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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去找老夫人...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姑爷...姑爷...大夫...”却欢紧张得语无伦次,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她望着床顶的鎏金,不语。却欢,他不会来的,他不回来了。却欢,你找不到他的,我也找不到他了。却欢,傻丫头,却欢,傻丫头...说的是却欢,又何尝不是自己呢?泪滴自眼角滑落,极快的浸入鸳鸯枕。      悲伤无言的蔓延。      香翎轩,女子的脂粉地。      他纵千金一挥只为买美人一笑,有求必应,但也有自己的规矩---便是从不陪女子去那女儿家的脂粉地了。无论那女子是谁。包括她。      她看到了什么呢?      “二公子,秦姑娘,这是新出的胭脂,您瞧瞧,多适合秦姑娘啊!”      粉色帘幕后,隐约可见一名身形修长气质清隽的男子和一名妍冶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低语浅笑,不时双目含情对视,情意脉脉流转。      “这个不错,我瞧着喜欢,包下吧!”女子扬手说道,音软语娇,仰首回眸间唇畔微扬,秋波横流,自是一番妩媚风流,风情姿态,“彦鎏,我饿了,我们去洛燕楼吃点东西吧!”      男子微微一笑,眉疏目朗,清峻卓然,“随你。不过,我可不能陪你去了。”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冽慵懒。      “彦鎏。”女子不依,撅起红唇娇声唤道。      “秀莛,听话。我有事。”他撩起她脸颊旁的发,落下一个轻如蝉翼的吻,温声安抚道,“今晚我会来。”      女子立即喜上眉梢,“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男子低笑道,有种说不出的华丽。      “那好,我等你!”女子挑帘,巧笑嫣然,“我先走了。”      男子含笑不语,看着她秀丽的身影离去。      秦秀莛,他的新欢吗?      她立于对面的蓝纱后,冷冷的望着这一切。能让他陪伴来这儿,想必,她对他而言,是有些不同的吧!      “小姐,东西都包好了,我们...你看什么呢?”却欢好奇的往她看向的那个方向望了望,却什么都没看见,有些疑惑。      “没什么。”她转身,挡住了却欢的视线,“我们走吧!”      却欢眨了眨眼,顺从道:“是。”临走时不甘心的回首望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没看,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小姐...”      疼痛将她拉回现实,她猛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少夫人并无大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头上的伤每日清换,还有这副药贴,一日三碗...”大夫边说边写,吩咐道,“少夫人抑郁于心,应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心情明朗血脉自然畅通...”      她漠然的听着,思绪却不知已飞到哪里去了。      君彦鎏啊君彦鎏,当初你既然已不再喜欢我,已厌了我,又何必娶我呢?你若说出来,我是断断不会纠缠与你的,也好比如今生不如死。她举袖掩面,神色凄怆。最美好的年华已付与了他,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唯有这‘君二夫人’的名分。可,夫君已不在,再光环冠顶荣耀加身,也抵不过这一室的空寂。      莫道郎薄情,只怨妾痴心。瓶碎簪不在,情绳两不结。      “小姐,你没事儿吧?”却欢担忧的问道,“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她极淡的弯了弯唇,似笑非笑,“没事。我乏了,你也去睡吧。”只有她知道,心中的某个东西碎了---不!是早已碎了,而如今,是粉碎再湮灭了,再不复存在。倦怠地闭上双眼,她轻轻哼唱: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说:存稿真TMD是个好东东! 以前我老是收藏啊点击啊回复啊,都是浮云~~~ 可他们现在真的都成了浮云了~~~我泪流成河了........ 浮云,纵然你们是浮云,我也爱你们! 我需要你们! 2 吾家有女风姿越 ...   金陵的春天总是温润多雨的,三、四月桃花遍林开放,遥遥望去,如一团团红云,分外好看,映着雪白小巧的梨花,红白交错,虽不比百花竞放的万紫千红,一艳一雅,也别有一番风情。      “顾君!”着芙蓉锦衣的风致少妇唤道,含烟淡眉微蹙,无奈的看着书案后专心作画的静丽少女。      少女立于书案前,一手挽袖,一手提紫毫泼墨挥洒,对少妇的唤语仿若未闻。一缕青丝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扫过凝脂玉肌,妩媚动人。勾、转、点、撇、提,落笔,一气呵成。她抬头看向少妇,巧笑嫣然:“姐姐,您看顾君的这幅画可好。”      那是一幅远山图。青山多妩媚,流水更妖娆。由浓到淡,自浅入深,寥寥数笔描尽了层层叠叠的群山起伏,巍峨并美丽。      周碧荏抿唇道:“金陵第一才女的画焉能差?”拿起画卷,她眯眸仔细看了看,侧首,“这...可不是余州的灵应峰?”见她颔首,周碧荏不禁轻笑出声,嗔道,“傻孩子。”      金陵第一才女,姓馥月名临池,小字顾君。      临池搁笔,垂眼浅笑,温婉秀雅,“自灵应峰逢姐姐相救,到如今已经三年。这三年来姐姐待妹妹如同亲胞,视其手足,此恩此情妹妹今生无以为报。”她抬眸,翦睫轻颤,“姐姐和姐夫都走了,这偌大的金陵顾君也没有一个亲人,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自从三年前周碧荏将十二岁的她带回家中,她便再也未离开过周碧荏了。就连周碧荏出嫁到欧阳家,也是将她带着的,也幸好欧阳家不甚在意,姐夫欧阳雅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只是怕...这次我们是去京都...而你...”周碧荏不知如何说好,只得轻叹道,“罢了罢了,顾君你素来都是极有主见的。”顿了顿,周碧荏似忽想起什么,“这次姐姐娘家的一个妹子也一道,她叫周碧染,与你年纪相仿,正好可以给你做个伴,免得路途无聊。”      “是。”临池应道,有些疑惑的皱眉,她虽对周家的事不甚了解,但周碧荏是独女却是知晓的,“郁姨不是只有姐姐您你一个女儿吗?”      周碧荏敛笑,淡淡的说道:“她是二姨娘生的。”      临池沉默。      周家世代为政,到了周子书这一代,他却反其道而行,改为经商。周子书脱离了家中,独身一人到金陵开始做生意,一开始磕磕碰碰自是难免,不过到最后他不负重望,成为江南一带最大的米商。      不止业有成就,他还遇上了自己的现在的妻子郁兮。      当年,在江浙这一带,孰人不知周子书和郁兮的爱情故事。那名惊艳四座的婉丽佳人,那位名动天下的清隽才子,在水秀江南的朦胧烟雨中,细腻轻滑的青石板桥上,百媚娇艳的回眸一笑,折扇收合的潇逸姿态...      那句传遍天下的“今世非卿不娶,此生唯卿挚爱”隐约萦绕在耳畔,而说那句话的人却已琵琶别抱。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事永恒不变的。      室内的馨香盈满,青烟缭绕徐徐腾散。临池低头痴痴地看着皓腕上鲜红似血的绯色玉镯,久久的无言。      “小姐。”却欢唤道,“欧阳夫人已经走了。”      临池回过神,应了一声,颓然的靠在贵妃榻上,疲惫的阖上眼。良久,她低声缓缓道:“却欢,或许,娘是对的。”      “小姐,你怎么了?”却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只是突然想通了很多事。”临池浅笑道,她以前怨娘离开那个家里,让自己失去了爹爹,还饱受颠簸,生活艰苦,却忘了是爹先背弃了诺言。爹再三又娶,娘为何非得待在那深院里,与那些女人争得死去活来呢?不如离开。更何况,娘并没有抛弃她,她就算走,也是带着自己的,没有把她留在那个家里;在外的日子虽然不比在家中舒适,但娘也不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一点苦,而且还能在外到处游玩,也是不错的。      她也明白,娘和她的离开对爹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别人或许不会明白,可从小几乎算是在爹爹怀中膝上长大的她又怎会不清楚,爹有多爱娘!所以她才会在离家初期对娘万般抱怨甚至憎恨。      却欢呆呆的点了点头,“所以,小姐...”      “我想去看看她。”她望向湛蓝的天空,“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呆在那里,一定很寂寞。”      “那,我们是先去京城还是...?”却欢问道。      临池咬唇,“燕山”      周碧荏的夫婿欧阳雅斐由外官平升京官,虽然平升,但在京都,认识的人多些,机会也大些,而且他们在京都也有关系,周碧荏的外公便是御史院的正三品御史大夫。      欧阳雅斐接待完前来送行恭贺高升的人,周碧荏将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好,半个月后便上路了。由于有点赶时间,欧阳夫妇轻车简行,一行人仅有欧阳雅斐、周碧荏、临池、却欢和周碧荏同父异母的妹妹周碧染,再加三个随行的侍从,共八个人而已。      初夏时分,天气晴朗,和风温煦。一路走来好山好水,美不胜收,令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临池躺在车里的软榻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双颊娇红似醉了酒酣睡的美人。      临池抬眸瞥了眼车座那边正襟危坐的绿衣少女,精致的容颜永远是大家闺秀标准的敛眉垂眸,抿唇微笑,临池无趣的撇唇,年纪相仿,可表情还不如却欢生动有趣。      这大半个月,周碧染一直沉默寡言,就算临池和却欢聊得再热火朝天,她也不会插进来一起聊。临池也曾邀过她几次,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周姑娘,姐姐在另一个车厢,你不用这么拘束的。”临池温和的说道,“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周碧染温顺的点了点头,细声道:“馥月姑娘想聊什么?”      临池轻笑,眉眼弯弯,“周姑娘、馥月姑娘这么叫着不累嘛!你是姐姐的妹妹,我也是姐姐的妹妹,所以咱们俩也就是姐妹了,干嘛那么客套。”      周碧染本就是一半大的孩子,听她这么一说也笑了出来,“那我叫你临池,你叫我碧染,好不好?”      “嗯,不错。”临池赞同道。      “临池你是哪里的人啊?馥月这个姓氏满少见的。”周碧染眨了眨眼,的看着临池,“我听说梁洲有一个隐居了的馥月家族,好像很有名的,”      临池一怔,瞬间换上笑颜,“我从未去过梁洲。”她瞥了周碧染一眼,“天下这么大,就算馥月姓少见,也并非没有吧!”      周碧染点头道是,“是啊,不过那些都不太显赫。”      “不错,确实不太显赫,就算显赫也都已经败了,还有谁记得呢!”临池嘴角一僵,冷冷道,语气里的不悦引得周碧染奇怪的看向她,寒意掩入眉间,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俏皮的对周碧染说道:“车厢里好闷啊,碧染我们让他们停一下出去走走好不好?”      周碧染掩唇娇笑,“听说临池活泼好玩,最爱山水,果然如此。”      临池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咦?外面的人说的难道不是‘端丽秀雅,仪态大方,风采卓绝,天人之姿’吗?”      “临池你真不害臊!”周碧染嗔道。      “难道不是如此吗?”临池起身,一手撑着锦榻,一手拂上发梢,斜斜的虚倚着,三千青丝如瀑泻下,层层铺叠在牡丹褥缎上,微挑的眉梢骤满万种风情,盈盈水眸中光彩熠熠,光华迫人,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眸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周碧染蓦然一怔。 3 昔日城墙依巍峨 ...   “停车。”临池撩起车帘,喊道。      坐在车辕上的却欢令马夫勒住缰绳,回头,“小姐怎么了,有事吗?”目光瞟过周碧染,隐隐有些防备。      临池看着车外街上热闹的场景,扯了嘴角,“没什么,就是在车里坐久了心里闷得慌,想下去走走。你去前面的给姐姐说声。”偏过头,“碧染要下去走走吗?”虽然是二姨娘生的,看周碧染才是周碧荏的亲妹妹,却还没她放得开。      周碧染点了点头,又恢复了最初拘谨不安小心翼翼的摸样。只是现在临池不会再同情心怜她。本来是看她怪可怜的摸样,想轻松下气氛,结果却让自己心里堵得慌。却欢回来紧跟在临池身后,街上人多,生怕自家主子有什么闪失。      “小姐,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气成这样了?是不是周家二小姐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却欢问道。      临池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人走茶凉,世态凉薄。想当初外公还是内阁首辅之时,京都馥月多显赫,谁人不知?这才几年的光景,就已经...馥月家只知道一个小小梁洲的馥月家了...”顿了顿,“可能,还有些近乡情怯吧!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家?却欢,我真怕爹爹已经把我忘了。”      “不会的,老爷那么疼爱小姐,而且还有少爷在呢!”却欢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近乡情怯。一别数年,再次回来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已发生改变,不知道心中珍贵的东西是不是还是那样。当初走时是哥哥送行,身旁有娘与却欢;现在回来,只有她和却欢,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爹看见只有她没有娘会不会失望...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走贩到处都是,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小镇东攘京城,北十里是风景佳地燕山,因此虽只是个小镇,却也很是繁华。连月来因为欧阳雅斐是上京就职,一直在赶路,现在就在京城城外,周碧荏决定在小镇住一宿让大家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是夜。墨色笼罩大地,一片漆黑,寂静的大街上两道黑影飞快的向北移去,簌簌风声中夹杂着嗒嗒的马蹄声,异常的诡异骇人。      昨天临池和周碧染有些不愉快的事估计却欢对周碧荏说了,于是今日周碧荏便将临池唤到她这个车厢里来,让欧阳雅斐骑马在外。      “顾君,昨晚没休息好吗?”车厢里,周碧荏看着明显精神不佳的临池关切的问道。      “姐姐多虑了。我只是一想到快到京城了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临池含笑道,眉眼间满是倦色。      周碧荏沉思片刻,“顾君,你是回家呢还是跟着我去欧阳府?你若跟着我我自是很高兴,但你回京的事你爹爹已经知道了,是我写信告诉姑姑了。你不会生气吧?”      临池诧异的睁大双眸,眉尖轻拢,“你一直都跟他们有联系?”她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个。      “没有没有。”周碧荏急忙解释道,“只是有的时候姑姑会问我你怎么样,我没将你的事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这次...姑姑也是知道雅斐上京的,所以我想瞒也瞒不住,干脆就说了。”      临池默然。“姐姐,我想---我还是跟着你去欧阳府的好。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回家的打算。”离家六年、消失六年的官家小姐突然回家,也不知又会引起怎么样的非议。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的好。撩起帘纱看外面的风景徐徐后退,车轱辘缓缓向前,心中那份近乡情怯的慌张恐惧反而消失了,沉甸甸的满是淡然。“一切,随遇而安吧!”是说给周碧荏听到,亦是说给自己的。      东城门依旧巍峨,透过城门她仿佛可以感觉到城内的繁华热闹。当初娘带她也是走的这个城门出去的;然后,就是一别六年。      “姑姑已经帮我们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宅子里有浴池,你们到了可以泡一下解解乏,再好好的睡一觉;晚上君丞相安排了宴席为我接风,大家这一路都没吃什么好的,今晚可以大吃一顿了。”欧阳雅斐在周碧荏那边的帘纱外笑着对她们说道,骑在马背上文弱书生的他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风采。      周碧荏笑嗤道:“什么苦本姑娘没受过,什么山珍海味本姑娘没吃过。哼!”斜眼撇过欧阳雅斐,眼波潋滟妩媚生香,配着旁边温文清雅的欧阳雅斐,仿若天生一对。      欧阳雅斐依旧浅笑风雅,“是是是,娘子受苦受累了;为夫至今也很后悔啊,那时应该对娘子温柔些。可是娘子,若为夫当初不那么做,又怎能抱的佳人归,现在又如何能美妻在侧呢?”      “你给我住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又没提那件事!”周碧荏红了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别过脸不再理他。      临池看着欧阳雅斐眼中的戏谑好笑的摇了摇头,平时那么正儿八经的一个人也会有如此...搞怪的一面。      欧阳雅斐口中的‘曾经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毕竟她也掺和了一脚进去。而且若是没有她,周碧荏会不会遇见欧阳雅斐都很难说呢,更别提嫁了!      两年前她观花灯会,人太多与周碧荏走散了,后来就撞上了欧阳雅斐。也许是周碧荏护妹心切了,找到她是看见她与一男子亲密的贴在一起以为是她被轻薄了,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就对欧阳雅斐一顿暴打。欧阳雅斐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而周碧荏却是从小就跟着她舅舅练武,高低上下立即分明。      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正好用在他们身上。      那时还有个江南名门的公子对周碧荏有意,相比之下寒门学子欧阳雅斐就逊色的多了,周老爷的心偏向了名门公子。      后来...后来有一天,周碧荏突然失踪了。是欧阳雅斐带着她私奔了。至今临池仍记得周老爷当时的脸色---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相当精彩。      出逃三个月后他们被抓回来。看样子他们吃了很多苦,周夫人心疼唯一的女儿,当家主母的气势拿了出来震慑住一干人等,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周老爷也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而那三个月,除了欧阳雅斐、周碧荏和她,也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君,你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周碧荏上上下下地盯着她疑惑的问道。      临池微莞,“我在回忆呢,当初姐夫是怎么让姐姐你受苦受累的。”说完,调皮的朝欧阳雅斐眨了眨眼,笑意盈盈。      “顾君,你变坏了。”周碧荏咬牙细声说道。      京城的阳光洒进车厢,碎碎点点,临池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一切不过是庸人自扰,没什么好害怕担忧的。毕竟,这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家。      京城,是她的故乡。      周碧荏注意到临池的微许变化,感觉她现在轻松了许多,“临池,你现在想回家吗?”      “不。现在,我还不能回去。”临池摇头笑道,眼底秋水横波缓缓流动。      她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回去,要回去,也得风光一把。当初娘要走的事情闹大了已经让爹爹颜面无关了,现在,她不愿再给他人添饭后茶谈。      她开始思索,怎么风光呢? 4 人面桃花相映红 ...   欧阳雅斐此次得以顺利升官进京是因为安易长公主。因帝年幼,安易长公主十三岁开始摄政,十五岁就大展拳脚,颁布了一系列的利国利民的新政策。她惩治了许多贪官污吏,减轻的百姓的税收负担,给寒门学子、有志之士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为朝廷网罗了大批的青年才俊---此举一出,此后再也无朝廷老臣以罢官养老为由威胁圣上。      “安易长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周碧荏问道。      “理智、博学、聪颖、骄傲、细致入微、擅于琢磨人心,这些---”欧阳雅斐悠悠说道,“不足以说到她的十分之一。”      临池略略思索,“冷静、果断、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顾君,我们看的不是一个面。你很喜欢琢磨人的阴暗啊!”欧阳雅斐轻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为上位者,若没些手段怎么能服众呢?更何况她又只是一名少女。”      “听说,皇上登基的时候有一批大臣不从,欲另立当时的大皇子如今的裴亲王傅安裴为帝。那时安易长公主带领一万秦家军冲进大正殿以‘奸臣贼子,意图造反’的罪名将一干人全部拿下,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一个都没落下。斩首的那天,京城的半边天一直到晚上都是红艳艳的,都说那是血染红的。“周碧荏低声说道。      临池低笑,“不是‘听说’,是真的。安易长公主的威严,就是因为那件事而立下来的。”那个时候她还就因为这件事悄悄的回来过一趟,后来被娘知道了,娘以为她是回家去了,很生气,俩人大吵一架后她拉着却欢跑了出来,这才遇上劫匪,然后就是周碧荏出手相救。娘那时,也真狠得下心啊!      “那今晚安易长公主会不会出现啊?”周碧荏拉着欧阳雅斐的衣袖急切地问道。周碧荏属于外相妩媚温柔内则充满理想的女子,像傅安澜这种女子正是她所向往的。      欧阳雅斐颇为无奈,“长公主是说让她来她就会来的吗?如果你真想看看她,你找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他看向对面沉思中的临池,周碧荏了然。      临池回过神,“啊?”她茫然的看着笑得相似无比的夫妻二人,不知所谓。自从进了城,她就常常发呆,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来,故而也漏掉了很多他们的对话。      周碧荏正开口欲说什么,外面车夫便已道:“欧阳大人,欧阳夫人,馥月小姐,君府到了。”      “下车吧!”欧阳雅斐率先下车,将手伸出扶着周碧荏和临池下车,跟在后面坐着周碧染的那辆马车也停下来,周碧染将手搭在侍从肩上下了车,“这便是丞相君大人的府邸了。”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对临池说的。      临池点了点头,看着君府朱色大门两旁的两只威风凛凛瞠目呲牙的石虎,和门侧的石碑,上面是皇帝御笔亲颂。和首辅洛府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身侧有男子问道。      临池一愣,光听声音已觉魅惑,不由得乖乖回答道:“一模一样。”      又问:“什么一模一样?”      “与首辅洛家。”      耳畔静了几秒,“这是皇帝的制衡手段。”语气带着不屑。      临池猛然回首,男子莞尔一笑。      那是一张五官极淡,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脸。水墨般素素的两弯细眉,浓淡恰如其分;水光眸色引人心动,瞳底寒星点点使人心惊,欲罢不能;薄薄的小巧的樱色唇瓣如花绽放,让人想一尝滋味。眯眼弯唇展颜一笑,似清清浅浅的水墨画被浓墨重彩勾勒成了洛阳牡丹竞相争艳,又或万花齐放姹紫嫣红。她几乎以为他是女子了!不!他是比女子还要美丽的。      “顾君...顾君...”是周碧荏的声音。      “我在这儿。”临池转身喊道,再回首已不见那人人影。      “你在找什么呢?”周碧荏看她四处张望,问道。      “一个人。你刚才有看到吗?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临池着急的问道。      “没人啊!我就看见你了。你身边有人吗?”周碧荏迷惑了。      临池又看向那个地方,刚才他站的那个位置,是个死角。伸手捂住心脏,心砰砰的直跳。那个人...很熟悉,很熟悉的模样...他出现这里,不可能是来参加君丞相办的宴会,那么,只会是为了她而来。嘴角不禁扬起,那是自内心而发的喜悦。“姐姐,我们进去吧!”她微笑道。      “好吧!”周碧荏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只要是临池不主动对她说的,便是临池不愿对她说的,她从来不会强迫。      周碧染先进去多时,此时正坐在京城贵妇千金之中很尴尬,一见到周碧荏临池她们进来了连忙到她们身边去,“大姐,临池。”她梳着翘翠髻,着一袭粉红长裙,站在壁角的金笼明珠的晕白光辉下,衬得她愈发的眉眼如画身形婀娜。      周碧荏看见她若有所思,低声喃喃:“难怪呢!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但临池与她挨得极进,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不解的向她看去,她摇了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你一个人在里面很无聊吧!”她拉起周碧染的手笑得温柔。      “没有...还好啦,就是...有些不自在...姐姐...”周碧染受宠若惊,有些结巴的说完,“我们进去吧。”      “嗯,等会进去后不要乱走,一直跟在我后面,知道吗?”      周碧染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此时太阳已落山,残辉渐渐散去,天色灰蒙蒙的将暗。从外往里望去,君府大厅里灯火通明,衣香鬓影。或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或孤身一人独处一地,或穿梭其中游刃有余,或风度翩翩长袖善舞---据第一个举办这种宴会的已逝的丞相夫人说,这是西夷人的宴请方式。      君如玉在最显眼的地方,周围围了很多人,明明已年过不惑两鬓微白,仍风采不减当年,一袭便服碧袍显得他丰神俊朗,不负他的名字,果真君子如玉。若非事先便已知道他的身份,临池怎么看也不会觉得这个温和儒雅和蔼可亲的男子竟就是那位能与内阁首辅相抗衡的六部之首,丞相君如玉。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欧阳雅斐和周碧荏初来乍到,亟需了解各方各面和人情关系,正四处攀谈,周碧染因为之前周碧荏的嘱咐紧跟她的身后,一步不离。临池无聊地吃饭盘中的餐点,心里有些闷得慌,便一个人去了庭院。这个季节正是午热早晚寒,风吹来丝丝凉意浸骨,临池双手环抱住自己倚在树干上痴痴的看着地上的桃花残瓣。      她以为,京城的桃花早败完了。      “若是正值桃花盛开红云满林的时节,定是不可多得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 5 当时只道是寻常 ...   “若是正值桃花盛开红云满林的时节,定是不可多得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      临池偏首,并没有闺中少女乍见一男子出现的惊慌,也没有被打断思绪的恼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浅笑回应:“若是正值万花竞艳落英缤纷的时节,定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的美人浴瓣图。”      “久闻金陵第一才女的盛名,今日方知,果然气度不同常人。”男子扬眉一笑,折扇合拢,双手抱拳似模似样的鞠了个躬,“不过这‘美人’一词,在下可担当不起。”      临池蹙眉疑惑的看向他。      “或谪仙般如宁南世子,或妖魅般似首辅公子,方才担得上‘美’一字!”      首辅公子?“首辅几公子?”她好奇问道。      男子眸光深邃的望了她一眼,“首辅只有一位公子,洛景行。”      “怎么可能?”她惊呼。也不知她是惊‘首辅只有一位公子’还是惊‘洛景行’那个名字。      “为何不可能!”男子双手负背含笑走近,低头看着她,目光炯炯,似在琢磨什么,临池头一偏让他落了空,他轻笑出声,“洛首辅倒是也有过其他儿子,不过...都不幸夭折了。只有出自首辅夫人的长公子一直平安。”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含义。      临池稳了稳心神,颔首,原来如此。当初他就是为了繁枝茂叶才纳妾,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只有那一个儿子。这算什么...报应吗?想及此觉得讽刺之极,敛去唇角笑意。她想起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姐姐若是找她找不到,定会担心焦急的。“公子慢赏,临池先行一步。”她行别礼,礼貌而生疏的微笑道。      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你不问我是谁吗?我知道你而你却不知道我,岂不是很不平等?”      同样着一衫碧袍,一模一样的五官,气度温文优雅,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是笑意盈盈星光璀璨,却又深邃不见底,雾蒙蒙的一片,与大厅内那位被众星捧月的人物何其相像,但又更胜几分。众所周知,曾为京都两大公子之一的君丞相,他的二公子极其的像他,甚至更为出色。      临池好笑的回身,看着那张清峻的脸上温和疏离的微笑,舒眉弯眸悠悠笑道:“君二公子,再见。”平等?像他们那种大家子弟也会讲平等?真是幼稚的行径。      她穿过庭院,在大厅台阶上,突然不自禁的一回首,看见不远处倚在她刚才倚过的那棵树的俊雅男子,抿唇一笑,下了台阶,一人庭内一人庭外,遥遥相望,“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君二公子?唔,对我一见钟情?”      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君彦鎏眼睫一颤。临池站在阶下只看见那人顿时弯下了腰,不住地捶着胸口,他抬头她便看见他满是笑意的脸,以及他随着风声而来的话:“是。我是喜欢上你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是,你会信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信。”      他点头,“我也不信。”      然后双目相对相识一笑,然后同时撇开不再回头,然后各自按着各自计划的路继续前进。      这个君二公子,很有意思呢!临池微微一笑,如是想到。      刚进大厅,便看见周碧染向她走来,眉目间满是急色。“临池,你哪儿去了?”临池脸上还是懒懒的笑意,刚开口听见她的下一句话便笑不出来了,“洛首辅来了。”      “洛首辅怎么会来?”临池有些慌张,压低了声音问道,目光四处瞟着,察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洛首辅竟来拜访君丞相?相斗数载的两大阵营的领首什么时候好到来串门了?不止是好奇心,也关乎朝廷风云变幻的动向,大家自是都在两人的周围转了。      “不知道,好像是为姐夫而来。姐姐一听见洛首辅来了就急忙找你。”周碧染看临池一眼,若有所思,试探的问了句,“洛首辅好像很关心姐姐...”      临池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自作聪明的人。      “碧染你忘了,周家最疼爱姐姐的品姑姑就是洛首辅的二夫人,所以算起来洛首辅也是姐姐的姑父了。姑父关心一下侄女,有什么不对吗?”临池抑住心里的冷笑,和颜悦色道,“噢,我忘了,洛首辅也算是你的姑父呢!不过,恐怕品姑姑未必知道她还有一个叫周碧染的侄女。”      周碧染嘴角陡然一沉。      临池冷冷的瞥过她,径直向洛首辅方向走去。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她在这儿。想想也是,京城就是他的地盘,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本来她还想先找个机会扬扬名,再风风光光的骄傲的说...哎...      周围众人装模作样的交谈喝酒吃东西,实则耳朵都竖起来了,想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很可惜,两个人都只是简单的对话,不见敌视不见亲热,平平和和的微笑,平平和和的目光,平平和和的神态...一切平和。      “顾君!”周碧荏看见临池出现,压低了声音急忙唤道。      临池朝她一笑,安抚似的点了点头。直直的朝前方望去,那个有两个人,一人是一袭碧袍的的君丞相,一人...她的鼻尖忽然有些酸,慢慢的走过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不起波澜的面容,满腔苦涩的叫道:“---爹爹!”      他穿着墨绿竹纹长衫,腰间佩带镶金错玉,脚上的黑色长靴还是瑞锦坊订做的。气势依旧慑人,冷冰冰的,让人禁不住打寒战。时光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很多痕迹,还是那么邪气魅人,只是若仔细看,不难发现眼角的条条皱纹。      “爹爹,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临池皱着鼻尖向他怀里扑去。      洛争张开双臂接住她,“既然这么想爹爹那你为什么回京后不马上回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为什么连只字片语都不给爹爹,为什么...”洛争嘴上强硬的责问,可眼底满满的是对女儿的宠爱、思念,是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受伤。      “娘会生气。”临池低声糯糯道。      洛争身体一僵,顿时住了声。一瞬的光景,他已恢复平静,又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内阁首辅。他尽量放柔嗓音,对临池说道:“临儿,跟爹爹回家好不好?”      临池瘪嘴,撒娇道:“现在不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嘛!”临池坐在他腿上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像小时候一样缩在他怀里撒着娇。      刚才在君府大厅,临池一叫那声“爹爹”,洛争立刻令人带着她走了出去。欧阳雅斐和周碧荏命人将周碧染送回欧阳府后也跟着上了车,欧亚雅斐亲自驭马驾车。      周碧荏见着临池这个样子,惊讶之余也好笑,她平时见的都是她的乖巧端庄,最多偶尔看见她调皮搞坏的样子,从未见过她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模样。“我叫雅斐将车赶快些?”周碧荏体贴的问道。      “不必了。”洛争微笑,“碧荏,这几年你将临儿照顾的很好,麻烦你了。”      “洛大人客气。”周碧荏说道,温柔的看向临池,“顾君很懂事,我是将她当做亲妹妹的。姐姐照顾妹妹,理所应当,又怎么会嫌麻烦呢!”      临池点点头,“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她偏头,想起来什么,“姐姐,爹爹的品夫人是你的姑姑,你应该叫爹爹姑父的。”      周碧荏一愣,洛争一僵。      当年一直被瞒着的馥月天意发现那一切的开始,正是从周品娴开始。 6 除却巫山不是云 ...   一直对她浓情蜜意、温柔呵护有加的丈夫,突然冒出了不止一个的侧室,和一个夭折了的儿子,若是寻常的女子,该是早就崩溃了。可她没有。她只是很镇定的搬出了那个取自‘唯有天意’的“唯一居”,选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住了下来,不管不问不顾地安心的养胎,将临池健健康康的生出,然后交给他,并取名为馥月临池。      是馥月临池,而非洛临池。      临池知道他们想起了什么,脸上笑容也不由得减了几分,“娘对我说过,品夫人...是个很好的女子---”比她更适合当首辅夫人。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她已看见了洛争阴云密布的脸,适时的襟了声。      “碧荏,到了洛府后你就去平院陪陪你姑姑,她很想你。”洛争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周碧荏恭敬的点了点头。      很快便到了洛府。门口一样的威猛的石狮,一样的圣上御笔颂功绩碑,一样的朱门金扣。较之君府的清雅古意,洛府更加奢华富丽一些。      进府后一路径直到他独居的院子,洛争传了晚膳,看着临池一口一口的吃完所有他夹在她碗里的菜,方才满意地放下玉箸,拿过白巾给临池擦嘴。“乏了吗?我已经叫人把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褥被都是新的,晒过太阳了。累的话就去睡吧!”      临池摇头,“今天休息了一下午,睡饱了,现在不困。”      “那就陪爹爹说说话。”洛争摸摸她的头说道。      “好。”      他问了她很多。问她想不想他,问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问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干了哪些事、学了哪些东西...父女俩就这么聊着。临池靠在他肩头抱住他的胳膊细细的说她路途所见的风土人情、玩笑趣事,洛争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发表一下看法意见,或是配合的发出笑声。      临池知道他其实最想听的不是这些,却每当就要扯上他想听的那些的时候偏偏就潦草的带过;洛争也知道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却故意不讲给他听,他只是微微一笑。      “碧荏为什么叫你顾君?”洛争问道。      临池头枕着他的手臂,“娘给我取的小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烛芯砰地一声炸了个喜花,晕黄的烛光下,洛争的脸忽暗忽明,神色莫测。      后面两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娘说---”临池偏头仔细的观察着他,一边慢慢说道一边细细注意他的变化。      娘说:你爹负了我不假,可他对我的好也都是真的。      娘说:我不是因为怨他恨他才离开他。正是太爱,所以我宁肯让俩人天涯海角各在一边从此只能思念,也不愿日后爱变成恨彼此相厌相弃。      娘说:我虽离开了你爹,却也不可能再去找另一个人和他过一辈子。不是惧怕你爹的权利,而是因为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那么一个人比他还爱我,而我也不可能再像爱他那样去爱另一个人。      “临儿,其实,你娘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最后,洛争结尾,冷静的说道。      因为心存芥蒂,所以会产生怀疑;当信任不再,感情破裂只待时间。临池低头,娘总是先发制人,总是看地比别人远、想地比别人深,总是先将自己保护好---她只是太怕受到伤害罢了!“爹,我累了,我先回房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首辅千金的突然出现,无疑给平静已久的京都扔下颗炸药,激起千层海浪。      于官家小姐,她们想知道这个在金陵负有金陵第一才女盛名的首辅千金到底是何等人物;于贵族子弟,这个年华正好家世堪佳背后权势雄厚的首辅千金实在是个联姻的好选择;于寻常百姓,这个突然出现的首辅千金在消失的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该起了。”却欢撩起床帐,看着牡丹绣被下睡得正香的女子唤道。      临池睁开朦胧睡眼,迷迷糊糊说了句:“天还没亮呀!”      却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到窗处扯开厚重的绣帘,早晨温暖和煦的阳光立马照了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小姐,太阳出来啦!”      临池无奈,按了按额角,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却欢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她起床。习惯早上用凉水净脸,绸缎巾帕浸水后敷在脸上,睡意一下去了大半。用柳枝就着细盐刷牙,漱过口后吐在青花瓷盅里,开始着衣。      “却欢,你今天特别得开心呀!”临池看着镜子里嘴角压不住笑意的却欢,仍不住调侃笑道,“不会是见到你阔别多年的情郎了吧!”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别说当初走时我才十岁压根不懂情爱,就是有,这么多年了人家也早该另有新欢把我给忘了。”却欢嘟着嘴,脸颊粉粉的,“我是看见公子啦!”      “哥哥!”临池立马起身,又被却欢给按了下去,“你看见我哥了。”      “小姐你别动,我在给你梳头呢,差点就前功尽弃了。”却欢不满的压下她。      想起昨天在君府门口处的那位邪魅俊美的男子,她忍不住微笑,“却欢,你说哥哥他是不是长得越来越像爹爹了啊!也不知道他和爹爹现在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想以前那样看不惯对方。”      却欢想起以前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是呀,以前老爷去哪儿都把小姐带着,少爷有时想见见小姐老爷都在一旁像防贼似的盯着。后来少爷干脆偷偷把小姐你带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老爷可急死了呢!”      临池点头。爹爹和哥哥的争斗,可是她幼时的一大乐趣呢!      衣橱里衣裳全是时下最新的样式,颜色也都是她喜爱的颜色。临池挑了件开襟长袖的上衫,和褶皱宽摆的褥裙。上蓝下白,衬着鬓角简单的流苏,很是清新可人。临池在半人高的琉璃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照了个够,才满意地点头,方肯迈出门槛。      “小姐,用得着这么注意嘛!”却欢替她理了理衣角问道。      临池抚了抚袖子,回眸一笑,“当然。”      刚一脚迈出门槛,就有一名蓝衣婢女迎上前来,“小姐,您起了。老太爷、老夫人、大人、公子和众姨夫人在淑兰斋等您前往一并用餐。”      临池得意地一个眼神抛给却欢:看,我说的没错吧!却欢撇撇嘴,目光转向那名不卑不亢的婢女,“我叫却欢,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你是哪院的?”      蓝衣婢女恍若未闻,依旧面向临池,“小姐,请吧!”      却欢跺跺脚,委屈的看着临池。她从小就跟在临池身边,馥月天意待她如女儿,临池对她也如对待姐妹,洛争因着临池的关系对却欢也是和颜悦色,很少给过脸色,更别提跟在周碧荏身边的时候了。主子没甩过脸,一个婢女倒傲起来了。      “走吧!”临池拉住却欢的手,微笑的对她说道。      蓝衣婢女走在前带路,临池却欢跟着后。      “好了,咱们才回来,还不清楚情形呢!”临池低声说道,“别胡闹。”      虽说自她出生后便一直跟着洛争,可洛争却从未让她见过除周品娴之外的他的任何妾室。能见着周品娴都是因为她与娘亲交好,且是她一手掌管洛府。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她爹爹的其他女人。      年轻娇嫩的有,妩媚多姿的有,清丽秀雅的有,端庄知慧的有,异域风情洒脱不拘的还是有,若用花来比喻她们,那这洛府就是个花园,而洛争就是这座花园里唯一的园丁。临池暗暗咋舌,不禁腹诽,看来她爹爹这几年过得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嘛!      “临池给爷爷奶奶爹爹请安。”临池恭恭敬敬的行礼,一派大家闺秀的姿态。      洛老爷子和洛老夫人和蔼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洛争面容带笑,减了写阴险之气多了些温煦,向她招手:“临儿过来,坐爹爹旁边。”      临池瞟了一眼洛争对面两眼亮晶晶的昨天见过的阴柔美丽的男子,摇头,“不必了。爹爹身旁只有两个位置,人又太多了,我还是让给其他夫人吧!我坐哥哥旁边就好。”一眼扫过花花艳艳,心里又是一阵郁结。      修长的两道墨眉展开,眸子弯成两道月牙,洛景行笑得开怀,“来来来,池儿小丫头,哥哥可想死你了。”瞥过因为临池的那句话正尴尬的洛争,更加得意,压低声音附在她耳畔道,“看见了吧,某人才不会亏待自己呢!”说是压低,却足以让他对面那人听个一清二楚。      临池抿唇矜持地笑着点头,看来爹爹和哥哥俩人还是很讨厌对方呀!转首看见坐在洛争右侧的端庄女子,颔首唤道:“品夫人。”      周品娴和善的笑了笑,目光清湛澄澈的看着她,“回来就好。”      一群人不再说话,都只静静的吃饭。临池一看向哪道菜洛景行立马就将那道菜夹给她。临池安静的吃着,即使看见洛争空着的左侧也不多说什么---她若坐他旁边,坐右侧那么周品娴就得到下座,坐左侧她又不愿,那是娘的位置,谁也不能坐,即使是她。      饭桌上,洛景行忙得不得了,一直在给临池夹菜,自己倒没吃上几口。临池看着已堆成小山的碗,颇为无奈,求救的看向他们,洛老爷子洛老夫人微笑的点着头,似是十分满意他们兄妹相亲的情形;洛争素来与洛景行不合,他说的话洛景行一般都是忽略不计的;而周品娴的位置就更为尴尬了。      “哥,你饶了我吧!”临池撇嘴,“我又不是没吃完饭菜,至于嘛!”   洛景行食指微屈轻敲她的脑袋,“对你好还不要。”      “好了。”洛争接过周品娴递来的素帕,擦了擦嘴,“临池离家这么多年,才回来可能有点不习惯,品娴你这几天就带临池在府里到处逛逛吧!有什么物什都给她置办好。”      周品娴含笑点头。洛景行对此也毫无异义。      洛府十分大,处处琼树玉石,楼台亭阁,香木宽廊两侧花意盎然,一派富丽景象。临池带着却欢跟着周品娴到处看着,熟悉路,一边还聊着天。      “姐姐对我很好。”临池说道,“本来回京后我不打算回家的,我还想继续跟着姐姐姐夫住呢!”      周品娴面色温润,似乎什么时候她都是淡定如风温柔和蔼的,“碧荏雅斐他们才入京,忙着呢,你跟着他们他们也照顾不好你,还是回家的好。你爹爹你哥哥很想你。”      对此临池摸摸鼻子沉默以对,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跟着就问道:“品夫人,刚才领我来的那个蓝衣丫鬟是谁啊?”      “你中意她吗?”周品娴侧首看她,“她本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不过最近被大人收了侍寝,虽还未给个名分,但也不同于其他丫鬟了。所以她的主我不太好做。”      原来如此。“就给了我吧,不是还没给名分嘛!爹爹那个记性记不记得她还说不准呢。”临池笑眯眯的说道,腹诽:那么多女人他能都记得住嘛!“若爹爹责怪下来全推我身上。”      “你若真喜欢她指到你房里便是了,用得着说那种话吗。”周品娴摇头。   临池点头应是,斜眼得意的看着却欢,却欢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掩唇偷笑。 7 小艳疏香正娇软 ...   夏初,风和日丽。天空蓝的透澈,万里无云。      临池在家呆了几天后,就央着洛景行带她出去玩。洛景行带着她,俩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在绿地上闲晃着,很是惬意。这些日子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门拜访她,快把她闷死了,难得今天能这么自在。      “临池,你认识君彦鎏?”洛景行突然问道。      “君彦鎏?谁呀?”临池正闭着眼舒适的躺在草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君家二公子。”      临池怔了一下,点头,“就是在君丞相摆宴给姐夫接风的那日,我和他在□聊了几句话。怎么了?”她眯眼努力回忆那日的情景,竟想不起了。只记得那日傍晚,背后灰蒙蒙的天,一地桃红残瓣,一名青衫男子孑然独立,微微一笑便是风华绝代。      洛景行躺在她旁边,“没什么。就是前几天下朝后他突然问起了你。临池,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我妹妹风采卓绝迷倒了他也很正常。”说罢似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他自己先呵呵笑起来,“临池,若他真喜欢上了你,你可以对他用美人计...”      “你说什么呢!”临池不待他说完先发怒,使劲推了他一把。      “我错了我错了。”洛景行连忙讨好笑道,一个绝顶美人嬉皮笑脸认错的样子看得临池忍俊不禁,不等她发笑,有人倒是先是笑了起来。      一道骄横傲气的亮丽女声在身后响起:“没想到素来阴险恶毒鼻孔朝天的禁军统领洛大人也有求饶认错的时候呀!”      洛景行是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主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的领侍卫内大臣,素来行事跋扈性格阴晴不定,结敌不少,但因为是安易长公主近臣心腹,又是内阁首辅洛大人的独子,且心计颇深,众人纵然心底厌恶恐惧,表面都只是敬而远之,不招惹不讨好。      难得一次有这么个人敢这么嚣张的对洛景行说话,还是个女子!      临池兴致勃勃的回头望去,看看是哪个女子如此大胆不要命。碧色为底湛蓝作景,昂首嘶吼高大健壮的棕红骏马上,一身红色骑装劲靴英姿飒爽的女子高高在上。她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一起,那样子一看便知是群少爷小姐们。      “余亲王的遗腹女,安和郡主傅安于。”洛景行眼带笑意低声说道,站起身来拍拍衣袖,向傅安于作了一个揖,“安和郡主安好。”      难怪!临池了然,识趣的往洛景行身后缩了缩。      本就生得妩媚的傅安于着一身红艳艳的绯色骑装更加眩人眼目,高傲的抬起头眸底是与身俱来的骄傲,蹬着长皮靴,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挥着马鞭,整个人如火红的太阳耀眼刺目难近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      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临池看着傅安于,蓦然想起这两句诗来。      “只要看见你本宫就好不了。”傅安于扬起下颚说道,跃身下马,走近目不转睛地看着临池,“洛景行,你又从哪里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美人?”      临池扑哧一声笑出,“回郡主的话,民女不是洛大人拐来的,民女是自己跑到他面前的。”不经意的偏了目光,对上那清姿傲然的男子,极快的转了目光。      君彦鎏牵着马上前,笑如清风朗月,“安于,这位便是你一直念叨着想要一睹真颜的首辅千金馥月临池。”      “是吗?”傅安于马鞭轻击手掌心,围着临池转了几圈,方才开口,“今儿个总算见着了,周身书墨香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女。难怪某人老是瞧不起我呢!”她目光斜斜的瞟向洛景行,一双剑眉高挑,明艳妩媚又英气十足。      洛景行纤薄的唇扯出一抹笑,得意的样子美丽又欠扁,“那是当然。”一幅有妹万事足的样子。      临池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脸不解。说这两人是仇敌吧,虽都是冷嘲热讽的却不见半分恨意,说是朋友吧却又针锋相对互不相饶,说他们有暧昧关系是在打情骂俏...临池艰难的咽了咽,看着傅安于眼神藏刀的模样,太惊悚了。      君彦鎏走到她身侧,“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临池看了看他,想起那日在君府□,抿唇笑了笑,瞥了洛景行那边一眼,“这种相处方式真够奇特的。”那头针锋相对的俩人一来一往地吵得正欢,刚才还一幅有妹万事足的那人不知早把他妹忘哪儿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对盘。他们这样还算好的了,最多只是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也算是明来明往。”君彦鎏淡淡说道,一语双关。      临池盯着他看了几眼,笑着点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最难防的不是枪剑,而是人心。”      君彦鎏笑笑不再答话,指了指那边那几人,“关蜀侯玉千刃与其夫人大漠阿湮公主完颜湮,东阁大学士之女王斯缓,第一女官御史大夫庭书。馥月小姐要过去打个招呼吗?”不远处一棵树下,几个华服男女或倚或坐或站,正相谈甚欢。      临池讶然,她以为那只是群纨绔子弟,没想到个个来头这么大。      且不论关蜀侯与阿湮公主的千里情缘是如何的轰动,促使我朝与大漠结为邦交之好;第一女官庭书是继安易长公主之后我朝第二位进入中枢高层的女子,经天纬地之才不输男儿;出自书香世家的王斯缓口舌灵敏思维敏捷,曾将东边倭寇派来的自大使者反驳的哑口无言,有“金齿银牙”之美誉。      临池略略思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首辅千金与丞相公子,还是别走得太近得好,“现在前去唐突了些,改日临池先下拜帖再上门拜访。”      “是彦鎏多此一举了。”君彦鎏不甚在意,勾唇一笑,眉疏目朗让人如沐春风,双手负背两袖交叠,月白的衣摆逶迤在地扫过发出窸窣的清响声。      临池倒是不好意思的一笑,“临池多谢君公子的好意了。”她敛襟施了一礼,身姿袅娜。      君彦鎏低头看她,眼眸深若点漆,墨痕沉邃,浅看如琉璃般清澈明漓深看如漩涡令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临池朱唇微启呆呆的回望着他,秋水翦瞳水波盈盈似有暗光浮动。两人间的距离愈发的近了,临池吐息间满满是君彦鎏身上木樨清雅的香气,明明是干净清爽的气息临池的心头却像压着块石头似地的沉甸甸的。      临池猛然惊醒,迅速退后几步脸上浮现出如遇狼虎猛兽时的惊恐慌张,茫然失措,双袖相拂袖摆散开两襟侧绣着的一对蝴蝶栩栩如生翩跹欲飞。      君彦鎏上前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避免她因后退过猛而跌倒,待临池站稳后立即撤手。临池看着他坦诚透彻的双眼暗暗自责,大骂自己失礼于人前,脸都丢完了。      “此处路略为颠簸,石子甚多,不少人在此游玩时都跌倒过。”君彦鎏突然开口道。      临池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安慰她,抿唇朝他嫣然浅笑,眼角后扫柳眉斜入鬓,顾盼流莹见明媚生姿,“临池记住了,多谢君公子提醒。”      金色碎光斜斜洒下,逶迤在地的裙摆像是被缀上了点点莹莹的细钻,霎时生辉。暖暖的阳光照着,临池低头走在前面,君彦鎏默默的跟着后面,气氛异常暧昧。      “君公子,你对每个女子都如此温柔吗?”临池故作轻松的戏谑道。      君彦鎏看了她一眼,“你笑得很假。”临池笑容一僵,君彦鎏继续道,“我娘教我,要做一个绅士,就是要对女子温柔有礼,时时照顾她们。绅士是西夷的说法。”      “噢,君府的那个宴会也是从西夷那边引来的吧!你娘是西夷人吗?”临池好奇。   “不是,不过她去过西夷。”君彦鎏回答。   “那你这样做就不怕这样会让人家以为你对她有爱慕之情吗?”临池调侃。      君彦鎏顿了一下,眸色深沉的定着她身上,“你会以为我喜欢你吗?”   “你会喜欢我吗?”临池偏头。   “如果我说我会...”君彦鎏未说完便被临池举手打断了.      临池摇头摆手,“打住打住,这个对话我们已经说过了,在你家□。”   君彦鎏含笑不再言语。 8 旧故里草木深深 ...   洛景行与傅安于以双双拂袖甩脸作为争吵的结尾。在这之前君彦鎏一直陪着临池,俩人并不过多地交谈,只是安静的呆着,偶尔想起什么说几句话,或对洛景行与傅安于俩人的争吵内容点评几句,或相视淡淡的一笑。洛景行带着临池去京城著名的瑞福斋吃饭,摆了满满一大桌的美食,盘盘色香味俱全,引人口欲大增。      待回到家中已是傍晚。许是洛景行之前令人打过招呼了,大家没有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只是洛争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们今天都去哪儿了?连却欢也不带。”洛争抚着她的发问道。      临池无聊的拨弄着烛芯,“随便走走罢了。”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斜了洛争一眼,“爹爹,如果我要去馥月府探望外公,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去。而且,我也不认为外公会对我说什么与你不利的话。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洛争笑着摇摇头,看着她,一阵恍惚。      在壁角夜明珠晕白的光辉下,临池单手支颔侧首笑靥如花的望着他,黛青的修眉眉梢微挑,清水盈盈的眸子眼角勾起,颊边一沟浅浅的笑痕,朱唇轻抿着,恍若多年之前的喜烛下他亲手为之摘下大红盖头的那女子,她偏首嫣然的看着他,目光璀璨,光彩照人。      临池看着他久久不言神情恍惚,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她站在门外,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没有众星相捧,孤零零的,那么忧伤。心里一阵惆怅,临池临池,娘,当初你想的是不是,凌迟?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的存在,确已时时刻刻令爹爹承受着这凌迟之痛。      摸了摸这张脸,真的那么像吗?像到几乎每一次看见自己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而每一次想到她,便又是一阵神伤心碎黯然失魄。      临池轻叹,转身离去。      “小姐,你怎么了?”却欢铺好床铺,回头见临池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绯色玉镯,上前夺过玉镯,在梳妆箧里放好,“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小心别弄坏了。”      临池不以为忤,由着却欢从她手中抢走玉镯,只突然冒出了一句:“却欢,我真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却欢一愣,继而轻笑,“小姐,却欢怎么会离开你呢?”      “嫁人。总有一天,你会嫁人,会离开我。我不可能将你捆在我身边一辈子。”      却欢低着头,将梳妆箧放回原处,“小姐,在离开洛家的前天晚上,夫人问我,想不想跟你们一起走。如果想,就让我发誓,我要陪伴在小姐身边,永远不能离开。无论小姐去哪,无论小姐干什么,一生一世誓死相随。”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临池,“我发誓了。”      临池突然说不出话来。      夜很深。不知已是几更天,半弯弦月隐入了乌层。未关严实的窗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临池裹着被子,正睡得香,一股寒风吹进帐内浸入衣襟,猛然将她冷醒。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纱帐,披上件衣服起身将窗户关好,原来浓稠的睡意被这冷风一吹就吹的七零八落差不多散了。踱步到□院,看到那墙边一棵树上的一枝红杏伸出墙外,觉得十分有趣。兴致一起,她回忆着小时爬树的方法手脚并用爬上去折下那枝出墙的红杏。      临池摇晃着红杏枝,笑得欢快,“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再怎么伸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探头往墙那边看,唔,也是一座院子,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从树枝爬到墙上再翻下去,溜进那院子里。院子里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花花草草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没人打理。各厢房都上了锁,铜锁都有些生锈了,估计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若非今天无意发现,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难找了。      苍穹云际空蒙,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跺跺脚,临池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爬墙回去。      “小姐,你出去了?”却欢听见脚步声迷迷糊糊的问道。      “唔。睡吧睡吧,没什么事。”      却欢闻言翻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临池解了衣裳钻进被窝,睡意袭来之前,她突然想到,那个几近荒芜的院子,会不会就是曾经娘住过的那个唯一居?      又是一朝初始。      大清早,便有宫中来人传安易长公主口谕,令洛首辅之女馥月临池进宫觐见。      青檀衣案上,丝绸里衣、白纱中单、浅纹蔽膝、绯色右袵小袖衣、深色散花褥裙、锦色披帛件件平整的展开放在上面。临池洗漱完毕,伸开双臂由却欢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繁复花纹的华光锦绣的衣裙,莲步移动,带动腰间轻垂的紫红丝带,金弧裙摆下浅红牡丹绣鞋隐隐可见。      却欢持着玉篦梳顺临池乌黑的长发,用银钗绾好,贴上碎金七树翠钿,簪一朵玉色芍药,“小姐,好了。”      “嗯。”临池慢慢的戴上那只绯色玉镯,起身展袖,笑仪雍容。      洛府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的等候着,缰绳套住的骏马不住的昂首嘶吼,君彦鎏站在车前,一袭白色深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姿态闲雅的临风而立,如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临池乍然见他一惊,惊他为何在此,惊他的风流姿态。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温文儒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难得看见他如此潇洒轻佻的样子。      临池拖着长长的裙摆一地迤逦而来,乍见之下君彦鎏眼眸一闪,微笑吟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临池回笑作应,浅浅施礼,“君大人安好。”   君彦鎏伸出手,风度翩翩,“奉长公主令,在下前来迎临池小姐进宫觐见。请。”   “有劳了。”临池欠身,搭着君彦鎏的手踩着踏梯撩起推开车门进去。      君彦鎏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马车疾速向宫门驰去。      远远看着那座城中之城巍峨如山气势宏伟,有种沉稳的气势,仿佛它的本身本来就是令人仰望的,而非是因为它里面住了一个人、有了一个皇权。      由北门泰安门进入,君彦鎏亮了亮长公主给的腰牌,守卫大开城门,君彦鎏长驱直入,一路直行直至安逸长公主的宫殿门口,再由宫婢带领临池君彦鎏却欢去殿厅。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楼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后宫三大宫,皇上居住的明鼎宫最大气简洁,皇后居住的明宁宫最雍容华贵,长公主居住的明清宫最精致美丽。”君彦鎏低声道。      临池点点头,“太后的明寿宫呢?”   “那个啊,是最寂静的。” 9 凤翱九天凰双啼 ...   到了主殿,宫婢通报之后请临池君彦鎏进去,却欢侯在门外。朱红的桃木门十分厚重,推开时咯吱一声轻响。      踩在亮得照人的石板地砖上,临池和君彦鎏并列向里走去,琉璃珠帘后一女子正坐在黑案后俯首书写,神态专注,临池瞟了眼案旁堆的半尺高的黄色奏章,暗暗咂舌。      “殿下,馥月小姐臣已接来。”君彦鎏说道,站在珠帘外向里面的那名女子行礼,透过珠帘约可见女子姣好的侧颜,坐在案后仪态端庄,气质沉静,微皱的柳眉微沉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傅安澜“唔”了一声,仍低头书写,笔法极快。君彦鎏和临池就这么站在珠帘外,等里面的女子传唤。临池偷偷望了君彦鎏一眼,看他闲然自若的样子甚是轻松淡然,仿佛被这么干晾着很正常,她微微蹙眉,不解的目光投向里面。      傅安澜抬头看向她,勾唇浅笑,“临池来了。”放下朱笔,她抚了抚袖襟,“进来吧!”      君彦鎏拨开珠帘请临池先入,珠石相撞哗啦啦一阵清脆的碎响,煞是悦耳动听。      临池入内,恭恭敬敬地朝傅安澜盈盈一拜,“临池恭请殿下金安。”      傅安澜启唇欲说什么,又看了立于临池身侧的君彦鎏一眼,便作罢,由着临池请完这一安,方抬手:“起。”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彦鎏,“让君大人作了一回车夫,真是屈就了。”      “不敢当。能为馥月小姐作车夫,是微臣的荣幸。”君彦鎏温润的笑道。      傅安澜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既如此,那待会儿就再劳烦君大人一次送临池回去了。”      君彦鎏笑容一滞,心中颇感无奈,“是。臣告退。”      傅安澜看着君彦鎏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愉悦的翘起,待君彦鎏走后她起身自案后走出拉着临池的手,面对面的坐着,“你也不来看看我,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语气不禁带着几分娇憨和嗔怪。      临池掩唇轻笑,“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可长公主殿下,您也得想想,我若来了您真有功夫陪我吗?”临池上上下下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傅安澜,“唔,变了,你变了。现在越来越有长公主的气势与威严了。”      傅安澜知道她指的是刚才那事,撇了撇嘴,起身到案上拿了几折奏章扔给临池。      临池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又扔回给她,急忙道:“你可别害我呀!奏章是我能看的嘛!”瘪瘪嘴,“你直接告诉我君彦鎏怎么惹着你了不就行了,干嘛给我奏章啊,你认为我能看得懂嘛?”      “君彦鎏是傅安裴一派的。”傅安澜轻笑一声,收了奏章,淡淡道。      傅安裴,裴亲王,先帝长子,幼帝的强敌。临池颔首,看了眼傅安澜明显郁结的脸色,不想再扯这些事,“安澜,让我进宫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亏你还好意思问,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看我。”傅安澜嗔道,美眸流转,顾盼生辉,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枝步摇,映着熠熠的水光眸色,高贵明艳动人。      临池自知理亏,也认了,给她斟了一杯茶当做赔罪,“很辛苦吧?”她突然说道。      傅安澜微怔,瞬间又如常,是多年高位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还好。我有宫中六卫还有秦家的兵权呢!不怕压不住他们。只等安稚能接政了我便可功成身退。上位者的坏处也就只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罢了。”说道最后她有些幽怨的看向临池。      “若你有时间,我便进宫陪你说说话聊聊家常,行了吧!”临池笑道,再怎么闺中姐妹,再怎么要好,她也是君,她也是臣女。有些事,是不能逾越的。      傅安澜拍拍她的手,“我是真的只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别想太多了,想多了只会庸人自扰。”临池望着她,她抿唇敛语片刻,又道,“放心,就算我做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害你的。”      已至夏旬,御花园各种珍稀花类都已盛开,遥望去一片姹紫嫣红。傅安澜斥退宫人,与临池俩人悠闲的逛着,见着得心喜爱的折下来簪在鬓边,衬得是人比花娇。      傅安澜愉悦的笑着,对临池说道:“很久我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待你得了空,我们出宫去玩,宫外更有意思。”临池正弯腰俯首嗅着花香,闻言回眸一笑,道。      “回眸一笑百媚生呀!”傅安澜调侃道,眼角一弯,“不知道哪位男儿能得此幸将洛首辅的掌上明珠娶回家中。”      临池落落大方地回道:“自然得是家世好,相貌好,学问好,人品好的四好男儿,还得未曾婚许,家中无妾无子女,双亲和蔼不刻薄。”      傅安澜抿唇,眸光暗转,“你说的这些倒令我想到一人,你所说的他一样不差的全占齐了。”看着临池瞪大好奇的双眼,她缓缓道,“君、彦、鎏、”      “你开什么玩笑呢!”临池大惊,往后连退几步,摇头道。      “现在的洛家和君家就像当初的馥月家和洛家。只要我想,只要你愿,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傅安澜不以为然,淡淡道,“再说我也只是就着你的要求说的罢了,又没真让你嫁给君彦鎏,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临池默然不语,看着傅安澜随风而动的双袖,转身时的潇洒利落,眉头重重的打了结,她就知道,安澜突然让她进宫不可能只是叙旧。看着她一人在前越走越远,风拂袖动自花间穿过,背影高傲却又孤零零的,临池静伫良久,最后,仍默默跟上。      安澜说过,不论怎样,她都不会害她的,不是吗?      “临池,接近君彦鎏。”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不过逃不开,像密密的蜘蛛网压下来,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早已被缚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      安澜说:“父皇母后早逝,我一人苦苦撑着大局到今天,真的好累。秦家纵有兵权军威又如何?朝中交错复杂,其实刀刃枪剑便可消弭的。”      安澜说:“安稚太小,诸侯大臣难免会欺幼帝,我必须熬到安稚满十五岁的时候,方能放手。现在,只剩三年了。”      安澜说:“傅安裴说他无意帝位,那他为什么要拉拢玉将军的独子玉千刃和君丞相的儿子君彦鎏?朝中那一片的请‘废幼帝,立裴王’的呼声又是从何而来?”      安澜说:“傅安裴与我积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现在放过了他,他日他掌权后却未必会放过我与安稚。”      安澜说:“玉千刃上面有玉将军压着,玉将军对父皇一片赤胆,对皇室嫡脉忠心耿耿,玉千刃我可自行解决,可君家父子我至今也未曾看透,君家父子这枚棋,我赌不起。”      安澜说:“傅安裴最得力的左右臂,只要卸了一只,我便有把握胜他。”      安澜说:“临池,帮帮我好吗?只要你让君彦鎏爱上你,将他控制在你手中,君如玉、君家便都不是问题了。临池,我相信你。”      安澜说:“若你当真不愿,那只要能间离了傅安裴与君彦鎏也可。只要疑心一起,信任便可瞬间灰飞烟灭轰然倒塌。”      最后,安澜满意的笑了,临别前对她说:“临池,本宫许你一个要求。只要你提出,本宫定竭力做到。”语气冷漠而坚定。      本宫,代表的是安易长公主。   临池叩谢圣恩。      刚走出明清宫,便看见君彦鎏立于车前,端的是玉树临风倜傥风流。      她看着马车前衣袂生风两袖翩翩的君彦鎏,忽想起了君府种满桃花的庭院,他清隽矜贵的样子,和他轻言慢语的话:“若是正值桃花盛开红云满林的时节,定是不可多得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那时他的风姿是何等潇洒自若,折扇收合见悠悠一揖,眉眼疏朗尽是自信。      她不知道若他被裴亲王视为叛徒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他被裴亲王抛弃后安澜会怎么样对付他---君家父子一直是安澜的心腹大患,欲除之而不得。      她只知道,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背叛安澜。她轻嗮:君二公子,真是对不起了。      她提起裙角,上车前突然转身,认真的看着他:“君彦鎏,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君彦鎏乍怔。      她看着他愣愣的样子,微微一笑,上车,垂帘,挡住他投来不解的目光。那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她捂着心的位置,很平静。      迷离朦胧的姿态,直白奔放的话语,淡然优雅的微笑,处变不惊的举止,以及不经意间想他投去的带着淡淡诱惑的眼神...她禁不知道,她大家闺秀当了十几年,竟也会这些魅惑手段。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君二公子?唔,对我一见钟情?”   “是。我是喜欢上你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是,你会信吗?”   “我不信。”   “我也不信。”      那日,她带着调侃的语气,他好笑的配合着,然后他们双目相对相识一笑,然后同时撇开不再回头,然后各自按着各自计划的路继续前进。      可这次,却注定要纠缠不清了。 10 众里寻他千百度 ...   那日君彦鎏将她送回家后,俩人疏离而客气的道别,便再也不曾见过面。临池天天跟着洛景行到处玩,听洛景行讲那些权贵阀门的趣事,日子过得分外快活。      听洛景行讲了大漠公主完颜湮与玉将军之子、关蜀侯玉千刃看对眼的过程,她方知道,原来,完颜湮最开始认识的不是玉千刃,而是傅安裴,完颜湮最开始喜欢的也不是玉千刃,还是傅安裴,啧啧...至于后来是完颜湮移情别恋玉千刃呢还是玉千刃横刀夺爱呢或是傅安裴为收买安抚玉千刃而将完颜湮拱手相让的呢,众说纷纭各不相同。      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十方来潮,九转玲珑,八顶宝塔,七光潋滟,六色如辉,五湖尽绽,四面不通,三句猜词,两眼相顾,一见情生。      洛景行带着临池偷偷溜出,却欢在临池房中假扮临池歇息,临池看着笑得奸诈的洛景行,颇为不解:“我们直接告诉爹爹我们要出来玩不就行了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爬树翻墙呀?”      “洛大人同意当然是会同意,不过我们后面就会跟着一长串的尾巴了。”洛景行摸摸下巴说道。      临池点头,“也是。”想起刚才洛景行叫洛争洛大人,临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你真是越来越有礼貌了。”      洛景行轻敲她的头,“坏丫头。”他想了想,解释,“我现在也在朝上混,虽不在他手底下干,但他权大势大,得罪了他他给我下绊子怎么办?我现在羽翼未丰,还斗不过他。”      临池憋笑点头。      当初馥月天意担忧自家老父即前馥月首辅,便将洛景行经常抱去馥月府玩,后来到了该请夫子的年龄,前馥月首辅又亲自操刀当洛景行的夫子,洛景行的童年时期充满了馥月府的回忆,与前馥月首辅感情甚深,而前馥月首辅又是被洛争挤下台的,是故洛景行从小便发誓有朝一日定将洛争的首辅之位夺来。      从小到大洛景行从未叫过洛争一声爹爹,小的时候叫地是“洛老头”,后来大了一些的时候直呼其名“洛争”,少年时期是看似恭敬实则充满讽刺意味的悠悠一声“洛大首辅”,现在也入朝为官了,不咸不淡的称“洛大人”。而对这些,洛争也笑着应下了,从不生气。      爹爹口里虽然总是说的他从来没有一个叫洛景行的儿子,其实他还是很关心哥哥的吧!临池看着别扭的洛景行,敛眉轻叹,而哥哥,心里未必没有爹爹的位置。      “自古以来花灯会都是爱情盛产地,小丫头你可别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牵着一根红线回来!”洛景行嬉笑道,捏着临池的两颊扯得她不得不回神。      临池“啪”得打掉他的手,“痛呐!”抛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洛景行拉着临池的手往人潮走去,“好啦好啦!我们去河畔看放花灯。”      一路走来,屋宇错落,古柳参差,临河的茶肆之中,摆着桌凳,两畔是正值芳华的少女,河中各种形状的花灯浮在水上悠悠的荡着。一座精致的拱桥,宛若飞虹,沟通两岸。行人众多,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洛景行和临池坐在靠窗的位置,本来这个时候酒楼的人都满了,更别提这种看外面风景的靠窗上好位置了,可洛景行是何许人也?纨绔子弟嚣张少爷是他的人生目标,仗势欺人是他的看家本事,威胁恐吓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样的人,什么办不到的?      临池单手支着颔首,望着窗外,酒楼茶肆宅邸店铺鳞次栉比,货物五光十色种类繁多,市招高挂,买卖兴隆。街市上,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骑马的,乘轿的,买玩意儿的,叫卖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哥,这儿怎么没有卖花灯的呀?”临池看着全是些稀奇可爱的小玩意儿,或者是女子饰物胭脂水粉之类的,有些纳闷。      “花灯猜谜在东街。”洛景行喝着上等的云雾茶,享受的眯了眯眼,“本来我想带你到这里玩一圈再去那里的。”看着临池有些怨念的神情,他好笑,“如果你现在看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临池欢呼雀跃,本来嘛,花灯会花灯会,就是来看花灯的。      东街的热闹较之刚才的南街更胜,且来得全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和美丽大方的女儿家。一排排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琳琅满目看得临池眼花缭乱。临池拉着洛景行到一个花灯小摊前猜谜。      “一弯月照枝头亮,两颗星悬天下明。猜一字。”老板笑吟吟的说道。   临池立马说道:“秋”   老板赞许的点了点头,将花灯交给临池,“姑娘给。”      在临池身侧站着护着临池不被游人给挤冲到的洛景行接过花灯,“给我就好了。”   老板在临池和洛景行脸色看了看,暧昧的笑了笑,“好咧,公子真会心疼人呐,姑娘你有福。”      “他是我哥哥,”临池好笑的解释道,不过老板的样子明显还是不信,这年头,情哥哥情妹妹多的去了。      “善飞者必飞珠峰打唐诗一句。”   “会当凌绝顶。”      “中秋归来,打一词牌名。”   “八归。”      “时逢中秋产于沪,打一五言唐诗句。”   “海上生明月。”      临池一连猜中了好几个,越猜兴头越重,老板也笑得越开心,摸摸鼓鼓的腰包,牙一咬心一横,拿出预备当重彩头用的花灯。那是桃花盛开样式的花灯,仅比手掌大点,里面不是蜡烛,而是一颗发亮的拳头大的琉璃圆珠,像一盏由桃瓣组成的小灯,粉红似娇嫩少女的羞怯,上面勾描着纷纷洒落的桃瓣,临池看着那落英缤纷,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桃花瓣幕后的俊逸男子。      “老板,这个我要。”临池坚定的说道。      “姑娘听好了。”老板笑开了花,念着诗迷:“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溶。只有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得相逢。打一句诗。”      临池蹙眉,“这个...”临池细细琢磨着,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的摇头。   洛景行看着临池不高兴的样子,“老板,我出银子将它买了。”   老板忙摇头:“不成不成,可不能坏了规矩。”   洛景行轻轻将三锭金元宝放在他面前,“可以了吗?不够的话...”      老板有些心动,搓着双手,“公子...公子,这...抱歉了---”老板左右为难,他真的不想坏了规矩呀!话未说完已有人将谜底念出来了。      “白头偕老,成双成对。”      三人皆吃惊的回头望去,不远处灯火阑珊,君彦鎏兰衫玉带木钗束发,眉疏目朗唇畔噙笑,翩翩如浊世佳公子。      临池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他,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看着灯火那畔长身玉立的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已寻他许久了。她微笑。      “不知这位公子是如何得出这谜底的。”老板好奇的问道。      “‘笔上难写心上情’,意为白纸一张;‘到此搁笔到此停’中的‘搁笔’和‘停’都是‘到头’的意思;‘有情日后成双对’自然是‘偕’,‘无情以后难相逢’是‘到老难逢’;‘石榴开花慢慢红’中的石榴花代表‘情’;‘冷水冲糖慢慢融’指将糖‘投’入水中;‘只有两人心不变’中‘心意’相连;‘总有一天得相逢’中的‘相逢’即‘合’。”君彦鎏解说道。      老板大呼“甚妙”。      从君彦鎏一出现,洛景行就一直是一副似笑非笑要笑不笑的样子,双眼放出的冷嗖嗖的小飞刀向君彦鎏射去,君彦鎏淡定的回视:“洛兄,临池小姐。”君彦鎏十分有礼貌的笑喊道,“没想到会碰上你们,真是巧啊!”      “确实很巧。”洛景行是不会说话理会他的了,临池只好回道。      这是他们自那日后的第一次相见,君彦鎏出现的突兀,临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戳了戳洛景行,眼神示意他由他来应付君彦鎏,洛景行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照样做了。      君彦鎏眼眸熠熠若寒星,瞥了眼躲在洛景行身后低头不敢看他的某人,笑意愈发的深了。这算什么?明明是她先对他说的好不好,现在搞得像她被轻薄了人似的。      洛景行与君彦鎏关系也不是很好,客套的聊了几句便散了。      “有缘自会再相见。”君彦鎏临别说笑着说道。      洛景行和临池均未放在心上,可后后的种种巧遇让他们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11 美人不必敛蛾眉 ...   巧啊巧的,巧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洛兄,临池小姐,又碰见了。”君彦鎏笑道。      那晚花灯会后,临池就常常碰见君彦鎏,有时有洛景行或却欢随行,有时是独自一人,而每次碰见君彦鎏他总是一个人。俩人有时打个招呼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有时君彦鎏就陪着临池到处逛---这种情况多出现在临池独身一人的时候。      今天是临池因不想再“巧”遇到君彦鎏就在家憋了几天后实在憋不住了,便死硬拖着洛景行陪她出来玩,可真是“巧”,这刚出门就又碰见君彦鎏了。临池无奈,这还真是撞邪了!   “我在在瑞福斋订的房间,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君彦鎏发出邀请,“巧遇即是有缘,洛兄临池小姐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临池眸光一转,做主答应了,“恭敬不如从命,临池叨扰了。”她回来这么久还没认识多少人,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些人也好,“哥,走吧!”      洛景行什么都不好,唯独有一个好处,就是妹妹的要求绝对服从。纵千不甘万不愿,宝贝妹妹发话了,还是乖乖跟着走了。君彦鎏将洛景行与临池俩兄妹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有所思的眸光一闪。      所谓的熟人,便是傅安于,玉千刃夫妇,还有两个临池从未见过的男子,一人面容普通,却气质雅致出尘,双瞳璀璨熠熠;一人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一看就知是个风流的纨绔子弟。临池有些不解,这些人无一不是非池中之物,怎么会跟这种人交朋友?      “这位便是美人加才女的首辅千金了?”纨绔男子调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君彦鎏上前介绍:“这位是裴亲王。”      临池大吃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近似于无赖的男子竟会是能令安澜感到危机压力的、能让众朝臣上奏改立君王的裴亲王,但也只是在心里,她眉目盈盈浅浅一拜:“临池给裴亲王请安。”      “这位是唐先生唐岫远。”君彦鎏指着那位气质睿智出众的男子说道,如果临池看错,跟在最后面刚刚进来的洛景行在听到唐岫远的名字时身子有微微一僵,“安易长公主的幕僚,大红人呢!”      “唐先生。”临池仍是规矩一拜,余光观察着洛景行。      “大红人,还大红袍呢!”傅安于嗤笑,红粉青蛾,杏腮桃面,勾眉扬唇之际凌人盛气自显于眉间。      完颜湮绝对属于一有哄就跟着起的类型,“好哇好哇,唐大红人,你现在可是显耀了,可得请我们喝用玉泉山上的泉水冲泡的大红袍!”她欢呼道,十分配合傅安于。      傅安于将手搭在完颜湮肩上,大笑:“湮美人,你怎么总是这么配合呢!”   “那是!”完颜湮骄傲的抬起头,“别忘了我们是最佳搭档。嗷,这名字还是小洛取的呢!”      洛景行冷冷瞪了她一眼,“什么小洛,没大没小!”   完颜湮缩了缩头,瘪嘴,委屈的偎在玉千刃身上,玉千刃清咳一声:“都罚站呢,坐!”   将军特有的号令千军的威严,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落座。      临池坐在完颜湮旁边,她好奇的打量着临池,大大的两只眼水汪汪,可爱极了,“我以后叫你临池好不好?”      “好。”临池看着明丽可爱的完颜湮,心里也十分喜欢。      玉千刃与唐岫远品茗相谈,完颜湮缠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临池一边听着完颜湮说话并适时的作出回复,一边观察者洛景行,傅安于自从洛景行来了之后便不再挑唐岫远的刺儿了,转移到洛景行身上,而且唐岫远现在在跟玉千刃谈话也没时间理她。有什么不一样呢?临池总感觉他们三人之间有种很怪异的氛围,却表达不出来。      “咦?你也发现了呀!”她的视线停留在那边太久以至于完颜湮看见了。   临池不解:“我发现什么了?”      “安和郡主移情别恋了呀!”完颜湮笑道,“自从唐先生提出要与安和郡主解除婚约后,安和郡主发誓一定要让唐先生爱上她求着她恢复婚约,可现在...安和郡主好像要做你嫂子了呢!”      嫂子?嫁给洛景行?临池哭笑不得,这可能吗?若真是这样,这俩人天天吵,爹爹还不得被气个半死呀!她无意在继续这个话题,“阿湮,你若要学诗词,以后专门找个时候我来教你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会的。”      “好。”      被迫学习汉字诗词的完颜湮立刻被转移了视线,今晚玉千刃还要检查她的功课呢!若没有完成,他又得狠狠惩罚她了...想到这里,完颜湮不禁羞红了脸。      “瑞福斋的云雾茶是特地从宁南摘采的新鲜茶叶,用玉泉山顶的甘泉煮沸冲泡,很是甘甜,你尝尝。”君彦鎏亲自煮茶端给临池,嫩绿的叶芽因沸水的冲滚而舒展开来,在水面沉沉浮浮,就着碧绿螺纹的茶盏,赏心悦目。      香雾缭绕,入口清香,临池欢喜的点头,玉泉山的甘泉的两大特点便是甘与清,如新雨荷露分外清新,她无意的环视众人,忽然发现他只给她煮了云雾茶,不禁有些窘迫不安。      君彦鎏见临池笑,也很开心,“终于有一个人也喜欢喝着云雾茶了,他们这些家伙都说有甜味难喝。”      临池心一松,原来如此。      完颜湮手指绕着玉千刃腰间玉带的流苏,爬在他耳边亲密的说着什么悄悄话,乐得玉千刃不时的分心移神,老是向唐岫远道歉,唐岫远无可奈何,只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说的话。完颜湮抓着机会,见君彦鎏离开临池回座了,立马投向临池的怀抱。      “临池,你们终于说完了啊!”完颜湮嘟囔着嘴,“君彦鎏来了你都不理我了。”      临池啼笑皆非,貌似是某位先抛弃自己爬在自家夫君怀里情话绵绵的吧!“你和你夫君情话完了?”她带着戏谑的意味反问道,完颜湮不乐意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好了,什么事说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完颜湮扭着手指,“你刚才答应教我诗词的。”   “是呀,你要喜欢哪些人的诗词啊?”临池问道。      “临池,有没有什么女子向男子表达爱慕的诗句呀?”完颜湮眨眨眼,问道,眸球乌灵闪亮。   临池看着她贼兮兮的样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完颜湮对手指,低头羞怯的说:“就是一名女子向男子表达爱慕嘛!”   林池见完颜湮这摸样,约莫是她用来对玉千刃说的,便想了想,教了一句。   完颜湮笑得万分欢快,临池心扑通扑通的跳。      “君彦鎏!”完颜湮突然站起来大喊道,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轰得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向她行注视礼,完颜湮尴尬的摸摸鼻子,继续说,“临池让我代她对你说一句话。”      “喔?什么话?”傅安于兴致勃勃的追问道,笑得像花儿一样,完全不顾身旁洛某人黑沉黑沉的脸,玉千刃看着爱妻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的原则是---只有她不在自家放火,在外随便怎么玩都行。      临池大悟,急忙起身拽住完颜湮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没什么话!”      完颜湮再如何娇小清丽也是塞外长大,从小骑马拉弓力气岂是临池这等闺中小姐比得上的?她挣脱开来,急匆匆的喊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没有预想中的大小声,众人霎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洛争的女儿和君如玉的儿子?洛家的小姐和君府的少爷?首辅的掌上明珠与丞相的独生公子?这也太惊悚了吧!纵君彦鎏再俊朗潇洒,全京都的女子皆可对其生爱慕之心,但馥月临池却绝不可;纵馥月临池再美人如玉,全京都的男子都可上门提亲,独君彦鎏不可。      这不止是两家恩怨的问题,还有上位者的心思。君洛两家对立,朝中便可维持一种平衡,若君洛两家...那,便威胁到上位者了。自古就有功高震主一词,权臣是最不得好的。      洛景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因为他在考虑是该收拾完颜湮还是该揍君彦鎏。      在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君彦鎏含笑的话语又一次将他们集体震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包含了什么含义,但却直到,这里面绝对有什么文章。      那丝若有若无的情绪缠绕在心头,临池渐渐有些迷茫了。不由自主的偷偷望向傅安裴和君彦鎏,他难道就不怕...她看着傅安裴俊美无比的侧颜,看着君彦鎏略显冷硬的棱角;她看着傅安裴不起波澜的双瞳,看着君彦鎏深沉如墨的眼眸;她看着傅安裴嘴角慵懒的浅笑,看着君彦鎏含笑唇畔的温润...到底是谁在勾引谁?谁在利用谁?      菜上了,临池如同嚼蜡毫无味觉,连洛景行几次看她的眼神力的锋利她都没察觉到。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一餐结束大家道别。      在大家都不曾的注意到的时候,君彦鎏自她身旁走过,擦肩而过时耳畔传来一句话:“美人不必敛蛾眉,我亦多情。”      美人不必敛蛾眉,我亦多情。 12 朝上诡谲风云变 ...   傅安澜翻着奏章,眉头紧锁,君彦鎏跪在玄黑地板上一动不动。      风簌簌作响,琉璃珠子串成的帘子被吹起,玉石相撞清脆悦耳。厚重的帘幕遮住窗户,透不出一丝光亮,殿门紧紧的关着,屋子里阴森诡谲。      “啪”的一声傅安澜猛将一章奏章甩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起身站在君彦鎏面前,深红得近黑的曲裾深衣边边角角绣着图腾,衣袖拂了君彦鎏的脸上猛的刷得他微疼。他依然跪着,挺直了身躯,巍峨如山。      “你真当我不敢动你了是不是!”傅安澜咬牙切齿的说道,瞪着坦然自若的君彦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过火了,“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今日出不了这个门。”      “长公主的本事,彦鎏自是知晓的。”君彦鎏唇角微弯,目光湛湛的看着她,说道,“可是,完全不必要这么,不是吗?彦鎏不知道长公主在气什么。”      傅安澜凑近,眯了眯眸子,“我可以利用她,你却不可以。”目光移到躺在地上的折子上,“这折子你拿走吧!我不会同意的。”      “你已经利用她了,我却还没有利用她。”君彦鎏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且,长公主您又怎知我娶她是要利用她呢?我难道就不可以喜欢她了吗?”他抬头挺胸,语气坚决。      傅安澜笑出了声,讽意十足,“你明知她靠近你不怀好意还会喜欢上她?还有娶她?君彦鎏,你何时变得如此...”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到最后竟找不出词来。君家父子俩是这两只修炼千年的狐狸,贼精贼精,君彦鎏会走赔本的买卖?谁信呐!      君彦鎏无奈的按了按额角,难道他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难以置信吗?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的好不好!“长公主,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去馥月临池!”既然傅安澜如此肯定他是要利用她,那就利用好了。      “交易?”傅安澜反复嚼咬细细琢磨,瞟了眼君彦鎏认真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      君彦鎏跪安。      临池单手支颔无聊地望着窗外,近日爹爹和哥哥都很忙,没时间陪她,品夫人也有自己的事做,不能成天带她到处逛,其他的夫人侧室她又不熟,而且看到她们的时候心里总有个解不开的疙瘩,硌得她不舒服。      “小姐。”却欢端了盘水果过来“吃水果吧!这水果拼盘可是个新鲜的玩意儿呢,君公子...”      君公子君公子君公子....又是君公子!临池这几天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痛,也不知道君彦鎏到底给了却换什么好处,却欢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他的种种好处。      “却欢,你怎么不去收拾那蓝一?”临池问道蓝一便是那天那个被洛争收了侍寝的嚣张的女子,自蓝一被周品娴调到临池的院子后,却欢逮着机会就整她,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制造机会照样上,一天下来临池都没怎么看见她,清闲了许多。      却欢瘪瘪嘴,“她攀上云夫人了。也不知蓝一是怎么想的,她竟然对那位夫人说我是受了品夫人的指使故意收拾她的。云夫人与品夫人是死对头,这么一听自然要为她出头咯,她把蓝一带到她院子里,叫我转告品夫人,蓝一她要了。拜托,我明明是小姐的人好不好。”      “那你找品夫人了没有?”临池问道,心里有个地方蠢蠢欲动,这就是...后宫之争的缩小版?   “还没呢!”却欢盯着笑得古怪的临池,“小姐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呀!”      临池翻了个白眼,“我问你,你气出够了没有?”   “没有!”却欢瞪眼。   “那蓝一挑起两位夫人之间的战争破坏后院的平静这个行为可不可恶?”临池继续问道。      却欢握拳,“可恶!”   “那我们应不应该收拾她?”临池循循诱导。   “应该。”话刚出口却欢就反应过来了,“小姐,你想去收拾她?怎么收拾?”   临池微笑,“上门收拾。”      云夫人是与品夫人截然相反的一种女子。      品夫人家世好,待人温和,长相柔美;云夫人是别人送给洛争的舞姬,容貌妖冶妩媚,性格泼辣牙尖嘴利,最是饶不得人的了。品夫人掌管洛府,俨然有洛府女主人的架势;云夫人最得洛争的宠,长盛不衰,也欲与之争锋。对这些事洛争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随她们斗呗,斗赢了另一方又如何,难道这洛府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吗?洛争冷笑。可这次他不得不管了,洛争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小姐现在何处?”      “云秀院。”管家洛华答话,看洛争迷茫的神色补充道,“就是云夫人的院子。”看着洛争急急离去的背影,洛华摇头,她们这争的到底是什么呀?宠爱数年却连自己居住的院子名都不记得。不。不是记不得,只是懒得记罢了。没有必要记。      “小姐,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小心惹火上身你压不下来。”云夫人嚣张的说道,她进门进得晚,只知道已逝大夫人留有一子一女---亦是洛争唯一的一对子女。      临池暗暗咂舌,果然很嚣张呐!她学不来那个泼辣的气势,只温温笑道:“一个婢女罢了,有什么管不了压不下的。”      此话一出缩在云夫人背后的蓝一哭得更伤心了,云夫人怒火腾腾的往上窜,“婢女!婢女怎么了!婢女也比你们高贵!”她以前是舞姬,身份低微,受尽了讽刺,如今最介意别人贬低那些身份低的人,因为那样她会联想到自己。      “啪”地一声,却欢一耳光扇过去,冷冷的看着云夫人,“出言不逊。”      临池激动地要鼓掌,却欢动作很敏捷嘛,不愧是学过武的。不过...咳,看情形还是算了吧!“云夫人,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只需要交出蓝一便可。她是我院子的婢女。”      “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云夫人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却欢,高傲的抬起头,“小姐,你还是把周品娴给叫来吧。”      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临池耐心越磨越少,眉尖已有怒意,“云姬,你到底交不交?”   “不交!”云夫人眼神一使,云秀园的下人将临池却欢俩人围住,“你还想硬抢吗?”      临池冷笑,“你还想让他们动手不成?别忘了这是在洛府,我是洛府嫡小姐,你们不过是洛府的下人,动了我,你们有那个命赔吗?”      “小姐,离家五年回来,还不知道这五年小姐你被卖到那个勾栏别院了呢!”云夫人讽笑道,“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也可惜了,你娘没那个命坐稳洛夫人这个位置。”      临池微笑,她在思考,是要自己动手呢还是让别人动手呢?      “你、没、那、个、命、坐。”      众人回头,洛争冷着脸漠然看着云夫人,云夫人一下子便慌了。临池也很惊讶,今天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洛争一出现,围着临池却欢的下人自动散开,全跪在地上。临池与却欢对视一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人。”洛争缓缓扫视着方才围住她们的众下人,眸光寒凝,“仗毙。”   临池一惊,上前扯住他的衣袖,“爹,不用...这么严重吧!”      洛争安抚的朝她笑了笑,转眼又是寒霜满面,“恶仆欺主,洛府岂能容忍。”他盯着云夫人,“你实在是太放肆了。品娴,你自己看该怎么办吧!”      “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品娴微笑着低声应道。      临池看着周品娴的那笑容竟觉得刺眼无比,觉得自己被人当了回靶子。周品娴回头朝她微微一笑,笑里依然温柔澄澈。她忽然想,若让却欢告诉周品娴周品娴她会怎么做呢?      “临池,你跟我来书房。”洛争说完便拂袖转身离去。临池立马跟上。      洛争的书房摆设极为简单。黑案紫檀椅,三面皆是书架,摆满了书籍。临池看着表情严肃的洛争,也笑不出来了,“爹,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长公主要为你赐婚。”洛争沉吟半晌,说道,“与君如玉之子君彦鎏。”      “不可能呀!”临池惊呼出声,安澜怎么可能呢?除非她又有什么打算。临池沉着脸,安澜怎么可以这样,她咬唇,“爹,最近...你...”      洛争挑眉,“你想说什么?你若不愿爹爹想尽法子也会替你推了这婚事。”      临池摇头,她知道,安澜决定的事岂是能拒绝的?“我只是想到很久都没看见哥哥了。”有些话不能问爹爹,只能找哥哥了,洛争脸色有些不豫,“爹,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洛争看着紧张的临池,无奈的一叹,“去吧!”      洛景行叼着根草躺在草丛中,“哟,我家小池儿也长大了,知道关心朝政了。”   临池恨恨的揍他的脸,“哥,人家跟你说认真的呢!”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群一直嚷嚷要另立帝的老头子噤了声,还有就是君彦鎏突然跟长公主走的近了。”洛景行说道,又拔了根草叼在嘴里,“竟有传言说君彦鎏投靠长公主了。”      临池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过渡,我想,临池君彦鎏结婚什么之类的这些我就省些了吧! 13 一弦一柱思华年 ...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霎那沧海,不觉是桑田。悠悠转醒,入目已非洛府闺阁的轻红纱帐,而是那金织绯线绣成的交颈鸳鸯,恩爱缠绵,看着眼中却刺眼无比。她不禁想,若当时她求爹爹挡了这婚事,如今的她该如何?如今的他又该如何?      “咳咳...”她捂着胸口咳嗽着,头痛欲裂,张了张口想喊人,嗓子干涩得仿佛要撕开似的,只能发出暗哑的声音,沙沙的难听之极。      一只手将她上半身抱起,她后背靠在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上,一只手将半杯清水递到她唇边,她急不可耐的咕咚咕咚几口杯子见了底,嗓子才好了些。她舔了舔唇,低声说:“还要。”      那人在她背后垫了几个靠枕让她靠着,起身离开。      她头又晕又重,嗓子干得要像要冒烟,胸口闷闷的想吐,浑身上下酸疼不已,骨头仿佛被拆开过似的,难受死了。听着那人倒水时水流动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流过,她的心里才稍微好些。重重的脚步声又过来,她张开嘴,这次喝的较慢了。      “好些了么?”那人问道,声音清冽温柔。      她艰难地点点头,眼睛紧紧闭着,意识渐渐模糊。“想睡觉。”她有气无力道。      她一动不动,任由那人将靠枕撤去,又将她平放在床上,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最后,睡意袭来前她隐约听见却欢的声音---“姑爷。”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光线亮的刺眼。她伸展了下手脚,全身酸酸软软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她睁开眼躺在床上适应了一下光亮,然后揭开锦被,扶着床柱下床。      “小姐!”却欢一声惊呼,迅速扔下手中的物什跑过来搀扶着她。      临池无奈,“我哪有那么娇弱,走几步路又不会出什么事。”她挣脱开却欢的手。结果还真出事了---大病一场之后,身体虚弱无力,她哪有什么力气。      却欢扶着她到芙蓉榻上坐着,像对瓷娃娃似的小心翼翼,“小姐你总算醒来,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三天了,我都担心死了。”却欢看着她委屈地说道,“严大夫说你只是得了风寒,又因郁结心中,所以才沉睡不醒。”      “我这不是醒了嘛!”临池笑道,苍白的脸色衬得唇瓣愈发的嫣红,可能是这一觉睡得极好,眼眸水汪汪亮晶晶的,特别明亮,“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什么梦?”      临池笑着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眼睑微垂,翦睫如小扇颤动,她转移话题,“严大夫还说了什么吗?”她下意识的双手轻放在腹部,语气有些紧张担忧,“会不会对...它有什么影响?”      “没有---怎么可能!”却欢撅着嘴忍不住抱怨,“你身体不好它自然也跟着不好,你喝药药对它也有影响,不喝病又好不了...严大夫说他尽量开温和一些的药。小姐,这次你可不能再偷偷把药倒掉不喝了哟!”      “知道啦!”临池顺从的点头,躺在榻上扯过牡丹锦衾盖在腹部,忽然抬头,“却欢,我病了他们知道吗?”他们自是指的君老夫人、君如玉和君彦鎏。      “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姐你这次昏睡了这么久,老夫人还把严大夫和我叫过去问话了呢!丞相大人也来探望了你好几次。”却欢背对着她一边说道一边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临池“嗯”了一声,没有问“那君彦鎏呢?”,只默默的盯着却欢的背影好一会儿,“奶奶问了些什么?严大夫没多说说错什么吧!”      “就问了小姐你的日常生活,还嘱咐了严大夫多开些补身子的药方。”却欢轻声道。      “唔。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临池有些疲惫地说道。      “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就叫我。”却欢道,退出屋子关上门。      临池阖上眼,说了一会儿的话力气仿佛用尽了,累极了。她没有给却欢说的她做了一个梦,其实那也不能算梦,那梦里,是往事,是回忆。她梦到以前。      那年她跟着姐姐姐夫回京、那天在君府外见着了哥哥、那次她和他第一次在庭院那棵桃树下相遇....明明不算很久,却恍如隔世。一场梦醒,她已回不到从前。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正值夏季中旬,太阳炙热烤人,窗外树上的知了不住的鸣叫。君府池塘边的亭子里,君彦鎏一边笑着落子,一边目光移向芙蕖盛开碧荷摇摆的池塘边上。      “君公子,该你了。”酥酥柔柔的嗓音唤回他的目光。      君彦鎏歉意地一笑,手执黑子落目,“让秦姑娘见笑了。”      秦秀莛掩唇娇笑,“无碍。”她望向君彦鎏方才目光所及之处,一名绯色褥裙秀雅清婉的女子缓缓向亭子走来,步履从容,仪态大方,“秀莛久闻君夫人的风华绝代,可惜秀莛人微位卑,一直无缘得以相见,今日巧遇能了一憾事,君公子不会不满足秀莛这一微薄心愿吧!”      君彦鎏瞥了她一眼,笑而不答,放下手中棋子,“秦姑娘棋艺高超,这盘棋,在下认输。”      秦秀莛紧紧地盯着他,“怕不是秀莛棋艺高超,而是尊夫人来了君公子无心在与秀莛下棋吧!”葱白指尖拨弄着玉石白子,秦秀莛悠悠然越过君彦鎏看着亭外愕然愣住的女子,起身,盈盈一拜,“秀莛见过君夫人。”      临池漠然的看过她,待她行完礼才唤起,“秦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冷眼瞥过君彦鎏,目光最后落在那盘未下完的棋盘上,嘴角勾去,“秦姑娘的棋艺不错。”      “君夫人繆誉了。”秦秀莛笑着回答,捋袖,“君夫人请坐。”      秦秀莛的反客为主不疑是为挑衅,跟在临池身后的却欢冷冷的望了秦秀莛一眼,可秦秀莛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临池。      临池身体虚弱,却欢担心她一不小心再病倒,不放心这不放心那的,她在房间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呆的久了就无聊得慌;她好不容易得以将却欢说服出来逛逛院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碰巧”的遇上了君彦鎏和他的新欢,刚刚舒畅了些的心情又郁结了。      临池心中冷笑,向前迈上一步挡在却欢前面,摇了摇头,“还是秦姑娘坐吧!能多坐一会算一会,下次再来秦姑娘可就见不着这亭子了。”将君彦鎏和秦秀莛疑惑不解的眼神收入眼底,临池含笑缓缓道,“因为,这亭子,碍着本夫人的眼了,而凡是碍着本夫人的,只有一个下场---”临池意味深长的看了秦秀莛一眼,“那就是消失。”      秦秀莛眼神闪了闪,望向君彦鎏,见他神色淡漠自若仿若未闻似乎并不打算替她出头,不由得暗恼,嘴角一沉,有些赌气地脱口而出:“说消失就消失,没那么容易吧!”      “不知秦姑娘是哪里人,家中父亲任何职?”临池突然问道。      秦秀莛跟不上她跳跃型的思维,“啊”了一声回道:“京城人,家父是翰林院检讨。”      “原来是京官从七品,还是爹爹的属下。”临池笑着点头。      这一笑,惊醒了秦秀莛。      “...君夫人...”秦秀莛捏了捏手心,满满是汗,看着临池浅浅的笑靥不动声色的样子,她暗暗咒骂自己,悔不当初,求救的望向君彦鎏,“君公子。”话刚叫出口便听见临池的一声冷嗤。      君彦鎏一直静静的喝着茶,两只手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地自己跟自己下着棋,并不打算介入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虽然那天是因为他利用了秦秀莛才使得秦秀莛会跟临池对上,但也是秦秀莛自己有攀高枝的意愿,怨不得他。见两个女子齐齐的盯着他看,一个充满期翼,一个冷眼相向,不禁有些好笑,“怎么了?”      明知故问!      看着秦秀莛绝望失落的眼神,再看着君彦鎏风轻云淡温文儒雅的模样,临池心里一阵冷嘲热讽,男人就是这样,爱你时对你千般宠万般疼,百依百顺予与予求,不爱你时一个字也不愿为你说。拂袖转身正欲离去,却发现被人拉住了云锦袖边。      她以为是秦秀莛,不料竟是君彦鎏。      “走吧,我送你回去。”君彦鎏笑笑起身,揽住她说道,“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这句话是对秦秀莛说的。      她被他带着往前走,回首看厅内孤零零的秦秀莛,心里一阵落寞,竟有些感同身受,不是怜惜她,不是同情她,只是看着她如今的模样不禁想起了曾几何时也这样被抛弃的自己。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其他女子亲亲密密的从自己面前走过。      她曾经的痛,比现在的秦秀莛更重。      “我跟她没关系。”君彦鎏突然俯首在她耳畔低声软语说道。      “然后?所以?”临池冷冷斜了他一眼,扯出一抹明艳的笑弧,“与我何干?”因为两人贴得几近,她感觉到她说完话后他身体的一僵,她又笑,这次是真心的了,真心的嘲讽,“君彦鎏,一个人如若上过一次当还上第二次,那她就不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我陷害过你一次,你也利用过我一次,咱们已经扯平了。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利用我的机会?”      “曾经,你告诉我:所谓“覆水难收”,不是指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是说即使收了回来也已不复当初!   如今,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      “还有,我从不曾后悔。”      临池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不曾后悔?她也不知道她说的不曾后悔是指什么。是为了帮安澜而间离傅安裴与君彦鎏?是明知他是在利用她还心甘情愿地默默帮他?还是---嫁给他?      临池倚着回廊扶手,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嘤嘤泣声。明明她以为她不会爱上他的,明明他也不会爱上她的,明明他曾经很爱她的,明明她曾经也很爱他的...怪谁呢?能怪谁呢!      却欢一路小跑终于追上她,看着泪痕犹残的临池,却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安慰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小姐...小姐...小姐...”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你我不再是我们。”      临池靠在却欢肩上,阖上眼慢慢平复波动翻滚的心神,久久不言,久到却欢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说道:“却欢,明天我要进宫,见长公主。”顿了顿,“我一定要见到长公主!”她字字铿锵有力,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是。”却欢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了,只要是小姐吩咐的,她都会去做。      阳光炙热的仿佛要穿透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14 风搅一池春波乱 ...   “你再说一遍?”      临池俯□匍匐在地,一字一句坚定有力:“臣女馥月临池,与夫君君彦鎏,夫妻情断,破镜难圆,恳请长公主赐予,离缘书。”      傅安澜负手立于案前,面容沉静如玉,一身暗色祥瑞云纹禄衣衬得她愈发的端庄雍华。较之三年前略显娇嫩生涩,还会通人情的傅安澜,现在的傅安澜更为冷漠无情,雍容大气。      临池俯首盯着面前暗红深沉的衣摆,手心濡湿头皮发麻,几乎快承受不住傅安澜的气势,咬紧牙关,她挺直了背脊跪在地上直视傅安澜,目光坚决,“臣女馥月临池,恳请安易长公主,赐,离缘书。”      傅安澜眯了眯眸子,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漾开,“临池真是越来越有胆量了呢!”话里刺骨的寒意激得临池打了个寒颤,她噙着笑踱步至案后,拿起雕花刻凤的墨玉镇纸在手中把玩,悠悠道:“临池,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你该是明白的,我不可能同意。”她不可能同意,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同意。      “安澜,你不是我的好姐妹吗?为什么你都不肯帮帮我?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她突然换了称谓,起身走近,幽幽地望着她,水光眸色一片潋滟,泫然欲滴。      “的确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你的夫君没有权倾朝野的父亲,那么,一切都很简单。”傅安澜淡淡地说道,眉眼间尽是冷然,      临池低头不语,半晌,她突然说道:“长公主,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御花园内您曾许诺过临池一个要求?”      傅安澜依旧是不起波澜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些,“你确定你要用?临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她转身,手指轻轻摩擦着青竹制成的书架,“它,可以留着做更大的用处。”      “我想为自己做一回主。”临池握紧拳头,“这是你许给我的,我为了自己用了它有何不可!别人我管不着了。”      傅安澜微楞,突然轻轻一叹,“临池你还是这么天真。”世间哪儿分得清自己与别人呢?所有事与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背对着她,望着那琳琅满目的书册,“临池,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妹妹看待的,我允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十日之后,你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依然坚持。”给临池一个后悔的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临池咬唇,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容忍度了,若是别人,早就让他滚蛋了。她缓缓起身,看着隐在书架一侧半明半暗的傅安澜,“十日之后,臣女定会再来。届时,望长公主能实现自己当初的承诺。”她轻声说道。      傅安澜微笑,看着案上的黄帛,眼神一晃,想起了那年君彦鎏也是这样,跪在这里请她赐婚,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只要她能答应他。“君彦鎏对你不好吗?”      临池微怔,似是未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她垂睑敛眉,不好吗?应该算是好的了吧!      他给她君二夫人应得的名分与尊重,给她君彦鎏妻子应有的呵护与宠爱,与她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他甚至不纳妾,府中不养歌姬,前来巴结的下属送来的美貌女子也一律拒收退回。      “若是寻常的女子,该是觉得满足了吧!”她捏着袖角双手握紧,低声道,他未将那些女人娶进府,而是没名没分的放在府外,已是对她很好了,需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的,“可是,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安澜诧异地回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轻嗤,“临池,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临池仰首,目光坚定,“安澜,难道你就没想过吗?”她顿了顿,“爹对娘的一往情深,公公对婆婆的至死不渝,素姨和先皇的琴瑟和谐鹣鲽情深....安澜,我不信你没想过。”      “洛大人对馥月姨母一往情深却仍纳妾无数,使得馥月姨母伤心离去;而父皇母后...”傅安澜缓缓道,眼光落在某处,幽深绵长,似在回忆,“母后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澜儿,我这一生何其之幸,又何其不幸。   ---之幸,我遇见了你父皇,遇见了我一生的情之所钟。   ---不幸,我嫁的那人,乃天下之主;纵两厢情许,终不能一双厮守。      光鉴照人的青色地砖倒映出她的侧影,临池缓缓退出明清宫,带走最后一抹影子。      上午的太阳温暖而不炙人,道路两侧枝叶摇摆,簌簌作响,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下点点金色星光,青石板上满是斑驳的横枝竖叶。      转过亭台走出长廊,只要再经过一个池子宫门便在不远处了,宫门外有却欢在等她。她恍惚的走过清水池子,思潮却一波一波涌来。明明已经看见宫门处的却欢,她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望那池无荷无叶的清塘。      自幼便有人夸她:“君家的小姐,冰雪聪颖,才智过人呢!”      尚记得那年,素姨带着安澜,娘亲抱着她在池子一旁赏荷,正巧碰见从上书房议完事的东阁大学士梅先生,梅先生为清流名士,名望极高,看人极准,素姨一时兴起便让梅先生为她们俩赠言。不远处便有一座亭子,素姨令宫人备好纸墨,到亭里请梅先生赐字。      梅先生给她的是:风华绝代无人及,柳絮才高名远播;   而给安澜的,只有短短三个字:性,早慧。      当时她高兴围着娘和素姨转圈,小手扬着梅先生的题字,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年幼的她以为是谁的字数多便是谁更厉害,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安澜面前炫耀,安澜只是包容的看着她,面容带笑目光透彻,那时她不知,那一“慧”字又岂是聪明伶俐等词比得过的?      慧者,智也。      或许以后她会在众女子的才华容貌的比拼中胜出,而安澜却是注定的巾帼不让须眉,堪堪将那等满腹经纶的男子压了下去。从一开始,她们就不在一条路上。      一名模样俊秀的小太监在鹅卵小道上径直走进一片竹林。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碧色极为赏心悦目,风拂过,一阵簌簌作响的叶声沙沙传来格外好听,地上斑驳的修长交错的竹影也微有颤动,小太监往竹林深处走去,越往里感觉就越清凉,比加了许多冰的宫殿还清凉。终于,他轻吁一口气,低眉看着那人下垂的祥瑞云纹衣摆,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奴才叩见长公主殿下。”      安澜舒适地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黄帛折子阅览一手捻着冰镇过的小果子吃,身后两侧夹桃色宫衣的宫婢轻缓地打着扇,凉风阵阵袭来,浸透入骨,好不逍遥。“来了?”她淡瞥了小太监一眼,问道。      “是。”小太监应道,“小君大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小君大人既是君彦鎏,君彦鎏与其父君如玉同朝为官,为了好区分方便称呼,大家称君如玉为君大人,而君彦鎏则称为小君大人。      “传吧。”她捻过一颗果子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挥手令众宫人退下。风乍起,吹皱了她的袖摆,她抚平,又皱,又抚,一次又一次地,仿佛在跟她作对;她笑着用十分的耐心一次又一次抚平,终于,风停了。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身后是依旧慵华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傅安澜拿去宫婢离去时放在椅边小木几上的双绣仕女图宫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她素来怕热,哪怕只微点热意她也会全身汗涔涔的,故而每到夏季她便到这明清宫后面的竹林批奏章或歇息假寐。“之前临池来明清宫找过我,你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吗?”      君彦鎏微微一笑,温润优雅,“不知。”      傅安澜也不急,含笑悠悠道,指了指木凳让他坐,看着君彦鎏镇定的神态,她忍不住微莞,她真希望,待会儿他还能如此神色自若的跟她说话,“临池请我赐离缘书。”      君彦鎏嘴角下沉,面色不豫,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傅安澜,突然笑着作揖,“长公主,微臣现在在为您做事。为了能让臣更尽心卖力,臣家中后院的事就有劳长公主了。”      傅安澜斜眼勾眉瞥过去,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你是在为陛下做事,不是在为本宫做事。”她起身,悠悠的晃了几圈,“何况,就算这次本宫有心帮你,也无力了。能帮你的,只有一人。”      “臣愚钝,请长公主明示。”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傅安澜往殿内走去,“你可只有十日的时间。”头微偏晃眼瞟到君彦鎏冷锐的侧面紧抿的唇角,眼波一转,她调侃心乍起,“你们这对夫妻可真是登对,一个请我赐婚,一个求我赐离,一人一次,谁也没落下。”看着君彦鎏愈发黑的脸,傅安澜愉悦的进殿,扔下君彦鎏一人在竹林沉思。      鄢陵迎上接过傅安澜手中的纨扇,探头望了君彦鎏一眼,“长公主你不担心吗?毕竟小君大人会与临池小姐闹成这样也是因为您。”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君彦鎏这是咎由自取,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还敢把我抖出来不成?”安澜一声冷哼。      鄢陵看了眼安澜的神色,轻声说道,“殿下您不会答应临池小姐吧?”      “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段姻。放心吧,他们没事的。”风再久,也会有停的时候,衣袖没了风,还能吹的起来吗?最后,只能被抚平。傅安澜意味深长的朝鄢陵笑了笑。 15 回眸一笑百媚生 ...   “小姐,该喝药了。”却欢端着薄胚玉色石碗,,透过薄薄的碗壁隐约可见里面黑乎乎的药。      临池抚额长叹,无奈的问道:“不喝行吗?”      却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临池,“小姐,你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吗?”双手托着药碗,递给眼神幽怨的临池,“快喝吧,我要看着你喝完才会走的。”顿了顿,却欢偏头调皮的笑了笑,“就算药凉了药罐里还有,我特意多熬了几碗药。”      “我喝。”临池咬咬牙,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英勇就义的表情接过,眉头重重的打了个结,咕咚咕咚几口全下肚,“青梅!青梅!快!”她张开嘴,一手在唇边扇着一手平摊开来,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好苦,苦死我了...呜...”      却欢递给她一杯清水,让她漱口,再吐在圆盅里,然后马上递给她一小碟盐渍过的青梅。      临池迫不及待的放了一颗在嘴里,梅子酸得掉牙,可在她吃来味道刚好,她一边含着酸酸的青梅,一边摸着小腹,低声道:“我为了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以后可一定要听我的话啊,不然你对得起我嘛!”      却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君彦鎏出了宫匆匆赶回家中,直向寝楼走去。沿路的下人见素来风度翩翩待人温和有礼的少爷难得一见的沉了脸,面色阴鸷,纷纷躲闪开来,给他让出一条大道。      “少爷...等等我呀...少爷...”君彦鎏的贴身小厮宣纸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喊,“老爷叫你去书房...书房啊...少爷...”      “你去告诉爹我现在没空,有事稍后再说。”君彦鎏目光犀利的扫了宣纸一眼,冷声道,拔腿大步向寝房走去,留下宣纸一人在后面哭天喊地。      房间四角虽然都放了许多冰,但临池觉得还是有些闷热,烟红罗缎腰带散落,逶迤在地,牡丹绣合襟微敞,露出圆润的香肩,繁皱荷叶领处隐隐可见白皙的锁骨,她懒懒的卧在贵妃榻上一动不动,让却欢不时地拿浸了冰水了巾帕擦拭额头、颈项、手臂各处。      君彦鎏大力推开檀木房门,正准备发泄一腔怒火,未料及入目却是这等香艳的景色,不由得一怔。临池素来注重仪表端庄,不论人前人后都是规规矩矩的,纵风情一时也是衣发齐整,是故君彦鎏从未见过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临池。      俩人皆是一愣。      却欢见状,向君彦鎏福了福身子,识趣地悄悄退出。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临池恼怒的扯过锦被将全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后,放转头恶声恶气地瞪着君彦鎏问道,环视屋内,却欢已不见踪影,怒火便集中在君彦鎏身上。      君彦鎏以拳抵唇不自然的清咳几声,看着临池羞红了的耳根,不由得几分好笑,“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遮掩的,夫妻几年...”提及“夫妻”二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急匆匆回来的原因,笑容收敛。      “怎么了?”临池看着他神色变幻几转后波澜不起的样子,蹙眉问道。      “没什么,药你吃过了吗?”君彦鎏坐在榻边,抚摸着绣枕上乌黑柔顺的长发,“身子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他突如其来的温情令她也不好再生气发火,临池乖乖的回答:“吃过了,药好苦,我不想喝药。”她撅嘴,言语中颇有些撒娇的意思,惹来君彦鎏一阵轻笑。      君彦鎏蹬掉皂靴上榻连被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一起,你问我答,我问你答,温馨平和得像什么事都没发什么过似的。      “临池,你说,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这样,那该有多好!”君彦鎏忽然说道,呆了半晌没得到回应,他摇了摇怀中人,“临池,你说是不是?”      临池睡得迷迷糊糊的,慢悠悠的转醒眼眸朦胧的看着君彦鎏,傻乎乎的说了句:“啊?”她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我睡着了,你刚才在说什么?”      君彦鎏气结,低头埋在她的颈边猛啃她的锁骨。。      临池眼神渐渐清明,垂首看着埋在她颈边的他一眼,目光隔着一层纱似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檀口微启,无言的缓缓吐出几个字。      “少爷...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外面是宣纸的喊声。      君彦鎏想当做没听见,可临池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出去看看。君彦鎏无奈,整理了下衣裳,又俯首在临池额上印下一个吻,方走出寝居。      “不是说了让你告诉爹我没空的嘛!”君彦鎏冷冷说道,宣纸张了嘴想要辩解什么,刚吐出“老爷”二字又被君彦鎏打断,“宣纸,你怎么一点也没有继承你哥哥砚台的聪明。”      宣纸泪,清秀的脸上满是挫败,“因为他是砚台啊,满肚子装的都是墨。”墨等于黑,黑心黑肺黑肚,砚台就是一腹黑!宣纸一边腹诽着一边抬起头水光盈盈的双眸真挚诚恳的望着君彦鎏,“少爷,你就去一趟吧!老爷说了,要不你人去,要不我命留。呜呜...少爷,我才十四岁呀...我不要那么早死...你就去一趟吧...少爷少爷少爷少爷少爷少爷...”      “你吵死了。”君彦鎏不耐地喝止,宣纸皱着鼻头抽泣几声声音渐渐微弱,不敢再闹了。      “谦谦君子如玉”的君如玉会说这种幼稚的话威胁一个小厮?谁信!君彦鎏看着宣纸耍宝,哭笑不得,拍了拍宣纸梳着小髻的头,“好了,爹到底找我有什么。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去。”      宣纸傻气地摸了摸后脑勺,“大小姐回来了。”      君彦鎏只是微微挑了眉梢,示意他继续,他呜呜咽咽扭扭捏捏了半天,瞥眼看自家少爷跟鞋子越来越像的脸色一个激灵不带停顿的迅速说完,“一个女子上门找大姑爷说她怀了大姑爷的孩子大小姐听了很生气卷起铺盖就打包袱回家了大姑爷追来大小姐不肯见大姑爷大姑爷只好找老爷老爷听了只是笑了笑便让我找大少爷你去书房现在老爷和大姑爷在书房等你。”      君彦鎏蹙眉,这种事很熟悉啊!貌似以前在哪里哪家听过....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固执死板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姐夫会在外面玩女人?      重点是,温婉知书弱不禁风的姐姐会就这么简单的打包袱回家?      君彦鎏点头轻笑,“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然后转身回房。      宣纸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少爷潇洒的转身离去,衣带划出一个流畅的半弧,愣在原地。      良久,“----少爷!”      “你、怎、么、可、以、骗、我!”   “好吵。宣纸什么时候变成大嗓门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临池不悦的蒙着耳朵瞪着笑得温柔的男子,好像是在说他。      君彦鎏弯了弯眼眸,“你知道的,男人每月总有那么几天。”      君瑬彦没有去书房,去的是君家大小姐、他孪生姐姐---君弱水未出嫁时的闺房。      君弱水的闺楼独处君府边角一隅,四周是花枝横斜,姹紫嫣红开遍,院子里在两棵相距较近的苍青挺拔的大树之间架了一个秋千,挨着墙,荡高了便可看见墙外的风光,颇有写“墙里佳人,墙外行人笑”的意境。      若论君府哪处的花开的最好最美,君弱水处当属无疑。君彦鎏欣赏着一路走来的风景,踱步悠悠缓缓地到君弱水的院子外,抬头,门上有一幅四字匾额----弱水独取。那是君弱水及笄那日亲自书写让人做了匾挂上去的。“弱水独取”,寓意着她的夫婿只能有她一人。      门“吱”的一声打开,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走出,微微发福,笑眯眯的却显得格外和蔼可。君彦鎏一见,连忙上前,亲热地唤了声:“奶娘。”      “二少爷,真是你呀,本来小姐说是你我还不信呢!”她笑着道,语气轻柔愉悦,拉着他的手进屋。      君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太好,在生下他们姐弟之后就更为虚弱,于是便找李氏来照顾他们姐弟,李氏的丈夫意外死后,君夫人体谅李氏的难处将李氏的儿子也接进君府,大儿子砚台和小儿子宣纸就跟在君彦鎏身边当书童,李氏一家人便在君府扎了根。      后来君弱水出嫁李氏不放心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便当陪嫁嬷嬷跟着走了。      “奶娘,你歇歇吧,不用忙活。”君彦鎏看着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拿特产小吃的李氏,无奈道,随手拿起一包零嘴,看了一眼窘了,“奶娘,这些都是女孩子爱吃的好不好。”      “这些酸酸甜甜的,不腻人,尝尝吧!”      酸甜的?君彦鎏扬眉,“临池素来爱吃酸甜的零嘴,奶娘,待会儿我走的时候你给我包些吧!”      李氏轻笑,“好好。我先出去了,你们姐弟很久都没见过面,好好聊聊。”      君彦鎏看奶娘出去关上门后,方转身看着站在窗前倚着支顶浮雕的柱子的娟柔静弱的女子。蓝色右祍长袖外套着花转云流纹的素白开襟短褂,墨蓝宽摆长裙绣着一枝清雅孤傲的兰花,她虽梳着妇人的发式,却跟待字闺中的娇怯少女无二。      “弱水。”      “他在哪儿?”君弱水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君彦鎏笑,“和爹在书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别说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不信。”      “当然不是。如果他真敢在外面偷偷养女人,我先杀了他的女人和孩子,然后阉了他,让他陈家绝了香火,最后我再写封休书给他。”君弱水抿唇浅浅的笑。      “休了他之后你再去收罗一箩筐的美男养在家中,气死他。”君彦鎏轻晒,这才是君弱水的风格。      她忽然转身,偏头看着君彦鎏模样天真的问,“阿彦,如果临池不生孩子你还会要她吗?”      “你们是因为孩子?”君彦鎏抓住关键,一语击中要害。      君弱水颦眉,“你怎么总是那么敏感。陈家只有他一个独子,陈家只能靠他继承香火,可我不想生孩子。那天我们就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所以你一怒之下便收拾包袱跑回家?”君彦鎏哭笑不得。      君弱水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反正我出嫁这么多年除了归宁那日就再没回过家,这次正好多待一段时间。怎么,你不欢迎我,想赶我走?”她斜眉睥睨他。      君彦鎏摇头忙称“不敢”,“那之后呢?之后你们怎么办?”君弱水笑容一滞。陈家独他一脉香火,他是不可能退让的,而弱水...君彦鎏无奈的看着君弱水,她那种倔强固执的性子有时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或者,我会为了爱情而退步;或许,我会坚持自己的观念而摒弃一切,包括他。” 16 相见何欢别亦欢 ...   “或者,我会为了爱情而退步;或许,我会坚持自己的观念而摒弃一切,包括他。”      君弱水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君彦鎏的耳畔,他不禁想起了临池。临池呢?她是前者还是后者呢?应该是后者吧!她不是都已经去请傅安澜赐离缘书了嘛!      君彦鎏苦笑,他知道临池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他却不能解释。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相信我!”然后再一次又一次的做出她会误会的事。      信任是什么?它代表着两个人的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坚定。他们的开始,就牵涉了算计与阴谋,注定彼此无法坦诚相待。      君彦鎏离开“弱水独取”后仍没有去书房,而君如玉也没有再去找他,君如玉和他在书房待了一天一步未出,也没有叫人端饭菜进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钩弦月在众辉相争的繁星的衬托下愈发的皎洁明亮。天际隐隐有五彩斑斓的烟火绽放,瞬开瞬落,该是来自那畔的秦淮河岸。女子如烟花,得一时炫目。      “奶奶。”临池正在吩咐下人布菜,看见君老夫人来了急忙迎上去。      君老夫人年过八旬,依然精神抖擞老当益壮,察遍世间百态的双眸目光炯炯,虽已青丝染霜皮色衰弛,举手投足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你的病才好,不要太过操劳了。”君老夫人和蔼的笑道,“却欢那丫头甚是精明伶俐,有什么让她去做便好了。你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临池展颜,“奶奶,您可不知道,我早就把事儿全扔给却欢了,她现在都在抱怨我了呢!偌大的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事,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我正在想什么时候向您借个人,您身边的嬷嬷都是一个顶俩的能人。”      “你这丫头,连老婆子都不放过。”君老夫人嗔道,“你周嬷嬷章嬷嬷她们一大把年纪了,你也忍心让她们操劳?”含笑转头看向身后扶着她的两位老嬷嬷,“阿周阿章,看见没有,临池丫头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们这把老骨头呢!不累死你们她不甘心呀!”      周嬷嬷章嬷嬷掩唇笑着。      “他们都还没来吗?”君老夫人口气甚为平淡的问道。      “没呢,不过我已经唤人去叫了。”临池走到周嬷嬷这边接过她扶着的手,“奶奶,您先上座。”随手招来一个丫鬟,“你去看看老爷大小姐二少爷和大姑爷在干什么,他们怎么还没来。老夫人都来了,难不成还有老夫人等他们?”      丫鬟领命小跑离开了。      君老夫人嘴角噙着笑眼光深邃面容淡然,似不曾听闻知道什么。虽说这次君弱水的事闹得不算太大,君老夫人又常年在佛堂诵经,但凭着君老夫人的两个陪嫁丫鬟现在君府内颇有威望的周章二位嬷嬷的本事,君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临池看着君老夫人和周章嬷嬷含笑自若的   脸,心砰砰地跳得极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君老夫人,心里暗自揣摩她的心思。      落座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先到的是君家大小姐的夫婿,定北大将军陈劫。      寒门出身,又是打仗夺得爵位的陈劫自是不比京都养尊处优,绫罗绸缎着身山珍海味为食的少爷公子哥,肤色黝黑,身材高大魁梧,灰色劲装下隐隐凸现结实的肌肉,他五官比不上君彦鎏俊美,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双眸犀利,自有一番硬朗慑人的威武气势。      “奶奶安好。”陈劫大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对于这位曾经叱咤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他一直很是敬畏。      君老夫人亲自扶他起身,“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言语间的亲切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孙女婿甚是满意,她招手叫临池过来,“临池,你还未曾好好与你这位大将军姐夫见面吧!”      临池本来在君老夫人身后偷偷打量着陈劫,看着这个威严的姐夫,她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是那种花心多情不负责任的人,更难想象会有哪个女子这么有勇气,不怕死的敢惹这个黑公脸。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顿时吓了一大跳,临池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夫。”      他薄唇紧抿,锐利的目光扫过临池,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临池调皮的悄悄吐了吐舌头,暗叹:真冷漠啊!被君老夫人瞧见了,君老夫人嗔怪的敲了敲她的头,“调皮。”临池摸摸鼻子,耸耸肩,颇为无奈。      陈劫刚进来不久,君如玉与君彦鎏父子也一前一后进来了。相貌相似的两个人穿着相同的繁领暗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样的镶金错玉带,脸上的神采眼底的深雾嘴角的微笑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俩人,君如玉儒雅温润的气度更甚,而君彦鎏潇洒倜傥的风采更佳。      人都到了,只剩君弱水。      临池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奶奶,爹,姐姐也许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不你们先用,我过去看看?”她接收到君彦鎏示意的眼神,于是提议道。      君如玉浅笑不语,君老夫人面无异样,陈劫依旧严肃。没有回答她的话,临池有些尴尬地望向君彦鎏,      “临池,那你就去看看吧!”君彦鎏微笑。   临池轻舒口气,正准备起身出去,一个人便迈着芊芊细碎的小步走了进来。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淑逸闲华,金瓒玉珥,绯襦罗裙,一身素衣白襦的君弱水笑意盈盈的给君老夫人和君如玉请了安,再落落大方的向大家致歉,“弱水来迟,让大家久候了。”轻声软语,细细柔柔的嗓音似吴侬女子,她细眸含情唇角微弯,身姿袅娜盈盈下拜。      在临池的印象中,君弱水一直是白衣碧裙胭脂淡扫,清华满身的婉约女子。京都众大家小姐皇家公主中,长公主傅安澜雍容华贵,却没有君弱水的细腻;安和郡主傅安于姝艳妩媚,却不及君弱水的清婉;大漠公主关蜀侯夫人完颜湮秀丽淡雅,却少了君弱水的淡泊温婉。      君弱水抿唇微莞,盈盈落座,坐在君如玉与陈劫的中间。      “老夫人,大人,洛府大公子求见。”一个仆人匆匆跑来,向君老夫人、君如玉说道。      “洛景行?”君彦鎏有些诧异。      “回二少爷的话,是的。”      临池嫁进君家之后,君洛两家虽已不似曾经那么的针锋相对,但也并未因为是亲家而有多亲近,除了偶尔有什么大事,出于必要,平时两家人从没有过什么往来,即使有,来的也是洛争。      “请他来这里吧!”君如玉说道。      仆人离去后没多久,一袭紫衣妖媚的洛景行便大步迈了进来。      “景行给君老夫人请安了,君丞相。”洛景行笑道,对君老夫人作了一个长揖,君老夫人笑着点头,洛景行转眸,“陈将军也在?”      一直冷冰冰的陈劫倒是回笑了一下,“陪弱水回来的。”君弱水冷哼,别过头去。      君如玉让人在临池身侧加了个座,“景行若不嫌弃,便一并用餐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了。”洛景行嬉笑道,“我想君府的用度该是不会很糟糕,否则洛家的掌上明珠岂不是在君府受了很多委屈。”他环视众人,笑里藏刀意味深长的说道。      临池颦眉,在桌下掐了洛景行一把,“哥,吃饭吧!”      洛景行委屈的瘪了瘪嘴,幽幽的望了临池一眼,乖乖端起碗不再说话。      君老夫人居主位,左下侧是君如玉,右下侧是君彦鎏,君如玉旁边是君弱水,陈劫挨着君弱水,君彦鎏旁边是临池,洛景行坐在临池与陈劫的中间。      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先是清爽可口的小菜,然后是色香味俱全的主菜,最后上甜品。      临池低头默默吃着饭菜,除了偶尔君彦鎏会给她夹些她喜欢吃的菜,大家都没有什么动作,只听得房间里轻微的呼吸声和细碎的嚼咬声。      君彦鎏又一次将糖醋排骨夹到她碗里,这君老夫人笑了,“阿彦临池这小两口的真是恩爱。”      君弱水和陈劫面不改色,倒是君彦鎏和临池俱是一愣。   临池突然想起傅安澜的那句“十日之后,你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依然坚持”,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她牵强的笑了笑,“奶奶不要打趣我了。”      君老夫人戏谑:“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京都谁不知道君府二公子疼妻子是出了名的。”      临池未来得及答话,一旁安静了一会儿的洛景行先开口说话了。“京都也谁都知道,君府二公子的红颜知己是遍布天下的。”他挑起嘴角,语带嘲讽的说道。 17 道是无晴却有晴 ...   洛景行是来找茬的。      君彦鎏紧张的看向临池,临池敛眉阖眸,落下的发丝垂在脸颊耳畔,仿若未闻。君彦鎏凌厉的目光射着洛景行,黑曜石般璀璨的双眸泛着灼灼寒光,瞳色愈发的深沉。洛景行不甚在意,噙着冷笑几近蔑视的回望向他。      君老夫人收了笑意,面容冷然,君如玉微微蹙了眉,君弱水担忧的看着临池,陈劫依然面无表情。空气霎时凝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京都谁提及君彦鎏,都不得不感慨:君丞相的二公子,真真是一个风流的人物啊!      说他专情,他却处处留情,秦楼楚馆青楼红苑到处都有他的红颜知己,他还曾是第一名妓元言言的入幕之宾。      说他多情,偏偏他又对他妻子---洛首辅的掌上明珠馥月临池如斯深情。无论他在外如何浪荡,绝不会将那些女子带回家中。在家他只专守着他的妻子,连一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愿意屈尊为小做妾他也不收。      临池眨了眨眼,翦睫如小扇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她捋了捋袖角,双手重叠盖在腹部,她起身,打破这一室的沉寂,“奶奶,爹,姐姐,姐夫,我身子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你们慢用。”临走前她转头淡淡瞥了洛景行一眼,方踏着小步缓缓离去。      临池临走前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大家自然都清楚,看着洛景行依然坐在位子上巍峨不动,君老夫人含笑:“洛公子,你们兄妹许久不见了,定是有许多话说,你不妨去吧!”有的时候,不能太过斤斤计较了。该放宽尺度的时候就该放宽尺度。      “多谢老夫人体贴。”洛景行听到这句话,微笑,放下玉箸,“君老夫人,君丞相,你们慢用,我就先走了。”他语气谦和,仿佛刚才挑衅的人另有其人,而非他。他瞟了君彦鎏一眼,细长的桃花眼微勾,妩媚动人,“妹婿,我妹妹大病一场身子有些弱,劳你多费心了。”      君彦鎏脸色一僵。      临池病倒病愈前前后后截今不过五日,这件事并没有声张,且在侍候的人都是君府的人,看病的严大夫也是君府知底细的常用大夫,洛景行怎么会知道?      君如玉意味不明的看着洛景行,“贤侄多虑了。临池嫁进了君家,便是君家的人了,这怎么算是麻烦呢!阿彦照顾自己的妻子更是理所应当了。”      “丞相说的有理,是景行口误了。”洛景行不予争辩,一脸无所谓的顺着回道。      君如玉点了点头,“阿福,你为洛公子带路吧!”他唤来一直在门口候着的中年男子。      “是,老爷。”名叫阿福的中年男子躬身,“洛公子,请随小的来。”      厅内壁上的棕红镂空木纹衬着放在地上的半人高的暗红缠枝莲花纹花瓶相宜得彰,瓶中插着黑色染金边的丝绢做的花,冷艳无双。厅中的雕满了祥瑞纹的棕红大桌的主位背后,挂着一幅四四方方的红底金边的“寿”字绣。      偌大的膳食厅在走了两个人之后显得有些空旷。临池洛景行走后,大家没有再拿起玉箸继续,都静静坐在位子上,等一个人先说话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阿彦,你已经大了,做什么事我管不着,管不到,也不会管了,但你也有分寸;毕竟,出去人家叫你叫的还是君家二公子。”君如玉温和的说道,“阿彦,长公主不是个长久的靠山,宁南王的世子已经在暗地里准备迎娶事宜了。”      君彦鎏惊讶的抬头,“什么?这么快?”      君如玉笑了笑,“长公主和宁南世子的婚事已经拖了半年多了。”他继续说道,“阿彦,这个月月底,你就搬出去吧!”      这下不止君彦鎏一个人惊讶了,连君老夫人也诧异的看着君如玉,陈劫皱眉若有所思,君弱水蹙眉不明所以。      “阿彦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自立门户。他一日不搬出君府,就永远摆脱不了丞相公子的头衔。”君如玉解释道,君府,不止是君家府邸的意思,这个“君”姓,更是独指的君如玉。      君彦鎏沉默半晌,“好。”他抬起头,直视君如玉,微笑,“爹,以后,在朝堂上儿子恐怕就会有与您意见相左的时候了。届时,儿子不会手软的。”      “阿彦你早就已经与我意见相左了。”君如玉摇头,无可奈何的笑着,笑中带着喜悦与欣慰,“洛景行现在正在准备将他父亲洛争挤下台,自己坐上首辅的位置,洛争知道,也乐得其见;我亦如此。不怕你与我作对,就怕你庸人无能。”      陈劫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爹果然是开明通理之人,其胸怀气度非常人所及。”      君弱水轻晒:“若非如此,你以为当初就凭寒门出生且尚未取得军绩的你能娶到丞相家的千金小姐?”      陈劫看向君弱水,冷硬的棱角软化,眼里布满柔情,“是。夫人说的有理。”      洛景行跟着阿福来到君彦鎏和临池的院子,洛景行停了下来,说道:“到这里就行了,不再劳烦福叔了。”      这中年男子阿福跟在君如玉身边已经几十年了,算是老人,在君府颇有些地位,故洛景行对他以礼相待。俗话说:宰相门僮七品官,更何况丞相跟前的心腹呢!      洛景行虽然平时为人狂傲不羁了些,但也是分人、知道分寸的。      院子里没有一株花草树木,只在窗前挖了个池塘,种着芙蕖,池塘的一侧有几株青翠碧绿的芭蕉叶,看着很是清新悦目。      洛景行的目光从芭蕉叶上移到了站在窗后的临池。      临池换了一身寝居的白衣,丝缎光滑细腻,三千青丝被挽起,一枝碧中带着丝丝血红的玉簪斜钗其中,鬓角几缕发丝贴住苍白的脸颊,她双目眺望远方,悠远而深长。      “少爷,您来了。”却欢惊喜叫道,赶紧迎他进屋来。   洛景行点点头,给却欢一个微笑,“你去屋外候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却欢知道。少爷,您好好开导开导小姐吧,最近小姐她...”却欢嘴唇嚅嚅。      “我知道。”洛景行拍了拍她的肩,温声说道,对于对临池好的、为临池着想的的那些人,他一向以礼相待。      进门就见一方华丽的芙蓉榻,榻下铺着的是西域的纯白色的羊绒毯。      洛景行曾见过这种羊绒毯,是一个官员为了讨好他而献上的,不过被他拒收了,听献羊绒毯的人说,这种纯羊毛制作成的毯子很是昂贵,因为要选好的羊毛,做工又要细致,成品很稀少,故而价格也非常人能接受的了的。      洛景行绕过圆桌,掀起紫红的纱帐,径直进入内居室。内居室的地上全铺着外居室芙蓉榻下铺着的羊绒毯,看得出,制工更好,而且不是一块一块拼起来的。洛景行暗叹,君彦鎏真是舍得。      “临池,我都听说了。”洛景行开门见山。   “听说?呵,哥,我还不知道你嘛!”临池轻笑出声,“是严大夫告诉你的吧!”      洛景行面露尴尬,妩媚的桃花眼闪烁的眨了眨,“你知道?”      “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君府里安排个你的人。”临池抿唇微笑,“却欢一有事就找严大夫,只要稍微动点脑子联想一下,就猜得到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信任严大夫。”她双手盖住腹部,眼神坚定,“哥,我要这个孩子。”      洛景行敛了笑,阴柔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临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哥哥会害你的孩子?”      “不。哥,从小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所以我什么事都不会瞒你,这次亦然。等会儿我会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那件事后,或许就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了。”临池慢慢说道。      “什么事?”洛景行蹙眉看着面带微笑神情温柔的临池,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进宫了。”临池转过身,与洛景行双眸相对,“我请安澜赐我与君彦鎏的离缘书。”      “临池你...”洛景行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突然一拍手,大笑,“临池你终于想通了!”      “...呃?”这次是临池瞪大双眸了,她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太看好君彦鎏那小子。”洛景行大笑,“临池你要休了君彦鎏,哥哥绝对支持;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止是君彦鎏的孩子,也是哥哥的外甥,你要生下来哥哥只会帮你,怎么会不要他呢!你真是个傻丫头!”      临池扑进洛景行的怀里,“哥,你真好。”   洛景行抱着她,轻轻摸着她的发顶,温柔的微笑。      临池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哥,你说如果安澜真的赐了我离缘书,会不会对洛家和君家有什么影响呀?爹会不会怪我生我的气啊?”      “天塌了有哥哥为你顶着,临池不怕。”      “天塌了有哥哥为你顶着,临池不怕。”   “爹爹发现了哥哥代你受罚,临池不怕。”   “出了事哥哥保护你,临池不怕。”   .......      临池恍然忆起幼年时,每当她胆怯了、懦弱了、害怕了,仅大她四岁的哥哥就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她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每当遇见了什么事,她怕痛怕挨骂怕被罚怕爹爹生气,哥哥都会挡在她前面保护她,将她所犯的一切错都一力承担下来。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哥哥只有你一个妹妹,当然要很疼你了。”洛景行理所应当的回道。      临池微笑,眼角湿了湿。   她温柔的摸着腹部,孩子,你娘有一个好哥哥,而你,也有一个好舅舅。 18 树欲静而风不止 ...   洛景行待了会儿便走了,他前脚刚走,君彦鎏后脚便回来了。      临池淡扫了他一眼,说了句“回来了”,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坐在窗下的细席上继续刺绣,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一袭白衫出尘的她的四周,仿似被月晕包围,宁静神圣而美好。      君彦鎏看着她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意,不用想也知道原因,定是因为洛景行了呗!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咦?”君彦鎏走近,看见她手中的绣样挑眉,“临池你绣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有了?”看着临池手中的婴戏图,他不禁面露微笑,或许...有了孩子,临池便不会再想着离开他了吧!“临池,我记得你似乎有几个月没来葵水了吧!”      临池脸颊一红,蔓延至耳根,没想到他竟然连她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有些羞涩的别过头,“我信期一向不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胡乱敷衍道,不敢看他,于是转身背向他,低头装模作样继续绣着。      “我们都成婚三年了,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呢?”君彦鎏叹气,“临池,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他从后面抱住她,靠在她的肩胛上喃喃道。      临池默然不语,手上却因为心绪不稳绣花针不小心刺到了指尖,顿时一声冷抽声。      君彦鎏闻声转身一看,蹙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立马跪她在面前捉住她受伤的手,将她葱白的指尖放在他嘴里轻轻吮吸,“疼吗?”他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中,温柔的问道。      临池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心笙动摇。其实,扪心自问,他对她真的是很好的。即使她曾经欺骗过她,利用过他,陷害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向她生过气、发过火;而唯一他利用了她的那一次,也只是借着她投靠安澜,帮安澜做事而已。      一霎那,她的心变得温软,“我没事。”她轻轻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笑了笑,“不疼的,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这幅绣是要送给关蜀侯夫妇的,阿湮又怀孕了,我便绣个婴戏图送给她。”她解释道。      君彦鎏察觉到她的软化,心中一喜,顺手从她手中夺过绣幅,“夜里刺绣对眼睛不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歇息吧!”不等她答话,他便叫来却欢打水服侍她就寝。      临池无奈,也只得由着他。      窗大大的开着,清凉的晚风吹进,将碧色的帐幔勾起,描金绘绣的花色地毯上,一双凤穿牡丹的娇小绣鞋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方正的黑色踏脚板上,绣鞋旁是一双皂靴,两双鞋并列着,如比翼双飞的鸟连理枝的树。风渐渐大了,纱帐被卷起,露出锦被边角细细密密攀着的缠枝莲纹,绯色嫣红的鸳鸯绣金锦被如波浪般翻滚,盛开的艳色牡丹也随之起伏。      夜更深了;风渐渐大了。      却欢听着被吹得啪啪作响的窗户,披着衣服起身关窗子,临近窗户,却被因风太大了而迟迟不敢上前,却欢伸出手挡住脸,半卸的发髻被风吹乱,她正做好了与大风比拼非要把窗子关上的准备,这时风停了,院子的门响起。      叩叩叩...      声音很轻,可耳尖的却欢听见了。却欢蹙着眉,大半夜的谁还跑来敲门呀?却欢一边不满的嘟囔着,一边丢下未关的窗子跑去开门。院子里灰尘到处都是,她遮着眼以防被风沙迷了,打开门,是看君府大门的门厮。      “哟,却欢姑娘,是您呀。”门厮讨好的笑着,“却欢姑娘,不知少爷歇息了没?”      却欢翻了个白眼,“你说呢!都这么晚了谁不歇息呀!有什么事吗?”      门厮绞着双手,欲言又止,“却欢姑娘,可否劳烦您叫少爷一声?小的有重要的事找他。”      却欢皱着眉,看着门厮认真的模样不像是撒谎,点了点头,“好吧,你且先等着。”      “谢谢姑娘了。”门厮忙不迭的点头笑道。      却欢还没进屋,刚到门口,就见着君彦鎏出来了,惊讶的叫了一声“姑爷”,“姑爷,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君彦鎏摆摆手,“刚才风太大了,我起来关窗户来着。”目光落在院子门口的门厮,“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找我说有重要的事?是你吗?”      门厮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上前给君彦鎏,“少爷,你的信。”      君彦鎏接过便打开来看。   却欢站在台阶下,离得算近,微微抬头便看见一张缀着浅色花纹的的便笺,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君彦鎏看完信后面色深沉,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便笺放回信封里。      却欢眼尖的看见便笺落尾处的一只黑白蝴蝶和一个簪花小楷---安,顿时脸色乍变。      京都近几年炙手可热的花魁,空燕楼的安安姑娘,有一个习惯,就是作画作诗的时候在落尾署名“安”字前面画一只黑白蝴蝶。      她瞥了君彦鎏一眼,低头,带着些提示的味道的说道:“姑爷,小姐还在屋里等您呢!”她重重地咬着“小姐”二字。      君彦鎏抿唇,对门厮说道:“你可以回去了。”转首看着却欢,“你也去休息吧!”      却欢站在原地不动,微笑道:“姑爷您也回去休息吧!”      君彦鎏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动怒,这个却欢是临池身边的红人,可被一个下人欺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冷哼一声,“本少爷要做什么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却欢施了一礼,“是,却欢告退了。”      君彦鎏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他已换下了寝具衣穿着常服出去。却欢躲在墙壁一角,恶狠狠的瞪着他,看着他出了院子便急忙跑进他和临池的屋子,“小姐小姐,姑爷...”她刚冲进去便止了音,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梳着长发的临池。      “一梳梳到,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      “却欢,你知道吗,我出嫁前爹爹就是边给我梳着头边这么念着的。”临池放下木梳,轻笑道,“爹爹那样的人也会知道这些,着实很可笑吧!”她眼里布满了回忆,“爹爹说,娘不在,那他便代替娘,替娘做完娘该做的事,绝不会让我有任何的遗憾。”      却欢不知该说什么,只呆呆的看着临池,“...小姐,你...”      “我没事。”临池敛了笑,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那冷月如钩,神情冷漠,“我给过他机会的。”      却欢低头,“是,却欢知道了,却欢告退。”她看着窗前独立的临池,风带起衣袂,月白的广袖映着月光荧光点点,一身的清辉满袖的清风,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她的小姐,为什么会受这么多苦呢?老天不公!却欢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愣了半晌,咬咬牙,提笔在素色宣纸上落下小楷,卷成细长的小卷绑好塞进白鸽的爪中,放飞。看着鸽子在窗前打了个转,然后扑扇着翅膀离去,却欢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      江南梅萼空燕楼,一床弦锁解连环。      江南兰州的空燕楼天下皆知,那里面的姑娘无论清倌红倌个个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行行拿手,气质样貌更是不输于那些大家小姐,毫无风尘女子的俗气,甚得那些文人墨客的赞崇。而空燕楼的老板---连解环更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一个三十之龄的女子开创了这空燕楼,在短短五年之内迅速发家,不可谓不是传奇。      后来,当连解环将空燕楼移至京都的时候,空燕楼新开张那天几乎万人空巷。男人们自是来看姑娘的,而女子则是来看看传说中的空燕楼里的姑娘到底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君彦鎏站在空燕楼门外,看着“空燕楼”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霸气无比,落尾的一笔更是凌厉,哪似寻常青楼的娇媚温软。      “不知公子是要大厅赏舞还是小厢听乐。”君彦鎏步入大堂,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粉装曼妙女子便上前询问道,脸带微笑不卑不亢言语文雅,若是第一次来的人,怕是已经走错了地,误到了茶楼雅馆。      “小厢听乐。”君彦鎏说道,“已有人定好了小厢。”      粉装女子看了他一眼,微笑,柔声道:“君公子这边请。”      君彦鎏刚抬步,后面便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他心中一道长长的暗叹,看来今晚怕是不太平了。边想着,他挂起笑容转过身,“---洛兄。”      洛景行仍是那一身千年不变的紫色长衫,腰间扣着玉色锦带,长发用玉冠高高的束起,露出消瘦的脸型,妩媚的柳眉扬起,眼眸朦胧,似是在半醒半睡之间,桃花眼角泛着点点桃红,衬着嫣红的朱唇,他弯弯嘴角,手中转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君彦鎏,眸色冷然。      “君兄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洛景行冷嗤。      君彦鎏微笑,“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巧遇了洛兄,不如一起吧!”      “噢?”洛景行挑起眉梢,双眼饶有兴趣的环视四周,“方便吗?多一个人出来了会不会打扰到君兄与佳人相会呀?”      “哪里的话。”君彦鎏有些头痛,“是一个朋友有事与我相谈约在此处罢了,洛兄千万别误会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洛景行打开折扇,“君兄请把!”      君彦鎏有些疑惑,洛景行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那洛兄一人自便,我不奉陪了,事情谈完之后我还要回家,临池最近有些反常身子不适,需要有人时刻在身边、”      “噢!”洛景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君兄还知道家妹身子不适呀!家妹的嗅觉也是蛮灵的,不喜欢脂粉,还劳烦洛兄回去之前先沐浴清理一下,洗洗污秽。”他悠哉乐哉的摇着扇,一手负背,缓缓踏步离去。 19 步步惊心声声叹 ...   君彦鎏看着洛景行唇角那抹高深意味的笑,觉得刺眼无比,眯了眯眸子盯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新镇南关隐隐有些不安,若按照洛景行以前的行径,他应该是努力找自己的茬与自己作对才是,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他皱眉,洛景行这人当真难以捉摸。      “君公子,安小姐还在等着你呢!”粉装女子看他盯着洛景行的背影半天不动,便提醒道。      扶梯上楼,转过香木宽廊,长廊两边墙角各放着一只半人高的冰纹美人细颈瓶,插着绸子裹着细铁丝做成的枝径的两三枝轻红浅碧色的丝绢花。君彦鎏跟着继续往前走,回廊一转眼前豁然开朗,迎面而来一阵清风飒爽,夹杂着淡淡的荷香扑鼻。      到此,粉装女子停了步子,“君公子,前方便是禁地,奴家且送于此,后面的路请公子一人独行了。”      君彦鎏点点头,前方是荷叶田田,芙蕖生姿。      深夜静谧,四面似是暗幕垂下,夏日微风薰然陶醉,穿枝过叶迎面拂来,他踏上荷池上的白玉小拱桥,向拱桥尽头的那一幢精致的小楼阁走去。桥下是碧荷连天,荷花随着晚风摇曳娉婷,一枝一叶亭亭玉立,在月色的笼罩下愈发的显得缥缈朦胧。      小楼阁的八方翘角上各悬挂着一盏青纱明灯,映入清水暗波,幽幽然温柔盈岸。君彦鎏尚未叩门,门便似有灵性的自己打开了,一道矜贵清傲的女声自高处传来:“你来迟了。”      君彦鎏一甩长袍下摆,蹬着墙壁借力飞身上楼,破窗而入。      屋内装饰简单大方,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长形书桌,摆满了竹简和暗黄书籍的竹架,树根雕的茶桌和其他必要的摆设,粗粗一看顶多算是雅致闲逸,若是细细观研,便会发现那树根雕的茶桌是云杉木的,竹简和暗黄的书籍是先古前人留下的珍贵书籍。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悠然的坐在茶桌一旁手法娴熟的泡着茶,一身绣着暗纹海棠的白衣外面披着长至脚踝的黑色纱衣,一枝雕花的木钗,明明简单的妆容却气质雍容矜贵,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长公主。”君彦鎏站在不远处,施一礼道。   傅安澜抿唇,“遇见麻烦了?”她一边斟着茶一边说道,语气平淡之际。   “刚才碰见了洛景行。”话及此,足以。君彦鎏点到为止。      傅安澜果然双眉紧锁,冷冷的哼了一声,“他,本宫帮你处理了。”君彦鎏浅笑,正要再施一礼谢恩却被傅安澜抬手止住了,“其他人本宫可以帮你解决了,但临池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忘了告诉你,你可没有多少时间,本宫给了她十日的回圜再虑的余地。十日之后,若她仍执意求赐离缘书...”她话未说话,意味已是明显。      傅安澜颇有闲情逸致的品着香茗,半晌,望了望办悬着的金钩细月,方道:“时间到了。”她笑了笑,露在面纱外的眼眸弯了弯,眼角微微扬起,竟有些妖冶妩媚之意。      “无悔。”傅安澜突然喊道。   “在。”一道带着点睡意的沙哑男声回道。      “洛景行就交给你了。”傅安澜笑道,“你不是想认识他很久了吗?这次给你个机会。不过别玩得太过火,毕竟他也是我的人。”      男声仿佛兴致大起,“放心,我有分寸的。算起来我和他还是同僚呢!哈哈...”   君彦鎏的眉角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预感---洛景行会,很、倒、霉!      “走!”傅安澜一声冷叱,率先飞身下楼,君彦鎏紧随其后,后面十来个黑衣蒙面跟着,一行人向京都长安大街的东街头飞奔而去。      夜寂凉,飘荡着一丝带着腥味儿的风,大街空荡荡的陷入茫茫黑夜总,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树林间的猫头鹰害怕似的缩起了脑袋。傅安澜的黑色纱衣飘起,露出里面的白绸锦衣,那白衬着夜如同黑暗中的怪物露出的深深白牙。一家朱门大户前静悄悄的,似乎连风都静止了,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不安。      傅安澜与君彦鎏在黑暗中一眼相对,默契的点了点头,傅安澜隐身于黑暗之中,君彦鎏站出来带领黑衣人。      “按原计划行动。”随着黑暗中响起一声低喝,君彦鎏一挥手,十来个黑衣人迅速潜入府邸,动作迅速生猛。      隐藏在假山后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咯吱”一声扭断了脖子,维持着死不瞑目的表情直挺挺倒下,黑夜中,接二连三的响起清脆而残酷的声音。      “继续。”君彦鎏低喝一声,十来个黑衣人从不同方向跳了出来。      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一只大手毫无预兆的伸向了丫鬟了无防备的的后背。   “啊——”丫鬟被匕首划破脖子,鲜血“刷”一下喷了出来,发出临时前最后的声音。      这一声惨叫惊动了府邸的其他人。   几盏油灯纷纷亮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衣衫不振慌慌张张的从主屋跑了出来,不到一会儿,一大家子林林总总五六人加上仆从都站在了院子里。      看着园子中央的尸体,老爷的脸色阴沉得难看,一双小眼睛不安的转动两圈,“怎么回事?”      “你的死期到了而已。”君彦鎏从隐藏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半边隐藏在阴影下的侧脸冷峻,他高高举起右手,“行动。”      府邸一下成了修罗地狱,完全是单方面的一场大屠杀,许多人还来不及细想出了什么事,就被寒刃夺取了生命,鲜血成为黑暗的点缀,一道道划过漆黑的夜空,惨叫声划破了府邸原有的宁静。      夺命的镰刀直到不大的府邸里最后一个人停止呼吸才停了下来,此时十来个黑衣人身上已经被染成了浓稠的深红色,地上淌着的血滴滴答答的向外延伸,无数断肢残臂横在青石地上,几十里远外也能闻到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庄河庄海呢?”傅安澜蹙着眉问道。   一名黑衣人捡起四颗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安小姐,这是庄河庄海及他们的妻子。”   傅安澜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在血色的映衬下妖娆冶艳。      君彦鎏提着那年过半百的老头的脑袋,望着遍地鲜红,神色冷峻双眸无情,“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的。”      傅安澜摇头,笑而不答,抚了抚广袖,优雅转身,背影清贵雍华,步履稳健从容,一步一步迈向的仿佛是华贵的宫殿,脚下踏着的不是支零破碎的残骸,腰间长长的飘带逶迤在地扫过那尚有余温的腥红的鲜血。弦月已被乌云遮隐,见不到丁点明亮,黑夜下的她明明是修罗地的主宰者,却偏偏如此美好。      傅安澜已离去,君彦鎏静默半晌,看着已凝结的暗红血色,薄唇紧抿,方沉声道:“放火。”   黑衣人领命,迅速散开,在夜中消失。      不一会儿,府中四处燃起火光,耀眼的火色映着半壁夜色熊熊燃烧着,打破了黑的沉寂,迅速而猛烈的姿态似要吞噬一切。那火红刺眼的颜色比血还有艳,比血还有浓,火光伴随着浓浓的烟雾将血腥味四处传递,那是地狱之王来临的标记。      妖冶红莲,浇灌温热的鲜血,绽放花败,染红整个黑夜。      大正殿威严肃穆,十二根雕龙刻凤的朱红大柱直冲彩云追月的浮雕殿顶,气势磅礴,玄黑的金砖映着众人的倒影,明亮清晰。汉白玉阶之上,张牙舞爪的龙椅上一名俊秀的少年端坐其中,右下方按尊卑依次坐着圣上的养母甄贵太妃和生母庄太妃,一直垂帘幕后听政的辅政安易长公主傅安澜这次坐在了龙椅的左下侧。      百官朝拜,皇帝免礼,一切都与以往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众人面色凝重,手执着玉笏列位,无形之中有一道沟壑将朝臣分与两派。      今日,是五年之期期满之时。      五年之前先皇猝崩,朝中大乱;先后殉情,后宫无人。帝有一嫡女两庶子,嫡女傅安澜年十三,长子傅安裴年十六,幼子傅安稚年仅九岁多余十岁不满。傅安裴其母乃先帝尚未太子时良娣所生,在生他时因难产而逝,由宫中的教养嬷嬷带大;傅安稚则因其母庄修媛位份低无资格抚养皇子而交由无子的甄妃抚养。      先帝驾崩后本该长子傅安裴继位,但那是傅安裴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众人寻遍仍了无音讯。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大臣便上荐请二皇子傅安稚继位。傅安稚登基后因先后不在,太后之位论理也该是养母甄妃的,但庄家在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许多清流名士的拥护,称“生母之情大于天”,颇有与甄妃一争太后之位的趋势。      新帝年幼,庄家之女能当上太后,借着国舅之名庄家显赫之时指日可待了---庄家正是做的这个打算。      可甄妃又岂是好欺的?庄家不过一介平民布衣,借着女儿才得了个小官做,而甄妃后面却是宁南王与甄家。论权,其兄宁南王世袭先祖乃开国功臣得来的王位,乃一方诸侯;论势,母族甄家也是家大业大,历史渊源,华朝尚未建立之时甄家已显赫。      区区庄家也妄想蚁搬大树,一与争辉。      一边是生母之情,一边是养母之恩;一方是清流名士的正义呼声,一方是宁南甄家的权势阀门,傅安稚不过是十岁小童,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安易长公主突然带着先后秦素的懿旨隆重出场。      “幼帝初登基五年之内,不立太后;握凤印者,掌六宫,率六卫。生母庄氏修容晋封太妃,养母甄氏贵妃晋为甄贵太妃;五年后,太后由皇上亲奉碟印。”      可谁不知凤印早在先后被册封后的第三年便不见了,传闻是被江湖大盗给盗取了,也有人说是因孝端太后---先皇的生母不喜先后而收回拿去了的。总之不管怎样,凤印是从此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      没有了凤印,又未立太后,傅安澜以嫡皇长女之尊一揽后宫大权,然后又以母族秦家的赫赫军威震慑众人,以新帝年幼为名兼辅政长公主,将朝中的大权也一并收入囊中。而后血洗大正殿以造反为名抄了几位不恭不服的大臣的家并株连九族。      此后,再无人敢对傅安澜参政有异议。 20 我本将心照明月 ...   君彦鎏在百官之中淡淡的伫立,如一抹清朗的月光盈盈于世,一身深色朝服系着束腰黑带,乌黑的长发配以墨冠,眉疏目朗唇角噙笑面色温润,整个人如沐春风悠扬轻愉。他看着皇帝右侧的两位妇人,一位端庄优雅面色平和,虽笑的温善仍压不住那浑然天成的傲人贵气;另一位较为美艳一些,眉梢微扫凤目凌厉,一看便知此妇是个厉害的角色。      君彦鎏寒色暗敛,此妇上位,介时外有国戚掌权内有太后撑腰,庄家风头岂是一时之盛。他想起昨夜如泼墨挥洒肆意渲染的血色,不由得会心一笑。      俊秀的年轻帝王高坐在龙椅之上,修眉凤目,嘴唇极薄,冠冕后的脸在垂珠晃荡下若隐若现,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他压了压绘着五爪飞龙的宽袖,开口淡淡的说道:“李文武。”      “是。”立于帝身后侧的中年太监拂袖行礼,展开黄缎锦帛,左右两端两条上下翻飞的银色巨龙神情倨傲气势高昂,背后“奉天诰命”四个气韵非凡的篆字既神圣威武,他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庄氏素行素规,贤良淑德,大行天下母仪之风范,为天下人之孝者,且与朕有生育之恩情,朕甚感...”      庄氏弯了弯嘴角,纤细的眉得意的扬起,挑衅的望了甄氏一眼;甄贵太妃依然面如春风,唇边流泻的缕缕笑意不改,目光平和的望向庄氏,她摸着手腕上的珠链,颗颗圆润光滑,笑意愈发的深了。      旨意尚未宣读完,便被匆匆进来的人打断了。“禀皇上,顺天府尹求见。”大正殿的侍卫单膝跪地冷声说道,一手扶着腰间佩剑一手支地。      傅安稚不悦的皱眉,道:“宣。”又挥手让李文武继续。      顺天府尹步伐踉跄地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在石磨铮亮的地板上,他惶惶不安的听着李文武一字一字的念道,神色愈发的恐慌,当听到是庄氏为太后时双耳如被刀割般难捱,“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四周的贺声如潮水般涌来,几近将他淹灭。      “顺天府尹,何时禀奏?”傅安稚问道,冠冕后的眼眸深如点漆。   顺天府尹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太后...臣无能...臣无能呀...皇上恕罪...太后恕罪...”      庄氏蹙眉,“本宫为何要降你的罪?”她问道,不悲不喜不惊不怒,太后的气势一下便拿了出来。   “昨夜,庄府走水...”顺天府尹嚅嚅道,“庄家四十六条人口,无一幸免。”   “你说什么?”庄氏大惊失色,急急起身身形晃了晃,“本宫的父兄呢?也都...”   顺天府尹欲哭无泪:“回太后的话,是。”   庄氏气急攻心,昏厥。      大殿上又是一场兵荒马乱,傅安稚挥袖起身双手负立,立即命人将庄太后抬回庄氏原先住的宫殿,然后宣太医速速去察诊,最后将顺天府尹下狱。待一切平静后,早朝时辰已过了大半,傅安稚眉头紧锁心情郁郁,李文武识趣的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奏。”君彦鎏执玉笏出列,“在太后上位的前一日太后娘家便发生此等大事,臣以为或乃有心人为之,应当严查询问。”话音刚落君如玉洛争等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傅安稚微笑的看着傅安澜,“皇姐以为如何?”   傅安澜抿唇,“此事若被有心之人夸大定会有损皇家威严天家气势,本宫赞同小君大人的说法。”   傅安稚点点头,语带深意的说道:“君卿,此事便交由你刑部负责。朕希望你能交给朕一个圆满的答复。”   君彦鎏俯身,“臣定当幸不辱命,不负皇恩。”他拱了拱玉笏,“臣还有一事启奏。”   “何事?”傅安稚有些漫不经心。      “庄国舅逝去太后哀伤过度,此期应当好好养心调神,不以过度劳累,但后宫又不可无人,故臣以为后宫皇上可令人暂其位,代其权。”君彦鎏缓缓道,面容沉稳,“臣以为安易长公主可代。”      一句话将刚刚卸权的安易长公主又处于浪峰尖口处。众臣哗然。      过去五年安易长公主前庭后宫大权全揽于一身,现在皇帝亲政,前庭的大权已渐渐交了出去,如今太后也立了,后宫大权也该上缴,好不容易将她手中的权力一一逐渐清空,傅安稚会那么容易的又将大权交给傅安澜吗?      傅安澜眯了眯眸子轻笑,这算什么?报复?傅安澜弯唇,看来临池丫头最近让他的日子不太好过了。她怡然自得的往后仰乐仰靠在椅背上,不起波澜的双眸平静的望向浅笑朗朗如清风明月潇洒俊逸的君彦鎏,食指微屈轻叩紫檀扶手,她倒忘了,一只一直温顺的猫惹过火了都会张牙舞爪咬人的,更何况是本来君彦鎏这种外表儒雅内心冷血的人呢!      “爱卿所言甚是。”傅安稚笑了笑,“那---”      “就算本宫现在代太后统管了后宫又能代多久呢?”傅安澜开口打断傅安稚的话说道,她斜眉入鬓清眸盈盈,“阿稚,你难道忘了,不过月余,你将会多一位姐夫?”后面这句话她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笑意蔓延。      傅安稚懊恼,“朕还真的忘了。嗷,那位姐夫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呢!”他眸子一转,凤眸流光溢彩,俊秀的脸上立马浮满了笑意,“甄母妃,有劳你了。”      甄氏双手交叠,一只手轻轻拨动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佛珠,含笑。      众大臣看着阶上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茫然不知所云。君如玉看着君彦鎏,他一直以为他是安易长公主的人,可照如今来看,似乎皇上对他太过信任了?回眸正巧遇上了洛争偏来的目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洛争一声冷哼,邪魅的脸上布满冰霜明显的不买账,君如玉习以为常,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并不斤斤计较。      一身暗紫偏红的朝服标志的他位极人臣的身份,洛争看着前方侃侃而谈的君彦鎏讥诮的笑了笑,今早出门前一向与他不对盘的洛景行破天荒的在门口与他说了句话,本该高兴的他听完那句话后连本来淡漠的心潮也开始汹涌愤怒。      “父亲,劳烦您老人家早朝时注意看看您的佳婿是否上朝了。”洛景行黑带束发着紫色劲装,飞身上马英姿飒爽,剑眉飞扬神采奕奕,他骑在马上笑得讽刺,“我真担心安安姑娘的芙蓉帐太暖香温柔了,您的佳婿忘了早起上朝。哈哈哈...”      马驰尘起滚滚如烟,洛景行挥鞭落下驭马离去。      管你是君家少爷丞相公子还是刑部尚书,管你是安易长公主的人还是皇上的人,若本官想对付你,那么谁也保不了你!洛争捏了捏手指,冷笑,双眸布满阴鸷。      君彦鎏感觉如芒刺背背后凉飕飕的,偏首便撞入了洛争冷意凛然的双眸,顿时心生寒意。      “退朝。”李文武拂尘一扫,呼道。      君彦鎏经过君如玉身旁时垂首道了声“爹”,君如玉微微颔首,目光瞥向甩袖冷颜离去的洛争,道:“快去吧!”便双袖带风优雅离去了。君彦鎏急忙赶上洛争,拱手施一礼,“岳父大人。”      “不敢当。”洛争侧身避过这一礼,冷颜凝霜,“在朝中本官不论私情。”   君彦鎏又唤了声:“首辅大人。”   洛争“哼”了一声,却总算没有避过,受了这一礼,“不知刑部尚书有何事请教。”      君彦鎏猜想估计也是洛景行将昨夜在空燕楼遇见他的是告诉洛争,如此洛争今日才反常的怒目相视,于是又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长揖,“昨夜小婿与洛兄在空燕楼纯属偶遇,小婿与友约好于此处,并非寻欢作乐。”      空燕楼虽为青楼但也以清雅著名,不召歌女也与茶楼无异,去空燕楼言谈论事的人并不少见。   “安安。”洛争吐出两个词,目光锋利的看向他。      这下君彦鎏再也不能面色平和心境平缓了,“并无此事。昨夜安安姑娘的入幕之宾是谁凭岳父大人的本事一查便可知晓,到时自是能一洗小婿清白。小婿告辞。”君彦鎏冷着脸说道,拂袖而去。      洛争怔然,这是什么回事?他还没发脾气这小子倒先拽起来了!      君彦鎏眉头重重打着结,他一直很疑惑他素日借以空燕楼掩护所以有些风流之名,但那些与他有染的女子又是从何而来?现在方是明了。君彦鎏冷哼,他敬他洛景行是临池的哥哥,故以礼相待,他再如何对他冷言冷语相向他也忍了,可却不能如此污蔑与他。既然他好颜相待洛景行仍如此,他又何须再忍。      好吧,有一个秦秀莛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他也是因为那段时间她对他太冷淡了故意想气气她,才顺手将在香翎轩巧遇到的秦秀莛引来一用罢了---想及香翎轩他恍然想起那日他专程为讨好她而去买的香翎轩新出的水绣胭脂,这几日因事接蝩而来忙得不可开交忘了给她。      君彦鎏揉揉额角,想起临池向安易长公主的请求,疲惫不堪,他摇头苦笑,拔步向刑部走去。      庄家的事还要有一个圆满的收场。 21 山月不知心底事 ... 作者有话要说:入V通告 接到编编的通知,本文将从9月3号开始,从第22章开始倒V,看过的章节大家就不要买了。如果因此而给大家带来了什么不便,扣在此表示歉意。看文大家先注册一个号,然后充值,也可以留言,每个月都有三百积分相送,25字一分,只要是达到要求的评论都会送;长评优先。 在此建议,最好不要用手机充,充十元钱要扣百分之五十,而网银只扣百分之二十。   今夜,是第九日的夜。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这边是碧荷十里,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那边是香亭水榭,半临水波半靠岸,三面碧纱垂幕,灯影绰约人影浮动。临池凭栏独立,望着那轮月明痴痴发呆,身后一片杯光觥影笑语嫣然与她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远去,渐渐黑白了灯影,独她孤傲一身孑然于世。      “临池。”   人未到语先闻衣袂生香,浅浅的薄荷清爽的味道掠鼻而过,临池微微一笑侧首看着眉眼清丽的关蜀侯夫人完颜湮,“阿湮。”      完颜湮是有“狼王”之称的大漠王上的掌上明珠,大漠风俗本就奔放不拘一格,再加上漠王的放纵宠爱,完颜湮的刁蛮脾性就是连华朝最横最傲最目中无人的安和郡主傅安于也甘拜下风自叹不如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有了大将军玉飒之子关蜀侯玉千刃的管束,方才规矩了些。      “临池,你在想什么呢?”完颜湮俏皮的歪着头,笑得明媚,“你再这么呆下去我都怕你会突然飞上那广寒宫变成嫦娥了,从此碧海青天夜夜心,君二公子孤枕难眠相思成灾。”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临池吟道,神情恍惚声音缥缈。      完颜湮瞪大双眼“啊”了一声,看着沉思深索的临池也不好意思去打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干嘛给她念诗词呀!完颜湮摸摸鼻子,不知其解那便陪她一起看月亮好了,反正今晚的月亮格外美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后面一道清冽的男声低声婉转吟唱。      然后是哄堂大笑的起哄声,“玉兄,你这是给谁唱的呢?我们说的是君二夫人你心里想的惦的怕都是阿湮公主吧!”      清冽冷淡的男声平静的回答道:“本侯不惦记想着自己的妻子,难不成还惦记想着别人的夫人?”说得是理直气壮合情合理,毫无一丝羞涩之感。      众人哑然,看着一本正经表情冷酷的的玉千刃嗖嗖的向他们射来的冰冷的眼刀,都压低了声音抖着肩闷笑。有人识趣,但也有不识趣的。      “玉千刃,看来娶了阿湮你也并非没有改变嘛!”傅安于端着玲珑透彻的琉璃酒杯,醉醺醺的起身,笑得极为张扬,“起码这脸皮就变厚了。”      大伙笑得更为厉害了。玉千刃面不改色,瞥了傅安于一眼,“安和郡主这是不满在下只惦记着自己的妻子,也想让在下惦记惦记你吗?若如此,直说便是,在下得了闲惦记完了阿湮便惦记惦记你。”环视全场一扫众人,“不知还有那位需要,也一并说了吧!”      洛景行“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洛景行和傅安于不合是众人皆知的,俩人达到了几乎一见面便吵的地步,偏偏又仅限于争吵,俩人从不动手。这下洛景行也出来了,大家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好戏。      “千刃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花心呢?惦记完自己的妻子有惦记别人,啧啧...做人应该专一,做男人更应该专情。”出人意料的洛景行并没有与傅安于争锋相对,而是与傅安于一唱一和搭起了腔。      “就是呀,喜欢了爱了便娶了,娶了便要对她负责,怎么可以...抛弃她呢怎么可以呢...”傅安于醉了酒站的摇摇晃晃,见洛景行过来了干脆全身靠在他身上,“你们男人呀,三妻四妾拥美满怀坐着,可曾想过女人的感受,若...若你们的妻子的也收了...呃...很多男倌,你们心里会好受吗?如果...”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却思路清晰,让人不知她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      洛景行搂着她,一低头便可看见她醉酒后嫣红的桃色粉颊,双眸透着水光媚色横生,菱唇微启轻轻吐着,他心中一动,伸手夺走她的琉璃杯,“你醉了。”      傅安于蹙眉,“我没醉!”她大笑,顿时豪气冲天,“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梦入少年抽,歌舞匆匆...”      “她醉了,我送她回去。”洛景行对大家说道,不待回应便直接将傅安于拦腰抱起离开水榭,看得众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傅安于静静躺在他怀里,不再挣扎,那双一直傲气凌然的眸子轻轻阖上,眼角微微潮湿,半滴泪珠瞬间即逝,余留一抹水痕证明,她软软念着,凄凉哀楚,“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洛景行双手一颤,眸色深了深,唇角浮出一丝狠厉的冷笑。      夜如墨,月甚明,苍穹孤傲万里孑然,云迷雾浓下,是谁在思念谁?是谁在呼唤谁?又是谁苦苦求谁而不得?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眉间朱砂点绛秋水蒿,桨声灯影流连处青杏尚小,羞闻夜深海棠花娇,月如腰琴指蹈醉时狂歌醒时笑,莫辜负青春正年少。      临池和完颜湮转身回席的时候,宴中女子正在接念定情八物诗。完颜湮蹦蹦跳跳的扑进玉千刃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直嚷着她也要玩,玉千刃顾忌着她怀孕了孕妇的心情直接影响到孩子便也不阻拦由着她玩。      “何以致拳拳?绾闭双金环。”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临池临池,下一个是什么呀?”完颜湮坐到临池身边嘻嘻问道。   临池指了指她耳上玲珑剔透的珍珠耳坠,“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完颜湮指着她皓腕上绯红的镯子,“那你这个呢?”   “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不是定情信物。”临池轻笑。      “唔嗷,那君彦鎏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定情信物啊?”完颜湮两眼一亮,急忙的催促道,“我要看啦我要看啦...”      临池笑容一滞,八物定情,成亲那晚他一一给她戴上,可似乎除了那晚她便再也不曾戴过了。以前是珍惜舍不得,后来呢,厌弃?总之她将它们束之高阁,几乎快将它们忘却了。她指着香囊,“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她曾为了给他绣香囊,让自己从来不动女红的十指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现在她已针法熟练绣工细密,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甜蜜的感觉了。      玉镯---“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洞房花烛夜,烛光微漾映着凤冠下的她面若桃花,红帐芙蓉暖,他温柔的给她戴上那碧翠青绿的玉镯,含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这是我娘留给她儿媳妇的。”她颊生绯艳红至耳后。      玉佩---“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他环着她的腰,为她着衣,为她系上半玦玉佩,他一半她一半。      她一边指着完颜湮身上的物什一边说道:“同心结---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发簪---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发钗---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你怎么了?”完颜湮盯着她的眼,奇怪的问道,“临池你...有什么事吗?”   临池摇头,“我只是有些乏了,我先走了。”她起身,环视众人一看,“哥哥呢?”      玉千刃一袭青衫飘逸冷峻,“安和郡主醉了,洛兄送她回去先走了。”见临池呵呵的笑着,他又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有却欢,却欢还在外面呢!”临池笑了笑,看着撅着嘴的完颜湮,又对玉千刃叮嘱,“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很容易小产的;怀了孕的女人可能会有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你要多包容阿湮,阿湮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脾气;害喜的时候胃口重,你不妨给她弄些腌渍的青梅,或许她会喜欢,君府便有一些,你让人来取些叫阿湮尝尝...”      玉千刃听得十分认真,还时不时的点头称是。      临池突然停下来,自嘲的笑着,“阿湮这都是二胎了,你想必也有些经验了,用得着我说这些嘛!纵然是第一胎,府上也有嬷嬷照顾,我真是多此一举了。”      “不,你也是关心阿湮,关心则乱。”玉千刃说道,摸了摸完颜湮的头。   完颜湮不满的躲过玉千刃的大掌,嘟着嘴:“明明我比临池大是姐姐,可临池更像姐姐。”      临池轻笑,玉千刃也忍俊不禁。      池中荷亭亭玉立袅袅多姿,临池漫步在池上荷中的绿堤上缓步向岸边走去,一路粉花碧叶围绕,香气溢人。完颜湮靠在玉千刃怀里望着逐渐模糊朦胧了的孤影,“临池对孕妇这些事知道的很清楚啊!”她感慨,“她还从未生育过呢!”      玉千刃眉眼一动。      “小姐。”却欢撑着十八枝白玉伞骨的紫玉伞站在马车旁。   临池神色淡漠,“回府吧!”这,或许是她去君府最后一次用“回”了。明日一过,那便再也不是她的家了。眉宇间浅波浮动,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莹光。      君府内下人急急忙忙的搬着东西,虽匆忙却井然有序并不混乱。君彦鎏一身常服白袍立于花木扶疏的回廊上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砚台站在他身侧,轻声汇报着些什么,不时君彦鎏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爷,都收拾好了。”宣纸跑来说道,“可是少夫人还没有回来,都这么晚了。”   君彦鎏开口刚准备说什么,这时君如玉踱步出来,衣袍上清辉满襟,“阿彦。”君彦鎏见君如玉一愣,“爹。”      君如玉环视四周,“这么急做什么?明日收拾也来得及。”   君彦鎏苦笑,他能说若等到明日恐怕您老的儿媳妇就没有了吗?“爹,我自有分寸的。”   君如玉点头,“此事甚为重大,你需多加小心。”   “是。”      “少爷,少夫人回来了。”门厮通报。   君彦鎏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那抹淡雅如月光的缈缈清影,如释重负。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君府的朱门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大大开着,门口黑夜为幕白月作景,独衬她清傲一身,绝世无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他一移开视线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只要过了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一切便都会好了! 22 周郎一顾弦拂乱 ...   临池左右环顾诧异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在做什么啊?”转头看向却欢,挑眉,却欢茫然的摇了摇头。      君彦鎏走过来解释:“长公主与宁南世子的婚仪重大繁复,故皇上派我代表皇室去宁南与宁南王府一起安排各项事宜,明日一早便启程。”他顿了顿,有添了句,“你将与我一同前去。”      临池被这招打得措手不及,反射性的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得到的是君彦鎏坚定淡漠的口吻。      她抬头望向君彦鎏,朦胧的月光下,他欣然而立长身挺拔修长,侧颜剑眉入鬓棱角冷锐锋利,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温雅如玉风度翩翩的,猛然见他气势强硬锋锐乍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他,她对他永远在最肤浅的认知里。      “怎么了?”君彦鎏见她久久不语,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冷硬吓着她了,连忙温声安抚道,“你去不去宁南不是我能决定的,是皇上钦点的你。在宁南那边总有许多宴会应酬,甄家的女眷也需要有女人前去周旋,皇上想了想觉得你最合适,便点了你。”      可以说是因为皇上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也可以说是因为安易长公主或有意或无意的一句提点。      临池不疑有他,表情淡漠忧郁,还是应承了下来,“我知道了。”越过他径直回房。      君彦鎏一直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不论如何,能拖一时便拖一时,这件事拖完了那件事又来拖,但让他放开临池确实绝不可能的。他眉梢凝起霜气。      “少爷。”本来在回廊处的砚台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府门,砚台大步跨来,双手呈上一罐圆瓷盅,“这是刚才关蜀侯夫人命人送给少夫人的,说是少夫人喜欢吃酸梅,关蜀侯夫人便将自己喜欢吃的腌渍青梅送来给少夫人尝尝。”砚台有意无意的咬重了“关蜀侯夫人”和“自己喜欢吃的”几个字。      君彦鎏也不知是否听出了什么,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伸出手揭开了盅盖,一阵清新的带着梅香的酸气迎鼻而来,他蹙眉挥手,“怎么这么酸?能吃吗?”      砚台微微一笑,“关蜀侯夫人正是害喜的时候呢。奴才听老人说,女人害喜的时候口味重,就喜欢吃些酸死人的吃食。”      “嗯。”他将盅盖盖回,“扔了吧!这么酸临池吃不下的。”      砚台楞了一下,“可是...”明明听小厨房的人说少夫人最近喜欢吃辣的啊?他刚说了开口,看君彦鎏漠然的神色,便止住了,恭顺的低头退下。      关蜀侯夫人完颜湮?那可是个装傻充愣的精明女子。君彦鎏细勾眸子,若有所思,最近临池确实有些反常呢!他想了想,提步向书房走去,吩咐宣纸:“你去请严大夫到书房。”      “是。”      明月渐渐高升,又逐渐下落,天际泛着鱼肚白,隐隐有曙光明亮。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直至晨曦拨云开雾破幕而出,温暖的阳光挥洒大地,繁荫夹杂着细碎的点点金光,君彦鎏和严大夫方才出来。俩人皆神色如常毫无异样,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在人前提起过此事,让人捉摸不透心怀忐忑。      “那你问严大夫他们说了什么吗?”临池戴耳坠的手一顿,她偏首往后看着却欢问道。   却欢撇着嘴,“问是问了,但严大夫不告诉我。”   临池对镜梳妆,持着碧螺细细描着黛眉,眨了眨翦瞳羽睫,“严大夫不是哥哥的人吗?”      “也不算是啦!”却欢有些闷气的说道,“严大夫算是大公子的一个江湖朋友,因欠了大公子一个人情便来君府照顾你,至于严大夫是已在君府待了许多年的常用大夫的事,大公子之前也不知情。不过大公子还是很信任他,说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哥哥相信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我想严大夫会知道分寸的。”她宽心一笑,玩转着手中的螺笔,“我更好奇的是,哥哥那种不君子的人,竟然也会有信任的君子?”      却欢“扑哧”的笑了出来,乐不可支,“谁说不是呢!”   “少夫人。”宣纸在外面敲门喊道,“您收拾好了吗?少爷在前厅等你。”   临池敛了笑,身子坐正继续上妆,不吱声。      却欢见状,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便答声:“慌什么慌,小姐收拾好了自会出来,等不了让你家少爷自己走去。”外面顿时没了声。      临池捋着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平静。若没有这意外,她应该是去请安澜赐离缘书的。而后,君彦鎏与馥月临池这两个人从此再干连,康庄大道或独木小桥,各行一道。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怎样路。她会像娘一样,带着孩子带着却欢,四处游历四海为家,踏遍各地山山水水,一览天下美景。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似金纯净的透明,淡淡的铺泻长空。      他们坐着马车先到东城门,与其他同行的官员会合,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京都。此去官员除了君彦鎏乃刑部,皆为礼部官员。明面上是礼部尚书周封为主君彦鎏为辅,实则是周封来辅助君彦鎏。      周封之父乃洛争二夫人周品娴之兄、御史大夫欧阳雅斐的岳父周子书之弟,算起来与临池还有几分姻亲的关系。不看周品娴的面子,就论周碧荏与临池的情分,临池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再加上周封虽是大家出身却毫无纨绔之气,待人处世谦和有礼,举止谈吐高雅有趣,俩人相谈甚欢。偶尔君彦鎏对他们的谈话略略点评几句,精辟独到,一针见血,引得周封对君彦鎏甚是佩服,若非是行路之中他定要把酒言欢举杯相邀。      “在下以为长公主此时抽身朝政对朝廷是一大损失,圣上虽已可亲政,但若有长公主在旁提点辅佐,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周封侃侃而谈大论朝政。      临池好奇:“难道周大哥认为当今圣上比不上长公主?”      周封摆手,“非也非也,圣上龙威天成决策果断,怎会不如人。但圣上毕竟不如长公主亲理朝事多年,朝中官员枝横交错连亲带妯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朝事刚拾不熟。”      “周兄此言差矣。”君彦鎏轻嗮,“周兄既已说圣上是龙威天成决策果断,圣上又怎会做无把握的事打没准备的仗呢!不相瞒,前些时日君某受长公主之托,与圣上在上书房议事,圣上只手间点评朝政气势昂然,胸有成竹,万千沟壑尽在其中,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圣上不是不知不明,只待时机。”周封眼眸乍亮,“为人臣子最大的希望便是能有一明主能令各尽其用,在下甚幸。”      君彦鎏微微颔首,“周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志不在小心存鸿鹄,皇上又是知人善用明察秋毫的圣主,只有周兄心系圣上为皇上尽忠,飞鸿图达的一日不远。”      周封合掌大笑。   话及此,临池算是听明白了,君彦鎏是在为皇上收服人心呢!      安易长公主能把揽朝政这么多年令众臣不敢有什么动作与其铁血手段脱不了干系,但皇上是天子,要的是长久,就不能如长公主一般了动用杀伐,否则便会令人心寒失了臣心。皇上初亲政长公主又出嫁不在了,难保被长公主压抑了多年的野心勃勃的大臣不会有什么动作,结党营私朋狐之众各朝各代并不少见,皇上这是欲先发制人提拔一些年轻人组成自己的势力。      见他们还欲继续谈下去,临池不想知道太多有关朝上的事,起身:“你们谈吧,我去车厢后面吹吹风。”      这架马车是君彦鎏亲自设计的,费了他不少心思和银两。车厢内精致舒适不说,桌柜小榻都齐全,像个小房间;在车厢后面有道帘子,撩起来便是个小小赏景处,三面围着栏杆,地上是铺着羊绒软毯,直接坐下便是了。因为多了这个赏景处,这架马车比平常的马车大了三倍,这架马车也用了六匹骏马三个车夫。临池记得却欢说过这辆马车的造价是上千两白银。      “这一路上只有临池一名女子,也没个陪伴的。”周封歉意的笑了笑,“都是我粗心了。”人员的安排这些都是周封安排的。      临池倒不甚在意,“无碍,不必为了我一人凭空多找那么多麻烦。”女子不似男子那么随意方便,且随行的都是男子,一个女子来多有不便,所以她连却欢也没带,单她一人,吃住都与君彦鎏在一起,少了许多麻烦。      周封作了一揖,“临池小妹真是通情达理,君兄福矣。”   君彦鎏含笑,“娶妻如此,君某之幸。”   俩人一搭一和,弄得临池颇难为情,羞红了脸,她急忙转身,挑起车厢后的竹帘出去了。      周封语重心长的对君彦鎏说道:“君兄,女人是要哄的。适当的时候,该甜言蜜语还是必须要说的,这省不得。你什么都藏在心里憋着不说,临池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误会往往都是这么产生的。”      “君某受教了,多谢周兄指点,君某敬周兄一杯。”君彦鎏举杯敬道。      周封拍了拍他的肩,仰首一饮而尽。      君彦鎏看着他,心中愈发的下了要将周封招揽过来的心思。此人才气学识之高,并处事圆滑待人客气,处处留了三分情面,不似内阁那些自衬着学识一幅清高孤傲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学士,惹人厌烦;而且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与他和临池相处不过几日,便察觉出他与临池之间的琴瑟和谐下隔阂,相敬如宾,呵,哪儿是宾呐,是相敬如冰!他无奈溢笑。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以左为尊还是右为尊有很多种说法,一般都是以右为尊,但也有左尊右贵的说法。 春秋战国秦汉晋一直是右为尊,隋唐之后左为尊。 23 最忆仍是江南好 ...   宁南地处江南之南,与江南之东的金陵、江南中心的兰州齐称“江南三都”。      金陵的文人墨客最多,天下流传的多数名诗佳词皆为金陵人所著,临池就曾在金陵住过几年,参加了数次花会诗赛,博得了“金陵第一才女”之称;宁南在江南之南,挨着“母河”长河,临水筑城,交通往来便宜经商发达繁荣,外族经商之人入中原必来宁南,故宁南又有“商都”之称;兰州的人虽不比金陵的才气冲天,也没有宁南人聪慧的经商头脑,但却是最有水乡韵味古镇风俗的地方了,那里有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      或远远遥望一抹绿痕横在清莹莹蓝汪汪的湖水中间,绿痕两头接着岸与湖中心的小亭子,两边是轻粉浅白的芙蕖婷婷玉立摇曳生姿,或含苞待放,或盛姿无双,在浅波碧荷的映衬下愈发的明艳娇柔。      或立于青石板筑成拱桥上,看雨过天晴后,天空似静川明波,万里无云长空明朗。英姿勃发的少年挽着缰绳马蹄飞快的踏过溅起碧翠的石板上未干的水迹,仍有撑着十八根伞骨的青竹伞的曼妙少女提着裙裾缓缓走过。      那里的人小有才情,不争不赌,淡泊如云淡风轻一往而过,闲时作诗一首一取乐,兴致大发时泼墨挥毫龙飞凤舞下笔如有神,喜庆的节日接着花灯传着花鼓或轻歌曼舞,或赋词一首,全都只图一个“乐”字。      临池跟着欧阳雅斐与周碧荏去过兰州,那时他二人已成婚,夫妇俩对兰州的古韵悠长神往已久,特抽了空得了闲去兰州一游,去时仍未忘见临池带上。欧阳雅斐与周碧荏,临池与却欢,俩人一起,各乘着一叶轻舟漂泊于湖上,长空无际,游湖宽旷,顿觉天地之无边无垠,心生豪迈。      然此后,再无缘一去。      “待事情忙完了,我陪你去兰州小住几日便是了。”君彦鎏柔声道,看着临池一脸的神往与回忆。   临池眉眼带笑,“那次去因姐夫后来有事而匆匆回了金陵,不甚尽兴,心中一直引以为憾。”      这些时日,君彦鎏有周封的亲自指导频频对临池示好,临池看周封在侧也不太好驳了君彦鎏的面子,且离了京都一路好山好水好风好景而来,心境开阔了不少,生了不少变化,再加之此去宁南定要与君彦鎏相处一段时日,若俩人一直僵着别说别人会奇怪,她自己也会很难受浑身不自在,君彦鎏既已示好求和她便也顺着和了。      反正她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离缘,也不怕君彦鎏在生出什么鬼玩意儿来。      周封在一旁看着对自己的成果也很是满意,看着越来越具有江南风雅的风景,兴致大发,随口捻来:“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江南情,江北心,江心江月江映影.树已稀,叶将尽,冷月清秋送平明。”君彦鎏吟道。      临池本欲不来,但看他们兴致高昂又不好拂了他们的兴,想了想:“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这一趟江南之行,真是令人期待啊!”周封感慨。      临池赞同,“素闻宁南世子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名,临池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宁南世子的绝世风采了。”美人她见得还少了吗?温润如君如玉,邪魅如洛争,阴美如洛景行,灵丽如完颜湮,明艳如傅安于,秀雅如傅安澜,柔婉如君弱水,冷酷如陈劫,清峻如玉千刃,俊雅如君彦鎏;她还有一位也曾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娘亲,馥月天意。      “在下亦如此。”周封大笑。      “长公主看上的人岂会乃凡品?”君彦鎏不咸不淡的说道,“君某有缘曾得与宁南世子一见,宁南世子的天人之姿,不在其貌,而在其气度风仪。”      临池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里想被猫抓了一样,追问:“气度风仪怎样?”      君彦鎏见她鼓着两泓明滟秋水,浅波横流,分外诱人,心里也像被猫抓了一样,忽瞥见周封笑意十足的眼神,尴尬的轻咳一声,“金玉之神,冰雪之质,日星之神,花月之色,风华天成。”      “较之你如何?”临池眨眨眼。      君彦鎏噎住了,说胜于自己吧未免有些贬低自己,说不如自己吧又太大放厥词了,以往都是他人评价自己,他从未自己评价、夸过自己。      “应该是各有千秋吧!”周封沉思道,随即一笑,“待到了宁南临池你不是就可以见着真人了嘛!到时你再自己评价。”      临池表示同意,君彦鎏松了口气。   “大人。”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外有人说话,一声大人叫得不知道是在叫谁。君彦鎏和周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周封打开厢门下车,“王侍郎,有什么事吗?”      “前方有个小镇,天幕时分估计我们刚好到达那儿,下官不知道到时是该继续前行还是在小镇休息一晚,若继续前行我们就得露宿了。”王侍郎说道。      周封略思片刻,想到连日的赶路临池恐是吃不消,而且到小镇时正好是晚上,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延迟,何必这么苦累自己呢!“大家就在小镇休息一晚吧!”      王侍郎拱拱手,“那下官快马先行,到小镇订好客栈。”   “王侍郎辛苦了。”周封点头。      临池和君彦鎏在车厢里对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周封吩咐在小镇休息一晚是为了临池,临池想到一行人因为她拖了不少时间,心中愧意渐增。      “也不是全为了你,就近嘛!”君彦鎏开解道,“而且现在让着你,到了宁南那一大帮子的女眷全交给你了,到时有的你辛苦。”      临池抿唇,“这是自然。”      四周是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的碧色层层;连绵起伏的青山,淬染了林木色泽,一色碧绿平静而深远的铺展在天地间。马车徐徐前行着,车轱辘压过枝桠发出“吱嘎”的响声,惊起树上停留的鸟雀。天色渐暗,黛山凝紫,一日已入黄昏,天边火烧般的带起晚云长飞,透露这夕阳余辉的暖意绵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窸窣一片。      “还有多久才到小镇啊?”临池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   周封蹙眉,“应该快了吧!”按理说此时应该到了呀?难道…“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君彦鎏下车,看着暮色四合的树林,“我们确实迷路了。”      众人纷纷下车,一大群男人本应顶天立地是铁血男儿,此时却慌慌张张惶恐不安,“那怎么办啊?这一路都是王侍郎在前面领路,他走了这下谁认识路啊?”      临池不悦的扫向他们,果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不如她一女子镇定,“大致方向我们没有走错,可能是刚才走错了岔口,我们退回去看看。”      刚才有一个三岔口,随行的人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京都人士,没了王侍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路走来都是官道,只有一条路,让王侍郎先行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岔口。本来正大光明阳光大道的原则,大家纷纷选择了那条看着宽阔的大路。结果越往里走越路越窄,后来大家进入了这树林。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周封同意的说道,“大家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吧!”      大家回到马车上,君彦鎏周封临池没上车,走在最前面探路,马夫驾着车在后面跟着。越往回走他们的眉间的皱痕越深,君彦鎏举手令大家停下,双眉紧锁,“方向不对。”      “那怎么办?”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林子里时不时地有怪异的声音响起,纵然有这么人陪着临池也还是有些害怕,“我们就停在原地人来找?王侍郎见我们这么久了都没有到应该会回来找我们的吧!”      君彦鎏伸手揽过她按在自己怀里,“别怕,有我呢!”临池渐渐安心,回抱住君彦鎏的劲瘦有力的腰身。君彦鎏举目四望,正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惊呼声。      “你在这儿镇守大局,我过去看看。”周封对君彦鎏说道。      君彦鎏点头,一只手搂着临池一只手轻拍着临池的背安抚着她,因为那道惊呼声临池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颤抖不已。      “啊!”又是一道惊呼声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很熟悉,疑似…周封?   君彦鎏目光警惕,“大家停在原地不要动,我去看看。”临池赶紧拽紧他的袖襟,“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去。”君彦鎏眼眸温情嘴角含笑,“你是我永远无法放下的人。”      这边话正说着,那边周封已经回来了。      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苦笑着的周封和他身后那个年约十五、六岁冷着一张脸的美貌少女,然后意味深长的一笑,连君彦鎏和临池也有些想笑。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都笑着得有个人出来说话吧,临池先开口说道,望向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少女。“周大哥,这位姑娘…”      周封一声苦笑,“她…”      “本姑娘挖了陷阱捕猎动物,猎物是有了,跟着一个男人也上门了。”少女抢先道,斜睨了周封一眼,轻嗤,“一个男人无能成这样,真没用,还打算救本姑娘?”      沉寂了几秒之后,哄堂大笑。      敢情刚才是因为这位姑娘捕到了猎物激动的惊呼,临池叹息,叹息里满满笑意,她看着那名少女面容干净,尽管极力掩饰但眼神仍不时流露出一丝倨傲,衣衫上虽有些尘土,但还算整洁,布料也是上乘的绸缎,临池暗暗猜想估计是哪家大户的小姐玩离家出走吧!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临池温柔的笑着问道。   “我…”她看临池气度高华言语温和,冰容也软化了,回一记浅笑,眼眸一转,“我叫尤渊。”      临池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她的真名,想当初她跟着娘在外的时候几乎是碰见一个人便编一个名字,“尤姑娘往哪里去啊?”      尤渊想了想,最后据实回答:“我回宁南。”她看着他们一行人,“你们是迷路在此的吧!”   “不错。尤姑娘知道怎么走出这里吗?”君彦鎏注意到她说的是“回宁南”,而非“去宁南”。   “你们也去宁南?”尤渊挑眉。      周封插进来,“是啊,既然你也是去宁南那我们正好顺路,不如一起吧!”   尤渊送他一个白眼,看向君彦鎏抿唇笑了笑,“你怎么说?我跟你们一路会不会不太方便?”      君彦鎏一怔,“既然周兄都开口了在下当然也没有意见。”他看着明显郁卒的周封,“周兄可是我们的老大呢!”      尤渊明显不买周封的帐,看也不看他,“这么晚了我们快出去吧!我给你们带路。”      “多谢。”君彦鎏双手负背含笑温雅,风度翩翩,在众人中鹤立鸡群,即使夜色四垂天空如墨也掩不住他一身清华,引得临池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几眼,他见临池的眼神怪异,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上车吧!”临池淡淡道,转身。   大家都上了马车尤渊仍伫在原地不动,君彦鎏正疑惑就听她突然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妻子。”君彦鎏微笑回答。   尤渊看着他笑里的满足,眉眼沉沉,不再言语,越过他径直上车。      周封轻叹,放下车窗的帘子。      自古多情空余恨,谁教多情总被无情苦。      就这样,尤渊一路与他们同行。不过她却总缠着临池,连晚上睡觉也要跟临池一起,临池想这行人中只有她们两名女子,若她与君彦鎏在一起,尤渊一个人颇多的不自在,便也答应了。一路走来除了那晚,她再也没有跟君彦鎏和周封说过话。      尤渊种种异样的动作,临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后含笑漠然。 24 有道是咫尺天涯 ...   马车刚驶进宁南城门,尤渊便下车告辞向众人道别了。这一路尤渊与大家相谈甚欢,将他们每个人的家世都摸了个透彻,自然也知道了君彦鎏的。她只笑笑说了句:“俊相公配才娘子,天作之合。”当时君彦鎏便沉了脸,骇人的气场吓得众人提心吊胆,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最后向临池求助,临池也只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就一笔带过了,看戏的意味十足。      自古有“郎才女貌”之说,而尤渊反其道而说摆明了是向君彦鎏挑衅。临池饮茶,她倒真想看看这尤渊能做到什么地步,君彦鎏的容忍度又有多少。      “总算到了。”周封感慨。      君彦鎏扶着临池下车,临池抬眸一看,宁南王府的大门大大开着,门道两边站满了人恭候他们,虽没有十里红锦相迎却也算声势浩大了。为首有两名男子一前一后的站着,前者苍老后者中年,前者未出鞘的刀隐忍待发,后者如锐利的剑锋芒四露。      周封乃礼部尚书,名面上是此行人之首,率先向那中年男子施礼,“下官参加宁南王。”看了立于宁南王前侧的老人,“这位想必就是甄家的前家主了吧!”他又向老人施了一礼,眼角余光一扫其余众人,都是些不干紧要的人物,现任甄家家主---宁南世子甄尤鋈并未到场。      宁南王府起源于甄家,甄家却不等于宁南王府。宁南王府与甄家可以说为一体,但又各自分开来了的。甄家为贵,将宁南王府包括于甄家其中;宁南王府为尊,凌驾于甄家其余人之上。      “君丞相近年可好?”互相道完礼,在宁南王府的大厅里,高位之上的宁南王向君彦鎏问道。   “家父尚安。”君彦鎏回道。      宁南王点头,又看向君彦鎏身侧端庄坐着的临池,轻笑:“许久不见,临池丫头越长越像你娘了。”他感慨的摇了摇头,“你哥哥洛景行倒是完全继承了你爹洛争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哎。”      临池浅笑,“王爷久不曾入京,未见到哥哥,不知道哥哥如今已是稳重许多了。”   “是吗?”宁南王不可置信的扬眉,调侃,“这可有点惊悚了。”      因着安易长公主的关系,同一阵线上的洛家与宁南王曾有一段时间密切的往来,两家的关系也是迅速上升,据洛争所说,宁南王还爱慕过已为人妻人母的馥月天意,不过最后见临池便可知引诱失败了。      君彦鎏看着宁南王与临池闲话家常般的谈话,嘴角噙笑耐心十足。坐在主位另一侧的周封亦如此,丝毫没有被主人家冷落一旁的愤怒。      “王爷,侄女如今是满身的风尘,您不嫌弃侄女,侄女自己也怕丢人呐!”临池软软的说道。      宁南王似恍然想起,“对对对,我一激动都忘了这茬了。周大人、彦鎏贤侄,你们就先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我设宴再为你们接风洗尘。”招手唤来下人为他们带路。      “好,那我们便厚颜麻烦宁南王了。”周封一起身,自京都随行而来的官员跟着都起身。      “周大人哪里的话,诸位大人都是为了小儿的婚仪而来,该是老夫说厚颜劳烦诸位大人才是。”宁南王笑道,此时他是以一位父亲的身份自称。      君彦鎏打圆场,“王爷客气了,这不仅是甄家宁南王府的事,也是长公主的大婚、是天家的大事。我等为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      又是一番客套寒暄,临池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抚着腹部,全身乏力,想尽快的躺在床上休息。虽然周封已为了她极力缩短了每日行的路程,让她不至于太过疲劳,但他也只控制在女子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不知道临池不止是女子,她如今还是孕妇。      “再忍一下便好了。”君彦鎏注意到她的不适,低声道。      临池连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懒得动了,用鼻音“嗯”了一声,不再理睬君彦鎏。目光无聊的四处扫视着,处处摆设都独具匠心,别具一格,一样的物什装饰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临池暗叹宁南王府的能人真多,目光轻轻撇过门处,她一怔,急忙将目光又移回大厅门口,只见得门外的前庭风光好,门口无人影。      方才转头移目光的动作太大了,惊动了本就一直默默注意临池的君彦鎏,“怎么了?”      临池抱怨,“没什么,太累了,看晃了眼而已。他们到底客套来客套去的到底要客套到什么时候啊!”      君彦鎏摸摸她的发顶,“如果你真的累了我就直接去请辞。”   “那多不好啊,还是算了吧!”临池讪讪,靠回椅背继续无聊。      她绝不会看错,那一闪而过的婀娜倩影,是如此熟悉。      抑不住唇边泛起的笑意,阖上满是冷嘲讥讽的双眼,她在心中冷哼,恶狠狠地诽谤:君彦鎏就是一坨粪,围着他转向他扑去的就是那讨厌的苍蝇,而她是那朵误插在他上面的鲜花。      诽谤完她又愣了愣,君彦鎏是粪是糖与她又有何关系了呢?反正她这朵鲜花都要离开了不是吗?她低头沉默,耳边蓦然响起迷路那晚在树林中他抱着她说的话---“你是我永远无法放下的人”,她的手紧紧攥着云袖。      他们一行人住在宁南王府的待客的西苑里,周封和君彦鎏俩人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临池跟着君彦鎏住一起,其余人则只是一人一个房间。宁南王见临池来也没带一个丫鬟随身侍候,便特地给她派了一个叫楚词的丫鬟给她,其余人连周封君彦鎏可都没专使丫鬟侍候。      待一切收拾都收拾好后,临池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半湿的长发自香肩楚腰如瀑泻下逶迤在地,乌黑亮丽似华丽的绸锦,她身上的蝉丝轻纱是宁南王妃派人送来的,薄如蝉翼,面料光滑,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宁南王对你倒不错。”君彦鎏坐在榻边她身侧,替她擦着发。      临池浑身没劲,翻身面朝里不想理他,君彦鎏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被打退的,锲而不舍的精神让临池越来越心烦气躁,一个布枕砸向他,气呼呼的说道:“他当然对我不错咯,毕竟我也当了他几年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姻缘不在情意在。”      君彦鎏眯起双眸,狭长的眼眸中透露出细碎危险的光芒,“未过门的儿媳妇?姻缘不在情意在?”      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令她心颤,临池有些害怕,立马示软的补充道:“你也知道洛家和宁南王府以前的关系不错,当初娘还怀着我的时候爹和宁南王就说我是儿子就与宁南世子做拜把兄弟,如果我是女儿就与宁南世子定娃娃亲。”记得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毫不留情的嗤笑了爹一顿,没想到他和宁南王也会搞这种无聊的把戏,“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爹差不多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本来这也只是他们的口头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的。”      “宁南世子不是还当过你的未婚相公嘛,你怎么连他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君彦鎏不依不绕道,有些无理取闹。      临池抚额,眼眸半阖着,“我现在真的很累,有什么明天再说好不好。”      君彦鎏仔细观察着临池,见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知是真的很累而非故意躲避他的问题不谈,想到连月来她不愿因为自己而害得大家拖延了行程,强忍着不适一直催促周封行路,心里一阵心疼,“好,你好好睡一觉吧!”他连着盖在她腹部的锦衾一起抱起,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然后放下纱帐,转身离去。      临池睡得迷迷糊糊的,见他放下她又要走,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袖口,“你又要走?你又要去哪里?”话一脱口语气竟是从未曾有过的幽怨愤怒。      她意识正朦胧,已忘了此时是在宁南王府,而非君府;忘了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心里已经在她与他之间划下了一道分隔线。      她只知道,他又要抛下自己,如之前一样,每每对她极尽温柔呵护之后,再毫不留情的转身弃她而去。她也曾想过,或许他是因为要办什么事,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她为他找尽借口、用尽原因,最后终于,她乏力了,她累了。      她冷眼看着他与其他女子轻言软语,漠然享受他对她的宠爱心疼,她想,就这样吧!他继续在外风流多情,她只要无心无情即可,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的。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好到她无法不动心,好到她无法不生情,在她为他动心生情后他又给她当头一棒,让她清醒。如此反复,如此折磨,剜心之痛泣血之泪,她唯有离开一法方能解脱了。      那双总是平如镜澜不起的横波秋泓,即使带了笑意也只是浅淡如雾,仿隔了万水千山,摸不到求不得,更不能去惊扰,只得远远的观望着,看着她惊鸿一瞥翩若惊鸿,回眸一笑百媚花谢。      如今,那里盛满了泪水,幽幽无言地相望,默默无语的控诉。   她撇着粉淡的樱唇,委屈伤心如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他就是那颗她得不到的糖。      君彦鎏上前抱住她,吻了吻她的眼角,“我不走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他哄着临池入睡,临池缓缓阖上眼,轻轻“唔”了一声。君彦鎏看着临池安静的睡容,抚摸着她的侧颜,无声默念:山无棱,天地合,仍与卿执手。      何谓“咫尺天涯”?   他曾以为是两个相爱的人近在咫尺也却心各在一方,天涯海角遥遥相对。      他努力靠近她,将他的心他的人与她咫尺相近,而她却以为他远在天涯遥不可及,他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她却浑然不知,只含恨而望向天涯。最悲莫过于---他近在咫尺,她远望天涯。      那夜,君彦鎏守着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夜。直至远方的天际缓缓拉开淡青色的天幕,他方不抵睡意沉沉入梦,睡意袭来前他仍不忘把自己的手紧紧揽在她的腰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晚或许是临池久不曾遇见的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了。她没有半夜因冷而醒来,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有种安心的感觉。临池闭着眼想着,只是有点窒息感,像被什么捆绑着似的。这么想着,她睁开眼,猛然将她吓了一大跳---“君彦鎏,你怎么在这儿?”      她似乎很久都不曾唤过他的名字了吧?君彦鎏听着熟悉的声音唤着的熟悉的名字,却有种陌生的感觉,仿若阔别重逢,“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他淡淡的反驳,反驳之后却哑然了。      临池亦无言。      他确实有很久都不曾与她一夜相拥入睡至翌日清晨了。      安易长公主就快大婚嫁入宁南,在京都的时日不多,而未处理的事务却又有很多,一堆一堆的麻烦接踵而来。傅安澜说要还傅安稚一片坦荡荡的大路,她要在她离去之前尽她所能替傅安稚扫平所有她能扫平的障碍物,他只能没日没夜的协助傅安澜。白天在朝堂上来明枪实剑,晚上在暮色下暗箭隐刀,对行为磊落之人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对卑鄙阴险的小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得抽出时间去上书房,白天黑夜马不停蹄忙得不可开交。      而傅安澜让他来宁南也算是给他的一个补偿。麻烦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一个人处理绰绰有余,让他带着临池来宁南,远离那个阴谋纷争还有无数捣乱者的京都,也使他和临池冰僵了的感情有个缓和期。 25 故人依偎柳梦中 ...   临池四处望了望,才想起他们这是在宁南了,捅了捅他,“起床吧!”   “昨晚睡的好吗?”君彦鎏问道。      “很好。”临池点头,昨晚她能睡得好君彦鎏功不可没。   “君大人,君夫人,你们起了吗?”楚词轻叩房门。      这里没有君如玉,只有一个君彦鎏,故大家直称君彦鎏为君大人,没有了前面那个“小”字,她也跟着由“君少夫人”升为“君夫人”。      君彦鎏先换好衣衫,打开房门让楚词进来,临池还在屏风后磨磨蹭蹭的,半晌才出来。      临池换上衣裳,腰处有些紧,算了算月份,孩子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了,临池咬唇,看着粗了一圈的腰身,现在还可以说是长胖了,那以后呢?这里没有严大夫帮她遮掩,没有却欢帮她出主意,她有些懊恼,原来孤军奋战是这样感觉,早知道说什么也要将却欢带上。      君彦鎏打量着临池,较之昨天,今日临池的面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目光璀璨神采焕发,明艳照人,不过...“临池,连月来的奔波你怎么不瘦反胖了?”君彦鎏似无意的说道。      临池动作僵了僵,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吩咐楚词不再理他。昨日楚词被派过来的时候临池便问过她,知道她之前是郡主房里的人,临池心稍安,既是宁南王派来的之前又侍候过郡主,应该是知分寸懂大礼,进退有度的玲珑人,临池很是满意。      郡主自是指宁南王府的嫡女,宁南王妃所出的二女甄尤渊了,甄尤渊的哥哥便是世子甄尤鋈。      楚词听见她这么夸她的时候谦逊的笑了笑,说:“君夫人过誉了,楚词不过一个小丫鬟,若说王府里的最伶俐的丫鬟,当数王妃身边的华研姑娘与世子身边的眷灯姑娘,那才是主子身边的红人,说得上话的。”      临池拂了拂浮在表皮的茶叶,啜了一小口,嗯,华研和眷灯。      楚词边为临池挽发边说道:“今早世子匆匆洗漱完换了件衣裳便去周大人的小院赔罪了。”   “难道昨日世子不在?”君彦鎏眉尖微挑。      “回君大人的话,几日前世子便出去了,今儿个一大早世子才回来。”楚词回道,“奴婢与世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碾心交好,碾心心疼世子未休息好顺口向奴婢说了几句。”      君彦鎏轻“唔”了声,看来昨日宁南王未办接风洗尘宴而延迟到今日,体谅他们路途劳累是次,主角---宁南世子不在府才是主。      临池瞧了瞧外面的日头,也不算太晚,宁南世子也才回来了一个时辰,他们现在去还不算失礼。才短短一个时辰呐,这消息便从一个苑子传到另一个苑子里来了,所以有时下人的作用真不能小瞧了。      临池从妆箧里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银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后,楚词也将她妆点妥当了。云鬓蓬松,鬓边五支顶端镶圆润的珍珠的木色发钗呈扇形圆弧斜入乌发,黛眉修长,杏眸似水,樱唇粉淡,颊边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使她面色红润了许多。临池抿了抿纸红,“楚词,你这梳妆的手艺真是不错。”      “多谢夫人夸奖,郡主也是最爱让奴婢为她梳妆。”楚词笑道,有几分骄傲。      郡主?临池想到那位郡主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起身,双手放于身侧云袖垂下掌心一翻,楚词一愣,感受着手中的物什,抬眸相询:“...夫人?”      “我随着夫君初来此地,很多事都不知晓,有劳楚词姑娘一一告知了。”临池浅笑盈盈,眉宇见光彩浮动,霎时动人。      楚词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袖转手翻,福了福身子,“楚词尽力而为。”      临池满意的点头,翩然离去。楚词能答应当然最好不过,就算她不答应也会有别人愿意效劳,更主要的是若她不答应,恐怕以后在她侍候临池的日子里她不会好过。话已说白,怎容忍人拒绝?   “好了。”负手立于小院前庭的君彦鎏见临池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似询问,又似平述。      “我岂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临池偏头,眼眸笑意灵动又带着几分凌厉,直直射向君彦鎏,君彦鎏不躲不闪坦然回视,“你知道楚词的主子是谁吗?”      君彦鎏轻嗮:“宁南王府的郡主,甄尤渊。”他看着临池凌厉的眼神,不由好笑地又添了句,“或者说是,尤渊尤姑娘。”他真不知道是该为此感到开心还是头痛,开心她因为其他女人而心情不好,这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可头痛本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已经够多了,专门到宁南来就是为了化解问题的,孰料问题还未化解反而又多了一个。      临池哼哼几声,“看来你心里还是清楚的嘛!”   君彦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我们走吧!我们已经起晚了。”      宁南王妻妾众多,女儿更不在少,但儿子却只有宁南王妃所出的这一个,至于是因为宁南王与其王妃鹣鲽情深只要王妃所生之子呢还是因为某些阴暗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甄尤鋈因是独子,又自幼便天资纵横风骨天成,是以从小便受众瞩目,在大大小小的光环下长大,长大后更甚常人,华色无双,赞一句“天之骄子”并不为过。      临池感慨:“这宁南世子与安易长公主果然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呐!”   君彦鎏撇眸:“你又在发表什么感慨?”   临池努嘴:“你难道没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生长过程都惊人的相似吗?”      一个是“性,早慧”,一个是“天资纵横”;一个是万人景仰的公主,一个是受众瞩目的世子;一个是女中武帝,一个是华色无双;都一样的慧智天成,都一样的高高在上。      君彦鎏无可奈何的瞧着临池又羡慕又妒忌的表情,“你在寻常人眼中,也是柳絮才高美貌无双高高在上的仙女般的人物了。”要在处处才子才女的金陵凌驾于众人之上成为“金陵第一才女”可也不是什么易事。      好吧!这也是一种称赞。临池接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条路走,傅安澜的辅政长公主之路固然华贵雍丽,让人心生羡慕,却忽略那条路上的步步惊心,每一步的落脚都小心翼翼,警惕那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暗刃。那是一条以权力为背景,以阴谋、刺杀等相绘成花纹的通向高寒处的红色地毯,每向前一步都有浓重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君彦鎏跟在临池后面步步紧紧相随,他的临池只要风花雪月赏景、题词作画为乐,便足够了。      临池抚抚激荡的情绪,努力平复规律的心跳,只要推开那道门,就可以看见那位天下第一美人了。君彦鎏有些不悦,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那么激动?再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神仙!”      “那你怎么没当成天下第一美人啊?”临池侧身瞅着他,柳眉横竖眉尖微蹙,不满他的嘲意。   君彦鎏不予与她争辩,望天,心中为自己大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呐!      “訾廷在此多谢嫂夫人的美誉。”门“咯吱”一声的一响,一道深岩的泉水叮咚滴下般清撩鸣静的声音如和风徐徐清泉潺潺缓缓传来。      不见其人,先闻声而醉。      “彦鎏兄,别来无恙。”暖暖的如和煦的太阳,扑面而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君彦鎏回身回礼,“世子,久别安好。”      君彦鎏已与他开始正面打招呼了,她还一动不动的侧对着他愣着。她慢慢转过身,双眸凝视着他,从眉到眼,自鼻到唇,五官各处细细的描视着,那样子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记住,刻在自己的脑海深处。这便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吗?不像,一点也不像。她摇着头。      “临池,你怎么了?”君彦鎏拉住她的手有些紧张,询问的目光望向甄尤鋈,甄尤鋈也疑惑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嫂夫人这是第一次相见。”      她以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模样都应该似娘一般,原来并非如此。      他的眉应该再弯一点,眼睛应该再大一点,笑起来才有眉眼弯弯的感觉,鼻子不够秀气,嘴唇太大了,没有“樱桃小嘴,红若樱桃”的小巧,他眉宇之间浮着淡淡的清疏漠离,像雪人儿一般,一点也不明丽...她突然嗤笑出声,她到底在做什么呀?甄尤鋈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子,他怎么能同女儿家的容貌五官作比较呢?      她出神的看着眼前淡若水雅似莲静如雪的男子,他的五官渐渐被模糊,出现了另一张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顾盼之间风采流转,她笑得眉眼弯弯明丽照人,像一枝妩媚的牡丹,倾城红颜国色天香,她的眼波温柔似水,樱桃小口微启,吐气如兰,她看着临池,轻轻的唤着,软软侬语一如既往的带着宠爱:“娘的小月儿。”      世上或许会有千万无数人叫她“临池”、“临儿”、“池儿”、“馥月小姐”“临池姑娘”...独不会再有那么一人用吴侬软语轻柔的叫她“娘的小月儿”。      再也不会有了。      临池猛得一把推开甄尤鋈,蹲在地上嚎然大哭,压抑了许多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如汹涌的河水自断崖泻下形成瀑布铺天盖地而来。      她忘了,“天下第一美人”之位早已易主,既已易主便不再是她娘的了。亦或说,不再是她的娘。她听闻“天下第一美人”的种种悸动,不过是晃乎了娘与甄尤鋈的而重影罢了。      大哭之后,情绪泻尽,她昏厥过去。      醒来是紫绡烟罗帐,羊脂白玉枕,她抬眸扫了眼陌生的缠枝莲纹帐子,身下是依然舒软的大床,自顶吊着几颗暗纹镂空的雕花香薰银制小球。她偏头,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细竹窗明明暗暗洒入些花影。即使她极尽想忽略,腹部之上温热大手的触感仍实实在在是存在的。      她轻叹,他还是知道了。她看着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腹部,欣喜愉悦的表情不言自露,他应该很爱孩子的吧?她不禁想,若她用孩子向他换一纸休书,他会同意吗?      君彦鎏见她波澜不惊的神色便知她早已知晓自己有孕在身了,思及她入宫求安易长公主赐离缘书,难道孩子也不能挽留她吗?他无力万分,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长公主完婚之后,我们回京时你陪我去燕山一趟,我带你去见我娘。”她轻轻说道。   君彦鎏缓缓点头,“好。”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或者说是在洛争洛景行却欢以外的人的面前,提及她的母亲---前内阁首辅的独女,现内阁首辅的爱妻,当年名动天下万人倾慕的女子,馥月天意。      正如她的名字,天意,这一切仿佛本就是天意,本就是理所当然。她的美理所应当的炫丽众人的眼睛,爱慕于她只是寻常。然后又理所应当的绝世红颜配少年雄,嫁与夺了她父亲首辅之位的洛争;最后再理所应当的带着女儿芳踪杳杳。      馥月临池未出现之前,大家不知道她们母女离开首辅府的庇佑日子过得如何,是生是死;馥月临池出现之后,大家知道她们过得不错,她的女儿与她一样的美、一样的出色,但她仍然生死无音,没有人能从馥月临池嘴里得知关于她的半分消息,即使洛争。      君彦鎏双手放在她腹部,胎儿才三个月多不足四月,还未成形,可他仍能感觉都它的存在,恍恍惚惚之中他仿佛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叫着他爹爹,“大夫说现在你的身子很单薄,胎儿不稳,随时都有小产的危险,这段时间你就房间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临池感受着腹部的温暖,如今这个位置不再专属她一个人了,不过,宝宝应该很会高兴的吧! 26 君心重重意浓浓 ...   “夫人。”楚词刚进屋临池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肚子感觉一阵饿意,楚词笑了笑,“这是郡主让奴婢给夫人送来的,补补身子。”      临池挑眉,甄尤渊?这些日子她都忘了有这个人了,她抬眸瞟了楚词一眼,浅笑着,接过鸡汤,凑近闻了闻,真香啊,“郡主让你给我送鸡汤的事君大人知道吗?”      “知道,所以君大人今天才没吩咐厨房熬鸡汤。”楚词回道,“王爷与大人在花园对弈之时正巧碰见了出来赏花的郡主,郡主知道夫人有孕本来是想亲自来探望的,可君大人说夫人您最近身子乏的紧,老是犯困,郡主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您休息了。”      临池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楚词你代我向郡主道谢。”她夹了块鸡肉小尝了一口,抿抿唇,放下玉箸,“不过以后就不劳烦郡主了,太麻烦了。而且,这味道也不对。”      “是,奴婢知道了。”楚词顺从的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先下去吧,我想躺会儿,待会儿叫你再近来。”临池慵懒的说道。      楚词为难的望了那碗鸡汤一眼,“夫人,君大人说要您喝完鸡汤的…您最近都没怎么吃…”   临池有些不耐地挥挥手,“好了,这话你每天都要说几次,你不烦我都烦了。”   楚词咬唇,“这是君大人吩咐的。”      那日之后,君彦鎏和临池两人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真正的是相敬如宾,不疏离不冷漠,不恶语相向不冷眼相对,但也不亲近就是了。俩人谁也没有那日的事,君彦鎏没有问临池之前关于隐瞒他有孩子的事,临池也没有主动解释,就这么耗着。      临池看得出来,君彦鎏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小心得跟什么似的,开始的前几天她就没下过床,她要做什么都是他亲自服侍她,后来一连几个大夫都确认她身子已经好了胎儿没事了,他方肯让她下床,偶尔出门走走,这让临池颇为无奈。      临池动了动笨重的身子,叹气,“楚词,扶我到床上。”      本来怀了孕她的腰身就粗了,现在他每天大堆大堆的补品把她养着,整天呆在房里好吃好喝,   也怎么动,就更胖了。而胖了身子笨重她就更不想动了,不动更胖,更胖不动…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导致她现在四个月的身子像六个月的。她欲哭无泪,这以后怎么办呐!      楚词忍住笑意,“是。”      临池很淡定,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君彦鎏也是这幅要笑不笑想笑不笑的样子,也不想想这都是谁害的。她双拳紧握:她真的不气!她真的很淡定!      “楚词,你知道长公主和世子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吗?”她突然想到这件事,问道,他们已经来宁南一个多月了,每天看着君彦鎏清闲无所事事的样子她不禁在怀疑,这婚事到底有没有在进行啊?      在她心中,他们应该是忙的一塌糊涂一团糟才是,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天全黑才回房,哪里是像君彦鎏这样每天几乎都是围着她转,要不就是出去散散步,或与宁南王对弈聊天。      “夫人放心,一切都很顺利。世子半个月之前已经出发去京都迎接长公主了。”楚词看着临池闲得发霉的样子,冷不丁扔下一颗火药。      临池大惊,双眼一瞪一声高呼,“什么?迎婚的队仪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走了?”意思就是,那么盛大热闹隆重的场面,她错过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楚词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一看大概也猜到了,她重重地扑倒在床上,咬牙切齿恨恨的念道:“君!彦!鎏!”      楚词摸摸鼻子,无奈一笑,退下来。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凉薄,虽不是完全转寒,但较之盛夏时分的炙热,已是凉快许多了。荷花塘的荷花大片大片的败了,闲坐看倦荷,晚云菰叶舟一片,明明仍是夏天,却有秋的的影子了。      君彦鎏穿过花木扶疏的长廊,疾步前行,听楚词说临池一碗的鸡汤只浅尝了一小口便放下不喝,说是味道不对,然后说困躺床上去了。他皱眉,临池孕吐得厉害,这段时间吃的东西吃了就吐出来了,虽说是胖了许多,但他总是提心吊胆的,毕竟不是只有临池一个人,她肚子里还要一个呢!      “君大人。”前方传来一道女子娇柔的唤声。      君彦鎏抬头,眼前女子娇而不媚,柔却内硬,精致的五官温娴的气质优雅的微笑落落大方的举止,,典型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与那晚在树林里见到的落魄冷漠的少女简直是两个人。“宁南郡主,去花园赏花吗?”他微微一笑,后退几步礼貌而疏离的问候道。      “尤渊是专程来找君大人的。”甄尤渊笑意流动,似对君彦鎏后退的那个疏离的动作毫不在意,“那晚多谢君大人相助。”      君彦鎏心中惦着临池,耐性其实已没有多少,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这女子是宁南郡主呢!“郡主客气了,相助的不是在下,是周大人,郡主谢错人了。”他纠正道,不过看着甄尤渊根本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也知她并未听进去,多说无益,他侧身告退,“在下还要事,先行一步了。”      “君大人急着要走,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君夫人未喝完那晚鸡汤吗?”甄尤渊笑道。   君彦鎏眸光暗敛,瞥了甄尤渊一眼,“是,又如何?”      甄尤渊摇头,“既如此,尤渊不浪费君大人的时间了。”她侧身让过。   “多谢。”君彦鎏盯了她一眼,确认她并无其他含义,错身走过。      甄尤渊望着长廊尽头君彦鎏消失的背影,眼梢妩媚的扬起,唇边笑意荡漾,“传言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呢!”      宁南虽与京都相隔甚远,对这位君二公子,她可不算陌生呢!      人云:君二公子风流多情,家中娇妻冷落多时,首辅洛争不满爱女受此待遇,对君家是怨恨不已,故洛君两家结怨。      且不看如今君彦鎏对馥月临池那股子印入骨髓的爱意关切,就但说洛君两家结怨之事,也是在君彦鎏与馥月临池成亲之前就已针锋相对了,洛君两家结亲之后关系反倒是好了许多。      人呐…真是能扯!唉,甄尤渊摇头晃脑的感慨,不过…她不是对这类风花雪月一项不感兴趣的吗?好吧,她承认,她确实对君彦鎏和馥月临池的爱情感兴趣了!他们的爱情真有那么坚不可破吗?甄尤渊玩味的笑了笑,她最不信的,便是所谓的情深似海天长地久。      谁许谁的地老天荒?谁守谁的此情不渝?谁予谁的独一无二?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守在门口的楚词倚着柱子,无聊的数着院子里的花,眼一尖看见步履匆匆的君彦鎏,立马迎上去,“君大人您回来了,夫人还未起呢!”      “一直空着肚子没进一点食?”君彦鎏眉尖微拢,“你现在去小厨房将补汤热好端来。”      宁南王妃知道临池怀有身孕后晓得孕妇的口味刁钻忌食较多,专门给临池弄了个小厨房,派几个有经验的妇人专门为临池做食。“王姑姑她们一直用文火温着的呢,奴婢这就去端来。”楚词说道,然后像火快烧着屁股似的飞快地跑掉。      君彦鎏看着楚词迅猛的动作,虽有些不解今日这丫鬟怎么与往常的文静缓慢有些不一样,但也没多想,推门进去了。      楚词跑出院子,倚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怜悯的眼神隔着门移向院子里,因为君夫人吩咐过自己不准告诉君大人她已经知道迎婚仪队半月前就出发的事,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大人一步步向火山走进,身陷危险地带而不自知。      气喘匀了,楚词直起身子迈着莲步慢慢向小厨房走去,端庄从容,仪态大方,又恢复了一等大丫鬟该有的仪态与气势。她一边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一边暗自嘀咕:唉,可怜一代青年才俊呐!      君彦鎏站在临池够不着的东西也扔不到的安全地带,恍然想起了楚词跑开之前瞥向他的眼神的含义是,君大人,您自求多福吧!“砰”的一声,一个软枕在离他不远的前方落下,君彦鎏叹气,他们只告诉了他女人怀孕期间情绪变化大脾性不定,叫他多忍耐包容些,可是忘了说不是一般的不好,是相当的不好呀!要知道,临池以前可没有扔东西砸人的爱好习惯。      “临池,别扔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成不成?”他柔着嗓音劝道,“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无所谓,可你得小心腹中的孩子,别气得损了身子啊!”      他看着气冲冲的临池,心里是喜忧半参。      喜的是自从她晕倒他知道她怀有孩子后这一个月以来她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客气有礼端庄疏离,俩人明明近在咫尺,之间却像有一道墙隔着,总是靠不拢,现在她肯对他发脾气,总算是将那冷漠给打破了。      忧,他心里担心本来临池就对他意见很多想要离开他了,现在在她心中他是不是更加的讨厌了?唉,他揉了揉眉间,这段日子他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再这么下去,白头发都会长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是因为谁呀?”临池冷眼相视。      君彦鎏抛弃了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哭丧着脸,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临池,讨好的凑近:“别气了别气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临池横眉怒指:“什么叫‘都是你的错好不好?’本来就是你的错好不好!”      “是是是,对对对,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君彦鎏立马说道,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他到底错在哪里了,但一并应下总是没错的。      临池本就不是什么刁蛮骄横不讲理的大小姐,心里也只是一时的不痛快,再加上孕期的情绪失控,才耍了一次泼,见君彦鎏不顾形象低声下气的服软求和认错,气也慢慢消了,顿时没了脾气,不过脸上还是要继续装的,“哼,这次不想再跟你说了,下不为例。”      君彦鎏听临池的声音已没有方才那么横,知她如他,知道她气多半是消了,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安抚临池安抚好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又冒出来了---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天理不容天怒人怨天打雷劈的错啊?      君彦鎏纠结着,看着面色稍缓的临池,他实在没那个胆量敢再次挑起她的怒火,并能保证在再次挑起她的怒火后能像这次这样顺利安抚下来,于是,他选择沉默。      踩着小步的楚词端着缠枝莲纹瓷盅在屋外往里探探头,确认屋内没有什么事在正在发生,小心翼翼抬步进去,“君大人,君夫人,鸡汤端来了。”      “嗯,过来吧!”临池道,直起上身半躺在床上。      楚词放在桌上,将盅里的鸡汤用玉勺盛到小玉碗里,然后端着小碗避过一地的狼籍顺利走到床前递给临池,“夫人。”      君彦鎏盯着楚词略思片刻,道:“楚词,你随我出来。”      “是。”楚词跟在君彦鎏身后,走之前转头看了临池一眼,临池冲她嫣然一笑,然后低头自顾自的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不再理会楚词向她投来求救询问的眼神。      “大人。”楚词屏住呼吸等待君彦鎏的询问,“您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君彦鎏看着楚词紧张的摸样心中了然,临池肯定授意了楚词什么,她们俩瞒了他事,“楚词,我有什么事不知道要问你呢?”他反问道。      楚词摸摸鼻尖,刚才君夫人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她太愚笨,而是她太高深了,楚词掂量半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知道世子已上京迎长公主的事了。” 27 结发夫妻两不疑 ...   “什么时候?”君彦鎏慢慢回忆着---楚词听见他叫她去小厨房惹鸡汤端来,她跑得很快---他眼眸眯了眯,恶狠狠的蹬着楚词,“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夫人吩咐过的,不准告诉大人她已经知道世子已上京迎接长公主的事。”楚词缩了缩身子,万分委屈的说道,当下人的就是可怜啊!整个一炮灰的命。      “好了,你进去照顾夫人吧!”他挥手,楚词忙不迭的退下,君彦鎏想起什么突然又喊住她,“你进去后若夫人问你我叫你出来说了什么,你可知道如何答话?”      “奴婢知晓。”楚词机灵乖巧的回道,“大人关心夫人,找奴婢出来问夫人最近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饭菜可合口等事。”      君彦鎏满意的点头,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让她退下。      这下君彦鎏知道原因了,轻叹,也不能怪临池知道宁南世子半个月前就上京迎接安易长公主的事后如此生气。自己那段日子将她闷在屋里,连床都不准下,更别提出去玩了,临池虽不是什么好动贪玩的人,但整天躺在床上一连躺了十几天,是个人都受不了啊!他答应临池,说宁南世子离开宁南上京的那日,就带她出来到街上去看迎亲仪仗的架势。      皇家已有整整三十年未曾举办过什么举天同庆的隆重盛事了。      那时她还未出生,听长辈们说,三十年前的英姿勃发的少年明主迎娶了出身将门世家秦家的巾帼红颜。那年天下安泰,百姓合乐;那月百花齐放,姹紫嫣红;那日十里红妆,鼓声阵阵;那刻举案齐眉,执手相望。      临池心中默默算着日子,阖上眼,轻轻一笑,迎亲队仪回来后,安易长公主与宁南世子正式拜堂成亲的那日,正是三十年前的先帝与先后执手结发的那日。安澜用心良苦。      罢了罢了,未曾亲睹出迎的仪式,回来后的仪式她总不会再错过了吧!临池思衬着,安澜嫁入了宁南王府,以后便不会回京了,而她答应自己的那件事...黛眉轻起波澜,临池握紧双手,舍不得吗?舍不得吗?当初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犹记当日,她一字一句的坚定,心绪淡然执着的肯定:“臣女馥月临池,与夫君君彦鎏,夫妻情断,破镜难圆,恳请长公主赐予,离缘书。”      情景交错,然后是君彦鎏对她关怀备至细心呵护的;最后,是香翎轩的软语温声,巧笑倩兮。   她轻呼,再幽幽吐气,疲惫的闭眼,颓然倒下。      三年年华逝水,岁月流过,光阴碎碎点点从指缝间漏下,变换了人心。天际明朗万里长空,昔日御花园,那千红万紫深处,两名妙龄少女俏盈盈的站在其中,本来天真烂漫的年龄,谁知玲珑心九转八绕,天下操控在手,谈笑间已是地覆天翻。      临池静静的伫立着,看着三年前的自己与三年前的君彦鎏,细细嚼咬着这句话。忽一声轻笑,“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然后,她毫不留念的转身。      往事既已称往事,便是事如过往烟云,烟消云散了。曾经如何,她有何必如此执着呢?他们的爱情始于阴谋,他们的缘分来自利用,可再如何也是相爱过的。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她也知道,她也爱过他的。如今,傅安裴已做了个闲散王爷四处游玩不问政事,皇上长大有能力亲政,安澜也即将嫁人,一切与他们该是无关了吧!      君彦鎏,我这次,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似画像渐渐被黑白,一滴浓墨自紫毫笔尖滴下浸了素白的纸张,黑木案旁八鼎镂花小香炉燃着苏合香,香溢怡神,桌下四处都是被乱扔的纸团,一幅幅展开,才子佳人如珠似玉天作之合,风流少年郎俊眸含笑垂首轻言,少女眉眼如画羞怯低头,薄唇接衔着白玉色的耳垂,冰肌瓷肤的修长颈脖透着嫩嫩的粉红。      临池重重落墨,最后在画的右上角题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少啊 28 十里红妆遍地锦 ...   迎亲队仪进城的那天,宁南城自中轴大街往外,两条迎亲必经之路皆有红绸铺覆,一眼望去细浪潜力一般遥遥张展开来,晴空耀目下映了金光淡淡,华美而飘逸。      吾仗,立瓜,卧瓜,骨朵,红罗秀五龙曲柄盖在前导引,后随着二顶四季花伞,二顶销金瑞草伞,二扇四季花扇,二扇轻罗孔雀。旗枪,信幡,节绒,华盖,左右盘旋,齐齐整整。百姓带着崇畏的心理纷纷跪倒在地,这可是亲王的仪仗呢!      然后是禁中六卫军,皇帝亲自下令将宫中两千名六卫军作为陪嫁予安易长公主,那两千名武士统统一色的黑马银甲,横枪背弩,手控缰绳,臂挽宝剑,全身的风霜肃杀之气一点也不像宫中养尊处优的侍卫,众人不禁想到了幼帝初登基时大正殿的那场杀伐,冷冷地打了寒颤。      先是长公主用以亲王的仪仗,再是将该是太后皇后掌控的两千名六卫予以安易长公主,这皇恩未免太浩荡了。      皇帝赐予的荣誉---亲王仪仗过去了,一顶金黄罗曲绣着青鸾的华盖徐徐而出,众人便知安易长公主的的车价到了。远远望去,先看到的是在最前面是甄尤鋈,红鞍白马,彩辔朱缨,跟着是宝相花伞孔雀扇,红罗云朵金香盒,销金拂尘玉如意,珍珠流苏垂下车。      宁南王府朱门悬彩,金玉生辉,宁南王夫妇早已率王府众人于门前等候。      华朝皇室唯一嫡脉、当今圣上亲姐的安易长公主的的婚仪自是与众不同的。跨火盆、射轿门、踢轿门这些迎娶寻常女子的的仪式宁南王妃统统都是免了的。      可仪仗銮驾停在门口便不再动了,銮驾被安安稳稳坐着的安易长公主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甄尤鋈也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只定定的看着宁南王夫妇。      宁南王看着甄尤鋈的眼神,略一琢磨,立即在宁南王妃耳边吩咐几句,宁南王妃指使着大丫鬟华研,华研匆匆离去,而宁南王夫妇也转身进了大厅在高堂之位坐着。      正在人们疑惑不解的时候,一行仆役出现,放火盆,备弓箭,不慌不乱,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丝毫没有突兀感。炮竹“噼里啪啦”的响着,以甄尤鋈傅安澜和宁南王夫妇为中心,周围围观的百姓热热闹闹的,喝彩声热火朝天。      甄尤鋈看着文文瘦瘦弱不禁风,当庭而立手挽金功,力道十足,依制朝銮驾虚射了三支红箭,取破煞驱邪之意。然后行踢轿门的门,虽然这不是花轿是銮驾,也差不多了。甄尤鋈接傅安澜下车稳稳踩过洒在地上的豆谷下了銮驾,傅安澜下车时众人皆是一惊。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一身大红喜装,梳着朝凤髻带着七珠凤冠,流苏半遮着她的容颜,仍可想象那玉面淡拂,修眉联娟,弯弯唇角盈着笑意,多年独揽朝政的长公主威严气势尽褪去,余那依旧高贵端庄的气质仍令人仰望。      甄尤鋈扶着傅安澜跨过火盆,然后俩人向门内走去,一大群人跟在后面,踏上门槛,越过那道披彩的马鞍,立即有人将马鞍抽掉,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喻义不二的美好,许下合家的平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切仪式皆是正常的仪式。      甄尤鋈和傅安澜听着喊礼声,认真的拜着。每一拜,都是真正的举手齐眉叩拜行礼,带着虔诚和执着,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傅安澜是真的爱甄尤鋈的吧!不然她所作的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呢?她不是皇室嫡脉,不是圣上亲姐,不是长公主,这一刻起,她只是甄尤鋈的妻,只是宁南王夫妇的儿媳,只是宁南王府的世子妃。临池微笑着,娘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宜言饮酒,执子之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也是蕴含了美好的意义吧!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她低声喃喃。      “临池。”      临池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声音不大,几乎快被这热闹闹的哄闹声淹灭,可有灵犀感应似的,她感觉到了,四周环视,她终于在六卫之中看见了他,仍是那一袭不变风流的紫衣,黛眉如烟唇畔噙笑,眼角桃花一点粉红,明明是一个妖孽邪佞般的人,此时却如春风多情温柔。      “---哥哥!”她瞪着他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对了,圣上已将六卫派给安澜了,那...哥哥呢?哥哥是六卫统领呀!      “皇上让我来送长公主的。”洛景行刮刮她玲珑小鼻,“放心,我没被一起派给长公主,我已另有职位了,九门提督,傻丫头。”洛景行看着临池凸出来的小腹,笑容顿时大大的绽放,“这就是我的小侄儿,都这么大了呀!”      临池哭笑不得,他这口气就好像孩子已经出生了似的,“什么这么大了!它才四个多月呢,快满五个月了。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是男孩儿啦?”临池抚摸着小腹,脸上是慈爱的笑容。      曾经那个跟着他后面撒娇的小女孩也长大做母亲了。洛景行看着临池慈爱的样子,竟有些想哭,他恍然看见了当年母亲怀着临池时母亲的笑容,也是充满了慈爱温柔。      他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是:“我以后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然后母亲笑着问:“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呢?万一是弟弟呢?”   他嘟着嘴不乐意,“弟弟讨厌,妹妹可爱。我只喜欢妹妹只保护妹妹。”      那时,他不过五岁;如今,临池已十八。      “君彦鎏呢?”洛景行问道,脸上笑容依旧,不过口气已冷了许多,他只有一想到君彦鎏竟然瞒着众人偷偷带走了临池,就火大不已,愤怒地想宰了那小子,这是自母亲带走临池阔别数年后再见后的第二次临池被人带走,以至于他超过五日没有见到临池。      他知道临池以随行的身份跟着君彦鎏去了临池后,本想马上追去,奈何皇上下旨要他护送长公主到宁南,再加之自去空燕楼逮君彦鎏那晚,他便惹上了一个麻烦,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只得乖乖呆着京都等宁南世子的到来。哼,君彦鎏不就是想让临池远离他嘛,真是可惜呐!      “哥,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临池看着洛景行得意的神情偷笑,“你不淡定了哟!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慌不急的,真是人越老性子就越急。”      “嘿,你这小丫头,嘴巴伶俐了呵。”洛景行弹她额头以示惩罚。   临池双手抱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洛景行笑容一滞,然后慢慢卸下,他看着她,缓缓说道:“算上今天,是四十七天又六个时辰。”      “哥,对不起。”临池低头,小声说道。      洛景行摸摸她的发顶,“哥哥不生你的气。”一切都是君彦鎏的错!他眯细了眸子,“临池,那件事你怎么想的?若不在回京都以前解决掉,以后可就难了。”      依近日朝堂上的情形来看,君彦鎏转移到皇帝阵营中去了。而且当初赐婚的也是傅安澜,若不在傅安澜手中那到离缘书,求皇帝估计是无望的了。皇帝肯定会有诸多借口。洛景行咬牙切齿,这个君彦鎏,真有本事,大靠山是一个接一个,而且很不巧,他和他每次都在同一个靠山底下。冤孽啊冤孽...      “我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哥哥你放心。”她笑,眉眼间带着些许惆怅,抚着腹部,“也许,我会走娘的老路了。”她本来和他说好了,回京的时候她带他去看娘,他还从没拜过娘亲呢!可惜了。      洛景行不悦,“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让妹妹再如娘一般吃尽苦头呢?“以后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才貌双全更甚君彦鎏的。管他从不从有没有意中人,洛家就仗势欺人了一回有怎样!”      临池摸摸良心,轻叹一声,“哥,你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洛景行狠狠瞪她,“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越来越会拆你哥的台了。”   “没办法嘛,谁叫我知道哥哥最宠我舍不得打我骂我呢?”临池撒娇。      打打闹闹一阵子,临池的心平静了许多,哥哥来了她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什么也不怕了。      闹洞房!      古往今来最好玩的娱乐盛事、轻松玩法。问君能有几多愁?不如一戏洞房尽消愁。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玩的,谁不喜欢去吃喜宴呀!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啊!众人摸摸下巴,沉思---闹?还是不闹?玩要紧?还是命要紧?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大家两掌一合---“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出手时就出手。”   于是一群人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向新房冲去,气势汹涌人数庞大。      “周大哥,你也是去闹新房的吗?”临池好奇的看着周封,俩人站在转角处,斜斜的灯光拉长了影子,前方大家热热闹闹的往新房走去,这里两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周封摇头,“不,我就是想来看看安澜怎么应对这场面。”他的笑里有温暖,有不舍,有惆怅,还有追忆,“她可以金戈铁马豪情万丈,她可以深宫闺帷玩转乾坤,她可以朝中静坐诡谲在手,可是...碰到这种情形,她...呵呵,那种场面应该很好玩吧!”他轻笑。      安澜安澜,安澜安澜。安澜并不是很固执守礼的人,与她亲近的人都可以唤她的名---安澜。因为她说过:“我不想在得到一切后,却没有一个人能亲昵的唤着我的名,对我说‘安澜你成功了’。”安澜有野心,有雄心,有信心,但她绝没有高处独望之心。因为她怕冷。      周封竟然叫她安澜,可见他与安澜十分亲近了。临池蹙眉凝思,安澜什么时候与周封亲近了?虽说周家与洛家是姻亲,洛家是长公主一派的,可周家却从来不偏不倚,保持中立。      “安澜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没心眼的天真女子。对外人或许精明,但从不怀疑自己亲近相信的人。”周封说道,与临池面对面的靠近,看着临池的眼瞳。      那双眼瞳...临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有一双璀璨熠熠,透着睿智精明的眼眸---“你是...唐先生?”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周封点头,俊朗的面容与唐岫远那张毫无特色的脸孔简直是天壤之别。“周封是我,唐岫远也是我,不过周封却不是唐岫远。”他说道,“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临池有些不可置信,谁能想到多年来闻名于朝野的长公主幕僚唐先生竟然是周家的公子。“前两个是谁?”她有些不确定,安澜是否也知道。不过依照安澜的本事,她应该是知道的吧!那另一个呢?      “安澜和,安于。”周封在说到安于的时候,声音莫名的有些涩。      临池记得完颜湮说过,安和郡主和唐岫远订过婚,但后来被唐岫远取消了。刚才他在说安澜的时候,眼中的情意不是假的,那他和安澜.还有安于...临池有些头痛的揉揉额角,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澜太过深沉,安于奔放大胆,周封内敛精明;她觉得,周封和安于在一起更好一些。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罢了,她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人家的感情事她怎好过问。      “你是故意在这儿等我的吧!”临池突然问道。她刚才猛然想到,这么巧,她碰见了他,而且又是在这个地理位置,转角处是个死角,人家都看不见,大家又都兴奋的跑到前面去了,经过以前与君彦鎏的“巧遇”之事后,她对任何巧合都抱有怀疑心态,“你找我有什么事?”      似还在神游的周封被临池的开门见山撞得有些措手不及,楞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不错。”他清咳一声,“是安澜让我来问你,之前的那个十日之期,虽然已经过了,但也是因为事,所以你还有机会。”他认真的看着她,“你的决定是什么?”      “请长公主,下旨吧!”临池低头,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之前的有一章君某人知道外面的那些花花流言是洛景行散布的搞的鬼,然后说了一句狠话,要对洛景行下狠手不是吗?就是这个陷害了。由于本文涉及到阴谋,但主体不是阴谋,我也不想写太多的阴谋,所以都只是说明了便没管了,只有大家明白了就行了。主要的还是写这俩口子的离婚不离婚的纠结过程。哈哈哈...... ---------------------------------------------------------- 古代记时的方法   我国古代记时的方法主要有两种:   1、天色记时法:古人根据一天中的天色变化而将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   2、地支记时法:就是以十二地支来表示。   它们间的关系是:   (1)天色:「夜半」;地支:「子时」;现代记时:「23-1点」   (2)天色:「鸡鸣」;地支:「丑时」;现代记时:「1-3点」   (3)天色:「平旦」;地支:「寅时」;现代记时:「3-5点」   (4)天色:「日出」;地支:「卯时」;现代记时:「5-7点」   (5)天色:「食时」;地支:「辰时」;现代记时:「7-9点」   (6)天色:「隅(音‘娱’)中」;地支:「巳时」;现代记时:「9-11点」   (7)天色:「日中」;地支:「午时」;现代记时:「11-13点」   (8)天色:「日昳(音‘跌’)」;地支:「未时」;现代记时:「13-15点」   (9)天色:「晡(音‘哺’)时」;地支:「申时」;现代记时:「15-17点」   (10)天色:「日入」;地支:「酉时」;现代记时:「17-19点」   (11)天色:「黄昏」;地支:「戌时」;现代记时:「19-21点」   (12)天色:「人定」;地支:「亥时」;现代记时:「21-23点」   3、五更:古代把夜晚分成五个时段,用鼓打更报时,所以叫作五更、五鼓,或称五夜。   夜间时辰五更五鼓五夜现代时间   黄昏一更一鼓甲夜19-21点   人定二更二鼓乙夜21-23点   夜半三更三鼓丙夜23-1点   鸡鸣四更四鼓丁夜1-3点   平旦五更五鼓戊夜3-5点 29 世间夫妻皆白首 ...   兜兜转转跌跌撞撞,费煞苦心,竟然还是这个结局。“君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越是爱得深的人,越是重要的人,他就越紧张。”周封双手负立,望着王府的那重重围墙,“所谓,当局者迷。”      “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大哥。”临池舒眉含笑,“不过,旁观也未必清;我亦有我自己的想法。”饮水冷暖人自知,旁人纵看得再清楚明白,也体会不了那戏中的婉转多情,侬语低愁,百转心思。      “我只是不想看见又一对有情之人分道而驰罢了。”周封眼眸深邃的看着她,“既然你坚持这样,只希望日后不要后悔。”他从宽袖里拿出那黄锦龙纹的帛缎交给她,“安澜让我告诉你,你还有机会反悔的,只要你未将它拿出显于世,只要你偷偷烧了它便可。”      那圣旨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似千斤重;红色的印泥章如此刺目耀眼,临池看着那龙玺凤印,阖上眼,轻轻吐纳气息,不知是因为终于将圣旨拿到了还是因为安澜的那句话。后悔?她会后悔吗?应该是,不会的吧!      “孰知世间夫妻并非皆白发!”临池微笑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的情人佳侣并不在少数,她和君彦鎏只是其中一对。若真要怪什么,只能怪老天安排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相知、相爱,纵然已成夫妻,他们之间有太多隔阂牵绊,仍成不了佳偶。佳偶也是要天愿意成的。      周封微笑的看着她离去,良久,长叹,“孰知世间夫妻并非皆白发?洛兄,你妹妹尚且看地明白,你为何执迷不悟呢?”      洛景行踱步出来,身影慢慢出现在光照下,侧颜阴晴难辨不知喜怒,诡异莫名,“执迷不悟?呵,谁深陷其中,谁局外旁观,唐兄也在这萦绕之中呢!自己尚未看透,何以对我执教?”      “你果然都听见了。”周封听着他讽刺意味十足的“唐兄”,苦笑。      “是啊,我现在才知道原因。为什么安于会在知道你要解除婚约后却不横加阻拦,为什么安于弃了自己发誓要得到的唐岫远而频频对一个闻不见经传的周家公子示好。”洛景行冷意十足,“周封,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给傅安于灌了什么迷魂汤,把她糊弄得团团转而浑然不自知。”      洛景行自以为够冷漠,却不知话里已是酸味盈鼻醋意满天,周封放声大笑乐不可支,“洛兄,安于是继洛夫人、临池之后第三个在这世上你关心的人吧!”他戏谑地看着洛景行顿了没了声窘迫的脸,“洛兄,虽然你平时看似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其实也很害羞腼腆的嘛!”      “周封!你信不信我将周封就是唐岫远这件事宣之众众!”洛景行难得的恼羞成怒。      周封大笑不止,“反正如今安澜嫁人了,我也不需要再为她出谋划策了,你说出去了正好,为我周公子的身份增加知名度。哈哈哈...”      洛景行捏了捏拳头,真想扁人!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周封不是君彦鎏,看似书生文弱实则武艺傍身,他可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洛景行一拳过来快准狠他怎么躲得过,故,正中左颊。      “你下手真狠。”周封捂着腮帮。   “我想揍你很久了。”洛景行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周封颇具自知之名,明知打不过人家当然不会蠢得跑去还手,冷冷地哼哼几声,“洛景行,你就是个疯子。”他摆摆手,“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见周封青肿了颊边洛景行笑弯了腰,捂着肚子直直呻唤着“哎哟哎哟”,看着周封恨恨的离去洛景行很不人道的在他背后幸灾乐祸的笑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原来是因为笑得流泪了而红了眼眶的。      临池揣着圣旨回房,屋子里的灯未亮,她稍稍安心,秋天来了,院子里铺着枯黄的枝叶,踩上去咯吱作响,那颗苍老的大树也树叶零丁所剩无几,临池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她仿佛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急促而紧张。什么都准备好了,她才发现,她还没准备好与君彦鎏说此事的勇气。该怎么告诉他呢?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她茫然惶惶。      刚才还明月皎洁,如今已被乌云遮住了。不知已是几更,外面依然灯烛明亮喜笼高挂,热热闹闹的,一如当年他们成婚之日。今夜,是安澜的良辰,却是她的不眠之夜。      若是换个时间,她一定会去闹安澜的洞房;但今天她没有。安澜的甜蜜幸福映衬着她的落寞孤单,愈发的显得她的失意。怀里的圣旨滚烫烫的,烫得她几乎想要将它扔得远远的,可惜不能。现在,她急需要什么来证明她的决断是正确的。      “夫人,您怎么在这儿?”是楚词的声音,“秋天夜里风寒,您在外面也不多披件衣裳,小心着了凉。”说着,临池感觉身上多了件衣服,霎时温暖了许多。她微笑,她忽然好想却欢。      “夫人,咱们还是进屋吧,您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孩子呀!大人若知晓了奴婢有得挨批了。”   “好了,进屋去吧,我真是怕了你啦!”临池嗔道,“楚词,大人回来了吗?”      “呃...”楚词犹豫了一下,“大人回来过了,但呆了一会儿见您还没回来又出去了,奴婢估摸着是去寻您了吧!夫人您先回屋,大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大人出去一会儿就肯定会回来呢?”临池笑着问道。   楚词抖了一下,抬头偷偷看向临池,却被临池抓了个正着,嘴唇嚅嚅:“夫人...奴婢...奴婢...”      临池冷冷地看着她,勾起嘴角,“说吧!大人到底和谁去哪儿?”   “郡主来找大人,大人和郡主去后花园了。”楚词极其小声的说道,“夫人,您...还是别去了吧!大人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去的还是那种男女定情的好地方,难免引人遐想翩翩。更何况其中一方还已明确表态自己对另一方有意了呢?临池看着楚词闪烁的眼神,明着叫她不去,实则用激将法故意引她去,看来那儿还真有什么好戏等着她开场呢!      “带我去。”她冷颜说道。   “是。”楚词声音还是带着怯弱,答应得倒是飞快。      精明有余,耐心不足。临池在心中嗤笑道,她险些忘了,楚词之前可是甄尤渊的贴身侍女呢!真不知将楚词安排在她身边是宁南王随意点的一个或是甄尤渊有意为之的。笑够了刺过了,临池一想到君彦鎏跟着甄尤渊去了后花园,心不由得一沉,隐隐有些不悦;她敛起心思,暗笑自己,你不是去看戏的吗?如今君彦鎏跟谁在一起又与你何干呢?      从此萧郎是路人。      夜幕沉沉,廊下声声虫鸣,时有微风拂面,连心也吹了透凉。宁南王府不喜张扬,物什贵重却低调,处处透着雅致。深褐色的长廊蜿蜿蜒蜒曲曲幽静;回廊的扇形窗内时不时探出一朵朵娇俏的芙蓉。这条路这一月半来她已走过许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般惴惴不安,觉得这这条路是如此幽深漫长。楚词在前快步走着,临池在后不急不缓地跟着。      “夫人,到了。”楚词在后花园的弧形山石扇门处停伫,躬身道。   “嗯,你就在这儿候着吧,不必跟来了。”临池拢袖,抬步踏入了一地芬香馥郁。      秋天的花园百花尽败,菊花独领风骚,翠菊、春菊、六月菊、冬菊、瓜叶菊、波斯菊、大波斯菊、万寿菊、矢车菊、麦杆菊、鳞托菊,各类菊花盛开,隽美多姿,却抵不过着一名女子的风姿,眉似新月绛唇映日,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腮晕潮红海棠标韵,不是甄尤渊是谁。      “君公子。”一身深兰织锦的长裙逶迤在地,裙裾上绣着朵朵墨兰,楚腰盈盈白锦束腰,乌黑的秀发挽成如意髻,弃了珠花流苏,仅斜插一枝乌木菊雕,甄尤渊娇音萦萦,款步姗姗,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娇美地令人心折。      君彦鎏背对着临池,故临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那声音平澜无波冷漠客气,“若郡主叫本官到此只为谈此事,恕本官无暇奉陪了。”朗朗清风之性,肃肃青竹之质,不折不饶不卑不亢。      甄尤渊轻笑,“尤渊真想知道,若君夫人知道了一件事,她会如何。”   “什么事?”君彦鎏警惕的看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大人该不会忘了,那庄家灭门之祸吧!”甄尤渊懒懒抬眸,悠悠道,神色甚是轻松清闲,仿是闲话家常,“君大人也知道,庄家与我甄家宁南王府是死对头,对头的事,咱们总是比较关注的。所以,那晚...”她压低了声音,“你说我该不该告诉我嫂嫂呢?长公主是最讨厌底下的人欺下瞒上,背着她做小动作的了。”      若甄尤渊没有说最后那一句话,君彦鎏是绝对会信的。可惜...君彦鎏轻松地笑着,双手负背身形欣长挺然修立,“郡主自便。”      也是呵,谁会想到,那场庄家灭门之祸不仅是安易长公主的决定,她还屈尊亲自去了的呢!众人想:傅安澜不是不恨庄家、不是不会对庄家动手,可她绝不会在就要册立太后的前晚对庄家动手。否则就等于引火烧身,给自己惹了一身的腥。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甄尤渊拧眉,“那,将庄家灭门之祸扯到洛景行的头上呢?”她又道。      临池大惊失色,君彦鎏将庄家的灭门之祸扯到哥哥头上?他这不是在害哥哥嘛!那庄太后万一认准了哥哥是凶手,还不欲除之而后快。她咬唇,君彦鎏啊君彦鎏,你欺人太甚了吧!哥哥没对你做什么,你竟然敢动哥哥,真当洛家无人君家独大了不成!      “你找来的证人,空燕楼的蔷薇姑姑说洛景行曾在子时出现在空燕楼,然后在将近丑时之时离开。”甄尤渊得意洋洋,君彦鎏沉默以对,“我想,蔷薇姑姑说漏了些什么,比如,洛景行在空燕楼碰见了君大人你;比如,洛景行跟踪君大人潜伏在空燕楼的后院;再比如,洛景行被一个人引开了,与之纠缠在空燕楼的后院直到近寅时时分方离去。还需要我再说吗?”      君彦鎏沉默了良久,“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无疑为承认了。临池心力交瘁,摇摇晃晃站不稳,她知道他陷害哥哥是一回事,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怀里的圣旨硌得她很疼,她一手抚着腹部,一手四处寻摸着想找个能支撑的东西,袖袍拂过花叶摇摆簌簌作响,惊动了那两人,或---只是君彦鎏。      “临池,你怎么会在这里?”君彦鎏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扶住临池摇摇欲倒的临池,见她抚着腹部心提到嗓子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腹部痛?”一连三问,焦急之色看得甄尤渊也连连咂舌摇头。      不舒服?谁知道了自己的夫君陷害了自己的哥哥之后好会好端端的呢?      临池郁结之气难消,“君彦鎏,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你为什么老是对我身边亲近的人施以手段!他们那里得罪你了?我洛家那里得罪你了?”她头晕花眼躺在君彦鎏怀里恨恨说道。      老是?他真够冤枉的!天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对姓洛的人下手。可他看着临池虚弱的样子,哪儿还有心情时间与她争辩这些,“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就是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可不值得,小心孩子!”君彦鎏赔着不是安抚道,这话多熟悉啊,似曾相闻。      “你不要再说了。”临池用力一把挣脱开他的手,神色决绝,将圣旨扔在他身上“你看到了,这是安易长公主赐的离缘书,从此---你我夫妻情断,再无瓜葛!”      君彦鎏紧锁双眉展开圣旨,一字一句细细浏览完毕,双拳越握越紧,青筋暴起,他抬头瞪着临池目光似箭,厉色尽显,“好!好!好!”他冷笑切齿,一连道了三个好字,看着临池的眸色泛着凛冽寒光,清峻的脸上浮现出庄家灭门之夜时那股杀气,“离缘书算什么东西,圣旨算什么东西!馥月临池,我告诉你,想离开我---你做梦!”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人物有的或许不是很理解,在此解释一下。 洛景行可以说是个偏执狂,他很爱他妹妹,他不是不希望他妹妹得到幸福,只是君彦鎏并未得到他的认同而已,洛景行知道临池君彦鎏俩人开始于阴谋,所以这是他心里的一块疙瘩,他一直讨厌君彦鎏。 还有流言,泪...我顺口承认了一句流言是哥哥干的,其实流言不是哥哥散步的啦! 大家貌似忽略了一个情节,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章,有人送信笺来,却欢站在台阶下偷偷看君彦鎏的信笺不是吗,她眼尖的瞟到了一个信尾的“安”字,其实那是傅安澜的安,不是花魁安安姑娘的安,但谁能想到呢?而且那个信笺是安安姑娘特用的。 至于安澜为什么会用安安姑娘的信笺,这就要说到空燕楼与傅安澜的关系了,或者说是空燕楼的老板连解环与傅安澜关系了。 然后却欢不是回房后就放了个鸽子送信的嘛,然后哥哥跟着就去了空燕楼啊!然后就碰见了君彦鎏啊! 所以说,流言啊流言,流言之所以为流言本来就是众口铄金的嘛,能信吗? 流言的组成部分自是跟君彦鎏潇洒的气质对女性的温柔等等有关系了,人都八卦嘛!还有一些就是上面的那种情况,一个乌龙。 而临池,虽然口里说着不爱了不爱了,可是她的那种表现不是还爱呢?她只是因为受她父母的事的影响缺乏安全感害怕失去,与其日后君负我不如今日我弃君。人总是有一个心里,认为先出手的就不会受伤。临池正是这种想法,而且孩子是她的一个支撑,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能与君彦鎏在一起,那么有他的还在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所以我说文章很纠结啦! 第一次写长篇,各方面的处理都还不够,老是补了这头忘了那头,大家多多包涵啦! 30 春风不改为卿辞 ...   “洛争,我真的嫁给你了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眉宇间的迷茫惶然令他心疼不已,他温柔的吻上她的眼,给予她最肯定最坚定的回复---“最爱吾妻。”      “洛争。”   “叫夫君。”   “洛争.”   “叫夫君!”      “洛争!”   “夫君!”   “洛争!”   “夫君!”      她咯咯的笑开了,秋水翦眸忽闪忽闪的,眼中尽是狡黠。洛争心中好笑,却又拿她无可奈何,胸口滚烫烫的,一片火热急需释放,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握住牢牢固定在她头顶,洛争嘬住她的唇瓣,她左闪右躲头偏来偏去就是不肯让他顺心得意,洛争在这场追逐中早已失了耐心,一发狠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下去,她挣扎了几下后见无果也就由着他了。      洛争尝到甜头愈发的变本加厉了,下颔、颈脖、香肩...细细碎碎的吻越来越下,她实在痒得不行,可全身又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本是凶巴巴的口气一出口成了娇滴滴的呻吟,她羞的不行,脸颊火热,粉红蔓延至耳根处。      “夫君,你放开我的手好不好,我想抱你。”她软着嗓子低声唤道,本就偏属吴侬的声音更加娇柔,酥得洛争骨头都麻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一片氤氲,水蒙蒙的一片,分外诱人,朱唇被吻得红肿,让人不能休止,越看越有食欲。      洛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大起大伏的不能平静,看着身下白白嫩嫩可口无比的人儿,他真想一口将她整个儿吞下去。      她又娇滴滴的唤着,声音要多柔有多柔,要多媚有多媚,杏眸水汪汪的迷死人了,“夫君...”      这本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良辰极好春宵苦短,洛争心里有了主意动作反而更加迟缓了,只有他知道自己熬得多辛苦,心像被猫抓了似的,可又急不得粗鲁不得。洛争叹气,他真是遇到他的克星了。      上好白瓷般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被他手拂过的地方都烫极了,她全身像是置于火炉上,急需一汪清泉来扑灭体内的那股无名火。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故意挑逗戏弄她,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嘟着唇,耸着秀气的小鼻,委委屈屈地望着他,无声的控诉。      他一手掐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款款柳腰,一手四处游荡着,轻挑慢捻复揉捏,她急不可待的样子逗乐了她,反而勾起了他体内被深深压抑的恶劣。      “你...你....坏蛋...呜呜...坏蛋你...”她娇啜柔泣,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      洛争转移了目标,眼光死死定在她的胸前,丰盈适掌,不大不小刚好契合。他细细玩弄着,故意勾引她,另一边他张口咬了上去,含在嘴里舌尖悠悠拨弄。她无力的躺在床上,任他搓捏揉打,像一团白面似的。      “这才开始就不行了?”洛争笑得邪魅,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   她侧首阖眼,不予理会,像小孩子一样生着闷气,洛争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手更加恶劣的向下探,她不由得惊呼,这下可不能不再理他了,“洛争你的手...”      洛争眨眨眼,十分无辜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我的手怎么了?这不好好放着的嘛!”眼中笑意盎然。      她气的胸口大大的起伏,洛争就着她的幅度控制好力度很有节奏的按捏,十分享受,她瘪着唇:“洛争你流氓!”      他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狐狸,“我可从来没说我是柳下惠。”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夫君...你的手拿开好不好,不要在那儿,人家害羞嘛...”      她这么一来洛争更心笙神动不肯放手了,“乖。”他舔舔她的嘴唇一口咬住她娇小的下巴,在下面的手指更是深深浅浅九曲十八弯的折磨她,洛争是万分得意,“闺房之事是用来享受的。”      她终于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满足,眉眼疏倦含着淡淡妩媚风情,一瞥一恨中秋波水横,洛争含着她玉百的耳垂,反复嚼咬,“这下该我了。”      “我怕痛。”她低声说道,声音因为之前喊得太多而有些暗哑了。   “乖!”      “洛争,我爱你。”在他占有她的那一刻,她紧紧抱住他的颈在他耳边低声啜泣轻轻道。      他的心霎时变得柔软。      龙凤交缠的红烛“啪”地一声烛心炸了个喜花,他恍然回神,原来这不是他与天意的洞房,而是另一个女人的。他看着这华丽喜庆的新房,心里无比厌烦。      持着薄胎白玉的酒杯一饮而尽,再随手扔开。每三年大肆铺张正式纳一房妾,每年随意的再收几个侍寝的婢女。如此速度,他都已经看厌了红色,可周品娴仍守着规矩每一次都认真布置着新房。即使新房从来未曾用过。      这么多年来周品娴打点着家务,整个洛府在她的操持下井然有序,不曾出过半点差池。大家都劝他将周品娴扶正。论家世,周品娴乃三品御史大夫之女;论资历,周品娴是洛争的第一房妾室;论品性,周品娴曾是京都第一才女;论才干,周品娴自嫁入洛家后便开始操持洛家上上下下的事了---馥月天意一直在那个守卫重重的院子里过着安静悠闲的生活。      无论如何,首辅夫人这个位子,周品娴都是够格了的。      可周品娴再好又如何呢?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便不配。他洛争的妻子、首辅夫人的位子,从来只有一个馥月天意,从来都是馥月天意的,      年轻美丽的少女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来揭盖头不禁有些疑惑,“大人?”她出声询问,声音娇柔酥骨,婉转动人,似曾相识。      洛争一怔,深深的望了一身红衣喜服的女子,“你好好歇息吧!”说完撩起玄黑的长袍衣摆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床边立着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木头人静静的陪伴着女子,是这人与她拜堂,也将是这人与她同处洞房。      如往常一般,他照旧来到了洛府最荒芜最靠边的小院外站着。小院旁有一道小门,是专门为当年那个经常跑出去为怀孕中的母亲买糖葫芦的小男孩开的,洛府大门离这太远了。      明月高挂皎洁依然,仍是旧时明月却已无旧时人,洛争笑意苦涩。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当年红颜一笑最是惊人,即使霎那蓬门照生辉,如今野草青青院落荒芜,寻不得那百媚生的回眸一笑。酌酒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风拂耳畔恍然听闻谁在问君归不归。      归,不归?      “阿意,瞧,我今天又纳妾了,你定会很生气的吧!你又不会回来了。”   “阿意,我真是个花心的男人,我娶了一个又一个,你怎么会回来呢?”   “阿意,你一定很火大吧!你本来都准备回来了,对不对?现在你又要离得远远的了。”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望着外面的天,天际泛着鱼肚白,隐隐有破晓之势。      “大人。”      洛争徐徐转身,“是你啊!”一身侍卫打扮的男子恭敬的俯身,他是当年守卫唯意居的侍卫长。洛争正了无情趣,见来了个人便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毫无素日冷漠的样子,“你说,她现在在哪儿呢?她这次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侍卫长安静的听着,并不说话。他知道,洛争只需要倾听。洛府的老人都知道,每当洛争又纳了一房妾收了一个侍婢的时候,是他情绪最波荡不安的时候。是他的发泄日。      “你说啊,如果我一直娶一直纳的话,她是不是也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洛争说道,脸上挂着微笑,“她会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快快乐乐的生活,她会好好的活着,对不对?”      “大人。”侍卫长终于忍不住了,“大人,夫人已经去了。”   洛争依旧笑着,摇摇头,“她没死。她是因为气我纳妾才离开的。”      侍卫长单膝跪地,目光诚挚的看着洛争,“大人,当年您的政敌派杀手上燕山意图杀害夫人小姐重,一直潜伏在周围保护夫人的侍卫发现了立即向属下报告,属下带人与那伙黑衣人相斗,可惜寡不敌众,夫人为了保护小姐引开黑衣人的视线跳下山崖,已经死了。尸身都被豺狼给...撕碎了!大人,夫人真的死了。”      那一刻,洛争的脸扭曲着,嗜杀之气盛放,他看着他,戾气重重,“她没死!”他单手掐住他的脖颈,“你说,她没死!你快说!”      “大人,夫、人、死、了。属下亲眼看着夫人跳下山崖的。”侍卫长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脸因为呼吸困难都涨红了。      洛争手劲愈发的大,几乎快将他掐死,嘴角一沉,双眸红彤彤的,毁天灭地之气惊心震慑。就在侍卫长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砰”地他被摔在了地上,他吃惊的抬头望洛争,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那双永远淡然深沉或乍显戾气凶狠之色的眸子那一刻溢满了悲伤,洛争的神情却是极为安然的,嘴角甚至挂着笑,他看着他,眸光黯然忧伤,缓缓的、一字一字的、语调极轻地对他说:“---你为什么要断了我最后一丝的念想呢?”      他以为洛争会哭,可洛争没有哭,他却哭了。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滴下来,晶莹剔透。      后来,他知道,有一种哀伤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若是别人说馥月天意死了,洛争尚可以反驳。可却是他说的,他亲自在场,他亲眼所见...他知道,他打碎了洛争最后一丝的念想。      遥遥传来动听的歌谣:      “十五与君初相识,君正茂年妾芳华。   十八与君结夫妇,君心重重妾意浓。   二十与君拥稚儿,君颜含笑妾亦欢。   二又五来又怀子,本是喜事挂白幡。   唯意居里唯意住,唯意居外不止意。   君之麟儿除景行,她人身怀也六甲。   今后不问君之事,离居别院待女出。   幼女八龄女眷扰,言语讥讥孰能忍。   此处既已无净土,自有安身净土处。   君心已与妾无关,至此天涯两相忘。” 作者有话要说:附送临池爹娘番外一章 原来我也会写..........H、呀 哎呀呀呀,激动死我了 ------------- 我以后会写洛争与临池娘的番外的 ------------------ 关于临池娘到底死没死,说她没死吧她一个弱女子跳下了山崖能活吗?她没死不过是洛争和洛景行父子俩的认为而已。说她死了吧,其实我也不想她死,总感觉她还是活着的 所以这个还是未解之谜啊 大家是希望她死呢还是活着呢? 31 谁言深情无止休 ...   她按住额角,用力地甩头,双眼不能控制的慢慢阖上,腿一阵酸软,没有依靠支撑的她砰然倒地,意识尽消前想的竟是这下他又得给她灌许多补品了。      “天意,醒了。”悠悠转醒,睁开眼入目的是洛母关切的脸,眼中满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心呢!都当母亲的了还不知道。”洛母拍着她的手,温柔和蔼。      她傻傻的摸着肚子,“这里有了?”      洛母忍不住笑出声,这时洛争进来了,手里端着薄胚白玉碗,她不禁蹙眉,唉,生病要吃药,生孩子还是要吃药。待他走近她赌气的翻身朝里不理他。      “阿意怎么了?”洛争不解,转头问母亲,刚才在外面看她不是还好好的嘛?   “没事儿,孕妇是这样的,情绪不好,你要多让着天意点。”洛母嘱咐道。   洛争苦笑,“我什么时候斥过她了,就是她没怀孕时我也不敢呀!”   天意将脸藏在被窝里偷笑。      洛母走后,洛争坐在床沿上,将软枕置在她脑后扶她躺好,再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汤药,一举一动细心体贴,天意心里有些发酸,不禁红了眼眶。      洛争拭去泪珠,拥她在怀一起靠在叠高的软枕上,“怎么了?”      “洛争,你别对我太好了。女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现在对我太好了,若有朝一日你稍微少对我好了一点,我都会生气不要你的。”天意嘟着嘴说道,引来洛争大笑。      “放心,我只会对你更好。别胡斯乱想了,对宝宝不好。”洛争吻了吻她,手轻放在她腹部。      她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泛酸,她知道,自己想说的其实是:洛争,别对我太好,我怕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眉眼一跳,“洛争,我好久都没回家看爹爹了。我想回去一趟,顺便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好不好?”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小心翼翼的问道,自从归宁那日回去了一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爹的消息。      “好。过几天正好是朝假,我陪你回去住几天。”洛争摸着她的发,笑道。      天意微微安心。      嫁给了他之后她便住在这个小院子里,仿佛与世隔绝。院外有专门的侍卫把守,是洛争派来保护她的,院子里的仆役都很怕他,不敢说什么闲言碎语,天天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她去哪儿都跟着。她喜静,很少出去,而每一次想到洛府其他地方转转他们都会先安排好,若要出府就必须得洛争在身边陪着方可。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的。爹告诉她:“洛争很爱你,你一定要相信他。”连被洛争挤下首辅之位的爹都这么说了,她更加的相信他了。      爹从来不会骗她的。      于是,她决定了,不听,不见,不问。      不听那些闲言碎语,不见那些陌生人,不问那些奇怪的令她很疑惑的事。      可他这样严阵以待又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洛争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争。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先阉了你再休了你,另外找个比你年轻比你俊朗比你对我更好的人嫁了。”她说着,很认真。      身后枕着的胸膛一阵震动,洛争大笑,俊美的脸上顿时流光溢彩,眩人眼目,“阿意,相信我,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对你更好。喏,除了岳父。”      她撇嘴,忍不住微莞。      这年秋天,红枫满园的时节,她在唯意居顺利诞下一子,姓洛,名景行。      后来她翻阅书籍,看到书上有一句话:秋水本无波,遽而生涟漪;涟漪有代谢,深情无休止。      古人常云:光阴如白驹过隙,瞬间沧海。      “娘,今天外公叫我: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小小的洛景行拉着几日未见的娘亲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俊俏的五官像极了洛争,十几年后定又是一祸害苍生的美男子,“金子又没长脚,它会跑回来,谁信呐!”小洛景行一脸的不屑。      天意一边含笑听着,一边温柔的抚着腹部,这是第二个孩子。      “娘,你在这院子憋着不闷吗?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小洛景行摸着她微凸的腹部,“妹妹天天呆这儿很闷了,我们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天意有些为难,“可你爹...不会同意的啊!”洛争不同意,那院门口的重重守卫就不会放行。      “我有办法。”小洛景行鬼灵精的说道,奸诈的笑了笑,拉着天意出了房。      不得不承认,洛景行捣蛋添乱的本事确实不赖,过程十分的惊险刺激,逗得天意哈哈大笑。出了院子往外走,一路走来尽是见白,她心惊,出了什么事吗?谁死了?疑惑的看向儿子,小洛景行也一脸茫然。      一个小丫鬟走来,天意上去拉住她,“请问一下,洛府谁出事了?”      丫鬟似乎不认识她,不过天意也不奇怪,她若认识自己那才奇怪了呢!“你是哪院的?孙二少爷去世了你都不知道?”      “孙二少爷?”她不解,洛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人了?      “大少爷的二儿子啊!”丫鬟惊讶的看着她,眼一瞥看见后面的小洛景行,忙忙下拜,“孙少爷。”洛景行远远站着却并不上去。      天意僵在原地,连丫鬟使劲挣脱掉她的手也感觉不到痛。大少爷?洛争?      丫鬟看她的样子恐怕说不清楚是不会放松的了,耐着性子:“孙二少爷是品夫人的孩子,哎,身子一直不好,才四岁呢,便夭折了。不过品夫人也算好运,这个孩子死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但愿是一个儿子吧!”      四岁,那么只小洛景行一岁。      她惨惨淡淡的笑着,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洛争,什么保护我的安全,这才是院门那重重守卫的真正原因吧!      爹,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说他是真的爱我不过是安我的心,因为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没有能力保护我了,我只能依靠他,对吗? 32 重返燕山尽苍茫 ...   近期,发生了三件百姓津津乐道的大事,街头巷尾酒楼茶馆处处都听得到八卦谈论的声音,更有说书先生将它或联系在一起、或各自分别编成几个小段子在茶馆的一楼大堂绘声绘色的拍板讲诉,说得是精彩迭生恍若真闻。这么一来,更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第一件,自是安易长公主与宁南世子的天作之合珠联璧合,羡煞旁人。   第二件,便是首辅洛争的老规矩---三年一纳妾,这次洛首辅迎的可是空燕楼的花魁安安姑娘。   第三件,则是馥月临池与君彦鎏离缘。      惊悚复惊悚,惊悚何其多;惊悚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娶一纳一离,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全占齐了。      傅安澜在后花园的灰白圆石桌上手法娴熟姿态优雅的冲泡着茶,一套棕木色的雕花镂空茶具物件齐全一一摆放在桌上,宁南王妃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此时规规矩矩的在傅安澜身侧站着,低眉恭顺,听候安澜的吩咐。      甄尤渊斜眼瞟了华研,“嫂嫂好手段呐!”进门才几天,便收服了宁南王府的女总管,华研素来不卑不亢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在世子面前都不曾如此恭顺过。      “母亲让华研带我熟悉熟悉宁南王府。”傅安澜淡淡的笑道,“顺带的教教我那两个嚣张过头都快要翻天的丫鬟。”      安澜说的俩人,是她的贴身丫鬟兼心腹---鄢家姐妹,鄢陵鄢迟,鄢陵鄢迟俩人还有一个姐姐鄢华,可惜在一年前去世了,死因不详。      石桌被花丛围绕,放眼望去尽是菊花绵延,极是心旷神怡身心舒畅。秋高气爽和风徐徐,今儿个又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一片湛蓝,正是赏花品茗谈心的好日子---但若与之一起赏花品茗谈心的是傅安澜,甄尤渊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了。      压抑!因为跟她在一起太压抑了。你不知道你该说什么,你不知道你能说什么,可你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一个小小的漏洞被她抓住,都可以大做文章,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前面她已经给你摆了一个陷阱,你全然不知,待到你一步步傻傻地跳进去,她方露出矜贵的微笑。      安澜偏爱深色衣,喜着宽袖长袍,无论何时都是挺胸抬头端庄大方,目光微微在某人跟前一顿眼眸一虚嘴角微沉,威严冷肃的气势自然流露,令人不自觉的臣服。这种气势或出现于百战沙场的铁血将军,或出现在君临天下的中年帝王,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不应该拥有。      “嫂嫂有什么事想跟尤渊说吗?”甄尤渊受不了安静的气氛,率先打破沉寂。      终是年轻心性呐。傅安澜完全忘记了自己也不过只长她几岁而已,“以后,不要再掺和到君彦鎏与临池的事之间了。”不是询问不是请求不是商讨,简简单单的,一个命令。      “他们已经离缘了,还是嫂嫂您赐的不是吗?”甄尤渊微笑道,不甘示弱。      傅安澜不以为忤,拂了拂深纹紫花镶边的袖角,清清淡淡的说道:“你也十六了,是该找门亲事了。或者,请皇上在京都替你挑一个赐婚。嗯?”她自降身份不以长公主的身份自居,并不代表她就不是长公主了。甄尤渊郁郁地盯着眼前的茶盏,神色不定,傅安澜心里暗笑,这洛景行仗势欺人的拿手好戏她何时也学会了?      甄尤渊高扬起头,“郎未娶女未嫁,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君彦鎏。我哪点比不上馥月临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郎未娶?君彦鎏的心中,馥月临池永远是他的妻子。女未嫁?”安澜凉凉的抬眸,语调懒散却咄咄逼人,“本宫随时可以让你立即成为有夫之妇。”      “你偏心,你摆明了偏心馥月临池。”甄尤渊眼眶微红,“她不就是你好姐妹嘛!我还是你小姑子呢!”      安澜顿时哭笑不得,真是小孩子脾性。“我这也是为你好,知道吗?掺和进去对你没有好处的。”安澜语重心长,“你以为有了离缘书又如何?有了圣旨又如何?那晚你也在场,君彦鎏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觉得他只是说着玩玩的?那种话能说着玩吗?那是要杀头的。”      “我不信。”甄尤渊腾地站起身,“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情比金坚,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是骗人的,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爱情。”她目光坚定,灼灼耀眼,“而且馥月临池老是想着要离开,君彦鎏还死缠着她干嘛,天下又不止一个她女人!”      可天下却只有一个馥月临池。安澜默然,看着甄尤渊冲出去,手刚抬起,又放下了。   “郡主骑马去追他们了,殿下,不要拦住郡主吗?”华研询问道。      “由她去吧!甄尤鋈那边自会有人保护她。”安澜沉颜,冷冷淡淡的全称着“甄尤鋈”的名,不带情感,“临池太别扭了。她受月姨的影响太深了,需要有个人去人改变她。”      华研不确定,“郡主?”   “不,还有阿湮。”安澜扬唇,终于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纵她远在宁南,京都依然控制在手。傅安澜扬眉,志得意满,所谓: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他们回去后的京都,定是风起云涌热闹非常呢!傅安澜眉梢染着笑意。      车轱辘声咕噜咕噜的响着,临池在温暖香薰的车厢中醒来,额上的汗珠打湿了的鬓发证明了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她环顾四周,说不清是失落或是轻松,这只是个普通的车厢,内部稍微装饰的华丽舒适了一些而已,不是君彦鎏特地而她做的那个破费千金的车厢。      君彦鎏周封一行人先走,洛景行几个人多呆了半个多月,临池自是跟着洛景行的。      那晚君彦鎏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着实将她吓到了,还有他阴沉恐怖的表情,也害得她连连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现在她晚上根本不敢睡觉了,都是白天睡。她躺在软枕上,看着大大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她嘴角刚露出微笑又突然想到孩子的父亲,想到君彦鎏的表情眼神,不禁打了个冷噤,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他。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杀了我吧!”临池喃喃道,有些心虚的摸了摸爬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她现在委屈死了,以往都是她对君彦鎏任打任骂君彦鎏不敢吭一声的,现在轮到她提心吊胆的思考君彦鎏杀她不杀她的可能性了。呜呜...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呀!      “临池。”洛景行撩起车帘进来,刚好看见了临池那个害怕的表情,“临池乖,你别怕,有哥哥呢!君彦鎏那小子不敢对你怎么着的。”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众人眼中风度翩翩温和潇洒的君彦鎏在临池眼中变成了恶魔。不过想想还真是挺好笑的。      翩翩佳公子变身恐怖大恶魔,唔,有意思。洛景行摸摸下巴,很不厚道的偷笑。   “对了哥,好像爹派人送信给你叫我们早点回去,是不是呀?”临池蹙眉。      “嗯,半个月之后他要迎安安姑娘过门,叫我们不能迟到了。”洛景行不咸不淡的回答,面无表情,嗤笑了一声,“不过他哪一次纳妾我又去过呢?”      临池沉默。      她与君彦鎏已离缘的事说出去了后,她派人送信给爹爹,告诉他她请安澜下旨同意她和君彦鎏离缘的事。她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爹是不是会很生气,后来爹回信给她,只写了一行诗:“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枝不好下枝好。”她看完之后当时感动的哭了。现在想来,却是另一番滋味,这枝不好下枝好,总有一枝新枝好,于是他总是换枝伫,她胸口闷闷的。      “哥,我们去燕山看看娘吧!”临池突然说道,他们已经很久都没去看过她了。不是不想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因为那需要很大的勇气,洛景行转头看向她,她撇撇嘴,“我不想去吃爹的纳妾喜宴。”三年一纳妾,虽然已经习惯了,却不代表接受了。      洛景行摸摸她的头,“好,咱们不去。”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不过你去看她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见临池不悦,他笑了笑,嘴角有些牵强,“你们两人女人聊天我干嘛呀!”      最后临池妥协的点头。洛景行坚持的事,即使亲如妹宠如妹,也无法改变动摇。      洛景行和君彦鎏一样,都是既有原则底线的人,他们对临池的迁就宠爱都是那个范围之内的。只要不越过那道线,他们便不会怎样。君彦鎏的底线是只有临池不离开他,而洛景行的底线则是坚决不去燕山看馥月天意,顶多在半山腰就却步而止。      临池依偎在洛景行的怀里,双手缠着洛景行的手臂,笑得甜甜蜜蜜,“哥,你说娘看见我挺着个大肚子去见她,她会是什么反应啊?是骂我现在才去呢还是很高兴,教我怎么照顾宝宝啊?”      “我觉得吧,扁你的可能性更大。”洛景行坏笑道,“不过她也有心无力,你不用怕她。”      这行人只有洛景行、临池和两三个跟随洛景行的六卫侍卫。人少,脚程本应快,但因临池的不便,几乎是在龟速前行了。照着这个慢悠悠的速度,他们到燕山的时候应该是半个月后了,正是洛争的纳妾过门的那日。      一方是新人含笑喜染眉梢,一方是旧人噤言素颜苍白;一方是喜笼高照红烛低燃,芙蓉帐暖一室生香,一方是香烟缭缭墓碑无字,石墓冷寂佳人独寝。      暮色四合,月色冷然高傲出尘不与凡世同污,夜半无人,晚风寂寥流转林间嬉戏玩闹,清辉洒过林间映下一地璀璨,谁道红颜沧桑,流年暗换如逝水伊人仍不变。她抚着一枝青翠欲滴的似眉竹叶倚着一根修竹,上身是荷叶领右祍的月白素襟,□着靛色襦裙,踏着嫩黄绣鞋,偏头侧首,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笑容可掬。      “噗,十五岁那年我跟着碧荏姐姐回京,跑来看你时你就这么站着,都三年了你还这么站着,你就不累吗?”临池笑问道。      自是没人回应她的。风声呼啸而过,震荡着她的耳膜,她双手各塞住一只耳,“你说什么啊?刚才风声太大了,我没听见,你再说一次吧!”她又道。      永远不会有人回答她,因为那只是一座石雕。一座栩栩如生仿若真人的石雕。      那年,素姨不在了,安稚登基了,安澜血洗大正殿,她连却欢也没带一个人偷偷溜出燕山后山她们住的小竹屋,他们谁也没想到她们竟没有走远,娘说这叫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她跑回京都找安澜,安澜是她的好姐妹,如今安澜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当然要去陪她。她太天真了,皇宫是那么容易去的了,当然是无功而返。      回去的时候,遍地的血染红了石板。她害怕极了,不敢冒冒然跑进去找娘,她先找了一个离小竹屋不远的地方躲起来。一群黑衣人在打架,她不解,他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内讧呢?她远远的看着,手脚不停的发抖。      后来。后来又怎么了呢?她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一个黑衣人发现了她,要杀她,另一个黑衣人从要杀她的黑衣人手中抢走了她,她被抢过来抢过去的,本来那几天就走了很多路也没吃饱,头晕乎乎的。      然后又是娘出现了,娘从哪里出来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娘将她和却欢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跳下了山崖。娘临池前对一个黑衣人说了什么,她记得他就是把她从要杀自己的黑衣人手中抢过来保护她的黑衣人,那位要保护她的黑衣人带她和却欢连夜赶路,到了一个地方。他们又爬山,到了山上黑衣人却突然要杀她和却欢,这时周碧荏出现了。      她也成功的终于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和却欢已在周家周碧荏的闺房。从此她开始了跟着周碧荏的漫长的三年。      她跟着周碧荏约莫一年的时候,来金陵探望哥哥的周品娴来了,于是她被认出来了。周碧荏受到周品娴的嘱咐对她就更好了,她继续留了下来,因为周品娴答应她不告诉爹爹她在这儿。      一切的一切那般的契合,像是一个圈套将他们圈进去。年幼的临池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那时她尚以为娘亲跳下山崖是躲到那下面去了,之后便会上来的。      却欢是哥哥找来陪她的,却欢是哥哥的人,却欢一直与哥哥有联络。      这座石雕,洛景行雕了三年,然后在临池带着却欢偷偷去燕山回小竹屋的前夕将石雕放在了里小竹屋最近的那根竹子旁。小竹屋旁是竹林。馥月天意就这么倚着竹子等待临池回家。      那是洛景行第一次踏入那片竹林、那间小竹屋,亦是最后一次。 33 圈外有圈局中局 ...   晨雾未曦,天际透有一丝光亮,隐隐有破晓之势。车轱辘咕噜咕噜地响着,背后秋意盎然迤逦跟随。临池洛景行回到家中时天尚暗,未大白,众人在沉睡中,故无人迎接。一路走来府内各处披着红绸,喜气洋洋。      “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惊讶的说道,眼眶微红似哭过。      洛景行点头,此人乃洛争身边的亲信心腹,也曾是守卫天意唯意居的侍卫长。他看了下侍卫长来的方向,那个方向只通往一个地方---天意离开洛府前居住的偏僻小院子。侍卫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那儿,自然是他的主子也在那儿了。      洛景行揽着临池送临池回房,侍卫长快步离去。擦肩而过之际洛景行向他投去深思的目光。      临池回到屋中看着一室的冷寂,头痛的唤了声:“却欢。”却人无人应答,她恍然想起,却欢还在君府呢!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她翻身倒在床上,想着让爹爹给她派几个丫鬟来先指使着,摸摸滚圆的肚皮,君彦鎏的话萦绕在耳,她吐气,到底哪里错了?到底谁错了?      余亲王府灯火通明,睡眼惺忪的傅安于松松垮垮的着了件猩红锦袍,眉尖轻拢眼角嫣然,不似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妩媚慵懒风情万种,她看着镇定的坐着喝茶的周封,神情凝重严肃,颇为不耐,“你来干什么?”      “宁南郡主跟着我们来了。”周封笑着,傅安于挑眉,他继续道,“是追着君彦鎏来的。”   傅安于挑起几丝兴趣,“噢?那临池那丫头什么态度?”      周封认真的看着她,“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已经离缘了吧!”傅安于笑容一顿,周封抑不住唇边扬起的笑意,“还是安澜下的旨。宁南京都都已经传遍了。你真的不知道?”      “唐岫远你欠扁啊!废话少说。”傅安于不耐的吼道,“你到底跑来做什么的!”      “我现在叫周封,不叫唐岫远。”周封含笑提醒,“安澜来信,让我转告你和阿湮,帮衬着林吃点。临池小丫头本来就很别扭了,甄尤渊这一来,君彦鎏的路就更难走了。”      傅安澜烦躁的揉揉头,“不是都离了嘛!”      “安澜那儿还有一张圣旨呢,是给君彦鎏准备的。”周封悠悠道,“至于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问安澜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皇上是不会管这事了。”他摸摸鼻尖,沉思,“君家小子到底哪里得罪安澜了?被她这样折腾玩弄,哎。”      傅安于久久未语,良久---“他在安澜面前太嚣张了。”      天渐渐明朗,秋风扫落叶,卷起了院子的枯叶,却欢正打开门,不慎被风沙迷了眼。今天天气阴沉沉的,风也特别大,衬得人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了。她坐在阶沿,今天小姐该回来了吧?      她无奈叹气,宁南之行后姑爷回来看着还是老样子,可那眼神明显的就不对劲了,小姐没跟着一起回来,倒是另一个女人跟着回来了,还让她去伺候那位郡主。唔,听说在宁南也是这位郡主的贴身丫鬟伺候小姐的。      “却欢姑娘。”身后女子唤道,声音娇柔温和语气客气有礼。      却欢连忙起身。“郡主客气了,奴婢哪担得起您这‘姑娘’二字呐,您叫我却欢便是了。”却欢微笑道,看着清雅秀气的女子,就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欺负了小姐,她暗暗磨牙。      甄尤渊提起裙裾,似不禁意的说道:“你家公子还没回来吗?”自从宁南回来他在君府露了个面之后她便再也不曾见到他了,“这天气越来越凉了,你家公子日夜操劳怎么受得住。”      “多谢郡主关心,公子身边还有两个小厮照顾着呢!”却欢挂着僵硬的笑容。      那日君彦鎏带着甄尤渊回府后告诉她:“却欢,你家小姐生气了,就是这个死跟着我的郡主搞的鬼。”他满脸的疲惫,听得却欢勃然大怒,他继续道,“可是她是郡主,她爹是封侯她哥哥是长公主的驸马,我不能拿她怎样。所以...”      于是,本来想回洛府的却欢留了下来,以君彦鎏贴身丫鬟的身份到她身边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她,阻拦打断一切她可能遇见君彦鎏的机会,并随时为君彦鎏通风报信让君彦鎏得以顺利的在甄尤渊来找他之前脱身离去。      君彦鎏的宗旨是:我惹不起,总躲得起!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玉千刃说道,冷静分析,瞥了眼愁眉苦脸的君彦鎏,无奈长叹,“你打算在我家住多久?”不是他不肯帮忙,而是家中“贤妻”不乐意了。      “倒不是怕她,我现在没那个心情精力去对付甄尤渊,那只是浪费我的时间。”君彦鎏瞟向窗外那抹鬼鬼祟祟的倩影,朝玉千刃苦笑,“你也不用烦恼,我很快就可以搬出去了。”      玉千刃有些讶异,“你要回君府吗?”如果是这样,那君彦鎏借住这几日他所受的唠叨痛苦不就白受了?      “不。我脱离君府,另置府邸。”君彦鎏说道,笑了笑,“这件事早就计划好了,只是那时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才耽搁到现在。”他嘴角抽了抽,也幸好耽搁到现在,不然甄尤渊知道了又得跟着来了,他烦躁不安心神不宁的甩了甩头,“我现在烦恼的是临池。”      玉千刃拍拍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      这种事别人是插不上的手,只能靠他自己了。玉千刃对君彦鎏颇为同情,完颜湮却是幸灾乐祸,高兴的手舞足蹈。当初谁叫君彦鎏对完颜湮冷嘲热讽鄙夷之极呢,当初谁会想到完颜湮现在会成为他所爱女子的姐妹呢...风水轮流转,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古人曰: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很不巧的,君彦鎏得罪了女子中的小人、小人中的女子,偏偏还是最爱记仇的。      完颜湮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进来了,笑容明媚美眸扑扇天真可爱,“君公子,你放心,我常去洛府,临池好得很,我也一定会在她面前提你美言几句的。”      得,您不恶言就谢天谢地了。君彦鎏一个冷战浑身颤抖,风水轮流转呐!      君彦鎏的府邸终于完工了,不大,比不得君府,一个小院子,几方厢房,温馨而简朴。院子里什么话也没种,就在两棵相距较近的大树之间搭了个藤织的秋千。君彦鎏当初选在这里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两棵大树的用途,还有这个位置距洛府很近,他不祈求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只希望能天天看见她,顺便...观测观测有没有什么陌生男子来。      依照洛景行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真说不定就会这么做。      入住新府邸之时,他没有通知谁,就带着宣纸砚台俩人收拾好包袱搬了进去。砚台宣纸一个收拾书房摆好文房四宝将各类书籍放好在书架上,一个收拾卧寝铺褥燃熏香放置衣物挂纱帐。一切皆按照在君府时的摆设摆置着。      “公子,奴才觉得吧,咱们还是应该请个厨子丫鬟。”宣纸摸摸鼻子,说道。      君彦鎏下意识的蹙着眉头,一口回绝,“不需要。”现在他是闻女人变色,女人是个麻烦的东西,他现在除了临池是能避则避,情路已经够坎坷的了,他不想再横起波澜。      于是,三个男人的独居生活开始了。      三个男人主事的日子十分有趣,每天都妙趣横生波澜起伏,一点也平静。例如:如一声惊雷平地响的求救声---“公子,砚台,厨房起火了!”、砚台满脸愧疚不安的道歉声---“公子,看来你又得买新衣服了。洗衣服时力道一下大了,就...这样了...”      君彦鎏头疼的开始想:难道真的要请几个丫鬟厨子吗?      “公子公子,你看,这回这米我是煮熟了,不是夹生的了!”宣纸咋咋忽忽的兴奋声遥遥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开着,听着宣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声音,看着眼前笑意挪揄风采不减当年的男子,君彦鎏额角又开始跳了,“爹,您先进来说话吧!”他侧身恭请。      洛争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着,“难怪你搬来了这么多天都不见动静,原来是家中事务尚未处理好。”有什么逃得过洛争的眼睛呢,从君彦鎏买下这里开始,他的一举一动,洛争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三个大男人...呵,着实难为你了。”      君彦鎏笑而不语,看了眼见到洛争就愣在原地的宣纸,冷声:“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是...是...公子,首辅大人,奴才告退。”宣纸端着那晚黑焦的“熟饭”落荒而逃。      丢人现眼呐!      洛争步履缓缓,君彦鎏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进了书房,洛争坐在君彦鎏书案后的椅子上,君彦鎏站着,等洛争说话。就算洛争不是临池的父亲,君彦鎏也会对洛争恭敬有加,无关情分之类,这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敬仰崇拜的人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你还没死心,还想娶临池。”洛争含笑问道,竟是难得一见的温和慈蔼。   君彦鎏抬头,“娶?爹,您记错了吧,三年前小婿就已经娶了临池,临池一直是我的妻子。”      洛争挑眉,看着玉质谦谦冷清隽俊的君彦鎏,突然说了一句:“你跟当年的君如玉真像。”他自顾自的摇头,“当年我跟君如玉可是死对头呢,谁会想到我们也会结成儿女亲家。他儿子还对我女儿如此的死心塌地,哈哈哈...”      老人追忆往事,年轻人无权插话。于是君彦鎏沉默。      “临池是你妻子?呵,君彦鎏,你真当安易长公主那道圣旨是儿戏?这是藐视皇家,藐视天子威严---别忘了,那上面可是有龙玺的。”洛争懒懒说道,话中含意却直指要害。      君彦鎏拧眉思索。      “年轻人,勿轻举妄动,避其锋芒方是真。”洛争继续说道,今日的他,分外温和可亲,像一个循循诱导的先生为学子解惑。      君彦鎏若有所悟。      洛争挂着悠然自得的微笑拾袍离去,独留君彦鎏一人在书房苦苦思考。      他像是走进了一个迷雾中,摸不清方向了。临池与他,到底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临池才离去,还是因为其他人?他与临池的姻缘,不过是那人的一个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了,卡得很销魂。。。。。。。给我点灵感吧 君君是就这样跟洛家洛景行杠上,以强取豪夺的方式夺来临池呢 还是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可怜兮兮的求得临池跟他回家呢? 前者路途很艰难,后者太没男人气了 ----------------------------------------------- 这是此文中临池父母的故事→最关情 ------------------------ 这儿是个重大的转折点,所以我需要好好思考下面的路。所以我卡了........ 34 风水轮流人人转 ...   在这个地方,人人都精打细算老奸巨猾,比的是谁更到道高一筹,嬴则直冲九天云霄,败则垂落万丈深渊。      “君大人?君大人...”元晟帝傅安稚接连唤了几声,都叫不回君彦鎏的魂,“君大人!”      君彦鎏猛然惊醒,忆起这是在上书房,他看着皱眉盯着他的元晟帝,心虚的低头:“皇上恕罪,臣...”他正绞尽脑汁想借口,那边元晟帝已为他圆好了场子。      “君卿这几日着实辛苦了。皇姐不在,今后都要依靠各位了。”元晟帝微笑道。      上书房众大臣纷纷拱手自谦,一时间客套声此起彼伏,到忽略了君彦鎏忘了刚才的尴尬。君彦鎏正庆幸着,一眼瞥见洛景行挪揄的笑意,脸顿时黑了。      议完事离开上书房,君彦鎏前脚刚出洛景行后脚紧随,俩人速度极慢,不一会儿就离诸位大臣相距甚远了。君彦鎏知道洛景行有话对自己说,刚才在上书房,他对洛景行几近讽刺,将洛景行的恶行一件一件的抖落出来,气得洛景行银牙暗咬。      “洛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吧!”君彦鎏微笑道,心情十分畅快。      洛景行斜眼一睨,行啊小子,这才几日的功夫,尾巴就翘起来了。“听首辅大人说君大人与我们成了近邻,我特来打个招呼罢了。噢,对了,君大人都搬来一些日子了怎么都不洛府坐坐呢?呵呵,不过君大人来了也没人有空招待,大家都忙活着临池的事呢!”      君彦鎏笑意微敛,这个洛景行,就会抓他的命门,就知道拿临池说事,“刚搬新家,事情太多还没忙完呢,忙完了到时一定登门拜访感谢洛大人的照顾,不知道孩子调不调皮,有没有烦着洛大人。”      “君大人这话客气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舅舅孩子娘的哥哥,照顾她们是情理之中理所应当的事,君大人不必多费心了。”      “舅舅再亲,也不是父亲呐!”君彦鎏悠悠道,然后拱手,翩然离去。      洛景行黑了脸,不甘落后,立马跟上。      俩人同时拔步,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很不巧,俩人都得走同一边。砚台宣纸驾着马车候在宫门口;洛景行不喜欢有人跟着,故没有贴身小厮,宫门的侍卫牵出洛景行的马,洛景行一月翻身而上,挥鞭轻呵,驭马离去。      以前觉得安易长公主的手段太过毒辣,动不动不用铁血手腕,现在她走了元晟帝正式接管朝政,方知有她是多么的好。没了这位的镇压,那些以往忍气吞声心怀鬼胎欲为之而不得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元晟帝也年满十五,早就到了可以纳妃的年龄了,众大臣纷纷上书请皇上选秀---想上位最快最好的手段,就是与皇室有连带关系,沾上天家的光。      元晟帝轻松的笑着,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一幅幅美人图,不时“啧啧”感慨,评价几句,或褒或贬不一。      “皇上,您笑什么?”贴身小太监荣富颤巍巍的问道,皇上那笑实在太骇人太阴险了。      “这些人啊,脑袋真简单。”元晟帝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他们到底还是看轻了皇姐。”      深宫里阴谋诡谲,洛府却是一派灿烂明媚,生机勃勃。临池这段日子过得分外轻松惬意,完颜湮有事没事就来找她玩,一向与临池不太相熟的安和郡主傅安于也时常来窜门,有了这两位胆大包天的女“侠”在,还用愁日子无聊没劲吗?      “玉夫人,您来了。”洛府门厮这段时间都与完颜湮混熟了,未先通报便给完颜湮开门,并提示道,“小姐不在房里,您去花园找她吧!”      完颜湮笑眯眯的点头道谢,直奔花园。真搞不懂临池,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也整天有精力到处乱跑,像她当初怀孕要生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就没下过地。唉,想到孩子完颜湮不禁思念跟着爷爷奶奶去看大漠外公外婆的儿子了,唔嗷,好想儿子啊!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大腹便便的那人自是临池无疑,那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完颜湮摸摸鼻子,看来她的消息还是不灵通不全面啊!      “临池,你都快八个月了,还到处乱跑,小心出什么意外啊!”完颜湮嗔道。      那婀娜女子连忙“呸呸”几声,说道:“不吉利不吉利。”      临池反驳:“你还不是天天往我这儿跑,别忘了你也是有身孕的人啊!哎,关蜀侯怎么也不管管你呀,就这么放任你!”      完颜湮仰起头志得意满,拍拍临池硕大圆满的肚皮,又摸摸自己微凸的腹部,“你都八个月了,我才四五个月,你要生产了,我还早着呢,正好多走走路锻炼身体。”说完她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撇了眼婀娜女子的曼妙身材,扁扁嘴,生完孩子她也很瘦的。      临池笑着,指着完颜湮对婀娜女子说:“安夫人,这是关蜀侯夫人,大漠公主完颜湮。”又对完颜湮说道,“阿湮,这位就是以前的空燕楼的安安姑娘,如今的洛府的安夫人。就是她告诉我说,孕妇不应该老是躺在床上,应该多走走。”      安安和完颜湮互相好奇的打量几眼,礼貌的点点头,“临池,既然玉夫人来陪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安安说道,一颦一笑极是动人,明明十八二十的年纪,却有一种经历沧桑后的淡定成熟的风韵,遇事不悲不喜不惊不怒不急不躁,十分沉着。      完颜湮伏在临池耳边悄声对临池说:“临池,这位安夫人虽然挺漂亮的,但看着不是很年轻啊!一点也没有十八二十的女子的青春娇媚。”临池一口茶未吞下去全吐了出来。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爹才不喜欢她吧!”临池思考道,家里成熟风韵的女子太多了,可能洛争现在喜欢的是娇媚火辣青春活力的女子吧!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位安夫人不受宠,临池才与她交好的。对于父亲的女人,她还是没法完全放下不介怀。      “临池你知道不,宁南郡主来了。”完颜湮八卦的说道,临池一个冷激灵,宁南郡主?甄尤渊啊!“她现在住在君府呢!侍候她的丫鬟还是却欢。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是不是君彦鎏要娶那位郡主。毕竟人家也有权有势。”      有权有势?当然了呗!太后姑妈,王爷父亲,财阀哥哥,长公主嫂嫂。临池淡定的喝了口茶,将茶杯顺手放在圆滚滚胀鼓鼓的肚皮上,一边眯起眸子思考。自从肚子大起来了后,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将大大高高的肚子当桌子用,偶尔放下小东西也挺不错很方便的。      临池不是没脑袋的人,说君彦鎏会娶甄尤渊,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她思考的是却欢侍候甄尤渊,嘿,那可真的是太有缘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现在的情形像风水轮流转呐!      临池想着事,完颜湮看着临池,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临池不相信君彦鎏与甄尤渊有暧昧关系。完颜湮腹诽:看吧看吧,君公子,你当初那么得罪我我如今都在帮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感恩戴德吧!      “临池临池...”刚下朝的洛景行直奔向临池而来,喊道,完颜湮瞅着洛景行那一脸的阴险笑容,知道没好事,“临池,你知道吗?我也现在才听说啊,宁南郡主甄尤渊追着君彦鎏来京都了,如今就住在君府里呢!我就说了,君彦鎏不是个好东西。”      “哦。”临池冷淡回答,严重打击了洛景行的积极性,洛景行很失望,临池的表情太平静了。临池见哥哥可怜兮兮的表情,心下不忍,解释:“我已经知道了。”洛景行松了口气,原来是气过了呀!顿时又眉飞色舞起来。      完颜湮装作没听他们的对话,揉捏着衣摆,如君彦鎏所说,洛景行果然是个祸害。他哪儿是才知道甄尤渊住在君府的,怕是今儿君彦鎏在朝上怎么得罪他了,他来报复的吧!幸好她突然想起这事提前告诉临池了,不然不知道还得怎么被洛景行扭曲丑化呢!      她在心里为君彦鎏悼哀:君公子啊君公子,你真是太不讨喜了!你怎么就那么多对手呢?      孩子的爹不讨喜,孩子却是很讨喜的。洛景行蹲□将手轻放在临池鼓鼓的肚皮上,手掌下有细微的感觉,宝宝有动作,洛景行裂开了嘴笑,不知情的还以为那是他孩子呢!      完颜湮可怜君彦鎏,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忍不住插嘴:“没父亲的孩子最可怜了,临池你和君彦鎏怎么有隔阂怎么闹是你们的事,不能亏待了孩子啊!”      洛景行脸拉下来,“孩子要爹?好啊,我去给他找,我马上找个好男人让临池嫁了,这样孩子就有爹了。”他这纯粹说的是气话,君彦鎏整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可临池不这么想,临池也知道洛景行和君彦鎏不合,但这么说她就不乐意了。“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我又不是物品,你说是好男人让我嫁我就嫁,哥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的孩子的有爹,君彦鎏又没死,干嘛要让一个陌生人当他爹,这样做别人又会怎么看我?”      临池很想潇洒的起身然后拂袖而去,可惜肚子太大她又是躺着的,没人搀扶一把根本起不来,只能在躺椅上气呼呼的干瞪眼。      洛景行自知理亏,也没法辩解,毕竟刚才那话确实太过分了,说得就好像临池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随便找个男人就可以嫁了,她的孩子谁都可以当爹。      完颜湮思衬着,临池训了洛景行,这倒是个好机会。这可见临池不会不让君彦鎏见他孩子。既然可以见着孩子肯定也就能见到孩子娘了,“临池,要不要...”她犹豫着怎么开口才好。      “什么啊?”临池蹙眉,完颜湮第一次结结巴巴的呢!      “要不要,让君彦鎏来见见孩子啊!虽然还没出来,但这样也好让他知道你有多辛苦呀!”      “不行。”未待临池答话,洛景行先一口回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完颜湮就是君彦鎏一伙的,噢对了,关蜀侯玉千刃和君彦鎏还是好友兄弟呢,而完颜湮又是玉千刃的妻子,哼。      “好。”临池鼓着腮帮答应,剜了洛景行一眼,“哥你现在怎么这么独断啊。”      洛景行憋屈了,不肯开口说话了,如果说出原因是因为君彦鎏今早害他丢了脸,那就更显得是他小气了,临池更会答应了。      完颜湮就是吃准了洛景行这一点,吃吃的偷笑。      洛景行对临池虽好,可这好得太过了,好到什么事都要插一脚都要指手画脚的,更重要的是添加了个人喜好情绪在里面,这让临池很不高兴,觉得没了自由。当初嫁给君彦鎏在君府时还没人这么限制她呢!关心则乱,可乱、可关心,也要懂得适合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新了。。。再不更新我会被关小黑屋的了 还没完,先上两千字,等会儿后面还有 35 金风玉露一相逢 ...   甄尤渊安分而无聊的呆在院子里,君府里君彦鎏躲着她不在府,君如玉政务繁忙且也与她没什么话好说的,君老夫人喜静念佛不爱搭理她,几天前陈劫君弱水夫妇也回家了,那些丫鬟们她又不熟,而且有却换这个大丫鬟在,她们也不可能对她说什么。      说到却欢,甄尤渊捏着宫里甄贵太妃谴人特地为她送来做衣裳的上好的布料的一角,掌下手感细腻光滑,她怒极反笑,好一个君彦鎏,好一个却欢,好一个公子的贴身丫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一次无意的听壁角,她从那些碎嘴的丫鬟口中得知大丫鬟却欢是少夫人馥月临池的陪嫁丫鬟,而公子素来没有要贴身丫鬟的习惯,身边一直都只有砚台宣纸两个小厮。      她也不急于拆穿他们,她想看看他们究竟玩的什么把戏。现在算是知道了,呵,孤立她?甄尤渊手下一发狠,“嘶”的一声轻薄的布料被撕开了,她重重的扔下,奈何布料没那重量,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浮了一会儿方轻轻落下。      “却欢。”甄尤渊气急,高声叫道。      却欢进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郡主有何吩咐?”      “我要进...”甄尤渊语气恶劣的说道,突然顿住了,她本欲进宫去找姑姑,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岂不是让他们看了笑话,她斗不过他们就去找帮手,咬咬牙,她瞅着神情悠然无波的却欢,微笑道,“准备轿子,我要去洛府,探望临池。”      却欢眼波一撩,神色有所松动。      甄尤渊得意一笑。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准备。”却欢很快恢复了表情,又是那个淡定平静的大丫鬟,她转身出去,手不由自主的捏成拳头,心潮却波澜起伏,她的小姐啊,这几个月她不在小姐身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现在的丫鬟顺不顺小姐的意...小姐的肚子应该很大了吧?不知道宝宝乖不乖...她还记得临池说过,若有一天她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习惯、会很难过的。      君彦鎏,既然你不肯见我,让我找不着你,那我只好上门拜访临池咯!甄尤渊挑了几匹甄贵太妃送来的布料,准备当礼送给临池。      临池训洛景行了!这可是个大快人心的大好消息,完颜湮回到家中马上就告诉了玉千刃,然后玉千刃有在第一时间内告诉了君彦鎏,君彦鎏哈哈大笑,真是时来运转,洛景行也有今天!临池和洛景行争吵的直接受益人自是君彦鎏无疑。      当君彦鎏得知临池同意让他去见她时,高兴极了,也不管家里那些还未处理完的杂物了,收拾整理了一下衣物后就奔向洛府。他搬来洛府附近也有一些时日了,但一次都没去过洛府,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忘了去,而是不敢,他怕被拒之门外---毕竟洛府有个瘟神洛景行在。且也没空。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三个男人的戏也格外生动有趣。君彦鎏的小院子没有丫鬟,没有多余的下人,只有他和宣纸砚台三人,整天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宣纸砚台提议过很多次,让他买几个丫鬟来,或者从君府里挑几个过来也成,可君彦鎏就是不同意,现在他是视女人如毒物,能避则避,多一个女人等于多一个麻烦,他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公子,你这样不行的。”宣纸咋咋呼呼的说道,“门里炊夫一名,门外又变成着实翩翩佳公子,万一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公子你就被揭穿了,形象就完了。”      君彦鎏瞪过去,“不然能怎么办,你做的饭菜能吃吗?还是砚台做的饭菜能吃?”他取下腰间做饭是围上的围腰,换上干净衣物。他做饭为了能让自己吃上能吃下的饭菜固然是一个原因,他还希望他能给临池做一顿饭吃。      玉冠束发,剑眉飞扬,寒眸如星,绛紫云纹暗绣的长袍,镶金错玉的束腰宽带,素缎硬底长靴,摇身一变,君彦鎏唇畔浅笑,风流倜傥,哪有刚才满身烟火味的半分尘气。      砚台深沉的说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宣纸点头以示赞同。      君彦鎏懒得理睬他们,这两兄弟自从搬出君府后,见他待他们愈发的平易近人,他们也就愈发的得寸进尺,仗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半点奴才小厮的样子也没。现在他是没空收拾他们,哪天告诉他们娘,让奶娘李氏来收拾他们。      君家离洛府很近,故君彦鎏步行而去,朱门石虎,钟鸣鼎食之家,果然威严。君彦鎏两点一线,在宫中和君家定点来回,很久都没回君府看看,如今看到与君府一样的洛府,不由心生感慨思念之意。      “叩叩”砚台上前,叩门喊道,“户部尚书君彦鎏。”砚台实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君彦鎏的身份,姑爷?还是算了吧!      沉重的大门发出暗哑的声音,镶有金叩手的朱门缓缓被拉开,开门的却不是洛府的门厮,砚台呆呆的看着面前因怀孕而丰腴起来脸圆圆的临池,叫了声:“少夫人。”说完他马上后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过临池也没有太在意,君彦鎏对此更是赞赏有加。      “你要出去?”君彦鎏看着搀扶着她的丫鬟还有她身旁的气质沉稳容貌妖娆的女子,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位应该是空燕楼的安安姑娘、如今洛府的安夫人吧!气质变化真是太大了。      临池点头。      “咦?真是太巧了!”正在大家想该说什么话的时候,突然一道靓丽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回首,是低眉垂首久别不见的却欢和她身前笑意盎然的甄尤渊。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甄尤渊柳眉高挑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看着君彦鎏和临池两人;君彦鎏看见甄尤渊的那刻立马转身护在临池身前;而本来笑容浅淡眼神飘渺的临池看见甄尤渊后嘴角高高的扬起,眸中精光乍现,像看见猎物一般精神抖擞;却欢依然在甄尤渊身后,可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心中去留的想法;安安则瞳孔一缩,眉宇间隐隐有不悦之色,但抑之未发,只意味深长的盯着君彦鎏,看得君彦鎏毛骨悚然提心吊胆。      “如果知道来洛府找临池就可以看见你,我一定早早的就来了。”甄尤渊对着君彦鎏娇嗔道,语气暧昧,“却欢姑娘说你忙,我怕打扰到你,也就没来找你,没想到在洛府碰见你了。”      却欢仰头无奈,不是没去找,而是找不到吧!有她这个间谍在,君彦鎏总是能在甄尤渊去找他之前就转移阵地,甄尤渊怎么可能找到他呢?何况他现在已经搬出君府了。      君彦鎏瞅了临池,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有点灰心丧气,“我再忙,看孩子的时间一定会抽出来的。就是不知宁南郡主找下官有什么重大的正事?”他咬重“重大”和“正事”。      甄尤渊呛了一下,她能有什么重大的正事?她为的什么在场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君彦鎏故意要给她难堪。“本郡主也算是贵宾了吧!接待贵宾算不算正事呢?”她笑嘻嘻的说道,君彦鎏越不理睬她她就越要黏着君彦鎏,“临池,看这架势你们似乎是要出去,介不介意把我也带上啊?”      本来旁观看戏的临池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甄尤渊和君彦鎏的对场戏,烈女怕缠郎,烈男又何尝不是怕缠女呢?不知道君彦鎏招不招架得住,能扛多久?或者说,是甄尤渊能厚脸皮多久。突然闻甄尤渊将她也扯了进来,不禁挑眉,“如果我说介意郡主会仍然跟着来吗?”她见着甄尤渊抿直了唇线固执的眼神,默叹,“郡主愿意来自然是好的,多一个人更热闹一些。”      甄尤渊展开笑颜。      “不过---”临池拉长了尾音,又道,“我可是个即将生产的孕妇,有什么事大家可得迁就着我些,起哄的吵架的算账的找茬的,现在就请---”她与甄尤渊对视,微笑含蓄的吐出两字,“滚蛋,”      甄尤渊依然挂着大大的笑容。      临池好笑无奈地瞅了她几眼,她也才十五、六岁吧,脸皮怎么修炼的这么厚啊!安安轻笑着在她身后声音清脆字字清晰的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她拉长了风骚二字,格外注目,临池忍不住“噗”了出来,这个安夫人,真的很有意思呀!      甄尤渊,宁南是你的地盘,这京都可是我的地盘呢!你以为你在京都有个当贵太妃的姑姑便可照样嚣张了?她老人家在那重重深宫里可是管不着也护不了你的。而且,那晚宁南王府后花园的账咱们都还没算呢!      临池含笑拢了拢袖子,温顺的依靠在君彦鎏身上,就着他的手踩着短木阶上马车。      后来她问了洛景行,才知道甄尤渊那晚上说的话都没错,只是有意无意之间故意让人产生联想夸大了事实。君彦鎏的确对洛景行下手了,也确实将洛景行扯进庄家灭门的那档子事里,但君彦鎏出手了洛景行会坐以待毙?洛府、洛争也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洛景行可是洛家嫡系的独苗苗呢!她确实想与君彦鎏离缘,但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喜欢别人在背后推她,那样会让她觉得她是被人利用了---虽然的确如此。      而且,如果连她都在君彦鎏身上找不到安全感了,你认为你还可以吗?      马车徐徐前进,临池、君彦鎏、安安、甄尤渊、却欢和几个奴仆向相国寺行去。      “孩子还好吗?”君彦鎏关怀备至的问道,那神色、那眼神、那语气,温柔得让甄尤渊撇唇。      “挺好的。”倦意袭来,临池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的话。      说到生时,她突然想起了这个孩子到时是姓馥月、姓洛,还是姓君?出生以后是跟着她还是让君府抱回去?这是君家的第一个孩子,君家肯定不会放手的,她蹙眉,心烦意乱,怎么以前娘休了爹的时候就没这么麻烦这么多事啊!      纠结郁闷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到了相国寺。      君彦鎏想问不敢问,怕她是因为甄尤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冲上去问为什么不是找死嘛!却欢因甄尤渊挡着也没法上前,只得干着急,忧心忡忡。最后还是下了车后安安搀扶着她的时候问道,临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安安后,安安立刻囧了。      “其实...”安安小心的寻找措辞,字斟句酌的说道,“当初不是你娘休得你爹,是你娘帮你爹给自己写了封休书...还是,当时你娘休你爹的时候,也不是很轻松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君如玉的丞相府称之为君府,君彦鎏的小院子称之为君家。】 怎么说呢,临池以前与君彦鎏是合法的夫妻关系,有了牵连,很麻烦,而且临池本来就属于很没安全感的人,君彦鎏又闹出了很多绯闻,于是临池急于想与君彦鎏脱离关系。现在没关系了,临池心中对君彦鎏的感情反而更强烈直白一些了,因为她不必管他了,如果君彦鎏负了她真的变心了,反正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临池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怨妇啊怨妇。。。话说我想把书名给改了,大家觉得呢?《枕簟凉》,我之前在排行榜上看到了一个玉簟凉,又看到了一个玉堂春,囧,我们三个人的书名扯上关系了。 36 君子一诀问谁决 ...   “念诵数满一俱胝,离诸苦恼;   满二俱胝遍,五无间等一切罪障永尽无余;   三俱胝遍,证悟一切诸三昧门;   四句胝遍获大闻持;   五句遍成阿耨多罗三蔑三菩提...”      梵音喃喃,在她耳畔回荡,前面一行打坐念经的大师袈裟着身,闭着眼敲着木鱼,“咚咚”、“咚咚”的声音反反复复,枯燥无味,她深深的吐息,努力平复波动起伏的心潮,慢慢的,她仿佛摸索出旋律,静静的听着如细网密密的佛声和其中夹杂的木鱼声。      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所思,无所想,无所念,三味归一,杂念尽除,苦恼皆离,她气沉丹田,吐纳气息,然后睁开眼,微笑地点头致谢:“多谢大师,我好多了。”      年轻的大师双掌合一,回礼,“女施主,自恼皆庸人。”      她点头,脸上始终夹带着一抹浅浅的无奈,说是容易做却难,生处凡尘哪能真的六根清净心境平和呢?她双手重叠置于腹部,“大师,我此次来是求名的。请大师为我的孩子卜卦赐名。小女子姓馥月,”她顿了顿,又道,“...外子,姓君。”      相国寺的前主持无念大师卜卦的本事连洛争也不得不叹一声“准”,而这位名气远播的无念大师的高徒、相国寺的现任主持,六空大师,定也是不差的。孩子是随她还是君彦鎏,就看这位大师的了。      她始终比不了娘的洒脱决绝。      “女施主过于优柔,不如取一诀字,男女皆可。”六空大师含笑道,并未搬出一套一套的佛经引论,神情甚是轻松平静,不过也没有彻底解决她的问题---      “馥月诀?君诀?”临池追问道。      “君子一诀。”六空大师呵呵笑道,年轻俊秀的脸上愉悦淡然,不同于其他大师的安详慈和,虽也平易近人,却像是佛祖普渡,而他像只是在跟一位朋友聊天,也并非什么得道高僧。      临池心境平和了许多,这位大师很与众不同呢!她眼带笑意,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小女子谢过大师,祝大师道行更上一层楼。”六空大师配合的道谢。      出了大殿,临池抬头便看见佛殿门前朱红大柱旁的安安,杏黄的衣裳,样式简单剪裁大方,梳着飞云髻,髻后带着花叶枝脉形的步摇,明明是年轻妩媚的容貌,可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淡泊,是风霜雨雪后的平静。      她痴痴地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临池站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方上前。“安夫人。”临池唤道,安安回首,嫣然一笑,临池亦笑,“安夫人以前来过这里?”如果她没有看错,安安的眼神里有回忆,和不舍的留恋。      安安想了一下,点头,“嗯,这里,有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和爱的人?”临池随口来一句,笑嘻嘻的问。      “对呀,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安安带着戏谑的口吻回道,“临池你可别告诉你爹呀,不然我就惨了。哎,本来就已经失宠了,若他知道我还有这么一段,我这下半辈子注定孤苦伶仃了。”她作西施捧心状,神情哀怨忧伤的说道,惹得临池大笑。      也许就是因为安安的这份对洛争的不在意,才让临池和她这么亲近吧!临池无法与一个觊觎自己父亲,要将爹心中娘的位置驱逐出去的女人谈笑自若。      “我们要去找君公子和宁南郡主吗?”安安似无意平常的问道,盯着临池。      到了相国寺后,临池要找六空大师去大殿,君彦鎏本意是跟着临池一起去,但临池不愿意,央了安安作陪,便将君彦鎏丢给一直虎视眈眈的甄尤渊,潇洒走人了。      “有却欢盯着,出不了什么事的;而且如果就这么会儿工夫,君彦鎏就被甄尤渊诱惑了,那么他也没什么好值得不舍的了。”临池直接戳破安安心里的担忧,说道,赢得安安赞许的目光,“不过...”她在安安疑惑的眼光下硬着头皮艰难的开口,“我们还是去找他们吧!”      “噗”,安安举袖掩面,眉眼间是止不住掩不下的笑意。      临池摸摸鼻子,窘迫不已。      本来她想解释说她是去找甄尤渊的,她们去后她保证安安看不见君彦鎏,因为君彦鎏不可能在有甄尤渊的地方,不过看她笑得那么开心,算了,就当是她舍身奉献,为冷宫中的失宠女人的寂寞无聊日子给予一点笑料吧!      “走吧走吧,却欢趁中途来找茶水的期间偷偷跑来告诉我甄尤渊在那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安安搀扶着她,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临池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      不出临池所料,小亭子果然只有甄尤渊一个人,君彦鎏不见踪影。      “小姐,安夫人。”却欢上前行礼,本来她见到了临池完全可以回到临池身边的,但临池不提,君彦鎏不说,甄尤渊不问,却欢也就乖乖呆在甄尤渊身边。      “君彦鎏呢?”安安四周环视,都找不到君彦鎏的影子,向却欢询问。      “公子说他到处走走,待会儿会来找小姐的。”却欢不好再称姑爷,反正现在在君府做事便叫了声公子。      “郡主真会享受,在这儿也能喝到这上好的碧螺春。”甄尤渊给临池斟茶,临池浅嘬了一口,艳羡的说道,又对安安和却欢说道,“安夫人,这相国寺有很多风景很好的地方,让却欢带你去看看如何?”安安和却欢明白她的意思,自动闪人。      甄尤渊扬了扬眉,“只要临池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得是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唔。”临池好笑的哼了哼,撇唇表示不接这个话题,“郡主想找我聊天已经很久了吧,现在机会来了可别不珍惜哟!”她的口气好像在哄小孩子,甄尤渊有些不满,“你才十五六岁...”      “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嫁给君彦鎏了,不是吗?”甄尤渊反驳。      好吧,临池摊手,表示无奈。“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怎么会一下子喜欢上君彦鎏呢?”她想,在那夜小树林相遇之前,他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甄尤渊追忆,“我从小就生活在重重的光环下,我见过很多男子,可没一个配得上我,直到有一天,我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叫做君彦鎏。我是没见过他的人,可我见过他的画像,我听闻过他的才名,我理解他的抱负,我相信他的人品...其实,我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认识他越深,我就越清楚的知道,他就是我一直苦苦寻觅的人。”她抬头一笑,直直的望进临池的眼里,自信的说道,“临池,你信不信,我会比你更适合他?”      “我自然是...”临池理所应当的顺着她的话微笑道,“不信的。”甄尤渊脸一沉,临池也不管她,继续道,“你所有的认为,都是你的自、以、为、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自信’,郡主,有自信固然是好的,可自信过头了,就是妄自尊大了。要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从不觉得我会是天下第一,可我也绝对是有资本的。我有这个自...”甄尤渊一个顺口又准备说‘自信’,连忙住口,差点咬到舌头,临池当做没注意到,苦忍着笑意,“我从不相信世上有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两个人能永远的在一起,必须有匹敌的家世,相同的智谋,契合的抱负...爱情再浓再醇,也有淡的一天...”      临池不屑的嗤笑,看来这位真的自信过头了,她本不想打击她的,可看样子不打击一下是不行的了。她悠闲的喝了口茶。      “临池,你和君彦鎏的爱情已经到头了,所以你还是放手吧!”甄尤渊最后总结说道。      “喝口水吧!”临池体贴的递给一杯茶,看她口沫横飞大肆演讲那么辛苦,她忍不住叹气,说了那么多辛苦死了,偏偏还都是些没用的废话,“郡主,你说完了是吧?”      甄尤渊愣了一下,点头,“啊?对呀?”      临池颔首轻点,嘴角微弯,表情和蔼态度可亲,“既然你说完了,该我说了。”她有条有理的说道,“你说的很对,爱情并不是唯一的,也需要有共同点相同处,需要很多方面的原因,才能携手走到最后。”甄尤渊得到情敌的赞美,高兴一笑,临池也不急,缓缓道,“可是为什么要我放手呢?你有的难道我就没有吗?你有的我有,我有的你却未必有。”      “我是一方藩王宁南王的嫡女,我是富可敌国名门望族甄家家主的亲妹妹,我是先帝亲封的宁南郡主。”她昂首挺胸说道,瞪着临池。      唔,确实挺强大的,有财有势呢!“宁南山高皇帝远,我爹贵为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是皇上近臣,安易长公主的亲信,比起坐拥一方对皇位可能产生威胁的藩王,皇上更信任我爹爹吧!”临池说道,觉得好笑,这种小女孩才做的幼稚的事她以前没做过,没想到现在倒补回来了。      甄尤渊倒是不怕洛争,再怎么样洛争见到她爹爹也得客套礼貌的叫一声“宁南王”,只是安易长公主...她想起她追君彦鎏来京都之前傅安澜说的话,不禁咬唇,傅安澜明明是她的嫂嫂,却总是帮着馥月临池,还威胁她。      临池见她不说话,乘胜追击,“而且你说的都是你父母兄长给你的,你所说的是要与你爱之人比肩共拼搏,你的本事呢?”临池笑眯眯的问道。      甄尤渊一怔,她...好像除了宁南郡主这个名号以外确实没有什么了,她尴尬的瞪着临池。      “哎,这可都是你说的。”临池无辜的摊手,“你说君彦鎏配得上你,你却想过没有,纵然我配不上君彦鎏,你又配得上他吗?论才干,有第一女官庭书,年纪轻轻已入中枢机构,凭一女子之身在男人的天下闯出自己的路,这样的女子方可与君彦鎏在朝中并肩而行。你能吗?”      “论勇气,大漠公主完颜湮为了她和关蜀侯,为了朝廷与大漠的友好,为了边关人民不受牵连,单身回大漠王庭,劝服大漠众人休止兵戈,劝服漠王与我朝结成友邦,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做担保,你能吗?”      “论智谋,有王大学士之女王斯缓,她拒绝了长公主的封赏,其才谋胆识确实天下皆知,人人敬佩的。那年倭寇和我朝战和,派使者上京,其人伶牙俐齿,拐弯抹角不带一字污蔑却是将我朝上下评了个遍,蔑视之意溢之言表,可人家没表明态我们也不好翻脸,偌大的朝廷竟找不出一人与之辩驳,最后陪伴长公主身边的王斯缓气急,往堂中一站,昂然之气势震慑众人,与那使者辩驳,字字珠玑,说的他哑口无言,挽回了我朝的名誉。你能吗?”      ...      “我不能做到的事,你就能做到吗?”临池语气柔缓,却咄咄逼人,“而且,郡主,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甄尤渊已被她震得头脑发晕,条件反射的问道:“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君彦鎏缠着我,而非我不放手,所以,那句话你该对君彦鎏说---如果他会听你的话。”临池笑得慈爱,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她的腹部,“还有---这里,是他君家的孩子,是君彦鎏的孩子。你说,我和你之间二选一,君家、君彦鎏会选谁呢?”      “自然是你。”甄尤渊低头,“可是我不死心,我不会放弃的。”      临池毫不在意的一笑,如果你死心放弃了就不好玩了!她腹诽,面上依然亲切温柔,“随便你。你的事我管不着,但若你再来打扰我,算计我---”临池眼眸一眯,“你知道的,这世上有很多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法子。”      甄尤渊瞪圆了眼睛,“你...”      “我当然不会做,那样也太没格调了。”临池轻轻笑道,笑得惬意,“如你所说,只要我愿意,会有很多人心甘情愿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我今天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双更!!! 37 春来空斗画眉长 ...   “这段时间感觉她很...怪异。”却欢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词。      临池懒懒的躺在芙蓉榻上,身上搭了条君彦鎏送来的从西域买来的羊毛毯子,“怎么怪异了?”她打了个呵欠,大清早的却欢就急急忙忙的跑来说大事不好了,结果是因为甄尤渊,害得她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从相国寺回去后,她整天呆在房里不出门,也不让我进去,除了吃饭的时间让我端饭菜进去...”却欢说道这儿临池扑哧一笑,点评了一句“看来她还知道气归气,闷归闷,肚子不能饿嘛”,却欢嗔了她一眼,“小姐,听我说啦!”      “好好好,你说吧!”临池好声忍者错,以帕掩唇吃吃的笑着。安安说过,孕妇要保持一个好心情。      却欢继续道:“可后来某一天,她突然变...”      “变身了?”临池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小姐!”却欢提高了嗓子喊道,跺脚,临池在却欢哀怨的目光下低头,“某一天,她突然变了,不像以前的活泼,在君府到处拉拢人,也不像那段时间的整天发呆,她经过丞相老爷的允许后,天天呆在书房里看书,然后找一些名门闺秀贵妇出来玩,听她们讲一些朝中的事。然后又开始发呆。”      临池点点头,“原来是变得好学了。”她摸摸鼻子,看来那天她的那番话对她的影响蛮大的啊!不过她也挺佩服甄尤渊的毅力的。如果她是甄尤渊身处那个位置,另一个人对她说那么一番话,她肯定被打击的吐血,然后振作不起来了。唉,果然人比人,不如人,气死人。      “小姐,郡主她不会是中邪了吧!”却欢担忧的问道,如果在京都在君府,甄尤渊出事了,不知道宁南王会不会追究到小姐的身上,就算不追究小姐,君府肯定是逃不掉的了。却欢拧眉思索,心情十分沉重。      “却欢。”临池认真的看着却欢,“你究竟是真笨呢,还是假笨啊?”      却欢涨红了脸,“人家大智若愚。”      临池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愉悦的翻身,继续睡觉,“如果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继续睡觉你别再打搅我了。”她侧着身,看不见却欢失落的模样。      “小姐,你忘了,君府不是却欢的家。”却欢低声说道,“有小姐的地方才是却欢的家。”      临池微怔。这段时间没有却欢,却有安安时常陪着她,安安很细心,对她也很好,渐渐的她竟忘了却欢,忘了有却欢的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转身回头,却欢已经走了。她揉了揉额角,什么时候得叫君彦鎏把却欢还给她了。      周公有约,睡意袭来,是谁也抵挡不住的。临池沉睡前仍念叨记着看见君彦鎏一定要让她把却欢还回来了。太阳晒得人暖洋洋软绵绵的,一觉醒来,已是日头高照,明媚炙热的阳光从窗棂洒进,镂空的花雕下深深浅浅明明暗暗,都是斑驳的光影浮动。      “你起来了。”君彦鎏刚推开门便看见坐在床沿准备穿鞋的临池,连忙将手中的浅碧条纹的瓷盅放在桌上,“你别动,你弯不下腰,还是我来吧。”边说着边走到临池跟前,蹲□,轻柔的为临池穿上鞋。      临池的脚因为浮肿大了不少,特地做的大鞋穿上去也很麻烦,但君彦鎏最爱做的事之一却是为临池穿鞋。最爱做的事之二,便是亲自下厨为临池洗手做羹汤了。      “来,尝尝这个。”君彦鎏为临池穿好鞋后半搀扶半搂抱的将她在凳子上安置好,然后洗了下手,揭开浅碧条纹瓷盅的盅盖,诱人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一觉醒来本就饥肠辘辘的临池更加饿了,见临池的谗样君彦鎏只是含蓄而矜持的一笑,拿出小碗盛给她。      她说她口味重,不喜欢吃淡的,于是他就调重了味道;她说她喜欢吃零嘴儿,可那些又都是甜的,腻人,于是他就给她备了许多酸的辣的咸的糕点小吃...      临池慢慢的吃着,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彦鎏,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的话,我一定死黏着你不放。”她说道,头低得都快埋到碗里了。      一直微笑的看着临池的君彦鎏呆了一下,然后苦笑。他又何尝不想呢?可他和傅安澜有交易,他必须要履行他的承诺,他每天都忙着给傅安澜办事。也许是傅安澜故意整他的吧,他所有需要办的事都必须要通过青楼来掩护。      他们的爱情始于利用,他们的姻缘源于阴谋,他们纵然是两厢情愿,却从未开诚布公,明确的告诉对方---“我爱你”。傅安澜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君彦鎏隐约摸得出她的想法,却有在知道了一点点之后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中。      他问君如玉,君如玉只是讳莫如深的微笑:“苦了你和临池那孩子了。你只要记住你的主子是皇上,好好为陛下做事,便是了。”      “是,爹。”他默然无言的退下,他的主子是皇上,不错;可他要为之做事的人,却不是皇上。他一直没有告诉君如玉,他与傅安澜之间的协议约定。或者说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君彦鎏抬起临池的头,捧着她的脸,凑近,一点一点认真的看遍她的每一部分,目光几近膜拜,“临池,我好像一直忘了对你说一句话,那句话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已经说了成千上万次了,却从没开口对你说过一次。”      “临池,我爱你。”      这天是君彦鎏和临池彼此都已盼望许久的温馨时光,没有洛争、洛景行、安安、完颜湮等人的打搅,没有争吵,没有怀疑,没有隔阂,君彦鎏搂着临池悠闲的躺在躺椅上,一边晒着温暖和煦的阳光,一边听临池絮絮叨叨的讲着宝宝在腹中的趣事,一起分享为人父母的快乐。      “他经常踢我...把手放在这儿,感觉到了吗?有动静的...”      “嗯...他在向我打招呼呢!呵呵...”      时光总是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溜走。      快乐有之,悲伤亦有之;纯净有之,阴谋亦有之。不知道他们是宁愿在阴谋中寻找一方净土图得短暂的安息时光,还是期望阴谋早日来临,这样才好早日结束。      “母后,我对月姨临池已是仁至义尽,退无可退了。”傅安澜说道,神情平静,手中是锦黄的密折,宽大的绛紫色长袖遮住了一半,另一半是---“君如玉固执抵抗,不肯接受”。      傅安澜远在宁南静赏京都风云,甄尤鋈倚在门边静赏着她。      “你来了。”傅安澜一回首,看见甄尤鋈,愣了一下,微笑道,“坐吧!”      “我真不知道,我帮你是对是错。”甄尤鋈笑容清冷寡淡、      “胜为对,败则错。”傅安澜回答。      甄尤鋈抚了抚衣袖,“我来,只是说一声,希望你能对尤渊手下留情。”      “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妹感情不好呢!”傅安澜呵呵轻笑。      “毕竟血脉相连。”      “毕竟血脉相连?”傅安澜反复嚼咬,喃喃道,突的抬眸盯着他,“你很隐晦的告诉我,傅安稚毕竟是我弟弟?想让我手下留情?”甄尤鋈供认不讳,傅安澜大笑,“你怎么这么天真可爱呢?”      甄尤鋈纵容的看着她笑,也不开口反驳,反正到时他自会出手拉她一把的。      元晟帝傅安稚不愧是安易长公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手段虽不能像傅安澜一般直接开杀,温和的攻势中却夹带雷霆之力。不过手段是学到了,手段之后的效果却差强人意。      大家以为傅安稚亲政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会是震慑众臣或者拉拢众臣,却不料他更直接,科举之后涌现了一大批才华横溢之士,他直接换了一大批旧人,大胆用新人。自然了,你能指望那些能口吐锦绣文章的人办实事吗?答案是不能。      就算其中有几个是既能说又能做的,但能代替所有人吗?新人被皇上录用,一下子就扶摇直上九重天,心高了气傲了,与旧人不合,旧人也看不顺眼新人,于是矛盾闹起来了,冗杂的政务一堆一堆的积压在那里,你不配合我,我不听从你,傅安稚头痛不已。      这算什么?这还是好的了。      因为新人是皇帝直接钦点录用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处处压着旧人,而旧人应该之前皇上那大刀一下砍去了许多人,本来就人心惶惶,如今新人这打着天子门生的招牌到处这么一压,就更心寒了,整天想着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们了啊?后来,大家干脆联名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罢手不干了。这叫先发制人。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下傅安稚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那些皇帝再讨厌那些大臣,也决不会一下子干脆全换了。      无奈之下,元晟帝傅安稚只好将那些元老一个个请回来。      通过这件事,大家发现了,圣上换下的人大多是以前归属安易长公主一派的,现在偏向洛争一党的。      安易长公主在政期间,虽然对某些大臣杀伐果断冷血无情,对百姓确实十分的好,什么利国利民什么就来,因此百姓对她可谓是感恩戴德;更因她为一介女子,却如此有气魄,又赢得了女子的崇拜和文人雅士的赞赏。      于是众人不解了,无语了,鄙夷了,皇上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当初是谁一手扶你上位的?是谁呕心沥血替年幼的你处理朝政的?又是谁护这天下不乱镇压诸侯给百姓一个安乐的生活的?人家是皇上,高高在上,说不得,那他们就不说吧,不过心,已经偏了。      “阿稚,看来皇姐忘了教你:得民心者,得天下。”傅安澜平和的微笑,对着远方说道。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深谙其理。 作者有话要说:花絮: 某日,已是人到中年的君大叔围着围腰在在窗口望外一探,院子里无人,于是到门口一声大喊:“临池,回家吃饭了!” 小巷子的人都有好可亲,一个接一个的传,一传十十传百,待回家的临池一路走来,那些笑容朴实的邻居们一个个的对她说:“临池,你家相公叫你回家吃饭了。” 38 有女之慧者其智 ...   她一出生,便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的爱女。      “性,早慧;慧者,智也。”面容消瘦一身清隽傲气的名士梅大学士如是说道。      那时,她不过六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却已学会了算计。梅大学士意味深长的眼神,母后颦眉担忧的眼神,和父皇若有所思的眼神,统统在她心里汇聚,然后她隐约悟得了什么。      从小父皇就带她到上书房去,将她抱在膝上听大臣议事,把一些朝中的事情当玩笑趣事讲给她听。后来,她大了,便不是她一人了,还有傅安裴,父皇将他们两人叫到一起,考他们。傅安裴为了争取表现锋芒毕露,风头常常压过她,但每每重点她却语出惊人,震慑众人。两人之间暗潮涌涌,谁也不服谁。      傅安裴,大皇子,她唯一的皇兄。其母是皇上为太子时的一名良娣,因难产而去;由太后抚养长大。太后素来与母后不和,于是她和他之间也总是明枪暗箭争锋相对。她从来没将他当做她哥哥,他也未将她当做他妹妹。      他们是仇人。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他本应会很顺理成章的被立为诸君的;可偏偏有了她,父皇与他最爱的女人有了的孩子,即使她是个女孩。父皇也动了心思。      父皇曾拿着传国玉玺微笑的问她:“澜儿,喜欢这个,想要它吗?”      她乌黑琉璃的眸子一转,俏皮可爱,“要了这个有什么用呢?”她自然是知道它的含义。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像父皇一样了。”父皇笑眯眯的回答。      她扑进父皇的怀里,甜甜的说:“澜儿喜欢父皇,澜儿要像父皇一样,澜儿要守住父皇的东西。”她用最朴实最稚嫩的语言,抖得严肃英武的一国之君开怀大笑。      父皇摸着她的发,语意深长的说:“好,那澜儿可要好好守住父皇的东西啊!”      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傅安裴,你斗不过我的。      物转星移,苍然回首,她转眸一望,已是月满西楼。回头想想,她这半生竟无一日是清闲快活了的。幼时算计傅安裴,赢得父皇的承诺;少年时算计众臣,赢得天下的安乐朝廷的平和;现在又算计她一手教导扶起的弟弟傅安稚...      有的时候,她不禁在想,如果当初父皇晚点死,她就可以一步一步来,被立为皇太女、接过父皇手中的天下,那么这一路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或者母后不那么的冲动,殉情随父皇而去,而是留下来帮她镇压住那些狼子野心,那么她也会轻松很多的。      可世事就是不尽人意,总是出人意料。      难道她真的就表现的那么成熟沉着吗?成熟得可以让母后如此放心,忘了她才,十三岁。      那种情形下,谁当皇帝谁就是靶子,是傀儡,什么也动不了做不了,被那群“忠心”的臣子压着,听之任之。傅安裴挺聪明的,早早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扔下朝中拥护他的人,落得个轻松自在,却让她背负了软禁对手的恶名。也是呵,当皇帝呢,谁会避之不及呢!即使是个傀儡也好啊!      傅安裴已经走了,她不可能再学他,不然就只剩一个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懂的二皇子傅安稚了。她恨得牙痒痒,傅安裴,你走了最好就别再回来了。若我将这朝廷整理好了,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了!靶子是吗?傀儡对吧?于是她将年幼的傅安稚推上位。      “父皇,你不会想到吧,最后这位子竟然落到了你忽视到几乎快忘了的二皇子身上。”      傅安稚是个很好的人选,只可惜了一点,他那两位生养母妃太烦了。于是她假造了一份母后的遗旨,他们看见那龙印竟然也就信了。人皆以为凤印丢失了,其实是母后在当年和太后争权的时候编的个谎言罢了,母后走之前将父皇玉玺、她的凤印,都交给她。这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一路走来的时候,袖里的那块冰凉一直提醒着她,从此她是一个人了。      五年!于是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还朝政清平。      然后,在她权利愈发的大的时候,突然罢手嫁人,还政给皇上,以示她的忠贞之心。      废话,她为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好了,路已铺好她还留着干什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要的,是傅安稚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人心尽失。      傅安稚的两位母亲的家族,庄氏以被灭门,甄家又是她的婆家,呵呵,她轻笑着,摇摇观看着京都风云。她和傅安稚表面姐弟恭亲,实际呢?其实她也真的想过好好培养他的,让他成为一代明主,完成她的梦想,可他太急躁了,早早的暴露了他的野心,和他对她的提防。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听说过,她没那个兴趣当农夫,所以你傅安稚也不可能成为蛇。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布置的朝局,除非我自己罢手,不然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吗?”      无意识的,食指大指相捻,指尖轻点,缓缓在桌上画着圈,案牍上摊着信笺密折,一页页的翻开,上面都是那些大臣的命脉,浏览完毕,她轻轻哼笑,果然是情字难解,最煞心肝,都是多情人呢!      母后之于父皇,月姨之于洛争,君夫人之于君如玉,天意之于君彦鎏,傅安于之于洛景行,唐岫远之于傅安于...那她呢?她之于谁?或谁之于她?      她伸手,半空中停顿,细细看着,五指纤细修长,洁白无瑕,指尖圆润,带着淡淡粉红,因常年的案牍握笔,指腹有薄茧,她缓缓收拢五指,掌心满满的空气,一无所有。她用它掌控别人,玩弄于股掌,却忽略了心底的空白。      匆匆碌碌,她得到了一切,却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以前喜欢过唐岫远,那个容貌平凡却满腹才华的男子,与她志趣相投爱好相合,默契十足,一拍即合,她想:就是他了吧!      后来得知他与安于堂姐、洛景行之间的事,苦笑摇头,算了算了,她不想再去趟那一趟浑水,于是利落斩断心里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再无念想。现在想来,那能算是爱吗?若真是爱,又怎会如此利落,说忘就忘了呢!怕她是将欣赏之情当做了男女之情。      从来未尝情滋味,又何从懂得情滋味,又怎知哪是情滋味。      恍然记起觥筹交错杯盏轮回间,那人清风流云般的笑容,于浊浊的尘世,他是那最干净透彻的清流,只可惜...她忍不住微笑,眉梢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意,唇角扬起便再也放不下了。如同他上了她的心,便再也下不去。      他本无欲无求,对世间繁华空空以待,不甚欢喜,宁愿看天上云卷云舒,庭院花开花落,布衣一袍两袖清风,惬意一生,只可惜偏偏遇上了她,爱上了她,于是她便将他从高高的天上拉进这满是尘埃的凡世,让他从清风尔雅的谪仙变成谋划策略的军师。他应该很是气恼无奈吧!   可是,她的目标是那天下至尊之位,他若不下凡来,没有他陪伴的她岂不是很寂寞孤单。      可是,她的目标是要建立千秋万世传颂的功业,他若不努力,又如何与她比肩?      “殿下,”鄢迟无通报自进来,“公子已进京。”鄢家姐妹若有事禀告,从来不需通报,这是长公主默许了,众所周知的事。      “嗯。”傅安澜点头,突想起了什么,眉尖一蹙,“他带了谁?还是那个碾心吗?”      “是。”      傅安澜脸色骤然一沉,眸色寒光凌厉,冷冷的哼了一声,“你马上追上他们,把碾心给我弄回来。”鄢迟抬头,安澜盯了她一眼,“你代替碾心护送他上京,让碾心回来帮我做事,就说...就说甄家、宁南王府我还有许多没弄清楚的事。”      鄢迟哑然,啼笑皆非,这个借口太牵强了吧!有华研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过她仍然保持沉默,以免傅安澜恼羞成怒。她明白,她想,噗,公子也会明白的。      若说傅安澜有什么讨厌的人的话,必定是碾心无疑。碾心,是继眷灯之后甄尤鋈手下的第二员大将,眷灯外碾心内,搭档的很好,少了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对甄尤鋈都是莫大的损失。因为碾心主内,与甄尤鋈接触较多,常常在他身边,日子久了,对着个这么完美无缺的男人不免就生了情意。      即使甄尤鋈拒绝她给她说清楚了,即使甄尤鋈娶了华朝权倾天下的安易长公主,即使甄尤鋈和妻子情投意合是天作之合...她仍不死心。      这令安澜颇为头疼。直想灭了她,可现在却不能动她。      碾心,你给我等着。 39 且约风流三学士 ...   京都将三位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公子合称为“风流三学士”---丞相公子,同即户部尚书君彦鎏;安易长公主的第一幕僚唐岫远;正议大夫欧阳雅斐。      后来唐岫远消失了,又出来了蹈光隐晦的翩翩公子周封,替代了唐岫远的空缺。周封为周家旁支一脉,平日少见,没有多少人知晓,后为礼部尚书,刚上任不久便被派去宁南,大家都没怎么与他接触。回来后低调了一段时日之后,开始高调出场,宴会酒席,常常可见他的身影;人缘极好,纨绔公子才气名士,他都混得很熟,更重要的是,他甚得皇上欢心。      欧阳雅斐和周封同时踏出上书房,舒了口气,对视一笑,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欧阳雅斐潇洒中带着一丝沉稳,虽洒脱却是在礼规的范围之内;周封看似沉着稳重,骨子里却是极桀骜不驯不拘一格的。      “欧阳大人。”周封拱了拱手,含笑。      “周大人。”欧阳雅斐还礼,论品级,欧阳雅斐为正四品的正议大夫,而周封是正三品的尚书,欧阳雅斐还是下官;论辈分,周封是旁支,而欧阳雅斐的夫人周碧荏是嫡系,且年长周封,周封应恭称一声‘堂姐夫’。“不知周大人对皇上的话有何见解?”他问道。      周封甩了甩袖子,极公式的回答:“吾皇心中自有沟壑。”      这尚在宫中,四处都是耳目,周封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欧阳雅斐点了点头,“三日后,皇上在博望楼举办的诗文比拼,周大人会去吗?”      “这是自然的。”周封回答的理所应当。      欧阳雅斐拱手,“那三日后见了。”      周封眯着眸子盯着欧阳雅斐离去的背影,神色不定。今日皇上将他二人叫到上书房有两件事,一是意图联合他们清理几位冥顽不灵固步自封的高官老大臣,然后让他们上位。二则是皇上欲隐瞒身份让欧阳雅斐代他出面在京都学子最爱去的博望楼举办一场诗文比拼。      周封浅笑,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那几位颇有威望的老大臣可是长公主一派的呢!而诗文比拼...他捋了捋袖子,看来皇上还没死心呢!唔,不过这也属正常。他笑着大步离去。      他不止是周封,他更是唐岫远,他早就是安易长公主一派的人了,想脱身也脱不了。      他自不会同意,但欧阳雅斐...他琢磨着,这确实是个人才,可惜这人在朝中数载竟比周家还圆滑,至今仍为看出他是哪一派的。他是由安易长公主从外官到京官提拔起来的,然后又是由首辅洛争一手扶上来的,最后在丞相君如玉手中得到重用,一展抱负。      安澜呐安澜,你到底在朝中撒了多少网?      在皇上似有意无意的调整和挑拨中,党派之分愈发的明显,朝廷之争几近白热化:一派是拥护皇上,一派是拥护长公主。安易长公主人虽不在京都,也已嫁人,但她的影响仍残留在许多人的心中。      朝政中,洛争一派直接归属长公主,君如玉偏向皇上;兵权,秦家自然是偏向安易长公主的,玉家拥护皇上;一直是中立的周家因与洛争对立,而偏向皇上。      看上去,皇上是大权在握,必胜无疑。      “首辅大人。”君彦鎏乍然一见洛争,微怔,行礼道。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来洛府看临池,都没有碰见过洛争。今天突然撞见了,想起他才搬入新院子时洛争上门来说的话,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      洛争点点头,“君大人,情势所在,以后洛府你还是少来为妙。”然后挥袖离去。朝中的情势所在,便是他洛家与君家是对立的。可再对立,这屋子里住着他君家的孩子不假。      君彦鎏侧立一旁,等洛争走后方进屋,行动笨拙的临池正在屋子里围着桌子绕圈,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肚子,临池又围着桌子绕圈圈,像极了一个滚来滚去的立体球,君彦鎏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碰见我爹爹,他有没有说什么?”临池问道,没有回头,继续绕着圈。      安安说过:生命在于运动。      “没什么。今天你爹怎么来了?”君彦鎏不想告诉她朝中的情形,免得她心烦。      临池回首嗔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他是我爹!就许你来的,不许他来了。”她托着肚子到榻边坐下,“你不说我也听见了。爹爹说情势所在,叫你以后少来洛府,对不对?”      君彦鎏在她身边坐下,摸着腹部,“他也对你说这话了?”      “不止。”临池晃了晃脑袋,然后恶趣味的轻轻拍了拍腹部,跟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说道,“他还说叫我搬去你那儿住得好,这样你就不用每天两头跑了。”君彦鎏顿时两眼发光,绿幽幽的像饿极了的恶狼,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前岳丈大人是如此的通情达理英明伟大。      临池嗤了一声,“不过被我拒绝了。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为什么要住到你家去?”她斜睨君彦鎏,“对了,我倒忘了一个人。你先把君府的那位痴心不改深情不悔的郡主处理好再说吧!”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消失了。”君彦鎏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话临池自然是不信的,有那么容易吗?甄尤渊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      这天下午任君彦鎏如何软磨硬泡,临池都不肯松口答应去君彦鎏的小院子住。后来安安来了,君彦鎏也不怕丢人继续磨蹭着,安安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好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临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矜贵清雅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到了晚上,君彦鎏走了安安还在,安安拿着瓜子移到之前君彦鎏的位置上坐在,笑嘻嘻的说:“临池,你难道没有还发现吗?”      “发现什么?”临池疑惑不解,瞅着笑得贼兮兮的安安。      “现在的你们就想未成婚的小鸳鸯,浓情蜜意郎情妾意。”安安感慨,“现在也算弥补了吧!当初你们那么仓促的成了婚,两人也没有好好谈过,现在...君彦鎏也算是有心人。”      临池低头不语,只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摸着鼓鼓的腹部。“安夫人,你说...他是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女儿好,女儿贴心。”安安看着她,那眼神就像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女儿。      临池抖了抖,默默在心中算了一下安安大她几岁,然后彻底发寒了,“安夫人你到底多少岁啊?”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了。      “比你大,比你爹小。”安安老实的回答,临池撇了撇嘴角,安安见状笑了,“年龄什么的都是浮云,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心境,是经历。”      临池认同的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腹部,安安见她眼皮越来越沉重,便起身告辞,“你休息吧!别睡太晚了,对孩子不好。”临池掩唇打了个呵欠,觉得无趣,什么都是对孩子不好,她听都听腻了。想是这么想着的,不过还是照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洛争的话明显被人当做耳旁风了,君彦鎏天天照来洛府不误,临池也没有避嫌。现在京都的无聊人士都在下注,赌他们会不会和好,什么时候和好。毕竟他们是有孩子的,而且离缘这种事,影响太不好了,何况洛君都是大家,更在乎脸面。      在他们看来,君家公子和洛家小姐的这场离缘不过是小两口闹别扭了,根本没有真的离缘。      完颜湮将这些话讲给临池听,临池听了一笑了之,拿出赐离缘的圣旨仔仔细细的看着,然后心满意足的微笑,“没关系,他们信不信无所谓,我可是有这个的!”她扬了扬圣旨。      “今天外面好像很热闹啊!”临池想起那些下人叽叽喳喳的话,问完颜湮。      “对啊,今天欧阳大人在博望楼办了个诗文比拼,获胜者他推荐入朝。那些无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很多都去了呢!”完颜湮嗤笑道,“科举才结束不久,这些人大多都是落榜仍滞留在京都的举子。”      临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那么真正举办这场诗文比拼的背后之人怕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了。临池虽没怎么过问朝政,但也听说过一些的,比如上次的提拔大批新人赶走一帮老臣后有降罪新臣请回老臣的事。      如果她所知的无误,那么如今朝中应该有很多拥护皇上的人吧,如君如玉周家等,那为什么他还想着招揽新人呢?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阿湮,我们去博望楼看他们比拼好不好?”临池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完颜湮说道。      完颜湮温柔微笑,“不-行!君公子要是知道会杀了我的,你也不看看你肚子多大了。”她磨牙,“何况我也是个孕妇。本来来你家找你已经是我家夫君格外开恩了,如果他知道我还带着你往街上跑,恐怕我以后的几个月连院子也出不了啦!”      临池无力的哀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却欢,唔嗷...她忘了对君彦鎏说让他把却欢还给她,如果却欢在就好了。      看着临池万分痛苦的表情,她心里也十分难受,她也好想去的...“如果,我们俩...”完颜湮慢慢说道,“每人带五个侍卫去,应该可以的...”但是,那十个侍卫必须是他们派给她们的人,于是,也就会少了很多自由和快乐。      “好!”临池咬牙忍了,只要能出去就好。      完颜湮见临池一脸的悲壮,忍不住笑出了声,“临池,你本来就行动不便,若不多派些人跟着,出了事儿怎么办。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谨慎些总没错的。说真的,我真不想带你出去。”这么知明理懂是非谨慎小心,可真不像是完颜湮呐!      一辆马车,坐着两个孕妇,马车周围有十个劲装高大的侍卫保护,且不论隐藏的有多少了。一路走来是引人眼球,耀眼之极,但待到了博望楼,这也不算什么了。比拼在一楼,二三楼都已是人满了,也不知道侍卫对掌柜的说了什么,临池完颜湮他们在二楼一处观赏最佳点的房间里。临池从窗子往下望,看见了有欧阳雅斐、周封、君彦鎏和第一女官庭书做审,本来她还不是很确定,一看这阵势,她确信了,这幕后之人是皇上无疑。      “临池,你冷笑的样子真恐怖。”完颜湮拍拍胸脯夸张的说道。      临池白了她一眼,软和了语气,“我只是觉得好笑,想看看他到底要闹出什么把戏来。”      完颜湮瞅了瞅欧阳雅斐,“他?欧阳雅斐?”      临池淡笑不语,瞥了欧阳雅斐一眼,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见面或者不见,就看你有没有那份心。才回到京都的那段时间她偶尔还去找周碧荏聊聊天,后来见周碧荏他们都很忙,去的次数渐渐少了,后来嫁人了就更没有怎么联络了。      听说现在周碧荏已经是一帮贵妇名媛组成的什么会的会长了,欧阳雅斐也是正四品的正议大夫,夫妻俩依然恩恩爱爱,这么多年欧阳雅斐对周碧荏始终如一。而周碧染...她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她没听说过周碧染的消息,现在也应该是嫁人了吧!      “临池你怎么了?”完颜湮关心的问道,自从临池看见了欧阳雅斐之后就好像有些不对劲。      临池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见到了旧人,想到了一些往事,觉得恍如隔世。”      完颜湮不追问那旧人是谁,转过头继续看楼下的情形。临池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整理了些混乱的思绪,不论如何,当初在金陵,周碧荏和欧阳雅斐对她是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临池不过七八个月,可我小姨都九个月了还从深圳跑回娘家四川玩一段时间,可见临池这样根本不算什么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家都很萌安澜。。。唔嗷,表示我也很喜欢安澜。。。很想快点完结这个啊! 我算了下,这个大概二十万字完结,现在已经十二万字了,也就是还有八万字吧,每三张有一万字,于是也就是还有二十四章左右,如果我日更的话一个月就OK了。。。 可是马上要上学了,我不能日更的。。。表示我不是大学生!!!羡慕大学生。。。 我的计划是,我尽量每周更三章或者四章,这样也就是需要八周就是两个月完结 同时,我可以在最后几万字十几章的时候就开始写新文的大纲,然后开始存新文的稿 新文我要存大概五万多字吧,然后才开坑...我不要裸奔... 填旧坑,存新文,还要上学做作业,真充实啊! 咳咳咳...当然上面都是说的计划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不知道开学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如无意外,就是这样的了。这样大家心里也就有个底了,不用整天催完结了。 表示,最后的这几天我在努力码字存稿!!! 40 几载春秋几计情 ...   临池不过出神了一会儿,比拼已到第二阶段末,进入白热化了。      名为诗文比拼,实质也是诗文比拼,并不是临池所想的,打着诗文比拼的幌子,窃机招揽人才。科举才过,这些人有的都是落榜仍滞留在京都的举子,或京都本土人有些墨水的人来试试。连那些金榜题名经纶满腹的状元榜样都没办好做成的事,这些人又能做吗?傅安稚不是笨蛋,这,他自然想到知道了的。      只是,若不是如此,那傅安稚又想做什么呢?      第一阶段是以百花为题,任意取之其一,作一首诗或词;第二阶段是作一篇文章,感生死轮回万物来复无常之理;最后一阶段,是进帘子后面去---不知做什么,听说幕后这人是欧阳雅斐特地请来最后审官。一轮一轮的筛选淘汰,第一关严格的各位审官就筛下大半的滥竽充数妄图浑水摸鱼之人,第二阶段下来,能留到第三阶段的估计只剩寥寥几人了。      众学子才学自然都是有些的,但都不甚出众,顶多哄哄围观凑热闹的百姓,在君彦鎏等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临池是金陵第一才女,单论诗词学识等方面的造诣,可以说略胜庭书一筹。那些人作的诗词文章不尽人意,临池也没认真听,恍恍惚惚的,只记得有一个人作的一句七言甚得她心。      轻红薄柳烟霭沉,碧瓦生霜暮阳重(chong)。      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一句她就想到了八个字---过眼云烟,烟消云散。      临池往后躺,双手重叠放在腹部,唤来侍卫:“我有些饿了。”      一位侍卫领命出去,觅食。完颜湮听是觅食激动地咋咋呼呼闹着也要去,侍卫冷汗滴滴,却不敢拒绝,只得再叫上几个人一同去,小心将完颜湮围着。临池看在眼里好笑的掩唇。      说实话,临池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也许有玉千刃派来保护完颜湮的,也许是爹爹派来保护她的,也许也有君彦鎏的人,甚至还有自从因君彦鎏而闹翻的那日便消失了的洛景行混进来的人。想到洛景行,临池端起描金绘彩的茶杯,抿了口清水,微笑,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哥哥。这段时间君彦鎏天天往洛府她闺房跑,洛景行都没反应,应该是被外派了吧!      她叹气,难道傅安稚不知道外派是个笨方法吗?外派了确实是眼不见为净,且掌握京畿的长公主一派的九门提督不在,于朝政有一定的影响,可他对洛景行也不好掌控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不如将眼中钉肉中刺就放在自己面前,那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不开自己的控制。      傅安稚,真的没有帝王之资。      “叩叩叩”缓慢有节奏的叩门声,临池以为是觅食的那个侍卫回来了,一个眼神,立于门边的侍卫开门,一怔,恭敬行礼,让身,让那人与临池完颜湮面对面。      那人微笑着,眼眸温柔,优雅中带着一丝惹人怜惜的纤愁,端庄大方的举止不经意间露出迫人的妩媚,一身绣着芙蓉花开满的锦衣,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衣角,从含苞到绽放到盛开,身姿依然婀娜,款腰轻摆如弱柳扶风,这是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韵味,“顾君。”      金陵第一才女,姓馥月名临池,小字顾君。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是:周家小姐最最疼爱之妹,窃不可冒犯。      因为有了后面那句话,她在金陵才可以那么的肆无忌惮快乐无忧。      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小字,顾君,却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顾君,亲如爹爹哥哥也没有。不是不愿,而是她不肯。这是她最爱最爱最爱的娘亲给她取的,背弃承诺抛弃娘亲的爹爹没有资格叫;固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娘不在的事实,从不来不肯拜祭娘的懦弱的哥哥没有资格叫,其他都没有资格。只有一人,得到她的允许。      那个人将她从黑衣人手下救下,对她亲如姐妹,待她极好,在她最失意最难过最惶恐最不安的时候,是那个人一直温柔的呵护宠爱着她,一点一点将她从深渊中拉回来,倾尽自己的一切,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那人对她说:“也不知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觉得特别投缘。你知道吗,那日我远远的望去,一眼看见的竟是你眉间嘴角的倔强,像极了我父亲要纳妾时我娘佯装坚强的神情。”      那人说周家的人说:“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她走,我也走。”也许是因为那人的坚持,也许是因为几日后从京都来的一封信,她留下来了,在只有那人和郁姨对她好的周府。      那人说了很多很多,她都快忘了。在后来哥哥残忍的告诉她这不过是周家的手段时,这些话又一一清晰的浮现萦绕,然后她坚定的笑道:“可姐姐对我,是真的。”      “姐姐。”临池微笑,由衷,“好久不见。”      周碧荏走近,依然优雅的姿态中夹杂着风风火火,“真没想到,我们可爱的小顾君也要做母亲了。”她盯着临池圆滚滚胀鼓鼓的腹部目不转睛,啧啧感慨。      临池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姐姐在她面前还是那样,即使装得再温柔再端庄也抑制不了她骨子里的侠热,她想,也许就是因为姐姐的这份侠热,周家人才会那么做,因为他们也相信周碧荏会感动她的。      周碧荏和临池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就“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临池穿过周碧荏向门口望去,周碧荏转身向门口望去,然后两人僵硬了。      “临池临池临池,你看你看你看,好多好多好多吃的...”一边抱着小零嘴吃的巴拉巴拉香一边说话的完颜湮激动的大喊着,满怀的小吃,身后的侍卫每人手中也是一大捧。      临池轻咳几声,腹诽:矜持啊矜持!瞥了周碧荏一眼,别过脸,很不厚道的偷笑了。周碧荏瞪了临池一眼,她都尴尬死了,她与完颜湮不熟,突然见着了她这副摸样,难免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压低压低再压低低得不能再低的低声叫道:“关蜀侯夫人。”      完颜湮淡定的微笑,将怀中的小吃全部交给侍卫,抚了抚鬓角,“欧阳夫人。”      “姐姐,阿湮是我的好姐妹,经常陪我玩;阿湮,这是我干姐姐。”临池说道,两人微笑矜持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圆桌上,完颜湮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周碧荏坐在她旁边照顾她,看着楼下的比拼,气氛有些尴尬。      临池突然想起了那帘后之人,攀着周碧荏的胳膊笑笑说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帘子后面是谁呀?”这话问得着实突兀,但也不是禁忌不可回答的问题。      周碧荏蹙了眉头,“我也不知道,只听雅斐说是身份不低。”周碧荏歉意的笑道,拍拍她的手,“你也别着急,最后那人会出来的,到时你不就知道了嘛!”      会出来?临池眉眼一跳,那应该不会是皇上了。她敛眉含笑,点头应是。      “死生自古之大,命不由人。得过且过,且珍且行。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君彦鎏手持一叠宣纸一页一页翻着细细观看,唇角是满意赞赏的微笑,他说道,“兄台畅快淋漓,心境竟非常人所比。”      那人留着络腮胡,面容粗狂,青衫磊落,一身短打布衣武夫的装扮,背上背着用层层布圈绕包好的剑形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读书人,偏偏就是这人的文章得到君彦鎏的赞赏。      “这儿也有一篇不错的。”素来严谨的庭书女官难得露出笑颜,将手中的文章给君彦鎏欧阳雅斐周封他们看,纷纷赞奇,看名字---“程子昂。”      程子昂站出,“在下便是。”不同于络腮胡,程子昂是典型的书生模样,有些拘谨,但也不卑不吭,老老实实的庭书瞧着甚是顺眼。      欧阳雅斐和周封挑挑拣拣,也挑出几篇不错的文章,最后,络腮胡程子昂等几个人进入第三个阶段。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有的支持络腮胡,说是给咱们武夫长脸了;有的支持程子昂,说看着小模小样儿的挺有本事的;还有的支持其他人,争争吵吵,闹得不可开交。      临池蹙眉,眉心微皱,她是愈发的看不懂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了。诗文比拼?诗文,呵,瞧着阵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耍杂耍的呢!她一下一下的抚着腹部,侧首朝周碧荏温婉的笑,“姐姐,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诗文比拼呢,姐夫真是别出心裁呐!”      完颜湮不客气的嗤笑出声,周碧荏有些尴尬,听见完颜湮的笑声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泓光潋滟的眸子里泛起波澜,有不悦,也有不解;不悦完颜湮的直白,不解欧阳雅斐的想法。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读书,作词写赋读书从来都是清净事,求的是心境意境,要的是雅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欧阳雅斐这又是在搞什么?      “阿湮。”临池沉声道,完颜湮悻悻止笑,给临池面子。      那四五个人依次轮流进那道帘子,一个出来了另一个才进去。每一个进去时都是惴惴不安心怀忐忑,每一个出来时都是崇拜折服叹息感慨。临池扬了扬眉,好奇心更加旺盛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幕后人了,招手唤来一个侍卫,“你去问问他们,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是。”侍卫从命。      完颜湮灵机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的凑到临池眼前,开口:“临池,这样子好生无趣,不如我们三人来下注赌赌吧!”      周碧荏有几分趣味,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赌?赌什么?”      见自己的提议得到符合,完颜湮眉飞色舞,“就赌那道帘子后面的人是男是女。至于赌什么嘛...”完颜湮偏首略一沉思,双手一拍,“就赌银子吧!”完颜湮抖抖荷包,非常大方的掏出---一两银子。      临池抚额,碧荏探窗,相继无语。不过大赌伤身,小赌怡情,鄙夷了完颜湮后,两人也十分愉快的掏出一两银子做赌金。剩下的,就等着看结果了。周碧荏对此有些小小的郁闷和不满,自己的夫君是这场诗文比拼的举办人,可自己却一点优势都没有,难免忧伤。      临池赌女---原因:女人的直觉;      周碧荏赌男---原因:也女人的直觉;      完颜湮赌女---原因:还是女人的直觉。 41 博望楼幕隐佳人 ...   在最后一位进去的络腮胡出来的前一会儿,临池派去的侍卫回来了。      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都说,那是一位才女。”      然后侍卫有细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那些人出来后自叹不如的走了,旁边有路人拉住其中一人好奇的问话,那里面到底是谁,说了什么?跟着大家自发的围成一团听比拼的人说话。      据那些人说,里面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子,不止人美,心肠也好,谈吐优雅态度和蔼,更是柳絮才高口吐莲花。他们进去后都是与那位女子交谈,那女子论起文章来,字字珠玑,精妙绝伦,一针见血。      比拼的人说得是口沫横飞,围观的百姓听得是津津有味,对那位容貌并才学兼家世的女子更加好奇,心笙神摇了。如果不是之前亲眼见他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且这比拼是欧阳大人举办的,审官都是有名的公子小姐、朝廷的官员,大概会以为是故意炒作。      临池她们听了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京都有这么一位人了?她们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事转眼就丢开了,她们瞅着桌上可怜的三锭银子,笑靥如花。      答案是揭晓了,临池和完颜湮胜,周碧荏输;三两银子,两人平分,完颜湮乐呵呵的揣着银子笑得分外甜蜜,活像没见过银子似的,周碧荏郁闷无比,瞥了眼临池,临池早已见怪不怪了,解释,完颜湮的口号是: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不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不是白要。      周碧荏理解了:这孩子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她看着完颜湮,大漠毕竟不必中原。      完颜湮怒,几欲掀桌,临池轻飘飘的来一句:“谁损坏了东西谁自己赔。我没带银子。”完颜湮泪流了,乖乖的坐下,口中念道:“我是孕妇,你跟你们生气...我是孕妇,不跟你们生气...”      周碧荏大吃一惊,看完颜湮活力四射升天入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孕妇呐!她咋舌:“她也不怕孩子...了吗?”周碧荏对于那几个不吉利的字眼含含糊糊的说过。      临池无奈摊手:“这就是为什么关蜀侯不肯放她出来即使出来周围也重重侍卫保护的原因。”她偏头,眨了眨眼,“可能是阿湮大漠儿女的活泼性子作祟吧!”      “谁说我是完整的大漠人了。”完颜湮努嘴,“我娘是中原人,还是水乡江南的。”      周碧荏忍俊不禁,顺了顺完颜湮的毛,安抚她,“其实你不动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呆着的时候挺端庄的。”完颜湮的脸先红了,然后黑了。      临池眉开眼笑,舒了舒嗓子,准备说话,她转头无意的望楼下一瞥,顿时呆住,瞠目结舌。      “怎么了?”坐在临池旁边时刻关注临池的周碧荏发现临池的不对劲,立马上前,皱眉问道。      完颜湮顺着临池的目光瞧去,被定住的视线,半晌之后,她惊讶的张大嘴巴:“---甄尤渊?”      最后进去的络腮胡也出来了,他抱拳向众位说道:“老子莽夫一个,从来瞧不起那些自作清高自以为是的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今儿个我算是服了这位小姐的。”说完背着背上的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一个个都走完了,还有什么结果什么赢家啊!噢,不对,还有一个程子昂。      “小姐?”君彦鎏嚼咬,眸子一眯,意味深长的笑开。      周封和庭书对视,疑惑不解,欧阳雅斐也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他们四人都是皇上请来的,自然是知道这场比拼其实是皇上的主意;虽不清楚皇上到底要做什么,但知道最后一关是帘后密谈时,都以为幕后之人是皇上,孰料竟是一女子,而且还是一奇女子,不由得震惊。      欧阳雅斐锁眉,挥手吩咐下人一切按原计划继续。接下来,就该是帘后人宣布最后的赢家了。      一名婢女衣着的美貌冰冷女子出来,字句简单的说道:“程子昂。”      众人叫好,程子昂不骄不纵谦逊的点头微笑。      楼上的临池、完颜湮,楼下的欧阳雅斐君彦鎏周封庭书,从见到那美貌冰冷的女子那刻,就心下空白茫然了。      安易长公主手下有三位贴身婢女,鄢华鄢陵鄢迟,虽名为婢女,却个个不凡,是长公主的心腹,位比大臣,为众臣争相巴结的对象;鄢华三年前已逝,鄢陵常办事在外,鄢迟则贴身保护长公主。那冰冷的女子不是鄢迟是谁?鄢迟在此,那帘后之人难道是...      可这比拼却是皇上办的啊!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最后一刻。      那绣满了蔷薇的垂地帘子被一只似白玉无瑕的素手撩起,动作缓缓,一女子莲步轻移步履生香姿态袅娜,她微微一笑,像清丽的茉莉花绽放,芳香迎鼻;一身不算华丽的衣裳,极其素淡,内着月白右衽细纹锦衣,外是同色开襟马褂,鹅黄的襦群裙角缀满了小巧密密的花纹,粉红的绣鞋不沾点尘。虽衣着简朴笑容恬淡,眉眼间却是不容置疑的高傲尊贵。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清香甜美的时候。      “---甄尤渊?”完颜湮吃惊的叫道。      临池眉眼沉沉乌眸漆黑,不动声色;周碧荏远山黛色淡眉紧蹙,若有所思;庭书端回了气势,依旧严肃沉稳,不苟言笑;周封眼角微挑,要笑不笑,意味讽刺;欧阳雅斐强作镇定,继续计划,给一个完美的结局;君彦鎏则一眼瞥过之后恍若未见,面无表情。      不知人群中是谁吼了一句:“这不是宁南王爷的嫡女,先帝亲封的宁南郡主吗?”      那么多王爷,宁南王或许不必人尽皆知;那么多郡主,宁南郡主或许不必人尽皆知;偏偏宁南王的世子甄尤鋈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下宁南王府连带着也出名了。自古,食色,性也。      “噢,她就是那位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宁南世子的亲妹妹呀!果然是一家人呢,哥哥美,妹妹也美。”一个人大声的感慨叹道,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与支持。      临池勾了唇角,眼中带刺的盯着楼下笑容婉约矜持的甄尤渊,甄尤渊似有感应,抬头一望,正正对上了临池的视线,嫣然一笑,带着些挑衅,果然明艳不可方物;临池冷冷一瞥,轻声一哼,托着腹部转身离去。      “回府。”她说道,看到这份上,再看不出个名堂她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真是一场闹剧。      至于皇上为什么要为甄尤渊做这么一场声势,至于本来应在宁南长公主身边的鄢迟为何会在京都在甄尤渊这里,至于却欢为什么这几日都没来洛府...她想,很快就会知道。      那一场比拼,最后胜利的那位程子昂是否被欧阳雅斐推荐入朝已不是众人所关心的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位集才华美丽家世于一身的郡主身上,京都有才华有容貌有家世的女子并不少见,可如甄尤渊这般家世的却也着实不多。      如甄尤渊所说,她毕竟是有资本的。父亲、母亲、姑姑、哥哥、嫂嫂还有宁南王府背后的甄家家主,的确不能小觑。这样的一位女子,上京,的确很有噱头。      有人说,是皇上要立皇后了,有意娶甄尤渊。      庄太后自刚当上太后那日闻得自己的家族被灭门后,就疯了,长公主嫁人后,后宫一直是甄贵太妃在打理。甄贵太妃是甄尤渊的姑姑,安易长公主又是甄尤渊的嫂嫂,亲上加亲,皇上立甄尤渊为后也并不奇怪。      有人说,皇上欲让君家甄家联姻。      前段日子闹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甄尤渊和君彦鎏那档子事又被翻出来了,这下可有得好看了。君家、洛家和甄家,三大家族谁也不好惹,且看圣上如何明断。      无论如何,甄尤渊是被捧起来了。这才是最终目的。      君彦鎏回到君府,方知甄尤渊已离开君府有一段时间了,君彦鎏天天带着砚台宣纸望洛府跑,甚少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故每每君府去找他的人都落空而归;而却欢,也已消失很久了。君彦鎏心急如火,招来君府所有的人在君府内四处找着,每一个地方都要找。      却欢再怎么样也是临池的人,而且却欢侍候甄尤渊是众所周知的,她还不敢对却欢怎么样。却欢在临池心中的分量,是绝对不轻的;临池,是最最任性的;洛争,是很宠溺临池的;君彦鎏,是很爱很爱临池的。惹了洛府的人,消失在君府的人,侍候她的人...那样太明显也太不划算,而且还惹上京都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的人,甄尤渊没那么笨。      “一定在君府某个地方。”君彦鎏说道,咬牙对甄尤渊恨得牙痒痒。      最后,终于在很少人去的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找到了被迷晕昏睡的却欢。君彦鎏如释重负,这下可算给临池一个交代了,随后让婢女将却欢清洗一下收拾干净,他亲自送回洛府。      阔别数月之后,却欢终于又回到临池身边。      临池泪眼汪汪,当初去宁南时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别竟要这么久才可以重聚,激动的抱在却欢,中间大大的肚子隔开了两人不少,像小孩不悦母亲拥抱他人,故意挡在中间似的,却欢回到洛府十分欢喜,反手抱住临池看着腹部,心里暖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是做个披着受衣的攻 奈何现实残酷无情使我成了披着攻衣的受 我曾想,要受也要做个女王受 命不由人,我成了小白受 从此御姐是浮云。。。。。。 42 帝大婚之天同乐 ...   君府来了个不速之客,那时君彦鎏正在书房和君如玉谈话,讨论政事。      一身黑衣,愈发衬得男子如玉,眉眼清舒悦目,双瞳透彻,气质安然,如流水如流云,竟不似凡间的人。这样的人,应在点尘不染的天下。      “老夫不知甄公子到来,有失远迎。”君如玉温润笑道,甄尤鋈是甄家家主,甄家不低于宁南王府,在外故大多数人都称甄尤鋈为公子,很少唤之为世子。      甄尤鋈眉眼缓缓展开,“君大人客气了。”      书房里只有君如玉和甄尤鋈两人,在甄尤鋈进来时君彦鎏就已避嫌出去了。君如玉和甄尤鋈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残局,是之前君如玉和君彦鎏下的。甄尤鋈看了一下,眉眼带着浅浅笑意,并没有如君如玉所想的会对此局点评几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棋的思虑冷暖,只有下棋的人方知道,若旁观者早早的点破了,便没有意思了。故,有曰:观棋不语真君子,起手无悔大丈夫。      “甄公子也知道,起手无悔大丈夫,老夫即已走了,就不会回头。”君如玉说道。      甄尤鋈摇头,“君大人真的投向皇上了吗?訾廷看来,未必。”他抬眸盯着君如玉,“君大人其实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君如玉捋须含笑,甄尤鋈也一笑,“君大人很快便会做出选择了。”      甄尤鋈,字訾廷。      君如玉瞅着甄尤鋈,似叹息似感慨似无奈,“甄公子这样清风无涯的人也搅入了局中,着实可惜。”      “若訾廷未记错,当初訾廷与安易长公主的婚事似乎是君大人提议,是您说安澜长公主与訾廷珠联璧合天作之合。”甄尤鋈含笑,      君如玉摇头,“当时是老夫糊涂了。”当时未看清长公主,也未看清皇上,更未看清朝局,以为只有她走了,聪慧的圣上便可亲政,朝局照样不会变动。      “其实,訾廷此次前来并非说客。”甄尤鋈说道,唇畔噙着笑意,“君大人可继续袖手旁观,只要君大人...”他抬手,突字字铿锵有力,“不与安澜为难,从中作梗。”君如玉眼一跳,甄尤鋈嗓子有温和了下来,“訾廷瞧着,君公子与馥月小姐这对有情人甚是辛苦,明明心意相通,却...哎,若君大人不嫌訾廷多嘴,訾廷愿为君大人向长公主请旨。”      一亲一打一胁一赏一揉一和,谁说甄尤鋈是世外高人来着。      君如玉慢慢捋着须,沉思,看来是傅安澜在他这儿吃了钉子碰了壁,改让甄尤鋈来了。可不得不说,甄尤鋈的话的确让他动心了。也不是条件什么的,这些其他说客也说过,他也清楚,但甄尤鋈来,就是让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君如玉微笑,安易长公主的眼光从来都会很好啊!      最后,甄尤鋈并没有得到君如玉的承诺,但聪明人知聪明事,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甄尤鋈所说的令君如玉很快就会做出选择的事,是帝大婚。      皇帝傅安稚立宁南郡主甄尤渊为后。      举朝哗然,不可置信,可看着笑意盈盈的甄尤鋈都在此了,又不得不信。甄家,到底是偏向谁的?如果是偏向皇上,那么长公主一派就损失惨重了。可如果甄家仍是支持长公主的,那宁南郡主又嫁给皇上,这算怎么回事?他莫不是想两头讨好吧!      却欢跑来告诉临池这件事的时候,临池正在房中和周碧荏叙旧联络感情。      自那日见过面两人又常常走动起来,每次周碧荏来临池都十分开心,比君彦鎏完颜湮来还要开心;去了博望楼后完颜湮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关蜀侯玉千刃知道完颜湮带着她跑去博望楼,虽然带着人,但也很生气,禁止完颜湮出府。      临池闻后哂笑,玉千刃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担心;如今局势变动,哪怕后院女子微妙的关系也有所影响说是走动,更何况是她站在两大势力君洛两家的中间呢!更何况完颜湮那个特殊的身份呢!要说一点芥蒂都没有是不可能,所幸临池也不是小气的人,知道时局重要。      “临池,你说那位郡主当上皇后之后,甄家宁南王府会选哪边呐?”周碧荏边削苹果边问道。      “姐姐这话说的,临池不过一介无知女子,哪儿懂得那些朝上的事。”临池嘻嘻笑道,“要我说啊,不过是那些不安分的臣子起的哄罢了,长公主为了皇上做的牺牲为百姓付出的心血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周碧荏低头一笑,鬓角的发丝垂在眼角。      临池懒懒的玩弄的一个苹果,眸子温柔似水的看着周碧荏,笑意却有些几分冷然。到底是她太天真了,有什么是不变的呢?这几日周碧荏来,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事,每每都被她软软的挡了回去,虽没透露什么,但周碧荏的行径却寒了临池的心。      “姐姐,很久都没听见碧染的消息了,她好吗?”临池突然想到那个马车上拘谨的少女,君府走廊下衬着明珠光晕美丽的少女,有些小小的野心却也不算大坏的少女。      “她进宫了。”周碧荏说道,“姑姑送她进的宫,难道你不知道吗?”      周碧荏说的姑姑,自是周品娴了。临池惊讶,她还真不知道。恍恍惚惚记得在君府时一眼瞧见打扮过后惊人美丽的周碧染,周碧荏对她的亲切,回头想来,当初说周碧染是顺路去京都看看,竟有些可笑,怕是一早便安排好了的吧!周品娴为了周家,真是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呀!      “送进宫做了个宫女,姑姑想了些法子,安排到皇上身边去了。”周碧荏无情绪的淡漠说道,“后来被皇上宠幸,惦念着是周家的人,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嫔,运气还算好,怀里个孩子,生下来是个公主...”她顿了顿,“就是大公主。”临池点头,她叹气,“她却难产去了。”      这,便是那个女子的悲哀简单的一生了。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周碧荏走之前说道:“临池,我知道你知道姑姑做的那些事,心里气,心里怨,我对那些事也不能否认什么,只希望...”她突噤了声,只希望什么呢?她默然无声,轻叹,静静离去。      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她抚着腹部问面容已有些沧桑的洛争:“爹爹,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也不知道孩子出生时洛景行能不能看见,她有些失落。      洛争宠溺的笑着安抚:“你哥哥现在在沿着海的地方,过得还不错,只是四周都是皇上的人,写信不太方便,他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他,记得告诉宝宝他的舅舅很想他很爱他。还有...”洛争皱眉,有些尴尬,“孩子的爹着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女儿和前女婿一日日的和好他看在眼里的,并不阻拦;想到天意,不禁安心,这怕是他对天意最好的弥补了。      临池有些乏了,洛争便让她好好睡,想起书房还有一堆公务,便提袍离去,到门口时正巧碰见了素衣寡淡,清丽秀婉的安安,一眼看见他愣了霎那,不知是因忘了她是谁还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身形,然后想起,这是自进门后便被他冷落的空燕楼花魁安安。      安安手中端着些零嘴儿,都是临池爱吃的,乍见洛争一惊,连忙后退施礼,“大人安好。”      洛争见她一连串目不暇接的动作,有些好笑,并不为难,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零嘴,知是给临池的,不再多说什么,与安安擦肩而过,转身离去。宽木长廊上洛争的影子拉长了,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阳光。      安安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转角他的袍角一闪而过,再无人影,低头,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敲门进屋。      两道身影,一个进屋,一个离开,渐行渐远。      恰值落花缤纷的时节,粉的桃白的梨,还有那漫山遍野不知名的小花夹杂着,天意穿梭洛其中,自由快乐得像只小鸟,洛争紧紧跟着,不远不近,不限制她的自由,却也让她逃不了他的掌控之中。那时,洛争和天意还没有争吵没有三年的分别,两颗心就这么隔了一层的挨着。      洛争曾说对天意说过:“阿意,不止今生,来世,我们还有在一起。”      天意有些不以为意,“万一下辈子我不长这样了呢?万一我在天边你在海角呢?”      洛争说了一句大家遇见仇人时最爱说的一句话:“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天意噗的一声笑了。      情人仇人,爱爱恨恨,谁分得那么清呢?由爱生恨,从恨变爱,安安无声的叹息。洛争,有的时候誓言并不是那么强大的,誓言两口,都是有口无心。就算馥月天意记得你,就算馥月天意站在你面前,就算没有到下一世,你也还是认不出她的。      快要满九个月的时候,临池松口了,她慵懒的对君彦鎏说:“君公子呀,你把宣纸砚台叫来搬东西吧!我的东西、宝宝的东西,挺多的。”      君彦鎏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看见安安暧昧的笑,狂喜,脸上笑开了花,安安不禁想,若是让那些仰慕君才子的人看见了,一定会很失望的。读书人呐,最注重的便是,矜持!      宫中也紧密敲锣的准备了皇上的大婚,皇上为甄尤鋈甄尤渊两兄妹在宫外最好的地段准备了一个很大很美的院子,甄尤鋈大大方方的应下住了下来,派头是摆足了的。等傅安稚和甄尤渊大婚了,他又将多一个尊贵的身份---      “到时,你可就是身份尊贵的国舅爷咯!甄尤鋈啊你身份可这多。”傅安澜戏谑道,“以后你少一个长公主驸马的身份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他苦笑着望天,“请记住,这都是你的主意。”他诚挚的对她说道。      然后她耍赖,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很难想象平日里沉着淡定,一派威严气势的安易长公主也有小女儿家的神态。      帝大婚的前一天,临池搬进君彦鎏的小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安澜,哈哈,很像吧! 这个是临池呢! 求的是神韵,衣着,容貌的话当然不像了,大家可以遮住脸的。 这几天会日更,咳咳咳,前段时间都更新很没规律的,在此表示歉意!!! 43 东篱采菊南山下 ...   不远处是绵延起伏的青山,高大巍峨,山脚下有一间小房子,还有一个小院子,四周用半人高的篱笆围着,入门处有两个苍翠挺拔的大树,和一个凶神恶煞的大狗;院子里种着瓜果蔬菜,在挨着窗子的地方搭了一个可在夏天乘凉的棚架,棚架上是葡萄藤,到秋天葡萄熟了便可摘下来自己吃。      在小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伴着山的不大的后院,养着鸡鸭鹅,有什么好事或过节的时候,杀一只,做一个丰盛的饭菜。饭菜做好了,放在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妻子站在门口等待,嘴角的幸福甜蜜的微笑,远处是丈夫牵着儿子的手一步步向家走来。      这样的日子,悠闲自在又幸福,是临池的梦想。      但也仅仅是梦想而已。她十指芊芊,漂亮优雅,可弹琴可提笔,从未沾过阳春水;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闲来无事,拈针绣花,看书作赋,赏景品茗...要她做一名炊妇?摇头,怎么可能!纵然她同意,她会吗?纵然她会,洛争会同意吗?      再者,她爱的人、她嫁的人,定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之流,有良好的教养,有傲人的家世,有宽怀的气度,有优雅的风度...这样的一个人,会愿意抛弃荣华富贵功名抱负,与她隐居终南山,悠然见篱下吗?      临池心中一直有着这么一个美丽的幻想,但她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不可能的。      可如今...      这个小院子没有在山脚下,而是在市井之中;院子不大,分前后两院,前院虽没有种菜,却有两棵高大的大树,和一院子的花草,后院虽没有养鱼鸭鹅,但养了几只小猫小狗,奇迹的,猫狗相处甚是融洽;挨着窗子的院子里没有葡萄藤,但却是迎风处,站在窗子口一阵阵凉风吹来,很是惬意;临池没有做好饭菜等待丈夫回家,因为丈夫因为做好了饭菜;丈夫也没有牵着儿子的收回来,因为儿子还没有出生...糟糕,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临池没丈夫!      本来天天鸡飞狗跳的家,因为临池和却欢的到来,开始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了---只是、虽然吵骂依然存在。      看着一堆堆的脏衣物、混乱不堪的厨房,却欢终于爆发了。      却欢本想维持优雅的形象,奈何形势逼人,仍不住破口大骂:“丫的你们都是死人呐你们不会自己洗衣服你们是不是预谋很久了说就想着我和小姐住进来为你们洗衣服呀...”从不说不代表不会说,在京都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怎么也会一些。      “却欢姐姐,您看...劳烦您老人家了。”宣纸嬉皮笑脸的说道,手里端着一个盆子,里面是堆积了好几天的三个男人的脏衣物。      却欢恶狠狠的瞪过去。      宣纸有求于人,若是以往早就睁着大眼睛等回去了,现在不同,他睁着大眼睛水光闪动可怜委屈的看着却欢,“却欢姐姐,您就行行好吧!”      却欢不自在的咳一声,瞅着俊秀的宣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肠一软,余光中瞟到角落偷偷摸摸的砚台,心下有了思量,“你去把你哥哥叫到厨房来,我有事对你们兄弟说。”却欢俨然女管家的架势。也是啊,自从却欢来了,什么事都是她在做,做事的是老大。      宣纸忙不迭的点头,跑去揪砚台出来。      临池眼角藏着笑意,托着腹部从屋子里慢悠悠的晃荡出来,瞥了眼溜得飞快的宣纸,又看了眼神色严肃的却欢,掩唇,“却欢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却欢撇唇,“没气势不行呀,不然怎么压得住那俩臭小子。”她上前搀扶着临池,不满的嗔道,“小姐你应该好好呆在屋子里别出来,你都九个月了要注意知不知道,院子里磕磕碰碰的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老爷说多派几个丫鬟来你还不同意,我这么忙哪儿有时间照顾你呀!”      临池说错了,却欢现在不止有气势,还越来越像管家婆了。      搬进君彦鎏的小院子后,她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最近朝上如何,安澜如何。听周围热心亲切来串门的邻居说,帝后和睦,鹣鲽情深。她听了不屑,不过也没表示出来。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不知道甄尤渊嫁给傅安稚是真心自愿的,还是被逼无奈,她一直很奇怪,鄢迟怎么会在京都,怎么会在甄尤渊身边,后来知道甄尤鋈的存在出现,她明白了,摸摸肚子,嘻,安澜的手可伸得真长。      懒懒打了个呵欠,她转身回房:“却欢你慢慢教训他们吧,不过还是留点面子给人家,万一他们想不开了那可就更没人帮你了。”      “不会的,那种事是个男人都不会做。”却欢冷冷说道,瞥过临池脸上幸灾乐祸的微笑。      正准备寻块豆腐撞撞找根面条吊吊的宣纸砚台悲愤了:“夫人您能不能不要那么直白呀!却欢姐姐您能不能不要那么坚强呐!”他们是男人,可也是个脆弱的男人。      临池阖眼躺在芙蓉榻上,哼着小曲儿给宝宝听,面容惬意眉梢挂笑,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很快乐幸福呐!“宝宝宝宝,你开心吗?有爹爹有娘娘,你开心吗?”      她搬来君彦鎏的小院子住主要是因为一个原因,她希望孩子出生后,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睁开眼能看见他的父亲母亲。      屋外却欢领着砚台宣纸分工干活,屋内临池安谧的沉沉入睡。      君彦鎏归心似箭,办完公事后迅速往骑马回家,临池来了后君彦鎏吩咐宣纸砚台不用来接他,留在家中照顾临池,眼看着临池的产期一天天接近,他愈发的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洛争和君如玉这次很反常的没有管他们,明知道临池即将生产也没什么表示动作。      推开门,却欢和宣纸一人手拿扫帚,一人手持晾衣杆,正对持不下,两方僵持中。      “姑爷您回来了。”却欢先发现君彦鎏,立刻扔下手中的扫帚规规矩矩的施礼,“小姐在房中午息,还没有起来。”      君彦鎏心不在焉的敷衍,进房临池果然在榻上,盖着薄被,睡得分外香甜。前几个月孩子没怎么折腾的,除了爱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孕吐什么的都很少;本以为这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谁知到最后要出生的时候,却折腾的厉害,他天天在肚子里上串下跳,让临池不得安生,折腾的疲了,胃口也没有,吃了就吐。      君彦鎏心疼的厉害,心中不知将那孩子骂了多少回了,最常说的一句是:“真不是个好东西,”      临池听了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临池眉眼弯弯,本圆润丰腴肉嘟嘟的圆脸这几天下来瘦得不成人样,脸庞消瘦,巴掌大似的,衬得她的眼睛格外的大。      “等孩子出来了咱不管他,我要先把你的肉养回来再说。”君彦鎏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道,临池也很想装正经诚挚的回应配合他,可实在忍不住笑场了,君彦鎏抖了抖眉毛,“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呢!这死孩子出来了,我真的不会管他。”      “嗯嗯嗯,我听见了,这死孩子出来了你真的比真金还真的真的不会管他,”临池哼哼说道。      君彦鎏瞅着临池的模样好笑地捏了捏临池没有多少肉的脸颊,动作亲昵。      临池楞了下,没有拒绝。      某晚尚未出生的孩子又一次地折腾完,君彦鎏疲惫的躺会床上时,里侧应该已入睡的临池突然说道:“君彦鎏我不会动不会走,就站在这里,如果你不嫌远不嫌累,能一步步走到我身边,我不会拒绝你;如果你嫌远嫌累不愿意,我也不会求你,咱们就这样吧!”君彦鎏正想着“就这样吧”是那样呢,临池说,“生完孩子我就会洛府。还在给你,你以后...也就不用来洛府看孩子了。”      君彦鎏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瞬然,了悟,他弯着唇角,转身从背后抱住临池,双手放在圆滚滚胀鼓鼓的腹部,心下安然静谧,“好,你等着我,可别后退呐!”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你只要往前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愿意走完。      到他们这儿,临池不愿后退于君彦鎏而言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君彦鎏的话着实打动了临池,临池启唇,张了半晌最终无力的合上,什么话也没说。其实有挺多话的。例如:秦秀莛。女人其实挺小心眼的,一件小事她可以记你一辈子,何况对临池而言这并不是小事呢!她磨着牙齿,狠狠咬下,不管多久不论怎样,她终不能介怀。      君彦鎏君彦鎏,你说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伤我心?   君彦鎏君彦鎏,你说你说,我又是哪里很好了,你非我不可要对我纠缠着不放?      那晚临池睡得很不安生,她梦见了以前,很久很久恍如隔世的以前,那时她刚嫁给他不久,正是甄尤渊的年龄,却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失望和孤独中,早早的凋谢了。心绪很乱,无意识中翻来覆去,搅得没睡好的君彦鎏一晚上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或者压着了孩子。兜兜转转,最后受罪的仍是君彦鎏。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郁闷,怀孩子吧,有人说孩子是腹部,可为什么孩子变大了后鼓起来的地方是肚子呢?我纠结了,我知道孩子在子宫,但。。。子宫在哪儿啊?内牛满面风中凌乱。。。原谅我吧阿门,我一花季少女对这些真的不清楚呐!!! 有谁清楚这个可以说一下告诉我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谢~\(≧▽≦)/~啦啦啦~~~~O(∩_∩)O~~~ 顺便说一下,第三卷是温馨卷,嗷嗷嗷。。。。 44 画眉深浅入时无 ...   丞相之子和首辅之女的婚事自是举朝轰动的,再加上是安易长公主赐的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时热闹非凡。众人都在猜测,君洛两大朝廷权派此次联姻是化干戈为玉帛,强强联手呢,或是长公主的一种安抚平衡手段。君如玉和洛争两人都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口风紧密不漏,众人轮流试探敲打是半点消息也没探出来。      洛景行想起妹妹那日突然问他朝廷的事,他还笑着说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朝政了,现在方知,原来如此矣。他蹙眉盯着穿着一身喜红金边暗绣长袍的君彦鎏,俊雅安逸,风采卓然,又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与临池可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可他却是怎么看他怎么地不顺眼。      他的妹妹,他的临池,该是在洛争和他的羽翼保护下,远离阴谋,安然无恙悠然自得,没有权利的影响,没有势力的算计,寻得一个真心待她之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记得,娘的愿望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她一直坚持着,所以才会离开。      “哥哥。”喜娘在一旁为临池梳妆挽发,她从铜镜里看见在门口徘徊的他,唤道。      洛景行提袍进来,挥手让一干丫鬟喜娘先行退下,偌大的挂满红绸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他们兄妹俩,他认真的问:“临池,你是真心的吗?你若不愿意,哥哥就算抗旨冒着杀头的危险,也不愿让你受委屈。”      临池“噗”声笑出,道:“哥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你都说了若我不愿意你会为了我抗旨,然后被杀头,我纵然百般不情万般不愿也不会说。”      “临池真聪明。”洛景行干笑,有些窘迫,习惯的摸摸临池的发顶夸她,瞧着镜中黛眉修长乌眸凝波朱唇淡粉的临池,长发半绾,一半成髻一半垂肩,未还嫁衣,身上依旧穿着粉色上衣白色襦群,清婉秀丽,喟叹,“临池长大了。”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临池就是照着馥月天意的模样长的,馥月天意即为天下第一美女,美貌由此可知其倾城,临池很像天意,自然也是极美的。      临池好笑摇头:“你也不过大我五岁罢了,这话由爹爹来说还差不多。”      提到洛争洛景行面色一冷,不屑的轻哼,“是啊,你长大了,你才刚长大他就迫不及待得将你嫁出去。”如果洛争反驳了婚事,安易长公主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可偏偏他没有。      “这婚事爹爹问过我,我自己同意了的。”临池撩着发说道。      洛景行不悦,“你不必帮他说话。”他又想到君彦鎏温和有礼的样子,心中火气更旺,“还有那个君彦鎏,也不是什么个好家伙。前段时间老是碰见他,我就知道他心怀鬼胎。”      是么?临池在心中这么问自己。其实,她到真的有些希望他对自己是心怀鬼胎的,这样,起码,他喜欢的要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背后的洛家,和洛家背后的安易长公主。临池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心不在焉,未赐婚之前,她就听却欢说,君彦鎏投靠安易长公主了。      繁重的头饰戴上,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难怪女子一生只能嫁给一个人成一次婚呢,一次就够了,多了谁受得住呀!嫁衣是安澜命宫中的司衣局制的,七重霓彩,花纹繁复,样式精美,华丽异常,贵重无比,单那条霓红的披帛,都是用冰丝做的。      这是安澜的心意,和,歉意。      那场婚礼十分浩大,虽不是举国同庆,但整个京都沸腾了是一定的。      上花轿、射轿门、跨火盆、拜堂...还有什么来着,临池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记不清了,从那只温热细腻的手牵起她的手的那刻起,她就意识混沌了。在房中,他出去了,只剩她和却欢,临池不安的绞着衣角,脸上热腾腾的,火烧一般,她想:她是害羞了吧!      后来有很多人跑来闹洞房,本来就已害羞了的临池更加窘迫了,红粉已经蔓延至耳根后面。那群年轻的贵族子弟无恶不作,极尽其能,将她闹得是精疲力尽。      最后君彦鎏出来说:“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宵苦短,你们就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那伙人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临池吐气,好吧,那几个起哄为首的人她是记住了,你给我等着!临池咬牙腹诽。      那晚对于临池而言,是个禁忌,因为那种事实在太私密太难以开口了,将《女戒》读得滚瓜烂熟的她实在不能坦然面对之,咳,其实吧,还是害羞了。在临池的印象中,那事除了疼,就是累,再不就是浑身汗涔涔的不舒服。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现在想来,那夜竟是他们三年里,难得一见的温馨时刻之一。      临池倚窗持着书看着,侧颜如花静好,风过,页翻,她看着那首词,心中是抑不住的苍凉与哀伤:歌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艳烁月彩,舞衫拂花枝。把酒顾美人,清歌邯郸词。      君公子,昨夜您与谁共赴鸳盟,今早,又为谁执笔画眉?      “大杜”杜公子说道:“公子调冰水,佳人雪藕丝...越女红妆湿,燕姬翠黛愁。”   “小杜”杜公子说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自古才子皆风流。才子常去的,是那青楼名馆;才子常见的,是那名妓花魁。才子眠花宿柳,那不是下流薄情,那叫风流多情。公子伏案,红袖添香;公子作曲,佳人弹琴;公子名妓为知己,才学相当,情投意合,百年后那将是一段流传甚久的风流婉转的韵事。      百年后,谁还会记得那才华横溢的公子隐在深闺高楼独见枝头翠绿的妻子呢?      京都,谁不知道,谁不叹道:“君公子,那真真是个风流的人呢!”      新婚三日,与新嫁娘浓情蜜意之后,转首又与京都第一青楼揽枝阁的第一名妓绿翘绿姑娘谈诗论词,双目对视的霎那情意流转,无需多言一眼便知。不巧被有心人看见,添油加醋之后大肆宣扬,人尽皆知。      却欢仍记得,临池听到后笑语嫣然的容颜瞬间雪白,身子摇摇欲坠,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却欢赶忙上前扶住,温声劝慰着:“小姐,也许只是逢场作戏呢?你别信那些话。”      一次不信,好,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      君公子在过水青街上救下了无意间落水的某某家的大小姐,尔后大小姐为报答君公子的救命之恩,特亲绣了荷包一个赠予之。      君公子与朋友去某某青楼喝茶聊天,正好某位新出名的花魁留下了一句对子,在场无人能对,才思敏捷的君公子含笑,提笔对上,花魁姑娘抬眸一笑,见公子温良恭仪,娇怯心许。      ...      君彦鎏待她是极好的,每次看她时眸子都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她一面享受着他的温柔呵护,一面让却欢查着他在外面的事,一面与他谈笑亲热娇嗔打闹,一面早早退身冷眼旁观。噢,错了,她以为她退出了了,其实没有,心都陷了怎么可能退得出来呢?      却欢凝眉沉思,她不解,那些女子有什么好的呢,能比小姐还好吗?      论容貌,能与小姐相比的屈指可数;论才华,小姐乃才乡金陵的第一才女;论家世,首辅洛争权势倾天,虽不能说是只手覆天,但遮半边天也是没问题的了;论品性,小姐娴读《女戒》,上尊敬公公奶奶,下厚待下人,对夫婿言听计从...      后来,临池对君彦鎏不听不从了,君彦鎏却厚着脸皮死巴上来。这且是后话了。      那时临池说了一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听得却欢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这是她矜持婉约,含蓄有礼的小姐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临池也变了。想想也是,有那般空目一切的爹爹,有那般惊世骇俗的娘亲,有那般放荡不羁的哥哥,若单她恭守成规,倒是成异类了。      冷眸瞧着君公子在众女子中玩转,然后回到家中又对她百般讨好,她面上温顺依旧,心底却冷嗤连连,不知什么时候起,竟动了“君即无意我便休”这般惊世骇俗的心思。娘亲虽休,是帮爹爹写的休妻书给自己,她却是要休夫。可心思动了如萌芽茁壮成大,愈发的抑不住了。      隐隐的,她在心中,只是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爆发的时机。      然后,便撞见了香翎轩秦秀莛的一幕。看,老天都不愿让我们在一起。      那夜夜凉如水,明月如钩,小雨过后芭蕉叶上仍有水珠流转,映着熠熠清辉光彩照人。      她抓紧了胸口的衣,几乎快要窒息了。君彦鎏君彦鎏,你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心痛而死了?君彦鎏君彦鎏,我还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呢!君彦鎏君彦鎏,你快回来吧!      “君彦鎏君彦鎏君彦鎏...”她无意识的反复喃喃叫道,额角冷汗涔涔。      君彦鎏一边用打湿了的素巾给她擦汗,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应着她:“我在我在我在;看我在这儿呢...”明知她梦魇了,听不见,可仍是耐心十足的说道。      临池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看见君彦鎏站在床前,眉心皱成川字,开口便是教训:“大半夜的你怎么没睡呀?站在这儿装鬼吓人呢!”      君彦鎏仰头无奈苦笑,“是是是,我错了,我这就睡。”      君彦鎏上床,临池躺在他怀里,又安然入梦,一夜觉好。君彦鎏却是睡不着了,也不能辗转反侧,因为怀里有临池。他喟叹:“临池,你说,上辈子咱们究竟是谁欠了谁呀?”      上辈子我们究竟是谁欠了谁,谁负了谁,以至于这辈子要这般的双双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存稿箱,哎,看着设定这个日期,我忧郁了,马上就要开学了呢! 45 昨夜西风凋碧树 ...   昨夜临池辗转反侧,昨夜君彦鎏夜不能寐;昨夜临池泪湿枕畔,昨夜君彦鎏床前独立。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中立终宵。      天灰蒙蒙的刚亮,君彦鎏就已醒了,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臂从临池颈下取出,酸酸麻麻,活动了一下,起身,砚台轻声慢步走进来,为君彦鎏着衣。      膳厅却欢已做好了早膳,却欢来了后君彦鎏便没怎么下厨,一切事物都是却欢包揽了的。桌上是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小米熬成的粥格外香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味道十足的好。      “昨夜临池睡得不甚安稳,你们别去吵她,让她多睡会儿。”吃过早饭,君彦鎏嘱咐道。      砚台宣纸却欢三人应是,然后宣纸却欢送君彦鎏到院门口,砚台牵马;君彦鎏接过缰绳,撩袍,一跃而上,一手持缰绳,一手执鞭,黑色皂靴轻踢马肚,驭马离去。      这几日傅安稚的精神格外的好,时时都面带微笑,整个人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以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娶妻立后了,故开心;知道的明白是因为甄家接受皇上抛去的橄榄枝了。一个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一个是已为人妇的长公主,真不知道两派有什么好较劲的,长公主再有本事,也失了机会了。      早朝上,诸臣照例是报喜不报忧,马屁拍得啪啪作响,有实质的提议内容一个也没有;九串旒珠下傅安稚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不知是被拍了马屁的缘故还是什么。君彦鎏精神萎靡不振,面色疲惫,眼下一圈乌青,一看就知昨夜没休息好,反正没什么有意义的事说,他干脆躲在人后面,阖上双眼,提起耳朵,小小的休息一下。      待到千篇一律的“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响起,君彦鎏随着众人踏出大正殿。      回到户部,君彦鎏看着案牍上一堆一堆的公文,甩了甩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大人,宁南世子求见。”一个下属在门口通报道。      君彦鎏挑眉,“不见。”顿了顿,或许觉得自己的话太直白了些,他又有些委婉带着解释含义的说,“公事时间勿谈私事,有事请等我办完公事后再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帝后大婚已成,本该回宁南却迟迟滞京不走的甄尤鋈突然跑来找他,绝对没好事。      “不巧,君大人,在下找你正是公事。”甄尤鋈唇角春意盎然,令人如沐春风,他刚才就一直在门外,扫了通报的官员一眼,“你下去吧!如果有人来找君大人一律挡在门外。”      通报官员为难的瞥了君彦鎏一眼,见君彦鎏默许的点头,方松了一口去退出去,顺带的替他们关上门。      君彦鎏身子向后仰靠在墨紫竹椅背上,双手交错重叠放在桌上,微笑的看着甄尤鋈,既然躲不过便将计拆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甄尤鋈坐在君彦鎏对面的椅子上,直直的与他对视。      一个清雅高洁,纤尘不染,恍若谪仙;一个优雅温润,谦和有礼,犹如美玉。      “账本。”半晌,甄尤鋈微笑的吐出两字,君彦鎏抬眸瞅了他一眼,他又道,“安澜叫你做的账本。”      这下君彦鎏听话了,慢腾腾的找出一册簿子递给甄尤鋈,忽地笑了一下,“如此说来甄家还是站在长公主这边的咯!宁南郡主,不过是个幌子。啧啧...郡主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吧!”      甄尤鋈不恼,将簿子收入怀中,“以后你就继续‘好好’为皇上尽忠效力吧,一年之内,最少一年,皇上可高枕无忧。”他讳莫如深的笑笑,离去。      君彦鎏冷冷注视他离去,双手环胸,一哼,然后又埋头于案牍公文之中。      那本薄薄的簿子,里面记载着国库的纳入开支,和各位大臣的家底。      却欢听从君彦鎏的吩咐没有去叫临池,然后临池就一觉睡到太阳高高挂起才醒来,揉了揉眼,睡多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嗔怪:“却欢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呀!”      “是姑爷嘱咐我们不要叫我,说小姐你昨夜没睡好,让你多睡会儿。”却欢委屈的瘪着嘴。      临池摸摸却欢的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似的。”她打着呵欠,展开双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却欢忙前忙后为她穿衣梳头净脸,她一边听却欢的话配合的抬手抬脚动作,一边瞅着肚子,百般无聊的沉思。      “小姐你怎么了?”却欢见她半天盯着肚子一动不动,蹙眉问道,“该不是要生了吧?”她没生产过,只要临池一不对劲她就开始胡乱猜测,心提到嗓子眼,担心是要生了,常常弄得临池君彦鎏他们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羊水都没破呢!却欢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说我要生了呀,老是弄得人心惶惶的,本来我不会生的,被你吓都要吓出来了。”临池忧愁了无奈了,“我只是在想,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我这不是害怕嘛!”却欢狠狠的拧干帕子,瞅了眼肚子,确实挺大的,“也许是小少爷身体好块头大呢?”她努着嘴为临池拭脸拭手,然后端来漱口水,再用瓷盅接着,动作麻利手脚干净。      临池感慨:这样勤快懂事的丫鬟哪儿去找啊!      却欢收拾临池的这会子功夫,砚台宣纸他们已经将却欢做好的饭菜热好了端上来。临池是孕妇,特地开的小灶,什么有营养弄什么。君彦鎏搬出君府后,生活虽然看似简朴了许多,实际用的穿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临池由却欢伺候着小口小口的喝粥,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却欢,今天是帝后大婚后的第几天呐?”她抹抹嘴,问道,“应该是第三天了吧今天?”      却欢奇怪的瞟了她一眼,“是呀!”      按礼制,帝后大婚后同住皇帝寝宫明鼎宫,三日后,皇后入住明宁宫,然后各妃嫔命妇进宫拜谒皇后。临池虽然不是诰命夫人,可她相信,甄尤渊依然会命人来请她。她扬眉含笑。托着肚子愉悦的转身回房,让却欢进来帮她换衣服,过不了多久,宣旨的人就会来了。      敲门声响起,砚台开门,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口的蓝衣太监,瞬然恢复,客气有礼地说道:“我家公子不在家,公公若有事找我家公子请到户部去。”      “不,咱家是来找馥月小姐的,皇后娘娘请馥月小姐入宫一趟。”持拂扫的太监笑道。      砚台点头,“公公请稍等片刻,夫人正在房中。”一个眼神抛过,宣纸机灵的向内室跑去找临池。刚到门口,就撞上正好开门出来的却欢,两人各后退一步。      “却欢姐姐,宫中有公公来找夫人,说皇后娘娘请夫人进宫一趟。”宣纸道。      却欢瞪了一下眼,转身回首盯着站在她身后的临池,“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临池含蓄一笑,“不过是知己知彼,故百战百胜。”她抚了抚袖角,“别让公公久等了,咱们出去吧!”      临池换下了家中穿的便服,着一身深橙偏粉的曲裾深衣,领口袖角都绣着绽放的花纹,衬得面色有些苍白的临池精神了许多,临池懒得挽髻戴头饰,可又不能披头撒发,便简简单单的绾成盘状用木钗固定,略施粉黛,润了润干燥的唇瓣,临池一脱近日来的消瘦萎靡,变得精神抖擞。      输人不输阵,首先比的,便是气势。      却欢心里总是不安,惊心害怕,忍不住拉住临池,“小姐...”      临池拍拍她的手安抚:“放心,皇后娘娘不会愿意让皇上知道她曾爱慕过君大人,妒忌我因而对我下手的,再说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过...”她又思索了一番,沉吟,“却欢你陪着我,然后砚台和宣纸一个去找我爹,一个去找君彦鎏,让他们一个时辰后来接我。”如果甄尤渊什么也不做,就拖着她,她可撑不住,还是有备无患得好。      而像这种觐见,除非真出了什么事,否则一个时辰内不能离开。      宣纸和砚台目送临池上了马车离去后,立马拔腿就跑。      她曾让甄尤鋈那么难堪,如今甄尤鋈得了势,专程让人请她去,肯定不会是感谢她的教导,除了炫耀,她还会做什么呢?临池忍不住好奇,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风景缓缓后退,嘴角笑意一直未褪。      “小姐,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我觉得你很开心呐!”却欢拧眉。      临池抿唇不语,含笑摇头。瞥了车厢外一眼,却欢识趣的闭嘴。      十五岁那年从金陵跟着欧阳雅斐周碧荏回到京都后,这么多年她只去过两次皇宫,一次是安澜宣她到明清宫觐见,一次是这次甄尤渊宣她到明宁宫觐见。那次君彦鎏带着她,说,明宁宫是最雍容华贵的宫殿。其实以前她也到过明宁宫,那时娘未离开洛府,那时素姨尚在。      如今,那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底是换了主人啦!素姨说过,能入住这座宫殿,是许多女子穷极一生也不能完成的梦想。她不禁想:这母仪天下的担子,甄尤渊担得起吗? 46 不明不宁明宁宫 ...   入了宫门,穿过御花园,拐过九曲十八弯的香木长廊,两侧常青树苍翠依然,她半身靠着却欢双手抚托着腹部慢悠悠的走着,如自家后院闲庭漫步,她细细的赏过假山流水,飞檐蟾鼎,流光碧瓦,楼阁精致。时值冬日,残木枯枝,百花尽谢,独傲骨红梅雪中抬首,一身凛然,临池也不怕冷,玩闹似的踩在雪地上,雪积得不是很厚,薄薄的一层,临池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太监虽急,却也不敢催,连甄尤渊,再厌她恨她,也只能暗地里使绊子,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就如同皇上对洛争再不满,也只能摊手,无可奈何。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临池稳稳妥妥的走着,却欢身边搀扶着,太监身后伺候着,就怕她脚下一个打滑出了什么事,这位金贵着呢,那可是首辅的外孙,丞相的孙子。临池余光中瞟见太监着急抹汗的样子,弯唇,罢了,整一个小太监又能如何呢?她收回四处观赏的目光,看着前方的路,速度加快了些,太监顿时眉开眼笑。      明宁宫触目可及,就在眼前,临池心里百般感慨千种滋味,敛了笑意垂了眼睑,漠然无音。      太监上前叩朱门的金色叩环,道:“馥月小姐到。”      “咯吱”一声,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与地面相摩擦,有些刺耳。      临池跟在太监后面,到明宁宫的主殿,那里已坐满了各位妃嫔命妇,众人正说着话,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甄尤渊坐在主位,高高在上,一身沉稳大气的皇后礼服穿在她身上,瞬间感觉老气了许多,临池回忆当初素姨穿这衣服的时候,却是依然美丽耀眼。      想罢摇头,一步一步走进,众人声音渐渐低下、变轻,最后满堂寂静;甄尤渊目光灼灼,盯得她如同芒刺在背。她站在主殿正中央,平视前方,与甄尤渊对视,眉眼温柔带笑,不说话也不下跪,九个月的身孕呢,要她如何弯得下腰?甄尤渊眼底满是笑意,等着看她笑话。      忽,一道慵懒的嗓音打破一屋子的尴尬:“馥月小姐见着皇后娘娘,呆在那里不下跪行礼吗?”话看似在批评临池,却正好给了临池搭话的机会。      甄尤渊有些气恼,抬眸去看是哪个人在说话,待对上那女子妩媚靓丽的眼飞扬夺目的眉,迫于那人过于炙热嚣张的气势,怯怯的缩回视线,咬唇,不甘也无奈,谁叫那人她惹不起呢!      “临池被皇后娘娘的风姿迷得忘了今朝何夕了。”临池轻笑道,“而且,临池以为母仪天下,仁慈宽厚的皇后娘娘,会体谅临池九月身孕不便下跪,而免了这礼数。”她唇角噙笑,缓缓说道。      这话中虽无一丝讽刺意味,却听得甄尤渊火冒三丈,目光瞬间变冷,“本宫当然会体谅馥月小姐的不便,来人,给馥月小姐,赐座。”她一字一句说道。      临池低眸,“谢皇后娘娘恩典。”临池落座,身边那位女子正巧是是刚才说话帮她解围的那位,临池向她投去感谢的一笑,有喜有惊,压低了声音,“安和郡主,许久不见了。”      傅安于懒洋洋的一笑,“是呀,这段日子有烦事缠身,也没和阿湮一起去找你玩,几个月不见,肚子大了,你却是瘦了。”      临池才从宁南回来的时候,完颜湮和傅安于两人天天往洛府跑,临池本来与傅安于不太熟,这下也混熟了;后来傅安于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到最后就只有完颜湮一人来,临池瞧着哥哥闷骚的样子,忍不住,便替他从完颜湮口中套话,得知,是与周封有关。      哥哥喜欢傅安于,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她瞧出来了,偏偏傅安于又钟情于唐岫远,唐岫远人也不错,与哥哥比不相上下,本想着唐岫远对傅安于无意,哥哥总是会有机会的,孰料宁南一趟回来了唐岫远竟用真正的身份---周封,开始回应已经有些灰心丧气准备放弃的傅安于。临池叹气,偏偏这时哥哥远在沿海。她瞅着傅安于,这三人的纠葛,真是纠结啊!      “临池,我听说,你搬到君彦鎏家去了。”傅安于好奇问道,“这是真的吗?”      临池茶尚含在口里未吞下,闻言一下子被呛住了,“是,怎么了?”      傅安于的眼神顿时变得暧昧,柔情百转的笑着,“没什么没什么。”她轻轻拍着她的肩,临池哭笑不得,就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傅安于压根不给她机会,堵住她的嘴,一脸地我了解。      殿上的阿谀奉承迎迎不绝,甄尤渊满心欢喜的一一受着,仍不忘时时盯着临池。介于临池身边有以骄横霸道而出名的傅安于在,她不太好说什么,想等傅安于走了再来,她都等得不耐烦了,看样子傅安于跟临池聊得津津有味,是不会走了。      “这屋子里闷得慌,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甄尤渊盈盈起身,端庄的微笑,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      出去走走,这后宫能到哪儿去走走?自然是御花园咯!如今又正是冬天,有什么花好的?赏花不成,然后就是一群自诩风雅才女的女子作诗写词画画。      傅安于一听这话就皱着眉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甄尤渊假意的挽留几句,傅安于不肯就是不肯,潇洒走人;同时走的还有几位年纪大的夫人傅安于人一走,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临池含笑,傅姓女子的气势都很强盛呐!      “如果甄尤渊不出一下丑,她是不会死心的。”临走前,傅安于附在临池耳畔偷笑着如是说道,“噢,不对不对,应该让你出一下丑。不过我想你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对吧!”      临池螓首一点,微笑,“这是自然。”看着傅安于光芒璀璨的双瞳,又瞥了眼正位上挺胸抬头笑容端庄的甄尤渊,心里充满了无力感,暗暗讥讽:自己是傻子,不用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吧!      如傅安于所想的一样,一行人到了一个亭子里赏景,然后又开始作词写句。这些自然都是甄尤渊提议的。临池拥着暖炉坐在铺着厚厚的软垫的石凳上,表面上是认真的在看她们写的诗词,时不时的点头表示称赞,实际上心思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形势未完全分明,到底是甄尤渊有权,还是馥月临池有势,犹未可知,故她们两头讨好,伫立中间观望,都不落着谁。      今天是个大晴天,没有飘雪,故也赏不到“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纷纷洒洒雪花飘零的美景。雪景虽没有,但几株梅树却开得甚好。临池坐的那个位置,亭外正好挨着几株梅树,树枝被学覆盖,愈发的衬得梅花的红艳;临池想起院子里的那两颗苍翠挺拔的常青树,心暗道:怎么不种几株梅树呢?绿叶配白雪怎么着也比不上红梅配白雪吧!      “雪压枝头翘,白里透红妆;恍见相思豆,方知梅花开。”一名着淡蓝宫装的秀美女子檀口微启,蛾眉淡扫,轻声吟道。      围着白狐坎肩的美貌少妇拢了拢毛茸茸的边袖,眼梢妩媚的勾起,“不知方贵嫔的相思豆赠予谁呀?”      方贵嫔不以为意的撩了撩鬓发,“自然是皇上,不然于贵嫔以为是谁呢?不过应景作一首诗也扯出这么多闲话了。”她抿唇,目光转向甄尤渊,弯了眉,笑容温柔婉约,“说到作诗,我方想起了,这儿可有皇后娘娘和君少夫...馥月小姐两位大才女呢,不如请皇后娘娘和馥月小姐来取梅作一首如何?”她习惯性的准备称临池为君少夫人,意识不对,立马改口,众人也只当没听见。      甄尤渊听到了这句话,立即笑吟吟的转首看向偏居一方,欲独善其身的临池,“金陵有女临池,回眸一盼顾君,纸上墨迹斐然,柳絮才高卓绝。临池的名号可是响遍金陵呐!”      有了甄尤渊的支持,本来还有些拘谨的其他人纷纷出言请临池作诗,让大家膜拜一下。      有女人的地方就又斗争,这话果然不假。      临池懒洋洋的抱着紫铜描金的雕花暖炉,“既如此,临池恭敬不如从命。不过,皇后娘娘的名号可是响遍京都呢,不如...”瞥眼过去,见甄尤渊一副似知道临池要说什么话的样子,不惧不惊不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早有准备了,临池含笑,“临池作诗,皇后娘娘作画,如何?”      甄尤渊楞了一下,不是作诗吗?      “娘娘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令无数好儿郎甘拜下风自叹不如,想必定是面面俱到无一不精的。那些什么诗啊词的,都厌了,娘娘就绘一幅雪景图,让大家饱饱眼福吧!”临池笑容可掬的说道,见甄尤渊有些为难的样子,“难道...娘娘不会?”      不会?怎么可能!世家女子,大家闺秀,自出生懂事起便请西席女先生来教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女戒》等等,可以不甚精通,但不能不会。但,雪景?眼瞅着那一片白茫茫,又看看洁白的宣纸,这如何画呢?      甄尤渊面无表情,静默了半晌。      半晌之后,那位淡蓝宫装的秀美女子---方贵嫔拾着绣帕掩唇,“馥月小姐这真是个好提议呢,不过听说馥月小姐也是诗画双绝,大家想开开眼界,不如就请皇后娘娘与馥月小姐两人一起画这幅雪景,大家以为怎样?”下水,那就都下水吧!      却欢条件反射的皱眉,站在临池身旁默默瞪着方贵嫔,这个女人怎么能讨厌成这个样子呢?临池大方的点头同意,这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甄尤渊得到临池的承诺,缓缓舒展开眉眼,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尔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朝方贵嫔投去一瞥,满含笑意,方贵嫔轻点颔首回应。      临池瞧着方贵嫔,觉得甚是眼熟,突然想到一个人,笑意蔓延,“方贵嫔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方大人,对吧?”方贵嫔喝茶的手滞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临池了然。      御史大夫周大人有二子三女,二子,嫡子即长子,英年早逝,暂且不提;二子是庶子,即年少离家如今富甲一方的周书,周碧荏的父亲;三女皆为嫡女,长女入宫,为先皇时的周妃,应无子被派遣至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次女嫁给兵部侍郎,如今已升为兵部尚书;小女即为周品娴,嫁与首辅洛争为妾。      而方贵嫔的母亲,即是御史大夫周大人的次女。 作者有话要说:PS:我这儿写的那种梅花吧,是我们现代的那种梅花。。。一颗一颗的,五颜六色的那种,所以比喻相思豆。 明天就要开学了,家里就要断网了,辛苦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啊啊啊,杀了我吧!不想开学呀!悲愤的锤地!。 47 梅须逊雪三分白 ...   诸位贵妇妃嫔纷纷拍手叫好,却欢不屑的偷偷撇了下唇,然后大家顺着甄尤渊的视线看向临池。      临池弯了弯嘴角,“那好吧!”扫过方贵嫔,看来洛家与周家,真的是势不两立了。只是不知道身为周家女、洛家妇的品夫人又该如何取舍了。她半阖了眼,睫毛轻扇。      甄尤渊身边的大宫女手一挥,立马有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先是抬入两张紫檀案上来,然后文房四宝依次摆上,墨得发紫的砚台,青花纹案的子山笔搁,湖州银毛鼠毛制的毫笔,还有宣州云家出产的云墨纸。临池一一浏览着,心中止不住的叹息:都是好东西呀,可惜了!真是可惜!      临池甄尤渊各坐于一案之后,开始作画。      甄尤渊坐在案中,方贵嫔立于她身后,两人并未交流,只是偶尔眼神交汇;却欢是不是的瞟向他们两眼,临池则无暇顾及她们了,双手放于腹部,蹙眉,凝望亭外梅树,忽望及八角檐亭其一的银钩飞檐下,那株伸出来的雪中一抹艳红,略略思衬之后,灵光一点,才思泉涌,提笔即画。      白为底,是绵延不绝的万里雪山,无垠浩大;浓墨入水变浅,笔尖触底一转,墨汁饱满,提起一扬,挥挥洒洒气势昂扬,自这端到那头,无暇的纸上显出一道波澜起伏的轮廓,像几座连绵不绝的巍峨丛山,轮廓极淡,几乎被隐去,似被漫天大雪覆盖,浩浩荡荡;笔洗内换上清水,勾起朱砂,点点数数,即看见山腰一侧,几株绝处逢生的傲骨红梅骄然挺立,红艳非常。搁笔一绝,临池满意含笑,雪自然是无法画出来的,但可以用其他的来衬托。      抬眸望向对面,甄尤渊也搁笔停止了,两两相望,目光灼灼,炙热刺人。      宫人将两张案并在一起,诸位贵妇妃嫔一看,纷纷咋舌,临池仔细的看了甄尤渊的画,也不禁挑眉赞赏,方贵嫔凝眸一望临池的画,眉尖轻拢,又不着痕迹的舒开。现在的状况是,我不差,你也不赖。甄尤渊的画里,有一方灰色的墙壁,墙角种着几株梅花,在右上方题词: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临池的画,大气磅礴;甄尤渊的画,秀婉清畅。若比作女子,就如同雍容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安易长公主和玲珑巧心冰雪聪颖的临池。临池比不了安澜,还赢不了甄尤渊吗?      甄尤渊笑着搁笔,“画之前,我突然想到了这句诗,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想了想,虽然不合规矩,但我更中意梅花,也就顾不得规矩看。”      方贵嫔连忙笑道:“皇后娘娘这是那里的话,雪重的是形态,而梅中的却是精神。娘娘品洁高尚,犹如寒梅,我们都得好好学着呢!”众人纷纷附和。      临池起身,双手护着腹部,“方贵嫔说的极是,不过...”她眨眨眼,“这毕竟是在比赛呢,娘娘可还是输了的哟!”方贵嫔刚欲说话辩解,又被临池伸手打断,临池笑着,“若你参加科举,题目是治水,你写的却是治旱,纵你写得再好,人家也不会让你当上状元郎。”她顿了顿,悠悠道,“人的人品究竟是如何的,由小见大,众人心知,即可。”      最后,临池意味深长的瞅着甄尤渊道:“娘娘该不会是输不起不肯认账吧?”      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容貌才学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可以没有肚量。      “怎么会呢!呵呵,是本宫疏忽了。”甄尤鋈眼一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逼得甄尤渊说这话已是极限了,临池由着她,也不再乘胜追击;狗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人呢!捂着彩釉仕女图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暖暖的水流穿肠过肚,暖了心肺,肚子里有小东西动了动,临池将手掌放在上面,感受它的存在,眼不由自主的笑得月牙般弯。突感到一道灼人的视线,临池猛的一抬头,方贵嫔躲闪不及,两人视线直直对上了。方贵嫔尴尬的一笑,然后转首;临池觑了眸子,盯着硕大的肚子若有所思。      若她没感觉错误,刚才那道视线是射在她肚子上的。而且,绝不是善意。      想完,她哑然失笑,太...俗套了吧!难不成她们想在这里对她下手?她撇撇唇,摸着肚子。      又聊了小半会儿功夫,甄尤渊说还是回宫吧,这里太冷了。虽说临池早有准备,身上穿得很暖和,但毕竟大冷天的,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煨手的暖炉也有变凉的趋势了。心中默算了下时辰,一个时辰该到了吧?君彦鎏或者爹爹该派人来接她了。      边想着,临池边起身,由却欢搀扶着随众人回明宁宫。甄尤渊走在最前方,步履缓慢姿态婀娜,昂首挺胸仪态大方,在众环肥燕瘦的女子的围绕下前行,摆足了皇后的架子,她侧首瞟了眼后面,拾帕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遮掩嘴角的笑意,她笨吗?她会笨吗?      “娘娘怎么了?”甄尤渊不过步伐子慢了一些,立即有人涌上来关心问道,不过这份关心里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甄尤渊摇头,“想是在外面呆得有些久了,着了寒吧!”      明宁宫的姑姑,即甄尤渊身边的大宫女说道:“那咱们走快些吧!回宫里暖和暖和。”      临池动作比较慢,故走在后面,免得挡着别人的道儿了,抬头方贵嫔站在她身侧,亦步亦趋,缓慢的走着。临池拍了拍却欢的手,眼神淡淡扫了方贵嫔一眼,却欢低首表示明白。      爹爹说:“我们方家,早就与周家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周家若败了,洛家不会放过方家的。”      外公说:“只要有馥月临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一日,君如玉顾及君彦鎏,洛争顾及馥月临池,君洛两家暂时不会互相下狠手的。”      皇上说:“若没有洛家挡道,朕一定会给周家加官加爵。”      甄尤渊说:“今天我们会出去赏雪景,少云,你可得仔细些,这些夫人个个都是金贵身子,雪地里又滑,万一谁不下心滑到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了你。”(少云,甄尤渊身边的大宫女。)      方贵嫔手心里紧紧地攥着帕子,背上汗涔涔的,她强撑着笑了笑,靠近临池,“馥月小姐。”      临池转眸一笑,“贵嫔娘娘,有事吗?”      方贵嫔深深的呼气、吐气,“没事,就是...亭子有阶梯,你小心些,别滑到了。”      临池表示谢意:“临池知晓,多谢贵嫔娘娘关心。”      却欢抓着临池的手紧了紧,嘴角下沉,目光犀利。      “啊!”一声尖叫,“有人跌倒了!啊啊啊...血啊...快来人啊...”      临池却欢上马车走后,砚台找洛争,宣纸找君彦鎏,两头分工,动作迅速,可碰巧洛争今天随皇上去练兵场阅兵了,而君彦鎏也被遣去重新清点国库,两人碰头后,想了想,找丞相大人!可惜,君如玉也找不到人。这下两人是真的急了,能找的人都找不到,若说之前还心存疑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局。不然哪有那么多凑巧,还凑巧今天全赶上了。   找人,找不到;进宫,进不去。砚台宣纸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夫人一定出事了!      待到傍晚君彦鎏他们回来了,匆匆进宫,被告知临池和孩子们在甄贵太妃的寿安宫。注意:是临池和,孩子们!当君彦鎏看到那两个襁褓里脸皮皱皱的、红红的婴儿时,震惊了。      回忆当时...      那声惨叫是却欢发出来的,甄尤渊和众人听到后急急忙忙的掉头回看,甄尤渊眼底的喜色在看到倒在雪地里的方贵嫔和她身下染红了的雪时,瞬间消失,顿时慌张了。叫来太医,安顿好了一切后,已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甄尤渊稳了稳心神,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当时在最后面的,可只有馥月临池和她的丫鬟却欢,如今出了事,她抿唇浅笑。      可不等她笑完,这边宫女又传来一个消息---“馥月小姐生了,生的双胞胎兄弟。”      她身形一晃,如遭雷劈,晕了。      方贵嫔本是要推临池一把,可不料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临池见众人来了之后,怕甄尤渊将这一切推在她头上,谋杀皇子的罪名可小---虽然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方贵嫔怀孕了,虽然不知道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皇子---于是她也晕了过去,晕是假的,不过受了惊吓是真的,那么多的血,她一个受刺激,羊水破了。      这事儿惊动了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圈的甄贵太妃,方贵嫔先晕,众人都围着她,临池后倒,正好被甄贵太妃看见,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甄尤渊早已忘了临池,甄贵太妃瞧着侄女,便将临池弄到了寿安宫生产。      君彦鎏临池等人一合计,哭笑不得,哭得是参与此事的人众多,连皇上也搅了进来,笑的是这阵势闹的这么隆重,计划却这么差劲,而且对付的还只是一个孕妇---更甚者,连一个孕妇都对付不了。也难怪傅安稚比不得傅安澜了,一个帝王,却这么小家子气。      说计划不周详,其实也挺周密的了,什么都想到了,不过他们还是算漏了几点。      一、却欢会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绰绰有余。      这也是临池要装晕的原因之一,虽然方贵嫔不是她推到的,却是却欢推到的,只不过想给他点教训,谁知道她有孕在身呢?      二、方贵嫔是女子,女人是水做的,来阴的,如下药放红花什么之类的或许可以,但真让她亲手去杀一个人,她还真下不了手。傅安澜和傅安于的那种魄力不是谁都学得会的。      三、低估了临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更了之后,9.2号不会更新,休息一天,存入V的连更三章。然后9.3号放出三章,更新时间分别在下午2:00、2:20、2:40这三个时间,呵呵,中间相差20分钟来着。 我仗着有存稿,所以今天(即8月31日)下午没码字,去碧水,发现了一张以前就看过但没追的帖子,整整五页啊,我用了两三个小时才全部看完(从三点看到要到六点),一边看一边笑,楼主实在是太萌了,到最后,也就是这几天,男主角也跑出来了,因为楼主病了,哈哈哈...真的萌死了!【吐槽贴】经理你让我情何以堪 48 风波小起水花溅 ...   寿安宫的佛堂烟雾缭缭,甄贵太妃妆容简单手持佛珠阖眸念经,甄尤渊跪在甄贵太妃后面的蒲团上,倔强的望着前方慈祥宽厚和蔼可亲的佛珠,一动不动。      甄贵太妃突然停下拨动佛珠的手,微微侧身探向身后,瞥了眼甄尤渊,喟叹:“尤渊,你究竟在执着什么呢?”      她究竟在执着什么呢?甄尤渊茫然了,眨了眨,不知所措的看着甄贵太妃。君彦鎏?她真的只是执着君彦鎏吗?她真的那么执着君彦鎏吗?她已为人妇,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还有什么好不舍的呢!甄尤渊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或许,她只是执着馥月临池。执着于馥月临池身上的光环。那种执着,叫做---妒忌。      她比馥月临池的身份更加尊贵,可所有人都忽视了她,将目光集中在馥月临池的身上。她有一个太过出色的哥哥,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以至于人们连带着父母,常常忽略了她,而馥月临池,不论洛景行多耀眼,洛首辅永远爱她胜于爱洛景行;提及她,都是宁南王的嫡女,天下第一美人的妹妹,而馥月临池呢?少小离家,母亲早逝,独身一人流落金陵,靠着一个干姐姐,却照样光彩夺目,忘了她身后的权势。      她所有的自信傲气,不过是掩饰她内心卑微怯弱的保护色,她的外壳。      “尤渊,你可知你这次有多糊涂?”甄贵太妃沉声道,语气严厉,“你要动手,就应该天衣无缝计划周详,不要惹祸上身,若办不到,就不要胆大妄为。”      甄尤渊低首不语,沉默以对。      甄贵太妃长叹,撩起衣摆起身,扶起甄尤渊,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温柔和蔼的问道:“尤渊,告诉姑姑,这件事皇上知道吗?”甄尤渊抬头看向她,眼神惶然,她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发,“尤渊,告诉姑姑,这计划皇上参与了吗?洛首辅和君丞相、小君大人的离去是皇上故意安排的吗?还有方贵嫔...周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通通都告诉姑姑。”      “没...没有,谁都没有。”甄尤渊嗓音抖怯,“这是我计划的,皇上没有过问,只是知道我想‘捉弄’临池后,答应帮我一个忙而已。周家,我跟他们不熟的,方贵嫔,是皇上说漏嘴透露给我的。”      “原来如此。”甄贵太妃微笑道,看来他们低估了馥月临池,也高估了你,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幸好馥月临池安然无恙!不然...她看向怀抱中的侄女,眼中充满了怜惜,她嫉妒馥月临池,也不知没有原因的。馥月临池,当真是一个令女子羡慕妒忌的女子呐!      “姑姑,”甄尤渊低声道,“可是我真的很讨厌馥月临池!”      甄贵太妃含笑点头,“嗯,讨厌就讨厌吧,只是以后你再也不要做傻事了。”她顿了顿,“不要再想那些令你烦心的人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努力快乐,尽量幸福,知道吗?”      甄尤渊心中充满了疑问,但还是说“是”,对待从来在她伤心失意时给她温暖怀抱的姑姑,她一直不懂得拒绝,就算姑姑要求她进宫来,她再不愿也咬牙答应了。那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啊!      一身金装的佛珠笑眯眯的在云端俯仰众生,看着凡人的挣扎,看着凡人的痛苦,看着凡人的无奈,然后笑意浅浅的离去。六道轮回,各有因果;种其因,结其果,苦苦哀求上苍,恍然发现命运其实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      十几日后,当初那个脸皮皱皱的婴儿已经变成粉嫩嫩圆嘟嘟的婴儿了。洛争君如玉闻讯赶来,看见宝贝外孙\孙子,爱不释手,终于有了当爷爷的样子。每当看见两个宿敌一人抱着一个孙子不放手时,君彦鎏万般庆幸的感慨:幸好是两个,不然一个怎么分呀!      临池求无念大师赐名,无念大师赐名“君诀”,可...苦笑着看着两个伸手莲藕结巴似的手张牙舞爪依依呀呀的婴儿,临池绞着长发沉思:一个名字两个孩子,怎么分呢?记得当时无念大师说的是,君诀,君子一诀,临池双掌一合,决定了---哥哥叫君诀,弟弟叫君子。      然后,哥哥哭了,弟弟笑了。      “啊?”临池张大嘴巴,看着两个无齿之徒,难道哥哥在抗议吗?那好吧---“哥哥叫君子,弟弟叫君诀。”临池笑嘻嘻的说道,反正就这两个名字了。      很多年后...真的是很多年后了,吾家有子早长成的两子看着母亲,对当年的事无奈的解释:      魁梧彪悍的长子气恼的说:“我当时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喜极而泣的呀!君子君子,我哪里像个君子了?”      一旁闲观看戏的父亲忍不住笑出声,确实,他根本就是个大盗嘛!然后惹来长子哀怨的眼神。      临池纠结的说:“难道要让阿诀叫君子吗?阿诀也不...”她十分厚道的适时住嘴。      斯文俊秀的次子淡定的说:“我从来不以君子自居。”虽然他是读书人,也是个另类的读书人。      君家两兄弟,一个大盗一个小人,谁都担不起“君子”这个名字,所以归根结底,错误根本就是临池取错了。已是人到中年,仍风采不减,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由君公子升级的君老爷摊手耸肩,十分无奈,这两孩子就没一个遗传到他的品性。      这已是后话。      “君子,君诀。”君如玉沉吟半晌,含笑满意的说道,“好名字。”      洛景行动作笨拙姿势滑稽的抱着次子君诀,面无表情的与孙子眼瞪眼,终不敌而败下阵来,君如玉在一旁看着,一点也不给脸面地放肆大笑,君子也在爷爷的怀中手舞足蹈,两个几十年来一直明争暗斗争斗不休的人,在这一时刻,也温馨和睦相处。      “君如玉,看来我们两的缘分当真是不浅呐!”洛景行淡笑道。前半生有馥月家的相牵相绊,后半生有子女孙儿的相亲相连。      君如玉双手负背望着天际,“是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就这么多年了呢?他还记得长安大街上,洛景行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样子,也记得他自己布衣淡泊,两袖清风的样子,还记得,天意美人如花,云端含笑的样子。      “天意若还在,知道临池丫头给自己添了两个大胖孙子,定是极欢喜的;可惜,她不在了,而本不该在的人,却一直还在。”君如玉望着远方,眼眸深邃,语重意长的说道。      洛争不以为意的笑笑,“很快,不该在的人,也该不在了。”先是天意,再是临池,接着呢?又该是谁?可惜,他们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他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      君如玉满意一笑,提袍离去。那群总是学不乖的人呵...      那场后宫风波就像是从未发生一般,什么后续也没有,后宫前朝,一切依然跟以前一眼,只是甄尤渊安分了许多,天天到寿安宫甄贵太妃那里,跟着她念佛---至于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只是做做样子,就无人得知了。自从甄尤渊成为皇后,甄家与傅安稚密切了起来。      在朝上,在不知不觉间,也发生了许多变化,权利渐渐转移到皇帝的人手中,拥护长公主的官员一个个落马下遣外派,除了洛党的人依然安然无恙。周家得到元晟帝的提拔,愈发的显赫;曾经的君洛两大党派,现在被改为君洛周三搭党派,由此可知其权势之大。      看样子,元晟帝胜券在握,长公主落败已是必然。      孩子已经生了,借由让孩子与父亲多亲近为借口而搬到君彦鎏的小院子去住的理由已然不成立,可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临池抱着两个孩子依然快快乐乐的住着,只是辛苦了却欢。      孩子洗三那天,君如玉和洛争都来了,两个孩子在木盆里打起了水仗,两手两脚像小鸟挥动翅膀一样扑腾扑腾,水花四溅,将大家的衣服都给弄湿了,他们呵呵的笑得异常开心。临池气急,手对着他们肉嘟嘟的屁股想打下去,可看着他们无邪的笑容,心,霎那间,软了。      哥哥和她小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调皮呢?      娘亲对哥哥和她,是不是也像她对着君子君诀一样,又气又爱,哭笑不得呢?      她发现,她真的好想娘!      君彦鎏从后面拥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她转身投进他的怀抱中,寻求那一丝细腻的温暖。在她最悲伤最难过的时候,有个人在她身边,陪伴她,安慰她,照顾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君彦鎏呐...”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濡湿了他的衣服,她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和他身上她的香味,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温馨,她微笑着,蠕蠕的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吧!”      君彦鎏弯了眉眼,轻声道:“好。”他搂紧了她,这一次历尽艰难方失而复得,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他琢磨着,什么时候,他该去找傅安澜聊聊了。      在一次“无意”间,听见周封说傅安澜那儿早就备好了一张圣旨,可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呢! 49 此去一别已经年 ...   临池月子坐足了后,临池抱着君诀,君彦鎏抱着君子,两人回洛府去探望洛争和安安。待回到洛府,洛争却不在家,两人决定先去找安安。      “临池。”温柔淡雅,和煦如清风徐徐,令人舒畅的声音,临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品娴。周品娴步履缓缓,款款向他们走来,身边是一身素衣的白一,纵容颜已衰老,但风华依然不改。      “品夫人。”临池微笑道,客套而生疏,周家得势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让洛争扶周品娴为正,临池知道后嗤笑,还没死心呢!就算扶了正又如何,在爹爹心中,他的妻子、首辅夫人、洛府女主人,永远都只是娘。      周品娴走到临池面前,“这就是君诀君子吗?真可爱,像极了你小的时候。”她伸出手逗弄着君诀,君诀很给面子的笑开,然后一把咬住周品娴的手指,虽没有牙齿没有咬痛,但蹭得周品娴满手的口水,周品娴尴尬不已。      “这孩子,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调皮着呢!”临池打圆场,说道。      接过白一递来的手帕将手擦拭干净,周品娴展颜,“孩子嘛,都是这样的。”瞟了眼临池身后默不作声的君彦鎏,“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临池笑意顿时深了,“去看安夫人呐!”她瞥了一眼周品娴漆黑的眸子,继续道,“我专门带着这两个小调皮捣蛋鬼来给安夫人看看。我还在家里的时候,安夫人就很照顾我,如今孩子出生了,总得让她看看自己曾经照顾过的胎儿长什么样吧!”      “这说得也是,那我就不浪费你时间,快去吧!”周品娴眉梢带笑,温和的说道。      “那我们就告辞了。”临池与白一擦肩而过,君彦鎏礼貌的朝周品娴点点头,也离去。      有人说周品娴一直操持着洛府,打点洛府上上下下,很辛苦;洛争于是扔给周品娴一叠银票,说一个管家的银薪是多少,她又管了洛府多少年,该她得的,一分都没有少,然后撩袍潇洒离去。当时周品娴的脸就黑了,周家知道后也丢脸丢大发了。      旁人明敲暗打的表示,洛府一直没有女主人,让一个侧房夫人管家,总不是那么回事啊!然后洛争立刻收了周品娴的所有权利,交给管家打理,理由是:一个侧房管家于理不合。管家打理,再由安夫人从旁协助。这下周家的如意算盘是彻底打坏了,名没有,权也失了。      对于“抢”了周品娴权的安夫人,周家可是十分厌恶呢!      她想知道,若知道安夫人是她馥月临池的人,周家又该如何打算。      安安说是协助,但总管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很多事是需要安安出面解决的。在此之前,洛总管对安安的能力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这需要有主母的气度,大家风范,一个青楼出来的女子,一个年轻的女子,多年的习性下来,该是养成自私自利的品性,只顾着自己,又或无私,但也不能肯定她不会小肚鸡肠。      洛总管抱着账本到安安的安闲居,着一身简单大方的靛色罗裙襦衣的安安在院子里的灰色石桌上颇有闲情逸致的品茗。安安嫁进洛府也有好几个月了,洛争一次留宿也没有,安安没有借故去找过洛争,甚至连出院子门也很少,只是经常去照顾临池。洛总管曾以为,安安是想借着小姐攀上大人。可一直到临池说要到君家去住,安安只是高高兴兴的为她收拾东西。      后来,安安接管了后,出人意料的,她的能力不低于品夫人---不低于现在的品夫人。品夫人当年才开始管家的时候,莽莽撞撞,什么也不懂,而这位,一接手便十分熟练,人情世故,精明干练,样样拿手,连账本她也看得懂,极会打算。      更重要的是肚量很大,不斤斤计较。洛总管感慨万分。      “洛总管,有事吗?”安安头一偏,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洛总管。      “是的,安夫人,这是账本,请您过目。”洛总管俯身低首恭敬的奉上账本,眼角打量着这位周身安然舒适的安夫人,他当洛府总管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虽谈不上一眼定好坏,但大致还是看得出来,而他看不出来的,一是真的本性如此,二便是深不可测了。      安安接过账本,随手翻弄了几下,神色一如既往,没有多大的喜色,“我要什么时候给你呢?”      “最好在这几天之内。”洛总管想了想,说道,一抬首,惊喜出声,“---小姐!”      “福伯。”临池笑着打招呼,然后激动的将君诀塞到安安手中,“安夫人你看,这是我儿子,君诀,可爱吧!”      “小姐安夫人,老奴先退下了。”洛总管也沾上了喜色,说道,安安点头。      安安开始愣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逗弄着君诀,“我听说你生的是双胞胎兄弟呢,这是哥哥还是弟弟?”她眉眼带笑,是真的开心。      临池拉过君彦鎏,“君诀的弟弟,这是哥哥,叫君子。”临池介绍道。      安安点头,看了看君诀,又盯着君子,笑得合不拢嘴:“长的真可爱,真像你小...”      “啊?真像我什么?”临池睁大眼睛。      “我说长的真像你!如果你是儿子,就是你的缩小版了。”安安敛了几分笑意,轻声说道。      君彦鎏戏谑出声:“那可不成。若临池是男子,那我儿子怎么办?谁来给我生呀?”安安掩唇,临池恼极,嗔怪的瞪了他几眼,君彦鎏笑眯眯的拿起君子的手向临池挥挥,然后临池就抱过君诀,让君诀蹬君彦鎏几脚,你来我往,两夫妻就这么打打闹闹玩起来了。      安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玩闹,眼神欣慰,他们应该是和好了吧!她习惯性地用左手摩挲右手手腕上的玉镯,嘴角弯弯。这一次,君彦鎏定会加倍珍惜临池的。      君彦鎏有事出去一下,待会儿就会回来,临池安安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安安的房中说着私密话。两个小孩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滚,两个大人坐在床畔温柔的看着他们兄弟打闹。      安安犹豫了一下,问道:“临池,你幸福了吗?”      “啊?”临池歪头瞥了一眼安安,“如果有丈夫有孩子,家人陪伴身边,和乐融融,相亲相爱,这就是幸福的话,那么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了吧!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没什么,如果你幸福,那我就放心了。”安安微笑,当初她来,就是为了她,如今她已经得到幸福了,那么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丈夫有孩子,家人陪伴身边,如果有丈夫有孩子,家人陪伴身边,和乐融融,相亲相爱,这就是幸福吗?安安在心中问着自己,那么,如果这就是幸福,她早已得到了,如今的失去,也是她自己亲手抛弃的。可是...那真的能算是幸福吗?      那个午后,安安一直沉浸在这个思维中,直到洛争回来。洛争回来后,得知君彦鎏和临池带着两个宝贝回家了,原本阴沉的脸上立即笑容布及,将君彦鎏临池两人叫到书房谈话,君子君诀由安安先照顾着。洛争虽笑着,但眼底的忧虑十分明显,君彦鎏和临池对视,心事重重。      “爹爹,出什么事了吗?”临池受不了那种压抑感,询问道。      洛争一声冷笑,“是,要出事了。”临池蹙眉,洛争安抚一笑,“不过不是我们,是周家要出事了。”他慢慢道,“当年燕山那件事,我查了很久,于微告诉我是政敌所为,政敌?哼,我政敌无数,但那时我只针对一家---周家。我一直在找他们的软肋,忍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一击必中,我要毁了周家!”      君彦鎏皱着眉头,“那...爹你应该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吧!”      洛争像是没注意到他已恢复称呼叫爹似的,“嗯,当年我对付周家,周家对你娘下手;这次我要对付周家,难保他们不会再对你们下手,所以,我要彦鎏你带着临池和两个孩子暂时远离京城。”临池刚准备反对不同意,就被洛争伸手堵住,“临池听话!这是我们老一辈的恩怨了,你们年轻人不要插手。周家最擅长的,就是放冷箭,纵然有我和君如玉,也难保你们周全。”      还有他没说的,就是朝上定会起大风暴,到时波及的人越少越好。      君彦鎏想留下来,可拗不过洛争,洛争决定的事谁也不能反抗。找君如玉帮忙,君如玉也是相同的态度,君彦鎏无可奈何,只得遵从他们的意思。三日内,却欢砚台宣纸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才有人气味有家的样子没几天,这个小院子就又恢复冷冷清清的样子了。这三天君彦鎏被洛争强行塞在家中不许上朝,三日后也不知他们给他弄的是个什么名头,就被塞上马车走了。      当君彦鎏看见同行的甄尤鋈时大吃一惊,临池也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状况?      “京城会有一场苦仗要打,洛首辅君丞相没工夫看着你们,所以让我带你们到宁南去待上一段时间。”甄尤渊微笑的说道,“而且,我想君公子也应该要找安澜要什么东西吧!”      “什么东西?”临池疑惑。      甄尤鋈神秘一笑,看向君彦鎏,不作回答。      甄尤鋈,鄢迟,君彦鎏,临池,却欢,砚台,宣纸,君子,君诀。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向宁南,君彦鎏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别,再次回来,却已是一年之后的事了。而背后烟尘滚滚的京都,已是天翻地覆,阴云密布,人人自危了。一如甄尤鋈所说,这是一场苦仗,更是一场硬仗。      洛争自负的仰天长笑,面容轻松的看向双手负背,温和儒雅却同样目空一切的君如玉,两人伸出手,交叠,重合,几十年前,他二人绝不会想到,会有今天---两人携手合作的一天。 50 路漫漫其修远兮 ...   此次再去宁南,君彦鎏和临池两人可谓是百感交集,沉默了一路;甄尤鋈在一旁看着,心底轻叹,怅然摇头。因为再去宁南的百转心结,因为担忧洛争君如玉的忧虑,因为不知京城风云变换如何,一路的气氛都很低,除了两个婴儿不知世事,整天嘻嘻哈哈的。      君子君诀一天天长大,从一点一滴中也渐渐看出了一些性格。君子活泼可爱,总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整天依依呀呀的说着临池她们听不懂的话,还爱压着君诀欺负他玩;君诀相较要内向一些,认识熟悉的人就让抱,若是陌生人抱他,就冷着一张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呀呀大叫,哭闹不止。      一行人中,只有临池却欢鄢迟三个女人,男人都不会抱孩子,故她们三人轮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放在榻上让君彦鎏和甄尤鋈照看一下。      君子君诀长的都很像临池,摸样十分秀气,穿着用金线绣的莲蓬戏婴图的肚兜,四肢白白嫩嫩,肉肉的一团,在马车里的软榻上滚来滚去,像肉丸子似的,兄弟俩没事就爱凑到一起打打闹闹,简直就是一对活宝,给闷气的车厢增添了几分喜气。。      临池君彦鎏爱他们自是不必说的;却欢宝贝得不得了,老是“心肝”“心肝”的叫着,常常跟砚台宣纸兄弟俩抢这俩兄弟;连素来脾气古怪冷颜少语的鄢迟见着他们,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而他们最喜欢的,不是父母,不是却欢姑姑,而是容貌出众气质出尘飘飘欲仙的甄尤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出现在两个婴儿身上就有些可笑了。      君子君诀不过一个多月,顶多能翻个身打个滚罢了,此时两人一左一右的黏在甄尤鋈身边,一个扯着袖角,一个拉着衣袍,嘴里吐着泡泡,两只小胖腿激动的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黑溜溜的像琉璃做的葡萄,晶莹剔透,看着甄尤鋈,空着的另一只肥手使劲挥挥,意思是要抱抱。      甄尤鋈坐在软榻中间,两边是两个装可爱的混世小魔王,他很没形象的摸摸鼻尖,苦笑连连,任何优雅形象仙人气质在这一刻化为泡影,他向坐在一旁观望的却欢求助:“却欢,你不是最喜欢他们的吗?你快把他们抱走吧!”      却欢努努嘴,口气十分哀怨:“可他们不喜欢我,喜欢你呀!”她撇唇瞥了君子君诀一眼,“两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鄢迟。”甄尤鋈抚额长叹,“你快把他们抱走。”      “是。”鄢迟遵命,抱起动作比君子仅矜持一点的君诀放到另一张榻上,一个小冷脸,一个大冷脸,冷脸对冷脸,双目相瞪,比起了耐心。      “呀呀呀咿,咿咿呀呀,咿呀,呀啊啊啊唔嘁...”君诀攥着鄢迟的袖子慢慢说道。      鄢迟冷汗了一把,抬眸,甄尤鋈以拳抵唇掩住笑意干咳了几声,却欢望着马车顶双肩抖动,她冷眼扫过,然后低首认真的看着君诀溜溜直转的眼珠,顿了一下,说道:“嗷嗷嗷。”      “噗嗤”一声,甄尤鋈破功了,却欢两只手紧紧堵住嘴巴,不让发出一点声音。不是他们不想笑出声,而是不敢笑出声,鄢迟太恐怖了。除了甄尤鋈和临池,任何笑话过她的人,包括君彦鎏,都被她请吃过巴豆,还有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毒药”,说是毒药也不尽然,它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就是让你不得安生,如三日痒,让你全身上下整整痒上三日。      最后众人感慨:安易长公主果真强人也,强人的手下亦强人矣!      在两天前,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临池说她想买些东西,可那天刚好赶完集了,要等两天后才又是赶集日,于是君彦鎏带着砚台留下来陪临池等待,甄尤鋈带着鄢迟却欢宣纸和君子君诀坐马车先走,反正他们赶马车,考虑到孩子行程很慢,而君彦鎏他们是骑马,速度要快一些。      爱闹也饿的快的君子哇的一声突然大哭起来,却欢立马抱起他一边温声细语地说着话,一边连忙将提前煨热的甄尤鋈用特权派人找来的牛奶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喂他,君子也乖乖躺在她怀里喝着牛奶。临池的母乳很少,不够这俩兄弟吃,找来的几个奶娘临池又都不满意,干脆就喂他们喝牛奶,洛争君如玉找来的几只都是品种上等的奶牛,其中有一只还是药牛,花了洛争不少银票,但也因为这样君子君诀两兄弟才没饿着,依然长的结结实实的,身体倍儿棒。      甄尤鋈微笑看着却欢喂君子,一个眼神使给鄢迟,撩帘出去鄢迟用层层被子将君诀裹好放在软榻里侧,确保不会掉下来,跟却欢打了声招呼说她出去透透气,车辕上坐着的宣纸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见甄尤鋈和鄢迟要下车透透气,便笑眯眯地说那先休息会,他进去逗弄会儿君诀玩。      “京城现在怎么样?”甄尤鋈负手低声问道。      鄢迟犹豫了一下,将飞鸽传来的消息一一说出来:“在我们离京的第二天,君丞相和洛首辅突然对周家发难,将周家打得措手不及,皇上有意包庇周家,给了周家整顿的机会,开始反攻。因为君丞相这次和洛首辅站在同一战线,皇上对君派的人也开始不信任,一时间独宠周家。”      “洛首辅将这些年搜集的诸多周家的罪案证据在早朝当着百官的面上呈,君丞相从旁敲打协助,并提起暗中交代过刑部尚书,弄得皇上很是难堪。”      “周家也交出许多不利于洛家的证据,君家因为君丞相素来秉公守法无措可找,周家找不到茬,但在告洛首辅结党营私的那条罪状上将君丞相也牵扯了进去。”      在朝诸臣孰人不知,洛首辅与君丞相几十年来明争暗斗争锋相对,势不两立。      甄尤鋈沉了嘴角,向前踱步慢走,眉头微颦,“继续。”      “是。”鄢迟继续汇报。      今年的冬天,真不是个安宁的冬天。      元晟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内阁首辅洛争与丞相君如玉联手呈上御史大夫周运的罪状,请圣明裁。      元晟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因证据不足而被元晟帝驳回,并痛斥君洛二人一番。      元晟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御史大夫周运上奏列举首辅洛争十大罪状,举朝哗然。      元晟五年十二月十八日,首辅洛争再次当朝在百官面前上呈周运极其周家党羽数百条罪状。      元晟五年十二月十九日,刑部查实,周家罪状属实,帝大怒,削官贬为平民。      元晟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某位不起眼的官员突然上奏,洛争结党谋生,蓄意谋反,并呈证据。      元晟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元晟帝将洛争下狱。      -----《史记·元晟本纪》      在元晟五年即将结束的时候,辉煌一时的周家和显赫无边的洛争,败了。      那时,临池君彦鎏刚刚赶上甄尤鋈,与他们会合,向宁南驶去。甄尤鋈看着临池幸福的抱着君子君诀,不住的亲吻着他们的脸颊,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她。虽然,她迟早都会知道的。那个只手遮天权倾天下的首辅洛争,那个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洛府,终是倒了。      甄尤鋈在车厢外站着,车厢内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他望着满天繁星,应该可以到过年的前一天赶回宁南吧!想起宁南王府内,那名秀雅而大气的淡定女子,现在或许在某个亭子里悠闲的品茗,浅笑观看京都风气云腾;或在书房,灯影绰绰下,专心致志的看着密折,神情安然,侧颜静好如斯。心底伸出丝丝缕缕的苦意,他忍不住反复地询问自己,爱上她,这到底是对是错。      傅安澜,是他的劫。      “现在呢?又如何?”听到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是鄢迟来了,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她,问道,鄢迟手下有探子,能在第一时刻向她报告最新消息。      鄢迟在离他五步远的距离便止步,“皇上想抄了洛家,当被一群大臣拦住,于是只贬了洛首辅。洛首辅在牢中的时候,皇上周家纷纷派杀手欲暗中取了首辅的命,长公主早已派人暗中保护洛首辅,将那群杀手灭掉。如今,洛首辅已安然无恙的回到洛府。”鄢迟想了一下,“皇上没有对洛公子下手,像是...忽略遗忘了他。”不过,这可能吗?      甄尤鋈点头,安澜既然说过要留住洛家,就一定会留住洛家的。毕竟,洛争虽倒下了,但洛争在朝上培植的党羽门生可是不少,洛家氏族的影响力仍在;与她,还是有用的。      想及此,他仍不住心寒,与她关系那么密切的洛家,说扔就扔,安澜,你当着如此无情吗?      “洛争虽是我的人,但洛家权势太大了,对我以后会是个障碍。”安澜如是说道。      所以,她要借别人的刀先砍到洛争,然后保护洛家的势力不败,等以后由洛景行接手。洛景行惦念着洛争的位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且洛景行也有能力,而他的能力又不会像洛争一样对她造成威胁。她一点一点的铺路,只为辉煌灿烂的以后。      “安澜,如果有一天宁南王府、甄家、我,挡住你的路了,那你,是不是也会对我,下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那些什么年号的难得想,而且弄复杂了不好记,我就用皇帝的名号当年号用了。 我很郑重的告诉大家:我卡文了! 为什么是洛争败了而不是洛家败了呢?因为洛家是个世家,洛争不足以代表整个洛家。 51 风流公子掷千金 ...   因为甄尤鋈刻意相瞒,且一路走来君彦鎏临池等人很少下车,故也不知道这件事。待到了宁南,已是十二月三十日,一切尘埃落定。御史大夫周运因结党谋私被卸职,贬为平民;礼部尚书周封因连坐,被卸职,贬为平民;兵部尚书方大人因贪污受贿被卸职,贬为平民...周家(此处周家尽指周运一家,不代表整个周家)财产全部充公没收。      相较周家,洛家就好得多了,因为有君如玉,仅内阁首辅洛争一人被罢职。不过洛家旁支并没有参与其中,而嫡系一脉人丁单薄,也只剩洛争与他的各位侧房,和洛景行馥月临池一双儿女,不似周家是家族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洛家也牵连不到多少人。      傅安稚捏紧拳头,他真想将洛争的党羽一举歼灭,可他不能。因为傅安澜潜伏在侧,因为洛党人数众多,因为洛争罪证不够大,因为顾忌悠悠之口。他猛地双拳锤上黑檀案牍,青筋暴跳,周家明明在他的示意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怎么会突然被人抓到那么大的把柄?      目光移到那厚厚的一卷周家罪证上,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买卖官爵、欺压良民、纵然家奴包庇下属、与商合作谋取私利...一条条罪证铁证如山,傅安稚恨得牙痒痒,待看见兵部尚书也牵扯了进来,他叹气,也是方贵嫔命不好,他伸手抚额,心下怅然,不论如何,那个胎死腹中早早去了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还有君家!      记得以前,皇姐就常常说君如玉是只老狐狸,君彦鎏是只小狐狸,君家就是个狐狸窝。这话果然不假。傅安稚起身,双手负背在上书房里不耐的踱着步,君家到底站哪一边的呢?君彦鎏以前是皇兄裴亲王的人,后来又跟随皇姐,再后来与父亲---一直保持中立的君如玉一齐站在他这边。中立?傅安稚忍不住冷笑,玩坐山观虎斗,周家算什么,君家的人才是个中高手。      好,中立就中立吧!只要君家没有投靠皇姐,他可以容忍他们。      “皇上...”一名太监突然在门外喊道。      他蹙眉:“进来。”      太监推门而入,双膝跪下行礼,满脸的喜色,傅安稚不禁疑惑的挑了挑眉,太监咽了咽唾沫,努力抑住心中的喜悦振奋之情,开口颤巍巍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山穷水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傅安稚绣着金龙图腾的宽袖一挥,“摆驾明宁宫。”若无意外,皇后之子,既是嫡子,又为长子,国之储君,下代帝王。傅安稚如释重负,微微一笑,失了周家,还有甄家。      “尤渊有喜了?”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宁南,宁南王妃大喜。      宁南王双手负背,眼眸沉沉的看着甄尤鋈,而甄尤鋈正颇具雅意闲情的观赏着安澜送给他的美人玉雕,玉雕做工精细,通体翡绿,而美人腰间一带血红丝缕,似是束腰红结,奇趣珍稀,甄尤鋈爱不释手,随身携带,一有闲时便拿出来细细把玩。      “訾廷,此事你如何看待?”宁南王沉声问道,带着不容抗拒的严肃。      甄尤鋈将玉雕放回身上,抬眸浅笑,“小妹有喜,好事一件。若此胎为男儿,嫡长子,主东宫。届时宁南王府...”他瞧见宁南王的恼色,便住口。      宁南王张了张口,顿了半晌,“长公主是如何认为的呢?”      “安澜自也是此意。”甄尤鋈正正经经的回答,宁南王却脸色一沉,唤上宁南王妃,拂袖离去。甄尤鋈哭笑不得,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呀!无奈叹气,又拿出玉雕摩挲把玩。      此时安澜正在甄家君彦鎏临池居住的揽翠坞安抚临池。柔肠百转感慨万千的到了宁南,甄尤鋈并没有带他们到宁南王府,而是径直带去甄家安排他们秘密地住了下来。却欢和宣纸耐不住性子,刚收拾好东西便急不可耐地跑出去玩。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天大街上也没多少人,剩下的都是想能多摆一天摊就挨一天好多赚点钱的穷人。洛争倒台周家败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几近天下皆知。却欢一边挑选小摊上的物什一边与小贩聊着天,小贩将这事拿出来摆谈,权当笑料,却欢却大吃一惊,急急忙忙扯上宣纸跑回甄家,告诉君彦鎏这件事,然后由君彦鎏掂量过后再告诉临池。      “我如今远在宁南,京都的事儿我都不太清楚,也搭不上什么手。”安澜歉意地说道。      君彦鎏凉凉地瞥过一眼,暗声嗤笑,正欲开口,傅安澜冷冷地一眼回视过去,君彦鎏摊手耸肩,自讨没趣的抱着沉甸甸胖嘟嘟肉呼呼的君子转身进内室,将君子放在盖着芙蓉金线绣衾处于香甜睡梦中的君诀身旁,很无耻很无爱很无德的任看着君子将君诀闹醒,然后笑眯眯的与睡眼惺忪的君诀打招呼。      里面父子场景温馨有爱,外面两人无言相望心事重重。      临池抿唇,唇瓣泛白,脸色毫无血色,“爹爹素来谨慎小心,几十年的官场沉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抓住把柄了?我不相信皇上会有那个本事。除非...”她抬头直直望进安澜眼底,那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明明清浅湛墨,却雾一般的朦胧,飘忽渺然,      “除非什么?”着藏青右衽上衣墨蓝暗花下裳的傅安澜端着靛色枝叶纹案的茶杯,神色淡然双瞳明亮笑容优雅地坐在那里,“临池,你是想说我吗?你难道以为,会是我做的?”      “长公主的能耐,临池素来是清楚的。”临池面无表情眸光犀利地盯着安澜,“而长公主也应该知道,临池不是笨蛋。”      傅安澜哑然失笑,“对对对,冰雪聪颖玲珑剔透的临池怎么会是笨蛋呢?”她带着宠溺的微笑,温柔的看着临池,“临池,你生气了。”      “我没有。”临池倔强的抬头。      “你有。”安澜肯定的说道,“小时候你一生气,就会嘟着嘴叫我公主殿下;现在,改称长公主了,呵。”临池神色有所松动,安澜继续道,“临池,就算不论你我、母后月姨的情分,单洛大人是长公主一派这件事,我就不可能害自己人,你说对不对?”      临池有些犹豫的点头,但仍牙齿紧咬,“但,自古,功、高、震、主。”      安澜笑容霎时一顿,瞳色凛冽,“谁告诉你这些的?”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冷酷了,顿了顿,又恢复温柔的嗓音,“这话能是这么说的吗?临池,你别忘了,如今这主,可还是皇上。”      临池双手交叠放于膝上,低首盯着裙上交错繁复的暗色花纹,对安澜的话恍若未闻。      安澜轻轻一叹,“临池,我自认对你,已无亏欠了。”她起身,离开前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洛家安然,洛争无恙。”她想了想,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临池,我从来都把你当做妹妹的。”或许我利用过你,或许我伤害过你,但我一直都当你是妹妹。      临池盯着裙上花纹眨了眨眼,眼角潮湿,“安澜,你的感情太沉重了。”      安澜轻声一笑,“是呀,我的感情太沉重了。”她深深望了临池一眼,转身离去。      确认傅安澜已经离开之后,君彦鎏把两个孩子放好,走出来,看着脸色苍白,倔强固执咬唇低头的临池,温柔地将临池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呵护着,“傻丫头,怎么哭了?都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我害怕...”临池投入他怀中忍不住哭泣出声,“爹爹素来要强好胜,这次...这次他这个样子,我和哥哥又都不在他身边,我真的好害怕...还有安澜...安澜她...”      君彦鎏哭笑不得,“临池,你该不会以为岳父会受不了打击,而...”他以拳抵唇,轻咳,“自寻短见吧?”      临池闷不出声,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泪水打湿了君彦鎏胸前的衣襟。      “你放心,岳父没那么脆弱。”君彦鎏单手捏着临池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来,双目对望,君彦鎏肯定的告诉她,“何况还有爹在呢!他们俩人斗了大半辈子,谁也不服谁,岳父不会轻易低头认输的。就算输了,他也会好好活着,等着看爹也被革职。”      “我信。”临池无奈叹息,紧紧揪着君彦鎏胸前的衣襟,头靠在他肩上,双眸疲惫的阖上。      君彦鎏安抚好临池后,突然想到一件事,眉峰微蹙,他若有所思的盯着临池,“临池,你为什么会认为岳父的事,跟长公主有关呢?”洛党是长公主一派,是人尽皆知的。      临池沉默了一会儿,从他怀里起身坐到另一边方才安澜坐的位子上,“因为,爹爹虽然出事了,可长公主一派的势力却并没有损失,反而皇上那边败了一个周家。”她对上君彦鎏的眸子,“如果是你,如果你手上有了你眼中钉、肉中刺的把柄,你会简简单单的就这么放过他吗?你不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吗?你不会趁此机会将一干人等连根拔起吗?”      君彦鎏沉默。      最后,临池说:“其实,你一直都站在安澜这条线上的,对吧?”      君彦鎏猛地一抬头,临池双眸光彩熠熠,瞳色璀璨,他有些结巴:“你...你为什么会..你怎么会这么问呢?我...”君彦鎏囧了,绞尽脑汁组织措辞。      “与你越亲近,就会发现越多的疑点。”临池嗤笑,高傲的仰首,越说越得意了,“其实爹爹以前就很不解,为什么你会突然跑到皇上的阵营去,虽说那时长公主和皇上是一派的,但也不对呀!嘁,皇上的两大支柱---君家和周家,君家有君彦鎏这个内贼,周家有周封这个外奸,皇上弄到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也不奇怪。”她斜眼瞥过。      君彦鎏抹汗,“不错,我确实一直是长公主阵营的人。”      “那么,”临池突然敛了笑意,“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女人?”君彦鎏一愣。      临池沉下脸,冷冰冰地吐出两字:“京都。” 52 阿鬼与主角们 ...   在月黑风高的正午...-_-|||      从会场以南的角落,缓缓冒出一个人头...她是...      鞠躬,“初次见面,我是阿鬼,这次来剧场进行突击的主角访谈,请大家多多关照。下面请主角出场。”      阿鬼(跳出):嗨...      临池(戒备):你是谁?      阿鬼:其实我是你娘亲的男宠,只是一直懒得出来而已。      临池:...这么说你还是我名义上的爹?      阿鬼:怎么能这么么说呢...人家还是粉嫩嫩的小Loli啊!      临池:那我是怎么出来的?      阿鬼(捂脸做娇羞状):其实我们都是攻受合体自攻自受的类型      天音:喂喂。。只有你才是吧      阿鬼:废话就说到这儿,现在开始访谈。      1。请问你对你娘亲有什么看法?      临池:转正的后妈      阿鬼:可是她从来没有虐过你啊?      临池:前提是我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被虐得很惨      2。据说你的名字是因为你的娘亲看中了它是一种刑罚的谐音,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临池:虽然基本上没有什么看法,但是还是其没有起实际的诅咒作用而感到庆幸(指自己)和遗憾(指另一边鬼鬼祟祟的男主)      阿鬼:为什么?      临池(狞笑):他不是想拥有我吗?来拥有拥有,感觉感觉,了解了解“临池”(重音)啊!      阿鬼:就是这种气势,少女你萌了!      悲剧君:喂喂,你把我冷漠了...      阿鬼(斜视):好吧,姑且问你一个问题,“女猪的第一个问题”,答吧!      悲剧君:好歹把题目说出来啊,你是有多不待见我!!!      阿鬼:妻主大人说你不是个好人...坏蛋快答题...      悲剧君(忧郁状):误入歧途的亲妈      阿鬼:可是据说她一直都在虐你啊      悲剧君(继续忧郁口气幽幽):我们也有曾经啊      阿鬼(阴暗):先不说妻主大人会更不待见你...(暴走)老子先砍了你啊!毛叫曾经,你在炫耀吗,你在向我炫耀吗混蛋!!!      悲剧君(叹气):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      阿鬼(竖中指):去SHI吧装13男...(转身,继续问女猪)      3。请问你对刚刚那个[哗~~~]有什么看法?      临池:我对[哗~~~]没什么看法      阿鬼:嗯哪,贱\人[哗~~~]      悲剧君:喂喂,你到底是有多怨念我,都消音了混蛋      4。你们每次H时有什么感觉?      悲剧君(抢先):很美妙      阿鬼:[哗~~~]没问你一边去(重重的推开)请问女猪(重音)      临池:其实只要想象和你H的是一只牧羊犬就好      阿鬼:...那样也会恶心吧      临池(远目):对我来说,那已经好很多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将他代替为我喜欢的人,太掉份      阿鬼(拍肩):任重而道远啊少女      5。请问主角对妹控哥哥的看法?      悲剧君(冒黑气):我和他纠结三生      阿鬼(激动):噢噢噢...难道你要从BG走向转变为BL走向吗?真相帝,求真相      临池(喝茶淡定):我是不会同意的      悲剧君:我也不想同意      阿鬼:我终于看出来你们男女主角的潜质了,你们难得意见统一了      6。请问你们对长公主有什么看法?      悲剧君(怨念):离婚办事处主任加计划生育宣传者      临池(淡定):喜欢同两个人之中牵、断无数次的红线的红娘      阿鬼(抚额):你们直接说你们都不待见她就算了嘛!      临池:不不不!我们不是不待见她      悲剧君:我们何止是不待见她啊!      7。请问你对当初为男主生了两个孩子有什么想法?      临池(做担忧状):虽然我不认为我的孩子会有什么问题,但保不准加入某人的基因后会产生变异      阿鬼(搓下巴):也是,人兽是不道德的      悲剧君:我没有野兽基因      阿鬼(怀疑):你这种人渣难不准你强过别人      中场休息      阿鬼:你们问一句话吧!      临池(八卦状):你跟我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鬼(羞涩矜持):不是说了嘛,我是你娘亲的男宠      临池:可是你的女的啊!      作者:他是人妖中的阴阳人,传说中的男女同体自攻自受型      临池:...      悲剧君:请问作者,我亲爱的娘亲,我到底是不是男主?      作者和阿鬼:当然是!(斩钉截铁)      悲剧君:可是看这个架势,我有被休掉的可能      阿鬼:这是自然      作者:你生来就是为了衬托女主的伟大的,不要肖想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鬼:那是女人的特权      悲剧君:...我总算看透了,原来这是个披着男权外衣的女尊文      阿鬼(娇羞状):你难道没看出来,我都叫妻主大人吗?      中场休息结束      8。请对[哗~~~]说一句话      临池:...你个“剑南春”      阿鬼(喷茶):噗~~~少女你真相了,好精辟啊      临池(含笑):这种事情练习得多了,段数也就提高了      悲剧君(做忧郁状):原来你已经在心里面骂了我这么多次,太让我寒心了      临池(微笑):顺便一提,同时提升的还有我对刑法的造诣(上家伙)      阿鬼:噢噢噢...好样的少女,上马咱支持你(喝茶观战)      作者(拖下阿鬼):不是叫你不要这么崩吗?      阿鬼(对手指):可是一看到这些装13的家伙就...      作者(抚额):算了吧,先让他们打着,来访谈我吧!      阿鬼(正色):1。你对主角们有什么看法?      作者(正色):亲女儿与为了衬托亲女儿的反派      阿鬼(正色):那么你不承认他是男主?      作者(正色):当然,他是我的败笔      阿鬼:...      作者:...      阿鬼(奸笑着做无奈状):气氛太严肃了      作者:不想继续就直说,不要刻意制造气氛你个腹黑SHI变态,这么多吐槽点你不吐槽,你居心何在      阿鬼(揉脸):...      作者(惊悚):你...你在干什么?      阿鬼(COS兔斯基揉脸):揉脸不解释      作者(无力):算了,我以作者的名义宣布这次主角访谈结束      威武。。。 53 平芜尽处是春山 ...   君彦鎏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已过,两眼相望,寂静无声,听得窗外簌簌凛冽风声穿堂拂叶而过。临池抿唇勾眉静静的等待,君彦鎏眉尖微蹙不知所措,傅安澜走的时候堂门没有关上,风呼啸着灌进来,临池微微耸了下肩,跟着君彦鎏便起身进内室给她拿了一件厚衣裳披上,临池双瞳含着脉脉笑意看着他,君彦鎏有些尴尬的偏过头不敢与她对视,盯着窗户目不转睛。      因为过年,窗户、门柱、廊下处处不是粘着红色的剪彩,就是挂着红色的灯笼,甄府还给下人发了新衣红包,让他们也能过个好年。不得不说,甄尤鋈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君彦鎏模样看似认真地盯着窗户上的剪纸看,临池弯了弯唇,“那对鸳鸯真的那么好看吗?”      “啊?”君彦鎏一愣,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的是一对鸳鸯戏水的剪纸,抽了抽嘴角,有些郁闷。      “好吧,你不说,咱们一个一个的来清点。”看这样子想等君彦鎏自己老实的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临池挑了挑眉,山不就我我来寻山,今天她非得弄清楚不可。其实她心里对君彦鎏是真的有金屋藏娇还是只是逢场作戏并不确定,越不确定就越要弄清楚。      “秦秀莛。”临池冷冷说道,第一个想到她。      君彦鎏咋舌,“不会吧?那已经是多么久远的事了呀?”临池眸子一眯,他立刻举手投降,“我说我说,她现在已经是...不对,早就已经是广西巡抚的第五房姨夫人了。”      临池虽有所思的瞅着君彦鎏,如果她没又记错的话,在香翎轩看见他和秦秀莛在一起之前,他曾对她提起过,广西巡抚近日会进京来,安澜要拉拢他,所以命君彦鎏作陪。她将已经冷却的茶换了,倒上热气腾腾的茶水,香雾弥漫,暖人心肺,慢慢喝了一口,“继续。”      “还有什么?”君彦鎏不解。      “比如...”临池高高扬起嘴角,冷意昂然,“那晚你去找她,你们干了些什么?”想到那晚,她就止不住的心痛,犹如千万根细针密密麻麻的扎着,痛入骨髓通体生寒,临池紧紧咬唇,嘴唇都已经破了犹然不觉痛,她瞪着君彦鎏,目光冷厉嗜人。      君彦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这醋吃得太晚了、也太恐怖些了吧!“那晚其实是找她一起去含瑾楼,为广西巡抚接风。”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含瑾楼虽不是青楼勾栏,可也绝对不是很什么好地方。他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临池,“然后...砚台跑来找我,说你出事了,然后我就马上回来了,一刻也没有多留。”而由他带去的秦秀莛,自是交给广西巡抚,请他多加“照顾”了。      临池眨了眨眼,原来那几日一直照顾她的那人真的是他。她意识一直处于朦胧之中,看不清听不清,只感觉那人的气息十分熟悉,很像他,可没想到,真的是他。她以为...以为什么呢?那时的她,轻抚着肚里的孩子,什么都不肯相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的相信自己所看见所听见的一切;而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解释过什么。      她移了目光,想到那位曾在君府嚣张的秦秀莛,“秦姑娘好歹也是位官家小姐,你这么做...”      “呵。”君彦鎏忍不住轻笑,“不错,她是位官家小姐,而且还是位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家小姐。可临池,并不是没有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家小姐都是那么矜持的。一位七品官家的小姐,呵...”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不说她也懂了。卖女求荣的事,还少了吗?      好吧!秦秀莛的事算是过去了,但...临池眸光一闪,水盈盈的秋水翦瞳脉脉含情的盯着他,盯得君彦鎏冷汗直冒,“比如青桥偶遇的张大人家的小姐、街上误撞了的王尚书家的千金,那红线金缀的并蒂莲的香囊、彩色的鸳鸯戏水的荷包、还有...”      “停停停,这些都是误会。误会!”君彦鎏急急打断,忙忙解释道,“是她们自己缠上我的,我没有任何表示的啊!还有,这些都是误传的。流言蜚语不可信,不可信。”      “可我当初就是靠这些不可信的流言蜚语才知道了一丁点你在外面发生的事。”临池突然低了嗓音,轻轻说道。      君彦鎏心一紧,上前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烦心,怕你胡思乱想。我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好不好?”他轻声说着,神情温柔,充满了宠溺。      临池靠在他怀里,不点头也不拒绝,阖上眼,“还有那些勾栏别院青楼楚馆呢?”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眼,双眸亮铮铮的看着他,“在去宁南之前,你好像和还在空燕楼的安夫人来往很是‘密切’。”说是密切已是含蓄了许多,虽然以前有过那些事,但安夫人现在毕竟是她爹的姨夫人,与她的交情也很好,她不想太尖酸刻薄。      君彦鎏沉默了一下,因为联系到空燕楼和“安安”,该说吗?能说吗?他有些踌躇,就是因为傅安澜之前没有告诉他可不可以将这些事告诉临池,所以他本着这些事比较隐秘不能见光,宁可被误会也没有澄清解释。因为要想解释清楚,这些事就必然会暴露出来。      “不能说吗?”观察到他的犹豫,临池问道,略略思索了一番,“难道...和安澜有关?”      如果是她自己先猜到的,不算是他告诉的吧!君彦鎏想着,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看着临池。      临池点头,她知道了。原来又是安澜。她忍不住苦笑连连,安澜安澜,我周围发生的事为什么到最后总是会扯上你呢?你说你真的当我是妹妹,可为什么我从没看见你带给我什么快乐。      君彦鎏见临池苦笑,以为是她不相信,双眉紧锁,握住临池手腕的手劲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许多,“临池,我没骗你,真的跟长公主有关。空燕楼的老板连解环也是长公主的人。”      临池讶然。      “临池,这下什么都解释清了,你可以原谅我了吧!”君彦鎏低声说道。      临池笑了笑,缓缓摇头,刚张唇准备拒绝,未等君彦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内室被君彦鎏放在榻上被遗忘了的两兄弟倒先大声的哭闹起来了。临池一把推开君彦鎏,连忙进去柔声哄着逗着,看看他们是饿了是尿了还是怎么的。望着临池焦急的身影,君彦鎏松了口气,不论她原不原谅,她都不可能在离开他了,不是吗?      “君彦鎏,你还在外面干什么?君子君诀尿了,你还不快进来帮忙!”临池怒喊。      “是是是,我来了我来了,我马上来了。”君彦鎏立刻撩起帘子进去,两人一人给君子换尿布一人给君诀换尿布,君彦鎏感慨万千,“这两兄弟感情一定好呀!瞧,撒尿都赶在一起了。”      临池扑哧笑出声来,娇嗔地瞪了君彦鎏一眼,“他们在我肚子里一起长大,待了十个月,感情当然好了。”      君彦鎏得了便宜就卖乖,笑嘻嘻的说道:“临池,两个儿子太无趣了,咱们再生个女儿吧!女儿好,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有儿有女,才是双全。”      “嘁。”临池不屑,“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      “临池,没有你,我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呀!”君彦鎏挤眉弄眼,开始不正经了,“就像如果你没有我,你一个人生得出来君子君诀两兄弟吗?不能吧,嘿嘿,所以...”      “所以,你滚!”临池恼羞成怒,一拳打过去。      临池放下君诀拿起玉枕追着君彦鎏打,君彦鎏抱着君子左躲右闪身手敏捷,两夫妻在房间你追我逃打打闹闹,两兄弟一人被人抱着一人坐着看得精彩万分,君子激动地手舞足蹈,情不自禁也动起手来,一只手扯着君彦鎏的头发一只手拍打着君彦鎏的肩膀笑得嘻嘻哈哈,两只小胖腿也十分欢乐的蹬着。      “哎哟,儿子,轻点轻点...”君彦鎏愁眉苦脸的说道,君子闻言更加兴奋,用的力气更大了。      临池弯了眉眼,回身抱凉凉地在一旁看热闹的君诀,幸灾乐祸的一起观战;哎,儿子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真是乖巧可爱。君诀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黑黝黝的眸子溜溜得转个不停,嫣红的小小唇瓣紧紧闭着,神色淡然无喜无怒不惊不咋,只是偶尔一笑,颊掠绯色,眉眼盈盈,顾盼生姿,惊为天人。      君子依然打得不亦乐乎,君彦鎏眉头重重的打着结,无可奈何的承受着儿子的“亲近”,“这小子该去学武。”君彦鎏呲牙裂目的说道,“这才几个月啊,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临池不可置否,微微耸肩,从君彦鎏手中接过君子逗乐,到了母亲怀里的君子变得格外可爱。      君彦鎏看在眼里,酸在心里,果然是:人比人,不如人,气死人。      临池坐在榻边照顾逗弄着两兄弟,君彦鎏斜倚在一旁的山水石屏上含笑温润的看着,气氛温馨。也许是风雨之后方见彩虹吧,经过了那么多事,如今他和她终于能够平和相待,相濡以沫,如果能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就好了。恍惚想起了某事,君彦鎏笑痕稍浅,结束了吗?还没有吧!      洛景行在西堰还不知过得怎么样;虽然长公主说过她有派人保护洛景行,皇上在西堰的人动不了他,但在近如京都的洛争,有那么多人的暗中保护,在狱中都被人刺杀过,还险些得手,那远在沿海西堰的洛景行的安危还能有所保证吗? 54 罗帷锦帐风光好 ...   爆竹声中一岁除,冲天的响炮掩住了之前一切的一切,不论年前是如何的阴谋算计、心力交瘁,在这一刻大家都放松了。纵使不是在自己的家,父亲兄长离自己万里,但有丈夫有儿子在身旁,临池也满足了。      宁南王夫妇和甄尤鋈傅安澜邀他们一起过年,君彦鎏临池婉言谢绝了。过年,还是自己一家人一起过得好。给了些赏钱红包,将院子里甄尤鋈派的下人打发出去,让他们也放假过年,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君彦鎏临池却欢砚台宣纸和君子君诀两兄弟了。      君彦鎏和临池一人抱着一个,闲闲地坐在一旁;却欢指使着宣纸砚台做事,三人忙得热火朝天。在院子的小厨房里,砚台洗菜,宣纸择菜,却欢炒菜,井然有序。      临池弯了眉眼:“我家却欢就是能干。”她得意的瞟了君彦鎏一眼,又道,“君公子,你的两位小厮好像很怕我家却欢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我也怕你呢!”君彦鎏笑眯眯的说道,顺手捏了捏君诀粉嫩嫩的小脸,手感极好,君诀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冷肃了一张小脸,犹如老僧坐禅,十分淡定。      临池冷冷一哼,极其不屑,“虚伪。”      砚台宣纸怕却欢,临池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却欢本身。回想当初,苦不堪言呐!临池没搬进君彦鎏在京都的那个小院子,却欢还没跟着来之前,他们吃的那饭菜、穿的那衣裳、过的那日子...再看看现在,啧啧,宣纸瞅着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口水直流。      “却欢姐姐,您真是太能干了,谁娶了您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砚台嘻嘻赞道。      却欢冷眼瞥过,嗤了一声,“啪”的一声将伸向盘子的某只爪子打下,快准狠,那只爪子的爪背上顿时起了一道鲜红的痕印。宣纸可怜兮兮的望着却欢,耸了耸鼻子,轻轻抚摸着受伤的爪子,悲痛欲绝。      “活该。”砚台颇为幸灾乐祸。      “洗完菜的看火去,择完的菜去切菜。”却欢命令道。      “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胸怀沟壑能屈能伸,这么点小磨小难的算什么,只要不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叫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除了卖身!      很丰富的年夜饭,反正也只有这几个人,临池免了那些礼数,让却欢他们也上座一起用。      “不知道爹爹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临池放下竹箸,敛笑蹙眉,有些忧愁的叹道。      却欢坐在临池的右下角,“小姐放心,老爷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况...”她安慰的说道,笑了笑,“您忘了洛府里那一大群的侧房姨夫人了吗?”见临池会心一笑,却欢含着笑,“老爷定是不会寂寞的。至于公子,呵,他不找人家麻烦算是好的了。”      君彦鎏心有戚戚焉,立即赞同的点头,“却欢说得对。”      临池娇嗔地瞪了君彦鎏一眼,“我知道你与哥哥素来不合,这关头了你还不能正经点么?”君彦鎏无辜的睁大眼睛,临池顿时没了脾气,难得与他说,转首对着却欢,“在这个时候,我才感到万分庆幸,庆幸这个时候爹爹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那么多姨夫人。”      却欢抿唇,见临池释然的笑颜,咽下那本欲出口的话:再多的姨夫人,也抵不上一个夫人。她垂下眼睑,罢了,在这个时候不要提那些令人不快的伤心事了。“小姐说的是。”她点头笑道。      “少爷少夫人,我们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砚台宣纸喜笑颜开,起身向临池君彦鎏敬酒说道,“少夫人,就算您以后不要少爷了也不能不要我们呀!”      临池挑了挑眉,瞥过君彦鎏噙笑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跟着我不跟着你们少爷了?”      “对。”砚台喜上眉梢忙不迭的点头。      临池忍不住笑出声,君彦鎏眉梢扬起,毫不留情的拆穿:“你们是却欢跟谁你们就跟谁吧!”砚台宣纸嘿嘿一笑,君彦鎏哼哼几声,“没志气。”      “少爷,志气填不饱肚子。”宣纸认真的说道,又一次逗笑了临池。      “得了得了,你少贫了。”君彦鎏挥挥手,伸手帮临池揉按笑疼了的肚子。      却欢砚台宣纸三人相互一眼对视,突然暧昧的笑了。君彦鎏眼角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先是却欢,“姑爷小姐,你们平时对却欢多是厚待,却欢感激在心,敬你们一杯。”      其次是砚台,“少爷,砚台从小就跟着您,在您身边也这么多年了,君家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今日砚台敬您一杯。”      垫底是宣纸,“少爷少夫人,我老是咋咋呼呼粗心大意的,可你们从来都不打不骂我,这世上没几个像你们这么好的主子了,今儿这一杯你们一定要喝。”      然后又是却欢,“姑爷,以前对您的态度不是很好,您不大人不计小人过,从来不跟我一个丫鬟计较,借着今儿这个喜庆的日子,却欢敬您一杯,算是接受了却欢的道歉。”      跟着又是砚台...      接着又是宣纸...      吃过饭,砚台宣纸两人来收拾,却欢照顾君子君诀,而醉醺醺的君彦鎏则抱着笑得酸软无力的临池回房。望着君彦鎏依旧稳健的步伐和迷迷糊糊的临池,却欢笑得意味深长,捏了捏君子君诀的小脸,他们想必也很想再要一个妹妹来玩吧!      君彦鎏刚将临池放到床上,临池一个打滚就在床上翻了几转,君彦鎏自顾自的解衣裳,一件一件的脱下来放在衣架上,临池趴在床上颔首支颐看着君彦鎏脱衣服,脱到只剩最后一两件的时候,隐隐可见结实的肌肉。君彦鎏虽是文官,却也有武功底子,身架自然也不赖。      “啧啧,美男脱衣图呀!”临池喝多了酒,忘乎所以地极其轻佻的调笑道。      君彦鎏动作一滞,缓缓转过身瞅着笑意盎然满面春风的临池,努力按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他是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是一个正常却需求不满的男人。      临池手指一挑,明艳艳的绯红外衫翩然落地,里面临池只穿了见十分轻薄的里衣,她上前抱住君彦鎏的腰身,缓缓吐息,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君彦鎏□的肌肤上,君彦鎏心里痒酥酥的。君彦鎏已经很久没碰过临池了。这个很久,可以从君彦鎏发现她怀孕后算起。      即使后来临池已经生下了孩子,即使后来临池月子已经坐满了,即使后来临池和他住在一起。      “临池,你喝多了。乖,好好去床上睡觉。”君彦鎏柔声劝道。      临池扭了扭腰,愈发缠绵的缠上君彦鎏,身体柔若无骨的像软藤一样攀在君彦鎏身上,双手勾人的搂住君彦鎏的脖颈,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不嘛不嘛,我没醉,我不要上床睡觉。”      君彦鎏苦笑连连,未等及他有所反应,临池已半推半压将他推到在床上,君彦鎏浑身燥热,身上临池压着,温香软玉在怀,他怎么可能没反应,他伸出手想推开临池起身,临池却死死抱住她不放,他怕伤了她也不敢下重手,只得放其自由由着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临池得意一笑,半仰着头,眼波流转妩媚风流,“君彦鎏。”她软软的唤道,吴侬软语最多情。      君彦鎏不敢动,双手紧握成拳,低声沉沉的“唔”了声应她。      临池俯□子,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伏在他耳畔说道:“我要霸王硬上弓了你。”      君彦鎏顿时浑身僵硬了。      香纂袅。   罗帷锦帐风光好。   风光好。   金钗斜倚,凤颠鸾倒。   最关情处,蛾眉淡扫。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快完结啦,O(∩_∩)O哈哈~ 55 从此山水不相逢 ...   年假三日,临池不知道在宁南王府他们是怎么过的,只知道在甄府她过得很惬意。搭一把紫藤摇椅悠闲地坐在院子里,身旁时君彦鎏的陪伴,静静的看着天上云集云散,庭院叶卷叶舒,共赏风景如流年,那种静谧温馨的感觉,恍如沧海桑田过后,叶落归根。      突忆起,临池说她很喜欢兰州,上次在来宁南的路上曾说过如果有空他会带她去兰州好好的玩几天。君彦鎏握紧临池的手:“临池,如果以后我们在兰州定居,你说好不好?”      “好啊!”临池笑着点头。      “好,那以后我们就在兰州住。”君彦鎏搂着临池如是说道。      有君彦鎏有临池,有君子君诀,有却欢砚台宣纸,如果...还有洛争君如玉洛景行的话,那就更热闹更好玩了。      “临池,你...想岳母吗?”君彦鎏突然问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临池愣了一下,嗤笑:“你疯了。”她撇过头,故作轻松,心下却是一片荒芜。想吗?不想吗?怎么能不想呢!可是只要一想到娘...想到娘不在了,她就不由自主的厌恶憎恨起洛争来。那是她最亲最爱的爹爹,她怎么能憎恨厌恶他呢?      君彦鎏走下阶梯来到临池身边,蹲□子一只手搭在摇椅的扶手上,一只手抚上临池的脸颊,嘴角溢出点点淡淡的笑意,临池偏首,恰见他侧颜俊美如斯,光晕缠绕,她眯了眸子,受不了他如此深情的目光,羞涩的挥手打掉他的手,仓皇起身。      “临池,你在想什么?”君彦鎏见临池粉红耳根,哈哈大笑。      临池怒视:“你想做什么?”      君彦鎏无奈摇头,“我不想做什么,是你想歪了好不好。”临池懊恼的转过头,君彦鎏失笑。      “临池,岳父来信说,”君彦鎏突然敛了笑正经的说道,“岳母还活着。”      临池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岳父说,他找到岳母了。”君彦鎏握紧她的双手说道,“临池,岳母,没有死。”      恍恍惚惚之中,临池听见君彦鎏说:“安夫人,就是岳母。”      虽说洛家家大业大,且旁支众多,在朝为官身处要位的人不少,不担心洛争一人下马整个洛家就会败了,但好歹洛家却是以洛争为最的,如果擎天柱倒了,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借着过年窜门,各房各屋的人都来洛府探洛争的口风,经过此事他有什么打算,还有到底如今洛家与君家算是怎么回事。      洛争能全身而退,君如玉功不可没。      “斗了几十年,突然站在同一条线上,别说他们不信,我也挺不习惯的。”君如玉笑得云淡风轻温文尔雅,修长的手指夹着光色极好的玛瑙黑子,黑白相间,光彩相映,别有一种优雅。      另一边慵懒的斜卧在榻上吃着零嘴儿的安安...或者称之为,馥月天意更为恰当,眼波一撩一声嗤笑,“得了吧,你们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契机和睦相处罢了,我早看出你们之间那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暧昧情愫了。打是情骂是爱,你们那欲得而不能得之,欲爱而不能爱之的别扭心态转化为摧毁的爆发力,不能生同寝只好死同穴...”      洛争青筋暴跳,怒不可遏;君如玉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阿意,这些年连解环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洛争努力抑制怒气火冒三丈的问道。      “没什么啊,其实解环挺良善的,就偶尔对我讲了一下,”馥月天意剥了一颗花生向上扔,张嘴接住,动作娴熟,“断袖才是王风。”      这真的不能算是什么。      君如玉嘴角抽搐,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之一的话,这会是一出十分有趣的戏。“天意,我怎么可能和洛争...那样呢,你别乱说话。”经过这么多年,虽然他不是当初那个君如玉,馥月天意的玉哥哥,但比起天意的变化,他这算得了什么?      天意含笑瞥了他们一眼,“一个亡妻去世几十年却不曾续弦,连个暖床的妾室也没有;一个接二连三纳妾,这么多年除了嫡出的两个孩子不曾再有其他子嗣。两人针锋相对数十载,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看似对立却从不曾下狠手...这问题太大了吧!”      君如玉拧眉,“天意我...”      “玉哥哥你难道不会欲\求不满吗?”天意打断他的辩解,淡定的问道。      君如玉华丽丽的囧了。      “还是说,有人纾解你的欲\望?”天意暧昧的瞟了洛争一眼。一个俊美邪孽,手段狠厉;一个温雅如玉,绵里藏针,嗷嗷嗷...不知道谁上谁下啊?天意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      洛争捏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终于无奈的放开,一如他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最后终于恢复正常。他苦涩一笑,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连解环的声音。      自从天意身份被揭穿后,连解环就再也不避嫌了,大大方方直接闯入门勾\搭天意。而天意也是十分欢喜她的勾\搭的。洛争屡次阻从中作梗不成,也因卖给连解环身后的那个人的面子,后来也就由着她们俩了。现在,他后悔了。十分后悔,万一天意变得跟连解环一眼了怎么办?      天意十分欢喜的打开门预备向连解环扑上去,动作突然一滞,她转身盯着洛争看了一眼,眸光深邃悠长,像是能看破人心,她悠悠道:“我不会是连解环,你也不可能是钟重华。”然后瞬间又恢复了灿若春光的笑颜,眼眸清澄,冲出门与连解环扑成一团。      馥月天意不会是连解环,洛争不可能是钟重华,所以,馥月天意与洛争的结局也不会是连解环和钟重华的结局。      “天意,真的变了许多。”君如玉意味深长的说道,瞅着黯然失魂的洛争,翩然莞尔,“这样的天意,你确定你还要吗?或者说,你会喜欢这样的天意吗?”      这样的馥月天意,看似大条慵懒,事事漫不经心,偶尔语出惊人,实际却精明世俗,事事精打细算;而曾经的馥月天意,看似精明世俗,看透一切,实际被保护的很好、拥有一份天真。      洛争不禁惆怅,她的天真,是他亲手打碎。      “只要她是馥月天意,我就还会要,并且,一直要。”洛争肯定的说道。      “洛争,我有时,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执着什么。”君如玉摇头,吞下了本来想说的话。他想问的其实是:洛争,这样的天意,你要得起吗?      不是要不要,而是要不要得起?      洛争优雅一笑,不再言语,眼底浮动的是清清浅浅的满足。曾站在繁华尽头,权力巅峰,高高在上,初时的豪情壮志、后来的乱花迷眼,渐渐被漂白洗淡,荒芜了颜色。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当蓦然回顾身后,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听不见那人的声音、抱不到那人的温暖、闻不到那人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鼻尖,心中的空旷,像是下了场大雪,冷得厉害。      一次无意,翻她曾经翻过的书籍,看到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他就发过誓,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好好珍惜她。如今上天听见他的请求,他怎么可能再放过她?      如果,我打碎了你的天真;那么,让我还你一份圆满。      天意拉着连解环的手来到她当“安安”时居住的院子里,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头上是攀附着墙生长的爬墙虎,碧绿的可爱。俩人坐在地上背靠背身体一侧倚着墙壁望着一片天空,像以前无数次的谈心一样。有些事,谁都不能告诉;有些人,什么都可以告诉。      “钟重华又来找我了。”连解环说道,脸上是不复众人面前的风情万种妩媚妖娆,而是一脸苍白褪尽血色,衬得那双眸子愈发的大,亦愈发的璀璨。      “那你打算怎么做?”      “就算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会再跟他回去。”连解环说道,眼底是浓重的厌恶。      “可是...钟重华对你,是真的很爱。”天意冷静淡漠的说道。      “那又如何?爱就是一切了吗?”连解环嗤笑,“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不不不。天意,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和洛首辅。”      天意哑然。      连解环和钟重华的爱情是一个很俗套很狗血的故事,那时,连解环不叫连解环,而叫时素铅。      一个是名门望族的公子爷,金陵首富钟家的继承人,一个是青楼卖艺不卖身的名妓;戏子入画,一生天涯。他们的爱情,始于青楼,而终于青楼。只是,彼时,一个尚有高堂压在头上的公子,一个是命运被老鸨、被银子操控在手的歌伎;而此时,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家主,一个是操控她人命运的老鸨。      如果他们相遇的不是那么早,没有在双方都最无能为力的时候相爱,那么结局或许不会那么的凄惨悲凉。但在他们都有能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相遇,如此时---精明阴险的商人和爱财如命的老鸨,他们又会、或能相爱吗?      怕是不会了。      “其实,我能爱过他、能被他爱过,于我而言,已是很好的了。”连解环起身,拍了拍沾染上尘土的衣裙,洒脱的笑了笑,说道,“像我们这种人,有一份真挚相爱的曾经,纵然无果而终,却也是极大的安慰。”她偏首倩然,“天意,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幸运。”      连解环笑得洒脱说得轻松,天意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却酸涩心疼不已。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天意怎会没看见,痛的不是看不见,而是看见后的无能为力。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叫岁岁红莲叶,两处沉吟各自知。      缠缠绕绕了这么多年,她与他的故事,终于落幕。      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似乎从来她都是美丽的,不论在何时何地。幼时她可爱聪慧,少时她优雅美丽,嫁人后她成熟端庄,即使娘家败落夫君从不疼爱,也永远挺直了背脊,面上挂着得宜的微笑,一派雍容大方。      天意感慨的看着眼前依旧温柔微笑的女子,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她与连解环刚出了院子,就碰见了周品娴和跟在周品娴身后的白衣。觑了眸子,她可是见识过周品娴笑容背后的果断决绝的,而那朵小白花...她嘴角开始不自觉的邪恶的弯起。      “夫人。”周品娴落落大方的弯腰施礼。      天意笑眯眯的点头,“多年不见,品夫人依然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啊!”她十分热情的与周品娴聊着天,看起来感情似乎十分的好,可明眼人一看周品娴那继续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和天意恍若不知的神态,便知一二。      白衣恨恨的咬牙:“夫人,你没看见我家主子还没起身吗?”      连解环将遗憾的目光投向白衣,再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天意,眼中的含意天意明了:当年你就被这么一个没没心机没耐性没谋略的什么都不是的小白花给算计了?你真是太太太...太没用了!      天意无辜回视:亲爱的你错了,小白花当然没那个智商算计我,算计我的是小白花背后的笑面虎周品娴。笑面虎太强大了,与她对笑我会面部抽搐最终成为面瘫的,所以亲爱的你上吧!      在这一来一往的与连解环对视的过程中,小白花理所当然的又被忽视无视加鄙视了。亲爱的小白花,其实,你真的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更这章的时候被我妈看见了,郁闷...不过我妈以为我是在看,不知道这是我写的。 56 桃花依旧笑春风 ...   这条路虽不是人来人往,但也非人迹罕至,毕竟周品娴也是二夫人,这个样子让下人看见了不太好,所以在与连解环目光交流完毕后天意便让周品娴起身了。而且,天意现在的身份是安夫人,品夫人给安夫人行礼被下人看见了这很奇怪的。周品娴在此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温婉良善的微笑,即使脚酸得不行,也没吭一声,这让天意无端生出些许佩服。      有耐性、有计谋、有才华,这样的一名女子,算是女中豪杰了。如果周品娴不是站在她的对面,她会很欣赏她的,与她做朋友也说不定。      这,恐怕就是瑜亮情结了吧。      因为天意的不愿声张,所以她现在的脸、身份还是安夫人---一个消失多年,甚至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又冒出来了,这不是惊喜,而是惊悚啊!如果没有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交代,会被众人传啊传的,传得面目全非,最后传得天意囧囧有神,又被囧死了。      知道安安是天意的不多,发现安安是天意的洛争知道,天意亲口告知的君如玉知道,将天意交给连解环的安澜知道,陪伴天意这么多年的连解环知道,写信告知的君彦鎏临池和洛景行知道,还有不知怎么知道的周品娴也知道...看小白花的样子,估计也知道吧!      天呀,这还算少吗?知道的人够多了吧。天意分外无语。      而对于那朵小白花,更是无语。周品娴啊周品娴,好歹你也是个曾成功算计了天意洛争的人吧,品味怎么这么差,收了个这么个蠢货当心腹!瞥见眼睛快冒出火焰的小白花,天意乐瑟了,果然是一朵“纯洁无瑕单纯可爱”的小白花啊!      有一句歌词是怎么唱来着:好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原歌词: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品夫人一点也没变啊!”小白花依然在,说明品味没有变。      “夫人却是变了许多。”周品娴笑道。      天意瞪大了眼:“你是说我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吗?”      周品娴笑容微微一滞,“这是...当然。”      “谢谢。”天意眉眼弯弯,“虽然品夫人的肌肤已有些暗黄松弛,眼角也有皱纹,身材也逐渐发福,不过这样更显得品夫人雍容端庄。年龄越大容貌越老的女人就越富态,品夫人你就快成功做到这一步了...”      最后是周品娴拉着小白花落荒而逃。      如今的天意口头上的功夫除了连解环已是无人可敌。      连解环看着天意摸着下巴奸诈的摸样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天意笑得极其温柔可亲,“府里这么多女人,洛争他就不怕阳\痿\早\泄吗?”      “这个嘛,我觉得吧,”连解环摩挲着下巴,深沉的思索,道,“他最先应该考虑的是,会不会被磨成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洛争的功夫应该够深了吧?      果然是两个YD而猥\琐女人。      说着,两人突然互相对视,洛争这么多年卯足了劲纳妾却除了天意生的两个孩子再无其他孩子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其实他早已经不能人道了!”      (洛争泪奔:天意你其实还是爱我的对吧,因为爱我才会因为我纳妾而恨我,因为恨我才会诅咒我不能人道!可是天意我能不能人道也事关你的幸福的啊!)      天意说这番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连解环向天意倾述了后心里也畅快了许多,笑嘻嘻的瞧着一脸淡然面无表情的天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虽然只是侧室偏房,可那些女人都是洛首辅明媒正娶抬进来的,而且还有家世,想将她们悉数赶走,可不容易呀!”      自家女儿被休?啧啧,这传出去可不是个什么好话啊!纵是当初权势倾天的洛争,也不一定有完全的把握能抵抗他后院所有花花草草的娘家齐齐涌来的威胁,更别提如今两袖清风什么也不是的洛争了。      天意瞥了连解环一眼,冷冷一哼,“谁说我要管了?”她眼角向上微微挑起,勾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嫣然笑道,“他的女人,自然由他自己处理呗!一边是一片廉价的森林,一边是一棵昂贵的金丝楠木,且看他如何抉择。”她屈指弯了弯,笑得调皮又狡黠。      连解环摸摸鼻尖,廉价的森林?她可真不给她们面子呐!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以前她都懒得动脑筋将那群女人给轰出府,而是干脆果断的自己走人,如今更加懒散漫不经心的她,更不会动这手指了。洛争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不过,她眯眼摩挲下颔,如果洛争被剥削得一穷二白了,她可是不会养他的哟!      经流年,梦回曲水边,看烟花绽出月圆。      年,终归是过完了。所有暂被搁浅的一切又重浮出水面。经过洛君周三家互斗,以周家完败、洛争元气大伤、君家独胜而告终后,朝中的格局又产生了新的变化。皇帝趁三大外权互斗时,笼络了人,将一盘散沙汇聚到一起,再混进了些自己的人。于是,便成了,不知是哪条阵线的一人独大的君如玉,和遍布朝野的皇上的爪牙。看起来,是皇上的天下了,长公主彻底没戏了。      不过,散沙就是散沙,永远别想凝聚成为坚固的石头。      君如玉阖上眼,轻笑。      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呢?不不不,什么都不需要了,要的只是等待。但等待是漫长的,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看小皇帝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自以为是的做小动作当成乐趣打发时间吧!      不知道洛景行在西堰过得怎么样,不过从他的来信中可以得知,他过得很惬意,在惬意的同时到也没把正事给忘了。傅安澜随意翻了翻,笑得诡秘,他当然不会无聊了,她可是给他安排了个那么有趣的人物陪他呢!西堰一带的官员多数无用之辈,皆已被他收买。不用他们卖命,拿着好处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只要不插手就行了,这样的好事谁不乐意。而仅余的那些搞不清状况的硬骨头则交给陪伴他亦是协助他的人去做了。      网,渐渐收拢了。      一旁的甄尤鋈看着愈发志得意满容光焕发的安澜,心情却没有她那么好。仿佛,她离那个位子越近,他就离她越远。“安澜,那个位子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安澜讶异,“訾廷你在说什么?”她笑了下,笑容凉薄,“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才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即使不重要又如何,我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它,我志在必得。”安澜撩起鬓发的碎发丝,眸光璀璨毅然,坚定不移。      “好吧,我会陪你的。”甄尤鋈无奈道。      在甄尤鋈和傅安澜的保护下,君彦鎏与临池在甄府过得异常舒适,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而每隔一个月,都会收到由傅安澜转交的洛争和洛景行报平安的来信。洛景行除了每隔一月寄给临池和天意的两封信后,再无消息传来,在皇上的监视下也不能去西堰看他,所以是大家最担心的一个人。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失而复得后的洛争对天意百依百顺,几近妻奴,总是被君如玉嗤笑,不过看着洛争和天意合合满满安逸宁静的日子,嘴上不说,心里却也生出许多羡慕。不知道洛争究竟怎么做的,他将府中诸多的妾室送出府后,那些女人的娘家竟然也没来找娘家。      瞧着那些女子眼含泪光依依不舍的摸样,天意双手环胸姿态懒散却傲慢的斜倚着正直对着洛府大门口的长廊的栏杆上,微微抬首下颔轻扬,眼里流泻的是浓浓的鄙夷,她不屑的冷嗤,“果然是情深意重呐,看来即使不惑之年,洛首辅的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洛争决不会以为这是天意在吃醋。经过这么多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甚至在想,现在天意还爱不爱他了?      “我已经不是内阁首辅了。”洛争淡淡说道,就像没看见天意眼中的讥讽似的。      天意撇唇,转身离去。      而洛争看着她的背影,良久。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有些事,纵然已经过去了;有些人,纵然已经回来了,也再到不了当初。天意跟着连解环待在空燕楼,风月场上混了那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再怎么样也学会了洒脱不在意---是不在意,而非不介意。      只是想得太开了点,完全将自己介于局外了。      后来的后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临池君彦鎏带着两个已经能够跌跌撞撞的走路的粉嫩嫩的人见人爱的儿子回到京都,君彦鎏与洛争君如玉在大堂谈话,临池和天意在后院聊天,临池问她:“娘,你原谅爹爹了吗?”      她当时就想到了连解环在她其实完全可以脱身却依然选择留在洛府回到洛争身边后也问过这个问题,她当时一笑了之没有回答,或许连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吧!原谅了吗?怎么可能!他破坏了她心中最美好的信仰。于是她摇头,“你爹所做的一切,我永远不可能原谅。”      临池单手支颔望着她:“可你在爹爹身边,不是吗?”      “呵,那是因为你爹爹对我很好,不是吗?”她俏皮的反问回答,一点也不像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你爹爹爱我,对我好,我接受,因为这是他对我的赔偿。而且我想,这世上估计没有谁会比他更爱我了吧---虽然他伤害过我。唔,我就暂时将就着吧!“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比你爹爹还爱我,或许我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因为比起一份破碎过的感情,即使弥补的再完好无缺,也还是有抹不去的伤痕。我更向往,完美的爱情。”      因为她不会再遇到比洛争更爱她更疼她的人了,所以她选择留在洛争身边。无关风月,只因为半生零落一身疲惫的她想找个能保护她的人好好歇一歇了。 57 吾家有子早长成 ...   钟不离说:“洛景行,你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不,他说错了。他不冷漠无情,他只是对与他无关的人冷漠无情罢了;一如他的父亲,对除了他母亲之外的女人那般的薄情残忍---噢,那时小小的临池还不能算个女人。      最先教他学会无情的,是他一直看不顺眼的父亲。忘了那时他几岁了,只记得还很小很小,那时因为他怂恿母亲出院子玩,母亲发现了父亲除母亲之外的女人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即使只是具尸体,然后母亲伤心的搬出了那个院子,远离父亲,另择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母亲不知道,那时品夫人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紧接着又流掉了一个还未出世不知男女的孩子,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父亲,也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洛争做的。      看,这才叫无情吧!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品夫人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流泪,看着品夫人将孩子的衣裳紧紧抱在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看着端庄优雅温柔娴淑的品夫人变得消瘦憔悴,变得狠毒。      钟不离说:“没看出你从小就有听墙角的习惯呀,难怪呢...”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恶毒的,没有谁愿意花那个精力、明知道得不偿失,结局会很惨还非要拼死一搏。那时还很小的、有些小小善良的洛景行可能在那一刻对品夫人是有些同情的吧!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再多的同情也抵不过亲情与仇恨。      在府里,他漠视品夫人,相处尚算相安无事,但这不代表他放下了。解决品夫人一人为母亲报仇当然很简单,但从来只有更痛苦没有最痛苦,他要的是生不如死。而且,周家才是那件事背后的主谋,品夫人不过一个棋子。当周家倒,无所依的、没有丈夫宠爱的品夫人在洛府将何以立足?      钟不离说:“洛景行,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      不,这不叫斤斤计较。他素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诛其满门。周家后来终于败了,只是很可惜,不是败在他的手里,而且,洛争也在那件事中倒了。他们为什么不能等等他呢?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搁在心中,促使他变得更加强大的两件事,一是打败洛争,而是打倒周家。突然之间,这两件事都被人给做了,让他怎么办啊!      钟不离说:“你丫的就是没事儿找抽!”      他表面看似虽然很讨厌父亲,其实他最崇拜的也是他父亲。在无意识的时候,他一举一动其实都是在模仿洛争。除了在女人方面,洛争真的很成功,也很值得他洛景行学习。      不过在女人方面,洛争也有两个和他尚算平和的方面,就是妹妹。看在他那么宝贝妹妹的份上,他勉强让临池在洛府住下去。只要洛争有一丝想像那些人用自己女儿去联姻什么之类的念头,他立马将临池转移走,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      钟不离说:“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恋妹情结啊!”      朝廷上他洛景行虽然不如洛争,但在江湖上,他混得可是很好的。      他算计错了,洛争没怎么样,倒是冒出了君彦鎏拐走妹妹了。早在前一段时间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有防到,而且他不知找到什么门路,竟然还让安易长公主赐婚。      他恨得牙痒痒,临池才来京都多久或许不知道,同一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他还不清楚吗?君彦鎏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看着跟他爹君丞相一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待人宽和有礼...好吧,这虽然都是事实...但他爹君丞相对亡妻的深情他可是一点都没学到。      虽说不上是有多滥情博爱,但常年混迹秦楼楚馆这是众人皆知的,红颜知己四处遍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谁真动过心好好在一起过一段时间。这样一个人,能令他将最最最疼爱的妹妹托付与之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谁能保证君彦鎏成亲后就会收心,从此对临池始终如一?      没有人能保证。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使成亲后,君彦鎏依然死性不改。不论怎样,他非得把他们俩拆散了不可。然后他再给临池找个好的男人。如果找不到,大不了他就养临池一辈子。      钟不离说:“那你妹不可能一辈子都没男人吧?”      他想了想,这倒也是啊,那就让临池去玩男人呗!      钟不离喷了,竖起大拇指---兄弟,你强!      不过现在说再多也都没用了,因为虽然君彦鎏和临池确实被拆散了,但现在他们已经又复合在一起了,而且比之前过得更好,据临池来信说之前的误会都解除了,临池还生了个双胞胎,两兄弟一个叫君子,一个叫君诀,长得十分可爱,虎头虎脑的,也很聪明。      看着妹妹的来信,字里行间全是满满的幸福和快乐,他皱了皱眉头,不禁有些羡慕。母亲突然出现了,还活着,回到父亲身边;比他小五岁的妹妹都已经成亲了,现在还有了孩子,那他呢?他突然之间也想成亲娶媳妇儿了。      钟不离说:“你就死了这心吧,除非我比你先死了,你这辈子归我管了。”      噢,洛景行头疼的锤锤脑袋,一想到这位钟公子他就分外头疼。      这件事发生在庄太后被立为太后的前一晚,也就是庄家被灭门的那天晚上。他在收到却欢来信说君彦鎏去空燕楼见安安姑娘了,然后立马穿好衣服也跟着去了,果不其然遇见了风流潇洒的君公子。一阵嗤笑戏谑后,放他走人,然后跟在后面看粉衣姑娘带他去哪儿。看着他进入了一栋十分精致神秘的小楼,他侯在楼外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他感觉到四周也有许多高手潜伏,一个人或许能试试,但那是一群,他怎么打得过?于是他只好等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人出来。终于出来个人了,却不是君彦鎏,而是这位钟不离钟公子。      钟不离一直缠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在这期间君彦鎏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气得要命,却无可奈何。而钟不离,从这晚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了。不对,不是跟着他,而是跟着他捣乱。      临池跟着君彦鎏去宁南了,他想要去,却被钟不离缠得脱不了身,没去成。后来他能跟着安易长公主甄尤鋈一起去,也是因为那段时间钟不离跑没影儿了。没人在他身边吵吵闹闹,他突然觉得寂寞了许多。他想,他想念钟不离了吧!      即使,他从来没有看见钟不离的样子过。他也想念那蒙着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漂亮的眸子,说话生冷不忌,总是爱给他添乱,总是爱在他四周吵吵闹闹的男子。      钟不离的第一次离开,也是最后一次离开。他再回来的时候告诉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知为何,那时他心底竟有小小的窃喜。尽管如此,他还是面带冷漠,十分不耐的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他走。其实钟不离不知道,那时他有多怕他真的走了。在以前,他喜欢傅安于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害怕。      说起傅安于,他恍然想起傅安于了。这么久,他竟然完全忘了她,怎么说,她也是他第一次喜欢的第一个女子吧!不过他想,傅安于是不会在乎他有没有想她的,因为她身边有周封...现在又该称呼为唐岫远了,就好像他身边有钟不离一样,不需要别人的想念,因为身边有那人的陪伴,不会寂寞。      也是在钟不离回来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的那天,他看见他的容貌。      面若玉盘眉似新月,眼含秋波朱唇微撅,扬眉挑眼耸鼻勾唇间,眼波流转顾盼成姿。      原来,“他”应该是,“她”。      同时,洛景行也知道了她的其他身份,她也是安易长公主手下的人,更详细点,说安易长公主手下空燕楼老板连解环的人,同时,她也是金陵第一首富钟家家主钟重华的二义子,她还有个姐姐叫钟不悔。至于为什么她明明是女儿家却是义子,这是因为她从小就被当成男儿养的。      在未遇见钟重华没被收养前,她和姐姐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因为她长得很可爱,姐姐为防万一便将她男儿打扮,而这一打扮,就穿了十几年的男儿装。      洛景行问她:“钟重华一生无子,仅有你和你姐姐两个义子义女,那他以后的家业岂不是都要交给你这个义子?”      她撇唇:“怎么可能,义父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惜钟家其他人可不会同意。连姑姑说过,钟家是个肮脏令人恶心的地方,以前我觉得不对,现在,嗤...一扯上家业钱财,什么亲情友情,就什么都不是了。在钟家,除了义父是真心实意对我和姐姐好,其他的人不提也罢。”      钟不离不愿提,洛景行便不再提。      钟不离此后最爱做的事,便是着女装、对镜贴花黄;而洛景行此后最爱做的事,便是倚在床头含笑看钟不离梳妆。      洛景行曾以为自己会孤单一身,却没想到遇见了钟不离,于是,他再也不会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时候去看上一章的留言,然后发现浅笑说她最爱的是洛景行,正好,我这章正好就是洛景行的番外,这是心有灵犀吗?嘿嘿。。。 嗯,确实快完结了,不过还要几章完结我也不知道。。。嗷嗷嗷,终于要完结了,兴奋,希望大家会去看我的新坑,嘿嘿。。。我准备了两个坑,一个是安澜的《安繁纪》,另一篇是种田文,还没开,叫《窗外谁来推绣户》 第一次写种田文这种类型的,也不知道写出来效果如何,╮(╯▽╰)╭ 58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冬天过得极快,弹指一晃,就已到了春天。宁南的春天来得比京城早,京城还是寒风凛冽时,宁南的桃花梨花已含苞待放。      临池起床,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雾色茫茫,她仅着单衣,初春早晨的风虽不似冬天的凛冽,却也极是寒冷的,寒风自窗户涌进,冷意透过薄薄的单衣触上她温热细腻的肌肤,冷一激灵她大大的打了个冷战,跟着后背就贴上一片温暖。她低头看身上披着的厚厚的披风和自己领口处交叠的双手,忍不住微笑。她向后倚去,靠在君彦鎏的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君彦鎏的手向下移动,停在临池的腰际,环绕。      “没什么,睡不着觉。”临池掩唇打着呵欠,双眸慵懒的半眯着,“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临池犹豫了一下,说道。      君彦鎏蹙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忧虑过重也会拖垮了身子的。”      临池抿唇,调皮的眨了眨眼,道:“那好吧,我总觉得最近会有好事发生,你信不信?”见君彦鎏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临池鼓着腮帮手后肘使劲捅他,“混蛋!”      “好啦好啦。”君彦鎏桎梏住她的双手,笑嘻嘻的软声求饶,“我信,我信还不成吗?说说吧,有什么好事呀?”      临池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牵着他的双手放在腹部,“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君彦鎏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瞅了瞅自己手下的临池的腹部,又瞧了瞧唇畔噙笑一脸温顺柔美的临池,欣喜若狂:“你又有了?”      临池点头。      于是,在仍处于爬行动物的君子君诀在急需要父母全心全意呵护关爱宝贝时候,很华丽的被抛之脑后给遗忘了。一直笑口常开的君子难得的紧闭嘴巴,鼓着腮帮小脸涨的红彤彤的,而素来淡定的对什么事都以冷眼对之的君诀却十分开心的笑了,张牙舞爪双手双脚闹腾腾的,口齿不清的喊着叫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从此,君子从他才五个月的时候,就一直紧闭着嘴巴不肯再轻易的笑了,从一代迷倒万千少女老少通吃的活宝变成了一枚冷酷型帅哥。      每当却欢姑姑对着他这么回忆的时候,君子看着无齿的妹妹泪流满面的想:他的人生,在他五个月的时候就被这个无齿之徒给扭转了。原来他们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从此,君诀从他才五个月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反反复复的说着那句话。直到他一岁了,学会说话,跌跌撞撞的扑到临池跟前大大的拥抱临池已经六个月了胀鼓鼓的肚子,开口说出他人生中说出的第一句话:“妹妹。”      当时君彦鎏一个踉跄,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悲愤了,这活脱脱的一个第二代洛景行嘛!而临池讶异过后异常开心,一是因为看到她的孩子是如此的团结友爱,二是因为她喜欢女孩儿,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儿。临池笑眯眯的摸着君诀的头顶,笑得欣慰。      在君彦鎏温柔的喂才怀有一个月身孕的临池喝鸡汤的时候,京城这边有信使带着噩耗马不停蹄的向宁南奔来。春寒料峭,骤雨初歇,潮湿的青石板路上只见桃花花瓣凌乱散落其中,一派艳丽却透着难掩的颓败。“嗒嗒”的马蹄声混夹着凛冽呼啸的风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又飞快的驰去,渐渐模糊。这次的信使是君如玉的心腹,他没有先去找安易长公主或者宁南世子甄尤鋈,而是到甄府直接找君彦鎏与临池。      “君老夫人,去了。”      君彦鎏几乎快要将信给揉碎,临池担忧的看着君彦鎏,垂首不言。      在临池在君府那苦涩的三年里,君老妇人待她是极好的。临池与君老妇人不过相处了几年,心里已难过如此,更何况君彦鎏呢?君彦鎏从小无母,是君老夫人将他带大的。可是老夫人去了,他们却不能看她最后一眼。      临池上前握住君彦鎏的手,坚定的道:“我们回去吧!”      君彦鎏微笑:“好。”      信使留下,等他们一同上京。却欢砚台很兴奋,开始忙碌的收拾行李,这里再好过得在舒适,也不是自己的家;宣纸眼含泪水忍辱负重悲壮不已的向冷漠的君子和淡定的君诀走进,做好了被玩弄的牺牲。两个小鬼头越大,就越精灵越可恶,堪与恶魔齐名,除了在临池和却欢面前十分乖巧可爱,君彦鎏他们简直是避之不及。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在迈出甄府大门的前一刻,傅安澜来了。      傅安澜、君彦鎏和临池三人在屋子里谈话,其他人着急的在门外踱着步。      “你们这时候进京只是死路一条。”傅安澜淡淡的说道,眉眼冷然,“皇上突然大开杀戒凡是与他作对的臣子皆已被抄家灭门。”她抬眸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想自己找上门去送死?”      “我爹呢?”临池急急问道。      “洛首辅已经被削职了,只是布衣百姓一名而已。”傅安澜说道,瞅了眼镇定冷静的君彦鎏,勾唇:“君大人不紧张君丞相的死活吗?”      君彦鎏含笑:“既然长公主能够如此冷静的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与对策。若臣所料不错,家父与岳父他们在事发之前已经被长公主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说不定,”他笑意盈盈的看着傅安澜,“此刻已在前往宁南的路上。”他顿了下,突低声,“臣想,皇上这次突然屠杀大臣,也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吧!”      傅安澜淡定的抚了抚袖角,眉梢眼角带着点点笑意,“君大人,这种帽子可不要轻易的往别人的脑袋上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四两拨千斤,挥挥衣袖一切如浮云散去。      “是,多谢长公主教训。”君彦鎏后退一步,敛袖施礼。      傅安澜走后,君彦鎏出去,看着门外眼巴巴看着他的一干人,刚才还轻松的笑意顿时卸下,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们走不了了。”      临池安静的站在君彦鎏旁边,除了最开始问了一句洛争的安危,就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君彦鎏此时要做的事太多了,实在顾不上临池,吩咐却欢好好照顾临池后便带着砚台出门办事去了。      临池坐在床沿,瞧了眼紧张兮兮的却欢,好笑的说道:“我没事。”她叹气,“我只是在想,这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爹爹、公公、彦鎏还有哥哥,我真怕他们出什么事儿。”      “小姐你就放心吧,老爷君丞相姑爷大公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有老天爷保佑着呢!”却欢笑着安慰,“小姐,这次他们来宁南,您不就可以见着夫人了。”      却欢不说她还真没想起,“对呀!”临池喜笑颜开,“我怎么忘了呢,娘,娘...”她紧张的搓着手,不知所措,心里忐忑不安。      却欢将君子君诀放在床上临池身旁,“小姐,凡是随遇而安即好。”      随遇而安,随遇而安,随遇而安...临池反复的念着,慢慢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这边临池的心是平静了,可京城那边还乱着呢!      皇上突然狂性大发,一个不注意,不止自己的脑袋要搬家,全家人的脑袋都得搬家,一时间人人自危,连那些属于皇帝心腹的大臣也开始思考:自己真的跟对人了吗?傅安稚的脑子也没有坏得很糟糕,起码那些被抄家了的大臣都给安了一个很合理的名头,以免引起百姓恐慌。不过就算安了又如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最后,还是给扩散出去了。      甄尤渊怀孕不到四个月,再加上她很瘦,故肚子不是很明显。她挥手退下众人,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偌大的上书房只剩她与傅安稚,显得十分的空旷。玄黑的地板光澄明亮,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放慢了步伐,脚步声尽量放轻的一步步走近阖眸躺在椅子上的傅安稚。      “是谁?”他突然怒呵。      “皇上,是臣妾。”甄尤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大跳,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小声回答道。      傅安稚松了口气,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原来是皇后啊!”      甄尤渊看着满脸倦容的傅安稚,心底微叹,“皇上,您好好歇息一下吧,别拖垮了身子呀!”她手中是一个描着金边的彩釉瓷盅,“皇上,这是臣妾让御膳房熬的汤,您喝点吧,补补身子。臣妾看着...心疼。”她拾着素巾低头拭着眼角,一脸的心疼不舍。      后宫果然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甄尤渊进宫几个月,除了才开始她的心还在外面,只知道算计临池,方贵嫔小产、临池君彦鎏走了、她怀孕后,甄贵太妃又特地训了她一通,她的心也渐渐收回来了。后宫的尔虞我诈阴谋阳谋不属于朝堂,甄尤渊要想立足,建立自己皇后的威信,除了要靠甄贵太妃和皇上之外,也需要自己的努力。      现在再回头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荒唐可笑的紧。甄尤渊忍不住嗤笑,如今的自己,该是有力与临池一比了吧?可惜,现在她却再也没了那份心情。      “皇后且宽心,朕无碍。”傅安稚柔声安慰美人,目光落到甄尤渊手中的描金彩釉瓷盅上,不由得抿唇,“皇姐还在宫中时,最爱用的便是这描金彩釉瓷盏。”那时,他与皇姐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吧!他轻咳几声,想起傅安澜给他的那封信,那熟悉的端庄雍容的字迹却刺痛了他的眼,他仿佛可以看见她秀雅清致的脸上端庄雍容的笑意,眉目淡然嘴角轻扬,一派沉稳大气。      “皇上您怎么了?”      “你退下吧!”傅安稚咬牙,努力温声道。      甄尤渊不解,却也顺从的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厚实的桃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重的“吱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傅安稚突然放声大笑:“皇姐啊皇姐,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胜过你。没想到,我根本连机会都没有。从头到尾,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游戏而已。”      凌乱的书案上,放了一封信,里面是庄太后怀他的日期和先皇临幸后宫的簿子,还有其他东西;那些东西,被称之为,证据。在先皇留宿庄太后让庄太后怀孕的那夜的记录,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修改的痕迹傅安稚,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      因为傅安稚从来不是威胁,所以她扶他上皇位,因为她可以随时将他拉下马。如果这次她没有成功,那么她也顾不得什么丑闻了,只好揭开傅安稚的身份。因为她的威胁从来只有傅安裴一个,所以才会即使让一个跟皇室、跟傅家、跟她毫无关系的人上皇位,也不肯让真正的皇室血脉的人上皇位,因为傅安裴一旦成为皇帝她恐怕也离落马不远了。      向来高傲尊贵,大权在握的她,怎么可以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先皇对先后极为钟情,虽无法让后宫只有先后一人,却可以决定自己在那里过夜,于是甚少留宿后宫---留宿后宫一般也固定在甄贵太妃和庄太后那里。即使如此,妩媚年轻的庄太后还是不满足,忍受不了这等寂寞。      从小,秦素就告诫安澜要小心傅安裴,却从来没说过要提防傅安稚的话,而且对傅安稚甚是宽容厚待。育有皇子且素来气焰嚣张的庄修容位分没有被抬得很高,却从来不曾跑到皇后娘娘面前理论,而且连甄贵妃都不放在眼里却对皇后娘娘唯唯诺诺。      安澜以前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总算是知道了。她问母后:“你为什么要帮庄修容?”      秦素笑着回答:“这于皇室,不是什么好事,若闹开了传出去,只会给皇室抹黑,添一笔丑闻罢了。而且...”她乌黑的眸子黯淡,“你父皇留宿后宫一般只在甄贵妃和她那里,她若没了,岂不是让甄贵妃一人独大?”      “可以让父皇去其他妃嫔那里呀!”      “傻丫头,你父皇就是瞧不上那些世家大臣的女儿,想挫挫他们的锐气,才宠幸一个父亲只是个小官的庄修容。”秦素笑道,漂亮的眼睛里确实一点笑意也无,“至于甄贵妃,那又不一样了。甄家和宁南王府的面子,你父皇还是要给的。”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看着柔弱美丽,天真雍容的母后,笑了。在这后宫,最不像能适应后宫、能活得最好的人,偏偏是最适应后宫、活得最好的人。与皇帝站得最近的人,不是心贴得最近的人,心贴得近的人都在井里。可是,她的母后,与她的父皇不止心贴得近,也站得最近。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无聊了,给大家看三个洛景行和钟不离的小剧场好了,那个时候洛景行和钟不离还没有相亲相爱。 小剧场1:【前奏:钟不离一直盯着洛景行看】 洛景行[郁闷]:你在看什么? 钟不离[邪恶]:我在看你菊花。 洛景行[无语]:。。。 小剧场2:【前奏:钟不离继续盯着洛景行看】 洛景行[纠结]:你还在看我菊花? 钟不离[惊悚]:你有这种东西吗? 洛景行[吐血]:。。。 小剧场3:【前奏:钟不离还是盯着洛景行看】 洛景行[怒火]:你在看什么? 钟不离[羞涩]:我在看你菊花。 洛景行[郁闷]:我有这种东西吗? 钟不离[温柔]:我用黄瓜捅捅就有了。 洛景行[泪奔]:。。。 +++++++++++++++++++++++++++++++++++++++++++++++++++ 59 乱色春生谁为主【大结局】 ...   夜正深沉,绣帷低垂,鎏金熏香暖炉的火忽明忽暗,发出噼啪的轻响,几乎快要熄灭。傅安澜疲惫地揉了揉鬓角,眼眶下是一圈淡青的阴影,她半眯着眼胡乱的翻了翻案牍上杂乱繁多的书信,重重的吐气。探首望了望窗外,月只剩一个细细的妩媚的弧度。      傅安澜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看着黑檀木子里以白缎为底放着一枚半掌大的深褐色的雕琢展翅高飞昂然傲立的凤凰---掌控六卫的玺印,也是,皇后之印。      谁也不会想到,传闻中在先皇后手中时期就消失不见了的凤印,竟在她这里。      五年前,傅安稚已登基两年,这两年来傅安澜与傅安稚一直如履薄冰,虽然傅安澜的强制手段表面压制住了众人,但底下的蠢蠢欲动,却也怎么都断绝不了。傅安稚登基之时,由于太后不明,皇后未立,傅安澜便接管下了六卫。为了平人心,傅安澜说过,只要有人找出了凤印,若她是年龄相当的女子,便立为后,若不是年龄相当的女子或是男子,那么后位便是其家族之女的。      后位或许不算什么,但皇后掌控的六卫却令众人垂涎。      虽然凤印早已消失多年,但有那么大的诱惑,众人都跃跃欲试,都开始寻找,却一直无所踪。因而,六卫便也一直归于安易长公主控制。      偌大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一派沉寂,徐徐燃烧的浓郁的龙诞香混着室内的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你准备把它拿出来了吗?”傅安澜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清亮脆落带着调侃落入她耳中,如平地惊雷,她瞬间清醒,抬头望向房梁。利落的黑影落下,定睛一眼,一身刺客打扮的傅安裴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依然是条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摸样,纨绔气十足。      傅安澜虚眯了眸子,瞅着他那身夜行衣笑道:“你不是一直说这夜行衣太损你的风度了么?”      傅安裴无奈的扯了扯衣摆,撇唇:“没办法呀,这宁南王府太严了,我倒是想穿常服来着,只是那样的话,等你见到我时我就成箭靶子了。”他眼珠转了转,四周扫视一圈,嬉笑道,“今晚月色正好,如此良辰美景,澜澜你怎一人独在此处,不与你那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的相公郎情妾意浓情蜜意呢?须知春宵苦短呐!”      傅安澜冷声一哼,斜眼睨过,傅安裴摸摸鼻子,嘿嘿干笑几声,自讨没趣的瘪瘪嘴。安澜一直冷着脸,傅安裴试图和缓一下气氛,转移话题道:“澜澜,看样子傅安稚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对傅安稚直呼全名,冷冷冰冰不带丝毫情感,却亲昵地唤着傅安澜“澜澜”。      她踱步到案后,手中把玩着展翅高飞的凤凰印玺,“你是小看了安稚,还是小看了我?”毕竟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傅安稚没那么容易倒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傅安裴挑眉。      “等。”安澜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凤印,勾唇微微一笑。      傅安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神色莫名:“澜澜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呵,也是。毕竟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好歹有些感情。”      傅安澜笑容一滞,面色一凛,她正了正神色,淡漠肃然道:“在我的计划里,傅安稚会死。”      “那就,好。”      元晟六年四月二十日,帝怒,史官石城诛之。      ---《史记·元晟本纪》      短短的一句话,揭开了华朝有史以来第一次朝臣反帝。自,古有训:不弑仕大夫,不诛史官。      元晟帝先压世家、提寒臣,又诛谏臣、杀史官,屡屡挑衅古训先人威严,向根深叶茂的世家下挑战书,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且如今又已无安易长公主当他坚固的后盾,一个无所依靠、没有后盾、只有一群自诩高洁清流的名士和初入朝堂的文臣的皇帝,岌岌可危。      这次朝变,史称---“史官之乱”。      元晟六年七月二十日,叛党之首新任内阁首辅王茂、一品骠骑将军刘汉玉被捉拿,满门抄斩九族连诛。其余叛党下狱,待审。关蜀侯玉千刃护驾捉拿叛党,大功,帝甚喜,晋封国公,赐号卫。      ---《史记·元晟本纪》      所有人都以为傅安澜会趁这个时候借势进发,可没有---她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结束,都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宁南王府和甄府的后院与甄尤鋈浓情惬意。      这一场内乱,历时三个月,最终以失败收场。为了确保安全,洛争这一路本就是绕着远路走的,且又走得极慢,待进入了江南地区,已是大半年后了;这时,这场内乱刚刚落下帷幕。      车厢里洛争闭眼安坐不动如山,馥月天意撩起车帘含笑看着窗外风景如画,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虽在兰州待了几年,却还从未来过宁南。”      洛争睁开眼,挑眉问道:“为什么?”天意却只是摇头不语,只是噙着清浅的笑。天意不说,洛争也不再问。这段日子,洛争是被天意调\教的十分好,最精的便是学会了---尊重。      当初走的时候是计划了许多人一起走的,可到最后,走的,却只有洛争和馥月天意。      分别时,苍穹云际空濛,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君如玉站在城门口,峨冠博带,皂色深衣,衬得是温文如玉,气质谦和,他道:“朝廷离不了我,若我也走了,纵殿下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鞭长莫及。你们到宁南后多关照彦鎏这孩子;天意,我知你对彦鎏辜负了临池的事上有些不满,但看在我的份上,便饶了他吧!”      天意缓缓叹气。      洛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彦鎏来信说,估摸着临池快生了,如果我们速度快可能还赶得及见外孙的第一面。”      天意眨了眨眼,“那浑小子在这种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虽在嗔骂,却没有恼意,天意眼角带着欣慰的笑意。她抿唇想了想,蹙眉,“临池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加上现在还未出生的这一个,就三个了;可景行这个哥哥还没着落呢!京城里与他一样大的,孩子都会叫爹娘爷爷奶奶了。你这当爹的,一点也不上心。”她瞅着洛争数落道。      “那也得他同意呀!”洛争冷冷一哼,“反正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为洛家传宗接代。”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瞧着洛争那别扭的摸样,天意忍不住噗嗤一笑,这父子俩,这辈子恐怕都和不了好了。她转头看着外面烟雨蒙蒙,“洛争,我这一来,便再也不会回京都咯!”      “你喜欢江南?”洛争问道。      天意难得柔顺的点了点头,洛争眉眼笑开了,道:“不回便不回,你喜欢哪儿,我就陪着你去哪里。”      天意斜眼睨过,“舍得如花美眷,权势滔天?”洛争一阵苦笑,又来了又来了!      洛争和天意离府时后院里还有许多侍妾没处理好着落。天意坐壁观上冷眼旁观,洛争忙得团团转,一气之下一把全丢给了洛府管家,可苦了管家他老人家。对着一大群女人,卖不得杀不得,要好生的遣送离开,本来就已经年岁老矣的管家有愁白了几根头发。      最后,管家想了想,反正洛争要离开,愿意走的给充足的银子让她走人,不愿走的就留在洛府,不过洛争是不会再去找她们了。洛争听了管家的主意后,觉得很好,便点头同意了。只是天意知道了后对洛争很是冷嘲热讽了一顿,让洛争有些无奈。      天意突然沉默了下来,洛争忐忑不安,以为天意在生气,其实她只是在回忆与周品娴的对话。      洛争的其他女人天意一概不管,除了周品娴。恍然间大半辈子就已经匆匆的过了,洛争有那么多女人,可她一个也没放在眼里,唯独周品娴,她放不下。周品娴只知道馥月天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不知在天意心中周品娴亦如此。      “品娴,你说,现在的你是不是跟当初的我很像?”天意浅笑盈盈的说道。      近来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周品娴整个人憔悴不堪,鬓边添了许多白霜,她笑得端庄温雅:“不,我们怎么可能相像呢?当初馥月首辅倒了,你还有洛争将你好好的护着宠着爱着,离开的时候也是那么潇洒;而我...”她笑意苦涩,摇了摇头,“天意,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天意看着姿态秀仪的周品娴,不禁微微叹息,这个女人的雍雅端庄,是渗透到了骨子里的。自己其实,是真的欣赏她的。“白一呢?怎么没看见她?”天意问道。      周品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天意为什么问起白一,“白一早就嫁人了。这些年虽然也在我身边伺候着,但一半时间都是在她家里。待会儿她就会过来了。”      “噢。她是嫁给了洛争身边的于微,对吧!”天意微笑地点头。      “不错。”周品娴有些迟疑,“你...有事?”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明白我这是来干什么的吗?”天意眨了眨眼笑得妩媚,“先不说当年于微的故意放水令我得以成功顺利的出了唯意居,再好巧不巧的遇见了你的贴身丫鬟白一然后令我倍受打击这回事,就说燕山...品娴,你应该明白的。”      周品娴的心缓缓沉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那些事也永远被埋入地底下的。她嗤笑,她怎么忘了呢?当馥月天意重新出现,那些过往也注定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于微和白一怕是不会再来的了。”天意轻松道,语调甚是欢快,仿佛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她觑了眸子,笑意盈然,眸光寒烈。      “你,最后,果然不会放过我。”周品娴咬破了嘴角,唇边点点腥红。      “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没有放过我。”天意敛了笑意冷冷道,“当年我离开洛府离开洛府,已是做了从此与洛争生死不再相见的打算,可你、周家却没打算放过我,不止我,还有我的女儿你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三番两次的退让,换来的只是你的得寸进尺。”      天意拂袖而去,周品娴面如死灰,缓缓倒下。      云如墨,风急驰,枝颠叶摆。      洛争天意到甄府的时候,正巧是临场生产的时候。一盆盆血水端出,一盆盆清水换进,君彦鎏等在门外,焦急难安地来回踱步,搅得本来也就心烦意乱的天意更加气躁。      “你给我停下!”天意吼道,“你走来走去得晃得我头晕眼花。我还没有问你呢,临池好好的怎么会早产?你究竟是怎么照顾她的!”伴随天意怒吼的是时密时疏雨声,撞上窗棂,啪啪作响。      君彦鎏握紧了拳头,“今日我抱临池到院子里来晒太阳,却欢逗弄着君子,君子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临池身边来,临池高兴之下,便要陪君子走路,开始都走得好好的,我一个分心,君子便跌倒撞上了临池,临池情急下只顾护着君子忘了自己,于是就...”      原来是因为君子。天意噎住了,不好说宝贝大外孙什么,逮着君彦鎏那一个分心的失误又开始开炮,君彦鎏垂头丧气的听教,洛争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直到傍晚,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微小的婴儿的啼哭声。君彦鎏一个箭步冲上去,天意和洛争不甘落后的也紧跟其后。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临池面色苍白,虚弱不已,但看见娘亲爹爹还有君彦鎏,以及君彦鎏怀中自己的小女儿,笑得十分开心。      天意紧紧抱着临池,哭得不能自持,临池反过来柔声安慰天意。母女俩抱成一团絮絮叨叨了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却欢进来说临池刚生产完需要休息,恍然大悟的天意才不好意思的离开。      洛争、天意、临池、君彦鎏,还有君子君诀君如来。一家人除了洛景行都到齐了。      君如来,是天意给自己的小外孙女取的名字。天意说:“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清,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虽然对如来这个名字很汗颜,但洛争是妻管严,为妻独尊,不能说;临池与母亲阔别重逢处于迷糊状态,不会说;君彦鎏被岳母整得怕了,不敢说;君子君诀两兄弟嘛,直接过滤。于是这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那瞬间,天意得意洋洋的笑颜与君如来悲戚的小红脸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池的月子坐满后,一家人便向安澜和甄尤鋈告辞。安澜没有挽留,只看着他们一家人快乐的身影渐行见远,最终成一个模糊的片影。      “娘,我们去哪里?”临池弯着天意的手亲昵的问道。      “先将宁南玩一圈,玩够了便去兰州定居。”      “好。那哥哥呢?我们不要他了?”      “那浑小子竟然来信说他有远大理想,不跟我们种田去了。”天意怒道,身后的洛争心中得意的笑着,天意现在也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噗,哥哥还没忘记以前那个要挤下爹爹当上内阁首辅的那个伟大理想啊!不过现在爹爹已经不是首辅了啊!哎...”      “噢,对了,景行已经成亲了,那姑娘叫钟不离,啧啧...这名字真吉利呀!临池,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哥那儿看看你嫂子吧!”      “嗯嗯嗯,哈哈,我还以为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娶夫人呢!娘我告诉你啊,曾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哥哥他...好男风呢!”临池压低了声音附在天意耳边悄声说道。      “噗”,天意一口茶尽数扑出。      次年。      大正殿空旷宽大,石磨的地板光滑铮亮,分布均匀的十二根九人高的支殿大红石柱金龙玉凤盘旋而上,直冲彩云追月的殿顶浮雕,气势恢宏。傅安稚头戴玄冕身着龙袍,站在龙椅前面,面色沉沉,神色难辨,帝王威严一触即发。“吱”的一声大殿门被缓缓推开,在寂静的殿内一遍遍回响着,脚步声极轻,清亮的地板上显出一个袅娜雍雅的身影。。 傅安稚缓缓转身,正对着她看着,牵出处极为乖巧的笑容,傅安澜微微神晃,那个笑容像极许多年前她扶他初坐上那个冰冷的龙椅时,她安抚他后他朝他露出的笑容。。 当时她说:“乖,听皇姐的话。”。 他呢,怎么回答的呢?好像是---“嗯,稚儿会听皇姐的话,稚儿很乖的。” 如今,他说道:“皇姐,稚儿了你等许久了,你终于来了。”。 元晟七年,元晟帝暴戾成性,众群起而攻之。安易长公主傅安澜乃众望所归,百官屡请之下,顺势流之,入京,帝废黜,长公主冠冕,乃华朝第一女帝。。 ---《史记·元晟本纪》。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