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将军之妻不可欺 作者:长沟落月 =============== 1.姐妹敌对 信阳候府最近出了件大事,而且还是件天大的好事。 信阳候的长女,年方十九岁的聂媛华,被当今皇帝隆安帝下旨钦点为了太子妃。 须知隆安皇帝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但凡只要他在任期间没人谋朝篡位的话,那他这个儿子 不出意外的就会是下一任的皇帝。 所以,被钦点为了太子妃,换而言之,也就是被钦点为了下一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前来拜访信阳候府的人络绎不绝,毕竟谁都想和未来皇后娘娘的娘家攀上点关系。 而信阳候府里面此时也是如同油锅里面滴了一滴水进去一般,直接就是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锅。 信阳候满面红光,高兴之余,大手一挥,直接就是吩咐给府里的每位下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外加给每人各做一套新衣裳。 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那么多,下人穿的太寒酸了也丢自己的面子不是。说起来,他现下可是准准的未来的国丈大人呢。 而信阳候夫人则是翻箱倒柜的寻找着,看自己可是有什么压箱底的好首饰或者好衣裳,打算找出来送去给聂媛华。 她的女儿聂青鸾此时则是斜倚在门框上,抄手看着她娘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末了看不过目,终于还是凉凉的说了一句:“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白忙活了。你就是这当会费尽心思的摘下了颗天上的星星送过去,我觉着那位也不会领你的半分情,指不定还要当面羞辱你两句呢。” 聂夫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手一顿。 片刻之后她直起腰来,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年纪大了,弯着腰这么身体力行的找了一会儿东西,早就是腰肢酸软了,而后方才说道:“鸾儿,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大姐,你这般说她,总归是不大好的。” 大姐?时时刻刻巴不得她这个做妹妹的能早点死的大姐? 聂青鸾面无表情的笑了一笑,觉得这样的大姐真是不要也罢。 但聂夫人却是摆明了希望聂青鸾能和聂媛华姐妹情深的。 所以她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了聂青鸾一会,末了终于是寻到了一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寻思着这副头面应该是能送得出手的,便硬拉了聂青鸾一起,说是随她一起去给聂媛华送这副头面,顺带也修缮一下她们姐妹两个之间的关系。 聂媛华住的院子在花园之中,一个独独的小角门儿进去,平日里也甚少有人会来,极是幽静。 叩响了门板,丫鬟上前来隔着门问了一声是谁,而后进去请示了一番之后,一顿饭之后的功夫方才过来开了门,请了聂夫人和聂青鸾进去。 说起来都是住在一个府里,两个人也都是亲姐妹,但聂媛华住的这个院子,聂青鸾却是自打懂事之后都没有踏进过来一步。 聂夫人来这院子的次数那自然也都是屈指可数。 当下母女两个人随着聂媛华的丫鬟走进了这院子,四下里一望,只见院子里树木葱茏,花草盆景摆放有序。 进了正厅,丫鬟上前对着里间的方向禀报了一声:“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说完便垂手退至一旁低着头站着,再无半句言语。 啧,聂青鸾在心里暗暗的说了一声,果然不亏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管理自己的人那果然是有一套。 丫鬟禀报完了好长一会儿的功夫,长的聂青鸾都想转身就走的时候,里间那里终于是传来了环佩叮咚的声音。 随即隔着正厅和里间的美人屏风后面转过来了一道身影。 虽说聂青鸾是很不待见聂媛华,可那也不得不承认,聂媛华长的,便是那美人屏风上画的美人都比不上。 长眉凤目不说,五官线条也极是精致,该勾的地方勾,该收的地方收,无一处不是长得恰到好处。 只是眉眼距离长得较常人有些近,眼神里面总是透着股狠冷并存,睥睨众生的气场。 聂青鸾由不得的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聂媛华这模样长的,天生就是个母仪天下的气势啊。 聂媛华从美人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径直的走到了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去,也不开口招呼着聂夫人和聂青鸾坐,也没有吩咐着丫鬟上茶,只是微扬着下巴就问着:“你们来有什么事?” 依着聂青鸾的性子,早就在聂媛华故意摆架子,让她们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两次的时候她就直接转身走了,哪里轮到现下人家开口不善的这般问着了? 只是聂夫人今日却是打着修缮彼此之间的关系的目的来的,所以就算是聂媛华此时的态度极其的不友好,她也还是默默的忍了。 非但如此,面上还堆上了一脸和善的笑容来,示意着她身后的丫鬟海棠将手中的锦盒捧了过来,笑道:“知晓大小姐被皇上钦点为了太子妃,我和鸾儿都是高兴的很。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娘娘,只有这副赤金的红宝石头面,说起来还是当年我母亲给我的嫁妆,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勉强的收下才是。” 说毕,示意海棠将锦盒打了开来。 聂夫人的娘家当年也是坐到过一品尚书这个位置的,尚书夫人出手给自己女儿的嫁妆,那定然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聂媛华只是随随便便的扫了一眼锦盒里面摆放着的那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而后便收回了目光,吩咐着一旁穿绿衣裳的那个丫鬟:“翠柳,去将锦盒接过来。” 翠柳答应了一声,过去将海棠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 她两手捧着锦盒走到了聂媛华的面前,但这次聂媛华却是一眼都没有看,直接就是说道:“翠柳,这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就赏给你了。” 翠柳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时都不晓得到底是该开口说谢谢小姐赏赐,还是说着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不敢收的好。 而聂夫人的面上却是有些变了颜色。 这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平日里她都是不舍得戴的。这次特地的寻了出来,珍而又重的送给了聂媛华,原本是想着恭贺她被钦点为了太子妃,不想人家却是不领情,直接就是当着她的面赏给了丫鬟。 她想着聂青鸾先前说的,人家非但不会领你的半分情,指不定还要当面羞辱你两句呢。 这下子虽说是没有开口羞辱她,但这举动却不也是赤果果的打了她的脸? 而聂媛华显然是嫌这脸打的不够狠,所以又接着说了一句:“怎么,翠柳你是看不上这套头面?也罢,那便将这套头面拿去给雪狮子玩吧。雪狮子就喜欢玩些亮晶晶的东西。” 雪狮子是聂媛华养的一只猫,浑身的猫都是白色的,远远望去,浑然就是个雪球。 她的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你送的这套头面,非但是我瞧不上,连伺候我的丫鬟都瞧不上,只配给我养的猫玩玩罢了。 这下子聂夫人面上真的就有些挂不住了。 她站在那里,纵然是心里再是不舒服,可面上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都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聂媛华她现下已经是被隆安帝钦点过的太子妃,不日就要被送进东宫完婚的,她一个侯爷夫人,哪里有胆量敢在太子妃面前说些什么? 所以聂夫人在那里局促的站了一会之后,也只得面上讪讪的开始告辞。 聂媛华没有留她,也没有让丫鬟送客,直接就是一副你要走就赶紧走,本小姐没空陪你啰嗦的表情。 聂夫人转身就要离去。 聂青鸾随即也转过了身,想随着聂夫人一起离开。 刚刚聂媛华在那里各种明里暗里的羞辱着聂夫人的时候,她早就是将一双拳头捏的死紧,恨不能直接的就是开口呛上聂媛华两句。但只要一想到来这里之前,聂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对她说着,聂媛华现下已然是太子妃,更是往后的皇后娘娘,你不可以惹恼了她,不然往后你我母女两人,连同你的弟弟,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聂青鸾只能将一口气死命的压在了胸中,硬是没有发出来。 只是人家很显然的是不想放过她。 聂青鸾转身刚走得没两步,就听得聂媛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妹妹且住,姐姐还有两句话想要对你说。” 聂青鸾的背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转过身来,望着聂媛华,皮笑肉不笑的问着:“不晓得姐姐还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 最起码表面上是不能让聂媛华抓住她的半点把柄。 但聂媛华却是示意翠柳先将聂夫人送出了院子去,再是遣散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而后方才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来。 聂青鸾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自己的背。 2.正面交锋 聂媛华在聂青鸾的面前站定,面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出来。 “妹妹,”她望着聂青鸾,眼中虽有笑意,但只可惜那笑意却是如同隔着冰块透过来的日光,压根是一点暖意都没有,只让人全身都觉得凉得厉害,“你看,我现下已经是太子妃了,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是皇后娘娘了。你猜,我做了皇后娘娘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呵呵。聂青鸾好想喷她一脸口水。 “我想姐姐到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不会是觉得妹妹我聪明伶俐又可爱,然后下懿旨封妹妹我个公主做做吧?” 聂媛华这当会是真的笑了:“妹妹果真是聪明伶俐又可爱啊。” 而后她将身子凑近了些过来,挨着聂青鸾的耳朵慢悠悠的就说道:“等姐姐我做上了皇后娘娘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个法子好好的弄死妹妹才是。” 说到这里,她站直了身子,望着聂青鸾,笑着问道:“妹妹,你信不信?” 聂青鸾心里想着,我简直是太信了。 因着这些年来,聂媛华不单单只是口头上说过要弄死她,而且其实也是动手实践过了好几次了。 其实要说起聂媛华和聂青鸾之间的恩怨,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但追根溯源,这事得怪罪到她们上一辈的头上去。 想当年,信阳候和聂夫人还只是表兄妹,但彼此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最后,信阳候他娘嫌弃聂夫人只不过是个礼部尚书之女,而且还只是个曾经的礼部尚书之女,所以不顾自家儿子的苦苦哀求,直接就是一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帽子扣了下来,逼迫着信阳候娶了朝中其他的显贵之女为妻,至于聂夫人则是被他父母另嫁与其他人为妻了。 但几年之后,聂夫人的爹娘相继离世,丈夫随即也得了个痨病死了,无奈之下,聂夫人只好投奔信阳候来了。 信阳候的父亲是早就挂了,而彼时他娘也很应景的在去岁冬月也挂了,这样一来,相当于横亘在信阳候和聂夫人之间的所有阻碍都没有了。 于是信阳候不顾自己躺在病榻上的结发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重新热烈的追求起了聂夫人。 聂夫人呢,又是个没脚蟹,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加上她心里其实对信阳候也还是有情的,于是最后半推半就的就成了好事。 都说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的这事就传到了当时正牌的聂夫人耳中。 而那个正牌的聂夫人又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极是刚强,她几次与信阳候争执,又让人暗地里去赶聂夫人出侯府的门,但最后总是被信阳候及时发觉,转而开始责怪她心胸不开阔,竟是半点儿都容不下人。于是最后,正牌的聂夫人就这么活活的被气死了。 她一死,信阳候则是直接的娶了聂夫人为正妻了。而成亲之后,不过六个月的功夫,聂夫人就生下了聂青鸾。 换而言之,聂夫人其实是带球上位的。 可以想象,先前聂夫人遗留下来的那一双儿女,也就是聂媛华姐弟俩,对现下的聂夫人母女该是有多仇恨了。 而可巧不巧的,聂青鸾到了三岁的时候,出了场天花,顺带也将这天花传染给了聂媛华五岁的弟弟。 结果是聂媛华的弟弟在这场天花里不幸丧命,但聂青鸾却是活了下来。 虽然说是正牌的聂青鸾其实也是在这场天花里丧了命,活下来的无非只是个占据了她躯壳的异世之人,可在外人的眼中看来,那就是聂媛华的弟弟死了,聂青鸾活了下来。 先不说别人怎么样,聂媛华就先疯了。 想自己的娘是因着现下的这个聂夫人死的,剩了个弟弟,又是因着这个女人的女儿死的,她不将这对母女弄死,那她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她的娘和弟弟。 于是在聂青鸾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聂媛华就悄悄的来到了聂青鸾的屋子里。 她自然是一早就找了个借口遣开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仆妇,而后她望着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聂青鸾,果断的就下手了。 彼时她的杀人工具是聂青鸾盖着的那床被子。 当时正是冬天,被子里面套的被芯是棉花做的那种,很厚很沉。聂媛华那会也不过八岁,又是个千金大小姐,自来没做过什么重活,所以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颤抖着手将被子拉了过来,盖住了聂青鸾的头,然后死死的将被子往下压了过去。 聂青鸾迷蒙中就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眼前乌漆墨黑一片,想动动手和脚,无奈上面有人压着,没法动弹。 在被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就要被捂得缺氧而死的时候,聂青鸾发飙了。 喵了个咪的,老娘都不晓得是怎么搞的,无缘无故的穿到了这么个破地方来就算了,可临了才穿过来不到一天的功夫,这就有人急着想来要她的命了。 聂青鸾胸腔中的一股郁闷之气爆发开来,瞬间如获神助,手脚一阵乱扑腾,竟愣是将双脚叉开,骑在被子外面的聂媛华给推下了床去。 而后在聂媛华的目瞪口呆中,聂青鸾果断的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双脚就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见行凶的是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心里由不得的就老泪纵横了一把。 妈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危险了,连个小女孩都敢出来杀人了。 而随后,随着她穿越过来的时日逐渐的增多,她也就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于是也就明白了聂媛华当时想要杀她的一颗心。 这事就算是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啊,更何况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了。所以聂青鸾就很圣母的原谅了聂媛华当初对她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抱着一颗挽救未来失足少女的心,没事的就跑去找聂媛华套近乎,恨不能都苦口婆心的找她好好的聊一聊人生了。 但很明显的聂媛华压根就没有领她的情,反而是越发的觉得聂青鸾面目可憎了。 装着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姐姐,但当初不还是她害自己的弟弟出天花死了? 聂媛华就恶毒的想着,当初怎么死的就不是聂青鸾呢? 于是聂青鸾的这一番怀柔政策非但是没有打动聂媛华半分,反而是让聂媛华越发的憎恨起她来。 于是随后,聂媛华就又相继先后实施了推聂青鸾入水,企图淹死她,在她的饭菜里下了巴豆粉,企图拉死她等等她所能想到,以及能办到的一系列,总之能致力于让聂青鸾死,或者是让她不舒服的事上。 聂青鸾就是再圣母,可对着一个无论她怎么示好,或者劝说都没用,而且是随时都想着怎么弄死她的姐姐,那她也是没办法再圣母下去。 她还想好好的活下去呢。而且私底下她也觉得自己可冤枉了。 先不说自己是无缘无故穿过来的,你们聂家的这些破事压根就与她无关。只说当初渣的是信阳候和聂夫人,拜托您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也要找对人好不好?没事的就非要盯着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现下年纪小所以好欺负啊? 所以在又经历过一次聂媛华往聂青鸾穿的鞋子里放了三根绣花针之后,聂青鸾就彻底的与聂媛华撕破脸了。 我擦,你还真当老娘好欺负的啊? 而聂媛华呢,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了起来,恨不能时时刻刻的就给聂青鸾找点不痛快出来。 所以聂青鸾在回顾自己穿过来的这些年的时候,有时候都觉得超级心酸。 这些年过的真是,特么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在听说聂媛华被下旨选为太子妃,而且是明年一开春就是嫁到东宫去的时候,聂青鸾其实是很高兴的。 她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侯府的小姐,而且亲爹亲娘虽说是渣,可对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算不错,等到聂媛华明年开春滚蛋了,她在这侯府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不成想,聂媛华早就是估摸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所以现下就直接的在她的头顶挂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聂媛华的意思就是,不要以为我离开侯府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我现下是太子妃,上头有皇帝老子压着我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对你怎么样。但等我做了皇后娘娘,我权势通天了,到时我自然会想个好法子弄死你,所以在这些日子里你就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天天想着我到时候会怎么弄死你吧。 妈了个巴子的,聂青鸾翻了个白眼,老娘真是好怕怕啊。 她嘴角抽了一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来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出来,而后甚是嚣张的就说道:“姐姐你放心,妹妹我会时时刻刻的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随时等着姐姐来要我的命哟。” 说罢,不顾聂媛华变色的脸,直接转身大踏步的就走了。 3.猫戏老鼠 聂媛华的院子外面,聂夫人和聂青鸾的丫鬟枇杷正焦急的在那等着。 一见到聂青鸾走了出来,聂夫人和枇杷就连忙迎了上前来。 “鸾儿,”聂夫人一把握住她的双手,焦急的就问着,“她刚刚将你独自留下来,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聂媛华对聂青鸾的所作所为,聂夫人自然也都是知晓的。只不过忌惮着聂媛华毕竟是先前的聂夫人所出,而且她的外祖父家也极是有势力,所以这才不敢对她怎么样。 聂青鸾对聂夫人的感情比较复杂。 说起来她也毕竟是自己现下这副身子的亲娘,而且这些年来对她也确实是好,可只要一想到那些年聂夫人和信阳候做出的那出事,聂青鸾就觉着,这聂夫人妥妥的就是一个白莲花外加绿茶婊啊。 她就不信了,聂夫人当初不是打着要做侯爷夫人的目的来找信阳候的。不然当初她守寡的时候,夫家待不下去了就该回娘家啊,没事来侯府投靠信阳候算是怎么回事?而且随后她就和信阳候滚了床单,好巧不巧的每次正牌的聂夫人让人撵她出侯府的时候信阳候就晓得了?最后还是带球上位的? 说她是真的善良纯洁那真是狗都要笑了。 聂青鸾心情复杂的将自己的手从聂夫人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啊。姐姐不过就是留我下来说了会话呗。” 聂夫人赶忙的就问道:“她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聪明伶俐又可爱,还说往后等她做了皇后娘娘,会封我个公主做做。” 聂青鸾的谎话张口就来。她一来是不想让聂夫人担心。头顶上日夜悬挂着一把刀的这种破事她自己晓得就行了,没必要让聂夫人也跟着一起瞎操心。这二来,她也实在是不喜欢将自己的什么事都告诉别人。 那样就显得自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但这话聂夫人明显是不信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的问着,“她会有这么好心?鸾儿你可不要骗我。” 聂青鸾就说道:“哎呀我骗你做什么。说起来大家毕竟是姐妹一场嘛,血浓于水,她还能真把我怎么样啊。” 枇杷听了这话,伸手拍了拍胸脯,面上是一副大惊之后的大喜模样,说道:“哎呀小姐,你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小姐将你单独一个人留了下来,不定的就要怎么折磨你呢。” 聂青鸾斜眼看着这个跟她同岁的小丫鬟,笑道:“折磨我?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家小姐我可是长的一副铁骨铜皮呢,想折磨我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力气才行。” 枇杷这丫鬟自打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聂青鸾,三观节操什么的早就是被她给带歪了。当下听了她的话,这丫鬟非但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反而是喜滋滋的就说道:“那是,我家小姐就是厉害。就冲我家小姐这副骨头,比那石头还要硬上几分呢,就是狗都不敢咬的,怕崩了牙。” ...... 这明明是夸奖她的话,可怎么听着就是那么的别扭呢。 聂夫人看着这没正经的主仆俩,晓得自己也是从聂青鸾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实话来,当下也只得作罢。 这孩子罢,打小她就觉得与她不亲。甭管她这个做娘的是怎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可她还是那么一副不远不近的模样,有时候想想,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找她讨债来了。 唉,真是亲生无怨啊。 聂夫人叮嘱了聂青鸾几句,而后就扶着海棠的手回去了。 聂青鸾自行带着枇杷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时间捻指而过,才见墙角腊梅凌雪开,转眼就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三月春光烂漫之时,聂媛华出嫁做了皇家的媳妇。 她一离开侯府,聂青鸾立时就觉得天也高了,海也阔了,心情也特别的好。 至少从现在开始她不用担心饭菜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用担心掀开被子睡觉的时候里面会不会盘着一条蛇,或是枕头里是不是会爬出来一只毒蝎子。 我擦,想起这些年来过的日子,聂青鸾觉得她都可以写出来一部血泪史了。 真是字字血泪,步步惊心啊有木有。 聂媛华出嫁的当晚,聂青鸾哼哧哼哧的就吃了三碗饭。 枇杷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她,末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小姐,你吃这么多你也不担心会把你肚子给撑破啊。” 聂青鸾满嘴的饭,一点不顾形象的就说着:“本小姐今日高兴,多吃点饭怕什么?” “可是小姐你以往说不高兴的时候也是吃很多的饭啊。不高兴的时候多吃饭,高兴的时候还是多吃饭,小姐啊,我看你这样吃下去,迟早会吃成一头猪。” 聂青鸾:“......” 这丫头,真的是太不会说话了。 但枇杷忽然又笑了,说道:“小姐,我晓得你是因为大小姐出嫁了,心里高兴的。刚刚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随后她又殷勤的问了一句:“小姐,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一碗饭。” 聂青鸾放下了筷子。 再这么吃下去她真的是要变成头猪了。 见她不吃了,小丫鬟上前来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而后又泡了一碗茶送了过来。 枇杷则是很有眼色的将装着瓜子的白底青花瓷罐子拿了过来。 主仆两个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 聂青鸾大有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喜笑颜开的就说道:“哎呀,枇杷,你都不晓得,我自打三岁的时候起就开始盼着聂媛华出嫁了。结果这一盼就盼了十一年,我这等得哟,头发都快要白了。” 枇杷就说道:“小姐,你是不是觉着大小姐出嫁了,往后在侯府里就没人再整日的惦记着怎么整治你,或者是怎么弄死你了?” 聂青鸾开心的点头。 枇杷吐了片瓜子皮出来,凉凉的就说道:“小姐啊,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说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看不透这里面的这个理呢。你可别忘了,大小姐她现下是出嫁了不错,但她嫁的可是太子。太子你晓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来日的皇上。那大小姐就是来日的皇后娘娘了。我就不说她做太子妃的这期间想整治你是易如反掌了,只说等到她做了皇后娘娘,碾死你就跟碾死只蚂蚁似的你信不信?” 信啊,怎么不信了。但做人不能什么事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嘛。 聂青鸾乐观的说着:“皇帝虽然说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他有弟弟的啊,而且还有好几个的弟弟。强叔弱侄,等皇帝真的两腿一蹬升了天了,到时候到底谁做皇帝还两说呢。再者说了,就算是太子他真的当了皇帝了,可你以为后宫就这么容易待的了?小丫头,图样图森破。女人扎堆的地方,那可不要太恐怖。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人吃人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你以为聂媛华就这么容易的能坐上皇后娘娘的宝座?就算她坐上了皇后娘娘的宝座,就一定能在那位子上坐得稳了?就算她坐得稳了,今天应付这个妃子,明天应付那个嫔的,外面朝堂里的事她还得插一腿,她还有精力来整治我?所以我还是吃好喝好玩好才是正经。” 枇杷这丫头,约莫是真的不会说话。她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直接泼了一盆冰水下来。 “可是小姐,你觉得就咱们大小姐的那性子,那手段,就是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再厉害,我觉着,那也只有她吃人家的份,没谁能吃到她的吧?而且照着她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就算是累得趴不起来了,估摸着都会躺在那想怎么才能让你过得生不如死的。所以啊,我劝你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着怎么才能逃离大小姐的魔掌吧。” 聂青鸾终于是被枇杷的这几句话给说的对嗑瓜子没什么兴趣了。 作为一个跟聂媛华斗智斗勇了十一年的人,她哪里会不晓得聂媛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她凡事都喜欢往最乐观的事上想就是了。 想当初,聂媛华是致力于直接弄死她,可后来聂媛华似乎又改了想法,致力于让她半死不活了。 聂青鸾其实是晓得聂媛华的心思的。 她约莫是觉得直接弄死她是太便宜她了,所以就打定了主意,要先好好的整治她一番,让她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而后等到一个恰当的时候,再出手弄死她。 这就跟猫抓住了老鼠,却并不着急吃,而是要先慢慢的戏弄一番一样。最后等到她觉得戏弄得够了,出了她胸中的那口怨恨气,再是啊呜一口吃了她。 聂青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就觉得聂媛华悬着的那把刀又往下掉了两公分。 而过不了两个月的功夫,聂青鸾觉着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又往下掉了两公分。 因着隆安帝特地的遣了个小太监来说了一声,说是端午那日让信阳候带了全家老少去宫里吃一顿团圆家宴去。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端午那日肯定是会见到聂媛华的。 吃你妹的团圆家宴啊。 聂青鸾无语问苍天。她都特么的巴不得跟聂媛华老死不相往来了,可这没事的还要一起吃个饭,她吃得下么她。 4.世子秦青 所谓的端午团圆家宴,其实只不过是隆安帝搞出来的一个噱头罢了。 今日受邀的多多少少都是能和皇帝一家扯上点关系的,即是传说中的皇亲国戚。而能做到皇亲国戚这份上的,肯定都是手中有权有势的,隆安帝不拉拢他们怎么成。 一个合格的帝王,那对于平衡之术定然是很精通的。隆安帝就很爱玩这种制衡。 这次端午名义上说是吃个端午团圆家宴,其实就是提高皇亲国戚在朝中的地位了。但过不了两日,隆安帝肯定又会找个由头请朝中大臣们吃上一顿,以此来示意老子是雨露均分,你们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哟。 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也都见怪不怪了。 聂青鸾跟着信阳候夫妇两人往皇宫里走。 这皇宫她来过两次,都是以往隆安帝没事请大家吃饭的时候,她跟着信阳候夫妇两人来的。只是以往她的身份是个大臣之女,这次的身份却是个皇亲国戚了。 这次的端午团圆家宴安排在了东内苑。 东内苑里遍种芍药,所以又有个别名叫做芍药苑。 聂青鸾他们到了东内苑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有好多皇亲国戚来了。 隆安帝虽说是有许多被封为亲王的叔侄弟弟之类,但这些王爷早就是被他遣到了各自的封地去,非传召不得回京。隆安帝也不会为了一个端午团圆家宴,让他们来回几千里的奔波。 所以现下一众的皇亲国戚里面,论起身份来说,就信阳候他们一家最大了。 于是苑内的一干皇亲国戚人等,见着信阳候一家来了,甭管先前是凑在一起闲扯淡的,还是躲在一旁看芍药的,这当会全都朝着信阳候一家围了过来,各种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信阳候觉着面上极是有光彩,由不得的就背脊挺得笔直,言语之间也有些托大起来了。 聂青鸾跟着信阳候,体会了一把何为众星拱月,而后又被一干家眷拉过来扯过去的,各种被夸奖着。 夸到后来她都有些嫌烦了,寻了个由头,拉着枇杷就躲到了一株芍药花后面。 主仆两个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打定了主意就蹲在一株枝繁叶茂的紫色芍药花后面。 枇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小姐,我记得你以往对我说过,一个女人就顶得上五百只鸭子,我那时还不相信,可现下我信了。” 聂青鸾蹲在她旁边,将自己丁香紫色的裙摆扒拉了进来一些,以防有人从外面看裙摆就晓得芍药花后面躲着人,而后才说道:“可不是。你数一数,外面现在有多少只鸭子?” 枇杷小心的探了半边头出去望了一望,而后掰了一回手指头,末了面上有些茫然:“小姐,这太多了,我数不出来。” 聂青鸾笑了:“我说说而已,你还真数啊。甭数了,这没个一万也有个八千只鸭子。”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什么鸭子?” 主仆两个人吃了一惊,忙抬头望了过去。 其实日光正好,洒在那人棕黄色的锦绣华服上,灿然夺目。 枇杷偏头对着聂青鸾说道:“是秦世子。” 秦世子全名秦青,是当朝秦国公的嫡长子,现年二十三岁,但风采早已冠盖京华。 秦国公和信阳候两家是世交,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所以这个秦青,聂青鸾不但是认识,而且还是非常的熟。 小时候扯了人家的书不是一次两次了。 聂青鸾面上立时就浮现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出来:“原来是秦大哥啊。” 秦青也回了一个同样人畜无害的笑容给她,而后继续的问着:“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鸭子?” 聂青鸾想着刚刚她说的那群鸭子里面,秦青的娘也是占了五百只的,于是就开始装傻:“哦,我刚刚是在和枇杷说着,清风楼里的烤鸭子可好吃了,看下次找了个什么机会去那吃一顿烤鸭子去。” 秦青不疑有他,便笑道:“过几日我请你去吃。” 说罢,微微倾身弯腰,将右手伸了出来,唇角蕴了一丝笑意,说道:“地上潮,起来罢。” 聂青鸾从善如流的将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里,秦青一把握住,而后便将她拉了起来。 枇杷没人拉她起来,只好苦逼兮兮的自己爬了起来。 秦青将聂青鸾拉了起来,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是眉头皱了起来,问着:“你的手怎么这般的冷?” 聂青鸾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手冷只是因着大姨妈快要来的缘故,她随便的扯了一个理由:“哦,可能是待会就要见到皇上了,我心里紧张,所以手才会冷。” 秦青沉默了片刻,而后便说道:“待会跟在我身旁,心里就不会紧张了。” 聂青鸾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大哥你以为你是定海神针吗?还跟在你身旁不紧张呢。 她正想开口说她要回自己爹娘旁边,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几下。 她偏过头,见是枇杷。 “小姐,”枇杷靠了过来,小声的就说道,“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聂青鸾顺着枇杷的视线望了过去,见太子李景元和聂媛华正从月洞门那里走了过来。 一时东内苑里的人全都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聂青鸾也随大流跪了下去。 等到太子说过平身之后,她便起身站了起来。 只是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聂媛华望过来的目光。 聂媛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几转,而后在秦青的身上转了几转,随即又在秦青的右手上转了几转,最后唇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秦青的衣袖虽然宽大,能完全遮盖住他此时依然还在握着聂青鸾手的事实,但若是有心的人注意去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聂青鸾当下就将自己的手从秦青的手里挣脱了出来,而后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同枇杷一起,悄无声息的就去了信阳候夫妇那里。 太子和太子妃坐定,苑内的一干人等自然又都是围了上去。这次众星拱月的就变成了太子和太子妃了。 聂青鸾对做众多星星中的一颗没什么兴趣,所以她就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拣了张绣墩坐了下来。 只是还没坐得一会,两轮月亮里的一轮就走了过来。 聂媛华在聂青鸾的对面也拣了张绣墩坐了下来,望着她。 聂青鸾晓得聂媛华肯定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所以面上带了厌恶之色的就偏过了头去,不想看对面的人。 聂媛华打量了她一番之后,率先开了口。 “妹妹的脸色看起来很好,想来近期过得不错?” 聂青鸾裙摆上有一枚叶子,是先前她蹲在芍药花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她弯腰俯身将这枚叶子从裙摆上取了下来,两指拈住细长的叶子柄一面来回的转动把玩着,一面懒洋洋的回着聂媛华的话:“你不在家,我当然是过得好啦。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你瞧,我都长胖了呢。” 聂媛华笑,宽大的茜红织金联珠花纹的衣袖拂去了刚刚掉落在她裙上的一瓣芍药花瓣:“看来妹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我啊。姐姐很伤心。” 聂青鸾对聂媛华的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极是厌恶,有心也不想让她好过。 她抬起头来,正巧见到众人围绕中的太子周边还站着几个美貌的宫装女子,个个都是明媚鲜妍,光彩动人。 聂青鸾就笑道:“姐姐有这么多妹妹,难得还能经常的想起我这个妹妹,我可真是荣幸啊。” 随手将手中的芍药叶子扔到地上,她又笑道:“啧,说起来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在侯府的时候,日日有我这个妹妹陪你玩,让你不寂寞。嫁给了太子,太子怕你寂寞,又给你找了这么多的妹妹。她们晚上伺候太子,白天伺候姐姐,姐姐你的日子肯定是过得更不寂寞吧?听说还有个妹妹给太子生了个儿子?进门就给人家做娘的感觉也很不错吧,姐姐?” 太子李景元多姬妾,未和聂媛华大婚之前就已是生有一子,这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聂媛华的面上终于是有些变了色,便是那层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 聂青鸾有些轻蔑的笑了笑。 就算是再能容人的女人,对着自己嫁过去就当娘的事总是会有点介意的。 但不过瞬间,聂媛华的面上就恢复了常态。 “妹妹还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她似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就道,“进门就有一大帮的妹妹围绕着,还有一个会开口叫娘的儿子,这种心情妹妹想不想体会一下?” 聂青鸾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聂媛华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刻聂媛华的面上就浮起了一层,让聂青鸾见了就恨不能用鞋底子去抽她的笑容。 “那姐姐就留心一下,也找个这样的人家让妹妹嫁过去吧。”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自然,满京城里的人都晓得,秦国公世子是没有姬妾没有儿子的,所以妹妹就不要指望会是秦国公世子了。” 5.元帅左翎 谢特! 聂青鸾对着聂媛华竖起了中指。 嫁不嫁给秦青她是无所谓的,只是将她嫁给一个姬妾大把的人她就十分的介意了。 妈了个巴子的,她觉得她真是上辈子挖了聂媛华的祖坟,怎么这货就是要这么的跟自己过不去? 聂青鸾面上的怒色让聂媛华以为她真的是喜欢上了秦青,所以这就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拆散聂青鸾和秦青的决心。 聂媛华笑着得胜而归。 见她走了,枇杷在旁边拽了拽聂青鸾的衣袖,小声的说着:“小姐,矜持,矜持。” 矜持你妹啊。 满面怒色的聂青鸾恨不能冲过去,对着聂媛华就直接来个一顿胖揍。 枇杷就又开始劝了:“小姐,这里是皇宫,行动就有人瞧着。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想要脑袋的聂青鸾开始退缩了。 她是个怕死的人,人生信条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赖活着的聂青鸾缩在偏僻的一隅,心中很是不爽。 这种一辈子都要被人监控而且操纵着的人生真的是太操蛋了。 而且这个监控操纵着的人还是个跟她有仇,巴不得她时时刻刻都过得不舒心的混蛋。 枇杷这时又来扯她的衣袖。 聂青鸾就有些没好气的说着:“我都已经缩在这里不说话不动弹了,还不够矜持的啊?” 枇杷回答的是:“不是啊小姐,我只是想告诉你,皇上来了。” 作为今日这场团圆家宴的压轴,隆安帝终于是姗姗来迟了。 隆安帝五十岁开外,约莫是整日研究平衡之术研究的太费神了,面上的肉老早是松弛了,早早的就现出了一副衰老相来。 但就算如此,苑里的所有人见着他的时候,还是全都跪拜了下去,口中高呼着皇上万岁。 聂青鸾想着,就冲隆安帝现下的这副模样,叫上一句皇上百岁都没人会信的,但这么多人还是能睁眼瞎的叫着皇上万岁。 隆安帝落了座,右手一挥,面上的笑容甚是平和,语气也甚是亲切:“各位爱卿都起来吧。今日既然说了是家宴,那就无需讲究君臣之礼的。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随意就好。” 但皇帝你说随意,谁知道你到底是真心这样想,还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所以苑里还是没人敢随意的。 隆安帝摆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亲切架势,想和苑里的各位皇亲国戚好好的拉一拉家常,以增进一下大家之间的感情。但可惜苑里的各位可不敢真的随意的和他拉家常,话里话外的还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拍着隆安帝的马屁。 一时只见兵部尚书站了起来。 兵部尚书的长女是隆安帝的淑妃。若真论起来,他也算得上是隆安帝的老岳山了。 但他这个老岳山可不敢拿大,依然是先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对着隆安帝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才从袖子里面掏了个奏折出来,先是山呼了一声万岁,最后开始上奏。 奏折的内容其实很简洁,无非就是上个月西北元帅左翎打了个大胜仗,杀敌多少人,俘虏多少人之类的。 但兵部尚书底下说的赞扬隆安帝洪福齐天恩泽天下之类的话却是占了大半。 他说完了这些还不算完,又有一大帮的人站了起来,拼着抢着的说隆安帝是怎么的英明神武,怎么的雄才大略。仿似西北那一仗之所以能打胜,压根就不是人家元帅左翎指挥得当,而是远在京城这里的隆安帝威仪遍天下,吓得胡人屁滚尿流滚回了老家一般。 隆安帝就算是面上装得再高洁,可这会听着底下人的一片阿谀奉承,还是拈须微笑。 想来心里很是受用。 从头至尾,就没有一个人提一下左翎的功劳。 其实说起西北元帅左翎这个人,就不得不说一句,隆安帝和他爹真特么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隆安帝是大晋朝的第三任皇帝。想当初,他祖父和左翎他祖父于乱世里一起打下了大晋朝的这一片江山,最后隆安帝他祖父登基为帝,就封了左翎他祖父为晋王。 以国号为封号封为王,这可见隆安帝他祖父对左翎他祖父的重视。 左翎他祖父自然是被感动的涕泪满衣裳,当即就立下了重誓,说是只要大晋朝在一日,他们左家人就会誓死为他们李家守护着这一片江山。 誓言立下之后,他就领着他们左家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去了西北,镇守陇城去了。 当时大晋朝虽然是四海清平,但陇城外面的那一带胡人还是时不时的就会出些幺蛾子。 左翎他祖父到了陇城之后,就与那里的胡人开始了拉锯战。 后来他老死,他儿子开始顶上。至于京城这里,隆安帝他祖父随即也薨了,隆安帝的老子开始顶上。 隆安帝的老子不像他爹,对着晋王没有一起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他就开始琢磨着,这以国号为封号封为王总归是不大好的吧? 太没有皇家脸面了。 当时他就有了撤下这个封号的念头。 而那时候陇城那里,先经过左翎他祖父的一番铁血镇压,再是左翎他爹的一番驱逐,胡人已经是不敢轻举妄动了。甚至是有一年还遣了个使者进京来和隆安帝他爹商量议和的事。为表诚心,还献了个他们部落里的公主上来给隆安帝他爹做小妾。 那个公主号称是草原上的明月,生的那叫一个明艳照人。隆安帝他爹当即就陷入了温柔乡里,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公主受宠,自然是得为自己的族人说话了。于是她先是痛陈一番左翎他祖父和他爹的残忍无情,说是屠杀了他们无数的族人,再是又暗搓搓的说了一句,陇城那里的军民现下只知有晋王,不知有皇帝,而且那里的军队对外宣称都是左家军。 历朝历代,但凡一个将帅率领的队伍冠以自己的名姓,被称做某家军,那这个将帅就铁定不会有好下场。 没有哪个君王会忍受一个功高震主的下属在的。有没有面子尚且还是其次,他要是太得民心,最后他就算是反了,那老百姓也只会站在他那一边。 如果说隆安帝他爹一开始还只是有着撤了晋王这个头衔的念头,但现下他已经是下定了要撤王的决心了。 于是第二日朝会上,他就将撤销晋王头衔的这事给提了出来。 听说当即就有两个文臣撞了殿中的柱子了。另有三个大臣直接磕破了头,血流了一地,恳求着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撤了晋王的头衔。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一来是左家人手里有先帝御赐的铁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陛下您这无缘无故的就说要撤了人家晋王的封号,人家要是一着急上火起来,拿了先帝御赐的铁鞭就冲到京城里来要打您,到时谁敢拦着啊?就是打死了您那您也只能去地底下找您老子哭诉去。 再者说了,晋王他们一家人兢兢业业的守着陇城,将胡人打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还放低了姿态来京城里和您俯首称臣来了。这晋王是立了大功的啊,论功当赏啊,还得是大大的赏啊,您这怎么还罚上了?这样岂不是会冷了天下臣工的心? 一干大臣大有一番将殿中的柱子都撞塌了,地都磕破了,也决不能让皇帝下令撤王的决心和豪情。 隆安帝他爹耳根子软,又是个没多大主见的人。他一见众位大臣都这般闹开了,昨晚在床上和胡人公主说的信誓旦旦的话就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于是左翎他爹晋王的头衔就暂时这么保住了。 而等到隆安帝他爹薨了,隆安帝坐上了皇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爹当年想做,却最后没有做的事给做了。 只是隆安帝比他爹更狠。他不仅是撤了左翎他爹晋王的王爷头衔,还让他将手中的兵权都交了出来。最后又下了一道圣旨,明面上是说体恤左翎他爹这些年来镇守边城的辛苦,让他回老家休养去了,但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左家一家人卷铺盖从陇城滚蛋。 而等到左家一家人离开了陇城,他又将左翎他爹的那些亲信或杀或贬,总之就是让左家军彻底的消失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隆安帝才觉得自己这皇帝的宝座坐的踏实了一些。 只是好景不长,胡人那边也不是吃素的。隆安帝撵走了左翎他爹,又拆散了左家军,胡人得知,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又卷土重来了。 而隆安帝后来遣去镇守陇城的将领虽说也是个厉害角色,但哪里比得上左家一家人?他们可是和胡人面对面的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 于是一时大晋这边的军队开始节节退守。不出数月的功夫,陇城失守,紧接着就是其他的城镇也相继失守。 一时朝野震惊。隆安帝大怒之下,随后又是往陇城增兵,又是遣帅的,但总归都是打不过胡人。 最后有大臣建议,不然就重新起用左翎他爹? 隆安帝先前还不同意。一开始是他先无缘无故的撸了人家的爵位,让人家交出兵权的嘛,现下又让人家出来给他擦屁股,多没面子? 但架不住隔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过来,说是某某城镇又失守了,某某将领又殉国了,隆安帝这才顾不上自己的面子,又是一道圣旨下去,想请左翎他爹重新出山收拾那一帮龟孙子养的胡人。 只是前去下旨的太监随后来报,说是左翎他爹去岁冬天的时候旧伤复发,已经是追随他老子去了。 这下子殿里的君臣就全都懵逼了。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左翎他爹会死的啊。 隆安帝就问,那左家其他的人呢? 太监回道,左家其他的人早在镇守陇城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现下就只剩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君和一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孙子。 那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孙子就是左翎了。 大晋隆庆十年,年方十八岁的左翎受西北元帅帅印,率军征剿野胡。 6.有心结识 说起西北元帅左翎这个人,朝野中对他的评价,唔,有些褒贬不一。 称赞他的人说他是个军事奇才,犹胜他的祖父辈。而贬他的人则说他是狼子野心,一代枭雄。 相传隆庆十年,他率领着大晋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去征剿胡人的时候,朝野上下都说,这隆安帝其实是拗不过群臣上书,一致要求册封左翎为西北元帅,所以他这才勉为其难的请了左翎出山。但到底还是不想让左家人重新执掌兵权的,所以就随随便便的拨了个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给左翎。 就这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都不够胡人塞牙缝的呢,还谈什么收复失地的事? 听说那时有一票大臣已经是暗地里商议好了迁都的事。 但不过几日的功夫之后,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说是西北元帅左翎收复了白城。 当时殿里的君臣又都懵逼了。隆安帝震惊之余,连皇帝端庄的仪态都忘了,直接就是跌跌撞撞的走下了龙椅,扯着人家兵部尚书的袖子问他是不是说的梦话? 待到将奏折认认真真的看过了好几遍之后,隆安帝才终于肯相信了这个事实。 听说当时殿里的群臣都激动的啊,直接都是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高呼天佑我大晋啊。 而随后,左翎率领着大晋的士兵,一路势如破竹,很快的便又将胡人重又赶到了陇城之外。 胡人自然是不甘心到手的肥肉又都飞了,所以又如最当初一般聚集在陇城外面,时不时的打个突击,但最后总是被左翎给成功的击退了。 可奇怪的是,随后无论隆安帝指示兵部怎么发下文书,催促左翎出陇城追杀胡人,将那帮狗娘养的胡人全都绞杀完了事,但左翎这边总是回书,说是胡人狡猾,无法全都绞杀殆尽之类的敷衍的话。 隆安帝最后无法,也只能让左翎一直领了西北元帅的帅印,如他的祖父辈一般镇守在陇城。 不仅如此,为表天家恩赐,他还特地的找了个大臣代表自己去了陇城。一来是慰军,二来也是带着自己给左翎的赏赐。 只是这个钦差大臣倒霉催的,还没等进陇城呢,半路上就让胡人给截了。 胡人将隆安帝赏赐给左翎的东西全部都私吞了不算,而且次日就押着钦差大臣到了陇城外面,对着城墙上面的左翎就开始叫嚣,让他出来投降了。说若是不然,一刀就结果了钦差大臣的性命。 胡人晓得,汉人最重礼仪。这个钦差大臣既然代表的是隆安帝,那左翎定然是不敢让他出了什么意外的,不然说了出去,他左翎就是个藐君的罪名。 那钦差大臣是个文臣,从来都是嘴皮子上利索,哪里有被人架把刀在脖子上的体验了?听说当场就是尿了裤子。 可是左翎站在城墙上不仅是不为所动,而且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就是伸手拉弓放箭。 朝野上下对左翎的箭术那是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百步穿杨之类的都是小儿科,说是那年他率军征剿胡人,两军对阵的时候,直接就是一箭将对方的将领给射死了,再是一箭射倒了主帅旗,胡军大乱,这一仗可谓是兵不血刃的就赢了。 只是这次,左翎的箭却是有些偏了,射中的是钦差大臣头上的帽子。 钦差大臣当时就软了两条腿,直接趴下去了。 胡人也都愣了。 这是个什么状况?他们这是窝里横啊?还是说左翎存心是想先射死了钦差大臣,以免动摇了他的军心? 先不论左翎是如何想的,但最终他还是成功的将钦差大臣从胡人的魔手中给解救了出来。 只是钦差大臣一点儿要感恩的意思都没有。回京城之后,一连就是上了三道奏折弹劾左翎。 第一道奏折是说左翎傲慢,无视隆安帝。当然了,他那会去陇城的身份是钦差大臣,代表的就是隆安帝。他左翎无视他的生死,那就是无视隆安帝的生死,这还了得? 第二道奏折则是说左翎明明是有实力出陇城绞杀胡人殆尽的,但他却是无视皇上的旨意,任由胡人继续蹦跶,到底是何居心? 第三道奏折则是他自己的一番猜想了。 想当初他左翎收复被胡人占领的失地的时候,一路势如破竹,此子确然是个奇才。但若是他日他有了不臣之心,从陇城一路攻打到京城来是不是也是势如破竹,无人可抵挡?然后还隐秘的提起了当初隆安帝撸了左翎他爹的爵位,左翎他爹的死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隆安帝给气的,他左翎有多大的心胸能不记这个仇?所以说仇人之子是万万留不得的啊。劝陛下早做决断,趁早斩断了左翎这根幼苗,以免来日他长成了参天大树威胁到了隆安帝。 隆安帝接了这三道奏折,在椅子上苦逼的蹲了半个时辰。 其实他也巴不得撸了左翎这小子的元帅之位,直接就是咔擦一刀送他去见他的祖父和父亲算了。可是他现在能动左翎吗?换而言之,他又动得了左翎吗? 人家远在陇城呢,他鞭长莫及不说,而且这小子实在是滑,绞杀了一部分胡人,却又留下了一部分胡人。 意图很明显的嘛,有这些胡人在,陇城就需要他的镇守,隆安帝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最后隆安帝只能是吃了这个憋屈的哑巴亏,第二日朝会的时候直接就是将这三道奏折摔到了那个大臣的脸上,斥责他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随后为表自己天恩浩荡,又遣了个大臣跑了一趟陇城,送去了自己的赏赐。 只是随后,隆安帝就不大乐意接到有关陇城方面的文书或者是奏折了。 有左翎镇守着,那些胡人已经是不需畏惧的了。可是他畏惧左翎啊。 每次有关陇城方面的文书或者奏折来到,那肯定是打了个大胜仗的,那他就得掏银子犒赏远在阵前辛苦抗敌的战士们啊。 隆安帝真心是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现下,他对着苑里这一帮没有眼力见的皇亲国戚们是面上拈须微笑,但其实心里早就是在骂娘了。 而待到他骂完了娘,宫娥太监就开始上菜了。 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君臣尽欢。 男人们自然谈论的是国事,而后再颂扬几句隆安帝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家眷们则是在忙活着其他的。 有儿子的,留意着其他家可是有适龄的姑娘好婚配,有女儿的,则是留意着其他家的儿子。 而一干小姐公子里,聂青鸾被看的目光最多。 她姐姐聂媛华嫁的可是太子呢。娶了聂青鸾,那就是相当于和未来的皇上做了连襟了。 先是隆安帝的赵贵妃开了口。 “信阳候,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大女儿生的明艳动人,怪不得我们太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小女儿又是生的娇美清柔,让人见了就心生怜惜。” 一壁又问着:“你家这小女儿多大啦?” 信阳候忙站了起来回道:“上个月刚刚及笄。” 郑贵妃就笑道:“已经及笄了啊,那就是可以婚嫁了。也不晓得会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娶了她呢。” 聂青鸾眼尖的见到聂媛华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转了一圈,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回去。 “是呢。我这妹妹自小就是性子好,谁娶了她那可真是好福气。” 真的是够了好吗。明明就是心里恨她恨的跟什么似的,可当着外人还非要装出这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做什么? 聂青鸾懒得去理那些一下子围上来搭话的各家夫人,直接就是推开人群走了。 只是既然已经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那就算是躲到了再偏僻的地方也没用。 聂青鸾正郁闷的在那用脚碾着地下的泥土,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聂小姐?”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过去,就只见面前站了一个标准的纨绔。 锦袍华服,头上赤金的发冠,以一根老粗的金簪子固定着。 这是多怕人家不晓得他有钱啊。恨不能全身都金光闪闪的吧。 “叫我做什么?”聂青鸾的语气很不好。 那人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想来是没料想到聂青鸾会用这种很冲的语气和他说话。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常态,而且甚是文质彬彬的先行了个礼,再是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在下赵泽成,家父姚阳候。”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的就又加了一句:“赵贵妃是我姑母。” 哦,原来是赵贵妃的侄子啊。 聂青鸾无动于衷,依然不善的问着:“叫我什么事?” 赵泽成面上的笑容又僵了一僵。 一般人听到他是赵贵妃的侄子,那都是笑脸相迎的,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有人不买他姑母的这个面子。 但他随后又想着聂青鸾是聂媛华的妹妹,自然是有资本不买他姑母的面子。 想着先前赵贵妃再三叮嘱的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博取到聂青鸾的好感,到时她再对皇上说上一说,让皇上给他和聂青鸾指了婚,到时他们赵家不就是和下一任的皇上沾上关系了吗? 思及此,赵泽成面上的笑容甜得都快要溺死蜜蜂了。 “聂小姐,我想和你好好的结识一下。” 7.指婚左翎 聂青鸾可不认为是自己美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所以但凡是个公的看到她都会上来想跟她结识一番。 赵泽成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看在她是未来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罢了。 聂青鸾实在是懒得应付赵泽成,所以她就敷衍似的说了一句:“哦,赵贵妃的侄子是吧?我记住了。” 说罢,转身就走。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随后赵泽成竟然是阴魂不散似的缠上了她。 皇宫端午家宴之后,聂青鸾跟随着信阳候夫妇回了家,日子依然是该干嘛就干嘛。 大晋王朝有一样好,女子可以和男子一般,随意的在街上出入,倒有点类似于现代。 聂青鸾原本就不是宅的人,所以没事的就会和枇杷一起出去逛个街什么的。 但自打那次皇宫端午家宴之后,但凡是她出门,总是会‘偶遇’到赵泽成。 一次两次的她可以当成是偶遇,但三次四次的,大哥,拜托不要偶遇的这么明显好么。 聂青鸾角觉着,这赵泽成一定是遣了个人长期的在她家附近蹲点。所以但凡她一出门,赵泽成就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聂青鸾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就是不出门,整天窝家里算了。 只是从来都是说祸不单行的,这日聂青鸾正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又是从天降了一场祸事下来。而且还是关乎到她终生大事的祸事。 枇杷跑了过来,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聂青鸾就想着,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消停会啊。 聂媛华果然就是特地的膈应她来的。 而且她还用着甚是善解人意的口吻说着:“姐姐生怕妹妹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所以得了这两个消息就立时赶了过来。对姐姐而言,妹妹多舒适个一刻钟,姐姐都觉得是种罪过啊。” 其时已经是盛夏了,窗外蝉鸣声声,烈日当头。 聂青鸾正坐在椅子上,闻言也不顾什么形象,身子往后一靠,倚在了靠背上,两只胳膊也张开搭在了椅子两边的月牙扶手上,而后方才懒洋洋的说着:“真是劳烦姐姐了啊。这么热的天,就为了告诉妹妹两个消息,不惜自己流个一两斤的汗特地的跑来告诉我。说吧,是什么消息,妹妹我听着呢。” 聂媛华自顾自的也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对聂青鸾这种轻视她的态度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妹妹好闲适。只怕等下妹妹知道了这两个消息之后,就再也不会这么闲适了。” 聂青鸾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掏了掏耳朵,面上的表情表达意思很明显。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赶紧给老子滚蛋。 聂媛华却是不急,先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刚刚自己丫鬟端上来的茶水,而后放下了茶杯,方才笑着说道:“这第一个消息,赵贵妃去求了皇上,将她的女儿淑华公主适秦国公世子秦青,听说皇上已经是答应了。” 聂青鸾握着扶手的手紧了一紧,但随即便又松开了。 但聂媛华还是眼尖的发现了这个小细节。 于是她面上的笑容一时就更深了。 “至于这第二个消息嘛,也是赵贵妃向皇上提出来的,不过却是关于妹妹你的哟。” 聂青鸾对着她这样五次三番的卖关子真的是受够了。 于是她便冷道:“关子卖完了没有?卖完了赶紧滚蛋。本姑娘还要午睡。” 聂媛华笑了:“只怕妹妹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不说今日的午睡,只怕是今晚都会睡不着了。” “赵贵妃向皇上请求,要将妹妹你嫁给她的侄子赵泽成呢。” 聂青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连面上的不耐烦之色也是僵了一僵。 聂媛华一见,立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聂青鸾瞧着她那得意忘形的样,恨不能从身旁白瓷盆里抓起一把冰块塞到她口中去。 --盛夏之际,为了降温,有钱人家总是会在屋内放上一个装满了冰块的瓷盆。 “说完了?说完你可以滚了。” 聂青鸾毫不迟疑的就发出了送客令。 聂媛华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而且觉得打击聂青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也是不愿意多待,起身站了起来。 “姐姐走了,妹妹好生的午睡吧。” 说罢,转身笑着离去了。 她一离开,枇杷就望着聂青鸾担忧的开了口。 “小姐,那个赵贵妃的侄子可是个标准的纨绔呢。听说是家中姬妾早就是一大群了不说,还有了两个儿子了呢。这个天杀的赵贵妃,做什么好好的打起了将小姐配给她家侄子的念头啊?也不想一想,他赵泽成配得上小姐你吗?” 聂青鸾晓得,这其间肯定是有聂媛华的推波助澜,不然赵贵妃不会这么快的就开口向隆安帝请求这门亲事。 聂媛华这还真是让她尝一尝进门就当娘的滋味啊。 聂青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枇杷忙担忧的问着:“小姐,你做什么去?” 她还真担心聂青鸾一怒之下,直接就是追上去胖揍聂媛华一顿。 但聂青鸾却只是走到了窗前的美人榻前,随即便倾身倒了下去。 “睡午觉。” ...... 小姐,你这心得是有多大啊。 过了三日,隆安帝遣了个管事太监来传圣旨。 信阳候摆了香案,一家子都跪伏在大厅中聆听着隆安帝的旨意。 随着管事太监一道来的还有太子妃聂媛华。 聂媛华说的是,这样精彩的场景,我怎么能错过呢。 她巴不得看到聂青鸾面上惊慌失措的模样,最好是痛哭流涕的向她忏悔,恳求她的原谅。 但让聂媛华失望的是,聂青鸾的面上却是平静如一汪古井水,再无半分涟漪。 她随着信阳候夫妇一起跪伏在大厅的水磨青砖上,静听着她后半辈子的归宿。 “......信阳候次女,毓自名门,柔嘉成性,宜配与晋王为妻。着即日启程前往陇城,九月十八日吉日成婚。” ...... 信阳候一家人全都懵逼了。 信阳候和聂夫人对望了一眼,心里想的是,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 聂青鸾当时心里想的是,这赵泽成什么时候封王了?还是晋王? 聂媛华却是失控叫了出来:“这不可能?明明先前赵贵妃已经去请求皇上作成聂青鸾和赵泽成的婚事了,怎么这会却是晋王?不会是你读错了吧?” 说罢直接就是起身过去抢管事太监手上的圣旨。 鉴于她毕竟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管事太监不敢对她怎么样,也就撒手将圣旨给了她。 聂媛华将圣旨抢在手上,逐字逐句的看到了末尾,最后终于是相信,不是管事太监读错了,皇上确然是将聂青鸾指婚给了晋王。 而聂青鸾这当会也已经是反应过来了,隆安帝早在授予左翎西北元帅帅印的时候,就已经是恢复了他们左家一直世袭罔替的晋王爵位。 所以说,自己这是要嫁给传说中箭无虚发,冷血无情的西北元帅左翎了? 聂媛华回过神来的时候,信阳候夫妇已经是慷慨的掏了张银票出来,给了前来传旨的那个管事太监,恭恭敬敬的将他给送出了门。 聂青鸾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在伸袖子掸裙摆上的灰尘。 见聂媛华面色不善的盯着她,聂青鸾便笑了一笑,双手抄在袖中,径直的走了过来。 聂媛华语气不善的开了口:“看来你还挺高兴?” 聂青鸾一笑:“当然。从一个尚书都事夫人直接晋升为了晋王妃,我实在是没理由不高兴啊。” 赵泽成现下的官职是从七品的尚书都事。自然,这也是他姑母赵贵妃给他谋来的差事,其实也不过就是挂个幌子罢了,寻常也不到衙门里去报到。 聂媛华的面上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聂青鸾觉着,落水狗那就得痛打啊,不然等她爬上岸来了,又得对着自己不可一世的一通狂吠了。 于是她就接着说道:“而且我想着,晋王左翎这个人吧,就是皇上也得卖他几分面子的,姐姐你虽然是太子妃不错,可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吧?那自然也是不敢对着我这个晋王妃怎么样了。再者,我过不了多长时日就要嫁去陇城了,到时天高皇帝远的,姐姐你就是再想念我,再怕我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那也是鞭长莫及啊,所以你就只能时时刻刻的自己罪过了。” 聂媛华听完她的话,面上的表情已经是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了。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忽然又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8.到达陇城 聂媛华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很吸引人的。 她的长相偏于明媚大气的那种,笑起来就如同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徐徐开放一般。 只是聂青鸾实在是很想辣手摧花啊。 “妹妹想的倒是好的很。你以为这晋王妃就是这么好做的?先不说边城苦寒,物资奇缺,听闻□□月的时候就会下雪,一年之中除却冬日就是夏日了,春秋日压根就只是听听而已。你一个自小在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千金闺阁小姐,能接受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还是能接受冬日滴水成冰,夏日烈日炎炎,压根是连外面都没法往外迈一步,终日只能待在屋内的处境?” 聂青鸾哼笑。 你这还真是小看我了。想老娘上辈子待的那城市可是年年被评选为国内的四大火炉之一,大中午的柏油路上煎个鸡蛋都是小case了。至于冷,南方冬日的阴冷那真是能冷到骨子里,他妈的还没有暖气。就是北方的一匹狼到了南方那也得冻成只狗,还怕得什么烈日炎炎,滴水成冰? 聂媛华再说道:“晋王左翎这个人,不是我故意吓你,谁不说他嗜杀成性?据先前回来的那位钦差大臣所说,他长得跟个阿修罗一般,身长八尺,满面青黑色,极是吓人。听说陇城那边,有小孩不听话了,但凡只要说上一句,元帅来了,那小孩立时便会乖乖的,再也不敢乱动了。” 聂青鸾闻言接着哼笑。 “谢姐姐关心啊。只是不管他长得怎么样,现下他都是我的夫君了嘛。都说是儿不嫌母丑,我这做妻子的也不会嫌弃夫君长的丑的,就不劳姐姐这般替妹妹担心了啊。” 聂媛华见怎么说都是吓不到聂青鸾,而且后者始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由不得的就又阴沉下脸来了。 “聂、青、鸾,”她也懒得再装出一副替你担忧的笑容出来了,直接就是咬牙切齿的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你真的嫁到了陇城,我也决计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去。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乖乖的回来求着我。” 说到这里,她又恨恨的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决计不会让你在陇城的日子好过。” 说罢,一甩衣袖,转身恨恨的走了。 她一走,聂青鸾面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她转身,愁眉苦脸的对站在她身旁的枇杷就道:“枇杷啊,这个左翎不会真的长的跟个阿修罗一样的丑吧?” 枇杷绝倒。 小姐,我觉得,这当会你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晋王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的一般嗜杀成性啊? 到底是命更重要啊,还是脸更重要啊? 枇杷觉得她家小姐的脑子约莫是短路了,连主次都不分了。 现下已是六月初了,隆安帝的圣旨上既然是说了要在吉日九月十八日成亲,那也就是说,聂青鸾在信阳候府待不了多长时日,就要动身前往陇城了。 怎么说也是赐婚,所以即便是抠如隆安帝,也是好歹象征性的拿了点东西出来给聂青鸾做嫁妆。不过好在信阳候一来是觉得皇上亲自指婚倍儿有面子,二来好歹聂青鸾也是要嫁给晋王为妃的,那晋王可是手握重兵,就是他这个做老岳山的也是不敢小觑,所以信阳候给聂青鸾准备的嫁妆那真不是一般的丰厚。 八月初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聂青鸾的出嫁队伍终于要准备出发了。 而等到出发的时候,聂青鸾终于是明白了聂媛华那时候说的那句,我绝不会让你在陇城的日子好过是什么意思了。 因着聂媛华给她的出嫁队伍里塞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双十年华的女人。 聂青鸾坐在装饰豪华的马车里,摸着下巴看着站在马车前面跟她打招呼的女人。 “聂小姐,我叫千依。是太子妃遣我来服侍您的。” 在聂青鸾看来,千依是有胸有腿,身材凹凸有致,极是诱惑人。但就她的五官而言,若是单独的拎了出来,其实都说不上是很出挑。 眉毛不够浓,眼睛细长,鼻梁不高,嘴巴虽说是棱角分明,勉强称得上是个菱唇,但笑起来的时候上唇却是有些上翻。 但就是很奇怪,这些并不出挑的五官组合在她的脸上,偏生就很是让人着迷。而且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有一种烟视媚行的感觉。 聂青鸾瞬间就想到了一句话。 媚态之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 你是要一颗虽然外表看起来完美无瑕,但却是一坨死气的珍珠,还是要一颗外表虽然有些微小瑕疵,但柔然有光的夜明珠? 聂青鸾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所以说,这个千依,真的是个尤物啊尤物。而且是从骨子里往外散发着媚态的尤物。 安排了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聂媛华的目的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过聂青鸾也觉得无所谓。要是左翎真的是跟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恐怖,那就让千依上吧。 她觉着,但凡是个男人,那肯定都会是喜欢千依这样凹凸有致,柔滑似水的女人,而不会是自己这样,连个胸部都还没有发育好的小女孩。 只是既然是聂媛华遣来的,说不定还会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自己可不能让这个千依自己面前讨了半分好去。 于是聂青鸾就说道:“既然是太子妃遣了你来服侍我的,也罢,那你就随着马车一起步行吧。” 出嫁的队伍里有专门保护她的护卫,有信阳候夫人给她陪嫁的侍女仆妇。队伍里虽说是有马,但那都是给护卫骑的,侍女仆妇多半都是跟随着马车步行。 千依的面上就有些变了脸色。 看得出来,她日常也是被人伺候着的。出有马车接送,入有丫鬟服侍,自己步行的机会想必不多。 更何况还是从京城一路步行到陇城,这千里之遥的路程了。 但她真不愧是叫了千依这个名字啊,面上不过变色片刻,随即便千依千顺的俯首说了一句:“千依谨遵聂小姐之命。” 聂青鸾示意枇杷放下马车帘,随即便身子歪躺在了铺着雪白狐裘的马车座位上。 枇杷在另一侧座位上坐好了,问着聂青鸾:“小姐,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您这去嫁给晋王,可她塞了个这样妖媚的女人来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意思呗。”聂青鸾侧躺在马车座位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枇杷怒了:“大小姐她怎么能这样?” “她一直都这样啊。你又不是不晓得,自小到大,她哪天不膈应我一顿她就浑身不舒服。让我过得闹心就是她毕生的追求了。啧,做人做到她这份上还有什么乐趣?还真是难为她了。” 枇杷开始撸袖子准备打抱不平了:“小姐,要不要我找茬去揍那个千依一顿?这队伍里都是咱们的人,她就带了一个小丫鬟,我们就是一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都够捏死她的了。” 聂青鸾看着她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笑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到陇城还远着呢,别过不了几日你就受不了这坐长途马车的苦了。再说这千依我留着还有用呢。” 枇杷一听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也只得作罢。 而接下来,她也就真的体会到了聂青鸾所说的坐长途马车的苦了。 日日马车里颠簸,不说喝水都吐了,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到后来她就白着一张小脸问着她家小姐:“小姐,这还有多久才能到陇城啊?” 聂青鸾也难受着呢,但还是安慰着枇杷:“快了,就快要到了。” 到了九月初五那日,领队终于是来禀报了一声:“小姐,陇城到了。” 聂青鸾闻言伸手掀开了马车帘。 边城果真是寒苦啊。这不过才九月初,京城那里秋老虎想必还在肆虐着,可这里竟然是下雪了。 而且还是下的鹅毛大雪。 聂青鸾一边伸手在嘴边哈着气,一边就吩咐着:“到了就赶紧进城找个旅店先住下来吧。” 饶是马车里现下生了个火盆,她也是裹着狐裘坐在里面,可这当会她还是觉得冷的受不了。 将马车帘放下来的时候,她眼尖的见到千依这当会正裹着厚厚的斗篷,骑在马上和一名护卫谈笑着。 瞧着那护卫看着她的目光,那满满的都是爱慕啊。 自打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千依,吩咐她一路步行跟随,聂青鸾就再没有去关注过她了。 她对千依原本就不是很上心,而且送亲的队伍里这么多人,她哪里还会没事的就去关注着她? 只是没想到这千依端的是有一手好本事啊。这才多少时间啊,就这么快的搭上了一个侍卫。 不然不至于那侍卫自己步行,而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她?还怕她摔着了,那么体贴的在前面给她牵着马。 聂青鸾放下了马车帘。 队伍前面,领队已经是在跟守城的士兵交涉了。 有赐婚圣旨在手上,士兵过来随意的检查了一下队伍里有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而后就放行了。 聂青鸾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着她这好歹也是隆安帝亲自下旨赐的婚,不说要左翎亲自出城多少里来迎接,可那好歹也得遣个人代表他来迎接吧?不想这左翎果然是吊的很,压根就是当没有赐婚这一回事似的,由着他们一行人自己来了陇城。 聂青鸾有些发愁的扶了扶额,有个不把皇帝放在眼角之中的夫君,这未来还真是堪忧啊。 9.筹备战事 在聂青鸾一开始的想象中,这陇城连绵战火数年,定然是破败不堪,民生凋敝。不想等她进了陇城之后才发现,自己先前真的是脑补太多了。 陇城自然是没有京城繁华,但街道两旁也是商铺林立,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领队找到了此地最大的旅店,而后前来请示聂青鸾。 聂青鸾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吩咐着领队将自己的马车赶到了旅店后院,而后便和枇杷一起下了马车。 外面的雪下的正大,聂青鸾戴上了斗篷上的风帽,站在廊下等着领队去和旅店的老板交涉。 老板得知这是未来的晋王妃下降,立时便亲自的赶了过来迎接,而后又是吩咐着伙计将最豪华的那间客房打扫出来,又是吩咐着后厨赶忙的做上几个好菜出来,说是要给王妃接风洗尘。 聂青鸾也没有推辞,只是吩咐着枇杷,该给旅店老板的银子一定不能少。不然指不定有人就会在背后说她,这还没正式的做上晋王妃呢,倒先学会了作威作福。 枇杷答应了一声。聂青鸾便又开口将领队叫了过来。 叫领队过来就一件事,让他再辛苦一趟,将她带过来的嫁妆现下就送到晋王府去。 枇杷就有些不解了,追着她问:“小姐,我们这都到了陇城落脚了,可晋王府都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我们。他们原本就是轻视我们,可你这还上赶着让领队将你的嫁妆送了过去,那人家还不更轻视我们啊?” 聂青鸾手中揣着小暖炉,正在打量着眼前的客房。 一应实木家具,桌椅光鲜,帘拢潇洒,看起来真的是不错。 她示意枇杷去将窗户打开,看着屋外白雪纷飞,而后才笑着说道:“你没听说吗,从来嫁娶都是嫁妆先行的啊,然后人才进家门的嘛。这就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一个道理。” 枇杷表示不信:“小姐你就哄我吧。自打我五岁开始跟在你身边,什么时候见你守过规矩?规矩这两个字,你早就当做饭吃到肚子里去了吧?” 聂青鸾对她的顶撞也不恼,只是笑道:“你也说了,他晋王不把我当棵葱,对我们的到来压根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那我这棵葱少不得的就要去他眼前晃一下,提醒他我到了。不然到时他装作军务繁忙,到了隆安帝说的九月十八日那天都不来迎接我们,说是压根就不晓得我们到陇城了,那到时我们不是更没面子?” 别说,聂青鸾觉得左翎还真的干得出来这事。 枇杷无语了。 她想想也确然是这个理不错,只是还是觉得她家小姐好憋屈啊,压根就是一点都没有得到未来姑爷的重视。 到吃晚饭的时候,前去晋王府送嫁妆的领队回来了。 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王府侍卫。 侍卫腰跨弯刀,身上战甲披身,一副随时都会上战场的模样。 他对着聂青鸾弯腰行了个礼,而后直起腰来说了一句:“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聂青鸾想着,往常老是在电视上听到这句话,不想现下自己也是亲耳听到了。只是这感觉,有点微妙啊。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说这句话的人都是拽得不得了的,于是她便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年纪不大,估摸着二十岁还不到。小脸倒是长得挺白,眉眼生的也甚是清秀,搁人群里也能算得上是个中上之姿了。只是现下他这清秀的眉眼经由他身上的战甲这么一衬托,就显得有些肃穆,不好亲近了。 聂青鸾便也努力的做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出来,说出来的话也很拽:“无妨。” 有时候,拽就是面无表情加说话简洁。简单好学易上手哟。 那侍卫身姿站的笔直,说出来的话就跟块钢板似的,又硬又直。 “末将赵小北,是元帅贴身侍卫。得知小姐到达陇城,元帅特地遣末将前来保护小姐。” 没有完婚之前,聂青鸾自然是不好入住晋王府的。所以她得在这个客栈里一直待到九月十八完婚之日为止。 那算起来还有十来日呢。 对此聂青鸾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这段日子住在旅店里的费用算谁的啊。 于是她就诚实的就这个问题咨询了赵小北一声。 而后她就眼尖的见到赵小北的右边眉毛抽了一抽。 然后聂青鸾就听到了他直板板的声音在说道:“费用方面的问题,明日我自会遣人去询问元帅一声。” 顿了一顿,他又加了一句:“小姐放心,决计不会让小姐自己破费的。” 是错觉?但聂青鸾怎么就是觉得赵小北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呢? 但她还是嗯啊一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哦,对了,我们这一行人里有个叫千依的,她在旅店期间的一应费用不用你们元帅来出,让她自己出好了。” 她这可不是还没进门便心疼夫君的钱,只是千依既然是聂媛华遣来膈应她的,她凭嘛让她好过啊。破费点银子也是应当的嘛。 次日一早,赵小北遣了去请示元帅的士兵回来了,答案自然是所有费用他左翎出,不会破费聂青鸾一文钱。 对此未来的王妃大人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继续窝在被窝里没出来。 实在是冷啊。外面雪还在下着,推开窗户,触目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反正冷的她是一步都不想出门了,更何况门口还守着一个门神一样的赵小北。 我擦他这到底是来保护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啊? 聂青鸾在屋子里一连窝了好几日,直至雪完全的停了,明晃晃的日头又挂在了空中,她这才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带着枇杷就想出门。 只是门刚打开,赵小北面无表情的脸就对了上来。 “小姐去哪?” 枇杷不甘示弱,下巴扬起,双手叉腰就说道:“我们小姐去哪是不是还得跟你请示一声啊?别忘了,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的晋王妃。只有你凡事请示她的理,哪里轮得着我们小姐来请示你了。” “末将不敢。”依然是平板板的声音,“只是近期城外胡人不安分,小姐若外出,末将担心小姐安全。” 说得好听是担心她的安全,其实不就是不想让她出门嘛。 枇杷还待再要说,聂青鸾已经是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我们就在客栈里面转转。赵侍卫若是不信,大可以在我们身后跟着。” 赵小北倒是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只是占尽地利之便,站在二楼走廊上,不时的就会向下望上她们一眼。 客栈里有个小花园,微微几块粗糙的石头,还栽种了一颗腊梅。 眼下腊梅开的正好,黄瓣红蕊,暗香袭人。 聂青鸾和枇杷在长廊上坐了下来,枇杷犹自在那为她打抱不平:“小姐,你看看那个侍卫,对你竟然是这般的不尊敬。” 见她如此气不平,聂青鸾只得反过来安慰着她:“算啦。他是个当兵的嘛,当然是没什么情趣了,说话哪里还知道拐弯了?” 枇杷气鼓鼓的:“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若不是小姐你一直拉着我,我铁定是上前就一耳刮子直接扇过去了。” 聂青鸾想着,就你这副小身板,只怕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推倒你,还扇人家耳光呢。 不过枇杷虽然年纪小,却是气性大,这话聂青鸾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那日见过的客栈伙计正在旁侧走着,聂青岚想了一想,便出声招呼他过来了。 伙计一路小跑了过来,赶着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聂青鸾问的是:“听说这几日城外的胡人又不安分了?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不能自己一来就赶上场战事吧?这到底是她的荣幸啊,还是她的悲哀啊。 伙计啊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意的就说道:“是呢。听说是胡人那里的老头领前些日子嗝儿屁了,新换了个新头领。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新头领想立威,所以就想着来打咱们陇城了。王妃好福气,一来就赶上了好时候。到时开打了让王爷给您在城墙上留个好位置好看看啊。” ...... 这得是经历了多少次战争场面,才能练就这般的将两军对阵当成拳击比赛来看啊。 就是拳击比赛那都得热血沸腾心情激荡一把,也不会跟现下这般的淡定啊摔。 聂青鸾觉得自己没法淡定了。 在她的没法淡定中,九月十八日的吉日准时来到。 只是一早聂青鸾就听到了枇杷的抱怨声。 “小姐,这个天又开始下雪了。” 聂青鸾就着打开的窗户往外一望,可不是,雪下的密密匝匝的,乱琼碎玉一般。 聂青鸾这会却是淡定了下来:“下就下吧,反正又不用我自己走到晋王府去。” 左右他晋王府会遣了马车过来接她们的。 只是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聂青鸾觉着外面的声音很是嘈杂,似是有很多人正在路面上跑一样。 她悄悄的掀开马车一壁的窗户帘子往外看,只见外面果然是有许多士兵正在整齐划一的往城墙那方向跑。 这时她就听到了骑马在前面开路的赵小北吼道:“王顺,胡人这是要开始攻城了吗?元帅呢?” 而后就听得一个声音回道:“那帮狗娘养的胡人从今早起就开始聚集在城下啦,现下虽是没攻城,不过估摸着也快了。元帅正赶着要去城墙上呢。” 聂青鸾就听得赵小北骂了一句粗话,随后又吼道:“王顺你赶紧去拦住元帅。这怎么着都是那皇帝老儿亲自赐的婚,元帅就算是再不乐意那今日这个过场也得走啊。你去跟元帅说,让他拜完了堂再赶去城墙上面,很快的,耽误不了他多长时间。” 聂青鸾:“......” 你们当我是死人呐?麻烦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避着我一点啊。 10.大婚之日 王顺那娃也是个大嗓门,闻言也是直接一嗓子吼了回来:“我有几个胆敢去拦着元帅啊。我怕他到时直接是给我剁了条胳膊或是腿下来扔给了郑伯,煮吧煮吧的熬成一锅汤做成今日的肉汤给你们喝了。” 聂青鸾:“......” 她觉得她今天是啥都不想吃了。 赵小北骂了一声娘,随后就吼道:“全速前进,快赶到王府。” 紧接着,聂青鸾就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往后一仰,头直接磕马车后壁上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哪里是去成亲?他妈的是被抢亲还差不多。 马车一路狂奔,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只听得前面的车夫吁的一声,聂青鸾的上半身又是直接往前一扑,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头上蒙了块红绸布,倒没有弄花妆容。只是鼻子实在是撞得痛啊。 她扶着马车壁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到了座位上,一刹那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枇杷的声音这时隔着马车帘子传了过来:“小姐,赵侍卫已经飞奔进了王府,想来是去请王爷了。您再稍微等一等就好。” 聂青鸾伸手揉着被撞得生痛的鼻子,只觉得这场婚礼真是让她终身难忘啊。 一阵脚步响,而后就听得赵小北的声音在说着:“元帅,这边,这边。” 而后马车帘子被揭开,枇杷的手伸了进来:“小姐,我扶您下来。” 聂青鸾扶着枇杷的手,磨磨蹭蹭的就要下马车。 约莫是她的这番动作太慢了,某人嫌费事,下一刻,她只不过刚弯腰低头走出马车厢,就感觉一个天旋地转。 她竟然被人直接公主抱了!!! 聂青鸾都来不及娇羞或者震惊,就感觉抱着她的人正在大踏步的往前走。 他走的实在是太快,聂青鸾的胳膊撞在他身上冷硬的银色战甲上,只觉得实在是硌的慌。 但很快的,她就又被放了下来。 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快。” 聂青鸾愣了一下。 大凡形容一个人说话声音好听,多半是说金玉之声,但方才这个声音,却是像冰凌相撞之声。 声音固然是好听不错,但寒气入骨,冷得人都直想打哆嗦啊。 而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当会,前方早就是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今日的司仪官。 想来是刚刚被元帅大人的那一声断喝给吓到了,司仪官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但就算是打颤那也得坚持将这礼给唱完啊。 虽然这礼唱得较平日里快了好几倍。 而等到司仪官一声礼成说完之后,聂青鸾视线下方的那方银色战甲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直接转身就走了。 ...... 从她下马车到现在可是连一分钟都不到呢。她这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左翎一走,赵小北作为她的贴身侍卫那自然也是跟着走了,剩下聂青鸾和枇杷两个人站在大厅里,面对着的都是一帮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聂青鸾还好,头上蒙着红盖头,啥都看不到。可枇杷瞧着面前的这些人,心里就有些打怵了。 她环顾四周一番,咽了口口水下去,而后问着聂青鸾:“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接下来怎么办?论理说接下来的环节该是送入洞房啊。只是新郎官都自顾自的跑了,剩下她一个没有来过这里的新娘子,他妈的她就连洞房在哪里都不晓得。 聂青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亲成的,她都想问候隆安帝他家祖宗十八代了。 叫你没事乱点鸳鸯谱。 “枇杷,你找个人问一声元帅的卧房在哪里,让他引个路,带我们过去。” 枇杷将她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但没有人敢吱声。 聂青鸾让枇杷掏了一锭银子出来,但依然是没有人敢吱声。 啧,这左翎得是凶残成了个什么样啊,弄得一帮府里的人见着银子都宁愿不要,也不愿意带着她去他的卧房。 最后聂青鸾只好发飙了。 她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沉着一张脸环顾着周遭站着的几个人,而后冷道:“今日你们也见到了,我和你们晋王可是刚刚拜完了天地,现下我就是晋王妃了,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怎么,让你们指个路,带我去晋王的卧室都不动弹?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说罢,抬手随意的指着一个丫鬟,冷声的就说道:“你,现在,麻溜的在前面给我带路。若是迟了些,我可不饶你。” 那丫鬟约莫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整的有点懵了,竟然真的是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聂青鸾暗自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蒙住了这些人,不然这脸不晓得得丢到哪块犄角格拉去了。 左翎的卧房用两个词语就可以形容了。 冷硬,简洁。 满屋子也就桌椅床铺这几样,不说摆盆盆景或者弄瓶花柔和一下,他妈的床头上还挂着一把剑。 枇杷率先就问了出来:“这屋子能住人吗?” 聂青鸾抄着双手扫了一眼空旷的屋子,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好嘛,这左翎果然是吊到了一定程度了。隆安帝圣旨上是说今日吉日,宜成婚,可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不说一个喜字,连个红灯笼都没有看到。 进了卧房倒更好,红色没有看到一点,满眼的都是黑灰色了。 压根就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感觉。 聂青鸾又一次的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隆安帝的祖宗十八代。 而后她有气无力的吩咐着枇杷:“去翻一翻我的嫁妆,将里面的棉被抱几床过来。” 左翎床铺上的那床被子,她刚打眼看了一下,薄的也就是她春秋天盖的那种。难为他这大冷天的睡这么一床被子还没有冻死。 枇杷哦了一声,转身带了两个小丫鬟就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就一人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过来了。 既然是嫁妆,那色彩肯定是喜庆的。 三床棉被全都是耀眼的大红色,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刺绣图案而已。 一床鸾凤和鸣,一床繁花蝴蝶,一床则直接是百子嬉戏图案了。 聂青鸾毫不怜惜的指使着枇杷将那床百子嬉戏棉被铺在了床上。 她刚摸了一把,床板太硬,躺上去估计都嫌硌背。 完事之后,她让枇杷卸掉了她满头沉重的花翠,让小丫鬟青儿打了热水上来洗了一把脸,再是指使青儿去厨房里拿吃的过来。 没办法,既然未来的夫君不待见她,还没等见一面就直接上战场打战去了,那她凡事也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青儿拿了晚饭回来,一盘炒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馒头。 那馒头大的,都快赶上一个小型的脸盆了。 聂青鸾拿了个馒头啃了一口,然后又噗的一声直接吐出来了。 这碱不要钱的是吧? 她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口中,然后又是噗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这盐也不要钱的是吧? 聂青鸾琢磨着,该不是这王府里的厨师也不待见她,直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吧? 她就问着去厨房拿饭菜的青儿,这菜和馒头是厨师单独做给她们的,还只是大锅菜里直接盛一盘出来的? 青儿再三保证着,她是亲眼见到厨师直接从蒸笼里随便的拿了这几个馒头出来的,这菜也是从一大锅菜里直接盛出来一盘的,而且当时里面还有几个王府里面的人呢,都是拿的和她一样的馒头和菜。 聂青鸾这才肯相信,原来这王府里的厨师手艺是真的不怎么样。 她忽然的就有些开始同情起左翎来了。 数年如一日的吃着这些饭菜,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难怪这娃最后会长歪。 是夜,聂青鸾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两世为人,但这可是第一次经历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 而且对方还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传说中貌丑弑杀的高冷元帅,到时会不会是辣手摧花,直接不顾她的感受硬要这样那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因着这一晚左翎压根就没有回来。 次日清早起来的时候,聂青鸾就听得枇杷在跟她八卦,说是昨晚胡人开始攻城,战况很是激烈。 聂青鸾想着,难怪昨晚她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喊声震天呢。 但那会自己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接着睡着了。 枇杷再一次的表达了她对自家小姐心大的无比钦佩。 第二日晚,左翎还是没有回来,聂青鸾有些放松了。 可第三日晚,她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床棉被正睡的香甜的时候,忽然的就是觉得屋中冷气侵人。 她一个激灵,双眼睁开来,就见到床头正站着一个人。 其时虽然是深夜,但屋外的雪光映入屋内,里面依然是朦胧可视物的。 聂青鸾打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银白的战甲,被屋外的雪光这么一映,当真是快要闪瞎她的一双钛合金狗眼了。 视线再往上一移,男人逆光而站,依稀只见他轮廓深邃,但面上五官看的却不是很分明。 男人显然也是在打量着她。虽然是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但聂青鸾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面上肯定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儿。 她捏紧了被角,正不晓得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说道:“起来。” 其声泠泠,仿佛穿越千丈寒潭而来,无端的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11.元帅怪癖 聂青鸾被吓的一个激灵就滚下了床。 滚得太急了,鞋都没有穿。这样下雪的天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啊。 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西北元帅左翎了。 除了他,还有哪个人会用这么吊的语气说话。 左翎在皱眉看着面前的床铺。 床铺上有他不熟悉的被子,以及他不熟悉的气味。 下一刻,他伸手掀开垫在床上的被子,战甲也没脱,直接就是倒在床上睡了。 聂青鸾很快就听到了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一刹那她真的是觉得诧异极了。 按左翎方才的表现,他好像很是介意别人睡他的床。但他竟然是没有转身就走,或者干脆就是一剑劈了她? 聂青鸾等了一会,见左翎依然是没有动,估摸着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扭头望了一下窗外,三更更鼓刚刚打过,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哪里去借宿啊? 最后没奈何,只能将左翎刚刚掀开扔在一边的被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 只是这盖的被子? 聂青鸾的目光看向了床上。 那里还堆着她让枇杷拿过来的另外两床厚实的棉被。 她又望了一眼左翎,阴影里虽然是看不清他双眼是睁是阖,但呼吸依然是绵长平稳的。 聂青鸾自己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而后轻手轻脚的就靠近了床边。 只是那两床被子正堆在床的最里面,外面左翎躺在那,不大好拿。 于是聂青鸾就微微的倾身过去,最后手总算是摸到了那两床棉被了。 但下一刻,她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而后脖子上就被顶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待反应过来那个冰凉的东西是把匕首的时候,聂青鸾的两条腿直接就软了。 “英,英雄,”聂青鸾的上下牙齿打着战,小半是冻的,大半是吓的,“饶命。我,我只是想拿两床棉被而已,惊扰到您睡觉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她压根就不晓得左翎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顺带弄了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现下聂青鸾站在床头保持着弯腰倾身想拿被子的姿势,左翎则是坐着,一张床就这么大,两个人的距离不可避免的就离得很近。 近得聂青鸾此时都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左翎的容貌。 并没有如传说中的满面青黑色,丑恶如阿修罗,反倒是面目白皙,眉眼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面容冷峻,气势凌厉,如同一把寒光闪烁的剑,给人的感觉总是锋芒毕露,不敢靠近。 关键时刻,聂青鸾总算是没有被美色误事。 她面上笑得人畜无害,以示自己真的是没有恶意:“元帅大人,这黑灯瞎火的容易手滑啊,麻烦您能不能将这把匕首收回去呢?” 左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手心一翻,聂青鸾只觉得脖颈间的冰凉瞬间就没有了。 但两条胳膊还是软的,压根就拖不动那两床棉被。 而且经过了刚刚那么一出,聂青鸾实在是不敢再和左翎同处一室了。 谁知道这尊煞神有没有做梦起来梦游杀人的嗜好? 于是聂青鸾就想着,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甭说现下外面只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她也要离开这里。 只是她不过才刚动了一步,床上的左翎忽然就是翻身下了床。 聂青鸾心中一骇,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面上也变得雪白。 但左翎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到门边,打开门直接出去了。 聂青鸾:“......”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但煞神既然走了,聂青鸾的一颗心欢蹦乱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想了想,又将地上的被子重新铺到了床上,扯上旁侧的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毕竟是受过了这一番惊吓,虽然是睡着了,但也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的总是觉得脖颈间一片冰凉,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 早上枇杷提水进来的时候,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脸憔悴的聂青鸾。 枇杷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了铜盆里,伺候着聂青鸾梳洗,然后就问了一句:“小姐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她觉得她家小姐心大的就连前几日晚上胡人偷袭都能照睡不误,那还能有啥让她睡不好的? 聂青鸾将洗脸的布巾整个的摊在脸上,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 梳洗完之后,到厨房去拿早饭的青儿也回来了。 依然是一盘炒的已经认不出来原先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白馒头,外加一碗白稀饭。 馒头照例是碱放大了,至于炒菜聂青鸾已经是当成咸菜来吃了。 关键是,就算是当成咸菜来吃,那这咸菜也太咸了吧。 聂青鸾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表示不吃了。 心更累了怎么办。 枇杷在旁边也说道:“小姐,先前我看这府里的人时,还想着毕竟是元帅府里的人,名不虚传,一个个的都是那么精瘦精瘦的,原来是菜不好吃,顿顿没吃饱的缘故啊。” 聂青鸾趴在桌子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枇杷还在那八卦着:“这几日我也留神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原来这烧饭的郑伯是伺候老王爷的贴身侍卫。后来为了救老王爷,瘸了一条腿不能上战场了,老王爷就让他管着王府里的伙食了。可这郑伯年纪大了,口味重,就跟盐不要钱似的,可劲儿的放。只是咱们王爷都没有说什么呢,王府里其他的人当然更不敢说什么了,也只能这么凑合着吃了。哎,小姐,他们还教了我一个法子呢,说是吃饭的时候,放一碗水在旁边。但凡吃什么菜时,先将菜在水里涮一涮,这样吃起来就不会那么咸了。” 这操蛋的人生啊。聂青鸾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啊啊啊。 饭后聂青鸾不想出去吹冷风,就待在屋子里啃指甲,顺带思考一下往后的处境。 正思考着呢,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嘈杂。 聂青鸾就叫青儿:“青儿,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青儿答应了一声,正要去看,可还没等出去呢,就先有人闯了进来。 一色的战甲,一看就是士兵。 聂青鸾只吓得从椅子上就跳了下来。 该不是左翎为着她睡了他床的缘故,气不平,现下遣了他的手下来拉她出去,找她的不自在呢吧? 但进来的这几个士兵言语态度之间对她还很是尊敬。 聂青鸾略略的将自己那颗,自昨晚开始就饱受惊吓的心放了些回去,而后就发现,这些士兵肩上都扛着东西呢。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聂青鸾问的有些迟疑。谁晓得这会不会是左翎想出来的折磨她的刑具。 这时后面有一个人走了上前来,聂青鸾一看,嘿,还是个熟人。 其实也谈不上是有多熟,不过相比较眼前的这几个生面孔而言,那就算是熟了。 来人是赵小北。此时他没穿战甲,只随随便便的穿了一身常服,看上去亲和力指数立即上升。 聂青鸾疑惑的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谁晓得这小子头一扬,用着一副你这个愚蠢的凡人怎么会理解这种深奥问题的神情回答着:“我们是换床来了。” 聂青鸾原本就是一头雾水,此时干脆是直接掉雾里去了。 “换什么床啊?” 赵小北下巴微扬,自豪的说了一声:“因为我们元帅认床。” ......认床有什么好自豪的啊这是。 一众士兵很快的将屋子里原有的这张床拆吧拆吧的搬了出去,而后又叮叮当当的给她装好了一张架子床。 聂青鸾这才晓得,那些士兵肩上扛的玩意原来就是床的零碎部件。 枇杷也懵了。待赵小北和那一众士兵都走了,她这才问着:“小姐,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聂青鸾双手抄在袖子中,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哦,这是好事啊。这就代表着,左翎将他的这个卧房让给我睡了,而他自己则滚到其他的地方睡去了。” 枇杷:“可是小姐,你们这样刚成亲就分房睡真的好吗?别人怎么看啊?” 聂青鸾想着,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她是不要和左翎睡在一起。 想起昨晚被一把森冷的匕首横在脖颈上的酸爽滋味,她就觉得她这辈子是再也不想见到左翎了。 12.相逢元帅 但同住在一个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会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面了。 看着屋子里新搬来的架子床,又扫了一眼这单调的屋内摆设,聂青鸾想了想,叫上了枇杷和青儿,就打算去她的嫁妆里翻点东西出来装饰下屋子。 顺带也可以出去逛一下这个晋王府嘛。自打进了这个火坑,她还没有出去走过呢。 雪后初霁,风光虽然无限好,但还是能冻死狗。 聂青鸾穿了件蜜合色遍地锦撒花交领长袄,葱黄绫子棉裙,外面披了一领狐裘,手里还揣了一只小暖炉,真可谓是准备充分。 她的陪嫁自然是丰厚,日常所能用到的估摸着都囊括在内了。 挑挑拣拣,最后也不过挑拣了几样眼下就要用到的东西出来。 聂青鸾让枇杷拿着自己挑拣出来的两件皮袍,青儿拿着一对玉壶春瓶,其他较笨重的东西则是留在那,待会让人过来搬。 主仆三个一面说着话,一面就往回走。 这里虽说是王府,但毕竟是在边城,规模有限,是以府邸并不算得大,不过较一般的商户人家好些罢了。 穿过一道长廊的时候,主仆三个不约而同的就都停下了脚步。 因着穿堂那边正好也转过来三个人。 三个人里面认识两个,但这认识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聂青鸾最不想看到的。 这个人就是左翎了。 左翎和一个年轻姑娘并排走在前面,赵小北缀在后面。 枇杷用胳膊肘捅了聂青鸾一下,问着:“小姐,那姑娘是谁?怎么跟王爷走在一起?” 聂青鸾想着,你这话问的就好像我和左翎很熟一样。他和哪个姑娘走在一起我哪里会晓得啊。 她现在巴不得自己会自动隐形,让左翎完完全全的看不到她。 但对面的三个人还是看到了她,因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聂青鸾开始装做没看见他们,要么是抬头望天,要么就是转头看其他地方,总之就是不看向那边。 就希望着他们能自觉点,麻溜的从这里滚蛋。 枇杷在后面就觉得自家小姐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夫君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呢,不说上前问一声,可小姐她还装着一副没看见的样。 出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这个信念,枇杷想着,小姐不敢看,可她这个做丫鬟的就得替小姐好好的看一看那个姑娘才是。 于是枇杷的一双眼就盯在了那姑娘身上。 一色半旧不新的蓝袄布裙,头上不过簪了一只老银梅花簪子,打扮的甚是素净。论起面貌来则是瓜子脸儿,白净面皮,秀气的紧,想来走在人群里回头率肯定也是很高的。 枇杷就想着,就冲这相貌来说,这姑娘跟小姐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可言的,可以不用理会她了。 于是枇杷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手中的青缎貂皮袍了。 而那姑娘此时也正在打量着这边。 或者说,她其实只是在打量着聂青鸾一个人而已。 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心里想着,这三个人怎么还不走啊,再不走那她可就要先走了。难不成没事在这和你们玩谁是木头人谁先动弹谁先输的游戏啊。 她偏头望了枇杷和青儿一眼,眼神示意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但主仆三个才刚刚迈腿走了一步路,对面的那姑娘却忽然开了口。 “请问这位姑娘是?” 枇杷觉得这姑娘虽然是不足为惧,可她既然是开口问了,那就很有必要替自己小姐划定一下这领地的范围,告知一下那位姑娘,她家小姐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聂青鸾就晓得她心思似的,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同时一个警告的眼神横了过来。 枇杷扁了扁嘴,但到底还是将快要出口的话又原样的咽了回去。 小姐啊,枇杷在心里叹了一句,你可真是没种啊。 聂青鸾可没觉得自己没种。她只是想着,那姑娘虽说是开口问她是谁,但那话可是对着左翎问的,她没事自作多情的去帮人家解什么惑啊。 聂青鸾斜眼看着左翎,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冷面元帅打算怎么跟别人介绍她。 而这一眼望过去,聂青鸾就发现,左翎比她昨晚上看到的更俊朗了。 昨晚毕竟光线不好,又是在那样紧张的气氛中,她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仔细看左翎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啊。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但现下看来,左翎眉骨高而鼻梁挺直,五官立体分明,看起来极为的英俊,估摸着往哪一搁那都会是目光聚焦处。 只是他神色冷淡,即使现下只是简简单单的穿着一身玄色深衣站在那里,可还是会给人一种极为冰冷的压迫感。 聂青鸾心里啧了一声,想着,看不出来这煞神还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嘛。只是那些说他长得貌丑如阿修罗的传言都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那个钦差大臣因着心中不忿,所以才特地的出言诋毁他的不成? 打量完了左翎,聂青鸾的目光顺带也在赵小北和那姑娘的身上转悠了下。 别看赵小北每次在她面前都呲牙咧嘴,恨不能随时随地的开口讥讽上她一声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可现下在左翎面前,那叫一个低眉顺眼的啊,就跟只小白兔似的。 至于那姑娘,长得也很清雅灵秀的嘛。就冲着她看左翎的那份眼神,就算是自以为掩饰的再好,可那也逃不过聂青鸾的双眼。 上辈子她可是浸-淫过无数电视剧的哦,就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还有什么是她看不出来的。 这姑娘对左翎就有很明显的爱慕之意。 只是左翎这根木头,很显然的就不明白这姑娘的心意,依然是一根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里。 而且不晓得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这姑娘虽说是头偏向他的方向问着他,可他却是没有回答。 这煞神到底是冷艳高贵的懒得跟这姑娘说,还是压根就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对那姑娘说她的身份? 至于赵小北,左翎都没有开口,他摸不透他家元帅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敢贸然的开口。 再说人家毕竟问的是左翎的嘛,他这越俎代庖的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那姑娘脸颊上飞起了两片薄薄的浅红,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转过头来对着聂青鸾说道:“看姑娘你衣饰华贵,不像我等边境小民衣着寒酸,想来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由皇上指婚给元帅的侯府千金吧?” 这姑娘虽说明着是称赞她衣饰华贵,但聂青鸾可不认为她是真心的称赞自己。 而且她觉着,这姑娘这话里话外的讥讽意思就有点明显了。 明摆着就是说她是京城里来的千金大小姐,与他们这个边城格格不入的嘛。 聂青鸾原本是想反唇相讥上几句,但又摸不透这姑娘跟左翎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起昨晚左翎二话不说就横在她脖颈上的那把森冷匕首,聂青鸾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得温和:“呵呵。这个嘛,好说,好说。” 左翎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大凡京城里的高门千金要么是骄纵跋扈的受不了一丝气,只要有人胆敢挑衅,立时脑子一热,什么后果都不想的先出了口气再说,要么就是贤良淑德得过了分,哪怕人家在她头上屙屎拉尿,那都能默默的忍了下去,说不定还能顺手给人家递过去一张擦屁股的纸。 可面前的这姑娘,他名义上的妻子,她这面上的笑容也太假了好嘛。 但左翎也只是这么诧异了一小会,而后依旧是冷艳高贵的抬眼望着其他地方了。 枇杷却有些不干了。 她觉得这姑娘和她家小姐相比没有竞争力是一回事,可人家欺负到她家小姐头上来了又是一回事。 她越众而出,张口就说道:“你,” 但不过才刚说得出来一个字,忽然口中却又嘶的一声轻叫。 聂青鸾踩住了她的脚,一把将她给提溜到自己身后,而后笑着对对面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 说罢,再也不管面前的这三个人,拉着枇杷就走了。 到了屋子里,枇杷将手中的两件皮袍扔到了桌子上,对着聂青鸾气鼓鼓的就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怂?人家都欺负都你头上来了,可你还对着人家笑脸相迎。” 聂青鸾先没理她,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去倒了杯茶水拿在了手中。 刚刚见着了那煞神,她得喝口水压压惊。 待觉得这惊压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枇杷说道:“你晓得什么?你别看着我面上是皇上赐婚的晋王妃,光鲜亮丽的很,可你哪里晓得,我这小命其实都在他左翎手里攥着呢。” 13.饭馆开荤 枇杷不信,瞪圆了一双原本就滴溜溜圆的双眼说道:“怎么会?小姐你可是侯府千金,又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他左翎有几个胆敢对小姐不敬啊,更别说是敢杀小姐了。” 聂青鸾捏了捏眉心。 昨晚上的事她是不打算对枇杷说了。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昨晚表现的太怂了。左翎不过刚把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她就双腿一软,上赶着说英雄饶命了。 她可不想破坏她在枇杷心目中的英明神武,无所不知的高大形象。 虽说实际上她在枇杷心目中的形象只是个不正经,极为没种的不着调小姐。 于是她就说道:“侯府千金算个球啊,皇上亲自赐婚又算个屁啊。他左翎连钦差大臣的死活都可以不顾,对我还能尊敬到哪里去啊?再者说了,这陇城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呢,他左翎就是一刀把我给捅了,末了对外随便捏造个什么理由,就说我是得病暴毙了,人家还真能过来查访啊?就算是再查访,那你家小姐我的骨头也早就是都烂没了,查访出来又能怎么样?再说了,皇帝还指着左翎帮他守住这陇城呢,巴结都来不及,不过就是杀了一个女人罢了,他会管才怪。所以枇杷啊,你家小姐我可真是,啧,红颜薄命啊。” 听她这么一说,枇杷也慌了,仿似现下左翎就带着一把刀子站在门外,随时都会进来捅聂青鸾一刀一样。 于是她便挺起了自己的小身板站了聂青鸾的面前,大义凛然的说着:“小姐别怕。到时他左翎要是敢对小姐怎么样,我就,我就。” 聂青鸾笑着问道:“你就怎么样?” 枇杷眼珠子转了一转,看到了桌上聂青鸾先前放下来的那只茶杯,于是她一把将那只茶杯抄在了手中,恶狠狠的就说道:“那我就一茶杯抡死她。” 聂青鸾听了,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你还是省着这点力气去帮我做两件事吧。” 枇杷忙问道:“小姐,是什么事?” 聂青鸾起身拉开自己梳妆盒的最下层,从里面掏了两锭银子出来给枇杷,吩咐着:“你现下和青儿出门一趟,找个成衣店,给我买两身衣裳来。” 枇杷就说道:“小姐你新衣裳还有好几箱子没拿出来穿过呐,还要买什么衣裳?再说了,你嫁妆里那么些好布料,要做什么衣裳就拿那些布料做啊。这边境蛮荒的,还能有什么好布料?没的还非要巴巴儿的出去买。” “就是咱们带过来的布料都太好了,所以才要你出去买啊。” 枇杷更加的不解了:“为什么啊?” 聂青鸾只好耐心的和她解释着:“你没发现,每次但凡我们出去,王府里众人看我们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往常我还以为着是本姑娘太貌美如花了,所以人家才盯着我看。可今日经过那位姑娘一提醒,我才晓得,擦,原来是我们的衣裳看着太光鲜亮丽了,所以人家才盯着我们看呐。” 枇杷就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小姐是京城里来的侯门千金嘛,衣饰华贵些也是应当的。小姐,你不用太在乎那些人的目光,说不定人家只是嫉妒你也说不定。” 聂青鸾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枇杷啊,入乡随俗啊懂不懂。我跟你说,众人皆醉我独醒里的那个独醒人绝对是个苦逼得不能再苦逼的人了,所以我们不能做那个独醒人啊,要醉就大家一起醉嘛。” 枇杷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里依然是有些不以为意的,但她也晓得是拗不过自家小姐,于是就从善如流的说着:“那好吧小姐,我现下就和青儿出门给你买两身衣裳来。” 聂青鸾还在后面叮嘱着:“一定不要买成衣店里最好的衣裳啊。总之是越普通越好,最好是穿了出去没人会看我们第二眼的那种。还有啊,你和青儿也顺带在那里买两身衣裳回来。” 枇杷头也没回的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同时凛冽的北风又捎过来她的两句话:“小姐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弱智的吗?” 聂青鸾:“......”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就不该教会枇杷那些现代化的词汇啊,这没事的全都往她自己身上招呼了。 等到枇杷将衣裳都买了回来,聂青鸾打开一看,只满意的直点头。 颜色素淡,款式刺绣全无,比王府里有些丫鬟穿的衣裳还要差些。 枇杷就问道:“小姐,你不会每日都贴身穿这样的衣裳吧?那得多难受啊。” 她觉着这些衣裳就是她都不大乐意穿,更何况是自小在锦绣丛里长大的小姐了。 “笨啊,里面照样穿我们平日里的衣裳啊,这些衣裳只是套在外面穿的嘛。穿着这样的衣裳出门,那人家才不会注意我们。” 枇杷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喝着茶水,但心里却是在想着,小姐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长着这样的一副相貌,除非是把容貌毁了,不然穿什么衣裳出去都照样有人会注意到你的。 聂青鸾这时又在说着:“枇杷你水喝完了没有?” 枇杷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问道:“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啊?” “去,打听一下今日和左翎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和左翎是什么关系。最好是连她家里几口人,祖上十八代做什么的都给我打听出来。” 枇杷一听这个就高兴了,觉着自家小姐终于是要雄起了,于是忙兴致勃勃的问着:“小姐你这是想通了,想要发挥一下你作为晋王妃的威风,警告一下那姑娘不要乱碰我们王爷是吗?” 不想聂青鸾却是幽幽的说着:“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以免不小心得罪了左翎,到时连自己的小命是怎么没的都不晓得。” 枇杷:“......” 小姐你可真是太没种了。 枇杷八卦的本事素来强悍,不过是出去转悠了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对着聂青鸾如数家珍了。 原来那位姑娘名叫姜半夏,是这陇城里回春堂掌柜的女儿。姜氏父女医术都很是精湛,难得的是还慈悲为怀,看到贫穷的人就会施医舍药,是以在陇城里名望极高。而因着陇城地处边境蛮荒,朝中是没有哪个御医愿意来这个鸟都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是以军医奇缺。在这种情况下,姜氏父女就上门自荐了,左翎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至于姜半夏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王府里,那是因着前两日胡人攻城,左翎的一个侍卫,名叫王顺的受了箭伤,所以姜半夏就赶着来给他诊治了。 聂青鸾听完了这段话,眉头那是皱了又皱啊。 枇杷还在旁边说着:“小姐,你不用担心啦,原来那个姜半夏不是你的情敌,只是个医女啊。” 聂青鸾想着,不管她姜半夏是个医女还是什么的,我是都不担心的,关键是我担心人家把我当成了她的情敌啊。 她叹着气,拍了拍枇杷的肩膀,说道:“为了保住小命,枇杷啊,往后在这陇城里我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枇杷不解:“可小姐你是正儿八经的晋王妃啊,在这个陇城里,除了王爷就是你最大了,为什么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聂青鸾抬头望天,心情那是比上坟还要沉重。 一个左翎已经是够她喝一大壶的了,不想这个姜半夏在这陇城里名望还这么高。关键是按照女人的第六感来说,她觉得姜半夏对她的敌意不小。 次日,夹着尾巴做人的聂青鸾穿着新买的衣裳,和枇杷出了王府。 她出王府的理由很简单,左翎将卧房让给了她,她自然得是按照自己的风格来装饰一番。 从嫁妆里挑挑拣拣了一些东西出来之后,末了却是发现没有蚊帐。 虽说现下这陇城冷的别说是蚊子,就是狗都难活下来,但聂青鸾是个没安全感的人,特别是到了这陇城之后,所以就极其的需要一顶蚊帐。 睡觉的时候将蚊帐放下来,虽说只是自欺欺人,觉得严严实实的将自己和外面隔离了开来,但好歹也是个心理安慰嘛。 聂青鸾挑了一顶葱绿色的绣着花草虫鸟的蚊帐,而后夹着油纸包和枇杷就开始逛街了。 陇城地处西北,冬日风大,沙尘也多,所以聂青岚和枇杷出门的时候都是将自己的脸给包了个严严实实。 逛了一会,饭点到了,她们两个都表示不想回去吃盐不要钱的饭菜,所以最后主仆两个一致同意在外面开个荤。 枇杷昨日出来买衣裳的时候就已经是先踩过点了,所以这当会就直接将聂青鸾领了过去,面上还一副看我多有眼力见儿,求赞美,求表扬的神情在说着她早就打探过了,这里是陇城最好的饭馆。 主仆两个举步进了饭馆,摘下包脸的面纱,抬手叫过跑堂来就开始点菜。 而此时在楼上某隐秘的一角,赵小北望着她们的身影,转头就对着他身旁的人说着:“元帅,我看她们肯定也是受不了郑伯烧的菜,所以特地的跑到饭馆里开荤来了。” 14.不速之客 赵小北的身旁坐的自然就是左翎。 而赵小北既然是说了一个也字,那就说明,他们两个也是受不了郑伯烧的菜,所以跑到这饭馆里开荤来了。 而且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到饭馆里来开荤了,准确的说,是隔不了四五天的就会出来开个荤。 赵小北是左翎奶娘的儿子,若是从一奶同胞这四个字上来说,赵小北从某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左翎的弟弟了,所以左翎对他还算宽容。 这当会左翎听了赵小北的猜测,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其实窗外压根就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景罢了。 他这面瘫的样子赵小北早就是习惯了,也不以为意,依旧是在暗搓搓的看着楼下的聂青鸾和枇杷两个人。 他和左翎的这桌子挑的角度很好。坐在这里,可以对整个楼下一览无余,但楼下的人却是看不到他们。 眼见得聂青鸾已经是点完了菜,正在和枇杷两个人一面喝着茶水,一面在闲聊着什么。 赵小北这时却是好奇心升起,于是便招手叫过来了跑堂的。 跑堂的肩上搭着抹布,跑过来垂着手,甚是谦恭的问着:“赵爷,你叫小的有什么事?” 赵小北和左翎是经常来这饭馆里吃饭的,所以上至饭馆老板,下至跑堂的都认识他们。 赵小北就指着楼下的聂青鸾和枇杷,问着:“那两位姑娘都点了什么菜?” 跑堂的随着他的手指往下一望,随即就说道:“哦,这两位姑娘啊。她们点了卤牛肉,牛肉饼,葱爆羊肉,烤羊排,然后是一人一份羊肉泡馍。这些菜一样两份,一份在这里吃,一份打包带走。” 陇城这里养牛羊的多,所以饭馆里也多是和牛羊肉有关的菜。 赵小北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两位姑娘是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啊,这点的全都是肉菜啊。而且,关键是,她们吃得了这么多吗? 这时跑堂的又谦恭的问了一句:“元帅,赵爷,你们这次要吃点什么?可是想好了?” 赵小北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左翎。 左翎怎么说也是元帅,他当然得等着左翎来点菜了。 左翎闻言依然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变,目光望着外面的雪景,只是将一张硬朗的侧脸对着他们两个,清冷冷的说着:“卤牛肉,牛肉饼,葱爆羊肉,烤羊排,羊肉泡馍。” 赵小北:...... 元帅你这是做什么?点了和聂青鸾她们一模一样的菜不说,关键是你直接来一句和她们一样的不就成了,何必还要一个菜一个菜的说出来? 跑堂的心里也纳闷着呢,但他心里一来是尊敬左翎,二来也是有些惧怕左翎,于是当下什么都没敢问,只是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厨房里报菜单去了。 但赵小北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他憋了许久,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元帅,你怎么点了和她们一样的菜啊。” 同时他心里暗搓搓的想着,难不成是元帅对着这聂青鸾一见钟情了?毕竟说起来他们两个人现下可是正经夫妻了呢。而且这聂青鸾长的还是这般的貌美,元帅对她一见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但咱们元帅又是个闷骚的人,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所以就采用了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表达他对聂青鸾的关注。嗯嗯,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他正在这里脑补的很愉快的时候,忽然就听得左翎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懒得想。” 赵小北先是楞了一下,没明白他这掐头去尾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而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脑门上瞬间就满是黑线了。 元帅你这到底是有多懒啊啊。不过就是让你想一下吃什么菜而已,你用得着直接照搬别人点的菜单吗?关键是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赵小北觉得就算他和左翎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可还是摸不透左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着左翎是元帅,掌柜的不敢怠慢。所以虽然是聂青鸾她们先点的菜,左翎他们后点的,可最后却是先给左翎他们这边上了菜。 先上来的是卤牛肉,葱爆羊肉和羊肉泡馍。 左翎见着菜来了,当下也转过了头来,伸手拿起筷子,不声不响的低头开始吃菜。 按照赵小北的话来说,他家元帅大人是个面瘫嘛,面瘫吃菜也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所以这菜到底是咸是淡,是好吃还是难吃,从他的面上是看不出分毫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郑伯烧的菜极其的重口,但王府里的众人却半句都不敢埋怨的缘故。 元帅吃郑伯烧的菜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面上难受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过,他们还哪里敢啊。 可只有赵小北才晓得,左翎在吃完郑伯烧的饭菜之后就会狂喝水,而后还会打发他去给各种蜜饯糕点。 没错,这个传说中冷面冷心,箭无虚发,光甩个名字出去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左翎,其实是个喜欢吃甜食的货。 赵小北吃菜吃得有些三心两意。 他一面吃着菜,一面还得分神关注着楼下的聂青鸾和左翎她们。 眼见得跑堂的现下也是给她们上了菜了,貌似上的也是卤牛肉,葱爆羊肉和羊肉泡馍。 牛肉饼得和面,而后还得上炉子烘烤,极是费事。至于烤羊排那就更是费事了,所以这两样估摸着得最后压轴的时候才能上。 聂青鸾和枇杷主仆两个也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唔,这两人吃菜的模样可不怎么斯文啊。难不成京城里出来的姑娘都这样? 赵小北正在暗暗的腹诽着,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饭馆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实在是没法不注意,因着那两人是一副士兵的打扮。 赵小北自己也是从士兵这个位置上慢慢的爬到骑都尉来的,所以对士兵自然是会多关注些。 眼见得那两个士兵目光在楼下大堂里扫了一扫,忽然其中一个略胖些的伸胳膊肘捅了捅他的同伴,挤眉弄眼的就让他往聂青鸾这般看。 赵小北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觉得要坏事。 军营里都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大老爷们嘛,天天荷尔蒙爆发却没地方撒,要么是自己动手,要么就只能是合体四脚兽了。但老是这样也会玩腻的,于是也有一些士兵在可以休息的时候到外面来消遣了。 陇城里是有妓-院的,花了银子就能舒服。但有的士兵也是不愿意花银子的,所以就会想一些下作的手段。 这样的情况以前出现过几次,作为此地的最高统帅,左翎对这些士兵的惩罚那是毫不手软的。 直接一刀砍了那都算是仁慈的了,腰斩之类的极刑都用过。 按照左翎的说法,他们的一衣一饭都是百姓所赐,百姓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做军人的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着保护一方百姓,怎么最后是百姓没被敌人伤害,却是被自己人给凌虐了?所以他对待这样的人渣从来都不手软。 但就算是怎么杀鸡儆猴,一群队伍里总归是有败类存在。 赵小北觉着楼下的这两个士兵看样子就是败类了。 那两个士兵相互挤眉弄眼的望了一眼,而后朝着聂青鸾和枇杷她们坐的桌子就坐过来了。 “小姐,”胖些的那个士兵笑嘻嘻的在聂青鸾旁边坐了下来,嬉皮笑脸的就问着,“我们兄弟两个人能和你拼个桌吗?” 其时楼下大堂里虽说是有人在吃饭,但空桌子还是有两三张的,实在是没必要放着空桌子不坐,而非要跑去和人拼桌。 这两个士兵的司马昭之心真是路人都皆知了,但周边吃饭的都是老百姓,也不敢上前怎么样。 枇杷也吓着了,手中的筷子一个没拿稳,直接就是掉桌子上了。 “哟,”那个瘦瘦的士兵一见便笑道,“这位小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筷子都没拿稳?来,来,哥哥帮你将筷子捡起来。” 说罢便伸手将筷子捡了起来,然后便要借着将筷子拿给枇杷的功夫去摸她的手。 别看枇杷平常在聂青鸾面前是牙尖嘴利,张牙舞爪的,可这当会已经是吓得面上都一片煞白了,压根就不晓得反抗。 眼见得那瘦子的手就要摸到枇杷了,斜刺里却忽然有一双筷子伸了过来,重重的就敲在了他的手上。 瘦子转过头来一看,见拿筷子敲他手的正是聂青鸾。 聂青鸾这当会面上还有着笑容,语气里也是一点怒意都没有的:“这位军爷,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习惯和别人拼桌,麻烦你们两个到那边的空桌子去坐。”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真是雪后初霁,日光明媚啊,瘦子当时就差点流鼻血了。 他压根就没有去计较聂青鸾拿筷子敲他手的事,反而是傻呆呆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就直接去摸聂青鸾的脸了。 15.怒而出手 楼上的赵小北这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对左翎说道:“元帅,你快来看,有人在调-戏王妃呢。” 正在专注吃菜的左翎闻言手一顿,而后总算是抬头将目光从菜上移到了楼下。 而这时候聂青鸾又一筷子敲在了瘦子的手上,成功的将快要碰到自己脸的那只爪子给敲走了。 赵小北蠢蠢欲动的就说着:“元帅,要不要我下去教训这两个杂碎一顿?” 他觉着虽然这聂青鸾是皇帝老儿赐过来的便宜王妃,不得元帅喜欢,但怎么说她现下也是王妃嘛,被人调-戏了,那丢的可是他家元帅的脸。 不想左翎却是冷清清的在说着:“不用。” 赵小北傻了。 元帅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他是打算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王妃被别的男人调-戏? 左翎自然是没这打算的。 他只是觉着,现下聂青鸾面上非但是没有半分惧色,相反却是一副从容不惧的模样,他想先看一下她到底打算怎么办。 实在是昨日聂青鸾对着姜半夏的态度太让他出乎意料了。 而楼下,现下从容不惧的聂青鸾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连敲了瘦子两次手,力道都不算小,而且也是明确的说了她不乐意和他们两个拼桌,搁一般的人这会就应该是识相的滚蛋了,但这两个人却还是赖在这里不走,而且还得寸进尺的想对着她和枇杷动手动脚了。 瘦子的手又一次的伸了过来,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不想和他废话了,直接就是伸手抄起了手边的羊肉泡馍,整个碗就扣到他脸上去了。 一时那瘦子的脸上是白的粉丝,黑的木耳,绿的香菜都有了,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是觉得痛啊。 那汤可是烫着呢。这么一碗滚烫的汤直接糊脸上了,那滋味可真是,酸爽的很。 瘦子当时就怒了。 他伸手胡乱的将脸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抹了下来,而后就怒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原本瞧着你长得好,还想着好好的跟你调调-情,没想到你竟然敢这样对小爷,那你就休怪小爷我不会怜香惜玉了。” 说罢,伸手就要来拽聂青鸾的胳膊。 赵小北一见楼下的场面变成了这样,心就提了起来。 他立时就要站起来冲到楼下去制止,眼角余光却见到左翎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了。 好歹也是和左翎一起长大的,赵小北晓得,这是他要出手的征兆。 嘴上说着不管,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一样会管?我就说嘛,怎么说那也是你王妃不是。 于是赵小北便又安心的将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不想楼下这会却又是变故迭生。 原来聂青鸾一把拽过已经吓得面色煞白的枇杷拉到了自己身后,而后伸脚就直接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条凳。 条凳朝着瘦子的膝盖就去了。 瘦子好歹也是当兵的,日常操-练,手脚那也很是灵活的很。 他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条凳,而后只气得口中哇啦哇啦的,伸手就朝着聂青鸾的肩膀抓了过来。 枇杷只吓得在身后猛地抓紧了聂青鸾的背。 好在冬日穿的衣裳原本就多,枇杷虽然用力,但总算是没有抓痛聂青鸾。不然没被对方给打趴下,倒要被自己人给抓伤了。 而瘦子的手这时也快要到面前了。 聂青鸾不躲不避,瞅准一个空隙,直接飞腿就朝着他两腿之间踢了过去。 楼上的赵小北轻嘶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左翎也是有些愣了。 这个招式,实在是,太阴损了。 而瘦子这当会已经是双手捂档,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胖子一见,先是有些发懵,而后就怒了。 他觉着不就是一个娘们罢了,还能有多少本事? 于是他大吼一声,颤着身上的肉也扑了过来。 只是有了瘦子的前车之鉴在前面,他就特注意自己的裆-部,恨不能将两条腿夹紧并成一条腿,学僵尸走路样直接蹦跳着扑过来。 但聂青鸾这时候却是就近抄起了桌上的一个铜壶,伸手打开了壶盖。 铜壶里装的是滚烫的羊肉汤,方便客人吃菜的时候自己添汤的。 而后她手一扬,滚烫的汤水就从头至脚洒遍了胖子的全身。 这会换胖子杀猪似的叫了出来。 趁着这当会,聂青鸾回身抓住了枇杷的手,转身就一溜烟的跑了。 等到胖子将脸上的汤汤水水都抹干净的时候,聂青鸾和枇杷早就是跑得不见踪影了。 羊肉没吃到,反倒是惹了一身骚,胖子和瘦子两个人是说不出的恼火,最后邪火全都发到了掌柜的和跑堂的身上。踢翻了数张桌子不说,临走的时候还敲诈了两斤卤牛肉,一条烤羊腿和两瓶酒。 见胖子和瘦子出了门,楼上的左翎也站了起来准备下楼。 赵小北会意,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算是这顿的饭钱了。 左翎扫了一眼那锭银子,开口说道:“再拿一锭。” 嗳?赵小北有些傻眼了。而后他很快的就又反应过来了。 王妃跑走的那当会,仓促之间没有给饭钱。 所以元帅这是在给自己的媳妇儿付饭钱吗? 赵小北想笑,但面上还是绷得一本正经的从袖子里又掏了锭银子出来,而后尾随着左翎出门了。 左翎出了门,往军营去的那条路上一望,只见瘦子和胖子正勾肩搭背的在往前走着。于是他对着赵小北一点头,抬脚就朝着一条僻静的路上去了。 赵小北会意,转身自去截瘦子和胖子了。 他是骑都尉,瘦子和胖子都认得他。他开口说让他们跟着他走,他们也只得乖乖的跟了上来。 而且为了讨好上司,还将刚刚敲诈来的卤牛肉,烤羊腿和酒都拿了出来。 赵小北也不客气,全盘照收。 这下晚上的菜有着落了。 到了那条僻静的路上,赵小北没有往前走,只是催促着胖子和瘦子往前走,而自己则是守住了出口。 胖子和瘦子不晓得赵小北这唱得是哪一出,心里有些发毛,但也只能继续的往前走着。 前方三面都是墙,有发黄枯萎的藤蔓挂在墙上,被凛冽的北风一吹,哗啦啦的乱响,甚是渗人。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前面正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 那人着玄色深衣,身形瘦削修长,体格还没有瘦子来的伟岸。 但胖子和瘦子就是觉得,这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冷冰冰的压迫感,这让他们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膝盖有些发软,恨不能下一刻就直接跪拜了下去。 胖子和瘦子心中发怵,回头望了叫他们过来的赵小北一眼,见那货正拆开了油纸包在吃卤牛肉。见他们看了过来,他还对着他们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们继续的往前走。 胖子和瘦子都快要哭了。感觉前面站着的就是尊煞神啊,他们再往前走就要直接尿裤子了好嘛。 而此时,前面的煞神转过了身来。 面容英俊如天人,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 胖子和瘦子一看清他的样子,立时二话不说的,直接的就给跪了下去。 “元、元帅。” 左翎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在赵小北看来,元帅扫他们的这一眼基本上就和看两个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而下一刻,左翎二话不说的,忽然就抬腿直接踹了过来。 赵小北就听得清脆的两声嘎嘣响,而后就听到了胖子和瘦子两个人凄厉的嘶吼声。 赵小北手中刚刚拿起来的一块卤牛肉啪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同时因着惊诧,下巴也快要掉到地上了。 所以,这元帅和王妃怎么都喜欢朝着别人的裆-部招呼呢。 只是王妃的那一脚好歹也就只是让人痛一会就算了,而元帅的这一脚...... 赵小北同情的望了一眼胖子和瘦子,心里想着,被一脚踹爆蛋蛋的这种滋味,算了,你们也不用告诉我了,还是自己受着吧。 而这时,左翎望了赵小北一眼,赵小北忙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 “元帅,你叫我有什么事?” 左翎不答,直接伸手将他手上的刀抽了出来,而后一挥手,胖子和瘦子凄厉的嘶吼声立时就没有了,整个世界清静了。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赵小北也不以为意,觉着胖子和瘦子这样的败类就该一刀杀了完事。只是他觉着,元帅你既然都决定了要杀他们了,干嘛还要在杀他们之前先踹爆了他们的蛋蛋啊?难道是为了给王妃报仇? 这时左翎将刀锋上还沾染着血迹的刀凌空扔了过来,赵小北一把接住,随口就问了一句:“元帅,你不是随身都带着软剑的嘛,干嘛巴巴儿的将我叫了过来,用我的刀来杀他们两个?” 左翎这时候已经是无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直接抬脚就往外走。 闻言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嫌脏。” 赵小北:“......” 嫌他们脏你就用我的刀啊? 赵小北看着刀刃上斑驳的血迹,悲愤欲泪。 16.坑爹差事 聂青鸾和枇杷一路跑回了王府。 等进了屋,枇杷直接就是瘫在了地上。聂青鸾也没好到哪去,扶着腰不住的喘着粗气。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两个人都差不多缓过神来了,枇杷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着:“小,小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 聂青鸾直起了腰,虽然胸腔中的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但还是装了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出来说着:“唉,太长时间没练过,不行了。不然我那一脚踢了出去,铁定能将那杂碎的两颗蛋蛋都踢爆了。” 上辈子她爹娘怕她受人欺负,所以打小就送她去学了空手道。在她穿越过来之前,那已经是空手道蓝带了。只是到了这里之后,日日锦绣丛中,从来没有练过,所以难免就生疏了。 对于踢爆蛋蛋这事,枇杷也深以为然:“那两杂碎就应该断子绝孙。” 主仆两个都不晓得,不说断子绝孙,左翎已经是直接让他们两个自己都断绝了。 经过这么一件事,聂青鸾很是消停了几日,待在王府里一步都不敢出门。 但也不过就是几日而已。主要是郑伯烧的菜实在是口味太重了,她压根就没法好好吃饭,后来还是怂恿着枇杷和她一起出门找饭馆开荤去了。 只是这次一出门,聂青鸾很明显的就察觉到后面有人在盯梢。 实在是那人盯梢的手艺不怎么样。一路尾随在她们身后,她们快他也快,她们慢他也慢,她们转弯他也转弯。 经过上次那件事,聂青鸾谨慎得多了。 于是她对枇杷使了个颜色,两个人疾行几步,然后就忽然在拐弯处转了过去。 后面那个人急忙也转了过去。 聂青鸾这当会就紧贴在拐弯过后的墙壁那里,一见那个人也跟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先前拣在手里的板砖朝着那个人的头就招呼了过去。 只听得哎哟一人,那人跌坐在地,伸手捂住了已经见血的头。 聂青鸾手中还抄着那块板砖,一面高高的举了起来,一面就凶神恶煞的问着:“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抬起了头来,猩红的鲜血从捂在头上的手指间隙里流了出来。 “王妃,”他痛苦的开了口,“我叫王顺,是元帅的近身侍卫。是元帅吩咐我,说是往后但凡王妃出门,就让我跟在王妃后面的。” 聂青鸾的手顿在了半空。 王顺她是有印象的。成亲的那日,和赵小北对吼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嘛。不是,关键不是王顺,关键是,左翎让王顺跟着她是做什么? 监视她? 她是隆安帝指婚,从京城里过来的嘛。而左翎对隆安帝明显的就有很强的戒心,所以这连带着也戒备上她了? 这么一想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聂青鸾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元帅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王顺捂着头,伤口那里这当会已经是血流如注了。 “元帅没说,只是让我跟着你。” 真是,一如既往冷艳高贵的令人讨厌啊。 聂青鸾带了王顺去就近的医馆包扎。不想最近的医馆就是姜氏医馆,而且今日坐镇医馆的就是姜半夏。 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聂青鸾这会真的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姜半夏身着月白素面小袄,白色棉裙,青丝松松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清爽的就如同蓝天大海。 只是这么冷的天再看到这一身搭配,聂青鸾瞬间就觉得自己更冷了。 她是懒得和姜半夏打招呼的,只是坐在医馆的椅子上,由枇杷陪着王顺前去包扎,自己则是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顺已经是顶着一头雪白的绷带站在了聂青鸾的面前。 聂青鸾看了一会,确认没什么事之后,就让枇杷掏银子付医药费。 人毕竟是她砸的,这个钱她不出说不过去。 但姜半夏却是没有接,反而是说着:“我和元帅交好,王侍卫是元帅身边的人,一家人一般,给他包扎一下,又怎么会收医药费。” 嘿,这都一家人了啊。 不过既然她不要,那也落得省了银子。 聂青鸾于是就让枇杷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姜半夏这时却是开口叫住了她。 “聂姑娘。” 聂青鸾回头,问着:“什么事?” 姜半夏转身从柜台下面取了几个药包出来,伸手递了过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聂姑娘,近日隆冬天寒,我给元帅配了几副滋补的药材,王妃既然凑巧来了,那就请将这药材一并带了回去吧。” 聂青鸾不接,只是抬起下巴示意着王顺:“姜姑娘给你家元帅的,你还不接着?” 王顺敏感的觉着,自己这就是架在火上烤啊,反正怎么转都有烈焰随行。 但他也只能伸手将药材接了过来,而后对着姜半夏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再是随着聂青鸾出了医馆。 有了王顺这么一截事,聂青鸾是不好再逛了。 主要是她拿板砖砸了人家,而后她想让王顺先回去,他却是死活不肯回去,说是一定要跟着她们,不然回去铁定得被元帅拆皮包骨了。 有这么一个病号跟在身边,聂青鸾哪里还好意思到处乱逛? 于是随便的找了个饭馆吃了顿饭,末了又打包了几样菜,而后就打道回府了。 王顺带着那几包药材自去找左翎。 左翎这当会正在书房里处理军务,赵小北在旁边给他打着下手。 所谓的打下手,就是磨个墨,倒个茶什么的。 赵小北悲催的想着,想他好歹也是一个骑都尉,这当会却是沦落为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王顺喊了声报告,进来对着左翎打了个半跪,而后就开始禀报这一日聂青鸾的行踪了。 赵小北一边磨着墨,一边就想着,这王妃怎么到了哪个饭馆吃饭都不忘打包打一份回来啊?他和元帅就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来下次也得吃完再打包一份回来才行。 王顺将今日的行踪禀告完毕了,而后就将手中拿着的那几包药材递了过来,而且也是将姜半夏说的那几句话一个字不落的都说了。 左翎压根就没有看那几包药材,目光只是在王顺的头上逡巡着。 只是为什么王顺觉得,元帅现下虽然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冷着一张脸,但他的眼中就是有笑意的呢?王妃抡板砖砸人而已,元帅你值得这么高兴的吗? 赵小北深知左翎心理,便开口问着:“唔,王顺,被开瓢的滋味,咳咳,我是说,王妃抡起板砖砸你的那一下,下手狠吗?” 王顺露出了一个后槽牙酸的表情,苦着一张脸说道:“可狠了。那力道,幸亏当时我机灵往后躲了一下,不然就王妃那一板砖,非得把我脑袋砸个桃花遍地开不可。” 赵小北咳嗽了一声,心里想着,嘿,看不出来王妃还挺辣的嘛。就不晓得咱们元帅好不好这口了。 左翎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赵小北立时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的继续磨着墨,再也不敢瞎想了。 王顺还在那说着:“元帅,这药材放哪?” 他瞧着元帅身体好的很啊,哪里还需要什么滋补的药材补什么了。 “扔了。” 左翎低下头,接着处理军务去了。 王顺深知他这个元帅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所以当下也不敢就药材的事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元帅,往后王妃出门,我还要跟着吗?” 他觉着,就王妃今天拿板砖给他开瓢的那股凶悍劲,出门哪里怕她会遭别人黑手啊,别人不遭她黑手就不错了。 赵小北这当会磨墨的手也停了,屏息静神的听着左翎的答案。 满室静默了一下,而后左翎的声音坚定的传了过来。 “跟。” 我的娘哎,王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瞬间就只觉得被聂青鸾拿板砖砸的那伤口更痛了。 而赵小北则是对着王顺比了个点蜡的姿势,而后继续低下头磨墨去了。 他这当会觉着,磨墨倒水这事也挺不错的嘛。最起码比王顺的那差事强。 17.深夜书房 自打左翎将自己的卧房让出来给了聂青鸾之后,他自己就搬到了书房居住。 好在书房原本就大,搬了张床进去,一张屏风从里到外挡了开来,也并不显得局促。 这样他想起什么军务来了,随时都可以起来办理,倒比一开始睡在自己的卧房方便多了。 这日晚间,城楼更鼓打了三下,他的书房里依然还亮着灯。 但忽然,埋首在一堆军务里的左翎抬起了头来。 而与其同时,书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只有一张夹棉的门帘垂在那,阻隔着外面的冷风。 左翎的目光落在了这张门帘上。 外面此时有人站定,随后有娇滴滴的声音隔着门帘传了过来:“王爷,您歇息了吗?奴家可以进来吗?” 左翎没有回答。而门外的人也没有等他回答,直接就是推开门帘走了进来。 来人外罩紫色镶白毛边斗篷,内里则是一袭粉色纱衣纱裙,随着她的走动,粉色纱衣裙若隐若现。 这人正是千依。 其实自打聂青鸾进了王府,左翎早就是遣人将跟随着聂青鸾的所有人都查了个遍。所以对于这千依,他多少也晓得些底细。 他知道千依是太子妃聂媛华塞过来的人,也知道这千依一开始是京城藏花阁里的头牌。 所以聂媛华的用心,其实就是昭然若揭了。 左翎这会看着千依,面色沉如水,眼神冷如雪。 千依犹且不知。或者说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京城里成百上千的高门子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有自信左翎也会如此。 千依手中端了一个朱漆描金托盘,里面放着一盅汤,一把白底青瓷的勺子。 进了书房之后,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就去解胸前斗篷的带子。 紫色斗篷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薄薄的粉色纱衣裙。 这一套粉色纱衣裙薄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穿了等于没穿,里面啥都能看清楚。 当下千依扭着柔软如杨柳的腰肢,摇摇摆摆的端着那个托盘就走了过来。 “王爷,”她将托盘放在了书案上,弯腰倾身,两只手肘撑在了书案上,面上笑的风情万种,“这是奴家熬了一晚上的十全大补汤,王爷要不要喝一口?” 随着她的这番动作,胸前两坨垂了下来,挤了一道深深的沟出来。 看来这千依也是豁出去了。今晚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难为她还穿得这么薄的跑来勾-搭左翎,着实是下了一番本钱。 但貌似这番本钱要折本了,因着左翎不仅是不为所动,而且面上还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滚。” 左翎薄唇轻启,干净利落的吐了个字出来。 千依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的又恢复如初。 她伸出右手想去摸左翎的脸,口中更是莺声燕语的娇笑不已:“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如此长夜漫漫,难道您不想要奴家伺-候吗?” 左翎上半身往后仰,躲开了她的手。 而随即,千依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随后脖颈上就被横上了一个冰凉的玩意。 她低头一看,立即花容失色。 那是一把刃如秋霜的剑。 “王爷,”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了,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您这是......” 但一语未了,她只觉得脖颈上一痛,随即就有猩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左翎竟然是手中用力,直接将薄薄的剑锋往她的脖颈里深入了几分。 千依虽说是接触过无数的男人,也惯是会将这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被一个男人这样毫不怜香惜玉的上来就拿剑割脖子的经历还是头一次。 而且这个男人此时眼中冷如寒霜,说出来的话更是冷冰冰的:“滚。” 千依相信,她若是再不滚,这个男人下一刻真能让她当场血溅三尺。 纵然是心里再不甘,可她也只能是转身就走了。 因着心中害怕,仓促之间竟是连斗篷都没有捡起来披上,直接就是推开门帘就跑了。 赵小北此时正手里拿着一包芙蓉糕,一边吃,一边朝着书房走来。 猛可的见眼前一道人影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的,就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什么人呐,这么作死,竟然是敢在元帅的书房外面这样乱奔乱跑? 他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士兵,可哪晓得低头一看,趴在地上的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压根就没穿什么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他认识,是聂青鸾一众陪嫁里的一员,名字叫做千依的。而且聂青鸾跟这姑娘貌似还很不对付的。 只是这千依这大半夜的,穿得这么清凉的跑到元帅的书房里作甚? 千依刚刚才被左翎割了一剑,现在又被赵小北踹了一脚,一时只觉得脖子也痛,肚子也痛,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可到底还是不敢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的爬了起来往前飞奔。 赵小北一头雾水的推开门帘进了屋子。 将芙蓉糕放到书案上,他问着:“元帅,刚刚那姑娘来找你做什么?” 左翎的军务处理完了,这当会正在看兵书。 他一手拿着兵书,一手就去拿了块芙蓉糕送入口中,闻言头也没抬的回了三字:“勾-引我。” 赵小北:...... 元帅你可真是太不矜持了。 赵小北努力的将刚刚因着受惊而掉下来的下巴合了回去,而后又问着:“你拒绝了?” 左翎没有回答。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嘛。千依跑走的时候那一副狼狈样,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流着呢。 赵小北伸手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说道:“元帅啊,刚刚那姑娘我看着实在是不错啊。有胸有屁股,身材那叫一个凹凸有致。” 左翎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着:“她住在最后一个院落里的东厢房。” 言下之意就是你觉得她身材好,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她。 赵小北:...... 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元帅你用不着这么认真的吧? 赵小北觉着跟他家元帅说话累啊。一天到晚的不晓得要被噎多少回,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心肌梗赛了。 他琢磨着他这怎么着也得噎回来啊。 于是他想了想,就暗搓搓的说着:“元帅啊,你看你这都二十四了,血气方刚啊,可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原先我是想着你眼光高,寻常姑娘你看不上眼。可现下皇帝老儿亲自给你赐了婚,王妃又是生得跟个天仙似的,可你倒好,自打人家来了,你就直接搬到了书房来睡,不和人家同房了。元帅啊,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来,来,怎么说我们两个好歹也是从小一起光屁股尿裤子长大的交情,你对我说一说,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回答他的是劈手砸过来的一本兵书。 赵小北偏头躲过,同时一伸手又将书捞在了手中,而后笑嘻嘻的将书又抛回给了左翎。 抛书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书案上放着的那只汤盅。 “这是什么汤?” 他伸手揭开汤盅的盖子,望着里面热气腾腾的汤水随口就问着。 左翎淡定的将兵书掀了一页过去,唇角忽然微微的勾了起来。 “大补的汤。” 赵小北就感叹着:“这郑伯可真是偏心啊。知道给你炖这道大补的汤,就不能随手也给我炖一盅?” 左翎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望着他。 “你想喝?” 赵小北点头:“想啊。最近那群胡人又不安分,我天天在城墙上巡防,你看我这都快有黑眼圈了,怎么着也该补一补了。” 说完将头伸过去,伸手就指着自己的眼睛下方,示意左翎看。 左翎直接将手中的书扫了过去。 赵小北忙将头缩了回来,同时眼巴巴的望着他。 左翎又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如冰湖乍裂,间隙里水光粼粼,别有一番明净之感。 赵小北望着他的笑容脱口而出就说道:“元帅你就应该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多帅。我敢担保,王妃要是看到你这样笑铁定会爱上你。” 左翎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 “想喝那你就喝吧。” 赵小北还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取悦了左翎,于是便愉快的点了点头,捧起了那只汤盅,仰头吧嗒吧嗒的将里面的汤水都喝光了。 完了他放下汤盅,回味了一下,就说道:“郑伯这次竟然是没舍得放盐。这汤咸淡正好,滋味不错啊。” 左翎眼见得汤盅里连一滴汤水都没有了,这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汤不是郑伯炖的。” 赵小北:“啊?” 左翎也没有明说,只是望了一眼窗外,而后收回目光说了一句:“今夜很冷。” 所以呢? 赵小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坠云里雾里了。 “所以今夜洗冷水澡的滋味一定会很不好受。” 赵小北:...... 他好像模模糊糊的知道了这汤到底是个什么汤了。 18.元帅送花 赵小北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眼底也是真的有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都整整折腾了一夜,他能有精神嘛。 不想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聂青鸾和枇杷。 今日日光好,她们主仆两个正打算去花园里溜一圈,顺带折两枝腊梅回来插瓶。 在聂青鸾和枇杷看来,但凡赵小北身后长了条尾巴,那见到她们的时候尾巴定然都会翘到天上去的。不想今日这条尾巴却是无精打采的垂落了下来。 枇杷首先就开口嘲笑着:“哟,赵侍卫,瞧你这一脸纵欲无度的样,昨晚是做什么去了?” 别说,枇杷还真的一语中的了。虽然这纵欲无度只是跟他自己的手而已。 赵小北哆嗦了一下,瞬间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枇杷一眼,而后转身就跑了。 枇杷无语的望着他跑走的方向,而后转向聂青鸾,问着:“小姐,他今儿个是吃错药了?这要是搁以往我这么说他,他老早就跟踩到尾巴似的猫一样蹦了起来跟我闹腾了。怎么今日却是跑了?” 聂青鸾拍了一下她的头:“我哪里晓得。难不成是赵侍卫的叛逆期到了?毛头小子嘛,总归是有这么个阶段的。” 枇杷都想五体投地了:“可是小姐,你貌似比赵侍卫还小啊。你这样说他真的好嘛?” 聂青鸾双手抄在了袖子里,四十五度抬头,幽幽的叹了口气:“枇杷,你不懂。你家小姐我有颗沧桑的心呐。” 枇杷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要风中凌乱了。 风中凌乱的枇杷一路晕晕乎乎的跟着聂青鸾就到了王府花园。 其实说是花园,但不过也就是几块太湖石,几株树而已。 天冷嘛,能有几片绿叶可看就不错了。再有就是墙角的几株腊梅了。 凌寒独自开,唯有暗香来。 主仆两个站在长廊下,也没敢走到花园里去。 因着一来花园里都是白雪铺地,实在是冷的慌,而这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左翎正在花园里。 聂青鸾想着,这煞神今天也不晓得是抽的哪门子的疯。这么冷的天,她穿着棉袄,外面罩着斗篷,手都冷的缩在衣服里不敢伸出来,可这煞神竟然是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在这里练剑。 练泥煤的剑啊。 聂青鸾对着枇杷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咱们两个悄悄的,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但不过才偷偷摸摸的往回走了两步,忽然一团雪就这么凌空飞了过来,正好落在了她的面前。 聂青鸾止步,看向雪球的来源。 就见左翎正剑尖驻于地,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这里。 聂青鸾很没出息的心里抖了一抖,想着,他这是怪她打扰了他练剑的兴致么? 人在屋檐下的这滋味可真是,操蛋的很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打扰你练剑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您请继续,我这就走。” 话落,她抬脚就要走。 但随即她竟然是听到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来花园,做什么?” 嗳?他这是在和她打招呼? 聂青鸾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她的幻听吧?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打她跳入了这个火坑,左翎这还是头一次对她说话。 她一刹那竟然很没出息的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其实有些激动的内心,淡定的说着:“哦,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折两枝腊梅回去插花瓶里罢了。” 左翎望了她一眼。 不晓得为什么,他虽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但聂青鸾就是从他的这一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你这么矮的个子还怎么折梅花? 聂青鸾瞬间就有些怒了。 老娘还不到十六好不好,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好不好。 但她敢怒而不敢言。 而下一刻,就见左翎转身,朝着墙角的几株腊梅走了过去。 随即,他仗着身高优势,轻轻巧巧的就折了两枝腊梅下来,复又转身踏着满地积雪走了过来,将两枝腊梅递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整个人都僵住了。 左翎这算是送花给她吗?不算的吧?没有人送花还一脸阴沉,活像她还欠了他大几百万的钱没还似的吧? 聂青鸾一时没敢接,只是傻看着左翎。 呃,貌似他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了。再不接的话,他不会生起气来,直接一剑劈了过来吧? 聂青鸾一只手颤啊颤的伸了出去,战战兢兢的将左翎手中的两枝腊梅给接了过来。 两枝腊梅在手,不亚于两颗炸弹在手啊,实在是觉得烫手的慌。 “谢谢元帅大人了。”聂青鸾的声音似是被这北风给吹的都有些恍惚了,“元帅大人,您要是没事的话,那我现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左翎皱眉瞧着聂青鸾。 她很怕他? 可那日她在酒馆里对着那两个士兵的时候,不是挺从容不惧的吗? 所以自己在她的眼中,比那两个士兵还可怕? 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左元帅这一刹那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有了一种挫败的感觉。 而聂青鸾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转身脚底抹油,和枇杷一溜烟的就跑了。 左翎:...... 自己这是洪水猛兽吗?她用得着怕自己怕成这样? 而聂青鸾一路疾跑出花园,立时就将手中的两枝腊梅抛给了枇杷。 枇杷拿着这两枝腊梅看了看,不住口的称赞着:“王爷可真细心。小姐您看,这两枝腊梅打花苞的和开放的基本都是各占一半了,而且枝形还这么优美,拿回去插瓶都不用再修剪了呢。” 聂青鸾斜眼看她:“左翎给你什么好处了?他随手乱折了两枝腊梅而已,用得着你这么一片声的夸他?” 枇杷将两枝腊梅伸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晃了晃,而后不满的说道:“什么夸他?小姐我这是实话实话好不好。不信你自己看这两枝腊梅。不是王爷细心挑选出来的,能正好有这么优美的枝形吗?” 聂青鸾才懒得看。 她觉得这是左翎特地挑选出来的才怪。他分明就是嫌她在那里打扰他练剑,为了打发她赶快的走,所以这才胡乱的折了两枝腊梅给她而已。 枇杷还想继续的说服她家小姐,这两枝腊梅确实是王爷细心挑选出来送给她的,所以这也就说明了王爷是对你有意的,所以小姐你就应该好好把握啊,所以你就该找个借口让王爷回来和你同房睡,早日的生个小王爷出来才是啊。 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见长廊那里有人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来的人是千依,身后还带着她的一个小丫鬟。 枇杷胳膊肘捅了一下聂青鸾,示意她往前看。然后主仆两个心照不宣的同时别开目光看着周遭的景色,就是不看千依。 无视才是对敌人最大的蔑视嘛。 果然,千依在前方站定了好一会,都不见聂青鸾看过来,于是她只得先行开口打着招呼。 “聂小姐。”她笑吟吟的开口叫了一句。 聂青鸾装着这当会才晓得面前有人一般的转头看了过来,而后便也笑吟吟的说道:“哟,这不是那谁嘛。许久不见,你过得可好啊?” 说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又笑道:“不过看起来过得也不是很好嘛。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可别是想不开拿刀抹自己的脖子啊。” 千依的脖子昨晚被左翎给割了一道不算浅的口子,回去就上了药,用布包扎了好几圈。所以今日她便着了一件立领的衣服,外面又罩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原想着是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不想这聂青鸾的眼光这么毒,竟然是一眼就看穿了。 被人当面这么打趣,千依心里自然是有些恼怒。 她也上下打量了聂青鸾一番,随即也笑道:“我过得不好,但聂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侯门千金,在京城的时候日日锦衣玉食,但不想现下却是粗麻布衣,穿的跟个村姑似的。这说了出去,谁会相信?” 其实说粗麻布衣是有些夸张了,聂青鸾身上的衣服不过就是颜色素淡些,式样差些,但料子好歹也还是丝缎的,不过就是最差的那种丝缎罢了。 相比较聂青鸾身上寒酸的衣裳,千依可真是衣饰华贵。 一色的蜀锦织就的衣裙,更是满头花翠,整个人看着就仿似是神仙妃子一般。 聂青鸾也不在意她的讥讽,只是无所谓的扬了扬自己的衣服袖子笑道:“我人长的好看嘛,所以穿什么都好看啰。” 枇杷立时就在旁边接了一句:“就是。我们小姐是天生丽质,就算是穿粗麻布衣,那也照样比某些人穿绫罗绸缎来的好看。” “见笑了,”聂青鸾伸手做兰花指状,仪态万方的将脸颊旁边的一缕头发拂到了耳朵后面去,而后对着千依笑道,“我家枇杷啊,什么都好,就一样,什么事都喜欢实话实说,你可别介意才是。”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说,我家枇杷说的对,老娘就算是穿的再破衣烂衫,那也比你穿绫罗绸缎来得好看。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只把千依给气的原本就有些歪的鼻子反而是给气正了。 随后她们两个不等千依再次开口回击,转身一齐施施然的就走了。 19.情圣之语 左翎站在穿堂的拐角处,将外面这一出女人之间的金枝欲孽大戏给瞧了个从头到尾。 跟他一起站着的还有赵小北。 原来赵小北先前被枇杷那句话给一激,羞愤之下跑走了。可末了想起来还有件军务没跟左翎汇报呢,所以半路就又转了回来。 到了书房,今日当值的士兵告诉他,说是元帅到花园里练剑去了。于是赵小北便又一路寻到了花园这里来。 只是正好看到聂青鸾主仆两个也进了花园,想起刚刚才被枇杷打趣过,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她们主仆两个看到他了,于是我们的赵骑都尉就偷偷摸摸的爬了墙。 而这一爬墙,也就将左翎折了两枝腊梅给聂青鸾,而后者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继而落荒而逃的场景给看了个十足十。 赵小北蹲在墙上笑的直打跌。 但乐极生悲,随即左翎剑尖挑了一块冰块疾飞过来,正好打在了他腿上的风市穴上,他只觉下肢一阵酸麻,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就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而且还是脸着地的从墙上摔了下来。 但好不容易才看到元帅吃瘪,所以就算是很没形象的摔了个狗啃泥,这也依然阻止不了赵小北的好心情。 他手掌撑地,很利落的就爬了起来,而后笑嘻嘻的望着左翎说道:“我的元帅啊,给女孩子送花不是这样送的。你说你这送花的时候还阴沉着一张脸,活像下一秒就要拔剑劈了人家女孩一样,哪个女孩敢接这个花啊。呐,我跟你说,送花的时候要面带笑容,最重要的是眼神要深情。深情元帅你懂是什么意思吗?算了,你就一块千年寒冰,指望你目光深情那还不如指望这陇城从此不下雪呢。你就这样,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而后就说,我的王妃,这支腊梅是我特地为你而折,你就如同这腊梅一般美丽动人。来,伸出你的纤纤玉手,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吗?我敢担保你这样一说,王妃铁定会立刻拜倒在你的战甲之下。”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自己都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简直恨不能直接在自己额头贴上此人乃情圣几个大字。 但不想左翎却是阴测测的看着他,而后慢慢的问了一句:“昨晚的汤好喝吗?” 刚刚新鲜出炉的赵情圣浑身一个激烈,立时就觉得头顶有一桶雪水劈头倒了下来。 真是,透心凉啊。 他颤着声音就问道:“元帅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左翎的声音更加的阴测测了:“我看你精力这么好,不如待会我叫郑伯再熬一锅十全大补汤给你喝?” ...... 赵情圣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赵小北直接扑倒,想去抱左翎的大腿:“元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不会送花的啊啊啊,你其实真的不用这么介意的啊啊啊。” 但左翎轻轻巧巧的就闪身躲过了,而且得空还直接用剑尖挑了一捧雪准确无误的洒到了赵小北的脖颈上。 冰凉的雪从脖颈上落到了衣服里面,只冻得赵小北浑身一抖。 他哀怨的看着左翎,幽幽的就说道:“元帅你真是太坏了。” 左翎面无表情的提起剑:“我还可以更坏一点。” 赵小北原地蹦开几丈远。 开玩笑,被元帅的剑扫到,非死即伤,他这还没活够呢。 他正要就左翎对自己的心狠手辣发出几句抗议,然后就听到了穿堂那里聂青鸾在跟人说话。 穿堂虽然是离着花园有一定的距离,但习武的人原本就耳聪目明的嘛。于是赵小北立时就闭上了嘴巴。 他斜眼望着左翎。只见后者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开,松开了收紧,最好还是迈步朝着穿堂的方向去了。 赵小北就想着,都说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也。 而随后他也抬脚跟了过去。 观摩完了这一出女人之间的口水战之后,赵小北摸着下巴点评了一句:“咱们王妃不简单呐。你看先前在饭馆踢那两士兵的蛋蛋时多果断,前几日拿板砖给王顺开瓢的时候多心狠手辣,今日跟这千依,话说这女的是叫千依这名没错的吧?你看咱们王妃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但句句都说在了这千依的痛处上啊,把人家给气的眉毛都快要飞了。元帅啊,咱们王妃可真是文武双全。” 左翎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他心里却是在想着,他这个王妃,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鲜明生动,恣意飞扬,可唯独对着他的时候,却永远都是避之不及的一副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是太阴沉,吓到她了? 左翎回想了一下他这些日子以来与聂青鸾的相处,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根源可能还是出在头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纵然是不乐意将自己的私事和别人说,可到底还是有些别扭的问着赵小北:“要是你头一次见到一个姑娘,就横了一把匕首在她的脖子上,那姑娘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这还用说啊。肯定是视我为洪水猛兽,看到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恨不能死生都不相见呗。” 这次左翎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赵小北望着他这样,忽然的就明白了聂青鸾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恨自己不透明的原因了。 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着跟左翎说上一句元帅你这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唉,算了,人艰不拆啊。在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他虽然是很乐意,但他怕左翎恼羞成怒直接给他来一拳,那他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所以他只是对着左翎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再是行军如神又怎么样,再是箭法超群又怎么样,可不照样还是不会把妹子? 赵小北觉着他家元帅约莫是缺了一根怎么跟女人相处的筋。但素,这根筋他赵小北可是有的,而且还是很粗很壮的一根哟。 他这边正沾沾自喜着,冷不丁的就又听到左翎说了一句:“这个千依,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在明日太阳出来之前,在我王府消失。” 果然,赵小北想着,这么有风情的一个女人都狠得下心去处理,元帅他果真是缺少了那根筋呐。 但赵小北也不是个婆妈的人,他知道这个千依绝对不是个善茬,所以直接的就问着:“要杀吗?” 左翎收剑入鞘,转身离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自己看着办。” 赵小北面上也没有先前吊儿郎当的样,转而也肃穆了起来:“好。我这就让人去处理。” 而聂青鸾这边,她在左翎那里受到的惊吓在嘲讽千依的时候得到了莫名的修复,这当会她正一边口中哼着小曲,一边步履轻快的和枇杷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左翎的前卧房。 只是这卧房到了聂青鸾的手里,早就是给装饰得,只怕左翎来了之后会立刻转身就走,绝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原先单调简朴的桌椅早就是让聂青鸾让人搬走了,转而换上了红木镶着大理石的桌子和四张红木的绣墩。因着天冷,绣墩上还铺了秋香色刺绣折枝牡丹的坐垫。窗前则是摆放了红木雕刻四季海棠的贵妃榻,榻上一应器具坐褥齐全。其他红木书案,案上纸墨笔砚都是珍品。又用一张紫檀木座,云母屏风隔开了后面的架子床。 反正这些都是嫁妆嘛,放在库房里也是白放着,索性拿出来摆了。 聂青鸾和枇杷进了屋,青儿上前来接过聂青鸾解下来的斗篷,枇杷则是自去找了个青色梅瓶出来,灌了水,将左翎折的那两枝腊梅插到了瓶里,仔细端详了端详,而后就放在了聂青鸾的梳妆桌上。 枇杷其实是用心良苦。聂青鸾早晨梳妆,晚上卸妆都要坐在这梳妆桌前,这腊梅放在这桌上,小姐早晚见着,也好睹花思人不是。 聂青鸾正在捧着青儿端过来的茶杯喝茶,猛抬头见着梳妆桌上的腊梅,她一个哆嗦,茶水呛到喉咙了。 好不容易等她咳完了,她脸红脖子粗的抬手指着那两枝腊梅就对枇杷说道:“枇杷,你嫌你家小姐我命长是吧?竟然将这煞神折的腊梅放在这梳妆桌上。我早晚见着得多闹心啊。快拿走。” 枇杷郁闷了。 她原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却是起到了反作用。 她就问着:“那小姐,这瓶腊梅要放到哪里去呢?” 聂青鸾挥手:“随便。反正只要不放在我房间里都行。” ...... 这还叫随便啊。 不过经过枇杷艰难的一番斗智斗勇,这瓶腊梅终于还是得以放在了聂青鸾的房间里,虽然只是放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可腊梅嘛,最出名的原本就是它浓郁的香气。小姐晚间睡觉的时候闻到了这香气,说不定就会梦到王爷的哦。 20.元帅吃醋 结果这晚聂青鸾还真的梦到左翎了。 只不过梦里左翎一直在嘲笑她是个矮冬瓜,而且还在她面前各种展示他是个高富帅的事实。 聂青鸾气急,扑了过去对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一口。不想一口下去,牙齿却是磕到了什么东西,痛的厉害。 结果她醒过来一瞧,差点就想骂娘。 昨晚睡觉手腕上赤金的绞丝手镯子忘了摘了,她梦里咬的是左翎的手臂,实际上是她手腕上的这只金镯子。 聂青鸾伸手将金镯子撸了下来塞到枕头下面,而后转身,盖被,继续睡觉。 第二日起床梳洗之后,青儿从厨房里拿来了早饭。 依然还是一盘碱放大了的白馒头,还有一盘咸的能齁死人的,炒的已经认不出来原本模样的菜。 青儿已经很体贴的在旁边放了一碗清水了,但聂青鸾还是吃不下。 她啪的一声将筷子拍了在桌上,然后转头就对着枇杷泪流满面:“枇杷,我要吃肉!我要吃不咸的菜!要吃白白软软,碱没有放多的馒头!” “啊?”枇杷有点傻眼了。小姐这是在对她撒娇么? 于是她开始安抚着聂青鸾:“小姐乖。大家吃的都是这样的破玩意,你就随便凑合着吃吧。哎,其实我也吃不咸成这个鸟样的菜啊啊,可咱也不能撸袖子去找郑伯干架啊。” 聂青鸾忽然突发奇想:“枇杷,我们自己烧菜怎么样?” 枇杷懵了。 “可小姐,我打小就在你身边伺候,只会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不会烧菜啊。” 她又转头问着青儿:“青儿你会烧菜么?” 青儿摇头:“我只会做些洒扫跑腿的粗活,做菜这事我是一点都不会的。” 枇杷双手一摊,开始总结陈词了:“呐,小姐你看,我和青儿都不会烧菜,所以你说的自己烧菜这事不现实。” 聂青鸾开始得意的笑:“你们两个不会不代表你们亲爱的小姐我也不会的嘛。” 她可是对随园食单都了如指掌的人哟。 只是她虽然是表现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枇杷还是觉得她是在吹牛。 她打小就和聂青鸾在一起,就没见她进过厨房,就这还会烧菜?梦里学会的还差不多。 但枇杷见聂青鸾这些天真的是快要被这些饭菜给搞疯了,所以也就没有出来泼她冷水了,反而还跟着兴致勃勃的聂青鸾一起出门买食材去了。 不用说,她们一出门,王顺肯定是如影随形了。 但经过上次抡板砖砸了他这么一回事之后,聂青鸾对着王顺跟踪她们早就是当不知道的了。而且在买了许多食材和器具之后,她干脆是将王顺从暗处叫了出来,让他替她们拿着这些东西。 你以为你躲在一只猪头后面我就看不到你了?拜托,哪家猪头的头上还扎着发髻啊。 于是原本只是负责跟踪的王顺这下子直接又变成了一个劳力了。 聂青鸾器具方面买的是砂锅炭炉,食材方面买的是筒骨排骨,山药莲藕和生姜。 今天她想做的是排骨山药莲藕汤。不过因着昨晚做梦梦到左翎笑话她是个矮冬瓜,所以她临时就又买了筒骨。 筒骨嘛,里面的骨髓多喝喝,可以长高的哟。 等回到了王府,聂青鸾没让王顺走,说是还有活让他干。 红泥炭炉支了起来,木炭是现成的。天冷,屋子里不烧炭火取暖这日子压根就没法过了。 聂青鸾让王顺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将炭炉里的木炭生起火来,然后清洗食材,再是烧开一锅水,将筒骨和排骨放到水里过下水。 待到这一切做好之后,聂青鸾就将刚汆过水的筒骨和排骨又过了一遍冷水。 这样肉吃起来比较有劲道。 然后就很简单了。砂锅里装好水,筒骨和排骨都放了进去,再放几片生姜,然后砂锅直接放炭炉上面炖就好了。 等到砂锅里的筒骨和骨头炖出香味了,莲藕切片,山药切滚刀片,直接扔进去同炖。 自然在这过程里王顺也没闲着。 依着聂青鸾的指示,他悄悄的去了厨房取了一应必须的诸如菜刀,盐之类的东西来。 而过不了多久,砂锅里就飘出了肉的香味来。 在场的各位都开始吸鼻子了。 王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拉下他这张脸来。 脸它没有肉香啊。 “王妃,”他搓了搓手,讨好的笑,“您看这天这么冷,我刚洗菜的时候手都冻红了。” 说到这里,急忙的将一双手伸到了聂青鸾的面前,翻过来覆过去的给她看,“您看,看在我出了这么多力的份上,这汤,能不能赏我喝一碗呢?” 聂青鸾极力的想忍住笑。 枇杷这时就在旁边斜眼看他:“你还好意思说啊。你说我和小姐但凡出去,你就跟后面一步不落的跟着我们。怎么,你这意思,我们小姐不是王妃,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啊?” 王顺赔笑:“哪能呢。王妃就是王妃,哪里会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呢。我这跟着王妃,那也是元帅吩咐的,我不敢不听啊。” “可问你王爷为什么让你跟着我们,你也不说原因?” 王顺接着搓手:“不是我不说,关键是元帅他压根就没对我说过原因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笑了,露出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来:“不过据我们赵骑都尉说,这是因着元帅担心王妃出门不安全,所以才让我跟着保护你们呢。” 枇杷望了一眼他头上前些日子被聂青鸾砸的伤口,笑道:“就你这样还保护我们小姐呢。没让我们小姐直接给你打趴下就算很好了。” 张顺也不生气,搓着手嘿嘿的手。 不过最后他确实是喝上筒骨山药莲藕汤了。而且还不是一碗,是两大碗。 米饭是青儿从厨房里拿过来的。郑伯烧菜的手艺虽然不咋样,但蒸饭的手艺却实在是不错。 粒粒晶莹,颗颗饱满,香气怡人。 这样松软的米饭配上筒骨山药莲藕汤,在场的四人都吃的肚儿圆圆。 饭后已是过了掌灯时分了,王顺口中叼着一根牙签,腆着肚子就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这样冷的天,吃饱了就窝被窝里暖暖的睡着,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只是前方来了两只挡路的。 王顺迅捷无比的吐掉了口中叼着的牙签,站如松,一脸严肃的叫着:“元帅。” 赵小北虽然是骑都尉,官位比他高,但他们两个住在一个屋里,王顺连赵小北身上有多少根毛都晓得,所以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左翎和赵小北刚刚巡防回来,披风还在肩头没有解下。 左翎望了一眼王顺,眉心动了动,问了一句:“今日有没有出去?” 这话虽然是没有主语,但王顺知道,元帅这可不是在关心他。 他关心的自然是王妃,不过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报告元帅,”王顺忍住了笑意,声如钟的汇报着,“王妃今日出去了。” 而后便将今日聂青鸾出去做了什么,买了什么都说了一遍。不过就是省略了自己在聂青鸾那蹭了一顿饭的事。 但赵小北绝对是属狗的。 他不但眼睛毒,鼻子也尖啊。 他两步走近来,绕着王顺就转了一圈,末了问道:“王顺你刚刚吃的是什么?” 王顺有些心虚的打着马虎眼:“没吃啥啊,就郑伯烧的饭。” “可我问你吃的是什么菜。” 王顺支支吾吾的,最后干脆就是不说话了。 这娃老实,从来不会撒谎。 左翎的目光就若有所思的望了过来。 而赵小北已经是说了出来:“王顺你刚刚吃的就是筒骨山药莲藕汤吧?” 王顺低头:“是。属下,属下刚刚其实是在王妃那里蹭了一顿饭。” 赵小北望了一眼左翎,然后又望向王顺,心里想着,小样你惨了。作为一个正牌丈夫,元帅都还没有在王妃那里吃过一顿饭呢,你小子倒是上赶着就先去和王妃同桌吃饭了。 不晓得是不是王顺的错觉,但他就是觉得周遭一瞬间较刚才冷了不少。 王顺的上下牙齿都开始打战了。 而接着,他就听到他家元帅大人的声音在耳旁冷幽幽的响了起来:“好吃吗?” 王顺这娃很没出息的两条腿都开始打颤了。 “不,不好吃。” 赵小北在旁边打岔:“你死定了。王妃亲自烧的筒骨山药莲藕汤你都敢说不好吃?” 王顺苦着一张脸:“那好吃?” 赵小北:“你更死定了。好吃你还一个人独占,不叫我们元帅去吃?” 王顺都快要哭了:“那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赵小北开始望天了。 这我哪里晓得。关键得看元帅是怎么想的。 而他们的元帅大人此时想的是:“实话实说。” 于是王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吃。不是我吹牛啊,王妃的手艺比咱们陇城里任何一家饭馆里的大厨都要好。啧,那筒骨山药莲藕汤,肉劲道,山药绵软,入口即化,莲藕又是粉嫩粉嫩的。汤就更好喝了,热热的喝一口下去,舌头都鲜的差点没了。我可是喝了两大碗呢。” 话一说完,他就觉着元帅看他的眼神有点变了。 呃,如果他没理解错,这是羡慕嫉妒恨,以及真想一刀劈了这小子的眼神? 而赵小北的眼睛这当会已经是直了:“卧槽!王妃做的那汤还有剩的吗?” 王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不少。 “一滴都没剩。汤太好喝了,我们几个差点连砂锅都给喝下去了。” 于是接下来,王顺遭到了赵小北惨无人道的殴打。而他们的元帅大人则是全程在旁围观,丝毫没有开口说上一句不要胡闹,注意军纪之类的话。 很显然,元帅大人是在装矜持。若不是碍于他元帅的身份,只怕他都会推开赵小北,亲自上阵去殴打王顺一番解解气。 本帅的王妃做的处女菜本帅是一口都没尝到,倒是都被你给占便宜了。赵小北,别客气,拳头可劲的招呼着他。 21.夜晚偷食 最后在赵小北全方位的殴打,以及左翎不出声的淫-威之下,王顺答应了一件出卖自己人格的事。 那就是往后他不但得负责保护王妃的事,还得负责通风报信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但凡他发现聂青鸾动手准备做菜了,就得赶紧回来告知赵小北,当然,最重要的是告知他们的元帅大人知道。 最后王顺顶着一头包苦逼兮兮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小北则是转头对着左翎开始邀功了。 “元帅,”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只怕这当会这条尾巴都要摇断了,“你看我这事办的怎么样?我都替你想好了,下次王妃动手准备烧菜了,你就立即赶过去,找个什么理由偶遇下。这样一来可以吃到王妃亲手烧的菜,二来也可以顺带培养一下你和王妃的感情嘛。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他一脸我出的这个主意这么牛掰,元帅你快来表扬我的表情看着左翎。 但左翎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薄唇轻启,清晰明朗的吐了两字出来。 “滚蛋。” “啊?”赵小北傻了。而后他就委委屈屈,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说着:“那我滚了啊。” 左翎转身,抬脚走人,不再理会身后耍活宝的某人。 只是他心里在想着,赵小北出的这个偶遇的主意,貌似听起来也还不错。 于是两日后,当王顺捎来消息,说是王妃又要准备动手做菜了,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的左翎听了,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对正在旁边整理边防图的赵小北说了一句,他要一个人去城墙巡防,让赵小北在这里接着整理边防图,而后他拿起衣架上搭着的披风转身就走了。 等到赵小北转过了头来,左翎早就是去得远了,背影都看不到一个。 赵小北就撇了撇嘴,心里想着,什么城墙巡防,都是借口。其实不就是想去厨房‘偶遇’一下他的王妃嘛。只是元帅,你就大方的说出来好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做什么还要装得这么矜持? 原来自打聂青鸾那日小露了一把自己烧菜的手艺之后,枇杷和青儿没事的就撺掇着她再露一手。而聂青鸾自己也实在是吃不下郑伯烧的菜,所以也在琢磨着要自己弄点东西吃吃。 只是那日匆忙之间只买了砂锅和炭炉,也就只能用来炖个汤什么的,做其他的菜式却是费力的很。所以聂青鸾和枇杷青儿她们两个一合计,觉着不如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她们几个去厨房里偷偷摸摸的做点东西来吃。 左右那时候郑伯睡了,就算是有其他人看到了,她端出王妃的架子出来,人家也不敢说什么的嘛。 一切就这么说定了。于是这晚掌灯之后,聂青鸾就遣了青儿先去厨房打探一下情况。 青儿飞快的跑了出去,过不了一会又跑了回来,说是郑伯已经回去睡觉了。 聂青鸾听了,忙带了枇杷青儿她们两个去了厨房。 经过一番寻找,聂青鸾最后挑拣出了如下食材。 一大碗晚上剩下来的米饭,青菜若干,鸡蛋四枚,面粉两碗,大白萝卜一根,以及小葱若干。 她原本只是想炒个青菜蛋炒饭,做几个萝卜丝饼。可最后她惊喜的在碗柜里发现了一碗牛奶,于是又临时起意要做个双皮奶。 厨房里的灶台上有两口锅,正好可以同时开动,节省时间。 青儿在屋外放风,枇杷则是在厨房里给聂青鸾打着下手。 枇杷这当会已经是将一应需要的食材都洗好了,这当会正一面擦手一面问着聂青鸾:“小姐,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聂青鸾刚刚将白萝卜切成了细丝放在碗里,撒了盐抓匀打算腌制一会。 闻言她捧着了手里的牛奶,眉开眼笑的就对着枇杷说道:“枇杷,本小姐今儿个给你弄个新鲜玩意吃吃,保证你以前从没吃过。” 她一面说,一面手上动作不停,甚是快速的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将白糖加入到蛋清中搅拌均匀。然后又示意枇杷坐到灶下去,将里面的一个灶台里升起火来。 等枇杷将灶台里的火烧起来之后,她伸手在锅上探了探,觉得锅热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将碗里的牛奶倒了下去,一边加热一边不停的用锅铲搅拌着。待煮开了,仍旧盛到了碗里,放到一边凉快着。 边境酷寒,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牛奶就已经放凉了。聂青鸾便将先前搅拌好的蛋清和白糖混合物倒到了牛奶中,用筷子搅拌好了,分装到了三个碗里。 锅里放冷水,蒸馒头的笼屉放了一个,而后就将这三碗混合物放到了笼屉里,盖上盖子,示意枇杷在下面火再烧大一点。 在等双皮奶蒸好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手脚麻利的就将先前腌制的萝卜细丝都捞了起来团在手里,用力将水分都挤干了,再是放面粉,切碎的小葱,又打了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 待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她让枇杷将外面的这口灶也升起了火。 等锅热了,下油。油热了,将拍成一团的萝卜面饼放到了锅里。 一连做了四个萝卜丝面饼,估摸着差不多了,锅铲翻面,煎至两面金黄,起锅。 然后又是放油,打鸡蛋,炒散,下切碎的青菜,晚上剩下的那一大碗米饭,翻炒一会之后,放盐放酱油。 枇杷坐在灶台下面两眼都要直了。 “小,小姐,你放了盐都不用尝一下的啊?不会最后这炒饭咸了或是淡了吧?” 聂青鸾一面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锅铲,一面就特自豪的说着:“不用。你家小姐我的厨艺都已经臻至化境了,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这炒饭里放的盐绝对会是放的正好,不咸不淡。枇杷,你就等着待会大快朵颐吧。” 说罢就让枇杷将两个灶里的火都熄灭了,说是不用再烧了。 将炒饭起锅,分盛了三大碗。而后便揭开里面那口锅的笼屉,探头一看,双皮奶刚刚炖好。 为了达到色香味俱全的这最高境界,聂青鸾还特地的搞了几片青菜叶子洒在双皮奶上面。 枇杷也顾不得身上沾的草木灰,急急的就从灶下蹿了过来。 但见锅台上正摆着一盘萝卜丝饼,三大碗炒饭,以及三碗小姐口中所说的双皮奶。 萝卜丝饼两面金黄,还有碧绿的小葱夹杂其中。炒饭更是不用说了,绿的青菜,金黄的鸡蛋,白的米饭,双皮奶则是滑滑嫩嫩的,上面还洒了碧绿的菜叶。 味是怎么样枇杷现在还不晓得,但色她是看到了,香她也是闻到了。 她当下忍不住的就想伸手去拿一块萝卜丝饼尝尝。 但聂青鸾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拍了过去:“待会回去了再吃。赶快去拿食盒将这些装起来拎回去,不然待会有人来看见就不好了。” 枇杷只好依依不舍的撇却了眼前的美食,转身去拿食盒了。 只是这一转身,她人就僵在那了。 而聂青鸾此时正在手脚麻利的收拾灶台。她们这是偷偷摸摸的来这弄吃的,怎么着也得毁灭证据,不能让人家发现的嘛。 等到她这一切都做完了,还没见枇杷拿食盒过来,于是她就边转身边问着:“枇杷,你怎么,” 然后话就噎在喉咙口那里没法说出去了。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其实这要只是个其他人也就算了,聂青鸾大可以端出王妃的架子来,人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关键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唯一那个她没法端王妃架子的那个人。 因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王府里真正的主人,而且对于聂青鸾而言,那还是个冷面冷心,第一次见面就敢在她脖子上架匕首的人--左翎。 聂青鸾当时就将没说完的那句话和着口水给咽了下去。 然后她也不晓得怎么了,忽然的竟然是有一种,啧,怎么说呢,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有水珠滴滴答答的从她的指缝间漏了出来。而后她还艰难的扯了扯唇角,露出来一个压根就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来,然后尽量语气友好的和面前的这尊煞神打着招呼。 “呵呵,晚上好啊元帅大人。这么巧,你也是晚上睡不着,所以来厨房里参观下吗?” 话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两耳光。 这招呼打的,真的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而她口中睡不着,前来参观厨房的那位,这当会正用看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目光在看着她。 然后聂青鸾就见到他皱起了眉头,而且是抬脚开始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聂青鸾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手脚俱冷,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后面就是灶台啊,她还能退到哪里去。 聂青鸾的心里此时有一个声音在狂叫,他过来了,特么的这尊煞神真的过来了。这次他是打算卸了她一条胳膊一条腿呢,还是干脆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22.共进晚餐 聂青鸾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害怕过。 毫不夸张的说,真的是哗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脸色发白,手足俱冷。 她看着左翎一步一步的走近,末了停在她的面前,微微弯腰倾身,从她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上取走了那块抹布,说了四个字:“鞋湿了,冷。” “啊?什么?” 聂青鸾已经短路了的脑子一时愣没明白左翎这四个字加起来是什么意思。 枇杷这时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总算是将她被吓走的三魂七魄给招了回来。 “小姐,”枇杷小声的说着,“王爷是说,抹布上的水滴到你的鞋上了。鞋湿了,你会觉得冷的。” 这样啊。所以这煞神刚刚皱眉只是因着这事?不是因着她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跑到他王府的厨房里来弄吃的了? 三魂七魄归位之后的聂青鸾就觉着自己真是,太怂了。 人家不过只是皱个眉而已,就把她给吓的要死要活的,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往后她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为了掩饰她刚刚的失态,聂青鸾握拳放在口旁轻咳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左右,然后开始没话找话:“元帅你吃了吗?” 其实都这个点了,晚饭是肯定吃过了,不过夜宵又嫌太早,所以她觉着她都能料想到左翎的回答了。 不想左翎却是望了一眼她身后灶台上盘盘碗碗装着的东西,而后目光收回,望向了聂青鸾。 “没有。”这两字他说的丝毫不觉着违心。 本来嘛,晚饭他确实是没吃多少。 也不晓得是不是出于错觉,聂青鸾总觉着左翎现下看她的目光在传递着一种,快来开口邀请我吃东西的意思。 左翎身高方面占了太大的优势,所以就算是聂青鸾挡在了灶台前面,但她也晓得左翎肯定是将灶台上那些吃的都看到了。而且话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了,于是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强装欢笑的说着:“正巧我刚刚做了一些吃的,元帅要不要吃一点?” 其实聂青鸾现下还在想着,依着左翎这冷艳高贵又矜持的个性,应该是不屑于吃她做的东西的吧? 不想下一秒就只见冷艳高贵又矜持的左翎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而后很痛快的说了一个字:“好。” 聂青鸾:...... 其实我真的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元帅大人你真的用不着当真的。 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说她有几个胆子敢放左翎的鸽子啊。所以就算是她心里再不愿意,可也只得开口吩咐着枇杷:“枇杷,找个食盒来,每样给元帅大人装一份带走。” 枇杷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情愿。 分给了左翎一份,那也就是说她们主仆三个人吃的量就要少了三分之一了。 但她也没那个胆量敢不给啊,所以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找了个食盒来,将炒饭,萝卜丝饼和双皮奶都放了一碗在食盒里,而后盖上了盖子,双手提着递给左翎。 左翎却是不接,而且目光又望向了聂青鸾,似是在思量什么。 聂青鸾干干的笑,问着:“不然我让枇杷替您将这食盒送到您屋里去?” 这吃的东西都已经是每样都给了你一份了你怎么还不走啊?难不成你是觉着自己长得帅,所以就可以可劲儿的站在这里吓老娘啊? 枇杷提着食盒提手的手一紧,而后十分愤怒的回头瞪了聂青鸾一眼。 小姐你好意思啊。为求这煞神赶快走你就将我推了出去啊? 聂青鸾甚是抱歉的望向枇杷,只求煞神赶紧走,就算是委屈下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接下来却只听得左翎的声音响起:“不用。” 枇杷松了口气。 左翎又接着说了下去:“送到王妃房里,一起吃。” 啥玩意? 聂青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所以说赵小北给左翎出了个偶遇的主意,原本只是想让他家元帅前去蹭一下他家王妃做的饭菜,不想他家元帅却是无师自通的,进而又将这偶遇升级为去人家卧房里和人家共进晚餐。 虽然聂青鸾的那卧房一开始其实是他本人的卧房。 聂青鸾这当会真是恨不能咬舌自尽啊。 谁让自己一开始嘴贱,问什么不好非要问人家吃了没啊。 早知道就应该同他寒暄下天气了。 可最后她也只能是叫了青儿进来,又拿了个食盒,将剩下来的炒饭,萝卜丝饼和双皮奶都装了进去,而后提着,一起回她的卧房去。 原本今晚她们主仆三个该是有多么愉快的一次进餐体验啊,不想这当会却是硬生生的夹了一个左翎进来。 而左翎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身旁聂青鸾内心的怨念。 他只是脚步缓慢的和聂青鸾并排在前面走着。 有时候聂青鸾故意放慢脚步,不想和他并排走,他就站在原地等着,直至她磨磨蹭蹭的又上来之后,然后再一起并排着走。 边境苦寒,风大的就跟特地要和人较劲似的,呼啦啦的吹过去,教人凭空里会生出一种错觉,貌似下一秒就会被风给刮到半空中去一样。 而到了夜里,这风大的更是吓人了,吹在脸上就跟被刀子刮一样。所以聂青鸾但凡出门的时候,要么是用面纱将脸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要么就是将斗篷上的风帽将自己的一张脸给整个的兜起来。但今晚,因着身旁站着个左翎,她心绪纷扰之下,愣是忘了将斗篷上的风帽带上,只是跟在左翎身旁,机械的迈开两条腿往前走着。 但忽然,走在她身侧的左翎停下了脚步,而且转过了身来。 聂青鸾下意识的也就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的偏头望了过去。 其时廊下虽有灯笼,但在这样大的风里,什么样的烛火也是存活不了的,是以所有的光源都是来自于头顶浩渺星空中的那轮明月。 这夜正是十四,月虽不圆,但胜在月光依然很好。聂青鸾望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左翎的目光。 恍惚之间,他的眼中似是有月华流转,又似漫天寒星倒映其中。 而且她好像还在他的眼中察觉到了一种疑似叫做温柔的东西?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心里想着,这可真是日了狗了。我这么年纪轻轻的,难不成就得了白内障加老花眼? 而下一刻,她就看到左翎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左翎的手已经是伸了过来了。 他伸手绕过她的头,将她背后斗篷上的风帽拿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戴在了她的头上。 聂青鸾如遭电击,满目震惊之下以至于觉得手脚都快要发麻了。 请问元帅大人你这是几个意思? 而左翎已经是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去,继续的往前走着。 察觉到聂青鸾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还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过来,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聂青鸾:...... 她同手同脚的僵硬着往前走。 对聂青鸾而言,从厨房到她卧房的这一路走的真是,胆战心惊外加变故迭生啊。 好不容易到了卧房,聂青鸾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说起来这卧房毕竟是人家左翎的,但经过她的一番改造之后,她敢担保左翎走了进来绝对会认不出来的。 可这也是她私自改造的,也没有请示过左翎。万一要是他介意怎么办?毕竟当时他搬出去的时候可也没说他不会再回来的嘛。 聂青鸾觉着,依着他一个大男人还认床的尿性,不定的哪天他脑子一热又要搬回来住怎么办? 她是好说了,随便的找个房间搬了过去再改造一番也就是了,可哪晓得左翎到时会不会因着她擅自改造他的卧房然后大发雷霆? 聂青鸾觉着,左翎这个煞神若是大发雷霆了,那就得有流血事件了吧? 而首当其冲的估摸着就会是她了。 是以当左翎抬脚要进卧房的时候,聂青鸾的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啊。 但貌似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之后,唯一的反应就是嘴角些微的抽了两下,其他的都是一切照常嘛。 还是说他其实是内心越生气,面上就越面无表情? 但直至左翎在桌旁坐了下来,也没见他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出现啊。 聂青鸾提着一颗心,将斗篷解了下来递给了青儿,而后也去桌旁坐了下来。 其实在坐下来之前她内心也是纠结了一番的。 纠结于到底坐在哪里的事。 这坐对面吧,虽说是离得远,可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目光。可这坐旁边吧,虽说是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目光,但那又离的太近。。 总之这怎么坐特么的都觉得不爽啊啊。 最后聂青鸾只好一狠心,想着,妈的,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然后她壮士就义般的在左翎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不了全程她就只低头吃饭绝不抬头就是了。 于是这一顿饭聂青鸾吃的可真是,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但好在左翎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再说什么话,所以她就不用费尽心机的想着去怎么对答了。 至于他这全程是用什么目光在看她,不好意思,她低着头呢,看不到。 一顿饭去掉了两碗炒饭,两碗双皮奶,一半的萝卜丝饼。聂青鸾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枇杷和青儿两个人哀怨的目光了。 但训练有素的两个人还是上前来收拾了碗筷下去,而后又送了两盏茶上来。 端着茶杯的聂青鸾偷瞄了对面的左翎一眼,见他正八风不动样的坐在那里捧着茶杯低头喝茶。 聂青鸾就开始觉得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痛了。 这煞神都蹭完了一顿饭了,怎么还不自觉的开口告辞呢?难不成他今晚其实是想留下来? 貌似说起来她和左翎其实早就是夫妻了,有些夫妻之间的事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23.过夜大计 聂青鸾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事给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上一个不稳,茶杯里的水晃了几晃,差点都溅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 左翎虽然貌似是在低头喝茶,但其实他一直都在密切的关注着聂青鸾这边的动向。 所以聂青鸾的这一番动静他是全瞧在了眼里。 于是他便抬起头来,正想开口询问关切一番,不想聂青鸾见着他投过来的目光,一时手就抖得更厉害了。 “元,元帅,”她觉着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了。但有些话现在不说还等到什么时候说?难不成等到人家开口说他要留下来过夜的时候她再义正言辞的拒绝吗? 所以就得先下手为强,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于是她就强迫自己面上堆满了笑容,表现得甚是体贴的说着,“元帅您看,这外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您回去的路上一定很不方便吧?不如我让枇杷提盏灯笼送您回去?” 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左翎:...... 其实他原本是想等着聂青鸾主动开口邀请他留下来过夜的。或者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那他可以一直在这里静坐下去,等到真的夜深了,再由他说上一句安置吧,那他也照样是可以成功的留在这里过夜的。 只是没想到,聂青鸾却是直接开口撵人了。 她这到底是有没有一点身为妻子的自觉啊?人家的妻子见丈夫不和自己同房,不都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将丈夫留下来的吗?怎么到她这倒是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撵啊。 左翎这一刻的心情真的是,很不好。 心情很不好,面上的神情也就很不好。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元帅无论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天天的都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可不晓得为什么,聂青鸾就是从左翎面瘫似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挫败以及失落? 她觉得她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而这当会内心确实是充满了挫败和失落之感的左翎很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两字:“不用。” 而后转身就走了。 聂青鸾:...... 她这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左翎一路心情很不好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正在书房里翘着脚嗑瓜子看孤本的赵小北一见他就诧异了:“元帅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听前面的侍卫说你和王妃一起共进晚餐,难道接下来你不该是在王妃屋里过夜的吗?怎么这大半夜的还跑了回来了?” 左翎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被聂青鸾给赶了出来的,所以他只好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赵小北啧了一声,心里想着,看来元帅的这过夜大计没实施成功,难怪他脸这么臭。 不过人艰不拆嘛,所以赵小北很体贴的岔开了话题,转而是将手中的孤本递了过来。 他一脸神秘的笑,语气也甚是暧昧:“元帅快来看看这个,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书店里搜出来的孤本。啧,就那书店老板还一本正经的在我面前装纯洁呢,说他那卖的都是正经的书,可被我这么一搜不就搜出了这个来?” 军营里有一段时间很是流行这种带颜色的插画,于是陇城里的一些书商为了利益就进了很多这样的插画来销售。原本男人嘛,看这些也只是个消遣而已,也不会有谁多事去管上一管。可看多了自己动手撸的第二天出操都受影响那就不得不管了。 于是左翎就任命赵小北为扫-黄先锋,授权让他去查抄陇城里的一干书商。但凡是搜查到有这样的插画,那就一律没收,外加处以罚金。但不想这货却是假公济私,但凡搜查到觉得还过目的就自己留着看了,还美其名曰他这是审看鉴定内容,让一干胆敢卖插画的书行老板无所遁形,无可狡辩。 原本左翎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小北虽是看着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可但凡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而且在某些事上他也是有节制的,顶多几日一次,不至于影响其他正事,所以左翎就当不晓得他假公济私的这事也就算了。 但谁晓得这货今晚却是硬生生的作死,自己非要撞枪口上来。 当下左翎一眼扫了过去,见赵小北手中拿着的这所谓的孤本果然是制作精美。每一页都是用姜黄绫裱着,内里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画的也甚是精致,至于主角人物那更是栩栩如生,毫不夸张的说,连头发丝都画的根根分明。 赵小北甚是得意洋洋,开口劝慰着:“元帅啊,我看你每天不是在看军务就是在看兵书,日子过得也太枯燥了。来,不要说属下我不为你着想啊,这孤本就放你这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说到这里,又露出一个你我都明白的猥琐的笑容:“元帅你虽然说起来都二十四了,可在男女之事上还是一片空白。这往后你和王妃总归是要用到这事的嘛,与其到时手忙脚乱乱了方寸,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研究研究呢。” 左翎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欢快的跳了两跳。 他一把将赵小北手中的孤本给拿了过来,随手扔到了桌上,而后冷声的就开口说道:“你现下自去大管家那里领取二十军棍。” 他一开始的规定,但凡发现有私自查看带颜色插画的士兵,不问缘由,一律先打二十军棍。 赵小北:...... 他这一片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关键是这明月不仅只是照沟渠,特么的还要打他啊。 赵小北立时就怂了,涕泪满衣裳的开始嚎了:“元帅你不能这么对我。” 左翎凉凉的就问着:“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对你?” “因为,因为,”赵小北的眼珠子快速的转动着,末了他腰身一挺,色厉内荏的威胁着,“元帅你要是打我二十军棍,我就立即去跟王妃说你今晚在厨房和她的偶遇都是假象,其实你是知道她在那然后故意跑过去的。” 其实这番威胁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赵小北的心里也在打鼓。 威胁左翎,不啻于跑去摸老虎的胡子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左翎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旁慢悠悠的响起:“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赵小北太知道了。 上一个威胁左翎的人是胡人的一员大将。 当时那厮在城墙下面,骑在马上,举着手中的大刀就高喊着:“左翎你这个龟儿子,天天缩在里面不出来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就打开城门出来和我一战。不然我现下就教人踏平你这陇城,然后再让人挖了你家祖坟。” 结果左翎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拉开长弓,三箭齐发。 一箭射在敌将身后竖着的将旗上,一箭射在敌将的发髻上,一箭则是射在了敌将身下所骑黄鬃马的腿上。 随即同一刻,将旗倒,发髻散,马更是突然的单膝往下一跪,直接将马背上的敌将给颠了下来。 于是敌将在他数万的手下士兵面前披头散发的滚在了地上,什么脸都给丢尽了。 要不是因为留着胡人还有点用处,不然估摸着也不用三箭这么麻烦了,直接一箭对准心窝子也就是了。 赵小北想起这一幕,一时一张小白脸就更白了。 “元,元帅,”他结结巴巴的开始认错,“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竟然敢威胁您啊啊。” 左翎抬起一脚干净利落的踹了过去,直接将赵小北给踹了个大马趴。 “看在奶娘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滚吧。” 被踹了这么一脚,赵小北却是喜笑颜开的开始谢恩。 “谢元帅赏脚,”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面上露出来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那这份孤本......” 左翎抬眼,慢条斯理的望了他一眼。 赵小北立时就觉着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冒到了头顶。 他忙缩回了手,讨好的笑:“啊,我不要了。留在您这里,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罢,转身脚底抹油就跑了。 待他走了,左翎的目光落在了那孤本上。 扔掉,还是? 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塞到了柜子的最底下。 也许往后真的有用到的时候呢。 而聂青鸾那边厢,左翎一走,她就招呼着枇杷和青儿来吃那份迟来的晚饭了。 饭菜虽说是冷了,但好在屋子里有炭炉,放在上面稍微的热一热就可以了。 吃完了炒饭的枇杷和青儿一致的表示,这炒饭真的是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有木有。 但聂青鸾表示,这才哪跟哪啊。要是炒饭里面放点老干妈或者是拌饭酱再一炒,那滋味才叫天上地下无敌呢。 但很可惜,她穿过来的这个时代没有辣椒。 聂青鸾一方面遗憾着这件事,一方面又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她住的这卧房,其实左右两边都是有厢房的。 现下西厢房是枇杷和青儿在住着,但东厢房却是空置在那里。 她琢磨着,若是将西厢房改造成了一个小厨房,那她往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厨房里做菜去了,而且她还可以每天都自己做菜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想法虽好,可惜这王府里她说了不算啊。 得,又添一桩遗憾事了。 次日,她正拢着手望着西厢房叹气的时候,忽然就见王顺领了一个人进来。 她一问,方知这是元帅一早吩咐的,让他找个会搭灶台的匠人过来,说是在王妃这里的西厢房里搭个灶台。 聂青鸾:...... 她这算是和左翎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24.共乘一骑 聂青鸾拢着手站在窗前,望着东厢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那个匠人,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偏偏枇杷还在旁边欢乐的和青儿说着:“这下可好了,往后咱们小姐再也不用晚上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厨房里做菜去了。要我说啊,还是王爷体贴细心,知道疼人。” 青儿是枇杷的应声虫,闻言忙不迭的就点头应和着:“就是。枇杷姐你还记得昨晚王爷给小姐戴风帽的事吗?哎呀,王爷当时望着小姐的眼神真的是太温柔了,连我都感动了呢。” 聂青鸾想着,昨晚那会左翎的眼神明明就是冷冰冰的好不好,哪里来的温柔了?而且你们可以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吗?提起来她就觉得心塞啊。 如果她没看错,昨晚她开口下逐客令的时候左翎是很不高兴的好吗? 换而言之,左翎他昨晚其实是想留下来的...... 聂青鸾很是心塞的捏了捏眉心,想着,这日子特么的过得,真是日了狗了。 左翎让人找来的这个匠人想来是个老手,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个灶台就搭好了。 聂青鸾特地的去看了一下,这个灶台和大厨房里的灶台相比要小一号,不过也可以放两口锅。这样正好,往后烧菜的时候就可以左右开弓,节省时间了嘛。 她小时候是随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对于这种土灶台一点都不陌生,反而还觉得很是熟悉。 别的不说,她就甚是怀念土灶台烧出来的米饭。倒不是因着土灶台烧出来的米饭特别的香,而是因着有锅巴吃。 脆脆的锅巴,咬在口中那叫一个香啊。要是用先前捞出来的米汤浇下去混合着一块吃,那滋味,真是绝了。 所以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每顿饭之后都会喝一碗锅巴汤。 刚搭好的灶台自然不能立即投入使用,不过这也并不妨碍聂青鸾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两天,她带着枇杷和青儿,还有王顺,一块儿欢乐的出去置办厨房里的物件去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王顺掏了一袋银子出来,说是元帅让他交给王妃的。 聂青鸾有些懵,就问着:“你家元帅拿银子给我做什么?” 王顺回答着:“元帅说灶台搭好了,王妃你肯定会出去买厨房里需要的物件的。他让我将这袋银子交给你,说让你别心疼,随便花。” 聂青鸾:...... 话是好话,只是听在耳朵里怎么就是那么的别扭呢。 最后她还是心情复杂的接下了这袋银子。 沉甸甸的袋子一接过来,她掂了掂,估摸着也得有个三四十斤重的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傍土豪的感觉吗?只是土豪,你能不能直接甩给我一张银票呢?这样几十斤重的袋子我拿着嫌费力啊。 所以最后,聂青鸾还是将这袋银子甩给了王顺,让他拿着。 然后一行人就很是欢乐的跑到城里各种买东西去了。 反正花的是左土豪的银子,大家也不心疼,所以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了。 一上午半逛半买,临了到饭点的时候,聂青鸾豪气的一挥手,说是要请他们几个人到最好的饭馆里下馆子去。 挑的饭馆还是上次的那家饭馆。聂青鸾觉着这家的葱爆羊肉做的真是业界良心啊,只不过上次因着半路出的那两士兵的事,她才吃了几筷子而已,真的是超级不满意。 所以这次她刚在桌旁坐定,就很是豪爽的对着跑堂的说道:“葱爆羊肉给我来三盘。” 枇杷、青儿,王顺:...... 卧槽王妃好阔绰。跟着王妃有羊肉吃,往后一定要紧抱王妃大腿。 而就在他们三个人对着三盘葱爆羊肉大快朵颐的时候,左翎处理完了军务,正拿着披风要出门。 赵小北也忙起身站了起来,想去拿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面还说着:“元帅你要去城墙巡防吗?我也去。” 左翎系着披风带子的手顿了顿,说了一句:“你别跟着。”说罢转身就走。 赵小北:......元帅这以往去城墙巡防的时候不都要带着他一起的吗?怎么今天倒是一个人跑了? 但其实左翎不是要去城墙巡防,而是想去找聂青鸾,所以自然是不能带着赵小北了。 赵小北这个人吧,嘴贱是其次,关键是他跟了去就破坏二人世界了嘛。 对于今日的事,其实左翎昨晚就计划好了。 他知道灶台搭好了,聂青鸾肯定就会出门去买厨房里需要的一应之物,所以他早早的就让王顺提着银袋子在大门口等着了。 之所以不是左翎自己提着银袋子在大门口等着,那是因为他晓得,若是等在大门口的人是他,聂青鸾肯定会找各种理由不出门。 而等到他们一行人出去之后,等到差不到的时候,他再出门和聂青鸾‘偶遇’一把,到时再找个理由甩开王顺枇杷他们,那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聂青鸾二人世界了嘛。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左翎面上冰冷,内心火热的出发了。 陇城虽说不小,但这些年来经过他的一番规划,各个片区用作什么用途都是规定好了的,所以做买卖的店铺全都集中在一块。 左翎当下毫不迟疑的,打马就朝着那边疾驰而去了。 至于聂青鸾他们这边,刚刚在饭馆里酒饱饭足一番之后,各人都是觉得满足极了,便是连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都觉得是有那么几丝诗情画意在里面。 虽然这一下雪就意味着往后几日会很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嘛。自打来到了这陇城,聂青鸾算是真的明白了冷到骨髓里是什么滋味了。 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聂青鸾也不晓得自己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口中还叼着一根牙签呢,忽然的就想起了郑愁予的一首小词。 关键是想就想到了吧,她还作死的念了出来。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足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王顺、枇杷、青儿一起鼓掌,高声赞叹着:“王妃真是吟的一首好诗啊。” 聂青鸾做谦虚状:“过奖,过奖。”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我不是过客。”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他是个归人啰? 聂青鸾一听这声音就僵在了当地。 卧槽这不是煞神的声音吗?怎么在这里碰到他了? 身旁的王顺已经是啪的一声站直了身子,端正的行了个礼,叫道:“元帅。” 枇杷和青儿也是都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王爷。” 啧,这几个人行礼行的实在是太积极了,搞的她就是想装作没有看见都不行啊。 她只好转过了身来,面上笑容可掬的和身后的人打着招呼:“你好啊元帅大人。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啊?” 其实一点都不巧,我是特地的来找你的。 左翎深深的望着聂青鸾,直到后者面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聂青鸾暗暗的吁了一口气,还好这煞神的目光转走了,不然他再盯着我看我这脸上的笑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左翎这当会看向了王顺。 王顺身后背了个大竹筐,这一上午买的东西全都装在了这大竹筐里。 话说自打王顺这娃被左翎遣到了聂青鸾的身边之后,已经完美的从一个保镖的角色过渡到了劳工的角色了。 “王顺,”左翎开口,听不出声音喜怒,“送两位姑娘回府。” 嗳? 王顺有点懵。这明明就有三位姑娘呐,元帅怎么说是送两位姑娘回府?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原因了。 因着左翎在马上弯腰倾身,向聂青鸾伸出了右手:“上来。” 聂青鸾:......卧槽这是什么画风?元帅你跑错片场了好吗?咱俩压根就没这么熟的好吧。 她正想开口拒绝,但左翎已经是在马上探下身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给抱到了马背上,然后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黑马如离弦之箭,瞬间疾驰了出去。 出于惯性,聂青鸾的上半身狠狠的撞到了左翎紧实的胸膛上。而左翎这时正好双臂绕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怀中。 聂青鸾:卧槽这算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这煞神是打算干什么? 而在他们身后,枇杷尖叫:“卧槽王爷真是太帅了。帅的我一脸血啊啊啊。” 王顺虚心的求教:“卧槽是什么意思啊?” 枇杷和青儿一起鄙视的看着他。那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卧槽看这傻逼,哪个犄角疙瘩里蹦出来的?连卧槽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枇杷下巴扬起,一脸的冷艳高贵:“卧槽就是表达一种惊讶和钦佩的意思。你看王爷刚刚弯腰探身将我们家小姐抱上马背的动作多帅,所以必须得惊讶加钦佩啊。” 王顺点头表示受教了。而后他便红着脸对枇杷说道:“卧槽枇杷,其实我也很钦佩你的。” 正在马背上,缩在某人怀里的聂青鸾:卧槽她身边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25.遐想无限 别看左翎弯腰探身将聂青鸾抱上马背的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很帅,但其实他心里当时可紧张了。 原本他也没打算来这样强制性的动作,只是当时他见聂青鸾一脸的震惊,想到接下来她肯定会说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他脑子一热,手先于脑子而动,探手就直接将聂青鸾给抱到了马背上。 只是现下聂青鸾温软的身子完全的靠在了他的怀里,他早先脑子一热的劲头早就是过了,只剩下了紧张。 但他就算是内心再紧张那面上也是一脸冷若冰霜,教外人完全的看不出来啊,顶多也就是握着缰绳的两只手有些发紧罢了。 身下黑马疾驰出了一段路之后,他心里的紧张之感才勉强的消除掉了。 他低头望了一眼靠在他怀里的聂青鸾,见她俏丽的面上有些发白,双手更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 这样被依赖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左翎静心体会了一下这种感觉,而后便柔声的问了一句:“冷么?” 这要是赵小北在旁边,怕不是惊愕的连下巴都会掉下来。 他这个说话都恨不能往里整把整把的加冰渣子的元帅,什么时候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说话了? 但聂青鸾这当会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怕啊。特么的她压根就没有骑过马的啊,更别说是刚被迫坐到了马背上,下一刻这马就跟离弦之箭似的往前直接飞奔了。 聂青鸾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随着马儿的奔跑在咔擦咔擦的抖动着。 真特么的是生无可恋了这是。 “元,元帅大人,”听到了左翎近在耳旁的问话,聂青鸾总算是在狂风中挽回了自己的一丝勇气,颤抖着就说了一句,“您能慢点儿吗?” 左翎这才反应过来聂青鸾这是在害怕。于是下一刻,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黑马立时就停下了自己疾驰的四蹄,转而开始闲庭漫步起来。 若不是这当会的心情和场面不合适,聂青鸾怕不是就会拍着这黑马的头,由衷的赞叹一句,好马啊好马。 加速的时候快若流星,减速的时候瞬息可达。 聂青鸾这才开始觉得好受点了。 但左翎这时候却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日晚间赵小北贱兮兮的让他看那本孤本的时候是敞开着的,所以他其实是看清了当先页面上的那两幅图画。 其中一幅图画上的那女的樱唇轻启,就正在说着一句话。。 大人,您慢点儿...... 没错,那本高大上的孤本其实还是自带对话的。 再联想到刚刚聂青鸾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说出来的这句话,左翎就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耳尖上就开始发烫了。 但就算如此,他面上还是没有破功,依然是一脸的冷若冰霜。 内心炽热翻滚,面上冷若冰霜的左翎展开自己厚实的披风,将聂青鸾整个的都更紧的窝在了自己的怀里。 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抗拒的意思,他冷着脸解释了一句:“这样不冷。” 这样她是不冷,只是他就开始觉得热了。 从里热到外,再从外热到里,这滋味,用酸爽两个字都已经形容不了了。 煎熬?但煎熬里又有一种隐约的满足之感。 而聂青鸾听了左翎的解释,想了想,也就没有抗拒。 现在都已经是这样了,她抗拒还有个毛用啊。再说这样被左翎整个披风包裹着确实是不冷。 一时两人一骑在街上慢慢的溜达着。 陇城里不少的人都认得左翎。一城元帅嘛,不时的就要出来巡防下城墙,查看城内是否有嫌疑人等。而且他相貌长的又是这样拉风,往哪一戳都绝对是人群聚焦的所在,所以不被认得才是个怪事。 这会见到元帅,街旁倒有许多人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元帅。 同时这些人心里都在想着,我靠坐在元帅怀里的这女的是谁啊? 因着这边境的冷风吹在脸上实在是难受,所以刚刚聂青鸾已经是将随身带着的面纱戴了起来,而且头上也戴上了自己斗篷上面连着的风帽。再加上被左翎那宽厚的披风包裹着,她整个人就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估摸着这会就是号称她烧成了灰都能认出她来的聂媛华来了,都认不出她来的。 左翎一面不苟言笑的对着和他打招呼的人点着头,一面内心雀跃的恨不能在聂青鸾身上写上几个大字。 此乃本元帅的王妃。 真的是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事啊。 而很快的,他这颗雀跃的心终于是有了宣泄之处。 因着前面有个人正在开口唤他。 聂青鸾也循声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姜半夏粗衣布裙,正手扶着自家医馆的门框,柔柔的叫了一声:“王爷。” 啧,聂青鸾心里想着,都说是女为悦己者容,可怎么她每次看到姜半夏的时候,后者都是这么一副素淡的打扮?而且表现的还是如此的柔顺? 难不成左翎其实好的是这口? 好嘛,聂青鸾开始兴奋了,她终于晓得自己接下来该走哪条路线了。 当然是怎么飞扬跋扈怎么来啰。就是要成功的让左翎讨厌她嘛。 而这当会,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姜半夏,想看看这姑娘叫住左翎到底是想干吗。 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左翎对这姑娘是个什么态度嘛。 哪晓得左翎对姜半夏的态度和对着路旁的一个路人甲没什么区别。 他依然是冷着一张活像对方欠了他银子的脸,对着姜半夏冷淡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也不晓得是姜半夏习惯了左翎的这副样子,还是这姑娘真的是韧如蒲草,内心坚定的一般人都想象不出来,总之聂青鸾见姜半夏虽然是受了如此的冷淡对待,但面上的笑容依然是半分都没有受到影响。 “王爷,”她的声音柔的恰到好处,如同一把温度适宜的熨斗熨过心田,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的熨帖舒服,“您这是要去哪里?” 左翎没有回答。 而且若是聂青鸾没有理解错,她觉得左翎对姜半夏的这句问话是有点不耐烦了。 因着他近在她耳旁的呼吸有那么一两下加重。 聂青鸾是背对着左翎的,所以她自然是看不到左翎的两道长眉有些皱了起来。 但姜半夏是看见了的。 她自然是晓得左翎最烦的就是别人问他去哪里。 身为一城元帅,怎么可能会随时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 但看着左翎怀中坐着的那个女人,她只觉得心田之中一股无名嫉妒之火升起,只烧得她的理智都快要消退了。 所以即便是晓得左翎不喜欢别人问他太多问题,可她还是又开口问着:“王爷,” 只是左翎这会却是直接开口冷淡的打断了她:“何事?” 坐的时间有点久了,屁股都有些发酸了。聂青鸾在左翎的怀里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而后又继续兴致勃勃的望向姜半夏。 依据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狗血电视剧的经验,聂青鸾觉着这姜半夏绝逼就是一个心机婊外加莲花婊。 因着左翎他娶老婆了啊,而且还是皇上御赐,全天下皆知的哦。若是左翎一开始喜欢的是姜半夏,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那聂青鸾还能觉着自己鸠占鹊巢,接下来她肯定也乐意见他们两个人你情我浓。可左翎很明显的就不喜欢这姑娘嘛,亏的这姑娘还能死活不要脸的贴了上来。 关键是第一次见面这姜半夏就敢给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晋王妃脸子看,这都叫个什么事?妥妥的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时刻把她挤下去自己上位的节奏啊。 而且聂青鸾素来都觉得自己够心狠,所以即便是对着现下柔弱的姜半夏,她也生不出来半点的同情心来。 姜半夏约莫也是被左翎这直接而冷淡的态度给噎了一下。所以她停顿了一会之后,面上才又泛起那挑不出一丝错的笑容出来。 “无事。我就是想问问,郑伯的腿近来还酸痛吗?” 郑伯的腿是因着左翎他老子受的伤,这些年来但凡遇着阴雨天气就会发酸发痛。平日里多是姜半夏定期去医治,所以她如此一问也很正常。 聂青鸾就有些鄙视的想着,拜托你要是想问郑伯的事就不能直接开口就问啊,非得叫了个四五声王爷之后才问? 聂青鸾生平最烦的就是说话四绕五转可还说不到重点上去的人。她读大学的那会,有一次收了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意。聂青鸾压根就没理会这条短信,只当没看见。次日约莫是这男生沉不住气了,又发了一条,问她有没有去查探自己是谁。聂青鸾这才淡定的回了一条短信过去,老娘没这闲工夫。自此该男生再也没有发过短信过来。 而平日里,但凡她收到诸如猜猜我是谁之类的信息,压根就是直接拉黑不解释。 所以这当会她见着姜半夏说话这样绕来绕去的,真心的都替这姑娘觉着累啊。 不想姜半夏四绕五转的问出来的这句话,左翎却是直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揭过去了。 “小北说你昨日刚去过王府给郑伯诊治?” 眼下之意就是你昨日才刚刚去看过郑伯,郑伯什么情况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 姜半夏被他这句话给噎的好一会没有说话。 左翎约莫是不耐烦再和她耗在这里废话了,两手一拉缰绳,作势就要走了。 “王爷,”关键时刻姜半夏也是顾不得许多了,终于是直接的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你马上的这名女子,是谁?” 这才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问题啊,前面的那些不过就是打着幌子的罢了。 难得的是左翎对于这个问题非但是没有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出来,反而是矜持的对着姜半夏点了下头,而后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我的王妃。” 说罢,打马绝尘而去。 26.主动追求 聂青鸾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吃早饭的时候出去的,末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聂青鸾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左翎今日约莫是脑子抽了,大雪里骑马带着她硬是绕了陇城一圈啊啊。颠的她全身的骨头现在都快要散架了。 不过这一圈绕下来,聂青鸾也算是窥得了这陇城的全貌。 这陇城说起来和传说中的函谷关也有得一拼。总之都是东南西北各有天堑,绝对是称得上大晋的第一雄关要塞。 左右两面巍峨高山,冬日山顶积雪深厚,值盛夏之极才会完全化尽。而难得的是左翎竟然是利用了这山顶的积雪,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山顶接了管道直通山下,顺利的解决了边境缺水的问题。 虽然这管道只是竹子做成的,但这想法还是值得嘉奖的嘛。 而且非但是如此,他还人工挖了几个水塘出来,日夜让人看守着,以作为水塘之用。这样可以成功的解决缺水时的危机。 至此聂青鸾总算是晓得了为什么陇城这里的居民从来没有因为用水的问题而困扰着。所以说当初聂媛华吓唬她的那些话,除却天冷这个先天条件无法解决,其他的后天问题都被左翎给解决掉了。 人工储水,兵士闲散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开垦荒地,种些庄稼。自然也不是让他们白开垦的,另有俸禄支付。左翎的这一系列措施实施下来,陇城这里也就繁荣昌盛如其他城镇。 所以说这个左翎其实也是个人才啊。 只是聂青鸾现下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才说半句话了。 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是直接给颠散了,最后导致她下马的时候压根就没法下来,只好由着左翎将她抱了下来。 守门的两个士兵当时齐刷刷的瞪圆了一双眼,一副下巴都已经掉到了地上的模样,手中拿着的长-枪都有些七零八落的了。 然后他们的元帅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两个士兵忙手忙脚乱的将掉落的下巴重新又装了回去,而后将手中的长-枪拿直了,面色肃穆的站在那里装雕像。 聂青鸾:...... 算了,心好累,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只是到了屋子里的时候,枇杷和青儿两个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就开始问着她今日的行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八卦下左翎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这么主动出击是个什么意思? 聂青鸾坐在绣墩上,示意青儿将火盆搬过来,伸出两手在火盆上方翻来覆去的烤了烤,而后方才凉凉的对着这两人说道:“我见你们这意思,貌似你们家小姐我今天就是跟着左翎私奔了,你们两个非但不会阻止,反而还会拍手叫好的是吧?” 枇杷笑的促狭:“王爷长的那么帅,他要是真的要跟小姐私奔,我和青儿一定全力配合。” “你们打算怎么配合?” “弄点蒙汗药来,将小姐药晕了,然后打包交给王爷了事。” 聂青鸾无语的望天。 所以甭管哪个朝代特么的都是个看脸的朝代啊。感情长的帅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吧。 但青儿此时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你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 聂青鸾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滚烫。 她啧了一声,不满的瞪了枇杷一眼:“瞧瞧,还是青儿关心我。哪里像你,满心满眼的就知道关心那个煞神。” 但青儿下一句话说的却是:“小姐你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情窦初开,所以桃腮粉红啊。” 聂青鸾:......好想一脚将这两个人都踹到屋外去啊怎么办? 不过她这倒不是因着情窦初开,所以才桃腮粉红。只是这一路上虽说是北风凛冽,雪花飞舞,但她整个人都被左翎包裹在他胸前,他体温很高,就像有一个永远都火热的热水袋包裹着她,她哪里会冷了? 所以这脸上的一片红,其实都是因着刚刚太暖和了。 只是这个缘由是不用对着枇杷和青儿两个人说了,不然不晓得这两个人会再说出什么话来。 主仆三个玩笑了一阵,枇杷去了西厢房自己的屋子里,说是有个针线活还没做完,趁着现下空闲赶紧去做完了。青儿则是撑着伞去了大厨房,拿晚上的饭菜去了。 聂青鸾今天是折腾了一天了,手指头都累的不想动,压根就没什么精力来做菜了。 她一个人斜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着屋外的落雪。 这当会外面的雪下的较白日里更密更大了,不过好在没有风,所以院子灯笼里的烛火都还亮着。 橙黄的烛光照亮一片区域,这片小小的区域里有无数细密的雪花簌簌而下。 屋子里此时寂静无声,若是凝神静听,都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 刷刷刷,似一行螃蟹爬行沙上,天地间静谧无比。 聂青鸾坐起了身,双手垫在了窗台上,下巴搁在手上,静静的看着屋外的落雪。 院门口那处转过来了一个人影,风帽兜住了头脸,看不清相貌。 聂青鸾以为是青儿从厨房里拿了饭菜回来,于是便坐直了身子,对外招手叫着:“青儿。” 那人抬头看向她这边,随手拂下了头上戴着的风帽,露出一张英挺无比的脸来。 聂青鸾举起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竟然是左翎。 但见左翎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而后便又抬脚朝着她这边走来。 聂青鸾便眼睁睁的瞧着他踏着满地的乱琼碎玉而来。 毕竟以前曾是自己的卧房,所以左翎对这里还是觉得很熟悉。 他推开猩红折枝花卉夹厚门帘,自己走了进来,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而后便朝着聂青鸾这边走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啊,就像是每日都这样做过的一般。 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说到底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啊,她都没法理直气壮的请人家离开。 所以她只得干干的笑,和左翎打着招呼:“晚上好啊元帅大人。” 左翎望了她一眼。 聂青鸾现在实在是太震惊了,所以压根就分辨不出左翎看她的这眼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左翎这会心里想的是,她这样看起来是有点傻,不过也有点萌啊。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看不够。 觉得看不够的左翎就一直盯着她看,末了才开口说着:“我刚刚去大众饭馆里买了葱爆羊肉和其他一些菜过来。” 大众饭馆就是聂青鸾觉着葱爆羊肉做的真是业界良心的那家饭馆。不得不说这饭馆的名字取的真是,太接地气了。 聂青鸾无意识的哦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他这下午刚骑马和她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了,不累的吗?这当会还跑到酒馆里买菜去了? 听说这骑马很是磨蹭大腿两侧的皮,所以他这两腿之间的皮肤该是磨出了多厚的一层茧啊。 眼随心动,聂青鸾的目光就下意识的朝着左翎的两腿之间瞄了过去。 左翎:...... 她看他那里是几个意思啊? 纯洁的左元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在噗通噗通的跳个不住,而且耳尖上也开始有些发烫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而后又开口说着:“过来吃饭吧。” 只是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甜蜜啊。估摸着从这五个字里随便扒拉出来一个字拧一拧,都能够拧下半斤蜂蜜来。 聂青鸾心里想着,我可以让他放下葱爆羊肉,而后让他自己滚蛋闪人吗? 好像不能的吧? 于是她便哦了一声,下了美人榻,慢吞吞的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 左翎随即也在桌旁坐了下来,然后就动手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除却葱爆羊肉,其他几样也都是聂青鸾每次去大众饭馆必点的菜。看来左翎为了知晓她这方面的喜好,没少盘问王顺的嘛。 聂青鸾拿起筷子就低头开始吃菜。 她实在是不晓得该和左翎说点什么,所以干脆就是低头吃菜算了。 中间青儿回来了,只是推开门帘的时候一见左翎也在这里,便立时就退了出去再没有进来。 估摸着接下来她就会去找枇杷,将左翎过来了事告诉她。然后这两小妮子肯定会想着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二人世界,一时半会的肯定都不会过来了。 聂青鸾露出了一个后槽牙痛的表情,想着,她这妥妥的就是要被那两小妮子打包卖了的节奏啊。 一顿饭吃完,左翎又要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聂青鸾总算是觉得有些不妥了。 他这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一城的元帅,先前让他拿饭菜也就算了,可这当会让再他来收拾碗筷...... 聂青鸾忙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就说道:“你放着,我来收拾吧。” 不想左翎却是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说着:“你坐着,我来。” 聂青鸾哦了一声,而后就真的坐了下来。 读书那会,室友的二十四孝男友她都见识过,所以要不是鉴于她心中有些惧怕左翎,她才懒得站起来谦虚这一句。 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男人收个碗筷不也是挺正常的嘛。 左翎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碗筷,而后便又坐下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27.昏君潜质 左翎收拾完了碗筷复又坐了下去,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聂青鸾一见他这样,心里只连声的叫苦,可又不敢直接开口下逐客令。 刚刚人家毕竟是亲自送了饭菜过来,现在她吃完了就撵人,多少有点过河拆桥,不近人情的意思吧。 于是她只好没话找话:“那什么,刚刚这菜是元帅你亲自去买的啊?大众饭馆离王府这么远,难得这些菜拿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是热的。” 左翎闻言,心中就觉得有些自豪的感觉,但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着:“我骑马快。” 聂青鸾:......元帅大人你这算是自己夸自己吗? 只是你这样接话让我下面还怎么跟你聊天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可就算是平日她里再伶牙俐齿,这会也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实在是对着左翎她就发自内心的有点打怵。 那把匕首始终还是个阴影啊啊。 左翎这时也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而后便起身站了起来,说着:“天晚了,我先走了。” 聂青鸾暗中舒了一口气,想着这煞神终于是要走了,只是一张口,说出来的客套话却是:“你这就走啊?不再多坐一会?” 话一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这张贱嘴呀。 左翎闻言眼神一动,但随即瞧着聂青鸾面上因着说错话而懊恼的神色,便摇了摇头:“不了。” 聂青鸾这当会是再也不敢说什么客套话了,只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那元帅你慢走啊。” 这就算是送客了。 左翎又深深的望了聂青鸾一眼,而后才去衣架上拿了披风系上,转身出了门。 近日他读了论语上的一句话,觉得甚是有道理。 欲速则不达。所以,有些事不能着急,就得慢慢的来。 左翎一走,聂青鸾就趴在了桌子上没有动弹。 她的这颗小心脏啊,今天一天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了。 而枇杷和青儿约莫也是看到左翎走了,齐刷刷的都过来耍活宝了。 枇杷就笑的贱兮兮的说着:“哟,小姐,王爷对你可真够好的啊。知道你今天累了一天了,不想做菜,可你又吃不惯郑伯做的菜,所以就特地的去外面的饭馆里给你买菜送来了?哎呀,不是我说,王爷可真是会疼人啊。” 聂青鸾没有说话,她心里只在想着一件事。 左翎最近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今天一早让王顺带了一袋子银子让她随便花,然后又骑马带着她绕了陇城一圈,接着又特地的去大众饭馆里买了她爱吃的菜带过来。看他这意思,妥妥的就是要追求她的节奏啊。 更何况是不时看她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了。。 卧槽,这玩笑真是开大发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一不小心的就暴露了自己的优点,让左翎看上她的啊? 聂青鸾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对着枇杷和青儿她们幽幽的就说道:“唉,这长的好看也是一种错误啊。你们说你们小姐我是不是模样长的好,然后心底又好,所以搁哪都会特别的引人注目呢?” 枇杷和青儿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的开始扶着桌子弯腰做呕吐状。 实在是太自恋了啊啊。 末了枇杷直起了腰来,望着聂青鸾,凉凉的说了一句:“小姐,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聂青鸾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是叹的货真价实。 被左翎看上,到底是福还是祸? 她问着枇杷和青儿:“你们说,左翎这样对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枇杷斩钉截铁的就说着:“这还用说?这肯定是好事了。” 聂青鸾急需要被说服的理由,于是她就继续的问着:“为什么啊?” “因为你和王爷原本就是夫妻啊,”枇杷觉得她家小姐的这脑子莫不成是今天出去的时候被风给吹坏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枇杷收了面上的嬉皮笑脸,转而是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有哪个做妻子的不盼着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好啊?小姐你知道么,王爷这样对你,这是天底下多少做妻子的期盼的啊。” 话虽如此不错,但天底下夫妻之间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在对方脖子上横上一把匕首的,也就左翎这一家吧? 聂青鸾这一晚辗转难眠。 次日上午她恹恹的窝在屋子里烤火,哪里都不想去。 然后王顺又来了。不过不是空手来的,而是捧着包裹来的,说这是元帅让他交给王妃的。 聂青鸾心里突的一跳,想着左土豪这又是送什么给她了? 旁边枇杷从王顺手里接过包裹,揭开了包裹皮,然后哇的一声惊叹出声:“哇,小姐,好漂亮的衣裳啊。” 聂青鸾就着枇杷的手里望了一眼,见包裹里面是一件亮堂堂照眼明的石榴红缂丝锦缎对襟小袄,和一条颜色稍浅的粉色缎子棉裙。 聂青鸾:......左翎这让人送了一套衣裙来是几个意思啊? 她问王顺,结果王顺是摇头表示不知,只说这包裹是元帅让他送过来的,他连里面是什么都不晓得。 所以说,想知道左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去问他本人啰? 聂青鸾也没有推辞,让枇杷收下了这套衣裙。 王顺这时又说道:“元帅还让我请示王妃一下,他晚上可以过来吃饭吗?” 聂青鸾只想扶额。 也就是说,左翎这套衣裙不是白送的,还是有交换条件的? 她在心里嚣张无比的将这套衣裙照着左翎的脸就直接摔了过去,然后叉腰大骂:“送了一套衣裙就想来本姑娘我这里蹭饭?做梦吧你。” 但现实里,她却是憋屈又无奈的对王顺说着:“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啊啊。关键是这屋檐怎么貌似越来越矮了?这到底要她低头低到什么程度啊喂。 王顺得了聂青鸾的回答,行了个礼,转身自去左翎那回复去了。 枇杷在旁就高兴的说道:“小姐,王爷对你可是越来越上心了。” 是啊,聂青鸾心里凉凉的想着,所以我才越来越伤心啊。 她一点都不想和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横了把匕首在她脖子上的男人共进晚餐啊好吗。 而且瞧这意思,左翎明显的就是想和她过正常夫妻之间的生活嘛。 唉,只能感叹一句天妒红颜啊。 聂青鸾站了起来,无奈的去看小厨房里有些什么食材。 而左翎那边,他正在书房里静等着聂青鸾的回音。 虽然是心中焦急忐忑,可依然还是八风不动样的坐在那里。 赵小北第五次上次催促了:“元帅,你不是说今日要去检阅军营?现下已经不早了,您还不启程啊?” “再等等。”左翎沉声的回了一句。 赵小北扶额。 还等啊?不过就是要检阅下军营而已,难不成还要挑个吉时良辰再出发啊? 左翎吩咐王顺去给聂青鸾送衣裙的那会赵小北还没过来,所以他压根就不晓得左翎在等的是什么。 在赵小北忍不住还想开口催促左翎的时候,王顺终于是回来了。 左翎这一刻差点都是想起身站了起来,冲过去就问着王顺,王妃她是怎么答复你的? 可近乡情又怯,他怕王顺的回答是,王妃没有答应元帅你晚上过去吃晚饭,那到时他所有的希冀都会落空。 他忍了又忍,只紧张的双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末了才用尽可能做到的平静语调问着:“王妃怎么说?” 王顺打了个半跪回禀着:“王妃说好。” 左翎只觉着心里一直因着紧张忐忑而憋着的那口气这会终于是可以完完全全的吐了出来。 他面上神情虽然是仍然如旧,眼中却已显了几丝笑意出来。 在赵小北惊诧的目光中,他起身拿了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面系着披风上的带子,一面语气轻快的就说着:“走吧。” 赵小北:元帅这唱的又是哪出? 于是他便故意的放慢了脚步,小声的问着王顺他没过来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待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赵小北只有一个想法。 我擦往后他一定不能惹王妃生气。 王妃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影响到元帅的心情啊。 而左翎今天的心情确实是好,所以即便在检阅军营的时候发现负责伙房的光禄卿工作上面出了些差错,也并没有追究,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也就罢了。 左翎治军向来以严厉著称,那名光禄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原以为这次怎么着也得被打个百八十军棍的,不想元帅却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放过了他。 他只诧异的抬起了头,满脸的不可置信,还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赵小北与这名光禄卿向来私下交好。先前他也担忧着左翎发飙呢,不想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揭过去了。只是现下他瞧着光禄卿这一副模样恨不能都直接一脚踹过去。 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怎么,元帅没打你你还觉着遗憾了啊? 好在这名光禄卿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开了窍,忙趴下说了一句:“谢元帅恩典。” 赵小北收回了已经要踹去的那只脚,闻言在心里凉凉的说了一句,你还是谢谢王妃吧。 而随即,左翎检阅了一遍其他的事情之后,转身就出了军营打算回府了。 其时日头还明晃晃的挂在空中,时辰还早着呢。这若是在以往,不到天黑左翎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赵小北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身影,由不得的就感叹了一句。 他以往怎么就没发现,他家元帅其时还是很有做昏君的潜质的? 别说,烽火一笑戏诸侯这事,以往他觉着绝对不会发生在他家英明神武的元帅身上,可是现下他怎么就是这么的怀疑呢? 28.悦己者容 左翎回了王府之后,倒没有急着的去聂青鸾那里,而是让王顺找来了梳头发的小周。 等小周来了,左翎吩咐着:“给我梳个现下时新的发髻。” 赵小北:...... 元帅这是魔怔了吗?从来只听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到了他这,怎么就成了男为悦己者容了? 发髻梳好了,左翎又亲自挑选衣服去了。 只是打开衣柜门,里面一色的全都是黑色的衣服,这还挑选个球啊。 左翎皱着眉,开始想着,现在去成衣铺里买一套衣服还来得及吗?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去成衣铺,只是在一众的黑衣服里面挑拣出了一件胸前有暗金丝线绣出祥云图案的衣服来。 好歹是一片黑里也有点亮色的嘛。 书房里没有穿衣镜,左翎将这件深衣套好后,抽出了墙上挂着的长剑,就着亮如白霜的剑身照了照自己穿上了这件衣服之后是个什么效果。 赵小北、王顺、小周:...... 元帅你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妖?就着剑身照仪容这事,怎么就是觉着有哪里别扭呢? 眼见得左翎手中拿着长剑,皱着眉的偏头来回照个不住,赵小北轻咳了一声,终于还是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元帅,别照了。你穿这件衣服真的是,挺英俊的。” 天啦撸,元帅你再这样照下去我们哥三真的就要从此不举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出鞘就要见血的宝剑啊啊,不是拿来给你当镜子用的好吗。 赵小北真怕下一刻左翎一个不小心,手腕一抖,他们哥三就真的要见血了。 左翎听了赵小北的话,顿了一下,而后转头,维持着手中举着长剑的姿势对着他挑了一下眉。 意思就是你这是说真的?我穿这件衣服真的很英俊?你要是敢骗我我现下长剑一挥你就真的要从此不举了。 左翎这些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眉眼早就是被鲜血浸染得威严慑人了。所以他当下这般面无表情的甩了一个冷冰冰的眼色过来,赵小北还好,好歹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交情,可是王顺和小周都吓得小腿肚子开始发软了。 王顺哭丧着一张脸就说着:“元帅是真的。都说是男要帅一身皂啊,您瞧您身上的这件黑色深衣将您的身材衬托的多挺拔修长啊。还有这衣服上面金色的祥云刺绣,啧,更是衬托出了您不凡的气质。相信我们,没错的。” 左翎虽然依旧是保持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他对着王顺说了一句:“这个月给你多放两天假。” 王顺立即喜笑颜开的打了个半跪谢了恩。 小周一见这法子行得通,立时就如法炮制的说了一堆称赞的话,结果左翎直接就是大手一挥,给了他十倍的工钱。 小周喜的屁滚尿流的背着梳发的工具箱走了。 赵小北这时就幽幽的问了一句:“元帅,你打算赏我点什么?” 明明他才是最先开始称赞元帅的那个人啊摔。怎么王顺和小周都得到赏赐了,可最后就是自己一根毛都没有捞到呢。 左翎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凉凉的说道:“赏你个肉包子。” ......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是条狗啊。 赵小北觉着自己脆弱的少男心受到伤害了,于是他从笔架上拿了根毛笔就跑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只是还没画几个圈圈,就听得左翎在说着:“过来,别在那装蘑菇了。” 赵小北回头,目光幽怨:“你见过会画圈圈的蘑菇啊?” “......不要弄脏了我的地。” 所以,果然,他关注的重点就不是他受到了伤害的少男心,而是他书房的地! 赵小北扔下手中的毛笔,口气不善的问着:“什么事?” 左翎双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末了别过头,问着:“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过去?” 搜达西内。 赵小北摸着下巴开始奸-笑了。 原来英明神武冷静自制的元帅大人压根就不晓得该怎么讨好王妃啊。 赵小北原本是想着靠这事一血刚刚自己受到伤害的少男心,可在看到左翎眼中因着即将去与聂青鸾共进晚餐的期盼愉悦之色时,忽然就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家元帅大人好不容易才开了窍喜欢上个人,他这个做兄弟的,还是不要扯他的后腿了。 所以最后,左翎就顶着风雪跑后花园里折腊梅花去了。 雪夜送花嘛,而且还是暗香袭人的腊梅花,怎么看怎么有意境哟。 拿着有意境的两支腊梅花,左翎一身玄衣玉冠敲响了聂青鸾住着的小院的门。 开门的是青儿。 青儿素来就胆小,更何况是面对着站在那就气势凌人的左翎了。 “王,王爷。”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叫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左翎对她还挺客气。 左元帅约莫是生下来面上的肌肉就有些僵硬,所以一些面部表情就不大会做,特别是笑容这种都快要称得上复杂的面部表情了。 但对着聂青鸾身边的丫鬟,他还是努力的想刷点好感。 所以左翎就努力的动了动面上的肌肉,想拉扯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这玩意不像行军打仗他在行啊,所以这个最后拉扯出来的笑容硬是比他平日里面无表情更惊悚。 青儿都快要哭了,抖着手打开了院门,颤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王、爷,您,您请、进。” 左翎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自己这惊悚笑容给青儿造成了N次方大的心理阴影面积,他只是抬脚就进了院子,然后问着:“王妃呢?” 青儿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了指东厢房,上下牙齿都开始打架了:“王、王妃在、在小厨房。” 左翎原本是抬脚就想去笑厨房的,但想着这青儿毕竟是在聂青鸾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好感度怎么都得刷一刷,所以他就关切的问了青儿一句:“你冷?” 青儿这当会是真的快要哭了。 我不是冷啊,我是被您给吓的啊啊啊。 但好在左翎不过关切完了一句,然后抬脚就朝着小厨房去了。 小厨房里,聂青鸾正在烧菜,枇杷则在灶下烧火。 天冷,她也不想弄什么复杂的菜式,所以就简简单单的弄了几道家常菜。 里面锅里在炖着的是红烧肉,炭炉砂锅里煨的是鱼头豆腐汤,已经出锅的有红烧鸡块和素炒藕丁,她现在在炒的则是香菇青菜。另外她下午让枇杷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在大众饭馆里打包了一份卤牛肉和葱爆羊肉回来。 冷菜有,热菜有;素菜有,荤菜有;河鲜有,鸡牛猪羊都有,这六菜一汤怎么着都拿得出手了吧? 聂青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锅铲很自得的点了点头。 她觉着就她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本事,哪个男人娶了她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啊。 虽然貌似在别人眼中看来,更像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所以这辈子才嫁给了左翎做了晋王妃。 最后一道香菇青菜总算是炒好了,聂青鸾转过身就想去旁侧的碗柜里拿盘子。 这些盘子可都是她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的哟,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都有,以便搭配各种菜嘛。 聂青鸾从来都觉得吃是门学问,色香味都得讲究。 所以这道香菇青菜,搭配素白的盘子是最好的了。 青黑白嘛,看起来一定赏心悦目。 只是这一转身,就看到左翎正站在厨房门口。 对此受过多次这样惊吓的聂青鸾表示她已经蛋定了。 她的解释是左翎估摸着上辈子应该是只猫,不然他走路怎么总是没声音? 至于一只猫是怎么会烧高香的这种问题,算了,她已经是不想去研究了。 于是她举起了手中的锅铲,对着左翎就挥了挥,蛋定的打着招呼:“嗨,晚上好啊元帅大人。” 左翎看向她。 她身上穿的还是日常所穿的那套料子不怎么好的衣服,也没带个围裙,估摸着就算是真有油溅到了她身上她也不会心疼。头上可能是因着干活的缘故,什么首饰都没有带,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这年代也没有抽油烟机,烟囱也就那样,排不出所有所有的烟雾,所以屋里还是有白色的烟雾的。 烟雾中的聂青鸾一身家常打扮向着自己这样随意的打着招呼,左翎忽然就有了一种很温馨的家的感觉。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合身融入了这种温馨的感觉里面。然后他伸长了胳膊,将紧紧握在手掌中的两支腊梅平举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沉声的说道:“给你。” 说完这两字之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的就想起了那日赵小北在花园中说他的那番话。 于是下一刻,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的就是赵情圣教他的那句名言。 “来,伸出你的纤纤玉手,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吗?” 29.傲娇元帅 ...... 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枇杷腾的一声从灶台下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王爷小姐我先走了你们两个继续。”之后就飞快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卧槽她要是跑得慢了会不会被王爷给灭口啊?总感觉王爷他待会要是察觉到厨房里还有她这个外人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就直接出手将她给灭了口啊? 果然左翎先前紧张之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厨房里还有个枇杷在。 厨房里原本就烟雾大嘛,而且枇杷又是猫着腰坐在灶台下,再加上左翎见着聂青鸾就不自觉的觉得有些紧张,所以几重因素之下,一向号称警觉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左大元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人。 于是枇杷这么一跑出去,左翎的脸就有点绿了。 说情话这事被别人听到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刚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情话..... 真特么的是太矫揉造作了。 他觉着他待会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赵小北去管家那里领二十军棍。 至于聂青鸾,她压根就已经被左翎的这句话给雷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好么。 好在枇杷跑出去的动静也拯救了她。 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鼻子,努力的不去想卧槽左翎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苏破天际的话来?他该不会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呵呵,”她笑,虽然这笑是标准的假笑,可好歹比哭好啊,“谢谢啊。” 说罢伸手将这两枝腊梅花接了过来。 于是左翎刚刚还在自我谴责着,自己这是脑子里灌了多少水才会听信赵小北的话啊,可这当会却因着聂青鸾接了他手中的腊梅花而欢欣雀跃起来。 所以说自己都那样说了她还收下了这两枝腊梅花,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她是收下了自己的心意了? 所以赵小北那混球有时候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嘛。 于是左翎决定,那二十军棍就暂且先记着吧。 只是元帅大人虽然是心里欢欣雀跃的就像是春日枝头可劲儿蹦跶着的黄鹂鸟,可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而且就连声音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不客气。”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她怎么就是觉着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呢? 所以元帅大人,麻烦你在刚刚说完那句让人下巴都要惊掉了的话之后,能不能不立即就转换到高冷酷帅的模式呢?我等凡人实在是跟不上您的节奏啊。 跟不上节奏的凡人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焦味,于是她立即大惊失色的转身扑到了灶台上。 里面锅里一直在炖着的红烧鸡块都快要烧焦了。 于是她立即手忙脚乱的掀开锅盖,开始用锅铲将锅里的鸡块盛到了盘子里。 一不小心小拇指擦到了锅沿边上。 她轻声的嘶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当回事。 烧菜嘛,谁还没有个被油星溅到胳膊上,锅边沿烫到手的时候?冷水冲一冲也就好了。 她上辈子原本就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员罢了,虽然偶尔会小资一把,可也并没有把自己惯出公主的毛病出来。 可是左翎却是当着大事一样的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连声的问着:“烫到哪了?我这就让人拿伤药来。” 聂青鸾觉着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她将手从左翎的手中抽了出来,走到一旁的水缸旁,用水瓢舀了点水洒到了手上,然后举起手来给左翎看:“要什么伤药啊?看,好了。” 左翎:...... 王妃,你就适时的娇弱一下,让本帅我有个发挥的空间可好? 只可惜聂青鸾那边已经是手脚麻利的将所有菜都装到了方盒里,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叫了枇杷和青儿进来拿饭菜。 饭菜她早就是一分为二了。一半拿到她的卧房里,一半就拿到枇杷和青儿的卧房里。 有好菜大家一起吃嘛。 枇杷和青儿将饭菜拿走了,聂青鸾将自己先前卷起来的袖子撸了下来,又舀水洗了个手,然后用眼神示意左翎,走吧,吃饭去。 左翎却是先转身拿起了灶台上的两枝腊梅花。 刚刚闻到鸡块快要被烧焦了,聂青鸾着急之下,随手就将左翎送的这两枝腊梅花放到了一旁,转而拯救锅里的红烧鸡块去了。 所以说,难为他还一直记得这两支腊梅花啊。 左翎走到聂青鸾身旁,将这两枝腊梅花重又递给了她,这才说道:“走吧。” 聂青鸾嘴角微抽的伸手接过了腊梅花。 乍出厨房,外面冷风吹过来,简直就是刺骨的寒冷。不过好在厨房离她的主卧很近,抬脚就到了。 青儿早就是在卧房里点了一个青铜大火炉,里面满满的都是烧得正红火的银丝炭。 虽然是说屋里并没有暖和到可以只穿单衣这样的夸张程度,可身上繁重的棉袄好歹还是可以除掉的。 聂青鸾脱下了刚刚出厨房的时候披上的厚重斗篷,交给了枇杷,然后又吩咐着青儿打开了一扇窗子。 这炭火虽暖,但若是门窗全都关了起来,万一木炭燃烧的不充分产生了一氧化碳,那她不是要死翘翘了? 她还没活够呢。正是因为没活够,所以才会不断的远离一切现有的,或潜在的能对她造成生命危险的因素或人。 譬如说聂媛华,又再譬如说左翎。 不过貌似左翎现下对她应该没有很明显的生命危险威胁了吧?通过她这段时日的观察,左翎他貌似是拜倒在了她国色天香(?)的容颜下。 所以要不要争取到左翎一起,然后再一起对抗聂媛华呢? 她相信隆安帝赐婚当日,聂媛华跟她说的那些话绝对不仅只是说说而已。 依着她对聂媛华的了解,后者一定会将她说的那些话付诸实施的。 关键是太子他也没个兄弟什么的,即便是有个把叔伯远亲王爷,可也早就被隆安帝未雨绸缪的打击的差不多了,估计也是没什么谋朝篡位的能力了。 而聂媛华无论是论容貌还是心狠手辣方面,聂青鸾都有理由充分相信,但凡是太子即位做了皇帝,那聂媛华的皇后位子就会稳如泰山,任谁都扳不倒。 等她做了皇后,要收拾她不还是随便动动手指头的事? 所以她就必须得找个安稳的靠山啊啊。 现在来看,左翎这个靠山就不错嘛。其实当初知道隆安帝将她指婚给了左翎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靠山不错。如果不是新婚之夜左翎给她来了那么一出,二话不说上来就直接匕首横脖子的戏码,说不定这当会她和左翎早就已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模范夫妻了。 不过虽然走了不少弯路,好在现在总算是回归正途了。 总而言之,聂青鸾其实是想抱左翎的大腿了。 而且还是只金大腿哟。 想抱金大腿的某只在桌旁坐了下来,热情洋溢的招呼着金大腿:“别客气,快坐下来吃啊。” 某金大腿:...... 我没有客气,只是我送你的这番心意,你就这样随便的放在桌上啊。 聂青鸾见左翎的目光总是在那两枝腊梅花上逡巡,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嗐,这好歹也是左翎刚刚亲手送她的,她这么随便的将这两枝腊梅花放在梳妆桌上是不大好。 于是她便起身去将架子上的青色梅瓶取了下来,让青儿打了点清水进来,然后亲自往梅瓶里灌了半瓶清水,再是将两枝腊梅花插到了瓶子里面去。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将瓶子放到了自己的梳妆桌上。 左翎心里的那一点小别扭总算是被聂青鸾的这一系列‘亲自’的动作给熨的服帖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聂青鸾重又在桌旁坐了下来。 左翎也坐了下来。 正在旁边温酒的枇杷:我怎么就是觉着王爷在王妃面前还有点小紧张小局促的感觉啊?就跟跟个小媳妇似的。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而聂青鸾这时候已经是拿起了面前摆放着的筷子,又热情洋溢的招呼着左翎:“别客气,吃啊。” 左翎默默的也拿起了自己面前摆放着的筷子,一双眼睛只盯着桌上的菜,却也并没有下筷子去夹。 枇杷揉了揉眼睛。 这难道还是她的幻觉? 可她就是觉着王爷在她家小姐面前是有点小紧张小局促的小媳妇感觉啊,或者还夹杂了一点小委屈的感觉? 左翎的小委屈心理来自于,我今日特地的穿了这件带有暗金刺绣云纹的玄色深衣,还梳了个时新的发髻,戴了只玉冠呢,赵小北王顺他们都说我穿这件深衣,再配上这个新发髻显得很是英俊,怎么她压根就是没有多看我一眼呢? 收拾打扮了一下午的左翎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而这时就听到对面的聂青鸾在说着:“咦,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很帅嘛。” 万年冰山不化脸的左翎立时一脸惊喜之色的抬起了头。 所以是说,她终于是发现了他穿这件衣服显得很英俊的么? 30.烛光美人 但其实左翎真的是想多了。 聂青鸾不过就是见他恹恹的坐在那,对着一桌饭菜也没下筷子,她就在那琢磨这到底是哪里招他不痛快了啊。 既然她已经是决定了要抱这只金大腿,那就得发扬一下该有的敬业精神嘛。 于是聂青鸾就想着要和左翎说点什么,好打破这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的寂静。 于是她就说了一句:“咦,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看起来很帅嘛。” 天知道,她其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哪里晓得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正好摸准了左翎的脉。 于是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左翎刚刚还一脸寒冬腊月的脸秒变成了春阳和风。 而且还是旭日高挂的那种。 关键是自打第一次见到左翎起,她就没在左翎面上看到过这种和煦的笑啊。 聂青鸾有点发懵。 而这时候枇杷已经是将烫好的酒端了上来。 枇杷今晚受的打击也比较大。 先是厨房那里无缘无故的听了一耳朵肉麻的情话,再是在卧房这里旁观左翎低气压四散,再是又忽然的又开启了笑脸高挂模式...... 枇杷觉得她得回房去疗下伤。 于是她向聂青鸾和左翎行了个礼就自行退了下去。 而且还甚为体贴的将门从外面带上了。 王爷啊,枇杷手搭在门上想着,好歹你这也是和我家小姐吃过好几顿饭了,怎么说今晚也得显显神通将我家小姐推倒吧?不然我都会打心里瞧不起你的哟。 枇杷在精神上默默的给左翎加了把油,然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卧房。 青儿早就是将酒菜都摆好了,等着她回去吃呢。 而聂青鸾这里,枇杷一走,屋里原本就有些尴尬和暧昧的气氛一时就更浓了。 同时更浓的还有满屋的酒香。 酒是高粱烧,纯用高粱酿造,纯度很高。不说一杯就能放倒人,但后劲确实是很大。 不过聂青鸾却并没有打算喝。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都是不怎么碰酒的人。不说白的了,啤的都没怎么碰过。顶多也就是偶尔看到网站或是杂志上说什么,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之类的话,然后心血来潮的跑到超市里去买瓶红酒,打算睡觉之前喝一小杯。 而且还是几十块钱一瓶的那种。关键是,她每次顶多也就喝个五次,然后剩了大半瓶的红酒就放在那里蒙尘。 所以这瓶高粱烧聂青鸾是为左翎准备的。 枇杷离开之前已经是给两个人面前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高粱烧,所以这当会聂青鸾就很是热络客气的招呼着左翎:“元帅,喝啊。” 左翎没有动。 其实左翎也是个不怎么沾酒的人。 年少的时候他也曾偷摸着喝过酒。毛头小子嘛,对着酒这种传说中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液体总是会心生几分好奇和向往。 只是后来家遭巨变,所有的亲人都一一远去,只剩下了祖母一人在堂。而他又在十八岁之龄接过祖父辈曾经拥有的爵位和帅印,一时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泰山般的重。 他需要时时刻刻的保持清醒,不能让祖父辈蒙羞,也不能重蹈祖父辈的覆辙,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所以酒这种能让人麻痹的液体他怎么可以碰。 只是现下..... 左翎抬头望向聂青鸾。 后者的眼神中充满真诚,殷殷劝酒之意显而易见。 其实这只是聂青鸾踏入职场之处,她的一个前辈告诉她的。 在酒桌上想要少喝酒,那就得拼命的劝别人喝。而且劝的时候一定要表现的特真诚才行,这样人家才不好意思拒绝的嘛。等到你劝得对方喝高了,人一乐,你说什么他都喝,到时哪里还记得让你喝酒的事啊。 只可惜左翎是个真诚的好孩子,所以他压根就不晓得聂青鸾的这一套劝酒文化。 于是他在聂青鸾殷殷目光之下还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于是接下来他就一脸大义凛然样的把手中的一杯酒直接给闷了。 聂青鸾:...... 大哥你慢慢喝啊,你喝的这么着急干嘛。 关键是你都喝的这么豪爽了,我这酒该是怎么喝? 不喝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喝少了对不住你的这份豪爽,可要是我也一口闷了,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倒地昏迷不醒啊。 聂青鸾纠结了一会,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想着,算了,死就死吧。 于是她也一脸大义凛然样的把手中的一杯高粱烧直接给闷了。 霎时她就只觉得一道辛辣的火线直接从喉咙口一路滚到了胃里,只呛的她连声的咳个不住。 左翎的声音这时急急的响了起来:“你随意的喝一口就成了,喝这么多做什么?” 聂青鸾已经是在那咳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她只想甩左翎一脸的眼泪水啊。 妈了个巴子的你倒是早说啊,你早说我能有现在这出吗? 而左翎早就是两步抢了过来,伸手帮她拍着背。 力道适中,不重也不轻,拍了几下之后,聂青鸾总算是止住了咳。 只是两颊晕红,也不晓得是因着刚刚咳的缘故,还是因着喝了那杯高粱烧的缘故。 有道是烛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况美人还两颊晕红,眼中水光闪烁啊。 虽然这眼中的水光闪烁是刚刚聂青鸾咳出来的眼泪水,但这也并不妨碍左翎心动嘛。 他当时就觉得双腿有点发软了,竟然是不舍得走了。 说起来这都是他们两个人第三次坐在一起吃晚饭了,但都是面对面的坐着这样的。 可现下,左翎给聂青鸾顺完背之后却并没有回到自己原有的位子上。 他顺势在聂青鸾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摆在原先位子的碗筷都拿了过来。 于是等到聂青鸾咳完了扭头一看,就看到左翎非常坦然的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而且还伸筷子夹菜吃了。 人都坐了过来了,她总不好意思开口撵的吧?更何况她都打算抱这只金大腿了,没理由金大腿靠近她她还嫌不乐意的啊。 某只金大腿现下心中很高兴。 于是一高兴他就自己给自己倒酒了。 只是他是不敢给聂青鸾倒酒了。看她刚刚喝酒的那样就晓得,她平日里肯定是没怎么喝酒的了。 可就他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啊,于是他就去将茶壶拿过来了。 以茶代酒嘛。 他都不等聂青鸾说话的,直接就是拎起茶壶给她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茶。 而且为了怕酒杯中有刚刚的酒水残留,他还细心的先倒了点茶水晃了一下酒杯,然后一仰脖子将洗杯子的茶水给喝掉了。 聂青鸾:...... 元帅啊,我这要是喝这杯里的茶水,那咱俩算不算间接的来了个kiss啊? 而左翎这时候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聂青鸾就说着:“喝。” 说罢又是直接一口闷了。 聂青鸾都快要哭了。 这是多么豪爽的一个汉子啊,酒都直接当水喝了。 可怜她那一杯高粱烧下了肚子,现在就开始觉着面上有点发烫了。可人家连着都喝了两杯了,反倒是越喝眼睛越亮。 左翎两杯高粱烧下了肚,又自己动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聂青鸾看着这架势都有点发怵。 于是她就干干的笑着说道:“那什么,元帅,你慢点喝。先吃点菜垫垫啊,不然这酒容易上头。” 说罢,为了体现自己的贤惠体贴,她还动手给左翎夹菜了。 她用的是自己的筷子,一面给左翎夹菜的时候,她心里还一面暗搓搓的想着,不能光我吃了你的口水你不吃我的啊,大家有来就得有往嘛。 左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这龌蹉的心理。相反他见聂青鸾甚为‘贤惠体贴’的给自己夹菜,只感动的一颗心跟水波荡漾似的,波纹一圈一圈的啊。 “阿翎。”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聂青鸾有些懵,抬头啊了一声,言下之意就是您老这是什么意思啊? 左翎解释着:“我父母唤我阿翎。往后你也可以这么唤我。” 聂青鸾僵着一张脸,微微的抽了抽嘴角。 说的让我唤你阿翎就好像多荣幸似的,真是谢谢了啊。 左翎随后又问着:“你父母唤你什么?青鸾,还是鸾儿?” 信阳候夫妇其实一直唤聂青鸾为鸾儿,但聂青鸾想象了一下左翎唤自己鸾儿的场景,怎么就是觉得哪里透着股别扭呢。 于是她想了想,便回道:“青鸾。” 其实你要是直接叫我聂青鸾我也不介意的。 但左翎听了,却是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好,那我以后就唤你鸾儿吧。” 聂青鸾:...... 所以元帅大人,你这问我父母怎么唤我到底是有什么意义呢? 31.开口留人 聂青鸾觉得左翎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就算是阵前和敌军对阵,他也从来不会说一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战前激励语,顶多也就是手中银色长-枪悍然前指,森冷道一个字:“杀。” 可是今晚他得掉了多少金子啊。 因着左翎就跟上瘾了似的,不一会就要唤她一声鸾儿。 他既然都叫她了,那聂青鸾也只能一声声的应了。 于是和着这一声声的鸾儿下酒,左翎不知不觉中愣是将一壶高粱烧都给喝完了。 等到聂青鸾发觉酒壶都空了的时候,左翎望着她的眼神都已经柔的可以往外滴水了。 不过好在他酒量还不错,一壶高粱烧下去人还是清醒的。 屋外城楼更鼓打了三点,空中弦月渐上。 左翎总还是记着欲速则不达的这事,于是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聂青鸾之后,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可还是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向聂青鸾告辞。 聂青鸾紧紧的抿着唇没有答话。 其实左翎私心里还是希望聂青鸾能开口留他的。 他总是希望自己最近这段时日的行动能够打动聂青鸾。毕竟对于当初初次见面就将匕首横在了她脖子上的这事,他私心里也觉着自己做得不对。 如赵小北所说,她肯定是被自己给吓到了。 要是早知道他会不知不觉的就将自己的一颗心沦陷在了聂青鸾身上,那当初他宁愿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子也不会将匕首横在她脖子上的啊。 真是,悔不当初啊啊。 左翎心内十分懊悔的转过了身,走到衣架前伸手去拿自己的玄色披风。 只是手指刚触到披风的时候,就听得身后聂青鸾在问着:“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若是仔细听,她的声音其实都有些发颤。 左翎的双手猛然握紧成拳,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呼:她在开口留我!她这是在开口留我! 就是当初听到再多的捷报时都没有现下聂青鸾的这句话来得让他内心震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转过了身来。 聂青鸾这当会也已经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其实刚刚这句话她也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主要是今天枇杷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和左翎原本就是夫妻啊。 好吧,这段日子净顾着和左翎玩躲猫猫了,她都快要忘了这茬了。 所以既然这都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而且很明显的这段日子她的丈夫还在讨她的欢心,她觉着这台阶铺的也够大了,差不多也可以下了。 于是今天在厨房里一面烧菜的时候她就一面在想着,不然今晚就和左翎同房算了。 想到同房的时候她心里先是荡漾了下,然后就是怵了下,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手中的菜刀一斜,在指甲盖上片掉了那么一小块。 啊啊啊,同房啊。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可都还是个处啊。所以这得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开口邀请左翎和她同房啊。 于是她刚刚的邀请就很含蓄了,只是问着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要是左翎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她这话说了出来,他自然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可万一要是他压根就没有和她同房的打算呢?那她不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所以这邀请的话就得说得模棱两可才是嘛,要是到时左翎开口拒绝了,她也有可以搪塞的话。 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一下,问你去哪而已,可没有其他不纯洁的意思哟。 而这当会,她瞧着左翎猛然转过了身来,面上是她看不懂的神情,由不得的就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是几个意思?是要顺势留下来呢还是会开口说她太主动了? 毕竟这个年代主动开口留人同房这事总是不大好的吧? 思及此,她就想打个哈哈将这事给混过去。 不过才刚刚开口说出来一个我字,却见左翎大踏步的就走了过来,伸手直接掩住了她口。 聂青鸾真是要懵了。 她伸手去掰扯掩在她口上的那只手,同时用眼神向左翎表达着她的不满。 但左翎却是将她压在了自己的怀中,急促的说着:“我当你刚刚的那句话是要我留下来,不要对我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这个意思最好,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也默认你是这个意思。 总而言之,他今晚就是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去他的欲速则不达,去他的隐忍克制,刚刚她既然起了个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那他就不想要失望。 于是左翎就一直维持着掩着聂青鸾口的姿势,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绕过身后一道紫檀木座的花鸟琉璃屏风就是床了,超级路近。 聂青鸾只觉得哭笑不得。 卧槽大哥我其实真心是这个意思啊。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将你这只尊爪拿开,然后咱们两个一起来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的事呢? 但左翎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她探讨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做。 就算他对于这事其实也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但他前几日就开始偷偷的研究那本孤本的事他会说? 总而言之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很难啊,无非就是脱衣服,然后就开始进入主题呗。 至于进入主题之后会怎么样,那就各凭本事了。 只是不得不说,左翎在这事上的本事那就和他领兵打仗是一样一样的。 虽然是头一次,但那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只是聂青鸾想着,大哥你这是打算全程都掩着我的嘴,不打算让我开口说话是吗? 其实左翎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他很怕聂青鸾会说出拒绝的话来。到那时一方面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继续做出强迫聂青鸾的事来,可一方面他的急切又让他舍不得离开她。 所以两难之下,他干脆就是默认了这是经过了聂青鸾同意的。 于是开战前的那一番动作真可谓是迅捷无比,等到真的开战了,他也就放开了掩着聂青鸾口的手。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左翎望着聂青鸾,面上柔情无限,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一丝攻略城池时的势在必得和无上信心。 “你现在是我的了。” 聂青鸾的回答是直接伸爪子在他背上挠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卧槽真特么的是太痛了。早知道要受这样的罪那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句挽留左翎的话出来。 好歹也是个做元帅的人,体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总之这一晚聂青鸾是受了老罪了。 等到终于完事了,聂青鸾真的是困极了,闭着眼睛就只想着睡觉。 可左翎却是依然精力旺盛。他不是一会儿亲她,就是一会儿摸她,小动作不断,搞的她刚刚睡着然后就又醒了,醒了又睡着,睡着又醒。 如此反复数次,聂青鸾心里的小火山终于是爆发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要睡觉!!!” 她几乎是用吼的来强烈的表达了她心中的不满。 左翎果然是小动作都停止了,转而是受惊了似的,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在了他怀里,然后就一直没有动弹。 聂青鸾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就跟整个人被马来回的踩踏了数次一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有些难受的呼了一口气出来,望着面前呵出来的袅袅白气,心里想着,这抱金大腿的代价可真是大啊。 然后她就翻了个身,想接茬睡个回笼觉。 只是面前的这玩意是个什么鬼? 自然,她面前的这个不是鬼,是个人。 而且还是昨晚那个折腾的她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的那个人。 聂青鸾有些不解了。依着她对左翎的了解,这厮就算不是个工作狂,这当会也早该起床去练剑或者视察军务去了吧? 关键是这两个人第一次在清醒时坦诚相见,到底该说点啥? 总不能直接来一句:嗨,元帅,我们再来一发吗? 还是直接问:你丫的怎么还没走? 昨晚是酒盖脸了,两人又都是激动之下压根就顾不上尴尬,但现下这场景可真他妈的是怎么看怎么尴尬啊。 于是,觉着很尴尬的聂青鸾干脆是抬头望着帐顶,就跟压根没看到左翎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一般。 左翎:...... 她这是生气了?还是说自己昨晚的技术不好,弄痛她了? 想起来昨晚她好像确实是说了好几声痛的。 思及此,左翎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有些慌了。 他伸手想去摸聂青鸾的头发,但又有些不敢,只是呐呐的说着:“那个昨晚,我弄痛你了?” 聂青鸾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来了。 估摸着现在要是往她脸上磕一鸡蛋,煎不成个十分熟,八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还好。” 还好的意思就是还是弄痛她了? 左翎挫败的低下了头,又呐呐的说了一句:“今晚我会轻柔些的。” 今晚? 他的意思是说今晚他还要来? 卧槽!聂青鸾恨不能直接一脚将这货给踹下床。 32.大腿等级 左翎回去就恶补了一番孤本上的内容。 只是研究的太入神了,连赵小北推门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于是接下来就听到了赵小北贱兮兮的声音在问着:“元帅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左翎立即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孤本合了起来,顺手又往一堆军务册子里一扔,而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着赵小北:“昨日我让你去视察水库和农田水利,结果如何?” 赵小北目光只是一直瞄着那堆军务册子,没有立时回答。 左翎见状,声音立时就冷了下来,重又问了一遍:“结果如何?” 赵小北收回了目光,面上的笑容怎么看那都是意味深长啊。 元帅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孤本是用姜黄绫裱的,就算是扔在了一堆军务册子里,可但凡只要露出一角来那都很显眼,就很容易被分辨出来的好么。 但还是那句话,人艰不拆啊。 而且正事要紧。 于是赵小北就敛去了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严肃着面孔开始一一的报告他昨日视察的结果。 左翎听完微微的点了点头。 农田水利直接关乎到陇城军民的口中食,而水库则更是要紧。 边塞之地,总是要防备有不怀好意之人打水库的坏主意。 所以水库一直都是遣人在看守,且左翎或者赵小北不时的就会前去巡查一番。 接下来两个人又是对陇城近期的军务交换了一下意见。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左翎在吩咐接下来要怎么做,赵小北只需要负责将他的这些将令实施下去就好了。 正事说完了,赵小北却没有走。 左翎望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本帅今晚还有约呢。你这还不走,我还怎么研究孤本上的姿势? 赵小北却是无视他不耐烦的目光,反而是走上前来几步,贱兮兮的笑着问了一句:“元帅你昨晚是在哪里安歇的啊?” 左翎的回答是直接将手边刚刚看完的一卷军务册子扔了过去。 赵小北的鼻子中了招,但面上贱兮兮的笑容不变,说着:“不要这样嘛元帅。说起来昨晚你已经是将这二十四年来储存的火都发泄掉了,怎么现在还这么大的火气啊?” 这次左翎的回答是两卷军务册子劈头盖脸的扔了过来。 赵小北躲的狼狈,但语气却是欢快的。 “元帅不要说我没帮你啊。羊肉性温,最是进补了,很是适合你现在吃哟。” 一堆军务册子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中间还夹杂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砚台。 赵小北哎呦了一声,抱着头鼠窜出了门。 不想一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抬眼一瞧,见来人是王顺。 王顺望着鼻青眼肿的赵小北,幸灾乐祸的就问着:“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做多了错事终于被老天爷发现了,现在拿雷劈你呢?” 赵小北抬手揉了揉鼻子,凉凉的说着:“小爷我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乐善好施,老天爷他舍得拿雷劈我吗?” 王顺同样凉凉的说着:“你说的这个赵小北我认识吗?” 两人每日例行一呛结束,转身开始各干各的去了。 赵小北自行去实行左翎刚刚交代下来的军务,王顺则是抬脚进了左翎的书房。 一进门,满地军务册子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 王顺找了个能勉强站得下他两只脚的干净地面,先是行了个礼,再是恭敬的问着坐在书案后面的左翎:“元帅,您唤属下来有何事要吩咐?” 左翎方才见赵小北走了,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孤本。但这会见着王顺进来了,他伸出来的手就又缩了回来,开始吩咐着:“去大众饭馆买几份王妃爱吃的菜回来。中午和晚上的份都要。” 王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 左翎却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顺转过身来,垂手恭敬的站在原地,问着:“元帅还有何吩咐?” “买两盘葱爆羊肉回来。” 王顺答应了声是,心里想着,元帅果然是真心的疼王妃啊,还记得王妃最爱吃那家饭馆做的葱爆羊肉。 而左翎其实心里想的是,羊肉的效用他会不清楚吗?还用他赵小北来提醒? 不过多吃羊肉总归是没有错的,往后每晚都任务艰巨着呢。 要是聂青鸾知道左翎现在心里在想的是往后每晚艰巨的任务时,估摸着她会抓狂。 但她现在离抓狂也差不多了。 早间她醒过来听左翎说到今晚我会轻柔些的那句话时,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只可惜昨晚惨遭一晚蹂-躏,这一脚踹过去绵软无力,就跟和左翎挠下痒痒差不多。 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一脚正好踹在了左翎的两腿之间,卡在那了,一时拔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脚趾头貌似碰到了传说中的那条海绵体,而且那条海绵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增粗...... 聂青鸾直接被这一变故给整懵了,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望着那根条状物,压根就没有想到其他的。 于是接下来的后果就是又惨遭蹂-躏了一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聂青鸾发誓,往后她再也不要踹左翎了。 完事后她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左翎倒是不在。 但枇杷弯腰站在床头,笑得跟朵怒放的莲花似的,在那问着:“小姐,问一下,由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聂青鸾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床厚棉被,也不晓得是那个煞神临走的时候帮她盖的,还是枇杷这货没事的时候帮她掖被角的,总之就是一床被子盖住了所有啊。 底下她其实全身上下连一根丝都没有穿,而且有些地方还被左翎种下了好几颗草莓。 第一次嘛,甭管装的再老练,可到底还是没经验,所以有时候亲吻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就在她脖颈上胸前种下了好几颗草莓。 聂青鸾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妈蛋老娘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女人了。所以面对枇杷的这句问话,她就十分悲痛的回答着:“我的感想就是,老娘很不爽啊啊啊!” 枇杷笑:“可是王爷貌似很爽啊。他走的时候一直在傻笑,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个跟头。” 怎么没摔他个狗啃泥啊? 聂青鸾咬牙切齿的想着,然后又吩咐着枇杷:“打水来,我要洗澡。” 妈个蛋,这么冷的天,又没暖气又没浴霸,洗澡的滋味可真是酸爽无比。 好在枇杷甚是体贴的拢了好几个旺旺的火盆在屋子里,然后才打了热热的水来。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聂青鸾觉着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不少。 只是穿衣服的时候,面对着枇杷捧着的那套衣裙,聂青鸾的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怎么是这套衣裙?” 石榴红缂丝锦缎对襟小袄,浅粉色缎子棉裙,正是左翎昨日让赵小北送过来的那套。 枇杷解释着:“王爷说了,小姐日常穿的那些衣裳料子不好,往后不要再穿了。王爷还说,往后他每个月的俸禄都由小姐收着,想买什么好料子的衣裙尽管去买。” 聂青鸾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着。 这话她怎么听着就是觉得这么别扭啊。 只是往后每个月的俸禄都交给她收着这事...... 聂青鸾就问着:“枇杷,你说左翎一个月的俸禄会有多少?” 枇杷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聂青鸾就指示着:“待会你去找赵小北或者王顺打探打探?” 枇杷就开始抗议了:“小姐你怎么不自己去问王爷?还非要我去打探。” 聂青鸾一面穿着衣裙,一面就安抚着枇杷:“枇杷乖哈。你家小姐我这不是脸皮薄嘛。” “你脸皮薄我脸皮就厚了?”枇杷气鼓鼓的就反驳着。 只是话虽如此说,最后枇杷依然还是打探这事去了。 左翎的俸禄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很容易的就能打探得出来。 若真论起来,王爷其实也就只是个封位,不算官职,俸禄并不算很高。但左翎同时还是西北大元帅啊,这官职那就高了。 所以一番打探下来,枇杷就回来报告打探的结果了。 每个月俸钱三百贯,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还有其他各种补贴等等。 特要注明的是,三百贯钱就是三百两银子,而这时候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近924—1848元。 换而言之,左翎一个月不算其他物品折现的银子,但说这领到手的钱就有277200-554400元。 彼时聂青鸾正在吃饭,只是心里这么一番换算下来,她只激动的什么饭都吃不下了。 我擦这哪里只是金大腿?这压根他妈的就是只镶钻的大腿啊。 33.和身托付 聂青鸾吃不下饭,不代表枇杷就吃不下。 她可饿了。虽然说左翎的俸禄不是什么机密问题,可她这打探得也不容易啊。 于是她就丝毫不客气的自行拿了副碗筷过来,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桌旁就开吃了。 反正自打她跟着聂青鸾开始,主仆两个同桌吃饭也是经常有的事。 枇杷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饭下去,总算是觉着缓了一口气过来。 于是她这才有空闲问着:“怎么这都是大众饭馆里的菜?青儿你去买的?” 青儿摇头:“不是我。是王爷让王顺送过来的。而且连晚上的菜也一并送了过来,正在小厨房里搁着呢。” 枇杷就开始对着聂青鸾欠抽似的笑:“哟,小姐,王爷这是体谅小姐你昨晚辛苦,不想让你亲自下厨烧饭,所以就让王顺直接去饭馆里买了一天的饭菜过来了。” 只可惜聂青鸾脑子里此刻满满的都是沉浸在对左翎每月俸禄之高的震惊中,压根就没有听到枇杷所说的话。 然后她就想到了上辈子悲催的自己。 说起来那会自己也是二十四岁,可每个月的工资就够交交房租吃吃饭,剩下的连想买件好点的衣服都没钱。 可再看看人左翎每个月的俸禄,唉,只能说一句,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呐。 于是这一下午聂青鸾都沉浸在了深深的自我鄙弃里面。 冬月原本就日短夜长,很快的就又红日平西,王府里各处陆陆续续的都亮起了灯烛。 左翎就是踏着傍晚青灰色的沉沉暮霭走进了聂青鸾的小院。 卧房里烛光橙黄,望来竟有一种珠光晕泽的感觉。 只要一想着聂青鸾就正在里面等着他,左翎就觉着胸中一股暖意顿生。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了卧房前,伸手推开了厚重的夹棉门帘。 聂青鸾正歪靠在美人榻上信手翻看着枇杷新买来的话本子。 说是话本子,来来去去的无非也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往往是看着开头就猜得中结尾,中间再是狗血无数,最后结尾HE。 聂青鸾看多了这样的话本子,有时候都会兴起给自己取个笔名,然后没事也写个这样的。 反正都是一个套路的狗血嘛,别人会撒她也肯定会撒。而且左翎月俸那么高,随便拿点银子出来给她出本书,好歹也全了一下自己当初的作家梦嘛。 聂青鸾这样畅想了一下,竟然觉得这事可行。 正好省得自己每天闲着无事可做。说不定到时她写的书会很畅销也说不一定哦。 于是她就在那开始幻想自己写的书很畅销,来买的人都要排队的啊。然后某日大家忽然晓得写这本书的竟然是晋王妃,然后都一脸惊诧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纷纷击掌高呼着,卧槽原来晋王妃竟然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才女啊,真是失敬了。 想到得意处,聂青鸾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于是左翎推开门帘看到的就是,他的王妃正用书抵着自己的下巴,眉眼之中笑意盈盈的模样。 其实按照赵小北的说法,元帅这个人,就是来一天仙站他面前,他估摸着也不会拿正眼去瞧人家。顶多也就是随便的扫了一眼过去,然后眼光都不带停留的就直接转身走了。 实在是在他的眼里,国色天香的美人和路旁的野草也是没什么区别的。所以有时候连赵小北都怀疑,元帅他这不是审美观有什么问题的吧? 但左翎现下望着聂青鸾,就是觉得她很好看。 眉眼五官无一不是长的都那么恰到好处,反正就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好看了。 所以他站在原地,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结果聂青鸾笑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左翎一手提着着小包裹垂在身侧,一手保持着推开门帘的姿势看着她看呆了。 聂青鸾伸手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自恋的就想着,这长了一张如花容颜也是件坑爹的事啊。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从美人榻上起身来,对着左翎打着招呼:“晚上好啊元帅。” 一语刚出,忽然的又想起昨晚左翎再三和她强调过的,往后一定要唤他阿翎,不能再唤元帅了。 于是她急忙就开始改口了:“你站在哪里做什么?外面冷,快进来啊阿,阿翎。” 这么叫左翎果然还是觉得很不习惯呐。 但左翎听着却很高兴。 他嗯了一声,从善如流的走进了屋子,自行将披风解下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而左翎刚进了院子枇杷和青儿就看到了。 两个人原本就待在厨房里热饭菜,这当会也就赶忙的将热好的饭菜都拿到了屋子里来。 除却左翎让王顺在大众饭馆买的那些菜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排骨莲藕山药汤,正放在小炭炉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这是王顺有一次和聂青鸾闲聊的时候提起的,说是元帅知晓他那日在王妃这喝了两大碗的排骨莲藕山药汤,虽然明面上是没说什么,可当时脸可冷了,连说出来的话都跟加了冰渣子似的。 于是下午聂青鸾那么一琢磨,就让王顺去街上买了排骨、莲藕和山药回来炖了这锅汤,好歹算是弥补下左翎上次没有喝到这汤的遗憾。 所以这当会左翎一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聂青鸾就亲自盛了一碗排骨莲藕山药汤放在左翎面前,笑着说道:“阿翎请喝。” 左翎这一刻的心情基本都可以用受宠若惊四个字来形容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左翎在唤了一声鸾儿之后接下来竟然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然后他直接将先前放在桌上的小包裹双手捧起递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好奇的伸手接了过来,迟迟疑疑的问了一句:“这里面是什么?” 左翎不答,只是说着:“你打开自己看。” 聂青鸾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又伸手摸了摸,猜测着里面应该是书之类的玩意儿。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两本线装的册子。 只是在那册子上面还放着一叠银票呢。 聂青鸾看了一下最上面那张银票的面额,然后就震惊了。 好吧,这一叠银票得是有多少银子啊。 左翎解释着:“这两本册子,一本册子是王府里所有人员的名单,并着他们的详细背景;一本册子是王府里的账本。银票是我左家历年来财富的积累,以及我这些年来的俸禄。” 聂青鸾觉着自己都快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这些你都给我啊?” 左翎点头,望着她的目光深情款款:“你是我的妻子,这王府的女主人,这些自然都要交给你。而且往后王府里一应之事都交给你来打理。有谁胆敢不听从你的指令,是罚是杀,你说了算。” 所以说,一碗排骨莲藕山药汤就换来了这大把的银票和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的位子? 就是传说中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聂青鸾觉着受之有愧。 她推辞着:“不,不,这些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能要。而且王府我也不会管理啊,还是你来吧。” 左翎却是坚持:“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那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要的?” 聂青鸾惊悚脸。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这句话会从左翎的口中说出来。 所以元帅,你的言下之意是要我对你负责吗? 聂青鸾一时就觉着自己身上的责任真是,亚历山大啊。 而左翎已经是欢快的在那里喝着排骨莲藕山药汤了。 果然如王顺所说,肉劲道,山药绵软,莲藕粉嫩,舌头都鲜的要差点没了。 于是左翎一连喝了三大碗。 饭毕枇杷和青儿上来收拾了碗筷,两个人对面闲坐了一会,无关痛痒的说了几句话。 实在是左翎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今晚他也不晓得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着,就是怎么看聂青鸾都觉得看不够。 所以他就一直盯着她瞧了。 聂青鸾只被他瞧得恨不能往自己脸上罩一面具啊。 妈个蛋的,再这么瞧下去她脸上迟早都得被他瞧出两个洞来。 而这尴尬的时间慢慢的过去,紧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又来了。 夜深了,该睡啦。 34.暖男元帅 左翎在那摩拳擦掌的想着,今日我可是研究了好长时间的孤本,晚上应该都可以实践下的。而聂青鸾却是在那犯起了愁。 左翎留下来睡也就罢了,只是能不能两个人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呢。 两个人对面坐着,可谁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睡觉的事。 最后还是左翎憋不出,哼哧哼哧的憋出来一句话:“夜深了,睡么?” 聂青鸾只觉得哭笑不得。 元帅啊,我怎么觉着这个睡字在你口中是个动词呢,而且还是特地加重了语气的那种动词? 但也不能两个人一晚上就真的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啊。 聂青鸾一时就觉着,做夫妻做到她和左翎这份上也算是绝了。所以说婚前恋爱这都是必须要的。 经过一番尴尬的脱衣服过程,两个人躺在了被窝里。 聂青鸾抬头望着帐顶,左翎则是望着她,心里在琢磨着,这是要来强势扑倒呢,还是温柔缠绵的模式呢? 他琢磨了下,最后觉着还是来温柔缠绵的模式吧。 早上刚答应过聂青鸾今晚他会温柔点的。 于是左翎就打算开始下手了。 只是手刚伸出,就听得聂青鸾轻咳了一声,而后保持着眼睛看帐顶的姿势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 言下之意就是妈了个蛋的,我今晚是没法被你再折腾一遍了,求放过。 左翎秒懂。 于是他缩回了伸出去的那只爪子,心里倒也没有觉着遗憾,反而是着急的问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轰的一声,聂青鸾觉着自己的脸上又烫的可以直接煎鸡蛋了。 隐私部位劳资好意思给你看吗?再说这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她伸手拉起被子盖住了头,瓮声瓮气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 “睡觉。” 直觉告诉左翎,聂青鸾这是有点不大高兴了。 于是他接下来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动作轻柔的躺了下去。 只是还是睡不着啊。片刻之后,他侧过身来,面对着聂青鸾的背,小心的伸手搭在了聂青鸾的肩膀上。 见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心中一阵窃喜,又慢慢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然后又是慢慢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所以这最后的结果就是,聂青鸾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背对着左翎的聂青鸾内心一阵无力感,他这当我是傻的吗?还是真的以为我睡着了?他这样得寸进尺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过心好累,还是算了。而且左翎的身上真的是好暖和,简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只永远都不会变冷的汤婆子了。 所以算了,就这样被他抱着睡吧。 入睡前的聂青鸾模模糊糊的想着,依着左翎最近这段时间对她展开的攻势,她感觉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他给攻略的啊。 次日一早,聂青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左翎还是没有走。 但其实他早就醒过来了。 见聂青鸾睁开双眼望了过来,左翎很明显的是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问着:“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原来他还记着这事啊。 聂青鸾心里有点小感动。 毕竟昨晚她说了自己不舒服之后,左翎竟然是真的没有碰她,而且还一直惦记着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的事。 于是她便对着左翎展开了一记笑容,笑道:“睡了一晚现在已经没事啦。” 左翎面上明显不信的表情:“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聂青鸾用力的点头,然后就又问着,“你守着我睡醒就为了问我这事?你今天没事做的吗?” 左翎今天当然有事。 作为一城元帅,他每天的事情其实都特别多。以往他都是很早就起来,然后就出门去军营了。但这两日他却都是起得很晚。 昨日是太激动太兴奋了,今日却是因着一直惦记聂青鸾昨晚说的不舒服的事。 于是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话:“有事。可是什么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刚拎着一铜壶水进来的枇杷正巧听到了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被门槛给绊倒了。 王爷说的这是情话吧?是的吧是的吧?怎么每次那么巧王爷对小姐说情话的时候都能被她给听到?还是说其实王爷是无时无刻的在对小姐说着情话,所以她每次听到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枇杷觉着左翎真的是个太奇妙的物种。明明是常年一张冰山脸,偏偏说起情话来却是暖和的不要不要的。 虽然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顶着一张冰山脸,而且是平铺直叙的说出来,好像并没有情绪起伏,可反差萌才最吸引人啊乃们懂不懂。 聂青鸾果然也被左翎的这句话给感动到了。 一感动之下,她脑子一热,张嘴就说着:“待会你让人将你的东西都从书房搬过来吧。天冷,往后你就不要在书房睡了,在这里睡。” 舌头转的比脑子快的后果就是,话一出口聂青鸾就后悔了,恨不能自己一耳光将自己扇到埃及去。 所以她这是在主动的邀请左翎以后每晚在这留宿吗? 她的这张贱嘴哟。 但左翎已经是欢快在那点头了:“嗯。我这就让人去将我的东西都搬过来。” 瞧瞧人家这份迫不及待的样。 聂青鸾无奈的扶了扶额,然后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枇杷提了水进来,你先在这里洗漱好,然后在这里吃了早饭再去吧。” 于是左翎心情十分好的在这里洗漱,吃好早饭,然后迫不及待的就出门吩咐王顺,将他在书房里的一应衣服和寝具之类的都搬了过来。 王顺当时就问着:“那床呢,搬不搬?” 元帅可是认床的,这事他和赵小北都知道。 左翎有些愣了一下。 说起来这两夜他都是在聂青鸾那睡的,可睡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不是他日常睡的那张床的事,而且他还睡的挺安稳的。 左翎心里默默的琢磨了一下这件事,然后就琢磨出了一个结果。 相比较认床来说,他好像更认聂青鸾? 换而言之,只要有聂青鸾在的地方他都能睡的很安稳?那往后是不是没有聂青鸾在的地方他都会睡的不安稳? 认床怪癖就这样被治好了的左翎也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着,他只是挥了挥手,回答了王顺的问题:“不搬。” 王顺哦了一声,开始手脚麻利的打包其他的东西去了。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左翎的东西就全都搬到了聂青鸾的屋子里了。 而现下聂青鸾站在桌子旁,双手拢在袖子里望着地上打包好的东西,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妙。 想当初她到这王府没几天,也是来了几个人,这么迅捷无比的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甚至是连床都拆吧拆吧的搬走了,可现下又是来了几个人,这么迅捷无比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回来。 她可不可以安慰自己,这次好歹是没搬一张床过来? 旁边枇杷和青儿还在问着:“小姐,王爷的东西要放在哪里?” 作为导致现下这种情况发生的人,聂青鸾捏了捏眉心,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着:“你们两个看着办吧,不要问我。” 真心觉得心好累啊啊肿么破? 所以这往后就得每晚和左翎同床共枕了?连想玩玩周末夫妻模式的情口趣都没有了? 但好在左翎很识相,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折腾过她。 于是免费拥有了一只时刻都是热源无限的‘汤婆子’的聂青鸾表示,算了,日子就这样过吧。好歹她总算是有了个暖床的人了,从此以后再冷的日子也不用怕了。 到第三日吃早饭的时候,左翎吃完了早饭却并没有立刻就走。 聂青鸾抬眼望着他,问着:“你今天没事啊?” 其实聂青鸾有时候想想,那日姜半夏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左翎要去哪里,结果就招致了他冷冰冰的话语,可这些日子她没事其实也经常问这些类似的话,只不过她问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但每次左翎非但是连一点恼怒的神色都没有,还都会一五一十的告知她他今天会去哪里,会去做什么。 聂青鸾觉得心累啊。元帅啊我其实真心不是想打探你的这些事,我只是想让你赶紧离开我眼前,让我自己自在一点罢了。还有,你每天的行踪算不算是机密?你就这样告诉我真的好吗? 所以到后来,聂青鸾都不怎么问了。她一向信奉的信条就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可她不问,左翎每次出门之前照样还是会告诉她,他今天要去哪里,以及什么时候会回来。有时候还会问她,今天可要买什么食材?他可以顺路带回来。 聂青鸾仿似看到了,这个传说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冷血元帅正在逐步的向一个家庭暖男发展...... 卧槽她感觉这画风怎么就是这么的不对呢? 35.失身失心 聂青鸾见左翎今早吃完早饭之后迟迟没有动身走人,最后忍不住,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今天没事做啊?” 其实她这话语里的逐客之意已经是有点明显了。 但左翎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 “有事。不过我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聂青鸾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被左翎骑马带着在大雪里绕了陇城一圈的事。 于是她急忙开始摇手拒绝:“算了。我怕冷,就不去了。” “不出门,就在府里。” 聂青鸾就有点好奇了。 这王府说起来其实都没有她娘家信阳候府一半大,而且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她没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将这王府给逛了个遍,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左翎一定要带她去的? 看他这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明显的要带她去的地方肯定是有点什么缘故的嘛。 于是聂青鸾好奇心起,也就真的打算跟左翎去看看。 左翎这会已经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来,伸出了右手给她。 意思就是让她牵着他的手。 其实日光正好,透过新糊的窗纸斜洒进来。恍惚间,左翎的身上似是有淡淡的橙黄光晕在摇曳着。 聂青鸾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似是被人用手轻轻的揪了一下,竟然是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暗地里涌动着。 而这时左翎见她不动,已经是径直的弯腰倾身牵起了她的手。 大概是因着常年练剑习武的缘故,他的手掌里有一层薄茧,这般握着她的手,让她感觉手心里痒痒的。 或者,她心里其实也是痒痒的? 左翎一路牵着她走出院子,绕过长廊,经过花园。 王府里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表情全都是被八级大风劈头盖脸吹过的那种模样。 卧槽风中凌乱有木有?卧槽年度第一惊天新闻有木有? 一时王府中各人奔走相告,快来看王爷和王妃秀恩爱啊啊。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聂青鸾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 她全副的心思都用在想着,刚刚那一刻她心里的悸动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其实已经是对左翎动情了? 真是细思极恐啊啊。 而此时,左翎已经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一间屋子前面。 聂青鸾正在神游天外,只是被左翎牵着手机械的往前走着。所以这会左翎虽然是停了下来,但聂青鸾出于惯性还是在往前走着,于是眼看着她的脸就要和门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关键时刻,左翎伸手拉住了她。 只是力度用得有点大,所以这一拉之下,聂青鸾整个人就是直接栽他怀里了。 左翎顺势便伸手揽住了她。 于是在不远处暗中窥视的王府众人眼中看来,卧槽王爷这是得有多爱王妃啊。竟然在这里都忍不住要抱抱王妃了。 而且这间屋子完完全全的是王爷一个人的私人空间,平日里连和王爷关系最好的赵骑都尉都不让进的好么。可这当会王爷竟然是带着王妃来了这里。 一时王府众人都得出来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在王爷的心里王妃的地位那是非常的高。所以往后王妃管家的时候咱们可千万不能得罪王妃啊。 而他们的王妃此刻躺在左翎怀里的感觉是,啊,我的一颗心怎么跳的这么的快?而且脸上还烫的这么厉害? 好歹上辈子也是看过无数部电视剧和小说的,于是聂青鸾很快的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完蛋了,她真的对左翎动情了。 说好了只失身不失心,可现下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聂青鸾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然后她就看到左翎伸手推开了眼前的两扇木门,拥着她进了屋子,再是随手又关上了门,阻隔了屋外一众之人的偷窥视线。 众人见状先是嗐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了自己深深的遗憾之情,接着又是拉长声调哦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了自己熊熊的八卦之心。 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孤男寡女关起门来同处一室,而且又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怕不是过一会就能听到屋里传出什么声音来? 已经有几个好事之人在那开台设庄,打赌说王爷和王妃在屋子里面一共会来几发的事。 鉴于王爷的好体力和他们两人正是新婚甜蜜时刻,众人一致认为怎么着也该有个三次以上的吧? 但其实左翎和聂青鸾此时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左翎神色如常,聂青鸾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原以为,左翎这么郑重其事的要带她来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有点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吧,不想一进门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木头。 准确的来说,是满屋子用木头雕刻出来的东西。 亭台楼阁,人物花卉,鸟兽虫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正前面有一方木板,上面雕刻的是锦鲤荷叶图。不过还没有完工,只雕刻了一半。 聂青鸾走上前,弯腰蹲在木板前面细看。 这木雕精细都了什么程度了呢,不但是荷叶上的筋络都清晰可见,荷花上的露珠似是下一刻就会滚落下来,便是那锦鲤身上的数百鳞片都是一片片仔仔细细的雕刻了出来。 聂青鸾回过头,先是伸手指了指那块锦鲤荷叶图,再是伸手指了指左翎,惊讶的说着:“不要告诉我这些木雕都是你雕的。” 但左翎矜持的点了点头,面上隐约可见得意之色。 “嗯。都是我雕的。” 聂青鸾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左翎一遍。 这货长的是很帅,长眉朗目,面容英挺;这货也是挺有本事,传说箭无虚发,自领军出征以来从未打过败战;这货也是小毛病一大堆,认床不说,还挺闷骚。 聂青鸾原本觉着自己对左翎是有一定了解的,但现下看来,她先前压根对人家了解的就只有皮毛。 他还会木雕啊!而且还是雕刻的这么好的啊! 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聂青鸾抬起头,一脸崇拜样的望着左翎,诚心的问着他:“这块锦鲤荷叶图雕好了能不能送给我?” 这要是拿了出去,说这是晋王左翎亲手雕刻的,得有多少人抢着要啊。 聂青鸾环顾屋子四周里堆着的大大小小已经雕刻好的木板,一时就觉得这些压根就不是棕褐色的木板,而是能闪瞎狗眼的金子啊。 左翎哪里晓得聂青鸾心里还有这么一个弯弯绕绕啊,他是真心的以为她喜欢自己的这些木雕呢。 于是他弯腰倾身,伸手亲密的握住了聂青鸾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唇角蕴笑,含笑点头:“好。” 这间屋子里别无家具,仅有一张低矮的小木凳,想来就是平日里左翎用来坐着雕刻这些木雕的坐具。 左翎让聂青鸾坐在小木凳上,自己则是不惧地上细碎木屑无数,单膝半跪在了她面前,而后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出来,递到了聂青鸾的面前。 周遭木屑清香,淡黄日光斜洒帘拢。左翎玄衣墨发,日光柔化了他英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如天神般俊朗。 这一刻,他眼中柔情似水,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冰冷如霜。 他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递了出去,双眼定定的望着聂青鸾,说出来的话柔软的简直都要蛊惑人心了。 “鸾儿,这个,送给你。” 36. 狭路相逢 聂青鸾在见着左翎单膝半跪在她面前的时候,简直就是全身血液逆转四肢手脚发软。 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醉了。 卧槽他这是要跟我求婚吗?是的吧是的吧? 而当看见左翎伸手去掏荷包里的东西的时候,她脑子里狂叫的声音就变成了:卧槽,他竟然是连钻戒都准备好了? 啊,第一次被人求婚的感觉果然是眩晕的要冒泡泡的感觉啊。 这一刻聂青鸾忽然就秒懂了那些被求婚的姑娘喜极而泣的心情。 可当她看到被左翎掏出来的东西时,那些泡泡就全都啪的一声,破掉了。 左翎掏出来的不是钻戒,而只是一只木雕。 好吧,聂青鸾安慰着自己,这个年代戒指就只是一个简单的饰物而已,压根就没有升级到婚姻的信物这个级别。而且在这个年代钻石也就那样,远不如金银翡翠受到的欢迎,所以钻戒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指望左翎能拿出来吧。 只是你闹了这么大一阵仗,好歹也要送我个玉镯子或者金镯子之类的啊,送我一只木雕是要闹哪样? 但虽然内心崩溃,可聂青鸾还是伸手将左翎手上珍而重之递过来的木雕接了过来,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她安慰着自己,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心意。 于是接下来她就开始打量左翎送的这份‘心意’了。 这是一只人偶木雕,大概有个五六寸高。 想来左翎雕刻这只人偶的时候很是用心。不说发丝根根分明,连衣袂上的皱褶这种细微的地方都想到了。 而且这脸上的五官之处雕刻的也是...... 当看到手中木偶的脸时,聂青鸾面上的神情终于是有了一丝讶异。 左翎雕刻的这个木偶,好像是她啊。 聂青鸾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木偶嘛,脸不都长的一个样? 可拿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着,这就是她啊。 先前还没发觉,可现下再一细看,这木偶身上穿的衣服貌似就是左翎送她的那套啊,还有这木偶头上梳的发髻也是自己经常梳的朝云髻啊,就是这人偶发髻上佩戴的这只小金凤也是自己日常最喜欢戴着的小饰物啊。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所以说,左翎雕刻的这个木偶其实真的就是她?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观察的那么细致,竟连她最喜欢梳的发髻和最喜欢戴的首饰都注意到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知道一个人对自己这般的上心,而且还是个时而高冷酷帅,时而暖萌闷骚的帅哥,那就更感动了。 “谢谢。” 这次的谢谢两个字她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而左翎很显然的也感受到了。 因为他倾身上前,轻柔的将聂青鸾揽入了怀中。 “你喜欢就好。” 聂青鸾岂止是喜欢,简直都是要爱不释手了。 枇杷跟在她身旁,瞧着自家小姐一直傻乐的样,终于忍不住的就开口说道:“小姐,你这都傻乐一路了。是不是该稍微的收敛一点啊?” 左翎将这人偶送给聂青鸾之后,两个人在屋里缠绵缱绻了一番。中间压坏木雕数块,直把聂青鸾给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心里直呼造孽。 这压坏的哪里仅仅只是木雕了,简直就是亮光闪闪的一堆金子啊。 但左翎丝毫不以为意,而且心里还觉着,这几块木雕压的实在是太值了。 事后左翎亲自给聂青鸾穿衣梳发,伺候她起身出门。 依着左翎的意思,他原本是要亲自将聂青鸾送回去,然后再去军营的。但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枇杷,聂青鸾就谢绝了左翎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催促着他赶紧出门办正事要紧。而且随后还特地的说了一句,早去早回啊,晚上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只这一句话,就让冷心冷血的左大元帅立时就笑的满面春风化雨,转身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枇杷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自家小姐头先一刻还恨不能时刻和王爷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怎么这一刻就恨不能和王爷连体婴儿似的一刻都不要分离了? 好吧,这个世界果然是变化的太快了,她这个小丫鬟压根就明白不了。 而且她心里的疑问不单单只有这一个。 譬如说:“小姐,你手里这个人偶木雕的模样简直就和你长的一样啊,哪里来的?” 左翎会木雕这事,王府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以枇杷压根就没想到这会是左翎雕的。 聂青鸾闻言,喜笑眉开,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人偶木雕捧到了枇杷面前,问着:“这人偶雕的像我吧?是不是一模一样?” 枇杷不答,反而是望着聂青鸾,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话:“小姐啊,你笑的,好像一个傻子啊。” 聂青鸾正在高兴头上,闻言也没着恼,反而依然是面上保持着那副傻子的笑容说道:“这木偶可是左翎亲手雕的送我的哦。怎么样,他木雕的手艺是不是很厉害?” 枇杷默默的吐槽,小姐你可真是没出息,就一个木雕人偶就让你拜倒在了王爷的战甲之下,现下口口声声都是夸奖他了。 但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伸手捅了捅聂青鸾的胳膊肘,示意她朝前看。 聂青鸾不明就里,面上傻子似的笑容还没有褪掉,就直接抬头望了过去。 长廊那边正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王顺,见着聂青鸾和枇杷,他老早就是扬起胳膊和她们两个打招呼了。 以往王顺见到聂青鸾的时候都是会打个半跪,行个礼。但聂青鸾说了几次,而且他见着枇杷和青儿对着聂青鸾的时候也比较随便,所以慢慢的见着她也就不再行礼了,改为直接打招呼了。 而另外一个人却是姜半夏。 姜半夏的妆扮真是一如既往的素净啊。 浅蓝棉袄,白色棉裙,头上也就插了一根银簪子而已,真是怎么看都是怎么的,觉得冷啊。 聂青鸾一见到姜半夏,立时就将面上傻子似的笑容敛了下去,转而换上了一副很是无懈可击的随和笑容。 枇杷则是敛去了一开始面上对自家小姐这么容易就被王爷攻略下了的鄙视表情,转而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了聂青鸾旁边不说话。 总而言之,主仆两个在见到姜半夏的这一刹那,同时不约而同的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姜半夏见着聂青鸾,面上表情虽然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还是温婉的跟水似的,但一双眼睛还是眯了眯。 王顺作为一个外人虽然并不知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觉着以聂青鸾和姜半夏为圆心的这周边半径半公里之里都暗地的涌动着刀光剑影,只要一不小心碰上了那必定得受伤啊。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定距离。待确认退至安全距离以外,他这才站定了,心惊胆跳的看着圈里的这三个女人。 聂青鸾和枇杷站在原地没有动,主仆两个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她们主仆两的信念一向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人动了我再兜头给一棒子嘛。 而姜半夏这边,王顺已经是往后退了一定的距离,她周边孤零零的就她一个人,想说话那也找不着人啊。 所以最后她只有先动了。 “聂姑娘。”她面上带着合体的淡淡笑容,语气也甚是温婉动人,“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 聂青鸾抬头,扬眉,面上的笑容恣意飞扬。 “哎呀,姜大夫,”她往前走了两步,甚是惊喜的一副模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面又转头嗔着王顺:“王顺,姜大夫到府里来了你也不来告诉我一声?好歹我也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嘛,人家姜大夫来我家里做客,哪里有我这个做女主人的不出面招待的道理?正所谓是相请不如偶遇,来,来,姜大夫,到我的房里喝杯茶去。你可是有口福呢,昨日我才刚让枇杷去外面买了一罐上好的信阳毛尖来,连阿翎昨晚喝了这茶都赞不绝口呢。” 聂青鸾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颇大。 不但是点明了这晋王府是她家,她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而且也暗着的表明了她和左翎的亲密关系。 她都叫左翎是阿翎了哟,所以你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外人哟。 姜半夏脸上的神色果然立时就黯了黯。 聂青鸾只瞧着心里暗爽不已。 打量你对左翎的心思我不知道呢。哼哼,想抢我的男人,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一刻聂青鸾全身气场大开,很有一种张开双翼护住身后的男人,挑衅的望着对面前来抢人的雌性,大有你丫的敢上来劳资就敢一嘴啄死你的护犊子姿态。 37.正面冲突 枇杷在后面默默的对着聂青鸾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好样的,对着姜半夏这样的女人就该这样。 她不是喜欢玩儿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嘛,那咱就撕下她这副装出来的白莲花模样。 王顺自然是没想到聂青鸾先是和姜半夏亲亲热热的打着招呼,可忽然这话题一转就怪上他了。 真真是六月飞雪,窦娥都没他冤啊。 他这都躲开那么远了,不想还是没有躲开啊。 于是他只好苦着一张脸向聂青鸾告罪。 “王妃是我思虑不周。姜大夫今日是例行来给郑伯查看腿伤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姜半夏已经是在旁边直接的插了话:“我今日来王府,一来固然是要例行给郑伯查看腿伤,而这二来,也是想给王爷请个平安脉。” 聂青鸾挑了挑眉。 你看,这女人这不就等不及的想来找事嘛。 于是她便笑道:“劳姜大夫费心了啊。不晓得姜大夫今日给阿翎请过平安脉了没?他的身子如何啊?” 请个毛线的平安脉啊。左翎他刚刚才和她分开出门去军营了好么,她姜半夏是打算对着空气去请平安脉啊。 但妈个蛋的,她就是不说左翎刚刚走了,她就要看看她姜半夏后面怎么说。 结果姜半夏说的甚是模棱两可:“王爷近日火气甚旺,往后宜吃些清淡之物。” 此话一出聂青鸾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 左翎是哪方面的火气旺了啊?他娘的他最近一直在拿她泻火的好么,还能火气旺到什么程度去。 可这种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是不好意思拿到外人面前来说的啊,所以聂青鸾只能后槽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没说话。 但姜半夏的这句话原不过就是个引语,她真正想说的话在后面。 “刚我听郑伯说近日王爷的饮食一直都是聂姑娘在打理?这些年来王爷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调养,奉劝聂姑娘往后还是不要插手王爷的饮食之事了。” 不要我插手,难道让你来插手啊? 聂青鸾对着千依的时候还是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说话气气她,逗逗她玩,就是先前对着姜半夏的时候她觉着她也是可以用这种态度来和她玩玩的,可现下她觉着,妈个蛋的,这个女人太无耻了,来软的没用,干脆直接来硬的算了。 于是她就直接问道:“瞧姜大夫这话说的,我自己夫君的身子我怎么不能插手了?倒是姜大夫你啊,你说你一个外人,又是个女人,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嘛,我看往后还是不用麻烦你再来给阿翎请什么平安脉了。你怪忙的,往后你还是专心的去诊治你的病人好了。至于阿翎的身子,我作为她的妻子,自然是会好好的调养好的,就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操心了。” 我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麻烦你搞清楚我是左翎的老婆而你只是个外人啊好不好。 聂青鸾说的这么直白,不亚于直接打脸了,姜半夏面上的神情当即也就很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刹那,聂青鸾似乎是在姜半夏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传说中的杀意? 好吧,原谅她武侠剧看多了。 但姜半夏说出来的话却确实是很冷冰冰的。 “我想搞不明白境况的是聂姑娘你。你不过就是一个皇帝赐婚,空有王妃之名的人罢了,倒还真的将自己当做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了?要知道,在陇城,无论老幼,对着当今的这个狗皇帝都是很不满的。想当初左老元帅鞠躬尽瘁,为他大晋守卫边境,对我等陇城军民更是亲和有加,可他狗皇帝怕老元帅功高震主,一纸圣旨,左家几乎是家破人亡了。我等陇城军民得知,哪一个不是恨不能生吃这狗皇帝的肉,生喝这狗皇帝的血?可现下他为了让王爷再为了他大晋守卫边境,随意的赐了个婚,塞了个女人来算是怎么回事?说白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狗皇帝遣过来的细作呢?我陇城军民,又有哪一个会真的将你当做晋王妃了?便是王爷,也不会真的将你当做他的王妃。奉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不要哪一日走到街上,大喊大叫的说自己是晋王妃,到时要是被为老元帅不平的人暗中捅了刀子可没说我今日没有奉劝你。” 姜半夏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也是颇大,而且还将自己对聂青鸾的恨意上升到了一个道德的高度。 你看我恨你是因着你是狗皇帝赐婚过来的人,说不定还会是个细作用来和狗皇帝通风报信的,而且还不单是我一个人恨你,全陇城的军民都是恨你的。 聂青鸾这当会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至贱则不敌这句话了。 这姜半夏不单是贱,他妈的脸皮也是厚如城墙啊。 她见着王顺听了姜半夏的这一番话之后面色也是变了,张口就要说话的模样,她便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乖乖的站在那里就好。而身后的枇杷这时想来也是被气到了,因着她上前两步越过了她,瞧那架势是打算直接给姜半夏赏两个耳刮子了。 聂青鸾伸手拉住了她,将她塞到自己的身后,而后双手合起拢在袖子里,身子更是随意的斜倚在长廊上的柱子上,这才挑眉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说,姜大夫的意思是你恨我只是因着我是狗皇帝赐婚的人,而不是因着你喜欢左翎的缘故?” 姜半夏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那大家不妨也就把话挑明了来说。 她倒要看看,对这句话,她姜半夏是打算怎么回答。 若是回答是,那不好意思啊,你把自己拔高到这么个道德的高度来谴责我你也好意思么?若是回答不是,那好啊,往后你就不要再打左翎的主意了,不然你这不是活生生的自己给自己打脸么。 而姜半夏听了聂青鸾的话,果然是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实在是这话不好回答啊。 聂青鸾心里哼哼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特么的在我面前玩儿什么聊斋啊。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向来就是聂青鸾的最爱,于是她立即又追问了一句:“姜大夫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女人你就明说了呗。你说你就是真的看上阿翎了你也不用害羞,直说就是了。你放心,不就是一个妾嘛,阿翎的女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大不了我就对阿翎说一声,让他纳了你就是了。啊,你是打算做第几房妾室呢?看在大家都这么熟的份上说不定我可以让你做个贵妾哟。” 枇杷好队友,关键时刻神助攻的说了一句:“小姐,姜大夫脸皮薄,你这样说她会不好意思的。” 聂青鸾很是随意的扬眉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大夫你要是想好了就对我说声,我好去安排聘礼啊。”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枇杷笑道:“枇杷,往后你和青儿可就轻松了。” 枇杷忙笑着问了一句:“小姐,这话是怎么说?” 聂青鸾不以为意的笑道:“妾,立女,不也就是个丫鬟嘛。这往后啊,姜大夫晚上伺候王爷,白天伺候我,我这个做王妃的,让她站着她就不敢坐着,让她跪着她就不敢站着,什么事不得做啊?到时你和青儿也别客气,有什么重活累活脏活就让姜大夫去干也一样。可不能因着姜大夫身子生的弱就体谅她不让她干活哟。” 枇杷抿唇笑,十分赞同的点头称是,而且随后灵光一闪,想起以往聂青鸾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立刻照搬了出来。 “小姐放心,我是不会因为姜大夫是朵娇花而怜惜她的。” 聂青鸾恨不能伸手去拍枇杷的肩膀,狠狠的赞上一句,好队友啊。 远处的王顺这当会只有扯嘴角的份。 王妃这为了王爷也是拼了,竟然是拼命的扮演一个狠毒女人的形象。好吧,那待会这事他应该怎么对王爷说呢? 王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而聂青鸾和枇杷主仆俩这一唱一和的,早就是把姜半夏给气的面上有点发青了。 聂青鸾还眼尖的看到了她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想必实在是气得很厉害,指节处都因着用力而有些发白了呢。 聂青鸾有些不屑的转开了目光。 切,小样,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我就不信就着我说的这些话,你还能神色自如的对我说你喜欢左翎,想做左翎的妾室。 所以你还是省省吧亲。 姜半夏这当会确实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键是她能说什么啊。实在是什么话都被聂青鸾的这几句话说的都给堵起来了。 她只气得暗中银牙暗咬,心里一直不停的骂着聂青鸾不要脸,竟然是什么话都敢直接说出来。 于是她便恶狠狠的瞪着聂青鸾。 而这时她便看到了聂青鸾手中拿着的那只木雕人偶。 一刹那,姜半夏的面色立时就变了。 她几乎是立时就问了出来:“你这只人偶是哪来的?” 38.罚夫刑具 好歹也是暗恋了左翎这么多年的人,姜半夏对着左翎的所有之事都是非常的上心。所以对于左翎会木雕这事,她隐隐约约的也是有所耳闻的。 而她当然也知道,左翎雕木雕只是纯粹出于自己的一个爱好兴趣而已,这么多年他雕的那些木雕从来都是宁愿毁掉也绝对不会送人。 便是赵小北,好歹也是有着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可左翎都没有送过他哪怕是一块光光的木板。 但现下聂青鸾手中的这个木雕人偶,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木雕人偶雕的就是聂青鸾本人。 如果这个人偶是左翎所雕,拿来送给聂青鸾的,那很明显的就表明,聂青鸾在左翎心中的地位极高。 换而言之,左翎是真的对聂青鸾动情了。 所以这一刹那,姜半夏心中一颤,面色刷的一声就变得雪白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一直以来安慰自己,聂青鸾是狗皇帝赐婚的,所以王爷不得不接受,但其实他心里是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是会恨她,不然也不会成婚当日就一句话都没说的就直接上城墙拒敌,后来更是和她分房睡了。 原先她都以为,左翎对聂青鸾的这副态度,就表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但现下左翎要是真的对聂青鸾动情了,那她还有什么机会? 聂青鸾虽然不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可现下姜半夏前后表情变化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她脑子里转了一转之下,也就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笑眯眯的双手捧起了手里的那只木雕人偶,开始痛打落水狗,笑着问姜半夏:“怎么样,这人偶雕的好看吗?我是很喜欢的啦,可是阿翎说他还不是很满意,所以他说往后他还是会给我雕的哦。而且他还说往后但凡我想要什么木雕他都会雕给我的哦。” 妈个蛋的,劳资还就不信了,膈应不死你。 聂青鸾的话一说完,姜半夏的一双唇立时就紧紧的抿了起来,而且眼光恶狠狠的就瞪了过来。 她瞪,说明她生气啊,那自己就更得高兴啊。 于是聂青鸾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明媚照人了。 她用一种很烦恼的口气笑着说道:“唉,姜大夫你说说,阿翎他这脾气可不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我说这木雕我不要啊,可他还生气了,非得我要。还说什么,他雕的木雕从来不送人的,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送的人。还说什么往后他也谁都不会送的,只送我一个人。哎呀,从来只听说过有强买强卖的,可还没有听说过强要别人收他送的东西的。” 她这番话一说完,枇杷在她身后恨不能把鞋袜都给脱下来,竖起两只脚的大拇指来给她家小姐点赞。 实在是觉着就两只手的大拇指点赞不够啊。 王顺则是无语的望天,心里想着,瞧这样,姜大夫她和王妃压根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啊。 王妃是一点悬念都不带的,直接就碾压了姜大夫嘛。 王顺仿佛是听到了虚空里轰隆隆的碾石滚过,所经之处,将姜半夏直接给压成了一个薄薄的纸片人。 而姜纸片人下一刻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白着一张脸,转身轻飘飘的走了。 她的药箱还是王顺背着的呢,于是王顺赶忙的也跟了上前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飞扬的笑容,对着聂青鸾竖起了他右手的大拇指。 聂青鸾右手伸起,做了个ok的姿势,表示接收到了王顺的敬佩之意。 而后她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的对着枇杷说道:“走,咱们打道回府。” 进了卧房之后,聂青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中的木雕仔仔细细的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 而后她转身,却是一脸怒容。 枇杷原本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还是一脸乐滋滋的笑容的。 她想着她家小姐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啊,看样子往后跟着小姐出去是再也不用受气了啊,不想一转眼,见着自家小姐一张俏丽的面上满是怒容。 枇杷当时就有点糊涂了,忙不迭的就问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聂青鸾怒啊,聂青鸾气啊。她困兽似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了好几回,只觉得心口一股郁结之气憋的她特别有想砸东西的冲动。 她眼光满屋子的扫了扫,花瓶和茶杯砸起来的声音虽然清脆好听,但特么的这些都是官窑出来的啊,一个得值多少银子啊?她狠不下心去砸。 绣墩椅子倒是扎实,砸一下也不会坏,但特么的太重啊,她都不一定举得起来。而且万一要是把这地上的水磨青砖给砸裂了,那也得掏银子出来修。 于是最后聂青鸾就捞起了美人榻上的枕头,恶狠狠的往地上砸了下去。 枕头虽然是红绸鸳鸯枕,里面放的也都是一些名贵的中草药,但它体积小,体重低,而且关键是怎么砸都砸不坏的哟。 一个枕头砸下去,聂青鸾心里的郁结之气总算是好了一点。 枇杷在旁边却是吓坏了。 自打跟着聂青鸾,她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于是这次她问出来的话都带了点颤音了。 “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哼,聂青鸾气愤愤的想着,特么的左翎刚刚还对着她山盟海誓来着,害她一颗芳心全都粘在他身上了,不想一转头就来了朵烂桃花冷言冷语的只差直接就给她来了个逼宫了。 其实姜半夏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对她说话也不是头一次了,但先前那么多次聂青鸾都没有放在眼里心里,反倒是觉着这女人压根就是一只莲花婊,估摸着很是棘手,所以她的态度是能躲这朵白莲花多远就躲多远。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左翎是她认准了的男人啊,他妈的她认准的男人哪里还能让别的女人惦记着。 于是聂青鸾转头对着枇杷就恶狠狠的说道:“去,给我弄块搓衣板来。” 键盘和遥控器这年代是没有,但搓衣板这玩意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啊。 枇杷不明就里,但还是真的去寻摸了块搓衣板过来。 老榆木做的搓衣板,上面有黑褐色的树疤数块。妙的是这块搓衣板上面的沟槽做的窄且深。 用来作为罚夫刑具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枇杷想必是没有想到聂青鸾让她找搓衣板来是用来做这种用途的,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小姐你想洗衣服啊?” 聂青鸾咬牙切齿的想着,劳资特么的是想洗左翎。 扒了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的洗一洗。 于是聂青鸾就捏着这块搓衣板坐在椅子上,杀气腾腾的等着左翎回来。 自然,今日聂青鸾和姜半夏的这一番冲突,王顺在送完姜半夏回姜氏医馆之后,顺路就去了一趟军营全都告知了左翎。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下来,王顺对着聂青鸾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虽然也是对狗皇帝不满,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与聂青鸾无关啊。而且他也相信元帅的目光,元帅看中的人,那一定是不会错的。 因着这些偏袒,所以在转述的时候,王顺或多或少的就有点将聂青鸾往无辜上靠,姜半夏往恶毒上靠的趋势。 赵小北凉凉的望了一眼正在那里唾沫横飞转述聂青鸾是怎么怎么受气的王顺,心里想着,就王妃那性子,他才不会相信她会在姜半夏面前吃亏呢。 只是如同王顺总结陈词说的一般,这是元帅和王妃之间的事,她姜半夏算哪棵葱啊,要她跑出来那么道貌岸然的谴责王妃? 赵小北当时就想着,这姜半夏往后是再也别想进王府一步了。 而果然,左翎随即就沉着一张脸下了令,往后再也不让姜半夏进王府半步。至于郑伯的陈年腿伤,在陇城里再寻摸一个好大夫去调理就是了。 再然后,左翎快速的将军务处理了一番,随即就拿了披风出门闪人了。 一路拍马疾驰回来,他将马鞭扔给了门口的守卫,大踏步的就朝着聂青鸾住的院子来了。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正巧碰着枇杷拎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 天冷,茶壶里的水容易冷,所以枇杷这是拿了茶壶去厨房里灌热水来了。 见着左翎,枇杷忙弯身行礼,叫了一声王爷。 左翎胡乱的应了一声,正要直接从枇杷身旁走过,但走出几步之后,他却又忽然返了回来,伸手拿了枇杷手里的茶壶,然后才又接着往前走了。 枇杷望着一刹那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愕然的想着,所以,元帅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向小姐斟茶认错吗? 39.互相盘问 左翎推开门帘进屋的时候,屋中光影暗暗。 他目光快速的在屋子里扫了一遍,见聂青鸾正怀中抱着个什么东西,正歪在榻上阖目而睡。 于是他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先是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再是将披风解了下来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想了想,他又走到火盆前伸手烤了会火,确定身上再无寒气之后,这才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聂青鸾原本就睡得不是很沉。 心中还有气呢,总是惦记着等左翎回来,怎么让他好好的交代他和姜半夏之间的事。 这当会她正半梦半醒的睡着,就觉着唇上似是有羽毛扫过似的,酥酥麻麻的。 她初时不以为意,也没有去理会。可后来唇上的力道却慢慢的加重了,而且鼻尖也闻到熟悉的气息。 聂青鸾这才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见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窗外晚霞绚丽缤纷,光线旖口旎入室,映得左翎侧颜英俊逼人。而他眼中的如斯深情更是让聂青鸾心生几分恍惚。 她伸手,想去摸左翎沐浴在霞光中的那侧脸颊。但左翎却是随即伸手握住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十指交握中,十分强势的将她那只手牢牢的按在了榻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完事之后,聂青鸾蜷缩在左翎的怀中微微的喘着气,平复着自己刚刚因着那番激烈运动而引起的悸动的心情。 而等到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心里由不得的就对自己和左翎都有了几分恼怒之意。 刚刚想的还是等左翎回来了,她要怎么恶狠狠的让他跪搓衣板,让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他和姜半夏之间的事,不想自己靠在这竟然是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其实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左翎不走寻常路,上来趁着她半梦半醒,意识不是很明显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就下手把她给办了啊。 刚刚两个人才温柔完,难不成现下她就要翻脸如翻书似的回头喝问左翎啊? 啧,真是可惜了那块搓衣板了。 聂青鸾这当会真的是想出手抽自己一耳光啊。 叫自己刚刚没有坚定立场不要让左翎办了她。可那货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她那会早就已经是晕头晕脑的了,哪里还晓得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聂青鸾就恨不能就地挖个洞钻里面再也不出来了。 还好,还好,她安慰着自己,好歹现下自己是背对着左翎的,他看不到自己面上因着害羞而产生的红晕,不然自己只怕真的是要找个地洞去钻了。 所以,等她缓和一会心情,再转过身去找左翎好好的算算姜半夏的那笔账吧。 不想她才刚开始缓和心情呢,身后左翎已经是双臂收拢,将她光口滑的身子更紧的与自己同样光口滑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说起来左翎也是个武将,但他的皮肤叫聂青鸾也是心生嫉妒的。 肤色是正常的白,这倒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洗澡的时候,水珠能从胸口经由腹部,大腿一路滚落下来,而且最后竟然还能保持一颗圆润的水珠模样。 所以他的皮肤这到底是有多滑腻啊?传说中的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这厮这么多年仗打下来身上竟然是一处伤疤都没有,我擦真是白瞎了他这个武将的身份了。 所以被这样滑腻的肌肤紧贴着的感觉,唔,聂青鸾表示,小心肝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她便开始挣扎,力求让自己的身子离左翎的身子远一点。 但她不过才刚刚在他的怀里扭动了两下,就听得左翎近在耳旁的呼吸忽然又开始有些不稳了。 与此同时,他醇厚如酒的声音在耳旁沉沉的响起:“别动。” 不是吧大哥,难不成你又想来? 上午已经是来了一次了,刚刚又来了一次,再来你确定你有那精力吗? 但聂青鸾却还是真的僵着身子蜷缩在他怀里不敢动了。 可是大哥,我不动了,你转而开始啃咬我的耳朵算是怎么回事? 耳朵这玩意原就是人体的敏口感点之一,更不说是被人刻意的挑口逗了。 聂青鸾一时心痒难耐,正想开口制止左翎的这种十分暧口昧的行为,不想他却是张口不轻不重的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她吃痛,正要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想左翎却是先开口了。 他低沉的声音说的是:“听说你要给我纳妾?” 聂青鸾这当会不单是身子僵了,脑子也有一瞬间的僵。 但她很快的也就反应了过来。 定然是王顺那小子将今天的事都告诉左翎了。 所以左翎他这是打算恶人先告状了? 聂青鸾心中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当即梗着脖子就回道:“是啊。你想要几个?” 耳垂又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左翎的回答是:“一个都不要。” 虽然不想承认,但聂青鸾在听到左翎的这句回答时,心里的郁结之气刹那间真的是全都没了。 但都说是死鸭子嘴硬啊,所以她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在问着:“不要告诉我姜半夏喜欢你的事你不知道。” 左翎依然在细细的啃咬着她的耳垂,仿似她的耳垂是这世间最美好无上的美味一般。 “这个,有所察觉。” 聂青鸾立时就怒了。 一怒之下,她极快的转身,在前后所用不到两秒的情况之下,已经是凌驾于左翎之上,将他骑坐在了自己的身下。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没事和姜半夏混在一起?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怎么,打算到时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她爱你你爱她,但迫于狗皇帝的赐婚却不得不让我做王妃,到时让她委委屈屈的做你侍妾的戏码吗?左翎不带你这么玩儿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姜半夏那麻烦你就直说,我保证我立时就走,绝对不会霸着这王妃的位子不放。我擦不就是一个王妃的位子,我还不稀罕呢。”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很委屈,眼睛酸酸的,很有想流泪的冲动。 左翎一开始还好笑的瞧着聂青鸾坐在他身上开始发飙,心里还在想着,她这是在吃醋吗?所以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是很在乎他的了? 可越听到后来他就越笑不出来了。 他伸手握住聂青鸾的两侧肩膀,腰身一用力,一个天旋地转,顷刻间聂青鸾就被他压在了他身下。 就这他还嫌不满足似的,一条腿曲起,重重的压在了聂青鸾的双腿上,一手则是压在了她的脖颈间,脸色阴沉的就问着:“你要走?你要去哪?” 平时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左翎在追着哄着聂青鸾,不说是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了,就是一个脸色都没给过,所以当下聂青鸾就有点吓懵了。 实在是左翎这个人要是真的一张脸沉下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那实在是吓人啊啊。 但聂青鸾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她懵了一会之后,立时也就开始反抗了。 一双手直接去抓左翎压在她脖颈间的那只手,两条腿则是胡乱的蹬着,同时语气很冲的说着:“你管我去哪?天大地大,只要没有你在的地方,我哪里都能去。” 只是左翎压制着她的力道实在是她撼动不了的,所以纵使她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还是不能撼动左翎半分。 聂青鸾力竭之下,只觉着心里一股劈天盖地的委屈潮水般的袭来,她一时没忍住,忽然的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一边哭还一边骂着:“左翎你混蛋,你欺负我。” 这下子换左翎吓懵了。 他原本听着聂青鸾在那说着她不稀罕王妃的位子,还说了要走的话,他立时就生气了。 他如珠似宝的对待着她,从来不求她也这般的回报他,只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所以这段日子他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她的所有喜好,力求能一步步的栓住她的心。 可不想她现下这么任性的就将要走的话给说了出来。 左翎当时就觉得心里一痛,下意识的就伸手制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要走,那他宁愿就这样压制住她一辈子。 可不想她现下忽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而且哭的还是这么的委屈。 左翎立时就懵了。 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相处,而且他自己本人从来都是说话言出必行的那种,所以从来都不晓得女人素来都有心口不一的这个毛病。 懵完之后,左翎望着依然还在哭着的聂青鸾,终于是放松了对她的压制。 而且他还在苦恼的想着,这到底是要怎么哄她呢? 眼光扫到了先前办事时被他放到一旁的搓衣板,他想着,听说这搓衣板不单是可以用来洗衣服的,在某些人家家里还能用来做为罚夫工具的? 40.亲密伙伴 左翎最后当然没有跪搓衣板。 怎么说也是个一城元帅嘛,跪搓衣板这种事想想就行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算了吧。 不过他还是不顾聂青鸾的哭闹,强行的将她抱入了怀里,一面伸手拍着她的背,一面用着哄小孩儿的语气在哄着她:“乖,不哭,不哭。” 聂青鸾:“.....”. 左翎这是你小的时候你妈用来哄你的话吧?你到底会不会哄人的啊。 聂青鸾原本也就不是个懦弱的人,刚刚那一刹那只是因着被左翎压制着怎么都动弹不了,无奈之下才放声大哭。 而现下既然左翎都已经放松了对她手脚的压制,她能自由动弹了,那还哭个球啊。 不过很明显的左翎现下是被她的这气势给反压制到了嘛,聂青鸾就觉着,现在不蹬鼻子上脸那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于是她立时就开始气势汹汹的盘问着左翎了:“说,你和姜半夏到底是什么关系?” 经由聂青鸾刚刚那么一番哭闹,左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小媳妇似的轻言细语的回答着:“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聂青鸾挑眉表示不信:“刚刚你还说姜半夏喜欢你的这事你是有所察觉的,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经常和她见面?你若不是对她也有几分意思怎么会这样?” 左翎生怕聂青鸾对这事真的有所误会,然后再哭闹一场,甚至是真的转身就走了,所以他一时急得反而倒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了,翻来覆去的也就只会说一句话:“我对她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对你有意思。” 怕她不相信似的,急急的又补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聂青鸾自打和左翎相处以来,见着的要么是冷漠疏离的他,要么就是闷骚傲娇的他,总之都是面上很少流露出什么表情来的样子,如现下这样面上出现这么着急神情的样子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聂青鸾就想着,这样才对嘛。做人就应该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面上悲伤,一天到晚的脸上就一个表情,那不是面瘫就是个白痴。 她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继续严肃着一张脸盘问着:“那你和姜半夏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就一五一十的从头到尾给我交代清楚了。” 左翎不晓得从这刻开始,或许说是从他对聂青鸾开始动心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气焰就已经被聂青鸾给压得低下了一头去。 两人之中,谁用情更深,谁自然就是那个永远被压的一头。 左翎想了想,然后仔仔细细的开始交代了:“陇城地处边塞,生活苦寒,军医原本就少,许多受伤的士兵都得不到医治。我父亲在时,便颁了一纸将令,言是招募陇城内的大夫为军医,那时姜半夏的父亲便报了名。后来我父亲被剥夺了爵位和兵权,回老家颐养天年,等若干年后我重回陇城的时候,发现姜大夫依然还是兼任着军医一职。那时我对姜大夫自然还是心生几分钦佩的。要知道军医这个职务,薪俸原本就低,且又是劳累异常,而他却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做了下来,但这份坚持就已经是常人所不能的了。后来有一日,他带了姜半夏来见我,说这是他的女儿,医术也得自他的真传,问是否也能让她女儿也兼任军医一职?当时我想着军营里多一个军医也是好的,于是便答应了。而因着郑伯的腿伤拖延多年,阴雨天便会发酸发痛,姜半夏那时主动请缨要定期给郑伯检查腿伤,我也答应了,是以她有时会在王府里出入。” “不要避重就轻,说你和姜半夏之间的事。” 聂青鸾的脸色这一刻看上去很不好。 若是按照左翎说的来推算,那岂不是他和姜半夏之间相处的时间至少得有个五六年了? 聂青鸾一沉下了脸,左翎立时就觉着自己胸腔中的一颗心很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好吧,虽然是不愿意承认,但他这个一城元帅,千军万马之前都镇定自若面色如常,这当会却因着自家王妃随便的沉了下脸就吓的一颗矫健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左翎心里想着,瞧这架势,他这往后妥妥的就是个妻管严啊。 而聂青鸾见着左翎没有立刻答话,立时便又喝问了一声:“快点老实交代。” 妥妥的一副野蛮王妃的架势。 随着她的这声断喝,左翎胸腔中矫健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 他忙收回了为自己将来担忧的心思,开始集中精神的回答问题,力求不要让自己的野蛮王妃因着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而大肆发飙。 “鸾儿,首先我想说的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姜半夏真的没有那意思,我全心全意的的只对你有那意思。” 左翎望着聂青鸾的小眼神一闪一闪的,真的是倍儿真诚。 聂青鸾轻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你不要在我这卖萌了,赶紧的,给我交代问题。 左翎斟酌了措辞,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姜半夏对我的情意,只是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她每次见着我的时候都是用那么一种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我虽然面冷,也并不喜欢说话,但我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她望着我的那眼神会是什么意思?” 聂青鸾:...... 好吧,她只能说,左翎对自己的认知还是蛮清晰的嘛。 面冷,不喜欢说话,不傻。所以,今晚你对我的这番解释是不是用了往常你说了一个月话的量? 而左翎还在那继续的透支着他一个月的话量:“而且你也知道的,小北看人眼睛最毒,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所以他也早就是在我面前说过,姜半夏肯定是对我有那种意思的。” 聂青鸾好奇心起,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赵小北看人眼睛真的那么毒?那他怎么说我们?” 左翎抿紧了唇,眼神竟然是有了几分躲闪,耳尖上也是有了几分可疑的红色。 聂青鸾一时就觉得,哎呀,平日里冷面严峻的左翎这时候的这副模样真的是太萌了。 反差萌啊有没有。 她全然不顾自己全身不着一根丝的情况,抬起右侧胳膊架在了左翎的肩膀上,笑嘻嘻的继续追问着:“赵小北到底是怎么说我们的?” 她敢肯定,答案肯定是对自己有利而对左翎不利的。 而随着她抬胳膊的这番动作,胸前白花花的两只桃子就开始跳动了,于是左元帅立时就开始走神了。 走完神之后,他便严肃着一张俊脸,开始伸爪子明目张胆的就对着那两只桃子揩油了。 自家的媳妇嘛,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聂青鸾伸手,啪的一声打掉了左翎揩油的那两只手,声音又严厉了起来:“快说。” 左翎先前一直都跪坐在榻上,此时遭到聂青鸾的呵斥,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两只爪子放在了膝上,随后坐直了身子,端正着一张脸,同样不情不愿的小声说着:“小北说,往后我会是个妻管严。而且说,你让我站着我就不敢坐着,让我跪着我就不敢坐着。” 聂青鸾只想哈哈大笑。 如果赵小北看人真的眼睛毒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往后她就真的可以这样对待左翎了? 所以说那块老榆木搓衣板往后说不定真的可以派上用场的啰? 心情一好,面上就有了笑容,连带着声音也不再如以往的那么严厉了。 “你知道了姜半夏对你的情意,然后你是怎么想的?放任她继续这样对你,还是心里暗搓搓的享受着这种感觉?然后既不言明也不挑破,继续让她这样对你?还是想着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啊左大元帅?” 最后这一句话聂青鸾说的就有点阴测测的了。而且还是趴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耳朵一边吹气一边拉长了声调慢慢说出来的。 左翎只被她这口气给吹的啊,一方面是觉着心里瘙痒难耐,恨不能将她扑倒再次给就地正法一次,可一方面又被她面上那副凉凉的表情给吓的恨不能大喊一声鸾儿我错了。 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他干干的咽了口唾沫下去,继续的老实交代着:“没,没有。其实自打知道了姜半夏对我的情意之后,我是能避免和她见面就不和她见面的。真的鸾儿,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是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你真的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而且我还可以保证,这辈子我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所以对于姜半夏的这事,我们是不是可以揭过去不再提了?” 说到这里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天下午我也已经下过令了,往后不允许姜半夏再跨进王府一步。郑伯的腿伤我也让小北再去找了大夫来调理。所以我保证,今天下午的事,往后再也不会有。鸾儿,我这样的处理,你是否满意?” 聂青鸾不答,只是翻开被子,将刚刚被左翎胡乱扔在榻上的老榆木搓衣板寻了出来,而后狞笑着放在了左翎的面前。 “为表诚心,来,来,左大元帅,试试这个,看看合不合适。” 41.驯夫之道 左翎望望放在面前的搓衣板,又望望聂青鸾,再是望望聂青鸾,又望了望面前的搓衣板。 小眼神那萌的啊,聂青鸾都恨不能上前去捏捏他的脸颊了。 但为了求证赵小北下的那番结论,所以没办法只好狠一狠心试试了。 左翎还在那为自己残存不多的自尊迟疑着,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不跪这个?怎么说我也是个元帅啊,传了出去,往后三军面前我还怎么统帅啊?” 聂青鸾笑,只是笑得各种不怀好意。 她半是威逼,半是诱口惑的劝说着:“不就是跪一下搓衣板而已,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你要求我什么姿势的时候我不都配合你了?怎么你现在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说到这里,她又摆出了一副热情的模样出来,两只手拉着左翎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用撒娇的语气说着:“来,来,这是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口趣嘛,你放心,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哟。而且今天我也没真的想让你跪多长时间,主要就是想让你试试这块搓衣板合不合适的嘛,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哟。” 左翎难得见聂青鸾撒娇,所以她这一撒娇就把他给迷的不行不行的。 而且夫妻情口趣这四个字实在是打动了左翎。 他想了想,觉着也是,夫妻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彼此之间还要讲什么自尊啊。 再说以往聂青鸾不也是配合了他提出任何姿势的建议?要是她那会也那么在乎自己的自尊,那他们之间就不会这么和口谐了。 左大元帅这么一想,当即就觉着跪搓衣板这事也就是个小事了。 像他现下其实不也是跪坐在榻上的?其实不就是将榻换成搓衣板了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左翎十分欣然的将搓衣板拖到了自己的膝盖下面。 只不过这搓衣板它毕竟不是榻啊,下面的沟槽实在是,唔,太窄太深了了,跪了只一会儿的功夫,膝盖就有点难受了。 于是左翎的面上就有了点难受的表情。 聂青鸾一见,面上先前的盈盈浅笑早就是转化成了阴险狞笑。 “怎么样啊?”她弯腰低头,阴测测的问着左翎,“这块搓衣板你跪着还觉得合适吗?” 左翎见着她前后的明显变化,后知后觉的终于察觉到了,他这约莫是给自家媳妇给阴了一把。 但就算是知道被阴了一把,可悲的是他还不敢反抗啊。 他怕聂青鸾一怒之下真的是跑了或者是干脆冷处理他,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和他说话啊。 所以他也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还行。” 聂青鸾继续狞笑:“哼,看你往后还敢出去给我招惹烂桃花,然后让那些烂桃花还来给我逼宫。左翎,我可告诉你了,往后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要么你就自觉的给我跪搓衣板去,要么我就收拾东西闪人,躲一个你肯定找不到的地方去。二选一,你自己想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些小说里的经典情节,于是又笑着继续说道:“哼,最好是到时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娃,我带球跑路去。等到若干年之后再见到你,娃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爹,见面都叫你叔叔,我看你到时后悔不后悔。” 她这么一说左翎就急了。 主要是他觉着聂青鸾虽说是个侯门千金,但她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概念,反而是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要是真的惹急了她,搞不好她真能做出带球跑路的事来。 左翎立时就态度诚恳的说着:“鸾儿我错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也不用你开口,我会自己自觉的跪搓衣板去。” “所以,”聂青鸾直起了腰,面上又带了几分盈盈浅笑,“你的意思是这块搓衣板我可以留在我们的卧房里了?” 左翎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认真的说着:“可以。你还可以将这块搓衣板放在醒目的地方。” 结果聂青鸾将这块搓衣板放在了床下。 她原本也没真的想当个河东狮,只不过是想给左翎立个章法,告诉他她是有底线的,触犯了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不好意思了。 一棒子打完了,接下来自然得给颗甜枣了。 这才是正常的驯夫之道嘛。 聂青鸾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裙,而后笑嘻嘻的对着左翎说道:“元帅请坐好,让为妻来替你穿衣。” 左翎自然是不敢,连忙摇手拒绝。 但聂青鸾却是强行的要给他穿,最后左翎没办法,只好受宠若惊的站在那里,瞧着聂青鸾一双柔白的双手不停的在给他惹火。 虽然她是很正经的在给他穿衣服不错,但被他柔白双手碰到的肌肤压根就是感觉如同被点了火一般的好吧。 于是这一身衣服穿的左翎真是,酸爽异常,而且是各种蠢蠢欲动啊。 穿好了衣服,聂青鸾又拉着左翎让他坐到了桌子旁,双手奉上了一杯热茶给他,而后娇笑着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而后摸了摸他的头,宠溺的说着:“我现下去烧菜,阿翎坐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左翎:...... 他只受宠若惊的都想流鼻血了,而且是惴惴不安的那种受宠若惊。关键是他总觉得下一刻聂青鸾就会变身,然后暴喝一声,还不快给我跪搓衣板去。 于是左翎忙不迭的点头,乖巧的答应着:“我会在这里坐着等你回来。” 聂青鸾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赞叹了一句:“乖。” 而后她转身就去厨房里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去了。 枇杷跟随聂青鸾多年,眼力见那不是一般的好。 他见左翎拎着茶壶进了屋子却许久不出来,而且屋内也迟迟没有点蜡烛,当即就明白了聂青鸾和左翎两个人肯定是在做夫妻之间的运动。于是她当即就招呼了青儿,两个人一块儿淡定的去大厨房里拿了饭菜来吃,而且还很体贴的拿了聂青鸾和左翎的份。 聂青鸾人刚一出了屋子,枇杷立时就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先是望着聂青鸾暧口昧的嘿嘿笑了一会,而后就说了她从大厨房拿了饭菜来了,正在厨房搁着呢,要不要她将饭菜热了端过去? 聂青鸾摇了摇头。 甜枣这才给了一小半呢,怎么着她也得弄几个小菜出来。 于是她一边撸袖子,一边就吩咐着枇杷:“过来给我烧火,我弄几个小菜。” 聂青鸾一来是不想让左翎在那等太久,二来她自己也确实是饿了。 上午因着姜半夏的那一出,气的她中饭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而刚刚又被左翎那么一折腾,体力早就是耗尽了,这当会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她就只简单的炒了几个快手的家常菜。 一道炒肉丝,加了大蒜叶,香干。可惜的是这年代没有辣椒,不然加了切的细细的辣椒,大火爆炒,最是下饭了。 一道香菇青菜。香菇是干香菇泡发的,去了蒂。这道菜虽简单也是最常见的,但霜降之后的青菜吃起来原本就有点甜丝丝的味道,再加了香菇,色香味都是个顶个的好。 一道素炒藕丁。莲藕取的是前面最嫩的那截,吃起来脆脆的。同样还是很遗憾这年代没有辣椒啊,不然加了腌制好的红泡椒一炒,那味道真是令人回味啊。 一道肉丝跑蛋。这道菜最容易了,鸡蛋打散,放盐,加上提前炒制好的肉丝,锅里放油,油热之后蛋液倒下去,然后两面烙的金黄就可以起锅了。 聂青鸾上辈子犯懒的时候,就是电饭煲焖点米饭,然后饭熟了磕两鸡蛋烙个鸡蛋饼,用时不到两分钟。 不过现下米饭倒是不用她单独煮了,郑伯煮的米饭还是不错的。于是她就将枇杷拿回来的米饭在锅里热了热就好了。 当聂青鸾将这四个菜一字儿摆在左翎面前的时候,左翎有片刻的发懵。 眼前的这四道菜,论颜色,黄绿黑白,各种让人移不开眼睛,论香味,香菇的味道那可香了,论味道,左翎夹了一筷子炒肉丝,纵然是一向严厉如他,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夸了一句:“鸾儿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聂青鸾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而且抓紧时机也夸了自己一句:“那是。我可是标准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这几个菜小意思了。” 然后夫妻两个人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两个人都是饿着了。要知道,夫妻运动无论是施压的那方还是受压的那方,那可都是件体力活啊。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都很满足。 最后左翎放下了碗筷,望着聂青鸾,很是幸福的就感叹了一句:“我可真是有口福啊。” 聂青鸾不以为意的笑:“就这几样简单的小菜你就说自己有口福了?改天等我有空了我再好好的给你弄几道大菜,到那时你再说自己有口福也不迟。” 左翎闻言,忽然的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出来。 还没等聂青鸾对着他的笑容惊艳一把,就见左翎用着同样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看着她,而后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说的口福可不是指你烧的菜。” 聂青鸾:...... 她只想说,闷骚调口戏起人来真特么的不要脸啊啊! 42.示弱策略 经过姜半夏的那件事之后,聂青鸾和左翎之间反而较以往更加亲密起来了。 姜半夏若是知道自己那日说的一番话,无形中却是消融了横亘在聂青鸾和左翎之间的最后一道坚冰,只怕当场就会吐血三升。 冬月已过,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起来。 以往聂青鸾没事的时候就会和枇杷王顺他们一起出去逛逛,但现下却有点犯起了懒,只是终日缩在屋子里不出去。 实在是太冷了啊。滴水成冰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了,出门一会儿眼睫毛上面都能给你冻出一层冰来。 聂青鸾这当会总算是明白了一口唾沫一口钉这话的意思了。 这日空中又下起了大雪。 其实自打聂青鸾九月到了陇城之后,大大小小的就下了足有五场雪了,但没有哪一日的雪有今日的雪下的大。 她站在窗前,推开菱形窗子,看着空中搓绵扯絮似的大雪,由不得的就感叹了一声:“腊月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来了啊。” 枇杷正在往放在屋子中间的铜炉火盆里添着木炭,闻言就附和着:“可不是,小姐。没想到咱们到这陇城一晃就三个来月过去了啊。记得来的路上我还担心着呢,那时不都是说王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狂魔?我那时还想着,别等我们到了陇城没多长时间就被王爷一刀给砍了,然后客死异乡,有冤都没地诉去。不想王爷竟然是这么好脾性的一个人,所以说谣言是不能信的。” 聂青鸾闻言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其实你家小姐我早就是被你家王爷用匕首架过脖子了,要不是那当会我机灵,说不定现在早就客死异乡了。 想到那晚被匕首架脖子的仇,聂青鸾就哼哼了两声,想着今晚一定要将这仇给报回来。 枇杷添完了木炭,用火箸在火盆里拨了拨,将炭火拨的红旺旺的,而后直起身子来问着聂青鸾:“小姐,今晚你打算烧什么菜?” 聂青鸾想了一会答道:“这么冷的天,就烧个火锅吧。待会你让青儿去大厨房里弄点羊肉,牛肉,豆腐,菠菜之类反正能涮一涮就能吃的东西来。记得一式两份哦,到时我另外一个火锅弄好,你和青儿吃。” 羊肉好啊,吃完容易上火哟。晚饭让左翎多吃点羊肉,等他上火了,再一脚将他踹到榻上去睡,晾他一晚,这就算是报了当日的一匕首之仇了。 聂青鸾想到得意处,面上不由的就浮上了笑容。 而枇杷一听到有好吃的,立时脆生生的就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青儿去了。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有些特权自然还是有的。譬如说以往她想吃点什么,还得自己这边遣了枇杷或者是青儿出门买食材去,但现下她大可以直接对大厨房说上一声,让他们买食材的时候连带着一块买回来就可以了。 枇杷去了一会就又回来了,说是青儿已经出发去大厨房挑拣今晚要吃的食材去了。 聂青鸾嗯了一声,自己端了个绣墩坐在火盆前面烤火。 梳妆桌上摆放着一盆点缀着宣石的水仙和一盆瓜果。 陇城地处边塞,气候又是苦寒,时令鲜花和瓜果都很是难得,就这盆水仙和瓜果都是左翎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屋子里暖和,水仙早就是开了两三朵了,幽香满屋。 聂青鸾让枇杷也坐,主仆两个一面围在火盆旁边烤火,一面就随便的聊些家常。 正聊的入港,忽然的就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在禀报着,说是郑伯来了。 聂青鸾当即就站了起来。 王府里就一个郑伯,就是左翎口中的那个因救他父亲而瘸了一条腿,从此之后就管着大厨房的郑伯。 聂青鸾当时心里就想着,自打她进了王府,从来只听说过郑伯的名头,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真身啊。他这次来找她做什么? 联想着近日她自己独立出来搞了个小厨房,而且左翎也只在她这吃饭,不去大厨房吃饭的事,聂青鸾的心里不免的就开始有点惴惴了。 所以说,郑伯不会是因着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的吧? 她心里虽惶恐着,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吩咐着枇杷:“快去请郑伯进来。” 枇杷答应了一声,忙起身去打起了门帘,恭敬的对着门外的人说了一声:“郑伯请进。” 聂青鸾也早就是迎了上前去。 门前光影一暗,有人低头走了进来。 聂青鸾抬眼望了过去。 郑伯头花发白,长相普通,扔人堆里也不会去看第二眼的那种。但他身量极高,体格也甚是魁梧,腰背也是挺的极直,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 但这份气质就已经是足够让人敬佩的了。 郑伯这当会也在打量着聂青鸾。 早就听王府众人说了王爷这段时日的变化了,所以他也早就是想着看看王妃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竟然是能让王爷倾心,而且是面上不时的都会有笑容出现。 一见之下,标准的江南女子的温婉长相,只是眉眼之间却甚是灵动,一望就知其性子定然是不会和她长相一般。 不过一过眼的功夫,郑伯已经是从上到下的将聂青鸾给打量了一遍,而后他便拄着拐杖要对着聂青鸾躬身行礼。 聂青鸾哪敢受他的礼啊,当即也顾不得古代所说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两步上前去就扶着郑伯的胳膊,诚惶诚恐的说了一句:“郑伯快别这样。您是阿翎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做晚辈的哪里有让长辈行礼的道理?您这可不是折煞我了吗?” 郑伯一听,心里当即就想着,嘿,别看这王妃年纪小,倒是挺上道的。 而接下来,他认为挺上道的聂青鸾还对着他行了个礼。 郑伯也不敢受。虽说从辈分上来说他是聂青鸾的长辈不错,但若是从身份上来说,聂青鸾她毕竟是王妃,而他只不过是这王府里管厨房的。 所以他侧了侧身子,也就只受了半礼。 聂青鸾对着他行完了礼,让他坐了主位,自己则是在下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枇杷这时端着描金朱漆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杯茶。聂青鸾见了,又忙起身站了起来,双手从托盘上捧了一杯茶给郑伯。 郑伯口中谦虚了两句,随后也伸手接了茶杯。聂青鸾这才又在他下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敬佩郑伯自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聂青鸾想的是,自古都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对郑伯这样恭敬成这样了,想必就算是他心中一开始对她有再大的成见,这当会也不好意思发作出来的吧? 于是聂青鸾就带着对自己的敬佩之情揭开茶盖喝了口茶。 卧槽我真是太聪明了啊,竟然连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策略都能想得出来。 而那边厢郑伯也是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而后他放下茶杯,望着聂青鸾就说道:“听说王爷最近天天来王妃这里吃饭?” “......”难道是刚刚她的策略行不通?所以郑伯一开口说的还是这个? 聂青鸾面上带了毕恭毕敬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回着:“是。不过这是因着阿翎最近回来的都挺晚,他想着现在天冷,从大厨房里拿了饭菜过来吃都凉掉了,所以我就只好现烧些热乎的饭菜给他吃。” 左翎啊,不好意思,这个黑锅你就先背下吧。不过想来郑伯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儿子媳妇之间,从来只听说过有对媳妇不满意的公婆,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对儿子不满的父母,郑伯虽然不是左翎的亲生父亲,但都是长辈,又是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想来心态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聂青鸾就觉着,她这个做媳妇的现下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而且她自己窃以为,她这尾巴夹的好,夹的妙,夹的呱呱叫。 因着郑伯听了她的话之后,面上竟然还是有了几分笑意,而且一边伸手撸着自己下巴上长的几根稀疏的胡子,一边还笑道:“好,好。如此说来王爷现下每天都能吃上热饭了。” 所以他这言下之意就是,左翎他以往吃的全都是冷饭啊。 这话聂青鸾当然是不敢直接问出来的,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但郑伯竟然是跟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样,随即就感叹着说道:“想王爷这些年来过的日子也真是,唉,糊日子过罢了。王妃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他基本都是在军营里过日子,有时连晚上都是在那睡了。军务繁忙,吃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冷一顿热一顿,有一顿没一顿的,我在旁边瞧着都心痛,只怕他年纪轻轻的就弄了个胃病出来。可自打你来了,我听王府里的下人说王爷现在每天都会回来吃晚饭,而且瞧着还比以往胖了点。我听了心里那个欣慰啊,王妃啊,可亏了你了,你说要不是你,王爷再这样下去,不定就得弄个什么胃病出来,然后英年早逝也说不定。” 聂青鸾:..... 你这样说和自己相处了一个二十来年的晚辈真的好吗郑伯。 不过客气话还是要讲的。 于是聂青鸾就很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郑伯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郑伯也在那说道:“王妃不必谦虚。我只是说你对王爷影响很大,可没说你有多么的好啊。” 聂青鸾:..... 算了,她还是闭嘴听着郑伯说吧。 郑伯又在那天花乱坠的说了一把左翎的辛酸往事,大意是我家王爷这么多年不容易啊,过的苦啊,真是兼着为之落泪闻者为之伤心啊,所以王妃你往后可得对我家王爷好啊,不能欺负我家王爷啊。 东扯西扯了一大堆之后,他端起茶杯咕嘟嘟的喝干了里面的茶水,而后清了下嗓子,然后终于是说出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王妃啊,我想辞职。” 43.别样运动 聂青鸾先前还在那听着郑伯说左翎的苦难史,正听的昏昏入睡之时,忽然就听到郑伯说了一句,王妃啊,我想辞职。 聂青鸾一时没反应过来,依然微阖着双眼。 待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时,她一双杏眼瞬间就睁到了最大。 虾米?郑伯要辞职?他这是几个意思? 她琢磨了片刻,然后想着,郑伯他这不会是以退为进的意思吧? 所以说他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独立出来搞了个小厨房的事?还是很在意左翎每天只在她这吃饭的事? 于是聂青鸾就诚惶诚恐的说着:“郑伯你可千万别说这话。其实你烧菜挺好吃的,你要是辞职了左翎肯定会不习惯的。” 郑伯接下来又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辞职的决心,而聂青鸾也同样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不要他辞职的决心。 两相僵持之下,聂青鸾见郑伯忽然站起了身来,大有一种,她再不答应他辞职的事下一秒他就要直接给她跪下的架势。 聂青鸾直接就被他给搞懵了。 而郑伯已经是在那面上略带有抓狂之色的说着:“王妃啊,求你了,我是真想退休了啊,求你成全我啊。” 聂青鸾瞧着郑伯这样一点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心里想着,难不成他其实是真的想辞职不干了? 她犹豫了下,最后迟迟疑疑的问着:“可是为什么啊郑伯?您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弄了个小厨房的事所以不高兴?我之所以弄了这个小厨房出来,其实一点嫌弃您的意思都没有,主要是我这人口味比一般人淡一点,而且我这人还比较喜欢自己烧菜。您可千万别多想啊郑伯。” 郑伯还在那抓狂:“我一点都没有多想,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实在是我其实早就想不干了。” 聂青鸾这就不懂了:“您要是早就不想干了怎么早不说?” 非得等到这会来说?不知道的不得以为这是我嫌弃您,最后挤兑您离开的啊。 郑伯一听这话就忧伤了。 “我早先哪有没说啊。其实这话每年我都要提个一两次的,王爷也有答应的意思。” 聂青鸾那就更好奇了:“那您怎么,怎么还一直干到了现在?” 郑伯闻言那就更忧伤了。 “关键是没人敢接手啊。王爷这个人王妃你也是知道的,一年到头都是冷着一张脸,军纪方面又是要求严格,对着那些犯了事的士兵从来是半分情面都不讲的,该打打,该砍砍,所以大家都在传说王爷是个冷血嗜杀的人,哪里还敢给他烧菜啊。就怕烧了个菜不合王爷的意了,不定的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事了。就因这,不论是想在府里下人里挑选个新厨子出来,还是花重金去外面招一个来,可就是没人敢来报名啊。” 聂青鸾一头黑线。 所以说谣言这种东西真是毁人不倦啊。 而郑伯还在那忧伤的望着聂青鸾,大有她要是开口说不同意他就直接在那老泪纵横给她看的架势。 聂青鸾:...... 郑伯都这样了她哪里还好意思敢不同意啊。 所以最后她就直接同意了这事,还说让郑伯放心的退休过自己的新生活去。新厨子的事不用他担心,就包在她身上了。 郑伯一听,当即就从满面愁苦之色秒变为了解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样的面色。 好吧,聂青鸾安慰着自己,这郑伯原来是和老顽童是一个频道的。 郑伯多年心愿今朝一旦实现,面上的皱纹都笑出了一朵花来。 他在那继续嘚啵嘚啵的感叹了一下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不知道有多想念,睡里梦里都是老家,醒过来都是老泪纵横啊。这下好了,退休了,终于是可以拍拍屁股轻轻松松的回老家过悠闲的日子了。只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啊,也不知道等他回了老家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说到激动处,刚刚一直没有来得及在聂青鸾面前表现出的老泪纵横这当会终于是表现了出来。 只把聂青鸾给吓的啊,忙不迭的就让枇杷找了快干净的布巾来给他擦眼泪,又从果盘里拿了两橙子出来,亲自切开了递给郑伯,让他吃完了再哭。 郑伯也没跟她客气,接了过来几口吃掉,然后又开始在那嘚啵嘚啵的继续哭诉他的老家。 聂青鸾和枇杷两两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最后郑伯总算是哭完了,拄着拐杖起来开口告辞,说是要回去收拾收拾行李,等王爷回来了和他辞个行,过几日等王妃找到顶替我的人我就回老家去。 聂青鸾也忙起身站了起来,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末了还客气的说了句:“等我和左翎得空了就去您老家看您啊郑伯。” 郑伯答应了一声,又开始甚是高兴的介绍了他家乡的名胜景点和名声小吃。 聂青鸾:...... 她对郑伯的这话唠程度真是给跪了。 而那边厢郑伯总算是列数完了他老家的一系列景点和小吃,忽然正经了一张脸,特郑重的说了一句:“王妃,姜半夏你认识的吧?我跟你说,这女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往后你可得小心她。” 聂青鸾自然是要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出来问着为什么了。 于是郑伯就开始科普了。 原来前几日姜半夏照例来给他查看他的老腿伤的时候,状若无意的数次提起聂青鸾自己弄了个小厨房,这明摆着就是嫌弃郑伯您烧菜的手艺不好啊。而且现在王爷还和她走得近,逐日只在她那里吃饭,早就是被她给迷得三五六道的了。总之就是明着暗着的说了聂青鸾一箩筐的坏话,而且还挑拨着郑伯来找聂青鸾算账。 姜半夏当时的原话是,郑伯您是救过前王爷的老前辈,聂姑娘这般轻视你怎么行?您的话王爷是一定会听的,但凡您去找王爷说上几句,聂姑娘往后定然是不敢再这般的轻视您了。 郑伯当时就气得胡子直抖了。 他说他当时也没想别的,拿了手边的拐杖直接就是一拐杖扫过去了。 当然这拐杖没打到姜半夏身上,郑伯说他还是不屑于打女人的,这拐杖扫到的是旁边的一张椅子。 郑伯年轻的时候臂力那也是过人的,现下虽然年纪大了,但宝刀不老,一拐杖过去依然是将那四条椅子腿给打断了。 然后他就站起来大骂姜半夏挑拨离间啊。他说王妃爱自己弄个小厨房,王爷爱整天的去王妃那吃饭关你腿事啊?王爷和王妃两夫妻感情好我只有为他们高兴的份,哪里还有上赶着去给他们两添堵去的啊?你说你这女人让我去对王爷说王妃的坏话安的是个什么心啊?还有你一口一个的聂姑娘的叫着算是怎么回事啊?你口中的聂姑娘现下可是我们晋王府的女主人,你怎么着也该叫一声王妃才是吧? 郑伯这番话一说完,枇杷在旁边就直接高喊了一声郑伯威武。 聂青鸾也是震撼了啊。 她没想到郑伯是这么的真性情啊。 “郑伯啊,等我和左翎得空了就一定会去您老家看您的啊。” 聂青鸾这次说的可不是客气话,而是发自于肺腑的真心实意。 等郑伯走了,枇杷还沉浸在郑伯威武,郑伯牛掰的情绪中。 聂青鸾也在感叹着:“郑伯骂姜半夏的这番话真是大快人心,骂出了我心里一直想骂却没有骂出来的话啊。就为了郑伯的这番话,就该浮一大白才是。” 说到这里,她就吩咐着枇杷:“枇杷,让王顺去外面买上两坛上好的高粱烧来,一坛你让他给郑伯送去,一坛拿到我这里来。再有刚刚跟你说的那火锅的事,你让青儿辛苦下,再去大厨房挑拣一份食材出来,晚上我要多做一份火锅给郑伯送去。” 枇杷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于是这晚左翎回来吃晚饭的时候,不但发现有火锅可以吃,还有高粱烧可以喝。 而且聂青鸾在吃饭的全程里面上一直都带着笑容。 左翎就觉得自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问着她这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聂青鸾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说今天自己心情好,所以咱们来个一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怎么样? 划拳的最后结果是左翎一滴酒都没有喝,而聂青鸾直接就是喝高了。 喝酒了的聂青鸾望着左翎就嘻嘻哈哈的笑,说着:“左翎,你最近可是长胖了哦。” 左翎将都快要坐不稳的聂青鸾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两只胳膊环着她的纤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柔声的问着:“所以呢?” “所以你就要多运动减肥了呀。” 左翎一听,眼中立时就泛起了笑意,随后环着她腰的手就顺势开始动手解她的腰带了。 聂青鸾醉眼朦胧中还晓得问了一句:“左翎你这是要做什么?” 左翎抬头望她,面上是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你不是说我长胖了要运动减肥的么?我这就是打算做运动减肥了。” 喝醉酒的脑子转的没有平常快,直至左翎将她身上的衣裙全都除尽,维持着她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探身进来的时候,聂青鸾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可是做这种运动不都应该是在床上的吗?” 左翎含着她的耳垂闷声的笑,声音低醇迷人:“谁规定做这样的运动就一定要在床上呢?鸾儿,以后我带你试遍所有地方做这样的运动好吗?” 聂青鸾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至沉沦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终于想到,卧槽他左翎不是一直冷面闷骚的吗?怎么现在转换画风直接成明骚了啊。 44.温馨家常 事了完毕,聂青鸾直接睡了,不过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由左翎服侍着喝了一次水。 次日一早她醒过来,虽然不至于头痛欲裂,但总归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左翎拿了醒酒石来让她含在口中,于是她就盘膝坐在床上,口中含着醒酒石,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我这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跟左翎说来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想到头痛处,她还伸手拍了自己的头两下。 最后酒意渐醒时,她总算是想了起来。 她伸手将口中的醒酒石拿了出来,叫着正在绞布巾打算给她擦脸的左翎:“阿翎,昨天郑伯找我来了,他说他要辞职退休呢,我答应了啊。” 左翎拿着一块绞好的布巾走了过来,说着:“抬头。” 聂青鸾依言仰起了头。 然后左翎就用手中的布巾给她轻柔又仔细的擦着脸,一边擦一边说着:“郑伯跟我提退休的事已经有很多次了,我也一直答应着,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接手管理厨房的人,所以这才继续辛苦了他这么些年。你既是答应了他,那可是对接替郑伯之人的事上有把握?” 聂青鸾笑嘻嘻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呀。能者多劳嘛,大不了我这个做王妃的既管着府里前面的事,也顺带管管厨房里的事也就是了。” 左翎收回布巾,抬眼望了聂青鸾一眼,而后才说道:“王府里的下人虽说不多,但一二十个人还是有的。这么多人的一日三餐都由你亲自来负责?鸾儿,便是你再能者多劳,可我是会心疼的。” 聂青鸾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听左翎对她说情话。 左翎给她擦好了脸,原本是要拿着布巾走的,但聂青鸾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于是他便又靠近了床边几分来。 聂青鸾依然保持着盘膝坐在床上的姿势,却是直接伸出胳膊抱住了左翎的腰,仰头望着他,笑得一双眼睛潋滟如波。 “阿翎,我可喜欢听你对我说情话了。以后你每天都对我说甜言蜜语好不好?也不用多,一天说一句就够了。” 左翎在对待聂青鸾的事上充分的表现了他不吃亏的个性,于是他当即就讨价还价的问了一句:“有什么好处?” 聂青鸾用头在他腰间蹭了蹭,而后才笑道:“往后你要求什么地点什么姿势我都配合你好不好?” 这个条件太诱口惑,左翎当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后他自己也洗漱了一番,看着聂青鸾在那挑选她今天要穿的衣服。 最后在他的建议下,聂青鸾上身穿的是一件胭脂红点赤金线的缎子小袄,下面穿的则是宝石蓝的素面长裙。 聂青鸾这段日子也算是看出来了,左翎虽然自己一年到头穿的基本都是黑色的衣服,但他却很是喜欢她穿颜色亮丽活泼一点的衣裙。 不过好在聂青鸾自己也是喜欢穿颜色亮丽活泼一点的颜色,所以她和左翎在这上面倒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穿好了衣裙,聂青鸾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然后就和左翎坐在桌前吃早饭。 早饭照例是稀饭馒头,并着一些小菜。 聂青鸾咬了一口馒头,想了想,就问着左翎:“你今天事情可多?” “有事?”左翎问的言简意赅。 聂青鸾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白馒头:“白馒头吃腻了,不然你今天下午早点回来,我包包子给你吃?鲜肉大包子哦。” 左翎夹了一筷子咸菜,想了想,然后方才说道:“今天军务应该不是很繁忙,等我在书房里处理好了军务就回来。” 聂青鸾高兴的点了点头,欢快的说着:“那感情好。那我就先将面和好了等你哦。” 他们两个人愉快的商议好了这件事,聂青鸾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待会上午郑伯可能会去你书房跟你辞行,阿翎,我想着,郑伯对你们左家有恩,又是在府里辛苦了这么多年,他要走你可不能亏待了他,得好好的给他一大笔养老银子,让他回老家过点悠闲的小日子才是。” 左翎点了点头:“这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各干各的事去了。 聂青鸾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大厨房。她一来是要去大厨房里拿点面粉过来包包子,二来也是想着能不能将厨房里的那两个给郑伯打小手的帮工给发展成能顶替郑伯的厨师。 大雪初停,屋外银装素裹一片。 聂青鸾出门之前还是做了全副的武装打扮。 石青刻丝灰鼠斗篷穿起来,风帽带起来,小火炉拿起来,然后狠一狠心,跺一跺脚,推开厚厚的夹棉门帘出了门。 饶是都快穿成了一头熊,可出门的那当会还是被迎面吹来的寒风给吹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聂青鸾感叹着,为了吃个肉包子她这也是蛮拼的。 一路疾行,很快的就到了大厨房。 早饭的饭点已经过了,郑伯不在厨房了,只有那两个打下手的帮工正在厨房里收拾着。 聂青鸾和枇杷走了进去,那两人见了,忙过来见礼。 自打左翎让聂青鸾掌管王府以来,她对王府里的一应之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知道这两个帮工年纪大一点,三十来岁的那个叫做老周,年纪小一点,二十来岁的那个叫做小张,都是自打左翎重新来到陇城之后才招募来的。 聂青鸾一面对着他们两个人和善的点了点头,一面就悄悄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老周看着憨厚稳重,小张则是机灵跳脱些。 于是接下来聂青鸾就状似无意的和他们闲话家常了一会,也就或多或少的打探出来了,其实这老周和小张都是会做菜的,只是出于惧怕左翎的原因,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宁愿给郑伯帮工打下手也不情愿上灶。 就是怕烧了个左翎不喜欢吃的菜出来,然后少了条胳膊或是腿,或者直接是命都没有了这样的。 聂青鸾一头黑线啊。 不过想想外面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看待左翎的,于是她也就淡定了。 拿到了面粉之后聂青鸾和枇杷就离开大厨房回去了。 而在路上她就已经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往后就让老周和小张顶替郑伯来掌勺,而打下手的帮工则是再在府里的下人里招募两个好了。 至于说他们怕自己做菜不得左邻的意而招惹来什么祸事,她可以预先跟他们说明,甚至是以书面的形式写下来,无论他们做菜有多难吃,都不会有任何人,包括左翎去找他们的麻烦。 对此聂青鸾只想仰天长叹,这都怪左翎啊。说起来他好歹才是这王府里的主人,可你哪见过一个王爷顶多也就只在自己的书房和卧房转悠,等闲其他地方都不去的?便是书房里伺候的人也都是他军营里的兵士,从来不用府里的下人,倒弄的他这府里好多下人其实都没有见过他几次。 好吧,聂青鸾想着,看来左翎其实只是将这王府当成了睡觉的旅馆吧? 你说但凡只要他多在自家王府里多留点心,哪里用得着她现下为了安抚别人做个厨子费这么多的苦心啊。 聂青鸾带着一腔子对左翎的郁闷和面去了。 这年代其实也没有什么酵母,辣蓼草顶多也就只能用做酒曲,所以没办法,只能和好了面放在那让它自己发酵了。 聂青鸾将面和好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光滑大面团放在陶盆里,外面再覆盖了一张打湿的白棉布,然后将盆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外面冷啊,别说发酵了,估摸着这面团都能直接冻成一坨冰了。而房间里暖和,有利于面团发酵。 面和好了,接下来就是弄包子馅的事。 无非就是选上好的六分瘦四分肥的肉一块,剁碎成泥,加上盐,酱油,各种香料拌均匀了,然后放那冷冻着呗。 上辈子弄好馅之后都是塞冰箱下面的冷冻层,现下倒好,直接往那一放,保证过不了一会就能给你冻严实了,倒省事了。 等这两样弄好了,就直接可以当甩手掌柜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中午左翎在书房里忙着处理军务没有过来吃午饭,聂青鸾弄了三个小菜让枇杷送去了厨房。不想赵小北也正在书房里,于是按照枇杷的话来说,那就是白白便宜了赵小北啊,他吃的倒比王爷还多。 聂青鸾抿着唇笑,没有说话。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枇杷但凡是对于关乎到赵小北的事情上总会会各位的苛刻些。 所以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之间也是有可能成一对的? 对此聂青鸾倒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赵小北虽然是油腔滑调了些,但真到正事上的时候那也是很稳重很靠谱的一个人。所以若是枇杷能和他成为一对,那她也是很放心的。 45. 包子逸事 聂青鸾一起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左翎才回来。 当时她正坐在火盆旁边做着刺绣。 倒不是她有意的想朝着蕙质兰心,温婉贤惠的这方面发展,只是自打她穿越过来之后整日的没什么事情做,最后就学了这门刺绣的手艺。 好歹没事的时候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听到脚步声响,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左翎正推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便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起身迎了上前去,笑着说道:“回来啦?” 左翎嗯了一声,随手将斗篷解下来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两边脸颊,望着她笑道:“我很想你。” 一见面就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聂青鸾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而左翎已经是在那伸起了右手的食指轻笑道:“每日一句甜言蜜语。”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聂青鸾瞪了左翎一眼,没理他,转身又坐到绣架边接着刺绣去了。 左翎随即也跟了过去。 聂青鸾绣的是一副锦鲤荷叶图,荷叶的部分已经绣好了,她现下正在绣的是一朵粉嫩的荷花。 左翎越看就越觉着这副锦鲤荷叶图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后他就想起来了,那日他带了聂青鸾去他雕木雕的屋子里,他还没雕刻完工的就是这样的一块锦鲤荷叶图。 所以说她其实绣的就是那块? 左翎当下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猫爪给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却又觉得甜丝丝的。 他倾身弯腰抱住了聂青鸾,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柔声的说着:“你是想绣一幅和我雕刻的同样的锦鲤荷叶图吗?” 聂青鸾在绣的确实是左翎还没雕刻完工的那块锦鲤荷叶图,但她嘴上却是不承认,只是说着:“我随便绣着玩儿的,不过就是碰巧绣的和你那块一样的罢了。” 左翎也不揭破她,只是伸手拉着她的手浅笑着:“这个待会再绣了。你不是说要做包子给我吃?” 聂青鸾一听做包子就笑了。 面团其实早就是发好了,现下屋子里已经是有了一股面团发酵之后的淡淡香味了。 其实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左翎了。 因为众所周知,做包子它得揉面啊,而且面团揉得时间越长,做出来的包子它就越劲道啊。 聂青鸾觉着包包子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揉面这种费力气的活就有点烦了。 上辈子她有面包机,直接面团揉好扔进去就可以,超级方便省事。但是这辈子她有左翎啊,一样的超级方便省事。 于是下一刻左翎就腰间围着一块围裙,而且还是红蓝相见的那种棉布围裙,两只袖子挽的高高的,站在陶盆前面无辜的望着聂青鸾。 聂青鸾站在旁边笑,一面指挥着他:“哎,你没见人揉过面啊?其实很简单的,你就当面团是件衣服,随便的揉揉搓搓,只要最后切开面团的时候里面没有明显的气孔就成了。” 只是她说起来容易,左翎做起来难啊。 满大晋都在传说着,西北元帅左翎一手箭术了得,便是再重的长弓到了他手里那也是随随便便的就能拉开,可现下对着一坨面团,左大元帅却愣是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出手去揉。 最后聂青鸾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挽了自己的衣袖,走过去一面揉着面团示意给左翎看,一面还说着:“就这么揉就行了,明白了吗?” 左翎好学生似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聂青鸾便冲他一扬下巴:“那你过来揉。记着揉一会还要在砧板上洒点面粉,不然面团该粘在砧板上了。” 然后她就在继续的跑去刺绣去了,不时的就抬头看看左翎揉的怎么样了。 而外面,枇杷正在和青儿说着:“嘿,晚上咱们就有大肉包吃了。” 青儿忙不迭的点头,双手合拢做敬佩状,眼里直冒粉红色的小泡泡:“小姐好棒,什么都会,连包子都会包。” “那是。”枇杷得意不已,“不是我夸咱们小姐啊,你别看她平日里和我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的,其实咱们小姐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了,而且她心地还特好。等你和她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好处多着呢。” 青儿一个劲的点头:“嗯嗯,我愿意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两个人正在那兴致勃勃的说的高兴着呢,就听得有人在敲院门。 青儿走过去开门,一见外面站着的是赵小北。 于是青儿便对着赵小北见了个礼,叫了一声:“赵骑都尉。” 赵小北也还了个礼,然后就正直着一张脸问着:“元帅在王妃在吗?” 青儿点了点头,还礼貌的问了一句:“赵骑都尉找元帅有事?” 而枇杷听到赵小北的说话声,早就已经是晃荡过来了,在旁边凉凉的说了一句:“他能有什么事?我看呐,八成是听说了咱们小姐要包包子,所以特地的找了个借口想来蹭几个包子吃罢了。” 枇杷这句话一说完,赵小北就差点直接给她跪了。 她,她,她竟然能透过他正直的表象看到他风骚的内心? 好吧,他觉着这个枇杷还真的是他的克星啊。 没错,其实他早就从左翎的口中打探出了聂青鸾待会要包包子的事,所以等左翎走后,他在书房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面子自尊败给了口腹之欲。 实在是刚刚王妃让枇杷送过去的三个小菜太好吃啦,好吃的他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但纵然是风骚的内心被枇杷给窥探到了,赵小北还是板着一张正直的脸,举着手里的一本折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军营里刚刚送过来的一道军务折子,我怕有什么急事,所以就特地的来找元帅,想让他看一下。” 其实这本折子是他一开始预先就留了下来的,就想着待会以这个为借口来找左翎,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留下来吃包子了嘛。 听到确实是有正事,枇杷也就不言语了。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都是无伤大雅的事,但要是耽误到正事那可就不好了。 她转身就去了正屋门外,伸手叩了叩门,然后问了一声:“小姐我可以进去吗?” 聂青鸾虽说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待了也有个十五六年了,也是锦衣玉食,丫鬟仆妇一大堆,但她还是不大喜欢什么事都由丫鬟来伺候着,能自己做的事还都是自己做了。 而且她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不喜欢行动处就有丫鬟在旁边看着。 所以她经常一个人独处,而且也对枇杷她们说了,若是有事要找她,先敲门问一声,等她答应了再进去。 于是枇杷现下就在外面先问了一声,待听到里面聂青鸾说了一声进来之后才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推开了门帘,对着赵小北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小北忙又板出了一张更加正直的脸出来,而后才抬脚走了过去。 只是一进屋子,他面上的那副正直表情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天啊,他这是看到什么了? 他到了那个在战场上冷面嗜血,手中银枪挥舞处,细密银光一片,便是一滴水都泼洒不进去的元帅大人现在正袖子挽了起来,腰间围着一条围裙站在那里揉面。 而且那条围裙还是红蓝相间,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该用的东东,而且元帅的手上全都是白花花的面粉,而且他的脸上好像也沾了一点面粉...... 赵小北保持着一副震惊的模样望着左翎,嘴巴张大的都可以直接往里塞一枚鸡蛋了。 而左翎却是抬头淡定的望着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赵小北压根就还没从卧槽元帅竟然围着一条女人用的围裙身上沾着面粉在这里揉面,卧槽王妃真是好手段竟然是将冷面嗜血的元帅调口教成了一个居家好男人,卧槽我真是牛掰竟然是老早就预测到了这点里回过神来。 多亏枇杷在旁边轻推了他一下,小声的说着:“王爷问你话呢。” 赵小北这才合上了张大的嘴巴,举起手里的折子,结结巴巴的说着:“元、元帅、还、还有道、道军务折、折子没批,请、请过、过目。” 口中虽然还在说着话,但目光却是在面团上扫了一眼。 卧槽这元帅亲自揉面做的包子,怎么着也得吃上一个才能此生无憾啊。 左翎双手都沾着面粉呢,不好拿折子,只好叫着聂青鸾:“鸾儿,帮我拿下。” 聂青鸾答应了一声,起身从半僵硬的赵小北手里拿过了折子,打开举在左翎面前让他看着。 说起来都是军事方面的事,而且也算是机密的吧?聂青鸾没兴趣,也懒得去看这些。 左翎一面看折子,一面还不耽误手里揉面的功夫,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看完了折子,然后就口头对着赵小北进行了指示。 赵小北自然是一一的答应了下来,然后,然后局面就有点尴尬了。 论理来说,他是来送军务折子给左翎看的,这当会左翎都批示了,那他就应该转身告辞闪人才是,但实际上他却是拿着这道折子想来蹭包子吃的,那现下...... 赵小北只想抓狂啊。谁特么的晓得这包子还没熟啊,甚至还没包,还在揉面啊。要是早知道这样那他是不是该过一会,等包子熟了再过来啊? 46.新鲜香料 最后赵小北当然还是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包子,而且还是鲜肉大包子。 他站在那里尴尬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聂青鸾在那说着:“小北来的正是时候啊,就留下来吃包子吧。” 赵小北当时就觉着,王妃她的声音真的是太好听了,真是和百灵鸟一般的动听啊。 于是他就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喝着香片,看着他家王妃在那刺绣锦鲤荷叶图,而他家元帅则是站在那揉面。 这画面略有些诡异啊。 不过包包子的时候他好歹还是出了点力的。 他看着聂青鸾包包子,一手托着拍好的包子皮,放上馅,然后一只手褶子捏的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出来了,他就觉着包包子这事实在是太简单了,便强烈的要求要学。 只是看别人做起来容易,自己做起来难,最后他愣是随便捏吧捏吧的捏了个包子出来。 而等到拿包子去蒸的时候,拿到他包的这个包子的时候,枇杷就一脸嫌弃的望了一眼包子,再是又一脸嫌弃的望了他一眼。 蒸包子得要一会儿,而在蒸包子的过程里包子的香味又不时的会飘过来。 赵小北坐不住,随便的找了个借口就去了厨房。 白霭霭的雾气里,枇杷正将刚蒸好的一笼包子拿出来。 赵小北一步蹿进了厨房,手里比划了个姿势,冲着枇杷的背影就喊了一句:“交肉包子不杀。” 枇杷闻言淡定的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淡定的回过头去,凉凉的说了一句:“那你还是杀吧。” 赵小北懵逼了。 片刻之后他凑了过去,展开了粘人大法,外加甜言蜜语大法。 无非是好枇杷,枇杷好的叫着,求着她赏一个肉包子给他之类的话。 枇杷最后被他闹的受不了了,抬手就扔了一个包子过来。 赵小北忙喜滋滋的接住了,一看却苦了一张脸。 这就是他刚刚包的那个包子啊。只是蒸的过程里露陷了,现下正歪塌着呢。 他无辜的抽了抽鼻子,举着手里的包子,甚为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枇杷。 枇杷见状由不得的就抿唇笑了。随即又是手一抬,扔了个包子过来。 这次是个白白胖胖的完整包子了。 赵小北大喜,当即也顾不得包子烫,三两口的就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又缠着枇杷要。 最后他整整吃了八个薄皮大馅的肉包子,摸着肚子直打饱嗝,还说着待会晚饭都不用吃了。 左翎也是吃了六个,枇杷和青儿也是每人吃了三个。 而聂青鸾一共也就包了四十个包子,原本是想着将这些包子留着每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吃的。 现下倒好,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了。 可众人不懂聂青鸾的忧伤,还在那强烈的要求着过几日再包包子。 聂青鸾觉着,照这节奏发展下去,她真的是要成为一个厨娘啊。 而聂厨娘次日也特地的找了下老周和小张,完全的打消掉了他们俩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两接替郑伯成为了王府的掌勺大厨。 事实证明,老周和小张的手艺也是很不错的,于是王府众人一下子都吃上了正常的饭菜,体重都是日渐见长。有那么一段时间王府众人出去的时候人家都是说,王府的伙食竟然是有这么的好?怎么大家都吃胖了?你们王府现下可还招人?我要去报名啊啊啊。 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 继上次的大雪过后,天很是晴了一会。而因着腊月来了,年关将近,聂青鸾出府的次数也日渐增多。 过年不得置办点年货啊。这可是她来到陇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年,越是环境艰苦那就越得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才是嘛。 上辈子她就一普通人家出生,毕业之后也就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刨掉房租水电煤气费之后压根就没剩多少钱,买什么都得想上个好几遍。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左翎他俸禄高啊,而且自己又有大把的陪嫁,银子简直就是随便花啊。 所以每次聂青鸾他们出去之后回来,王顺总是手提肩扛一大堆东西。 这日他们几个人照例又出去了。 难得的是天蓝云白,日光大好,估摸着因着年关将近的缘故,街上的人也较往日多了起来。 大家都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出门置办年货来了嘛。 聂青鸾和枇杷王顺他们一面走,一面看。碰到可意的就掏银子买了,饿了就找个街旁的小摊弄点吃的,累了就随便找地歇会儿。 逛着逛着,就到了卖食材一条街了。 街旁各种肉铺、佐料,腊货店铺林立,街道两旁则是一溜卖新鲜蔬菜的。 聂青鸾琢磨着最近左翎也挺辛苦的,打算弄点好的给他补补。于是便去了专门卖海鲜的店,买了点海参,打算依着随园食单上说的,同豆腐皮、鸡腿、蘑菇一起煨。然后又去买了两条鱼,割了几斤肉,买了点时令新鲜蔬菜就打算回去。 只是一转身,她盯着前方某处,脚步就跟钉在了地上似的,再也挪不动了。 枇杷原本还在和王顺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着,可走出了一截之后却发现聂青鸾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回头一看,然后就把她给吓着了。 就见她家那个,被大小姐整得再狼狈再痛苦都没哭的小姐竟然站在那里泪盈满眶。 枇杷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了上前去,先是机警的望了一遍四周,然后问着聂青鸾:“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就见聂青鸾抬起右手,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指了指前面。 枇杷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就见前面正坐着一个卖菜的,身前两只大菜筐子一字排开,他自己则是拢着双手坐在那里。 枇杷就有点懵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除了这个人的卖菜摊子前面较其他人的菜摊子前面冷清点。 她正想再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聂青鸾忽然冲了过去,俯身捧起了菜筐子里的菜,只激动的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枇杷赶忙的跟了上前去,总算是听清了聂青鸾口中所说的话。 她说的是:“辣椒啊,辣椒啊。” 这架势,比见着侯爷和夫人都亲啊。 枇杷稀里糊涂的就问了一句:“小姐,什么是辣椒啊?” 但这当会聂青鸾貌似已经是有了点魔怔的趋势了,压根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遍遍欣喜若狂的对着手里捧着的那些菜说着:“辣椒啊,辣椒啊。” 枇杷就着她手里望了过去,就见她手中捧的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菜。 细长的红色,顶端那里是尖的,而且弯的跟月牙儿似的,柄那里却是绿色的。 所以这玩意儿就是辣椒? 而此时那个卖菜的上下打量了聂青鸾一番,见着她身上穿的衣裙都是很名贵的料子,当即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可能是个大主顾。 他立时就坐直了身子,因着怕冷而拢在袖子里的手也伸了出来,面上跟是带了笑,问着:“这位夫人认识我卖的这种香料?” 他见聂青鸾梳的是妇人髻,因此上知晓她是嫁过人了的。 他一连问了两遍,聂青鸾都没有理会,依然还是在那魔怔着。 枇杷不得已,只好用力的推了推她:“小姐,这位大叔在和你说话呢。” 聂青鸾的目光这才从手中捧着的辣椒上面移开了,先是看了看枇杷,再是顺着枇杷的示意看向了卖菜的那个人。 卖菜的那个人此时又笑着问了一句:“这位夫人认识我卖的这种香料?” 心里却是想着,看这位夫人见着我这香料欣喜若狂的样,待会定然是可以好好的敲诈她一笔了。 说起来其实聂青鸾也是个精明的人,上辈子她朋友出去逛街都喜欢带上她,因为她会砍价啊。但是这次,聂青鸾一点想要砍价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直接豪爽的就说着:“这两大筐的辣椒我全都要了,你随便开个价。” 枇杷:...... 小姐她这不会是真的魔怔了吧? 王顺:...... 这两大筐的辣椒我要怎么弄回去?算了待会还是雇个马车吧。 卖菜的:...... 这位夫人真豪爽。不过她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所以这价他开的实在是有点忐忑。 “五十两?” 他觑着聂青鸾的面色,小心翼翼的开了个价,末了又觉着自己这价开的太不切实际了。 正想改口时,就忽然听得对面的这位夫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 然后就很豪爽的掏了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出来给他。 卖菜的:...... 我去这位夫人的脑子绝对是有问题的。五十两银子啊,够将这街上所有的菜都买走还有得剩的啊。 枇杷、王顺:...... 卧槽王妃没事吧?五十两的银子买这两筐的辣椒?这玩意是从金疙瘩里面长出来的吗? 47.幸福生活 最后王顺将这两筐从金疙瘩里面长出来的两大筐辣椒搬到了雇来的马车上。 其实这两大筐辣椒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新鲜的了,有些干瘪瘪的,一看就知道是放了很多天,没有什么水分的了。 王顺和枇杷虽然不明白聂青鸾为什么会花高价买这两大筐不新鲜的辣椒,但王妃的命令那是不得不听的啊,所以也只得麻溜的去雇了辆马车来,准备将这两大筐的辣椒弄回去。 而就在王顺费力的将辣椒搬到马车上去的时候,聂青鸾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和那位卖菜的说着话。 卖菜的已经是自我介绍过了,他姓张,在家里排行老大,别人一般都称呼他为张大。 于是聂青鸾就坐在那里套着张大的话。 因着刚才随随便便的就有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到手了,所以张大现下还处在懵逼之中,所以聂青鸾基本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就打探出了她想知道的事。 原来这个张大是个做越境买卖的那种商人。简而言之,就是从大晋运了货物去别的国家卖,然后再从别的国家运了货物来大晋卖,买低卖高。而辣椒正是他从别的国家运过来的。只是按照张大所说,陇城这里的人好像对辣椒这种香料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这两大筐的辣椒一直都没有卖出去,放在家里眼瞅着都快要霉掉了。不过万幸现下是冬天,滴水成冰的天气,所以这才得以保存到现在。 这些聂青鸾其实都不是很关心的啊。她关心的是,张大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譬如说西红柿?要知道西红柿炒蛋可一直都是她的最爱啊。 于是她便将西红柿的形状和颜色都说给了张大听,问他他家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一种,也是从番邦运过来的新食材? 张大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摇了摇头:“夫人说的这种新食材我家里是没有的。” 聂青鸾顿时就觉得失望之极。 但接下来张大却又接着说道:“但是这种新食材我好像在番邦那里见过。不然下次我去番邦的时候运点这种新食材回来给夫人看看?” 聂青鸾一听,那简直就是大喜过望啊。 她忙不迭的点头:“好,好。你运多少过来我就要多少。” 但转念一想,西红柿它不比辣椒啊。这两大筐的辣椒虽说是看着不新鲜了,但估摸着张大是将它们晒过了,所以虽然说是放了这么多天了,但依然是得以好好的保存到现在。可西红柿能放多少天?等张大从番邦运了西红柿过来,只怕还没等到陇城呢,就先全烂了。 她皱着眉想了想,然后就又对张大说道:“这样吧,西红柿你倒是不用整个的给我运过来,你就带些西红柿种子回来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带回来的是真的西红柿种子,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可不要随便的拿点其他什么种子来诓骗我,我可是认得西红柿种子的。 张大也是个点头就会意的伶俐人,闻言忙笑道:“看这位夫人说的,我张大做买卖素来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两个字,哪里会用假的西红柿种子来糊弄您?您放心,等年后开春了我就会立即去一趟番邦,给您将这西红柿种子给带过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约定好了。 聂青鸾一路是眉开眼笑的回到了王府的。 到了王府之后,她吩咐着王顺将她这院子里打扫干净,然后直接倒了一筐半的辣椒下去平摊着晒日头。另外剩了半筐的辣椒下来,却是让枇杷找来了几个泡菜坛子,里外洗洗刷刷的弄干净了,再是烧上一大锅的开水,倒了几罐盐下去,尝了下约莫着是咸度够了,就放在那里等水凉。 在这过程中聂青鸾亲自出马,不顾现下冷的刺骨的水,将半筐的辣椒去梗,洗洗刷刷弄干净了,然后放在几个柳条篮子里沥干水分。 等这一切都弄好了,直接是将洗好的辣椒放到了泡菜坛子里,倒已经凉好的盐水就可以了。 只是似乎还少了某样东西啊。 聂青鸾直起腰,转身问着王顺:“府里可有什么地方有光滑的石头?要不大不小的那种。” 王府她虽然是哪里都逛遍了,但也并没有细心到去留意石头的地步,所以还是问王顺比较好。 王顺啊了一声,像是一时没弄明白王妃为什么会问他这种事,然后想了想,便说道:“花园里的那道水塘旁边貌似是有这种石头的,只是......”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呢,聂青鸾已经是拔腿就走了。 王顺和枇杷对望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前去。 王府后花园里确实有一口水塘,不过是人工挖出来的,并不算得大,但岸边栽种有绿柳红桃,春天的时候景致还算不错。 至于王顺说的那种光滑的石头,就正是在水塘岸边。 原本这些石头是铺在岸边方便走路的,所以都是半截石头身子埋在了土里。 而聂青鸾竟然是顾不得地上的尘土,直接就是蹲下了身子徒手去挖。 王顺和枇杷互相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读懂了一句话。 卧槽王妃这不是真的魔怔了吧? 不过既然王妃都魔怔了,他们这跟班的还能不魔怔吗? 算了,大家还是一起魔怔吧。 于是王顺和枇杷也一起蹲下了身子去抠路面上的石头。 最后他们三个人就一个人抱着一块石头回去了。 石头洗干净了,每个泡菜坛子里放了一块,盖上盖子,聂青鸾又接着马不停蹄的忙活开了。 将洗干净的辣椒剁碎,连着剁碎的大蒜一起又装了两个小一些的泡菜坛子。 一溜五个大小各异的泡菜坛子摆在面前,聂青鸾压根就顾不上自己因着下水而冻得红通通的双手,只是叉着腰站在那里望着这几个泡菜坛子裂开嘴笑。 三大坛的泡椒,两小坛的剁椒,这个冬天再也不愁了。 只是她这笑容看着实在是有点惊悚,青儿伸手捅了捅枇杷,不安的问着:“枇杷姐,小姐她,她没事吧?” 枇杷先是望了一眼聂青鸾笑的那傻逼样,而后方才凉凉的说着:“没事。” 青儿伸手拍了拍胸口,刚刚才舒了一口气出来,就听得枇杷凉凉的声音在那接着说道:“只是魔怔了而已。” 得,刚刚舒出来的那口气又被吸了回去。 而这一切的终结者终于是姗姗来迟了。 左翎出现在了小院门口,望着一地红通通没有见过的不明之物,再是抬眼看了看自己正双手叉腰站在那傻笑的媳妇,一头黑线了。 下一刻他刚要抬脚进来,这边聂青鸾已经是失惊大叫:“不要踩到我的辣椒。” 所以这满地红通通的玩意儿是叫辣椒吗?所以她把这辣椒看得这么重,甚至是连他踩都不能踩的吗? 左翎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而后目光四处在地上扫了一圈,最后抬脚从最边缘处走了过来。 只是快要走过来的是,他貌似无意的,不小心的,重重的踩到了两根辣椒。 难得的是这半干瘪的辣椒一脚踩了上去竟然是听到了嘎嘣一声脆响。 聂青鸾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左翎他这绝对是故意的啊啊啊。 不就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吗?他犯得着这么小气吗?连辣椒的醋都要吃的吗? 真是简直了。 于是聂青鸾瞬间就做了个决定,晚上那道红烧鱼她一定要多放辣椒,给刚刚被左翎踩断的那两根辣椒报仇啊啊啊。 而她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做了。 于是当那盘红烧鱼端上来的时候,压根就是只见表面一层红红的辣椒,看不见鱼了。 鱼已经沦陷在了一片火红的辣椒海洋里了。 左翎下午已经是被聂青鸾科普过辣椒是什么东西了,但聂青鸾只告诉了他这玩意儿能让菜有辣味,所以非常的下饭,所以左翎就以为这玩意儿也是可以吃的。 倒也不是说辣椒不能吃,能吃的辣椒多了去了,菜椒青椒等等都是可以直接吃的。但是这种小米椒,只能说,吃它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且左翎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 所以当他夹了一根辣椒塞到口中嚼了几下之后,虽然和平常相比,他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聂青鸾还是眼尖的察觉到了他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着。 片刻之后他似乎很是艰难的将口中的辣椒咽了下去,随后斟酌了下措辞,有些迟疑的问着聂青鸾:“这辣椒,你先前说它很好吃?” 聂青鸾先前见他伸筷子去夹辣椒的时候就已经在旁边无声的笑了,后来看到他不停抽抽的嘴角,就已经是笑出了声,而到了这会她早就是忍不住了,直接就是捧腹大笑。 笑了一会之后,她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水,起身去端了一杯水过来。 左翎伸手接了过来,触手才发觉那水非但是冷的,简直就是冰的。 这大冬天的喝冰水? 左翎抬眼疑惑的望了聂青鸾一眼。 但聂青鸾却只是笑着看他,目光中明明白白的传递了我没有拿错,就是冰水,你快喝的讯息。 自己媳妇拿的冰水,就算是再冰那也得喝啊。 于是下一刻,左翎一仰脖子将这杯冰水一口给闷了。 然后口中的烧灼感真的减少了好多。 而聂青鸾此时已经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得意洋洋的说着:“怎么样?一边吃辣一边喝冰水的感觉不错吧?过几天等辣椒都晒干了,我弄点辣椒油出来,到时我给你弄个火锅,面上一层全都飘满红红的辣油那样的。到时一边吃火锅涮羊肉,一边喝冰水,那滋味,哎呀一说我都要流口水了。” 左翎虽然是被聂青鸾科普过辣椒了,但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疑问的。 “你是怎么知道辣椒这种东西的?” 聂青鸾便是性子再跳脱,再是和那些高门千金不一样,可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侯门小姐,不应当知晓这种番邦出产的辣椒啊。 不愧是上辈子看过无数小说的,关键时刻,聂青鸾淡定的一边夹菜一边面上很真诚的说着:“啊,这个啊。你知道的,我喜欢到书肆里去淘书看的嘛。有一次我淘到了一本列国志之类的东西,上面就是说各个国家的风土人貌并着有什么特产之类的。辣椒就是我在那上面看到的,而且上面还详细的记载了辣椒该如何食用的哟。” 这一招就等同于穿越过来一时摸不清周边的情况,就可以说自己失忆的了。 因为这个别人压根就没法去查证啊。天底下书籍多如牛毛,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我真的博览天下群书了。 所以左翎当下也就没有再怀疑,反而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鸾儿,你看的书可真多。” 成功蒙混过关。 聂青鸾一面口中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一面就伸筷子夹了一只海参到左翎的碗里,催促着他:“你吃啊,很补的。” 下午她依着随园食单上所说的,将买回来的海参泡发了,然后和豆腐皮、鸡腿、蘑菇一起煨了一下午,末了一尝,真的是鲜的她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看来随园食单真是个好东西啊。聂青鸾决定明天就把自己记得的随园食单部分全都默写下来,省得时间长了忘记了。 海参,味甘咸,补肾,益精髓,摄小便,壮口阳疗口痿,其性温补,足敌人参,故名海参。 左翎默默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海参的功效,然后又默默的想着,鸾儿今日为什么要做这道海参给我吃呢?难道她是对我那方面不满意吗? 于是左元帅当即就做了个决定,待会晚上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的王妃满意不可。 聂青鸾压根就不晓得自己明早会累的起不来床的事,她只是热情的招呼着左翎:“吃啊,多吃点。” 她高兴啊。竟然在这个异世里找到了辣椒,这得是多么喜大普奔的一件事。 除却那道煨海参之外,桌上另外还有红烧鱼,麻婆豆腐,辣椒炒莴笋。 换而言之,除了煨海参不辣之外,其他的三道菜都是辣的...... 聂青鸾原本还担心左翎吃不惯辣,正想着要不要去炒个香菇青菜之类清淡的菜,不想左翎在知道了这个辣椒当作调料不要去吃,只吃其他的菜之后,竟然是吃得相当的high。 最后他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一碗的饭。 聂青鸾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左翎鼻尖上出了些汗,辣的。 他站起身,打开门吩咐着青儿去烧水。 聂青鸾就问着:“烧水做什么?你要洗澡啊?” 左翎回头看她,眼神看的她心里有点发毛。 “嗯,洗澡。不过不是我,是我们。” 聂青鸾连忙摆手:“我昨天刚洗过,今天就不用洗啦。” “昨天洗了今天一样可以洗。” 而且两个人一起洗澡什么的还没有试过,正好可以趁着今天试一下。 于是这一晚,聂青鸾先是尝试了一番何为鸳鸯于飞,再是又尝试了一番何为颠倒众生欲罢不能。 总之一句话,她是被左翎给折腾惨了啊啊啊!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聂青鸾就觉着,腰呢?她的腰呢?马丹压根就没知觉了好吗。 于是她的早饭是靠在床头上吃的,而且还是左翎亲手喂的。 左翎眼中掩不住的笑意和温柔,一面喂着她喝稀饭,一面还半是调笑,半是埋怨的说了一句:“怎么这么不中用?我不过就是小试牛刀一番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对着昨天聂青鸾让他吃了这么多海参的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总是拼命的想证明给聂青鸾看,你看我是很厉害的。我不过就是小试牛刀了一番就已经让你忍受不了了,要是我用尽全力那你还受得了啊。 聂青鸾哪里晓得这一切都是海参惹的祸啊。 天知道,上辈子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海参对于她来说都算奢侈品了好吧。没有关注过哪里晓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功效啊。 再说了就算是她晓得了,弄点海参来给自己的老公补身子那不也很正常?人家老婆还有买牛口鞭虎口鞭这种更直接的呢,跟那一比她这算什么啊?做什么左翎就非得多想啊啊啊。 聂青鸾靠在床头,一面喝着粥,一面用眼光瞪着左翎。 套用那句老话,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左翎现下只怕早就是死了个千八百遍的了。 但左翎面对着聂青鸾如此威压的目光,依然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轻柔的问了一句:“这粥烫不烫?” 烫你妹啊!现在烫的不是粥而应该是我吧? 聂青鸾只想仰天长叹! 她觉着自打她和左翎的关系破冰之后,这厮就越来越往无耻的道路上转变了。而且瞧他这架势,是要朝着这条路上一直飞奔不回头了。 对上一个无耻的人你能怎么办? 答案是比他更无耻。 只是可惜聂青鸾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挺要脸的人,没法像左翎那么无耻的没脸没皮。 所以她直接一记飞腿踹了过去,面无表情的说着:“粥留下,人滚蛋。” 今日他们军营里好像是有什么事,赵小北早就是在院子里等着了。可左翎非说要给她喂粥喝,所以一直还在这磨蹭。 听了聂青鸾的话,左翎笑了一笑,也就从善如流的放下了手里的碗。 而后他倾身过去,凑到了聂青鸾的耳旁,悄声的问了一句:“昨晚还满意吗?” 其实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压根就用不着凑这么近,然后还用这么低的声音来说话。 可就是很奇怪,同样的一句话,坐的远大声的说和凑的近,俯在耳旁悄声的说感觉就是不一样。 聂青鸾当即就晕生两颊,抬眼横了左翎一眼,只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左翎一见,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直接张口去咬她的耳垂了。 聂青鸾只觉得一股酥口麻的电流自心中升起,瞬间流转至四肢百骸处,然后就觉得自己有点软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她被左翎给调口教的有点太敏口感了。 而左翎此时已经是直接伸手到了被子里,手指灵巧的解开了她系衣服的带子了,探手伸到了她的身上。 聂青鸾:...... 都说是顺杆爬啊,可她怎么就是觉着,这就算是没杆,左翎他也照样往上爬了? 眼瞅着这么发展下去势必又要来一场早间舒展运动了,关键时刻聂青鸾忽然发力推开了左翎,往床里侧滚了一点,然后半嗔半怒的说道:“赵小北还在外面等等你呢。” 左翎又凑了过来吻她,两只手不安分的四处乱摸着,得了空隙之后方才无所谓的说道:“没事,让他等着。” 他这句话说的很有一种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狂拽酷霸外加昏庸无能啊。 聂青鸾:...... 关键是昨晚我已经被你折腾的全身都乏力了,再也不想早上再来一次舒展运动了好嘛。 聂青鸾这次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左翎,然后又顺带补了一脚踹了过去。 “滚蛋。”她怒道,“我昨晚都被你折腾成这样都下不来床了,你现在还好意思折腾我吗?” 用力之大,直接将没有防备的左翎给踹下了床。 左翎:...... 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何为河东狮。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聂青鸾依然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有你再敢靠近我我就一口咬死你的架势。 于是左翎只好作罢,将先前放在一旁的饭碗拿了过来放到聂青鸾手上,然后在她戒备的眼神中轻轻一笑。 “我走了。”他语音轻柔,只是唇角蕴着的那抹笑容让聂青鸾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意味深长啊。 而左翎下一句说出来的话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 “鸾儿,你今日好好的休息一日。晚上咱们再继续。” 要不是看在手中的这个碗里还有半碗粥的份上,聂青鸾早就是将饭碗直接给砸了过去。 “滚蛋。” 她气沉丹田,狮吼功过处寸草不生。 左翎就在这狮吼功的余波里淡定的抻了抻衣服上的皱褶,转身拿起衣架上搭着的披风施施然的走了。 聂青鸾气啊,聂青鸾怒啊,聂青鸾恨不能对着左翎的背影狠狠的踹上一脚啊。 但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啊。 算了,她想着,家庭暴力什么的是不对的,还是晚上让他睡书房去得了。 当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聂青鸾虽然白天就让枇杷将左翎的被子送到书房去了,而且是早早的就关上了院门,但不想左翎他竟然爬墙进来了。 聂青鸾:...... 忘了这厮的设定是个战斗力最高值的高冷酷拽元帅,而不是个手无杀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于是这晚聂青鸾又被高冷酷拽元帅给各种圈圈叉叉了一遍。 聂青鸾只觉得心好累。算了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了,直接翻身睡觉吧。 而左翎将背对着他的聂青鸾牢牢的抱在了怀里,心里在想的是,我这两日表现的这么好,鸾儿她应该会满意的吧?所以往后她再也不会嫌弃我那方面不行的事了吧? 所以对这两日的事,归根结底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 那就是,一盘海参引发的圈圈叉叉。 聂青鸾要是知道罪恶元凶竟然是那盘海参,估计她往后看到海参都会绕路走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利,连老天爷都是那么的给面子。 一连晴了好多日,那些半湿不干的辣椒终于是全都晒成了干辣椒。 于是聂青鸾就开始忙开了。 先是拣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将里面的辣椒籽弄了出来做为种子,再是弄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加花椒、芝麻、盐熬成了辣椒油,又弄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磨成了辣椒粉,剩下的则是储存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聂青鸾望着自己辛苦出来的成果,很有一种脂肪都囤好了,现下可以去冬眠了的感觉。 辣椒油熬出来的当日,左翎在军营里有事,晚饭没有回来吃,所以聂青鸾一开始设想好了的好几道可以用到辣椒油的凉拌菜都没有做。 只是晚间回来的时候,左翎一个劲的喊饿。 这些日子他被聂青鸾给养的嘴巴刁了,在外面总是吃得不大习惯。 聂青鸾一听,正中下怀啊。 可以让左翎尝尝新鲜出炉的辣椒油了。 她麻溜的就去下了个菠菜鸡蛋面,然后舀了两勺辣椒油,洒了一把香菜在上面。 菠菜嫩绿,鸡蛋金黄,辣椒油香红,闻着那味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聂青鸾将这碗面捧到了左翎的面前,一脸得意的说着“尝尝吧。”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左翎其实也是很喜欢吃辣的。 所以这加了辣椒油的面条他一定很爱吃。 只是接下来,想象中的左翎埋头猛吃,然后抬头对着她一脸幸福的说着这碗面条真好吃,老婆你好棒之类的场景压根就没有。 只见左翎坐在桌前,低头望了望放在他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严肃的说着:“不要香菜。” 这和设想中的场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聂青鸾有点懵,无意识的说道:“啊?” 左翎继续严肃脸的科普着:“男人吃香菜不好,往后不要再放了。” 传说香菜确实有某方面的作用。 聂青鸾只满头黑线啊。 她想听的话不是这个啊。而且就这两三根香菜而已,能伤害你多少啊。 于是她面色很不虞的回答了一声:“哦,那往后我不放香菜就是了。” 左翎这才拿起筷子,先是将面条上面的香菜全都细心的挑拣出来放到一旁,然后才开始吃。 一吃之下就是轻声的咦了一声。 聂青鸾立即就欢欣雀跃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左翎没有抬头,依然是稀里哗啦的吃着面条。 末了等到他将一碗面条全都吃完了,连汤都喝完了,这才放下了碗,满足的说着:“好吃。你在面条里面放了什么?” 聂青鸾成心逗他,面无表情的冷声说着:“砒口霜。” 然后她在左翎的对面坐了下来,依然是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声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隆安帝特地的派遣到你身旁的细作,任务就是找机会结果了你。所以左元帅,你就认命吧。” 左翎望了她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冷声说着:“那么,聂细作,请问砒口霜还有吗?能麻烦你再给我下碗面条,然后再多放点砒口霜吗?” 聂青鸾:...... 算了,演不下去了,左翎太不配合了。 她扶额:“一大碗面呢,你还没吃饱?” 左翎摇头:“吃饱了。可是砒口霜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味了,我还想吃。不行你弄点砒口霜放水里泡给我喝也行。” 聂青鸾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拿方便面里面的调料包冲水喝的事。 只是用辣椒油冲水喝这事...... 聂青鸾望着左翎,阴测测的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要喝?真不怕死?” 辣不死你! 左翎点头:“请聂细作多放点砒口霜,一次性毒死我算了。” 马丹,这还有完没完了?你入戏太深了啊喂左元帅。 聂青鸾不理他了,收拾了下桌上的碗筷准备拿到厨房去,转身扔给他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 “等本王妃改天兴致好的时候再毒死你。” 左翎望着她的背影,眉梢眼角笑意盎然。 爆竹声中一岁除,转眼除夕已过,元宵将近。 枇杷一早就打探过了,陇城这里虽说是地处边塞,气候苦寒,但元宵的时候还是会有灯市的。 聂青鸾一听,自然是摩拳擦掌的想着要元宵节去逛灯市了。 当然是要和左翎一起啦。 只不过左翎这几日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转眼元宵已到。 左翎一大早就去书房了,据说是早点将军务处理完,就可以早点回来陪聂青鸾去逛灯市。 他走后,聂青鸾也起来了。 枇杷提了一铜壶的热水进来给聂青鸾洗漱,面上似有愁色。 “小姐,”她一面将铜壶里的热水倒进了铜盆里,一面就忧愁的说着,“今天的天气可不怎么好。你看,外面天都阴着呢。” 聂青鸾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可不是,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就彤云密布,估摸着又要下雪了。 “下雪不好?”她转身对着枇杷笑道,“雪中逛灯市才有意思呢。” 洗漱完毕后,她注意到枇杷今日穿的甚是亮丽。 红地黄花的锦缎扣身袄儿,虾粉色的印花长裙,将枇杷映衬的分外俏丽动人。 聂青鸾伸手接过了枇杷递过来的干净布巾,笑着打趣她:“你今日打扮的这般亮丽,怎么,有人约你去逛灯市啊?” 若是往常她这么打趣枇杷,她定然是要跳起来跟她闹上一番的,但今日非但是没有闹,反而是面上有了可疑的红色出现。 于是聂青鸾就知道了,看来还真教自己蒙对了。 而果然,下一刻就听着枇杷在那扭扭捏捏的说道:“小姐,今晚我可不可以请个假出去玩会呢?” 聂青鸾不答,却只是笑着问道:“是赵小北?” 枇杷抬眼嗔了她一下,但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聂青鸾就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和赵小北之间有点意思了。也好,反正晚上有左翎陪我,你和青儿就都自己玩儿自己的去吧。待会你记得和青儿说上一声,不过不要让她一个人出门,好歹得叫着王顺陪着她。” 一面又走到梳妆桌前打开了自己的梳妆盒,拣了一套亮金的钗环出来,招呼着枇杷上前,亲手替她一一的戴在了发间。 “这么亮丽好看的衣服,头上只有绢花银簪可怎么成?这套亮金的钗环就给你了,晚上和赵小北好好的玩儿去吧,多晚回来都没有关系。” 枇杷一开始见着聂青鸾送她簪环还感动的跟什么似的,可听到后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叫多晚回来都没有关系啊?小姐我可是个有节操的人,没成亲之前绝对不会跟赵小北怎样的。” 聂青鸾笑的贼兮兮的:“就是怎样了也没关系啊。放心有你家小姐我给你做主,还怕他赵小北吃干抹净不承认不成?” “你,你,小姐,”枇杷脸更红了,瞪了笑嘻嘻的聂青鸾一眼,最后直接跺脚转身跑了。 聂青鸾放声大笑。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经逗啊。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很快天就擦黑了。 而傍晚时分,阴沉了一天的空中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 枇杷和青儿早就是和她打了声招呼,双双出门和人逛灯市去了。 只是左翎一直都没有来。 聂青鸾左等右等,最后按耐不住,打算出门找左翎去了。 空中雪似柳絮,落在脸上凉凉的。聂青鸾抬头望了下空中飘飘洒洒的飞雪,然后拢紧了身上厚实的斗篷,专心的朝着左翎的书房走去了。 一路守卫依然如昔,想来就算是元宵佳节,王府的守卫也丝毫没有放松。 书房外面,有两个士兵雕像似的站在那里。 见着聂青鸾,两人齐齐的向她行礼。 聂青鸾朝着他两人点了下头,而后望了一眼书房。 其时天已黑透,但书房中却并无灯烛亮起,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聂青鸾就有点迟疑了,难道说左翎他其实不在这里? 她转身欲走,其中一个士兵却是开了口说道:“王妃,元帅再三交代,说若是您来了,就让您进去。” 聂青鸾转身,疑惑的问了一句:“你们元帅在书房?” 若是在书房,为何天色已黑却是不点灯? 那名士兵急忙点头:“元帅就在书房,并未出去。” 聂青鸾望了一眼那个士兵,见他满面诚恳之色,想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她又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书房,迟疑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倒好像就是知晓她一定会来,然后特地的等着她一般。 这次聂青鸾倒是没有太多的迟疑,伸手就推开了虚掩的书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左翎到底是在跟她玩什么玄虚。 书房里面如她在外面看到的一般,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屋外廊下灯笼里的烛光投了一些细微的光进来。 聂青鸾就着这几丝细微的烛光扫视着屋内,一面就开口唤道:“阿翎?” 没有人应声,依然是静寂一片,唯有偶尔风过处,屋外树叶簌簌之声。 饶是聂青鸾觉着自己还算胆子大的人,可这会也忍不住的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她又大着声音叫了一声:“阿翎,你在吗?” 依然是没有人应声,想来是这屋里压根就没有人。 聂青鸾心里那个气啊,满满的都是被捉弄之后的怒气。 她一面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走,一面心里就在想着,左翎你死定了,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见我算了。 但她才刚转身,屋子里忽然的就有灯烛亮起,同时左翎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鸾儿。” 彼时聂青鸾虽然是猛然间听到了左翎的声音,终于知道了先前那个士兵所说不虚,左翎确实是在书房里,但她心里却是更气了。 既然你一直都在书房里,那刚刚我叫你两次你怎么就是不回答我?怎么,成心吓我啊? 所以她虽然是听到了左翎叫她,但压根就是没有回头,只是气鼓鼓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回答。 左翎的声音再次响起,较刚刚更加的温柔了,简直就是温柔的都可以用去蛊口惑人心了的那种了。 “鸾儿,你回过头来看看。” 聂青鸾抵挡不住这温柔的声音,心里虽然还是有气,但好歹是从善如流的转过了身来。 只是当她一转过身来见着眼前之景的时候,心里是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48.正面打脸 桌案之上,有一盏宫灯静置于上。 方才突然亮起的满室烛光,正是由这盏宫灯所发。 想一般的宫灯,无非细木为架,镶以绢纱或琉璃,绘以各种喜庆图案的彩绘灯。而眼前的这盏八角宫灯,虽说也是有以上的特点,但它所发出来的烛光却是发散的,橙黄色的光斑一一的发散在满屋之中,宛如置身于满天星辰之中一般。 聂青鸾想起前段时间她对左翎说的一句话。 她喜欢晚上的时候出来看墨蓝色天幕中缀着的一颗颗繁星。只是陇城天寒,晚上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都要冻成一根冰棍了,那时她就对左翎感叹着,要是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就能看到星星就好了。 原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可不想左翎竟然是放在了心上,而且还千方百计的做了这盏灯出来,以满足她的愿望。 聂青鸾这一刻的感动真是无以复加。 她怔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前方站在桌旁之旁的左翎。 光线朦胧,温润了他往昔略显凌厉的面庞。 而左翎也同样在看着她。 如花娇艳容颜,自此以往之后是否只会为他一人而开放? 宫灯里的轮轴转动处,星星点点的烛光投射到了地上。 左翎踏着这满地星辰似的烛光缓步而来。 “鸾儿,”他在聂青鸾的面前站定,唇角蕴笑,语声温柔似水,“将这盏灯放在咱们的卧房里,往后就算是天再冷,你都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和我一起看这漫天的星辰了。你可喜欢?” 聂青鸾不住的点头,眼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喜欢。” 她想起大学时无意之中读到过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那时心中似有戚戚焉。 而穿越到这异世之后,面对着聂媛华无时无刻的迫害,面对着接到圣旨,即将要嫁给未知的人时的惶恐,以及到了陇城之后对左翎的惧怕,随之而来的刻意讨好迎合,于今日都化为了青烟一缕。 左翎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从此以后,她可以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做回自己,再也不用提防。 聂青鸾伸手环出了左翎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肩膀抖动着,眼泪水很快的就濡湿了他的衣襟。 左翎有些手足无措。 他原本是想给聂青鸾一个惊喜,不想从现下来看,貌似给她的只有惊,没有喜啊。 不然她何至于要哭? 他就有些忐忑不安的问着:“鸾儿,你怎么哭了?我做错了什么事,还是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聂青鸾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自他的怀中抬起了头来,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来,主动的去吻他的双唇。 于是这次换左翎又惊又喜了。 他由一开始的不解,很快的就发展为伸手环住了聂青鸾的腰,将她更紧的贴近了自己,由被动转换为了主动。 而且是主动的连聂青鸾都有些害怕。 一通唇舌缠口绵后,聂青鸾歪着头看着左翎,眼中满是笑意。 第一次见着的时候,她就觉着左翎长的挺帅的,可现下再看,那是越来越帅啦。 她放下揽着左翎脖颈的双手,转而伸手去握着他的手,朝着他笑了一笑,然后欢快的说道:“走啦,陪我逛灯市去。” 空中细雪纷飞,大街上人来人往。 聂青鸾握着左翎的双手,在人潮中挤来挤去。 如枇杷先前所打探来的一般,陇城这正月十五的元宵灯市,端的是热闹无比。 家家户户门前廊下悬挂灯笼,街道两旁出售各色华灯的小贩不计其数,一时整个陇城亮如白昼。 聂青鸾看中了一盏琉璃球的彩灯,上前去买了来,欢天喜地的提在手里,跟随着左翎到处乱逛。 灯市之中自然也是有花钱猜灯谜的,聂青鸾便笑着和左翎打赌,看谁最后猜出来的灯谜最多,那便得依随对方一件事。 最后还是左翎猜中的多些,他将赢取过来的一些小玩意悉数给了聂青鸾,然后轻笑着在她的耳旁说他想要她依随的事。 聂青鸾一听,立时就是晕生双颊,抬眼似嗔非嗔的斜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左翎立时便追了上前去,伸手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两个人手牵手的逛了一会,便到了灯楼前面。 灯楼者,高约几十丈,上面满满的悬着各式各样的红灯笼。 而灯楼旁边,则是一溜的做成各种形状的灯笼。 美人灯有之,花果灯有之,禽虫灯亦有之。 聂青鸾对此自然是称叹不已。 她见灯楼周边有许多人正在那里合掌闭目,默默的似是在许愿,心中好奇,便问左翎这是怎么回事。 左翎便为她解释,别的郡县元宵灯节之时都是在溪水中放灯祈愿,但陇城周边却并无河流,是以大家都是对着灯楼祈愿。 聂青鸾一听,便也要祈愿。 左翎站在她身旁,好笑的看着她如那些人一般,合掌闭目,对着面前灯火荧煌的灯楼虔诚许愿。 等到聂青鸾睁开了双眼,左翎便笑着问着:“你许了什么愿?” 聂青鸾不答,只是看着他说道:“你也来许一个愿啊。” 左翎摇头:“我自来不信鬼神。若是想要什么,自当是自己千方百计的去争取,将一切希望寄托于鬼神身上有什么用。” 聂青鸾想着,其实我也不信鬼神啊。只是此情此景,大家都是虔诚闭目祈愿,你好歹也要配合一下这个场景嘛。 做人这么固执有什么乐趣呢? 于是她便拉了左翎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强迫的说着:“来嘛,许个愿嘛。说不定你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哦。” 左翎拗不过她,最后也只得学着她先前的样,闭目合掌,对着面前灯火阑珊的灯楼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伸手牵住了聂青鸾的手,笑道:“好了,走吧。” 聂青鸾自然是想知道左翎许的是什么愿,于是一路上总是追问,但左翎总是微笑不语。 聂青鸾最后也只得悻悻然的作罢。 两个人手牵着手的继续往前走着,看到有什么好玩儿的就跑过去看看,遇到有卖小吃的也跑过去尝尝,当真是玩的不亦乐乎。 但走着走着,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自然,这个熟人,是聂青鸾并不想看到的那种熟人。 因为这个熟人是姜半夏。 距离聂青鸾上次见到姜半夏的时间已是有一个多月了,而在这一个多月里,说实话,聂青鸾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过她。 但很显然的,在这一个多月里,姜半夏是日日的都会想到聂青鸾。 因为当聂青鸾的目光对上姜半夏的目光时,她很明显的就察觉到了后者眼中的愤恨之意。 但是聂青鸾无所谓啊,对于一个妄图插足她和左翎之间,上赶着想做三的女人,而且还是手下败将的那种,她做什么要将她愤恨的目光当回事来让自己不舒服啊。 于是聂青鸾就毫不畏惧,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目光对视了过去。 但姜半夏也不过就是瞪了她一眼之后,转而就是收敛了目光中的愤恨之意,对着左翎低眉垂眼的行了个礼。 “王爷。” 她的嗓音低柔,宛若初春出谷黄鹂,听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呵护之意啊。 聂青鸾偏头望着左翎。 只见左翎此时面上全无刚刚的温柔之意,转而是恢复了往日面上一贯的冷静肃杀,冷淡无比的嗯了一声,就当是答复了姜半夏。 聂青鸾默默的在心中对着左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而就算只是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左翎还生怕聂青鸾会生气,忙转过头来看着她。 一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眉眼间笑意不变,并无一丝半毫生气的迹象,他这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但纵然是如此,他也不敢在此地久留。当下他拉着聂青鸾的手就要离开。 但不过才刚抬脚走了两步,就听得姜半夏幽怨的声音就在身后飘忽而来。 “王爷便是这样不想见到我吗?” 卧槽!特么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聂青鸾有点生气了。 她觉着,作为一个人,好歹得有点自知之明,不能无耻到这个程度吧? 左翎现下要是单身,你姜半夏随便死缠烂打的追他,别人也只会说左翎不会怜香惜玉,有眼不识金镶玉,绝对说不着你半分不好。可现下左翎都是有妇之夫了,你他么的还在他身旁死缠烂打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还是当着他老婆的面死缠烂打,这不妥妥的就是完全无视她了么? 聂青鸾气冲冲的转过了身来,就想好好的跟姜半夏聊聊人生。 但左翎握紧了她的手,先她一步开了口。 “是。” 他的回答一向是简洁明了。 而姜半夏闻言,面上一刹那心碎的表情真的是让人心生怜惜啊。 但很可惜,站在她面前的左翎和聂青鸾两人是没有一人会怜惜她的。 而且左翎的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明显的是被人打扰到了的那种不耐烦的表情。 “姜大夫,”他忽然又开了口,声音冷淡,“蒙你错爱,但左某对你,并无一丝男女之情。还望往后姜大夫不要再打扰我和鸾儿。” 言下之意就是麻烦你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好嘛。 说罢,握着聂青鸾的双手转身就走。 这样直接明了的拒绝什么的,虽然听起来是很残酷,但聂青鸾暗搓搓的表示,她听着觉得好爽啊怎么办。 心里暗爽不已的聂青鸾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姜半夏望过来的目光。 她那目光现下都不能用愤恨两个字来形容了,简直都快要称得上是怨毒了。 但who怕who?你再怨毒那也是你自找的,怨不着我啊。 聂青鸾转过头来,握紧了左翎的手,笑着和他一路走远了。 因着左翎表现出来的对姜半夏泾渭分明的态度,晚上聂青鸾难得的主动了一把。 而左翎趁着这大好之势,很是无耻的又提出了他先前猜灯谜赢了之后要聂青鸾依随的事。 聂青鸾心情大好之下便也同意照做了。 事后两个人相拥着闲聊,聂青鸾对着左翎许了什么愿的事总是耿耿于怀,又追问了一番。 左翎先前还是只微笑不语,后来磨不过聂青鸾的追问,也只得照实说了出来。 惟愿时光静好,现世安稳。惟愿如花美眷,岁岁年年。 49.惊险遇袭 捻指冬尽,春天的气息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这日聂青鸾收到了一个消息,是张大遣了人特地的送过来的,说是他已从番邦回来,而且不辱使命,带回来了西红柿的种子,特地的请夫人去老地方一见。 那日她和张大约定了下,若是他顺利的带回来了西红柿的种子,可以前去和大众饭馆的老板说上一声,到时老板自然会来通知她的。 他们王府里的人经常在大众饭馆里吃饭叫外卖,是以大众饭馆的老板早就是认识左翎和聂青鸾了。 聂青鸾大喜之余,就要和枇杷青儿出门。 往常出门的时候王顺总会跟随着她们。一来是可以保护她们,二来也是可以充当免费的劳动力,将她们逛街时买的东西拿回来。 但今日王顺可巧的不在府中,一问之下,方知是有事去了军营,要下午才会回来。 聂青鸾想着陇城就这么大的地界,她哪里没有去过?而且就去拿下西红柿种子,这玩意儿又没多重,也不必等王顺回来了。 于是她和枇杷青儿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拿了几张银票就出门了。 来到了上次买辣椒的那里,张大果然正在那里等着。 他貌似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两只手抄在袖子里,不时的就抬头向路上张望着。 聂青鸾来到了他面前站定,也没有二话,直接就是开口急切的问着:“西红柿种子带过来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张大虽然是只见过聂青鸾一面,但那日她衣饰华贵,相貌娇美,陇城这里少见这样的夫人,所以他对聂青鸾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是以聂青鸾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就认出来了。 “夫人。”他叫了一声聂青鸾,也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道,“跟我来,我领你去拿西红柿种子。” 他这话一说聂青鸾心里就生了几分疑惑出来。 西红柿种子又没有多大多重,自然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何必要放在某处,特地的让她去拿? 而且上次见这张大,他给她的印象是个很精明很伶俐的生意人,夸张点来说,就是水里的一滴油,滑不溜秋的。 但今日的张大,聂青鸾总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他面上是努力的装了一副镇定的模样出来,可眉眼之中总是觉得他有几分张皇的意味。 于是聂青鸾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问着:“你带了多少西红柿种子回来?很重吗?怎么不随身携带着,反倒是让我去拿?” 张大原本已经是转过身,要在前面领路的。这时听得聂青鸾的问话,他只好转过了身来,勉力的笑了一笑,解释着:“西红柿种子原不过就是一小包的东西,能有多重?当然是可以随身携带着。只不过我在番邦那里也带了一些其他的新样东西回来,我想着夫人可能也会认识,所以就将西红柿种子和那些东西放在了一处,想让夫人一起去看看。” 这番解释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聂青鸾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依然是站在那里,用狐疑的目光望着张大。 张大毕竟是个伶俐的人,他一见聂青鸾用这种戒备的目光望着他,当即就明白了方才定然是他表现的过于惊慌了。 于是他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而换上了一副愁苦的面色说道:“唉,不瞒夫人说,我这次去番邦的期间,我那老娘也不晓得是怎么弄的,竟是得了重病。可夫人你也晓得,我做的买卖原就是东买西卖,去番邦之前,我已经是将家里所有的家底都掏了出来,变换成货物拿到番邦去卖了,在番邦的时候也是将所有得来的银子都转换成货物拿到咱们大晋来买了。这猛可的昨日回来看到老娘重病成了这副模样,可我这个做儿子的竟然是掏不出一两银子来给老娘看病,我这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好在夫人早先就说过的,只要我带了西红柿的种子回来了,一定会高价收购,我便立时通知了夫人所说的人,让夫人今日来这里见我。另外我私心里想着,我这次从番邦带回来的东西里面还有好多其他稀奇特别的东西,还希望夫人随我到我家里去看上一看。若是看的中意了,还希望夫人慷慨解囊都买了,让我赶紧有银子去给我老娘看病去。” 他这么一大通的解释下来,而且是夹带了苦情孝顺的部分,要是换了以往聂青鸾肯定也就信了。 但今日先入为主,她总觉得这张大是哪里有点不大对劲。只是西红柿的种子对她的诱口惑太大,而且她也觉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这个左翎治理的陇城地界里,他张大还能真的对她怎么样不成? 所以这般一想,她也就决定跟着张大,去他家里看上一看。 只是她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 聂青鸾招手示意青儿过来,在她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她回去了。 而她自己则是和枇杷跟在了张大的身后,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 张大想来确然是心中紧张的很,一路上只是埋头闷走,压根就没有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般健谈。 而随着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多,聂青鸾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周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先前见面的地方是在很热闹的卖菜一条街上,街上的人虽然不至于说是摩踵擦肩,但好歹也是不时的就有人来人往的。而随后她们跟着张大一路行来,先前周边偶尔还有个把人走过,但越到后来就越是冷清偏僻,再无半个人影出现。 再是联想到先前张大的异常,聂青鸾立时就停下了脚步,不再跟着张大往前走了。 而张大只是一直在前面低头闷走,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聂青鸾已经停下了脚步。 聂青鸾就在琢磨着,她这到底是该友好的和张大打声招呼,告诉他,她不愿意去他家了,西红柿种子的事改日再说吧,还是压根就不告诉他,直接就是转身不告而别呢? 好像不告而别不大尊重人的啊,所以还是说上一声吧。 其实主要是,在聂青鸾看来,张大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她好歹也是练过几年空手道的,想来制服住这个张大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说轻敌什么的真的是要不得啊。 于是她就叫了一声:“嘿,张大。” 张大闻声回头,目光中有惊慌之色一闪而过。 “啊?”他站在当地,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聂青鸾。 “张大,我刚刚才想起来我还有事,现下不能去你家了。不然这样,明天我再去你家拿西红柿种子?当然,你若是真的着急要银子用,我可以先借你点。” 只要他张大还在陇城,她自然有的是法子找出他来,还怕他拿了她的银子跑路不成? 大不了就请左翎出来摆平。好歹也是个一城元帅嘛,找个人还不是小意思了。 所以聂青鸾很是豪爽的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朝着张大就扬了扬。 依着她上次对张大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但这个在她看来见钱眼开的主儿在见到她手中的银票之时,非但是没有飞快的跑上前来拿走,反而在站在原地不住的摆动着双手,而且面上还很是焦急的说着:“不,不,夫人,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去我家里一趟。” 你让我去你家里,难道不是想让我花银子买下你从番邦带回来的东西?就这还银子不重要? 聂青鸾心里的疑惑就越发的深了起来。 这也就更加的坚定了她要尽快离开这里的决心。 于是她一点迟疑都没有的伸手就将银票收了回来,然后拉紧了枇杷的手,语速很快的就说了一句:“西红柿种子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有事先走了。” 然后她极快的就转身欲走。 只是还没走上三步,就觉得眼前忽然黑影一闪,然后定睛再看时,就看到了面前站着了两个人。 两个蒙面的人。一男一女,而且手中都还提着明晃晃的刀剑。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聂青鸾有片刻的怔愣。 实在是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场景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而自己则是坐在电视前面围观的观众,但不想现下自己竟然也成了个局内人。 所以眼前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但很明显的,来者不善。 聂青鸾没有开口傻逼兮兮的问面前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和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恩怨。 很明显的,面前的这两个人肯定是或利诱,或威逼了张大,让张大将她引到了这里来,然后再出面一刀结果了她。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聂青鸾极快的伸手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袋子里,抓了一把里面的粉末出来,然后趁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还在走过来的功夫,出其不意的就一把扬了出去。 她洒出去的是一把辣椒粉。自打上次将干辣椒磨了一些辣椒粉出来之后,她出门的时候总是习惯随身携带一点。这样就是在外面的饭馆里吃饭,也可以随时的往菜上面撒点辣椒粉。 一把辣椒粉洒了出去,顿时漫天红雾,眼睛辣的都睁不开,鼻端也是一阵辣味过处,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停的打着喷嚏。 趁着眼前的两个人睁不开眼睛,忙着打喷嚏的功夫,聂青鸾拽紧了枇杷的手,当先一步绕过了那两个人,快速的向着外面跑去。 只要是跑到人多的地方,她料想这两个人断然是不敢怎么样的。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们两个敢怎么样,到时就会有巡城的士兵发现,那时她和枇杷自然也是能得救的。 只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她们不过才跑出了几步路,就只听得身后猎猎风声,有什么东西正向着她们的后脑勺劈来。 聂青鸾虽不会听声辩位,但这么大的动静之下她还是能大致的知道身后之人的位置。 于是她下意识的就一把推开了枇杷,然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了,矮身就向着旁边滚去。 聂青鸾还好,好歹上辈子电视上看过无数这样的桥段了,而且学空手道的那几年也跟人练过,所以她一时虽然心中也是有些害怕,但好歹还是手上动作不乱。可枇杷却是自小在侯府,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场景,她此时站在原地,面上满是恐慌,一时竟然是不晓得该怎么办的才好。 聂青鸾欲待拉着她再跑,可无奈那两个人手中的刀剑只是朝着她的身上不住的招呼,她狼狈的左躲右躲,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得空往枇杷这里望了一眼,她大声的喊道:“枇杷你快走。” 枇杷哪里会走?她站在那里,想要上前来帮忙,可刀光剑影交错处,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所以一时倒不敢上前了。 但最后她一咬牙,垂在身侧的双拳猛然握紧,眸中神色坚毅,就想冲过来挡在聂青鸾的面前。 聂青鸾看出了她的想法,一面狼狈而又艰难的躲避着那两个人,一面就朝着枇杷大声的吼道:“你过来做什么?帮倒忙吗?快跑啊你,去叫人过来帮忙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枇杷含泪望了聂青鸾一眼,最后狠狠的一跺脚,转身朝着人多的地方飞快的跑走了。 而随着枇杷的离开,那两个蒙面的人就都明显的有些着急了。 聂青鸾也看出来了,那个蒙面的男子仿似并不想真的对她怎么样,所以招式之中总是留有一定的余地,貌似只是想制住她而已。但那个蒙面的女子却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招招阴险毒辣,欲致她于死地而后快。 所以聂青鸾总是极力的躲避着蒙面女子的攻击,而对着蒙面男子的攻击则是能躲就躲,真的不能躲了就受着。 再受伤那也比送了小命强啊。 是以聂青鸾虽然是身上伤口在不断的增加,但总还是有力气蹦跶着,且不时的瞅准机会就想往外跑。 最后那蒙面女子似是很不耐烦了,只见她双眼陡然凌厉了起来,手中的剑招也是更加的毒辣了起来,只是朝着聂青鸾身上的要紧处招呼。 而聂青鸾对着这两人的攻击其实早就是招架不住了,只是勉力的还在那撑着,想等到枇杷搬了救兵来。 所以那蒙面女子的剑招忽然的凌厉了起来,她急忙一个躲闪,虽然是躲过了那女子的第一招,但右脚一崴,脚踝处却传来了钻心的疼痛,竟然是都没办法再挪动右脚了。 而眼瞅着那女子的第二招又来了,竟是挟带着劲风当面劈来。想来若是被这一剑劈中了,她立时就会跟一根木棍似的,被一劈为二了。 聂青鸾当时心里就想着,这下子真的是要没命了。只是为什么老天爷死都不让她死的好看一点呢? 50.大起大落 眼见得那蒙面女子手中的长剑即将将聂青鸾一劈为二了,斜刺里忽然有一把刀伸了出来架住了长剑的凌厉来势。 从鬼门关门口绕了一圈又回来,聂青鸾的心情当真是不言而喻。 她定睛朝着救她的人望了过去,正想山呼一声英雄万岁英雄救命,不想待看清救她的人之后,她都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只见救她的人霍然正是那名蒙面男子。 所以这到底是搞什么鬼?难道这两其实不是一伙的? 这时聂青鸾就听得那蒙面女子在怒道:“你干什么?” 声音嘶哑尖利,就跟用刀刮擦玻璃似的,让人听了都忍不住的想伸手去捂耳朵。 而她口中一面说,一面手中却是剑招不断,绵绵不绝如流水,只是往聂青鸾的身上要害处招呼着。 只可惜每一招都被那蒙面男子挡住了。 “汗王有令,要活捉她。” 聂青鸾敏口感的捕捉到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汗王。所以说面前的这两个人是胡人? 一个则是活捉两个字。 所以说自己的小命暂时还是能保得住的? 但那蒙面女子显然是打着置她于死地的决心。 她一面手中不停,一面口中就怒道:“活捉回去做什么?你以为抓了她回去,两军对阵,用她来胁迫左翎打开城门吗?别在那幻想了。左翎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次用那个代表皇上的钦差大人来威胁他开城门,他压根就没有理会。你以为他会为了这个女人打开城门,乖乖献出陇城?你脑子被驴踢了?” 那蒙面男子沉声说道:“即便用这女人胁迫不了左翎开城门,到时两军阵前再杀了她,好歹也是能打击到陇城士兵的军心。” 聂青鸾:...... 所以这两个人在对怎么处置她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算了,你们两个人慢慢打,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聂青鸾趁着那两人边嘴炮边动手的时候,悄悄的,不引人注目的将身子往外挪动着。 待估摸着挪的差不多了,她整个人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外疾冲而去。 她对被抓去做人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对现下就横死在这里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成功,就成仁。所以是死是活,就看这一跑了。 但后面的这两虽然是在对怎么处置聂青鸾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所以这才刀剑相向,但归根到底他们两才是一家的啊,所以一见聂青鸾跑了,他们两立时就不再同室操戈,转而枪口一致对外了。 于是一人举刀,一人提剑,自身后齐齐的追了过来,势要将聂青鸾或当场劈如当下,或给她砍掉一条腿,让她再也没法跑。 都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但聂青鸾这会觉着,跑到用时方恨速度慢啊。 看来今日她只有成仁的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间只见前面不远处冉冉升起一朵烟花,嘭的一声炸散在了空中。而随即有马蹄声急响,朝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所以这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聂青鸾立时一面向着马蹄声狂奔而去,一面高喊出声:“救命,救命。” 而身后两人一见那腾空而起的烟花,俱都是面色齐齐一变,再是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蒙面男子原是单手握着刀,现下也改为双手握着了。 意思很明显,先前他虽然是想着活捉了聂青鸾去做人质,但现下有人前来,与其让人将聂青鸾救了,那还不如现下就让她死在这里呢。 于是两人追的更急了,而且很快就追上了聂青鸾。 聂青鸾虽然一直都在往前跑,并没有那闲工夫看向身后,但这当会也是能感觉到身后的两个人已经追了上前来。 是幻觉吗?但她真的感觉到了传说中的杀气,而且这杀气已经是近在头顶了,怕不是下一刻就会直接给她开了瓢了。 所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到最后自己的这条命到底还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一刻聂青鸾反而是没有感到半分的害怕,只是想着,早知道这样,那一开始还不如不跑呢。 就在这时,巷口一匹马疾冲而来,聂青鸾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马上坐着的人是谁,就先听到了对方的大吼声:“趴下。” 纵然是在逃命的这紧要关头,但聂青鸾还是分辨出了,这是左翎的声音。 她想也不想的,立即就地不顾形象的和身趴了下去。 与此同时,坐在马背上的左翎弯弓搭箭,纵然是座下马匹依然是往前疾驰,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放了箭。 箭矢疾飞如流星,穿透蒙面男子的左胸之后而去势不绝,依然向着后面的蒙面女子疾冲而去。 蒙面女子大惊之下,一个侧身想避过迎面而来的箭矢,但右胸还是被箭矢深深的射中了。 她闷哼了一声,望了左翎一眼,知道不能恋战,当即转身就跑。 而此时左翎已经是手按着马背飞身下马,朝着聂青鸾就狂奔过来。 只是他心中过于焦急,所以人虽然是从马背上下来了,却没有来得及勒住马。 聂青鸾看着继续朝她这边狂奔而来的马,心里还有空闲想着,难不成我今日没死在那两人的刀剑之下,最后却要死在马蹄践踏之下? 眼见得那马近在眼前了,忽然眼前一花,有人抱住了她就地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了即将踩踏在她身上的马蹄。 ...... 聂青鸾觉着她今天在这几番大起大落的刺激之下,心脏现下都没有直接爆掉,而是还能在胸腔里继续的跳动着真的是个奇迹啊。 她努力的想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指责一番左翎下次翻身下马之前能不能先将马勒住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全身一紧。 原来左翎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了他的怀中。 用力之大只让聂青鸾觉得自己都快要踹不过气来了。 妈个鸡的,劳资是让你勒马,不是让你勒我啊。 聂青鸾只被左翎勒的都快要翻白眼了,她最后哆哆嗦嗦的抬起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被,嘶哑着声音说道:“那什么,你轻点啊。” 别她没被人砍死,没被马踩死,最后却是被勒死了,那才真的是六月飞雪,搁哪说都能冤死啊。 但左翎没有听她的,反而是接着用力勒她啊。 聂青鸾估摸着,按他那意思,是不是想把她勒的骨头都碎了,然后啃吧啃吧的直接吞下肚子里去了? 她只好伸手大力的拍了一下左翎的背,然后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再勒下去我就真的要被你勒死了啊阿翎。” 这次左翎终于是放手了。 然后聂青鸾就想着,这下子左翎肯定是先要涕泪满衣裳的说着对她的心疼,责怪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然后王八之气侧漏的说着,谁敢这样伤你我必定会让他千倍万倍的偿还,然后冲冠一怒为红颜,派兵满城搜捕逃走的那个蒙面女子,再是牵藤摸瓜扯出幕后之人,搞不好就因为这事挑出了两国的战争。 然后在史官的笔下她是不是就会成为一代红颜祸水呢? 一代红颜祸水聂青鸾表示,啧,没看出来我魅力还这么大嘛。 但下一刻,她就只觉得身子一个倒置,横在左翎的腿上,面朝下了。 与此同时,屁股上一痛,随即传来左翎咬牙切齿的声音:“下次叫你还这样没人陪着就出来到处乱跑。” 聂青鸾:...... 所以她这是被左翎一巴掌揍了屁股? 卧槽这画风不对啊。他不该是对着她各种心疼加各种自责加各种王八之气侧漏吗? 聂青鸾开始在左翎的腿上挣扎了。 她愤怒的转头望着左翎,怒吼着:“左翎你混蛋。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打我!今晚你睡定书房了。” 左翎定定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怒火。 瞧他那意思,怎么着,还想打她屁股一巴掌不成? 输人不输阵!纵然是她现下被左翎钳制在他大腿上半分动弹不得,可聂青鸾还是毫不畏惧的瞪着左翎。 但不过片刻,就听得左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聂青鸾一得自由,立时就后退两步,眼神不善的望着左翎。 但左翎却是径直的走了上前来牢牢的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开始动手检查着她身上各处,同时沉声的说着:“别动,让我看看。” 聂青鸾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左翎打她的时候她当时只觉得心里一阵火起,觉着他也太不善解人意太不温柔体贴了,她都虎口逃生了,这时候他不该是好好的安慰她抚慰她一番,然后告诉她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的吗?可他倒好,上来什么都不问,就气势汹汹的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这算是什么事啊? 所以左翎说让她别动,她是肯定会乱动的。 于是她就各种挣扎着,不让左翎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但左翎握着她手腕的手牢如铁箍,她是怎么都挣脱不开的。 各种挣扎中,左翎还是仔仔细细的将她检查了一遍。 还好,衣服虽然是被划出了无数的口子,但好在身上却没有什么大的伤势。便是有几道口子,那也只是划破了皮,并未见血。 可纵然是如此,左翎在自从听到枇杷的哭诉之后就提起来的那颗心依然还是没有放下来。 身后马蹄乱响,赵小北的大嗓门传来:“元帅,你在哪?王妃呢?” 左翎伸手,示意聂青鸾过来扶着他。 聂青鸾别别扭扭的不肯过来,不满的冲他嚷着:“你刚才打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打她的时候那般利落,现在却跟她装柔弱要她扶? 左翎闻言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我腿麻了。快过来扶着我。” 刚刚那一刻的心悸,随后一路狂奔而来,在见到明晃晃的刀剑悬在聂青鸾头上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抽走了一般,浑身冰冷。 及至确定她真的没事之后,先前提起来的一口气就全都散了,竟是开始觉得全身都软绵无力,连支撑着自己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51.委屈撒娇 清理现场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左翎来出手,自有赵小北和王顺善后。 那蒙面男子经由左翎那凌厉一箭,左胸那里硬生生的被戳出了个食指粗细的小洞出来。按照赵小北的说法,那就是,娘嘞,这男的胸口上的这个窟窿都可以直接用来做烟囱用了。 掀开男子脸上的蒙面黑布一看,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容貌明显的和中原人不一样。 高鼻卷发,一看就知道是个胡人。 而且聂青鸾先前也亲耳听到过这人和那蒙面女子说起过,活捉了她就是为了两军对阵时威胁左翎打开城门,交出陇城的。 所以结论就很显而易见了。 左翎这时候已经是恢复了八风不动的凌厉肃杀表情,有条不紊的颁布着他的帅令。 自然是一系列诸如加强城门守卫,增派巡城士兵,以及挖地三尺,全程搜捕刚刚逃脱的那名蒙面女子。 当赵小北询问肉是搜寻到那名女子,是否格杀勿论的时候,就听得左翎语气甚是冷然的说着,活捉,带回来交给我。 赵小北就在心里啧了一声,想着,看来这次这事是真的动了元帅的逆鳞啊。 胆敢打王妃的主意,那下场定然是生不如死了。 而这时候聂青鸾正由枇杷和青儿陪着,坐在地上。 虽已是春天,但春寒料峭,地上依然是能凉到骨子里去。所以左翎早就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再是折叠成了好几层铺到了地上,然后方才小心的扶着聂青鸾坐了下来。 直至安置好了聂青鸾之后,他方才去勘探了一番现场,以及发布那一系列的帅令。 不过等到这些都忙完之后,他又急忙的走到了聂青鸾的身边。 聂青鸾方才躲避刀光剑影之时将右脚给崴了,先前光顾着逃命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现下却是觉得右脚踝那里痛的厉害。 可左翎正在那里忙着呢,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他,所以即便是再痛,她也只是咬牙忍着,并没有叫出声来。 等左翎忙完了一切来到她面前叫她之时,她抬起头来望着他,还努力的在面上挤了一丝笑容出来。 “你忙完啦?” 只是声音都已经痛的有点发颤了。 左翎一见之下,面上八风不动的神情立时就变了。 他急忙的蹲下身来,双手捧着她的头,声音也有些发颤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还是哪里痛?” 聂青鸾白着一张脸,但还是试图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出来,无所谓的说着:“没事,就右脚崴了下。” 左翎急忙伸手去摸她的右脚踝,果然是在那处摸到了一个大肿包。 他轻轻的按了一下,就听得聂青鸾嘶的一声轻叫。 左翎这会的脸色已经是完全的沉了下来。 他也顾不得在场还有许多其他手下士兵在,直接就是俯身抱起了聂青鸾,翻身上马,将她置在自己身前,然后对赵小北吩咐了一声,让他执行自己刚刚颁布的帅令,然后一抖马缰绳,勒转马头,转身就朝着王府疾驰而去。 到了府中之后,他抱着聂青鸾翻身下马,一路疾行回卧房,将她放在榻上坐好,转身又一阵风似的找来了冰块和布巾。 富贵人家有冬天储冰的习惯,留待夏天的时候消暑用,王府里自然也是有这习惯。 左翎伸手脱掉了聂青鸾的鞋袜,而后便将包着冰块的布巾按在了她右脚踝高高肿起的那里。 温柔的皮肤猛然之间接触到冷冰冰的冰块,聂青鸾只给冻的生生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将右脚缩回。 但左翎一只手拿着布巾给她揉着肿块,另外一只手则是按在了她的右腿上,她试了几次,右腿压根就是缩不回来。 聂青鸾就觉得有点委屈了。 要知道左翎平日里对她那可是很温柔顺从的,哪怕是她跟他开口提要求,说我要天上的星星呢,只怕他都是会温柔的说好,然后去扛梯子的。可今日的左翎...... 聂青鸾抬眼看着他,见他正低着头专注的用布巾轻柔的揉着她的脚踝,只是侧脸却是绷的很紧,想来他现下也是沉着一张脸。 于是聂青鸾就反思了一下自己做的事,好像她确实是太大意和轻敌了啊,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这一番无妄之灾了。 她又瞄了一眼左翎,见他的侧脸依然是绷的紧紧的,她便伸了左脚出去轻轻的踹了一下左翎的胳膊。 “哎,刚刚的事,你生气啦?” 左翎没有动,可也没有理她,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要一想到刚刚他要是晚来个一会,那他见到的就会是聂青鸾一分为二的尸首,哪怕是现下想起来他依然是觉得后怕不已。 所以她还在这没心没肺的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哪里是生气?他是心悸,恐惧,觉得全世界都快要塌下来的恐慌。 他咬牙,将布巾放到了一旁,伸手给聂青鸾按摩着右脚踝上的肿块。 聂青鸾立即大叫出声:“啊,痛啊。” 其实,这声大叫一半是因着确实是痛,一半则是故意叫给左翎听的。 想让他心疼她嘛。 但不想左翎却是依然沉着一张脸,粗声粗气的说着:“痛也得忍着。” 聂青鸾的眼里迅速的蒙了一层水雾,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左翎:“可是真的很痛啊。” 左翎冷哼了一声,面上依然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似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了不少。 待按摩得差不多了,他就沉着一张脸,但动作无比轻柔的给她穿上了鞋袜。 然后他起身站了起来。 聂青鸾立时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左翎转头看了过来,就见聂青鸾正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那小模样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翎,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左翎依然是冷艳高贵的哼了一声,然后望着她恨恨的说着:“现在知道怕了?早先怎么敢一个人就跟着陌生人走了?” 她这到底是有多不长脑子啊?不过就是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连对方底细都不清楚,竟然就敢跟着他走? 聂青鸾一听,立时就开始狡辩了:“我哪里是一个人?我带着枇杷和青儿呢。而且我见张大不对劲,不是叫青儿回来找你了么?你看我多机警。” 所以她这还得意上了? 左翎只听得恨恨不已,恨不能再将扬手朝着她的屁股就狠狠的一巴掌拍过去。 他这当会眼神有点惊悚,聂青鸾看着心里有点发慌,但还是不愿意放来她拽着的衣袖。 左翎伸手想将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里拽出来,但聂青鸾拽的更紧了。 看这架势,除非的断袖,不然他是没法从聂青鸾的手里将衣袖给拽出来了。 他只好无奈的解释着:“我将布巾拿出去。不然待会冰化了,弄湿了榻,你怎么休息?” 聂青鸾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不信任似的问了一句:“真的?” 左翎点头:“真的。” 聂青鸾这才迟迟疑疑的松开了手,但还是急急的说了一句:“那你快回来啊阿翎,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左翎心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副可怜害怕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只是他还是没有出门,只是将包着冰块的布巾扔到了一旁的铜盆里,然后转身回来坐在了聂青鸾的旁边。 聂青鸾嘻嘻一笑,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就要往左翎的怀里钻。 左翎虽然还是沉着一张脸,但还是将聂青鸾抱在了怀里。 聂青鸾顺杆儿爬的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笑道:“阿翎,刚刚你是掐着时间来的吧?不然怎么来的那么及时呢?你要知道,你刚刚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我就......” 一语未了,就听得左翎沉声的说着:“刚刚的事,往后永远不要再提。” 聂青鸾扁了扁嘴,但在他声色俱厉的表情下,还是明智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闭上眼睛,睡觉。”片刻之后,左翎又沉声的说着。 “哦。” 聂青鸾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但还是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双眼。 察觉到她真的睡着了,左翎便更紧的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睡的安详的聂青鸾,俯首在她的眉心轻柔的印下了一个吻,而后便轻柔的将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鸾儿,他在心里暗暗的责怪着自己,你说我刚刚来的及时,可是我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若是我一直陪着你,你哪里又会受到这样的惊吓和伤害? 至于那些伤害你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这一刻,左翎将聂青鸾紧紧的抱在怀中,眼中却满是嗜杀之意。 胡人?呵,天气也暖和了,正好可以让修整了一个冬天的左家军活动活动筋骨了。 52.夫妻一体 聂青鸾睡的其实一点都不安稳。 她是一个反射弧很长的人。至于说这反射弧到底有多长,可以绕地球一圈? 白天发生的这档子事,哪怕是刀剑就悬在她的脑袋上,下一刻就要劈下来呢,她都没觉得有多害怕。 又或许是当时情况紧急,她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想着怎么逃跑的事了,反倒是没有心思去害怕了。 可到了晚上,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觉得害怕了。 睡梦里全都是白天那幕场景的不停回放,而且还自带篡改各种结局的。 有自己安然逃脱的结局,也有被那两人将自己一刀给劈成两半了,也有被那两给削成人棍的,更有一次,她梦到自己的头被砍了下来,然后被那女的将自己的头当着足球,一脚给骨碌骨碌的踢到了远方去。 然后她的头就在那哭啊哭啊,逢人就问着:“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 而路过的人非但是不怕,还在那哄堂大笑,边笑便嘲讽的说着:“看这哪来的傻姑娘啊,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到处问自己的身体在哪呢。” 于是聂青鸾惊叫一声,满身冷汗的醒了过来。 立时就有左翎的声音响起,问着:“鸾儿,怎么了?” 其实左翎这一宿都没睡。 他知道依着聂青鸾的反应程度,今晚才是最难过的。 聂青鸾转过头来,屋外是沉沉黑夜,屋内则是一灯如豆。 不同于白天的没心没肺和嬉皮笑脸,此时的聂青鸾满面都是恐慌。 “阿翎,”她伸手抓住左翎衣服前面的衣襟,颤着声音就说道,“我刚刚,刚刚梦到我被他们给杀了。他们还将我的头当球到处踢。阿翎,你告诉我,我其实是不是已经死了,啊?我现在其实是在阴曹地府吧啊?完蛋了,这次不晓得还有没有那个好运气能穿回去。” 左翎虽然是听不大懂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但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他忙伸手抱住了聂青鸾,然后柔声的安慰着她:“没有的事。你看你现下不是好好的在我的怀里?乖,别怕,我在呢。” “这个不会才是我的梦吧?其实我已经死了的对吧?然后我很想你,所以才托梦来找你的是吧?所以你现在只是在我的梦里是的吧?” 左翎原本就不是个很会解释的人,而聂青鸾的这一系列质问啪啪的甩了出来,他一时都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是。 他想了想,握紧了聂青鸾的肩膀,将她推离出了自己的怀抱。 “鸾儿,看着我,听我说,”他声音温柔中带着坚定,“相信我,你没有死。” 见聂青鸾有要开口打断他的架势,他又忙接着说道:“真的,你还好好的活着。而且鸾儿,你看我现下是不是还跟你在一起?即便你是真的死了,死生不相离,无论你到哪儿,我就陪着你到哪儿。” 聂青鸾抽抽搭搭的哭:“真的?” 左翎严肃且坚定的点头:“真的。死生不相离。所以别怕了,我抱着你,你安安心心的睡就是了。” 于是这一夜,左翎就盘膝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聂青鸾。每当她又再次做噩梦哭出声来的时候,他就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的哄着她。 他一夜未睡。 天亮时,他见聂青鸾睡的安稳了,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大对,忙伸手去摸聂青鸾的额头,一摸之下才发现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原来昨日那一番连惊带吓的,聂青鸾最后还是没扛过去,发起了高烧。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王府里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 左翎衣不解带不说,各种大夫更是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每次都被冷面元帅各种斥责着,怎么还没治好王妃的病。 一众大夫都表示各种冤枉啊。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嘛,元帅你这是太在乎王妃了,连累了我们这一干大夫顶缸受罪哟。 而等聂青鸾病好之后,枇杷和青儿就将这些事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了她听,只听得她笑个不住。 不过病了一场之后,那日的事她倒是慢慢的淡忘掉了。 只是她淡忘掉了,左翎他没法淡忘啊。 实在是教训太惨痛了。 于是左翎开始在那琢磨着,不然教聂青鸾练武或者射箭? 不过以上两种都被聂青鸾给否决掉了。 她表示,被她爸妈逼着练了那几年空手道就已经是够苦的了,再也不想去练这玩意儿了。 她更想弄点不用自己费力气去学就能用的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想不劳而获嘛。 于是左翎琢磨了半日,最后弄了个袖箭来给她。 他一面将这袖箭示范给聂青鸾看,应该怎么套在手腕上,然后发射的时候应该按哪里,以及袖箭用完了之后应该怎么补充,一面又解释着:“这个梅花袖箭里面最多可以装六枝箭,为了保证一箭就能让敌人倒下再没有攻击力,所以这六枝袖箭上我都涂了麻药。” 聂青鸾满头黑线。 上辈子看武侠电视剧的时候她就一直都弄不明白一件事,那些在自己的暗器上涂毒的各位大虾们难道就不怕自己的暗器伤到自己? 本来嘛,那些暗器大部分都是银针之类细小的东西,贴身收藏着,划破自己的皮肤简直就是秒秒钟的事,说不定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自己有解药的大虾们还好说,大不了立时摸出粒解药磕下去就是了,可那些号称压根就是无可解的□□,或者是解药需要特地去配制的,要是万一不慎戳到自己,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到时传了出去得多丢面子,自己被自己的暗器给毒死了...... 所以聂青鸾便黑着一张脸,毫不犹豫的将左翎递过来的袖箭推开了。 “我不要这个。” 左翎自然是要追问:“为什么不要?” 聂青鸾一本正经的解释着:“首先,这个佩戴在手腕上活动不方便,其次,这上面有麻药,万一哪天我要是一个不注意,自己把自己给麻翻了怎么办?好嘛,到时压根就不用别人费力来抓我了,我直接自己把自己麻翻了,到时不就是任君差遣了?” 左翎只被她的这番话给气笑了。 实在是这个拒绝的理由太新奇,太出人意料了啊。 不过考虑到聂青鸾那偶尔迷糊的性子,左翎还真怕她不慎将她自己给麻翻了。 所以袖箭这个最后被聂青鸾和左翎两人齐齐的给否决掉了。 于是次日,左翎拿了一对金镯子过来。 聂青鸾伸手接了过来,往手腕上一套,然后还笑嘻嘻的问着:“老实交代,买金镯子的银子哪里来的?是不是自己偷偷的藏了私房银子啦?” 左翎每个月的俸禄都是她在收着,平日里他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所以身上很少放银子的。 左翎闻言瞪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手腕托了起来,伸手不知道按在了金镯子的哪里,就见那金镯子弹开了。 原来里面是中空的。 左翎示意给她看刚刚她按的是哪里,然后又从里面掏了一团小小的黑色玩意儿,解释着:“这两只镯子里面我各放了一枚烟花在里面,往后你若是遇到了危险,只需要将这枚烟花往上一抛,我立时便能看到前来寻你。便是我左家军里的任何一人看到了这枚烟花腾空,也立时就会前来营救你。” 说到这里,又掏了一枚穿着红绳子的黑黝黝的铁牌子出来递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伸手接了过来,正反两面翻过来都看了一下,见上面也不知道雕刻的是只虎,还是只狮子,总之看着就是很威风的一只兽。 “这是什么?” 她打量完了这枚铁牌,好奇的抬头问着左翎。 左翎解释着:“这是能号令我左家军的军符。往后但凡有左家军在,只要你出示军符,所有的左家军都会听你的号令。” 军符? 呃,这个礼物就太贵重了吧。 聂青鸾忙将这枚军符塞回了左翎的手中,连连的摆着手:“别,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个我可不敢要。” 但左翎却是将这枚军符直接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后方才慢慢的说着:“鸾儿,你忘了?你说过,夫妻原本就是一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的所有都是你的,那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要的?” 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深情的望着她的双眼说着:“鸾儿,我愿用一切去换你安好无忧,所以答应我,往后你能好好的保护自己,听我的话吗?” 正沉浸在被表白的甜言蜜语中,所以必须得答应啊。 于是聂青鸾就欢乐的点了点头:“嗯啊,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很好,猎物已入套。 左翎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笑:“说话算数?” 尚且还沉浸在甜蜜氛围里的聂青鸾丝毫不觉有诈,依然是欢乐的点着头:“嗯啊,我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于是左翎开始慢慢的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那么鸾儿,往后若是没有我的陪同,你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可以去。这件事,你答应吗?” 聂青鸾傻眼了。 所以说左翎先前的甜言蜜语只是糖衣裹着的炮弹? 她还可以反悔的吗? 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左翎眼中带着笑意,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哦。” ...... 妈蛋,劳资就做小狗算了。 53.双面人设 “唉......” 这已经是聂青鸾今天的第十次叹气了。 枇杷正在晾晒着衣物,听到自家小姐的叹气声,她转头望过去,就见聂青鸾正单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只是面上却是一副无聊至极的表情。 枇杷抿唇一笑,转身又继续的晾晒衣服去了,决定不再理会她家小姐。 自打上次那次遇袭事件之后,无论聂青鸾是撒娇也好,生气也好,哪至于昨晚都放下了脸面,主动的身诱呢,左翎依然还是那句话,没有他的陪同,禁止她再出府。 擦!聂青鸾当时就怒了。 拜托您老要是真的不同意就早说啊,没的等到我卖力的身诱过了你之后你再说啊,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程度啊。 但刚刚吃干抹净之后的左翎斜靠在床头,露出一大片洁白如玉的胸膛,面上笑的特别有让人用鞋底子抽他的冲动。 “刚刚鸾儿那般卖力,我哪里能说出这等扫兴的话来打断你的兴致呢?” 聂青鸾:...... 算了,她还是不要和一个无耻之徒费什么唇舌了。 于是她表现的很有气节的就翻身睡觉,任凭左翎接下来怎么哄她,她总是不理睬他。 而且她这单方面的冷战一直从昨晚延续到了今日,并且觉着还得有必要继续的冷战下去。 不然真的是太没面子了。 奈何她注定是要没面子到底的。 左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院子里来。 枇杷一见,忙放下了手里正在忙着的活计,对着他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王爷。” 左翎随意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然后他径直走到了聂青鸾的面前。 左翎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的那一刹那,聂青鸾就已经看到了。 日夜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彼此都已经是很熟悉的了。她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光凭听脚步声她就能听出来来的人是不是左翎。 只是她还是假装没有看到他,转而低头开始装着很专心的研究地上的蚂蚁。 虽然现在地上并没有蚂蚁。 左翎在她的面前站定,顿时一大片的阴影兜头罩下。 聂青鸾小声的咕哝着:“长的高了不起啊,有本事别叫我啊。” 然后下一刻,左翎就很没本事的开口叫着她:“鸾儿。” 聂青鸾继续维持着低头研究蚂蚁的姿势,一副我压根就没听到你说话的酷拽高冷模样。 一旁的枇杷就觉得,此情此景,她要是还杵在这那就实在是太没眼力见儿了。 于是她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活都干完了,然后对着左翎行了个礼,淡定脸的说着:“王爷,奴婢先告退了。” 然后便以光速消失了。 她一走,左翎身上仅有的一点拘谨也都没有了。 私底下对着聂青鸾的时候他可是连搓衣板都跪过的,还有什么拘谨可言? 于是他半蹲下口身来,伸出一只手抬起了聂青鸾的头,让她望着自己。 聂青鸾震惊脸。 不过她对此还是很欣慰的表示,这样方才符合左翎一开始高冷酷帅吊炸天的人设嘛。 被‘征服’了的聂青鸾表示对眼前的场景喜闻乐见,不过面上还是装了一副高贵冷艳,大有你就是给我上老虎凳辣椒油我也绝不会现下就和你和好的。 但左翎并没有给她上什么老虎凳辣椒油,他只是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布包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然后笑道:“鸾儿你看这是什么?” 聂青鸾斜眼看了一下那个小布包,鼻子里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然后淡定的偏过了头去。 她以为这又是左翎搜罗出来的什么用来讨好她的小玩意儿。 上辈子普通平民→这辈子侯门小姐→晋王王妃的聂青鸾表示,我是见过世面滴,小恩小惠糖衣炮弹那是打动不了我滴。 左翎见聂青鸾不理她,于是便收回了抬起聂青鸾头的手,转而去打开了那个小布包,抓了一把什么东西,然后手掌平摊到了聂青鸾眼前,笑道:“你看。” 聂青鸾低头一望,然后立时就一副震惊脸,不可置信的抬头问着左翎:“这,这,你是哪里搞来的?” 左翎手掌里的东西,很小很小的米色颗粒状,仿佛缩小版的南瓜种子。 可是这玩意儿是西红柿种子啊啊啊!她心心念念的西红柿啊啊啊! 这一刻聂青鸾的面前开始有一盘盘的西红柿炒蛋,西红柿牛腩,西红柿茄子,西红柿豆角,西红柿豆腐,西红柿鱼等等美味佳肴在她的面前连轴旋转,转的她头晕眼花,但心里还是觉得很幸福。 于是什么要有气节的单方面冷战下去的决心早就是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聂青鸾都恨不得跪舔左翎。 她觉得他实在是太牛叉了。 而牛叉的左翎冷淡着一张脸矜持的点了点头,但声音里的得意还是掩饰不住:“我让人去搜查了张大的家,就找到了这个。” 至于张大,上次那个蒙面女子临走的时候已经是顺带一剑结果了他,想来是怕左翎抓到他之后审问出些什么来。而左翎当时全部心思都只放在聂青鸾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到赵小北过来查看的时候,张大早就是死的一丝气都没有了。 所以说当初张大说的将西红柿种子从番邦带了回来其实是真话? 聂青鸾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张大骗她的呢。 所以猛然之间见到这些西红柿种子,聂青鸾有一种坐在这里就被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给砸到了的感觉。 她一把将那个小布包抢了过来,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只乐的合不拢嘴了。 “谢谢啊。”她很是诚心诚意的对左翎道着谢。 “就只是这样口头谢一下而已?” 左翎又开始了不作就不死的模式。 聂青鸾正在高兴头上,丝毫没有听出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所以只是笑嘻嘻的回答着:“等我种出了西红柿,到时候弄西红柿炒蛋给你吃啊。” 左翎凑近了些来,两个人几乎都要呼吸相闻了。 “等你的西红柿种出来还有好长时间呢,可我现下就等不及了。” 说罢还怕聂青鸾不明白似的,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暧口昧而又缠绵的啃了又啃,咬了又咬。 聂青鸾:...... 她刚刚到底是怎么觉得眼前这货高冷酷帅吊炸天的?还有一种被‘征服’的奇异感? 卧槽他这压根就是一无耻之徒啊。 于是聂青鸾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无耻之徒,正直严肃脸的说着:“现在是白天。” 左翎很是不以为意的又凑了过来:“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在白天做过。” ......聂青鸾瀑布汗。 被你这样一说弄的我好像很不节制的好嘛。 她只好黑着一张脸继续的说着她拒绝的理由:“可这是在院子里。” 左翎依然是不以为意脸:“正好没有试过在院子里,不妨现下就试一试。” 聂青鸾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可是枇杷和青儿她们在屋子里啊啊啊。” 枇杷和青儿住在西厢房里,平日里可以随叫随到。 左翎懊恼着一张脸,心里想着,好好的一场庭院嬉戏就这么没了。待会就得让赵小北给这两丫鬟在府里重新找间屋子搬过去才是。 而聂青鸾此时还不知晓左翎的险恶用心,她只是兴高采烈的问着他:“你给我在陇城的地界里拨一块地好不好?不用太多,半亩就够了。” 上次左翎骑马带她逛遍陇城的时候,就让她看了很大的一片地。 传说这片地一开始都是荒地,左翎觉着这些地就这么荒着实在是可惜,而且胡人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压根就不必要每天都让所有的兵士都去城墙上守着,所以他就拨了一部分的士兵,不操-练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开垦这些荒地,种出来的粮食正好可以补给军需。 聂青鸾说的拨块地给她,正是指的从这一片的地里划出半亩来给她。 哪晓得左翎听了,立时就拒绝了。 “不行。” 聂青鸾沉下了一张脸:“那天你还跟我说什么夫妻一体,生死不分离的?好啊,都生死不分离了,连拨块地给我都不肯?这么小气?” 对聂青鸾这样曲解他话的本事左翎也是无可奈何的快要扶额了。 他只好解释着:“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是我舍不得划地给你。半亩算什么?哪怕你就是整块地都要呢,我也都可以给你。只是鸾儿,你要种这些辣椒和西红柿,势必就要经常去那里,可我又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每次都去陪你,让别人陪你我又不放心,所以我只能不同意。” “所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同意在没有你的陪同之下不能出府?” 左翎回答的干脆:“是。” 聂青鸾觉得自己处在快要发飙的边缘了。 我擦有了辣椒和西红柿种子却没地可以种,这不就跟眼瞅着一个绝世美女在面前大跳钢管舞觉得自己情动的不要不要的,末了到脱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个太监,压根就没有那根可以硬起来的玩意儿是一样一样的心情? “所以左翎你说吧,你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呢?怎么,跟我玩儿囚口禁play?整天整夜的就只面对你一个人,然后只在这四方天里哪都不能去吗?” 54.敌军围城 一见聂青鸾处在发飙的边缘,左翎立时就开始顺毛了。 “我没有说不让你出去,将你囚口禁在王府里。” 聂青鸾冷哼一声开始接话:“但是没有你陪同就不能出去,这跟囚口禁有什么区别?左翎我告诉你,你这样可太过分了啊。不管怎么样你是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的啊。” 虽然左翎确实是想限制聂青鸾的人身自由,恨不能把她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的都能看到她方才放心,但他还是很明智的没有把自己的这想法给说出来。 一说出来聂青鸾铁定得飚啊。 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肯定是没什么好处,左翎开始明智的转移话题了。 “你说的地的事,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聂青鸾果然成功的被他给转移了话题,急忙的就问着:“什么法子?” 左翎伸手朝着侧面一指,慢慢的说着:“我们王府不是有后花园?那里的地你可以随意的用来种你的辣椒和西红柿。这样路近,方便你每日里随时想去打理都可以。” 而且这样还不用出府,绝对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只是这个最重要的理由左翎选择没有说出来。 王府里的后花园虽然不如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有各种珍奇花木,假山叠石,但好歹花草也是有的。 聂青鸾想象了一下把这些花草都拔光,然后用来种辣椒和西红柿,然后等到夏秋之际的时候,人家是去后花园里赏花,她去后花园看到的却是红彤彤的西红柿和辣椒...... 唔,这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不敢想象啊。 于是聂青鸾开始否决左翎的这个提议,但无奈左翎坚持啊,而且他还是个行动派啊,立时就遣了两个士兵去后花园拔花草去了。 聂青鸾忙追了过去,口中还哎哎的嘱咐着:“不要全部都拔了啊,就拔一两个地方就行了啊。还有那树不要砍啊。” 就在聂青鸾开始在王府后花园里种辣椒、西红柿,安心的当一个农女的日子,左翎那边却是忙着打胡人。 胡人那里虽说是换了一个新首领,也是很有野心和魄力,几次三番的都想吞下陇城,进而进击中原,但无奈他时运不济,碰到了左翎。 别看左翎在聂青鸾面前软的跟一坨面团似的,可以任由她揉搓,但在对胡人的事上,那就强硬的跟天山玄铁似的。 聂青鸾的那次遇袭事件是真的触碰到了左翎的逆鳞,所以近段时日他一改以往没事就随意消遣下胡人,他们攻城他就守着,没事不主动出击的做法,转而开始真刀真枪的出城和他们干架了。 不得不说左翎实在是个军事天才,而且也是心够狠,这次主动打开城门出击胡人,上来就直接抄了人家老窝,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只让新上来的汗王狼狈的下令开始撤退。 然后左翎这边还一路追击,大有一副痛打落水狗,赶尽杀绝的意思。 两相对比之下,胡人完全就是被左翎吊着打的份啊,压根就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年轻的汗王对此次大败自然是视为了奇耻大辱。 他转而去游说周边的其他游牧部落,说服他们和他一起来攻打陇城,然后再一路打到京城,攻下大晋,到时大家都可以瓜分大晋的所有城池了。 有句话叫做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又有句话叫做有多大的胃就吃多少的饭,但很显然这些游牧部落的首领脑子都有点不清不楚,对自己部落的战斗力过于自信了。 他们被新汗王描述的未来蓝图所诱口惑,最后齐齐举兵,和新汗王上次被左翎打剩下的那些士兵一起前来围攻陇城。 赵小北来报这事的时候,左翎正在和聂青鸾吃着早饭。 早饭是稀饭,包子,以及几碟子小菜。 稀饭是八宝粥,用粳米,加了绿豆、赤豆、红枣、花生、莲子、桂圆、百合,枸杞子一起熬制的,香味扑鼻。包子则是酸菜包子。里面的酸菜是加了生姜,辣椒一起腌制过的大白菜,腌制好从泡菜坛子里捞了出来之时,那酸味闻着都觉着舒服啊。 所以这酸菜包子是吃起来又酸又辣,别提多下饭了。 赵小北进来的时候,聂青鸾正将一个酸菜包子一掰为二,捏着其中的一半正在吃。 那酸辣味当时就让赵小北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聂青鸾眼尖,立时就开口问着他:“吃早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点?” 赵小北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两副烧饼油条加一碗甜甜的豆腐脑。但这会他盯着聂青鸾手中的酸菜包子,还是摇了摇头:“没吃。” 聂青鸾立时就叫着枇杷,让她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赵小北也毫不脸红的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他对着面前的八宝粥倒是兴趣不大,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拿盘子里摆放着的包子。 而且一拿就是拿了俩。 聂青鸾包的包子都不算大,所以对于赵小北而言,这基本就是一口一个的节奏。 两个酸菜包子下了肚,赵小北只差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王妃,”他深情的叫着聂青鸾。 “啊?什么事?”聂青鸾喝了一口粥,抬头笑着看向赵小北。 “往后我能不能每天早上来你这里蹭饭啊?” 这酸菜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的他觉着他都快要上瘾了。 聂青鸾还没有回答,左翎倒是先一记凌厉的眼刀放了过来。 这么深情的叫我的王妃也就罢了,但是你想每天来蹭饭的这事,你征询过我的意见了吗? 于是他就慢条斯理,且冷冷清清的开了口:“不可以。” 赵小北压根就没有理睬他。 他知道自家元帅就是这副尿性,都王妃的霸占欲不说是人了,就是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能看得出来。 真是恨不能天天将王妃挂在他的腰带上随时随地的带进带出啊啊啊啊。 简直就是要变态的天怒人怨了。 所以赵小北就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聂青鸾。 根据他的经验,但凡只要是王妃同意了的事,那元帅就算是心里再不乐意,面上再给他脸子看,可那也不敢公然和王妃唱反调。 所以为了能每天吃到这酸菜包子,看脸子怎么了?就是让他天天看如花他也认了。 如花是一个书肆老板。此人虽然叫着一个女人的名,但他其实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脸上的□□搽的都有城墙厚,时时求被压倒的弯男...... 很不幸,赵小北有一次带了人去如花那里查抄是否有违□□籍的时候被他给看到了,而且据说当时就让如花喷射了,花痴似的各种求着被赵小北压。还说什么被赵小北压了一晚就此生无憾了,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赵小北一开始还不知道如花的性取向,以及对他的臆想,他当时只是觉着,噫~(嫌弃鄙视的语气),这个书肆的老板好恶心啊,一张脸被□□给扑的五官都埋起来。以及,这个书肆老板怎么对他怎么热情,而且这么配合?且时不时的就想往他的身边凑? 而当后来他知晓了如花对他的臆想之后,他华丽丽的吐了一地,然后直接对着不知道是第N次前来纠缠他的如花刀剑相向,狠言狠语的说你要是再敢来纠缠老子,老子就一刀割了你那玩意儿,让你真当个女人去。 不想如花听了,非但是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娇羞的红着脸说道:“若能朝夕陪伴赵骑都尉,如花愿意做一个女人能做的所有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割吧,随便割,反正我也就比女人多了那根玩意儿而已,而且其实我早就看这根玩意儿不顺眼了。 于是赵小北又华丽丽的吐了一地。 最后为了避免整日的受这如花的纠缠,他只好以权谋私,直接让两个士兵将这如花赶出了陇城。 不过这事还是赵小北一生的黑历史啊,没事的就要被他那些没良心的朋友们拿出来打趣上几句。就算是一向冷漠的左翎也拿这事打趣过他几回。 所以说,冒着甘愿天天见如花的膈应也要在聂青鸾这里蹭早饭,只能说,赵小北的吃货精神也真的是天怒人怨了。 只是左翎依然还是冷着脸,不近人情的说着:“不可以。” 态度之坚决,让聂青鸾一时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最后她两相权衡了下,话是对着赵小北说的,但面却是对着左翎,小心翼翼的打着商量:“不然往后小北的早饭,我让枇杷或者青儿每日早间给他送过去?” 赵小北其实也住在王府里。怎么说他也是左翎奶娘的儿子,自小王府也是当家的。所以这每天早上让人送早饭这事还是可行的。 但左翎依然是回答着:“不可以。” 赵小北就快要吐血了。 不让他每天来他们这蹭早饭他还是快要理解的,毕竟元帅和王妃都年轻嘛,大家都懂的,要是晚上太累了早上起不来,或者是早上有什么运动,他过来是打扰了。可王妃都说让人每天给他送早饭,不用过来了怎么还不行啊。 左翎的理由是:“给他每天送早饭,那鸾儿你岂不是每天都要多做一份?我怕累着你。” 赵小北:...... 他瞪着左翎,心里想着,行,元帅,有媳妇就忘了兄弟,算你狠。 对此聂青鸾的解释是,就多做一份早饭而已,不费事的。 几次三番的保证真的不费事之后,左翎总算是勉勉强强的点了点他那颗金贵的头。 于是最后的一番讨论下来,就是赵小北往后每天早上都可以享受到他敬爱的王妃亲手做的早饭啦。 赵小北一时就觉得,啊,原来命运之神竟然是如此的眷顾他啊。 得意忘形之下,他坐在那里喜滋滋的就说起了自己此次来的原由。 “元帅,那胡人的汗王不知道从哪里勾口搭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游牧部落来,这帮狗娘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命太长了,敢着要去投胎呢,这不,都聚集在咱们陇城下,说是要给我们玩儿个什么围城,还都叫嚣着要杀了你呢。” ...... 聂青鸾真的是要给赵小北跪了。 敌军围城这等大事,怎么在他的口中就跟小儿玩过家家一般的随便啊? 赵骑都尉,你对围城这事就这样不以为意真的好吗? 55.拉下神坛 但左翎表现的比赵小北更无所谓。 他依然还是在那慢条斯理的喝着碗中的八宝粥,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赵小北刚刚跟他说的只是今天的包子真好吃这样的话。 但其实,要是赵小北说了一句今天的包子真好吃这样的话,左翎的心里定然会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那是,也不瞧瞧这包子是谁揉的面,谁拌的馅。 可围城这样的事在他耳中听来,就真的是半点涟漪都没起。 赵小北的话说完,他们两人就又接着喝八宝粥吃酸菜包子了。除了赵小北偶尔发出来的一句赞叹,诸如这包子辣的太够味了,这八宝粥真的是太香了之类的话,两个人之间再无二话。 所以呢?所以呢? 聂青鸾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人,只差提着他们两的耳朵,上来就耳提面命一番了。 敌军都围城了啊,所以能不能拜托您二位长点心,先去解决一下那件大事,回来再就这八宝粥,这酸菜包子发出评价啊。 聂青鸾算是了解了何为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等他们哥俩慢腾腾的将一顿早饭吃完了,枇杷和青儿上来收了碗筷,左翎原本还想例行关心一下后花园里的辣椒和西红柿长势如何了,可最后被聂青鸾黑着一张脸给赶走了。 真是,再不走她都要着急了。 于是左翎和赵小北这才转身施施然的去城墙上面查看城下的敌军状况去了。 他们一走,聂青鸾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 想上次她刚来陇城的第一天也碰上了胡人围城的这事,不过那时候好像也就胡人这一支军队罢了,而且听店小二说的那般笃定,自己也是远离战场,所以压根也就没有当一回事,但是现下,那可是好几支队伍联合起来围城的啊。 聂青鸾停下了脚步,想了一下,忽然就觉得有点热血沸腾了。 这样的战争场面要是亲眼看到了,那得会有多震撼? 她自然是没有那么蠢,跑到一线城墙上面去看。她就想出个门,远远的观望一下城墙上面也就满足了她这颗热血沸腾的心。 注意一定,她就开始叫枇杷和青儿了。 青儿胆小,立刻明确的表示自己不去了。枇杷虽然也害怕,但因着每次想起上次遇袭的事她表现的有点怂,所以总是想着要在聂青鸾面前一改自己怂的印象,所以纵然是她心中也害怕,但还是表示会一起去。 于是主仆两个就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大门旁边,由着枇杷去引开守门的士兵,她则是见机溜出去。 想来也确实是心酸。想她一个王妃,说起来这好歹也是她的家,不想出个家门都会被人拦着。 还不是自打上次的那个遇袭事件之后,左翎严令守门的士兵,没有他的陪同,不得私自放王妃出门,所以她这出个门还得用上兵法三十六计啊。 好不容易最后终于是出了门,她和枇杷就朝着城墙的地方跑去。 说起来这好歹也是联军围城啊,但陇城里依然是秩序井然,未见一个人面上有惊慌失措的模样。相反倒是有许多老百姓在那里拢着袖子商量着,说是赶明儿他们也去报名参军去,就算是要塞了银子才能当上兵也值了。不为别的,就为能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帮狗娘养的胡人狼狈撤退的就值了。更有甚者还在旁边开了个庄,压多长时间之间之内左元帅会将联军打败。 聂青鸾觉着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她转头问着枇杷:“这到底是打仗呢,还是游戏呢?不是,我是说,左翎他就有这么得人心吗?这里的老百姓就这么相信他一定能打胜仗吗?” 枇杷此时已经是支起一双手抵在下巴上,一双眼中满是崇拜之色的说着:“卧槽小姐,这可是元帅啊。你知道在大晋,左元帅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左家军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元帅他就是一面旗帜啊,但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哪管他什么异族呢,就是秒秒钟被灭的事。左家军他就是一面军鼓啊,但凡只要稍微的敲一下下,就够激励人心的了。所以这联军围城算什么呢?有元帅在,再大的困难那都不算困难,有左家军在,踏平所有蛮族都不是什么难事。” 聂青鸾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懂了。 对于大晋的军民而言,左翎和左家军都已经是个精神上的象征了。 能这么得人心的,要是哪一天他们左家人真的闲得无聊了,想玩儿造口反的事,振臂一呼,那皇帝的宝座上立刻就换人了。 这就是为什么隆安帝的老子这么容不下左翎他老子,以及左家军的原因了。 功高震主都成这样了,摆明了就是逼着皇帝削你啊。 聂青鸾默默的吐槽了一下,然后发愁的想了想,按这么说来,那隆安帝铁定是容不下左翎的啊。 所以当初隆安帝将她赐婚给左翎,其实也就是摆明了想让她当炮灰的啊。 啧,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哗了狗了。 她这边正感叹着,人群里已经是爆发出了一阵鼓掌声了,还有人正在那挥着胳膊,各种癫狂状似的叫着左元帅,左元帅。 场面混乱一似巨星开演唱会的劲儿。 聂青鸾循声望了过去,果然见前方左翎正登上了城墙。 银色铁甲,黑色披风,侧颜冷峻如雪。 他站在城墙之上,宛然如神祗一般。不用慷慨人心的言语,不用挥剑大杀四方,他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里,对所有的人而言,那就已经是最好的人心激励了。 人群中再一次的爆发出了强烈的掌声,叫着喊着左元帅的声音也一波高过一波。 陇城民风开放,在城墙下观战的老百姓里既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对于左翎,自然是崇拜敬仰更多一些,而对于女人,左翎就是她们的梦中情人,以及择偶标准啊。 聂青鸾站在人群中,就很清晰的听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对她的朋友花痴似的说着:“要是能和左元帅同睡一晚,那就算是让我现下就死了我也愿意啊。” 周边又有其他的少女纷纷的附和着她的话。 聂青鸾瞟了她们一眼,瞬间就有一种优越感升起, 啊,这个男人,这个英俊的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这个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愿意为了和他睡一晚而不要自己性命的男人是她的啊。完完全全的,从身到心的,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啊啊。 聂青鸾这一刻觉得自己的自豪感都快要爆棚了,她恨不能立时就站起来,对着那一群少女大喊着,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就都不要肖想了。 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帅过?啊啊,她发誓,从今往后,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左翎,再也不会让他跪搓衣板了,也再也不会让他揉面团了。 这样英俊的男人就该藏起来好好的疼爱才是。 聂青鸾跟着人群一起在城墙下狂呼着左元帅。 但很快的她就狂呼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左翎的身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 若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她很有自信左翎是个笔直笔直的人。关键是,那是个女人啊,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且没有什么好感的女人。 虽然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能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具体样貌,但聂青鸾就是知道,那是姜半夏。 城墙之上风很大,左翎身上黑色的披风被风鼓起,整个人锐利的如同一把随时就会出鞘的剑。而姜半夏则是站在那里,风吹起她身上素色的衣裙,她整个人轻盈得就如同春日里的一株杨柳。 他们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若不是聂青鸾是左翎的妻子,只怕连她都会油然而生一种,瞧这两个人是有多般配的想法出来。 可她是左翎的妻子啊。所以当她看到姜半夏这般的站在左翎旁边,接受着城墙上的士兵,城墙里的陇城老百姓,以及城墙外众多联军的视线注目,她就出奇的愤怒了。 旁边的几个少女想来是和她一样的愤怒。 聂青鸾就听得一个少女大声的呸了一声,然后忿忿不平的和她身旁的女伴说着:“姜半夏这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军医,每次但凡左元帅出现在城墙上,她就要跟副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打量我们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呢?不就是想和左元帅在一起吗?我呸,她也不撒泡尿照照她自己,一天到晚装的自己跟朵白莲花似的,就以为自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她不还是喜欢和左元帅站在一起接受别人的仰望?啊呀,阿容,你说这个姜半夏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多不知羞耻啊?” 若不是正在气头上,聂青鸾都想走过去和那少女来个大大的拥抱。 好姑娘,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啊。 所以怎么能允许她姜半夏站在城墙上跟个仙女似的,接受我等凡人的仰望? 聂青鸾一时就觉着,别说她姜半夏只是个凡人了,哪怕她姜半夏真的是只仙女呢,不好意思,那今天她也得把她拉下神坛。 于是聂青鸾和枇杷知会了一声,就开始在人群里左冲右突了。 她得想办法登上城墙才行,将那朵白莲花狠狠的踩回到淤泥里去。 56.两相对峙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左翎此时虽然在外人眼中是很拉风,遗世独立的站在城墙上接受着他人的注目,但其实他心里也有点不爽。 原因也是因为他身旁站着的姜半夏。 如城墙下‘肖想’他的那个少女先前所说,每次但凡他站在了城墙上,姜半夏总是会很快的就站在了他的身边。 以往因着她是军医,开仗之时难免会有士兵受伤,所以是很有必要有个军医待在城墙上随时检查伤员的情况,以确定是轻伤还可以继续站在城墙上拒敌,还是重伤,需得抬下城墙立刻接受治疗。只是前段日子她刚答应过了聂青鸾,往后绝对不会再主动的见姜半夏,是以早就是和其他的两个军医说过了,往后但凡两军对阵之时,让那个军医势必到场。而现下那两个军医正在尽职尽责的在城墙上检查着受伤士兵的伤势。 可姜半夏这么上来算是怎么回事呢?虽然她是身上背了个药箱不错,但明明有受伤的士兵倒在那里她不去检视,却只是过来和他说话算什么呢? 左翎实在是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感兴趣,因此上就微微的偏了头,目光扫向了城墙下站着的一群乌压压的群众。 陇城的城墙高约10米,站在城墙上是可以很清楚的望到城墙下的人的。但因着城墙下站着围观的群众实在是多,所以一眼望过去也就只有黑压压的人头了,很难清晰的去区分到底谁是谁。 但纵然是如此,左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聂青鸾。 她穿着一身湖色的衣裙,正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的往城墙这边走着。 左翎的面上当时就变了色了,不顾身旁的姜半夏还在那絮絮叨叨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立时就转身朝着旁侧冲了过去。 姜半夏一愣,但紧接着也立刻跟随了过去。 一级级陡峭的台阶,左翎几乎是看都不看的就跑了下去。 而聂青鸾这时也已经是突围出了人潮,正要顺着台阶去到城墙上面。 台阶下面自然是有守卫的士兵在的,不然这么多人在下面围观,若是有几个热血的人想冲上城墙上去围观一二,那岂不是就乱套了。 所以聂青鸾自然是被那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 枇杷当时就在身后喝道:“放肆。这是王妃!你们竟然敢拦王妃的去路?” 只是因着这一路都是左冲右突的过来的,费了不少的力气,是以这话的内容虽然是酷拽,但声音却是有些气喘吁吁,丝毫没有半点震慑的威力。 但其实这些守卫的士兵里是有认识聂青鸾的。 左翎书房里的那些守卫士兵是轮班的,聂青鸾没事的时候也去过书房找过左翎,是以有些士兵是认识聂青鸾的,而且还吃过聂青鸾亲手包的包子呢。 当即就有一名士兵对着聂青鸾毕恭毕敬的打了个半跪,而后方才面带歉意的说着:”王妃,属下等之所以胆敢拦下您也是没有法子。联军正在攻城呢,此时上城墙实在是太危险,还请王妃顾及自己的安全,不要继续的往前走。“ 其实聂青鸾一开始也没想上城墙去观战啊,她只是想站在人群里,和围观群众一起仰头观看着自家夫君是多么的英明神武,然后耳中听着喊杀声就好了,可谁叫姜半夏她这么不要脸的非要往自己的夫君身边凑啊。 她不是个大度的人,咽不下这口气啊。 聂青鸾手撑着膝盖上喘了几口气,然后她直起身来和那名士兵打着商量。 “你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上去呢?放心,我是不会说是你们放我上去的,我就说是我自己硬闯上去的成不成?” 那名士兵震惊脸,这样也行啊。王妃您当元帅你傻的吗? “王妃啊,”那名士兵都快要哭了。 王妃不好得罪,可元帅那更是得罪不起啊。他为难的说着:“您别让属下难做成么?” 聂青鸾想了想,好像她这要求确实是有点过分啊。 算了,她和姜半夏之间的私人恩怨,也确实是不应该牵扯上其他的人。若是这几名士兵放自己上了城墙,待会左翎见到了,依他的性子,这几名士兵定然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还是等今日的事情完了之后她再去找姜半夏好好的算算这笔账罢。 于是她就罢了罢手,对着那名士兵笑了一笑,说道:“算了,我不上去了。我就站在这城墙下面看看就好。” 那士兵一脸的感激涕零:“王妃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然后他还指导着聂青鸾,说是站在哪个位置更容易观看到城墙上面的情况。 聂青鸾对着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转过身就要离去。 但这时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怒喝:“鸾儿。” 聂青鸾转过身去一看,只见左翎正飞速的从台阶上面跑了下来。 而他的身后正一步不落的跟着姜半夏。 原本看到左翎的时候,聂青鸾还是很高兴的。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夫君如此的英明神武,简直就是各种王八之气侧漏,作为妻子,聂青鸾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她此时是很急切的想和左翎诉说一番自己对他的崇拜之意。 但他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这女人还三番两次的当着她的面不阴不阳的逼过宫。 想自己的夫君刚刚站在城墙之上那么的耀眼,可在那耀眼的光芒里站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她自己,这件事怎么想都怎么觉得心里憋闷的慌。 于是聂青鸾在见到左翎之时面上刚刚升起的真诚笑容立时就烟消云散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御敌状态的装逼淡定笑容。 小样儿的,以往数次都没有对你怎么样,原本还以为着你能有两分羞耻之心呢,打量着让你自己退步,不再纠缠左翎呢。不想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看来今儿个就得好好的跟你说道说道自知之明和羞耻心这两样东东了。 “哟呵,这不是姜大夫吗?怎么,你今儿个也有这闲情逸致来这城墙上逛逛了?” 不能一上来就恶语相向啊,不然教旁人看了,还以为她这王妃不能容人呢。 虽然聂青鸾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不怎么能容人的人。 姜半夏闻言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回答了一句:“不比聂姑娘有闲情逸致,还能站在这城墙之下观战。我来,是因为我是陇城的军医,所以但凡是有战事的地方,我都会跟随元帅。” 聂青鸾一听就怒了。 妈个鸡的,你特么的把自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尽往自己头上戴高帽了,却还不忘记给她脸上抹黑啊。 聂青鸾表示,对付此等毫无廉耻之心的人也不必要讲究什么先礼后兵了,特么的礼还是算了,直接来兵吧,就算是她为这事担上了一个不能容人,母老虎的称号她都认了。 聂青鸾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去做。 于是她就伸手打算撸袖子,同时目光四处的瞄着姜半夏,心里盘算着这到底是先一耳刮子扇过去呢,还是先一脚踹过去呢。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左翎就已经先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着一张脸问着她:“你怎么来了?” 聂青鸾现在没空理他。 她觉得这是她和姜半夏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没他左翎什么事,他去旁边歇着观看就行了。 这口气她得自己讨回来啊,不能每次都让左翎出手帮她争气啊。 只是气还没开始争呢,就听得左翎又沉声的说了她一句:“这里危险。快回去。” 聂青鸾终于开始正眼开始看左翎了。 一看之下,左翎的面上沉的都可以用那句诗来形容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 聂青鸾是不愿意承认的,刚刚她对姜半夏其实是生了嫉妒之心。 凭什么我家夫君在接受众人仰望的时候是你站在他身边啊?然后我这个做妻子的还只能站在下面也仰望着你们。 都说嫉妒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所以聂青鸾现下一见左翎对着她摆出了一副严厉的神色和语气,立时就开始怒了。 “左翎,你,你好样儿的啊。算你狠。” 她转身拂袖欲走,打算回去就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找个地方跑走算了。同时她心里还委委屈屈的想着,最好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左翎的种,到时她带球跑路了,若干年之后再见到左翎,让他亲生的娃叫他是叔叔,看他到时是个什么心情。 但胳膊又被左翎给拉住了。 聂青鸾转身,开始对着左翎愤怒的咆哮:“你不是让我回去吗?现在我都要走了你还拉着我做什么吗?” 若是在以往,左翎早就上前来哄着聂青鸾了,但现下战况紧急,他实在是无暇分心至此。所以他只匆匆忙忙的对着聂青鸾说了一句:”等回去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先回家。“ 说罢,又沉着脸吩咐周边的士兵,让他们几个人护送聂青鸾回家。 聂青鸾忿忿不平的甩开左翎的手,眼角余光瞥到姜半夏正站在那里,微扬着头,眼中满是高傲不屑的望着她。 聂青鸾当时都有冲动想冲上去和她干一架啊,但被枇杷死死的拉住了。 最后她是气愤愤的在几个士兵的护卫之下回了王府。 而周边的众人全都哗然了。 卧槽刚刚这位姑娘就是传说中的王妃啊。 近来陇城一直都在流传着一件事,那就是元帅对王妃都已经是宠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所以陇城民众虽然是多数都没有见过聂青鸾,但都对她神往不已啊。 刚刚犯花痴的那位姑娘就在那一脸悲痛欲绝的对着她身旁的女伴说着:“没想到王妃竟然是漂亮到了这个地步了啊,难怪元帅会这么的宠着她了。而且你看刚刚元帅虽然看着严厉,其实不还是因为关心王妃?回去再跟你解释,元帅做事什么时候跟人解释过啊,你看元帅这得是有多在乎他的王妃啊。算了,看来有这个王妃在,我这辈子都没指望能染口指元帅了。” 左翎的关心旁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当事人聂青鸾却就是愣没感觉到。 其实若是在以往她肯定也是会知道的,左翎之所以让她现下就离开这里,那其实是为着她着想。 毕竟还是在打战嘛,她要是真的上了城墙,流矢无眼,万一真的伤到她了怎么办?但是聂青鸾现在一来是生了嫉妒之心,二来是正在气头上,所以就愣是没看出来左翎这是在关心她。 左翎,今晚你给我等着,她一面回去,一面就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57.出城迎敌 左翎眼看着聂青鸾一直走远,而后方才转过了身来,打算重新登上城墙,观看现下战况如何。 姜半夏自然又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左翎这一刻真的是烦透了姜半夏。 每一次她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在明里暗里的挤兑着聂青鸾,怎么,当他是傻子听不出来吗?每次的冷着脸不说话她都看不出来的吗?难道真的要他明着说出来她才会懂的吗?若不是因着尊敬她父亲数十年如一日,不畏艰辛的一直任劳任怨的做着陇城的军医,他早就不想忍受她了。而且明明上次十五元宵相遇的时候他已经是和她将话都说的那样明白了,怎么她还是这般的不知进退? 左翎实在是再也不想看到姜半夏了,于是他便转过头,冷声的对旁边的一个士兵下着命令:“送姜大夫回去。” 这个语气冰冷的就跟往里塞了无数的冰碴子似的,用多少吨的热水都化不开。 那士兵领了命,伸手就对着姜半夏做了个请的姿势。 但姜半夏很没眼色的就是不想走。 或者她是觉得,刚刚左翎才一番严词厉色的让聂青鸾回去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回去?她必须得待在左翎身边,刷她的存在感啊。 但左翎压根就不想理会她,下了命令之后转身就要走。 姜半夏情急之下就伸了右手想去拉左翎。 但左翎是何许人?除非是他想被你触碰到,不然等闲一般人那是压根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所以他飞快的一个侧身,姜半夏立时就拉了个空。 而左翎的眉头这时已经是皱了起来,面色也愈发的冷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淡淡的一眼瞥了过来,那目光,他身后的那个士兵对此很清楚。 元帅他这是起了杀意啊。 于是那个士兵战战兢兢的对着姜半夏说道:“姜大夫,麻烦您赶紧回去。” 再不回去要是就此香消玉殒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但左翎原本只是淡淡一瞥的目光忽然就聚焦在了姜半夏的身上。 确切的说,是姜半夏的右胸那一块。 因着刚刚姜半夏伸手想来拉他,被他躲过之后,似乎她这一番用力之下牵扯到了她身上的某处伤口,所以她现下面色有点发白。若是注意看,还能看到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但姜半夏却是立刻就开始掩饰得好像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只是语带哀求的说着:“元帅,请让我跟随着你。” 左翎就跟没听到似的,只是对那士兵冷声的说道:“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刚刚说的话?” 那士兵在他这冷然的声音中立时就汗湿重衣,开始面向姜半夏,不但声音开始强势起来,而且还伸手拉住了聂青鸾的胳膊。 “姜大夫,请下城墙。” 正巧拉的也是右手。于是左翎就目光锐利的看到了姜半夏的面上又露出了痛苦之色。 但那痛苦之色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罢了,很快的就消失无踪。 然后左翎转身,不顾身后姜半夏的呐喊,循着台阶上了城墙。 战况正激烈,不过胜利只是迟早的事。 左翎观察了一会,转头对赵小北说着:“你率几千人下去,打开城门和他们正面对抗。” 赵小北就问着:“元帅你不下去啊?” “杀鸡焉用牛刀?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还轮不到我亲自出手。” 赵小北:...... 所以元帅的意思就是他自己是牛刀呗。关键是,那他是什么刀呢?总之就是一不怎么样的刀呗。 赵小北觉着自己的一颗少男心受到了打击,急需王妃亲手做的酸菜包子来治愈,而且最少得是一屉酸菜包子才够。 不过他随即还是去点了几千人马,喝令打开城门,然后他当先一骑飞出,直奔那群乌合之众。 吁的一声勒令马止,他在两军阵前横枪立马,这一刻,平日面上的嬉皮笑脸不见,转而是目光锐利,面容冷峻。 右手随意一挥,手中银口枪背在身后,他森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所谓联军,冷酷而傲慢的问了一句:“何人先来受死?” 众人被他森冷目光一注视,敌方阵中一时竟无人敢来应战。 片刻之后,方才有一人手提板斧出来应战。 赵小北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双脚催动身下马匹前行,手中长口枪一路拖地,在地上划出火星无数。 双方靠近,敌军大将端坐马上,大喝一声,一手抡起手中长板斧,照着赵小北就猛劈过来,妄想一板斧就将他一劈为二,斩杀于马下。 但众人随即只见银光一闪,再定睛看时,敌军大将已然横卧于地。 而赵小北手中的银口枪头上有猩红的鲜血不时的滴落。 此时已然正午,春日日光明媚,但再明媚的日光照在猩红的鲜血之上,那场面依然是震撼人心的。 但赵小北只是勾唇一笑。随即他手一翻转,手中长口枪直指敌军。 “何人胆敢再来受死?” 日光照在银色的枪尖上,璀璨夺目。 敌军阵中再无人敢应声出战。 手中长口枪转而直指向天,这一刻赵小北的面容宛若冰雪雕刻而成,冷酷严峻。 “众将士,给我杀。” 身后士兵齐齐发出大喊,瞬间潮水般的向着敌军冲去,瞬间就将敌军淹没了。 左翎在城墙上观看着这一幕,身旁正站着王顺。 王顺此时就有些不屑,又有些艳羡的说着:“元帅你看赵小北在下面那风头出的,啧。” 真的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啊啊。怎么这样的好事就是轮不到他的头上呢? 不过私心里而言,王顺也确实知道,赵小北他也就是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罢了,若是真的说到武力值方面,他还真的是比不上。 所以也就只有干看着羡慕嫉妒恨的份了。 左翎闻言嗯了一声。 随即他收回了看着城墙下的目光,转而对着王顺说道:“你去办件事。” 王顺一听,立时就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请元帅下令。” “附耳过来。” 这什么机密的事还得附耳过去,不能让别人听到啊。 但他就算是心里再疑惑,到底还是附耳过去了。 左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王顺忙应了个是,转身就走了。 而城墙下面的战况此时正激烈,不过战局已定,想来片刻之后就可以让人下去打扫战场了。 只是身为一城元帅,即便是已知胜负,他也依然不能离开这里。 所以即便是心中再是记挂着聂青鸾,左翎还是站在城墙上没有动。 他在,陇城就在。他就是陇城军民心中的信仰,所以此刻他不能走。 于是等到左翎回到王府的时候,城墙上的更鼓已经打过三点了。 其实战局早就是结束了。所谓联军,各人原就只为自己利益,心不齐,所以谁都不肯主动出动主力出来应战。而先前他们攻城墙的时候,左翎这边已经是削弱了他们很大一部分的实力,随即赵小北率兵开城门应战,一枪便挑了敌方一员大将,更是重挫了他们的锐气,于是随之的一番潮水大战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横扫了他们。 但左翎还是留在了指挥处,向各驻守的将士说着接下来陇城的布防,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等到这一切忙完,就已然是深夜了。 若是在还未和聂青鸾成亲的时候,这当会他自然也就歇在军营了,但现下他却是不顾外面天黑星稀,执意的骑马要往回赶。 一旁就有将士不解的问着赵小北:“赵骑都尉,都这么晚了,元帅他怎么不在这里歇着,还非得回府去啊。” 赵小北这货当下早就是没有了白天一枪就挑了敌方大将时的冷峻酷帅了,而是两条长腿交替着架在了面前的案上,手中拿着一只苹果很没形象的啃着。 闻言他咔擦的咬了一口苹果,嚼的口中各种汁水乱飞,而后方才说道:“因为府里有王妃在呗。听说今天元帅得罪王妃了?得,看来元帅这会是打算回去跪搓衣板了。” 那名将士闻言,只惊诧的差点把自己的一对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啥,啥?元帅,元帅跪,跪搓衣板?” 他没有听错吧?他英明神武,冷酷吊炸天的元帅竟然会跪搓衣板? 然后他默默的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元帅低着头小媳妇状跪搓衣板的样子,瞬间就觉得,这画面简直是太玄幻了啊啊。 而赵小北只是很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着:“这有啥啊。元帅在王妃面前,那可是王妃让他站着他就不敢坐着,让他跪着他就不敢坐着,软和的跟一坨面团似的,还不是随便王妃揉搓。” 那名将士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原谅他跟随不上。还有就是,女人太可怕啊啊,连元帅在女人面前都栽成这样了,更何况区区他等? 所以算了,他还是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而赵小北这货在那拿着苹果啃啊啃的,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卧槽。”他将两条大长腿从案上放了下来,站起身来就喊道,“酸菜包子,我差点就都忘了。不行,我现下也得回王府去。” 聂青鸾是和他说好了,往后每天早上让枇杷或者青儿送早饭去给他。可那前提得是他人在王府里啊,他人要是在这军营里,谁会骑个马跑了一路,就特地的为了给他送几个酸菜包子来啊。 于是下一刻,赵小北的身影也在这军营大帐里消失了。 等到那名将士追出营帐一看,只见到马蹄扬起的尘土无数,以及马背上他们亲爱的赵骑都尉的销口魂背影。 但随后有一物凌空扔来。 他躲避不及,被砸中。 然后他就发现砸中他的是一枚被啃的很干净的苹果核。 ...... “赵骑都尉,麻烦你爱护环境,不要随便乱扔苹果核好吗?”将士怒而对着赵小北远去的背影喊着,“而且就算是要扔也麻烦你扔一个完整的苹果过来给兄弟我尝尝好吗?” 58.温情解释 左翎回到王府的时候,聂青鸾还没有睡。 他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就看到聂青鸾正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正要放下的样子。 原来听到开门的声响,聂青鸾原本是已经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想翻身过去装着睡觉了,不理会左翎。但无奈左翎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啊,她只来得及合上手中的书,还没来得及将书塞到枕头下面去,左翎就已经进来了。 聂青鸾懵了一下,然后淡定的继续将书塞到了枕头下面,翻身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左翎:...... 看来果然是生气了。 但聂青鸾自然也是在装睡,其实也就是在等着左翎来解释。 白天他说了嘛,回去再跟你解释,所以她就在这等着,看他到底是有个什么解释。 只是想象中的解释一直都没有来,相反的却是一直听到脚步声和翻找东西的声音。 聂青鸾原先还想忍着,可最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左翎那货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于是她就装着睡熟了,然后不经意的翻了个身过来,正对着外侧,然后悄悄的将双眼张开了一条缝往左翎那边看去。 结果他就看到左翎真的是在外面找寻着什么东西,而且好像好一直没有看向她这边。 聂青鸾:...... 所以她这话一番自以为是很有震慑力的单方面冷战肢体动作,可感情人家压根就没有get到是吗? 这就跟锦衣夜行是一个道理,太特么的浪费她的表情了。 聂青鸾只觉得心里实在是憋闷的慌啊。最后她没忍住,还是开口问着左翎:“你在找什么?” 不过为了体现她现下还在生气的状态,所以她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左翎在听到她的声音之时,眼中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但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面上却满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看来这也是个演技派的。 “鸾儿,我吵醒你了?” 惊讶的表情加上愧疚的语气,让聂青鸾成功的相信了他是真的以为她睡着了。 所以这真的是太憋屈了啊。 聂青鸾顺了下心里的气恼,然后又没好气的问着他:“你到底在找什么?” “搓衣板。你放到哪里去了?” 聂青鸾脑子里有片刻的当机,面上是一个大写的囧字:“你找搓衣板做什么?” 左翎老老实实的回答着:“我今天白天对你说话的口气有点凶,所以我就准备着回来跪搓衣板解释的。不想你睡着了,我就想先跪着搓衣板,然后等你睡醒了再跟你解释。” 聂青鸾满头黑线。 不是,听你这意思我怎么真的是一头河东狮啊。我有那么不讲道理的吗? 关键是解释啊啊啊! 聂青鸾蓦然的想起一句话,女人来自金星,男人来自火星,所以这两生物果然想问题的脑回路不一样? 算了,她觉着还是直接对他说她想怎样吧,不然依着左翎的脑回路,不定的得要把她的意思曲解成个什么样呢。 于是她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伸手招呼着左翎:“你过来。” 左翎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然后就走到床前站好。 聂青鸾伸手拍了拍床,冷淡的吐着字:“坐。” 左翎又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屁股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真的是,好乖啊。就跟个犯了错误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去的小学生一般,乖的她都想摸摸他的头,然后赞许一声好孩子。 聂青鸾瞬间就有一种自己欺负了左翎的感觉。然后她就在心中检讨着自己,她刚刚是不是真的太凶太冷酷了? 亚麻跌,她可不想在左翎的心里成为一只河东狮。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放柔了自己的语气,半是哄,半是冷酷的说着:“今天的事,你欠我一个解释。” 话一出口,聂青鸾就觉得自己有一种霸道总裁的即视感。 而左翎却是像个小媳妇似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而后就见他抬起头来,望着聂青鸾,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万丈。 “鸾儿,我不想让你涉险,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危险我都不想让你碰到。今日在城墙,虽说当时敌军在城外,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让你上城墙。上次你遇袭的时候,鸾儿,你可知晓,我暗中自责了自己多少次?从那之后我就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往后任何危险的地方都不让去。我知晓你心中还有一个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姜半夏,但鸾儿,她的事我也是早就和你说清楚了,我是真的对她无意。今日是她自己跑到城墙上去的,我事先并不知晓。而且等你走后,我也立时就让你将她遣走了。鸾儿,请你相信我。” 说罢,一脸真诚的望着聂青鸾。 其实聂青鸾回到王府之后,等心里的那股嫉妒之火慢慢的熄灭了,她也就理解了当时左翎的做法。所以刚刚装出来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听甜言蜜语罢了。 甜言蜜语说罢,聂青鸾立时就喜滋滋的问着左翎:“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下面条给你吃啊?” 以往左翎有时候也会回来的很晚,每每此时都会叫嚣着自己肚子饿,然后聂青鸾就会跑去下一碗面条给他吃。 简简单单的面条,磕两个鸡蛋,有青菜或者菠菜的时候就扔一把进去,然后倒上两勺她熬制出来的辣椒油出来,每次左翎都能连面带汤的全都吃完。 所以聂青鸾这时就有刺殷勤的一问。 但不想左翎却是靠近了过来,暧口昧之极的凑在她耳旁说了一句:“饿。不过比起吃面条,我更愿意吃你。” 然后角色转换,左翎瞬间变身霸道总裁,而聂青鸾才是变身娇羞小媳妇,各种欲拒还迎。 事毕左翎抱着聂青鸾,一面伸手把玩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一面就说道:“过两日我带你去月牙泉玩好不好?” 聂青鸾刚来陇城没几天就听说过月牙泉了,知道是陇城附近的一处名胜景点,内心也是向往过的。不过因着月牙泉是在城外,胡人不时的出没,所以也就只有干想的份罢了。 于是她就问着左翎:“月牙泉在城外胡人的地盘上呢。怎么,今日的联军都被你打跑了?” 左翎很是无所谓的说着:“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原本就成不了什么威胁。以前之所以留着他们,不过就是我用来向麻痹隆安帝,向他要军饷的理由罢了。不过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你头上,我想这样留着他们过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索性就真刀真枪的跟他们干一仗算了。” 好魄力!好霸气! 聂青鸾星星眼的望着左翎,崇拜道:“我家夫君就是厉害。” 左翎眯眼,扬下巴,一副老子就是这么有魄力这么霸气的一个男人,所以快来跪舔我。 注:此处的跪舔可以理解为真的跪舔。至于具体体味各位自行想象。 但聂青鸾的回应是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刹那间就将左翎满脑子黄暴的念头给扇到了西伯利亚去。 然后她又问着:“那你现下都将胡人给弄的七零八落,再也成不了气候,你就不怕隆安帝知道了,然后又是旧事重演?” 若是隆安帝知道陇城这里已定,胡人再也对大晋构不成威胁,依着他的那副尿性,怕不是就会做出他老子当年做出来的那件事来。 “他不会知道的,”左翎轻蔑的说着,“陇城这里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换而言之,我想让隆安帝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那他就只能知道这里是个什么状况。” 聂青鸾秒懂。 也就是说,在陇城,他左翎就是个土皇帝,只手遮天的那种。 所以这就是交通和通讯不发达的后果啊,所以想致富先修路说的真是太对了。 聂青鸾对此点头表示赞同。 她自然是希望左翎足够强大,最好是在他的羽翼之下,她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聂媛华。 其实京城的事,她也有想努力的去打听。但距离实在是太遥远,所有的讯息都只是模糊的道听途说。 听说隆安帝有个妃子生了个皇子下来,听说隆安帝很是宠爱这个妃子和新出生的皇子,听说聂媛华怀孕了...... 等等之类的。但也都是听说而已。 所以聂青鸾还是决定不要费心思的去打听这些了,还是跟着左翎一起,指望往后由他罩着自己吧。 两日之后,聂青鸾随同左翎一起启程出发去月牙泉。 随行的是青儿和王顺。 主帅离开,城中一定得有其他主将在,所以在赵小北的哀嚎中,左翎冷漠无情的下了帅令,让赵小北在他离开期间负责陇城一应之事。 而聂青鸾在旁边看着觉得挺过意不去的,然后就让枇杷留了下来照顾着赵小北。 正好他们两个人也是郎有情妾有意,趁着这机会多相处相处,就当是培养感情了嘛。而且她也承诺了,等她和左翎回来了,赵小北和枇杷要是想去月牙泉,那他们两随时可以去。 于是等到城内一应之事交代完,左翎和聂青鸾就施施然的踏上了去往月牙泉的路。 59.伟大理想 王顺一开始被告知会带他去月牙泉的时候,那只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但等到第二天他随同左翎和聂青鸾踏上了去月牙泉的路时,他一时就觉得,早知道是这样那还真不如不来呢。 卧槽,元帅和王妃这一路是各种秀恩爱啊,这让他一只单身狗看在眼里那简直就是种煎熬啊啊。 你说元帅撇着舒适的马车不让王妃坐,非得强行抱着她与他一起坐在马上。然后一路按辔缓行,看着远处近处的风景,然后要么是低语呢喃,要么就是深情对望,简直就是闪瞎了他的一双钛合金狗眼。 而聂青鸾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左翎的这番动作深深的伤害了身后的某只单身狗,她只是坐在马背上,兴高采烈的望着风景。 自打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出来看风景。以往就算出行那也只是在马车里坐着,然后周边丫鬟仆妇环绕,哪里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了? 眼前春草嫩绿,野花缤纷,似乎一路延伸到了天边。而山坡那里又有大片大片粉白色的野杏花,开的各种热闹。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方才知晓,原来□□已然如许醉人了。 说是赶路,但其实也是赏春,一路走的很慢,是以到达月牙泉的时候,已是傍晚。 夕阳已然下山,玫瑰色彩霞铺满天际,恍惚间天地都给染成了这玫瑰色。 聂青鸾就是在这时看到了传说中的月牙泉。 月牙泉,其实也就是一眼湖泊。不过这湖泊却是形似月牙,故而得名月牙泉。 泉水碧蓝,一面满是黄色的沙土,一面却是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左翎先翻身下了马,而后方才伸长双臂将聂青鸾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指着近处的月牙泉笑道:“传说喝了月牙泉里的水会长生不老呢,鸾儿要不要去喝上一口?” “还是算了吧。长生不老到最后也就是个老妖怪了,我对做老妖怪没什么兴趣。”聂青鸾丝毫不领情的说着。 左翎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着。 头顶是清澈的蓝天和悠悠的白云,而脚下则是嫩绿绵延的青草和各色野花,行走其间,微风吹拂,有一种心灵都得到了洗涤的感觉。 聂青鸾就叹道:“要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但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就如同电视剧里的皇帝有时候会突发奇想的脱了龙袍,跑到市井里想去当个老百姓,然后也会感叹,做老百姓是多么的幸福啊,其实做个老百姓也挺好的之类。但他那是偶尔去市井体验下,觉得新鲜而已,要是让他一直真的做个老百姓,只怕他又会各种抱怨了。 月牙泉水清澈,仔细的看,还能看到里面有各种鱼游来游去。 聂青鸾正在想着,要是坐在这花草之间垂钓倒也是件悠闲的事时,就听到左翎在旁边笑道:“我让王顺带了鱼竿来,明日我们一起垂钓如何?” 聂青鸾就觉得,左翎真的是越来越了解她了,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呢。 他们俩坐在草地上说了好长一会的话后,王顺和青儿才姗姗来迟。 其时天边的彩霞都已经消退了不少,所以等到王顺他们过来了,左翎二话不说的,就开始和他一起搭起了帐篷来了。 聂青鸾和青儿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吃着糕点。 出来游玩嘛,干粮肯定得是备着一点的。 而等到她们都差不多快吃饱了,帐篷也搭好了。 一大两小三个帐篷。 晚饭就是吃烧烤了。 去岁冬日的时候,聂青鸾就画了个烧烤架子,让枇杷出去找了个手艺娴熟的铁匠做了,回来也烧烤过一次,当时众人一致称赞不已。 于是这次出来的时候,聂青鸾就将这烧烤架子也带了出来。 早就腌制好的猪肉,鹿肉,羊肉等各种肉,以及怕油腻,各种时令蔬菜。至于喝的则是带了高粱烧和梅子酒。 高粱烧纯度太高,左翎不想让聂青鸾多喝,所以就特地的带了坛梅子酒来。 王顺和青儿在一旁点火,左翎则是负责将各种肉类以及蔬菜串到铁串上,聂青鸾则是负责烧烤。 聂青鸾和青儿倒还好,先前已经是吃了不少糕点打底了。而左翎和王顺则是又搭帐篷,又点火,串烤串,做的都是力气活,早就是饿了。 于是聂青鸾烤好了一串就递给他们。 等到他们肚子里都有几串烤串打底了,接下来的烤串烤好了就放到一旁了。 等差不多了,四个人就席地而坐,左翎和张顺喝着高粱烧,聂青鸾和青儿就喝着梅子酒,右手里各有一串烤串。 聂青鸾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咬了一口鹿肉,心满意足的叹道:“这日子过的可真是舒服惬意啊。” 无人接话。 其他三个人都在努力的和手中的烤串奋斗着。 聂青鸾:...... 这三都是饿死鬼投胎吗?算了,人生追求什么的,这种高境界的东西,他们也不懂。 一顿烧烤吃完,四个人全都觉得心满意足。席地而坐扯了会皮之后,四个人各回各的帐篷,准备睡觉。 但聂青鸾和左翎不过在帐篷里待了一会之后就又出来了。 因为聂青鸾觉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而且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早就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转而找了块草地,就这么躺了下去。 头顶是墨蓝的天空,繁星点点,是一种静谧柔和的美。 周遭青草香,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轻声的叫着。 聂青鸾双手交叉放在头下,看了一会星星之后,忽然转头去看左翎。 左翎此时如她一般,也是双手交叉放在头上,正在抬头望着天空。 夜色柔和,映照的这个男人的五官也随之柔和了不少。 聂青鸾的心随之也柔和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的就往左翎的身旁靠了靠,然后伸手捅了捅他,说着:“哎,阿翎,你有没有什么理想?” 同时心里暗搓搓的想着,他的理想该不会是一同朝堂,然后做个皇帝之类的吧?或者是左家军铁骑过处,让四境强敌从此不敢再犯大晋? 怎么看他都该是有一副远大理想的人啊。 左翎闻声转过头来,聂青鸾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面上的笑容。 “鸾儿你有什么理想?”他不答反问。 聂青鸾扁了扁嘴,想着,难道左翎是觉着他的理想太伟大了,说出来怕吓到她,所以才故意不说的? 不过她自己的理想倒是没什么好不说的。 她转过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面上不由自主的就带上了笑容。 “我啊,我的理想说难也难,说简单那也简单。那就是,一辈子都不用为钱的事操心,做一只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想去哪玩的时候随时就可以抬脚就走,想买什么的时候不用去看价钱,想热闹的时候有二三朋友可以一起出来吃吃饭,喝喝酒,想安静的时候就找本书,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然后看累了就闭上眼睛睡觉。” 说到这里,她伸了个懒腰,叹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啊,就想一辈子都没有烦心事,活的至情至性就好。” 左翎默默的想了想聂青鸾所说的这种生活。 确实是潇洒至极。 但有一点他很不满意。 “你的理想中没有我。”他说的真是委屈之极。 聂青鸾:...... 这样的醋他都要走吃? 于是她只好顺毛,趴过身子来,俯身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抬眼望着他笑的狡黠。 “哪里没有你啦?没有你的支持,我哪里能一辈子都不用为钱的事操心啦?所以我就得一辈子老老实实的都跟在你身边呀。” 其实也就是这样说说而已。别的不说,光她的嫁妆就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哪里还用得着为钱的事操心? 但左翎明显的很受用。 “还有,往后想去哪玩的时候也一定要和我一起。” 聂青鸾答道:“知道啦,知道啦,你不就是怕我一个人出门有危险的么?行吧,往后我去哪都带着你行了吧?” 左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长臂一伸,将聂青鸾抱在了他怀里。 聂青鸾也没有拒绝,头枕在他的胳膊上,看了一会星星之后,没忍住,又问道:“哎,你的理想是什么?也说出来给我听听。” 左翎似乎有片刻的迷茫,反问道:”理想是什么?“ 聂青鸾惊讶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不会没有理想吧?堂堂的晋王,一城元帅,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理想?” 左翎摇头:“不晓得。自小祖父和父亲对我就很严格,武艺兵法一样不可疏忽。等到大了,他们告诉我,左家人世世代代的使命就是守护好陇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可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的,父亲含恨而死,左家人丁凋零。及至后来,我又被迫父亲的遗愿来重新守护陇城。但鸾儿,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在深得隆安帝猜忌,怕不是战事完了之后又是一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局面。“ 越说到后来,语气越是低落。 聂青鸾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臂牢牢的抱住了他。 左翎忽然又笑道:”其实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身为一个平凡人,老死于市井之间,也不要做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头顶上每时每刻都悬着一把刀的晋王。“ 聂青鸾只听得心中冲动不已,于是冲口而出就说道”那我陪你啊。“ 左翎笑,更紧的抱紧了她,调侃着说道:”如果我们只是一对市井之间的平凡夫妻,鸾儿你猜猜,我们会做什么营生呢?日子会不会过的很辛苦?“ 聂青鸾想了想,而后眉开眼笑的笑道:”我烧菜的手艺不错,又会许多别人不会的新样菜,还有辣椒,西红柿这种新食材,那我就能开酒楼啊,保证客似云来,每天都日进斗金,日子肯定不会过的很辛苦的。而你会木雕,那你可以做个手艺人啊。“ 说到这里,她在左翎的怀中抬头看着他,一副嫌弃的模样笑道:”可是你雕一个木雕要那么长的时间,等你挣到银子我们肯定都要饿死了。还是我开酒楼来银子快,所以元帅大人,到时你就要靠着你老婆我来挣银子养家了呀。“ 左翎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也笑道:”是呢。到时可要劳烦夫人养着我了。“ ”那你不就成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聂青鸾皱着眉,面上颇为嫌弃的说着,但她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左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而后边吻着她边低声的笑道:”好啊。那我就做个被鸾儿包养的小白脸,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对包养小白脸没有兴趣。“聂青鸾伸手去推趴在她身上的左翎,使眼色示意他往后看,”王顺和青儿也在呢,你这是想做什么?“ 左翎抬头朝着后面望了过去。 王顺和青儿的帐篷里早就是没有光亮了,想来两个人已经是睡了。 他低下头,继续的吻着聂青鸾,笑道:”我做事,你放心。先前搭帐篷的时候,我就已经特意的将王顺和青儿的帐篷搭的离我们远一点了。而且现下他们都已经睡熟了,待会只要你叫喊的声音小一点,他们肯定不会知道的。“ 什么叫待会她叫喊的声音小一点啊? 聂青鸾晕生两颊,又是气,又是羞,更加用力的用手推着他了:”你起来,不要在这里。“ 但左翎伸手将她两只不停乱动的手捉住了,抵在头顶让她不能动弹,而后低声的笑道:”为什么不要在这里?鸾儿,幕天席地,身下是青草繁花,头顶是苍穹繁星,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拜托,她是一点都不想试试的好吗?想试试的明明是他自己好吧? 他这还真是,要试遍所有环境的节奏啊啊啊。 聂青鸾无语望天。 60.烤羊逸事 次日白天的活动主要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策马狂奔,钓鱼,以及篝火烤鱼,晚上的活动则依然是圈圈叉叉。 按照左翎的说法,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得好好的‘玩’一回才够本。 自然,他口中的玩,和聂青鸾理解的玩不是一个意思。 于是聂青鸾就被他‘玩’了三天,而后开始启程会陇城了。 回去的时候聂青鸾是坐马车回去的。 这三天她觉着自己实在是被‘玩’累了,所以骑马什么的,再没有那个精力了。 但左翎竟然无耻的表示也要和她一起坐马车,还一脸严肃正直的说着什么,一刻看不到她他都会不习惯的。 聂青鸾对此呵呵,只想糊他一脸茶水。 然后她不再理会他,闭目在马车上养神。 然后这一闭目养神,就直接这样睡着了。 月牙泉离陇城原就不算远,去的时候只是因着一路看风景的缘故,走的特别慢,是以到了傍晚才到达了月牙泉。但回来的时候是按照正常的行速在走的,所以到达陇城的时候才刚正午。 约莫确实是被折腾的太累了,马车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没有醒。 左翎低头望了望在他怀中窝着的聂青鸾,见她睡的正好,不忍心叫醒她,便用披风裹紧了她,然后就这么将她抱下了马车。 对于元帅抱王妃这事,王府门口的守卫表示,他们对此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于是他们依然石头雕像似的站在那里守着门,面上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此场景的大惊小怪。相反因着怕吵醒王妃,那两守卫还很有眼力见的只是对着左翎行了个军礼,压根就没有开始叫上一声元帅。 左翎一路将聂青鸾抱到了他们的卧房,轻柔细心的给她脱了衣服,抱到床上,然后又盖好了被子,这才钻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枇杷此时正从小院门口进来。 自打上次晚间想换个场景,在院子里体会一把,却遭聂青鸾以枇杷和青儿都住在东厢房为由而拒绝之后,次日左翎就亲自指定了小院旁边的一间空闲屋子让枇杷和青儿搬了过去。 这样一来路近,方便她们照顾聂青鸾,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往后一关上院门,他们夫妻两不还是想在院子里怎么样就怎么样嘛,到时聂青鸾也就再没有了推脱的理由了。 是以枇杷得到了聂青鸾回来的消息之后,立时就从隔壁赶了过来。 不想进来看到的却正好是左翎在关卧房的门。 枇杷赶忙的向左翎行了个礼,左翎却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高声。 枇杷会意,是以也只是向左翎行了个礼,却并没有出声叫王爷。 左翎走近来,轻声的吩咐着她:“你找个士兵,让他出去买一只杀好的羊过来。” 枇杷一听就喜形于色,知道左翎这是要打算烤只羊出来尝尝,于是忙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人买羊去了。 而左翎这边则是进了小厨房,准备着烤羊所需要的各种调料。 按照赵小北的话来说,那就是元帅别的不行,烤羊的手艺那绝对是一流的。他烤出来的羊肉啊,色美、肉香、外焦、内嫩、干酥不腻,还没看到呢,香味就先钻到鼻子里来了。 聂青鸾先前还不知道左翎有这项技能,是以她画好了烧烤架子让人做了出来之后,还一马当先的忙进忙去,烤了各种美食招待众人,但最后却被赵小北爆料,然后才知道左翎有这项技能。 聂青鸾当时就不干了啊。这段日子都是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左翎净等着吃现成的了。原本是想着这个年代的人信仰的是君子远庖厨嘛,所以左翎一个大男人定然是不晓得厨房里的这些事,但不想他竟然还会烤羊啊。而且听赵小北的描述,他烤的羊还很是不错。 于是聂青鸾当时就说得让左翎烤只羊出来尝尝,下面一群人也是各种眼睛发绿的望着左翎,就想也跟着尝尝元帅亲手烤出来的羊。但烤羊这事不是你想烤就能烤,谁没事的在家里囤只羊啊,所以在没有食材的情况之下,烤羊的事就被推后了。而随后又是聂青鸾遇袭事件,又是联军围城事件,是以这烤羊的事一时都没人顾得上提起。 前两天在月牙泉的时候聂青鸾又重新提起了这事,言语之中觉着甚是遗憾,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还没吃上左翎亲手烤制的羊呢。 左翎当时就在想着,等回了王府之后,他就一定要烤只羊出来给聂青鸾尝尝。 是以现下他一进府,立时就吩咐让人买羊去了,而他自己则是去调制烤羊需要的调料去了。 王府里要买羊,卖羊的人当然是不敢怠慢的。 据买羊的那个士兵说,卖羊的人特意的在一群羊里挑了一只最好的羊,宰杀了,剥洗干净,然后还巴巴儿的问着要不要给送到王府来?还在那特意的说了一说,要是想烤全羊的话,他那里有秘制的祖传调料哦。别人都是要花钱买的,不过看在这是王府里要买羊的份上,他可以将这秘制调料免费送哦。 所以士兵是扛着一只宰杀好的羊,还有手里几大包的调料回来的。 当然左翎只接过来了羊,调料则是随手放到了一旁没用。 他自然是有他自己秘制的调料的。 然后枇杷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心目中高大上,冷酷不苟言笑的王爷随意的一撩衣摆,瞬间化身伙夫的模样。 枇杷:...... 肿么办,瞬间就觉得王爷从神坛之上跌落到人间来了。 她伸起颤巍巍的双手抚住了自己的双眼,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还是在心中永远的记着王爷那日城墙之上英俊高大的神祗形象就好了,其他的都是幻觉,幻觉,幻觉。 她一面在心里默默的催眠着自己,一面就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隔壁院子自己的屋子里。 但没过多长时间,她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香啊,实在是香啊。 结果等到她一到院子里就发现,她并不是第一个到的人。 赵小北,王顺,青儿,早就是排排蹲坐在那里了。 枇杷先是鄙视了一下他们这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没品之人,然后自己也跑到那边去蹲坐着了。 ...... 所以聂青鸾反倒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 她自然也是被香味给香醒的,迷迷糊糊的就起床打开了屋门,然后瞬间就被吓醒了。 眼前这是什么? 左翎一脸严肃正经的站在院子里烤着羊,而前面蹲坐着的四只是什么鬼? 聂青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又定睛看了过去,这次她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了。 有烤全羊吃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然后她欢呼一声,也加入了排排蹲坐着等吃烤全羊的队伍。 左翎一见她过来了,原本严肃正经的跟个冰块似的脸上立时就跟春风吹过似的,漾起了笑容。 “你醒了?”他温声的问着,“来,吃块烤羊排。” 说罢就用刀子在羊身上剔了块羊排给聂青鸾。 怕烫着她,他还特意的吹了吹,确定不烫手之后才递了过去。 聂青鸾接了过来,然后欢快的开始大快朵颐,只吃的满嘴流油。 其他四个人虽然不敢明说,但眼神都是传达着一个信息。 卧槽他们先来的啊。论先来后到那也该是他们四个人先吃的啊,可怎么王妃一来就有的吃,他们四个人却只能干看着? 而左翎的眼神也在明明白白的传达着一个信息,鸾儿是我的王妃,你们呢?我烤这只羊就是为了她,你们不过就是跟着沾光罢了,还敢挑三拣四?再挑三拣四就都不要吃了。 于是四个人立时就怂了。头上的耳朵全都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聂青鸾一根羊排啃完,又对着左翎伸出了她油乎乎的爪子。 左翎便又剔了一根羊排递给了她。 聂青鸾接了过来,正要送到口中去,不想却觉得如芒在背啊。 她转过头一望,就见另外蹲坐在那里的四只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其实准确的来说,他们望的是她手里的羊排。 聂青鸾扬了扬手里的羊排,对着那四只笑道:“你们想吃啊?” 四只齐齐点头。 聂青鸾就笑道:“想吃找你们元帅要啊,找我有什么用?” 可关键是元帅他不给啊,所以这不就得指着王妃你说句好话了吗? 四只强烈的将他们的诉求通过眼神传达给了聂青鸾,聂青鸾get到了,于是便转头对着左翎说好话:“这么一只羊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就给他们四个人吃点好了。有羊大家一起吃嘛。” 左翎高贵冷艳的瞥了他们四只一眼,然后总算是大发慈悲的开口说道:“羊腿给我留两只,其他的你们随意。” 他话音刚落,瞬间变身斗殴现场。 赵小北第一个蹦了起来,伸手拿了刀子就去剔羊腿。 王顺随之连忙赶上,口中还在大叫:“羊腿给我留一只。” 论到抢,枇杷和青儿哪里比得上赵小北和王顺啊。但枇杷有妙招啊,她一转身对着聂青鸾就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小姐你看他们两个。” 聂青鸾就用眼神示意着左翎。 于是最后一只烤全羊的最终分配就是,聂青鸾和左翎得了两只羊腿,枇杷和青儿得了一只羊腿,赵小北和王顺得了一只羊腿。 一只烤全羊很快的就被这几个人给瓜分完毕了,赵小北只吃的心满意足,末了长叹了一声说道:“要是日日都能有这烤羊吃,就是让我做神仙我也不愿意做啊。” 一群人全都看着聂青鸾。 意思很明显,只要王妃你开口,元帅他铁定会照办的呀。所以我们能不能每天吃到这烤羊就全都靠王妃你了呀。 聂青鸾:...... 她觉得压力好大,只是这个口,实在是不好开的啊。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强人所难什么的多不好意思啊。 而这时左翎慢悠悠的对着赵小北说了一句话:“那你还是做神仙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每天都吃到本帅亲自烤的羊?别指望了。 众人:...... 好伤心有木有,好难过有木有,人生好灰暗一点盼头都没有有木有。 61.谣言四起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陇城的夏天闷而热,人在其间就如同蒸笼里的包子,各种不透气。 在这种影响下,似乎人心都开始变得浮躁了起来。 近来王府里一直在流传一个消息,说是元帅的书房里丢失了一份重要的东西。至于这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说的最多的就是陇城的布防图了。 布防图,可想而知这得是有多重要了。而且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元帅书房里丢的,可想而知,那肯定就是家贼所为了。 王府统共就这么大,聂青鸾自然也是听说了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个消息。 她让枇杷去查这个消息的来源,可谁都说自己只是听别人说的而已,所以查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谁散布出来的。 聂青鸾想着,既然是查不出来始作俑者到底是谁,那就索性不查了,现下最要紧的是禁止大家再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于是在这件事上,聂青鸾第一次展现了自己作为王妃该有的威严。 她让枇杷召集了王府里所有的下人过来,集体训了一次话,大意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这样自有好处。若是教她知道还有谁敢在背后闲言碎语,就别怪她家法处置。 自然,王府一开始是没有什么家法的。但聂青鸾这次也特意的趁着这次机会宣布了下家法为何物。 旁边枇杷双手高举一根军棍过头,聂青鸾抬下巴示意大家朝那看,意识很明显,家法就是打。 虽然八卦是可以让人在口舌上,乃至于精神上得到满足,可这满足那也不能是用牺牲肉口体换来的呀,于是众人全都噤声。 聂青鸾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准备晚饭去了。 只是心中有事,所以晚饭就随便凑合的弄了几个菜。 凉拌了一个黄瓜,豇豆切丁炒了个肉末,竹笋炒了个去年冬天做的腊肉,然后烧了个西红柿蛋汤。 今年春天的时候,聂青鸾费了无数的心血将辣椒和西红柿种子催发了芽,然后撒到了地里,后来又是日日都要去看看,真真是特别的上心。 好在她小时候是跟着她外婆长大的,也经常会看到她外婆种辣椒西红柿。她虽然是没有亲手做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所以这一路虽然是跌跌撞撞,但最后总算是成功了。 现下王府后花园那里,西红柿缀在枝头,就跟一个个的红色小灯笼似的,看着心里可觉得舒坦了,每次去摘的时候都是一篮子一篮子这样的摘回来,吃不完了还能做成番茄酱呢。 聂青鸾将饭菜做好,左翎却还没有回来。 她欲待让枇杷去书房里催一催,但又怕他现在有事,所以也就罢了,索性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他。 暮色四合,枇杷和青儿将屋里屋外的蜡烛都点了起来。 聂青鸾对着她们摆了摆手,说着:“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回去吧。” 枇杷和青儿答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也就回去了。 聂青鸾依然还是坐在院子里,眼睛只是望着小院门口。 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倚门盼情郎的那种甜蜜期待的感觉。 有风吹过,廊下灯笼烛光摇曳。草丛里有纺织娘织织的叫声,一切都很安谧静和。 聂青鸾的唇角不由的就弯了起来。 想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就是这样了。 远处有脚步声渐渐的传来,聂青鸾忙起身跑了过去。 她刚一到小院门口,就看到沉沉暮色中有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在走过来。 其时天都黑的差不多了,灯笼里的烛光映照的范围有限,所以聂青鸾并不能很清晰的看到来人的面容。 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左翎。 她飞快的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中。 随之毫无意外的被他接了个正着。 左翎摸着她柔滑的长发,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猫爪给挠了一下,暖暖的,软软的。 “天都黑了,怎么还出来了?” 聂青鸾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星辰似的双眼里满是笑意。 “出来接我的夫君啊。” 左翎一时只觉得心里更暖,更软了。 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他俯首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随之抬头,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走,回去了。” 灯笼里的烛光随风摇曳,将两个人牵手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一起随风慢慢的摇曳着。 三菜一汤,左翎吃的很满足。 他尤其喜欢的就是那道西红柿蛋汤了。 新鲜的西红柿,摘下来的时候拿到鼻尖一闻,满满的透着一股酸甜之气。 切片下锅先用油炒一会,然后放水烧。等水开了,磕上两个鸡蛋,等出锅的时候再洒上一把切的细碎的绿色葱花,于是一碗简单但又可口的西红柿蛋汤就成了。 夏天的时候,吃饭前喝上一碗酸酸甜甜的西红柿蛋汤,开胃又提神,饭后喝上一碗,满足又管饱。 于是左翎饭前喝了一大碗的西红柿蛋汤,饭后又喝了一大碗的西红柿蛋汤。 聂青鸾却是没有什么心情来喝汤。 她咬着筷子尖,心里天人纠结了一会,末了还是出生问着:“哎,阿翎,听说你书房里丢了东西?” 原本这些事她是不大想问的。 说起来她毕竟是隆安帝赐婚来的人,她这身份原本就比较敏口感的了。也多亏左翎相信她,宠她,不然还是换一个多疑的,还不得整天跟防贼似的防着她啊。 可她还是很关心左翎。想着如果丢的真是陇城的布防图,那左翎心里肯定是很焦急的。自己虽然是帮不上他什么忙,可好歹陪他说说话,排解排解心里的烦闷那也是好的。 左翎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那盘凉拌黄瓜,闻言他抬头望了过来。 一见之下,只见聂青鸾一双眉皱的紧紧的,正咬着筷子,满是担忧的望着他,他立时也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两个人在一块待久了,自然就是会心有灵犀。 他无声失笑,伸手过来将筷子从她的口中夺下来,而后轻语安慰着她:“是丢了件东西,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我。” 聂青鸾明显的不信:“真的?可我听府里的人说丢的是陇城的布防图啊。这东西还不要紧啊?” “布防图我早就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盗得走。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聂青鸾看着左翎笃定的目光,再是听着他笃定的言语,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那就好。” 然后她就开始给自己的碗里舀着西红柿蛋汤了:“我还以为丢的是陇城的布防图,就怕你心里着急,所以还在想着要怎么安慰你呢。不过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我就放心了。” 难怪总觉得她今日较往日有些失常,原来是因着担心他啊。 一想到此,左翎眼中的笑意就愈发的柔和了起来。 “鸾儿的关心,我今晚自然会加倍的报答的。” 聂青鸾正在喝汤,闻言被汤呛到了,只咳嗽个不住。 天啦撸,她只是关心一下,可压根就没想过要他报答啊。而且他还说是加倍的报答...... 聂青鸾立刻开始怜惜自己了。 而左翎已经是笑着过来帮她拍背顺气了。 等到她不咳之后,他方才笑着问道:“怎么,鸾儿不喜欢我的这种报答吗?” 聂青鸾苦着一张脸。 她哪里敢说不喜欢啊。上次就是开玩笑随便的说了一句类似的话,结果差点没被他整趴在床上。 总之,左翎是非常不喜欢她说不喜欢那种运动,或者是质疑他在那方面的能力。但凡她要是敢说不喜欢,或者是质疑了,那她的下场就是压根就没有力气说话了..... 所以聂青鸾只好苦着一张脸,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说着:“喜欢啊。” 但她心里最想说的其实是,喜欢你个大头鬼啊喜欢。 “既然鸾儿喜欢,那我今晚一定会好好的努力的。” 聂青鸾:..... 算了,她觉着自己怎么回答,其实下场都是一样的。所以元帅大人,你又何必要我回答啊啊啊。 心好累,还是继续喝汤吧。 聂青鸾端起碗,无视左翎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淡定的喝着汤。 “鸾儿。”左翎忽然开口很温柔的叫了她一声。 聂青鸾手一个哆嗦,碗里的汤差点都洒了出来。 但凡他这么温柔的开口叫她,那肯定就是没有什么好事。所以我擦,他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得寸进尺事了? 聂青鸾抬头,有些不悦的望着左翎。心里想着他要是再敢得寸进尺,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桃花朵朵红。 不想左翎这次的脸上却没有以往那样促狭的笑意,反而是一种很正经严肃的模样。 于是聂青鸾不由的也绷直了腰,连带着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什么事?” 左翎见着她这正经的小模样,不由的又失笑了。 然后他一语双关的说着:“最近几日府里可能要变天了,所以你近期如没有什么事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还有,除了我,任何人来叫你随他走,你都不要理会。” 嘎? 聂青鸾瞬间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而左翎是家长,送她上幼儿园之前左叮咛右叮嘱的告诫她,放学之后不要随便跟陌生的叔叔阿姨走之类的。 所以这到底是要怎么变天了呢? 62.真假细作 王府中谣言随后又起,只不过这次的谣言内容较上次的更丰富一点,而且说的还是有理有据的。 说是王爷的书房里丢的布防图其实是王妃偷的。你想啊,王爷的书房哎,日夜都有人防守着,一般的人等闲都进不去的,哪里还会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丢东西的?只有王妃进出王爷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从来没有人敢阻拦的。 那自然就会有人问了,王妃和王爷是一家子啊,她怎么会偷王爷的布防图这样重要的东西? 就有人会心一笑,说着,你可别忘了,王妃可是隆安帝指婚来的,你说她是向着哪边的?不定就是隆安帝派遣过来的细作呢。 一时王府之中这样的言论甚嚣尘上。 但这股谣言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左翎给无情的镇压之了,是以并未传到聂青鸾的耳中。 而随后几日,有人登门,说是有证据可以证明聂青鸾其实是隆安帝派遣过来的细作。 来人是姜半夏,还有一个本该已经投胎了的千依。 看到姜半夏的时候左翎是没有半点惊讶的,但看到千依的时候,他抬头望了赵小北一眼。 赵小北手按佩剑站在一旁,心里只觉得委屈无比啊。 元帅看他的这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为当日他是被千依给攻略下了,所以才会放她走了?可天地良心啊,当时他是觉着,就千依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是不用他来亲自出手的,所以他就遣了手下的一个士兵去做了。 不过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定然是那个士兵被千依给攻略下了,所以这才放了她一条生路的。 奶奶个熊的,等他回去了一定要将那士兵军法从事。 而现下,千依正是那有理有据的说着聂青鸾其实是个细作的事。 依照她的说法,隆安帝一开始就许给了信阳候府无数的好处,说是往后会让信阳候的长女做皇后,信阳候为国丈,条件就是让聂青鸾来到左翎的身旁做细作,让她将左翎的一举一动都随时的告知隆安帝。而且顺带还撇清了一下自己,说自己其实是太子妃遣过来协助聂青鸾的,但谁知道在来陇城的路途中,她和聂青鸾之间有了一点小缝隙,聂青鸾这才容不下她,所以最后聂青鸾竟然会想方设法的要除了她之类的。 在她如泣如诉的这整个过程中,左翎一直都是在垂着头看军务。等到她说完了,他这才抬起了头望向这边,冷漠的说了一句:“说完了?” 千依就有些愣了。 而在她发愣的功夫,左翎就已经转向赵小北,冷淡的说了一句:“这次你可要处理好。” 赵小北忙道:“这次我一定亲自处理,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左翎点了点头。 千依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这打的是什么哑谜,而姜半夏却是面色一变。 “王爷。”她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说话,但左翎抬手制止了她。 “住口。”左翎这当会的声音比刚刚对着千依的时候更冷,简直就是数九腊月檐下挂着的冰棱子了。 姜半夏一顿。 左翎原本还想说两句,但这当会却是觉得都懒得跟她说什么了,直接就是向着赵小北吩咐着:“拿下。” 赵小北答应了一声,然后高喊一声:“来人。” 书房大门洞开,门外涌进来数十名执刀的侍卫。 赵小北冷着脸,下达自己的命令:“拿下这两个人。” 侍卫齐齐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管她们两人是女人,上来就很粗鲁的将她们两人的两只胳膊都反剪到了身后,按着她们就要往外走。 千依还想在那狡辩,但姜半夏却是望定左翎,问着:“你不相信?” 左翎都懒得理会她了,只是挥手示意赵小北将她们两人带走。 姜半夏却在那困兽犹斗似的高声质问着:“你忘了上一任皇帝是怎么防备你们左家的?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以为当今的这个狗皇帝给你赐婚真的是会安了什么好心思?你以为聂青鸾是真的喜欢你?她只是狗皇帝遣来的细作罢了。可你竟然是被她的美貌给迷惑住了,你是想重蹈你父亲的下场吗?” 左翎闻言,瞬间沉下了脸来。 他抬眼望了过来,目光锐利如刀。 他盯着姜半夏,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这一切都是我左翎之事,与、你、何、干?” 姜半夏怔了一下,然后她就只觉得心中瞬间冰冷一片。 这半年多来,自己为着他上蹦下跳的,不想他却是直接这么一句话。 与你何干? 所以在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她一星半点的位置? 可是在聂青鸾未来之前,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左翎压根就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姜半夏一时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 闹腾中,士兵总算是将姜半夏和千依给弄了出去。 左翎面上的神色依然不是很好。 他对着赵小北就冷声的说道:“她们两个人都不用留了,你速去办理。还有其他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赵小北就算是平时在左翎面前再嬉皮笑脸,可这当会也是没那个胆子了。 他也严肃了一张脸,一一的禀报着:“如元帅所预料的一般,姜半夏果然是有问题。王顺盯梢一段时间来报,说是发现姜半夏近期和一些不明人士有接触。至于姜大夫,外人面前看来他们是父女,父慈女孝不错,但没人的地方,姜大夫却是对姜半夏很是畏惧。而且王顺近来发现姜大夫的踪迹也很诡异,正在盯梢呢。不过既然姜半夏今日来了这么一出,想来姜大夫那边也是会有动作,想来很快就会有回音。” 左翎点了点头。 赵小北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对姜半夏的处置,是不是等到王顺发现了姜大夫的异常,确认他们真的是胡人细作之后再处理?” 左翎立时就道:“不用等到那时候,你现下就去处理。” 他心里想的是,姜半夏对聂青鸾恨意极大,拖的时间越长只怕就会夜长梦多。而且上次聂青鸾遇袭之事,他已然可以肯定是姜半夏所为了。 赵小北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走,这时就看到王顺按着一个人进来了。 那人身着褐色衣裳,两鬓斑白,面容愁苦。 正是姜大夫无疑。 他一进来,双膝一软,对着左翎就跪了下来。 若是在以往,念在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份上,左翎定然早就是上前扶起了他。但现下,左翎只是坐在案后,神色冷淡的望了跪在地上的姜大夫一眼,然后抬眼看向王顺。 王顺先是打了个半跪,然后起身回道:“我一路跟踪姜大夫,发现他最后去了水库。随后他还掏出了一包什么东西要洒到水库里去,于是我就急忙现身制止了他。元帅请看,这是他要洒到水库里去的东西。” 王顺将手里拿着的一大包的东西打开,双手呈到了案上。 左翎低头一看,见油纸包里是一堆白色的粉末。 他抬头,望着姜大夫,眼神冷然,开口问着:“姜大夫,这是什么?” 姜大夫身体抖如筛糠,乌青着一双唇,一时并没有回答。 左翎便道:“你的女儿是胡人的细作,你也是胡人的细作?” “她不是我的女儿。”姜大夫忽然激动了起来,“她不是我的女儿。” 同样的一句话说了两遍,可以想象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但左翎却是淡漠的就说了一个字:“哦?”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姜大夫忽然就开始失控了,老泪纵横的望着左翎,“我的女儿早些年就被胡人抓走了,然后他们又塞了个和我女儿年纪相仿,相貌相似的小女孩过来,用我女儿的性命威胁着我,让我将他们送过来替换的那个小姑娘好好的抚养大,而且说是要我做什么就得要我做什么。” 所以现下的这个姜半夏压根就是个胡人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书房里竟然是没有人说话。 左翎率先反应过来。 他抬眼望向赵小北,只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杀。” 赵小北得令,转身就要前去执行左翎的命令。 但这时,就见先前押送姜半夏和千依的一众士兵里有一人跌跌撞撞而来,同时一起来的还有面色惊惶的枇杷。 “元帅,”他都来不及行礼,而是慌慌张张的就禀报着:“姜半夏逃了。” 但左翎来不及对这事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问着枇杷:“你何故面色惊惶?王妃呢?” 枇杷立时就哭了:“王妃,王妃她被人劫持走了。” 63.恩将仇报 聂青鸾觉得自己最近点都很背。 祸从天降什么的,说的估计就是她了。你说她不过好好的坐在屋子里,不想就被一人直接踹开了房门,冲进来三下五除二的就绑了她。 巧了,绑她的人她还认识。正是她一开始将他从帮工地位提拔到掌勺师父,看起来挺憨厚稳重的,厨房里的那个老周。 严格说起来,她这都能算是对他有提拔之恩啊。 但老周对她这个恩人可不怎么样。 上来直接绑了她不说,然后还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就走。 聂青鸾待要喊,但后者反手就是直接塞了一团布到了她口中。 关键是她闻着那块布油腥味挺重的,塞在口中还能尝出些许咸咸的味道,估摸着这就是厨房里用来洗碗的抹布了。 聂青鸾当时的心情真是可以用哗了狗了这四个字来形容。 老周上来扛了她就要走,枇杷和青儿自然是大呼小叫的上来就要拦,但都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腿一个给踹到一边去了。 然后聂青鸾就是被当做了人质,一路被老周给挟持出了王府。 出了王府之后,斜刺里的小路里两匹马八蹄纷飞的跑了出来。 其中一匹马背上空无一人,另外一匹马背上坐着一个人。 聂青鸾一看,嘿,巧了,又是个熟人。 马背坐着的这人正是姜半夏。 姜半夏座下马不停步,口中对着老周就喝道:“上马。” 聂青鸾的体重在老周的眼中估计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他就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聂青鸾就翻身上了那匹依然还在奔跑中的马,然后顺手就将聂青鸾横在了马背上。 聂青鸾:...... 想想上次左翎带她同骑的时候,小心的将她裹在他的怀中,而这会却是被老周如此粗暴的对待,两相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马儿一路疾驰,聂青鸾只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 很明显,老周和姜半夏是打算出陇城的。 但估摸着左翎那边已经是得到了消息了,因为街上的士兵不仅增多了,城门那边更是士兵较平日里多了几十倍。 老周和姜半夏不敢硬闯,只得勒转马头又回了城。 但两匹马在街上横冲直撞目标又太明显,所以最后两个人只好弃马改为走路。 而聂青鸾就这么被老周拎着走了一路。 姜氏医馆是回不去了,外面无数士兵把守着。而还有士兵正是挨家挨户的搜查着。 于是老周和姜半夏面上的神情也就越来越严峻了。 最后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小院暂时的落了脚。 姜半夏就一脸凶狠的望着聂青鸾,直接就从身边掏了把刀子出来,看样子是要直接给她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但中途却被老周拦了下来。 老周的身上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憨厚沉稳的气息,现在的他面上精悍凌厉,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不能杀她。” 姜半夏转头怒喝着:“带着她反而累赘,不杀了她做什么?” 老周将她手里的刀子夺了下来,面色阴沉的就说着:“若是真的被左翎搜捕到了,关键时刻挟持她还能换我们的命。” 但姜半夏一副不共戴天的目光望着聂青鸾,咬牙切齿的就说着:“就算我死,那我也要拉她做个垫背的。” 聂青鸾对她这句话的回答是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 原谅她,实在是她现下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口中塞着洗碗布,做不出鄙视的手势,也说不出鄙视的话来,所以只能无奈的用鼻子和眼睛来对姜半夏做出反击。 姜半夏一见她这样,立时就被气的面上都变了色。 她当即握紧了拳头就走过来,直接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到了聂青鸾的脸上。 老周没有制止。 姜半夏的那点小心思他是门儿清的。只要是不杀了聂青鸾,随便她怎么折腾。 不过姜半夏这一巴掌打了下来却也有一个好处。 半边脸颊虽然是红肿了,但口中的洗碗布却是被这力道给打掉了。 聂青鸾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出来。 他妈的,这洗碗布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而且姜半夏这一巴掌打的她也确实是太痛了。 “贱、人。”姜半夏狠狠的骂了一句,又是一脚狠狠的踹了过来。 聂青鸾躲不过,只得硬生生的受了。 而她现在也不敢再回嘴了。 刚刚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了。 不过一声轻哼,一个白眼,换来的就是重重的一巴掌和狠狠的一脚,她要是再回嘴,不得又得受什么罪。 不过这笔账她迟早是要跟姜半夏算回来的。 聂青鸾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 老周还是有点吓到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聂青鸾那是养尊处优,就跟个精致的瓷器似的,可别真教姜半夏的这一巴掌和一脚给踹似了。 所以当姜半夏欲待还要对聂青鸾出手的时候,老周及时的开口制止了她,而且还蹲身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来试了试聂青鸾的鼻息。 天知道聂青鸾当时是多想装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啊,但关键是这个她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露陷,所以算了,还是装晕简单一点。 “你放心,贱、人哪里会这么容易的就死了?”姜半夏见着老周的举动,不甚在意的就说着。 老周皱了皱眉,而后直起了身来,说道:“等我们出了陇城,随便你怎么折腾她都是你的事。但现在,你得留她一条命在。” 老周的地位应该是高于姜半夏的,因着他的话说完,姜半夏虽然是再不情愿,但到底还是遵从了。 然后两个人就在那商量着,这到底该如何从围成铁桶似的陇城里逃出去。 最坏的打算当然是一把刀横在聂青鸾的脖子上,然后逼迫着左翎开城门,放他们两个人走。但考虑到左翎那出神入化的箭法,他们两又怕一不小心遭了他的暗箭。而且汗王不是传了口信来,最好是活捉到聂青鸾回去的么? 聂青鸾闭着双眼装晕躺在地上,听着身旁两个人的商量,心里想着,奶奶个熊的,看不出来我还是个紧俏货啊。 都打着用她来威胁左翎的主意啊。 所以这要是换个明大义的主儿来,是不是就会直接先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让他们都直接绝了这份念想啊? 不过聂青鸾表示自己可不是这种明大义的主儿,所以算了,她还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左翎来救她吧。 而这时,隔壁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几个士兵喝令开门的声音。 想来是士兵搜查到这里来了。 老周和姜半夏瞬间面上就一凛。 姜半夏更是过来伸手从地上提起了聂青鸾,然后又从身上掏了把刀出来。 看来是打算走那条挟持的路了。 但老周用目光制止了她,同时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一阵纷乱之后,又有脚步声杂乱的响起。 不过这次是往外走的声音了。 这次想来是士兵在隔壁没有搜查到聂青鸾的身影,准备从隔壁撤离,然后再来搜查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小院了。 聂青鸾的心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们现下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了,只要那几个士兵一推开院门就能看到的。而且她刚刚也粗粗的扫过一眼这个小院了,就那几间屋子,想来也是没地能藏人的。 所以,自己这到底是被得救,还是被挟持? 看来下一刻就能真相大白了。 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接着都能听到敲门声,有士兵在粗声粗气的喝叫着开门。 聂青鸾刚想喊,但就被老周一张洗碗布塞了过来。 靠,难为他竟然还惦记着这张洗碗布。看来果然是在厨房里做了这么长时间,关键时刻总是不忘自己用的顺手的东西。 而就在老周将洗碗布塞到聂青鸾口中的时候,老周对着姜半夏打了个手势,然后两个人就几个腾跃,聂青鸾就只觉着自己瞬间飞了起来。 然后睁眼就是在隔壁的院子了。 隔壁的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没从刚刚那对士兵过来搜查的惊吓中回过神了,转眼就又见面前忽然多了三个人出来。 那个女人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就已经被姜半夏手脚麻利的直接一刀给抹了脖子。 而同时老周也已经是迅捷无比的出了刀,一刀就让那个男的头颅掉到了地上。 聂青鸾:...... 第一次看到这种凶杀案,而且还是如此残暴的凶杀案,聂青鸾表示她的心脏负荷不了。 她这一瞬间都已经忘了要去害怕了。 隔壁传来声音,想来是那几个士兵叫了几声门,见无人应答,干脆就是一脚直接踹开了门进去搜查了。但一番搜查之下发现并没有人,于是就打算离开了。 但就在此时,就只听得咻的一声,他们转过头去一望,就只见在隔壁的院子里,有一束五彩缤纷的烟花极快的腾了空。 就算是在白日,但当那束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的时候,其色彩之绚烂,依然是能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64.边塞卷结束 聂青鸾弹了那枚烟花上空,实则很是费了她一番力气。 先前她被老周挟持的时候,就已经是双手被他反捆在了身后了。其后她一直试图挣脱开绳子,但都是做无用功,反倒是把自己的两只手腕都给磨破了皮,痛的直钻心。后来她就想着打开手腕上左翎送的那对镯子,将藏在里面的烟花弹射出去,届时左翎自然就会收到她的坐标所在处,想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她。 只是手镯上的那个小机关做的甚是隐蔽,一时之间很难摸到。 直到老周和姜半夏粗暴残忍的出手残杀那一男一女时,聂青鸾惊吓之下,竟然是手指碰到了那个小机关。 她心中一喜,暗暗的将烟花摸到了手中,然后曲指一弹,刹那间烟花腾空。 烟花腾空的那一刹那,老周和姜半夏同时都转头看向聂青鸾。 姜半夏早就是毫不掩饰的对聂青鸾表明了她的杀意,这一刻她眼中的杀意尤甚。而老周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聂青鸾还会有这一招,一时盛怒之下,眼中也现了几分杀意出来。 聂青鸾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同时目光只在小院里四处的扫着,看待会要是姜半夏和老周对她出手的时候,她可是有什么地方可以暂避一下他们的锋芒。 她安慰着自己,只要能撑到左翎赶来,她就一定能得救的。 心中这样想着,脚步就开始动了。 但姜半夏抢在了她动的前面,过来直接就是一脚朝着她的下盘扫了过来。 聂青鸾一个重心不稳,扑通倒地。 “我说这个贱、人留不得。你可别小看她,她其实还是有两下子的。” 姜半夏面对着着聂青鸾恶狠狠的说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给老周听的。 老周的一张脸黑的跟个锅底似的。 他随即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弯腰俯身,老鹰抓小鸡似的就将聂青鸾拎在了手中。 “走。”他言简意赅。 看来还是存了想拿她做人质胁迫左翎放他们走的目的。 不过好处就是她的小命暂时是可以保住的了,聂青鸾暗暗的想着。 但老周拎着她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两扇院门被人从外踹开了。 聂青鸾望了过去,是刚刚前来搜查的一队士兵。 想来是看到她发射的烟花了。 她看了一下,见这队士兵里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不认识她。 有一个士兵就手中长口枪一指,悍然的道:“放下王妃。” 聂青鸾就听得姜半夏冷笑了一声,然后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上前了。 不得不说,姜半夏的招式实在是阴毒之极,招招都是朝着别人的紧要处招呼着。 聂青鸾原本以为这队士兵的战斗力在姜半夏的面前肯定是过不了几招的,但没想到的是,姜半夏对着他们的时候竟然是有点相形见绌。 而且还不是在场所有的士兵都出手的情况之下。 聂青鸾现在基本上也是知道了,姜半夏就是当时她遇袭事件里的那个蒙面女子了,而当时自己对上姜半夏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被追着打,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份,再看看现在,这样一比较,自己那几年的空手道真的是白学了啊。 关键时刻,老周出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周的武力值明显的大大的高于姜半夏。他一加于战局,局面顿时扭转。 剩下的几个站在那里观望着的士兵立时也全都加入了战局。 而有两个士兵则是向着聂青鸾这边跑来。 想趁着其他人围住老周和姜半夏的时候先将他们的王妃捞出来。 但老周暴喝一声,忽然矮身一扫腿将他旁边的士兵全都摔倒了,然后对着聂青鸾的方向就疾奔而来。 原本他和聂青鸾之间的距离就近于那两名士兵和聂青鸾之间的距离,于是聂青鸾就又悲催的落入了老周的魔爪之中。 “卧槽!”聂青鸾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老周这时也无心恋战了。单手提着聂青鸾,且战且往门口跑。 而且很明显的他不大想管姜半夏的死活了。 一众士兵忌惮老周手中有他们的王妃在,投鼠忌器,自然是手中的兵器不大敢向老周身上招呼。 但对着姜半夏他们可就没有客气了。 很快的,姜半夏身上的大伤小伤就无数了。不知道是谁还一□□在了她的小腿骨上,直接导致她痛呼一声,走路都开始一瘸一拐的了。 聂青鸾只看的心中暗爽不已。 但还没暗爽完,又痛呼了一声。 老周拎着她且战且退,有时候还会把她拎出来挡兵器。她这就是被一个士兵给误伤了一下。 那个士兵当时面上就扭曲了。 元帅下的死命令是,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将王妃头发丝都不能少一根的救出来,可现下他却是抡了王妃一棍子,这要是被元帅知道了,那他得挨多少棍子啊。 士兵一个愣神间,就只见老周已经拎着他们的王妃出了院门了。 出了院门之后就是一条路。 路虽然不是很宽,但撒丫子跑还是够了的。 老周当即就拎着聂青鸾准备跑路。姜半夏此时也是艰难的突了围,正一瘸一拐的在他身后跟着。 而那对士兵则也是在身后穷追不舍。 一行人跑了没几步,后面一阵马蹄乱响。同时聂青鸾还听到了左翎的厉声大喝:“放下她。” 所以他终于是来了么? 聂青鸾这一刻只激动的眼泪盈眶。 想来左翎的震撼力确实是强大的。因着原本一直拎着她在撒丫子跑路的老周在听到左翎的声音时是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而就这一下,就已经够身后的那队士兵赶上了前来,团团的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下子他们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老周拎着聂青鸾,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于是聂青鸾就见到左翎正端坐马上,手挽长弓的模样。 “鸾儿。” 左翎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他见着她头发散乱,右边脸颊高高肿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还在上面,而口中还被塞着一块脏乱不堪的布,一时只心痛的跟什么似的。 心痛之后,又有了对面前这两个人千刀万剐的心。 他翻身下马,眼神凌厉,拉弓的手稳如泰山,箭尖直指老周的眉心,声音冷酷:“放开她。” 老周非但是没有放,反而是直接将刀横在了聂青鸾的脖颈上。 “放了她我岂不是会死的很惨?所以左元帅,如果你不想你的王妃在你的面前横死街头,你就放了我。” 左翎紧紧的抿着唇没有回答。 老周冷笑一声,手中用力,聂青鸾只觉得脖颈间一痛,立时便有温热的水流了出来。 那抹鲜红看在左翎的眼中,立时只觉得心神俱震,拉弓的手都有点发颤了。 赵小北在旁见了,一时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这人质要是换了别人,只怕老周连跟元帅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早就已经是死了千八百遍了。可偏偏这人质是王妃啊,在元帅的心里,王妃的命那是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啊。 所以他定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就怕老周真的杀了王妃。 可话又说回来了,万一放老周走了,不到安全地带老周也是绝对不会放王妃的。可到了安全地带他又何必放王妃?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啊。 总之就是一句话,怎么着王妃的下场都是一个死。 而赵小北想的这些聂青鸾自然也是心中雪亮。 此刻她的脑中正在快速的想着对策。 现在的局面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被动,所以必须得化这被动的局面为主动啊。 最后她想了想,一咬牙,就决定豁出去了。 就这一招了。不成功,就成仁。 决定之后,她双眼死死的盯着左翎。 左翎此刻心乱如麻。 虽然他知道作为一个主帅他不应该如此,可是他看着聂青鸾脖颈中越流越多的鲜血,就只觉得怎么样都没法冷静下来。 赵小北和聂青鸾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何曾会想不多?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聂青鸾死。 哪怕只是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去争取。 所以还是让他们走吧。 左翎正要放下手里拉的如一轮满月状的长弓,但忽然就看到聂青鸾对着他眨了眨眼,同时幅度很小的偏了偏头。 他心中一凛,立时就重又稳稳的端起了手中的长弓。 与此同时,聂青鸾忽然踮起了脚,狠狠的将头朝着后面老周的头撞去。 这一下正好撞在了他的右边眼睛上。老周吃痛,当即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右眼,而手上也放松了对聂青鸾的钳制。 聂青鸾趁着此机会立时矮身蹲了下去。 旁边姜半夏惊呼一声,就要上来帮忙。 但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呜呜疾响,一支长箭精确无比的直中老周的喉间。 老周维持着手摸右眼的动作向后倒了下去。 一箭毙命。 变故发生的太快,周边的人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左翎此刻已经是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向着聂青鸾就全速的跑了过来。 直至他将聂青鸾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周遭的人才开始反应过来。 老周既然已经毙命,姜半夏自然是不足为惧了。 她很快的就被两个士兵给按到了地上。 而此时左翎已经是颤着手将捆着聂青鸾双手的绳子给解开了,又将塞着她口的洗碗布拿了下来,摸着她肿起的脸颊和还在流血的脖子,抖着声音一叠声的问着她:“痛不痛?痛不痛?” 聂青鸾扶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沫出来。 脸颊上倒还好,不是很痛,但脖颈间实在是痛的要命啊。 但她也看得出来左翎基本上是被她这事给吓的半条命都没了,实在是不敢再吓他了。于是她不顾脖子上的疼痛,竟然还在面上扯了个笑容出来,安慰着他:“就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一点都不痛。” 赵小北此时正巧走过来,闻言都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血都流成这样了你还说不痛啊王妃。谁信呐。 左翎明显的也是不信的,早就是拿了止血的药粉在给她的脖子上洒着。 一片和口谐中,就听得姜半夏很不和口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聂青鸾,贱、人,贱、人......” 她复读机似的,只会重复的厉声嘶喊着这一句话。 聂青鸾回过头去一望,就见姜半夏正被两个士兵死死的按着肩膀站在后面,右边腿上鲜血直淋。 左翎这时候正想给聂青鸾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但聂青鸾伸手推开了他。 她转身就朝着姜半夏走了过去,左翎也忙跟了过去。 聂青鸾在姜半夏的面前站定,见姜半夏依然在用仇恨的目光在看着她。 但那又怎么样?现下她聂青鸾为刀俎,而她姜半夏为鱼肉。 聂青鸾二话不说的,直接就是高高的扬起了右手,然后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姜半夏的左边脸颊上。然后她又抬起右脚,朝着姜半夏的肚子就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对着姜半夏说道:“这是刚刚你打我的,现下还给你。” 姜半夏被打,正要开口骂人。但下一刻,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扇了过来,一脚踹到了肚子上。 她抬头,就见聂青鸾笑嘻嘻的对着她说道:“这是利息。” 然后聂青鸾面望着她,面上的笑容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姜半夏。” 姜半夏正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聂青鸾转头对着左翎说道:“阿翎,杀了她。” 左翎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转身往回走。经过赵小北身旁时,对着他眼神示意了下。 赵小北领命,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剑向着姜半夏走去。 身后一声兵器入肉的闷响,聂青鸾在左翎的怀里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终于是可以结束了。 65.孰轻孰重 展眼才见红莲亭亭,蝉鸣声声,转瞬已是残荷枯立,大雁南飞,金菊欲开。 这日却从京城里来了一道圣旨与一封家书。 圣旨是隆安帝给左翎的,家书却是聂媛华给聂青鸾的。 自打姜半夏和老周的那件事了了之后,聂青鸾的日子简直都可以用在神仙府里过日子来形容了。 总之就是她各种作,左翎各种宠,整个王府,乃至于整个陇城她都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不想这一道圣旨和一封家书的到来却是让她想起了聂媛华给她头上悬着的那把刀。 原来那把刀一直都在悬着啊,只是最近她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所以就忘记了罢了。 隆安帝的那道圣旨,开篇照例是一大篇洋洋洒洒的废话,无非是恩威并施的赞许了下左翎守卫陇城的劳苦功高,他隆安帝一直心里有数之类的,然后末了才终于提到了正事。 意思就是让左翎回京一趟,说是左家老太君,也就是左翎的祖母七十大寿在即,他隆安帝念着左家几代忠良,为了大晋江山的巩固出了不少的力,所以特地的想给左翎的祖母办个七十寿诞。 表面上看起来,隆安帝出面给左老太君办七十寿诞,这得是对左家多大的荣耀啊。换一般人估摸着就得痛哭流涕五体投地,继而愿意为他隆安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才是。 但这事放在左翎身上,那意味就不一样了。 隆安帝真实想传达的意思无非是,左翎,你祖母在我手上呢,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吧。而且这次他召左翎回京,谁知道他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谁不顶是想效仿当年他老子呢,更说不定是隆安帝比他老子更狠,直接将左翎斩草除根了呢。 正所谓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嘛。 而聂青鸾接到的那封聂媛华写来的家书,内容和隆安帝的圣旨其实差不离。 看来嫁入了皇家就是不一样,连说话的模式都公式化了。 信的开头聂媛华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她这个做姐姐的是如何日思夜想聂青鸾这个妹妹,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说的好像她们多姐妹情深似的,而到了信的末尾说的是,为了排解聂青鸾母亲聂夫人的日夜思女之情,所以她特地的一直让聂夫人住在宫中,也好日夜开导着。 聂青鸾将手里的信纸团成了一团,然后随手就扔到了一旁。 聂媛华的意思也很清楚了,你娘在我手上呢,你聂青鸾就算跑到了陇城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能不顾你娘的安危,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 聂青鸾伸手搓了搓脸,然后就着手放在脸上的姿势就坐在那里发呆。 她对于信阳候和信阳候夫人,她这辈子名义上的爹娘,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感情比较复杂。 她毕竟是穿过来的,上辈子的三观早已形成。所以信阳候夫妇在她看来,那绝壁就是一对渣男渣女啊,老天要是让他们有个好下场那老天都是没长眼。 可也得实话实说上一句,信阳候夫妇对她还是很好的。 当然,是对她这个身体,他们的女儿很好。 可是这些好毕竟还是她受了的。 聂青鸾坐在那里为难的继续搓了搓脸,想着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别说,她还真做得出让聂媛华捏着信阳候夫人,而她却在外面逍遥快活的事来。 说白了,在她心里她始终还是绝对这是他们聂家的家里事,她不过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误入了聂青鸾壳子里的一缕异世幽魂,这些破事实在是犯不上扯上她啊啊。 可聂媛华还非要扯上她。但关键是她觉得站在聂媛华的角度来看,信阳候夫妇,包括她,要是都被聂媛华给玩儿死了都是可以理解了。 但关键还是那句话,聂青鸾她觉着自己就是一打酱油的,所以这被迫的承受聂媛华的恨意,而最后导致她挂了,可能还会挂相不是很好看的那种,实在是有点太冤枉了。 “唉......”聂青鸾左思右想,可最后还是不得要领,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枇杷正在旁边剪着灯花,看着自家小姐愁眉苦脸的,不由的就问道:“小姐,接着家书怎么还叹气?” 她以为是信阳候夫妇托人寄过来的家书。 聂青鸾用眼神示意她看桌上的那张信纸,恹恹的说着:“是聂媛华寄来的。” “是大小姐?”枇杷也吃了一惊。 说起来自打聂青鸾嫁到了陇城之后,聂媛华这三个字就压根没有出现在她们主仆的口中了。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担心着聂媛华会使了什么计谋来让她们不好过,但日子过着过着的却发现,聂媛华好像就忘记了她们似的,压根就没给她们使过绊子。所以这要不是聂青鸾刚刚说的那句话,枇杷简直都要聂媛华善心大发,打算放过她家小姐了。 不想她果然还是想多了啊。 枇杷就问道:“小姐,大小姐在家书里都说了什么?” 不过依着大小姐那面上带笑,然后冷不丁的趁你不注意就给你捅刀子的性子来看,定然面上也会是说的客客气气的。 果然,就只见聂青鸾重重的用手搓了搓脸,然后挫败的说道:“她说我娘在她宫里养着呢。还说她很想我这个妹妹呢,让我早点回去看她。” 枇杷:......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那,小姐,你回去吗?”枇杷有些迟疑的问着。 聂青鸾没有回答。 她是真心不想回去啊,只是看来还是必须得回去。 聂媛华其实是胁迫不到她的,可是左翎的祖母还在隆安帝的手中捏着呢。 她两难,左翎何尝不两难。 但是这个不孝的罪名她是不能让他担着的。 于是等左翎回来,他们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聂青鸾就和左翎商量着:“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祖母呢。正好这次祖母七十寿诞,不然我回京去见见她老人家?顺带给她拜个寿。至于你就别去了,你一个一城元帅,陇城哪里能少得了你镇守啊。你我是夫妻嘛,说起来我毕竟也是晋王妃呢,我就代表你去了,想来隆安帝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胡人早就教左翎给收拾的再也成不了气候了,压根就不需要他日日夜夜镇守在这。之所以还是猫在这,无非也是做给隆安帝看的而已。 所以聂青鸾的这番话一说完,左翎立刻就明了她的心意。 她这是想将所有的危险都一肩给扛了啊。毕竟谁知道隆安帝心里到底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左翎心内感动,转头望着窝在她怀中的聂青鸾,眸色深幽,语声深沉:“鸾儿,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做了,那我简直是枉为男人,更是枉为了你的夫君。” 聂青鸾:...... 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上升到这么高端的认知上面去呢? 她还是和他继续的打着商量:“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可是你看,要是我们两个人都去了京城,隆安帝若是有了什么坏心思,岂不是我们两个人都被他给一锅端了?可是若是我一个人去了,你在陇城,他好歹还要忌惮着你,自然是不敢对我轻举妄动的。” 说到这里又开了个玩笑:“再说他要是真的对我轻举妄动了,到时你就领军直上京城,将他撵下龙椅,夺了他的锦绣万里江山,再追封我个皇后做做,这样好歹也算是替我报了仇了,也给了我体面风光嘛,我九泉之下若是知道,” 一语未了,剩下的话却都被左翎用唇堵在了口中。 左翎的这次亲吻比以往不同,凶狠的简直像是在战场厮杀。 他离开的时候,犹嫌不足似的,张口就在聂青鸾的下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聂青鸾吃痛,嘶的一声,伸手抹了一把下唇上被左翎咬出来的血,瞪了他一眼,质问着:“好好的,你这是干嘛?” 左翎却是恨声的说着:“往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说死字。” “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聂青鸾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开玩笑也不行。”左翎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严厉。 自打上次聂青鸾被劫持的事之后,左翎很是杯弓蛇影了一阵。 不说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被他给细细盘问了一遍,简直就连一草一木他都恨不能去刨地三尺挖出来盘问下祖上到底何处了。而这还不算,那段时间聂青鸾简直就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日日寸步不离。 好不容易最近才好些,不想今晚聂青鸾一句话又勾起了他心里的痛。 所以那一口咬的还是轻的呢,左翎恨恨的想着,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知道,他再也经不起她出事了呢。 聂青鸾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她现在只知道,左翎狠狠的咬了她一口,把她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而且他还这般严厉的和她说着话。 最近她被左翎宠的有点受不住半点委屈了,所以听着左翎严厉的语气,她鼻子就开始有点发酸了。 眼见得她眼中泪水盈睫,左翎刚刚还冷硬如铁的心忽然之间就春风化雨般的软了下来。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而后低下头来,用额头抵着聂青鸾的额头,低声的说着:“鸾儿,如果没有你,万里江山在我眼中也不过只是枯坟乱岗,我要它何用?” 66.人生赢家 所以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当然,是左翎单方面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回京城。 聂青鸾对此结果想发表异议,但被左翎无情的给镇压了。 至于具体怎么镇压,就是各种压倒,让她压根就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 三日之后,两个人启程准备回京城。 巧的是,这日也正是九月初五。 想一年前的这当会她正好来到了陇城。而抛却前面一两个月她有点提防着左翎之外,剩下的她在陇城的日子过的真可谓是幸福。 幸福的时光真是容易过啊,转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其实她多想和左翎就这么一辈子待在陇城过着他们的小日子,哪里也不去啊。 “阿翎,我们在京城里将你祖母也接过来,然后我们就在陇城快快乐乐的过着我们的小日子,哪里也不去,好不好?”聂青鸾偏头望着左翎,故作欢快的问着。 但她心里也知道,此去京城,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真可谓是如履寒冰,步步惊心。 左翎知道她害怕,揽着她的肩就安慰着:“好。等到了京城,过完祖母寿诞,我们立刻就回来。” 聂青鸾埋首在他的怀中,心情复杂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先不说左翎那里,隆安帝既要依靠他来镇守陇城,可又忌惮着他,他处境虽然微妙,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她就不一样了。聂媛华对着她的态度,压根就是不死不休的那种。而且现下怎么说聂媛华也是个太子妃,若是在隆安帝面上挑拨离间什么的,那不但是她的处境堪忧,左翎的处境同样也堪忧。 她和聂媛华的事,聂青鸾从来没有和左翎提过。 一来她是觉着这样的事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会相信,二来是觉着这是她自己的事,也犯不上跟他提,三来也总是觉着自己自打出了京城,嫁到了陇城,在左翎的羽翼下,聂媛华手伸的再长那也管不了她了。 只是现下,她觉着很有必要把这事给左翎提上一提,以防到时聂媛华要是制造了个什么突发情况出来,打了她和左翎一个措手不及。 正所谓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于是接下来聂青鸾就将她和聂媛华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告知了左翎。当然,她还是隐瞒了自己其实是个穿越的事。 穿越这事,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借尸还魂,一般人的还真接受不了。虽然她知道左翎他未必会介意,但这事原本就不重要,所以还是不用说了。 左翎听完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以示我知道了。 聂青鸾:...... 她觉得聂媛华很厉害的好不好,说起来她这个人设简直就是妥妥的女主人设啊。长的国色天香,性格高贵冷艳,侯门嫡小姐,现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听说前些日子还生了个儿子?怎么看这都是人生赢家的节奏啊。至于她自己,亲娘是个气死了原配的莲花女表,亲爹是个渣,怎么看她这也是个女配的人设啊。而且还应该是个恶毒的女配,各种折磨女主,然后最后被女主各种虐,一朝身死的时候文下的读者还应该纷纷拍手赞好,直呼死的大快人心,甚至还要遗憾死的不够惨的那种。 于是聂青鸾就一边黯然神伤,一边说道:“阿翎你不要轻敌啊。聂媛华她真的是个人物啊。” 哪知道左翎他却是难得的望着她促狭一笑,然后慢慢的说了一句:“嗯,对你而言是个人物。” 言下之意就是对他而言她聂媛华还还不算是个人物呗。 聂青鸾真是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拜托你在夸你自己,和在贬低她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呢。这样真的让她很有种挫败感啊。 于是聂青鸾这一路上都没有理睬左翎。 她就是在左翎面前恃宠而骄,瞪着鼻子上脸了,可偏偏左翎就吃她这一套啊。 所以换而言之,左翎其实是有抖M的潜力? 于是这一整天左大元帅是对着自己的王妃各种甜言蜜语,各种做小伏低。但可惜聂青鸾都是不理睬她。 哼哼,藐视她的智商,那现在她就无智商给他看。 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 王顺直接找到了镇里最好的客栈,然后驱赶着马车进入。 左翎先下的马车,转身伸手就想来扶她,但聂青鸾压根就没看他,直接扶着站在马车另一边的青儿的手就下车了。 这次来京城,左翎让赵小北留在了陇城,代他镇守那里。而聂青鸾想着赵小北和枇杷现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她若是将枇杷带去了京城,让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两地相思实在是太残忍了。于是她就让枇杷也留在了陇城,而且还说是,等她和左翎从京城回来了就一定要吃他们两个人的喜酒。 而因着毕竟是去京城,天子脚下,左翎虽然是元帅,可那也不能带很多士兵去啊,不然不就成了逼宫的模样了?说不定隆安帝现下正仇找不到理由动他,这倒好,他自己上赶着就给隆安帝找了个理由了。所以左翎就只带了王顺和一小队士兵,聂青鸾则是带了青儿,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别说,自打枇杷到了聂青鸾身边做丫鬟的那一刻起,这么些年来她们两个人还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分开过,所以这虽然分开才一天,但聂青鸾发觉自己都有点想枇杷了。 于是她就对着青儿叹气,说道:“唉,我还真是想枇杷呢。” 青儿点着头,也甚是伤感的说着:“我也想枇杷姐姐。” 于是主仆两个人又一起叹了口气。 左翎在门外听得,心里就有了一丝丝的委屈,你怎么就不想我呢? 因着白天他了那句对聂青鸾智商表示着急之类的话之后,聂青鸾沉下脸之余,就让王顺多开了一间房间,说是你们元帅自己一个人睡去。 王妃放了话,王顺哪里敢不照办啊。于是当即就不顾自家元帅黑得跟墨汁似的一张脸,颠颠儿的跑去多开了一间房,然后还特地的双手将房门钥匙捧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却不接,只是抬着下巴示意他将钥匙拿去给左翎。 于是王顺恭顺的转身弯腰将钥匙捧给了左翎,面上是讨好的笑:“元帅你看这钥匙?” 左翎的目光在钥匙上转了转,然后又在聂青鸾的面上转了转。 难道是错觉?但聂青鸾怎么就是觉着左翎看着她的目光有那么点委屈的意思?倒像是只小猫儿在那摇着尾巴,乞求主人不要生气。 聂青鸾的心立时就软了,恨不能立刻走上前去摸摸左小猫儿的头,告诉他一声,我不生气了,你乖啊,咱俩一个房睡。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反正就算是说让他一个人一间房睡,晚上他肯定还会是摸到她房里来的嘛。 于是聂青鸾等青儿走后,自己躺在床上,就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 只是等了好长时间,怎么外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啊。 难道左翎他是真的因为她这恃宠而骄生气了? 说起来她这好像确实是有点过分了啊。 聂青鸾躺不住了,干脆掀被子下了床,在房间里来回的走来走去。 桌上的蜡烛跳了一下,屋中光影猛然的暗了一暗。 聂青鸾立时便朝着窗户那里望了过去。 以往她生气赶左翎去书房睡的时候,他都会在晚上偷偷的爬窗子进房间,所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实战下来,左翎都能称得上是个爬窗能手了。 但很可惜,窗子那里空空如也,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聂青鸾很是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如此又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她终于是待不住了。 在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件素色的披风披上,她打开房门,左右望了一望,然后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白日里王顺将那钥匙给她的时候,她虽然是没有接,但还是记住了房间号的。 所以君不过来,我就过去。 聂青鸾轻手轻脚的到了左翎的房门外,抿着唇无声的笑。 这种半夜来找情郎,站在屋门前,想着待会推开门就能看到情郎的感觉,还真的是有点小激动啊。 她压了下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慢慢的,轻轻的推开了面前的两扇木门,抬脚走了进去,随即立时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并没有点蜡烛,但还好有微弱的月光,所以还是能勉强的看得清屋内的情景的。 于是聂青鸾就看到了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 左翎他并不在房间里面! 聂青鸾有片刻的怔愣。 左翎他不在房间里面,那去了哪里? 这个点大家早就是睡了啊,他没理由去找王顺或者其他士兵的吧? 聂青鸾背抵着门,唇紧紧的抿起,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难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想见她吗? 正在胡思乱想中,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她循声望去,就见左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窗台上面。 他着玄色深衣,一条长腿屈起放在窗台上,一条长腿却是凌空在那轻轻的晃动着。 “鸾儿,你是在找我吗?” 他含笑低语,背后是清风明月,满庭桂花。 67.姐妹相见 其实左翎一开始也是想如同以往一般,爬窗去找聂青鸾的,然后凭着自己的一张脸不要脸的死皮赖脸的哄着聂青鸾,就算她依然会是凉凉的对着他,但多半是不会真的撵他走的。 欲拒还迎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但最后他站在聂青鸾的门外时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原因就是因着屋外的这清风明月,满庭桂花。 他想着,这样好的夜色啊,不如就让鸾儿主动的来找他一次吧。 于是他就一直守在聂青鸾的屋外等着。 他听到了屋子里聂青鸾掀被子起床的声音,也听得到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声音,他笑着想着,看来鸾儿也是一直在等他去找她啊。 最后他终于见到聂青鸾拉开门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房间前面,然后晕生双颊,眉梢眼角是羞怯却又期待的笑意。 而等到她推开门进了房间看到屋内空无一人时,面上的失望之情是如何掩也掩不住的。 左翎便在这时轻轻的翻身坐在了窗台上,含笑低声的问着她:“鸾儿,你是在找我吗?” 他见到聂青鸾转过头来,在看到他时,星眸闪动,面上笑意又现。 因着已是要就寝了,所以她的头发并未挽起,只是松松散散的垂在身后。 沙绿色的披风,内里仅着一套烟霞紫的寝衣,他的姑娘,就这样在清风明月之中,穿越满庭桂香前来找他来了。 左翎一刹那胸腔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感。似是看到了嫩绿色的春风吹过,刹那间眼前百花盛放,蜂飞蝶舞。 他从窗台上翻身下来,一步步的向着聂青鸾走近。 而后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摸着她微凉柔顺的长发,叹息一声,由衷的说着:“我对隆安帝从来便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我很感谢他,能将你送来我身边。” 聂青鸾囧。 他的意思是感谢上苍,将她送来他身边是吗? 但你想她这么说得有多令人感动啊,没事非要扯隆安帝干嘛啊。好好的一句话扯上他就一点都没意境了好吗? 聂青鸾正想好好的和左翎交流一下意境的事,不想左翎却是问着她:“鸾儿,我们去看月亮好吗?” 一边看月亮一边谈理想谈人生什么的是很有意境,但如果那是在屋顶上的话...... 拜托,她害怕啊啊。 聂青鸾紧紧的抱着左翎的腰,恨不能埋首在他的怀中压根就不抬头,然后颤着声音就问着:“我们能换个地儿看月亮吗?” 但很明显的左翎不想换啊。 见聂青鸾恨不能挂在他身上的样子,他干脆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紧紧的将她抱住,笑着大声的问道:“在我的怀里还害怕吗?” 聂青鸾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口,小声的说着:“声音小点,别人会听见的。” 要是王顺青儿他们听见了,不定得以为他们脑子有病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屋顶上干嘛来了。 但王顺和青儿其实已经都听到了。 青儿现在想的是,月下屋顶相拥什么的,元帅和王妃好浪漫啊。 王顺想的则是,咦,元帅和王妃这是打算换新场地了吗?月下屋顶什么的,果然是够刺激啊。 ...... 好吧,虽然王顺的想法才是左翎最真实的想法,但迫于聂青鸾实在是害怕,所以最后也只能是依照青儿所想的那般,月下屋顶相拥。 至于人生理想早就是在月牙泉的时候就谈过了,所以这会就相拥着说情话就好了。 情话说完,左翎抱着聂青鸾跳下了屋顶,进了屋子。 聂青鸾觉着她的这一颗小心肝啊,这么被刺激来刺激去的,最后竟然还能完好如初的待在她的胸腔里,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次日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走。 而这一走就是走了一个多月,至十月中旬方才是到了京城。 想来陇城这当会已然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了,而京城这边却是寒潮未来,只是来打了个先锋而已,所以压根就不是很冷。 他们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于是就找了个酒楼打算先吃顿午饭再说。 王顺原本是想去找掌柜的要个雅间,但被聂青鸾给制止了。 酒楼这种地方,素来就是各种消息流通的最佳场所。他们久不在京城,先听听别人说说京城里面的消息也是好的。 于是聂青鸾就拉着左翎,找了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桌子坐了下来。 跑堂的上来递了菜单,询问着他们要点什么菜。 菜单原本是给左翎的,但左翎是看也不看,直接转手就给了聂青鸾。 自打有了聂青鸾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为要吃什么而操过心。总之就是一句话,你做啥我吃啥。 于是聂青鸾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点了红油素肚丝,花香藕,酒醉鸭肝和桂花鱼条。 跑堂的答应了一声,接过菜单,下去吩咐厨房去了。 等到菜上来之后,左翎就发现,这些菜只是菜名叫的好听而已,实际上还没有聂青鸾烧的菜好吃呢。 于是他就放下筷子,抬头对聂青鸾说着:“鸾儿,我支持你开个酒楼。这些菜压根就没法跟你做的菜比。” 聂青鸾笑的很愉悦,表示对他说的这话很受用。 为了表达她很高兴的意思,于是她便夹了一块花香藕送到了左翎的嘴边。 左翎面不变色的张口将花香藕吃了下去。 在聂青鸾看来,夫妻之间用筷子喂个菜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了。别说筷子,大庭广众之下用嘴喂饭的她都见过。而在左翎看来,聂青鸾喂给他吃他就吃了,还管什么公共场合不公共场合啊。所以两个人对这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模样出来。 可旁边桌子上的王顺和青儿看到了,完全就是一副下巴都快要掉到了桌子上的模样。 了不得啊,元帅和王妃这秀恩爱都秀到京城来了。 秀完恩爱的聂青鸾继续的吃菜,时不时的夹菜喂左翎。 酒楼里自然是不会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吃饭的。相反的,正值午饭饭点,大堂里几乎都座无虚席了。 酒饱饭足了,趁着酒意,自然是要谈论一份现下的时事。 大晋有一样好,就是并不禁止普通百姓谈论时事。是以一般的百姓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时候总爱发表下自己对时事的见解。 又有道是皇家无私事,所以隆安帝皇宫里的那点破事也成为了他们口中的谈资。 聂青鸾就听得旁边有一桌子的人正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皇宫里的下一代。 所谓的下一代,一是隆安帝老来得子,他的一个贵妃又给他添了一位皇子,而这二,则是太子妃前些日子生了个儿子。 而且太子妃生的这儿子还是在隆安帝的儿子前面出生的。 想这太子是隆安帝的大儿子,末了他这大儿子生了个儿子,却是比他的小儿子月份还要大些,换而言之就是自己的孙子比自己的儿子年岁还要大...... 而另一桌却是有人正在谈论着隆安帝要给左老太君办七十寿诞,召左元帅回京的事。 聂青鸾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就听着那些人的见解。 他们的见解就是,隆安帝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正所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想左元帅手中握着西北大军的兵权呢,哪个做皇帝的能放心?而且说到底他们的上一辈毕竟是有一段纠纷在那里,就算左元帅安心镇守陇城,他隆安帝也不放心呐。 所以这明着说是为左老太君办七十岁的寿诞,也许是真的想拉拢左元帅,但说不定也是召他回来想斩草除根,永除后患也不一定。 就有一人说着,嘿,这倒不至于。你们忘了,咱们的开国太口祖那时候可是御赐了块丹书铁券给他们左家,说是但凡只要是左家后人,无论犯了什么大罪都可以免死的。他隆安帝再牛叉那也不敢公然打自己祖宗的脸,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啊。 丹书铁券这一节聂青鸾倒还不知晓,于是她转头望着左翎,无声的用目光询问着是否真的有这块牛叉的东西在。 左翎点了点头,聂青鸾于是瞬间心情大好。 有了这么块东西在,想来隆安帝暂且也不能对左翎怎么样。 一顿饭吃完,想了解的信息基本上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虽然出门的时候聂青鸾觉着只是自己在关心这些,左翎他压根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所以他这到底是真的对这些不在乎,还是早就成竹于胸了呢? 左翎对此的回答是笑而不语,留下了一个高深的目光让聂青鸾自己去猜测。 在聂青鸾的猜测中,马车到了左家在京城的府邸门口。 这个府邸还是当初开国的那位皇帝御赐给左老太爷的。只是左家几代都是守在陇城,没怎么回来住过。即便是左翎的父亲被剥夺了爵位之后也没这里住过一日,只是从陇城直接收拾收拾的就回了老家了。后来左翎挂帅,左老太君便被隆安帝明为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人在老家,所以特地的接到京城来住,实则是将左老太君握在手里为人质来牵制左翎,是以这个府邸才开始有了点人气。 聂青鸾住到这个府里的第一晚很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有左翎抱着她,到最后总算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过第二日起的也早。因着左翎要进宫去见隆安帝,而她却是要去见聂媛华。 整整分别一年啊,姐妹此番重见,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聂青鸾发现,自己对与聂媛华的再次见面竟然是有些期待的。 本着对敌人尊重的这种态度,聂青鸾很是用心的将自己给妆扮了一番。 锦衣绣裙,头上珠翠环绕,望去真真是明艳动人。 左翎只被她这副明艳模样给晃的有点眼花,不自禁的就问着:“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 “去见聂媛华。”聂媛华高高的扬起了下巴,一脸的自信。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嘛。就算是她聂青鸾比不过聂媛华,可怎么着也得输人不输阵才是。 于是聂青鸾就这么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东宫见聂媛华了。 一路雕栏玉砌,琼花玉蕊,一派天家富贵景象。等到了东宫,有宫女上前来接待,同时告知聂青鸾,太子妃在忙,请晋王妃稍带片刻。 而这片刻自然不会真的只是片刻,聂青鸾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聂媛华还没有来。 不过姐妹两好歹也是这些年明争暗斗下来的,是以聂青鸾对聂媛华的这些招式也了解了一 点。 不就是让她在这等着,消磨她的锐气,等到她不耐烦之后,聂媛华再隆重出场么?到时高低自然立见了。 但聂青鸾也是个有耐心的人。你让我等,好,那我就等着。 好茶水喝着,小点心吃着,无聊了就让宫女弄几本书过来给她看看。 于是这一个时辰于聂青鸾而言,倒也并不是过的有多抓心挠肺。 而等到聂媛华终于姗姗来迟的时候,聂青鸾还在闲适的低着头在那看书。 “妹妹,”聂媛华站在那里望了一会,见聂青鸾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过来的一副模样,于是便先开口笑着叫了一声。 不成想一声叫了出去,聂青鸾恍若并没听见,依然还是在那埋头看书。 聂媛华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妹妹看书看的竟是这般的认真?”这次她走近了些,声音也较方才大了不少。 聂青鸾这才装作听到了她声音的模样,忙合起了书,起身站了起来,面上也立时就堆上了满脸的笑意。 “啊呀,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瞧我,只顾着看书,竟然是不晓得姐姐过来了。” “无妨。” 聂媛华说罢,抬眼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聂青鸾。 一年不见,她神采飞扬,气色看上去比以往更好呢。想来依照探子的回报,左翎对她真的是很不错。 “看来妹妹这一年过的很是舒心呢。瞧你,面上气色多好。” 聂青鸾也在打量着聂媛华。 一年不见,当初的侯门小姐现下已是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了。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就有一种母仪天下的风范。 啊,看来这个对手更难搞定了呢。 聂青鸾收回打量的目光,抬眼正对上聂媛华,笑道:“姐姐这一年过的也不错呢。你看你可比一年前我们分开的时候胖多了。” 68.姐妹过招 但凡只要是一个女人,那是绝对不会愿意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比以前胖了的。 聂媛华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聂青鸾笑着说出,她比一年前她们分开的时候胖了的时候,聂媛华面上一直挂着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是出现了裂缝。 “聂、青、鸾。”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叫着聂青鸾。 而聂青鸾则是伸手掏了掏耳朵,面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笑着说道:“亲爱的姐姐,我在呢。请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聂媛华最讨厌的就是聂青鸾面上的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无论她是怎么样的设计让她狼狈,甚至于是苦痛不堪的时候,可她的面上总会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好像无论她怎么样做,到最后聂青鸾其实都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在对她说着,瞧,你打不倒我的一样。 其实有句话用来形容聂青鸾这样的最是精确了,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但聂媛华却认为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是打不倒的,只是没找到对方的软肋而已。 想到软肋两个字,聂媛华就笑了。 她转过身,施施然的在上首主位上坐了下来。 一旁有宫女用描金朱漆托盘端了一杯茶水过来,聂媛华接过,伸手掀开盖子撇了撇水面上的茶叶浮末,末了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这才望着聂青鸾慢条斯理的说着:“你的那个好娘亲就在我的宫里呢,我可是遣了人日夜的在‘精心’的服侍着她,你想不想见见?” 聂青鸾知道聂媛华惯会在耐性上压人。比方说刚刚让她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现下这喝茶水的一系列慢条斯理的动作,无非都是想消耗她的耐心,让她最后不耐烦,开始心浮气躁罢了。 而且聂媛华这一开口,抛出来的就是枚重磅炸弹。 做女儿的,听到自己的母亲落在一直仇恨她的人手里,而且还是特意的精心服侍着这种程度,肯定都得先心神不定,然后肯定是要么先是哭骂一番,要么就是哀求一番。而无论是这两样里的哪一样,那就必然会落了下风。 但可惜聂夫人压根就不是聂青鸾的亲娘。 虽然说在聂夫人的心里一直是把聂青鸾当做是她亲生的女儿,而且对她也很是不错,但无奈聂青鸾先入为主,一直对聂夫人当年和信阳候做出来的那档子事很是不齿,所以就算是聂夫人对她再好,她也没办法完全的在心里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娘。而且聂青鸾始终相信因果循环,聂夫人当年做的事是因,现下聂媛华怎么对她就是果,她不是很想插手在这因果里面。 而且现下正是她和聂媛华第一次见面的关键斗法时期,她若是开口说想见聂夫人,那她都可以预见聂媛华接下来的嘴脸和要说的话了。 于是聂青鸾便也施施然的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力求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而后再懒散的说着:“我相信姐姐。既然是有姐姐遣人照顾着我娘,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所以这就暂时不见了吧。” 聂媛华由不得的就一怔。 原本她以为有聂夫人在手,这绝对会是聂青鸾最大的软肋。而她也是打算利用聂夫人这个软肋,让聂青鸾好好的哀求自己一番,末了再是残忍的拒绝她想母女见面的请求,不想她却是直接开口说不见了。 聂媛华冷笑一声:“母女一年未见,你竟然一点都不想你娘?” “我和我娘之间的事就不用姐姐你操心了。”聂青鸾斜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笑容看起来纯粹良善,“而且相比较我娘而言,这一年我更想你啊姐姐。所以姐姐你看,你叫我今天来见你,我可不就是忙不迭的就来见你了嘛。自然我也晓得,姐姐这一年来,想来也是日夜都在想着妹妹我吧?” 日夜都在想着她怎么在陇城过的不好,怎么倒霉? 聂媛华果然说道:“是呢,这一年姐姐可是想念妹妹的紧呢。” 聂青鸾面上的笑容不变,说着:“劳姐姐挂心了。不过姐姐也看出来了,这一年我过的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姐姐过的怎么样?听说这一年太子纳了三个侧妃?”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些都是聂青鸾特意的找人打听来的。 聂媛华面上的笑容果然又有些破裂的趋势了。 聂青鸾在心中暗暗的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第一轮交锋她说聂媛华较一年前胖了,成功的让她脸上的笑容有了裂缝,这一轮她赢了。而这第二轮,聂媛华打算用聂夫人来要挟她,但好在她没有上当,最后又说了太子纳侧妃的事,成功的又让聂青鸾面上的笑容有了裂缝,这第二轮交锋她又赢了。 聂媛华又想咬牙切齿了,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冷哼一声:“一年不见,妹妹越发口尖嘴利起来了。” 聂青鸾做谦虚状:“哪里,哪里,姐姐过奖了。” 但聂媛华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看得出来,刚刚聂青鸾说不想现在见聂夫人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确实是淡淡,丝毫不像是故意的说出来的蒙骗她。所以,她其实是真的不想见自己的亲娘? 如果她是不想见自己的亲娘,那这次她压根就没有必要来京城。 毕竟若是在陇城,那就是她聂青鸾的天地,她鞭长莫及。可在京城,那就是她聂媛华的地盘,她自然有的是法子慢慢的炮制聂青鸾。 而且依着这些年她对聂青鸾的了解,她是个不喜欢惹事,只想安安稳稳的过着她自己小日子的人。 但她这次偏偏又来了京城...... 答案就只有一个,那是因为左翎来了,所以她就来了。 聂媛华很快的就猜到了聂青鸾真正的软肋。 于是她面上那无懈可击的自信笑容便又回来了。 她好整以暇的端起旁边案上的茶杯,揭开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说到太子,我想起来了,太子今日跟随父皇一起前去接见晋王了呢。” 一听到左翎的消息,聂青鸾不由的就坐直了些。 聂媛华一见,唇角的笑意一时就更深了。 她放下茶杯,又笑道:“父皇年岁大啦,朝中的事他也是力不从心,现下许多事都是交由太子来处理。怎么说太子也是先皇后和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还是很深的。因此上这朝政的事,父皇也很是听信太子的话。” 聂青鸾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面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而那边厢聂媛华面上的笑容却又是更深了些。 “方才你说太子这一年又钠了三个侧妃?男人么,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太子,纳了个大臣的女儿做妾,岂不是会让那大臣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不过好在太子虽然纳了妾,但对我这个太子妃还算是不错的,我说的话他也是能听得进去。而且现在我和他还有了个皇儿,真正是融洽的一家人,他做什么事自然还是得考虑下我的感受的。” 眼角余光瞥到聂青鸾面上的笑容已经全都消散了,她便又接着说了下去:“今日一早父皇就叫了太子去御书房,说是上午要接见晋王。妹妹你或许不知,对待晋王,父皇的态度是,怎么说当初左家先祖也是救过太口祖的,而且左家几代镇守陇城,怎么说也是有功,总是想着能和晋王和睦相处,所以这才想着给左老太君办个七十寿诞,把晋王叫回来,让他们祖孙两好好的团聚团聚。但太子却一直觉着晋王手中的兵权太多,若是生了什么不臣之心,到时朝野动荡,所以还不如趁着这次晋王回京之际,罗列个什么罪名,就让他从此有去无回,岂不是再无后顾之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聂青鸾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左家有太口祖颁发的丹书铁券这事,乡野村民都知道的事,聂媛华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玩意儿该怎么说呢?其实就是个皇帝对臣子许下的空头支票罢了。到底什么时候兑现,或者以什么方式兑现,或者干脆就是不兑现,还不都是做皇帝的一句话? 君不见朱元璋当年发了多少张丹书铁券下去,最后有几个得善终的? 而且更窘的事,昨日在酒楼听到了丹书铁券这事之后,回去聂青鸾就对着左翎说想见见这稀罕货。不想左翎却是淡定的说着这丹书铁券早就没了。 聂青鸾自然是要问是怎么没的,他说是小时候他不懂事,也不知道那个是丹书铁券,只是看着像个造型比较奇特的瓦片,于是就被他拿来放在墙上练箭了,于是就这么被他给一箭穿碎了。 聂青鸾:...... 这个败家玩意儿。 所以丹书铁券的这话题聂青鸾觉着还是不要在聂媛华面前提起的好。 她想了一想,脑子里很快的就有了一个主意。 “姐姐,”她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的诚挚,“你有没有想过放下你的仇恨,然后和妹妹我一起双赢的事?” 69.撕破脸皮 聂青鸾的提议其实很简单,听起来其实也是挺有诱口惑的。 她说的是,自古想在后宫站稳脚跟,凭的肯定不仅仅只是帝王的恩宠,娘家的外援那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如果聂媛华愿意放下对她的仇恨,那她和左翎愿意做聂媛华最坚强的后盾。想来以左翎手中所拥有的兵权而言,太子即便他日登基为帝,那也绝对不敢小觑,这样自然也是不敢对聂媛华小觑,聂媛华的中宫之位就会坐的稳如泰山。自然,不管将来太子有多少儿子,她和左翎都会鼎力的协助聂媛华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直至顺利登基为帝。而聂媛华也大可以对她和左翎放心,他们是不会生有什么不臣之心的,只愿一辈子待在陇城,替大晋守卫边境。 聂青鸾说着,如果聂媛华愿意这样,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她们姐妹两都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彼此双赢。而如果是因着以往的事,聂媛华对她心有芥蒂,那也可以现下就打她,或者折磨她一顿,但凡只要是没把她给打死,留给她一口气在就成了。而后以往的事就这么一笔勾销,大家再也不提,携手共同走向美好的明天。 聂青鸾说完这番话,一脸诚挚的望着聂媛华:“姐姐,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如何?” 她觉着,这条提议对聂媛华真的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同意了,聂媛华此生真的是可以无忧了。 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一路都有一个西北大王帅,晋王左翎在给她护驾,放眼朝野上下,有谁能阻拦? 聂媛华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着:“刚刚提起你的母亲之时,你不愿意见,甚至是一点都不关心。但遇到左翎的事,你竟然是如此的关心,甚至是不惜在我的面前服软低头。左翎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比你的母亲还要重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胳膊肘朝外拐嘛。”聂青鸾斜坐在椅子里,神情有些懒散的说着,“姐姐,我刚刚的那个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聂媛华起身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聂青鸾的面前,而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面上笑容阴森:“聂青鸾,你的这条提议确实是很诱口惑,但你以为我就会接受?没有你聂青鸾和左翎,你以为我就不能在这后宫里站稳脚跟?我自然会是太子妃,还会是以后的皇后,皇太后。我会一直高高在上,让那些以前伤害我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要让他们每天都生不如死,每天都在后悔当初伤害了我和我的亲人。特别是你聂青鸾,只要一想到你是那个贱、人生下来的孽种,日日有爹娘宠爱着,日子过的无忧无虑,每天都活的那么快乐,仿似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悲伤两个字一般,我就特别的恨。你有的这种日子,原本都应该是我所有。我才是信阳候府的嫡女,我原本也应该有爹娘日日的陪在身侧,可以对着他们撒娇,然后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找一个心爱的夫君,安安稳稳的过完我的这一生。可就是因为你的那个贱、人娘,我的亲娘死了,虽然是身为信阳候府嫡长女,可亲生父亲对我不过如此,反倒还要日日的看着另外一个人在享受着我原本该有的一切。聂青鸾,你说我如何会不恨你?自打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已经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所以任凭你的那条提议再有诱口惑,我也断然不会同意的。非但是不同意,聂青鸾,我一直都在享受着折磨你,看你痛苦的过程中。而既然你如此的在意左翎,那我就一定要毁掉他,而且是在你的面前毁掉他。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我一定也要让你尝试下。” 她的这一大番话说完,聂青鸾发现自己竟然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其实站在聂媛华的角度来看,她这样做都是可以理解的啊。 聂青鸾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遭遇了聂媛华所遭遇的一切,亲娘被另一个女人和自己的亲爹给气死了,然后这个女人和她爹又生了一个女儿,而后来又因为这个女儿的缘故,她唯一的亲弟弟也死了。虽然说这个女儿确实不是成心弄死她弟弟的,但她弟弟的死确实也是因为那个女儿啊。啧,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没道理她娘被气死了,她弟被间接的弄死了,然后她还要看着小三和她的孩子在那快活着呀。 自然,聂青鸾也知道那句话,孩子都是无辜的,但小三的孩子无辜,原配的孩子就有辜了?这当中受伤害最大的肯定是原配的孩子无疑了。他们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的就要出现一个人夺走他们的父爱,然后还要分一半原本应该全都是自己的财产? 所以,她觉着,小三的孩子要是觉着不公平,觉着恨,那还是去恨自己的父母吧。 但关键是,她其实不是聂夫人的女儿啊,她只是不幸占有了聂夫人女儿的壳子啊。不能信阳候和聂夫人造下的孽让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承担啊。 天地良心,她其实真的只是个打酱油的。而且也并没有圣母到那种,为了平息聂媛华的怒火,然后大义凛然的说着只要你能心里舒服点,那你就弄死我吧。 聂青鸾觉着她很无辜,她不欠聂媛华什么,她只想和左翎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在陇城过一辈子。 可偏偏现在她又占着聂夫人女儿的壳子,而在外人眼中,特别是聂媛华的眼中看来她就是聂夫人的女儿...... 聂青鸾很是困恼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压根就是一个没法结的死结啊。 她抬头,对着聂媛华试探的说了一句:“如果我说我压根就不是聂青鸾呢?” 聂媛华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冷笑着看她。 算了,豁出去了,就算被当成怪物被烧死了也认了。 “那什么,我可以发誓我以下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真的不是聂青鸾。真的聂青鸾,就你口中说的那个贱口人和你那渣爹生的女儿,早在她那年出天花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我呢,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好好的睡着觉,醒来之后一睁眼就成了聂青鸾。我们那年代流行将我身上发生的这种情况称之为穿越,但你可以将这种情况理解为鬼附身。啊,就是我这个鬼附身在了聂青鸾的身上,然后就一直这么活了下来。所以说我只是拥有聂青鸾的身体,但内里的芯子其实早就不是她了。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聂媛华继续的用那种看傻子的眼光在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吗?” 聂青鸾面上的神情显得非常的诚挚:“我觉得你可以信。因为我说的这些真的都是实话,一个字都没有作假。” 但聂媛华对此嗤之以鼻:“我要是相信了我就真的是个傻子了。我只能说,聂青鸾,你为了左翎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说自己是被鬼附身了?哈,你既然如此的在乎左翎,那就更坚定了我要毁掉他的决心了。” 聂青鸾定定的望着她。 聂媛华的眼中满是嘲笑,而她面上的神情告诉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压根就不相信她说的。 聂青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她起身站了起来。 聂媛华的身高高于聂青鸾,所以即便现下两个人都是站着,但聂青鸾还是需要仰视她。 但身高上的仰视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在精神上,气势上不仰视她就够了。 “聂媛华,”聂青鸾也不想再假惺惺的叫她姐姐了,“以前是我高估你了。” 聂媛华闻言,面上的神情很是不好。但她还是讥笑着说着:“你高估也罢,低估也罢,但我一直以来都比你强。从前是,往后更是。” “是,你以前是比我强。”聂青鸾点头承认,“我承认论到智商,我确实是不如你,说到手段狠,我更是不如你。但现在我有左翎了,聂媛华,你觉得相比左翎,你的胜算如何?” 聂媛华的回答是鼻子里轻哼一声,以此来表示她的不屑。 聂青鸾叹了口气:“我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着。而如果你一定要置我和左翎于死地,那没办法,我也只能接招了。但看着你的身世可怜曲折的份上,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左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还是不要轻敌吧。” 聂媛华眼中的不屑之色这下子更浓了。 “言尽如此,还望你好自为之。当然,如果你改变想法了,同意我一开始说的那条建议,我们往后依然还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聂青鸾说罢,转身招呼着青儿就要走。 现下的聂青鸾毕竟是晋王妃,而且今日聂青鸾到聂媛华的宫中是许多人都知道的,所以聂媛华即便是再想弄死聂青鸾,但那也不能现下就弄死她,所以也就只能看着她慢慢的走出了大殿。 但聂媛华不死心的说着:“聂青鸾,你就不怕我折磨你娘?” 聂青鸾脚步一顿,但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说着:“我觉着这世间还是有因果二字的。当年她自己种下的因,那她今日就该受这些果。你如何对她,那是你的事,我不干涉。” 说罢,她转身绕过一道长廊,身影消失不见了。 聂媛华只气的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的往地上一掼,随即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平整的水磨青砖上遍布细碎的陶瓷碎片。 一殿的宫女都吓的垂下了头,屏息静气。 一片静寂中,哪怕是再细微的脚步声那都会显得很引人注目。 “娘,娘娘。”进来的是个外围伺候的小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平日里管着通报之类的事。 她进来之前正好碰上聂媛华掼茶杯的时候,有一块茶杯碎片弹起,正巧从她的脸颊旁边擦过。她只觉脸颊一阵刺痛,想来是被那茶杯碎片给划破皮了,但她愣是不敢抬手去摸,只是垂手垂头的站在那里,深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这时候进来。 聂青鸾抬眼,一脸黑云压城的看向那个进来的小宫女,目光一横,满身的威严冷意自然不言而喻。 那小宫女见状,吓的都快要哭了,但还是战战兢兢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颤着声音通报着:“娘,娘娘,安国公求见。” 70.公子齐徇 京城有两公子,一为秦青,一为齐徇,都是芝兰玉树,风采绝世的人物。 秦青是秦国公世子,齐徇是安国公世子。但今年年初的时候,前任安国公因病逝世,齐徇承袭祖荫,便袭了安国公的爵位。 宫女通报过后,聂媛华面上的神情有片刻的怔愣。 但随即她便敛了脸上的怒容,恢复了一贯冰冷的神色,冷声的说着:“请他进来。” 宫女答应了一声,随即便往后倒退着出去了。 片刻之后,齐徇轻裘缓带,缓缓的步入了大殿。 聂媛华此时已经是端坐在了上首主位上,淡漠的望着站在大殿正中的齐徇。 齐徇也正抬眼看向她。 他生的清瘦,但身姿笔挺如竹,面容则是清俊如长空朗月。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他掀袍,欲待向着上首跪下去,但聂媛华抬手制止了他。 “安国公免礼。” 齐徇也便从善如流的站在了那里没有动。 聂媛华吩咐着旁边的宫女:“给安国公赐座,上茶。” 有宫女答应了一声,过来请齐徇入了座,随即就有另外一名宫女用托盘捧了一杯茶水过来,放到了齐徇座旁的小案上。 齐徇垂眉敛目的望着自己锦袍上的暗纹竹叶刺绣,静待宫女退了下去之后,方才伸出一只手捧起了案上的茶杯,揭盖,慢慢的撇着水面上的茶叶浮末,而后缓缓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在这个过程中,聂媛华面上一直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她望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先行开口。但等了半日,见他依然还是低着头,在那慢慢的喝着茶水,她几次张口,几次又闭上,最后还是先行冷声的问出了声:“安国公过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哒的一声轻响,是茶杯放在小案上的声音。 齐徇抬头看向她,眉眼平静。 “方才我在外面碰到了晋王妃。”他没有回答聂媛华的问题,反而是平铺直叙的说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见闻。 聂媛华忽然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与你无关。”她很是冷硬的开口说着,语气也没有方才的好了,“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齐徇不答,反而是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着:“我知道你对她的恨意很深,只是上一辈的错事毕竟与她无关。而且你弟弟的死,若是真的说起来,那也并非是她成心所为,只是一场意外罢了。你莫不如放下对她的仇恨,往后和她和平相处,岂不是好?” 聂媛华冷笑:“放下对她的仇恨?说的好轻巧。死的是我的亲娘和亲弟弟,痛的也是我,你一个外人哪里能感受到?” 齐徇闻言,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方才又说道:“她自然是不足为惧。只是她的夫君,晋王左翎,那却是个人物。朝野上下皆知,晋王对他的这个王妃很是宠爱,你若是伤害了他的王妃,他又岂会与你干休?他手中毕竟握着西北的兵权,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便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他几分,不敢轻易动他。你,你又岂可拂了他的逆鳞?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往的事,不若还是就此算了。” 聂媛华只觉得心中烦躁的情绪较刚刚更加的强烈了几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紧绷着脸,看也不看齐徇,冷硬的说了一句。 齐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娘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才是。与左翎为敌,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聂媛华忽然起身站了起来,冷声的说着:“看来安国公今日来找我并无要事?既然如此,彩莲,送安国公出去。” 她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着,随即转身就要进内殿。 齐徇的叹气声自身后幽幽的传来:“我只是希望你和儿子都能安安稳稳,不想看到你们受到伤害罢了。” 聂媛华的脚步硬生生的一顿。 而齐徇已经是起身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了大殿门口。 但忽然他听到聂媛华生硬的声音传来:“等等。” 他回头,就见聂媛华对着身旁跟随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随后就见那宫女低头快速而去。 片刻之后,那宫女手中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过来。 聂媛华伸手从宫女的手中接过婴儿抱在怀中,随即一手撩开面前的珍珠帘幕走了出来。 “安国公,”她在齐徇的面前站定,伸臂将手中的婴儿递了过来,“说到本宫的儿子,你还没有见过。现下你既然来了,正好可以见上一见。” 自打进殿之后,齐徇清俊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了怔愣的神情。 他垂头望着聂媛华手中的孩子,一时似是不敢接,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婴儿被严严实实的包在一张红绫棉被中,只露出了一张小脸来。 聂媛华的这孩子生下来未足两月,终日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睡觉。现下这孩子就正在睡觉,想来因着身上棉被包的较厚实的缘故,他白皙的面上带着两团红色,望去就想是过年时节白馒头上点的那一点红色。 齐徇伸出手来,想去接聂媛华手中的婴儿,但末了又缩回了手。 他最后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这个婴儿,而后抬起头来,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之色;“外面风大,还是将小殿下抱到屋内去吧。‘ 聂媛华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而后便也转身将手中的婴儿交给了一旁的奶娘,让她抱着回了屋子。 齐徇的目光一直目送着奶娘的背影远去。奶娘虽然是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婴儿的面孔了,但从这背后还是能看到包着婴儿的红绫棉被的一角的。 奶娘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层层帘幕之后。 齐徇收回目光,平稳了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看着聂媛华。 聂媛华同样是在看着他。只是不同于平日里她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目光,她这会的目光带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隐忍?期待?又或者是克制?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之后,齐徇对着她点了下头,温声的说了一句:”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 聂媛华瞬间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但她素来冷静自持,所以即便是心湖荡漾,但面上还是漠然一如往常,只是说着:”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们母子不用你管。“ 齐徇又对着她点了下头,而后转身走了。 他清瘦的背影一路远行,很开就消失在了院门之处。 有风自殿外吹来,垂着的珠帘轻轻相撞,发出低沉悦耳之声。 聂媛华的目光从院门处收了回来,环视了一圈这装饰的富丽堂皇,却又让人觉得空旷孤寂的大殿,脑中忽然浮现出两句诗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而那边厢,聂青鸾出了大殿之后,一路上走的飞快,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近处是否有其他人,所以她压根就没有看到齐徇。 一出宫门,就看到了左翎正站在马车旁等她。 其实日当正午了,日光直射而下,身着朝服的左翎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面容冷峻,纵然是他生的再好,可这份气场依然是让人不敢近其身三丈之内。 可聂青鸾在看到左翎的那一瞬间,她就是忽然觉得自己浮躁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她脚下加快,几步是小跑着向左翎走了过去。 而左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是向她走了过来。 他一直都在担心聂媛华会对聂青鸾如何,总是担心她招架不住,正想着若是她再不来,他就去聂媛华处找她。好在现下她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左翎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聂青鸾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问着:“怎么了?” 在面对聂媛华的时候,聂青鸾是可以很轻易的就掌控住自己的情绪的,可是在面对左翎的时候,她却总是很容易的就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聂青鸾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她很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在这里将刚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左翎,但宫门口人来人往的,左翎在京城里又是个如此敏-感的存在,所以她还是将心底里迫切的想要倾诉的欲-望给压了下去,只是说着:“到车上再说。” 左翎从善如流的跳上了马车,而后便伸手来拉聂青鸾,放下了马车帘,对坐在车辕处的王顺吩咐着:“赶车。” 王顺答应了一声,手中握着的马缰绳一紧,马儿立刻便开始往前走了。 “聂媛华为难你了?” 这一年的日夜相处下来,聂青鸾哪怕面上只是有稍微的一些表情变化,都足够左翎能够猜透了。 聂青鸾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今日她和聂媛华见面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以及两个人说的所有的话都和他说了一遍,末了她甚是苦恼的说着:“怎么办?我娘在她手上。我是很想救我娘啊,可是我就是救不了啊。而且我还那样对聂媛华说话,估摸着她待会肯定会找我娘的不自在。唉,我娘和她之间的这些事我真是,到底我该怎么办啊阿翎。” 左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你做的没错。你刚刚若是求了聂媛华,让她让过你娘,她非但不会放,反而会更加知晓你娘在你心中的重要地位,说不定会真的对你娘做些什么。可你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会觉得你对你娘根本就不在意,也许就不会太为难你娘的。” 聂青鸾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她随后就又担忧的望着左翎,期期艾艾的说着:“可是这样聂媛华岂不是会真的对你下手?” 她在聂媛华面前是表现出了对她娘的不在意,可是也表现出了她对左翎的很在意啊。 左翎微微一笑,眉宇间傲气天成:“她若是想对我下手,尽管来就是,我是丝毫不惧她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低柔了下来:“鸾儿,我很高兴。” 聂青鸾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 高兴什么?高兴聂媛华会对他下手吗?他脑子该不是刚刚被马踢过了吧? 而左翎接下来的话也给她解了惑:“我很高兴,鸾儿,你在他人面前都毫不掩饰对我的在意。” 聂青鸾:...... 喂,左元帅,难道你现在关注的焦点不该是聂媛华后面会对你出什么幺蛾子吗? 面对着左翎温柔且深情的眼神,聂青鸾觉得有点不自在。 她只好转移了话题,问着:“隆安帝叫你过去对你说了什么?可为难你了?” “他不敢,”逼人的傲气又一次的浮上了左翎的眉宇之间,“他以为陇城依然为胡人所侵扰,所以还得求着我接下来继续好好的镇守着陇城呢。” 聂青鸾点了点头。 她知道在陇城那地界,左翎可谓是一手遮天,毫不夸张的都可以说,便是空中飞出的一只陇城的鸟儿,那肯定都要经过左翎同意的。所以陇城现下的状况,定然是左翎想让隆安帝知道的状况。 “那你奶奶呢?你可见到她了?”聂青鸾又问着。 “没有。”左翎面上的神情暗了一暗,“隆安帝说我奶奶去了皇家别院了,不在皇宫里,说是等她七十寿诞的时候才会回来。” 不消说,这肯定是隆安帝不想让左翎见到他奶奶的借口了。 聂青鸾伸手拍了拍左翎的手背,安慰着他:“隆安帝既然是要求着你继续好好的镇守陇城,那自然是不会对你奶奶怎么样的,你大可以放心。” 左翎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如此。” 马车一路颠簸到家,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聂青鸾正坐在那琢磨着要不要回信阳候府一趟,见见她爹,商讨一下她娘的情况,忽然就见王顺进来禀报,说是:“元帅,王妃,安国公过府拜见,正在门外等候。” 71.爱的宣言 聂青鸾和左翎是在花厅里和齐徇进行友好会晤的。 左翎的这座府邸虽然平日里少有人住,但打理的还是很好的。不说占地面积比他在陇城的那座名义上的王府大了两倍有余,只说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那都是错落有致。 花厅外面有青石子甬出来的一条蜿蜒曲径,窗下有芭蕉,有假山。 现下正值秋高气爽之时,一丛黄菊在墙角肆意绽放。 聂青鸾和左翎走进花厅的时候,齐徇正站在窗前望着那一丛黄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略略的在左翎和聂青鸾的身上扫过,而后便面上浮起了得体的微笑,走近两步来,拱手行了个礼,唤了一声:“晋王,王妃。” 齐徇在打量左翎的时候,左翎也在打量着他。 同样是飞快的一眼扫过,而后他也拱手回了个礼,唤道:“安国公。” 两相寒暄毕,便分宾主落了座。 青儿送上了茶,茶水袅袅中,齐徇先开了口。 “王妃,”他微微侧身,面向聂青鸾的方向,面上的笑容望之和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聂青鸾坐在左翎身旁,闻言便微微笑道:“我一切安好。许久未见,齐大哥是否也一切安好?” 齐徇答道:“我也一切安好。”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一问一答,不想旁边的左翎听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虽然是长年远在陇城,并不曾涉足京城,但京城中但凡是有些权势的人他都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自然是知晓这位接替安国公爵位刚刚一年的齐徇很是个人物,而今日一见之下,不想这位安国公生的很是一表人才。 这原也就罢了,可现下听他和聂青鸾的对答中,他们似乎一开始就认识的啊,而且貌似还很熟? 思及此,左翎就只觉得心中的酸意更明显了些。 所以他便插话道:“安国公今日来找左某有事?” 左翎说话历来便是够简洁,够粗暴,而加上方才又见过了齐徇和聂青鸾之间一副熟稔的模样,因此上这说出来的话就更简洁粗暴了。 他此话一出,聂青鸾和齐徇便齐齐的将目光转向了他。 齐徇看不看他左翎是无所谓的,按着他的意思,齐徇最好现下就直接滚蛋,不要再在这里和聂青鸾攀熟人关系。但聂青鸾的目光,左翎就想着,能不能想个法子,让鸾儿这辈子的目光只能望着他一个人,不看向其他另外的任何男人呢? 他正在这里严肃正经的想着这个问题,齐徇那边却是开口和他说话了。 说出来的其实也都是很客套的话。 “久仰晋王神采,神往已久,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冒昧过府拜见,一见之下,总算是一了平生夙愿了。” “安国公今日不是为了和我寒暄这些话而特地来的吧?”左翎说的足够开门见山。 这齐徇,一望之下就是个胸有城府的人物,定然是不会今日无缘无故的来拜访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要来这套假惺惺的虚情假意呢?再说左翎最是讨厌这种虚伪的客套了。 对于左翎这种粗暴的开门见山,齐徇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就说着:“晋王果然是够爽快。既然晋王爽快,那齐某也不必再遮着掩着的了。今日齐某此来,确实是有事相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聂青鸾,随后对着左翎说道:“是否能请晋王借一步说话?” 言下之意就是他接下来说的话不想让聂青鸾听到了。 聂青鸾就觉得好奇了,齐徇他到底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她知道的啊? 不过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的待在这里了。于是她便起身站了起来,正想要说一句她回房,你们继续谈,不想下一刻却被左翎拉住了手。 “左某的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我的王妃,安国公请直言。” 左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意。聂青鸾知晓,这是他对齐徇想让她回避的事心里有些芥蒂。 不过她心里却是莫名的就觉得满是暖意。 而齐徇对此也没有放在心上,面上依然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说着:“是齐某唐突了。既然晋王如此说,那齐某便直说了。” “齐某此来,其实是为一人。”说到这里,他转向聂青鸾,微微一笑,说道:“想来王妃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正是王妃的姐姐,当今的太子妃,聂媛华。” 果然是为她而来啊,聂青鸾心中嗟叹了一声,倒是没看出来这个齐徇竟然是个如此痴情的货。 “晋王也许不清楚,但王妃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我与聂媛华,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心中有她,她心中也有我。若不是因为她生母早逝,再有后来发生的许多之事,或许我和她现下依然如同世间所有的夫妻一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就是因着她母亲的事,以及其他之事,媛华的性子便渐渐的变了。现下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想着让王妃,以及信阳候夫妇怎么为当日她母亲的死,她弟弟的死付出代价。但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她与王妃姐妹相对,与信阳候之间父女仇视,所以齐某此番前来,便是想着能否化解媛华与王妃之间的仇恨。” 聂青鸾就觉得奇了怪了,听你这话你明明是与我有关的啊,那你方才干嘛还让我躲避啊?还是说他一开始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然后因为左翎强行要她留在这了,然后齐徇立刻就换了个版本? 但甭管他先前说的是什么版本,聂青鸾还是笑了一笑,说着:“安国公严重了。其实我也想和姐姐之间一笑泯恩仇啊,只是无奈她单方面非要和我不死不休啊。” “媛华那里,我自然还会去劝说她,只希望王妃大量,往后无论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还望王妃看在你们亲姐妹的份上,不要记恨在心才是。” 这话聂青鸾就不同意了。总不能因着是亲姐妹,到时她一刀将我给劈死了,我还不记恨吧? 但她也只是呵呵一笑,并未说什么。 左翎此时就说道:“所以安国公今日是来做和平使者的?” 只是这话说的就有几分讥诮之意在内了。 齐徇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反驳:“算是吧。”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对着左翎和聂青鸾松松的一拱手,朗声的说着:“王爷王妃大量。他日若有用得着我齐某的地方,尽管明言,齐某定然赴汤蹈火在火不辞。”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们不为难聂媛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笔交易了?交易的是不论聂媛华接下来对着他们发了什么疯,只要他们不计较,那他安国公齐徇就为他左翎所用? 左翎对齐徇的这个交易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他有他的傲气,而且特别是以聂青鸾为交易筹码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只是他正想反驳,却只听得聂青鸾的声音响起:“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左翎还想再说话,但聂青鸾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转头瞪了他一眼,而后便对着齐徇笑道:“齐大哥的来意我们明白了,那改日有空我们再和齐大哥聚聚?” 言下之意就是开口送客了。 齐徇是个聪明人,聂青鸾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是听出来了。于是他便再随意的寒暄了两句,而后便由王顺送出了门。 他刚一出门,左翎就问着聂青鸾:“你为何答应他?” 聂青鸾走上前两步,不理会他面上的冷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笑道:“怎么,生气了?” 左翎严肃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嗯。我生气了。” 聂青鸾觉得这样一副模样的左翎实在是太萌了。 于是她便手上用力,重重的又揉了一把他的脸颊,这才解释着说道:“京城水深啊,指不定在路上随便的走一走,踢到的蚯蚓都是一条龙呢。你这些年来一直远在陇城,京城里可以用到的人不多,朝中无人替你说话,境况自然是要差点。但齐徇就不一样了,他家安国公到他这辈已经是世袭第三代了,朝中无数之人与他相交,甚至是宫里都有人,真可谓是盘根交织。有他这样的人在朝里替你牵头说话,哪怕就是打探点消息呢,往后你也可以不用两眼一抹黑,对京城了的情况不明,遭了别人的暗算啊。” 虽然知道聂青鸾是一片苦心为他着想,但左翎还是觉得心中醋意很大。 “你和齐徇很熟?”不然怎么这么清楚齐徇的事。 聂青鸾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和他熟什么熟?他是聂媛华的青梅竹马,和我能有多熟?不过就是自小来我家来的次数多了点,所以大家就彼此认识了而已。再说你没听到他刚刚说的话吗?他可是一片痴心对着聂媛华啊。” 左翎就说道:“但我也不想以你的安全为筹码,来换他的这些。鸾儿,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知道,知道。但这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一直守护着我嘛,她聂媛华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对我怎么样的。再说有了齐徇的帮忙,我们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能安稳一点不也是很好?放心吧,齐徇的话聂媛华肯定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只要他在中间做这个和平使者,说不定聂媛华就真的打消了心中的仇恨,和我一笑泯恩仇了呢,到时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左翎还想再说什么,但那厢聂青鸾已经在开始感叹着齐徇对聂媛华的痴情了。佳人都为他人妇了,不想齐徇竟然还是单身了这么多年,凡事为她着想,甚至是为了她都不惜动用自己的一切。这份痴情也足以让人好好的感叹一番了。 聂青鸾自己是对着齐徇的这番痴情好好的感叹了一番,感叹完了之后,她便问着左翎:“我若是嫁了他人,你是否也会和齐徇对聂媛华一样,对我痴心不改,然后在旁边默默的一直守候我?” 其实有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啊。畅想一下,便是自己鬓生白发,年华老去,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一辈子为了你单身,默默的守候在你的身旁。但凡只要你有任何需要,便赴汤蹈火。 只是一方面这样又太自私了一点啊。凭什么你家庭美满,儿女绕膝,却要另外一个人孤苦伶仃一辈子,眼睁睁的用自己的寂寞望着你每日的幸福啊? 所以聂青鸾就想着,她的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白痴了一点,左翎还是不要理会她算了。 而对于她的这个问题,左翎的回答是:“不会。” 聂青鸾:...... 心里满满的失落之感是怎么回事?麻烦你再不会也请说话拐点弯,含蓄一点好吗?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让人很失落的好吗? 聂青鸾决定三天不理左翎了。 但接下来,她却又听到左翎的声音慢慢的,却又带着强势霸道的声音响起:“首先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再次就算是你嫁给了其他人,哪怕就是太子,皇帝,我都会杀了他们,将你夺回来。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嫁给我一个人。” 72.危险相邀 距离齐徇拜访左翎和聂青鸾之后的两日,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月明之日了。 早先一日隆安帝就遣了个小内监来通知了一声,说是明晚月明之夜,他在皇宫之内摆宴宴请众位朝中大臣和家眷,让左翎和聂青鸾准时赴席。 朝野皆知,隆安帝最爱的就是没事宴请朝中重臣的,从而以示自己没有帝王架子,真正的做到了君臣一家亲,所以对于他的这个通知,左翎和聂青鸾都没有觉得很意外。 一日的时光弹指而过,次日傍晚时分,左翎和聂青鸾便动身前往皇宫。 虽说皇宫聂青鸾是来过好几次了,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忐忑,感觉这么步步惊心。 实在是她是太子妃的眼中钉,而左翎是隆安帝的肉中刺,两者都欲拔之而后快啊。 掀开车帘望着前方即将到达的宫门,她总有一种错觉,那道宫门在黄昏灰暗的光线里就像一只张开的大嘴,也许自己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她的害怕,左翎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而后出声安慰着她:“有我在,别怕。” 聂青鸾在他的怀中抬头望了望他,努力的对他挤出了一丝笑容出来。 说起来她和左翎都有亲人在别人的手里握着,行动处实在是很受掣肘。而奋起反抗这种事,皇权在上,左翎作为臣子,又是左家的人,想必从小就是被洗脑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吧?再说就算是想反抗,那也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啊。君不见中华上下五千年来,也就一个燕王朱棣成功的反抗成功了?其他的不都是照样歇菜了?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那张已经被左翎弄碎了的丹书铁券,以及隆安帝必须依仗他镇守陇城的事了。 一路忐忑中,马车进了宫门。 下了马车之后,由小内监带领着,他们去了今日隆安帝宴请众臣的地方。 巧了,那地方正是一年前聂青鸾来过的东内苑,别名又叫做芍药苑的地方。 现下八月份,正是芍药开放的季节。院内的芍药开的丰姿艳丽,在刚刚掌起的各式灯笼里的烛光照耀之下,看起来尤为的光辉灿烂。 苑内已然是有了许多人,或站或立。在看到左翎之时,多是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和左翎打着招呼。 其实许多人都是只听说过左翎的大名,并没有见过左翎本人。在以往他们的想象中,左翎就应该是个冷血麻木,杀人如麻,生的如个阿修罗一般的糙汉。但不想现下见到真人了,眼见他冷淡着一张脸,在一溜挑高的宫灯之旁一路走来,英俊逼人的简直就是个修罗。 一时苑内皆是静寂一片,半为左翎英俊逼人的相貌,半为左翎冷漠强大的气场。 聂青鸾就在旁边感叹着,有左翎这样的一个老公真的是很带的出手啊。但凡出去,那绝壁搁哪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而身为焦点的左翎浑然不知,只是冷淡的对着和他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牵着聂青鸾的手,随意的找了个空的席面坐了下来。 左翎浑身自带冰冷的气场,周边席面上坐着的几个人一时都待不牢了,纷纷的起身去了稍远一些的席面。但还是还有云英未嫁的贵族女子为左翎的相貌所诱口惑,大着胆子想坐到他坐的这个席面上,但却是被左翎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到底还是扛不住他的这份冷意,一颗心剧跳着逃走了。 聂青鸾忍不住的就想笑。 不过想她第一次看到左翎的时候也是这般啊,一方面被他俊挺的相貌所吸引着想靠近,但一方名又因为他浑身的冷意而想逃离。 但谁又知道,在左翎冰冷的外表之下,其实是有一颗无比暖男的心啊。 思及此,聂青鸾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就柔软一片。 她侧身往左翎的身旁移了移,低声的在他耳旁说道:“阿翎,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猝不及防的听到聂青鸾说的这句话,左翎有点发懵,面上的冰冷一刹那破裂,露出下面柔和的暖意来。 无视苑内的众多人,他伸手握紧了聂青鸾的手,侧身在她的耳旁也低声的说了一句:“鸾儿,遇到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温暖的笑意。 前路再艰险又如何?总归是会有人陪着自己一路披荆斩棘的走下去的。所以,便是再苦,那也不会觉得苦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心有灵犀之时,就听得有内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开路的是一对提着香炉的宫女,两对提着灯笼的宫女,而后方才是身着明黄龙袍的隆安帝的身影。 聂青鸾循声望了过去,就觉得一年不见,隆安帝可老多了。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舒心不舒心,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聂青鸾此刻就觉得隆安帝的眼神满的沧桑和疲惫。 而在隆安帝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票的人。有正得皇恩圣眷,刚刚生下一子的赵贵妃,还有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几位聂青鸾没有见过的公主。 隆安帝走到上首的椅子旁,对着下面的一众正要跪拜下去的臣子和善可亲的摆着手:“今日不是朝会,只是朕请你们过来吃顿中秋佳宴,就不必行礼了。” 但他这么说是客气,底下的臣子们还是不敢当真的。谁知道他嘴上是这么说,暗地里会不会觉着他们对他不够尊重啊。 所以隆安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底下到底还是乌压压的跪下去了一片,口中更是山呼了一声吾皇万岁。 聂青鸾和左翎也随大流跪拜了下去,不过因着有长裙遮挡的关系,聂青鸾并没有真跪,只是蹲了下去而去。而她侧眼偷瞄了左翎一眼,发现他似乎也只是半蹲了下去,并未真的跪。 想来在左翎的心里,对跪拜隆安帝还是不大愿意的。 起身之后,各人重归自己原本的座位。 坐在上首的隆安帝照例又是一番废话开场,无非就是和所有的领导对下属说的话一般,啊,你们为了国家辛苦了,朕心里都是知道的,往后要再接再厉的怎么样之类巴拉巴拉了半天,末了终于是手一挥,吩咐着内监宫娥上菜。 聆听隆安帝清音半日了的各种臣子和家眷到了这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耳朵总算是能清闲了一会。 不想菜上来之后,隆安帝临举起筷子的时候,又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筋抽了,又说了今年老天爷不大给力,各地粮食欠收,导致今年的税收情况也不尽如意之类的。 得,还是老老实实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继续的聆听隆安帝的清音吧。 好不容易这一通话又是以相信我,我们的未来会更好收尾,拿起筷子吃菜的时候却发现菜早就是凉透了。 农历八月十五的夜晚已经是凉意很明显的了。簌簌夜晚秋风吹着,冷菜吃着,说不出的凄凉。 聂青鸾是懒得吃,直接就放下了筷子。 来之前她早就是在家里烧好了晚饭,和左翎吃好了饭再过来的,所以现下倒也不饿。 好不容易捱到一顿晚饭完,接下来的节目就是听戏了。 东内苑有一样好,戏台正巧就是搭在一方湖上,水面之上戏音婉转,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台上旦角水袖轻扬,台下众人看的颇为不走心。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看戏束手束脚,哪里比得上自己在家里逍遥自在啊。 聂青鸾和左翎看了一会戏之后,就觉得很是不耐烦了。 左翎自然也是有些不耐烦。 于他而言,这样的中秋月明之夜,抱着聂青鸾一起做些其他的事,比待在这里与这些人客套更有意义。 他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和聂青鸾闪人,却看到一个小内监走了过来。 小内监来找的不是他,是聂青鸾。 “王妃,”小内监低眉顺眼的,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芍药花丛,“太子妃有请。” 聂青鸾抬头望了一下第一排,果然在那里不见了聂媛华。 她顺着小内监的手指望向了那丛芍药花。 树影深重,就算是苑内宫灯高举,可还是看不清聂媛华的所在。 她心念急转,想着聂媛华这会找她到底是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她的思想工作真的被齐徇给作通了,她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喜大普奔了。 所以聂青鸾当即就决定,要去会一会聂媛华,看她到底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她站起身来,抬脚正要去向远处的那丛芍药花丛后面,左翎却伸手拉住了她。 “鸾儿,别去。” 聂青鸾知道他是怕聂媛华出什么幺蛾子加害于她。但机会从来都是与风险共存的,不去试一下哪里会知道前途到底会如何? 所以这一把,她决定赌了。 伸手拍了拍左翎的手背,她安慰着他:“没事。这是在皇宫里面呢,这么多人多在,她便是再与我有深仇大恨,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做些什么。至于说栽赃嫁祸什么的,放心吧,我也不是傻子。但凡要是情况有任何不对,我就大叫,到时你就过来。” 左翎还是不想让她过去,但聂青鸾却是很坚定的告诉他:“我必须得去。不去见一见她,哪里知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左翎无法,也只得叮嘱了一声小心,而后便放手让她过去了。 只是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的,目光只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瞧。 73.误会重重 聂青鸾循着小内监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绕过一丛粉色的芍药花树之后,却并未在树后见到聂媛华的人影。 非但是聂媛华的人影,简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风摇树动,在地上映出来的参差树影。 聂青鸾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聂媛华这又是要搞什么鬼? 她直觉不好,正要转身就走,但就在这时候却听到身后脚步声响。 她转身一望,见有人正朝着她这里走了过来。 来人身量颀长,显然不会是聂媛华。待走到近处,就着月色一看,然后她就有片刻的懵逼了。 清隽秀逸,竟然是秦青。 秦青啊,说起来她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交情了。她甚至都有想过,如果将来一定要嫁人的话,嫁给他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只是后来远嫁陇城,她的整颗心都被左翎给占据了,再也没有空闲来想起他了。 所以猛然之间在此刻见到故人,聂青鸾就有些懵了。 而秦青显然也是有些懵了,一时之间只是讶异的望着聂青鸾,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聂青鸾先回过了神来。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窘态,开口和他打着招呼:“你好啊秦青。” 秦青虽然是比她大,但自打记事起,她从来都是以姓名直接称呼之,秦青对此也习以为常了。 秦青紧紧的抿着唇,只是不错眼的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这气氛就有点尴尬了啊。 聂青鸾是不惧和秦青见面的,毕竟真说起来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见不得的事。只是现下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偷偷摸摸的私会的啊,所以还是赶紧的闪人要紧。 只是想闪人的借口还没想出来,就听得秦青哑声的开口问着:“鸾儿,你过的好吗?” 语气里的深情就是一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聂青鸾刚迈出去的一脚定在了那里。 她默然了片刻之后,展颜笑道:“还不错。你呢,过的也还好吧?” 一年前隆安帝将她赐婚给左翎的时候,同时也给秦青赐了个婚,对象是隆安帝自己的女儿,生母是赵贵妃,听说是在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完的婚,所以换而言之,秦青现在已经是个驸马了。 只是现在看起来秦青的这个驸马做的很是不开心,因为他接下来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当初娶公主是被迫的,实际上他一直都忘不了聂青鸾。 聂青鸾:...... 你做驸马不开心这她可以表示理解,实际上估计就没有几个驸马会做的很开心。毕竟妻子是公主嘛,那肯定是不敢得罪的,明里暗里的总归会有几分憋屈的。只是秦青说一直忘不了她的这事,唉,这事该怎么说呢,现下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啊,这种话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说,若是教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不定的就会怎么想呢。 于是聂青鸾就忙笑着掩饰道:“当然了。怎么说咱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嘛,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肯定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啊。” 你是一个好人,但是不适合我,以及这么多年以来,其实我都一直将你当成我的哥哥(妹妹)这两句话,实在是烂大街的推辞,但是急切之间,聂青鸾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推辞的话了。 秦青一听这话,面上神情顿时一黯。 不过他也知道他和聂青鸾之间是再无可能的了。聂青鸾的夫君是元帅左翎,而他的妻子是隆安帝的掌上明珠,无论哪一方都不是个善茬。只是他原先还是想着,他和聂青鸾双方彼此都能在心里念着对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好歹也是一种安慰,不想现下看来,聂青鸾竟是能这么快的就抛却了他? 秦青顿时就有一种想冲上前去,握着她的肩膀质问着,怎么不过才一年,你就已经忘却我了?你我之间怎么可能只是兄妹之情?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哥哥,也不想你做我的妹妹。 可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只是握紧了双手,暗暗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待到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他方才缓缓的开口说着:“我记得一年前,也是在这东内苑芍药花后,我曾经许诺过你,要带你去清风楼里吃烤鸭。鸾儿,你何时有空?” 聂青鸾不由的就暗中叹了一口气。 秦青的深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她也很享受他的深情,想着若是他们两个人若是成婚后,有这一个深情的老公也是不错的。最起码在这个姬妾遍地走的朝代,也许她能利用他的深情,让他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其实也是很好的。 当初她是真的有想过要和秦青好好的过一辈子的,只是该怎么说呢,造化弄人啊。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是刚刚的那种刻意的疏远了,反而是带了淡淡的忧愁,轻声的说着:“秦大哥,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以前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只有放手了,大家才能活得轻松自在啊。 秦青的面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一双长眉也是皱了起来:“可是鸾儿,以前的事,我还是放不下啊。” 聂青鸾正待开口再安慰他两句,耳边却听到一句冷彻入骨的声音响起:“要不要本帅教教你怎么放下?” 聂青鸾一听这声音,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即想的是,这下子真的是要完蛋了。 树后转过一道人影来,不由分说的就伸臂将聂青鸾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对着秦青的方向就冷道:“秦世子?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一声驸马?” 驸马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似是在提醒秦青,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聂青鸾将头在左翎的怀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得了,这下子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也不晓得他是刚来呢,还是将她和秦青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想想刚刚她和秦青的对话,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啊啊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聂青鸾只觉得这下子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还是做好准备接受左翎的怒火吧。 秦青没有见过左翎,看到左翎十分强势的将聂青鸾揽进了怀中,下意识的就开口喝道:“放手。” 左翎沉下了脸来。然后他非但是没有放手,反而又伸手,干脆是直接将聂青鸾整个人都揽进了他的怀里。 “那什么,”艰难之中,聂青鸾挣扎桌在左翎的怀里抬起了头,对着秦青说着,“这是我的丈夫。” 至于她的丈夫是谁,那就不用她再科普了吧。 秦青的所有愤怒果然在听到我的丈夫这四个字之后都烟消云散了。 她的丈夫啊,自己有什么身份要求他放手? 左翎此时又讥诮的加了一句:“让我放手?该放手的是你吧?” 说罢也不待秦青再说什么,直接拽着聂青鸾转身就走了。随后更是跟个小内监说了声,让他去转告隆安帝一声,说是他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谢罪之类的话,然后拽着聂青鸾就出了宫门。 他一路上走的很快,聂青鸾跟不上,整个人都相当于是被他给拉拽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其滋味真是可想而知。 但是聂青鸾却是不敢开口说什么。 左翎现下明显的就在气头上啊,说什么估计他都会听不进去的。而且就刚刚那情形,一句两句话那也是说不清楚的,总不能在这皇宫之内,四周不时的就有内监宫娥侍卫往来的地方和左翎解释着方才的那事吧? 所以还是等出了皇宫再说吧。 偌大的皇宫,平日里慢慢走,怎么着也得走个几柱香的时间。可现在左翎拖拽着她快速前进,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是到了宫门口了。 左翎亮出自己的晋王腰牌,守卫宫门的侍卫无人敢阻拦,于是聂青鸾就被左翎这么一直拖拽着出了皇宫。 宫门口,王顺坐在马车车辕上面,正在和青儿打牙犯尖的说着各种闲话,不想一转眼,就看到了自家元帅正沉着一张俊脸,后面则是跟着紧紧抿唇,一面严肃的王妃过来了。 他连忙跳下了马车车辕,在马车旁笔直的站好了,问着:“宫宴这就结束了?” 没有人回答他。 左翎拉着聂青鸾上了马车,重重的撂下了马车帘,冷声的就吩咐着:“赶车。” 这架势不对啊。 王顺和青儿对望了一眼之后,二话不说的,跳上了马车车辕,一紧手中缰绳,马儿开始往前走了。 聂青鸾坐在马车上,瞧着左翎一张脸都快要黑如锅底了,想着这事她得解释啊,而且必须得解释啊,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鉴于以往每次看电视剧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女主开口必说的你听我解释,我和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但解释半天都说不到重点上的愤慨,所以聂青鸾张口直接就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爱你阿翎,我从来没有爱过秦青。” 她想着这开场白够直白的吧?接下来左翎是不是会很感动,然后再静下心来听她解释刚刚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但左翎的回答却更是直接,也更简洁:“住口。” 74.怒火中烧 左翎的怒火显而易见,就算是隔着一道马车帘,王顺和青儿也都齐齐的感觉到了。 他们二人不敢说话,也不敢有任何小动作,只是屏息静气的充当着两尊雕像,专注的赶着马车。 而聂青鸾也被左翎的这声怒喝给震的懵了片刻。 但等她回过神来,依然还是不屈不饶的想开口解释着:“阿翎,我和秦青......” 但左翎的回答依然还是那两个字:“住口。” 聂青鸾觉得自己都快要抓狂了。 不怕你误会,就怕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最后在路上依然还是没有解释成功。 等马车到了府,左翎冷着一张脸,当先下了马车,然后又拉拽着聂青鸾进了府,一直到了他们的卧房,而后反手就关上了门。 聂青鸾这当会是真的觉得有点害怕了。 左翎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如同一只小奶猫一样的温驯,可说到底他实质上还是一只牙尖爪利的老虎啊。再说依着他的那份占、有欲,听到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说那样的暧口昧言语,不气疯了才怪。 所以他这是想怎么样?对她进行家-庭-暴-力吗? 聂青鸾心底莫名的一股恐惧之意升起,不由自主的就往后倒退了两步。 可这在左翎眼中看来,那就更坐实了她对秦青有意的证据。 左翎气啊,左翎怒啊,他恨不能伸手将聂青鸾抓过来,然后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可是他又舍不得。再说就算是真打了又能怎么样?聂青鸾要是心中真的有秦青,打了她她就能忘掉他吗? 只要一想到刚刚聂青鸾和秦青之间的对话,左翎就觉得胸腔中的怒火都快要把他的胸腔给炸裂了。 而聂青鸾望着左翎睚眦欲裂的模样,心中的惊恐之意更甚。 “阿,阿翎,你冷静,冷静一下听我说,”她咕咚一声,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下去,弱弱的,但尽量还是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够冷静,“我和秦青,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妈蛋,到最紧张的时刻,这句她最鄙视的,也是最烂大街开头的解释就自动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而且随后也就自动的这么说了出来。 聂青鸾都快要哭了,这到底该怎么和左翎解释啊啊。 而左翎很明显的也是不想听她解释了。 他沉着一张脸,大踏步的就走了过来。 聂青鸾自打进屋之时起就一直往后倒退,不巧现下正好退到了紫檀木座的荷花锦鲤屏风旁边。 前有盛怒的左翎,后有牢固的屏风阻挡,聂青鸾发现自己压根就是没地可躲了。 左翎很快就来到了聂青鸾面前,她正闭着眼睛,准备接受左翎的怒火时,就觉得身子一个凌空,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扔到了某个平整软和的东西上面。 她睁开眼一看,见自己此时已经是被左翎扔在床上了。 屏风后面可不就是床。真好,这下子自己把自己给送到了老虎口中了。 而左翎此时已经是沉着一张脸在动手快速的解她的腰带了。 说起聂青鸾的这根腰带,虽说是软绸材质的,但那可不是一般的扎实。所以在左翎用这根腰带开始绑她的双手时,聂青鸾的吃惊程度那简直都可以用大吃一惊来形容了。 而就在她吃惊的那么一小会,左翎已经是很顺利的完成了用腰带绑手的这么一系列动作。 聂青鸾自然是要问上一句:“阿翎你要做什么?” 左翎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将她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之后,他狠狠的压着她,冷肃着就说道:“什么叫他没办法忘记你?什么叫你们都回不去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聂青鸾一面默默的承受着左翎的大力,一方面弱弱的就抗议着:“今晚你怎么动我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不绑手?” “不行。”左翎恶狠狠的回道。随即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做他自己的活塞运动去了。 而等到活塞运动结束之后,就已经是凌晨了。 聂青鸾累极,这会她真是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了。 昏昏沉沉中,她回想了一下今日在东内苑里发生的事,然后后知后觉的想着,这肯定是聂媛华故意这么干的。 她看她和左翎之间的关系好啊,所以就故意的找了个借口让她去芍药花丛后面,然后又肯定是找了个理由让秦青也去了那里,再是又让左翎过去了。 聂青鸾只想抽自己一耳光啊。实际上当聂媛华一直不出现,而秦青出现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聂媛华的计谋啊。可是就因为对方是秦青,总归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她不忍见他伤心难过,所以并没有及时的抽身退出,这才导致了后来左翎的误会。 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可她哪里知道左翎会盛怒至此啊。若是一开始就知晓他会如此愤怒,如此在意,她见秦青的时候就应该拉着左翎一起的。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时,聂青鸾还在想着,不行,她还是得好好的对左翎解释解释她和秦青之间的事才行。 而她睡着了之后,左翎却依然还是没有睡意。 非但是没有一丝睡意,他反而是特别的清醒。 他低头望着聂青鸾全身被他弄出来的吻痕,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心里的气恼依然还是没有全部消退。 他怎么能忍受她喜欢过别的男人?哪怕只是曾经喜欢都不行。他的鸾儿,就该从身到心都是他一个人的。 思及此,他恨不能摇醒聂青鸾,逼问着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秦青,甚至于现在都对他余情未了? 如果聂青鸾回答是,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提把刀就冲过去一刀劈了秦青。 如果她回答不是,自己是否又会真的相信?方才芍药花丛后面她和秦青的对话他可的听的一句不落。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啊。 左翎觉得现下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放在锅里煎着,怎么着都是痛。 怒气加悒愤中,左翎也侧身躺了下去。 伸臂将聂青鸾柔软的身子圈进怀中,他心里终于是觉得有点踏实了。 不管如何,她现在是自己的王妃,被自己抱在怀中不是吗?而且她今日也说过了,她爱他不是吗?所以以前的事又何必要在意呢。毕竟拥有她的现在以及以后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左翎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并企图说服自己。 可直说服到天亮了,他都并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到底是意难平啊。 这一刻他真是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聂青鸾刚被生下来的时候就将她划拉到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呢?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认识什么秦青。 左翎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而聂青鸾倒是没心没肺的睡的还算香甜。其实主要是被折腾的太累了,体力不济。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日已正午了。 她动了动酸软的脖颈,发现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左翎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的经历如同一场大梦,现在梦醒过来,聂青鸾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己的手腕。 昨晚她的这一双手可是被左翎用腰带绑得紧紧的啊啊啊。 手腕上的腰带已经是不见了,但依然还是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在那里。不过这圈红痕那里感觉凉凉的,闻着又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想来已经是被左翎给上过药了。 可就算上过药了那也不能弥补昨晚她被腰带绑出了红痕的事实啊。 聂青鸾怒火中烧,掀开被子就打算下床。 想来自己和床上都已经是被左翎给清理过了。因着她觉得自己身上清清爽爽的不说,连身上都是已经穿上了一套米白色的中衣。想来是左翎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给她穿上的,因为她记着自己昨晚睡着的时候身上可是一根丝都没有穿的啊。 聂青鸾怔愣了一下,然后打算忽视左翎这些暗中所做的事,决定还是要和他好好的去清算一下昨晚他用腰带绑她手的恶劣行为。 她昨天所穿的衣服已经是被左翎盛怒之下给撕扯得差不多了,破布条一般,压根也就没法再穿了。于是她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极快的拣了一套衣裙出来穿好。 然后她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打开房门,就打算去找左翎兴师问罪去了。 不想一打开房门,就正好看到左翎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日光细碎如金,透过树叶枝梢洒了下来,在地上投下一个个的金色斑点。左翎就踏着这些金色的斑点一路行来,而后在她的面前站定。 75.冰释前嫌 左翎在聂青鸾的面前站定,而后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举高,打开食盒盖,望着她温声的就说着:“我特地去清风楼给你买了烤鸭,你喜不喜欢吃?”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 不就是昨晚秦青说了一句要请她吃清风楼的烤鸭嘛,左翎至于这样吗? 不过人家都特地的跑到清风楼去给她买烤鸭了,而且细究起来昨晚首先也是她不对,所以聂青鸾刚刚的满腔要来找左翎兴师问罪的念头就全都没有了。 嘴角扯了扯,她努力的在面上扯了个笑容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谢谢啊。” 左翎矜持的点了点头:“不用谢。” 聂青鸾:...... 特么的真是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自己五颜六色了啊。 左翎提着食盒进了屋,一面还不忘将被雷到了的聂青鸾也随手拉了进去。 在桌旁坐好,他动手将食盒里的烤鸭拿了出来。 烤鸭是早就片好了的,整整齐齐的码在白瓷盘里,看着尤为的赏心悦目。 左翎洗了手,拿了筷子,夹了几片烤鸭沾了酱放在面饼里,又在面饼里放了切好的葱丝,然后将面饼包了起来,拿着就往聂青鸾的口中塞。 聂青鸾没防备的,一个面饼就这么进了口。 她嚼了嚼,烤鸭还是温热的,想来这一路左翎也是打马疾行回来的。 清风楼的烤鸭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聂青鸾砸吧砸吧几口就咽了下去。然后另一块包了烤鸭的面饼又递了过来。 如此这般,很快的小半只烤鸭就被聂青鸾给吃下去了。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咦,这画风不对啊。昨晚左翎才滔天怒火般的恨不能生吃了她,她今早起来的时候也是义愤填膺的恨不能和左翎大吵一架,怎么现下两个人在一起就很有爱的他喂她吃啊。 聂青鸾制止了左翎伸过来喂她的手,斜眼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着:“昨晚的事我们还没有说清楚呢。” 左翎的手一顿,但随即又不屈不饶的伸了过来:“昨晚的事就算了,我们都不要再提。”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聂青鸾的以往如何,重要的是她现在爱他,而且以后也必须只能爱他,这不就够了吗?可是要是现下聂青鸾又提起昨晚的事,说不定他又会觉着从头到脚都如同在醋缸里泡过的一般,十里之外都能闻到酸味了。 但聂青鸾摆明了是要再提昨晚的事的,而且是打算要好好的提上一提。 她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那里的左翎,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我和秦青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不爱他,我只爱你。” 左翎:“哦。” 聂青鸾:...... 你敢不敢回答的再没有诚意一点? 她抓狂似的问了一句:“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真的相信我爱你不爱他啊?” 左翎将手中包着烤鸭的面饼放了下来,淡然的说着:“我信。” 可是你面上的表情告诉我你其实一点都不相信的啊。 聂青鸾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弯腰将身后的椅子望左翎旁边移了移,坐下来,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着:“来,阿翎,你望着我的眼睛。” 左翎从善如流的抬头望着她的双眼。 “我和秦青吧,确实是打小就认识的,”聂青鸾诚挚的望着左翎,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令人信服,“我也承认,我以前并不排斥嫁给他,那时我想的是,找不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可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也很好啊,所以若是嫁给他安稳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会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可是这都是在遇见你之前的想法,遇见你之后我满脑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再也没有想过他了。至于说他喜欢我的这事,我也确实知道,只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但过上个几年,他肯定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左翎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哦。” 聂青鸾觉着自己又要抓狂了。 “阿翎,”她用力的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恨不能让他的手伸到自己的胸腔里面去,“我的一颗心很小,装了你一个人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我当时真的没有背着你与别的男人幽会的意思。我敢肯定,昨晚我和秦青的那事肯定是聂媛华在后面安排的,她就是想让你我之间生了间隙,好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左翎继续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句:“哦。” 聂青鸾崩溃脸:“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 左翎不答,反而是将被聂青鸾拉了过去按在她胸口上的那只手用力的按了按,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好像大了点。” 聂青鸾很明显的没有跟上他的节奏,一脑门的问号看着他。 于是左翎又按了按,而后慢悠悠的又继续说着:“看来以往我给你的按摩有用,那往后我便接着继续给你每日按摩这里吧。” 聂青鸾低头望了望被自己的手牢牢的抓住按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后知后觉的终于明白了左翎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刚刚她不是急赤白脸的正在和他解释着,她没有背着他偷男人的事吗?怎么现在忽然就变成了讨论起这事来了? 聂青鸾沉下了一张脸:“左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翎见她急了,忙开始顺毛了。 “我的意思是,你和秦青的事,我已经不再计较,也不想再提起了。你说你爱我,我当然也信,而且我也相信往后你只会爱我一个人。所以,这事我们就让它这么过去了,再也不要提了好吗?” 她就知道。依着左翎在她身上的那种独占欲,恨不能她这一辈子都只看他一个人,看其他男人的时候都眼瞎。所以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还是不能对昨晚的事释怀是么? 聂青鸾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左翎现下能说将这事揭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想来他昨晚为这事肯定也是纠结得一晚都没有睡的。所以算了,往后还是自己慢慢的证明给他看吧,到时他总会明白的。 想通了这层,聂青鸾也就没有在这事上再过多的纠缠下去了。 她转而沉下脸来,将自己的一双手平伸了过去,示意左翎看她手腕上的红痕:“那这个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 左翎低头一看,只见聂青鸾两截皓腕上有很两道很显眼的红痕。 那是昨晚用腰带捆绑她手的时候留下来的。 左翎心中自然是怜惜的,一面深恨自己昨晚不应该这样对她,一面却又不肯承认自己昨晚见着她和秦青时,都快要被满满的醋意所掩盖的事实。 他伸手轻抚上了那两道红痕,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早上我已经给你这里上过药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聂青鸾咬牙切齿:“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唔,解释啊。”左翎抬头看向她,忽然唇角一勾,魅惑人心的笑道,“这就当做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生活情口趣吧。” 情口趣你个大头鬼啊。聂青鸾对他的这个解释也是服了。 她瞪着左翎,恨不能用自己的目光激起他的羞耻之心。 但很可惜,并没有。而且左翎在她的目光还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笑着说道:“鸾儿这是不忿我昨晚欺负了你,想欺负回来吗?放心,我就在这里,随便你怎么欺负我都不会还手的。” 聂青鸾此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啊啊。 算了,她还是接着欺负烤鸭去吧。 不过好在这事就这么揭过篇去了,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虽然这辈子聂青鸾是在京城里长大,后来去了陇城之后很是不习惯那里的气候,但现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开始怀念陇城了。 这个时候,陇城应该大雪满街道了吧?应该整日的缩在屋子里拥炉闲话的吧?可现在京城这里不过才刚刚冷下来呢。 最主要的就是,待在京城里,每时每刻都感觉像站在刀尖上一般,而下面就是万丈悬崖,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摔得尸骨无存啊。 于是聂青鸾就和左翎感叹着:“真的想早点回到陇城去啊。阿翎,你有没有法子让隆安帝将你奶奶放回到你身边?然后我们带着你奶奶一起回陇城,一辈子待在那里,再也不要回京城,整日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好?” 左翎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正在想法子。不过齐徇昨日传来信息,说是隆安帝忽然重病,太子和赵贵妃都在暗中紧锣密鼓,想来这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聂青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要变天了啊。唉,太子要是上位了,聂媛华指不定的就会对我们发什么疯。不然我们去支持赵贵妃算了,让她的儿子做皇帝吧。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76.风雨飘摇 当聂青鸾玩笑似和左翎说出,不然他们就将太子拉下台,扶持赵贵妃的儿子做皇帝的时候,左翎很明显的就沉默了。 这聂青鸾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左翎从小长大的过程中,接受的思想肯定都是诸如忠君爱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更何况他的祖父辈还是和隆安帝的祖父辈在战场上是过命的兄弟,所以这样的思想自然是被祖父辈们从小耳提面命的,哪里能像她这般想的随便? 于是聂青鸾就笑道:“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你别当真。” 左翎紧紧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知道隆安帝忌惮于他,太子自然也是忌惮于他。任由太子登了基,短期之内他要稳定朝野,自然是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往后的事肯定是说不准的。而即便是他扶持了赵贵妃的儿子做了皇帝,这位皇子现下年纪尚幼,他母系一族自然是会依仗于他,可能暂时他在朝中的地位都会高于现在,但等到来日这位皇子羽翼丰满了,又岂会容下于他?所以无论他怎么做,他的下场似乎都会是一样。 左翎默然了片刻之后,忽然就道:“鸾儿,我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元帅晋王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带着你和祖母或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如你先前所说,你开个酒楼,我便做个雕刻匠,咱们平稳度日岂不是好。” 聂青鸾自然也是想这样,这样悠闲安稳的生活才是她所向往的啊。只可惜现下两个人都是处于这样的位置上,这些也就只是说说而已罢了。 一连数日,京城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各处都有人在八卦着隆安帝的病情。 这样的局势之下,左翎自然是不会整日的待着府中无所事事。无论如何,他得提前做好一些防备。 而聂青鸾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也是不能安心的待在府中继续如往常一般清闲度日。 齐徇自打上次过府来拜见过左翎一次之后,如他所说的那般,近来确实是对左翎很有帮助。但仅有一个齐徇聂青鸾还不是很放心。 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说起来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权势的,且朝中多位大臣也应当是与他相交的。 他就是当朝太子妃的父亲,同时也是她的父亲,信阳候。 聂青鸾想了整整一夜,还是决定要回家去见一下信阳候。 其实她和左翎回京城之后,早就应当去见一下自己的父亲了。只是因着忌惮聂媛华的关系,她总是不敢回去。而且信阳候那边也悄悄的遣人来送了口信,说是他们在京城期间最好还是不要去见他,不然惹怒了聂媛华,对大家彼此都不好。 可现下非常时期,已经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次日左翎出门之后,聂青鸾就吩咐青儿,让她找了辆马车来,随后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向着信阳候府驶去。 一年前,信阳候的两个女儿,一个被赐婚给了太子,一个被赐婚给了晋王,朝野上下皆是震惊无比,一时侯府门前简直就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端的是繁华无比。那时连侯府门前看大门的全身都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势呢,可现下一年之后,就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守门的门卫怎么看都是像好几日都没有睡过的一般,透着那么一股子疲态。 只是在聂青鸾看来,门前这两个守门的人看起来都是新面孔,是以他们并不认识她。 她举步想进门,那两个守卫立时就伸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同时喝问着:“什么人?就敢随便乱闯信阳候府?” 聂青鸾望了他们两个一眼。 这年头,真是连进个家门都要被人家说是乱闯了。 青儿这一年来跟着她和枇杷历练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初见到什么都害怕得跟个小仓鼠似的少女了。她见这两个守卫拦住了聂青鸾的去路,忙也开口喝叫道:“大胆!这是咱们信阳候府的二小姐,当今的晋王妃,她回自己的娘家,如何会是乱闯?你们两个竟然还敢阻拦王妃的去路,是嫌脑袋长在脖子上太重了吗?” 那两守卫就傻眼了。他们新来的啊,没见过二小姐啊。 “呃,王妃恕罪。”两个人齐齐的矮身跪了下来,朝着聂青鸾就开始讨饶。 聂青鸾一挥手,淡然的装了一会bi,冷淡的说着:“起来吧,本王妃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而后她绕过他们两人,转身就进了府里。 一路行来,她发现府里的下人基本都换了,许多都是生面孔。 她心中自然是纳罕不已,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着那个追上来的,自称现下是信阳候府管家的那个人吩咐着,让他前面带路,她要去见父亲。 管家答应了一声,随即便低头垂手的在前面带着路。 信阳候却是在书房里睡觉。管家通报之后,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而后便不可置信的望着聂青鸾。 “鸾,鸾儿?你怎么来了?” 聂青鸾望着信阳候,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虽然是她这辈子的生父,可在聂青鸾的心中,信阳候就是个渣男的代名词。所以自小她也都不怎么亲近他,但凡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的那种。可说到底这些年来他待她也还是不错的,而且前些年他都是保养的极好,虽然说起来都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但瞧着也就不到四十的模样。只是现下看起来,他两鬓斑白,皮衰发黄,尤其是一双眼睛看起来更是灰败无神,整个人瞧起来倒有那么几分行将就木的意思。 这一年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竟然是让信阳候变化如此之大。 而此时信阳候已经是招呼着聂青鸾坐了下来,随即又吩咐着管家赶紧上茶。 待管家出去之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口,探头往外扫了一眼,确定外面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转身急急的走到了聂青鸾的面前,低声且急促的说着:“你回来做什么?现下这府里都是你姐姐安排下来的人。你前脚来这里,她后脚就会知道。到时若是惹怒了她,我的日子岂不会是更难过?” 聂青鸾却甚是不在意的挥了挥袖子,淡然的说着:“即便是她没有在府里安排下人手,可依着她现下的身份,我前脚来这里,她依然会后脚就会知道。而且现下隆安帝身体欠安,宫中朝中皆是风声鹤唳,姐姐想来是顾着那些大事去了,暂时不会来理会我们的,所以父亲你大可以放心。” 信阳候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便颓丧的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聂青鸾望着他头上颤动的几根白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这一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你竟然会变成这样?还有我娘现下在姐姐的手里,父亲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办呢?” 信阳候闻言苦笑:“我还能怎么办?这一年来你远在陇城,自然是不知晓这里发生的事。自打你的姐姐做了太子妃之后,我原本以为着咱们聂家好歹是出了个凤凰的,来日在史书上也能记上一笔,而后我们聂家便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可哪知你姐姐因着当年的事心里是恨透了我和你娘,想法设法的让我们不好过。先是她将府中原有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安排了她的人进了府,而后又不晓得是怎么说服了太子,赐了无数的女子给我,且都是面貌长的甚为丑陋的。于是从那时起,这些女子就日日的与你母亲合气,将我们侯府弄得乌烟瘴气。这倒也就罢了,你的弟弟,不过五岁的年纪,你姐姐竟然遣人在他的饮食里做了手脚,结果最后弄的他小小年纪就撒手西去了。这可是我们侯府唯一的香火啊,就这么断在了她的手里。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说她这不是蛇蝎心肠是什么?我责骂她,她竟然还笑,说是当年我生生的气死了她的母亲,她的弟弟被你传染了天花而死,当时怎么就不见我这般伤心落泪?唉,都是我的子女,我又哪里会不伤心了。可无论我怎么说她就是不信。你母亲为着你弟弟的这事是日夜啼哭,最后一双眼睛生生的就给哭瞎了。可即便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满足,寻了个原由将你母亲掳掠到了她那里。想来你母亲在那里的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现下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哪里顾得上你母亲了。” 他这一大番话说完,聂青鸾只睁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说聂媛华心狠手辣?说信阳候直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当年所犯的错误,而且为了保自身安然无虞便谁都不顾? 渣男果然就是渣男啊。即便是说着和自己的真爱在一起了,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为了自身的安全依然会是舍弃真爱而不顾? 聂青鸾此时只想对信阳候说上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你的可怜,完完全全就是当年你自己犯的错,所以你谁都怨不上。 聂青鸾最后走出信阳候府的时候,心情是很颓败的。 她父亲方才说,聂媛华以他身子不适为由,早就是让他在家清闲着养老了,其实就是相当于软禁了他,让他只能待在她设置的这个信阳候府的大牢笼呢,日日的煎熬着还他当初欠下的罪孽。 既然是这样,那在现下这种风雨飘摇的局势里,自己肯定是指望不上信阳候了。而且这次来了之后,听了信阳候的一席话之后,聂青鸾才真正的明白了,聂媛华对她的报复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呢。以前的种种,想来不过是运动之前的热身而已。 她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心里喟叹了一句,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只会越发的难过了啊。 77.旗鼓相当 接下来的日子里,聂青鸾没事的时候就是在猜测聂媛华会用什么招来对付她。而且正对这些设想出来的招,她想了各种办法来破解。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聂媛华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相当于是你明明看到了一道很闪亮的闪电,想着下一刻肯定会有巨雷响起,于是赶紧的捂起了耳朵。可是等了好长时间,预想中的巨雷总是不见来,但你又不敢放下捂耳朵的手,就怕放下手之后就有一声炸雷突兀的响起,炸了你一个猝手不及。 聂青鸾现下大致就是这种状态。不得不说,这种状态确实是挺折磨人的。 而就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是有些惶恐不安的这些日子里,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隆安帝终于是薨了。 一早就传出他重病,朝野暗中都在说着他就要薨了,就要薨了,不想却是从初秋挺到了秋末才薨。 而随着他的薨逝,其他的事情也都慢慢的尘埃落定了。 譬如说大家最关心的,到底是谁继任下一任皇帝的事。 太子毕竟是年长自己的弟弟二十多岁,在朝中的人脉根基早就是铺好了。听闻在隆安帝重病的那段时日里,他就已经是掌握了皇宫和京畿的所有守卫,隆安帝此时虽然名义上还是皇帝,但大权早就已经是全都落在了太子的手中。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很顺理成章了。 太子开始大量的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亲信,提拔支持自己等级的大臣,打压反对自己的人,至于说赵贵妃母子,以及赵氏一族,早就是被他给软禁了起来。 而等到隆安帝两腿一蹬咽了气,太子立时就昭告天下,登上了皇位。 皇帝驾崩原本是件该举国同悲的事,但新帝登基又是件该举国欢庆的事,本着人走茶凉的精神,往后还是倚仗新帝多一点,所以一时朝野之中喜色多于忧色。 而太子登基的当日,同时也册封了自己的后宫。毫不意外的,聂媛华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聂青鸾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心里一沉。 这一切来的都太快了,快的她压根就没有准备好。 而左翎作为一个臣子,而且说起来还算是个股肱之臣,所以新帝的登基大典他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新帝的登基大典冗长而又繁复。左翎自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了,直到日过正午都还没有回来。 聂青鸾虽然是不住的安慰着自己,这聂媛华才刚登上皇后的位子呢,而且今日又是这样的大日子,她是定然不会对左翎怎么样的,可心里还是觉得恍惚不已。 万一聂媛华要是不按理出牌呢?万一她说服了新皇帝,说左翎是个隐患,不如及早铲除呢? 聂青鸾越想越怕,午饭是怎么都吃不下的了。她先是在屋子里不住的来回走动着,不时的就望着门外,看左翎是否回来了。后来忍不住,索性自己就到了大门口,不时的就探头去外面的大街上望上一望。 如此这般不消停了大半日,终于望到大街尽头有几人走了过来。 聂青鸾心中一喜,忙奔了出去。但当她看清来人的服饰时,一颗心不由的就直直的坠了下去。 为首一人的服饰很显然是皇宫内内监的服饰,且看起来品级应当还不算低。而他身后跟着的四人,则是侍卫。 神情严肃,手按刀剑,全副武装,显然不是和她来闲话家常的。 聂青鸾进过皇宫几次,那内监显然是她的。 望见聂青鸾,那内监便停下了脚步,笑道:“这不就是晋王妃?可是巧了,倒省得老奴少走几步路了。” 聂青鸾此时沉着一张脸就问着他:“公公来是有何事?” 那内监笑道:“老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特来请晋王妃入宫一叙的。” 聂青鸾此时的一颗心真的是如坠无底深渊了。 很显然,聂媛华是要对她出手了。但现下左翎还没有回来...... 思及此,她便面上浮上了笑容,对着那内监笑道:“我姐姐让我进宫?公公可否稍等片刻,让我入府换套衣裙再去?不然就穿着这套衣裙入宫去见姐姐,可是太不雅了些。” 聂青鸾现下身上穿的不过就是家常的蜜合色夹袄,白色软绸裙。因着担心左翎,头发也就随便的挽了个发髻,什么首饰也都没有戴。 那内监上下打量了一番聂青鸾,而后便笑道:“李太白有一句诗说得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不就说的是王妃现下的这副模样?依着老奴的意思,王妃也不必再入府去打扮了,就您现下的这副模样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既如此,还请王妃随着老奴一起进攻吧?也省得皇后娘娘等的时间长了,着急。” 说罢手一挥,身后的四个侍卫齐齐的上前了一步。 意思就很明显了,聂青鸾若是不此刻就走,那就休怪他不客气,让侍卫拿人了。 聂青鸾原本还想拖上一段时间,好歹要等左翎回来,眼见得他平安无事了才放心入宫。可现下看来,竟然是不能的了。 她知道此去皇宫定然会是龙潭虎穴,也不欲带着青儿一起去。 聂媛华都想弄死她了,对着青儿那定然也是不会手软的了。于是她便转身对青儿说道:“青儿,我进宫了。若是王爷回来了,你就对他说上一声,让他别担心我,好好的保重自己。” 说到这里,她又倾身过去,在青儿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你对王爷说,让他无论用了什么法子,赶紧离开京城回陇城。切记切记。” 青儿自然是不肯的。她拉着聂青鸾的衣服就哭道:“王妃,我要和你一起进宫。” 聂青鸾心里想着,唉,跟我一起进宫做什么?送死吗? 她不再理会青儿的苦恼,用力的将自己的衣服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而后将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了而后,转身对着那内监就淡然的说着:“头前带路吧。” 既然结局已定,那就不妨拽上他一把。 怕什么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女子。说不定这一死又重新穿越回去了呢。 聂青鸾施施然的跟着那内监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一路寂静。想来新帝登基大典,京城内外早就是戒严了的。无关人外肯定是不许出入的了。 而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守卫较上次她和左翎来皇宫参加中秋佳宴的时候多了三倍。 内监递了牌子,很快便放行了。 聂青鸾跟着他一步步的走过了那条甬长的通道,禁不住的回头望了一眼。 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啊。秋高云淡,日光和煦,一派金秋景象。 只是很可惜,明年这时候的秋日盛景自己只怕是瞧不上了。 而后她转身,跟着内监,一步步的朝着前方的巍巍宫殿而去。 未央宫的大殿今日装饰的尤为喜庆。 大红的帐幔挂起,柔软的凤舞牡丹地毯铺上,宫灯上的彩色穗子一直垂了下来。 有风起,珍珠帘幕轻撞,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 聂媛华一袭大红正装,头上凤冠翩然,端坐于大殿的主位之上。 她身姿笔直的坐在那里,瞧着聂青鸾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妹妹,”她精致的面容上是浅浅的笑,语气自成威严,“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这般的惺惺作态啊。 聂青鸾望着聂媛华,笑了一笑,而后便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妹妹在我这里倒是好生自在。”聂媛华见她此举也未恼怒,反而是笑着说道。 聂青鸾便也笑道:“你我说起来毕竟也是姐妹一场,姓的也都是同一个姓,妹妹在姐姐这里都不自在,那还到哪里自在?” 聂媛华轻扬了下袖子,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和妹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旗鼓相当的感觉。我刺你一下,你定然不会吃亏,总是会加倍的刺了回来。不过我就喜欢这样,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不像你爹娘,每次我一拳打了出去,他们只会哀求,次数长了,真是觉得无趣啊。” 聂青鸾闻言,面上的神色沉了一沉。 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很圣母的跟她说,我娘虽然跟你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我爹那也是你亲爹啊,你血管里也留着他的血?还是苦苦的哀求她,放下仇恨吧,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更加阳光美丽? 都是扯淡啊。站在她的立场,她压根就没有体会过聂媛华当年失母失弟的痛苦,也没有体会过她这么多年日夜被仇恨折磨的煎熬,她凭什么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放下对他们的仇恨? 聂青鸾发现自己此时唯一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沉默不语。 她这副模样倒是出乎聂媛华的意料之外。 “妹妹一向牙尖嘴利,面上时刻对有对我的一种瞧不上的神情,怎么现下却是一语不发?面上神情也是颓丧的很?” 聂青鸾又叹了口气。而后她全身一松,很没形象的就瘫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着:“没什么。只是忽然之间觉得,和你这样斗来斗去的太没意思了。算了,要杀要剐,你痛快点,也不用在这磨磨唧唧的和我在这嘲讽来嘲讽去的了。” 聂媛华面上的笑容停顿了片刻,而后她方才又重新笑道:“你我之间才刚刚开始呢,我哪里舍得这么快就让妹妹去死放心,我会慢慢的折磨你的,一直到你满意为止。不过现在,我先送你去见一个人。” 78.冷宫相见 聂青鸾一开始以为聂媛华送她去见的人是左翎。 她自然是心中一惊,想着原来左翎也被聂媛华给算计了啊。这下子倒好,夫妻两个人都栽她手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不了她和左翎一起踏上黄泉路,这样两个人彼此也有个伴,也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这样一想,她也就坦然了,转身随着先前跟随进宫来的那个内监就走了。 一路穿廊过园,渐渐的路上见到的宫娥和内监也就少了,且房舍也是逐渐的破败了。 停至一宫门前,领着来的那个内监对着门口的几名守卫就说着:“我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前来送了晋王妃来此处。你们可要好生看管着此处,别让她们给逃了。” 领头的侍卫长答应了一声,随后就侧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来。 宫门是关着的,聂青鸾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不过根据她浸-淫宫斗电视剧多年的经验来看,此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冷宫了。 侍卫长示意身后的一名侍卫推开了两扇宫门,领着聂青鸾来的那位内监就笑道:“王妃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送王妃进去了。” 聂青鸾也没理他,淡定的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待她走了进去之后,身后传来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关门声,她就与外面的世界真正的隔绝开了。 但想着就要见到左翎了,她非但是没有害怕,反而很是急迫。 “阿翎,你在哪里?” 虽然说是冷宫,但依然是有主殿次殿,且周边也有好几间屋子,一眼看过去仍然会觉得很大。 聂青鸾朝着主殿就直接奔了过去。 主殿内也有桌椅,但年久失修,依然是破败不堪,且看起来摇摇欲坠。估摸着都不用人坐的,轻轻用手一推就能直接散架了。装饰用的纱幔也有,但因着无人打理,有老化成了一条一缕的,也有断了一半的,剩下来的半截就这么飘在那里的。 先前聂青鸾随着那名内监来皇宫的时候就已经是日过正午了,后来在聂媛华那里又消耗了一段时间,再上来皇宫路上和来这冷宫路上消耗的时间,现下已然是黄昏时候了。 天边虽然是彩霞满天,但冷宫内宫墙高立,杂草丛生,光线本就较其他地方昏暗。再加上主殿内杂乱无章的帐幔,望去就觉得阴森无比。 纵然是聂青鸾一向都自诩胆子很大,但此时依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一时站在主殿门口,愣是不敢进去,只是颤着声音又大叫了一声:“阿翎,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晚风徐徐吹过,殿内的帐幔前后乱舞。偶尔杂草丛里不知道是什么虫儿低鸣一声。 聂青鸾越发的不敢往殿内走了。 可是她想着,聂媛华先前说要带她来见一个人,而既然那个内监将她带到了这里来,那就说明这里肯定是有人的。那个人除了是左翎,她想不出其他的人选。 而再想上一想,也许他们抓捕左翎的时候,他肯定是反抗了的,那说不定他就身上带伤了。说不定他伤势很重,现下就算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也没法回应她。 只要一想到左翎负伤了,而且还可能是负了很重的伤,那漫说只是眼前阴森的一间屋子,即便是十八层地狱,那她也要进去看上一去。 于是聂青鸾便毅然决然的抬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殿内的帐幔依然是在前后乱舞着,杂草丛里依然不时的有不知名的虫儿在叫着,可是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无暇去顾及这些了。 她只是一面高声的叫着阿翎,一面就专心的在殿内四处的找寻着。 找了一圈下来,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难道他不是在这座主殿里,而是在偏殿里?或者是在院子里的那几间厢房里? 聂青鸾抬眼望了一下左右偏殿,正在想着接下来先从哪个偏殿里找起,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令人后槽牙发酸的吱呀声。 那是许久没动过的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环境,这音效,实在是太像恐怖片了。聂青鸾一时没忍住,高声的尖叫了起来。 而就在她尖叫的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左翎之后,聂青鸾尖叫的声音就更加的大了起来。 可她就是不敢回头去看。她就怕回过头,看到了令她恐惧的画面。 而与此同时,她脑海中恐怖的画面也是一幕接一幕的出现。 什么聊斋里的那个女人,背后看着是一头乌黑的长发,转过身来之后依然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什么有人误闯深山,陪着女主人一起看戏,然后女主人说自己的发髻乱了,就把自己的头拧了下来放在面前,拿了梳子去梳这样的...... 聂青鸾后背上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她恨不能撒开双腿逃离这里,但是很可惜,双腿就跟钉在了地上一样,特么的她压根就没法挪动啊啊。 就在她尖叫的分贝越来越高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终于是大声的喝叫了一句:“你在那里一直鬼叫个什么东西?给我住口。” 同时聂青鸾又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咚的声音。 呃?如果她没有听错,对方是在斥责她在鬼叫个什么东西?那她可不可以推论得出,对方其实不是鬼?是个人? 是啊,是啊,聂媛华刚刚说的也是要让她来见个人,没说要让她来见个鬼啊。所以说,她身后的这个,真的是个人?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聂青鸾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尖叫声。只是她一时还是不敢回过头去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 内心天人斗争了一会,最终她还是僵着脖子,慢慢的将头侧过去了一点,以能看清楚后面站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天边彩霞已然褪尽,只有青灰色的光线在天地之间游荡。 此时殿中并没有燃起蜡烛,所有的光亮也就只能依仗于这夜幕即将降临前的暗淡光线了。 而暗淡光线中,聂青鸾眼角余光便看见她身后通往侧殿的门旁正站着一个人。观其身形,较自己要矮上一点;她手中似乎拿了根拐杖?想来刚刚用物重重击地发出的那声咚的声音就是这根拐杖了。至于其他的,光线太过昏暗,她看不清楚。 不过有一定聂青鸾是已经可以确定了。 那就是,她身后站着的这个,确实是人,不是鬼。 因为她有影子。 聂青鸾先前被急速抛上天的一颗心这当会终于是落了下来。她伸手抚了抚胸口,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而后转过身去,力求让自己面上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然后她这才镇定的问了一句:“敢问前辈是何人?” 面对面的站定了,她方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了这个人。 她是个老奶奶,年纪约莫有七十左右。面上虽然皱纹丛生,但一双眼中却是精光四射,看人的时候如X光一般,丝毫不含糊。 就在聂青鸾打量这个老奶奶的时候,这个老奶奶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听到聂青鸾的询问,老奶奶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又是何人?” 聂青鸾想着,自己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想来也是没啥好隐瞒的了。于是她便如实的回答着:“我叫聂青鸾。” “聂青鸾?”老奶奶面上的神情疑惑,“那又是谁?” 聂青鸾默默的汗了一个。 而此时老奶奶又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我刚刚听到你叫了几声阿翎?阿翎是谁?姓什么?是你什么人?” 聂青鸾继续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阿翎姓左,全名左翎。他是我的丈夫。” 这会老奶奶面上的神情就变了。而且她还急走了几步过来,甚至是一把抓住了聂青鸾的胳膊,急急的问着她:“阿翎是你的丈夫?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呃。这个老奶奶听到左翎的名字反应未免有点太大了啊。 聂青鸾看着面前老奶奶急切的模样,电光火石间,脑中忽然的想起一件事来。 是了,是了。左翎的祖母不是被隆安帝以举办七十寿诞为借口,被当着人质软禁在了皇宫里面吗?而眼前的这个老奶奶,难不成就是左翎的祖母? 于是聂青鸾就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您是,阿翎的祖母?” 左奶奶点了点头,抓着聂青鸾胳膊的手却是更紧了些,直抓的聂青鸾都觉得有些痛了。 “你身为阿翎的妻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翎呢?他现下怎么样?没有被狗皇帝拿住吧?” 聂青鸾默了一下。 这个做奶奶的问题真的是不少啊。不过她对此也可以表示理解,人家是关心孙儿啊。 但是苦逼的是,她也不知道左翎现下到底是在哪里,有没有被狗皇帝拿住啊。 于是她便据实相告:“抱歉奶奶,我也不知道左翎现下的情况如何。清早的时候他被入宫参加了新帝的登基大典,直到日过正午还没有回来。而后来我便别人带进了宫,接着便被带到了这里。所以阿翎现下的情况我真的是不知道。” 79.直面生死 自打与做奶奶在冷宫里相见相认之后,聂青鸾接下来的日子就和她一起度过了。 冷宫里甚是凄冷破败,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每日也会有人送两顿饭来,但饭菜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估摸着都是放了好几日,馊了的饭菜。 聂青鸾悄悄的探了一下左奶奶的口风,知道她没来之前,这送来的饭菜虽然也不怎么样,但也没有天怒人怨到这个地步。于是聂青鸾就知道,这定然是聂媛华特意的交代了下去,故意用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来折磨她。只是连累左奶奶也要吃这些饭菜了,她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她来皇宫的时候,虽然是头上并没有佩戴什么值钱的首饰,但好在手腕上是一直戴着一只成色很不错的玉镯子的。她想着不然用这只镯子是贿赂一下守门的侍卫长,拜托他找找关系,让每天送些干净的饭菜来?但很可惜,她虽然是将这只镯子送了出去,那侍卫长却说这事他不敢办。皇后娘娘特地亲自交代下来的事,他哪里敢和皇后娘娘背着干啊。 于是聂青鸾将一只价值千金的玉镯子送了出去,结果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她当时只气的恨不能撞墙啊。 无奈之下,日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日日的熬下去了。不过好在有左奶奶相陪,两个人便日日的说些闲话。 说起来聂青鸾虽然是左奶奶的孙媳妇,但两个人此前却并不认识。据左奶奶所说,左翎成亲之后确实是写过一封书信给她,言及他成亲了。但书信中只是说他成亲的人是信阳候府的二小姐,并未提及聂青鸾的性命,这才导致左奶奶第一次听到聂青鸾姓名的时候并不知晓她是谁。 而因着两个人的唯一交集就是左翎,所以日常的闲聊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左翎。于是聂青鸾便知晓了左翎小时候不少的糗事囧事。她一面哈哈大笑的同时,一面就想着,往后要是见到左翎了,一定要拿这些糗事囧事出来笑话他。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现下被聂媛华软禁在了这皇宫里的偏远一隅,等到她忙完了这刚登上皇后娘娘宝座之下的一系列事之后肯定是会出手处理自己的,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左翎? 聂青鸾由不得的便心中顿生黯然,面上也再无半分喜色。 这般等死的日子,过的可真是不爽啊。关键是,也不知道左翎现下是怎么样了?不过她相信左翎现下定然是没事的,因着若是左翎有什么不测,聂媛华肯定早就亲自来这里对她说了。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这些招数她最喜欢玩了。 聂青鸾期望着左翎能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府中,然后听了青儿转述自己的话便启程回到了陇城。 只要到了陇城,那就是虎归山林,龙如大海,依着左翎这些年在那里的营建,皇帝和聂媛华定然是不能拿他怎么办的。 可是一切自然都不会如她所料想的一般。 一日清晨聂青鸾醒过来的时候,瑟瑟的觉得很有凉意。 原就是深秋,气温一日比一日的低。而聂媛华既然是存了心的想要折磨她,自然是不会给她御寒的衣物的。 棉被是不晓得用了多少年的棉被了,里面的芯子都快烂成一团团的了,压根就不能御寒。虽然说是阳光好的时候,聂青鸾会将这条棉被拿出去晒,可再怎么晒那也变不成羽绒被啊。而且因着她进宫的那日匆匆,身上穿的衣服也就只有那几件。这几日来又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加上天气寒冷,有阳光的日子还好些,阴雨的天气里真的冷的人手脚都要麻木了。 聂青鸾今天早上是被冻醒的,不过醒来一看,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睡在另一旁的左奶奶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往常都是她先起,然后打了水来给左奶奶梳洗的。毕竟是长辈,又是年岁那么大了的,这些事自然得是她代劳。所以这猛可的醒过来不见了左奶奶,她心中便有些一惊。 在冷宫里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床来给她们睡的,不过就是扒拉了些已然干枯的杂草,随便的垫在了地上,然后铺上棉被罢了。 聂青鸾快速的穿好了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打算出去找左奶奶。但她刚站起身,就见左奶奶正拄着拐杖从门外走了进来,另外一只手上还端着这冷宫里唯一的那只破了快一半的粗瓷碗。 聂青鸾忙起身走了过去,扶着她,一面问着:“奶奶你这大清早的做什么去了?” 屋外旭日初升,玫瑰色的霞光将这破败阴森的冷宫都照的较往日里温馨了不少。 聂青鸾一面扶着左奶奶,一面侧头望了一眼屋外,想着今日是个好天气,可以好好的晒晒太阳了。 左奶奶扶着聂青鸾的手走进了大殿内。 殿内虽有桌椅,但早就已经腐朽,不说坐,只怕用手轻轻的碰一下都会倒的。所以日常聂青鸾和左奶奶都是席地而坐。 当然,因着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所以聂青鸾特地的从冷宫庭院里揪了不少枯败的杂草铺到了地上,这样坐上去屁股好歹不会直接接触地面,不至于冷得难受。 聂青鸾将左奶奶扶到了铺垫好的杂草那里,扶着她小心的坐了下去。 待得坐了下去之后,左奶奶将手中的拐杖放到了地上,然后便将手中装着水的破瓷碗递到了聂青鸾的面前。 “这是我刚刚打上来的井水,甜着呢,你喝了吧。” 冷宫的庭院偏僻处有一口井。虽然说这冷宫是破败不堪,看得出来平日里压根就没有人来打理,但难得这口井里的水却甚是清冽。这些日子聂青鸾和左奶奶渴的时候,或者饿的受不了的时候,都会从这口井里打水上来喝上一大碗。 只是平日里打水的活都是她在做,这猛可的却是左奶奶这个长辈打了水来给她这个晚辈喝,聂青鸾一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奶奶,”她伸手推辞着,“这碗水还是你喝吧。待会我自己去打水喝也一样。” 左奶奶却是坚持着,还将端着碗的手往前递了一寸,说着:“方才我在院子里已经喝过了,这碗水还是你来喝吧。” 聂青鸾见她坚持,觉得再推辞下去就显得有点矫情了。于是她便从善如流的接过了粗瓷碗,对着左奶奶笑道:“那就多谢奶奶了。” 说罢,双手端着碗,就咕嘟咕嘟的将一碗水都喝了下去。 实在是太饿了。一日虽然是有人送两顿饭来,不说质上面很差,量上面也很少啊,她压根就没有吃饱过。 一碗水喝的见了底,她伸袖子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将空碗拿在手中,对着左奶奶就笑道:“这井水果然是很甜。奶奶还想喝吗?我去打给你啊。” 左奶奶不答,却只是望着聂青鸾手中已然空了的粗瓷碗,再又是望了望聂青鸾。 她这目光看的聂青鸾止不住的就觉得心里有点发毛,连带着问出来的话都不自觉的带了点颤音:“奶奶你这样望着我做什么?” 左奶奶的目光这会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而后聂青鸾就听得她轻声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慢腾腾的说了一句:“你刚刚喝的这碗水里,已经被我下了毒。” 80.直面死亡 哐当一声,是聂青鸾手中的粗瓷碗掉到了地上,瞬间就被摔了个稀巴烂。 不过这当会她已经是没功夫来关心这只被摔烂的破瓷碗了。她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循环回响着,你刚刚喝的这碗水里已经被我下了毒,水里被我下了毒,被下了毒,下了毒,毒...... 聂青鸾瞬间就觉得自己手脚都僵硬了。她很勉强的将唇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颤悠悠的问着:“奶奶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这大清早的开这样的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啊奶奶。” 同时她心里在疯狂的叫嚣着,快告诉我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啊啊啊。 但很可惜,左奶奶却是用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平静的说着:“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刚刚喝的那碗水里确实被我下了毒。不过这毒口药不大好,不是那种能立时就见血封喉,无知无觉中就让人死的一点痛苦都没有的毒口药。孩子,原谅奶奶被关在这冷宫中能力有限,能找到的毒口药也就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毒口药。所以待会毒发的时候,你可能得受点罪才会死去。” 聂青鸾:...... 她觉得她真的是要风中凌乱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来关心这毒口药上不上档次的问题啊奶奶。 “为什么?”她站起身来,满大殿里的快速来回走了一遭,然后还是忍不住的过来逼问着左奶奶,“奶奶我是你的孙媳妇啊,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而且还是这种痛苦的死法?” 好吧,聂青鸾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被门给夹过了。都这么紧要的关头了她还有心情来关心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死法。 左奶奶却是平静的盘腿坐在杂草之上,淡然的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聂青鸾,而后慢慢的说着:“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媳妇儿,所以我才会给你下毒。若是一般人我都不屑于去动手做这样的事,怕脏了我的手。”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 如此她岂不是还应该对左奶奶说上一句荣幸?多谢您亲手给我下了毒?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伸手就往喉咙里塞去。 于是接下来,大殿中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干呕声。 原来聂青鸾想着,催吐啊。喝了毒口药就赶紧的让她吐出来啊。 可是左奶奶的声音却紧跟着响了起来:“没用的。我问过了,这种毒口药但凡只要入了喉咙,那就已经是被你的身体给吸收了。而且你昨晚饿了一晚上,刚刚饥肠辘辘的就将那一碗水都喝了下去,这当会就算你再怎么催吐,那都是吐不出来一滴的。” 聂青鸾颓然的放下了手指。 说起来她在陇城的时候也是面临了两次都快要挂了的场景,但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么绝望的。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不如坦然相对吧。反正就算是今日左奶奶没给她下毒,来日聂媛华不定的还会怎么折磨死她呢。早死晚死都是死,算了,就这么着吧。 于是她也慢慢的在另外一堆杂草上坐了下来,问着左奶奶:“你哪里来的毒口药?” 左奶奶见她刚刚还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现下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一脸平静的坐在这里和她说话,心里也不由的佩服了她几分。 “找人弄来的。” 聂青鸾嗤笑了一声:“你逗我?你和我一样都被软禁在了这里,去哪里找人给你弄毒口药来?” 因着左奶奶已经是在没有和她商量的情况下就给她下了毒,所以聂青鸾的言语之中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的对她客气尊敬了。 左奶奶对此也没有在意,只是说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让人弄点毒口药来而已。那名送饭的内监,我全身的首饰都给了他。” 聂青鸾觉得自己都快要无语了。 有本事拿全身的首饰去让那内监弄点毒口药过来,那怎么就不让他给她们改善下伙食啊?这样她们这些日子也就不至于过得这么苦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伙食原就是聂媛华亲自关照下来的,想来也没有哪个内监敢和皇后娘娘对着干的。而至于弄毒口药这事,皇后娘娘没说啊,浑说摸鱼呗。 聂青鸾伸手从身下揪了根杂草,在手中捻了捻,而后终于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左奶奶望了她一眼,身子更加坐正了些:“为了阿翎。” 聂青鸾的心里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头闪过。 “是,是阿翎让你这么做的?”她颤着声音问道。 “如果我说是阿翎让我这么做的,你心里会好受点吗?”左奶奶一针见血的问着。 这还用问啊?你最爱的人让人给你下了毒,这样你心里还会好受?好受个屁啊!只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于是聂青鸾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相反我还会很难过。” “哦,这样,”左奶奶点了点头,“那你不用难过了,不是阿翎让我这么做的。实际上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阿翎了。” 聂青鸾闻言,觉得心里好受了点。于是便又接着问道:“为了阿翎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我死了对阿翎有什么好处?” 快来给我科普啊啊啊。不然我毒发身亡了,黄泉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死啊啊啊。 好在左奶奶这次倒没有闲话其他,直接进入了正题,娓娓的说着:“想必阿翎也已经给你说起过了,我们左家,为了他们李家皇朝那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的夫君,我的儿子,我的孙儿,三代人所有的大好韶华全都耗在了那苦寒的陇城,为着他们李家守卫边境。但他们李家又是怎么对待我们左家的呢?用得着我们左家的时候,封官晋爵,用不着的时候,那就是容不下我们左家。我的儿子,阿翎的父亲,当年不就是被那个狗皇帝给活活气死的么?而后来他们朝中无人能出征了,就让我才十几岁的孙儿出征。但后来又怎么样?将我掳掠到京城中为人质,要挟着我的孙儿。现下又以要为我举办七十寿诞为由,逼迫着我的孙儿回到京城中。谁知道他隆安帝心中安的到底是个什么心?而现下这个新皇帝才刚登基,就又将你,阿翎的妻子掳掠到了这里,这样阿翎往后做事不就得受他们的掣肘?我想过了,与其我的阿翎被他们所掣肘,甚至于将来被他们所害,那还不如就让阿翎背水一战,奋起反抗,夺了他这李家皇朝呢。原本他这李家皇朝就有一大半是我夫君打下来的,现下不过只是完璧归赵而已。” 聂青鸾没想到这左奶奶思想还这么开明,竟然想着要让左翎谋反。要知道这在这个自小受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朝代里,这样的思想无异于第一人了。 只是这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啊。 于是聂青鸾就很诚实的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而左奶奶随后的回答让她很有一种想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因为你是阿翎的拖累,准备的说,我们两个都会是阿翎的拖累。阿翎势必会因着我们两人在皇帝的手里而有些束手束脚的,所以倒还不如我们两个自行了断。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不用拖累他,二来也可以因着这事来达到侧面激励他的目的,三来也能给他谋夺李家皇朝寻找一个借口。自己的祖母和妻子都被李家人给逼死了,做孙儿和丈夫的他愤而举起大旗,这不是会为天下人所理解,而且支持的吗?” 聂青鸾无语望天。左奶奶你太实在是太励志了,真的是方方面面都替你的孙子想到了啊,只是原谅我做不到啊。我可不想用我的小命来成全左翎往上爬啊,其实我更想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彼此看着彼此老去啊。 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毒已经进了肚子,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肠穿肚烂而死了。 这种等死的滋味,而且特别是知道待会死状会很难看,真的是太差劲了。 她安慰着自己,好在这不是还有一个左奶奶陪着她吗? 于是她就问着:“这毒口药你喝下去比我早吧?待会你要是毒发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哪知道左奶奶却是淡定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喝毒口药。” 聂青鸾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面上的神情都有点扭曲了:“你没喝?” 感情闹半天只有她一个人会死? 左奶奶点了点头:“毒口药的量不多,我怕分成两份不够,死不了人,所以就都给你一个人喝了。” “那真是谢谢你啊。”聂青鸾说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我既然说过我们两个人都会是阿翎的拖累,那我就定然不会独善其身。放心,我自然会有其他寻死的法子。而且我还会死在你前面,让你看着我死,这样你心里好歹会好受点,不会因为我给你下了毒而记恨着我。” 聂青鸾:...... 算了,她觉得左奶奶的脑回路比较奇特,她还是不要和她解释什么了。她还是安静的等死算了。 屋外的日光那么好啊,坐在这阴森潮湿的大殿里做什么呢?就算是要死那也要死在阳光下面啊。 聂青鸾站起身,转身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然后她忽然就碰到了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她呆愣了片刻之后,僵着身子,麻木的将头转了过去。 然后她就只见左奶奶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而她的头上正在慢慢的泅开一大片猩红色的鲜血。 聂青鸾想着,左奶奶真不愧是将门之妻啊,便是连死都选择了这么一种轰轰烈烈,震撼人心的死法。 聂青鸾抬起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这得有多痛啊? 然后她又想着,待会她死的时候,会不会更痛呢? 她不怕死,可是她怕痛。不然她还是趁着未毒发身亡之前跳井算了。 于是她不再看左奶奶,转身缓缓的朝着院落里的那口古井走去。 81.京城卷结束 聂青鸾走到了院落里的那口古井旁,背靠着古井壁就坐在了那里。 临死之际,她倒也没有去回想一下自己的这两辈子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没有做之类的,她只是坐在那里,想静静的晒一会太阳。 她抬头望了望天,秋末初冬的天空高远而微蓝,偶有白云轻轻划过。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啊。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在这个冷宫里安安静静的死去,那应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吧。 但老天似乎就是不想让她安静一般,因着她听到了门口侍卫们恭恭敬敬的声音在叫着:“参见皇后娘娘。” 聂青鸾微微的皱了皱眉,想着,看来就算是死那也避不开聂媛华啊。不过也好,趁着这次机会,正好可以将心里所有的话都畅所欲言。 冷宫的门被打开,身着盛装的聂媛华缓缓的走了进来。 她身上那大红色的正装,满头华丽的珠翠,似乎都将这破败的冷宫照的明亮了不少。 聂青鸾依然维持着随意的背靠着水井壁的姿势坐在那里。见聂媛华走进来了,她也没有起身,只是很是随意的和她挥了下手,笑道:“你说你这一个做皇后的,踏足冷宫,也不怕什么忌讳。” 其实聂媛华进来之后就看到了聂青鸾。 她打量着她,衣裙单薄,面有菜色,头发想来还没有梳,鬓边有些杂乱。看来在她的特意关照下,聂青鸾这些日子过的很是不好。 想到这,聂媛华的面上就浮上了笑容。 “本宫是天生的凤凰命,所到之处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躲避,还怕得什么忌讳?” 聂青鸾无声的嗤笑了一声。 凤凰命什么的,她才不会相信呢。 聂媛华又笑道:“妹妹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 都到了这会了,聂青鸾往昔见着聂媛华的那些斗志早就是没了。她忽然就很想平心静气的好好的和她说说话。 于是她摇了摇头,据实已告:“很不好。” 聂媛华闻言怔愣了片刻。 在她的印象中,但凡她说什么,聂青鸾绝对是会反击回来的,绝对不会如此刻这般很没斗志的说法。 不过聂媛华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仪态万方的笑着说道:“妹妹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这冷宫里待不下去了,所以向本宫示弱,想让本宫放你出去么?” 聂青鸾笑了笑,没说话。 她都一个快要死的人了,还指望什么? 聂媛华一面和聂青鸾说话的时候,一面就在朝着她走去。 当她走到大殿正门口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她就微微的侧头过去看了下,妆容精致的脸上立时就有些变了色。 但她很快的便将面上的震惊压了下去,转头问着聂青鸾:“她这是怎么了?” “死了。”聂青鸾平静的说了一句。 聂媛华有片刻没有说话。 而聂青鸾却接着说了下去:“她是自己撞墙死了的。还有啊,不好意思的很啊,你看你一直都在想着用什么方法来弄死我,生怕弄死我的方法太简单,便宜了我,不过最后我到底还是没能死在你的手上,估计得让你失望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甚至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容的。仿似她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只是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好不好的问题。 聂媛华闻言,面上立时就变了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青鸾抬了抬下巴,朝着大殿的方向一扬,而后笑道:“左奶奶死之前已经给我下了毒了,还说这毒是无药可救的,只有等死的份了。你别看我现在还笑着和你说话呢,说不定下一刻就直接咽气了。” 聂媛华此刻面上的震惊之色可是比刚过看到左奶奶壮观的死在大殿里的场面剧烈多了。 而聂青鸾瞧着她面上的震惊之色,笑道:“嘿,你别这样嘛。好歹说你也赶上了,待会能亲眼看到我死在你面前,这也跟你亲手弄死我差不多。” 而后她抬头瞧了一眼天空,伸手挡了挡面前有点刺眼的阳光,身子微微的转了转,不让阳光照到她的眼睛,这才又继续笑道:“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得今日我们两个又聚在一起,又是这样好的天气,有些话我还是对你说上一说吧。”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真的蛮同情你的。当年我父母和你娘的事,说到底都是他们的不对,害了你的一生。你弟弟的死,我这个身子也算是担了间接的责任,你恨我和我父母,想报复我和我父母,我都可以理解。而且我觉得如果我是你,可能我做的还会比你更过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我父亲虽然也是你父亲,但这样的渣爹我觉得留着过年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不要也罢。只是我觉得我弟弟真的是没做错什么事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当年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就因为父母的错,他就要失去生命,我觉得这事你做的很不地道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青鸾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四肢也有些乏力了。 这就是要毒发了么?不过好像没有左奶奶说的那么剧痛无比啊。 不过不管了,待会还是直接跳井算了。 想到这里,聂青鸾就决定长话短说了。 于是她便对着聂媛华的方向笑道:“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啊,不过意思你明白就行。这些年我一直和你斗来斗去,你也别记恨我,没办法啊,我不想死啊,你想弄死我,我就只能反抗了。不过对于当初因着我这个身子间接的害死了你弟弟的事,我还是要对你说上抱歉的。另外我想说的是,如果可以,放下仇恨,你真的会发现你自己过的很豁达很快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青鸾发现自己的眼前都已经开始看的不大清楚了。不过传说中的剧痛还是没有到来。 这是个什么鬼?她心里有点疑惑。难道是那名送饭的内监弄错了?其实这毒不是什么低级的毒,而是一种高级的毒,让人都感觉不到痛苦就自行死翘翘了? 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跳井里面做个淹死鬼。 这一刻聂青鸾竟然发现自己还挺高兴的。为着这毒不会让人觉得痛苦。 于是她面上的笑容便更灿烂了一些:“我觉得我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再说一句,那个齐徇,这么些年对你痴心不改,为了你什么事都肯做。如果可能这样的人你还是珍惜吧。” 说罢,她的头竟然慢慢的向着肩头软了下去。 聂媛华说不清自己心里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如聂青鸾所说,她想过无数种弄死她的法子,深恐让她死的太便宜了。可现下就看着她死在她的面前,而且在临死之前还说了这么一大番听起来是对她好的话,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她也道歉了不是吗?这么多来都没有一个人对她道过谦。大家都对她的行为不理解,觉得她是个疯子,可是聂青鸾竟然说她理解她,而且还说如果那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会和她一样做。 “聂青鸾,你给我起来。谁允许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了?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聂媛华顾不上自己身上繁琐的宫装,几步快跑过去,伸手猛烈的摇晃着聂青鸾的肩膀,吼着,“你就这么死了,难道你就不关心左翎了吗?” 意识快要陷入无底深渊的聂青鸾唇角微微的扯了一扯。 左翎的近况啊。 当左奶奶说出那一番为什么对她下毒的原因的时候,她就知道,左翎现下定然是安然无恙的。 左奶奶既然有本事说服了那个内监给她弄来毒口药,那定然就能在那个内监身上打探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如果聂青鸾没有猜错,左翎此刻应该给新任的皇帝添加了不少的烦恼吧? 只要知道他安然无恙那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她都死了,哪里又管得了那么多呢? 一直和模糊的意识作斗争真的是太累了。聂青鸾想着,算了,就这样吧。再见了阿翎,愿你此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如果可以,如你先前所说的一般,大隐隐于市,做一个你自己喜欢的雕刻师,安然平淡的了此一生吧。 聂青鸾终于放任了自己坠入了无底深渊。 而聂媛华依然在那边大声的喊叫着她。 身旁有一个宫女观察了一会,战战兢兢的上前,小声的说着:“娘,娘娘,晋,晋王妃好像已经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聂媛华转身就抬手直接给了那个宫女一个巴掌。 “去什么去?还不快去给我宣太医来?我绝对不会让她死在别人的手里,她就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那宫女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但又不敢叫喊出来,反而还只能答应了一身是,转身飞跑着就去叫太医了。 太医很快的就到了,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但有皇后娘娘在旁边,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年纪,依然是半跪在了石井旁长有斑驳暗淡的地衣上,伸手去探查了一番聂青鸾的脉象,然后又伸手去翻看了一下聂青鸾的眼睛。 几经探查之后,他跪在了聂媛华的面前,上半身深深的俯了下去:“娘娘,晋王妃已经去了。” 聂媛华后退了两步,面上的神情似是有些不信:“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不行,她都没有死在我的手上,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然后她瞪着跪在她面前的老太医,厉声的问着:“你可查看仔细了?若是查看的不对,你可得摸摸你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老太医的上半身俯的更下去了些:“回娘娘,晋王妃脉象全无,真的是去了。” 聂媛华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头顶的日头悄然的移动着,照着这个冷宫之内或站或跪或倒的人。 很久之后,聂青鸾才挥了挥手,疲惫的说了一句:“找几个人来这里收拾一下吧?” 她身后跟随着的内监就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问了下:“请问娘娘,这两个人的,尸体该如何的处置呢?” “左翎不正是在围攻京城索要她们俩么?就将左老婆子的头砍了下来,挂到城墙上给他看看,好让他知道,跟朝口廷作对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聂青鸾,静默了片刻,而后方才慢慢的说道:“找一副薄棺材来,将她收敛一下,然后就扔到宫外的乱葬岗吧。” 就冲着你临死之前说的那句道歉和那句理解的话,聂青鸾,我就给你一副薄棺材。 内监答应了一声,转身自行去办理了。 而聂媛华也转身欲走。但临走之时她又吩咐了一句,将她们两个人的尸体处理好以后,就将这个冷宫永久的锁起来,任何人不许再进。 身后的宫娥内监齐齐的答应了一声。 随后京城的城墙上,高高的挂起了一只人头。 王顺一见之下,立时便转身奔着中军大帐去了。 “元,元帅啊,”王顺是自小就被选中在陇城王府里伺候的,没少见过左奶奶,也没少得过她的照拂,所以这会猛然见到了左奶奶的人头,他心里大恸,都有些语不成句了,“老太君她,老太君她啊。” “老太君怎么了?”左翎豁然从几案后站了起来。 “老太君的头,挂在城墙上了啊元帅。” 左翎面上神情剧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随即便冲出了大帐。 高高的城墙上,左奶奶的人头被悬挂在了一根竹竿上。城墙上的人还唯恐挂的太高,左翎看不清似的,还特地的在旁边长布条上写了几个字,左氏人头。 左翎望着他祖母的人头被挂在竹竿上随风而动,一时只觉得睚眦欲裂。 而城墙上有一名将军还在那大声的喊叫着:“逆贼首领左翎,其祖母枭首挂在此处日晒雨淋,死不瞑目;其妻身死被扔到乱葬岗,彼处野狗孤狼出没,死无全尸。尔等将士都无父母,妻子乎?何必跟着逆贼左翎对抗朝口廷,连累家人?只要你们愿意此时投降,皇上说过,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 左翎眼前一刹那闪过的是和聂青鸾的以往种种。她笑着的模样,生气的模样,在月牙泉的时候说想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大隐隐于市的模样,以及那时候她开玩笑的时候说过,她若是不幸被聂媛华整死了,那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而且要活的够长寿才行,这样可以把她的那份也一起活了。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只要他在,那他就不会让她有半点危险。可是现下,他食言了。 他还活着,可是他的鸾儿却死了。而且死后还被扔在了乱葬岗,被孤狼野狗所吞咬。 这一刻左翎忽然都觉察不到伤心了。 “将我的弓箭拿来。”他冷声的开口,对着身旁的王顺吩咐着。 王顺见着他肃杀的表情,心中为之一震。但他还是很快的就转身将左翎日常所用的弓箭都拿了来。 而与此之时,左翎抽刀,砍向一旁的大帐。 大帐轰然倒地声中,左翎徒手撕了一大块白布下来。然后他抽刀在自己的手掌中狠狠的划了下去。 猩红的鲜血立时就洒到了那块白布上,但他却感觉不到痛。 以布为纸,以血为墨,左翎用手在白布上重重的写了四个字,血债血偿。 王顺已将弓箭取来,正双手捧着站立在一旁。 左翎伸手将弓箭取过。 第一箭,射向被悬挂在城墙竹竿上祖母的人头。 奶奶,孙儿不孝,累您惨死。他日定当给您复仇。 箭至绳断,在守城兵将的惊呼中,左奶奶的人头掉落到了城下。 一旁的张顺早就是守在了旁边飞快的伸手接住了。 第二箭,带着刚刚他用鲜血写就的誓言,直直的奔着城墙上的圆柱而去。 箭入圆柱数寸,尾羽仍在颤动个不停。 鸾儿,我没能护你周详,他日黄泉路上再向你负荆请罪。可是现下,我要颠覆这王朝,让所有伤害过的人都血债血偿。 有风自京畿附近的大山之处吹来,吹起被钉在城墙圆柱上的那块白布。 四个鲜血书就的大字在风中猎猎而动,见者无不为之心惊。 天下始乱。 82.寻夫之路 聂青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窄憋屈的长方形空间里。 她琢磨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这是躺在一口棺材里呢。 然后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她这是又穿了?而且穿得还是一个已经死了被下了葬的人? 但随后她就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因为当她抬起手来的时候,借着这薄棺材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一道疤痕。 这道疤还是小时候,有一次聂媛华使坏,让她跌倒在假山上之时撞到的。 所以说,她现下其实还是聂青鸾?她没有死?又或者是死而复生? 聂青鸾琢磨了一会,到底还是没琢磨出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活着的这个念头却是极大的振奋着她。 只要她还活着,那她就能和左翎在一起了。 但现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口棺材里出去。 在她的认知里,棺材一般都很厚,而且合上之后,上面棺盖上还会被钉上几根长钉,所以棺材里一般都氧气有限。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被放在这个棺材里多长时间里,但现下她并不觉得气闷,想来现下这里面氧气依然充足。而且再瞧瞧这板与板之间的缝隙,聂青鸾可以断定,这棺材并不厚。 手头别无工具,所能用的也就只有她的手脚了。 空手道毕竟还是学过几年,所以她当即就一掌劈了出去。 只是棺材里面狭窄,她不好用力,所以这一掌虽然拍在一旁的棺材壁上,但也只震得木板动了下,却并没有使棺材倒塌。 然后她便一脚对着上面的棺材盖直接踹了上去。 然后,然后棺材盖就这么被她直接给踢飞了。 原来这棺材盖上压根就没有钉钉子啊。 聂青鸾被自己的这番神勇给惊的目瞪口呆了一会,然后她才扶着棺材壁慢慢的从里面爬了起来,小心的向四周望了一圈。 入目所及是高低起伏的坟地。还有不少露在外面的棺材,已经用几块砖,几片瓦简单的搭了个房屋样的东西,下面也摆放着棺材的,想来这个小房屋样的,就是给棺材遮风挡雨的。而那些露在外面的棺材,经年日晒雨淋的,许多都已经是腐朽烂透了的,自然里面的骨头也都露了出来,而且滚的到处都是。就聂青鸾所在这个棺材旁边就滚着一截细长的骨头呢。从其长度来看,约莫应该是一截腿骨。 原来这里是一个乱坟岗啊。 意识到这点之后,聂青鸾只觉得庆幸无比。 因为现在正是大白天,而且还是日头最强劲的正午。如果她要是在夜晚醒过来了,冷月当空,爬起来看到周边是这副模样,说不定还有团团鬼火飘过来飘过去的,那她估摸着她能当场直接吓晕了过去,甚至直接吓死了也说不定。 但好在现在是正午时分,所以她虽然尽管害怕,但到底还是能把持得住。 于是接下来她一面口中不停的默然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一面就软着手脚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然后一路撒丫子就朝着远处跑去。 这片乱坟岗占地还挺大,聂青鸾跑了半柱香左右的功夫才到头。 到头的地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穿过松树林过后就是一条小土路了。 聂青鸾依然是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跑着。 途中愣是都没有碰到一个人。想来也是,这样的乱坟岗旁边,又怎么会有人没事的就在这晃悠呢。 好在她一路往东而去,走了半日,总算是寻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 站在村庄门口的时候,她一开始都没敢进去。 志怪惊悚小说看多了,加上刚刚又经历了那么一出,她还真怕这个小村庄其实是妖魔鬼怪变幻出来的,专门引口诱她们这些凡人入内,然后再一口吃掉。 于是她猫在了草丛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来来往往的村里人身后都是有影子的,而且彼此之间交谈的时候也甚为和善,她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来。 她起身,拍了拍刚刚趴在草丛里沾染到衣服上的枯草碎叶,又简单的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发髻,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然后这才抬脚往村庄里走去。 想来这村庄里平日也少有陌生人来,所以聂青鸾刚一走进村子,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在一只盯着她瞧,而且还出口问着:“这位姑娘,你找谁?” 那位大姐看着聂青鸾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皱皱的,但看起来却甚是华丽,而且聂青鸾肤白胜雪,十指纤纤,一望就知道不是个干农活出身的,定然是个千金大小姐,所以这位大姐的语气虽然是直白,但还算很是客气的。 聂青鸾瞧着这位大姐面貌生的甚为和善,想着相由心生,想来这位大姐定然也是个好人。 于是她便走上前来,对着那位大姐说道:“这位大姐,我本是京城人士,嫁到了外地,前些日子和夫君一起回京城来有些事要办,不想在这路途中却和夫君走散了。现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转悠了好几日,也弄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大姐可能告诉我?” 那位大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你这一个年轻女子怎么在这里乱转悠呢。我们这里啊,其实也是京城附近了,走走半日的路程也不多。” 这样啊?那看来是聂媛华以为她真的死了,然后就让人给了她一副薄的棺材,又让人给她扔到这乱葬岗来了。 现在看来她还得感谢她呢。要是聂媛华心中仇恨她至极,瞧着她死了依然还是不解恨,一把火将她给烧了,挫骨扬灰,那她可就真的是死了。 聂青鸾心下了然,面上也就喜道:“多谢大姐了。还望大姐给我指条路,我这就去京城。” “我劝你京城暂时还是别去了罢,”那位大姐却是惋惜的说着,“我听前几日从京城里做买卖的村里人回来说,前几日城里正打仗呢,乱得很。你一个年轻女子,就算是去了,那估摸着城都进不了的。” 打仗?聂青鸾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好好的就打起仗来了?是谁在和谁打?” 她在问的同时,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测。 那大姐随即果然说道:“听说是个元帅领兵围了城,说是皇帝杀了他的家人,他要皇帝血债血偿呢。” 果然是左翎! “那最后那元帅怎么样?可是打赢了?”聂青鸾忙又问道。 那大姐望了她一眼,说道:“京城那有那么容易就打下来的?要是谁没事都能来将京城给打了下来,那一年得换多少人做皇帝啊?不过我听村里的那人说啊,这个元帅也是很了不得的。说是他手上没有多少兵,可是楞是将守城的那些官兵给打的都招架不住了。可是后来听说是挂了他祖母的人头出来,又说是他妻子也死了,那元帅急怒之下吐了血,他身边的人也就撤兵了。” 左翎吐血了? 聂青鸾一听,心里只急的跟什么似的,很不能身上有一对翅膀,现下就飞到左翎的身边去。 随后她又向那位大姐打探了一些消息,知道左翎退兵之后,朝口廷立时派人追击,左翎因着人少,而自己因着连番打击又意志消沉,压根就没有精力去指挥作战,一时就是被朝口廷的兵将追着打的节奏。而至于其他的消息,这位大姐却也说不上来什么了。 聂青鸾当即就做了决定,要赶快的到左翎的身边去。 她到皇宫去的时候,身上原就没有带什么银钱,只有一只玉镯子。好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这只玉镯子还完好无缺的戴在她的手上。 聂青鸾伸手将手腕上的这只玉镯子褪了下来,又将自己的一身软绸衣裙也脱了下来,问那位大姐换了一头驴代步,要了些干粮,又问那位大姐要了一套她穿过的粗布衣裳。 靛蓝底印白花的粗布衣裙穿上,一块粗布手帕将头上大半的青丝都包了起来,又在脸上拍了些泥土,这么一打扮下来,聂青鸾怎么看都和一位普通的农妇一样。 于是这么一副打扮的聂青鸾拎着装了干粮和水的包裹,骑在了小毛驴上,踏上了寻夫之路。 83.重回陇城 聂青鸾原本以为找到左翎应该是件不是很难的事,因着一来他毕竟是有些名头,路上随便的找个人打听下,多少能探听点关于他的消息出来,而这二来,他才刚刚领兵围了城,就算是一路败退了,可那也是人数众多啊,决计不会无人晓得他们的影踪的。 但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她一路晓行夜宿下来,到了有人的地方也要询问上一番,知道左翎他们是一路朝着陇城的方向退去的。 于是她也就一路朝着陇城的地方追了过去。 但是很可惜,她原就落后他们三日的路程,再加上自己骑的又是一头小毛驴,一日压根也就赶不了多少路,所以这一路行来,她依然还是离着左翎很远。 不过到后来她也就释然了。 左翎是朝着陇城的方向而去的,那她现下也就朝着陇城的方向而去吧,到最后大家在陇城汇合不也是一样吗? 于是她便沿路找人打听着,选定了一条通往陇城的捷径,翻山越岭的往陇城的方向赶了。 这一路的艰辛自然是可想而知。但好在这一路还算平安,连个劫道的都没有遇到。只是她挑的这条路较为偏僻,古代又信息不发达,所以她基本上都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了,压根就不知道左翎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聂青鸾想着,依着左翎的本事,想来他好歹会坚持着平安到达陇城的吧? 只要他平安的到达了陇城,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但事实的结果往往都是天不遂人愿。 聂青鸾一路风餐露宿的赶到了陇城,到了城外却看到,朝口廷那里已经是就近遣了兵将来围城。而左翎,听说是压根就没有到达陇城,反而是在半途攻下了一座城池,待在那里就没有走了。 ...... 一路的艰辛结果就换来了这个啊。所以说她现下要怎么办呢?是想方设法的混入到陇城里面,还是原路返回去找左翎? 聂青鸾琢磨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想方设法的混入到陇城里面再说吧。 她好不容易到了陇城的,而且陇城里面有枇杷,有赵小北,有左家军,只要她进了陇城,总归是有办法和左翎联系上的。 只是如何进入陇城,这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陇城地势原就艰险,素来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平日里若不是守城士兵放行,夸张点说,便是连一只鸟儿都难飞过去的。更何况现下陇城外面又围了一群朝口廷的兵将。 她是不可能越过外围的这些人进入陇城的。 聂青鸾在陇城外面转悠了一日之后,望着陇城外流经的那条河流,终于是想了一个法子出来。 陇城原来水少,这条河流还是左翎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将山顶的雪水引了下来,而后又一路挖通渠道,同远处的一条河流连接了起来。所以通过这条河流,是能进入到陇城里面的。 于是等到天黑的时候,聂青鸾便拿着自己寻摸来的一根芦管,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悄悄的潜到了水里。 这夜原就是月末,空中只有繁星,并没有月亮。 在黑色夜幕的笼罩下,聂青鸾口中衔着芦管,慢慢的向着陇城的方向游了过去。 她水性其实还算可以,所以这样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下已然是仲冬了,又是深夜,一入了水,那冰冷的感觉就直浸入了骨子里面去。 有好几次,聂青鸾都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的冷,冷的自己手脚都快没有知觉了。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有这么冷? 可她还是在坚持着。 左翎啊,她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的,不能就这么食言啊。 近了,近了,她都可以在水下看到隐隐约约的火光了。 但她还是不敢贸然的从水下上来。她只是谨慎的,慢慢的浮了半个头出去,打量着外面。 入目的有往来巡逻的士兵,可还有熟悉的街道。 聂青鸾一时只觉得热泪盈眶。 这下子她终于可以放心的爬上岸了。 只是她刚爬上岸,就有士兵举起手中的兵器对准了她,喝叫着:“哪里来的细作?” ...... 竟然是被当做细作了。 聂青鸾在陇城的时候,虽然没事的时候也会出来游玩一番,但她一次都没有去过兵营。而兵营里的士兵虽然也都知道元帅大人很是在乎他们的王妃,私下里也曾经探讨过这个王妃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让元帅如此的在意她呢?但他们也都只是听说过聂青鸾的名头罢了,大部分的士兵都没有见过她。是以这几名巡逻的士兵一见到聂青鸾湿淋淋的从水里爬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她肯定是敌军的细作。 聂青鸾只好耐心的解释着:“我不是细作。我是你们元帅的王妃。” 有一名士兵就说道:“可不是扯谎?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王妃被那个狗皇帝给害死了,听说死后尸身都被扔到乱坟岗遭野狗孤狼糟口蹋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你还敢说是我们的王妃?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戳死你?” 说罢举起手中的兵器就要真的来刺聂青鸾。 幸好旁边有另外一名士兵拉住了她:“带她去见赵骑都尉再说。说不定能从她身上问出敌军的情况呢。” 聂青鸾听到赵小北的名字,也忙说道:“对,立刻,马上带我去见你们的赵骑都尉。” 那名士兵狐疑的望了她一眼。 大凡被抓的细作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吧?难不成她其实是想对付赵骑都尉?可是看她瘦瘦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般,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身上连个刀片都没有藏,也不像是个行刺的样儿啊。 但他还是严厉的警告着聂青鸾:“我告诉你,你可别想什么幺蛾子。告诉你,我们兄弟几个手中的刀枪可都是不长眼睛的。你要是胆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就算你是个弱女子,那我们也照样不会对你手软。这么多的刀枪,可是够在你身上戳出好多窟窿眼的了,你可自己想明白了。” 聂青鸾原本在水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冷的受不了了,可这会上了岸,全身衣服湿透,又被冰冷的夜风这么一吹,她瞬间就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成一根冰棍了。 她搓了搓手,可依然还是冷的直打哆嗦。 “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你们快带我去见你们的赵骑都尉了。” 得赶紧见到赵小北啊,不然再这么下去她非得冻死不可啊。 那几名士兵这才押着她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非常时刻,赵小北整日都是在军营里指挥调度,倒是再没有住在王府里了。 到了他的营帐外,押着聂青鸾的一名士兵上前去对守卫在营帐外的士兵禀报了下,但被告知,赵骑都尉正在和将军们商讨战略呢,得要再等一会才能见他们。 聂青鸾虽然冻的浑身直打颤,可耳目清明,还是将那名士兵说的话清清楚楚的听了个一字不拉。 这若是往常,她等也就等了,可是现下,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再等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就要冻死了。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营帐,里面透出橙黄色的烛光来,甚至人影都是很清晰的映在了营帐壁上。 “赵小北,赵小北,我是聂青鸾,你给我出来。” 聂青鸾忽然大叫出声,同时拔脚就往前面的营帐跑。 但身后的几名士兵比她更快。慌乱中,也不知道是谁一棍子打在了她的膝盖上,她当即就面朝下的直接扑了下去。 然后她的双手就被人迅捷无比的扭到了身后,背上更是被人用膝盖顶着,只能维持着这个扑在地上的姿势。 耳中还有人在喊叫着:“将她给拖下去。” 而聂青鸾却还是在大叫着:“赵小北,你快给我滚出来。” 你再不滚出来我就真的要别你的这群手下给折口腾死了。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颤抖的声音钻入了耳中:“小姐?”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让聂青鸾听清楚了。 她在几名士兵的压制下,艰难的偏了下头往旁边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枇杷正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站在旁边望着她,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聂青鸾就叹息了一声:“枇杷,是我。” 84.成功会晤 随后的一切之事发展的就都很顺利了。 枇杷冲了上前来,将压制着聂青鸾的那几名士兵全都推开,抱着她哭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啊。 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营帐里面自然是会听到的。 在枇杷的哭声中,赵小北终于是走出了营帐了。 而他一出营帐,就见到枇杷真抱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在大哭着。 瞧那人的身形应当是个女人。赵小北心里费解,就问着旁边的士兵,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那士兵就回答着:“我们兄弟几个在外面巡街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从河里钻了出来。我们以为她是细作,就押着她来见您,可她不老实,我们刚刚将她制了,枇杷姑娘忽然冲了过来,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小姐,然后就这样抱着她哭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枇杷的小姐?那不就是王妃?可是从京城中传来的消息不是说王妃已经死了的吗? 赵小北心里震惊不已。 他几步上前,一把拉开了枇杷和聂青鸾,然后将枇杷藏到了自己身后,谨慎的打量着聂青鸾。 传言江湖上是有易容术的。说不定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另有其人。 而聂青鸾被枇杷抱着哭的时候,她自己也是心酸落泪的。 谁知道这到京城走了一遭,竟能遭遇这么多事的啊? 她抱着枇杷,正要安慰着哭得都已经快声嘶力竭的枇杷,不想却有一股大力将枇杷从她的怀中给拉走了。 她注目一看,就看到赵小北正站在对面,一脸谨慎的望着她。 聂青鸾先是一怔,但随后她也就反应过来了。 现下朝野都说她已经死了,连左翎都信以为真了,更别说赵小北了。所以这猛可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活蹦乱跳的站在了面前,搁谁都要心里犯怵的。 于是她先是手一摊,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影子,笑道:“你看,我有影子的,所以我不是鬼。” 今夜虽然没有月色,但军营中篝火明亮,聂青鸾身后浅淡的影子正随着篝火的跳动而跳动。 赵小北却是抿着唇没有说话,依然是一脸戒备的望着她。 实际上若聂青鸾是鬼,只怕赵小北都不会这么谨慎为难。再是鬼魂,那也是元帅的王妃啊。可他最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只不过是面上覆了一张和他家王妃一样的面皮,其实内里谁知道她会是什么人。 于是聂青鸾便再笑道:“赵小北,我以前做的酸菜包子你吃了那么多,怎么,都喂狗啦?现下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聂青鸾这话一说出来,赵小北立时就知道她是如假包换的王妃了。 而被他一直强行拉在身后的枇杷此时也一把把他推开,扑到了聂青鸾身边,拉着聂青鸾的手就对赵小北语不成句的哭叫着:“她是小姐,她真的是小姐。哪怕她是鬼呢,她也是我的小姐。” 知道眼前之人真的是聂青鸾之后,赵小北走上前,对着她就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的唤了一句:“王妃......” 千言万语都汇成这一句了。 聂青鸾叹息了一口气:“起来吧小北。” 赵小北起来的时候,眼中依然还有泪光。 他见聂青鸾身上衣裙都被水湿透了,唇都冻得乌紫乌紫的了,忙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递给了枇杷,让她给聂青鸾披上。而后就又大声的吩咐着:“叫厨房熬姜汤,烧热水,越多越好,快,快。” 随后他又吩咐着一名士兵快马赶去王府,让府中的丫鬟找出一套王妃平日里所穿的衣服,赶紧送到这里来。而他自己则是和枇杷扶着聂青鸾进了营帐。 营帐里的其他兵将早就是被赵小北给遣走了。现下屋内空空荡荡。 赵小北自己动手将营帐里的火盆给拨的旺旺的,简单的吩咐了枇杷几句之后,自己就要出营帐。 聂青鸾却开口叫住了他:“等等,小北,阿翎他现下状况如何,你可知道?” 赵小北闻言转身,语音沉沉:“抱歉,我不知道。我派出去打探的人探听到的消息只有,元帅似乎从京城撤退之后就身子很不好,所有军中之事都由王顺代劳。他们一路被朝口廷的队伍追赶,死伤惨重,最后就近攻陷下了一座城池作为据点,休养生息。而朝口廷已经是遣了队伍包围了那座城池日夜攻打,至于内里城池情况如何,元帅情况如何,那座城池已经是被狗皇帝的队伍围的水泄不通,我遣出去的人压根就探听不到里面的任何消息。” 说罢,他停顿了一会,又说道:“王妃先换身衣裳,我待会再过来。”然后他就转身出了营帐。 而枇杷此时已经是冲上前来,一面哭,一面叫着她:“小姐,小姐,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聂青鸾听完赵小北的话之后,一时之间陷入了怔愣之中。 怎么,左翎最近的身子很不好吗?也不知道现下如何了。她真的好像快点到他的身边去啊。而这时她有又看到枇杷一面哭着说话,听完之后她又好笑又感动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所以哭什么呢。快来帮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湿湿的,粘在身上真的是冷死了。” 只是枇杷还是止不住的想哭。 先前她真的以为小姐死了啊,哭的她眼睛都快要瞎了。可是现下见小姐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想哭? 于是她就一边哭,一边帮聂青鸾脱身上的湿衣服。 脱完衣服之后,枇杷就又哭得更厉害了:“小姐你最近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 聂青鸾虽然以前也算是个轻盈体态,可身上好歹还是有点肉的。但现在她身上却是瘦的皮包骨了。 一直粘在身上的湿衣服被脱掉,而营帐里又是被火盆熏的暖暖的,聂青鸾瞬间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听到枇杷的话,她也就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段日子一直着急着早点赶到陇城来和左翎见面,身上又没什么钱,一路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的,肯定是会瘦的。只是自己没有心思来顾及到这个罢了。 于是现下一见到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凸出来的模样,聂青鸾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但随即她就笑道:“是啊,瘦了呢。那枇杷接下来可得多多的给我弄点好吃的,早点将我瘦掉的肉都给补回来才是。” 枇杷重重的点头,握拳,眼中满是坚定:“嗯。我一定天天给小姐弄大鱼大肉,早点将小姐瘦掉的肉都给补回来的。”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 先前的衣服都湿掉了,而且这么一路穿下来,也早就很脏了。是以这套从那位农妇大姐手中置换来的,靛蓝底印白花的衣裙就被枇杷随手放到了一旁,只给聂青鸾身上披了个厚实的斗篷,让她坐在火盆旁边烤着火。 而很快的,姜汤和热水都送到了。 聂青鸾速来就不爱和姜汤。入口极辣,又呛。但在枇杷的强迫和哀求下,最后她还是豪气干云的仰起脖子,将那一大碗的姜汤给喝了个底朝天。 一碗姜汤下肚,身上立时就有了细密的汗珠出来。而枇杷这时也已经将洗澡所需要的一应东西都给整理好了。 泡在热热的水中,水汽氤氲中,聂青鸾只觉得这段日子过的真是如同一场梦一般啊。 洗好澡,穿好旧日自己的衣服,又在枇杷的服侍之下梳好了头发,聂青鸾觉得自己有一种焕然一新,再世为人的感觉。 而赵小北的声音此时在营帐外响起:“王妃,我可以进来吗?” 聂青鸾点了点头,示意枇杷去请她进来。 赵小北进来,虽然是甲胄在身,但还是对她打了个半跪。 聂青鸾望了他一会,就笑道:“以前你从来不对我下跪。我还记得你没皮没脸的在我那里蹭吃,求着我给你弄什么好吃的模样,怎么我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你怎么现下却是忽然对我这样客气了?” “我,我先前怀疑王妃,实在是不应该,”赵小北的声音低低的,“而且,这段时间,让王妃受苦了。” 这段时间可真是,聂青鸾叹息了一声,随后就说道:“你先前怀疑我也是应当的。都说我死了啊,猛然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不怀疑才怪。” 赵小北就问着:“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顺飞鸽传书来都说你和老祖宗被狗皇帝他们给害死了?” 聂青鸾觉得这问题还真有点不大好回答。 她能怎么说呢?说左奶奶其实是自己撞了墙死的?还有她是被左奶奶给下了毒的? 她斟酌了下,最后告诉赵小北左奶奶真实的死因,至于她自己,则是语焉不详的说她被人下了毒,却并没有说给她下毒的那个人是左奶奶。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死,她表示她也不知情。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口棺材里,而且还是被随意的扔在乱坟岗的一口棺材里。 于是在赵小北他们的脑补中,左奶奶是被狗皇帝他们给逼的撞墙死的,聂青鸾则是被他们给下了毒。至于说聂青鸾为什么没死,那就是她福大命大。然后在赵小北他们的激烈言辞中,对狗皇帝他们,以及狗皇帝的祖宗他们都表示了强烈而的问候之意。 对此聂青鸾只能表示,没办法这个黑锅就只能让你们给背了。 85.商讨出兵 聂青鸾和赵小北枇杷他们说了一番这些日子在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然后自然话题就要转到左翎的身上。 其实赵小北先前所说的左翎的那些情况,和聂青鸾在路上打探到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她没想到左翎竟然意志消沉,身子一直不好。 双方都交流了一下彼此之间知道的信息,然后聂青鸾的问题就是,既然左翎现下被狗皇帝的队伍围困在那座小城池里,不能到陇城来和他们会合,那为什么他们不能抽调队伍去解救左翎,和他在那座小城池会合呢? 赵小北听完了聂青鸾的话,面上有些为难之色:“这事我也曾经想过。只是元帅走之前让我立下了军令状,说是陇城在我在,陇城丢失我亡。我们若是将陇城所有的兵将都抽调出去解救元帅,势必城外的那些胡人会借机攻占陇城。陇城是左家三代人的心血,不能就这么丢失在他的手上。而且我们的兵将一旦撤离,王妃你也看到了,城外狗皇帝的队伍肯定也就会攻占下陇城的。到时候没有了陇城,就算我们和元帅会合了,将来我们去哪里?总不能将那座小城池作为据点啊。所以我觉得陇城是我们的根本,不能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现下已经是明摆着和狗皇帝干上了,所以这天下之大,竟然是没有他们的落脚点了。 所以他们这就是被逼上了当年大泽乡的境地啊,既然如此,索性便反了吧。 但这个话题要是现在就抛了出来,未免有点耸人听闻。而且这里的兵将只怕都只听左翎的,她虽然是王妃,但也压不住阵,所以暂时还是以解救左翎为目标的。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谈。 于是聂青鸾想了想,随后便问道:“你觉得,若是让城外的这些士兵守住陇城,而阿翎在外面攻城,他的胜算可大?” 赵小北仔细的想了下,而后说道:“陇城地势险要,城墙上又被元帅加固过,可谓是固若金汤,便是元帅自己来攻,只怕都是有些难度的。但元帅就是元帅,我们想不到的地方他肯定还是能想到的。所以我觉得至少还是有五成胜算的。” “那我们就将陇城让给狗皇帝他们的兵将啊。陇城现下还是狗皇帝的国口土范围之上,他势必会让他手下的兵将好好的守住陇城,不让胡人夺了去的。而且胡人经由上次阿翎完整的收拾过一次之后,想来现下短期之内也成了不什么大气候的,这些狗皇帝的兵将应该能守住陇城的。而外面,就将陇城的兵将都抽调出去救阿翎,然后再由阿翎率着大家来夺下陇城不就行了?” 赵小北瞠目结舌。 “王妃的意思是让我们舍弃陇城?然后再夺回来?” 聂青鸾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正经的回答着:“对。” 所以是不是还是觉得她在军事方面是有点天分的呢?知道什么时候该舍,什么时候该得呢? 赵小北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法子不好。先不说到底陇城都是左家几代人的心血,对左家,甚至于是对我们而言,陇城都已经不单单只是个城池了,他是我们的根本。做人怎么能丢了根本?再说,王妃,你以为攻城真的那么容易吗?特别是陇城,那得要死伤多少兄弟才行啊。” 是啊,听赵小北这么一说,放弃陇城也确实不是个好法子,只是,聂青鸾急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们在这里继续被狗皇帝的兵将围着,阿翎那里也是被他们给围着?长此下去,终归会有城破的一日,到时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困在城里等死吗?” 赵小北叹息了一声:“其实是我们兵将不够。不然我可以抽调一部分去解救元帅,一部分继续留在陇城守住这里。其实左家是有一支左家军的,人数虽然不算多,但个个都是能以一当百的。当年左老元帅为狗皇帝猜忌,老元帅无奈之下只好解散了左家军,散入了民众之中。至于如何召集左家军,以及让他们听令的兵符在元帅手里,不然现下我们倒可以将这支左家军召唤出来了。” “我可以将这支左家军召唤出来,而且还可以让他们听我的指挥。”聂青鸾的声音虽轻,但掷地有声。 赵小北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王妃,你,你说什么?” 然后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元帅该不会是,是将号令左家军的兵符都交给你了吧?” 他知道元帅每个月的俸禄都是交给了聂青鸾,王府里所有的大权也都交给了聂青鸾,但他没想到元帅会想号令左家军的兵符也都交给了她啊。 而就在他心中吐槽元帅竟然如此的爱王妃,真是爱到了身家性命都可以全部给王妃的地步的时候,聂青鸾已经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出来。 打开荷包,里面是左翎那时候给她的,装有召集左家军的烟花,和那枚黑黝黝的兵符。 于是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就都很简单了。 先是释放出烟花召集出了所有隐在民间的左家军。这些左家军有隐在陇城内的,也有隐在陇城周边的,但看到这枚烟花腾空的那当会,皆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聂青鸾的所在。 而后兵符一出,所有左家军齐齐听令于聂青鸾。 赵小北抽留下了一部分的兵将继续守城,而自己和聂青鸾则是领着其他的兵将和这支左家军出城去解左翎的危困。 有了这支左家军的加盟,围攻城外的那支队伍就不在话下了。 打开城门,下去直接冲杀之就可以了。 待到战败这支队伍,他们立即没有一刻停顿的,日夜兼程的赶往左翎所在的小城池。 86.满血复活 就在聂青鸾和赵小北领兵出发来解救左翎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慢慢的转好了。 当初在京城城墙之下看到自己祖母被高高挂起的人头,又亲耳听到聂青鸾已死,且尸身被随意丢弃至乱坟岗,任由野狗孤狼糟口蹋的时候,他内心愤慨无比,当即便立下了要狗皇帝一家血债血偿的誓言。可是随着一口血的喷出,他忽然就觉得整个人被抽调了主心骨一样,烂泥一般的软了下去。 他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只要入睡,他就会梦到幼时祖母如何教导他的画面,还有这一年多来他和聂青鸾相处的点点滴滴。 梦中祖母和聂青鸾在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们,任由她们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 于是左翎便开始了整日整夜的指责自己,怨恨自己。 世间如此之大,可是亲人却一个个的都离开了他,他龋龋然的独行于这世间,又有何意思? 最悲伤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死。 以往聂青鸾和他开玩笑的时候曾经说过,将来不管谁先死,奈何桥上一定都要等着对方啊,然后手拉着手的去投胎,这样下辈子就会离的很近,不用费劲去找对方了。 那么现下,她是不是在桥上等着他呢?而后当晚,他便梦见了聂青鸾。 她正站在孤寂的桥上,桥下是深黑不见底的忘川河,两岸是传说中的花叶死生不相见的朱红色曼珠沙华,聂青鸾一身纯白单衣,长发披散,面容哀伤的朝着他伸出手,对他说着:“阿翎,我冷。” 他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可是无论他怎么向前走,却始终走不到她的面前,可是她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阿翎,我冷。” 她说她冷,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啊。 左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枕头那里已然湿透。 他怔愣了一下之后,然后披衣起床。 窗外冷月高挂,疏疏离离几颗寒星。 他就这么抱着胳膊站在窗前,任由夜风吹着他尚在病中的身子。 王顺推门而入,见过左翎瘦削的身影站在那里,由不得鼻子就一酸。 “元帅,”他上前,将手中提着的方盒打开,拿了一碗鸡丝粥出来,低声的说着,“喝些粥吧。” 元帅这些日子滴米未沾牙,晚间也很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可过不了一会之后总是会惊醒。他自己或许是不知道,他整个人现成都已经瘦的两颊都凹陷了进去,他在旁边看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只是老祖宗和王妃的死,对元帅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元帅,”见左翎依然还是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一丝要过来喝粥的意思都没有,王顺便又低声的说了一句:“您过来喝些粥吧。” 想了想,又狠了狠心的加了一句:“当日您说过要给老祖宗和王妃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您这样不吃不喝的是要做什么呢?若是教王妃知道了,不是会说您言而无信,埋怨您没有给她报仇吗?” 这话一出口,他明显的就感觉到左翎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他便见到左翎慢慢的转过了身子来,定定的望着他。 王顺心中一喜,看来方才他那话元帅是听进去了。但他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反而依然是说说着:“元帅,您若是不想王妃责备您,您就该好好的吃饭睡觉才是。然后您再带领着我们大家伙打到京城,将那狗皇帝和那狗皇后从那大殿宝座上揪了下来,再将王妃当初受过的苦加倍的让他们也受过一遍,这样才算是为王妃报了仇啊。” 他心里想着,这领兵打到京城,把狗皇帝赶下他的皇帝宝座,怎么着也得两三年的时间。时间能淡化一切,到了那时之后,元帅总该不会是像现下这样失魂落魄,整日的如同个行尸走肉似的活着吧? 而很显然,他的这话左翎是听进去了。因为左翎竟然是转身朝着这边慢慢的走了过来,而且是在桌旁坐了下来。 王顺见状大喜,忙双手捧起鸡丝粥放到了左翎的手边。 左翎拿着勺子,慢慢的舀起一勺粥喝了一口。 许久未曾进食,这猛然的喝了一口粥,左翎却是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心似是猛然的被人给攥紧了一般,生生的痛的厉害。 “这鸡丝粥,”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这猛可的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跟鸾儿做的,味道倒是有六七分相似。” 一见他提起聂青鸾,王顺的面上也有些黯然。 “这粥是青儿做的。她在王妃身边待了那么些时日,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单单学会了做这个。” 左翎默然了一会,而后忽然将面前的这碗鸡丝粥端了起来,一下子都喝完了。 而后他在王顺的目瞪口呆中放下了碗,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了桌上,面上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静肃然:“现下两军是个什么状况,你对我细细说来。” 87.终于见面 因着一碗鸡丝粥,左翎恢复了战斗力,而且是打算着端了他李家的皇朝。 这个皇朝是他左家打下来的,但却埋葬了他左家的所有人,所以他还有什么理由要让这座皇朝继续存在下去呢? 左翎一旦认真起来,那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他手边的兵将是少,围城的兵将是多,但那又怎样?他可以以这座城池围据点,慢慢的将他们给蚕食掉。 只是这蚕食,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几番交战下来,城外围攻的队伍损失无数兵将,主帅痛心疾首之余,便做出了只围城,不攻城的决定。 他想的也有道理,眼前的这个城池实在是小,粮草储备有限。他左翎和他的一干兵将门日日都得吃喝,只要他们将这座城池围得个水泄不通,等到他们将城内的粮草都吃完了,到时无非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的待在城内被活活饿死,另外就是只能打开城门冲锋。 而已经饿到了一定程度的兵将又有什么可怕的?他只需要守住这个城池的所有出口,到时还不是他们出来一个他就可以砍一个,出来两个就可以砍一双? 主帅想的很美好,于是他就这么坚持了下去。 帅令一下达,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于是左翎这边守城的士兵就只能日日的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在城墙下不远的空地上或站或坐。 自古以来就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话,所以粮草确然是很重要的。只是这座城池真的太小,里面居民原本就不多,而且左翎还帅令下达,说是不论如何,坚决不能让兵将去私自掳掠百姓的粮食,只能以高价购买。所以敌方采取了这么一个守株待兔的战略,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不利。 只是他从陇城出来的时候,原本就没有带多少人。若是打开城门硬冲,势必会被城下地方的大波人马给消磨掉。 所以一时真的是进退维谷。 双方这么僵持了三日之后,左翎做了个决定,与其被这么围在城池中饿死,还不如打开城门,轰轰烈烈的冲杀至死呢。 便是到了黄泉路上,他也可以和聂青鸾说上一句,鸾儿,我尽力了。 决定之后,他便下令给王顺,埋锅造饭,不用再节省粮食,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所有战马也都喂的饱饱的,然后将所有需要背负的重物都扔掉,轻装上阵,冲杀出去。 当前的局面,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而就在此时,有士兵疾冲进来报告,说是发现城外有另外一队人马冲了过来,正在与城下的敌军厮杀。 左翎闻言,立时便同王顺上了城墙。 城墙虽矮,但依然还是能看到远处。特别是那面迎风猎猎而动的鲜明旗帜。 那旗帜上面分明是用黑金线绣着一个左字。 那是左家军的旗帜。 自打左翎的父亲因着皇帝猜忌而解散了左家军之后,这面原本戳在哪里,都能让人肃然起敬的旗帜就被扔到了角落里蒙灰生尘。可是现下,它却又重新岿然不动的立在了那里。 王顺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旁边的一名士兵,大叫着说道:“那是左家军的旗帜,那是左家军的旗帜。一定是赵小北来救我们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这个混蛋都已经忘记我们了,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来救我们了啊。” 而左翎在看到那面鲜明的旗帜时,原本放在城墙上面的双手却是猛然的收紧,紧紧的抠进了墙头里面。 左家军...... 当年父亲解散了左家军之后,虽说他后来到了陇城,也是找到了当年几个左家军的主要首领,让他们再重新暗中挑选一些资质不错的人出来训练,以便重新组建一支左家军,可是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散入了普通的老百姓之中,没得他的召唤,根本就不可能这般大规模的集合在一起。而且能召唤左家军的烟花,还有唯一能号令左家军的兵符,便是赵小北都没有,他怎么能召集到左家军出来,而且还能如此号令他们? 那烟花,还有那兵符,他全都给了聂青鸾啊。若是说这当今天下,除却他,也就唯有聂青鸾能调动左家军了。 可是鸾儿她不是已经......,那眼前的这支左家军又是怎么回事? 左翎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想,而这个猜想让他心脏骤然跳了起来,全身上下一股躁口动的暖流流至四肢百骸。 莫不是鸾儿没有死?当初鸾儿的死讯他也只是听人说了而已,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所以鸾儿她可能还没有死。而且现下她还带着左家军前来救他了。 想到这里,左翎转身飞奔下了城楼。 王顺原本还在那高兴的直蹦,可猛然之间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掠过。他转头一望,就只见左翎如风一般的直冲下了城墙。 他连忙跟上,但已经是晚了。 据楼下士兵所说,元帅伸手抢了一匹马,喝叫叫守城的士兵开门,然后单枪匹马的就冲了出去。 于是王顺就直接懵逼了。 他还没想到聂青鸾那上面去,他只是想着,就算是见到左家军,知道他们就要得救了,可元帅也不用激动成这样,直接随手弄了匹马,一个人就这么冲杀出去了吧? 要知道外面的敌军可是有千千万啊,就元帅这么一个人冲出去...... 王顺想到这茬立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的转身也抢了一匹马过来,仰头对着还在城墙上的士兵就大声的叫喊着:“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赶紧的下来,也一并冲杀出去保护元帅。” 就有一个士兵探出头来,面上依然还是目瞪口呆的一副模样:“王,王校尉,你快来看......” 至于看什么却是结结巴巴的没有说出来。 王顺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他大声的骂了一句娘,然后风风火火的,几步就顺着台阶蹿上了这道低矮的城墙。 然后等他上了城墙,往下面一看,这个人也就和先前的那名士兵一看,目瞪口呆了。 但见左翎铁甲银口枪,一人单骑,就这么在千万人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长口枪所到之处,枪头红缨晃动如虹。 敌方千千万万的人马啊,左翎就这么一路疾冲过去,整个人简直都要快如流星了,压根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得了他。 旁边有一士兵就崇拜的说着:“元帅这哪里是人啊,简直就是神啊。我决定这辈子都要坚定不移的追随着元帅。” 然后他又问着还在目瞪口呆的王顺:“王校尉,我们现在就冲出去追随元帅一起杀敌吗?” 王顺合上了自己因为震惊而大张着的嘴巴,望着楼下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再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冲到左家军附近的左翎,转头幽幽的说着:“算了,不用了。元帅快要和赵小北会合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着元帅将敌军都杀散了,然后我们再下去吧。” 他话音才落,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名士兵眼中对他的鄙视。 是啊,元帅那样帅气,单枪匹马,于千千万万的敌军中冲杀了出去,而他却那么怂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是王顺觉得可冤枉了。元帅神勇如神祗,可是他们几个都是凡人啊。就这样几个人冲了出去,还不得被那些人乱刀给砍成了肉酱啊。 可怜的王顺默默的握紧了两只拳头,想着等有空了一定得好好的练习练习武艺才行,不然跟着元帅就会要被人看扁的啊。 而那边,聂青鸾正坐在一辆简朴的马车上,双手有些不安的绞动着。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她学不会骑马,所以骑在马上英姿焕发的看着战场,指点江山什么的是她实在是做不到。而且对于古代这种战场厮杀,她觉得看看电视还行,真的这种血腥场面还是算了吧。 耳边喊杀声震天,兵器交接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枇杷同样也是有点怕,白着一张小脸坐在聂青鸾旁边,颤着声音就问道:“小姐,这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聂青鸾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的想着,早知道自己这么没胆量,就不应该跟着一起来了。待在离这里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等他们打完了去将她不就好了?可她实在是太想早点见到左翎了,所以还是跟了过来。只是虽然是将马车上所有的帘子都放了下来,看不到外面的场面,可声音还是会传入耳中的啊。 她想了想,从衣服上撕了两块布条下来,卷吧卷吧的就塞到了耳朵里,同时对枇杷说着:“你用布条塞住耳朵,这样听到的声音回小些。” 枇杷点了点头,然后也如法炮制般的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两块布条下来,卷吧卷吧的就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耳朵被塞住,听到的声音果然就小多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聂青鸾伸起了大拇指。 她们两个人塞住了耳朵,自然也就没听到外面赵小北的惊呼声。 “元帅!!” 左翎一路疾冲过来,所过之处,凡是阻拦他的人全都落得了个一枪封喉。他这一路行来,身后之路就是一条修罗路,无数敌军倒在了那里。 他看到了赵小北,可是却无视了赵小北面上惊喜的神色,甚至是当赵小北拍马过来的时候,他也无暇去顾及。 他只是望着前面的那辆马车。 马车所有的帘子都被放了下来,遮的严严密密的,看不到里面到底坐的是什么人。 左翎面上紧绷,紧张的握了握拳头。 如果马车里面坐的不是鸾儿,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再次承受住这一切。 但很快的,他便翻身下马,如风般的疾冲向前,伸手抓住了马车的帘子。 因着太过用力,只听得嗤啦一声响,马车帘子竟然就被他硬生生的给扯了下来。 而聂青鸾此时端坐马车中,浑然不知道左翎已经过来了。她只是觉着眼前突然一亮,下意识的便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然后四目相对,近处所有的喧嚣都渐渐的远去,他们眼中都只有彼此。 “鸾儿?!” 许久,左翎低呼一声,手中长口枪落地,迅捷无比的跳上了马车,伸手就去抱聂青鸾。 他多怕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啊。而直至聂青鸾整个人都被他实实在在的抱在了怀里,他依然还是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待梦醒来的时候却只有冷月孤枕。 聂青鸾也懵了。 她虽然是巴不得早些见到左翎,但却没想到有这么快啊。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过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耳中是他胸腔中急促有力的心跳,她一时就又觉得,要什么准备呢?她什么样儿左翎没有见过? 只要能再次相见,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聂青鸾也伸手紧紧的环住了左翎的腰,轻声的唤了一声:“阿翎。” 只是一声呼唤而已,但左翎却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鸾儿,”他紧紧的抱着她,用力之大,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揉入到他的体内去,“鸾儿,真的是你?” 聂青鸾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虽然左翎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她坚定的回答:“嗯啊,是啊。我没死。你看,我这不是找你来了?” 左翎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甚至连声音也都带了些哽咽:“你,真的没死?这不是我在做梦?” 虽然自己是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但左翎依然是不敢低头去看她,也不敢伸手放开她。 他多怕这还是他的一场梦啊。但如果真的要是梦的话,那他宁愿长醉梦中不复醒。 相对而言,聂青鸾比左翎要冷静一点。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死,所以见到左翎那就是见到了,只要他安然无恙就好了。可是左翎不一样啊,左翎心中始终是有她已经死了的这个想法在,所所以以即便她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死,但架不住他总以为这是他在做梦啊。 这种事情,真是,啧,不好处理啊。不然,重重的打他一下,然后告诉他,做梦的人是不知道痛的,所以你这不是再做梦? 但可惜的是,左翎抱她抱的太紧了,她的两只胳膊压根抬都没法抬起来,更别说去打他了。所以算了,还是让他先这么抱一回吧,然后再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青鸾任由左翎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同时眼角余光见到枇杷掩着唇在笑,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赵小北在马车旁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马车,见聂青鸾的目光扫了过来,于是他便也毫不掩饰的对她露出了他面上的笑意出来。 聂青鸾:...... 妈个蛋呢,快给我找面帘子来挡住啊。不能你们元帅抱着我的劲□□场面就被你们这么免费的给看了去啊。 左翎抱了好一会,久到聂青鸾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已经发麻了,而且已经被他用力给勒的有点喘不上来气了,她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同时柔声的和他商量了一句:“阿翎,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咳,咳,你再这么用力的抱着我,只怕你就要勒死我了,然后你真的就只能在梦里看到我了。” 左翎一听这话,吓的立时就放开了她。 只是一放开了,就又觉得心里涌上了强烈的不安,立时便又要伸手去抱她。 可聂青鸾伸手制止住了他。 “阿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发誓,我没死,真的。你看我活生生的就坐在这里。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白头到老的,我就一定会言出必行。” 所以现下能不能别再抱我了?关键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抱我?虽然她并没有保守到那个程度,可是架不住赵小北那厮面上笑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啊。 可是左翎现下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眼中,就只有一个聂青鸾,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聂青鸾瞧着他只怔怔的望着自己,虽然听了她的话,没有再抱她了,可是双手却是紧紧的握着她的双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只要眨了一下眼,她就会从此消失一般。 聂青鸾见状,心里由不得的就又一阵心酸。再是见他面容憔悴,较以往消瘦了不少。下巴上胡茬青了一大块,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打理过了。 她忍不住的,便主动的伸手去环住了他的腰,就头埋在他的胸前,轻声的说着:“阿翎,这不是梦。我真的还活着,不信你来摸摸我。” 说罢,便伸手拉了左翎的手,让他来摸自己的脸。 触手温暖一片,和以前每次他触摸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左翎立时便激动了起来。 他单膝跪地,低头将额头抵着聂青鸾的额头,轻声的重复着一句话:“鸾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每说一句你还活着,左翎的眼神就亮了一分起来。 这些日子于他而言,真的是如同噩梦一般的日子。可是现下,聂青鸾就真真实实的在他的手心中。他可以触摸到她,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当左翎说完最后一句你还活着的时候,颤着唇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聂青鸾这当会已经顾不得外面有没有看到了。 毕竟是左翎背对着外面,她被他高大的身子完全的笼罩着,就算他抱着她,亲吻她,外面的人想来也是看不到的吧? 于是自欺欺人的聂青鸾便伸手绕上了左翎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外面,赵小北无声的吹了一声口哨,示意枇杷快看。 枇杷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羞红了脸转过了头来,一巴掌将赵小北的脸拍的也转了过来。 “不干正事。还在打着仗呢,你胡乱看些什么?” 赵小北:...... 他觉得可委屈了。凭嘛元帅和王妃就可以在那卿卿我我,怎么到了他这,就偷看了一眼,就变成不干正事了? 不过眼前的这场仗也该早点结束了。早点结束,早点和元帅王妃禀明,他要和枇杷成亲。 想到他也即将佳人在抱,赵小北由不得的就精神一振,手中长剑朝天高高举起,大声的喝叫了一声:“杀啊,兄弟们。晚上我请兄弟们喝酒。” 喝他和枇杷的喜酒。 88.杯弓蛇影 只是这晚,赵小北预想中的他和枇杷的喜酒却是没有请兄弟们喝成。 因着聂青鸾说,枇杷跟随了她多年,现下她要出嫁,怎么能这么仓促的就出嫁呢?至少也得好好的准备几日,然后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啊。 赵小北一想,也是,成亲出嫁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怎么能这么仓促呢?于是他便下去好好的置办去了。 这日他们将敌军是打的溃不成军,然后所有人马暂时都驻扎在了这座小城池里,准备好好的合计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明显的,先前是左翎领着自己的亲信围了京城,现下又是直接拉出了陇城的部分人马,甚至还有原本隐藏不露的左家军,将朝口廷的队伍是给打的丢盔弃甲,往后他们也是没得选了。 总之就是,要么是狗皇帝将他们这些人全都给灭了,要么就是他们打上京城,将狗皇帝给灭了。 所以他们现下要计划的,就是关于怎么灭了狗皇帝的事。 不过今日一来一场大仗刚结束,二来元帅和王妃劫后重生,二人自然是有无数的体己话要说,一时也顾不上去布置什么作战计划,所以安排好了巡夜的人手之后,剩下来的人都是自由活动了。 而对于聂青鸾而言,她觉着现下她都没法自由活动了。 因着她去哪,左翎都会跟到哪。毫不夸张的说,左翎真的都快要成为她的影子了。 而对此她也理解。毕竟前些日子左翎都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心里留下了阴影,总怕一个转身,甚至是一个眨眼,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因此上聂青鸾就哪也不打算去了,老老实实的和左翎待在屋子里,向他好好的说了下那时候发生的事。 原本她也是将糊弄赵小北的那番说辞拿出来糊弄左翎的,但不成想他却是精明的多,直接明了的就指了出来,如果狗皇帝和聂媛华真的要置你们于死地,最后又怎么可能是我祖母撞墙而死,你却是中毒的?中间肯定有什么隐情。 聂青鸾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然后就觉得,他这样说确实也没错啊。 她和左奶奶当时是被关在一起的,要是想让她们两个死,那她们两个肯定都是一样的死法。 她脑中正在想着其他的说辞,不想左翎却幽幽的说着:“我知道祖母的性子。你也不必对我隐瞒,其实那毒,是祖母下的吧?” 聂青鸾没想到他会猜到,一时竟然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唯有沉默不语。 自己的祖母给自己的妻子下毒,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得劲啊。而她对此更是不好评价什么了,所以就唯有沉默了。 将她不说话,左翎便问道:“鸾儿,你恨我祖母吗?” 聂青鸾继续沉默。 对一个你很相信,而且真心是把她当祖母来相待的人,最后却是跟你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给你下了毒,若是说不恨,聂青鸾觉得那也是假的。 但是当着左翎的面还是不要说恨的好,因为左翎现下的心情肯定很不好过。 于是她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不恨啊。就算你祖母当时不给我下毒,后来聂媛华肯定也不会让我活着的。与其不晓得来日聂媛华会用什么手段弄死我,那还不如你祖母给我下毒啊。而且得亏你祖母给我下了毒,别人都以为我真的死了,所以这才随便的将我扔到了皇宫外面,不然现下我们都见不了面的。”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而且现下想来,你祖母给我下的可能压根就不是毒,而是传说中的假死药,蒙骗别人而已,其实是想要救我的,不然怎么解释我死了又活过来的事?” 只是她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下毒的事中间肯定是有哪个环节是她所不知道的,所以毒口药被人给调换了。但她知道,那个调换的人却绝对不可能是左翎的祖母。 想着当时她说的那些话,她是真的想让她死的。 不过现下为了安慰左翎,就当这个调换的人是她好了。 不想左翎却是叹道:“你不用安慰我了鸾儿。我虽然不知道这当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却知道,依着我祖母的性子,当时的那种情况,她肯定是怕自己和你都连累了我,所以便想自行了断。她是个刚强的人,决定了的事那便是谁也更改不了的。可是她怕你不肯听她的,便索性先亲手送你去死,然后再自行了断的。而那毒口药,我猜测暗中将它调换了的人应该是齐徇吧。他此举,是想让我们欠他一个人情,来日若是我们有威胁到聂媛华的时候,他好拿这个人情出来跟我们说事。” 其实事后聂青鸾也有想到过,这个毒口药是被人调换了的事。 皇宫里人员繁杂,不排除会有人安插几个心腹之人在内。至于说到底是谁调换了那毒口药的事,聂青鸾有猜想过会是齐徇,但却不敢肯定。 毕竟她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一开始她以为是她父亲信阳候,可是后来一想,却觉得压根就不可能是他。 她爹信阳候的现状,那就是被聂媛华圈禁在鱼缸里的一条鱼,想怎么样对他就怎么样对他的那种。他连他自己的那个信阳候府都满是聂媛华的人,甚至侯府的门都等闲出不来,哪里会有那本事再来管她?而且信阳候的为人她素来也知道,那是凡事只求自保,女儿都可以放一边的,所以他压根就不会为了她,和聂媛华对着干的。 而剩下来的人,想来想去,也就唯有秦青和齐徇了。 秦青不消说,若是知道她的处境,定然是会出手相救的。只是她未被聂媛华软口禁之前就听说,他被派遣往外地公干了,而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他定然也是赶不回来的。至于说是齐徇,想想他倒是有那能力,但是聂青鸾却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她。 毕竟他和她交集并不算多,也就小时候仅有的几次见面而已。不过现下经由左翎这么一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聂媛华,倒也合情合理。 “若真的是齐徇,他的这个人情,我领了。”片刻之后,左翎低声的说着。 其实若真的是齐徇,这个人情她也领了,聂青鸾在心里也默默的说了一句。 左翎一直都抱着聂青鸾,这时更是将她抱得更紧了,而且他还就这么紧紧的抱了她一夜。期间她好几次听到左翎在叫她,声音压抑痛苦。她醒过来一看,将左翎依然是紧闭着双眼,想来是又做梦梦见她死了吧。 聂青鸾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抬手轻轻的拍着左翎的手背,柔声的一遍遍的对着他说道:“阿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结果就是,聂青鸾一晚都没怎么睡好,因着她不时的就会被左翎给惊醒,而后又要柔声的哄着他。 次日聂青鸾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左翎的脸。 他正半躺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而自己的头正枕在他的胳膊上。 聂青鸾对着他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笑着问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终于相信我还活着了?” 左翎不答,却是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捞入了自己的怀中,而后聂青鸾就感觉到了他胸腔里沉闷的震动。 “相信。不过,鸾儿,往后终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 就因着左翎的这句话,于是他去中军大帐中和众位兵将商讨接下来起兵的事宜时,聂青鸾也去了。 她原本还不大想去,因为她觉得他们在那商讨的这些事,她肯定不大懂,在旁边杵着多碍眼啊?而且也多无聊啊。可是左翎却说,你不在,我根本就没法静下心来和他们商讨事情。 于是聂青鸾只好拎了一本书,跟随着左翎去了。 到了那之后,她在营帐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权且当自己是个什么摆设罢了。而左翎虽然是在和那些将士们商讨问题,但目光却一直都胶在她身上。 聂青鸾见状,由不得的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左翎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但好在那些将士们素来就听闻元帅很是看重王妃,而且因着前些日子以为王妃死了,元帅失魂落魄,现下好不容易王妃回来了,元帅这才又重新恢复了精气神,所以他们对元帅和王妃的形影不离也很是理解。 而左翎确实也因着聂青鸾死而复生这事,很快的便恢复了以往的铁血狠辣的军事作风。 接下来不过几日的功夫,在左翎的部署之下,经过两轮苦战,他们很顺利的将附近的一个稍大些的城池又攻占了下来。 是夜犒军时分,赵小北借着酒意,而且又是在众人的起哄之下,当众就向枇杷求了亲。而张顺估摸着也是受了这番刺激,又且对青儿有意,于是便也趁着酒盖了脸,当众也向青儿求了亲。于是经过接下来两日的筹备,赵小北和枇杷,王顺和青儿这两对于同一日成了亲。 枇杷是自小跟随在聂青鸾身边的,青儿虽然是半路才跟了聂青鸾,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特别是京城里那段步步惊心的日子相处下来,她们主仆几个之间已经是有了很深的感情。 于是临出嫁的时候,枇杷和青儿俱都是哭的很是伤心。 聂青鸾就劝慰着:“哭什么呢?做新娘子该高兴才是啊。而且就算你们成了亲,我们几个不还是日日都在一起?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妆容都该花了。” 临从陇城出来的匆忙,聂青鸾没有带多少首饰出来,但她还是尽量的给枇杷和青儿都置办了一套像样的头面,而且还郑重许诺了,当到来日她们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再好好的给她们置办点东西,就算是她这个做小姐的给她们的嫁妆了。 聂青鸾原本觉得,看到枇杷和青儿都找到了好归宿,她应该高兴才是,而且她也确实一直都很高兴。只是在亲手给枇杷和青儿盖上了红盖头,送她们两个出门,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两个上了大红花轿,被抬着往外走的时候,她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是觉得心里酸的厉害,眼泪水也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这就跟你自己辛苦养了一个女儿,娇宠在手心,等到有一日她大了,嫁人了,哪怕明知道她是嫁到了隔壁人家,一开门就能看到呢,可还是会忍不住的觉得心酸,还是会哭。因为说到底,往后她就不单单只是你的女儿,她还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媳妇,往后她说的回家,也许就不仅仅只是她从小长大的这个家,而是她和她丈夫的那个家了。 左翎在旁边将聂青鸾哭了,忙伸手抱住了她,劝慰着她:“哭什么呢?她们两个就算嫁了,往后不还是日日和你相见?就跟现下是一样的。” 这话刚刚她也拿来劝慰过枇杷和青儿啊。只是道理其实谁都明白的,做不做得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翎,”聂青鸾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怎么办?我在想啊,如果往后我生了一个女儿,等她长大了,我只怕都是舍不得让她出嫁了。” 将军之妻不可欺 第89章 正文完结 聂青鸾一开始就有想过,左翎的这条起兵通往京城的路绝对是一条漫长,而又艰巨的路,但是她却没有想过,这条路整整的就走了三年。 现下的这个大晋一朝,自打开国皇帝那代开始,传到现下的这个皇帝手上已经是第四代了。第一任皇帝自然是英明神武,不然也不会开创了一个新的朝代。第二任皇帝虽然是不及自己的父亲,但总体上来说,那也称得上是一位明君。就是隆安帝,就他一生的政绩来说,那也是功大于过的。是以大晋的财富和兵力,在这三代皇帝的手中积累之后,于这一任皇帝手中达到了极致。 而左翎手中一开始所有的,不过就是陇城的兵将,和自己的一支左家军罢了。财力相较于朝口廷而言,那也是少的可怜,简直就是可以不提也罢。 这样的一支队伍,碰上正国富兵强的朝口廷,其路有多难走,那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想象的到的。 所以这三年来,他们打过败仗,受过困,甚至是类似于垓下之围,四面楚歌,山穷水尽的时候都有过,但最后总算都是挺了过来,而且队伍也渐渐的壮大了起来。到了最后,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方面,他们都可以与朝口廷打个平手了。 于是这时朝口廷上就出现了主和派,主战派。 主和派的意思,便是划一半国土给左翎,由着他自己称帝称王,而主战派的意思则是,大好江山怎么可以拱手送给左翎?便是倾尽全国之力,那也誓要将逆贼千刀万剐。 不消说,聂媛华也是主战一派的支持者。 自打幼时开始,她就觉得她和聂青鸾之间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关系。三年前她以为她死了,觉得自己终于是可以放下这一段仇恨了,但是不想最后她却是没有死,反而是和左翎一起,领兵一路朝着京城而来。 划一半的国土给左翎?由着他称帝或者成王?那到时岂不是她聂青鸾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聂媛华觉得她宁愿死,那也不愿意看着聂青鸾有朝一日和她平起平坐,而自己竟然对她无能为力史大姑娘的红楼日常。 所以她联络了朝中的诸多大臣,极力主战。 但只可惜皇帝却很胆小,而且他实在是很贪恋做皇帝的生活。他不确定如果继续战下去,他们能不能将左翎给千刀万剐,可万一到时候左翎攻破了京城,将他给千刀万剐怎么办?若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划一半国土给左翎呢,这样他的疆土虽然是小了一些,可好歹还是个皇帝。 于是他便挑选了几位主和的大臣出来,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诏书,诚心的找左翎去了,说是若他肯放下刀兵,他愿意划一半国土给他,从此他们两个国家两不相犯。 此时正是冬天,中军大帐里烧着一个旺旺的火盆。 左翎坐着看完手里的诏书,然后抬手一扔,明黄色的诏书就被扔到了近处的一处火盆里。 火盆里是拢的旺旺的炭火,丝绸制的诏书被扔了进去之后,瞬间就被烧着了。 火苗很快的便吞噬了被扔进去的诏书。先前的明黄色,转瞬之间就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负责谈判的那位主和大臣首领目瞪口呆的看着火盆里的那一堆黑色的灰烬,片刻之后方才问道:“元帅这是何意?” 左翎冷淡着一张脸,压根就不想跟他说话,只是挥手示意赵小北,让他将眼前的这几个人给弄走。 于是赵小北便上前,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说着:“我家元帅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和解。一半疆土算什么?我们既然千辛万苦的打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全部的疆土。回去告诉你们的狗皇帝,让他洗干净自己的脖子,等着我们元帅攻下了京城,攻下了皇宫,到时再与他相见吧。” 那大臣没想到左翎的态度竟然是这般的坚决。 今日他自打进了军营之后,发现这里兵强马壮,而且纪律严明,传说中的左翎是个军事方面的天才果然是不假啊。不然当年收复被胡人掳掠去的疆土时,那也不会一路势如破竹般了。 朝口廷的军队若是对上这样纪律严明的左家军,胜算真的是要掂量掂量了。 于是他便打起了另外的一个主意。 “不知屏风里面可是晋王妃?”他忽然微微侧身,对着另外一个方向恭敬的拱手做了个礼。 自打他进这座中军大帐的时候,就注意到左翎的身后隔了一道屏风。而屏风里面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正坐在里面。 传说元帅左翎极其宠爱他的王妃。这么多年来,除却他的王妃,他未曾对其他的女子正眼相看过。而且还传说,左翎所到之处,他的王妃也必定会在那里,因着左翎曾经说过,这辈子他都不会让他的王妃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所以这位大臣便猜想着,左翎身后屏风里的这位,应该就是晋王妃了。 一见这位大臣忽然开口对着聂青鸾说话,左翎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赵小北,意思就是,赶紧的让他滚蛋。他再不滚,就直接一刀砍了了事。 赵小北会意,立时就上前对那位大臣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家元帅对你客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重生之质子皇后。识相的,就赶紧的哪来的滚哪去。” 那位大臣却是站在了那里没动,反而是对着屏风的方向高声的说道:“听闻晋王妃和皇后娘娘是一对亲姐妹,这天下间岂有亲姐妹之间刀剑相向的?还望晋王妃和元帅好好的说道说道才是。” 屏风后面的人正是聂青鸾。这些年来确实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左翎从来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但凡他在的地方,就一定会带着她。 即便是在战场上,他也是会带着她。怕她被流矢乱箭所伤,所以从来都是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而他若是在这中军大帐里与人议事时,便将墙角的屏风拉开,让她在屏风后面坐着。 此时聂青鸾就正坐在屏风后面看书。猛然的听到那位大臣在和她说话,她不由的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些年来,她和左翎自认也是患难与共过的,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左翎的决定。所以这样大的事情,她觉得跟她说是没用的啊。 眼前光线一暗,她抬头,见是左翎走了进来。 “他们都走了?” 大帐里面安安静静的,想来那些个主和的大臣,还有赵小北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左翎点了点头,伸手抱起了她。 屏风后面就放了一把椅子,于是左翎便抱着她坐在他的腿上。 这些年一路走来,多半是战火纷飞中,于今天这样两个人独处,已是难得的静谧时光了。 聂青鸾合上手里的书,将头靠在了左翎的肩膀上。 屋外雪落无声,帐内偶尔有木炭噼啪裂开的声音。一室静好。 “鸾儿,”左翎忽然开口,“这几年跟着我过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你累吗?” 聂青鸾在他的肩膀上侧过头来看他,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下,而后才笑道:“不累。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不累。” 左翎捉住她在他脸上捣乱的那只手,握在手心,慢慢的摩挲着,片刻之后说道:“再忍忍,鸾儿。等我攻下了京城,到时这天下间将再也没有能威胁到我们的人了,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着我们的日子。到时你若是想,我们也可以在宫外开一个大酒楼,等有空闲了,我们就去这酒楼里查账,看我们赚了多少银子,你说好不好?” 聂青鸾那时候说的梦想,就是想开一个大酒楼,自己当个甩手的老板娘,然后过几天就去柜台上收一次账就好了。 见左翎竟然还记得这个,聂青鸾不由的就笑了:“好啊。” 她笑的明艳,左翎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而后便又一路向下,停在她的双唇间,耳鬓厮磨,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左翎拒和的消息传到朝堂之上,主和派的人自然是神情黯然,但主战派的人却是热情空前高涨。 只是他们的热情再空前高涨,那也挡不住左翎的一路前进重生六零年代。 很快的,左翎他们便兵临京城城下了。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慌了。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其他的地方,遂将周边所有城池的队伍都调遣到了京城来,组成了一支勤王之师。 而听说这支勤王之师的首领竟然是齐徇和秦青。 这三年的仗打下来,大晋实在是已无良将了,最后到了紧要关头,也只有齐徇和秦青可用了。 而大晋现下已是将全国所有能用的兵将都押在了这场京城守卫战上,所以这场战,其难打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左家军围困京城数月,损兵折将无数,但双方最后依然还是处在僵持阶段。 前面那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还功亏一篑啊。于是聂青鸾便想着去将秦青一面。 她和秦青,好歹还是有幼年的那些情分在的。而且齐徇她也是识得的,也许可以劝说他们两个也说不一定。 她将这个想法和左翎一说,不想左翎听后却是坚决不允许。 他的原话是:“你是打算用你和秦青之间的情分,劝说他打开城门?鸾儿,作为一个男人,你的丈夫,我怎么可能会让我的妻子用这种情分作为筹码,去劝说他人?我便是宁愿死,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这般做。” 于是这件事就只能作罢。 而左翎可能是受了聂青鸾这件提议的刺激,当晚他便一晚没睡,苦思攻城之策。 次日他便又重兵再次部署了一次攻城计划。 而这场攻城,直攻了一日一夜。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都是死伤无数。 可最终,左家军终于是爬上了城楼,奋力的将他们左家军的旗帜高高的插在了城墙上。 随即高大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 左翎翻身上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伸向了聂青鸾。 “鸾儿,”他眼中情意深重,这些年来从未变过,将来也不会变,“这万里江山从今往后都是你我所有,再也无人敢分开我们了。从现下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想如何便如何,这样你可喜欢?” 聂青鸾抬头,望着逆光坐在马背上,俊挺如神祗的左翎。 这个男人啊,他爱惜她如同性命。便是这万里江山,于他眼中而言,也许也只不过是讨她一笑的玩具罢了。 这样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呢?人生一世,有这样的一个丈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聂青鸾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朝着左翎伸出了自己的手。 左翎伸手握牢,然后稍稍的用力,便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身前坐好。 聂青鸾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望着他,两个人相互一笑。而后左翎催动马儿,蹄声得得中,两个人慢慢的通过甬长的城门通道,走向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未来。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