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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磊也不理会,径直走过去,突然听到前方有人群聚了起来,嘈杂不已。他皱了皱眉头,准备绕过去直接回家。 “哎哎,那河里飘得是什么东西?是个人吧?” “哎呦,真的啊,是有人跳河自杀了啊,要不要捞起来看看啊。” “谁去捞?你去?这大深秋的冷死个人,别说那人没淹死,就是冻也得冻死了。” “也是,看衣服的颜色像是个女的,哎,对了,我说王麻子,你不是说早就想娶媳妇了吗,你去捞起来,说不定还是活的呢。” “呸呸呸,你咋不去捞,瞧这样子准死了的,我才不去讨那个晦气。” “唉,要说我们村这条河啊,淹死的人确实多了去了,你记不记得,前几年我们村的莲花,听说在地里被人强了,一时没想开就跳了下去,发现的时候人都肿了好几圈,哪还有什么活气啊。” 林大磊脚步顿了下来,见这群村民只在这闲言碎语,一点救人的意思没有,于是皱了皱眉,走过去推开前方的人往河里看去。 众人见有人挤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回头一看却是林大磊,于是大家都纷纷让出位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林大磊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他抬眼往河中|央看去,果然看见一抹粉色的衣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脱了外衣光着膀子便跳进了冰冷的河里。 村民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林大磊,只见他快速的划到那抹粉色的衣物旁边,左手环着那女子的身子,右手豪不费力的便划回了岸上。 林大磊把那女子轻轻放到草地上,众人此时都好奇的探过头来,浑然忘却了对林大磊的恐惧。 “哎,真是个女子啊,长得还真不错啊。” “是啊是啊,这是哪家大户的小姐吧,瞧这身衣服,少说也得好几两银子才能买得到,这布料是叫丝绸吧?” “嘿,真奇了怪了,你看这姑娘在水里怎么着也得泡了一天了吧?怎么不见肿呢,长相真是不错啊,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你看那身段......” “怎么?王麻子,我刚刚让你救人你不救,现在后悔了吧?就算是个没活气的,也能享受享受不是......” 那些村子里的无赖惯会占些口头上的便宜,林大磊充耳不闻,这些人向来是如此冷漠,他是冷眼瞧惯了的。 林大磊不顾自己浑身*的,蹲下身子察看那女子的呼吸,又见胸膛尚有起伏,所幸她口中并未进什么污浊之物,便帮她把肚子里的水都压了出来,见她浑身冰冷,又拿起自己原先脱下的衣服包住她。 做完这些,林大磊抬起头扫了一下周围的人,便闷不吭声的把那个女子扛在了自己肩上,往西村头的方向去了。 那些人皆张大嘴巴的望着林大磊坚实的背影,良久没有出声。 西村头住着的就是村子里唯一的郎中,一些小病小伤的丝毫没有问题,在村子里十分的吃香,且为人热情,村民们都很喜欢他。 林大磊推门走了进去,便看见李朗中的媳妇蔡氏正在院子里喂鸡,那蔡氏抬眼瞧见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又突然看见他肩上扛着一个人,便着急的把盆里的饲料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赶紧上来察看。 林大磊被蔡氏引着进了屋,把肩上的女子放在了一张专门给人看病的床上,对蔡氏道:“河里捞的,见还没死透,看能不能救活。” 蔡氏点了点头,朝屋里正在练字的小儿子喊道:“常生,快去地里看你爹回来了没,去把他叫来,就说有救命的要紧事儿。” 那小儿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跑去。蔡氏见林大磊光着膀子,上面还滴着水,于是去拿了件李朗中的衣服准备给他穿,林大磊却摆了摆手手拒绝了,只道:“先给这小姑娘找条被子盖上吧。” 蔡氏一瞧,便去了里屋找被子,外面有人急促的跑来,林大磊朝外看去,正是李朗中。 那李朗中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不待歇息便上前查看,又把了一会脉,对林大磊赞道:“嗯,多亏了你把她肚子里的水压了出来,这秋天的水冷得很,这姑娘现在还有呼吸,也真是够命大的,这也是碰上了你。我给她开几副药,你在给她烧点热水,暖暖身子什么的,等她缓过来了,大概要生几天病的,等病好了,应该就没大事了。” 林大磊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从地里回来,身上没有钱,回头再给你捎来。” 李朗中边抓药便笑道:“无妨无妨,你这是救人做了好事,也算是分我一点功德罢。”抓完药他又吩咐蔡氏给那姑娘拿几件衣服穿穿。 蔡氏便把自己年轻时的衣服拿了出来,又见那姑娘面容白皙,身上又是绫罗绸缎,叹道:“这一定是哪家的小姐罢,只是我这粗布的衣服委屈了人家。”她本想说让这姑娘留在这调养的,又想起了自己整日胡来的二儿子,没得被那混小子占了便宜去,白白的糟蹋了人家好姑娘,于是便把话咽了下去。 林大磊倒是知道的,李朗中的二儿子来生一向和王麻子那几个小混混玩的开,于是也不开口留下这位姑娘,只是想到自己简陋的房屋,又暗暗叹了口气,他又是个单身汉,哪里会照顾女人家,村子里的人都穷得很,谁会愿意家里多一张不干活只吃饭的嘴,又不是钱多了没处花。 蔡氏知道林大磊的为难处,咬牙狠了狠心,把自己先前新做好的一双绣花鞋拿了出来,她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穿的,现在见这姑娘可怜,只好忍痛割爱了。 林大磊犹豫了下,便接过了那双鞋子,自己没有钱买,又不会做,少不得向别人讨来,想着以后一定要还人家这份恩情。他用自己的衣服把蔡氏给的东西都包起来,系在腰上,又把已被蔡氏换好衣服的那位姑娘再次扛在肩上,出门之前他停了一下,回头对李家夫妇道:“那钱,我会还上的。”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便抬脚出了门。不料刚出门便碰见了出去打诨的来生,那来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林大磊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王麻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林大磊真是挺有艳福啊,出门走路也能拣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他还没看够,头上就挨了一巴掌,回头看正是自家老爹,便腆着脸笑嘻嘻道:“爹,你不是下地割麦子了吗?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李朗中又给了他一下,骂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家啊,还知道看你老爹我啊?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来生揉了揉脑袋,又凑过去讨好道:“我哪能忘得了您老人家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爹,我还得给我家老爹养老送终呢。” 李朗中不屑的切了一声,道:“就你?你能替你爹我下地干点活就够了,也不指望你养老送终的,有你大哥三弟就够了。” 来生又厚脸皮道:“大哥太老实了,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回去,三弟还小,您不指望我指望谁?”说着他眼珠一转,又凑近李朗中几步,道:“那个林大磊背的那小姑娘还活着呢没?” 李朗中只瞧他一眼,便知他打的什么注意,当下转身回屋道:“死活与你何干,去地里把我落下的镰刀捡回来,晚点被人偷了去。” 来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他想了一会,朝王麻子家跑去了。 第2章 醒来 却说林大磊一路把一个小姑娘扛回了家里,路上的村民皆用惊讶且好奇眼光打量他,饶是再不在意,也不禁有些尴尬脸红。 林大磊走进自己破烂不堪的院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实在是不像样,他把肩上的小姑娘放在了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又拿被子紧紧裹住她,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见还是冰凉冰凉的,于是出门拿了些前几天剩下的柴禾,又拿过一个盆放在床前燃起火来,屋里的气温渐渐的升了一些。 他静看了一会,便出门打水烧起热水来。还好前几年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大点的水桶,如今他虽没有用过,现在拿出来倒也可以凑合,于是便兑好了热水在里面,又怕烫到那位小姑娘,试了好几次才罢休。 他走到床前,看着一脸苍白虚弱的小姑娘,一时不敢动作,想了想还是人命要紧,于是帮她脱了外衣,里面还有件小衣,林大磊不敢脱了,便直接把她抱进了水桶。 他也不离开,只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再往里倒些热水,后来见那小姑娘脸色有了一丝红晕,他慢慢的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嫩嫩滑滑的,也暖暖的了。他仿佛被刺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 又等了片刻,觉得热气已经完全入了她的体内,拿出一块稍微干净些的布把她擦了擦,又想着不能让她穿着湿衣服,只好去隔壁家找了王婶过来帮忙。 那王婶诧异的看着床上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又瞧了瞧林大磊有些尴尬的脸色,遂暧昧的笑了笑,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帮忙把那姑娘的身上擦干了,又换了干净的衣服,临走时还对站在门外的林大磊调侃道:“瞧这姑娘身娇肉贵的,看着瘦没想到里面还挺有料,大磊啊,可要好好疼人家。” 林大磊知道只要是入了王婶的眼,进了她的耳的事情,第二天全村的人都会知道,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去看了人家的身子,坏了人家的名节,见王婶如此暧昧不清,只想赶紧撇清关系,没得污了人家好姑娘的清白。 林大磊皱眉解释道:“王婶您莫要胡说,我与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见她可怜救她一命罢了,等她好了,必是要送人家回自己家的。” 王婶却是一脸不信的样子撇了撇嘴,哪个男人得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舍得还回去,早猴急的拐到床上去了。见林大磊壮实的身板往那一站,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又想到他曾经的狠劲,便情不自禁的把准备还击的话咽了回去,哼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木簪,扭着肥硕的屁股回去了。 林大磊看着王婶的背影有些忧虑,明日村里还不知怎么风言风语呢,他倒不怕,只是累了人家一个清白的小姑娘,现在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间林大磊给小姑娘熬了药,强着往她嘴里灌进去了一些,剩下的便流到了外面,他知道不能急,只好放下她,又往盆里填了把柴禾。 因家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于是他只有睡厨房了。那厨房平时也极少用,早已是破破烂烂,防不住风的。他翻出几块不用的陈年旧布,糊弄的堵在了那里,先应付过去再说。 第二天一早,林大磊照常起床,先是回屋看了看床上仍在昏睡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手,感觉温度尚可,不再像昨日那么冰冷了,遂放下了心。 如今家里有个病人,他今日也不再去下地了,先把早饭做好了,也无非是些不能再稀的稀粥,呼啦啦的喝了好几碗才放下,又想着那姑娘几日没吃东西了,于是盛了一碗准备给她多少灌进去点。 他走进屋的时候,便看见那一直昏睡的小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刚刚升起的朝阳照在她的脸色,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感觉虽是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林大磊缓过神来,轻轻地咳了一声,只见那小姑娘顿了一下,长而翘的睫毛也跟着颤了几颤,她缓缓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神情恍惚,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处。 原来,还没有死么? 她可真是命大,她记得她在水里窒息的感觉,她是,被人救起了么?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可以活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重新来过?为自己负责,认认真真的活一次? 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心里想着,自己的命大抵就是他救得了,见他走过来喂自己东西,嘴里还低低地说着什么,说了什么呢,她怎么有些听不清,只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也不在乎喂自己的是什么,味道如何,便急急地喝了下去,而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林大磊见床上的小姑娘又昏睡了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把碗拿出去,又给她熬药去了。 月娘这次睡了没一会便醒了,脑袋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她动了动身子,发觉有些僵硬,头痛的厉害,她支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个土砌的房屋显得格外的阴潮,窗子也是用几块布糊上去的,有几个年久发霉的柜子,还有床前的一个脏兮兮的小盆子。如此肮脏不堪的地方,连她家的茅厕都比这干净。 她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床上,虽然床挺大,但是被子上好像有一股发潮的味道,强烈刺激着她的味觉,刚刚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因这屋子里难闻的气味,一时难以接受,便“哇”的一下子,伏在床头吐了起来。 林大磊听到动静,急忙奔了进来,见月娘吐得昏天暗地,也不嫌脏的走近前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娘缓了一下气息,扶着床头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站在自己面前,身着灰色麻衣,上面还有几个破洞。最为可怖的还是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颞下颌关节处一直划到颈部,猛的看起来甚是凶神恶煞。 月娘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抱着被子连连向后退去,直到抵在墙上才停了下来。她记得她投河之前遇到了几个调戏她的流氓,他们一边污言秽语一边对她拉拉扯扯的,还说什么玩够了便卖到怡香园去。她不知道怡香园是什么地方,但能感觉到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本来就已绝望,又见自己如此落魄了还要遭人侮辱,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死去的好。可是现在,她满脸绝望的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汉子,自己哪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如今这身子如此孱弱,大概连那男人的一指头都不如。 这样想着,她便绝望的闭了眼,只恨自己之前为何没有死透。 林大磊皱着眉头看着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面色惨白的女人,一脸的恐惧和绝望。他无奈的往右扭转了头,拿自己没有伤疤的半边脸对着她,不去看床上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把手中的药碗往前一伸,闷声道:“喝了它。” 月娘听闻,便疑惑地睁开了眼,依旧满脸的畏惧和防备,她看着面前碗里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咬着苍白的下唇,大着胆子摇了摇头。 林大磊见她良久未接,转头看去,见她一脸嫌弃和防范的模样,无奈道:“你刚缓过劲来,身子热了些,这是驱寒的药,喝了它你才能好。” 月娘这才想起察看身上的衣物,见自己之前的衣服均不见了,甚至连贴身的小衣也被换了个彻彻底底,一时脸色难看至极,难不成,她已经失了贞洁?没了清白之身了么? 林大磊瞧见她的动作,又见她面如死灰,便猜到了她想的什么,只好厚着脸皮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咳,我一个大男人家里,没有女人家的衣物,便向邻居借了几身,又请大婶帮你换了,乡下条件不好,你先将就着罢。待我过几天上山打猎,再去集市上换几个钱,再帮你买件好点的。” 月娘听他这么说,又打量他的神情不像是撒谎,便小小的放下心来,想着他并不是之前那几个恶人,又见他把手里的药碗往前伸了伸,只好哆嗦着小手接了过来,抬眼瞄了下面前的男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遂低下头闭上眼屏住气把药喝了下去。 林大磊满意的接过了碗,犹豫了一下,又对床上缩的小小一团的女人道:“你再休息会罢,待会我给你烧点热水烫烫身子,郎中说,要好好暖暖才行。” 月娘听见他要给自己烧洗澡水,脸红的低下了头,也不吱声。 林大磊又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默默地把床前的污秽收拾干净了,便出门去了。 第3章 月娘 月娘怔怔地看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被子,当时为了不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做续弦,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逃了出来,即使逃出来了又能怎样,她一个弱女子,无论在哪,还不是任人拿捏。 母亲过世得早,她的印象里已经没有了母亲的相貌,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丝毫不能带给她一丝温暖。 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虽然还是很难闻,却还是能稍微抵御一点寒气的,她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便躺下往里缩了缩,朦胧间又觉得浑身滚烫,她不耐的翻着身子,头晕沉沉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林大磊烧完热水之后,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慢慢走进去,那个小姑娘怕他怕得要命,大约是拿他当了歹人。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道疤痕跟着自己已有十几年了,不要说她,自己当初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才慢慢适应。 走进屋就看见月娘缩在床的角落里,无力的扭来扭去,口中呻|吟呢喃着什么。林大磊见她脸色泛着奇异的红晕,上前把手放在她的额头,这才确认她确实发烧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落到现在这样下场,不仅受惊一场,还差点失了性命,故而现在发起烧来。 林大磊准备起身去拿李朗中先前给好的药,又听她小嘴微张,嗓子因为发热而变得有些嘶哑,不知在说些什么。林大磊低头离近了去听,只听得模模糊糊的什么“小生”,什么“不要嫁人的”。想着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罢,而她口中的什么“小生”,听着便是个男人的名字,大抵是她心上人,亦或是未婚夫婿的名字。 林大磊不愿再多听,想了想还是请郎中来看一下比较好,当下便赶紧跑出门去找李朗中去了。 周围嘈杂不已,月娘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先是感受到自己的手腕搭在外面,她扭头看去,一个面目看起来极其和善的中年人正在给自己把脉。她想把手抽回去,无奈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这时一个面容亲切的妇人探过头来,对旁边的人说:“哎,你们看,她好像醒了。” 月娘这时才看见站在后面的林大磊,他听到那妇人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把眼光放到了她脸上。目光相交时,他又立马收回视线,转头问那位正在把脉的郎中:“怎么样?她可还好?” 李朗中又把了会脉,点了点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在水里受了寒气,如今被你逼出来了,只是这姑娘身子羸弱,不能下太厉害的药,只能慢慢静养。” 林大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那位妇人倒是转过头来,温柔得对月娘道:“姑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你说出来,可别闷在心里,没什么想不开的事,挺一挺就过去了。”在蔡氏的眼里,月娘是被林大磊从河里捞出来的,肯定是一时没有想开投了河,她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贴心的女儿都没有,想月娘之前必是过得极好的,现如今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况,当下便对月娘怜惜的很。 月娘在被人抛弃受人欺凌之后,遇到如此体贴自己的人,当即便有热气涌上眼来,这么一来,她的脑子更加发懵了,又见蔡氏还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回答,只得扯出一个看不出来笑容的嘴角,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蔡氏又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姑娘越发可人,便怜惜的伸手抚了抚月娘的头发,道:“要是有什么委屈的,不方便的,只管和婶说,不怕的,啊。” 月娘倒真觉得有很多不方便处,第一便是她要住在一个大男人家里,还要他伺候她吃喝拉撒的,甚至连洗澡水都包了,这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十分尴尬。再就是,这里实在是脏乱不堪,她在家里虽是庶出,但从未有人苛刻于她,吃的用的虽不如嫡姐的好,但相比这,简直是云泥之差。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亦是如此,差别这么大,她一时难以接受。 蔡氏见月娘低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又伸手摸了摸月娘从未做过活计的白嫩的小手,感叹道:“谁家不是爹妈父母养的,受这么大的委屈,家里人知道了该有多难受啊。姑娘你别难受啊,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要,找不到我,便指使大磊来找我,只要帮得上的,我绝不推脱。” 月娘见她之前那么说,早已被她引出了泪水,划过因生病而消瘦的脸庞,惹人心疼。后来又听她说要自己指使大磊,大磊便是那个汉子吧?月娘睁大眼睛瞧去。 林大磊避开她的目光,那大大的眼里盛满了泪水,就在眼睛里晃啊晃的,想流出来又不流下来,实在是惹人怜爱,他的心跟着颤了一颤,只巴望着这小姑娘赶紧好起来,送回家了他也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月娘自然不敢去指使林大磊什么,想着自己之前误以为他是坏人,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带郎中来给自己瞧病,他自己的日子就已经有些困难了,又加了自己这一张白吃的嘴,还搭了那么多药钱。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急,没有带什么金银细软,否则,如今日子也不会难过至此。 月娘这边伤心遗憾着,又听到蔡氏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哪的,今年多少岁了?” 月娘被她问的一怔一怔的,不知如何回答时,那个郎中便埋怨蔡氏道:“你这个婆娘,没得问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先前惹了人家哭,这又开始瞎问些什么。” 蔡氏这才发觉自己是有些唐突了,又不服被李朗中念叨,便还嘴道:“我哪是问乱七八糟的问题了,这不是关心人家小姑娘么,她总要在我们村将养些日子的,以后见了面你总不能让我‘喂喂’的叫人家啊。” 月娘见他们虽是在吵架,倒是让人感到很温暖,见蔡氏一副委屈不服的样子,便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答道:“我......我叫月娘,今年刚满十六岁。” 蔡氏见月娘嗓子不好,赶紧让她休息,又听她才十六,正是女儿家的好年华,如今却是现在这个境况,心里又对月娘增加了几分疼惜。 李朗中见月娘脸色不好,说了声“要多多休息”,便把依然在那喋喋不休的蔡氏拉走了。蔡氏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李朗中说的对,转头开始对身边的丈夫埋怨了起来,都已经走出了林大磊的门,月娘还能听得见蔡氏的嘟囔声,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俩人走了,屋里自然只剩了林大磊和月娘二人,一时有些尴尬。月娘只把眼睑垂着,也不吭声。林大磊看了看她,咳了一声,道:“我去给你熬药,你休息下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月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渐渐的睡去了。 她这一睡着,直到晚上太阳落了山才醒来,第一感觉便是嗓子要裂了,干的非常难受。她转头看了看周围,便见林大磊背对着自己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张桌子。 天黑下来了,屋子里也变得昏暗无比,没有煤油灯,只是在那个黑漆漆的小盆里烧着干柴,这才有了一次光亮。 身上除了生病引发的病态热,倒还是挺暖和的,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棉被。抬头看向那个宽厚的背影,她咬着有些干裂的下唇犹豫了一下,努力支撑着自己疲软的身子坐了起来。 动作很轻,但是在这格外沉默寂静的氛围里,林大磊还是很敏锐的听到了。他回头见月娘坐起来了,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月娘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又见他端着碗药从外面走进来。 林大磊走到月娘床前,把头扭向一边,声音平淡无波道:“把药喝了吧,我还留了些饭在锅里,吃完再泡一下热水澡,这样你身子会好的快一些。” 月娘听闻,便觉得脸颊有些热,想着他一直坐在那等着自己醒来,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他是好意,自己一直在麻烦他,于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了,乖乖的把药接过来,闭上眼屏住气一饮而尽。 林大磊把碗接回来,去给她盛了些晚上的稀饭,还有一个有些发黄的窝窝头,这是前几日剩下的,他最近都没有去打过猎,也没有储存粮食的习惯,想着一个人总是好对付的,哪里想过会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他这寒酸的地方,于是便把这唯一的存货给了她,他自己随便对付了一下。 第4章 尴尬 月娘伸手接过,抬眼见那汉子盯着自己,她咬了咬牙,张嘴咬下一小口,还是热热的,想必是他一直温着的,口感有些粗糙,味道也很是一般,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如此粗糙的粮食,就连家里的粗使下人,吃的都比这好的多。 但是,这样的条件她还能奢求什么?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已经背上不义不孝之名,再没有回头路,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她还敢奢求什么?还有何资格奢求什么? 林大磊看着月娘艰难的把窝窝头和稀饭吃了下去,才把碗收了,然后给她烧热水洗澡,待一切都弄好,他走出去,很礼貌的给月娘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了月娘一人。 月娘趴在窗上,见林大磊走出大门去,才回过身慢慢地解了衣服,露出雪白滑嫩的肌肤,她抬脚跨进桶里,这桶的木质也差到不行,她心里嘀咕着,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身上,一如既往的白皙光泽,像出生婴儿一般。很小的时候,奶娘每次给她洗澡,都要夸赞一番她的肌肤,说她日后若寻夫婿,必定要找个会怜惜人的。 怜惜人的?她如今只求不负心便可,不,她如今这样子的,哪里还有求得良婿的资本,连独善其身都已不能够,连基本的自保都没有,举目再无人可依靠。 直到桶里的水有些冷了,她才回过神来,起身穿好衣服。这身衣服布料虽然很差,但倒也算是舒适,她想起林大磊身上已经有了几处烂口的衣服,便不觉得衣服差了。 月娘这边刚收拾完,林大磊才慢慢地踱了回来,月娘见他在院子里独自转了几圈,这才犹豫着上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压着嗓音问道:“你......可洗好了?” 静了好久,他听到房里有人小声的“嗯”了一声,定了定神,他推门进去,月娘已经躺回床上,两只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带羞涩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了下去。 林大磊也有些尴尬,他目不斜视的走到木桶旁,把水桶抬到外面倒在了树下,然后隔着窗子对月娘道:“你早些安置吧。” 说完他便走开了,月娘小心翼翼的趴到窗子上,见他把院子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走进了厨房,再也没有出来。她躺回床上,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床,想必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只得睡了厨房,心下便十分的愧疚,想着以后好好地配合他,早点把自己的身子看好,帮不上他什么,也不至于一直拖累他。 自从奶娘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每日早早的喊她起床吃饭,因她庶女的缘故,那些丫鬟婆子待她虽不苛刻,却也不会尽心尽责,只把她当做任务来做,于是早上只要她不起床,也不会有人来唤她,以至于她此刻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想起这并不是在陆府,她猛地坐起身来,那个大汉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坐在桌子前,不知坐了多久。听见动静,林大磊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嘶哑:“你醒了?我今日准备去把前些日子的存粮拿去城里换些肉食和布料,饭菜已温在锅里。”他犹豫了一下,“你,会盛饭吗?” 月娘又是尴尬又是歉疚,想必是林大磊打算出门的,因为她的缘故,一直耽搁到现在,怕她醒来发现没人害怕恐慌,于是枯等到现在。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小声道:“你怎么没有喊醒我?” 林大磊愣了一下,他推门时见到的情景再一次闯进脑海,正直青春年少的小姑娘睡得正酣,近乎透明的肌肤,鬓间青涩的绒毛,轻微的喘息,平时的小屋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显得格外的甜腻,让他一下子失了方寸,不敢惊扰了半分去。 月娘偷偷抬眼瞧他,有些疑惑,林大磊定了定心神,方才答道:“你身子不好,理应多休养。”她睡的那么好,他怎忍心搅醒,又想起她刚刚没有回答他的话,于是又重复一遍:“你,可会盛饭?” 月娘红了脸颊,她从小连端茶倒水都没有过,更何况盛饭呢?不过,想来与端茶倒水也无二异,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林大磊见她不确定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默不作声的起身与她盛了饭进来,放至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背对着月娘嘱咐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要赶往集市换些东西来,你把饭吃了后,碗筷放在桌上我回来了自会收拾,另外锅里还留了几张饼,你饿了便拿出来充饥即可,我会尽早回来。” 说完他抬脚向外走去,月娘很是不安,急忙喊住他:“你什么时候回来?”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她哪里有资格管别人的事情,可是他不在,她一人在此,人生地不熟,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林大磊倒没有一丝不耐,他仍未回头,却向她一一说明:“现下已经正午,我要拿些兽皮粮食稀罕之物换几个钱,买些肉食与布匹回来,此地离集市尚有一段路程,我去的又晚,若是顺利也许天黑之前能赶回来,若是晚些也就半夜左右,你放心,我断不会在外过夜,一定尽早回来。” 这话倒有些暧昧了,林大磊只想着让这不安的小兽宽慰些,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的他竟能说如此一大段来,倒像是要分开的小夫妻一般,躁的他一张有些黝黑的脸泛红起来。 月娘也羞红了脸蛋,她没敢回话,双手来回绞着被褥,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林大磊没有等到回应,倒似松了口气,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月娘见他出了门才慢慢下了床,走到桌上拿起一张饼慢慢吃了起来。身子虽然还是感觉没有力气,但比之前好了许多,最起码现在脑子清楚了。不知道现在家里怎样了,爹爹知道她逃了出来,不知如何生气呢,想必先是给那个已近古稀之年的老头磕头赔礼去了罢。 月娘不知觉的红了眼圈,爹爹因为她的缘故要如此低三下四,都是她不孝,爹爹身为一方知县,想要升官,无奈那个刘知府一直打压爹爹,爹爹只好忍痛把她嫁于那个已踏进黄土一个半腿的老头。可是她真的不愿,那个口口声声唤她月妹妹的人,那个一身白色长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那个笑起来如沐春风、风流倜傥的萧哥哥...... 食不知味,月娘缓缓地把饼放下,难道发过的誓言可以这么轻易的违背吗?甚至还如此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月娘出了一会神,发觉饭菜早已冷掉了,她的心也如同这饭菜早已冷却,既然已经走到这步,那么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也不会回头。若非林大磊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已进了阎罗殿门了,她没有钱财可以回报,不如,不如她就此跟了他,以身相许,给他生娃过日子。只是,她什么都不会,人家也未必会要她。 月娘叹息了一会,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便站起来帮他把东西收了,从今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那个陆家二小姐已不复存在,从此,便只有月娘了。 碗筷并不难收拾,把从未动过的粥放到厨房的灶台上,把饼放回蒸屉里,她环视了一圈这个破烂不堪的狭窄的小厨房,真是为难他每晚都要睡在这里了。屋顶已有还几处漏洞,现如今太阳的光线都能照入室内,下雨天恐怕也无处躲避。周围的墙壁上好几处糊着旧布,若是寒冬,根本抵不住冷风的侵入。 看来,她一开始真的是错怪他了,奶娘从小就教她人不可貌相,可她一开始居然因为他脸上的那道疤而误以为他是恶人,真是不应该。月娘现在十分的惭愧和自责,她想起曾见林大磊身上的衣服有处被刮破的口子,于是回屋去柜子里翻他的衣物。 他的衣物并不多,除了几件冬衣,就只有几件单衣和裤子了,夏日的衣物根本就没有,想必是一直光着膀子吧。她一一拿了出来,又找到几条被单放到木盆里一起洗,然后从厨房里的木桶里舀水,开始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做家务的伟大壮举! 女人果然天生就是做这事情的料,她虽从未动手洗过,但也知道如何搓洗,小时候也见粗使婆子给她洗衣物,于是她一边回忆着一边手下动作,奈何这洗衣服看起来简单,却还是个体力活,林大磊的衣服多是粗麻布料,搓的有些手疼,她洗一会歇一会,终于在天黑前洗完了。 看着院子里的绳子上挂满了的衣物,月娘心中充满了一股自豪感,原来她也不是一无用处嘛! 第5章 日子 月娘不会做饭,洗了一下午的衣服才发觉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只好把放回蒸屉的饼子拿出来垫垫,粥已经冷掉了,她不喜欢喝冷的东西,于是没有动。吃了两个饼,方才觉得有些力气了,又想着不能吃白食,便拿了木盆盛了水,端到屋里找了块破布开始擦拭房间。 平素里这些活都是丫鬟们干的,看来人是不能享太多福,都是要还回来的。家里只有一个男人,自然不会细心想着打理,不过因为物品少,倒也没有多乱,只是不用的东西都是灰,月娘用水一一擦拭了,把东西一一归置整齐,然后又拿扫帚把屋子打扫干净,又顺便把院子一起打扫了,等干完这些,天色早已黑了,她真的累到不行,也不管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褪去一身灰尘的外衣,倒头躺回了床上,临睡着时还想着林大磊今晚应该回不来了。 月色洒在小小的院子里,如水流淌一般,林大磊缓缓推开自家院门,一如既往的寂静,只是比平时干净整洁了许多,绳子上晾满了衣物,都是他的!房门虽是紧闭,但是他知道里面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让他在路上不敢半点停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他轻轻地推门而入,借着月光,他看清屋里相较于之前干净了许多,甚至有些一丝女儿家的香气,让整个房间温馨起来。他抬眼往床上看去,被褥平平,若非有起伏,竟会以为被中无人。一缕青丝露出被外,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温顺柔美,不停的牵扯着林大磊的心弦。 静望了一会儿,他悄悄的把门带上,走回厨房,灶上放着他走时给她盛的那碗粥,竟是没喝?他皱起了眉头,又去看蒸屉里少了两个饼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怎的吃的这般少,怪不得这么瘦弱。 累了一整天,他把东西放下,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月娘昨夜睡的并不好,虽是累极而眠,心里却还是担忧,既怕歹人趁机来此,又怕林大磊路上有事,肚子里除了那两张饼子再没有别的,早晨醒来竟是饿醒的。她从床上下来穿戴好,推开门一眼便见到了自己念叨了一晚的人。 林大磊背着她光着膀子正在砍柴,结实而有力的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没见他如何使力,那么粗的木柴就一劈两半了。已近深秋的天气,他背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来,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泽,刺得月娘立时羞红了脸颊,她急忙转过身去,这男人的身子她从未见过,没想到,没想到是如此的宽阔结实,与女子真是不同。 林大磊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月娘已经起来,他把斧子扔下,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对月娘说:“木盆里有水,是我清晨刚打的,你先洗漱一番吧,饭已经做好了。” 月娘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去了净房。等她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林大磊已经把饭菜端好在饭桌上等着她了。她急忙走过去坐下,林大磊方才拿起筷子,对她说了句“吃饭吧”便开动了。 看样子他昨晚果然是有些收获的,竟然有了白面馒头,还有一道菜,里面放了许多的瘦猪肉,闻起来让人垂涎欲滴,月娘咽了口唾沫,先端起粥喝了一口,然后她顿了一下,有些发愣的看着林大磊。 林大磊正闷头吃饭,见她端着粥望过来,不解道:“怎么了?可是味道不好?” “没、没有。”月娘小声的低下头去,“是甜的。” 粥是甜的,也不再是之前的粗粮,喝到胃里面十分的舒服,林大磊昨晚见她并未喝粥,以为嫌味道不好,于是今日放了些糖,想着女孩子家对这些甜的东西应该很是喜欢,但是他又觉得这糖吃多了也不好,于是便只放了一点。 林大磊见月娘埋头吃粥,心里宽慰许多,又给她夹了一些肉,月娘小声的道了谢。 吃完饭月娘抢着要帮林大磊收拾,但是林大磊觉得她病才刚刚好,不能劳累,便让她去休息。月娘无奈,转了一圈想起自己昨天洗的衣服,走到院子发现衣服被夜风早已吹干,于是收了起来,又把床上的被褥抱了出来晒太阳。 因为许久没有晒过,潮湿的有些沉,林大磊见状急忙过来帮她,月娘朝他笑了一下,林大磊一滞,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月娘却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想要给他做媳妇生娃的事情来,顿时心跳加速,脸颊通红,暗骂自己没有廉耻,居然有这等龌龊的想法,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好人,怎么会要她如此回报。 林大磊回过神来时,月娘早已羞愧的躲进屋里去了。不说林大磊被甩在院子里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月娘抱着洗干净的衣服小声的呜咽,真是丢死人了,她可是上过私塾读过书的女子,怎么能有如此肮脏卑劣的想法呢,可是想到与他一起生活,日子太平,细水长流,便觉得无比的心安。可是,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月娘再次埋进带着山泉水味的衣服里,突然身后传来几声稳健的脚步声,一个沉稳暗哑的声音疑惑地响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娘猛地从衣服里抬起头来,脸上尚未退去嫣红,林大磊惊疑道:“你发烧了?” 月娘大为尴尬,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脸红的原因,双手不停地搓着手中的衣服,又见林大磊把疑惑地眼神望向自己手里,她顺着看过去,这、这不就是面前这位男人的衣服么,她到底在做什么,刚刚居然还趴上去,竟像是在行不齿之事一般,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月娘窘迫的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的红晕一直延到脖子里去,真想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林大磊突然笑了起来,低沉地嗓音徐徐地传来,一直震到嗓子里去,麻麻的,痒痒的,却又感觉十分的踏实。 月娘抬起头来看他,至认识他以来,她从未见他笑过,多是皱着眉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看他笑起来的样子,眉头舒展,嘴角微扬,连那道可怖的疤痕都变得可爱起来。 月娘被他笑得心虚,心想他应该不会猜到她之前的那些不轨的小心思,扯了扯手中的衣服,呐呐的解释道:“我、我是要帮你缝补、缝补一下衣物的。” “嗯,那辛苦你了。”林大磊依旧带着笑,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月娘,月娘低下头去,小声答道:“不用客气的。” 林大磊挑了挑眉,望着月娘手中的衣物,问道:“你可有针线?” 月娘这才想起做衣物是要针线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做针线活自然没有这些东西的,正不知所措时,林大磊转身向外走去,道:“我去隔壁邻居家帮你借来。” 月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没有钱又怎样,没有权又怎样,舒心的日子向来与那些身外之物无干,只要有心,日子总是能过的温暖。 没有等多久,针线便借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几位小心翼翼跟在林大磊身后的妇人,几人推搡着扭扭捏捏的跟着进了屋里,林大磊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但是碍于针线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于是便一直忍着。 月娘从林大磊手中接过针线,心里十分惴惴不安,那几位中年妇人推搡几下后,其中一位有些肥胖的妇人走上前来,她伸手扶了扶鬓间那支木钗,看了眼月娘手中的衣物,抿嘴一笑,便自报家门:“姑娘啊,你不认识我,我是跟大磊挨着的邻居,你叫我王婶就行啦,上次你刚被大磊救来时,是大磊来求得我帮你换的衣物,你应该没有印象的,对吧?” 月娘见这几个妇人嘴上虽是笑着,眼睛却在到处乱撇,尤其是看到她手上拿着林大磊的衣物时,那眼神立时像是捉了奸一般,既兴奋又鄙夷。这样的人在府里她见多了,那些趋炎附势的丫鬟婆子都是这般,在姐姐面前时向来拍马屁讨好无所不用其极,在她这里时都是不耐烦的敷衍着。 月娘瞧了林大磊一眼,见他皱着眉头显然耐心已快用尽了,她心里虽也是同样厌恶,但她的教养和素质却不允许她做出失礼的事情来。于是她也笑着回道:“实在是抱歉,月娘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呀,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那王婶瞪着一双牛眼兴奋的叫着,“你,叫月娘啊?这名字好,真好听,如今多大了?可许配过人家?” 第6章 难处 月娘心中愤懑不已,这人也着实八卦了些,第一次见面就问如此没有涵养的问题来,见林大磊要上前来帮她,她急忙抢先一步,若他做出不妥的举动,这些人在外面说的更是难听。 “月娘今年刚好二八,还未许配人家,只因探亲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不慎落入水中,幸亏林大哥仗义相救,不然月娘这条小命,早就没了的。”说着她感激的望了林大磊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抹泪,心道:如今英雄救美人,就算这英雄和美人有了什么事情,也是与恩情有关,再不能和龌龊不堪的勾当牵扯一处去了吧? 王婶的神情果然变了几许,在林大磊和月娘身上打量了几眼,甚是会心得说道:“缘分这事呢,也在一个巧字,也有话说,千里那啥一线牵,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也跑不了。” 这话乱七八糟的,月娘只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说没什么关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但是若能被他们往好一点的地方想总是好的,即便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是她却怕累计林大磊的名声,至于她自己的名声,早已不在乎了。若传出去他们英雄救美报恩之情,总比被说成男盗女娼鸡鸣狗盗之类的好罢。 林大磊脑子里却反复只有王婶那句里的“那啥”,这不是污人家姑娘的清白吗,他想要解释,又见月娘那一番做派,心中疑惑不解,怎么搞得他倒像个被人占了便宜的姑娘似的,他哪里想得到,在月娘心里,他就如同黄花大闺女一般,容不得别人玷污半点,只是她自己的,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跟着来的其他几位妇人有的居然对林大磊露出敬佩的目光,打量着林大磊宽阔的伟岸和壮实的身板,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那王婶又转过头来对林大磊道:“我说大磊啊,人家姑娘娇滴滴的一朵花似的,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可要好好待人家,这可是你修了几辈子来的福气啊!”说着她和那几个妇人一同笑了起来。 林大磊脸色变了几许,铁青着脸硬声道:“我林大磊可不是那趁虚而入的小人,几位婶娘还是莫要胡言乱语的好,没得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我林大磊一个汉子自然不在意那些,若你们出去浑说,让人家姑娘以后还怎么许配人家!” “哟,吃到嘴里又说自己还饿着肚子呢,谁信呢!”王婶嘴一撇,眼睛一翻,不屑地打量着林大磊结实有力的身板。 “我林大磊从不撒谎,也无需你们相信,我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你们说闲话,待这位姑娘身体好了,定是要把人家送回家的。” 场面十分尴尬,月娘咬了咬唇,她不想回家了,可是不回家的话一直赖在人家家里也不是办法,那种以身相许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况且林大磊人虽好,她对他却没有什么情人间的爱意,要是真跟了他,她或许会心有不甘,原来,她心里到底还期许着什么。 “那......这位姑娘,你家在哪,可还有什么人?”王婶见林大磊一脸的坚定和正直,又怕他恼怒起来打人,这林大磊的力气可着实不小,从前她可亲眼见他打死过一条凶狼的。 月娘戚戚然的垂下了脑袋,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些不拿真心待她的亲人,一心利用她攀权附贵,她又何必再回去找他们,只是爹爹把她养这么大,虽然对她不管不问,但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如今也只能不孝了。 王婶她们见月娘摇头,神情又十分悲戚,想着她家里人应该没了的,遂不再好意思说之前那些话,只拉着月娘的手道:“既然不愿说那就不说了罢,我们大磊虽说长得粗糙了些,但我从小看他长大的,心眼不坏,你就先在这养好身子吧。”说完她又拍了拍月娘的手,灿笑着离去了。 月娘见那几个妇人相携着一同离去,心想她们虽然嘴上八卦,但心眼倒还不怎么坏的,又想既然林大磊愿意去求人家帮忙,必定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罢,只是女人家闲来无事最爱说三道四罢了。 她回过头来见林大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家里人不在了?” 月娘这才想起这个问题,若是她家里没人了,他无法把她送走,她岂不是要白赖在人家家里,可是她不想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又见林大磊脸上的神情似有些不耐烦,眉头紧紧皱着,月娘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她也不想赖在人家家里吃白食,可是她却无处可去,有苦不能诉,心里一时焦急寻不到好方法,便落下泪来。 林大磊见她抹泪,以为是问到了她的伤心事,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尽量用最轻柔的语气安慰她:“既然如此,你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住下罢,只是......”只是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说道,他一个大老爷们自不会在意,只是委屈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月娘以为他是嫌自己拖累,急忙保证道:“我......我吃的很少的,不会连累你,我可以帮你洗衣物,我可以给你做饭,打扫屋子,还有......还有缝补衣物......”她举起手中林大磊的衣服,似恳求的说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声的哀求着,如同一只怕被主人赶出门去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林大磊心中一悸,连忙避开月娘的眼睛,调稳气息尽量保持平淡无波的语气:“你身子不好,还是应该多多休养,这些琐事由我来便好。”说完逃避似的连忙走出了屋子。 他没有赶她走,月娘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知道这样赖在人家家里不好,可也没有办法啊。刚刚说做饭什么的,她心里还着实虚了一下下,她现在是不会做,但是可也学啊,她也不会如此厚脸皮的要人家一直伺候她,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的。不过幸好此人心眼好,为人正直,现在看他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月娘在屋里独自愣了一会神,方才拿起针线帮林大磊缝补起衣物来。小时候跟着奶娘学过女儿家的针线活还有刺绣,后来奶娘不在了,但她因为平日无聊一直也没有耽搁过,故现在拿起针线来倒还顺手。 衣服刚刚补好,林大磊犹豫着走了进来,一只手背在身后,走到月娘面前见她疑惑的眼神,更觉尴尬,他伸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匹布满蔷薇盛开花色的布出现在月娘眼里,她抬眼有些不置信的看向林大磊。 林大磊咳了一声,解释道:“我一个男人家里,没有你们女儿家穿的衣物,故而去买些来,又不知你穿多大的,就没有买现成的,村里的李大娘手工最好,可以让她给你做几件新衣服穿穿。” 月娘低头从他手上接过布匹,放在膝上轻轻地摸了摸。林大磊见状又道:“这边地方穷,没有你穿的那么好的面料,即使有这里人也没有人买得起,只能委屈你先将就着了。” 月娘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对他的体贴一时有些感动,她抬起头很郑重的对林大磊道了声谢。 林大磊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月娘喊住了,回头见她把布匹放在一旁,拿起缝补好的衣物对林大磊道:“衣服都补好了,你看看如何?” 林大磊向来不在意这些,从前有破烂的地方也不管它的,不过他接过来他的衣服时,那些原先破掉的口子不见了,他仔细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在哪。 月娘看他那样子,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她对自己的针线向来很自信,见他还在翻找,便从他手中扯过一个角指给他看。林大磊疑惑地看去,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地方曾经破过,但心里却明白了月娘的针线很是厉害。 月娘见他含笑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小声道:“你把衣服换上吧,身上的有些脏了,我去给你洗洗。” 林大磊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因为昨天忙碌了一天,确实有些脏了。月娘见他要脱衣服急忙转过身离开了屋子,林大磊犹豫了一下,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换了,然后拿到外面递给了守在门口的月娘。 月娘脸红的接过衣服准备清洗,林大磊却拦住她:“你昨日才给我洗了许多衣服,还有得换,不忙。你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应该多休养。” 月娘也觉得自己昨天累着了,晚上又睡得不好,现在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也不勉强,把衣服放在木盆里,想着晚些时辰再洗。 第7章 月事 可是等她想起来还有衣服泡在盆里没洗时,那衣服却不见了,她吃了一惊,心想难不成有贼?正待和林大磊说一声时,眼角余光瞥见院子里绳子上挂的衣服不正是那件嘛。她走近瞧了瞧,果然是那件衣服,不是她洗的,那么必然是那汉子了。 月娘有些不安,不让她做这些,是体谅她身体不好呢,还是想趁早赶她走呢?她不好意思去问明缘由,只好默默的低头努力做事,可是...... “我来吧。”如今已是深秋,这洗碗水还是很冷的,她身子初愈,林大磊不想她再受风寒,更何况她娇娇弱弱的,哪里能和那些干活干惯了的粗糙妇人相比,于是便拒绝她的好意。 手中的碗被他拿了去,月娘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中有些失落。咬着唇转了几圈,见林大磊开始生火做饭,她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蹭到锅旁边准备烧火。林大磊又放了一点糖进去,转身正欲生火,见那嫩生生的小娘子就坐在锅旁的木凳上,柔柔弱弱的一小团,愈发的惹人怜爱。 “你......”林大磊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脸去,“厨房有些脏,你还是去屋里等着吧。” 又赶她走......月娘攥紧了手指,硬着头皮小声道:“不用了,我不怕脏的,我可以帮忙的。”不就是烧火么,把柴禾填进去不就行了,很简单的样子啊! 林大磊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劝道:“火烧起来会烤的慌,还有,那些柴禾上有很多小木渣,那些小刺最容易扎进肉里去了,还是我来吧。” 月娘听闻,更加不动地方了:“万一扎到你怎么办,我没关系的,我会很小心的。” 林大磊皱起了眉头,似耐心已经耗尽:“我皮糙肉厚的,自然不会有事。”说着,他又看了眼月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细白手指,这么漂亮的手,岂能让它变得如同村妇的手一般粗糙? 月娘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白嫩的手指,以前最是喜欢自己这双手指的她,现在却无比的想要隐藏起来。 最后林大磊还是不同意让她烧火,月娘只好无奈的回了屋,却没有歇着的心思,她站在门内一直往厨房里看着,见饭已烧熟,急忙走过去帮林大磊端碗。林大磊自是不愿让她接手:“刚烧好的粥,太烫,我来便好!” 月娘不想一直这样劳烦他人,心想端个碗总不至于伤到她累到她的吧,遂壮着胆子从林大磊手里接过一个碗,还说道:“无妨的,只这一小段路程。”然后便把碗拿了过去。 那碗确实很烫,因粥是刚刚烧开的,林大磊见她来夺不敢过度挣扎,只得被她接了过去,谁知道月娘从未碰过如此滚烫的热粥,一时难以忍受,那碗便在她手中打翻,一小半的粥尽数倒在了她的手上。 月娘惊叫一声,抱着瞬间变得通红的双手泪眼婆娑,委屈的不能自已。林大磊叹了口气,道:“都说了很烫了......”见月娘红通通的眼睛很是可怜,只得先给她倒了盆凉水,把手泡进去,又去屋里拿了以前剩下的一点烫伤药。 白嫩嫩的小手,指若削葱根,手若柔荑,故而那一大片红印煞是触目惊心,连林大磊看了都觉得定是疼痛万分的,涂抹膏药时力度轻的不能再轻,生怕给她痛上加痛。 月娘觉得十分的难堪和自责,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不仅没帮了忙,反而还把粥打翻了,这都是他辛辛苦苦去集市上换来的呢。 月娘心中愧疚无比,见林大磊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碗,小声道:“对不起......” 因乡下的地都是土,所以并没有打碎,林大磊把碗捡起去洗了,又重新舀了一碗,回到屋里时,见月娘还站在厨房门口,满脸的自责和内疚,于是只好道:“无妨,你也并非有意为之。”见她还低着头不吭声也不动地方,遂又道:“痛得厉害吗?要不要请郎中看看......” 看郎中又得花钱,月娘急忙摇头表示不用,见林大磊一直紧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手,生怕他捉了自己去看郎中,只好快步走回屋里坐下,默默地伸手拿起一张饼。 虽是抹上了膏药,但那红通通一片,看起来很严重很痛的样子,林大磊有些怀疑的坐到了月娘的对面,怕那粥还是滚烫,于是把自己原先舀好的已经变温了的碗与她面前的换了过来。 月娘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饼子,抬眼瞄了瞄林大磊刚毅的脸庞,此人不仅对她十分照顾,还很贴心呢! 林大磊却没想那么多,吃过饭嘱咐月娘好生照顾着伤势,便去把碗洗了。月娘这次没有再抢着做什么,乖乖的待在屋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今已近冬至,白天越来越短,林大磊给她买的布料倒可以做两件棉衣穿穿,只是,过了这个冬呢? 林大磊怕她夜里冷到,于是便在屋里生了火,也能让屋里温暖片刻。月娘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到他人高马大的汉子屈身住在小小的一间厨房里,遂脱口而出道:“你晚间睡的冷不冷?” 问完她便突然住了嘴,冷她又能怎样,要他过来一起睡吗?还是说把房间让给他? 林大磊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看来,月娘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只听得他低低地嗓音在屋里响起:“我皮厚,耐冻,晚间还会热出汗来,你不必担忧。” 他既如此说了,月娘也不再多言,只是一点也不相信他还会出汗的话来。门窗都关的严紧,屋里又生了火,身上还有两床棉被,月娘睡的舒服极了。屋里和被子上再没有原先的潮湿味道,让人格外的心安。 月娘睡的时候是挺好的,但是醒来却是痛醒的。还未完全转醒,月娘已是出了一头的冷汗,腹痛如绞割,她蜷缩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被子了已感觉不到热气了,浑身冰冷。 林大磊起床做好饭隔了许久不见月娘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只好上前喊醒她,却无人应答,里面似有低低地忍耐的呻|吟声。 他推门进去,见床上露出的月娘一张小脸煞白如雪,连平时粉嫩的唇瓣也苍白无比,当下也顾不得避嫌,急忙上去察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娘想开口回答他,无奈刚想说话,下身便突然涌出一股,她顿时红了耳根,怎么忘了这事?前几日发生的变故太多,她又生了一场病,竟把这事给忘了,如今怎么好意思开口解释,又想着床上必是被她染了颜色去,便又羞又窘。 林大磊见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以为是上次落下的病根没有治好,遂给她掖好被子,准备再去喊李朗中来。谁知刚欲转身,却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看去,那只手的主人有着白嫩如莲藕般的玉臂,露出一小截出来,细细的手腕,仿佛一把就能折断。 “你这里......可有......不用的布条?”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嘤嘤,男子一向对于女子的月事一物感到肮脏和污秽,都是避之不及的。可是她如今不在府里,无人给她准备,她只好问一个大男人要那些东西了,不然,她怕在等片刻,身下的被褥不知还能不能再用了。 林大磊听她如此问,有些片刻的茫然:“布条?” 月娘见林大磊错愕的表情,更加觉得难堪,手指紧紧攥着林大磊的衣袖,腹中的疼痛难忍,面目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想来定是痛到了极点。 电光火石间,林大磊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张黝黑的脸色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红色,他扭过脸去,有些尴尬的说道:“布条......倒是没有的,不过前几日你洗了我的些许衣裳,倒可以拿来剪成,若是......你不嫌弃的话......” 用他的衣裳?月娘羞愧难当,这怎么可以,就算他不嫌弃那污秽之物,可是他本身的衣服就没有几件,还要裁了给她做那物件,到时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多少了。再有,想到她那羞人之处垫着男人家的衣裳,总归是不自在的。 林大磊却是说干就干,他一个独身汉子哪里有那种东西,若是去借又怎么开得了口,再说那小姑娘身子那么金贵,怎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嘶啦啦——”他没有用剪刀之类的东西,直接拿手把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然后递给床上的月娘,想着她痛得厉害,一时应该恢复不了,还是先去找李朗中来看看的好。 月娘见他出去,终于松了口气,她扶着床头支起身子,以前每次来月事的时候,也会有些疼痛的,但是忍一下便好了,从没有像这次疼的这么厉害。 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果然,床上已有一片红迹,她咬着牙穿好了衣服。从前这些东西都是丫鬟们做的,她只记得要在布条里面塞些草木灰,有时也会有棉花之物的。林大磊家里自然没有棉花,于是便支撑着两条打颤的双腿向厨房里走去。 所幸林大磊烧锅的材料都是草木一类,月娘便弄了些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用细线系在腰间,此时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又强撑着身体把弄脏的被褥换了,放在屋内隐蔽的地方,记得奶娘说过,男人最忌讳这些东西了。 身上没有力气,小肚子一直在往下坠,只好再次躺回床上,闭着眼等着一阵一阵难耐的疼痛过去。 第8章 闹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月娘以为林大磊回来了,轻轻地翻了个身,无力的抬眼看向门处。 因为太过安静,月娘听见院子里有人踩的落叶“咔嚓咔嚓”的,还有极轻地催促声,不是林大磊? 月娘心内一惊,急忙撑起身子趴到窗子上向外看去,只见三个缩头缩脑的汉子正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推来推去,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微小些,也就比她大个两三岁的,另外两个却是看起来三十有几了,其中一个长了满脸的麻子,猥琐至极! 莫非是歹人? 见他们往窗子的方向望来,月娘急忙趴下身子,此时林大磊不在,她一个有恙在身的弱女子该如何是好? 月娘不知,内心煎熬的不止是她,那三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比她还要恐惧,林大磊狠戾的名声在村子里是传遍了的,不仅能徒手打死一匹凶狼,还杀过人呢!好不容易见他出门了,若是此举被他逮到,岂不是小命都没了! 几人推推搡搡,突然王麻子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往前一推:“来生,你去门口看着,若是林大磊那厮回来了,你就赶紧放个暗哨!” 来生一脸的不情愿:“凭啥让我去?明明是你喊我们来的,你咋不去门口看着?” 那天在家门口他是见过月娘的姿色的,眉眼间就像以前看过的画里面的仙女一样,甚至比那画里的仙子还美上几分,肌肤胜雪,岂是那些天天下地干农活的村妇能比的?自那日起,他便心痒难耐,恨不得能把这娇滴滴的美娘子娶回家供着才好! “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享用的么?然后再给我做婆娘,你咋说话不算数了?”王麻子一见来生那滴溜溜的眼神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当下便不愿意了。 来生有些恼羞成怒:“谁说话不算数了?那林大磊长得凶神恶煞的,就像那地狱里的阎罗王似的,我怕到时我吓得腿软了,耽误咱们的大事儿!” 王麻子不屑的呸了一声,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儿!大牛你去门口看着。”后面一句是对另一个从没开过口的人说的。 那名叫大牛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嘴里叼根草,一晃一晃的往大门口去了。王麻子见有了放哨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摩擦摩擦手掌,和来生一起向月娘住的屋里走去。 月娘躲在墙根,心砰砰砰的直跳,肚子又一阵一阵的绞痛着,身子发虚,她摸索着在屋角寻了一根棍子,藏在门后,待那俩人进来先给他们一棒。 脚步声愈来愈近,月娘的双手开始冒汗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棍子,强打着精力,感觉那俩人已经来到了门前,就要推门而入时,忽地听见外面一声惨叫,伴随着什么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有人哎呦哎呦的求饶声。 月娘朝门缝里看去,那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壮汉,不是林大磊却是谁! 只见林大磊把那名叫大牛的男人双手举过头顶,而后重重地扔到来生和王麻子的身上。那王麻子和来生被突然而来的林大磊吓破了胆,一时杵在了那里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打个正着! 三人立时滚成一团,见林大磊踏步而来,急忙起来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林大磊冷笑一声,一脚踹在王麻子心口上:“哪个是你爷爷!” “林大爷,林爷爷,我们只是来串个门而已,来看看你老人家的,绝对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的!”王麻子忍痛爬起来,跪在林大磊脚边,浑身哆嗦着,生怕林大磊把他当只小鸡似的宰了! “串门?我林某人何德何能,竟有劳你们惦记着?咱们可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啊!”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越过他们三人向屋内走去。一进门便见月娘软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已被她咬出血来。 林大磊急忙把她抱起放回床上,拿被子捂得严严的,而后怒气冲冲的走向外面,恰巧看见那三人踮着脚向外溜去。他左右瞧了下,抬脚踮起一根木棍,然后狠狠地踢向那三人。 那三人“哎哟”一声往前一倾,顿时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林大磊准备过去再教训一番,门口处忽然走来一个人,那原本爬在地上的来生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跐溜”一下子扑上前去,抱着来人的大腿哭诉:“爹啊,爹,林大磊要杀人啦!你快来救救我啊!” 来人正是李朗中,他被林大磊请来给月娘诊治,不曾想却遇见自己儿子!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心中叹了口气,定是他那混账儿子见林大磊救回家的姑娘颜色好,心中起了非分之想,这才与那王麻子吴大牛合伙来此作祟。 缘来他们三人早就商量好打那小姑娘的注意了,三人轮流蹲点守着林大磊家门口,只待林大磊出门,便开始行动。只是没成想林大磊回来得如此之快,且无声无息,让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林大磊出门的时候便发觉有人盯着他,故而没有在李朗中那里多停留半刻,急急赶回家时,果然见有人在他门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所以他没有从正面走回家,反而是绕到后面,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朗中看着抱着自己大腿鬼哭狼嚎的二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整日不着家的小畜生,每日里正经事不干,专门去搞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来,还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还不赶快给林大兄弟赔礼道歉,然后给我滚回家去!” 那来生见自己老爹在这,便想着林大磊怎么也会给他爹几分面子,于是便狗壮人胆,站起身来朝林大磊吐了一口唾沫,用眼角斜睨着不屑道:“呸,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我偷鸡摸狗?我上不了台面?他就上得了台面?把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扛进自个儿家去了,成日里关着房门,谁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呸,什么玩意儿!” 李朗中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眼见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一脚踹到儿子屁股上,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子当初猪油蒙了心才让你娘生下你来,还不如头猪如头狗有用处,竟在这里满嘴喷粪!那林大兄弟是你说的那样不堪的人吗?休得在此坏人名声,毁人清白,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来生摸着屁股,跳着脚还嘴道:“骂我是王八羔子,你可是我老子,我是王八,那你就是鳖!”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来,李朗中更是气得冒烟,脱下一只鞋狠狠地砸在来生身上:“你给我滚!” 来生往旁边避开那只鞋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带着王麻子吴大牛撒腿跑了。 李朗中气呼呼地把鞋捡回来穿上,又对着看热闹的众人拱手作揖:“对不住大家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李朗中在村里口碑一向很好,除了他那个二儿子,一家人都很不错,有些家里穷的看病也从不收医药钱,故而大家见他如何客气,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看热闹了,便都散了去。 李朗中擦了擦额上被气出的汗,转身朝林大磊走去,只见林大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绷得紧紧的,冒着寒气,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青筋鼓起,显然是在抑制着自己的怒气。 李朗中不禁又擦了把汗,一脸歉疚地对林大磊道:“林大兄弟,我这个逆子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是狗改不了□□的性子,以后我定会更加看严他,绝不让他再胡作非为了,实在是抱歉啊!” 林大磊抿了抿唇,下巴浮现坚毅的线条,努力把心中的怒气暂时压下去,硬着嗓音应承道:“此事与你无干,若他下次还如此不知好歹,我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是是是,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先去看下月姑娘的病情吧。”李朗中为有如此孽子感到颜面全无! 林大磊心里也十分担忧,急忙引了李朗中进屋里去。月娘的呼吸已经比之前平稳多了,只是还紧紧蹙着蛾眉,蜷缩着身子,脸上血色全无。 李朗中见月娘情势十分不好,上前轻声唤道:“姑娘,让在下来给你把一下脉像吧。” 月娘睁眼见是上一次的那个郎中,向后望去,便是林大磊略显担忧的神色,顿时心中大定,从善如流的从被中伸出一小节手腕。 李朗中把了一会儿脉,笑了笑,对林大磊道:“无甚大事,只是上次落水受了寒,故而此次来月事会疼痛难忍一些,吃几副汤药便可。只是,如今伤了身子,以后切不可再接触冷水之物的了。” 林大磊有些尴尬,但俱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只是经过此事,他不敢再将月娘一人独自留在家里,只得劳烦李朗中送药过来。 林大磊收拾了一下院子,想了想,还是走进屋去,给月娘倒了一杯热水,看着她慢慢用嘴吹着喝,斟酌的问道:“他们......可有欺负到你?” 月娘望了他一眼,见他虽是在尽量放柔自己的表情,却还是看得出他脸色十分难看,想必心中气愤的很吧。 “没有......是我自己不中用,原想自保的,没想到却倒在了地上。”其实是见林大磊回来,便情不自禁放松了身子和情绪,那身上难耐的疼痛立时席卷而来,再也没有依持的精力,遂软倒在地上。 林大磊沉默片刻,忽然笃定的说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神情极其坚毅,令人难以不去相信他的话,月娘莫名的心安下来。小口的啜着热水一点点的喝着,余光却一直黏在林大磊身上。突然瞧见林大磊走到她原先放污掉的被褥那里,把那被褥捡起来,月娘顿时心跳加速,脸颊滚烫,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便呛在了那里。 “咳咳......那是脏了的......咳......来日我洗便好!” 林大磊也看见了那被脏污的地方,大感尴尬,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无妨。既然都是要洗的,不如早洗为是。你......身子不好,那些凉水以后都莫要碰了。” 说完他便迈着大步走出屋去了。难不成,他要给她洗?月娘难以置信的僵在了那里。 却说林大磊把那被褥抱在怀里,准备清洗一番时,李朗中的小儿子常生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手上提了几副包好的汤药,对林大磊道:“大磊叔,我爹让我给你拿药来的。” 林大磊应了,把手中的被褥随手放在了地上,接过汤药:“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啦,我爹说今天我二哥给你家添了麻烦,这药就算是赔礼道歉的了。” 林大磊不理,径直走进屋去拿钱,月娘还未回过神,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又同时移开目光。月娘急忙低下头继续喝水,林大磊拿了钱匆匆走出屋去。 “大磊叔,你受伤了吗?这被褥上咋这么多血啊?”常生一脸单纯且担忧的望着林大磊。 第9章 相对 林大磊别了别头,把钱塞进常生手里,急忙把地上的被褥拾起,咳了一声,道:“是啊,上次去山上打猎,受了点伤,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好了,你快回家吧。” “哦。”常生不疑有他,接过钱数了数,“大磊叔,钱太多啦,用不着这么多。” “无事,你收着吧,前几次劳烦的钱还未给,这次就算一次结清吧。”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常生嘀咕着,爹爹一向教育他不可多拿他人钱财的。 “前几日上集市换了些许钱财,现下还有的花,你收下便是!” 常生歪着小脑袋转了转眼珠,笑嘻嘻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啦,只是你那新娘子不会有意见吧?” 于是,常生难得的在一向紧绷着脸的林大磊脸上发现了一丝可疑的红迹,然后听他呵斥道:“休得胡说!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莫要污了人家的名节,此话再不许说出口!” 常生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见林大磊虽是板着脸斥责他,却没有十分生气,嘿嘿一笑便往家跑去了。 林大磊皱着眉头愣了半晌,方才拿着被褥去偏僻的小溪边洗了。 晚间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大雨来,一个极为响亮的雷声,把月娘从梦中惊醒,她左右看了看,屋里漆黑一片。那药吃了果然有效果,月娘感觉自己腹痛已经减缓了许多,她爬起来看向窗外,那雨已如同倾盆之势,夹随着电闪雷鸣,竟有几分骇人。 雨声很大,冷风呼呼的吹着,月娘突然想起那满是破洞的小厨房来,这么大的雨,根本是抵不住的。 若不是自己,他原本不用如此委屈的,这般内疚着,便想着去厨房瞧瞧他。雨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再次向窗外看去,那奔走在雨中的魁梧有力的身影不是林大磊是谁? 那雨势如此之大,转眼间林大磊已浑身湿透,月娘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她急忙起身下床,打开门,那雨点如同铜钱一般大小,寒风呼呼的刮着,月娘没来得及披件外衣,顿时冷的直打哆嗦。 林大磊把下午洗的被褥收了,正待返回厨房,见正屋的门打开着,那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正一手扒着门,一手抱着肩,柔弱的身子如弱柳扶风一般,摇摇欲坠。 林大磊皱了皱眉:“还不快进屋去,站在门口作甚么!” 月娘哆嗦着咬了咬唇,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无奈雨声太大,林大磊丝毫没有听清楚,只好走上前来,帮她把门掩上,月娘急忙伸手拦住他,见林大磊皱眉不解,月娘又重复了一遍:“你进屋来吧,雨势太大,厨房是没办法避雨的......” 岂止是没有办法避雨,厨房外面下大雨,厨房里面下中雨,淅淅沥沥的,根本无处可避!可是......林大磊瞧了眼面前嫩生生的小娘子,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还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奶香气...... “咳......”这孤男寡女的怎好共处一室?被外人知晓了,还不定怎么风言风语的,“不必了,还可将就一晚,待明日雨停了,我在把厨房修葺一番,便无事了。” 早就准备修葺来着,只是自从救了这小娘子,便把那事给忘在脑后了。 月娘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定是怕污了她的清白名声,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若是被他知道她曾与男子私相授受,还逃过婚,他可还会这般珍惜于她? “你莫要骗我,那厨房我是见过的,如此破烂不堪,你平时住在里面已是十分委屈,若是因今夜受了风寒,实是月娘之责。如此,断没有再让你继续住厨房的道理,若你不依,那从今以后便是我住厨房,你来住你的正屋。” 冷风似已吹入了骨子里,月娘说话战战栗栗断不成声,林大磊叹了口气,只好进屋扶她回床上躺着。 进了屋里好了许多,但因为之前吹了冷风,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林大磊见她难受,准备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干柴,让她能暖和一些。月娘却以为他又要出去,急忙扯住他的袖子。 林大磊回头见她确实十分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语气便情不自禁变得轻柔:“我去厨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干柴,若有还可以给你再煎一副汤药,放心,我这就回来。” 他那句“放心”,让月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松开扯住他袖子的那只手,搞得好像自己离不开他似的。见他准备出门,又急急唤住:“等一下,你衣服都淋湿透了,还是先换一件干的吧,莫要受了凉,着了风寒。” 林大磊向来穿着甚少,即使是深秋,也是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衣,撸着袖子,如今被雨水打湿,那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恰好现出他健硕的身材,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胸前的衣服敞开了些许,露出一片健壮的胸肌,高大的身躯,结实的双腿,让人望之便觉此人必定力大无穷! 月娘有些羞怯的垂下了眸子,林大磊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温柔地答了声“好”,拿了一条汗巾和要换的衣服,便躲到柜子后面随便擦了擦,把衣服换了,这才出门去。 今夜仿佛无尽的长。月娘又喝了一副热热的汤药,身上已经暖和了许多,肚子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她偷偷抬眼看向正拿根棍子拨弄火盆的汉子,那温暖的火光照着他刚毅的侧脸,使得他更加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刀削的下巴,竟带了几分性感出来,连那道可怖的疤痕也变得神秘起来。 林大磊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地望过来,月娘立马紧张地移开目光,但心中又有不舍,便鼓起勇气再次与他目光相对。 林大磊皱眉想了想,道:“可是困了?若是困了你只管睡便是,我就在这守着。” 月娘有心问他困不困,无奈屋子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于是只干巴巴道:“那我睡一会儿,你困了再把我叫醒,换我来守着。” 林大磊自然不会叫她起来守夜,只是想到这么一个温柔娇嫩的小女子竟还有几分倔强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可爱,遂也不去拒绝她的好意,只点头应了。 月娘放松下来,虽说是单身男女寡处一室,有些许的尴尬,却感到十分的安心。那人虽然没有满腹经纶,亦没有家财万贯,更没有风流倜傥之姿,却有一股阳刚正义之气,举手投足间十分坚毅有力,又细腻入微,处处周全,让人不由得心生依赖和信任。 月娘闭上了眼睛,却不舍得就此睡去,心想着等下一定记得起来换他休息的。白天受了惊吓,身子还不舒服,即便是不想入睡,也不由自主的进了梦乡。 林大磊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多久没有和他人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了,那些人都是畏他怕他的,对他避之不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可是,当年的事情,他有何错? 伸手抚了抚那道跟随自己已经十载光阴的疤痕,其实还是要感谢它的,不然怎分得清曾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哪些是虚情,那些是假意? 一个人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个娇滴滴白嫩嫩的小女娃闯进了他静谧的生活,打破了原本的生活节奏,却没有感觉丝毫的违和。若是她真的无家可归了,那他便帮她寻个好婆家,让她有个好归宿,若她不嫌弃的话,他在帮她置办一些嫁妆,介时嫁过去也体面些。 只是......林大磊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变小的雨滴,莫要因为他的缘故,被人说三道四受累才好。 ———————————— 月娘是被刺眼的日头照醒的,暖暖的十分舒服,还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粒,让她想起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看到的“岁月静好”几个大字。那时候的父亲还是很亲切的,也常常会对她笑,可是后来总是升不了官,志不得酬,从而变得非常的暴躁,喜怒无常。 有人背着竹筐从院子里走过,身形高大,脚步沉稳有力,是林大磊! 月娘坐起身来,看样子时辰已经不早了,自从来到这里,她总是睡得多起得晚,变得懒惰了许多。 穿戴整齐,推门出去,扑面而来的乡村泥土气息,格外的清新。月娘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厨房里传来咚咚地响声,月娘好奇的走过去,只见林大磊蹲在那里,正在给厨房重新修葺。 林大磊听见动静,回头见是月娘,立马站起身来,准备给月娘盛饭,道:“你起来了,饭温在锅里......” 月娘阻道:“我来吧,你一夜......未合眼吧?”说着,她拿眼瞅了瞅林大磊的脸色,竟比她还精神许多,这男人的精力,可真好! “早上去拾了一些稻草桔梗,准备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修葺一下屋子......”对月娘的问题却是避之不答,伸手拿碗给月娘盛粥,又给她拿了饼子。 粥是温的,不烫也不冷,她就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饼子,站在林大磊身后看他忙活。 “大磊啊,大磊在家吗?” 有人站在篱笆门外唤人,林大磊忙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外面,月娘心下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 又是那个王婶! “大磊啊......”王婶看见吃着饼子的月娘愣了一下,复又笑了起来,“吃饭呢,这还没到大中午呢,就吃上了。” 这是早饭......月娘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有什么事吗?”林大磊见月娘不好意思了,便问向王婶。 “哎呀,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王婶一拍大腿根,“我家那口子,就是你王叔,他从地里回来时说,你那地里的小麦都快被水淹了,赶紧去地里瞅瞅吧,不然来年可就没啥收成了。” 第10章 过去 林大磊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正在一脸茫然吃饼子的月娘,复又回头对王婶道:“没有收成便没有收成罢,我日后多去打打猎,帮帮工,总是不会饿肚子的。” 王婶没料到林大磊会这么说,有些不满:“你看你这话咋说的,那庄稼你说糟蹋了就糟蹋了?我们乡下人,最看重的就是庄稼了,那可是命!”说着她看了眼月娘,又道,“你这小娘子就待在家,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你若是不放心,我在家给你看着,保管伺候的好好的!” 林大磊大为尴尬,上次王麻子等人来闹事时,他已承诺不会再让月娘受任何的委屈,即使月娘不在乎,他也断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王麻子那几个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地痞无赖,专门欺软怕硬,调戏良家妇女,他怕他一个不慎,便会被他们得了手去。 想到这,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毅然道:“多谢王婶好言相告,不用麻烦了,至于收成如何,且看天意吧。” 王婶一副极其可惜遗憾的表情,张嘴准备在劝一劝,又想到此人性子刚硬,脾气也硬,哪里是人的嘴说说就能劝得动的。 月娘似从她们的谈话里明白了什么,见王婶不甘却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又见林大磊坚毅地表情,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道:“还是去看看吧,浪费......总是不好的。” 林大磊似很不情愿,眉头紧紧皱着,月娘有种想去抚平的冲动,她稳了稳心神,柔声道:“你放心,我一个人没事的。”说着,她又看了看王婶,“再说,还有王婶在,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你就放心的去地里吧,有谁敢欺负你家小娘子,我断不会饶他的。”王婶拍着胸脯保证道。 林大磊还在犹豫,月娘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林大磊这才勉强应了,进屋拿了锄头,走过月娘身边时顿了一下。 “不用着急回来,也不要......太辛苦了......”月娘垂下眸子低低地嘱咐。 林大磊那颗刚硬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水,也跟着轻声道:“我知道,你自己在家要当心,有事的话便大声喊人,让邻里来唤我一声!” 林大磊见月娘乖巧的应下了,这才扛着锄头出门去了。 王婶在身后喊着:“大磊,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那小娘子少一根头发的。” 林大磊听到她的喊话,停下来又回头望了月娘一眼,正好瞧见月娘也巴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心中不舍,但还是转身快步离开了,心想务必要把活早些干完。 王婶看了看林大磊离去的背影,又望了眼依依不舍的月娘,上去挽住她的胳膊,调侃道:“真是没想到啊,大磊这样硬脾气的人,素来不苟言笑,竟还有化成绕指柔的时候。”她摸了摸月娘细腻光滑的手,“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了,这男人能干是最好不过的了,只要会过日子,那就还有盼头。俗话不是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完又仿佛觉得此话不太好,顿了顿,打量了一下月娘的衣着:“最近天冷了,可有冬衣穿?我那倒还有些去年剩的棉花,你要不要拿来做几件冬衣穿穿,好歹把这个冬天糊弄过去。” 月娘想到箱子里林大磊极少的衣裳,便犹豫地说道:“会不会......太麻烦王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邻居,不是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回头你让大磊去我家拿就是了!”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要说这大磊啊,可真是一波三折的,这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却连个血脉都没有。”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月娘只闭嘴不答。 王婶拿了个小杌子给月娘坐下,自己则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拿眼瞅了瞅闷声不说话的月娘,自顾自说道:“其实大磊小时候也挺可怜的,他早先爹娘死得早,从小是被他爷爷拉扯大的,家里穷,没钱读书,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后来他爷爷死了,就一个人过着日子。” 王婶讲到这里不再说话,只在那叹气。月娘抿了抿唇,小声道:“他是个好人。” 王婶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好人有啥用,好人就一定能有好报了?” 月娘想到自己之前,在府里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从未逾矩半步,但却落得个差点丧命的下场。顿时黯然下来,是啊,谁说好人就一定有好报了? 王婶不知想到什么,却似才见到月娘一般,两眼放光,突然抓住月娘的手兴奋道:“这话却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小姑娘,你原先说,你家里......都没人了?” 月娘不解她如何把话说到了这里,若是说家里人都没了,岂不是天大的罪过了,但又不想提起以前的事,于是只好道:“有是有,只是回去也是拖累罢了......” 也许家里已经当她死了,那么之前的事就当未发生过吧,相信父亲总会有办法安抚那位刘知府的。至于那个人,想必如今已经和姐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哪里还记得有过她的存在。 王婶却在脑补月娘从前的境况,想必纵然是位大小姐,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儿子了,女儿到时候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能给家里延续香火,传宗接代,那不就是拖累了么。 “既然如此,那你有何打算啊?”王婶瞅着月娘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打算?”是啊,她以后该怎么办呢,回去自然是不能够的了,那么以后总要活着吧。 王婶见她咬着唇不吭声,实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便斟酌着说道:“姑娘啊,你觉得......大磊这人如何?” 月娘疑惑地看过来,王婶见她目光清澈,顿觉自己心里龌龊了,灿灿的笑了笑,又问道:“你可知,大磊脸上那道疤是咋来的?” 这倒是说到了月娘的好奇点上,从得知他并非恶人开始,每次看到他脸上的疤,都在猜想那疤是如何来的,只是碍于两人还不熟,一直不敢问出口。 王婶见月娘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好奇,很是受用的挺起了胸膛,坐直了身体,开始一本正经的讲诉她所知道的“八卦”。 “其实大磊爷爷临死前,曾给大磊说了一房亲事,见俩人结了婚才咽了气......” 月娘一惊,自她来此便只见林大磊一人,却不知他还有娘子的? “你是想问,他既有媳妇儿,你为何不曾见过?”王婶见月娘十分吃惊。 月娘点了点头,王婶继续道:“他那娶得哪是媳妇儿啊,简直是那不收钱的暗门子!从过门的那天起,就开始和一群男的勾三搭四的,整日里胡来,从不把大磊放在眼里,夜里也不许大磊进屋睡,俩人从来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那!” 月娘开始不懂那暗门子什么意思,又听她后面的话,倒是猜了个大概,心下对她如此直白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林大磊?林大磊又如何会忍受自己一直被戴绿.帽呢? 王婶却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又道:“你说大磊他爷爷也真是的,只想着在自己闭眼前瞧见自己唯一的孙子成家,也没怎么打听那女人的品性如何,后来才知道那女人原先做姑娘时就不守规矩,水性杨花,沾花惹草,说的就是这种女人!” 王婶很是气愤填膺,见月娘一直不搭话,这才想起人家还是个姑娘家,还曾是修养教养十分好的千金大小姐,这才觉得自己有些粗鲁了,刚想岔开话题,谁知月娘嗫喏着小声的问道:“那......林大磊......却从不管她么?” “管?哼,那女的嫌大磊长得粗狂,喜欢那些读过几本书识的几个字的瘦弱书生,成日里也不在家住,每天睡的男人也都不同,大磊人心眼好,也不为难于她,觉得自己家里穷,人家看不上他,故而准备写封休书与她,让她自行嫁娶,从此两人再不相干。说也奇怪,这不正顺了那女人的意么?可她偏不,说什么只有她不要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挑她的理,于是便死乞白赖的不肯离去,最后竟和大磊最好的兄弟搞到了一处,大磊这才真的恼了起来。那日他从集市上回来,正好把两人抓了个正着,大磊心痛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非要把那女的休了,赶出村子!可他那兄弟却仿佛被灌了*汤,死活不让那女的离开,于是那几人开始撕扯起来......” 月娘急道:“后来呢?” 第11章 情愫 王婶叹了口气:“后来啊,他那兄弟死活就是不肯让大磊赶走那女的,说是要娶她为妻,可那女的却说与那男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现下已经玩够了,便不再想与他在一起。那男的一副崩溃极了的样子,要死要活,跪在地上求那女的可怜他,这男人真是窝囊透顶了,偏那女的就喜欢和人反着来,于是不堪入耳的羞辱声谩骂声尽数吐在那男人身上,还拿脚踩在那男人脸上。大磊自是看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被人这般羞辱,狠狠地扯过那个女人往旁边一甩,没想到那女的运气那么不好,恰好就磕在了篱笆尖上,那篱笆还是新做成的,为防止家里来贼,上头便削的极尖,正从那女的脖子中间穿过去......” “啊......”月娘一声惊呼,睁大了杏眼,“那她......?” “死了。”王婶撇了撇嘴。 月娘捂着嘴,难以置信,那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她情不自禁的看了看绕了院子一圈的篱笆,心中不免有些恐惧。 王婶见她望向这些篱笆,遂安抚道:“你莫怕,这些篱笆早不是当年的了,自那事以后,大磊便把这些东西都换掉了,如今的这篱笆,上头也是极宽的,再不能刺死人了!” 月娘还是心有余悸,想了想,问道:“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他那脸上的疤痕怎么来的?” 王婶感叹了一番,道:“那女的死了,其实也是她自个儿作的,赖不着别人,可是那个男的却是不愿意了,抱着那个女人的身体哭天抹泪的,大磊劝他不听,谁劝也不听,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照着大磊脸上便是一挥,那血就顺着大磊的脖子哗哗的往下流,甭提多吓人了。可大磊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连个表情也没有。后来有人把那男的拉住了,才罢休了。” 月娘无法想象,他当时心中该有多难受,连个悲痛的表情都已无法做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他那时,必定已如同行尸走肉般了吧? 王婶见月娘满脸哀戚,知她心生了怜惜,接着道:“那男的自砍了大磊一刀后,回家第二天便投了井,这人也真是想不开,不知好歹,不过人都没了,倒也没了以后的难处,只苦了唯一还活着的大磊了。自那事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怕极了他,也不敢与他打交道,大磊也比之前更加沉默了,平日里独来独往,一个人生活,这些年一晃,竟已过了十年了。” 十年。 他一个人苦苦煎熬了十年么? 自己的妻子与最好的兄弟,如此的背弃了他,还将他当做恶人。那道疤那样的可怖,当时一定很痛,那也一定没有心里痛极了。 每次看到那疤痕时,想必当日的情形犹在眼前,这样痛苦冰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年...... 月娘心中十分疼惜,相对于她之前所遇到的那些不公,又算得了什么。 “却说打死人本该偿命的,只是众人皆知那媳妇不守妇道,按理就该沉塘,于是也没人拉着大磊去见官,只是村里还是有人出来为那媳妇说话的,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成日里来找大林的茬,随便坑他几个钱。虽说是那媳妇有错在先,但大磊为人实诚的很,也从不在乎什么钱财,大约也觉得把人打死虽是无心之过,却也是不应该的,于是便经常被那家人家捞了好处去。如今好多年过去了,大磊打死自家媳妇的事却传的极远,终然他长得高大能干,却因为此事而没人敢给他续弦,于是便这么一直单身下来了。” 王婶遗憾的看了月娘一眼,道:“我原先啊,是想着你要是回不去家了,又没有地方去,倒不如和大磊......不过,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身娇肉贵的,大磊哪配得上你,更何况他还有前史,是个鳏夫,又杀过人,虽是无心之举,却也......” 她见月娘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心想月娘必是嫌弃了大磊的,遂叹息道:“这大磊啊,却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并不坏的......嗨,你看我说那么多,你也不一定爱听。”然后她看了看天,“这都到大中午了,大磊也该回来了吧......” 她们这边念叨着,月娘一抬眼,便见林大磊扛着锄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王婶也瞧见了,站起身来打趣道:“大磊回来了,快来瞧瞧,你这小娘子可少了一根头发?” 林大磊把肩上的锄头放下,又从腰间接下来一个布包,却是他的外衣捆绑成的。解开来,里面竟是一堆颗颗硕大的枣子,一看便是新鲜摘下的,王婶便笑眯了双眼:“哎呀大磊可真是贴心,女人家吃点枣子对身体最好了,你王叔就不行,唉,我是没那福分的。” 月娘看了眼大磊,伸手拿了一捧枣子出来,递到王婶面前,道:“今日多谢王婶帮忙了,这些枣子也不值什么,你若喜欢,便拿一些回家吧。” 王婶哈哈笑着,口中拒绝着,手却伸了过来:“看你们,这么客气干嘛,我也没帮啥忙,好了,我也该回家给孩子们做饭了。对了,那个月娘啊,回头你让大磊去我那里拿就好,我就不送来了。” 月娘点头应了,那王婶揣着一大捧子枣子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林大磊疑惑地看着王婶离去,回头问向月娘:“你让我去她家拿什么?” 月娘心想,若是说给他做几件冬衣,他必定是不要的,于是便道:“只是天冷了,王婶说她家里还有多余的棉花,可以送我们做几件冬衣穿穿。” 说到我们二字时,仿佛两人已是一家人一般,月娘心中竟有种莫名的雀跃和紧张,她咬着唇抬眼看了眼林大磊的表情。 林大磊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嗯,是该与你做几件冬衣的。”说完,又把怀中的枣子递到月娘面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听说,女子多吃些枣子对身体好,于是从地里回来,路过那片树林时,便进去摘了些回来。” 说完又见那些枣子上还带着泥,便收回手去洗干净了。转身瞧见月娘呆怔在原地发呆,他皱了皱眉,道:“枣子等下和粥一起煮,你要现在先吃几个吗?” 月娘却仿佛被他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方才呐呐的回答道:“我......不用了,吃粥便好。” 林大磊有些疑惑,自他从地里回来,便觉得月娘望他的眼神与之前不同了,可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那你先回屋歇着吧,吃饭了我喊你。” 她又没干什么,反倒该歇的人是他吧。月娘情不自禁的又把目光移到了他右边那道疤痕处,大概有她的一只手那样的长度,不知深度如何,一定流了许多的血。 林大磊察觉到她的目光,眸中闪烁了一下,神情却无异样,把洗好的枣子放进锅里,便开始做饭。 这本是女人家的活,他却因为别人的缘故,独自一人承受这许多,他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如果他肯对自己好一点,对别人少一点宽容和包容。可是这样的话,她也许就没有遇见他的可能了。这样想的话,倒还真是有些好处的。 月娘瞧着他忙碌的身影,他人高马大的汉子,屈身在那小小的一间厨房里,看起来甚是憋屈,她抿嘴笑了笑,走上前去,小声道:“你今天辛苦了,我来吧。” 林大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很是不相信月娘能胜任此事。 月娘咬了咬唇,斜睨了他一眼,有点娇嗔的意味道:“你不是都弄好了么,我只管往里添柴便是,这还不简单!” 林大磊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道:“既如此,那便辛苦你了。” 说着便让了地方给她,自己又拾起早上剩的稻草桔梗开始继续修葺厨房的漏洞。 厨房太过狭小,即使月娘身材略瘦,但林大磊一人就占去了大半空地,两人便离得十分近,月娘甚至还能从那微妙的空气中感受到属于他的热源,浓烈而沉稳,仿佛把她整个的包围起来。他的身上却没有以往的庄稼汉子那股子汗臭味,怎么说呢,就像今早上她推门而出嗅到的清新的泥土气息,朴实而又心安。 心思花在了别处,手下自然就怠慢了,那火势逐渐烧了过来,月娘眼角余光看着忙碌的林大磊,往里添柴时一个不慎,便被火焰烫了一下。 林大磊听到她小小的惊呼声,急忙转过身来,查看她被烫到的地方。月娘把手抽回,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道:“我没事,只是被烫了一下,一点也不疼。” 林大磊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烧吧。”这样下去,何时才做的好饭? “不必了,刚刚是我走神了,还是我来吧。”刚刚自己还说了烧火简单,如今弄得好像她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来一般,她可不是这么无用的人。 “走神?怎的会走神?”林大磊奇道。 第12章 暗生 月娘脸上刚刚下去的红晕,腾地又再次浮了上来:“啊?我......没有......我烧火来着,你快修你的厨房,不要耽误我添柴,看,火都要灭了。” 月娘嘴里嘟囔着,心里却在埋怨自己不专心,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老是管人家一个汉子如何,嗯,一定是她听了王婶讲的那些事情,对他生了怜悯,觉得他生活的十分不容易,嗯,定是这样的。 林大磊收起了惊讶的表情,看着月娘因不满他的干涉嘟起了小嘴,心里暗暗笑了笑,想着这小姑娘如今倒似不怕他了,暴漏了原先的小脾性,倒也可爱的紧。林大磊也不再阻拦她,只是在干活时难免不得不分心照看她,生怕她再一个不慎被烫着了。 待大磊把厨房修葺的差不多了,那饭也已经好了,林大磊不敢让月娘端碗,让她去屋子里等着。月娘也怕自己像上次那样出糗,也不坚持,便乖乖地回屋里坐着等着。 林大磊把晚饭摆好,见月娘乖乖的就坐在那里,很是受用。先拿了饼子递给月娘,然后自己才开吃。 月娘拿筷子戳着碗里一个个新鲜可口的大枣,心想这样体贴的好男人,那个女人怎的就看不上呢?他这个人虽然不温文尔雅,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是细细看去,却十分的有味道,尤其是从侧面看,棱角分明,一点也不像那些酸酸的读书人,满嘴的子乎者也,却一点圣贤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还很重义气呢!奶娘曾说,重感情的人都很长久,所以他即便是被自己的兄弟那样背叛了,却还在为他的兄弟着想,即便那个女人是不得已而娶得,却也是为了孝道,见人家不喜欢自己,便要放人家离去,试问这世间男子,有几个做得到的? 不知,他对他的第一个妻子,可有感情?当时又是怎样想的呢?这样的女人,半点都配不上林大磊! 林大磊喝完粥,吃完最后一口饼子,抬眼瞧见月娘一点也没动,只怔怔的盯着自己看,那神情很是奇怪,他心中顿时起了惊疑,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可是王婶和你说了什么?” 他心中想着,莫不是王婶说话直接,讲了些难听的话语,让她心里不舒服,那王婶最是喜欢与人说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到她耳朵里的事情,从没有管住不往外说的时候。 月娘听了他的话,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急忙低下头去,嗫喏着道:“没有......没说什么......” 明明就是听进去了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林大磊也许没有她识得字多,但绝对比她经历得多,更懂得察言观色。他暗自斟酌了一番,轻声安抚道:“你莫怕,别人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日子都是自己过得,不要......在意他人眼光如何!” 月娘抬头看着他皱着眉头关心自己的样子,很是窝心,他是担心自己被人说三道四从而想不开伤心难过罢?日子都是自己过得,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何!那么,这些年,他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走过来的吗? “对,日子都是自己的,何妨为了他人的事情让自己难过?倒不如整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反正不开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 这话说的是她自己,倒像是在安慰他。 阳光从外头打进屋子来,那小小的姑娘就那样俏生生的沐浴在太阳下,可以看到前额上有淡淡的小绒毛,很是可爱。大大的杏眼里泛着涟漪,一闪一闪的,嘴角弯成一个柔美的弧度,像是在山上打猎时遇见的那只白狐,捉住它时十分委屈可怜的样子,待要放走它时,却又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他无可奈何。 林大磊见她忽然开心起来,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道:“那你就多吃点,反正少吃也是一天,多吃也是一天,倒不如多吃些好,你......太瘦了。” 月娘不笑了,皱起了小眉头,用筷子一边戳着那一大块肉,一边小声的嘟囔:“这么大块,怎么吃得完嘛!” 林大磊见她如此可爱讨喜,低低地笑出声来。月娘见他高兴,心下也跟着欢喜,不知不觉地便把那一大块肉尽数入了肚子里。 吃过饭月娘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林大磊在厨房刷碗,眯着眼舒服的叹着气,真是山中不知岁月改啊,这样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以前的事情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她把目光再次移到那个给了自己新的生活的男人身上,就是他,让她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样自在的活着。 晚间,月娘左思右想,那间小厨房因下雨的缘故,即便修葺好了,但也未免潮湿不舒服,便起身去箱子里拿了一床前几日新晒的被子,又想到他只在地上随便铺了个草垫子,上面只放了一层薄褥子,然后夜间也只盖一层被子,即便他耐冻,这样长期下去,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于是又拿出一床褥子来,这样总能隔绝一些地上的潮气罢。 月娘抱着被子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大磊刚刚脱了衣服准备躺下睡觉,一眼便看见那健硕的后背上突出的肩胛骨。宽阔的肩膀,方若能承载千重,粗壮的手臂,有力的肱二头肌正随着他的动作一鼓一鼓的,线条轮廓明晰,宽肩窄臀,整体呈现出倒三角形来,这便是那些话本上说的男人的好身材了罢。 月娘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见林大磊皱眉转过身来,这才腾地一下子羞红了脸,拿起被子急忙遮住视线,结结巴巴道:“我......我......怕你冷着......给你......送......送被子......” 林大磊却好似很奇怪月娘的反应,伸手接过被褥,见月娘垂着头不看自己,道了声多谢。 “不......不谢......”月娘急忙应着,心砰砰的直跳,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仓皇间又抬眸看了林大磊一眼,不防他就离自己如此之近,那伟岸的身材就在自己面前,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男性的刚毅,月娘急忙转过身去,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你赶紧歇息吧。”便急忙跑回屋去了。 林大磊对月娘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很是不解,他看着紧紧关住的房门,皱眉愣了片刻,而后才茫然的铺起了被褥。 ***** 第二日清晨,月娘起身时,林大磊正站在门口和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说着话,那人见月娘出门来,便憨态可掬的笑着打了声招呼,月娘腼腆的回了一个微笑。那男的又和林大磊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月娘见林大磊面无表情的走到厨房里给她盛饭,好奇的问道:“刚刚那是何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完又觉得自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有些不妥,人家来找林大磊与她又有何干?正想着说点别的岔开话题,难免难堪,却听林大磊解释道:“那个人倒也不是外人,便是前几次给你把脉的李郎中的大儿子福生,他到山上的田里去,从这路过罢了。” 月娘点了点头,刚刚那福生走时颇为歉意的样子,倒似有什么事情一般。这样想着,她又拿眼瞧了瞧把饭端到屋里的林大磊。 林大磊把饭放好,拿起一个饼子,见月娘还在站在门口发呆,问道:“如何不来吃饭?” 月娘应了,去厨房洗漱了一番,坐到林大磊对面时,想了想,还是问道:“可是地里有什么事情?”她见那个叫什么福生的,肩上扛着锄头,想必是前天下了场大雨,地里存了水罢。她虽不懂的那些东西,但是水多了岂不是要把庄稼淹死的,被水淹的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她可是亲身经历过得。 林大磊没想到她能想到这方面去,当下便愣了一下,道:“没什么要紧的,左不过是前日下得雨大了点,无妨!”福生是因为那日来生上门捣乱的缘故,心有愧疚,便好心上门来说一声地里的情况。 月娘咬着饼子思索了一下,瞅了眼对面喝粥的林大磊,小声的劝道:“还是去看看吧,那庄稼被水淹着怪难受的。” 林大磊抬眼看了看她,皱眉道:“你要一个人待在家?我不在,那些歹人又来欺负你,你待如何?” 原来是担心她......月娘觉得心中像吃了颗蜜饯一般,甜丝丝的,但是她还是觉得那些庄稼可怜的很,想了想,突然兴奋的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不就行了,或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像是第一次下地的小孩子一般,地里的活又脏又累,岂是她这么一个娇嫩的小姑娘能干的?林大磊只紧紧锁着眉头不说话。 月娘怕他不同意,接着劝道:“你看,现在都有大太阳呢,晒着暖暖的也不冷,也不热,刚刚好。你若是怕我笨手笨脚拖累你,那我便在旁边等你好了,反正待在屋子里也无聊的紧。” 好像真的憋坏她了,林大磊见她这样开心,那些阻拦的话竟不忍心再说出口,便无奈的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便听你的,只是,你若是不想在那了,就说一声,我们就回来。” 第13章 三石 月娘自然是连忙应下,连饭都吃的快了些,好像真的迫不及待要去地里一般,林大磊见她这样孩子气,也跟着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待把一切都收拾完毕,他拿起锄头转身正看见月娘一脸柔顺的等着自己。 他紧走几步,行至月娘身旁,低声轻语道:“走吧。” “嗯。”月娘乖顺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结实的后背,昨晚见到的场景又再一次浮现在脑中。昨晚回去床上之后,半晌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遇见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在一处清澈的小溪里洗澡,那属于男人阳刚的肌肤上布满了水珠,从那厚实的肩膀处划过挺拔的脊背,再到微微翘出水面的窄臀,最后落入水中。 月娘的心也跟着那一滴水珠沉浮着,那男人不着寸缕,本不该是她这未出阁的姑娘看的,可是她竟半点挪不动地方,那脚像是生了根扎了地一般,无法移动半分! 惊慌恐惧之下,那男人正要转过头来,月娘更是焦急万分,若是被人发现她偷窥男人洗澡,这还做人不做了? 她这边正满头大汗的努力移动脚步,那边水中的男人已经转过身来。 竟然是林大磊! 他那精壮的胸膛就这样坦荡荡的展露在她面前,月娘燥红了脸,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可是脚下就是一动不动! 林大磊却牵了牵嘴角,伸出一条强壮有力的手臂,手指随意伸出,向着月娘,柔声唤道:“月娘,过来~” 这是梦!现实中他从未喊过她的名字,月娘不敢看他□□的胸膛,可是他的手还在那伸着,好像自己不过去他绝不罢休一般。 想了想,她还是准备走过去,看他要如何。可是,脚下还是不动,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无法撼动分毫,最后竟摔倒在地上。月娘委屈的看向林大磊,那里哪还有人在,月娘便惊恐的醒了过来。 竟然做了这样的梦!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月娘咬了咬唇,低头看着前方大迈步的双腿,她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怎的,就梦见他了呢?她何时日日思他念他了?以致于连梦中都有他的身影。这事若是被他人知晓,岂不是要羞死人了? 月娘这边面红耳赤的想着心事,不防前方带路的林大磊忽然停下了步子,月娘一个不防便撞在了他结实的后背上。 月娘又羞又恼,这人真是的,好好地作甚么突然停下来。她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向前看去,林大磊正面无表情的看向前面,月娘心下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正站着一个和林大磊年纪差不多的文弱书生。 说他是书生,仅是因为他衣服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儒衫,这村里人向来没有如此讲究的穿着,想必不常在这村子里罢。 那人见了林大磊,神情竟有些许的动容,林大磊却仿佛无动于衷,只在原地立了片刻,而后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只是步伐比之前更加快了一些。 月娘不知因由,但心知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事情的时候,于是也敛眉垂目的跑步紧跟了上去。经过那人时,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露出的讶异和不可置信。 月娘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跑着,也不要求他停下来或者走慢一些,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月娘能感觉得到刚刚那人给他带来的情绪,让他乱了心神。 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月娘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村里人种地的地方。许多村民都低着头在地里忙活着,男人们都在使着锄头给地里的庄稼往外排水,女人家都带着一方破旧的方巾,也在闷着头干活。 突然有人唤了一声月娘,月娘疑惑地看过去,却是同在地里干活的王婶。只见她头顶一方玫红色方巾,身穿红色小碎花的夹袄,在这绿油油黄橙橙的地里,煞是喜庆,一眼便能看到她。 “你们也下地干活来了啊?”王婶热情的打着招呼。 月娘略微羞涩的点了点头,却看见原先在地里闷头干活的村民听到喊声,都抬头看了过来,然后有的聚在一起看着这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月娘直觉这样不是好的现象,心里有些惶恐,好似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她抬头看向林大磊。 林大磊却双目直视前方,好像身边的那些污言秽语与他无干一般,月娘抿了抿唇,也决心不理这些,学他那样目不斜视。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林大磊走了这么一会儿,那点子不舒服的情绪终于好转了一些,而后才想起来还有月娘,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月娘正小跑着跟在自己身后,已经累得娇喘吁吁,小脸泛着红晕,粉白的鼻尖上还冒出了几点汗珠。饶是如此,竟一直没有唤他一声。 林大磊顿时心软下来,刚刚那点子不快瞬间抛在了脑后,他急忙慢下了脚步,让她也有个歇息的空档。 月娘这会子走的脚疼,见离那群人远了,这才软软糯糯地埋怨起来:“这还有多远啊,怎的走了这么久还不到?” 林大磊心下正愧疚着,见她那委屈的小模样,更是心疼,急忙回道:“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你可累的紧?要不先休息一下。” 月娘嘟着嘴摇了摇头,马上就到了,也没必要休息了。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幸好真的没有多远了,林大磊的这块地与其他村民不在一处,这样也好,他们也不用一直在那些人奇异的眼光下干活了,倒自在了许多。 月娘累极了,也不怕脏的坐在地头前的一块石头上。今日的天气也十分不错,晴空万里,太阳就这样直直的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林大磊却是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也不歇息,从肩上放下锄头便开始干活。 歇了一会,月娘便又恢复了精力,她坐在那里无聊的紧,看林大磊干了一会活,便拿了根小树枝在土地上写写画画。府里曾有夫子专门来教她和嫡姐读书练字的,无非就是些《女诫》、《列女传》之类的,不过她倒是练了一手极好的梅花小楷,甚得夫子赞赏,不过因为是庶妹,不可压过嫡姐一头,故而之后倒是很少再写字了。 现下倒再没了那些约束,如今也不再有那尊卑的差别,她拿着那细细的小树枝开始在松软的土地上练字,嗯,写什么好呢?大磊,林大磊。 “虽有逍遥志,其如磊落才。” “低昂各有意,磊落如长人。” 嗯,虽都带有磊字,却好像与他并不符,“长人”倒还算切合他,身长约九尺,她才刚刚到他胸前而已。每日吃的也无非是五谷杂粮,怎的长得这般高大?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林大磊放下锄头走了过来,见地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没念过书,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识得的。那一个一个的石字堆在一起,却是他的磊字。 月娘感觉到一片阴影罩了过来,回头看正是林大磊,顿时大感尴尬,但是又想他没读过书,想必不识得她写的字,遂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我写的什么吗?” 林大磊知晓她心中所想,心里暗暗好笑,嘴上却顺着她说道:“不识得。” 月娘便红着小脸,用树枝一笔一划的把他的名字当着他的面写了出来:“你看,三个石砌在一起,便是磊字。”言毕,她又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带笑,脸部轮廓也变得柔和许多,“你可有字?” 又不是读书人,哪里来的字?林大磊缓缓地摇了摇头。 月娘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便起个小名吧,三个石头,三石,以后就叫你三石如何?”只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多好的小名啊,看他身上的肌肉像一块块小石头似的,果然称得上“磊”字。 林大磊愣了片刻,而后轻笑出声:“大家都习惯了叫我大磊,如何能一时改了口去?”这么多年了,许多人避他如蛇蝎,除了邻近的那几家,也没人敢与他打招呼,更别提唤他一声名字了。 “那以后,便由我唤你好了。” 粉嫩嫩的小姑娘,灵动的双眸略带羞涩的望过来,如是跟他说。 “好。”他情不自禁道。 月娘心中却想,这个名字是她起的,也只能她能叫得,别人叫不得。 林大磊不知,日后无数个缠.绵.悱.恻的夜晚,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娇声唤着“三石”时,让他这颗坚固如石的“三石”彻底化成了绕指柔。 自然,这是后话。 第14章 闲言 月娘跟着林大磊下了几次的地,村子里便有闲话出来,只说林大磊看中了人家小姑娘的样貌,又见人家是孤身寡人,便欲强行霸占。 这话说的有模有样,再加上王麻子几人的胡编乱造,以及王婶言辞间的暧昧,倒像是真有其事一般。于是每日出门的时候,那些大媳妇小姑娘的都在用那种鄙夷和不屑的眼光在林大磊和月娘身上来回打量,有些不怀好意的单身汉子便拿贼溜溜的眼睛在月娘身上来回的瞅着,还带着淫.笑,见月娘看过来时,便抛个媚眼过去,很是恶心。于是月娘每次出门,见这些人在路边,都不敢再抬起头来。 大磊本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反正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多一条是非少一条是非对他来说已无甚关系,可是要是因为他的缘故累了人家好姑娘的清白,却是他的不是了。 只是无论如何,这些闲话是管不住的,人家又不来他面前说,也没有解释的机会,纵然解释了估计也没有人会信,于是大磊很是犯愁。犯愁的他发现月娘也整天耷拉着个小脸,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偶尔活泼一下,连笑容也不怎么有了。 这日月娘没有跟着林大磊下地,只因为每次从地边上过的时候,那些有媳妇没媳妇的汉子都在用一种她很讨厌的目光扫视着她,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偶尔还冒出一两声不怀好意的笑,让她感到害怕。 她不愿下地,林大磊自然不会勉强她,只是也不敢扔下她一个人待在家,于是便拿出木柴来砍柴。 月娘就怔怔的看着林大磊砍柴,心思却空空的。她这发呆的样子被前来串门的王婶看在了眼里,却成了含情脉脉妾有意了。 王婶先看了眼挥舞着斧子的林大磊,虽说是年岁大了那么一点,倒是一个有气概有担当的汉子,又长的威武雄壮,人高马大的,看起来甚有安全感。 再看坐在一旁娴静乖巧的月娘,长得眉清目秀,娇娇嫩嫩的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又有一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大眼睛,甚是可人! 这俩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王婶笑眯了眼睛,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媒婆了,还没见过这样登对的! “大磊,砍柴呢?”王婶笑着走上前去搭讪。 林大磊砍完手下这一根柴伙,停下手来,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水,点头应了一声。 王婶又道:“今儿个怎么没有去地里,莫不是地里的活都干完了?” 这其中的因由他自然不会告知外人,于是便含糊道:“差不多了。” “哎呀,长得高大力气就是好,干活这样的麻利,不像你王叔,干不到半个时辰便嚷嚷着累死累活的,一点用都不中。”说完,她又看了眼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月娘,走上前坐到月娘身边,对大磊道:“上次要你去我那拿些棉花来的,却是又忘了不成?这眼看着都要立冬了,你还让人家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穿如此单薄的衣裳不成?” 林大磊听她如此说,倒是十分愧疚,前几日一直在忙地里的活,这两天又传一些风言风语,倒真是把这事给忘了。 王婶见他这神情便知他是一时忙忘了的,只作出一副埋怨他的样子:“你看你,如此粗枝大叶的,如何照顾的好人家小娘子,我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是一个通病,总是容易忘性,一点也不牢靠。” 林大磊性子本就有些闷,见人这样说,也不知如何搭话,便只站在那听着。 月娘却是心疼他,便小声的为他辩解道:“不是的,他......很好,也很细心,只是这几日事情有些多,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好好好,我不说他了。看看,我才不过说了他两句罢了,就这么心疼起来了。”王婶打趣道。 月娘却羞红了双颊,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王婶顺势拉住月娘的手,对大磊说话,眼睛却看着低着头的月娘,“大磊啊,这也是你的福气来了,这多好的姑娘啊。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看这小姑娘家的,整天住在你这汉子家里,已经够委屈的了,还不让人家串串门,与邻里多多走动走动。不如就跟我去我家里玩儿会罢,左右也无事。” 林大磊本就对她暧昧不清的话有些反感,现下见她又要把月娘带她家去,直觉便想拒绝,但是又听她说到月娘委屈,心想自己的确委屈了人家,平时除了跟他去地里,哪都没去过,还是个孩子的年龄,也会有爱玩的时候,他怎么能因为怕这怕那约束她呢?若有人敢打她的注意,他只管打的那人连想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王婶见林大磊有些松动,继而道:“瞧你那护犊子的模样,我还能吃了她不成?你总不能把人家关在家里一辈子吧?放心,我等下就把她原原本本一根汗毛都不少的送回你手上。” 话已说到这份上,林大磊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他看了眼月娘,见她脸上没有反感,想着她也许是憋闷了,出去玩玩也好,不过,他皱了皱眉,对王婶道:“她年龄尚小,许多事情自然不懂得,可是我却不能欺了人家去,所以,那种话,还是莫要再说了。” 王婶挑了挑眉,看了看一脸不满的林大磊,又瞧了瞧低眉敛目不吭声的月娘,心想,难不成还是妾有意郎无情? 这可真是稀罕! 林大磊板了脸色,王婶自然不敢在狮子头上拔毛,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只拉着月娘往自己家去,一边还问着月娘的绣工如何。 月娘本以为只有王婶一人在家,不曾想还有几个妇人。那几个妇人见月娘走了进来,均是两眼放光,一脸的好奇。先是把月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个边,再就是上前夸赞起来月娘的肌肤,夸完肌肤夸身段,夸完身段又说起月娘被林大磊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可怜身事,最后才终于绕到她们一开始便想问出的问题:“大磊,待你可好?” 本来吵吵闹闹的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俱都敛声屏气的等着她的回答。 月娘抬眸扫了眼这群人,有眼中带着好奇的,还有略带鄙夷的,还有看热闹的,想必都是听了那些闲话跑来听八卦的吧?偏那王婶还亲自把自己给哄了来,真是难为了呢! 王婶见月娘脸色很难看,心知惹了她不快了,便打着哈哈道:“来来来,都先坐下,坐下边做活计边说话。” 众人坐下后,王婶又指了一个妇人向月娘介绍道:“这是村里的李大娘,咱这个村里啊,就数她的一双手最巧了,那些镇上最时兴的款式的衣裳,她都能做的出,想要新样式的衣服,找她准没错!” 月娘抬眼看过去,那个妇人头上插着一柄梳篦,上身穿着荷叶花纹的短袄,外面罩了一件桃红的半新不旧的比肩褂,下身穿了一条紫绡翠纹裙,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想必是一直待在屋里做针线活,鲜少下地,故而比其他几位妇人白净一些。 那妇人面容看起来还算和善,对月娘笑着点了点头。 月娘报以一笑。 王婶便又指了她旁边一位身穿玫瑰紫对襟直领褙子的妇人,道:“这位是刘大嫂子。” 大约二十三四岁,在这群妇人里面年纪最轻的,其他几位都是和王婶年纪差不多的。王婶去取了一些棉花过来,看样子这几人都是聚在一起做冬衣的,想起曾答应送与月娘一些,这才去唤了她来。 月娘接过道了谢,王婶便又指着李大娘对月娘说:“这里面啊,数她的手艺最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学了多少遍,就是学不会,你年纪小,许是能学去一点半点的,倒也是你的福气,看她那个家伙还敢如此嚣张。” 李大娘横了她一眼,接过话来:“人家学去的自然就是人家的了,横竖和你没关系,你叫唤什么,莫不是狗仗了人势去?” 一群人笑了起来,王婶去拧她的嘴:“我把你个小娼妇,还敢骂到我头上去,若不是你嫁于了李大,何曾有机会与我平辈!” 有人劝道:“你俩快别闹了,莫要吓坏了别人。” 王婶便撵她们:“你们不是来我这拿棉花的么?如今拿完了怎的还赖在这不走,快走快走,我这小破屋子可放不下这么多人。” 那几人本是见月娘来了,想着能不能听去一些新鲜事,饭后也好有话题闲聊,现下被王婶一撵,当即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有个脸上长了一颗痦子的妇人转过身问向月娘:“不知姑娘可曾许配了人家?” 月娘一愣,那人被王婶推了一把:“你看你问的是什么话?有你这么与人讲话的吗?” 那人灿灿的笑了笑,解释道:“是我不好,我唐突了。只是我身边有个侄子,如今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若是姑娘看不中林大磊,或许可以相看相看我那侄子?” 王婶呸了她一声,不屑地说道:“做梦去吧!就你那侄子,跟个矮冬瓜似的,还想癞□□吃天鹅肉?估计还不到人家姑娘肩膀高,你少打那没谱的注意了,正经找个丑的残的,兴许人家还能愿意凑合着过呢!” 那人不愿意了,双手把腰一掐,扯着嗓子嚷道:“我侄子咋不好了,再怎么样也是个本本分分的人罢?那杀过□□的林大磊就叫好了?我都没嫌弃她跟过这样的男人,凭啥嫌弃我家大侄子?” 第15章 碎语 月娘从未见过如此粗俗无礼的人,更没有见过人吵架,更何况如此泼辣大嗓门的村野妇人,当下便愣在了那里。 李大娘看了眼错愕的月娘,猛地扔下手中的衣服,站起身来对那个妇人道:“大牛媳妇,你大侄子为啥一直找不到媳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却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说。你还有脸说,当年若不是你贪图小便宜,在那里胡说八道,把个野生的鸡说成了天上飞的凤凰,大磊爷爷又那样病重,那样的女人能进我们村来吗?” 大牛媳妇被她呛了一下,但是又不服气道:“那怎么成我贪图小便宜了?那林大磊他爷爷想咽气的时候见自己孙子娶上媳妇,那么赶的时间上哪找合适的去?就算有那好的,也不见的就愿意跟他!我那是为了他家好,才帮他说孙媳妇的,咋的,媳妇不好赖我啦?当时还是他点了头的呢!” “你看你这话说的一点良心都没有,那大磊爷爷躺床上那么多日子,能上哪知道那女人的好坏去,你就瞅着这挣那昧良心的钱。后来好啦,那女的把村里的男的勾搭了一遍,你自己男人都白睡了好几回!” 这话戳到了大牛媳妇的痛处,原先见那女人在自己村子口碑不好,原想着也就是因为小时候克死了父母的,孤身寄居在舅舅家,她那舅母本就不待见她,大牛媳妇去说媒的时候,正好如了她舅母的意,连打听男方家在哪都没有,直接点头应下了。谁知道那女人看着长得还不错,一来到他们村里,就开始各种抛三媚四的,直钩的那些没见识的臭男人一个个丢了魂似的,就连那大牛都为她神魂颠倒,背着大牛媳妇偷偷得手了好几次。待大牛媳妇知道了后,却是悔之不迭。 大牛媳妇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但仍在那强自辩驳:“我那也是被骗了的,一开始见那女的长得还不错,谁知道是个到处惹骚的狐媚子,不要脸的妖精......” “行了,行了,凡事都是别人的错,你却是最好心眼的那个。”李大娘讽刺道。 大牛媳妇词穷,撇着嘴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刘大嫂子把李大娘拉到炕上坐下,略带埋怨道:“你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值得吵起来么。如今你得罪了她,小心她在你婆婆那给你穿小鞋。” “她爱怎样怎样,反正我婆婆不喜欢我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了,就算别人不和她说什么,她也会没事找我的事!”李大娘捡起刚刚扔下的没做好的衣裳,见月娘还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劝慰道:“你别把她说的话往心里去,她都是胡言乱语,最喜欢占人便宜,颠三倒四的说话了,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她们刚刚说的话信息量有些大,月娘一时没有消耗。照她们这样说的话,那个大牛媳妇就是林大磊和他第一位妻子的媒人了?那个女人好像长得很好?那......林大磊有没有对她动过心呢? 她怔怔的想着,见李大娘和她说话,这才稳了稳心神,答道:“没事,我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那人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值得她去在意的。倒是她们说的话,倒是让她对之前的事更多了一些了解。不过,那李大娘如此帮她,若不是有何企图的话,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呢! 经了这一出,月娘自然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王婶也自觉对不住人家,把人家喊来,却白白受了这样的气,万一林大磊知道了生气起来,却是不好惹的。于是在月娘临走之前,狠心咬牙把自己先前截得一匹花布要送与月娘,月娘自然是不要,但是她却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非给不可。月娘无奈,便指了一匹男人家穿的布色,道:“既是你为自己买的过年时穿的新衣服,我如何收的?若实在要给,不如就给我一点这样地布吧。” “可是......这是去年剩的布料啊?”王婶不解,那明明是自己家男人去年做衣剩下的布匹,而且料子也不十分好。 “无事,如此还是谢过王婶了。”不管怎样,她既给了她棉花,现下又要给她布匹,正好连林大磊的冬衣也一起做了。 月娘拒绝王婶的热情相送,决定以后离这些人还是远着的好,幸而两家离得比较近,路上没有再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月娘回到家却没有看见林大磊。 她疑惑地走去厨房,见之前砍得那些柴伙都已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里面,莫非在正屋? 她刚刚迈进屋里,听到身后有人小跑着进了院子,她急忙回头看去,却是李郎中的妻子蔡氏。 那蔡氏急急忙忙跑进院子里,见着月娘缓了一口气,说道:“月娘啊,那大磊在河边跟人打起来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吧,或许他能听你一声劝,莫要把人打死了!” 月娘一惊,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跟着蔡氏往外走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要打死人了?” 蔡氏拉着月娘,一边急冲冲的往河边赶去,一边答道:“听说啊,是大磊拎着桶去河边打水,那王麻子还有赵大牛几个小混混在说些难听的混账话,却被他正好听了去,一时怒上心头,上去便在水里打了起来,这都要过冬了,水里那么冷,打不死人也能冻死人,还是不要出人命的好,大过年的总不能吃官司进牢房罢?” 月娘听了也十分焦急,只恨不得一步便走到他身边去。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小跑到了河边,那里看热闹的人群已是满满的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有人在劝着不要打,还偶尔听见一两句幸灾乐祸的,却看不见林大磊身在何处。 有人见蔡氏拉了个小姑娘过来,心里便猜测着定是林大磊救回家的那位,于是大家纷纷让道,准备看场更好地热闹,也能知道林大磊与这姑娘到底是何关系。 众人让开了,里面的情况便尽入眼底。只见有两个大汉倒在冰冷的河水里,那河水上面还飘着些血迹,不知道是谁的,林大磊双目充血,青筋暴起,正抓着个一位满脸麻子的汉子,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在那人脸上。 那个汉子就躺在那任凭林大磊打,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剩下出气的份了。 饶是如此,竟无一人敢上前劝说! 月娘记得蔡氏说打死人要坐牢的,估计还要抵命,为这样的人,却是不值!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和众目睽睽之下了,上前踏进河水里,直到水面淹过了膝盖,才到林大磊在的位置。 月娘一把扯住林大磊扬起的胳膊,奈何林大磊不知道是她,一时没有收住力气,便差点把她甩出去,待看清是她时,又立马把她拉了回来,强压着怒气道:“你怎么来了?” 这水实在是冷的很,月娘抓着林大磊衣服的手情不自禁的打着颤栗,而且她周围还飘着血,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感到恶心和恐惧。 “不要再打了,会死人的......” 林大磊犹自气愤的把王麻子往河里一扔,旁边一直看的打哆嗦的赵大牛急忙接了过来。林大磊不想月娘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又见她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唇瓣上也无一丝血迹,便把她拉回岸上。 林大磊冷眼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见他们并没有几人前去查看王麻子的伤势,反而兴致昂扬的盯着他和月娘看。 林大磊无视那些人的眼光,面不改的的拉着月娘往家走去,撇下一群人在身后窃窃私语。直到回到了家里,还是余气未消。 那王麻子和赵大牛的话犹在耳边:“那小姑娘可真是个尤物啊,那脸蛋是脸蛋的,身材是身材的,尤其是那一抹小蛮腰,啧啧啧,真不知道被我压在身下是如何的美妙。” “想知滋味如何?那你得去问林大磊去!他们整日的待在一个屋里,没有什么事发生傻子才会信!要说这林大磊可真有桃花运,第一个媳妇长得就勾魂摄魄的,这走在大路上随便一捡,那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痞子呢。” “你别说,他第一个媳妇我是尝过的,那叫一个浪啊!不知这第二个可有第一个那么奔放?啊?哈哈哈......” 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受不了!就算当初那郑氏只与他做了短短几个月的夫妻,亦未有夫妻之实,但死后还被人这样侮辱,那些人却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更何况他们还这样污蔑月娘的名声,这样的话若是传开了,还让月娘如何做人?岂不是逼着人家再死一次? 他们说他也就罢了,偏偏满嘴污秽,把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的名声毁得彻彻底底才算甘心? 说到底,他也有责任。 不如,帮她找个好夫婿罢? 第16章 别扭 若是能给月娘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一来,可以还月娘的名誉一个清白,二来,月娘也能有个正正经经的好归宿,不必跟着他吃苦受拖累了。再就是,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便可不攻自破,那么大家也都可以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回头看去,月娘正惨白着小脸浑身哆嗦着,林大磊皱了皱眉,有些心疼,但知她受了惊吓,便放轻了声音:“快回屋把湿衣服换下来,待会在受了凉。” 月娘还是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放手,颤抖着声音道:“不要再打架了,莫要害了人命......” 林大磊神情一暗,眸色沉了下去。人并非是他想杀的,架也并非是他想打的,只是一时失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这是,怕了他么? 月娘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抓过林大磊上下前后的察看,面露急色,紧张的问道:“可是哪里受了伤?我见那河里留了好多的血......” 林大磊见她担忧自己,心中宽慰许多,见她真是被自己吓怕了,赶紧安慰道:“不是我的,你莫怕,那都是别人的!” 月娘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后怕无比,在林大磊胸膛上锤了一下,埋怨道:“下次切不可如此鲁莽了,若出了人命可怎么办?难道你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坐牢偿命么?” “以后不会了。”林大磊急忙保证。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曾经杀过人,不知会如何嫌自己,想必会更加惧怕于他吧? 月娘却不知林大磊的心思,见他浑身*的,现在已经要入冬了,天气已经逐渐冷了起来,遂对林大磊道:“快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在喝点姜汤,小心受寒。” 林大磊笑着应了,也催她去换衣服:“你也去换了吧。” 于是,俩人便各回各屋把衣服换了,此话遂不再提起。 他们不提,却还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只是不敢向之前那般张扬放肆,大家都惧怕林大磊的狠劲,上次若不是那个小姑娘及时赶来制止住了,说不定那王麻子早就投胎去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而林大磊自上次有了那般想法之后,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只是他一不是人家姑娘的亲人,二不是外戚,别人的终身大事,他自然是无法做主的,势必得人家姑娘同意才是。可是,这样的话,他又如何说的出口,只能先留意着适龄婚嫁的男子,少不得打听的周全些,才能放心将月娘交付于他人。 村子里的单身汉多得是,可配得上月娘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愿意娶她的虽多,也大都是看她相貌去的,大林便不愿意了,为此发愁了好久。 若说这世间男子千千万,风度翩翩、风流倜傥者有,含蓄深沉、高深莫测者有,幽默风趣、大智若愚者亦有,他们会赏春观秋,月下吟诗,花前念蝶,却不懂得柴米油盐,生活是几许,从来都是享受人生却满嘴的国家道义、理想抱负! 不过是*的驱使者,何曾高于他人? 月娘伏在门畔,面前那个来来回回忙碌着的男人有什么?不懂风情,也不会讨人欢心,整天皱着眉头板着脸,凶巴巴的。 却总是很贴心,比她一个女儿家都心细,什么事都想得到,唯独他自己的。莫非,他真的打算独自一人过此余生? 其实心里也是希望有人陪伴的吧?有谁会喜欢孤独一人,即使是她在最绝望最无可依靠的时候,也是希望有个人能陪她一起。只是,当时最希望的那个人,却是把她推向深渊的那个! 本以为,她不会在对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动情,可是,她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男人。 自己村子里没有配得上月娘的单身汉,林大磊就去邻村寻觅,一副非要把月娘嫁出去的势头。月娘开始不知他每日忙活什么,但后来知晓过后,也只咬咬唇冷眼瞧他折腾去,难道他就不明白,想要那流言消散,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实这个流言么? 这个不通人情的臭石头! 林大磊又皱着眉头回来了,月娘瞧都没瞧他一眼,把绳子上风干的布匹收了,径直回了屋里。 林大磊没有注意到月娘的情绪,他有些发愁的坐在院门的那颗石头上,这几日他奔走四处后,才知道他救了一位千金小姐的事情已然传了许远,别人见他来打听周围单身汉的家境和品性,便把他的意图猜了个□□不离十,倒真招来了些上门自荐的。 只是,稍微正经一些的人家,都不希望自己儿子娶个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的花瓶回来,那些有心思的,却没有几个是正经过日子的好人。不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就是心思不正的,再就是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的。 这样的人家都如何配得上月娘呢?难道要她去吃苦,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她那么柔弱,又极好拿捏,到了这样的人家,恐怕连半载也活不了! 今日倒是找了个稍微好点的人家,听说口碑还不错,家境在这一片算是稍微富裕点的了,说是种了好几亩的地,家里还喂养着猪牛羊,经常吃的上肉的。 林大磊便和人约好去见了那男人一面,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偏瘦,说起话来温温吞吞的,应该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再说到月娘的亲事时,那人竟施施然道:“你也看到了,其实呢,我家的条件在这十里八村的,谈不上第一富,那前五还是排的上的,所以养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倒也没什么。” 那男人抬头看了看林大磊脸上的疤,心里有些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我家母亲是不会让我娶个跟过别人的女人的,那个妾什么的,平时给我端个洗脚水啊什么的,能使唤使唤,也还是可以的。” 林大磊当即黑了脸,看着那个说完话便缩着脑袋窝囊的男人,真想把他摁倒在地狠狠地揍一顿!可是想到月娘那张被吓得惨白的小脸,算了!若打死人了,他去坐了牢,谁来管那个小姑娘去?只会让那些心存恶念的歹人给毁坏了! 强压着怒气,双拳紧握,赶走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窝囊废,他一拳砸在旁边石砌的墙面上。 ———————— 林大磊坐在那又沉重的叹了口气,看样子,真的是他连累了她,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央求蔡氏收留她才是,纵然有那个来生,想必在李郎中夫妇看管之下,他也是不敢乱来什么的。 何至于到如今这般地步? 林大磊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辰不早了,便站起身来,还是先把今晚的饭最好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林大磊唤月娘吃饭的时候,她刚刚把衣服量好,想着明天就开始着手做他的冬衣,王婶给的那匹料子虽然不十分好,但摸起来却比林大磊以往的衣服都舒服一些,再就是,这布虽是去年旧了的,但到底还是没有穿过用过的新布,这样,总算这个年,他也算是有件新衣服穿了。 她把料子收好,才坐到林大磊对面。林大磊见她拿起了饼子,这才开始吃起饭来,不过他吃饭向来极快,只消片刻便已吃完,只等着月娘慢条斯理的吃好去把碗刷了。 月娘心里堵着一口气,从他回来一眼也没瞧他,只把眼珠往周围打转。这屋子里比她刚来时干净了许多,林大磊知道她有洁癖,怕脏,便每日都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那些被褥什么的,每逢有好日头便拿出来换洗晾晒的,所以,纵然条件简陋些,过得倒还是舒坦的。 想到这,她的气便消了一些。要怪就怪这三个石头堆在一起的家伙实在太硬了,一点也不知道拐弯,只一味的死脑筋,都不问问她是如何想的。 月娘咽下一口饼子,抬眼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却突然瞧见他手上一大片乌青红肿,有几处还破了皮流着血,月娘看着心惊,急忙扔下饼子抓过他的手来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大磊手上的那伤早就没有痛感了,这点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吃饭的时候竟忘了这事,见月娘如此担心,便把手收回,轻描淡写道:“无事,只是不小心擦伤了。” 那么严重,还说没事!月娘心疼极了,红了眼圈道:“莫不是又为着我的缘故和人打起来了罢?” 林大磊见她开始掉起了眼泪,这才后悔没有注意把手藏起来,想帮她擦泪,又觉得于理不合,只在旁干着急劝她:“你莫哭,我没有和人打架,真的只是擦伤的,一点小伤罢了,明天就好了。” 月娘却不信,拿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头说道:“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你也不用每日为着把我撵出去就巴巴的跑来跑去累死累活的,我不连累你,我走就是了,横竖早就是个死人了,偷活了这些日子,倒是让你不痛快了!” 第17章 怒气 林大磊这才真的焦急起来,听她说什么不拖累他要走之类的话,这才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他何时嫌她拖累于他了?都是因为他的缘故,累得她的名声如此不堪,觅不得良婿,实在是他的过错! “我何时说过嫌弃你拖累我的话了?又几时要把你撵出去了?” 月娘瞥了他一眼,半是委屈半是埋怨道:“还说没有,你每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莫要把我当傻子,你实在不愿留我,直说便是,何必每日里那般辛苦?我可不是那死皮赖脸的人,又没有死抓着你不放......” 林大磊见她的泪珠一串一串的往下落,划过精致小巧的下巴,落入胸前的鼓起,林大磊急忙移开了视线,无奈道:“我那般做,也是为你好。如今因为我的缘故,使你处境尴尬......我便想着,给你找个好去处,总比待在我这遭人白眼的好。” 月娘冷眼斜睨他:“你是我什么人,要替我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林大磊被她噎了一下,的确,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帮她决定,而且,他挑了他认为好的,若她不愿意,那以后的日子势必还是不好过的。想到这,他又暗自叹了口气。 月娘见他不吭声,想了想,问道:“那你可给我找着了?” 这下说到林大磊的憋闷之处了,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月娘看他那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娇嗔着白了他一眼,拿衣袖擦了擦眼泪,盯着他问道:“那你待如何?” 林大磊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月娘以为他就要放弃时,又听他道:“多打听打听,你放心,总会有好的。” 还放心!月娘气极,把饼子往桌上一甩,站起身扭头走开了。 林大磊错愕在了那里,平时月娘一向温柔和善,他还从未见过她生气发脾气,怎的就突然生气了呢?林大磊使劲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看着桌子上她那边丝毫未动的饭菜,这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岂不是要饿坏身子的,都已经那么瘦了,更应该多吃才行! 林大磊看了看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不知在做什么的月娘,叹着气给她拿了个饼子端了碗粥,走过去,见她拿着自己之前的衣服在一块布上比划着什么,月娘回头白了他一眼,他便不敢问些什么了,把手中的饭往前一伸,轻声劝道:“还是把饭吃了吧,饿着肚子总是不舒服的。” 月娘手下忙个不听,答道:“不吃了,没胃口,你拿走吧。” 林大磊没有收回,眉头又紧紧锁了起来,但还是尽量柔声劝她:“多少吃点,若实在是不想吃,喝点粥也好。” 月娘停下手中的动作,拿眼撇着他,兀自赌气道:“我不吃,我不要吃你的东西,以后这屋子我也不住了,全还给你,你也不用那般费尽心思的要把我赶出去了!” 林大磊仿若被人重重一创,只觉得满心的怒气无处撒去,面前的那小姑娘嘟着小嘴,眼尾发红,看起来十分委屈,可他都是为了她好啊,莫不是,她不情愿?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若不愿意便罢了,又何苦说这些话,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 月娘见他不再坚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好受,便哀怨的问道:“怎的?你这是打算放弃了?” 林大磊垂丧着气,点了点头:“养活你倒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又想起自己手中的饭,便复又端至她面前:“不管怎样,饭总是得吃的,莫要再说那些气话了。” 哼,这个臭石头,还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怎么就不知道拐弯呢?真是笨到家了。不过,她还是听话的把那碗粥吃了。 ———————— 话说这村东头,住着一个瘸子,听说从前经常勾.搭迷.奸良家妇女,后被人逮住打瘸了腿,这才消停了一些。纵然不敢在有所作为,但凡是有女人从他家门口走过,他便一双小眼贼溜溜的盯着人家看,也不在乎人家长相如何,只要是个母的,他便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还时不时还吹一两声哨子,惹得那些妇人或是避之不及,或是破口大骂,可他还是一副老样子,丝毫没有半点收敛。 这日林大磊出门去井边提水,那瘸子便一拐一拐的走近林大磊院子里。 月娘刚刚把林大磊的冬衣做好,拿出来再晒一晒太阳,想着明日便能穿了,抬眼瞧见一个年岁不小的瘸子径直走了进来,待看见她时,便瞪大了双眼,眼神发直。 那瘸子进院子前,便瞧见有个身材娇小的娘子在院里忙活着什么,行走间婀娜多姿,尤其是那抹纤纤细腰,简直不堪一握!这乡村中的村野妇人真是无法与之相比。 那瘸子便心痒难耐,紧走几步,入了院子后,那小娘子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待看清月娘的面容时,那瘸子大为感叹,这小女子简直恍若仙人,他活了这几十年,还没有见过如此美妙的可人! 月娘警惕的后退了几步,原本见是个腿脚不利索的中年人,以为是来借东西或是找林大磊的,谁知那男的自见了月娘,眼珠子便一动不动,实在是无礼的很!月娘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自镇定的问道:“大叔是何人?可是有事相求?” 那瘸子回过神来,忽闻那娇美的娘子连声音都似黄鹂般悦耳,想得到她的心更加坚定。见月娘一脸的防备,他赶紧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和善的微笑,答道:“你,便是林大磊救回家的那位小姑娘?” 月娘疑惑地点了点头:“正是小女子。” “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看来村里的传言也并非是全然不能相信的。”他自言自语的赞叹,见月娘又后退了两步,遂极力安抚道,“你莫怕,我是来接你走的,你只管放心,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不愁吃穿,然后你再给我生几个儿子,便让你享不尽的清福!” 月娘见他满嘴污秽,又恼又羞,指着瘸子的指尖不停地颤抖:“你......你这人,好生无礼!” 那玉葱般白皙细腻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更是让他心里痒痒的仿佛白蚁挠抓一般,当下也顾不得青天白日的,上前紧走几步拉扯住月娘,便要往旁边的石头上按。 他虽身有残疾,但男人家和女人家的力气向来悬殊,月娘拼了命的挣扎,心里只想着那块笨石头怎的还不回来。想着石头,她便从手下一捞,抓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拍向瘸子的面部。 那瘸子正在得意之时,一时没有防备,正面狠狠挨了一下,那鼻血顿时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摸,便惊恐的张大了眼睛:“血......我流血了......” 月娘见他留了那么多血,心里也吓得要命,绕过他想向门外跑去,那瘸子此时回过神来,扯着月娘的胳膊怒骂道:“你个小娘们,翻了天了,居然敢打老子。你躲什么躲,啊?都跟男人睡过了的,还跟我这装什么装,还想立贞洁牌坊那?我跟你说,你跟了我,好好服侍我,那这事就算了,否则,待林大磊亲自将你与了我,那你可别想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看我怎么收拾......” 最后一个“你”字还未说出口,他便被人狠狠地甩在了一边,他急忙愤怒的回头看去,那可怖的疤痕正对着他张牙舞爪的,顿时便消了气焰。但瞥到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他心头的怒火便又生了起来,还未开口说话,那比方才的石头还要大上许多硬上许多的拳头,照着他的面门狠狠地来了几下。 瘸子躺在地上痛苦的哀求:“林大磊兄弟,别打了,别打了,是我啊,我没偷东西,没做坏事,没......” 林大磊松开他,眼中似有两团火焰,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只不过打趟水的工夫,就有人心存歹念想要霸王硬上弓,这人实在是活腻歪了! 那瘸子见他停了手,急忙央求道:“林大兄弟,别打了,我是来提亲的,我是听说你前几日要帮这姑娘找个婆家,今日我便是来自荐的,莫要再打了......” 林大磊冷笑一声,挑了挑眉,不屑道:“你说,你是来提亲的?” 那瘸子见林大磊站直了身体,立刻从他身下爬起来后退几步,待觉得与林大磊有了一段稍微安全的距离,接着道:“是啊,既然你不想要她了,那便与了我罢,至于聘礼,你与她非亲非故的,总不至于比那正常婚嫁的都多吧?” 瘸子以为林大磊是在拿月娘挣些零花钱,无奈他却是大错特错了。林大磊气极而笑:“很好,很好!你以为,你凭什么娶她?” 那瘸子虽然身残颜丑,却自尊心极强,见林大磊瞧不起他,便不服气道:“怎的?我凭什么不能娶了?就算是有几分姿色,那也是个二手货了,你林大磊玩腻了的货色,咋的,我哪里配不上了?我说林大兄弟,想要多少钱,你就直说,何必这副作态!” 第18章 恍悟 林大磊上前踏了一步,那瘸子急忙往后退去数步,这林大磊来势汹汹啊,是嫌他没钱么?他左右瞧了瞧,却看见篱笆外有个头悄悄地往这边探着,他转了转眼珠,对面前的那位阎王道:“我说大磊啊,我们毕竟在一个村子住了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这般小气,你说要多少聘礼,我给你便是,如何却要打我?” 林大磊冷笑道:“为何打你?你不知?” 那瘸子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林大磊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愤然道:“那我便打到你知!” 那瘸子急忙摆手求饶,口中还在辩驳:“我哪里说错了,你敢说这么俊俏的小娘子,你一手指头没碰过?谁信?” 林大磊怒极,单手把他提起,而后狠狠地扔向旁边的石头上。那瘸子被重重撞了一下,捂着胸口往门处爬去。林大磊正欲追上去再好好教训他一顿,门口处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却是王婶! 怕是又来看热闹的罢? 王婶走出来,看着趴在地上咳嗽的瘸子,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见林大磊并不准备放过他,便上前正欲劝说,却听林大磊阻道:“王婶,今日这事与你无干,还请不要插手。” 王婶顿了一下,笑道:“当然,我王婶虽是闲事多了些,却还不至于管到他人家里去,这是你们的事情,你打死人我也不会管的,我只觉得月娘实在可怜,今后,可要依靠谁去?” 说完她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向月娘,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劝慰道:“莫怕,已经没事了。唉,这可怜的孩子,真是苦命,快随我去屋里休息一下吧。” 月娘刚刚砸向瘸子的手还在颤抖,她伤了人,幸好她力气小,才没有出人命,她抬眼看向林大磊,只见他眼中除了隐忍的怒气,还有些许的担忧和疼惜,月娘垂下眸子,低眉顺眼的跟王婶进了屋。 林大磊见她离开了,这才毫无顾忌,他自然不能打死那瘸子,但是他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却是无法容忍,便狠狠地把他打了一顿,而后警告他道:“这次就先饶你一条狗命,若有下次,我让你另一条腿也不能走路!” 那瘸子见自己捡回一条小命,急忙发誓保证。 林大磊自然不信他,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先放了他回去。他看了看正屋的门,却突然不想看见她受尽委屈的样子,实在是......心疼的紧!更惭愧的紧,若不是他瞎折腾,非要给她找个好夫君,又怎会惹来这样的人,又怎会如此被人欺凌? 林大磊想,如此看待月娘的应该不止那瘸子一人,想必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的人了罢?都是他坏了她的名声,还巴巴的上门让别人娶她,怪不得没人愿意,怪不得那些小人生了这般歹意。 正屋的门被打开,林大磊心中一跳,见是王婶,便又平复下来。待王婶走到他身边,他低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王婶叹了口气,也跟着低声道:“小姑娘家的,自然受了不少惊吓。我说大磊你也是的,不好好照顾人家,整日里折腾个什么劲,看吧,差点就出事了。” 林大磊心里更加愧疚,悔恨的不能自已:“我只是想让她今后有个好去处,跟着我总不是个办法......” 王婶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个人都会藏得严严实实的,只要你,才会把人家往外推。你不想外面说的那么难听,横竖你俩已说不清道不明,不如干脆就把这流言坐实了,这样,人家姑娘也有了归处,你也算是有个伴了。” “这样怎么能行?我林大磊一无所有,怎的好委屈人家姑娘?她本就是个可怜人了,这趁虚而入的小人行径,我林大磊,却是万万做不来的!” 林大磊义正言辞的摆手拒绝王婶的提议,王婶却不理会他所谓的正人君子,只道:“若是,那位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呢?你可愿把她嫁于她的心上人?” “她有心上人?”林大磊很是惊讶,见王婶一副神秘的样子,心里有些憋闷,他怎么不知她有什么心上人的?是了,定是在遇到他之前认识的男子,可是,他上哪去找她的心上人,再说,那心上人若是靠谱,怎的她出事这么许久,都没见有人寻觅? 王婶暗骂了声呆子,只得把话挑明:“那大磊,我却问你了,如何你找了这么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林大磊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他们不够好。” 王婶又问:“怎样的,才叫好呢?”不待林大磊回答,她又道,“你认为的好,是像你这般的吧。想想你所有知晓得单身汉,除了你,谁还能如此全心全意的照顾她怜惜她?” 林大磊迷茫了片刻,而后耳根微微泛红,王婶见他终于开窍了一些,继而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如你待她好,那你又何必把她推出去,再者,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呢?” 林大磊疑惑地望着她,有些难以置信,王婶抿嘴一笑,径直离去了。林大磊在外面呆滞了半晌,才慢慢蹭进屋里,抬眼见月娘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在发呆,便觉得心中无限怜惜,想到她以后和另一个男人这样朝夕相处,便觉得胸腔内有股难言的怒气,原来,他竟然是不情愿的么?为何原先没有发觉呢? 行至床边,林大磊低头瞧着这鲜花一般娇嫩的脸蛋,怎的就没人怜惜呢?难道真的只有他,才把她看的如此重要,却浑然不觉,他都做了什么啊,差点就把她推给别人了,还好没有人能比他对她好,否则,以后反应过来,岂不是要悔死。 月娘见他一直站在床边不说话,便无声地望过来。林大磊心中一悸,就这样吧,没有人比他待她更好,那就由他来照顾她一生吧,若她愿意的话。只是委屈了她,但是,今后他必定待她更加的好。 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去做,这是林大磊一贯的作风,于是他望着月娘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月娘,你今后.....可愿跟了我?” 月娘初时不明他的意思,眨了下眼睛,脑子转过弯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彩霞飞上面颊,已是羞得不敢看他一眼,但是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血色尽数褪去,惨白着脸问道:“你现在不想再把我给别人了?你是觉得别人都瞧不上我,在可怜我了?” 林大磊本来见她害羞,心下既期待又紧张,忽闻得她这般问,便又急又躁,他有心想把心中的想法都讲出来,无奈实在是说不出口,又觉得被她这样误解实在难受,最后只憋出一句:“我不会再将你让与他人。” 见月娘神情并没有缓和多少,他平复了下心情,一字一句慢慢道:“先前,是我不好,以后必不会再如此了。你若愿意......我必待你全心全意,若你不愿......” 月娘见他终于开窍了,心中无限娇嗔,倒是感谢那瘸子一顿闹腾了呢,不然这榆木疙瘩不知何时才能开窍。 她斜了眼面前支支吾吾的男人,有心刺他:“我不愿你又怎么样?” 林大磊却是沉默了,她不愿他自是不会强求她,只是想到她若是和别的男子亲密,心中竟是莫名的滋味,若非王婶提醒,他竟还不知他也是不情愿别人娶了她的...... 月娘见他那副呆样,抿嘴笑了笑,低声骂了句“傻子”。 林大磊抬眼看她,仿若水中半开的睡莲一般,娇憨动人,心知她必是情愿了的:“明日我便央求蔡氏与你我做媒人,你看可好?” 月娘垂了眸子,脸颊绯红,小声道:“我又不懂这些,你问我作甚么?” 林大磊也有些不自在,印象中,好像从没有如此尴尬的时候,但他却又十分坚定的说道:“如今要你跟了我,确实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欺了你去,一定......好好待你。” 月娘咬着唇瓣拿眼瞥他,略带羞涩道:“你觉得我委屈,我却不曾觉得委屈分毫。” 林大磊眸中一亮,神情变得极尽温柔,他温声细语道:“你放心,就算家里没有多少钱,我断不会委屈了你去,那些明媒正娶正经要花的用的,我定会都布置妥当的。” 月娘羞红了双颊,低了头小声道:“其实不必如此的,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不必如此破费。” 林大磊笑了起来,神情颇为宠溺:“好,以后都听你的。” 第19章 成亲 农村里成亲一向没有城里那么讲究,婚姻事宜多凭媒妁之言,都由男方请媒人先往女方提亲,称“报吉”。女方同意后,交出写有女儿生辰八字的红帖,即“庚帖”,称“出帖”,俗称“出八字”。 男方取得庚帖后,压在祖宗牌位前的香炉下三天,称“压庚”,然后请算命先生算男女生辰八字是否相克,称“合婚”。如五行相冲相克,则退回女方“庚帖”,并附送一些礼物示歉。 农村礼仪较简,男方选定结婚日期,提早半年通知女家,称“对盘”,又称“行大盘”。托媒人送礼,有绸缎、布料、首饰及礼金,礼金为数亦甚可观。也有女方讨价还价,至使男方送追礼的。 也有实在是穷的,或是改嫁低嫁之类的,若是离得近,旁边几个人吹着唢呐,顶着红盖头,便由媒人引过去;若是稍微富裕一点的,倒也有个花轿坐坐,上轿前都是要哭的,新娘一般是小声哭泣,母亲则是大声哭泣。 月娘举目无亲,这些自然就免了。林大磊既然下定决心要娶月娘了,虽然在别人眼里是续弦,林大磊却不愿委屈月娘一丝一毫。早早的拿了些粮食和在山上打的猎,去集市上换了钱,那些该买办的东西,都一点不差的买了回来。蔡氏看在眼里,直夸大磊心细体贴,又感叹道:“什么人干了什么事,老天爷那都是看在眼里的,绝不会亏了一个好人,也绝不会饶了一个坏人!” 村里人听说林大磊要结婚了,女方正是那被救回家的小姑娘,又听闻蔡氏给做的媒,便有那些好事者三天两头的跑去李郎中家里打听一二,一时间,李郎中家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蔡氏知道众人的心思,又觉得这是桩好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月娘虽曾贵为小姐,但身世凄凉,无人问津,已是无所依靠,幸得老天保佑,遇见了大磊这样的好人。 众人便顺根往上爬,问到之前林大磊张罗着给月娘找夫婿的事情。蔡氏一拍大腿根,道那大磊是个实心眼的,怕自己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便想着为人家找个好夫家,两人至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的...... 那些人有不信的,也有解了疑惑便过了的,不管人家从前有无亲密关系,现下都要成亲了,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遂也不再有人非议此事。但这事在这平淡无聊的农村里,倒还是有些看头的,于是大家准备林大磊成亲那日要看热闹的。 东西置办整齐,才花了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因为月娘没有娘家,便只好提前在李郎中家准备,由蔡氏扶送,坐着花轿围着村里绕上一圈,再回到林大磊家。林大磊亲自出门迎接,月娘看不见外面的情侣,由林大磊牵引着,门前按照旧俗,依次铺五只麻袋,蔡氏急忙替换林大磊,扶月娘踏麻袋进门,这习俗是有说法的,传递麻袋铺路,称为“传代”。用五只袋,兆“五子登科”。 走进院里,新郎新娘拜天地、祖先、父母及互拜,两人俱无父母亲人,便对着前方的空座拜了一拜,后对着天地拜了一拜,最后两人交颈互拜。林大磊虽不是第一次成亲,却比上次要紧张欢喜许多,话说回来,上次成亲,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 月娘被林大磊用红绸牵回洞房,洞房坐床男东女西,传说新娘坐床面积多,兆婚后怕老婆;新郎坐得多,则兆婚后妻子伯丈夫,故互不谦让,紧靠而坐。而林大磊仿佛无意般,往东边稍微多做了些,月娘那边便留了极大地空地。 林大磊拿起秤杆挑起月娘盖头的红纱巾时,那红纱之下、略施粉黛的娇俏佳人,更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林大磊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 月娘见他那副模样,心中羞怯中不免带了一丝得意,便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蔡氏在旁边看着,捂着嘴笑了起来,林大磊方才回了神,有些灿灿然的站起了身子。蔡氏便将枣子、花生、糖果等向新房床帐内四处抛撤,此为“撤帐”。 接下来便是交杯酒了,林大磊怕月娘从未喝过酒的,一时喝了会头疼,便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只抿一抿就好,剩下的我替你喝了。” 月娘羞涩的低下了头,两人互交手臂时,见蔡氏满眼含笑的盯着她们瞧,她脸微微一热,便昂头喝了那杯喜酒。林大磊放下杯子,见她杯中的酒尽数入了她的肚子,便有些担心,犹豫着道:“不如,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吧......” 蔡氏这才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把林大磊从床上拉起来往外推,边取笑道:“这可是大喜日子,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要陪,哪有新郎官新婚之日下厨熬什么醒酒汤的,你那新娘子交给我就放心去吧,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莫要被人灌醉了。” 林大磊这才笑着作罢,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新娘子,正俏生生的坐在大红被褥上,眸子满含依赖和温存。林大磊就那样恋恋不舍的被蔡氏推了出去。 直到林大磊看不见身影了,月娘才满脸红晕的垂下了头。 蔡氏走回来,笑道:“这大磊啊,不想也有这百般柔情的时候,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这硬石头,也有变成好拿捏的白馒头的时候。” 月娘听了只抿着嘴笑。蔡氏拉过她的手,有些语重心长道:“俩人成亲了,那这一辈子都绑在一块了,谁也别想挣开谁。夫妻之间,信任最为重要,两人相互扶持着,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月娘认真的听着,蔡氏继续道:“大磊人虽大你一些,但男人大点的比较会疼人,也稳重些,比那些毛头小子强了不少。他又能干,你们夫妻和谐,以后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许多,纵然他从前......” 蔡氏急忙住了口,她不知道月娘是否知晓林大磊之前的事情,若她一时失误说了出来,再把好好的一对鸳鸯打散,岂不是罪过了。 月娘心下了解,不在意的一笑:“大娘,我都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说本不是他的错,纵然他有错,那也已经过去了,况且他这些年也并不好过。重要的是眼下,是前方,与过去有何干系!” 蔡氏听了她这番话大感欣慰,倒是自己小心眼了,毕竟不是什么好话,便岔开话题道:“如今你与大磊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了,怎的还唤我大娘?该改口喊一声嫂子啦!” 月娘被她燥的不行,都不敢在抬起头来,只听得门外喧哗不已,心下暗暗惊奇,原以为他们成亲之日也就几个人就坐罢了,没想到外面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蔡氏见她眼瞥向窗外,便解释道:“那些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或是蹭两口饭吃,如今你与大磊成了亲,那些流言他们自然传的也没意思了。” 月娘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流言,只淡淡一笑,忽听得外面王婶不知因何事笑了起来,一时间把其他人都压了下去。 林大磊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他只准备了几张酒席,如今院子里人满为患,不要说坐下了,连站着都挤得慌。这些年大家都极少与林大磊来往,有些人面露尴尬,也有那些脸皮极厚的,如今林大兄弟的喊着,倒像是那十年的冷漠从未有过一般。 林大磊向来不拘小格,别人搭理他,他自然礼貌的回应别人;别人无视他,他也就当面前没有人一般。于是这个院子看来还算是和气融融,尤其是王婶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让众人都无不符合而笑。 林大磊特意敬了王婶一杯,有人十分讶异,但王婶却心里有数,林大磊这是在感激她那日的提醒,否则,何至于今日这般心满意足? 蔡氏为防止李郎中喝多了酒,前去看管着,月娘这方羡慕不已,两人过了这么多年,感情还能如此之好,那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屋里只剩了她一人,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僵了的身子。这屋子还是她住过的那间,只是在她不在时,装扮的已是另一番景象。窗户上贴着剪纸的大红双喜字,四角贴着剪纸蝴蝶图案,窗户两边贴对联。整个床上的被褥也都换成了大红色,屋内多了一张香案,香案上一对硕大红烛。 花了不少钱吧,月娘心想,倒是十分的细致,看起来虽然简简单单,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如今真是庆幸那人当初舍了她娶了嫡姐,否则,又怎会遇见这样好的男人? 想到以后的日子,真是无比的期待呢。 第20章 洞房 林大磊推门而入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那些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汉子,没想到喝醉了以后竟然有说不完的话,从十年前聊到现在,好像要把这些光阴补上一般,不过也只是一些醉话,林大磊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心,没有一刻不被屋内那从此只属于他的娇柔所牵绕,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客人,可以回房休息,却偏偏头疼的紧,那些人可真是生猛,幸好他的酒量一向不错,这才堪堪抵住! 房中暗了下来,只留了那一对硕大红烛摇曳生姿,月娘就歪在床头,原本大大的杏眼微眯着,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粉嫩嫩的小嘴嘟嘟着,看样子是等的困极了! 林大磊的心变得软软的,温存无比,他轻手轻脚的把房门关上,然后慢慢走到月娘身前。那小姑娘困得已如小鸡啄米一般,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歪下来,林大磊急忙伸手接住。 月娘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林大磊时,才想起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不想她竟然等的睡着了! 月娘急忙从他臂弯里爬起,揉了揉双眼,见林大磊还是一动不动,双臂呈环绕状态圈着她,她竟才发现自己被他圈在了怀里,旁边就是他滚烫的胸膛,顿时羞得不成语调:“他......他们,都走了?” 林大磊柔声答道:“都走了。” 就剩他们二人了。 月娘不敢抬眼看他,只低着头拿手绞着衣服,心口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似得,周围全是他的气息,很重的酒味,他的呼气打在她颈项处,又麻又痒。 直觉这样下去不行,她强自镇定的问道:“你......你喝了多少酒?怎的味道这般大?” 林大磊立马皱眉闻了闻自己身上,他自己自然是闻不到的,不过月娘既然这么说了,他总不能第一晚就让新娘子嫌弃他吧?于是站起身对月娘道:“那我去洗洗,你困了便先休息吧,我等下就来。” 月娘胡乱的点了点头,见他出了这门房才抬起脸舒了一口气,刚刚简直要无法呼吸了。 林大磊不在也好,她抖着手快速地把外衣脱了,然后钻进里面的被窝,拿被子捂住半张脸,不知所措的想着待会可能发生的事情。 林大磊洗澡很快,还未待月娘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走了进来。 进门便见他的小娇妻怯生生的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来。林大磊知她情怯,便故作轻松的走到床前,问她:“你吃东西了没有?现在饿不饿?” 月娘紧张的不能自已,先前蔡氏给她送了晚饭进来,现在倒也不饿,不过即使饿,想必也感觉不出来了。 月娘摇了摇头。 林大磊没有再问,顿了下,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衫。平时一个人睡时,他都是光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单裤,此时却不同往日,若他大刺刺地脱了干净,她岂不是更加害怕了? 林大磊脱了衣服后,便躺进了外面的那条被窝里,两人都屏气凝神的,林大磊想这小姑娘真是吓坏了,于是也不想强求他,便伸手拍了拍她,轻声道:“睡吧。” 月娘有些紧张的缩在被窝里,林大磊忽然伸手过来,被吓了一跳,后又见他不准备做什么,便放下心来,但又有些奇怪。昨晚蔡氏给她讲了一些夫妻洞房之事,只说初时会有些痛,但忍过这一夜变好了。 可是......月娘偷偷瞄着紧闭双眼的林大磊,好像真的睡着了似得,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便渐渐放松下来,她轻轻翻了个身,悄悄打量着在她眼中已是熟睡的男人。就是这个男子,从今日起,便是她的夫君了。说起来,这世间的缘分二字最是奇妙,想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这样一个男子。 月娘看着林大磊的脸发呆,瞥见他右边耳下的疤痕,样子确实可怖,不过她却心生了怜惜之意,遂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碰触,不料,还未触碰到,便在半路被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包住了。月娘惊了一下,往林大磊看去,恰好对上他深邃幽暗的眸子。 林大磊并未睡着,温香软玉就在身侧,他又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睡得着?只怕自己会突然唐突吓到了她,便一直隐忍着。可这小家伙儿却自己找上门来,林大磊勾起一抹微笑。 月娘反应过来,急忙想抽了手回自己被窝去,林大磊怎会放她,顺势把她扯进自己的被窝里,还略带笑意的捉弄她:“娘子,你刚刚欲行何事?” 月娘被他扯进怀里,身子绷得紧紧的,又听他唤自己娘子,语气中还带有调戏,不免又恼又羞,窘迫的不能自己,暗怪自己刚才鬼迷了心窍。 林大磊把她圈紧怀里,又拿被子紧紧捂住,月娘直觉不安,便开始挣扎起来。林大磊却把她抱得更紧,哑着嗓音低声道:“月娘,娘子与夫君,本就是要睡一处的。” 月娘便安静了下来。 林大磊见她乖了,心里大为满足,一手紧紧拥着她,另一手缓缓抚着她的背部,直到月娘不再紧绷着身体,略微放松下来,林大磊便轻轻的吻她的发际线,手抚上她秀丽柔软的青丝,感觉月娘身子一僵,他耐心十足的从额上吻向她的脸颊,一边低语呢喃:“月娘,月娘,我是你夫君......” 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月娘感觉自己如同风中浮萍一般,无所依靠。从小到大,她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哪怕是当时与那个人最是情浓时,却是连手都没有牵过的。 月娘手抵在林大磊宽阔的胸膛上,掌下触感滚烫,好像要把她融化一般,他的呼吸与她纠缠在一起,这样怜爱疼惜的轻啄让月娘很是受用,但却又羞涩的难以自持,虽然她知道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那些事情也是早晚的事,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林大磊轻吻了片刻,便有些急切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寻着她那娇软芬芳的粉唇,先是柔情蜜意的小啄,而后把她整个含住,好像要把她生吞入腹一般。月娘娇怯无比,想伸手推开他,林大磊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扶住她的头让她无法逃离自己。 林大磊轻轻翻起身子,覆盖在她的身上,却把力量都撑在自己的左手臂上,防止压到她。右手慢慢从她脸庞移到胸前的鼓起,没想到她这么小,身上却发育的这般好! 小姑娘娇羞的躺在他的身下,香香软软的,双眼紧闭,但她颤抖的睫毛却暴漏了她心里的不安和胆怯。林大磊把手放到她纤纤不盈一握的腰间,柔声唤她:“月娘,你看着我......” 月娘的脸颊更红了,他的气息就打在她的面颊处,她不敢睁开眼睛,但是林大磊一动未动的保持着一个动作就这样等着她,她还是鼓起勇气慢慢睁开眼与他对视,却突然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炙热和爱怜震惊住了! 林大磊强忍着下腹的难耐,轻柔的吻在月娘额上,然后双手捧着她娇羞的小脸,轻声问道:“月娘,你可信我?” …… 院子里的狗一直叫,王婶又翻了个身,嘀咕着:“今天这狗怎么回事,一直交个不停,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狗又是一阵狂叫,身边的男人居然打起了呼噜,王婶气愤不过,狠狠踹了丈夫一脚。 男人吭哧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打起了呼噜。王婶恼怒非常,却又无可奈何,之后骂骂咧咧的起身去看。 这都入冬了,她披了一件夹袄,爬到窗户上去看。那狗正对着门外的一个方向狂犬乱吠,莫不是村子里进了贼人? 王婶暗暗心惊,她悄悄开门出去,一阵寒风吹了,她急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摸索着向大门口走去。 家里养的狗见到她依然没有安静下来,倒是不叫了,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哼哼。 王婶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安抚了一下它,然后又哆嗦着走到大门口,冬天的晚上,可真冷啊! 眼前黑乎乎的,王婶努力的看着四处,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心里舒了一口气,暗骂这狗胡乱作祟,大半夜不睡瞎叫什么。 她刚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却突然瞧见一个人影似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良久没有动作,以为自己眼花之时,又见原先那处有人影现了出来,正攀着隔壁大磊家往里张望。 总不是听墙角的吧? 王婶撇了撇嘴,那人晃动了一下,往外走起,月亮这时慢慢从云后露出,王婶清楚的瞧见那是个妇人,还穿了一件红色夹袄,梳着妇人的发鬓。 这是何人? 王婶很是奇怪,好像很眼熟啊! 直到那人消失不见,王婶突然瞪大双眼,仓皇着往屋内跑去,她慌乱的爬上.床,使劲的摇醒自家男人。 男人不耐烦的挥开她:“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啥啊!” 王婶惊恐的说道:“是郑氏,郑氏回来了!” 男人听到她的话清醒过来,然后翻了个白眼,很是不信:“你瞎说什么,那郑氏死了多少年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时候回来干嘛?” 王婶使劲拍了一下男人的脑袋,骂道:“你这个蠢货,今天不是大磊的好日子吗?” 男人回过神来,呆滞在了那里。 第21章 花烛 月娘被他热烈的眼神盯的满脸通红,她情.羞又紧张的答他:“我......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好。”林大磊有些沙哑道,“那你便放下心来,我不会伤害你的,待会,会有一点痛,你年纪还小,经不住,我会轻轻的,你莫怕。” 蔡氏早与她说过了今晚的疼痛是躲不过去的,即使躲过去了,以后还会有,做女儿家的,总有这么一遭的。故而她虽有些胆怯,却见林大磊眉头紧皱,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 月娘便心软了下来,但那些羞人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的,只紧紧闭了眼睛,双手环住林大磊精壮的腰身,以示自己的回答。 林大磊看着眼里,那地方更加难受,但他不敢情急,若误伤了他家的小娘子,那岂不是要他此生禁.欲了么? 林大磊的吻一路往下,缓缓解开她腰间的丝带,月娘肌肤与空气相接,忍不住一阵颤栗,这都入冬了呢! 一个如火炭般滚烫的身子便覆了下来。 他这样急迫,月娘心里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他平时从未伤害过自己,便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林大磊趁她一个分神不注意便探进了她的芬芳,纠缠着她到处躲闪害羞的丁香,让她无处可逃。 …… 王大山彻底清醒过来,前后想了一下,道:“不对,这郑氏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回来?你胡说八道呢!” 王婶唉了一声,拿被子抱住发抖的身子,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蠢,我刚刚都亲眼看见的了。那郑氏生前最喜欢穿大红的夹袄,连发鬓都是原来那样的,一点没有变。” 王大山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拿起被子蒙上头准备接着睡:“看见了?鬼啊,你看你是魔怔了,就算是,她凭啥来找大磊,她不是不稀罕人家么,真是的,当初就是她自找的,你别在那疯疯癫癫,自己没事找事,我看你是闲的,睡觉,快睡觉!” 王婶见自己男人不信自己,又气又怕,更多的却是好奇,她自个儿坐在床头,听着自己男人的呼噜声,直到打起了鸡鸣声,才躺下休息了一会儿。 …… 月娘是被吻醒的,旁边仿佛有个大火炉一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往旁边靠了靠,下.身却突然传来一阵痛意。 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脸颊立马滚烫起来,昨晚她明明一直在喊痛,可他初时还会体谅一些,到了后来,完全不顾她的求饶,把头放在她颈窝里啃咬着,手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力道越来越大,到后来她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他却还是不理,只一直说着什么马上就好了,让她再忍忍。 可是,她忍了好久,他还是没好,骗子!才成亲第一晚就骗她! 不舒服,虽然后来他起身帮她烧了热水擦了身子,但是还是不舒服,她记得昨晚他好像还帮她上药来着,月娘捂住了脸,怎么可以这样?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月娘难堪加羞愧的嘤咛了一声,林大磊见她醒来便捂住了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莫不是昨晚自己太过粗鲁了? 林大磊暗暗自责,心痛加怜惜的把月娘搂进怀里,手抚上她的小脸,感觉手下触感出去光滑细腻,还很烫,莫不是昨晚他过于尽兴,让她着了凉吧? 月娘不想他看见自己羞红的脸颊,把脸埋向林大磊胸口处,却听到他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得她整个人都麻麻酥酥的,月娘更加不好意思了,只把脸埋得更深。 林大磊拿粗粝的手指蹭着月娘娇嫩的耳垂,笑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月娘不答,林大磊靠近她耳边,声音愈发轻柔:“如今,都要离不开为夫了是么?” 月娘见他突然变得如此滑头,羞恼交加,急忙推开他道:“哪个离不开你了,怎的不过成亲一晚,你就变得这般坏了?” “我变坏了?”林大磊有些疑惑,挑了挑眉,见月娘双眸含情的瞪过来,媚眼如丝,想起了她昨晚在他身下承欢时,就是这双眸子,嫩汪汪的含着泪珠,那娇小柔嫩的樱唇里一声声唤着“三石”,他恨不得就此融化在她小小的身体里。 林大磊的喉咙一紧,但是却顾忌着她是第一次,年纪又这般小,体贴的问道:“还疼么?” 本来娇憨的小脸又变得羞答答的,如同含羞草一般,不能碰得,也敏感的不得了。昨晚他本想解解馋就罢了的,没想到她如此之甜,让他欲罢不能,导致最后差点失控伤了她,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那里自然还是疼的,只是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道:“不......不疼了,好多了......” 林大磊怜惜她,把她揉进怀里,替她捏了捏胳膊和腿。月娘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亦觉得哪有夫君伺候娘子的道理,这世上不都是为妻为妾的服侍夫君么?不过,林大磊这般体贴和讨好,她却还是很受用的,逐渐放松下来,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殷勤。 手下肌肤触感太过诱人,林大磊口干舌燥,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但是安心享受的小人却是越来越放松,他不忍再让她劳累,手下的力道越来越轻,直到月娘再次睡着了,才停下手来。 林大磊就侧着身子盯着月娘全然信赖的面孔,心中满怀柔情,原来心里有个人就是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只要看见她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真是比什么都值得! 家里操办这场婚事,的确花了很多钱,他要养活她,让她过上好日子,必须得多挣些钱财才行,若只是靠那点地,虽不会饿着,但总觉得委屈了她,还是改天去山上打打猎,再去集市上看看哪家需要帮工,好歹把这个年过好了! 他们昨晚睡得挺晚,怪不得她睡了那么久还是困,只是早饭不吃待会醒来怕是要饿肚子了吧? 林大磊轻轻从床上起身,先帮月娘把被子裹好了,见她只剩一个小小的脑袋,才开始穿自己衣服。推门出去,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倒是第一次起床这么晚呢!不过幸好家里没有长辈,而且地里也没有什么活了。 正准备洗把脸,却瞥见篱笆外有个人头向这探来,林大磊皱了皱眉,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林大磊眯了眯眼,想到有可能是来听墙角或偷窥的,他便难以压抑心中的怒气,那娇羞的总是红着小脸的小东西,如此甜美可人,自然是只有他能看的,别人却是想都别想! 不过他想差了,倒不是没人这么无聊,而是没有人敢!所以当他看见那露出的头梳着妇人的发鬓,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了然一笑,朗声唤道:“王婶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地上的影子明显顿了顿,但是却很快反应过来,从树后走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笑的如弥勒佛一般:“我一向知道大磊是个聪明厉害的,却不知从何处看出这树后的人就是我?” 心里却在腹诽,这都快到大中午了,还说时辰早,看来昨晚定是过得春风如意了。 林大磊淡淡笑了笑:“如今日头还尚偏东,影子还是偏往西处的,那影子与王婶的体型如此相似,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王婶低头看了看自己影子,撇撇嘴,有着这样宽胖的影子,在这村里并不多见吧?怪不得...... 想到月娘有可能随时会醒来,若是真饿着了就不好了,心想早些给她做些吃的,奈何王婶却站在院子也不说明来意,林大磊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王婶可有急事?” 王婶张了张嘴,怎么说,说她昨晚看见郑氏了?林大磊一定觉得她是来给他们新婚小夫妻来添堵找气的,她不被打出去才怪,可是要她藏住事,实在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林大磊见王婶眼珠四处打转,更加觉得她此行没有好事,更不想第一天就让月娘不如意,便有心撵她:“既然王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那还是改日再来聊家常吧,现下也是该做饭的时辰了。” “你做饭?”王婶一惊,视线不由自主的向贴着双喜字的窗户里面看去,那小姑娘还在睡呢?没想到林大磊外表看起来威武生猛的,却这般会疼人呢!当初那个郑氏怎么就看不上他,现在却让个小姑娘捡了个正着。 第22章 蜜里 王婶视线移回林大磊身上时,被他眼中的寒气惊了一跳,这么护犊子呢!这是在拿心肝子来疼那小姑娘呢! 王婶自然不敢惹了林大磊去,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灿灿的笑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事求下月娘,前些日子见她那凤穿牡丹的绣样实在好看,便想着与她讨教一二。你看我这记性,却是昨夜喝多了酒,把今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给忘了。” 林大磊见她故作忘性的拍了拍脑袋,心下很不以为然,却也不戳破,只淡淡道:“如此,倒是让王婶失望了,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好好好,我也不急,什么时候都行。”王婶顺着台阶下,“既然这样,那你就忙吧,我也回去了。” 林大磊冷眼瞧着她离开,方才去了厨房。家里确实有些年久失修,因成亲的比较慌忙,也没有来得及修饰一下,改天一定要把房子好好翻修一遍。 林大磊做了点肉粥,但口味极为清淡,一点也不油腻,想着既然月娘已经跟了他了,他必定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也要好生照顾才是,她那么小小的一只,什么也不懂得,当然,也不需要懂得什么了。 林大磊把粥舀出来,端到屋里,去床上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月娘。 月娘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皱着小鼻子,嘟着小嘴,看起来十分可爱,林大磊不舍得唤醒她,但若是饿醒了,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他犹豫了一下,坐到床上,拿手碰了碰月娘嘟起的粉唇,被打搅了好梦,月娘好似很不满,嘤咛了一声,往旁边避了避。 真有趣! 林大磊的嘴角微微翘起,又去碰了碰她长而密的睫毛,像小羽扇一般,惹人怜爱,林大磊情不自禁的想起这对睫毛下是怎样动人心魄的清澈眸子,像一潭碧绿纯粹的湖水一般,清楚的照出他的面容。 月娘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大磊。 林大磊哭笑不得,他这是被嫌弃了么?见她这般可人,更想捉弄一下她。林大磊悄悄掀起一角被子,把手伸了进去,真暖和啊! 他先在她腰处抹了一把,见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又缓缓向上移去,直到最柔软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稍稍一用力,月娘唇边溢出几声蚊蝇般的呻.吟,扭动了一下身子,可是始作俑者却还是没有放开她,便皱着小眉头艰难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嗯,面前有个男人,脸上还有道疤,看着有些眼熟。努力的睁开另一只眼,哦,原来是她的夫君。只是,胸前为何有些沉重?她垂眸看去,却有一只手正把玩于她那柔软之处,那只手连着一根粗壮的手臂,上面的肌肉一块一块的,青筋凸起,看起来有力非常。 月娘这才醒悟自己是怎么醒来的,这个家伙,怎的成亲之后变得越来越会使坏了,老是捉弄她! 月娘努力的把那沉重的手臂抬走,不满的瞪了林大磊一眼。 林大磊却笑意更深,渐渐靠近床上闹别扭的小人,柔声道:“醒了?该吃饭了,再不起来,估计要等晚饭一起吃了。” 月娘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那太阳已经从窗户里射进了屋里,照在了床上,她却还不自觉,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十分不好意思了,又觉他是在故意为自己刚刚的不雅行为脱身,又瞪了他一眼才罢休。 林大磊也不生气,只温风细雨的盯着她笑。 月娘更加不自在,她现下可要穿衣服了,准备坐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未着寸缕的,真是羞死人了!可那个家伙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月娘抿了抿唇,小声道:“你出去等一下,我要穿衣服。” 林大磊不仅没有听话的出门,还又往月娘那里靠了靠,揽住她的肩头暧昧道:“我来服侍你。” 月娘的脸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这可是大白天呢,这也太没有体统了,她急忙推开他,结结巴巴阻道:“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便好......” 林大磊知她最是害羞,况且这又是第一日,便不再坚持,毕竟以后这样的日子长着呢,便起身给她拿了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月娘怕他突然返回,趴到窗户上亲眼见他进了厨房才开始快速的穿起衣服。这是她前些日子新做出来的,正是林大磊给她买的布满蔷薇盛开花色的那匹布,肉粉色的底色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粉粉嫩嫩的如同一朵刚刚盛开的蔷薇花一般,耀眼夺目,灼灼其华,最是涎玉沫珠的好时段。 林大磊再次进来的时候,便被这一番美景惊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的娘子样貌极好,原以为昨夜看到的那番盛景已是最美的时候,原来,不论她怎样一番收拾,总能让他再次被惊喜到。这样的颜色,使得原本就娇嫩的她,更加惹人怜爱! 月娘见他那副呆呆的模样,不禁又羞涩的垂下了头去,眼角瞥见他身上还穿着往日的旧衣服,便去箱子里拿了那件成亲前给他早已做好的衣服,递到他面前,很是不好意思地道:“去换了新衣服穿吧,左右也没有什么脏话累活要干的。” 林大磊这才把目光从他的小娇妻身上移到面前的新衣服上,他有些意外的接了过来,问道:“新衣服?我的?” 月娘见他那傻样,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故作不悦道:“怎的?你不喜欢?那我便扔了去。” “别别别......”林大磊急忙拦住把那新衣服扯进自己怀里,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新的,好像之前见过一次,随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那时便已在给我做新衣了。” 那时,自然是林大磊还在绞尽脑汁把她许给别人的时候,月娘的小心思被他这样说了出来,既羞得慌又觉得没有面子,便着急忙活的出门洗漱去了。 林大磊抱着他的新衣服,看着她略带狼狈的背影,笑的极尽温柔,心里柔软非常,原来他并非是一厢情愿啊,原来她早早地便已把芳心许了他了,只怪他自己实在是木讷的很,为何没有早早发现,现在倒是十分后怕,若当时自己一意的把她推了出去...... 那结果和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 幸好,幸好! 月娘在外面磨蹭了半天才慢慢走近屋里,林大磊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前等着她了,好像每次都是他做好一切等着她,不急不躁,从未有过催促,总是耐心十足。 月娘走到桌前没有先坐下吃饭,反而把林大磊从木凳上拉起来,微微红着脸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问道:“穿着可还合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起来大小合适,就是颜色有些老,毕竟是王婶的丈夫穿的布匹,自然不会新意一些。不过她在针脚上做了点不寻常之处,看起来倒还是蛮合适的,更加凸显了他的男子气概。 林大磊满脸温柔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娘子,心下十分感动,他从小长到现在这么大,从没有人亲手给他做过衣服,从没有人这样关怀他,心疼他,眼眶便有些微湿,林大磊暗自骂了声自己这两日怎的变得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了,他何时在意过那些东西? 不过,有个人这样在意自己,竟然这样的好,让他时时刻刻都想与她腻在一处,看她娇羞中带着情意,那感觉十分微妙,让他的心满满的。 “都很合适,没有哪里不舒服,不想娘子居然比为夫还要了解我的尺寸,为夫十分感动,辛苦娘子了。” 说完,他居然还给月娘郑重其事的作了一揖。 越来越滑头,还敢寻她开心,月娘看着眼前高于自己一头半的男人为自己弯了腰低了头,心里满满的甜蜜,面上却努力不显出来,伸手虚扶了男人一下,很是高雅的答道:“你我夫妻,自当相互照顾,不必如此大礼。” 低着头的男人也满眼笑意,嘴上只顺着她道:“多谢娘子。” 林大磊站直身子后,还一副恭敬的样子,月娘便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大磊也跟着笑道:“娘子大人,赶快用饭吧,不然,真的连晚饭一起吃了。” 第23章 调油 且不说这小两口如何蜜里调油,那王婶从林大磊家离开后,心里便一直憋着一股子劲,她亲眼看见的事情呢,却不能说出来,实在是难受的很。 回到家只见自己的小女儿蹲在院子里玩泥巴,却不见丈夫,她进房加了件藏青色的半褙子,对自己小女儿喊道:“荷花,看见你爹了没?” “爹出门了,没说去哪。”小姑娘头都没抬,继续和着稀泥。 王婶更加憋闷:“这死大山,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家里的活也从不搭把手,整天就知道出门瞎逛,也不知是看上哪家的小娼妇了。”犹不解气,便指着自己女儿道,“去,别玩了,把鸡喂了,那猪食你和了吗?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一窝子赔钱货......” “那猪早上不是喂了一次了,待会我还要去找小溪玩呢。”小姑娘不满道。 “什么?老娘还指使不动你了,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孝顺我的?啊?你看看你们这王家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里里外外都得要我操心,我看,还是趁早把你嫁出去,也能挣回点聘礼钱......”王婶掐着腰嚷道,只想把心里憋闷的那些事给喊出来。 “哟,嫂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嫂子了,跟我说说,我来帮你骂回去。” 王婶一见来人,便把眼下这等小事放在了一边,只拉着来人往屋里去,一边说道:“李大娘子,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有件不得了的大事要和你说呢!” 李大娘暗自撇了撇嘴,她口中的大事,定是那些没边没沿不知哪里传的一点小事,只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却是天大的事情了。 荷花趁着自己娘进屋和人说话,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王婶进屋后未来得及给人倒杯茶水,拉着李大娘坐到了炕头上,把小矮桌往旁边一推,一脸神秘且绘声绘色的说道:“李大娘子,你猜,昨晚我看见谁了?” 李大娘有些好笑,但也顺着她问道:“是谁?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王婶看了看门外,见无一人,才小心翼翼的凑到李大娘耳边小声道:“是郑氏!” 李大娘瞥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瞪得溜圆,嘴紧紧的呶着,一副很是严峻非常的模样,仿佛得了天下最大的八卦了,又期待着李大娘跟她一样激动的情绪和对她流露出敬畏的表情。 李大娘低下头拿起娟子捂了捂嘴,又扯了扯前几日新做出的粉蝶对襟衫,这才抬起头来,见王婶还在探望她的神情,便拉过王婶的胳膊,笑道:“我说嫂子啊,我定是信你没有看花眼的,只是你说是郑氏,莫不是你生了一对阴阳眼了?要我说啊,许是什么人打扮的和那郑氏生前巧合了,从那门前经过罢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神神秘秘的,你这个样子,晚上可还睡得着觉?” “我有啥睡不着的,我又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王婶略微不满,自家男人不信也就罢了,怎的连李大娘子也不信她! 李大娘知她必定不满,也不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但是郑氏回来,她是绝对不会信的:“你是没得罪过她,那这村子里有谁得罪过她?不都是她一直对不住别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前祸害了多少男人,多少家因为她的缘故闹得鸡飞狗跳的,况且,身形像的也不是没有,喜欢穿红的也多了去了,怎的就一定是她?或许,是那位呢?” 李大娘指了指西南的方向,王婶也跟着沉思了一下,道:“那么晚,路程又不近,她来这干嘛?大半夜的......” 李大娘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王婶脑中绕了几圈,那郑氏回来的荒唐想法却给忘得干干净净,眼中竟带着几分兴奋:“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可有笑话看了。” 李大娘有些不赞同,颇为责怪的意味道:“月娘可是个好姑娘,你是要看谁的笑话?况且,月娘也不是会做出那些笑话给人看的人,你莫要去做什么小人。” “看你说的,我能是那种人吗?看笑话自然看得是那不自量力的一位,月娘是个好姑娘我自然是知道的,大磊也是个好的,他们在一起,倒真是登对的很!”王婶觉得自己心中突然畅爽了许多,又想到自己男人是个只管自己吃饱不管他人饥饿的,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李大娘如何不知她心中想法,捂着嘴笑了起来,王婶便去拧她的腮帮子,边骂道:“你自个儿有个嘘寒问暖的好男人,却来这笑话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家李大心疼去......” ———————— 月娘擦干了身子,换上贴身的亵衣,又罩了一件对襟衫,才喊了等在外间准备倒水的林大磊。 林大磊走近屋里,扑面而来的都是源于二八少女的馨香,还有淡淡的香胰子味道,这是他成亲前置办家里的东西时特意为她买来的,心想高门大户的小姐姑娘应该都是喜欢这个的,他的月娘必定也不例外。 因为热水蒸发的屋内烟雾缭绕的,月娘有些发冷,便到床上缩进了被窝里,林大磊有些心猿意马,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进来是来倒水的。努力地目不斜视,把水抬到屋外,倒在了篱笆外的石榴树下。 略微收拾了下厨房,林大磊走进屋里,收了月娘放在桌上未收回的香胰子,又捡了月娘换下来衣服,把屋子一一归置整齐。 月娘躺在被窝里怔怔的看着,这才发觉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分内的事情,怎么都由他干了去?便有些惭愧,自己这样,可真不是一个好妻子。 林大磊毫无发觉,做的理所应当,待收拾完毕,转身便瞧见自己的小姑娘正看着自己发呆,心里愈发的柔软,他情不自禁走到床边,一伸手就要掀开被子钻进去。 昨晚的种种再次浮现脑中,月娘急忙阻止他,磕磕巴巴道:“你......你还没有洗澡......” 怎么可以这样说,好像很嫌弃他的样子,明明帮她做了那么多,而且还从不舍得让她辛苦一点,也从来不曾说过什么,月娘心中更急内疚了。 正欲说些什么挽回一些他的颜面,林大磊却已温柔的笑着答道:“已经洗过了,帮你提水时,在河里洗的。” 大冬天的! 月娘吃了一惊,随即便心疼无比,那水该多冷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怎么能在河里洗澡呢,这又不是夏天,她上次还只是在秋天时都感冒了好久呢! 月娘从床上坐起来,拉住林大磊一只胳膊来回打量,一边心疼的喃喃道:“怎么能去那么冷的水里洗澡呢,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冻坏了怎么办?以后再不许如此了......” 林大磊耐心十足的听她碎碎念的关怀,直到她终于停下来嘟囔,改为更为担心的神色,他才急忙道:“你不用担心,我皮厚实,耐打耐冻,那水对我来说,与在夏天时无异,早已是习惯了的。” 月娘却不信,谁会愿意大冬天里在冰冷的河水里洗澡的,这放眼望去,除了他,再没有这么傻的人了,月娘不舍得,也不管他以前是如何,只倔强道:“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反正以后冬天你不许再去河里洗澡了。” 林大磊低低地笑了起来,见月娘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那里,便让她躺下,望着那张生了小别扭的脸蛋,好脾气的笑道:“既然娘子这般说了,为夫自然是不得不从的,只是若不去河里洗澡了,娘子可允许我在家洗?” 月娘听了更急:“自然可以的,谁家洗澡不在自己家里,难不成还去别人家的,只有你这个人去河里洗的,再说了,我可从未说过不许你在家洗澡的,你莫要诬赖了好人。” 林大磊伸手拨了拨月娘嘟起的小嘴,把饶了好多圈终于可以说出的话轻轻道了出来:“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就在一处洗好了,这样既省了我提水的功夫,又省了柴伙,如何?” 月娘脸颊飞上了红霞,怎么可以这样,那岂不是全部看光了,但是,他后面说的好像还很有道理,每日里去打水却是挺废功夫,她每日是必须要洗澡的,所以这样下来,麻烦的确实是他,可是,想到两个人要在一个木桶里坦呈相见,便又羞又难堪...... 第24章 招惹 月娘咬着下唇,有些踌躇,说起来俩人已是夫妻,那夫妻之实也已经有了的,其实大可不必顾忌什么,只是她实在是拉不下脸皮来,这样羞人的事情,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林大磊也只是与她闹着玩,虽然心里也存着那样的小心思,但是见她这么为难,便已心有不舍,抬手把那娇嫩的唇瓣解救出来,轻柔的搓了搓,轻声安抚她的情绪道:“你不用怕的,你洗你自己的,我不耽误你,待你洗完,我用你剩下的水随便擦擦就是了。”顿了顿,又道,“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月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她怎么会嫌弃他,只是他身子像火炉一般,最容易出汗,自然要好好洗洗才是。再就是,她喜欢泡热水澡,待她起身时,那水早已不怎么热了。 她歪着头想了想,与林大磊打着商量道:“不如,我与你一同去打水好了,我们一起抬回来,然后多打两趟,够我们两个人洗的就可以了。” 林大磊怎么会舍得让她去打水,不过想到她在家也是无聊,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便点了点头:“也好,介时你陪着我,我就一点也感觉不到累了。” 油嘴滑舌! 月娘心里嘀咕,却笑得一脸甜蜜幸福,林大磊趁机道:“娘子可允许我上床休息了?或者还是不放心,那便任由娘子检查。” 月娘红了脸,往里挪了挪,多腾了些地方给他。 林大磊也不客气,把衣服脱了,便上了床。月娘见他上衣都脱光了,只着一条单裤,更是羞得拿被子遮了脸,眼角却悄悄瞥向那个自家精壮的男人。真是壮实啊,离得近了,那身上的肌肉更是结实有力,只看得她脸红心跳的。 想她不光比他矮了一个半头,恐怕在体重上也只是他的一小半罢,这样想来,她昨天能承受的下来,其实是他并未使出全力、尚留了几分吧? 想这样的事真是有失贞德,奶娘从小就教她礼义廉耻,这些男女之事虽未来得及告诉她,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大雅之事,她胡乱的想着,林大磊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月娘惊了一下,生怕他再像昨晚那般生猛,她必定是承受不住的了。不过林大磊接下来并无动作,只是轻轻搂着她,见她身子僵硬,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昨晚真是吓到她了。 林大磊把散落在她额上的一缕头发抚到耳后,拍了拍她的脸颊,道:“睡吧,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不闹你了,好好睡一觉。” 月娘这才放下心来,身子也松了下来,乖巧的靠在林大磊肩上。闭上眼却觉得毫无困意,从前都是一个人睡的,从未与人一同睡过,昨晚累极了不觉得,现下倒感觉有些不舒服,怪怪的。 月娘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大磊,但是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好,有厌弃他的嫌疑,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重新趴在林大磊肩上睡。 他的肩膀真宽啊,还硬实,有点硌人,她往下缩了缩,枕到林大磊粗壮的手臂上,还是不舒服,又趴到林大磊胸膛上,他的心跳快速有力,“咚咚咚”的,身子还很烫,月娘把手攀在他的胸膛上,觉得安心极了。 终于安生下来了!林大磊轻轻呼了一口气,昨晚顾忌着她的身子,其实他并未尽兴的,但她实在是太小,禁不住他,他只好先忍着,待日后慢慢来。 方才她一番翻来覆去,那两处的柔软还轻轻触碰着他,尤其是现在,她那两团软软的挺挺的,就挤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绷得硬硬的,实在是难耐的紧! 但是,看着她那小小的一只,就那样全然信赖的攀着他,心里又是疼爱又是欢喜,只想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她看,给她看他的那颗虽然不值钱却什么也比不上的真心!这般想着,那些想要欺负她的心思就淡了下去。 月娘眯了一会,感觉手下的肌肉比之前放松了许多,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正紧闭双眼的男人,睡着了?她伸手试探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睡的真快,她都还没睡着呢!月娘嘟了嘟嘴,也不忍心吵醒他,眼角瞥向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昨晚就是有这样的小心思才被他逮到的,今天不会还这么倒霉吧? 她悄悄的伸手过去,林大磊还在睡,呼吸却变得有些急促,月娘愣了下,她还记得他昨晚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声,只是现在,她看了看他的脸,连睡着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 月娘先摸了摸那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又小心翼翼的蹭了一下他脸上的疤,见他没有反应,遂大着胆子在他那道疤上来回的抚摸,想着他当时定是痛极了的。月娘的心也跟着疼惜起来,这个死脑筋的傻子! 手从疤痕处滑了下来,落到他宽阔坚实的伟岸上,他的肉硬硬的,像一块块小石头组成的大石头一样,怪不得名字里有个磊字,倒真是配得上他呢! 再往下去,就是那两点茱萸了,月娘急忙错开目光,又想他肌肤暴漏在空气中,晚间定会冷醒的,便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这样她就整个头埋进了被里。月娘努力往上蹭了蹭,终于露出了鼻子可以呼吸,乖巧的把小脑袋嵌进林大磊的颈窝里,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吐气如兰的小娇妻就在旁边,不仅不老老实实的睡觉动来动去,还对他上下其手摸来摸去,饶他再大的定力,也不禁大汗淋漓,却又怕睁开眼睛吓到她,只好生生的忍了下去。 后来又见她小心翼翼抚摸他的疤痕,原本就担心她会嫌弃的,却感受到她行动之间尽是怜惜之情,便大为感动。当她手往下滑去的时候,总想着让她往下些,再往下些,心里期待的同时又怕自己控制不知,失去了定力。 之后见她收了手又有些不甘心,搂着她纤腰的手臂紧了紧,便听她嘤咛一声,那无意间的娇媚声线,让他更加的难以自持,大手情不自禁的伸进月娘的小衣里,往上摸了去,揉搓着她翘.挺的丰.盈,心里的那把火却越烧越旺。 月娘感觉到他的变化,大为惊异,她急忙捉了那只在胸前扰她不安的大手。 林大磊并未强求,大手就放在那被月娘覆盖着不再动作,只觉收下触感细腻柔滑,实在是美妙,他还能感觉到月娘的心跳声,真快,看样子,他的小妻子又在害羞了呢! 林大磊低下头轻啄月娘的额头,声音有些粗哑道:“今天先放过你,只是你若在作怪,就不能赖我不怜惜你了。” 月娘急忙乖巧的点头,林大磊又捏了捏,揉了揉,才放过她,收回了手,放在她的腰际。 月娘松了口气,再不敢胡作非为,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 林大磊却半晌睡不着,暗自调息了好久方才逐渐平息,可见男人并不是都定力好的,这要看对谁;男人定力不好,也是要分人的。 昨晚睡得早,还有热乎乎的人形大暖炉,月娘睡的好极了,鸡打鸣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但是因为是在冬天,白日短夜晚长,故而这时屋内还是有些昏黑的。 天际有些泛白,但并未全亮,林大磊还并未醒,月娘也舍不得起来,只静静的趴在林大磊身上看他,突然想到他还想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和生辰八字呢,这个傻子,也不怕她与他不合,若是相冲了该如何是好。不过,想他的为人处世风格,定然是不会相信那些、在意那些的。 她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他却从未问过她从前的事情,他对她这么放心,都没想过万一她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要作何处置么? 想到昨晚白娟上那一片落红,月娘心想,从此,这一生,她便是他的人了,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第25章 早饭 月娘又看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要尽一下妻子的责任,便想着趁他还在睡,也给他做一次早饭吧,往常都是他来做的。 准备坐起时,才发现他的手臂还横在自己腰上,月娘微微红了脸,轻轻地把他的手臂放回去,真沉!月娘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悄悄地把衣服穿好,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缓缓跨过,刚刚迈了一条腿,却见林大磊一动,翻了个身又睡了去。 月娘呼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把另一条腿抬了过来,见他还睡着,心里大为满足,有种小孩子要为父母悄悄做点事情的那种窃喜的小心思,期盼着他醒来一副吃惊和欢喜的模样,然后夸她贤惠能干。 月娘想象着他醒来的表情,更加欢快起来,洗漱完毕直奔厨房,只是,不说这般简陋的小厨房,就是在府里,她也从未动过一只手指头,甚至连看都没看过。 不过,自从来了村子里,住进了林大磊家里,倒是看林大磊做饭许多次,心里便回忆着他平时的做法,先舀了两个人吃水的量放进锅里,然后又放了一点大米。她记得屋内有个南瓜,貌似是林大磊前些日子去集市上一并买来的,记得小时候奶娘经常给她做南瓜粥喝,不如也给林大磊试试? 只是,这南瓜是要切开的,月娘右手举着菜刀无从下手,听闻隔壁王婶家的鸡又在打鸣了,等下天就大亮了,林大磊起了床她还怎么给他做这些,便一咬牙,一跺脚,双手抓着刀柄朝那可怜的南瓜砍了下去。 本以为会看到瓜瓤四溅,最起码也要分成两半吧,可是那刀就嵌进了硕大的南瓜里头,向下砍不动,向外拔不出,月娘使了一会儿力气,都快要急哭了,那刀依然不动分毫。 吭哧了半晌,才慢慢一点点的把那个大南瓜切了两半,想起林大磊砍柴时的情形,那么粗壮的树墩,只一下不曾见使了多大力气,便已轻轻松松分成了两半。 月娘唏嘘不已,这男人与女人的力气真是悬殊得很啊! 终于把切成小块的南瓜放进了锅里,烧火又是一个问题,不过她记得家里是有火折子的,左右瞧了瞧,果然就在锅炉旁。一边烧火,月娘一边想着,其实这些事情也不是很难嘛! 早餐一向很简单,只有中午和晚上林大磊才会炒些菜,恰好月娘也不会,便只煮了粥,熏热了几个饼子,这便就算成了。 月娘不急着盛饭,准备先喊林大磊起来,昨天他嘲笑自己起床起得晚,今日她可要还回去。 这般想着,却突然见林大磊急冲冲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连鞋袜都未来得及穿,光着膀子,神色间甚是惊慌失措! 月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色,愣了愣,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大磊看到月娘也是一愣,而后神色突然放松下来,他怎么会醒来看不见她人而以为她弃他而去了呢?林大磊自嘲的一笑,见月娘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遂安抚的笑了笑,道:“无事,你莫要担心。” 月娘怎么会不担心,他笑的那么勉强,还略带苦涩,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说定是不想她跟着担心,想了想,斟酌道:“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们本应共同承担,我也不是那不经事的人,也许你和我说了,纵然我帮不上什么,也能替你分担一二。” 林大磊听她如此说,更是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变得患得患失,夫妻之间本就该互相信任,才两天,他怎的就疑了她? 林大磊暗暗检讨,见月娘依旧不放心的神色,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醒来未见你,还以为你......” 月娘怔了一下,见他神色间局促,良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更多的却是被他这傻傻呆呆的样子给感动的心都要软化了,她佯作怒意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以为什么?真是个笨呆子!” 林大磊只憨憨地笑着,月娘又抿了嘴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去穿上衣服洗洗脸,马上就要吃饭了。” 林大磊急忙笑着应了,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娇妻,只见月娘神色间略带得意的望着他,林大磊更觉不可思议,试探着问道:“你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给我做顿早饭?” 这个臭呆子,自己知道干嘛还说出来,真是的,月娘的小心思被他看的透彻见底,顿觉没什么意思了,有些蔫蔫的往厨房里走去盛饭。 林大磊见她方才还神采飞扬,现下又哭丧着脸,摸了摸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腆着脸讨好的去帮月娘端碗。月娘却把他一推,闷闷不乐道:“你去洗脸吧,这些事我来便好。” 万一烫着了你又要哭了,林大磊心想,却不敢说出来,只在旁边拿眼瞅着她,生怕她一个不慎再像上次那般,家里的烫伤药好像不多了,下次去集市还是多买些的好,可以防患于未然。 月娘知他觉得自己没用,端不了这滚烫的汤碗,转身拿了一个小木板出来,刚好把两个人的碗和盛病的碟子放上去,这样端着便不会烫着了吧? 月娘有些挑衅的倪向林大磊,看你还小瞧人! 林大磊自然不会在意她这些小情绪,见她不会受伤,便不在担心了,只笑着夸了句“真聪明”,便去洗脸了。 月娘瘪了瘪嘴,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呢?满脸不悦的把饭端至屋内摆放好,只等着林大磊来一同用饭。 林大磊洗完了脸又去穿了衣服和鞋子,走到饭桌前,只见她的娘子大人紧绷着一张小脸,看似很不高兴,可是他怎么看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把今日从头想到尾,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好继续讨好的对他家娘子笑道:“辛苦娘子了。” 月娘脸色缓和了一些,她这可是第一次下厨呢,瞧瞧他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不说一番感谢的话便罢了,还很是不可置信和不敢相信,她有那么不贤惠吗,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她自然要学着多做一些事情,哪能什么都依赖他呢! 林大磊想,她不高兴的原因究其根源总归是在自己身上的,那便多哄哄她就是了,遂低头喝了一口她做的汤,抬起头果然见她一脸的期待和紧张,他便故作意味深长的皱了皱眉,又见她果然很是担忧的神色,不敢再作弄她,赶紧道:“这可是南瓜粥?怎的这般甜,莫非放了糖?” 月娘便抿了抿嘴,其实她很担心自己做的糟呢,见他喜欢,心下便有些小小的自豪了:“没有放糖,味道如何,可还合你口味?” 林大磊急忙点头:“味道极好,我长这么大,从未喝过这般好的南瓜粥了。” 也不知怎么,这人成亲后,那嘴便变得越来越甜,脸皮也越来越厚,一点也不像之前看着那么憨厚老实了。 月娘不信他的马屁,自己低头喝了一口,啧,好像火候有点过了,怎么有点糊味?她有些灿灿然的低下了头,亏得他还夸她,这还叫味道极好? 林大磊见她皱眉,又道:“我觉得有点糊味也是不错的,我们村子里烙的饼,最喜欢吃那烙的糊的那一块了,脆脆的,香香的,比白面馒头还要好吃。改日我烙给你吃,待你学会了,再烙给我吃可好?” 月娘知他是安慰自己,但是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只有一点点糊味而已,其实喝起来还是不错的,也没有难以下咽,自己怎么就闹起了脾气来,她以前在府里从未这般过,难道,是因为有了看重自己的,在意自己的,便开始无理取闹耍起了小性子了么? 其实,自己也是希望他更加喜欢自己的吧?更多一些在意,看到他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变化着,心里便总想着再欺负一下下他。他都从未舍得欺负过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 “是我不好,有些任性了,以后不会在给你喝带了糊味的粥饭了。” “无妨。”她这样乖巧,林大磊心中更是疼惜,“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再说你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煮的粥,根本就不能吃呢,况且你针线还那么好,给我做的衣裳又贴切又细密,我欢喜的紧。” 提到针线,月娘便自信了起来,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粥一饮而尽,其实她煮的粥,也挺好喝的。 第26章 说教 其实按说新娘子第三日是要回门的,第二日就该准备一些礼物什么的,可是月娘没有娘家,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免了。 林大磊觉得有些委屈月娘,成亲的时候没有亲人送她,更没有家人的祝福,如今连回门的日子都无处可去,其实月娘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的吧? 当初把她从河里救起时就想着,这定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她是那样的好,那么乖巧,本就应该被人细心呵护着的,却弄到这般田地。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了她,可她又偏偏和别人不同,从不向他索要什么,虽然他不一定给得起。正是这样,他反而更加心疼她,想要把她放在手心里,为她遮风挡雨,再也不受一丝委屈。 殊不知,这段日子,是月娘长这么大过得最舒心的日子,都说命中遇到哪些人是注定的,如果之前的一些事情深深地伤害了她,那么在得到林大磊之后,她不仅彻底放下了以前,反而还感谢那些人的逼迫,否则,又如何能遇到这么好的三石呢? 奶娘从小就教育她做人要讲信用,承诺过的事情,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即使做不到,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于是,这日林大磊挑起扁担准备去井边抬水时,月娘紧随在其后,她记得自己说过要与他一同抬水的话。 林大磊早上答应的时候,觉得她跟着走走也不错,现在眼角余光撇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却在想自己原先想的到底对不对,不过她既然已经跟出来了,他也不能赶了她去,他可舍不得见她不开心的样子。 众人有从地里回来看到他们小夫妻,皆好奇的打量着,也有一两个上前来打声招呼。 林大磊便不远不近的应着,然后在看看自己娘子有没有跟上来。 月娘也不理会那些人的眼光,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垂着头温顺的跟在林大磊后面,一副乖巧害羞的新妇人模样,直让人看了之后大赞林大磊教妻有方,更是艳羡能有个这么贴心貌美的小娇妻死心塌地的跟着。 林大磊对其他人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慢下步子等着身后的月娘跟上来,然后与她一并行至井边,不料这时正是大家从地里回家的时候,井边已有了好几个人再打水了。 林大磊放下扁担,对身后的月娘轻声道:“我们先等一下,你累了吗?” 月娘抬起头来,见原本正在打水的人都好奇向这边望来,她抿了抿嘴唇,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低眉顺眼的柔声答道:“不累,这点子路也没有多远。” 林大磊便点了点头,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神情,只低头把扁担上有些松的绳子紧了紧,月娘柔顺的立在一旁,却突闻身后有人唤她。 “大磊?月娘?” 两人俱都回头看去,正是她们的媒人加证婚人——蔡氏。 蔡氏同样挑着一根扁担,她把木桶和扁担放在他们二人身后,抬头打量他们二人。只见两人都是着一身新衣,男的虽然依旧与往常一样紧绷着脸,却能看出其中已是存了无限的柔情,只是除了那一人之外,其他人却是难以能体会到的。 再看他身旁小鸟依人的月娘,相较成亲之前,如今的模样却像是那雨后初绽的芙蓉花一般,曼妙动人,清新中带了几分娇媚,姿色更胜从前。尤其是现在刚做了新妇,掩不住的甜蜜向外散发着,含羞的粉颊,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看的人心神荡漾,就连蔡氏都难以挪动目光。 林大磊除了感激王婶的那一番惊醒,也十分感恩李郎中夫妇三番两次的相帮,行动话语之间便多了几分尊敬,竟主动上前和蔡氏打了招呼。 蔡氏有些受宠若惊,愣过之后也笑着回了他。月娘便上前与她拉家常:“大.....嫂,不想今日这般巧,出门便遇着您了。”她原想喊大娘的,想到自己如今是林大磊的媳妇,自然要跟着改了口。 蔡氏也十分惊讶月娘如今的开朗,心想自己这个媒人,真是做的再对不过了,不仅化解了那性情硬朗的铁汉,更是让那受尽委屈的小姑娘重拾活泼,她感到十分的欣慰。 也心知这俩人看待自己不一样的原因,更加怜惜他们,主动伸手拉过月娘,往旁边走了两步,看了眼有些不放心的林大磊,对月娘笑道:“看样子,这两日你过得很好。” 是肯定句! 月娘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但是觉得这样并不能完全表明林大磊的好,便鼓起勇气小声的说道:“他,很好,待我也是极好的。” 蔡氏便又笑着望了林大磊一眼,正巧对上林大磊担忧疑惑地眼神,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月娘疑惑地抬起头也跟着看了过去,正看见林大磊一副尴尬的模样转过脸去,月娘有些不解的看向蔡氏。 “看得出他是十分紧张你的,见你们过得好,我这个做媒人的,便放心了。”蔡氏拍了拍月娘的手,很是欣慰的说道。 月娘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闻蔡氏凑近小声的问她:“那天晚上,你可还好?” 月娘不解,蔡氏便说更明白些:“你年纪轻,又是头一回,他可有怜惜你一二?” 月娘怔了半晌,方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种事情怎么与人说得出口,月娘的头都快垂到胸前了,脸上更是像火烧的似得。 蔡氏看在眼里,便微微放了心,又想到即使林大磊有心怜惜她,可是他却是个力大无穷的,再者,男人遇到那事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和体贴,肯定是不顾他人死活的。月娘又是个温顺的脾气,为人内向心善,就算真的被欺负了,恐怕也是往自己肚子里咽的。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好把手伸到人家屋里去,再说自己也不是人家的什么人,只好在月娘耳边多嘱咐几句:“你要切记,纵然要男.欢女.爱,也要有个限制的,可不能随他胡来,你要爱惜着你自己的身子,来日方长,何必贪图这一晌之欢。你是个懂事的,在这方面男人最没定力,你可要劝着些,否则要是有了身子,受苦的可是你了。” 心中更是怜惜这无亲无故的小姑娘,若是还有家人在,这些事情哪里还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越矩,只是这俩人,一个孤苦无依,不谙世事;一个又从小被自己爷爷养大,还有过一个失败到极点的婚姻,她怎能不顶着受人非议的目光上前多言两句呢! 月娘已是燥的不行了,脸羞得通红,双手绞着衣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正是难为之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人,单是闻到那人身上的味道,她便已心安了许多,便有些惶惶然的望向林大磊。 林大磊自月娘被蔡氏叫去,便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担心蔡氏欺负她,只是如今俩人成了亲做了夫妻,她的事情,别人与她说了什么,他都是要注意的,绝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慢待了她。 见月娘红着脸低着头十分为难的模样,就情不自禁的上去准备帮她解围,谁知走到近前,却听到什么“有了身子,受苦的可是你了”的话,他下意识的望向月娘尚还平坦的小腹。 林大磊微微拧了眉,说起来,他们也就那一次,而且还只是粗粗的解决了事的,若说怀孕的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概率。不过他只能装作没有听见,上前几步十分自然的把月娘挡在了身后,对蔡氏道:“李嫂子,我们这方不急,您先来吧。” 蔡氏便往井那边看去,果然方才的人已经把水打好了,只是还没有离去,怕是好奇这边的事,竖着耳朵听着呢。 蔡氏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又拍了拍月娘的肩膀,叹了口气,方才走了过去。 林大磊便低头瞧了瞧自己依然不愿抬头的妻子,微微皱了眉,但也并未说什么,只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排队等着打水。 第27章 看光 月娘也跟了过去,蔡氏打完了水挑着扁担与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往家去了。 林大磊把木桶悬挂于井中,放进井里,旁边还有几人没有走,就站在一旁看他们。月娘便冲着她们友好的笑了一下,那些人倒很是惊讶,愣了一下,回过神后都灿灿的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月娘准备帮林大磊一起抬着,林大磊却道:“俩人还不如我一人来的方便,更何况我担着并不觉得沉,若你一起来,我还要分心看着你别被水溅到。” 月娘便有些甜蜜的嘟了嘴,不过几滴水点子罢了,也值得他这样紧张,但也知他是为自己好,遂不在争取,只乖乖的跟在身后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林大磊脑子里还在想着蔡氏与月娘说话的情景,他有心问个究竟,但是他毕竟是一大老爷们,怎好询问女人家的事情,便只能闷在心里。 月娘也在想蔡氏说的话,娘亲很早就去世了,乳娘在她十一岁的时候被嫡母遣回了庄子上,不久也因病去世了,至于是何病因,当时来报的人只说胸痹之症,心衰而死。她当时年纪尚幼,又无人做主,更无处查个究竟,只好不了了之。 蔡氏说的话虽有些僭越,却也是为了他们好的,从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与夫君相处,更何谈那些私密的房中之事。其实,若不是成亲前一晚蔡氏与她讲那些东西,恐怕那晚,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呢! 节制......月娘想到蔡氏说的那样直白,便觉得十分难为情,更是情羞,她初尝禁果,俩人皆是第一次,那晚的印象除了疼就是忍耐,谁还会喜欢那种事情。林大磊应该也是不喜欢的吧?记得他那晚的表情也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紧紧皱着眉头,沉重的呼吸,还流了许多的汗水...... “你先洗吧。”林大磊突然打断了她的回忆,月娘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到一般,差点跳了起来,见林大磊目露疑惑,她更觉狼狈,手脚不知往哪放,低着头就往厨房里跑去。 林大磊急忙一把捉了她,惊讶道:“你怎么了,脸这样红?我把水都给你兑好了,就在屋里,你往厨房跑做什么?” 月娘更为窘迫,匆忙的换了方向往屋子里跑去。 林大磊站在原地不知所以,不知蔡氏和她说了什么,从路上回来的时候,神色就十分的不正常,时而脸红娇羞,时而伤感叹息,时而疑惑不解,让林大磊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漫不经心的帮她弄好了洗澡水,满脑子都是蔡氏的那句“有了身子”的话,目光也总是情不自禁的往月娘小腹处瞟去,若那里面真的有了属于自己和月娘的孩儿,如果月娘能为自己孕育一个小家伙...... 林大磊的嘴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却又突然敛住皱起了眉头,女人家怀身子自然是受苦的,奈何这苦他是不能帮她承受,只能想尽办法让她少难过一些,只是,蔡氏如何会说那样的话呢? 林大磊实在是猜不到,其实她们说什么也不打紧,只是为何月娘这般神色复杂,他难免有些担忧,又不好直接问...... 月娘把换洗下来的衣服放在木盆里,想着明天拿去洗一洗,林大磊是就着月娘洗过的水洗的澡,月娘原想再给他重新烧些热水,他却不要,只道月娘身子干净,那水倒掉了却是十分可惜了。 月娘见他坚持,也只好由着他,又觉得这样的亲密真是新奇,虽是没有一同共浴,却在一个桶里洗过,这样的亲密无间,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甜蜜。 月娘转身想把他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收了,却见他就那样大刺刺的光着身子从木桶里站了起来,月娘愣在了那里,林大磊却已迈开长腿,跨了出来。 月娘方才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急忙转过身去捂住脸。 天呐,怎么会这样,她......好像什么都看到了,那个奇怪的东西,好像就是前天晚上欺负她的坏家伙...... 林大磊见她反应这样激烈,先是不解,后来想了想,确实有些孟浪了,他原以为俩人已经坦呈相见过,这个样子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好,再说又不是外人,却忘记了他家的小娘子最是害羞。 林大磊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怔了片刻,见月娘一直不说话,不知是不是在生气,只好上前主动示好:“娘子,不知娘子何时才能消气,为夫何时才可以穿衣裳?” 月娘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听闻他的话,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红晕,这个呆子,怎么还光着身子站在那,都不觉得冷么?遂又羞又嗔道:“我几时生气了,又何时说过不让你穿衣的话,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 “可是......”林大磊无奈道,“我的衣服现在都是娘子收放的,却不知放在了哪个箱笼里?” 月娘只好强作镇定从他身旁绕到放箱笼的地方,眼睛努力的只看着地下,忽略身旁那一大只的赤.裸.肉.身。 林大磊接过衣服,见不是月娘给他的做的,顿了一下,才穿在了身上。其实他对这些穿着向来不在意,只有舒适便好,但是现在,如果是月娘亲手做的话,倒是更好了。 他把水倒了,锁了门,便有些急不可耐的钻进了月娘的被窝。长臂一揽,月娘便落入了他宽阔温暖的怀里,月娘红了脸,但是也没有抗拒,毕竟两人已经做了夫妻,她只微微调了调姿势,挨着他温热的胸膛直暗叹暖和。 林大磊便在她耳边小声的哑着嗓子问道:“你现在,还疼么?” 第28章 再次 月娘原本有些放松的身子再次僵硬起来,脸上像火烧似得,那晚的记忆又再次浮现了出来,难不成他又想那个?月娘便有些畏惧,又想起今日蔡氏特地来嘱咐她,只好硬着头皮,声音轻若蚊吟:“那个,不疼了,但是......” “什么?”林大磊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温香软玉抱满怀,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手也开始不老实,他紧了紧怀里的娇妻,带着怜爱的吻一下一下的啄在她粉嫩的面颊上,大手也伸进了她的贴身衣服里...... 月娘把手抵在他胸前,有些慌张,结结巴巴道:“不......不行......” “怎么不行?”林大磊吻向月娘白玉般嫩滑的颈项,享受着手下细滑娇嫩的肌肤,不时的这里捏一下,那里摸一下,他昨晚憋坏了,刚刚又和娇妻在一个木桶里泡了澡,里面尽是属于年轻女子的芬芳,更是让他难以自持,想着已经歇了两日,月娘身子应该好些了吧? “就是......不可以太......啊......”月娘突然一声娇呼,却是林大磊把手伸到了她的羞人之处,她下意思的加紧了双腿,他怎么可以碰她那里? 林大磊含住她小小的耳垂,安抚着她:“别怕,我看看你好些了没有?” 是这样吗?月娘还是没有办法放松,他覆上身来时,月娘身子绷得紧紧的,她想拒绝他,却又不忍心,他沉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好似很难耐,表情有些痛苦,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要继续?或者,他是为了想自己给他早日生个孩子?毕竟他年纪不小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月娘便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林大磊感受到,便一直亲吻着她,努力地取悦她,直到她身子逐渐软了下来,才翻身上马,缓缓驾驭,行动间时刻注意着月娘的神情,只一见她皱眉,便要停下来等她缓一缓,直到她慢慢地能接受他了,才开始策马扬鞭,贯.穿驰骋...... 月娘浑身酥软的躺在床上,任由林大磊帮她擦洗身子,即便如此,她还是嘟着小嘴哼哼着,林大磊只觉得她可爱娇憨的紧,知她爱干净,耐心十足的给她擦干净了,又亲自帮她换了亵衣。月娘本要拒绝他的好意自己来,却拗不过他的殷勤,更何况她身子没力气,便由着他去了。 林大磊给月娘收拾干净,才给自己也粗粗收拾了一番,再次上床时,只见月娘已经爬在两个枕头间睡着了,脸上还未褪去方才的红晕,睫毛还是湿的,他想起来她后来有些承受不住时,泪眼婆娑求他快点...... 林大磊身子又是一紧,不行,她已经很累了,不能一次要那么多,最好是细水长流的,她还太小,还得注意一下日子,若是怀了身子...... 林大磊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蔡氏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了,应是担心她年纪小,怀身子会辛苦,况且听说女人家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闯一圈的。 他暗暗自责了一番,她年幼不懂人事,他怎么也不知轻重,就这么胡来的话,万一月娘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样想来,身体的反应便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把月娘搂进自己怀里,给她掖了掖被子,又听她皱着小眉头唤着他的名字,他低下头去听。 “三石......不要了......”小小声的哀求。 林大磊大窘,她在梦中居然还如此委屈不已,看来他着实有些过了,心中更是怜惜,大脚在被中碰到她冰冷的小脚,便紧紧把那小小的莲足包在自己的大脚里,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用自己的身体传给她热度,这样越来越寒冷的冬天,虽然屋里没有地龙和火炉,月娘却感觉十分的温暖。 次日,月娘是被林大磊喊醒的,她醒来之后觉得很是奇怪,不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林大磊都不会舍得把她喊醒,一向都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的,她有些迷茫的看向林大磊。 只见林大磊又换上了月娘给他做的那件新衣裳,桌子上放着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饭,旁边有一个小包裹,她便疑惑的望向林大磊。 林大磊给她拿了衣服,放在床边,柔声问道:“可用我服侍你穿衣?” 月娘怔了怔,急忙红着脸摇头,见林大磊也不出去,只拿眼瞅着她,她没办法,只好把衣服拿进被子里穿,小脸羞得通红。悉悉索索的终于穿好了,林大磊又亲自给她兑热水洗脸,还帮她咬断杨柳枝给她刷牙...... 这个过程月娘都红着脸,十分的不自然,总觉得他做的事情是她应该为他做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反而反了过来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饭,月娘看了眼那个小包裹,又向林大磊望去。 林大磊便笑着解释道:“今日本该是你回门的日子,别人家的娘子都是不在家的,既然我没有岳家,不如今日我们一同去集市逛街。说起来,自你跟了我,也没有给你准备一些首饰什么的......” 他望着月娘漆黑整洁的发鬓,上面除了一根木簪束住头发之外,毫无装饰,之前的饰品好像都被她放了起来,一副不愿再看见的样子。 月娘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毫不在意道:“要那么多首饰做什么,还不如给你买几匹布做衣裳来的实在,莫非,你是嫌弃了我?” “不,不是,我怎会嫌弃你......”林大磊有些着急的解释,却见月娘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知她是在打趣他,更是觉得家里没有钱,想为他节省一些,他却不愿她为他委屈半分。 林大磊也不在话上坚持,只催促月娘快些吃饭,待会凉了进了肚子却不好了。 两人吃完饭,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启程向村外走去。月娘奇怪去趟集市还要背个小包裹,却也没有多问,只当他是装着钱财或者贴身物什的小包。 太阳越升越高,月娘头上竟渗出了几点汗水,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么? 林大磊见月娘擦汗,便把小包裹递给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蹲下身子,道:“来,我背你。” 月娘看着眼前的宽阔结实的肩背,心中雀跃不已,但是又心痛他会累着,摇头道:“不用了,也不怎么累的,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大磊却坚持道:“村子离集市路程尚远,我们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来,所以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况且你那么轻,背你就如同背着一团棉花,毫无感觉。” 月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着锤了一下林大磊的背,佯作怒意问道:“你说谁是棉花呢?你才是棉花。” 林大磊急忙服软笑道:“我不是棉花,我是石头,一堆石头......” 月娘更是捂着嘴笑的乐不可支,花枝乱颤,林大磊顺势扯了她的胳膊往背上一拉,便轻轻松松的把她背了起来。 路程果然快了些,没走一会儿,便听见了人们喧哗的声音,转过这道弯,果然见到了集市,熙熙攘攘的。 人多了,他们二人这样子也太引人注目了些,而且也不雅观,月娘便让林大磊把她放下。 林大磊依言把她放下,月娘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精力很好,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往集市上走去,林大磊紧随其后。 这个集市好像有些眼熟,她印象里好像来过似得,月娘突然有些不安,转头问林大磊:“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 林大磊愣了一下:“向武镇。”而后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家是在哪吧?可记住了,以后别人问起你是哪家的小娘子,你可要答人家是在泽宜县向武镇的绿水村里,林大磊的娘子。” 月娘怔了一下,林大磊见她没有笑,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现在后悔可是晚了。” 月娘反应过来,面上笑的有些勉强:“怎么会,你后悔才是晚了的。” 向武镇?她怎么听着有些熟悉,泽宜县?那不就是爹爹管辖的县城吗?她居然还在那个地方,原来她离家并没有很远,只是从河的上游漂到了下游而已,凑巧被林大磊给救了...... 林大磊见月娘脸色不好,明明刚刚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遂皱着眉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不,不用了......”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现在的家是在泽宜县向武镇的绿水村里,她是林大磊的娘子,不再是那什么陆府二小姐了,她又管那些无用的做什么。 想通之后,她便向前方的首饰摊上走去,笑着向林大磊伸手道:“你今日说了,要给我添首饰,可不许反悔。” 第29章 逛街 带着撒娇的意味,好像刚才那个郁郁不欢的女子并不是她,林大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忍让她不快,便没有再问,乖乖的把腰间的钱袋递给了她,道:“任凭娘子挑选。” 月娘垫着那并没有多沉的钱袋,犹豫在了那里,旁边卖首饰的老板见生意上门,便笑脸相迎的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拉客。 “哎呀,这一看就知道两位的感情极好,是新做的夫妻吧?真是男的有本事,女的漂亮,这叫什么,男才女貌啊!来来来,我这摊子虽小,卖的东西都是好货的,保证小娘子戴上之后锦上添花,更添姿色。” 那摊主哈哈笑着,月娘更为窘迫,她不打算买那些首饰了,只想给林大磊截匹好布做新衣裳,毕竟上次给他做衣服的布匹,还是从别人家那里拿的去年剩下的,而且,看他还十分喜欢的样子,明明是昨天换下来要洗的,今日偏又拿起来穿上,她看着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甜蜜。 林大磊却仿佛很受用那男人的话,他们感情的确很好,月娘也的确很好看,只是他却没有什么才华,实在是配不上月娘。 他走到摊子上,见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首饰,有些晃眼,他又是个男人,不懂女儿家的这个小东西,只尴尬的问向月娘:“你喜欢哪个?不若多买些回去吧?” 月娘却悄悄扯他袖子,避着殷勤的摊主小声道:“不用了,我真的不用,那些东西戴起来也麻烦,再说我也不喜欢在头上插很多东西,我们去看看布匹吧。” 林大磊却一心想给她买,忍着眼花缭乱的炫目,在一堆花红柳绿里挑了支海棠点翠珠花簪和白玉嵌珠翠玉簪,递给月娘,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也不懂这些,只是见这支海棠的簪子与你这新衣很配,这支白玉簪却是和你平素的打扮都很般配。” 他眼光倒还可以,挑出来的这两支倒都挺符合她的心意,但是手里攥着的钱袋,不知能不能支付这些呢,还要买布匹,布匹是一定要买的! 月娘摇了摇头,把簪子推了回去:“我不喜欢,不好看,这里没有我喜欢的。” 她原想林大磊知难而退,那买首饰的摊主却不乐意了:“哎,我说这位小娘子,就算你不喜欢我卖的这东西,你也不能说不好看呀,那我这些首饰不说是天下仅有,但是绝对也不差,况且,你男人挑的都是这里面最好的,你们不要就算了,可不能嚷嚷着让别人也不乐意买啊。” 林大磊拧了拧眉,有些不悦:“这两件多少钱?” 摊主伸了两个手指头,月娘吃了一惊,她又摸了下手里的钱袋,拉着林大磊的胳膊就要走,林大磊却拦住她,柔声劝她:“没事,钱花完了我在挣就是了,这值些什么,挣钱就是要花的,反正早晚都是要用的,晚买不如早买。” “可是......”那两支簪子那么贵,都没有钱给他买布匹做衣服了。 “无事,成亲之前也没有给你送什么聘礼,买的都是家用的东西,那这两支簪子就算是小小的聘礼,以后都会慢慢补上的。” 什么聘礼,她如今又没有什么娘家,聘礼也是他们二人的,哪里还用的着那些虚礼,更何况她也不在乎。 林大磊朝她伸出手来,月娘犹豫了一下,望着林大磊坚定的目光,只好把钱袋放在他手中,又有些不甘,对摊主道:“这也实在贵了些,我们还要买些其它东西,摊主可否给算便宜一些?” 那摊主想了想,看了月娘一眼,在摊子里拿了一对红珠耳坠来,道:“那这对耳坠便算是白赠与你的吧,看你皮肤白皙,戴上这小小的红珠耳坠,定会更显冰肌雪肤的。” 月娘不想要,只想折成钱,林大磊却二话不说接了过来,他也觉得这对小小的耳坠好看,这样艳丽的颜色,也只有月娘这样好的皮肤镇得住。 林大磊帮月娘收好买来的东西,月娘却在一边数着剩下的钱,有些闷闷不乐。林大磊看着好笑,便哄她道:“是我不好,应该多挣些钱来给你花才是,你放心,以后定不会让你再为钱发愁。” 月娘怎么会埋怨是他不好,怕他自卑,更怕他自责,然后拼死拼活的干活累坏了身子,赶紧安慰他道:“不,不是的,你很好,你已经很能挣了,很厉害了,是我的确不喜欢这些首饰的,戴起来麻烦不说,还要担心弄丢了它们,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穿,一点也不实在。” 哪有女人不喜欢衣服首饰的,他虽对女人了解不多,但是之前那个郑氏却是每日都向他讨钱买布匹首饰的,他把钱都给了她,第二日自然没有钱给,便被她穷鬼吝啬鬼的一通乱骂,说起来,他的月娘可真好,什么都为他着想,从没有嫌弃过他,就算他大她许多,家里还穷,还有过那样的事迹...... 哦,对了,他好像还没有和她说过他之前的事情,怎么把这事忘了,本应在成亲前就说的,若是她介意的话,该如何是好...... 林大磊便有些担忧的看向身旁的小妻子,若是她嫌弃他,他不会生气,因为那是应该的,但是若因此而要抛弃他,不要他,他该拿她怎么办?到如今,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放下她了,只要一想到有别的男人要拥有她,他就愤怒的想要把那人杀了,不管那人是谁! 月娘还在无知无觉的嘟囔着:“真的,我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又是你特意买与我的,既不能变卖,又不能当吃喝,还要防着被人惦记。”又似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满的白了林大磊一眼,“还有啊,要是被王婶看见了,她肯定是对着我一顿海夸,然后再把这事说的人尽皆知的......” 林大磊听着月娘的碎碎念,望着她因不满而嘟起的小嘴,她好像特别喜欢嘟嘴,睡觉的时候是,不高兴的时候也是,就连两人打趣胡闹时也是,这样的感觉真好,刚刚的担忧和郁气突然就消散了,他有些宠溺的笑了起来:“我喜欢你戴这些东西,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我们只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与她们何干。” 月娘便愉悦的翘起了嘴角,嗯,听起来不错,他们只过自己的小日子,与她们何干? “那......你帮我把那个海棠的点翠珠花簪子给我戴上,反正已经花了钱买了......”月娘把林大磊拉进一处拐角,把脑袋伸向林大磊。 “好。” 林大磊口中答应着,手上却很是紧张,他从来没有帮女人做过这些事情,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插。 月娘等了片刻,发现他一直没有动静,便疑惑地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皱着眉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月娘便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发鬓间,林大磊立刻把簪子轻轻的簪了上去,然后退了一步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娘子。 月娘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衣角,紧张的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跟我不配?” “不。”林大磊很认真的答道,“很好看,你原比这簪子好看的,它只是让你锦上添花而已。” 确实很好看,她着了一件蔷薇花色的肉色夹袄,外面是一件杏黄色比肩褂,下身着了一条淡青色罗纱裙,那鬓间的一抹海棠更是让她娇艳欲滴,仿若花间仙子一般,这样粉嫩的颜色,也只有她穿的起来。 月娘被他看得燥得慌,红着脸低头赶紧拉他走,林大磊笑着任由她拉着往前走,走到人群里,月娘果然急忙松了手,左右瞧着,就是不往林大磊那里看。 林大磊只跟在她身后,见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新奇的紧,也不催促她,就只慢悠悠的跟着她。 月娘停在一家卖布匹的店门前,回头见林大磊就站在自己身后,才迈步朝里面走去。 看样子这家店的生意实在是很好,里面来买布的人很多,应该也是接近年关的原因,大家都想穿着新衣裳过年。 月娘走到男人穿的布匹前,扯出一块布往林大磊身上试想衣裳上身效果,林大磊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劝道:“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那边,是卖女人家布匹的地方,月娘不理会他,又拿了一块布在他身上打量。林大磊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她心心念念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家,随便穿穿就好了,她的衣服除了他给她买的那匹布做的衣裳,都是蔡氏和王婶送与的,他想多给她买些,毕竟钱不多了。 那边月娘把布放下,对掌柜的道:“老板,帮我把这匹布包起来吧。” 第30章 恩爱 “好嘞。”那掌柜急忙应下,然后把望了眼林大磊的身材,帮他裁了布匹,林大磊伸手要阻,月娘却一副要恼了的样子,他便不敢再有所动作。 那掌柜的看在眼里,手下边动作边道:“这位兄弟,你真是好福气啊,居然能有这么漂亮的娘子做媳妇,还这么会疼人,真是羡煞了旁人啊!” 林大磊急忙抱拳谦虚道:“不敢,不敢,是我家娘子不嫌弃我罢了。” 月娘抿唇瞪了他一眼,又听那掌柜的道:“哈哈,你这么听媳妇的话,要我,我也愿意跟你。” 旁边一个同为来买布匹的男人接话道:“你?要是换成了你,我看人家兄弟可不敢要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掌柜的也笑,看起来十分亲切和善,只听他继续打趣道:“所以我不就是那个没福气的么?” “你得了吧,待会让你家母夜叉听见,又给你好果子吃。”那人接道。 月娘惊讶的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没想到他是个怕媳妇的,难不成他的媳妇很厉害? 那掌柜的不以为然道:“既然是给我好果子吃,那我为何不吃,难不成要去吃坏了的果子?” 众人又笑,这家小店一时热闹非凡,看样子这位掌柜和他的娘子感情应该是十分的好,被人这样打趣却也是满脸的不在乎,不像有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怕媳妇了,也怪不得这里的生意这样好。 掌柜的把布匹打包装好了,递给月娘,月娘付了钱,俩人与那掌柜道了别才出来。林大磊有些歉疚,因为给他买布把剩下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他原还想给她买胭脂什么的,也想着给她买布做衣裳,没想到她给他选的这匹布这样贵,钱袋里几乎要空了。 月娘却一脸的满足,又闲逛了一会儿,觉得脚实在疼的厉害,两条小腿肚子也开始往下沉,林大磊见她走得慢了,知她是累了,便体贴的问道:“逛累了?要不然,回家吧?” 月娘连连点头,从家里走了这么远到集市上,然后又逛了这么会儿,她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林大磊看她精神不济,把所有东西都自己拿着,走出集市时,便把月娘重新背起来往回走。 月娘不愿意,就算他是铁打的,石头铸成的,也肯定有累的时候,她不舍得再让他背,林大磊却坚持:“这点子路算什么,记得以前的时候,我去山上打猎,那是个深冬的早晨,雾气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进了山里就迷了路,后来走了三天才走出来,可从没有觉得累过。” 月娘不挣扎了,林大磊背着她稳稳向前走着,连呼吸都很平稳,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累。 林大磊良久没有听见月娘出声,有些担忧的唤了她一声:“月娘?” “嗯。”月娘应他,顿了一下,又小声问道,“那你那时候,害怕吗?” 迷了路,有再也出不来的危险,是因为害怕迷茫才感觉不到累吗? 林大磊心中一暖,声音愈加轻柔:“不怕,那座山我从小就爬遍了的,只是那年冬日太冷,连中午都飘着一层白雾,尤其是树林里,更是难以分辨出方向来,这才被困了三日。” “可是,既然知道有雾,为什么还要去上山呢?”月娘有些好奇。 林大磊却突然不语了,他那年是因为赌气才上的山,那时年轻气盛,受不住别人的激将法,便一股脑儿的扎进去,差点丧了命。 月娘没有得到回答,用脚踢了他一下,林大磊从回忆中出来,哦了一声,道:“因为那时有人说我胆小懦弱,我为了证明给别人看......” 好像很丢人的往事,林大磊面颊有些微红。月娘却很吃惊,她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他,不像是会被人三言两语刺激到的啊,或者是戳到了他的底线吧? 月娘不想他难堪,更不想他为难,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两人一时沉默无语,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林大磊沉稳脚步声,月娘爬在林大磊宽阔的肩膀上,感到格外的安心,既希望快些到家,让他能够休息,又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可好?” 林大磊突然打破安静,月娘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应好,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如何迷得路,但是......” “怎么了?” “我的腿和脚都好疼啊,不知道明明还能不能爬山了......”月娘觉得有些遗憾,她真的很想去林大磊以前去过的地方,知道一些他以前的事情,更多的了解他。 “那没关系,我背你。”林大磊不以为意的笑道。 “不行,我不让你背了。”说完又觉得不好,急忙解释道,“是明天不让你背了,以后还是得背的......” 软软的撒着娇,语气里却是在心疼他,林大磊何尝不知她是担心自己身子,笑意更深:“好,那明天不背,以后在背,你说什么时候背,就什么时候背。” 月娘觉得就像小时候吃了奶娘偷偷给她带的蜜饯一般,一直甜到了心里。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月娘爬在林大磊肩上睡意朦胧。林大磊把她放在床上,轻轻喊她:“月娘,晚饭还没有吃,我马上就去做,你吃了再睡,不然夜里会饿醒的。” 月娘努力的睁了睁眼,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居然困得这么厉害,看样子今天真是玩累了,林大磊怜爱的抚了抚月娘柔顺的青丝,帮她把簪子拔了,放在枕头下面,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去做饭。 她困极了,应该是吃不多东西的,林大磊便只煮了粥,让月娘倚在床头,闭着眼睛把粥喝完了,然后林大磊亲自帮她把外衣脱了,只余了亵衣。月娘突然接受到冰冷的空气,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情不自禁的往林大磊这边挪过来。 林大磊急忙拿被子把她包住,把碗筷收拾了才上床来。他刚一进被窝,月娘便自动滚到了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攀住林大磊的一条胳膊,冰冷的小脚也在胡乱蹬着寻找着热源。 林大磊无奈又好笑地用自己的大脚把她的小脚包住,她这才安安静静的乖巧的躺在他怀里睡觉了。今天连澡都没洗,她这样爱干净的人,明天一定嚷嚷着不舒服,他得早起提前给她烧好热水才行。 次日。 天刚蒙蒙亮月娘就醒来了,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昨晚回来的太晚,都没有来得及洗澡,她胡乱的想着,自己昨晚睡觉前好像吃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人,林大磊还在睡,她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早,他昨天也一定累了吧,背了她一路。 月娘不舍得吵醒他,却又睡不着了,只爬在他身旁看他睡觉的样子,动了一下身子,才发觉自己的脚被他的大脚包裹在里面,怪不得最近几晚睡的格外的暖和。 他一动,林大磊便下意识的把她的小脚包的更严实,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把她往怀中拉了拉,然后又摸索到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后才再次睡去。 月娘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疼惜过,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当成心肝儿一般,这样爱护着,不舍得她有一丝的不如意。 月娘便往林大磊怀中凑了凑,直到两人之间再无空隙方才停下来,林大磊却以为她冷,把她抱得更紧。月娘悄悄抬头亲了一下林大磊的下巴,然后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却已经大亮了,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起身做早饭去了。说起早饭,她好像只贤惠过那么一次,还挺失败的,不过有他在,那个好像什么都会的人,她反而对比的毫无用处了。 这边想着那人,那人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林大磊走进屋见月娘醒了,正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发呆,看到他进来,就呆呆地望着他,十分可爱。 “醒了?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月娘眨了下眼睛,然后惊呼一声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道:“你烧了热水?我要先洗洗,身上难受死了......” 到了后面,语气变得软软糯糯的带着尾音,在向他撒娇! 林大磊心更软,紧走几步过来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慢点,小心受了凉,我知你难受便早起了给你烧水洗澡的,你不要急,我这就去给你把水兑好。” 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 第31章 甜蜜 月娘眯着眼舒服的倚在床头,看着林大磊为她忙活来忙活去,他好像从不知疲倦,每日都起的比她早,睡的比她晚,男人的活,女人的活,他都包了。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时候都不用操心。 林大磊把水兑好,水温试了又试,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很细心。水温调好以后又帮她拿了干净的衣裳,见一切都弄好了,嘱咐了句“莫要洗到水冷了”才避了出去。 月娘抱着干净的衣服走到木桶旁,这衣服上还有一股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嗯,还有淡淡的香胰子的味道,是他洗的! 含着笑踏进温水里,真舒服啊!水温刚好,不会很烫也不会冷到,他比她都要了解她的喜好,月娘撩起水洒在自己露出的香肩上,热气下更显白皙,他好像很喜欢她的身子。 虽然他们只有过两次,可每次他都是要紧紧抱着她,与她肌肤相贴,更喜欢事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身子,很是眷恋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喜欢做那种事情,明明看着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还紧紧皱着眉,却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的要不够,若不是最后她哭着求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 可是,除了这件事情让她不是特别满意,其它的,他都待她很好,百依百顺,平时的时候还会对她笑,说话也不同于别人的温柔,有时候还拿她当小孩子来待,一点也不像她见过的那些男人。 那些男人,都是一副夫者为尊的样子,鼻孔都是朝天的,对待自己的妻子更是装腔作势,满口的夫纲不振不以为天。以为自己饱读经书,对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更加不屑一顾,总是以妇人之仁、妇人之见以蔑之。 她的三石实在是不同,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见他总觉得可怕,尤其是他那高大的身材,总是给人一种兵临城下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可是现在,在她眼里,他已然有了几分小可爱,紧锁眉头时更是好看,噗,她自己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怎么会有人皱着眉头还好看呢,可她的三石就是那样,看起来酷酷的。 林大磊坐在屋外等她洗完吃饭,正准备提醒她莫要洗到水冷了时,却听到她一人待在屋里笑了一声,有些奇怪,他敲了敲房门,问道:“月娘,可洗好了?等下水冷了小心受凉。” 月娘敛住情绪,唔了一声,急忙从水中起身穿衣服,头发湿湿的便去给林大磊开了门。 林大磊进屋后见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拧起了眉,却也没有说她什么,只去拿了条干净的汗巾,让她坐在床上,为她绞起了发,还一边略带责备道:“头发洗过就该立刻擦拭干净,尤其是冬天,很容易伤风的,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奶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林大磊不解,手中却不曾停:“你笑什么?” 月娘捂着嘴,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你刚刚,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奶娘也是像你这样,一边耐心十足的为我绞着发,一边跟我讲道理,嘱咐事宜,唠唠叨叨的,或者就是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月娘说完,便露出十分怀念的神情。 居然嫌他唠叨,林大磊手下顿了顿,她的奶娘定是对她最为重要的人,不过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奶娘的,看来他的娘子果然是位千金小姐。 “那她人呢?”林大磊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挑起了她的伤心事。 “去世了。”月娘眼中闪着晦暗,“他们说,是得了胸痹之症,心悸而死的。” 他们?林大磊看着月娘有些伤感的面庞,是欺负她的人吗?以前的她,其实也并不好过吧?便有心让她忘记以前不好的事情:“既然如此,却是可惜了,若她老人家还在,我还可以去拜她一拜,以谢她对你的抚育之恩。不过,若是你喜欢有人讲故事于你,那以后每晚便由我讲给你听好了。” 今天的话这样多,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难过吧。不过,她扭过头拿眼斜他:“你讲故事?你会什么故事?” 林大磊见她不信,挑了挑眉,道:“我可是大了你十几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恐怕你还爬在地上玩泥巴呢。” 月娘不服,她在家里怎么会玩泥巴,好端端的谁去玩那个,噘嘴不满道:“你才玩泥巴呢。” 林大磊却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从小玩泥巴长大的。” 月娘惊奇不已,转过身看他,问道:“你是玩泥巴长大的?那泥巴有什么好玩的?” 林大磊但笑不语。 月娘见他卖起了官司,哼了一声,扭回头继续由他绞头发。 林大磊凑到她耳边道:“待到晚间再讲于你听。” 月娘抿着嘴红了脸,林大磊把汗巾放到一旁,给她梳好了头发,月娘自己随便挽了个髻,反正不打算出门的。 吃饭的时候,林大磊对月娘道:“今天我去地里看一下,你待在家里就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大概中午回不来了,锅里有饭,热一热便能吃.......” 林大磊有丝犹豫,地里的庄稼是要去看一看的,再过些日子只会更冷,若是一个不慎冻死了,那他们来年过得就得吃力些了。 “嗯,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月娘有些不舍和他分开,哪怕一刻。 “不......”其实他也担心她一人在家的,万一烧锅的时候在烫手了他又不在,该如何是好,他倒不担心王麻子那些人来了,毕竟他们二人已是夫妻,况且他们都很是忌惮林大磊的力气,应该会消停些了。 “不必了,前两日王婶还来说要学你的针线,你不如去找别人玩,跟着我去地里却是无聊的紧。” 他想把靠近山脚下的那块地重新翻新一下,来年立春了种上粮食,那地方有些背阴,庄稼长得不是很好,他又是一个人,所以这些年都没有管过那块地。如今是俩人在吃饭了,他想让月娘过得好些,即使收成差,也比没有收成的好。 月娘体谅他的辛劳,自己帮不上忙,恐怕还会分散他的心思,就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注意。 林大磊见她乖巧,遂放下了心,把碗刷好了才出门,临走前又是一番叮咛,月娘窝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林大磊无奈的停下看着她笑,心想自己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若自己是她,也会忍受不了,便不再说了,只摸了摸她的头离开了。 老是拿她当小孩子,月娘等他身影不见了才走回屋去。她不想去找王婶,那些人在一起总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尽说别人的坏话,谁知道一转身会不会也去和别人说她什么,这样是非的人,她打心眼里不想有过多的交集,省得到时候有些话说不清楚。 她去拿了这两日换洗的衣服,林大磊不想让她碰冷水,可是他干了一天的活,总不能还让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女人家的衣物,这放眼望去,天下间有几家是这样的,她都觉得林大磊过分宠她了。 虽是这么想的,心里却甜蜜蜜的,抬眼看见箱笼里他们成亲那日穿的嫁衣。只穿了一日,就这么放着了,花那么多钱真是可惜了。又去枕头下面拿了林大磊昨日买给她的簪子戴上,还有那对耳珠,小巧玲珑的,她也十分喜欢。 对着木盆里的水照了照,她有多少日子没有照过镜子了,林大磊大概没有想起来给她准备镜子,家里没有,从她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这张脸。 水中倒映着一个眉目略带妩媚的女子,双腮泛红,大大的杏眼里情意涟涟,这还是她吗?她记忆中的自己清汤挂面,眉目清秀,何时这样妖娆过?难道是成了亲的缘故? 月娘掩耳盗铃的把衣服放进水盆里,满怀柔情的搓洗着自己男人的衣物,她如今,也是有夫之妇了呢。 洗过衣服,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央,林大磊说了中午回不来,不吃饭干活怎么有力气,月娘早上应下他的时候便打注意要给他一个惊喜,便煮了早上剩下的粥随便喝了一碗,又热了几个饼子,放进篮子里,准备给林大磊送去。 锁了门,拿了汗巾盖住还冒着热气的饼子,月娘便凭着自己的印象往地里走,她还记得路程的,中间偶尔遇见几个人,都只是盯着她瞧却不说话,月娘也不知道别人叫什么,该唤什么,于是也不搭理那些人,只加快了步伐,想快些到林大磊身边去。 第32章 挑衅 走到去往他们自家地里的那条小路时,田间却没有上次那么多人了,偶有一两个,也是要准备回家吃饭的。月娘低着头挎着篮子目不斜视,闷头向地里走去。 快到地边上时,远远地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地里,月娘有些奇怪,她摸了摸尚还温热的饼子,再等一会儿就要冷了,吃进肚子里会很难受的,难不成走别的路回家了? 月娘正犹豫要不要回家看看时,前方的一颗大树后却走出来一个人。只见那人有着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长眉斜飞入鬓,头上系着一条玫红色的汗巾撩到耳前,上身穿了一件桃红撒花袄,下身着了条葱黄绫棉裙,脚上踏着一双厚底大红鞋,真真是个明艳动人的妇人,行走间婀娜多姿,妖妖娆娆,任是无情也动人! 只是皮肤却不及月娘白皙,大约是经常晒太阳的缘故,村子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白,倒一点也不影响她妩媚的气质。只那一双欲语还休的凤眸,就已能勾人心弦了。 那妇人摇曳生姿的扭到月娘近前,先把月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突然笑了起来,见月娘面露疑惑,这才轻启朱唇:“原来是个小丫头啊,看这皮肤这样好,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罢?如今沦落到这般云泥之差的地方,真真是委屈极了呢。” 月娘并不识得她,记忆里也从未见过她,突然第一次见面听她这般话语很是不解,更多的是不悦,她淡然笑道:“都是一样活着,何来委屈之说。” 那妇人没想到月娘会如此说话,挑了挑眉,复又笑道:“是了,听说大磊如今拿你当眼珠子待,你又怎会觉得委屈?现在却已是半会都离不得,急巴巴的赶来找他。” 她认识林大磊?月娘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更不知和林大磊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什么远房亲戚吧? “你是?”保不准真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就算平日里不来往,她也绝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慢待了别人。 “我?”那妇人指了指自己,见月娘点头,伸手抚了下垂下来的汗巾,道:“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外人,大磊先前死去的短命媳妇儿,是我表舅舅的女儿。” 原来她就是王婶曾说过的那个没事便向林大磊索要些钱财的远房亲戚,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那女的已是死了的,林大磊如今已经是她的夫君,从前那些事情也和她没有牵连,他不说,她只作不知。 “嗯,那想必你与我家相公确实是相识的,既如此可曾见过他人?我来给他送午饭,却不见他人在何处。”月娘淡淡揭过这个话题。 那妇人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嫁了个鳏夫不成?还是年龄太小不懂得?怎么听了她的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居然还向她打听自己男人的去处,莫不是太蠢了? “哦,你说大磊啊,确实见了他的,就在前面山脚下的那块地里干活呢,刚刚还和他说了话的,如今想想,从他那媳妇儿没了到现在,倒是有四五年没见了。” 一幅感慨万分的模样,明明知道现在她已经是林大磊的妻子了,还满口的大磊媳妇没了,句句不离以前的事情,如若不是她们姐妹情深,倒像是在诅咒她呢! “如此那便谢过了。”道完谢便要往她指的那方走去。 那妇人愣了一愣,急忙喊住了月娘,她没有想得月娘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事情,莫非她已经知道了?若说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有些不相信。 见月娘神色间已有了不耐烦,她急忙笑着解释道:“没什么,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十分的喜欢,看到你就不知觉的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小表妹,你俩眉眼间倒真有几分相似呢......” 这是在给她添堵呢,月娘心里顿时闷起一口气,她被奶娘教养的良好耐性都快被她磨光了,生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强自忍耐着,语气已变得生硬:“这位大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来给我夫君送吃食的,若在等会就要冷了,我可不想他吃了以后闹肚子,有什么话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先别过了。” 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月娘气呼呼的想着,本来挺好的心情被她弄得糟透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与人说话呢,可是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对,她自己的小日子,才不要别人来说三道四的左右呢! 月娘心情不好,脚下却快了起来,只又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田间垦地,他在用自己的蛮力呢,人家家里富裕点的,都是用牛的,他们家没有,他便亲自来干,月娘看着十分心疼,急忙小跑了过去。 林大磊听到脚步声,以为刚刚那人去而复返,颇为不耐烦道:“我说了家里的东西我如今是作不得主的,都是我家娘子的,自然要她点头,你还是去别家借吧,不要去烦忧我家娘子。” 月娘刚刚郁结在心口的闷气,便突然的就消散了,不管他以前有过什么事情,也不管刚刚那女人说了什么,如今她的夫君,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人,还让她当家作了主,月娘感动万分。 “累了吧?快来吃些东西,待会就冷了。” 最为熟悉欢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大磊有些难以相信,怎么是他家娘子的声音?莫不是出了幻觉? “呆子,还愣在那做什么?” 娇嗔的声音传来,软软糯糯的,不是他家娘子还能是谁?林大磊回头果然看见了那张含羞带俏的小脸,正斜睨着他带着深意的探究。 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出来,他家娘子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吧?虽然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娘子的事情,但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心虚。 月娘哪里知晓他心中的活动,见他笑的有些拘谨,以为是自己来的太过突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理他,走到地头上找了块石头坐下,拿出一个饼子往前递着。 “怎么还不过来吃饭?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得我走了这么远,腿都酸了。” 有些撒娇意味的埋怨,她没有问他刚刚为何说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急忙走上前去,接过饼子咬了一口,讨好道:“这饼子真是又大又香,娘子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月娘便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早上你自己做的吗?” 她几时会做饼子了?连粥都还熬的不是特别好。 林大磊神色便有些尴尬,不自然道:“是啊,倒是我忘了。娘子走了这许远的路,累着了吧?” 她刚刚不是喊累了?今天怎么了,他以前可从不会出现这样低级的毛病。 “好端端的,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也是我们家的地吗?” “嗯。”林大磊见她没有深究,又把此地称为他们家的地,心里便十分舒服,神情也舒缓了许多,“是我们家的,只是以前因它处在阴凉之处,庄稼生长的不是特别好,便一直荒废下来了。不过,现在想开垦出来,等来年开了春,可以多种些粮食,也可以种上棉花,这样来年的冬天,你就有棉花做许多冬衣穿了。” 他们今年都是用的王婶家去年剩的棉花,若是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棉花,可真是太好了,她可以给他做件夹棉裤,也可以给他做双厚实的鞋子,哦,还可以做袜子呢,放一点棉就会暖和许多,想想都有些令人激动。 林大磊见她一副向往的表情,心里更是打定了注意,要把这块地开垦出来好好种,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月娘:“你喜欢小动物吗?” “小动物?”是指小猫小狗吗,嗯,她还是蛮喜欢的,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喜欢啊。” “好,那我过两日便给你带些来养着玩,如何?” “好啊。”月娘心想,即使他出远门不在了,她也有人陪着,不会孤单,哦,有动物陪着...... 林大磊点了点头,有了计划,做起事情来也有了劲,林大磊把月娘带来的几个饼子都吃下了,然后继续努力干活,月娘让他休息一回儿,可他偏偏要多干些地里的活,说什么早点干完了可以早点回家陪她。 听他这么说,月娘便打定主意不走了,只坐在低头等着他,还一边把他做的事情和步骤牢记于心。 林大磊正干的起劲,忽听得月娘问他:“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第33章 往事 林大磊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事?” 月娘见他神色坦荡,只有一丝疑惑在其中,便放下心来:“没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不管那女的目的如何,像她家三石这般的木讷,当初都差点把她推给别人,在感情这方面,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更何况他为人实诚的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也不会扯谎,所以有些事情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说破。 林大磊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月娘,她已低头拿起小棍写写画画了,莫非她知道了什么?按理来说,有些事情他是该主动交代的,但每次看见她那张全然信任的小脸就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有些话,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他亲自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月娘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若是听了别人嚼舌根,他们以后夫妻的日子那么长,可不能因为一些过去的往事生了嫌隙。若她十分在意他以前的往事,大不了让她揍一顿解解气,以后在加倍的对她好就是了,只是无论如何都是再也放不了手的了。 林大磊想通,又不忍她跟着他在地里吹冷风,便领着她回家了。 回到家,林大磊见院子里的绳子上正晾着他的衣裳,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又不舍得说她,只好暗自把这样的小事记下来,以后有了换洗的衣服,他要第一时间洗掉,省得她趁他不在碰那些冷水。 两人收拾了一番,待到晚间吃过饭又去井边抬了水洗澡,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月娘穿了里衣躺在床上,还在想今天那女的说的话,林大磊把她的衣服洗好了才进来,天气愈来愈冷了,等过几天有时间了弄个炕烧烧,他是不怕冷的,只是月娘身子单薄,手脚总是冰凉的,总也捂不热似得。 月娘见林大磊走了过来,乖巧的往里面让了让,林大磊急忙止住她:“你刚刚把你原来的地方捂得有点热气,还是不要动了。” 月娘便听话的不再动了,睁着大眼看林大磊脱衣服,除了第一夜他上床时穿着单衣,这几日都是光着膀子,月娘也没有开始那几日害羞了,但林大磊每次露出他那结实精壮的胸膛,她总是会不自觉地脸红。 林大磊回头果然再次看见了那娇嫩花瓣的绽放,轻笑了一声,走近前掀开被子,月娘往里缩了缩,扭过头去,林大磊就势躺了进去,让月娘躺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就去摸了摸她的小手,嗯,还不算太冷。 月娘闭着眼睛不去理会他灼热的视线,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好像许久没有枕过枕头了,自从成了亲,她都是这样枕在他胳膊上睡的,虽然有些硬硬的,却是够宽,而且还热乎乎的。 林大磊见月娘一直不睁眼看她,却没有睡着,睫毛微微地颤着,真是好看!精致的五官,白皙光滑的皮肤,还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小唇粉粉嫩嫩的,林大磊便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它的滋味,最喜欢的还是她胸前的傲人,软软的,香香的,那抹纤细的腰肢也令他回味无穷。 这般想着,身下便有了反应,他伸手晃了晃月娘,低声嘶哑着嗓音唤道:“月娘,先别睡,和我说说话。” 月娘本就没有睡着,心里也在想着他,听他唤她,便低低地“嗯”了一声。良久没有听到他继续说话,月娘疑惑地抬头看去。 被中暗香盈动,林大磊正僵着身子调整自己的呼吸。今天不行,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说。 “怎么了?”月娘见他鬓间竟然渗出了汗,这大冬天的,这男人体里的火是不是太旺盛了些? “没什么。”林大磊努力平缓着体内的燥热,伸手安抚的摸了一下月娘的头,“有些事情,我想亲口说给你听。” 月娘见他神色郑重,心想定是他以前的事情吧,可是她已经都知道了,唔,是了,他还不知道她知道,那她要不要装作不知道呢,还是和他说其实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她这边正犹豫着,林大磊已经开口说了起来:“其实,我之前是成过一次亲的。” 他说完心里便十分的紧张,这样忐忑不安的情绪,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爷爷重病那些日子,从来没有过的。不知道月娘会是什么反应,是伤心欲绝到再也不想理他,还是把他大骂一顿然后弃他而去,亦或者心中暗暗生了怨恨,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全心全意的为他好...... 无论是哪种,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之前忘记说的确是他太过着急了,是他的错,无论怎样他都会承担,只希望他的娘子不要太过难受了。 林大磊在这不安的氛围里等了片刻,见月娘一直没有吭声,便暗自奇怪,莫不是已经都不愿和他说话了?依她的性子,不会是在暗自抹眼泪吧? 林大磊急忙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脸,触感依旧光滑细腻,却没有泪水的痕迹,正疑惑时,月娘已抬起头望着他,奇怪的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林大磊低头便望进了那潭清澈的如同湖水般的眸子里,滞了一滞,她这般若无其事,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月娘以为他想起了以前不好的事情,心里难受,小手放在他滚热的胸膛上柔声安抚他:“没事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那些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你从最开始就是被动的,不要内疚了。” 林大磊睁大眼睛望着她,好久才呐呐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这般小心翼翼,是怕她会生气吧? “是王婶和我说的,那日你去地里时......” 林大磊苦笑了一声,他怎么忘了王婶的存在,是个什么都憋不住的人,知道了一点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要嚷的人尽皆知,月娘从她嘴里听说,实在是不足为奇。 只是月娘这般毫不在乎的模样倒是让他实在感动,甚至她还反过来安慰他,他还以为她会...... “那你......怎么想的?”声线居然有些难察的颤抖。 怎么想的?是在问她对这事的看法吧? “我觉得,你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那门亲事的,不仅一点好处没有,还耽误了你这么多年......那些人都欺负你......” 心疼的语气,在为他抱不平,为他不值得,却没有任何的埋怨、指责和厌恶,更没有惧怕...... 他的月娘,他最好的月娘,天底下恐怕没有人再比她对他更好了,林大磊紧紧地把月娘拥进怀里,像怜惜最心爱的宝贝,生怕弄坏了一般,小心翼翼的,近乎膜拜的亲吻着她,这么可人儿,这样的体谅他,不问因由,只是简简单单的心疼他。 月娘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又不忍心推开他,只好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让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其实当年的事情,也在他心里留下来一片难以走出的阴影吧? 会刻意疏远别人,以为别人会畏惧他,嫌恶他,唾弃他...... 他才没有不好,她的三石最好了,谁都没有他好,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好,当然,别人也没必要知道了,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月娘紧紧地回抱他。 “之前,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你,是那几日有些着急,就忙忘了。”林大磊缓过那一阵的激动,松开她一些,向她解释。 忙着娶她吧?月娘喜滋滋的想着:“嗯,没关系的。” “你不介意吗?我是个鳏夫......” 月娘急忙捂住他的嘴,皱着小眉头呸了三下:“你胡说什么,在诅咒我呢不是?” 林大磊愣了一下,复又反应过来,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手心,低声道:“是了,我有娘子了,是我糊涂了,娘子若是生气,罚我便是。” “罚你怎样?”月娘拿眼斜睨他。 真好看! 林大磊情不自禁的凑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满意的看到原本还露出小爪子的猫咪立马变得温顺下来:“你说怎样便怎样?” 月娘哪里舍得要他怎样,想了想,问了一个所有女人都会明知故问的一个问题:“那你......可还想着她?” 纵然是不在意他以前的往事的,心里也知道他的心思在她身上,但还是想亲耳听他说出来。 “她?郑氏?”林大磊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却是连她的样子都已有些模糊了。 林大磊摇了摇头。 月娘不甘心,咬着唇又问道:“那她......长得漂亮吗?” 林大磊挑了挑眉,他的小娘子这是在吃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的醋了么?遂轻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又亲了亲她的嘴角,这才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月娘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 第34章 醋意 月娘羞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埋进了林大磊的怀里。 林大磊便吻着她的青丝,月娘想起了今天碰到的那个妇人说的话,想了想,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郁闷的小声问他:“那么,我和你原先的娘子,长得相似吗?” 长相相似?这话从何说起?林大磊从怀中捧起那个小人儿的脸来,面庞白净,还未完全脱去年幼的稚嫩,在他看来,还是个孩子呢! 月娘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便心有不悦,难不成真的这么相似,看着她像是看另外一个人? 月娘拍开他的手,翻身背对着他生起了闷气。 林大磊有些奇怪,他从来就没有拿月娘和那个郑氏对比过,但是娘子大人生气了,不开心了,做夫君的,必然是要哄娘子开心了。 林大磊讨好的凑过去,大手揽住她的细腰,轻声哄她:“怎么了?是谁让我家娘子不高兴了?” 月娘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只好由他去了。 林大磊见她一脸的委屈,眼角还有些湿润,心里便焦急起来,只好轻拍着她,认错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娘子莫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月娘听闻,扭头问他:“你哪里错了?” 林大磊语塞,他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但是总归是和他有关的吧?难道是因为刚刚他没有及时回复她的问题? “方才,我是在仔细打量你的模样,看你哪里有和她相似的地方。” 月娘便有些委屈,像是等着大人来哄得小孩子,真的哄起来,那委屈却是会放大许多倍,她好像被他惯坏了,居然会无理取闹了。月娘瘪着嘴巴期期艾艾道:“那......我和她哪里一样吗?” 林大磊最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急忙把她往怀里扯了扯,声音愈发轻柔:“不一样啊,一点也不一样。” 虽然记忆里的郑氏已是模糊,但是他依然记得她最是喜欢穿的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走到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好像是有双上翘的丹凤眼吧,看人总是怪怪的,像是瞪人却又在笑着,着实别扭。 他家的月娘却是有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睫毛长长的,像是会说话一般,乌黑的长发更显皮肤如雪,挺翘的小鼻子,总是粉嫩嫩的唇瓣,细看去,发际线处还有初长出来的白色的小绒毛,像是刚刚满月的小猫咪,时而乖巧懂事,时而张牙舞爪,时而又撩人心弦,甚是可爱! 可现在这只小猫咪明显处于要发作的状态,她伸了伸自己的小爪子,不满的在林大磊胸前挠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危险的打量着他:“真的?一点也不一样?那你刚刚一直看着我在想什么,不是在透过我想着另一个人吗?” 林大磊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家的小娘子是吃醋了,遂愉悦笑了起来。 月娘见自己被嘲笑,更加恼怒,又夹杂着一丝尴尬和难堪,粉拳捶在他宽阔的肩上,威胁道:“不许笑了,你在笑......你在笑......我就不许你再上床睡觉了!” 这句话很有用,林大磊果然不笑了,唔,这可是件大事儿,可不能就这样放着好好地娇妻不搂着睡,却自己独自一人睡的。 虽然不在笑出声了,可那盛满笑意的眸子却是一直盯着她不放,月娘恼羞成怒,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林大磊任由她捂着,手上紧紧的抱着她,又拿被子给她裹住,生怕冷风钻进了被窝:“好了,我没有笑你,我是在欢喜,真的。” 月娘不信,等了一会儿见他嘴角真的没有在翘起了,才缓缓放下手来,却突然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她心中一跳,似漏了一拍,只听林大磊继续望着她坚定道:“我是真的欢喜,我的月娘,如此在意我。月娘,你心中......是有我的,对吗?” 这样直白的问出来,月娘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那样的话,不都是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嘛,怎么就这么问了出来,这要她怎么好意思问答? “月娘,我当初......也是有些不对之处的,如你所说,我本就不该应下那门婚事的,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了。”林大磊望着房顶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但是话锋突然一转,他望向盯着自己瞧的月娘,继续道:“但是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发生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遇见你,我就有可能没有机会救到你,即使救了你,想必那时没有之前的事情发生,我也定是娶了别家的姑娘为妻了,再也没有机会与你共结连理。” 和她想的一样,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他们不会就这样走在了一起,有些事情,就仿佛是命中注定,冥冥中自有安排。 “月娘,我这样的想法是很矛盾的,有时候,我竟然会感谢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然我不会有你,你那么好,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 林大磊双手抚着她的脸颊,神色略为复杂,亏得那天他要去趟地里,原本不打算去的,真是差点就错失她了。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毕竟,你的妻子,还有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月娘能体谅他这般复杂的心情,因为她之前也是这般想的。 林大磊皱着眉头看向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高高升起,月光洒在窗子上,显得格外的清幽。 “他,我把他当亲弟弟待的。记得小的时候,他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央求着我带他玩。他生下来就很瘦弱,四岁的时候长得像是两岁的孩子那般矮小,每天哥哥哥哥的跟在我身后叫,冲着我笑。他小了我三岁,他有一个亲哥哥的,和我同岁,只是不爱带他玩,是个小书呆子,跟着村子里唯一的夫子念书......” “你和他们两兄弟玩的最好吗?”月娘忍不住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的在后面跑...... “嗯,说起来他与我关系最好,待我比待他亲哥哥都要亲,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后来会变成那样的......” 语气中已带了内疚和自责,在他心里,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吧,毕竟是跟在他身后长大的,居然不知道会有着那样的心思,三石他,其实是最痛苦的那个吧? 他的亲人,他对待最亲的弟弟,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受人蛊惑,背叛了他,甚至还把他视若仇人...... “你并没有错,也许是他自己被迷惑住了,也许,在他的眼里,那个郑氏就如同现在你眼中的我一般呢?” 林大磊怔住,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只在想定是郑氏诱惑了陈兴,毕竟陈兴当时的年纪还小,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从不曾想过,还有这样的缘由,如若真的如此,陈兴想杀了他,倒是讲得通了。如果有人对月娘做出一点不利的事情来,他也会最出那样的举动来。 “他若果真有那样的想法,该和我说的......”林大磊依旧自责,月娘却不以为然,他自己的感情智商都令人着急,猜不到别人的想法是毋庸置疑的。 “也许他也觉得内疚呢,毕竟,在那时候,郑氏可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是他的嫂嫂,他有那样的想法本就不对。况且,那郑氏好像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也许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月娘想,女人如果遇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男子时,定然不会让他那般痛苦,只会想着如何解决此事,断不会把事情闹成难以收场的局面。 林大磊点了点头,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为何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想通过,怪不得他家娘子老是骂他是臭石头了。 林大磊自嘲的一笑,不管以前的事情是对是错,都已是过去了的,眼下珍惜好他的娘子才是正理,其它都不重要。 月娘见他略微释怀,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一些,转了转眼珠,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日你说的要讲故事给我的,难不成要耍赖了?或者,只是说大话而已?” 林大磊见她眼中闪着狡猾,知她是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想以前不好的事情,难拂她的好意,遂顺着她道:“我几时耍赖过?天色已经很晚了,若你真的想听,我讲于你便是了。” 月娘一点困意也没有,眨了眨依然精神饱满的大眼睛,道:“好,那就讲你小时候玩泥巴的故事好了。” 第35章 换位 林大磊看了看天色,真的已经很晚了,可是他家的小娘子依旧精神奕奕,没办法,只好先哄了她,今天睡的这样晚,她明日肯定是要赖床的。 先把她弄开的被子裹好了,大脚包住她的小脚,下巴放在她头顶,声音沉稳而缓慢道:“你不知道吧,我的爷爷最会给人盖土房子了,他年轻的时候十分的有力气,帮人盖得房子又结实又稳固,大家都喜欢找他帮忙。爷爷最喜欢捏泥了,无聊时,把那和了水的泥团起来,随便一捏,就能出来一个形象十分逼真的小动物。有时候是小狗小猫,有时候是小鸟,也有时候会是乌龟......” “好厉害,那爷爷他会捏人吗?”月娘觉得很是新奇,在陆府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被奶娘抱着的,那些土啊泥啊的,是丁点不沾的。 “会!”林大磊也讲得起了兴致,“但是爷爷他只给一个人捏过,那个人就是我。我还记得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就坐在我们院子里的那棵树下,爷爷坐在门口的那块石头上,边看着我的样子边捏,约有七八分像呢!” 月娘顿时两眼放光:“还有吗?还有吗?我要看看。”七八岁时的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月娘实在是好奇。 林大磊见她这样喜欢,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道:“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保存的下来,早就没有了。” “啊?”月娘极为遗憾,还以为可以看到他小时候的模样呢,又想了想,“那你小时候,长得什么样子?也是像现在这样高高壮壮的吗?” “嗯,我长得像爷爷。小时候没有现在身体这样壮实的,这都是练出来的。干的活多了,做的事情多了,身板自然就硬实了。” 都是体力活吧?这些年一定很辛苦,什么都是一个人干,月娘心痛他,想着以后定要帮他多多分担的:“那你可会捏泥人?” 林大磊摇了摇头,眼神晦涩:“当时总想着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学,就没有去珍惜,经常都是爷爷他老人家去帮人盖屋子,我自己在家拿水和泥巴玩,但从未好好做过。其实爷爷也是自己胡乱弄着玩的,没想到倒真有这样的几分天赋。”说着他笑了起来,当时他也无忧无虑过的吧? 抬眼正好看见他的疤痕,月娘凑了过去,轻轻的吻了上去,便感觉到林大磊的身子猛地一震。 月娘再接再厉,但是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真是第一次做,他会喜欢的吧?月娘红着脸抬头看他,却被他眼中的热烈惊了一跳,神情由不可置信到愉悦,再到渴望。 渴望? 是喜欢她这样的吧,所以期盼着她,又怕她不乐意,吓坏了她。 月娘鼓起勇气,顺着那道疤痕一点一点的往下轻吻着,带着无限的爱怜,让他感受到被人当作珍宝的滋味。 有些酥酥麻麻的,被她吻得十分敏感,又是专门安慰他的,只在疤痕那上上下下的游移着,慢条斯理的、欲语还休的,仿若在勾引他一般,却又十分的乖巧,一点也不像有坏心思的样子。 今天太晚了,而且他明日还要去地里,扔下她一人在床上躺一天的话,实在是不放心。 强忍着体内的那团烈火,把那股子冲动劲先缓下去,拍了拍月娘的脸,道:“睡吧,今日实在是太晚了,明日早起来还要去地里,乖。” 月娘身子顿时一僵,她这样讨好他,他竟然拒绝...... 好丢脸...... 月娘悄悄往下缩了缩,把燥热的脸颊埋进被褥里,林大磊发觉了,又把她往上提了提:“好好睡。” 月娘尴尬不已,准备翻身背对着他,身下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腰侧,好像还有些烫。月娘往上躲了躲,那东西居然就停在了她的翘臀那里。月娘脸上轰的一下热了起来,那个......那个......就是他欺负她的东西罢? 林大磊被她动来动去蹭的难受,把她往怀中抱的更紧些,不让她乱动。可是抱得这样紧,俩人这样紧贴着,那个东西抵得她更加的不自在,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物什在颤抖。 实在是别扭,不自在的很,这样睡一夜明天醒来肯定会这里痛那里痛的,月娘想往里面挪一下,林大磊却紧紧地箍着她,无奈只能扭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挪。 林大磊被她蹭到几乎都要着火了,把她圈得紧紧的还在不安份的扭着,他的忍耐力真的要到尽头了。 嘶哑着嗓音,难耐的在月娘耳边低声问道:“娘子,今夜我本不想动你,是你在一直诱惑我。” 月娘僵住了,她才没有刻意的去引诱他,虽然她确实有点小心思,却也是想要安抚他。 林大磊把手伸进了月娘的贴身衣物里面,又软又暖,真好!又凑到她脖子处轻啄着,真香! 他手下一用力,月娘便嘤咛了一声,林大磊的呼吸重了起来,想进一步又在克制着自己。 他很喜欢那件事情,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痛的,不舒服,但是他讨好的吻着她,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到了后来,竟慢慢地有了异样的感觉。如果两人有了孩子,家里热闹些,他的性子会更加明朗一些吧? 这般想着,月娘便豁出去了一般,两条纤细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一个翻身,便轻而易举的把他压在了身下。 林大磊惊疑的时候,却已是迫不及待,这姿势...... 颠倒了位置,月娘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做了,只低着一张宛若春霞的小脸蛋,羞得不敢抬头。 林大磊低低地笑了起来,震得月娘撑在他前胸的手上,简直要撑不住了。 “怎么了?今天这样乖巧,要学如何服侍夫君了么?” 竟然调戏她! 这还是那个木木呐呐的林大磊嘛! “三石......”软软糯糯的声线带着尾音绕了几绕,直绕的林大磊胸腔的那团火烧到了最旺之处。 半个时辰后...... “三石......”月娘催他,她的腰都要断了。 “嗯,马上好了......”她今天已经很不错了,撑了这些时候才叫停,林大磊不忍她那么辛苦,一阵冲刺后,急忙扶住她要倒下的身子。 月娘趴在林大磊身上平复着气息,自己男人的体力这般好,她以后要多锻炼锻炼才能跟得上,不然可有得苦头吃了。 林大磊依然没有吃的完全饱,但是相比前几次却已是好了许多,他人长得高大,那物什自然也比旁人大上一些,她那么娇小,自然难以承受,必然要多几次才行。 想到方才的美景,他还没有退出来的东西又胀了起来。月娘感受到,委屈又害怕的唤他:“三石......不行了......” 林大磊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急忙松开她,把她放到床上平躺着,自己去给她准备热水擦拭。 月娘就躺着任由他服侍,林大磊看着无奈又好笑:“怎么?娘子方才不是要服侍为夫的么?怎么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月娘自觉理亏,气若游丝道:“下次,下次我再来服侍你......” “真的?”林大磊想到她刚才的热情主动,他从没想过,她会这样主动讨好他,月娘......是真的欢喜他的吧。 月娘被他这样一问,这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捂住脸,拿腿蹬了他一下,急忙掩耳盗铃的钻进了被窝。 林大磊给自己收拾一番也跟了进来,把那羞得粉红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我可是记住了,你想赖账都不行。” 刚刚那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还好林大磊体谅着她,月娘把脸埋进林大磊怀里:“快睡吧,好困了,天都要亮了。” 是真的困了,先是聊了那么久的天,然后又作了一番运动,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林大磊看着她静谧的睡颜,第一次感受到,生活是这样美好!月亮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落下山去了,那么太阳就快出来了吧,这一夜仿佛极其漫长,他却希望能更长久些...... 再等两年吧,再等两年,她再长开一些,然后他们就要个孩子,女孩子的话最好是长得像她,白白嫩嫩的,漂漂亮亮的,像她那样娇气,然后他每日里哄了大的再哄小的。 黑夜中林大磊独自笑了起来,单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十分美妙!如果是个小子的话,最好和他一样练个好身板,还要识字,月娘就识字,可以教孩子们,然后他就再一旁也跟着沾沾光。 林大磊吻了吻睡梦中的月娘:“你要快点长大......” 第36章 诱惑 翌日,果如林大磊所料,他把早饭都做好了,月娘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林大磊唤她起床吃饭的时候,月娘还哼哼唧唧的喊着腰酸。 林大磊便把手伸进被窝里:“我给你揉揉。” 月娘就舒服的享受着他的服侍,又把胳膊伸给他:“胳膊也酸。” 林大磊就给她揉胳膊,月娘又踢了踢腿:“腿也酸。” 林大磊便又好脾气的给她捏了捏腿,笑道:“现在可愿意起床吃饭了?” 月娘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期间两人不免又是一阵耳鬓厮磨,直到衣服穿好了,饭也已经冷了,林大磊只好再次把饭温热一遍。 月娘洗漱完,脸颊上依然带着红晕,正用饭时,却听见有人唤大磊娘子。月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喊的自己,抬眼瞧见对面的某人正笑得十分愉悦。 月娘白了他一眼,急忙红着脸迎接了出去。 “李大娘?不知有何要紧事,这般着急。” “不急不急。”月娘请她进了屋子里,瞧见林大磊正吃着饭,愣了一下,“却是有个好消息讲与你听,不知你有没有那个兴趣。” 又看了眼林大磊,笑眯眯道:“大磊如今得了这般好的媳妇,可是要正经过日子了,现在有人给做饭洗衣服,比原先一个人强了许多吧?” 月娘大感尴尬,那些事情如今都是林大磊在干,她有心替他,却总是被他阻止,便望了那人一眼,不料那人也正望着她,眼中尽是戏谑,面上却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假正经! 月娘悄悄瞪了他一眼,林大磊不着痕迹的翘了下嘴角,端起碗道:“你们聊吧,我去盛饭。” 李大娘把这俩人私下的小小互动尽收眼底,见林大磊出去了,这才拉着月娘的手道:“今日来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知你可想赚几个脂粉钱?” 月娘疑惑的看着她,李大娘就捂了嘴笑道:“瞧我,你这样好的皮肤,哪里用得着那些脂粉。我是想说,你可想挣点体己钱,不然,你也可以给你家大磊减轻些负担。”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月娘心动了:“大娘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前些日子我在大山媳妇儿那看见了你的绣样,大山媳妇儿说是你帮她绣的花样子,如今正比着你的在学呢。你的手这样巧,花样也挺新奇好看的,若是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月娘眼睛一亮,又有些犹疑:“真的可以吗?那些东西都是素日里闲来无事胡乱绣的......” “怎么不行?我看着挺好,比那专门的绣娘都强上许多呢!” 月娘知她是抬举自己,只微微一笑,略微斟酌了一下,道:“那等下我商量了相公,再给你答复吧。” 李大娘便多看了她一眼,应道:“好,你们夫妻有商有量的,倒是不错。那行,等你们商量好了有个准信就告诉我一声,这事也不怎么急的,我却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的,这样咱俩也有个伴。” 月娘道自己会好好考虑的,就把她送出门去了。 林大磊见看人走了才从厨房里出来,见桌子上的饭还没动,便蹙了眉催她:“还不快把饭吃了,等下就冷了。” 月娘听了就乖乖的坐下吃饭,林大磊看了一会儿,去厨房里拿了锄头,对虽然在吃饭眼睛却一直黏在他身上的月娘道:“我要去地里了,很快就回来。” 月娘放下碗点了点头:“我去给你送饭。” 林大磊犹豫了一下,家里离地并不是特别近,她是想和他在一起吧,不过她在眼皮子底下的话,他能时时看得见,倒也放心,便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莫要走的太急。” 月娘应下,见他就要出门了,突然张嘴叫了他,林大磊疑惑的回头,她又笑道:“没事了,你先去吧,我有事等晚上再和你说。” 也好,现在天色不早了,确实耽误不得,便又多嘱咐了几句离去了。 月娘吃过饭把前几天抽空做的东西拿了出来,还有上次帮林大磊买的做衣服的布,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虽说挣不了什么大钱,但能帮他一点是一点,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要相互扶持,他可不想事事都依赖林大磊,若是把他累垮了,她可怎么办! 她那边想着这个人,这边也在想着她,记得蔡氏家里养着小鸡来着,不如买它几只,省得月娘在家里无聊。 念头闪过,前面一棵树后闪出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昨日来地里向他借石磨的裴三娘。只见她今日上身穿了一件绣着大牡丹花的对襟衫,一条浅紫色的罗衫长裙,行走间飘逸明艳,透着几分成熟少妇的妩媚。 “真巧,昨个儿刚见了面,今儿又碰着了,可不是缘分是什么。”裴三娘故作优雅的抚了一下鬓间戴着的那支桃花簪,在太阳的照耀下,那支簪子映着眼前的妇人更为妖娆。 林大磊不傻,这是在灰扑扑的田地里,她却穿的这样细致。林大磊脸色冷了下来,她男人死了,他却是有妻子的,纵然没有,更是要保持距离的,不然单是那些闲话就能把人淹死。 “林某家的地就在前面,每日里遇到许多人,若说缘分,每日里有缘分的那倒是多的数不过来了。” 裴三娘像是早就料到林大磊这么说,一点恼意都不见,只用那无情也似含情的凤眸瞪了他一眼,略带娇嗔的斥道:“你这根死不开窍的臭木头,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的个头了。” 林大磊见裴三娘瞪他,却想起昨晚的事来,月娘比她瞪起来好看多了,大大的眼睛像是有钩子一般,让他百抓挠心,恨不得扑上去生吞入腹。 又想起月娘私下里唤他的小名,语气便情不自禁的放柔了下来:“我不是木头,我是石头......” 裴三娘愣了一下,见他表情没有之前那般僵硬了,以为是自己总于打动了他,想必是成亲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总于开了点窍。那小丫头那么小,自然是承受不了他的,每日里定然是吃不饱的,她这次赶的算是及时吧? 裴三娘暗暗不屑,男人么,不都一个德行,只要尝到了甜头得了鲜,哪还有什么君子之风,哪还记得什么结发之妻,村里的刘大秀才读书最多,见着了她还不是姑奶奶的叫的欢。 裴三娘上前走了几步,一阵浓烈的脂粉味传了过来,林大磊皱了皱眉,月娘身上从不会这样,只会有淡淡的香胰子味夹杂着体香。 那边裴三娘已经开口说了话:“说起来咱们上次见面已经四年了罢?昨个儿都没能与你好好说说话,只匆匆几句话你就撵了人家......” 林大磊不耐烦的打断她:“石磨子早就坏了的,不能用了,你还是找别家借去吧!” “别家?”裴三娘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我如今可是个寡妇,找别人借?不嫌我丧气的就是存了这样那样的心思的。再有,就算别人借与了我,我又怎弄的了那个东西,少不得有个壮汉得帮衬一二......” 说完就拿眼直瞅着林大磊不说话。 林大磊的眉头已拧得像根麻花似的,思衬着道:“这事倒不是不能帮你,只是要我家娘子同意了才行......” 他想着女人家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容易的,若是能帮便帮一二也无妨。只是这裴三娘是个寡妇,他不可与她走得太近,还是月娘出面一同应承的好。 “哦,你说你那小媳妇儿啊,我昨个儿见着了,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你怕她做什么,这才成亲几日,就一点夫纲都没了?” 有些事是他们二人的私密之事,并不想外人知道,自然也不在乎外人的想法。 “她看见你了?”突然想起她昨日在地里似有话要说的模样,或者是误会了他?但是昨晚一点异常也没有啊,还比以前更主动更乖巧。 “瞧你吓得,不用担心,我又没吃了她,她如今还不是好好的么!”裴三娘又走近几步,却似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往前一倾,双手撑在了林大磊滚烫的胸膛上。 林大磊急忙往后踏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扶回原位。 裴三娘力气敌不过他,无奈只好站直了身子,揉着被她捏过的地方,嗔怒道:“你这个家伙,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都弄疼人家了......” 说着就撸了袖子给林大磊看,露出来白生生的一截玉臂来。林大磊像被刺到一般,急忙转过身去,有了些恼意:“你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给人看了去,如何说的清,还不快把袖子放下来!” 裴三娘嗤笑了一声:“别装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作什么这般害羞呢,!” 林大磊听了更是火大,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我几时见过你的身子了!” 裴三娘撇了撇嘴:“是你想多了吧,我是说你见过你家娘子的,何时说过是我了,莫非,你竟起了什么坏心思不成?” 第37章 旧情 林大磊曾经最受不了别人诬陷他,可是这十年来面对众人的冷漠相待,以及各种流言蜚语,他已经可以做到漠视了。裴三娘的话让他恼怒不已,但是却不会让他做出与她因为一些不存在的小事起争执,他强压下去心中的怒气,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往自己田地的方向大步走去。 裴三娘见他要走,急忙在身后喊道:“你这个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小人,我那妹妹才死了多少年,又是为什么死的,你如今可都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啊?怎么,现在有了新人在怀笑,就忘了旧人当年死的惨样了?你忘了,我可一点也没忘,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梦见我那苦命的妹妹来哭诉呢!” 林大磊顿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背影很是僵硬。 裴三娘见他不在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林大磊身后,手抚上他硬邦邦的背上,语调轻缓,幽幽道:“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她活着的时候,你都没有看过她几眼,想必她不在了,你更是记不得了,对吧?” 林大磊没有吱声,没错,他的确早已记不清郑氏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与眼前的裴三娘有几分神似。 “我那表妹妹虽说平日里与我很少打交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亲戚的。她家里人都不在了,自然没有人能站出来为她说话了。我却是最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尤其是她还和我嫁到了一个村子里,我们本就该互相帮衬的。想我那表妹年纪轻轻貌美如花,嫁给你这么一个粗糙大汉已是委曲求全了,你却不知珍惜,还让她那么早就香消玉殒,你敢说,这些年过得安生吗?” 裴三娘咄咄逼人,毫不讲理,村子里虽有鳏夫可为亡妻守灵的习俗,可林大磊十年未续弦,却是早过了时间,而那郑氏也是咎由自取,自然没人把当年的事当回事。 裴三娘见林大磊只盯着地方一语不发,继续冷嘲热讽:“你如今是有了娇妻的,知书达理还识得几个字,又年轻又漂亮,哪里还记得从前的人呢,却是我为我那故去的妹妹自作多情了,唉!” “我没有忘记郑氏。”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大磊突然开口,裴三娘愣了一下,又听他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她累及了我最好的兄弟,她不喜欢我,不想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同她和离,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与我那兄弟搞到一处去。他才十五岁!我只恼我自己,当初不该娶了她,这样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裴三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大磊回过身面对她,神色严肃又坚决:“月娘,她是个好姑娘,是我林大磊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也是唯一的福气。如果是前面痛苦的那么多年换回的她,那么当年我依然会那么做。你,最好是离她远点,我不想因为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让她不开心,她不开心了,我也会让你不开心,你为郑氏打抱不平什么的我都可以理解,你都冲着我来,当时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她并不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裴三娘见林大磊撂下那些话就快步离去了,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林大磊让那个小丫头片子迷的这么厉害了,年纪不大,手段可真不小啊,她还真是差点就小看了她! 原先是她最先看中林大磊的,尤其是自家男人死了之后,更觉得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啊,她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表妹却突然半腰里杀了出来,她又悔又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在旁边干瞪眼。没想到她那表妹这么不懂得惜福,这样好的男人居然看不上,竟然红杏出墙,整日里偷汉子,最后竟偷到了人家弱冠的兄弟那里,真是好笑,丢了性命也是活该,是她自找的! 不过幸亏她那表妹福薄,她才有了更好的机会,还能有鳏夫与寡妇再配的组合么?为了林大磊,她连县里一位大户人家来聘她做小妾的好机会都给拒了,只为能与他结为连理,没想到他这般看重他那兄弟,居然不再娶妻了。 没办法,她只好装作为那自作自受的表妹讨说话,向他索要一些钱财,于是明里暗里也示意过他几次,不知是他真的迟钝还是不愿意,不,她这般的姿色,肯定不是不愿意,定然是他木讷,不懂的她的心思,以至于她总被拒之门外,到了后来以为是林大磊的那个不行,或者是实在不愿意找女人,也便一时消停了些。 不曾想,却听到了林大磊娶媳妇的消息,而且那媳妇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想着是林大磊嫌她嫁过人看不上她才不和她上床,心里不服,正好昨天碰见了那个叫什么月娘的,想先试试她的底如何,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跟她斗,还真是嫩得很呢! 裴三娘没有再继续不依不饶的跟上去,她抚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块淤青,心中有了更好的方法,不让她招惹那小姑娘?她偏要去!看你林大磊能把我如何! 裴三娘望着林大磊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而后施施然离去了。 林大磊有些心不在焉的干着活,手下却没有耽误过,裴三娘又重提了郑氏,对于娶月娘,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内疚自责的,但是郑氏的死的确是他的过错,是他要承担一辈子的弑妻的名声,他毫无怨尤。只是,月娘那么好,若是当年的事情累及了她,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放下锄头坐在地边看了看天色,日后已经往西偏了一点了,想必月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罢? 这边刚想完,抬眼就看见那边走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妇人,只见她穿了件蜜合色棉袄,下身穿了条漩涡纹纱绣裙,既有少女的清新,又有小妇人的娇媚,林大磊心中便跟着欢喜起来。 “累着了吧,我特意摊了几个鸡蛋饼子给你吃的,鼓捣的有点久了,所以来的有点晚了。”月娘见林大磊坐在了地边上,以为他是累了,急忙紧走几步,先拿了水给他喝。 林大磊接过来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又拿起饼子来吃,月娘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见他吃完了一个饼子,又去拿第二个,期待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还不错,比上次好多了。”林大磊夸奖她,“只是,不用给我放鸡蛋的,就摊两个饼子就好了,这鸡蛋还是留着给你煮着吃吧。” “不就是几个鸡蛋么,值得什么,你干活这样辛苦,才是应该多吃几个补补的,我什么也不干,平白吃这些好的反而对身体不好。”月娘又把剩下的饼子都塞到他手里,“快吃吧,都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呀。” “好。”林大磊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嚼着饼突然想到了裴三娘,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来时,可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月娘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奇怪的人?什么样的人是奇怪的人啊?不都长得一个脑袋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 “咳,不是......”林大磊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解释道,“是那种你第一次见,或者第二次见到的人,嗯,比如一直盯着你看什么的......” 月娘更是不解,一直盯着她看的?却是有很多,那些男人见到她都是一直盯着她瞧的,还有些女人也是,这算奇怪的人吗?至于第一次第二次见到的,村子里好多生面孔,她到现在认识的还不是很多,所以这样说来,村子里有大半的人都奇怪了? 林大磊见月娘那呆呆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罢了,不过这样想,那个裴三娘今天应该是没有再来招惹月娘的,他松了口气,裴三娘最好是听进了他的话。 “怎么了?”月娘不解。 “没事,我怕有些无赖会欺负你,没事的,有我在,他们不敢的。”林大磊拍了拍她的背,站起身看了看地里,又道,“今日有些想早点回去歇着了,剩下的活也不多了,再有两天就应该差不多了,反正要到明年才能种,不打紧的事情,我们回去吧。” “嗯。”月娘对林大磊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 “记得,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定要和我说,不许瞒着我,知道吗?”林大磊不放心的嘱咐她。 “嗯......”月娘在想,昨天的事情算是瞒了他吗? 第38章 挑拨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各想着心事。 林大磊这边想着白天裴三娘说过的话,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她在月娘面前说那些从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要紧,毕竟月娘早就知道了的。况且,月娘也是不在乎的,今天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月娘并不是不懂理的,她那样乖巧,还十分的体恤他,理解他,他自然也信她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挑拨到的。 月娘却在想要不要说昨天碰到那个女人的事情,林大磊今天问的应该就是她吧。那个女人给她一种莫名的敌意,阴阳怪气的,有些莫名其妙。 林大磊扭头见月娘面朝里发着呆,轻轻揽了她,问道:“在想什么?” 月娘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斟酌着和他说了今天李大娘的来意:“......我觉得吧,这事儿也挺好的,我既有事做了,不会整日里无所事事,又能帮你一二,而且针线还是我的拿手活,我还是挺有信心能做好的。” 林大磊不是十分的赞同,他锁着眉头,犹豫道:“可是,这针线活最是伤人眼睛了,而且坐在那里不动弹,对颈椎也不好......” “没关系的,我不会让自己做那么久的,再说了,这件事也只是在尝试的阶段,还不知道以后怎样呢,若是没有人来买,那就只能放弃了。” 林大磊望着月娘期盼的小脸,想着她一人在家的话确实会憋坏她的,既心疼她,又怕她不开心,真真是矛盾的很! 月娘便抚着他的胸膛,好声好气的宽慰他:“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纵然以前我没有学过如何过日子,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但是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跟了你,自然是得学着洗衣做饭的,若是能再帮你一些,那就更好了,我也会更高兴的。” 这般乖巧懂事,林大磊不禁怜爱的抚上她如玉般白净的小脸,昨晚的欢爱无疑是美好的,真是酣畅淋漓,他不禁想再试一次,月娘现在应该能承受得了他了罢? 这般想着,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她那边挤了挤,大手极为自然的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刚刚还在说着正经事,自己都那样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他居然还想着这事儿!伸手把他作怪的手拿了出来,红着脸嗔怪他:“你作甚么,人家跟你说话呢!” “嗯,我听着呢!”林大磊有些敷衍,最是见不得她害羞的小脸,身子更热了一些,被她拿出来的手便换了个方向,在她优美的颈项间轻吻细啄着。 月娘更是羞恼,打了一下他的肩头,问道:“那你说说,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嗯,不就是想帮帮我么,既然娘子这般殷勤体贴,不如先帮我解决眼下的难处罢。”林大磊埋头在她身上口齿不清道。 这下子连月娘的身子都烫了起来,少不得从了他,任他予取予求。 到了后来,又是变成他不住的陪着小心,保证下次不再这般孟浪。月娘在他耳边嘟嘟囔囔的,撒娇的意味更多,到后来便累得睡了过去。 林大磊抱着月娘温软柔嫩的身子还在回味,刚刚比昨天还要好,月娘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吧,比之前都好了许多,到了后来竟还会迎合他了。林大磊心中欢畅不已,若说夫妻之间如何过得甜蜜和睦,这床上之事必然是要占了一半的。若是那方面都不和谐,一开始或许没什么,可以忍耐,时间一旧,两人之间必定是要出问题的。 林大磊自问并非好色之徒,那种事有便有,若是没有也便罢了,否则这么多年来他又是怎样过来的。也不过是对人对事罢了,月娘是欢喜他的,他亦是,这才使得两人的欢爱增进了彼此的感情,使两人之间更加的亲密,仿若一人。 相信以后,会更好的罢。 月娘时时刻刻都在为他着想,他必然是不能辜负了她的! 不管是昨晚睡得多晚,亦或是多累,林大磊仿佛都跟个没事人一样,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又嘱咐了还在睡梦中的月娘两句,便出门去了。 以至于月娘醒来扶着酸痛的痒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早上和她说什么来着,怎么都给忘干净了? 头有些痛,这两天闹得有点厉害了,她现在方才明白那日蔡氏给她的好心的忠告,真是不可放纵,今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得手的了。 月娘又羞又恼的做下决定,扶着还在发酸的腰起了床,两条腿都有些打颤呢,这个林大磊,怎么就没有个要够的时候,每次都像饿了许久的狼一般,越发的不知轻缓了。 虽是埋怨着,但昨晚明显的变化还是感受到了的,与前几次真的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话本里讲过的男欢女爱么? 月娘又是甜蜜又是埋怨的用完了早饭,正拿起针线准备继续给林大磊做件棉衣,却听到窗花外面后人唤道:“家里有人吗?” 月娘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那人的脸被篱笆外的树叶挡住了,月娘看不请,觉得不像是李大娘,便回了句:“我家男人不在家,若是有事晚些时辰再来罢。” 说完那人并没有走,身形一恍,竟然走了进来。月娘急忙放下针线走出屋迎了出去,却是那天见到的妇人。 裴三娘就看见那小姑娘在家随便挽了个髻,不曾戴任何发饰,只着了件灰蓝底的菊纹上衣,穿了条浅灰色的烟云蝴蝶裙,十分的自然闲适,倒像是漫步在自家花园的巧妇人一般。 “大磊不在?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说着,也不待月娘回复,自己丝毫不客气的进了屋里,先是打量了一番,见屋子里东西虽好,却收拾的十分整洁有序,窗前还放了盆吊兰,床上铺着大红色印着鸳鸯戏水的被褥,旁边还放了件男人的半成衣服,像是刚刚放在的那里的。 “你有何事找我?”月娘急忙跟她进了屋,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好像很喜欢红色,今日也着了见梅红色的小袄,外面罩了一件绯红色印着梅花小点的对襟衣衫,下面穿了条双色的罗衫长裙,就连鬓间也插了朵殷虹色的绒花,分外的......喜庆! 却也不得不说这红色极配她的,除了成亲那日,月娘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么鲜亮的衣服了,她觉得还是朴素低调点的好。 裴三娘静静地打量完屋子里的陈设,又转身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月娘几番。月娘被她看的极为不自在,正想催她时,又听她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和大磊......过得还好罢?看你年纪那么轻,又这般单薄,摸起来定是没几块肉的,一定还不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喜。” 语气极为轻浮,这样的话她怎好意思说得出口,先不说这事与她一个外人无关,她就不懂得妇德么?举止如此轻薄,这般慢怠自己,别人又如何会尊重她? 裴三娘见月娘先是吃惊,后又变得恼怒,嗤笑了一声,缓缓撩起了袖子,露出一大片乌青来,对着月娘冷笑中又带了一丝得意:“若你中用,你家男人又何必找上我?” 月娘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她盯着那一大片的乌青只觉得脑子翁翁直响,一时转不得弯,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不信?”裴三娘向月娘走近一步,“这般大的力气,除了你家男人,村子里还能找出几个来?不知是饿了多久的虎狼豺豹,居然如此粗鲁,我都说他是有妇之夫了,他居然把紧紧抓着我不放......” 月娘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你胡说,不可能,我的男人我最了解了,你休得再次坏他名声,他才不是这种人!” “切~”裴三娘不屑道,“男人么,不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你还指望他为你守身如玉呢?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没来的前些年,那些日子,可都是我陪着他过来的,你真以为一个男人可以不近女色近三十年么?他又不是不正常,怎么可能。” 月娘瞪大了眼睛,脸色被她气得通红:“你这般说,有何证据?” “证据?我这乌青的一片还不是证据么?难道你还想亲眼看见我们在床上了才相信?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倒好,遇见个漂亮年轻的,就把我全忘了。” 第39章 口角 月娘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竟然说出这等话来,莫说他俩没有什么,就是有过什么,月娘也不相信依林大磊的性子还会去找她,根本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裴三娘又向前逼近了几步,把胳膊上的乌青抬至月娘眼前,冷笑道:“说起来,我比你还要了解他的脾性呢,他最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喜欢做多久,事后又喜欢怎样的小动作,这么多年来,可都没有变过。我与他这十年,相处十分默契,你来之前,他原是说了要把我娶回家的,不曾想,半路里却跑出来一个你。” 月娘咬着唇,眼尾有些发红。 裴三娘摸了摸月娘削尖的下巴,语气愈发得意:“与他相处了这些日子,你也发觉了罢?他最喜欢的是什么,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了,只是你年纪也太小了,他怜惜你一二,必然是不会放纵自己的,我却不同。” 月娘伸手拨开她的,身体僵直,却毅然坚定地对裴三娘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除非他亲口承认。你不必在此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若是作为夫妻,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没错,我是年纪轻,但却知晓何为礼义廉耻,更懂得什么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不论哪一点,在你的身上都没瞧见,却只看见了妒忌、轻浮、不自重。” “你!”裴三娘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却如此的口舌伶俐,居然还能这般条理清楚,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摇,还句句指责她的不是,真是难缠! 裴三娘神色已经不耐烦起来,紧紧蹙着纤细的柳叶眉,恼怒道:“你居然还敢骂我,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平白无故的怎么就被人从河里捞了出来,谁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东西,干净不干净,林大磊这般实诚,怕是被你那故作纯真的模样欺骗了罢!” 月娘从未见过这样毫不讲理颠倒是非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往前推了她一把。 裴三娘倒在屋里的一张小方桌上,上面的碗具都被扫到了地下。月娘也是气急攻心,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粗鲁的事情来,一时望着自己的双手怔在了那里。 这小丫头居然敢推她,裴三娘长这么大,都是只有她欺负的别人不敢还嘴的份,纵然撕扯却也是有男人在旁边帮她的,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可是她竟然被人推了一把,还是自己一向不以为意的黄毛丫头! 气愤不过,裴三娘直起身子把还愣在那里的月娘猛地推在了地上,犹不解气,蹲下身子望着月娘那张仍在呆滞的小脸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若你以前是个好的,怎的就没人来找过你?不是被抛弃了的,就是别人嫌了弃了不要了的,也就大磊是个傻的,才被你这张楚楚可怜的模样给糊弄了过去,我告诉你,只要我和他说清楚了,把你真实的模样道了出来,这里也就没有你待的份了,你等着瞧吧。” 说完便一甩头走了出去,走到门外收了发狠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条斯理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 月娘的脸色已惨白的仿若一片单薄的白纸一般,她想着自己从前的事,好像很久没有回想过了,裴三娘有句话没有说错,她的确是被人嫌了弃了不要了的,是她家三石心善,这才留了她,还把她当做掌中明珠一般待着,她也自觉不配。 默默地爬到桌子旁,把掉落在土地上碗杯捡起,轻轻拭掉了上面的泥渍,放回了原位。 她相信林大磊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是,纵然真的有过什么,那现在有了她,他也绝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情,她相信他! 可是,如果她的三石知道她有过的曾经,会不会嫌弃她呢?只要想到他会有任何不愉悦的情绪,她想自己都会崩溃掉的。 林大磊在地里干到了太阳向西斜也没有见月娘送饭来,难道还在睡?他又看了看天色,这也睡的太久了吧,想完又觉得有些尴尬,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因为月娘现在已能承受一些,便这般急不可耐,莫不是因为他坏了身子? 林大磊想着月娘会不舒服就十分担忧,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收拾了一下就往家走去。路过石磨房旁边的于大恒家的时候,却听见了几声高高低低的嬉笑,他记得他来的时候,还看见于大恒的媳妇儿在地里拔草来着,那这屋里的人是谁? 这般想着,只见那门一开,一个俏丽妖媚的妇人走了出来,随手关上房门,扶了扶鬓间的一朵殷红色的绒花,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红晕,扯了扯裙子,往这边转过身来。 林大磊便与裴三娘正面对视了,心中了然,更是厌恶这个女人,看也不想看她一眼,扭头就要越过她往前走去。 裴三娘一愣,急忙喊住了林大磊:“你,一直都在地里么?” 林大磊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出于直觉他想立刻就离去,但是出于礼貌,却使他不得不回她一句,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她僵硬的答道:“没有,这便要回去了,你若无事,我这便要走了。” 林大磊等了一会儿,见后面的人没有动静,也没有搭腔,便不再理她,只想赶紧回去看他的小娘子。 裴三娘皱着眉头看着林大磊离去,他还不知下午的事情?她还以为那个小丫头会跑到地里和他告状来着,原来却是个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傻子啊,呵,这倒好了,那她就更有施展拳脚的地方了。男人么,尝过鲜以后,就会知道,某些人某些事某些物,还是旧的好。 她得意的一笑,回头看了眼刚刚走出来的房门,冷哼一声,才不过三十岁,已连五十岁的男人都不如了,真是没用,她朝着那窗户呸了一口,扭着蛮腰一步三摇的离去了。 林大磊回到家的时候就觉得月娘有些不对劲,脸色异常的发白,就连平时粉嘟嘟的唇瓣都没有了颜色,双眼望着手中的针线,眼睛却没有聚焦,头发还有一丝凌乱,她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不管是什么时候,最是喜欢干净整洁,林大磊居然在她的袖口处还发现了一小点泥渍。 林大磊大为惊讶,刚想上前询问,就见那失了魂的小姑娘一个不慎扎了手,那白嫩如青葱的食指立刻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滴,可那被扎了手的人不仅没有疼的叫出声,还盯着那一直流血的地方发起了呆。 林大磊更为怪异,直觉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下还是她的手要紧,便什么也顾不得的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 月娘正在出神,连林大磊何时进的门都不知,突然看见他捉了自己的手,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又见他极尽温柔的把她的食指放在了嘴里吮吸,眼睛便有些涩涩的,这个男人对她这般好,她真的不敢想他若是嫌弃了她的话,她该怎么办! 林大磊心疼的替她吮吸干净了,又拿了药给她包好,才抬头看她,就望进了一双愁中带情的睛眸,林大磊心中一滞,见她眼睛发红,活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心中又是爱又是怜的,立时搂了她温柔的哄道:“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疼得很?今日里没有去地里瞧我,是累了么?嗯?” 说着又摸了摸月娘的额头。月娘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居然连给他送饭的事情都忘了,当下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急急地站起来要给他做饭,干了一天的活,还饿着肚子,她也真是的,怎么就忘了呢! “我这就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先躺床上歇歇,马上就好。”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了,林大磊见她焦急,急忙一把抓住了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没事,我不饿,不必这般着急,等下再做也无妨。跟我说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啊?我?我没有不高兴啊。”低下了头去,生怕林大磊看出什么。 林大磊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不悦:“才说了两人要互不欺瞒的,昨儿才应了我,今儿就开始违背了么?那以后还怎么坦诚相待,还怎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若你有事不说,我有事也不说,那以后误会越来越大,到时在想解开,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还是说,你根本不信我?” “我,我自然是信你的。”月娘越听越严重,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急急地解释道。 “好,你既信我,那就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40章 安慰 林大磊的语气不容拒绝,月娘低着头不安地在他腿上蹭了蹭,林大磊就一只手紧紧揽了她,另一只手安抚的抚着她的背。 月娘身子渐渐柔软下来,她把下巴撑在林大磊肩上,有些低落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年纪有些小?” 林大磊闻言便舒展了眉眼,略带宠溺的笑道:“你啊,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娇滴滴的,像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一般,听话时乖巧无比,有时候又会张牙舞爪的,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月娘听着不吱声,情绪比之前还要低落。林大磊不解,他把月娘的脸掰过来,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月娘张了张嘴巴,还是说道:“你不喜欢年纪小的,喜欢年纪长一些的?” “什么叫不喜欢年纪小的,喜欢年纪长的,这有什么关系吗?”林大磊觉得现在的月娘有了些别扭的小情绪,这些小情绪不仅没有让他不快,反而感到些许欣喜,因为他能感觉到她的小情绪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月娘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突兀,换成是自己也会不明不白的,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一个,嗯,比较不太会自爱的女人,就是那种随便一些的,你还会......娶我吗?” 什么叫不太会自爱的,随便一些的女人?她的月娘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种人说的应该是裴三娘那样的才对吧。 等等,林大磊似想到了什么,但是那些在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总是牵连不起来,思索了一下,只得问向他的小娘子:“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月娘没有正面回答,只幽幽道:“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之前的事情。” 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被她这么一问,便顿时忘在了脑后,他双手紧紧揽了月娘纤细的腰肢,额头与她的紧紧相贴,语气颇为怜惜:“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定是让你不开心的,你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便是想把那些事情忘记重新来过,既然你都觉得不重要了,我又为何还要在意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况且,我们要过得是眼下,看重的是将来,与以前有何关系?你莫要想的太多了。” 月娘便被他这一番真诚的话感动不已,她怎的就疑了他,他对自己那样好,她真不该如此的,当下便愧疚自责不已。 林大磊虽然不知月娘为何突然这般患得患失,见她这样介怀心里也不好受,正要在劝解一二,又听她小小声的问道:“那,就算我是被人嫌了弃了不要了的,你也不在乎吗?” 林大磊一愣,先是皱了皱眉,又见月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便亲了亲她的面颊,柔声道:“如果你真是被别人被人嫌了弃了不要了的,那我可就要窃喜了,更要感谢那个嫌了弃了不要了你的人,若非他这样没有眼光,把你丢了让我捡着,我上哪找这样既漂亮又贤惠的娘子去,那人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呢!” 月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斥了他一声贫嘴。林大磊见她终于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又继续劝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竟然是这样芝麻点的小事让我媳妇儿不开心,这值得什么,你就这样饿了你夫君的肚子了,我可真是冤死了。” 月娘听闻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当下便挣扎着下地去给他做饭,林大磊却不依了:“你如今让我饿了这许久的肚子,可怎么赔偿我?” 月娘一愣,停下来挣扎,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的,哪有什么东西赔偿,脸上便露出了难处。林大磊那边已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以后可要给我生好几个娃方才考虑饶你一二。” 月娘腾的一下子羞红了脸,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这男人的思绪她总是跟不上,跳跃的这样快,又想起最近两人晚间那事非常频繁,或许她肚子里已有了他的骨肉也不一定。脸上便露出了期待和幸福的表情,伸手轻轻放在了小腹处。 林大磊又叹了口气:“还是再过两年罢,你年纪还小,先养养,月娘,你要多吃些才好!” 月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林大磊就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好受些了么?为夫可要饿死了。” 月娘听闻,急忙从他身上下来,往厨房里跑去。 林大磊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瞧见什么,他站起身子走到桌子旁,见上面的碗杯沾了点泥渍,又想起月娘的袖口,莫不是摔倒了?月娘明显是不想说什么,林大磊也不想逼问她,只等着以后自己慢慢找原因。 才吃过晚饭李大娘又找了来,这次林大磊没有回避,就在旁边听着。只听李大娘道:“......你若是同意,这事就包在了我身上,你也不必抛头露面的,只在家做针线活就好,其他的事有我和刘大嫂子呢,你就放心吧,到时我们说好了,然后按提成分钱......” 月娘看了眼正一副拿着她做的半成品的衣裳察看的林大磊,知他必是竖着耳朵听着的,对李大娘笑道:“您也不必客气,哪有既要你们出力却不拿钱的道理,若是挣了钱,只随意给我些便好,你们这般辛苦,必是要多拿些辛苦费的......” “有什么辛苦的,大家都不容易,不过都是想着帮家里分担一下罢了。行了,既然你同意这事,那就着手办了,到时我会上你这拿东西,你也不必太辛苦,能做多少就是多少,反正我们几个小妇人又不是要发大财,不过挣点脂粉钱罢了。” 月娘点头应是,笑着送走了她。回身看了眼依旧在装模作样翻看衣裳的林大磊,打趣道:“怎么样?可是满意了?我不用抛头露面去见人,只在后头做些活计就好,介时分的钱少,可不许怪我!” 林大磊便好笑的放下手中的衣裳,拉过月娘的柔夷:“我何时不满意了?就算是你不去挣那点钱我也不会怪你,我又怎敢怪娘子,只是担心你做针线活会伤了眼睛。”便有些担忧的抚上她大大的杏眼,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没事的,我有分寸,你放心就是。”月娘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来。 林大磊点了点头,也只得如此了,以后多提醒她就是了,又拿起刚刚一直在摸的衣服:“是给我做的么?” “嗯。”月娘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照着上次的衣裳做的,不过比那个稍微大些,因为要加棉的,到时天冷了就可以穿上这件衣服了。 林大磊高兴的笑了起来,似有些兴奋:“这样,今年过年我就有新衣裳穿了,这都是娘子的功劳!” 这些年他一个人过,想必也没有人帮他做衣服吧,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把年过了,心里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月娘又拿起箱笼里剩的那些布,在林大磊脚前比了比:“做完那件衣裳再给你做双棉袜,反正这琐碎的布料扔了也是可惜了的。” 林大磊却阻止道:“不必了,你以后还要做绣品,还要给我做衣袜,难免会十分的辛苦,我有鞋子穿就好了,再说箱笼里不是还有袜子呢吗。” 那袜子都十分的单薄,还打了补丁,月娘才不舍得他大冬天的穿着那样的袜子过冬呢,只嘟了嘴不满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自有分寸。” 林大磊没法,见她不高兴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帮她先把东西收了放进箱笼里。 月娘上了床还在不满的嘀咕着:“还没洗澡呢,今天也没有去打水,明天的水也只够吃的,不够洗的了......” 林大磊默默地听着,进了被窝搂了她,见她小嘴还喋喋不休的,便吻了上去,月娘立时羞得不再吭声,只闭着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林大磊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她,帮她掖了掖被角,劝道:“今天先不洗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洗了出来时容易感冒,不如过些日子砌个炕,介时烧了火,洗过澡直接进热腾腾的被窝里,也不会感觉到冷了。” 月娘只好勉强的答应。 前两天有些肆无忌惮了,林大磊今晚不敢在有所动作,只好让她先缓一缓,休息几天再说,还要避开容易受孕的日子,这样算起来,他能碰她的时间就缩短了一些。不过,孩子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要在等两年的。 第41章 诬陷 翌日,林大磊再次去地里的时候,便觉得村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郑氏死的那天!路上的人见他走过,无一不是对着他的脊梁骨指指点点,林大磊不禁皱眉,十分不解! 行至地里,又见几人站在他地头上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见他来了,又立马散开来,有的眼神表情十分鄙夷,有的却透着好奇八卦,亦有打量着林大磊身板笑的不怀好意的。 林大磊收起疑惑地表情,绷紧了面孔,一声不吭的干起了活。这样的眼光他曾经每天都能见到,也曾懦弱的不再出门,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只是这次却不一样了,他现在有了月娘,他是绝对不能让月娘跟着他过从前那种日子的,遭人白眼,受人冷落,这样委屈的日子,他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心不在焉的干了一会儿,觉得放着月娘一人在家不妥,忙收了锄头往家走去。还没到家,离得远远的,就见王婶站在他家门口正与月娘说着什么,两人面对面,却只有王婶一个人在说话,月娘只垂着脑袋听着。 不知在讲什么,林大磊离得近了,王婶的声音也压得越来越低,后又瞧见月娘猛地抬起头反驳着什么,脸色十分不好,一反平时温顺的模样,柳眉倒竖,义正言辞的呵斥着王婶。 这是吵起来了?林大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家娘子性子最好,又懂得分寸,除非是触到了她的底线,林大磊顿时觉得不对劲,急忙大步走过去。 王婶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男人一天一个样,今天他对你好,明天他就指不定又跟谁好去了,我给你说这些,可是为你着想,你看你年纪这样轻,又长得这般的标志,到时可惜了了。不过,纵然你美如天仙,这男人看够了,一样没有长久可言,家里也没有个长辈,更没有人约束着......” 说着就看见林大磊面色严峻的走了过来,她急忙停住了嘴边的话,灿灿的笑了笑,对一脸不虞的月娘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说的那话你仔细想想吧。” 林大磊看着王婶有些仓皇的背影,不解的望向了依然在满脸气愤的月娘:“怎么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月娘敛下情绪,展出笑颜,望着身边有些凝重的男人道:“没什么事,左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的罢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地里的活都干完了?” “哦,差不多了。”林大磊随意应了句,见月娘不愿意说,便也不勉强她,转身回屋里换了件衣裳,出来见月娘还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语气有些斟酌,月娘还是吓了一跳,他也听到了?但是想到刚才离得挺远他应该没有听到才对,或者是在外面听了别人说的这才提前回来了?这样一想,觉得他来的这么早确实不怎么正常,月娘不想因为外人的流言蜚语让他不开心。 “没事啊,我只是在想昨天李大娘和我讲的绣样该搭配什么颜色的线更好,你还要出门吗?”月娘打起精神回他。 林大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我去李郎中那里一趟。” 月娘一惊:“你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哦,不是。”林大磊这才反应过来,又不想和她细说,只安抚道,“不过是去他家借个东西,你不必紧张。” 月娘半信半疑的点了头,借个东西要跑那么远吗,李郎中家可在村西头呢,但是又想林大磊与郎中相处的比其他人好些,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上下打量着林大磊,见他果然没有哪里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上前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柔声道:“那早点回来。” 林大磊便看着月娘笑,伸手捏了捏月娘的脸颊:“我知道了。” 月娘看着林大磊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心,刚刚王婶说的话犹在耳边,村子里竟然有传言说大磊强了裴三娘,这根本不可能,难道那个叫裴三娘的就是昨日里来找她的? 若真是那个女人的话,就更不可信了,月娘越想越生气,这女人真是不知廉耻,在她这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居然还去村里到处败坏林大磊的名声,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这样羞耻的事情还嚷着所有人都知道。 月娘气得心慌,但是也知道和这样不讲理的人讲道理的话,无疑是降低素质,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只能等它自己淡化才行,若是去解释,别人就越觉得是在掩饰。月娘呼了一口气,回屋拿起给林大磊做了一半的衣服继续缝制。 李郎中想要细问林大磊的来意时,林大磊却有些尴尬的扭了头看向窗外,耳朵竟有些泛红,李郎中想了想,心下有所了然,捻了捻下巴处刚刚露出一指的胡须,笑眯眯道:“可是为了你家那小娘子来的?” 林大磊调整了下心绪,一脸正色的问道:“是,也不是,我是想向李大哥请教个问题。” “哦?”李郎中挑了挑眉,“但说无妨。” “就是......”林大磊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若是想要避孕,房中之事......应在什么时候最佳?” 李郎中就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确定的问道:“你问的是,不易受孕的时候?” 一般问这种问题的大多都是问哪些时候最容易受孕,林大磊这种问法倒是第一次,李郎中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大磊这次却坚定道:“对,她年纪有些小,我怕到时......” 李郎中理解的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嗯,的确是过些时候更好,月姑娘身子略显单薄,不宜生养,的确应当注意才是。女子一般是在小日子前后容易受孕,这样若是月中会多少能避免些。” 林大磊道了谢,见李郎中的小儿子常生正在院子里喂鸡,又问道:“不知这家里的小鸡仔可愿卖我几只?” “你也想养几只了?这些年见你除了下地就是上山打猎,如今也终于想着在家好好安顿了,你既想要那就只管选几只,哪里还用得着钱不钱的。”李郎中笑呵呵道,又喊了常生:“老三,你去给你大磊叔叔挑几只小鸡仔,公的母的都来几只,装到篮子里,让你大磊叔叔带家去。” 林大磊急忙抱拳道谢,又道不能白拿,下次定要把钱送来,李郎中自然不会愿意要钱,见他态度诚恳,只好作罢。 林大磊抱着篮子里的小鸡仔正欲往家走去,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蔡氏。蔡氏急忙喊住了他,把他拉到一棵树后面,谨慎的左右瞧了瞧。 林大磊不解,也跟着她看了看周围,见并没有什么人,很是奇怪。 蔡氏拍了拍气喘吁吁的胸膛,有些急切的问林大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井边打水,怎么就听人说你和那裴三娘在一处了?” 林大磊大惊:“这是谁说的话?简直胡说八道,我与那裴三娘从未有过任何联系,就算她来找我借东西,我也一律推了的,何时与她在一处了?” “我原先听到这样的话也觉得不可能,这才打算把水放回家去找你问问,正巧碰见你,没有这事儿就好,我还担心月娘呢,她还不知道吧?” 林大磊紧锁着眉头,没有出声。 “最好别让她知道,这不是糟心嘛,就算没有那事,这心里也会膈应的慌。我看啊,这事儿说不定就是那裴三娘自己传出来的,她自己整天到处和男的勾搭一处,怕是看你如今过得好,心里妒忌,想要你过得不肃净,这人也真是的......” 蔡氏犹自埋怨着,林大磊却在想刚才王婶与月娘说了什么,莫不是也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王婶一向喜欢说三道四,嘴里藏不住话,而月娘刚刚表情看起来少有的愤怒...... 林大磊放下手中的篮子就要往外走,蔡氏见他去势汹汹,急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我去问问那个裴三娘,到底想干什么!”前几天去地里与他故作巧合的搭话,现在又传出这样的谣言,他现在可不是单身汉子,这样的流言置月娘于何地! “你找她有什么用,她是个没脸没皮的,难道你还要和她讲道理不成?她可从没有道理可言,你总不能与她撕扯一番罢,她自然是不在乎什么,到时更好能反咬你一口,你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对,他差点气昏了头,闭了闭眼,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月娘显然也是知道了的,不知她是什么想法,现在去和月娘说开才是最重要的。想着便捡了刚刚丢下的篮子,对一脸紧张的蔡氏道:“多谢嫂子好言相告,我这便回去与月娘好好商量此事。” 没说自己把这事掩盖下去,也没说让她帮忙隐瞒,只说要与月娘两人商量着来,这样的事都能与自己妻子相商,看样子林大磊十分尊重自己娘子,而这两人过得也定十分的好,蔡氏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42章 以后 回到家里,便看见厨房的炊烟正冉冉升起,月娘如今做饭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林大磊原本沉着的一颗心顿时轻松了许多,脸色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他走到厨房门口,正见月娘一边拿蒲扇扇着风,一边往里面添着柴,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他从来不敢妄想过,以前总觉得此生就要独自一人度过了,这你种有人在家等他的感觉,盼着他回家,与他一同吃饭,这才是家的感觉。 当有片阴影罩下来的时候,月娘便发觉有人来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才确定是他,见他一直不吱声,只等着他开口,谁知等了这许久都没有动静,心下便有些奇怪,扭过头去看他,正对上那温存无比的眸子。 “回来了怎么也不喊一声?”月娘见他满眼依恋,声音也不禁愈发的轻柔。 “看你正忙,在做什么好吃的?”林大磊便顺着走过去闻了闻香味。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左不过一些粥罢了。你手上提的什么?” 月娘笑他像个小孩子一般,林大磊也不恼,跟着笑了两声,把她拉到院子里,又把手里提的篮子放在地上,掀起了罩着的汗巾。 “咦,小鸡?”月娘有些新奇,这些东西她只在饭桌上吃过,小时候也只是曾远远的在厨房之外见那些厨娘杀过鸡,这样活着的小鸡仔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呢! “喜欢吗?我见你在家除了做针线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实在是无聊的很,不如养几只小鸡玩玩。”林大磊见她开心,心里也跟着愈加的高兴。 “嗯,只是我不太懂得如何照料,你要教我。”月娘有些跃跃欲试,蹲下身子试探着摸了摸其中一只小鸡仔的黄色小脑袋。 “好,现在它们还小,先在这篮子里养几天也可以,等吃了饭我就在咱院子里盖个鸡窝,到时大些了边放进去。” 月娘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因为大而显得空旷的院子,说起来林大磊这院子确实挺大的,除了几棵树还有门口的几块大石头,就没有其它东西了,两个人住着好像是有些空荡荡的。 是该收拾的时候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养只小狗看家,这样就没有人敢偷我们家的鸡了,还可以养头猪,到时候就不用买猪肉了,唔,自己养大的会不舍的吃的怎么办?” 林大磊宠溺的看着她掰着手指嘀咕,见她皱起了小眉头,好笑的劝道:“那有什么打紧的,养它不就是要吃的么,你若舍不得,那养它有什么用,这些小鸡以后也可以杀吃了,不杀也可以,到时每天也有鸡蛋吃吃......” 月娘看着这些嫩黄嫩黄的小鸡仔,想到要把它们杀了就十分不舍,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到时还可以让它们孵出更多的小鸡来。 “好了,先吃饭吧。”林大磊见她一副展望未来的模样,好像真的看到了今后的好日子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进厨房端饭去了。 月娘怜爱的看着这几只小鸡在张着尖尖的嘴巴在叫,奇怪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问厨房里的林大磊:“它们为什么一直叫啊,是饿了吗?” 林大磊把饭端到屋里,又出来把月娘拉起来,走回屋里:“不用管它,它就这样叫着,以后每天喂几次就可以了,等它们大些就不这样一直叽叽喳喳的叫着了。” 月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心里还惦记着那几只可爱的小鸡仔:“那它们都吃什么啊?先前吃过了吗,现在是不是该喂它们了?” 林大磊无奈的给她夹了一块肉:“你还是先把自己喂饱吧,它们最喜欢吃小虫子,不过那样太过麻烦,它们也喜欢吃小米,家里的米不多,自然是不能给他们了,到时给它们吃我们的剩饭就好,把饭弄得碎一些,它们还小,不过你煮的粥这样烂,它们也可以吃的。” 月娘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快速的吃起了饭,想着吃完就去喂它们的。又想起这些小鸡仔的来处,问道:“你从哪弄得这几只小鸡,买的吗?” “嗯,是从李郎中那里。”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蔡氏的话,不禁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月娘的神情。 月娘正恍然大悟之前他为何要去李郎中那里,原来是去他家买小鸡了,见林大磊看过来,便冲着他笑了一下。 林大磊觉得自己想多了,月娘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心里想什么,有什么心事都能一眼看出来,现在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她还没有听到那个流言吗?那这事儿要不要和她说呢,不说的话,她以后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心里肯定会更难过,若是说了的话,她必定比他还要生气,还要在意他的名声...... 这边犹豫不决的想着,那边月娘已经匆匆吃过饭,拿了碗去厨房里盛了一点热粥,迫不及待的给小鸡送了去。 真是个孩子!林大磊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事儿还是待晚间再说吧,收了碗筷去给她的宝贝小鸡盖窝去了。 鸡窝就盖在西房的旁边,那个屋里都是放些陈杂物品的,倒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还盖了个顶,若是下雨下雪的也不怕它们淋着了。 月娘在旁边看着欣喜不已,竟比给自己盖房子还要高兴,甚至还把小鸡的篮子搬过来,指着快要完成的鸡窝对那些懵懂的小鸡道:“看,快看,以后那就是你们的新家啦!” 林大磊在旁边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同它们说什么,它们又听不懂。” 月娘自然知道那些小鸡仔是听不懂的,不过是心里欢喜罢了,转了转眼珠,歪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答道:“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鸡之语也?” 说完便见林大磊一愣,手下动作停了下来,月娘这才想起来她家三石好像是没有读过书的,便有些不好意思,懊恼的低了头,想着说些什么话好不让他这么难堪。 林大磊却已笑了起来:“哦?我倒不知,原来我家娘子肚子里的墨水这样多。”见月娘脸色有些灿然,知她是怕自己难堪,又道,“你说的那些子乎者也我是不懂,但是那意思却也能听懂个大概,刚刚是在说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小鸡听不听得懂你的话罢?” 月娘还是有些自责,林大磊却神秘的凑到她面前:“可是你肯定不知道,我是听得懂这些小鸡的话吧?” 月娘果然惊讶的抬起了头,反应过来却一脸的不信,林大磊便有些得意的神色:“你自幼读书,书里的东西自然要懂得比我多,字也识得比我多,可是我却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些鸡啊鸭啊,牛啊羊啊的,比你了解的多,它们的脾性也比你知道的多,故而我能与它们做朋友,自然是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了。” 月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见他笑的促狭,知他是在宽慰她,告诉她,他一点也不介意之前的事情,也跟着微笑起来,问道:“那你说说,它们现在在说什么?” 林大磊便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这样人高马大的粗壮汉子,爬在一只只嫩黄的小鸡仔面前,还一脸的认真,月娘看着既感动又好笑。 林大磊已收回了身子,对月娘道:“它们刚刚告诉我,它们很喜欢面前这位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主人,以后也定会努力下蛋,让这位女主人好好补补身体,实在是太瘦了。” “不正经!”月娘娇嗔地吹了他一下,面上飞上红霞,只低着头爱怜的抚着那些小鸡的脑袋。 林大磊见她对小鸡这样的温柔,心想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她定然也是个好母亲,会轻声细语的和孩子讲话,十分有耐心的哄孩子睡觉,哪怕孩子以后犯了错,恐怕都是舍不得大声说话的罢,看样子,以后他是要□□脸的那个啊! 想了想,还是先提前嘱咐一句:“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可不许这样娇惯着,会把孩子宠坏的。” 这都哪跟哪儿啊,怎么养几只小鸡也能想到孩子那里去,月娘便瞪了他一眼。林大磊却仿佛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孩子是要从小教起的,一般都是在母亲身边长大,所以月娘的责任很重要。 只是想着那个小人儿会长得如月娘这般模样,哪还舍得说一句重话,只怕是哄都来不及呢,林大磊突然为孩子的以后感到发愁。 第43章 诉说 仔细算算,记得上次月娘小日子的时间貌似在月中,现下好像到了,所以昨晚他一直在忍耐,连话都没敢多说几句,以至于本想和她说那件事情的,到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情不能由之任之,他想和裴三娘说清楚,如果她是因为之前郑氏的事情而让他们不如意的话,那么她要什么,他便尽量满足她,至少要在过年之前把这件事情解决,不过村子里已经传的很厉害了,那么只要不再火上浇油便好,时间久了,没有人提起,这事儿自然也就淡下去了。 离过年只剩半个月了,他要在那之前先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打到,如今这么冷,恐怕是很难碰到的了。再去集市换些钱,置办一些过年的东西,今年是他和月娘成亲的第一个新年,一定要过好了,岂能让些小事儿影响了他们二人的生活。 这样想着,林大磊只拿了锄头,和一大早起来便跟小鸡交流的月娘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走到门外,月娘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送出门来,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一心只盯着篮子里的那些小鸡仔。林大磊不禁有些吃味,他如今连几只小鸡都不如了,早知道便不把它们带回来了。 郁闷片刻,没有办法只得扛起锄头走人了。 没有走向去往地里的那条路,而是径直去了西南方向的那条羊肠小道,两边都是稀稀疏疏的小树林,没有什么人家,只有几条狗栓在树上冲着他大声吠着,那是看林子的狗,如今那些枣树上都已光秃秃的了,看着十分的萧条。 脚步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溅起一片小小的灰尘,声音沉着有力,步子很大,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树林拐弯处的一间小木屋,孤零零的立在这片萧索的树林中,更显得孤寂。 可是,想必每晚都会有人陪她的吧,这样看来,这还是一处十分清幽的好地方,难得会有人来这打搅。这样想来,当时裴三娘那短命的汉子死了,她把原来村里的房子卖了,在这买一处好地,为的就是方便吧。 林大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快速走向那件小木屋,那房门紧紧关着,他没有犹豫的用力一推,门应声而开,撞到里面的墙壁,往回弹了一半。林大磊没有管它,大步迈了进去,屋内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人在...... 月娘放下已经空了的碗,里面的粥都被那些小鸡吃光了,不能再喂了,林大磊说不能喂的太多,不过就是有些难闻,还要给它们清理,待过了这个年,天气暖和些了,它们也长大一些了,就可以把它们放进鸡窝里去了,不用这么憋屈的待在这么小的地方挤着。 逗小鸡玩了一会儿,想着林大磊的那件衣服就要完成了,李大娘给的绣样还没有绣完,便回了屋里,刚刚把衣服上最后一根线剪断,就听见正在外面晒太阳的小鸡惨叫起来,声音特别凄厉。 莫不是进了贼人?月娘赶紧放下衣服跑了出去,就看见前两天刚刚出现在她家的裴三娘正单手提溜着一只小鸡的翅膀来回的晃着。 月娘大怒:“你做什么,快把它放下。” 裴三娘不屑的看了月娘一眼,手一松,小鸡就又掉进了篮子里去了。 月娘心疼,急忙跑过去看了看,见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站起身与裴三娘直视道:“你又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如今我们可是要做姐妹了呢!”裴三娘原先见月娘身量瘦弱,站在林大磊身旁处娇娇小小的,以为月娘的个子比她要矮,这样两人站在一处倒难以分出高下呢。 月娘不解其意,但眼中却露出嘲讽厌恶的神情。 裴三娘却丝毫不在乎:“虽然你先嫁了大磊的,但是你年纪比我小,与大磊相处的时间也没有我多,所以啊,你还是得称我一声姐姐。” 见月娘有些转过弯来,她把散在后面的头发拨到前面来,笑盈盈的继续道:“你也不用不服气,像大磊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甚少,正因为如此,多两人服侍他也不为过,况且连村里什么都没有的刘大秀才还纳了小妾,大磊这般英勇的男子汉收下你,也不为过。” 月娘听完她的话愣了半晌,而后气极反笑:“如此我还要多谢你的慷慨大方了?” “那是自然。”裴三娘一副受之无愧的模样。 月娘收起笑容:“我知道,这几日村子里的流言都是你传的,其实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裴三娘对月娘的话无动于衷,前后打量了着林大磊昨日新盖好的鸡窝。 月娘心里是对她厌恶的,觉得此人恬不知耻,但是有些话还是要和她说说:“我本就知他是个好的,但是你让我知道他不仅好,还很专一。你长得这样好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打动他,看样子,他实在是个不为女色所动摇的好汉子!” 裴三娘摸着窝顶的手一顿,抬眼望向正笑的明媚的月娘,只听月娘继续道:“你是比我认识他要久,但是你却没有我了解他,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那天说的没有错,我是被人抛弃了的,被人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谁是好谁是坏,做了许多错的决定,看错了许多人。” 月娘望着裴三娘的神情坚毅又深远:“到如今,我做的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嫁给了林大磊。”这几日因为那些流言她也为林大磊十分的担忧,看他有时欲言又止,知他心里也不好受,只作不知状,这样他就会少些难堪罢?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裴三娘把头转过去不愿再看月娘。 “因为,你是我的情敌呀,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拆散不了我们的,我不会受你挑拨,那些流言蜚语我根本不在乎,就算他之前和你有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办法让他娶你,你以为你现在凭这点幼稚的手段,就能登堂入室了?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裴三娘猛地转头看向她,月娘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柔顺,就连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语气也是十分的轻柔,但却仿佛有根刺似的扎在她的肉里,拔不出,却又要不了命,实在是难受的紧! 裴三娘的眼圈通红,不过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气急所至,月娘却还没有说完,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喉咙里积压着许多的话,就想一吐为快,而倾诉的对象也偏偏就想是裴三娘一人。 “你现在知道他好了?早先在做什么,怎么就嫁给了别人?裴氏不懂得他的好就罢了,你早就知道为何还没有得到他?这么多年,你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抓住利用呢?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在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 月娘一步步向前逼近,裴三娘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觉得不可思议,正想找回气势,又听月娘用她那三月春风般的嗓音幽幽传来,吹到她脸颊处,却觉得燥热无比:“你在和别的男人厮混,你和你那表妹一样,从不懂得如何珍惜他。你只知他是个好的,但是你定然不知道,若是被他放在了心上的人,就会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就像我之于他,他之于我一般。” 月娘越说越兴奋,就好像碰见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只想拉着她的手好好地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和释怀说给她听,一直以来都没有可以倾听的对象,这样的话对林大磊却是难以启齿,刚好裴三娘来了,哪个情敌会把自己如何一败涂地的事情讲出去呢?纵然再不要脸面的,也知道留一丝尊严。 “你在向我炫耀?”裴三娘的声音有些尖锐。 “不是。”月娘整个人就好像被月光沐浴过一般,华光满身,尽显柔和,“我与他本就是夫妻,为何要和你一个外人炫耀,你既舍了脸面也要得到他,我却是不能让他被人玷污的,那些话既已传出去,我自然没有办法让它们烟消云散,纵然是始作俑者的你,也无可奈何,既然你不仅得不到好处,何不就此打住,以后大家见面还能留个三分情。” 裴三娘冷笑一声,轻蔑道:“你以为我会稀罕你那三分情?我自然是知道林大磊是个死心眼的,但是你也记住了,莫要让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月娘亲自把裴三娘送到院门口,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所以说,有些事如果男人来解决的话,倒还不如女人更能快刀斩乱麻,不过她说那些话真的没有恶意,纯粹是想要诉说罢了,有时候过得实在是好的时候,没有个知心好友诉说,那么最好的对象,就是情敌了罢。 第44章 下雪 月娘心情极好的拿起一根小棍逗弄着篮子里的小鸡,见方才那只小鸡依然在蹦蹦跳跳,便放下心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裴三娘又回来了? 月娘回头看去,却是早上去而复返的林大磊。 林大磊看着月娘一脸吃惊的呆在了那里,他面无表情的走回屋里,对月娘道:“帮我换件衣裳。” 什么时候这样讲究了?月娘不禁在心里嘀咕,却还是乖乖的随他进了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到她与裴三娘的话,她抬眼瞧了瞧他的脸色,正对上林大磊询问的目光,月娘这才想起给他拿衣服。 走到箱笼前顿了顿,想起今日刚给他做好的棉衣,便又走到床前拿起,修剪了一下线头,然后帮林大磊把身上的那件衣服脱了,服侍他穿上新做好的这件。 林大磊换上以后,月娘让他转了两圈,看起来还不错,大小刚合适,颜色也极配他,但是这衣服穿在身上如何,到底还是要问穿着的人:“怎么样?可还舒适?” 林大磊绷着脸点了点头,有些傲娇,月娘不禁白了他一眼:“那就穿着吧,反正衣服做了都是要穿的,也没有必要非得等到过年时才能穿。” 月娘收了他换下来的衣服,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味道,好像没有出汗,那就是没有干活了。没有下地,那是去了哪里?还回来的这样早。 月娘不禁又看了林大磊一眼,今天怎么回事,脸色好像不太好啊,臭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谁得罪了他! 林大磊换完衣服去看了眼小鸡,见那几只鸡还活蹦乱跳的,精神抖擞,应该是被她养的不错,他还怕月娘太过宠爱这些小鸡,反而养死呢。 月娘不知他是不是在外受了委屈,还是听说了什么,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去问,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或是让他重提难堪事伤心,一天下来倒有些小心翼翼,晚饭也全做了他爱吃的东西,期间刻意讨好他,也不见他笑脸,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月娘最后也没了耐心,晚饭吃完也不刷碗收拾了,直奔了床上躺着。 林大磊看着背对着他躺着的别扭小人儿,心里暗暗好笑,心甘情愿的去把碗刷了,收拾好一切就躺在了月娘身边。 旁边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林大磊伸出长臂把她揽进了怀里,月娘轻微挣扎了一下就乖乖的任他搂着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想问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又不知怎么开口,犹豫间就觉得有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在自己后背上来回的抚摸,非常的舒服,慢慢的便放松了全身,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梦乡。 林大磊见怀中的人儿呼吸渐匀,知她是睡着了,扭头看去,正看到她光滑洁净的额头,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又见她略微不满的皱了一下小鼻子,又很快乖乖的睡去了。 他收拢了胳膊,把她拥得更紧却不会感到窒息,想起今日她与裴三娘说的话,他不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这样的好,她居然那么相信他,更见不得别人诋毁他,甚至还十分的怜惜他的以前,更是才知道,她居然知道他看她,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最主要的是,她竟也是这般的想法。 当时的他已经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竟然有人会把他看的比命还要重要,没有条件的,全然的信赖他,那种只要是他,就什么都会放心的那种感觉,好像另外一个自己一样,但是却又不同,以至于他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月娘。 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异样,她甚至在他之前与裴三娘说清了她的看法,相比起来,比他那莽撞的办法好了许多,她的信任,就是所有谣言的击溃点,若非此事,他也不知他在月娘的心里竟比他想的还要重要许多,紧了紧怀中的小人儿,真的是,不知道该在怎样疼她好了,哪怕是拿命疼,都嫌不够。 第二日,月娘转醒之时,林大磊也还没有醒来,睡在林大磊的怀里十分温暖,她动了动身子,竟不知林大磊抱她这样紧,想来两人一夜都没有翻身吧,难得没有出现落枕的状况。 把他的手臂放旁边移了一点,她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胳膊,看向窗外居然白茫茫一片,她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还是雪白一片,她没有看错,好像真的是下雪了! 坐起身子,爬在窗户上往外看去,家家户户都盖着厚厚的一层雪,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已经这般厚了,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远山处隐隐约约可见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已经变成雪白一片。视线往回收,就连厨房上滴的水也被冻住了,结成了冰晶挂在屋檐,就连小鸡窝上都积了很厚的一层雪,幸好昨晚把小鸡搬到屋里来了。 这样美的景致,一人看着多没意思,她伸腿在被中踢了踢还在熟睡的林大磊。 林大磊困难至极的睁开眼睛,就见月娘只穿着一件单衣爬在窗户上,上半身露在被外,只下身还留在被中,立马把她拉来回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露在外面,仍然不满道:“这么冷的天,你居然敢穿的这样单薄,不怕感冒难受了?” 月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点也不把板着脸的林大磊放在眼里,被捂住的嘴巴模糊的答道:“外面下雪了。” 两只眼睛泛着光,十分的兴奋。林大磊脸色也板不下去了,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嘱咐道:“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就这样爬出被外,想看雪就穿的多一些再去看,小心受了凉。” “我知道了。”月娘乖巧的应他。 林大磊这才放开她,起身穿好衣服,帮她拿了件厚厚的红色碎花袄,月娘不满的嘟起嘴:“这么红,也太喜庆了。” 她平时喜欢穿素色衣服,但是那些衣服都太单薄,如今都下雪了,可见冷成了什么样。 “不喜欢也得穿,今天太冷了,再说你也穿不了几日,过了年打了春,你就不必再穿这衣服了,来年在做些颜色浅的衣服,况且现在都到年关了,穿些红色也实属平常,更何况你还是新嫁娘。” 月娘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那衣服穿了,左右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又从柜底拿了件锦绣双蝶钿花衫罩在外面,又穿了条月牙凤尾的裙子,这才脸色好些了。 真是挑剔!林大磊宠溺的看着她,又拿她没有办法,好歹是穿了那件最厚的袄子。 穿好衣服,月娘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屋外去看雪了。空中还飘着雪花,小小的像白色的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她伸手接了,不一会儿又在手心里化掉了,然后又再去接,如此重复着不亦乐乎。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雪似得,林大磊不禁想,她以前应该都是被约束在屋里的吧,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大胆的跑出来玩,倒真是难为了她,怪不得第一次见她,就有些唯唯诺诺的。 月娘的是确第一次在雪地玩的这样开心,以前奶娘从不舍得她出屋子,说外面有多么的冷,但是她从窗户里看见那些小丫鬟却在雪地里玩的很开心,一点也不冷的样子,还会堆雪人,打雪仗,她看着也有些跃跃欲试。直到又一次她看见姐姐处罚了一个丫鬟,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快乐的笑声在雪地里荡漾了,她甚至连羡慕的目光都无处可露。 现在却不同了,她现在自由了,她的三石,就是她的自由。思及此,她转身跑到再给她烧热水的林大磊身边,抱住他一只胳膊,撒娇道:“你看今天这样好看,我们出去玩吧,河里一定结了冰,山上也肯定很好看,不如我们就去山上堆雪人吧?” 林大磊哭笑不得:“去山上堆雪人?家里院子里落了这么多雪,你何必浪费了它们要去山上?” “家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看,山上那些树上全是雪,白茫茫的多好看啊,说不定我们还能遇见出来觅食的狐狸呢,再不济,也该有条狼才对......” “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天气太冷了,那些狼崽们都饿着,故而想去给他们做餐点么?”林大磊十分无奈的看着胳膊上那双白皙的小手。 “那有什么,不是有你在吗?我们就去你上次说过的那个地方,你迷过路的那里,带我去看看吧,你不是说过会带我去的吗?” 第45章 意外 林大磊拗不过她,只得先应道:“那你得先把脸洗了,吃了饭,穿上厚厚的衣服,我才可以带你去。” 月娘自然是应之不迭,急忙洗漱了,吃过饭就拉着林大磊往门外走。因为大雪积压了路面,许多村民都在扫路,也有去地里瞧瞧的,月娘就紧跟在林大磊的身后,想起了她们家的地。 “我们不去地里看看吗?”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衣角。 “无妨,我们的地在山脚下,大雪都吹到外面来,所以雪不会很厚,太阳出来了很快就融化了。” 月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山脚下,除了这几天开垦的那块地,另外一块地倒还是能捞得着阳光的,看这风向,果然是在向北吹,确实会比其他人家地里好些。 “不是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吗,那我们来年是不是就会收很多粮食了?” 林大磊闻言回头对她轻笑了一声:“对,来年就有银子给我家娘子管着了。” 月娘红了脸低了头,心里自是欢喜不已,有扫门前的雪的人家抬头见这二人,都一脸的怪异,走远之后月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大磊不解的回头看她。 “别人家都在收拾,只有咱俩在这休闲的散步,可不是奇怪的很么?” “你还知道啊?”林大磊见周围没有人了,便拉了月娘手,放在自己大掌里暖和着,“这样的日子,也就你有闲心去跑什么山上去玩。” 月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乖的任由林大磊牵着向前走,越往下脚下走去,雪就越来越少了,想必是背影,故而没有多少雪落到这边。林大磊小心翼翼的护着月娘往上爬,这个坡倒不陡,但月娘从未爬过山,爬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两人爬到半山腰,月娘就爬不下去了,倚在一棵树上恢复力气,反观林大磊却脸不红气不喘的,仿佛刚刚爬了那么久只和他平时走几步路一般。 林大磊不知月娘的心思,打量着周围略微眼熟的场景,对身后的月娘道:“这个小林子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地方,当时的雾气十分的大,根本看不清路,也不敢贸贸然的下山,晚上的时候还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声狼叫。” 月娘听闻,也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因下雪的缘故,这翠绿繁茂的松柏树上都托着沉甸甸的积雪,有的不堪重负,枝子一歪,那雪就顺势滑在了地上,若是有人不注意从那里经过,一点会被那积雪砸的满身都是。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离边缘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向下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山下的村庄,还有田间,都盖上了一层雪,有的人家上方飘着炊烟,应是一大早就起来扫雪,现在才吃饭罢。 有人拉她回来,转头看向林大磊有些不悦的脸色:“不要离边缘这么近,这雪厚厚一层,万一踏空了怎么办。” 月娘从善如流的退了回来,抬眼看见一棵小松树立于上方的斜坡上,她跑过去够上面的雪,然后捏成雪球,回身砸向紧随而来的林大磊,见他被自己猝不及防的砸个正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真是欢乐,林大磊不好拂她的意,便蹲在地上把雪聚在一堆,瞬间就堆成了一个大雪球。月娘看到,也急忙跑过去:“要堆雪人吗?我们堆个男的还是女的?” 林大磊不禁笑了起来:“我倒不知,雪人也是有男女之别的。” 月娘不理他,只跟着堆了一个小些的雪人,又堆了个大些的雪人,那个小一些的雪人依偎在大一些的雪人身旁,显得呆呆的,月娘就痴痴地笑了起来。 林大磊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想了想,又俯下身子堆了两个更小的雪人,对一脸不解的月娘道:“若是这般,就更好了。” 月娘反应过来,禁不住脸皮薄红了脸,扭身往里走去,也不等他。 林大磊也不喊她,只不近不远的跟在她后面,听着两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就出现一大一小的两趟脚印。 林大磊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暖,想到刚才两个大雪人身旁的两个小雪人,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道:“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再下雪了就带他们过来这里玩,介时就会有小小的脚印跟在我们后面。” 月娘听了不禁回头白了他一眼:“什么好去处,这么冷的天,又是在这样高的山上,你让小孩子来这里么?” “哦,是我思虑不周了,多亏了娘子提醒。”林大磊急忙认错,他只想着那必是一番好光景,却忘了这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月娘脸色稍缓,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就是应了要给他生孩子,便有些害臊的向前紧走了几步,林大磊落在后面没有立刻跟上去,怕惹了她恼羞成怒,只在看的着的地方远远地跟着。 凉风吹了一会儿,脸上的燥热逐渐散了下去,见前面有片浓密的灌木丛,上面积压了好多的雪,便想着躲在那里捧一捧雪,待林大磊来了洒他身上。 谁知走进了却听到几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再往前走去,声音就更清楚了些,有女人的低笑声夹着男人不间断的调戏声,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月娘觉得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场景貌似有些熟悉。 林大磊走过来见她呆呆的站在了那里,急忙上前扶住她有些着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以为是月娘受了伤,正上下检查时,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站起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那人与林大磊四目相对,俱都愣在了那里。 林大磊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捂了月娘的眼睛把她搂紧了怀里,那个男人这才哆嗦着穿衣服,只是手抖动太过厉害,不知是冷的还是被人撞破紧张的。 反观他的不知所措,那还躺在灌木丛里的女人却不紧不慢的穿上了衣服,冷冷地瞧了眼林大磊和埋在林大磊怀里的月娘,扭着腰就离开了。 月娘从林大磊肩上的缝隙悄悄往外看去,那身影......却是裴三娘! 林大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穿好了衣服,憋着一张通红的脸呐呐的站在那里,一脸的局促和尴尬。 林大磊转身拉着月娘离开,忽被身后那人唤住:“大.....林兄弟,我......你......” 林大磊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月娘在他怀里向上看去,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男人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林大磊不耐烦道:“你放心,我会当做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不会告诉任何人。” 后面那人仿佛更加尴尬了:“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是嚼口舌的人......” 林大磊打断他:“你放心,我林大磊的妻子也不是那爱道是非之人。” 那人更加紧张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误会嫂子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却一直没有只是出什么来,林大磊耐心已经耗尽了,搂着月娘径直往山下走去。 下山时,他依旧小心翼翼护着月娘周全,却没有再说一句话,之前温馨自在的氛围全然消散。月娘见他这般,也不敢打扰他,更不敢问刚刚那人是谁,只想着那人居然唤了她一声嫂子,是曾经玩的好的兄弟吧? 略一走神,脚下便顾不上了,右脚滑了下来,林大磊眼疾手快的把她回来,依旧满怀惊慌,想着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真是不要活了,语气便有些重:“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走个路也能走神,若是摔下去,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月娘惊魂未定,又被他这么一吼,心里顿时委屈万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凭什么这么凶,成亲这些日子以来,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对她说过话呢,现在才成亲多久,就敢吼她了,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也许是这些日子被他惯坏了,气性也大了起来,也不管他什么脸色,只甩了他扶着自己的胳膊,自己扶着旁边的树下山了。 林大磊被她摔了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口气有些重了,又见她自己一人下山,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着急,更多的却是自责,他刚刚见了那人心情确实不好,怎么能给她脸色看,吼她呢,也怪不得她会生气了。 林大磊见她脚下又是一滑,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第46章 冷战 月娘见他过来,又赌气的甩开他的手,林大磊没法子,见她眼尾都红了起来,心里更加懊恼起来,她这样娇气,但这些日子以来,见他脸色不好都是在旁边小心翼翼讨好他的,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他却是这般对待她,不过心中更是担忧,见她颤颤巍巍的向山下走去,心中担忧万分,但又不敢近前扶她,生怕她一个激动滑了下去,只好紧跟在她身后,两条长臂环住她的腰间,又不敢碰到她惹了她不满,只空悬着护着她。 终于抵达了山下,林大磊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就连身上都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月娘站稳也不等他,快步往家里走去,林大磊无奈,只得紧跟在后面。 两人去时是男人在前,女人跟在后面,俱都笑意盈盈;来时却女人在前,男人在后,一个板着脸十分不悦,另一个则满脸的自责愧疚,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俩人定是闹了别扭的。 蔡氏从地里回来,见到这俩人,心里只暗暗好笑,这大磊看样子是惹了自家娘子不悦了,想这般不苟言笑的硬汉,还有这样小意讨好他人的时候,真是有趣的很。 “大磊,你们这口子一大早的不去地里看看庄稼,却是跑哪里玩去了?” 月娘抬眼见是蔡氏,脸色稍微缓和了下来,只听身后的林大磊答道:“闲来无事,看看山上也有猎物可打。” “这样的天,那样危险的事情,你带着月娘却是为何?”蔡氏知他并非实话,故作惊讶道。 林大磊却回答不出了:“这......”拿眼瞥向前方的月娘。 是她的提议,哀求着他带她去山上玩的,见林大磊看过来,脸上更是挂不住,但又不想示弱,怎么着,还想怪她不成,抬起脸来对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的蔡氏道:“是看着山上的景色美,这才早起了去爬山的,只是中间遇到了一条受伤的小狼,救了他还要倒咬人,真真是个没心没肝、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林大磊听着不由得一愣,而后无奈的苦笑起来,这是在指桑骂槐么,如今他的小娘子越发的口舌伶俐了,还这般有文化,真个是得罪不起的啊! 月娘说完朝蔡氏福了福身子,转身也不待林大磊反应就向前走去了。 林大磊对蔡氏苦笑道:“嫂子,闲话还是改日有空了再叙罢,先告辞了。” 蔡氏笑着挥了挥手:“赶紧追去吧,记得要好好哄哄啊!” 林大磊点头应是,急忙朝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追了过去。 月娘一路抿着嘴快步走回了家,也不理身后那人,回到屋里也不做饭,拿了针线继续赶工。 林大磊追到屋里,见她自顾做自己的事情,看也不看他一脸,便有些灿灿然,搓了搓手,觉得傻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叹了口气去厨房做饭了。 见他出去了,月娘这才抬起头朝门口瞪了一眼,臭石头,看你还敢不敢甩脸色给人看了! 林大磊老老实实的做好饭,然后又端到屋里,见月娘还在做针线,想上前喊她吃饭又怕她生气,想了想还是身子重要,便厚着脸皮蹭到月娘身旁。 月娘却恍若未闻,看不见旁边有人似得,自顾自的做着活。林大磊张了张嘴,见她飞针走线十分认真的模样,挠了挠头,非常的苦恼,该怎么哄她开心呢? 这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有人唤他的小妻子:“月娘可在家?”林大磊转头就见刚才还板着脸的娘子大人转脸换上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迎了出去,是李大娘! 李大娘来过几次,也不拘束,径直进了屋里,月娘便去柜子里拿了这几日做好的针线,李大娘拿在手上细看了,不禁赞叹:“月娘手艺这样好,肯定会有大户人家喜欢买去的,大磊可是个有福气的。” 抬眼见林大磊神色有些灿然,再往下看去:“呀,这衣裳也是出自月娘之手吧?但看这布料就已十分好了,再加上这针线,还有着袖口的祥云,可真是大气!大磊可是得了个好娘子,否则这样好的衣裳,纵然买也没处买去啊,月娘也是个会疼人的呢。” 这一番话说的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林大磊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只拿眼殷勤的看向月娘。 月娘红了脸却还是不理他,只对李大娘道:“姐姐莫要夸赞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劳烦姐姐跑这一趟了。” “不打紧,不打紧,正巧快过年了,也可以去置办些过年的东西,你可要帮忙带些什么回来?” 月娘摇了摇头:“不用了。” 李大娘又看向林大磊,林大磊便道:“不劳烦了,改日我也难免要去一趟集市,到时自会置办的。” 李大娘点了点头,又与月娘寒暄了几句,便拿着东西离去了。林大磊趁机上前与月娘找话说:“没想到,你与那李大娘关系这般好了,都已姐妹相称了,我本比她大的,如今要随你喊一声姐姐了么?” “你不乐意,没人强求你。”月娘冷冷道。 “愿意,怎么不愿意,我们是夫妻,自然要一处喊的。”林大磊急忙讨好道。 月娘却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复又坐下来拿起方才的针线继续做活,林大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呐呐的开口道:“先吃饭吧,待会儿就凉了。” 月娘抿着嘴不理他,林大磊十分尴尬,在她身边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道歉:“方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大声与你讲话,以后再不如此了。” 说完就看见月娘手中顿了一下,心中腾地燃起了希望,继续道:“只因想着你若是有什么危险,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时心急,所以......语气就重了些......” 月娘突然把手中的针线放下,林大磊便住了嘴,上前嗫嚅着劝道:“去吃饭吧,纵然生气也不能饿坏了身子,倒是不值得了。” 确实不值得,月娘起身走到饭桌坐下,破天荒的吃了两个饼子,还喝了一大碗的粥,林大磊又惊又喜,呆呆的望着月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月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罢休。 林大磊被瞪了,心情反而极好,倒不知她生气起来食量也会增加的,在林大磊去收拾厨房后,月娘一人在屋里懊恼不已,本想不吃他做的饭的,谁知饭量倒大了起来,还吃了那么多。 林大磊收拾好,见月娘已经洗完澡躺在了床上,看着那背对着他的小小一团,不禁愈发的头疼,看样子今晚是不能香玉满怀了。 林大磊小心翼翼的跟着上了床,掀了被正要进去时,月娘听见动静往里挪了挪,有心要离他远一些,还把被子带了过去。 林大磊见自己身上只盖了半边的被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暗自叹了口气,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吧,还是原先温柔懂事的月娘好,再说本来就是自己的不是,她怎样给脸色都是应该的。 厚着脸皮往月娘身边挤了挤,月娘又往里挪了挪,林大磊无奈,只得继续往她身边靠,直到月娘被迫挤到了最里面的墙边上,才满脸怒气的对身后紧贴着自己的男人道:“你做什么,这床这么大,你往我这挤什么!” 林大磊只好继续厚脸皮讨好道:“这床纵然大,怀里没有娘子,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的。” 月娘又羞又恼,呸了他一声:“花言巧语,以前我不在你不一样过来了。” 林大磊急忙凑到她耳旁陪着小心:“那是原先没有娘子在,自然只得一人睡了,如今有了娘子,再让我独自一个被窝,岂不可怜?” 月娘才不吃他这套,她可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林大磊眼巴巴的望着她,见她不再回话了,心里掩不住的失落,想了想,再次凑上前去:“娘子,若你实在生气,不如打我一顿,省得一直憋着气,没得憋坏了身子。” 月娘撇了撇嘴,看了眼他石头般结实的胸膛,打他?疼的恐怕是她吧! 林大磊知她知她想法,又道:“你那花拳绣腿自然伤不了我分毫,待我给你找来棍子,你再狠狠地打我一顿解解气!” 说着便下床去了,月娘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见他真的从外面拿了个粗大棍子进来,拿棍子如同他的胳膊一般粗,看起来是真的要她打他解气了。 月娘哪里舍得,纵然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伤他分毫的,尤其是见他只着了一件单衣就跑到外面去了,如今可是大冬天呢,晚上更是寒冷,他就这样出去也不怕着凉。 月娘神色更加不悦,林大磊只以为她不信自己,拿起粗棍子就哐哐哐的砸向自己身上,以示自己真心悔过。 月娘看的心惊肉跳,急忙扑上去阻止他:“你这是作甚么,不是说要我打的,你自己打算什么?” 林大磊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把棍子递给了月娘。月娘接过来就扔到了一边,对还站在床边满脸呆滞不解的林大磊斥道:“还不赶紧进被子里来。” 第47章 和好 待林大磊听话的进了被窝,月娘急忙去扒他的单衣,□□的胸膛上一片红印子,月娘看着心疼极了,一时又不想和他说话,只气得含了泪背过身去。 林大磊掩了衣裳忙去哄她:“不疼的,一点也不疼,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我皮糙肉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快擦擦眼泪,明天醒来眼睛会肿的。” 月娘揪起被角擦了擦眼角的泪,只还是不愿意跟他说话,林大磊只好把她搂紧自己怀里,伏低做小:“你说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大声对你说话了,也不再打自己了,没得又让你如此心疼。” 最后一句嬉笑倒是让月娘终于笑了一下,回过打了他一下:“谁心疼你了,我才不心疼你呢。” 林大磊便故作可怜模样:“若是娘子都不心疼我了,那这世上是真的没有人心疼我了。” 三分假七分真,月娘哪舍得真的一直甩脸色给他看,但心里还是有口气咽不下,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委屈万分:“你既知错就好了,就算是要惩罚自己,又怎能拿那么粗的棍子,还下那么重的力气......” 温声软语的,虽是之前在生他的气,却全都是在为他着想,无时无刻不在心疼着他,他的心更软了,紧紧的把怀中的小人儿搂进怀里,两人之间不露一丝空隙,轻吻着她柔软的青丝:“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一点也不疼的,真的......” 怀中的小人儿不在说话了,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他臂弯里,过来一会儿又哼唧道:“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凶,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下巴还绷得紧紧的,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人吃了似得......” 林大磊轻笑着松开她一些,看着她委屈不已的小脸,伸手刮了一下她撅起的粉唇:“真的假的,我真有你说的这么凶?” “真的!”月娘被质疑,更加不满的哼哧着。 其实林大磊自己也知道,他凶起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吓人,尤其是脸上还有一道疤,更加显得凶神恶煞的,别说女人家了,就是男人看到也是要畏惧三分的,更何况是他家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林大磊当下笑的愈发轻柔,拿下巴上新长出的胡渣蹭着月娘娇嫩的脸蛋:“那,这样还凶不凶,还凶不凶......” 月娘被他蹭的痒痒的,咯咯的笑着躲他,林大磊蹭了一会儿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但是想起之前李郎中说的这几日都是危险时期,她的小日子快到了,只好逼着自己忍下去,但她这样可爱,又舍不得,只好埋在她香软白嫩的脖颈间啃.咬着。 月娘最怕痒了,便在他身下左右躲闪着,其间又难免蹭到不该碰到的,于是惊觉过来,顿时尴尬的愣在了那里,红着脸任由他亲吻。 林大磊喝了点汤,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下来,心里还惦记着她刚才说的话,又问道:“我真的那么吓人啊?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为何答应嫁于我呢?” 月娘似嗔似羞的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不是明知故问吗,若非中意他,又如何会愿意嫁给他。 林大磊笑了一下,心里是知道自己的小娘子心里是有自己的,也知她情羞,定不会说出来,只自言自语的感慨道:“本以为此生就独自一人了,没想到老天爷居然如此的青睐于我,想我家境贫寒,又一无所长,还长得这般吓人,却能得到这样好的妻子相伴此生......” 语气里尽是自卑和不自信,月娘不喜欢他这样贬低自己,在她的眼里,他可是谁都比不上的,当下有些气呼呼的堵住他的嘴,大声指正道:“你才没有一无是处,你那么好,那么厉害,别人都比不上你的......” 真心话冲口而出,说完她的脸立马就红了,林大磊只笑着望着他,眼中除了感动,还有一些让月娘更加害臊的东西,她不敢再与他直视,低了头去。 “我哪里好?”声音有些暗哑,在这昏暗的屋内,平添了些性感。 “你......”月娘羞得把脸埋到他怀中,那些话在心里难以启齿,但是想到他的自卑和自我否定,只好一闭眼说了出来:“你......你会打猎,还会做饭洗衣服,还会给小鸡盖鸡窝......” 林大磊听了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乡下里的汉子都会的。” 月娘把头往他肩窝处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你对我好,是真心的,全心全意的,处处维护我、心疼我,事事都依我,从不会想着利用我......” 林大磊听着一愣,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傻瓜,我怎么会利用你呢?” “对啊,所以你才好嘛,所有的人都不如你的......”小小声的在他耳下嘀咕,带了些委屈和埋怨,以前是有人利用过她吗? 这样想着,便把她搂的更紧了些,不妨月娘突然坐了起来,睁着大眼问他:“等等,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今天还没有喂小鸡呢!” 小鸡小鸡,又是小鸡,林大磊面上可不敢显出吃味的样子,只把她复又拉回被窝,安抚着她:“放心,吃过晚饭我就喂了的,你只管放宽了心,饿着谁也不会饿着你的小鸡的,快进被窝里来,小心着了凉。” 月娘听着就放心了,又爬回他胸膛上,听他刚才的语气好像有些不高兴似得,抬起头打量他的神色,果然有些不好看,想了想,遂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大磊被她笑的有些不自在,把她往自己身上又拉了拉,有些懊恼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这么大了,连几只小鸡的醋都吃。” 眼睛弯成月牙,可爱极了,林大磊又爱又恨,只捧着她的脸啃来啃去,还一边含糊不清的拿话凶他,只是一点凶狠的样子都没有:“敢笑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月娘笑着不依,娇声推他:“哎呀,你看你啃得我满脸的口水。” 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林大磊只好放开她,见她拿他的前襟擦脸,不由得好笑道:“亲都亲过的,如今又来嫌弃我,现在用我的衣裳擦了,明天又心疼我穿的衣服不干净,巴巴的又去洗了,这么冷的天......” 以前他的衣服都是好些天才洗一次,也经常光着膀子,现在娶了月娘,那些事情都是由她打理的,每天穿什么衣裳,配什么裤子,都是她拿了递给他。林大磊素来不在意那些小节,她给什么便穿什么,只是月娘不光自己爱干净,还喜欢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哪怕只是蹭了点土,并不脏,也要他换下来洗了。林大磊心疼她冬日里洗衣服伤手,想帮她又不让,只好帮她多烧些热水。 月娘把脸上的口水擦干了,松开他的衣襟时,那一块衣服已经皱巴巴的不能见人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林大磊。 林大磊哪里舍得说她一句不是,只把她往怀里带,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月娘被他弄得浑身燥热,突然就想起了下午撞破的那两个人。 伸手把胸前那只不安份的爪子拿出来,有些气息不稳道:“今天我看着,那个人是裴三娘吧?” 林大磊果然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闹她。月娘松了口气,突然想到这个话题好像不好,他今天仿佛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心情不好的,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今天那个男人很熟吗?他好像还喊了我嫂子来着......” 林大磊不答,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愉悦和放松,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月娘最怕他不说话了,只好硬着头皮缠上去,八爪鱼似得抱着他,摇晃着身子撒娇:“哎呀,你看看你,又是这样的表情,吓死人了,一点也不好看了。” 林大磊复又放松下来,把她从身上拨下来,放到自己臂弯里,知她不想自己不开心,顺着她的好意道:“胡说什么,哪里有说男人家长得好看不好看的,再好看也不及你好看。” 月娘春杏般的眸子潋滟着万种风情,嘟着嘴不依:“我说你好看,你就是好看。” 林大磊又笑了起来,想起她刚才的样子,如今胆子愈发的大了,都敢往他身上爬了,但同时又很无奈,伸手打了一下她娇嫩的臀.部:“你如今倒是知道怎么哄我开心了,现在我都是在你手里任你拿捏的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月娘便笑的十分得意,林大磊突然想到在山上时,她竟傻站在人家欢.好的地方呆呆的一动不动,当下便打趣她:“你倒是会找地方,那样隐蔽的所在,也能被你发现。” 月娘愣了一下,没有理解他说什么,林大磊便示意道:“即使看不到,难道你什么也没有听到?也是过来人了,如何不知道躲一躲?” 第48章 准备 月娘明白过来,当即羞臊的不敢再抬起头来,她如何知道那隐秘的地方有人在做那事儿,那样冷的天气,那样的地方,她靠近的时候,听到那声音都已觉出不对劲,又不敢相信,只觉得是自己幻听之类的,没想到真的有人......直到林大磊走过来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林大磊见她不说话,知她害臊了,又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说起来,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他们两人倒是挺有眼力见的,待到春天,天气回暖了,我们也去试一试......” 月娘更是羞得无处遁行,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在可恶的很,这样的话如今都张嘴就来,那样的地方,还是在白日里,想想都觉得令人羞愤欲死,他居然还一副向往的语气。 林大磊的确有些向往,他的月娘,每每在他身下总能绽放的如同一朵刚破水而出的娇莲一般,清新中带着妩媚,清脆的嗓音唤着只有在做某事才会唤的“三石”,敏感时又带着难以抑制的尾音,缠绕着他一圈又一圈...... 只是,在黑夜里,总是很难辨清她脸上的神色,更难以看清她娇美的身躯和*的脸蛋,若是在白日里,又是那样的地方,只要想着她那洁白如玉般的身段,仰躺在那青葱翠绿的地方,真真是林中仙子,月下美人! 月娘怕他来真的,想到他在那事上的执着,倒也不是不可能,当下便不愿意了,绯红着脸蛋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撒着娇的哀求他:“三石,我不喜欢那里,很脏的,还有别的不知道什么人来过,不要在那里嘛......” 林大磊倒吸了一口气,她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唤他三石,如今听到她这样娇滴滴的唤他,如何不血气上涌,只暗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那件事他还真的不敢保证,只好把她的手从肩上拿下,转移话题道:“如今你愈发的厉害了,我倒还不知你的口舌这般厉害,都拿我比作白眼狼了。” 月娘也想起来自己来时对外人那般说辞,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听他这样说,更加不依了:“是你不好在先,怎的都不允许我说两句了......” 但心里却想着以后不会再如此了,就算两人在怎么闹别,在外人前总要给他留足面子的,幸好蔡氏不是其他人,也不会说出去。 “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林大磊把胳膊从她头下拿出来,拍了拍她的脸蛋,然后平躺着身子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就要入睡了。 月娘睁大眼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莫非是生她的气了?但是他又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他把胳膊抽了去,她又不好意思去再让他伸出来,只好默默地枕着枕头睡觉,许是枕他胳膊枕习惯了,这枕头怎么都觉得难受,一点也不舒服,翻了几个身,原本悟出来的一点热气也被她弄没了,又冷又难受。 林大磊感受到身边人的不适,暗自叹了口气,只好又再次把她揽了回来,只见月娘原本皱着眉头,进了他怀里倒立马安分了,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去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要使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无奈自己与她都不习惯原来的姿势了。 接近年关,总是比平时忙一些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辛苦了一年,唯有这几天可以吃得好些,有些肉吃吃。往常林大磊都是一个人过年,从来没有准备过什么,只平时怎么过,年夜也就怎么过,如今却不同了,看着那忙来忙去的娇小身影,却红光满面,只觉得心里都是满满的。 月娘正收拾着林大磊前几日去集市上买的东西,却见蔡氏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小夫妻俩急忙出来迎接,那蔡氏从篮子里拿出一条腊肉来,对这夫妻俩道:“想着你们成亲以来的第一个年,一个年纪轻不懂得,一个又是什么都不关心的,大家又是乡里乡亲的,少不得要帮个一二。” 月娘正愁着新年不知怎么个过法,以前都是在新年那天穿了新衣去给父亲母亲磕个头,然后吃个团圆饭,就再回到原本平淡无波的生活。只有奶娘会偷偷的出府去给她买个糖人,再或者给她做好吃的年糕,偶尔也会隔窗听见远处的爆竹声,但也只是听听罢了。 “老话说,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联对,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初一初二磕头儿,初三初四耍球儿,初五初六跳猴儿,过个大年,忙乱半年,这年事啊,一直到上元节才算是过完了呢。” 月娘急忙把蔡氏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蔡氏见她这样认真,笑道:“其实过个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就你们两人,想怎么过还不是随你们的意,若是嫌冷清,去我家也是无妨的。” 林大磊两人自是再三言谢,而后谢绝她的好意,大过年的如何去别人家过年,送走了蔡氏,月娘便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拜下灶王爷,只是他俩向来极少拜祭什么,家里也没有香火,倒不知怎么拜了。 林大磊却不以为意,觉得那些东西可有可无,见月娘上了心,少不得想着下次帮她买些回来。得了他的许诺,月娘又去准备连对了,林大磊上次倒是买了些红纸回来,想着她会写字,林大磊又恰好给她买了笔墨来,于是月娘便自己写起了对子。 林大磊只觉得自己的娘子不仅长得好看,还很贤惠,连识文断字都不输他人了,便立在一旁边帮她磨墨,边看她写字。 月娘咬着唇想了一会儿,便拿笔沾了墨汁开始书写,林大磊瞪着眼看她写完一张,又见她拿起吹了吹,一脸满意的表情,他自是看不懂她写的什么,只觉得她那柔嫩无骨的小手写出来的字这样好看,一排整整齐齐的,如她人一般秀气。 月娘把写好的那一张放在旁边晾着,又在去写下联,林大磊望了望那张还湿着的墨迹,又看了眼认真书写对联的月娘,放下手中的墨条,去吹那张纸上尚未干的墨水。 月娘写完下联,放在第一张的旁边,左右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正准备让林大磊贴上,突然啊了一声:“对了,还有横批呢。” 林大磊只呆呆的睁着俩眼望着月娘,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无用的时候,而自己的娘子认真写字的模样,竟这样好看,曾听村里的刘大秀才夸城里的一位女人娴静如水,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吧? 月娘写完横批,便指使林大磊用糊糊把对联贴上,林大磊十分的殷勤,他身形高大,也不用踩凳子,上臂一伸,便轻而易举的把对联贴好了。 小夫妻两人就看着对联发呆,一个喜滋滋的却又十分感慨,感慨她终于可以随便展露自己的长处了,再也不用掖着藏着故意隐瞒;一个却是傻乎乎的盯着那两排字,比划貌似都挺熟悉,看着也十分好看,怎么凑在一起就是不认识呢。 看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便有些尴尬的问向身边的月娘:“娘子,我是个不识字的,你的字写的这样好,我却不懂得......” 月娘只捂着嘴笑他的傻劲,然后一个一个只给他看:“看,右边这是上联,‘春满人间百花吐艳’,左边是下联,‘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便是‘喜乐安好’。” 林大磊听着有些难以理解,只知道往年贴的对联都是什么福啊寿啊财的,这样的春联却是头回见到。 月娘便笑着给他解释:“咱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钱够花就好,那些宝啊财啊的,我也不稀罕,我只希望咱这个小院能一直这样温馨,然后两人每日过得欢欢喜喜,身体也健健康康的,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月娘是个知足常乐的,从不贪心那些虚无的东西,林大磊听着心里暖暖的,对月娘道:“灶王爷听到你这样小小的要求,想不满足都难,都不费什么精神力气的,你只管放心。” 月娘想想,觉得也是,她的要求这样简单,必是能够实现的,谁知林大磊下一刻却促狭道:“若是家里再添几个人,更加热闹一些,就更是完美不过了。” 月娘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像吃了蜜糖一般,想着以后有两人的孩子在院子里打闹嬉耍,的确不错。 第49章 巧遇 越是临近年关,就越是需要银钱,这两日李大娘几乎每隔一日都要往镇上跑一趟,月娘也在紧赶慢赶的把她交给的绣活尽快完成,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离新年只差三天了。 这日李大娘又来找月娘要绣品,月娘见她这几日忙的紧,眼看着都瘦了一圈,却愈发的精神了,在穿着上,比之前更加讲究了,月娘心知这是她挣了些贴己钱的缘故。 “你说这一年年的过得多快,转眼我已嫁给李大有十年了,再过几年我那闺女儿子的也该说亲了,女儿还好说,自有男家送聘礼来。这儿子娶媳妇儿却是要花许多钱的,况且现在嫁女儿的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比原来花的钱还要多。”李大娘不禁感慨万分,虽说这几日挣了点小钱,她光贴补家用都不够的。 月娘笑了笑,把绣品交到她手上:“虽说这几年累些,等你那儿子娶了妻,女儿找了婆家,你不就能享清福呢么?” “享清福?”李大娘颇为不屑,“你看现在有几个当婆婆是轻松的,刚嫁来时要看婆婆的脸色,这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却又不得不看儿媳妇的脸色了,我又不是那挑刺儿的人,若是儿子媳妇儿懂事便好,不懂事,那以后的日子可鸡飞狗跳着呢,你看老罗家,都快逼得那罗婆子投井了。” “别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是个明事理儿的,以后的儿媳妇必然也是个懂事的。对了,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怎么还要往集市上跑呢?”月娘见她发愁,便转移话题。 “嗨,你不知道,越是在这几天里,越是办年货的人多,就靠着这几日涨涨价呢,这要准备年货,做新衣,还走亲戚访友,自然是不能空着手的,还要给些小孩子准备些压岁钱,零零散散的,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说到这里,她倒有些羡慕月娘,虽说娘家没有人,但这婆家也没有的,平时小两口恩爱的过日子,自然少些烦恼,往来之人不多,还省了许多银钱呢。 念头一转,又觉得这事儿总是有利也也有弊的,虽说日子过得如意,但以后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帮衬一二,若是有了身孕,两人又没有长辈在,难免许多事情不懂得,林大磊又是个粗糙的汉子,哪里有女人的细致,更没有过来人传些经验。想着便望了眼月娘的腹部,这两人互相爱慕,又无长辈约束,只怕日日都恩爱的紧呢,这样想来,说不定要不了多少时日,月娘就会有孕呢。 月娘见李大娘说到后面有些走神,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什么,又想着过年了集市上必然十分热闹,她除了那日随林大磊去了趟集市,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心里便起了想去看热闹的心思:“不如,今日我同你一起去吧?” 李大娘听了先是一喜,略微思衬了一下,犹豫道:“不知,你家大磊同不同意?” 月娘刚才也是心血来潮,却忘了林大磊怎么会放心她随别人出去,当即便有些气馁。 李大娘见她突然兴致缺缺,想了想,问道:“不如去问下大磊的意见?不过,自我来了,怎么没有见他?不在家么?” “他去找些稻草桔梗了,想把鸡窝再盖的大一些。”小鸡长得最快了,林大磊原先给它们盖得鸡窝有些小了,而且这些小鸡大了总要满院子跑的,更不能再装在篮子里放屋里,便想着把鸡窝重新修一下,盖得严实些,挡些风寒。 李大娘点了点头:“大磊是个能干的。”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从窗子里看去,果然是林大磊。 李大娘回过头来对月娘笑道:“你放心,有我在旁边帮你说项,他定会答应你与我一同去集市的。” 月娘不在意的笑了笑,林大磊倒不是看她看的紧,只是集市里村里确实路程有些远,不放心也是难免的。 林大磊走进屋里见李大娘也在,打声招呼就要避出去,李大娘却唤住了他:“大磊回来了,再有几天就要过新年了,不知家里采办的东西都整齐了么?” 林大磊自是礼貌的回应她:“都差不多了。” 李大娘点了点头:“你是个可靠的,不像我家李大,嘱咐一件事都要隔了十天半个月才去办,还是一天说道几遍,办的事也不靠谱。” 这话林大磊自是不好接,月娘笑道:“那是姐姐聪明能干,多数都揽了去,有你在后面撑着,别人自然就散漫些了。” 李大娘向来好强,这话却是说的她心里极为舒坦,但嘴上却谦逊道:“我那是劳碌命,若是身边也有个这么能干的人,谁还整天忙里忙外,不天天享福呢!” 说笑两句,李大娘便把话题拉到了正事儿上:“眼看着旧年就要过完了,就数这几日最是热闹,月娘天天在家呆着难免憋得慌,不如趁着这几日热闹些,随我一同去集市上转两圈。”说完,又立马保证,“你放心,我知她是个鲜少出门的,必是走到哪把她带到哪,就不会弄丢她的。” 林大磊听闻便抬头看向月娘,见她眼中确实含着几分期待,想了想,爽快的应道:“也好,有李大娘在旁边照顾着,我自是不担心的。正好我也准备这两日去集市买些东西,那便一同去也一同回来吧。” 李大娘一拍手,对月娘笑道:“不错,还有人可以帮我们拿东西,倒是方便了许多呢。” 月娘只看着林大磊笑。 村里离集市有些远,几人商议好了也不敢耽搁时间,当即准备了下就出发了,到了集市果然热闹非凡,比上次月娘来逛街的时候,人还要多。 走在人群里,接肩擦踵,行步略微艰难,走路的倒还好,那坐驴车马车的,却要挤好久了。月娘跟着李大娘寻了处热闹的地方卖绣品,林大磊自去买东西,与月娘商量好在哪里集合,待他回来一同回家。 月娘是第一次,自然不懂得怎么卖,只在旁边干站着,看李大娘卖绣品。有人见月娘长得标志,过来看人见那绣品也是好的,难免也会买些回去,于是生意倒是不错。 卖到下午,李大娘突然尿急,让月娘先帮忙看着,她急忙去找隐蔽的地方出恭。月娘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不过客人依旧还是不断的,她按照李大娘之前给的价讲给客人,倒也不是件难事。 眼看着绣品依旧卖完了,李大娘还没回来,只好收了银钱等她,省得到时她回来找不见人。 站的脚疼,想着待会儿回村子还要好久的路,便在旁边寻了个石头坐下。无聊时,见北边来了辆豪华的马车,那车子在对面的点心铺停了下来,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个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裙,她下车之后回身掀起车帘,里面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搭在了那小姑娘的手上,从中走出一位身姿典雅的女子。 她正背对着月娘,看不见脸,只见她外面披了件五彩祥云的缎绣大氅,看着十分雍容,只见她微微转了半边脸来,柳眉微微扬起,鼻子挺而翘,皮肤白皙光滑,一看就是养在深闺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路人不禁纷纷侧目。 那女子身边的小丫鬟在她耳边好像说了句话,她就点了点头,头上的镶金百凤簪就随着她的动作晃了几下,看起来十分优雅。 月娘看着赏心悦目,但又更加无聊了,便站起身想去李大娘却的地方找找,却瞥见远处林大磊正朝这边走来,终于见了自家人,一颗心也仿佛落定了般,只等着对面的那人向她走来。 林大磊似也看见了她,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只是街上行人居多,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行的更慢了。 月娘只温柔的笑着等她,却听见旁边有个娇媚的声音惊讶的唤了一声:“月娘?” 月娘也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怔怔的看着那人。 唤她的正是刚才那位优雅华美的女子,只见她大氅里面穿了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身着了条缎地绣花百蝶裙,更显得她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在这粗鄙的集市,更显得鹤立鸡群。 她睁大了一双和月娘极为相似的杏眼,只是她的眼尾轻轻往上挑着,不如月娘的圆润令人产生亲近之感,只让人感觉她虽美却难以接近。她红唇微张,满眼的不可置信和难以辨别的复杂神色。 第50章 陌路 “月娘。”林大磊已经越过人群走到月娘身边,左手提着一包东西,右手习惯的去握了握月娘的手,见她手中还有热气,便是不冷,神色柔了下来,“就知道你会在这傻等着,李大娘刚才去买了些林家铺子的大饼,竟一时把你忘在了这,幸好与我相遇,我便让她在原地等着,就来寻你了。” 月娘还处在突然的相逢里,只听见林大磊在一旁说着什么,只是思绪有些纷飞,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回过神来,缓缓转头望着自己的夫君,眼中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无措。 林大磊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也不烫,又觉得一旁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黏在他与月娘身上,便有些疑惑的望了去。却是为长相妩媚的丽人,却又一副端庄高贵的姿态,正用着一双与他家娘子般相似的大眼打量着他。 林大磊皱了皱眉,问向低下了头的月娘:“那人是谁,你可认识?” 月娘不想回答,又不想骗她,只紧抿了唇不说话。 林大磊便又不解的看了过去,那女子穿着十分华丽,神态中带着一股子清傲,为他不喜,还是自己的娘子好,即使生气起来也是温婉动人的。 月娘早就下定了决心,只安安心心做林大磊的娘子,为他生儿育女,从前的事与她再无干系,如今巧遇故人,也只作不相识,她低声对林大磊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他们二人的家,她如今是大磊娘子了,自要以夫为家,有林大磊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林大磊听闻便皱着眉又望了眼几步之外的那位女子,那女子显然也听见了月娘说的话,秀眉微微皱了起来,挑剔的上下打量着林大磊,似是了解了什么,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大磊神色一冷,不再看她,轻轻牵起月娘的手,对着她神情愈发轻柔:“好,我们这就回家。” 说完,两人再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径直向来时的路走去。 余下的那一脸惊愕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向前跟着走了几步,却又突然生生的停住,眸中竟带了几分不舍,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待他们消失在聚集的人群中,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身旁的那位穿粉色裙子的丫鬟不解的往远处看了几眼,那两人早已看不见了,小丫鬟上前搀了那女子,疑惑道:“少奶奶?” 那女子回过神来,神色恢复至之前的清冷,语气也已经淡然下来:“无事,我们回去吧。” 那小丫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买点心了么? 月娘乖乖的任由林大磊牵着,低着头不吭声,林大磊见状也不说话,两人之间一时有些僵硬,待遇到李大娘时,那李大娘有些抱歉的上前对月娘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解决完事情就突然想起了我那小儿子最喜欢吃林家铺子的大肉馅饼了,一时便把你忘在了那里......” 月娘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情,现在大家不是都聚在一起了么,她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李大娘这才发现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莫非是吵架了?但是依林大磊这样宠妻的模样,不像是会给自己媳妇儿红脸的样子啊。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笑着夸她手里的饼子:“月娘你定是没有尝过林家铺子里的馅饼的,里面馅多,饼还厚实,又大,可实惠了,还香的恨呢,让大磊给你买几个回家尝尝吧?” 林大磊便扭头看向月娘,月娘只愣愣的看着李大娘说话,见林大磊看过来,也不知作些反应。 林大磊便绷紧了下巴,也不说话,松开手就往那家铺子里面去了。月娘有些不解,他心情不好时就会绷紧了下巴,一脸的僵硬,可是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使他不开心了,难道是自己刚才没有解释那个女人的来历么? 李大娘也吃了一惊,看来这俩人是真的吵架了,连话都不愿说了,不过想想,林大磊依旧想着为她买饼子吃,必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夫妻嘛,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想必过了今晚,明天就好了。 她看了眼依旧木木呆呆的月娘,有些气月娘不会懂得灵活看人眼色,长得这样标志,林大磊又这样喜欢她,只要略微一使身段,那林大磊哪里还敢绷着脸色,必是小意奉承起月娘来的。 少不得提点她两声:“怎么,吵架了?”李大娘见月娘一愣,然后又低了头不说话,心里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疑,拉着月娘的一只手在她耳边劝道:“小两口子,总得有些磨合期的,正因为感情好才会吵架,那连架都不和你吵得,才不是真正想和你做夫妻的。你只管放下心来,待晚上你多哄哄他,什么都顺着他来,把他伺候好了,他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了,半个不字都没有的。” 说完这些话,见月娘还是一脸的懵懂,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想再挑明说几句,眼角瞥见林大磊不知何时出来的,已经站在了她们俩旁边了,也不知刚才的话是否被他听去了,神色有些尴尬起来。 月娘此时也发现林大磊出来了,见李大娘神色尴尬,虽不知她刚才为何那样一番话,但是却是本着为她好的心意,便不忍心让她难堪,故而对脸色有些臭臭的林大磊道:“饼子买来了?买了几个,我现在倒是有些饿了,想尝一个,不知有没有孟姐姐说的那样好吃。” 李大娘的本姓是孟,只是随了夫家李大才被人唤作李大娘的。 林大磊与李大娘皆惊讶的看着她,前者是因为月娘终于肯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而后者却是因为月娘为她解了围,让她不由得心生了感激。 林大磊打开袋子拿了一个饼子递给月娘,又细心嘱咐道:“小心点,刚出炉的,有些烫。”他原先心里是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为别的,她既然把他当作他的夫,就不该有何隐瞒,不过她不愿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强迫她,只是看她那呆滞的小脸,还愣愣的不说话,仿佛回到了刚把她救回家的时候。林大磊不由得心慌,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 月娘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咬了一小口,确实很烫,不过味道也确实不错,她称赞了两句,李大娘便笑逐颜开了,又道天色不早,几人便往回走了。 月娘把只咬了一小口的饼子放回袋子里,林大磊不禁皱眉:“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多吃些?” 月娘哪里吃得下,莫说根本没有饿,就是真的饿了,也没有胃口,刚才的事情还一直堵在心里,有些闷闷的不好受,刚才之举也不过是打破三人之间的僵局,让李大娘不那么尴尬。 “还是回到家里吃吧,现在走路吃东西不舒服。” 林大磊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再说些什么。 安静的走了一会儿,月娘突然开口问身旁的李大娘:“姐姐可知道,那集市的北边,可有什么好去处?” 李大娘不解她如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北边,我只记得那上面有个寺庙的,逢年过节的那些富人都喜欢去那里上香拜佛,求子求福的,好像叫什么寺来着,怀......哦,对了,就叫怀安寺。那个寺庙要的香油钱可不少呢,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那样的闲钱去祭拜,只得在自己家里供个罢了,那些花了许多钱的有钱人家,得了佛祖的庇佑,只会更加有钱,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没有银钱拜祭,也就只有这样穷下去了。” 月娘一愣,这个寺庙的名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与姐姐一起去过的,当时是在上元节,那时祖母还在,便要嫡母带着姐姐与她一起去寺庙里拜祭,嫡母自然不敢违拗祖母的意思,便把她也带了去,途中正经过向武镇,怪不得那次在集市上,她觉得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小时候从马车里往外看过的,只是许多年没有见过,变化大了许多,一时记不起来了。 从回忆里出来,她不仅暗自感慨,祖母在世时对她虽没有姐姐那般疼爱,却也从未短过她,姐姐有的,也会给她送去一份,只是那次上元节回来之后没有多久,祖母便病倒了,随后就黯然离世了,从此,内院里便只有嫡母当家做主说了算了。 不管怎样说,都是连者血缘的亲人,她从小尊敬这位祖母,祖母离世后,她也难免伤心落泪,现在回想起来,虽不至于掉泪,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她仍旧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突听得李大娘问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月娘急忙抬起头来,这俩人均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便稳了心神,对李大娘笑道:“只是卖绣品时听见几个路人说要去北边,便有些好奇。”又回她刚才说的话,“俗话说,心诚则灵,既有心,佛祖自然是知道的,那么在哪祭拜,又花不花钱,便也没什么要紧的了。再者说,穷富这类事,可与花的香油钱的多少完全没有关系的,不然这天底下最有钱的就要数皇上了,可你听说他每天都要花香油钱祭拜佛祖了么?” 李大娘越听越有道理,心里的那点不平衡早已没了,又想读过书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你心里的那点子憋闷给打的烟消云散豁然开朗了,又不得不承认她讲的确实有十分的道理。心里更加看重月娘,想着她不仅懂得多,人也好,是个值得深交的。 从这以后,这俩人便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仿佛分别了十几年的亲姐妹般,每每林大磊见李大娘来家里,便如临大敌一般,一副看情敌的表情,但心里也确实高兴,除了他,终于有对月娘真心好的人了。月娘也在这里多了一位除了林大磊,更加在意的人。 第51章 除夕 “你说的有道理,日子总是自己过得,那些有钱人家也不一定过得比我们还好。”李大娘越想心里越舒坦,再没有之前的不甘和愤懑了。 “正是这个道理。”月娘不禁感慨,其实那些有钱的富人家,也不是都过得事事如意的,或许,还不如这些乡下的人过得自由,日子虽穷了些,但只要能吃饱穿暖,每日里自由自在的,比有多少钱都强。 几人到了村子就分道回家了,月娘还在想着今日见到嫡姐华娘的场景,竟然这样巧合,这么多人中她们就这样遇见了,看华娘当时的表情,之前必定是认为她已经死了的吧。 月娘转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活的林大磊,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他呢,若是突然告诉他,今日在集市上见到的就是她的姐姐,他会不会很惊讶?一定会,而且若是说起来,她估计还要把之前的事情都说出来。 并不是不愿意让他知道,而是那些事情她真的根本不想再去提起,她不想再让以前的事情扰乱了她现在这样安稳幸福的生活,不想林大磊为她之前遭遇的事情生气,更不想她们这样美好的生活起哪怕一点点的波纹,那都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其实,也有怕的成分在里面的,她怕林大磊会生气,虽然他那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好说话,对她百依百顺的好,但是这样的事情欺瞒了他,她真不知道,以后他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也许会生气,气她的欺瞒;也许会伤心,因为她的不信任;更多的,是会一直安慰她,陪着她吧?她就是有那个自信,林大磊不会抛弃她,不会嫌弃她。但是,她唯一怕的就是,林大磊会对她失望,只要想到他眉宇间弥漫的失落,然后又紧绷了表情,伪装成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她就心疼的厉害。 她不想看到他那样。 林大磊把买的肉都吊了起来,又把清洗干净的鱼放到盆里,然后回身对望着他发呆的月娘道:“先把鱼腌起来,过两天我们做腌鱼吃,明天开始包饺子,多包一些,到了除夕夜那天,就可以直接下锅里吃了。” 月娘不太懂过年如何做,对他说的话,自然是全然信赖。 林大磊把她眼中的担忧和惊慌看着眼里,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鱼上,撒上盐,倒上水,只等着腌好了给她做腌鱼吃。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各想着心事。月娘担忧过林大磊会知道实情之后,又开始担心姐姐和父亲找来。若是他们知道堂堂知县家的二女儿,不仅逃了婚,还私自许身下嫁了一个乡下人,这个乡下人不仅贫穷,且一字不识,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只怕会觉得她给他们丢了极大的脸,玷污了他们世代读书人的高雅,是他们的奇耻大辱,说不定还恨不得她死了呢! 月娘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大磊悄悄叹了口气,若是之前没有遇见林大磊,她自是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不就一条贱命么,低声下气的活着,给近古稀的老头做续弦,还不如死了呢! 可是如今,有了一个那样对她好的男人,她怎舍得离开他。如今她也变得贪婪了,有些期望,这个男人对她毫无所求的好,她贪恋他的一切,味道,身影,温度,甚至是她原来最为害怕的疤痕。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把她往那温热的来源扯了过去,就听他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竟带了些紧张和微恼:“你在想什么?” 想离开他吗?他虽不知那个女人是何人,更不知她与月娘是否相识,但是单凭月娘的神色以及那个女人的表情,两人想必是旧相识。林大磊不得不担心一些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那个女人穿着如此华贵,必是有钱人家,想起当初把月娘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月娘的身上就穿着那样好的衣服,以前的月娘,也是像那个女子一般的高傲华美罢? 脑子便情不自禁的想象着月娘身着华服,用那冰冷清高的神情望着他,他的内心便忍不住一阵绞痛,那不是他的月娘,他的月娘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柔情似水,林大磊又把怀中的人儿紧了紧。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没用,没有能力给月娘买锦衣玉食,没有能力让她过好日子,反而跟着他受苦。她原来的生活是那样的好,吓人伺候着,何曾亲手做过什么,现在嫁了他,不仅要洗衣做饭,还帮着他挣些贴补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中用。若是月娘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他必定是没有资格、也不会阻止她的,但是他却不敢想象,没有了月娘在的日子,他今后该怎样过下去...... 月娘感受到身后的男人把头靠进了自己的肩窝里,她现在满脸的泪水,不想被他瞧见,仍旧背对着他,努力的调稳自己的呼吸,尽量让他发觉她已经哭了:“我......我在想你。”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月娘不妨自己的心里话突然就这样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虽有些害羞,却还是松了口气的,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真好! 林大磊愣过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激动和欣喜,他怎么忘了,月娘心中是有他的,怎么会舍得走呢,他怎么就因为见了那个女人,就开始产生自卑和自责的情绪,他会让月娘幸福的。 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些情动,他吻了吻月娘的耳垂,然后又含在嘴里温柔的舔舐着,待她耳根变得通红,便开始慢慢向下移去。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脖子,纤长白皙,害羞时还会变得粉粉的,温香软玉,令他流连忘返。 月娘被他吻的有些燥热,之前的遐想早就飞到千里之外了,有些难耐的扭着身子,双手抚着林大磊宽阔赤.裸的胸膛,真烫!真是个火一样的男人! 林大磊把她摆正了,待她渐入佳境时,缓缓地推了进去...... 月娘满脸红晕由林大磊帮她擦拭着,刚才的林大磊与平时实在不符,温柔到极致,每一个动作都要观察了她的表情,见她面上没有了以往的忍耐,才开始大起大落,但仍是处处顾全着她,让月娘感受到了欢爱的真正妙处所在。 林大磊虽忍耐的辛苦些,见她不再像以前那般辛苦,也是觉得值得的。 两人擦拭好了,便相拥睡去了。 月娘自那天见了姐姐华娘,便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只是过来几天,眼看着今晚就是除夕夜了,都不见有人寻来,也不曾听村子里人提起过有外面的人来过,想着姐姐回去之后并没有和家里人说见到她的事情吧,也许说了,但是在他们心中,她已然是个死人,自是不再在意的。 这样想着,心里就想被割了个口子一般,其实她早就能想到的,可怜居然还心存幻想,那些所谓的亲人,何曾把她看做过亲人,她又何必自作多情。伤感之后,又想他们不来更好,便没有人打扰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就更能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想通之后,便去了厨房,林大磊这几日都在教她包饺子,无奈她怎么包都没有林大磊包的好看,歪歪扭扭的一坨,看着都没有食欲,可惜了林大磊香喷喷的肉馅了。 林大磊见她嘟着嘴苦恼无比的模样,感到十分好笑:“这又什么好发愁的,只要是下了锅里不露馅,那都是好饺子。” 月娘一想,觉得也是,心情复又好了起来,揪着自己包的那“一坨”,待会出锅了,你可要多吃几个。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十分的调皮。林大磊自然应好,月娘便又想着往饺子里包个铜钱:“我记得,小时候奶娘给我吃饺子的时候,碗里总是有个铜钱的,说是新年的好兆头呢。” 林大磊便像变魔法一般,从身上拿了一枚铜钱出来,笑道:“放心,我早早的就给你准备好了。” 月娘又惊又喜,更为他的细心感动,想了想,提了一个提议:“这样,我们在这些饺子里只包一枚铜钱,谁吃到,就算是谁赢了,那么输的那个人就得无条件的答应另一个人的要求。” 林大磊挑了挑眉:“好,你说的,要无条件的答应赢得那个人的任何条件,可不许耍赖的。” 他把话又重复一遍,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暗示,月娘怔怔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又不好说出来,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呐呐的回应他:“自然......自然是不能耍赖的,耍赖的人就要多加一个条件......” “好。” 第52章 守岁 林大磊应得十分快,笑的有些狡黠,月娘不禁想到自己貌似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想收回,林大磊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快速的把那枚铜钱包进了饺子里,然后就烧水准备下锅了。 月娘自他把饺子下锅后便一直忐忑着,生怕晚上没有吃到那个包有铜钱的饺子,然后被他开出这样那样的条件,却做不到...... 等到晚上,随着外面的爆竹阵阵,锅里的饺子也已经捞出来了,月娘虽然包的不怎么好看,但是好歹没有露馅。月娘看着自己包的饺子,连自己都有些嫌弃呢,又看了看林大磊的,顿时食指大动,抬头看向林大磊,像是眼巴巴等着喂食的小狗一般。 林大磊便好笑的把他包的饺子都盛给了她,然后自己吃她包的饺子。这些饺子也着实可怜,形状大小不一,有的甚至还有些动物的形状,说起来,别人不知道他不会包的话,或许以为是什么花样呢。 月娘见他吃着自己的丑饺子,有些过意不去,便从自己碗里拨了个过去。 林大磊也知她不好意思,把她自己包的也拨给了她一个:“尝尝你自己做的。” 其实除了外表也没有什么不同,馅子都是林大磊调的,所以吃哪个都是一个味道。 林大磊笑着咬了口月娘拨给他的饺子,突然皱了下眉头,月娘就见他把那半个饺子吐在了手心里,赫然是那枚铜钱,两人便大眼瞪小眼的愣住了。 好一会儿,林大磊反应过来,低低地笑出了声,月娘便由呆滞转为不满,那原本该是她吃到的,谁知这么巧,只是让给他一个饺子,就恰好是那个包了铜钱的,顿时大感郁闷,耷拉着脑袋看着躺在林大磊手心的铜钱,恨不得把它给填进自己嘴里。 “看来,是我的,不管曾经呆过哪里,终究还是我的。”林大磊深深地望进月娘的眼里。 月娘只以为他是在说铜钱,但是又感觉不只是铜钱那么简单,但眼前的境况又不容她多想,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磊,生怕他提出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来为难她。 林大磊看着眼前逐渐娇羞起来的小娘子,愈发觉得好笑,知她在想什么,仍是想逗逗她:“现在是我吃到了铜钱,如我们先前的约定,输的那个人可要无条件的答应我的任何要求......”见月娘更加局促,小脸涨的通红,不知是因为不服气还是不情愿,又继续道,“如果那人耍赖的话,就得多加一个条件了哦......” 月娘抬头白了他一眼,心想,就算他对她有什么要求,横竖也不会太难为她的,便作出大义凛然的模样,大声道:“谁说要耍赖了,我答应你的要求就是。” 仿佛在为自己壮胆,林大磊更觉的她可爱,见她碗中的饺子没吃几个,便嘱咐她:“先把饺子吃完了,待会儿我带你去放爆竹。” 没有提要求的事情,月娘松了口气,又突然咦了一声:“你买爆竹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很是惊喜,她这般模样显然取悦了林大磊。林大磊伸手捏了下她雪白的小鼻尖,宠溺道:“自然是要给你惊喜才没有说的,若是早早的说了还有什么意思,还不赶紧把饺子吃了。” 晚上要守岁的,横竖也有许多时间要打发,吃完饺子,林大磊从屋里拿了些用黄纸卷成的元宝,拿到院子里将芝麻秸粘上,攒成一捆,然后拉着月娘踩了上去。 月娘十分惊讶,又感觉很新奇,抬头问林大磊是什么意思。 林大磊也有些惊讶她竟不知这习俗,但又想也许只有村子里才有这样的习俗罢,便向她解释道:“这是踩岁活动,把这些芝麻秸粘上用黄纸卷成的元宝形,绑成一捆,便是‘聚宝盆’了。然后,全家人用脚将其踩碎,以‘碎’谐‘岁’,并借用芝麻开花节节高之吉祥寓意,祝愿家道兴旺,表达对新的一年的祝福和祈盼。” 原来是个好兆头啊,月娘更加高兴了,扶着林大磊的身子就兴高采烈的踩了起来,林大磊生怕她不小心踩到自己摔倒了,只在一旁扶着她。月娘发觉了,便催促他:“你也来踩啊,不是说要全家人踩才好的吗,你不要不动啊。” 林大磊无奈,只得象征性的踩了几下,但他脚大,只几下便已把那些‘元宝’踩的差不多了,月娘便负责踩那些他没有踩到的边边角角。 踩完“聚宝盆”,林大磊便拉着月娘去了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倒是聚集着许多村民,这边一堆,那边一堆,不过平日里有过怎样的摩擦,但是现在都是笑呵呵的互相道着贺,几处火堆,照耀在笑意盎然的村民脸上,愈发了有了年味。爆竹的明灭更加清晰,响声也更加的清脆,还有那些小孩子的欢笑声,以及大人偶尔传来的呵斥声,让月娘觉得满心的温暖。 这才是过年啊,这才是真正的除夕,就该这样的热闹,不像往年,她只得在奶娘的怀中数着别人的欢乐。 月娘低头几不可闻的暗叹了一口气,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牵着自己的男人,过完这个年,就给他生个孩子吧,他年纪也不小了,而且,等到下一个除夕的时候,想必会更加热闹些的吧。 两人渐渐远离人群,林大磊把月娘领到一个小山堆上,并不怎么高,但却能远远地看到村里人的热闹和火光,再向远处看去,还能看到集市上的灯火,真是个好地方啊! 林大磊站在月娘身后也跟着看去,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欢喜,想必是经常来吧。以前他爷爷去世了,村里人不是怕他就是厌恶他,往年过年也都是一个人,想必以前的他,也只有来着望着别人的热闹,来填补些自己心内的寂寥吧,他也应该渴望身边有人陪着,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 月娘回身搂住了他的腰身,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望着远处的灯火,内心一片宁静。 林大磊回抱了她一会儿,便从腰上的口袋里拿出爆竹来,让月娘躲得远些,然后先点燃了一个。 月娘从前最多也只远远的看过,像这样近,还是第一次,当下便有些跃跃欲试。林大磊自是不肯,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万一伤着了,可是不得了的。 到底是拗不过月娘,大手紧紧抓着她的小手,火折子逐渐接近,刚一点燃,便急忙把月娘拉到一边去,那爆竹便啪了一声响了起来,月娘高兴的跳了几下,像个小孩子。 林大磊不敢再让她碰,自己把剩下的几个爆竹点完了就拉着月娘回去了,月娘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是这样冷的晚上,玩这一会儿就已经足够了,没得为了贪玩受了凉。 两人几乎是搂着回到家里的,因为天黑没有人看见,林大磊怕她冷着,月娘也只沉浸在刚才的欢乐里,便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的。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有一大块腌肉挂在篱笆上,林大磊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上前拎起那块腌肉,皱起了眉头。 “谁把这么一大块的肉放在我们家门口了?是待会儿有人来拿吗?”月娘不解的望向一年沉思的林大磊,突然发现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反正不是我们的,谁愿意要谁拿去好了。”林大磊复又把那块肉挂到篱笆上,拉着月娘进了屋里。 月娘就从窗子里看着那块腌肉,谁这么笨挂错地方了,或者是那人临时有事,待会儿再来取?可是,周围并没有人啊,难道是有人专门送给他们的?这个时候,而且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月娘想不通,扭头看向林大磊。 林大磊正拿了一把香出来,对月娘道:“上次买了去,但是祭拜灶王爷一般是腊月二十三号的,现在却是晚了些,不过之后补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她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按照规矩总是好的,不曾想他却是牢记在了心上,还真的给她买了来。 不好拂了他的意:“好,那就先放着吧,待过去这几日,再找个好日子祭拜一下。” 两人就相对而坐,等着除夕过去,新年到来。 月娘心中始终记挂着门口篱笆上那一大块腌肉,想了想,别人第二天起来从这里经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炫耀什么呢,思量着劝道:“不如先拿进来吧,别人看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或许......或许是那个裴三娘送的也不一定......” 那裴三娘觊觎自家男人,也只有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吧...... 第53章 祭拜 林大磊很奇怪月娘会想到裴三娘,又想起他曾听到过她们两人之间的口角,她这样想也不足为奇了。 “不会是她的。” 这么肯定的语气,月娘疑惑地看过去,林大磊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其实,这样的情况每年都有的,并不稀奇,只是每年他也都一样的没有把那块腌肉拿回屋里过,过个几天,就会被闻香而来的野狗叼走了。 月娘却觉得可惜,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她很清楚那么一大块肉,对村里人家来说,也是一种奢侈。而她现在也是这其中一员了,心里难免觉得可惜,但是见林大磊满脸的不悦,又不想惹他不开心,只好压在心里不提。 可是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新年,两人这样相对着挺无聊的,外面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欢声笑语依然在持续,想起明天要做的事情,月娘问林大磊:“明天大年初一,不是该祭祖的么?反正那块肉扔了也是扔了,不如就拿去拜祭吧?” 林大磊却是有些不情愿:“祭品也是被那些野狗野猫之类的吃了,何必多此一举。” 月娘心想挂在外面也是被野生畜生掉去,大半夜的再把狼招来。月娘白了林大磊一眼,明天要是还在的话,那些路过的村民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当下也不理会他,自己出门把那块腌肉拿回了厨房。 林大磊紧跟着过去,他自然不敢指责月娘什么,只是一张脸还是不好看。 月娘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浪费什么的最可恶了,拿去送人也比白瞎了好。 林大磊被月娘一瞪,脸上便有些灿灿的了,这大过年的,两人总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儿不开心吧,他当下就逼着自己努力忽视那块腌肉的存在,只上前抚了月娘的肩膀道:“待会新年一到,还要放些爆竹,然后再吃新年的第一顿饺子,晚饭吃的晚,待会儿就不要吃那么多了,会积食的。” 林大磊调的馅子好吃,晚上月娘多吃了几个,现在还有点撑,待会儿确实不能多吃了,只是那馅子味道特别香,月娘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晚上肚子会闹腾。 转移了注意力,林大磊又趁机把她拉回了屋里:“夜间最凉了,还是进屋里待着吧,我去弄火盆烤烤。”说着,回头瞥了那腌肉一眼。 林大磊把月娘送给屋里,又去厨房拿了柴禾和之前烧火的火盆,经过院子时,见篱笆外有人影一闪而过,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默不出声的回了屋里。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两人偎在一起,不间断的说着一两句话,倒也并不觉得冷清,月娘就靠在林大磊肩上,舒服的眯着眼睛,听着他胸膛内热烈的心跳声,觉得格外的心安。 不妨林大磊突然问了一句:“对了,月娘,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说完他就感觉怀里原本柔软的身躯突然僵硬了起来,怕她误会,又道:“虽说你如今嫁于了我,前面冠的是我的姓,但是我却还不知你原来的姓氏,月娘,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月娘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继续靠在他怀里。是因为那天见了姐姐华娘的缘故吧,所以现在会有一些惊慌和担忧,是怕失去她吗? “我......”她实在是不想说出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个姓也是因为他才拥有的,“我原本是姓陆的,闺名叫卿月,但是家里人和奶娘从小都是唤我的小名月娘的。” 林大磊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只对大家说小名,大名听起来虽是好听,却没有小名来的亲切,奶娘,就是她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而现在是他在日日唤她月娘的。 “卿月?”林大磊不识字,没有读过书,自然不知道怎么写。 月娘嗯了一声,对他解释道:“卿月是月亮的美称,这个名字是祖母给我起的,说是希望我能像月亮般绮丽明净。” 其实也希望她恪守本分,敛尽锋芒,只得如明月般在夜晚释放淡淡的光华,却给姐姐取了个华字,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光华夺目,灼灼其华,能够如太阳一般尽情的释放自己的光芒和华丽。 “很好听,但是我觉得,还是月娘叫着顺口。而且,现在你嫁了人,是不能再唤以前的闺名了,以后要喊你林陆氏。” “林陆氏......”月娘喃喃地重复着念这个新名字,开始有点绕口,多念几遍,自己也喜欢上了,“嗯,的确是个好名字。” 两人正沉浸在月娘的新名字里,外面突然响起了爆竹声,两人急忙向外看去,原来已经过了子时,现在正是大年初一了。 林大磊也取了爆竹拿到院子里去放,月娘就在一旁捂着耳朵看着,村子里彼此起伏的爆竹声,比晚间吃饭时还要热闹,且久久不曾停息。 林大磊与月娘坐在火盆前吃着热乎乎的饺子,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一直暖到了心里。 新年的第一天,两人又十分的精神,一丝困意全无,难免要做些消耗时间和体力的事情,于是一身疲惫的睡去的时候,月娘还听到外面爆竹声阵阵,只是却没有之前那样好的精力,很快就进了梦乡。 林大磊轻轻揽过月娘光滑如脂的腰身,帮她把掖了掖被角,却毫无睡意,想起那日见过的华丽妇人,便忍不住的担忧,还有之前的那块腌肉,林大磊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明天一定要早起把它扔了,那人还以为他终于收下了吧,哼,他可不是那种眼中只有利益的小人。 林大磊的家里人虽说都不在了,但是还是要拜祭的,尤其是自从他们二人结婚以来,林大磊还从未待她去过林家的墓地,说是墓地,也不过是几个土堆起来的小山头,乡下人能有副好棺材就很不错了,有的穷的很的,也只得一把破凉席字。 望着几座错落不一的小山头,月娘的心情却逐渐的往下沉,她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大磊,林大磊这才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指着一个略微崭新的小山头对她道:“这个便是我们的爷爷。” 月娘便把那些肉和果子摆了上去,满脸郑重的磕了几个头,林大磊站在一旁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的舒开,也随着她跪了下去。他心里是有些感动的,月娘竟然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本不用如此委屈,却为了他做了许多放低身段的事情。 林大磊又指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大一点的山头道:“这是咱爹咱娘,爷爷把他们俩合在了一处。” 月娘便又过去磕了几个头:“媳妇儿见过爹爹娘亲。” 林大磊张嘴欲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其实,在他的印象里,爹爹娘亲这两个词都已十分久远,连面容也早已模糊的认不清了。 月娘站起身来,见林大磊脸色十分不好,便有意缓解氛围:“等我们以后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 林大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牵了她的手,承诺般道:“好,我等你。” 月娘不满的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谁先还不一定呢,我们都能活的久久的,你不许胡说。” 他年纪大些,自然是要早走些的,也想过舍不得她,更放不下她,但是这样无能为力的难过的心思因为她的几句俏皮的话而突然烟消云散了。 “久久的?有多久?你想做老妖怪啊。”林大磊笑着看她。 月娘抬起脸来,一脸的不服气:“我就是要活的久久的,妖怪也不怕,你也是,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老。” 林大磊与她额头相抵:“你不嫌弃我老,我就很满足了。” 在这些列祖列宗面前打情骂俏好像不太好,月娘悄悄的拉了一下林大磊的手,示意他继续介绍。 林大磊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了,其他的爷爷以前也许和我说过吧,后来爷爷身体不好,只让我来少些纸钱,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月娘点了点头,又给磕了几个头,才与林大磊一起往回路上走的,想起今天是拜祭的日子,这两天也该女方回娘家的,只是委屈了月娘,不知她心里有没有想过她以前的家,曾经有没有过......哪怕一刻......想要回去...... 林大磊扭头打量月娘的神情,见她眉目间已由原来的青涩的小少女绽放成了一朵散发着身姿妖娆无限风韵的水莲花,想起她在自己身下的身段愈来愈软,神情也愈来愈迷人,这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吧,不论怎么样,她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毫无怨言,林大磊突然有些潮了眼眶。 第54章 故人 数日过去,那日见过嫡姐之后,一切依然如之前那般平静,月娘暗暗奇怪的同时,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是如此,这几晚却做起了梦,每次都是在半夜时分惊醒,有时候还会以为自己还在陆府的闺房里,之后就把梦里的事情给忘了。 总归是什么不好的梦吧,不然如何记不起来呢,因为总是做梦的原因,月娘的脸色愈来愈不好了,林大磊夜里也曾被她惊醒,只好把她搂近怀里慢慢安抚,想是换季时节,就连人也会反复吧。 天起逐渐回暖起来,林大磊在那块心开垦出来的地里,试着种了些蔬菜,以后想吃什么也方便,更省了钱花。见月娘这几日神情有些蔫蔫的,正好前些日子蔡氏家的那条母狗刚下了崽子,便给她抱了一条黑色的小狗来,却是瘦的十分厉害,刚刚出生二十天左右,大概是在蔡氏家过得十分不好,蔡氏又是那样小气的人,大狗吃不好,自然没有奶喂小狗。 林大磊从蔡氏家抱来小狗的时候,蔡氏表现的十分高兴,又抱了两条小狗给林大磊,看那样子恨不得林大磊把那些小狗全抱走似得。 林大磊只挑了一条纯黑色的小狗回来,月娘见到这条小狗,心情果然好了起来,见它瘦成这样,又觉得心疼,掰了一点饼子给它吃,小狗还很小,牙齿也不过才长出一点点来,只在那咬着饼子呜呜的叫着。 月娘见它辛苦,自己掰了一块饼子嚼碎了,再喂它时却是能吃下去了。林大磊在一旁看着不仅好笑,但是她转移了注意力,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便也放下心来了。 月娘给那条小黑狗起了个名字,叫哼哼,因为呜哼哼总是喜欢冲着月娘哼哼唧唧的叫,好像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还喜欢偎在月娘的脚边,每次月娘抚摸它的小脑袋是总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月娘对它更加喜欢和宠爱。 哼哼来了之后,月娘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精神,一个脸上每日里布满了红晕,直看的林大磊心痒难耐,又苦于她的小日子将要来临碰不得,只能每天晚上喝点汤,干瞪着眼。 而另一个小家伙,被月娘每日有事没事就喂点儿吃的,以至于现在越来越圆,有时跑两步就会被自己短小的四肢绊倒,然后一溜烟滚到了月娘的脚边,月娘就会哈哈大笑着把它举起来,然后再使劲的搓一搓。 这时林大磊在旁边看着,总是情不自禁的把呜呜想象成自己与月娘的孩子,只巴望着时间过得快一些,月娘再长大一些,然后他们就可以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奶娃。 上元节时,晚上会有许多人一起放天灯,林大磊准备带着月娘去镇上看热闹,但是月娘却不舍得哼哼自己在家,没有办法,只好把它也带上。 因为村子里这晚基本都是不睡的,大家吃完元宵,就会聚在一起去镇上凑热闹,猜灯谜、放天灯、还有唱戏的班子来,平时要听戏都是得花钱请了才来,而这时却是不要钱的,那些戏班子例外俱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林大磊拉着月娘,月娘怀中抱着哼哼,两人一狗的跟在村里人的大部队后面,时不时的说着话,因为一直走路的原因,倒还不觉得冷。 越接近镇上,那人群讲话的声音也愈来愈大,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的到有很多的人。哼哼在月娘的怀里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月娘急忙伸手抚了一下它的毛来安抚,林大磊伸手紧紧地握住月娘的手,因为人实在是太多,若是挤散了,就极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月娘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一只手抱着小小的哼哼,另一只手紧紧地回握着林大磊,两人紧密的挨在一起。 夜空的上方已经飞起了许多的天灯,飞到上空处,与天上的星星已经分不出彼此,两者交相呼应着,一时间倒是漫天繁星的景象。 林大磊便问一脸向往的月娘:“你要不要也放一个?” 月娘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一个天灯,要多少钱啊?” 林大磊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用多少的,你只管放便是。” 月娘想着今日是个好日子,也不再拘束自己,把哼哼交给了林大磊,自己上前跟卖天灯的老板要了张许愿的字条,写好了自己的愿望,就走到稍微偏僻人少一点的角落,缓缓地把天灯送了上去。 林大磊第一次抱着哼哼,一时有些不适应,一只大手僵硬的托着哼哼,哼哼便缩成小小的一团,害怕的不敢乱动,一会儿望着远远的地面哼唧,一会儿又可怜兮兮的望着月娘。 月娘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这一人一狗都在那里难受着,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林大磊这个样子,好像戏里唱的托塔李天王一般。 见林大磊神情愈来愈僵硬,那小家伙也有了些要掉下去的情势,这才急忙敛了笑把哼哼抱回自己怀里,林大磊立马放松了下来,而哼哼在月娘怀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也安静了下来。 林大磊有些尴尬,见不远处有卖糖人的,便让月娘在原地等着,他去买了来。 虽说不远,只是现在人十分得多,挤过去再挤回来却要花费一些功夫和时间的,月娘便抱着哼哼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边看天上层出不穷的飞上去的天灯边等林大磊回来。也有飞到半空中,一阵风吹歪了烧着了的,偶尔还能听见附近有隐隐约约哭丧声和喊骂声。 大概是觉得自己许的愿望不能实现了吧,她却是不怎么信这些的,但有了心中在意的人,便觉得这样的方式也是另一种的心安。 人群里突然涌动了起来,好像是来自林大磊去的那边,月娘有些担心,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子观望,却不敢擅自离去,人群攒动间,月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一闪而过,那面容一如当年的丰神俊朗,只是比原来更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 那面容一晃而过,月娘却久久难以平复,直到哼哼被她不小心丢在了地上委屈的叫着,她才逐渐缓过神来,急忙蹲下身子察看哼哼有没有受伤,见它并无大碍,依旧像往常一样摇着尾巴哼唧着。 她不自觉的再次出了神,直到林大磊走回来看到她蹲在地上,以为她不舒服,急忙上前搀起她紧张的问道:“月娘,月娘,你怎么了?” 月娘怔怔的看着林大磊,一时有些分不清面前的是何人。林大磊见她不说话,只怔怔望着他,便把她全身检查了一边,见她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担忧:“月娘,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人群波动的时候挤着你了?” 提起刚才的事情,月娘这才反应过来,又来来回回把林大磊打量一遍,神色慌张道:“刚刚怎么了?你那里为什么有叫喊声,是有人打架了么,可有伤着你?” 两人一见面就是互相问着彼此怎么了,俱都是一脸的担忧,林大磊见月娘这样,才知道她没有事,只是刚才的表情实在吓人,许是刚才的事情吓到她了吧。 “没事,不过是有个猜灯谜的和那老板讲起了道理,谜底大约能有两个的,只是那人没有猜对那老板的,两人便在那纠缠吵闹了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月娘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大磊见哼哼站在地上两脚着地,两只前爪要爬到月娘身上去,便一手提着它背上的皮肉把它拎了起来:“这小东西,现在被你惯的愈来愈无法无天了。” 月娘勉强的回之一笑,十分的苍白无力,林大磊看着心惊,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并不烫,奇怪道:“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地吗?” 月娘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你买的糖人呢?” 林大磊便从身后拿了一条干净的汗巾,里面包的正是糖人,只是月娘却没有胃口和兴致了,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回到他们的小家。 林大磊见她面色不好,自然不敢强求,也收了随她热闹的心思,两人便往回挤了出去。虽是回去的早点,许多人都还在镇上看热闹,但路上依然还有三三两两的往回走的村民。 月娘跟在林大磊身后,感觉身后的喧闹声越来越小,她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那乌压压的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中,仿佛有个白色的人影一直站在镇口处往这边看着,但是仔细一看,又觉得没有看向这边。 月娘急忙回了头,紧紧地拉了林大磊往家里走去。 第55章 梦魇 这晚月娘梦见自己带着林大磊回了陆府,许久未见的爹爹就坐在花厅正中央,面部表情隐在黑暗处看不真切,只听见他暗沉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花厅里响起。 “月娘,你带了谁来?” 月娘望了眼身旁面容严肃的林大磊,咬了咬唇,还是如实小声的答道:“是我夫君。” 有阵冷风吹来,屋前的一处灯笼摇摇晃晃,照在爹爹的脸上忽明忽暗,月娘不禁攥紧了林大磊的手。 “你夫君?你什么时候有夫君了,我不是说过后日就是你嫁给知府大人的吉日么?还不回你房间去老老实实的待着。” 月娘便抱住林大磊的一条胳膊的哭道:“爹爹,我不要嫁给那个知府,他的孙子都比我还要大,我已经有了夫君了。” “胡闹!”陆邱生猛地一拍桌子,“来人,把二小姐拉回房间里去。” 门外便突然拥进一群虎背熊腰的粗使婆子,月娘摇了摇身旁的林大磊,林大磊却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月娘。月娘不由的更加心急,挣脱了其中一个婆子的手就拉着林大磊向外跑去。 穿过抄手廊子,转过弯就见刚才的那群人突然不见了踪影,月娘一手仍是紧紧抓着林大磊,另一只手抚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海棠花后却突然走出来一位花仙子一般的冷艳美人。 “月娘,你今日去给母亲请安了么?” 月娘应声望去,正是嫡姐陆卿华,她头上正戴着她生辰时母亲送她的石榴包金丝珠钗,着了件白玉兰散花纱衣,下身穿了条暗花细丝褶缎裙,站在一片海棠花中,比那盛开的海棠还要娇艳几分。 林大磊就突然松了月娘的手,在月娘惊奇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下走向了陆卿华,他伸手挑起陆卿华一缕垂在肩上的发丝,轻轻地嗅了嗅,露出一抹迷离的微笑:“真美,怪不得都说,无论月亮怎么清雅姣丽,都比不得太阳的光彩照人,让人难以直视却又无法忽视。” 陆卿华只冷冷地望着月娘,却问向眼前的男子:“你又是谁?” 月娘捂住因受惊张大的嘴巴,流着眼泪上前扯着林大磊,哭着喊他:“三石,三石,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这样待我,我是月娘啊,我才是你的娘子。” 林大磊冷笑了一声,狠狠地甩开了月娘,再回头时却变成了一张秀雅中带着几分冷漠的年轻男子,他拍打了一下月娘碰过的衣袖,优雅中带着疏离,伸手揽了陆卿华的肩头,颇为不屑的对月娘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娘子是华娘,她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月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对璧人,两人均是冷漠的神情,那男子嘴角还带了一丝嘲讽,仿佛在看月娘的笑话一般。 月娘却无心同他计较,林大磊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看了看周围,林大磊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再回头看那两人也不见了,只剩那一片海棠花开的花枝招展。 月娘不由得惊慌起来,她拨开锦簇的花团,喊着林大磊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她急的边哭边喊,身后突然有人扯了她的胳膊,她以为是林大磊,急忙回头看去,却是刚才的那个清秀男子。 那男子一脸哀伤的对她道:“月娘,你要找的那个林大磊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找他了,跟了我吧,我以后定会好好弥补你的,你放心,我绝对会比待你姐姐还要好的待你,你不用怕她的。” 月娘望着他怜悯的表情呆滞了片刻,突然一巴掌挥了上去,实实的打在那男子白净的脸上,对他吼道:“不可能,你胡说,他不会有事的,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那男子也不和她计较,依然委屈小意的哀求她:“月娘,跟我回萧府吧,你知道的,我家里这几年远远不如以前,只有娶了你的嫡姐,你父亲才会名正言顺的在仕途上帮我,否则,我何时才能熬出头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雄心抱负了不是吗?你以前不是说过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的吗?如今你说话怎的不算数了?” 月娘心里只担忧着林大磊是否真的出了事,努力挣脱着他的手,却无奈全身无力,只能哭着恳求他:“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夫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那男子似是生气了,他狠狠地摇了摇月娘的身子,一张俊秀的脸已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你看清楚,我是萧晟,是你从小就喜欢的人,林大磊已经死了,你只能跟我了,快跟我回萧府,给我母亲还有你的姐姐奉茶!” 萧晟拉着月娘就要往外走去,月娘拼了命的挣扎,嘶哑着声音喊林大磊的名字...... “月娘,月娘,你怎么了?我就在这。” 月娘慢慢睁开泪眼,黑暗中林大磊的神情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得到他很担忧,月娘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且这次的梦却记得十分的清楚,还很真实。 月娘动了动浑身僵硬的身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猛地扑进林大磊的怀里小声的呜咽起来。 林大磊便紧紧地回拥着她,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我就在这呢。” 月娘仍在心悸梦中的情景,她勉强从他怀里抬起哭花了的小脸,可怜兮兮的道:“三石,你还在呢,你不许再突然消失不见了,不许再离开我。” 林大磊听见她这样软弱可怜的哀求,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看,可现在只好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承诺:“嗯,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好了,那都是梦,月娘,你刚刚做梦了,都不是真的,我不会消失不见的,我会一直都在的。” “真的吗?”虽然停止了哭泣,声音还是哽咽着的。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离开了你我都不知道怎么一个人过日子了,你可是我的全部呢。”他拥紧了她。 月娘稍微放下心来,委委屈屈的爬在他的胸膛上,想了想,又抬头问道:“那......你以后会不会看上其他的女子,觉得比我好看漂亮许多,然后就不要我了呢?” 林大磊惊讶于月娘竟然也有这样自卑和不自信的时候,又想这大约就是太在意一个人了吧,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想那么多,才会开始患失患得,有那么多的担忧和紧张。 林大磊眼中闪着快活的光芒,吻了吻因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而变得更加不安的月娘:“在我眼里,谁也没有我的小月娘好看,纵然是仙女下凡,我也不会要的。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了,也只有你,会把我当作宝一样的看护着,只有你,才会一句怨言都没有的跟了我。” 月娘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不过是个梦而已,她怎么就对林大磊生疑起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要求别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且还理直气壮! 或许是上元节的晚上看到了那人,心中开始出现的莫名的不安和担忧,她紧紧拥住了林大磊精瘦的腰身,无论怎样,她都不会与林大磊分开的,绝对不会! 林大磊抚了抚她的头发,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梦?竟然这样伤心,是梦见我了么?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 月娘想起梦中的情景,实在是不想在想起那个梦,也不想说出来。 林大磊见她不说话,心下了然,只把她镶嵌进了自己的怀中,摩挲了一会儿她的脸:“不要想太多了,睡吧。” 月娘嗯了一声,却久久没有睡意,林大磊望着窗外十五皎洁的月光,两人睁眼到了天亮。 林大磊起身时,月娘其实是醒着的,怕他知道自己一夜没有睡着,便装作还在睡紧闭着眼睛。林大磊果然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帮她掖了掖被子,就走了出去。 一开门,哼哼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进来,跑到月娘的床下呜呜叫着转着圈,它还小,个子也很矮,自然够不着床上的月娘。 林大磊怕哼哼吵醒了月娘,知她晚上并没有睡好,便把哼哼提溜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下来,月娘翻了个身,睁开肿的像桃子般的眼睛,心里却隐隐约约的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第56章 见到 绣品卖得好,李大娘过完十五就要再去集市,月娘见她兴奋,只得努力做活。小鸡一天比一天大,现在怕它们乱跑,只好把它们都严严实实的关进鸡窝里去。林大磊说,等到时卖了钱,再买头牛回来,到时耕地什么的,都用得着。 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月娘望着林大磊十足的干劲,心里总是有口郁气憋着似得,闷闷地难受。 前些日子林大磊在新开垦的那片地里重了点蔬菜,现在有些已经成熟,可以炒几个小菜,只是过年那些日子花的钱太多,两人皆有些大手大脚的,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了。 林大磊也不忍月娘每日里只吃青菜,于是这日便想着上山打打猎,一来自己也可以尝尝鲜,二来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换几个钱。 月娘帮他装了几个饼子在包里,带到山上饿了时可以吃,又给他装了些水,林大磊就笑着看她为他忙活,以前没有月娘时,他上山时最多也就带些水罢了,哪里回想那么多,又不是要去长住。 见月娘把他的棉衣都拿了出来,赶紧上前制止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好了,我不过是去上一日罢了,晚上就回来了,拿这么多反而不方便。” 月娘却有些担忧:“可是到了晚上就会很冷的啊,拿件衣服也可以御寒。” “可是,却不方便狩猎不是?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的,皮厚耐冻,不怕冷的。” 月娘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想想也确实不太方便,只好作罢,却在他临走前还是免不了千叮咛万嘱咐,林大磊耐心十足的听她讲完,最后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然后扛起自己的家伙离开了。 月娘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返回家里,只是那颗心却跟着林大磊走到了大山里,心情烦躁无比,绣品也做不顺,不过几针就扎了手。月娘自己咬着流血的那根手指,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大磊,大磊在家吗?” 外面有人喊,月娘急忙收拾好心情走出去,是王婶。 “王婶,大磊不在家,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王婶满脸的喜气洋洋,上前捉了月娘的手,给了她几块喜糖,月娘正疑惑她何时这样大方了,就听王婶继续笑呵呵道,“是我大儿子,来顺,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就定在一月初五,正是我那儿子的生辰,也算是个好日子了。” 月娘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真诚的祝贺她:“那真是恭喜了啊。” 王婶听了更是开心,嘴里还是谦虚着:“哎呀,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可是花了好多聘礼的呢,养儿子啊就是赔钱货,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还得指望着他养老呢。” “一定会的,你这样辛苦的为他着想,到时他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月娘态度十分诚恳。 王婶受用的点了点头,拉着月娘的手继续道:“到那天的时候,你和大磊不要忘了来喝个喜酒啊,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况且咱两家还离得这么近,谁不来你们两口子都不能不来,我可是亲自来请的你们呢。” 更想的是礼钱吧,月娘笑笑也不戳破她,只点头应下:“自然是要凑热闹去的。” 谁知说到了这份上,那王婶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居然叹了口气,道:“要说我这个儿媳妇吧,其实也挺好的,我仔细打听了,说她家光地就有二十亩地,挺多吧,地多姊妹兄弟也多,这分的家产不知道每个人能有多少,长得那模样也还算过得去,就是看起来有点娇气,那眼睛总是往上瞟,好像看不起人似得。” ......这是来找她拉家常来了,月娘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呆呆的听她自己在那讲。 王婶独自说了会话,见月娘只唔唔的点头应着,想着她毕竟嫁给林大磊时什么也没有的,全是林大磊一手准备,大概是觉得尴尬,于是也打住了不再说,又和月娘客套几句,道了几句一定要来的话,就走向下家了。 月娘松了口气,她最不会应付这样的人了,虽然附和几句也没有什么,但是就觉得有些累。 林大磊不在家,月娘便自己一人做点饭吃了,见厨房里什么也没有了,除了林大磊留给她的几个饼子。想着林大磊晚上来到家肯定很晚了,也一定很累,待他打了猎回来,做些好吃的给他吧。 关了门,拿了条汗巾,月娘就往地里走了。 过完了十五,那股子热闹劲就已经逐渐消散下去了,该怎样的还是怎样。月娘去地里的路上,看见有些人还在地里埋头做些什么,想这乡下的人就是比城里的人勤奋许多,记得小时候曾见过嫡母的弟弟的儿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表弟,每日里睡到正中午,除了吃就是睡,像只小猪仔一样胖,只是许多年未见,不知现在是不是还那样胖了。 月娘走向自家地里,虽然是第一次摘菜,但是平时也洗过许多了,哪些是可以吃的,还是分得清的。 摘完菜,月娘回家经过第一次遇见裴三娘的地方,见有两个人正在树后面讲话,露出来的那个好像就是裴三娘。月娘心里不禁嘀咕,怎么每次到这都能碰着她,总不能这个裴三娘每日里都在这等着林大磊吧? 只这样想想,月娘就感到十分不悦,板了脸就要走人,谁知裴三娘也看到了她,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指向月娘,依然声线妖娆:“这位公子,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然后月娘就看见裴三娘对面的那个人从树后现出身来,露出那张让月娘一连提心吊胆了数日的俊雅清秀的面容。 那张面容上先是一惊,然后由喜悦和激动代替。那男子身形修长,几大步就迈向月娘,但是在离她三步之遥时又停了下来,生怕自己看错了人一般,又怕面前的月娘不真实。 他穿了件宝蓝色印着祥云的直缀,头上戴着柄白玉的簪子,将一头黑发全束于头顶,看起来神采奕奕,比之前的他要沉稳了许多,总是飞扬的眼角也逐渐平稳下来,想是被现实磨平了些许的棱角吧。 月娘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曾经的那些人,不想却不如人愿,这连日以来的不安和忐忑,就在见到萧晟以后,变得平静下来。他们来了又能如何,还能把她怎样,最多不过一死,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景,还有什么比死还要可怕。 月娘越过一脸激动的萧晟看向他身后正一脸好奇的裴三娘,裴三娘对上月娘冷冷的目光,毫不畏惧的挑了挑眉,一副我就是不嫌事大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萧晟自然也发现了月娘的表情十分不悦,他也回头看向裴三娘,走回去对她作揖道:“多谢这位娘子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只怕是生生错过竟犹不自知呢。” 这话说的这般暧昧,月娘不禁怒目而视。萧晟背对着月娘,哪里知晓她的怒气,只见面前的裴三娘却笑得十分开心,居然还破天荒的对萧晟福了福身子,风情万种道:“这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既然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也不枉奴家的一片好心。只是,不知这位公子与我们大磊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月娘便看见萧晟听到大磊娘子时身子猛地一顿,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潇洒从容的笑了笑:“这些,就不劳烦这位娘子挂心了。” 裴三娘不在意的淡然一笑,知他是不想第三人在场,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还是识相的离去了,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月娘一眼。 月娘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别人问什么关系,他不实实在在的明说了,还这样虚虚实实遮遮掩掩,搞得好像真的见不得人似得,她又没有做对不起林大磊的事情,裴三娘那临走时的眼神,让月娘直觉不好。 萧晟见裴三娘走了,这才转身看向月娘,眸中尽是难以抑制的思念,他想上前,却又因月娘一副敌意的神情而只能站在原地,神色转为痛苦,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哀伤起来,甚至连周遭的风景都凄美起来,让人更加不忍心。 他薄唇清启:“月娘......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悲伤欲绝的神情,加上哀鸣的声线,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一般。 第57章 过往 月娘却不为所动,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冷冷地转身就要离开。 萧晟急忙走上前来拦住她,见月娘眼神凶狠,又立马收回手,后退了几步,苦笑道:“月娘,我是听华娘说,她说......她上次去怀安寺祭拜的时候,在镇上看到了你,我当时还不信,那么长时间了,我们都以为......以为你......” 以为她死了!月娘冷哼一身,她倒是希望他们能继续以为下去,不要来打扰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萧晟见月娘冷笑,以为她是生气了,便上前小意讨好道:“月娘,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回去呢?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呢,这里什么都没有,条件还这么差,你怎么能生活的下去呢?跟我回去吧,你爹爹一定会原谅你的,而且现在那个知府大人已经另娶了一房夫人,所以你已经没事了......” 月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真的是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和曾经的那个人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默契,也是,他们其实在他做出抉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背道而驰了,如今,他无法理解她,她也已经不了解他了。 月娘回头,尽量用平稳淡漠的语气与他说明:“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现在看到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没错,这里什么都比不得府里,但是府里却没有我的夫君。刚才裴三娘也和你说过了,我已经嫁为人妇,所以我的夫君在哪,我便只能在哪,纵然不孝,我也不可能抛下我的夫君。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找来了,也请不要告诉我的爹爹,就让他......当我死了吧。” “月娘,你......”萧晟拉住月娘的一只胳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你怎么这般狠心,岳父他老人家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他的吗?” “岳父?” 萧晟一顿,缓缓松了手,望着月娘的眼神有些闪躲。 月娘先是疑惑,后来明了过来,是了,他娶了姐姐,自然是要叫父亲一声岳父的。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有了林大磊,比萧晟待她好一千倍一万倍的林大磊。 月娘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是为了姐姐,为了我的父亲,你也应该隐瞒我的事情,其实这样对所有人都好的不是吗?我现在生活的很好,而且还学会了很多事情,所以,请不要来打扰我了可以吗?” 萧晟一脸怀疑的望着她,良久道:“我不信,月娘,我不信你是那种会随便把自己嫁给一个来路不明毫无身份的村夫,华娘也和我说,当时你的身边是有个男人的,但是你是被迫的是吗?你不是情愿的!” 见他这样贬低林大磊,月娘脸色便不再如之前语重心长,冷冷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那种会随便把自己嫁给一个来路不明毫无身份的人。”见萧晟脸上露出期望,她冷笑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毫无身份的人,要说来路不明毫无身份,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他不仅不嫌弃不在乎,还对我百依百顺,好到了骨子里,你说,这样好的人,我若不是情愿的,那也只有是自愿的了。” 萧晟紧紧皱眉不满道:“月娘,你胡说什么,什么自愿的,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这样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之前足够了解吗?他若是个好人,怎么能趁人之危呢?你这样好的条件,如何能屈就一个小小的村夫?” 月娘反而被他气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已经完全不在熟识的人,气得简直都要说不成话:“你......你......他千般不好,万般不好,都绝对不会利用我,更不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我,他绝对是那种可以为了我而牺牲他自己的傻子,告诉你,你再高贵富有又能如何,单就人品,你就差了他十万八千里,在别人的眼里,他或许什么都不好,都不如你,但是在我眼里,你什么都比不上他,萧晟,你真是太可悲了。” 萧晟从小被人称为才子,如何能忍受得了这般被人说的连个村里的农夫都比不上,现下脸色也十分难堪起来:“是吗?那我倒要会会他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山野村夫,竟然让我策马扬鞭都追不上!” 月娘却开始慌乱起来,她和萧晟什么都没有,可是村子里的人见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说三道四,况且这个男人还对林大磊生了愤怒之心,之前的裴三娘已经让她担忧不已了,万一林大磊误会了,她可要怎么办呢。 “不行!” 萧晟一挑眉,目光咄咄逼人:“哦?为何不行?难道他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所以你不敢让我见他了?” “当然不是!”月娘立刻否定,“是因为,他今日上山了,现在不在家。” “我当是如何,那我等他回来便是。”说着就要往月娘之前想走的方向走去。 月娘急忙跑过去拦着,急道:“我说了不行,现在只有我一人在家,你一个男人去我家里,你让别的人看见怎么说,我可不想被人说水性杨花,你我还是从此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的好。” 萧晟听见她这般绝情的话语,不禁心中一刺,从前的月娘都是温声软语,何时这样句句带刺要与他划清界限,他一时难以接受,伸手正欲抚上她的肩头,却被她眼尖看到躲了过去,一脸的戒备。 萧晟不禁再次苦笑,只是这次却不敢再看向月娘决绝的目光,只盯着脚下松软的泥土,脚上的皮靴丝履不知何时也被沾上了些许:“月娘,你真的一定要这样狠心么?” 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青涩纯真的少年,跟着父亲来拜访她的爹爹,却趁上茅厕的机会偷偷跑到她院门口的一棵青梅树下,学布谷鸟叫声,还拿石子砸她的窗子,待她出来后,却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只盯着脚下不敢看她,语气却不容置疑:“月娘,我......我欢喜你很久了,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就越走越近了。不过,那些事情好像很久远了,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已经记不太清了。 萧晟久久未得到月娘的回复,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神色松软了下来,刚想再说两句软话,月娘就已从不现实的回忆里走出来了,神色已然变得坚定,只是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疏离冷漠:“萧晟,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心中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放下过去,不要再纠结,这样于你于我都好。你回去好好待姐姐,替我向爹爹尽孝,我们此生,就不要再见了,如果你是真的为我好的话,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月娘说完,丢下一脸惊慌和受伤的萧晟,毅然的离去。 她仍然记得那年得知了奶娘去世的消息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颓废不已,那时她也才八岁,只知道用哭泣和不吃饭来表达自己的伤心,丫鬟自奶娘走后,丫鬟们对她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尽心,就在她饿到发慌以为自己要见到奶娘时,一个因为正急着长身体而显得格外瘦削的小少年爬墙跳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记得那个小少年的,是父亲世兄的儿子,经常跟着他的父亲来她家,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看见她还总是对她缅甸的笑。 丫鬟们都去偷懒了,他才能悄悄的潜进她的院子,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道安慰,反而问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本来已经无力的身体因为他的一句话,反而忽地坐了起来,大声反驳道:“你才要死了,我才不会死。” “你既不想死,那我为什么听你姐姐说,你这两天不吃东西绝食呢?”小少年歪着脑袋不解道。 她的确没想死,只是没有吃饭的心情,但是她不想和一个外人解释,府里的人都觉得奶娘死去是个很平常的事情,全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难过,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也不在了,她难过的,也有她自己的以后。 “我听说,你是庶女,所以你家里不重视你,即使你饿死了,也没有人管。” 是肯定句,月娘不禁怒目而视。 那少年突然笑了:“我和你差不多,你别看我爹爹整天都带我来你家玩,可是他每日里夸的,都是我大哥,他让我大哥在家学习操持事务,却让我到处游玩,我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的。” 第58章 变化 月娘见他脸色挂了一抹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苦笑,突然就不生气了,但是也不理他,萧晟却好像找到了乐趣,一直逗着她。两人开始虽然吵吵闹闹,时不时拌上两句,但彼此却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两个小孩子,一个不过八岁,另一个也刚刚满了十岁而已,能做的也就是背地里嘀咕几句。那时候的月娘只希望着能得到父亲的一些关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父亲这一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了。 可是,父亲从来都是忙的不见人影,她每日里也只是给嫡母请个安,嫡母不想看见她时,就让她呆在自己屋里,月娘也乐得如此,每日里绣了一个又一个的荷包,日复一日,唯一不同的,却是那个少年每次来她家时,都会跑来缠着她玩。 其实父亲和萧晟的爹爹也知道他们二人最近玩的好,只觉得两个小孩子投机,倒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好,看着他们俩笑的开心,有时萧晟的父亲偶尔开出一句给他们订下亲的话来,陆邱生只呵呵的笑,也说是个不错的注意。 月娘当时只是小孩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事儿,萧晟却悄悄地记在了心里,从此再见月娘便有了一些小小的紧张和欢喜,只是见月娘依然如从前,小小的失望又慢慢放松下来,心想小姑娘还小,过两年再说罢。 小姑娘越长越水灵,但是也只能遥遥相望了。几年的工夫,萧晟跟着先生和哥哥的后面苦学,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赞扬,谁知考举人时,却以毫厘之差失之交臂,后来得知,排名在他前面的却是知府大人不学无术的嫡孙,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于是,月娘便成了被放弃牺牲的那一个,只是毕竟是曾经放在心里的人,所以即便是忍痛放手,心中还是日夜惦记。或者,惦记的是他年少时曾经最纯粹的感情,也或者,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但是,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更好的,哪里还会在乎那些已经过去了的。月娘从不是那种贪心的人,她有一个林大磊就足够了,是任何财富和权利都比不上的,所以她离开的很是坚决,毫无留恋。 萧晟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俏丽的身影已经从视线里消失了。当年的青涩果子已然成熟,鲜艳欲滴,引人采摘。只是如今,他已失去了资格,他没有来得及看这颗果子如何蜕变的,但能想到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缘故,她才变得现在这般成熟妩媚。 虽然穿着不如之前后,但也没有那些普通的农妇人那般粗糙,看样子,那个男人在这些方面上还是挺细心的;但那朴素的衣裙却掩饰不住月娘愈发柔软、玲珑有致的身段,初见时她眼角眉梢略带风情,面容更加娇美,说话行事也比以前果断魄力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弱不堪、青涩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原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变成了大方得体、温婉动人的俏妇人了。 萧晟眸中闪烁着些许的遗憾和不甘心,心知此时追上去,只会惹得月娘对他更无好感,若是再坏了她的名声,只怕是要厌恶他了。萧晟不敢鲁莽,只好先回去,改日想好完全之策再来寻她,他总觉得,月娘是因为他曾经的背叛,一时负气嫁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夫,或许他向她好好认错,求她原谅,她心那样软,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的...... 月娘惶惶然的走到家门口,回头看去,见真的没有人跟过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那颗心依旧不安着。 林大磊还没回来,只有哼哼跑来迎接她。月娘心中烦闷,回屋准备给林大磊做双春袜定定心,但是往日的情形总是浮上脑海,挥都挥不去,全是那名少年明朗的笑容和坚定的许诺。 可是,那又怎样,在前途面前,承诺又算什么?她情不自禁的想,若是当初处在那样境况中的人是林大磊,他又会如何抉择,也会和萧晟一样放弃她选择前途吗?因为姐姐可以给他帮助,所以她就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样一想,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袜子也做不下去了,便起身去洗菜,想着晚上林大磊一定来得晚,到时候饭在锅里热一热就能吃了。 这是两人成亲以来,林大磊第一次上山打猎,月娘不知道他会去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者夜里就在山上过夜也不一定。可是现在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晚上还是很冷,尤其是夜里。 月娘不免担忧不已,把饭做好以后,又洗了这两日换洗下来的衣服,什么都弄完,天色已经很黑了,林大磊还没有回来,哼哼饿的一直绕着月娘转圈,月娘便心软先给它喂了食,然后也给小鸡们喂了“晚饭”,然后就等着林大磊回来。 月娘靠在床上打了个盹儿,从梦中惊醒时,正好听见村子里的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已经三更了啊,月娘又困又饿,但是林大磊还没有回来,或者是因为太晚就在山上过夜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只要一想到有第二个可能性,月娘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着一样疼,正想起来向外察看时,就听见自家院门传来开门的声音,月娘一个激灵,急忙打开屋门向外看。 半弧形的月亮从云后朦朦胧胧露出半个身子来,院子晦暗不明,但是去能看出院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形,这般高大壮实,不是林大磊又是谁! 月娘仿佛等着父母归家的孩童一般,担忧了一天,现在终于放下心来,她迫不及待略显激动的奔向门口那个让她可以随时依赖信任的男人。 林大磊在山中呆了一天,身上不仅被汗透了,还沾了些血迹,见月娘奔来,不想也让她站惹上,直觉就想避开。 月娘却不管那些,紧紧地抱着自家男人不肯放松,到后来竟哽咽了起来。 林大磊开始避之不及,又怕惹她伤心,只好任由她抱着,后来见她竟然埋在他怀中低泣起来,便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手上提着猎物,而且还不干净,只好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温声劝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不用担心,是我不好,在临走时看见了一只白毛的小狐狸,想着捉了回来给你做件冬日里的毛领,你不是最怕冷了么?” 月娘今日遇见昔日的旧情人,忆起从前的往事,心里原来的委屈无处可诉,终于见到了林大磊,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父母一般,忍不住把自己的小委屈都表达出来。但是林大磊虽然竭力在掩饰,但月娘还是从他语中听出了疲惫之感,便不敢再让他担忧,急忙让开身子让他进家里去。 月娘点了煤油灯,林大磊却把东西都放在了那间放杂物的屋里,月娘只闻见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林大磊也不让她靠近,只说明日里再处理这些东西。月娘自然是顺从他的意思,知他辛苦了一天,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就先给他烧了热水先洗了身子,又把晚上做好的饭重新温了一遍。 林大磊累了一天,月娘也等了很晚,两人吃的风卷残云,很快就把饭都吃光了。林大磊惊讶于月娘今日的食量,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来,什么也没有吃?” 月娘见他脸色有些不好,只唔着应付,不敢直接承认。 林大磊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心里又心疼,又有些感动,见她这样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怎么忍心说她,只好嘱咐自己下次不可这般贪心了,一定要早些回家的。 月娘见他没有说什么,便又开心的收拾了碗筷,回来见林大磊已经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累坏了吧?月娘悄悄走过去帮他脱了鞋子,然后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这才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打量他的模样。 即便是睡着了,还是紧紧皱着眉,月娘情不自禁的伸手帮他抚平,突然被他伸出一只手握到嘴边,还轻轻的亲了一下。月娘以为他醒了,但是见他嘀咕了几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月娘俯下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就见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月娘仿佛做坏事的被人发现了一般,想把手收回,林大磊却握的更紧了,还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什么。 月娘只好由他握着,忐忑了一天的心情,就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后,彻底心安了下来,好像有他在,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第59章 坦呈 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林大磊感觉她许久未上床,伸出长臂把她一捞,就带到了自己怀里,月娘一惊,原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有些紧张的埋在他胸前。林大磊摸索到她的脸,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困意朦胧道:“怎么还不上来睡觉?” “马上来。”月娘红了脸应道,还好他没有睁眼,看不到她现在的窘况,起身想要吹灭灯,无奈林大磊紧紧抱着她不让,月娘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胸膛,道:“我去吹灯,马上就过来。” 林大磊便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嘀咕了几句,就把月娘压在了身下。 月娘有些惊慌起来,她推了推眼前结实的胸膛,但她的力气对于林大磊来说,实在是如同挠痒,或者说挠痒痒都嫌力气小。无视这小小的几乎不存在的挣扎,林大磊微睁着眼睛就去扯月娘身上的腰带。 月娘慌忙去阻止他,但是哪里能敌得过他呢,虽说那种事情已经有过数次了,但都是摸着黑,谁也看不见谁,即使是成亲那晚亮着喜烛,但是那烛火离得十分远,却也是看不清什么的。可是现在亮着灯,虽然灯光十分微弱,但却离得这样近,连林大磊脸色的表情,甚至连他最近新长出的胡渣都能看清。 月娘更加不安起来,她胡乱的推着林大磊,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炙热的眼神,结结巴巴道:“等......等一下......吹了灯吧......” 林大磊低低地笑出了声,趁她不备,又悄悄的扯了她的裙子。底下一凉,虽然里面穿着裤子,但总觉得难看,月娘急急的扯过被子就要盖在身上,还不忘催他吹灯。 林大磊没有阻止她扯被子,两人一起滚进了被子里,又趁机脱了她的外衣,在她羞红的耳边道:“今晚就亮着灯吧,让我好好瞧瞧你......我从来就没有清楚的瞧见过你呢......” 月娘的脸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伸手抓住正要扯她小衣的魔爪,亮着灯,那岂不是能什么都看得见,这样怎么可以? 月娘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林大磊只好一直哄着她,无奈平时最容易心软的月娘,今日说什么也不同意。林大磊暗自叹气,他还打着山上那个好去处的注意呢,现在这样都不愿意,到时她岂不是觉得更加难堪了? 林大磊也不强迫她,只埋头细细的啄着她修长嫩滑的粉颈,然后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见她还一脸的倔强,紧抿着粉唇,这样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在林大磊眼里更加可爱了,于是心里也更加痒起来。 林大磊捧住月娘的小脸,亲了又亲,还笑的十分快活:“月娘......月娘......你真好看......” 月娘抬眼见他,眼角飞扬,脸部线条因为她变得温和起来,就连平时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眼中尽是欢喜和愉悦,嘴角的弧度也是月娘第一次看见它弯的这样大。她情不自禁的就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起来,林大磊好像喝醉了酒,就连成亲那晚,都没有见过他这样放纵的神情,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林大磊就趁月娘被他迷惑之际,把她最里面的小衣也脱了下来。 这男人!月娘有些羞愤,竟然变得这样坏了,她急急护住一丝不挂的身子,接触到微凉的空气,身上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林大磊也怕冻着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也脱了个干净,然后轻轻覆在了月娘的身上,两人肌肤相贴,他的身子很烫,月娘虽觉得羞涩,但是却有些不舍再推开他了。 林大磊把月娘紧紧搂近了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玲珑的曲线,在她耳边低低地哄着:“月娘,就让我瞧瞧......就瞧一眼......” 月娘无奈,他来时明明一脸的疲惫,现在却还要时间和力气做那种事情:“你......不是累了吗?” 林大磊挑了挑眉,这是在怀疑他的“实力”了?要知道男人最是忌讳别人说不行这样的话的,饶是林大磊,在自家娘子面前,也不禁想要一展雄风以振“夫纲”。 “纵然再累,也一样会让娘子满意,如若不信,娘子可亲自检验为夫是否说谎。” 月娘被他的话臊的捂住脸不肯看他,正好便宜了林大磊就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自己娇嫩的小娘子,白皙娇美的玉颈下是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细腻光滑的雪肤,胸前高高的隆起,随着她身体的轻颤,仿佛在诱人品尝;再往下去,就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的仿佛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纤细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合拢着,月娘的腿型十分好看,尤其是细削光滑的小腿,不带一丝赘肉,手感细腻柔软,就连那小巧的莲足,也也十分的好看,白晰圆润的脚趾十分可爱,一个个如嫩皮花生,看着就想含进嘴里好好怜爱一番...... ...... 林大磊这次是真的睡去了,一天没有好好休息,又走了这么许久的路程,早已是疲惫不堪,但心里时时牵挂着家里的小人儿,回家后自然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疼爱她一番,尤其是见到了那样的美景,又是自己的心上人,任谁也难以把持的住。 这是第一次林大磊没有起身帮两人收拾,月娘知他累极了,忍着身体的不适,颤着两条发软的帮自己和林大磊粗粗的收拾了一下,便吹了灯倒进林大磊怀里睡去了。 林大磊如同往常一样醒来,怀中的小人儿依旧在熟睡,林大磊就想起了昨晚的美景,某处便又开始雄纠纠气昂昂起来,但又不舍的吵醒她,只好强压下那处的疼痛,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就要悄悄起来。 昨晚实在是有些闹腾了,许久才肯放过她,现在都能看见她眼下有一小片的乌青来,林大磊更是自责,轻手轻脚的把攀附在他身上的细胳膊细腿拿下来,先去做好了饭,然后又少了热水,昨晚出了出了许多汗,她醒来一定会觉得身上难受。然后又想起昨晚他倒头就睡着了,好像忘记帮她收拾了,不过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莫非她帮他了? 想到月娘会红着小脸窘迫的帮他擦拭,他心里不禁雀跃起来,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两人之间更加亲密了些? 月娘醒来就看见比往常还要殷勤的一张脸,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要明朗几分,她情不自禁滞了一滞,但随即想起他昨晚的荒唐,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轻柔,中间有几次还没有轻重的弄疼了她。月娘便转过身去,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林大磊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胡闹了,可是事情已经造成,只好陪着小心:“月娘,你饿了吗?我给你烧好了热水,身体不舒服就先去洗洗吧,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月娘不想理他,但是身体确实有些黏黏的,很不舒服,只好嘟着嘴先把身子洗了,然后又一起吃了饭,这才恢复了些力气。 林大磊一早上都在小意的看着她的脸色,她稍稍皱下眉头就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月娘被他问的不好意思,只好转移注意力,问他昨晚都带了些什么回来,林大磊这才想起昨日的猎物,但是那些东西都还血淋淋的,林大磊不想让她看见,只自己一人进了那个放杂物的屋子。 光站在门口就能闻见一股血腥味,月娘也不想看见那些东西,便去给小鸡们和哼哼准备食物。 除了最后一时心血来潮猎到的那只小白狐,还有几只野兔和一只黄鹿,外带一只幼年的羚羊,所以除了那只成年的黄鹿,其它的对他来说都不算重,介时可以拿到集市上换钱,野兔就可以自己在家弄着吃。 把东西弄好,林大磊就把几只野兔交给了月娘,晚上抄两个菜,月娘见他收获颇丰,也十分开心。 林大磊洗了洗手上的血迹,进屋看见桌上有几颗糖,便问月娘:“哪里来的糖?” 月娘放下手中的兔子,抬头望屋里看一眼:“噢,是昨日王婶送来的,说是过几天她的大儿子要成亲了,请我们去喝喜酒。” 林大磊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就去集市换些钱。” 月娘有些心疼他这样辛苦:“没关系的,李大娘明日就会给我送来些卖出去的绣品钱,倒也不急的。” 林大磊突然笑了起来:“现如今倒是要娘子养活了?” 第60章 心疼 月娘就白了他一眼:“怎么,你的钱就随我随意花,我挣得你倒是要和我见外了?” 林大磊哪里敢惹她不开心,便走过去帮她洗菜:“哪里见外,只是不敢花娘子的贴己钱罢了,那钱不要动了,你自己好好放着,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处了呢。” 月娘知他是想让自己留着花,也不再说什么,被他这么一胡闹,倒是忘了昨日见过萧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便有些担忧。萧晟从小就好强,别人越是说谁好,他就越是想要比试一番,不然也不会一心要把自己的亲哥哥比下去了。 她昨日那样夸林大磊,把他说的一文不值,他那样的脾气,肯定还会再来的,月娘还没有和林大磊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其他的想必林大磊也不会在意,只是不知道,林大磊若是知道了自己曾心许过其他男子,会不会生气,或者现在见到萧晟,会不会不信任她。 林大磊方才见她面色白里透红,现在突然变得惨白,难不成是自己的话让她产生了误会? “你不要想多了,是我想把钱多留些给你和以后的孩儿用。自然,我是要多多挣钱的,不仅要为以后打算,现下也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不是与你见外的意思。” 月娘收回心思,对他的解释感到十分的窝心,但心里依旧拿不准他面对萧晟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是否还像现在这样对她温声细语,耐心十足?要不,趁萧晟来之前和他先说了,可是如果萧晟不来的话,那岂不是她多事了?这样以后两人之间就横着一条杠,怕是不会像以前那样舒服了,有几个男人能面对自己妻子曾有过心上人而毫不在意呢?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没有多想,只是怕你明日就去集市,会不会太累了。”月娘低着头解释。 林大磊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体力怎样,你不是更清楚的吗?放心,即便是今日去,也没有关系的。” 月娘自然是知道他体力非一般人可比,可是他那样笑着说她更清楚他的体力,反而让她往别处想了去,不知是自己想多了,想了不该想的,还是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也不好意思反驳他,便指着那几只兔子使唤他:“去,把那几只兔子收拾了。” 林大磊知她脸皮薄,也不再继续逗她,看着那几只兔子,想了想,对月娘道:“不如,我们晚上就烤兔肉吃吧?” 月娘一听,也忘了刚才的窘迫,兴奋道:“好啊,好啊,我们晚上就烤兔子吧,烤好之后给李朗中家送些吧,过年时,人家送了我们些肉呢......” “好。”林大磊看月娘的神情就更加柔和了,知恩图报,心地善良,还十分贤惠,若是娘亲和爹爹在,爷爷也还活着,一定会过的其乐融融吧,哪里会像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有些冷清。不过换个想法,这样也挺好的,像昨晚那样胡闹,若是家里有长辈,他又岂能得手?这样想着,再看月娘的神情就变得幽深起来,昨晚虽然看了个干净,但是那灯光实在是晦暗,若是能在白日里瞧瞧,就更好了,于是去山里的那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也更加急切了一些。 月娘被他看得不自在,起身把洗好的菜拿去了厨房,又和外面一直那眼睛追随她的人道:“那只小狐狸,也拿去集市卖了吧,那什么皮毛领子,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况且今日没有,我不一样过来了吗,也不会冻着冷着的,还是拿去集市换些钱来吧。” 林大磊就敛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那样喜欢打扮,说不喜欢狐狸皮毛领子,根本不可能。他记得她有意见月牙白的裙子的,和那领子搭配起来,一定十分好看。 “这种小狐狸在山里多得是,并不少见,这个你就先留着,待下次捉了再拿去集市上换钱吧。” 月娘就点头应了,说实在的,她其实也有些不舍得的,以前虽然没有带过,但是曾见过嫡姐带过一件红色的狐狸毛皮做的领子,配上她的红石榴裙,十分的惊艳,曾让她羡慕了许久呢。 那种小狐狸其实不像林大磊说的那样轻轻松松就能遇见,遇见了也不一定能捉到,月娘从未接触过这些,自然不会知道,他这次只不过是幸运罢了,但是还是被那狡猾的小狐狸咬了一口,伤口在左胳膊外侧,当时弄死那只狐狸后,他立刻找了止血的草覆盖在了伤口那里。当时天色黑,还有动物的血腥味,月娘自然发现不了,晚上她又那样害羞,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更加发现不了他的伤处了。 即便处处小心着,晚上还是被月娘发现了。林大磊依月娘的话去给李朗中家里送些兔肉去,顺便也让他帮自己处理了下伤口,回来就被鼻子很灵的月娘闻见了草药的味道。林大磊便说是在李郎中家里沾染上的,月娘觉得也实属正常,就没有在继续深究。 到了晚上,林大磊不像以前那样光着膀子睡觉,月娘便开始起疑了。她趴在被窝里看着林大磊脱裤子,见他都是右边使力,左手基本不动,在他也进被窝后,就疑惑地伸手戳了戳他的左臂。 林大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就躲了开来,然后就对上月娘奇怪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惹了她起了疑心,只好又把手臂伸了回来,笑问道:“怎么了?” 月娘就睁着大眼睛问他:“你怎么不脱衣服啊?” 她眼神这样清澈,林大磊不忍骗她,把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调笑道:“怎么?昨晚不是累着了么,今晚还想要?” 月娘只是奇怪他改变了习惯,哪里想到这也被他调戏,就似嗔似怒的捶了他一下:“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林大磊就笑了起来:“你是我娘子,我在人前正经,若是在自家娘子面前还要正经,那我活得岂不是太累了些?” 月娘被他这样亲密的话说的十分受用,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好奇心:“可是,你以前都是光着上身睡觉的,怎么今天不脱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受伤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月娘急忙扯过他方才不怎么动作的左臂,上下摸了摸,林大磊想要把手抽回来,又怕她更加疑心,这一顿,月娘就摸到了他的伤处,一时没有准备,就条件反射的往回抽了一下,只这一下,月娘就确定他确实受了伤,立刻就要脱去他的上衣察看。 林大磊哪里肯,轻轻抽回手臂,把她揽到怀里动弹不得:“没有,没有受伤,不过是被树枝刮了一下,破了皮而已,没事的。”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月娘越是觉得受的伤很厉害,心疼的眼圈都要红了,挣扎着要去看他的伤口,嘴里还嘟囔着:“以后还是不要去山上了,我们不是有地吗,以后收了粮食也可以养活我们自己的,再说家里还有小鸡,以后等它们下蛋了,还可以换些钱,总之山上这样危险,以后不要再去了......” 林大磊拗不过她,只好脱了衣服给她看:“你看,一点小伤,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山上我去了许多年了,再说村子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人打猎的,大不了下次我与他们一起好了。” 村子里确实打猎的不少,但是都是结五成群的,也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有人愿意主动喊他,所以只有林大磊一人独自上山,林大磊性子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又有一身的好力气,也不在乎人多人少,更不怕山上的野兽,于是这些年来,虽然小伤不断,倒也没有觉出有何不便的。 月娘望着被纱布包住还渗出了一丝血的地方,心疼的红了眼眶,小心翼翼的凑近帮他吹了吹,问道:“疼不疼?” 这样委屈难过的表情,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一般,她这样紧张他,就算是疼,也完全感受不到了:“不疼,一点也不疼。” 月娘才不信,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疼,想到下午她还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的,现在却是懊恼的不能自已,恨不得全替他受了才好。 “明日还是先不要去集市了,过些天伤好了再去吧。”明天拿着那么重的东西,伤口肯定会再次裂开流血的。 第61章 无缘 “没关系的,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的,以前有过比这严重许多的呢,一样正常的做事情,再说明天只是往集市上跑一趟,不碍事的。”林大磊亲了亲月娘的额头,“再过两天来顺就要成亲了,我们离得这样近,势必要随礼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放心就是了。” 月娘还是不同意,好说歹说,两人商量好把去集市的时间改为后天,还必须得由月娘亲自陪着,林大磊本不想她去的,可是月娘一直坚持,无奈只得同意。 昨日闹得有些厉害,今晚林大磊只得干瞪着眼了,看着怀里睡的香香的某人,他却亢奋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心里又悔之不迭,以后不能一次性都要了,还是慢慢来的好,每日都能吃一点,细水长流的,再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这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心难受的很。 王婶知道林大磊上山回来了,便装作串串门子,顺走了一只野兔,临走时还对那只雪白的小狐狸垂涎三尺,奈何这是林大磊专门给月娘带来的,还为此受了伤,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送与他人,王婶只得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走人了。 两人一同去集市,早早的起来就出发了,早上还有朦胧胧的雾气飘散着,路上没有几个人,林大磊怕月娘冷着,就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面,待到中午出了太阳就会暖和一些了。 他们去的早,但那些做生意的开门也很早,林大磊就把黄鹿和羚羊卖给了酒肆和客栈里,这次换的钱倒是不少,许是这两个牲畜有些难得,便贵了一些。林大磊就把换来的钱交给月娘:“这些钱你收着,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你管。” 这是他冒着危险挣得,月娘不愿意要,但是林大磊却说:“还是娘子收着吧,要是放我这,我又不知道省钱,没得让我败坏光了,以后我花钱,就向你讨要,以后我可要好好表现,这样娘子才会给我钱花。” 他笑嘻嘻的说着,月娘知道他是为了她,他才不是那种败坏钱的人,只不过是以前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成亲以来,他处处顺着她,给她体面,如今连家里的钱都交给她管着,虽说钱也不算很多,但却能看出是极信任她的。 月娘便不推脱了,又何必驳了他的心意。时间尚早,两人就顺便在镇上逛逛,街道上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看到街边有卖糖人的,月娘就想起上次上元节的事情,最后回到家里,那糖人就不见了,许是不小心丢在了路上,月娘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那糖人,只担忧着自己看到的。 林大磊却误会了,以为她是因为丢了糖人闷闷不乐,现下再看到糖人,自然也想起了那天,便拉着月娘走向卖糖人的摊子,不顾月娘不解的目光,给她向摊主要了糖人,最后付钱时才发现把钱都交给了月娘,这才有些灿灿然的看向月娘。 月娘心里原本还有些不安,但是看到他这副尴尬中带着窘迫的神情,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掏出林大磊给她的钱袋付了钱,看着仍未从尴尬中出来的林大磊,突然把糖人塞到林大磊嘴里。 林大磊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月娘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林大磊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糖人重新塞回她嘴里道:“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 月娘就含着糖人望着他笑,眼角余光出瞥见一个熟悉的月牙白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糖人就掉在了地上。 林大磊见她神情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狭窄小巷子里,只有墙头的大红灯笼在摇晃着,不曾见半点异常。林大磊回过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煞白的面庞:“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受凉了?” 抬手摸了摸月娘的额头:“好像不热。”又以为自己的手太热,摸不出来,便要把自己的额头与她相抵试温度,这可是大街上呢,这么多人,月娘自然不愿意,推开他:“我没事,只是可惜这糖人......” 想想自己也真是与糖人无缘,两次都弄丢了。林大磊见她满脸遗憾,便要再给她买一个,月娘却不想要了,既然无缘,又何必强求,她以后都不打算再吃这东西了,说起来,两次买它,总是碰见不想碰见的,以后还是避着的好。 好心情再次没有了,只是这次却不好恢复了,只想回到自己和林大磊的小窝里安静的待着。 一路上月娘都不说话,林大磊以往她是因为那个糖人,想了想,揽过她笑道:“那糖人确实没什么吃头,还那么甜,回头我给你做糖炒花生,香香甜甜的,你肯定会喜欢吃。” 月娘惊讶他还会做这些小零嘴,林大磊有些骄傲的解释:“以前过年的时候,爷爷都是给我炒许多花生的,只不过我不爱吃甜的,便省了糖。其实很简单的,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嘴巴馋了,我就炒给你吃。” 月娘被他这样一说,心里暖暖的,感激他对她的好,但同时也更担心他知道萧晟的事情后的反应,虽是在笑着,眼底却掩不住浓浓的担心和忧愁。 把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林大磊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什么,揽住她时,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他微微侧头看去,只见草丛里一阵荡漾,似是风吹过。他看了看自己石头般的拳头,不论是否真的有歹人,他都没有什么好怕的,这样想着,便继续揽着月娘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两人走后,丛林后走出一位身穿月牙白长衫的男子,他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草叶,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人,心里愈发不平。那男子看起来又高又壮,尤其是和娇小玲珑的月娘站在一起,愈发显得月娘小鸟依人。 萧晟眯了眯他那狭长的凤眸,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般配,那男人若是想要欺负月娘,岂不是和对付小鸡仔一样么?只是没有看见那男人的长相,碍于月娘昨日的警告,他没有贸贸然的出去与那男人相对,不过看他这样警惕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村夫那样笨拙,萧晟也没有放在眼里,左右是个乡下人,再怎样都是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他只要稍稍使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介时谁优谁劣,这人如何,月娘自然就能看出来,再也不会为人所骗了。 直到家里,那人都没有再出现,林大磊只当宵小之辈,没有在意,反观月娘,好像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此时暂时搁下,王婶的大儿子来顺要成亲,这日林大磊早早的就起来去帮忙了,月娘也跟着早起了,吃了早饭,她今日穿了件浅紫色的对襟外裳和梅花百水裙,简朴大方,既不夺人眼球,却也不失优雅。 她本是这样想的,但她长得实在是太标志,无论穿的多素净,都难掩好妍丽,于是或艳羡或嫉妒或鄙夷的眼神还是不断,但好歹她是女子,只待在里面,外面一群大老爷们在呼天喊地,尤其是新娘子来了以后,更是叫嚷的厉害。 农家不像深宅大院,只隔了间墙壁,于是外面的喧闹声十分的大,听这声音,是比她成亲那日还要人多的。不知这王婶是不是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人都请了来,一个院子里都已放不下,连大院外面都摆上了酒席,还在向各处借座椅。 那些愿意不愿意来的,都带来了一家子人,老老少少的,仿佛要把随的礼钱都吃回来。 月娘跟着蔡氏、李大娘等人在屋里说话,只等新人进来了,与新人说说话之类的。 王婶虽是小气,但好歹还知道给她们在屋里留些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省得等的无聊。月娘就从窗子里往外搜寻林大磊的身影,就见他帮着别人抬桌子,怕是还有客人没来,那桌子在他手里就仿佛小板凳一般,毫不费力,反观那些好几个人抬着一张桌子的,倒显得十分滑稽了。 李大娘见月娘一直往外看,也顺着看过去,正看见林大磊放下一张桌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李大娘就悄悄地那胳膊肘戳了下月娘:“怎么?心疼了?” 把月娘闹了个大红脸,李大娘吃吃的笑了起来,恰好王婶走进来看见,乐呵呵的问道:“哟,这么开心,笑啥呢,说出来我们也跟着笑笑。” 月娘更是尴尬的低下了头,李大娘见她问起,就笑着应道:“没笑什么,我们再说姐姐你好大的手笔啊,村子里也就你能请来这么多的客人了,这酒席都摆到大路上了,那城里有钱人成亲有摆流水席的,我看都不如你有派头呢。” 第62章 喜宴 旁边的人都笑着应和,王婶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不过她今日心情好,倒也没有在意,刚想笑着说几句,就听外面喊了句:“新娘子来啦!”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向外面望去,王婶忙跑回了大堂,她是婆婆,自然要接受新人的跪拜的。 行礼估计还有一会儿,月娘记得那会儿是有多累的,但亲身体验是一回事儿,看别人又是一回事儿,虽是在乡下,但礼节在月娘看来依然很繁琐,终于看到新娘子跨门进来,由喜婆扶着,看不见面容,但能看出个子很高挑。 月娘望了眼身穿红色新郎服的来顺,他有些缅甸的站在一旁,明明想笑,却极力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想必对这桩婚事,也是极满意的。 送入洞房的时候,有人想要闹洞房,被来顺千求万求,又许了待会儿多罚几杯这才勉强放过他们。月娘记起当时是没有人要闹他们的洞房的,想必是顾忌林大磊吧,不过那样避免了许多尴尬,倒也是不错。 新郎新娘行完礼,新郎就要出去了,临走时磨磨蹭蹭,直到被屋里的几位年长些的妇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才通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跑出去了。月娘跟在几位妇人身后,见那位新人就坐在喜床上,也红着脸不敢抬头。 那几位妇人就开始在旁边东扯西扯,报了各自的来头,不知有谁问了句那新娘子的年龄,嗓音颇大:“哟,今年十七了啊,与我们大磊娘子差不多,她今年过了年也是十七,也是时间不久的新妇,这样看来,你俩定会能说到一块儿去。” 那新娘子就娇羞的抬起头往月娘这边看来,就看见一位正冲她温婉笑着年轻女子,若非她人说是新妇,看起来竟像是比她还小几岁的姑娘家。这样一个娇美如花又温柔可人的女子,居然嫁给了年纪又大脾气又莽的林大磊?她看向月娘的目光便有些好奇。 月娘也不说话,只是在那笑得十分得体。 旁边就有人附和:“对啊对啊,你们两家又离得这样近,平时串串门说话是最方便的了。” 又有人道:“只怕新郎官不愿意放漂亮的新娘子出去呢。” 新娘子因好奇月娘而抬起的头,因为这句话再次不好意思的低下了,但是大家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与月娘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白,但是与那些经常下地干农活的妇人相比,皮肤还是很不错的,浓眉大眼,嘴唇有些微厚,看起来十分实诚,并没有像王婶说的那样待人轻蔑,月娘对她的第一感觉不错。 与这娇羞的新娘子比起来,月娘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厚了些,自己终于不再是总被人拿来说笑的那个了。只是新娘子对她的好奇和好感也挺高,时不时的偷偷往她这瞟上几眼,月娘只作不知,一副认真听旁人说话的温顺模样。 宴席之后回到家,月娘揉着笑僵了的脸,对正洗脸的大磊道:“我挺喜欢那个新娘子的,看起来就面善,一点也不像王婶说的那样。” 这是林大磊第一次听见月娘话家常,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月娘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不妥,她背后从不道人是非,却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就说起了那样的话。 林大磊惊讶过后便心中了然,若非把自己当成最亲近最信任之人,她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等小女人之态,毫无顾忌。见月娘不再吭声,他擦了把脸走到月娘身边道:“王婶向来都是说话夸张几分的,她的话你只需信一分便可,其它的听听就过了,不必在意。”顿了顿,又道:“你与我说这些话,不用觉得有何不妥,你我本就是一体的,那些贴己话不与我说,又与谁说?” 月娘还是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说人长短是非总是不好的,心想也幸亏对方是林大磊,不过换成别人她可能不会这般草率,但脸面上终究有些过不去,正好在家饿了一天的哼哼跑了进来,月娘便去给它弄些食物了。 林大磊白日里见来顺娶个媳妇就差把嘴裂耳根后面去了,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和月娘的成亲之日,夜里自然免不了一番耳鬓厮磨,翻云覆雨,直到月娘香.汗淋漓的嚷着腰疼,他这才想起上次饿了好几天的教训,只好恋恋不舍的休战了。 翌日,林大磊起身时月娘也跟着起了床,记起昨晚她是累极了睡着的,林大磊便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月娘觉得昨日林大磊帮忙扛桌子,肯定很累的,便要起来给他做饭。 两人一同起床,洗漱之后,林大磊就拿起柴禾劈柴,月娘就在厨房里升起炊烟开始做饭,小鸡仔们已经长得大了许多,现在差不多可以看出公母来了,有那半大的小鸡就在鸡窝里转着圈叫唤,看起来精神十足。 这样安逸美好的画面,在月娘往后的日子里,总是会经常的想起,那是多少荣誉富贵都换不来的珍贵。 月娘把饭做好之后,没有着急盛饭,就蹲在一旁看林大磊挥舞着斧子砍柴,他身上的肌肉跟着他的动作一紧一松,看起来十分有弹性,怎么她摸上去的时候就觉得硬硬的呢,有时她被他弄得失措了,张嘴咬上去,就好像咬在牛皮上一般,韧性十足,还有些镉牙。而他却好像很喜欢她咬他,每当那时他就会变得更加勇猛,让她更加痛苦不堪。 想起以往的那些事情,月娘脸上便情不自禁的布满了红霞,似嗔似怒又饱含甜蜜着斜睨着那轻轻松松就将一块粗壮的木柴劈成两半的男人。 不料这千种风情的撩人之态落在他人眼中,心中便激起了千层浪,尤其是这样美好的女子,居然为了一介村夫亲自下厨学会了做饭,这与那乡下粗糙的妇人有何不同,嫉妒与不甘瞬间淹没了他,挥开前方遮挡的树枝,他大步迈向那小小的庭院之中。 月娘眼睛瞥见有人过来,就立时收住了要打趣自家男人的话,抬眼望过去,方才脸上布满的红晕迅速褪尽,一颗心沉入了低谷。 林大磊把砍成两半的柴禾仍在了一旁,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满含愤怒的走了进来,那人穿了件圆领藏蓝色的直掇,看起来富贵高雅,只是那张脸却显出他处事之态依然有些稚嫩。 “这位公子,如此贸然鄙人寒舍,不知有何贵干?”林大磊冷冷地问道。 萧晟停下脚步,这才认真打量这个一直想见的男人。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而威的面容,尤其是右脸下方的那道疤痕,绷着脸时,使他整个人带出一股子戾气。粗糙的布衣,做工却很细致,可以看出做此衣裳的人对穿衣裳的人的在意。身板高大健硕,是他家寻常的家丁三倍有余,这样一个粗俗的汉子,月娘定是受了他的威胁,才肯委身与他。 这样想着,他望着林大磊的眼光除了轻蔑还带了丝狠劲:“我来,自然是来找故人的。” 他下巴轻扬,头高高昂起,十分的不屑。 这样幼稚,林大磊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一下,身板瘦削,皮肤比女人还白,他自然不会和这人一般见识,冷淡道:“不知这位公子的故人是谁?现下只有鄙人与拙荆,怕是走错了门吧?” 这样霸道,萧晟心中更是愤懑,平日里肯定经常欺负月娘,区区一介村夫,晾他也没有什么能耐。 “我当然没有走错,若是早早知道了,又何至于晚了这些日子,白白便宜了你这无知的村夫!” 林大磊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他转头看向已经满脸惨白的月娘,心中有些了然,他走过去把月娘拉在身后,小声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月娘紧抿着唇不吭声,脸色十分难看。 萧晟见到两人的动作,以为林大磊是心虚被人撞破,打算再威胁月娘,让她不许说实话。萧晟便大声喊道:“月娘,你别怕,既然我来了,自然是要救你回去的,你受过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就算这男人是三头六臂,也定敌不过我手下那几十个护院。” 林大磊听那男人唤自己妻子的闺名,心中大为不满,但目前不知眼前究竟是何人,若是月娘兄长的话,他倒是不好冒犯了。后来又听那男人说什么救月娘回去,便忍不住张口点醒他:“这位公子,月娘现在是我林某人明媒正娶的娘子,实在是不知你口中所说的救回去是何意思。反观这位公子倒是十分唐突,贸然进他人家院,还没有自报姓名,如此指手画脚,实在是与着装大相径庭啊。” 第63章 较量 “你!”萧晟不想一个小小的村夫居然敢反驳他,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他恼怒的伸出一根手指恨恨的指向林大磊,“你少在那贼喊捉贼,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少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你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 萧晟扭头看向月娘,语气变得温柔下来:“月娘,你来告诉这个男人,我到底是谁?” 林大磊也看向身后一直脸色苍白的月娘,只觉得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他急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月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晟见林大磊触碰月娘,大为恼怒,挥出拳头就朝林大磊砸去。空气气流加快,林大磊没有回头,轻轻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那只花拳。萧晟一怔,不想他力气如此之大,自己的手一时抽不住,便攻击下盘,一条腿向林大磊下方踢去。 林大磊轻快的一个转身,就躲开了他的绣腿,同时松开了他的手,萧晟一时没有收住力道,被惯性往后带了去,后退数步方堪堪停在五步开外,险些没有摔倒。 在月娘面前,萧晟面色涨的通红,早知道就多带些人来了,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月娘怕两人继续打起来,急忙上前拦在林大磊身前,对满脸羞愤的萧晟道:“不要再打了,你是打不过他的,想要留点颜面,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 萧晟觉得自己被看轻,备受侮辱,他脸上红一阵,紫一阵,青一阵:“月娘,你怎么能如此黑白不分,我是在为你好,你看看你刚才在做些什么,你居然亲自下厨房做饭!这是一个小姐该做的事情吗?你居然如此贬低自己的身份,屈身于一个粗俗无知的村夫,到了现在,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冥顽不灵呢?所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跟我回去,然后就可以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了!” “我想要过得生活?”月娘心里十分烦乱,只想让萧晟赶紧消失,她不知道林大磊现在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不想萧晟在说出什么让林大磊误会的话:“我想要过得生活就是我现在正在过的生活,我过得很好,只要不被任何人打扰,我就很满足,这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了。” “你疯了,这有什么好?”萧晟十分不理解,“你要亲力亲为,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下厨做饭,他的这件衣服也是你亲自做的?你作甚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以后要面临的生活,还是他手中有你的什么把柄,你不敢与他对抗?” 月娘觉得自己与对面的人真是完全无法沟通了,她双眼通红,都已无力再解释,林大磊扶住她颤抖的身子,对对面那个明显想要拆散他们,把月娘带走的人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我的妻子,想要她离开我,那就踏着我的尸体。” 月娘一惊,急忙回身捂住他的嘴。 萧晟冷笑一声:“想知道我是谁?”他左手伸进自己胸口的衣间处,从里面缓缓掏出一个蓝色的绣着祥云的荷包。 林大磊古怪的望着他的动作,月娘在看到那个有些眼熟的荷包后,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眼熟么?这个针线,可是和你身上的衣服来自一个人的手。”萧晟望着林大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没错,这就是月娘亲手为我绣的,在我十八岁生辰时,她送我的定情信物。” 林大磊眼中闪过震惊,他低下头平静的问月娘:“是么?我原以为,他是你的兄长。” 月娘已经满脸的泪水,双手紧紧攥着林大磊胸前的衣服,仿佛使了全部的力气。林大磊不忍心,他抬头望向那个得意洋洋的男人,或许是真的,除了没有什么力气,却有一副好皮囊,身着富贵,家境应该比他强上许多。与月娘站在一起,倒真是挺般配的,若是月娘没有遇到之前的事情,没有嫁给他,恐怕就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吧?不必跟着他吃苦受累,亲力亲为,有人服侍着。现如今那人找了来,或许,月娘会想要和那个人离开?现在拿捏不定,只是因为愧对于他? 林大磊苦笑,之前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么?就要结束了?这才想起月娘最近这些天都有些不太对劲,原来她之前就与这男人相逢了?是怕伤害自己吧,她那么善良,是觉得如果离开了,会一生心怀愧疚不安吧? 萧晟见月娘只伏在林大磊怀中哭泣,不作任何解释,也不说话,心里开始焦急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应该想好所有对策再行事,如今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月娘从那人手中夺出,而月娘还十分的反抗。 看着眼前那对亲密的人儿,萧晟有心上去阻止,又忌惮林大磊方才的力气,想了想,对林大磊怀中的月娘道:“月娘,你先再忍耐上几天,待我回去想好对策,立马就来带你回家,你只管放心。” 带人来?那父亲岂不是也会知道?月娘急忙抬起头回身想要阻止萧晟,却见他悄悄一闪,人就跑了出去。 若是事情闹大了,该怎么办?那样的话,林大磊会不会被诬陷为强娶民女而抓起来,月娘担忧的看向他。 林大磊眸中一片深沉,月娘看不清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情绪,只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有些心慌,泪水沿着脸颊两边不停的滑下,近乎绝望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大磊。 这样的月娘,哭的几乎上气接不到下气,林大磊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哭,是看到旧人太过于欢喜?还是对他的愧疚之心让她无法安然的离去?但是这样的她,还是让他心疼不已。暗自叹了口气,把她轻轻揽进怀里,无声地安抚着她。 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但经过萧晟这一打断,做好的饭早已冷掉了,两人一同默默地把饭温热了,但是对着重新温过的饭菜,两人一点食欲都没有。还是林大磊在旁哄了几句,月娘才哄着眼睛吃了一小半的饼子,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林大磊见她这样,如何又能吃得下?月娘就见平时能吃上三五个饼子的林大磊,这次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没有让月娘刷碗,林大磊自己去把东西都收拾了。 想起昨夜的温存,再看眼前突然变得冷淡的林大磊,月娘心中一阵刺痛,是因为萧晟的那些话,现在才什么都不要她做的吧?那么,他会不会也不要她了呢?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黑暗淹没着四周,只听得对方的呼吸才能确认旁边确实有个人。 月娘轻轻的翻了个身,就听见黑暗中的林大磊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贴身过来,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湿漉漉的。无奈地把委屈不已的小人儿拉到自己怀里,轻拍着她,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哭的这样伤心,是因为那个男的? 林大磊心情不爽,但是不爽又能怎样?怀里的人舍不得说,舍不得骂,像现在她明明改给他一个解释,却只是在那毫无头绪的哭泣,让他觉得,好像是他做错了事情一般,但是又不舍得逼迫她。 月娘身上变得暖和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身紧紧拥住林大磊,把头埋进他结实滚烫的胸膛上。 她这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林大磊的心里面就软了下来,同样紧紧的回拥着她,有些委屈的低声问她:“你......还没有说......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月娘身体一僵,林大磊感受到,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心情,作无谓道:“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 “是姐夫!”月娘突然抬起头打断他。 林大磊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关系,他低头努力去看月娘的表情,奈何今晚的月亮掩在乌云后面,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姐......夫?” “嗯。”月娘小声的应着,顿了一下,又道,“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他长我两岁,与我......与我姐姐同岁......” “你还有个姐姐?”林大磊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恍然大悟,“那日,我们在集市上,旁边有个一直盯着我们瞧的女人,她就是你的姐姐?” 月娘点了点头,又想现在黑夜,他看不到,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大磊就回想当日的情景,怪不得会觉得那人长得与月娘有几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那个女子眼中像是含着冰,不像月娘,盯着你瞧时,仿佛能把人瞧化了。 第64章 倾诉 “那么,她那日是来寻你的么?”可是后来想想,那个女的好像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甚至见到他们离开,也没有上前阻拦过。 “不是。”月娘复又把头埋进林大磊怀里,闷闷的说,“她那日应该是要去寺庙上香的,许是巧合,就那样遇着了。” 林大磊有些奇怪,姐姐遇见自己丢失许久的妹妹,不是应该喜极而泣么,再不济也要问清楚她现在的生活和之前的遭遇啊,可是竟然没有一句话要说么? 月娘能理解林大磊此时的不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亲人走失,再次相逢绝不能是这样冷淡的场面,于是故作轻松的语气解释道:“许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怕是从未寻找过吧?林大磊无语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只以为月娘是和他一样失了父母的,于是与她亲近的人只有她曾提起过的,也是唯一提起过的奶娘,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姐姐,奇怪的是,姐姐没有找来,来的却是姐夫?居然还说什么定情信物? 想了想,他问道:“不是亲姐姐?” 月娘怔了一下,犹豫着答道:“是亲姐姐,我们一个父亲......” 那就不是一个母亲的了,林大磊了然,怪道亲姊妹之间这般疏远:“那么,你娘亲她......” “不在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月娘这才发觉林大磊对自己的了解实在几乎是一无所知,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过,除了那次问了她的姓名,再也没有逾矩问过其他的。月娘也觉得此生再也不会回去了,也没有想过回去了,于是之前的事情便不想再提起,以至于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与她有关的人,林大磊他,肯定会不安的吧...... 哪怕如此,他还是一句谴责都没有,明明心里难受,还是过来先安慰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庶女。”月娘打算将一切都告诉他,免得他胡思乱想,猜来猜去,与其彼此生了嫌隙互相不再信任,不如敞开心扉,把一切都说清楚,就算最后他嫌弃她,不要她了,她也绝不会再跟那人回去。 “娘亲原是伺候父亲的丫鬟,后来娶了嫡母,就开了脸抬了姨娘,生下我不过三年就去了,说是生了痨病,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来就是奶娘带着我,只是八岁时,奶娘突然被母亲送到了庄子上,后来就听来回话的人说,也病死了......” 竟这样巧,都是得了病死的,林大磊不禁怀疑,但是看了眼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小姑娘,那又能如何呢,她当时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得,又没有人帮她,而现在也过了那么多年了,再从头查起,也没有任何的头绪了。 停顿了一下,月娘继续道:“今日的那个男人,他的曾祖父与我的曾祖父读书时就认识了,而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也是一同上京赶考,后来他父亲考出的成绩比父亲好一些,现任承议郎。于是两家算是世交,小时候在一起玩,后来,他就娶了我的姐姐,做了我的姐夫......” 既然如此,那个“定情信物”又是什么,而那个男的明显比她的姐姐还要紧张她,要接她回去,或者,他原先要娶的,不是月娘的姐姐,而是月娘?如此看来的话,倒是讲得通了,那个月娘的姐姐他也是见过的,冷冰冰的,为人不喜,换了别人,也肯定选性子温婉可亲的月娘。 月娘怔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曾心许过萧晟,但是若不说,那个荷包,林大磊又岂能不疑惑? “那你,想跟他走吗?”林大磊从她的沉默中能猜测出她的想法,那人必定曾让她欢喜过的吧,如果不是后来娶了她的姐姐,她对他一定还抱有希望,肯定不会委身嫁给自己的,而那个男人,对月娘明显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月娘总觉得林大磊的语气带了几不可察的颤抖,他在担心吗?月娘紧紧的抱住了林大磊,想用行动告诉他。 林大磊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又想起一事,问道:“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是、是你的嫡母吗?” 月娘脑海中就浮现了那日严酷非常的父亲,还有漠不关心的嫡母,她不知道是不是嫡母的原因,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应该不是的吧,我是偷跑出来的,应该没有人知道,路上不小心遇到了几个歹徒,争执间不小心落了水,我没有想过轻生。” 村里人见月娘是被林大磊从河里捞起来的,便以为她是要自杀的,其实不然。 林大磊点了点头,当时的她一定很无助吧,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慰:“为什么要逃跑呢?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的,别人看见了,自然是要欺负你的。” 月娘神色黯淡了下来:“父亲,他要把我送给已经七十高领的知府大人做续弦,我不愿意......” 林大磊轻拍着月娘后背的手顿在了那里,月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他的面目,漆黑的房间里,她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的弧线。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真是枉为人父!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月娘感受到他的怒气,原本还有些伤心的情绪立即淡化了,反倒安慰起林大磊来:“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了,他现已至不惑之年,一直待在知县这个位置上近二十年,心里自然着急,想要最后拼一把。奈何那知府总是压着父亲,父亲使了许多银子都不通融,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这样就能用自己的女儿来交易吗?既然是有志向的人,如何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道貌岸然伪的君子罢了。可怜月娘无人疼爱,还落到个被亲人背叛的下场,到现在还为那个恶人说话。 “他如何不让你的姐姐去,那样岂不更有诚意?” 月娘听出林大磊话中的嘲弄,知他是替她生气,但又觉得是自己的父亲,而林大磊也是自己的夫君,却不好说什么了,只干巴巴的虚无的解释道:“姐姐是嫡母生的,自然是比我尊贵,怎么能给别人做续弦......” 哼,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如此差别对待,把金贵的嫡女送去,或许能拿更大的官呢。林大磊讽刺的想到,却不能在月娘面前说这些话,即便是月娘的亲生父亲,恐怕也是鲜少慰问吧,或许都很难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小女儿呢! “所以,就先给你姐姐找了个年轻有前途的公子,然后才好把你嫁出去?” 林大磊猜对了,确实姐姐成亲在前的,月娘也正是受不了亲人和心上人的同时背叛,这才一赌气要逃出去,也没有想好要去哪,只是时运差,出了城门就遇到了流氓。要说时运差,却也是因为那几个恶人才遇到的林大磊,倒真是应了那句福祸相依的老话了。 不过,像萧晟那样旧情未死,恐怕还是要来的,与其从他嘴里说出不堪的话来,倒不如她自己先和林大磊坦白了,她是否清白,林大磊最是清楚不过的。 “原本,萧晟,就是今日来的那个男子,因为上面有优秀的哥哥压着,所以一直壮志难酬,曾经......”说到这里,月娘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曾经,他说过要......要娶我的......” 声音到后来逐渐低了下去,感受到林大磊的身子一僵,她立马解释道:“我们没有,没有私相授受,他只是小时候说的玩笑话,我们从来没有逾过矩,从来没有的!” 林大磊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听到月娘慌乱的解释,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又不舍得说她什么,况且她也没有错,他们相识,是在遇到他之前,之前的事情,他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指责她呢? “我知道,你最是乖巧的了,我信你,你继续说吧。” 他的语气还是有些生硬,显然心情十分不好,但他都说不会怀疑自己了,月娘也不好一直抓住这个事情不放,不然好像自己真的做过错事一般。 “后来,他家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好了,听说是有新的官员要来取代他的父亲,他父亲趁现在还没有卸职,便给他哥哥谋了个差事,却没有为他做什么。他心下着急,打算求我父亲,但是父亲从不在意我,所以,他就只能娶了姐姐了......” 第65章 酸意 “哼,怪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的父亲选的女婿,确实和他一个秉性!”都想要依靠裙带关系,利用女人,又想起了那个荷包,心里就有点小别扭,小声嘀咕道:“你都还没有给我做过荷包呢......” 月娘一愣,不妨他却很在意这个,怕他伤心生气,连忙道:“我最近不是在忙着给你做春袜和春衣么,你若想要,我明日就给你做,做几个都行!” 林大磊心里舒服些了,但还是不高兴,翻了身平躺着,把头扭向外侧,望着外面稀疏的星星,别扭道:“再多有什么用,都不是用心的......” 月娘听了便有些着急,半坐起身子要看清他的表情,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焦急道:“怎么不是用心的了,不论多少个,都是用心的......” 林大磊嘴角微扬,又立马敛住,绷紧了表情,把她拉回被窝里,掖好被子:“嗯,快睡吧。” 月娘伏在他身边,有些发愣,还是不相信她么?可是望着他那有些冷硬的侧脸,紧闭的双眸,她心里突然涌起无限委屈,别人怎样也就罢了,他居然敢给她脸子看了,她一心怕他伤心难过,之前的事情也不敢瞒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一直避着萧晟,谁知萧晟竟自己找了来...... 月娘心里憋得难受,她都那样表明自己的心思了,他却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尤其是身边的男人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入睡,她心中更是难熬,擦了擦微湿的眼眶,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大磊,却睁着一双大眼毫无睡意。 正待心中迷茫彷徨之际,她觉得有只手伸进了自己的小衣里面,摸索了几下,向上而去,熟稔的把那处的柔软掌握在手中,还稍稍使了几分力。 月娘怔愣了片刻,才回过身来,原来那人并不曾睡着,心中更加委屈难受,赌气的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抽出来,却没有他的力道大,反而使得他在她那处更加用力的一捏,月娘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睡觉了么。”原先只要月娘不肯,他断不会勉强她的,更不会使这样大的力道。 “嗯......是要睡了......只不过......睡的却是......你......”林大磊把嘴凑过去亲她,含含糊糊的说道。 这样粗俗直白的话,月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心里有些暗气,扭过头不给他亲,使劲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拿出来。 林大磊见她如此抗拒,便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开始解她的腰带。 月娘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衣服,恼怒的对上方的人道:“你走开,我不要你碰!” 林大磊手中停顿了一下,而后更加大力的把她腰带扯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剥了个干净,月娘这才惊觉,原来的林大磊对她真的是温柔到了极致,现在的他好像变成外人前的模样,冷漠,还带着一丝月娘不能理解的怒气。 林大磊覆在月娘微微颤抖的身体上,吻了吻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语道:“不想让我碰,那你想要谁碰?今日见了那人就不愿意让我碰了么?” 说完他就要欺身而入,月娘身子僵硬的抗拒着他,见他毫不怜惜,咬着唇瓣小声地抽噎起来。 “月娘,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月娘看不见,却能从他落寞的口中听得出来,其实更多的,他是在担心吧,还有紧张和不安。 林大磊心里像有把火在烧着,他的月娘,他与她不过相识了不到一年而已,而那个人却是从小时就与她在一起了,相貌堂堂,风流才俊,又有家底,如何是他比得上的?放在以前,他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文弱公子哥放在眼里,可是,若是被放在了月娘的眼里,或者心上,他都无法忽视,更加欺骗不了自己,他吃醋了,他很在意,很在意那个人在月娘心里的地位,每想到这里,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想要弄个清楚,想要看清楚,她的心里,究竟是谁,更重要一些! “跟了我,你是不是很委屈?” 月娘睁大着双眼望着上方的林大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她都说过不会回去了,更说了不会离开他,他如何又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伤人心! 林大磊久久未得到她的回答,有些颓败的倒向一旁,把脸埋进月娘的颈窝里,闭着眼重重的喘息着。 月娘把脸扭向一旁,无声地流着泪:“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林大磊睁开眼,把她还裸着的身子拥到怀里紧紧捂着,又拿被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我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月娘回过头来面对着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着:“若是当时没有逃出来,我才会后悔!” 会后悔,错过这么好的你...... 林大磊有些动容,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既然如此,那我是绝对都不会放你回去了,你要想清楚,以后哪怕你真的后悔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走!” 月娘笑了起来,摸了摸脸上的泪水:“那就打这个赌好了。” “赌注为何?” “若是你输了,就要唤我一声姐姐!”月娘挑眉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少见的古灵精怪。 林大磊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若是我输了,就罚我以后照料孩子的所有事务,吃喝拉撒全都我包,你只逗孩子们玩儿便可。” 月娘愣了一下,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倒像是奖赏呢?” 林大磊在黑暗中无声的笑着,月娘心里舒服些了,想起他刚才干的野蛮事,便要秋后算账:“你刚刚可是厉害的很呢,竟然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来,居然那般疑我,还要......” 林大磊知她最后要说什么,他怒意加醋意,没得对自己女人来泄气的,只是一时看不过她那样的抗拒自己,而后也不舍得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到时后悔的岂不是自己? “是我不好,不足够好,只要你信我,以后我必定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选择。”林大磊抚着月娘娇嫩的脸蛋,“你是我的女人,以后再不相疑,我信你,也信我自己,刚才的事,你以前从未拒绝过我,这次却......” 后面的话渐渐低了下去,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委屈,他的某处到现在还隐忍的发疼呢。 月娘知他的意思,红了脸道:“你以前还没强迫过我呢,还不都是你,之前不相信我是用心的,若都不是用心的,又何必拿话欺骗你,何况你现在穿的衣服,从外面的衣衫,到里面的贴身衣物,哪件不是我做的,既不用心,又何必理你那些!” 林大磊被她说的难得红了脸皮,其实没有疑她那个的,不过是后来带了些酸意:“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都记着呢,以后断不敢再这样闹你了。我若是要强迫你,你早就受不住了,却是怕伤了你,才忍着呢,我现在都还难受着呢。” 滚烫的东西就搁在她大腿处来回蹭着,月娘羞得不行,见他愈发委屈,可怜兮兮的往她身边蹭,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但因没有她的同意,一时不敢上前,只能把她抱得越来越紧。 月娘哪里舍得他这样难受,心里方才的赌气也都不见了踪影,少不得闭了眼主动抱了他,以示自己是愿意了的。 林大磊压抑住心内的狂喜,再不敢像之前那般吓坏了她,温温柔柔的吻了又吻,待她动了情,迷离之际,方才缓缓推了进去。 ...... 月娘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酥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任凭林大磊帮她擦拭,又想起方才的景象,他居然从后面......真真是羞死了人,也不知这男人怎么这般好的精力,总是折腾不够,还变着花样折磨她,幸好家里没有公公婆婆,若像他这样的,岂不是要羞愤死人的! 林大磊把自己也收拾好,然后把软趴趴的月娘再度拥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因*未退泛粉的面颊,然后把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抚着,带着无限的爱怜。 月娘感觉到他在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紧闭双眼,一脸的惬意。 他一定,非常希望自己能够给他生个孩子吧?只是他们亲密了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呢?或者,现在已经有个孩儿在腹中了? 第66章 如娘 月娘放下心来,就算萧晟真的带了人来,她只决心不走,又能拿她怎样?现在她已经是林大磊的娘子了,总不至于强抢民妇罢? 林大磊更是怕他一时不在,月娘便被人抢走,便只围着她打转,片刻不离。月娘看着有些好笑,但又很窝心,林大磊孤寂冷清的度过这许多年,现在有了心中十分在意的,必然会担忧再度失去,月娘心中不禁一番喟叹。 哼哼现在长高了许多,有时候会跑出去玩一天,到晚上才知道回家,今日倒不知怎的,蔫蔫的趴在院子里,哪里也不愿意去。 月娘给了它吃的,见它依旧兴致缺缺,不解的问林大磊:“哼哼它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林大磊把看好的柴禾收进厨房里,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哼哼,道:“能有什么,怕是这几日玩累了,今日便要休息一下了。” 说的好像人一样,月娘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蹲下身翻了翻哼哼的身子。哼哼乖巧的任由月娘倒腾,见它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月娘想了想,最后下了决定:“大约是在外与朋友闹了矛盾,不然怎么会这样不开心。” 遂也不再去管它,转身欲寻几块布,给昨日抗议的某人做几个荷包,却听闻身后原本精神不济的哼哼突然站起来冲着门外叫起来。 月娘急忙回头看,就见一人站在篱笆外的一颗树后往这边探头,见月娘发现了她,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来。 这人有些面生,但又有几分熟悉,月娘仔细一看却是前日刚刚新婚的来顺的新娘子,只是当时见她一身红衣,又一直低着头,故而现在换了身蜜合色的对衿褂子和葱黄绫衫裙,猛地看到便觉得有些面生。 那来顺的娘子略微腼腆的上前蹭了几步,有些怕生的站在门处,冲着月娘友好的笑了一下。 月娘一怔,好像是来寻她的,可是今日不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么,怎么她却来了这里?不过两人不熟,月娘自然不好问这些,便满腹疑惑的上前去迎她。 “你怎的过来了,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来顺的娘子见月娘如此亲切,有些不好意思道:“婆婆说,你的针线十分好,让我来多跟你学学。” 月娘望着面前红了脸的新娘子,有些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她回头看了眼因好奇站在厨房门口的林大磊。 来顺娘子也顺着月娘的目光望过去,却见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那处,微微皱着眉,看起来不易相处,急忙低下了头。 林大磊见状,只好又避进了厨房。月娘理解她是新妇,所以行动言语间多了一丝羞怯,宽慰的朝她笑了笑:“进屋里来说吧。” 来顺娘子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哼哼见来人与主人聊的欢快,觉出没有威胁,便又趴在那半眯着眼休息去了。 进了屋里,月娘让了座,帮她倒了杯水,来顺娘子急忙摆手说不用。月娘没有理会她的客套,径直倒了水坐到了她的对面。 大约是觉得月娘的眸子十分和善,与那些好事的妇人不同,遂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咬了咬唇瓣,张了几次口,方才难以启齿道:“其实,今日原该我回门的,但是婆婆......娘说我给她做的鞋子实在难堪,针线粗糙,没有诚心......” 说着,她眼角微微红了起来,但仍强忍着冲月娘抱歉的笑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是我不好,手脚粗笨,总是不合娘的心意,所以娘才要我来这跟你多学学,日后方孝敬公婆,照料夫君。娘这样,也是为我好。” 林大磊的父母早亡,而月娘也等于没有娘家,故而没有这么许多事,听到来顺娘子这般说,她倒不知该怎么劝说了。但是按习俗来说,王婶断不应该让她今日来才是,毕竟今日是新妇回门的日子,怎么能到她这里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既如此,来顺他可知道?”月娘心想,身为丈夫,总不能也这般不知礼数罢,至少得在中间劝说王婶才对。 “相公他,他说了几句,但是被娘骂了一通,只好作罢。” 月娘望了眼对面愁绪满容的女子,这才成亲第三日...... “可是,那你家里人,岂不是要等的着急了?” “婆婆说,会托人告知一下我娘家。”说着,她拿起帕子捂住眼角,微微扭了头去。 月娘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是她一个外人,不好评论他人家务事,也只能劝慰一下了。 “正好,我今日要做几个荷包玩儿的,还有几双袜子,我们一起罢。”月娘去拿了要做的针线。 “好。”她有些感激的望了一眼月娘,“我在娘家时,家里人都唤我如娘的,你也这般唤我罢。” 月娘应好,寻布料时,从窗子看到外面的林大磊正在拨弄垂头丧气的哼哼,想他定是无聊,忌讳如娘在此,便不好意思回屋,回头见如娘没有看向这边,便朝林大磊招了招手。 林大磊听话的走过来,月娘对他道:“你若是无聊的紧,便去地里瞧瞧罢。” 林大磊刚才也打算去来着,但是想想,就算有人在家,万一昨日那书生带了人来,要把月娘领走,他一时不在,回来岂不是要后悔死,便情愿无聊,也不愿离她左右。 见林大磊摇头,月娘没法,只得回身去和如娘讨论针线,教她一些针法,但见她也是极聪明的,不像是会做出粗笨活计的人,大约是王婶想要立婆婆的威罢。 如娘望了眼在院子里晃悠的的林大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埋头做荷包的月娘道:“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却是婆婆的话,我实在不敢不听。” 月娘冲她理解的笑了笑,以示她不用内疚不安:“左右我在家也是无聊,你正好来陪我,他本就是没事,即使你不来,他今日原也不打算出去的,你不必在意。” 如娘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月娘身边看她穿针引线,小声道:“那日,她们说你与我同岁,可你看着还要年轻一些。” 她本就听说过月娘与林大磊的事迹,只是她不在这个村里,一传十,十传百,谁知道事实原来是什么样的,她如今见了这俩人,觉得比那些人说的好多了,尤其是月娘比别人嘴里说的还要好看。咋一看,年龄倒像是才十五岁的,可是说上几句话,又极懂事,一时竟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月娘听着她还有些孩子气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原本都不是什么老人,哪里来的年轻呢,况且你我是差不多的。” 月娘望了她一眼,皮肤虽然没有她那般白皙,但也算是不错的,一双大眼十分有精神,里面毫无心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哭上一哭,便又好了。 “你说话真好听,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原是大家的千金小姐,是不是啊?那你如何肯屈就我们乡下人呢?” 她说话心直口快,月娘也难免吃了一惊,怪不得王婶故意刁难她呢,怕是从小父母疼爱,人情世故学的极少罢。 “我并没有觉得我委屈了,他很好,我现在是他的妻子,那些千金小姐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说着,她手下没有一丝停顿,仿佛一点也不受之影响。 如娘这才发觉自己说话有些太过于直接了,神情有些灿灿然,脸颊微热:“是,我看着你们也是挺好的。” 原本还以为月娘是不得已嫁给了林大磊,现在看来却是她自愿的,方才眼角偷偷打量他们二人之间微笑的互动,那人高马大的一个壮汉,居然对她唯命是从、百依百顺,实在是......让她不得不艳羡,若是来顺也能这样听话...... 脑中闪过婆婆那张生气的脸,相公如此听婆婆的话,她还能想什么,只小心翼翼行事,不出错就阿弥陀佛了。 两人这边各想着心事,忽听得外面有人说话。 “大磊啊,这两日怎的都没见你下地?我儿媳妇在你家吧?要说娶了儿媳妇,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这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偏又是个不怎么能干活的,我这只好辛苦点,不然你看看,有哪家新妇娶回家了,婆婆还日日下地里去的,那能干的媳妇都全揽了的。” 却是王婶寻了来,如娘听见自家婆婆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双手不停的绞着帕子。月娘有些惊讶她这般怕王婶,但想到刚才王婶连外人都不顾忌说的那般话,怕是这两天,没少挨说。别人家娶了新妇,都是先宠上几日,断没有立马就让新娘子去地里的道理。 第67章 婆媳 林大磊一贯不与这些妇人打嘴,王婶说了一通,他只当没有听见,道了句:“就在屋里”,便去那间放杂物的屋子了。 王婶被林大磊冷落惯了的,也不在意,径直往正屋里来。 月娘听到声音,也站了起来,望了眼旁边紧张不已的如娘,她笑着走到门口迎王婶:“王婶怎么也跟着来了,莫不是怕我怠慢你的儿媳妇?” 王婶笑的如同弥勒佛一般:“你是个懂事的,我哪里怕这些,只是怕我那儿媳妇不懂事理,叨扰了你,故来看看。说这一个村子里啊,我家与你家最近,关系自然也就不一般,她是新妇,手脚又笨,我就叫她来跟着你学学,哪怕能学去十分之三,那我也是知足了的。” 把她说的这般好,不就是为了打压自己的儿媳妇么,犯得着把她牵扯进来,若她现在是如娘,怕是也能鸡蛋里挑得出骨头的。 月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角看见旁边想要上前又不敢的如娘,脸上尽是尴尬之色,绞着帕子的手指都已泛白,月娘实在不忍心,请了王婶进来坐,又拉了如娘过来,笑道:“王婶这是在抬举我呢,我哪里就有那么好了,倒是如娘十分的乖巧,来了我这,一直虚心学着针线,还说要好好伺候公婆和夫君。我看她实在聪明,几乎一学就会,不如就与我和李大娘一处做针线挣些贴己钱罢,这样也能让你少点辛苦。” 月娘着实喜欢没有心计的如娘,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帮她说了几句好话,正巧前几日李大娘说买针线的人家嫌货少,如娘若是来一同做,既帮了她们的忙,又能尽少的被王婶训,亦能挣些体己钱,即便这钱最后归了王婶,便也不能说她是一无是处,只吃饭不干活罢。 如此一举三得,如娘听了先是怔了片刻,而后明白过来,感激的望了眼月娘,然后紧张的看着自己婆婆,生怕被她拒绝。 王婶听了也觉得不错,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想要答应,但是又想到,这样的话,儿媳妇就不经常在旁边了,她耍婆婆威风的时候就变少了。 月娘大约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坐在她旁边,拿起方才的针线,继续道:“况且来日方长,王婶纵然一时不舍得如娘,也得为以后打算不是,她年纪还轻,性子活泼,不如多做些针线活定定心,再来,也能帮衬你不是,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是疼自己儿媳妇的。” 王婶听了这番话,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来日方长,她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这儿媳妇已经嫁到她家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月娘手艺极好,能跟她多学学也是不错的,况且还有钱拿,怕是挣得也不少呢。前几日还见那李大娘子耳朵上坠了一对金耳坠,金闪闪的,还说自己回回往集市上跑挣不了几个钱,是个劳碌命。 想到这,王婶就撇了撇嘴,不挣钱还在那穿金戴银的,当这些人都眼瞎啊! 如娘自是不知自家婆婆心中所想,见婆婆皱眉撇嘴,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处,只怕婆婆道一声不行,她就得立马打回地狱里去。 王婶看了眼缩在月娘身后的儿媳妇,真是小家子气,家里那么多地,就给那么一点陪嫁,还花了那么多聘礼,真是赔本的买卖!不过现在已经娶回家了,又不能退回去,以后必然要她多挣些钱,方才能捞回本来。想到那些金银能戴到自己身上,王婶就愈发飘飘然。 “这样的话,那就让她给你帮帮忙也行,只要你们不嫌她笨,不嫌麻烦,至于挣不挣钱的,也没有什么要紧,只要多学点东西,收收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如娘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雀跃起来,心中对月娘更加亲近了一层。 王婶唠唠叨叨半晌才离去,临走之前说好以后每日如娘都要来月娘这里一同做针线,既可以有个伴,也可以学点东西。 月娘送二人至门前,见如娘频频回头看她,面露不舍,月娘对她摆了摆手以示放心,方才作罢。 回身就见林大磊从那件放杂物的屋子里走出来,满脸的不悦,月娘知他委屈了,走上前道:“你在这屋里做了什么,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 林大磊勉勉强强的点了头,想了想,嘱咐月娘道:“她那人向来啰嗦,琐事太多,她们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省得倒时帮了忙,还落不到好。” 月娘想到他因避嫌躲了一下午,心情定是不好,只道:“我知道了,只是见如娘心灵手巧又聪明,不妨教教她针线活,既能帮衬我一二,也避免她们婆媳二人闹矛盾。” 林大磊听到如娘,一时不知道说的是谁,听到后面方才弄清楚,却是来顺媳妇的闺名,又听月娘说要教人家,于是笑了起来:“如今,你倒是收起了徒弟来。” 月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徒弟,我与她一般大的,最多不过姐妹相称,你休得胡说,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拿大呢!” 林大磊笑着看了眼门外,见没有人经过,快速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知道,这样的话我只会在你面前说,别人一概不理。” 月娘红了脸瞪着他,媚眼如丝,林大磊看着心中痒痒的,想要再上前一亲芳泽,却被月娘及时躲了开来,离了几步远,方才瞪着他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也胡来,愈发不正经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急忙跑进了厨房。 林大磊笑着跟了上去,对仍在害羞的某人道:“我还没说我要吃什么,你就这么着急的跑来厨房了。” “管你要吃什么,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不吃就饿着。” 林大磊上前环了她的腰,在她耳畔吐气道:“饿着我,你岂不是要心疼,看我在那屋里巴巴的等了一下午,你就与她们说话,也不想着我。” 他的气息过于灼热,月娘的一颗心跳得极快,强作镇定道:“你愈发贫嘴了,我才不心疼你,早先就说了要你出去做其它的事,你偏不去,这会儿子又来怨我。”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林大磊不出门,就是怕他回来不见了她,她这样说,好像一点也不领他的情。 林大磊没有她想的那么多,抱了她一会,才松开她去做别的事了。 虽是那样说,但晚饭月娘还是全做了林大磊爱吃的饭菜,看着对面明明绷紧了表情,却总感觉笑的十分得意的林大磊,月娘脸颊又开始热了起来:“家里的菜不多了,你明日去地里多弄些,这样可以少跑几次路。” 现在都已经开始使唤起他来了,林大磊心中嘀咕,却甘之如饴:“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月娘望了他一眼,知他终是无法放心,便应了他。 翌日,两人一同去了地里,其间碰见了王婶。王婶看见月娘十分惊讶,小跑两步上前,握住月娘的手道:“原来你今日要下地的啊,我叫了儿媳妇去你家找你,怕是这会子见不着你,已经拐回去了。” 月娘望了眼身旁的林大磊,对王婶道:“竟是不巧了,我原以为她是要下午来寻我的,不然,我这就回去寻她?” 王婶哪里好意思如此劳烦月娘,脸皮也不至于厚到如此:“那倒不用麻烦了,我让她下去再去找你好了。” 月娘点了点头:“也好,那就中午吃过饭,我去找她罢,让她跑两次倒是不好了。” “这有什么关系,她就喜欢跑来跑去,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稳重些。” 月娘没有接她这话,只坚持道:“到时我那些样子去找她,也算是认认门,以后可以经常串门的。” 来顺一家成亲虽是在老房子里,但来顺却是早就搬出去了的,故而他们夫妻住在新房,并不与王婶住在一起。 王婶想了想,笑道:“也好,你们年纪相仿,多走动也是好的。” 林大磊见她们话已告一段落,这才继续向前走去,月娘见了急忙与王婶打个招呼跟了上去。 今年的小麦长得十分好,想是雨水充足,再过些日子就该准备收割,然后还要去村东头的麦场去借石碾子轧麦子,然后一些留着自家用,一些拿到集市上去卖。 心里算了一下,林大磊觉得尚还满意,又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月娘去了山下的那块地。 几日没来了,许多菜都已成熟,月娘摘了许多韭菜,打算回去包些韭菜饺子吃,林大磊就在旁边帮她。 “过些时候天气热了,我们可以再种些瓜果,这样就不用花钱买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来摘就好了。”月娘美滋滋的为以后打算着。 林大磊想了想,觉得也是不错,其实其他人家都有种蔬菜瓜果的,不过以前他是一个人,从不管这些,也从不在意。现在有了月娘,方觉得,这日子原来能过的这般有滋有味。 第68章 收买 两人摘过菜准备回家,却在拐角处碰见了许久不见的裴三娘,只见她形容略带憔悴,一反之前的红衣,今日只穿了件对襟羽纱衣裳,外面还罩了件八答晕春锦长衣,下身着了条百褶如意月裙,像是有些怕冷,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妖娆万分。 林大磊记起她之前的挑拨离间,心中仍然带着气,自然不想和她打招呼。月娘虽不曾记恨她,但也对她全无好感,便当作没有看见此人,随着林大磊径直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时,也没有见那裴三娘往他们这边瞅一眼,他们俩倒像是透明人一般,裴三娘就这样神情恍惚了往山下走去。 月娘回头看她,有些心惊,对前方毫不在意的林大磊道:“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出事吧?” 林大磊心中,除了月娘谁也不会在意,见月娘问,方才事不关已的答道:“你放心,左右死不了人,就算有事,也与你我无干,莫要理她。” 月娘有些奇怪,虽然村子里对他一向冷漠疏离,甚至有时带有攻击性和恶意的,但也没有见他这般无情,难道这裴三娘做过什么让林大磊厌恶的事情? 月娘自然不知道,那日林大磊是听见她们二人的谈话了的。 回到家里,月娘就开始着手包饺子,过年时只吃了肉的,早就觉得腻了,现在换种口味,倒觉得不错。因心中想着下午要去如娘那里,便早早的做好了饭吃了,不然像王婶那样的,恐怕还会去催如娘过来,反倒不好了。 林大磊好像十分喜欢这个味道的饺子,一连吃了三大碗才擦了嘴。自己做的被吃光,月娘心中充满了自豪感,觉得自己的手艺真是愈发厉害了。 收拾过之后,月娘拿了针线和花样子就要去如娘那里,林大磊便在家把鸡窝再扩大一倍,如今小鸡们都已长大,里面越来越挤了,还要担心不牢固,若是跑了出去,倒是没处寻的。 如娘就住在王婶的屋后,多走两步就到,哼哼见主人出门,也跟在月娘的身后,只是等月娘到了如娘家门口,哼哼就不见了踪影,许是找它的小伙伴玩去了罢。 只是来的确实有些早,那来顺和如娘这小两口还在吃饭,见到月娘亲自前来,立时放下筷子应了出来,十分的欢喜:“你怎么来的这般早,娘还说了让我早些吃过饭找你去,没想到还是你先了一步。” 月娘看了眼有些腼腆的来顺,知道如娘还是有些改不过来,或许一时不习惯,只在人前喊王婶一声娘,背后与她在一起时只唤婆婆。 “倒是来的太早了,打扰你们吃饭了。”月娘笑着看她。 如娘回头望了眼自家夫君,红着脸道:“没有打扰,已经吃好了的,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进来吧。” 月娘随着如娘进了里屋,经过来顺时朝他点了一下头,就当是打招呼了,待她们进了里面,就听见外头的来顺呼呼几大口喝完了碗里的汤,把东西收拾了去了厨房。 月娘在心中点了点头,觉得这来顺对如娘倒还是不错的。如娘红着小脸,如昨日完全不同,今日看起来心情十分好,拉着月娘说个不停:“我上午一大早就去找你了,结果看见你家门关着,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好回来了。后来婆婆过来告诉我你去了地里,让我中午早些吃完饭找你,不能等你来找我。” 月娘就道:“谁找谁都一样的。” “嗯,我也这样觉得,就没怎么搭理她的话。”如娘冲着月娘笑了笑,十分娇憨,“你居然下地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你竟然还能去地里呢,我在家时也时常下地干活,因为我是最大的,所以干的多一些。你看我现在没有去地里,但是过几日,婆婆肯定会催着我下地干活了。不过还是感谢你昨天帮我,不然,我得时时刻刻受她的压迫的。” 月娘被她说的有些惭愧,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去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最近种的菜熟了,就一同去摘了些回来。” “你们一起去的啊?”如娘惊讶道,而后托着腮帮艳羡的望着月娘,“真好!” 月娘被她这毫不做作的女儿家姿态惹一阵脸红:“好什么,这就叫好了?你若是羡慕,也可以这般做啊。” 如娘听了这话,羞得低下了脑袋,想了想,还是好奇,便鼓起勇气问道:“你们,你与那林大磊......”说到这觉得直呼其名不太好,又改口道,“就是你家相公,你们怎么样?” 问完以后,还没待月娘如何,她自己就羞得捂了脸不敢看月娘了。 月娘也情羞,但对比眼前这样一个满脸通红的人来说,已经十分镇定了:“什么怎么样?” 她只作听不懂,如娘就着急了,张口就道:“就是你们平时相处如何。” 这样直白的话,月娘听了只觉得面热耳烫的,一时不知该回答她还是不回答她。 见月娘也有了害羞的事情,平时的淡定从容一概不见,如娘吃吃的笑了起来,故意起哄:“快说说,快说说嘛。” 月娘打开如娘摇晃她胳膊的爪子,扭了头去:“有什么好说的,不就那样,与你也没什么区别。来顺又如何呢?” 如娘听见她提起自家男人的名字,方才老实了些,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他,其实他也挺好的,我看你的相公对你也是没话说的,好的不能再好,只是,就是,要是能和你一样,没有公婆就好了......” 她后面的话低了下去,月娘从窗子向外望去,就看见来顺从厨房里出来,已经向这边走来,遂轻咳了一声,提醒对面仍在情绪之中的如娘。 “如娘,我到前面去了,等下和爹娘一起去地里。” 如娘听见来顺唤他,望了眼对面看着她笑的月娘,红着脸走出去应道:“嗯,我知道了,你记得带些水去。” 听到媳妇嘱咐,来顺笑的十分欢喜,高声应了声“哎”,就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 望着自己男人这傻样,如娘心中如吃了蜜一般,回来坐下时,脸上依旧红扑扑的。 月娘只作没有看见,拿出针线和花样子,提醒她要步入正题了。如娘方才敛了思绪,一心投到针线上。 林大磊独自在家,把鸡窝重新修葺好,绕着它看了好几圈,发现确实没有漏洞了,方才罢了手。不知跑去哪里玩的哼哼回来了,也绕着新弄好的鸡窝转了几圈,仿佛也十分满意的模样。 林大磊看着好笑,低下身子破天荒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受宠若惊,第一次被男主人爱怜的抚摸,便软了身子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以示自己的乖巧恳求更多的抚摸。 林大磊心情好,就遂了它的意,蹲下身子学着月娘以往的样子,挠了挠它白色的小肚皮。 哼哼便兴奋的打了几个滚,主仆二人玩的正欢,门外却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些吵闹声,林大磊站起身来向外看,哼哼往回打滚时就不见了自家难得一见的和蔼可亲的男主人,心里正奇怪着,就看见几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自己家院子里,原来是这群人搅了它的好事,心中十分不悦,便冲着那些人低吼起来。 听闻有狗叫,那几人吓了一跳,扭头见是一只半大小狗,于是不放在心上,把东西放下后立在一旁。 这几人都是生人,从未见过的,林大磊正想上前问是否走错了门,就看见那个让他十分厌恶的人走了进来。 萧晟走进来,确定月娘不在,方才走到那箱子旁边,那几人见他过来,齐声低头喊了声“公子”。 萧晟点了点头,对冲着他一脸敌意低吼的小狗挑了挑眉,目光向上,眼前的男人神色紧绷,眉宇紧皱,两腿分开站地,有着迫人之势,萧晟不禁怀疑,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联手究竟能不能打得过他。 “你又来做什么?”林大磊捏了捏拳头,正好月娘不在,自从听过月娘讲了他们之前的事情,他就十分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重名利忘情义的小人了! 萧晟望着他下颌处的那条疤,心里还是没底,不敢激怒他,只好和风细雨道:“我知道,我遣人打听过了,你是从小失了父母,后来爷爷死了就自己一人生活,哦,你还杀过自己的妻子,说起来,你原来却是个鳏夫啊。” 林大磊听着眯了眯眼。 萧晟见他这模样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随后又想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壮着胆子继续道:“其实那也没什么,是那妇人不检点,怨不得你。这些年来,你过得实在辛苦,因为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给你续弦,左不过是嫌你穷罢了,只要你有钱,别说你杀过一个人,就算你杀过一群人,他们也敢把女儿嫁给你,小妾他们都愿意!” 见林大磊目光依然清冷,他心中暗道,看我把箱子打开,看你还能把持的住! “来,你们几个把这箱子给这位林大汉打开,给他瞧瞧!”萧晟“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仿佛一位在做诗吟对的翩翩公子。 “是!”那几个小厮听话当着林大磊的面打开了那个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垒了好几层的银子。 萧晟“啪”地一声,又收起了折扇,仔细的观察的林大磊的表情。 林大磊的表情果然有些变动,只不过从厌恶变成了不屑和嘲弄。萧晟使劲眨了眨眼,见面前的人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他心中来了火:“怎么,这些你还嫌少?我告诉你,这些银子可够你娶上三房小妾的,余下的还够你在村子里挥霍一生,你可别不知好歹,趁早收了钱把人放了,我这可是为你好,到时见了官,你可就连个子儿都捞不着了,鸡飞蛋打啊!” 其实萧晟回去后仔细思量了一下,若是告诉岳父,他管不管这事儿还不一定,但就凭着自己这样在意月娘,都得受到怀疑,况且华娘脾气实在不好,他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就算岳父大人他原意把女儿接回来,但等着月娘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众人皆以为月娘已经死了,这么突然回来了,怕是不太好听。不如,就给那村夫几个钱,带那没见识的村夫见钱眼开了,听了他的话,就此放了月娘,他就把月娘悄悄接回来,买个庄子偷偷养着,岂不是两全之策! 他愈想愈觉得这个办法好,于是趁华娘回娘家的功夫,偷偷弄到了这些银子,赶忙送了来,正巧月娘不在家,看不到他做这种事情。 林大磊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向我买人了?” 萧晟一愣,觉得买人有些十分不雅,但是又好像是这么回事,怔愣之间,又听闻林大磊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收了这钱?” 萧晟回过身来,听到这话,也学他冷哼一声:“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要这些钱?要知道,有了这些钱,你想要什么都有了。锦衣玉食,美人相伴,想想都令人觉得美妙!” 林大磊瞥他一眼,有些不相信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人,真实面容却是这样一副德行,林大磊好笑的看着他,反问道:“锦衣玉食,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至于美人,我不觉得还有比月娘更美的人,所以,这些钱对我来说,连粪土都不如!” 第69章 算计 萧晟不妨林大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倒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方才略带结巴的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你说什么?你还不肯放人?” 林大磊微微皱眉:“什么放不放人,她是我林某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倒是你,莫非是要强取豪夺?带了这些钱财来,是要以钱势相逼了?” “哎~莫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如果你是愿意放人的话,那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逼迫你呢?”萧晟见林大磊油盐不进,改为怀柔之道劝说,“你也为月娘想想,她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连个杯子都不曾端过,你若真心为她好,也要放了她才是。你看看你这里,穷途四壁的,什么都没有,还要她跟着你受苦,你于心何忍?” 若是昨日没有得到月娘的承诺,他或许真的会犹豫起来,可是月娘明明信誓旦旦的说决不要离开他,况且眼前的这位明明就是衣冠禽兽,他断不会把月娘交给这样一个人! “我自然于心不忍,但月娘已经嫁我为妻,所以,为了她,我自然是要多努力一些的,尽量让她过上好日子。只是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没有什么资格插手吧?”林大磊懒得再看他,觉得自己与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什么外人,你说我是外人?我同月娘一处长大,青梅竹马,要说外人,却是你吧,我与月娘相识数年,那时,你又在何处?”萧晟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这句话竟让他心中痛楚难当,若不是当时的自己不够强大,如何能被这乡野村夫抢了去。 “就算你们相识的比我早,相处的时日比我久,但那又如何?现在她嫁的人是我,而且,往后的几十年,都是我陪伴在她身边,这便已足够。”林大磊抬眼见萧晟已经被他气得满脸通红,竟不见了之前的潇洒之派,见他张嘴要还击,林大磊哦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道:“是了,你并非外人,乃是月娘的姐夫,如此说来,倒也真不算什么外人,只不过你这做姐夫的,如何比那亲姐姐还要疼惜妹妹,实在是月娘的福分啊!” 萧晟被那一句姐夫打击的气焰全消,再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看着林大磊眼中毫不遮掩的鄙夷以及不屑,那些想要打压对方的话,竟再难以说出口来。梗了半晌,他才有些呐呐的开口:“她......都和你说了?” 林大磊微微挑眉,心底有些讶于萧晟此时落寞的神情,莫非......眼前这人,对月娘并非一分情都没有,如今见月娘即使已经嫁过人,却还是依然不曾忘记,不管是否有私心,但他心底依旧对月娘还是存着一份情的。 不过,不管他的真心有多少,当年又是否是真的迫于无奈才娶了月娘的姐姐,也许在外人看来,此人还是个多情公子,但这些在林大磊的眼里,仅仅只是一个情敌罢了,或者连情敌也配不上,一个惹人厌的苍蝇,总是在耳边绕来绕去,实在是烦人的紧! “和我说什么?说你是如何为求取功名上进的么?”林大磊冷笑一声,“不过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月娘早就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或者是心中实在有愧?就算是真的要来寻月娘,也该是她的父亲,与你,恐怕实在是不相干的,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些脸面,莫要把自己弄得太过难堪!” 萧晟听了他这话,脸色变了几变,忽地又想到了什么,竟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林大磊的目光,已然带了些复杂,微微闪烁,还是有丝不甘心,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打算放手吗?” 林大磊没有再跟他多说废话,只背对了身子,以自己的行为来说明绝无可能! 萧晟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何事,后一咬牙,恨声道:“好!既然你不肯放她离开,若以后我发现她有何处过得不如意,只找你算账!” 林大磊听了他放的狠话,依然没有转身,只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的家事?我的妻子自有我来疼,你还是赶紧回家,看看你那千辛万苦求娶回来的娇妻罢。” 这人虽是村中汉子,说的话却总是让萧晟吃瘪,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小厮,见自家主子被人侮辱了一次又一次,便要上前教训林大磊。萧晟看到,急忙伸出胳膊挡住了他们,摇了摇头,以严厉的目光迫使他们退回去。 萧晟又转头看了眼那小山一样的背影,静立了良久,方才朝自己带了人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去。 林大磊听见身后往外走的声音,微微回头瞥了一眼,喊道:“等一下。” 萧晟虚浮的步子一顿,面上闪过错愕,然后目中开始升起希望,两眼泛起星光,直直的盯着林大磊。 林大磊复又回过身去,语气带着嘲讽:“那你的东西一并带了去!” “你!”萧晟头一次被人这样羞辱,一次不够,还数多次,他伸出堪比女人家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那放在地上的箱子,怒不可遏道:“你少臭美了,这是我留给月娘的,给她买两个小丫鬟,省得跟着你洗衣做饭、吃苦受累,你养不起她,怎么,还不让人帮衬了,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要虐待月娘?” 林大磊见他不去派人搬,自己亲自过去两手一抬,那两个抬着箱子的小厮看着咂舌,要知道这箱子虽然看着并没有多大,但里面皆是金银器物,可是重的很呢,他们二人一路抬来,费了不少力气,这林大磊就那么两手轻轻一抬,仿佛箱子里只是一堆轻飘飘的棉花一般。 林大磊把箱子抬到这主仆三人面前,猛地往前一扔,那箱子就砸在了毫无设防的萧晟身上,那两个小厮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主人,奈何那箱子太重,而林大磊虽没有用十分的力道,然对于这些身娇肉贵、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却是难以承受,这三人就向后倒了下去。 林大磊有些嫌弃的望了地上嗷嗷直叫的几人,真是没有用,还是男人呢:“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自己的我女人,我自己会养,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掺和,趁天还没黑,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罢,晚了不仅路上不安全,回到家,你也不好交代!” 说完,他“啪”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院门。 萧晟好不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揉着被砸痛的前胸,愤恨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好不狼狈。旁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他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村民,萧晟一向最是看重面子,现在被林大磊这般羞辱,还当着这么多人,心中就存了一口恶心,难以下咽,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人狼狈而去! 这人走了,自然也就没有热闹看了,众人虽是心中疑惑不解,但又哪有胆子敲门去问林大磊,少不得憋在心里,各回各家了。 再说那来顺,新婚燕尔,虽然自家娘说自己媳妇儿长得不咋地,比不上林大磊娘子的三分,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媳妇儿好看,尤其是羞红着脸嘱咐他带水喝的时候,心里又是欢快又有些痒痒。 于是下了地里没有多久,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去,腻在自己媳妇儿身旁,虽然大白日里不好看,但门一关别人也瞧不见,哪怕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也好。他越想越难耐,趁着自己爹娘不注意,把带的水全部喝光了,然后跟自家爹娘说水没了,要回家去取。 那王大山夫妇哪里想得到这么多,见干活渴了,哪里又不放人的道理,便嘱咐他早些回来,就没有再管他。 来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去,就看见了刚才林大磊把几人从家里赶出来的情景,前面已经围了一些人,他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富家子弟,说是富家子弟,因为他身上的布料与乡下人有很大的不同,腰间还挂了一个玉佩,还有一个荷包,十分的精致。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时有些狼狈,但依然优雅翩然。 他见林大磊说了几句话,就猛地把门关上了,这样对有钱人家,也就林大磊有这胆子,别人谁敢招惹。周围人见没有了热闹,就散了去,他心中挂念着自己的新娘子,也没有多想,就急急地往家走去了。 时间尚早,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他就这么急着巴巴的跑了过来,月娘和如娘两个还在做针线,他站在窗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娘会不会责怪自己的鲁莽。 月娘把许诺给林大磊的荷包做好了一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抬眼见如娘正认真的照着花样子在绣花,模样十分认真乖巧,倒是个上进的呢,月娘抿了抿嘴,刚欲夸奖她几句,眼角瞥见窗外一个人,正要向门外走去,她仔细一瞧,这不是才走了没多久的来顺么,心下便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娘发觉月娘张望,也跟着她望了望天,疑惑道:“你在看什么?”见她手中的针线放了下来,一个精巧的小荷包躺在桌上,绣着几朵淡然的祥云,十分的精致。 如娘赞叹了一声,拿起那荷包翻来覆去的欣赏,嘴里还不住的夸着:“真好看,就这几朵简单的祥云在你手里,也能绣的这般大气,快教教我,快教教我!” 月娘不好意思说是送给林大磊的,余光又看到因听见屋里响声扭头望来的来顺,如娘是背对着那边,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月娘只好提醒她:“先不说这个,你先看看外面。” 如娘依然放下荷包,向窗外看去,咦了一声:“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真是直肠子,这话让外面那人听了,自己粑粑跑来的火热心思,估计全都给浇灭了。 “你还不去瞧瞧,或许有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如娘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羞涩了一下,就向外走去了。 两人在窗外说着话,月娘就趁如娘不在,把那荷包掖在了自己袖子里,省得待会儿如娘看见问她是给谁做的,那倒羞人了。 窗外的两人虽然面对面站在,却一个红着脸低着头,另一个只拿眼偷偷的瞥她,偶尔说上两句,月娘就想起了她刚成亲的那会儿,林大磊也曾脸红过,不过时间一长,脸皮就厚了不少,说话也自在随意了些。 那尴尬的两人终于分开了,来顺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直到他的身影不见了,如娘方才面如朝霞的进了房间。 月娘只作不知,一心的做着针线,如娘被来顺一搅合,也忘了方才的那个荷包,只是从那便时时走神,不再如之前那般专心了。 来顺仿佛失了魂一般往地里走去,快到地头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带水了,这下子可不好向爹娘交代,正愁着是要跑回去重新灌些,还是向地里的其他人借一些来,那边地里的王婶已经看见了他,扯着嗓子喊道:“来顺,你在那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把水拿过来,渴死你娘我了。” 来顺没法,只好慢慢的磨蹭过去,王婶奇怪的看着他,结果水囊一看,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便疑惑地问向自己儿子:“水呢?你回家打的水呢?” “洒、洒了。”来顺结结巴巴的找借口,说完又觉得这借口实在太懒,自己娘怎么可能会相信。 果然,王婶那眼神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十分奇怪的儿子,只见他耳朵通红,倒不知是羞还是愧,只怕是惦记着自己那新娶得小媳妇儿吧,才分开了不过一个时辰,就想的不行了,连活也干不下去了。 心里就对自己那儿媳妇又添了一份厌烦,自己不干活也就罢了,还勾的我儿子不干活,实在是个赔钱的玩意儿,早知道不该应了这门亲事的,嫁妆没有多少,还帮衬不了夫家,哼,看过段时间,村里不再新兴你时,你就得天天跟着下地干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你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王婶心中所想,自然没有表在面上,自己儿子现在对那儿媳妇自然还欢喜着,她若是说些什么,或作出什么让他不喜的事情来,这不是把自己儿子往那个女人身边推嘛,她可没有那么傻。 男人嘛,新鲜劲也就那一阵,等那阵过了,自然也不会把目光和注意力时时放在女人身上了,到时她就得趁机好好教导一下,女人是如何三从四德的! 第70章 姐妹 林大磊正在厨房做饭,月娘摸了摸袖口里的小荷包,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走到厨房门口,屋内一暗,林大磊竟不知在想些什么,平时一点动静都能发现的他,此时屋里进来了一个大活人,他依然一动不动,望着那堆逐渐熄灭的火,怔怔的发着呆。来顺见自己娘并没说什么,心中松了口气,心中愧疚不已,手下就努力多干了些活,但心思总不在这处,干一刻钟的活,要愣三刻钟的神,王婶看在眼里,心中对刚才的想法,更加坚决了。 来顺因心思只在自己娘子一人身上,故而在林大磊门口看见的景象并没有想起来与如娘说,所以月娘自如娘那里回到家,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月娘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心不在焉,心中十分奇怪,她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在他以前晃了晃,就见他瞳孔一缩,待看到来人是她时,愣了一下,紧绷的面色立时就柔了下来。 “你回来了?怎的都没有唤我一声,做了一上午的绣活,累了没有,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饭最好了我就叫你!”林大磊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并没有什么疲乏之色,心中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刚才萧晟来过之事,他并没有打算和她说,省得她胡思乱想,晚上又睡不着觉。 月娘没有顺从他的话,看了看他眼中泛着红血丝,不由得心疼不已:“我不过是坐在那里,哪里就累着了,倒是你,眼里怎的有了红血丝了,还是你进屋里躺一下罢,我来做饭,以后要注意身体才是!” 林大磊心里因为月娘的关怀温暖了许多,他拉过月娘柔软的小手,磨挲了两下,望着月娘清澈的目光,道:“无妨,月娘,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跟着我吃苦受累,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决不让你后悔嫁了我。” 虽然他这番话突然说的有些无厘头,月娘心中却还是禁不住一阵甜蜜与感动,她粉嫩的面颊上透着红,有些嗔怪的瞪了林大磊一眼,埋怨道:“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怎么又提起这样的话头来,我自然是不会后悔嫁给你的,就算是吃苦受累,也绝不后悔!” 林大磊伸手把她拥入怀里,轻柔的仿佛最爱怜的宝贝一般:“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再说最后一次,然后不仅仅是说说,也要做到,月娘,你放心。” 他说放心,月娘却不知道他让她放心什么,但是只要是他,月娘会毫不怀疑的去相信他。只是刚才来的时候,见到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是难免担忧:“我刚才见你在发呆,连火都要灭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林大磊淡淡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只是想着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山上应该有许多猎物出来觅食了罢!” 上次林大磊去了那么久,回来还受了伤,月娘心有余悸,自然不肯他再上山:“你不要去了,我们又不是非要那个挣钱不可,我们不是还要地吗,我的针线也可以卖几个钱,那钱我们可以买些牲口回来,到时养多了,就拿去集市上卖,或者直接送去客栈里,总比你上山要安全妥当的多啊。” 林大磊点了点头,之前只是想着萧晟不死心来报复的话,如何让他死心,刚才的话也只是不想月娘担心随口说的,谁知她心里却挂念着他上次的事情,只好安慰她:“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说的也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钱,我再去这一趟,倒时给你买些骡子马的,那些东西好喂养,卖时也比平常的畜生贵些,以后我就再也不去山上了,这样,娘子可还满意?”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月娘还是担心,林大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安抚道:“你放心,这么多年我不是一样过来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来,火都要灭了,饭还没有煮熟,我们一起煮。” 听到他叉开的话题,月娘就不好再揪着上个话题不放了,乖乖的与他一起把火烧起来,夫妻俩一起做好了饭,哼哼不知从哪里跑了回来,身上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望着月娘想要讨口吃的。 月娘奇怪它是怎么搞得,就看见外面本来该好好待在鸡窝里的小鸡都跑了出来,满院子都是。林大磊眉头一皱,猛地看向哼哼。 哼哼见自家男主人面露凶相,急忙往温柔的女主人身后躲着,林大磊没有办法,只好先出去察看。 却是哼哼自己无聊,把林大磊刚刚修葺好的鸡窝,从地下扒出一个大洞出来,旁边还有扒出来了一对土,林大磊恨不得把那只祸害狗给炖了吃,奈何月娘看它像个宝贝似得,只好认命的把鸡重新捉回鸡窝,然后蹲在那再把鸡窝仔仔细细严严实实的修葺了一番。 月娘心疼林大磊,饭都没有吃呢,但是又不忍心打骂自己的爱犬,只好蹲下身子与它讲一番大道理,以后切不可去毁坏鸡窝云云。 林大磊一边修葺着鸡窝,一边听着,心内无语片刻,这狗又能听得懂什么,唯有他把鸡窝建的更加牢固些就是了。又想着,这狗莫非是吃了醋,见只给鸡建了窝,没有它的份。想完他自己又摇了摇头,一只狗哪能懂得了这些东西,又不是人,他现在倒是有些被月娘同化了,怪道都说,经常生活在一起的人,会越来越像,他与月娘,也越来越有夫妻之间的小默契了。 此事过了几天,一个月娘永远也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寻了过来。 这日月娘刚从如娘家里出来,远远的就见自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她奇怪的上前凑着空隙瞧了一眼,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前,旁边还有四个身着同一服色的家丁训练有素的站在一旁,那辆马车看着有些眼熟,还未仔细看清,马车后方走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后者搀扶着前者,十分的小心。 是华娘!陆卿华! 月娘皱起了眉头,她想过自己暴漏之后,萧晟会找来,情有可原,他心中愧疚,自然是要寻她来的。她还曾想过,爹爹或许也会来,会来骂她,羞辱她,使他蒙羞,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姐姐为什么会来,是因为那次萧晟来寻自己,被她知道了? 月娘并不知道萧晟上次专门来买通林大磊的事情,但是如今她专程过来,除了自己还能找谁,更何况,她已经来到自己家门口了。 硬着头皮,受着许多村民的目光,她走上前去,面对着自己这个从小就敬而远之的姐姐,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说些什么。 陆卿华是被拒之门外的,被那个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男子,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那厢开了门看到她就猛地关上了门,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月娘的姐姐,还这样的态度,定然是月娘已把所有的事都告知了他。 本来还以为月娘是被迫的,或者是不情愿,没想到月娘竟会对这个男子坦言相告,看来,并非是她所想的那般。 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小丫鬟寒梅一直在旁边嘟嘟囔囔,无非是里面的男人有眼无珠,不知来人是何身份,竟敢如此怠慢之类的话,陆卿华听着心烦,让她住了嘴,自己就在门外等着,她确定,如果月娘知道是她来的话,一定会出来见她的。 周围人越来越多,陆卿华毫不在意,施施然的打量眼前这座在她看来寒酸穷困的小院,透过篱笆,她看见里面还养了一群鸡,还有一只狗,真不知月娘是如何能忍受得了与牲畜一起生活的。 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逐渐低了下去,陆卿华疑惑地回头看去,却是她久等已久的妹妹。离上次巧遇,已经有近三个月了,褪去了外面的袄子,月娘今日穿了件轻便的团锦琢花衣衫,下身配了条散花百褶裙,看起来娇俏万分,比在家锦衣玉食之时,还要好看了许多,头上的一株小小的红色琉璃小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带出了一副娇媚万千的小女人之态。看样子,那个男人对她,是真的不错。 月娘也在打量自己许久未见的嫡姐,依然那么的雍容华贵,上身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使她面色更显清冷之美,下身着了一条娟纱金丝绣花的长裙,行走间婀娜多姿,只是今日大号的日头,月娘走了一小段路都有点发热,她外面却还罩了件大红洋绉银鼠披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娇弱不堪了? “月娘。”陆卿华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很好主动和自己说话,现在两人见了面,她们依旧是不知说些什么。 月娘听见嫡姐唤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就要喊声姐姐,但是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这么多耳朵听着,也许对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她的妹妹,没得丢人,况且自己现在已经嫁为人妻,对方许是更加瞧不起了,便免去了那些称呼,只“嗯”了一声,道:“你来了。” 第71章 隔阂 月娘没有唤自己一声姐姐,华娘也好似没有注意到,微微点了点头,扫了眼围观的人群,对月娘开口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月娘方才反应过来,见了这个一向严谨的嫡姐,竟把周围人给忘了,听她这么说,急忙引着她进了家门。 月娘在身后把众人的目光关在门外,华娘就大致的把月娘家里状况收进眼底,正屋的门处走来一个人,正是之前让她吃了闭门羹的那个汉子。 林大磊不悦的看着院子的那个女子以及她的五名仆人,抬眼见是月娘放了他们进来,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情极为不耐烦,上次是她的男人来惹事,现在她又来了,要说离上次以及过去了好几个月,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她男人来过之后过来,是商量好的么! 月娘也看见了林大磊,见他面色不好,知他因为自己之前跟他讲的一些事情,从而对嫡姐不喜,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人已经进了门,没有把人家赶出去的道理,终归姐妹一场。 但是看着这两人只见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彼此十分不喜对方,月娘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向自家夫君介绍彼此的身份:“相公,这位就是我家中的长姐。” 然后又欲向华娘介绍,不料华娘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的话,望着林大磊道:“我知道了,他就是你的夫君吧,大家也算是亲戚了。” 如此热络的话头,从她冰冷的面容上看来,哪有半分与亲戚相见的热情,只觉得倒像是嘲讽,林大磊嘴角微挑,这样自作聪明目中无尘的女人,他最是看不过,当下也不理会,转身向屋里走去。 月娘也不妨华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一下,一时内心十分复杂。自己与这个姐姐,从小就不曾在一起玩过,长大了也不像寻常人家那般亲近,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月娘感到几分怪异和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但是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收拾好情绪,让着华娘向屋内走去。华娘也不客气,大步的走在前面,迈进了那间对她来说,连自家的小书房的一半都没有的正屋。 没有看见那个粗莽的汉子,想必是避在了里间,不愿见她,华娘也不点破,没等月娘开口,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 一直搀扶着华娘的小丫鬟寒梅帮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她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十分简破,在她看来,连下人的房子都比这要好,却收拾的很整齐,也很干净,看着倒也舒适,她心下微微讶异,不曾想自己的妹妹还能苦中作乐,以前从未了解过月娘,哪怕是多说几句话都是没有的,只想着以后个自嫁人,谁也不会扰了谁,现在却是对这个妹妹有些刮目相看了呢。 月娘见愣着也不是办法,上前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毕竟这是自己家,自己是主人,有什么不自在的,这样想着,月娘就缓和了略微尴尬的面容,恢复了往常人前温和大方的仪态:“粗鄙小地,姐姐肯前来,月娘实在是又惊又喜,家中没有上好的茶叶款待,只有这简陋的白开水,姐姐一路辛苦了,若是不嫌弃,便解解渴罢。” 华娘惊讶的抬头看了月娘一眼,这样的懂事有礼,和以前远远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娘亲总说庶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母亲完全错了,若是从小好好教养,定不会比那些王侯将相的女儿差了去,只是,不是母亲亲生,自然不会受到这等待遇,怪也只怪个人的命数罢了。 正欲伸手接过茶杯,旁边的小丫鬟寒梅却先她接了过来,满脸不屑道:“我们主子身娇肉贵的,怎么能喝这等粗茶,更何况我们少奶奶现在可是双身子,更是受不得一丝慢待,万一有半点的差错,谁能担当的起?” 月娘吃了一惊,目光落在华娘尚还平坦的小腹上,怪道已经这样暖和的天气,她还要罩着披风,丫鬟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也难怪萧晟这些日子没有再来,就要做爹爹了,哪还有其它的心思,只怕心思都在华娘的肚子上了。这样也好,大家以后都各过各的,谁也不再叨扰谁。 “无妨。”华娘没有理会小丫鬟的碎碎念,伸手从她手里接过。 那小丫鬟自然不敢和自己主子夺,却站在一旁急的直跺脚:“少奶奶多金贵的身子啊,怎么能喝这种水,干不干净还不知道呢,可不能委屈了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啊!” 月娘只在一旁静静听,没有理会。华娘微微皱了眉,有些不耐烦:“别人能喝得,我如何喝不得,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再如此不知礼数,以后都不带你出门了。” 小丫鬟见自家主子生了怒,不敢再顶嘴,只在下面偷偷的剜了一眼无辜的月娘,嘟着嘴暗自生闷气。 华娘不理她,喝了口水把被子放在一旁,对月娘道:“你也坐啊,我是有话和你说的。” 月娘笑着应了,坐在了华娘的左侧。 华娘拿起被子放至嘴边,斟酌了一下,婉转的说道:“爹爹还不知道你的事情,那天晚上发现你不见了,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派去的人说,都不曾找到你,亦没有人见过你的踪迹......” 说到后来倒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没有找到,只以为是不小心死掉了或者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总之,后来便就当是她从未存在过罢。 月娘理解的点了点头,解释道:“当时不慎落了水,也是月娘命大,被好心人救起,这才得以存活于人世间,还能......与姐姐相见。” 华娘挑了挑眉:“你说的那位好心人,莫不是......” “正是!”月娘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华娘微微皱了秀眉,向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为了报恩情么?其实大可不必,只许给些银钱......” 月娘敛了笑容,坚定的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既不会因为父亲委身于他人,也不会因为恩情之类的强迫自己,若是这样的话,之前......我也不会离家了......他......很好......” 华娘了解的点了点头,但是一时也觉不出那汉子有何可取之处,但人与人的眼光不同,她也无权置喙,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而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阻了你的幸福,我们好歹姐妹一场,虽然从前......”说到这她语气一顿,转而轻柔了些许,“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大可不必见外的。” 月娘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但她面上不显,见华娘神色毫无作假,心情复杂中带了一丝感动:“不用了,我们什么都不缺,多谢......姐姐!” 华娘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又望了眼这简陋的房屋,思索了一下,问道:“可需要银两?话说你要出嫁,家里应该为你备些嫁妆的,我做姐姐的,为你添箱也是应该的,所以如今你开口,并没有什么不妥。” 月娘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嫁了出来,就不想在与陆家有过多的牵扯了,尤其是涉及到钱财上:“不用了,当初成亲,许多东西都是他一手准备置办的,不曾委屈了我分毫。我虽没有任何嫁妆,但他却也帮我准备了,所以在姐姐看来,虽然有些简单,但该有的一应齐全,我心中虽不在意那些虚礼,但也是十分满意的。” 这倒是华娘万万想不到的,这男人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没想到心还这么细,如此体贴,倒还真是难得的一片真心呢! 华娘放下心来,道出了今日前来的目的:“既如此,我也放心了,都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既有志气,我也不能勉强了你。只是,我听萧晟说,他曾见你过得并不如意,故而带了些银钱与你相助。” 月娘睁大了眼睛,萧晟是来过,可是那次她们只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再见了,更别说什么银钱了,正想解释两句,华娘伸手阻道:“他做的本没有错,虽然没有与我商量,但若是我知道,也会觉得好的。只是,你也知道,母亲曾在我十六岁生辰时送了我一支石榴包金丝的珠钗,那钗子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却因是母亲送的,故而我十分珍惜,平时都很少舍得戴出来。平时那些东西我都是放在一个匣子里装着的,许是萧晟没有注意到,一并给你带了过来。实在是我心中十分看重,所以今日带了些其它物件与妹妹交换,还望妹妹体谅则个!” 第72章 丢失 林大磊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心道这夫妻俩真是诡计多端,一个唱了白脸,这个又来唱红脸,这是在把人当猴耍了?先前先是带了银钱侮辱他们,现在却要来栽赃诬陷他们,这是在使得连环计了?或者,之前那银钱也并非是真心给的,只等着把月娘带走了,再继续陷害他,真是好计谋,如此人财两得! 月娘因不知萧晟来过的事情,如今被华娘这一番说词绕的一头雾水,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珠钗不见了却找到了自己这里来,还说什么钱财,想上次见到萧晟他身上除了那把从不离手的扇子,却没有再见到其它东西了。 “姐姐许是误会了罢?”月娘缓缓站直了身子,“我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姐姐最宝贝母亲送的珠钗,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我并没有见过,更不知姐姐怎么找到了我这里来。当初我离家的时候,身上并没有拿家里的一文钱,现在花的用的,均是我与夫君一同挣的,没有花陆家的一分钱!” 华娘也跟着站了起来,小丫鬟寒梅急忙上去扶着,朝月娘不屑的撇了撇嘴,那神情很像在嘲讽月娘偷了东西在撒谎一般。 “可是,前几日萧晟趁我回娘家时,拿了一箱钱财前来寻你,待我回家不见了母亲送的珠钗才发觉,我问他,他只支支吾吾的说来了你这里,见你过得实在辛苦,故而想要帮衬一二,莫非,是他撒了谎?”华娘想起当时萧晟的神情,明显的心虚无比,说起话来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月娘刚欲争辩,林大磊突然从里间大踏步的走了出来,一把揽住月娘,冷冷的对华娘道:“没错,你那男人的确来过一次,还带了银钱,只是在我看来,月娘是多少银钱都换不来的,故而你那男人被我轰了出去,当时可是有村民看着的,我们家没有拿你们一文钱,你莫要信口雌黄,诬赖了好人!” “好人?看看,你都自己承认了见过我们府上银子的,你又是个穷汉子,谁知道你会不会见钱眼开,拿了也说自己没有看见,或者表面上大义凛然,背地里偷偷把银子劫了回来。你们这样没有教养的乡下人,说出来的话是断不能相信的!”华娘还未说什么,她身边的小丫鬟寒梅却忍不住开口了,这样无赖的穷苦人家,光府里的就见多了,那可是嗜钱如命的,见了钱财,如何有不拿的道理! “住嘴!”华娘见林大磊目露狠色,怕寒梅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男人,被他失手伤了性命,这个男人,看起来除了月娘,谁都不会在意的。 华娘意外的朝林大磊福了福身子,小丫鬟寒梅看着惊呼了一声:“少奶奶,你......” “还不快闭上你的嘴!”华娘转头对林大磊夫妇道了声歉,“实在是我平时太惯着这丫头了,没大没小的,她并无恶意,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心中为我着想罢了。我知你们并非那种人,月娘是我妹妹,纵然我们小时候不怎么亲近,但她的秉性,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刚才如有侵犯之意,还望海涵!” 小丫鬟寒梅在旁边跺着脚着急:“少奶奶,少奶奶怎么能给这样的人道歉呢,要道歉也应该我来啊,您怎么能如此呢?” 华娘不理会她,继续道:“在我看来,那箱子不见了也没有什么,无非是些死的金银器物,唯有那枚珠钗,是绝不能丢的!” 月娘还是一头雾水,林大磊冷笑一声:“你的意思,你那什么宝贝钗子,确定是在我们这里了?” 华娘一愣:“你当真不知?” 林大磊听闻,摊开胳膊,施施然道:“不信?你大可搜一下。” 华娘望了眼林大磊身后一直面露不解的月娘:“月娘,既然你说从未见过,那么我必是信你的,许是萧晟丢在了路上也不一定。” 华娘把目光移到挡在月娘面前一脸戒备的林大磊身上,这个男人看起来对月娘倒是没得说的,生怕自己伤害了她,警戒的护在月娘身前,如果如他所说,萧晟带着钱财来,他却拒之门外,这样看来,此人乍一看虽然有些凶煞,实地却不爱钱财不好色,倒也算是个难得的良人了! 华娘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是我唐突了。” 她说着,越过林大磊向月娘走近了一步,林大磊看着眉头一皱,终究没有阻止。 “月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便再次多打扰你们,只是以后我们姐妹相见的时候定是极少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可去找我,不必见外,终归,我们还是一个父亲的,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月娘本想拒绝,但觉得以后即使有难也不会烦扰她,即便现在应了也无关紧要,便点了点头,也不留她吃饭了,她身子一向被母亲教养着的,这样的粗茶淡饭实在是为难,只好道:“那我也不多留了,你早些回去,家人也早些安心。只是,以后孩子出生了,我恐怕难以见到了,你要好生照料自己,不要在突然过来了,小心动了胎气,我这什么都好,你不必挂念!” 华娘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仿若一池冰水遇到春日暖阳:“我记住了。” 月娘目送着华娘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她方才回了院子。林大磊脸色依旧不好,他心中一直记着萧晟上次的恶劣的行为,从而连着华娘也一并厌了去,而且那个华娘她自己也说了,当时寻了月娘几日,见没有下落就算了,这样的薄幸,他可不相信她是个善的。 月娘知林大磊心情不愉,大多也是为自己感到不愤和委屈,少不得多花些时间哄哄他。 “你那个姐姐怀孕了?”林大磊若有所思的问道。 月娘点了点头:“是啊,我看还没有显怀,应该是月份小的。”她望了林大磊一眼,莫非他也想要孩子了? 那萧晟之前应该不知道自己妻子怀孕的,还带着那些钱财来,只是月娘的那个姐姐知不知道萧晟来的目的呢,或者就是因为知道了,才来这么一趟试探月娘的? “对了,今天姐姐讲的到底是什么,前几日有人来过吗?怎么少了珠钗,却寻到了我们这里?” 林大磊低头看着月娘,因为他这些日子的娇养,脸颊已经丰盈了一些,比起之前的瘦削好看了许多,红红润润的,气色极佳,晚上也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某部位也长大了一些,想是最近这些日子,不像她在府里时烦忧,没有人细心照顾,故而看起来瘦弱不堪。 “其实,那日你去来顺家的时候,一位自称萧晟的人寻了来,还带来了一箱的细软。”林大磊说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月娘看。 月娘怔了一下,见林大磊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出声,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然后呢?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在,我便没有同你说。” 他神情有些生硬,月娘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两眼,弱弱的问:“那,他来干什么?” 林大磊抿了抿嘴,观察了一下月娘的神情,方才缓缓答道:“他来,想要带你走,我不愿,他便要拿钱和我换了你去。” 月娘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然后见林大磊并非像是说谎,而且林大磊也不是那种会扯谎的人,她咬了咬嘴唇,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后来的事情。林大磊自然不会舍得放她离开,所以才会生气的把萧晟赶出门外,然后怕她知道了会多想,故而才没有和她说。于是,也便有了今日姐姐前来寻珠钗一事了。 “难道他出来,都没有和姐姐商量吗?东西不在咱们家,或许真是他在路上弄丢了?或者被人盗了去?” 月娘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突然发现林大磊没了声音,抬头看他,却是一直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你怎么了?”月娘不解的望着他,“东西既不在咱们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了,左右我们也不知道,更帮不了什么,那就不管它了。” “当真不管他?”林大磊抓住她最后一句问道。 月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呆呆的问道:“自然不管它了,又不是我们弄丢的。”而后想到前些日子林大磊的不安,以及自己一而再的许诺,便耐心抚慰道:“你放心,他们以后不来最好,若是再来,必是要说清楚的。东西曾来过咱们家,姐姐心中怀疑也合乎情理,不过我们表明了我们的清白,自然就与我们无干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也管不着,以后,还是安安生生的过我们小日子便是了。” 说到这里,她略带感慨道:“说起来,以前从未与姐姐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过话,她今日这般,实在是出乎我意外。”月娘低头笑了笑,“但是终究不是一路人,以后,大家各自相安,我便觉得已是极好的了。” 第73章 算计 林大磊见月娘想得开,也不惦念以前的事情,也许是之前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便宽了心。虽说月娘一再地表明她对自己的心意,但在他之前,她心中想嫁的确实是萧晟,以前的事情,他不在意,但是他在意月娘现在的想法。 知道萧晟娶她姐姐之时,是有恨过萧晟的吧?或者也曾对自己的人生有过不满?父亲的偏爱,嫡母的无视,下人的逢高踩低,她一点都不曾怨过么?他为她气愤和心疼,却不知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感想,当初,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你......想回去看看吗?”林大磊小心翼翼的问她,既想听她说不想回去,又怕她不开心。 想回去看看吗?看什么呢?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吗?还是只是在小时候疼爱过她的爹爹呢?好像,真的没有太多可留恋和怀念的! 反倒是现在的家,一点一滴她都十分珍惜和爱护,尤其是眼前人,还能有谁,能比他,对她更好呢! 月娘朝林大磊摇了摇头,伸出手缓缓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林大磊被她突然的热情为之一振,而后内心狂喜!她还从未这般的主动过呢! 月娘把脸埋在他胸膛上,闷声却坚定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在哪,我便在哪,我哪也不去,只和你在一起!” 林大磊听闻,内心十分感动,他紧紧回拥住月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以后定要加倍的对她好。她的那个姐姐瞧不起他,他是知道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配月娘有些委屈了她,但月娘信他,他便要把所有的好都给她,让她不曾后悔选择了他! “咳咳。” 身后传来几声打趣的咳声,月娘羞得不行,急忙从林大磊怀中抬起头来。林大磊知她皮薄,只好松开她,抬眼看向门口处的王婶。 “哎呦呦,小两口真是整日里蜜里调油啊,这白日里开着门也不怕人瞧见,只关了房门,爱干什么干什么,也不会招惹了妒忌之人了。”王婶拿起帕子捂着嘴偷笑道。 月娘羞得更是抬不起头来,刚才都怪自己,青天白日的,怎的就突然这般轻浮了,何况门还开着,她红着脸望了身边的林大磊一眼,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倒像是王婶说的与他毫无相干,又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王婶说的话,只淡淡的站在那,见她望过来,还冲她笑了一下。 月娘无奈,只觉得此人的脸皮真是厚的不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的。 王婶见这俩人,一个面露娇羞,一个理所当然,反倒是她来的实在是不是时候,扰了人家的正经事。 “却是我冒昧了,本以为你们家门开着,大约是有人在家的,谁知你们就在院子里。”王婶走近几步,丝毫没有觉得刚才尴尬的气氛是自己带来的。 林大磊却在心中不满的嘀咕:莫不是还是我俩人的错了,我抱着我自己媳妇儿,本就是理所当然,应该的,搞得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王婶自然不知林大磊眼中的她是多么的碍事,只上前扯住月娘的手,亲热的问道:“我方才从地里回来,听说你家里来了贵客,是打城里来的。我长到现在这把年纪,还没有看见过真正的官家小姐呢,听说那马车都比我们这村子里最大的房子还要值钱,是真的吗?上面有镶金嵌银吗?我怎么没有看见那马车呢?” 原来是为这个!月娘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抬眼见她双眼泛着绿光,倒像是来打听财神爷的下落似的。 “不过是个路人,来问个路罢了。”月娘不想让人知道来人正是自己的姐姐,否则,依着王婶的这张嘴巴,以后村子里指不定又对她有什么想法呢,若是打起什么不好的主意来,倒是无事生非了。 王婶却不信,那赵家那位老太婆,说的可是有模有样的,说来的那人,光身边的丫鬟就好看的像仙女似的,那为贵人更是貌美无双了,穿金戴银,手上的金戒指,比那大拇指还要大上一倍!或者,长得比月娘还要好看也未可知。 还说来的那护卫家丁,个个威武雄壮,比林大磊是一点也不差的,这样的人家,莫非是月娘的亲戚?那来看月娘,岂有不送礼的,不知道林大磊收了多少银子呢,要说这林大磊可真是娶了块摇钱树啊,早先就不应该嫌弃月娘累赘的,要是来顺娶了她,自己哪还用得着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拼死的干活啊,早坐在炕上乐着数钱去了! “问路哪有进家里待那么久的,月娘你莫哄我,莫非,是你家里的什么亲戚?她们可是要接你回去了?”王婶仔细的盯着月娘的眼睛,见她并没有闪烁张皇之意,心里对赵家那老太婆说的话也就起了几分疑心,那个老女人,可是比她还能吹的,莫不是骗她罢? “是她累了,进来讨了杯水喝,我们又怎能拒之门外?王婶莫要说笑了,我哪有那样有钱的亲戚,若是有,如今又怎么能过的还不如您老,我本是孤孤单单一人,又怎有人要来接我。”月娘面色如常的半真半假说道,也确实如此,华娘进门喝了杯水便离去了,她也不曾与华娘攀什么姐妹之情,自己原来孤孤单单一人,也不假。 王婶听了此话,心想莫非真是那赵老婆子坑了她?看着月娘也不是在说谎,想起前几日听说曾有一个男的带了一箱银钱进了林大磊的门,却被林大磊不留情面的轰了出来,莫非是有人看上了月娘,想要向林大磊买来做妾?故而那家的女主人找了来,警戒一番,或者威胁一番,不然何至于带那么多的壮汉。 王婶打量了一下月娘,因为最近林大磊的娇养,越来越有气色,身材也丰腴了起来,凹凸有致,上面高高鼓起,腰间却似一把就能掐过来,光看着就能想到里面是怎样一副旖旎春光,哪个男的看了能不动心?被林大磊赶出去也是意料之内的,林大磊看自己媳妇儿比什么都重要,要把月娘让出去,可是比割了他的心还要难受! 这样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八卦是八卦的,但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眼见林大磊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她只得压住内心的好奇,又说了几句不相关的话,同月娘讨了一把韭菜回家了。 王婶把韭菜拿进厨房,心里不知琢摸着什么,眼角瞥见自己儿子正要出门,自然知道他急着要去见谁,心内冷哼一声,唤道:“来顺,你去哪儿?你爹还在地里干着活,你倒是偷懒的很,如今是被传染的还是怎么着?” 传染?能被谁传染?这家里现在,除了如娘,就连荷花都在家里帮忙做做饭洗洗菜的,娘对如娘的意见大,来顺自然是看着眼里的,但是又能怎么样,他不舍得自己媳妇干活,更何况如娘现在跟着林大磊的娘子做针线,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干,娘却还是不满意。但娘是自己亲娘,没有她就没有自己,也就不敢和她对着干,也怕累及了如娘。 王婶本想絮叨几句儿媳妇的不是,但转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反往常的严厉,亲和的对来顺道:“儿子啊,你把你那媳妇儿也叫来吧,晚上给你们包韭菜饺子吃,再放俩鸡蛋,多给你媳妇儿补补,也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来顺对自己娘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但不管因为什么,总归是件好事,立马高声“哎”了一声,撒欢似的往自己家跑去了,又想着,若是如娘给自己生个大胖儿子,那人生可真是美极了! “啐,没出息的家伙!”王婶朝自己儿子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口,人家都说嫁女儿才是泼出去的水,她怎么觉得自己儿子也是那泼出去的水了,但也知道,那男人初时尝了女人家的好处,自然是先甜蜜一段时间的,待着热乎劲过去了,日子也就那样了。 来顺兴高采烈的叫了如娘上前面去吃饭,如娘心里虽是不情愿,但却不敢违抗婆婆的话,她本就不讨婆婆喜欢,现在自然什么都顺着婆婆了。 到了前面,以往的白眼没有收到,反倒是看到了婆婆难得的笑脸,但她并没有觉得和蔼慈祥,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第六感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吃饭的时候,王婶不断的往如娘碗里夹菜,还让她吃了两个鸡蛋,如娘本是不敢吃的,谁知道以后婆婆想起自己吃了那么多,寻个由头又教训自己,那倒犯不着了,她情愿少吃些。 王婶今天倒像是吃错药了一般,这本是王大山的想法,却不敢这样说自己厉害的婆娘,待饭吃的差不多了,只听王婶笑眯眯的对如娘道:“如娘啊,你如今跟着月娘学针线,关系定比常人亲近些了,我听说今日有城里的贵客来寻月娘,你看月娘那通身的气派,就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说不定她家的亲戚来寻她,给了许多金银呢!” 王婶回来又仔细想了想,月娘说的虽有道理,但一般人都是有财不外泄的,谁傻到逢人就说自己有钱呢,那不是招贼呢么,故而她觉得月娘有城里的亲戚,几率还是比较大的,毕竟她落水时的那衣服,可值许多银钱呢,能买自己平时的衣服几十件,光这样就说明她的来头并不小,故而让如娘与她多多亲近,以后或许也能捞些好处来。 第74章 踪迹 如娘也听出来自家婆婆的意思了,原来突然变脸,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她可没有打月娘的注意,人家有钱没钱,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就算人家有钱,又凭什么给你呢。 但这话如娘却不敢和自己婆婆说,这样岂不是让她更讨厌自己了,不过是与月娘亲近些罢了,自己也愿意和月娘亲近,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月娘人好心善又有气度,与王婶那龌龊的想法完全不同,但也殊途同归,如娘只乖巧的应了,道自己会好好和月娘做朋友的。 王婶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媳妇终于有点用处了。 华娘的珠钗最后有没有寻到,月娘也并不知道,更无从得知,只是都没有见人再寻来,便估计着是找到了,总之她想着,以后便是再也不会见了的。 原本是以为此事已经解决了,谁知这日林大磊从地里回来,远远的就见几个猥琐的汉子藏在树林中,偷偷的在商议着什么,看样子是几个生面孔,见林大磊注意到了他们,还一副警惕的模样,这更让林大磊疑惑不解了,怕是在寻思做什么坏事罢。 林大磊脚步犹豫了片刻,后仍继续不停的往前走,远离了那几人。左右只要不打扰到月娘和自己,其它的,他也管不着,即使管了,怕也是不被领情的,或许还会误以为一伙的罢。 他内心冷笑,这些村子里的人,只要是认定了一个人是恶人,那么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被他们接纳和认可,他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况且自己又不比以前,有了月娘,他更不想惹什么麻烦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心里总是有些放不下,平时出门的时间也多了些。天气逐渐暖了起来,白日也长了些,林大磊吃过晚饭便要在村里走一走,月娘见他乐意出去走动,倒也欣慰许多,若是能和他以前的朋友再次相处起来,那便更好了。 有许多干到很晚才回家吃饭的人,遇到林大磊闲逛十分惊讶,但也依旧如平常一般装作没有瞧见默默地走开。林大磊更是习以为常,也就不在乎那些,逛了这几日,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想着就此打住时,却见那许久未见的王麻子和来生几个小混混斗着头往西边去了。 不知这几个整日正经事不干,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林大磊原本不想理会,但王麻子几人离去后,后面竟悄悄地跟了几个生面孔的汉子,其中一个好像是那日在树林中见过的,这便有些蹊跷了,莫非这王麻子等人平日里作恶多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现在招来了恶果? 这便是罪有应得了!林大磊想着,有人教训一下他们,兴许能幡然悔悟重新做人也不一定?但是,会不会出人命呢?想到那来生的父亲,李朗中曾多次帮助过自己与月娘,便又狠不下心来视而不管,只好也悄悄的跟在后面,看看究竟何事再说! 王麻子的家就在村西头,离李朗中家倒是不远的,几人鬼鬼祟祟的进了王麻子的家门,来生走在最后,小心的观望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便紧紧的把门关住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几个汉子绕过院子,躲到窗子下面偷偷的往里探着,林大磊心想着王麻子倒不像是得罪了谁,反倒像找了贼似的,便也绕到屋子后面,从屋后的小窗子悄悄往里瞧去。 王麻子几人难掩满脸的兴奋,从一张脏乱不堪的床下面悄悄的拉出一个箱子出来,那箱子林大磊是见过的,正是萧晟那日准备拿它来换月娘,后被林大磊又扔给了萧晟,怎的现在却在王麻子等人手中? 只见王麻子猥琐的大笑了两声,正欲打开箱子时,突然一脸警惕的问向来生:“你看好了没有,没有人跟来吧?” “没有,我断后,你放心!”来生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 王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那箱子用一把铁锁牢牢地锁着,在屋里寻了个锤子,狠狠地朝着锁头砸了几下,那精致的小锁如何能敌得过这硕大的锤子,没几下就啪嗒一声,砸了开来。 王麻子兴奋的搓了搓手,旁边就有几人不耐烦的催他:“快打开,快打开看看!” “急什么,到了我们手里,还能跑了不成?”王麻子缓缓的把面前的箱子打开,立时金银交错,这几人从小长在乡下,几时见过真正的黄金白银,这下便都傻了眼,愣愣的不知如何反应了。 还是来生先嚎了一嗓子,才把几人惊回魂来,几人立时疯了一般涌上前去,不要命般的抢着箱子里的银子,突然其中一个看起来个子矮小的家伙惊喜的叫了一声:“看,这是什么!” 其他人听到声音,皆停下来忘了过去,只见一颗颗精致小巧的石榴般大小的红色玛瑙,里面还包着丝线一般缠绕的金丝,华美异常,一看就不是俗物! 王麻子伸手就要夺过来,却被那小个子躲了过去:“你干嘛,这可是我先抢到的,这么好看的钗子,若是送给隔壁村的二丫,她一定喜欢!” “送给二丫?得了吧你,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你也不看看你家那二丫长啥样,真是玷污了这么好的钗子了,你看这上面红色的珠子,是宝石还是什么?可真闪眼,里面的那条条是金的吧?说不定它价值□□呢!”来生对那珠钗也虎视眈眈。 “什么价值□□,价值□□能舍得给林大磊那小子送去?少胡说八道了,我不管,这是我先抢到的,就得归我!”小个子把珠钗揣到自己怀里,生怕他们抢了去。 “我说,小土地,要不是哥带你冒着林大磊那傻子的名号抢了这箱珠宝,你现在能发这大财?要不是我机智的说是林大磊让我们哥几个先把钱拿回来,回头就把人送上,我告诉你,你一个子儿也捞不着,我劝你趁早拿出来,否则别怪兄弟们翻脸啊!”王麻子撸了撸袖子,活动了一下关节,只听得他身上骨头啪啪啪的声音,那被唤小土地的家伙,心中畏惧却又十分不舍! 原来是打着他的名号!林大磊冷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那萧晟也的确够蠢的,这几个无赖也能骗到他?真是所有的脑子都读书用了,除了读书其他一窍不通! 又听了几句,无非还是在挣那枚珠钗,僵持不下,眼看着窝里就要内斗起来,那边几个偷听墙角的人却悄悄的离去了。 林大磊思索了一下,自己贸然进去拿回东西定是不行,况且东西也不是自己的,要想法子联系到萧晟才对。若非会被误会是他们夫妻二人私藏了财物,林大磊可并不想多管这等闲事的,只怕那华娘寻不到珠钗,又来寻月娘的不是! 回到家里,月娘已经歇下了,林大磊上了床,她又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月娘睡意朦胧的挨过去,抱着林大磊的一条胳膊打了个哈欠。 林大磊便有些愧疚,睡得这样浅,心里定是一直记挂着他的,不该出去这么久的,不过也算是有收获吧,只是不能和她说。 “嗯,今夜月色十分好,屋里有些闷,外面空气凉爽些,便多走了一会儿,没事,你快睡罢!”林大磊把胳膊伸到她脑袋底下,另一手帮她扯了扯被子,轻轻的拍几下,哄她尽快入睡。 “嗯。”月娘乖巧的应着,心里却在疑惑,今日不是阴天么,哪来的好月色?不过她等的实在困极了,身边有着让自己安心的人,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林大磊却迟迟未睡,他在想怎么才能让萧晟和华娘相信,其实那箱银子和珠钗是被人冒名顶替抢了去,可是王麻子几人今晚已经分了赃,到时又如何都寻出来,还有那几个生面孔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林大磊正想什么办法能告知萧晟,萧晟却意外的如他所愿寻了过来。 林大磊冷冷的看着萧晟故作可怜的模样一直盯着月娘,便支使月娘去帮倒水把她支开。 萧晟见林大磊满脸冷意,也冷哼一声。 脸色倒变的挺快,月娘在时,便一副可怜巴巴难忘旧情的模样,那模样像极了哼哼对月娘撒娇的神情,不愧是从小与月娘一处长大的,果然知道月娘的弱点在何处,月娘一离开,他就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君子呢! 第75章 商定 “你那箱银子在村里的几个无赖骗了去那里,你们一直要找的那根珠钗亦是。”林大磊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萧晟吃了一惊,挑眉望向林大磊,被村子里的人骗去,倒也不奇怪,那几个人本就长得不像好东西,当时还以为是跟着林大磊混的,一时倒也没有想那么多,他惊讶的是林大磊竟然会告诉他实情。 “你为什么告诉我?”萧晟眯着眼,很是怀疑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林大磊脸上的表情。 林大磊却连看他一眼都懒得,只冷冷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不想你们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萧晟被他噎了一下,现在华娘已经有了身孕,自己一开始对她虽然没有情意,她又总是一副冷漠的态度,行事之间严谨冷肃,让人难以产生亲近之感,但人终归是有感情的,每日里又是朝夕相对,现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若是再像一开始打算的那般,已是无法舍弃。 心中虽然还记挂着月娘,更不愿承认自己在月娘心中不如一个乡野村夫,但到了现在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念头,毕竟骨肉最大,一切还是等华娘顺利产下孩儿再说罢。 “你既然知道在哪,为何不要了来?”萧晟即便不愿意相信林大磊,但月娘还不至于会骗他,更何况这珠钗还是她姐姐华娘的,更不可能说谎了。 林大磊眼角瞥见月娘端了茶进来,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和将要吐出的讽刺,只淡淡道:“既然那珠钗是你一时不妨被人骗了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了你它的下落,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自然是要靠你自己的,珠钗寻回之后,还请你们夫妻二人,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莫要再来打扰我们。” 林大磊的话刚落下,那边月娘的腿已经迈了进来,她行至两人之间,先给萧晟倒了杯茶,轻语道:“寒舍只有这等粗茶,慢怠了。” 萧晟急忙伸手接过茶水,道:“没有慢怠,没有慢怠。” 变脸倒是比变天还快,林大磊看不惯他那副刻意讨好装无辜的样子,扭过头去。 月娘见林大磊扭了头去,以为是见自己先给萧晟倒了水,后待了他,吃醋了,便走到他身旁,满含柔情的唤道:“相公,喝水。” 林大磊略感惊讶,倒是第一次见她在外人面前这般主动的唤他相公,尤其是对面还是到了现在毫不死心的萧晟,林大磊心中惊喜之余又难免得意起来,面容依然板着,却能看出松了不少,最近也不易察觉的微微翘了起来。 “嗯。”林大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沉稳的放回桌上,月娘在旁急忙又帮他续上一杯,林大磊脸色不变,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本来没有吃醋,月娘先给萧晟倒水,是本着先客后主的礼貌,但月娘为了给自己长脸,在萧晟面前给足了他面子里子,心中又记挂着自己的情绪,之前对萧晟的那点子醋意早就没了踪影了。 “好了,我有事与这位公子相商,你昨晚没有睡好,去休息一下吧。”林大磊拍了拍月娘的胳膊,示意她放下茶壶。 这话说的有些歧义,她昨晚不就是等他等的有些晚了,早上便贪睡了一会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平时两人之间打趣的那般,眼睛余光瞥见萧晟呆呆的望着两人傻了眼,正愣在那里,月娘面颊如红霞一般,放下茶壶就快步往离间走去了。 林大磊本来也没有打趣她的意思,不过是想给仍对月娘心存遐想的萧晟提个醒,月娘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们两人亲密无间,是任何人都无法插入的,不料说出的话让人产生了遐想,而被林大磊因此打趣过数次的月娘也难免多想了,红着一张小脸逃避般的躲进了里屋。 林大磊抬眼看向萧晟,只见萧晟呆滞了一般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里屋的帘子,恨不得要把那帘子穿透一般,后大约是发现自己是看不到里面了,又转过头来看向林大磊,却不防林大磊也在冷冷的望着他,萧晟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伸出右手指着林大磊气愤的结结巴巴道:“你......你......怎的对她如此......如此......” 林大磊挑了挑眉,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水轻啜着,丝毫不理激动的情绪。怪了,他与月娘是正经的夫妻,要如何与萧晟这一个外人又有何关系,轮得着别人指手画脚? “如此怎样?”林大磊放下杯子,这是月娘第一次这样规矩的帮他倒茶水,平时都不会有这样的好福气,一时竟不舍得喝完。 “如此......你怎的对她如此使唤?”萧晟的指尖随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林大磊皱着眉头拨开了眼前碍事的手指头,不以为然道:“使唤?萧公子,你莫不是,不懂何为闺房之乐罢?”说完,他又作出不愿对牛弹琴的表情,岔开了话题,“鄙人与贱内如何,与萧公子寻珠钗一事貌似毫无关联,如此还是回到正题罢。” 月娘愿意给他做面子,他自然不能浪费,平日里疼月娘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使唤? 林大磊说的合情合理,萧晟没有办法,只好放下自己略显突兀的手,若说本来可说自己是无奈娶了华娘,现在华娘已经有了身孕,大嫂现在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华娘能生出个儿子出来,说不定父亲会更看重自己一些,而岳父欣喜之余,定会为了女儿外孙助自己一臂之力,介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握了握拳,孰轻孰重,萧晟心中自然有数,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岂能功亏一篑? “好,只要你帮我寻回了那珠钗,到时除了珠钗,其它的银两都是你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了华娘的情绪,大夫说,前三个月应该极为小心,否则很容易小产。 林大磊听闻冷笑了一声,萧晟疑惑的眼神望过来,不解道:“怎么?你嫌少?” “钱,我一分不要,至于那珠钗,是你不小心受人欺骗才被歹人骗了去,与我毫不相干,我帮你找到它的下落,也是不想被人误会,现在我们已经证明了清白,其他的,自然是要靠你自己,莫非,你对自己毫无信心?”林大磊摩挲着杯子的边缘,耐心几乎已经用完。 林大磊不想帮忙,这有些出乎萧晟的意料,毕竟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银钱呢,况且那几人若不是打着林大磊的名字,自己又怎会被骗了去,后来听到林大磊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萧晟更是那种不能被激的性子,最不服气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尤其是对方还是个自己心中不如自己的人。 “好,我本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打算由你去的,既然你不乐意,那就把那几人的家门报于我,到时我带几个人,自然能轻轻松松的搞定。” “我劝你还是今日动身罢,财物他们应该已经分赃完毕,我看还有一伙不知什么来头的人,还打着你那箱银子的主意,一切尽早为是。”林大磊想起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心里就觉得十分奇怪,莫非是邻村的人? “几个穷极了的乡下人罢了,到时说会给他们几个钱,只要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就去见官,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一切就都解决了。”萧晟毫不在意的说道,他觉得林大磊有些大题小做,不过是一点小事,哪里值得这样谨慎了。 “最好是如此。”林大磊话也带到了,醒也提了,别人领不领情,那就与他没有关系了,最好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萧晟掏出扇子把玩了几下,朝站在门外的家丁道:“李泰,你回去和少奶奶说一声,就说爷我今个儿要留在这里捉贼,明日带了她的珠钗回去,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是。”那叫李泰的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除去这个叫李泰的,另外还有四名家丁,萧晟觉得自己这些家丁足以解决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了。 事情还是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来办更为妥当,萧晟便心安理得的在月娘家里用了晚饭,他那日是见了月娘做饭的,但是亲眼瞧见这恩爱的两人一起做着饭,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趁着林大磊烧火的空挡,萧晟对正在洗菜的月娘小声道:“月娘,你每日里亲自洗衣做饭,我看着十分辛苦,不如我买个小丫鬟给你使唤,你也少受点苦。” 月娘笑着谢绝他的好意:“富家人自然轻松许多,但能有几人可以亲手给自己的夫君洗手做汤羹呢,我知你是为我好,但实在用不着,他也不会让我做些费体力的事情,否则,你见谁家为夫的人,还亲自下厨房呢。” 萧晟接不上话了,他从小到大的确连厨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何谈为妻子下厨了,就连华娘,连杯水都没有亲自为他斟过,现下看到月娘与林大磊这番恩爱的情形,难免心中产生艳羡,若是当时选择的月娘,也能享受如今林大磊享受的这番浓情□□罢? 月娘已经洗完菜送去了厨房,萧晟仍兀自蹲在地上出着神,直到一片阴影罩了下来,他抬头看去,却是林大磊。 萧晟急忙直起身子,整理了下略微褶皱的衣服,做出平日里高雅的姿态来,不料林大磊眉头一紧,对他说道:“你让一下。” 萧晟不解,低头看去,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也正神情不善的盯着他,跟它的主人有的一拼。 “你挡住它回自己的窝了。”林大磊冷冷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什么,萧晟竟听出一丝的笑意。 抬眼看去,那一张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哪里有半分的嘲笑,无奈只得往一旁去,给那只与主人一般张狂的狗......让路...... 晚饭很简单,一荤三素,但味道还不错,只是面食有些粗糙,不如家里的细致,但是这样的面,在乡下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萧晟初食这种面食自然不习惯,肚子饿着又不好受,只得多吃菜,吃多了菜就会咸,然后就得多喝汤水,以至于要去办正经事时,一直往茅厕里面跑。 几个家丁碍于是自家的主子,不敢笑出声,林大磊却毫不给面子的弯着嘴角,这是萧晟第一次见林大磊笑,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免难堪了些,但也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还得依靠林大磊找那几个人不是。 林大磊与月娘嘱咐了几句,然后关进了家门方才出了门。萧晟自然把这两人之间的依依不舍以及担忧看在了眼里,不就离开这一小会儿么,至于这么难舍难分,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林大磊转头看了眼撇着嘴明显一脸妒意的萧晟,心情颇好,大步的在前面带着路。他人高大,步子自然也比常人大些,萧晟等几人跟在后面,竟然有些吃力,但这关乎男人的自尊,自然不会提出慢点走的要求。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照的小路上十分明亮,几人行至王□□子家门前,萧晟扶着墙气喘吁吁的问道:“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混混的家......了吗?” 林大磊正奇怪这几人如何累成这样,就看见萧晟的后方悄悄的来了几个人,他心中一动,急忙喊着几人藏了起来。 萧晟满头雾水的被林大磊拉到了旁边的一处草堆里,他何时这般狼狈过,这些杂草有的都戳到他脸上来了,心中又急又怒:“你拉我做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林大磊立刻堵住了嘴巴,只听林大磊在他耳边道:“嘘,你看!” 萧晟不服气的挣开他的手,顺着他往前面看去,就见几个穿黑色衣服的汉子往之前的那家人家走去,他不解其意,但心中又对林大磊刚才的举动带着气,好在他气归气,还算是知道此时不能大声嚷嚷,只压低了嗓音问道:“看什么,那几个人是什么人,几个乡下的小混混罢了,还至于躲在这里来,你怕什么?” “那几个并不是村子里的人。”林大磊懒得解释拉他的原因,“我们先观察一下。” 萧晟也发觉那几个汉子长得不像之前见到的那几个小混混,比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彪悍了许多,手里貌似还拿着家伙,莫非那几个小混混平日里哄骗的人太多了,以至于现如今仇家都找上门来了? 思索之间,就见那几人跳进了王麻子家里,过了片刻,就听到王麻子的一声惨叫,接下来便是被砸的声音,里面乱作一团,好在王麻子住的地方略微偏远些,别处的村民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即便听见了,也只以为王麻子又在胡闹,鲜少人回来察看。 几人听了片刻,又听见里面王麻子在求爷爷告奶奶,显然是被那几个汉子制服,虽然不知道那几人的来意,但大多应该是冲着那箱子银钱来的,华娘要寻的珠钗亦在里面,若是被那几人抢了去,就不好在找回了。 当下林大磊便起身往王麻子家里跑去,萧晟不知情况,愣了一下,也跟在林大磊的身后。 林大磊从门口往里探去,只见其中一个汉子压在王麻子身上,他面前还站着一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还有另外两人在旁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突然其中一个人惊呼了一声,叫了声老大,林大磊便看见了昨晚见到的那个箱子。 那个箱子萧晟自然比林大磊还要熟悉,心想华娘的珠钗就在里面了,也没有和林大磊商量,自然他心中也没有打算与人商量的想法,在他心中,自己自然算作是头头的,于是大步的迈了进去,还大义凛然的朝里面的人吼了声:“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还不快把我的箱子还我,小心我带你们去见官。” 听到喊声,那几人吓了一跳,回头望了过来,爬在地上的王麻子一见后面的人有林大磊,立时像见了亲爹一般,流着鼻涕哭喊着林大磊的名字:“林大哥啊,快来救救我,他们这是要抢劫杀人啊,我们好歹都是一个村的,还是一起长大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快救救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那银子来,我再也不敢了......” 那几个汉子见突然有人闯了进来,一时不妨愣在了那里,被王麻子这样一吼,到时反应了过来,那压在王麻子身上的人狠狠地给了王麻子一拳,威胁道:“你给老子闭嘴,再喊,再喊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小命自然最重要,王麻子立时安静了下来,只眼巴巴的可怜的望着林大磊。 林大磊却视若无睹,只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三更半夜穿着黑衣蒙着脸面闯我村庄?” 那个头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大磊,与旁边的两人互换了下眼神,朝林大磊抱了抱拳道:“这位壮汉,我等深夜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取些银两罢了,况且这钱财也是这人骗来的,我本不想伤人性命,拿了钱便走,还请壮汉装作没有瞧见,这样大家都少些麻烦。” 那几人见林大磊人形高大,不敢小觑,又见他沉稳镇定,非同小可,自然而然的把林大磊当成了里面的老大。 萧晟被人忽视,心情自然不爽,林大磊他不敢惹,但是眼前的这些混混小偷什么的,却没有放在眼里:“那钱,原是我的,被这无赖骗了去,我现在便是要来寻回属于我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们抢来抢去的,识相的,我劝你们把那箱子还给我,否则,咱们就大堂里见!” “嗤——”里面不知谁嗤笑了一声,“哟,是个读书人啊,你不知县官老爷只认钱不认人的么,到时别说把箱子还你,等见了官,恐怕谁也得不到这钱。况且,你说这钱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有什么证据,我们如今就打算抢了,你能耐我们如何?” “你!你们这群无耻小人!”萧晟往前挥了一下手,“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第76章 负伤 林大磊自然是一动不动,他不受萧晟指使,但那四个家丁却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谁知到了近前,那几个大汉却是带了刀的,原本只以为是木棍罢了,空手遇到刀,便只有挨砍的份了。 萧晟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只见自己平时最得力的几个家丁一眨眼就躺在地上□□着,还到处溅的都是血,连他自己的白袍上都被溅上了血滴。 林大磊也不妨是这样一番情景,原本想着只是几个贼罢了,不曾想却是亡命之徒,否则寻常人物怎敢动刀砍人?他拉了一把吓呆了的萧晟,抬脚踢了一脚伸手过来欲砍萧晟的汉子,他力气大,这一脚也把那人踢得退了数步之远。 那个头头此时突然道:“这位壮汉,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阻了我们的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旁边那两人听到自己的头头这般说,便挥着刀向林大磊砍去,这边林大磊却没有一丝惧意,迎刀而上,避开右边人的刀锋,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借助那人的力道向左边人挥来的刀刃挡去,趁着两人相撞的空挡,飞快的抓到了被忽略在一旁的箱子。 那两人不妨林大磊的目标在此,若是银子被抢了去,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漏了踪迹?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发了狠的砍向林大磊。 林大磊躲过一边,另一边却无法躲过,只得急忙避开要紧之处,但还是被那刀擦在了左腰之处。 本就不好应对的两人,此时如同面对四人一般,正想着此时是否就被解决在此之时,左边的人却缓缓倒了下去,露出正举着一块石头吓呆了的萧晟。 机不可失,林大磊趁着左边无人的空挡拉住萧晟跑了出去,银子不在,王麻子应该性命无忧。 林大磊拉着萧晟一路往村子里跑去,那几人应该会顾忌村民,毕竟人多了不是好事。 路中经过小山的陡坡,林大磊负了伤,右手拿着箱子,左手拉着萧晟,逐渐的开始吃力起来,偏偏萧晟脚下一滑,险些从坡上滚下去,幸亏林大磊及时抓住了他,萧晟拍了拍受到惊吓的胸脯,眼看着那几人就要追上来了,而他们二人已经体力不支。 这几人无非是要钱财罢了,林大磊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珠钗,那银子都洒在路上,继续往前跑去。 那几人见到银子果然停了下来,许是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捡起了银子,另外两人仍然追了过来,却一直没有见他们的头头。 少一人总是好的,林大磊左边已经被鲜血染透,脸色苍白,但突然想到月娘不能没有他,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了命的往前跑去,离村庄密集的人家越来越近,身后的那几人犹犹豫豫的不肯再继续追来,此时已是萧晟与林大磊相互搀扶着往前跑去。 一路均是血的痕迹,到了安全地带,林大磊支撑不住扶着树干坐在了地上,伸手拿出那根珠钗递向萧晟,嘲讽道:“就知道,王麻子见了这样好的东西,绝不会便宜了别人去,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弄了来。” 他说的模糊不清,萧晟不解其意,林大磊也不是和他说,昨日见小土地先得了这根珠钗,但依照王麻子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东西,他果然没有猜错,其他人只是分了银钱,这根珠钗却是在王麻子这里,那几个汉子大约也觉得如此,所以今晚才来王麻子家里的。 萧晟观望了一下,踢了踢林大磊的脚:“喂,你还能走吧?” 不管如何,林大磊原本可以不理会此事的,现在不仅帮他寻到了珠钗,还受了伤,最主要的是,他还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一命,即使自己对他意见很大,觉得他配不上月娘,现在看来,他可真是一条硬汉啊! 林大磊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更晕了,但仍道:“我没事。” “那......我扶你回去吧。”萧晟有些别扭道。 林大磊依旧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行,我这个样子,月娘看到会担心的,送我去李郎中家里。” 李郎中?嗯,他这个样子是要看郎中的,不过他此时还能想到月娘,可想而知,他对月娘有多么的疼爱。 萧晟收起珠钗,随着林大磊指的方向,往李郎中家走去。已经是深更半夜,家家户户皆在熟睡中,李郎中家自然也不例外,对于打扰人家美梦,萧晟毫无内疚感。 王麻子家本来与李郎中家不远,但中间隔了一个小山一般的陡坡,算是村里子比较偏远的了。 李郎中睡眼朦胧的过来开门,任谁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好,但听他闭着眼睛骂道:“什么混账人,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安生,若是小事情,我决不饶你。” “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你绝不会吃亏的。”萧晟满头大汗的喊道,因为失血过多,林大磊的身子几乎都压在了萧晟的身上。 李朗中立时被萧晟口中的人命关天几个字惊醒了,睁眼一看,是个陌生人,揉了揉眼睛,那怀里的不是林大兄弟么,急忙上去帮忙扶着进了屋里。 燃了煤油灯,只见林大磊几乎半个身子都被血泡着,立时吓了一跳,被吵醒的蔡氏走了过来,也被吓了一跳,只听李朗中在旁边道:“还好,还好,道口不算太深,只是划开了肉片,流血过多,还好来得早点,再来晚点啊,血流干了,就没得治了。” 李朗中急忙去碾磨止血的草药,吩咐蔡氏去那包扎的纱布来。蔡氏急忙应了,拿了纱布,看着林大磊面色惨白的模样,不禁替月娘感到心疼,忙问道:“月娘呢,这事儿月娘知道吗?” 此时一直在昏迷的林大磊猛然听到月娘的名字,稍微有了些意识,强撑着嘱咐道:“不要......不要告诉月娘,我没事......” 蔡氏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眶,安抚林大磊道:“不说,不说,不会让她知道的,你好生养着罢。” 说罢,见林大磊松了口气,又安静了躺了下来,蔡氏又扭头问向看起来白生生的萧晟道:“你受伤了没?长得怎么这样白净,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萧晟语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见蔡氏依旧担忧的眼神,只好回道:“我没有受伤,我没事......”算是没事了,有郎中瞧着,不知自己那几个手下如何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蔡氏反复絮叨着,李朗中急忙拿着药跑了进来,拿剪刀把林大磊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剪开了,再用热水清洗数遍,最后敷上药缠上纱布,对一旁一直在探头探脑却帮不上任何忙的萧晟道:“没事了,只是要多养些日子了,头两个月不能干活了,好好养着吧,还好他底子好,换了常人,怎么说还不一定呢。” 萧晟老实的点了点头。 反正睡意也没有了,李朗中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萧晟低着头不吭声,良久突然抬头道:“我们遇上了贼人,怎么才能尽快报官?我有几个兄弟还不知下落呢!” “贼人?”李朗中大吃一惊,“我们村子几十年相安无事,怎的会进贼人?报官的话,现在时间不对,只得等到明日一早进城了。” 萧晟便又低着头不说话了,希望那几个家丁命大些,能撑到明日罢。他如今倒是觉得内疚的紧,若非自己一开始拿这钱出来,也不至于牵扯出来后面这许多的事情来,只是,到了这最后,该怎么面对月娘呢? 第77章 伤心 萧晟不说话,李郎中只以为他是个老实的孩子,便也没有再多问,叹了口气,忽闻正昏迷的林大磊呻.吟了一声,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林大磊苍白的脸色泛着奇异的红晕,李郎中上前摸了摸他的身子,道:“这是伤了风寒了,外感风寒,内里又失血过多,他可真是祸不单行啊,这样也不是办法,他这个样子是要有人日夜照料的,还是得把月娘喊来才是,或者寻几个人,一起把他抬回去静养,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就。” 蔡氏在一旁红着眼睛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大磊刚才一直在嘱咐不能让月娘知道。” 李郎中便斥了蔡氏一声:“糊涂,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我看天也快亮了,那月娘独自一人在家,定是心急如焚,也是睡不好的,你还是过去把她叫过来吧,或许大磊听到她的声音能好的更快些。” 蔡氏听了觉得大有道理,便急急的进屋里套了件罩衣往月娘家里跑去。 从始至终,萧晟都没有发出一声,李郎中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此人身着衣物皆是绫罗绸缎,肌肤比这村子里的女儿家还要细嫩几分,要说这村子里有什么人家,他肯定是知道的,这样俊俏的少年,哪里能是粗俗的乡下人能生的出来的。再说了,这样一个突出标志的少年,又怎能在村中埋没数年? 李郎中又望了眼已经逐渐睡去的林大磊,朝萧晟招了招手,向外间走去。 萧晟怔了一下,也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那李郎中仍然是那副慈祥的模样,伸手请了他坐下,还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水。如此惊险的一晚,萧晟也顾不得长幼有序了,接过茶水就一饮而尽。 李郎中点了点头,又帮他续了一杯,萧晟连喝了好几杯水方才缓过劲来,伸手摸了摸,身上经常带着的那块帕子不知丢在了何处,只好拿袖子擦了擦嘴巴,对李郎中道了声谢。 李郎中坦然接受,坐在他旁边,温和的问道:“年轻人,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你是打哪来的?” 萧晟张了张嘴巴,之前月娘一再的作出与他不相识的样子,他现在若是说出月娘的真实身份,恐怕解释起来更为麻烦,只好道自己是与夫人出行时丢了装有银两的箱子,是多亏了林大磊夫妇仗义相助,这才得以拿回夫人最珍重的首饰,只是不想遇到了亡命之徒,竟随身携带刀物,还大胆的伤了人,现如今那几个兄弟都生死未卜。 李郎中见他面色沉痛,已是信了九分,感叹道:“我早知林大兄弟是个热心肠的,也是个仗义之士,不曾想居然还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去性命,光是这份侠胆义肝,就足以证明此人值得深交,实非那等会无辜伤人的恶人。” 想起这些年来村里人对林大磊的态度,李郎中深感惭愧,幸好自己从来不曾与其他村民那般另眼相待与他。 萧晟听到李郎中称赞林大磊的这番话,第一次没有觉得不屑和不以为然,林大磊对他向来冷漠,多半也是为了月娘,却能在紧要关头放下私人情绪,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边感叹万分,另一边月娘也是心中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整个晚上都在接二连三的做着梦,最后醒来时天还未亮,林大磊与萧晟也没有回来,便再也没有了睡意。 正准备起身准备早饭,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娘心中一喜,急忙往院子里跑去,但忽闻门外的脚步声好像只有一人,且极轻,并非男人的脚步,更非林大磊! 月娘奇怪之时,就听见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家门前,接着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月娘吓了一跳,而后听到是蔡氏的声音,方才放下心来,但又奇怪的紧,这天还未亮,蔡氏又这般着急,却是为了哪般。 月娘打开门时,蔡氏犹自拍着门,因着急而使了些力道,不妨月娘毫无先兆的开了门,身子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几步,月娘急忙扶住她,疑惑道:“嫂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这样急切,可是出了什么事?” 蔡氏是心急,但是面对月娘那些话却说不出口来,只拉着月娘的手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月娘见她这模样,心里由疑惑转为着急,联想到自己一个晚上都无法安定的心绪,第一想法便是林大磊是否出了事,而蔡氏的相公又是郎中,遂急忙抓住蔡氏的手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家相公出了事?到底怎么了?” 这么早来,又是这样急切,肯定不是小事,只要一想到林大磊有什么事情发生,月娘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坍塌了。 蔡氏定了定神,月娘这还不知道林大磊的情况,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情绪更难控制,到时林大磊心疼媳妇儿,故作无事也只会让伤势加剧,少不得先在这与月娘说清楚,待到了林大磊跟前,才能好好的服侍他。 “我与你说,你莫要太着急了。”蔡氏拍了拍月娘紧紧扯住她的手,先与她说清楚利害关系。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他发生了什么事?”月娘紧紧咬着下唇,恳求的望着蔡氏。 蔡氏实在不忍心,但她也不知道什么详情,只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末了又揽住月娘摇晃的身子,劝慰道:“你放心,他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昏迷,你跟我过去,要好好的照料他,莫要让自己的情绪扰了他的伤势,你可要克制住自己,他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事儿的,但这样大的事情,又哪能瞒得住呢,所以你在大磊面前,一定不能让他担心你,否则伤势只会越来越恶劣。” 听到蔡氏如此说,月娘急忙擦了眼泪,点头保证道:“我知道,我不会在他面前难过的,多谢嫂子与李大哥的救命之恩。” 月娘说着就朝蔡氏行大礼,蔡氏急忙拉住她:“不用,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责任,快随我去看看大磊罢,他心中虽然不想你知道,但一定也牵挂着你的。” 月娘点了点头,立刻就随蔡氏往李郎中家奔去。 到了李郎中家里,李郎中正与萧晟大眼瞪小眼的面对面发着呆,月娘当下也顾不得萧晟如何,只急急的要去寻林大磊,蔡氏把她领进林大磊休息的屋子,带上门悄悄的出了屋。 萧晟见到月娘立刻站了起来,不料月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急急的去了林大磊身边,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竟难以言明。月娘如此重视她的夫君,若是知道林大磊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也许还会恨上自己,原本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早已毁尽,现在已经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了。 萧晟恍恍惚惚的往外走去,李郎中见他不对劲,上前拉住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萧晟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立时清醒了起来,他转头问道:“你知道出村子的路怎么走吗?” —————— 李郎中望着萧晟远去的背影,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哪里有了变化,临走时还十分敬重的对他道了声谢,只在林大磊门外站了片刻,最终没有进去打扰,决绝的离去,或者,他觉得,对于林大磊夫妇,一句道谢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他去哪儿了?”蔡氏也走过来,那少年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的单薄,竟让人莫名的感到心疼。 “说是去城里报案,唉,现在的官员啊,没有几个钱和来头,几乎是很难决案的,又何况是那等藏头露尾的亡命之徒,我看这事儿啊,有点悬。”李郎中捏了捏下巴已经长出一小截的胡须,摇头感慨道。 “老天有眼,希望好人能得好报罢。”蔡氏说罢,回头望了眼林大磊夫妇所在的房屋。 ———————— 月娘这一路上都在想象林大磊伤成了什么样子,有多严重,但真正见到时,即便心里有了准备,还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平时那样刀枪不入的一个人,像是石头铸的、铁打的一般,现在却惨白着一张脸,气息微弱的躺在那里,就连屋里进了人,都不知道。 月娘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扰了林大磊休息,他醒来也必定不愿见到自己为他哭的,快速的擦了眼泪,月娘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他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一定很痛苦,连嘴唇都是发白的。 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月娘能看到他被子下露出的一截衣服还带着血迹,就连地上都是他来时没有止住的血滴,触目惊心。流了这么多的血,伤口该有多深啊,一定痛的很厉害,即使已经止住了血,恐怕也要很久才能完全恢复了。 第78章 照顾 月娘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轻轻的走上前去,缓缓的掀开林大磊身上盖着的薄被,底下映入一片红色,伤口处的衣服已经被剪烂了,白色的纱布紧紧地的缠绕在他的腹部,能看出左侧渗出一丝红色来。 原来伤在了左侧,月娘又轻轻帮他盖上,抬眼见他嘴唇干裂,便去旁边的桌上寻了些水,拿帕子湿了,一点点的帮他蘸湿了。 许是伤了风寒,烧的有些渴,觉出唇上有湿意,便伸出舌头舔了舔,月娘急忙帮他倒了杯水。 林大磊模模糊糊的把水喝了进去,意识这才渐渐转醒过来,朦胧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像月娘,又听见眼前的人好像在唤着自己的名字,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到月娘那双如同小兔一般红通通的眼睛,立时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林大磊想坐起身子,左腰处便传来一阵刺痛,月娘急忙上前按住他:“你不要动,伤口刚刚不再流血。” 林大磊顺势躺了下去,本想不让月娘知道的,但也知道,这事儿那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更想得到月娘知道了以后会因为他伤心难过,果不其然,他一睁眼,就看见她通红的双眼,即便是一直在强忍着,但她略微沙哑的嗓音,他就能确定,她之前一定哭的很厉害。 “我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其实口子很浅的,不过是流的血多一点,看着吓人,其实休养几天就能好了的,你不要担心。”林大磊握住月娘的手,略微吃力的说道,虽是在安抚着月娘,但那苍白的脸色强带着笑容,只让月娘感到更加的心疼和难过。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李郎中会叫几个人把你抬回家去,总在这里也不方便,回家了以后,你的伤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月娘忍住鼻尖的酸意,即便心里再担心,也要强忍着,不能再让林大磊带着伤还要担心她。 “好。”林大磊握紧了掌心里的柔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姓萧的呢?怎么没见他?” 月娘听到林大磊提到萧晟也愣了一下,刚才只顾着担忧林大磊,却把萧晟忘在了脑后,之前进来时,好像看见他了。 “应该在外面吧,我见他好好地,应该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受伤,伤都让他受了,不过林大磊却没有埋怨萧晟的意思,若是换做一个陌生人,当时遇到那样的情况,也会不计后果的上前帮忙的。只是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怕,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月娘该怎么办,不过幸好没有事情,也算是命大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呢,不是只是去找珠钗么,如何弄到了这地步?”月娘心疼的往林大磊腰部望了一眼,刚才见到的伤势仍让她心惊肉跳。 “是个意外罢了。”林大磊不欲多说,省得月娘知道他遇到了携刀的歹人,心里害怕,立刻岔开话题道:“珠钗已经找到了,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你去问下李郎中,我想回我们的家了。” 一听林大磊要回家,月娘就顾不得伤势是如何来的了,安抚了林大磊两句,就出去寻李郎中了。林大磊见月娘出去了,方才缓缓舒了口气,“嘶”了一声,连呼吸一下就疼的他满头大汗,更何况说了这一会儿的话,还怕月娘担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现在闭了眼睛,只想赶快的睡去,睡着了一时也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李郎中,我家相公可以回去了吗,现在伤势如何,是否可以挪动?”月娘寻到在院子里捣草药的李郎中。 李郎中放下手中的捣药杵,蹙着眉头想了想,斟酌道:“其实,他这个样子,最好是待在这不要动的,但是我这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并不适合他养伤,搬回去也好,只是一定要动作轻些,否则很容易使伤口再度裂开。” “我知道了,多谢您了。”月娘微微松了口气,听李郎中的口气,林大磊的伤势并不忧及性命,那以后好好照料养伤,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月娘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萧晟的人影,奇怪的问道:“对了,您知道原先有个身穿白衣的人去哪儿了吗?” 李郎中听闻,仔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那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吧?他去城里了,说是要报官。” “报官?”月娘吃了一惊,林大磊三言两语间十分轻松,怎么到了报官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去报官?东西不是寻回来了么?” 李郎中只以为林大磊还在沉睡,月娘一无所知也是想当然的,但她也不是外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尤其是还闹到了这地步,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并道:“东西是找回来了,却差点丢了命,那些亡命之徒,根本不会知道他们落脚的地点,我看啊,那王麻子行骗盗窃的罪证倒是会切实下来,说不定啊,还得给那几个恶人背黑锅呢。” 月娘怔在了那里,原本想着不过是寻回被骗取的珠钗罢了,谁知道却牵连出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情来,还去报了官,萧晟带来的那几个人至今还不知情况如何,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那几个歹徒一定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官兵即使来了,恐怕也没有用了。 “不如,今天还是先让林大兄弟在我这休养一日,他昨日刚负了伤,还是一路跑过来的,定是一点精力都没有,让他好歹恢复一些意识,到晚间再挪回去罢。”李郎中拿起捣药杵,继续捣着林大磊要外敷的伤药。 月娘想了想,觉得也好,刚才见林大磊脸色真的是苍白无比,确实不宜立刻动身。 这时蔡氏走了过来,端了一碗粥,对月娘道:“月娘,我刚做了些早饭,你这么早起来,也一定没有吃,去吃点东西吧,这点粥是特意煮给大磊的,他受了伤,不宜吃荤腥,所以便煮了这清淡的粥来,多少吃点,能补点力气。” 李郎中也道:“对,给他吃点粥罢,待他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在多吃些好的东西补补,不能一下子就补的,况且他问了血腥味,定是吃不下荤的东西的。” 月娘点了点头,便从蔡氏手中接过粥朝屋里端去了,林大磊正在睡觉,月娘坐在一旁不舍得叫醒他,但是再等下去粥就冷了,他或许还会饿醒,这样对身体更加不好,只好伸出手抚了抚他宽阔的额头,轻唤了声“三石”。 平时睡觉时,只要轻轻一喊,或是稍微有点动静,他就能立马醒过来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睡的沉过。但是这样终归不行,只好把声音提高,唤了好几声,林大磊方才逐渐醒来。 “来,先吃点东西再睡罢,饿着肚子睡不好,对伤势也不好,你要赶紧恢复体力,这样才能让伤势更快的好起来。”月娘帮林大磊正了正身子,不让他乱动,又转身拿过碗来,用汤勺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吃。 林大磊几时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过东西,先不说那勺子一次性就能盛那么一点,光吃完这碗饭就得花上许多时间,遂不耐烦的要伸手接过碗自己来吃。 月娘却推开了他的手,因为顾忌他的伤势,没敢使力,只轻轻的把他的胳膊放回身侧,耐心的劝道:“你不能乱动,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动作不能太大,我喂你便好。” 林大磊自然不敢拒绝月娘的好意,这样由她服侍,还是第一次,便也不再抵抗,慢慢享受她的呵护备至。是真的吓到了吧,每次为他喝粥,都要先尝尝烫不烫,若是烫,便嘟起小嘴轻轻的呼着气,知道她觉得不烫了,方才喂给他,还时时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哪里不适。 林大磊窝心极了,只觉得这伤受的一点也不冤枉,甚至还想着慢点好,这样就能多些时间享受她的照顾,但是又不舍得她一直为了他提心吊胆担忧着,家里也还有事情要做,麦子也快要收割了,所以还是尽快好起来罢,比起他来,月娘才是那个需要疼爱呵护的那个人。 喝完粥,林大磊便顺着疲乏的身子睡了过去,月娘在旁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直到蔡氏过来唤她吃饭,这才收了碗悄悄的掩门出去了。 月娘总觉得麻烦了李郎中一家太多,现在不仅需要人家医治,还待在人家家里休养,甚至饭菜都准备的比平时自己吃的还要好,月娘心中无限感激,但这份恩情岂是一两句谢谢就能还的?只暗暗记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再来相报。 月娘打算帮蔡氏一块洗碗时,李郎中的二儿子李来生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79章 县官 来生大刺刺的迈进家门,大声喊道:“娘,我饿了,今天做了什么吃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一个娇俏明媚的小美人,俏生生的站在自家院子里,这个美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不就是林大磊那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小娘子么,怎的跑到自己家来了?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几天几夜的不着家,又是跑哪鬼混去了,你那一起混的好兄弟,难道连你一顿饭都管不起?”李郎中看见自己这个二儿子就来气,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更见不着一点踪影,故而说到“好兄弟”三个字时,特意加了重音,一群狐朋狗友罢了。 来生没有理会自家爹爹阴阳怪调的嘲讽,只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月娘,傻乎乎的问道:“她......她怎么在这?” 莫非是觉得跟着林大磊吃苦受累,想要换个更好更年轻的夫婿了?想到这,来生就美得不行,就差流口水了。 月娘在来生进来时就想躲进去了,这个男的不是个好的,她记得那次挨打的人里也有他的,没想到这人这般无礼,还一直拿那让人厌恶的眼神盯着她看,更何谈男女当防,要回避了。 “你少无礼,按辈分,你可是该喊一声婶子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就他那直勾勾的眼睛,张着嘴巴,蔡氏心中便肯定是想着龌龊的事情,但月娘在场,她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只好隐晦的提醒一下他。 月娘本想理都不理他就回屋里去,听了蔡氏这话,觉得有趣得紧。林大磊与李郎中是平辈,本就是是按兄弟来算的,她随着林大磊要叫蔡氏一声嫂子,现在却提高了辈分,比还大她两岁的来生,高了一辈。 “侄儿。”月娘朝来生点了点头,作出一副长辈遇到晚辈的样子,而后不管来生那呆滞的神情,施施然进了屋去了。 这一声侄儿叫的来生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比他还小的姑娘,要让他喊婶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的。原先见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这番风骨,当真是小觑了她。 家里有客人,李郎中自然不会当着外人正儿八经的教训儿子,况且还有个病人要休养,只狠狠地瞪了来生一眼,准备说他两句,忽闻外面一阵喧嚣,还夹杂着村民的惊呼声。 村子里好像来了许多人,李郎中急忙开门去看,只见村子里来了许许多多的官兵,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停下,首先下来一人,李郎中定睛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天还未亮就说进城报官的那位年轻人,没想到,他还真把官兵给带了来,看样子,这状是告上了。 那年轻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又急忙转身恭敬的拉开帘子,一位身穿官服、满脸的严肃庄严的中年人紧接着也从马车上下来,行至官兵前方,看了看围绕在一旁不敢言语的村民,转头对跟在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道耳语了几句,就见那年轻人带了些官兵朝王麻子家的方向跑去了。 李郎中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思索着,原先见那位年轻人穿着不凡,只以为是富贵之家罢了,莫非却是官宦子弟? “老头子,那个白净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看起来,和那个来的官老爷很熟的样子?”蔡氏望着萧晟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正在吩咐着什么的官老爷。 李郎中回身打了下也在往外探脑袋的来生,瞪着他回了自己的屋里,才对蔡氏道:“我看啊,既然是能请得动官爷的,怎么也得不是一般的关系才行,况且看那位气派这么大,许是县令亲自来了。” “县太爷?”蔡氏惊呼了一声,再次把头往外探去,这不就等于是他们这地方的土皇帝么?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当官的呢。 李郎中也跟着再次看过去,只见他们口中的县太爷正威风凛凛的受着村民的拜见,神色虽然还是很严肃,却比之前可亲了些许,看样子,并非那种歧视平民的暴躁昏官。 不待一会儿,就见那为年轻的男子带着众人回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王麻子与另外几个面生的人。 “看,我说了吧,那几个歹徒,定是就在昨晚趁着天黑跑了的,怎么可能留在这任由官兵来抓人呢?”李郎中摇头叹气道。 蔡氏听了心中一紧,急忙问道:“那这样的话,那几个歹徒日后不会再来报复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李郎中转身一甩手回房去了。 “这老头子,我就问两句,这发什么脾气啊?”蔡氏不满的嘀咕着,想了想,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面粉,也与其他村民一般,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月娘在屋里听着外面嘈杂不已,有心想看个究竟,但碍于不想与那个来生碰面,况且也放不下仍在沉睡的林大磊,只得待在屋里。 第80章 父女 林大磊睡梦之中呓语了几句,睡的十分不安稳,月娘上前轻轻安抚着,只听有人轻叩了几声门,月娘悄悄起身去开了门。 李郎中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林大磊依旧在沉睡,对月娘招了招手,示意月娘出来说话。 月娘关了房门,跟着李郎中去了一旁的药房,李郎中一边筛检着药材,一边与月娘道:“我看啊,大磊这伤不能白受了,现下却是个好时机。” 月娘不解其意,李郎中把捡好的药材包好了,这才抬头对一脸迷茫的月娘道:“你可知,谁来了我们村子?” “谁?” “县太爷!”李郎中神秘一笑,把药放回柜子里。 月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瞪着一双大眼盯着面前的李郎中,仿佛是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李郎中以为她是惧怕官员,便轻声宽慰道:“你莫怕,我看那县太爷并非那等只看利益的昏官,况且你家大磊还救了人,那人兴许还是县太爷的什么亲戚,我看啊,只要那人有些良心,大磊做的这等好事就瞒不住,以后在村子里也不会如以前那般难过了。” 李郎中说了些什么,月娘只见他口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县太爷来了?这个县城里面,除了她父亲,还有其他县令么?况且又和萧晟走的那么亲近,必定是父亲无疑了。 其实,月娘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父亲重逢的情景,也能想到父亲看到她以及她现下的状况,是如何的勃然大怒,但她没有想到,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的措手不及。 “月娘,你放心,大磊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你且放宽心,只等着罢。”李郎中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挥手示意她可以去照顾林大磊了。 什么后福,月娘满脑子只有县太爷来了这几个字,她应该能想到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萧晟怎么可能瞒得住,又怎会瞒? 月娘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林大磊所在的房屋的,胡思乱想之间,只听得外面喧哗声越来越大,她心中惶惶不安,望了眼依旧在沉睡的林大磊,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门外吵吵闹闹的,月娘扒着门缝往外看去,本身就不太宽敞的小道上,围满了许多的村民,好像所有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了,被围在中间的一些官兵紧紧地把其中一位身着官服的人护在正中心。兴许是村民对当官的存有惧怕之意,并没有因为第一次看见县官而兴奋过头,亦或者因畏惧而避之千里,反而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小声议论着。 月娘越过人群往里看去,那名县官正背对着她,对面正是萧晟。只见萧晟低头正询问着几名受了伤的人,貌似没有问出他想要的,他愤怒的跺了跺脚,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往月娘的方向看了过来。 月娘急忙躲进去,拍着受惊的胸脯,心想他应该是没有看见自己的,便又壮着胆子往外看去。萧晟已经把头转回去了,正犹犹豫豫的和那个身穿官服的人说着什么,月娘眼尖的发现离得近的村民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月娘正好奇之时,那个一直背对着月娘身穿官服的人却突然毫无预兆的转过身来,月娘再次躲起来时,那张脸却已经看得分明,那再熟悉不过的,总是畏惧并期待着的,她的父亲。 月娘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脑中一片空白,或许,父亲已经知道她如今的下落了?萧晟会告诉他的罢,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三石,亦或者会让她与三石分开,月娘越想越害怕,父亲如今的脾气说一不二,她当初私自逃走的罪名姑且不计,若再发现她私自嫁于他人,父亲或许会一气之下,对三石做出什么来...... 月娘这边忐忑不安,外面的议论声愈来愈大,月娘不敢再往外面看去,但是方才分明看见了父亲那张严厉的脸,她咬了咬唇瓣,快速的朝屋里跑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林大磊才慢慢转醒,这一觉睡得很沉,却又感到很累,刚醒就感觉到伤口在火辣辣的疼。他皱了皱眉,睡眼朦胧间,正见月娘背对着他低着头坐在一旁。 屋内没有燃灯,外面夕阳的余光照射进来,打在月娘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浓密的睫毛下一小片的阴影,她就那样乖巧的坐着,就连胸前的起伏,都不是那么明显。 林大磊微微直起身子,月娘好像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醒来,伤口实在是痛,林大磊轻轻唤了月娘一声。 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月娘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在哪,急忙回头看向林大磊:“你醒了?” 月娘急忙跑过去扶住林大磊,见他面色依旧惨白,血丝还在往外渗,便要去唤李郎中来。林大磊拉住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担忧的问道:“月娘,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月娘没有想到自己发呆的一幕被他看到了,能想什么呢,不管父亲从小待她如何,他都是她的父亲,是她最亲近的人。但是父亲来的事情,却不能和林大磊说,他的伤势还未痊愈,若知道父亲来了,一定会为她担忧,便会影响他的伤势愈合。 “没有,我在想怎么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林大磊不疑有他,宠溺的笑了笑:“你能想出什么来,你又不是郎中,这事还是交给李郎中吧。” 月娘点了点头,于此事,她的确没有太大的帮助,唯有在生活上以及饮食上来尽心的照料林大磊:“我们回去吧,一直劳烦人家,总是不好的。” 林大磊也正有此意,他直起身子正要起来,刚熬好药推门进来的李郎中看到了,急忙上前止住他:“我说林大兄弟啊,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这伤口还未愈合,你这大动作,岂不是要把伤口扯大些?” 李郎中把药放在桌上,走到床前看了看林大磊的伤口,见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丝,蹙眉埋怨道:“你心急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伤口,就算你壮如牛,那血也有流干的时候,不能太大的动作,小动作也要尽量少些,最好是静养,那就老老实实的躺着罢。” 林大磊知李郎中是为自己好,只随他说去,待他说的差不多了,方才回道:“总是待在你这里,不免有些叨扰,况且你这平时人来人往的,并不方便,我们立刻就回去了。” 李郎中自然知道自己家并不是什么修养的好地方,即便是林大磊现在的伤势的确不宜动身,但是也不得不如此。他先把药端给月娘,让月娘服侍林大磊服下,然后又拿出药材和绷带,准备为林大磊换药。 月娘见此,准备避出去,李郎中却唤住了她:“你在一旁看着吧,也学学如何换伤药的,以后得劳累你每次帮他换伤药了,我这怕是会事情太多,不能每次都去你们家帮忙。” “是了,哪能每次都劳烦你呢。”林大磊话是对着李郎中说的,眼睛却是看向已是羞得满面通红的月娘,见她这般可人,林大磊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李郎中眼尖的观察到,也跟着打趣月娘:“你本就是大磊的妻子,有什么好害羞的,自己的夫君自己最是清楚,也只有你自己心疼,大磊交给你啊,必定比在我这个郎中这里,痊愈的还要快。” 听闻此话,月娘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只偷偷的瞪了林大磊一眼,还惹得他笑的更为得意。这人,连受伤了都不忘打趣他。即便如此,月娘可是一点也不敢含糊,强忍着羞意,仔细认真的观察李郎中如何更换绷带。李郎中说得对,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她是林大磊的妻子,定然是要好生照料他的。 李郎中换完绷带,又交代了月娘几句,便出去唤人把林大磊抬回去。 月娘把李郎中送来的药包好,又帮他把被子掖好,林大磊的目光全程都在她身上,她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随在哪儿。月娘也不理他,整理好之后,她才抬起头对林大磊笑了笑:“你饿了吧?” 林大磊点了点头,月娘便又安抚道:“先忍一忍罢,回去我便给你做,你想吃什么?”说完又想到李郎中今天早上说的话,见林大磊欲张口,急忙阻止道:“不许挑食,你现在失了许多血,便是要多补补血的,给你吃什么,你便吃什么。” 第81章 相见 林大磊无奈的笑了笑,他本来就不挑食,给什么便吃什么,这次是真的让月娘担心到了,她心里有多难过心疼,林大磊是知道的,于是她做什么能开心些,他便都随她,又何妨是吃饭这等小事情,况且还都是为了他好的。 “自然都听娘子安排。”林大磊微微凑近她,有些讨好道。 月娘不吃他这一套,不敢用力推他,怕扯到他的伤口,轻轻的把他的头放回枕头上,刚想嘱咐他两句,李郎中敲门走了进来。 月娘退至一旁,李郎中见月娘都已收拾好,便转身朝门外挥了挥手,就见来生第一个走了进来,然后还有三个月娘并没有见过的少年。 那三个倒还老实,只低着头不敢看向月娘的方向,毕竟男女有别。来生虽是有心,当着林大磊的面,却没有了那个胆子,虽然林大磊如今有伤在身,但受了伤的狮子,他还是一头狮子,来生只得老老实实的。 李郎中上前看了看林大磊的状态,然后指挥着四名少年上前搬林大磊。林大磊本身就长得人高马大的,又练了一身的好肌肉,几个年轻的少年上去搬动时,竟像是在搬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十分的吃力。 李郎中在一旁看着不行,这样会容易扯到林大磊的伤口,便出言让这几个年轻人停下,然后出去寻几个有力气的人来。 倒也不是林大磊特别的重,不过是这几个少年平时里很少干活,尤其是来生这样的,整天混着玩,身上自然没有什么力气,现下被李郎中这样毫无遮掩的鄙夷,一时难堪至极,手脚都无处放,呆怔了片刻,红着一张脸跑出门去了。另外几个少年见来生跑了出去,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跑出去了。 李郎中唤了几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你说把他们养这么大,一点用处都没有,读书不行,干活也不行,这过来帮忙搬个人都浑身没力气,以后等我们都没了,他们还不得饿死了......” “你放心,到时不管是他们要饭还是饿死了,横竖我们一蹬腿一闭眼,什么也不知道了,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以后不会的,生活都会逼得他们不得不会,否则就得饿死。”另外一位跟着走进来的络腮胡大汉接道。 李郎中深深地叹了口气,指了指站在林大磊身旁的月娘道:“这就是林大兄弟的内人。” 那几位男子到很有礼貌的朝月娘点了点头,看向林大磊的目光时,带了些许的复杂。 月娘朝那几位男子福了福身子,大方客气道:“有劳几位了。” “不敢,不敢,应该的。”那几位男子急忙摆手,目不斜视的朝林大磊走去。 ———————————— 待终于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有人看见受伤的林大磊,皆是复杂难解的目光,月娘看着奇怪,倒也不好问出来,只得把疑惑放在肚子里。时辰已经不早了,那几位男子与李郎中便相继告辞离去。 月娘把林大磊安顿好,便急忙做晚饭去了。记得李郎中嘱咐过她什么东西对林大磊的身体恢复更好,家里倒是有些萝卜和上次林大磊去山里弄来的肉,李郎中说黑豆与乌鸡最好,林大磊身边离不开人照料,只得劳烦李大娘去集市拿绣活换钱时捎带一下了。 等饭做好之后,林大磊已经再次睡了过去,月娘轻轻的把他唤起来,喂了饭才让他继续睡了。 月娘这才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而后又烧了热水帮林大磊擦洗,最后又洗了洗自己,等待上床睡觉时已经要子时了。 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心中又有心事,月娘很晚才睡着,以至于早上醒来时,日头已经高高升起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不知何时醒来的林大磊正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望着她一动不动,他这个样子真的好乖,因为受伤,不敢有什么动作,故而没有像以往那般紧搂着她。月娘侧过身子伏在他肩处,两人就一直望着彼此沉默着,忽地月娘支起了身子,在林大磊的一侧脸颊上亲了一下。 只见林大磊眸中瞬间亮起了光泽,正欲加深这个吻时,月娘已经调皮的起身跳下了床,笑嘻嘻的跑到柜子后面换衣服去了。只留下无奈的林大磊,暗自下决心,定要早些把伤养好! 正在林大磊享用月娘温柔的喂饭时,敲门声传了进来,月娘只好先放下碗筷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萧晟的声音传来:“月娘,是我......我们来了,开开门罢。” 他们?不只是他?萧晟这是在提醒她,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会是谁,父亲吗? 只要一想到会是父亲来,月娘就不知所措,与她离家出走,已经有大半年了吧,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父亲了,不知这次父亲的到来可是兴师问罪?月娘心慌不已,但父亲已经来到了自家门前,难不成还能拒门之外么? 月娘把手放在门栓上,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和她的三石分开。眼睛狠狠一闭,猛地拉开了大门。 睁开眼时,果然就看到了那张让自己敬畏却又一直渴求的人,会经常让她从噩梦中醒来,甚至在睁眼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月娘竟还会想,现在是否也在梦里面呢? 陆邱生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女儿,听萧晟说,她如今已经嫁为了人妻,确实长大了不少。 陆邱生越过眼前的小女儿,向里面望去,简朴的农家小院,打理的倒还是井井有条,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陆邱生转头看向旁边的萧晟,萧晟急忙上前一步,又望了眼陆邱生,方才开口道:“月......月娘,不知林大磊可在?你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又回头瞄了眼陆邱生,见他面色不改,继续道,“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那晚的情况,以便抓到那几名歹徒。” 月娘疑惑地看向萧晟,他那晚不也在么,用得着一定要寻林大磊么?但人已到了自家门口,她看了眼父亲,依旧是印象里严肃的神情,便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往旁边让了让,答道:“夫君就在里面,几位官爷请。” 父亲没有开口认她,她也只作不识。 陆邱生听到夫君二字时顿了一下,但之前已经了解了此事,倒也没有说什么,便抬脚迈了进去。官爷进门了,后面的人也跟着行了进来。 月娘先让陆邱生和萧晟在外间等着,她进去与林大磊告知此事。林大磊听闻官员进门,有些惊讶,但想到萧晟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忽地又想起一件事,他低声问向月娘:“县太爷,可是你的父亲?” 月娘身子颤了一下,如实的点了点头,但又立马说道:“但是他没有唤我,所以......” 林大磊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那位县太爷心中有结,还为解开,亦或者怕人知晓彼此的关系,惹人非议。不过他不相认总是好事,一来不会把月娘从他身边抢走,二来,村民便不会知道月娘的真实身份,村子里也不会有关于月娘的各种流言蜚语了。 “既然人都来了,必定是要见的。”林大磊提高了声音,外间可以清楚的听见。 月娘得了林大磊的注意,便出门请外间的几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夫君他身受重伤,无法出来见客,若几位官爷不嫌弃,可进离间来。” 竟一丝诚惶诚恐都没有,此人若不是骄傲自大之人,便是胸有成竹!陆邱生微微皱了眉,见萧晟小心翼翼的目光望过来,心中冷哼一声,不管怎样,都比自己这个大女婿有胆量! 一甩袖袍,陆邱生毫无二话大步迈了进去,萧晟怔了怔,也急忙跟了过去,走到门帘前,才想起身后的人,便吩咐道:“你们都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众官兵退了下去。 萧晟掀开帘子,一走进去,就见里面的两位正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瞪着。萧晟看了看站着的这位,又看了看躺着的那位,怎么看,两个都是不好说话的主。帘风一动,萧晟扭头见月娘走了进来,心想,这倒是前所未有的好戏。 林大磊也看见月娘走了进来,这才错开了目光,即便心中再对陆邱生不满,那陆邱生终归还是月娘亲生父亲,他的岳父大人,不过若是这个岳父要做出任何不利于月娘的举动来,也不能怪他不认这个岳父了! 第82章 转变 陆邱生见林大磊主动移开了视线,也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的对萧晟道:“把陈县丞叫进来。( 全文字 无广告)” 萧晟急忙出去唤了陈县丞进来,又给陆邱生搬了个椅子进来。陆邱生一撩官袍,便施施然坐在了那里。 待那个陈县丞进来时,月娘怔了一下,这个人看着十分眼熟,她仔细想了想,这人好像见过两次,记得第一次随林大磊下地的时候,路上碰见的一位儒衫秀才,正是眼前的这位,不过......那次在山上撞见的那件事,虽然被林大磊很快的捂住了眼睛,但她还是看见了那个男人的面孔,好像也是面前的这个人罢...... 那人与月娘撞了个正着,有些尴尬的朝她做了个揖,月娘回头看向林大磊,只见林大磊也愣在了那里,月娘这便肯定了,之前遇见的那两个人,正是眼前的这位陈县丞。 “老爷。”陈县丞朝陆邱生做了个揖。 陆邱生点了点头:“你来问吧。” 陈县丞惊讶的看向床上的林大磊,指了指自己:“我来?” 林大磊扭回头去。陆邱生立时严厉起来:“怎么,跟了老爷我这么久,你都没有学会吗?” 陈县丞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望了望眼前受了伤躺在床上依旧气场极大的林大磊,陈县丞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陈县丞战战兢兢的问着林大磊那晚的情形,陆邱生就在一旁闭目听着,这个男人,他本来听说月娘私自嫁给一个村夫时,气愤的只想把他们这对野鸳鸯给杀了,想到月娘性子温婉,或许是被人强迫的也不一定,但萧晟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听起来,两人还是你情我愿你侬我侬的!他倒是要看看,好好的官夫人不做,偏偏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村夫,这个村夫到底有什么能耐! 好不容易问完了所有的事情,陈县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写下来重点的簿子交给了陆邱生,心中还在感叹,林大磊果然比他厉害许多,即便是面对县太爷,依旧面不改色,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陆邱生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抬头又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休养的林大磊,心中冷哼一声,站起身子:“走。” 陈县丞、萧晟急忙低头跟在身后,月娘望了眼床上的林大磊,并没有送出门去。 陆邱生走出大门,回头见并没有人送出来,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对跟在身后的两人吩咐道:“既然是歹徒做出的事情,要寻捕必是要花时花力的,他们做了恶事,必是藏在一处躲风头去了,这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出来作恶。要捉他们,必得放长线,此事先不急。” 两人急忙应是,陆邱生扭头对萧晟道:“那个骗了你钱财的,是这个村子里的闲汉吧?” “正是,不仅仅只有一人,他还有几位同伙。” “嗯。”陆邱生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那就把这群人先抓进牢里关几天再说,行骗抢劫,哼,无知的村夫!” 萧晟抬头看着离去的陆邱生,不知他最后一句是暗指何人,如何这么大的脾气,不管怎样,总之那几个人,是要倒霉了,不过也是活该应得的。 —————————————— 月娘服侍林大磊吃完了饭,正欲给他熬药,却被林大磊抓住了手,她疑惑地看过去,林大磊有些担忧的望着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娘知道他的担心,其实没有见到父亲之前,会有畏惧,惶恐不安,紧张害怕,以及小小的期盼。但等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倒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坦坦荡荡,她当初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么以后要走的路都是她选择的,且不悔。即便父亲怪罪恼怒,都已于事无补,既然如此,那么情绪也就没有必要了,既来之则安之。 月娘拍了拍林大磊的手,示意他放心,便出去帮他熬药去了。 饿了一天一夜的哼哼蹭了过来,月娘方才想起她昨日一天并不在家,哼哼和那些小鸡们一定饿惨了。一时间要帮林大磊照看着熬药的砂锅,一边还要给哼哼和小鸡们弄食物,忙得不得开交,混乱之间,只听门外有人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月娘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唯有一袭衣角从门边闪过,很快的消失了。 月娘抿了抿唇,那衣角她最是熟悉不过的了。幼时她常常躲在花园里,等着父亲处理事务回来,但当时她年纪太小,父亲步履太快,她每次所能看清的,也唯有那一小片的衣角。 但月娘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所以她只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便又继续忙碌自己的了,与那些回忆相比,有什么能比眼前的人更重要! 林大磊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地静养,但这几天一个又一个的人前来探望,让他纳闷之余又烦躁不已,不论是在吃饭,还是在小憩,接二连三的有人前来串门。就连平素从不在意这些的月娘都感到奇怪的很,以前哪怕是在路上碰到,那些人都是装作没有瞧见,避着走开的,如今怎么都上赶着来了。 等这一拨人走后,月娘扶着林大磊再度躺下,有人前来探望,林大磊少不得直起身子应对,现在伤口便有些隐隐作痛。月娘看在眼里,又没有办法,别人好意前来,总不至于拒之门外罢。 “这几天都是怎么了,这么多人上我们家来。”月娘有些担忧,她甚至想到有可能是村民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县令的女儿,这才忙着前来弥补关系。 “确实有些奇怪。”林大磊从那些人的神情看来,倒像是都知道了什么事情一般,因为之前许多年都没有相处过,如今面对面,却不知从何处挑起话端,以前的事情并不是个好话题,说现在,好像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聊完伤势之后,也便只有大眼瞪小眼了,更何况林大磊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望而止步,不敢再上前开口,以至于后来都是尴尬着一张脸灰溜溜的离去了。 两人暗自琢磨着,就听见又有人寻了来,月娘不禁头疼,但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迎出去。出门一看,却是蔡氏,月娘方才放松下来,对蔡氏道:“还好是你来了,不然这个中午饭又吃不好了。” 蔡氏像是有心事,听了月娘的话,也只干笑了两声,然后才问道:“大磊的伤势如何了?” “刚一稍微好一点,就有人前来探望,来来回回的折腾,现在伤口又疼起来了。”月娘叹着气。 蔡氏心不在焉的应着:“是啊,这伤势最好是要静养的。” 月娘点了点头,抬头见蔡氏脸色略微蜡黄,精神也十分的不好,便疑惑道:“嫂子脸色很是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蔡氏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想她平素里如长辈般对自己的照顾,月娘早已不当她是外人,便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否帮上一二?” 蔡氏眼圈微微红了起来,月娘见状,急忙请她进了屋里,为她斟了一杯茶水。蔡氏接过却没有喝的心思,端了半晌,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拉着月娘的手难过道:“我知道他如今这般下场本就是活该,我家老头子也说该给他一个教训尝尝,方才能改过自新,可是,去了这好几日了,都还没有回来,我这当娘的,心里哪能不心疼呢,他再如何的混,也总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蔡氏掏出帕子捂住眼睛哭了起来,月娘听着一头雾水,一边轻轻拍着蔡氏的背,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娘这几日都没有出过门,只一心照料受伤的林大磊,况且每日里又有那么多人前来探望,更不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平素家里少什么,都是李大娘去集市时,一并带回来的。 蔡氏也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贸贸然来哭诉也是不好的,急忙擦了擦眼泪,双手握住月娘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是想求求你。你是不知道,真正的歹徒没有抓到,县太爷却把村里最混混的那几个人抓了去,王麻子首当其冲,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来生。” 蔡氏说到自己这个儿子,觉得脸上十分过意不去,毕竟引起这件事情的端头,也有他一份:“我家老头子也说,来生平日里太混,进去牢里吃吃苦也是件好事,况且他只不过是进去呆几天,又不至于杀头,只当是长长教训了。”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哭了起来,帕子捂住嘴巴:“可是,这都好几天了,我去牢里,那牢头还不让我进去,我看不到他,心里哪能不着急呢,每夜每夜的都睡不着觉,一睡着就梦见他在里面受苦直喊娘亲,有一次,有一次还梦见他被砍了头,然后回来埋怨我为什么不救他......” 原来这几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月娘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不心疼呢。一时间,月娘羡慕起了来生,有爹娘疼爱着,怎么就不能让他们两位省省心呢。 “那么,我能帮什么呢?”莫非蔡氏已经知道自己是县令的女儿了,故而想让自己求求情,月娘不禁苦笑,如今父亲都不愿认她,她不仅帮不上什么忙,恐怕还会因为她,还迁怒于来生。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我来找你,我家老头子并不知道的,他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不许我来为难你们,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要能见我儿子一面,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实,也不是只有我,除了王麻子没有家人,无人管他,其他的父母亲都很焦急,如今,也只是想睡个安稳觉罢了。” 月娘静静地听着,蔡氏平时那么帮衬她,她如今却什么也帮不了。 蔡氏见月娘沉默,知她并非是不想帮忙,而是怕无能为力,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予了她:“你可知道,为何每日里有许多人来瞧大磊?” 月娘摇了摇头,蔡氏继续道:“是那个县令的女婿,就是你家大磊帮忙寻银子的那个白面小生,他把你家大磊做的好事,告知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亲自称赞了大磊的英勇,还说你家大磊是不求回报的好心人,这才使得村民们改变了对大磊的看法,过来弥补一二的。” 这倒真是在月娘意料之外,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萧晟会把原本的事情告诉父亲,也更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月娘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父亲心中,还是有她的一个小小角落的罢?她又想起了门口处那一闪而过的衣角,鼻尖微酸。 蔡氏把眼泪擦干,仿佛这才惊醒:“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也好受些了,你不必为难,我知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无理取闹,你们二人与县令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贸贸然的求你们去求他,岂不是至你们于不利,实在是我欠考虑了,老头子的话是对的。那县太爷是什么,就是咱们这的土皇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能叫他说什么就说什么,还要命不要了。” 月娘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她的确是无能为力,却不是与县令没有丝毫关系,但她不能说,欺骗对她这样好的蔡氏,月娘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好了,也不说了,我还是回家安安生生的等着罢,说不定那小子明天就给放回来了,吃吃苦也好,看他以后还混不混了。”蔡氏想通便欲离去,忽地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几副汤药来,“这是我那老头子让我给你们送来的,我倒差点忘了正事儿。这是内服的,这些事外敷的,你用完之后说一声,让我家老头子来再给大磊瞧瞧,若是好些了,就可以减少些药量了。” 月娘道了谢,把蔡氏送出门去。回到屋里,林大磊已然把她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见月娘一张小脸上满是内疚和自责,把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月娘听话的走了过来,林大磊直起身子,靠在床头,见月娘已经走进,便长臂一伸,把月娘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还受着伤,月娘怕碰到他的伤口,挣扎着要离开,林大磊便提醒她:“你莫要乱动,万一我的伤口再裂开,你就要多服侍我一段时间了。” 月娘听闻此话,便不敢乱动了,只乖乖的伏在林大磊身上。林大磊单手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并没有错,这件事情,我们本来就是有心无力,那县令,处事无常,他不与你相认,却在背后做出对你有益的事情来,想必心中还是十分挂念你的。但是你去求见他,他却不会当面见你的。” 月娘心中不禁叹服,林大磊与父亲见了不过一面,况且还话都没有说过,却已经把父亲的脾气摸的这样熟悉了,的确,她若是上门求见父亲,父亲必定是不会见他的。 “你父亲脾气不好,但看起来,实在不是个昏官,他不过是小小的惩罚王麻子几人罢了,况且也是他们最有应得的,所以我想,不过几日,王麻子几人便能放回来了,你且宽心。” 林大磊仿佛就有这样的本事,什么都能看得透,能说的到她的心里去,让她情不自禁的就能放松下来,并且奇迹般的没有了负面情绪,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 “但是,那几个歹徒呢?就这样放了他们不成?”他们可是让林大磊受伤的凶手,若不是他们,林大磊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自然不会,我猜啊,你父亲定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些歹徒露出了踪迹,自然是要藏起来一段时间的,但总有憋不住的时候,到时,就是他们落网的时候了。”林大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那几人的模样,他依旧深印在脑中。 月娘便有些崇拜的抬头看向林大磊,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爱极了,够着脖子亲在了他下巴上,林大磊反应过来时,月娘又再度埋到了他肩窝里。 这样乖巧,大磊想起自己自从受了伤,便没有再与月娘亲热过了,又见她这样俏皮,心中便痒痒的,第一次恨起了那几个歹徒。心中不甘,低头便要去亲她的嘴角,月娘偏不让他如意,两人你追我躲,忽然林大磊呻吟了一声,月娘以为牵扯到他的伤口,急忙停下下来要察看,却被林大磊死死的抱在怀里亲了个够本。 月娘好不容易把自己通红的小脑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甜蜜的埋怨道:“你这个大骗子,居然敢骗我!” “怎么骗你呢,刚刚是真的扯到了伤口,你都不心疼心疼我,我都许久没有......碰你了......” 说着,便又凑了过去,这次月娘没有躲开,乖巧的任他予取予求。 良久,林大磊感觉自己浑身燥热,但是身上的伤口却一直在提醒他还不是时候,未免以后都失去先机,还是此时先忍一忍罢。 两人微微移开一小段距离,面前的小人儿眸中满含春波,樱唇因为他的滋润,变得殷虹,林大磊看着只觉得小腹处更加难受,急忙移开了视线,调整着呼吸。 月娘很少见他这样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当下便幸灾乐祸的咯咯笑了起来。林大磊看着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在月娘耳边轻声威胁:“待我伤势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83章 坦然 月娘眨了眨眼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林大磊没法,只能无可奈何的望着她,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月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示弱,也心疼他不光是受了伤,还没能够好好休息,摸了摸他的脸,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小声道:“你先......忍一忍罢,待伤势好了,便如你的意。” 林大磊心中暖暖的,觉得此次受的伤,实在是值得!他搂紧月娘柔软的身子,狠狠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满足无比。 本以为此事已经告了一段落了,但那县令的人还总是在村里徘徊,说什么怕那几个歹徒前来报复滋事。有人保护着,村民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不再担心歹徒回来报复,只是原先在村子里人人厌而远之的一个人,瞬间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大英雄,而且,救的还不是普通人,竟然是县太爷的嫡女婿,这可不得了啊!要知道,那县太爷年过半百,膝下却无一子,唯有两小女,而偏偏那次女在去年就病逝了,只唯有嫡女一个,可不是每日里捧在手心里面的么。 再者说,那位嫡女婿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亦生于官宦之家,之父与县令乃是至交,他虽然只是次子,这几年听说混的要比长子还要得意几分,不然这县太爷怎么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下嫁于他呢?而林大磊却救了这样一个大人物,可真是好运气啊! 当年那件事情,本就是郑氏不守妇道之故,林大磊杀人也并非是有意为之,现在想想当年的事情,决策的确实有些武断,不过是那裴三娘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林大磊的身上,而林大磊却又总是不吭声,村民只当林大磊是默认了裴三娘的话,从此对林大磊敬而远之,如此了这么多年。 现在看来,这林大磊也确实不容易,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给他送来了如此一位贤惠貌美的娇妻,偏自那小娘子来了之后,这林大磊越过越好,现在连这样的好事都碰到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羡慕的同时又感到了些许的愧疚之情。 官兵每日在村里晃悠,纯属正常,可是就连县太爷也时不时的来村里查探几番,像是极看重此事,莫非是这几年过得实在是平淡,想做出业绩来,临辞官之前,多给自己的女儿女婿挣些前程来? 不管究竟是何原因,村里的村民每日说话行事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莫名其妙的进了牢房,一时间,村子里变得十分安静,就连谁家的狗多叫了几声,都提心吊胆的。 哼哼却不管这些,它现在又长大了一些,便像那些初入叛逆期的少年一般,每日里就想做出什么事情来引起主人对它的注意。尤其是看到生面孔时,就开始以示自己雄风初长成,张开大嘴拉开嗓子就要一阵狂吠。 陆邱生嫌弃的甩了甩长袖,不管哼哼叫的凶狠的模样,径直朝屋里走去。刚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下袍被什么勾住了,他低头一看,正是那只没有眼力见的土狗! “哼,真是什么样脾气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陆邱生想起林大磊那张臭脸,就心中不爽。 他往回扯着袍子,哼哼嘴里一边呜呜的叫着,一边向后咬着,一人一狗在这较着劲,屋里有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月娘走出门看到眼前情景,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呵斥住哼哼,回头一脸歉意的望了陆邱生一眼,见他整张脸都已经黑了,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陆邱生整理好衣服,面上崩的紧紧的,心中却大感尴尬,在自己女儿面前,竟然如此出糗,失了父亲的威严,真是丢脸,心里对林大磊便又多了几分不满! 哼哼见自己如此“英勇”的行为得不到任何的奖励,还被主人嫌弃的驱逐,心中十分低落,便蔫蔫的趴回了角落里,垂头丧气之时眼角瞥见王婶家的小花从门口经过,顿时又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翘起尾巴一溜烟的追了上去。 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哼哼的这一系列反应,陆邱生清了清嗓子,见自己小女儿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面前,之前的尴尬化开了些许,他指点着院子,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训着自己的女儿:“无论是在哪儿,都要有个规矩,不光人要有规矩,这狗也要......” 他转身欲指向刚才对他十分无礼的凶狗,可这院子里哪还有狗的影子,于是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月娘知道父亲最是要面子,这一二连三的使他不堪,只怕哼哼的小命不保,立马上前接话道:“是,它原来不是这样的,它原来很乖的,大概是最近村子里的生人太多了,有些敏感罢。” 敏感?狗还会敏感?陆邱生撇了撇嘴,这话倒像是怪他带了这些人来似得,还是说他不该来此?不过这种有些小心眼的话,他却是说不出的,遂放下之前一事,转而对月娘使唤道:“你去找陈县丞来,就说是我寻他的。” 月娘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自己这个从小就敬畏的父亲。 陆邱生见自己这个小女儿第一次没有听自己的话,还一脸的质疑,他心中感到不快,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还怕他把她的好相公怎么着了不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月娘见父亲发问,便不敢问出心中的疑虑,略微担忧的望了眼林大磊待着的房屋,心想父亲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刚才与她说话,倒像是她从未离开过家一般。月娘无奈,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出门寻那个什么陈县丞了。 陆邱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复又是以往凛肃的表情,抬步朝屋内走去。 月娘跑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位姓陈的县丞,倒是遇到了不少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村民,有许多她都不认识,更叫不出名字来,但也不好不理别人,大方得体的说上两句话后,便寻理由离开。 无论以前在陆府时,还是现在嫁给林大磊之后,都没有被人这般簇拥着过,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能与村民们和睦相处,倒也是不错的,月娘现在终于明白那日李郎中说的好时机是什么意思了,便是要趁着做了这等好事,改变村民对林大磊的态度,其实她倒没有想那么多,只要大家都能好好相处,没有必要因为林大磊救了略微有地位的人,就转而讨好,倒是多了几分虚假,还不如原来那样自在。 终于摆脱开那几位一直围着她叽叽喳喳的人,月娘望了眼四周,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躲到去往山下那片地里的小树林旁边了,记得自己曾在这遇到过裴三娘好几次,第一次遇到她,也是在这里。 村子这么大,真不知道父亲让自己去哪里找那个县丞,就连来回巡查的官兵也说不知道。忽地,月娘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日下雪爬上遇上的尴尬事情,那时她被林大磊匆匆的捂住了眼睛,可是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女的,就是裴三娘! 这样说来,裴三娘是和那位陈县丞,有了私情? 月娘捂了捂有些发热的脸颊,怎么回事这样呢?那裴三娘不是个寡妇么,如此行为岂不是不贞不洁?那陈县丞看样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月娘皱了皱眉小眉头,这样的人,却是品性上的问题了。但是......月娘灵光一闪,那个陈县丞会不会就在裴三娘那里呢?随即月娘又颓丧的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裴三娘的家在哪儿啊! 月娘垂头丧气的往小树林里走去,低头胡思乱想着,或许父亲只是想要支开她,然后单独和林大磊说话?可是他们两个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而且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父亲应该不会对林大磊做出什么的吧? 方才虽然与她开口说了话,那语气倒像是她从未离开家一般,这近一年的时间,这么许久未见,不知道父亲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胡思乱想之际,听见前方小树林像是有人在说话,想到上次偶遇的尴尬之事,月娘不敢再贸然走过去,想想还是离开吧,避在这种隐秘的地方,必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可是她回头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像是做什么不雅之事的,倒好像是在争吵着什么,且声音越来越近。 第84章 孽缘 月娘呆滞了片刻,听闻那声音的主人越来越近,她本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正欲找个地方躲起来,却被那逐渐至面前的对话惊到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指望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我过得不如意,可不想再让我的孩子以后也被人说三道四,抬不起头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裴三娘! 月娘已经来不及藏起来了,身后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想必身后的人也没有防备的看到了她,立时止住了声音。 月娘还在为之前听到的感到震惊,裴三娘怀孕了? 她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去,目光落在了神色复杂的裴三娘身上。 已经月余未见,裴三娘较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气焰也低了下去,怪不得上次见她一改之前鲜亮的衣服,这样素净的月牙色衣衫,随随便便挽了一个倾髻,使得她脸色更加憔悴,肥大的衣服里略显怀,看样子上次见她时,应该就已经有了身孕,那时她连看林大磊一眼都没有,想必正是在烦忧此时。 两人相对无言,月娘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好说我知道你怀了身孕,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裴三娘才不会相信,她们还拌过口角,月娘还撞破过她的好事儿,在裴三娘的心里,恐怕早已把她千刀万剐了罢! 但僵持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月娘眼角瞥见一脸苦相无奈的陈县丞,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她向陈县丞行了一个礼,道:“这位陈县丞,家父......县令大人差我来寻你,现下正等在奴家院里,你赶快过去吧,想必县令已等的不耐烦了。” 陈县丞道了一声谢,却眼巴巴的望着裴三娘挪不开脚。 裴三娘只冷冷瞥了一眼,不屑的自嘲道:“你也甭在那七想八想的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认识我一天两天的,我是有了孩子,可这孩子,我可不能保证就是你的,你硬要做这个冤大头,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陈县丞听闻她前面的话,脸色变了几许,又听到她说不在乎,只觉得心里钝钝的疼:“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你若是觉得我是冤大头,那这个冤大头我还当定了,生恩没有养恩大,反正只要这孩子他叫我一声爹,那我就算是冤大头,我也当的值了!” 裴三娘听了愈发恼怒,指着陈县丞的指尖不停的颤抖:“你要当爹,还得看老娘我同不同意,我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你少在那一副痴情汉的模样,若是你是个有担当的,当年我那短命鬼没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现在你倒蹦跶的厉害了,不要以为你睡过老娘几次,老娘就得跟了你,我就是跟了刘大根,也不会嫁给你的。” 这两人就这样当着月娘的面吵起来了,月娘膛目结舌,这样粗鄙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是从一个女人嘴里。她皱着眉捋了捋,原来这裴三娘有了孩子,陈县丞以为是他的,便要娶了裴三娘,可裴三娘显然是看不上这个陈县丞,连冤大头也不给他当...... 月娘无语了,不知道是该说陈县丞傻,还是说裴三娘太好强!一个女人家,本来名声就不好,若是能好好安定下来过日子,不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么?况且还有了身孕,若是把孩子拿掉,这不仅仅伤了她自己的身子,还无端端的害了一条小生命;若把孩子生下来,一个女人家,既要承受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和唾沫星子,还要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拉扯成人,无论是那种结果,都不好过。 “刘大根?那个老鳏夫,他又来纠缠你了?看我不打死他!”说着,陈县丞就撸起胳膊就要往外走。 裴三娘见了立马上前抱住他,气道:“你倒能耐了,什么时候也学会与人打架了,看样子当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还没怎么着了,就拿出官爷的气势来了,却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吃罪不起的!” 这话里话外无不都在讽刺陈县丞,却也让他忘记了刘大根一事:“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摆官爷的架子了,况且我不过是跟着县太爷跑腿打杂的,你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在磕掺我?” “我可不敢。”裴三娘松开了抱住陈县丞的胳膊,眼角瞥见正准备悄悄离去的月娘,推了陈县丞一把,“县太爷找你,你还是快去吧,省得你挨了训,回头记恨我。” 陈县丞听了大为焦急:“我何时记恨过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裴三娘打断了陈县丞的解释,陈县丞也怕县令真的有急事,不敢再耽搁,朝月娘作了一个揖,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现下只余下月娘与裴三娘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冷,月娘本想趁他们争吵时悄悄的离开,反正她既不适合上前劝说,也不能一直傻傻的站在这里,有偷听别人八卦的嫌疑,可是裴三娘那极有深意的目光斜了过来,月娘便知她必是有话对自己说,也就便一直在这当一个透明人。 裴三娘摇了摇下唇,斟酌道:“今日之事......” 月娘已想得到她会对自己说什么,不等她说完,便点了点头,毫无兴趣道:“你放心,今日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裴三娘倒是的确相信月娘的为人,虽然她看月娘不顺眼,但是月娘的人品,她还是比较信得过的,鬼使神差的,她就叹了口气:“我是不想耽搁他的前程,左右,我也就这样了,别人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在乎了,我只怕他受了我的连累,好不容易能熬出点头,这男人的前程,最是要紧的。” 却是在为陈县丞打算,这的确出乎月娘的意料,她还以为裴三娘就是那没有心肝的人儿,想必是要做母亲了,心也比之前软了一些,但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陈县丞的呢? 月娘不好问,见她愁容满面,也于心不忍,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遂安慰道:“我看陈县丞不是那等胆小怯弱之辈,况且你两人,一未婚,二未嫁,又何惧人言?加之我见那县令大人也是个明事理的,说不定,还会为你们二人感到高兴呢。” 裴三娘苦笑,任谁听,都觉得月娘这话只是说的漂亮,陈兴也许是真心,但人的嘴却是能害死人的,陈兴家里若是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说不定都会拿着菜刀来砍她,她又何必自讨苦吃呢,这无人祝福的婚事,还是罢了吧! 裴三娘谢过了月娘,就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小树林。 月娘望着她单薄萧索的背影,心中一时无限感慨,与她相比,自己真的是幸福的多了,也是个可怜人、命苦的人,之前对她的那些不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月娘回到家里时,陆邱生正从屋里走出来,月娘仔细瞧了瞧自己父亲的脸色,虽然已经是崩的紧紧的,但是比来的时候好多了,眼角飞扬着,应该没有和林大磊吵起来,月娘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回来了。”陆邱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弯曲在身前,面目和善了许多。 月娘应“是”,心里却奇怪,这是我家,我自然是要回来了,反观眼前人,倒是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 她向陆邱生的身后看去,陈县丞明显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要是放在以前,自己的手下如此不用心,陆邱生早就发起脾气来了,现在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陆邱生自然不知道月娘的小心思,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看见外面有个人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就跪在了陆邱生面前。 陆邱生眉头紧皱,正想呵斥一番,就听来人禀道:“大人,不好了,大姑爷让我来给您传话,说是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什么?什么叫大小姐不好了?你给我说清楚了!”陆邱生上前一个使劲,就把那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满脸的怒气。 那人被陆邱生这阵势吓得直哆嗦,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砍了头,但陆邱生逼问,他只好磕磕巴巴的答道:“说是.....大小姐知道了珠钗是被大姑爷丢失的事情......一时激愤......就......就......” 第85章 小产 “就怎样?你给我说清楚!” “就......就......小产了......” 那人说完,不敢抬头看陆邱生,就怕陆邱生怒火中烧,迁怒于他! 陆邱生听过,大为震惊,身子晃了几下,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来报消息的人就顺势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父亲......”月娘担忧的望着陆邱生突然变得苍老的背影。 好歹陆邱生还是清醒的,听闻自己的小女儿唤自己,他点了点头,不知是安慰月娘还是在对自己说:“没事的,你姐姐身子一向很好,没事的......” 虽是如此说,但他的语气也没有了平时那般果断与魄力,月娘不禁叹了一口气,上前劝慰道:“姐姐一定会没事的,爹爹快去看看姐姐吧,她痛失爱子,现在一定很难过。” 陆邱生伤痛的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月娘一眼,拍了怕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向外走去了。 月娘直到父亲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方才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祈祷姐姐平安无事,保佑无缘的外甥早日投胎做人! 父亲如今年事已高,她现已为人妻,无法在父亲面前尽孝,姐姐嫁的比她近,平时也能尽尽孝。父亲膝下无子,心中定是盼望姐姐能早日诞下一子,或随了父亲的姓氏,或从小带在身边教养,也是父亲现在唯一的盼头罢。如今,这盼头也没了,父亲的心情可想而知。 月娘心中也十分难过,想起林大磊还不知和父亲谈的怎样,现在只想依偎到他的怀里,她的三石一定有办法宽慰她的! 月娘这般想着就更想与林大磊说道一番,一转身就看见自己家里还有两个人正各自发着呆。月娘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与陆邱生讲话时用的称谓,这又是父亲又是姐姐的,想必眼前这两位已经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月娘望着陈县丞已经呆滞了的脸,却也不好与他解释什么,有些事情,越解释只会越麻烦,她对躺在地上因受到惊吓软的一塌糊涂的家丁道:“你还不赶快去追你的老爷,小心待会儿问话找不到你,以为你偷懒去了因此而罚你。” 颇有千金小姐的派头,那家丁被她这番气势着实又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敬畏的朝月娘行了一礼,这才急冲冲跑了出去。 月娘就对上了陈县丞因吃惊瞪大的双眼,他双唇张了张,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甚至他现在脑子还有点糊,刚才大磊娘子,居然叫县令父亲?叫县令的女儿姐姐?他没有听错吧? 月娘没有理会他,只是不经意的把手放到了腹部,深深地望了陈县丞一眼,便径直朝屋里走去了。 陈兴愣了片刻,而后不禁苦笑,大磊娘子这是在威胁他吗?想起裴三娘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事情,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又想到县令千金如今出了事,县令现在一定想不起来自己,便一溜烟的去寻裴三娘了。 月娘并不想威胁陈兴什么,她不是那种人,不管陈兴如何,她是不会把裴三娘与陈兴之间的事情说出去的,刚才也不过是提醒一下他罢了,最好是能装作没有听见,这样对两方都是好的。 掀开内室的帘子,林大磊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闻有人进来,还未睁眼,嘴角便已翘了起来。 “人都走了?”林大磊眸中带笑的望着她。 月娘心中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后来又想到院子里的动静并不小,他知道也是理所应当,走到床前坐下,嘟着嘴点了点头。 心情不好? 林大磊见她这般小女人模样,心里又爱又怜,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摩挲了片刻,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岳父大人说你什么了?” 月娘惊讶于林大磊对父亲的称呼,之前还是你父亲如何如何的,现在却极其自然的喊了岳父大人。 林大磊见月娘目露惊讶,他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戏谑道:“怎么?你如今是我的妻,你的父亲不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么?我叫错了吗?” 之前不愿唤陆邱生一声岳父,是因为在林大磊的心里,月娘几经波折,却从未见这个父亲尽一点点做父亲的责任,哪怕知道月娘还存活于人世间,也不曾见他一点愧疚与自责,林大磊对这个岳父便全无好感,加之还有个什么萧晟,心道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好在月娘从火坑里逃了出来,不然指不定被怎样生吞入腹呢! 月娘却不信他那些哄她的话,她捏住林大磊的袖子扯了扯,娇声问道:“爹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嘛,怎么本来两看两生厌的人,现在却都像换了一张脸似得,快说给我听听,你是怎么哄得我父亲开心的?” 林大磊望着捏住自己袖子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月娘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了,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面上却故意板了脸:“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换了一张脸,你父亲喜欢我便罢,不喜欢也就随他了,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又何曾会哄人?” 月娘却不信的嘟起了嘴,他是不会哄人,可是只要他想,就肯定能哄得人不知东南西北,看他整日里把她当小孩子哄着就知道了,根本就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对外人是不屑,对熟人却是拉不下脸来。 不过这样想来,他只哄她一个人,月娘心里便像被蜜汁浇灌了一般,甜滋滋的。 林大磊见月娘在那独自一会儿皱着小眉头不开心,一会儿又自个儿傻兮兮的乐着,真是个小呆瓜! 他便揉了揉月娘的头发,无奈道:“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的父亲,我既然是你的夫君,自然要随着你唤人了。” 陆邱生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但林大磊还是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小女儿的,甚至还捕捉到了他眸子一闪而过的内疚,这让林大磊心中好受了许多,于是也就改了称呼,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 月娘甜蜜的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片红霞,后又想起今日遇到的事情,在林大磊面前也无需遮掩自己的情绪,也就自然而然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林大磊记得月娘进来时,脸上都是不开心的。 月娘顿了顿,还是把小树林里的事情告诉了林大磊,她说不告诉别人,她的三石又不是别人,况且就算林大磊知道了,也不会到处说,他们两口子都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 “其实,我觉得裴三娘也挺可怜的,她早先没了夫君,现在又......”月娘说着又叹了口气。 林大磊不禁感到好笑,他还记得之前偷偷听到月娘与前来滋事的裴三娘拌过口角,那时的月娘可谓是伶牙俐齿能言善道,现在一转眼,就可怜起人家了,小姑娘家的,最是心软不过了,见别人可怜,之前的事情也全都忘光了。 “好了好了,别再叹气了,你看你现在就像是小老太太似得,老师愁眉苦脸的怎么能行?别人如何自有别人的造化,你就算是叹气叹破了天,对人家也一定帮助都没有,反而给自己找烦恼。别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顾好我就是了。”林大磊打趣她。 月娘就啐了他一口:“你才是小老太太呢,你是小老头,竟在那胡说八道,叹气怎么就能破了天了,现在脸皮是愈发的厚了......” 林大磊便作出一副难过黯然的模样:“你果然是嫌弃我老了,现在倒还好,等过个几年,你依旧如花般样貌,我却真的成了小老头了,可不是苦了你么,每日对着我这个老头子,还要伺候我......” 话虽这样说,盯着月娘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听到伺候二字,不知怎的,月娘就想起之前无数个羞人的夜晚,便不敢再看他,但又怕他真的是这样想,心里着急,嘴里期期艾艾的解释道:“不是......没有的......你不老......我没有嫌弃......我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后来,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几不可闻,但一直注意她的林大磊还是听到了,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他把月娘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抱着世界上最宝贵的宝物一般,声音变得暗哑:“我知道......月娘......你真是个小傻瓜......” 第86章 开荤 说她傻......月娘不甘的嘟了嘟嘴,但心里却冒着甜蜜的小泡泡,她依偎在林大磊怀中,心里仿佛被充满了气般,满满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 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月娘又想起姐姐腹中那个无缘的孩子:“虽然我从小被众人冷落,而姐姐则是如同众星拱月般闪耀,即便是父亲也更看重姐姐,但是我从来没有嫉恨过她,纵然我们姐妹没有寻常姐妹那般亲密,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好好的......” 即便最后是姐姐嫁给了萧晟,她曾怨过,也恨过,但也只是对萧晟的背叛和欺骗,况且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便是有缘无分罢,像三石,原本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两人,现在却成为了最亲密的人,缘分二字,不得不说是最奇妙的。 院子里的喧嚣,林大磊没有听清,但也知道应该是出了事情的,只是没有想到是月娘的姐姐,想她与那个萧晟相比,还算是有些良心的。 “想必是那萧晟没有将此事告知你姐姐,她咋一听此事,定是要找萧晟理论一番的,且不说他之前的心思不轨,但是隐瞒了珠钗的去向,你姐姐也定是不依他的。”林大磊想起那日见到的陆卿华,举手投足间隐隐能看到陆邱生的影子,平时一定喜欢独自决断事宜,不喜与人商议,也怪不得萧晟会对柔顺的月娘恋恋不忘。 “姐姐的性子是随了父亲的,极要强,母亲又竭力培养她当家主母的气质,遇事冷静独立,萧晟也是不甘人后的,两人之间碰撞,肯定是要生事......”说着她忽然“呀”了一声,“莫不是他们二人起了争执,这才没了孩子的......” 林大磊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他不想月娘因此而担忧,况且萧晟之前是为了她才不小心遗失了珠钗的,纵然与月娘无关,但是以月娘的性子,这样七想八想下去,少不得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也许是其它原因,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与他们都是无缘了,多想也无济于事,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就算我们前去探望,想来人家也不一定稀罕我们,介时只要大人平安,孩子以后都还会有的。”林大磊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可还饿着肚子呢,看来啊,我这伤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月娘见他耷拉着个脸,噗嗤一声,无奈的笑道:“好了好了,我马上给你做好吃的,你莫要委屈了。” 晚饭自然都是做的林大磊爱吃的,温饱之余,自然就要思那啥了,何况林大磊都已经许久未开荤,尤其是受伤之后,每夜温香萦绕在侧,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月娘为防止碰到他的伤口,两人都是分被而睡,林大磊本来坚持让月娘枕着他的手臂,月娘说什么也不肯,林大磊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独自一个被窝睡觉。 月娘刚刚沐浴过,正坐在窗前拿着帕子绞着头发,又兼天气越来越凉爽,月娘也穿的越来越单薄,半湿半干之间,如玉般白皙的肌肤似隐似现。 林大磊就躺在床上暗自叹气,其实伤势已经开始愈合,放在以前,他是不会把这伤势放在眼里的,照样上山打猎,可是现在有了妻室,再也不是从前一人那般可以随意处事的了,即便如此,但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觉得十分美妙。 “月娘。”林大磊轻唤,月娘听闻回头疑惑的看他,明眸流转之间,妩媚却不失清新,仿佛雨后待放的睡莲,静谧中带着自己毫不知情的诱惑。 “过来,我有事与你商量。”林大磊说的一本正经,脸上亦是严肃的神情。 月娘不疑有他,放下帕子就走了过来,林大磊拍了拍身体内侧床上的空处:“进来,天气虽然愈来愈暖,但晚间还是有些凉的,小心伤了风。” 月娘摸了摸已经干了七八分的头发,也就没有再坚持,待她刚躺进被窝,林大磊就从另一个被窝钻了进来,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林大磊已经紧紧拥住了她,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 月娘愣了片刻,方才知道是林大磊有意骗她过来,心里又气又急,想要推开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只好哄着他:“你先松开我,小心使力扯开了伤口,李郎中前两天刚说了,你的伤口刚有愈合之势,所以更要小心,你不是早就躺够了么?” 林大磊不为所动,但也依言松了手臂,他低头望着月娘白净的面容,依恋之情毫不掩饰:“月娘......” 他下.身往月娘这边蹭了蹭,嘴里呢喃着月娘的名字。 其实月娘也知道他这些日子忍得实在是辛苦,他对那事一向是乐此不疲,咋一禁荤,他定是吃不消的,每日里在月娘的看管下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还一天三餐吃着补血的食物,却连个释放的地方都没有,好像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只能依靠月娘每日伺候的活着。被人这样细心照顾,自然是好的,可是时间一长,林大磊又是个闲不住的,日子便变得难熬了。 月娘扶住他的肩头,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低头查探着他的伤口。林大磊发觉,急忙安抚她:“没事了,早就已经好了,一点疼痛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月娘却不怎么信,她咬了咬唇,伸手抚了抚林大磊的脸,柔声哄道:“再过几天,现在还不行,要不明天再让李郎中瞧瞧,看你是否可以下床行走了......万一伤口再裂开......” “早就可以下地了,是我把我看得太娇气了......”说着就翻身覆在了月娘的身上,手也不安分的伸进了月娘的小衣里面摩挲着。 月娘急的红了脸,去扯他的大手:“先别......” 林大磊就随她把左手抽了出来,顺势把月娘的手扣在了头上方,右手依旧流连其中,低头细密的吻着月娘精致的锁骨。 月娘的身子瞬间就软了下来,林大磊的吻就变得更加急切起来,月娘心疼他,又担忧他的伤势,一时之间却不知是推开他还是任他为所欲为。 犹豫之间,就听见林大磊“嘶”了一声,月娘急忙撑起身子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林大磊就变得沮丧起来,看来这次伤口真的比之前都要深,原本躺在床上不动弹倒不明显,这到了要使力的时候,却被扯了后腿,林大磊的心情十分不好,月娘好不容易也动了情,却在他这出了问题。 月娘看出他的想法,掀开他的衣服见并没有血渗出来,心里松了口气,扶着林大磊的肩膀让他躺好。林大磊却不甘心,右手一个使劲,月娘就扑到了林大磊的胸膛上。 月娘受了一惊,见并没有碰到伤口,但心里还是后怕,忍不住埋怨林大磊:“你就不能乖乖的么,万一我手肘碰到了你的伤口怎么办?你要是想早点下床,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着。” 林大磊听着有些灿灿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眸中一亮,在月娘耳边一阵耳语。只见月娘的脸由迷茫到羞恼,粉嫩的小脸变得通红,她锤了林大磊胸膛一下,骂道:“你这混蛋......” 林大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像是向她讨食的小狗,看起来和哼哼有几分相似,月娘就情不自禁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她那双含了万种风情的水眸瞪着林大磊。 这一瞪,不仅没有把林大磊吓回去,反而使他的某个部位更加灼热起来,他心中一动,伸手把月娘的头拉了下来。 月娘双手撑在林大磊的肩上,嘴里不依的呜呜着,林大磊越吻越温柔,月娘就情不自禁的沉浸在其中,待她逐渐回过神来时,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林大磊全部除光了,现在她正赤.裸着身子趴在林大磊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怎么会这样? 月娘羞的拿双手掩耳盗铃的捂住了俏脸,然后她就听见耳边传来林大磊低沉的笑声。 竟然敢嘲笑她? 月娘放下手去瞪他,林大磊立马收了笑容,一副竭力讨好她的模样:“宝宝,你看,我都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一直憋着罢?” 说着,他拿他某处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顶了顶月娘。 宝宝?月娘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唤她,真是肉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受用,连被他某处顶着,都晃了一下神才发觉到。 第87章 满足 这家伙...... 月娘往旁边悄悄挪了挪,林大磊又紧紧的蹭了过来,月娘无奈,看样子今晚不满足他,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林大磊见月娘妥协,一个使劲把她放在了自己上面,还一边对尚未缓过神来的月娘道:“为夫如今身子不行,就有劳娘子了,娘子辛苦。” 月娘被他这番赤.裸.裸直白的话羞得恨不得埋进林大磊的胸膛里,再也不出来,偏那人还不安分,一边褪着自己的里衣,一边道:“待为夫养好了伤,必定十倍百倍的回报娘子的......” 月娘抬手捂住了那张令她羞愤不已的嘴,林大磊便趁机把她身子往下一按,屋内便传来月娘一阵难耐的呼声...... 说是由月娘来服侍林大磊,才不过一会儿,月娘便软弱无力的趴在了林大磊宽阔的胸膛上,嘴里不依的娇声唤着林大磊:“三石......三石......我不行了......” “真没用......”林大磊哑着嗓音笑她,只好把一双大手从她的丰.盈之处移到了纤细的蛮腰上,微微使力帮着月娘上下动作...... 待翌日醒来时,月娘只觉得自己的腰酸麻不已,两条腿都有些打颤,心中不禁嘀咕林大磊,明明是受了伤的人,精力反倒比之前还要旺盛几分,怎么也没个够的时候! 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就要去搂林大磊的腰身,却不防扑了个空,瞌睡顿时一扫而光,她摸了摸身旁的空处还尚有余温,说明林大磊起身没有多久,不过,他怎么起来了? 月娘也顾不得穿衣服,披了件林大磊的外衫就急急的跑出门去,正与端着碗筷进屋的林大磊打了个正面,月娘吃惊的望着眼前衣衫工整的某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你......你怎么起来了?” 林大磊用一只手托着碗筷,另一只手就顺势揽了月娘的腰肢,把她往屋里带去,还一边柔声道:“还不是多亏娘子昨晚对我用了灵丹妙药,否则,我怎么就能这么快就好了呢?” 说着,还一边打量着月娘的穿着,嗯,他宽大的衣衫罩在月娘纤细的身子上,显得月娘愈发的娇小可人,她家娘子颜色好,怎么穿,都让他怦然心动! 灵丹妙药?月娘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她昨晚有给他用什么药吗? 傻傻的,呆呆的,一双精灵剔透的眸子像是会说话一般,满眼的疑惑和迷茫,粉嫩的小嘴还因为吃惊和困惑微微张开着,可爱极了! 林大磊就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见月娘更加不解的朝自己眨了下眼睛,他心里乐得不行,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粉唇,这才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解释:“那灵丹妙药自然就是娘子你呀,要不是你昨晚亲自献身解救为夫,为夫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呢!” 月娘又眨了下眼睛,这才想通他说的是何意思,哪里还站得住,挥开他的手臂捂着脸就跑进里屋去了。 林大磊还在后面嘱咐着:“快把衣服穿上,早饭已经做好了,就能娘子梳妆好便能用饭了。” 月娘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真是燥死人了! 她兀自哼唧了半晌,听得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疑惑地把脑袋从被窝里拿出来。 三石呢? 她爬到窗户上往外看去,就看见林大磊站在院门口,正和谁说着话,那人正好被林大磊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一抹衣袖。月娘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是能和林大磊说得上话的人,应该没什么事情的,也就不再管他了。 月娘身上还披着林大磊的外衫,她打开箱笼去翻找自己的衣物,记得昨晚林大磊兴之所至的时候,竟在她耳边说她穿那件葱青色的纱裙,嫩汪汪的,看着就想紧紧地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 月娘想着他那时说话的情景,还带着男人低沉的喘.息声,让她不知不觉的就羞红了双颊,这人,说话越来越肆意了,以前怎么就觉得他木讷呢...... 但是月娘还是选了那条葱青色的纱裙,逶迤在地,十分的飘逸,现下又到了春季换夏季的时节,天气十分的凉爽,有时还会下点毛毛小雨,微风一吹,仿若仙境,而这条裙子则使月娘更加具备了仙气,衣袂飘渺之间,如若仙子下凡,让人不敢随意上前,生怕玷污了这番美好的氛围。 然后她又挑了一件雪白底子莲纹团花刺绣的罩衣,里面配了件白玉兰散花纱衣,转过身悄悄的望着镜中的人,只见那镜中的人儿仙气四溢,清新脱俗,又兼面上因娇羞染上了晕红,愈发的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林大磊一进里屋,就见到这番光景,方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他亦行至铜镜面前,和月娘一起望着镜中的美人儿,低声叹道:“真美......” 月娘见他笑的愈发的有深意,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睛,忙不迭的岔开话题:“你方才在院子里和谁讲话呢?” 林大磊眼底的笑意就消退了几分,他扯住月娘的小手,向外间走去,轻描淡写的回道:“没有谁,就是昨日里来过的陈县丞,村子里的官兵都已经撤走了,来生那几个小混混也给放了出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月娘就“咦”了一声,问道:“那几个歹徒都抓到了吗?” “这倒没有说。”林大磊把月娘按在饭桌前,给她盛好了饭,“那些都不是你操心的,快点吃饭吧,你昨日可是好一番辛苦。” 又不正经了...... 月娘就瞪了他一眼,但心中还是疑惑,想了想,继续问道:“是不是姐姐的事情很严重,所以父亲就无法分心处理其他事情了?” “不会的。”林大磊往月娘碗里夹了一块肉,“他身为县令,自然要以百姓为主,你父亲虽然不是大清官,但也不是昏官,所以他是不会为了家里的事情而耽误正事的。你放心,既然撤了人,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不会有事的。” 月娘点了点头,林大磊说的不无道理,况且月娘对林大磊一向是依赖有加,既然他说没事,那就应该没事的,她望了眼对面正大口大口吃饭的林大磊,又望了眼他的腰处,微微皱眉,担心道:“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你还早起做了饭,伤口还痛不痛,我觉得还是请李郎中再来看一次吧,你这样自作主张的就下了床,万一不小心碰到复发了,岂不是更糟了。” 林大磊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也填进了肚子,微笑着安抚月娘:“你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垮掉的。” 这倒是......听他这样说,月娘便不再担心了,林大磊受伤后都是她来做饭,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林大磊做的饭菜了,咋一吃,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林大磊等她吃好了,准备收拾碗筷,月娘却不舍得一直让他干活,可是林大磊一直坚持,她也没法,想起前几日给他绣了两个荷包,还没有给他看过。后来又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加上林大磊又受了伤,便把荷包的事情抛之脑后了,不知三石是不是早就忘记荷包这一茬了。 她跑进里屋翻找自己前段时间做的针线,那两个荷包被压在几条帕子下面,月娘拿出来轻轻拍了拍,想着是等下就给他呢,还是等个恰当的时机呢? 还未等她想出个结果来,林大磊就掀帘而入,月娘下意识的就把荷包藏在了身后。 林大磊看着奇怪,月娘这厢暗暗自责,藏什么呀,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不是更好,这样一番动作,反倒显得十分的小家子气。 “藏什么呢,还怕我瞧见不成?”林大磊见月娘方才如受了惊的小兔,现在却又一副暗自羞恼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 被嘲笑了...... 月娘心情更加郁闷了,只好万分沮丧的把绣给他的荷包拿了出来,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面前的人伸手接过来,她心中疑惑,莫不是嫌弃她做的不好?不对不对,她对自己的针线极有信心,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夸赞一番的。莫非,是觉得自己不是第一个得到她的荷包的人,心里不舒服? 想到会是这样,月娘心里就一咯噔,她悄悄地抬眼望向林大磊,却见林大磊只是望着荷包发呆,月娘顿觉尴尬不已,立马要收回手,嘴里还道:“你不要算了,我现在就拿出去丢了......” 林大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月娘手中夺过来,一连道:“要要要,我要......我要......” 月娘气恼的跺了一下脚,瞪着他道:“我看你一副极勉强的样子,若是嫌弃,便不要这般委屈自己了,我拿出去给了哼哼,哼哼是绝不会嫌弃我做的东西的。” 第88章 意外 林大磊听到送自己的荷包居然要送给一只小狗,不禁无奈的苦笑:“哪里嫌弃了,我怎么会嫌弃娘子做的东西呢,只是这荷包太好看了,娘子的手艺太好,一时看傻了眼......” 月娘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伸手就要去夺荷包,林大磊哪里肯真的让她把荷包去丢给狗,只得半真半假的解释给她听:“是我从小至今从未收过别人的礼物,娘子如此用心......” 其实在他小时候,也曾见过母亲给父亲过荷包,不过因为那时他的年龄尚小,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当时尚未觉得有什么,现在轮到自己,方才能感受到父亲当时的心情,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他已记不清父亲与母亲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过,正因为是许久之前,这才使得一些事情变得美好化。 月娘也知林大磊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心里自然是百般的疼惜,哪里还在乎这点小事情:“你不要难过,如今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都是以你为重,当然也是要用心的......” 月娘急急地想要安慰林大磊一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话也不好意思直白的说出口,期期艾艾的,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林大磊的心瞬间如同被温水包围了一般,暖暖的,他方才不过是因为看见荷包引起了儿时久远的回忆,一时慌了神,倒也没有怎么,只是怕月娘误会。但是只要是他的事情,月娘都会在意,转而忘了自己方才的情绪,一心只想着他。 林大磊就抱了抱月娘,柔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月娘,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他前世是做了多少的好事,今生才能得到这样一位知心相爱的好妻子,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儿,子子孙孙延绵下去,只要是想想,就已觉得此生圆满了。 先不说林大磊与月娘这厢感情愈来愈深,那前些日子因为带头领人骗了萧晟钱财的王麻子,却做了一件让村里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据来生说,他们本是一起从牢里放出来的,可是不知为何,从进牢里就开始沉默的王麻子,出了牢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决定去投军。来生等人吃惊之余纷纷劝说,那从军先不说是多么的辛苦劳累,万一在战场上丢了小命才是大,王麻子家中又没有人,介时连个领尸体的都没有,岂不是太过寒酸。 王麻子却从未有过的坚定,说自己本就无牵无挂,在哪都是一人,年龄已经不小了,想要读书也不可能几年内就考取功名,还不如用自己一身力气来挣个前程,若是混的好些了,再娶房妻室,生几个孩子,他也有了能继承自己家产的血脉,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说完这些,竟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甚至连趟家也没有回,看样子,是要与之前撇得干干净净了。 蔡氏与月娘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免一阵唏嘘,末了还道:“这人啊,真是不可一概而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想之前,我最是看他不过的了,每日里就会教来生耍流氓,现在就蹲了几天的牢房,就能生出志气来,难不成那牢房还有励志的效果?” 说完她想了想,又立马自我否定:“要是有那效果,来生回来之后怎么也不见勤奋起来,不过倒是比以前好多了,起码能待在家帮衬着家里干点活了。他能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好生的过日子,我与我那老头子趁还有力气多挣些钱,到时再给他娶个媳妇,是好是歹,也就由他自己了。” 月娘却在想王麻子的那番话,不管什么时候,处于哪个年龄阶段,只要努力,终究还是有成功的希望的,王麻子这番决断,倒让月娘也对他生了几分佩服之心。毕竟,能有几个人可以这般毅然决然的选择一条与自己以前完全不同的路?况且还不知未来是生是死,独自一人,踏上一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结局的路...... 不过,终归是好好活了一场,相比之前的插诨打科,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意义多了。 “人各有命,希望他真能得偿所愿。”月娘也跟着感叹了一声。 蔡氏赞同的点了点头,感觉这话题实在是沉重,便岔开了话题:“我看大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了,但还是要尽量的避开水,小心感染,天气也越来越热了,马上就要开始个小麦了,你毕竟做不来那些,还是得靠大磊,他若是身体不行,你们今年的收成可就要浪费了。” 月娘暗暗记下蔡氏说的话,送走了蔡氏,许久未见的如娘却突然登了门。 前段时间,因为林大磊受了伤,虽有许多村民前来弥补关系,里面却尤以王婶为最,在众乡亲面前,夸口奇谈,说自己与大磊的关系多好多好,甚至连亲如母子的话都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别人自是不信,但碍于情面,也只得应承几句,王婶听了,愈发的不可一世,若不是月娘婉言相告,道林大磊身体不适,不宜喧闹,那王婶恨不得天天跑来,以尽她长辈的“情分”。 偏那王婶还十分的有趣,趁着没人的时候,还曾问过月娘可与县令的女婿是否相熟。连这等话都问的出来,若是她点头了,外头还指不定怎么传她呢。她一个内庭里的妇人,怎么会与外男相熟? 王婶见月娘面露恼怒,这才灿灿的住了嘴,稍微安分了几日。因月娘要照顾林大磊,也就没有再同如娘一同做过针线,刚开始那几日她也曾来过几次,只是后来却不再见她了。 今日却突然来访,惊喜之余,却发现如娘的神情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前段时间见她还活泼乱跳,见了月娘还会唤声姐姐,现在见她双眼有些泛红,莫非是在王婶那里收了委屈?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月娘向前挽住如娘的胳膊,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橘黄底子绣蝴蝶穿花的比甲,下面是同色的水纹凌波裙裾,半旧不新,倒还算周正,只是衬得肤色略显蜡黄。 “姐姐......”如娘望着月娘关切的眼神,心中一直压抑的委屈顿时失了缰绳,喷薄而出。 林大磊不在家,月娘便引了她到内室里坐下,给她端了一杯茶水,柔声安慰道:“你先别急,先喝口水,慢慢和我说,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是来顺给了你气受?” 如娘听到来顺的名字,泪珠越发像是断了线一般,嘴里却为自己丈夫辩解着:“不是他,他待我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中用......”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到底哪里不好了,说来与我听听,我看着你,倒是哪里都好的。”月娘递给她一张帕子,心里为她心疼不已,想来如娘行事不够细致,王婶又是个骨头里挑刺的,怕是被王婶寻了个由头训了一番罢。 如娘听了月娘这番话,心中一时动容,抽泣道:“不,我不好,婆婆说我说的对,我真是不配做来顺的媳妇儿。” 果然就是王婶,月娘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是她摊上这么一位婆婆,她也会每日里郁结,过不安生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听好话,单听那不中用的?若是你配不上来顺,那你觉得谁嫁给他合适呢?你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来顺听了去,他心里岂能痛快?若是他娶了别人,你心里又可会好受?” 如娘听了月娘这番话,一时怔在了那里。月娘看着就再次叹了口气,如娘为人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若是有人七拐八拐的说她些什么,她都会当真,并且往心里去,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吃亏,也不知来顺是个什么样的,能不能护她周全。 “你告诉我,你婆婆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处理问题,关键是要知道死结在哪儿。 如娘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后想到王婶说的句句戳她心的那些话,神色不免愈发的戚然:“婆婆说,我嫁到王家都快小半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嫁妆就那么一点,每日吃的比谁都多,什么活也干不好......可是,我有努力干活的,真的,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纵然家里的地多,也不能全给我陪了嫁啊,爹爹娘亲也要生活,我现在就想多挣些钱,婆婆也许不会这么嫌弃我了......月姐姐,我以后继续来跟你做针线吧?”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错,陪嫁少又怎么能是错呢,当时王婶还曾在月娘面前夸过如娘的陪嫁多,现在却嫌少了,怕是一开始就看中了人家的财产多,却不防人家怕给大女儿的嫁妆多,以后剩下的孩子分的少,但那嫁妆月娘也是见过的,虽然没有很多,但按照习俗,却毫不失体面的,记得当时还听到几位妇人小声的议论,说是王婶挣到了。可见这人啊,是不会知足的,得到了许多却还想要更多。 第89章 子嗣 “如娘,嫁妆的多少,并不是你的错,况且你的嫁妆并不少,重要的应该是你这个人。至于孩子,你现在年龄还尚小,来日方长,总会有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这也不是急就能急来的,顺其自然便好,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说起孩子来,她与林大磊结婚已经快一年了,却也没有见肚子有动静,想她平时与林大磊亲密无间,理应很早就该有才对,虽然她一开始害怕生育的疼痛,想着晚点生就好了。可是林大磊的年龄却是不小了,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快谈婚论嫁了,其实,三石他也很想有个孩子的吧?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婆婆想要抱上孙子,也是情理之中,其实......其实我也很想要个孩子的......”如娘说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脸上一片难色。 月娘就敛了自己的心思,伸手握住如娘的,现在这样的情形,也只有劝慰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了的,我比你成亲早,不也不一样还没有上身么,所以说啊,这孩子也是很聪明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来,现在正是你与来顺感情最好的时候,它可不想来掺和一脚,若是在你们最需要它的时候到来,你们岂不是更加疼爱它了?” 如娘听她说的有趣,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但是想到婆婆的态度和自责,她还是有些怕。 月娘看在眼里,便为她想了个权宜之计:“不如你回去和你婆婆说,以后有空了都到我这里来做针线,若是你哪日没有来,也没有同我说一声,我便去寻你,这样你婆婆应该会顾忌着外人,不会当众训斥你。而后你再挣些银子回去,你婆婆的气,应该也会消一些了,我替你挡着的这些日子,你也要挣些气,抓紧怀上才是!” 这个方法的确让如娘大松了一口气,不仅不用再面对婆婆的指责,还可以拿钱来堵住婆婆的嘴,趁着这段时间怀上孩子的话,婆婆对她应该就再也没有意见了吧? 如娘十分高兴,站起来就要给月娘行礼道谢,月娘急忙拦住她,见她一脸的欣喜,心中却不认同的感叹了一番,如娘实在是单纯,她不过使了个权宜之计,她就仿佛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般的开心,真是个傻姑娘!这番也只是暂时有效,时间一长,若如娘还是没有身孕,恐怕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如娘,月娘就拿了迎枕靠在了床上,没有理由啊,她的身子被林大磊越养越好,而林大磊的身体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这么久了,却不见有孩子上身呢? 月娘翻了个身,仔细回想成亲以来的事情,他们的亲密的次数很多,而且林大磊每回都是一连几次的折腾她,应该早就有了孩子才对。莫非......莫非......是她的身子不行?还是那次落水后伤了身子? 可是却不曾听到林大磊提起过啊,依他的性子,若是自己有哪里不好,他肯定不会一而再的与她说些孩子的好处,所以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对......月娘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行房的规律,林大磊好像就在某些日子才会碰她,而有些日子,即便是她刻意挑逗,他宁愿忍着,也不愿动她,难不成...... 月娘不禁泪盈于睫,三石这个大傻瓜,怎么这么傻呢?定是心疼她年龄小,不忍她承受生育之苦,这才宁愿自己难受的忍着,也不敢存侥幸心理。 三石......真是个大傻瓜...... 待林大磊从地里回来,就见月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红着眼圈趴在迎枕上发着呆,那模样说不出的可人儿。 林大磊脱去了外衣,悄悄走到月娘身后,一把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月娘正发着呆,就被林大磊这突然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林大磊,这才松了口气,一手扶着胸脯缓着气,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走路都没有声响,亏得我心里承受能力大,不然单是吓就被你吓死了。” 林大磊听着,就宠溺的捏了一下月娘精致的小鼻头:“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这晦气的话。” 月娘悻悻的点了点头,这才拿正眼打量林大磊,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总是紧绷着一张脸,偏那脸侧还有道疤,实在是吓人的很。现在看他,却越来越顺眼,还特别有男人味。 林大磊见月娘打量自己,不由的挑了挑眉:“怎么,才不过几个时辰没见,就不认得为夫了?” 嗯,变得不光是外貌,连这嘴巴,也越来越油嘴滑舌,会讨她欢心了,但也时常使她面红耳赤的。但是唯一没有变得,却是他待她的那份心,或者,待她的心越来越好,让她在他面前,越来越任性娇蛮,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月娘的眼眶就有些潮湿了,但她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她缓缓的搂住林大磊的腰身,轻声问道:“三石,你想要个孩子吗?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林大磊听着就微微皱了眉,月娘怎么会突然提起孩子的事情,莫非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了? “月娘,孩子的事情,并不着急,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能这么早要孩子呢?嗯,你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其实,我更喜欢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没有人打扰,这样多好。”林大磊摸着月娘的头发,柔声安抚着她。 月娘的眼眶就更加湿了,三石......待她真好......虽然她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有个孩子的话,三石一定也会更加开心的,也决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会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有了孩子,他们这个家才更完整,更好...... 三石......他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月娘就抬起头来望着林大磊,一双被泪水洗过的仿佛黑曜石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着他,林大磊感觉到自己的心都漏掉了一拍。 月娘却已将包含期望和热烈的目光望着林大磊道:“三石,我们要个宝宝吧?我想要一个长得和三石一模一样的小宝宝......” 林大磊望着月娘如此热烈期待的目光,在脑海里想了许多遍的理由竟再也说不出口,怎么能说得出口呢,他的小姑娘,那么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为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拒绝? 可是......她还那么小......听说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能承受的了吗?只要一想到她那精致的小脸会因为替他生孩子,而痛苦的紧紧皱在一起,他就不忍心,不舍得,恨不得能替她受了这罪才好...... “三石......” 月娘正眼巴巴的哀求的望着他,林大磊的心便不再纠结了,他情不自禁的答道:“好......” “真的?”月娘眨着她那灵活的大眼睛的惊喜的再一次确认,“真的吗?三石你同意了?” 看到她这副高兴的样子,林大磊之前仅存的一丝犹豫也不见了,既然她喜欢,那就生一个好了,若是嫌痛,大不了以后不再生了,只要他好好的照看她,一定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健健康康的宝宝的。 “真的,只要你高兴就好,我都听你的。”林大磊抚着月娘的脸颊,感受着指尖的细腻与光滑。 月娘却不满的嘟起了嘴:“什么叫我高兴就好,那你想不想要嘛?” 真是孩子气,就她还是个孩子呢,还要生小孩子,但她这样喜欢,他也不好打击她,只低下头爱怜的亲了亲她嘟起的小嘴,宠溺道:“当然喜欢了,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月娘就弯起眉眼,笑得十分幸福。 林大磊看着微微动容,月娘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这样在乎他对孩子的态度,若是能生一个可爱的女儿,长大了像月娘一样温柔漂亮,倒还真是不错,只怕那时,他都舍不得把自己女儿嫁出去了。 林大磊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晚两人吃过饭沐浴后,就开始为造小人而努力,碍于林大磊的伤势还没好全,月娘这才觉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望着身下面露几分得意的某人,月娘不禁恨得牙痒痒...... “三石......”月娘媚眼如丝,尾音微微上扬,声线绕了几圈,林大磊听得心都酥了,身体也更加的炙热和紧绷了。 月娘缓缓解开林大磊的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她伸进去一下又一下的捏着林大磊胸前的肌肉,嘴里还兀自嘟囔着:“真是硬,像牛皮一样,不过还有些弹性......” 第90章 造人 林大磊倒吸了一口气,但仍强忍着心底的冲动,且等着月娘接下来的动作。 月娘把玩了一番,手就慢慢往下滑了去,林大磊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既兴奋又激动,偏偏月娘把手停在了他小腹处不再动作。 林大磊僵硬的扭了扭身子,某处像着了火一般,急需有人来给他灭灭火。他抬眼望向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月娘,却见她一脸的绯红,正羞涩为难的咬着粉嫩的下唇,衣衫半露,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白嫩的肌肤和顶端的艳丽,他心里的那团火,就更旺了。 “月娘,帮我把衣服脱了......”林大磊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她,声音暗哑,握着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腰带处。 月娘如同烫了手般想要甩开他,可是又怕他被驳了面子觉得难堪,羞红着脸由他拉着向下探去,就感觉有个滚热的东西在自己手心里跳了几下,她呼吸一窒,情急之中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大磊就低低地笑了起来,月娘低头瞥他,见他眉眼间俱是快活,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只是这番神情却毫无威慑力可言,反而惹得林大磊心头的火更盛! 他微微直起身来,把迎枕垫在了自己身后,一只手轻轻褪着月娘的薄衫,一手在里面肆意的探索。 月娘就有些吃不消了,她浑身酥.软的推搡着林大磊,嘴里不依道:“不是说了我伺候你吗,你不要动,快拿出去......” 林大磊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手上不禁没有停止,嘴也凑了上去,一边留恋不舍的吸允着月娘的颈项,一边含糊不清道:“嗯,你伺候我,我也伺候你,不如我们来比比,看谁服侍的好?嗯?” 这家伙!这种事情也要拿来比试,有什么好比的,亏他说的出来,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月娘趴上前去就在林大磊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了力道的,林大磊闷哼了一声,拥的月娘更加紧密了。月娘只觉得两腿之间的某个灼热的东西,好像比之前更加硬了。 这个混蛋!月娘羞红了脸暗骂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林大磊今夜异于之前的激动,甚至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以至于月娘到了后来承受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他也只是在她耳边柔声哄着,却不见动作减缓,到了最后,月娘低泣着哀求他,林大磊这才放过她,释放了出来。 事后,月娘软趴趴的由着林大磊帮她擦拭身子,一边气哼哼的扭过头闭着眼睛不理他。 林大磊也知自己刚才太过于激动,但那感觉太美妙,他一时控制不住,自然,也不想控制,月娘如今已能渐渐的承受他了,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少不得陪着小心,伏低做小一番,见他这般,月娘也无可奈何,又见他眉眼间均是释放后的舒畅,想他必是欢喜的,既然他快活,那么她的那些不适也就不算什么了。 林大磊想着,既然两人都已决定要孩子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犹豫不决,月娘今年年龄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其他女子像她这么大的,有的都有两个孩子了,况且自此嫁给他以后,月娘如见养的比在陆府还要好,应该没有问题的。 因近日麦子都已成熟,林大磊便觉得下地收割麦子,月娘却不肯他下地,只因伤势还没有好全,不过林大磊却丝毫不在意,他掀起衣服露出一条泛红的疤痕给月娘看:“伤口早已长好了,已经没事了,趁着麦子长得好,赶紧收了,再过几天就好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打趣月娘,月娘却还是不放心,硬要跟着他一起去。这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林大磊不想月娘大晌午的和他一起顶着太阳,就拿如娘的事来堵她:“你不是答应了帮来顺媳妇的吗?你若是同我一起下了地,那她往哪儿避去,岂不是又要挨她婆婆的训了?” 月娘无法,昨日确实答应了如娘的,况且这办法还是自己帮她想的,也就只能待在家里了,只是林大磊临出门前,不免一阵嘱咐。 林大磊十分有耐心的听着,直到如娘拿了针线过来,月娘方才觉得自己唠叨了许久,这才放了林大磊出门。 如娘就望着月娘笑。 月娘赧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请她进屋里坐了。 如娘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月娘,她眼珠转了几转,翻着月娘近日来做的针线,嘴里还嘟囔着:“咦?我记得之前见你做过一个荷包,可好看了,在哪呢,再给我瞧瞧,我也打算做个荷包放在身上来着,还可以装些花粉进去,戴在身上可香了。” 荷包自从月娘送与了林大磊,他就每日的戴在身上,就连洗澡的时候,也要放在眼前看着,简直是片刻不离身的。 可这她怎么好意思和如娘说,只似是而非的敷衍道:“哦,你说那个呀,已经送了人了,你若是喜欢,我教你便是。”说着又怕如娘追问送的人是谁,急忙扯开话题,“你看我绣的这条帕子如何,只在一角绣了一枝梅花与异石,我看着比只绣梅花的时候,倒平添了几分趣味。” 如娘见月娘脸皮薄,自然也就适可而止了,见她有意岔开话题,也就跟着她赞道:“嗯,的确不错,你的想法倒真挺多的。” 月娘就笑了笑,想起她昨日的怅然,就担忧道:“你这样过来,你婆婆没有说什么吧?” 如娘听着就冷笑了一声,道:“她说什么?她何止是说说,我看她近来,看我愈发的不顺眼起来,说不定还想揍我一顿呢!” 月娘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你婆婆还要打你?这是哪来的理,你刚嫁给来还没有半年,七出之条一出都不曾犯,怎么就要寻你的不是,还要打人了?” 如娘就狠狠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忿然道:“打人?那还是好的,你都不知道她现在看我是什么眼神,就像那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她好再给来顺娶一房有钱的媳妇。我昨日不过是多跟来顺说了两句话,她瞧见了,就差指着鼻子骂我是狐狸精的了,还说什么就会引诱爷们,也不见肚子有动静,白白的吸了男人的精气......” 这到这里,如娘气得眼角发红,泪水含在眼里打着转,就是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这说的话也忒难听了些,月娘不禁皱紧了秀眉,这王婶也实在是过分,人家都是盼着小两口好好过日子,这王婶反倒像是要自己儿子儿媳妇过不下去似的,怎么还有这样当婆婆的啊? “确实过分了些,按理来说,你一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二也没有给她丢过颜面,她理应对你好才是,就算不喜欢你,表面上也得做出一副好婆婆的样子来才是......”月娘不解的斟酌道。 如娘却不屑的打断了她:“好婆婆?你说的那是高门大户的有教养有修养的富贵婆婆罢?像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最不懂的就是做表面功夫,又做给谁看?她如今是家里最大的,连公公都管不了她,她还不每日里肆意妄为的过日子?何必要给我面子,她自顾她自己舒畅,看我不顺眼就是理由,要说最大的理由,就应该是嫌我母亲给的陪嫁没有她想的那般多了。”这种 这种家长里短的复杂事情,月娘也没有经历过,咋一听闻,只觉得不可理喻难以相信,但事情就摆在眼前,她也不由得叹息。记得自己刚来到村子时,只觉得王婶是多嘴了一些,心地应该还是很好的,但是看她对如娘的态度,怎么俨然就是一个恶婆婆的模样? 对面的如娘正委委屈屈的抽泣着,月娘正想问她来顺是什么态度,就听见窗外有人喊大磊娘子,月娘眼角余光瞥见如娘的身子一僵,她们刚才正谈论着的“恶婆婆”就毫不见外的走进了院子里。 月娘拍了拍如娘的肩膀,就掀开帘子走出门去了。 王婶看见月娘,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月娘不由得心里嘀咕,就凭着这副表情对待如娘不好么?怎么对外人就这么多的好颜色看呢? 这边王婶就已上前拉过了月娘的手,两只眼睛笑的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的道:“刚才我从地里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大磊了呢,看样子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啊!” 月娘就道了谢,心里却纳闷,就算是天大的好事儿,怎么从她嘴里出来这么别扭呢,又与她有何关系? 王婶说着眼睛就往四周打量了一番,见物件摆设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暗暗压下心中的好奇,转而向月娘问道:“昨日如娘说今日要继续来跟你做针线活,我还想着大磊身体不适,会不会叨扰到他的休息,她却和我说,大磊已经没事了的,就少不得麻烦你提携她一二,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只管和我说,我来教训她。” 月娘听着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让着王婶进了堂屋,却没有领她进里屋,待让了座,倒了茶水,月娘就有意往子嗣方面绕话题。 “其实如娘人挺聪明的,也很勤奋好学,我是十分的喜欢她,又与她年龄相仿,其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她心性纯良,还跟小孩子一般,与她在一起,总是会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王婶听着就勉强的跟着笑了两声,然后叹了口气,就跟月娘推心置腹般道:“好是好,但你是不知道啊,我......” 她起了个开头,月娘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便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我看她倒很好。” 王婶听人只夸自己媳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心里的话该说不该说的就想也不想的都倒了出来:“好也要好对地方,这么大的人了,就只知道玩,和自己爷们厮混,这也就罢了,怎么这都小半年了,肚子还没有个动静,人家那赵老婆子的孙媳妇,进门两个月,就把出了喜脉来了,我这心里可是急啊,娶媳妇是干嘛的?不就是传宗接代的吗?那她连个石头也生不出来,我要这媳妇干嘛?白吃白住的供着啊?” 说完,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脸上就有些灿灿然,磕磕巴巴的迂回着刚才说出去的话:“其实,我也知道那是急不来的,可我这心里从早就盼着抱大孙子,确实有几分不妥当......” 嗯,还知道自己不妥当,这还是在她一个外人面前这样埋汰自己的儿媳妇,在家里还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月娘心里就替如娘不平起来。 “王婶,你着急也确实情有可原,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就只赖如娘一个人呢,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况且这种事情,也是讲究缘分的,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何不踏踏实实的等着这天降的好消息呢?” 第91章 割麦 月娘说的话,王婶却听着十分不受用,什么叫两个人的事情?莫非她如娘生不出孩子,还赖我家来顺不成?这女人就是要给男人传宗接代的,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事,怎么能赖到爷们身上? 月娘见王婶表情不悦,知她是不喜自己说的话的,只好继续道:“王婶莫要说如娘,我与大磊成亲还在来顺他们两人前面的,现在想来,也快有一年的光景了,不也是只有我们两人吗?说起来,我们倒是没有为这事急过。” 说着,她神情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之前,大磊怜惜我年龄小,现在却是我想要了,只是这种事情确实不是着急就能急来的,我们且看与这孩子的缘分,介时,孩子来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岂不是一桩惊喜,反倒比现在失望与希望的无限循环要好的多。” 王婶听完沉默了半晌,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是有那么点道理的,想当年,她第一胎怀上来顺的时候,是与王大山成亲半年后才有的,倒也确实不能急。 虽是这般想的,只是面子一时还抹不开,便有些别扭道:“惊喜确实比意料之中要好,你说的也是,我是有些着急了,可我这不也是为她好么,这嫁出去立马怀了孕,人家外面肯定是要夸的,说这女人有旺夫相,能给夫家带来好运,我原也是为她好的,她一个小姑娘心性的人,我有时说话直了些,也不过是希望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的,我图什么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趁着还能活个几年,给他们带带孩子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月娘倒是不敢再向前逼近了,要不是听见如娘之前说的那番话,月娘还真的就能信了王婶的这番巧言,三分真七分假的,不过她年纪愈来愈大却是真的,晚辈也确实理应谦让一下长辈的。 “您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如娘是个好姑娘,定会记住您的好的,怎么会把您的气话放心里去,您这是那她做亲生女儿直言不讳呢,那是她的福气。他们年纪轻轻的,可不是得依仗着您呢嘛,在子嗣上,他们年轻不知事,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不了您素日里与他们多多担待,一家子人才能和和美美,和气生财不是?” 月娘顺着她的气来劝,到时让王婶心里舒坦了许多,面上也不禁有些得意,听到“和气生财”这四个字,她笑的就愈发的“亲切”了:“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所以这如娘跟着你做针线,我是一千个放心,在我这心里啊,全村子里找不出一个能及你半分的,要是我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那可真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的。” 月娘只抿嘴笑了笑,她可不敢高攀,做她的女儿?月娘就想起了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荷花,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还会给她起个名字叫莲花,她完全不能想象那个场景。不过,王婶之前待她虽然也很热乎,但是像这种话还是第一次说出口,莫非是因为林大磊前些日子救了县令的女婿?以为他们攀上了高枝? 这种事情还是撇干净的好,不然别人真的误以为什么,到时再解释就有些做作了。 月娘就给王婶从未喝过一口的杯子续了续水,笑道:“看王婶说的,我哪有荷花和如娘那福气,我此生啊,只盼着我这个小家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很满足了,那些大富大贵啊,什么锦衣美食啊,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我也就别无他求了。” 王婶脸上的笑就僵了一下,神色有些勉强,她想了想,还是不可置信的问月娘道:“就这样?那县令那么有钱,怎么着也得拉扯一下救命恩人啊?再不济,也是要赏赐两个的,怎么就......什么也没有?” 这话倒是直白了,不过她也算是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月娘心里暗笑,面上只不动声色道:“我们大磊救人也不是看准人救的,救了就救了呗,管他是谁,只要是一条命,哪怕是条狗呢,依照我们家大磊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虽说后来听闻是县令大人的女婿,确实有些惊讶,不过确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如今大磊的伤势也好了,此事也就此揭过了,王婶以后也莫要再提起了。” 王婶就愣在了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使的了。不过想想林大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这种事情确实干的出来,王婶的表情就有些蔫蔫的,还掺杂着一丝可惜在其中,这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放弃了,真是个傻的! 月娘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已是十分不喜,有意要送客,就道:“对了,如娘还在里面照着我画的花样子做针线呢,可要我喊她出来?” 纵然月娘说了这许多,但王婶心中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还是不喜,就皱了眉起了身:“不用了,就让她好好做事情罢,省得闲出病来,地里还有很多事情呢,我得赶紧的回去了。” 月娘也就不再虚留她,送了她出了门。 如娘就对刚回屋的月娘埋怨道:“我可是好不容易避你这里来的,你怎么还让我出去见她?” 月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只有你不想见人家啊,人家也一样不想看见你呢,我不这么说,她能走的这么早么?” 如娘听闻,就笑嘻嘻的挪到月娘身旁,讨好的笑道:“好姐姐,还是你厉害,你这样连哄带劝的,真不知她能听进心里去几分,我这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到头啊,真是羡慕你,没有长辈管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我,这么倒霉,摊上个这样厉茬的婆婆......” 月娘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多愁善感的了,你在来顺的面前也要多笑些,没有人会喜欢总是板着脸的人,纵然他现在是向着你的,可你就算心里在不如意,在他的面前,也不能说你婆婆半句不是,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再如何的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说,你面上大度一些,他心中就会更心疼你一些,记得你的好。” 如娘听着暗暗点头,最后赞叹了一声,打趣月娘道:“怪不得林大哥对你这么好,我以后可要好好跟你学一学......” 说完她嘻嘻的笑着,月娘却啐了她一口,道:“没良心的小丫头,我是为了你好,你还来打趣我?以后你再有什么事情,可不要再来向我讨注意了?” 如娘就撒娇的晃着月娘的手臂:“哎呀,我就是说笑而已嘛,我知你是为了我好,若你也生气不理我了,我可真是可怜死了......” 月娘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到中午林大磊回来,月娘就把王婶打探的那番话告知了他,本来也想问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又想他平日里一张脸紧绷着,闲人哪敢没事去靠近他,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林大磊听着就皱了眉,而后又释然:“她那样的人,若是不来打探,才真是奇怪的很,随她去吧,反正我们无愧于心,行的端做得正,不怕别人说去。” 林大磊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只做自己的,从不会去解释,所以才导致村里人对他误会这许久。他这样想也没有错,关键是人活着,就不可能不受周围的人影响,有些事情,不解释,别人不会相信;可有些事情,越是不解释,越会被误认为沉默,他自己当年就是个例子,以后可不能再被人这样误会,以后总要在这生活许多年,还是和乡亲们相处好关系才是紧要。 “你说的没错,可是别人不一定能想到你心里去啊,自然,别人的想法与我们无干,可是要因此影响到我们的生活,那就不好了,先不说会招惹来贼,那些想要沾点便宜的,也是够人膈应的。” 她指的是王婶,因为如娘的缘故,她如今愈发的不喜欢王婶了,但王婶之前也对她算是有些帮助,所以不想因为此事被王婶误会,以为他们是得了好处故而不愿与她交好,在村子里落个不义的名声,她可是听说过王婶的嘴巴是有多厉害的。 林大磊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琐的小事,还伤脑筋,也就随月娘去了,只道一切都听从月娘的意思。 月娘见他实在厌恶,就搁置了此话题,转而问道:“我还没有见过咱家成熟了的小麦,长得如何?割了多少了?还需几天?” 第92章 轧麦 林大磊面容就缓和了许多:“还需两日罢,这个你不用担心,过几天还要把割好的麦子拉到麦场去轧麦子......” 不过村子里就只有一个石碾子,往年他一个人过的时候,为了方便,是没有种过小麦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有了月娘就不同了,但是要是用村子里的那个石碾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得到,还是买一个回来罢,这样以后用着也方便。 现如今家里的钱都是月娘收着的,林大磊要买石碾子,自然得向自家娘子报备:“......虽说村子里除了公用的那一个石碾子,也有几家是自己做的,或是花钱请人做的,镇上也是有卖这个的,我寻思着,排队等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自己买一个,以后用着都方便一些。” 月娘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立时取了钱交给林大磊,还关心道:“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添一些?” 林大磊垫了垫手里沉甸甸的小碎银,笑道:“娘子就不怕我胡乱花了?” 月娘听着就瞪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你能胡乱花了哪去?就算是你要买些什么东西,也只随你去,说的好像我多小气似的......” 林大磊就笑了笑,月娘又道:“虽说你割麦子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轧麦子的时候总能帮上一二吧,那日我同你一起去。” 林大磊就有些犹豫,麦场到时一定会有很多家在此轧麦子,脏且不说,月娘的皮肤那么嫩,介时草屑弄得身上痒痒的,很是难受。但是望着月娘一脸期待的表情,又不忍心拒绝她,这几日她在家里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一定十分内疚,如此让她心安也好,等到那天让她站在树下乘凉便好了。 第二日,林大磊就去集市弄了一个石碾子回来,因实在太重,少不得花了几个钱,雇了人和牛车送回家来的,月娘见这头牛肥健,就想把它留下来,遇到什么累活时,也能帮帮林大磊。 林大磊听了月娘的话,觉得是个好主意,况且过两日就要轧麦子了,村子里有牛和驴的人很少,就算是有,也不见得舍得借出去,他本来是要靠自己的蛮力的,倒不如自己买一头回来好了,以后总是有用处的。 那人见林大磊是个爽快人,也不讲些虚的,只来回让了两次,就爽快的连牛带车的卖给了林大磊。林大磊见他把牛卖给了自己,却只能两只脚回家,于是多给了些钱,倒也算是两家欢喜。 待轧麦子那日时,又是艳阳高照,可麦场里的人却都是热火朝天的,东西两头,排着长长的队等着石碾子用的人都呲牙咧嘴,拿着树叶亦或是衣服上下扇着,太阳照在身上像是火烤的一般,却也不敢擅自离队,生怕一离开,就要重新排队,那这麦子什么时候才能轧好。 月娘坐在前两日买的牛车上面,穿着薄衫,都已觉得十分热,前方林大磊正撸了袖子,一手牵扯牛,一手擦着脸色不停滑落的汗水,两人心中都十分庆幸自己买了牛车与石碾子回来,不用站在太阳底下受那等罪。 待他们两人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均是一副呆怔住了的表情,又是惊又是奇,这林大磊向来都是打猎为生,很少鼓捣他的那些地,尤其是现在突然现身在麦场上,真的稀罕的紧! 而且,还不是一人,身后还带着他那娇嫩如花的妻子,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家不知何时买了一头牛回来,不是听说之前他并没有受县令的赏赐么?如今过的这般好了,或者,想是娶了妻子,变得十分勤奋能干,他的妻子也是个会挣钱的,所以,近来过的愈来愈好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待他们看见月娘从牛车上下来,上面赫然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石碾子,心中自是百般滋味。买了牛车还不算,这石碾子都能弄到手,说县令没有给他们好处,谁信呢! 要说石碾子为何这般难得,村子里只有两个,光说碾盘就是一整块浑圆的大青石,厚度已然接近五十公分,直径约有二米左右,碾盘表面被碾磨得如镜面般光滑,直发深青色,碾盘中心竖立着一根木棒做成的轴,用来固定碾框,大石碾子也是一块光滑浑圆的大青石,平整晒场时用的辘碡,将粗圆的槐木杠子截成四节,凿出榫卯套在一起做架子,石碾子便可以围绕着钢轴在碾盘上转了。 林大磊把石碾子拉到自己已经晒干的麦堆旁,寻了个有树的阴凉处,便开始把石碾子往下卸,这石碾子实在太重,但好歹林大磊是个力气极大的人,纵然如此,仍是费了好一番的力气。 他们二人的地本身就不多,麦子也只种了几块地,山下的那块只种了平时吃的蔬菜瓜果,于是很快就轧好了麦子。 月娘本来是想帮忙才过来的,见林大磊一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便有些悻悻然,待把轧好的麦子装到车上,却见头顶着一块深兰色汗巾的王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她先是绕着石碾子走了两圈,还伸手摸了摸,口中啧啧赞道:“大磊可真有能耐,这石碾子可稀罕着呢,村里就那两个,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月娘心中了然,她回头看向林大磊,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与他商量着:“......反正我们弄回去也麻烦,不如就借给王婶用用罢,这么沉,也不会有人偷到自己家去,反倒能给大家伙图个方便了......” 林大磊对月娘的话向来没有意义,他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见别人如此辛苦的站在日头下晒太阳,也有些不忍。 王婶在旁时刻注意着两人的举动,见林大磊夫妇竟要把石碾子借给自己家用,又惊又喜,谢了又谢,而后呼喊着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过来一同向两人道谢,在旁观看的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虽说把石碾子借给他们使,但牛却不忍心一同借给他们,他们家人多地也多,麦子自然也就多,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不忍自己的牛如此受累。好在他们也借到了别家的驴子,倒也是方便了许多。 有的人在旁看着,就有些跃跃欲试,想那林大磊不过是性情冷淡,心眼并不坏的,借个东西罢了,况且自己也没有得罪过他,本身也是想和他多多走动的,此番倒也是个机会。 那两边排在前头的人倒还好,排在后面的人,就逐渐的散开了来,慢慢地向林大磊这边的方向靠拢来。 王婶一家乐呵呵的用着石碾子,月娘与林大磊收拾好准备回家,见蔡氏也正满头大汗的排在东边那个队的中间位置,怎能忍心,就上前唤了一声,道:“......若是不嫌弃,待王婶家里的麦子轧好了,就用我家的罢,这天气实在太热,这么多人,即便是等到天黑了,也不一定轮得到,实在是辛苦又耽误时间......” 蔡氏自然连连道谢,这么热的天气,能有如此行方便的事,谁会往外推呢,更何况她看月娘向来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客气了。 有人见月娘这般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声音又像含了糖似得,听的人心里都甜滋滋的,又是这般的美人。这么热的天气,人家都是满身的大汗,只有她因为太阳的光照,显得皮肤愈发的白皙,像是透明一般,还可以见额上嫩生生的小绒毛,比那小孩子还要稚嫩几分似得。 便上前趁机搭了话:“......因为天气实在太热,看这样子,明后天的怕是要下雨,若不赶紧把麦子轧好了,但不知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家里的粮食都快见底了,实在是等着这麦子来过以后的日子呢......” 月娘抬眼看向来人,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灰布衫,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看样子,家里应该是挺穷的。 月娘心就软了下来,自然道好。那人自是感激万分,像是遇到了大恩人一般。其他有着同等心思的人就再也搁不住了,纷纷上前恳求月娘也能帮他们一帮,许多人将月娘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从未经过这种事的月娘不免心慌不已,好在林大磊看着不妙,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挤进去把她护在身后。众人向来惧怕林大磊,如今见他黑着脸,满脸不悦的盯着众人,便不敢再有所动作了,连声音都渐渐低了下来。 月娘见氛围如此僵冷,不想拉林大磊被人怨恨,便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没有受到伤害,让他安心。 林大磊定了定心神,望着或是惧怕,或是祈求,或是担忧的一些神情,他自是不会拒绝大家,只道这石碾子可与村中的石碾子一般,大家想用便用就是了,不用这般小心谨慎。 众人听了均是震惊,之后又是感动的道谢,又是承诺以后有什么能帮的忙的,皆是义不容辞,还有的道要分一些轧好的麦子给林大磊家里送去。 林大磊一一婉拒了,拉着月娘望牛车的方向走去,待她上了车,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就拉着车子往家去了。 车上的月娘就柔柔的朝大家笑着,于是在村里人的眼中,这林大磊家两口子已不再是之前那般不好相与的了,众人皆起了交好之心,这村中的石碾子每年都是先等林大磊家里用过之后方才使用,关系愈发的融洽,此乃后话。 月娘就坐在牛车的前头,前面的林大磊不动声色,但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她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瞧,即使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她这等火热的盯着。 微微侧了头,林大磊就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月娘悬在空中的两条腿就晃了晃,笑嘻嘻的讨好道:“我知道我家大磊是个心善的,可今儿才知我原先都是鼠目寸光罢了,原来我家大磊的心底,比我这个妇道人家还要慈几分......” 林大磊知道月娘是在故意抬举自己,哄了他高兴的,也就顺着她的话道:“如此,你可是开了眼界了,难为我一八尺的汉子,竟要理会那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体谅着他人的情绪......” 月娘就捂了嘴:“你少在那装委屈,那么多人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你就能忍心?反正也少不了你一块肉,还做了这一等一的好人,人家心里可都拿你作大菩萨看待呢。” 林大磊就回头淡淡的瞥了月娘一眼,月娘立马噤了声,但等他回过头去了,又忍不住捂嘴偷偷的笑了起来。想到刚才他被众人围着道谢时僵硬不自在的模样,又偏要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来,实在是可爱的紧!如此这般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家三石就有可能再次融到村子里面去,这样可真好! 第93章 下雨 两人一牛,刚行至家门口,天上就开始滴起雨点子来了,抬头看去,南边乌压压的飘来了一大片的乌云,且雨滴越来越大,隐隐地还听到远处呜隆隆的打雷声。 林大磊两人正暗自庆幸着,就远远地听着麦场那边喧哗着,想必是在心急的收拾麦子罢。林大磊也不停歇,把轧好的麦子卸下来,放进那间放杂物的偏房里,又把牛拉去新建的牛棚里去。 刚弄完这些事情,雨水已变得如同石子般大小,从天上往下砸了下来,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就昏暗了下来, 林大磊推着月娘进屋里去,雨势越来越大,哼哼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也躲到屋里来,身上的毛早已湿哒哒的贴在了身上。 不过,天气这么热,猛地下场雨,倒也凉爽了不少,只是不知麦场的人都怎么样了。 月娘帮林大磊拿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服侍他换上。林大磊却犹豫了一下,望着月娘的目光有些复杂。月娘的眸子清澈明亮,倒映出一个小小的犹豫的自己,纠结了半晌,他坚定的对上月娘疑惑不明的目光,道:“月娘,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去......我去麦场帮忙!” 月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反应过来,又是欣慰又是担心,欣慰的是,他终于要放下过去的心结,主动融入到村子里了;担心的却是这磅礴的大雨,麦场是注定要被雨淋湿的了,林大磊的身子纵然再好,可他的伤势才好了不久,被雨淋一场,若是反复起来,或者加剧,可如何是好? 林大磊知道月娘的担忧,他伸手抚上月娘娇嫩的面庞,温声安慰她道:“我没事的,不过是淋场雨罢了,你可还记得去年,我救你时,那可是在深秋呢,那样冷的水,都不能奈我何,更何况现在这样的天气,自然不会有事,我的伤口也早已愈合,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在家烧了热水,等我回来洗个热水澡,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月娘只得点头应了,心里也知今日是和众人缓和关系的好时机,他愿意放下过往比什么都强。 “那你小心点,不要逞强,早点回来。”月娘帮他整了一下衣服,神情却满是不舍和担心。 “嗯。”林大磊朝她宽心一笑,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转身朝雨里跑去了。 月娘直到林大磊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方才叹了口气,眼角瞥见哼哼在地上滚来滚去,似是在蹭干自己的毛,月娘不由得笑了出声来,哼哼奇怪的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女主人发笑,却不知为何。 月娘进屋拿了条汗巾帮它擦干,哼哼就讨好的摇着尾巴,时而舔舔月娘的手。月娘却心不在焉的望着门外,希望林大磊能早些回来。 雨渐渐地小了下来,月娘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针线却总是静不下心来,时时提心吊胆,有人从门前经过,却也是匆匆忙忙收完麦子往家赶的人。 想着既然有人已经往家赶去了,三石也应该快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去厨房烧热水。水刚烧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踏实而又稳健的脚步声,这声音已经不止一次的听见了,月娘当下便欢喜的站起身往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就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广结实的胸膛上,月娘顾不得脑门疼,她已经感觉到身前这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抬眼看他,却见他也笑着望着自己,还心疼又好笑的伸手摸自己的脑袋。 “碰着了吧?”林大磊见她呆呆的,更加想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揉一揉。 月娘却顾不得自己,只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不由得心疼起来,急忙把他拉进家里,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他,又去端了姜水给他喝。 林大磊见她在自己身边忙的团团转,不由得好笑又窝心,拉了正要去给他准备洗澡水的月娘,无奈道:“不过是淋点雨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小心了,我也没有那般娇气,好了,你就好好做在这里,我去弄热水。” 林大磊把月娘强按到椅子上,自己去提了水来,月娘已不是第一次见他洗澡了,但还是羞涩的背过身去不看他。 林大磊却不打算放过她,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桶边上,闭着眼睛唤道:“月娘,过来给我擦背。” 月娘就红了脸,暗自啐了一口,这人也真是的,越来越会摆夫君的架子了,还使唤起她来,不是要她帮他脱衣服,就是帮他搓背的。 嘟囔归嘟囔,但还是往他那边的方向走去,因林大磊怕热,水也不过是温的,没有蒸汽,故而水里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 月娘红着脸不看水里,拿过手帕帮他擦起背来,心中虽是羞涩难堪,但想到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更何况做了这许久的夫妻,两人之间再无秘密,也就强忍着羞意服侍他。 林大磊面含微笑的享受着月娘温柔的小手的服侍,得意之时,还不忘在旁边指挥“右边有点痒......往下一点......对,就是那”“左边......使点力......再往下面一点......” 月娘的脸早已通红的如同朝霞一般,心里又气又无奈,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再往下去就是他挺翘的臀部,她才不会如他所愿,手中的帕子一甩,转身出去了。 林大磊吃吃的笑着,捡起帕子,任命的开始自己擦洗。待洗的差不多了,他就开始唤月娘:“月娘,把我的衣服拿来。” 月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好去拿了衣服给他,却没预防他就这样*着身子从水里走了出来,月娘惊吓的尖叫了一声,叫完又觉得不妥,慌慌张张的把衣服塞给他,准备逃开。 林大磊却趁机捉了她的手不放开,嘴里笑道:“跑什么,我又吃不了你,来,给我穿衣。” 月娘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他,反观他却是毫不费力的单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把衣服重新塞过来。月娘无奈,只得道:“那你得先把身子擦干了再穿衣服呀,我去给你拿条干净的帕子。” 林大磊听了,只好松开她,依旧赤条条的往里屋走去。 月娘拿了帕子急忙跟上他,擦身子也只是擦了背部,前面却是如何都不给他擦的。林大磊没法,只好自己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衣服,不敢再去招惹月娘。 晚间月娘的葵水又来了,两人本来说好要个孩子的,现在却是令人十分的沮丧,月娘就垂头丧气的闷在林大磊的怀里。 林大磊好笑的看着她愁眉苦脸的,伸手在她嫩滑的脸蛋上抹了一把,调笑道:“怎么?就这样心急想要给我生孩子?” 月娘浑身酸涩无力,懒得理他,连瞪他一眼都觉得费力气,只埋在他怀中不出声。 林大磊把手往下方移去,到月娘的小腹上停了下来,热源从他的手掌里传出来,月娘情不自禁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林大磊另一条胳膊搂着月娘紧了紧,笑道:“可好些了?孩子的事情,主要还是靠缘分的,自然是强求不得,它想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 这话倒是像她前几日劝王婶的,可如今轮到别人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果然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儿,亲身体验又是一回事儿。 林大磊见月娘还是有些闷闷的不开心,便和她说起了以前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您还记得那个陈县丞吧?” 月娘就疑惑的点了点头,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人。 林大磊就继续道:“他就是陈兴的哥哥,陈时。从前关系最是要好不过的,但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纵然陈兴的死,不是我所为,但终究也有我的责任,他的父母自然是恨我入骨的,我也可以理解。但是陈时,我们之间隔着这许多的事情,终究也只能如同陌路一般了。” 他说的感慨万千,月娘开始不知道陈兴是谁,但是听到后来便明白了,想到那个陈县丞,他好像每次见了三石就会流露出自责和复杂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刻意疏远,而且几次相见,他都有讨好之意,莫非......这期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若你心中还拿他当做兄弟,何不找个机会聊一聊,把之前的事情,以及你们二人的想法都说出来,总好过一直在心中有个结解不开。”月娘小心翼翼的劝着他,但她知他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只放在心里,不会表达,也不屑于表达的。 林大磊果然沉默了一会儿,后拍了拍月娘的脸蛋,闭了眼道:“睡吧。” 月娘望着他有些逃避的面孔,或者他是在考虑?应该是难为情的吧?若是一厢情愿,他一定会愤怒之余,也伤心不已。 但是她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就看这二人的缘分了。她往林大磊的怀里挤了挤,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林大磊却是很晚才睡着,但第二日起来还要收拾昨日轧好的麦子,他当时种麦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拿这个换钱的,两个人慢慢吃着,够吃到来年收小麦了,这样已经足够,况且这近一年来挣的钱也富裕了很多,等到立秋,他打算把家里修缮一番,然后再砌个炕,冬日里就更暖和了。以后有了孩子,也要好得多,他们可能会多生几个,这样家里还要在建几个房才是,不过这些都不急,毕竟时间还有很长,完全来得及。 月娘却去了李大娘家里,这不是第一次去她家里,之前也来过两三次,不过是同李大娘一起,这次却是她独自一人。 院子里空荡荡的,养的那几只小羊羔懒懒的待在羊圈里,毫无精神,周围静悄悄的,之前来时都有见过李大娘的儿子和女儿,如今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可是来了也不能白来,这几天她都没有来照过自己拿绣品,莫非是家里出了事? 她走到正屋门前,见里面毫无动静,但门又大开着,又不见人影,也不怕招来贼人,想了想,还是轻声喊道:“家里可有人在家?” 连问了好几声,就在月娘以为家里没人要走时,里面传来了李大娘略微暗哑的声音。 “是月娘吗?进来吧。” 第94章 外遇 这声音与她平日里不同,好像此人身染重病一般,可前些日子看她还好好的,月娘就有些担心的往里面走去,一时间也忘记问李大在不在家了。 走到里间,只见李大娘神情蔫然的躺在炕上,脸色灰败,下眼睑一片青黑,只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里衣。月娘抬脚欲行至她身旁,脚下却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险些摔倒,她低头看去,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贼一般,刚才踩到的就是凳子断掉的一条腿。 李大娘见月娘露出惊吓的神情来,她冷笑了一声:“若是你再晚几天来,说不定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月娘顿时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地上是怎么回事儿了,急忙跑到李大娘身前,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如何就说这种话来?” 走到近前才发现李大娘的嘴唇干裂惨白,露出的小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右侧还有抓痕,像是和谁打了一架! 李大娘惨然一笑,声音低哑:“什么事儿?你看看我这个家,还能容我待下去吗?那个李大,原是我看错了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见我年老色衰了,就在外面找些年轻的来,还扬言要把我休了,撵了出去!当年他穷成那个样子,我都没有半点嫌弃,如今却是嫌弃我了,这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月娘听着瞪大了眼睛,她见过李大两次,个子不高,大方脸,看起来很老实,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可是李大娘的话她却是相信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桂莲和强子呢?”桂莲是李大娘的女儿,今年已经虚岁十二岁了,强子是她的儿子,虚岁也有十一了。 “他要发疯,我把孩子都支出去了,横竖我也活不成了,原本还怕他们知道了难过,现在也不怕了,都是早晚的事儿。”李大娘颇有些自暴自弃。 月娘担心她走了李大娘会做什么傻事,便急急地安慰她:“你怎么能这样想?先不说别的,你至少得为你的两个孩子想想吧,再者说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那也太便宜别人了。况且,说不定李大哥说的只是气话呢,或许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呢?” “气话?”李大娘听到此处,突然来了精神,她掀起自己的衣袖,指着一处处青紫恨声道,“要是气话,他如何对我下这等重手,这不是照死里打么,这是要我死呢,我死了,他好和他外面的那些小狐狸精过逍遥日子去,哪里能容得我在这里破坏他的好事!” 说完,她又拉住月娘的手,愤恨道:“你说的对,我不能便宜了那个混蛋,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月娘被她吓了一跳,生怕她做出谋害李大的错事来,急忙劝道:“万万不可,你们俩若是都有了事,这孩子要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以后可要怎么活?” 李大娘一听,确实如此,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双儿女了,便又改了主意:“嗯,我不能独自留下我的孩儿,我凭什么死,靠我这双手,一样能把孩子都拉扯成人,该死的人是他!” 这主意一会儿一个样,月娘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好像小孩子闹脾气一般,偏偏这事又是极大的。这样的事都是要老人同意了才行的,偏那李大的父母早就双亡,家里也没有人能镇的住他,话说回来,这人原来是那样老实,如何做出这等事情来了呢? “此事若只是你们两口子闹别扭,也就罢了,若是来真的,可不能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这可不是小事,少不得要告知长辈,由长辈抉择,如何能由你们胡闹呢?”月娘直觉长辈出面的话,可能会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吧。 听到月娘的话,李大娘瞬间失了斗志,蔫蔫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了:“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定会被我气死的,他们那么大年纪了,我如何还去给他们添心思,那我实在是不孝啊!” 月娘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正想在说点什么话安慰安慰她,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有人大踏步的朝里面走了过来,月娘不知是何人,想着是否要避一避,身后的李大娘冷哼了一声,月娘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大步迈了进来。 正是李大! 想来还在气头上,他两眼泛红,犹自带着愤怒,但看到月娘在此时,显然不知道她会在这,愣了一下,有外人在场,他便犹豫了起来。 李大娘看见他却无法冷静,从床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回来干什么,难不成见我没死透,打算再来补一刀的吗?你个挨千刀的......” 月娘站在两人中间十分尴尬,既觉得此地不是她该待的地方,有些话也不该听,但是她又怕自己走了以后,两人再次打起来,若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大见有外人在场,好歹还知道难堪,不好再像之前那般,但又实在看不得李大娘这等泼辣的样子,甩手走了出去。 李大娘见他一声不吭的离去,更加恼怒了,指着窗子继续骂道:“......你跑什么跑啊,自己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丢脸的事儿了吧?你也要脸啊?就你那点本事,要钱没钱,要官没官,长那熊样,你还在外面和女的瞎勾搭,谁瞎了眼的看上你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快宝啊,我呸!” 月娘见门外的人越聚越多,赶紧上前拉下她来,捂住她的嘴巴,劝解道:“你莫要骂了,这不是在给别人看笑话呢吗?赶紧收拾一下,身上的伤痕重不重,要不要去看下郎中?” 李大娘挥开月娘的手,只红着眼睛瞪着外面,口中对月娘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左右我是死不了的,你不用管了,快回家去吧,你身上的是非本就够多了,莫要再因为我牵扯不清。”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会是这种人?你先好好在这待着,我去喊李郎中过来给你瞧瞧。”月娘因为她划清界线感到生气,扶着她躺在床上,不顾李大娘的阻拦,径直出门去寻李郎中了。 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在一个拐角处,月娘看见了李大,他蹲坐在墙根下面,见有人过来,便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却没有想到是月娘,他顿了顿,然后又再次慢慢的低下了头。 月娘犹豫了一下,而后仿佛没看见这里有个人似得,目不斜视的从他身前走过去,毫不停顿。 月娘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的,也想不通,小时候父亲对母亲从一而终,即使有过自己的娘亲,但也只是个插曲罢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与父亲疏离,故而看不到父亲与母亲是否有不和的时候,但是自从她嫁给林大磊之后,林大磊对她百依百顺,十分的听话,而且对自己也是百般的疼爱和宠溺,比父亲还要好上百倍千倍的,所以,她以为夫妻之间,即使没有他们二人这般甜蜜,也应该是和和睦睦、相敬如宾的。 却没有想到会闹到这种程度的,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感到一丝愤怒,步伐也加快了起来。 行至李郎中家里,没有看到蔡氏的身影,只见来生一人在院子里捯饬着麦穗,月娘心里疑惑的同时也感到惊讶,这来生平日里都是到处混玩,什么时候这样老实的待在家里好好干活了? 来生也发现自己家里好像来人了,回头看去,也十分惊讶,自从牢里回来之后,他还从未见过月娘,这之前心心念念爱慕的美娇娘就在眼前,一时怔在了那里,不知作何反应了。 两人呆怔了半天,还是月娘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低头小声问道:“请问,李郎中可在家?” 来生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方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在......在的,我......我帮你去喊我爹......” 说完就扔下手里的东西往屋里跑去了。 月娘疑惑的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耳根,这人怎么回事?以前可从不是这样啊?真是奇怪! 李郎中也有些可疑的望着自己儿子通红的耳根,但是看到门口的月娘时,他心中的疑惑顿时解决了,咳了一声,使唤自己儿子道:“去后院看看我那几个草药去,该浇浇水了,记得浇一点就行了,可别把它淹死了......” 儿子难得的没有还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偷瞄了一眼正一脸茫然望着他的月娘,耳后根比之前还要红了些,匆忙的往后院跑去了。 李郎中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听话的二儿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若是自己儿子一直都是这样乖巧的,月娘也没有嫁给林大磊,这两人在一起也应该是个好姻缘,起码月娘能降得住自己这个顽劣不堪的儿子。 他自顾自的拉着红线,在那可惜的感慨着,月娘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被人乱扯了红线,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急忙上前道:“李郎中,你现在可得空?李大娘受了些伤,可否请你移步去瞧瞧?” 李郎中犹豫了一下,他待会儿还要去李叔家给他再把一次脉的,不过也不急,看月娘的样子倒是挺急的,就先去李大娘家里好了。 再次回到李大娘这里时,李大娘的情绪看起来好了许多,李大还是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还蹲在那个墙角,她与李郎中过来时,没有从那个胡同里过来,故而也不清楚。 李大娘神情自若的向李郎中道了谢,并没有解释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不过也不需要解释,相信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在村子里传开了,说不定还会传到爹娘那里,不过也罢了,她也想开了,要么和离,要么这李大就干干净净的滚出这个家,一个子也别想得到,想要休了她?门都没有! 第95章 下蛋 送走了李郎中,李大娘拉着月娘的手安慰起月娘来:“你也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开了,你先在家等着,待我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再去寻你要绣品,这些日子没有去集市,想必那些买家也心急了,到时我们可以多卖点钱,买些我们自己的胭脂水粉的,好好打扮打扮。” 月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李大娘说的话是否是真心话,但是身为女子要从一而终,她打心里还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复合,毕竟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活了,就算没有爱慕之情,也应该视彼此为不可或缺的亲人了啊,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呢? 况且她一个女人,以后的日子必定艰难,月娘实在不忍心,叹了口气,只好先抚平她心中的伤口,毕竟遇到这样的事情,月娘自己也不能保证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那你好好的,莫要再生气了,实在看他生气的话,干脆无视他好了,犯不着为了别人的错事伤了自己的身子,不许再意气用事了,跟孩子也要好好的,别伤了他们的心,我明日再来看你。” 李大娘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来什么啊,我又没事,不要来了,过几天我自会去找你的。” 说着就挥了挥手,赶月娘回家了。 月娘也觉得应该让她好好冷静一下,李大或许已经后悔了呢,男人毕竟要些面子,若是李大娘能放下身段,或许两人还能再次和好?但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月娘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无法想象做出这种事情的是林大磊,她该会怎样面对此事,但是她相信她的三石不会是这样的人的,之前裴三娘也心属过三石,不过她都没有担心过,因为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让她伤心的事情来的。 回到家里,林大磊却不在家,就连哼哼也不见了身影,会去哪儿了呢?难不成会去找自己了? 她有些伤神的想着李大娘的事情,身为女人真是悲哀,现在她倒有些羡慕起裴三娘来,虽然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十分不齿,但是裴三娘却好像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说起来,自从上次不小心听到裴三娘和陈县丞的话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裴三娘会把孩子打掉吗? 胡思乱想之间,只听得鸡窝里的有一只鸡咯咯的叫了起来,月娘的思绪被打断,走过去瞧了瞧,莫非是饿了? 可是那几只鸡都老老实实的,方才一直叫着的鸡慢悠悠的坐了起来,鸡窝下面赫然一颗光滑亮泽的蛋! 月娘惊讶过后一阵狂喜,蔡氏前段时间就问过自己家的鸡下蛋了没有,但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动静,现在终于肯下蛋了! 月娘高兴的埋进鸡窝里面,像是捡到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捡起那颗蛋,实在是太好了,月娘望着那只鸡的目光更加亲切了,这个蛋今晚就煮了给三石吃,伤势虽然好了,但之前失了许多血,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回来的,这个蛋来的可真是好时候。 月娘双手小心翼翼的把那颗蛋捧到屋里,又找了块软一些的布包了起来,刚包好,就听见林大磊回来了。 月娘就慌忙把包好的蛋藏在身后,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刚刚走进屋的林大磊。 林大磊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好笑的望着月娘,打趣道:“怎么了?趁我不在家,做了什么坏事?” 月娘听着就嘟起了嘴,故作不满道:“我才没有做坏事,我怎么会做坏事呢,不仅没有做坏事,我还发现了一件大好事儿呢!” 林大磊望着月娘略微得意的神情,十分的有趣,也不好打击她,只随着她的话道:“让我猜猜,嗯......你出门遇到贵人了?” 这个想法真没劲,月娘就无趣的撇了撇嘴。 林大磊见她双手背到身后,故意走到她身侧,月娘急忙转过身面对他,不让他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林大磊就摸着下巴,思索道:“莫非是捡了什么宝贝了?” 月娘的眸中一亮,笑眯眯的夸赞他:“嗯,差不多了,你看......” 她把手拿到前面来,双手捧到林大磊面前,林大磊就一点点的揭开包着的软布,看到里面是一颗鸡蛋之后,就无声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面包含了宠溺还有意料之中,眼里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惊喜。 月娘就不高兴了,嘟起嘴埋怨他:“你怎么没有反应啊?家里的小鸡下蛋了你不开心吗?是我们自己家的小鸡下的呢,前段时间就该下了的,害得我还以为它们全是公鸡呢......” 她碎碎念着,林大磊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今天你走了之后,我见有只鸡一直在咯咯的叫着,到处再找地方,就猜到它是要下蛋了。” 月娘听了还是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又想到他刚才出门去了,便疑惑地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林大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见月娘低头从新包好鸡蛋,随意的答道:“刚才有人过来叫我,我就出去了一下。” 月娘没有深究,点了点头,歪着头想事情。 林大磊饶到里面脱了上衣,问道:“你想什么呢?” 月娘依旧歪着小脑袋,有些可惜又有些心疼道:“我本想今晚煮了它给你补补身子的,但是不知道那鸡什么时候再下蛋......” 林大磊听得出她的意思,从箱笼里随手拿了件衣服穿,见她一直在纠结,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笑道:“好了,这点小事儿你也纠结,既然它们开始下蛋了,那必定每日都会下的,再不济,十天也能下七八个,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就搂了月娘的腰,另一只手放到她的小腹上,低声关切道:“肚子还疼吗?今日是第一天,你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还到处乱跑。” 他不提没有感觉,一提起来肚子还真的有些不舒服了,之前在李大娘那里是一直提心吊胆的,肚子有些不适也没有感觉到,刚才捡到鸡蛋又是太兴奋了,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或者是因为三石在旁边的缘故。 林大磊就把她按到床上躺着,拿过她手里的鸡蛋放在了一旁,月娘的两只眼睛只盯着那颗鸡蛋,林大磊哭笑不得,把鸡蛋放在她看的着的地方,道:“这样行了吧?抬眼就看的着,保证少不了。” 月娘就有些羞赧,她摇了摇头,对林大磊道:“不用了,你拿去煮了吧,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全,要多吃点好的才行。” 家里又不是买不起鸡蛋,但是这颗蛋却被她这样重视,且是为了自己,林大磊心中一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拿了蛋出去了。 月娘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精神多了,屋里也已经暗了下来,她起床看向窗外,林大磊正在厨房门口砍着柴,斜阳从厨房的屋顶照射下来,落在他布满汗珠的裸背上,泛起黄色的暖光来。 月娘的心里也变得暖暖的,她赶紧欢快的跑向门外,林大磊听见动静回头往她,面上全是温存宠溺的身情,月娘心中一荡,腿脚不受控制的走到他身边,到了他面前发觉时,才感觉到不好意思,红了脸低头甜蜜的问道:“饭都做好了吗?” 林大磊就放下手中的斧子,拿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老实的答道:“做好了,就等娘子起床了。” 月娘甜蜜的弯了嘴角,乖巧的点了点头,去洗漱了一番,再过来饭菜已经布置好了,那颗蛋放在一个小碗里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烟,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大磊就把那颗蛋放在旁边的一碗凉水中,在里面剥了壳,放到月娘面前。 月娘就皱了眉,把蛋从新推倒林大磊面前,示意林大磊吃了。自己拿起筷子帮他夹起了菜,一脸的坚决。 林大磊无奈,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好,又不舍得惹她不开心,若是自己不吃了,就算明天还要蛋,她吃的也不会开心了,于是只好乖乖的把蛋吃下了。 月娘果然露出了笑容,又帮他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好像在奖励听话乖巧的孩子一般。 因为下午补了觉,所以晚上月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可苦了林大磊了,不仅不能吃,还得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竭力的无视蹭来蹭去、十分诱人的小娇妻。 直到月娘再一次趴进自己怀里,林大磊紧了紧双臂,低哑着嗓音道:“莫要再动了,你身子还没好,先忍一忍,过几天再给你。” 月娘汗颜,什么叫她忍一忍,她何时表达出那种意愿了,说的好像她很想那个似得,她只是毫无睡意罢了。 又想起白日里李大娘发生的事情,若是换成自己和三石,她会怎么做呢?会像李大娘那样吗?不会的,她想象不出来自己与三石厮打的场面,连吵架的场面都想象不出来,她可能会默默离开,独自一人伤心的离开,成全他,也有可能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和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三石,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是,这样岂不是犯了七出里面的妒么?三石会容得自己么? 第96章 兄弟 她抬头看向已经紧闭眼睛准备入睡的林大磊,胸膛缓缓起伏,呼吸沉稳,那些要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可以怀疑他,他对她那样好,根本不是李大能企及的,还好那些话她没有问出口,不然他听了,岂不是要伤心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埋进林大磊温暖的胸膛里,已经是夏日了,但林大磊还是要每晚抱着她睡觉,不管有多热,而他的身子像个火炉,冬日里自然是让她爱不释手,可是这样热的天气,她想要推开又舍不得,只得默默忍受,幸而窗子晚上会开着,好歹还有些风进来,倒也不算难熬。 翌日,月娘心中挂念着李大娘,吃过早饭就要往李大娘家里去,林大磊见她昨日里去了,今日还要去,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如娘今日来寻你做针线吗?怎么还要去找李大娘?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妥吗?” 其实这话问的很委婉,他觉得几个女人家的能有什么事,在一起无非是聊聊天,或者抱怨几声,做个伴罢了。 月娘想了想,心中不知过了昨天一夜李大娘家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敢耽搁,只先和林大磊说是有些事情,但是至于是什么事情,等她回来再跟他讲。 “若是如娘来的话,你就让她在家先等等我。”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三石也在家,这孤男寡女的,虽然她觉得没有什么,但外人不小心撞到了总是不好,于是又道,“让她先回家吧,我回来了就去找她。” 见她改主意,林大磊就望着她笑的略带深意。 月娘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就急匆匆的往李大娘家里去了。 林大磊笑着见她走远不见了身影,方才敛了笑容,站在院子里背着手等了片刻。 有人犹豫着脚步朝这边走来,站到门口发了半晌的呆,方才决定上前喊人。一抬头,就看见林大磊挺拔的身姿站在院子的正中间,他愣了一下,突然变得局促起来,扭捏了一会儿,直到林大磊不耐烦的扭过头来,他才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走了进去。 林大磊的神情真的很不耐烦,陈时更加拘谨起来,望着林大磊小心翼翼道:“昨日谢你把石碾子借给三娘,她一个女人家实在是不容易。” 林大磊越过他看向篱笆外面,淡淡道:“你不必如此,石碾子我既然放在了村子里,那是谁都可以用的,不必告知于我。” “是,是......”陈时有些尴尬的呢喃着,他只是想林大磊说上几句话,林大磊应该也早已知道自己与三娘的关系了,冬日里曾被他撞破过,前些日子他与三娘说的话也被林大磊的娘子听去了,说不定,他与三娘的事情,林大磊全部都知道了。 林大磊望着陈时那窝囊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脸上的那神情又像极了陈兴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他又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时,道:“你放心吧,那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他人,月娘也不会的。” 陈时就红了老脸,但他摆着手急急的解释着:“不......不是的......我没有怀疑你们,我没有......你是我兄弟,我信得过你......”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林大磊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嗤笑了一声,兄弟?他们兄弟的情分恐怕早就在陈兴死了的时候消失殆尽了,现在又在重提兄弟之情? “我可不敢当。”林大磊冷哼一声,转头就要朝屋里走去。 陈时想着今日是个好时机,便不想再错过,于是上前拦住了林大磊,但是望着林大磊质疑又带着执拗的眼神,他又不知说些什么了。 想了想,还是从头说起来比较条理清楚,也许能表达出他的意思,于是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低的道:“......那时陈兴没了......爹娘十分痛苦,父母向来疼爱幺儿,所以弟弟的过世,他们很难过。我知道其实不怪你的,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年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点......” 说着,他抱歉的看了林大磊一眼,林大磊面露不屑,心中却为陈时口中所说的“我知道其实不怪你的”这句话泛起了涟漪,想到月娘前几日劝慰他的话语,他便又忍了下来,看陈时究竟想说些什么。 陈时见林大磊没有甩袖离去,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我也很难过,他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怎么对得起你,你是这些人里面最委屈的,不应该承受这些,可是偏偏又让你承受了这么多,我心里实在内疚。” “但是父母不允许我再和你来往,否则他们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他抬眼朝林大磊尴尬的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我就害怕了,那时就要考秀才了,若是家里把我赶出来了,必定会在我的仕途上添一抹污迹的,那我以后的路,就更加艰难了,所以......” 所以就真的不再往来,任凭他这些年活的如何的孤寂,遭到多少人的白眼,现在当上了县丞,觉得小有所成,便肥了胆子了么? 陈时偷偷瞄了林大磊一眼,见他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嗫喏了一下,小声道:“我来看过你的,只是不敢让你知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这些年来也十分难受,你拿我做亲兄弟,我却那般伤了你的心,现在再说起兄弟之情来,我实在是不配......但见你现在过得已经好了很多,还有了照顾你的人,我心里方才好受了一点。”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必是酝酿了很久了,他的话倒提醒了林大磊,以往每次过年,他门口总是无缘无故的挂着一大块猪肉,他也猜到了会是陈时,所以也就从不曾理予。 这些年无论怎样,也都过来了,他之前再多的委屈和伤痛,结的痂也早已脱落,所以他现在面对自我谴责的陈时时,已经生不出气来了。他想,这些都要归功于月娘,月娘的到来,不仅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价值,更让他的性子变得软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易怒了。 但陈时一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林大磊不想理他,这般的懦弱,如何保护女人?更何况他要保护的还是流言最多的裴三娘,单是他家里都过不去这一关。 “我知道了,你......自己的事情,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吧。”林大磊压下心中的万种情绪,他想,若是月娘在的话,一定是要让自己好好和陈时谈谈的,但是这些年他心中积压的那些东西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况且,这么久了,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待陈时还是不同的,但是那样的心结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自己这样对他,算是很好的态度了吧? 林大磊自我感觉良好,陈时看着林大磊淡淡的神情,却一直提着心,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又喜又悲,这句话是在关心自己呢,还是在划清彼此的界线呢? 只是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林大磊就下了逐客令了,他无奈,只好想着以后多上林大磊眼前晃悠,或者,林大磊那样在意他的小娇妻,不如就先和他那个小娘子搞好关系好了,而且,他那个小娘子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而林大磊看起来又很听那个小娘子的话的样子。 陈时第一次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样绝妙的办法都想得出来,虽然有点那啥,但实在是条捷径,嗯,就这么做了。 月娘却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人打着注意,她走到李大娘家里的时候,大门紧锁着,从篱笆往里面望去,比昨日还要空荡,人都不在家吗?会去哪儿呢?两个孩子呢? 月娘越想越心惊,她情不自禁的往坏处想了去,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如此,心急如焚的时候,有人从李大娘门口经过,见门口站着一位身段玲珑的小娘子,正疑惑着,就看见那小娘子转过白玉般无瑕的面容来。 原来是林家小娘子啊,正巧此人前几日轧麦用了林大磊家的石碾子,心中对这对小夫妻甚是感激,好感度上升了不少,现见那貌美的小娘子焦急的在李大娘门口转悠,便有些不解,上前主动打招呼道:“这不是大磊娘子吗?怎么跑着来了?有事吗?” 第97章 吐露 月娘回头,见是一个陌生面孔,但却隐隐的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只好向这位妇人问道:“这位大婶,你知道李大娘家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吗?怎么锁着门,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呢?” 那妇人就笑道:“是了,你没有看到也是应该的,他们今日一大早就去了西边的村子了,一家四口回了娘家,好像是李大娘家里的二哥来喊的人,至于什么事情,我却是不知了。” 月娘愣了一下,既然是回了李大娘的娘家,那李大娘应该吃不了亏,许是她娘家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这才派人接她去的了,月娘心中大定。 那妇人回答完问题也没有走,这眼前的大磊娘子,不仅人长得可人好看,脾气性情也是极善良的,怪不得林大磊这么一个硬石头都已被她软化了许多,好相处了不少,难不成真是菩萨显灵,见林大磊受苦受难,便赐给他这般一个完美的美娇娘来? 月娘松了口气,才发现对面的妇人还在打量着自己,见她眼中都是善意,便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道了声谢:“多谢这位大婶好言相告,不然我不知如何焦急的找人呢。” 那妇人似是有些惊讶月娘对李大娘如此上心,但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推辞了几句,又赞美了月娘两句,便离去了。 月娘就放心的回去了,院子里没有看见林大磊,莫非又出去了?她走到里屋,见林大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在想什么,连她进来都没有听见。 月娘走到林大磊面前时,林大磊才反应过来,揉了揉发僵的脸,直起身子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声音很是疲惫,月娘疑惑地想着,快吗?难道他不想自己早点回来吗?口中却回答他的问题:“李大娘一家都去了西边的村子,好像是回娘家了,于是我就回来了。” 林大磊就点了点头,见月娘不解的盯着自己瞧,他笑了笑,摸了摸月娘的脑袋,道:“如娘没有过来,也许家里有事,一时没有走开。” “嗯,那我去找她就好了。”月娘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见林大磊满脸的倦怠,自己走之前他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没有见,就变得这么没精神了?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她摸了摸林大磊的额头,也没有发热啊,又想到是不是他的伤口因为天气太热复发了,就去腰间扯他的腰带。 林大磊好笑的看着月娘瞎折腾,调笑道:“这么迫不及待了?可是在外面看见别人好了?这么急巴巴的赶回来找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月娘扯下的腰带扔在了脸上,他伸手拿下腰带,见月娘脸颊上布满红霞,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荡漾,伸手放在了月娘的腰上,刚想带进自己怀里,就想起她的月事还没有过去,便不由得气馁了起来。 “越来越会犯浑了,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脸皮厚么?”饶是如此,月娘还是掀开林大磊的衣服,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见没有什么事情,便也放下心来跟他拌嘴。 林大磊就低低地笑了起来,仍旧厚着脸皮开着玩笑:“脸皮再厚,你不也一样喜欢么。” 虽然他经常会说些露骨的话,但像这样的着实是第一次,月娘的脸更加红了起来,连脖子里都是粉粉的,她啐了林大磊一口,扭过头去。 林大磊却不允许她看向别处,把她的头转回来,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下,又紧紧的把她搂进怀里,似叹息又似感慨道:“月娘,有你真好,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月娘不再挣扎,直觉林大磊遇到了什么事,她轻柔的拍着林大磊的背,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见它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方才问道:“三石,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林大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月娘,就好像他身体里的那块肋骨一般,比他对自己还要敏感,他没有想过要瞒着月娘什么,只是不想糟心的事情让她跟着一起糟心,但是,除了她,他还能和谁说心里话呢? 林大磊就把今日陈时来的事情告诉了月娘,还把两人的对话一一告知了她。 月娘刚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惊喜,但是后来听到陈时说的那些话,真是......窝囊的很,一个男人,连点主见都没有,自己的事情都无法做主,活的真是憋屈,想要的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接近,还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真是让人瞧不起。 月娘之前还想着,若是林大磊能够和之前的好友复合,一定能让他从过去的阴影里迈出一大步,而现在看来,那位好兄弟,还不一定真的是诤友呢,真不知林大磊这样直来直往、敢作敢当的性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好兄弟的。 林大磊说完,就静静地等着月娘说她自己的想法,月娘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想了想,斟酌的问道:“那你呢?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林大磊就低着头默默地不吱声,月娘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她家三石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表达,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过现在比以前好一些了。她只好慢慢引着他说道:“他的确是有他的难处,也许是他的性子使然,不过,在父母与好兄弟之间抉择,的确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林大磊神色一动,月娘继续道:“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心里还记挂着你的,而且不因为之前的事情和他父母一样怪罪于你,想必还是明事理儿的,也不是只认亲情的人,这些年来,他心里应该也是十分内疚,过得不怎么好的吧......” 月娘不太确定,因为她毕竟不了解陈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过是见了他几次面而已,性子软绵,一看就被裴三娘拿的死死的,而父亲好像也有点嫌弃他,但还不至于到废了他这个小小的县丞,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自己的位置已然很是满意,也算是个知足的人罢。 “三石,你若是实在觉得别扭,那就只拿他做普通朋友吧,距离不远不近,这样不会让你太过难受,也不会让他觉得你远了他去......”月娘帮林大磊出着注意,她能看出来他的纠结,既舍不得曾经那样一份好的感情,但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再度接受,也就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林大磊就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还是他的月娘最好,最懂他,什么话都能说到他心里去。 月娘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叹了口气,老天爷怎么能忍心这样折磨三石呢,她家三石是这样的好,这么乖...... 估计也就只有她会觉得他是乖得,林大磊把头搁在月娘窄小的肩膀上,温存了一会儿,然后扯着她的一根头发问道:“你方才离去的时候说回来有话和我说,是什么事情?” 月娘还没有从怜惜林大磊的情绪中走出来,听见林大磊问话,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她怔了一会儿,就把昨日在李大娘家里的情形告诉了林大磊,最后还忧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家里人同不同意她和离,孩子以后又是谁来养着,李大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过......” 林大磊听了之后也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安慰月娘,看她好像很在意李大娘的样子,李大的为人,他原来很少和李大打交道的,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是因为李大为人老实寡言,不太会说话,但是没想到这样老实憨厚的一个人,也能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来。 他只好安慰月娘,道:“没事儿的,能有什么事情,李大想必也是一时糊涂,估计现在也知道后悔了,这老实人啊,就是一根筋,你只能顺着他,逆着来,只会让事情更糟。” 又想起月娘之前还为如娘唉声叹气过,不由得笑道:“你也真是够操心的,别人家的事情,你总是要管一管,你是好心了,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 林大磊这话也并无恶意,只是想让月娘宽宽心,不要总是这样胡思乱想的,但是这件事情真的是有些大了,他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月娘的心。 第98章 杂乱 月娘倒也不需要林大磊安慰什么,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但是同为女人,她真的为李大娘感到伤心和难过,女人是何其的弱小,若是遇着好的人家,一生安安稳稳的度过也就罢了,偏偏遇到一些不怜惜人的,女人又能怎样,男人还能再娶,女人却很少情愿侍二夫的,男人风流,却是要了女人的命! 最后的想法,情不自禁的从嘴里嘟囔了出来,林大磊方才醒悟到,月娘莫非是在唇亡齿寒?但是他又岂是李大那样没心没肺、做出那等良心被狗吃的事情来。 他捏了捏月娘小脸上新长出的一点小肉肉,诚恳道:“月娘,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久了,你应该看的清楚了,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也不会做出那等让自己亲的人受伤的事情来,你只管放心,我此生除了你,绝无二意,否则,不用你怎样,我自己就拿刀捅了我自己......” 月娘被他吓了一跳,犹记得上次她和林大磊闹别扭,他就真的拿了棍子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打,不留余地的,也不是作秀给她看,现在又说话这样吓人的话来,他是会说到做到的! 说起恩情来,林大磊对她是有恩的,在他心中,却是自己有恩于他,必是心中十分看重自己的,月娘不由得为自己之前的怀疑而感到内疚,她急忙打断他,大声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若是不信你,还能信谁呢,不许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你若是敢的话,我就......我就把你休了......” 休了他?林大磊笑的迷了眼,她还真敢说,这样的话,若非对象是他,谁还能容得了这个小家伙,也就只有他,把她宠的无法无天的。 即便如此,林大磊还是这不得呵斥她,只做出讨好求饶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对月娘道:“娘子大人,我知错了,莫要休了为夫,为夫以后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子大人的......”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在这伏低做小,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偏偏在月娘眼里可爱极了,想要为他生孩子的想法就更浓了,但是她不能表现出很在意这件事情,否则本来挺美好的一件事,反而成了负担。 她伸出手指使劲按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越来越油嘴滑舌的家伙,我不与你拌嘴了,如娘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我要过去看看她怎么了。” 林大磊就哀叹了一声,委屈道:“现在在娘子的心里,我定是排在那最后的一个,不是去看那个人,就是对这个人时时挂念着,哪里还有我待得地方。”说完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月娘从他怀里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道:“你少贫,乖乖在家待着,若是她家里有事,我马上就回来了。” 林大磊就乖乖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去了。 待到如娘家里时,却见本该在前院的王婶也在这里,见月娘过来串门,越过惊喜的想要跑来打招呼的如娘,直接把月娘拦了过来,亲热道:“哟,月娘今儿可怎么有空来串门了?我可是有好几天没有见你了,最近实在是忙啊,忙的我连歇个脚的空都没有,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说起来,上次借用你们家的石碾子,都还没有认真的谢谢你和大磊呢。” 月娘仔细瞧了瞧王婶的脸色,她口中虽然嚷着累,却没见半点抱怨,眼角余光瞥见如娘悄悄地撇了撇嘴,心里已经有了数,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只和她寒暄着:“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本来就是给村里的人用的,那样热的天气,实在是辛苦,大磊看着也是于心不忍的。我今儿来啊,就是来找如娘的,她前几日说了今天要来找我做针线,可是我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她,就来兴师问罪了。” 说完,她装作无意间的甩开了王婶挽着她的胳膊,走到如娘面前,佯怒道:“如娘,让我来好好审问你,如何就失了我的约?” 如娘就朝王婶看了一眼,然后走过来挽住月娘的手臂,求饶道:“好姐姐,我知错了,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我原是要去和你说一声的,奈何一点空子都没有啊。” 月娘也望了王婶一眼,见她脸上尴尬中带着一丝不屑,心知必是她拦着的了,便又奇道:“什么事情这般忙,让你们这娘俩一点子空都没有?” 王婶就笑眯眯的走过来,略带得意道:“还不是我那二儿子来福,要娶媳妇儿啦,我这心里又是愁得慌,又是喜的慌,只希望那姑娘加进来和我们家来福好好过日子,别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我就阿弥陀佛了。” 月娘就感觉如娘挽着自己的手僵硬了一下,这王婶一点面子都不给如娘留,当着外人这样埋汰如娘,月娘心中十分不喜,但还是恭喜了她两句,见她口中虽是推辞,面上却越发的得意,心中不禁疑惑,莫非那要嫁给来福的姑娘家里的陪嫁很多不成?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如今你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算是再没有了心思,只等着荷花过几年嫁了,你可就等着享清福了。” 王婶就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孩子让不让人省心,这可不好说,横竖日子还长着呢,我是过来人,少不得要帮帮他们的。” “是了,确实是需要仰仗着长辈的。”月娘顺着她说道,又有心替如娘打听一下她这儿媳妇是个怎样的人,遂故作期待的问道,“不知这来福的媳妇儿是哪里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情,想必能让王婶看上的,肯定是错不了的。” “那是自然。”王婶不无得意的看了如娘一眼,道,“那个姑娘也就比你们小一岁,今年方才十六,我见过一面的,个子虽然娇小了些,但长得十分可喜,大大的眼睛灵活灵现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小丫头,看着就讨喜,脾性也活泼,和我家来生般配的很。” 听她的描述,倒是个可爱的姑娘,应该不难相处,月娘就和如娘对视了一眼,她就见如娘眼中似是松了一口气。希望那姑娘进了门,能和如娘两人帮衬着,那王婶总不能连两个儿媳妇都得罪完了吧? 如娘性子朴实,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所以王婶见她木木呐呐的,就心中不喜,现在来了个机灵的,所以才这般得意罢?倒不知是否真的像她想的那般好。 月娘望了眼乱七八糟的院子,就听王婶继续说道:“我是老人了,自然是喜欢热闹一些,所以准备把这前面的院子打通了,再在外面围一圈篱笆,这样子等那二儿媳嫁给门来后,我们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每日里一起吃饭,一起做事,定是其乐融融的。” 其乐融融?月娘望了眼一脸苦相的如娘,这原本不住在一起,还算是有些私人空间了,这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不会生事才怪,王婶还是那种即使你没错也要挑出理儿来的人,这怎么可能其乐融融呢? 那边有人来帮忙砌炕,王婶就过去监工了,月娘这才得以和如娘说些悄悄话。两人躲到如娘的屋子里,掩了门窗,如娘这才敢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 月娘只好安慰她:“说不定那姑娘也是个没有心机的呢,听王婶那样说,倒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姑娘,你只需和她出好关系,一个鼻孔里出气,王婶自然不能把你们两个怎么样的。” 如娘也是这样想的,她点了点头,还是有点忐忑:“怎么咋一听,还有些像是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不会脾气很坏很娇气吧?我平时忍着婆婆罢了,到时候还要看妯娌的脸色。” 如娘十分沮丧,月娘就笑着劝她:“哪里就那样倒霉了?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在你婆婆面前一定要欢天喜地的,那位姑娘加进来之后,你也要高高兴兴的,可别让人看出来你心中不喜,知道吗?不然不光是你婆婆看你愈发的不顺眼,就连外人都会觉得你不贤良,容不得人!” “我知道,我这不是只在你面前这样嘛,月娘,有你帮我真好,要是你是我的妯娌,我哪里还需要这样担忧。”如娘外在月娘肩膀上,垂头丧气的说道。 月娘就推了她一把,骂道:“你又胡说八道了,我如何能成为你的妯娌,可不许胡说,你也表现的大方些,不光面上大方,心里也要大度起来,不要什么事都计较着,管别人如何呢,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你也和来顺好好的,早点怀了孕才是正经!” “我又何尝不知呢,但也不是我想它就有的。”如娘小声的嘟囔着。 这种事情确实不是说有就有的,月娘自己现在也心急的想要给林大磊生个孩子,可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也只好看缘分了,她握了握如娘的手,以示安慰。 过了几天,听说李大娘一家人从娘家回来了,听说是夫妻两个和好了,月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看个究竟,她这几日一刻也不放心,一边是受尽折磨的李大娘,一边又是忧心不已的如娘,她的头都快大了。 林大磊就拦了她道:“不管人家是真的和好了,还是只是表面上,现在人家一家人刚回来,你就这样上门叨扰,先不说人家会忙乱不堪,就算是要复合关系,你也不能现在就去打扰了人家,过几日再去吧,今日先和我去个地方。” 第99章 引诱 月娘就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大磊故作神秘的不说,看了看今日的天气,觉得还算不错,阴天没有烈日照射,还有凉风微微吹着,倒还算舒服。 “我看你这几日实在是辛苦,又总是提心吊胆的,便想带你出去玩玩,正巧这几日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便当散散心罢。”林大磊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娘,思衬着道,“不如你换上你那件百褶如意的月白裙,待会儿我们去山上,风吹起来,也会感觉凉爽一些。” 家里确实有些闷,但是这是林大磊第一次要求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月娘自然不会驳了他,想着那件裙子确实挺薄的,风吹起来也定是飘飘欲仙的感觉,站在山上也一定很好看,便进屋里换去了。 她上身配了件烟笼淡梅的纱衣,鬓间戴了一朵小巧的玉兰花,衬得她的面庞更加的娇嫩可人,林大磊看着就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大热天的很少有人出来玩,大多都在家里或者地里做着事,所以他们二人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十分顺利的到达了上次来过的地方。 上次来玩的时候,还是冬日,这里披着厚厚的银装,里面什么情形,自然看不到。现在却是不一样了,葱绿的延绵数里,望不尽尽头,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翠绿之中,甚至都会误以为自己也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份子,这感觉实在是奇妙! 山上的风自然比山下大些,吹在身上十分的清凉,旁边的树叶枝桠摇摆着,月娘觉得自己也随着它们一同摇摆着,真舒服! 林大磊就站在月娘的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见她身上的纱裙随风轻扬着,站在一片葱绿之中,竟有几分的不真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山林中幻化出来的仙子呢! 林大磊上前几步,从后面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和她一起望着山下的风景,轻声问道:“这里是不是很好,很凉爽?你喜欢这里吗?” 他的声音太轻,但月娘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震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痒,她咯咯的笑着,怕他听不见,大声的回答道:“我喜欢啊,很喜欢这里,以后我们经常过来吧。” 站在山上俯瞰着山下的风景,好像心里的那些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她的心里除了欢快,就只有一个林大磊。 林大磊听见她说喜欢,眸子闪过一丝狡猾和得意,他手中微微使劲,把月娘转过来面对自己,额头相抵,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月娘娇羞的不敢抬眼看向林大磊,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林大磊瞧着月娘娇嫩的面庞越来越红,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啄了一下,一下好像还不够,又啄了一下。 但见月娘白嫩的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林大磊牵起月娘的手往树林深处走了一小段。月娘跟着他走了几步才从方才的娇羞情绪中走出来,奇怪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还要往里面走吗?” 不是说里面有狼吗?月娘心里嘀咕着,林大磊没有回答,待到一片密集的草丛中时,方才停了下来,回身望着月娘,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里面似有期盼还有渴望,像是在盯着自己食物的狼一般...... 月娘终于感觉到他今日不同寻常的气息,急忙后退了三步,又一把被林大磊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林大磊就把脑袋埋进月娘的肩窝里,闷声的哀求着:“月娘......我想了许久了,一开始的时候天气还冷,我怕你冻着,后来又有许多事情忙,也怕你会生气不情愿,现在天气热了,必不会冷着你,我就想......试一试......” 说完他不敢抬头看向月娘,只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无声的哀求着。 月娘面皮薄,他怕她待会儿自己察觉到了会生气,但是只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她,她就会心软下来。 月娘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明白,她疑惑地望着周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眼睛有点发直,记得冬日里她与林大磊曾在此处碰见过裴三娘和陈时...... “你......你个混蛋......你是故意骗我来此的......”月娘红着脸在林大磊怀里挣扎着,这个混蛋,现在愈发的混了,她还真的以为只是来吹吹风散散心情的,没想到这个家伙心里却别有用心,打着那样的注意,实在是可恶至极! 林大磊把月娘紧紧拥在怀中不松手,不管她怎么挣扎,听见她骂他,他也只轻轻笑:“如今经常被你骂混蛋,现在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了。” 听见他这般说,月娘暗骂他脸皮厚,气得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贤淑之类的了,张嘴一口咬在了林大磊的肩膀上,饶是如此,也没有舍得使劲全力,对于林大磊来说,不仅一点也不疼,反而给彼此加了“调料”。 “娘子,你在勾引我......”林大磊以牙还牙的也咬在了月娘的香肩上,不过力道比她轻多了,从她领口慢慢向上吸吮着,最后张嘴把她白嫩的耳垂含在了嘴里。 月娘的身子猛地一个颤栗,林大磊沉重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耳边,然后再进入到她的脖子里,让她感到片刻的失神,脑子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浑浊,气息不稳的还一会儿才想起来辩驳:“我......我才没有......” 林大磊低低地笑着,转而吻上她的眼睛,月娘被迫的闭着眼向后仰着身子,手紧紧地攀住林大磊的脖子,他的吻下移,含住她的樱唇,轻咬碾磨,直到她的嘴唇变得红肿起来方才放过它,探了进去。 津液太过美妙,林大磊流连其中,月娘被他吻的七荤八素的,脑子一片糊,耳边还传来鸟鸣声,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草地上,两边是漫过膝盖的草丛,把他们二人遮挡在其中。 来时刚刚换上的纱衣已被半褪了下来,露出里面鹅黄色绣梅花的肚兜来,翠绿的草丛映衬着月娘的香肩如玉般光滑柔嫩,因为林大磊动情的吸吮轻咬,出现了或青或紫的痕迹,看得林大磊的眼睛更红了。 月娘轻轻喘息着回神,突然感觉一只大手缓缓地向下移去,另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腰下方,一个使劲,自己就被林大磊轻抬了起来。屁股离地,裙子里面的底裤很顺利的褪了下来,只留外面一件薄薄的纱裙,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的月娘无助的蹬了蹬腿,有风吹进裙子里来,这让月娘感觉十分难堪,她咬着嘴唇,眼里泪汪汪起来。 林大磊挤进她的双腿之间,俯身吻着她,嘴里不断地喊着:“月娘......我的宝贝......给我生个孩子,生个漂亮的女儿.......嗯?乖......别动,我在这......不怕的......” 月娘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睁着眼睛望着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现在变得湛蓝无比,只是太阳还是未出,这样也好,不然让她觉得自己的难堪在烈日之下无所遁形,反而扰了林大磊这般好的兴致了。 林大磊的兴致真的很好,先不说月娘的模样有多诱人,但是此时此地,这样的一场激烈情.事,使得月娘的反应更加敏感起来。待月娘随着他的抚摸和亲吻逐渐动了情,他才缓缓的进去了。 “万一有人看见了......”月娘喘息着仍不忘担忧此时的情况有多特殊。 她媚眼如丝,眉心微蹙,被林大磊吻的红肿的小嘴微微张着,溢出最撩人心魄的呻.吟声,相较于开始时的紧张的恐惧,她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接受林大磊了,这种感觉,比平时刺激许多,也更加的敏感,两人的感官俱都达到了极致。 “你放心,不会有人的,就算有人过来,我也能听得见,这个地方我观察过了,很少有人注意到的......” 林大磊笑着安抚她,抬起身子轻轻退了出来,对上月娘迷惑不解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他双手捧住身下人的小脸,使劲的亲了一口,在月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上一个使劲,就把她像是烙饼一般翻了过去,背对着自己。 月娘惊慌的抓紧了身下的青草,抽抽噎噎的害怕道:“三石......三石.....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不见你了......” 第100章 解决 林大磊扶住月娘的纤腰,使她抬得更高一些,俯身亲了亲她侧过来的脸蛋,大手从腰间划向因为俯下身子变得更大的酥.胸,另一只就扶着月娘的腰肢顶了进去。 月娘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姿势,不安的同时又布满了快感和新鲜,凉风一阵阵吹来,旁边的草丛随风摇摆着,随着林大磊的动作,身下的青草轻柔的摩擦着她娇嫩的身子,而她摇晃的韵律比周围的草丛只快不慢...... 结束后,林大磊躺在草丛里,月娘就伏在他的身上微微喘息着,身上盖着林大磊宽大的外衣。林大磊把月娘面庞上一缕汗湿的头发拨闹一旁,吻了吻月娘光洁的额头,柔声道:“身上可有不适吗?” 月娘噘着嘴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哪里都不适。” 林大磊听着就挑了挑眉,笑道:“哦?让我来看看,哪里最不适?”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月娘哪里真的敢让他察看一番,纵然自己已经被他看过许多遍了,但都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也想不起再去阻止他,只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心里只装作不知,现在要光明正大的“察看”,岂不是要羞死她了? 月娘立刻按住他的胸膛,不让他起身,头靠在他的肩窝里,只抱着他撒娇耍赖。 林大磊今日十分满足,也不再难为她,只抚摸着月娘莹润的肌肤讨好道:“回去我服侍你洗澡。” 月娘就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要他洗,还不知道洗到什么时候呢。 待到月娘缓过气来,林大磊就帮她穿衣裳,看着衣裳被压的皱巴巴的,月娘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偏那始作俑者还不知悔改,看着她半露的春.光,亮着眼睛就要凑上前来,月娘只得放狠话:“你想睡在这山上,我可不陪你!” 林大磊只好老实了,三下两下就把自己整理好了,在一旁乖乖的等着月娘,见月娘脸色十分不好,知道今日的事情,对于脸皮十分薄的月娘来说,心中定然有些别扭的,又怕她生气,下次不肯跟他胡闹,只好厚着脸皮陪笑道:“自然是娘子睡在哪里,我也睡在哪里的,不管怎样,都是要同处的,更何况,我的身子,娘子可都是看光了的......” 刚刚穿好衣服的月娘听到此话又羞又怒,这人真是倒打一耙,她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没求着看你......”你还一副吃了亏的模样...... “是,是我求着你看我......”林大磊腆着脸继续讨好。 月娘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扯着裙子向山下走去,可惜刚才林大磊实在是生猛,现在这两条腿还打颤呢,待会儿下了山见了人,人家还不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丢死人了,月娘心里对林大磊又气上几分。 林大磊只一看她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上前扶住她,月娘纵然再气他,这会儿也不能甩了他去,不然自己真的很难走下山去。 幸亏现在天色有些晚,大家应该都在家里吃晚饭了,他们出来了一下午,月娘的肚子早就饿了,但是回到家里还是先洗了澡,把林大磊赶去厨房做饭,避免他动手动脚的任何可能性。 其实林大磊也不想再动月娘了,她今日实在辛苦了,不过自己只能看不能吃,倒也是难受的紧,还不如去做饭呢。 李大娘第二天就寻了过来,见了月娘第一句就开始埋怨:“我昨天回来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昨日回去看我呢,结果我左等右等你都没来,害的我白等了一天。” 月娘就有些尴尬的回头瞪了一眼林大磊,林大磊摸了摸鼻子,知趣的出了门,把地方让给她们二人。 月娘就请了李大娘进屋来,昨日的因由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岔开话题:“其实我昨日是想看你去呢,前几日你不在的时候,我听王婶说,她过些日子就要给来福娶亲了,所以我就有些担心如娘......” 李大娘果然就被带了开来,她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不知她会看中个什么样的人,如娘倒是不错,若是再来个,能和她一个鼻孔里出气就好了,这样王婶就可有好日子过了,还愁日子过得不热闹么,哈哈......” 月娘瞥了眼幸灾乐祸的李大娘,不再提如娘的事,只问道:“难你呢?前几日听说你回了娘家?” 李大娘就停止了笑,神情变得黯然,道:“我爹娘自然不会同意我和离,我娘说,女人家没有了男人,还有什么过头,家里没有了顶梁柱,这房子迟早是要塌的,况且孩子决计不可能跟着我过日子,那可不保证李大今后娶个年轻貌美的,这有了后娘就有后娘,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偏生我碰着了,是我命不好,为了孩子,我也只得忍,他以后怎样,我都不管了,我只为孩子活着。” 月娘沉默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内,这也应该是所有女人的选择,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李大呢?他有说什么吗?” “他?”李大娘冷哼了一声,道,“他在我爹娘面前自然是百般认错讨好,保证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可是你说男人的话你能信吗?反正我是不会信他了,他是真的改也罢,不是真的也罢,我也不管了,跟谁不是过,就当家里多个闲人,嫌碍眼了就当没看见,实在烦了,我就来你这,你可不能赶我啊。” 月娘就笑道:“我哪里敢赶你呢,巴不得你天天来呢......”可是这夫妻俩不天天面对面过日子,怎么有和好的可能呢? “那就好,只怕是你家那大磊不会愿意的......” 月娘见她还会打趣自己,应该不会太难受了,起码不像那日要死要活的那般吓人了。 “你说来福要娶亲,什么时候啊?我昨日才回家,王婶没有去我家里呢,恐怕今日定会去了,反正我不在家,爱怎么着怎么着。”李大娘道。 月娘想了想,不太确定道:“这个我倒没有问她,应该快了吧,上次还见她急忙忙的扒房子盖房子的,说是等来福成亲后要住在一个大院子里,那最早也得是下个月了罢。” 李大娘听着一拍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道:“这可就热闹很了啊,婆婆个两个儿媳一个院,那每天还不得像唱戏似的,那我以后得经常到她家串门去,这热闹不看白不看,趁机再帮帮如娘,看王婶怎么吃瘪的,哈哈......” 月娘无奈,倒也没话劝她,李大娘现在就要拉着她去看热闹,但是她昨日被林大磊闹的实在是累极了,不想动弹,李大娘没法,只得自己一个人去了。 月娘等到很晚才见林大磊皱着眉头回来,把饭菜又热了一遍,给哼哼盛了饭食,就疑惑地问道:“今天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林大磊放下手里的碗,有些心烦道:“今日不过是出去溜达溜达,我去了咱家山下的那片地里,也没待多久就回来了,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陈时家里正带着人去了裴三娘那里,说是要把她沉塘,我就去看了看。” 月娘大惊:“沉塘?” 是了,一个寡妇怀了孕,裴三娘平时的为人,虽然平大家心中都有数,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是听林大磊的意思,陈时的爹娘只剩了陈时这么一个儿子,还当上了县丞,在村里人的眼中,可是很有前途很有的文化的,这么一个让他们无比骄傲的儿子,被人“勾引”了,还是个寡妇,好坏了“野种”,他们自然不会让陈时娶这寡妇的,自然这孩子也不会留着了。 林大磊点了点头,这都是什么事儿,他只在人群为远远的看了几眼,陈时倒是十分护着裴三娘,但是他家里的人态度也很强硬,又带上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一起来骂,至于村子里的人,虽是有不少和裴三娘有过一腿的,但是自己媳妇儿也在看热闹,怎可能出来相帮,至于那些女人,平时也恨极了裴三娘到处勾搭人,自然了的看热闹,不上去踩几脚就不错了。 “那现在呢?裴三娘没事儿吧?”还怀着孩子呢,多无辜的生命啊,况且陈时好像很期待这个孩子,月娘不无可惜的想着。 “陈时拼死拦着,现在这会儿应该都散了吧,我来时人也不多了,不知陈时会怎么解决此事。”林大磊最后一句颇为唏嘘。 月娘也挺能理解的,看陈时的性子,实在是懦弱无能,又是家里的独苗,况且不管怎样,以他县丞的身份,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的,却想要娶个寡妇...... 但是月娘就纳闷了,陈时的年纪应该和三石差不多,怎么倒现在还没娶妻呢? 第101章 做媒 这话问了出来,林大磊倒是笑了一声,道:“他早先就看上了裴三娘,不过那时裴三娘瞧不上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这般放荡,“所以后来听从家里娶了个老秀才的女儿,不过三年无所出,于是陈时的母亲就因此为由把那老秀才的女儿休了。” 那陈时的父母听起来十分不讲情由的样子,怪不得生出这两个儿子来:“那后来呢?陈时就一直一个人过着了?”这也不应该啊,按照陈时父母的性子来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给他再娶一个的吧。 林大磊点了点头,解释道:“那是因为那老秀才的女儿改嫁之后,很快就怀了孕,于是大家就以为是陈时的缘故,便自然不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去受罪了,故而也算是遂了陈时的意愿罢,我看他和裴三娘纠缠的挺久的样子了。” 可惜现在裴三娘怀了孕,这便更让陈时的爹娘理直气壮了,看见了吧,我儿子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是和那老秀才的女儿无缘的缘故,即便如此,村子里的人也有许多根本不相信那是陈时的种,偏陈时还当做宝儿似得,陈家人还都信以为真。也没人去辩驳,估计都在等着看热闹呢。 月娘就瞅了瞅林大磊,小心的问道:“那你......要去帮他吗?” 月娘问完就后悔了,他怎么帮,依照陈家人的那性子,兴许都不让她家三石靠边,帮了忙还不讨好,月娘才不三石去做那出了力还不讨好的事情,她自己都不舍得让她家三石受委屈,别人凭什么?! 于是把碗塞到林大磊手里,道:“吃饭吃饭,不许想了,人家既不让你管,你就别多管闲事了,省得捞不着好还被人臭骂一顿呢,今儿我可是全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可不许给我浪费了啊!” 林大磊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的,就顺从月娘多吃了几碗饭,努力不去想这事儿,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想就不想的,他躺在床上,搂着已经熟睡的月娘时,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不是还有月娘她爹嘛,若是县令大人亲自做媒,把裴三娘嫁给陈时,不就什么都解决了?陈时的爹娘再强势蛮横,也不敢和县令大人作对的,即便心中一千个不情愿,也只得风风光光的把婚事办了。 嗯,这主意实在是不错,不过这事儿他可不会亲自去求县令的,不然岂不是会被误以为他凭借的月娘的光,这也会让月娘失了脸面。陈时作为县令大人的县丞,和县令求个情说个好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撮合姻缘本就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县令也只有乐得答应的份儿,决计不会拒绝的。 想通了以后,林大磊就不发愁了,明日寻个机会悄悄告诉了陈时就可以,前提是要保证裴三娘的安全。 林大磊吻了吻怀中的小人儿,安安稳稳的睡去了。 第二日,林大磊出门在村子里绕了几圈,在一个小河边上看见荷花在玩泥巴,摸着下巴想了想,走到旁边的一棵杏树下,摘了几颗杏子过来。 荷花没有见过林大磊曾经凶狠的模样,村子里的小伙伴都很怕接近林大磊,离得远远的就跑开了。而她因为两家十分近,王婶又经常向他们家跑,再加上林大磊的娘子长得好看又温柔,还给过她糖果子吃,于是倒也不怕林大磊,见林大磊走近了,还小声的喊了声“大哥哥”。 她是王婶的幺女,却还没有两个哥哥受爹娘疼爱的多,已经*岁了,看起来像是六七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身上还脏兮兮的,看着就十分不忍。 林大磊走到近前,从河里掬了捧水,擦了擦荷花脏兮兮的小脸,怕自己力道太大,只轻轻的在她脸上蹭了蹭,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可亲,轻声问道:“荷花,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玩?” 荷花看了眼他另一只手上的杏子,小声的答道:“二宝他们被爹娘喊去了,我就自己在这里玩了。” 林大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轻声笑了笑,把手中的杏子放到荷花面前,问道:“你想吃吗?” 荷花就用无比渴望和期盼的目光望着林大磊使劲点了点头。 林大磊就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好,你帮我件事情,我就把它们都给你。” ———————————— 没过几天,就听见有官差带着县令大人的旨意来给陈县丞做媒,说的那姑娘家正是陈时时时刻刻念着的裴三娘。 这件事在村子里可是砸开了锅,听说陈时的母亲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还得惨白着张脸跪下给县令的钦差道恩言谢,反观那陈时可乐坏了,忙前忙后的招待着那几个官差,就差没扑上去亲两口了。 没办法,既然是县令大人的旨意,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个有面子的事儿,就是再不愿意,也得照办。陈时的母亲天天关在家里骂着县令黑心,说自己儿子跟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指了这样一件婚事,但也只敢在家说两句。 陈时遂了心愿,花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又请了自己在衙门交好的有点名气的人,一起去了裴三娘家里下了聘礼,连带裴三娘自己的嫁妆都给准备了,村子里一时又得羡慕起裴三娘来,继而赞叹陈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苦了陈时的母亲肉疼那些钱,偏偏在人前还不能表现出来,几天下来,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躺在床上装病,儿子的婚事只由他自己瞎倒腾去了。 因裴三娘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陈时与裴三娘的婚事也要抓紧起来,但该有的礼数都俱不能少,这样折腾下来,倒和来福的婚事差不几天了,两人前后脚跟,村子里又可以连着热闹好几天,还有人开着玩笑,说这两家表面上你恭喜我,我恭喜你的,说不定私底下不知道怎么比拼呢。 这个开玩笑的人正是闲来无事来寻月娘的李大娘,她捂着嘴吃吃的笑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扯了扯一脸无奈做针线的月娘,道:“你可知道,我最近听说那陈时的母亲也不装病了,铆着劲的要和王婶比上一番。这陈母只有陈时这一个儿子,又有多年攒的私房钱,手笔自然大得很;那王婶也不甘示弱,反正自己大儿子已经成了家了,就剩这一个小儿子了,也不再吝啬。话说回来,这裴三娘和来福那未过门的娘子可真是好运气,那王婶也不怕别人看笑话,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如娘的呢,可是欺负人家老实,换个厉害的,哪能容得了她?” 月娘无奈,放下手里的针线,语重心长的对她道:“你也别只顾着看别人的笑话了,别人再怎样,那都是别人家自己的事情,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难道真的就这样和强子他爹这样冷战下去?” 提到她自己,李大娘就默不吭声了,刚才的眉飞色舞也不见了,整个人变得郁郁的。月娘看着不忍,也不再提,毕竟日子是她自己过,别人谁都替不了她,这个坎总是要迈出来的,心里的结,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月娘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我最近在帮如娘做百子观音的肚兜,看她最近也是提不起劲来,这日子啊,都各有各的苦处。” 李大娘想到如娘,也点了点头,拿起那只绣了个开头的大红色肚兜瞧了瞧,笑道:“你倒真是个闲不住的,如娘可真是好福气,你这般待她,比亲妹妹还要好,我可真是羡慕又嫉妒。” 月娘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拿过肚兜继续穿针引线:“你羡慕什么,人家娘家那么远,我们邻居左右还不帮衬,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只希望她尽早生个儿子,好歹让王婶对她也好些。” 李大娘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本来呀,在这个村子里原是我的绣活最好的,现在有了个你,方才知天外有天,真个儿是抢了我的风头。” 月娘被她这样逗着,想不笑都难,瞪了她一眼,嗔道:“贫嘴,怎的就抢了你的风头了,竟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你这几日哪认真的做过针线了,怎的以前就不知道你这么的懒。” “好好好,被你看出来了。”李大娘装作求饶的样子,然后眼珠一转,凑到月娘耳边悄悄道,“月娘,既然你帮如娘做肚兜,不如也帮自己做一个吧。现在天气这样热,每天穿着长衫长裙的多热啊,你不如给自己做几件......轻巧的衣裳,待到晚上只剩了你和大磊,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就你俩,你还怕什么!” 月娘就红了脸,啐了李大娘一口:“......不正经!” 李大娘大笑而去。 李大娘走后,月娘做起针线越来越静不下心来,李大娘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那日在山上的情形再一次跑进她的脑子里,她咬了咬唇,三石好像很喜欢不一样的,她还记得他那日的神采飞扬,浑身透着满足。 月娘眨了眨羞涩变得雾蒙蒙的水眸,其实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吧...... 第102章 二婚 陈家与王家,两家的婚期虽是相近,但终有先后,王婶因之前与人家早就商定了婚期,不好更改,而陈时却硬是把短短的时间拉到了最短,最终比来福提前两日成亲。 到了陈时成亲这日,排场实在是不小,怎么说,光是衙门里来的就有几十号人,喜宴都摆到了大路上了,陈家的人少,根本照应不过来,连陈时这个新郎官都忙得像条狗似得。 林大磊自然也是要来喝喜酒的,昨日陈时亲自来请的他,还万分感激的向他道了谢,他知道是林大磊派荷花给他出的主意,不然他和裴三娘早就被自己爹娘棒打鸳鸯,自己也会失了半条命的。而林大磊这法子,不仅让他顺利的娶到了裴三娘,还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 跟在县令身边的人多得是,能让县令大人亲自做媒,自己这是拔了头筹了,什么时候听说过县令给人做媒人呢,所以他去求县令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跪在县令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吭叽吭叽了半个时辰,县令愣是没听懂他说的什么。后来还是由赵师爷给县令翻译的,县令大人这才皱着眉头勉强应了他,估计是给他烦的受不了了。 林大磊依旧是冷漠的神情,不过陈时不再害怕担忧了,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又觉得自己真是欠他良多,以后定要好好待这个兄弟。 陈时把林大磊请到最上座,和他在衙门里的朋友坐在一起,陈母看见了十分不喜,但奈何这日子却由不得她闹腾,况且这里还有自己儿子当官的朋友,她怎么能让自己儿子丢人呢,只好先忍了。 林大磊左边上是官差的头目,右边正是县令大人身边最红的人——赵师爷。话说前段时间赵师爷回乡探母去了,这才没有和林大磊打过照面。见此人是陈时亲自请过来的,浑身透着不可小觑的气场,应是陈时最看重的人,还放到自己身边,想必是个有能耐的人。 赵师爷朝林大磊拱了拱手,笑道:“我乃姓赵,单名一个尊字,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啊?” ———————— 月娘同李大娘、如娘相携而来时,就看到林大磊与父亲身边的师爷聊得甚是开心,那位赵师爷还时不时的摸摸他的山羊胡,看起来与林大磊十分的投缘。这个师爷在月娘记事起就已经跟在父亲身边了,是父亲得力的助手,没想到他们两个倒是有缘。 月娘抿嘴一笑,就听见如娘兴奋的向西边指着,嘴里嚷嚷着:“快快,快看,花轿来了,新娘子来了。” 说起来月娘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喜宴了,只轻车熟路的跟在李大娘身后,不显眼也不让人轻瞧了去。 过了没一会儿,新娘子就到了,流程也就那些,这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村里人倒也没啥稀罕的,况且那新娘子长得啥样大家都知道,除了那些从衙门里来的人,因是第一次见陈时成亲,也没有见过新娘子,难免笑着热闹了一下,整个场面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陈时掀完盖头,喝完交杯酒,就被几个妇人依依不舍的推了出去。新房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大家平时与裴三娘都不怎样交好,也很是看不惯她,谁知她会这样好命,嫁给了县丞,二嫁了,还这么受男人疼爱,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月娘的视线从裴三娘明艳的脸蛋向下移,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现在算来,孩子应该三、四个月了吧。她又看了看李大娘,满脸的无所谓,看了看如娘,正托着腮帮发着呆。她就叹了口气,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外面热热闹闹的,里面却这样冷清,陈时会怎么想。 话总得有人先挑起来,月娘也没有多少经验,只上前帮裴三娘带了杯水递给她,笑道:“渴了吧?喝口水吧,这样大的日子最是累人不过了,外面的人那样多,还不知道得喝到什么时候呢,这里还有果子,若是饿了,就先垫垫肚子罢。” 裴三娘抬眼望着月娘,丹凤眼的眼尾微微上扬,离得近了,方才知道脸上的红晕是画出来的,去掉妆容,脸色应该很不好,怎么回事儿?是怀相不好?还是......不想嫁给陈时? “多谢。”裴三娘接过杯子,低声道了谢。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记得她之前还特意挑衅过月娘,那时她十分想嫁林大磊,觉得那个人是条真汉子。她最瞧不上的人就是陈时这种人了,可是,她最瞧不起的人,却是全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而她看得上的人,却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其他人见月娘如此大方,觉得有些忏愧起来,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如今人家想要改过自新,自己又何必对从前斤斤计较,况且只是心中厌弃人家,这裴三娘行事再不好,也没有对不起过自己。 于是新房里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裴三娘心无芥蒂的和她们说着自己腹中的孩儿,脸上的神情皆是做了母亲的柔美,再没有之前的冷然,可以看得出她心里是十分期盼这个孩子的。 在这屋子里的人皆是人精,于是大家都往孩子的话题上扯,一时之间气氛也愈来愈融洽了,就连李大娘也加入了里面。 唯有月娘和如娘,她们虽是已婚妇人,却还未育有子女,一时之间也插不上话,只在旁边笑着应和。月娘倒还好,如娘的笑却越来越僵硬了,昨日里婆婆又骂她的肚子不争气,说什么也指望不上她了,只等着来福的媳妇儿嫁进门来给他们王家延续香火。 想着想着,如娘就红了眼睛,月娘眼尖的发现了,就对大家说要上趟茅房,要如娘陪着,俩人这才出了门透口气。 “快擦擦眼泪,可不能哭,这是大喜的日子,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在触人家眉头呢。正巧你婆婆前些日子还和人家攀比,有心人瞧见了,还以为你们王家是故意的呢!”月娘在一个拐角处帮如娘擦着眼泪,半是哄半是吓的安慰着她。 “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哭的我自己,和我婆婆什么关系,她与人家争执,就得连着我一起牵扯进去了不成?凭什么!我又不是她,她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她!”如娘哭的更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大。 月娘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紧张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经过,方才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快住了嘴,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小心传到你婆婆耳朵里去。”见如娘还要不服气的争辩,她立马喝到,“你是想和来生分开不成?你这是在成全你婆婆呢,把你休了,再给来生娶一房比你年轻貌美的,我看你就满意了!” 如娘听到这话,立马不吭声了,只小声的低着头抽噎。 月娘看着心里也难受,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安慰她:“孩子会有的,你别着急,越着急越对身体有影响,我听李家的大嫂子说过,想要有个健康的孩子,还得保证心情畅通才行,你要是每天这样情绪不稳定,艰难的可还在后头呢。” 月娘低头见如娘被她吓住了,继而劝道:“你莫怕,我这些天都在帮你绣百子观音的肚兜,回去你穿了,保你尽快的就有了。” 如娘闻之一喜,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因为刚才哭过,红红的,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真的?” “真的!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待会儿就去我那里拿给你。”月娘见她露出笑容,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如娘却又犹豫起来:“可是,那百子观音的肚兜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啊?” 月娘就笑道:“你担心我做什么,我又不愁那个,大磊还心疼我小,希望我晚两年生呢。” 如娘听着就唏嘘起来,叹着气道:“真好,我要是像你们那样就好了,就我和来生,多自在啊。” 月娘只笑没有答话,待会儿回到新房时,如娘的情绪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众人也没有看出异样来。 村子里的人走的都挺早,就那些衙门里的官差等人,闹到很晚方才在陈时倒腾出来的地方歇了,醉的不厉害的,就到镇上歇息一晚上。 林大磊夫妻走的也是很早的,把肚兜给了羞红了脸的如娘,月娘就服侍林大磊洗澡。 热天洗澡,林大磊向来喜欢冷水,可是今天他多饮了几杯酒,月娘怕他里面热外面凉,内热交替伤了风,就趁他伏在桶边上休息的时候加了点热水。 给他擦背的时候,突然被他伸出的手吓了一跳。林大磊猛地伸出手抓住月娘,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喝多了酒而泛着亮光,像是天上的星子,能够洞察人内心最深的某处。 “你把肚兜给她了?” 第103章 新颖 月娘在给如娘绣百子观音的肚兜,林大磊是知道的,开始他还以为月娘是给她自己绣的,当时他还打趣月娘:“这些东西你也信,实在想要,不用信她,我就能保你怀上,只要我们多多努力......” 月娘选择直接忽视他那些不正经的话,告诉他是帮如娘做的,如娘过得实在辛苦,她只希望如娘能早日生个儿子。 林大磊听了,收起了之前玩笑时的表情,而后默默的躺到了床上。当时她以为林大磊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为如娘的生活感到难过。可是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只要不是她,别人过得如何,他又怎会去关心?不过是因为月娘把自己放在了后面,他以为自己是迫切想要给他生个孩子,而感到欢喜,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于是,林大磊生气了。 也许是难过,但是他没有说,之后表现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月娘知道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他现在可以借着醉酒,把心里憋屈的话问出来。 月娘不怕他生气,却怕他伤心,没有挣脱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抚摸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给了......” 手下一紧,月娘忙道:“......我不需要那个,因为我有你。” 本来低垂着的眸子顿时放着光一般的射向月娘,似是探索,但望着月娘坚定不移的目光,他终于变得感动和欣喜,大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月娘的袖子往里面探着,另一只手也揽向月娘的肩膀。 月娘猝不及防,上半身湿了一大半,她伸手拍打着林大磊。林大磊却不顾她的反抗,两手一抱,把月娘也抱进了水桶里。 薄薄的衣衫因为湿掉的原因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林大磊看着眼睛都红了,大手上下合作,很快把月娘扒的只剩亵衣了。 月娘还未与人共同沐浴过,雪白的肌肤因为羞涩变得粉粉的,身上护不住,只好伸手去捂住林大磊的眼睛。林大磊由着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手上却毫不含糊,没一会儿,两人就坦呈相待了。 水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月娘却因为紧紧贴着林大磊的身子,半是冰凉半是火热,两人面对面,一白一黑,一刚一柔,月娘娇小的身躯被林大磊宽阔魁梧包裹着,两人无比的契合。 这样的方式还是头一次,月娘脸上实在挂不住,把脸紧紧地埋在林大磊的肩窝里不肯出来,林大磊也不勉强她,只愉快的低声笑着,就着水的滋润,顺势挺了进去。 水花四溅,水桶外面早已是水渍一片了,月娘就娇软无力的趴在水桶边上,大大的杏眼里雾蒙蒙的,因为抽泣鼻尖红红的,看着就让人想要抱在怀里狠狠的揉搓一番,然后再好好的怜爱一番。 月娘最后是被林大磊抱回床上的,给她擦净了身子,换了干净亵衣亵裤,然后整理了一下地上的水,才重新回到月娘的身旁,搂着她睡觉。 月娘疲惫不堪,感觉到身边有热源,极其自然的就靠了过去,立刻就睡着了。林大磊却怕刚才的水太凉,月娘身子又娇,少不得照看了一会儿,生怕她伤了风寒。 即便如此,月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感觉鼻子有些涩涩的,但也并没有感觉头疼,身体也没有其他地方不适,于是也就没当回事儿。 望着林大磊生龙活虎的精神,月娘羡慕的不得了,想起自己前几日因为李大娘的一句话做的那两件衣服,本想昨日穿给三石看来着,结果就被他胡闹的给忘记了,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林大磊酒醒后知道自己昨日乱来了些,自责之余又有些小小的暗喜,月娘如今都肯陪着他胡闹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可以继续胡来?但是他心中还是担心着月娘的身子的,见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精神,于是晚上也不敢再乱来,只老老实实的抱着月娘,乖乖巧巧的睡了一晚。 只与陈时的婚事隔了一日,就是来福成亲的日子了。 这日虽然没有那么多有来头的人前来助阵,但是村子里的村民还是很给面子的,都很好奇王婶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二儿媳,之前只听得王婶在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但真正怎样,大家都很好奇。 裴三娘也来了,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理会别人各种复杂的目光,安安静静的跟在满脸喜悦的陈时后面,反观一旁的陈母,脸色倒是不怎么好。 月娘进新房的时候,盖头已经被来福揭下了,光是看着来福傻傻的模样,就知道他心中十分满意的。 果然,月娘抬眼望向新娘子时,大大的一双眼睛十分机灵,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就很讨喜,怪不得王婶每次提起来都十分满意。 那小姑娘做了新娘子,倒一点怕生的样子都没有,听说如娘就是她的嫂嫂,还乖巧的跟如娘讨教:“嫂嫂,我是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得,没有经过事儿,也不知道公公婆婆的喜好,嫂嫂来的日子比我久,若我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嫂嫂多多担待,教教我才好。” 这般会说话,月娘不禁挑了挑秀眉,但这样一副谦逊乖顺的模样,又长得这般伶俐可爱,任谁也讨厌不起来,如娘更是如此,想着以后要和这位小姑娘一同服侍婆婆,少不得得把她拉到自己这一边,便毫不含糊的拉住了那小姑娘的手,亲热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我年纪还长你一岁,你若不嫌弃,私底下叫我一声姐姐也好,我们以后可是要朝夕相处,可不是比亲生的姐妹相处的日子还要长久。” 那小姑娘自然忙不迭的附和,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那嫂嫂以后就叫我杏莲吧,我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如娘心中大定,想着两人以后一同对付婆婆,日子总能好过些了罢,这周氏看起来也十分好相处的模样,说不定比她还要单纯,只要自己那真心待她,她必定也会拿实意待自己的。 人群里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哎?你们看,这来福的媳妇儿,眼睛可真是又大又水灵,可是和月娘有几分相像?” 于是众人就把目光从新娘子的身上转移到了月娘的身上,月娘只是但笑不语。 这一番话,使得周杏莲注意到了人群后方的月娘,她的村子与这边的村子相接,平日里当做一个村子串门也是有的,故而这边村子有点什么风声,她在自己家里也能听得到。这月娘,她自然也是听过的,人人提起她,都说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一般,风姿高雅,绝非俗物。 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每人提起,都是一副稀罕的模样,她早就好奇那位月娘“仙子”长什么样子了,竟会比自己还要好看?盖头掀开后,她第一眼要看的是自己的夫君,第二眼就是要寻那个所谓的“仙子”在何处,可是她偷偷扫了一圈屋里的人,看见的都是中人之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心中不以为然,更加确定了那些传言不过是谣言罢了。 待到后来,她余光看见一位着了鹅黄色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还没待看到模样,就被如娘拉着说了一通,作为新妇,她自然不敢大大咧咧的去看一个人的相貌,待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向那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年轻妇人,她方才敢抬头望去。 说她和那位叫月娘的相像,不过是因为两人的眼睛都很大罢了,却再没有其他相像之处了。她的眼睛大且水灵,机灵中带着一丝俏皮。而月娘的却不仅限于表面,目光明媚中带着智慧,清明中泛着妇人的妩媚,但却毫无妖媚之感,只觉得此人一眼望去,定是出身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举手投足之间优雅高贵,绝非村中普通妇人可比的。 周杏莲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 月娘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只道:“你们就只会浑说,今个儿可是来福媳妇儿的大好日子,你们可不许害我,这样大喜的日子,我可比不得新娘子的。” 众人见月娘岔开话题,便又继续赞美着新娘子。周杏莲自作娇羞的模样低下了头,心中却没有了刚才的自信和骄傲,开始泛起丝丝的酸气来。 她的内心活动,别人自然无法得知,月娘更是毫不在乎,这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是有几个心眼,但应该不是坏心肠的人,有她素日里与如娘相帮,月娘心中也放心了几分,于是没有等婚宴结束,便以自己头痛不舒服,提前离去了。 这个借口却是真的,想是前日在冷水里待得太久了,受了凉,开始没什么大的感觉,现在却觉得头痛的难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懒懒的,只想躺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热,好像又是正常的温度。 月娘独自回家,只让如娘抽空派来生和林大磊说一声,谁知林大磊听到月娘不舒服也待不下去了,告了个罪,也回了家。 第104章 有喜 回到家里,只这一小段路,他就已是满头大汗了。进了屋里,见月娘脸色很差的躺在床上,蔫蔫的,急行几步,行至床前,伸手摸像月娘的额头,感觉并没有很烫,就晃了晃月娘的身子,担忧道:“月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月娘艰难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答道:“......就是身子有些懒,头昏沉沉的,没事儿,想必是累的,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可看她的脸色,哪里像是休息一会儿就能好的,林大磊自然不会同意的,转身便要去喊李郎中过来瞧瞧。 可是今天几乎全村的人都喝喜酒去了,李郎中在村子里的名声向来极好,有这样大的好事儿,头一个请的就是他,人家怎么有空来给她瞧病呢。 林大磊却不顾这些,在他眼里,没有谁能比月娘的身子还要重要。所以月娘只眯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李郎中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李郎中面上微红,带着几分醉意,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晃了一下身子,乐呵呵的对月娘道:“来,把手伸出来,让我来号一号脉象。” 月娘疑惑地看了他几眼,颇为担心他这个样子能不能号对脉,反观林大磊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也就不再推辞,把手伸了出去。 李郎中摸了摸下巴上愈来愈长的胡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顿住,似是有些惊讶,醉意立时消褪了三分,瞪大了眼睛又细细的把了一番。 林大磊见他脸色变了几许,心中一紧,问道:“怎么?我家娘子如何了?” 李郎中收起脸上的惊讶,变得神秘莫测起来,眸子闪烁了几下,对月娘笑道:“这几日想必有些劳累伤神,也不必开方子,只静养些时日,待过半个月,我再来把一下脉,确定无事便可。” 月娘便道了谢,林大磊还是不放心,安顿月娘睡下后,又急匆匆的赶上出了门的李郎中。 “......我家娘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不开药,却说过些日子再来复诊?” 李郎中笑着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抿唇笑道:“我说过些日子,那便过些日子再来确诊,现在恐怕也就只有天知了,你急什么,又没有大碍,只是要委屈你些时日了,切不可让你家娘子伤神劳累,最近......咳咳......亦不可行.房.事......” 李郎中说完,留下一脸莫名的林大磊,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林大磊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莫非娘子患的是隐疾?想想自己最近这段时日确实有些荒唐,若真是自己的缘故...... 林大磊悔恨不已,从此老老实实,再不肯拉着月娘胡闹。这还让月娘奇怪了好久,前些时间还总是换着花样来闹她,现在突然变得这般老实,每晚只乖乖的抱着她睡觉,甚至还很紧张,哪怕她微微皱下眉头,他都立马过来担心的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这也实在太奇怪了,月娘开始猜测,莫不是自己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以至于李郎中都不给她开药方,林大磊也时时刻刻的小心着她。可是,她努力感觉了一下,身上并没有哪里不适,除了这段时间易困,身上懒懒的,提不起劲来,倒也没有什么啊。 奇里奇怪的过了半个月,李郎中慢悠悠的前来复诊,林大磊在一旁小心的陪同着,月娘见他们二人如此不正常,心中也是紧张万分,但为了让林大磊放心,她努力的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模样。 李郎中照旧是不紧不慢的把着脉,过了片刻,他慢悠悠的起身,林大磊赶紧问道:“如何?” 李郎中收起放在月娘手腕处的帕子,做了个揖,笑道:“恭喜二位了,月娘已经有孕在身两个月余,今后要多加注意,满三个月之前不可过多活动,胎位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不过有了身孕却是事实。” 这个消息无意是仍在平静湖泊里的一块巨石,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月娘,她极为震惊的望向李郎中,语气有些不敢确定:“......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郎中笑笑,满怀自信道:“我给人把脉,万没有弄错的时候,况且我还等了这些时日,方才敢确诊了的。” 月娘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却一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她真的有了,真的有了一个她和三石两人共同的骨血,拿手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每日里都在期盼着这样一个小人儿,但是等这个小家伙真的到来的时候,却有些许的慌乱。 她抬眸看向林大磊,只见那人早已傻了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未见他这般傻气的样子了,月娘觉得他可爱极了,三石一定比自己还要期盼着这个孩子的。 林大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李郎中,又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月娘,最后才把目光移到了月娘的肚子上,仍有些不敢置信,或者是大过于惊喜了。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音问道:“......多久了?” 李郎中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林大磊就小心翼翼的要抚上月娘的肚子,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还有外人在场,于理不合,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虚心请教李郎中一些关于照顾有孕的妇人已经胎儿的注意事项。 李郎中怕扰了月娘休息,就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出去说话。 月娘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间林大磊与李郎中的轻声细语,觉得真是岁月静好,如今她的生活愈来愈美满,能给三石生一个孩子,真好!这个小家也会越来越热闹,三石也必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哪怕孩子以后读书不好,也可以跟着三石学打猎,若是女孩子就更好了,不知三石面对小小的女娃子,又会是怎样的不知所措。 月娘正幻想着孩子出生后的场景,偷笑林大磊时,林大磊就掀帘而入了,一眼就望见她捂着小嘴傻傻的笑着,于是,他也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月娘就朝他招了招手,林大磊听话的走了过来,月娘就向外张望着:“李郎中走了?” “嗯......”林大磊直勾勾的盯着月娘的肚子,心不在焉的答着。 月娘就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伸手摸了摸,还没有什么感觉,林大磊在旁紧张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弄来。” 月娘就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迷茫的摇了摇头。 林大磊却一副失落的模样,娘子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样子。想着,他又紧张的盯着月娘的肚子瞧,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迟迟不敢放下。 月娘感到好笑,就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笑道:“孩子还小,现在还感觉不到。” 林大磊就轻轻的触碰着月娘的肚子,点头应道:“是,李郎中说了,等肚子大一些了,孩子在肚子里会有感应,要我们多与孩子说说话,我想他必定能听见的。” 其实,李郎中还说了,胎儿未满三个月之前不能行.房.事,更不可惹月娘情绪波动过大,他自问自己还是能忍得了一时之欲的,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待月娘顺利产下孩儿,他们幸福的日子,可还多着呢,自己也不会急于这一时的,反倒是李郎中反复嘱咐多次,说的好像他是个无欲不成活之人。 林大磊摸了一会儿月娘的肚子,方才反应过来,急急的要去给月娘做吃的,奈何月娘说不出自己想吃什么,林大磊就想起李郎中说,育有胎儿的妇人多喜欢吃酸辣,辣这种东西,太过于刺激,对胎儿不好,林大磊便要出去给月娘弄些酸的来。 月娘见他闲着难受,也只得随他去了。只是心里惦记着如娘,她最近很少往自己这边跑了,许是家里来了周杏莲,有了一同对付婆婆的人,日子过得顺遂了罢。自己有了身孕,月娘就也想如娘也怀有身孕,毕竟不管怎样,对于夫家来说,能够孕育子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 月娘怀孕的事儿,很快就家喻户晓了,最先来恭喜的就是李大娘,而让月娘惊讶的是,她居然是和裴三娘一同前来祝贺的。 林大磊最近这几日都在变着法子的弄些酸甜可口的果子来给月娘吃,月娘的嘴也给他养的刁了些,她手中捻起一颗梅子,一边往嘴里填着,一边与两人拉着家常。 李大娘就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要说我们村子里啊,就数你们两个女人最是好命了,万里挑一的夫君,还把你们都当做宝儿一样的捧在手心里,偏你俩还一起有了身子,可让这俩痴.汉得了失心疯了,每日里安生不了一会儿,天天就见这俩人在村子里到处瞎窜。原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知道了,方才得知是他们二人再给你俩寻些稀罕的东西来吃,你俩可真真是有福气的人的啊!” 第105章 妯娌 李大娘说着,还夸张的叹了口气,月娘就与裴三娘相视一笑。 月娘知李大娘心中对李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也不敢把这话接下去,只让着裴三娘吃梅子:“......你来尝尝,现在梅子的时节也快过了,再过些日子,就吃不到了,我最近胃口越来越不好,大磊给我弄这些东西来吃吃,倒好了许多,你最近可还有害喜么?” 月娘是在李郎中把完脉的几日后,开始出现害喜的,当时还吓了林大磊一跳,他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赶到李郎中家中,一路上完全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就把李郎中揪到了自己家里。 李郎中还以为月娘出了什么事,不过是脸色因为害喜的缘故有些苍白,他只开了几副安胎的汤药,就摇摇头离去了。 留下一脸尴尬的林大磊,但只要月娘没事就好,他就在村子和镇上各处,寻来一些酸酸甜甜的小东西,月娘吃着也喜欢,于是也能吃下一些饭食,李郎中再来察看时,直夸林大磊办事周到体贴,月娘和腹中的孩儿一并被照料的十分好。于是听说了此事的陈时就腆着脸来向林大磊取经,便出现了李大娘口中所说的那样一副光景来。 裴三娘如今为人妻为人母,脸上的媚色褪去了几分,俨然一副和善的妇人形象了,看她这样子,在婆家过的应该也是不错的。素日里有陈时无微不至的照应着,陈母因为她怀了陈家的子嗣,即便心中一百个不满,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不能说一个不是。 “我的时日比你久,像你这样的时候,几乎是吃了就吐,根本就无法进食,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裴三娘也不客气,梅子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她吃了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两人俱不再提之前的事情,裴三娘是经历许多事后,早已看淡了那些执着,对眼下极为珍惜;而月娘却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裴三娘从此向好,那之前的一些小小的错处,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况且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也许是当了母亲的人,就会变得更加的宽容。 送去来来回回嘈杂的人群,有之前就交好的,譬如李大娘;也有新交的,自从林大磊救了萧晟,再加上给村子里贡献了一个石碾子,大家就纷纷前来交好,月娘做了母亲,有许多人的祝福,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等到晚上,也没有见如娘过来,月娘觉得不应该啊,按照如娘的性子,她应该是第一个才对啊,而且王婶是下午来过了的,周杏莲也露了面。 林大磊不肯月娘走的远了,就连王婶家那般近的,都不让她去串门,只拿了李郎中的话当圣旨,说什么三个月前一定要小心,万不敢让她出现任何的差错,于是月娘现在如坐针垫,也不敢亲自去找如娘,可是使唤林大磊去,又于理不合,她心中有些担心。 林大磊看在眼里,不敢过去惹了月娘的眼,她现在身怀有孕,脾气也比之前大了一些,他可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却还是被月娘拿眼瞥到了,她立刻朝他奔过去,林大磊把她磕着,只好现身快走几步接住她,月娘就依偎在林大磊怀里撒着娇:“三石,你就让我去看看如娘吧,她今天都没来找我,我都有半个月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受了王婶的欺负了......” 林大磊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环住她,身子有些僵硬,他最近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怕抱紧了,勒着月娘和孩子,抱松了,又怕月娘身子重摔了...... 其实才两个多月,身子还没有多大的感觉,林大磊不过是紧张过度了,更别提让她出去找如娘了,万一跟着烦心,这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斟酌着小心道:“今日有些晚了,你这样巴巴的跑去找她,让王婶如何作想,等你走了难为她,你这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月娘听着有道理,王婶又的确是干得出这种事儿的人,只好先把此事放下,乖乖的由林大磊服侍着吃了饭,喝了安胎药,月娘就躺在床上休养了,这半个月来一直这样,实在是闷得慌,她也知道林大磊的紧张,不想让他为自己提心吊胆,于是也就一直很听话。 林大磊躺到床上,月娘习惯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一手搂住他的腰身,软软的撒着娇:“三石,明日里我要去看她,你不要太担心我了,不过几步远罢了,很快就会回来,李郎中也说我的胎像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月娘极力的讨好他,但是林大磊却还是紧皱着眉头,见月娘一直坚持,也只好应了,好歹也快三个月了,应该没事的吧。 第二日,月娘又使劲夸了林大磊几句,方才出了门,但林大磊依旧不放心,只说把她送过去,亲眼看着方才放心。 月娘明白,林大磊从小身边只有爷爷,对亲情十分看重,也就由着他了,也只道,就让他担心这一次,以后都乖乖的听他的话。 一进院子,月娘就瞧见穿着一身梅红的周杏莲正在一旁站在,朝来福指手画脚,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让放在这的,真是碍事,这大热天的我看着就不舒服,娘就更不舒服了,还有那个,也给我挪一边去,这可都是石头做的,万一以后有了小孩子,磕着碰着的,谁来负责啊?啊?” 最后一个啊完,她就看见了立在门外的月娘,当下滞了一滞,立马又换上甜甜的笑容,迎了过来:“姐姐怎么在门外站着?怎么也不喊我一声,这样热的天,你又是双身子的人,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之前看着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现在看来,却只剩下了伶俐。月娘客气的笑了笑,走了进来,问道:“王婶不在家?” 虽是问话,月娘心中却是肯定的了,不然岂会让周氏在此指手画脚的,即便是王婶宠爱的儿子,也绝不会如此纵容,自然得什么都是她最大才行。 周氏笑眯眯地,一双大眼却在上下打量着月娘:“姐姐真厉害,一下子就猜着了,婆婆有事出门了,家里就没有点样子了。” 话里话外透着戾气,月娘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释然,找到了如娘,自然都清楚了。 “既然这样,如娘可在家?” 周氏神色一顿,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嫂子啊,真是不巧呢,她今日......” 话还未说完,周氏就刷地一下子拉开了帘子,满脸寒气,冷冷的瞧了周氏一眼,对月娘道:“月娘,不用理她,你进来便是。” 她们妯娌虽都是住在一个院子的,毕竟屋子不同,月娘就朝满脸尬尴的周氏笑了笑,跟着如娘进了屋。 听刚才的口气,周氏像是不想月娘见到如娘,她看了看如娘的脸色,有些许的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一些,不由的担忧道:“你怎么了?这样给你的妯娌脸色看,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你心胸狭隘,你婆婆也要因此寻你的不是,你这又是为的哪般?” 如娘却流下了眼泪,气愤道:“我管他们如何想我,你以为这些日子我为什么不去看你,你怀了身子,我比谁都高兴,婆婆拿我说事,看我不顺眼也就罢了,她周杏莲凭什么每日对着我指桑骂槐的,自从她来了这个家里,先讨好了公公婆婆,表面上处处让着我,以我为先,背地里却给我使绊子,如今,连来顺都不怎么搭理我了。难不成,还要我给她好脸色,去讨好她不成?” 月娘听完,着实小小的惊了一下,眼角瞥见帘子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张嘴欲提醒如娘,但又想何必如此窝囊,既然别人做的了那些事情,如娘又如何说不得。还在陆府时,家里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人,自己从小受人冷落,姐姐却是被捧大的,自己于她也造不成任何的伤害,故而之间并没有什么阴暗里较量的事情,但是那些丫鬟婆子之间的下几个套子,倒是常事。 但是她从未亲身体验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给如娘出主意,却又想起如娘刚才的话来:“你说,来顺如今也和你生分了?” 如娘抹了抹眼泪,抽噎道:“他倒还好,就是那次我说了几句娘的不是,被周杏莲听去了,添油加醋的说给了相公听,我怎么解释都不行,偏生我还有些心虚......” 月娘就叹了口气,安慰她:“跟你说过,无论如何不要在这个家里说你婆婆的不是,至于周杏莲,我记得她成亲那日,不是和你挺热乎的吗,如何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一提到周杏莲,如娘就气的打颤,她恨声道:“什么单纯乖巧的媳妇儿,全是装出来的,我见她年纪比我小,就处处对她格外照顾,谁知才过了几日,她便摸清了这个家的底细,只顾着讨婆婆的好,婆婆骂我时,在旁边做出劝说的模样,要不是那晚我肚子难受去茅房,还听不到这个小人在婆婆耳边叨念我的坏话呢!” 第106章 生气 月娘又望了眼帘子外面的影子,这样总是在暗处处事的人,她真是不能够理解,却也不会怕:“她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可有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 如娘见月娘还有些不太相信,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她,可是怎么想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还听到周杏莲屡屡说她的坏话,向婆婆示好,这才气愤加伤心,气愤的是此人太过于小人,伤心的是自己一开始真拿她做妹妹相待的,没想到却是看错了人,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感情。 “踩着我来讨好婆婆,如今她们可是一条心,婆婆如今待她比待荷花还要好,我在这个家里,比那地上的泥巴还不如。见婆婆不喜欢我,她自然要去投其所好,让婆婆顺气了,她也好踩到我头上去。” 月娘听了,方才明白的差不多了,应该是那周氏见这个家中,唯有如娘最好欺负,婆婆也最看她不顺眼,便由此讨好婆婆,那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啊! 月娘知道,如娘只有诞下儿子,处境方才能好些,但若是那周氏怀在前头,可是不好了。 “你别难过,也别去和她理论,这样的人根本无理可讲,你首先就是要和来顺的关系处好才对,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夫妻同心来的重要,你可别在和那周氏较劲了,怀上孩子才是正经!” 如娘听着一震,的确是这样,最近自己只顾着气愤周杏莲,倒忘了真正重要的事情,和谁生分都成,万万不能和来顺生分了,若是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即使以后和好了,不知道哪天又因为什么事情再次争执,任什么样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来回的折腾啊! 如娘握着月娘的手,感激道:“姐姐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还好你今日来点醒了我,不然我还不知几时能醒悟,反倒是一根死脑筋,一条胡同走到黑。我最近被婆婆安排了许多的活要做,我昨日提出要去看望你都不许,还不知你的情况,你身子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适的?” 原来是被王婶软禁在了家里,怪不得,刚进门的时候,周杏莲明显的要阻拦如娘出来见客,都已经张狂到此了,可以看出如娘平日里是如何委屈的了。 月娘更加不喜王婶此人了,对周杏莲也觉得可惜,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周杏莲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盘果子,先瞧了瞧如娘瞬时冷下来的脸色,才对月娘笑道:“来了客人,嫂子只顾着拉着人家说话,也不说倒杯茶水,吃点果子的,我这倒是有些酸酸甜甜的小东西,姐姐如今怀着身子,吃这些个是最好不过的了。” 正因为怀着身子,才不能乱吃东西呢,月娘只客气的笑了笑,道了声谢,如娘刚受了月娘的点拨,当下冷声道:“这话说的倒是好听的很,不过我与月娘可没有那么生分,自然不在乎那些虚礼,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了的,妹妹的这些吃食还是留给自己吧,方知有孕在身可不能胡乱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周杏莲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暗骂,好你个如娘,当着外人这样给我脸色瞧,看婆婆来了,我怎么对付你。 面上却只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别人不知她心思的,心中不定多少怜惜:“嫂子教训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只是见月姐姐神仙一般的人物,心里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二,却是遇事少,失了规矩,姐姐还要原谅我则个啊!” 如娘最看不得她这副表面装柔弱无辜的模样,扭过了头去,月娘只淡淡一笑,起身道:“妹妹过誉了,月娘也只是平常之人,万没有你说的这般好,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回去了,在外待久了,身子就有些累。” 后面的话是说给如娘的,她实在是懒得与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周旋,索性走好了,三石独自在家,不定怎么担心她呢。 如娘送月娘到门口,两人都没怎么搭理周杏莲,月娘走的时候,拍了拍如娘的手,示意她今后小心行事,如娘很有眼色的点了点头。 周杏莲在旁看着不解其意,心里着急,偏又不能问出口,即使问出来也得不到真话,心里更加恨起如娘来,她奈月娘不得,还能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如娘? 月娘拐过一个转角,就看见林大磊柱子一般的贴着墙站着,见月娘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扶着,月娘刚才的不虞全都消散了,半边身子靠着林大磊回了家。 到了家里,林大磊又是给她倒水喝,又是给她揉腿,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舒服。想他一个八尺的高壮汉子,如今在自己面前,愈发的伏低做小,什么事情也不想,只一心的照顾着她,月娘的心就软绵绵的,即使因为怀有身孕时而想要发脾气,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舍得难为他了。 鬼使神差的,月娘就把如娘妯娌间的阴暗琐事讲给了他听,讲完又在胡思乱想,三石会不会讨厌她们这些女人之间的小九九呢?毫无疑问,定是厌烦的,但是对象换成了月娘的话...... “那样的人,不怕得罪她,就怕招惹了她,背地里趁人不注意使阴招,你以后少和这样的人来往,敬而远之,省得白惹一身的臊。”林大磊一边轻缓的揉着月娘略微发肿的双腿,一边嘱咐她。 “我知道,我怎会去惹这种人?不过如娘却是与她朝夕相对的,实在是避也避不得,躲也躲不得。”月娘想起周杏莲那张单纯无害的小脸,任谁也不会相信,她的心机如此之深。 林大磊听着就皱了眉,她现在怀有身孕,怎么还能胡思乱想,偏他又不舍得指责她,只好作出可怜的模样,哀怨道:“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旁的人,没有我的地位也就罢了,如今孩子也跟着我排在后面,若是我那孩儿知道了,不定有多伤心呢。” 月娘原本的愁绪被他这样一打诨,顿时哭笑不得,佯怒打了他一下,嗔道:“你怎的还吃起醋来了,孩子纵然还小,也不许你当着他的面说我的坏话,我几时不把你们放在心里了,不过是你们都好好地,如娘那边的确是不好过,我实在是担心......” 说着,她灵光一闪,双手紧紧抓住林大磊的衣服,面上带着期待,问道:“我记得镇上北边不是有个怀安寺么?不如我寻个好日子,去寺庙里帮如娘祈福,求菩萨保佑如娘早日怀上子嗣,如此方才得以安心啊!” 不想,林大磊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但又不能朝月娘发脾气,只扭过头闷声道:“先不说别的,你自己的身子还不到三个月,却整日里操着别人家的心,李郎中也说了,还未足三个月,你这胎像再好,也不能到处颠簸,何况怀安寺那般远,中途出了事故可如何是好?你不爱惜我的孩儿,我总是会疼惜的,莫不要她还没有出生,就受这般的苦头。” 月娘被他说的一愣,方才知道自己确实是过了,其实她怎么不爱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只是想着自己过得如意顺遂,就也想别人也过得和睦罢了,况且她和如娘的交情也不浅了,却没有想到真的伤害到了自家男人。 月娘当下又难受又愧疚,不由得往林大磊身旁蹭了蹭,小心的瞧着他的神情,讨好道:“我怎会不疼惜我们的孩儿呢,是我一时糊涂忘记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在我的心里,自然是你和孩子最重要的,别人谁也抵不过的,都是我不好,三石,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再没有下次的。” 林大磊听着她的软语哀求,心里早就软了一大半,但这几天,不,这很长一段时间,不是什么李大娘,就是什么如娘的,自己完全靠边站了,这也就罢了,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要靠后站,林大磊真的不乐意了,这个醋吃的极大,心里那点子小郁闷小别扭,就是不想这么快原谅月娘,只依旧冷着脸,一副你根本不在乎我,我很伤心很难过的模样。 月娘看着心疼,还想再劝劝,林大磊却冷着脸出了门。月娘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急忙追出去,却见林大磊转身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就给她端来一盘洗干净的酸梅子过来了。 还是心疼她的!月娘心里甜蜜蜜的,但是林大磊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她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第107章 双喜 月娘捏了颗梅子放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好,她知道最近的梅子已经不多了,先不说山上没有多少了,就是镇上卖的也所剩无几了,也不知他又跑到哪去给她搜刮出来的,为了她,他这些日子可真的是煞费苦心,劳心又劳力,而她却一再的忽视他,也怪不得他伤心生气了。 林大磊放下梅子,又出去洗衣服了。月娘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突然心里一阵泛酸,三石为了她,真的做了很多,之前洗衣服都是自己来做的,现在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的熟练,她现在每日里除了吃和睡,再没有别的,也怪不得会乱想。 月娘心中愧疚又心疼,不再敢说那些伤害他的话,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只乖乖的,林大磊给什么吃什么,洗澡的时候也都由着他在一旁看顾着,即便十分不好意思,但毕竟坦呈相待的次数多了,也便能够接受了。 接下来几日里,月娘老老实实的,再不敢说一句让林大磊伤心的话,不过纵然如此,林大磊最近却没有之前那般笑脸相贴了,虽然比之前待她还要好,但总是让月娘感到一丝丝不安和无措。 但是,月娘更没有想到的是,华娘再次登门了。 依然是那辆豪华的马车,比上次更多的家丁在一旁守卫着,只不过这次是由另一位身着绿衣的丫鬟扶下马车的,上次的那个寒梅不见了。 华娘见月娘望着自己身后的小丫鬟,便笑道:“上次的小丫鬟实在是被我宠坏了,这一段时间都在中规中矩的学着规矩,等她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带出门来。” 月娘只是笑了笑,让了身子请了她进门。 按理来说,林大磊见过客就该回避的,上次他也是避在里屋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月娘身怀有孕,他自然不放心,尤其是对方还是上次来添过麻烦的华娘,他就更不乐意了,从华娘迈进家里的第一步开始,他的眉头就紧紧的皱着。 月娘也发现了,不管怎样,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的三石和自己家里产生矛盾,于是她便给林大磊使了使眼色,见林大磊依旧不为所动,便趁华娘不注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作出哀求的模样,林大磊即便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得勉强应了。 月娘就讨好的笑了笑,转身给华娘倒了杯水,不料华娘却让那位绿衣的小丫鬟制止了她:“你别乱动,那些事情就让绿荷去做吧,你过来与我一起坐坐,我知道你身子不方便,否则要因我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连你们家门都出不了的了。” 她与月娘打趣,月娘微微惊讶了一下,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知道刚刚与林大磊的互动已经被她看了去,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身子还不足三月,平时走个路,林大磊都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护着,他虽是太过于小心,倒也是防患于未然,于是月娘也没有推辞,便也坐了下来。 华娘这才又朝外面的家丁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车上我给二小姐的礼物拿过来。” 二小姐...... 真是生疏已久的称呼啊...... 即便她不受宠,不被重视,在府里时,也依旧被称一声二小姐的...... 华娘见月娘神色微微动容,心中不由得也复杂了起来,面上却轻松的笑道:“你成亲时,父亲没有给你嫁妆,而我也没有随什么礼,这次就算一并补给你的。你可不能拒绝,这可是我和父亲的心意,现如今你过的好,比什么都强的。” 姐姐和父亲的心意...... 却没有说母亲,想必母亲还得一如既往的厌弃她罢......倒也与她无甚干系了! 月娘本想大大方方的收下,也好安了他们的心,可是当她看见几个家丁一并抬着一个木箱子时,就有些傻眼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万一再招了贼怎么办? 华娘笑盈盈的扯过月娘的手,道:“你可千万不能拒绝,说是给你补的嫁妆,倒也不是,这就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外家给的庆生礼吧,以后也许不能经常往你这里跑,也算是一并给了你和孩子了的。” 月娘低下头想了想,她心中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一箱子的东西的,不过也许人家并非全心全意的来送礼,而是来撇清关系也不一定,只为心中图个安宁也不一定。 她就抬头笑问道:“姐姐是如何得知我有了身子的?” 华娘神秘一笑:“还不是父亲身边的那位陈县丞,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他带给我们的,他如今成了亲,马上又要做父亲,平时连走路都带着风,好不得意!” 月娘听了也觉得好笑,想了想,她还是想要拒绝,林大磊都不曾去自己家里下过聘礼,现在让他收了这嫁妆,岂不是让他面子上过不去,别人知道了,还会说他是靠着自己女人生活的,这样断断不行的。 华娘许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在她开口之前先道:“你可不能拒绝,嫁妆本就是女儿家的私房钱,况且我这也不是全给你的,自然也包括以后的外甥和外甥女,就当我给以后的外甥女也添箱了吧。” 月娘就有些犹豫起来,倒不是她想要这些钱,纵然没有这笔嫁妆,她相信林大磊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和孩子的,但是华娘却说得不容人拒绝,又十分有理,倒是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起来,或许父亲和姐姐还会以为她对往日的事情仍心怀怨恨。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怨和恨呢,尤其是自己遇到了三石之后,自己过得顺遂如意,也想着自己身边的人一样顺遂如意,自然也就没有了怨和恨,如今又做了母亲,就更不会对曾经的事情心怀芥蒂了。 华娘心中明晰,拉了月娘坐下,又道:“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不过是父亲早些年存下的一些玩意儿,看着有些稀奇罢了,留给我们姐妹出嫁时撑撑脸面罢了,那些原本就是属于你的。至于我带来的,皆是给我那未出世的外甥和外甥女,与你无关,不过是由你暂未保管罢了,难不成你还能阻了我这做姨母的一片爱幼之心不成?”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月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然觉得不太好,也只能勉强的点点头道了谢,华娘这才满意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一番对话,那位叫绿荷的丫鬟俱都是耳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比那个叫寒梅的稳重了许多。 华娘顺着月娘的目光看过来,笑着拉了绿荷的手,笑道:“这丫头是今年五月份成的亲,自然是要比寒梅那个小丫头成熟稳重些,平时也最得我心,如今小夫妻俩都在府里当差,日子好不美满!” 绿荷被自己主子说的一张脸红通通的,但仍努力大大方方的任由月娘打量。月娘也喜欢这样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既如此,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补给你些东西做添箱的,只是我身上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箱子里的东西,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你自己挑些自己喜欢的罢。” 绿荷听了立马受宠若惊的摆手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大小姐已经赏赐了我许多饰物,我实在是不能再受您的恩惠了。” 绿荷是华娘的陪嫁,偶尔没有外人时,还是会称呼华娘为大小姐。 “这值什么。”月娘就打开箱子,随手拿了几件好看却不十分贵重的东西,绿荷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下人。 只不过绿荷哪里敢要老爷和大小姐送给二小姐的东西,见推辞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小姐若实在疼奴婢,就送给奴婢几只小*,我看着十分可爱。” 自从上次从鸡窝里掏出蛋来后,月娘又不舍得吃,便继续放在了鸡窝里,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孵出了几只嫩黄的小鸡,可爱极了。 月娘心中正遗憾没能送出去这些值钱的东西,倒也不好驳了绿荷,选了几只好养活的小鸡,到底还是塞给了她一套翡翠的头面。 华娘也不过是来看一眼,自然不会留在此地用饭的,月娘也依旧没有留她,只是这次她倒犹犹豫豫的解释了起来:“本想在你这讨一顿饭吃的,不过我最近身子有些不便,公公婆婆心中挂念,待下次有机会罢,我们姐妹再好好叙述一番。” 她这般说了,月娘本也不欲留她,但心中还是宽慰了许多,担心道:“身子不便?那如何还来了我这里,快些回去好好休养罢。” 华娘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旁边的绿荷捂了嘴笑道:“我们大小姐有喜了,后又听说二小姐也上了身,这才喜的不顾姑爷和老爷的阻拦,一定要前来看望看望您。” 第108章 孕中 月娘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竟是主动的拉住了华娘的双手,兴奋中带着激动:“姐姐,姐姐可是真的?” 华娘从未见过她这样欣喜的时候,这两声姐姐也比之前更加的情真意切,尤其是她这样为自己高兴,华娘就觉得自己做的这次决定再对不过了,这一趟来的十分的值得! 平时冷淡骄傲的她,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开来:“嗯,我们的日子应该相差不久,到时候我可没有时间来看你了,你可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差人到我这里说一声,可不许委屈了自己。” 月娘只顾着看着华娘傻乐,之前华娘小产,从此父亲包括萧晟都没有再出现过,她心中虽然有些许的担心,但她更明白,自己这样贸贸然上门,人家兴许还会反感,何况她的身份又是这样尴尬。也想着,上回便是与父亲姐姐的最后一面。 没想到,华娘再次寻了来...... 月娘就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应道:“你放心,我这边什么都好,也不短些什么,你看我气色就知道了,你只管安心回家养胎,莫不可在到处乱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嘱咐华娘,两姐妹如今方才从心底里真正亲近了几分,华娘满怀温情的回去了。 月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胜唏嘘,要说在以前,她万不会想到她们两姐妹会有这么融洽的一天,许是时间改变了人,亦或者彼此根本不曾了解过的原因。 月娘返回屋里,就见林大磊紧锁着眉头,板着一张脸站在屋内,不悦的瞪着华娘带来的那个箱子。 月娘怕他想多了,立马柔顺的走到他的身侧,温声笑道:“这以后可是得提心吊胆着过日子了,谁知哪天会不会又找了贼来了,还是处理掉好呢?相公,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她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林大磊也知她是怕伤了自己的自尊心,便作出这般伏低做小的模样,还询问自己的意见,让给自己处理了这所谓的晚来的“嫁妆”。 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月娘这是拿自己做最为重要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无法相比,这样一想,心中畅快了许多,前几日的那些小小的不满也顿时消散了七八分,他一手搂过月娘的腰身,脸色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既是你的嫁妆,自然是要你来打理的,不过我只说一点,这东西你可以送人,可以自己玩,也可以留着给我们的孩子,却绝不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更不能拿它变换钱财,这东西是你的,你若是心中珍惜想要留着,以后交给我们的女儿,我自然会帮你好好守护它们的。” 月娘早就知道他是会这样说的,不管自己的嫁妆有多少,林大磊从不会在乎,但他也绝不会因为吃穿用度而动用妻子嫁妆的念头,他只会让日子变得更好,致使这些陪嫁只能是个点缀之物,绝不会打着自家娘子嫁妆的注意。 先前不过是怕他伤了自尊,毕竟在男人眼里,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娘家里突然送来这些嫁妆,知道的是补偿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嫌弃林大磊清贫呢,哪个男人能容忍这般的羞辱呢? 不过,林大磊确实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心中清楚对方并无轻蔑之意,而且娘家里来人,也说明有人挂念着月娘,这于月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此月娘的心情就会变好,心情好,胎气就好,于是林大磊也就能稍微松口气,也跟着好过了。 月娘乖乖的听完他这稀有的长篇大论,更加听话的点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林大磊听了更加的受用,嘴角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 林大磊这边一心一意的霸占着自家娘子月余,断不肯离了半步,吃穿用度,一定要经自己的手方可。月娘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习惯成自然,除了肚子上,其他的地方也都长了些肉,月娘感觉到,心里就很不舒服,哼哼唧唧半晌,少不得林大磊连哄带揩油的劝了下去。 除了给肚子里的宝宝和林大磊做些衣物,月娘的其他绣活全都停了,李大娘打趣了她几回,说如今的绣品没有她都不好卖了,纵然如此,也断不舍得让她受累的,甚至闲暇时还帮着月娘缝了几个小兜兜。 月娘因不喜周杏莲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再加上林大磊看管的严,便再也没有去主动寻过如娘。如娘也只能抽空悄俏来看她一回,只是不敢常来。就连裴三娘来的次数都不比她要多。 裴三娘原本就比月娘的月份重,被陈时照料的十分好,挺着大肚子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比平时的步子还要轻盈,这时候,陈时都是紧紧跟在后面傻笑着。 只是这日,李大娘却来告诉月娘了一个重大的好消息! 彼时,月娘正坐在林大磊新砌好的炕头上,旁边的编制好的竹筐里已经放了许多件小小的衣物,月娘手中还有一件,李大娘看着她面带柔光,整个人都散发着初为人母的光芒。 “我看你自从过了孕吐之后,现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精神也足的很,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你还一直担忧着如娘,昨天晚上,她刚刚被李朗中诊出了喜脉,你是不知道啊,那王婶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转脸就像是捡了大金元宝似得,乐的嘴巴闭都闭不上......” 月娘手中的针线顿时停在了那里,又惊又喜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下可好了,如娘以后的日子可要好过些了。”又想着最近真是好事多,不单单是自己有了身孕,身边的人也接二连三的怀了身子,这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李大娘帮她整理桌子上的碎布,一边继续道:“其实是怕你知道了担心,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本来连如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这还要拜那个周杏莲所赐呢,要不是她挑事,不小心把如娘推倒,身下见了点红,还不知道如娘有了身孕呢。这下子可以周杏莲的好果子吃了,你没看见,当时李郎中针出如娘的喜脉时,那周杏莲的一张脸,简直像是吞了苍蝇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月娘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十分的不悦:“这周杏莲如何跟自己嫂嫂动起手来了?先前只以为她是性情不好,没想到......” 李大娘就撇了撇嘴,道:“还不是巴着王婶,见如娘老实罢了,现在可是不一样了,王婶如今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只小心翼翼的伺候如娘的肚子,唉,最起码,如娘这九个月是不用再受苦的了。” 希望她能够一举得男,从此王婶的心思只在自家孙子上,看着孙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如娘差到哪里去了。想必是如娘听从了月娘的建议,不管受了怎样的委屈,再没有一句埋怨,来顺看着眼里,自然会对她多多疼惜,现在有了身子,也属正常。 月娘欣喜不已,看着自己手中小小的衣衫,想了想,道:“我现在也不怎么方便见她,待她过几日稳定了再去看看,不如给她也一并做几个小肚兜罢,她现在肯定是要多休息的,不能做针线,哎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李大娘就笑她:“你倒是比知道自己怀孩子还要高兴,小心你家大磊听到了又要吃味了。” 月娘只是抿着嘴笑。林大磊怕她以后月份越来越重,到时候事情多,所以现在提前把炕砌好了,还重新整理了之前放杂物的闲置屋子,说是孩子以后只会越长越大,与其到时候慌慌张张的,不如提前先预备好。 不过这准备的实在是太早了些,但看他满心的欢喜,月娘也不好去打击他,便由着他去了。 待如娘的身子稳定了一些,月娘就去看了看她,见她气色还不错,来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差没亲自替如娘怀孩子了,月娘也就放心了许多。 走的时候,月娘看着周杏莲正满脸怨恨的望着如娘的房间,心中不由的一惊,但想着来顺和王婶都如此看重这个孩子,想必她也没有机会再作怪了,下次见到如娘的时候,还是提醒了几句。 夏去秋来,转眼已快冬至,月娘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每天的晚饭后,林大磊都会扶着月娘出去走一走。不是去小树林里,就是绕着河边走上一圈,这是李郎中吩咐的,说是产前应该多多活动筋骨,这样生孩子的时候,才不会因力衰竭而难产。 女人生孩子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十分的凶险,林大磊一点也不敢马虎,乖乖的陪着月娘喝安胎药,一起散步。 第109章 生产 晚风细细吹来,月娘外面罩了一件狐肷褶子大氅,是林大磊去山上悄悄猎了一只狐狸给月娘做的,月娘还因此生气了许久,但总归他没有什么事,且认错态度好,也就把此事揭过了。 林大磊上前帮她紧了紧被风吹开的大氅,天气逐渐变凉,这风还是很冷的。 月娘朝林大磊柔柔一笑,指着前方的水流,对林大磊道:“我还记得,当时我是不小心跌落在了这条河流里,那时的天也像这般冷了,我在水里的时候想了很多,从小到大,再没有一刻像那时那么的清醒,更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能活着......”她转头望向一直盯着她的林大磊,“......还遇见了你......” 林大磊抚了抚她被晚风吹乱了的青丝,顺着她的话柔声道:“我也没有想到,当时只是觉得救人一命罢了,那时很多人站在岸上讨论水中人的死活,却没有一人伸出援手,我看着气愤不过。” 月娘听了就拿眼斜他:“哦?原来你是气愤不过才救得我?” 林大磊见她打趣自己,嘴巴高高撅起,眸中水波流转,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气性也越拉越大了,林大磊可不敢得罪自己未来孩子的娘,只好乖乖答道:“自然不是,救人哪有什么气愤不过才救的,当时性命攸关,哪里还想得到那些,现在想来,却是老天的安排,给了我这样一个相貌好看脾性又好,对我又是没的说的好媳妇儿。” 月娘听他胡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瞪了他一眼,嗔道:“贫嘴!” 林大磊只傻傻的笑着:“都是实话,都是实话。”然后望向天边,回忆道,“当时救你时没有仔细看,后来带到了家里,才知道自己救了怎样一个人,那时看着你细皮嫩肉的,哪里会想到你以后会是我的娘子啊,只想着赶快把你看好了,好送回家去。” “原来你这样巴着我走的,还好我没有走,你说,你娶了我,是不是很勉强?” 这样的蛮横,可与初次见她大为不同的,林大磊不禁暗自骄傲,我媳妇儿如今被我养的这般好,女人本就该是惯着宠着的,他的月娘,从前让他欢喜,现在更是爱不释手。 林大磊就朝她眨了眨眼睛:“勉强?这是如何说起?那时能娶到你,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月娘被他哄得眉眼弯弯,也察觉的到自己的变化,心里好不甜蜜,悄悄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在,猛地扑进林大磊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上他精瘦的腰身。 林大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心中又惊又喜,喜得自然是自家娘子投怀送抱,温香满怀,但惊的却是月娘的肚子,他想抱又不敢抱,两只手在一旁无措的护着,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娘子.......你......你小心点,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月娘闻声站直了身子,面上带着一丝娇羞的红晕,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觉得你太好了嘛,一时忘记了......” 林大磊听了就虚抱了她一下,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的身子最重要,我们走回去吧,待会儿天色晚了,风也会更凉了。” 月娘就乖巧的点点头,由林大磊的大手牵着往家走去了。 —————————— 月娘因被林大磊照料的实在是太好,足足到了十个月方才出现阵痛,彼时已经过了年关,幸好天气转暖,所有的东西也早就准备齐全。 裴三娘生孩子的时候,林大磊是听说过的,生了整整一天一夜,急的陈时上跳下蹿,不得安宁。当时他还很瞧不起陈时的那副德行,轮到自己时,才能完全理解,只差没代替月娘生孩子了,听着她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林大磊后悔的捶打着自己的头,生什么孩子啊,俩人这样过着不是挺好的吗,要不是自己,月娘也不至于被折磨的如此难受。 蔡氏看着于心不忍,就让他去窗下听,和月娘说说话。 林大磊一开始是要陪在月娘身边的,别人敢劝他的,劝不动,其他的也不敢劝,还是月娘最后忍着痛把他哄了出去,屋子里的人方才都松了一口气。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月娘已经痛了一天了,炕上又烧的很热,她浑身都是汗,但又不敢大声呻.吟出来,在屋子里,完全可以看到林大磊在窗外是怎样一副焦急的样子,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他比她还要难受。 蔡氏一直在屋里照顾着她,除了稳婆,还要李大娘等人,都是经历过的人,面上自然不像林大磊那般着急,只慢条斯理的安慰着月娘:“......头一次生孩子啊,都是这样,你这身子又养的好,我看到晚上羊水也就破了,到时候保证顺顺利利的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放心好了......” 月娘听着只好点头,一切都配合着稳婆的要求,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为自己存些力气,纵然如此,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等到了晚上,真的就如稳婆所说的那般,羊水开始破了,月娘就按照稳婆的要求呼气吸气,把力气都用在点上,没有费多长时间,孩子就生了下来。 月娘就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个东西滑了出来,顿时空空的,也轻松了许多。这才感觉自己浑身疲软,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是个女孩儿。” 稳婆就把孩子抱给月娘看,小小的,皱皱的,小小一只,像一只小猴子,月娘就皱了皱眉,问道:“她怎么不哭?” 稳婆笑着看了她一眼,立马把孩子倒过来在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小小的婴儿,顿时委屈的吭哧吭哧起来。 “哎呦,看样子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呢,连哭都这样安静,我看长大了,肯定像月娘。”李大娘稀罕的凑过来看,一群人围着新出生的小娃娃稀罕的不得了。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门外传来林大磊紧张又欣喜的声音。 “快,给那位当了爹的人瞧瞧,省得一个劲的在那惦记着,不吃也不喝的。”李大娘接过已经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娃娃,“真是乖巧,刚才还哭呢,这就要睡上了。” 林大磊站在门外急得不行,恨不得直接踹了门进去,但又怕吓到了自己的妻儿,只得强自按压着自己的性子,只是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苦不堪言。 这时李大娘把门一打开,林大磊就像是解了缰绳的野马一般,猛地往里一冲,差一点撞到里面李大娘等人,直接就往离间跑,见月娘躺在炕上紧闭着眼睛,大为惊痛! “月娘......”林大磊颤抖着手抚上月娘苍白的面孔,心中大为恐惧,生怕眼前的这个人儿再也不能看自己一眼,一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他心中剧痛! 月娘听见有人唤自己,她努力的睁开眼睛,面前的这张脸,最熟悉不过,每天的第一眼和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每当此时,她的心中都会无比的安定和祥和。 林大磊见月娘睁开了眼睛,心里一松,心中大起大落之后,方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然汗湿:“月娘,月娘你感觉如何?” 月娘看出他的焦急,安抚的笑了笑:“我没事,你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说话有气无力,林大磊看着担忧,蔡氏过来就把他拉到一边,劝慰道:“你家娘子没事,不过是力气用尽,现在需要休息,你莫要打扰她,来,快来看你的孩子一眼。” 林大磊就魂不守魄的点了点头,两只眼睛还是紧紧地望着月娘,蔡氏看着好笑,从李大娘手中接过孩子,举到林大磊面前,方才夺回了他的一丝注意力。 林大磊的目光由深深的担忧缠绵转为惊讶和稀奇,这眼前的小娃娃,皱皱巴巴的,一双小小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小小的脑袋还没有他的拳头大,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人儿呢? 蔡氏见林大磊两只眼睛都发直了,也不见他伸手抱孩子,还以为他是嫌弃月娘生了个女儿,便有些不悦:“你怎么也不抱一抱你的女儿?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头一个孩子,就算是个女儿家,也是你林大磊的孩子不是......” 林大磊被蔡氏说了一通,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立马摆手,望着小娃儿咽了口唾沫,解释道:“不......不是的,女儿好.......女儿很好......” 他口中喃喃着,蔡氏却是不信,强行把孩子塞到他的怀里,林大磊双手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了月娘千辛万苦才给他生下的孩子。 第110章 月牙 月娘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她一眼就看见林大磊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旁边。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神情顿时不由自主的温柔了下来,她昨晚只来得及看一眼的小家伙,正闭着眼睛睡的很香呢! 月娘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小家伙柔嫩的脸蛋,像是有所感应,小家伙的脑袋动了动,月娘就觉得欢喜极了。还想再碰一碰时,手已在半路中被另外一只大手握住了。 林大磊的身子向来都是和火炉有的一拼的,尤其是他的大手,也一贯的滚烫无比。但此时,紧紧握着月娘的这双大手,却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雪,如此还不算,比那冰冻数尺的河面还要冷几分! 月娘不由得把他的双手往怀里带,一边还担忧的看着他的脸色:“你怎么了?手这样的冷?莫不是伤了风?” 她刚生完孩子,蔡氏曾说一个月不许她下床,更不许出门,月子里最要小心,若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治了。 他自己的手冷,他是知道的,可不敢让月娘受了凉,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扶着月娘重新躺回被窝里,一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你快躺下,小心冷风吹了进来。” 月娘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担心了:“还不是伤了风寒么?瞧这声音都变了,快去李郎中那里瞧瞧......” “没有,不是的......”林大磊不敢跟她说自己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夜,整整一个晚上,他就这样望着自己熟睡的妻女,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幸福感,方才觉得,如此自己的人生,才是圆满了。 他把目光再次放在自己新出生的女儿身上,目光复杂,月娘以为他是初为人父,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的孩子,便去催他:“你去把我前些日子做的小衣服还有换洗的布拿来。” 林大磊听话的点了点头,乖乖的站起来,却因坐的太久身子发麻,差点摔到地上去。他刚把月娘要的东西拿来,小娃娃就突然哭了起来,林大磊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这小娃娃哭的他心里实在难受,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她停下来。 月娘急忙把孩子抱到怀里来,她在生产前,曾向蔡氏已经李大娘讨教过如何拉扯孩子,这小娃娃哭了,不是饿了就是拉了屎,于是月娘先抱在怀里哄了哄,然后解开她的小襁褓,见她果然拉了,便由林大磊慌慌忙忙的在一旁伺候着换掉,接着又解了自己的衣襟,赶了林大磊出去,开始喂怀里哭的伤心的小娃娃。 林大磊站在门外被冷风一吹,方才清醒了一些,这才想起来月娘睡了一夜,又消耗了那么多力气,还要奶孩子,便去给她做些有营养的汤饭。 小家伙吃饱了就睡着了,林大磊再次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又是紧紧闭着眼睛睡大觉的样子。林大磊不禁暗奇,如何连眼睛也不睁一下,竟是吃了睡,睡了吃,这如何使得。 他把问题问出来,正在吃饭的月娘差一点喷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真是......太可爱了......” 林大磊见自己被月娘嘲笑,便有些灿灿然。月娘就给他解释:“......因为还小,正是要长个子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才会长个子呢,李大娘说了,要到一周岁的时候,才会站一站,走走路呢,现在就是睡觉和吃,待大一些了,就好了......” 林大磊听了,仍觉得不可思议,便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本以为会像早上月娘戳她时睡的香,不想自己就碰了两下,小家伙张开嘴巴就开始嚎了起来。 刚哄好,月娘不禁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见林大磊目瞪口呆的,只好先把手里的饭放下,先抱了孩子哄着。明明刚才很乖巧的,这一会儿却怎么也哄不睡了,一直在哭。 “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林大磊望着哇哇大哭的小人儿喃喃道。 “谁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呢?”月娘话中有话的望了林大磊一眼。 林大磊心中尴尬又欣喜,面上却镇定的对月娘道:“来,把孩子给我,你先吃饭。” 月娘听了就拿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林大磊硬着头皮不退缩,心想小孩子哄哄不就好了,应该没什么的。 月娘看着转了转眼珠,心想林大磊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除了欣喜和高兴,应该还有紧张和无措吧,她虽然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但已然在脑海中练习了许多遍,且母性本就天生,有了孩子自然而然的就会照顾了。林大磊却不一样,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也许是另一个改变的开始。 这样想着,月娘就把孩子交给了林大磊,告诉他应该如何抱,但他好像紧张的过头的,浑身僵硬,月娘就有些担心他把孩子给摔了。 林大磊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学着月娘刚才的样子,慢慢耸动着自己的肩膀,嘴里发出“噢,噢”的声音,许是孩子感受到了父亲的疼惜,渐渐地竟停止了哭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林大磊惊喜的呼吸都要屏住了,急忙喊月娘过来看。月娘也十分惊喜,说道:“我听蔡氏说,有的小孩子很早就睁开眼睛,有的要好几天,看样子,我们的女儿应该是个极聪明的。” 林大磊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怎样,都是好的。 “诶?你看,你看,她在朝我笑呢。”林大磊突然激动的说道。 月娘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其实刚出生的宝宝哪里知道笑了,不过是小家伙张了张小嘴,眼睛弯了弯,林大磊爱屋及乌,以为是在对自己笑,月娘也不去打击他,任他乐去。 林大磊却仿佛来了兴趣,对月娘商量道:“你看我们的女儿,眉目间十分像你,长大了毕竟也是个美人胚子的,笑起来还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儿,不如,我们给她起个小名,就叫月牙儿好了?” 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望着月娘,他还专门取了月娘名字里的一个字,他这样在意自己生的孩子,月娘自然是欢喜的,也不提醒他孩子是不能和长辈同字的,既然这样高兴,便如了他的意又如何。 得到肯定,林大磊就更加高兴了,一直叫着:“月牙儿,月牙儿,你喜欢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吗?” 小家伙却好像不是特别在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就要继续睡觉了。林大磊却是失望极了,问月娘:“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取的这个名字?” 月娘把孩子抱近自己的被窝里,轻轻拍了拍,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她现在只知道吃和睡,等她大些了,自然会喜欢你的名字的。” 林大磊得到了安慰,便不再纠结此事。 满月的时候,来了许多的人,小家伙养了一个月,再也不是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丑模样了,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已初露月娘的模样,谁见了都要夸上一番。 月娘刚出月子,还不方便与大家见面,林大磊抱着孩子给众人看了一下,别人有个想要抱抱的,林大磊一概拒绝,自然是怕别人不小心磕着碰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这样娇滴滴的,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舍得。有人伸手摸摸月牙儿脸蛋的,林大磊都要皱许久的眉头。 好在没有多久,小家伙就闹着寻母亲了,林大磊就顺理成章的把孩子交给了月娘。 陈时也来看了孩子,还对着林大磊感慨了一番:“......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树玩泥巴,现在孩子都有了,不过也很好,我有个儿子,你有个女儿,不如我们定个娃娃亲吧?” 林大磊前面还算耐心的听着,到了后来,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打着我女儿的注意呢,门都没有! 林大磊甩袖而去,心想我自己的女儿这般优秀,到时候选女婿还不是紧着我女儿挑的,你儿子想娶我女儿,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屋里面蔡氏就对月娘道:“.......本来想着你俩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夫妻,没想到能把孩子养着这么好,看着白白胖胖的,多可爱,也是个有福气的啊!” 月娘就望着自己的女儿面露慈爱,李大娘在一旁继续道:“这好日子都是接着一个一个来的,前段时间是三娘生了小子,现在是你生了个宝贝闺女,再过几个月,就该如娘生了。说起来,那周杏莲加进来也小半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现在恐怕急的嘴角都冒泡了吧?” 第111章 非终 李大娘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月娘就想起自己生产前的半个月,如娘由来顺和王婶簇拥着在屋里,连平时吃个饭,都是来顺亲自布菜的,周杏莲的脸色由愤恨变得灰败,看样子心中已近绝望,如此倒也安生了。 满月酒过后,有一天的晚上,陆邱生寻了过来,他绕着林大磊的家走了一圈,然后才施施然的迈进了院子。 彼时这小夫妻俩正坐在炕头上吃着饭,小家伙躺在温暖的炕上睡的正香,月娘从窗子里看见自己父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望着小女儿小女婿吃惊的表情,陆邱生表示很淡定,他毫不见外的进了屋里,看了看睡梦中的小家伙,点了点头,老神在在地道:“孩子养的还不错,看样子,这乡下比城里的日子还要舒适几分。” 月娘与林大磊默默对视了良久,才想起给陆邱生让了座端了水,林大磊要把饭菜撤下去,陆邱生出手拦道:“哎,你们继续吃你们的,我就是来坐坐,等下就走了。”说完,也不管这两人一脸的困惑,继续问月娘,“你知道你姐姐前段时间生了个儿子吧?和你前后脚,我如今倒是个有福气的了,外孙外孙女都有了。” 想是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孩子吧,月娘虽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嫁给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但是看着他鬓间渐多的白发,月娘突然不再困惑和难过了,那些都不再重要,毕竟再见之后,父亲也没有再逼迫过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姐姐她的身子还好吧?”月娘把茶奉上,示意林大磊把饭菜撤下去。 “嗯,还行,小家伙吃的也挺强壮的......”因为之前小产过的原因,华娘的身子后来虽然补回来了,却没有什么奶水,自然这高门大户里也没有哪家的少奶奶亲自给孩子喂奶的,萧晟找了两个乳娘轮流喂养孩子,这孩子倒是不愁吃的。至于月娘这里,怕是自己在亲自奶孩子,但这个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过问。 “父亲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吃了晚饭没有?”月娘坐在炕上,帮熟睡的小家伙扯了扯被角。 陆邱生就看着孩子道:“还没有,我就坐坐,等下就回了。” 月娘看了看窗外,见并没有什么随从跟着:“您一个人来的吗?” 陆邱生站起身子,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深呼了一口气,道:“是啊,只是随便走走罢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们继续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这就要走?”月娘吃了一惊,见父亲已经掀起帘子出了门,立马追了出去,院子里的林大磊一脸迷茫,月娘追到门外,父亲突然停了下来。 陆邱生并没有回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叠起,他低低地问道:“月娘,你......可还心存怨恨?” 月娘由最初的疑惑、惊讶,逐渐变得释然,她也跟着望向远处的山峰,语气悠然:“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能够像姐姐那般优秀,父亲也能为我侧目,但是后来,我发现每个人都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无论怎样,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终究都是躲不过的。即便曾经走了许多的弯路,但最终的目的地,依然没有变;路途中间也会有迷失,但还好,一切总还是算是没有偏离。” 陆邱生听着皱了皱眉头,心中复杂无比,待要继续深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月娘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自己的父亲,小时候觉得伟岸宽阔的臂膀,此时却觉得日渐衰老下来,她心中突然有些难受,毕竟是恩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 “之前,是会觉得有些不公,但想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缘故的,于是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了,父亲,你早些回去罢,再晚些,母亲该担心了。” 父亲一生相陪的人是母亲,而陪伴自己一生的,却是林大磊,林大磊所在之处,才是她的家! 月娘望着父亲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她这才动了动身子,发现都有些僵硬了,转过身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里的林大磊正静静地望着她,神情充满温情,眸子里尽是缠绵和宠溺。 月娘之前的惆怅一扫而空,她朝着林大磊甜甜笑了下,刚要说些什么,里面的小家伙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于是俩人暂时搁下了含情脉脉的对视,赶紧跑进屋里哄小家伙去了。 自从小家伙到来之后,哼哼就更加没有地位了,以前是男主人跟它抢女主人,但还好,虽然男主人凶巴巴的,但是只要女主人一个小小的皱眉头,他就不敢阻止自己向女主人讨欢心了。 但是这个小主人不一样,连根小指头都不用动,天天在那睡啊睡的,女主人都要守在她的身边,即便自己上前可怜巴巴装无辜,也只能唤回一个安慰的抚摸,再也没有其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男主人的脸,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小家伙刚会走的时候,哼哼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她既然都会走路了,就不用每日跟它抢女主人了吧? 于是有一次趁小主人走的最为顺畅之际,哼哼用自己吃的越来越庞大的身躯,飞快的扫过小主人的身边,奔向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主人,但是小主人好像只是看着重,它只是跑过去的时候尾巴不小心甩到了小主人,于是小主人就很脆弱的摔到在地。 小主人委屈的嚎啕大哭,女主人心疼不已,在一旁连哄带诱的,就是没用!男主人气愤之余,把哼哼暂时赶出了家门。于是伤心不已的哼哼,耷拉着脑袋寻自己的小伙伴了,但是它感觉,男主人的那张脸上,明明就是一副“活该,叫你和我争宠,”的奸诈嘴脸。 如娘抱着孩子来看月娘,她的儿子如今也快有一岁了,见月娘抱着伤心不已的月牙儿不停的哄着,便有些担忧的劝她:“你现在又有了身子,把孩子放下吧,或者交给林大哥,小心你自己的身子。” 月娘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她不重的。”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大人的话,立马紧紧抱住自己母亲的脖子不松手,生怕被抛弃一般。月娘见此,更加不舍得放下女儿了,好歹小家伙因怕与母亲分开停止了哭泣。 但是爱妻心切的林大磊看在眼里,自然是不允许自家娘子的身子出任何岔子的,便上前把宝贝女儿接了过来,女儿跟他还算是亲的,倒没有拒绝。 自从如娘生了儿子之后,在家里的地位就此颠倒了过来,王婶如今都是有孙万事足,每天都围绕着自己家宝贝孙子转,连村子里的一些八卦事物,都不再感兴趣,也不再为难于如娘,只是偶尔看见周杏莲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会说上几句,但只要把孙子往她面前一放,立时变了脸,再不见之前的尖酸。 月娘让如娘也趁机在怀一个,彻底分了王婶的心,让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光是几个孙子都能夺去她所有的精力,且心甘情愿。 如娘就红着脸打趣月娘:“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一样啊,林大哥这般厉害,让你三年抱俩,谁也比不得你们恩爱的。” 月娘被她说的臊得慌,急急辩解道:“哪有,谁三年抱俩了,我家月牙儿已经一岁多了,我现在也刚上身没有多久,你少胡说。” 如娘只学了她抿嘴笑,月娘被她笑得坐立不安,寻了个借口早早的把她打发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月娘就开始埋怨林大磊:“......你看看,人家都笑话我了,哪有这样心急的,这对我们家月牙儿也不好啊,她还这么小,我们还要分精力再照顾一个,哪里顾得来呢......” 粉嘟嘟的嘴巴高高的撅起,都快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样娇气,林大磊心想,这与他平时的宠溺不无关系。 把月牙儿放在一旁的小床上,林大磊确认女儿真的熟睡之后,方才脱了衣服挤进月娘的被窝里。 月娘不依的推他,手上却软绵绵的并没有使劲,林大磊轻而易举的把她搂进怀里,右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月娘的小腹上,爱怜的摸了摸,吻了吻月娘的鬓角,哄道:“不要理她们,有什么好笑的,她们那是在嫉妒你,再说了,三年抱俩的不多了去了,何止我们一家呢,何况这也是证明我们感情好的,她们只怕是羡慕着呢。” 月娘就拿了眼瞪他,面上不屑,心里却已经喜滋滋的了:“你少哄我,等我们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你不许再缠着我。” 林大磊就作出苦恼状:“我倒是想缠着娘子呢,可是两个孩子,我都顾不过来了,哪敢再让娘子生一个,我现在都后悔了,现在你陪孩子的时间比陪我还要多,早知如此,我们就该再晚两年要孩子的。” “呸!”这无赖,越来越不正经了,她现在越来越拿他没有办法,脸皮已然厚到如此地步,“你说的这些混话,孩子现在还小,自然听不懂,再大些,你这话让他们听了去,可有的伤心了。” 林大磊把月娘圈在怀里亲了亲,轻声道:“我这不是在你这诉诉苦嘛,怎么会让孩子们听到呢,他们可是你千辛万苦生出来的,我疼还来不及,怎么又会让他们伤心呢!” “就知道贫嘴!”嘴上虽是这样说,月娘心里却舒服极了,她柔顺的靠在林大磊怀里进入了梦乡。 月娘生小石头的时候,还没有生月牙儿时顺利,而且还是在晚上,好几个稳婆都被林大磊抓了来,许是男孩子,月娘吃的又好,块头儿也就比较大,第二天黎明鸡叫之时,方才顺利产出。 林大磊站在门外出了一夜的冷汗,进门先看了月娘,见她只是脸色苍白,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看了看折腾了自己媳妇儿一夜的臭小子。 与月牙儿不同,臭小子长得比姐姐出生时还要白胖一些,哇哇大哭,声音十分的洪亮,收了钱的稳婆就在一旁不停的夸着:“......真是有力道啊,老婆子我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碰到一个嗓门高过这小娃娃的,看样子,将来可是块干大事儿的料子啊。” 林大磊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极为认同稳婆的说法,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家伙都让自己媳妇儿糟了这么久的罪,等他长大了,可饶不了他! 小石头这个小名,是由月娘来起的,当时林大磊还不同意,说:“三石是你给我起的字,自然是只有你能叫得,偶尔也会叫我石头,如何现在又叫起另一个男人来了?” 月娘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也不去看他,低头做着“大石头”的亵裤,口中的话却让林大磊服服帖帖的:“什么叫另一个男人,小石头可是你的儿子,况且,如若没有你这个大石头,如何来的这小石头,他原是沾了你的光的,我也不过是因为孩子的爹,才起了这样一个小名。” 林大磊听着在理,要是没有自己,这小石头也没处来不是,于是林大磊满足了,心里又想着女儿的名字,也是自己依照月娘起的,儿子是月娘依照自己起的,这样一想,便十分的欢喜了。 月娘看着他偷偷傻乐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孩子面前倒是一副严父的模样,一到了她面前,就变成还没有女儿和儿子懂事儿的小孩子了。 林大磊短短几年之内儿女双全,每每出门都被人因此夸赞一番,他面上若无其事,甚至要有些厌烦,但回到家里和月娘谈及此事时,那模样得意极了。孩子闻声而来,他却又立马拉下脸来,一副长辈不可侵犯的模样。 月娘看着好笑,但是在孩子面前又不好坏了他的面子,毕竟家里他是最大,岂能失了威严? 月牙儿带着小两岁的弟弟,两人手牵手迈进屋子里,见父亲像平时那般不苟言笑,便乖巧的唤了声“爹爹”,见父亲颔首之后,才转身向母亲问好。 月娘微笑的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问道:“月牙儿,你不是和弟弟在院子里玩吗?怎么进来了?” 月牙儿听了,就伸出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手里的东西可以看出是个泥娃娃,只是小孩子没有丝毫的功底,不过是胡乱捏着玩,因说是个娃娃也不过是只能看出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出来。 月娘伸手接过,惊喜的问道:“这是什么?你们送给娘的礼物吗?” “这是娘,这是我和弟弟一起捏的,娘你看看,像不像你?”月牙儿见母亲高兴,说话都欢快起来。 月娘拿在手里看了看,别说像自己了,就是像个人都挺难辨认的,但是女儿第一次捏泥人,还是给自己捏的,已经很好了,她又岂能打击女儿的积极性? 瞥了眼明明心中已经在吃醋,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冷眼旁观的林大磊,月娘就笑着对女儿指了指他:“月牙儿真棒,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父亲的爷爷可是很会捏泥人的,你父亲从小就看了许多的泥人,他一定比母亲还要懂这些,你去问问父亲,让父亲给你捏一个。” 林大磊听着就挑了挑眉,他记得他没有说过他会捏这个啊,当时是见过不少,但是却没有动手做过,这现在她让他给孩子捏一个,他哪里捏的出来! 月牙儿听了母亲的话,有些犹犹豫豫的看着父亲,父亲虽然没有打骂过自己和弟弟,但是却很少见他笑,他笑的时候,也只是对着母亲,除了母亲,好像谁都忌惮父亲几分。 但是,父亲除了不爱笑,还是很疼自己和弟弟的,经常会去镇上买一些好吃的和好玩的,由母亲送给他们姐弟俩,母亲每次都说,父亲无论在哪,最惦记的就是自己和弟弟,还再一次违反了对母亲的承诺,去大山里猎了一头很大的雪貂,做成了漂亮的衣服,一件给了自己,另一件给了弟弟。母亲说,父亲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让他们姐弟俩过好日子呢! 这样一想,月牙儿就不觉得父亲难以接近了,她上前轻轻拉了拉父亲的手,小小声的哀求:“爹爹,爹爹,你就给我和弟弟捏个泥人吧?” 小石头说话还不是特别流利,只跟着姐姐屁股后面奶声奶气的学着:“爹爹,爹爹,捏个人人吧?” 两个小家伙都长了一双像极了月娘的杏眼,又大又明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天上最亮的星子。他的脸怎么可能还板的下去,心里早已化成了一汪水,无奈地瞪了一眼在旁幸灾乐祸的月娘,孩子这样乖巧可爱,怎么开得了口拒绝! “爹爹也好多年没有玩过捏泥人了,早就忘了,还不如你们捏的好。不如这样,我们一起来捏一个娘亲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不得了,一个牵了林大磊的左手,一个去扯他右边的衣袖,迫不及待的要往院子里跑。 月娘满脸温柔的望着父子三人的身影,笑得十分幸福,一转头,却看见神情怏然的哼哼有气无力的爬在门口,这几年的心思都在孩子的身上,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看看它了。 月娘蹲下身子,摸了摸哼哼的小脑袋,柔声道:“他们一起玩儿去了,我和你玩儿怎么样?” 哼哼立即两眼泛光的望着自家女主人,尾巴拼命的摇着,它终于......要复宠了吗?!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