府里刚刚不过几日的光景,就有这些账目出入了?” 其中站在 最前方的一个嬷嬷回道:“回王妃,这些确实是近几日府内的花销,大到给各个送礼的府中回礼,小到平日里厨房的开销以及对奴婢们的打赏,都在这些里面了。” 月牙儿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略翻了翻,里面记叙的果然很详细,由于府中人多,琐事也就繁杂,但关于账目以及每人的月例也都记在册子里。 他们都是新入府的人,尤其是月牙儿和林槐之,两人从乡下而来,说不定就会有胆大欺主的奴才,在其中偷工减料,以公招充私。以后若是府中井然有序,太平的度过,少不得要恩威并重,让人信服才是,决不可让人轻瞧了林槐之去。 月牙儿把手中的账册放了回去,缓缓坐正了身子,在面前的那些嬷嬷脸上一一看过去,屋内安静的异常,月牙儿见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这才开口道:“之前的事情,我均不计较,但日后,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恪守己责,即便平时偷点懒,也不要做了不该做的错事,永远记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我们府内的事情虽然多而杂,但每个人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我想我们这个王府,应会是一片和谐,这是我想看到的,我想,也应是你们想看到的。” 众人一起应道:“是。” 月牙儿笑了笑,又道:“这些账单我先不看了,我只看你们日后的平时表现,先下去做你们自己的事罢。” 众人纷纷告退出去。 趣儿进来朝月牙儿道:“王妃,有德来了。” 月牙儿刚刚放松了片刻,闻言想起他是陪同林槐之一同到前面去的,便急忙道:“进来说话罢。” 有德笑着走了进来,朝月牙儿作揖道:“回王妃,世子爷让小的给您传个话,说世子爷今儿兴趣高的很,非要拉王爷一起出去喝酒,王爷实在是推脱不过,被世子爷强行拉走了。” 月牙儿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宁遂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如此有个和林槐之玩的也不错,他俩人年龄相差也不大,又是表兄弟,有人亲自然是好的。 “嗯,我知道了,你赶紧去跟着王爷,他不能喝酒,你跟着去劝着一些,小心照看着。”月牙儿急急的吩咐道。 有德笑着应了,转身往外跑了去。 掬惠又带着两个面生的丫鬟走了进来,朝月牙儿道:“这是世子爷带来的礼物,王妃您看是收起来还是.....” 月牙儿刚想回说收在库房里,但转眼一想,上次这世子爷给林槐之的见面礼是个糖人,指不定这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遂笑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掬惠不明白月牙儿笑什么,一脸莫名其妙的走上前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来。 月牙儿朝礼盒里看去,见均是一些翡翠玉石,除了珠光宝气再没什么特别了,遂有些失望,准备让人把东西带下去,忽又看到最下面的一个小盒子,便好奇的拿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粒红色的药丸,再没有其它东西了。 “咦,这是什么?”立在一旁的瑞珠也瞧见了,却是不解世子爷送来的东西是什么。 月牙儿伸手捻起放着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香腻之味扑面而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而后把那丸药放回盒子里,挥手道:“拿走拿走,待王爷回来再说。” 掬惠赶紧把那东西收了下去,瑞珠笑着看了眼走出去的掬惠,朝月牙儿道:“王妃应该在世子爷送来的礼物里挑选一两件出来的,想那药丸应是世子爷送的,其他的应是侯爷的东西了,下次王爷和王妃若是带着侯爷送来的东西去见侯爷,必定会惹侯爷心中欢喜的。” 月牙儿也觉得她的话十分有理,道:“那便见他的时候再拿出来吧,也省得平日里不小心弄坏了,反倒辜负了侯爷一片心意。” 林槐之与宁遂喝到晚上才回来,幸好有德多带了几个人跟着去,否则这样人高马大的王爷,他一个人可是扶不回来的。 林槐之向来不会喝酒,今日连被宁遂灌了许多,此时脑子都是晕乎乎的,看东西也是摇晃的厉害,四个小厮架着林槐之,光是从正大门走回院子,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的。 月牙儿看见赶紧与丫鬟上前去接,此时也顾不得询问有德什么情况了,拖着林槐之高大的身子就往床上拉。林槐之在一众丫鬟的努力下躺在了床上,两只手兀自划拉着,嘴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东西。 月牙儿亲自拿了帕子湿了,使劲的擦着林槐之涨红的俊脸,骂道:“明明不会喝酒,还喝成这副德行,你既不会,难道不知和世子说一下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倒是舒服了?” 林槐之却突然一个挺身,伏在床边以呕吐回复了月牙儿。 67.勾心斗角 月牙儿立即和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给他打水洗脸,收拾他弄脏的地面,所幸他没有吐到床上。 林槐之吐完重新躺回床上,两只手胡乱的扒拉着,嘴里含糊的喊道:“月牙儿...媳妇儿呢?媳妇儿?” 月牙儿哭笑不得,旁边的丫鬟都在一旁小声的笑着,月牙儿装作不知道,伸手拉过林槐之胡乱晃着的手,给他擦了擦。 林槐之抓到自己心上的媳妇儿,傻傻的笑了起来,紧抓着月牙儿的手不放。 月牙儿给他擦过手,自己的手却收不回来了,眼看着林槐之还要凑上前来,月牙儿急忙对尚在收拾的丫鬟们道:“你们先把东西收拾下去吧,这里我自己来便是了。” 几个丫鬟笑着退了下去。 云珠带上门时,正看见王爷对王妃动手动脚的,那赖皮的模样,平日里却是很难见到,可见王爷心里有多欢喜王妃了。 “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可真好,真是羡煞旁人啊!” 走在前面的秋分听到了,回头打趣道:“云珠姐姐也想找个人疼了,明儿该跟王妃求个恩典,让王妃给选个像宁王侯世子那般俊美的男子,却又和我们王爷一般的痴情,只是这样好的男人,却不知道去哪里寻去。” 众人俱都笑了起来,云珠被说的脸颊通红,略带恼怒道:“我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就这么多话等着我,我看明明是你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的表哥从小就订了亲了,你若是想早点嫁出去,我明日就禀告夫人,让你早早的嫁给你那又英俊又痴情的表哥,如何?” 秋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防云珠的反应这样大,顿时愣在了那里,眼看着云珠转身带着怒气离去。 瑞珠也被云珠的反应惊到了,尴尬的笑着安抚秋分:“你不要多心,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回去会说说她,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等下我来值夜。” 说完瑞珠跟着云珠去了,秋分紧咬着下唇,眼中泛着泪花。 掬惠在一旁不忿的劝道:“秋分,你莫要怕,只要你不想嫁人,王妃心好,自然不会强迫你的,她以为她是侯爷派过来的人,就事事拿乔,好的都是她的功劳,坏的都是我们的错,横竖都是她得了便宜。” 趣儿急忙嘘了一声,道:“你小点声,小心被人听了去。” 掬惠却不屑道:“听去便听去,别以为别人瞧不出来,打从王爷要娶侧妃,而王爷又除了王妃谁也不要,她的脾气便越来越差劲了,谁也没有得罪她,无缘无故的就大发脾气,自己平日里吃着王妃的零食,活儿都指挥别人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 趣儿听了,畏畏缩缩道:“她是房里的大丫鬟,我们是二等丫鬟,自然是要听她的......” 掬惠猛地一甩袖子,怒道:“你怕她作甚么,反正我就一个女主子,那就是王妃,她云珠算什么,我才不会怕她,她不惹我便罢了,否则我必然是要告到王妃那里去的。” 说罢,掬惠怒气冲冲的走了。 趣儿惊恐的看向云珠所住的房间,又看了眼掬惠离去的背影,朝云坠道:“云坠姐姐,那云珠若是听见了,定然是不会饶了掬惠的,说不定又在哪给我们使绊子呢。” 秋分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低声道:“别说了,等下王妃出来瞧见就不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待会儿王妃定会唤人的,我先去把茶水温上,等王爷半夜口渴了喝。” 趣儿和云坠闻言,叹了口气,便离去了。 房内,月牙儿使劲力气也拉不开林槐之坚固的双手,最后只好放弃,任由他抱着,哄道:“你喝了这么多,可头疼的紧?我让宁绍派人请个大夫来,给你开点解酒安神的药来。” 林槐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看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腿上,揉了揉他的额头,低声温柔的劝着:“你乖,听话,我去倒点水给你喝,你刚吐过,现在胃里定然空空的很难受,来喝点水罢。” 这次林槐之终于松动了些,眯着眼睛抬起头看月牙儿,口中含糊不清,唤道:“媳妇儿.....” 他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月牙儿也不舍得在骂他了,柔声哄道:“我在,怎么了?可是难受?我去给你倒点水,你先乖乖躺着不要动。” 林槐之听话的由月牙儿扶着躺回了床上,见月牙儿起身离去,又急忙再次拉住她,哼唧道:“媳妇儿,你别走......” 喝醉了的林槐之比平日里还要粘人,也更加可爱了,月牙儿眼中俱是温柔的笑意:“好,我不走,我就给你倒杯水,马上就过来了,你乖乖的。” 林槐之闻言乖乖的点点头,松开了抓着月牙儿的手。 月牙儿摸了摸他的脸,方才起身去倒了杯水,想了想,她朝里面看了一眼,林槐之的脑袋朝外面扭着,眼睛就看向门口,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等着月牙儿回来,样子又乖又让人心生怜意。 月牙儿悄悄的打开外门,正看到秋分和瑞珠在外面说话,不知怎的,秋分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 月牙儿刚要询问,就见瑞珠把秋分挡在了身后,朝月牙儿笑道:“王妃有何吩咐?” 月牙儿回过神来,想到林槐之方才的眼神,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能等明日再问了,便道:“去告诉宁绍一声,让他出去寻个大夫回来,给王爷开点解酒安神的药来。” 瑞珠应声去了。 月牙儿重新回到房里,端着茶水进去的时候,林槐之显然是等不及了,已经从床上做了起来,奈何头重脚轻,光是坐着就晕乎乎的,更何谈站起来寻月牙儿了。 月牙儿赶紧上前去,林槐之立马把她抱进怀里,以行动控诉她回来的晚。 月牙儿搂住他的肩膀,把茶杯举到林槐之嘴旁,哄道:“张嘴,喝点水,待会儿头就不疼了。” 林槐之的一双眼睛,喝了酒之后更加的黑白分明,月牙儿不由得一阵心悸。林槐之此时一眨不眨的看着月牙儿,似在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 月牙儿拿杯子在他嘴巴上蹭了蹭,林槐之张嘴乖乖地由月牙儿喂着喝了,只是一双眼睛仍然盯着月牙儿看。 “好了,睡吧,明日醒来便没事了。”月牙儿把杯子放下,扶着林槐之躺下,林槐之搂住她不放,月牙儿只好一同随他躺了下来。 林槐之抱着月牙儿十分满足,很快就入睡了,月牙儿朦胧间好像听见外面传来了宁绍的声音,想到自己好像派他去寻大夫了,但是林槐之现在已经睡了,罢了,明日再说吧。 翌日,待这对小夫妻醒来的时候,又是日当晌午时分了,家中又没有长辈,下人们也不敢管主子的事情,于是两人便愈发的偷懒起来。 月牙儿最先醒过来的,恍惚间仿佛想到今日是那个侧妃入门的日子,但是林槐之此时还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真是...... 她摇了摇林槐之,在他耳边唤道:“快起来了,今日还是你大喜的日子呢......” 林槐之听到月牙儿的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都要炸开了,难受的很。月牙儿见他这番,知道他必定是昨日醉酒的缘故,赶紧起身唤道:“瑞珠。” 瑞珠推门走了进来,见月牙儿正在穿衣服,便上前服侍。 月牙儿问道:“昨晚上我好像听见了宁绍的声音,他如今人呢?” 瑞珠答道:“昨日宁绍带了大夫来,却见王妃房中的灯已熄灭,心想王爷和王妃定是睡下了,便不好再喊起来,又猜测王爷今早醒来必定头痛难耐,让那大夫写下了药方,现下解酒醒神的药汤已经熬好了,可要端进来给王爷喝一碗?” 此话真是正遂了月牙儿的意,她赶紧道:“快端进来。” 云珠端了药汤进来,见月牙儿正穿着衣服,便径直把汤碗端到了林槐之的床边,笑道:“王妃昨日定是服侍醉酒的王爷辛苦了,奴婢服侍王爷喝醒酒汤。” 林槐之此时虽是头痛,但意识已然清醒了,闻言便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会喝,你下去吧。” 云珠伸出去端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随后尴尬一笑,继续把汤碗端了起来,露出明艳的笑容,柔声道:“王爷身体不舒服,还是奴婢服侍王爷吧。” 林槐之原本揉着额头的手一停,随即抬眼冷冷看向云珠,一双明亮的眼睛寒意四射,良久,复冷冷道:“我说不必了。” 云珠此时当真是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因难堪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去后面的厨房瞧瞧,让他们做点暖胃的饭菜来,王爷昨日把吃的东西都吐了,胃里定是不好受的。” 月牙儿看着云珠青着一张脸出去,心想这姑娘的脸皮实在薄,便朝给她梳头的瑞珠道:“王爷向来是如此,不过他是面冷心热,不过是不习惯生人接触,你们不要介意。” 瑞珠朝铜镜里的月牙儿笑道:“王妃说的哪里话,奴婢们伺候主子是理所当然的,主子有主子的规矩,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是要谨遵主子的规矩了,方才,是云珠越矩了,奴婢回头会说说她。” 月牙儿想了想,笑道:“还是算了,省得她多心,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得好。” 月牙儿任由瑞珠插上最后一只钗子,回头看林槐之床边的碗,见里面的药汤还没有喝,便嗔道:“方才丫鬟服侍你,你说自己喝,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还不赶快把它喝了,你的侧王妃,想必已经进门了,在新房里等着你呢。” 68.侧妃进门 月牙儿的语气带着酸意,说完才想起瑞珠还在一侧,顿时便有些脸红,又掩耳盗铃道:“听说那侧妃相貌清秀,性子温和,定是个好姑娘......” 越说越感觉她心中很介意那侧妃的到来,虽然事实如此,但在外人面前,她毕竟是正妻,断不好这般吃飞醋,只好闭了嘴,岔开话题:“院子里的花可是都开了?我在屋里都闻到了,待我去瞧瞧。” 林槐之原本还笑盈盈的看着月牙儿说话,转眼就见她要出去,急忙道:“先别走,给我穿上衣裳。” 月牙儿哭笑不得,以前他可从不会如此使唤她的,来到这里怕人说她不懂规矩,便象征性的服侍了他几日,现在竟成了顺理成章!也罢,他既是她的夫君,也该由她服侍的。 月牙儿挥手让瑞珠出去,自己则亲自上前去服侍林槐之穿衣服,待拿起他平日里常穿的衣服才想起似乎有所不妥,纵然今日不是大婚,也算是个喜日,总该穿些好些的罢。 月牙儿便去箱笼里寻了件黑红相间的袍子,如此既不会逾矩,也不会失礼。最后又给他挑选了紫色的发冠戴上。 林槐之有些不舒服的摸了摸脑袋上的那顶冠,素日里只是把头发绑起来,不像这般正式,便道:“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还是摘下来吧,这样戴着不舒服。” 月牙儿白了他一眼,道:“王爷您就忍这一....半日吧,现在太阳都到了西边了,很快就要落山了......” 晚上按照习俗来说,林槐之是要睡在新进门的侧妃那里的! 林槐之却不知道,以为月牙儿要说他等到晚上就不用戴了,便也只好先忍着了。 饭菜刚端上来,宁绍就亲自寻了过来,道:“侧王妃已经进了后门了,王爷还没有说让侧王妃住哪个院子呢,之前事物太多,竟是忘了问了,实在是太仓促,所幸所有的院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槐之随手拿起筷子给月牙儿夹了道菜,敷衍道:“随便哪个房间,你领她去瞧瞧,喜欢哪个住哪个就是了,还来问我作甚!” 宁绍尴尬的笑了笑,道:“这...没有这一说法啊,王妃您看....” 月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也不好说林槐之什么了,只好道:“那就选个稍微好些的吧,你自去看着办,莫要委屈了那姑娘。” 林槐之又在旁边插话道:“寻个最远的。” “......” 月牙儿哭笑不得,道:“那就听王爷的罢。” 待宁绍走了,月牙儿斜睨着林槐之,打趣道:“不知王爷这般大方,妾身不知有没有这么荣幸,可否也随意选一间院子住呢?” 林槐之没有听出来月牙儿话中的意思,认真道:“那是自然,这里都是你做主,你想住哪便住哪,反正我们一起。” 旁边服侍的丫鬟笑了出来,月牙儿闹了个大红脸,只好埋头吃自己的了。 宁绍吩咐好新人住的院子,只匆匆的贴了几个喜字,放上几个红蜡烛,帘帐以及被褥都是红的,把一早分好的嬷嬷和丫鬟派过去候着,只等着新人进了院子好伺候。 申时二刻,侧妃的轿子从后门进来,加上些许的嫁妆和侍从,总共不过二十人左右,宁绍来向月牙儿一一细说的时候,能看出那王阁老对嫁过来的这个女儿很不上心,想来也是,林槐之在朝中又没有什么重要的官位,手中也没有什么大权,两人又有了口角之争,林槐之让他失了颜面,现如今能够再嫁过来一个女儿,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个可怜的姑娘,也应该是一枚弃子了! 月牙儿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一旁正在翻什么书的林槐之一眼,道:“那么,王爷几时过去?” 宁绍笑道:“王爷待吃过晚饭过去就可以了,纳妾没有那般繁琐,更可况王爷又不喜欢,王阁老那边也不看重两家的联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月牙儿心中微微抽痛,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朝宁绍道了声辛苦,便让他下去了。 她气闷了转过头去瞧林槐之,见他正看着一本书,一脸的认真,便奇怪的凑过去,道:“你不是不识字么,在看什么?” 林槐之想了想,把书朝她这让了让,月牙儿好奇的看过去,却见书上并没有几个字,每一张都有一幅画,一对赤.裸的男女,正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演绎着人类最原始的旋律...... 月牙儿的脸轰的一下子烧了起来,满脸通红,她做贼心虚般的看了看左右,见丫鬟并没有朝这里看,急忙把那书合上,朝林槐之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肮脏东西,居然还坐在这里光明正大的看!” 林槐之一脸无辜,道:“我从前面书房的角落里翻到的,其他的我都看不懂,只有这个有画,不用文字我也懂得。” “......”月牙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道,“你少胡乱翻那些,这些不是好东西,是那种下作肮脏地方才有的,你不要看了,快把它烧了。” 林槐之闻言,急忙把书藏在了身后,讨好道:“这是好东西,我识得这东西,莫要烧了,我藏好便是!” 月牙儿被他这番话惊得呆怔住了,反应过来,急忙质问道:“你识得?你是如何识得的?” 林槐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一不小心把小舅子给出卖了,但既然媳妇儿开口问了,自然是不能骗的,只得如实相告,林槐之低着头,支支吾吾小声道:“是...俊茂弟弟...成亲前给我看了这书...他不让我说...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月牙儿顿时火冒三丈,居然是林俊茂!怪不得林槐之新婚之夜没有闹出笑话,却是这个好弟弟做的好事!月牙儿此时恨不得飞回去,把弟弟的耳朵给揪下来,但此时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得是林槐之遭殃了! “什么混账东西也胡乱跟着学,你当姐夫的,不去教训他,反而跟着他胡闹,他才多大,连媳妇还没有呢,就看这种...这种...你呀!”月牙儿伸手点了一下林槐之的额头,狠狠的骂道。 林槐之却不惧怕,反而嘿嘿的笑着凑到月牙儿耳边,小声道:“这有什么,我们偷偷的看,跟着上面的学学,你看,这上面有很多我们没有试过的,你身子软,那动作想必做起来也不难...又不犯法...” 月牙儿对他这厚脸皮实在没法,红着脸想了想,酸酸道:“妾身可是没有这个福气呢,想必王爷看这东西,是为了今晚的侧王妃罢?” 林槐之条件反射的要立马反驳,但是看月牙儿这神情,却是有趣的紧,像是明明不喜欢,却又别扭的说着和心里相反的话,有意思极了。 林槐之笑道:“你说这话可不是冤枉了我,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新意,哪一次不是和你试了,你倒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槐之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月牙儿小巧的鼻子,月牙儿没有想到捉弄他不成,反被他给捉弄了,顿时不依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坏了,这话也是浑说的,再说了,谁又稀罕了......” 后面的声音愈来愈小,林槐之低低笑道:“你不稀罕,我稀罕成了吧?”又把月牙儿抱在怀里轻轻晃着,“我稀罕,稀罕的紧呢!” 月牙儿伏在林槐之胸前,脸红的笑了一下,又赶紧推开了他,嗔道:“丫鬟们还在呢,你看你的衣服,待会儿还要见你的新侧妃,怎可衣衫不整?” 林槐之闻言皱眉道:“非得见吗,我不想见她!” 月牙儿虽然相信林槐之的为人,但心里总想让他哄着自己,她挠了挠林槐之的手心,小声道:“是吗?那个侧王妃可比我好看多了呢,你见了,兴许就把我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林槐之把她不安份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严肃道:“莫要胡说,我不会的。” 月牙儿见他这般认真,满足的笑了出来,趁几个小丫鬟不注意,飞快的凑过去亲了林槐之一口,坐回来时,正看见林槐之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她幸福的笑意。 ****** 王阁老之女,庶出,年方十七,闺名芳绫,现嫁于匀王爷侧王妃。 王府西处的菊香园里,菊花争相盛开,院子里静默无声,大红的喜字贴于门上,却并无任何喜庆的氛围。 此地离正院有一段距离,宁绍走在前面,打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后面正跟着打瞌睡的林槐之,在后面跟着几个小厮,几人走到慢腾腾的,林槐之不耐烦的又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还没到?” 宁绍心中暗道,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和你媳妇,把那不受欢迎的侧妃弄得远一点,这么远怪谁? 嘴上却笑道:“就快了,王爷您看,前面亮灯的那处就是了。” 林槐之抬眼朝前看去,果然见一处院子灯火通明,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宁绍这次终于没有再骗他,果然就要到了,但一想回去还要走那么远的一段路,真是折腾。 69.王氏芳绫 林槐之踏进菊香园,门口正朝外探头探脑的嬷嬷突然尖叫了一声:“王爷来了!!!” 林槐之被她尖利的嗓门吓了一跳,喝道:“大晚上的,叫什么叫!” 那位嬷嬷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拜见王爷,请王爷赎罪,奴婢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林槐之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胡乱的挥了挥手,大步迈了进去。 院子里香气四溢,只是同一种花太多,难免味道过于浓腻,林槐之不太舒服的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那位嬷嬷急忙跑上前来,讨好的笑道:“天气逐渐变寒,王爷要小心身子才是,请跟奴婢过来,小...侧王妃已等候王爷多时。” 林槐之跟着那嬷嬷走了两步,回头奇怪的问向宁绍:“你怎么不跟过来了?” 宁绍嘴角抽了抽,见那嬷嬷神情怪异,急忙解释道:“王爷,前面是侧王妃的闺室,小人怎好进去,王爷快进去罢,小的在外面等您。” 林槐之一想也是,便不再唤他,跟着那嬷嬷走了进去。 那嬷嬷领着林槐之进了屋子,一边道:“...奴婢姓李,人家都唤奴婢一声李嬷嬷,我们家小姐啊,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不是嫡生的,但相貌人品俱都是好的,女工也十分好,即便这亲事十分急促,小姐...瞧我这嘴,就是改不过来,侧王妃呀,还连夜给王爷做了双袜子呢!” 说话间,林槐之已经看到了坐在床榻间的女子,即便被帘子挡着脸,仍能看出她十分的紧张。 李嬷嬷退后几步,笑道:“王爷和侧王妃说说话,那奴婢就先退下了。”李嬷嬷在林槐之背后朝王氏做了几个手势,随后悄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林槐之站了片刻,不知道该做什么,刚想转身走,就听里间传出了女子温婉的声音:“王爷忙了一日的公事,定是累了,不如...让妾身服侍王爷休息罢。” 林槐之暗自嘲讽着,还忙活了一日,想了想,他睡了一上午,下午又在月牙儿旁边闹腾了她一下午,可不是忙了一天么。 林槐之弹了弹衣襟,淡淡道:“嗯,是有些乏了,你先休息吧,我这就回了。” 说完也不待那侧妃什么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李嬷嬷正高高兴兴的让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半夜里面的主子吩咐,便抬了热水进去,只是这边刚吩咐完,林槐之就走了出来,唤上带来的小厮们,就往外走了! 李嬷嬷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也顾不得进屋去问小姐是何原因了,急急忙忙的追上林槐之,跟着后面哀求道:“王爷,我们家小姐...不对不对,侧王妃她初来乍到,不懂得王府的规矩,也不知道王爷的忌讳,若是什么地方惹恼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王阁老的面子上多担待担待。” 林槐之停了下来,李嬷嬷还以为林槐之听了进去,刚高兴了一下,又听林槐之道:“她没有得罪我,你回去服侍她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李嬷嬷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林槐之越走越远,难以置信的瞪大着眼睛。 林槐之回去的时候,比去菊香园快多了,想着这个时间月牙儿估计已经睡下了,今日刚看的那几个姿势怕是用不着了,月牙儿起床气大得很,不能把她吵醒,不过纵然她生气,也只是一息,很快就好了。 ****** 月牙儿昨晚被林槐之闹腾了大半夜,早上差点起不来了,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对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槐之咬牙切齿,这个混蛋,看她回来如何收拾他! 瑞珠在月牙儿身后道:“王妃,今儿不如梳个朝月髻,戴皇上赐给的那套烧蓝镶金花钿,看起来又贵气又大方。” 月牙儿自然理解她的用意,今日那位新进门的侧王妃要来给她请安,瑞珠想让她在装扮上压她一头。 月牙儿领了她的心意,笑道:“不必了,何必弄得那么麻烦,你只给我梳个随云髻便好了,把那支珊瑚番莲花钗给我戴上。” 瑞珠笑了笑,按照月牙儿的意思给她梳妆了,又自作主张的把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插在了月牙儿的鬓间,赞叹道:“王妃这样真好看。” 月牙儿无奈的笑了笑,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随她去。 林槐之朦胧间听见有人夸自家媳妇儿好看的话,眼睛睁开一条缝寻自个儿媳妇,见月牙儿今日果然比平日里好看许多,她上身穿了件古烟纹碧霞罗衣,下身着了件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配上鬓间海棠步摇,行走间风姿绰约,好看极了! 林槐之瞬间就清醒了,看着月牙儿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月牙儿看着眼里,噗嗤一声笑了,这人,恐怕以为是为了他才这般穿的罢。 月牙儿朝林槐之道:“我先出去了,你再睡会儿罢,待会儿回来同你一起用早饭。” 月牙儿没有回头去看林槐之的表情,想也知道他定是满脸的不满和不甘心,月牙儿心中窃笑着,向花厅走去。 王氏早就到了,只以为是这王妃第一天要给她个下马威,遂安安静静的等在花厅内,忽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抬眼看去,正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年轻的少妇入门来,心想此人定是王妃无疑了,便急忙低下头去,作出恭敬的姿态来。 月牙儿走上前来,由丫鬟扶着坐了,抬眼看向站在花厅中央的女子,虽然还未看清面容,但见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姿,就能断定,必是个美人胚子了。 丫鬟朝那王氏拿来一个垫子,放在王氏面前,王氏顺势而跪,捧起身边丫鬟递过来的茶,垂下头去,轻声道:“妾身王氏,见过王妃。” 月牙儿想着母亲素日里温和大方的笑容,朝跪在下面的王氏道:“快起来吧,今后你我可是要一同生活的了,不必如此客气。” 王氏感激涕零的被丫鬟扶了起来,月牙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笑道:“坐吧。” 王氏坐下了,月牙儿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果然如同宁绍说的那般,皮肤比月牙儿还要白皙,一看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小巧的五官十分清秀,头上戴着珍珠玉簪,与耳畔处的珍珠玉坠交相呼应,素色的衣裙使她愈发的惹人心生怜爱,只是眼下有一片乌青,像是昨晚没有睡好。 至于这些,月牙儿自然不好问,林槐之放着新娶得妾室看都不看一眼,竟跑来折腾了她一晚上,王氏若是睡的舒坦才是奇怪了。 “王氏在王府可还住得惯?这府里也是刚刚收拾妥当,仍有许多事情要仔细盘查,府里人多事多,漏洞自然也多,若是有哪里没有照顾到的,你只管吩咐他们。”说着,月牙儿看了瑞珠一眼,瑞珠心领神会的拿过一早给王氏准备的见面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要嫌弃。” 王氏急忙接了,见里面是一对珊瑚手钏和宝蓝点翠珠钗,遂起身行礼谢道:“多谢王妃赏赐,妾身只有受宠若惊的份儿,哪还敢嫌弃呢。” 月牙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眼睛瞥见王氏身后的一个嬷嬷,一脸的焦急,像是在暗示王氏什么,王氏却是畏畏缩缩不敢言,月牙儿心中有数,定是那盏茶的缘故了。 月牙儿刚想做做样子,以示疲惫,让王氏退下,就听见王爷过来了。 众人急急忙忙站起来迎接,林槐之却是一进门便冲着月牙儿去了,嘴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埋怨道:“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没来,我都等了许久了。”说着,扭头看向跪在一旁的王氏,问道:“这又是谁?” “......” 月牙儿没有想到林槐之昨日竟是连王氏的面都没有见就回来了,此时当真是闹了笑话,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日后还指不定如何欺负那可怜的王氏呢,月牙儿想了想,笑着嗔道:“王爷也真是的,莫不是高兴的太过了,激动地连人家的样子都忘了,可是要伤了人家的心了。” 林槐之刚要奇怪的反驳,月牙儿又急忙打断他,道:“可吃了饭了?王氏可用了早饭不曾?不如大家坐下了一起吃罢?” 林槐之道:“还没有,方才宁绍说要给我一个好东西,去了许久也没见回来,你也没有回来,只我一人待在房里,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你却一直不回来了。” 王氏站在一旁尴尬无比,刚要告退,就见一位面容温和的男子走了进来,急忙低下了头。 那男子正是宁绍,此时跑的气喘吁吁的,有德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一张虎皮,只听宁绍笑道:“王爷可是要小人一阵好找,竟跑王妃这边来了。” 说毕,又朝王氏行了一礼。 林槐之便问道:“你方才说有东西给我,就是那张虎皮?” 宁绍笑道:“可不是,这虎皮啊,还是当时朝您买的呢,您还记得吗?当时您正打算求娶王妃,要卖了这张虎皮做聘礼,当时还是小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您才娶了王妃的啊!” 林槐之仔细瞧了瞧那张虎皮,果然有几分熟悉,只是宁绍把他娶月牙儿的功劳都揽去了,倒是滑头的很。 林槐之接过那张虎皮,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没了你,我还娶不了媳妇儿了?” 宁绍笑道急忙道:“哪里哪里,王爷与王妃是天生一对,哪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只是苦了小人攒了许久的私房钱了,这老虎小人自己没敢碰,还给您留着呢,做成虎皮放在椅子上,又威风又舒服,小人才是赔了银子又折了虎啊!” 林槐之却是被他逗得笑的停不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把钱再还你就是了,大不了再多给你些,你可还叫屈?” 宁绍这才展开了苦巴着的一张脸,一副贪财的小人模样,笑道:“不屈了,不屈了,多谢王爷,小人就不客气了。” 70.暖房丫头 众人均被宁绍这副滑头模样弄得啼笑皆非,只唯有一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月牙儿眼角瞥见局促不安的王氏,朝宁绍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与王爷自是知晓的,先把那虎皮放着罢。”又吩咐瑞珠道,“去告诉厨房一声,把饭食都端到这边来,加上侧王妃,我们三个就在这里用了。” 王氏自是受宠若惊,不敢同月牙儿一张桌上用膳,只道:“妾身服侍王爷和王妃用膳。” 瑞珠退下去安排,月牙儿笑道:“不用你服侍,一同坐下来吧,我和王爷都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说话间,瑞珠让人把饭菜布置上了,王氏畏畏缩缩,无论如何不敢坐下,月牙儿看在眼中叹了口气,只得道:“既然如此,我和王爷也不用你服侍,你自去休息罢。” 王氏方才如同大获一般,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走出一段距离,那李嬷嬷悄悄在王氏耳边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自古以来哪有这等事情,新妇进门,当家主母喝了新妇奉的茶,方才算是承认新妇过门了,也不知道那王妃是不懂得还是故意的,您应该在王爷过来的时候再提醒王妃一次,如此王妃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会碍着王爷的面子喝了的。” 王氏沉默片刻,方小声道:“王爷若是在乎,昨晚就不会那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嬷嬷对林槐之昨晚的行为也摸不着头脑,只好硬着头皮安慰王氏:“那是王爷没有看到小姐的容貌,要是他知道小姐是如此的温婉标志,定然不会做出昨晚那等事情来的。” 想了想,她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听说这王爷从小长于山林,与世事人情方面甚是不通,奴婢来之前曾买通了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说这匀王爷的事情就连老爷也说不好,要说皇上不看重的话,为何又把他认回来,还要嫡小姐下嫁于他呢?老爷只以为皇上对这王爷有几分看重,前几日才特地亲自上门来的,谁知又闹了那一出......” 王氏接口道:“若没有那一出,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我的。” 话语里竟是带着几分的哀怨,李嬷嬷闻言叹了口气,良久,又道:“如此也好,我看那王妃也不像是会刁难人的,虽是乡下来的,却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类泼妇,我们素日里乖巧些,不碍了她的眼,想来也能安生的过日子。总不至于......比在府中还要差吧......” 王氏点了点头,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由李嬷嬷搀扶着回了院子,不提。 这厢花厅里,林槐之却不满朝月牙儿道:“你方才让她留下来作甚?” 月牙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夹了林槐之最爱吃的菜放进了他碗里,林槐之乖乖吃了,过来一会儿,又提起方才的事情,道:“你没有喝她敬的茶吧?我看还是早点给她找个人家嫁了,早点省心。” 说完便要去喊宁绍,月牙儿却阻止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人家刚嫁过来,又没有什么错处,你就要把她送人,这说不过去,况且她再如何,也是王阁老的女儿,你这不是打他的脸么?待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再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可有看中的人家,方才不惹得人怨。” 林槐之郁闷的扒了扒饭,只觉得女人家的事情实在是麻烦的紧! 两人刚用过午饭,就听宁王侯来了,于是一对小夫妻赶紧前去迎接。 宁王侯见了林槐之,打量许久,看自家外甥越看越喜欢,笑道:“王爷怎好自降身份,亲自来迎接我这小小侯爷呢?” 林槐之要称呼宁王侯一声舅舅,亲自来其实也不为过,宁王侯笑呵呵的,想问林槐之对皇上赐给的侧王妃可还满意,又见月牙儿在此实在不好,反惹得小夫妻生了嫌隙倒是不好了,遂改口道:“匀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几了,人家像你这般大的,早就有了好几个孩儿了,你也要抓紧啊,九王爷只有你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任务少不得压在你身上了。” 一番话说的月牙儿面红耳赤的,宁王侯说完林槐之,扭过头又朝月牙儿道:“你也是,素日里府中的事情少不得要你多操劳,若是没有精力服侍匀儿,可给他安排暖房丫头,日后谁生了儿子,许以姨娘,她们自会感恩戴德竭尽竭力的服侍你的。” 月牙儿听着一颗心却是掉进了冰窟里,只是这还没完,宁王侯继续道:“你身边的一些丫鬟就可以,你看着谁稳重些,谁忠心,都可如此,瑞珠就算了,我之前答应过她,要把她许配给她的远方表哥,他们二人早就订了婚事了,此事也不用你操心了。云珠那丫鬟倒是不错的,不论是相貌还是品性,与那官宦家里从小养大的小姐也差不到哪去,我一早也吩咐过她,此事你看着安排便是了。” 原来云珠是宁王侯派来给林槐之做暖房丫鬟的,怪不得长得那般好看,平日里又像是娇惯着长大的,一双手也是柔弱无骨,哪里像是干过活的下人。 林槐之对此事不懂,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是要给云珠安排什么活做,便没有说什么。 月牙儿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原来身边不仅仅是有一个侧王妃,什么暖房丫头、姨娘的,女人多的是,她如今能挡住一个,可能挡住十个? 月牙儿在此听着宁王侯与林槐之的对话,却是心不在焉,浑身冰冷,忽地站起身来,宁王侯和林槐之皆被她惊得止住了话,疑惑地看着她。 月牙儿的一张脸煞白,紧紧攥着拳头,方才能令自己说话如平常那般:“...妾身身子不舒服,就先退下了。” 林槐之关切的站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 月牙儿此时没有心思去顾忌他,只敷衍道:“没什么,想来最近入了秋,早上起来吸了凉气,没有什么大碍,王爷在此和侯爷说说话,我回去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林槐之还要再问,宁王侯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休息着罢,天冷了,要小心身子才是。” 宁王侯的那一眼颇有深意,月牙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了个穿,福了福身子,遂转身出去了。 月牙儿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看着庭院里的丁香有了萎靡之意,遂轻声问道:“它们这是怎么了?这般没有精神?” 瑞珠笑道:“王妃可是糊涂了?如今已经进了九月了,正是菊花争相斗艳的时节,丁香乃是八月的花,早已过了气,现在这仅存的几朵犹在顽强抗争,过不了几日,也是要谢了的。” 月牙儿闻言,喃喃道:“原来...如此...过了气的...别人的时节...” 瑞珠见月牙儿语不成调,不解道:“王妃,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月牙儿抱了抱双臂,觉得阵阵冷意袭来,瑞珠忙扶着月牙儿进屋,道:“如今天气逐渐转冷,奴婢前两日早已让人做了几件风衣和大氅出来,过几日王妃就能穿上出门赏花看了。” “赏花?”月牙儿疑惑地看过去,接过瑞珠端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瑞珠笑道:“王妃今年才来,自然不知道,京城里每年重阳节都会有一些有趣的习俗,约几个玩伴,一起登高赏菊插茱萸,又称登高节。记得去年啊,奴婢曾有幸随世子爷去过一次,那时各个王侯贵族都会弄来许多珍惜品种的菊花来赏,还要赋诗,最后把最好的菊花送给赋诗最好的人,可热闹了,一点也不亚于上元节呢!”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奴婢什么也不懂,看那些花只知道颜色不同,大小差异,那些小姐世子的,都能说出个典故来,偏生奴婢笨,也学不出来。” 月牙儿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你不懂,我也不懂,这世上不懂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那些小姐世子的也是生来就懂得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瑞珠噘着嘴嘟囔道:“奴婢是想着说来给王妃听听,想让王妃开心开心,偏生奴婢笨,却是记不住。” 月牙儿想起宁王侯方才的话,心中又是一阵作痛,强笑道:“你还有笨的时候啊,我看你算数却是很好。” 瑞珠笑道:“奴婢也就只有那个拿得出手了。” 瑞珠除了平日里管账,管事也十分由条理,只是月牙儿此时的心思不在这里,她问道:“云珠呢?最近怎么都没有见过她了?” 瑞珠笑容一滞,而后笑道:“最近天气乍然一变,她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王妃和王爷,便不敢再来屋里服侍了。” 月牙儿一惊,道:“她得了风寒?我竟是不知,可派了大夫来瞧?” 瑞珠笑道:“王妃心里良善,不过是些小灾小病,拿被子捂一捂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看大夫,今天好些了呢,起来给院子后面的花浇了浇水,王妃若是想要她服侍,奴婢这就唤她过来。” 月牙儿摇了摇头,此时却是不想看见她,突然想起前两天看到秋分哭的事情来,这两天事情一多,却把此事忘了,便道:“你去把秋分唤来,我有话问她。” 71.笑容背后 瑞珠笑容一僵,想到那日的事情,悄悄叹了口气,垂头道:“是。” 瑞珠走到外面,遣了一个小丫鬟去唤秋分,转身却见云珠朝这走了过来,急忙拉住她,小声问道:“你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云珠慵懒的抚了抚鬓间的珠花,奇怪的看了瑞珠一眼,道:“怎么了?我还不能到这里来了?” 瑞珠顿了顿,还未待说什么,秋分已被一个小丫鬟带了过来,看了云珠一眼没有说话,只朝瑞珠道:“瑞珠姐姐,你唤我来何事?” 瑞珠把刚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笑道:“不是我唤你来的,是王妃有事叫你,你快进去吧。” 秋分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云珠皱着眉头看了眼秋分的背影,问向瑞珠:“王妃唤她何事?” 瑞珠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日说的混账话,秋分那丫头平日里也是个乖巧的,你又何必拿她来置气,还偏偏被王妃看了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不是侯府,是王府,我们的主子是王妃,怎的还这般为所欲为?” 云珠嗤笑一声,不屑道:“侯府如何,王府又如何,瑞珠你说错了,我们主子是王爷,没有王爷哪来的什么王妃呢?我才不会畏惧一个小小的秋分,就让她去告状,我看王妃能把我如何!” 瑞珠柳眉倒竖,怒道:“闭嘴!这话可是大不敬,也是你这丫头浑说的,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屋内。月牙儿端着茶盅怔怔的出神,秋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道:“王妃有事吩咐奴婢?” 月牙儿把目光转到秋分身上,见她面容略带憔悴,遂问道:“你是怎么了?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你们虽说是服侍我的,但也该知晓我的脾性了,我也是低等身份出身,从未低瞧过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可和我说,若是有什么难处呢,我若是能帮上那是最好了,何必要一力苦苦支撑?” 秋分显然没有想到月牙儿唤她来竟然是这样一番话,顿时感激流涕的跪了下来,道:“奴婢跟了王妃是奴婢的福分,只是最近家里来了信,说是奴婢的爹爹不大好了,故而日夜担忧,王妃百忙之中竟还能关注奴婢,奴婢实是感恩戴德。” 月牙儿点了点头,又问道:“可需要医治的银钱?你那日哭,就是因为此事?” 秋分愣了一下,只以为月牙儿是注意到她平日里神不守舍,却不防那日的事情也让她看到了去,还记在了心里。这几日虽是有家里的缘故,但她从小和爹爹并不太亲,长大了又把她卖给府里做丫鬟,故而心中还是有几分怨气的。只是因着那日的缘故,云珠却是把许多的脏活累活都给她干,只是这样的话,怎可和王妃说,岂不会让王妃以为她是那等娇气之人,做点事情还要怨声载道的。 “没...不...那日,是刚得了爹爹生病的消息,多谢王妃挂念,奴婢刚给了带消息的人一些银钱,俱是王妃平日里打赏的,想必还能贴补贴补家里。”秋分结结巴巴的道。 月牙儿见她说话不太流畅,心不在焉,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但也没有说什么,只说有困难便和她说一声,便让秋分退下了。 秋分神情恍惚的出了屋子,刚走两步就撞上了一个人,忙惊慌的抬眼看去,却见云珠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望着她,心中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小声道:“云珠...姐姐...” “嗯——”云珠优雅的转了一个身,侧对着秋分,懒懒道:“怎么?这么快就和王妃告完状了?怎么没有多给我穿几双小鞋呢?” 秋分急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向王妃告状,是王妃唤我来的。” 云珠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平日里作出那副姿态来,王妃还会关注到你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要在王妃那里给我......”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一惊,回身见是送完客的林槐之,急忙上前行礼:“王爷。” 林槐之皱着眉头不解道:“你们站在外面做什么?王妃呢?” 秋分刚要回答,云珠突然上前一步,笑着答道:“王妃方才身子有些不适,现已经休息下了,让奴婢们守在外面,不让旁人打扰。” 秋分奇怪的看了云珠一眼,刚要开口,又听林槐之奇怪道:“我又不是旁人。”说着,抬脚便要进去。 秋分往旁边让了让,云珠阻拦住他,嗔道:“王爷,王妃今日实在是有些心神不定,你怎的还去打扰她呢?你可知她是为何而忧?” 林槐之已经被云珠的话吸引了过去,今日月牙儿的表现的确让他感到不太寻常,这才连晚饭都没有留宁王侯,便急急的送了客。 云珠看了秋分一眼,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王妃煮些安神的汤来。” 秋分并不知月牙儿今日是否身子不适,但见林槐之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又想起月牙儿方才的确有几分倦容,也以为确实如此,便听了云珠的话,朝后面的厨房去了。 林槐之看了看左右,见常在月牙儿身边服侍的瑞珠也不在,便问道:“瑞珠呢?王妃不是一向由她服侍的么?怎么这会儿没见她?” 云珠道:“瑞珠姐姐方才还在这里的,许是看王妃太疲惫,便也退了下去吧。”说着,云珠朝偏房走过去,一边道,“王爷在此处喝喝茶,奴婢和您说说王妃的事情。” 听到与月牙儿有关,林槐之不疑有他,便跟了过去。 月牙儿此时的确在休息,只是心中烦乱,如何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难过得很。一会儿是侧王妃王氏温顺柔和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云珠笑容明媚的俏脸,甚至连秋分趣儿那几个丫鬟的模样也在她脑子里跳来跳去,一会是姨娘,一会是暖床丫头,后面又忽然出现许多个孩子来,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尖叫不已。 月牙儿汗涔涔的醒过来,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屋中不见一人,月牙儿心中一紧,急忙唤道:“瑞珠?槐之?外面可有人?” 过了一会儿,瑞珠从外面跑了进来,点了房中的灯,映出月牙儿苍白的面容来,瑞珠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月牙儿,给她身后放了一个靠枕,担忧道:“王妃可是做了噩梦?” 月牙儿由瑞珠轻抚着自己的后背,稍微缓了缓,问道:“王爷呢?还在前面陪侯爷?” 瑞珠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没有,侯爷一早就走了。” 月牙儿疑惑地直起身子,问道:“那怎么不见王爷回来?王爷中间可回来过?” 瑞珠看了月牙儿一眼,小声道:“王爷回来过,见王妃在睡觉,便没有进来打扰。” 月牙儿笑了一下,道:“他今日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样客套了,现在呢?王爷又在何处?” 瑞珠见月牙儿从床上下来,便服侍她穿衣裳:“王爷此时在偏房里。” 月牙儿皱眉不解道:“偏房?他在那里做什么?他一个人?” 瑞珠顿了一下,答道:“还有云珠。” 月牙儿穿衣裳的手顿时便停住了,坐回了床上,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处。 瑞珠见她不再动作,便轻轻唤了一声:“王妃?” 月牙儿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想过去看看也好,或者还是把林槐之唤过来呢?她是相信林槐之的,但是云珠实在是漂亮,若说那王氏长得也是标志的美人,但好歹是守本分的,云珠却不知有何手段。 月牙儿想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穿上外衣,外面罩了件瑞珠今日刚拿来的大氅,便急急的朝偏房走了过去。 瑞珠急急地跟在身后,刚出了房门,差点撞在王妃的身上,还好及时停住了,她暗地里悄悄呼了口气,抬眼看去,正见王爷带着身后的云珠走了过来。 林槐之一见月牙儿,急忙上前扶住,又见她穿的单薄,遂一边拉着她朝屋里走去,一边絮叨:“你不舒服就好好躺着,还穿着这样少就出门,若是被风吹着了,你又要头痛。” 月牙儿呆呆的被林槐之拉了回去,回头疑惑的看了云珠一眼。云珠笑着走上前来,接过林槐之褪下的月牙儿身上的大氅,笑道:“王妃可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呢,否则王爷还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月牙儿一脸迷茫的被林槐之再次按回了床上,这和她原本想的根本不同,再次看了云珠一眼,心中别别扭扭的,问向给她盖被子的林槐之:“你方才怎么没回房里来?也没有留侯爷用晚膳?” 林槐之挥手让两人退下,也脱了鞋子进了月牙儿的被窝,瞬间就变了脸,一脸狗腿的凑上前来,温存道:“没有,我让他回去了,顺便让他把宁叔也带走了,留下来做什么,又要耽搁我们的时间,你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她们去唤大夫。” 月牙儿忙道:“不用了,我睡一觉好多了,只是你啊,怎么可以赶侯爷走呢,他好歹也是你舅舅。” 林槐之笑道:“没有赶他,是他自己有事要走的,我说宁叔年纪大了,我们有宁绍便够了,宁叔还是让他使唤的好,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很高兴的领走了宁叔。” 月牙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后又想到方才的事情,便打量着林槐之的神色,轻声问道:“你方才...同云珠在偏房作甚?” 72.重阳佳节 月牙儿面上不显,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林槐之不甚在意道:“没做什么,说了会儿你。你身子不舒服,府里的事情交给宁绍便是了,何必让自己这般辛苦,多挤出些时间陪陪我也是好的。过几日重阳节,不如我们一同去登山如何?” 月牙儿惊讶道:“你怎知重阳节的?” 林槐之把月牙儿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道:“方才那个丫鬟同我说的,她还说你近日总是在操劳府中的事情,这才导致身子不适,便提议说重阳节可带你一同去登山。”然后他低声唏嘘道,“许久没有看到山了......” 他从前都是在山中长大的,对山也有着特别的情怀,两人结缘也是在山中,月牙儿自然也对山有些许的好感,便欣然道:“好啊,最近被养的懒懒的,若是在山上走不动了,你可得拉着我点。” 林槐之笑道:“我背你。” 晚间月牙儿便是躺在了床上,由林槐之服侍着用了晚膳,林槐之心中想什么,脸上都是写着的,他坦坦荡荡,月牙儿也不好疑神疑鬼的问下去,只是不知云珠这般是为何事,难道她心中是不愿意的?这也很有可能,谁愿意给人做小呢! *** 重阳佳节,果然是十分热闹的,月牙儿一早起来便见许多人都在手臂上佩戴着插茱萸的茱萸囊,掬惠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手上托着两个精致的茱萸囊,朝月牙儿行礼道:“王妃,今儿也和我们热闹热闹罢,把这茱萸囊戴在臂上,出门时也插上茱萸。” 瑞珠从箱笼里翻出一件菊纹上衣来,笑道:“王妃今日可穿这件,正好应景。” 月牙儿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道:“把下面的那条裙子一并拿出来罢,今日热闹的紧,回头在街上别被人群冲散了。” 瑞珠服侍着月牙儿穿上那条娟纱金丝绣花的长裙,没有佩戴过多的首饰,又给林槐之挑了件烟黄色印着饕餮暗纹的长袍,两人的衣着倒是有些相配的。 “王爷呢?”月牙儿照了照铜镜,打算让林槐之把衣裳换了,早早吃过饭就出门去。 瑞珠道:“奴婢不知,宁管家一早就来把王爷喊走了,也不知道因着什么,要不让人去找一下?” 月牙儿刚犹豫了下,就听见外面传来林槐之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他掀帘而入,外间还传来一阵爽朗的男音:“嫂子?我来跟哥哥嫂子蹭吃蹭喝来了!” 月牙儿一惊,这声音很是熟悉,她看向林槐之,见他神色并没有不虞,便出门往外一看,正是那日在宁王侯见到的小世子,只见他今日穿了件天青色的圆领直缀长袍,腰间只有一条月白色的玉带,并无佩饰,头上也只简单的束了起来,清秀的面庞露出讨好的笑容,朝月牙儿作揖道:“见过嫂子。” 月牙儿对他印象很好,忽地又想起他上次送的药丸来,还不知是作何用的,此时朝他遥遥回了一礼,笑道:“世子还没有用过早膳?我让厨房里多做些便是了,世子喜欢吃什么?” 宁遂乖巧道:“嫂子只管安排,我不挑食。” 一旁听见这话的宁绍,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世子爷不论是衣服首饰还是用具吃食上,那是最挑剔不过的了,未免待会儿出现什么情况,宁绍少不得亲自往厨房里跑一趟。 月牙儿并未察觉,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快去给世子爷泡些好茶来。”又朝宁遂道,“世子可在花厅稍等一下。” 宁遂左右打量着院子周围的景致,闻言忙道:“不忙不忙,嫂子只管把小弟当自家人便是了,不用这般客套。” 月牙儿笑了笑,转身回到内室,朝坐在她铜镜前翻看她首饰的林槐之道:“他怎的来了,你方才是同他一起么?” 林槐之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翻出来一支玉叶金蝉簪,亲自给月牙儿簪上,笑道:“这个好看。他?他一早就跑来了,说和我们一同去登山。” 这倒是林槐之第一次关心她的佩戴,月牙儿摸了摸鬓间的那只簪子,笑道:“如此也好,多个人也热闹几分,我们头次来京城,他倒可以给我们在旁解说解说。” 几人移到花厅,宁遂笑呵呵的坐到下方,抬眼看到月牙儿身边的云珠,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而后朝月牙儿笑道:“嫂子不仅自己长得好看,身边的丫鬟也这般如花似玉的。” 月牙儿看了眼身边的云珠,见她神情闪躲,似是有些害怕宁遂,虽想不通,但此时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道:“你可是说我身边的云珠?她与瑞珠都是侯爷派来的,平时勤快又能干,省了我很多心思呢。” “哦?”宁遂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盅,见里面泡的正是自己最喜欢喝得雨前龙井,面前上的菜也俱都是自己的口味,等看到宁绍的身影后,心中的疑惑才有了答案。 纵然宁绍精心安排了,宁遂也没有动面前的饭菜多少,月牙儿以为他不喜,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我和你哥哥平日里倒没有怎么忌讳过这些,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里再给你加几个菜。” 宁遂回过神来,笑道:“嫂子不必麻烦了,我早上在府中用过早饭来的,此时却是吃不下了。” 月牙儿闻言,便笑道:“如此,那便能吃几口便几口吧。” 用过饭,月牙儿又服侍林槐之换了衣裳,林槐之虽不及宁遂俊秀,但比宁遂又多了股男人的刚毅,细细看去,两人各有各的特点,当真是一对好兄弟呢! 因街上行人太多,月牙儿只好坐在马车里,如此也有个不好的地方,那便是拉慢了进程,林槐之也跟着进了马车,宁遂骑着马在一旁,偶尔隔着马车说上几句,待到了山下,也差不多快要正午了。 宁遂下了马,帮着林槐之扶月牙儿下马车,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峰,笑道:“我们也是图个兴致,登一半就是了,这边的山还可通往嘉福寺,我们等下过去拜一拜也好图个吉利。” 月牙儿看向林槐之,后者点头应了,几人便兴致勃勃的朝山上登去。此次跟来的有宁绍有德几个下人,还有瑞珠云珠掬惠几人,加上宁遂带来的下人,一共十余人,留下了几个人在山下看着马车和马匹,一行也就七八人了。 宁遂从小长于京城,对此处已然十分熟悉,几人一边往山上去,一边听宁遂讲他小时候登山的趣事,倒也有趣的紧。 “哥哥嫂子,晚间英王府设了菊花宴,你们可要去凑凑热闹?”宁遂想起另一乐事,问道。 林槐之看了月牙儿一眼,见她并没有十分感兴趣,遂拒道:“不去了,今天登山必然十分辛苦,晚间自然是要好生休息的,你若是有兴趣,只管去便是了。” 宁遂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每年都差不多,除了凑个热闹,也没别的什么,我又对那些花花草草的没甚兴趣。”说毕,他见众人皆气喘吁吁了,又道:“我们从这边的小道可直接通往寺庙的后门,若是累了,便可进去歇息片刻喝口水。” “你倒是熟门熟路,定是没少进人家的后门。”月牙儿打趣道,她走了这许久的路,也着实累了,一路上来,初时见这花草树木觉得新鲜,久了便只剩下疲惫了。 “被嫂子瞧出来了。”宁遂笑嘻嘻道,几人照着他说的小路走,果然很快就看见一扇木门,掩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面。 宁遂道:“来福,你去敲门。” 来福前去敲门了,里面问道:“是何人在外敲门?” 来福道:“宁王侯家的世子爷正在外面等着呢,还不赶紧开门。” 里面闻言便开了门,探出一个小和尚的脑袋,见外面站着的人里只有宁遂是认识的,其他的虽面生但看衣着也是达官显贵,他乖巧的笑道:“几位贵人可是累了?里面有水喝,请跟我来。” 众人闻言走进去,宁遂却突然顿了一下,好似看到了什么,急急地朝林槐之二人道:“哥哥嫂子先在此歇息,可不必等我,我有事先去办,下次在登门解释。” 他说着就朝外跑了,来福也跟着后面急急地跑出去,月牙儿不解,抬眼只见拐角处有一抹粉色的衣裙骤然消失了,是个女子? 那小和尚又朝他们二人道:“两位贵人可随小尼来,世子爷对此处极为熟悉,可不比为他担忧。” 73.王家女儿 两人闻言,只好跟着他进去了,见里面收拾的很是整洁,应是经常接待一些贵客来此歇息。 那小和尚奉上了茶,只道有事唤他便可,便退下了。 月牙儿让几人下去自行休息了,见没人方捶了捶腿,叹道:“有钱了也不好,都养懒了,我以前哪会这样没用,才走多久就不行了。” 林槐之走过来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熟门熟路的帮她捏着,笑道:“我说要背你,你还不乐意。” 月牙儿嘟了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成何体统,又不是只有你我二人。槐之,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怀念我们二人在山里生活的日子了,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好像做梦一般。” 林槐之笑道:“你既是想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去便是,倒也比现在自在的很。” 月牙儿小声道:“你说的倒是轻巧。” 林槐之拉过月牙儿的手,正想低声耳语一番,忽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那小和尚前去开门,随后传来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月牙儿与林槐之对视一眼,皆疑惑地站了起来,接着就见一位仪态威严、浑身珠光宝气的老妇人带着一众小姐前来。 宁绍等人急忙立于林槐之身后,那小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引见道:“两家贵人想必还互不相识。”说着他朝林槐之等人道,“这位便是王阁老的夫人以及王家的几位千金小姐。” 原来还是亲家,月牙儿想起府中的王氏,自嘲的想着,只是不知那王氏在王家的眼中是否重要。 那小和尚也是初次见林槐之夫妇,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介绍,宁绍见状上前一步道:“小的匀王家奴,见过王夫人和众位小姐。” 那王夫人原本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模样,见月牙儿两人面生的紧,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官小户,便等着那小和尚引见完,受他们一拜便走,现下见那奴才走上前来自报家门,却是京城里议论纷纷的匀王爷,想这匀王爷还曾拒绝过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儿,即便心中不喜,但仍强忍着行了礼。 “妾身不知王爷王妃亦在此地休息,若是打扰了还望请原谅则个。” 林槐之是男子,此时王家的一众未出阁的小姐亦在此处,便不好多待,只是他却不知这些礼仪,被宁绍暗中示意许多次方才醒悟,遂朝王夫人点了点头,便避了出去。 此时此刻竟是交给了月牙儿应对这些妇人了,她虽头大但也只好强撑道:“夫人不必多礼,既是在此处相遇了,也是有缘。” 王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从后方拉过一位女子,只见那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头戴镂空菊纹金步摇,浑身上下黄橙橙金灿灿的,实在是应着重阳节的好景。虽是如此,但仍无法掩住她姣好的面容,身边的云珠与她相比,简直是星辰与日月的对比,也怪不得王家因此女那般骄傲,单是那大家风范的气质,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雪来的。 只见那王家嫡女朝月牙儿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嗓音悦耳动听:“芳绡见过匀王妃。” 这般美好的女子,月牙儿对她又是喜欢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但此人已与自己毫无干系,日后也不会有所交集,遂把那复杂心思抛诸脑后,笑道:“原来你就是以文才闻名的王家嫡女,闻名不如一见,原来王家大小姐不仅才华横溢,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王芳绡遂作谦虚状,其母王夫人笑着受了月牙儿的夸赞,道:“前几日我家芳绫抬去给王爷做妾,她虽不及芳绡十分之一,但也是个乖巧懂事的,王妃可不比对她太过客气,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她便是了。她虽不是从小在妾身膝下长大,无甚调教,但女红什么的,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月牙儿知道像王阁老王夫人这般重视自己嫡女的,心中自然还对林槐之拒婚耿耿于怀,不过也就能逞个口舌之快了,月牙儿倒也随她说去,并不接话,只道:“王氏自是乖巧懂事,我和王爷都很喜欢她,说起来在此刻歇脚也是久了,这便要回了。” 王夫人原本想要踩着那芳绫夸赞自己女儿一番,却不想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此时有力无处使,实在是憋屈,但又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恭送月牙儿:“王妃这就回府了?不去庙里拜一拜?” 月牙儿笑道:“今日原是冲着登高来的,又是被小弟强行拉来凑热闹的,此时走的也是乏了,这便回去歇着了,拜佛之事乃是心诚则灵,现下身心俱疲,恐对佛祖不敬,况且日后拜的日子多了去了,也不在乎今日这一回。王夫人可带着几位小姐多玩一会儿,毕竟时辰尚早。” 王夫人对月牙儿口中的小弟实为疑惑,细想下去,除去皇上的几个小儿子能被林槐之称为弟弟,剩下的也就只有宁王侯的世子了,而宁王侯又与这匀王爷同气连枝,应该就是那二世祖无疑了。 “既然如此,王妃慢走。” 月牙儿点了点头,由瑞珠扶着出门,唤了一旁发呆的林槐之自行下山去了。 这边那位才貌双全的王芳绡在王夫人耳边道:“母亲,我看这匀王妃虽是出自乡野,但也非无能之辈啊!”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且不论她,单那新册封的匀王爷又有何能耐,不过是在家当个闲人,有何作为?还好当时嫁过去的不是你,否则岂不是误了你一生。” 芳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母亲的话,方才她见那匀王爷虽无雄才伟略,但对那匀王妃却似是痴心一片,料想那芳绫过去也是备受冷漠的,若是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纵是每日闲赋在家,平日里种种花草,写两三首诗词,也是人间一大幸事! 只是人与人的想法毕竟不同,站在王夫人另一侧的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讨好道:“母亲说的对,还好那什么劳什子的王爷瞎了眼,否则岂不是害了绡姐姐的大好前途。那个匀王妃,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根本不足为虑,那王爷是没有见过姐姐的才华和美貌,否则那什么王妃根本就没有她的分,她啊,只怕给绡姐姐提鞋都不配。” 王夫人闻言笑道:“你啊,就是一张嘴厉害,哪像芳绫那丫头,闷葫芦一个,惹人厌的很。只是此话大不敬,以后不可再说,你这般乖巧,我是要在你的亲事上多花些精力的了,看来能镇住你的没有几个啊。” 那蓝衣女子闻言并无羞赧之色,反而喜道:“那芳芸就多谢母亲了。” 毕竟没有人愿意做小,芳绡冷冷的看了芳芸一眼,并未出声。 都道下山容易上山难,月牙儿此时也不用人扶,竟是走在了最前面,瑞珠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紧紧跟着,林槐之却是见过她在山里生活时的顽强,倒不是十分担心。 月牙儿欢快的跑了一段,忽地停在了原地,等林槐之过来了,又说起方才的事情:“...那王家的嫡女真不是吹的,虽说我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才华如何,但她的相貌却是连我这个女子都为之惊叹,只是纵然她再美,也没有我心中的那个人美。” 闻听此言,林槐之还未出口问,瑞珠却先奇道:“是谁?竟是比王阁老家的嫡女还要美?” 月牙儿故作神秘道:“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只是那人不仅在我心中最美,亦是我心中最爱。” 林槐之听见这话却是不干了,顿时停下脚步,皱眉道:“是谁?” 月牙儿不妨这呆子这般认真,噗嗤一声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好久方缓过气,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笑道:“那人啊,自然是生我育我的母亲啊。” 谁知林槐之不仅面色没有缓和,反而认真同月牙儿道:“她虽是生你育你,我也同样感恩于她,但她心中最爱必定是你父,你最多也是排在第二,而最爱她的也必定是你父,故而你应该说最爱之人是我才对,其次才是她。” 月牙儿被他这番话说的面颊发烫,身边的人都强忍着笑意,她脸上挂不住,推搡着林槐之往前走,林槐之没有得到满意回复,自然不肯就此放过她,扭过头不依不饶的问道:“我方才说的,你可听懂了?你的最爱是谁,可弄清楚了?” 此时两人把其余人落下了一小段距离,亦或许是要给这小夫妻留些私人空间,月牙儿便红着小脸,凑在林槐之耳边悄悄道:“你个傻子,母亲是我最爱,你便是那个...‘最最’。” 林槐之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那个“最最”何意,原来自己是月牙儿心中最最爱的人,顿时笑容满面,满心欢喜,道:“我也是,我也‘最最最最...’爱你,很多最。” 月牙儿瞪着他,但嘴角又抑制不住的往上翘起来,只回避道:“我知道了,快回去吧,我脚都疼了。” 74.红色药丸 到了晚间,林槐之犹在想着那“最最”之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睡,又蹭到月牙儿身边,把自己粗壮的手臂伸到月牙儿颈下让她枕着,在她耳边道:“月牙儿,我再问你,你‘最最’爱的人是谁?” 月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脸扭向里面,竟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不耐烦道:“你今晚都问了第二十遍了,你还有完没完,都什么时辰了,快些睡罢。” 林槐之却不依,凑上前亲了亲月牙儿的嘴角,不满道:“快回答我。” 月牙儿便拿着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胸膛,气道:“你你你,就是你,可以了吧?” 林槐之嘿嘿的笑着,道:“时辰还早,你今日累着了?我给你捶捶腿。” 月牙儿也不去阻止他,林槐之不敢使太大力,只轻轻的捏着月牙儿的小腿肚子,如此这般,月牙儿受用不已,忽想到一事,舒服的哼哼道:“记得上次世子爷送了礼来,其中有一个小小盒子,里面只有一枚红色的药丸,他也没说是何用处,着实奇怪,不如明日唤个大夫来瞧瞧?” 林槐之闻言笑道:“怎还等到明日?便唤府中的大夫看看就是了,又无甚麻烦的,反正你也睡不着了。” 月牙儿无奈,两人如今都脱了衣裳躺在床上,难不成为了一个药丸再兴师动众的起来唤人? 林槐之今晚格外兴奋,让月牙儿安心的在床上躺着,他起身去找那盒子。月牙儿见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衬裤,急忙斥道:“有什么好着急的,先把衣裳穿了,如今都入了秋了,一天比一天冷了。” 林槐之笑眯眯的翻到盒子,跑回来由月牙儿给他套上外衣,道:“你在里面听着,我去让人把大夫唤进来,就在外间。” 说完在月牙儿额上亲了一口,兴冲冲的跑到外间去,一边唤着:“来人,去把府中的大夫唤来,我有事要问。” 月牙儿好笑的看着他瞎折腾,不过一会儿,瑞珠就领着大夫走了进来,林槐之受过礼,道:“你来,看看这药是作何用的?” 那大夫见林槐之神色颇冷,不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捻起那颗药丸,先是凑近看了看,而后又闻了闻,最后刮了一点放在嘴巴里,随后神色变得古怪,看了眼瑞珠,欲言又止:“敢问王爷,何处弄来的这药物?” 林槐之自然不懂他这花花肠子,只好奇道:“这是我弟弟送来的,只有这么一颗,也没有说是作何用的,你可看出来这有何用处了?” 大夫尴尬的笑了笑,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瑞珠,林槐之却是没有明白,催促道:“你看她作甚么,只管说就是了,还是你也看不出来是作何用的?” 大夫只要硬着头皮,答道:“此乃相思丹,是...是那寻欢作乐场所擅用的药丸。” 林槐之遂涉事这许久,然并不知那寻欢作乐场所是做什么的,想了想,疑惑道:“寻欢作乐...嗯...必是要耗费体力的,这是一枚增强力量的药丸?” 大夫哭笑不得:“也可这么说。” 林槐之噢了一声,见立在一旁的瑞珠满脸通红,惊讶的问道:“你脸怎么这样红?生病了?” 大夫咳了一声,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小人就先退下了。” 林槐之却不让他走,道:“你只说了它有什么用处,没有说什么时候用,如何用。这药丸很是稀少?怎的只给一枚?” 瑞珠一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经得住林槐之在这说那许多不雅之话,林槐之又是一脸的正儿八经,遂红着脸小声道:“奴婢去给王爷泡茶。”而后匆匆跑出去了。 林槐之也不去管她,继续攥着大夫的袖子追问。 大夫没有了办法,见房中也没有了女子,遂仔细与林槐之讲解一番。林槐之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神奇,世上居然还有这等药物,只是自己并无不妥,哪怕日日来都精力充沛的很,宁遂送这又是为什么? 林槐之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拉着大夫问了使用的方法,便放他离去了。 瑞珠出去一直没有归来,林槐之自己坐在房中想了片刻,方想起来月牙儿还在里屋,他与大夫的话,月牙儿也定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管如何,这也是两个人的事情,林槐之走近内室,手中拿着装着药丸的盒子,坐到床边,见月牙儿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便犹豫要不要唤醒她。 月牙儿满脸通红的装睡,心中对那相貌俊美的世子爷的好感度降下许多,不想他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难不成平时经常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不曾?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要让林槐之远离他才好。 想到这里,月牙儿再也憋不住了,张嘴斥道:“还坐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上来睡觉。” 林槐之见月牙儿没有睡着,急忙高兴的上了床凑了过来,在月牙儿耳边笑道:“既然你没有睡着,不妨我们试试这药如何?方才我与大夫在外面说的话,你想必也听的清清楚楚......” 这混账! 月牙儿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怒视着林槐之,道:“这东西也是混吃的,休得跟那纨绔子弟学,小心把你也带坏了,这可是那种污秽地方的脏东西,你还当宝贝了?况且...这是那些老的没用的人用的,你这是承认你自己老了,还是想说你没用了?” 月牙儿说的狠,林槐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当然好好地,且好的不能再好了,但是... “刚刚那大夫说,没用毛病的,此药可做尽兴之用,我......” 话还未说完,就见月牙儿眼睛泪汪汪的,急忙改口道:“不吃不吃,不用,都听你的,你说不用就不用...” 月牙儿犹憋着嘴巴,委委屈屈道:“那你把它扔了...” “这...”林槐之稍稍一犹豫,就见月牙儿眼睛更红了,急忙朝地上扔了去,道,“扔了扔了,你看看,我手里没了,别哭,乖....” 月牙儿松了口气,伏在林槐之胸前,暗道还好林槐之听话,他平日里就使不完的力气,就算是做那事,也是精力充沛孜孜不倦,要是再用了这药,她这三天都休想下床了,到时还不惹人笑话! 月牙儿怕他一直惦记着那东西,遂哄道:“你是不知道,我也并不怪你,只是以后不可擅用这等药物,听说这类东西会迷惑人的心智,你想想,若是我在你身旁...自然随你去了,若是我不在,我误服了此药,可是要去找你那新进门的侧妃了?还是直接让那云珠服侍你了?可不是遂了许多人的愿么......” 林槐之的思路跟不上月牙儿,疑惑道:“怎又有那云珠什么事了?” 月牙儿没有回答他,兀自道:“...而且那东西服用了对身体也定是不好的,况且也是那种下作地方出来的,也不知道世子爷是如何得的, 月牙儿说的狠,林槐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当然好好地,且好的不能再好了,但是... “刚刚那大夫说,没用毛病的,此药可做尽兴之用,我......” 话还未说完,就见月牙儿眼睛泪汪汪的,急忙改口道:“不吃不吃,不用,都听你的,你说不用就不用...” 月牙儿犹憋着嘴巴,委委屈屈道:“那你把它扔了...” “这...”林槐之稍稍一犹豫,就见月牙儿眼睛更红了,急忙朝地上扔了去,道,“扔了扔了,你看看,我手里没了,别哭,乖....” 月牙儿松了口气,伏在林槐之胸前,暗道还好林槐之听话,他平日里就使不完的力气,就算是做那事,也是精力充沛孜孜不倦,要是再用了这药,她这三天都休想下床了,到时还不惹人笑话! 月牙儿怕他一直惦记着那东西,遂哄道:“你是不知道,我也并不怪你,只是以后不可擅用这等药物,听说这类东西会迷惑人的心智,你想想,若是我在你身旁...自然随你去了,若是我不在,我误服了此药,可是要去找你那新进门的侧妃了?还是直接让那云珠服侍你了?可不是遂了许多人的愿么......” 林槐之的思路跟不上月牙儿,疑惑道:“怎又有那云珠什么事了?” 月牙儿没有回答他,兀自道:“...而且那东西服用了对身体也定是不好的,况且也是那种下作地方出来的,也不知道世子爷是如何得的, 75.媳妇难当 翌日,月牙儿果然没有起来,正呼呼大睡之际,只听见外面传来宁绍的声音,接着林槐之便起了床,临出去时还亲了她一下。 待她心满意足的睡醒后,方才知道是宁王侯来过了,顿时心有戚戚焉,便问一旁服侍的瑞珠道:“侯爷一大早来何事?” 瑞珠笑道:“能让侯爷这般操劳的,除了世子爷还有何人?听说昨夜世子爷一夜未归,平时随身带着的小厮却独自回了府中,被侯爷拉去审问,居然一问三不知,只说把世子爷跟丢了,侯爷大怒,不仅那小厮小命难保,世子爷回来了也要少不了一顿挨打的。” 月牙儿想到昨日宁遂匆匆离去,连句交代也不曾,她心中一动,问道:“侯爷可是来问王爷的?王爷人呢?” “来了。” 瑞珠还未回答,林槐之正从外面匆匆回来,抖下身上的披风交给瑞珠挂起,朝月牙儿道:“你醒了,外面正下雨呢,还挺大的风,你就在床上躺着罢,左右也没什么事情。” 月牙儿抓着他的手,见他一身寒气,便朝瑞珠道:“去给王爷倒杯热茶来。” 瑞珠应了,月牙儿便拉着他的手问道:“世子爷还没回来?” 林槐之点了点头,道:“没有,我也让宁绍派人去寻了,他人那么大了,肯定丢不了,指不定是跑哪玩去了,一时半会儿不想回来,自然是寻不到的,舅舅太过着急了。” 月牙儿也这般想,宁王侯只此一个儿子,自然是要时时看着才放心,她摸了摸林槐之带着凉意的脸,笑道:“那这话你可有说给侯爷听?” 林槐之漠然道:“没有。” 月牙儿顿时哭笑不得,道:“你既明白这道理,怎就不知道劝人呢,安慰安慰也是好的。” 林槐之道:“没有想到,算了,也没有什么,我不是也帮着派人找了么,虽然我觉得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好了好了,说的好像世子爷被人拐跑了似的,你且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这便起来,我们好用午饭。” 林槐之没有接瑞珠递过来的茶杯,反而拿了衣服要帮月牙儿更衣。瑞珠看着一惊,急忙上前道:“王爷万金之躯,还是奴婢来服侍王妃吧。” 林槐之一摆手,道:“不必了,你去传饭吧,我服侍王妃比你服侍的久,你放心就是。” 月牙儿粉颊一红,瑞珠见状知这两位主子恩爱无比,自不会计较许多,便依言推了下去。 林槐之疑惑地问道:“她说什么万金之躯,是什么意思?” 月牙儿随口道:“意思是你身上的肉值一万两黄金,家里若是穷的没饭吃了,可以拿你卖了换吃的。” 林槐之听出月牙儿是在打趣他,便低下头亲吻着月牙儿的耳垂,低声笑道:“把我卖了,你可舍得?” 月牙儿嘴角含着笑意,那眼斜他,道:“怎么不舍得,把你卖了,我好拿钱再去买些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回来养着,到时候也没人约束着......” 林槐之却当真了,掰过月牙儿的脸仔细看着,严肃道:“别的男人,你想都别想,只能想我一个,听到没有?” 月牙儿不理他,抿着嘴忍着笑意穿好衣裳,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瑞珠笑着走进来,道:“王爷,王妃,午饭都已摆好了。” “嗯。”月牙儿应了一声,从铜镜里看着林槐之,道,“王爷先去用吧,妾身梳好头便去。” 林槐之郁闷的看着月牙儿梳头,也不动,就那样站着,直到月牙儿梳好头过来牵了他的手,小声道:“跟你说着玩,认真成这个样子,快来吃饭。” 林槐之像个小孩子一样,由着月牙儿牵来牵去,别别扭扭,月牙儿夹给他菜他才吃,否则便一直赌气的在那扒饭。 月牙儿觉得他吃起醋来的样子很可爱,正要再逗一逗,云珠却突然进来禀道:“王爷,王妃,侯爷来了。” 两人一惊,宁王侯才走了没有多久,怎的这就返回来了? 月牙儿急忙道:“快请侯爷进来。” 宁王侯一脸铁青的进来,见林槐之二人,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道:“你们在用饭啊,看我这记性,寻那臭小子寻的时辰都忘了。” 月牙儿问道:“舅舅可曾用了饭不曾?” 宁王侯叹了口气,道:“那个臭小子,气得的我还哪里吃得下。” 林槐之道:“找到人了吗?” 宁王侯冷哼一声,道:“找是找到了,你可知道那臭小子在哪在作甚么蠢事!” 月牙儿朝瑞珠使了一个眼色,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腾出地方让着宁王侯坐了,又亲自给他端过茶水。 宁王侯接过来并没有喝,放在一旁,仍带着怒气,道:“那个混小子,竟然在爬别人家的墙头...偷窥...偷窥人家姑娘!真是丢死我这张老脸了啊!” 林槐之两人俱都愣在了那里,却不防宁遂跑出去这许久,竟然是...月牙儿心中一动,想起在山上看到的那一抹衣裙,莫非......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情!”宁王侯犹自气愤道,“现下已被我弄回来府中,关了起来,他还在那辩驳,幸好没被人发现,否则在这京城里,我还混不混了,岂不是叫人笑话死。” 月牙儿看着林槐之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发呆,一声不吭,心中无奈,只好替他开口劝道:“舅舅勿要生气,保重身子才是,世子爷他还小,贪玩也实属正常,总要给他些时间长大,这也是急不来的。” 宁王侯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冷哼道:“多少人都这样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把他宠坏的,她母亲走的早,前些年我政务又多,顾不得他,现在看样子不狠狠地管一管是不成了。” 宁王侯说着,捋了捋胡须,眯眼道:“我打算先给他寻一门亲事,这些年因为我的疏忽,如今连个暖房丫头都没有给他准备.....”说着,他似有想起来什么,问向月牙儿,“匀儿如今名份上只有你和王氏二人,如此实是有些不好,云珠虽然出身不高,但她却是个聪明伶俐又懂事的,识的几个字,抬了姨娘也不为过。自然,你是当家主母,这类事情自然要你做主了,你看着办便是,别委屈了她才是。” 月牙儿咬了咬下唇,并未出声,宁王侯也没有要等她一声应允,只说完便不再去理会她,又唤过宁绍来,道:“王爷和王妃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懂得也是应该的,你也是老人了,瑞珠和云珠也是,平时多提点王爷和王妃一声,他们想不到的,你们要替他们想着,大的事情先不必说,王爷如今并无官职,也无政要处理,这倒是清净。我只问你,夜间王爷都宿在何处?” “这......”宁绍一脸为难的看了眼月牙儿和林槐之。 宁王侯见状,又朝林槐之道:“外甥你不要生舅舅的气,舅舅也是为了你好,原本你这等私事,我是管不着的,可是你看,你舅母不在了,这偌大一个王府,也没有一个长辈压着,平日里你们的生活习性可不能再向从前那般了,你现在唯一的重任,便是生儿子,以延续香火,哪怕是庶出也好。” 宁王侯眼睛余光见月牙儿一脸惨白,知她必是不愿,但他心中对这个乡下来的甥媳妇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况且成亲这许久,肚子还没有动静,心里便又添了几分不满。但她好歹也是名份上的王妃,遂道:“甥媳啊,为人媳妇自然是要大量的,况且你又是正妻,这男子纳妾之事也少不了你操心的,若你真是为了匀儿好,也应该明白我这一片苦心,我啊,现在对你们什么也不求,只要传宗接代,让九王爷的子嗣延续下去,以后我也好给九王爷一个交代。” 月牙儿点了点头,宁王侯顿了顿,又道:“那王氏...虽说名声没有王家的嫡女好,但毕竟是大家出身,平时耳濡目染,想必也是个知书达理贤惠的人,你便多安排她几日,哦,此事交给瑞珠或者宁绍都可,宁绍是外男,还是算了吧,你若是不太懂得如何安排,就问问瑞珠,她以前服侍过英王妃些日子,还是很能干的。” 林槐之在旁听了一会儿,饶是再迟钝,也听的懂宁王侯这是要往他怀里塞女人了,眼见着月牙儿的一张脸白的吓人,身子摇摇晃晃,皱了皱眉,张嘴便要拒绝,宁绍眼尖的瞧见了,急忙上前岔道:“侯爷,还是去看看世子爷罢,就这样关着也不是一回事啊。” “哼!”提到自己儿子,宁王侯瞬间又变了脸,而后叹了口气,道,“也罢,我若是不在,你们背地里肯定是要好好侍候他的,待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林槐之与月牙儿送走了宁王侯,月牙儿身子一软,歪倒在榻上。 林槐之见状,急忙上前揽住她的肩,急道:“你不要生气,我是不会听他的,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而后又充满敌意的看向瑞珠,道:“你待如何?休要挑拨我和我媳妇儿的关系。” 瑞珠知道现在是被怀疑了,双膝一跪,急的哭了出来,道:“王妃可千万不要撵奴婢走啊,自从侯爷把奴婢给了王妃,奴婢就是王妃的人了,从来没有和侯府那边通过气了,平日里只管着王妃的日常生活起居,再没有其它的了,王妃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月牙儿抬眸看向她,冷冷道:“你也发觉了?我们这里,看样子还有时时刻刻念着旧主子恩的人呢,念旧原是好事,若是因为念旧就出卖新主子,那是必不能容的了。” 门外正往里面探头的云珠听到此话,瑟缩了一下,退了回去。 76.关于侍寝 瑞珠再次磕头道:“王妃,奴婢绝无二意!” 月牙儿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出去吧,你们都出去。” 众人退了下去,月牙儿把头歪在林槐之肩上,心中忍着难受猜测朝宁王侯通话的人。那人显然是从一来王府便频频朝侯府那边报着这边的消息,且平时又是在她二人身边的人,很显然,月牙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珠。 宁王侯对王府的事情,看样子很是了然于心,既然有人报信,想必也是知道林槐之并未和那王氏圆房,也没有理会过云珠,所以今日想起来此事时,才出言警告她。 林槐之把月牙儿搂在怀里,柔声道:“你若是看那丫鬟不顺眼,就把她赶出去,不必理会舅舅的话,他不过是要我们生个儿子罢了,我们就生他几个个,堵住他的嘴。” 月牙儿伏在他怀中,心绪逐渐被安抚,想了想,道:“虽说我们与舅舅关系亲,但毕竟是两家,某些事情还是分清楚的好。尤其是下人,若是连自己真正的主子都分不清,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槐之点了点头,忙道:“是要分清楚的,他虽是舅舅,却实不应管我们自己家的事,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的,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月牙儿听了此话,心中好受了不少,委屈道:“舅舅好像很不喜欢我,他觉得那个王氏比我好,所以才让我给你安排,多去她那里几次。怕是在舅舅眼里,云珠也比我这个乡野来的丫头要好上许多。” 林槐之却不以为然道:“他不喜欢你最好,有我一个男人喜欢你就够了,反正在我心里,你才是那个最好的,别的我谁也不要。” 这话明显是还记着月牙儿之前寻他玩笑的话,不免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人...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反正我现在是心情不好,方才连饭都没吃饱,还被舅舅明里暗里说了一通,槐之,我心里难受的很!” 林槐之也有些不喜欢自己这个舅舅了,他发现这个舅舅每来一次,都会惹得月牙儿不高兴,还把手伸到他们房里来了,但宁王侯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除却皇上一系,也就只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林槐之拍了拍月牙儿的后背,亲了亲她的嘴角,笑着安抚道:“不要难过了,舅舅的话不要去搭理,我们只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你没有吃饱,我去给你做吃的去。” “你去?”月牙儿惊讶地看着他,倒不是惊讶他做饭,一起在山上的时候,几乎都是林槐之做饭给两人吃,后来回了家,尤其是现在,她自己都没有亲自下过厨了,林槐之此时竟要亲自做饭给她吃。 “我去。”林槐之笑道,“你先等一会儿,很快就好,莫要再不高兴了。” 月牙儿看着林槐之高大的身形朝外走去,而后消失在视线里,突然发觉方才宁王侯的那一番话已经不再使她难过了,林槐之这般,让她觉得,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林槐之说很快就好,果然很快就返回来了,方才进后厨把一众下人吓得不轻,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最后被林槐之强势赶了出去。 林槐之把食盒放在桌上,上前拉住月牙儿的手,领着她坐在凳子上,掀开食盒的盖子,月牙儿探头看向里面,惊呼了一声:“是槐花汤!” 月牙儿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槐花汤,逐渐红了眼圈,哽咽道:“你还记得......” 林槐之笑道:“我自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尝到真正的饭食,便是这槐花汤,而月牙儿给他取的名字,也是由槐树而来,那是他人生里的第一束阳光,他怎可能忘记! 月牙儿拿起勺子,舀到嘴边喝了一口,抽抽噎噎的问道:“这时候还有槐花?你如何弄到的?” 林槐之看着月牙儿喝得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道:“一早便让人寻了,昨日才寻来的,但昨日我们去登了山,一时忘记了,方才才想起来。” 月牙儿拿勺子喂了林槐之一口,噘着嘴嘟囔道:“没想到你竟然学会背着我做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林槐之闻言急忙道:“不是背着你,是想让你高兴,给你一个惊喜,想让你开心的。” 月牙儿一口气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仍意犹未尽的小声嘀咕着:“真是怀念那时候...” 林槐之凑过来亲了亲她,也小声道:“我也怀念。” 晚间,瑞珠小心翼翼的服侍着月牙儿更衣,双眼通红,看样子回去又哭了一场,月牙儿便有些心烦,瑞珠也是宁王侯那边派过来的人,不管怎样,她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瑞珠。”月牙儿唤了她一声,想了想,道,“平时我屋里的事情都是你来管着的,但是你年纪不小心了,终究要嫁出去的,不妨趁现在把人都带起来,我看掬惠那丫头倒还挺机灵的,你平时多带带她。” “是。”瑞珠应道,她的心开始往下沉,心想月牙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了,否则不会这么急的要她把新人带出来,好顶替她的位置么? 瑞珠红着眼睛退了下去,她关好房门,感觉有个人影从院子里走了出去,见那身影,有些与云珠相似。 77.整顿王府 月牙儿略感头痛的起了床,昨夜睡的尚可,今日精神头倒足,只是一大早起来就要收拾这烂摊子! 林槐之却毫不在意道:“管她作甚,让她回去便是了。” 月牙儿由瑞珠服侍着梳洗了,略微收拾了一番,便要出去见那王氏:“人家一夜未睡,又等了这许久,怎可不给个说法呢?你再休息片刻罢,等下一起用早饭。” 月牙儿扶了扶鬓间的珠钗,抬脚出去了,外面一阵大风,吹的月牙儿眼睛都睁不开,道:“今儿个风怎的这般大?” 瑞珠朝一旁的掬惠道:“快扶住王妃,我去给王妃拿个披风!” “就这一小段路,不必了...”月牙儿话还未说完,就见瑞珠一阵风似的奔进了房里,而后迅速的跑了回来,给月牙儿披上。 月牙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快速的走向花厅,深感日子越来越冷,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她唤王氏过来不就是了,果然她还是没有怎么习惯使唤人,也罢,等下让人把饭摆在内室里,外面这么大的风,就不让林槐之出来吹风了。 月牙儿行至花厅,原本坐着喝茶的王氏急忙站起来行李,摇摇欲坠,脸色惨白。进了花厅便好了许多,她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掬惠,瑞珠扶着她坐于上座。 瑞珠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双手奉给月牙儿,月牙儿接了,小小的啜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这才抬眼看向跪在厅中的王氏。 “我前些日子不是派人说了,我素来不在乎那些礼节,你若无事也不必日日来跟我请安,今儿还来的这样早,这样冷的天,你身子柔弱,理应多待在屋里休息才是。” 月牙儿让瑞珠亲自扶王氏起来,王氏抿了抿嘴,神色间多了几许的怨气,她由李嬷嬷复又坐了下来,垂眸道:“王妃大量,不拘虚礼,是妾身的福气,只是妾身福浅命薄,恐怕是无法服侍王爷,只希望平日里能够略尽绵薄之力,帮衬王妃一二,也是妾身的福分了。” 月牙儿顿了顿,想起昨日之事,换做是她,也是会觉得难堪的。进门这些日子,林槐之从未看过她一眼,除了当晚进去了一次,且连留宿都没有,王氏又怎会不担忧今后的日子,府里各个又都是捧高踩低的人,王氏不受林槐之喜爱,可想而知,她的处境也会变得艰难。 月牙儿暗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昨日之事,我已听说,倒是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擅自传了王爷的话,府中有不正之风,也是我管治不严,待我查出来是谁假传王爷之话,定是要把那祸乱王府的奴才赶出去的。” 说毕,月牙儿又安慰道:“我今日早上起来才听见你苦苦等了一夜的事情,王爷也是不知情的,你心中有怨,也是应该,我虽是王妃,却管不着王爷要在哪里宿寝的,我看你面色十分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罢,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爱惜着才是。” 王氏听着双眼泛红,她忽地跪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哀戚道:“妾身知道比不得王妃的,也不敢攀比,只想有个事情做,哪怕能帮王妃出一点力,也比整日里待在房子里等死强,还望王妃怜惜则个。” 月牙儿赶紧让瑞珠去扶她起来,见她这样可怜,心中也实在不忍,她纵然再可怜她,也做不来把自己夫君往外推的事情来。 “你不必如此,既然你是诚心的,那以后便和我一起打理菜园子罢,我打算在后院了开垦出来一块地,平日里种些瓜果蔬菜,既当了乐趣,消磨时间,也能为府中节省一点开支。况且于我这种乡野来的人来说,这类事情既是驾轻就熟,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了,你若不嫌弃,也便跟着一起来罢。” 王氏听了,懵懂的点了点。月牙儿见她这般,心生不忍,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瑞珠见王氏离去,问道:“王妃要开垦个菜园子?” 月牙儿点了点头,道:“我看府中地方又大,许多院子又都空着,岂不是浪费了,便如我方才与王氏所说,既能消遣时间,又能为府里节省开支,而且我们自己种的,说不定比外头买来的还好吃呢。” 瑞珠笑道:“奴婢对这些着实感兴趣,只是愚钝不懂,以后还要王妃教才是呢。” 月牙儿笑道:“你不懂得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府里恐怕会的真没有几个,也不知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家能不能干的来。” 瑞珠笑了笑,想起一事,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府里好像有个叫赵嬷嬷的,听说很会搭理花花草草的,想来这两者也是差不多的,不如喊她来问问?” 月牙儿也来了兴趣:“哦?只是花草和蔬果又是不同,打理起来虽大同小异,但又各自不同,明日你唤她来我问问罢。”又朝掬惠道,“你去吩咐厨房里一声,让人把饭摆到内室里去,省得王爷出来吹风,回头着了凉倒是不好了。” 掬惠应声而去,瑞珠拿起月牙儿的披风,又听月牙儿道:“待吃过饭,你去把宁绍唤来,这府里,是要彻底清除一下子的了。” 瑞珠怔了一下,道:“王妃方才对王氏说的是真的?” 月牙儿奇怪道:“这话怎么说的?既然说了,定然就是真的,初来时这府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主子,我也是新来的,故而只先观察着,且不论人是我选的还是侯爷派来的,都是一样的。但若是生了二心,只怕于府中不安,人啊,还是一心一意的好,否则东倒西歪的,最后站都站不稳,又何谈以后?至于王氏......她素来乖巧安静,况且王爷不愿意去她那里,难不成我还得把王爷推过去么?我可没有这样的气量,也做不来这等虚伪的事情。小动作都动到了王爷头上,这样的胆子,谁又能担保日后还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还是趁早拔出了的好。” 月牙儿说完,想到瑞珠也是宁王侯派来的,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下来,道:“虽是如此说,但我和王爷皆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待寻出了那人,追了责任,若是婢女,便寻个好人家配出去,若是小厮,少不得打发到远一点的庄子里去,不能再来祸害人才是。” 78.追究内情 瑞珠吁了口气,犹豫不决,眼见着月牙儿就要出了花厅,急忙追上前道:“王妃,奴婢...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王妃。” 她离出府的日子没有多少了,虽说宁王侯曾经许诺过她,但她现在的主子毕竟是月牙儿,若是月牙儿从中作梗,纵然宁王侯再有能耐,也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而得罪甥媳妇的。昨夜,她虽没有亲眼瞧见云珠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但事情又怎么那么凑巧?若是真的话,或许王妃会看在她忠心侍主的份上,让她日后风风光光的出嫁。 月牙儿闻言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她,问道:“何事?” 瑞珠定了定心神,把昨日的事如实禀告:“奴婢昨晚服侍王妃出来的时候,曾见...见云珠出了院子,那时院子里黑漆漆的,没看清楚,但那身形和衣着却与云珠有九成相似,奴婢与云珠也是相识了好几年的,应当不会看错...奴婢当时正想跟上去看看,恰巧王爷回来了,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月牙儿皱了皱眉,又觉得意料之内,她本身就疑心云珠,但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终究还是不好受的。 “我知道了。”月牙儿道,又叹了口气,“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要让王爷记起还有王氏这个人呢?还是想要挑拨我与王氏的关系?或者还有其他念头?宁王侯却是很看好她,还曾说过要抬她做姨娘的话来,只是我还没有问过王爷的想法......” “云珠她...”瑞珠道,“她向来心高气傲,曾经宁王侯说过日后要把她分配给宁管家的孙子,只是云珠不乐意,便不了了之,侯爷也看出来她的心思,又见她姿色尚佳,平日里很少让她干粗活,只绣绣花一类的,当时奴婢还以为侯爷是要把她给世子爷的,没想到派来了王府......” 宁遂是看不上云珠的,不知道为什么,月牙儿就是这样觉得,云珠对林槐之有没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但是一认真想起来,她的确没有怎么见过云珠干活,素日里都是瑞珠服侍着,再不然就是那几个小丫头,她平日里也不会在意这些,现在想想,云珠倒真的很少来她面前晃悠。 “我屋内的事情不都是你安排的?你给云珠安排了什么?怎的平日里没怎么见过她在屋里做事?” 瑞珠闻言不安道:“因...往年在侯府时,云珠都是这般,后奴婢私下里又听她说,侯爷是派她来侍候王爷的,日后是要做姨娘的,故而素日里......” 月牙儿了然,也怪不得这些下人里都对云珠有所顾忌,也就只有她想来便来,看样子规矩还是要的,她原本不习惯使唤人,又念及自己也是穷人家的,何必为难于他人?现在想来,有些人不会顾念你的好,反而以为你软弱可欺而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月牙儿又想起一事,问道:“前几日我见秋分两眼通红,又是怎么回事?她只说是家里面的事情,难不成还有隐情?” 瑞珠道:“云珠她向来骄纵,行事间难免得罪一些人,自然她也是有错的......” 不说她如今不是姨娘的身份,纵然抬了姨娘,也是要服侍主子的,难不成还做着侧王妃的梦? 月牙儿沉默片刻,见外面掬惠顶着大风跑了过来,朝月牙儿匆匆行礼道:“王妃,那边早饭已经摆上,王爷见您一直不回来,正准备亲自来寻,奴婢见外面风这样大,便拦住了王爷。” 月牙儿点了点头,笑道:“你做的很好。”说完便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快步赶了回去,掬惠和瑞珠紧跟在后。 林槐之正在屋内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看到月牙儿的身影急忙出来迎接,亲自解了她的披风,把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里,心疼道:“很冷吧,都跟你说了你要理会她了,快来喝点热茶。” 月牙儿身上回暖了许多,笑着接过来茶水喝了一口,道:“也不知道今儿怎么这样大的风,我还打算今天带着丫鬟小厮们在后面的院子里开垦块地出来,种些蔬菜瓜果的,结果什么也干不成了,只得等明天了。” 林槐之倒是觉得很好,自己在家自给自足,倒是跟在山上的时候很像,赞道:“你这个主意好,看这府里的人个个都闲的,无事也生事,找点事做也挺好,忙累了,看还有那闲工夫!” 月牙儿讶异的看着林槐之,笑道:“我只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原来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平日里只做瞎子聋子了?还是身上长了懒皮?” 林槐之让人把饭摆在了榻上的小桌,两人对面而食,平日里的一些小事,自有月牙儿管着,但有人把小动作搞到了他们夫妻身上,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哪里是我懒?是这个府中媳妇最大,连我也是媳妇管着的,所以平日里媳妇说的话,我自然只有遵从的份,哪还敢说些什么,只是...若影响到你的心情,无需管太多,只把那人撵出去就是了。” 一众下人听了这番话,先是低低笑了几声,听到最后一句,却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整个屋内除了林槐之的声音,再没有其它。 月牙儿眼角余光扫了一圈众人,见他们全部都噤若寒蝉,便笑道:“你倒是干脆,也得问清缘由才是,万一冤枉了好人。再者若是有什么内情,你也得给人个伸冤的机会,现在啊,就赶紧吃你的吧,少说点话。” 林槐之从善如流的把月牙儿夹过来的菜吃了,乖乖的闭了嘴,专心吃饭。待吃过饭,东西都收了下去,月牙儿也把人都赶了下去,林槐之躺在月牙儿腿上,月牙儿便替他揉着吃撑了的肚子。 “昨日的事的确很蹊跷,必定是有人家传了侯爷的话,直接越过了你,看样子这府里,倒是有很多外人呢。” 林槐之舒服的打了个嗝,闭着眼睛,满脸的惬意:“嗯,待把那人揪出来,就趁早打发出去,莫要让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月牙儿闻言笑道:“你还知道这话,看来你近来学了不少的东西,不过侯爷的人也不能都揪出来,想来侯爷安排人在此,也是担心你有所需求,他也能及时帮上,再怎么说,他也是好心,只是有些人打着侯爷的名讳行些逾矩的事情,确实是不能容的。” 林槐之对此没有异议,月牙儿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问道:“前几次侯爷提过一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要问问你的想法。你...对云珠是何看法?” 林槐之睁开了眼睛,疑惑道:“云珠?哪个云珠?你身边不是有个叫云坠还是玉坠的么?你身边的那些丫鬟,除了瑞珠,我倒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 月牙儿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云珠虽不是角色,但那尚好的容貌也不是轻易就能忽略掉的,林槐之竟然分不清哪个是她,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云珠很少来屋内服侍,大多是瑞珠服侍月牙儿,故而林槐之记得最清楚的是她。至于其他人,也不知林槐之是脸盲还是从不正眼瞧别人,除了瑞珠的名字叫的上来,其他的都是直接以“你”使唤。 但这对于每个女人来说,自己的夫君不去打量其他女子的容貌,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就是那个和瑞珠一起来的,也是侯爷派来的人,我原以为是和瑞珠一样的,原来却是要给你做姨娘的,你可喜欢她?既然你记不得,不如我现在就派人将她唤过来给你瞧瞧,你若是喜欢......” 林槐之皱了皱眉,神情闪过一丝委屈,失落道:“媳妇儿,你如今是有些嫌我了么?怎的要把我推给别人?什么云珠,我才不稀罕,那个什么劳什子侧王妃我都不搭理,又怎会去搭理什么珠,你可是开始烦我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月牙儿哭笑不得。 79.顺藤摸瓜 月牙儿觉得自己的胸膛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她是知道林槐之的心思的,或许心中忍不住的还想再试探一下,面对诱惑,林槐之又是怎样处之呢?但是当她面对林槐之坦荡荡的神情时,她又深觉愧疚,不该这般疑心他。 “是我不好,我只是有些担忧,但现在不了。既然你这般说了,以免日后再生是非,我们首先要把那暗地里做手脚的人揪出来,我看此事就交给宁绍办罢,既然那人能把消息传到王氏的耳朵里,那么比然她那里也有不干净的人,一并揪了出来,先从那边查起。” 林槐之的点了点头,坐起身来,道:“我这就去唤他过来,外面风大,你今日就待在屋里吧。” 说完,林槐之凑上前吻了吻月牙儿的面颊,月牙儿笑着给他穿了披风,看着他去了书房。 瑞珠低头走来,笑道:“王妃,我们今日做什么呢?” 月牙儿想了想,前几日给林槐之做的袜子还未好,便道:“把上次我做了一半的袜子拿来,天气越来越冷,到时候王爷正好可以穿上了。” 说着,她又想起一事,前几日那枚红色的药丸,被林槐之随手一丢,丢在了桌子下面,怎么没有了?被丫鬟收拾出去了?她看了眼正在缠线的瑞珠,当时林槐之问那药效的时候,瑞珠也在的,她要是突然问她那药,怕是会被笑话,还是算了罢。 林槐之行至书房,突然停下,身后跟着的有德差点撞上林槐之的后背,幸好及时停了下来,他心里暗道好险! 林槐之朝有德道:“你去把宁绍唤来。” 有德哎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林槐之慢慢踱到书房内,坐于桌前,书房内的摆设,自他来到王府之后再没有变过,应该还是之前九王爷在时的模样,桌上的还有几幅画,还未打开看过,包括里面的书,他也没有动过,一来是他并不识得几个字,看也看不懂,再来,他心里也不愿打破这原有的秩序,倒不知为何。 宁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朝林槐之行礼道:“王爷,可和有何事吩咐?” 林槐之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外面这么大的风,你怎出了这一头的汗?” 宁绍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道:“奴才今儿个去了庄里,听说那边闹了点事,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不足为王爷道,刚一回府就听见王爷派人来寻奴才,这就急急地跑了过来,让王爷见笑了。” 林槐之的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沉默了一下,方道:“昨日的事很是蹊跷,你去查一查,按照王妃的吩咐,先从王氏那个院子里查起,若说慌传侯爷的话,那边定是有串通一气的人。” 宁绍了然,试探着说道:“那小的就先不惊动侧王妃,从底下慢慢查起,想来这事是与侧王妃无关的,估计也就是几个不懂事的下人,被收买了,只把她们抓起来,仔细的审问,若是不说实话,就打到她们吐真话为止。” 林槐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莫要太大动静,还有,不要让王妃知道。” 宁绍笑道:“是,若王妃问起来,奴才就说是那些下人见钱眼开,一下子就把实话倒了出来。” 林槐之赞同的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小事,不放心道:“你方才说的小事,总不至于出人命罢?只要把人揪出来,无需牵扯太多。” 宁绍急忙道:“没有出人命,出人命小的可是回不了府的,王爷请放心,此事就交给奴才了。” 林槐之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哥哥。”外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声,接着就见宁遂一阵风般的快步走了进来,还未走出门的宁绍朝他揖了一礼,退了下去。 林槐之的思绪被打断,无奈道:“舅舅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怎么又出来了?” 宁遂甩了甩袖子,笑眯眯道:“哪有,我可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来找哥哥讨杯热茶喝?” 林槐之不为所动,道:“既然你没什么事,那就明天来帮忙干活吧。” 宁遂一脸迷茫:“干活?干什么活?” 林槐之道:“你嫂子要在院子里种些蔬果,你来出把力,省得整日里闲得发慌,跑去爬墙头看人家姑娘。” 提及糗事,宁遂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着辩驳道:“哪里爬墙头了?我只是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家,看一眼罢了,若是没人,我巴巴地上前敲门,岂不是白敲?” 林槐之看了看他,面无表情道:“你嫂子经常说我厚脸皮,原来你的脸皮比我还厚。” 宁遂:“......” 宁绍在竹林外头来回踱步,有德领着一位粗使婆子走了过来,道:“这婆子说昨夜是她在守门,曾见在厨房帮忙的丫鬟小芬来过,说是来找她一个远房表姐的。” “哦?”宁绍朝那婆子看去,“你确定你看的清楚?只有她来过?” 那婆子原本笑嘻嘻的想要上前讨好,但见宁绍一脸阴沉,心中便生了几分畏惧,规规矩矩答道:“奴婢没有看错,奴婢值夜向来是用心的,哪怕是一直耗子跑过去,奴婢也是要拦一拦的,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奴婢敢保证,昨夜只见那小芬来过,说是有个东西要送给她的表姐,好像是在侧王妃收下当个粗使丫鬟的,平时也近不了侧王妃的身。侧王妃惯用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丫鬟,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还有那个李嬷嬷,好像自己是侧王妃的母亲一般似了,什么都替侧王妃做主......” “行了行了,你去把那个什么小芬的表姐唤来,莫要惊动其他人,只悄悄的唤她过来就是,其他什么都别说。”宁绍不耐烦的打断道。 “哎。”那婆子讨好的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问,“管家唤她来有何事?还是王爷有什么吩咐的?” 宁绍啧了一声,瞪眼道:“你管那么多,这是你该管的吗?胆子不小,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婆子吓了一跳,一边慌张的应着,一边急冲冲的回院子寻人了。 有德看了看她,道:“宁管家,我怎么觉得这婆子有点不靠谱呢?” 宁绍闭了闭眼,长出了口气,道:“胆子小,只要吓一吓就没事了,你回去侍候王爷罢,王爷若是问起此事,你只说很快就会有眉目,让王爷不要担忧,我自会把一些办好,人也会揪出来的。” 有德犹豫道:“那我去找几个人来帮你?万一那丫鬟不老实,也好......” 宁绍睁眼瞧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道:“多叫几个来。” 有德去了,那婆子正拧着一个长得有点黑的丫头走来,朝宁绍献媚:“宁管家,就是这丫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厨房后面呢,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 宁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婆子,嘱咐道:“勿要讲今日之事说出去,尤其是不能传到王妃耳朵里,若是惹得王爷不高兴了,到时候可不是我能管的了。” 恩威并施,那婆子捧着银子连忙应着:“是是是,奴婢的嘴可是最严实不过了,宁管家您放心就是。” 宁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彼时正好有德吩咐的人到了宁绍身后,宁绍盯着眼前的丫鬟,冷冷道:“你是小芬的远房表姐?你叫什么名字?在侧王妃身边做些什么?” 那丫鬟仿佛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当即惊吓的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叫翠菊,平日里给王妃身边的几位姐姐打打下手,提个水,跑个腿儿的....” 宁绍看着她,又问道:“既然如此,昨夜小芬可是来找了你?她找你做什么?” 翠菊神情闪烁,磕磕巴巴道:“她...她找奴婢...是为了叙旧...我们两个小时候一起玩过...她昨晚来找我...说说话...对...说说话...” 宁绍突然笑了出来:“哦?你说她昨晚从王妃的后厨跑到这么远的院子里,来找你叙旧?找你都叙了些什么啊?说来听听。” 翠菊强笑道:“没...没什么,不过是些女儿家的贴己话...” 宁绍猛地一板脸,声音提高:“还敢胡言乱语,快说实话,也能少些皮肉之苦!” 宁绍身后的四个大汉上前一步,翠菊当即就吓得腿软了,跪了下来,求饶道:“奴婢没有撒谎,那小芬是奴婢的远房表妹,虽都在一个府中做事,但平日里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奴婢昨日也奇怪她怎的忽然找上了奴婢,还很热情的和奴婢聊天。” 宁绍蹲下身子,勾起翠菊的下巴,轻声问道:“那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其他的什么?你一定知道的,若是把一起缘由都说了出来,兴许日后还有个好奔头。” 翠菊不敢与宁绍对视,颤抖着身子,道:“后来...后来她得知奴婢在侧王妃这里过得并不好,也不受侧王妃重用,于是便说要卖给奴婢一个好消息,让奴婢在侧王妃面前露露脸,若是王爷昨晚真的来了这里,那奴婢以后也会受侧王妃所喜,日后也不用再看侧王妃身边的几位丫鬟的脸色了,即便王爷不来,也不济事,反正侧王妃不受王爷宠爱,左不过白等罢了....” 宁绍替她说了下去:“只不过没有想到,侧王妃不仅白白等了一夜,第二天还亲自去了王妃那里哭诉,所以方才才躲了起来?想来也是,那侧王妃想必也是没有找到你,否则你如今还能好过?” 翠菊抽泣道:“侧王妃身边的莲珠姐姐的确在找我,我害怕,就躲了起来,却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宁绍甩开翠菊的下巴,疑惑道:“不过就是做的活累了点,侧王妃自然是要重用自己带来的人,你却要和人家攀比,岂不是自讨苦吃?” 翠菊低下头去,道:“侧王妃其实没有特别偏颇,只是奴婢长得有些黑,侧王妃带来的几个姐姐,经常以取笑奴婢为乐趣,导致侧王妃对奴婢也不甚喜欢......” 宁绍不屑的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也回不了侧王妃那里去了,也罢,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你先在一旁站着吧,你,去把在厨房里干活的小芬叫来,说有事找她,随便找个理由,不要惊动了王妃。” 宁绍身后一人应道:“是。” 月牙儿把最后一针缝好,用剪刀把线剪短,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满意道:“还不错,摸着也很暖和。” 瑞珠在一旁笑道:“王妃手这样巧,王爷可真是有福气,从里面小至鞋袜,大至外面身上穿的长袍,都是王妃亲手所做。” 月牙儿收了线,把袜子放好,笑道:“那些绣娘做的衣服虽也好,但总是有这里那里不合身,我是给他做惯了的,知道哪里松一点哪里紧一点,他才会穿着舒服,况且库房里上好的布匹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人穿了呢,过几年这花色又不时兴了。” 瑞珠帮着月牙儿把线缠好,月牙儿揉了揉眼睛,问道:“外面的风可小些了?” 瑞珠朝外看了一眼,道:“好像还没有,那树枝摇的厉害着呢。” 掬惠端茶进来,月牙儿接了,只听她笑着说道:“还没有呢,不过比早上好了一点,方才在后院见一个小厮来,说是宁管家找一个叫小芬的丫鬟,也是奇怪了,找了许久却见那丫鬟正躲在茅厕里偷懒呢,现被那小厮喊走了。” 月牙儿疑惑道:“宁管家找厨房里的丫鬟作甚么?” 掬惠想了想:“也许是有什么事吧,奴婢也不知。” 80.背后之人 小芬跪在地上,大风呼呼地挂着,她看了眼宁绍身后的翠菊,一颗心沉了下去。 宁绍拢了拢衣袖,闲闲道:“说吧,这前前后后的,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看你是从实招来呢?还是要我亲自侍候你开口呢?” 小芬看了看那四个长得很壮的小厮,又看了眼宁绍身后低着头的翠菊,惶恐道:“奴婢...奴婢不知宁管家要奴婢说什么。” 宁绍冷笑一声,道:“哦,看样子你是已经忘记你昨日来侧王妃这里做什么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小芬哪里经过这阵仗,眼看着翠菊全都交代了,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了,立马吐了出来:“奴婢也是受人指使的,说是只要这般对翠菊说了,日后便会有好处。” 宁绍追问道:“是何人指使你?” 小芬支支吾吾:“是...是...王妃...” “胡说八道!来人,掌嘴!”宁绍大声怒喝! 小芬急忙求饶:“是真的...是王妃身边的云珠来寻的奴婢,说是王妃已经开始安排人轮流给王爷侍寝了,昨日便是侧王妃,待过几日,就会云珠她自己,等她侍寝了,她就会被抬为姨娘,然后把我要来服侍她,待她日后成了侧王妃,奴婢...奴婢也不用在厨房里做那些脏活了!” 宁绍听完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一丝谎话?” 小芬摇头哭道:“没有没有,奴婢说的全是实话了,本以为云珠她说的都是真的,之前也听过侯爷曾向王妃推荐过她的话,所以奴婢便信以为真,以为是云珠想和侧王妃打好关系,这才来找了翠菊,让她传话,奴婢真的不知道云珠竟然这样大胆,假传王妃的话,奴婢知错了...” 宁绍没有理会她的求情,不屑道:“求上进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走了弯路,可就不行喽。你也甭跟我这磕头了,没用,待会儿都随我把此事禀告给王爷,一切可是由王爷决断,你们呀,自求多福吧。带走!” “这都中午了,王爷怎么在书房待那么久?这可是稀罕事儿了,你去看看,王爷在那做什么,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月牙儿朝瑞珠道。 “是。”瑞珠应道,亲自出门去瞧了。 月牙儿看了眼正在一旁收拾妆奁的掬惠,想到瑞珠年纪也不小了,也快到了放出去的时候,掬惠倒是几个丫鬟里面最稳重的,于是便有心重用,道:“掬惠,我记得你今年有十五了?” 掬惠闻言笑道:“王妃竟然记得,奴婢今年确实十五了。” 月牙儿点了点头,道:“你这年龄,在府中还能待个两三年的,待瑞珠出了府嫁了人,到时候剩了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现在多跟瑞珠学习一些东西,也好重用起你们,等到你们出府的时候,我自会给你安排的妥当人家,也不枉你们跟我这许久。” 掬惠听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心中又感恩月牙儿对她的器重,但她又有疑惑:“那云珠姐姐呢?也快要出府了吗?” 月牙儿闻言一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这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掬惠不解,还想追问何意,瑞珠从外面回来了,笑道:“世子爷来了,正在书房和王爷说话,也怪不得王爷到现在没回来,世子爷可是磨人的很呢。” 月牙儿想到宁王侯说宁遂爬墙头偷窥人家姑娘的事情,就不免感到好笑:“这世子爷,竟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侯爷的性子,简直是两个极端一样的人,依这世子爷的脾气,要我是侯爷啊,日后也担忧这侯府的将来。” “谁说不是呢。”瑞珠见月牙儿要穿加衣服,便道:“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太阳正好呢,王妃再加衣服,出去可要热了。” 月牙儿闻言又把衣服脱了,无奈道:“这时节穿衣服最是费劲,早上和晚上偏冷,中午又热的慌,你派人去给厨房说一声,中午的饭就摆在前厅了,多做些世子爷喜欢吃的,我就不和他们凑一起了,回来我自己开小灶。” 瑞珠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了。 月牙儿出了门,见太阳果然很好,心想这天气也是变幻无常的很,心中一动,便嘱咐瑞珠道:“既然天气好了,你下午便去把你说的那个嬷嬷唤来吧,我问问她可是懂得,若是真懂,那我也省事多了。” “是。”瑞珠道,“只是那嬷嬷如今在庄子里,等下奴婢便吩咐个人去把她喊来,要走上一段路程呢。” 月牙儿疑惑道:“在庄子里?既然如此,若她愿意,日后留在府中就是了,省得来回跑。” “是。”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前院,见那书房门口立着一众小厮,月牙儿奇怪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世子爷,排场倒是大得很,不过是来说说话,就带这么多人。” 月牙儿走上前去,刚想问世子爷可还在里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人低低地哭声,遂不解的问向站在门口的小厮:“里面发生了何事?王爷可在里面?” 小厮见是王妃,急忙行礼道:“回王妃,王爷正在书房审讯下人。” “什么?”不是在和宁遂喝茶聊天?月牙儿还想再问,门却开了,林槐之走了出来,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怎么过来了?” 月牙儿便奇怪的看着他道:“我听说世子来了,便来瞧瞧你们,青天白日的,你们在书房关着门作甚?” 林槐之没有回答,侧了侧身子,让她进来。 月牙儿正见书房的中间跪了三个丫鬟,为首的正是云珠,宁遂正坐在一旁,好之以暇的喝着茶,见月牙儿来了,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也不行礼,只嬉皮笑脸的唤道:“嫂子来了,快来看好戏!” 月牙儿哭笑不得,只拿疑惑地眼睛看向林槐之。 林槐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也不开口解释,只朝宁绍点了点头。 宁绍便把来龙去脉一切缘由告知了月牙儿,又道:“...便是这云珠自作主张,害侧王妃白白等了这许久,如今人证都在,她还死不承认,令王爷很是头疼。” 云珠今日穿了身素色的衣服,脸上粉黛未施,哭的通红的双眼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任谁看了也不再忍心指责她。 这样好模样的一个人......月牙儿很是可惜,为何心术这般不正? 云珠却闻言大呼冤枉,哀哀戚戚道:“王妃,奴婢实在不是有心之举啊,侯爷派奴婢来之前,曾一再嘱咐奴婢好生服侍王爷,前几日王爷又来重提了此事,奈何奴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王爷不喜欢奴婢不打紧,若是能和侧王妃琴瑟齐鸣也是好的,这样王妃素日里打理府中的事情的时候,也能多些精力,奴婢以为侯爷那日已经和王妃说好了的,这才擅自做主派人去通知侧王妃一声,好让她准备一番,没有想到....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奴婢知错,便来亲自领罚了!” 月牙儿没有料到云珠这般的口齿伶俐,不免哭笑不得:“这般说,我们倒还是要谢谢你了。” 云珠抽泣道:“奴婢不敢邀功,只是想为王爷和王妃分担一下,不想却这般笨拙,竟然...竟然犯了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月牙儿不免头疼,她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人,若是她誓死不认,倒还有办法让她招了,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倒真不知耐她如何了。若是真的惩罚了她,回头传出去,众人反而会觉得这丫鬟忠心耿耿,做主子的却小肚鸡肠容不得人! 月牙儿想了想,责道:“你实不应逾矩行事,此才是你犯的做大的错处。” 云珠伏在地上, 云珠抽泣道:“奴婢不敢邀功,只是想为王爷和王妃分担一下,不想却这般笨拙,竟然...竟然犯了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月牙儿不免头疼,她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人,若是她誓死不认,倒还有办法让她招了,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倒真不知耐她如何了。若是真的惩罚了她,回头传出去,众人反而会觉得这丫鬟忠心耿耿,做主子的却小肚鸡肠容不得人! 月牙儿想了想,责道:“你实不应逾矩行事,此才是你犯的做大的错处。” 云珠伏在地上, 81.各自命数 宁遂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又因是独子,平时为人处事向来骄纵妄为,不计后果,也无人敢说他什么,故而说出这般话来;而林槐之也涉事较浅,于人情世故方面多有不耐,说话行事之间也喜欢直来直往,想什么便是什么,除了自己看重的人,从不在意他人如何。于是那样的话从他们二人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月牙儿最先反应过来,无奈道:“不管你怎么说,你万不该越过主子去,借着侯爷的名头兴风作浪,还牵扯到侧王妃,如今世子爷就在这,到时会把今日之事一字不差的说给侯爷听,你还要一昧的拿侯爷来压人么?” 云珠这才真正的慌了起来,她畏惧的看了一眼宁遂,忽地想起什么,急急解释道:“奴婢是有罪,但奴婢也是真心为王妃着想的,也不知什么人如此看奴婢不顺眼,竟然说出奴婢有心要当姨娘的话,奴婢是万万没有这个想法的。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奴婢哪有什么资格,更何况,奴婢也是真心希望王爷与王妃一世安好。对了,王爷是知道奴婢的,那日王妃身子不适,王爷怕扰了王妃休息,奴婢便在偏厅里服侍王爷,还和王爷说了王妃近日来的状况,让王爷多加体恤王妃一些,王爷,您是记得的,对吗?” 云珠说完,拿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槐之。 月牙儿皱了皱眉,也跟着看向林槐之。 林槐之努力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回事,但这也代表不了什么,一切决断由王妃来决定吧。” 生死大权在月牙儿手中,云珠又要哀求月牙儿,月牙儿赶在她嚎叫之前道:“你的错并不至死,但你已不再合适待在府中,先不说你的行为没有半点奴才的样子,单单是你的年纪也不应该了,我记得你今年是十七岁,过了年就十八了,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这便放你出府罢,看在主仆的份上,你若是准备嫁人了,我和王爷自然会给你备一份嫁妆,不会亏待了你的。” 云珠闻听此话,抿了抿唇,忽而从楚楚动人变得狰狞起来,她直直的望向月牙儿,声音阴冷道:“王妃,奴婢是知道您是容不了奴婢的,侯爷一心盼着王爷开枝散叶,帮他安排了侧王妃,还送来奴婢服侍王爷,奴婢心悦王爷,没错,但是奴婢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王爷也看不上奴婢。但是,王爷不能由您给毁了啊,您不仅不让侧王妃侍寝,一人独霸王爷,实在是妒妇所为!奴婢不愿嫁人,若王妃一心要赶走奴婢,那就把奴婢送还给宁王府吧。” 说完,她重重的磕下头去,只要能留在府中,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否则她就只有配给小厮的命,她决计不接受这样的安排,绝不! 月牙儿冷笑一声,拦住要发怒的林槐之,道:“既然你如此忠心侍主,不成全了你,别人岂不是更要骂我不仅善妒,还连个奴婢都容不下,既然你不接受我给你的安排,一心要回旧主那里去,我这便成全了你。” 云珠抬起头来,满脸的决然,若是不详内因的人,定然以为这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满身正气。 月牙儿朝满脸厌恶的宁遂道:“世子爷,既然你府里的丫鬟一心想要回去,我这是留不住的了,也不敢再留下了,烦劳你回去的时候,把她一并捎上,也算是善始善终了罢,从此这人,与我们匀王府,再无干系!” 宁遂看着云珠瞬间变得恐惧的面孔,邪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月牙儿极其厌恶眼前的云珠,一眼也不想再看下去,便起身朝林槐之和宁遂福了福身子,道:“这都要中午了,世子爷也不要回了罢,我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中午就和王爷一并在前厅用午饭,你们兄弟喝喝酒说说话。” 宁遂笑道:“嫂子这般大方,竟然同意哥哥喝酒。” 月牙儿笑了笑:“在家里面喝一点,不妨事。” 月牙儿低头瞧了眼满脸灰白的云珠,心中终是对这貌美的丫鬟感到可惜,光是有美貌又有何用,一颗心却那般丑陋,不知怎的,她竟想起了前几日重阳节,在寺庙里遇见的那位芳绡姑娘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是没得挑的,原来教养这问题,真的很重要。 月牙儿走了之后,宁绍上前询问林槐之:“王爷,这两个丫鬟,您看怎么处置?” 林槐之看了眼跪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小芬和翠菊,心中亦是不喜,摆了摆手,不耐烦道:“随便吧随便,既然王妃不愿她们太过受苦,也一并许配出去,莫要再回来了。” 也只得如此了,那两个丫鬟见没有性命之忧,亦没有皮肉之苦,当即感恩不尽,被人带了下去各自许配,不提。 月牙儿回到房间,好一阵缓不过来,她以前在村子里时,向来和王红梅不对付,两人之间也经常明嘲暗讽,甚至还在年幼的时候大吵过一次,但那都是明面上的,她还从未见过表面上一片好意,背地里却机关算尽的人,饶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月牙儿也不由得因此感到难受和恶心,她最讨厌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嘴里还说着各种为人着想的虚伪话来的人,真是恶心! 瑞珠朝在一旁发呆的掬惠使了使眼色,让她去安慰安慰月牙儿,毕竟瑞珠是与云珠一同来的,想来月牙儿看到她回想起今日之事,不免又是一阵胸闷。 掬惠心领会神,上前给月牙儿倒了一杯热茶,笑道:“王妃莫要生气了,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况且她口蜜腹剑,没人会相信她的话的,府里的下人平日里也没少看她的脸色,如今她得了这样的下场,不知多少人高兴呢,说不定心中都对王妃感激不已呢。” 月牙儿闻言,勉强笑了笑,而后注意到房中只有她们二人,遂疑惑道:“瑞珠呢?” 掬惠笑道:“瑞珠姐姐怕碍了王妃的眼,躲了出去了。” 月牙儿叹了口气,道:“瑞珠虽是与云珠一同来的,却是天差地别的秉性,我不会迁怒与她的,你告诉她,往常该怎样就怎样,不必刻意躲着我。” “是。”掬惠应道,“奴婢会告诉瑞珠姐姐的。” 月牙儿点了点头,又有些纠结:“你说,我把云珠交给了世子爷,世子爷会不会......云珠虽然做错了事,总不至于至死,我看她的表情,好像很害怕世子爷似的,莫非她在侯府曾得罪过世子爷?” 掬惠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依奴婢说呀,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况且她自己也说了,想要回侯府去,王妃心怀慈悲,不跟她计较,放她回旧主子那里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样的人,决计是不能够留在王府里面的,她虽说在王爷面前说王妃的好话,但却是别有居心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月牙儿轻笑了一声,道:“她倒是聪明,知道拿我来接近王爷,我看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没有她聪明着呢。” 掬惠却调皮一笑,道:“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奴婢虽然不聪明,但是却还好好地在王妃身边服侍着,她日后还不知怎样呢,奴婢却是有王妃的庇佑,总是能不愁吃不愁喝的过日子呢。” “你真是...”月牙儿被她浑插打科一番,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两口,不过府里至少能平静一些日子罢。 宁绍领了林槐之的吩咐,去向月牙儿汇报,也不便进门,便立在门外提高了声音道:“...王爷心存仁善,没有刻意为难那两个小丫鬟,让他们家里人来领了去,王爷让奴才跟王妃问一声,可还有什么人要一并撵出去的?” 月牙儿知道这是要一并处置那些侍候主子三心二意的人,就算是宁王侯派来的人,也可在这时一并打发出去,到时就算宁王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了。 月牙儿想了想,道:“不必了,你去侧王妃那里说一声,毕竟她那里少一个丫鬟,你再给她派一个过去就是,再把今日之事择其重要部分告知于她,想来她是个懂事的,也能化解了那日的尴尬。” 宁绍领命去了,月牙儿却有别的计较,府中虽然运作不长,但现在已经有了章程,若是突然赶出去一些人,少不得又要找人补上,一时半会还会出差错,倒不如物尽所用,让那些人彻底成为王府的人。今日之事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到时候再恩威并重,想必某些有小心思的人,会懂得如何取舍的。 宁绍行至菊香园,那正在值班的婆子见了他,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但跑又不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宁绍打招呼。 宁绍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道:“侧王妃现在何处?” 那婆子献媚的笑道:“这...奴婢只是个看门的,主子平日里做什么去了哪,却是一概不知的,不过侧王妃人好静,向来在屋里看看书,做做女红之类的,现在怕是也在房里闷着呢。” 宁绍抬头看了眼大好的日头,心想在天气闷在房里,实在是可惜了!遂没有再搭理那婆子,径直朝里走去了。 王氏身边的丫鬟莲珠正在外面晒书,忽见一男子突然走了进来,遂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私自闯侧王妃的院子,门口看门的呢?可是瞎了不曾?” 宁绍心道好大的脾气,却只站在原地不吭声,那看门的婆子急忙跑过来笑道:“哎呀,莲珠姑娘莫要发火,你可是连王爷身边的红人都不识得,这可是王府的管家宁大管家啊。” 莲珠闻言着实一惊,她的确没有见过宁绍的模样,也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过几句,说是王爷什么事都不管,府里的事情都是王妃一手遮天,外面的事情则是交给宁管家打理,只是她未曾跟王氏出过院子,自然是不认识宁绍的。 莲珠的表情变了几变,但她在院子里作威作福惯了,一时下不了面子去巴结奉承这手握实权的大管家,只故作镇定道:“哦,原来是宁管家啊,可是奴婢失礼了,但不知宁管家有何事来我们这菊香园?是王爷要找我们侧王妃了?” 宁绍见她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中冷笑,面上却平淡无波道:“是王妃派我来的,有事要告知侧王妃,还请莲珠姑娘进去禀告一声。” 莲珠一听不是王爷,反而是那侧王妃,当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小声嘟囔道:“王妃有什么事情要派宁管家来,随便派个丫鬟不就是了,还这般大的架势......” 宁绍眉峰一冷,沉声道:“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奴才可以乱嚼舌根的吗?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了,还不赶紧去禀告,小心丢了舌头!” 莲珠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什么,急忙朝屋内走去。 王氏在屋中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见莲珠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走了进来,问道:“外面谁来了?怎么听见喧哗声?” 莲珠不敢再多说话,只老老实实道:“是王爷身边的宁管家来了,说是王妃有话要说。” “哦?那快把宁管家请进外厅里喝茶,我这就出去。”王氏站起身子,李嬷嬷上前帮她整理着装。 莲珠站着没动,小声道:“不过是个管家,也是个下人罢了,如何这般巴结他?况且又不是王爷派他来的......” 王氏还未说什么,李嬷嬷斥道:“你少胡说八道,这宁管家可是王爷身边重用的人,在王府里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在王爷王妃面前都是,自然不可小觑了去,还不赶紧去备茶。” 莲珠这才不甘不愿的去了,王氏抚了抚鬓间的珠钗,掀起帘子走了出去,见宁绍不卑不亢的立在院子中间,遂柔顺的走上前,温声道:“但不知宁管家来了,丫鬟没有见识,让宁管家见笑了,请进屋喝杯茶罢。” 宁绍急忙朝王氏行礼,客气道:“不必了,王妃派奴才来有事朝侧王妃禀报,不敢劳烦侧王妃。” 王氏晒笑道:“宁管家可是嫌弃我这的茶叶不好?” 宁绍急忙拱了身子,道:“不敢,奴才实是受命而来,况且奴才是何身份,怎敢劳侧王妃如此客气。” 王氏见他这般说,只好道:“但不知王妃有何要事吩咐妾身?” 宁绍道:“那倒没有,是关于...昨日之事,侧王妃这里原有个叫翠菊的丫鬟......”宁绍把经过一一说了,只略去了云珠那些不敬之话,又道,“府中多是见王妃性子柔和作怪之人,这些决计都是留不得的,王爷正严查每一个人,务必要把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都打发出去,以恢复王府清净。” 莲珠正巧端了茶来,闻言手一抖,差点洒了出去。 王氏没有注意到,只温顺的点点头,道:“还请宁管家回去禀告王妃一声,妾身知道了,定会以身作则,妾身愚笨,不懂得治理中馈之事,也没有那个资格,唯一能为王妃分担的,便是把自己这个小院看管好,王妃大可对妾身这里放心就是。” “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宁绍笑道,“王妃还说了,您这里撵出去了一个丫鬟,定是要补过来的,待明儿都整顿好了,奴才就派人过来,顶那翠菊的差事。” 王氏闻言忙道:“宁管家不必如此外套,那翠菊所作之事并不重要,少她一个也不少,不用再派人过来了,我这里不打紧的。” 宁绍对这眼前的侧王妃多了几分好感,但还是道:“这就不是奴才能够决定的了,王妃吩咐的事情,奴才只有照着办的理儿,断不能越过王妃去决断,那岂不是头一个就该把奴才赶出府去了。” 王氏闻言笑了出来,这一笑竟是比那争相竞开的菊花芙蓉还要耀眼,宁绍竟是看的呆了一呆,只听那王氏无奈道:“既然是王妃的吩咐,那妾身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氏见宁绍没有说话,又问道:“只是不知王妃欲种些蔬菜瓜果之类的,是在何时?还希望宁管家介时能够遣人来说一声,妾身也希望能有机会帮得王妃一二,总好过日日闲着无事。” 宁绍闹不准王氏究竟什么样的心思,万一再来个云珠,恐怕他也是要跟着遭殃的了,遂婉拒道:“这主子的事情,奴才实在不敢逾矩,不过奴才倒是有个建议,若是侧王妃实在是有心帮王妃一二,可常过去瞧瞧,到了那时候,王妃感受到侧王妃的心意,自然会带上侧王妃了。” 王氏闻言笑道:“多谢宁管家提醒。” 彼时莲珠正端着茶水凑上前来,王氏忙道:“宁管家喝了茶再走罢。” 宁绍急忙摆手,供着身子朝后退去:“奴才不敢,多谢侧王妃美意,奴才这就告退了。” 82.自给自足 云珠最后如何,月牙儿也没有再问过,无论怎样,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但是想来宁遂是不会让她好过的。但也因为此事,本来府里一些心思活泛的人,俱都变的老老实实,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来。 月牙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扰人的琐事,因为她的蔬果院已经开始慢慢地种起来了,整个府里几乎都在忙此事,幸好瑞珠找来的赵嬷嬷懂得如何种养蔬菜瓜果,否则要她去教那么多人,岂不是要累趴下了。 一时间,上至王爷王妃,下至跑腿儿的丫鬟小厮,各个都兴高采烈的忙活了起来,毕竟王爷王妃都在亲自动手,他们又怎么可以偷懒呢?于是月牙儿便让人专门腾出来一个荒废的院子,除却了杂草,便开始种些应季的东西,一年四季都有收成,这样才好,况且自己种的东西吃起来,也要比买的开心。 王氏听说了此事,每日也往这边跑,月牙儿见她那身边的嬷嬷,看着王氏干活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便不让她再来。王氏却是固执,说既然说了要为王妃出把力,定然是要做到的,岂能食言?况且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也无所事事,还不如来伸把手呢。月牙儿也就由她去了。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宁遂也开始每日往这边跑来,只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性子,根本不会亲自伸手去做这些东西,便在一旁吆喝着几个小厮干活,自己在旁边指挥,然而会的也让他瞎指挥的不会了。 月牙儿无奈的朝他这边看过来,见他正在用各种方式蹂躏小树苗,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道:“你别在那添乱了,过来喝口水,说了这半天一定渴了吧?” 宁遂还真的觉得嘴巴干了,笑嘻嘻的接过月牙儿亲自递过来的茶一口喝了,满脸兴奋道:“真是有趣儿,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活呢。” 你现在也没有在干活,月牙儿在心里好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他,神色间已然多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宁遂看了看忙碌的数人,又看了眼林槐之,赞叹道:“哥哥干起活来真利索,他一个人赶上其他人十个了。诶?他的衣角弄脏了。” 月牙儿跟着他看了过去,笑道:“干活哪有不脏衣服的,这是很正常,他今儿穿的衣裳,还是从前我给他做的,那时候的料子没有现在的好,不过就算是在以前,这衣服也是不舍得穿出来干活的,现在却是最差最适合干活的衣裳了。” 宁遂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地想到自己,便仔细看自己的衣裳有没有蹭脏,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站在旁边也难免沾到一星半点儿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袍子上蹭了点湿湿的泥土,遂皱着眉唤道:“来福,来福,快,我衣裳脏了,快服侍我回去更衣。” 来福正在那里灰头土脸的种着自家世子爷的树苗,听见叫声急忙跑了过来,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世子爷,怎么了?” 宁遂一脸嫌恶的表情,道:“怎么了?你看不到本世子身上这么大块的泥点子吗?还不赶紧去带本世子换身干净的衣裳。” 这是在匀王府,不是宁王府,来福一脸为难的看着月牙儿,月牙儿急忙道:“你先穿你哥哥的衣裳罢,总不好再回侯府去罢。” 宁遂便有些犹豫,他小声道:“哥哥的衣服都太老气了...” 月牙儿哭笑不得,又看他这模样十分可爱,便笑着道:“你喜欢浅色的袍子?你哥哥素日里很少穿浅色的袍子,大多都是深色的,我记得箱底有一件新做出来的,还未穿过,你们两个身量都差不多高,你穿上应该也是可以的,就先将就着罢,我去给你找找。” 宁遂只好勉强的点点头,跟着月牙儿去了。 正在一旁干的起劲的林槐之看到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李嬷嬷见状,急忙扶起王氏,递给她杯茶,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王妃和王爷都不在这里了,您就先歇息一下吧,待会儿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奴婢再叫您。” 王氏接过茶喝了,劝李嬷嬷道:“嬷嬷莫要说这种话,我来此又不是做给别人瞧的,若是王妃在时我才干活,王妃不在我便偷懒,如此这般被别人瞧了去,定会觉得我表里不一。况且你看,王爷和王妃都在亲自做呢,我这又算什么呢。” 李嬷嬷不由得腹诽,那王妃是什么出身,乡野里出来的,除了那些子农活,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做的信手拈来,只是周围人多眼杂,李嬷嬷把这话咽了下去,看着自己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不由得心疼,便上前去抢着干活,好让小姐松一口气。 王氏见状很是无奈,什么都李嬷嬷抢着做了,她在这还不如回去呢,省得被人说娇贵,正想再劝一劝李嬷嬷,眼睛却瞥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人走了过来,她抬眸看向那人的脸,正是府里的管家宁绍。不料宁绍刚巧也朝这看了过来,两人冷不防的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急忙挪开视线。 有人上前朝宁绍禀事,宁绍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思总不在说话的那小厮身上,余光里只有那抹淡蓝色身影的一举一动。 那禀事的小厮见宁绍许久未回话,便试探的唤道:“宁管家?” 宁绍一个激灵回了神,忽觉自己方才竟然如此轻浮孟浪,实在是不应该,遂暗暗自责,强迫自己收起那不应该的心思。 王氏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心想这管家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奴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读书人呢,她也不知为何,就觉得心突然跳的快了些。 李嬷嬷发现了自家主子的异样,只以为她是累着了,遂道:“小姐还是休息一下吧,也不妨事,等下继续也是一样的。” 王氏就顺势点了点头,她心中一动,故作平静的问道:“我看这宁管家倒不像是为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呢。” 李嬷嬷闻言扭头看了眼正低头吩咐小厮事情的宁绍,道:“奴婢看着那管家也不像,不过听说这宁绍原本就不是什么奴才,他原本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只是一直不被器重,后又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竟然被三皇子赶了出去。正巧碰到了宁王侯,宁王侯见他一副身怀绝才却不得重用的模样,便把他带回了侯府,只是侯爷未曾掺和皇家那争储的事情,于是宁绍也就这么闲置着了。后又感恩侯爷的相知之恩,便自愿替侯爷办起事来。说起来啊,王爷就是被这宁绍寻到的呢,所以侯爷就把他派来了王府,所说表面上是做些管家的事情,但别人都说不止这些呢。” 王氏听了此话,当真是对那宁绍更加刮目相看了,复又想到自己,虽然王爷不喜欢她,但也没有难为过她,王妃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她自从来了王妃,即便受冷落些,倒也没有人敢欺负她给她脸色看了,也没有像姨娘那时日日去正室那里立规矩。其实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原不该再奢望别的才是。 月牙儿把那件衣服从箱底翻了出来,是件宝蓝色绣祥云花样的长袍,她抖开让宁遂看了看,问道:“怎么样?可还合你心意?你是要穿身上沾了泥的呢,还是我手上这件?” 宁遂纠结了一下,在脏衣裳和样式不是自己喜欢的衣裳之间衡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月牙儿笑着把衣服交给来福,自己避了出去。 林槐之看了眼关上了的房门,又看了眼面上仍带笑意的月牙儿,心里有些吃味,酸酸道:“把我的衣裳给别的男人穿,都不问我同不同意。” 月牙儿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而后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又别扭又可爱,月牙儿好笑的上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那可是你弟弟,你怎的连你弟弟的醋都吃,小心被人知道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才不在意。”他小声喃喃着,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看着眼里又是一回事,大概连月牙儿都不知道,她现在待宁遂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林俊茂那般,甚至比那还要好。 月牙儿没有理会林槐之的小情绪,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她只是觉得这世子爷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性子却是良善的,没有因为林槐之的经历还避之不及,反而经常来找林槐之,哥哥嫂子的喊着,光是这般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热腾腾的。而且他长得又那般秀气好看,像个女孩子似的,让人心中自然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83.一件衣裳 两人这般发呆的站着,宁遂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所谓人长得好看,那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月牙儿赞叹的打量着宁遂,忽地想起每次见他,他身上都带着许多佩饰,现下忽然换了件衣裳,之前的佩饰自然不搭了,于是月牙儿便对瑞珠道:“去把库房打开,选一些上好的配饰来,让世子爷挑挑。” 瑞珠笑着去了,宁遂也没有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那般挑来拣去,最后选了几个称心的戴在了身上。 林槐之看着宁遂身上的那件衣裳,若有所思。 过了几日,月牙儿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她急忙打开,欣喜且仔细的读着上面每一个字,开始还是一脸的笑意,到了后面笑意逐渐收敛,她慢慢把信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瑞珠在旁看着不解,掬惠却直言问了出来:“王妃,信上说了什么,您为什么叹起气来了?” 月牙儿没有责怪她多事,只低低道:“父亲在信中说,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病逝了。虽然我从小也就只见过外祖父两三次,对他的相貌也记不太清了,但他对我的感觉确实很和蔼可亲,我还好,毕竟跟外祖父不怎么亲近,但是母亲...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瑞珠二人听了心中也是不好受,跟着叹了口气,问道:“那王妃是要回去一趟了吗?要禀告宫里方才可以。” 月牙儿摇了摇头,父亲在信中提及了此事,并不太赞同她回来,一来是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回去以后定会让许多人和事措手不及;二来她的出身不好,林槐之刚回去,她若是在此刻向宫中请求回娘家,定会让人不喜,会觉得她妻凭夫贵,不懂得分寸。并且父亲在信中承诺了定会好好安慰母亲的,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向来很好,有父亲时时刻刻安慰陪伴着,想必母亲很快就能从悲伤中走出来的。 月牙儿的心微微定了下来,她看了看左右,问道:“王爷呢?”最近好像总是朝书房里跑。 瑞珠也摇头,道:“奴婢不知,最近宁绍来找王爷找的也勤了,却不知为何。” 月牙儿闻言,原先的思路被岔开,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难过,以往林槐之都是天天缠着她的,现在这乍一疏离几日,还真有些不习惯,是疏离么?也不是,晚上的时候林槐之仍然会磨着她做他最喜欢的事情,早上离开的时候还对她温存备加,会是做什么呢? 想了想,月牙儿决定亲自过去看看,可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林槐之大声的怒骂:“蠢死了,要你们何用,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就那么几朵花,有那么难吗?” 月牙儿不禁纳闷,什么花?这人居然还会大发脾气呢,王爷的派头越来越足了,只是就算他性子冷淡,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的。 这般想着,宁绍满脸愁容的走了出来,月牙儿便上前一步拦住他,又看了看屋里,不解的问道:“什么事情?王爷怎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宁绍苦笑道:“王妃得罪了,小的可不敢说出来,坏了王爷的事,挨顿骂是小事,万一把小的给打一顿,小的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有这么严重吗?说的林槐之好像一只吃人的老虎似的,明明是条可爱的狼狗才对! 向宁绍问不出,别人就更别指望了,月牙儿决定亲自去问林槐之,一进门就见他背对着房门,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月牙儿疑惑道:“你今儿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林槐之没想到月牙儿会来,一脸的惊慌,手中的东西急忙藏在了身后,紧张道:“没...没怎么...” 月牙儿才不相信,伸出手来,眯眼看着林槐之,道:“身后藏的什么?拿出来?鬼鬼祟祟的,竟然还不敢让我知道?做了什么坏事,快点交代。”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向来甚笃,这般说话也并没有让人觉得什么不妥和大惊小怪,瑞珠和掬惠相视一笑,退了下去,顺道带上了房门。 以往月牙儿说一,林槐之从不敢说二,月牙儿让往东,林槐之也绝不敢往西,今儿却不知怎么了,就是不听话,但也对月牙儿说不出谎话来,只好低着头不去看她,紧紧抿着嘴不吭声。 “好哇,还敢不听话了,看我今儿个要怎么收拾你了。”月牙儿笑着道,一边撩了撩袖子,作势要朝林槐之扑去。 林槐之身子灵敏非凡,只轻轻一躲,便让月牙儿连衣裳的边都抓不住。可是月牙儿根本想不到林槐之真的会躲,按照往常,他肯定是笑的一脸宠溺,待她扑过来时,便张开双手把她紧紧拥在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充满安全感。 可是这次月牙儿却扑了个空,还由于去势太猛,没有刹住车,差点就要磕在面前的桌子上了。林槐之这才发觉不妙,转身回去接她,人倒是接住了,手里的东西却是藏不住了。 月牙儿刚从方才的惊险中出来,就看见林槐之手中拿着一件女子的衣裙,她心中惊讶万分,疑惑地看向他。 84.蛇纹玉石 林槐之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什么,竟然微微红了脸,哪怕是以前说些再羞人的话,林槐之也从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现在竟然红了脸,这令月牙儿着实新奇。 良久,月牙儿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准备解释解释吗?” 林槐之满脸的懊恼,却仍然坚持着自己原来的决定,他低着脑袋,小声道:“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过几天好不好?” 月牙儿依旧满脸狐疑,她戳了戳林槐之的胸膛,问道:“你拿着女儿家的裙子做什么,是给我的吗?还是...你有了相好的?” 林槐之立刻否认:“没有没有,没有相好的,我的相好就是你,总之,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月牙儿没法,见他这样执着,也不好紧追着问了,反正过几日就会知道了,她想起父亲送来的那封信,黯然道:“外祖父去世了,如今我却不能陪在母亲身边安慰她,和她一同度过,我真是不孝...” 林槐之一惊,趁机把手中的衣裙扔到了桌子后面,一把拦住月牙儿,低声安慰道:“你不要难过,大不了我们回去就是了,左右也没有很远,路上赶紧一些,想必三四天就能到了。” 月牙儿却摇头道:“不必了,父亲既然说不用我们回去,想必一切他都是处理好的,也会安慰好母亲,外祖父与我不经常见面,我这心中倒还好些,不是特别难受。” 林槐之点点头,他也很怕月牙儿会伤心,既然她心中不是十分难受就好了,转移注意力想必就不会在乎那一点难受了。 “昨天遂弟来说,过几日就是舅舅的生辰了,到时候肯定会给我们下帖子的,这两日要辛苦媳妇儿准备准备了。” 月牙儿果然就不再难过了,开始紧张起来:“呀,是舅舅的生辰啊,可是我什么都不懂...要准备什么呢?贺礼定是要备最好的,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可不能让他丢了颜面,只是我都没有经历过这事儿呢...不行,我得回去和瑞珠宁绍商量商量,哎呀,你昨儿怎么不说,这还有几天,来不来得及啊...我给你做的新衣裳还差一个袖子呢...” 林槐之没想到那外祖父是如此的不太重要,当即也有些哭笑不得了,劝道:“好了好了,不要着急,反正还有好几日,总是能准备好的,衣裳也不要赶着做,晚上不许熬夜,你给我做的衣裳,加上绣娘做的,可是有好多呢,穿都穿不过来。” 这不是新学了一种样式嘛,想让你也时兴时兴,月牙儿心里嘀咕道,连之前好奇的那裙子也顾不得了,立马出门去寻瑞珠和宁绍了。 林槐之无奈的同时又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那裙子,略带嫌弃的仍到了一旁。 月牙儿正拉着瑞珠商量着送什么贺礼,王氏却突然过来了,月牙儿此时也懒得和她应付了,就派人给她倒了茶,让她坐片刻就回去。 王氏见月牙儿满脸的烦躁,遂笑着上前问道:“不知王妃在烦忧何事?妾身可能帮得上王妃?” 月牙儿看了眼她,虽说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但终究是庶出,估计在这上面也和她差不多,都是什么都不懂的主。 但既然她问了,月牙儿焉有不理人的,想那王氏有喜欢多想,不免生出什么是非来,遂答道:“过几日就是宁王侯的生辰了,听瑞珠说,往年宁王侯都不怎么大办,尤其是家中并无女眷主持,王爷也没有找回,自然没有大操大办的心思。现在却是不同了,王爷回来了,侯爷那么高兴,肯定会好好地大办一场的,介时也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道贺,不仅是为侯爷,也是为王爷。只是,我却是不知该送些什么贺礼呢。” 侯府没有女眷,世子爷也没有娶妻,自然也就得她这个外甥媳妇来接客了,只是她最讨厌这样的事情,况且这才要面对的也不是村中的粗妇,而是个比个精的贵妇人小姐,真是光想想就头大。 王氏原先在家中自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该选什么样的适合了,于是歉意的朝月牙儿笑了笑。月牙儿原本就没指望她,也就没在意。 瑞珠突然道:“既然是要送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的,奴婢记得王爷最喜欢收集前朝的古玩字画,最好还是孤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既让侯爷欢喜了,又给王爷长了脸面。” 月牙儿却苦恼道:“我上哪去弄什么孤品的古玩字画啊,再说我压根也不懂那些,侯爷的爱好真是难为人。” 王氏闻言,忽地拍手笑道:“妾身想起来了,当时...奴婢进门的时候,母...姨娘曾给妾身准备了些许的嫁妆,那都是姨娘珍藏了许多年的,很是珍惜,只为了妾身出嫁的时候,也算是一份体面。妾身记得里面就有一块蛇纹石玉,说起来这蛇纹石玉其实也不算多珍贵稀有,但凡有钱都是可以买得到的,只是往常的蛇纹石都是淡黄色、黄绿色和绿色的,妾身那块蛇纹石,却是红白相间的,十分漂亮。” 月牙儿听完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向来对那些珠宝玉石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了解,而瑞珠听闻,却是两眼泛起了光,也顾不得尊卑有别,问道:“真的有红色的蛇纹石么?奴婢曾在侯爷书房里见过一块淡黄色的蛇纹石,那玉石真是好看啊!” 王氏也没有责怪她,笑道:“那还是姨娘得宠的时候,父亲赏给她的,姨娘小心的珍藏着,到了妾身出嫁时,便给妾身做了陪嫁,如今若是能帮上王妃,实在是妾身的荣幸了。” 月牙儿却有些犹豫,这可是那么稀罕的一个物件呢,她怎么还人家呢? 王氏看出了月牙儿的心思,倒是对那珍贵的石头很不在意的样子,她坚持道:“妾身若是能为王妃分忧,也是妾身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月牙儿对她的这般示好很是尴尬,纵然你再怎么对我好,我都不可能我把男人赶到你床上去,这王氏除了那日被云珠耍了之后,从没有提过有关林槐之的事情,她是压根不在意林槐之呢,还是想先和月牙儿处好关系,再考虑和王爷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比云珠聪明很多的人,但月牙儿也感觉不到她的恶意,只是那东西太过珍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 王氏见月牙儿有些许的防备,只好作出让步,笑道:“若是王妃觉得亏欠妾身,可拿东西给妾身交换啊?嗯...妾身很喜欢王妃匣子里的那套千叶攒金牡丹的首饰,王妃若是不介意,便赏给妾身罢。” 月牙儿扭过头认真的看了眼王氏,她今儿穿了件淡青色的衣裙,头上只斜斜插了支发钗和几朵珠花,并无过多修饰,好像她并不是那种喜欢打扮的人。月牙儿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奈何再好,想到面前这女人是她丈夫的妾室,心中就难以释怀,但她终究不会为难与她。 “既然你这般好意,我若是坚持不领,倒是我小家子气了,只是今日的事情,我断不会忘的。”说着,她又吩咐瑞珠,“去把那套侧王妃看重的首饰装好,给侧王妃带回去。若是还有其他相中的,你也不要客气,那些东西定然是没有你那石头珍贵了,只是却是比那个实用的,日后若是想要什么,也只管到我这里来说一声,只要库房里有的,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王氏没有客套,笑着歇了月牙儿的恩典,见李嬷嬷接过那匣子首饰,便福了福身子,道:“那妾身这就回去给王妃把东西拿过来。” 见月牙儿点头,王氏便转身出了门。 行至半路,李嬷嬷见周围只剩自己人了,这才小声的埋怨道:“小姐怎么对那王妃这么大方?您若是想讨好她,给她什么不好,怎么给这么珍贵的东西,要知道...这玉石可是姨娘受宠的时候,老爷偷偷赏给姨娘的,都没让夫人知道,也没有记录的,姨娘又在小姐出嫁的时候偷偷掖给了小姐,您怎么...怎么就...” 李嬷嬷心疼不已,王氏却淡淡道:“那石头又不是光明正大来的,以后难不成还指望拿出去换银子?还是说继续像姨娘那般,偷偷的掖给我的孩儿?况且我日后有没有孩儿还不一定呢......” “小姐...”李嬷嬷心疼道,这王妃也不知道有怎样厉害的手段,竟然迷的王爷连看别人一眼都不愿意。 王氏叹了口气,又道:“那东西在我手里就是个废物,若是由王妃送出去,别人只以为那是皇上或者其他想要巴结王爷而送来的东西,就算爹爹亲眼瞧见了,都不一定认出来,经过此事,王妃对我也会比之前要好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李嬷嬷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若王妃能让王爷来小姐的院子,那该多好啊! 85.不忘旧誓 有了瑞珠和宁绍,月牙儿简直事半功倍了,要知道这两人以前都是在宁王侯身边服侍的,自然对宁王侯的喜好十分了解,到时候带上瑞珠,有何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让她提个醒。 说起瑞珠,月牙儿想到离年关也就两个多月了,到时候瑞珠也十八了,还是早些放出去的好,年关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多添一件喜事也是不错的。 月牙儿心里暗暗记下,悄悄的嘱咐掬惠给瑞珠提前置办了一些嫁妆,虽说瑞珠跟她的时候并不长,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并且也是第一个服侍她的丫鬟。 掬惠高兴的领了这个差事,每每看到瑞珠的时候,总是偷偷的笑她,瑞珠直被掬惠笑的不知所以,去看月牙儿,月牙儿也只是但笑不语,瑞珠无奈,既然问不出原因,也就只好算了。 宁王侯的生辰在十月初九,彼时菊花早已谢尽,天气愈来愈冷,院子里变得空旷了起来,其他的院子也早就收拾妥当了,月牙儿便选了离林槐之书房最近的竹翠园,月牙儿十分喜欢里面的竹子,且院子不大不小,住下他们夫妇以及一种丫鬟婆子,也算是比较温馨的了,不像之前的院子有些挤,平时也容易生是非。 正房的后面种了许多的竹子,刮风下雨的时候还会沙沙沙的响,十分有趣,前院里,月牙儿则命人种了许多应季的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都有花赏,这儿谢了,那儿盛开,也不失为一种热闹。 临去参加宁王侯生辰的时候,月牙儿把给林槐之做好的新衣服拿了出来,那是件深蓝色绣着饕餮暗纹的直缀,她又给他选了一件黑狐狸皮的大氅,头发以银冠束起,容貌冷峻,一双眸子越发的耀眼,月牙儿自己就快看痴了。 林槐之已经习惯月牙儿给自己捯饬了,只要她看着喜欢便是,但是今日,一向不甚在乎月牙儿穿戴的林槐之,转身出去换了有德过来,那有德手捧着一件衣物,只是那衣物被一件大红色的绸子盖住了,她惊愕了望着林槐之。 林槐之满含柔情的看着她,示意她掀开瞧瞧。 月牙儿十分不解,见他卖关子,只好亲自上前打开,那大红色的绸子下面赫然是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正和她那日在林槐之书房里看到的一样,只是好像比那精美了许多。她没有拿起来比量,只愣愣地看着林槐之。 林槐之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有德把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榻上,和一群丫鬟笑嘻嘻的退下了。 林槐之这才道:“我记得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你曾经为了帮我包扎伤口,撕了你身上穿着的衣裙......” 他一说,月牙儿突然想起来了。是了,那时候她的确为了帮他包扎伤口而撕了自己最心爱的那条裙子,那是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母亲亲手为她做的轻罗百合裙,就是这样的鹅黄色,她最喜欢了,平时很少舍得穿出去,也不知道那天脑子里想了什么,居然穿了这条裙子爬山。 当时撕裙子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一辈子都出不去了,还在乎那一条裙子作甚,而如果能出去,想要多少好裙子都可以。现在她真的想要什么样的裙子都可以了,但还是会怀念以前的那条裙子,总之在人的心里,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总是最好的罢。 只是没有想到...... “你还记得......”月牙儿的心微微紧缩,他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还记得,她自己都忘了...... “嗯...你看看,和你以前那条像不像,我记不太清了....”林槐之示意她穿上试试。 月牙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还朝他吼,说要他还自己,结果他居然要真的兑现了。 月牙儿满心甜蜜的走到屏风后面去更衣,衣裙的同样绣了许许多多的小百合花,只是没有母亲羞的别致,想到上次林槐之朝宁绍发脾气,恐怕就会因为这个吧,因为绣的很不一样,所以后来又换了一个?这个倒是挺好的,月牙儿其实不挑的,毕竟不是出自母亲之手,林槐之也不好去要求自己丈母娘给自己媳妇绣衣服罢。 月牙儿心中还是很感激很感动的,她换好衣服走出来,令林槐之眼前一亮,鹅黄色的裙子映衬的月牙儿愈发的肤白细腻,唇红黑眸,饶是每日都看着,仍然让林槐之爱之不已。 月牙儿有些羞赧的扯了扯裙角,低声问道:“好看吗?” 林槐之点了点头,诚实道:“好看。” 月牙儿甜蜜的笑了笑,唤了瑞珠给她梳头。 几个丫鬟复又进来的时候,都笑着夸月牙儿身上的衣服好看,月牙儿只是红着脸笑。瑞珠给月牙儿梳头装扮,林槐之就倚在榻上的迎枕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满满的都是喜欢。 瑞珠今儿给月牙儿梳了个牡丹髻,戴了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和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纹掩鬓,透着一股子华丽的贵气,瑞珠又捏着一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和一支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纠结道:“赶花簪华丽,恋花簪贵气,选哪个好些呢。” 月牙儿看了看,那金累丝的镇宝蝶赶花簪显得过于奢侈,别人瞧了只会觉得多了几分俗气,那嵌宝石的蝶恋花簪又太过于艳丽,不免有些太出风头,心中都不太满意,她看了看匣子,从匣子里挑出一支金累丝蝶恋花镶羊脂白玉嵌红蓝宝石簪,递给身后的瑞珠,道:“就这个吧。” 瑞珠接过来,给月牙儿插在鬓间,笑道:“还是王妃有眼光,这个羊脂玉可真好看,温和细腻,一看就不是凡品。” 月牙儿笑了笑,见铜镜里的自己还算耐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和出格,遂站起身来,由掬惠给她穿了白狐狸皮毛做的大氅,瑞珠拿上装着蛇纹玉石的精美匣子,一行人就准备去往宁王府了。 月牙儿坐在马车里,倚在林槐之的怀里,心中开始忐忑:“舅舅在朝中颇有威望,今日来的定然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虽然我不接触那些人,但总要接待一些命妇和夫人小姐的,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毕竟我还没有这样的经历,万一哪里做的不好,丢了你和侯爷的脸.....” 林槐之却不以为意:“什么脸面,我何时在乎过那些虚的?那些女人你愿意搭理就搭理,烦了就不要去管她们了,左右都有丫鬟婆子侍候,你只顾好自己就是。” 月牙儿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和林槐之说这些没有用,他以前不知道在乎别人的感受,现在的身份却也不必去在乎了,前面有宁王侯和世子爷,他就算只往那里一站,点点头,就已经很不错了,纵然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宁王侯也不会舍得说他的。 而她就不同了,她是媳妇儿,而且本来也不受宁王侯待见,若是闹出了什么笑话,或者是出了什么差错,俱都是要她承担的,而且她上面没有长辈,中间也没有帮衬的,世子爷没有成亲,女眷也就只有交给她了,月牙儿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好大,但就算如此,她既不能避开,也不能推卸,只有硬着头皮抗下。 很快到了宁王府大门前,离上次来这里,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他们来的很早,还没有客人前来,宁管家瞧见了他们,立马把他们迎进了府内。 宁王侯此时还正在和宁遂用早膳,见他们来便问吃了饭没有,又忙令人添碗加箸,林槐之和月牙儿推不过,只好坐下来吃了一点。 吃过饭,宁王侯稍稍嘱咐了月牙儿两句,还给了她一个嬷嬷,说是府里的老人了,长年管着内宅的大小琐事,有什么问题向她请教。月牙儿闻言忙松了口气,朝宁王侯道了谢。 宁王侯便带着林槐之去了前厅。 宁遂没有跟去,他今儿也十分凑巧的穿了件深蓝色的直缀,只是上面的暗纹不同,林槐之那件较为霸气,他的这件偏贵气。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兄弟俩,倒还挺好看的,只是这还是月牙儿第一次见他穿深色的衣裳,除了上次她给他的那件宝蓝色长袍。 宁遂笑眯眯的凑过来和月牙儿说话:“嫂子可是许久没来了罢,我让人把哥哥的衣服浣洗好了,等下让人拿给你身边的丫鬟,走的时候带回去。” 月牙儿便笑道:“一件衣裳,也值得你这样放在心上,不必了,你若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赏给下人,还让嫂子拿回家去,这是什么道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嫂子多小气,连件衣裳都不舍得。” 宁遂就笑道:“我也就是一说,既然嫂嫂都这样说了,就不必那么麻烦了。”说毕又朝月牙儿行了一礼,随着宁王侯和林槐之去了。 月牙儿笑着看他们的身影都不见了,方才转过身来,打量那位被宁王侯特意引见的嬷嬷。 瑞珠便凑到月牙儿耳边小声道:“这位是秦嬷嬷,以前宁王侯夫人的贴身婢女,宁王府夫人去了之后也没有嫁人,就这样一直守着世子爷,其忠心令侯爷十分欣慰,待她也比寻常的奴婢好许多,侯府里内院的事情,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是她打理的,侯爷和世子爷都十分信任她。” 原来这样有来头呢,月牙儿自然不敢轻视,急忙上前笑道:“前些日子我和王爷还在侯府里面住了两日,竟然都没有见过秦嬷嬷,真是遗憾。今日原是个喜庆的日子,只是我来自乡下,于这高门大户的内院以及各府的关系都不太清楚,恐怕闹出什么笑话,还要劳烦嬷嬷多多指教了。” 秦嬷嬷急忙道:“王妃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领了侯爷的命,又得了王妃的青睐,才能有福气帮上王妃一把,还希望王妃不要嫌弃奴婢才是,奴婢定然竭尽全力帮衬王妃。” 月牙儿满意的点点头,这秦嬷嬷虽然在府中很有威望,但胜在不骄不奢,也不居功自傲,更不因为自己是夫人生前的贴身奴婢,而为所欲为,自恃清高,应该是个很好的人,月牙儿心中更加踏实了些。 86.宁王生辰 月牙儿属于小辈,但身份又摆在那里,说起来,除了王阁老一家,其他的一些命妇夫人太太小姐的,还都是初次见这新来的匀王妃,纵然心里会瞧不起这王妃的出身,但也是不敢太过表现出来的。 最先到的是怀化大将军的家眷,那将军夫人面容严肃,薄唇紧抿,看的出是十分受大将军的感染,不苟言笑。她身后跟着一位年龄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姑娘年纪不大,却板着一张脸,梳了个高髻,只简单的插了支金钗,眉眼间十分的英气,这样的女子的确少见。 她们二人由掬惠领着进了厅里,月牙儿坐于上座,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秦嬷嬷说的,她乃是圣上的亲侄媳妇儿,匀王爷的正王妃,自然不必朝那些朝廷命妇行礼的,只有受礼的份,她只坐着便是,遇到辈分长的,客气一下便是了。 将军夫人领着女儿朝月牙儿行了礼,月牙儿便客气的让了座,笑道:“我不过才来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将军夫人也来的这般早,若是我偷个懒儿,可就和你们的轿子碰到一块儿了。” 将军夫人淡淡的笑道:“王妃说笑了,妾身服侍将军多年,养得个早起的好习惯,到了那个时辰就醒了,便再也睡不着,横竖都是要来的,晚来不如早来,也能和王妃多说会儿子话,待会儿人多了,妾身就算是有那个心想和王妃搭讪,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月牙儿有些惊讶,她只以为这将军一家子都应是冷冷淡淡的,到没想到这将军夫人还很会说些场面话,急忙接话道:“我是没有夫人这样的定力了,今儿还是强迫着自己早起的,放到平时,还要再睡上一小会儿才行。” “万事贵在坚持。”将军夫人道,“王妃平日里琐事不多,早起除了锻炼身体便也没有什么用,况且天气愈来愈冷,多睡会儿也是应该。” 月牙儿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女儿,道:“这位便是令千金罢,早有所耳闻了。” 将军夫人便拉了女儿给月牙儿行礼,道:“的确是妾身的小女,闺名华容,倒是随了她父亲的性子,喜欢舞刀弄剑的,便没有了女儿家的秀气和温顺。” 月牙儿倒不觉得,她从未见过这类女子,一时到很是新奇和喜欢,遂笑道:“夫人这话过谦了,放眼望去,那些千金大小姐俱都是温柔恭顺的,突然出现个令爱这样的奇女子,我倒是觉得很是新鲜和喜欢。” 将军夫人便立马道:“王妃过誉了。还不快给王妃道谢。”后面一句是对高华容说的。 正彼此谦虚客气间,外面又报王阁老的夫人来了。 那王夫人还是一如上次所见的那般高傲,先是领着女儿朝月牙儿行了礼,又和高夫人寒暄起来。 月牙儿看向王夫人的身后,果然看到了那位芳绡姑娘,也是,王夫人最是以自己的这个女儿为荣,肯定走到哪都要带着的,然后赚的一把赞美和艳羡或者妒忌,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在王夫人的身后,除了芳绡,还有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月牙儿也曾在寺庙里见过,不过当时只是看了一眼,看的并不仔细。而另一个,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王夫人和高夫人打趣了两句,大多都是她在说,而后又朝月牙儿道:“妾身今日带了女儿前来赴宴,一来给侯爷恭贺生辰,二来想着芳绫嫁入了王府,她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免会想念,所以也算是给她们个见面的机会罢。”而后又望了望四周,疑惑道,“芳绫呢?怎么不见她在王妃身边服侍?” 月牙儿心中冷哼,就算是你欺我不懂规矩,但妾室上不得厅堂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笑话,给侯爷贺生辰,待贵宾,她一个小小的妾身又怎能上的了这样的场面?侧王妃再如何,也是妾,怎的不见你把府中的姨娘们一块带来呢。 腹诽是腹诽,月牙儿面上却不显,笑盈盈道:“你说的是侧王妃吧?她很好,我看她比刚进府的时候还胖了些,可见没有心思和烦忧,人就容易长胖,不过现在比以前圆润多了,气色也好,看着就高兴。” 是说我在家时苛待她么?王夫人心中嘀咕几句,面上笑容不减,道:“瞧我这嘴啊,总是改不过来,她如今都是侧王妃了,也是她有这样的福分,能够有机会服侍王爷和王妃。想来王爷定是很喜欢她的了,否则又怎么会胖些?定是王爷对她青睐有加了,也是王妃的宽宏大量。”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家芳绡了,还不知道未来的归宿在哪呢!” “娘....”芳绡略微不悦的唤了王夫人一声。 “不说了不说了。”王夫人急忙道。 幸好月牙儿知道林槐之和侧王妃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否则肯定是要被这王夫人气到的,又听她提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想她心中定是一直梗着那根刺的,时不时要拿来说上一说。她实在是讨厌和人这样打交道,彼此说不到一块去,又虚伪的要命,只是她今日是主人的身份,别人再如何也是客人,少不得得应付着。 高夫人心直口快,看都不看王夫人一眼,冷冷道:“今日可是侯爷的生辰,不说些高兴的事情,直在那里唉声叹气做给谁看?这里可不是县衙,让人来喊冤叫苦的,一个小小的妾室,也要拿来说上半日,什么玩意儿也值得一提?” 要不是场合不对,月牙儿简直要拍手叫好了,心中对这高夫人更加喜欢了,再看那王夫人的脸色,已经一阵白一阵黑了,望着高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咬碎了,奈何这里容不得她撒泼,只得暗自忍下。 高夫人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朝月牙儿道:“妾身听说,宁王侯要给世子爷说亲事了,但不知侯爷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好事也不知安排在了何时?” 月牙儿哪里知道这个,她还未听说呢,这高夫人又是从哪听出来的,眼角余光又瞥向王夫人,只见她支起耳朵细细听着,难不成她有什么想法? 月牙儿便如实道:“夫人说的这事,我却是不曾听过,不过世子爷到了娶亲的年纪,这事儿也就是难免的了。宁王侯只此一个儿子,自然是要认真挑挑的。” 王夫人听了便呵呵的笑:“那是自然的,世子爷先不说身份如何的显贵,单就是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京城里,没有几个人可以比的。说起来,我倒是和侯爷差不多,家里的女儿都差不多到了说亲事的年纪,这个嫁了,就得立马准备另一个,最近几年啊,是得不了闲的了。” 月牙儿就望向了她身后的几位姑娘,笑道:“芳绡姑娘大名鼎鼎,我是听过也是见过的,那两位...也是夫人的女儿?” 王夫人急忙道:“不敢不敢,小女芳绡王妃上次就见过了,这一个是她妹妹,闺名芳芸,排行第三。” 她说的正是月牙儿有些眼熟的,穿着蓝色的杭湖稠褙子,头戴浅蓝的珠花,面容白皙,只是和芳绡一比,却是逊色了许多,五官也没有芳绡精致。 月牙儿就点了点头,又听王夫人道:“这位是芳绡的表妹,她父亲表哥家的女儿,众姐妹里面年纪最小,过了年才十四岁,姓姚,单名一个淑字。” 那个叫姚淑的小姑娘被推上前来,很是优雅的朝月牙儿施了礼,抬起头来时,只见这小姑娘面容温和,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五官小巧,梳着双螺髻,显然是因为年纪小还未长开,若是过几年,说不定比那芳绡还要标志一些。 月牙儿对她印象不错,便让瑞珠拿了东西来打赏前来的小姑娘们,一人一对金手镯,又笑道:“这是你们来的早的好处,那些来的晚的,可都是没有的了。” 高夫人和王夫人急忙领着众小姐朝月牙儿拜谢。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之后,花厅里自然也越来越挤,月牙儿便邀请她们去花园一逛,下午安排了戏班子,现下不过是等着吃宴席罢了。 月牙儿则继续在花厅里,由几个前来试探假讨好的夫人太太陪着说话,一面等着宫里和各皇子家的赏赐。 最先到的自然是皇上的,只不过由前面宁王侯领着接了旨,剩下的便交由秦嬷嬷派人搁置妥当,月牙儿领的则是皇后娘娘领头的一众女方的赏赐,想来这宁王侯在朝中很是吃得开,纵然宁王侯夫人去世多年,仍由不少人嘴上反复挂念着。 宴席上,众人都没有怎么吃,怕一时闹了肚子出洋相,毕竟只是做客,不像在宫里那般拘束,月牙儿的安排里又巧妙的将那些彼此不和睦的相隔开来,倒也相安无事。 待到了下午听上了戏,月牙儿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宰相夫人说着话,心里却总惦念着林槐之,便趁换戏的功夫,叫来瑞珠:“你派个人去前面看看,看王爷在做什么,前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瑞珠领了吩咐去了,宰相夫人刚好转过脸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笑着道:“这是场狸猫换太子的戏呢,说起这戏来,妾身在那些丫鬟的嘴里也听到过这样的小故事,说是民间亦有换孩子之说的,那大妇生不出儿子,便把小妾的孩子拿来养着,去母留子,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可见也并不是只在宫里头有的。” 月牙儿笑着应了几句,不知道这宰相夫人的话是否有深意,她想了想没想明白,也就不去管它了。 待到众宾客都散尽,月牙儿已是疲惫不堪,但仍强撑着同林槐之谢绝了宁王侯的留宿,与林槐之一同上了马车,此时方才完全的松懈下来。 “你今儿个在前面如何?”月牙儿捶着自己的双腿,朝林槐之问道。 林槐之见状,把月牙儿的腿放在自己身上,帮她轻轻按着,道:“也就那样,我是王爷,又不需要向谁行礼,除了给宫里来的公公跪了一次。” 月牙儿能够想象的到他是什么样子的,肯定是面无表情,别人来问候,也是淡淡的点点头,或是“嗯”一声,甚至连别人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下次见估计还会问别人是谁。好在他身份本就高贵,别人只觉得他是王爷的派头,况且他们既不干涉朝政,又不参与各府之间的拉帮结派,于是倒也不怕得罪人。那些人大多只是打个招呼,前来巴结的无非是一些看中林槐之身份的人,或者是想和宁王侯套近乎的人,无外乎这两类人。 “那是跪的皇上,可不是公公,这话要是给那公公听着了,可要吓破胆子了。”月牙儿打趣道。 “管他呢。”林槐之满不在乎,又把月牙儿捞进怀里,给她揉了揉肩膀,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着,“本来晚上还想多看看你穿的这衣裳呢,结果没想到今天这样辛苦......” 月牙儿自然听明白他心中想的什么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实在是太累,已经懒得说他什么了,反正她是打算一回到家里就倒床上,直睡到自然醒。 87.琐碎小事 第二日月牙儿果然如愿以偿的睡到了自然醒,待她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瑞珠进来服侍月牙儿更衣洗漱,笑道:“王妃睡的可好?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午膳,待王妃吃完,还有许多事情劳烦王妃处理呢。” 月牙儿倒没有什么意外,她本来就打算好好休息的,原本还以为会睡到下午,这个时间还好,她看了看周围,没有林槐之的影子,遂问道:“王爷呢?” 瑞珠服侍着月牙儿洗了脸,给她梳头,闻言笑道:“王爷早就起来了,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扰了王妃休息,还嘱咐厨房准备好吃食,时时温着,待王妃一醒就送过来。除了王妃,奴婢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王爷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儿了。” 今儿不出门,瑞珠便给月牙儿梳了个随云髻,带了几朵珠花,斜斜的插了一支金钗,随后又服侍着月牙儿穿了件家常的藕色杭湖绸褙子,和一条淡青色的百花裙,清新中又不失雅致。 月牙儿随便吃了些东西,便问瑞珠:“你方才说有事等着我处理,什么事情?” 瑞珠便拿了几幅帖子进来,道:“今儿个一早便有好几家来下帖,奴婢得了王爷的吩咐,不敢叫醒王妃,只说晚点回信,赏了送信来的小厮一点碎银子。” “你做的很好。”月牙儿满意的点点头,又和站在一旁的掬惠道,“你要记住了,若是有其他府中前来送信或者什么的,该打赏的就打赏,不过也要分清对象是谁。” “奴婢记下了。”掬惠忙应道。 月牙儿拿过瑞珠手中的帖子看了看,有几个是给老太爷或者老妇人贺寿的,那都是快过年关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不用着急。还有一些是邀请她品茶赏花的,这等雅致的事情,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那等高雅的情趣,她不懂这些东西,到了那里也是被人看笑话,不懂装懂,连自己都不屑。 “这几个都推了罢,只说我昨日回来的晚了,上了风,不便出门,便不去跟她们凑热闹了。”月牙儿把那几幅邀请她品茶赏花的帖子递给了瑞珠,“剩下的这些,却是不好推拒,到时候实在不想去,便挑些贵重的礼物送去便是了。” “是。”瑞珠应道,“还有一事,昨日王妃不在府中,王妃家里人让人捎了些东西来,只是昨日王妃回来的太晚了,便没有说。” 月牙儿心中一喜,急忙道:“快让人拿进来。” 掬惠便高兴了哎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想是爹爹和娘亲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有些着急了罢,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忙,她每天晚上都想着第二日给家里回信,结果第二天就又给别的事情耽搁了,以至于拖到现在,爹娘不会担心她出什么事吧。 掬惠带着几个粗壮有力的婆子走了进来,东西到还挺多,用两大麻袋包着,几个丫鬟一起上前拆开,月牙儿见里面几乎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一些零嘴,还有母亲做好的几件衣裳,以及家里自己种的小麦磨成的面粉...... 掬惠看了一会儿,咦了一声,从里面拿出来个东西,道:“王妃您看,这里还有封信呢。” 月牙儿接过来看了看,信上的字迹娟秀,一看就是母亲写的,父亲原本是不识字的,后来被母亲教了许久,认得了许多,也会写了许多,只是写出来的字煞是粗狂,没有母亲的看着好看又舒服。 母亲在信中十分担忧,没有收到月牙儿的回信,又担心她在京城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觉得终究还是家里的好,小麦前段时间磨成了面粉,还是决定送些过来,还有一些母亲亲手做的冬裳,虽然京城里什么都有,也定然比家里的好上百倍,奈何做父母的,总是想着能为孩子做些事情,以此聊慰心中的思念。 月牙儿看完信,已是满眶的泪水,深觉自己的不孝,立刻让人准备笔墨,给家里回信。 林槐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屋里放了许多的东西,月牙儿正红着眼睛,伏在文案上写着什么,哭了? 林槐之急忙担忧的走过去,看了看月牙儿写的东西,看不懂....又把手放在月牙儿的肩膀,轻声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样伤心?” 月牙儿把信写好,吹了吹,这才哽咽着回了林槐之:“是爹娘的来信,是我不孝,上次家中就来了信,我一时忙忘了没有回,害的爹娘担心。”又对瑞珠道,“快去把这信交给宁绍,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送到我爹娘手中,也让他们早点放心。” 瑞珠领命去了,林槐之便安慰道:“不要这样想,我想岳父岳母会理解你的,你若是实在想念,不如我陪你回去一趟好了,也省得你们彼此挂念着。” 月牙儿心中一动,但想到父亲上次在信中说的,眼中又黯淡了下去,但仍勉强笑道:“不必了,一来一去又要耽搁时间,况且年关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就算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会有很多帖子来邀请我们,有一些少不得要去应酬应酬才是,尤其是这才第一个新年,更得好好的过才是。” 林槐之听了觉得也有道理,纵然他觉得有些人根本没必要理会,但是有的场合还是得去的,就比如上次舅舅的生辰。他也很是无奈,又指了搁在屋中间的那堆东西,问道:“这些都是岳父岳母送来的?” 提起这个,月牙儿立时精神了些许,上前和林槐之一起细细查看:“这面粉定是父亲给准备的,他一向觉得我们自家磨的面粉最好吃;这些衣物想来是母亲花了很多时间做的,虽然料子不如京城里的,但是母亲的绣工可是一等一的好,很少有绣娘比得上的,诺,还有你的呢,这几件都是,母亲该是多辛苦啊。” 林槐之便道:“我也喜欢岳母做的,还有你给我做的衣服,那些绣娘做的总是有些不合身,穿着不舒服。” 这话倒是真的,月牙儿戏谑道:“你几时还学会奉承了?” 林槐之知道月牙儿在打趣自己,只是笑,没有说话,又见月牙儿拿出一些糕点和零嘴出来,道:“这些肯定是俊茂送来的。” 月牙儿笑道:“肯定是他了,除了他最贪吃的,也不知现在书念得如何了,过了年也要十六岁了,不知家里何时给他说门好亲事。” 林槐之想起那个赵家姑娘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道:“会找的好姑娘的。” 月牙儿叹了口气,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偶娃娃出来:“......” 林槐之拿过来看了两眼,奇道:“这是什么?小人?” “定然是林夏末那个臭丫头,小时候我给她缝过好多这样的布偶小人给她,现在轮到她给我绣了......” “里面还有个字条...”林槐之拿过来,让月牙儿就着自己的手看,“上面写的什么?” 月牙儿只看了一眼,便满脸通红,嗔骂道:“这臭丫头,可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林槐之闻言便更加好奇:“写的什么,掬惠你给我念念。” 月牙儿来不及阻止,掬惠便已念出声来:“祝...姐夫和姐姐早生贵子,妹妹我这里先准备好了给小外甥女的礼物了。” “原来不是给你的...”林槐之看着月牙儿笑道,“是给我们孩子的,嗯,她说的对,我们也应该要一个了,只是为什么她说的是外甥女而不是外甥呢?她怎么知道是男是女?”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掬惠,你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我亲自去挑些东西让人给家里捎去。”月牙儿面红耳赤逃也似的快步出了房门。 林槐之笑了笑,刚追出去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在那两个麻袋里翻了半天,见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略略失望了一下,想了想,朝外面喊道:“来个人,把这里的东西收一下,记得仔细些,可不许弄坏了。” 秋分和趣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应道:“是。” 月牙儿正仔细的挑着东西,林槐之还未进来,话已传到了月牙儿的耳中:“有什么好选的,你觉得哪个好,便给岳父岳母捎去就是了,实在不行直接给银子就是了,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有什么好纠结的。” 月牙儿连白他一眼的空都没有,一边细细看着,一边答道:“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送的?那些皇上、皇后娘娘、贵妃还有皇子们赏赐的东西,那是万万动不得的,侯爷送来的也是要好好放好的,都是一片心意。那些东西都太过贵重,就算带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只能看不能吃的,况且爹娘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 说着看到一匹烟罗紫上绣着白色小花的丝绸,便吩咐道:“把那匹布拿出来,母亲用这个做裙子,穿上肯定很好看。”又继续和林槐之道,“那些银子金子的,可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了,况且家里又不缺钱花,我巴巴的弄过去,万一惹了别人误会,以为我得了势,便如此打发家里,可是要从此再不相认了?再说这样爹娘也会不高兴的。” 林槐之便小声的嘟囔着:“怎么这么多事儿...真是麻烦....” 月牙儿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麻烦,我也觉得麻烦,但咱总得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罢?纵然不在意别人的,爹娘的总要考虑的。” 林槐之愉悦的翘了翘嘴角,他很喜欢月牙儿用“咱”这个字眼来代表他们,于是也不去关注其他的了。 月牙儿又挑了两匹黛青色和一匹桃粉色、一匹深蓝色和一匹月白色的绸缎,让人小心的包好装上,又去挑些饰品。 “俊茂虽是男孩子,如今也到了爱慕虚荣的年纪,便给他捎块儿玉佩回去挂着罢,那块羊脂玉的就不错,小孩子家,又不是达官显贵,这样的就已是可以了。”月牙儿自言自语,挑的很是欢快,又想到被自己忽略的林槐之,便打趣的朝他眨了眨眼睛,道:“妾身带这么多东西回娘家,王爷不会心疼罢?” 那俏皮的神色令林槐之的心瞬间停了一下,而后加快了速度,他作势想了想,才笑着道:“自然是会心疼的,所以你可得好好‘回报’我。” 这么久的夫妻了,月牙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报答”是什么意思,也不顺着他的话说,只红着小脸蛋耍赖皮:“王爷可是忘了,王爷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府中的东西都是妾身的,府中的一切都交由妾身搭理,自然也有些库房的东西,一并都是妾身的,方才是妾身糊涂了,王爷只当没听见罢。” 林槐之被她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这府里原本就是给月牙儿的,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月牙儿,此时也就只好闭了嘴了,反正如何都是说不过她的。 月牙儿见状得意的朝他笑了一下,又拿了装着粉色珠花头面的匣子交给掬惠,是给妹妹的。挑了支灵芝竹节纹的玉簪和一块雕成黑色麒麟状的玉石,玉簪是给母亲的,玉石则是给父亲把玩的。一并装进了匣子里,并嘱咐道:“让送去的人小心着些,可别露了出来,被人盯上。” 掬惠忙恭敬应道:“是,奴婢会好好嘱咐他们的。” 月牙儿这才放了心,又让人买了些京城里有名的糕点让人一并带回去,仍是在使劲想着还有没有可以带去的。 掬惠见状笑道:“依奴婢看,这些东西都差不多了,单拿出一样来都价值不菲,若是送去的太多了,反而让老爷和夫人心中不安。” 嗯,也是,万一被有心人看去了,招了贼就不好了,月牙儿这才开口放送东西的人去了,又道:“不必心急,小心为上,让那人也注意安全。” 掬惠领命去了。 88.除夕快乐 院子里的菜被照顾的很好,瑞珠找来的那个赵嬷嬷打理的很好,还教出许多徒弟来,导致月牙儿去了也无事可做,王氏倒是比她想的要殷勤些,最近总是瞧见她往菜园子里去,有两次还碰见她和宁绍在说些什么。 晚间,月牙儿趁着两人躺在床上还未睡的时候,同林槐之商量:“...瑞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都要十八岁了,我想在年前就把她嫁出去,省得小两口整日思念着,然后提了掬惠和云坠做大丫鬟,管我房里的事情,秋分和趣儿也可以搭把手,这些人刚好够用,也不用再买几个丫鬟来了。” 林槐之心不在焉,点头道:“这些事情,你决定就是,若是你觉得烦了,交给宁绍就是了。” 月牙儿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不过还是要和他说一声的,省得哪日他突然来句“怎么不见瑞珠来服侍你了”,可就闹了笑话了。 “毕竟主仆一场,我想着抬举她一些,到时候从我这边直接出门,日后她到了夫家,也不会被轻视,别人要欺负她的时候,必定会先想到我,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再者,之前有了云珠的例子,难免人心会慌,现如今见了瑞珠这般好的结果,知道主子必不会亏待人,定然会好好干的。” “嗯。”林槐之搂着月牙儿应付道,显然心思不在月牙儿刚才说的话上。那个俊茂臭小子,怎么没说给他把那本书也送来呢,还是藏在了什么隐蔽的地方?不对,要是有书的话,肯定会说了,况且刚才也没有翻到,看来那小子是不舍得把书给他了,或者是不敢?要怎么弄到那书呢?宁遂或许有?他好像什么都有的样子,改天问问他好了,那本书还是很有实用的,嗯! “你想什么呢?”月牙儿见林槐之看着被褥上绣的一朵小花发着呆,不满道,“我刚才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啊,竟然敷衍我...” 林槐之回过身来,见月牙儿嘟起粉嘟嘟的小嘴唇,不由得心中喜爱,凑过去亲了两下,含糊道:“听了听了,没有敷衍...你决定就是了,我都听你的。” 月牙儿见他这模样,不由得哭笑不得,这要是个皇上,一定是个大昏君! 她也懒得和他计较了,想起昨日高夫人的话,她问道:“你可有听舅舅说过给世子说亲的事情?或者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林槐之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听他说起这事,倒是那些什么阁老太史大夫的,倒是问起了宁遂的婚事,舅舅只是笑呵呵的,没有明说。” 看样子是有这个想法了,不知为什么,她想起那个被宁遂偷窥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在不在宁王侯的考虑范围内,可不要棒打鸳鸯才好!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林槐之好奇道。 月牙儿便把昨日高夫人和王夫人的那番话说了,林槐之听了冷笑道:“我看那个什么王阁老家,生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似的,不是说的很好嘛,夸的跟个天仙似的,也会愁嫁?” 月牙儿听着好笑,望着他调侃道:“总之是不是天仙,我不知道,反正还未嫁出去,你若是反悔了,或许还有可能让人家进门。” 林槐之急忙道:“你又胡说了,我可没有那想法,你莫要诬赖好人。” 月牙儿轻快的笑了出来,埋进被子里,也不去理他了。 林槐之被她明亮的笑容晃了下眼睛,反应过来后,急忙去被子里捞她,双手咯吱月牙儿的腋下,引得月牙儿像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呵呵的笑,待到林槐之终于停下来,她气喘吁吁的看着林槐之,良久才笑骂道:“你这坏蛋。” “我就是坏蛋,你又如何...”林槐之双眸逐渐变得幽深,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在月牙儿光洁滑嫩的后背上游移着,似是很眷恋这手下细腻的触感。 月牙儿羞赧的往林槐之怀里缩了缩,略略挣扎了一下,便由得他去了。 林槐之见自己怀中的人儿逐渐放松下来,动作也愈发的温柔,他亲吻着月牙儿,从额头到嘴唇,再到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接下来便是他最喜欢的圆.润挺.翘,他流连于最上面粉色的尖尖,温柔的怜惜着,双手来回抚摸着身下的娇人儿。 月牙儿被他这温柔的攻势弄得浑身战栗不已,咬着粉嫩的唇瓣呻.吟出声来,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林槐之宽阔结实的后背。 林槐之感受到月牙儿的回应,愈发的兴奋和得意,仿佛急于表现似的,在月牙儿身上使劲手段,无师自通,直弄得月牙儿娇.喘连连,迷离的双眼渗出泪花来,低低哀求的唤着:“槐之...槐之...” 林槐之在月牙儿耳畔低低地笑着,亲昵的含住月牙儿白嫩的耳垂,来回舔舐着,声音染上了一层暗哑:“嗯...在呢...” “求你...”月牙儿敏.感的不能自已,只好哀求他... “求我什么?”林槐之故意不给她好过,只让月牙儿难耐又难堪,忍不住张嘴哀求他要她... 月牙儿难堪不已,再也说不出那些令人羞耻的话来,紧紧抓着林槐之有力的臂膀,抬头蹭向他的胸膛,无声的祈求和撒娇。 林槐之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哪里受得了这般被挑拨,况且身下还是自己最爱的人儿,当即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冲.刺起来... 月牙儿惊呼一声,急忙咬住眼前的肩膀,承受着林槐之的蛮劲,逐渐泪眼朦胧,而林槐之则更加亢奋起来...... ***** 瑞珠披了衣服出来替班,正见趣儿和秋分两个小丫鬟满脸通红的站在门口,遂疑惑的上前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了?这脸一个比一个红,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秋分和趣儿对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指了指里面,便再次羞涩的低下头去。 瑞珠不解,上前一步凑近房门,便听见一阵女人的娇吟声和男人粗狂的低喘声,忽地明白了何事,王爷和王妃不是一般的恩爱,所以她们值夜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便会悄悄的避开,待王爷出来替王妃叫热水了,才近前来服侍。 此时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瑞珠饶是再有经历,也红了脸皮,只强自镇定道:“你们还在这里呆呆的傻站着作甚,还不去吩咐厨房一声,多烧点热水,待会儿王爷和王妃要用的。” 林槐之直倒腾到半夜才放开月牙儿,亲自服侍她洗了澡,再次拥着她趟下的时候,床上自然换成了新的,他已经习惯了,月牙儿却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最私密的事情被别人都知道了,怪不好的。 第二日月牙儿再次晚起的时候,深觉这日子过得跟猪似的,实在不好,要是往常在家里,早被父亲说了,哪里会有这等睡懒觉的时候,要是家里有长辈,她也不会这般懒惰的,左右还是没人管的了她,而林槐之又事事都顺着她,月牙儿想着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怎么好像成了这王府的老大了? 只是这偌大的王府怪冷清的,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只是这事儿也是求不来的,顺其自然便是了。 “王爷呢?”月牙儿望着镜中脸颊红润的佳人,怎么自己最近好像胖了些? “在院子里摆弄那些蔬菜呢,这才十几天,已经长了不少了呢。”瑞珠一边在月牙儿头上比划着簪子,一边笑道。 “嗯,等下我们也去瞧瞧,说来我进来好像懒怠了许多,那赵嬷嬷也忒能干了些,都没有我伸手的份儿了。”月牙儿掐了掐脸颊上的肉,她也没有贪吃啊。 “是。”瑞珠迅速的帮月牙儿穿戴好,服侍月牙儿吃过饭,一众丫鬟婆子便拥着月牙儿去了菜园子。 通往种菜的院子上种着几棵枣树,这季节已是挂满了鲜枣儿,月牙儿瞬间来了兴致,指着那枣子树道:“咱们等下再去找王爷,去叫几个小厮来,把这树上的枣儿打下来尝尝,待会儿也好带给王爷吃。” 趣儿应声一溜小跑着叫人去了,月牙儿则上前去观察这几棵枣树,也不知是长年无人打理还是如何,有些蔫蔫的,和村子里的那些大枣树简直不能相比,但好在结的枣子还算不小。 月牙儿刚走到枣树底下,就听见树后灌丛里一女子的惊呼声,月牙儿也被吓了一跳,瑞珠反应快些,上前大声喝道:“什么人?竟然鬼鬼祟祟的藏在树后,惊吓到了王妃,还不赶紧滚出来!” 树后悉悉索索一番,众人只以为是个女子,万万没想到宁绍从树后走了出来,满脸的惶恐和愧疚,他朝月牙儿跪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 月牙儿大为惊讶,但见他身后,却是满脸恐惧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躲在树后不敢出来。 月牙儿心下大骇,难不成这两人......但见这两人衣衫整齐,也不像是做了那苟且之事的人,心中略定了定,问道:“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处?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非得藏到这树后面?” 宁绍不知是羞还是愧,只急切的朝月牙儿解释:“...奴才...和侧王妃是清白的....”又觉得此话很是苍白无力,一向能言善辩的宁绍此时竟然也说不出什么适当的理由来,只硬着头皮道,“是奴才的罪,不该对侧王妃生了爱慕之心,事到如今,也不由得奴才解释过多,奴才这肮脏心思,侧王妃是不知道的,还请王妃刺死奴才,不要难为侧王妃。” 哪知王氏听了此话,不仅不避讳,还上前跪在宁绍身旁,惨白着一张脸,兢兢战战哀求道:“求王妃饶了宁管家吧,是妾身不自重,损了王爷和王妃的名誉,求王妃刺死妾身,放过宁管家吧。” 月牙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子糊糊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槐之头上的帽子绿了! 89.成人之美 月牙儿满心担忧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方才那事,不仅被一些下人都看到了,就连前来串门的宁遂也看到了。 瑞珠端茶进来,月牙儿停下,转身问道:“王爷怎么说?” 瑞珠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不过方才派人去前面打听了,也没见王爷发火,里面安安静静的,世子爷也在里面。” 月牙儿便有些闹不准,林槐之从来没有重视过王氏,但他也一向不会在乎什么流言之类的,想来不会为难那二人,不过...若是宁王侯知道了此事,定然不会放过那二人的。 掬惠在一旁嘀咕道:“那侧王妃怎的如此不守妇道?王妃竟然还为他们担忧,依我看啊,真是他们活该,纵然王爷不喜欢她,她也不应该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情来;还有那个宁管家,吃着我们王爷的,手里那拿着我们王爷的银子,连王爷身边的人都......” 云坠扯了扯掬惠的衣袖,示意她少说话。 那王氏若是心不在林槐之身上,月牙儿与林槐之原本打算的也是日后要把她许配给他人,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和宁绍走到一起,只是两人是如何看对眼的?又好了多少时日了?看那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了,依那王氏的家世相貌,宁绍却是配不上的,只是王氏虽是完璧之身,终究也是嫁过人的,比不得待嫁闺中的身份,嫁与宁绍倒也不委屈。宁绍虽然只是管家,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外人不了解详情的,只怕会说些难听的话了。 “只是不知世子爷回去会不会向侯爷提起此事...”月牙儿担忧那二人的性命,依着宁王侯的脾性,说不定会把王氏浸猪笼,把宁绍赶出府去。 瑞珠想了想,笑道:“世子爷虽然喜欢多管闲事,但他心地却是不坏的,想必是不会主动为难那二人,王爷也是个心善的,奴婢却是觉得侧王妃和宁管家好福气,跟了王爷和王妃这样心善的主子,若是换成那些极要脸面的主子,早就没了性命了。” 左不过是林槐之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性子罢了,若是换个正常的男人,即便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也会觉得耻辱罢,况且那人还是府中的管家,也亏得林槐之这样的性子了。 王氏虽是侧室,却也比不得那些妾好打发,况且她虽是庶女,王阁老也断然不会让她丢了王家的人,介时定是要来府中闹腾一番,想起那王夫人虚伪精明的脸,月牙儿便觉得心烦,真是越不想和某些人打交道,还偏偏避不过去。 不过多时,林槐之从书房回来,月牙儿急忙迎上来,见他面色并没有什么异色,笑着问道:“世子呢?” “回去了。”林槐之奇怪道,“他整日里很闲么?” 月牙儿不解:“怎么这么问?” 林槐之走到屏风后面,由月牙儿服侍着换了衣裳,道:“整日里没有事情做,天天往这边跑,他倒是闲的很,舅舅也不给他安排事情做?” 月牙儿好笑,只听瑞珠笑着答道:“侯爷府中事物繁多,只是世子爷太过于懒散,对那等事务一点也不感兴趣,又不听侯爷劝说,也只得任他胡闹去了。” 林槐之想了想,道:“若是没人管着他,把他丢在荒山野林里,看他还这般无所事事,不是饿死,就是被狼叼走分食了。” 月牙儿给他整理衣衫,笑道:“怎么就那么多要在深山里长大的?你以为都和你一样么?世子他是侯爷唯一的儿子,又从小没了母亲,自然要多加疼爱些,况且他虽然玩心不退,人却是不坏的,待日后成了婚,总会越来越懂事的。” 林槐之听着挑了挑眉,感觉到月牙儿好像十分护着宁遂,心里有几分吃味,便不悦道:“我才是你的夫君,缘何这般向着他?” 月牙儿给他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回头见几个丫鬟低头笑着主动出去了,她无奈的瞪着他道:“又在胡说八道,那可是你弟弟,怎的这般不懂事,莫不是你弟弟的醋也要吃?” 林槐之心中自然没有那个自觉,仍是一脸不满和略带指责的望着月牙儿,其中还带着丝丝的委屈。 月牙儿见状只好哄他:“好了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世子爷若不是你弟弟,我如何会对他好呢?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这话可不能当着外人浑说,否则要被人笑话的,你也不可以因此而厌烦与世子爷交往,我看他待你却很好,连同宁王侯,这整个京城里,再没人比得上他们了。” 林槐之点点头,他心里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他想了想,走上前从后面抱住月牙儿,问道:“他长得是不是比我好看?” 月牙儿这次真是哭笑不得了,随手拍了下放在自己腰上的爪子,嗔道:“胡言乱语,男人之间也要比相貌?他只是从小娇生惯养,养的如同小姑娘一般,你可是在兽群里磨砺出来的,这怎可相提并论?” 况且在月牙儿眼中,也不过是正常人喜欢欣赏美好事物罢了,宁遂纵然生的再好,也还是自家夫君最好。 林槐之赞同的点点头,他也觉得,宁遂长得又白又嫩,看起来总觉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月牙儿见他的时候会眼前一亮,那感觉较之林俊茂又是不同。 月牙儿也不再与他浑插打科,问起今日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林槐之不在意道:“还能怎么处理,他们既然你情我愿,那就成全他们好了,倒是省了我们许多事情。” 月牙儿担忧道:“可是这样一来,要有个说法才是,若是如实说出,侯爷定然是不愿放过他们二人的,可是若是不说,王阁老一家也必定不愿他家女儿被休再嫁,况且嫁的还是我们府中的管家。” 林槐之安抚道:“无事,你不必担忧,他家既然把女儿嫁给我们府中了,那日后如何也是由我们说了算的,舅舅也不能管到我们内院里来,到时候只说我不喜欢王氏,又感谢宁绍当初四处奔波寻觅于我,于是便问了二人的意愿,经过两人同意之后方才成全了他们,明日我去宫里一趟,想必皇上不会拒绝于我,到时候不管是舅舅那边,还是王阁老那边,都没有办法了。” 月牙儿听着有些勉强,她转过身搂住林槐之健壮的腰身,皱眉思忖道:“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当?就算皇上此次答应了,谁又知日后不会有什么李氏赵氏孙氏......对了,世子是如何说的?” 林槐之莫名其妙:“他?他能说什么?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与他有何干系,他只是打量了那王氏几眼,也没有说什么,我嘱咐了他回去先不要告诉舅舅今日的事情。”而后他又在月牙儿耳边肯定道,“你放心,此次我会向皇上表明,什么样的女子我都不会要了,此生只要你一人,也省的浪费别人家姑娘大好光阴了。” 月牙儿一惊,道:“皇上岂会同意?万一他怪罪于你......” 林槐之笑了笑,低头亲了亲月牙儿光洁的额头,道:“你放心,他不会把我如何的,之前他对我虽带着愧疚,也不过是想弥补多年前与九王爷的情谊,我这般安分,他心里也应该是高兴的才对。” 月牙儿仔细瞧着林槐之面上的神情,见他说起自己父亲当年的恩怨并无丝毫的波动,反而一脸平静,好像讲述的是别人的事情,想来也是,已经那么多年了,他对九王爷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提起九王爷自然也和提起外人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现在,每每提起他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只是九王爷九王妃这般唤着,并没有想要改口的想法,月牙儿也只得随着他这般唤着,只是在外人面前,却还是要唤父亲母亲的。 月牙儿见他神色坚定,只得道:“那你切莫注意一些,万万不要一昧的坚持自己的主意,若皇上实在不同意,你就不要勉强了,千万不要惹了皇上不高兴,毕竟来日方长。” 林槐之顺从的应了,又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嘀咕着瑞珠的亲事么?不如和这两人一同办了吧,也省得你辛苦两次。” 月牙儿奇怪的看着他:“这样不妥当罢,待你明日从宫里回来,若是不出什么意外,那王氏就尽快嫁于宁绍,最好就在这几日之内,而瑞珠的事情我才吩咐人去准备,打算接近年关的时候。况且她们二人身份不同,王氏虽是低嫁,但她身份毕竟还在那里,宁绍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寻常下人小厮,两边的分量是不同的,一起办婚事,怕是会贬低了宁绍,还是分开办的好,左右有下人去忙活,我不过是张张嘴,也没有什么好辛苦的。” “既是如此,那就你说了算罢。”林槐之不懂这些事情,便耸耸肩,再不去管了。 90.人心难测 翌日,林槐之一早起来便进宫了,月牙儿在他起身走后,也睡不着了,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便打算去菜园里瞧瞧,却听到王氏来了,她疑惑了片刻,不知她此次来的目的,也不再换地方,便直接吩咐瑞珠让她进了偏厅,便在那里见她。 王氏这还是第一次进到月牙儿与林槐之的住处,之前月牙儿都是在花厅见她,或者是在菜园子里碰到,她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并不像某些官宦之家,喜欢把一些古玩玉器尽都摆放出来,屋内简洁明亮,只是不知他们二人居住的内室是否也这般简洁。 王氏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知是那些丫鬟拥簇着月牙儿来了,忙谦卑的低下头去,现出恭敬的姿态。 月牙儿走进偏厅,也没有和她拘束,随身坐在了迎窗的大炕上,抬眼打量着不过一日未见的王氏。 她今日穿的十分朴素,头上也只斜斜的插了一根簪子,再无其他佩饰,知她定是前来谢罪又或者是谢恩的,只是她心中只牵挂着林槐之,无心与她周旋,只淡淡道:“不必多礼,这般早定是还没用早饭罢,那便一起吧。” 王氏闻言急忙摆手道:“不不,妾身...奴婢不敢,王妃自用便是,奴婢服侍王妃用膳。” 这么快就改口了?月牙儿看了她一眼,却不想与她周旋,便直接道:“不必了,你有事便直接说罢。” 王氏似是有些尴尬,她看了看周围站着的丫鬟,欲言又止。 月牙儿见状,便吩咐身边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了王氏与月牙儿二人,月牙儿便道:“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 王氏一双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月牙儿一惊,心中已是有些明了,没有让她起身,只听她略带哽咽道:“奴婢自知没脸再来见王妃的,不过是条贱命,纵然死不足惜,王爷王妃心善,不仅没有将罪于奴婢,还....奴婢实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奴婢的感激,又心存罪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 月牙儿听不得她跪在那里哀戚戚的,话也表达不清楚,但月牙儿还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左不过是心中歉疚难安,又心怀万分的感激,此事也怪不得她,本来她与林槐之在之前就商量再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只是提前了些罢了,而且还免了他们找人牵线了。 看林槐之的打算,也没有任何将罪宁绍的意思,她心中也是看好宁绍的,知他必是情非得已,所以两人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并不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即便出了这事儿,宁绍的管家身份也是不会变的,只不过王氏从侧王妃变成管家夫人罢了,自然是不能为难的。 月牙儿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如此,快起来坐下罢。王爷不喜欢你,本不是你的错,王爷他本就是长情之人,且性子执拗,并不是你不好。原本我与王爷也早早的商量过,你年纪轻轻,自然不能一辈子都关在这王府之中,耽误了你大好的年华,若是有那合适的年轻公子,我与王爷自然是愿做这个媒人给你们牵线的。” 王氏大惊,她睁大着眼睛望着月牙儿,哀求道:“王妃,奴婢知道奴婢人微身贱,又做出这等......只是奴婢发誓,奴婢与宁管家是清白的,奴婢愿意为王爷和王妃一生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求王妃不要把奴婢送与他人,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求王妃......” 月牙儿奇怪的看着她,林槐之不是答应了他们二人的婚事了么?这王氏并不知情? “你不要如此,想来宁管家还没有告诉你此事?王爷已经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了,今日一早便进宫向皇上陈明,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且不必如此激动,既然你与宁管家情投意合,我与王爷自然不会棒打鸳鸯,你放心就是。” 王氏经历大起大落,一时难以置信的望着月牙儿,以为自己身处梦中,良久才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逐渐染上了一丝红色,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月牙儿的神情,嗫喏道:“王爷与王妃的恩情,奴婢实是难以报答了,只愿来世给王爷与王妃做牛做马,好报答王爷与王妃的恩情,只是,王爷不会因为奴婢,而被皇上将罪罢?” 月牙儿也正在担忧此事,闻言也只得安慰她:“应该不会的,此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说就把王爷如何,这实在是小题大做了,只是你家里人若是来问,你要记得改如何说。” “奴婢明白。”王氏急忙应道,心中又开始担忧,若是皇上不答应的话,她还如何在王府里过下去?若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便如之前打算好的,王爷与王妃心地纯良,她便哀求他们,让她去乡下的庄子里,此生便在那里了却了,与宁绍...有缘无分罢。 “你先回去罢,待王爷回来,有何消息我自会派人告知你一声。”月牙儿朝她摆了摆手,不要在应付于她。 王氏只得起身告辞,临走前又不免一阵感激涕零,如此才摇摇坠坠的离去了。 瑞珠等人复又进了屋内,问道:“王妃饿了没有?奴婢去吩咐厨房里把早膳摆上来。” 月牙儿心不在焉的应了,随便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想起前几日吩咐掬惠的事情,便找机会把瑞珠支出去,问向掬惠:“瑞珠的事情,你可置办的如何了?” 掬惠略带拘束道:“奴婢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情,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又怕王妃哪里会不满意,便小心翼翼的......” 月牙儿笑了笑,安抚她道:“你不必紧张,瑞珠与你也算交好,你只问府中的一些老人,往常婢女嫁人的规矩,在那之上多加些体面便是了,介时你列一张单子给我,我再斟酌着删减添加,这有何苦恼的?” 掬惠伸了伸舌头,笑道:“奴婢知道了,对了,还有一事,侧王妃......她院子里有个叫莲珠的丫鬟,原是侧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当初是从王府直接带来的,一直跟在侧王妃身边,那院子里的小丫鬟几乎都被她欺负了个遍,她如今听说了侧王妃的事情,怕连累自己,昨日竟悄悄的来寻奴婢,还拿了些上好的首饰要送与奴婢。奴婢见那首饰不像是我们这般身份用的,便有些疑心这首饰的来处。” 掬惠说到侧王妃这个称呼时顿了顿,见月牙儿点头了,才继续叫了下去,毕竟王氏目前的身份还是侧王妃。 “哦?”月牙儿并未见过那个叫莲珠的丫鬟,这般一听,对着丫鬟也没了什么好印象,遂问道,“那你可问了她首饰的来历?她找你来又是为了哪般?” 掬惠继续道:“奴婢自然是问了,她却说一部分是侧王妃赏赐的,一部分是她以前故去的爹娘的遗物,奴婢之前从未与她打过交道,也不清楚,便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她再如何把这些东西塞给奴婢,奴婢却是万万不敢要的,只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出她来的目的,说什么侧王妃如今要倒台了,居然还看中了一个下人,就算不被王爷和王妃赐死,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说她不想跟着遭殃,想托我给她说说情,给她找门好亲事嫁了。” 真是只有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看清身边的人,什么人是只可以同富贵的,而什么人是可以同甘苦的,月牙儿最是厌恶这类忘恩负义之人,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人品有问题,就不是小问题了。 “你去把此事告诉侧王妃,就说她身边的丫鬟,求到了我们这里,只是那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还是交给她亲自处理罢,那首饰你没有收下?”月牙儿道。 掬惠瞪大着眼睛委屈道:“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岂是那样的人?别说什么金银珠宝了,就是一座金山银山放在奴婢面前,奴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月牙儿闻言笑了出来,心中畅快了一些,她笑道:“哟,我们掬惠这么有志气呢,我却是不知道,金山银山都看不上,这可怎么办,待掬惠嫁人时,我这个连金山银山都拿不出来的王妃,如何给你置办嫁妆呢?” 掬惠立即红了脸,小声的嘟囔道:“王妃真是的,就会拿奴婢寻开心。” 月牙儿又是一阵笑,瑞珠此时办完月牙儿吩咐的事情走了回来,也跟着笑道:“这是怎么了,奴婢不过是出去这么一小会儿,掬惠就在王妃面前惹了眼,也怪不得她现在越来越受王妃喜欢,掬惠,你也教教我,如何在王妃面前得宠?如此我也好跟着沾沾光。” 掬惠的脸皮更红了,她不敢说月牙儿,瑞珠却是不顾及的,她啐了瑞珠一口,道:“你就消磨我罢,看你日后嫁了人,还有这机会没有?” 提起自己的婚事,瑞珠也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掬惠这才觉得除了口气,得意的笑了起来。 月牙儿也忍俊不禁,见瑞珠要恼了,才开口说和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莫要闹了,掬惠,我且问你,那莲珠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找过别人?” 掬惠这才正色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奴婢拒绝了她之后,她的脸色立刻变了,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捧着首饰就离去了,依奴婢看啊,就她那样的人,那首饰说不定是偷的侧王妃的呢。” 月牙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你去侧王妃那里的时候,也把首饰的事情提一提,若是我们院子里的丫鬟收了,趁早找出来打发出去,这样见利的人,我们院子里是不能留的。” 掬惠应了,瑞珠见状不解道:“可是侧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莲珠?” “怎么?”月牙儿看向瑞珠,疑惑道,“她也找你了?” 瑞珠点了点头:“好像是来找过奴婢一次,只是奴婢那时正忙着事情,没空搭理她,她自己等了一会儿就离去了,奴婢以为她是回去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兴许是寻掬惠去了。只是出了掬惠,云坠那边不知她去过没有。” 掬惠立刻道:“把云坠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样的人估计不会少,日后说不定也会有,你问了一个,难保另一个不这样,喜欢钱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因为钱做了出卖良心的事情,可就天理不容了。”月牙儿思忖道,“不如就在府中加一条规矩,若是谁有难处,可向管家诉说,允许预先支些银子应急,但若是为了利益做出伤天害理、卖主求荣的事情来,必定要重罚严惩!” 瑞珠躬身道:“奴婢记下了,王妃您看奴婢是现在去寻宁管家公布这条规矩,还是过些日子?” 她说过些日子,是并不知道宁管家与侧王妃的事情如何处理,毕竟林槐之还未从宫里回来,一切还都有变数的可能。 “你自去便是,也好让那些心思活泛的人安分些,省得趁机搅得府中不宁。”月牙儿烦心的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发困。 “是。”瑞珠应道,转身出去了。 掬惠也道:“既然如此,那奴婢现在便去侧王妃那里一趟?” “去吧。”月牙儿没有看她,摆了摆手,又吩咐道,“把云坠唤来,我昨晚好像睡的不好,脖子有些不舒服。” 掬惠领命退下,云坠端了热茶进来,见月牙儿满脸的疲惫,上前替她揉着肩膀,轻声道:“王妃最近实在是太操劳了,莫不是晚上做噩梦了吧?” 月牙儿想了想,却是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梦,只知道自己夜里像烙烧饼似的一直来回的翻来覆去,惹得林槐之也没有睡好,一直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就觉得自己脖子有些酸痛,想是落枕了? “王爷去了多久了?”月牙儿闭上眼睛,云坠在她两鬓的太阳穴处来回按摩,令她舒服了不少。 云珠看了眼沙漏,道:“不到两个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月牙儿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91.事难两全 “王爷。”云坠朝从宫里急忙赶来的林槐之行礼。 林槐之上前看了眼熟睡的月牙儿,亲自盖了毯子,小声的问道:“王妃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云坠忙道:“王妃说她昨日睡的有些不舒服,奴婢便给王妃按了一会儿,王妃说着话便睡着了。” “嗯,你下去吧,在门口守着,莫要让人进来扰了王妃休息。”林槐之走上前又看了月牙儿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月牙儿睡了一会儿很快转醒,她心里惦记着林槐之,即使这会儿睡的很好,也不愿继续睡下去了,睁眼瞧见身上盖着毯子,屋内一个人也没有,她舒展了一下身子,掀开毯子下了炕,唤道:“瑞珠?云坠?” 云坠就在门外,闻言急忙推门进来,笑道:“王妃您醒了。” 月牙儿便问:“王爷呢?可曾回来了没有?” 云坠道:“回来有一会儿了,见王妃睡着,便嘱咐奴婢们不要吵醒王妃。” 月牙儿点了点头,亲自拿了大氅准备出去:“王爷现在就在书房?” “是。”云坠道,“好像是侯爷过来了,两人现在正在书房里说话。” 月牙儿手中一顿,道:“侯爷什么时候来了?” 云坠想了想,道:“跟王爷前后脚吧,王爷刚回府没多久,侯爷就紧跟着过来了,好像世子爷也来了。” 月牙儿心中有些不安,林槐之此次进宫也不知结果如何,宁王侯还亲自跟了过来,莫非是知道了林槐之今日进宫的缘由?那么宁绍和王氏...... “宁管家和侧王妃现在何处?”月牙儿问道。 云坠奇怪道:“自然是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啊,王妃怎么问起他们了?” 月牙儿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坠笑道:“这都要午时了,王妃这一觉睡的很好,要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做点吃的吗?还是等王爷一起?” 云坠不说还好,这一说她还真觉得饿了,早上因为担忧林槐之,只吃了一点点,现在却是觉得饥肠辘辘,但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便道:“吃饭的事情还是先等一等王爷吧,你去把瑞珠和掬惠叫来,我有事问她们。” “是。”云坠领命去了。 月牙儿把大氅复又放回去,上次宁王侯送来的云珠已被他们逐回,但上次的事情的确是那丫鬟心思不正,也属应该,但此次王氏的事情,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容不得人。 瑞珠与掬惠陆续进来,月牙儿看了她们一眼,先问向瑞珠:“......如何了?” 瑞珠急忙答道:“回王妃,奴婢去把王妃的意思告知了宁管家,宁管家说既然王妃依旧看重于他,即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在所不辞。” 月牙儿哭笑不得:“不就在府中加条规矩,怎么就说的这样严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让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瑞珠笑道:“奴婢也这样说了宁管家,却见他双眼泛红,竟是认真的,想必他也是怕失了王爷和王妃的信任罢。” 月牙儿能够理解,她叹了口气,道:“他想多了,我知他心中必定是纠结万分的,说起来他也老大不小的了,年纪应该在王爷之上吧,到现在还没有娶亲,既然他与王氏两情相悦,那么我与王爷必定是要成全她们的。只不过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会以为我们王爷好欺负呢。” 掬惠在一旁道:“现在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可不是看着谁好欺负就欺负谁呢,不过我们王爷性子寡淡,从不理会那些人,一旁还有宁王侯,别人就算是想要欺负我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月牙儿没有接话,只问她:“你去侧王妃那里,可把话说清楚了?” 掬惠便道:“说清楚了,那侧王妃果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丫鬟做出这等事情的,不过也算是个好消息,那莲珠的首饰没有送出去,还在自个儿房里藏着呢,很快就被侧王妃身边的李嬷嬷翻了出来,那些首饰果然都是侧王妃的,也不知那丫鬟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是一点一滴偷过来的,我们院子里没有人收她的破首饰呢。” 月牙儿闻言心中宽慰了许多,又问道:“那侧王妃应是气得不轻吧?莲珠可是从小就在她身边服侍的?” “没错。”掬惠道,“这侧王妃的性子实在是太软绵了些,也许是之前在王家被王夫人压制的缘故,连那小丫鬟都管不住,平时由着那莲珠在院子里作威作福,现在却是连自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亏了那李嬷嬷还算是个厉害的,让人把她捆了起来,说是要交给人牙子给卖了。” 月牙儿闻言皱眉道:“那丫鬟也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知道王氏性子软,如何不说几句软话,何以至此?” 掬惠面上略带不忿,道:“王妃您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那莲珠可是嚣张的很,竟然在那里大声骂起侧王妃的不是来,说什么人家都往上面走,就只有侧王妃一人往坑里跳,跳的还是火坑,还说...说侧王妃脸皮都不要,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没有把她浸猪笼,实在是她命好......侧王妃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李嬷嬷上前抽了莲珠几个大巴掌,那莲珠犹自在说,说她原本可以许配个好人家,却被侧王妃连累了,早知道就不跟着侧王妃嫁过来了,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个粗使丫鬟,也比在侧王妃那里强过百倍。” 大小姐自然就是王阁老家的那位颇有名气的女儿王芳绡了,那王氏原本就心中悲悯,现在竟然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出卖辱骂,想必心痛难当,便嘱咐掬惠道:“可要她身边的丫鬟看住了,莫要一时想不开......” 掬惠点头道:“王妃您放心吧,我看那个李嬷嬷却是个极聪明的,待侧王妃如同自己亲生的孩子,定会好好照料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嗯。”月牙儿叹了口气,“这种丫鬟卖了也好,我想那王氏原本还想着给自己的丫鬟找个好人家的,现在却是被莲珠自己给亲手毁了,却也是她咎由自取,这人的心的确重要,她原本看中王氏嫁来作侧王妃,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担忧自己的将来也是应该,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两难全,要么荣华富贵衣食无缺的一生,要么和自己心仪的人彼此厮守一生,前者不会幸福,后者却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和流言蜚语。” 掬惠想了想,道:“可是奴婢却觉得她好多了,若是换了别的主子,说不定就把她给沉塘了,王爷和王妃这样心善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月牙儿闻言不禁好笑,她打趣道:“那你可是打了多久的灯笼?” 掬惠笑嘻嘻道:“奴婢有福气,只打了几天的灯笼就找到了。” 月牙儿也跟着笑了起来,的确如此,掬惠这几个丫鬟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又道:“既然侧王妃那边有了主意,她愿意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毕竟人是她带来的。” 掬惠点头道:“李嬷嬷让奴婢代侧王妃谢过王妃,如今看清了身边的人的模样,早早的除去了,省得哪天就被这样的人给卖了,倒时候后悔都晚了。” 月牙儿深以为然,又听掬惠道:“我虽是第一次去侧王妃的院子,但想来平日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冷清,丫鬟婆子都打不起精神,个个蔫了吧唧的,见我去了,不是躲着就是上前来巴结,可见侧王妃院子里的人心都散了。” 月牙儿冷笑一声:“说不定原本也没有齐过,现在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顾得上谁,有些人怕被主子连累,有些则想趁机攀高枝,也属人之常情,只是人情冷暖,的确会让人内心生出寒凉之意,想必经过此事,王氏日后定会好好珍惜身边之人,中间虽有痛处,但好歹身边的人都干净了。只是不知换做是我,身边又能剩下几人。” 瑞珠掬惠二人也跟着唏嘘,闻言急忙表明心意:“奴婢对王妃定然没有旁的心思,就算有一天真的到了府中人散的地步,奴婢也是誓死都要追随王爷和王妃的。” “奴婢也是,无论王妃走到哪里,奴婢都伺候到哪里。” 月牙儿好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机灵,我不过是一句感慨罢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们也早早的被我嫁出去了,难不成还要拖家带口的来服侍我?” 掬惠红着脸看了眼瑞珠,道:“瑞珠姐姐要嫁人了,奴婢却是打算终身不嫁的,到时候在王妃身边做个管事嬷嬷,日后能帮着照顾小世子,那就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 瑞珠闻言啐道:“你倒是会讨王妃的好,缘何踩着我?” 掬惠也不示弱:“我本来就是这般想的,再说你的确就要嫁人了,难不成熬成老姑娘了再嫁?人家可不一定等的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每次在一处都要吵上几句,我本来就够头疼的了,还不让我清净清净。”月牙儿无奈的看着二人。 瑞珠和掬惠闻言只得闭了嘴。 92.否极泰来 饭菜陆续摆了上来,月牙儿望着桌上的肉食,不禁一阵反胃,她扇了扇鼻前,忍不住道:“今儿是换了厨子么?这鱼怎做的这般腥?先撤下去吧,光是闻着就难受。” 掬惠上前闻了闻,奇怪的看了月牙儿一眼,道:“奴婢闻着不怎么腥气啊,厨子还是那个厨子,或许是王妃今日没有胃口?” “也许吧,先撤下去,我实在是闻不了。”月牙儿憋着气摆手道。 掬惠闻言只得把那道鱼撤了下去,气味远离,月牙儿胸中舒畅了不少,伸手接过瑞珠盛过来的鸡蛋羹,刚吃了两口,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书房内,宁王侯正满腔怒火,他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边皱着眉不悦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我活了这许多年,从未听说过要把弃了的侧妃配婚于一个管家,况且这王氏并无差错,如何就要休离他嫁?这又让王家如何作想?你也是胆大的,这王氏是皇上亲赐,你纵然不喜欢,只管放在后院不理她就是,怎么就要把她送给一个下人?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令你如此厌恶?” 林槐之安静的听他说完,方才慢悠悠的递给他一杯茶水,淡淡道:“本就是不想娶的,况且皇上也已经答应了,舅舅又何必动气?” 林槐之提到皇上,宁王侯更是一口气堵在那里,良久他才道:“可是那林氏的主意?乡野出身的丫头见识就是浅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别人都能容得了,偏偏就她不能?” 林槐之闻言皱了皱眉,不悦道:“此事和她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宁王侯哪里会信,他转身坐下,沉声道:“不行,内宅的事情本就是为人妻子分内的事情,她不说给你开枝散叶,竟然还想独霸你一人不成?上次我派过来的云珠,她虽然行事不懂得低调,但也是个好的,留在你身边服侍有何不可?竟然被赶了回来,那倒也罢了,可是这个王氏,是绝对不可休离另嫁的,否则王阁老绝对不会罢休的,纵然他不在意这个庶女,但你也是打了他的老脸了啊。” 林槐之不在意道:“这可是她自己愿意的事,如何还赖上我了?我这是成全她,怎么又扯上我媳妇了?” 宁王侯见林槐之如何都说不通,也不再继续浪费口舌,他招呼外面的侍从,道:“去把王妃唤来,就说我有事与她商讨。” 林槐之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话和我不能说?” 宁王侯看着林槐之这护短的模样,心里不禁嘀咕,这林氏究竟有何能耐,居然把林槐之吃得死死的,嘴上却道:“我能对她做什么,你既然决定要把王氏给了宁绍,我且听听她的打算罢,那个王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且看好吧。” 林槐之尚在犹豫,那小厮就跑出去寻月牙儿了,林槐之料想自己也在,自家媳妇应该也是吃不了亏的。 两人没等多久,方才那小厮几乎是飞奔着回来的,他顾不得向宁王侯行礼,只朝林槐之气喘吁吁道:“王爷,王妃她...她不大好了......” 林槐之心里一紧,急忙站起身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什么叫不大好了?” 那小厮调整了下呼吸,道:“方才奴才过去的时候,院子里正是一团乱,奴才不知发生了何事,拉住一个小丫头问了,方才知道王妃在用饭的时候吐了,好像还很厉害,丫鬟们都吓坏了,奴才也顾不得侯爷的吩咐,这就前来赶紧禀告王爷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了?”林槐之撩起袍子大步朝外走去,一边大声吩咐道,“快去叫个大夫来给王妃瞧瞧。”竟是忘了身后的宁王候。 宁王侯看着眼里摇了摇头,心想这林氏莫不是知道他来了,怕被他责问而出的幺蛾子?若真是如此,这林氏的心机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林槐之急冲冲的往院子里赶,把那小厮甩的远远地,顾不得一众丫鬟婆子的请安,径直走到床畔,只见月牙儿一张小脸惨白着,秀美紧紧地皱着,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急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方才来看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而后又问向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大夫呢?怎么还没有来?” 瑞珠急忙上前屈膝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方才又派人去催了,应该快了。” 月牙儿难受的睁开眼睛,拉住林槐之放在自己脸上的宽大手掌,勉强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你不要着急,应该是我这两日吃坏了东西罢,日后稍微注意一下就是了,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谁人没个小病小灾的。” 林槐之沉默的看着月牙儿,直到外面传来宁王侯的声音,他才想起自己竟然连句话都没说就其他于不顾了,但此事他只想看着月牙儿,于是只作不知。 月牙儿自然是不能像他这般了,她努力的支起身子,朝外张望道:“舅舅可是在外面?快请他去偏厅喝茶罢,怎好劳烦舅舅担忧呢。” 瑞珠领命去了,外面便传来瑞珠与宁王侯的对话,接着宁王侯的声音越来越小,月牙儿知他应是去了偏厅了。 林槐之扶着月牙儿复又躺下,月牙儿抓住林槐之的胳膊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日进宫的情况?到底如何了?皇上可是应允了?” 林槐之哪里忍心她不舒服还牵挂着别的,但不告诉她又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只得如实道:“你放心就是,皇上已经答应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有分寸的,你且安心歇着就是。” 月牙儿心内安定了几分,想起宁王侯几乎是跟着林槐之的后脚跟来的,便问他前来的缘由:“...可是为了宁绍和王氏的事情?既然他得知了,那是不是整个朝中也都知道了?那个王夫人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况且我们之前曾经拒绝过王家最为看重的嫡女,现在又把王家的庶女休离下嫁给一个下人,纵然是王氏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但实在是有我们欺负人的嫌疑,只是不知舅舅是怎么说的?” 林槐之此时并不想她脑子里想那么多事情,刚想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了,外面就有小丫鬟急冲冲的跑进来带来了大夫。 旁边的小丫鬟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林槐之站起身立在一旁,催着那大夫上前给月牙儿诊脉。 那大夫原本在铺子里给病人号脉,忽地被一拨人请了过来,一路上来了几波人催着赶着,好不容易急冲冲的赶来,气喘吁吁的见了王爷欲先行个礼,却被王爷挥手制止了,满头的汗也不敢更来不及擦,在一众担忧的神情中颤巍巍走上前来,那王妃被纱帐遮挡在内,只留一小截藕臂露在外面,纤纤柔荑白皙如雪,手腕处放着一张小小的帕子,那大夫不敢多想,屏气凝神的号着脉。 不过一会儿,这大夫舒了口气,收回了手擦了擦汗,林槐之见他磨磨唧唧的,耐不住性子上前抓住他的领子,皱眉问道:“我媳妇到底如何了?” 那大夫何曾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当即便被林槐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哆哆嗦嗦的支支吾吾道:“王妃...王妃她...很好,并无大碍......” 林槐之眉头加深,一脸的不相信:“你是庸医吗?我媳妇方才用饭的时候吐了,你竟然还说她并无大碍,你....是谁请你这个庸医来的?” 那大夫吓得连连摆手,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息怒,王妃的确没有大碍,若是小的没有号错脉,王妃这是...喜脉啊!” “什么?”林槐之愣愣地看着那大夫不知作何反应,只听得纱帐里面月牙儿的一声惊呼。 一众丫鬟婆子反应过来,匆匆上前轮流给林槐之和月牙儿道喜,瑞珠见林槐之一直发楞,便替他做主请那大夫下去写了一些应该注意的吃食和事项,并赏了他几两银子,派人送那大夫出府去了。 月牙儿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中一般,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属于她和林槐之的孩儿了吗?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尤其是来到京城后,她感觉自己的压力更大,只是平时没有提起过,顺其自然罢了,可是她心里没有那一刻不是盼望着这个小生命到来的,现在...... 林槐之还站在原地纠结“喜脉”二字,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都在笑盈盈的朝他贺喜,他的心跳的很快,身子很僵硬,却不知为何不敢动弹半分,生怕扰了什么似的。 93.云开月明 屋内的人看到林槐之魂不守舍的模样,皆偷偷的抿嘴笑。林槐之反应过来,心想那喜脉莫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事儿? 他小心翼翼的朝纱帐内走去,月牙儿脸色依旧不好,但却满脸的幸福和期盼,他目光逐渐下移,落在月牙儿尚还平坦的小腹上,一时之间竟觉得恍然若梦,仿佛昨日他还在山中过着有一日每一日的生活,今儿就有了这锦衣玉食,还有眼前的娇妻以及尚在腹中的孩儿。要是月牙儿当日没有落到山里,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再没有任何一刻,令他觉得如此的感恩。 林槐之轻轻的坐于床边,伸手想要摸一摸,又怕碰坏了似的,他抬眼征询的看向月牙儿,呆呆的问道:“是真的吗?这里面......有了我们的孩儿吗?” 没有比月牙儿再了解林槐之的了,他表面上虽然很冷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渴望亲情,否则以他的性情,不会容忍宁王侯和宁遂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入他们的小家来的,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对于林槐之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和欣喜。 一众丫鬟婆子识趣的退了下去,月牙儿抓起林槐之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着道:“既然大夫这般说了,那想必是没有错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怀着夏末,那时候就吐得很厉害,想来我是随母亲的罢。” 林槐之几乎是怀着敬畏的心情把手放在月牙儿的小腹上,丝毫不敢用力,生怕压坏了那还未见面的小人儿,听闻月牙儿的话,他又担忧道:“若是用饭一直吐,这可如何是好?” 月牙儿也有点担心,她想了想,道:“总不至于什么都吃不下吧,我只是闻见那些腥味就难受,方才那大夫不是列了一张单子么,按照那上面的总是没错的吧。” 林槐之点了点头,用手在月牙儿小腹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来的,还要多久出来呢?” 月牙儿不禁笑道:“你方才只顾着发愣了,那大夫列单子的时候说了,已然两个多月了,再有七个多月,你就可以做父亲了,以后可要拿出点父亲的样子,不能再口不遮掩的胡言乱语了。” 林槐之闻言有些不满,委屈道:“我何时胡言乱语了,况且那些话也是只和你说,日后它若是出来了,我要说的时候只避着它就是,不让它听见。” 月牙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是习惯了他这脾性,转移话题道:“既然舅舅今日来了,不妨也把这消息告知与他,还有我的父亲母亲那边,也要差人去说一声。” 林槐之连连应道:“等下就吩咐人去,舅舅那里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必定会有丫鬟小厮告诉他的。” 他嘴上答应着,却一点也舍不得动弹,只想黏在月牙儿身边,被子盖高一些,把月牙儿的手也放进去,磨磨蹭蹭的总之就是不想离开。 月牙儿见他这副模样,自然也舍不得赶他出去,只好把掬惠叫进来:“...侯爷可是还在偏厅等着王爷?” 掬惠看了眼林槐之,后者只盯着月牙儿的肚子瞧,她抿嘴笑了笑,才道:“侯爷的确还在偏厅,方才得知了王妃有喜的好消息,现下正是高兴的不得了呢。” 别人能为自己高兴,月牙儿心里也是开心的,她朝掬惠嘱咐道:“侯爷那里要好生的伺候着,我身子不便,也就不过去给舅舅道谢了,王爷等下就过去。” 掬惠应声去了,林槐之抬眼疑惑的看向月牙儿,月牙儿握住他的手解释道:“你总不好让舅舅一直待在偏厅或者自己走人吧?我知你心里是高兴的,但也不能冷落了舅舅,你先去和他说说话,之前你们在谈的事情若没有谈完,也可继续,只是不要耽误了用饭。” 林槐之闻言只得点头,临走前又仔仔细细的把月牙儿从头看到尾,方才依依不舍的出门去了。 林槐之刚走进偏厅,就见宁王侯在偏厅里走来走去,仔细看去,他面上还带着笑容,林槐之不禁暗自嘀咕,这舅舅怎么生气也喜欢走来走去,高兴也喜欢走来走去? 宁王侯看见林槐之,面上的笑容又大了一圈,他上前急走两步,高兴的拍了拍林槐之的肩膀,好像怀孕的是他媳妇似的:“这可是继你回来之后,又一大喜事啊,明日上朝我就把这好消息禀告给皇上,九王爷也是有后续之人来继承香火了,改日我带着你再去给他上柱香,把这样的大好事也告知他一声,想他九泉之下也会保佑你和孩子的。” 对于皇上和那个从未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九王爷,林槐之不置可否,但也不想扫了宁王侯的兴,起码除了月牙儿,这个舅舅对他是最好最真的人了。 宁王侯感慨半天,又想到林槐之,他语重心长道:“匀儿啊,你可是马上就要为人父了,日后行事之间不要再像从前那般冷淡,若真能结识一些好友,对孩子将来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以后是要多为孩子打算了,不可再一意孤行。” 林槐之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而后心里不禁感叹,看样子有了孩子,也不全是好处。 宁王侯不知林槐之此时的想法,他犹自道:“既然林氏已经有了身孕,那么还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好,若是她想吃什么,王府里没有的,只管到侯府里来取,奈何遂儿的娘亲去的早,不然也有个长辈可以照料她一些,不过也不打紧,回头先去宫里挑拣一些接生的婆子,以及孩子出生后用到的奶娘,虽说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早早准备总是好的。” 饶是林槐之于这方面在不懂的,听了这些后也不禁动容,他急忙恭敬的朝宁王侯谢道:“槐之对这类事一窍不通,只好麻烦舅舅了。” 宁王侯对林槐之的自称皱了皱眉,但这般天大的喜事,他也不去纠结那些小事了,又嘱咐道:“你我舅甥之间,无需这般客套,至于王氏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王家那边要是来闹,你们也不用怕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你媳妇的肚子,可千万要照顾好了,莫要让那些粗人冲撞了她,一定要仔细!” 林槐之把宁王侯的话一一记在心里,连连点头:“是,外甥都记下了。” 宁王侯又嘱咐了一些事情,才准备回去了,林槐之见日后已经向西斜了,才发现午膳的时间早就过了,而两人还丝毫感觉不到饿似的,便留他道:“舅舅在这待了这么久,是我一时照顾不周,竟然错过了午膳的时间,不如就在这里用了再回去吧。” 原来林槐之可没有对他这么客气,宁王侯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林槐之,之前他哪一次不都是冷淡淡的,这般客气热气还是第一次,想来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又十分感谢宁王侯的照料。 宁王侯心照不宣,温和的笑道:“不用了,时候也不早了,宁遂那小子,竟然在我同你说话的时候偷偷跑了,此时也不知在哪里发疯,我还是回去看看吧,也早日把他的婚事定下来,你这当哥哥的连孩子都要有了,他却整日里连个孩子都不如,真是不像话!” 林槐之对宁遂不予置评,想起月牙儿曾问过他宁王侯是否要给宁遂说亲事,便秉着给媳妇聊八卦的心思,开了金口关心一下:“不知舅舅......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宁王侯咳了一声,他本不想把这事宣扬出去,那自家外甥又不是外人,于是便实言相告:“在我看来,京城里到达婚嫁年龄,且门当户对的姑娘并没有几家,王阁老也在此例,只是前面出了这些事情,想必我们两家也攀不上亲家了,还有高将军家的女儿,以及宰相府的千金,其他的倒还要再斟酌斟酌。” 林槐之点点头,默默把这几个名字几下,回头也好向媳妇讨好。 宁王侯见林槐之沉默,以为他也在为宁遂的婚事发愁,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这事也是急不得的,你也不用为他发愁,平日里若能看管住他不胡来,便是帮了舅舅的大忙。天色不早了,舅舅先回了,你不必送我,回去照看你媳妇才是要紧。” 要是搁到平时,林槐之还真就把这客套话如是做了,只是想到今日宁王侯为他打算了那么多,便坚持把宁王侯送到了门口,饶是没有多说几句话,也让宁王侯高兴的满面春风。 94.老将出马 掬惠端着一碗酸梅汤走近屋内,抬眼见月牙儿面含笑容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把汤递到月牙儿面前,道:“王妃快把这碗汤喝了吧,这两日都没有吃下多少东西,侯爷那里还送了许多开胃的瓜果,就怕王妃没有胃口吃不下饭。” 怕肚子里的那一位饿着才是正经吧,若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儿,恐怕她也不会得了宁王侯的青眼。只是对于这些,月牙儿倒也是理解的,若真能因为这个孩子而让宁王侯不再对她有偏见,这样林槐之处在中间也会好受些。如此想来,她真的很感谢这个孩子的到来。 眼见月牙儿把汤都喝完了,掬惠伸手接过来,笑道:“自从得知王妃肚子里有了小世子,王爷最近可是比往常笑的多了,说话行事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可见王爷心里不知有多期待小世子的到来呢,日后我们府里可是要热闹了。” 月牙儿极为赞同,林槐之最近确实比以前快活了许多,对于下人也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尤其是待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才好,现在每日里就让她在床上躺着,门也不让出了。 月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挂念道:“也不知道那院子里的瓜果蔬菜种的如何了,现在我连下个床你们都要先去请示他,真是半点自由都没有了。” 掬惠闻言笑道:“王爷也是为了您好啊,那些琐事自有人去打理,王妃放心,奴婢知道王妃心中必定是会挂念的,所以今早去看了一次,都好好的呢,您就放心吧。” 月牙儿闻言只得点头,大夫说三个月后胎气方才稳下来,所以她还要再憋一段时间,到时候即便林槐之不让她做事,也能出去走走透透气了。 月牙儿正这般自我安慰着,外间传来阵阵喧哗声,月牙儿疑惑的歪着头听,问道:“外面是谁?怎么这般吵闹?” 掬惠也不知道,她莫名道:“许是王爷安排人来给房里弄壁炉的,毕竟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怕王妃身子受不住。” 月牙儿算了算日子,这都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她整日里待在屋子里尚不觉得,现在一想,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 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林槐之的身影,外面的喧哗声依旧不断,甚至还有朝这边来的趋势,月牙儿不敢贸然出去受冷风,赶紧吩咐掬惠:“快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又去了哪里?” “是。”掬惠也发觉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得了月牙儿的吩咐急忙走出去察看。 月牙儿在屋内担忧的等着,她只要没看见林槐之,就无法放心。谁知那掬惠也去了许久,并未见人回来,月牙儿便坐不住了,喊来门口值班的小丫鬟来帮她穿好了衣裳,搀扶着她出了门。 许久未出过门,乍一出来,自然有些受不住外面的寒冷,月牙儿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朝喧哗处走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了?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那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头上梳着双髻,很是乖巧:“奴婢也不知,瑞珠姐姐一早就去库房查账了,云坠姐姐和趣儿姐姐也不知去了哪里,刚刚掬惠姐姐被王妃支走,就只剩下奴婢守在门口了。” 月牙儿若有所思,即使心内着急,但她还是知道此时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忍着耐心缓缓走到前院,声音也越来越大,转过拐角,一入眼帘的便是王夫人那张扑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 “......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家好好地姑娘您说不要就不要了,即便是要休离,也应该先写一张休书来才是,怎的二话不说竟要送给一个下人,想来我们王家没有得罪王爷您的地方,如何这般羞辱我王家?”那王夫人满脸嘲讽,并未见得几分怒气,想来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现下也是因为觉得丢了人才过来说理罢了。 一同来的还有王阁老,这夫妻二人正站在前院的正中间,如同两个凶神恶煞的石像似的,那王夫人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走了过来,见是那匀王爷的正王妃林氏,心中转过几分计较,颇有深意道:“也不知究竟是王爷不喜欢我们家的芳绫了,还是别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芳绫这姑娘虽不是我亲生,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纵然相貌和才华比不得我们芳绡,但却是个本分乖巧的,向来不会争风吃醋,更别说争宠了,木木呐呐的不讨王爷喜欢也属正常,只是这般的性子也好让人算计,别人随便动动手指,她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林槐之本在一旁冷漠对之,听见王夫人这话眉头一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背后,却是月牙儿亲自下床走了过来。 林槐之急忙上前扶住月牙儿,小声的埋怨道:“你怎么下床了?今儿还刮着冷风,小心着了凉,快先回去休息。” 月牙儿闻言笑了笑,又见王夫人伸着脑袋朝这边看,她安抚林槐之道:“我没事,每日里待在屋里也是闷得慌,出来走走也没关系。这王家可是为了宁绍和王氏的事情来的?” 林槐之心烦的点点头:“正是,不过我那边已经派人告诉舅舅了,舅舅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让他和这俩人周旋去,我懒得理会。” “你倒是会捡现成的便宜。”月牙儿无奈的笑道。 王夫人眼见这两人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简直是不知廉耻!从乡下来的就是没有规矩,大白天的就勾引男人,那芳绫也是个没有用的,被这林氏算计了也是活该。 王夫人心中腹诽完,由丫鬟搀扶着上前随意行了个礼,道:“可算是见到王妃了,我们在这口舌了半天,王爷也没有给个什么说法,想来这其中的缘由,王妃应该最是清楚的,还请王妃告知,这芳绫究竟有何错处,竟然要如此羞辱于她,折辱于我王家。” “对,还请王妃给个解释。”王阁老在一旁微微一拱手,看得出他心中对此事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月牙儿刚刚从床上起来,并未梳妆,只随意的挽了个髻,剩下的都散在后面,脸上未施粉黛,外面穿了件雪白的大氅,却因为怀了身孕的原因,加上最近各种大补,小脸比之前圆润了许多,粉扑扑的水嫩嫩的,气色十分好,那王夫人看着眼中,生了几分的嫉意。 月牙儿安抚的看了林槐之一眼,上前几步,面带笑容道:“此事的确应先告知王阁老与王夫人,只是毕竟这王氏已经加入了我们宁家,自然也就是我们宁家的人了。况且此事也是林氏心甘情愿,否则我们怎会逼她改嫁?断断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逼迫不逼迫,妾身不知其中缘由,不敢妄加评价。出嫁从夫,王妃说的没错,这芳绫既然已经加入了王府,自然就是王府的人。只是这王府说不要就不要了,也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才是,或者把那芳绫唤来,我们问问她怎么说,一切不就简单明了。” “哦?王夫人这是要当面对质了?” 王夫人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宁王侯的声音,王阁老与王夫人立即上前与宁王侯见礼,林槐之和月牙儿内心同是一喜,上前问过自家舅舅。 宁王侯身后跟着嬉皮笑脸的宁遂,宁遂随意的朝王氏夫妇行了下礼,就跑过来问候哥哥嫂嫂。 “嫂嫂安好,嫂嫂如今怎么样了?弟弟我早就想来看看嫂嫂,奈何父亲说我行事没有分寸,就怕冲撞了嫂嫂肚子里的小外甥,现在才有机会来问好。” 月牙儿闻言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笑着答道:“我很好,你有那个心就已经很好了,你若没事也可常来,没有关系的。” 听了宁遂的话,王氏夫妇才心下了然,原来这林氏怀了身孕,怪不得连宁王侯也向着她那边了,这宁王侯如今只盼着九王爷后继有人,其他的都是小事一桩,那林氏看不过眼的,帮她除了也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王夫人心里暗自嘀咕,怪不得看她气色那么好,肯定是被这家子当做宝来供着的了,即便生个女孩,也是添了丁的大功劳,看来芳绫这事,是没有指望翻身的了。 宁王侯笑呵呵道:“哎呀呀,两位还不知道吧,我宁家很快就要添丁了,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一桩,前几日皇上跟老臣闲聊的时候,还问起了这未出世的孩儿,说将来若是个男子,那就是我们王府的小世子啊,皇上许诺,介时不仅为他亲赐名字,还要给他了三品以上的官职,拿官家俸禄,做这世间年纪最小的官。” 那官职自然也是闲官,即便如此,也是极少的荣耀了,那王氏夫妇对视一眼,勉强笑着恭喜。 宁王侯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即便是个女孩子,也是不打紧的,皇上身边的子孙多,女儿家却是很少,到时候也是少不了一个公主的名分,再不济也是个郡主,给宫里的公主做个玩伴,热热闹闹的多好。” 王阁老沉默了片刻,呵呵的笑道:“这的确是件极大的好事,皇上心里最是念旧的,在下虽不像侯爷那般在朝为官几十年,但也得了皇上的许多圣恩,皇上看重的也是在下看重的,待小世子或者小郡主出世,在下定要来讨杯喜酒来喝的。” “那是一定的。”宁王侯依旧笑呵呵,“对了,方才王夫人说要对质的事情......我看此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匀儿媳妇有了身孕,可经不得这一惊一乍的,坏了身子的人是要好好休养的,两位的事情还是今日便解决完,也好省了日后的繁琐。” 王氏夫妇对视一眼,王阁老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既然是那芳绫自愿的,我们为人父母也管不得她了,况且如同王妃方才说的,这人既然已经嫁过来了,那就是王府的人,我们这边再插手,也是多管闲事了,在下这边携妻告辞了。” “哦?阁老这就要走了?不喝杯茶水?”宁王侯故作疑惑道。 “不喝了不喝了。”王阁老连连摆手,又朝林槐之与月牙儿道,“在下这便回了,今日多有叨扰,日后有空再来看望王爷王妃,这便告辞了,告辞了。” “那...阁老慢走...老夫就不送了。”宁王侯朝忙不迭上轿子的王阁老道。 宁王侯见这二人走的没了踪影,回头见自家儿子正满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只听宁遂邪邪笑道:“还是我家老爹厉害,徒手徒脚上阵就轻轻松松的把那两块狗皮膏药赶走了,只是...父亲大人口中所说的,皇上的那些许诺....都是真的?不尽然吧?” 宁王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朝林槐之道:“还站在这里作甚么,你媳妇怀着身孕,还不赶紧把她领回屋里去,小心吹了风伤了风寒,有身孕的人可是不能胡乱用药的。当年你舅母就是不听话,偷偷跑出来透气,结果伤了风寒,不用药又一直好不了,后来只好用了点药,以致于生出来的孩子脑子有点不好使,竟往歪门邪道上跑,拉都拉不回来。” 月牙儿闻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宁遂哭笑不得道:“老爹你至于这么损我吗?我在脑子不好使也是你生出来的,那也有你的原因。” 宁王侯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前厅走去。 宁遂无奈了叹了口气,林槐之见他这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95.谈婚论嫁 轿内,王夫人埋怨王阁老道:“怎么那老侯爷说了几句话,你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丢不丢人啊?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王家有多好欺负呢,你别忘了,芳绡可是还没说好亲事呢,要是因为这个芳绫的原因,导致我们芳绡被轻视了,我可跟你没完!” 王阁老心烦的挥了挥手,不屑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要知道,那宁王侯在朝为官数十载,皇上小的时候见了宁王侯还要作揖见礼的,他在皇上面前一直都很受重用,说的话也很有分量,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你也不是没有听见,可见皇上虽然没有给这个匀王什么官职,但也不是完全无视的,所以能不交恶还是不交恶的好,况且就算冲着宁王侯这道关系,也不能闹僵了的。我听说,这宁王侯的世子也是老大不小了,应该谈婚论嫁了。” 王夫人闻言警惕的看着王阁老,严肃道:“你别想为了讨好宁王侯就把我的宝贝女儿嫁给那个纨绔,宁王侯是厉害,但他又能厉害到几时?等他眼睛一闭腿一蹬,那还有个什么好处?那个宁遂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坐山吃空,他可逍遥不了几年了,我可舍不得我家宝贝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要跟着受苦。” 王阁老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忍着心里的气道:“你张口宝贝女儿闭口宝贝女儿,我看你也没为她做什么,宁遂现在虽然没有什么用,但他将来可是要袭爵的,到时候就算宁王侯不在了,这宁王府的威风一样存在,况且皇上敬重宁王侯,对他唯一的子嗣也必多有照顾,坐山吃空?我可以告诉你,哪个男人没有成婚以前不是胡来的?他又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日后成了亲稳定下来,自然就好了,也就你们妇道人家的眼界浅薄,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那点子利益值得什么?要长远打算方为上计,我们忍气吞声几年,若我们和宁王府家的亲事真的成了,凭着我们芳绡的姿色和才华,到时候宁王侯腿一蹬,那宁王府还不是我们绡儿说了算的。” 王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她拍着王阁老的背夸赞道:“还是夫君想的长远周到,的确是妾身头发长见识短了,夫君莫要和妾身计较,此事自然是由你做主了,想那宁遂虽然目前没有什么本事,相貌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倒也不失为一位佳婿,无论是身份还是相貌,配我们绡儿还是说得过去的,比做那匀王的平妻好了不知多少,日后我出门赴宴,那些素日里眼界高的,还不是得上来巴结着我。” 王阁老呵呵的笑:“此事还有待商议,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探一探宁王侯的口风,然后在皇上面前泄露一二,想来皇上也会为了这对小鸳鸯亲自颁布圣旨的。” “如此,有劳夫君了。”王夫人手拿帕子,捂着嘴满心欢喜的笑着,好像她现在已经成了世子的丈母娘一般。 ***** 匀王府这边也同样在说着宁遂的婚姻大事,宁王侯也不去问过宁遂的意思,只朝林槐之道:“我们这边人丁一向单薄,梓亦到现在还流连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我想着早点给他定下婚事,也许能收收心。” 梓亦是宁遂的字。宁遂在一旁不屑的冷笑一声,林槐之看了他一眼,总算是替他说了句话:“成亲的事情......还是看他的意思吧,他若是有相中的姑娘,那便娶来就是,没有的话,再等一等也无妨。” 宁遂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亮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宁王侯却不以为意:“问他的意思?他就是胡来,何曾好好对待过哪一个姑娘?就算真的有,这也没有什么,先娶了妻,日后真是喜欢,那便再抬进来也是一样的,关键是他愿意收心,只要能收心,其他都好说。” 宁遂闻言双眸发亮,他身子前倾,期待的望着宁王侯,确认道:“真的?只要我能收心,我想娶谁就娶谁?” 宁王侯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道:“只要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我自然都是随你挑的,只要你看中了,哪怕是你老子我死对头家的,我一样厚着脸皮给你去下聘礼求亲,但是如果身份相差太大,我看你就不要想了。” 宁遂听了这话,原本亮晶晶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懒懒的倚向椅背,毫无兴趣的扭过头去。 宁王侯见他这模样,暗暗骂着混小子,嘴上算是退了一步:“我方才也说了,如果身份相差太大,你要实在是喜欢,日后给个侧妃的位置也是一样的,只要你耐心的哄着,日子一样过得如你想要那般。” 宁遂依旧无动于衷,宁王侯想要张嘴骂他,又顾忌着月牙儿怀着孩子,只好先把怒气咽了下去,狠狠一甩袖子,气得背过身去。 月牙儿见这爷俩兀自生气起来,便朝林槐之使了个眼神,林槐之便岔开话题:“原本今日要在屋里弄个壁炉,倒是耽搁了这不少时间。” 宁王侯闻言果然顺着说了下去:“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派人去弄,宁绍呢,把宁绍唤来,这白给他个好媳妇,还不麻溜利索的把事情去办妥了?” 立刻便有小厮去寻宁绍,宁绍领了命又立马去办宁王侯吩咐的事情,月牙儿见宁王侯虽然对此事有所不满,倒也没有因此对宁绍施以白眼。 月牙儿起身朝宁王侯福了福身子,感激道:“近来多谢舅舅照顾,妾身这才得以用些饭食,否则实在难以入食。” 不管怎么样,宁王侯都是为了他们好,哪怕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儿,月牙儿也该谢一谢他的。 宁王侯倒不是十分在意,他挥挥手道:“只要吃得下饭便好,有孕在身的确辛苦些,实在想吃什么了,也不要忍着,只管说出来,舅舅别的本事没有,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就算舅舅弄不到,总还有皇上呢嘛,舅舅我亲自去向皇上讨要,皇上怎么也得看着我这张老脸上,给点面子罢,哈哈...” 月牙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却温暖了许多,正想说不必,林槐之却先一步替她答了:“如此多谢舅舅了,月牙儿前几日还说想吃梅子,只是这时节哪里还有梅子。” 月牙儿嘴角微微抽搐,悄悄去拉扯林槐之的衣袖,宁王侯却思衬道:“这时节的梅子却是很少,不过宫里应该还有早先拿冰储存下来的,明日我便进宫去瞧瞧。” 月牙儿连忙摆手道:“不,不必了,我那日也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已经不想吃了,一点也不想了。” 宁王侯呵呵的笑:“这倒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有助于进食,孩子在肚子里也开心,那就值得了!” 月牙儿又连连道谢,宁王侯眼角余光瞥到正在把玩玉佩的自家儿子,想起之前说起的事,再次忍不住说他:“你爹我总不至于害你罢,你看看你哥哥,马上就要添丁生子了,可你呢?整日里正事不干,就知道和一些无所事事的小流氓瞎混,你看看你那副德行,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宁遂也有些不耐烦了,但好歹也知道不能顶撞自家老爹,双唇紧抿,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宁王侯连忙喝道:“你给我站住!谁准你这么没有规矩的?你读的书都被你吃进肚子里去了么?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今日这里也没有外人,我看就先把你的婚事定下了,也好让你早些收收心。” 宁遂闻言眉头紧皱,他猛地回头,双眸凛冽的看向宁王侯,冷声道:“给我定下婚事?你要我娶谁?你若是相中了谁,只管自己娶去,反正也没有人管的了你。” “你!”宁王侯没曾想他反应这般强烈,怕逼急了反而把他逼走,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那你说,你想娶谁,不许再说那些混账话!” 宁遂转过头去,看着门外兀自含苞待放的山茶花,目光逐渐坚定,他缓缓道:“我要娶谁,自然由我自己来做主,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你若是想要我收心而给我胡乱娶个回来,我保证,你连见我一面会比之前还要难百倍!” 见惯了宁遂嬉皮笑脸的模样,这般正经坚定还是第一次,仿佛平日里的纨绔形象只是他的表象,他的一个伪装,现在这才是真正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不会受任何人影响,也不会被任何人影响,或许,能够影响他的人,还未曾遇到。 这样的正经也只维持了片刻,宁遂随即又换上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无所谓道:“如果爹爹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千金,给我娶回来做小娘,我倒是确实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爹爹看起来仍旧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儿子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宁遂边说边退了下去,只留下满脸通红的宁王候,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的,或者两者兼之,月牙儿尴尬不已,只好硬着头皮同林槐之宽慰不停喘.息的宁王候。 96.喜事连连 月牙儿心想,既然宁绍与王氏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那么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早早的完了这两人的亲事比较好。念头一起,月牙儿便先同林槐之商量此事,林槐之自然是媳妇说啥就是啥,毫无任何意见,这也是月牙儿意料之内的。 月牙儿又把宁绍和王氏一一唤来询问,两人自然是对月牙儿的安排百依百顺,任凭主子做主,末了又是一番感激不已的道谢,至此这二人对匀王府更是竭心全力,忠诚无二。 既然是宁绍的婚事,自然不好交给宁绍亲自去办,于是这单子便落在了瑞珠和有德的身上。 “办完宁绍和王氏的婚事,接下来就是瑞珠的婚事了,我们这段时间啊,可真是喜事连连,接二连三的都是好事。”月牙儿倚在迎窗的炕上,屋内烧起了壁炉,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袄,随手捏起几个梅子,朝一旁做针线的掬惠道。 掬惠闻言也笑道:“谁说不是呢,王妃又有了身子,现在又被宁王侯和世子到处搜罗好东西来给王妃开胃,每日的饭量也增加了许多,我们王爷啊,每天都是笑盈盈的,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 月牙儿也觉得自己最近胖了些,她有些发愁道:“能吃虽然好,但总不能一直这么胖下去吧,这该多丑啊。” 掬惠嘻嘻的笑道:“王妃这样的还怕丑,可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活?况且,就算王妃真的变丑了,那也是王爷手里心里的一块儿宝呢,每日里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就会臭贫!”月牙儿笑着嗔骂了她一句。 掬惠自然不会害怕,她忽地想起一事:“提起侧......王氏,王妃可还记得她身边的那个莲珠?原本以为她真的被李嬷嬷换了人牙子卖了,谁知道王氏还顾念着旧情,把她许配了一个小厮呢。” “哦?”月牙儿也感到惊讶,“莫非这王氏的胸襟真的这般宽广?若真是如此,那莲珠就该感恩戴德,从此好生过日子才是。” 掬惠叹道:“谁说不是呢,也许是那王氏得了王妃的善意,便也不去难为那丫头,也算是给她日后的日子积福吧。” 月牙儿没有再就着此事说下去,她看了看掬惠手中缝制的袜子,心知掬惠是做给她穿的,遂也来了兴致:“你去把前几日母亲让人带来的棉布拿来,我给肚子里的孩儿做几件衣服,虽说时间还早,但早早准备了也是好的。母亲在信中说了,那些绫罗绸缎固然好,可是小孩子的皮肤最是细嫩,所以还穿不得。可以先穿旧衣,或者是棉布做的,这样不会伤害到小孩子,小孩子穿着也会觉得舒服。” 掬惠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去拿了。 瑞珠来禀告事宜,月牙儿接过她列好的单子,一边细细看着,一边听瑞珠详细解说:“按照王妃的吩咐,给宁管家准备的比以往的惯例上又添加了一些,到时候王妃和王爷可再给他们小夫妻备些红包,又体面又给了他们里子。” 月牙儿满意的点点头,心想瑞珠办事就是利索又仔细,掬惠现在虽然也已经上手的差不多了,可是毕竟比不得瑞珠这种做了许多年的“老人”。 “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就是,另外让人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早点把王氏嫁过去了,也好堵了某些人的嘴。”月牙儿把单子交给瑞珠,吩咐道。 瑞珠应了,回头见掬惠拿了棉布来,便笑着问道:“王妃可是要给小世子做小衣裳?” 月牙儿接过棉布,仔细的挑着颜色适当、布料柔软的棉布,一面答道:“我想着整日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给他亲自做几件衣裳,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便只能多做一些,以后也省得忙乱了。” 瑞珠点头笑道:“待奴婢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给小世子尽一份孝心。” 月牙儿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就不必了,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到时候有的给你忙的。” 瑞珠不明所以,又见月牙儿低下头认真的挑选棉布,掬惠凑在一旁也跟着挑拣,只好咽下了心中的疑惑,退了下去。 林槐之此时没有黏在自家媳妇身边,却是被宁遂拉出去喝闷酒了,虽说两人不是第一次出来喝酒,一起喝酒的还有旁的人,林槐之便生起了去意。 宁遂坐在林槐之一旁,向自己的几位好哥们介绍林槐之:“这便是我那位哥哥了,你们是第一次见,快来给我哥哥敬酒。” 那几位被宁遂称为好哥们的立时站起身来,乖乖向林槐之敬酒。林槐之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虽然没有自家弟弟长得好看,却一样面白唇红、面若冠玉的几位少年,毫无兴致的扭过头去。 那几位少年倒也不生气,兀自把酒喝了,又听宁遂道:“我哥哥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们不要介意,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那几人纷纷表示不在意,宁遂又朝林槐之介绍:“哥哥,你可不要被我那老子的思想给灌输了,这几位可不是我平时的狐朋狗友,他们皆是这一届最优秀的才子,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还有一位今日没来,正是这一届的武状元,你要是见到他,说不定会和他聊到一起去。” 林槐之对他说的这些没用丝毫的兴趣,他此时心里只挂念自己的妻儿,遂不耐烦道:“既然有人陪你喝酒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宁遂急忙伸出胳膊拦住他,耍赖道:“哥哥不许走,我知你心中挂念嫂嫂,待会儿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先喝几杯再说嘛。你若是怕回家被嫂嫂嫌弃,那就以茶代酒,我们很快就回去,不会耽搁太久的。” 那三位中的一位朝林槐之抱拳道:“在下刘元苏,见过匀王爷。早就听闻匀王爷的大名了,梓亦每每在我等耳边提起他的哥哥,令我等实在好奇不已啊。” 林槐之不解,宁遂笑道:“不要理他,这里头属他最是滑头。” 那刘元苏又道:“匀王爷来到京城已经有了数月,却总是闲赋在家,难道想要一直这般无声无息下去?就算匀王爷没有宏图大志,总得为未来的小世子打算一二,皇上虽然没有给予王爷青眼,但想来也不是......” “元苏。”宁遂制止道,“我唤你们来只为喝酒,可不是让你来做说客的。” 刘元苏不解的看着宁遂,道:“可是匀王爷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地位却是不容小觑的,即便匀王爷没有仕途之心,若是能与我们一同做些生意,还怕缺钱花吗?那王阁老自然不在话下。” 宁遂不赞同道:“王阁老的确不配你我放在眼中,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宰相......” 刘元苏打断宁遂的话:“正因为对方是显赫朝野的宰相,所以你要是娶了王阁老的千金,或者高将军家的女儿,那不是更加容易?何以至于如此?现在连你哥哥也不愿意牵扯进来,你要等到何时?” 宁遂抿唇不语,双眸冷冽,一旁身穿青衫的少年急忙上前劝架:“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每次在一起都要吵上一番,今日不是来喝酒的么,其他的先不聊,日后再说。” 刘元苏显然不愿就此打住,他丝毫不惧宁遂的身份,直言道:“现在的我们,不仅需要人,更需要钱,你既然不愿朝你父亲伸手要,那么自然是靠我们自己了,梓亦,你太骄傲了,什么人也不想要依靠,又想什么都靠自己得到,可是你有想过吗?时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槐之看着互不让步的两位,心中疑云窦生,门却在此时被打开,几人纷纷收敛了情绪看向门处,只见一位身穿黑色武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林槐之见身边几位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想来这位便是宁遂口中说的武状元了。 那男子刚进来便发现屋内的氛围有些紧张,还不待他发问,宁遂站起身来,朝刘元苏淡淡道:“你放心,我自会有办法,总不会让你们跟错人。” 说完也不待别人回话,只朝林槐之道了句:“我们回家。”便率先出了门。 宁遂都不愿意在这了,林槐之就更不愿意了,连句话也未留便跟在宁遂的后脚走了出去。 林槐之见宁遂脊背挺直,十分倔强的样子,想起他那日在宁王侯面前说的话,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很缺钱花?” 宁遂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过头去,两人在街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半晌他才答道:“你不要和我爹说,其实没什么,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和我爹无关,自然也是不能朝他要钱的。那些我都会解决,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元苏说得对,我现在与其说缺人缺钱,最缺的却是时间。” “你要做什么?”林槐之走快两步与他并排,扭头看着他问道。 宁遂晒然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要一些东西罢了,只是这东西需要一些手段,你只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吧,原本只是想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谁知道闹了这一出。” 林槐之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安慰几句:“你放心,想要的总会有的,我不会告诉舅舅,但是若我真的能帮上你什么,你只管和你嫂嫂......算了,还是和宁绍说吧,实在行得通,那便都随你。” 宁遂忍不住哈哈大笑,捂着肚子道:“哥哥你是太懒了呢,还是有大智慧,不管什么事都用不着你操心,外有宁绍,内有嫂嫂,你每日里净享受了,弟弟我要是有一天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单凭我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我就不可能有这样的福气了。” 林槐之淡淡一笑:“舅舅也是为了你好。” 宁遂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97.蒸蒸日上 宁绍和王氏的婚事就安排在十一月里的下旬,待他们完婚之后的第四天,便是瑞珠出嫁的日子,月牙儿准备在年前就把这两对新人的婚事办好,也算是赶在过年凑个热闹,连着多喜庆几日。 瑞珠现在知道前段时间月牙儿和掬惠背着她嘀咕些什么了,现在除了把手上的东西慢慢转交给掬惠,平时就待在屋子里帮着月牙儿给未出世的小世子做做衣裳,若是被人打趣她几句,她能躲在房间里一天不出来。 王家的人是不会允许王芳绫回到王府重新出嫁一次了,他们也不愿丢这个脸,月牙儿把休书交给王氏,便说若是他们两口子不计较的话,可以直接从她住的院子里出门,在府中转上一圈,然后抬到宁绍外面的婚房去。 宁绍和王氏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一切但凭月牙儿的安排。到了娶亲那日,王氏一早穿着大红嫁衣前来拜谢月牙儿,月牙儿给她准备了不少的陪嫁,与她那日嫁来王府时不相上下,如此已然让王氏受之有愧,磕完头,月牙儿又让人给她塞了些贴己银子。 “你嫁过去之后,或许会有一些不如意,日后也不会经常见你一面,这些也算是我的心意,你好生收着就是。你嫁来王府,我与王爷时常冷落于你,你却仍然安分守己,实属不容易,不过你也不要过于老实了,难免在外受人欺凌。宁绍虽然只是一个管家,却是不容小觑的,多少人还巴结着他过活,你也不要有心理上的落差,好好过日子方是正经。” 月牙儿看着地上跪着的王氏,想起她第一天来王府敬茶,彼时还只是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小心翼翼兢兢战战,没成想,还有要送她再次出嫁的一日。只是这次却是身披红色喜服,已然不再给人做妾了。 “妾身谨记王妃教诲,一生一世不忘王爷与王妃的大恩大德。”王氏双眼通红的伏下身去,重重的给月牙儿磕了三个响头。 月牙儿见她磕完,吩咐瑞珠把她亲自扶起来,又道:“你是去过好日子,就不要再哭哭啼啼了,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你父亲不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要太在意那些。快些把眼泪擦擦,等下就要上花轿了。” 王氏点点头,擦了擦眼泪,由瑞珠亲自盖了红盖头,扶着走了出去。 她从王府带来的奴仆,除了已经婚配的莲珠,其他都是要陪同她嫁去的,纵然人手不够用,想必宁绍也不会委屈她的。 “王爷现在在哪?”月牙儿这几日又开始吃不下饭,反反复复的,便只待在屋内歇着,外面乱哄哄的,实在不适合她。 “王爷正在前面书房,宁管家估计这会儿正跪谢着王爷呢,世子爷今儿也来凑热闹,还带了一些官宦子弟,估计是他平日的朋友,倒真是给宁管家挣大了排场,原先说三道四的人再没有了,可都巴结着宁管家呢。”瑞珠拍手笑道。 月牙儿闻言觉得很是意外:“当初王爷就是宁管家找到的,自我们来到京城,除了侯爷和世子,就是他一直在为王府细心打理,如此也是他应该得的,我们府的管家,怎可让他人说三道四胡言乱语呢。” “王妃说的是。”瑞珠附和道。 月牙儿看了她一眼,认真的问道:“过几日就要安排你的亲事了,你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虽然你我主仆不过几个月,但是若没有你,这内院里也不会这般井然有序,你是功臣,和宁绍一样,我和王爷是一样的重视你们。” 瑞珠急忙上前道谢:“多谢王妃厚爱,奴婢一切但凭王妃的安排。” 月牙儿见她面色泛红,知她是情羞,也就不再难为与她,只在嫁妆上多加些体面,后面再悄悄的塞给她些贴己银子,想必日后嫁过去了也不会受委屈。 宁绍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下人,于是那些公子哥撑完场面后,便一起相邀去喝酒,林槐之想起上次的事情,便竭力拒绝,众人知他心中惦念媳妇,加上月牙儿又有了身孕,也不多加责怪,便也不再勉强。 林槐之得以脱身,兴高采烈的去找自家媳妇,抬脚走进院子,见院子里的丫鬟比原来多了一些,便有些奇怪。他走近屋内,热气扑面而来,立时脱了外面到底袍子,交给前来服侍的云坠,见几个丫鬟陪同着月牙儿做着针线活,便奇怪的问道:“我怎么见院子里的丫鬟变多了?还是最近事情多,需要人手?” 月牙儿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又朝一旁的瑞珠使了使眼神,笑道:“这不是我们最得力的瑞珠要嫁人了嘛,本来她可是一个顶好几个的,现在她要走了,自然也要多几个人才行。” 瑞珠听了这话立刻僵硬起来,她先朝林槐之行了礼,又道:“王妃就会打趣奴婢,我去给王爷泡茶喝。” 月牙儿好笑的看着瑞珠躲了出去,掬惠等人知道王爷最喜欢黏着王妃,于是各个都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 林槐之对方才的事不置可否,上前拿起月牙儿已经做好的一件小衣裳,好奇道:“怎么我看着都是男孩子的衣裳?或许是个女孩子呢?” 月牙儿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笑道:“自然是人人都盼着是个男孩子了,不过为防到时候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儿,也做了女孩儿的小衣裳,诺,这件就是。” 林槐之又拿起月牙儿说的那件小衣裳,两个比对了下,奇怪道:“为何人人都盼着是个男孩子?” 自然是想要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了,就连她自己,都想着现在肚子里的孩儿能够是个男孩子,这样父亲母亲也会放心她在这里的生活,宁王侯也会无比欣慰,下人们有了新的小主子,奔头也更足了。 月牙儿抬起头笑着问林槐之:“你呢?你想要个女儿呢还是儿子呢?” 林槐之煞有其事的想了想,纠结片刻,方才道:“我还是觉得这一个最好是女儿。” 月牙儿疑惑道:“为什么?” 林槐之凑到月牙儿身边,笑嘻嘻道:“女儿长得像你就更好了,每天可以看到一个大的月牙儿,和一个小的月牙儿,这样多好。”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的点了下他的鼻子,道:“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觉得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很好,只是我想舅舅希望有个男孩儿可以传宗接代,那么这头一胎是个男孩儿最好了,要是是个女孩儿的话,舅舅可能会失望吧。” 林槐之不以为然道:“若是女孩儿,那就再生个男孩儿啊,要是还是女孩儿,那就再生一个。” “生一个又生一个的,你当我老母猪啊,你以为生孩子很容易吗?我要多辛苦呢。”月牙儿嘀咕着,这一个孩子都够折腾她的了,想来当年母亲怀她的时候一定也很辛苦,现在她也即将要做母亲了,将心比心,才知道做母亲是多么的不容易。 林槐之想到月牙儿最近受的苦,也有些为难了,思索片刻,道:“我们生了这一个就不要再生了,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就要这一个了,这东西虽然让人高兴,却也让你受那么多的罪,还是算了吧,有一个就够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显示,但林槐之这般心疼自己,月牙儿还是很高兴的:“这怎么能行呢?要是是个女儿的话,那必然要再生个儿子的。若是个儿子,我又想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林槐之有些犯难了,他也想要多一些的孩儿,但若是月牙儿因此要受很多罪,那他宁愿只要一个,但是月牙儿要是想要的话...... 月牙儿见他苦恼的皱起了眉头,笑着给他抚平,道:“好了,等我们先把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在想这些问题也不迟,你就不要烦恼了。” 林槐之闻言舒展了眉头,亲了亲月牙儿的嘴角,小声道:“我都好久没有碰你了,这些日子你一直都不舒服,大夫又嘱咐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同房,以免伤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儿,真是憋死了!” 又开始没正经了! 月牙儿扯了扯他的耳朵,恐吓道:“你这般不正经,小心肚子里的孩儿听着了,笑话你这个不正经的父亲。” 林槐之一脸的不相信,道:“你骗我,他才多小,怎么可能听得见,再说我可是他的父亲,他敢笑话我,等他出来我打他的屁股!” 月牙儿见他一脸的孩子气,笑道:“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嘛。” 林槐之不依的在月牙儿身上蹭着,不满的撒着娇道:“就算不能碰你,你晚上帮帮我好不好?媳妇儿,好媳妇儿,好不好嘛?” 月牙儿被他磨的不行,只好红着脸应了他这厚脸皮的恳求。 晚间,林槐之长出了口气,一脸满足的搂着自家媳妇儿。月牙儿推开压在自己胳膊上的男人,坐起身来,林槐之复又把她搂进怀里,嘴里嘟囔着:“你穿这么少去哪儿?要做什么,我去。” 月牙儿啐了他一口,愤愤道:“去洗手!” 林槐之嘿嘿的笑,讨好的亲了亲她,道:“你别动,怀着身子小心磕着碰着了,我去湿湿毛巾来给你擦擦,你好生在被窝里躺着就是。” 月牙儿也不勉强,任由林槐之亲自打水来服侍她洗了手,待他自己清理完,躺回床上,月牙儿便钻进林槐之怀里准备入睡。 林槐之此时没有了睡意,他想了想,和月牙儿商量道:“我想和宁遂做点子生意,挣点钱花。” 月牙儿听了这话,顿时睡意全无,她奇怪道:“家里没钱花了吗?乡下的庄子那么多,还有好几年铺子,怎么突然想做起生意来了?” 林槐之低头亲了亲月牙儿的脸蛋,道:“我和你说了,你不要告诉舅舅,是宁遂想挣些钱,只不过他手底下的铺子舅舅都知道,他的收入和去处舅舅都能查得到,所以如果是我帮他的话,舅舅就不好插手了,况且舅舅也不会查我们的账单的。” 月牙儿满脸不解:“他要挣那么多钱做什么?还怕舅舅知道?” 林槐之急忙安抚她:“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不会有事的,你若是同意,我便帮他一帮。上次和他喝酒的时候,我看他特别苦恼,既然是正经的生意,我们也是举手之劳,应该也没有什么吧,我与他是兄弟,他总不至于害我。” 月牙儿倒不是怕宁遂会害林槐之,宁遂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其实他这样的人都是有一个底线的,有些人他是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哪怕是自己去伤害的。也许是他不想依赖宁王侯的威名,自己做出一番事情来?依他那样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他有困难,你又是他哥哥,能帮他是最好的了,只是你又不懂得生意,赔了可怎么办?” 林槐之释然一笑,道:“媳妇儿若是同意了,我就去与他商量,究竟做什么,怎么做,自然是宁绍的事情了,我缘何去做那些事情,每日里陪你都陪不过来呢。” 月牙儿闻言忍不住笑道:“别人都道你是个笨的,其实你才是那个最精的人,谁都让你算计进去了,你就坐等着收钱了,可怜了宁绍又要多一份辛苦的差事了。” 不过宁绍得了林槐之夫妇这么大的恩情,想必也是极其乐意的。 林槐之但笑不语,只紧紧抱着媳妇儿踏实的睡去了。 98.年前准备 有了宁绍和王氏的婚事在前,瑞珠的婚事就更加的得心应手了,这也算是瑞珠出嫁,掬惠第一次接手办的最大的差事了。 瑞珠与王氏又有不同,王氏不过是对月牙儿心存愧疚和感激,而瑞珠在月牙儿身边服侍了数月,两人已然不仅仅只是主仆的感情了。王氏的出嫁,让月牙儿唏嘘的同时,由衷的祝福她即将要过的生活。 对于瑞珠,月牙儿除了祝福还有不舍以及担忧等各种情绪,还有种嫁女儿的感觉,生怕夫家会对她不好,又舍不得她的离去,然而对她即将出嫁又感到高兴。 瑞珠要嫁的男方是做小生意的,瑞珠过去就是老板娘,不可能再回到府中继续服侍月牙儿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一面。 瑞珠跪在月牙儿面前泣不成声,月牙儿见她如此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亲自上前扶起瑞珠,笑着骂道:“这么吉利的日子你却哭的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主子平时多磕碜你呢,你那口子若是听说了,还道你是不愿意嫁给他呢,这可不好了。” 瑞珠哭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擦了擦泪水,不放心的嘱咐道:“奴婢原本想着,怎么也要等到小世子出世,帮王妃看两年孩子的,谁知王妃这么快就要赶奴婢走,奴婢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那个福分,见一见小世子。王妃素日里可要注意着些,就算待在屋里闷得慌,也不要到处乱跑,现在一日冷过一日,过几日说不定还要下大雪呢,王妃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小世子着想一些,实在憋得慌,可以让小丫鬟给您解解闷,不要自作主张......” “好了好了,”月牙儿无奈的打断她,道:“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我都晓得,你只管放心就是。况且你嫁的又不远,不过只隔着两条街,这府里的人也都认得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回来便是,难不成哪个还敢拦着你?就怕是你自己过上了舒坦日子,再也不愿回来了。” 瑞珠闻言急忙道:“奴婢才不会,奴婢日后一定会寻机会来看王妃的,就算奴婢日后不在王妃面前了,也会日日为王妃和王爷,还有小世子祈福的。” 月牙儿不禁动容,她摸了摸瑞珠的鬓角,欣慰道:“不必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已足够了,快去吧,晚了误了吉时,不吉利。” 来到京城之后,除了林槐之,她的身边也就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真心服侍,虽然之前有个云珠惹她不快,但那些都已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大多还是给予她温暖更多的人。 瑞珠听了月牙儿这话,也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又有喜婆小心翼翼的来催,她只好跟着喜婆恋恋不舍的走了。到了前院,又听身旁那喜婆道:“王妃可是一刻都离不得瑞珠姑娘的,拉着瑞珠姑娘的手就是不舍得放,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红了,唉,这可是王妃忍痛割爱啊,瑞珠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丫鬟,你们家得了这样的媳妇儿,可是捡到宝了啊。” “是是是,您就放心吧,瑞珠姑娘嫁进来,断断不会委屈到她的。”一个妇人的声音,想来应该是男方那边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 此时也容不得瑞珠多想,一众人便拥着她上了花轿,内心难免忐忑中带着期盼,不舍中又带着向往。 瑞珠嫁人了,此时掬惠也不在一旁,毕竟有些事情要她去亲自把持了,月牙儿看了看身边的云珠和趣儿,心想这两个小姑娘倒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每日里只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倒也讨人喜欢。 瑞珠的事情办好,府里便开始忙起了过年的事情,看宁王侯的架势,两家或许会在一起过年,毕竟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年,也是月牙儿和林槐之来京城的第一个年,年后依礼还要去宫里拜见贵人,彼时月牙儿也是要同去的。 月牙儿如今怀着身子,也不便到处走动,有前来送礼问安的,也只是婉言回绝,实在无法推拒的,便在内室里接见,也只是略坐一坐。平时做的最多的便是与掬惠一同看账单,亦或者给肚子里的孩儿做衣裳,小衣裳一件件的多了起来,月牙儿心想也不知道穿不穿的过来,前几日母亲还遣人送了她亲自做的小衣裳,母亲的手艺月牙儿最是信任的,不论是绣工还是布料上,都是极用心的。 此次过年,月牙儿突然想起她与林槐之的上一个年,那时还是刚从山里出来,寄居在别人家里过的年,转眼又是一年了,当初若不是那家好人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 晚上的时候,月牙儿便和林槐之提起了这事:“......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居然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虽然那时父亲送了些钱给那家好人家,只是救命之恩,是多少钱都无法报答的,不如我们改天派个人去他家里看看,我还记得那位大娘曾说他们村子不好,想要换个好地方,奈何没有银钱,不如我们帮帮他们罢,也算是报答他们的恩情。” 林槐之有些疲惫,但仍强打起精神回答月牙儿:“嗯,按你说的便是,明日我就跟宁绍提一提,不过这马上就要年关了,不如等过了年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月牙儿倒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便担忧道,“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怎么回来这么累?” 林槐之把月牙儿搂进怀里,闭着眼睛,声音略带沙哑:“没什么,是宁遂生意上的事情,好像有些复杂,兴许是我第一次接触罢,不过此事并不着急,也是打算年后再说的,日后交给宁绍,真是累人,我又不识字,还非得念给我听,嚷嚷的我头疼。” 月牙儿忍不住乐道:“那我教你识字可好?说起来我父亲原来也是不识字的,还是后来母亲教的他,这许多年了,父亲断断续续的跟着母亲学下来,现在给我写封信却是丝毫不费力的,只是字迹让人不敢恭维。” 林槐之不甚在意的嘟囔:“识字做什么,我又没打算做生意。”而后他眼睛猛地一睁,转头看向月牙儿,思考道:“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你怀着身子每日里也是无聊,叫我识字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月牙儿哭笑不得,原来为了这个原因,不过他愿意学倒也是件好事,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些事情,他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要她教识字的地步,现在若是聘先生来教的话,一来被人听了可能会在背后笑话林槐之,再来林槐之肯定也是不乐意的,如果是她的话,林槐之就算对识字没有兴趣,也会产生兴趣的。 “那就这般说定了,便从年后开始。”这样一想,年后要做的事情还挺多。 林槐之此时再也抵不住沉沉的困意,抱着月牙儿呢喃道:“快睡吧,已经很晚了,嗯,明天还要出去一趟。” 月牙儿爱怜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心想以前还会觉得林槐之整日里黏在她身边不太好,但他真正忙起来后,又开始不停的想他了,真是纠结。 京城过年的习俗虽然与家里不太一样,但大致还是相同的,这段时间许多有头有脸,甚至平民妇人都会道寺院祈福,以保佑家族来年行大运,子子孙孙福泰安康。然而月牙儿的身子月份尚小,也就刚刚满三个月罢了,实在是去不了,最后还是掬惠代替她去了一趟,待肚子里的孩儿落了地,介时再去祈福,连同孩儿那一份一起。 虽然身边没有了父母和弟弟妹妹,但府里的人多,过起年来也是热闹的,宁王侯念及月牙儿的身子,便说过年那日亲自来王府中,人多一些过年,总是热闹些,也要有些年味。再者他们自从来了京城,宁王侯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他们更是不能够拒绝的,不仅不能拒绝,更要好好办这个年才是。 林槐之已经有过一次过年的经历了,所以每每有人家放炮仗时倒也不大惊小怪了,看着贴满对联的府邸,他第一次觉得过年还真是个不错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家里还有他挚爱的妻子,以及还未出世的孩儿,甚至还有了真心关心他的亲人,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也从未希冀过。 莫名的,他忽地想起了那只陪了他一段时间的小狼,还有月牙儿来之后收留的小老虎...... 99.进宫拜年 这一个新年,也是月牙儿第一个几乎没怎么参与其中的新年,往年过年的时候,她都是与家里人一起包个饺子,做些好吃的东西,现在她不仅是身份不允许,身体上也是不被允许的。 早在年前几日就已经下了两场大雪,由于林槐之与月牙儿并不拘束他们,一些年龄较小的丫鬟小厮还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每日里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平日里的规矩也少了许多,这让月牙儿感到十分温馨。 只是这让前来一起过年的宁王侯看在眼里,自然是无法忍受至极。先是把一群没大没小的丫鬟小厮吼了一通,然后又把宁绍和掬惠教训了一遍,原本也想教训教训月牙儿的,只是碍于月牙儿此时怀着身子,怕惊着了肚子里的孩儿,只好忍了下去。 月牙儿笑着劝宁王侯:“......既然已经到了新年,给他们闹腾几天也没什么,左右也只有这几天罢了,如此也热闹些,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坏了规矩的。” 宁王侯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赞同月牙儿的想法,但这时如果对她凶,又怕她的心情受到影响,从而使得胎儿不稳,于是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道:“还是收敛些的好,万一哪个没有长眼睛的下人冲撞了你,到时候就算后悔也晚了。” 月牙儿知宁王侯身在高位,自然在意这些规矩,看不得主子和下人打成一片,于是也不再勉强,反惹宁王侯不快,便笑着应道:“是,舅舅说的极是,月牙儿日后会注意的。” 宁王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到这是新年,也不便再说些令人不高兴的话。宁遂倒是玩的开心,一众小厮跟在他的后面,吵吵闹闹的,还穿的格外的喜庆。 宁遂见月牙儿看到他直笑,他无奈道:“我可没打算穿的这样红到处乱跑,这是秦嬷嬷亲手给我做的,说是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给我做这样喜庆的衣服,我穿着特别好看,今年是母亲去世的第十年,所以她就给我做了这么件衣裳,说是母亲地下有知,看见了也会很高兴的。” 月牙儿强忍着笑意,真心诚意道:“真的很好看,这红色也就你能穿的起来了。” 的确,宁遂本就相貌俊秀,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这身红袍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珠华玉润,令人狠狠地惊艳一把。 宁遂耸了耸肩,似乎被人夸赞习惯了,但也不在意,随口道:“嫂嫂继续忙,我去跟小厮放炮仗了,待会吃饺子记得叫我。” “好,你小心着些,那炮仗给小厮放就是了,你在一旁看着,千万别伤着了。”月牙儿见他一路小跑着,忍不住叮嘱道。 “我知道了。”宁遂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很快的消失在拐角处了。 还是个孩子一般,月牙儿摇头无奈的叹息,还好宁王侯没有看到他方才的样子,否则大过年的又要挨骂了。 京城里过年也和乡下并无太多不同,只是比在家里时拘谨了许多,尤其是宁王侯过来之后,所有的下人都循规蹈矩,就连月牙儿也有些束手束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宁绍和掬惠二人,宁绍倒是熟门熟路,对于掬惠来说,却是有些吃力,好在事情都很顺利。 晚饭便安排在了花厅,里面烧起壁炉,屋里面暖洋洋的,宁王侯兴致来了,几个男人便温起酒小酌几杯,很是惬意。 这个年过的没有很热闹,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准备睡觉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林槐之帮月牙儿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低声道:“下雪了,还是赶紧回屋里歇着吧,不过是个年罢了,往后的日子多着呢,也没什么稀罕的。” 确实,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是她还舍不得走:“再等一下下,这雪来的也是巧,可是预示着瑞雪兆丰年?” 宁王侯呵呵的笑道:“丰年不丰年倒是不知道,只是这雪来的的确及时,像是在留人一般,只不过你的身子待久了怕是受不住,还是让匀儿带你会屋内歇着吧。” 舅舅这样说了,月牙儿只得点头,她朝林槐之道:“我由丫鬟扶着,不会有事的,你去陪舅舅吧。” 林槐之还未答话,宁王侯摆手止道:“不必了,你们自去休息便是,我又不是外人,自有下人安排我这里,你们只管去便是。” 如此,林槐之倒也不客气,回身朝宁王侯揖了一礼,便携着月牙儿回了自个儿院子。 月牙儿有些恋恋不舍,她一边悄悄的从大氅里面探出一只手接着雪花,一边由林槐之揽着往回走。 夜空下着白茫茫的雪,真是美啊!月牙儿越走越慢,林槐之瞧见了她露出的小手,急忙握过来给她捂着,轻声指责她:“你小心着了凉,这雪什么时候瞧不行,待明儿起来再好好看,现在先回去好生睡觉。” 月牙儿倒是乖巧,也不再停留,乖乖的由林槐之把她领回房内,林槐之亲自服侍月牙儿脱了衣裳,而后赶紧把她塞进了被窝,生怕她冻着一点半点的。 月牙儿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笑嘻嘻的看着给自己脱衣服的林槐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眨啊眨的,直看的他浑身燥热,真是个小坏蛋,偏偏现在又不能碰他。 林槐之上了床捂住月牙儿的眼睛,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暗自压下小腹处的灼热,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快睡觉,明儿一早还要进宫。” 月牙儿闻言这才消停了些,想是今天格外的兴奋,这时却睡不着了,她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睡意,只好睁开眼睛瞄来瞄去。 林槐之闭着眼睛想是看见了一般,伸手摸到她眼睛处,亲了亲她的耳朵,喃喃道:“快睡觉,闭上眼睛。” 月牙儿有些委屈:“睡不着,明儿可是我第一次进皇宫啊,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可是我还没有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子呢,确实有点点小激动,槐之,你给我说说吧。” 林槐之被她磨的没有办法,只好努力回忆自己进宫看到的场景,斟酌道:“皇宫就是......很大很大......人也很多......嗯,差不多就这样。” 月牙儿无趣道:“皇宫大是很正常的,难道不是金碧辉煌的吗?” 林槐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劝她道:“到了明儿你就看见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自己去看不就是了,你放心吧,明儿秦嬷嬷会陪你一起的,不会有差错,快睡吧。” 月牙儿一听秦嬷嬷也去,瞬间安心了许多,有个老人在一旁指点她,比她自己冒冒失失什么都不懂要好的多。 她扭头看了眼熟睡的林槐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暗暗道:希望这个孩儿是个男孩子,最好随了林槐之的模样,一大一小,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好玩。 第二天月牙儿果然困得起不来,林槐之过来唤了她好几次,她都迷迷糊糊起不来,林槐之不禁心疼道:“要不今天不进宫了,改天再去好了。” 在一旁听着的掬惠差点没摔倒,心想王爷您当时串门子啊,还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她急忙上前劝道:“王爷还是快点把王妃叫起来吧,侯爷和世子可早在前面等着了,况且这是进宫里,哪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林槐之心里就开始怨起皇上来了,但好歹是听进了掬惠的话,也不忍心把睡的跟个小猪似的月牙儿唤醒,他上前轻轻把月牙儿扶起来,就这样给她穿好了衣裳,扶着直打瞌睡的月牙儿下了床,又帮她净了面,梳头最后还得是掬惠亲自来。 林槐之就在一旁看着,一边对直打哈欠的月牙儿道:“再忍一忍,我们待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晚上一定要早点休息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月牙儿还没有说什么,掬惠听了这话笑道:“我们王爷可真好,只是这也怨不得王妃,原本怀了身子就容易嗜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原来如此,林槐之点点头,看着掬惠给月牙儿输了个高髻,又要往上面戴一堆首饰,里面上前阻止:“这些东西都是实心的,重的很,还是少带些吧。” 掬惠看向铜镜里的月牙儿,见她同意,便选了简单却不失贵气的饰品:“这几样都是宫里送的,王妃戴着去宫里,也算是给他们体面了。” 今日是要去面圣的,又是新年,月牙儿便选了稍微艳丽一点的衣裳,直看的林槐之两眼放光,因月牙儿平日里大多穿些素色的衣裳,这样鲜艳华丽的还是头一次,也怪不得林槐之这副失了魂的模样了。 100.深宫大院 宁王侯一早便等在了花厅,见林槐之好一会儿才带着月牙儿来,倒也没有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时间还剩一些,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少喝点水。” 这都是有原因的,若是匆匆过去没有吃东西,少不得饿一上午,中午在宫里用膳,又比不得在家里可以随意吃,随便吃点意思意思便是了,又怎能吃得饱肚子。若是喝的水多了,总是如厕也不好,所以水是要少喝的。 月牙儿怀着身子,马车自然不能走快了,她怀里抱着汤婆子,依偎在林槐之的怀里,听说坏了身孕的人容易烦躁,她却没有这样,或者是还没有到时候?反正她总觉得很满足,好像自从这个孩子到来之后,她的生活变得虽然无聊,却也充实了很多。 王府离皇宫门口并没有多远,只是要走进里面的殿堂,还要好一会儿。 “待会儿王妃若是身体不舒服,可不要强撑着。”秦嬷嬷亲自过来扶月牙儿下马车,并嘱咐道,“奴婢会跟在王妃后面照料,只是到了贵人所在的殿宇,奴婢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所以一切还是要靠王妃自己了,万事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我记住了,谢谢嬷嬷。”月牙儿把秦嬷嬷之前告知的规矩都暗暗记在心里,平复了心中的紧张,她回头看了看林槐之,林槐之伸手握了握她的,以示安心。 月牙儿跟在林槐之的身后,谨慎的低着头看着下方,魏公公亲自前来引路,几人相互客套之后,便跟着那太监往里走。 林槐之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月牙儿,两人一前一后,月牙儿就低着头看着林孩子的袍子,没有敢四处乱看。 走在前面的魏公公回头悄悄看了眼月牙儿,这匀王妃听说是乡下来的,倒还听懂规矩的,没有像个无知的村妇到处乱看,看来是个守本分的。 魏公公心中暗暗点了点头,一路上偶尔说上几句,大多都是不言不语的往前走。应该是早就知道月牙儿有了身子的缘故,所以走的倒也没有多快,总还算在月牙儿的接受范围内。 又转了几个弯,魏公公转身朝他们道:“皇上这会儿估计还在养心殿,几位先在御书房候着吧。” “有劳公公了。”宁王侯客气道,见魏公公走远了,他率先进了御书房,林槐之倒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月牙儿刚要随着进去,一边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丫鬟,她大大方方的行了礼,笑着说道:“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锦绣,奉了娘娘的旨意,前来接匀王妃过去坐坐说说话。” 月牙儿看了林槐之一眼,林槐之朝她嘱咐道:“你去吧,到时我会在宫门口等你。” 她在来之前便知道自己是要陪着皇后的,此时也没有多少意外,便朝那位叫锦绣的婢女点了点头,笑道:“有劳姑娘了。” 月牙儿把手放在秦嬷嬷手臂上,锦绣见状,慢走了几步要搀扶月牙儿,月牙儿哪里敢让皇后身边的丫鬟搀扶自己,立马阻止道:“怎敢有劳锦绣姑娘,姑娘只管在前面带路就是。” 锦绣温和一笑,也不多加推辞,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和月牙儿唠着家常:“匀王爷与匀王妃来京城也有快半年了吧,王妃还是第一次进宫,年前的时候娘娘还总是念叨着您,想着来了这么久了都没有见一面,回头见了认不出来才是闹了笑话呢。” 月牙儿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客套话,人家皇后娘娘和她非亲非故,怎么会想着念着她?不过是些场面话,只是不知道这位锦绣姑娘在皇后那里地位又如何。 “原本早就想着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只是前段时间不敢贸贸然来搅扰皇后娘娘的清净,况且府中事情也多,以至于现在才有机会得以拜见皇后娘娘。”月牙儿的姿态颇为恭谦,并没有因为锦绣的几句话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匀王府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的,只是不同于知道内情的人并没有几个,锦绣听到月牙儿提起前些日子忙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说起了皇太孙近日来的生活起居。 皇太孙也就是皇后的孙子,听说皇后对自己这个孙子格外的宠溺,而这个皇太孙也聪明的很,众位皇孙中,也就皇太孙最得皇上的眼缘,甚至比太子还要颇受宠爱。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坤宁宫,锦绣朝月牙儿作了个请的姿势:“王妃,皇后已待您多时,请进吧。” 月牙儿道了声谢,回头给了秦嬷嬷一个安定的眼神,随后信步走了进去,秦嬷嬷自然依了宫中的规矩,留在了外面。 月牙儿一进去就看到正前方坐着一位神态威仪的妇人,虽然已近中年,却仍能从她艳丽的面庞上找寻的到当年的姿色,她身穿黄色锦袍,头上戴着凤冠,首饰不繁重却很典雅庄重,她只是往那里一坐,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想必这就是位高之人的威严吧。 月牙儿心道,这定然是皇后娘娘了,走上前刚要跪下拜见,就听见皇后开口道:“这位便是匀王妃吧,来人,还不快扶住匀王妃。”又朝月牙儿关切道,“你的身子如今月份尚小,受不得这样的大礼,今日便免了吧。” 这可是她第一次拜见皇后,若是真的听了皇后的话,日后传出去了,说她是不懂规矩是小事,要是说她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月牙儿坚持朝皇后行了礼,只是没有行那跪拜大礼,这也让皇后对月牙儿的第一感觉好了许多,觉得这是一个懂事知规矩的。但她仍然对月牙儿十分好奇,这么个从乡下里来的小丫头,竟然有那等手段,让匀王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女人,这么厉害,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月牙儿自然不知皇后心中所想,她由一个丫鬟搀扶着坐在了一旁,坤宁宫内并非只有她与皇后二人,还有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妇人和小姐,皇后便歪在一旁向她解释:“这位是刘老太君,素日里你们都是不常走动的,第一次见也不奇怪。” 月牙儿便与那位刘老太君相互见了礼,皇后又指着几个年轻的妇人道:“这个是太子妃,那个是惠王妃,最后面的是湘王妃,你们也算是妯娌,年纪也相仿,平日里也可多多来往。” 月牙儿便又起身和那几位王妃见礼,太子妃赵氏赶紧扶她坐下,笑道:“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一有了什么差错,可都是我们姐妹的不是了,这我们可担待不起,你可莫要乱动了,左右不过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套。” 这太子妃倒是圆滑的很,只是有时太过于精明了,恐怕并不惹人待见,月牙儿一边腼腆的道着谢,一边注意着皇后的表情,果然,皇后对太子妃这般作为很是不屑,看样子,太子妃并不怎么受皇后喜爱啊! 皇后见她们几位见过礼,又指着另外几个妇人道:“这几个都是常来和我聊天说话的夫人,你也不必见过她们,按品阶自然是她们拜见你,可是她们比你年长,也就算了吧。” 月牙儿乖巧的应了声是,笑着朝那几位妇人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一品夫人,否则很难有这样的殊荣。 月牙儿看着放在一旁的茶盏,即便口干舌燥的也不敢去喝,生怕后面要如厕。幸好她早上听了宁王侯的话,也吃了些东西,否则这样一直做到中午,肯定是吃不消的。 这皇宫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规矩又多,真是累人,自从来了京城,她哪里走过那么多的路程了,这猛地走这么远,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她看了看别人,好像都没有她这样不适的感觉,难道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妹妹有了身子几个月了?” 月牙儿转过头去,见是方才的惠王妃在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月牙儿露出温和的笑容,答道:“三个多月了,这已经是第四个月了。” “噢——”惠王妃长长的应了一声,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怀身子很辛苦吧,我也是过来人,不过这苦虽苦,但只要生了男孩,这所有的苦啊,都是值得的。” 月牙儿不知道她的话是否有深层意思,只跟着应和道:“是啊,做了娘亲哪里会在乎男孩女孩,只要是自己的孩儿,都是一样疼爱的。” “一样疼爱?”惠王妃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呵呵几声,神情婉转变悲戚,“那是为人母亲,可是别人可不这么想,我真是羡慕妹妹啊,无需争宠,匀王爷只有你一个,自然你生了什么,什么都是宝儿了。” “娴静。”湘王妃不悦的唤了惠王妃的一声闺名,而后带着苦笑朝月牙儿以示歉意,“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了,娴静姐姐她最近有些烦恼,并非针对姐姐。” 月牙儿自然知道惠王妃不知针对自己,两人毕竟第一次见面,往日里又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恩怨在里面了,这深宫大院的女人,哪个没有点怨念,月牙儿心中清楚,故也不会往心里去。 101.朝野纷争 “妹妹,你教教姐姐,如何虏获一个男人的心,让他只想要你一个人?”惠王妃没有搭理湘王妃的警告,又往月牙儿这边凑了凑,一双眼睛里不知是认真还是调侃,只是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让人心生反感。 月牙儿神色淡淡,拿起茶盏来回拨弄着里面的茶水,略微敷衍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是回答姐姐说我没有用什么手段,姐姐必然不会相信,对于别的女人,我不会亲自引进家门,但也不会做不应该做的,至于男人的心,那要看那个男人的心在不在姐姐这里了,妹妹我实在是教不了姐姐什么。” 惠王妃怀疑的看着月牙儿,心想不是这个匀王妃太过于精明,就是那个匀王太蠢吧,不过既然月牙儿是这样的态度,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一旁的太子妃瞧见了,笑呵呵的走过来,一双眼睛一边上下打量着惠王妃,一边向月牙儿道:“两位妹妹聊得什么这么开心,让我也来热闹热闹。” 惠王妃似乎与太子妃有些不对盘,她见太子妃走了过来,便往旁边避了避,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不是听说太子和惠王的关系很好吗?她们两个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太子妃似乎对惠王妃的这种态度也见怪不怪了,她把月牙儿拉到一边,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和探索:“娴静最近心情不好,你是知道的,女人的情绪都是受男人影响的,惠王的一个小妾,前几日刚生了一个儿子,她心里难受,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她的话呢,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怪不得......月牙儿理解的点点头,以示自己并不在意,看着太子妃脸上强行掩饰的幸灾乐祸,月牙儿只想远离这两个是非女人,她趁机把话转到湘王妃身上,转移话题:“湘王妃的裙子真是别致,这上面的绣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样式新颖又不高调,看的我也想要一件了。” 湘王妃略带拘谨的朝月牙儿道谢:“其实就是家里的绣娘做的,没有特别下功夫,让匀王妃见笑了。” 太子妃在一旁笑道:“两位妹妹可真是客气,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大可直呼名讳,何必这般客套。说起兰妹妹身上的这条裙子,那就要夸一夸我们多情的湘王了,这江南最好的绣娘都给她请回府中,专门只给湘王妃一人做衣裳,可是嫉妒死我们这些人了。” 湘王妃闻言讪讪道:“太子妃言笑了。” 太子妃还要再说些什么,那边皇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那就开始吧,就在这里,左右都不是什么外人,去把皇太孙叫过来。” 太子妃在月牙儿耳边轻轻说了句:“这是要用午膳了。”随后撇下月牙儿走到皇后身边,笑盈盈道:“妾身服侍母后用膳。” 皇后淡淡的摆了摆手:“不用你服侍,一起坐下来吃就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饭菜陆续摆了上来,足足有好几十道菜,就这么几个妇人吃,恐怕要浪费不少粮食,月牙儿看着眼里直心疼,难不成皇家都是这般奢侈?还是只是今天是个不一般的日子? 但就算再心疼,她也不能吃太多,不过随便吃了两口,见湘王妃放下了筷子,月牙儿也跟着漱了口,不敢再多喝水,只等着皇后开口说声乏了,她便能回自己家了。 众人吃过饭,又胡乱闲扯了一番,月牙儿实在疲于应付这些勾心斗角的女子,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敷衍,实在敷衍不过去便转移话题,太子妃对她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似乎有所不以为然,但她并没有打算与这些人交好的意思,也就只得装作没有看见。 所幸过了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是皇上那边已经散了,晚上要来坤宁宫用膳,月牙儿这才得以脱身。 临走前又难免被皇后拉住说些场面话,直到走在出宫的路上,她才觉得放松了许多。 “王妃还好吧?可有哪里不适?中午用的膳如何?”秦嬷嬷靠近月牙儿耳边,关切的问着。 月牙儿心中涌进一股暖流,她安抚的笑道:“嬷嬷放心吧,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中午用膳时,娘娘还特地吩咐了厨房不可做太腥的吃食,娘娘对我很是照顾。” 这话一半是说给秦嬷嬷放心,一半是说给前面的太监听得。秦嬷嬷听了这话,见月牙儿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才真正的放了心。 刚一出宫门,月牙儿就见林槐之焦急的等在宫门口,见到月牙儿,便急忙迎上来,上下观察着月牙儿。 月牙儿在他开口问之前拦道:“你等了我多久了,快别在这冷风口站着了,我们去车上说。” 月牙儿又朝送他们出来的太监道了声谢,这才同林槐之上了马车。 “怎么没有看见舅舅和世子?”月牙儿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来时的下人也少了一半,莫非是先走了? “宁遂一气之下先走了,舅舅怕他做出什么事来,也赶着回去了。”林槐之答完又摸了摸月牙儿的手臂,浑身透着紧张,担忧道:“你没事吧?在皇后那里待的如何?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放心就是,只是在宫里待了一天都没有敢喝水,回家可是要全补回来。”月牙儿看他紧张的模样,急忙安抚他,又奇怪道,“世子怎么了?” 林槐之听得月牙儿说没事,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哦,皇上今日提起了宁遂的婚事,说王阁老的女儿都很不错,让舅舅考虑考虑。舅舅自然是满口答应,宁遂好像并不同意,与舅舅当着皇上的面争执了几句,皇上的脸色很不好,舅舅怕皇上责怪宁遂,就骂了他几句,于是刚出宫,宁遂就自个儿骑马跑了,还扔下一句绝对不会娶王家女儿的话。” 皇上怎么突然管起林槐之的婚事来了?不过说起这王芳绡也挺可怜的,才貌双全的好女子,竟然两次被拒,也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的,王阁老若是得了这样的消息,定然是要和宁王府翻脸的了。 “对了。”林槐之想起一事,神色变得复杂,“我今日见皇上,与我上次见他不相同了。” “怎么不一样?” “皇上不过五十岁左右,今日一见,竟然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白发,脸色也十分不好,还一直咳嗽,好像得了什么病吧?”林槐之回忆着当时看到的光景,“那个魏公公一直在皇上身边侍候着,中间还给皇上端了两次药。舅舅问起皇上的身体,魏公公则说是今日事物繁重,太过劳累导致,过段时间便好了。我看不尽然。” 月牙儿对皇上并无任何感情,只要不会影响他们小家的安危和幸福,她都不在意。只是不知林槐之对皇上又是怎样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身在高位自然做的事情也要多,你在担心他吗?想来宫中太医众多,医术又高明,皇上也会很快痊愈的。”月牙儿不知林槐之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见他眉头轻蹙,便轻声安慰他。 林槐之拍了拍月牙儿的手,伸出长臂把月牙儿揽进怀中,笑道:“我没有担心,你说的我都知道,某些事情也不是我们想管就能管的了的,我们只顾好自己便是。” 月牙儿依偎在林槐之宽阔的怀中,想着既然宫里已经去过了,那么就该着手办年前就说好的事情了。 月牙儿回家没过几日,就听说皇上病重,如今连早朝都上不了了,现在是太子监国,而惠王则带兵出了城,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不知什么时候天就变了。 月牙儿乍一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还慌了分寸,后来平静下来,才想到这朝廷不管是谁做皇上,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大不了他们会乡下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也比现在要来的自在。 宁王侯特地派人前来安抚,说是最近京城里会有些乱,让月牙儿千万不要出门。 月牙儿听了这话还有些遗憾,原想着十五的时候能否出去看看花灯,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王妃若是想看花灯,到时候让小厮和丫鬟放给您看,我们府内的湖也不小,到时候放起来也好看的。”掬惠见月牙儿闷闷不乐,安慰道,“您可是有了身子的人,就算没有上面哪一档子事儿,王爷也定然不会舍得让您出去的,十五那日,定然人山人海,您怎好去那种地方。” 月牙儿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既然没有了希望,也就无谓去想它了。 “我让你派的人去了没有?” 掬惠把厨房里煲好的汤撑出来,端到月牙儿面前,笑道:“已经派去了,今早去的,您说的地方虽然小,却也算是详细,想必没几日那边就有消息了。” 那日从宫里回来,月牙儿就吩咐掬惠找几个妥帖的人去一趟乡下,当年救了她和林槐之的那家好人家,她仍然记得在什么地方,既然他们在那里过得并不如意,月牙儿索性帮他们一帮,算是报答了他们的恩情。还有一个,就是万一上面出了什么状况,他们被迫回乡,在回乡之前也能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以后想起来也是没有遗憾的。 102.小家伙儿 转眼已是六月份,皇子之间的争夺愈来愈激烈,整个京城就像是笼罩在乌云之下,百姓无不担忧明日的生活,就连父母那边都听到了消息,送来的书信充满了担心,月牙儿只好尽量在信中安抚他们,告诉他们虽然朝廷纷乱,但他们无权无势,所以与他们并不相干。 月牙儿说的也是实话,不管外面究竟如何,他们倒是自在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感谢皇上当初没有给林槐之什么官职,否则他们也会很被动的卷进去了。现在他们在朝中没有地位,又没有人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无视了他们,这也是他们想要的。 对于这场愈演愈烈的纷乱,也就只有宁遂一人高兴了,皇上病重,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打了水漂,不用他费一点功夫。 月牙儿就是在这纷乱之中,慢慢地挨到了临产的日子。 “阵痛到底要持续多久?”林槐之在产房外面不安的走动着,他是早上被月牙儿抓醒的,迷迷糊糊的习惯性的搂住月牙儿,却被她忍耐的呻.吟声惊醒了。满头的汗水,苍白的面孔,林槐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拿捏住了,最后还是掬惠端水进来,这才派人叫了稳婆过来。 宁王侯也是心焦,但毕竟是过来人,见林槐之来回走动着,他忍不住道:“你别在那走来走去的,看得我头晕,进去的几个稳婆都是最有经验的,你放心等着就是了。” 屋内时不时会传来月牙儿压抑的痛呼声,林槐之恨不得推门而入,哪里还有那等心情坐下喝茶等?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槐之急忙冲过去,是其中一个稳婆,林槐之往里面张望着:“生了吗?怎么样了?” 那稳婆见他这副猴急模样,急忙把他推了出来:“王爷啊,产房可不是男子能够入内的,这不吉利,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王妃的情况算是挺好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林槐之闻言稍稍安定了些,正门不让进,他转身绕到窗户旁边,隔着窗户小声的喊道:“月牙儿?你还好吗?没事吧?” 月牙儿此时正被掬惠服侍着吃着东西,省得等到生时没有力气,乍一听见林槐之的声音,顿时被他吓了一跳,林槐之不过来还好,月牙儿暗暗安慰自己,为了孩儿也要努力坚持,但是一听到林槐之的声音,月牙儿就像是受委屈的孩儿看到了父母一般,委屈顿时被放大。 “槐之......”月牙儿知道府中规矩多,外面又有宁王侯,林槐之是不能够进来的,所以她尽量用轻快的声音答道,“我没事,你放心,我还可以坚持。” 林槐之听出月牙儿声线中的颤音,心疼的不能自已,此时又进不去,只得在外面陪同月牙儿一起煎熬着。 到了晚间,阵痛的十分厉害,月牙儿口中咬着一块儿帕子,其中一个稳婆突然喊道:“羊水破了,快,快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和剪刀。” “王妃,马上就要生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跟着奴婢来,呼气......吸气......”另一个稳婆在月牙儿耳边打气,生怕这金贵的王妃出了什么差错,外面又是王爷又是侯爷的,她们多少小命都抵不了啊。 月牙儿头一次,自然艰难些,熬到深夜,孩子还未生出来。 林槐之听着屋内一声低过一声的呻.吟,一颗心揪了起来,他站到门口去,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稳婆的声音远远盖住了月牙儿的,林槐之推门就要进去。 一旁直打瞌睡的有德瞧见了,急忙上前拦住,小声道:“哎哟我的爷,您可不能进去,这不吉利啊。”多亏了宁王侯现在去客房休息了,不然这里又有的闹腾了。 林槐之甩开有德,焦急直转圈圈:“我现在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怎么没有声音了?不行,我要进去瞧瞧。” 有德惊得满头大汗,原来的瞌睡虫也早都不见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阻拦林槐之:“您不能进去,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非得要了小的的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就算您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 林槐之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坚定道:“你只当不知道,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有我在,即便我帮不了什么,但能陪在月牙儿身边,总好过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好。” 林槐之坚持进去,有德拦不住,跟着往屋里迈了两步,瞬间反应过来,立马又退了出去,心里不由得暗暗祈祷,第二日侯爷千万不要问起这事儿来才好。 “月牙儿......”林槐之大步走进去,一种丫鬟婆子都被她吓了一跳,那几个稳婆急忙阻拦他,无非都是什么男人不得入产房,不吉利的话。 林槐之实在是烦她们,皱眉喝道:“我既然都已经进来了,那些所谓不吉利的话就不必说了,快点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话未说完,那几个稳婆被林槐之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吓住了,哪里还管别的那些,急忙继续接生,只求王妃早点平安生出小世子,她们也好早点保了性命。 “月牙儿,我在这。”林槐之转过屏风,走到床前,握住月牙儿的手,“我陪你一起。” 月牙儿疲惫的看着林槐之,眼中再次升起希望,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的下身几乎没有了直觉,甚至都顾不得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她眸中逐渐湿润,拼尽全身力气也要把他们的孩儿生出来,原来生孩子这样艰难。 “王妃,来,再含一片。”掬惠把参片放进月牙儿嘴里,也跟着着急道,“王妃再加把劲,很快就生出来了。” 月牙儿的手紧紧握着林槐之的,咬着牙往下使力,跟着一旁的稳婆吸气呼气,心里却十分着急,为什么还没有生出来?为什么还没有看见头?是不是出了其他的状况? “王妃,您使的力气不对,来跟着奴婢说的做......” 林槐之在一旁压阵,几个稳婆比之前更加着急,此时也是大汗淋漓的,偏偏这个王妃还是第一次,费些力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王妃再加把力气,马上就生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月牙儿仿佛看到了眼前的曙光,林槐之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却能感受到来自林槐之的如珍宝般怜爱的款款细语,以及与她一同经历人生最痛也是最伟大的过程。 “出来了,王妃最后再使把力气,马上就出来了。” 月牙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林槐之的,骨节泛白,她咬着牙拼着最后的力气,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小世子!”稳婆抱着孩子,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刚出生的还带着血迹的小人儿委屈的哭了出来。 林槐之见自己儿子哭了,凶狠的瞪着那个打了他儿子的稳婆:“你打他作甚么?”竟然敢打他儿子! 稳婆被林槐之这副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露出讨好的笑脸,解释道:“王爷您是第一次做父亲,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这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要打一下的,能哭就说明孩子很健康,哭的嗓门越大,孩子就越健康。瞧咱这小世子的嗓音,可真洪亮,将来肯定是要做大事的!” 稳婆和丫鬟们七嘴八舌夸赞着新生的小主子,月牙儿见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悄悄笑了笑。 “我看看,快抱给我看看。”月牙儿强撑着抬起头,为了这一刻,她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是值得的。 林槐之却在担心她:“你先好好躺着,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想先看一眼孩子。”月牙儿坚持着,其实林槐之也很想看看,但是他此时最担心的是月牙儿的身子。 稳婆把孩子洗干净包起来,抱到月牙儿身旁,和月牙儿躺在一处,月牙儿看着刚出生的小人儿,连眼睛还没有睁开,两只小小的拳头分别放在头的一侧,什么都是小小的,可爱极了。 “他怎么这么小?”林槐之也凑上前去,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好奇又兴奋,“这么一丁点,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家伙似乎很不满意父亲的打扰,他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诶诶?他还会打哈欠?”林槐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的嚷嚷着,“他的嘴巴这么小,以后吃什么?” 周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槐之这般孩子气的时候,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小世子还笑,您吃的东西他都不能吃,早在小世子出生前就准备好奶娘了,您就放心吧,饿不着小世子的。”掬惠上前把小世子抱给乳娘,低头给月牙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您休息会儿吧,等您醒了再把小世子抱过来。” 月牙儿疲惫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乳娘把孩子抱走,终归是真的累了,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林槐之几乎是一直都在陪着月牙儿,此时看到儿子也不愿意去睡了,等乳娘喂过孩子,他就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的戳戳这里,戳戳那里。 第二天一早,宁王侯听到小世子出世的消息,立马就朝这边跑了过来,听说月牙儿还在睡,林槐之守了孩子一晚上,他笑呵呵的走进去,拍了拍倒在一旁打盹的林槐之,“累了就去睡,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宁王侯嘱咐完林槐之,急忙去看小家伙,哟了一声:“小家伙看着还挺白净的,什么时候生的?” 立在一旁的乳娘急忙上前禀道:“小世子是昨夜子时出生的,称了称,足足有七斤八两呢,可是累坏了王妃了。” “嗯,你们好好照看王妃,千万要把身体养好了。哎哟哟,这么个小家伙啊,来来来,舅姥爷来抱抱。”宁王侯把吹着泡泡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姿势有些僵硬,“我这多少年都没有抱过孩子了,梓亦小时候我也就抱过两三次,就等着抱我们小家伙的。” 林槐之原本准备去睡了,见自己宝贝儿子被舅舅抱在怀里,忍不住嘱咐道:“舅舅你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竟然教训起他来了!宁王侯佯装板起脸来:“就是舅舅以前很少抱孩子,也是比你有经验的。” 他都这样说了,林槐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乳娘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林槐之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休息了。 按说月牙儿睡的耳房仍有污秽,林槐之不该去那里的,但他几时管过那些,下人们又是见惯了王爷一时半刻也离不开王妃的样子,倒也都不去管他了。 月牙儿几乎是从昨天早上疼到晚上半夜,所以现在还没有睡醒,林槐之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悄悄的脱了衣服上了床。怕吵醒月牙儿,林槐之没有盖被子,就侧着身躺在床沿,小心翼翼的蜷起身子,看着月牙儿的容颜入睡了。 月牙儿心里惦记着孩子,林槐之躺下不久,她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林槐之生怕碰坏了她似的,委屈的躺在床沿,月牙儿的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水,她凑过去轻轻亲了亲林槐之疲惫的面颊,看着在她面前带了几分孩子气的男人,又想起刚刚出生的小家伙,简直是他的缩小翻版,不由得翘起了幸福的嘴角。 103.昭如日星 只要老的还没有死,小的再怎么争斗,最后都会变成一场闹剧。只是对于皇室而言,闹剧比寻常百姓家里,要大些罢了。 几位皇子间的战火正直激烈之时,龙榻上的皇上幽幽转醒,在听说他昏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之后,很是淡定了吃完饭,挥挥手,派人去传话:老子还没死透呢,你们想要打架,等老子死透了再打也不迟,现在没事的话,赶紧回来尽孝。 于是几位皇子立马鸣金收兵,哆哆嗦嗦的跪倒在皇上的病榻之下。 皇上并没有沉痛的指责他们手足相残,只是静静地听着几个儿子的滔天大论,这个说是怕父皇受到伤害,不得已而举兵保卫江山保卫国家;另一个说身为太子,在父皇不能朝政的这段时间,理所当然的要去除一切有害国家的潜在分子。 塌下叽叽喳喳,皇上也只是冷眼旁观,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谁想要王位,各凭本事,想要手足相残、自相残杀,那就必须等老子一命归天之后。” 几位皇子急忙满头大汗的说着不敢,皇上懒得再看这几个儿子,遂把他们赶了出去。 侍候皇上多年的魏公公见状,心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纵然是身在高位人性凉薄的帝王看到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也免不了心痛,或者,他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皇上。”魏公公轻轻上前两步,在皇上耳边低声的安慰着,“几位皇子年纪毕竟还小,您大可再教他们几年......” 皇上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在说此事,几个儿子究竟如何,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况且,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几年了。 魏公公见状,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想了想,忽而笑道:“有一件喜事,皇上听了高兴高兴。” “哦,什么喜事?”皇上漫不经心道。 魏公公又凑上前一步,呵呵的笑道:“听说啊,前几日匀王府填了新丁,匀王妃诞下一位小世子,可是把王爷和宁王侯都高兴坏了。” “哦?”这个消息果然有些意外,皇上眼中的神色亮了几分,似乎是之前躺了很久,竟然已经有些毫无顾忌了,“你说的匀王,就是老九家的那个儿子?老九现在也有孙子了?” 魏公公神色一僵,这九王爷的称号,在皇上登基之后都没有人敢提,甚至连皇上都没有提起过,大家都一致的保持缄默。可是此时,皇上竟然自己亲口提起了九王爷,还是当年那时候的称呼! 魏公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上的神色,鬓间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那双总是看似平稳却暗藏精光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了,魏公公扭过头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转过头笑道:“可不是,难道只许您能有孙子,人家就不许有了?” 皇上呵呵的笑着,他歪着头想了想,招呼魏公公:“去拿纸笔,既然是老九的第一个孙子,朕要亲自给他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魏公公急忙给皇上铺好纸笔,担忧道:“皇上还是过两天再给小世子起名字吧,左右也不着急,您的身子要紧啊!” 皇上不在意的挥挥手:“无碍,这可是朕醒来听到的第一件喜事,嗯,老九生前最喜欢摆弄金玉一类的玩物,如此当得一个‘昭’字。” 魏公公听着面上一喜:“皇上起的名字好,这‘昭’字不仅有金玉之明美,还有将来丰功伟绩之象征,这字实在取是好!” 皇上指点着魏公公,笑道:“还是你这个老家伙最懂朕了。”说完,又叹了口气。 魏公公唯恐皇上想起方才的不愉快,赶紧道:“那奴才这就去宣旨了,也好让匀王府中高兴高兴。” “嗯,你去吧。” ****** “昭?”月牙儿一边逗着怀里的小家伙,一边疑惑地看向林槐之。 “是‘昭’字,说是皇上亲自赐的,前来宣旨的魏公公说,这可是皇上醒来之后,做的第二件事情。”林槐之点点头,长臂一伸,将妻儿一同揽在怀内。 “宁昭?”月牙儿试着唤了一声,低头朝只会吐口水的小家伙笑道,“小东西,你也有名字了,宁昭,以后你就叫宁昭了。” 既然圣旨不可违抗,又是这等稀少的殊荣,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坦然接受,况且这个名字念起来好像也不错。 “舅舅有说什么吗?” 林槐之握着小家伙的小手,闻言努力回忆,一字一句的学着:“舅舅也说这个名字好,‘昭’字,取自金昭玉粹,又有昭如日星一说,故而皇上对我们家儿子的出生还是挺高兴的。” “金昭玉粹?昭如日星?原来我们的小家伙既有美玉之相貌,又有日月之功绩,宁昭,小宁昭,你可听着了?”月牙儿摇晃着怀里的小宁昭,小家伙不懂母亲说什么,刚睁开不久的小眼睛里全是茫然。 这小模样不禁逗笑了月牙儿,她低头亲了亲儿子柔嫩的脸蛋,又忍不住嘀咕:“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他赐的名字我们又改不了,就当是省下费脑子的力气了。”林槐之满不在乎道,也学着月牙儿亲了亲儿子的脸蛋。 好吧,月牙儿无奈的耸耸肩,他说的话虽然粗鲁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他们不用纠结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 林槐之戳破了儿子嘴边的几个小泡泡,月牙儿身上的奶香味让他心猿意马,他凑到月牙儿耳畔吐着热气,小声道:“让孩子跟乳娘睡去吧,我有点累了。” 月牙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林槐之毫不脸红的挤上了床,天气热,屋里角落放置着许多冰块,但林槐之还是会经常出汗,于是晚上什么也不盖,光着上身睡觉,只穿着一条亵裤。 月牙儿见状只好出去把孩子交给了乳娘,乳娘见林槐之准备解衣服,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月牙儿拍了一下林槐之,嗔道:“屋里还有别人呢,你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林槐之心道,我要不这样,她能出去的那么快嘛。嘴上却笑嘻嘻的:“我这不是还没脱呢嘛,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给看的。” 月牙儿啐了他一口,这人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的了。 见月牙儿躺下了,林槐之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抱住月牙儿就开始胡亲,一边嘟囔着:“媳妇儿,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想我吗?” 月牙儿哭笑不得,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身上这匹如饥似渴的狼拨拉开,望着林槐之一副欲.求不满的委屈模样,月牙儿憋着笑,泼了他一盆冷水:“你要干什么,大夫可是说了的,我刚生完孩子,还不可以......否则会对身体有很大伤害。” 林槐之一听,整个人都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月牙儿:“真的吗?我都快一年没有碰你了......” 月牙儿严肃的说道:“真的,除非你想我以后整天生病吃药。” 林槐之当然不想,他憋屈的倒回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怔怔地看着帘帐发呆。 月牙儿见他这副惨兮兮的小模样,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槐之立即像打了鸡血一般弹了起来,他双手撑住月牙儿两侧,一双眼睛几乎冒着绿光,满眼期盼的看着身下的月牙儿,兴奋中带着希冀:“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刚才是在骗我?” 月牙儿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但是...... “没有骗你,是真的,至少还要再等两个月。”月牙儿此时已经是满脸的同情了,看着林槐之这副渴望的小模样,她真不想打击他了。 林槐之大喜变大悲,随即麻木的看着月牙儿伸出的两根手指头,双手一软,扑在月牙儿身上,但他手肘微微撑着身子,以免压住月牙儿,近乎绝望的声音从耳边低低传来:“还要两个月......早知道就不要儿子了......” 这家伙!月牙儿嗔怪的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又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心疼的哄道:“好了,我知道你委屈,再不许说方才的孩子气话了,仔细儿子听着了,日后不喜欢你这个父亲。” 林槐之不满的在月牙儿颈处蹭了蹭,月牙儿心软,便哄他道:“不过两个月罢了,反正之前的十个月你都忍过来了,这一点时间算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都随你。” 林槐之猛地一抬头,双眼泛着光,那副模样,只差摇着尾巴冲月牙儿汪汪汪的叫了:“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抵赖。” 月牙儿红着脸庞点了点头,把他从身上推开:“好了,快点睡吧。” 林槐之顺势倒在一旁,把月牙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小声的嘀咕着:“那就再忍两个月吧......日子啊日子,你要快点过去......” “......” 这家伙! 月牙儿忍不住抿起了嘴角。 104.如愿以偿 林槐之就在每天数着日子中度过,终于有一天,他数到了第三个月份,为了确定月牙儿日后不会因为这事而生病吃药,他还特地去问了大夫,在大夫再三保证下,说王妃这几个月调养的很好,之前的底子又好,身子几乎恢复的差不多,林槐之这才放了心。 孩子还小,半夜里经常会哭,月牙儿为了能够亲自照顾到孩子,便把孩子带在身边照顾着,晚上也会睡在一个榻上,乳娘便在隔壁的耳房里休息,待到孩子饿了或者哭了,乳娘便和月牙儿轮流哄着。 月牙儿观念里没有很强烈的尊卑意识,所以大多时候还是她自己亲自给孩子喂奶,毕竟还在是自己生的,她心里总觉得还是吃生母的乃会比较好,况且她又不是没有。 林槐之心里有颗悸动的小火苗,他看着自家亲生儿子霸占着媳妇儿的怀抱,心里有些吃味,自从这个小家伙到来之后,月牙儿的注意力好像都被他吸引去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也被这个小家伙霸占去了! 这可不行,林槐之暗暗道,他趁月牙儿打盹时,把小家伙偷偷抱起来。小家伙睁着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还以为父亲要和自己玩儿,兴奋的挥舞着两只小手。 林槐之亲了儿子一口,把儿子交给乳娘,并一脸严肃的说道:“今晚儿我有要事和王妃商讨,你带着小世子去耳房里休息,不要打扰到王妃。” 那乳娘见林槐之面色沉重,以为是什么重大的要事,急忙连连答应,抱着满脸无辜的小家伙去了耳房。 月牙儿醒转过来时,身旁的小儿子变成了大版的“儿子”,这“儿子”还调皮的很,一双手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走,嘴巴还在她脸上不停的乱亲着。 月牙儿清醒过来,推了推身上的男人,疑惑道:“儿子呢?” “我让乳娘把他抱去耳房里睡了,今晚就不让他和我们一起睡了。”林槐之搂着月牙儿,略带讨好的亲着她的面颊,“有乳娘照顾,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天你都没有睁眼瞧瞧我,今儿可要好好补偿我。” 月牙儿自己也有所发觉,自从小家伙到来之后,的确分了她很多精神和注意力,很多时候的确忽视了林槐之,但是孩子毕竟还小,她身为母亲,重视孩子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最近冷落你了。”月牙儿拍着他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味道,“但是孩子现在毕竟还小,自然要多加照顾了,我想让他从小就和我亲,而不是和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走的比我还要亲近。” “怎么会?”林槐之不解,他抬起头看着月牙儿因为生了孩子更加丰盈的脸蛋,某个部分愈发的滚烫起来。 月牙儿微微撑起身子,与林槐之平视,道:“如果经常在他眼中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么他长大了肯定对他的乳娘感情深厚,即便我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如果我没有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他对我的感情就会疏离,我不想这样,我想和我的孩子感情深厚,就像我和我的母亲一般。”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道理,林槐之想了想,把月牙儿搂在怀里,在她脸颊处来回蹭着:“只是一晚,他不会因此疏离你的,况且,我这都快一年没有碰你了,我比他更需要你。” 月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摸了摸林槐之的脑袋,好像确实很可怜的样子,但是两人真的很久没有亲热过了,不是小家伙在身边,就是她的身子不舒服,总之林槐之就是没有得逞过。 “那......你快点......”月牙儿也很想他,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过夫妻之事,竟然有了几分的生涩,但好歹是有过经验的,两人又是久旱逢雨,自然水到渠成,很快便默契十足了。 林槐之很激动,毕竟许久没有过了,前戏匆匆带过,便直奔主题,月牙儿乍一开始只能隐忍,毕竟还是心疼他的,到了后面逐渐有了感觉,林槐之却因为太过激动而提前谢幕。 林槐之覆在月牙儿身上粗喘着,歇了片刻,开始温存的亲吻月牙儿,慢慢来了感觉,两人再次继续这无尽的缠.绵,毕竟,夜还很长...... 小家伙哭的特别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母亲的缘故,乳娘怎么哄都不行。月牙儿被小家伙的哭声吵醒,心疼的抱了过来。 小家伙回到了母亲熟悉的怀抱,逐渐安静下来,一双湿漉漉的小眼睛直盯着月牙儿瞧,那眼神像极了林槐之的,真是越看越可爱! 月牙儿忍不住狠狠亲了儿子一口,小家伙张开小嘴笑了起来,月牙儿不禁莞尔,回头看了眼已经熟睡的林槐之,把小家伙放在他的旁边,一大一小,好像她的两个儿子一般。 ...... 第二日,林槐之睁开眼睛第一个瞧见的不是自家媳妇儿,而是那个总是和他抢媳妇的小家伙! 由于小家伙小小的,软软的,他总是不敢去抱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了或者力气使大了,要知道这小家伙太脆弱,他觉得都敌不过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你母亲呢?”林槐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这个很没有眼色的小东西顺势握住了父亲的手指,兴奋的啊啊啊着。 “笨蛋,连话都不会说,你啊啊啊的说什么呢?”林槐之宠溺的晃着儿子的小手,很是稀罕,这小家伙的手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真是有趣儿。 虽然听不懂父亲说的话,但小家伙还是知道父亲在和他说话,于是便一直在那啊啊啊,一边留着口水,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和林槐之如出一辙! “笨蛋,笨儿子!”林槐之欺负小家伙现在听不懂话,得意的朝他炫耀,“你看吧,我媳妇儿还是最在意我的,你少跟我抢媳妇儿了,快点长大,以后缠你自己的媳妇儿去。” 月牙儿刚一进门,就听见林槐之的这番孩子话,憋着笑骂他:“你又在那里欺负儿子了,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臊的慌,竟然连儿子的醋都吃。” 被抓包了,林槐之嘿嘿的笑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逗着小宁昭:“我这不是和他闹着玩儿么,你今儿怎么起来那么早?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月牙儿面上一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没正型,快穿好衣服用膳,方才来个几位官太太,我去应了个景,推说身子不爽快送了客。” 自从小宁昭被皇上亲自赐了名字之后,来匀王府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不知皇上的想法,这匀王和江山社稷无关,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了他们家里这样的殊荣?但既然不涉及朝廷之事,先处好关系总是没坏处的。 于是前几个月的匀王府简直是门庭若市,月牙儿刚生了孩子,正需要清净,实在是对那些人烦不胜烦,最后只得整日里关着大门以示谢客,这才好些了。那段日子,宁王侯每每想来看望小宁昭都得从后门偷偷进,搞得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般。 “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干脆见都不要见了。”林槐之微微皱眉,对那些苍蝇一般的人很是厌恶,月牙儿身子本就还虚着,如今还要分神去应付不相干的人,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月牙儿安抚他道,“你把儿子抱过来,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要是不在旁边看着,一准儿又要哭了。” 林槐之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家伙明明除了奶什么也不能吃,偏偏还喜欢看别人吃,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喜好,想必以后还是个小吃货罢。 一年的时间很快,尤其是在照顾小家伙的时候,更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这边年关又要到了,皇上虽然醒来了,但毕竟身体不如从前,朝廷依然动荡不安,月牙儿便有心想要回乡过个年。 林槐之倒是很赞同,如今他们也算是很有钱的,即便路上带着小家伙也不怕麻烦,左右身边有很多人侍候,又有宁绍忙前忙后,也不会担心出现什么纰漏。只是担心宁王侯那边会有不舍。 宁王侯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能让他烦恼的也就只有宁遂了,为了宁遂的婚事,宁王侯最近实在是心力交瘁,但不知为何,宁遂就是不愿意成亲,整天往外跑,见不着踪影。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月牙儿收到了家里来的书信,说是俊茂将在年前成亲,女方正是陈时的女儿、陈子行的妹妹陈子悦,信中并没有问月牙儿是否能回去,只是跟她说一声这件喜事。 月牙儿自然感慨良多,想她已经离家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俊茂结婚不知道搬出去还是住在后院,子悦那姑娘她很喜欢,又和夏末玩得好,嫁过来最好不过,想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俊茂也应该早已把当年的那件事情忘了吧。 林槐之见月牙儿自从收了书信便开始魂不守舍的,知道她是想家了,便亲自去了趟宁王府,与宁王侯说了他们今年将回老家过年的想法。 宁王侯自然是不舍得的,尤其是那个小家伙现在越来越讨喜,宁王侯有种恨不得住在匀王府的心思,但好歹是忍住了。 林槐之和月牙儿回乡,这预示着他将好几个月见不到小家伙,但是想到最近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时候恐怕又会有所动乱,他们这时候回去了,说不定能避开即将到来的纷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既然舅舅同意了,林槐之朝皇上递了折子,便和月牙儿高兴的准备起回乡的事宜了。 105.终得圆满 由于小宁昭还小,这一路上的行程中自然要慢下许多,一行人慢悠悠的行着路,游山玩水一般,记得来时太过匆忙,都没怎么看过沿路的风景,这乍一闲停下来,发现越走越慢。 林槐之和月牙儿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自然是不能够再与父母亲住在一起,于是宁绍便早早的派了人去镇上买了个庄子,也不说买家是谁,打算悄悄搬进去。回家的消息也早就派人送达了,想来家里人都在眼巴巴的盼着罢。 月牙儿也是思家心切,在路上辗转游玩了几天,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赶路了,在路上耽搁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家。 当再次看到从小生活的地方的时候,月牙儿的心情无比复杂,已经离开了一年多了,其实并多长时间,但在心里,却觉得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 林氏夫妇听到消息,早已站在门外等着了,一旁站着弟弟妹妹,月牙儿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她把孩子交给身边的乳母,一下马车就扑向了母亲的怀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月娘也红了眼眶,分别一年的母女终于重逢,林大磊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是舒了口气,朝林槐之淡淡点了点头。 月牙儿叫了一声父亲母亲,转头看着已经长大的弟弟妹妹,尤其是林俊茂,这一年多变化很大,马上就要成亲了,自然也要成熟一些。想来之前的那事儿对他的改变最大,陈子悦虽然比林俊茂小两岁,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个乖巧的好姑娘,看林俊茂面上并无抑郁之色,想来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他们两个在一起,月牙儿是十分放心的。 “姐姐,外甥呢,快给我看看。”林夏末迫不得已的嚷嚷着,一边还不满的嘀咕,“亏得我亲手做了布偶给外甥女呢,结果是个男孩,真是可惜。” 月娘听见了,就佯怒骂她:“胡说什么,你姐姐生儿子是个好事儿,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月牙儿心内微暖,她知道母亲是体谅她的难处,身为王妃,自然要以子嗣为重,林槐之没有了妾室,若她生的女儿,恐怕日后又免不了给林槐之纳妾,两人的生活自然无法太平。林槐之有了嫡子,就连宁王侯都没有再说过什么了。 “孩子长得真好,这眼睛鼻子嘴的,我看就和月牙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你看呢?”月娘把孩子从乳母怀里接过来,问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林大磊。 “嗯,是像。”林大磊难得的应了句,面上虽是平淡无波,心里却是对这个小生命欢喜的很。 月牙儿听着不禁又模糊了眼眶,孩子明明长得像林槐之,是个明眼人就看得出来,无非是父母看她哪哪都好,自然孩子也是像她的。幸好林槐之不在意这些,甚至还曾嫌弃过小宁昭长得不像月牙儿。 月牙儿不禁感叹,回家的感觉真好! “......别光顾着说话了,小心冻着了小世子。”还是宁绍最先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众人。 “对对对,快进屋里来,这天一日比一日的要冷了。”月娘急忙领着众人进屋,月牙儿便邀请家里人一同去庄子里住,省得再次骨肉分离,就算是这次相隔近了,见面也会有所不方便。 这房子还是林大磊父母当时盖的,已是有些年头了,他心中珍惜,但也没有多少不舍,毕竟和家里人在一起时最重要的,于是欣然同意。只是林俊茂成亲办酒席,还是要在这边的。 新房子里一应俱全,又有宁绍一手操办,自然也不必那么麻烦,一行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上了马车去往镇上的庄子。 新庄子略微偏僻一些,这样也容易隐瞒林槐之和月牙儿的身份,再来也是清净。 月娘自从见了小宁昭稀罕的不得了,整日里抱着,月牙儿每日里也就只能看着,插不进手去,最后索性带着掬惠出门逛逛街。 说来也巧,平时也不出门,乍一出门就看见隔壁邻居家走出来个熟人,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救了月牙儿和林槐之的那位大婶,没有想到,宁绍居然把她也安排到了这片地方。 “诶?我看着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那位大婶苦思冥想,月牙儿只是淡淡一笑,她如今与往日大相径庭,当日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姑娘,现在却是身着华裳的王妃,任谁也想象不到仅仅一年多,一个人就有那么大的差别。 “大婶,真是好巧,没想到还能再看到您,多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了。”月牙儿上前两步,她身上紧裹着大氅,鬓间带了支金步摇,走起路来风姿绰约,哪里还有当年的窘迫和狼狈。 “啊!是你?!”那位大婶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见月牙儿轻笑着点点头,才从震惊中出来,满脸的惊喜,“真是巧啊,我们居然是邻里,这么久不见,姑娘你更加漂亮了。” 月牙儿大大方方的道了谢,还要再寒暄几句,就见那隔壁窜出来一个小伙子,冲着大婶叫了声娘,刚想说什么,见有人站在一旁,忍不住好奇看过来,见是一位清丽秀雅的女子,当即嗫喏着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婶哪里看不出来这情况,笑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拐着弯的问月牙儿:“记得当年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如今他如何了?” 月牙儿心中了然,若是自己还未成亲,说不定这大婶就要撮合月牙儿和她儿子了,闻言她露出无奈的表情,坦言相告:“怕是在和母亲一起看孩子,我这说要上街游玩,也是心中牵挂,还是回家看着他们的好。” “啊,是这样......”大婶满脸的遗憾,看了眼失落的低着头仍不死心瞟向月牙儿的儿子,略带尴尬的道了别。 不过是个小插曲,谁知林槐之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满身酸气的蹭到月牙儿身边,酸溜溜的问道:“听说......今天有个年轻小伙子看上你了?” 这话太过直白粗鲁,恐怕也就这傻子说得出来! “少胡说八道。”月牙儿懒得理她,把孩子交给乳娘,便去洗漱沐浴。 林槐之满脸不忿的跟过去,见月牙儿一直不理他,一甩手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月牙儿及时叫住他,“少去胡来,不过是今儿碰到老熟人罢了,说了几句话,你可不许去别人家里闹腾。” 被月牙儿说中了,林槐之一脸郁闷,月牙儿等沐浴完才过来摸着他的头安抚,“说起来人家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改天我们一起去人家家里登门道谢,嗯,带上儿子。” 还要带儿子?嗯,林槐之貌似有些理解月牙儿的意思了,他心里好受了一些,回身反扑住月牙儿,趁机要求:“那今晚你要好好补偿我......” 月牙儿挣不过他,只好勉强把自己的嘴巴解救出来,同他商量:“我一直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小狼?” 林槐之闻言动作一顿,月牙儿从他身上解脱出来,继续说道:“还有小老虎,想来过去了这么久,找到它们的几率已经很小,或许也早已把我们忘了,但在山上有它们作陪的日子总是会梦到......” 林槐之再次蹭过去,只是静静地抱着月牙儿,良久才道:“我也有想过,不过总不能把它们接来吧,毕竟山里更适合它们,不是吗?” 月牙儿扭头去看林槐之,其实他心中是有些不舍的吧,毕竟他待在那个地方最久。 “那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去以前住的山洞里看看吧?多带些人去,便不会走丢了,或许它们还会在那儿呢?” “会吗?” “会的吧,我想它们或许已经成为好兄弟了......” “......” “毕竟我们都成为了夫妻,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以后想去了,就去看看......” “......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