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太阳0710号)为您整理制作 ============ 绮罗 作者:梨花白 【文案】 甫入京城,便被继母安排嫁给那个据说凶恶丑陋还克妻的杀人狂魔。 既是人心凉薄,就别怪她要挣个鱼死网破。 等等,那位引得京城千金们两眼冒红心的英雄你是哪个? 风云际会中,杀人狂魔转眼炙手可热。 恶毒女配暗自咬牙:那个走狗屎运的女人怎么还不死? 顾绮罗表示:这么幸福的小日子,姑娘我可得好好儿活。 小说类别:古典架空 ============ 第一章:入京 更新时间2015-4-1 6:31:52 字数:3373  深秋的天空碧蓝如洗,几朵白云悠悠而过,随着秋风凛冽而缓缓变幻着形状。   寂静的佛堂中,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看着身旁刚过十六岁生日的女孩儿,轻声道:“去给你娘上柱香吧,然后把牌位仔细收拾好,咱们今天看来是必要走了。”   顾绮罗轻声答应,老妇人叹了口气,拍拍女孩儿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正等在那里,看见她出来,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这天气渐渐转凉了,您老和大姑娘也该启程了,老爷太太日夜盼着呢,若是再晚些日子,天儿越发冷,道上也不好走了。”   周太夫人看了这两个仆妇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今儿就走,东西我和丫头已经都收拾好了,你们去预备马车吧。”   “哎哟,这敢情好,车马都是已经预备好了的,奴婢们这就去安排。”两个仆妇眉开眼笑的说着,其中一个便往屋里看了看,状似恭敬的道:“老太太和大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不曾有遗漏吗?要不要奴婢再进去帮着看看?”   “不必了。我一个穷老婆子,能有多少东西?你们不是说京城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听着周太夫人声音有些冷,于是两个仆妇忙陪笑道:“这个自然,老爷如今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儿,就算不能像人家公侯府第那样锦衣玉食,也万万不会亏了老太太和大姑娘。”   “那就行了。”周太夫人说完便挥挥手,于是两个仆妇转身离开,去安排车马。她则站在屋外,看着院子里两棵桂树,许久,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去京城,也不知是吉是凶。明阳性子宽和,如今虽做了官,却也不会不顾惜绮罗,怕就怕那个女人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怎么想都觉着她没什么好心。只是又能怎么办?丫头渐渐大了,我一个孤老婆子,还能带她多久?前些日子那一场大病,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去。再说她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去了京城,有她爹那个五品官,说不定能嫁一个官宦子弟,一生衣食无忧。唉!素娥啊,你可得保佑绮罗,这孩子命苦啊……”   周太夫人絮叨着自言自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身后“吱呀”一声,她回头看去,就见顾绮罗手里捧了一个小包袱,知道里面装的是女孩儿母亲的牌位,于是老太太点点头,轻声道:马车过会儿就来了,去把咱们这几天收拾好的包袱都拿出来吧,那里面还有我几件体己,你都是知道的,千万看着些,莫要让那两个媳妇沾手。“   “知道了。”顾绮罗柔声答应着,心里有些好笑:那几件祖母的体己据说是前朝古董,不过她看着不像什么值钱的样子,可老太太心心念念的就怕被人算计了去。   顾绮罗,我就要替你去京城了,此一去不知吉凶,你那个继母好像不是个省油灯,几个姐妹也不知性情如何?但不管怎样,我会替你好好儿活着,会替你好好护着祖母,孝顺她,绝不会让她在那府里受气吃亏。   收拾了东西出来,看着周太夫人慈祥的眼神,顾绮罗心里叹了口气:老人家还不知道她真正的孙女儿早在三个月前那场大病中香消玉殒,如今这身体里,只是一缕来自不同时空的幽魂。好在她继承了原本那个顾绮罗的记忆,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许多事情也不去分辨,不然在这朝夕相处的祖母面前,还真是容易露馅儿。   马车慢慢驶进院子,顾绮罗拎起装着周太夫人那几件体己的包袱,在两个仆妇的扶持下和祖母上了马车。她在这里只生活了三个月,却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院子,然后钻进车内,挨着周太夫人轻轻坐下。   *******************   京城顾府   正厅里,吕夫人慢慢拨着茶杯盖儿,一面头也不抬的问面前站着的中年妇人:“西跨院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我算着老太太和大姑娘这几日就该到了。”   “回太太的话,已经都收拾好了,照着您的吩咐,被褥都是全新的,用的最上等的料子,摆设也是从库房里取出的精品……”   恭敬禀报的妇人是吕夫人的陪嫁,因为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周宏,所以人称周大娘,乃是吕夫人的心腹,就是这府里的两个姨娘,也要让她三分。   但她此刻在吕夫人面前却是无比恭敬,因为她深知这位主子的性格,是最喜欢人家敬畏她的。   “好了,不用说这么多,你办事我放心。”   吕夫人慢慢放下茶杯,对周宏家的表现表示满意。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左手旁的韩姨娘笑道:“太太真是孝顺,只这也太精心了,老太太和大姑娘在杭州乡下住了十几年,想来都过惯了朴素日子,如今您这样替她们打算着,只怕她们不识您的好心,反而要说您太过奢华了。”   吕夫人笑道:“胡说,老爷不过是个五品官,奢华又能奢华到哪里去?只是老太太和大姑娘既然来了,我总得尽一份心。别忘了,大姑娘可是这府里的嫡女千金。”   另一个庄姨娘也连忙陪笑道:“看太太这话说的,咱们三姑娘也是千金嫡女,那还是太太亲生的,怎么也不见您这样精心?”   吕夫人笑容更深了,摇头道:“锦绣是我生的,我待她好待她差她还能挑我这亲娘的不是么?就算委屈点,她不受着谁受着?大姑娘就不一样了,唉!那孩子也是命苦,刚生下来娘就没了,跟着老太太长到这么大。老太太又念旧,这么些年了,我和老爷不知说过多少回,去接她们祖孙俩过来,偏老太太不肯挪地方,若只把大姑娘接过来,难道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在乡下住着?所以到底拖到现在,谢天谢地,如今老太太可总算是转过了这个弯儿。等她们到了,把给大姑娘定的亲事和她一说,明年打发大姑娘出了阁,老太太就能安心享清福了。”   韩姨娘忙陪笑道:“可不是?真真太太是最孝顺的。大姑娘从小儿孤苦,如今却能有这样一桩亲事,不是太太菩萨心肠,真心为她考虑着,她能有这个运气?说起来,这一回那位萧二公子也该从边关回来了吧?”   庄姨娘悄悄看了韩姨娘一眼,心里竖起大拇指,暗道:还是你厉害,这样话都能说出口,我到底还是不如你。这门亲事那就是太太拿着大姑娘的命去巴结萧家,倒让你说成了金玉良缘,颠倒黑白也不是这么个颠倒法的。   就连吕夫人,面上笑容都微微滞涩了一下,但她旋即就笑道:“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我想着大姑娘是个没娘的孩子,我不替她操心,谁还来管她?老爷一心扑在公事上,对儿女嫁娶浑不在意的,我不出头怎么办?”   庄姨娘虽然不屑韩姨娘为了拍马屁连良心都不要了,然而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违心赞扬几句,免得风头都被韩姨娘抢了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就见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丫头,对着吕夫人恭敬道:“太太,老太太和大姑娘的马车已经到了府外。”   ***********************   这就是顾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扶着周太夫人一路往后宅而来,顾绮罗暗中打量着这座京城五品官的府邸,发现和红楼梦黛玉进的贾府一比,自己好像要寒酸得多。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正常的,贾府是什么势力?顾府怕是连人家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更何况现在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边关连年打仗,国库空虚,百姓们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却也生计艰难,顾府能在京城里有这样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吕夫人和韩姨娘庄姨娘等早已候在台阶下,此时见她祖孙俩进了大门,忙都上前来迎接,顿时把顾绮罗的活儿给抢了去,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周太夫人,她嘴角边不由泛起一丝嘲弄笑容,暗道此时个个摆出这样亲热孝顺的模样,希望你们是真有一颗孝心才好。   进了大厅,众人让周太夫人坐在首位上,吕夫人率领姬妾子女们给周太夫人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拉着身旁三个女孩儿满面春风道:“老太太,这是二姑娘兰绡,今年十五岁。这是三姑娘锦绣,刚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四姑娘素纨,过年就十三了。”   说完又牵过女孩儿们身畔一个小男孩的手,微笑道:“这是您老的小孙子,叫清风。清云在国子监上学,不到休沐日子不能回家,等他回来,再让他来拜见您。这些年您老一直住在杭州,也不肯进京,除了大姑娘,孩子们都不能在您膝下承欢尽孝,如今好容易把您盼来了,往后可还得您多疼疼她们。”   这吕夫人果然是个角色,一番话说得让人心里十分熨帖。顾绮罗眼角余光在周太夫人面上一瞥,却见老太太只是微微露出些笑容,淡然道:“你这话说的,让我这老婆子都有些惭愧了。哪里是我不肯进京疼他们?是我知道你们的境况,明阳不过是个五品官,你们在京里日子也不富裕,我若是来了,少不得大张旗鼓的,倒不如在乡下,我也落得清净,你们也不用晨昏定省,倒能专心服侍明阳。”    第二章:亲事 更新时间2015-4-2 10:04:31 字数:3288  “是,您老人家的苦心,老爷和儿媳都明白。”吕夫人一笑,看着几个女孩儿拉了顾绮罗姐姐妹妹的叫起来,她就笑道:“好了,知道你们在这里怕拘束,都出去玩吧,带着你们大姐姐在府里走一走,你们大姐姐初来乍到,你们这些做妹妹的,该好好尽心才是。”   女孩儿们笑着答应了,便拉着顾绮罗出门。这里吕夫人亲自捧了茶递给周太夫人,这才在下首坐了,笑着道:“老爷大概傍晚才能从衙门里回来,原本他该在家中等候您的,实在是衙门这些日子因为各地税赋进京而忙得不堪,所以不敢误了公事,还请您老见谅。”   “应该的,公事为重。”   周太夫人眼皮子一搭,淡淡说了一句。她了解自家儿子,忙于公事大概不假,但也未必就至于忙到这个地步,想来是这女人不知说了什么巧话,哄得儿子勤于政事,她正好借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一个连儿子都不是很放在心上的老太太,还能在府里翻得起什么风浪?趁早儿识趣些,万事莫管,好好儿养老就罢了。   吕夫人从周太夫人的态度中便明白她是清楚感受到这个下马威了,心里十分满意:多了个婆婆在府中,晨昏定省也都罢了,但若是想利用婆婆威严来压服自己,甚至是把这府里的权力夺一部分给她孙女儿,那就想都不要想。希望这个下马威能让老太太认清处境,如此婆媳方能和睦相处。   “老太太连着走了这些天,一定是累了,太太不如把那个好消息说给老太太听,或许还能解解乏,让老人家精神振奋一些。”   见无人说话,厅中气氛有些冷场,韩姨娘连忙笑着开口。果然,吕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目中多有赞赏之意,然后转身向周太夫人道:“老爷前些日子把大姑娘的亲事给定了,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对象便是萧将军府的二公子。”   周太夫人的脸“啪”一下就沉了下来,她并不相信吕夫人的话,真要是极好的亲事,顾锦绣也十四了,是议亲的年纪,怎么不给她女儿?虽说长幼有序,可这种事情,怎么也能找到理由应付过去的。   只此时到底不了解情况,却不能轻易发火,于是沉声问道:“哦?是什么样的好亲事?让你们竟然连千里之外的绮罗都想起来了?”   “看老太太这话说的,大姑娘替我们在您老膝下尽孝,老爷每每说起,都十分疼惜欣慰的,有好人家,自然就想着她了,何况大姑娘又是嫡女,虽然咱们家不是什么公侯权贵,也算是官宦之家,这样的嫡女千金,也到了定亲的年纪,老爷和我怎么敢因为她不在眼前便忘了?”   吕夫人知道周太夫人心中不满,她却也不以为意,啜了一口茶后笑道:“萧府虽然没有爵位,却是武将世家,到了萧将军这一代,更了不得。如今萧将军是皇上钦封的二品轻车将军,管着十二团营中的神机营,在京城武将中也算是位高权重。萧家的二公子也是十分了不起,听说从小在边关长大,如今年方十八,在边关三军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勇猛无俦,鞑子听见他的名字便要望风而逃,只可惜年岁太小,不能承担大任,所以如今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千户。不过老太太想一想,他今年才十八岁啊,就做到了五品官,老爷少年得第,在京城熬了十几年,也只是个五品官罢了,那萧家子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你们老爷给绮罗定的亲事,就是这个萧家二公子?”周太夫人微微蹙眉,暗道若真是照这女人所说,倒的确是门好亲事,绮罗是高攀了的,只是她怎会有这样好心?   吕夫人优雅笑容中的那丝得意掩饰的很好,外人只能体会到她脸上亲切如春风般的笑容,听了周太夫人的话,她面上笑容更深,轻笑道:“正是呢。那二公子从小儿跟着父亲在边关长大,后来萧将军受伤,回京述职,他却没跟着回来,在边关一住就是十五年。不过如今既定了亲,是怎也要回来完婚的,想必过年前应该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来拜见老爷,老太太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   “在边关长大,让鞑子都胆战心惊的人物?那不就是一个赳赳武夫么?”   不同于周太夫人的疑惑,顾绮罗在听到几位姐妹于高傲话语中透露出的这个消息后,立刻便抓住了其中重点,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如同开屏孔雀般高傲得意的三姑娘一眼,淡淡说道。   “什么武夫?那……那可是年少有为的正五品千户,和爹爹一样大的官儿。”   顾锦绣一愣,她没料到被众人瞧不起的这位土包子姐姐竟会有如此犀利的眼光,竟一下就看穿了这事情光鲜外表下的那一层龌龊,微微的羞恼之下,竟是连那丝假笑也不屑装了,大声辩解道。   “正五品的千户啊,好像是挺了不起的。”顾绮罗微微垂下眼睛,淡淡道:“不过本朝向来重文轻武,这正五品的千户,好像不能和爹爹这个正五品的户部给事中相提并论吧?”   几个女孩儿全都愣住,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位她们根本没瞧在眼里的大姑娘,却听顾绮罗又淡然道:“武将世家,若是封了爵位,或许还会有些份量,只是一个二品将军的话……”她忽然抬起眼看向顾锦绣,轻声笑道:“老爷太太至于拿我去巴结这么一户人家吗?能有什么利益?”   “你……你胡说什么?”   顾锦绣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了,豁然站起身,冷冷道:“大姐姐真是在乡下呆的久了,如今进了府里,竟也是这样的没规矩,这话你去老爷太太面前问吧,哼!不识好人心,我懒得和你说。”   话音落,她便阴沉着面孔转身离去,顾兰绡和顾素纨彼此看了一眼,顾素纨便也随后离去,于是这后花园内便只剩下了顾兰绡和顾清风,陪着顾绮罗坐在小亭子里。   顾清风到底是个小男孩儿,见两个姐姐都走了,便不安分的挪着屁股,顾兰绡便明白小家伙是坐不住了,微微笑道:“好了,你去玩吧,不许走远了,就在这附近,也不许爬高爬低的,知道吗?”   顾清风兴奋答应一声,爬起身迅速远去,于是顾兰绡忙对身旁丫头道:“去看着二少爷,别让他摔了。”   那小丫头行了礼后退下,这亭子中只剩下姐妹二人,顾兰绡这才强笑道:“三妹妹就是那个性子,姐姐初来乍到,想必还不了解,总之,您别和她计较。”   顾绮罗微微苦笑,摇头道:“我在乡下住了十几年,如今来到这府里,说是大姑娘,其实和无根浮萍何异?不然怎么会刚入府中,就听到这样消息?我也知道,老太太即便疼我,可我的事也终究是要老爷太太做主。我现在只是不明白,萧家到底有什么好处?让老爷太太这样下力气巴结?分明也只是个寻常的武将世家罢了,这样人家,能帮的上老爷什么?”   顾兰绡的面容一僵,她也没想到这乡下来的女孩儿初入府中,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爹娘留的,开口闭口都是讽刺老爷太太卖女求荣,因心下不由叹息,暗道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就算这事儿确实是爹爹考虑不周,太太有意为之,你就和软些又如何?这样的强硬,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顾绮罗看着顾兰绡的目光,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一笑道:“便是我态度温柔和气,老爷太太就会取消这门婚事么?我看怕是不能吧?既如此,我很快都要是别人家的人了,还低声下气做什么?想着太太能多给我些嫁妆吗?”   顾兰绡心中一凛,看着顾绮罗的目光立刻就有些不同。暗道:没想到这位大姐姐竟有这样心胸,看得如此透彻。是啊,我也是蠢了,她就是再温柔和气,这门婚事便能作罢么?既如此,与其低头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挺胸抬头,反正无论怎样,太太也不会对她有一丝疼惜,哪怕是在这府里闹一场子又如何?太太铁定不敢得罪萧家的,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从中另有收获。   一念及此,心中那点同情立刻化作了敬佩和另外一份心思,打定主意暗地里要和这大姐姐多亲近学习。因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方才小声道:“那萧家的大女儿几年前被指给荣亲王做了侧妃,如今朝野都说皇上有意立太子,而那女人运气好,荣亲王唯一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荣亲王妃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荣亲王十分爱宠她,这若是将来荣亲王好运,能做太子,登基做皇帝,你想想……那萧家可是一朝之间就要飞黄腾达了。”   “原来如此。”顾绮罗微微点头,忽地又笑道:“照这样说,这倒的确是门好亲事,只是京城这些官儿最是耳聪目明的,这样大好机会,还不争破头?咱们家又没什么根基,怎么竟把这样好事儿争过来了?老爷太太又怎么会把这好事儿安排给我?那萧二公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   感谢大家支持,新书期间,要使劲儿求推荐票和收藏,不要怜惜笨酒,请用力的在推荐票和收藏两个位置点下去吧。    第三章:愤怒 更新时间2015-4-3 10:03:29 字数:3119  顾兰绡有些犹豫,然而想到那萧二郎的事在京城早已人尽皆知,即便这会儿自己不说,只要稍后顾绮罗向下人们打听打听,应该也就能明白。   想到此处,便把心一横,沉声道:“实话说,我今日和姐姐乃是初见,心中原本也有些瞧您不起,谁知一番话说下来,我才知道姐姐看的通透,心中不由十分佩服。这话我告诉了您,姐姐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三妹妹和太太都饶不了我。”   “二妹妹放心,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你告诉我这番话,我只有感激你的份儿,怎么会去害你?”顾绮罗一面说,心里便微微点头,暗道这位二妹妹不管是否奸诈,能说出这番话,心思倒比那三姑娘四姑娘强上几分,唔,这位好像是庄姨娘的女儿?   正想着,就听顾兰绡沉声开口道:“那萧二郎自从三岁随父离京,之后就常年在边关,后来随着三军征战各方,名声渐响,却是从未回过京城。但因为他武艺高强,下手狠辣,所以人人都说他是杀神下凡,据说有一次大战,他一人就杀了三百多个鞑子,连刀都卷了刃,且他身高两丈面目凶恶狰狞,出了战阵,就连三军将士都让他吓得失魂落魄,所以从那以后,他就有个杀人狂魔的绰号……”   顾绮罗倒吸一口冷气,再也没办法继续端庄下去了,伸手制止顾兰绡,她咳了一声:“那个……二妹妹,你……你等一下,杀人狂魔就罢了,战场上都是不得已,你……你说他身高丈二面目凶恶狰狞是怎么回事?那……那还是人类吗?”   “所以才叫他狂魔啊。”顾兰绡看着这位大姐姐,脸上全是同情,幽幽道:“究竟他长什么样,咱们也没亲见,只是这京城中也有几位世家子弟去过边关,回来都是这么说的,许是以讹传讹也说不定。”   “再讹能讹到哪儿去?”顾绮罗心里把那笑里藏刀的吕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暗道你这歹毒的恶妇,把我当棋子嫁人也就罢了,你好歹找个能看的是吧?哪怕风流花心,到时候我和他各过各的就是。现在你弄这么个身高两丈的,两丈那是多长?泥马洞房花烛夜,我就是不让他吓死也得让他压死吧?   “还有一桩事……”既然话都说开了,顾兰绡就准备“好人做到底”。却见顾绮罗的目光中都带了惊恐,喃喃道:“还……还有?这一条还不够要命的?还有什么?”   “哦,听说这萧二公子是个克妻命,去年他们家原本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可还不等二公子从边关回来,姑娘便得急病死了。他们家紧接着又说了一门亲事,结果那姑娘十五看花灯的时候丢了,到现在也没找着。”   顾兰绡看着顾绮罗目中的惊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寒,她心里虽然也满是同情,却也忍不住暗中生出些快意,暗道太太最是歹毒,惯会笑里藏刀,只不过这一次她也做的太过分了,连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她倒撺掇着爹爹答应了亲事,只不过如今看这大姐姐,可不像是什么善茬儿,呵呵,这府里只怕日后就要热闹了,好,当真好得很。   顾绮罗怎会不明白顾兰绡心中藏着的那点小心思?不过这妹妹比起另两个,总算还有些敦厚之心,值得交往。但她此时心中怒极,也没心思和对方培养感情,只是在心中暗自发狠道:好一对无情无义没脸没皮的夫妻,老太太还说我那爹爹是个好的,哼!既然那萧二郎的名声无人不知,他自然也很清楚,却照样做出这种决定,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想到啊,姑娘我刚穿越,就深刻的体会上了。   顾绮罗是一肚子气,却也明白自己初来乍到,现在还不是出头的好时机,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最起码也得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做个大致了解,才能视情况开展宅斗大业,斗倒恶毒继母改变自身命运。   入乡随俗,她来到这个架空时代,原本是该低调做人,奈何人性凉薄,那就别怪她要挣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若是要她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到任人欺压的地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姐姐也不必烦恼,两家刚刚换了婚书,萧家还没下聘,这事儿也不是板上钉钉的。”顾兰绡看到姐姐眼中的火光,忙又添了一把火,心想大姐姐怎么说也是千金嫡女,太太又是最讲究面子光鲜的人,若真是逼得大姐姐豁了出去闹一场子,即便不能成事,也能把太太闹个灰头土脸的。   顾绮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道:“今儿我第一天到府里,两眼一抹黑,多谢妹妹和我说了这么多,这会儿老太太和太太大概也说完话了,一路车马劳顿,只怕老太太这会儿有些乏,我先送她老人家去休息,回头再找妹妹说话。”   顾兰绡也连忙起身笑道:“姐姐太客气了,咱们如今是一家人,说话的机会有的是。倒是这会儿你和老太太累了,歇息要紧。等养足了精神,怕是太太就该把服侍的人派过去了,姐姐还有得费心呢。”   “我知道了。”   顾绮罗没把顾兰绡这点小挑拨放在心上,用头发丝想都明白:吕夫人能派什么好人来服侍自己?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现在身单力孤初到贵地,只能按兵不动,这服侍的人,先凑合着用,若不是什么省事的,将来再收拾就是,说不定到时还是个突破口呢。   顾兰绡果然说的没错,吕夫人很快就把服侍她们的人派了过来。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管着各项杂事的中年仆妇叫做春大娘的,然后周太夫人身旁是两个大丫头,一个叫做琥珀,一个叫做珍珠。顾绮罗身边也是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大丫头叫做春杏,今年十五岁;小丫头叫春喜,今年只有十三。   “咱们家比不得那些权贵人家,几位姑娘身旁都是一个丫头,只有大姑娘,太太虑着您刚到京城,又孤苦,所以派了两个丫头过来,这两个丫头都是伶俐的,姑娘尽管放心用她们,有什么事就直接和奴婢说,但凡奴婢能办到的,必定为姑娘办的妥妥当当,就是奴婢没办法,那不是还有太太呢吗?”   春大娘站在地中央,状似恭敬地向周太夫人和顾绮罗介绍着几个丫头,眉梢眼角尽是得意之情。   “多谢大娘,麻烦您回去告诉太太一声,就说绮罗感激她的关怀。”   顾绮罗淡淡和春大娘敷衍着,直到她告退出去,这才亲自扶了周太夫人进里屋,柔声道:“祖母想必乏得很了,不如好好歇歇,离晌午还有一会儿呢。”   周太夫人坐在床上,看着那簇新被褥,久久没有言语,耳听得顾绮罗要告退离开,她这才犹豫着道:“先前你们太太和我说,她和你爹已经给你定了门亲事,单看门第还是不错的,只是我总不能放心……”   “祖母,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纵然太太不把孙女儿放在心上,不是还有爹爹吗?祖母不必为这个烦恼,您先歇着吧。具体的,等我打听打听,到时候再和祖母说。”   听了顾绮罗的话,周太夫人便点点头,然后叹气道:“果然老了就是不中用,不过在厅里和她们说了会儿话,这会子头都昏沉了,好了,丫头你也去歇一歇,晌午时候再来叫我。”   顾绮罗答应了,轻手轻脚退下,回到自己房间,春杏春喜两个丫头也跟着她进门。两人见顾绮罗并没有进里屋的意思,而是坐在椅子中,春杏便忙倒了茶捧过来,轻声道:“姑娘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嗯。”   顾绮罗接过茶,目光在两个丫头脸上掠过,忽地笑道:“你叫春杏?她叫春喜?这名儿是谁起的?”   “是太太给起的,奴婢和春喜是上个月才被买进府里,太太说就是为了服侍大姑娘才买我们的。”   春杏垂首恭敬回答,她的话倒是让顾绮罗心中一动,暗道上个月才买进来的,这丫头是在委婉的澄清身份,说她进府日子浅,还没被太太收服,所以来伺候我并非是要做太太的耳报神么?   因忍不住便多看了春杏两眼,然后笑道:“既跟了我,那便是我的人,这两个名儿不好,我不喜欢,太俗气了,从今后你就叫杏花,她就叫春雨。你觉得呢?”   ***********************   呼,新文已经上传三章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收藏昨天过一百了,还没有任何推荐,这就算不容易了吼吼吼,笨酒一向乐观啦啦啦。嗯,今天这作者有话说目的是什么来的?啊,想起来了,那个,就是想说,新书入V前每天一更三千字,固定十点。最后,继续求点击推荐和收藏。    第四章:顾老爷 更新时间2015-4-4 10:03:39 字数:3420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春杏一愣,没想到这位从乡下来的大姑娘刚刚入府,竟然就要挑战太太的权威,这是……摆明了车马要和太太对立吗?都不带隐忍一下的?也是,刚进府就知道自己被定给了那样一个人家,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如今这大姑娘还能端端正正坐在这里,已经算是沉得住气了吧?若真不懂事,早闹到太太跟前去了,哪里只会通过改名这种事来表达对太太的不满?   只是名字而已,何况这名字还是进府后吕夫人给起的,并没有丝毫不舍之情,春杏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违逆现在的主子,于是恭敬道:“多谢姑娘赐名,奴婢以后就叫杏花,她就叫春雨。”   春雨年岁虽小,却也机灵,知道杏花是个心思玲珑的,因也忙跟着行礼道:“是,奴婢也多谢姑娘赐名。”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也要歇歇,看着快晌午了,进来叫我。”   顾绮罗站起身,看着两个丫头退出去,她轻轻伸了个懒腰,眼睛微微眯起:呵呵,甫入京城,火坑陷阱就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这个家,还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   “老太太太太,老爷回来了。”   随着帘外小丫头的声音响起,门帘被挑开,一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这便是顾家老爷,时任户部给事中的顾家老爷顾明阳了。   顾绮罗微微抬头,仔细打量了进来的男人几眼:还算是个英俊的中年人,神态从容沉稳,满面春风般的笑意,不同于吕夫人那虚伪的亲热笑容,这顾明阳行动举止,的确是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感觉。   进屋看见正中坐着的周太夫人,顾明阳脸上便露出十分激动之色,紧走几步来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哽咽道:“不孝子拜见母亲,这些年让母亲在老家受苦了。”   “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怕住不惯京城,不肯来。好了,起来吧,都是当爹的人了,别吓坏孩子们。”周太夫人看见儿子,也是激动喜悦,旁边琥珀忙用帕子替老太太擦去泪水。   顾明阳站起身,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孩儿们。吕夫人连忙上前,拉着顾绮罗的手送到他面前,含笑道:“老爷在家里,就总念着老太太和大姑娘,如今可总算是一家团圆了,妾身也替老爷高兴。老爷看,这便是我们大姑娘,长得多好?举止也从容,到底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不比她这些姐妹们,整日里只会淘气。”   “女儿见过爹爹。”   顾绮罗这才又郑重其事的行了礼,眼角余光暗自打量着顾老爷的神色,发现这爹爹眼中确实有激动关切之色,只是面上强自平静,微笑道:“不用多礼,为父忙于政务,也有三年未见你了,这会儿比三年前又高了些,果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也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说到最后一句,语中现出一丝哽咽,顾明阳忙打住话头,坐在周太夫人下首问起她们进京的经过。   这个父亲,还真不像是为了仕途就卖女求荣的。可若不是卖女求荣,这门亲事怎么解释?还是说,这厮演技太高,所以竟连我这阅人无数的白骨精都给骗过去了?   顾绮罗心中更倾向于后者:在官场混的,不锻炼出一点脸皮和演技怎么能行?因此上对这个父亲便有些冷淡,顾明阳问了她几句话,也被她不咸不淡的应付过去了。   顾明阳做了这么多年官儿,岂能连女儿对自己的疏远都看不出来?因心下奇怪,暗道这不是久未见面的陌生疏离,也不是女儿大了回避父亲的生疏,怪哉,这孩子从前见我分明十分亲热的,怎么如今进京来,一家人以后都可以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她倒和我生分了?   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因此晚饭后,他仔细想了想,便对顾绮罗道:“绮罗,你和我到书房,为父有话和你说。”   顾绮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能有什么话和我说?若是为那门亲事,你那好继室下午已经和我说过了,这种事情,本来也不该你做爹爹的来告诉我吧?   于是忍不住便看了周太夫人一眼,却见老太太欣慰笑着,柔声道“你爹既叫你过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就过去吧。”   顾明阳伸手抚了抚额头,暗道我这个当爹的真是失败啊,连自家女儿都不信我,得先看着她奶奶,闺女啊,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把你给吃了不成?   一面想着,却也知道京中传言的厉害,难怪女儿心中对自己不满。于是来到书房后,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绮罗已经知道为父给你定的亲事了?”   这样的直接,看起来很是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啊。   顾绮罗看着一脸坦然的男人,心中有些吃惊,暗道:纳尼?演技高到这样逆天的地步?脸皮也厚到这样令人发指?不对啊,如此人才,怎么可能到现在才混成一个五品官儿,这不符合官场定律啊。   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波澜不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道:“是,女儿已经知道了,下午时太太亲自和女儿说的,祖母也知道了。”   顾明阳欣慰地点点头,捋着胡须道:“唔,我就说,你和爹爹久别重逢,怎么这样不冷不热的,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这么说,京城里的流言你也都知道了?”   顾绮罗现在已经有些相信顾明阳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卖女求荣的阴险无情父亲了,只是她仍有些好奇,暗道您老人家给我安排了这样一桩婚事,倒要听听你现在怎么解释。   因此也就不吭声,等同于默认了顾明阳的说法,这倒让顾明阳有些稀奇,又认真看了女儿几眼,方摇头笑叹道:“你这孩子的性子倒是倔强强硬,唉!当初你母亲也是这样的性格,县城之中,谁不知姚家姑娘最是胆大妄为,以至于蹉跎老大……咳咳,我原先还说你不像她,看来那会儿你是还没长大。不过孩子,你听爹的话,凡事要和软些,怎么说你如今也是官宦小姐,不能像在乡下那样胡来了。”   顾绮罗眼睛微亮,心想这可是歪打正着了,先给我爹打个预防针,让他知道我是什么样性子,从此后我做些出格的事,他也有了防备。哼!有这样的继母,还想让我委屈做小白兔?别扯淡了,姑娘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么?   顾明阳见女儿不说话,越发了解她的强硬,只是他心里想着这大女儿在母亲面前尽孝,从小就不在自己身旁教导抚养,因此心中有愧,再者想起发妻,也自唏嘘,他又不是那种古板严厉之辈,所以对着强硬的顾绮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把话题转到了那桩婚事上。   “人人都说那萧家二郎是杀人狂魔,其实这都是无稽之谈,堂堂七尺男儿,保家卫国杀鞑虏,怎么能叫杀人狂魔?不过是大家听信流言,说他高大丑陋,浑身浴血后便如地狱修罗一般。这其实却是误传了,爹爹听人说,那萧江北虽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却也是高大威猛,断不是京城流言所说的丑陋之辈。”   这番解释倒是有些出乎顾绮罗的预料,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番话中的重点,因轻声道:“爹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京城所有人都这样说,这些流言又是从几位世家公子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并不低。您说您是听了别人的话,说那萧家公子是被人误传,但不知您口里那位别人是谁?他说话靠谱吗?他可曾亲眼见过对方?”   “你这孩子啊,就这几句话,便知道你性子有多野。”顾老爷频频摇头叹气:“哪有大家子小姐能问出这样话的?”   “爹爹说过,我是从乡下来的嘛,性子难免野一些,就算要收敛,也得慢慢来,更何况,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女儿岂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短短时间内,顾绮罗就有些了解了顾明阳的性格,因此也不畏惧这番话,反而走上前,轻轻摇着父亲的袖子,咬着嘴唇小声道:“爹爹就不看在女儿的份儿上,也看在女儿这些年照顾祖母,看在女儿早逝的娘亲份儿上……”   “唉!你这孩子。”   顾老爷见女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心软了,因想了一会儿道:“那个人自然是可信的,他是你们太太的堂弟,一向在各地做生意,经常去边关,从前远远见过那萧江北几回。好孩子,你放心,爹爹把你许配给萧家,或许仕途上的确能得一点便宜,但爹不是那种为了前程就卖女求荣的人,也是那萧家为人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受气,再者那萧二郎虽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些战功,前途还是不错的。至于克妻,那是误传,萧将军和我说过,他儿子的八字好得很,并不孤独刚硬,只是他生气这些流言,只说日后自可水落石出,所以不肯解释,要不是和爹爹好,也不会和我说。因着这些,爹才会替你结这门亲,不然你虽也是千金嫡女,但此前在乡下十几年,要找个好的,却也不是很容易呢。”   ***********************   新书期的老生常谈:点击收藏推荐嗷呜嗷!!!  (我的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五章:礼物 更新时间2015-4-5 10:03:11 字数:3462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原来是太太的堂弟。”   顾绮罗冷笑一声,却见父亲板起脸道:“我知道,你心里大概对太太有些意见。这却是不该。这么多年,她为这个家也是付出良多,为父若没有她帮衬扶持,也到不了这个地步。你大概是想,太太的堂弟,自然帮着她撒谎,只是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她们敢明目张胆的骗我吗?日后就不怕戳穿了骗局我生他们的气?”   顾绮罗心想:戳穿骗局又如何?到时随便就说看错了,没看清,你便是生气又能怎的?还能杀人吗?或许会疏远太太,但只看你刚刚这番话,便知她早已经将你捏在手心里,到那时打叠起千百样柔肠深情哄一哄,你也就回心转意了,呵呵,最后除了我被牺牲,其他的都是如意顺遂,真真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番话她没有说出来。眼看顾明阳已经板起了脸,大姑娘便知道这是父亲的容忍底线,更清楚吕夫人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若只是一味顶撞,只怕反而坏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印象,让他以为自己只知胡闹,那自己在这个家里就真是没有一点儿地位可言了,大姑娘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把自己陷入这种不利的境地。   因此便微微一笑道:“爹爹怎么这样说?女儿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婚姻大事,自然是凭爹爹和太太做主,女儿知道,虽然相隔遥远,但爹爹心中一直是关心着女儿的。”   果然,顾明阳的脸色便好看了些,点头道:“虽然我儿性子大胆,总算还不至于到胡闹的地步。你能这样想,爹爹也觉欣慰。如何?京城天气不比江南,可觉着不适应?有没有什么缺少的?尽管和你们太太说。”   “女儿倒觉着京城天气比杭州好,杭州虽暖和些,但是太潮湿,祖母的腿脚受不得潮,如今来了京城,这屋里有地龙火炕,还有炭盆,竟比江南还要暖和几分,也不潮湿,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天,祖母和女儿已经喜欢上这气候了。”   “这是刚入冬,若是再过阵子,那天气当真严寒,只怕你们会有些不适应,不过只要少出门就好。”顾明阳呵呵笑着,对大女儿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父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顾绮罗暗暗品评着这父亲心性,心中松了口气,暗道我这爹爹倒也算是坦荡君子。他敢承认和萧家结亲于他的仕途也有好处,但凡能做到这一点,人品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且听他言谈,也不古板严厉,倒是个宽和的好父亲,这当真是不错,适合我在这府中展展拳脚。就是有一条,他对太太太信任了,看来要让那个恶毒女人付出代价,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面想着,见顾明阳脸上露出淡淡倦容,她就站起身道:“爹爹白日里在衙门处理公事,竟不能在家等着见祖母,足可见繁忙到什么地步,既如此,女儿就告退了,还请爹爹早些歇息,公事虽忙,也该爱惜身体才是。”   “好好好。”顾明阳笑着站起身来,点头欣慰道:“我的好女儿如今也能关心爹爹了。也罢,你和你祖母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乏了,这就回去歇息吧。对了,先等一下。”   顾明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走上前递给顾绮罗,笑道:“前阵子在街上偶然看见这璎珞,倒是十分精美,爹爹便买下来,想着你在乡下朴素,纵有太太帮着准备衣服首饰,总也要时间不是?所以这璎珞就给你戴吧。”   “多谢爹爹。”   顾绮罗接过那个锦盒,又听顾明阳诚恳道:“你不必为婚事烦恼,也不必有疑心,爹爹和萧将军同朝为官,十分了解他的人品秉性,萧家虽是武将世家,家风却并不粗鲁莽撞,是京城中难得的和乐宽厚人家。至于萧江北的相貌,你也不用担心,萧大人英俊潇洒,听说他的发妻也曾是江南有名的美人,你想,他们的儿子就算不是俊美无俦,又怎可能生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好,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多想。”   不管如何,顾明阳对自己还是诚恳的,他只是太容易相信继室吕夫人,又或许那个萧将军也的确和他投缘,所以才会有这门亲事。虽然不如意,但这个父亲,倒还是不错的。   顾绮罗心中叹息,转身离开顾老爷的书房。回到自己房间后,杏花和春雨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洗了个热水澡,便已经到了戌时末。   “姑娘是要安寝吗?还是想吃点夜宵?”杏花跟在她身旁轻声问着,然后笑道:“厨房晚上的夜宵有汤圆,小馄饨……”   “不吃了。”   顾绮罗打断杏花的话,钻进已经被暖好的被窝,笑着道:“这一路风尘的,如今终于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上这宽松的家居衣裳,真是太舒服了,我只想睡觉,不想吃什么夜宵。”   “那好,奴婢便不打搅姑娘了。奴婢和春雨就在外面,姑娘夜里有事,只管唤一声就好。”杏花微笑着,正要替顾绮罗把帘子放下,就听她忽然道:“对了,把桌上那个锦盒拿过来,那是爹爹给我的璎珞,我还没看呢。说起来,爹爹倒也细心,公务这样繁忙,竟也虑到我刚到京城,太太准备首饰衣服要时间,所以在街上看见这璎珞精美,就买了给我。”   杏花将锦盒拿了递给顾绮罗,心中却是一凛,暗道老爷对大姑娘一片慈父之心,而这位大姑娘锋芒内敛秀外慧中,看来太太要拿捏住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顾绮罗看着杏花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对这精明丫头已经起了作用。   她才不信吕夫人会派两个清清白白的丫头过来,只不过这杏花看起来也不简单,竟在自己面前隐隐露出了做墙头草的打算,毕竟来府里才一个月,这倒很正常。但她最喜欢对方聪明沉稳的那份气度,算计中还透着股坦然大气,若能收服,说不定倒是一个好帮手。当然,现在的自己在府里没有根基,贸然许什么承诺,只怕这丫头表面恭顺,心里却要把自己当成笑话来看。唯有于日常点滴中慢慢加重砝码,才能让这丫头重新站队选择。   吕夫人为了表现出贤惠大度,加上那一门亲事她终究心虚,所以并不敢明目张胆派自己的得力心腹来顾绮罗身边,只不过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自觉着肯定能拿捏住这两个丫头做她的耳报神,却不料这恰恰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顾绮罗一面想着,便将那首饰盒子打开,果然,里面放着一只光华灿烂的金璎珞,当中镶着一块翠绿欲滴的翡翠,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她心里十分满意,看了一会儿后将锦盒盖上,递给杏花道:“好生收着吧。”   杏花笑道:“老爷对姑娘当真是疼爱的紧,这样好的物件儿,在别的姑娘身上可没看到过呢。”   顾绮罗淡淡笑道:“也不能这么说,爹爹不过是念着我这么些年在杭州乡下服侍祖母,所以如今想补偿我一些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好了,你去睡吧,今儿收拾这屋子也累了。”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太太都弄好了,奴婢们不过是按照姑娘吩咐稍微做了点改动而已,这么点活儿,还累不着。”杏花笑着说完,这才告退出去,一边就在心里有了计算。   第二日早起,顾绮罗先去看了下周太夫人,打听她昨晚儿睡得怎样,然后便道:“祖母,如今不同往日,我要往太太那里去请安,等一下再和太太一起过来看您,那时候咱们说多少话都行。”   周太夫人点头微笑道:“原该如此,你去吧。”   顾绮罗转身出门,杏花陪着她往吕夫人这里来,到了一看,只见顾兰绡顾锦绣顾素纨姐妹三个都在座,吕夫人正和韩姨娘说着什么,见她来了,女孩儿们都起身笑道:“我们还说大姐姐什么时候过来,可巧你就来了。”   顾绮罗笑道:“妹妹们起得倒早。我原该早些到的,去看了眼祖母,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吕夫人忙道:“老太太怎么样?昨晚上睡得如何?我这也正要带着丫头们去给她请安呢,以后你就不必往我这里来,直接在老太太那里就是,咱们家不比那些官宦贵族,没有那么多规矩。”   顾绮罗微微垂眼笑道:“虽说不是官宦贵族,但这晨昏定省是每一家的规矩,我哪敢不遵守?还在老太太那里等着,越发显得我眼里没人似得,太太体恤我心领了,但万万不敢遵从。”   吕夫人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就笑道:“好好好,你这样说,可知是懂事的好孩子,刚才竟是我说错了话。既如此,咱们坐一会儿,便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顾绮罗便在顾兰绡身旁坐下,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小声道:“老爷上朝去了?”   顾兰绡轻轻点头道:“是啊,每天五更就得上朝。如今还好,等过些日子天冷了,更遭罪呢,老爷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唉!前几日还听他念叨腿疼,这都是为了咱们一大家子。”   顾绮罗默默点头,将这情况记在心里。接着就见吕夫人站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再过一会儿就该用早饭了。”   *********************   嗷呜,各位同学,明天就是新的一周,所以从今天起要开始打新书榜了。推荐票点击收藏统统砸向笨酒吧,嗷呜!  (我的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六章:生日宴 更新时间2015-4-6 10:02:19 字数:3420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转眼间过了三天,这三日里,顾绮罗表现的很是低调沉默,和姐妹们往来的也不多。于是一些以为能看到好戏的下人们慢慢就歇了心思。   想想也正常,大姑娘凭什么和太太斗?就凭太太给她安排了一桩差劲到极点的婚事?她不过是从乡下来的女孩儿罢了,老爷对太太又信任的很,真要是为这点子事情闹个不可开交,太太两巴掌就把她拍死了,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孤立无援呢。   这些下人们心里都清楚,之所以还会有隔岸观火的心思,一是因为吕夫人素日里严苛,她们不得偷懒,月银也不丰厚,所以背地里除了那几个忠心耿耿有油水的,其余人心里都恨她;二则,大姑娘不管怎么说,还有老太太给撑腰呢。但是看如今这个情况,老太太明显是要靠着儿子儿媳妇养老,府里万事不管,这也难怪大姑娘兴不起风浪了。   *******************   “我原本以为,她不知要怎么闹呢。谁知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嘛,到底是从乡下出来的,什么事儿都不懂,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   因这一日,三姑娘顾锦绣闲着无事,便往母亲房里去说闲话,听母亲问起顾绮罗每日里都做什么,她便嗤笑一声说了一句。   吕夫人面色淡然,过了会儿才沉声道:“你也莫要小瞧她。这门婚事除了你爹因为素日里对我深信不疑,又和萧将军投契,所以不曾怀疑我,别人大概没有一个不是心知肚明的。你那大姐姐能隐忍着心中怒恨,不动声色过了这几日,要么她便是个窝囊到极点的,要么便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这会儿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了解这府里一切,只等着抓到机会,要给我来一下狠的。”   “母亲也太瞧得起她了吧?她是个什么东西?敢给你来狠的?”顾锦绣冷笑一声,对母亲的话并不在意。却听吕夫人沉声道:“她不敢?她若真是这样窝囊,怎么第一天就把我给她的两个丫头改了名儿?这固然可以说她莽撞没规矩,但若细想一想,也未必不是存着向我表达不满的意思。你啊,被我惯坏了,浑不知人心险恶,反正我告诉你,千万莫要小瞧了她,最起码这几日要小心谨慎,将来若真的证明她就是个窝囊废,那会儿随你怎么揉圆搓扁我也不管。”   顾锦绣听母亲这样一说,也郑重起来,坐直身子想了想,便摇头道:“这几天她大多数都在屋里,也很少出门,我和二姐姐四妹妹过去了几次,也不过是说说闲话而已,我看她绣花儿不是很好,想必在乡下也没有时间练习。娘,你说她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女红也不行,性子又沉默,这要是将来嫁过去,萧家不会怨咱们看轻他们家吧?”   “呵呵,就萧二郎那名声,如今能有正经女孩儿肯嫁,他们萧家就该偷笑了。”吕夫人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别的都好说,就说他那个凶狠性子和模样,这若是妻子一个不如意,他是不是就要杀妻?在边关和那些鞑子杀惯了,性子起来哪还会想着什么规矩情分?因为这个,好门第家的女孩儿谁敢进门?除非是那不顾女儿死活的,便是这样人,也得顾及下名声。萧二郎如今臭名远扬,除了老爷这种坦荡君子,谁肯沾边儿?不如此,你以为就凭你大姐姐一个从乡下进京的毛丫头,能进萧家的门?做什么美梦呢。”   顾锦绣点点头,想想又笑道:“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娘,再过两日是王祭酒家孙女儿的生辰,过年时候我们几家的女孩子凑在一块儿,她说过今年生日要去望月楼过,还邀请我们参加,不如那天我邀了大姐姐一起去,再慢慢看她品行,如何?”   “去酒楼过生日?这可是胡闹。”吕夫人皱了皱眉,却听顾锦绣笑道:“王玥儿可不就是喜欢胡闹呢?偏偏她祖父祖母疼她,家里人拿她也没办法。不过娘你放心,王家是什么样人家?再胡闹也有个限度,那酒楼是她舅舅的产业,那天会整个儿包下来,一个闲人也不让进,如此既清净,我们这些平日里出不了门的女孩子也乐得轻松,又给了她面子,何乐而不为?”   吕夫人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她爷爷毕竟是三朝老臣了,在皇上面前也说得上话。老实说,若不是那女孩儿爱胡闹,你要和她相交都难呢,如今不过是那些公侯千金不愿与她往来罢了,你自己也要掌握个分寸,和她交好可以,千万莫要让她连累了你的名声。”   “娘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顾锦绣见母亲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十分高兴,于是立刻迫不及待就跑出去寻顾绮罗了。   “去酒楼过生日?京城女孩子们竟这样自由吗?”   恰好顾锦绣来的时候顾绮罗不在,等她回来,杏花才告诉了她这消息。听见她问起,杏花便笑道:“这个奴婢倒是听说过一些,那王家姑娘性子最是活泼好动的,有祖父祖母疼爱,她家人也不怎么管她,所以才能生出这样奇巧心思,若是别的千金小姐,怕是不能这样自由的。”   春雨在旁边笑道:“其实这是很好的机会,姑娘可以出门走一走看一看,平日里想出门,哪有这样容易?”   “王家姑娘若要出门,也是很困难吗?”顾绮罗心思微动,忙又问了一句,却听杏花笑道:“王家姑娘要出门自然不难,听说她还经常扮成小子的模样出去玩呢,那王祭酒年轻时就以性格疏狂闻名,如今自然也不肯禁管这宝贝孙女儿,只要不是太过格,他们家都由着那王小姐的性子来。”   顾绮罗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不错,有这么一个“榜样”在,日后我也可以效仿下,出几趟门。呵呵,名声?我都这样了,还要名声干什么?若是能让那萧家退亲,倒是意外之喜呢。只要出去的次数多了,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什么赚钱的门路,只要有银钱傍身,我还怕什么?   “姑娘到底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奴婢好让春雨去和三姑娘说一声,后日早上车马齐备了,也好让她来通知您。”杏花温温婉婉的问,只见顾绮罗笑容满面道:“去,怎么不去?你说的没错,我自从进京,除了在马车里看过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外,还没怎么逛过呢,正好趁这机会出去透透气,也看看京城风光。”   于是两日后的早上,顾锦绣和顾绮罗打扮停当,便坐了马车来到京城望月楼。   下了马车,只见诺大一座酒楼,门前竟是冷冷清清的。顾锦绣正奇怪,就见从楼里走出两个仆妇,看见她们便笑道:“原来是顾府三姑娘来了,这位想必就是大姑娘吧?我们家姑娘已经在二楼等着了,请随我们上楼去。”   姐妹两个于是跟着那仆妇走进酒楼,只见一楼大厅竟是空空荡荡,半个人都没有。顾锦绣便笑道:“今天玥儿把这酒楼包了下来,真是清净的很,若是往日,这大厅里不知该有多热闹。”   “是啊,舅老爷家这座酒楼的生意很好呢,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角,能有这么大一座酒楼可不容易,所以那些王孙公子平日里呼朋唤友,都喜欢来这里,大家都要一个面子嘛。”   两个仆妇和顾锦绣说着话,便将她引到二楼上,只见座中已经坐了五六个女孩儿,看见她们,纷纷上前笑着打招呼。顾绮罗注意到当中有一个叫做程秋婵的,当真是花容月貌明艳照人。另有一个叫焦芬芳的女孩儿,气度从容沉稳,也比别个不同。王玥儿特意介绍说她父亲就是今年刚升了吏部右侍郎的焦大人,顿时引起了顾锦绣一番赞叹。   接着又有几个女孩儿陆续前来,到晌午时分,这二楼两张桌子已经坐满了。王玥儿便命人上菜,也不啰嗦,只喝了大家一起敬的生日酒后,便命开席。   顾绮罗早上没胃口,只吃了两口粥,这会儿早就饿了,因此对王玥儿这爽利的行事风格大加赞赏。女孩儿们边吃边说,倒也是其乐融融。   这些女孩子平日里都是相熟的,此时没有了家人禁管,自然要放肆些,一时间,二楼全是叽叽咯咯的说笑声。   顾绮罗和这些女孩儿都不熟悉,她又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此时只是一面吃饭一面用心听着女孩儿们说话,女孩儿们和她不熟,顾锦绣自也不会在乎她感受,因此时她这里竟有些冷落。她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也挺自得其乐的,而且这望月楼的酒菜味道着实不错。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女孩儿们没和她说话,可她总觉得身上粘着些目光,终于忍不住抬头望去,就能看见一些人很不自然的扭头装着和身旁人说话。   这下顾绮罗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只是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引起这些女孩儿的注意呢?难道因为她是从乡下来的?不过那些目光中倒也不像是带着轻视啊。   转念再一想,她明白了:大概这些女孩儿之所以关注她,就因为她是即将嫁给那个有名的克妻丑陋杀人狂魔的可怜女人吧。   *******************   嘿嘿,下一章让那谁露一小脸。是谁你们都懂的哈。点击推荐票收藏不要忘嘤嘤嘤嘤  (我的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七章: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5-4-7 10:01:44 字数:3358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果然,用完饭后,女孩儿们自觉和顾绮罗有些熟悉了,便都聚集到她的身边,先是说了一些闲话,接着话题便引到了那远在边关,身负“杀人狂魔”之名的萧二郎萧江北身上。   “姐姐也真是可怜。”程秋婵叹息着:“京城中人谁不知道那杀人狂魔的恶名?这也罢了,偏偏还是个克妻的天煞孤星命,有女孩儿的人家谁敢沾边儿?偏偏那萧将军仗着和顾大人交好,竟然骗了顾大人把你许配给他那凶名远杨的二儿子,这也太不地道了。”   顾绮罗微微一皱眉,以她的聪慧,自然早已看出来:这些女孩子当中或许有同情她的,但大多数是怀着猎奇心理甚至一些恶意。例如这程秋婵,刚才就和顾锦绣十分亲热,这会儿说出此话,完全看不出她是真心为顾绮罗叹息,话里话外倒充满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令她很不舒服。   “程姐姐别这么说,怎么叫骗?其实我们家和萧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顾锦绣微笑着开口。萧家只是武将世家,大夏向来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低于文官许多,所以程秋婵才敢这样放肆。   “这倒也是。”程秋婵微微一笑:“萧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只是那萧二郎……啧啧啧,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传来“咣当”一声,王玥儿忙向楼下喊道:“什么事?”   “哦……没……没什么。”下面传来伙计略显惊慌的叫声,众女却都没有在意,对程秋婵笑道:“不知是哪个毛脚伙计,大概东西掉地上了,咱们继续说。”   而被她们称为毛脚伙计的那个跑堂,此时正惊疑不定看着门口站着的俊逸无比的少年,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道:“这位……客官,今儿小店被王祭酒家的千金包了,不待客,您……您请别处去。”   少年面无表情的抬头向二楼看了一眼,上面女孩儿们对那杀人狂魔的议论声钻进耳朵,他满不在乎的一笑,沉声道:“我不上楼,就在下面吃一碗面。”连日赶路,早上也只喝了一碗稀粥,萧江北这会儿早已饿得前心贴后梁了,并没有耐心和伙计废话。   “客官,小店真的……”   此时掌柜的也已经被先前报信的伙计请了出来,只是刚刚说出六个字,便见这少年的眉头轻轻一挑,薄唇一抿,转眼间,原本就挺得笔直,身上有些煞气的少年便猛然多出了一股让人腿肚子打哆嗦的杀意,他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翻,沉声一字一字道:“我只吃一碗面就走。”   “好……好吧。”   掌柜的原本要接着拒绝的,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话出口竟然就变了。他目光从少年手中掠过,少年手里提着的大概是一柄宝刀,刀身以层层粗布缚住,饶如此,那宝光寒气却仍是丝丝缕缕透布而出。   两个伙计引着少年到了角落里一张桌子,一边担忧地看了楼上一眼,暗道小姐们啊,你们可小点声吧,这……这都被人家听去了。   楼上女孩儿们哪里知道楼下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时讨论的正热烈,而旁边顾绮罗却有些听不下去了:萧江北不管他是凶神恶煞也好还是杀人狂魔也好,他总是在边关保家卫国杀鞑子吧?怎么就让女孩儿们说的这样不堪呢?   顾绮罗在现代便是出身于军人世家,只不过母族那边是大富之家,所以她长大后才会随着母亲投身商场,然而对于军政方面她也很有兴趣,平生最敬佩崇拜的,便是那些舍身为国的军人。因此即便萧江北是自己即将跳进去的一个火坑,但听这些女孩儿们把他说的好像比那杀人越货的匪徒还罪大恶极,她心里也不禁有些不平。   恰好此时程秋婵正得意说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边关将军们可以容忍这样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狂魔?万一哪天他狂性大发,说不定连军营和城镇百姓都要遭殃……”   “程姑娘,请留些口德。萧二公子在边关十余年,为的是保家卫国,即便他杀的鞑子多了些,那也是他身为军人的光荣,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是对他最严重的污蔑和侮辱。”   顾绮罗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冷冷打断程秋婵的狂妄言语,虽未拍案而起,面色却是阴沉似水。   程秋婵一愣,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的顾绮罗竟会突然发难,怔愣过后,一张绝美面孔便猛然涨红,冷哼分辩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他本来就嗜杀如命,人人都这样说的。”   顾绮罗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又从身旁几个女孩儿或轻蔑或冷笑的面孔上掠过,方沉声道:“说他嗜杀如命,我且问你,他可曾残杀同袍?可曾残杀百姓?漫天流言,说他是杀人狂魔,也无非就是因为他杀的鞑子多了些,可身为大夏军人,杀鞑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朝廷尚且有枭首之功,怎么这赫赫战功,到你们嘴里竟成了嗜杀如命?各位姑娘,你们这是想和朝廷唱对台戏么?”   这样罪名谁承担得起?女孩儿们纷纷变色,程秋婵更是面色铁青,咬牙尖声道:“顾姐姐莫要往我们头上扣大帽子,枭首之功,那是奖励在战阵中英勇杀敌的将士,可没说杀无反抗之力的俘虏也算。”   顾绮罗微微一笑,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着程秋婵,悠悠道:“我很奇怪,大家都知道鞑子凶残成性,他们抢我大夏百姓的粮食烧我大夏百姓的房子,掠夺我边关百姓去给他们做奴隶,多少百姓就被活活累死打死在异乡,尸骨都不能归回故里。这样的虎狼之辈,程姑娘凭什么说他们做了俘虏就没有反抗之力?虎狼就是虎狼,又变不成绵羊。何况你经历过什么?你可曾见过战友惨死在那些鞑子的刀下?你可曾见过安宁太平的城镇被鞑子铁蹄蹂躏,满目疮痍尸横遍地的惨象?你什么都没有见过,又怎能了解边关将士心中对鞑子的滔天怒恨?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禽兽,凭什么做了俘虏便可以逃过性命?还要给他们吃的喝的?怎么没听说鞑子对待我大夏俘虏也是这样优容的?”   程秋婵没料到顾绮罗的口齿竟如此厉害,一时间不禁又气又急,大声分辩道:“你……你……我大夏是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和那些蛮夷野人一般见识。我们泱泱上邦天国,自该心怀仁义以德服人,总有一天,那些蛮夷感受到我大夏胸怀,自会臣服,毕竟他们是人,又不是野兽。”   “无知,愚蠢。”   顾绮罗冷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无聊,这些闺阁中的娇花小姐连抗日电视剧都没看过,又怎能了解那些天性凶悍的刽子手到了平民之中就会化身为禽兽不如的残暴机器?我和她们说个什么劲儿?她们知道什么啊?   “哼!你辩不过人家,自然也只会这么说。”程秋婵长长吐出一口气,就好像自己赢了一个大胜仗般洋洋得意昂首说道。   “呵呵,礼仪之邦以德服人?我中原大地延续至今,上下五千年,一直都是礼仪之邦,你可曾看见鞑子被感化驯服过?北方草原多矿产牧业,鞑子不会耕种不事生产,只能靠着征服周边小国,抢掠我大夏边境才能生存。你不能给他们粮食茶叶盐巴,就说自己是礼仪之邦,便想感化他们?做什么白日梦?你若是给了粮食茶叶盐巴,他们便会认为我们示弱求和,从此后更加贪得无厌,历史上这样的事还少吗?况且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粮食茶叶盐巴?把他们养肥了,回头再来咬我们吗?所以大夏和鞑子之间,只有血海深仇,没有什么仁义感化。除非将来两国可以平等合作互通有无,这却要先把鞑子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与你言和……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明知道你听不懂……”   “谁说我听不懂?”程秋婵一跺脚:“你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程姑娘,姐妹们好容易聚在一起,大家讨论辩驳都可尽情尽兴,不过莫要因此便口出恶言,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耳听得程秋婵连这样话都说出口来,座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顾绮罗循声看去,只见开口的是那个焦侍郎家的千金,焦侍郎是这里女孩儿们父辈中最大的官儿,想来她既然开了口,其他人说什么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果然,程秋婵便不言语了。一旁顾锦绣却有些忍不住,看了顾绮罗一眼,咯咯笑道:“程姐姐也别不服气,今日之争都要怪你,你明知道那杀人……那萧二郎是我大姐姐的未婚夫,竟然还说他的坏话,怎么能怪得我大姐姐据理力争,你说,是不是你的错?该不该罚?”   顾绮罗冷冷看了这妹妹一眼,却是没说什么,但不悦之意显露无疑。不过既然顾锦绣打了圆场,女孩子们自然不会去在乎一个乡下丫头的感受,纷纷嘻嘻哈哈笑起来,轻轻将这个话题揭过。   ************************   吼吼吼,我还是很喜欢这一章的,啦啦啦。继续求点击推荐票收藏嗷嗷嗷!!!  (我的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章:回府 更新时间2015-4-8 10:13:02 字数:3193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而楼下那名少年此时也已经吃完了两大碗面条。然后起身沉默的在桌上放下了一小块碎银。   “客官,这一碗大排面是十五个铜钱,两碗就是三十个,这银子怎么着也有二两重了,用不了这么些。”   一直在远处看着这边的伙计看见桌上那一小块银子,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忙凑过来陪笑说道。却见那少年沉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赏你了。”   “哎哟,谢谢……谢谢客官。”伙计掩不住满面喜色,低声道谢,却见那少年大踏步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轻声道:“望月楼的大排面,果然不错。”   “多谢客官夸奖,客官若喜欢,以后尽可过来,小店的招牌菜还有许多呢。”伙计被那二两银子晃花了眼,说话都流利了许多,完全忘了就在之前,他还被这杀气凛然的少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萧江北却再没有说话,只是回身抬头顺着楼梯向二楼看了一眼,然而欢声笑语虽阵阵传来,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顾家大姑娘,是叫顾绮罗对吧?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凛冽聪慧女子。萧江北心里想着,大步出门,暖洋洋的冬日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忽然觉得心情很不错。   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大黑马静静站在望江楼的大门前,萧江北翻身上马,摸了摸大黑马的鬃毛,轻声道:“回家。”接着轻轻一夹马腹,大黑马长嘶一声,正要飞奔,却被主人拉了一把缰绳,它哀怨地看了一眼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无奈地迈起碎步缓缓往东而去。   ************************   “二少爷回来了。老太太,姨娘,二少爷回来了。”   总管兴奋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门帘一掀,只见一个中年美妇人快步走了出来,欣喜问道:“二少爷回来了?在哪里?到家了吗?”   “已经在前院了,因为老爷在衙门里,所以二少爷这会儿正往这里来,要给老太太和姨娘请安呢。”那总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话音未落,就听身后脚步声响,他连忙回头,果然便见自家如芝兰玉树般的二少爷大踏步走进来,见过香姨娘后便进了老太太屋里。   这总管只激动的老脸发红,挺直了胸膛走出二门,见不远处有个仆人经过,他连忙叫道:“李长贵,快,把家下仆人们都叫过来,二少爷回来了,这以后府里多了个主子,大伙儿可不能再像从前那么惫懒了。”   李长贵疑惑地看着总管,陪笑问道:“梁总管,这……大家伙儿也没惫懒啊。再说,二少爷就算回来,也不会管咱们的闲事吧?那可是在战场上杀进杀出的主儿。”说到这里,他便凑过去,小声道:“梁总管您看见少爷了?真是传闻中那般高大凶……威……威猛吗?”   “屁。”   梁总管的胸膛又挺直了几分,满脸兴奋骄傲的激动道:“我和你说,咱们家少爷,那真是俊美无俦风姿潇洒丰神如玉玉树临风,我就和你说,这么多年,我见了多少所谓风采照人的公子哥儿,可和咱们二少爷一比,那就都是萤火虫,咱们二少爷是皓月。嘿嘿!这些年让那些王八羔子把咱们二少爷传的跟地狱修罗似得,因为老爷不计较,二少爷不回来,我是满肚子气没法儿分辩,这下好了,二少爷回来了,那些造谣的混蛋们等着把眼珠子抠出来吧。我就说嘛,老爷和太太的儿子,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么丑,哈哈哈哈……”   李长贵愣愣看着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的梁总管,心想真不愧是总管,瞧瞧这才学,平时都不知道梁总管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唔!不知道我们二少爷到底生的有多好看,竟把梁总管都给整疯魔了。唉!也别说梁总管,这些年谁不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呢。   十五年未回京城的二少爷终于回来了。只不过是片刻间,这消息就传遍了府里每一个角落,而被下人们翘首期盼的主角此时正坐在许太君的房中,认真听着老太太和香姨娘边擦眼泪便叙述别后之情,时不时笨拙的安慰两句。   “是了,过些日子是顾家老爷的寿辰,你如今既回了京城,也该去一趟。老实说,这门亲我是有些不同意的,那顾家大小姐前几天听说才从乡下接过来……”   “此事全凭父亲做主。”   萧江北打断了香姨娘的话,让她不自禁便是一愣,暗道怎么回事?二少爷好像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只那是因为京城传言不堪,不然就凭大姑娘如今在荣亲王府的地位,凭他在边关立下的大小军功,怎么也不至于娶一个五品官家的乡下丫头,虽然那是嫡女。   从看见萧江北后,香姨娘就在心里把萧老爷给埋怨了一通,只说他给儿子定的亲事太急了些。就凭这孩子的人才家世,只要他回京城,那些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到时候便是一品大员的女儿,怕也要挤破头的求嫁,如今却因为老爷着急,就定了那么一门寻常亲事,这实在是太委屈少爷了。   香姨娘是萧江北母亲的陪嫁丫头,小姐去世后,萧东海也没有另娶继室,就把几个生了儿女的通房丫头给提了做姨娘,让香姨娘总管家里事务。香姨娘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对萧江北简直是当做眼珠子一般,既有母子亲情,又有对主子的恭敬,却不料萧江北三岁时跟着他那大大咧咧随心所欲的父亲去边关,竟从此再没回京。即使萧东海在四年前回京述职,他也没跟着回来。香姨娘黯然神伤之时,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二少爷面前说了自己坏话,所以对方才十几年不肯回府。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让香姨娘在意的,是萧江北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她原本都生出了一丝退亲的念头,可是看萧江北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只好打消了这想法,在那里盘算起来,一面沉吟道:“顾老爷的寿辰是在十日后,到时候你去顾府,这礼不能轻了,恰好中秋节的时候,大姑娘赏了些东西下来……”   大姑娘就是萧江北的亲姐姐,如今荣亲王府的侧妃,她很得荣亲王宠爱,赏下来的东西自然也都不是寻常之物,香姨娘料着萧江北以此做寿礼,算是给足了顾家面子。却不料不等说完,就听对方断然道:“不必,我从边关带的东西傍晚到家。”   于是香姨娘便明白了,她就说这小主子怎么会两手空空回家,原来还是置办了些东西的,大概让亲兵之类的人护送着回来,他却着急回家,所以提前进京。   一念及此,心中大是欣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少爷在边关一住就是十五年,期间连家都不曾回,我心里只道你是对我生了气,如今看你还知道急着回家,我……我……我当真高兴的很。”   “姨娘多心。”   萧江北硬邦邦安慰了一句。香姨娘倒也不觉得难受,知道这小少爷从小就是不苟言笑的。只是萧江北离家多年,许太君和香姨娘实在是有太多话想问,因此拉着萧江北说个不停。   萧江北一直便是那副面瘫模样,却也没什么不耐烦,只不过面对长辈们的询问,仍是那副惜字如金的风格。如此说了大概一刻钟,忽然就听外面有丫头报说:“三少爷大奶奶和姑娘们来了。”   萧江北站起身,就听香姨娘笑道:“也不知道你今日会突然回来,如今江南在衙门里,江中倒是在家,只他如今还没定性呢,只爱在姐妹群里厮混,你这做哥哥的如今既回来了,该好好说说他。”   萧江北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表情,无辜的看着香姨娘,虽未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有爹爹和哥哥在,为什么要让我管弟弟?   香姨娘哭笑不得,就在这时,门口一位少妇和三个女孩儿以及萧江中已经走进来了,众人都是好奇看着萧江北,上前见礼后,萧江中便瞪着眼睛道:“当日是哪个混蛋造谣,说哥哥生的高大凶恶,如地狱恶魔来的?我要去打掉他的牙……”   “江中”   香姨娘连忙叫了一声,萧江中是容姨娘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像对待萧江北那样恭敬。果然,萧江中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几个女孩儿也都好奇的看着这二哥哥,心里都想着谣言真是害死人啊,虽然也知道被造谣者都是被泼了黑水,可泼在二哥哥身上这盆水也未免太黑了一些,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竟然造出这样的谣言?到时候二哥哥只要在京城转几圈,那造谣的家伙会被众多官宦千金给揍成猪头吧?   萧家姑娘们情不自禁还都为那造谣者担心上了。不过和萧江北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感觉到造谣者有一点说的不假:二哥哥那一身经历百战的气势确实是十分惊人。   不过也恰是如此,才越发让人目眩神迷,少女们那有不仰慕真正英雄的?萧江北这样的容貌气质,在京城那些富贵门里长大的世家公子哥们面前一站,那杀伤力简直是毁灭级别的。   ********************   大家喜欢萧江北同学吗?我还是很喜欢的,嘿嘿!可惜我不会写真正的冰山男主啊,555555555OTZ,反正,如果你们也喜欢,就使劲儿投推荐票吧,收藏也不要忘嗷嗷(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九章:寿礼 更新时间2015-4-9 10:02:37 字数:3293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冬月初一是顾明阳的四十五岁寿辰。顾府并没有太多的下人,所以从两天前就忙活起来,为寿辰做准备,吕夫人不管心肠如何歹毒,管家倒的确是一把好手,到前一天晚上,府中各处便都预备妥当了。   因这一日大清早,顾绮罗起床梳洗穿戴整齐,便戴了顾老爷给的璎珞,前往上房给父亲祝寿,顺便送上自己准备的贺礼。   恰好在门口遇见了顾锦绣,姐妹俩虽然心里彼此看不顺眼,面上仍是和和气气打了招呼,然后相携一起进门。   进门便看到父亲下首坐着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顾绮罗正疑惑这少年是谁?便见顾锦绣跑上前去亲热叫了一声“哥哥”,她这才想起,顾府中大少爷在国子监学习,自己还一直没见到呢。   于是连忙上前彼此见过,顾清云眉清目秀,说话也十分温润动听,行了礼后便歉然道:“论理早该回来见祖母和姐姐,只是因为国子监规矩严格,之前休沐日,又因为出了一些事没回来,所以今日父亲寿辰,我才特意请了假赶回来,这才见到姐姐,姐姐和祖母在这府里可住得惯?”   顾绮罗笑道:“住的很好,弟弟既在国子监,就该用心向学,姐弟们日后见面有的是,倒不急于一时。”   顾明阳在座上笑道:“云儿是昨天傍晚才到家的,我想着老太太这两日不大舒服,连晨昏定省都免了,所以就没叫他过去打扰,等下再让他和你们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接着庄姨娘带着顾兰绡姐弟俩也到了,见儿女们都到齐,顾老爷便端坐首位,看着六个子女行了礼,又送上各色礼物,他不由大为欣慰,因对吕夫人感叹道:“天伦之乐天伦之乐,想我在外劳碌,你在家中操持,所为何来?还不就是为了眼前情景?”   吕夫人笑道:“老爷说的是。不如看看孩子们给的贺礼?也不知她们姐妹花了多少心思,我听说三丫头四丫头为了这个,连着好几天忙到深夜呢。”   顾兰绡心中微微一动,看了顾绮罗一眼,她知道太太只提起两位妹妹,是对自己和顾绮罗走得近有所不满,只是这二姑娘也颇有心气,并不像母亲那般懦弱,因此虽然知道吕夫人的敲打之意,却也并不放在心上。俗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二姑娘不过是和顾绮罗说了几回话,一直被死死压抑着的反骨就有些崭露头角了。   顾清云是写了一幅字送给父亲祝寿,顾绮罗在一旁点头,顾明阳也是得意不已,连夸儿子有进步。接着顾清风却是送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寿星翁托着寿桃,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能画出什么像样的?顾锦绣看了一眼,便“噗嗤”一声笑出来,摇头道:“这画的什么啊?那寿星老头怎么画的跟个白馒头似得?”   庄姨娘和顾兰绡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忽听顾绮罗笑道:“清风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画成这样就不错了。寿星公的脑门又光又亮,可不就像个馒头呢?难道一个五岁孩子的画儿,倒要去看他什么布局笔法,要求他形神兼备不成?不过是看个意趣,收下他这一片孝心,爹爹说是不是?”   “没错,绮罗说的太对了。”   顾老爷赞许的看了大女儿一眼,伸手摸着顾清风的小脑袋,柔声道:“我儿既喜欢画画儿,改日爹爹送你几枝好画笔,再替你请一个会画画的先生,你跟着好好学一学,即便将来不靠它傍身,这有自己的爱好兴趣,也可调剂身心。”   顾清风小脸上的不安羞愧一下子就没了,兴奋答应下来。这里顾绮罗忍不住就看了一眼顾明阳,眼中难掩震惊之色。忽听吕夫人笑吟吟道:“老爷也是的,画画不过是末技,看你这样郑重其事,连绮罗都看不过去呢。”   “嗯?绮罗认为为父太骄纵你小弟了吗?”顾明阳哈哈一笑,转过身看着大女儿打趣问道。   这个歹毒的女人。顾绮罗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面上却绽开春风般的笑容,摇头道:“太太说错了,女儿是有些震惊,却绝不是不认同父亲。自来父母望子成龙者多,女儿在杭州时,不止一次听说过谁家的儿子被父母逼着学习,最后几乎成了痴呆。女儿着实没想到父亲竟如此豁达,所谓因材施教,不过如此。画画虽是末技,也未必不能出息,先帝时的名臣范大人,当日不也是因画而和先帝结缘,从此后才平步青云的么?因此女儿有些感叹,似父亲这样,对儿女们才是真正的关怀和爱护,我能生为您的女儿,何其有幸?”   “哈哈哈,你这孩子,为父向来以为你性格有些沉默寡言,这还发愁呢,没想到你说起好话来,连花都能让你给说开了。”顾明阳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一旁吕夫人看了顾绮罗一眼,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一下。   被吕夫人夸奖说连续熬了几个深夜的顾锦绣和顾素纨的礼物是一个荷包并一幅绣品,倒能看出是用了心思的,也十分精美,却也是寻常之物。顾明阳也夸赞了几句。倒是二女儿顾兰绡的生日贺礼是亲手绣的一条腰带,顾明阳十分喜欢,交给吕夫人道:“帮我收着,明儿出门就用它了。”   最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绮罗身上,这还是顾绮罗第一次为父亲贺寿,众人都有些好奇她会献上什么贺礼,不过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那些东西,就出奇又能出奇到哪里去?   正想着,就见顾明阳已经打开盒子,拿出两个长方形的垫子,疑惑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顾绮罗道:“绮罗,这……这个是什么?若说是椅子垫,好像又不够大,总不会是垫马扎的吧?”   自家老爹还挺有幽默感的。顾绮罗暗暗在心里吐了句槽,然后笑道:“前些天听二妹妹说起父亲天天不到五更就出门,每到入冬后,就犯腿疼病。女儿想着父亲上朝要三跪九叩,将这个绑在膝盖上,可以护一护膝盖。”   这护膝在各种穿越小说里已经被用烂了,然而对顾明阳这种人确实是十分有用,当下顾老爷的眼睛就不由得一亮,在那护膝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抬起头对吕夫人笑道:“真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这孩子真是细心,她妹妹一句话,她竟然就放在心上了。”   吕夫人和丈夫做了十几年夫妻,只看他的目光,便知顾绮罗这件礼物当真是送到了丈夫的心坎上,自己女儿费尽力气准备的贺礼,在这样礼物面前,立刻便黯然失色了。她心中暗恨,面上却笑道:“是啊,大姑娘真是心思玲珑,竟能想出这样东西,只是有一条,这可行吗?别被人知道了,说老爷不恭敬。”   “这有什么不恭敬的?”顾明阳摇摇头笑道:“你是没看见那些老大人,恨不能套好几条棉裤子在身上,有时候官服都撑的变了形,皇上也知道老大人们上朝辛苦,从不理论的。我如今只不过绑个护着膝盖的,这东西也不是很厚,有官服一遮,万万看不出来,比那些老大人强多了,又能护着膝盖,看来我今年这两条腿总算不用遭大罪了。”   吕夫人听见丈夫这样说,却也无奈,只好顺着说了几句夸赞的好话,然后众人一起去见过了周太夫人,一家人就在老太太这里用了早饭,看着天色还早,顾明阳便对儿女们道:“你们都回房去吧,客人们上门还早着呢。”   于是顾清云顾清风兄弟俩和女孩儿们一起告退离开,这里吕夫人便笑道:“我再去厨房看看预备的食材,宁可叫富裕些,也别短缺了,不然岂不让客人们笑话。”   “好,辛苦夫人了。”   顾明阳目送着妻子出门,这才回身和母亲说些家常闲话,听老太太问起顾绮罗的婚事,他便笑道:“母亲放心,我怎能害自己女儿?京城那些谣传不必理会。对了,我听萧将军说,江北已经从边关回来,想必今日应该会上门,到时我亲自看过他,回来告诉母亲,您老便可放心了。”   周太夫人点点头,瞪了儿子一眼,冷声道:“若那萧家子真像传言中说的不堪,我不管你那老脸上过不过得去,说什么也得把这门亲事给我退了。”   顾明阳一愣,下意识便要反驳,但看母亲一脸严厉怒气,他便把话咽下了,应付着点头答应下来。   且说顾绮罗等出了门,顾兰绡便笑道:“反正左右无事,我去大姐姐那里坐一坐,大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我也正盼着有个人说话呢。”顾绮罗微微一笑,却听旁边顾锦绣也笑道:“既如此,那我和四妹妹也过去坐一会儿,清风你来不来?”   顾清风刚要答应,就听身旁顾清云道:“不必了,我带清风去书房,看看他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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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哦。”顾素纨吐吐舌头:“我真是好笨,竟然连这点都想不通。”   顾兰绡看了顾绮罗一眼,连忙笑道:“这都是没有准儿的事,萧二公子回来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就算回来了,他一路风波,也未必会来祝寿。”   “什么啊,前几天我就听到信儿了,他们家人还出来说他有多好多好,结果呢,从回京城后就躲在家中不肯见人,唉!大姐姐真可怜,要嫁给这样的……”   “好了,今儿是爹爹寿辰,谈论别人做什么?”顾兰绡实在是气不平,平时她因为是庶女,所以总让着顾锦绣,但眼看如今这妹妹不但要撕开姐姐的伤口,还要在上面撒一把盐,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顾锦绣撇撇嘴,却是没再说下去。她对顾绮罗一直看不顺眼:一个从乡下来的没娘野丫头,不过是因为她娘运气好,在老爷未发迹前嫁给他做了原配,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千金嫡女了,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最可恨的是,祖母和父亲还都那么疼爱欣赏她,这简直让一直以来都被众星捧月的顾锦绣无法忍受。   实在是不想和这乡下丫头说话,但为了之后的好戏,顾锦绣强自忍着,一面喝茶一面和顾兰绡等人耐着性子闲扯,一想到那杀人狂魔今天有可能出现在寿宴上,而这素日嘴脸可恶的大姐姐说不定会被吓昏过去,她就兴奋非常,因此她不想错过一丁点儿顾绮罗的惊惶不安表情。   转眼间就是将近两个时辰过去,顾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是为了看顾绮罗的惶惶不安强自镇定委屈难过才留在这里的,却不料这么长时间,那女人仍是没事儿人一样的自在说着话,这让顾锦绣心里更加不爽,只能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装,让她装,哼哼!很快她就装不下去了。   “三妹妹四妹妹,不如咱们去老太太那里吧,估计各府的女眷们也就要到了。”   正在心里暗暗咬牙,就见顾兰绡站起身,顾锦绣也早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了,闻言连忙起身道:“好,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说完当先出门,却见春雨从院门口跑进来,小脸红红的,大冬日里,额头上竟出了细汗,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急着禀报。   顾锦绣眼睛一亮,连忙道:“你不在前面帮忙,跑回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重要客人来了?”   春雨正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听见这话便连忙点头,然后看着顾锦绣身旁的顾绮罗道:“来了……来了许多客人,如今前面后面都忙的不可开交,许多公侯家的女眷和姑娘们都到了。”   “什么?公侯家的女眷?”顾锦绣上前一步,指着春雨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老爷不过是个五品官,平常和这些公侯府第又没什么走动,人家怎么会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吕夫人身旁的心腹丫头玲珑也从院外走进来,看见她们便急切道:“姑娘们原来在这里,倒让奴婢好找,快,太太让姑娘们往老太太屋里去,一下子来了许多客人,老爷太太如今都忙不过来了。姑娘们快过去帮着招待一下,奴婢还得找吕管家去得意楼订酒席。”   “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锦绣也懵了,嘴里喃喃念着,就和顾绮罗等人来到周太夫人的房间,果然,就见大厅里此时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吕夫人正陪几个没见过的雍容妇人说话,看见她们几个来了,忙叫到跟前,给众人一一介绍起来。   这样大阵仗,顾家三位姑娘都没经历过,难免就露出一些拘谨之态,倒是顾绮罗一直落落大方,好歹在现代也是出身名门,这种场面还不至于就让她手足无措。   在顾家女孩儿犯嘀咕的同时,众多女眷们也在细细观察着她们四姐妹,接着众人就都在心中惋惜起来,暗道都说这位大姑娘是从乡下进京的,可这举手投足间,竟是名门闺秀的风范,她那三个妹妹可比她逊色多了,可惜啊,这样一个好女孩儿,竟被糊涂的父亲许配给了萧家那个嗜杀如命的克妻魔王,也不知这女孩儿嫁过去后能熬多久?可惜,太可惜了。   “锦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啊?”   程秋婵也是刚到,仗着和顾锦绣相熟,便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询问,却见对方摊手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程秋婵便沉吟冷笑道:“听说今天那位萧家二公子可能会来贺寿,所以大家都是想来看看他吧?京城流言说他是面相丑陋的杀人魔,他们家却说他是风度翩翩,呵呵,到底是牛魔王还是玉面郎君,今儿说不定就能见个分晓。”   “他就算来贺寿,也不会跑到女眷云集的后堂来,在这里能看见什么啊?”顾锦绣蹙起眉头,不知怎的,心中似乎有些不得劲儿。   顾绮罗却在一旁微微挑眉,暗道萧府中人既然这么说,那个萧二郎只怕还真不是什么貌相凶恶的,最多也就是寻常罢了,不然萧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敢颠倒黑白说瞎话?那萧二郎总也要见人的吧,到时岂不是自打脸?   正想着,就见一个丫头走到吕夫人身旁说了几句话,于是吕夫人便忙起身走到门前,须臾间迎进一名中年秀丽妇人,顾绮罗正疑惑这是谁?怎么吕夫人神态如此亲热?就听身旁顾兰绡小声道:“那便是萧府的香姨娘,因为萧将军原配夫人逝去后,他没有再续弦,府里一应事务都是这香姨娘处理的,所以今儿便是她过来。平时这位姨娘可是很少出现的,他们家的应酬,都是萧将军往各府去。”   那个就是萧府现今的女主人,一个姨娘?   饶是以顾绮罗的定力,这会儿也不由惊得目瞪口呆,脑海中不自禁想起父亲的话:萧府是宽厚之家,自己嫁过去绝不会受气。现在看来,老爹的实在是太保守了,这何止是宽厚之家?这根本就是宽厚到了奇葩地步的大家庭啊。看过的宅斗小说中有姨娘当家十几年的吗?既然如此爱重这个姨娘,你特么倒是给扶正啊,姨娘当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又不是老的动不了,凑合过两年就行了,那位未来公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姑娘一肚子吐槽却不能出口,憋得够呛,这时又听顾兰绡小声道:“姐姐只看这家行事,就知道为什么他们是京城流言中长盛不衰的主角了,偏偏不管大家怎么传,萧家依然我行我素,也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君和萧将军是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便见吕夫人招手叫顾绮罗过去,于是顾绮罗起身来到吕夫人和香姨娘身边,在香姨娘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仔细打量这位姨娘,只觉着这女子虽然不是正室夫人,却是气度娴雅慈眉善目,比起笑里藏刀的吕夫人可亲多了。   第十一章:萧千户到   “这位就是大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更难得是这份儿从容气度。”香姨娘拉着顾绮罗的手点头夸赞,吕夫人越发笑得欢畅,正要附和着谦逊几句,就听门外忽地响起一嗓子:“萧千户到。”   萧千户?那是谁?怎么好端端来了这么一出?   厅里众人顿时开了锅般的议论纷纷,忽地有人想起来,不由惊叫一声道:“萧千户?就是驻守边关十五年,日前才回京城的萧家二公子?”   原本如同沸腾般的大厅陡然就变得落针可闻,哪怕平日里再矜持镇定的公侯贵妇们,此时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呆呆看着大门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萧二郎来了?他真的敢上门贺寿?还敢来后堂?   吕夫人也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震惊过后便是心虚,想到众人看见萧江北后的反应,只怕都要认为自己是蛇蝎毒妇了。一时间,她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暗暗埋怨香姨娘,心道你们家二公子回来就回来吧,长成那个模样咱们行事就收敛些行不行?这会儿竟跑到大庭广众面前来亮相了,这是来贺寿还是来砸场子呢?   最好奇的则要数座中女孩儿们,想到传言中那萧江北的丑陋凶恶,大家纷纷往各自亲人身后退去,却又掩不住好奇,抻着脖子向门口望。   而顾锦绣程秋婵等女孩儿们在大惊过后,便都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笑吟吟看了走过来站定的顾绮罗一眼,顾锦绣便凑过去小声道:“姐姐盼星星盼月亮,不知道盼来的是个什么样人呢?但愿他莫要像传言中那么丑陋凶狠才好。”   顾绮罗微微握拳,对顾锦绣的挑衅恍若未闻,她心里此时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这个萧江北选在这种场合下高调亮相,是不是……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就在这万众瞩目中,萧家二公子萧江北已经大步走进院子,蹬蹬蹬上了台阶,然后出现在大门口。   如果下巴真的可以因为惊讶而掉下来的话,那此时厅中一定是铺满了层层叠叠的下巴。众人看着那光芒万丈神采飞扬走进来的少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这是萧二郎?那个以丑陋凶狠杀人如麻又克妻闻名京城好几年的萧二郎?这……这也太他妈坑人了吧?搞错了吧?一定是搞错了吧?   萧江北常年在边关,对穿戴并不讲究,但不代表他没有品味,今日是给未来岳丈贺寿,自然不能像平日里那样随意。因身上穿了件簇新的竹叶暗纹石青色箭袖长袍,系着五色丝绦玉佩,外面披一件黑色姑绒斗篷,一头黑发用一枚金环高高束起,因为素日走路便是龙行虎步,因此上进到大厅时,那被风扬起的斗篷和长发方才落下,越发显得他风采照人卓尔不群。   萧江北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面对众人惊讶赞叹的目光,没有一点儿犹豫踌躇,目不斜视来到周太夫人面前,躬身行礼道:“小子萧江北,见过太夫人。”   “你就是……萧家的那孩子?”   周太夫人惊讶过后,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招手道:“不必多礼,好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萧江北依言上前,周太夫人也顾不上这一个外男突然闯入后院实在不妥,只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出色到耀目生辉的男孩儿,好半晌方转头对香姨娘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虽然一直住在杭州乡下,可早年为了生计奔忙,各色人物也见过不少,竟从未见过如这孩子一般出色的。长得好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儿气度,不是经过磨砺之人,哪有这样光彩锋芒?难得,实在难得。”   香姨娘看着大厅中女人们脸上或懊悔或艳羡或仍在惊愕中的种种复杂表情,心中那口憋了好几年的郁气终于是烟消云散了。因听见周太夫人如此说,她便笑道:“老太太莫要这样说,他才多大岁数?磨砺的日子在后面呢。只不过这孩子在边关十五年,风吹雨打的,所以显得硬朗些罢了。”   “姨娘这话太谦虚了。”周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目光看向吕夫人,一面心道我莫非真是错怪了儿媳妇?这萧二郎明明是个人中龙凤般的出色人物,家世也不错,这样的好人选,她没给自己女儿,倒给了绮罗,这在继母当中,可不多见呢。   谁知一看过去,就见吕夫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因为太过震惊,那双眼睛竟还直勾勾盯在萧江北身上,竟是连当家主母的风度仪态都顾不上了。   周太夫人便冷笑一声,看见这样的表情,如何还不知这儿媳妇只怕是弄巧成拙,并非真的好心。只是对方如此盯着萧江北看,真是连主人家的脸都要丢光了,幸亏厅上人都在震惊当中,还没注意到她。因忙咳嗽了一声,总算让吕夫人回过神来,这才连忙挪开目光,看着香姨娘,勉强笑着夸赞了几句,至于心中那几乎吐血的苦涩懊悔,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厅中如她一般心情的女人显然不在少数,只是这会儿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大家都是惯常应酬往来的,掩饰心思那必须是基本功,而且得练得扎实,才有资格抛头露面,于是此时收了心思,一个个都真心赞美起来。   顾绮罗嘴角边弯起一抹微笑,看向萧江北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在她身边,顾锦绣和程秋婵等女孩儿一个个都是失魂落魄的,甚至程秋婵竟喃喃念叨着:“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不是恶魔修罗吗?怎么……怎么可能?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好在此时厅中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所以她这自言自语并没有人听到。说完后,程九姑娘自己也回过神来,忍不住就看向顾绮罗,眼中嫉恨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这个乡下出身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那样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就便宜了她?这真是天意弄人。   不服啊,程秋婵是一千一万个不服:自己比顾绮罗何止强千倍万倍?就因为传言有误,结果便和那个出色少年失之交臂,要知道,当日萧将军可也是有意要和程家结亲的,却被自己那高傲的父亲一口拒绝,想到这里,程九姑娘竟连她父亲都恨上了,也不想一想,如果他父亲当日真答应了这门婚事,她是不是会吓疯了。   程秋婵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顾家三姑娘顾锦绣了。她是顾绮罗的妹妹,也同样是千金嫡女,可现在,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萧江北是姐姐的未婚夫,怎么可以这样?这府中是她娘亲当家,什么东西都是她先挑,挑最好的,可为什么到了终身大事,这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时,顾绮罗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她竟然就要嫁给这个京城中最出色的男人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该死的,若是她死了,自己作为妹妹,代替姐姐出嫁,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顾三姑娘浑然不觉自己这想法有多么危险,她整个人都被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淹没了,骄横如她,才不会去想这愤怒不甘有多么的可笑,她只是觉着,顾绮罗万万配不上萧江北,自己决不能让这个姐姐如此得意顺遂。   便在这群女孩儿们心思各异之时,就见一直在周太夫人面前答话的萧江北猛然转过身来,随着他视线掠过,女孩子们怔愣过后,便都情不自禁微垂臻首,绽开一抹羞怯笑容,这会儿理智尚未回笼,她们只是下意识的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那个少年面前。   萧江北也没想到回头就看见了这么多人,剑眉微微蹙起:那么多女人,哪个会是顾家大姑娘?那个明知自己臭名远扬却仍是会为他抱不平,说几句公道话的女孩儿?   然后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顾绮罗秀气的面庞上,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在这刹那间,萧江北就确定:这个场中唯一没有低头,目光清澈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女孩儿应该就是顾绮罗,那个将来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凛冽女子。   发现萧江北看过来,顾绮罗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毫不畏怯的迎着那锐利目光,眼中稍微流露出一点挑衅:想测试我的胆量?哼!怕你啊,姑娘我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能用目光便让我低头的人呢,我老爸都不行,何况你一个没满二十岁的黄毛小子,风采过人又怎样?那也是黄毛小子。   萧江北一直漠然的脸上忍不住便绽开了一丝笑,如同云开月现,冰雪消融,那些原本就让他迷住的女孩儿,看见这一幕,一个个忍不住就心如鹿撞起来,顾绮罗身旁的顾锦绣和程秋婵等女孩儿更是面红心热,暗暗寻思着:他这个笑容是不是给我的?好像他看的方向就是我这边呢。   正想着,就见萧江北竟撇下了周太夫人,径自大步往这边走来。女孩子们被他的大胆举动震惊的同时,心跳也更加猛烈起来。   顾绮罗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江北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直到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才回过神来。   ***************   猜猜萧二公子要干啥?猜中了……咳咳,也没赏。然后大家不要忘记投推荐票啊,还没收藏的同学请支持几个收藏,谢谢,嘤嘤嘤嘤!!(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二章:宝刀赠红粉 更新时间2015-4-12 10:03:02 字数:3546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是绮罗姑娘吗?”虽是问句,但萧江北相信自己的眼光,能在酒楼上说出那样一番话的女子,除了这个唯一敢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含着玩味和挑衅的秀丽佳人,再无别人。   “是我。”   顾绮罗垂下视线,微微退后一步轻声应答。暗道这货的眼光虽然厉害,但未免也太疯狂了些,不过他是边关回来的野人,这样做也说得过去,自己可还得在宅门中生活一段日子呢,不能和他一样啊,还是先退一步的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顾绮罗心中默默念着,却不料,下一刻眼前便多出了一柄短弯刀,刀鞘上镶满了金玉宝石,光华灿烂夺目。耳听得萧江北郑重道:“这是我斩杀北匈左平王的战利品,今日初见,无以相赠,就把这把短刀送给姑娘吧。”   这货太奇葩了。   顾绮罗心中哭笑不得,暗道第一次见面就送姑娘家弯刀,你真做的出来啊。再者说,这是私相授受啊,这……这不是宅斗中的大忌吗?不过转念一想:这货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视世俗礼教为无物的狂傲嚣张,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其实也不算很意外。   “这不是私相授受。”却不料萧江北似是看出了顾绮罗心中所想,忽然又硬邦邦说了一句,然后他的目光在厅中众人身上掠了一圈,那意思很明显: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叫私相授受?   “好,那就多谢公子了。”顾绮罗接过弯刀,一脸平静:呵呵,反正我也是大家眼中从乡下来的野丫头,放肆些,不懂事些,这不都是应该的吗?这弯刀上的宝石可值不少钱呢,北匈左平王的东西,那能差了吗?最重要的是,这样震动人心的浪漫,一生能够经历一回,便是做的出格些我也认了。   萧江北心中的欢喜更多了几分,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在众人眼中有多么乖张狂傲,但眼前女子竟丝毫没有被惊吓到,甚至直到此时,她仍是一脸平静微笑,这绝对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人,没想到老天对自己还真是偏爱得紧。   原本热闹的厅中再次落针可闻。女眷们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暗道这萧江北果然是在边关住了十五年的野人,就算是定亲了,哪有当着众人面就送未婚妻东西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女孩儿们也都掩住小嘴咽下惊呼,心道这太可怕了,真是咄咄逼人,虽然长得真好看,不过性格果然好凶。唯有如此想,她们才能欺骗自己:心中泛起的那些莫名情绪绝对不是羡慕和嫉妒,绝对不是。   周太夫人对萧江北这举动倒是不以为忤,不过也知道这坦荡磊落的孩子显然犯了忌讳,老人家正要打圆场呢,却不料自己孙女儿竟大大方方收下了那把弯刀。老太太先是一愣,接着便微微笑开来,转头看着香姨娘小声道:“这两个孩子彼此看对眼了,我也觉着他们真是难得的般配。”   “是啊是啊。”香姨娘连连点头,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萧江北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也给吓到了,幸亏那顾家大姑娘竟如此端庄大方体恤人,拼着自己被人看轻也不肯让未婚夫难堪,不然若此时她恪守礼教,不肯接受的话,二少爷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用不上一天工夫,京城里那些看不得他们萧家好的小人就能把他给编排的灰头土脸。   想到此处,香姨娘心中对顾绮罗的好感度立刻呈爆发式增长,再听到顾老太太这句话,她一双眼睛都笑得月牙儿般弯起来,想着回去就应该预备下聘的事了。   “少爷,您给老夫人的礼物奴才给带来了。”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个喘着气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就见一个小厮捧着一张大老虎皮走进来。   萧江北目光一闪,知道大概是父亲听说自己跑后院来了,所以立刻让小厮把自己送给周太夫人的礼物给直接送到了这里来,好歹也是个理由嘛。   这礼物原本是和寿礼一起的,萧江北并没想着单独拿过来,此时小厮捧了来,他在心里想着自己确实粗心了。因就将那白色的老虎皮从小厮手中接过,又来到周太夫人面前,双手递上去,郑重道:“这是小子在北疆猎杀的一头白老虎,剥下皮精心炮制后的成品,还请太夫人笑纳。”   下面立刻又响起了一阵惊叹声:原本众人看着萧江北是这样一个俊逸少年,都有些怀疑他在北疆的凶名了,不过如今一看,这玉树临风的少年竟是连白老虎都能打死,那功夫得多出色。   当然,这会儿就没人会去想什么杀人狂魔的传言了,在座的贵妇人们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是如此年纪轻轻,便有这样勇武,若是再过几年,他要立多少战功?是不是积累下来都可以封爵了?武将的地位虽然比文官低,但若是有了爵位,那就大不同了,若是真的荣亲王将来能登大宝,凭着他姐姐,说不定就能封侯甚至是国公,真要是有这样造化,那就是一步登天啊。   这样想着的贵妇人们心中更是懊悔,都埋怨丈夫听信传言,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早知今日,这萧府**奶的位子轮得到那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吗?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且她们不但不能表现出悔意,还得装出平和微笑模样附和几句郎才女貌的祝福,因为基本功扎实,所以大家表现的都很得体。   香姨娘心中虽得意,却还没有忘形,因咳了一声,意在提醒萧江北:少爷啊,你可该走了,人看了,礼也都送了,还想怎的?再在这里赖下去,可就有些太过放肆,也是对顾家的不尊重了。   萧江北也明白庶母的意思,他虽狂傲,却也知凡事该适可而止,自己仗着在边关十五年闯出的名头,今天已经是过分了。这也是无奈,他这些日子每每想起当日酒楼上那沉着动听的声音,想到那一番话,心中就总有热血翻涌,今日来到顾府,原本想克制一下的,可应付前面那些文武官员的夸赞,很快他就不耐烦了,一个冲动之下,便忍不住过来了这里,他真的很想看一看,那个还未见面就让他念念不忘的未婚妻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今人看过了,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欢欣喜悦,心满意足之下,便行礼告退。却不料还未走出门,就见顾府那吕总管匆匆跑进来,结结巴巴道:“萧……萧千户,宫里来人传旨,请您即刻进宫见驾。”   萧江北一愣,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知道自己,而且还特意派人传旨要见自己,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于是点点头便要出门,却听身后香姨娘急切道:“传旨的公公可曾说过是什么事?”   吕总管摇摇头,心想您真看得起我,我从我们老爷做一个七品的通政司经历开始就在这府里当差,到现在也有十几年时光了,就压根儿没看见过那些宫里的公公,我敢凑上去和人家搭话吗?   萧江北却回过头来,沉声对香姨娘道:“无妨,想来是郑老将军在皇上面前提起了我。”   香姨娘心中一暖,虽然少爷对自己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但他对谁都是这么副样子,也就是刚刚看见顾家大姑娘,方露出一丝笑。如今肯和自己解释一句,自然是知道自己担忧,这不但是难得的体贴,更是在众人面前表现他这个嫡子对自己这庶母的尊重。   于是便笑着点头道:“若是这样,倒还好,少爷见驾后若无事,就早些回府里。”   萧江北点点头,大踏步去了。这里众人方又议论起来,顾绮罗就转头问顾兰绡道:“郑老将军是谁?”   顾兰绡看着这大姐姐,她心里倒没有顾锦绣程秋婵等人的不甘嫉妒,知道萧江北再优秀,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只是忽然之间,一桩原本是火坑一样的婚事就变成了如意姻缘,让她此时心情也是有些复杂,更感叹顾绮罗的好运气,听见对方问话,便连忙笑道:“郑老将军乃是当朝老臣,三年前因为鞑子犯边,他率军前往边关,将鞑子阻于长城之外,才保住了我大夏边境上百个县城……”   不等说完,顾绮罗已经恍然,点头道:“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位郑老将军,听人说他就是咱们大夏军队的定海神针,难怪,若是他在皇上面前提起萧二公子,皇上一时兴起,召见也是顺理成章的。”   话音落,就听顾兰绡悄声笑道:“怎么?大姐姐现在就开始为二公子担心了?叫我说根本不必要,就不是郑老将军,冲着荣亲王那边,还有二公子少年建功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发落他啊,我看姐姐是关心则乱。”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顾绮罗一瞪眼:“这样混账话也拿来和我打趣。”   顾兰绡撇撇嘴,小声道:“这会儿怎么又胆小起来?刚才二公子忽然过来见你,又送你那把弯刀,你竟然还收了,这何止是胆大妄为?简直就是要捅破天了,这会儿又一本正经和我讲起什么混账话来了,若说混账,我那未来姐夫其实比我混账多了。”   “我倒是就喜欢他这份儿混账,怎么着?”顾绮罗一挑眉,也悄声笑道。顿时让顾兰绡得了理,拉着她小声奚落个不停。只是一面奚落着,这二姑娘心中便不由有些惆怅,暗道那萧二郎走了这一遭,虽是狂放,却又何尝不是潇洒之极?只看他对大姐姐的眉目神情,便知大姐姐日后和他做夫妻,必然是不错的。也不知我的姻缘在哪里?我将来的夫君,可有这份胆魄气概,视那些规矩礼数为无物?   *****************   推荐票投了咩?收藏了咩?每日一求完毕,飘然离去,呼呼!(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三章:悔之晚矣 更新时间2015-4-13 10:02:26 字数:3380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且说萧江北,从后院出来到前面,见了传旨太监后,便随着一起来到皇宫。   彼时皇帝正在和郑卫国说话,听说他来了,便叫进来,一见之下,不由大笑道:“萧家子在边关十五年,变成杀人狂魔的流言,连朕都曾经耳闻。郑爱卿你刚刚说他仪表不凡,朕心里还想着即便谣言夸张,你这话也多半是溢美之词,没想到真正看见了人,竟比你说的还要优秀。更难得他小小年纪,竟是文武双全,不错,我大夏有此人才,何愁国运不昌?”   郑卫国见皇上满面欢喜,心中也十分欣慰,他在边关三年,对这个威震北疆的少年早已当做自己子侄般看待,因听了皇上的话,便连忙笑道:“皇上真是目光如炬,不是老臣夸口,老臣在军中也曾试炼过他,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难得,着实难得。是了,朕记得你有个姐姐,似乎是成儿的侧妃对吧?要从这层关系论,咱们可还是亲戚呢,唔,朕来算算,你是成儿的小舅子,那……嗯,也算是朕的子侄辈儿了。”   饶是萧江北拥有雪崩面前也不变色的定力,此时那张淡泊面孔上也不禁难得的露出了几丝茫然:头一次进宫,他就成皇帝老爷子的子侄了?这关系……是咋拉成的呢?哦,想起来了,因为自己有个好姐夫。   正想着,就听皇上又和颜悦色问道:“朕听说你在北疆曾经偷袭左平王部,一举成功,还把左平王脑袋砍了下来,得了他的宝刀,那把刀在哪儿?你拿来给朕看看,郑爱卿刚刚在朕面前提两回了。”   萧江北忍不住就看了郑老将军一眼,然后老实回答道:“启禀皇上,宝刀……刚刚送人了。”   “送人了?谁?哦!朕明白了,你十五年不曾回家,如今回来了,自然要把身上最好的东西孝敬给你爹,好吧,明儿朕宣你爹过来再看。”   萧江北微微低头,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回皇上,家父手里没有,臣刚把短刀送给了顾家大姑娘。”   “顾家大姑娘?那是谁?”皇帝陛下茫然了,看向郑卫国求解释。   “顾家大姑娘?”郑卫国也是一脸思考状,然后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江北:“那个和你定亲的女子?”   萧江北点点头,下一刻便听到老将军的咆哮声:“你说你这个没出息的,这还没娶回来呢,宝刀就先送出去了?对你爹也没见你这么孝顺。”   萧江北一抬头,理直气壮道:“那是我的。”言下之意我爱给谁给谁。   “你……”   郑老将军顿时被噎的够呛,而皇上也囧囧有神的的看向这未来的国之栋梁,好半晌才咳了一声,堂堂的皇帝陛下竟给臣子打起了圆场:“那个……郑爱卿不必恼怒,这孩子驻守边疆十五年,如今回来,看见定亲的女孩儿,唔……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皇帝陛下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好说辞,只好一带而过。   而此时的顾家却又迎来了一位贵客,顿时让整个后院再度沸腾起来,顾绮罗吕夫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公侯贵妇等意外的客人到场了。   荣亲王侧妃竟然亲自驾到,不得不说,这的确令人意外,更令整个顾家都蓬荜生辉。而当侧王妃萧静春把顾绮罗叫到跟前问了几句话,便将手上戴着的一个金镶宝石镯子褪下来送给她之后,贵妇和女孩儿们心中的懊恼嫉妒又更深了一层。   这一天吕夫人自然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到最后,顾家几位姑娘也被安排了差事各处布置应酬,这却是顾绮罗的长处,大大露了一回脸,顾锦绣嫉恨之下,只以为这姐姐是有意炫耀嘚瑟,但其实这却是小人之心。应酬往来对于顾绮罗来说,那几乎就是本能般的存在,再者这时也没必要藏拙,难道眼睁睁看着因为这意外情况而造成各种招待不周的事情出现?那丢的也是顾府的脸,她也跟着没什么光彩,更何况这是顾老爷的寿辰,如果是吕夫人的,或许顾绮罗还会冷眼旁观幸灾乐祸,但谁让这是那个糊涂老爹的生日呢?看在他误打误撞替自己找了个好像还不错的男人份儿上,帮忙周旋也是应该的。   好一番忙碌,总算是把这一天应付过去了,吕夫人和四位姑娘都累瘫了,顾明阳和顾清云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容易看着人把东西都简单收拾了,吕夫人给下人们放了赏钱,这才回房安歇。   却见顾明阳坐在床上,看着她呵呵笑道:“今儿那萧家子大伙儿都看到了?如何?这回可没人再说我卖女求荣了吧?”   吕夫人一想起这事儿,心里就如同吃了个苍蝇似得,恨不能立刻就把婚书上的名字改成顾锦绣的,只这时候万万不敢露出丝毫痕迹,只好打起精神笑道:“可不是?唉!真没想到,你说当初是谁传的谣言,怎么会离谱到这个程度?”   “可不是?多好一个孩子,未来必定会是国之栋梁,结果就让那些嘴刀给毁了。”顾老爷摇摇头苦笑:“果然这三人成虎,流言真是可怕啊。”   放屁!毁的何止是那萧江北?我女儿又何尝不是被那谣言害惨了?不然今天占尽风光的会是那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吕夫人怒气冲冲想着,却又听丈夫诚恳道:“是了,说起这事儿,当真要好好感谢夫人和冬云,不是夫人力劝,不是冬云为那孩子正名,我也险些被谣言所误,错过这门亲事。夫人,这件姻缘能成,你当居首功啊。”   饶是吕夫人城府极深,此时也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丈夫的话如同在她心上狠狠插了一刀。偏偏还要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强颜欢笑道:“老爷说什么话?什么居功不居功的,一家人还论这个?”   “昨儿我听说皇上把他戴了多年的玉佩赏了荣亲王,这是一个好兆头,如今大家都十分看好荣亲王的前景,毕竟静贵妃已经掌管六宫好几年,无论身份尊贵还是睿智聪明,荣亲王在皇子当中都是拔尖儿的。”   顾老爷捻着胡须微微笑,而吕夫人的心中却又是一沉。她之所以极力撺掇丈夫把顾绮罗许配给萧江北,就是为了能和荣亲王府拉上关系。要在朝廷里平步青云,才干从来都不重要,能混到这个圈子里的人物有哪个是庸才?只有简在帝心,才能飞黄腾达。然而此刻,她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想听到这个消息,只想着若是荣亲王真的做了太子,那这门姻缘也未免太如意了吧?凭什么?这样的好姻缘,凭什么给那个没了娘的野丫头?老天老天,你是要让她得意到什么地步?   ********************   “真是没想到,萧二公子竟然会是这么个模样,这下姑娘可放心了,连带着奴婢也松了一口气呢。”   洗浴出来,便看见杏花捧了一杯热茶送上,顾绮罗微微一笑,接过茶喝了一口,就听对方又嗔怪道:“这头发还没擦干呢,姑娘就出来了,北方天气可不比南方,万一着凉了,可不糟糕?”   一面说着,她就让春雨拿了两条毛巾过来,两个丫头将顾绮罗摁在椅子上,开始帮她擦头发。   顾绮罗微微扬眉,察觉到杏花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看来今天萧江北这出其不意唱的一出戏,对这个丫头杀伤力也颇为巨大,最起码她现在明白自己不会抵触这门婚事,而一旦自己能够顺利出嫁,那她就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屁股该坐在哪一边,似乎越发不用选择了。   想到萧江北,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俊逸少年郎的模样,顾绮罗感觉到脸颊似乎微微发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中暗道:顾绮罗啊顾绮罗,你可真是个没出息的,好歹也是穿越而来,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难道就对那萧江北一见钟情了?他不就是长得帅了些,行事潇洒不羁,有些对你的胃口吗?该不会这就被那男人迷住了吧?   虽这样想着,她却不得不承认:萧江北今天那干脆利落又大胆直接的举动,或许在很多人眼中都没办法接受,认为这是离经叛道,对顾家缺少尊重。但在她这个穿越女看来,未婚夫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如果真能和他成为夫妻,想必他是不会用三从四德来要求自己的,哪怕自己抛头露面经商做买卖,只要把话说开,他也是能够理解并支持的吧?在这个女人寸步难行的古代,如果真能有这样一个男人托付终身,那上天对她真的就是不薄了,不,何止不薄?根本就是厚爱了。   “姑娘是没看见,程九姑娘那眼神都快变成刀子了。”   正想着,忽听春雨笑着说了一句,这小丫头虽没有杏花沉稳,却也是聪慧活泼,她和顾绮罗也更亲近些,此时叽叽喳喳笑说着当时身旁几位姑娘的反应,最后一撇嘴道:“哼!当日萧二公子被说得就如洪水猛兽一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看见人家才貌出众,方开始后悔,可惜啊,后悔也晚了,那是姑娘将来的姑爷,嘿嘿嘿。”   ******************   走过路过的顺手给张推荐票喔,啦啦啦……(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四章:混账 更新时间2015-4-14 10:02:24 字数:3465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绮罗》更多支持!   “什么才貌出众?这种词一般是形容女子的好吧?”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把头发甩了甩:“好了,不用擦了,这就差不多了。哎,你们说他头上的那个束发金环,是纯金的吧?”   杏花差点儿晕倒,心想姑娘这关心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偏偏听身旁春雨还在那里认真分析道:“以萧二公子的身份,肯定是纯金的吧?用镀金的那也太掉身价了。”   “行了,姑娘胡闹,你也跟着闹。”杏花在春雨额头上轻轻戳了一指头,然后看着顾绮罗正色道:“姑娘,别家姑娘也就罢了,即便嫉恨,却也没办法。但咱们府里,您却不能不防。”   “哦?怎么说?”   顾绮罗饶有兴趣的看着杏花,只听她认真道:“当时奴婢在姑娘身旁,看的清楚,三姑娘看萧二公子的眼神很是不一般。说起来,若是早知萧二公子是这般人才,只怕这门婚事也轮不到姑娘身上,如此一来,不要说三姑娘懊恼,怕是太太这会儿都捶胸顿足呢。这还是寻常情况,姑娘再想想,若是荣亲王真的成了太子,那姑娘的处境便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只是这越来越风光的背后,怕这门如意姻缘能不能顺遂就是两说了。”   顾绮罗喝茶的动作猛然就是一顿,然后她将茶杯慢慢放在桌上,抬头似笑非笑看着杏花,淡然道:“怎么?你终于肯对我推心置腹了?”   杏花垂下视线,轻声道:“姑娘说哪里话?奴婢对姑娘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扑哧”一声,顾绮罗忍不住就喷笑了,然后拍了拍胸脯对杏花道:“幸亏我那口茶咽了下去,不然非喷到你脸上去不可。”   杏花面不改色地点头:“是啊,奴婢也十分庆幸,今儿这裙子可是第一天上身,就这么弄脏了,奴婢也会心疼的。”   顾绮罗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杏花的肩膀:“你这丫头真是合我的胃口,脸皮够厚,心思够深,定力够强。怎么样?不如定下心跟着姑娘我混吧,但凡我有好日子过,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你看如何?”   “奴婢是姑娘的丫头,自然会为姑娘尽心竭力。”杏花仍是微笑着回答,丝毫没有被冤枉的委屈和辩驳,显然她其实很认同顾绮罗对自己的评语。   顾绮罗摇摇头,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这丫头,只不过要让她从此后就对自己忠心不二,恐怕还有点距离。这也正常,又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凭什么靠着这一个月的相处就对你忠心耿耿啊?虽然萧江北很出色,但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弱势地位其实并没有根本改变。   因此顾绮罗也不以为忤,躺到舒服温暖的被窝里,她看着杏花替自己放下床帐,又吹熄烛火,然后如往日般轻声说她就在外面,晚上需要服侍叫一声就行的话。心中不由得暗自想道:这丫头对我虽无忠心,却还是很尽职尽责的,用着也好。小说里多是女主穿越后就有忠心丫头陪伴在身边,我这大概也算是不落俗套了。   寿辰过后,仍是要恢复日常生活。虽然夜里歇的晚,可第二天一大早,顾明阳还是得上朝。因早早起了床,将顾绮罗给的护膝绑在腿上,穿戴整齐后在地上走了走,忽地呵呵笑道:“真是好东西,护着膝盖这里暖和的很,难为那孩子怎么想出来的。”   吕夫人在他身后撇撇嘴,强笑道:“是啊,大姑娘素日里刺绣不太好,我还担心发愁呢,如今看来,这真是多余,就是这份儿巧心思,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顾明阳骄傲点头,忽听外面丫头说时辰到了,他便戴了帽子,又和吕夫人嘱咐了几句,便出门而去。   这里吕夫人脸上强装的笑容褪去,只觉心里十分没滋味,因回到卧房半倚在床上,对身旁丫头道:“姑娘们过来还得一会子,我先歇歇,她们来了你再叫我。”   丫头答应了,吕夫人便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不要去想顾绮罗的那门亲事,为这个,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   “娘。”   刚刚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接着就听丫头小声道:“太太歇着呢,姑娘且先进屋,轻点声儿,莫要吵到太太。”   “走开,我有事。”   顾锦绣哪里会把丫头的话放在心上,此时没有父兄在跟前,她立刻露出了骄纵面目,径直闯进来。就见母亲从里屋走出,脸色不太好看,看见她,便没好气道:“有什么事?一大早就跑来了?”   “娘还问我?难道你不知我有什么事?”顾锦绣气呼呼在椅子上坐下,指着自己两个黑眼圈道:“我昨晚一宿没睡,怎么想都不甘心,凭什么那野丫头就有这样好运气,原本应该和萧家定亲的是我才对……”   “闭嘴,满口里说的什么混账话?”   虽然和女儿一样的心思,然而这种心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好在此时顾明阳已经去上朝,上房里都是自己的心腹。但吕夫人仍是严厉瞪了顾锦绣一眼,然后转头对身旁丫头道:“好了,我和三姑娘说会儿话,你先去门外守着。”   “是。”丫头答应了,转身出去。这里吕夫人才坐到上首,沉声道:“你这孩子也太沉不住气,这种话就算是心里想着,能说出来吗?在这一点上你真该跟着你嘴里的野丫头学一学,从她进府,你看看她行事举止,那是什么模样?”   “那些以后再说。”顾锦绣来到母亲面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咱们怎么也不能让大姐姐如了愿,她凭什么嫁到萧家去啊?她只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女人,什么礼仪规矩都不懂,若是嫁去了萧家,日后有了丢脸失礼的地方,不但咱们家跟着丢人,萧家也会生咱们的气,你说是不是?”   吕夫人知道女儿是什么心思,因冷哼一声道:“你大姐姐虽是乡下出来的,可这么些天下来,你可曾看见她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不过就是第一天把我送的两个丫头改了名儿罢了,那也是她刚刚知道定了亲事,心里堵得慌,这事儿我在你爹面前说,你爹都没有二话,你这会儿诋毁她,可知是造谣生事。”   “是,我就是要造谣生事。”   顾锦绣赌气放开吕夫人手臂,咬牙道:“从前那萧二郎被人说的可怕,所以娘才不敢把我许配给他,可如今他是这样人才,若是我们家要和萧府联姻,娘怎么也该帮我才是。不为别的,就为荣亲王……娘,难道你甘心让这样好的亲事落在那野丫头身上?她若做了萧家妇,眼里还会有咱们娘儿俩吗?”   这话恰恰说中了吕夫人的心事,只是以她的城府,自然不会立刻跟着女儿附和。因慢慢道:“你给我稍安勿躁,荣亲王还没当上太子呢,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倒是你,如今这么大了,别连点心事都装不下,不过昨儿见了那萧二郎一面,晚上竟然就睡不着了,你自己也不嫌丢脸。看看这两个黑眼圈,今儿怎么出去见人?”   “多扑些粉也就是了。”顾锦绣听出母亲这话有些松动,连忙兴奋扑过去,小声道:“娘,是不是荣亲王若做了太子,您就肯帮我想办法了?”   “你先把心思给我收了,这种事本来就是难上加难,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才不会去费这个力,更何况费力还可能讨不了好。”吕夫人揉揉眉头,疲惫道:“你爹对你大姐姐可疼爱的紧呢,你往后也别像如今这样眼里没人,多和她攀攀关系拉拉交情,了解下她的心性,以后做事才能得心应手,明白吗?”   “女儿知道,女儿也只是在娘面前才叫她野丫头嘛。这些日子女儿对她已经很好了。”母女十几年,顾锦绣哪里还不了解母亲的性子?这话虽然也是严厉拒绝,却没说死。她心里知道母亲对这门亲事也不是没想法的,若荣亲王真做了太子,这想法只怕就会变成行动。虽然做起来必定千难万难,但只要能达成自己心愿,那就值得。那顾绮罗再好,也就是个没娘的野丫头嘛,父亲再怎么疼爱她,难道还比得了十几年的夫妻恩爱之情?只要母亲想办法吹吹枕头风,再配合点行动,自己心中那异想天开的野望,似乎也不是不能实现的。   顾锦绣这样想着,只觉得胸中郁气一扫而空,忙到了吕夫人身边,替她捏着肩膀,讨好笑道:“昨儿那样大的场面,真是突如其来,女儿当时都懵了,幸亏娘纹丝不乱,指挥布置样样得体,这才过了关。若是别人,只怕早丢人丢到家去了。不过想一想,昨儿真是咱们府里最风光的一天,那么多公侯夫人都到场,女儿也认识了几个朋友,可都是平日里没办法结交的。最可喜是荣亲王侧妃竟然亲自到场,这真是……京城里别说五品官儿,就是三品四品官,谁能有这样的面子?”   吕夫人听着女儿喋喋不休,心中也是十分感慨,喃喃开口道:“侧王妃是萧二公子唯一的亲姐姐,若只是寻常定亲,她也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只是之前她弟弟在京城可谓名声狼藉,许多有女孩儿的人家一听说要和萧府结亲,无不退避三舍,只有咱们家例外,所以才会有她昨日前来贺寿的事情,这样荣光,日后也万万不会再有了。”   **************   如标题所示,三姑娘就是个混账东西,吼吼,投点推荐票砸死她吧,吼吼吼(小说《绮罗》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五章:奴婢 更新时间2015-4-15 10:02:59 字数:3152  “所以,娘亲更不能把这样好的亲事给大姐姐。”顾锦绣充满怨毒的说了一句,脑海中全是昨天萧江北进门时的威风潇洒,还有旁若无人赠顾绮罗弯刀时的盖世风流,这三姑娘忍不住就想到:若他眼里看的是我,那样放肆大胆的对我好,即便是违了礼数,却也是让我死都甘愿的。   一念及此,顾三姑娘的脸庞悄悄爬上了一丝红晕,在她看来,萧江北会那样对顾绮罗,只不过因为大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如果换做是自己和他定亲,他深情似火的对象一定就会变成自己。   *******************   “杏花姐姐,姑娘对咱们多好啊,你为什么总是说那种话?这幸亏是姑娘,若是别人,例如……你换做三姑娘看看,她不知道怎么恨你呢,哪里还能容得下你?”   顾绮罗去了顾兰绡那里,没有让杏花和春雨陪伴,于是两个丫头便坐在廊下说话,横竖这院子里除了服侍周太夫人的那两个丫头仆妇外,也没别人,于是春雨便不免开始说一些在顾绮罗面前无法出口的话。   杏花听了,只微微一笑,仍是低头扎着自己的花儿,轻声道:“若我是去服侍三姑娘,自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三姑娘只要你听话奉承就好,才不会管你心里怎么想,她也看不穿,我乐得哄她高兴。咱们姑娘却不一样,若我只拿那些表面上的好话来应付她,她嘴上不说什么,心中早和我生分了。呵呵,都说咱们姑娘是乡下来的,叫我说,这府里所有人,算上老爷太太,加起来也未必有姑娘这份眼光和心计。”   “咱们姑娘还叫有心计?”春雨瞪大了眼,声音却压得越发低沉:“姐姐你是逗我的吧?从姑娘进府,如今也有一个月了,我就没看见她做过什么出头的事儿,这叫有心计?有心计也不会被太太压得死死,当日萧二公子还没露面时,那桩亲事简直是逼人去死,也没见姑娘反抗过。”   杏花摇摇头淡笑道:“你啊,终究是小,经历的也少,哪懂这其中的厉害?你看咱们姑娘进府这才一个月,庄姨娘和二姑娘以及二少爷对她多亲热?别忘了,如今可是太太当家,她们还能这样对姑娘,最重要的是,竟然都没人发觉,怕是庄姨娘她们自己都没在意过这事儿,可见姑娘是不动声色间就把她们拉到了自己身边,这得是什么心思城府才能办到?这叫被太太压得死死?姑娘如今不过是根基浅薄罢了,所以她就按兵不动。若说反抗,呵呵,什么都不管只闹一场子,能有什么结果?反而把老爷都给惹恼了,于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像是现在,老爷待姑娘如同掌上明珠似得,她在这府里算是彻底站稳了,结果那倒霉亲事又变成了意外之喜,这样的好局面,还不是姑娘慢慢经营出来的?”   “这么说,接下来姑娘有了根基,就能在府中扬眉吐气了?”春雨细想想,还真是这样没错。她如今已经把自己视为顾绮罗的人,吕夫人那边早忘了个底儿掉,自然最喜欢听这样的消息,因眼睛就是一亮,小声问了一句。   杏花终于停下手中针线,沉吟道:“姑娘这个人,我到现在也没真正看透呢。但我感觉,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击’的性子,先前那些暗中经营,或许是因为对亲事不满,所以有什么打算,但如今这亲事已经是坏事变好事,我估摸着姑娘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更何况萧家那边大概不会让她等很久,顺利的话,明年夏天之前,说不准便会出阁,所以只要太太不太过分,姑娘应该没心肠和她争什么。若这样,自然是千好万好,我只怕太太未必能拎得清,就是三姑娘,我料着她这会儿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一旦太太和三姑娘出手了,除非姑娘立刻就嫁过去,不然这府中可就有热闹看了。”   她说到这里,便似笑非笑看了春雨一眼,轻声道:“若真是那样,你站在哪一边?”   春雨立刻毫不犹豫道:“这还用问?我自然站在姑娘这一边的。遇见这么个主子多不容易啊,更何况我还是姑娘的人。”   杏花看着春雨那如同发誓般的正经模样,不由摇摇头,无奈笑道:“真是孩子气,不过这也好,春雨,你其实是个聪慧的,心思又单纯,姑娘如今也信你,待你也好,她又不似那无情无义怯懦的,你只认准了她,不会吃亏的。我真有些羡慕你。”   “你为什么羡慕我?你也可以啊。”春雨歪着头看杏花:“我知道自己的性子,纵然不傻,也是活泼不稳重,在姑娘心里,真正值得倚重的还是姐姐。姐姐,你何必多想?别忘了,你也是姑娘的丫头,难道真有那么一天,你还要胳膊肘向外拐不成?”   “唔,你就把太太的吩咐都忘了?”杏花打趣,却见春雨冷哼一声道:“太太给了我什么?就凭她当家太太的身份,就想让我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姑娘不好也就罢了,偏偏姑娘还这么好,我如今只当太太没说过那些话。姐姐不是说了吗?姑娘有情义,也不怯懦,我跟着姑娘,自然从此后就要一心一意了。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怕太太么?”   “你别多心。我其实也是和姑娘一条心的。”杏花拿起绣绷重新扎起花来,一面淡然道:“我只是经历的太多,心思太重罢了。姑娘要我和你一样对她忠心耿耿,这我目前却是做不到。天下事谁能说得准呢?若我这么轻易就付出这颗心,将来万一离了姑娘呢?是不是都不能活了?其实我也不想寻思这些,活的那叫一个累,只是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的,一时间改不过来了。但姑娘真若是和太太相争,我倒还是看好姑娘,虽然她现在根基仍浅。所以我自然会一心一意为姑娘打算。”   “这不就是忠心吗?绕了一大圈,姐姐还不是和我一样?”   春雨确实有些糊涂了,杏花看着她迷惑的表情,微微一笑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这个世间,做丫头的都是这样,遇见一个好主子,或是从小儿服侍一个主子长大,便把命都交出去了,真正是忠心不二,也不独春雨一个,只是她……绝不会这样轻易就被主子收服,从此后心里眼里全是主子,连自己都不去想了。她虽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但人活一世,总是要爱自己,为自己打算打算才对。   杏花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在奴才当中就是个异类。做奴才的,要么心思奸猾见风转舵,甚至是欺主犯上;要么就是如春雨这般,认定了一个便忠心追随,从此把自己的命运都系在主子身上。像她这样既不肯生二心,又要自己把握命运的,一个不小心便是飞蛾扑火。因为真正精明的主子容不下她,蠢笨的又注定不能给她任何益处。   我是异类,姑娘又何尝不是异类?她看穿了我,竟还能容我,这样的主子,只怕也是世间少有。   想到此处,杏花忍不住微微一笑,忽见春雨凑过来,看着她绣绷上的花儿羡慕道:“姐姐的花扎的真漂亮,你最拿手的便是绣花了吧?”   “不是。”杏花摇头,听春雨惊讶的问她那是什么?她苦涩一笑,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最拿手的,是厨艺,不过我却不想做厨娘。”   “咦?我身旁竟然还有个这样的人才?”   身后极近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差点儿没把杏花吓得坐在地上,回头一看,只见顾绮罗站在那里,得意挑眉道:“春雨只顾着去看你绣花,也没看见我进来,方让我这样容易就得手了,嘿嘿!吓得小心肝乱跳吧?”   “还好。应该没有姑娘当日见二公子时跳得厉害。”杏花一笑,站起身来。   “胡说。就算他的确是一表人才,姑娘当时也是镇定得很,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心跳得厉害了?”顾绮罗昂起下巴,随即又道:“大冬天的,你们两个怎么坐在这里说话?”   “今儿没有风,太阳也大,这会儿不甚冷,在屋里让火盆地龙烤着,虽然暖和,嗓子里却发干。”杏花解释了一句,便对顾绮罗道:“姑娘从二姑娘那里回来,只怕身上冷透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顾绮罗点点头,带着两个丫头进了屋,她便正色问杏花道:“你真的很擅长厨艺?那若是我说出做法,你可能按照我的做法做出菜肴来?”   “只要有材料有做法又不至于太难,例如要让锅子飞上房顶之类的,那奴婢应该可以做出来。”杏花微笑着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顾绮罗:“姑娘可是馋了?只如今没有小厨房,奴婢若去大厨房,怕是厨房里的人要担心饭碗了,岂有不怨恨奴婢的?”   顾绮罗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方轻声道:“无妨,我想个法子,你先去试一试,如果真的能做出来,我还有些想法,到时候再说。”    第十六章:鲜花着锦 更新时间2015-4-16 10:02:07 字数:3227  “姑娘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想开饭馆吧?”杏花打趣的说了一句,却见顾绮罗笑眯眯看向她:“好丫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这下杏花和春雨都震惊了,杏花连忙劝道:“姑娘,这万万不可,您是女孩儿,哪有女孩子抛头露面开饭馆的?就是有一些女人的确做着买卖,但那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您是千金小姐,每月又有月钱,不用为生计奔忙操心,何必去做这样行当?一旦传出去,名声就全毁了。”   “是啊,我每个月都有月钱,可若是这月钱没了呢?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手中,这是多愚蠢的事儿。”顾绮罗淡淡说道。如今两个丫头都对她服帖了,春雨已经交了心,杏花虽未交心,但也是倾向于自己的,所以她准备慢慢开展对两人的思想教育。   杏花听了这话,不由就是一愣,接着便皱眉沉思起来。春雨却急道:“好端端的月钱怎么会没了?除非老爷不做官儿,就是那样,咱们家还有些田地,还有两个店铺,维持生计足够了。更何况姑娘都要出阁了,那萧家可说什么也不会败的,到时候还能没有姑娘的吃穿用度吗?可姑娘若是出门做生意,被萧家知道了,那……可能连这门亲事都会受影响。”   “谁说做生意就得抛头露面了?”顾绮罗见春雨快急哭了,连忙安慰道:“我现在只是有个想法,具体怎么弄都还没想好呢。只是上次去望月楼,吃了他那里的招牌菜,味道虽好,却不出奇,就这样,我听王姑娘说那酒楼还是日进斗金。所以我就在想,从前看的杂七杂八书里有许多新奇的菜色点心,既然望月楼都能赚大钱,或许我也可以学一学,不过这其中问题不少,所以现在还只是有个想法而已,你不用着急,怎么着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春雨仍是忧心忡忡,不过想到过了年萧家那边大概就要下聘了,姑娘要专心备嫁,也就没时间和心思去搞这些“邪魔外道”,想到这里,方轻轻松了口气,没再说话。   杏花却是沉吟着问了一句:“姑娘想吃什么呢?或许您说出来,奴婢可以试试。”   “不急,这事儿等等再说,我也只是今天听你说擅长厨艺,才把这模糊的念头给想清楚了,急也急不来。咱们过两天先去街上逛逛,看看各家饭馆的招牌菜都是什么,然后再做打算。”   顾绮罗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就听春雨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平时姑娘们最多也就是去别家姑娘那里坐坐,这一年里也难得有几回,像上次王家姑娘在望月楼过生日,那更是破天荒头一遭,估计以后也难得遇到。姑娘竟是比那会儿还夸张,还想自己上街下馆子……”   小丫头说到这里,便如老学究般摇头晃脑道:“难,真的很难啊。”   “这事儿我来想办法。”顾绮罗倒是不以为意,她很清楚周太夫人的性情,自己当日在乡下是自由惯了的,如今多撒几回娇,只要萧家那边不反对,老爹不说话,出几趟门应该没问题。   如此过了两天,顾绮罗就准备想办法出门搞市场调查了,却不料正赶上皇帝的万寿节将至,各地大员都赶回京贺寿,京城顿时热闹非凡,这样情况下,就算周太夫人性情再好,也绝不会同意让孙女儿出去,所以顾绮罗压根儿就没提这事儿。   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些郁闷,因这一日庄姨娘和顾兰绡过来的时候,她便抱怨了两句,却听庄姨娘笑道:“姑娘若是想出门逛,这却也不难,再过些日子,就进了腊月,那时节京城几个著名的地方都有年集,这样日子,寻常百姓家的男人女人都出来买年货,就是各家小姐们,也愿意去逛一逛,只是身边得带人,仔细拐子。一年里也就过年前这一个月到正月十五看花灯,女孩儿们是会自由些的,不过也要看人家,咱们家我看着老太太性情还好,姑娘求了老太太,再让她和太太说一声,没有不成的。”   “姨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顾绮罗还以为越到年集,女孩儿就越不能出门,却不料这大夏朝的风气竟是反其道而行,既如此,平日里禁管那么严有什么用啊?也不知道这时代的人是怎么想的。   一面说着闲话,看天色慢慢暗下来,庄姨娘就担忧道:“老爷怎么还不回来?今儿是万寿节,七品以上的京官中午都在琼华殿领赐宴,往常半下午就回来了,晚上赐宴的都是亲近大臣,轮不到咱们老爷,今儿怎么却耽搁到现在?”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顾清风一头闯了进来,看见母亲和两个姐姐都在这里,便兴奋大嚷道:“姨娘,大姐姐二姐姐,我先前在太太院子里,听见吕总管说荣亲王爷好像做了什么太子……太太当时惊得把手里茶杯都掉地上摔碎了。”   “什么?荣亲王做了太子?什么时候的事?你可是说真的?”   顾兰绡猛然站起身,只问得顾清风眼睛直眨巴,却回不上来,她也不在意,回头看向顾绮罗,兴奋道:“姐姐听见了吗?荣亲王做太子了,这一下,姐夫的前途当真是一片金光灿烂,这会儿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二姑娘胡说什么?什么姐夫?你姐姐还没嫁过去呢。”庄姨娘连忙呵斥了女儿一句,却见顾兰绡吐吐舌头道:“早晚的事嘛,萧家又不是势利小人,我料着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家水涨船高就退婚,何况当初萧二公子把随身的宝刀都送给大姐姐了。”   庄姨娘笑道:“这也是,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去,叫人家笑话。”说完她转头看向顾绮罗道:“我也在这里给大姑娘贺喜了,只是有一条,这会儿太太心里怕是不知怎么猫抓似得难受,姑娘日后要小心些。”   “多谢姨娘提醒,我晓得的。”顾绮罗郑重点头,她身旁杏花却暗暗惊心,暗道真不知大姑娘是给庄姨娘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连这话都能坦诚以告。须知庄姨娘虽不似韩姨娘那样唯太太命是从,却也是懦弱听话的,这会儿竟把这话对大姑娘说,可见是交心了。   “走,我们去太太那里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顾兰绡自从顾绮罗来了之后,也不知是受这大姐姐影响,还是天生反骨随着年纪大就越发难以掩饰,如今是千方百计的要看吕夫人顾锦绣这母女两个的笑话,就如同这会儿,顾绮罗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兴奋起来了。   几个人来到吕夫人上房,彼时吕夫人已经收了真正心思,看见她们,便满面笑容道:“我正要派人去给大姑娘道喜。荣亲王如今做了太子,萧家的地位一下子就跟着水涨船高,这真是太好了。”   “太太说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顾绮罗微微一笑,那边顾兰绡已经等不及问道:“太太,消息是准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吕夫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自然是准的,今儿皇上万寿节,听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宣读旨意的。也不知怎么的,老爷竟也跟着沾了光,先前吕光过来和我说,今儿晚上赐宴的名单中,老爷也在里面,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呢。”   庄姨娘和韩姨娘都十分兴奋,说到底,她们最关心的自然还是自家老爷的仕途,此时听见这话,便都合掌念了几声佛。接着见吕夫人站起身道:“天色不早,走,咱们给老太太请安去,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老人家,也让她高兴高兴。”   周太夫人听见这个信儿,果然高兴非常,看着坐在下首的顾绮罗,忍不住就感叹道:“这孩子生下来不久就没了娘,那会儿她爹在家时给她定的娃娃亲,对方还是个不错的人家呢,结果那男孩儿不到五岁上,掉进水塘里淹死了,我只道丫头日后的命运必定坎坷,好在这孩子性情好,陪着我一个孤老婆子在乡下,硬是守了我这么些年,到底这片孝心感动了上天,让她有个好结局。”   吕夫人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竟还有这样事?我从不知道呢。老爷从前在乡下,能认识什么人?就急着给大姑娘定娃娃亲?”   周太夫人笑道:“明阳那会儿已经中了举,在家攻书的闲暇,也常往杭州城里去,认识的乡绅富户不少,那会儿有个和他投契的,恰好两家一起生了孩子,又恰巧一儿一女,于是便定了娃娃亲,不过那家的男孩儿已经没了,这事自然无从提起。何况明阳如今在京里做了官,和那家的关系也断了,这事儿不是今日心情好,我都快忘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便看了吕夫人一眼,暗道这坏女人莫非因为我的话,竟生出了什么坏主意?也是我太高兴了,竟把这种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万一让她钻了空子,岂不是害了我的绮罗?不过这种事情都过了十几年,那男孩儿也早没了,她再有心计,又能怎么样?   ****************   每天想求推荐收藏的话也挺不容易的,嘤嘤嘤嘤啥都不说了,反正靠大家支持了    第十七章:许诺 更新时间2015-4-17 10:02:41 字数:3206  “难怪呢,我说我从来没听老爷提起过。”吕夫人一笑,觉着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可利用之处,因心下暗暗惋惜,不过面上却仍是满面春风的。   一直到戌时末,顾明阳方满脸喜色的回来,吕夫人忙要人去厨房传饭,结果就见丈夫摆手道:“不必了,在宫中用了御宴,这会儿饱着呢。”   “赐宴不就是那么回事?老爷从前又不是没吃过,往年万寿节,不是说到了你们跟前的菜都凉了,不过吃一两口应应景。回来还要吃东西呢。”   吕夫人替丈夫脱了大衣裳,小丫头捧了铜盆手巾在那里等着,顾明阳便洗了脸,然后笑道:“从前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原来这晚上赐宴和中午不一样,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只在春阳殿里,不到百人,二三十张桌子就妥当了,我们都坐在桌子后,菜色汤水都是热的。我又敬陪末座,根本没人注意我,皇上也很少说话,大家都在吃,这样我还不赶紧混个饱?”   “原来是这样。”吕夫人也笑了,从顾明阳手里接过手巾:“妾身听吕管家说,老爷特意派人送信回来,说是荣亲王今儿成了太子,难怪您那么高兴,我听了这消息,都替大姑娘欢喜呢。”   一说到这事儿,顾明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哈哈笑道:“可不是?当时群臣们都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不过当今圣上向来喜欢出其不意,这事儿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两个孩子的亲事,荣亲王今日还和我说了两句话呢。我能留在赐宴的名单里,应该也是他特意吩咐了的缘故。不仅如此,萧将军和江北也留在晚上赐宴了,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夸江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说他是国之栋梁,还许诺说,若将来他能立下更大的战功,就封他做侯爷呢。”   “这是真的?”   吕夫人被深深地震惊了,同时心中痛得滴血:“怎么会呢?皇上那是金口玉牙,这样承诺怎么会轻许?咱们大夏朝要得个爵位多难啊,如今京城统共还没有十个侯爵呢,都是开国时跟着太祖征战四方的那几个大将的后人,那孩子才多大?他老子都没有爵位,皇上就要给他封侯?”   “呵呵,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京城中人人都说那孩子是杀人魔王,这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但关键就是,他杀的都是鞑子。今儿皇上说起我才知道,原来这孩子从十五岁起上阵杀敌,三年间共斩首鞑子一千二百余人,北匈左平王就是死在他手里,你看看,他杀鞑子的数目比得上一场大战了,这样功劳,若不是他年纪太轻,这会儿就该封爵的,皇上大概也是想再磨砺磨砺他,又怕如此功劳不给重赏会伤他的心,所以才许下封侯承诺。”   顾明阳耐心解释着,说完只听吕夫人惊呼道:“哎哟,好在他现在回了京城,这若是还在边疆,岂不是立个功劳就能封侯了?真这样,他可是咱们大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了吧?”   “可不是。”顾明阳走到座位上坐下,丫头送上茶来,他接过喝了一口,忽地又微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一定,北匈这两年听说天气还好,他们也没怎么侵犯边境,只是狼岂会变成绵羊?所以早晚有一场大战,到那时,或许就是江北那孩子建功封侯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见吕夫人怔怔出神,便放下茶杯唤了一声,却不见对方反应,连唤了三声,吕夫人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强笑掩饰道:“我实在是太震惊了,这真是多亏老爷英明,之前为大姑娘定了这门亲。若是放在如今,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家和萧家攀亲啊?”   “那是自然。”顾老爷也觉着自己这件事做的实在英明之极,但很快就又往吕夫人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说起来,这事儿还是要感谢夫人啊,所以说咱们家真正英明的是你才对。”   “老爷莫要打趣我了。”吕夫人扭过头,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把一泡眼泪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   “前儿晚上父皇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料着边关过不了两年,必然还有一场大战,到时便是你建功封侯之时,呵呵,大夏开国最年轻的侯爷,不,说不定是从古至今最年轻的侯爷,这个风光你可一定要得到手才好。”   太子府的书房内,新晋太子殿下看着坐在下首的小舅子,笑呵呵的说道。   “封侯也该是封我爹。”萧江北微微皱眉,显然对太子的提议并没有多热切。   “功劳是你立的,你父亲自然可以跟着沾光,却不能将爵位封给他。想来他心中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儿子风光,不比他这个老子风光还好?可怜天下父母心,等你做了父母,便知道这份心意了。”   太子殿下不以为然,想到自己的岳父性子随和,他忽然便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听到的趣事,于是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的盯着萧江北问道:“听说你把从左平王那里得的短刀送给了那顾家姑娘。怎么?就这样中意她?为什么?”   “因为她很好。”萧江北努力想了想,却只迸出这么句话。   太子顿时气结,没好气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好,我就是问你,你初回京城,怎么就知道她有哪里好?莫非在此之前你们曾经见过面?”   “没有。”萧江北缓缓摇头,接着将那日酒楼上顾绮罗替自己辩驳的话复述了一遍。   难得这冷冰冰的小舅子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太子自然听得格外认真,听完后沉吟良久,方缓缓点头道:“这女孩子确实不错,当时她恐怕也是深受流言之害,对你怀有厌恶恐惧之心,在这样情况下,她尚且能帮你说句公道话,足可见品性高洁,非是那些人云亦云的闺阁千金可比,最难得是她这份见识,女孩儿中竟也有这样的奇才?须知就是朝堂大臣们,又有几人能说出‘除非将来两国可以平等合作互通有无,这却要先把鞑子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与你言和’这样的话?那些个老大人,倒也不是没有才,但能看透这连年战事真正终结之道的,还真没有几个,这女孩儿了不得,有机会我倒要见一见。”   萧江北听身为太子的姐夫也如此夸奖顾绮罗,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温暖笑意,忽听太子又笑问道:“边关十五载,如今终于回京,你这几日就没到处走走?可逛得开心么?开心也没什么,但千万别让京城繁华迷了心,那就没出息了。”   “不开心。”   出乎太子意料,小舅子竟露出了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他诧异之下,连忙问怎么回事?却见萧江北沉吟片刻,方生气道:“我不愿逛,爹和姨娘又不许我去接她出来走动。”   “你说的是谁?”太子满头雾水,见小舅子指控的目光看向自己,好像是在说自己明知故问,他又想了想,方猛地醒悟过来,惊讶道:“不是吧?你想接顾家姑娘出去走动?胡闹,真是胡闹,哪有这样的事?难怪连你爹那样的好性子,都不肯答应你。”   “这些所谓规矩真是烦人透顶。”萧江北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却听他姐夫冷笑道:“你就知足吧,当日胆大妄为闯了人家的后院,这才见了那顾家姑娘一面,你知道多少夫妻都是在新婚之夜才知道彼此长相的?就连你姐夫我贵为皇子,都不能例外,你小子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边关就没有那些规矩。”萧江北还不服气,硬邦邦顶了一句。   “可这是京城,达官贵人云集的京城,行事最讲规矩的京城。”太子加重了语气,见小舅子的“嚣张气焰”终于被自己压了下去,脸上却添了几分黯然,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就这样喜欢?几天不见面罢了,就相思起来了?”   萧江北重重点头,却不说话。   “罢了罢了,其实我也觉得那些规矩很烦人。看在你驻守边疆十五年的份儿上,让姐夫帮你一把。嗯……姐夫在玉兰山下有个庄园,里面有几个温泉池子,不如我就把这庄子送你,反正我一年也去不了一趟。如今正是冬天,泡温泉的好季节,你不如带着你弟弟妹妹,再邀请了顾家人,一起去那里盘桓两日如何?到那时,怎也有机会见面的。”   见小舅子面上难得露出一丝雀跃表情,太子忙摆摆手,冷哼一声道:“先别高兴的太早,这其实也很胡闹了,你那未来岳父可未必能答应呢。反正啊,姐夫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自己的手段。”   “多谢太子殿下。”萧江北站起身:“我这就回去和姨娘弟妹们商量。”   “急什么?等着,我让人把那庄子的地契找给你,那周围还有好几百亩的良田呢,便宜你这小子了,不是看在你战功卓越的份儿上,我肯把这样钟爱的地方给你?哼!”太子唤住萧江北,接着对身旁丫头道:“去和太子妃说一声,将玉兰山下那处温泉庄子的地契拿来。”    第十八章:邀约 更新时间2015-4-18 10:03:28 字数:3119  “老爷回来了?”   周宏家的刚从屋里出来,便见顾明阳迈进院门,忙躬身施礼问安,又向里面禀报了一句。须臾便见吕夫人亲自迎到门口,打起帘子笑道:“老爷今儿回来的可早,这脸上也满是喜色,莫非又有什么好事儿不成?”   顾明阳呵呵笑道:“有好事儿,却是你们的好事,和我无关。我原本不想答应的,架不住那孩子诚心,我又想着夫人常年操劳,孩子们也很少出门玩乐,所以这虽有些于礼不合,权衡之下,却还是答应了。”   吕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道这件事大概是与萧江北有关,正要询问,就听座中顾锦绣已忍不住开口道:“是谁这样大面子?用了几分诚心就能让爹爹点头答应什么于礼不合的事?女儿倒是有些好奇了。”   顾明阳已经走进屋子,见四个女儿和顾清风都在屋中坐着,不由有些惊讶,温和笑道:“今儿怎么都在太太这里?可是这里弄了什么好东西吃?所以把你们五只小馋猫都引过来了?”   “老爷,姑娘们都不小了,听听您说的什么话?怎么还把她们当小孩子似得看待。”吕夫人笑着嗔怪了一句,然后帮丈夫脱了外面大氅,请他在首位坐下,她这里坐在丈夫对面,方笑道:“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我们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不妨老爷今儿回来的这样早。”   顾明阳笑道:“衙门里前些日子忙了个人仰马翻,尚书大人体谅大家这些天劳累,所以今日难得没什么事,就让我们早早散衙了。我出来后恰好看见江北那孩子,看上去是故意等着我的。我一问,原来太子送了他一个玉兰山下的庄子,里面好几个天然的温泉池,他要护着他姨娘和姐妹们过去住两日。大概是想着咱们家在京城也不是什么显贵,未必能有这样享受,所以便特意过来请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夫人且想想,这眼瞅着到了年底,衙门中各项收尾工作,我哪里有时间去?但那孩子既有这份儿孝心,何况将来咱们两家也是亲家,我想着你常年操劳,带着孩子们过去玩乐两天倒也不是不可以,夫人意下如何?”   吕夫人哪会不明白萧江北的心思?孝心?哼!只怕是相思病吧,当日他跑去绮罗身边,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将那价值连城的宝刀赠送出去,当那份儿心思谁不知道呢?   心里恶狠狠想着,下意识就想不同意。却听自己女儿在那里嚷道:“爹爹说的是真的?哎呀,难得萧家哥哥这样有心,既如此,咱们不该拂逆了他的好意,何况就像爹爹说的,两家日后是要做亲家的,趁着这机会亲近亲近也好,就是……”   “咳咳咳……”   吕夫人猛然咳嗽两声,暗暗瞪了顾锦绣一眼,心道让你沉稳些沉稳些,嘴上答应的好,转头就忘了。这会儿那野丫头还没说话,你倒急火火的跳了出来,生怕你爹看不穿你的心思吗?   顾兰绡微微低头,不屑一笑,暗道这三妹妹真是把女儿家的脸都丢尽了,因看了一眼顾绮罗,见对方还只是一味怡然笑容在那里悠悠喝茶,不由暗自好笑道:虽然都是嫡女千金,却真真是云泥之别,还有脸说自己是京城里长大的呢。   顾锦绣也察觉到自己太急切了,脸上不自禁就是一红,忙停了话头。这里顾老爷也微微皱眉,看了三女儿一眼,显然也是觉得这女儿刚刚举动有些不妥,但他向来慈父之心,因也没训斥,只是呵呵笑道:“三丫头不要整日里只想着玩,一听说要去泡温泉,就把什么都抛开了,你如今也大了,明年后年也该议亲,该学学你大姐姐二姐姐的稳重才是。”   “是,是女儿莽撞了。”顾锦绣低头柔顺答道,心里却直撇嘴,听见父亲又问母亲意见,她便悄悄抬头给母亲使着眼色,生怕她把这样大好机会给放弃了。   “老爷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吕夫人慢悠悠一笑,点头道:“那就让姑娘们和两位姨娘收拾收拾,过去住两日吧。只是我就不过去了,到年下,家里要安排布置的事情也多。再者,大姑娘是和萧千户定了亲的,论理也该避避嫌疑;老太太身上才好,也须得大姑娘帮忙照看着,不如大姑娘就留在家里吧,老爷觉着如何?”   饶是顾绮罗向来不动声色,此时听见吕夫人这心怀叵测的提议,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可气的就是:这女人找的理由十分充足,就是顾老爷也丝毫挑不出毛病,更别提嗅出妻子的险恶用心。   顾绮罗见父亲捋着胡须不言语,便知道他在犹豫:萧江北邀请她们去温泉山庄,说实话,这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方应该就是为了自己,老爹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慎重考虑后答应下来。但被吕夫人这样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所以这会儿大概就犯了难。   “爹,太太说的没错。只是女儿想着,太太常为家里操劳,如今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不如让太太也去跟着松快松快。如今还没到年根下呢,能有什么大事?女儿这些年在乡下照顾祖母,也算是掌管着一个家,自然没办法和府里相比,但差不多的事,我想我还能办好,更何况府里都是些老人,无数成例规矩她们都了然于胸,就是我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有她们提点着,也必然无虞了。”   顾绮罗站起身,十分恭敬亲热的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就听顾锦绣已经嚷了起来:“你……你什么意思?才来府里几天?就想管家?”   “锦绣,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顾老爷面色一沉,断喝了一声,就如同他并不怀疑三女儿包藏祸心一般,对这个疼爱欣赏还带着愧疚心思的大女儿,他自然更加相信,顾锦绣这一句话,实在是让他不能容忍。   顾锦绣面色一白,父亲还从未这样当众呵斥过她。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犯了错,这种明争暗斗的话只能放在心里,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前嚷了出来,难怪父亲生气。于是忙惶恐低了头,小声道:“爹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大姐姐在府里没几天,若是管家,别被人欺骗了去。”   顾绮罗看了这三妹妹一眼,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却笑得越发和气了,见顾明阳的茶杯已经喝干,她便上前接了茶杯,亲自替父亲又倒了一杯茶,这才笑道:“三妹妹刚才说我管家,这却是错了。我不过是想着太太累了这么多年,让她去松快两天,就这么两天工夫,怎么能叫管家呢?若说怕我被人欺骗了去,咱们家又不像是那些仕宦大族,下人们太多,所以难保良莠不齐。都是些家下老人,太太的眼光多厉害?管家这么多年,若有那奸猾的,早撵出去了,还等到这会儿呢?再则,我是从乡下来的,偏偏来的时候,爹爹和太太已经把我的亲事定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以后我总得和太太学一学管家之道,不然我被人笑话不打紧,就怕丢了府里的脸,让人说老爷太太也不教导女儿。爹爹以为如何?”   吕夫人一番话合情合理,顾绮罗一番话同样合情合理:你不是不让我去见萧江北吗?好啊,我就虎口里拔牙,打打你这管家之权的主意。我不但要打这两天的主意,往后我还要光明正大的参与管家。你最好莫要起什么坏心思,若是起了,别怪我就和你暗中斗一斗,你有爹爹的尊重,我也有爹爹的愧疚,到时看谁能笑到最后?   庄姨娘和顾兰绡默不作声,眼睛却都是一亮,心中对顾绮罗越发佩服: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我大大方方把话撂在这里,看太太你怎么接招?   吕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顾绮罗。进府一个月,这大姑娘声色不动,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重视了,如今才发现,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女孩儿的厉害,自己包藏祸心的一番话,让她轻轻巧巧变成了一个让自己左右为难的难题。   唯一还没察觉暗流汹涌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公事精明家事糊涂的顾老爷了。男人嘛,都是盼着妻女和睦后院安宁的,所以很多争斗即便有苗头,他们也能够选择性的视而不见,就如同鸵鸟钻沙一般,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就像此刻,顾明阳虽然也觉着气氛有些怪异,却也下意识就拒绝多想,还把吕夫人和顾绮罗的话当做母女俩都是为对方着想,因乐呵呵道:“夫人,绮罗说的有道理。不过两三天工夫,咱们这么一个小小府邸,便两三天不打理又能如何?何况还有绮罗,还有周嬷嬷吕总管等老人,不会出问题的,你就和孩子们一起去山庄吧,不然萧家乃是姨娘当家,她岂不说你看轻了她?”    第十九章:反转 更新时间2015-4-19 10:13:14 字数:3258  吕夫人心情这个复杂啊,丈夫都这样说了,她如果还是坚持不去,只怕自己这点心思就要让丈夫疑惑了。这便是做贼心虚的道理,因只好强笑道:“老爷既这样说,那便这样安排吧,不知萧家定的是哪一天过去?”   顾明阳哈哈笑道:“大概就是这两日,江北说定好了日子会派人过来说一声。”他说到这里,便站起身笑道:“我这些日子都忙,也没怎么和母亲说话,趁着今儿回来的早,不如和你们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好啊,让姑娘们先过去,我服侍老爷先把官服换下来。”吕夫人站起身,却听顾明阳笑道:“不用你服侍,你带着孩子们先过去吧。”   说完便进了里屋,这里吕夫人带着几个女孩儿出来,她和顾锦绣韩姨娘等走在前面,顾兰绡和庄姨娘陪着顾绮罗落后几步,看起来颇有几分泾渭分明的意思。   韩姨娘眼皮子跳了跳,忙凑近道:“太太看看,这才来了几天?庄姨娘那个糊涂的就被拿下了,您若真是去了山庄,把这府里交给她两天,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吕夫人眼皮子也不抬,只轻声冷笑道:“那母女两个是糊涂油蒙了心的,我不过是不和她们一般见识罢了。你不用在意,这种时候才最考验人心,谁是好的,谁是墙头草,我心里明白着呢,咱们等以后再说话。”   顾锦绣就在她身旁,听见这话,便急着道:“这些事儿倒不急,急的是眼下,娘,您真要把这府里放手让她管两天?这可不行,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安得什么心都好,我就不信,不过是两天时间罢了,她还能翻天不成?”吕夫人说完,便看了女儿一眼,目光十分复杂,那意思很明显:我这全是为了你,这两天若是能让萧二公子对你有了好感,就不枉我费得这番苦心了。   顾锦绣自然看懂了母亲的意思,心里不由得一热,下意识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却不料到了周太夫人面前,事情竟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老太太一听说萧江北邀请这府里女眷们去温泉山庄,而偏偏大孙女儿竟然被排除在外,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看了顾明阳和吕夫人一眼,冷哼道:“女眷们都去山庄,只有绮罗留下来?亏你们俩有这个脸做这样安排。还说什么照顾我老婆子,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用丫头照顾,想来这么两天也不至于就病死了我。既要去,就都一起去。”   “母亲别动怒,绮罗毕竟是和江北定了亲的,论理成婚前,他们都不该见面……”顾明阳知道母亲对吕夫人一向没好感,不然当初也不会固执的守在乡下十几年,因忙陪着笑劝说,不等说完,便听老太太呵呵一笑,悠悠道:“你看那孩子是个守规矩的?若要他守规矩,当日你怎么把他放到后堂来?这会儿又说什么规矩不规矩。”   “祖母,老爷太太说的不无道理,何况孙女儿也想留下来照顾您,不然我不放心。”   顾绮罗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她不信就凭这个草包三妹妹,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那萧江北若真是个这样容易就见异思迁的,倒不值得自己嫁了,他若坚定不移,也不会因为这一次不见面就退亲。如此说来,还是趁这两天在府里做些渗透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只可惜周太夫人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女人,她年轻时和丈夫组建的就是一个寻常家庭,为了生计甚至要抛头露面赚钱度日。所以她精明开放,对萧江北当初的放肆举动不但没有怒意,还有些欣赏。但她同时也不熟悉后宅争斗的必要程序,她讨厌吕夫人,知道这不是个好女人,却也不去和对方争持。   因此,她就完全不能够了解顾绮罗和吕夫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仍是从一个纯粹的女人角度出发,觉得萧家这门亲事很好,那现在对心爱孙女儿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巩固好这门亲事,不能让它出现丝毫缝隙,为别人所趁,哪怕对方是她另一个孙女儿也不行。   老太太对吕夫人和顾锦绣的野望还是有一丝察觉的,所以她怎么可能放那一对母女应邀去泡温泉,而把大孙女儿留在家里?因此哪怕顾绮罗亲自说话,她也坚决不同意,到最后,顾老爷也无奈了,只好点头道:“好好好,母亲息怒,既然您这么说,那就让绮罗也去。”   “这才对。”周太夫人目的达到,脸上怒气立刻消散,淡然道:“萧家也是官宦世家,去的也都是女眷们,丫头婆子一大堆,那萧家孩子再放肆能放肆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见两面,这又如何?你又不是那读腐了书的酸儒老学究,就讲礼数讲到这个地步。”   顾明阳苦笑着答应,顾绮罗和吕夫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去也好,不去也罢,总归都是有利有弊的。   不过顾绮罗很快也想开了:女孩儿的青春年华,还是谈一场浪漫温暖的恋爱更重要。宅斗啊,管家之权什么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只要吕夫人不闹幺蛾子,她也乐得轻松自在本本分分做自己的大姑娘。   于是这事儿便定了下来。回到房中,杏花和春雨也都知道了,春雨便上前笑问道:“姑娘,听说要去玉兰山下的山庄泡温泉,这是真的么?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温泉呢。”   “你们好长的耳朵。”顾绮罗笑着摇摇头:“想去就直说呗,还拐弯抹角做什么?万一姑娘我是个迟钝的,听不出这话意思,岂不是让你白费心思?”   春雨听姑娘这话里意思,自己是一定能跟过去的,不由欢叫一声,跑回房翻衣裳去了。杏花却仍是坐在熏笼上做着针线,见顾绮罗坐下来,她便笑道:“玉兰山在京郊,原本不出名,后来就因为发现了温泉,这才声名大振。如今有温泉的地方固然是寸土寸金,可周围的良田却也是价值不菲。听说那里的作物好像是因为有温泉滋养,所以种出来产量也多,味道也好,连皇上在那里也有一处行宫并上千亩的皇庄,种出来的稻米专门上贡的。那样地方,单是有钱都买不到。”   “这么值钱啊。”顾绮罗不了解京城情况,闻言果然瞪大了眼睛:“玉兰山下统共多大地方?建了一处行宫,再圈了上千亩的地,还剩下多少给人瓜分啊?”   杏花笑道:“奴婢也没去过那里,只是从前听人说过,说是地方大得很,怕没有个一万亩的地方呢?不然哪里够分?萧家二公子的庄子既是太子殿下给的,或许也会带着些田地,这还是因为太子在诸多皇子中为人正派,假如是成王爷,只怕那里的产业也不会比皇宫差多少。不过这些都是市井传言,究竟真假,奴婢可也不知,只是人云亦云说给姑娘,当个闲话听罢了。”   顾绮罗见她说话也始终不离手中扎的花,不由有些好奇,站起身来到跟前,只见她手上是一块白色锦缎,绣着一枝精致热烈的红梅花,看上面还有两只鸟儿没绣出来,配着那白色锦缎上的云纹,当真是无比精美,因便赞叹道:“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样用心?”   “奴婢看姑娘不爱做女红,所以就想给您绣个荷包,前些日子问您喜欢什么花儿,您说春兰秋菊,夏荷冬梅,这四样最好,如今眼看过年了,所以奴婢就取了雪里红梅这图案,如今还没绣起来呢,姑娘且看看眼下的,喜欢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顾绮罗这个开心劲儿就别提了,当日顾锦绣送给顾老爷的寿礼便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虽是寻常物,她当时却是十分羡慕,只自己是绝不可能求那位三妹妹的,所以仍只好戴着从乡下带来的那荷包,却不料杏花嘴上不说,早把这情况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   当即便拍着对方肩膀笑道:“好丫头,我原先想着,你既不肯像春雨那般求我,哼!就把你留下来看家。谁知你这会儿又送我这样好东西,倒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罢了,等回房收拾两件衣服,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奴婢没像春雨那样求姑娘,是因为奴婢本来就不想去。温泉虽好,这屋子总也得有个人看着,不然难道还锁门不成?”杏花摇摇头,看着顾绮罗的明媚模样,心中有些羡慕,暗道这位姑娘厉害是厉害的,却也不曾失去赤子之心,所以才活得这样乐呵滋润,哪里像我?比她还小一岁,却已经是心如枯木,随波逐流了。   “别这样嘛。”顾绮罗坐在她对面:“我知道你为人老成,可再老成,也改变不了你才十五岁的事实对不对?青春年少,二八年华,该活泼的时候就要活泼该潇洒的时候就要潇洒,这样等老的走不动道的那一天,回忆起一生才不会后悔。你看看你姑娘我,也算是稳重端庄心思深沉秀外慧中了吧?可该娇憨撒娇说说笑笑的时候儿,我也会露出小女儿情态,如此方是真人生,明白吗?”19   第二十章:醉翁之意 更新时间2015-4-20 10:02:41 字数:3274  杏花瞪圆了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顾绮罗,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姑娘,您……您说的奴婢都明白,但……但像是稳重端庄心思深沉秀外慧中这种话,是不是……是不是由奴婢来说比较……合适?”   “这是事实嘛,你说我说都一样。”顾绮罗挥挥手:“做人不能太谦虚了,谦虚过头,人家还以为你是故意嘚瑟呢。”   姑娘何止是稳重端庄心思深沉秀外慧中?明明还应该加一个厚颜无耻。杏花心里默默道,但她也赫然发现:就是这样的顾绮罗,才让自己如此喜欢钟爱,恨不能为她做一切事。   终究我对姑娘,还是越来越忠心了。自嘲一笑,杏花继续低头扎着手里的花儿,看着荷包上那片白雪红梅,忽然觉得这景象好像渐渐和顾绮罗的身影重叠起来。   既然未来岳父都痛快答应了两家一起去温泉山庄的请求,萧江北自然没有心思再等下去,何况也快到腊月了,一旦进入腊月里,各府都会格外忙碌,那时候别说温泉,就是王母娘娘的瑶池落入凡间,这些当家主母也未必有时间前去。   所以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一日后,恰好是冬月二十五,一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清晨时分,萧府顾府的女眷们便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共坐了六辆马车,在荣华大街上汇合了,便一起出了城门,浩浩荡荡往郊外玉兰山而去。   “大姐姐,萧家二公子就在外面骑着马,你难道不想看看?”顾锦绣坐在顾绮罗对面,笑呵呵提议,心里却想着只要对方探头去看,最好再露出一幅移不开目光的痴迷模样,只要被那萧二郎看见她这副模样,必定便知道她有多轻浮浅薄了,说不定就会倒尽胃口。   “三妹妹想看,我把位子让给你?”顾绮罗倒是没察觉到顾锦绣的“险恶”用心,平心而论,这么奇葩的想法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只不过她虽然也赞叹萧江北的风采,但还真没痴迷到这么一时半会儿都要忍不住去看的地步。   “那是你定亲的对象,又不是我的。”顾锦绣心愿落空,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倒是顾素纨,忽然感觉马车停下来,她就忍不住掀了这边的马车帘子向外看了看。   “四妹妹,萧二公子在那边,不在这边。”   顾兰绡用帕子掩着嘴角一笑,却听顾素纨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是看他呢,奇怪,今儿城门处怎么这么多的马车啊?”   “是吗?”   顾锦绣也连忙扭过头看向外面,不一会儿回头道:“果然好多马车,莫非是哪里有庙会?不然怎么这样巧,竟然赶到一起了?”   “也没听说今儿是哪位菩萨佛爷的生辰成佛日什么的,怎么会有庙会?”顾兰绡也奇怪了,刚想掀开自己这边的棉帘看一下,忽然想到刚刚还说萧江北在外面,自己这一掀帘子,岂不正好送了把柄给对面的两个妹妹耻笑?于是便把手又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又开始辘辘而行,几个女孩儿坐在马车里,身体轻晃着,因为天气有些寒冷,几人倒是再没掀帘子往外看,顾兰绡让马车摇晃的昏昏欲睡,一旁顾绮罗看着这二妹妹,心中无限佩服,暗道我这全身骨头都被颠簸的有些疼,这二妹妹竟然快要睡着了,莫非是猪托生的?   几个女孩儿之间表面虽和气,但大家都知道暗地里并不融洽,所以马车里没人说话,时间显得格外难熬。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杏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姑娘,到地方了。”   “谢天谢地,总算到了,再走一阵子,我大概要颠簸的吐了。”   顾素纨苦着脸叫了一声,顾兰绡却是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还好,倒是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正足着呢,大姐姐,咱们赶紧下车看看,都说这玉兰山风光美如画,总算借着您的光,我今儿也能开开眼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道视线飘来,她微一挑眉,转回身看向顾锦绣,笑得越发欢畅:“三妹妹,你说是不是?不是大姐姐,萧二公子凭什么邀请咱们家过来啊。”   “你且收着些吧,大冬天的,有什么景致可看?”顾锦绣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顾兰绡说的没错,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样让人难受呢?   “怕什么,如今虽是冬天,但等到明年春夏的时候,说不定大姐姐就出阁了,到那时,咱们去缠着大姐姐,说几句好话,到时候让她再带咱们过来,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儿?”   顾兰绡难得看见这向来高高在上的三妹妹吃瘪痛苦,此时插刀插得十分愉快。连顾绮罗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暗道最近这两天,这二妹妹和庄姨娘颇有彻底站到自己这一边的倾向,奇怪,这是为什么?论理,我如今和太太比,还是胳膊和大腿的差别吧?   一面想着,就出了马车,四下里看了一眼,虽然四周各人都从马车里出来,山庄里也有仆人们迎出,可说是人头攒动,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被不远处挺拔如白杨的少年吸引了视线。   帅,真是太特么帅了,跟会发光似得,这男人到底是怎么长得?我自认也算是清秀佳人,可我将来绝不会在公众场合往他身边凑,这对比也太让人心碎了。   在顾绮罗的视线落于萧江北身上时,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对方的目光也立刻粘了过来,四目相对,那冷冰冰的少年终于弯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姑娘,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来这里泡温泉了吗?”   忽听杏花在身旁小声说了一句,顾绮罗回过神来,连忙扭头向身后看过去,就见一条条岔路上,十几辆马车正行驶而来,远处几个庄子门前,也有人员穿梭着,一看就是庄里来了人,不复先前的平静。   顾兰绡也走过来,惊讶道:“虽然冬日泡温泉确实好,但像今日这样齐整,大家都一起过来了,这……还真是没听说过,莫非年年如此?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来,所以不知道?”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顾锦绣不知何时竟也凑了过来,难得和顾绮罗顾兰绡说了句没有火气的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绮罗沉吟着重复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向萧江北看过去,却见他正大踏步往山庄里走去,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微微躬着身子正说些什么,大概是向这位新主人介绍山庄里的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好像大概可能……这波风潮真是因为那家伙引起的?顾绮罗抬头看着那潇洒挺拔的身影,心里十分纳闷,暗道没错,我知道,他是很帅气,但至于到这个地步吗?那些可是官宦权贵千金啊,就这么肤浅?更何况那厮都名草有主了好不好?而且这主儿如今也在这里啊,你们来能做什么呢?当着我的面抢人?连我们太太那么恶毒的女人,吃相还没这样难看呢,再者你们说抢就能抢过去了?   “姑娘向来聪明,怎么轮到自己的事儿,就看不分明了?”   仆妇们早已安排好了房间,对顾绮罗这位未来的女主人更是不敢有一丝慢怠,虽然目前看来,这未来女主人的位子很是摇摇欲坠,但就冲着两天前二公子特意来这里,连他自己的住处都没关心,唯独把顾大姑娘的房间给安排出来,且是整个山庄内最幽静雅致的所在这一点,管家和下人们都很愿意提前烧一烧顾绮罗这冷灶,反正也不费他们什么事。   因此时顾绮罗就坐在椅子上,对这奇异的情况自言自语问了一句,却不料竟被杏花听去,只听她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萧二公子容貌气度出色,这不过是末节罢了,大概也只有那些千金小姐们才最注重这一点,可她们注重没用,如今既然她们家眷陪着前来,可见那些大人夫人们未必不存着顺水推舟的心思。归根结底,是咱们家,尤其是姑娘,根基实在浅薄。二公子回京后接连几次见驾,万寿节荣亲王做了太子,那就是未来皇帝,他是未来皇帝的小舅子,甚至有可能成为未来太子的舅舅,又是军功赫赫,展眼间说不定就能封侯的,连皇上都赞他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姑娘您说,这京城……不,这整个大夏朝,还能找出比二公子更有前途的人吗?何况他还这样年轻,若巴结上了他,有他照应自己家族,那是个什么光景?就算现在那些国公侯爷一二品大员们正是风光时候,可并不曾听说他们家有什么出色的后代,如此一来,和萧家结亲的意义有多么重要,这还用说吗?定了亲又如何?反正还没下聘呢,真要是自家女儿能和二公子对了眼,萧家就是退婚,咱们还敢说什么吗?”   “呵呵,这厮可还真是炙手可热了。”顾绮罗忍不住忿忿哼哼了两声,杏花连忙道:“姑娘,奴婢知道您的心思,只是说话也该注意些,好好儿的萧公子,怎么就成了这厮?让萧家人听去,岂不恼?”   *********************   大家是不是等急了?没事儿,下章让江北和绮罗见面,啦啦啦!求推荐票收藏藏,嗷嗷嗷!还有没收藏的吗?给一个啊,这么点收藏上架后会扑的找不到北吧,OTZ    第二十一章:情定 更新时间2015-4-21 10:02:45 字数:3260  “怎么?连背后说说都不行了?我料着他沙场百战,也没有这么脆弱,偏说这厮又如何?他不爱听,来打我啊。”反正是在自己的房间,不怕被人听见,顾绮罗索性蛮不讲理了一把。   “爱听。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似乎带笑的声音,吓得顾绮罗和杏花惊叫一声,一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杏花还没反应过来,顾绮罗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外室门前,一把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的萧江北。   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姑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怎么……混……混进来的?”   “我不是混进来。”萧江北有些无辜的摊手:“姨娘命我来请顾夫人和姑娘去说话,我只要站在门外传话,不算逾矩。”   顾绮罗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这萧江北看着狂傲,却不料还有这些小心机呢。站在门外传话?不算逾矩?问题是你站在门外忽然来了那么一句,谁知道你究竟是来传话还是来听墙角的?   狠狠瞪了萧江北一眼,却见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如水般温柔看着自己,顾绮罗真是纳了闷儿:自己既无倾城之姿,又无公侯千金之势,这男人看上去也不是个看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那他到底为什么就认定了自己似得?他难道都不觉得这门婚事很委屈他?别扯什么一见钟情,想让这厮一见钟情,只怕西施貂蝉那样的倾国绝色也未必能办到。   顾绮罗一不小心就陷入自己的疑惑中了,萧江北也不言语,只是依然目光如水的注视着她,直到杏花的咳嗽声响起,才让两人回过神来。   “姑娘若是乏了,便歇息一下,若是不乏累,姨娘和姑娘们都在厅中说话,你过去热闹热闹也好。”平时惜言如金的萧江北,这会儿却是关怀备至,就差没喋喋不休了。   “好,多谢公子过来通报,我这就过去。”   因为是刚到房间里,所以身上衣裳还没换下,正好过去见香姨娘她们。于是顾绮罗回身向房中嘱咐了春雨几句,便对杏花道:“走,咱们也过去吧。”   出得门来,杏花非常知趣的落在后面,然后她就诧异地看到萧江北故意落后一步,直到和顾绮罗并肩而行,这才调整了步调和自家姑娘保持一致,一面轻笑道:“这一片山多,林子也有不少,虽然如今是冬天,不过还有许多猎物出没,回头我去射几只兔子狍子打打牙祭,若能遇到狗熊,那最好了,熊肉很香的,不过狗熊冬天几乎都见不到,但是有野猪……”   顾绮罗起先有些诧异,总觉得萧江北这个面瘫说话不该是这个风格,但很快她就被对方说的内容吸引了。当听到萧江北说这附近还有不少的獐子麋鹿麂子等猎物时,大姑娘终于再也忍不住,跃跃欲试道:“听起来很好玩儿,你什么时候去?能带上我吗?”   萧江北一愣,没想到顾绮罗竟会如此大胆,但他很快便低头一笑,暗道自己真傻了,那天赠刀之时,不就知道这女人是个和自己一样胆大妄为的吗?   一念及此,心中更是欢喜不尽,只是看着心上人秀美兴奋地面庞,他犹豫再三,却还是不能不把一盆冷水浇上去:“我当然很想带你去,只是……你会骑马吗?”   “会……”顾绮罗身为军人世家的一份子,怎么可能不会骑马?但看到萧江北脸上难得出现的惊讶表情,她才立刻反应过来:现代时的自己会骑马不稀奇,可这个时代的顾绮罗生长于乡下,怎么可能会骑马?杭州乡下那座老宅里,连头驴都没有,还马呢。   “会,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大姑娘觉得好尴尬啊,转过头使劲儿吞了口唾沫,一句话费了好大劲儿才憋出来。却听身旁少年笑道:“无妨,等将来我教你骑马,到时候便可以光明正大带着你射猎游玩了。”   习惯了征战射猎的萧江北压根儿就不会想到,这一句话对顾绮罗具有多么强大的杀伤力。只不过他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敏感让他发现身旁人瞬间好像有些不一样,于是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顾绮罗面庞上竟添了几许红晕,见他看过来,便急促道:“你……真的肯教我骑马?带我射猎?可是……女子不是该足不出户的吗?”   “我的女人不用守这些规矩。”萧江北傲然一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喜欢做什么,就尽情地去做。”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说,萧江北,你真是太帅了。”饶是大姑娘一向沉稳,此时也压抑不住心中激动雀跃,竟说了一句很不该女孩儿说出来的话,同时她在心中暗暗握拳:这个男人是她的。谁敢使坏儿下绊子和她争,她就咬死谁。   “嗯?”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赞美,萧二公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太什么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好。”顾绮罗竖起大拇指,认真正色道。   萧江北怔怔看着她,好半晌,方有些憨厚的一笑,低下头轻声道:“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这货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明明该担心的是自己好吗?顾绮罗无语的看着身畔男人,好半晌才抚着额头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好笑的摇摇头。   从两人谈话中我们可以知道,这条路不算很短。只是在萧江北心中,这条路真的太短了,短的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他还没和未婚妻多说几句话就走完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喂!你还想说多少话?已经很多了好吗?请也替作者亲妈考虑考虑啊,这只是个山庄,又不是皇宫。)   在门口分别,萧江北目光追随着顾绮罗,直到见她进屋消失在一群姑娘中间,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要离开,却不料一转身,便看见杏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萧江北挠挠头,有些疑惑地看了杏花一眼,心想这不是跟着绮罗的丫头吗?怎么落后了这么多?干什么去了?   “二公子,那个……您和姑娘说的话,奴婢没听见,一句都没听见。”杏花的定力有时候比顾绮罗还要好一些,然而此刻面对萧江北看过来的眼神,这丫头却不自禁就觉着腿肚子有点打颤:呜呜呜,听了姑娘和这位爷说了那么多私房话,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听就听了。”   萧江北面不改色从杏花身旁走过,心想这丫头真是莫名其妙,我和绮罗也没说什么啊。罢了罢了,都是些庸脂俗粉,我觉着那些话没什么,大概她们听在耳里,却是觉着惊世骇俗吧?真是麻烦死了,不行,我得再催催爹和姨娘,赶紧下聘成婚,到那时,就可以和绮罗朝夕相对了。真好,大幸运啊,竟然能让我遇到绮罗,爹当真是慧眼如炬。   杏花不知道萧江北心里的想法,只觉着自己逃过一劫。但是想一想,又隐隐生出一丝羡慕和好笑,暗道自己怕什么?不就是几句情话吗?大姑娘都敢说,我倒在未来姑爷面前摆出一副懦弱样子来,只怕他不喜呢,只是,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他们两个竟那么大胆来的?   一面想着,便慢慢上了台阶,进屋看见顾绮罗已经坐下了,她就悄悄来到自家姑娘身后站定,定了定神,方打量起屋中各色人等来。   “我们老爷的意思,过了年就下聘,春天里有几个好日子,看看挑一个,把两个孩子的事儿就办了吧。”   女孩儿们都在下面聚着说话,吕夫人和香姨娘便在炕床上对坐小声商议着亲事。听见香姨娘这么说,吕夫人微微皱眉,轻声道:“这……有些急切了吧?我们大姑娘今年冬天才进的府,结果不到半年,就要嫁出去,这……好歹再等一年,也让她在我们老爷身边亲近亲近。”   香姨娘立刻就犹豫了,想到顾家大姑娘的确是和父亲分离十几年,这苦处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了解不过的。只是想到二少爷数次在自己和老太君面前露出的口风,她又有些为难,因便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们少爷的性子您大概也清楚了,并不是那严厉的人。我们两家又都在京城,嫁过来后,大姑娘要是想父亲了,和我说一声,就能回娘家住两日的。”   吕夫人满心焦虑,却又不敢太露形迹,只好点头道:“这样也好,那等我回去和我们老太太老爷商量下。我如今就怕我们大姑娘是从乡下来的,二公子却又不同于往日,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的好?我还怕你们后悔呢。”   “这叫什么话?我们家岂是那见利忘义的人家?夫人万万不用担心,更何况,我觉着我们二少爷对大姑娘,印象还是不错的。你都不知道,他平日里和谁说话,一张脸都是木无表情的,只有和大姑娘说话,我瞅着还有点儿笑模样。难怪那天你们老太太都说,这俩孩子是看对眼了,难得的般配。”   香姨娘说到最后,就拿帕子掩住口轻轻地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这样亲热直白的话语给吕夫人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   扯嗓子吆喝:喜欢这个故事的就给点推荐票和收藏啊嗷呜!!    第二十二章:交易 更新时间2015-4-22 10:02:51 字数:3277  她们在这里各怀心思的说着话,下面女孩儿们也早都打成了一片。顾锦绣虽然想刻意交好笼络萧家几位姑娘,但明显那几个女孩儿对将来要成为她们二嫂的顾绮罗更感兴趣。   “大姐姐,那黄鼠狼长得什么样儿?我也听说过它能迷人,只是它怎么就能迷人呢?它迷人做什么?难道要人把家里养的鸡送给它吃不成?”   萧府女孩子大概是受父亲影响,性格明显更活泼天真一些,也没有瞧不起顾绮罗的身份,反而缠着她给她们讲乡下的故事。无奈之下,顾绮罗只好拼命搜寻着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给她们讲了一些乡下趣事,这会儿刚刚讲完一个黄鼠狼迷人的故事,却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女孩儿们的浓厚兴趣,就连素日抱着顾锦绣大腿,和她有些疏远的顾素纨都听得两眼放光。   黄鼠狼迷人这种事是原本的顾绮罗亲眼见过,以至于从现代穿来的大姑娘向来不迷信,都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所以这会儿听大家问起,她不由得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姑娘们,这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下次遇到黄鼠狼,我替你们问问?”   “哈哈哈……”   一句话把女孩儿们逗得前仰后合,只觉着这未来二嫂说话着实风趣,若是别人,她们虽然觉得可乐,但心里未必不会有鄙薄之意,然而眼前这个却是二哥的未婚妻,将来一个屋檐下生活,说不定她们这些小姑子还要靠这二嫂帮衬提携,所以心里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从乡下来的而生鄙视之意。   笑声惊动了吕夫人和香姨娘,忙笑着打听什么事?顾绮罗便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话音未落忽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事儿是真正有的,边关野物多,黄鼠狼狐狸尤其多,常听说某家人就被迷了。”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萧江北大步走进来,于是萧家女孩儿们纷纷站起身笑着招呼行礼,顾绮罗则是大大方方点点头,顾锦绣含羞带怯的低头,却又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看对方,一时间,当真是反应各异。   “我们在这里说话,二少爷怎么忽然跑过来了?”香姨娘笑着问了句,却听萧江北道:“宴席齐备,我来请姨娘和夫人还有姑娘们往厅里去用膳。”   话音方落,就听二姑娘萧静怡掩嘴笑道:“我觉着自从到了这里后,二哥哥似乎说话都比从前多了些字,真奇怪,难道这玉兰山的温泉便这样厉害?连人的性子都能改了不成?那可当真是人杰地灵了。”   萧家大奶奶李氏便笑道:“地灵不灵我却不知,叫我看,多半还是人杰的功劳。”一面说,目光就落在顾绮罗身上,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连顾绮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旁萧江北却仍然是面不改色,向众人昭示着他身经百战锻炼出的神经有多么粗大。这时忽见顾锦绣站了起来,眨着一双大眼睛故作好奇道:“那人若是被黄鼠狼迷了,要怎么办呢?是不是要等到黄鼠狼走了,人才能清醒?”   萧江北斜着眼睛看了这三姑娘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冷冷道:“敢迷人的黄鼠狼,我都是杀掉了事。”   这话说得杀气凛然,以至于别有用心的三姑娘竟不由自主就是心中发寒,腿一软,便坐回了椅子上。   香姨娘笑道:“好了,既然宴席齐备,那咱们就过去用膳吧,不怕夫人笑话,因为二少爷突然就要来泡温泉,我这两日收拾着,今儿早上竟是没怎么正心用饭,恰好去尝尝这山村野味。”   吕夫人点点头,含笑站起身,一行人随着萧江北来到饭厅,果然就见几个丫头在那里等候,听见他命令开饭,便齐齐上前在桌子上摆放碗筷。接着不一会儿,七八个丫头端着大食盒袅袅而入,顿时满屋子都是饭菜香气。   顾绮罗淡淡看着这些丫头的举动,心中却暗暗咋舌,暗道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庄子,还不是王府呢,瞧瞧这气派,竟和《红楼梦》中说的差不多了,难道王府势力就这样大?名下一个庄子也是国公府的配备?太奢侈太万恶了。   “前些日子下了几天的雪,所以庄子里没有新鲜野味,这些都是风干的熏肉。夫人和姨娘奶奶姑娘们先凑合着用一些,如今雪化了,下午时分让管家派几个小子出去买点新鲜野味。”   一个容貌漂亮的管事媳妇轻声解释着,说完后就听香姨娘道:“这就不错了,我闻着倒比素日里在府中用的饭菜香。二少爷帮我想着,回去时咱们也带点野味回去,给老太太和老爷尝一尝。”   “好,我下午就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   萧江北答应着,忍不住又看了顾绮罗一眼,见她目光在桌上菜肴间梭巡,他便挑挑眉,心想看来绮罗很喜欢吃这些野味,那下午争取多打些回来。   一面想着,便告辞离去。这里香姨娘就招呼大家不用客气,于是众人便各自挑着喜欢的菜肴入口,齐声赞叹这山村野味确实风味不俗。   用完饭,吕夫人带着顾家几个女孩儿回房歇了,这里香姨娘也想睡个午觉,却不料就有人来递帖子,一看之下,全都是附近庄子里的女眷。   香姨娘这一下子就吓清醒了,须知能在这里拥有庄园的人家可都是京城中最顶层的,素日里自己往上巴结着都未必能巴结上,此时那些人忽然如此“折节下交”,哪怕她心里明白是什么原因,也仍是受宠若惊,忙命人都请进来,这一下,午觉算是彻底泡了汤。   萧江北可不知道前厅此时已经热闹非凡,他正在后院里,和最活泼大胆的三姑娘萧静舒认真做着“交易”。   “这镯子真是漂亮,便是上次我去亲王府,看见大姐姐手上戴着王爷赏的那镯子,也不过如此了,二哥哥从哪里得的?怎么不拿去讨好未来二嫂,反而要便宜我?”   萧静舒嘴上说着,一只手却紧紧捂着手腕,像是生怕萧江北后悔似得。   “妹妹的礼物当初我回府时已经给了,如今这个,却是想请你帮个忙。”萧江北严肃认真的说着,心里却纳闷儿女孩子们怎么都喜欢这些?或许回去后应该把箱子里那些珍珠宝石首饰之类的翻一翻?捡两样送给绮罗,大概也能博她一笑。   “什么忙?这样贵重的镯子,二哥哥叫我帮的忙不会是简单的吧?”萧静舒背着手退后了两步,脸上现出挣扎神色:她是很爱这个镯子不假,但很怕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她可不想被母亲骂。   “我的大黑马就在后院里,你知道吧?或许可以带人去看看它。”萧江北眨眨眼睛,他相信这三妹妹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话中玄机。   果然,萧静舒只是微微一想,便了然了。不由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倒不难,只是哥哥可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我还是要挨骂,连带着我带去的人,大概也会被训斥呢。”   “放心,我有分寸。”萧江北淡淡道。   我放心才有鬼了,你要真是有分寸,压根儿就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了。萧静舒在心里冲自己二哥哥扮鬼脸,却在听到对方问镯子是不是要收下时?豪气干云的一挥手道:“成交。”   “二哥哥和三妹妹说什么呢?”忽听一声轻笑响起,萧江北抬头一看,就见三弟萧江中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大笑着道:“你们只顾着在这里说悄悄话,你们没去前厅看看?当真是热闹得紧。足足有十多位夫人,带着各家的女孩儿过来说话呢。”   “你这会儿怎么不凑过去了?”萧江中只爱在姐妹们当中厮混,这毛病众人都知道,所以萧静舒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却听他笑道:“我哪里有二哥哥的魄力?这会儿闯进去,找死不成?”   萧江北微微皱眉,沉声道:“这里冬日都这么热闹吗?”   “哪儿啊。”萧江中来到哥哥身前:“我问过总管了,说从前到了冬天,这儿人反要少许多,尤其是这样时节,都快进入腊月了,基本上没人来。所以这一次这样热闹,我暗地里忖度着,怕是和二哥哥有关。”   “和我有关?”萧江北那双不符合他性子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对萧江中的说法表示疑惑。   “怎么不是和二哥哥有关?自从您上次在顾府亮相,然后姐夫做了太子,就是爹爹,这些日子找他喝酒的人都多了许多,平时那些看见他爱搭不理的公侯王爷也都愿意和他说话了。现在咱们家水涨船高,二哥哥又这样出色,将来还可能封侯,那些官宦千金能没有想头?就是她们没有,她们家人大概也有。”   萧静舒是个爱憎分明的,说话也激烈,听了这话便道:“可知你是胡说,二哥哥已经定了亲,她们有想头又如何?当日京城传言说二哥哥是地狱修罗的时候,她们去了哪里?如今看见二哥哥好,一个个又有想头?呸!晚了。”   *********************   推荐一篇朋友的文:   书名:《魔主矜持点》书号:3225688   简介:当她误入画中,一个害羞的少年魔君将她揽入怀,说着:终于等到你,我的姑娘。   有兴趣的请用力点击链接:魔主矜持点    第二十三章:心机 更新时间2015-4-23 10:03:09 字数:3181  萧江中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事儿这样巧,不是和二哥有关,也解释不过去啊。”   他说到这里,便来到萧江北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疑惑道:“二哥,我一直有个疑问,实在忍不住了,今儿要问你一句。京城中传言这么凶,据说是几位世家公子去边关的时候,亲眼见你面相凶恶如同修罗,这个……你该不会是把他们都得罪了吧?我觉着你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啊。”   萧江北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于是萧静舒也来了兴趣,连声道:“就是,为什么那些世家子都要往二哥哥身上泼污水?您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而且还得罪的这么全面彻底?”   这一回萧江北连搭理都不搭理,转身就走。身后萧江中和萧静舒还不肯死心,连忙追上去一个劲儿磨着问,奈何萧江北拒不合作,他们也不敢威胁这位二哥。如此一直追到了廊下,才见对面萧静怡和萧静悦走过来,看见他们便笑道:“到处找不见三哥哥和三姐姐,原来和二哥哥去说体己话了,怎么着,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奇怪,听说许多夫人姑娘过来了,我们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议论了两句。”萧静舒说完,便见萧静怡推了萧静悦一下,没好气道:“三妹妹问她,不是她嘴快,把咱们家要来温泉山庄的事儿说给程家九姑娘听,这消息哪会传出去?结果引得这么多人过来。”   “程家九姑娘?”萧静舒一挑眉,冷笑道:“呵呵,这几天她和四妹妹走的倒是近乎,从前也不见这样热心。不过九姑娘倾国倾城,难道也和那些千金一般,想着要来攀咱们家的亲?莫非她是看中了三弟?”   “也不害臊,这样话都能出口。”萧静怡轻轻敲了萧静舒一下,然后道:“不管如何,和咱们都没关系,咱们回房吧,谁知道过一会儿会有多少姑娘来找咱们说话?唉!现在想一想,还是顾姐姐那边好,清净。”   “顾姐姐那边是清净,不过顾妹妹那边就不一定了,我刚才看见程九姑娘王姑娘她们过去那院里,想来就是找她说话的,她们几个向来交好嘛。”   见几个妹妹这就走了,萧江北想起自己拜托萧静舒的事,生怕她忘了,连忙咳了两声,果然,就见萧静舒转过头来,冲他挤挤眼睛,用口型说了句“放心,不会忘”,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往自己房中去了。   “爷回来了?”   小桥是萧江北回府后香姨娘给他安排的小厮,萧江北在边关孑然一身,回京也并没有带服侍的人,行李都是托了荣亲王府的商队带回来的,所以香姨娘就把府里一个老嬷嬷的孙子给他做了小厮。   这小桥是家生子儿,原本对萧府就忠心耿耿,如今能得以服侍自己最崇拜的二少爷,那简直是心花怒放,他人也机灵,手脚也勤快,没几天时间,萧江北竟渐渐离不开这能干的小厮了,所以来山庄的时候也把他带了过来。   此时见小桥出来,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在预备好的水盆里静了脸,才沉声道:“三妹妹那边有信过来,你叫我。”   “好。”小桥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少爷这话什么意思,也仍是痛快答应了。   *************************   “娘,您打发人叫我过来干什么?”   吕夫人正在房间里歪着,看见顾锦绣进来,她便抬起身问道:“刚刚走的,是程九姑娘和王家姑娘?”   “是啊。”顾锦绣有些郁闷,在吕夫人面前坐下,没好气道:“别提了,谁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和萧家姑娘们搭上的,知道了这件事儿,然后那王玥儿家在这里也有一处小庄子,她们就都过来了,不然就凭程家,能在这里置办起庄子?”   吕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锦绣看着母亲沉思的表情,虽然不耐烦却也不敢出声。忽见吕夫人叹了口气,垂下眼睛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取你姐姐而代之,嫁到萧家去?”   顾锦绣当即就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一下激动地脸通红,猛扑到母亲身上去,两眼亮晶晶地压低声音问:“娘,您……您要帮我?果然,女儿就知道,您是最疼我的。”   “先别忙。”   吕夫人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沉声道:“娘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娘才会为你尽力,不然,娘是不会帮你的。”   “娘,您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条件,女儿都答应你。”顾锦绣摇着吕夫人的胳膊,显得无比乖巧。   吕夫人微微一笑,又沉吟了一会儿,方淡淡道:“那程九姑娘不是和你很要好吗?我看她对萧家那小子也很热心,不过是苦于没机会勾引对方,这样,你就去给她出个主意,这自古英雄救美往往便成就了一对情侣,程九姑娘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向来说是有倾国之姿的,到时候以身相许,看那萧二郎动不动心?”   “娘,您……您……您怎么想的?这样好主意,你要给秋婵?凭什么啊?她那个狐狸精模样,若真是让萧江北救一次,他……他还能逃出这狐狸精的手心吗?”顾锦绣一愣之后,立刻急了。   吕夫人沉声道:“我的条件就在这里。若那萧江北真被程秋婵迷住,要想方设法退婚或者是把她收了做屋里人,从此后你就别想这件事了。若他在美色面前能不为所动,让那程九姑娘白费心思,那娘拼了这张老脸,也要想法子让你取那野丫头而代之,嫁去萧家。”   “为……为什么啊?”   顾锦绣彻底懵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真要让程九那狐狸精有一次被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有自己什么事儿啊?母亲为什么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她老糊涂了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帮自己,又不想让大姐姐占了便宜,所以宁可便宜别人?   顾锦绣这一刻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信了,很小人之心的猜测着。却见吕夫人眼皮子也不抬,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沉声道:“这些日子京城的风声你也该听说了一些,今天这景象你也看到了,听说这会儿那边厅里有十几位夫人姑娘都在和香姨娘说话。呵呵,一个姨娘罢了,竟然有这样风光,你以为凭的是什么?”   “可这和我们家同萧家的亲事有什么关系?”顾锦绣不理解,一千一万个不理解。   “笨。”吕夫人凌厉看了女儿一眼:“难道你就不想想?若那萧江北是一个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他还有什么操守可言?想和他结亲的这些人家,随便拎出一家便可以把我们压得死死。你以为他若不坚持,这门亲事还能成?”   顾锦绣目瞪口呆,她从没有想过这一点,只知道自己如今越来越放不下那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交了心的少年。如今京城中人提起萧江北,再不是什么杀人狂魔,而都是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少年战神”,她觉着自己只有嫁给这样的男子,才不负上天将她生为女儿身。   “那……那娘的意思……”   顾锦绣只能呆呆的问,就听吕夫人慢条斯理道:“若是他不为程九姑娘所迷,就说明那是个重情守诺的孩子。老爷和萧将军交情本就不错,只要萧家认了咱们家是亲家,到时候这件事,我再来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我在这府里经营了十几年,难道就不能给自己的女儿谋一个好终身?”   “娘……”   顾锦绣看着吕夫人,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十分复杂。   “好孩子,你照娘说的去做,难道娘还会害你不成?”吕夫人摸摸顾锦绣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到如今,该争得一定要争,但该谨慎小心的,也一定不能放松。程九姑娘虽美,我看着不是那机灵的,你去和她说,她只有感激你的份儿,不管事情成不成,于你都无害。”   “好。”顾锦绣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沉声道:“娘,您可要……说话算话。”   “傻孩子,这样大的事,娘能骗你吗?”吕夫人摇摇头,心里想着萧家日后的前途,也是猫抓似得难受,但这事儿关系到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她不会被这些冲昏了头脑,一定要了解萧江北是个怎么样的人,才会展开行动。   *********************   “姐姐睡什么午觉啊,这可是冬天,你白日里睡了午觉,晚上天黑的又早,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睡着?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哥哥最珍爱的那匹大黑马,那马可漂亮了我和你说……”   顾绮罗几乎是被萧静舒推着走的,一面苦笑道:“好端端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就是为了看什么大黑马?三姑娘,你对我朝畜牧业的发展很关心吗?”   “姐姐说话真风趣。”萧静舒掩口一笑,心想我对我朝畜牧业毫不关心,我只关心我手腕上这翡翠镯子能不能彻底归我所有。    第二十四章:解惑 更新时间2015-4-24 10:02:24 字数:3222  顾绮罗伸手打了个呵欠,摇头道:“我昨晚上想着今天要出门,兴奋的半夜才睡着。今天早上又起得早,好容易等到吃完午饭走了一阵子,和丫头们闲话了两句,这正想美美睡个午觉,然后晚上去泡温泉,结果你就把我从被窝里生拉硬拽出来了,这也幸亏是你啊,不然我那两个丫头这会儿还不忠心护主,更待何时?”   “哎呀,知道姐姐的丫头都是好样儿的,只是也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嘛。”萧静舒一面笑着,又回头看了看,确定四下里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三姑娘,你给我老实招供了吧,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不然……”   顾绮罗的话就说到这里便止住了,看向前面那个正替大黑马梳毛的年轻男子,她要是还不明白萧静舒把自己拉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就是傻大姐了。   “哎呀,二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还说你下午要去射猎,不在府中,所以拉着顾家姐姐过来看乌云呢,谁知你怎么这会儿还没走?”   萧静舒装模作样的低声“惊叫”,顾绮罗忍不住就斜眼看向三姑娘:装,继续装。就这演技,一看便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还敢在我面前现眼呢。   “咳咳……”萧静舒大概也知道自己演的不咋地,尴尬咳了两声,硬着头皮道:“姐姐,我真不知二哥哥在这里。”   “呵呵……呵呵呵……”顾绮罗呵呵笑,只笑得萧静舒心里发毛,正要说话,便听顾绮罗压低了声音道:“三姑娘,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呢?以为你哥哥去射猎了?他去射猎不骑马?把爱马扔在府里供人参观不成?”   “啊!”   萧静舒谎言被戳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掩着小嘴惊呼了一声,又听顾绮罗冷笑道:“你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难道不知这私下幽会的罪名?这事儿若是让香姨娘和萧将军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说?”   “姐姐饶了我这一回。”萧静舒一张俏脸吓得惨白,拉着顾绮罗胳膊不停摇晃着:“也是我一时糊涂,想着姐姐不同那些娇弱女孩儿,颇有飒爽之气,才敢这样大胆,再者二哥哥一个劲儿求我,所以才……姐姐好歹别告诉人去,我这就送你回房。”   “扑哧”一声,顾绮罗便忍不住笑了,摇头道:“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敢帮你哥哥做这样事,你啊你啊……”她伸手轻轻戳了萧静舒鼻子一下,忽听不远处一个声音郑重道:“不怪三妹妹,是我请她帮我,不然即便一个屋檐下,要见你也是千难万难。”   萧静舒见哥哥发话,而身旁的未来二嫂却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一颗心方落回了肚子里,对顾绮罗拱拱手,笑着讨饶了一句,这三姑娘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做什么啊?上午不是才说过话?下午就又把我诳过来。被人看见,我的名声也就罢了,不过是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顶多被人说一句不懂规矩礼数,你这少年战神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顾绮罗悠悠来到萧江北身边,毫不羞怯的盯着他一双桃花眼瞧,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厮真是相思心切,还是觉着我身份低微,所以压根儿不在乎我的名声和感受。   “从乡下来又如何?我觉着你最高贵漂亮。”萧江北热烈看着顾绮罗,低沉嗓音说着这种大胆情话,更显磁性迷人。   顾绮罗忍不住就是一愣,接着脸就红了,暗道这厮真是太可怕了,平日里故意摆出酷帅模样,如今平平常常一句甜言蜜语,就堪比原子弹的威力。   “不用怕,小厮在暗处守着,有人就会报信。”萧江北见顾绮罗微微低了头,以为她还是害怕,连忙安慰了一句,然后正色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见你就要见,害你担惊受怕。”   “这还像句人话。”顾绮罗抬起头,看着萧江北冷哼一声,然后上前一步挑眉问道:“不过也算了,我本来也不喜欢那些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的规矩。我只问你,你是怎么说动三姑娘来帮忙的?这样事情,以她的身份,若不是你重金贿赂,她万万不会兴奋到昏了头,竟帮你这样忙。”   “也没什么重金贿赂。”萧江北憨憨一笑,伸手挠挠头发:“就是一只镯子罢了。”   泥马连傻笑都透着帅气,简直太过分了。顾绮罗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萧江北脸上挪开,但旋即就想起他先前的话,又扭头看回来:“镯子?就是刚刚三姑娘腕上戴着的那只翡翠镯子?”   萧江北点点头。   “那镯子……可是最上等的翡翠,水头够足,颜色也满,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东西?我料着靠你的军饷,可买不来这个。”   “不是买的。”萧江北见顾绮罗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心中十分高兴,咧嘴轻轻笑了笑:“我在边关,经常带着人马深入大漠,去偷袭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北匈人战斗力很强,周边那些富庶的小国不是被灭就是称臣,所以那些贵族都很有钱。我们千里奔袭,总得给士兵们一点盼头,所以抢掠来的东西不用交公,这三年来,我作为千户,也抢了不少好东西,回京后也让荣亲王的商队帮着带了回来。你若喜欢那镯子,我还有更好的,不过都在府中,等回去我送你?”   萧江北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战场上只凭战功说话,耍嘴皮子没用,加上从小便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习惯,所以很少侃侃而谈,然而在顾绮罗面前,他不知为什么,就觉着和对方这样寻常交谈,竟也十分开心,因此不知不觉话就多起来。   “你……你到底抢了……抢了多少东西啊?”顾绮罗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她先前还在发愁若是做生意的话,没有本钱支撑,结果现在未婚夫便告诉她他的家底非常丰厚,这怎么能不令她激动?虽然这些好东西不是自己的,但让他变卖一点儿,自己做了生意后再还他总可以吧?   “谁去算呢。”在战场上让鞑子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在心爱女人面前,竟如同一只忠心大狗般时不时露出几丝憨厚欢喜的笑容:“大概总有十几大箱子吧。”   “十几大箱子?都是这样的好货色?”顾绮罗再次失声惊叫,幸亏此刻后院无人,而她也立刻意识到不妥,连忙捂住了嘴巴。   “都是这些吧。草原上的布料比我们差远了,都扔了,裘皮还不错,不过冬天时都给军士和将军们做衣御寒了,只留了几块我特别喜欢的,上次给太夫人的那块白虎皮,是我自己猎得,我也很喜欢,还有两只黄色虎皮接在一起,留着你嫁过来后,给你铺在榻上。”   顾绮罗怔怔看着萧江北,只看得这陷入热恋中的少年战神都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就摸了一把脸,迟疑道:“怎……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在言情小说中使用率居高不下的经典名句,曾经,顾绮罗无比唾弃这样的话:这事还用问吗?为什么对你这样好?当然是因为爱情啊,爱到骨子里了呗。   每当女主女配在书里问出这句话,她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却没料到,今天自己竟然也用到了这句话,因为除了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言语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为什么啊,就是……想对你好。”萧江北冥思苦想啊,最后终于确定自己这句话非常正确,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别胡说了,你凭什么就想对我好啊?就凭我是你定了亲的对象?未过门的妻子?但我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容貌也只是寻常而已,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陪你上阵杀敌……”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女人上阵杀敌?”萧江北的下巴看上去都要掉了,低声吼了一句。   顾绮罗挥挥手:“举例,举例懂不懂?反正咱们两个人的差距,那都不是巨大二字可以形容的,真要找个词的话,云泥之别我觉着还蛮合适。这样的我,你凭什么就想对我好?别和我说什么一见钟情,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本。”   “我是杀人狂魔的时候,你好像也没嫌弃过我。”   萧江北终于明白了心上人的意思,面上笑容再度绽开:“你不用多想,就算要想,也该想想怎么才能早些嫁过来。”   “不要胡说。”顾绮罗瞪了他一眼,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惊讶道:“那次在望月楼的事,有人告诉你了?是谁?”   “当时我就在楼下吃面。”萧江北一挑眉,期待这个答案能让自己看到心上人吃惊的模样。   而顾绮罗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听了这话,一双丹凤眼瞪得更大了,吃惊道:“怎么可能?那天酒楼明明是被王家姑娘包下来的,你怎么会……”   “我手里提着刀,然后……大概气势有些凛冽?让老板认出我是军营之人,所以就让我悄悄溜进去了。”萧江北没有多说,但顾绮罗却彻底明白了:这货竟然是用武力威胁老板?太狡猾太卑鄙了,鄙视,强烈鄙视。   **********************   强烈求一下推荐票和收藏,嗷呜!上架日近,有点惶恐,同学们给笨酒点信心啊嗷呜!    第二十五章:情有独钟 更新时间2015-4-25 10:02:38 字数:3368  “就因为我替你说了那么两句话,你就……愿意和我这样一个寻常女人共度一生?”顾绮罗一挑眉,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话虽不多,但志同道合。后来在顾家见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女人,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杀了他。”萧江北说的轻描淡写,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出他对顾绮罗志在必得的霸道。   幸亏这货长得帅又英雄了得,不然要真是谣言中的模样儿,还这么霸道,姑娘我岂不是惨了?果然霸道什么的,还是得看脸啊。换成身高两丈面相狰狞凶恶的萧江北和我说这话试试?不和他拼命才怪。   顾绮罗为自己的肤浅微微脸红了一下,萧江北还以为自己看中的这个强悍女人终于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涩娇态,唇角翘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不用怕,有我呢。你喜欢那些珠宝金银吗?那都是你的。”   “咳咳,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旦……我有需要,能……提前支取点吗?”这话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但未婚夫都这么大方了,她要还是忸怩着,岂不是太矫情?   大姑娘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心安理得的借口,但终究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所以说出来的话没做到一气呵成。   “你想要什么?”萧江北很大方:“回去后你看什么时候去我家一趟,自己挑。”   “那个……其实不是想要什么首饰,就是……将来有可能……我大概需要用一点钱。”顾绮罗结结巴巴说着,心想我们这才是第三次见面,我就提出这样要求,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啊?只是……总觉得这个家伙虽然霸道,却是十分可靠可信的呢。   “哦,我知道了。”萧江北恍然点头,心想自己真是太迟钝了,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孩儿,落在继母手里,何处不艰难?府里那些婆子下人们,若都是刻薄的,不给赏钱又怎么使唤得动?自己竟然没想到给她点银钱使用,真是太粗心太不应该了。   一面想着,二公子就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递给顾绮罗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原想着带过来一旦需要花费用的,你既要用,就先给你使,若是不够,我就去找姨娘要点儿,若是需要千儿八百的银子,那就得等到回京后了。”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应该算是个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但随身带着一百两银子,还说千儿八百银子要等到回京,这样的财大气粗,却是太过出乎她的意料。因忍不住就诧异道:“你……你哪里有这么多钱?也是太子殿下给的?”   “不是。”萧江北摇摇头,将钱袋子往顾绮罗怀里一塞,手指掠过对方的指尖,只觉一缕细腻滑嫩从指头处传来,端的动人之极,不由就觉着脸上有些发热,呐呐道:“我杀了许多鞑子,朝廷定例,一个人头三两白银,这些年便是人头银子,也得了将近四千,还有几回大战得胜朝廷特意发的封赏,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快有六千银子了,我在边关也没有什么花用,府里用不着我交钱,反而每月还有二两的月银,所以你若要钱,我这边是有的,实在不够,把那些珠宝拿出去卖一部分,也足够了。”   顾绮罗怔怔听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轰塌了。难怪国库空虚百姓艰难,除了权贵富商敛财之外,敢情皇帝陛下把钱全都用到打仗上了吧?还说什么重文轻武,其实这也蛮重视的不是吗?等等,现在她不应该想这些,她最应该做的是跑去吕夫人身边,拉起她的手,痛哭流涕感谢继母舍己为人,放着亲闺女不管,把这个男人给了自己吧?   “怎么了?这些银子……也不算很多,就把你震住了?”萧江北一向冷肃的脸上也不由得泛起几丝得意之情,能让喜欢的女人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看着,简直比杀一千个鞑子还要过瘾啊。   算了,做人要厚道,既然得了便宜就不应再卖乖,太太这会儿不知道心里怎么滴血呢,我就别再去捅刀子了,万一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顾绮罗深吸一口气,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看那匹大黑马,一面假装随意道:“你就这么相信我?难道……都一点不觉得我贪财?贪财的女人嘴脸都是可恶的不是吗?“   “瞎说,君子尚且爱财呢,只要取之有道,谁也说不出什么。”萧江北也转过身来,抚摸着自己的老伙计,想了想又笑道:“更何况你嫁过来,便是我房中的女主人,这些还不都是你的?既如此,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分别?”   “那就多谢萧千户对我的信任了。”顾绮罗也是微微一笑,心中那种有求于眼前男人的别扭彻底烟消云散,她也学萧江北的动作去抚摸那大黑马,却没发现对方在看到她的动作后,眼睛瞬间明亮若星辰。   “你……不嫌弃乌云?不怕它?”   听见萧江北的问话,顾绮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连它的主人都不怕,会怕它?再说我嫌弃什么啊,你这匹大黑马的毛色简直就像缎子一样,我也只是从……从别人嘴里听说过,那时还不信呢,想着哪有这么漂亮的马?谁知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世上果真是有这样的绝世名驹。”   即使顾绮罗在现代出身名门,但因为他们家人并不嗜好这口,所以也只是偶尔去骑马场过过瘾罢了,骑马场的马匹固然也都是好的,但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她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有一次在**上看见几张图片,特别漂亮的几匹大马,说是汗血宝马,当时她就特别喜欢那匹黑马,却不料如今竟然见到了现实版,因心中暗道:这也不知是哪里养出来的好马,不知和汗血宝马相比又如何?   “这是大宛的桃花马,也算是世上少有的名驹了。这一匹是我当初去草原偷袭,得胜归来时遇到的,不知从何处跑来,我驯了整整一天,才把这厮驯服了。后来回到军中,才被去过大宛的廖老将军认出来,说是这马跑得快,若是出汗,艳如桃花,所以叫做桃花马,便是大宛皇室,这样马也不会超过十匹。”   萧江北得意的述说着,那匹大黑马也如同主人一般,昂头刨蹄的似是得意不已,间或还嘶叫两声回应主人对自己的赞美。浑不觉身旁这个陌生女人已经石化了。   竟然真的是汗血宝马?   顾绮罗心里感慨了一阵子,又使劲儿摸了两把大黑马油光水滑的皮毛,这才笑道:“桃花马?这名称太柔了,不符合它的威武霸气,既是出汗如血,那还不如叫汗血宝马呢,听着多大气。”   大黑马在顾绮罗说桃花马这名称太柔的时候,忍不住就喷了个响鼻,心想哪里跑出来的女人?本马忍你很久了,这会儿竟然还敢嫌弃我的名字不好听,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及至听到后来,想一想,果然还是汗血宝马的名字威风霸气,更何况非常明显的点出了自己是宝马这个事实,因又不禁十分欢喜,重新摆头刨蹄的折腾了一阵子。   “乌云看起来很喜欢汗血宝马这个名字。”萧江北哈哈一笑:“你别以为它是马,很有灵性呢,有时候我们说话它都能听得懂。”   马有灵性这点顾绮罗了解,但若是能听懂人话,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因她忍不住便失声道:“要不要这么夸张?这厮是要成精吗?”   成……成精?   大黑马感觉被侮辱了,停下了得意的动作斜眼看向顾绮罗:哼!马大爷要是成精了,第一个先吃了你。   “哈哈哈,不是什么话都能听懂的,你不用怕。”萧江北纵情大笑,和顾绮罗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话也变多了,也爱笑了,好像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自己也没说过这么多话,笑得这么大声过。   “好了,耽搁的时间不短了,我得回去,不然丫头们着急,再让我们太太知道我跑来这里,我就惨了。”顾绮罗也喜欢和萧江北在一起相处,只不过这终究还是封建社会,他们俩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不是?   萧江北也理解,虽然很是不舍。因见顾绮罗把钱袋子重新塞给自己,他就诧异了,还不等问,就听顾绮罗道:“这可是一百两银子,我拿回去让人看见,也说不清啊。等我将来需要用钱,我再找你就是了。”   “哦,好。”萧江北点点头,想想到底不甘心,于是又问道:“要不然,你下午偷偷换了男装,和我出去打猎?”   “胡说什么?现在形势很严峻你知不知道?我们太太只怕恨不能长四只眼睛盯着我呢,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你怕我将来不缠着你带我出去打猎野炊?耐心些,往后的日子……不是还长着呢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顾绮罗就忍不住有些害羞。她自己也觉着奇怪:这在现代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她自认自己不是那种清纯小白花,然而不知怎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总是时不时就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女儿娇态,大概是萧江北这个男人太英雄了得顶天立地了。   “好,我等。”看着顾绮罗匆匆而去的身影,萧江北轻轻喊一声。直到心上人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然后拍拍大黑马:“伙计,这是我给你找的女主人,怎么样?非常非常好吧?”   “突……”   大黑马仰天喷了个响鼻,似乎是在质疑主人的眼光,不过萧江北可不懂马语,只当是大黑马也很喜欢顾绮罗,这是表达兴奋之情,因忍不住就兴头起来,说了许多顾绮罗的好话,只听得大黑马一肚子闷气。    第二十六章:神射 更新时间2015-4-26 10:03:12 字数:3397  “玥儿来了这里,便只顾着玩儿,漫山遍野的跑,我哪里能和她一样?所以倒还是来你这里,和你说说话倒好。”   程秋婵坐在顾锦绣对面,眉宇间一抹轻愁,幽幽道:“唉!来这里便是为了躲个清静,谁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些人过来?玥儿也是的,我不过告诉了她一个,谁知道她往哪里走了一趟?就嚷的人尽皆知。”   顾锦绣心中冷笑,暗道躲清静?若没有萧江北在此处,你能跑来这里躲清静?不是你家在这里没有庄子,你会把这事告诉王玥儿?这会儿又来埋怨她。   心中这样想着,但思及母亲和自己说的话,她面上就露出热情笑容,点头道:“玥儿那个性子,咱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那就是个到处撒野的,你也不用管她。”   话音刚落,就见自己的丫头走进来,轻声道:“姑娘,程姑娘,太太过来了。”   “母亲?她怎么来了?”   顾锦绣和程秋婵连忙都站起身来到门口,就见吕夫人走过来,看见程秋婵,她便笑道:“九姑娘也在这里?你离了京城到这里来,你父母不担心?”   “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玥儿和我是好姐妹。”程秋婵在人前绝对是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因一行人进屋来,说了一会儿闲话,程秋婵便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一件夹袄,笑道:“这屋里当真温暖如春,比玥儿她舅舅那个庄子暖和多了。”   顾锦绣笑道:“我说让你脱了大衣裳,你还不肯,如何?这下热得汗都出来了。你还说,也不看看这庄子原来是谁的?那可是太子府,玥儿舅舅不过是个商贾,即便有钱,又哪里舍得多用柴炭?那庄子里哪会十分周全?若不是王老祭酒,他怕是连这里的门都摸不到,更别提买庄子。”   “绣丫头。”   吕夫人轻叱一声,却听程秋婵笑道:“夫人,没关系的,我和三妹妹相交多少年了?从小儿便是什么话都不瞒着对方。”   吕夫人笑道:“你们俩的感情深厚我是知道的。既如此,那边庄子又冷,又有别的姑娘在,不如你今晚就在我们这里歇下吧,我和香姨娘说一声,想来她也不会反对,从前和你母亲又不是没说过话,你觉着如何?”   这个提议当真是提到了程秋婵的心窝里,且更是意外之喜,当下便心花怒放的谢过了吕夫人,竟是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   顾锦绣疑惑的看了母亲一眼,却见她给了自己一个眼色,于是心里立刻明白了,母亲这是要让自己利用今晚向程秋婵说出那个计划,至于时间,若实在来不及的话,到时候就说这里好得很,想多住两日,萧家大概也不会反对。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远处似乎有嘈杂声传来,顾锦绣的丫头云芝便说出去看看,不一会儿回来,只激动地一张脸都通红,连声道:“太太和姑娘快去看看,萧二公子猎了好多的猎物,如今都卸在前面院子里,整个山庄的人都惊动了。   刚刚还说“要躲清净”的程秋婵第一个便站了起来,拉起顾锦绣兴奋道:“有这样热闹?走,咱们也看看去。”说着便拉着顾锦绣来到了门边。   顾锦绣心中鄙视,原本想打趣她一句,然而想起自己的计划,这会儿若只图一时嘴上痛快,惹得对方恼羞成怒,岂不糟糕?于是只好忍了。   不但是她们激动,就是一向内敛的杏花,听了这事儿也都好奇起来,和春雨一起陪着顾绮罗去前院,一面笑道:“自来只听说打猎打猎,究竟猎物是个什么样子?奴婢还不知道呢。今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   “猎物有什么好看的?身上被射了箭,不知道出多少血,到时候鲜血淋漓的,我看你们不怕?这会儿倒兴头起来。”   顾绮罗咕哝着,须臾间来到前院,此时因为几个主子在,所以奴仆们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厨房里两个烧火的粗壮厨娘,在那里等着将猎物抬回厨房。   “大姑娘来了?”   香姨娘眼尖,第一个看到顾绮罗,连忙和她打招呼,接着吕夫人顾锦绣庄姨娘顾兰绡等人也都纷纷彼此招呼过。顾绮罗这才往院子中央看去,出乎她的预料,地上摆着十几只兔子山鸡,还有几只三花狐狸,当中还有一只白狐,另外就是三只狍子,萧江北说的野猪狗熊等倒是一个不见。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些猎物显然已经死透,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儿伤口,只有脸上毛发沾着几点血迹。   “姑娘,哪有鲜血淋漓?”春雨是个心直口快的,找了半天没找到血,忍不住就好奇起来,拉着顾绮罗的衣袖问。   顾绮罗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悄悄瞪了春雨一眼,小声道:“闭嘴,不懂就别问。”她心想着你问我我问谁去?莫不是萧江北这家伙还身负绝世轻功,遇见猎物都不用箭,直接施展凌波微步的轻功将猎物抓到,然后活活掐死?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我从前听家父说,鞑子中最好的神射手叫哲别,若是射那上好的狐狸雪貂,为了不损害毛皮,便能一箭射穿双眼,如此动物立时毙命,对皮毛完整半点无损。莫非二公子今日射的这些猎物,全都是透眼而入,所以才会干净到这个地步不成?”   莺啼般的动听声音响起,顾绮罗循声望去,只见程秋婵微微站出一步,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崇拜,显然刚刚说出那番话的便是这位容姿倾国的九姑娘,倒是没想到,她竟也这样博学广闻,这有些出乎顾绮罗的意料。   萧江北显然也没想到京城中竟有人知道自己的手法,他有些惊讶的看了程秋婵一眼,只见对方立刻视线微垂,红唇弯弯一翘,如同荡了一池春水般,竟是那样美好又让人怜惜。   刚刚他看过来了,所以他会问我的名字吧?谢天谢地,终于能和他说话,终于能让他知道我是谁了。   程九姑娘被突如其来砸下的幸福感动的热泪盈眶,心里如同敲着小鼓,暗暗想着等会儿萧江北问话时,自己该如何答复?要不要借机正大光明的看他?带着什么样的笑容才会最美?洁白贝齿要不要露出一点点,,正想着,就听对方沉声道:“是这样没错。”   程秋婵还在那里等着呢,却再也没有听到下文。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萧江北,却见对方目光已经落在顾绮罗身上,紧抿着的唇松动,微微一翘,露出一缕笑意,好像是在说:这些都是特意为你打的猎物。   怎么……可能?看过自己的男人,有几个还能把持得住?即便把持得住,也不过是强装着正人君子的模样,彬彬有礼打探自己姓名家世。这些年,因为自己貌美之名远扬,以至于许多女孩子压根儿不愿和自己做手帕交,但那些公侯子弟上门提亲的却不知凡几,不过因为她看不上那些眠花宿柳,靠着祖宗余荫纸醉金迷的绣花枕头,立志要找一个大英雄,所以方等到今日还名花无主。这……这萧江北难道不是男人?难道他眼睛瞎了?不然他明明看过自己,怎么竟无动于衷?他只看着他的未婚妻,呸!什么未婚妻,那根本就是田野间一根狗尾巴草而已。   程秋婵越想越恨,心里万般委屈,又觉着一定是萧江北刚刚没看清自己的花容月貌,有心再插话,就听香姨娘笑道:“你这孩子,这里都是寻常猎物,留了皮又如何?用得着这么费劲儿吗?”   “不费劲。”萧江北轻描淡写地挥挥手,示意那两个厨娘将猎物都拎到厨房去。   “这还叫不费劲?那世上真不知有什么事是费劲儿的了。”顾锦绣忽然说了一句,但萧江北这一回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对香姨娘道:“外面冷,姨娘进屋去吧。”   “好,都进屋,刚才还不觉着,这会儿真发觉出寒意来了。”香姨娘说完,便摆手请吕夫人先行,吕夫人自然不肯,于是两人并肩而行,女孩儿们则都跟在她们身后,顾绮罗故意落后了几步,于是萧江北立刻会意,赶上前小声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顾绮罗忍不住低头一笑,也轻声道:“我哪敢有什么吩咐?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进行这么高难度的射猎?感觉你不是喜欢炫耀的人啊。”   “高难度?”萧江北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旋即明白过来,摇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可炫耀?只是从前在边关,苦练过射术,所以一直以来射猎,为了射的准,就强行要求自己只射动物双眼,如此开始虽艰难,但久而久之,也就成手了。”   “唯手熟尔?”顾绮罗这才恍然大悟,见萧江北点点头,她不由由衷赞道:“别谦虚,你这个唯手熟尔也太厉害了,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这是夸我?”萧江北一挑眉,面上终于露出几分得意欢喜之色,别人的赞美于他来说也就是耳旁风,但心上人的赞美,唔,听着还真是挺受用的,不枉自己那么多年的苦练。   “不是。”顾绮罗收起笑容,看了洋洋得意的未婚夫一眼,然后冲他一皱鼻子,紧走几步赶上前去,拉住了走在后面的顾兰绡说话,把萧江北一个人扔在了最后面。   萧江北愣了一下,接着摇摇头,也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却是没有进屋,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间。   **********************   嗷呜!求一下推荐票收藏,新书榜还没有结束,还要继续冲啊嗷呜!   推荐一篇朋友的文:   佞妆简介:   她要亲手撕开那些优雅妆容,露出她们巧言伪善的真面目。    第二十七章:姐妹 更新时间2015-4-27 10:02:51 字数:3205  “姑娘累了吧?来,奴婢给您按摩按摩肩膀。”   刚回到自己房间,春雨便谄媚笑着凑了过来,一面摁着顾绮罗在椅子里坐下,两只手在她肩膀上捏着,大眼睛骨碌碌转,一看便知道是打着什么主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什么事儿?不说明白我不敢让你服侍。”顾绮罗敲下肩膀上的小手,倚在椅背上看向春雨:“要是想明天跟着出去打猎,我奉劝你早早儿打消了这主意。”   “奴婢哪敢想这样荒唐的事?太太会打死奴婢的。”春雨无辜的眨着眼睛,然后笑道:“奴婢就是想,那几张狐狸皮定然是给姑娘的,奴婢不敢染指,但那几只兔子,若是也剥下了完好的毛皮,姑娘能不能赏奴婢两张?”   “你要兔子皮干什么?再说,那些毛皮是萧府的,怎么会给我?你是不是做梦呢?”顾绮罗疑惑看着春雨,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想的。   “什么啊,刚刚在厅里,香姨娘都说了,那些毛皮大概就是萧二公子打来送姑娘的,奴婢觉着这话有道理,除了姑娘,二公子还会送谁这种东西?”   春雨轻轻敲着顾绮罗肩膀:“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虽说这于礼不合,但二公子是洒脱的人,姑娘也不是那忸怩的,所以这该争的时候就得争,不然人家就不会把您放在眼里,先前在院子里时,那位程姑娘和咱们三姑娘的劲头姑娘看清楚了吧?您说您要是在这个时候退缩了,这天大的好事儿会是个什么结果就说不定了。”   “行了,就你这点城府,还张罗着给我出主意呢。”顾绮罗轻轻戳了春雨一指头,心想姑娘我会退缩?笑话,下午我和萧江北都偷偷的约会了,这种事我会告诉你吗?   “姑娘,您也别太小看奴婢……”春雨以为顾绮罗听不进去自己的意见,觉着定了亲便万事大吉,不由立刻着急了,正要分说,就听旁边杏花道:“好了,姑娘怎会小看你,倒是你小看了姑娘是真的,这些事情,她心里有主意。”   “杏花这话不错,这事儿该怎么办,我自有道理。倒是你,要兔子皮做什么?”   顾绮罗把话题转回去,立刻便看到春雨脸上添了一抹怅然愁绪,好半天才轻声道:“因为是姑娘,奴婢便实话实说了吧,不然这事儿府里并没有人知道的。姑娘,奴婢在府外还有一个哥哥,因为爹娘早死,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我那死鬼爹死的时候又欠了一屁股债。为了养大奴婢,还清欠债,哥哥如同牛马一般在外面干活。冬日里也没有一天歇息,时日久了,他那手上全是冻伤。奴婢听人说兔毛柔软,所以想着要两张兔子皮,托人捎给他,冬日里可以暖一暖手。”   “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被卖进府里,定是外面没了亲人呢。”顾绮罗有些诧异,杏花也是头一次听见这话,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春雨。   “哥哥老实憨厚,也不识字,更没有什么门路,所以只能累死累活的干活。奴婢实在不忍心,加上那赌债催得紧,若是再不还,就要拿我抵债,所以我和哥哥没办法,想着来做丫头,总比被卖去那些火坑好,这才找了人牙子,自卖自身。好在得了银子后,赌债就还清了,奴婢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哥哥存一点钱,让他成个家,别让罗家的这一脉香火断了。”   春雨一向都是活泼开朗,今日语气里却多了一丝愁绪。顾绮罗和杏花沉默了一会儿,杏花便安慰了她几句。   “兔子皮是吧?那好,我看看找个机会和萧江北说一声。只是有一条,这兔子皮也要经过硝制的,不能剥下来就用。兔毛倒的确柔软,是做手套的好材料。”   顾绮罗沉吟着说道,话音未落,就听杏花疑惑道:“手套?那是什么东西?”   咦?这个时代里还没有手套吗?顾绮罗仔细回想着,发现脑海中的确没有关于手套的记忆,而前世看的一些清宫剧里,那些贵人们也都是带着裘皮袖套,没看见有谁戴手套,所以,这种寻常之物现在大概真的是还没有出现?   一念及此,顾绮罗不由得兴奋起来,站起身来到桌子旁,杏花连忙上前替她磨墨,就听顾绮罗轻声道:“从乡下进京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都戴着一种叫做手套的东西,我觉着很方便,就想着自己也做几副,偏偏之后就进京了,然后这些日子事情多,也全忘了,幸亏刚刚春雨提起,我才想起来。”   她一边说着,就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在纸上先画了只有一个大拇指的棉手套,然后又画了一只五指分明的单手套,接着直起身对杏花道:“看见了没有?这个是可以做成双层的棉手套,然后往两层布里面絮棉花也很保暖的。这个则是五指分明,戴上后比戴着那个要方便一些,能看明白吗?”   杏花震惊地看着纸上那两个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半晌方摇头轻声道:“姑娘,您连做梦都能梦到这种好东西,莫非您是鲁班托生的不成?”   顾绮罗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这蹄子,竟敢说我是鲁班托生的,你莫非是嫌弃我长得丑?”   杏花张口结舌,接着方“扑哧”一笑道:“哎哟,姑娘就算要拿奴婢做法,也别找这么个理由啊,您也真能想,明明奴婢是夸您心灵手巧。唔!也是,姑娘连这样灵性的梦都能做出来,能想也是应该的。”   “那是。”顾绮罗得意笑道:“这样梦我从小做的少,就是最近两年做了许多,开始还觉着很怪异,如今也习惯了。来,咱们还是说说这手套的事,究竟这是不是个好东西,看图没用,必要做出来才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她说着就拍拍杏花的肩膀,用一副托付大任的口气说道。   “姑娘,那怎么行?是给春雨哥哥的东西,让她自己做,我在旁边指点着也就是了。”杏花看了春雨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   “给她?你看她一年到头做多少针线?给她的话,好东西也做不出好样子来,咱们这是头一遭做,当然还得杏花你这个女红好手来做示范,等到做好了,让春雨学着做就是。若你怕什么私相授受,这也没什么,就咱们三个人知道的事儿,谁往外说?到时就是对春雨哥哥,也只说是她妹妹做的就完了。”   顾绮罗不容分辩的下了命令,春雨也忙上来说好话恳求,而杏花本也就心痒痒,此时听见这话,当下也就痛快点头道:“好,那奴婢就来试试。只可惜这儿没有什么布料,不然真想立刻就做起来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绮罗笑着说完,便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到时候杏花把手套做出来后,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学学,若是做好了送给萧江北,想必那家伙一定会很高兴吧。   就这么决定了,怎么说人家刚见面就送了自己一把宝刀,之后连收入都毫不避讳的告诉了她,还有未来的虎皮,未来的银子和十几箱子珠宝,和这些东西相比,一副手套简直比灰尘还不起眼啊。   正想着,就听外面一个媳妇的声音传进来道:“大姑娘在吗?我们姑娘都在锦芳阁里烤肉,府上三姑娘四姑娘和那位程姑娘也都去了,我们三姑娘特意叫奴婢来找大姑娘过去。”   “好,知道了。”顾绮罗起身走到门口,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果然是萧家一个媳妇,她便问道:“我二妹妹知不知道这个信儿?”   那媳妇笑道:“二姑娘还没通知呢,奴婢本来最先来找大姑娘的,路上恰好遇到府上三姑娘和四姑娘去找我们姑娘,奴婢就把话说了,她们果然就去了。”   “好,那你回去吧,二妹妹那边我去和她说一声就是。”顾绮罗笑着说完,便回身对杏花和春雨道:“走,咱们吃烤肉去,那东西可好吃呢。”   春雨欢叫着答应一声,跑过去坚定站在姑娘身后,摆出一副跟班模样,杏花却摇头笑道:“奴婢不爱吃那烟熏火燎的,姑娘喜欢就去吃吧,别吃多了,晚上定然还有野味,这山庄的厨子又是个好的。”   “我知道,不用你说,吃点烤肉,走几圈也就差不多了。”顾绮罗见杏花不肯去,也不强求,拉着春雨来到顾兰绡的房前,只听里面传来说话声,她便叫道:“二妹妹在吗?”   “哎!大姐姐来了?”说话声停,顾兰绡亲自迎出来,笑道:“快进来坐吧,外面冷。”   “不进去了,姨娘在里面吧?我不找姨娘,找妹妹去吃烤肉呢。”因把话说了一遍,果然顾兰绡眼睛也亮起来,回身对屋里道:“姨娘,我和大姐姐一起去凑个热闹,等会儿回来。”   屋里传来庄姨娘的答应声,于是两姐妹便欢欢喜喜往锦芳阁去。这里庄姨娘将窗户开了条小缝,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走出院子,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   虽然有恶毒的妹妹,但也有还算能处得来的妹妹,大姑娘的小日子还是不错的,是不是?求推荐票和收藏,嗷呜!    第二十八章:巨大变化 更新时间2015-4-28 10:02:33 字数:3088  关了窗,她倚在炕上的大引枕上闭目养神,就听身旁丫头翠雀道:“姨娘,奴婢这话存在心里好多天了,又不好说。您看咱们二姑娘和大姑娘是不是走的太近了?奴婢知道,那萧家二公子一朝翻身青云直上,大姑娘也算是否极泰来,只这终究是大姑娘的亲事,和咱们并没什么相干。真正家里的大权,还是把持在太太手中,一旦让她恨了姨娘和二姑娘,将来二姑娘的亲事与嫁妆,还不知是什么样儿呢。老爷对太太深信不疑,只看大姑娘的亲事便知道。最开始那么大一个没人肯跳的火坑,都被她安排成了。姨娘看,您是不是也该提醒提醒二姑娘?”   翠雀是跟了庄姨娘十几年的心腹,听见这话,她便睁开眼来,轻轻摇头道:“你错了,二姑娘和大姑娘亲近,即便招惹太太厌憎,我也欣慰。兰绡是个聪明的,我原本想提醒她,结果她倒是没用我提醒,这很好。大姑娘看着端庄温柔,事实上刚强又有城府,我料着如今太太也不敢小觑她的。虽说府中大权是太太把持着,可一旦将来大姑娘嫁了出去,那可就是麻雀变凤凰,就是老爷太太面前,她说一句话,也要认真考虑的。到时候我只求她替兰绡安排一门婚事,想必老爷也不会不答应。”   翠雀便明白了:太太这是打着烧冷灶的主意,须知这冷灶也就是现在冷些,一旦嫁进萧家,地位水涨船高之下,在娘家也同样有威严了,说出来的话,就算太太不甘心,怕也只能忍气遵从。   于是她便笑道:“原来姨娘竟有这样深谋远虑,倒是奴婢白操心了。只是有一条,姨娘有没有想过?这必得大姑娘能顺顺利利嫁过去才成?不然的话,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奴婢看着目前这情形,这门婚事究竟如何,还不好说,您只看萧家来这里后,有多少人跟了来便该知道,打着萧二公子主意的人不少。说起来都是咱们家没有根基,若真有那仕宦名门公侯贵族想要结亲,萧家一旦退亲,咱们也没办法。更何况太太那里,奴婢看她大概不会盼着大姑娘这样如意顺遂。”   庄姨娘沉吟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只是一来,萧家不是那背信弃义的;二来,你可曾注意过那位二公子?实话说,从前我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以为那无非都是些无耻之徒看见人家佳人便心生邪念的借口罢了,谁知我从先前老爷寿辰看见二公子对大姑娘的举动,才知这世上许是真有那三生姻缘一见钟情的。那二公子性格张扬放肆,浑不把规矩礼数放在眼中,他若是认定了大姑娘,你以为是太太阻止和那些高门大户便能改变的?我看不太可能。”   翠雀仔细想了想,慢慢点头道:“让姨娘这一说,奴婢倒是豁然开朗。若真是这样,赌一赌倒是对的。奴婢素日里忖度太太行事,虽然您和韩姨娘对太太十分恭敬肃顺,可太太嘴上说的好,真正给的实惠,竟是一分也没有,照着这样下去,这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呢。”   庄姨娘含笑点头道:“说的是什么?也就你这丫头精心,知道思考这些事。老实说,我出身卑微,没有老爷,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火坑里,这么些年了,老爷也没嫌弃过我们几个年华老去,到如今连通房丫头都不收了,一个月也能有四五回到咱们房里过夜,日子纵苦一点,我也心甘情愿的。只是我没关系,兰绡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我总想着将来能给她找一门差不多的亲事,但是看太太那份心肠,断不会如此宽容,若没有大姑娘这个机会也罢了,我认命,偏偏上天送了大姑娘来,她又是这么个模样性情,又因祸得福得了这样一门好亲事,我若不赌一赌,真是死也不甘心。太太这会儿必定恨我和兰绡入骨,既如此,索性叫她恨着吧,我只把希望托在大姑娘身上。韩姨娘和四姑娘倒是仍巴结着太太,且让她们巴结去,看最后能得个什么结局。”   翠雀笑道:“这么说来,奴婢也觉着大姑娘实在好了,譬如刚刚,若是三姑娘,听见这样事儿,怕是恨不能插翅膀飞过去,她还能记得和她交好的四姑娘是谁么?倒是大姑娘,竟然亲自来找二姑娘,叫她过去,奴婢看着她们姐妹俩说说笑笑,彼此间是亲热的。”   “是啊,但愿上天不负我这一番苦心。”庄姨娘叹了口气,笑着重新靠在引枕上,想了想又说道:“晚上泡温泉,太太和韩姨娘必定要先泡的,轮到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儿,我这会儿先歇一歇,晚饭前叫我。”   翠雀答应了,见庄姨娘合上眼睛,她便悄悄退出屋去。   ***************************   “我问过了,这山庄里总共有十几个泉池呢,咱们这些人轮流着尽够用了。只是大姐姐,我想和你一起泡,你不会嫌弃我吧?”   锦芳阁内,兔肉狍子肉已经烤好,浓郁肉香飘得到处都是。女孩儿们一面小心的吹着气吃烤肉,一面说笑,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晚上泡温泉的事,三姑娘便凑到顾绮罗面前,一面说一面夹了块兔子肉给她。   顾绮罗知道她的心思,还是要打听下午的事,顺便再试探试探自己,看看有没有露出口风,于是便笑道:“好啊,我们一起泡一会儿,说说话。”   “这兔子肉不太好吃,二哥哥说了,今天下午时间太短,所以也没往深处走,等到明天,他一大早就要出去,或许能打到鹿和狗熊,那几样肉才好吃,所以姐姐们先悠着些,不要吃多了。何况晚上还要吃饭呢。”   萧家的四姑娘萧静悦提醒着众人,一面却紧往自己嘴里塞肉,忽听身旁萧静怡取笑道:“好啊,我说你怎么忽然这样好心,原来是让我们少吃些,剩下的都留给你,是不是?”   萧静悦正鼓着腮帮子大嚼呢,听见这话,连忙含混不清叫了一句,发现大家伙儿都没听懂,她忙把肉吞下,这才叫道:“二姐姐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提个醒儿,难道我傻了?放着今晚美味和明儿的熊肉鹿肉不吃,来吃这没什么滋味的兔子肉?”   “那谁说得准?殊不闻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你就是喜欢吃兔子肉呢?”萧静怡咯咯笑着,话音未落,就听对面程秋婵笑道:“二姑娘别呕四姑娘了,她是好心,你还这么挤兑,当心惹得她哭了,你这做姐姐的又要费口舌去哄她。”   “阿弥陀佛,总算是有正经人替我抱不平了,你不识好人心也罢了,总有知道我是好心的。哼!”萧静悦冲萧静怡吐了吐舌头,又听程秋婵问道:“只是今儿下午二公子才出去过,明儿一早又要出去,这会不会太劳累了?咱们来这山庄,不是为了泡温泉的吗?”   萧静舒在顾绮罗身边听见这话,便忍不住插言道:“这样事情于咱们来说,自然劳累,可你别忘了我二哥哥是什么人,他在战场上多少次出生入死?听他说,有时候千里奔袭那些草原部落,要连续十几天昼夜行军,如今不过是打两次猎,这算得了什么?”   程秋婵欣然笑道:“是我多虑了,三姑娘说的是,如今谁不知道二公子乃是威名赫赫的少年战神……”   “噗……咳咳咳……”   顾绮罗抬起手捂住嘴巴,用力咳嗽着,一张脸都涨得通红,她的身旁,萧静舒紧张替她拍着后背,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姐姐怎么好端端就呛着了?”   “没……没什么,那个……咳咳……肉上的调味料儿……咳咳……一下放多了,所以呛着了。”   顾绮罗拿出帕子擦去眼角泪水,抬头看了程秋婵一眼,却见对方面上笑容宛然,她不由得大为感叹,暗道厉害,当真厉害,这话说着都不嫌牙疼。上次在酒楼,也不知是谁在我面前狂批萧江北是杀人狂魔来的,如今竟然就成威名赫赫的少年战神了。可惜啊可惜,九姑娘还不知道吧?你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当日在酒楼上咱们痛快说话时,你心目中的少年战神正在楼下吃面呢,啧啧,白瞎了这么好的演技啊。   一瞬间,顾绮罗对程秋婵都有些同情了,当然,同情归同情,对方要真是敢打萧江北的主意,她不介意将这位倾国绝色给一脚踹到天边去。   *************************   五月一号上架,所以明天后天双更。入V后争取保持三更一个月。同学们爱我吧?爱我就请投推荐票和收藏啊,我不知道女频有没有保底粉红票这说法,要是有的话,给笨酒留着哈,虽然大神云集,但也要努力一把嘤嘤嘤嘤    第二十九章:桥上有人 更新时间2015-4-29 10:03:01 字数:3195  “姑娘,该起了,太阳都出来了呢。”   杏花温柔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顾绮罗慢慢睁开眼睛,留恋着被窝里的温暖不肯动弹,一面呢喃道:“今儿是在外面,昨儿就说了不用去给太太请安,你还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   “还早呢?如今天短,往常在家,天不亮就要起来的,这会儿已经是比往常晚了。”杏花无奈的笑着:“大概快要摆早饭了,若是那会儿大姑娘还没梳洗完,叫人怎么说您?”   “好好好,我起来,起来,可是让我再在被窝里躺一会儿嘛,我不睡,就躺一会儿。”顾绮罗如同一只猫一样耍着赖,看得杏花又好气又好笑,忽听外屋里春雨喊道:“姐姐就让姑娘再躺一会儿嘛,早饭怎么着还得小半个时辰呢。”   “好你个坏蹄子,在姑娘面前说好话做人情,到时候被太太说了,你去前面顶着,和我无关。”杏花笑骂了一句,摇摇头道:“姑娘再躺一会儿就起来吧,真是的,从前在府里都不用奴婢叫的,谁知道今儿怎么这样粘着床了?”   “昨天何曾歇过一会儿?坐了半天的马车,然后吃饭,出去看马,又看猎物,吃烤肉,晚上泡了一阵子温泉,三更半夜才歇下,往常在府里何尝这么晚睡过?”   顾绮罗在被窝里叫着,杏花笑道:“好好好,姑娘有理,奴婢也不枉做小人了,只是到时候若有萧家姑娘们来找您,被人家堵了被窝,您可别怨奴婢不叫你起来。”   “谁会这么一大早跑过来找我啊?”顾绮罗扭头不理杏花的“恐吓”,但旋即就想起萧府那位活泼大胆又精明的三姑娘,想了想只得在心中长叹道:罢了,入乡随俗,谁让古代人都不长懒骨头呢,我还是起来吧,免得真被人堵了被窝,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于是悲愤地爬出了被窝,开始穿衣裳,杏花从外室走进来,见她起了,不由惊讶道:“不是说要再懒一会儿吗?怎么又起了?”   “你在那里老说话,我躺着也没滋味了,不起来做什么?”顾绮罗哼了一声,穿好衣服后去洗脸,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让杏花帮自己梳了发髻,寻了两根钗子插上。刚弄妥当,就听外面院子里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笑道:“大姐姐起床了没有?”   “我类个去!”   顾绮罗忍不住就惊叫了一声,心想还好我起来了,不然真被人家堵了被窝,可恶,这杏花莫非还有乌鸦嘴的潜质不成?怎么就让她说的这么准?   杏花掩唇偷笑了笑,然后咳了一声道:“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表扬你一语成真,赶明儿我替你做个幌子,上写着铁口直断,你去算命吧。”顾绮罗哼了一声,起身来到门边,就见萧静舒已经站在外面,她便压低声音道:“我的三姑娘,你该不会又是领了你二哥哥的命令,跑过来要把我诳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和他见面吧?”   萧静舒连忙笑道:“不是不是的,那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再做,姐姐岂不是要打死我?今儿来找姐姐,是我看着天气好,所以和几位妹妹商量,想出去走一走,姐姐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   这提议还是很令顾绮罗心动的,只是想到这个天气,冬日里又没什么景致,所以有些犹豫,却听萧静舒道:“姐姐不必担心我是骗您,二哥哥天不亮就骑着乌云,带着几个家丁出去了,不信您让丫头们去打听下,这山庄里早起做事的仆人们都看到了。”   “我倒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想着天儿冷,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顾绮罗连忙道,话音刚落,就听萧静舒笑道:“姐姐错了,这里毕竟是建行宫的地方,周围都是达官权贵,怎么可能没有景致?咱们到处走走,看见那好地方,明年春天再来,岂不就熟悉了?”   “找这么多借口,其实你们就是想出去逛吧。”顾绮罗一语戳穿萧静舒的真实目的,却听她笑道:“是又怎么样?在京城时,除了腊月里能去赶两趟年集,平日里都是足不出户,闷也闷死了,好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还不赶紧出去透透气?”   “那好,什么时候出去?香姨娘知道吗?我还得去和我们太太说一声。”顾绮罗不得不承认萧静舒说的有道理。而听她答应下来,萧静舒也十分高兴,说了个时辰,便兴冲冲去了。   这里顾绮罗便去吕夫人面前说了这事儿,吕夫人沉吟了下,忽听顾锦绣和顾素纨也嚷着要去,她便笑道:“既如此,那你们就都出去透透气吧,好在那会儿是晌午后,太阳正足,也暖和,不至于伤风着凉。”   于是这一日上午便无所事事的度过,用过午饭后,顾家和萧家的女孩儿们便结队出了山庄,在四下里走动着。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几个人累了,恰好看见不远处有几块大石头,于是随行的丫头们在石上放了软垫,让众人坐下,萧静悦便问顾锦绣道:“那位程姑娘呢?不是说昨晚儿在咱们庄里歇的吗?怎么今儿却不见她?”   顾锦绣道:“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毕竟当时是和王姑娘一起来的,也不好从此就赖在咱们这里啊。”说完就见萧静舒指着远处一条大河道:“那就是桃花河,据说因为温泉的关系,里面的鱼可美味了,可惜咱们没带钓竿,不然过去钓几尾鱼也好。”   “胡说,冬天的河早就冻上了吧,还钓鱼呢,莫非你是要在冰上钻一个窟窿钓鱼?”萧静悦向来喜欢和两位姐姐抬杠,此时听见萧静舒如此说,立刻抢着嘲笑她。   萧静舒斜睨了这妹妹一眼,摇头笑道:“你刚刚没听见我说的话?这河里是有温泉眼的,所以冬天也不冻,最多只有一层薄冰罢了,都不用使劲儿,拿块石头一扔,就碎了。”   “原来是这样。”顾锦绣来了兴致,笑着道:“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即便钓不到鱼,看看那桃花河也好啊。”   萧静舒道:“不钓鱼看什么?大冬天的,也没下雪。要是春秋时候来,那时节才最合适。这会儿去,掉到河里怎么办?别的不说,再怎么这也是河水,不是温泉,下去冻一场不是玩……”   她不等说完,就听身旁顾素纨惊叫道:“咦?那座桥上有人。”   “什么?”众人听见她的话,连忙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远处连接桃花河两岸那一座高高的拱桥上,果然站了两个人影,因为太远,所以看不清,只能依稀从穿戴打扮上看出是两个女子。   “那是谁啊?”   萧静舒疑惑看向身旁女孩儿们,却见众人齐齐摇头,都说不认识。顾锦绣便笑道:“隔这么远,也看不清面目,就算认识,哪里认得出来?再者说,昨儿来这里的女眷们不少,咱们既然都想出来透透气,就不许人家也出来走走?”   萧静舒笑道:“出来走走倒无妨,我只奇怪她怎么走到桥上去了?那么高的桥,一个不慎掉下河,还要不要命?这可是大冬天,一时半会儿没人救,冻也冻死了。”   她这样一说,别人还罢了,顾锦绣心中却是一动,连忙道:“三姑娘,那桥很危险吗?”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那个位置。”萧静舒摇头,忽听身旁萧静怡道: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只要小心谨慎些,也没什么,这桥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走过去,叫你这么说,还不知多少人掉在河里呢。何况我听二哥哥说,他打猎的路线便是要经过一座桥的,大概就是这一座吧?既然骑马都没事儿,我不信人在上面走一走还能出什么祸事。”   “你这话说的,二哥哥骑马都比寻常人走路稳当,是那弱柳扶风一般的女孩儿可比吗?你看她走那几步路,摇摇摆摆的,啧啧,就这模样,还不赶紧下来,看什么呢?就这么好看。”   萧静舒哼了一声,女孩儿们也都议论纷纷,只有顾锦绣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那座桥,心里想着真的是她吗?我昨晚上才和她出的主意,她今天就来实现了?这也太心急了吧。”   正想着,就听顾绮罗身后的春雨猛然喊了一声:“是不是二公子他们回来了?你们看,有几匹马从那边过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果然,就见在另一边路上,几匹大马风驰电掣的赶到桥头,也恰在此时,不知那桥上女孩儿是不是受了惊吓,竟然一个踉跄便从桥上摔下,直直向河中落去。   变生肘腋,桥头几匹马上的人显然也没来得及反应,但紧接着当先那匹大黑马上的人便“嗖”一下跳下马来,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河边,正当众人以为他要跳河救人的时候,就见他猛然伸出手去,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就见河里猛然蹿出一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如同一尾鱼般“啪叽”一下落到了岸上。   *********************   哈哈哈,很想看下一章吧?笨酒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今晚七点半,不要忘了第二更哦,喜欢的投几张推荐票,没收藏的也贡献几个吧,就要上架了,收藏不要太难看嘤嘤嘤    第三十章:心都碎了 更新时间2015-4-29 19:31:07 字数:3446  当然,女孩儿们隔得远,根本听不到“啪叽”声,但因为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所以众人脑海中竟齐齐响起这声音,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就听萧静舒道:“走,咱们快过去看看,那是个女子,怎么能让二哥哥和下人们动手救她?女孩儿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众女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都替那落水女子担心起来,她们已经从那些人的穿戴认出的确是萧江北一行,因连忙提起裙子向那边跑过去,萧静舒一面跑一面大叫:“二哥哥,你别动手,等我们过去再说。”   萧江北此时看着那躺在草地上,不知是冻还是吓的面色惨白的绝美少女,也正是左右为难,忽然听见萧静舒的声音,抬头一看,当真是大喜过望,连忙招手叫道:“妹妹们快些,她落水了,衣裳都湿了,若不赶紧处理,会冻坏的。”   躺在草地上的程秋婵确实有些吓迷糊了,但很快便清醒过来,虽然身上冻得直打哆嗦,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罪,然而一想到事成之后的回报,她便觉着受这罪真是值了,只要能让自己和心目中的少年战神有了联系,最后成为夫妻,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宁愿去闯。   谁知正脑补的心花怒放,就听见萧江北的喊话,程九姑娘这一惊差点儿没昏过去,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坐起身看看那个要坏她好事的贱女人是谁?萧江北叫她妹妹,是哪个妹妹?萧家的女孩儿们吗?她们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这里?   但程秋婵很快便压制住心中怒火,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萧江北抱住自己,只要他抱了自己,男女授受不亲,他就算是定了亲,也得对自己负责任,哪怕是做一个平妻也好啊,凭着她的容貌,还怕将来不能收服这男人的心?而且说不定借着这个由头,萧家那边直接就退婚了呢。英雄和美人才是相配的,顾绮罗那棵狗尾巴草凭什么和她争?凭什么染指这前程锦绣的少年战神?   “啊,好……好冷……”   程九姑娘主意打定,立刻睁开一双迷蒙的剪水明眸,睫毛轻轻颤动着,充满无助看向萧江北,喃喃道:“二……二公子,我冷死了,我冷……”   如此的绝代佳人,身体微微颤抖着,用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你,就是铁人,只怕也要化成一滩铁水,不由分说把面前佳人抱住,给她最大的温暖。   谁想萧江北这厮竟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敢情比铁人还铁石心肠。听见程秋婵的话,他不但没有怜惜的上前将佳人抱进怀中,反而警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倒是他身后两个年轻家丁,如同被蛊惑一般就要往前凑,结果刚走了两步,被主子一声断喝,这才吓得清醒了过来,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草地上躺着的那个祸国殃民级别的绝色佳人。   “二哥哥,我们到了。”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顾绮罗萧静舒等人就赶来了。一看见地上的程秋婵,大家便全都愣住,萧静舒不敢置信的叫了一声:“程姑娘?怎么会是你?”   “我……我出来走走,没……没想到……掉进河中……”   程秋婵牙齿咯咯的直打架,此时面对众女,她羞愧的只想重新跳进河里,尤其是这些人当中还有顾锦绣,别人不了解她的目的,或许还没什么,但这主意本来就是顾锦绣出给她的,如今自己这狼狈模样全都落在对方眼中,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嘲笑呢。   说起来这程秋婵也真是让萧江北给迷昏了头,加上对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所以当听见顾锦绣说出那个荒唐的主意,并且郑重说明她就是看不得那个乡下来的姐姐得意,所以想破坏这门婚事的时候,她竟然立刻就信了。今天一大早便离开萧家的山庄,回到王家山庄便立刻派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在外面盯梢,看着萧江北从什么路线离开后,这才选择了桃花河这条必经之路,在萧江北到来后上演了一出落水的戏码,就盼着能英雄救美之后以身相许。   此时愿望落空,羞恼之下只觉颜面无存,任凭女孩儿们扶起她。萧静舒就将身上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一面道:“我们在那边就看见你了,真是的,这样大冷的天儿,九姑娘一个劲儿在桥上徘徊什么?我们还说不知道是哪家的傻丫头,正担心呢,谁知道你就真的落了水,这样天气,落水是好玩儿的吗?赶紧回去暖一暖,烧些姜汤喝,然后就回京城吧,找个好大夫看看开些药吃,兴许还能少遭些罪,不过这一场病怕是免不了的了。”   萧静舒是个热心的,然而程秋婵全没听出这关心,她惊恐地看着萧静舒,脑海中全是最开始她说的话。自己自以为这事儿做的隐秘,却不料……却不料那些情景都落进她们眼中了?怎么可能?是谁……是谁告诉了她们来看我的笑话?   程秋婵这一惊差点儿没昏过去,忍不住便豁然扭头看向顾锦绣,她们两个是闺中好友,只看她的眼神,顾锦绣哪还不知道她是疑心到了自己头上,因心中暗道晦气,面上却连忙露出关切之情,轻声道:“别忙着说话,快回去吧。幸亏今儿三姑娘想出来透气,约了我们在周围转,最后走到这里来,谁承想你竟然也在?还发生了这样事。”   这话便是暗中解释了:带我们来的是三姑娘,何况我又不知道你是今天此时在此地行事,我不过好心给你出了个主意,你疑心我做什么?   程秋婵想着这话也有道理。只是自己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却成了一场笑话,真是怎么想都不甘心。因就忍不住回头去看萧江北,却见他正凑在顾绮罗身边,不知悄声说些什么,见自己看过去,这才直起身子,对萧静舒道:“三妹妹带人送这位姑娘回去吧,我今天打到了许多猎物,要先赶回山庄。”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他……他竟是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   程秋婵的心都碎成八瓣儿了,然而想到自己终究是被萧江北救出水的,就忍不住仍是要做最后一搏,颤声道:“先前……多谢……二公子……仗义援手,救……救我上岸……”   萧江北没有答话,而是举起了手上的马鞭子,只见这马鞭和寻常马鞭并不相同,竟是十分细长,举在手里,鞭身足有一丈多长。只听握着鞭子的男人淡然道:“和我无关,我是用鞭子救的你。”   这口气非常随意,没有半点波动,顾绮罗吃惊看着那根奇异的鞭子,听萧江北这口气,好像那鞭子竟然就是为了做这种事预备的,什么意思?难道他竟然知道今天在这里会有一出少女落水记吗?   其他女孩儿也都察觉到了萧江北态度上有些怪异,唯有程秋婵,心中最后一缕希望破灭,哪想到心目中的少年战神竟会冷酷至此,救一个如花少女都不舍得用手,而是用鞭子,这一下,她连耍赖都没有借口,是真真正正遭了这么一场大罪,若让人知道她此次的目的,只怕她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一念及此,程秋婵只觉着胸中一口气憋着,如同被大石头压住一般上不来,两眼一翻,便昏死过去,顿时引起了女孩儿们的惊叫声。   幸亏几个女孩儿们身旁还有两个嬷嬷,背着这程秋婵随顾锦绣一溜烟去了。剩下的人如顾绮罗顾兰绡以及萧家三姐妹就都围了上前看猎物。萧静舒看见那头单独绑在马上的狗熊,不由兴奋叫道:“二哥哥,你当真打到狗熊了?”   “嗯。”萧江北随意答应了一声,目光锁在顾绮罗身上:“熊掌的味道不错,今晚我亲自烧一道蜜蜡熊掌,给你尝尝。”   女孩儿们愕然抬头,发现他的话是说给顾绮罗听之后,不由都窃窃偷笑起来,只弄得顾绮罗十分不好意思,只是她自然不肯认输,头轻轻昂起,目光飘向别处,嘴中却说道:“哦?你一个大男人,还会烧菜?”   “会的不多。”萧江北老实回答,忽听身旁萧静怡问道:“二哥哥,先前看你去救程姑娘的动作,简直是炉火纯青一气呵成,就好像是经过训练似得,怎么?难道你在边关,还要学习从河中救人吗?”   “不用学习,但我救了很多,所以熟练。”   萧江北眉头一皱,摆明了不想多提这个话题。顾绮罗却是心中一动,脑海里似乎有个模糊念头闪过,她却没有抓住。   回到山庄,这一次的猎物可就多了,不但有一头肥壮狗熊,还有几只出来觅食的麋鹿和麂子,野兔山鸡也有十几只。当下厨房和家丁们都欢天喜地的,这些猎物加起来,主子们才能吃多少?就是要带回京城,有一两百斤也够了,剩下的还不是便宜了他们。   管厨房的是个中年男人,叫做曹云,当下因为太兴奋,便对萧江北道:“爷请好吧,奴才这就去收拾,挑最好的熊肉和鹿肉麂子肉给夫人小姐们带回京城尝鲜儿,剩下那野鸡野兔,也连夜腌制风干,过几天派人亲自送过去,让两府里老太君和老爷们也尝尝奴才的手艺。”   萧江北道:“你看着办,熊掌我来烧。”   “那怎么成?”曹云大吃一惊:“爷是什么人物?哪里能干这样下贱活计?君子远庖厨,这话奴才一个不读书的都知道,不行不行。”   “我是屠夫,并非君子。”萧江北说完,不再理目瞪口呆的曹云,径自回房。   ***********************   程九姑娘的水晶玻璃心肝哟,让二公子的郎心如铁给砸的稀碎稀碎的啊。拍巴掌的请投推荐票加收藏,谢谢!    第三十一章:分析 更新时间2015-4-30 10:02:27 字数:3187  “姑娘,您觉不觉着?今儿这事有些蹊跷。”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绮罗便爬到榻上,走了那许多路,还真有点腰酸腿疼。因此看见春雨不赶紧找个地方窝着,反而在地上走来走去,她便问了一句,却不料春雨一脸正色的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有什么蹊跷?你什么时候也和杏花一样了,快找个地方歇歇吧。”顾绮罗不以为然道,她对程秋婵的事不是很在意,只是寻思着萧江北那句“救了很多”是什么意思?之后萧静舒再追问,那家伙就抿着嘴唇不肯说一个字了。   “怎么了?有什么新鲜故事发生?也说给我听听。”杏花走进来,听见这话,连忙笑问了一句。   春雨一见有了听众,立刻拉着杏花坐下来,绘声绘色将程秋婵落水的事说了一遍,杏花起先还满脸好奇,接着面色就渐渐凝重起来,听到春雨说当时程秋婵看见她们的反应,她连忙打断,拉住春雨反复问了好几遍,幸亏春雨那会儿眼睛一直盯着程秋婵,所以方能说得十分仔细。   这一来就连顾绮罗都有些兴趣了,连忙道:“程九姑娘当时看着三妹妹的眼神似要喷出火来?这我怎么都没看见啊?你这蹄子不会是添油加醋吧?”   “姑娘那会儿正和二公子两两相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九姑娘八姑娘?别说这一幕了,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当时九姑娘回头看着二公子,那目光真叫一个楚楚可怜含情脉脉,奴婢想着,当时若不是二公子用鞭子救了她,而是下河救了她,这肌肤相触之下,九姑娘只怕就要以身相许了。”   “二公子当时的表情如何?”杏花声音严肃的连顾绮罗都吓了一跳。听春雨说萧江北丝毫不为所动,还申明是用鞭子救得,她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笑道:“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好,真好,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大家闺秀,竟然行出这样不要脸事来。也幸亏是二公子,不然,就凭九姑娘那份儿婀娜风流花容月貌,换了其他男人,怕是骨头早酥了。好,我就说二公子是个好的,真不愧是在边关经了许多风雨,这样情况下竟也能郎心如铁,我从此后服他了。”   “至于吗?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博一个以身相许,就……就把自己摔进河里去?别说那九姑娘身娇肉贵,就是我这从乡下来的皮粗肉厚的,也没这胆量啊。”   顾绮罗听完春雨的叙述,已经感觉到此事蹊跷了,只是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古代的女孩子不是都很拘谨守礼的吗?男女大防啊,足不出户啊,行事能这样彪悍?就是自己这个穿越女,为了一个男人往那冰河里跳,也万万不肯的。萧江北不就是帅了点,有前途吗?这就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求?   “姑娘本是个有心计的,只是事情到了您自己身上,您反而容易忽略。先前奴婢就想着这门亲事忽然间成了这个结果,太太和三姑娘心里必定不甘,只是不知道她们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这可不就来了?程九姑娘在那种时候会那样看三姑娘,怕是这主意便是三姑娘给她出的,而三姑娘之后的话,自然是解释给她听。姑娘再想想,按照春雨说的那程姑娘的表现,她可不就是为了求个如意郎君,才舍身演这一出戏呢?幸亏二公子早有准备,也把持得住,这当真令奴婢惊讶。”   顾绮罗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情景,不得不承认杏花说得有道理,因不由摇头苦笑道:“唉!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貌,偏偏竟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看轻自己,何苦呢?”   “她就是因为容貌倾城,心里才会有这个想头,不然她的家世也不会比咱们家高到哪里,凭什么和姑娘争?”春雨冷哼一声,接着又咯咯笑道:“这下好,白白狼狈了一回,还要得一场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该,活该。”   顾绮罗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若真像你们所说,这主意是三妹妹出给她的,三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做?九姑娘毕竟是个绝色佳人,三妹妹就不怕萧江北英雄救美后便迎娶佳人,那岂不是没她什么事儿了?还是说,只要能破坏这门亲事,她根本不在乎嫁进萧家的人是谁?”   “这不可能。”杏花断然摇头,就听顾绮罗笑道:“我猜着也是不可能,这些日子话里话外,三妹妹可没少提萧江北那家伙,如今在一个屋檐下,她看对方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除了把我害死,她们能有什么办法?除非萧家退婚,现在看来,这也不可能。”   杏花见顾绮罗说的这样笃定,便知道她暗地里大概是和萧江北见过面,说不定还海誓山盟了,因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却依然郑重道:“听见姑娘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恰如姑娘所说,太太和三姑娘满心嫉恨,也没办法的,所以咱们必须要谨慎,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须要防着她们无奈之下,生出什么歹毒主意来。再者,程九姑娘的事儿,我料着以三姑娘的性情,绝对不能出这样主意,就算有这种主意,她大概也要留给自己用的。现在怕只怕,这是出于太太的授意,若是真的,太太为什么要授意三姑娘这样做?她有什么打算?这个咱们全然不知,才是令人着急的。”   “太太这个人也算是有城府,杏花你说的不错,我那三妹妹断然想不出这样主意给程九姑娘,定是太太教的,至于太太为什么会教她这样做,我觉着我倒是大概能猜出一些来。”   “怎么说?”杏花眼睛一亮,连忙求教,却听顾绮罗冷笑道:“这只怕是太太为了试探萧江北,才用出这样美人计,若萧江北对程九姑娘那种红颜绝色都不动心,依然信守承诺准备迎娶我,这样人自然十分可靠,也不用怕他们家背信弃义,这之后,太太恐怕也就要下手了。”   “对姑娘下毒手吗?”春雨立刻紧张起来,却听顾绮罗皱眉道:“下毒手倒未必,爹爹如今对我寄予厚望,十分疼爱,她们是万万不敢用毒药或者找人来害我的,不然爹爹和萧家追查下去,她们怎么可能不露马脚?若说趁着无人把我推进水里淹死,这或许还可行,只不过这样意外不是那么好弄的,我又会水,所以咱们只要小心些就好了。”   杏花也道:“虽然大宅门的后院争斗颇多,只是真正敢害人的倒不多见,太太向来谨慎,奴婢料着她只要不是失心疯,应该也不敢冒这个险。只是要防着她从别处打主意。”   “若是不害死我,她还能打什么主意?”顾绮罗这倒不是不重视敌人,而是她自己实在想不出来:就算吕夫人和顾锦绣嫉恨自己,又能怎么做?   “让她们折腾去吧,咱们只看戏就好。当然,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的,只是咱们根基到底还浅薄,没办法盯着那边,看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姑娘虽这么说,心里却是对二公子很放心呢。也是,奴婢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么个状况,太太还能有什么法子?至于盯人,虽然咱们只有三个人,但别忘了庄姨娘和二姑娘也是向着姑娘这边,她们母女两个在这府里好说也这么些年,总会有点人脉的。”   顾绮罗点点头,心想这倒不假,而且二妹妹和庄姨娘那边我甚至不用特意去拜托,她们紧张这门婚事的心思大概也不输于我,不然这冷灶岂不是白烧了吗?   主仆三个又闲话了几句,就有吕夫人身旁的丫头玲珑过来,只说明天午后就要动身回京,让她们晚上收拾一下,做好准备。   “说是泡温泉,究竟也没泡几次,就要回去了。”顾绮罗摇摇头,却听杏花笑道:“这有什么?将来姑娘嫁过去了,想来这里住多少天都行,到那时,还望姑娘莫要忘了奴婢们才好。”   “你们放心,从进府后就是你们两个服侍我,我要出嫁,自然也是你们两个陪嫁,想来父亲和太太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来为难我。”   “是,奴婢也觉着服侍姑娘当真是难得的,姑娘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有了顾绮罗这份儿保证,杏花心里石头彻底落地,她虽然没有春雨那样把性命都交出去的忠心,却已经愿意为顾绮罗筹划着想,盼着她幸福,连带着自己也跟着过些年好日子。   这样的状况顾绮罗也就满意了,她是穿越女,并没有一定要让奴才替自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想法。此时看着太阳西移,想到那些猎物,不由动了心,于是和杏花春雨说了一声,便披上一件斗篷,往厨房而来。    第三十二章:你放心 更新时间2015-4-30 19:31:09 字数:3337  此时厨房院子里热闹无比,那些婆子仆妇正忙着洗剥猎物,香姨娘身旁大丫头碧玉亲自指挥着:“这两条鹿腿和上好的脯子肉要留下来,还有那只麂子要挑十几斤嫩肉,这些都是要送往顾府去的,你们精点心。对了,那熊腿也卸下一只,肋排留一扇……”   不等说完,忽然看见顾绮罗,碧玉便上前笑道:“姑娘怎么过来了?快别在这里呆着,都是血腥气,别熏着您。放心,有奴婢在,这些下人们不敢马虎,保准送往府上的都是好东西。”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绮罗心想好嘛,我这一趟走的,别让人以为是跑过来监视的,那就没意思了。   碧玉也立刻意识到自己为了向这未来**奶示好,话却说得过分了,因连忙陪笑道:“哎哟,姑娘可千万别多想,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这些婆子们藏私,所以姨娘吩咐我过来分派一下,却不料只想着对姑娘恭敬,言语冲撞了姑娘,奴婢给您赔罪了。”   顾绮罗连忙道:“姐姐这话更使不得,咱们之间倒也不用这样谨慎,果然这里气味不好闻,既如此,我先走了。”   “好,姑娘回去吧,今晚上有好东西吃呢。”碧玉直把顾绮罗送到门口,这才回来,却见几个婆子凑过来小声道:“姑娘,这位顾府大姑娘也寻常得紧,咱们二少爷又是那般出色人物,您就敢说这门婚事定的准?何必这样给她好脸……”   “嘘!”   不等说完,便被碧玉狠狠瞪了一眼,接着听她小声严厉道:“你们一个个惯会看人下菜碟,今儿幸亏我在这里,不然你们就等着挨打吧。她寻常不寻常有什么?重要的是咱们那位二爷心里早已经有了人家,你们还敢这样说,可是不想在这里呆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婆子都后怕不已,她们只在厨房做些粗使活计,并不知道萧江北和顾绮罗的内情,只是这两日都在私下里议论着那顾府大姑娘绝对配不上自家二少爷,这门婚事肯定不能成,哪想到今日竟听了这样消息,怎能不震惊?   正想着,就见萧江北从厨房里匆匆出来,几个婆子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却见这二少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出了门,大家彼此互相使着眼色,暗道看来碧玉姑娘的话是没错了,二爷这样急匆匆出门,说不定便是去追那位大姑娘呢,啧啧,就连成婚都等不得,便要私下见面,这不是情根深种是什么?   萧江北果然是为了顾绮罗才追出来的,走不多远,就见前面袅袅而行的身影,于是他连忙咳嗽了一声,见顾绮罗回头,便向左边竹林里一拐,瞬间没了踪影。   这货又搞什么鬼呢?顾绮罗哭笑不得,暗道你还约会约上瘾了怎的?这么一时半会儿都不肯放过。虽这样想,但肚子里也积了不少话,于是四下里望望,见周围并没有一个人,便也闪身进了那片小竹林。   果然就见萧江北在前面等着自己,见她来了,就将身上一件大氅解下,为她铺在对面的一块白石上,自己则在脚下一块山石上坐下。   一个人是否对你有情,并不是要看他会说多少甜言蜜语,往往就是在这些小处上才能见真章。顾绮罗看到萧江北的举动,心中不禁一暖,却又看着他坐的那块大石光秃秃的,因忍不住道:“既然冷,咱们就站着说话吧。”   “我不妨事。”萧江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过来:“呶,那一百两银子太显眼,你不好拿,所以我去换了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你在那府中孤身一人,月钱又能有多少?有了这些钱,平时花用方便些。”   顾绮罗无言接过钱袋,打开一看,就见是两贯铜钱和几十块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刹那间,她险些哭出来。   并非是因为见钱眼开。而是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细心地呵护宠溺,甚至就连这样小事,竟也能考虑的如此周全。明明面前这个男人是一名武将,只看他行动气度,或许是有智谋,却绝不是心细如发之人,然而到如今,不过是见了几次面,他已经能为自己思虑到这个地步,这是怎样一份无微不至的情感。   “原来能有人依靠,享受到这样的呵护宠爱,竟是这么幸福的滋味。”顾绮罗咕哝着自言自语了一句,在现代她虽出身名门,但父母兄长都是雷厉风行的个性,以至于她从小儿就习惯了独立自主,长大后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女强人,对那些喜欢享受男人宠爱的小女生也曾嗤之以鼻,却不料轮到自己,竟也沦陷在这样的情感中,说到底,她也毕竟只是一个女人。   “什么?”   萧江北没听清她含混的话,忙问了一句,却见顾绮罗抬起头来,伸手掠了掠头发,真诚道:“多谢你细心至此,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你我将来要做一家人的,何必客气?”萧江北轻轻笑,想到再有几个月就能迎娶眼前女子回家,心中就乐得如同开了花一般。   “是吗?你这样笃定我就能和你做一家人?可在我看来,这事儿却是不好说了。”顾绮罗假装叹了口气,果然就见萧江北皱起眉头,冷冷道:“你我已经定亲,若有人敢夺你,官司便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惧。”   顾绮罗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萧江北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觉着被争夺的是自己?而且听他那口气,大概还以为抢自己的是皇子王爷一类的,不然能说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吗?   摇摇头,顾绮罗索性把话挑明:“不是我,是你。”   “我?我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改变心意,哪怕五雷轰顶。”萧江北疑惑看向顾绮罗:“你怎么会生出这样想法?还是说,有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顾绮罗这个气啊:“现在的你不是京城千金们闻名色变的杀人狂魔,而是前途无量的少年新贵,你知不知道多少公侯千金想要和你成为一家人?和她们相比,我算什么?”   萧江北见她柳眉微竖,向来面对千万鞑子都面不改色的淡漠男人竟有些手足无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措的惶恐,连忙摆手道:“没有这样的事,你多想了,我以性命保证,绝没有这样的事。”   顾绮罗不由被他惶急的样子逗笑了,不得不承认,看见萧江北这样紧张,她很开心,莫非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大姑娘在心里自问着,一面轻声笑道:“好了,我只是随口感叹下罢了,难道我不知这和你无关?你以性命保证有什么用?难道还能阻止得了别人的心思?那程家九姑娘,明明是个绝色佳人,先前对你何等厌恶嫌弃?如今却也丢了小姐矜持,看见你,就恨不能找个机会往前凑,连英雄救美这招都用上了。幸亏你当时没碰她,不然说不定就要以身相许了。啧啧啧,身高两丈面相凶恶的时候就是杀人狂魔,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发现原来是风姿潇洒沈腰潘鬓的翩翩佳公子,杀人狂魔就立刻成了少年战神。我算是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萧江北怔怔看着她,一脸无辜,好半晌才一摊手:“这不怪我,都是爹娘的错。”   顾绮罗简直无语,摇头道:“好了,不要随便攀诬了,你爹娘又有什么错?不过是人心好恶罢了。只是这俗语说的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千金小姐们的期盼我其实也理解,可若因此就生出什么占为己有的心思,那就不应该了。”   “放心。”萧江北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一探身子抓住顾绮罗的手,郑重道:“我这一生,非卿不娶。”   顾绮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待到反应过来,一张秀气面庞上不由就染了几丝红晕,却倔强的不肯垂下头去,而是认真看着萧江北的眼睛,轻声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的说:非君不嫁?”   “可以。”萧江北重重一点头:“你放心,都交给我。”   “好。”   顾绮罗轻轻应了一声,将手轻轻一抽,对面萧江北立刻会意,忙慌乱放手,心中却仍忍不住回味刚刚握在掌心的那份柔软甜美感觉。忽听顾绮罗好奇问道:“我有个疑惑,你若不给我解开,真是觉也睡不着的,好不容易这会儿没人,不如你帮我解开这疑惑,可好?”   “什么?”萧江北面色更沉着郑重了几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绮罗大概是要考较自己的学问,决不能一问三不知,不然不但丢人,而且在她心里的形象大概也会大打折扣了。   “先前你在河边救程姑娘,二姑娘曾经问过你,说你好像对这一套很熟练,是不是在军中还要学习?你说不是,但你救过很多人。论理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可我看你当时表情,却好像不愿多提,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谜团得解 萧江北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顾绮罗问的是这个,面色不由就有些尴尬起来,思量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只好把心一横,呐呐道:“我在边关长大,后来名声渐响,我又不喜欢在军营中枯坐,每次训练完毕,喜欢出去驯马打猎。那个……咳咳……边关女孩儿个个大胆,从我十五岁起,便常在路上救人,后来有个无耻的缠了上来,我才恍然大悟,吓退了他们家后,再遇到这些情况,我都不动手,就只靠那一条特制的长鞭……” “不是吧?那些女孩儿都盼着能英雄救美后以身相许?看小说看多了吧?” 顾绮罗真是惊呆了:泥马这是边关版的掷果盈车吗?可问题是萧江北就一个人,那么多女人都要制造机会以身相许,分得过来吗? “不是。”萧江北摇摇头,大多数人也就是试探一下,或者纯粹是大着胆子玩耍,只有几个无耻的,在我屠绝刀下,也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么说你在边关应该是名声远扬才对,那为什么京城中对你的流言竟会这样不堪?那几个从边关回来的世家子,为什么会众口一词说你高大丑陋凶恶?嗜杀如命?” 顾绮罗的兴趣被萧江北勾上来了,想起困扰自己一个多月的问题,连忙趁热打铁问了出来。 萧江北难得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声道:“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顾绮罗这会儿哪肯放松,眼睛亮晶晶盯着萧江北:“我想京城中好奇这问题的人不知有多少,作为你的未婚妻,我认为我有权力第一个知道。” “哦。好吧。” 萧江北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淡然道:“那些纨绔子,去边关能做什么?谁还能让他们上阵杀敌怎的?不过是去走个过场,捞点军功罢了。平时只要他们不惹乱子,也没人管。他们大概在京城花天酒地惯了,所以在边关也想着倚红偎翠,却不料边关女儿多是泼辣大胆的。但凡相遇。无不是被弄得灰头土脸,他们又不敢在边关横行霸道,只好憋着气回京……” “等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顾绮罗意识到萧江北根本没说到重点,连忙打断他,却见未婚夫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看她。好半晌才小声道:“边关女子说话不留情面,每次遇见他们上前。都要……拿我出来……和他们比……” 我……我类个去…… 顾绮罗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众口一词不约而同的谣言,把所有京城人民都严重涮了一把的谣言,竟然只是因为那几个世家子对萧江北的嫉恨?这……这剧情会不会太奇葩了?小说也没有这么狗血好吗? 看着顾绮罗被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萧江北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怎么?没想到吧?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呢。顾绮罗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那……这些年就没有好人回过京城替你正名?不对,你爹他应该知道你是什么样儿的啊。他就没为你说过话?” “父亲不在乎这些,怎会替我说话?再者谣言铺天盖地。即便他说话,会有人相信吗?”萧江北说到这里,便开心一笑,轻声道:“也幸亏如此,才能让我遇到你,不然若是父亲为我定一个娇娇弱弱忸忸怩怩的千金小姐,我倒宁可守在边关不回来了。” “什么娇弱忸怩?有的人固然是惺惺作态,但更多的女孩儿都是家教良好,落落大方优雅高贵的好吧?”顾绮罗虽然对于爱人的肯定很是欢喜,但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一下,萧江北这种一棒子打翻所有人的做法明显太偏激了。 “对啊,就是家教太良好了。”萧江北明显对于豪门出品的闺秀们很不感冒,嗤之以鼻道:“除了你,谁敢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接受我送出去的弯刀?谁敢在婚前就和我见面,说这么多的话?她们讲究的是三从四德谨言慎行,只是我觉着太过头了,我不喜欢。” 这货不会是穿过来的吧?妥妥地妇女之友啊。顾绮罗心里猜测着,面上却好笑道:“论理,足不出户谨言慎行才是女孩儿的正理,恰恰我是个从乡下出来的野丫头,所以才会这么傻大胆。” 萧江北想了想,抚掌笑道:“你说的也没错,若依你的性情,只有我喜欢;若我这粗鲁直接的做派,大概也只有你不反感,所以我们俩恰恰是天作之合。” “你错了。”顾绮罗严肃地看着他,顿时让萧江北一愣,略紧张道:“错在哪里?” “脸即正义。以你的风度容貌锦绣前程,你无论是什么做派,也没有人会反感的。”顾绮罗非常认真地说,换来萧江北撑着额头呻吟了一声。 “好了绮罗,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如今只盼着能早早成亲,日后免去这些麻烦事。”萧江北见顾绮罗站起身来,便也起身抬头看天,见天色果然有些暗了,他就道:“我送你回去?” “你是怕不被人抓到现形是吧?别忘了这不是咱们两个傻大胆可以横行的世界。”顾绮罗白了他一眼:“熊掌没忘吧?会不会过火?” “不会,要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呢。”萧江北陪着顾绮罗往竹林外走,一面忍不住轻笑道:“绮罗,你说话真有趣。” “也就是你才会觉得有趣。”顾绮罗摇摇头,心想我这穿越女在古代能遇到一个蓝颜知己,还真是撞了大运。 两人在竹林边分别,顾绮罗先出去,待到她走的没了影子,萧江北才从竹林里走出,回到厨房去看着他特意为心上人炖的那道蜜蜡熊掌去了。 “姑娘是去了哪里?逛到这会儿才回来。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过来找过您,奴婢问了,她们说也没有什么事。” 一进屋。就听见春雨连珠炮似的声音,顾绮罗笑道:“也没什么,我去厨房,那些人正在洗剥猎物呢,满地的血,我也不敢看,就去别处转了转。”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叫道:“大姑娘在吗?我们姨娘闷了。想找大姑娘说说话。” 顾绮罗答应一声,这里杏花便抿嘴笑道:“萧府里那位掌家的香姨娘倒是对姑娘眷顾的紧,这么两天时间。都找您说好几回话了,真不知道她找姑娘说什么?” 顾绮罗道:“能有什么?不过问问我乡下一些事,以及喜好什么的。”说完就听春雨皱眉道:“她该不会是要挑姑娘的错处吧?” 杏花摇头道:“不会。香姨娘能掌家这么多年,心里是有成算的。听说她又是萧二公子母亲的陪嫁。自然向着二公子,我倒是觉得。她大概也是爱屋及乌,因为见二公子中意姑娘,所以提前就表示亲近之意。将来姑娘进了萧家门,自然是姑娘掌家。她这会儿和姑娘亲近了,到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好了,不要猜了。不如想想晚上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顾绮罗一笑,将刚解下的斗篷披在身上。推门出去。就见顾锦绣和顾素纨姐妹两个正站在门边说话,看见她,两人便倏的进到屋里去。倒是另一间屋子里的顾兰绡走出来,冲她挑挑眉,又伸出大拇指,暗暗鼓励了一下。 ********************** “唉!说是住了三天,可来回车马就用去一天,这么折腾一趟,不过是住了两天而已,真是不尽兴,那温泉我还没泡够呢,只得泡了两回,就没了。” 回京的马车上,顾兰绡和顾绮罗抱怨着,说完便凑到她身边,抱着她胳膊嘻嘻笑道:“姐姐,日后有了闲暇,让二公子再请咱们多来几趟,我想着到了春日里,就不泡温泉,看着这山上山下的风光,也足够醉人了。” 话音未落,就听对面顾锦绣冷笑道:“一次也就够了,多来几次,你把二公子和大姐姐看成了什么人?这还没进门呢,便这样频繁的约着往来,像什么话?” 顾兰绡冷笑道:“这话说错了,难道二公子只约了大姐姐?分明太太和姨娘们也过来了,两家人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将来都是要做亲家的,何况爹爹本来就和萧将军是好朋友。这山庄又大,又不是住不开。” 顾锦绣倒不是不喜欢这山庄,相反,她简直爱死了这里。她只是讨厌因为沾了顾绮罗的光才能到此处,若是没有这大姐姐,二公子直接就约了自家人过来,那该多好?亲近之下,说不定自己就遂愿了呢? 一念及此,三姑娘不由想起母亲对自己的承诺,顿时一颗心便有些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也顾不上和顾兰绡斗嘴了。如此一直回到府中,众人去见了老太太,又把萧家送的野味都命人呈上来给周太夫人看了看,周太夫人十分欢喜,感叹道:“从前在乡下,便是我一个老婆子和丫头,左邻右舍也都是种地的,虽不远处就有大山,但谁家也没个打猎的人,寻常想吃一只野鸡一只兔子,还得托人去买。我常想着我年轻时候你们老太爷带回来的那块鹿肉,当真是再没有比那个更好吃的野味,没想到如今又能有新鲜的鹿肉吃,我适才吩咐了厨房那边,让她们炖一些,再留一些肉烤着吃。”   ☆、第三十四章:阴谋 吕夫人笑道:“听老太太的话,便知道您是会吃的。我们在山庄也是烤肉吃,二公子特意送了一包边关那边烤肉的佐料,说是从鞑子那里传来的,老太太想啊,鞑子们整日里和牛羊打交道,顿顿吃肉,这若不是弄的滋味好,只怕都活不下去了。所以配了那佐料的烤肉味儿当真是了不得,我和香姨娘要了方子,等过年时咱们也买一些配了,年下在家里烤肉吃。” 周太夫人点头笑道:“这个好,就这么办,如今天冷了,那些肉放在外面,不会坏。” 说完就听顾兰绡笑道:“老太太只说鹿肉好吃,叫孙女儿说,还是熊肉最好吃,真是咬一口都鲜香满颊,也不知道二公子猎得那头熊是多大,那个肉嫩的啊,就跟入口即化似得。老太太牙即便不太好,吃那个也没事儿。” 话音落,就听顾素纨道:“没错,尤其是昨天晚上吃的那道蜜蜡熊掌,听说是二公子亲自下厨弄得。我真是奇怪,他怎么什么都会?连这个也会?老天,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一个女孩儿家,还不会做蜜蜡熊掌呢。” 顾兰绡看了顾绮罗一眼,便掩口笑道:“那蜜蜡熊掌认真说起来,咱们都是沾了大姐姐的光,二公子当时说的明白,是要做给大姐姐吃……”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顾锦绣心中不忿,闻言立刻尖声问了一句,就见母亲一个冷冷眼神看过来,她这才低了头,却听顾兰绡悠悠笑道:“三妹妹那会儿好像是正送程姑娘回山庄,难怪没听见。” 顾锦绣心里恨得要滴血。恨不能把顾兰绡的嘴给撕个大口子再缝上,让她再说这些专门戳自己心窝的话。只是碍于母亲严厉,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再说。 一时间众人散去,吕夫人回了房,见顾锦绣随后跟进来,她便坐在梳妆台前卸了两件首饰。一面道:“我的儿。又有什么事?急火火就过来了?” “娘当日答应我的事,全都忘了不成?明明您说过……”顾锦绣说到这里,总算想起这是不能出口的心思。因看了屋里的玲珑一眼,便挥手道:“你出去,我和娘要说些话。” 玲珑答应着出去,她这才来到吕夫人身旁。拉着她的袖子道:“娘明明答应过我,让程秋婵去试他。如今试探过了,他并没有被迷住,您总该兑现诺言了吧?莫非您还连亲生女儿都要骗不成?” 吕夫人放下首饰,转头看着顾锦绣道:“亏你还记着这事儿。锦绣啊。你能不能有点心机?不要事事都要靠娘提点。例如你既然生了这样心思,就该好好笼络那野丫头,要对她好。要和她亲近,要让所有人看见你。都以为你是坚定支持你大姐姐嫁进萧府的。结果如何?刚刚在老太太那里,二丫头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沉不住气了,你是生怕老太太看不出你打的主意是不是?” “那又如何?我凭什么要亲近那个野丫头?我从前就和她不对付,如今忽然又要去和她亲亲热热的,岂不更露了形迹?至于老太太,哼!她不过就是从乡下来的,虽然是老太太,但吃穿用度还不是捏在娘手里?您怕她做什么?” “所以说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吕夫人气得在女儿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咬牙道:“你去和那野丫头亲热,只做出要巴结未来萧府二奶奶的样子就是,只有让她放松了戒心,咱们才好行事。至于你祖母,你怎么说也是做孙女儿的,能这么说话吗?她虽是乡下来的,别忘了她可是你爹的娘,她要发火,就连我也要退让三分,你凭什么就敢瞧不起她?” “好了娘,女儿一时心急说错话了。”顾锦绣如今心里只悬着一件事,怎会耐烦听母亲的教训?吕夫人看着这女儿,心中忍不住叹气,暗道锦绣这样性子,到哪个宅门里,怕是都混不出个好样儿来。只有那萧家,因为至今仍是姨娘掌家,她只要做了二奶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当家掌权,那府里气氛又好,姑娘们也和善,这或许还能一世无忧。至于大姑娘,哼!她端庄稳重城府又深,到哪里混不好?所以就别怪我狠心,要抢她的好亲事给我自己的女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 “那好,你想让娘帮你想办法,你先要答应娘,和你大姐姐好好儿相处,万万不能让人瞧出半点儿你的心思。”吕夫人郑重看着顾锦绣,见女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却终于点点头,她这才放缓了面色,轻声道:“好了,此事你不用操心了,静等着娘的消息吧。” “可是娘,萧家看起来很心急,万一他们这就要下聘迎娶怎么办?哪里有时间让您慢慢筹谋?”顾锦绣见母亲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又急了起来。 “他们家说要迎娶便迎娶?哪有这样的事?如今眼看过年了,过了年总还得让你姐姐在这府里再住一阵子,在老爷膝下尽尽孝吧?就算夏天出嫁,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你急什么?” 吕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一眼,见顾锦绣没话说了,她这才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总之记住,我自有道理。你只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莫要坏了大事就好。” 顾锦绣这才放心,又搂住吕夫人奉承了一会儿,这才兴高采烈出了门。这里吕夫人坐在窗前默默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外面玲珑道:“太太,舅老爷来了。” “哦?快请他进来。” 吕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便来到厅里,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堂弟吕冬云走进来,姐弟两个彼此见过礼,吕夫人就把玲珑打发出门去守着。 那吕冬云还不等坐下,便急着小声道:“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回京城,便听说那萧家子如今可是了不得了,而且也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可怕,竟是人中龙凤百里无一的人物,如今又说立了军功就要封侯的。这……这这……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乡下的野丫头?这……怎么会这样?” 吕夫人也咬牙切齿道:“你还说。当日你去边关,怎么就不亲自去看看他?以至于我也信了京城流言,竟然耽误了锦绣。倒白白便宜了那野丫头。如今就后悔,又怎么办?” 吕冬云摊手道:“这事儿怎么能赖我呢?我不过是个商人,还能进去军营怎的?在外面哪里就那么容易碰上他?再说姐姐当日也没说要我亲自去看。只说我回来后在姐夫面前说那萧江北长相寻常就行,我哪里知道这样事?” “罢了罢了,如今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吕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先不提这一茬了。你之前可接到了我的信?我托你的事儿打探好了没有?” “打探好了。”吕冬云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道:“那户人家在五年前就离了杭州。如今在临川住下来。当年他家有个儿子五岁就死了是真的,不过是幼子,那孩子的头上还有两个哥哥,都没有成亲。只是他们当家的早已死了。如今剩下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儿子生活,其中长子刚刚考中了秀才,另一个次子则是游手好闲。家里原本的祖业也败得差不多了。姐姐,这家是什么人?你让我打听他们干什么?” “这事儿关系到锦绣的终身。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要守着秘密。”吕夫人看了吕冬云一眼,沉吟了下,方轻声道:“当日在老太太那里,只是听了个话儿,回头我只当不经意间和老爷提了一下,老爷就发了一通感慨,由此我才知道这家人的姓名来历。你刚才说的那个五岁就死了的男孩儿,便是老爷当年给那野丫头订的娃娃亲。若是能想办法让野丫头和这家结亲,到时候萧家那边我们也不退亲,可不就把锦绣给顶上了?一旦锦绣成了萧府二少奶奶,甚至是将来的侯爷夫人,你这个做舅舅的帮了她大忙,她心里能不感激你?这于你日后经商赚钱,有多大的利益,你自己算一算。” 吕冬云一听这话,立时两眼放光,心里急速盘算着,表面上却嘿嘿笑道:“看姐姐这话说的,便是我不得利,那是我外甥女儿,我这个做舅舅的难道不帮她?倒要去帮一个无亲无故的野丫头?到底是姐姐,竟然能想出这样主意。只是那男孩儿五岁就死了,这却怎么能让姐夫答应把那野丫头仍许给他们家呢?萧家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啊。” 吕夫人微微一笑,沉声道:“该怎么做,我已经有了些打算。只是还需你帮我跑一趟腿。千万记着,这事儿一定要找心腹来做,或者你干脆自己帮我跑这一趟,别人的话,我实在不能放心。” 吕冬云拍着胸脯道:“这个姐姐放心好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便亲自去临川走一趟。” 吕夫人笑道:“所以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若是别人,哪里肯这样热心?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办。” 吕冬云忙凑上前去,吕夫人就压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话,只听得吕冬云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亮,直到吕夫人说完,他竟是不能立刻回过神来。 “怎么了?” 吕夫人见堂弟没反应,皱着眉问了一句,话音未落,就见那吕冬云竟猛地跳起来,伸出大拇指由衷赞道:“姐姐当真是女诸葛,这样主意,亏您怎么想得出来?呵呵,叫您这一说,这事儿保准成了。别说当日姐夫和对方未必说死了,就是说死了,如今过去了十几年,我不信姐夫还能记得一字不差,何况若是再造了那样一份儿东西,就是万无一失的。至于那一家,呵呵,当家的都死了,剩下寡母和那两个儿子又能如何?还不是咱们怎么说他们怎么听?一个秀才,能攀上京城五品官的千金,这就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他们还能不愿意?” 吕夫人啜了口茶,悠悠笑道:“就是这样说的。至于大姑娘,呵呵,她不过是个克母的乡下丫头,若不是老爷的女儿,哪个秀才肯要她?更不用说将来有老爷帮衬着,也许这秀才还能做个举人老爷也说不定。” 顾绮罗的下场如何,吕冬云是半点不关心的。他只关心着自己姐姐和外甥女儿能不能飞黄腾达,带契自己发财。因了解了吕夫人的计划后,他便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先回去,看看过两天就去办这件事。” 吕夫人笑道:“不用这样着急,你才从外面回京,也该和弟妹孩子们聚一聚。等过了年,再办这事儿不迟。” 吕冬云道:“夜长梦多,我还是趁早儿去办吧,年算什么?今年不过,明年也照样能过。” 吕夫人对这兄弟的积极态度十分满意,于是亲自进了里屋,过一会儿后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出来,递给吕冬云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我的私房钱,你姐夫也不知道的,你拿回去给弟妹和孩子们扯点布料做件过年衣裳,再置办些吃食。” “这怎么好意思又让姐姐破费?”吕冬云笑眯眯接过银子,他是做买卖的,家里钱财未必就比顾府少,只不过便宜嘛,能占当然要占的,更何况自己为这姐姐做事,就是跑腿费,也应该给几个嘛。 当下告辞离去,这里吕夫人坐在榻上又筹谋了半天,嘴角方泛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呵呵,你以为自己的婚姻必定如意顺遂了?等着吧,且让你再高兴几天,到最后,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ps:吼吼吼,吕夫人终于出手鸟,当然,最后的结局笨酒不说大家也明白。   ☆、第三十五章:我的男人我了解 “手套送出去了?如何?你哥哥戴着可好?” 顾绮罗正在看杏花做针线,见春雨从外面进来,便笑着问了一句。却是半天没听见小丫头答话,于是抬头看去,只见春雨一脸的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雨。” 顾绮罗叫了一声,春雨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啊,姑娘……好,我哥哥戴着可好了,大小也合适,里面絮了兔毛,软绵绵的又暖和,哥哥喜欢的不得了。让奴婢回来谢姑娘和杏花姐姐呢。” “什么?你这死蹄子,不是说好了和你哥哥只说是你的针线活儿吗?你……你怎么到底把我扯出去了?”杏花大惊失色,却见春雨连忙摇着手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把姐姐说出去?我只说是姑娘出的主意,然后姐姐教我的,所以我哥哥让我回来谢你们俩。” “原来如此,是这样还罢了。”杏花松了口气,又疑惑道:“是了,你刚进门时想什么呢?姑娘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姑娘说奇怪不奇怪?我在角门等我哥哥时,听看门的王婆子和我说舅老爷过来了,一脸的急切,还向她打听了姑娘和萧府的婚事。结果等我和哥哥说话时,就见那位舅老爷竟是满面春风的出来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杏花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必定是从太太那里得了好处呗。虽然我进府时间不长,可对这位舅老爷却是久仰大名了,下人们多没有说他好话的,只是太太信他,所以大家也没办法。宅门女人多是如此。做了当家主母,若是娘家富贵也罢了,娘家若是有亲人需要提携,多要攒一份家私帮忙的。” 春雨道:“那大概是我多虑了,我倒没想到姐姐这一层。我只听王婆子那么说,还以为舅老爷是因为萧二公子结亲的对象是姑娘,不是三姑娘而着急。那后来又春风满面的出来。是不是从太太那里得了什么消息?太太和三姑娘又不能出门。有事情办,就只能找总管,但总管也只能在京城办事。再远的话,这府里怎么办?这位舅老爷却不同,他是常年经商,天南海北跑的。太太万一有什么阴谋诡计,找他办也一样。所以我这样想着。就和我哥哥说,让他悄悄跟着那位舅老爷,看他干什么去。” 她这一说,杏花的面色也郑重起来。点头道:“这竟是我没料到的,春雨你做的很对,这样关头。宁可谨慎些,也不能掉以轻心。” 顾绮罗皱眉道:“这个舅老爷。可就是太太那位堂弟?” 杏花道:“正是,奴婢听下人们说,也就是他当日从边关回来,和老爷说萧二公子相貌只是寻常而已,不似谣言说的那般凶恶,所以老爷才下定决心和萧家结亲。如今看来,那分明是胡说,萧二公子的模样,岂是寻常而已?也不知老爷有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如果是他的话,小心些倒是对的。”顾绮罗沉吟着点头,然后又抬头看着春雨道:“只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哥哥是要干活吃饭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耽误了他赚钱?” 春雨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从奴婢到您这里,赏钱到现在拿了也有二两多,如今让哥哥帮您跑趟腿又算得了什么?一天两天不做活也饿不死,奴婢先前送手套的时候,把这两个月存的月银和姑娘给的赏钱都给哥哥了,怎么也够他过年的。” 顾绮罗没说话,在那里低头又想了一会儿,方郑重道:“这也罢了,可你哥哥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会跟踪监视人?万一让人发现,再找人打他一顿,可就得不偿失了。” 春雨道:“这个姑娘也不用担心。我哥哥这些年什么活儿都做,从前在一家镖局里帮着打下手,得那些镖师传了他一些拳脚功夫,虽然只是花拳绣腿,不似萧二公子那般万人敌,但等闲三五个大汉也近不了身。” “这我就放心了。”顾绮罗终于松了口气,对春雨道:“过两日就是腊月了,你回家一趟,就说我给你的假,让你回去帮着你哥哥收拾收拾房屋好过年,两天后再回来。然后你带些钱给你哥哥,就说从现在起,我便雇了他,让他不用做别的,只帮我盯着那舅老爷就是,每天把他见了什么人,要往哪里去都打探一下,若有可疑的,就来找你告诉一声。” 她一边说着,就起身来到钱匣子里,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子,估摸着大概有十几两,就一股脑递给春雨,正色道:“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补。” 春雨都被吓懵了,好半晌才急忙摆手道:“姑娘这是做什么?您也不需要给我银子,有您先前赏奴婢的,也尽够了,您要让我哥哥帮忙看着舅老爷,我和他说就是。” “拿着,姑娘我还能缺银子吗?实在没钱了,再去找萧江北要就是。”顾绮罗不由分说将银子都塞到春雨手里,想了想又道:“告诉你哥哥,这趟差事若是办得好,日后我有好活儿给他做,再不用他东奔西跑做零散工了。” 春雨手里捧着那些银子还不知所措呢,又听见这样一番话,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忽听杏花笑道:“好了,姑娘既给你,就拿着吧,难道没听见方才那话说的多理直气壮?如今姑娘可是有靠山的人。咱们那位将来的姑爷别的不敢说,银子当真不算什么,就不说功劳,只说那些人头银,怕不有两三千呢。” 顾绮罗笑道:“就是杏花说的这样,所以给你就拿着,不用和我客气。” 春雨期期艾艾道:“只是姑娘,这些说到底,都是萧二公子的钱,他主动给你就罢了,若是他不给,难道您还去和他要不成?那岂不是让他看轻了姑娘?不行。这钱咱们且省着花吧,府里下人们哪个是好相与的?奴婢不要了。” “放心,他说过了,他的就是我的。”顾绮罗坐在榻上,想起萧江北说这话时的理所当然,面上不由绽开得意笑容。下一刻,便听杏花笑道:“瞧瞧姑娘这得意的模样,真让人嫉恨。萧二公子不过是客气话,你就当真了?” “呸!你这蹄子明明心知肚明得很,这会儿还拿话挤兑我。没错,我就当真了又如何?我和他之间可没有那些试探客气,哼!我的男人,我自然清楚他的脾气秉性。” “这是当姑娘的说出的话?幸亏是说在我们面前,若是让别人听见了,非啐你不可。”杏花摇摇头,却听顾绮罗笑道:“废话,自然是在你们面前我才这样说,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我失心疯了不成?” 主仆几个说的热闹,春雨心结也去了,把银子收到自己的荷包里,刚刚装好,就听门外有人道:“大姐姐在吗?” “咦?是三姑娘的声音,真奇怪,今天是什么风儿,竟然把她给吹过来了?” 杏花疑惑咕哝着,一面起身去开门,就见顾锦绣顾素纨和顾兰绡顾清风竟然都站在门外,她便惊讶笑道:“咦?三位姑娘竟然像是下帖子请来似得,怎么这样齐整?” 顾锦绣笑道:“我和四妹妹来找大姐姐说话,在外面遇见了二妹妹和清风,就一起来了。大姐姐,过些日子就到腊月了,京城有年集,女孩儿们也可以去逛一逛,我和太太说了,太太也同意,还让我们顺便捎办些年货回来。所以咱们得抓紧,到腊月二十之后,有些好东西就没货了。” 顾绮罗怔怔看着这位三妹妹,一时间忍不住就扭头去看太阳,顾兰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疑惑道:“姐姐看什么?” “哦,看看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儿出来的。”顾绮罗扭回头淡淡道。顾兰绡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一个没忍住,便“扑哧”一声笑出来,偏她身旁的顾清风还仰着小脸问道:“姐姐真会说笑,太阳自然是从东边出来,难道还会从西边出来不成?” 好小子,真是个捧哏的好手。 顾绮罗心里赞叹着,摸了摸顾清风的头发微笑道:“这可不一定哦,有时候,太阳是会打西边出来的,例如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时,它就会从西边出来。” “是吗?” 顾清风信以为真,瞪着大眼睛兴奋道:“太好了,那下次我偷偷给姨娘吃羊肉,看看太阳打西边出来是什么样。” “你敢,当心姨娘揍你。大姐姐和你开玩笑呢,这都分不出来,笨小子。”庄姨娘不吃羊肉,阖府皆知,顾兰绡生怕弟弟听信了顾绮罗的话,连忙把这小子的念头给掐灭在了摇篮之中。 一旁被冷落了的顾锦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依照她从前的性子,这会儿早转身走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让人拿话挤兑,尤其对方是她嫉恨入骨的顾绮罗。 只是想起母亲的话,到底是把这一股火气给压了下去,不但如此,还呵呵笑道:“大姐姐莫要说笑,小心清风把你的话当真。妹妹知道从前对姐姐多有得罪,只是如今我已经自食苦果,姐姐成了京城最幸运的女人,何必还来和我计较从前的恩怨?往后我的事,还要姐姐多操心呢。”   ☆、第三十六章:义气少年 这话倒是十分直接诚恳,然而这么些天,顾绮罗早已看透了这异母妹妹:这就不是个待人以诚,能认真悔过的主儿。恰是如此,今日她过来,才格外显得诡异。 只是对方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顾绮罗也不好说什么,因把人让进来,一面想着不管如何,到底能出门逛年集,这倒是好事儿。至于这三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只能慢慢再看了。 姐妹几个难得坐在一起说闲话,说着说着,顾兰绡便问起顾绮罗备嫁的事儿。顾绮罗苦笑一声,摊手道:“我那点手艺,妹妹有什么不知道的?还备嫁呢,连个荷包都做不好。索性这些事儿我都交给杏花了,反正我也看得出,将来我出阁,她和春雨是要和我一起出去的。” 顾兰绡道:“怎么说连个荷包都做不好?上次姐姐的护膝就做的不错啊,而且我看你身上戴着的那个荷包也十分精致。” 顾绮罗连忙摇手道:“那不是我的手艺,是杏花做的,我坐享其成罢了。至于护膝,呵呵,那东西又不用绣花扎边儿,做起来一点儿也不难。”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小丫头道:“三姑娘,王姑娘和柳姑娘等好几位姑娘都过来了,太太问是让去您房里还是来大姑娘这儿?” 顾锦绣看了顾绮罗一眼,商量道:“大姐姐,这些女孩儿都是我相熟的,不如请她们都来你这边,大家也好熟悉熟悉,如何?” 顾绮罗心想和你相熟?那不就是酒楼上那几个?我才没空和她们虚与委蛇呢。不过转念一想:当中也不全都是如顾锦绣这般为人恶劣的,那个王玥儿和焦姑娘就很不错,更何况听说王玥儿经常出门。或许自己向她打听一些事,倒还方便。 一念及此,便笑道:“妹妹既不嫌弃我这屋子小,就都请过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姑娘说笑着走了进来,顾绮罗看了一眼,多数人自己只认识脸但名字记不起来。正奇怪程秋婵怎么没过来。就听王玥儿道:“九姐姐先前去玉兰山下时不知怎么落了水,到现在还病着呢,我今儿上午去看她。烧的脸通红,两三个大夫在那里斟酌着用药,幸亏说是症状虽险,却不恶。只是这一病,怎么也要静养一两个月了。” 别人听了这话。不过关心下病情,独有顾锦绣,心里竟是十分庆幸,暗道幸亏当日娘这主意我没留下私用。瞧瞧这一出闹得,白白病了一场,什么没捞到。这还是大家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是知道,只怕都没脸活了。 这里姑娘们走进屋后。杏花和春雨搬光了屋里屋外所有凳子,配着炕床和窗前美人榻,好不容易才都安排着坐下来,两人又是好一番忙碌,方把茶果点心预备好。顿时,平日清净的房间内外便传出了一阵阵欢笑声。 ********************* 腊月里第一场雪,就下了个铺天盖地,一夜之后,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窗台上积了两三寸高的白雪,推开窗子,发出簌簌的声音。 “姑娘,快把窗关上,这冰天雪地的,您倒要开窗,可是害怕不着凉?” 杏花赶过来,迅速把窗关上,一面抱怨着,就听顾绮罗笑道:“在屋里睡了一晚上,又是地龙又是火炭的,清早起来就想呼吸下新鲜气嘛,哪里想到会这么冷?” 杏花将水盆手巾预备好,看着顾绮罗开始洗脸,她就小声道:“刚刚王婆子过来找春雨,说是她哥哥在西角门等她。奴婢就打发她去了,又按照姑娘说的,赏了王婆子几百钱,她一个看门婆子,素日里还没谁把她放在心上,听说这是姑娘特意吩咐的,只感激的要跪下磕头,奴婢拦了她,让她回去了。” 顾绮罗接过手巾擦脸,一面笑道:“她一个孤老婆子也不容易,咱们如今又不是没有钱,权当扶危济困了,一旦有需要的时候,让她行个方便,作用大着呢,五百钱算得了什么?” 杏花笑道:“是,奴婢知道,姑娘如今是财大气粗了,五百钱也不放在眼里,阿弥陀佛,就是寻常公侯家,那小丫头子一个月也不过五百钱罢了。” 主仆两个说着闲话,反正无事可做,杏花便施展手艺,替顾绮罗精心梳了发髻,然后在首饰盒里找出几样首饰替她戴上,自己又仔细端详了端详,点头笑道:“姑娘平日里就是不肯认真打扮,看,这一认真,不也是个秀丽佳人吗?” “什么话?姑娘我不认真打扮也是秀丽佳人。”顾绮罗冷哼一声:“你这丫头真不会说话,幸亏是在我手里,若是在三姑娘手里,看这会儿还不掌嘴呢。” “姑娘都知道奴婢精明,所以奴婢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在姑娘面前能说的话,在三姑娘面前可就万万不能说了。”杏花也笑起来,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便道:“春雨回来了,这怎么还带跑上了?有什么紧急的事?” 一面说着就过去打起帘子,果然就见春雨一头闯进来,看见顾绮罗便着急道:“姑娘,先前哥哥来告诉我,说他和那位舅老爷的车夫昨儿套上了交情,今日一大早才得知舅老爷要去临川,也不知是为什么事?哥哥很着急,过来让我报信给姑娘,说不知道这与您的事有没有关系,然后他就匆匆去了,说是要跟着舅老爷去临川……” 春雨不等说完,就听杏花和顾绮罗同时惊叫了一声,顾绮罗便摇头道:“傻丫头,你该和你哥哥说,不让他跟去才是,临川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春雨道:“奴婢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但哥哥说,舅老爷走的这么急,一来一回只怕年都不能在家里过,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儿,对商人来说,最重要的事当然是涉及利益,但他们家车夫是最喜欢打听和说闲话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家生意上有什么事,所以想必生意上的问题不大,既如此,那说不定便是为了姑娘的事。所以哥哥不肯半途而废,他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姑娘还给了那么些银子,若舅老爷去临川不是为姑娘,他不过白走一趟;但若真是为了姑娘的事,他打听好了,也好早点通知姑娘做个准备。” 春雨这番话说完,顾绮罗和杏花都怔住了,好半晌,顾绮罗才点头沉声道:“你哥哥是好样儿的,如今这样守诺重义的男子已不多了,只是你不该就这样让他走,此去临川,怕没有千八百里路呢?他身上就是那点儿银子,哪里够盘缠?你怎么也该回来拿点钱给他,再让他去啊。” 春雨道:“姑娘放心,哥哥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那十几两银子他还没怎么动呢,尽够用了。更何况萧二公子也难得见姑娘,他纵然有心给您钱,也没这个机会啊,如今到了年下,那些下人们就是传个口信儿,还要赏几十个铜钱吃酒,她们才敬服你,姑娘的钱留着有大用呢。” 顾绮罗摇头道:“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我不过是临时起意,又因为外面没有个可靠的人,才想起用你哥哥,却不料竟给他添了这么一件苦差事。” 春雨道:“哥哥说不苦,哥哥说我长胖了,听说我在姑娘这里每天都过得开心,他说姑娘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呢。” “这话可真叫我羞愧了,我何曾为你们兄妹做过什么?”顾绮罗摇摇头,如果说先前她对春雨哥哥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爱护妹妹勤劳肯吃苦,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的话,那现在她对对方则是添了几分敬意。 不管怎么说,春雨哥哥已经出发了,现在就是让春雨去追都没有用,顾绮罗心中想的却是那个吕冬云的事:这样匆忙去临川,年都不在家过,可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呢?难道真是因为我的事?呵呵,若真如此,那倒好玩了,我和萧江北两情相悦,萧家和爹爹都没有退亲之意,你们便是只手遮天,又能如何? 她这里思量着,那边杏花却在沉吟了半晌后问春雨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曾远。”春雨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我原本的名字叫曾雨,后来进府做了丫头,也就打算把原本姓名给忘了,偏偏姑娘给我起的名儿叫春雨,无论如何,总还留了个名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的姓名好好儿记着。这会儿是丫头,也未必将来就是丫头,等你脱了奴籍那一天,难道还要叫春雨?那时自可改回本名了。”顾绮罗在榻上听见春雨的话,笑着给了一点暗示。她本就没有什么尊卑观念,春雨在她身边又这样得力,将来即便因为对方身份,不能给她配个好人家,最起码也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平民子弟,多帮衬些嫁妆,怎也不会要自己这忠心丫头一辈子做奴才,甚至对于杏花,她也是这样想的。   ☆、第三十七章:赶集 谁成想平日里挺精明一个小丫头,却会错了意,听见这话不由就是一愣,接着眼泪便一下涌出来,咬着嘴唇哽咽道:“姑娘,是不是将来您去了萧府,有了更好的丫头,就不要奴婢了?” “我的老天。” 顾绮罗险些从榻上一头栽下,一抬眼,见杏花是满脸的惊喜,她便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自己这番话的意思,这也从一方面说明杏花对自己远不像春雨那样忠心耿耿,不过她也不在意,倒觉着这样挺好的。于是没好气道:“杏花,你解释给她听。” 杏花笑着拉过春雨把顾绮罗的意思解释了一遍,这才让小丫头破涕为笑。接着又听杏花道:“你放心吧,就冲着你这份儿忠心,姑娘去了萧府也离不得你,再好的丫头,不能一心为主子,要她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我身边也有个不是一心为主子的,我也照样离不得。怎么没有用?我倒是觉着,为什么要眼里心里都是主子?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一个人,没奈何做了奴才,只要不口是心非,背主求荣,那就行了。例如杏花你,我倒欣赏你这种把奴才当做一份工作的态度,既有自己的想法,又能把我照顾周到,这就非常好了。” 顾绮罗听出杏花言语中的试探之意,于是也毫不避忌的将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也就是在这两个丫头面前,不然她这样的念头,恐怕就连萧江北都没办法认同。土生土长古代贵族的尊卑观念还是很根深蒂固的。 而杏花听了这番话,不由就愣住了,傻傻盯着顾绮罗看了半晌,这丫头眼圈儿就有些红。她忙低下头去,强笑道:“奴婢从小儿就被卖来卖去,什么样主人没见过?可恶的把奴婢当条狗,和善的把奴婢当个人,却从没遇到过姑娘这样,竟说奴婢……这做奴才只是一份工作,倒好像……倒好像是和平常人一样。姑娘您可别这么好。再这么着。怕是连奴婢也要和春雨一样了。” “可千万别,你既这么说,那明天我就对你坏一些。”顾绮罗连忙叫。那边春雨却嘻嘻笑道:“我就说姑娘最好了,杏花姐姐如今也知道了吧?她也不用做什么事刻意打动笼络你,她就是寻常过日子中,就让你不知不觉便把心交给她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顾绮罗身上打了个寒噤,好在此时杏花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转了话题问杏花道:“你哥哥既然对你好,当日你进府里,怎么还卖了死契呢?” “是我自己卖的,哥哥知道后。从来不掉眼泪的他还哭了一场,只是那会儿我们要还最后一笔钱,死契的身价高。所以我自作了主张。”春雨叹口气,接着又笑道:“如何?我说我哥哥很好的。姐姐还不信,如今才知道他虽身份卑微,品德却好,你那双手套也没有所赠非人吧?” “好了,我不过问了一句话,你这丫头就扯了这么些话说。”杏花撇撇嘴,不再理会春雨,不过想到那曾远竟是个聪明坚定的好男儿,她心里确实觉着熨帖了些。 ******************* “姐姐看,前边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阳关大集,每年这里的人最多,货物种类也最齐全。这会儿才进腊月呢,你瞧瞧里面的人。” 王玥儿从马车上利落跳下,转身正要扶顾绮罗下来,就见对方提起裙裾踩着凳子走了下来,她便抚掌笑道:“太好了,如今总算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知己,姐姐不知道,我最讨厌和姐妹们出来逛了,一个个忸忸怩怩的,让人恨不能踢一脚催着她们快些。我说她们,她们还不服气,说我是猴子,哼!叫我看,分明她们是乌龟才对。” 顾绮罗笑道:“她们说的也没错,女孩儿德容言工,这走路也算是容的一种,要走出个袅袅如风拂柳,款款若月破云才好。” 王玥儿笑道:“我知道姐姐只是厚道,不然您怎么也和我一样?哈,果然我听了姐姐的主意是对的,还是咱们俩先来逛着爽快,走走走,我这就带姐姐先去那些干果摊子上看一看。” 那一次女孩子们在顾绮罗房中,原本说好了要一起逛年集,不过顾绮罗想着人太多的话,倒不方便自己行事。因此便悄悄撺掇了王玥儿,果然这飒爽少女一听说要两人单独逛,眼睛就亮了起来,因便以“我们先去探路”为由,在腊月初六这一天出门来到了阳关大集。 被王玥儿拽着往年集里走去,顾绮罗看了半日,就觉着有些奇怪,问王玥儿道:“怎么这里大多都是女人孩子?” “那当然了,家务事都是女人做的,这置办年货,除了家在外地的,所以才会由在京的男人过来置办之外,当然要交给女人了,小孩子都爱凑热闹,所以成群结队过来也正常啊。不是如此,姐姐以为咱们这些闺阁女儿怎么可能出得来?” “是这样啊。” 顾绮罗这才恍然大悟,只不过她的心思并不在年集上,见王玥儿到了干果摊子前,眼睛放光在那里梭巡着,她就好笑道:“你不是吧?这干果哪天不吃?也值得你这样兴头?” “姐姐不知道了吧?家下人过来买的干果多是参差不齐的,不如咱们亲自过来,都挑好的买。所以我家过年的干果我从来不用我们家那些管事的派人买,都是和我爹娘讨了钱,我亲自带着人出来买。” 顾绮罗轻轻扭头看了眼跟在王玥儿身后的家丁,只见个个苦着脸,她这才明白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妞儿为什么要带着好几个仆人出来,原来不是做保镖,而是做苦力的。 “你啊,水至清则无鱼,当心你这样做,你家的管事恨你。”顾绮罗摇摇头,却听王玥儿冷笑道:“我不过管着这一件事,也是为了我自己和长辈们吃得好,他们恨我做什么?一年四季,地里的租子府里的采买,哪一样他们不伸爪子?我娘也和姐姐说的一样,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面说着,早走过了几个摊子,最后在一家货品最齐的摊子前停下,王玥儿拿起那摊主面前的瓜子松子等尝了尝,便点头道:“姐姐,这家不错,你看个头大,里面果仁也成实,火候也好。” 顾绮罗尝了尝,果然不错。只不过她并不像王玥儿要负责王府的干果采买,所以只是挑着自己和顾兰绡等喜欢吃的买了几样。那摊主冷不防遇见了王玥儿这个大主顾,乐得合不拢嘴,连带顾绮罗都跟着沾光,每样多给了小半斤,装好后打了一个小包裹,交给身后春雨拎着。 ***************************** “爷,咱们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啊?再不跟上去,就看不见了。” 小桥站在萧江北身边,遥望着人群里顾绮罗的身影,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从进了腊月里,自家少爷就跟豹子狩猎似得,天天一大早就跑到萧府附近打埋伏,傍晚归家,好不容易守了这几日,看见那位大姑娘出门,这才在后面缀着,偏偏到了这里,那两位姑奶奶进去赶集,眼看就没影了,自家少爷竟然还犹豫着不肯进去,要这样,守了这么多天是干什么呢?只盼着悄悄见一面?小桥一点儿也不觉着自家少爷是这样的窝囊废。 萧江北的确不是窝囊废,只是察觉到从身旁走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或悄悄或光明正大看过来的眼神,他不由就想起自己在边关逛大集时的惨痛教训。边关女儿多豪放,那一次他一时兴起去赶集,凭着盖世武勇,竟也差点儿不能囫囵出来,等到回了军营,身上衣服都碎了好几道,害他被战友们取笑了好久。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从那一次,萧江北就知道:个人武力在一群意乱情迷的女人面前,就跟豆腐一样靠不住,关键是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对一群女人动手吧?所以如今一看见这种女人成堆的地方,二公子下意识就有心理阴影了。虽说京城女孩儿应该没有边关那些女人恐怖的战力,但问题是富家千金们没有,谁知道平民百姓家这些昂头挺胸的当家娘子有没有呢?若他在京城再闹这么一回,那真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没错,在萧江北眼中,这样的轰动和艳福就是丢人,无比的丢人。天知道他只想和心上人见面说说话,谁知此时竟然被人群隔住了。 “公子饿不饿?买两个烤红薯吧。” 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萧江北回过身,就见一名布衣荆钗的女孩儿正痴迷看着他,眼中全是惊艳赞叹之色。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好像那次在边关,就是由一个卖烤红薯的女子最先向自己搭讪的,可恶,他上辈子和烤红薯的女人到底结了什么仇怨啊。 “不买不买。” 小桥不耐烦的挥着手,心想什么啊?竟然这么大胆,跑来找我们爷搭讪,我们爷可是定了亲的人,就是没定亲,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第三十八章:骚乱 “公子,要不要买些干果尝尝?” 却听又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有一个妩媚少妇走上前来,杏眼含春道:“公子,早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到我们店里用点点心?我们春来居的点心可是全京城都闻名的哦……” “走。” 萧江北再不犹豫,拉着小桥扭头就走,却不料那些女人竟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一面叫喊着“公子留步”,然后就有更多女人加入追逐的人群中。 萧江北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脚步越来越快,忽听身后猛地响起一个尖锐声音:“非礼啊,前面那个公子你别走……” 随着这一声,周围的女人男人们都立刻看了过来,待看清萧江北模样,一瞬间,女人们眼睛发亮,男人们眼睛发红,正要一拥而上,就见萧江北猛然伸手,一把扯开右手宝刀上敷着的粗布。 一瞬间,原本的翩翩佳公子顿时化身为杀气四射的战神,只见他猛然回身,提着刀向后面追上来的那些女人一指,舌战春雷,断喝一声道:“再敢胡说,爷要你的命。” 万籁俱寂,蠢蠢欲动的人群何曾经历过这样事,顿时全都萎了。萧江北威风凛凛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了一圈,耳听得小桥还在那里叫嚣:“哼!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们爷是谁不?就敢胡乱攀诬,还好意思说我们少爷非礼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 “够了,我们走。” 萧江北淡淡制止了小桥,提着宝刀昂首挺胸就那般扬长而去。好半晌,人群里才发出纷乱叹息声,夹杂着一个个不甘心的声音:“真是可惜了。好容易遇见这样一个男人,竟是个这样不好惹的。”“真是,看他穿戴打扮不俗,若真能搭上线,啧啧……”“唉!我只是想问问他的家世年纪,看看能不能和我闺女配上,那么凶做什么?” 溜出人群的萧江北大大松了一口气。耳听得小桥在身边谄媚拍马屁:“爷真是太威风了。一句话,就震得那些女人全都如同鸭子一般闭了嘴,啧啧。太了不起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暗道果然京城里的女人们比边关那些女人好应付多了,不然若是也有几个挺着身子要往刀上撞,小爷我今儿就还得狼狈逃一回。好险啊,看来以后到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还是戴着斗笠比较好。女人们固然可怕,男人们看我的目光也是恨不能活撕了我似得。 一想到此处,萧江北就觉着有些小郁闷:他从小在边关长大,苦练武功上阵杀敌。舍生忘死为的是保家卫国,没人崇拜敬服也就罢了,还都拿那种看鞑子的仇恨目光来看他。至于吗?就像那几个世家子,不过是因为嫉恨。回京城后便不约而同把自己糟蹋到地底下去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爹娘把他生成这个模样,能怪他吗? 不过想到也恰恰是因为那些人的嫉恨抹黑,才让自己和顾绮罗结缘。萧二少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此时他和小桥已经到了芳华大街上,因为前面就是阳关大集,所以平日里热闹的街道冷清了许多,上百家店铺的门前都没什么人。 “随便转转吧。” 萧江北对小桥吩咐了一句,于是小桥便明白了,自家少爷这还是没死心呢。他就忍不住道:“少爷,您想见顾家小姐,就直接去求见呗,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这也不符合您的行事啊。” “我虽然最讨厌那些规矩礼数,但总也要讲究个适度,这会儿若是去顾家求见,便有威逼之嫌,太不尊重她了。”萧江北淡淡和小厮解释了一句,他还是很满意小桥的,这小子机灵又勤快,就是有一条,喜欢揣摩自己心事,不和他讲明白,保不齐他能干出什么来,托人递纸条进顾府也是有可能的。 小桥这才明白,虽然他知道自家少爷对那位未来的二少奶奶情根深种,然而听了这番话,他心中却仍是大受震动,由衷叹道:“那位大姑娘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得少爷如此为她苦心着想爱护。” “是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得与她结缘。” 萧江北认真道,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大喊道:“顾家姐姐,我就先走了,您也别逛时间长了,没有我在身边,就你和一个小丫头,别被人欺负了去。就算阿大阿二跟着也不靠谱。” 这声音略有些耳熟,萧江北一挑眉,急忙回身,就见王玥儿竟然骑了一匹马,在行人纷纷退避的大道上狂奔而过,几十步远外,是顾绮罗和春雨,此时也正望向这边,满脸的惊讶。 萧江北就觉着心里如同吃了一个人参果那般,竟是舒服通透的无法形容。却还要强行抑制着面上笑意,大踏步走到顾绮罗身前道:“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姑娘,真是巧的很。” “确实很巧,无巧不成书嘛。”顾绮*笑了一声,心中也自疑惑,暗道真的是偶遇吗?应该是吧?这厮总不至于在我家门外蹲点儿,然后刻意制造这一场偶遇,用得着吗? “你和那位骑马的姑娘一起过来的?”既然都遇上了,那接下来并肩而行就是很水到渠成的事。王家那两个叫阿大阿二的下人一看顾家姑娘都有人保护了,于是也立刻知趣的离开。 “是啊,才进阳关大集逛了一会儿,就听人说大集入口不知怎的起了骚动,玥儿喜欢看热闹,我怎么说也不听,我又不放心她,好在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平息了,也没出什么事儿,我问了人,好像是因为一个漂亮男人引起的,你说现在的人怎么想的?我都怀疑这里还是京城吗?平时接触的大家闺秀没这么彪悍啊。” “咳咳……”萧江北差点儿让口水呛到,心中默默流泪暗想你还没见到更彪悍的呢。 他觉得这事儿丢脸,是绝不肯让顾绮罗知道的,却不料身旁小厮和他不是一个想法,小桥在那里一挺胸脯,傲然笑道:“姑娘不知道,那些大家闺秀胆子小,又有家教,行动举止还好,偏偏是这些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家怎的?” 小桥还想把自家少爷引起的骚乱好好描述一番呢,忽然就觉着身上汗毛竖起,扭头一看,少爷那眼神如同要把他活撕了似得,这厮打了个寒颤,立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连忙陪笑道:“平民百姓朴实,那个……规矩少些,好多女人抛头露面的,自然……嘿嘿,胆子就大了些。” 顾绮罗好奇的将目光在这主仆两个脸上梭巡着,忽的恍然大悟,瞪着萧江北低声道:“喂!那个引起骚乱的不会就是你吧?”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诚不欺我也。萧二少爷这会儿想起平日里被他当做放狗屁的圣人言论,竟起了深深的认同感:女人太聪明,非男人之福啊,尤其这女人还是你心心念念喜欢着的未来娘子。 “不是,绝对不是。”小桥意识到这是个弥补自己失误的好机会,连忙又挺直了胸膛,却听顾绮罗笑道:“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古有掷果盈车的美谈,如今那引起骚乱的若是你萧千户,也算是一桩可以媲美先贤的佳话嘛。” “那是潘安命大,才没被砸死。” 萧江北咕哝了一句,差点儿没把顾绮罗噎死,诧异看向身旁男人,她竟不知道,这厮还有“一句话杀死小清新”的潜质呢,毒舌和面瘫,这俩词配套吗? “姑娘不是说要去饭馆酒楼吃好东西吗?”正诧异间,就听身后春雨小声说了一句,于是萧江北立刻看过来,目光炯炯有神:“你饿了?想去哪里吃饭?” “哦,我不饿,只是……有些心思,想尝一尝京城各大酒楼饭馆的饭菜。”顾绮罗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下,心中暗想也不知这厮会不会误会我是吃货?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我本来就是吃货。 却不料萧江北并没有惊讶,而是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方点头轻声道:“难怪上次你说要用钱,怎么着?是想暗地里做这个买卖?” 顾绮罗这一次是真惊讶了,没想到未婚夫竟还是个推理高手。她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就算现在对方不知道,将来难道还能瞒一辈子?何况如果真要做这件事,大概还要求萧江北帮忙。他既然说我喜欢做什么都行,那今日就看看他是否能言行如一。 想到这里,便郑重点头道:“是啊,我从小儿喜欢看些杂书,有些书讲的就是生财之道,我一直很有兴趣,只是那会儿在乡下,要照顾祖母,也没机会。如今来了京城,这里权贵达官云集,我便想试一试,你……觉着怎么样?” 萧江北沉吟了一下,慢慢道:“既是你从小就喜欢,那就去做。只是有一条,生意场上并非都是日进斗金,也有一夜破产的……” “喂!”顾绮罗咬牙打断萧江北的话:买卖连个雏形都还没有呢,这货就想到什么一夜破产,要不要这样乌鸦嘴啊。   ☆、第三十九章:大仙 却不料萧江北竟严肃了面色看向她,认真道:“我说的是事实。所以,你若是能放宽心,赚钱也好赔钱也好,都只当个玩乐,你便去做,要多少钱,我给。但若是觉着自己放不下,整日牵肠挂肚,赚钱大喜,赔钱则大忧,这大喜大忧都于身体有害,那我便不愿意你去做。” 原来是这样。 顾绮罗松了口气,旋即心中就如春水泛滥一般,满满都是温暖和感动。她扭头看着萧江北,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绪,好像除了感动和喜欢之外,还有十分庆幸,庆幸上天竟厚待她至此,让她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能遇到萧江北这样如一座高山般让自己依靠的男人。 “怎么了?”萧江北被爱人看的有些忐忑,暗道她会不会觉得我管她太多了?明明当日我说过她喜欢什么都可以做的。 “没什么,就是……忽然发现很喜欢你。” 顾绮罗扭过头,声音比量着蚊子哼哼的音量,幸亏萧江北功夫出色耳聪目明,即便如此,也是将将听到,一时间他心里也如吃了蜜般的甜美,这种没有误解只有灵犀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好了,虽然咱们两个都是放肆的,但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出双入对,传出去总是不好,你我脸皮纵然厚一些,也得为家人着想,我料着萧将军和我爹爹的脸皮都比不上咱们俩的。” 来到酒楼门前,顾绮罗看着时近晌午,街上行人渐多,终于还是对萧江北下了“逐客令”,她是可以没有顾忌。但她老爹还得在朝里做官呢,现在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嫉恨自己和萧江北,所以行事还是低调点好。只看先前萧江北一个出色至极的大好男儿,被那几个世家子用嘴刀糟蹋到什么地步,便知这人口两张皮的厉害。 顾绮罗这番话当真是说到了萧江北的心里,他是无所顾忌的性子,却也不能置家人于不顾。因默默点点头。轻声道:“你上楼吃。我在楼下用些饭菜就是。对了,后面是顾府的马车?我过去替你检查一下,马车有时候容易坏。出危险就晚了。” 他说完也不等顾绮罗反对,便径直向身后马车走过去,爬上爬下的检查了一番,顾绮罗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想起马车这茬儿。不过看对方熟练地动作,也就猜想着大概是曾经遇到过这样事。所以关心自己之下,才会以策万全。“ 到酒楼上要了几样招牌菜,顾绮罗也只是尝尝味道便停了筷子。春雨被逼着在对面坐下,正准备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一番。反正钱都花了,不吃白不吃。却不料刚扒了两口饭,就见姑娘站起身道:“走吧。去下一家。” “姑娘,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春雨急了:“不能这么浪费。” 顾绮罗其实很想打包。但也知道这个举动一出来,自己就算是出名了。只好忍痛拖着春雨下楼,一面道:“不用急,一家一家吃,有你吃饱的时候儿。” 这芳华大街也算是京城出名的商业中心,如今已是晌午,各家酒楼饭馆都是高朋满座。顾绮罗和春雨一路吃下来,到最后两人都记不清吃了多少家,只觉着最起码二十多家是吃到了,因为一家只吃一口菜,这会儿肚皮都撑的要爆了。 “姑娘,不能再吃了,再吃……奴婢就要吐了……”春雨捂着手下面已经凸起来的小肚子,惊恐看着眼露坚定目光看向下一家酒楼的主子,满脸都是“姑娘饶命”的表情。 “应该是……最后一家了,再坚持坚持。”顾绮罗拍着春雨的肩膀给她打气,话音未落,就听身旁一个伙计道:“两位姑娘,虽然这往前还有十几家酒楼,可若说做菜地道美味的,还得数我们摘星楼……” 还有……十几家? 顾绮罗不等伙计说完就差点儿跪了,她原本想着最后一家的话,说什么也要坚持到底。可伙计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击的粉碎。 “算了吧,回府,改日再来吃。”有气无力的哼哼着,大姑娘和春雨彼此搀扶着往街对面的马车走去,而春雨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下次绝对要让杏花跟着姑娘出来,她绝不要再撑成猪。 上了马车,主仆两个刚坐下,春雨就发现顾绮罗座位下面有个包裹露出一角,她忙抓着那个角拖出来,一面惊异道:“好沉啊,什么东西?奇怪,之前坐车的时候没发现车里有这个啊。” 顾绮罗也十分疑惑,连忙探身过去,就见春雨已经将包裹解开,刹那间一片黄澄澄银灿灿的光辉差点儿闪了两人的眼。 “这么……”春雨的惊叫旋即就被自己死死捂在嘴里,她抬眼看着顾绮罗,眼神里又是惊恐又是欢喜,好半晌才放下手悄声道:“姑娘,是……是不是黄大仙来给咱们送钱了?” “黄大仙你个头,哪只黄鼠狼会这么好心?”顾绮罗没好气瞪了春雨一眼,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是黄鼠狼的粉丝,封建迷信的流毒啊,真是害人不浅,连黄鼠狼那糟心玩意儿都有信徒了。 “不是黄大仙,难道是狐仙?”春雨显然对这些形象不太高尚的精怪十分推崇,喃喃自语道:“也是,这么一大包银子铜钱,怕没有一百两呢?黄大仙个头小,未必衔得动,狐仙就不一样了,狐仙长的又大……” “不是黄大仙也不是狐仙,这些银子,只怕是萧大仙给的。”顾绮罗却是立刻就明白了这银子的来历,原来萧江北忽然要替她检查马车,是为了悄悄把这东西放到车上。当日在温泉山庄时,他要给自己一百两银子,自己说被人看见无法交代,过了这几天,她都把这事儿忘了,没想到对方竟还一直记在心中。 看着那一小块一小块剪得整齐的碎银子,还有那十贯崭新的铜钱,顾绮罗心中思绪起伏,偏偏春雨在旁边拼命破坏气氛,一个劲儿念叨着:“枭大仙是什么?姑娘说的是那种大鸟吗?” 大鸟这个词显然让顾绮罗产生到了一点不太好的联想,不由得脸一红,啐道:“什么大鸟?我说的萧是萧江北的萧,不是鸟。” “哦,萧二公子……”春雨不等说完,猛地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姑娘是说,这些……这些是二公子给的?” 顾绮罗点点头,将这一大包银子铜钱和在市集上买的干果包裹放在一起,淡然道:“这事儿除了杏花,和谁都不许说,明白吗?” “嗯,知道知道。”春雨猛点着头,小脸上全是满满的兴奋:二公子对姑娘简直太好了,她正愁姑娘这么个吃法儿,家里那些碎银子根本不够花,没想到未来姑爷就体恤的送钱来了,啧啧啧,这份儿关心体贴,全天下大概也没几个女人能得到,何况二公子又是那么出色的男人。 春雨是衷心的替自家姑娘高兴,见顾绮罗也是红晕满颊,她就凑过去坏笑道:“姑娘脸上是不是*辣的?那不如掀开帘子吹吹风,不然回府后让二姑娘看见,又要打趣您和二公子了。” 说完不等顾绮罗说话,她就自作主张掀开了马车帘子,顾绮罗也正觉着心里脸上都是一片火热,于是探出头去,四下里一看,就看见马车十几步外骑着马悠然跟着的萧江北和小桥,那架势很明显是要暗地里护送她回家。 隔着街上不多的人群,两道视线交汇,虽不能言语,却是心有灵犀,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 热热闹闹一个年过完,顾府连主子带下人们累倒了一大半,不过人人心里都是高兴着的。府里有乡下两个庄子送来的东西和租子,还有两家店铺这一年的收益;算下来也进账了三千多两银子。下人们虽然累,却是有红包可拿,而且年节时主子们也不似平时那般小气,一般跑个腿儿什么的都能有赏钱。 这当中尤其是大姑娘,又不拿架子,打赏起来还痛快,动不动就是一二百钱的赏,便是连对吕夫人忠心耿耿的几个仆妇,都觉着顾绮罗无论是从气度还是品性为人上,都隐隐超过自家太太,更不用提那些表面奉承背地里惧恨吕夫人的仆人了。 “下人们当中,大姐姐如今的口碑当真很好,所以你看这几日,太太脸色都不太好看。”正月里不动针线,所以女孩儿们无非下棋打牌闲聊,这一日恰是正月初十,顾兰绡无事可做,便过来找顾绮罗闲聊,然后姐妹俩摆开棋盘,慢悠悠厮杀起来。 “原来太太脸色不好看是为这个?叫我说她未免太多心了,我难道还不够安分守己的?”顾绮罗微微一笑,在棋盘中央落下一子。 “这也正是我和姨娘奇怪的。论理萧家那边已经和父亲说好了,过了年就要下聘,春末就迎娶姑娘过去,便是这么两个月时间,难道还怕姐姐篡了位不成?怎么就至于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顾兰绡也微微一笑,伸手随便落下一子,然后看向顾绮罗,正色道:“所以我和姨娘忖度着,别的都不怕,就怕太太打什么坏主意,竟想让姐姐在家耽搁住,所以自然忌惮姐姐在下人们里的名声。”   ☆、第四十章:消息 顾绮罗之所以如此高调卖好,也是担心吕夫人对这门婚事从中作梗,如此收了下人们的心,给吕夫人增加一些压力,也许她巴不能打发自己早日出阁,那就万事大吉。可如今听顾兰绡所说,她心里也叹了口气,暗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因为这门婚事的反转,我对那个恶毒女人已经可以说是忍让了,她千万别自己作死,害了自己也要来害我。 “对了,姐姐如今手里大方,这显然又不是太太给的钱,如今下人们都说,老太太有不少私房钱,都填了给姐姐。若这事儿是真的,姐姐还须当心些,我最知道太太,面上事事大方,心里却锱铢必较,若是知道老太太有这个体己,她怕是心里要让猫抓了。” 顾兰绡这番话,一是小心打探一下周太夫人是不是真有私房钱;二来也婉转提醒一下顾绮罗,不要太张扬,这种钱自己存着便好,不然会给老太太带去麻烦。 顾绮罗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全点破,只是笑着道:“多谢妹妹提醒,不过这钱并不是祖母给的,祖母和我在乡下,这些年我们孤老寡女,能有什么进项?日常生活还是靠自家屋前屋后的菜园子鸡鸭以及爹爹寄来的钱支撑着,祖母哪有私房钱?实不相瞒,我这钱是江北害怕我在家里艰难,所以才悄悄给我花用的。只是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爹爹还活着呢,我不信太太就再贪财,还敢胆大妄为怎的?” 这话别人的确都不知道。之所以故意告诉顾兰绡,自然是让她明白自己身后的筹码。果然,这二姑娘目光一下子亮了,看看前后无人,便抿嘴儿悄声笑道:“姐夫竟然替姐姐想到这个地步,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死了。偏偏你不让说。不然若是让三妹妹和她那些闺中好友知道,岂不气得吐血?” 顾绮罗也笑道:“二妹妹好不厚道,都是姐妹。得了便宜就好,何必非往人心上戳刀子呢?” 顾兰绡斜睨了她一眼,悠悠道:“姐姐还说我不厚道,给太太请安时。故意谢太太给安排这门亲事的不知是谁。我们姨娘回去后整整笑了两天,说太太当时那脸色如同开染料铺子也似。回屋肯定要砸枕头出气的。” 姐妹俩正说笑,忽听门外杏花的声音道:“姑娘,春雨的哥哥过来了,说是过年间跑了一趟外地。带回了些土特产,奴婢已经打发春雨过去拿了,姑娘若是有事儿。便叫奴婢好了。” 顾绮罗心中一动,连忙站起身高声道:“你等等。她哥哥在外奔波劳苦,也不容易,还想着带些土特产送进来,你去给他送些银钱,总不能让那么个老实人吃亏。” 顾兰绡便起身笑道:“姐姐对一个下人也是这样设想周全,当真难得,难怪咱们府里的下人都喜欢敬佩你呢。罢了,既如此你先忙着,我先告辞了。” “好,我就不送妹妹了,改日有空再过来。等下土特产里若是有好的,我打发人给你和姨娘送去点儿尝尝。” 顾绮罗笑着把顾兰绡送到门口,见她去了,这才回身对杏花道:“你去拿二十两银子送给春雨哥哥……” 不等说完,就听杏花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道:“姑娘疯了?何尝需要这么多银子……”不等说完,就被顾绮罗瞪了一眼,听她咬牙道:“你就想着二十两银子多,不想着人家风里雪里替你跑那么老远一趟打探消息,更何况咱们外面无人,这春雨哥哥又聪明重情义,竟是上天送给咱们的好帮手,二十两银子算什么?快去吧。” 杏花想想这也有道理,只好去抽屉里捡了几块比较大的碎银子,用手掂量着差不多有二十两,却见顾绮罗又拿了一贯钱添上,她这才包了一个小包袱,匆匆出门而去。 顾绮罗在屋中坐下来喝茶,心中好笑自己怎么竟然微微有些紧张?在现代时那些重大谈判之前,自己也没有过这样情绪,还是说,真的是关心则乱?因为一颗心系在萧江北身上,唯恐这婚事打麻烦,所以一向强大的定力竟然都不能保持了。 “你说你没事儿长那么帅干什么?帅也就罢了,还非得混到这么炙手可热的地步,连皇帝如今都三不五时的召见,这下好,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还得让我为这事儿操心。” 她在屋里自言自语抱怨着,过不多长时间,就听门外脚步声响,知道是杏花春雨回来了,于是忙直了直腰,见两人进门,便微笑着问春雨道:“见到你哥哥了?他走了这一趟,如何?你有没有替我谢他的辛苦?” 春雨呆了一下,暗道哥哥拿钱办事,有什么可谢的?但旋即想起自家姑娘便是这个性子,也就释然了,因急忙道:“姑娘还有心思问这个呢,我哥哥说,那舅老爷去临川,和一户姓原的人家谈了好几天,因为那原家只有一个寡母两个儿子,没人可打探消息,我哥哥又怕贸然问那母子三人会惹起他们怀疑,偏偏他们说事儿又只在自家,也不去酒楼饭馆,因在那里等了几天,竟无从打探下手,只能从邻居们那里打听了原家的一些消息,便急匆匆赶回来报信了。” “姓原的人家?”顾绮罗皱皱眉头,喃喃道:“我并不认识这样的一家人,祖母也从未提起过,唔,这应该和咱们并没有关系吧?” “阿弥陀佛,若是没关系最好,若是有关系,姑娘想想,那舅老爷大过年跑这么一趟,肯定图谋不小,姑娘得早作准备。” 顾绮罗点点头,一面问道:“那你哥哥打听了那原家是什么情况?” 春雨道:“我哥哥打听的消息不算多,只说她们家母亲还算是个知晓诗书的,只是两个儿子不太争气,那个大爷倒还好,做了秀才,但我哥哥说看那人样子,定是阴险深沉的,不好相与,且整日里也是大手大脚的,一点儿不知帮衬家里;那个二爷就更不堪了,整日里偷鸡摸狗眠花宿柳,虽不是无恶不作,但邻居们都厌憎的很,反正这一家子不是什么好的。” 杏花神情便郑重起来,却听顾绮罗也慢慢道:“这样一家人,明显不是做生意的,舅老爷和他们怎么可能有生意往来?照这么说,这还真是冲我来的?只是好奇怪,那么一家人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春雨道:“对了,我哥哥还打听到一个事情,有个在那里住了几十年的老头儿告诉他,说这一家是后搬过去的,听说原先是住在杭州……” 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猛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从杭州搬过去的?那必定是和我有关系了,只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这里踱着步子,忽听杏花道:“是了,姑娘记不记得?上一次和太太姑娘们一起去老太太那里时,老太太因为高兴,曾经说过姑娘小时候订过一门娃娃亲,莫非……就是这一家?” 那不过是周太夫人随口一说,不是杏花今日提起,顾绮罗都忘了,此时想起这事儿,不由愣了一会儿,然后方慢慢点头道:“看来就该是这一家了,只是我倒不知太太找他们做什么?那个和我订娃娃亲的男孩儿五岁上就溺死了,太太莫不是气疯了,要把我许给那死鬼结冥亲?” 杏花冷笑道:“太太若敢这么做,可就是想死了,老爷断断不可能容忍的。就是那一家,莫说他们现在无权无势的,就算是有权势,也不敢逼着姑娘结冥亲啊,不然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他们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们究竟要怎样做呢?”顾绮罗皱着眉头,却听春雨道:“姑娘,这会儿不是猜测的时候,叫奴婢说,既然有这样事,不如赶紧想办法告诉二公子一声,他能自在出门,又有勇有谋,此事不如交给他去解决。” 顾绮罗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怎么能事事依靠他呢?倒显得我十分无用。不用着忙,太太既然划下道儿来,我便接着,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利用一个死人做文章。” “姑娘,这会儿您和二公子比什么呢?女人便是要依靠男人的啊,二公子会理解您的苦衷,何况如今您在这府里根基还浅呢,和太太斗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儿,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个地步,连二公子也无力回天了怎么办?” 杏花也急了,她到底还是古代的女孩子,怎也不可能理解顾绮罗把自己和萧江北放在同等位置,只想互相尊重扶持,却不愿一味依靠的心思,她更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此前十几年间过得便是谋划筹算的日子,所以对于吕夫人的手段并不是很担心,虽然她并不想让这桩婚事出一点儿差错。   ☆、第四十一章:乳母 “不用急,临川到京城,怎也要大半个月呢。好了,我看看若是有机会,就把这事儿透露给他知道,但具体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着忙。” 顾绮罗慢慢坐回榻上,笑着安抚如同两只炸了毛的猫咪一般的丫头,心中则冷笑道:我步步退让,你倒是步步逼了上来,既如此,好,就冲着你对我做的这些事,姑娘我若是还让你好好儿的过,我也就是个泥人了,何况二妹妹和庄姨娘如此信我,总不好让她们什么都得不到,岂不让她们后悔信错了我? 一念及此,她便微微冷笑,忽地看向两个丫头,慢悠悠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和太太学一学管家了?” ************************* “你看的清楚吗?确实是一个年轻男人?长得如何?多大年纪?” 此时顾锦绣的房间里,只有她和心腹的丫头云芝,听见自家姑娘问的话,云芝一时忍不住,就看了顾锦绣一眼。 见云芝的眼神古怪,顾锦绣也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不由大为光火,恼怒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把你家姑娘我看做了什么人?以为我对癞蛤蟆也有兴趣?你是要死了吧?” 云芝吓得连忙道:“姑娘冤枉奴婢了,给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想姑娘。” 顾锦绣冷笑道:“我问那男人的具体情况,不过是看一看能不能做点文章,既要做文章,总要个差不多的,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丑八怪。我让人去萧家说大姐姐和他有私,别说二公子对大姐姐还好,就是不好,他也不会信这样荒唐的事。” 云芝松了口气,暗道自家姑娘从前都是没心没肺的一味骄纵,总算如今心里装了这件事后,还学会一点儿算计了。因便笑道:“若是这样。姑娘尽可放心做文章。那男人年轻得很,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气质还挺沉稳斯文的。相貌也十分英俊,自然比不上萧二公子,却也算是百里挑一了。奴婢看着春雨和他说话,接着杏花也赶了去。奴婢觉得奇怪,去问王婆子。她支支吾吾说那是春雨哥哥,来找春雨送东西的,我训斥了那王婆子一顿,就回来禀报姑娘了。” “春雨哥哥?那也不过是个粗人罢了。”顾锦绣有些失望。却听云芝笑道:“王婆子说是春雨哥哥,怎么敢保证就真的是?即便是,姑娘要做文章。似也不用说的这么清楚吧?当日萧二公子的恶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对啊。” 顾锦绣眼睛一亮,接着笑道:“好丫头。真不枉我疼了你这么几年。既如此,我去找娘说说,看看此事究竟该如何弄。” 一面说着,便往吕夫人的住处来,恰好在大门口遇见顾绮罗,她不由有些奇怪,抬头看看天上太阳,笑着问道:“这快晌午了,姐姐来太太这里是有什么事?怎么不等到傍晚过来时说?” “没什么,是我想着今儿都初十了,萧家那边大概就要下聘,恰好正月里没什么事,我也正好趁着这时间和太太学学管家,所以过来跟太太说一声,说完了,这不就要回去了?妹妹这么大了,还这样喜欢粘着太太,快进去吧。” 顾绮罗含笑说完,便款款而去,杏花连忙紧跟在她身后。这里顾锦绣呆了半晌,面上方浮现怒气,三两步冲进了吕夫人房间,恨恨道:“娘,娘,那野丫头竟然要夺你的管家之权,真……这真是太没有道理了,您就这么忍着她?” 吕夫人也正是让先前顾绮罗突然杀出来的这一枪弄了个措手不及,且她怎么想,这一次自己还都必须放一些权力出去,因心中正恶狠狠生着闷气,就见顾锦绣闯了进来,当下不由眉头一皱,厉声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我素日里教导你稳重些端庄些,你都忘了不成?” 顾锦绣连忙收了脚步,委屈道:“女儿何尝不记得?只是刚刚在门口遇见那女人,听她说要夺母亲管家之权,女儿一时生气,所以就……就失了沉稳,说到底,我也是为娘抱不平……” “我不用你抱不平,你能给我省心些我就谢天谢地了。”吕夫人冷哼一声,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才沉声道:“你爹爹如今不用去衙门,不过是白日里到各级官员或朋友故旧那里去走走,若是他回来,听见你这番话,你以后在你爹爹面前还做不做人?” “是,女儿知道错了,娘就别一个劲儿揪着我的错处不放了。我和娘说,刚刚女儿知道了一个消息,正好用来给娘出气。” 顾锦绣来到吕夫人面前,就将自己从云芝处得知的信息和吕夫人说了,又把自己的打算也说出来,然后笑问道:“娘看我这番安排如何?” 吕夫人沉吟了半晌,冲玲珑点头示意她出去守着,待对方离开后,她方拉了顾锦绣的手,满面笑容道:“怪不得人都说福之祸所寄,祸之福所依,我儿经过这事,倒长了些智慧,这很不错。行了,此事你不用管,娘来弄。” “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顾锦绣得了母亲夸奖,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兴奋道:“咱们要传就传个大的,最好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那萧家即便不太相信,总会起疑心,只要让二公子对那野丫头生了嫌隙,这事儿就好办了。” “刚刚夸奖了你,就又露出无知模样。”吕夫人笑着摇头:“连个循序渐进的道理都不懂,还想着使手段呢。好了,这事儿你不用悬心,我帮你好好办成了吧?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霹雳手段,呵呵,如此双管齐下,那野丫头就得意不成了。” “娘,什么霹雳手段?”顾锦绣眼睛一亮,却见吕夫人摇头笑道:“这会儿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娘怎么连女儿也不信?”顾锦绣撅起嘴巴,却见吕夫人呵呵笑道:“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终究太活泼,万一把此事漏了出去,功亏一篑不说,娘我也会有大麻烦。好了,你不用磨缠了,缠着我也不会说。” 顾锦绣无奈,知道母亲的性子,若是打定了主意,自己怎么厮缠也没用。不过转念一想,暗道只要我能遂心如意,母亲用什么手段我才不管呢,我只要萧二公子来迎娶我便好,只要能做他的妻子,便是娘这会儿要杀大姐姐,我也宁愿给她递刀子。哼!可不是我狠辣,而是她自寻死路,癞蛤蟆非去想着要吃天鹅肉,可不是找死呢。 ********************* “二少爷回来了。” 秋晴将萧江北迎进屋中,正要替他脱去大衣裳,就见对方已经先一步解下了斗篷,随手递给她,然后自己到桌上倒了杯茶喝下。 秋晴在后面痴痴看着,就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想到香姨娘在府里千挑万选,方把自己放到二少爷身边,显然是有用意的,只是任凭自己打叠起千百样柔肠,奈何二少爷就是一块不解风情的钢铁,这真让她既着急又羞愧。 “先前岳嬷嬷过来了,听说二少爷不在,坐了会子就走了。奴婢看着她好像找二少爷有事儿,偏偏她又不说,奴婢无奈,只好让她下午再来。” “嗯。” 萧江北点点头,喝完茶水就来到书案后坐下,刚翻了两页书,就听外面小丫头道:“岳嬷嬷来了?” 岳嬷嬷是萧江北的乳母,不过和别家少爷不同,萧江北从三岁时就跟了父亲去边关,所以对这个乳母并没有丝毫依恋亲情。但从他回府后,这岳嬷嬷倒是走动的勤快,他也不甚理睬,对方爱说什么,就由着她说去。 果然,小丫头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太太从门外走进来,看见萧江北,便合掌道:“我的好少爷,可算是把你给等回来了。” 萧江北抬起头看了岳嬷嬷一眼,他对这个啰里啰嗦的老嬷嬷并没什么好印象,他更讨厌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与其说是欣慰爱护,倒不如说是看着一座金山。只是对方是自己乳母,怎也不能恶言相向,所以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表示打了招呼。 岳嬷嬷丝毫不以为意,自家少爷对谁都是冷脸,就连香姨娘和老太太面前都不例外,她不觉着自己能比那两位有脸。只不过她对萧江北那门亲事很不满意:自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将来前途无量的,又如此挺拔出色,若是先前真的如传说中丑陋,和顾家那么个五品官儿结亲也就罢了,偏偏不是,那凭什么要给少爷娶那么一位少奶奶?听说模样也不是出色的,这京城中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老鼻子去,找个公侯千金,怎也比那五品官的女儿强。 只是这事儿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于是这郁闷不平积攒在心里好些日子了,好不容易今儿忽然听人说起顾家大姑娘的事,她觉着这是个机会,少爷那人万事不上心,自己得帮他盯着照顾着才行。于是方匆忙赶来,此时接过秋晴递来的茶喝了,她知道秋晴的心思,于是也不瞒着对方,便对萧江北道:“二少爷,那顾家大姑娘的人品,您了解吗?可是个妥当的人?”   ☆、第四十二章:滚 萧江北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老货今儿怎么提起心上人了,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淡淡点头道:“妥当。”这其实就是警告岳嬷嬷,别乱嚼舌头根子。 只可惜岳嬷嬷自从萧江北回府后,看到自己奶过的少爷竟是这样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心里早把自己当成有功之臣了,除了萧江北,这房里哪有人敢惹她,此时听见少爷这么说,她便一拍大腿,嚷嚷道:“妥当什么啊?少爷可千万别让她给骗了,听说她当日在乡下时就有个穷相好的,如今都找来了,两人利用丫头私下里传着消息……” “滚。” 岳嬷嬷正说得唾沫横飞,便冷不丁听见自家少爷吼了一句。她一愣,下意识就往秋晴看去,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少爷?这老货怎么也想不到萧江北那个“滚”字是送给她的。 她没有这个自知之明,但秋晴可有。只看萧江北的面色,她就知道少爷是真恼了,于是连忙上前扶起岳嬷嬷,小声道:“您老别说了,少爷不喜欢听这话,快先出去,让少爷消消气。” “不喜欢听又如何?少爷这样的人物,找那样一个门第的妻子,本就不该,如今还传出这样的话,就是望风捕影,也总有了影子让人抓到吧?俗语说,苍蝇不叮无缝……” 岳嬷嬷的话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睛惊恐看着萧江北手中那柄指向自己的宝剑,她知道这只是挂在房中墙上做装饰用的,并非少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屠绝宝刀,只是再怎么装饰用,那也是宝剑啊。萧江北要把她刺个透明窟窿,想必不会费很大劲儿。 “啊……我白操了一世的心啊。” 岳嬷嬷惊惧过后便嚎啕大哭起来,脚下却是不敢有半点儿迟疑,风一般就溜出去了。这里秋晴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张开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幽幽叹息了一声。 “奴婢知道少爷心里恼。只岳嬷嬷怎么也是少爷的乳母。您不该这样对她的,若是传出去,您的名声为这个受损失。不值当。” 萧江北没说话,心中却冷笑一声,暗道名声算个屁,我先前被传成杀人狂魔克妻凶恶。不照样杀鞑子?也没见掉块肉。只是岳嬷嬷今天说的话却着实令他恼恨,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他也知道顾绮罗是个大方聪慧的女子,但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即便自己不会在意,她若是听见这样流言,该有多么痛苦? 萧江北越想越怒。站起身沉着脸就走了出去。秋晴原本还想再劝,此时也只能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好半晌她才垮了肩膀。低头收拾着桌案,目中闪过一丝嫉恨之色。 那位顾家的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少爷就对她如此的死心塌地?自己的容貌虽说未必比得上那位倾城倾国的程九姑娘,却也是千里挑一的,怎么少爷竟连看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若说他嫌弃自己身份低微,可那位大姑娘不过是从乡下来的,分明也不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怎么少爷就连碰都不碰自己一下?难道自己连做个通房丫头的资格都没有? 萧江北哪知道贴身丫头的心思?他此时匆匆出门,却是径直来到书房,此时小桥正在廊下和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小厮赵三儿在说话,看见他过来,不由诧异道:“爷刚刚回屋,怎么就又回来了?” “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萧江北冷冷吩咐了一句,于是小桥立刻直起身子,肃容道:“是,二爷尽管吩咐。” “刚刚岳嬷嬷在我面前说了些顾家大姑娘的坏话,你去帮我查查这府里都还有谁在说?源头是哪里?街上有没有人乱传这些瞎话?” 萧江北目中杀气一闪而逝,不过小桥和赵三儿仍是感受到了,两人都是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抖,暗道妈呀,少爷这是要为大姑娘开杀戒啊,啧啧,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你说你说什么瞎话不好,竟然说到顾家大姑娘头上,你这哪是说瞎话?你这分明是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啊。 心中想着,嘴上连忙答应了,小桥便转身出去,这里萧江北坐在书房中,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面赵三儿道:“少爷,张哥说府外头有个叫曾远的人求见您,说是什么春雨的哥哥,他说只要奴才这么说,少爷就知道了。” “曾远?”萧江北皱眉,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不过旋即就醒悟过来:春雨的哥哥?顾绮罗身旁两个丫头中,好像就有一个名字是叫春雨的。 莫非是绮罗命人给我传什么消息? 一念及此,萧江北猛然起身,大踏步出门,须臾间来到大门外,就见石柱子旁一个英俊青年静静站在那里,见他出来,对方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畏惧,但旋即便上前几步,轻声道:“草民见过千户大人。” “你是曾远?”萧江北看了面前略显拘谨的男人一眼,淡淡问道。 曾远少逢磨难,带着妹妹挣扎求存,也算是有些见识的。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介小民,就连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面对萧江北这样的大官,千户是五品之职,这在曾远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因此听见萧江北问话,他情不自禁就有些紧张,却逼着自己强自镇定下来,吞了口口水道:“是,草民就是曾远。此次前来,是受我妹妹所托,替大姑娘送千户大人一件东西。大姑娘说,谢谢您上次费心替她筹谋,另外,以后若是有事,都是派草民过来寻萧大人说话。” 萧江北眉头一挑,知道顾绮罗所说的费心筹谋是自己给她那一百多两银子的事。只是这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莫非绮罗身边有什么潜在的危机,她怕有人冒充她的名义来陷害自己? 想到此处,萧江北的眼就微微眯起来,见曾远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他忽然沉声道:“我怎么信你是绮罗派来的?” 曾远一愣,旋即一笑,指着街对面停的一辆马车道:“大姑娘今儿出门,特意拐过来一趟,就是怕萧大人不信,您稍等。”说完他将那小布包塞在萧江北手中,然后快步走向马车,冲着车内不知说了什么,过一会儿,就见车帘掀起,顾绮罗笑着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萧江北心中一热,也不管门旁家丁还在震惊看着,便大踏步走过去,到了车边小声道:“你要送我东西,怎么不亲自送我?” “什么话?难道我亲自拿着这个来你们家大门前送你?”顾绮罗冷哼一声,见萧江北讪讪一笑,她便郑重道:“论理,我今日不该来的,只是怕你细心,不信曾远,所以才特意跑这一趟。从此后但凡我要找你,都是叫曾远过来,别的人一概不要相信。” “出了什么事?”萧江北神情凝重,他知道顾绮罗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目前还不知道,甚至究竟会不会出事也不知道。只是如今你炙手可热,我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绊脚石。放心,这些我会处理,你莫要把我当做温室中的娇花,须知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就敢当众收下你所赠弯刀的女人。我也不会一意孤行,若是发现自己抵挡不住,自然会来寻求你的帮助,你……信不信我?” 萧江北从没想到问题竟会因自己而起,只是他毕竟左右不了别人心思,这种事也实在无能为力。虽说他恨不能把所有的明枪暗箭都挡在自己身前,或是一道刀光彻底摧毁那些贪婪之人的希望。然而看着爱人坚定的目光,他只是略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我信你。” “我就知道,万丈红尘中,唯有你是我的知己。”顾绮罗垂头轻轻一笑:“既如此,你回去吧,别忘了嘱咐你们家门口那两尊耳报神一句。” 萧江北回头看了看自家门前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我走了。”顾绮罗又看了萧江北一眼,却听他沉声道:“我会让爹爹早日下聘,你若有事,千万告诉我。” “好,我有分寸的,不会死扛。”顾绮罗微微一笑,放下车帘,不一会儿马车就辘辘而去,这个车夫是她日常用的,得了几回赏钱,对她虽不敢说是忠心耿耿,却也是尽力行着方便。 这里萧江北直到马车不见影子,这才转身回府,从两个家丁面前目不斜视走过,他只留下一句“不许多嘴。” 两个家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忆起先前少爷经过自己时有意无意露出的几缕杀气,只觉着头皮都发麻,连忙对着空气小声喊道:“是,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不然就把舌头割下来。” 这里萧江北没有回书房,而是径直去了香姨娘屋里。香姨娘正和闵姨娘容姨娘一边说闲话一边做针线,见他来了,几人都忙站起身,香姨娘便诧异道:“二爷有什么吩咐?打发人来说一声就是,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第四十三章:试菜 “什么时候去顾家下聘?”萧江北开门见山的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已经年后了。” “嗨!”香姨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这个。二爷放心,如今元宵还没过,下聘的日子,怎么着也得出了正月里,东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差几样就齐全,过两日把单子送过去给你过目,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添减的。其实这门亲事已经算是紧凑了,先前顾夫人还和我说,大姑娘来京城没两天,父女相聚日子短,依照她的心思,要过一年再成婚呢。” “不行。”萧江北断然道,语气不容拒绝。只听得几个姨娘丫头都有些好笑,香姨娘便摇头道:“好好好,知道了,老爷已经和顾大人说好,最迟不会超过春末,准给你和大姑娘办这场婚事,这总成了吧?” “好。” 依照萧江北的心思,恨不能现在就成亲,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于是只好答应了。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转回身道:“岳嬷嬷老了,以后不用她在我房里伺候了。” 香姨娘忙道:“这怎么成?你房里又没有个老人家,就那么一个,又不是别人,是你的乳母,二爷不能连她也容不下啊,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我恰是因为她老迈,让她回去享福。”萧江北不肯让步,却听香姨娘叹气道:“我知道,必是她又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只是二爷,你也想想,你从小是她奶大的。她那时也有儿子,自己儿子喝着羊奶,却是一口母亲的奶喝不到,全都喂给你,如今她纵然有什么错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就是,好歹你是主子。她还敢命令你不成?若是如今你把她撵出去。让她还有什么颜面在人前抬头?老爷知道,也必定不依的。” 萧江北皱皱眉,不知香姨娘哪句话打动了他。他终于是没有再坚持,转身离去。 ********************* “姑娘连元宵花灯都不曾出去看,就为了弄这些,如今好容易成了。杏花姐姐。你可千万要拿出所有本事,咱们姑娘指着你发财呢。” 往厨房去的路上。春雨捧着一个食盘,上面是些食材和调料瓶子,一面打趣着杏花,却听她笑骂道:“小坏蹄子。我已经够紧张了,你偏偏还说这样话,可是生怕我不出错不成?” “有什么可紧张的?”春雨撇嘴:“不就是做两道菜吗?” “你说的轻巧。你可曾吃过这样菜没有?何况你刚刚也说过了,姑娘指望着这个发财呢。我要是做砸了,岂不是把姑娘的全盘计划都给打翻了?” 两人一边说着,便来到厨房,管厨房的两个婆子见她们过来,便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说道:“哟,什么风儿把两位姑娘吹了过来?大姑娘如今跟着太太学习管家呢,听说前儿才刚刚查了库房,这大正月里的,莫非就又要折腾厨房了?” 杏花听见这话,便收了和她们表面和气的打算,因冷笑道:“今儿来是依照姑娘吩咐,亲自做两道新鲜菜肴孝敬老太太老爷太太。你们不用在我面前拿大,查厨房的日子自然是有,不过也看我们姑娘心情。库房那边的账好做,你们若是也能像库房那边把账做的严丝合缝,再在我跟前说这阴阳怪气的话吧。” 两个婆子身子就是一僵,于是另一个连忙碰了先前说话的那一个一下,陪笑道:“她吃多了酒,这会儿还醉着呢,两位姑娘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既是大姑娘让姑娘们过来亲自做菜孝敬老太太,且跟我来,我替姑娘们现腾出一个锅灶。”说完躬着身子引杏花和春雨往窗边那个锅灶走去,一面就叫道:“冯春家的,看见姑娘们来,还不赶紧过来帮着打个下手?” 厨房里其它两个媳妇婆子便彼此对看了一眼,心中各自称意。这两个管事的仗着素日是吕夫人心腹,克扣贪污的事儿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大姑娘也跟着管家,总算这府里不再是太太一手遮天,瞧瞧,连两个丫头都这样硬气,真不愧是大姑娘调理出来的人,莫非先前没看成的热闹,如今终于可以看了? 杏花和春雨也不理会这些人的心思各异,将自己带来的食材调料瓶子摆在锅台上,杏花默默想了一遍顾绮罗教自己的菜谱,接着面容一肃,见冯春家的已经将案板和菜刀递了过来,于是便扯起一颗大葱开始切丝。 ****************** “今儿请老爷太太还有妹妹们过来祖母这里用饭,一是趁着正月没过,大家聚在一起乐一乐;二来也是杏花忽然起了心思,要展展手艺,做了两道新鲜的菜肴,要请大家尝一尝。” 周太夫人的屋里,顾绮罗一面分发筷子,一面向顾老爷解释着,见丫头们把饭菜一样样摆上来,最后是杏花和春雨提上一个三层大食盒,逐层打开后,就端出两大盘子热气腾腾的菜肴,还有一个大盘子里,一半装着三叠四四方方的豆腐皮,另一半则是细长的葱丝。 “咦?果然没见过这样菜,都是什么名目?” 顾老爷好奇看着那两样菜,不但是他,就连周太夫人吕夫人这样也算见多识广的,看见这两样菜也十分好奇,更不用提其他女孩儿了,听见父亲这样问,她们就一起把目光转向顾绮罗。 “一道叫京酱肉丝,一道因为吃着有点儿鱼的味道,所以叫做鱼香肉丝。”顾绮罗微笑回答:这两道菜虽然在现代只是普通简单的家常菜,但鱼香肉丝乃是川菜,蜀地距离京城太过遥远,不知是来往的少,抑或是连那边也未发明出鱼香肉丝,总之顾绮罗没在京城见过这道菜;另一道京酱肉丝原本就是近代才偶然做出,这里也是没有。而这两道菜口感浓郁鲜香,又别具一格,所以顾绮罗最先教授杏花的菜肴便是这两样。 别看简单,也是费力不少,就说在现代家家户户都有的料酒,这时代便没有,好在有酱油,顾绮罗在现代固然喜欢看食谱,却总不会未卜先知的连调味料怎么制作都知道,没办法,只好依照脑海中依稀的印象,用花椒大料桂皮等炮制了这料酒,其实缺少材料,也不地道,但在这个时代,依然是难得了。最起码两个丫头就被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梦”震撼的五体投地。 这是杏花第一次做姑娘教授的新奇菜肴,虽然在厨房中尝试的时候,她和春雨都觉得这两道菜十分美味,可面对主子们的检验,依然觉着有些紧张。好在韩姨娘庄姨娘替众人布菜后,大家一尝之下,齐齐叫好,两个丫头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顾老爷大喜之下,又问这两道菜的做法,顾绮罗便简单说了一遍,顾老爷也不过是兴之所至而已,哪有心去记?点头夸了几句,便向周太夫人道:“娘亲且多吃一些,儿子觉得这两道菜十分的开胃下饭呢。” 周太夫人含笑点头,而顾锦绣看着顾绮罗的目光里就暗暗含着嫉恨,有心想说不过是两道菜而已,又想起母亲的话,只好隐忍着脾气也夸赞了几句。 最后,两道菜点滴未剩,大家用完了饭,顾明阳和吕夫人等告退离开,顾绮罗代周太夫人送她们到门边,见众人出了院门方转回来,却见周太夫人将两个丫头支了出去,冲她招手叫她过去,她便依言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只听周太夫人笑道:“说吧,你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在乡下一起住了十几年,我怎么不知道你于做菜上这样有孝心?” “看祖母说的,从前孙女儿不也经常替您做点心么?如今杏花最擅长厨艺,孙女儿和她在一起,常有些突发奇想,正好府里有条件,所以就让她试一下,后来听她说这两样菜味道好,这才拿来孝敬祖母和老爷太太,怎么祖母如今却说人家没有孝心?” “我只说你从前不在做菜上这样讲究罢了,何曾说你没有孝心?”周太夫人微笑着,对顾绮罗道:“你啊,祖母还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你说要跟太太学着管家,听说这阵子很是让她头疼了一番,如今又忽然捣腾出这样新奇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绮罗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周太夫人,于是笑道:“祖母觉着这菜好不好吃?孙女儿有意多弄几道这样的新奇菜肴,然后开一个私房菜馆,您老觉着有前途没?” “你……你想做生意?”周太夫人到底出身于底层群众,闻言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十分诧异,但不等顾绮罗回答,她便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可是因为你们太太那边有什么举动?” 顾绮罗知道祖母精明,有些事自己就是不说,也一定瞒不过去,因沉默了一会儿后方轻声道:“具体的孙女儿不知道,只是太太大概觉着孙女儿实在配不上萧家,所以如今看上去,倒不像是要替孙女儿尽早完婚的意思。” “哼!这却由不得她,我已经和你爹说好了,让萧家出了正月就下聘,最晚也就到春末,便把你嫁过去。我知道那萧家子如今不同往日,京城里凡是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只终究咱们才是和他家定亲的正主儿,更何况你又说他对你很好,既如此,祖母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坏了这门亲事。”   ☆、第四十四章:大肚有料 “祖母别动怒,孙女儿心里有数呢。如今想要开个私房菜馆,也不过是想赚点儿零花钱罢了,不然日子实在无聊,这府里又不像乡下,还可以摆弄摆弄园子菜地树木果实,所以孙女儿只是想找个消遣罢了。” 话虽这么说,周太夫人却知道实情必定不是这样,只是她看着顾绮罗微笑自信的面容,忽然又放下心来,因拍着顾绮罗的手感叹道:“祖母老了,就是只没牙的老虎,你们太太毕竟是管着这个家十几年,祖母就是恨她心肠不好,奈何你爹轻信于她,我也没办法。也罢,既然你想出了这个主意,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你爷爷年轻时就喜欢经商,偏偏折腾了一辈子,也没折腾出什么大富贵来,如今倒要看看你的天分如何?只是这事儿你也只教我知道罢了,万万莫要告诉别人,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的,你爹性子虽洒脱,只怕别人会用这事儿做文章。”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顾绮罗松了口气,只要周太夫人这一关过了,其他人她并不在意,萧江北都说过会支持自己,别人哪有资格置喙? 因扶着周太夫人下床活动了活动身子,眼看天色黑了,顾绮罗就要叫丫头过来安顿老太太休息,却见对方走到博古架前,将先前那几件从杭州带的据说是古董的东西捧了一个大肚子花瓶下来。 顾绮罗连忙接过去,一面笑道:“祖母怎么想起看它了?虽然孙女儿知道这个物件的朝代不远,但您不是喜欢的紧?小心摔碎了。” “呵呵,是啊,朝代不远。也不值钱,只是我偏生喜欢的紧,这是你那死鬼爷爷留给我的唯一几样东西了。”回到榻上接过花瓶,周太夫人就笑了笑,那笑容看在顾绮罗眼中,竟是有些古怪,旋即就见老太太颤巍巍的手抓着那花瓶慢慢倒过来。只听“扑扑”两声响。有两样东西落在了榻上。 “这是什么?” 顾绮罗捡起那滚落在榻上的两颗珠子,只瞧了一眼,便惊得浑身颤抖。惊呼道:“这……这是夜明珠?”因为炕桌下烛光微弱,所以她一眼便看出那两颗足有鸡蛋大的珠子在发光,一颗是月白色荧光,一颗却是橙红色荧光。 周太夫人自豪地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两颗珠子,摩挲着道:“你爷爷这辈子就想富贵。可惜啊,他短命,没看到儿子中进士就没了。许是上天都看他可怜,虽然这辈子没让他做富家翁。却是因缘巧合下,让他从一个盗墓贼那里得了这几样东西,这些东西每一样拿出来。都是传世之宝,只那会儿咱们家没有根基。这宝贝若是让人发现了一件,也许就是灭门之祸,所以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儿,我也没有露出去。如今不同了,这两颗夜明珠,你拿去让那萧家子帮你卖掉,怎么也能卖上十几万两银子,除了你自己开那个什么私房菜馆,剩下的置办一份丰丰厚厚的嫁妆。其余那几样东西,你也带两件走,剩下三件,留给顾家,我看清云和清风两个倒还好,若真有一天你发达了,别忘了带契带契他们,你爷爷不能实现的愿望,若是儿孙实现了,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顾绮罗怔怔看着那两颗夜明珠,只觉眼中一片酸涩,这夜明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她虽不知道,可既然周太夫人如此说,那其它几样寻常物件里藏着的东西,也必然都是稀世珍宝,老太太竟然一出手就要给自己三件,剩下三件才留给儿孙,一时间,她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感动,哽咽着喊了一声:“祖母……”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别哭,别哭,有祖母呢,放心,你们太太若真要动什么歹毒主意,祖母就是拼了命,也必定不让她得逞。你爹虽糊涂,信了她,料想他也不会为那个女人到忤逆我的地步,祖母老了,必得看着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才能了却心事,不然将来怎么去见你娘?” “祖母……”顾绮罗哭得更厉害了,心中酸楚难当:老太太一片慈爱之心,却不知道真正的外孙女儿早已香消玉殒,这实在令她痛彻心扉。然而事已至此,总不能把真相说出,不是她贪图这些稀世珍宝,而是怕这样的打击周太夫人根本承受不住。难过之下,也只能下定决心要好好替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孩儿好好照顾周太夫人,务必要让她幸福平安长命百岁,如此方可稍稍纾解她内心苦楚。 痛哭了一回,就听周太夫人又要把夜明珠给自己,顾绮罗忙收了哭声,从老太太怀中抬起头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道:“祖母放心吧,如今我手里有一些银子,这样稀世的宝贝,若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能卖,您就先留着,若孙女儿真有需要的那一天,再和您要。” 周太夫人眼见着顾绮罗不由分说将那夜明珠又放回花瓶中,对孙女的品性不由更是欣赏甚至佩服,一面就摇头道:“你哪里有钱?若有钱,也不用去想这私房菜馆的主意了。你听祖母的,就拿这个去卖,有了十几万两银子,做什么生意都方便了。” 顾绮罗心中苦笑,暗道您老幸亏当日没卖这个,不然再精明,也要亏死了。十几万两?唐朝时一颗夜明珠售价亿万,慈禧老佛爷嘴里含着的那颗夜明珠估价为一千零八十万两白银,您这两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卖十几万?开什么玩笑?如今虽然国库空虚,可有钱人比比皆是,除了那些公侯世家达官贵人,就是民间,腰缠亿贯的大富豪也多如过江之鲫,这夜明珠就是卖出千万两银子,想来也不是难事儿。 先前顾绮罗只觉着萧江北的财富令她惊讶,如今忽然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稀世珍宝做后盾,陡然间就觉得在身价上似乎可以与未婚夫平齐了。不过她很快就想起萧江北不过是请萧家三姑娘帮了个小忙,出手就是一只顶级的翡翠镯子,又说还有十几箱子珍宝,那可都是北匈贵族们珍藏的好东西啊,里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件稀世宝贝。 所以算来算去,还是那个家伙更富有吗? 顾大姑娘愤愤不平想着,一面将装着夜明珠的花瓶放回原处,她此时再看那花瓶,自然不是先前离开杭州时那种不以为然的目光了,甚至还有些后怕,想当日,自己可是随随便便抓着花瓶脖子就拎着打包的啊,哪想到这老兄肚子里竟有如此好料?万一当时失手打了,让那两个去接人的媳妇看见,只怕这会儿周太夫人不知要添多少麻烦。 服侍着周太夫人睡下,然后将珍珠琥珀叫进来,顾绮罗和杏花春雨便回了自己房间。 和周太夫人的话只有祖孙两个知道,就连杏花春雨都茫然不知。此时顾绮罗坐在椅子上,看着杏花和春雨铺床叠被的身影,忽地开口道:“知道吗?姐现在可是有千万身家的人了,你们两个须得好好服侍我。” “扑哧”一声,春雨便忍不住笑了,回头看着顾绮罗道:“姑娘这话说的,好像从前奴婢服侍的不精心似得,您说,还要奴婢怎么服侍您?” 杏花这时把枕头整平了,也走过来扶着春雨的肩膀笑道:“你不用听姑娘瞎说,她那私房菜馆还没开呢,就已经开始做发财梦了。只是姑娘,您做梦赚一千万一万万这都无妨,和奴婢们称姐道妹的可不行,一旦让人听见,会惹人笑话的。” “我这也就是私下里和你们说说,在外人面前我何曾这样说过?哼!斯文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我装的难道还不够成功?” 杏花和春雨都掩口笑道:“是,是很成功,只是有一条,一到了二公子面前,您就原形毕露了。” “那是因为,只有他喜欢我原形毕露的模样。”顾绮罗微微一笑,想起那个强势的家伙,心中温柔乍现。 “坏了坏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今晚怕是姑娘要梦到二公子了。”春雨悄悄和杏花挤着眼睛,果然就见顾绮罗故作凶狠道:“这样话也敢说,当心明儿我回太太把你给撵出去,哼!赶紧睡觉,明儿看看去你哥哥那里一趟,告诉他可以找地方了。” “是,遵命。”春雨行了个万福,又笑着道:“只是姑娘,这选地方的标准要如何?您总得交代几句啊。” “我哪里知道?我总共才出了这么几趟门,大街小巷还没溜达遍呢,反正让你哥哥挑那种高大上的地方选就是了。”顾绮罗挥挥手,钻进温暖被窝,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高……高大上?”春雨傻眼,却听顾绮罗幽幽道:“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简称,这都不懂,以后别说是跟我混的。” “高……高端大……大气……上档次?”春雨求助的看向杏花,心想姑娘嘴里的新词儿真多,这都什么意思啊?44 ☆、第四十五章:流言 却见杏花满不在乎的将梳妆台上顾绮罗卸下的首饰都收拾进妆匣里,一面含笑道:“你听姑娘逗你呢,就是找个好点儿的地方。” “好点儿的地方,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顾绮罗本想说姐有钱,几千万的身家呢,不过想想那几千万的身家全是尚未兑现,现在的自己,手里也只有那可怜巴巴的一百几十两银子,还是萧江北赞助的,她就忍不住有些悲从中来,说话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反正先挑着吧,最起码也得找个干净敞亮的,哪怕一时间不能买下来,就租几个月也使得。我料着咱们这些菜品一经推出去,那必定是风靡京城的,到时候还怕不能日进斗金吗?” “不用理会,姑娘又做白日梦了。”杏花收拾完了梳妆台,吹熄烛火,便笑着拉春雨退了出去。 ******************* “二爷饶命啊……老奴再不敢了……老奴再不敢乱传话了……二爷饶命啊……老奴也是听顾府里下人说的啊……啊……” 哭声和惨叫声交替着响起,躲在暗中窥探的萧府下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目带惊恐的看着不远处那被绑在凳子上挨板子的一个婆子,纷纷小声议论着是发生了什么事。 “二爷说了,吴婆子乱传谣言,惫懒耍滑,府里不能留这样的下人,即刻起打完板子,就立刻撵出去。” 小桥面无表情传着萧江北的命令,须臾那吴婆子挨完板子,下半身已经是血迹斑斑,他便看了四周一眼。见花树间都隐着影影绰绰的人影,这才清了清嗓子,冷笑道:“吴婆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造谣竟造到顾家大姑娘的头上了,那是咱们府里未来的二少奶奶,你就敢这样诬蔑抹黑。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今儿因为你是头一例。所以二爷宽容大度,只打你二十板子撵出去,下次若是有人再被猪油蒙了心。就不是这个例了。” 小桥说完,看着两个行刑的婆子拖了那吴婆子离开,这才转身离去。直到他走的没影了,暗处隐着的下人们才慢慢挪出来。聚在一起无言看着地上那条刚刚绑过吴婆子的板凳,还有地上的点点血迹。心里都觉着一阵阵发冷。 “原来是造谣抹黑顾家大姑娘,难怪二爷如此震怒呢。”一个仆人摇头叹息着,忽见身旁李长贵眨巴了两下眼睛,结结巴巴道:“刚刚小桥说什么?因为是头一例。所以二爷……宽容大度?原来……打二十板子撵出去,这……这叫宽容大度?这要是宽容的话,那……那不宽容了。该……该是个什么样儿?” “你不想想咱们少爷是从哪里回来的?要是不宽容了,那肯定就是……”另一个仆人也凑过来小声道。话却只说了一半,然后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顿时把周围仆人们都吓得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不管怎么说,日后大伙儿记住了,传点儿谣言没啥,千万别传顾家大姑娘的。”最后一个管事的做了总结,于是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一面议论着离开了。 萧江北这一次杀鸡儆猴的手段十分有用,顿时就把府中刚刚兴起的谣言给压下去了,就连他的乳母岳嬷嬷,也接连几天没敢在他面前露面儿:开玩笑,谁知道少爷是不是忘了这话就是自己在他面前提起的?万一自己凑上前,再让少爷想起这个茬儿,那自己不是惨了?毕竟从轻发落的名额已经被吴婆子占去了,自己若是摊上从重发落,是不是连老命都要没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件事在萧府中销声匿迹后,却渐渐在街头巷尾流传了起来,而且流传的不仅仅是顾家大姑娘水性杨花的谣言,更有人说她仗着自己要做萧府的二少奶奶,在府里日益飞扬跋扈,又有人说她连继母都敢顶撞忤逆,也不肯在闺阁中恪守女儿本分,倒喜欢天天坐了马车去街上逛,针线女红更是糟糕透顶。 各种谣言甚嚣尘上,萧府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萧江北大概也没料到,自己那一手杀鸡儆猴的效果会好到这个地步,以至于他因为这几日忙于去太子府教导两个外甥一些基本功夫,不曾上街逛过,所以竟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 “姑娘,这都是些无知的人乱嚼舌头根子,当不得真的,想当日二公子还不是被传的如同修罗一般?” 京城有名的茶楼“悠然居”二层一个包厢里,顾绮罗面色严肃地轻轻啜着一杯茶水,旁边包厢里几个男人正在高谈阔论,说的却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京城最盛行的关于顾家大姑娘不修女德水性杨花的谣言,话语十分之难听。 杏花和春雨都听不下去了,暗恨自己是女人,如果她们是男人,只怕这会儿早找那几个纨绔子拼命去了。春雨倒是想去,却被杏花死死拉住,听她小声道:“我们如今去了不但无济于事,倒更让他们嚣张得意了,你是要让大姑娘在他们面前颜面扫地吗?” 安抚住了春雨,杏花唯恐顾绮罗沉不住气,连忙又来安慰自家姑娘,却听顾绮罗沉声道:“我没事儿,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翻就能颠倒黑白,这道理你都懂,我能不懂吗?我只是有些感叹,果然这流言的力量是大啊,难怪人家说舌头杀人不用刀,今儿这幸亏是我,若是别的清白女儿被他们这么传,岂不是一生尽毁?” “是啊。”杏花惨然一笑,眸中却燃起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这些还是世家公子哥儿呢,读的是孔孟之道,尚且如此口不择言,更不要提那些市井无赖,他们又蛮横粗俗,若是哪个女人让他们盯上了,那就是惨不可言,他们那舌头根本就不是肉长的,分明是钢铁做成的刀子,一刀一刀,就足够把女人给凌迟死了。” 说到最后,杏花竟忍不住掉下泪来,见顾绮罗和春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才擦了擦眼泪,哑声道:“对不起姑娘,奴婢失态了。” “你有亲人……被这样害死过?”顾绮罗很快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原委,见杏花轻轻点头,她就叹了口气,轻轻拿帕子替杏花擦去眼泪,柔声道:“这些流言之所以能杀人,就是因为有人太在乎它,若是只把它当耳旁风,也就不至于落得这悲惨下场。好丫头,你千万要以此为鉴,牢牢记住只要无愧于心,就莫要在乎别人怎么说的的道理,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气死那些胡言乱语的小人才最好。” “姑娘……” 杏花的心轻轻一颤,从母亲自尽之后,她的心就封上了,这么多年也没松动过,虽然顾绮罗是让她最佩服也是对她最好的主子,她却也不曾生出跟随对方一生的念头,下意识里仍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自己掌握命运。然而此刻,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冷硬如石的心竟似是微微松动了一些。 “姑娘既然如此说,您自己更该懂这个道理,可千万别让这些小人气到。”杏花也只是愣了一瞬,便点点头,却见顾绮罗冷笑道:“我会因为他们难听的话来气自己?那岂不是太给他们脸了?一群说话比放屁还臭的狗东西,值得姑娘我理会吗? 说完她就拉着杏花和春雨在自己身旁坐下,又亲自为两个丫头倒茶,唬的杏花连忙道:“使不得姑娘,这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难为你们每天服侍我,今儿在外面,何必讲那么些规矩?咱们倒是随意些的好。”顾绮罗示意两个丫头拿起茶杯,自己则拈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道:“我最喜欢这家的点心,入口即化香甜松软,将来等咱们的私房菜馆赚了钱,我就再弄几款新鲜点心,保管比这个更好吃。” “姑娘还想着赚钱呢?那菜馆开张到现在,一笔生意都没做成,您还说一天只做什么三桌宴席,现在问题是连一桌宴席都卖不出去。”杏花这会儿也忘了主仆尊卑,白了顾绮罗一眼。 春雨连忙道:“这也不怪姑娘,谁让她非要把地址选在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说什么幽静清雅,幽静是幽静了,清雅也没错,可问题是没人光顾啊,再幽静清雅又能给谁看?” 杏花摇头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选在那里,姑娘手里的银子根本就不够在繁华地段买酒楼,那些酒楼也不出租,这个地角虽然不好,但我看了,那宅子是真不错,倒和苏州那些名园有些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若不是地角不好,怎么也不可能只要咱们每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只是若这样下去,十个月后钱花光了怎么办?总不能再去向二公子要吧?” 春雨忽地一拍脑袋,笑道:“我想起来了,再过十个月,咱们姑娘岂不是就嫁过去了?那会儿二公子手里的钱都是她的……”不等说完,见顾绮罗和杏花两人都森森看着自己,这小丫头不由得吓了一跳,委屈道:“就……就算人家说错了,,也用不着这样瞪人家嘛,怪吓人的。”L ps:今天继续三更,然后……阿就那个继续求粉红票推荐票,嗷呜!友情提醒:下一章有点小爽(作者菌自认为),吼吼吼! ☆、第四十六章:找死 杏花不理她,而是转过头对顾绮罗道:“姑娘,也不知这些风言风语传到萧家会怎么样?纵然二公子不在意,可萧将军和香姨娘那里……奴婢听说香姨娘就是二公子生母的陪嫁丫头,为了二公子,她在萧夫人去世之后就……喝了药,所以到现在只得在那之前生的一个女儿,此后再没有儿女,由此可见她对二公子的爱护之情,她能……不受这些流言影响吗?” 春雨连忙道:“萧府应该不会受这些流言影响的的。前些日子不是说他们家撵了一个婆子出去,就因为她在府里散播姑娘的谣言,所以被二少爷打了二十板子,然后撵出去的吗?我不信如今萧府还有人敢说姑娘的坏话。对了,那流言说是从咱们府里传出去的,却不知是哪个该死的老婆子无中生有造谣生事。” “是谁造谣生事,这还用问吗?就是这街上的流言蜚语,只怕也都是府里内鬼做的好事。只可恨咱们姑娘如今虽然也管了厨房,但还是不能和当家十几年的太太相比,不然就使劲儿彻查一番,不信查不到。” 杏花恨恨说着,却听顾绮罗淡然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如今咱们还须循序渐进,暂时不宜出手,若要出手,那就要雷霆一击,这事儿我慢慢谋划着。” 她一边说着,听见那包厢内不知又有什么人加入进去,接着一些说笑不堪的话就又响了起来,不由摇摇头叹口气,对杏花道:“咱们走吧,去百味馆看看。” “也没什么可看的,都是空桌子罢了。”春雨咕哝了一声。却是站起身来,百味馆就是顾绮罗给自己那个私房菜馆起的名字。 杏花也站起身,三人正要出门,忽然就听“咚”的一声,隔壁包厢的门似乎是被人给用力踹倒了一般,发出轰然巨响,因为那声音太过巨大。以至于顾绮罗等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 “楼封平。你找死。” 巨响声过后便是一声暴吼,一下子就让顾绮罗愣住了,那吼声虽然因为愤怒而变了调。可对她来说,那简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哪怕她和对方并没有在一起说过太多的话。 隔壁包厢旋即便响起了惊恐地大叫声,夹杂着几声色厉内荏的低吼。但旋即就是杀猪般的惨叫声,可见来人已经动上手了。 “二爷。您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出了人命不值当,二爷……” 顾绮罗听出是小桥的声音在焦急劝着,然而那拳拳到肉的声音竟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她倒吸一口冷气,知道事情不妙:在她面前,萧江北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甚至有些呆萌的模样。以至于她把对方的形象定位成了一只有战斗力的忠厚大型犬,却忘了对方在边关可是让鞑子闻风丧胆的杀神。 此时也顾不上想太多。顾绮罗一把推开包厢的门,来到隔壁包厢前,大叫一声:“萧江北,住手。” 包厢中此时的景象凄惨无比,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萧江北明明只是薅住了一个人的头发猛揍,但地上竟然也倒了四五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家伙,看上去就好像是少年战神长出了三头六臂,一边揍着罪魁祸首,一边就把这些从犯都给料理了。 “大姑娘。” 小桥如同看见救星一般,从萧江北的身旁迅速起身,带着哭腔道:“大姑娘您快劝劝吧,我们爷动了真火,刚才几位公子都上来拦着,让爷膀子一晃就都给摔出去了,这……没人劝着,会出人命啊。” “绮罗别看,这厮辱你至深,我要活活把他打死,以儆效尤。” 萧江北森寒冰冷的声音传来,这是顾绮罗从未听到过的冷酷声调,心中感动之余,竟情不自禁的也升起了一丝惧意:这货不是放狠话,他是真的杀人如麻啊,被他宰掉的一千多个鞑子可以作证,那些人头银子也能作物证的。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一把拉住萧江北的衣袖,沉声道:“和这样蠢东西动气做什么?你打死了他,难道要为他偿命?就不用偿命,只要为他受罚,也是不值当,不要打了,住手,我让你住手。” 在这个世上,萧江北只对军令言听计从,因为在战场上,不服军令是有可能害死同袍战友,影响战斗胜负的,而他是一名合格的军人。除此之外,他我行我素,就是老爹萧将军的话,他会考虑,却不一定会听从。 然而现在,他知道能够和军令等同重量的言语出现了,那就是未婚妻的话。 最后一拳狠狠砸在楼封平那张全是肥肉的猪脸上,顿时就揍得这已经昏迷的纨绔子七窍流血。看着下面如同开了染料铺的丑脸,萧江北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从腰间拔出短刀,就要动手。 “你干什么?” 顾绮罗吓疯了,以为爱人是要速战速决,直接结果了这个楼封平的性命,却听爱人森冷道:“他竟敢抹黑你,我要割了他的舌头。” “你已经打掉了他满嘴的牙,估计以后说话都不利索了,就不用再对他那张臭嘴赶尽杀绝了,我还担心脏了你的手呢。”意识到杀神现在正属于被触了逆鳞的阶段,顾绮罗连忙顺毛捋着,总算她的话份量很重,萧江北那一刀没有割下去。 目光从短刀上一掠而过,顾绮罗有些诧异:这货到底有多少短刀啊?杀左平王那把短刀给了自己,这一把又是杀的哪个北匈贵族得的? 总算萧江北理智尚存,在顾绮罗的拖拽下终于出了包厢,不过临走时到底还是在其他纨绔子身上恶狠狠补了两脚。 回头再看一眼,看着那满地狼藉,大姑娘不得不承认:她很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看着这些混蛋一个个在那里凄惨哀嚎翻滚着,她心里就如同喝了一罐蜂蜜水般甜美,又如同三伏天吃了一个冰镇西瓜,从里到外都透着那么舒爽畅快的淋漓劲儿,若不是这些人身份也不俗,她不想让萧江北因此受罚,其实她也恨不得能割了这群混蛋的舌头。 “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离开茶楼,顾绮罗忍不住问萧江北,却见他“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小声道:“我这些日子在太子府教两个外甥一点基本功,许久没和你见面,所以今儿听小桥说看见你来了这里,我就过来了。” 顾绮罗伸手抚着额头,无语看着萧江北:“什么叫许久没见面?分明是五天前才见过一次的吧?别告诉我那只是偶遇。” 萧江北一扭头,开始强词夺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算起来,我们是十五年没见面。” 顾绮罗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算账的吗?要这么算下来,我们岂不是都成了长生不老?” 萧江北不做声,过会儿才扭头看向顾绮罗,正色问道:“今儿那些王八蛋说的混账话,你不用理会,那楼封平当年也是去过边关的纨绔,恨我入骨,所以才这样抹黑你,其实都是因我而起……” “你也太小看我了。”顾绮罗微微一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道理我难道不懂?还用你来宽慰。放心,只要你不放在心上,我也不会在意的。” “我会放在心上。”却听萧江北一字一字沉声道,顾绮罗一愣,接着便听他咬牙切齿道:“从今日起,我在街上听到有人敢造谣,见一个打一个。” “你给我打住。” 顾绮罗这下是真急了,连忙肃容正色看向萧江北:“我知道这些混蛋该打,只是若你真这样狠戾,只怕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反而要说你横行霸道了,难道你还能一个个解释给人家听?今儿这一次就算了,当是出气,日后万万不可。” 说到这里,她见萧江北仍是一脸杀气,只好凑过去小声道:“别忘了,太子……如今可还只是太子,你就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他想,不然若让人说你是仗着他的势力,这会让太子殿下也难做的。” 这个原因萧江北倒确实没想过,他只顾着生气了。因闻言就皱了眉头,愤愤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便宜了这群王八蛋?我不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你要实在生气,等将来太子殿下坐上了那个位子,那时这些纨绔若还敢乱嚼舌头,你尽管弄死他们,我帮你递刀子。” 顾绮罗小声说完,见萧江北面色终于和缓了一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眼看马车就在跟前,再看未婚夫,一脸依依不舍得痛苦模样,她既觉着好笑,又觉着确实舍不得,因想了想,便小声道:“你若是不用去太子府,那就随我一起去我的私房菜馆看看如何?” 萧江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啊,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你的生意都铺陈开了?那我得去看看。” 顾绮罗脸一红,小声道:“铺陈什么啊,如今只是搭了个架子在那里,咳咳……还没有打开局面呢。” 萧江北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这京城权贵富豪多,吃饭都是有讲究的,顾绮罗刚开的饭馆,没什么名气背景,谁肯去她那里吃饭啊? 待跟随马车来到百味馆,萧江北就更加明白了:这地方也太偏僻了些,虽然幽静,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这里都可以说是人迹罕至了,哪个达官权贵能寻来此处?L ☆、第四十七章:有生意了 要想个什么办法帮帮她呢。 萧江北心里琢磨着,便来到了馆里坐下,就见顾绮罗笑着对杏花道:“好了,难得二公子这贵客今儿上门来,你去好好做一桌菜。” “是。” 杏花答应一声,和春雨转身进了厨房,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萧江北彻底石化,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问坐在对面的顾绮罗道:“你这百味馆,就……就是让她们两个做厨师的?” “没办法,现在是最艰难的的时候,当然能省则省了,另外也让她们俩练练手,等到熟练了,才好教徒弟不是?如今这每天家里店里两头跑虽然麻烦些,但我听爹爹说,过两天你们家就要来……下聘了,所以往后……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提到这事儿,萧江北也是心花怒放,既然顾绮罗都是落落大方的态度,他也不怕自己冲撞了对方,因便小声道:“何止是下聘?我爹和姨娘已经连日子都选好了,就在四月初五,算一算,还有不到两个月,你那边都准备的怎么了?” 这种话若是别的女孩儿听见,只怕就要羞得钻桌子底下了,但顾绮罗却不一样,现代结婚的男女双方哪个不是商量着来的?因也微笑道:“你想要我准备什么?唔,反正该准备的是都准备了,就是我料着我们太太也不会给我预备什么好嫁妆,到时候只怕二公子要受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的人过门,剩下那些身外之物,我岂会放在眼中?”饶是萧江北一向冷漠,此时也不由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 ********************** “吕冬云。那原家的人什么时候能来京城?你知不知道萧家已经定好了日子,过两日他们就要下聘,四月初五就要迎娶,那原家再不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顾绮罗和萧江北在百味馆小聚的时候,吕夫人也离了顾府,乘车来到堂弟家中。见吕冬云还满脸笑容的悠闲自在。她心中便火大,因此一进到厅中,将下人们撵了出去。她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果然,这话让吕冬云也大吃一惊,小声道:“怎么这样急?原本姐姐不是说怎也能拖到夏末吗?” “那萧家的人急,老爷也急。我有什么办法?”吕夫人提起这事儿就窝火,原本以为顾明阳不会舍得这么快就又和女儿分离。谁知丈夫在家事方面糊涂,在官场的利害关系面前却精明的紧,显然也知道萧江北如今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竟一口回绝了自己的提议。甚至还觉得四月初五的日子都不算早,只想赶紧把顾绮罗嫁过去,以免夜长梦多。 吕夫人也不敢太劝阻。生怕自己心思暴露。如此一来,她全部的指望就只能在原家那尚未进京的母子三人身上。所以今日才急得亲自来找吕冬云问询此事。 “哎呀,这可有些难办了,怎么也要拖一拖才好,我算着原家怎么也要二月末才能过来,可即便过来了,这事儿还不知要扯皮多久才能办成,万一扯皮不成,那边已经迎娶了,咱们岂不是白白费尽心机?” “所以我今日才急着来找你。”吕夫人烦躁的站起身来,咬牙恨恨道:“这都怪那些天杀的造谣的混蛋,把好好儿的一个少年才俊传成了杀人狂魔,不然我也不至于将这样好的亲事给那个野丫头,可恨!可恨!” 吕冬云看了姐姐一眼,心想要不是那些世家子,你们家压根儿就没资格和萧家结亲吧?想巴结太子的人有的是。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因想了想,便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姐姐,我听说那野丫头精明厉害的紧,连姐姐的管家之权都夺去了一部分,偏偏对你们老太太至纯至孝,若是能在厨房动点手脚,让老太太大病一场,她怎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祖母,跑去成亲吧?” “不行。”吕夫人摇摇头,断然拒绝道:“如今厨房是那丫头管着,我的人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行事,唯恐被她挑出了一丁点儿错处。若是在饮食上动手脚,那是现把把柄送给那野丫头,这绝对不行。” “这样啊……” 吕冬云也开始踱起了步子,忽然又一拍脑袋,凑近吕夫人耳语了一番,然后得意笑道:“姐姐觉着这个办法如何?” 吕夫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犹豫道:“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那老不死的最是心疼野丫头,若是她病得重了,觉得自己熬不过去,肯定害怕咽气后会耽误野丫头的婚事,说不定反而要逼着老爷尽快替野丫头完婚,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吕冬云嘿嘿笑道:“姐姐放心,这东西不会致人死命的,那老太太用了这个,只会觉着每日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到那时,她迷迷糊糊的还能记得啥?这时候肯定是要最亲近的人在身边,才有个安慰,老糊涂老糊涂,她原本就老了,如今再让这么一摆弄,还怕她会不糊涂?” 吕夫人想到自己父母老糊涂了之后,也是自私怕死的紧。因又想了想,便点头沉声道:“既是这样,那就按照你的主意,东西在哪里?你拿来给我看看。” 吕冬云便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了一段通体漆黑如同木炭般的东西出来,递给吕夫人道:“就是这个,悄悄放在熏笼里,就算被人发现,只说是沉香木,因为它的香气和沉香十分相似,不是大内行根本看不出来,就是那高明的大夫,也想不到这上面去,也就是你弟弟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才能在苗疆那边得了这么两个,若是别人,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呢。” 吕夫人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行了,知道你费心,这事儿若是成了,少不得好好谢你。我回府里了。” ********************* “姑娘,再过两日,萧家就要来下聘了,奴婢看这两天咱们就别出去了。这些日子,您几乎天天出去,我不信太太那边一点风声都没得到,她却不过问,这摆明着是要抓姑娘的错处,一样一样揭露出来呢。” 杏花将洗干净的帕子晒在廊下,一面对柳树下的顾绮罗道。 “我倒不怕她,她喜欢揭露就揭露出来呗,反正我已经在祖母面前打了招呼,爹爹也不是那迂腐的,若知道萧江北同意我自由自在一些,他保管就没话说了。” 顾绮罗细细数着柳树上的芽孢,一面说着,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过百味馆也没什么生意,去了又能做什么?所以这两日在家里歇着也好,坐马车太颠簸了。” “这还好呢,到底是京城的街道平整。若是出了京城,您跑上几天试试。”杏花笑着说道,却听顾绮罗道:“京城外么,我又不是没走过?从杭州进京走了二十多天,那滋味……我现在都不愿意回想。”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忽然就见一个小孩儿走进院里,杏花一看,认出是王婆子的小孙女儿,便笑道:“你过来是替你奶奶传信的?” “是,奶奶说,那个远哥儿递信进来,说是有事找她妹妹商议,让把这个月的月银带上。”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说道。 杏花和顾绮罗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目中的惊喜,顾绮罗便合掌笑道:“谢天谢地,可总算是有生意了。”这是她们和曾远约定的暗号,一旦有生意,就赶紧打发人过来告诉一声,月银就是暗号。 “谁知道今儿一天没去,这生意就来了呢,如此一来一回,不知要耽误多少工夫,也许奴婢到了,人家客人早都走了呢。” 杏花连忙回去换衣裳,一面喃喃抱怨着。这边顾绮罗也皱眉道:“是啊,我们宅门中的女人要做点买卖太难了,尤其是这个饭馆买卖,做成这样简直不像话,也不知那点干果点心够不够让客人等下去,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主仆两个说着,杏花已经换好了衣裳,春雨却是不在,杏花便急道:“这死丫头,不过是打发她去二姑娘那里借支描红笔,怎么就这会儿还不回来?原本就急,哪有时间再去找她?” “别慌别慌,我同你去,实在不成,我给你打下手。”顾绮罗安慰着杏花,一边也已经换好了衣裳。两人正要出去,就见服侍周太夫人的丫头珍珠走进来,急急道:“大姑娘快去看看吧,我们老太太从早上醒了,太太和姑娘们请了安后,就一直嚷着困,到底又睡了一觉,只是这都睡了大半个时辰,却还不醒,奴婢实在担心。” 顾绮罗和杏花都愣了,没想到什么事情竟然都赶到了一起。当下杏花便看着顾绮罗,见她毫不犹豫道:“杏花你出去办我吩咐的事,我去祖母那里看看。” “是。” 杏花答应一声,匆匆出门,这里顾绮罗赶到周太夫人的房间,果然就见她倚在榻上睡得正香,细看面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抓起手腕把了把脉,也还好。她就先松了一口气,转身问珍珠道:“去回太太了吗?请大夫没有?祖母以前可有过这种情况?”L ☆、第四十八章:乐极生悲 “已经去回太太了。从前从没有这样情况,就是这两天晚上都歇的早,睡得也格外香甜。”珍珠回答道。 “这两日,祖母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顾绮罗皱眉:周太夫人在这种时候忽然发生这样奇怪的情况,实在不能不让她生疑。 琥珀和珍珠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道:“老太太不喜欢吃零食,每天只有三顿饭,大姑娘都是过来一起吃的,也看见了,并没有什么稀奇东西啊。” 这个情况顾绮罗也了解,因想了想,便在周太夫人耳边叫了两声,下一刻,老太太悠悠醒转过来,看见顾绮罗,似是恍惚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道:“是绮罗啊,你怎么在我这里?不是说这几日都要出门吗?” “祖母怎么这样渴睡?可是觉着身上不舒服么?”顾绮罗扶着老太太坐起身子,替她垫了个大软枕头在背后,靠着她坐下柔声问。 “也不觉着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乏的慌,想睡觉,脑子里时而有些清醒,时而却又糊里糊涂的。”周太夫人叹了口气,拍拍顾绮罗的手笑道:“没事儿,祖母只是年纪大了,我们如今不是在乡下,你看我这身边,又是婆子又是丫头的,还怕我出事怎的?真要是出事,那也是我寿数到了,你不必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年纪大的人倒是容易迷糊嗜睡,脑子也极易糊涂,但像周太夫人这样连个明显过程都没有的,那通常都不是什么好现象。顾绮罗一颗心就忍不住往下沉,暗道若真是什么寿数到了,我无力回天也罢了。但若是老太太因为被人暗中谋害,我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还是人么?不行,看来这些日子,我得在老太太身上多用些心了。 须臾吕夫人也亲自赶了过来,接着大夫也来了,看完后却只说是岁数大了。加上换季水土不服的。所以才有了这样食欲不振浑身乏力的毛病,没有大碍,因开了两张方子。嘱咐人好好照看着,便离去了。 “这是怎么说?大姑娘眼看就要出阁了,这关头老太太偏偏又生了这样毛病。”吕夫人假惺惺的故作焦急之态,对顾绮罗道:“这些日子我会时常过来看看老太太。大姑娘也抽空多过来几趟,怕是老太太看见你。心里还有些胆气,过几日就能恢复也说不定。这病了的人啊,最是盼着身旁有个熟悉的人照顾着。” 莫非这就是她的目的?为了拖延我的婚期?只是你用什么手段不好,竟然对一个老人家下手。这真是太恶毒可恨了,若真如此,我绝不会放过你。 顾绮罗心中猜测着。面上不冷不热应付了吕夫人几句,见对方离开了。她便站起身,在屋子里四下走了走,只是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心让珍珠和琥珀帮着自己找找,但想到她们很有可能是和吕夫人穿一条裤子的,她就作罢了,想着还是等杏花和春雨回来再说。 晌午饭周太夫人只吃了大半碗粥,便不肯吃了。顾绮罗知道祖母的饭量不止这些,连忙劝着再用点儿,却听老太太摇头道:“从前两日,这身上就有些不得劲儿,也不爱吃饭,今儿你在这里,我还多吃了些呢。” 顾绮罗无奈,只好放下碗,这里琥珀和珍珠将饭菜收拾下去,周太夫人就拉着顾绮罗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末了叹道:“你成婚的日子,是安排在哪天?” “四月初五,祖母怎么忘了?这还是您告诉孙女儿的。”顾绮罗心中有些惊恐,才过了几天的事,周太夫人就忘了,莫不是忽然就患了老年痴呆症?可看着也不像啊。 “是了,是这个日子。”周太夫人就笑了,喃喃道:“还有一个多月,还好,或许我还能等得到。” “祖母说什么话?什么叫或许?您肯定能等到的。”顾绮罗拿起帕子替老太太擦去额头细汗,强笑着宽慰道:“您老人家这两日睡得多,是不是有些迷糊了?” “可不是?我也觉着自己有些糊涂。”周太夫人笑着摇头,想了想又正色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糊涂。丫头放心,就是我不行了,我也必定叮嘱你爹爹,趁着热孝把你嫁出去,绝对不会让你替我守孝,你大了,耽搁不起,更何况这门亲事若是再耽搁日子长了,谁知道能出什么波折?” “祖母不要说这样话,您不过是季节气候的关系,大概又有点水土不服,所以这两日才是这个样子,等好好调理一番,保管就好了。”顾绮罗心中伤感,又有些慌,从自己穿越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这慈祥祖母,一直以来她都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若真是有个好歹,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好了,我也只是这么说说罢了,你不要担心。”周太夫人慈祥的看着顾绮罗,眼皮子却又有些发沉,因淡淡道:“好孩子,不用在这里耗着,我这会儿乏得慌,想去床上歪会儿,你下午再过来看我,又不是要死了,让你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做什么?” 顾绮罗无奈,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守着,老太太就是没病,心里怕也要起疑了。于是只好站起身,嘱咐琥珀珍珠好好服侍着,就回了自己房间。 春雨这会儿早已经回来了,听说顾绮罗在老太太屋里,也就没过去,此时见她回来,便问道:“杏花姐姐哪里去了?我回来就不见她,也不见姑娘。一问,说是姑娘去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怎么了?姑娘面上神色不太好看,该不会是老太太有了大毛病吧?” 顾绮罗只说杏花去了百味馆,然后便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就听院子里脚步声响,春雨便笑道:“这是跑动起来的脚步声,难道是杏花姐回来了?奇怪,她什么时候这样不沉稳过?莫非是百味馆出了什么事?” 一边说着,就到门口打起帘子,只见杏花一头闯进来,兴奋地脸都红了,进屋便小声嚷道:“姑娘,您猜是谁?您猜猜今儿去百味馆的客人是谁?” “谁啊?” 若是别的事,顾绮罗这会儿肯定没心思动问了,但毕竟是百味馆的事,她还是关心的,因坐直身子问了一句,语气却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 杏花却没听出自家姑娘语气不好,犹自兴奋道:“告诉不得姑娘,今儿是太子殿下亲自去了。天啊,太子啊,奴婢这一辈子也没想过还能见到太子,他还特意叫奴婢过去说话,还夸了奴婢的手艺好,奴婢不敢居功,说这些菜都是姑娘想出来的,他还说姑娘聪慧过人,老天老天,奴婢真是……” 饶是顾绮罗心事重重,此时也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连忙挥手打断杏花的感叹,她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谁?你说是谁?太子殿下?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饭钱给了吗?” “嗨!姑娘您想什么啊?太子殿下,谁敢冒名顶替?那是要抄家灭族的。更何况是二公子带着去的,太子殿下那可是二公子的姐夫,怎么可能冒充得了?” “哦!是萧江北领过去的啊。”顾绮罗明白了:未婚夫这是看见自己的百味馆迟迟打不开局面,生怕自己焦虑失落,所以扯了太子这块虎皮,准备给自己做一面大大的旗子迎风招展,把客人给招来。 虽然萧江北的心意是好的,也很令顾绮罗感动,但她不得不承认:这货胆子太大了,除了他之外,谁敢让当朝太子去给一个饭馆打广告?自己被吓得到现在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好吗?” “我的老天,你赶过去的时候儿,他就让太子在那里干等着?”顾绮罗又想起一件事,连忙站起身一把抓住杏花袖子,却听她笑道:“没有,怎么敢让太子殿下干等着?” “呼!那还好,他陪太子玩什么呢?”顾绮罗松了口气,拿起茶杯准备喝口茶水压压惊,然后好好消化一下这件事。刚喝了一口水,就听杏花紧接着来了句:“曾远哥上了几盘干果点心,奴婢去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和二公子嗑瓜子儿呢。” “噗”的一声,大姑娘就喷了。 “姑娘,哎哟奴婢知道您高兴,也别喝水的时候乐呵啊,乐极生悲知不知道?” 杏花赶过来替顾绮罗拍着背,却见主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咬牙切齿道:“我这是乐呵吗?我这是让你害的。” “奴婢可不敢担这样罪名,我怎么害您了?”杏花大概是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反常态的伶牙俐齿不依不饶起来:“姑娘说说,奴婢说错了什么?” “好,你没错,是我理解错了。”顾绮罗无力挥手:“你做了几道菜?太子喜不喜欢?” “姑娘忘了?奴婢说过太子殿下夸我来着,还夸姑娘聪慧过人呢。奴婢看着,殿下尤其喜欢那盘京酱肉丝,说不曾想过豆腐皮还有这样吃法儿,几乎吃了大半盘子,二公子也爱吃,剩了一块豆腐皮的时候,两人还抢来的,偏厨房里也没豆腐皮了,那情景奴婢都不敢看。”L ☆、第四十九章:吓呆 顾绮罗脑补了一下萧江北和太子殿下抢最后一块豆腐皮的情景,脸上也立刻露出了囧囧有神的表情:那可是太子啊,萧江北这货就敢真的动手和太子抢豆腐皮?那是你姐夫没错,可将来你们就是君臣,历史上有和未来皇帝抢豆腐皮吃的臣子吗?你这是要为野史志趣类的文献提供素材?在赫赫军功之外,还要用这种事走另一条道路的流芳百世吗? “嗯,总算结果还很好。”杏花又换了杯茶,捧过来递给顾绮罗,她一口喝下,点点头自语道,接着又摇头苦笑:既然太子殿下都纡尊降贵亲自帮百味馆打广告了,那日后这百味馆只怕就要忙起来了。只是如此一来,人手肯定就不够用了。 想到周太夫人身旁的琥珀和珍珠,顾绮罗眼睛微微眯起,喃喃道:“如今百味馆里并没有厨师,暂时还需要杏花你支撑着,另外,让曾远赶紧招几个小学徒,对了,今儿春雨没过去,你就是自己张罗了那一桌子菜的?岂不是忙死?” 顾绮罗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连忙抬头问杏花,就见小妮子的面色一红,期期艾艾道:“也没怎么忙,好在我去的时候,曾大哥已经把东西都预备好了,然后他帮我打着下手,所以倒没用多长时间。姑娘说的没错,是该赶紧招两个学徒了,先前怕百味馆打不开局面,招了人也是白白花钱,如今不同往日,再不招人,日后招来的是不是别家探子,那可就难说了。” “这倒不怕,你以为这些菜还能保密么?不过我心里有数。咱们每个月推出三道新菜,就足够保持百味馆这块金字招牌长盛不衰。等到赚了钱,再开分店,一天只安排十桌,到时照样宾客如云……” “好了,姑娘别又开始畅想未来了,您就说眼下咱们该怎么做。”杏花虽然是个心气高的丫头。但心里始终还是把自己当做奴婢的。这辈子竟然能见一回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她何止是心满意足?因举动难得的带了一点活泼。攀着顾绮罗的肩膀咯咯笑说着,忽然抬头疑惑道:“是了,春雨呢?春雨去哪里了?” “在屋里呢。”顾绮罗也抬头,然后就看见对面不远处的春雨。跟一尊泥胎雕塑似得,两个眼珠子动也不动看着前面。如同中了邪一般。 顾绮罗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站起身来到春雨面前,抓着她摇晃道:“春雨,春雨。你怎么了?别吓我,你……你这是怎么了?”老天,可千万别让这小丫头出事儿啊。她没带着学医的金手指穿越,不会治病啊。 “春雨……” 杏花也奔了过来。听见她的声音,春雨就如同大梦方醒一般,直愣愣看着她,好半晌才喃喃道:“姐姐,你……你看见太子了?我……我哥哥也见了?是……是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我类个去。”顾绮罗扶着额头呻吟了一声,她让春雨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料小丫头只是让“太子殿下”这块金字招牌给轰得石化了。 “那当然。”杏花得意笑道:“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幸亏今儿没带你过去,不然亲眼见到太子,你还不昏过去?到那时我们还要忙乎你,哪里有时间?曾大哥比你可强多了,我去的时候,他把肉丝都切好了,菜蔬也都洗干净了。” “没想到……没想到哥哥竟然能见到太子。”春雨一下子捂着脸哭了起来:“爹,娘,哥哥见到太子了,呜呜呜,他……他能娶上媳妇了,咱们家不会绝后了……” 顾绮罗和杏花听得一脑袋黑线,这见到太子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杏花便斥道:“胡说什么?曾大哥一表人才,怎么可能娶不上媳妇?你真是杞人忧天。” “姐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当初穷成了什么样子,之前没有百味馆,哥哥就住在南门附近一处草窝棚里,到了冬日,风从那些缝隙往里透……呜呜呜……我先前也不敢和人说我还有哥哥,更不敢给他送东西……” 春雨说到这里,便来到顾绮罗面前,猛地双膝跪倒,哽咽哭道:“姑娘,姑娘,这都是您带给我们兄妹的福气,若不是您,奴婢和哥哥如今还不知怎样呢。” “行了行了,这是你们自己的福气,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顾绮罗心想太子殿下这四个字的刺激还真是大,春雨都失心疯了,接下来她不会就要跑到太太面前感谢对方把她买进来了吧? “春雨说的也没错,若不是姑娘,哪有我们如今的好福气。”杏花也感叹了一句,这一句却是她的肺腑之言:“姑娘,我知道,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主子了。” “别这么武断,天下间和贴身丫头情同姐妹的小姐也不少,你没看那些戏文?”顾绮罗摇摇头,却见杏花苦笑道:“那不过是戏文,情同姐妹?哪有这样的事,多说主子们待自己贴身的下人好一些罢了,却再也没有姑娘这样把下人主子一视同仁,真当做姐妹的。” “好了好了,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来来来,咱们抓紧时间布置一下今后的工作安排。”顾绮罗敲敲桌子,面色恢复正经严肃,但杏花和春雨却带着眼泪笑出声来,围上前道:“姑娘说吧,我们听姑娘的。” “杏花从明日起,就每天上午去百味馆,一边做厨师,一边帮着曾远招学徒……” “姑娘,这能成吗?太太肯定不会答应的。”杏花大惊,这随着姑娘出去走走还行,从此后天天跑出去做厨师?被吕夫人知道了,不但没自己的好果子吃,连顾绮罗都要受训斥。 “这事儿我和老爷说,这家里做主的又不只是太太。”顾绮罗一挥手,沉声道:“百味馆的事,以后你要多多精心。我最近只怕没办法往那里去,我要和春雨搬去祖母屋里住着,方便照顾她。” “发生什么事了?” 杏花春雨一下子就听出这话不对劲儿,她们俩都是才回来,还不知道事情经过,于是顾绮罗和两人说了一下,只把两个丫头都听住了。 “怎会这样巧?姑娘眼看着就出阁了。老太太却得了这样的病。”杏花立刻有了和顾绮罗一样的怀疑。 顾绮罗站起身。沉声道:“不管这是巧合还是人为,到如今,我必要去祖母那里守着才能放心。琥珀和珍珠与你们不一样。琥珀原本就是太太眼前的丫头,珍珠虽是后来的,但整日跟着琥珀,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如今咱们搬过去,仔细照顾祖母。一旦有人动什么手脚,咱们就能找出来。” “姑娘稍安勿躁,这事儿即便揪出来,怕是也未必能牵连到太太头上。您不能在老爷面前漏口风。”杏花生怕顾绮罗愤怒之下失了理智,却见主子点头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咱们先不动声色。只说祖母如今这个情况,我不放心。必要在她身边服侍才行。” “那婚事怎么办?萧家眼看就来下聘了,婚期也定好了,忽然出了老太太这事儿……”杏花跺脚,而顾绮罗沉默了一会儿,也无奈叹息道:“祖母若不能痊愈,婚期……也只好推迟。我不能让她变成这样糊里糊涂的,在这府中任人欺辱。” “老爷到底还是一家之主,也没有姑娘说的这样严重。” 杏花小声道,她是真不愿意顾绮罗推迟婚期,却见主子幽幽叹息一声,摇头道:“不用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萧江北……他一定会明白我的苦衷,支持我的。” 杏花想想:也是,二公子对自家姑娘的感情,瞎子都看得出来。不然能请动太子,就为了给姑娘的百味馆撑门面吗? ************************ “我都不稀得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把本太子都扯过去给你那未婚妻做招牌,你说有你这样儿为了女色就坑你姐夫我的吗?还能不能有一点儿出息了?” 荣亲王府如今已成了太子府,一回来,太子殿下就指着萧江北数落开了。 “怎么了?江北做了什么错事?惹得殿下这样恼他?”正说着呢,就听一个柔美声音传来,接着侧妃萧静春从屏风后走进来,笑吟吟道:“妾身一进门,就听见殿下说江北没出息,往常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问他。” 太子殿下冷哼了一声:“今儿巴巴过来,嘴皮子都磨破了,非要请我下馆子,我说府里厨子做的饭菜就很好,何必出去这么麻烦?不行,一定要请我去,说是那家饭馆的饭菜与众不同,保准我没吃过。我一听,行啊,难得我这小舅子今儿这样盛意拳拳的,不能拂了他一片苦心不是?我就兴冲冲和他去了。结果等了一个时辰,才总算是把饭菜吃到嘴里,闹到最后怎么着?原来那饭馆是顾家大姑娘开得,因为地方偏僻,没人去,他拉着我过去,要把我当虎皮做成那店外的幌子呢。” “殿下和我抢豆腐皮时不也很起劲?”萧江北见自家姐姐明显也是被吓呆了,连忙分辩道:“何况我又没说错,那些菜你从前吃过几样?吃完赞不绝口的不是你?”L ☆、第五十章:侧妃有请(三更求粉红) “嘿!你个混账东西,敢挤兑我。” 太子恼羞成怒了,而萧静春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连忙笑道:“好了,原来只是为了吃食,殿下别和江北一般见识,您是什么身份……” 不等说完,就听太子冷哼一声道:“他身份也不低,我怎么就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了?这哪里是打圆场,分明是偏袒。”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管家的声音响起道:“太子殿下,宫里平公公前来传皇上口谕,请殿下即刻进宫议事。” “哦?可知道是什么事?” 太子立刻收了面上笑容,郑重问了一句,只听管家道:“前几日芸州大雪成灾,好像就是为灾民安置的事,说是灾民们都往京城涌过来了。” 芸州距离京城只有二百里,受灾百姓前往京城避难求生也可以理解。于是太子立刻道:“你去告诉平公公,就说我换件衣裳就进宫。” 管家答应着退下,这里萧江北便要告辞离去,萧静春则连忙让丫头去取太子的袍服。却听太子对萧江北道:“你别急着走,随我一起进宫看看,也许还能帮着提点建议什么的。”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萧江北直接拒绝,气得太子一瞪眼睛,冷哼道:“议论军国大事竟然成了凑热闹,你这混账东西,敢情只有去给你那心上人做幌子才是正事儿,是不是?” “我不敢这样想。”萧江北仍是面无表情,但紧接着又道:“只是殿下已经赞过了百味馆的饭菜,所以接下来……” “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在人前好好赞一赞百味馆,让大家不管是因为好奇还是追随本太子的脚步。反正都得往那儿去捧场是不是?” 太子一面由萧静春帮忙换衣服,一面气咻咻说着。却见萧江北一笑,抱拳道:“殿下英明。” “滚蛋去。”太子骂了一声,接着挥挥手道:“赶紧滚赶紧滚,看着你就来气。” 待萧江北转身离去,他才看了身旁萧静春一眼,无奈道:“你这个弟弟啊。智勇双全。哪里都好,偏偏不肯钻营应酬,回京这么多天。我也没听说他结交了谁。” “殿下,这难道不好么?皇上和您不是最讨厌那些借机钻营投机的人?”萧侧妃微微一笑,知道太子对弟弟其实喜欢的很,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也不能像他这么一点儿也不结交人啊,这是要做大夏朝堂上的孤魂野鬼吗?哎!别说。他就对他那个未婚妻上心,连他自己还不曾和我讨过什么东西,却是为了那顾家姑娘,豁出脸的求我。嗯!我看你什么时候见见这位姑娘。让她劝一劝阿北。” “这个……总也得等人家过门后,妾身才好见她啊。”萧静春微微笑:“殿下不用急,还有一个多月。那位姑娘就是萧家妇了,到时候妾身会让她好好规劝江北的。” 太子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江北这个脾气啊,太暴戾了,前些日子就因为几个纨绔传了顾家姑娘的谣言,他把那几个人揍得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最严重的就是青阳伯的儿子,听说鼻梁断了,眼睛都差点儿没瞎掉,肋骨也断了两三根,你说他这个性子,也太霸道了些吧?这两日听说又有几个纨绔遭了他的毒手,唉!我说他他就梗着脖子,想来是不会听我的话。” 这事儿萧静春还不知道,闻言愕然道:“阿北虽孤傲,但从来不是仗势欺人的,究竟为什么对人大打出手?”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那些纨绔传顾家姑娘的谣言,让他听见了。你说他和那些纨绔认真做什么?谁不知道他们是京城人当中最不成器的?这下好,让人家十好几个联名告到父皇面前,幸亏父皇偏心他,听说是那些纨绔传谣污蔑引起的,反而把那些告状的训斥了一通。只是一次两次还罢了,若是长此以往,就是父皇和我偏心,他自己的名声在民间也完了。” 萧静春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明白太子的意思,点头沉声道:“殿下放心,妾身会想办法规劝他的。” 等到太子离开,身旁丫头彩月见主子愁眉不展,便小声道:“娘娘可是为这事儿烦心?其实也没什么,二爷对您的话,还是能听一些的,只要您把道理和他说开……” 不等说完,便见萧静春摇头道:“你懂什么?阿北若是在乎名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僻清高。你别忘了,先前他在京城里的名声是怎样的?他若是在乎,又怎会在边关继续住着,直到成亲前夕才回来?别说他,我那一家子人,连我祖母和爹爹在内,就没有一个看重这些的。唉!只是太子关心,这终究是好事儿,要怎么办呢……” 她一面沉吟着,便出了书房,忽见对面太子妃廖氏走过来,于是忙含笑拜见,只听太子妃冷笑道:“本宫听说,你那弟弟这些日子可是出尽了风头,连你那未过门的弟妹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角。啧啧,果然萧家是不同凡响,无论何时都有长盛不衰的流言,竟是一点都不给别人机会。妹妹也该劝劝萧将军和萧千户,好歹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啊,别只顾想着自己要流传千古,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多谢太子妃关心,妾身晓得。”萧静春早已习惯了廖氏的嘴脸,平心静气应了一句,便告辞离去。这里彩月便愤愤不平道:“太子妃真是越来越跋扈了,娘娘您总是忍气吞声,也不肯和太子诉委屈。” 萧静春便微微一笑道:“些许口舌之利算得了什么?你忘了我也是萧家人?哪里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记着,只要不是必须而为,永远都别逞口舌之利,这是最愚不可及的,且也容易让人拿着把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殿下是有眼睛的。” 彩月点头,心中对主子越发佩服:从进了荣亲王府后,当年还是王妃的太子妃便处处针对主子,陷害的手段也不知用了多少,结果如何?如今主子最得王爷宠爱,还生了两个儿子,王爷又做了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便只封了主子一个侧妃,而太子妃因为先前两个小阴谋败露,已经彻底惹了太子厌弃,如今也只剩下个太子妃的名头能让她安慰一下,除了逞口舌之利外,她已经没有胆量从别的方面来打压萧静春了。 “彩月,你明日早上派人去顾府一趟,就说我在府中闷得慌,请他们家大姑娘来陪我说说话。” 回到房间,萧静春淡淡吩咐了一句。虽然那女孩儿还没进萧家门,这会儿就让她来见自己似是有些唐突,然而想起之前太子的话,萧静春不由叹了口气:唐突就唐突吧,京城不比边关,最重要的,是阿北的前程决不能毁在那些众口铄金积销毁骨的流言之下。 ********************** “老太太今儿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些,听说早上用了一碗饭,这饭是人的精神,吃饱了,身上也就有劲儿了。” 周太夫人的房间内,顾府女眷齐聚一堂,听吕夫人笑吟吟说了一句,大家便连忙附和着,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的关切却都显得真诚得很。 “还是大姐姐孝顺,听珍珠说,不是大姐姐耐心哄着,老太太吃不到半碗饭就要撂筷子呢。”顾锦绣明眸流转,含笑看向顾绮罗,真心赞美了一句。这种时候当然要真心夸赞顾绮罗的孝道了,不如此,哪能有借口推迟婚期? “是啊,大姑娘昨儿下午就把行李都搬过来了,要说孝心,真真大姑娘是头一份儿。”琥珀也笑着说了一句,话音落,只见吕夫人点头道:“这也好,虽然委屈了大姑娘些,到底是老太太的身子要紧。” 周太夫人倚着软枕,听见下面儿媳和姬妾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心中只觉烦闷,偏偏身上没力气,竟是不能呵斥。忽听顾绮罗的声音响起道:“祖母这会儿大概又乏了,太太和姨娘们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自然照顾的祖母妥帖周全,若没事儿,大家不如就散了吧。” 吕夫人心中不快,这话本该由自己来说才是,如今顾绮罗掌了一点儿管家之权,人前人后越发不把自己这当家太太放在眼里了,不过想到将来的筹谋,这点小气忍了就是,待日后野丫头没有了萧家做靠山,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她。 一念及此,便点点头站起身来,正要带韩姨娘庄姨娘等离开,就见杏花从外面匆匆进来,见了她们,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对顾绮罗道:“姑娘,王婆子带了太子府侧妃娘娘身边的人进来,说是侧妃娘娘要姑娘去太子府陪她说话。” “什么?” 吕夫人和韩姨娘等惊叫了一声,接着才发现自己失态,当下吕夫人便清清嗓子,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丫头说话没头没尾的。” 杏花微微一笑,淡然道:“奴婢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太子府侧妃娘娘身边的人就是这样说的,太太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L ☆、第五十一章:自讨没趣 “哼!是谁惯得你这样眼里没有主子?连回我的话都是趾高气扬的,可见你素日在府里如何跋扈。”吕夫人咬牙训斥,却见杏花只躬身退在一旁,小声答道:“奴婢不敢眼里没主子,太太问话,奴婢就照实回答。” “大胆。” 吕夫人没想到杏花竟然还敢顶嘴,不由勃然大怒,只是还不等再说,就听身后顾绮罗悠然道:“太太和一个丫头生什么气?杏花有不对的地方,待我之后教训她就是,祖母刚刚合眼,让太太刚才那一声,吓得都打了个激灵。” 这语气中的抱怨之意竟是没有半点儿隐藏。吕夫人握紧了拳头,愤怒转身,却见顾绮罗丝毫不惧的和她对视着,待要发作,想起太子府的人还在屋里等着,这会儿显然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阴沉着面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们两个好好服侍祖母,我回屋看看。” 顾绮罗站起身往外走,杏花紧随在后,待出了门,她才吐吐舌头,小声道:“姑娘,刚才奴婢是不是太放肆了?” “嗯,是有点儿。”顾绮罗毫不犹豫的点头,杏花心中一紧,正要认错,就见自家姑娘眉开眼笑道:“不过就该如此,都到这个时候儿了,表面上的和气能维持就维持,不能维持就撕破了,谁还怕她?更何况既是太子府的人过来叫我去说话,这样好扯虎皮的机会,不好好气她一气,更待何时?” 杏花这才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笑容,却见顾绮罗看向她笑眯眯道:“所以我就说你是我的好丫头。胆子够大,又懂把握时机,若换了春雨,这会儿她管保不敢趁这机会将太太一把军。” “奴婢只是想着太太做下的事,心中为大姑娘不平而已。”杏花越发笑得欢畅,然后小声道:“姑娘不必担心,我看那太子府的彩月姑娘很是和气呢。” 顾绮罗点点头。心中却画了魂儿。不知道萧静春叫自己过去什么事?待到了屋里,却愕然发现韩姨娘带着顾锦绣顾素纨正陪着彩月说话,三人脸上全是谄媚笑容。 顾绮罗心中不齿。那边彩月正有些不耐烦,见她进来了,便撇下韩姨娘等人,站起身笑道:“大姑娘。侧妃娘娘这几日就说要寻您过去说话,只是怕你这会儿也正忙碌。今儿实在无聊,才派我过来相请,咱们这就走吧。” “好,彩月姑娘稍等片刻。待我换件衣服。”顾绮罗微微颌首,转身进了里屋,这里韩姨娘便又捧了一杯茶凑上前笑道:“既是娘娘嫌闷。不如让几位姑娘都过去陪她说说话儿?人多也热闹些,我们三姑娘和四姑娘平日里和大姑娘可是形影不离的……” “咳咳咳……”里屋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咳嗽声。韩姨娘面色就是一僵,这里彩月好笑的看了她两眼,方淡淡道:“娘娘只命我来请大姑娘,我不敢擅自做主。” 韩姨娘讨了个老大的没趣,脸上就有些讪讪的,顾锦绣心中也满是失望,旋即这失望就化作怒火,她转头看了里屋一眼,只恨不得顾绮罗能出点什么意外,最好一下子死了,那真就是一了百了。 ******************* “这是厨房里从江南请的一个厨娘做出来的点心,我很喜欢吃,姑娘尝尝。”萧静春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绮罗,目光温柔嘴角含笑,轻轻伸手发出邀请。 “多谢娘娘。” 顾绮罗微微点头致谢,然后轻轻拈起一块送进嘴里,片刻后吞下笑道:“果真好得很,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萧静春点点头,淡淡道:“这都不算什么,听说你那百味馆倒是做的不错,连太子都夸赞呢。” 大姑姐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去做买卖,有违闺阁守则吗?顾绮罗心中猜测着,面上微微一红,垂头道:“太子谬赞,说起来惭愧,昨儿太子和二爷过去,还是我那百味馆第一天开张呢。” 这个情况萧静春也了解,不然弟弟也不会拉着堂堂太子过去捧场。只是她对顾绮罗这样做的动机有些奇怪,因啜了一口茶,便微笑道:“你爹爹是五品官,家境即便不是富贵无边,也算是殷实人家,将来嫁到萧府,也不会缺吃少穿,怎么忽然想起要去做这买卖?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 来自大姑姐的考验吗?这一关貌似不太好过啊。 顾绮罗在心中暗自咕哝着,腰背却挺直了几分,轻声道:“做这个生意,一是因为我从小儿喜欢这一行;二来,我始终觉着,在这世道上,一个女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活无忧。” 一句话让萧静春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身后两个丫头面上则都变了颜色,心想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你心里真这么想,你也不能在娘娘面前说出来啊,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言论。 却不料萧静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便微微点头笑道:“我一直有些奇怪,怎么阿北就认准了你?如今方有些明白了。不过我听说你那百味馆的人手并不多,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顾绮罗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这个问题她同样有些尴尬,于是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安排简单说了下,萧静春只是静静听着,也不置可否。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顾绮罗便起身告辞,萧静春站起身笑道:“阿北那个人性子执拗,父亲和我说话他也未必听得进去,只是这几日,因为流言,他在京城着实结了不少仇家,你得规劝规劝他才是。我知道你大抵是和他一样的脾气,只是你们两个终究不是自己过活,还有家族亲人,这名声前程,也是要顾及一下的,你说是吗?” 顾绮罗这才明白萧静春找自己来的用意。于是便郑重点头道:“是,我明白了,若有机会,我会尽力规劝二爷。” “嗯,你是个冰雪聪明的,既如此,我就把阿北交给你了。”萧静春送顾绮罗到门口。见彩月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她就笑道:“刚刚的点心你说好,那就带上一些回去吃,顺便给你家人也尝一尝。前些日子殿下送进宫去一些,皇上和贵妃娘娘也夸赞味道好呢。” 顾绮罗忙谢了萧静春,让春雨接了那食盒,看着萧静春回屋。方转身离去。 “娘娘,这位顾姑娘倒与其他名媛千金有些不同。”彩月随在萧静春身后。笑着说了一句,其实就是在试探主子心意。 “嗯。”萧静春微微颌首:“是个凛冽的孩子,难怪阿北喜欢,虽是从乡下来的。带着一股野性,却是举止形容得体,也幸亏是她。不然京城里再想找出这么个大胆女孩儿,怕是难了。” 由这一句话。彩月便知道顾绮罗投了主子的眼缘,想起那些明里暗里在自己面前托关系的人,她心中微微摇头,暗道这个时候想起和萧家攀亲了?只可惜都注定是白费心机了。 ********************* “姑娘回来了,侧妃娘娘找您有什么事?” 回到房间,就见杏花迎上来,帮她把大衣服脱下,一面就递了一条湿手巾过来。 顾绮罗接过手巾,有气无力道:“还能为什么?因为那厮太高调了,这几日在京城揍得纨绔们一个个哭爹喊娘,太子殿下和娘娘都禁管不住,所以把这事儿分派给我了。圈圈个叉叉,到底是谁在他们面前吹风说那厮听我的话啊?” 杏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那厮”显然是指萧江北。她就微微一笑,一面倒茶一面道:“二爷都把太子殿下带去百味馆了,娘娘自然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为姑娘着想,更何况二爷在京城中揍人,说到底也是因为姑娘而起,娘娘不找您找谁?” “可我还没过门呢。”顾绮罗哀叹一声。接着又恨恨道:“萧江北这货怎么就不明白?堵不如疏,他越高调,流言传的就越厉害,当着他的面儿没人敢说,离了他人家还不是爱怎么说怎么说?唉!” “二爷未必不明白,奴婢看他也不是个不能隐忍的,只是因为流言对姑娘不利,所以才惹得二爷怒恨交加吧,说起来,这也是他对您的一片真心。”杏花将茶杯递给顾绮罗,替萧江北解释了一句。 “现在就向着他,干什么?你也喜欢他啊?告诉你,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你没有做通房丫头的命。”顾绮罗接过茶啜了一口,斜眼看着杏花。 “这是做姑娘应该说的话?恨得奴婢想啐您。”主子就是这么个放肆的,杏花在她面前索性也“原形毕露”,把那份儿刚强都显了出来,昂头道:“谁要做通房丫头?奴婢这辈子要么也找一个好的,要么就不嫁人,奴婢身世卑贱,才不会把自己送给男人糟蹋,姑娘放心吧,二爷虽好,可他心里只有您一人,奴婢是不会去凑这个趣儿的。” “嗯,放心,你的缘分肯定会有的,只不过那人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奋发向上,没来到你眼前罢了。”顾绮罗将茶水喝光,忽然自言自语道:“任何时候,话语权都是最重要的,如今谣言甚嚣尘上,我却无能为力,萧江北的武力只会帮倒忙,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不行,得想法子化被动为主动。”L ☆、第五十二章:准备 “姑娘什么意思?”这话杏花有点没听懂,话语权?是说流言吗?那被动主动又是什么话?她怎么理解不了呢? “就是说,得把舆论风向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中。”顾绮罗解释了一句,见杏花更茫然了,索性不理她,招手叫过春雨道:“问问你哥哥,认不认识那种专门写话本小说传奇之类的人才?认识的话让他结交一下,留着将来有用。” 春雨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哥哥又不识字,怎么会认识……” 她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面上露出几丝犹豫来,于是顾绮罗眼睛就亮了,哈哈笑道:“是不是你哥哥真认识这样人?有就说嘛,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春雨就小声道:“回姑娘的话,这样的人,奴婢和哥哥倒认识一个,只是……只是他……那……那是个下九流的,只怕姑娘不喜……” “怎么?为人很下流吗?那倒是不能用了。”顾绮罗摇摇头,她宁可找一个有德无才的,也不要找那种有才无德的家伙。 “不是下流,是下九流。”春雨见主子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句,然后叹气道:“钟大哥很有才华的,听说早年不到十八岁,就已经是江南第一才子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我小时候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他也最会讲故事,才子佳人,妖魔鬼怪,市井百态,全都是信手拈来……” 春雨不等说完,顾绮罗眼睛就放光了,暗道着啊,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因忙问道:“既然你说的他这样有才。为什么竟落魄到南门窝棚那个地方了?” 春雨道:“钟大哥虽然很有才华,但为人放诞怪异,他又精通医卜星相,听说当年入京赶考,有个纨绔请他帮忙算命,因为那纨绔名声不好,常有抢男霸女的行为。所以钟大哥就讽刺了他两句。还送了他一副对联。结果纨绔不学无术,高高兴兴把对联挂了出来。他舅舅却是朝堂一位大员,见后勃然大怒。所以那一科钟大哥就落榜了,之后他屡试不中,也就明白了,他说自己没脸回江南。从此后就在京城混生活,偏偏又傲气得紧。所以能赚几个钱?就是我和哥哥,那样辛苦,总还有一口饭吃,他还经常到我们家蹭饭呢。” “好。那就是这个人了。”顾绮罗立刻拍板,却见春雨犹豫道:“姑娘,虽然钟大哥没有说他得罪的那位朝堂大员是谁?但只从他到如今也不肯去科考来看。对方必定还是手握重权,若是姑娘用了钟大哥。被那人知道,只怕于老爷仕途有碍。” 顾绮罗笑道:“无妨,这事儿就推在萧江北头上,反正他整日里琢磨着出去揍人,也落下恶名了。春雨,这人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如今能联系上他么?” “他叫钟春风,姑娘如果真的要用他,简单得很,前几日听我哥哥说,自从姑娘给了哥哥那些钱,哥哥的手头宽裕,钟大哥就赖在我们家不走了,姑娘要用他,只管说一声就行。” “好,让你哥哥先养着他吧。”顾绮罗笑眯眯道:“很快就有用到的时候了。唔,如今写剧本的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再找一个演戏的班底了。” 这声音极小,以至于杏花春雨都没听清,但那个“演戏”二字她们都听见了,春雨便惊喜笑道:“姑娘要找戏班子回来唱戏吗?那可太好了,奴婢最喜欢听戏了。” 顾绮罗正在心里嘲笑自己糊涂了,这是古代,去哪里找拍电视剧的人?但春雨这一句话却提醒了她,当即便在椅子上愣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对啊,唱戏,唱戏,现在的人最爱听戏,我怎么早没想到?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她拍案而起,抱过春雨不由分说在她头发上乱揉了一气,哈哈笑道:“没错,就是演戏,找一个戏班子,哈哈哈……” “姑娘。”杏花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家姑娘忽然失心疯了。那边春雨却拍着巴掌跳脚笑道:“姑娘真的要请戏班子回来唱戏吗?姑娘喜欢听什么戏?” “好了,春雨别闹。”杏花被这一团乱象惹恼了,大叫一声,顿时让春雨闭口不言,她这才回头看着顾绮罗,心平气和道:“姑娘,这些都要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规劝二爷才是。” “嗯,我知道我知道,待我好好想一想,仔细的想一想。”顾绮罗连连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愁:萧江北那家伙很固执的,并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这家伙收敛一些呢? ************************ “好歹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就拿这个来招待我?不是说有新鲜菜肴吗?快拿出来。” 钟春风坐在椅子上,一面大口往嘴里扒着饭,一面瞪着对面的曾远,含糊不清的提意见。 “吃你的吧,就这些饭菜,还是我自掏腰包请客的。”曾远没好气瞪了对面的家伙一眼: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比自己还大一轮,看上去却比自己还要幼稚可笑。 “你不是说太子殿下都过来吃饭了吗?怎么生意还是这么冷清?再说这饭馆里就你一个人?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厨子了?”说话的工夫,钟春风已经眼疾手快的把碟子里最后一块猪头肉夹到了自己碗里。 “这才两天,哪里就能见效那么快?太子殿下又不能逢人就说百味馆的饭菜好。”曾远看了钟春风一眼:“我知道你赖在这里是抱着什么心思,只是……钟大哥,你要想清楚了,太子……毕竟还只是太子,他现在正是要朝堂大员们支持他的时候,你就算见到他,也未必能让他为你去得罪一个朝廷大员。” 钟春风心事被戳穿,筷子就不自禁顿了顿,接着又捞起了一筷子黄豆芽,他这才满不在乎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都十年了,我还有什么看不清等不得的?放心,我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没这个运气,我也不会强求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曾远点点头,又笑着道:“对了,昨日妹妹来和我说,顾家那位姑娘有心要让你帮她,好像将来要写什么话本小说的,让我从今以后负责养着你,我看你不如就搬来这里住着吧,恰好我那院子里还有两间房屋是空着的。” “顾家那位大姑娘?” 钟春风的筷子停了下来,饶有兴趣问了一句,见曾远点头,他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好一会儿才慢慢笑道:“这位顾家大姑娘,倒是不简单,看来面对京城里这铺天盖地的流言,她是想蓄力反击了。” “怎么说?” 曾远这几日也为“忽如一夜春风来”般的流言操碎了心,毕竟顾绮罗已经不单单是妹妹的主子,更是他们兄妹的身家性命所系,因此时听见钟春风忽出此语,他就立刻关心上了。 “我也只是随便猜猜,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那位大姑娘的手段不止如此呢。这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可认字儿的有几个?只凭话本小说,掀不起大浪。” 他这样一说,曾远就有些明白了。却见钟春风又是一笑,夹起几颗花生米丢到嘴里,一边嚼着,含混不清道:“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儿起就在这里住下了,收拾什么的,呵呵,你看我那屋里还有什么?几张烂桌椅,谁爱偷就偷去吧。哎!对了,你如今好歹也有几个钱了吧?看看什么时候去街上给我买点笔墨纸砚,到时候我写几幅字做几幅画卖去,好说赚点自己吃喝的银子,免得又让春雨那丫头说我是蹭吃喝的。” “难道你不是?”曾远冷哼了一声,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传来细细哭声,他转头一看,只见百味馆门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带着三个小孩儿,正眼巴巴看着他们吃饭的桌子,哭声就是那个女人和孩子嘴里传来的。 “这芸州的雪灾看来不小啊,听说逃难到京城的人已经有好几千了,不然乞讨的也不会到这偏僻所在来。”曾远摇头叹息着,见钟春风丝毫不为所动,伸手就去抓盘子里最后一张烙饼,他连忙一巴掌拍掉对方那只爪子,将烙饼抢过来,又端起桌上唯一剩下的那盘花生米,走出去递给了那乞讨的一家人。 “谢谢……您是好心人……谢谢您……”那一家人不住道谢,接着年轻夫妻将烙饼和花生分给了三个孩子,便退避到一旁去。 看着孩子大口吃东西,妇人面上露出一丝愁容,显然是吃了这顿愁下顿。而男人却是一脸挣扎,想了好半晌后才又回到店门前,对屋里的曾远哀求道:“掌柜的,不知道你们这饭馆需不需要伙计?我……我们一家都很能干的,孩子也可以帮忙烧火捡柴,我们不要工钱,管口饭就成。” 这要求可以说十分低微了,甚至对方都没敢说管顿饱饭就成,而是说管口饭就成。L ps:大姑娘开始为自己未来的那场硬仗做准备了吼吼吼。 ☆、第五十三章:收留 钟春风正在嘲笑曾远,只说“你善良又如何?救得了这一家一时,还能救一世不成?其他那些灾民也是缺衣少食,听说这两天每日饿死的就有二十多个,你还能都去救下来?你自己还靠着别人才能吃上饭呢……” 曾远也不理他,知道这朋友当年有过一阵名声狼藉的时候,就是被人买通了那些穷苦百姓散播的谣言,所以他对这些可怜人向来痛恨。然而钟春风不等说完,那男人就猛然过来问了这样一句,一时间,倒让他愣住了。 “看看看看,如何?这可不就赶上来了呢?呵呵,让你滥好心。”钟春风没了吃的,一张嘴索性全用来说话。 那门口男人听见这些言语,不由紫涨了面皮,拳头紧紧握着,深吸了两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呵呵,既是要求人管口饭,还要这样高傲……” 钟春风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却被曾远瞪了一眼,听他恼道:“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又不是人人都欠你的,何必如此?我不识字,还懂得恶语伤人六月寒的道理呢。” 钟春风就不言语了,这里曾远便叫住了那男人,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抱歉,我并不能做主,所以……”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两日杏花和自己说过,店里要招学徒,要找可靠的人,虽然眼前这男人和妇人年纪都是三十出头,但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知道就不能学一学厨艺呢?何况这男人看上去朴实憨厚,并非钟春风口中说的不知好歹的,这会儿若真收留了他们。可就是活命之恩,日后还怕他们不尽心尽力? 这样一想,就有些犹豫了,于是沉吟道:“你们且等一等,我去找能做主说话的人来……” 不等说完,就见巷子尽头拐进来几辆马车,辘辘往这边而来。到了门前。车里钻出几个衣衫鲜亮的男人,胖瘦高矮各异,却都是气度不俗。 曾远心里一跳。连忙就迎上前去,只见其中一人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朗声笑道:“这地方倒是不错,敞亮幽静。陈公公说的时候,我还不太信。如今倒信了两分。” 于是其他人都连忙附和着,这人转头看见曾远,便笑道:“你就是这里掌柜的?听说你们这百味馆架子大得很嘛,吃顿饭得等一个时辰。如此托大,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也罢。我们今儿就等一等。” 曾远连忙热情的将人让进去,又对钟春风道:“你帮忙招呼一下。我去喊杏花姑娘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钟春风双眼一翻,冷哼道:“你看我是招呼人的材料吗?行了,我去帮你喊人,你留在这里吧。”说完施施然走出去,接着又回头道:“我喊完人,就在街上溜达溜达,你给我留点饭菜。” 曾远无奈,只好赶紧去厨房张罗着蜜饯干果。而那一家灾民看见这许多贵人,越发敬畏,远远躲在一棵大树下,眼巴巴往这边看着,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见一辆马车驶来,接着从车上下来两个明媚少女,一阵风般进了大门。 “孩子他爹,我看这家饭馆生意也不像很好的样子,他们能收留咱们吗?”那妇人看着厅里桌子上摆着的干果蜜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边轻声问着自家男人。 “刚才那两位姑娘,看来就是能做主的人,这家饭馆虽是客人稀少,可你没听见刚才那拨人说的话吗?只是因为地方偏僻,架子又大,但既然这样的达官贵人都肯过来捧场,那他们还愁以后没有生意?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要咱们帮工,可这些客人要一桌子饭菜,总会剩下一点儿,到时候咱们求来一些吃也好啊,你也有三四日没正经吃东西了,那掌柜的倒是个好人。” 春日里开着窗子,所以那几个客人的高谈阔论便时不时飘进耳中,男人越听,脸上越是惊诧,芸州隔着京城近,他从前又在码头上做苦力,眼界倒也开阔,此时听见那些人侃侃而谈,听起来当中竟有人是宫廷供奉,那可是皇商,对于他们这些穷人来说,那就是通了天的存在啊。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饭菜上来了,就不住飘来许多赞美议论的声音,男人和妇人眼巴巴盼着,总算盼到了这些人吃饱喝足出来,眼看着曾远送他们到马车边,那些人还笑眯眯夸奖此处饭菜独到,只说回去后一定会替百味馆好好散播消息,还留了自己的名字,让曾远日后有难处就去寻他们。 这一家人就更是惊讶,一个堂堂皇商和几个民间的大富豪,竟然和曾远这么个少年如此和蔼说话,充其量曾远不过就是一个饭馆的掌柜,怎可能让这些人折节下交?男人越发肯定这家饭馆不简单,于是他就想离开,这样通天的地方,不是他们一家难民能够高攀得起的。 因便拉了妻子儿女就要离去,那妻子骤然间希望落空,很是不舍,频频回头望着,忽见曾远看着马车离开后,便看过来,她就一把拉住丈夫,果然,就见曾远紧走几步上前道:“能做主的人来了,我们饭馆里恰好缺两个人手,你们跟我过来,只是我话先说在前头,未必能全留下你们。” 男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大喜过望,连声道:“我们不敢有这样妄想,能容我们做活换口饭吃,已经感激不尽了。大雪压塌了我们唯一的房子,我们也没有田地工作,在芸州已经是没有活路了。” 曾远点点头,领着一家人进了大厅,左转来到旁边一间偏厅里,只见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个容颜秀美的少女,穿着桃红色的缎子长衫,下身一条葱绿色百褶裙,头上戴着两枝明晃晃的金钗,气度从容沉稳,当真是明艳照人。男人和妇人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看。 杏花见自己这一番作势将夫妻俩唬住,这才慢慢放下茶杯,轻声开口道:“都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 “回姑娘话,我叫石贵,这是内人石杨氏,这是我两个儿子,大的叫石磊落,小的叫石坦荡。女儿还小,还没起名字,平日里只叫她三丫。” 杏花点点头,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个读书人,一个老老实实生活度日的男人,能给孩子起磊落坦荡这样的名字,说明心肠不会坏到哪里去。她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连那几个孩子都没放过,最后断定这家人十分可靠,最起码目前来看,是应该比自己还要忠心的,于是便笑着对曾远道:“曾大哥,就收下他们一家吧,咱们这里日后要忙了呢。姑娘说让我从明儿起就上午过来下午回去。” “哦,好。”曾远连忙点头答应,又听杏花对那一家人道:“你们夫妻俩先跟我学着做菜,若是能成,就先每月五百钱,日后生意好了,再加工钱;若是不能成,就帮着打个下手,每月三百钱。三个孩子还小,但可以让他们帮忙擦桌子椅子烧火烧水,就每月一百钱吧,吃住都在店里,你们觉得如何?当然,若是做得好,日后还会加工钱。” 这一家子原先不过是指望着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忽然听见杏花说出这样话,这简直已经不是从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了,根本就是死里逃生一般。当下石贵和杨氏便拉着孩子齐齐跪下,泪如雨下的谢杏花,却见她站起身避到一旁,沉声道:“不用谢我,这是我们姑娘的生意,我不过替她管着罢了,你们若要谢,等哪一天姑娘来了,你们当面谢她。” 石贵和杨氏点头不迭,这边曾远在一旁看着杏花进退得宜从容淡定的模样,心中不由羡慕喜欢的紧,待杏花起身看过来,他就又忙把头垂了下去,轻声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这就去替他们安排房间。” “好,那就麻烦曾大哥了。”杏花对曾远倒是十分客气,看着他带那一家人下去了,她就对春雨道:“看这情形,大概是不会再有客人了,我们等下和曾大哥说一声,就回府吧。老太太这两日身上越发不爽利,姑娘心情不好,这会儿咱们不能轻易让太太抓到把柄。” 春雨点点头,咬牙恨恨道:“老太太的身子,肯定就是太太使得坏,只是可恨我们找不出来,明儿萧家就要下聘了,到时姑娘要推迟婚期,这可怎么办?但愿老爷不要听姑娘的。” “老爷不可能不听姑娘的,这是姑娘的一番孝心。何况咱们觉着姑娘应该趁早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可姑娘自己心里,老太太对她实在是至关重要的,若真的急忙出嫁,只怕她一辈子也难解开这心结,罢了,顺其自然吧。” 杏花叹气道,她倒是十分懂得顾绮罗的心思,因在屋里走了走,正想着曾远怎么还没过来?就听见外面一个声音道:“今儿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哼!”L ☆、第五十四章:聘礼 随着话音落下,从门外走进一个青年,春雨一看便笑了,连忙上前道:“钟大哥,你又来蹭饭了?” “你这小丫头,什么叫蹭饭?你哥哥如今不比从前,招待招待我也是应该的,不说别的,也该看在我给你们讲了那么些故事的份儿上,何况现在又要用我。” 杏花便知道这就是春雨说的那个古怪才子了,于是也淡淡施礼相见,忽听钟春风身旁那个老头儿笑眯眯说道:“钟秀才嘴里那个能做新鲜菜肴的女娃娃就是你?他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呵呵,好大的口气,老头儿我倒是有些不信。” 杏花不等说话,春雨就不高兴了,噘着嘴道:“你这老人家说话真不好听,就算吹牛,也是钟大哥吹得,和我杏花姐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做好大的口气?再者你不信就不信,谁还上赶着要你信怎的?” “嘿!这小女娃倒是牙尖嘴利。”老头儿就看向钟春风,嘿嘿笑道:“都是跟你学的吧?” 钟春风得意一笑:“那是。”那表情看的杏花都囧囧有神,暗道春雨说的真没错,这人再怎么有才,却当真怪诞,跟着你学了牙尖嘴利这种事有什么可自豪的啊? 正想着,就见曾远从后面出来,看见钟春风便道:“你可算知道回来了……”不等说完,看见那老头儿,他面色不禁一变,连忙道:“这位就是你说的灵舌老怪?” 杏花和春雨好悬没摔倒:灵蛇老怪?这是怎么个说法儿?她们不过是宅门里做丫头的,怎么转眼间就和江洋大盗扯上了关系? 老头儿一看见两人苍白面色,便明白了,嘿嘿笑道:“不要乱说话,看把两个女娃儿吓得。你们别害怕。蛇不是你们想的那个长虫,是舌头的舌,老头子我偏爱美食,吃遍天下,今年吃到了京城,在这饭馆酒楼圈子里略微闯出了一点点薄名……” “啊!你就是那个老吃货?” 老头儿这么自我一介绍,春雨和杏花就立刻想起来了。她们跟着顾绮罗做饭馆生意。自然要了解一下京城酒楼饭馆的事,其中的确有这么一个奇人,还是王玥儿说的。当时顾绮罗就笑道:“没想到这天下还真有如此好吃的人。那可不就是一个美食家吗?唔,难听点说就是吃货。” 吃货这词十分新奇,又形象鲜明,因此春雨没记住美食家。却是把吃货给记住了,此时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错了:钟春风请了这老头儿来,明显也是为了给百味馆宣扬美名的,却让自己一张嘴给得罪了。 正呐呐不知说什么好,就听杏花在旁边笑道:“前辈莫要见怪。吃货就是美食家的意思。” 春雨忍不住就看向杏花,暗道还是杏花姐姐啊,难怪姑娘说她脸皮够厚。这话说得眼都不眨一下,虽然姑娘也说美食家就是吃货。但这话被你用这种口气说出来,真是和说瞎话没什么两样。 “吃货……吃货……”老头儿反复念叨了两遍,忽然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老头子一生嗜吃如命,可不就是个吃货吗?哈哈哈,这个词形象又有趣,对我老头儿的胃口。快,女娃子,你赶紧再去整治一桌好东西,只要老头子我吃的高兴,还怕你们的百味馆不客似云来吗?” “客似云来就罢了,我们这里每日只摆三桌宴席。”杏花微笑着解释了一句,却是又转身往后厨而去,一面道:“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想必大家都饿了,我这就去做饭,曾大哥和钟先生先好好招待一下前辈。” “我叫李铁军,以后叫我李伯伯就行了,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李铁军在桌子旁边坐下,兴致勃勃喊了一句,然后就静等着开饭了。 ************************* 熏香袅袅,珍珠琥珀坐在熏笼旁,正一边闲话一边绣着花,忽见顾绮罗从里屋走出来,两人便忙起身道:“老太太睡下了?” “睡下了。”顾绮罗点点头,看了眼熏笼,她便皱眉道:“如今春天了,屋子里暖和,祖母也不是很喜欢熏香,她如今又是这么个样子……” 她说到这里,就见琥珀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不由得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从今儿起,这熏笼里就不用放熏香了。” “是,姑娘。” 琥珀的面色也只是变了一瞬,旋即便恢复如常。顾绮罗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两眼,却没有再发现什么,于是便道:“你们在这里好好服侍着,我去外面透透气。” “是。姑娘放心吧,这两日多亏了您,不然老太太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琥珀珍珠说完,看着顾绮罗出去,这里琥珀便看了熏笼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又坐下去,继续和珍珠说起话来。 顾绮罗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芍药,就见杏花和春雨匆匆进来,两人就把百味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顾绮罗对别的事也就罢了,倒是对那一家人十分感兴趣,详细问了当时情况,杏花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末了道:“姑娘可是有些不放心?奴婢倒觉着他们可信,也让曾大哥留意了,曾大哥是个精明人,他们要是不妥当,他肯定能发现的。” “呵呵,我不是怀疑那家人,能让你看走眼的人可不多,何况那听上去只是寻常一家子。我是从他们的情况推测出,芸州的这场雪灾好像很严重啊。” 杏花道:“可不是严重呢?也不知那里有什么冤情,方圆千里,就那个地方下了那么大一场雪,听说当时乌云摧城,大雪如同饭团子一样大,铺天盖地的,没一会儿就有一尺厚,下了一夜,许多房子都压塌了。如今这世道,有钱人多,但更多的是穷困潦倒的百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往京城逃,今儿和李老爷子还有曾大哥他们说话,才知道这两日饿死的人就有四五十,唉!国库空虚,朝廷虽然拨了银子施粥,可经过了下面官吏层层盘剥,那粥里哪还有米粒?” 这正是顾绮罗最想了解的,闻言忙道:“京城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灾民不过几千,朝廷没钱,难道这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就都不肯拿出点钱来施粥赠药吗?” “这样的善人固然有,只是真正积善的人家能有几个?俗语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南门那里施粥的棚子倒是一溜两行的,只不过姑娘过去看就知道了,都是做的官样文章,那粥稀得能照出人影。偶然有几户好人家,也架不住灾民多,每天不过二三百斤粮,做完就得,昨儿张婆子还说灾民为这个打起来了,如此一来,只怕连这么几个好人家也不敢再施粥了,最后倒霉的,还是灾民。” 因为顾绮罗如今也管着厨房,所以杏花和春雨常来常往间,也听那些采买的婆子媳妇们说过南门的惨况,加上两人都是穷苦出身,对这些事的内幕再清楚不过,只这终究不是什么开心事,所以她们并没在顾绮罗面前提起,今儿听主子问了,这才说起来。 顾绮罗在那里一边听一边点头,杏花一看她的模样,便忍不住微笑道:“姑娘这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么?只是您也该想想您手里的钱,如今百味馆可还没赚大钱呢,太子殿下和今儿这两桌宴席,不过赚了三十两,加上咱们屋里的银子,这么不到二百两的银子,能买多少斤米面?真要是施粥,怕是一天不到黑就干净了。” “我没有钱,但是萧江北有啊。”顾绮罗笑得越发畅快:太子侧妃交给她的任务,让她头疼了这两日,总算如今是可以圆满完成了。 杏花若有所思,春雨却是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不是吧?您要用二爷的钱去做善事?他能同意吗?” “他敢不同意?”顾绮罗哼了一声,心中想着这可是他姐姐的命令,加上我,他就是不愿意,也不敢说出来,更何况他虽然看着冷酷,心里却未必真是铁石心肠,对鞑子当然要像冬天般寒冷,但对大夏百姓,说不定就是春天般的面冷心热呢,不然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呵呵,要赚名声,还有比做慈善更容易的吗?更何况还救助了灾民,不错,一举两得,这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春雨却不知这里还有萧静春的事,听了自家姑娘的话,不由一脸崇拜,暗道那可是萧千户啊,从前被人称为杀人狂魔的,姑娘如今竟然要在他面前做河东狮吼的悍妇,只是这份儿胆魄,天下间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厉害,太厉害。 第二天便是萧家来下聘的日子,萧家虽然有个女儿是太子侧妃,但到底不是什么显赫名门,家境也只是富裕而已,加上萧东海是个务实随性的人,不喜奢华,所以聘礼虽然丰厚,却绝非那些轰动京城的公侯世家娶媳嫁女一般豪奢,只是为了表示出对顾绮罗的尊重,所以各样东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等货色而已。 这其中却有两个箱子,外表平平无奇,但若真是打开来,只怕就是那些公侯世家的豪华聘礼,也要黯然失色,恰是萧江北在边关奔袭北匈部落时的那些战利品。L ☆、第五十五章:苦心 聘礼虽然不轰动,但因为萧顾两家恰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京城流言的中心,所以还是有许多百姓过来看热闹,气氛十分热烈。 聘礼安置妥当后,萧东海和萧江北进了顾家门,由管家把礼单奉上,顾明阳对这种事自然不上心,只是随手交给身旁的吕夫人,便转回头和萧东海萧江北父子俩闲话了。 吕夫人对完礼单,忽然发现大厅中的物品好像还多了两个箱子,于是便指着问道:“这怎么多出两箱东西?可是不小心混进来的?” 管家看了一眼,便笑道:“不是,这是两箱名贵珠宝,是我们二少爷后来添上的。” 吕夫人听见名贵珠宝四字,心中便是一热,暗道这萧家别的礼物也罢了,只是这两箱名贵珠宝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别人家的聘礼嫁妆,最丰厚的,能有十匣子名贵珠宝也就顶天了,怎么这萧家的底子竟比那些公侯世家还丰厚吗?太子侧妃到底往家里划拉了多少好东西? 正想着,就听顾明阳也问道:“这两箱珠宝是怎么回事?东海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些面子活了?” 萧东海哈哈笑道:“哪里是我讲究面子活?这两箱珠宝是阿北在边关袭击北匈部落得来的,我想聘礼里加了这个,一是贵重,二来也是这孩子一番心意,三则这是战利品,也是个好彩头,所以就同意了。” “原来如此。”顾明阳点点头,心中既是慰藉又是愧疚,叹气道:“江北有心了,只是……唉!实在不瞒东海,这两日家母病重。她在乡下时,一直和小女生活在一起,如今有小女在身边陪伴,还能支持下去,所以……这婚期,咱们是不是……唉!” “哦?老夫人病重?”萧东海面色也凝重起来,皱眉道:“明阳你这么说。我也能理解。既如此,你想把婚期推迟到什么时候?” “这个……”顾老爷哪知道周太夫人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而且萧家如此看重这婚事,萧东海说的话又这样通情达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婚期拖得太长,何况现在害怕夜长梦多的是顾家,而不是萧家。 “萧将军放心,只要我们老太太一有起色。就立刻给两个孩子完婚。”吕夫人笑着接过话茬,刚刚听说那两箱珠宝是萧江北从边关抢鞑子的。她一颗心就热的发烫了,这会儿看坐在对面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想象着这前途锦绣的孩子若将来能做自己的女婿,该有多美好?于是那眼神便越发热烈亲切起来。 萧江北乃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这样如芒在身的眼神哪能察觉不到?当下心中就有些不悦,更何况顾家推迟婚期,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故意瞒着绮罗自作主张定下的?于是想了想。便忽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既是老夫人病重,在下身为晚辈。理应前往探望。” “阿北不得无礼。” 萧东海就沉下了脸,只可惜平日里就没积攒下什么为父的威严,加上这个儿子又不服管,所以这话出口并没有什么效果,萧江北仍是标枪般站在那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呵呵,难得孩子一片孝心,玲珑,你就带萧千户去后院老太太屋里吧。”看着硬邦邦站在地中央的萧江北,顾老爷还能说什么?总不好就让对方一直站着吧?何况这件事他心里也有愧疚,于是只略微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孩子在边关野惯了,我也管不住他,让明阳和夫人见笑。”萧东海还装模作样的在那里解释呢,其实心里并不觉着这算个什么事儿。 “一样的,绮罗从小儿在乡下长大,我也不曾管教多少,那也是个性子野的。”顾老爷老神在在的喝茶:你有不服管的任性儿子,我有拔尖要强的野丫头,咱俩谁也别说谁了,理解理解。 ***************** “你说什么?那笨蛋把两箱子珠宝做了聘礼?” 周太夫人屋里,顾绮罗听见春雨的报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春雨微微点头:“是啊,奴婢当时躲在后窗外,听见里面萧将军就是这么说的,说是战利品,好彩头。” “好个屁。”顾绮罗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捂着心口慢慢坐回椅子里:“笨蛋,大笨蛋,两箱子珠宝啊,那得值多少钱?他……他就送过来了。” “姑娘,这也是二爷爱重您的意思,这聘礼重了,太太自然更不敢看轻你。”春雨见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连忙出言安慰着。 “就是聘礼不重,太太也不敢看轻我。”顾绮罗气得直喘气,站起身又在地上走了几步,方坐下冷笑道:“不行,这样一碗香喷喷的红烧五花肉,我决不能让那个恶婆娘给独吞了,说什么也得抢救出几块肉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琥珀的声音急急响起道:“姑娘,萧二公子过来探望老太太了。” “来得好。”顾绮罗拍案而起,一身腾腾杀气准备让未婚夫开开窍,然而一看到那大步走进的俊逸少年,看到对方脸上瞬间流露出的温暖惊喜笑容,她一颗心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滩春水。 算了,春雨说的对,他这样,也是为我着想。 大姑娘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便偃旗息鼓了。她来到周太夫人身边,轻轻叫了几声,却见祖母仍是睡着,只好无奈对萧江北道:“多谢二公子前来探望,只是家祖母这两日嗜睡,我也不敢让她总是卧床,所以刚刚才把人扶出来,想着在榻上说笑一会儿,不料这还不到两刻钟,就又睡过去了。” 萧江北知道心上人从前是和周太夫人相依为命的,爱屋及乌之下,对老太太也多了几分关心,闻言连忙道:“什么时候起的病?请了好大夫来看么?怎么说的?” 顾绮罗摇头道:“就是五日前起的病,请了好几个大夫,起先只说是老人家年岁大了,水土不服,到后来又不这样说了,只是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江北听了这话。连忙郑重道:“既如此,回头我去太子府,看看和太子殿下说一声,请个高明的太医过来为老夫人诊治一下。姑娘莫要焦心上火,这是最容易致病的,几天不见,你都瘦了。” 琥珀和珍珠就低下头去,假装没听见这话。顾绮罗也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你也注意点影响啊你,再说瘦一点有什么不好的?我对自己现在的身材很满意好不好。 萧江北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直白有些唐突了,那两个陌生丫头头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他实在厌烦这些拘束,想起婚期有可能推迟,心情就更郁闷了,偏偏他又不是个善言谈的,想找点话来和顾绮罗多说几句,在这里多留一会儿,竟也找不出来,因闷闷坐了一阵子,便站起身道:“那我今天下午就去找个太医过来,老太太睡了,我不打扰,告辞了。” 顾绮罗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想和萧江北说的话,可不能在这里说,于是听见此话,便也站起身笑道:“多谢二公子关心,我送送你。” 见顾绮罗盈盈起身,萧江北方觉着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些,于是转身出门,在门口等着顾绮罗走上来,这才和她并肩而行,一面闷闷问道:“婚期推迟的事,是你的主意么?” “是。”顾绮罗答应了一声,接着又解释道:“祖母养我这么些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将她一人丢在府中。” “你不必说,是你的主意就行。”萧江北重重点头,他本也不想听顾绮罗和自己说这个理由,一片孝心,需要什么理由?他只要知道这是爱人的决定就好。 顾绮罗一愣,旋即明白了萧江北意思,心中便是一热,下了台阶后就小声道:“你怎么把珠宝都当作聘礼送过来了?这也太贵重了。” “那是给你的。”萧江北郑重道,然后看向顾绮罗:“等下我离去前自会向顾大人言明。” 顾绮罗愕然抬头看着他,就见萧江北也含笑看着自己,然后低声道:“既然我不能暗地里给你银钱首饰,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给。” “你……”顾绮罗只觉眼睛发热:萧江北竟是为了她苦心思虑至此,她忍不住就摇摇头,轻声道:“不必如此的。” “要的,你手头也方便一些。更何况如今又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能进我萧家门。”说到此处,萧江北的神情就有些黯然,显然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推迟婚期。 “听说芸州雪灾,好多人受了难,逃进京城的灾民有好几千,每日饿死之人就有二三十,官府救灾不力,你可愿意和我为灾民尽一份心意?” 看着萧江北萧索的神情,顾绮罗心中却十分高兴,谁不愿意爱人依恋自己?尤其两人自从定下心意后,当真是彼此思恋,偏偏身份在这里,别说天天约会了,能隔上三五天见一面都是好的,就这样,在这个世道中还算是大逆不道的。因此大姑娘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L ☆、第五十六章:脸太大 果然,萧江北一听又可以找由头和顾绮罗在一起,立刻兴奋了,点头沉声道:“好,我来安排。” “我想在南门那里施粥,多支几口锅,管他们一个饱,只是这恐怕需要不少银钱……” “好,我来安排。” “就算是你的积蓄有几千两银子,怕也难以支持,所以只怕要把你的战利品变卖一些了……” “好,我来安排。” “哦,还有秩序,听说有灾民为了争粥打起来,所以得雇一些人在现场维持秩序,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 “好,我来安排。” 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听我一次把话说完,都是你来安排,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这可是一大笔钱,你就这样由着我的性子?” “好,我来安排。” …… 面无表情的萧江北突然就露出一丝笑容,转身面对着顾绮罗,实在忍不住,伸手替她掠了掠被风吹乱的刘海,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所以你做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陪着你。” “哪怕花一大笔钱?哪怕我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愚蠢善良?你也不问?” 顾绮罗当然不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仁义,只是萧江北对她这样的信任支持,反而让她有些轻飘飘的不知是什么感觉,所以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这不是愚蠢的善良,这是真善。”萧江北放了手,深情看着顾绮罗,含笑道:“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什么啊?也许我比你想象中更放纵更大胆,我……我就是你那匹被驯服的大黑马以前的性子。我……也许我就是一匹野马。” 也许人都是这样,在你最幸福,幸福的想哭那一刻,就会忍不住担忧恐惧,害怕这份幸福转眼就离你而去。萧江北是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而顾绮罗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她不敢想在这个时代里真的会有一个男人包容爱护自己到这个地步。越是感动。越是幸福。就越害怕将来自己原形毕露后,会让萧江北忍受不了,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这男人现在就彻底了解自己,哪怕危言耸听也好,若他觉着会受不了,她宁愿趁着自己对这颗心还有一丝控制权的时候。看着对方就此离去,再不转身。也好过爱到无法自拔,却最终失去这份爱情的痛苦。作为穿越女,她太清楚爱上一个古代男人是多么危险的事。 “如果你是野马,那我就是你的草原。我会护着你,陪着你尽情驰骋。”萧江北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杀伤力是多么强大,这简直就是最浪漫的告白最坚定的盟誓。任何女孩子都没办法抵挡这样的深情,就连顾绮罗也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间。顾绮罗都以为萧江北也是穿越一族了,她怔怔看着对方,脑海中却回荡起现代那句脍炙人口的歌词:“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怎……怎么了?” 萧江北是个真性情的,向来有话就说,从不会想甜言蜜语和寻常话的区别,所以看见顾绮罗盯着自己看,他就担心自己又说错了话,呐呐道:“我……我的意思不是说你野,你……你比我好多了,我才是野马……” “我没怪你,只是很喜欢……你说的这句话。怎么嘴巴忽然就这样甜了?” 否定了关于萧江北是穿越一族的这种不靠谱猜测,顾绮罗轻轻一笑,转身继续向外走。 萧江北一愣,他以为心上人只送自己到门口呢。但旋即便开心笑起来,连忙跟上去,一面郑重道:“我这不是嘴巴甜,那……你说你是野马,野马都是在草原上的,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所以你若是野马,我可不就是草原呢?乌云如果知道你把自己比作野马,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货的想法太奇葩了吧? 顾绮罗哭笑不得,不过萧江北说到乌云,她却想起来,因淡然道:“可是乌云已经被你驯服了,它已经不再是野马了。” “它虽不是野马,可除了在我身边之外,和做野马时也没什么分别。”萧江北听出顾绮罗的弦外之音,连忙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更何况,它被我驯服时,草原不能保护它。你不一样,别忘了,我会杀人。” 草原不能保护乌云,所以它被我驯服;但我能保护你,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来驯服你。 顾绮罗忍不住就轻轻握了拳头,深吸了几口气,才转头看向萧江北道:“好了,前面就是上房,我不送你了,救济灾民的事,等你准备好,就去曾远那里,把时间地点告诉他,让他给我送个信儿过来。” “好。”萧江北点点头,又深深看了顾绮罗几眼,才沉声道出两个字:“等我。”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离去。这里顾绮罗在一棵柳树旁看着,直到心爱人的身影消失在墙拐角处,这才绽开笑容,转身往回走。 ***************** “天啊,娘,你看这串珍珠串子,这么大个儿,这么圆润,光泽这么好,我……我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那些贵品店里卖的上好南珠,也不如这个。” “何止是南珠?就是那些贵妇人身上戴着的御赐东珠,也不如这个,妾身看着,这个该是东珠中的珍品了。” 顾锦绣手上擎着一大串饱满圆润的珍珠,失声惊叫。韩姨娘也是双眼发光,在旁边连连附和。独吕夫人心中虽热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微微笑道:“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从北匈贵族部落里得的,不知道多少稀世珍宝,一串珍珠就把你们欢喜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就喜欢嘛,娘知道我最喜欢珍珠了。”顾锦绣将那串珍珠在身上比量着,一面看了吕夫人一眼,心中喜滋滋想着自己这么一说,日后娘必定会把这串珠子给自己,到时候在姐妹们面前,也可以大大炫耀一番,省得每次都只能看别人出风头。 “三姐姐最爱珍珠,我却最爱翡翠。”顾素纨也从箱子里拿起一块碧绿晶莹的玉佩,对吕夫人笑道:“太太看这翡翠玉佩,当真是顶级的,就是爹爹给大姐姐买的那块翡翠,原本觉着还好,和这块一比,竟也是十分寻常了。” “你轻点儿,莫要摔了。”韩姨娘连忙训斥了女儿一句,眼睛却热切看向吕夫人。 吕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这箱子里显然都是珍贵珠宝,她一件都不想舍出去。然而目光一扫,看向旁边坐着的庄姨娘和顾兰绡,想到这母女两个一个劲儿巴结顾绮罗的可恶行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母女俩重新清醒一下,认识认识谁才是这个家的真正女主人。 更何况韩姨娘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舍出一块玉佩,换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倒也不算什么。 于是便点点头,轻声道:“四姑娘也该添置些首饰了,既是她喜欢,这块玉佩就给她吧。” 韩姨娘和顾素纨大喜,韩姨娘就连忙拉着女儿来到吕夫人面前道谢,却见吕夫人含笑看向顾兰绡,淡淡道:“二姑娘向来喜欢素净,不喜欢这些奢华东西,不然也该让你挑两件的。” 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若是庄姨娘和顾兰绡此时说一句“我们也喜欢的。”那就等于是向吕夫人低头,自然也能分到一样东西,但从此后她们和顾绮罗就再也不能同气连枝了。吕夫人这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庄姨娘没说什么,顾兰绡却是一扭头,淡然道:“我倒是喜欢这些,只不过这都是大姐姐的聘礼,我脸没有那么大,宁可不要罢了。” 此话一出,吕夫人面上便勃然变色。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面一个声音笑道:“哟,我来晚了,怎么?这是已经开始分派上了?” 随着话音,顾绮罗慢慢走进屋里,身后跟着杏花和春雨,她目光在两个珠宝箱和顾锦绣顾素纨脸上轻轻一瞟,顿时就让那两姐妹脸上发烧,手一哆嗦,珍珠和玉佩就全都掉了下去。 “大姐姐。”顾兰绡便笑着站起身道:“你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顾绮罗给吕夫人轻轻行礼,然后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含笑道:“我这人最会挑时候儿的,二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料着这会儿来,大概能看点儿热闹,所以我就这会儿来了。” “你什么意思?看什么热闹?” 顾锦绣额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她在顾绮罗嘴头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学乖。 “看三妹妹和四妹妹热热闹闹分东西啊。”顾绮罗半点儿情面都不留,接着又转向顾兰绡道:“二妹妹,你也太老实了,这种时候还非要什么脸面,这下好了,脸面倒是保住了,好好儿的顶尖珠宝没了,利益面前,你说你非要这张脸皮做什么?” “大姑娘有话就好好儿说,这样指桑骂槐的,是暗示谁不要脸呢?”韩姨娘也受不住了,眼看吕夫人面色也是铁青的,她便冷笑着说了一句。L ☆、第五十七章:狠狠打脸 “我又没说姨娘,姨娘这么急赤白脸的做什么?您又没动箱子里的珠宝。”顾绮罗冷笑一声,这话很明白:谁动了箱子里的珠宝,谁就是不要脸的。 “你……” 韩姨娘被气了个倒仰,这些日子顾绮罗慢慢把管家之权夺了一部分,她也是知道这位大姑娘厉害的,却万万没料到对方此时竟会如此犀利,根本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吕夫人留,她心中又气又怒,却也惊疑不定,暗道这大姑娘哪来的这样大胆子? 吕夫人一看,自己不出面是不行了,这野丫头分明是要造反呢。因喝了一口茶,方似是漫不经心道:“大姑娘这意思,这些东西是你的,所以不许别人动?” “太太明鉴,我可没这么说。”顾绮罗一笑,但旋即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这好像的确是萧家下的聘礼,这没错吧?” “是萧家的聘礼又如何?那也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府里的。”吕夫人沉声说了一句,看向顾绮罗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是,我知道,所以刚才我只是说大家开始分派东西,我没说三妹妹和四妹妹是在……分赃。”顾绮罗嘴角噙笑面色悠然,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字字如刀,毫不相让。 好厉害的大姐姐。一旁的顾兰绡只听得心花怒放,暗道说得好,哈哈哈,分赃,萧家聘礼中的珠宝首饰,大姐姐还没看见呢,你们两个身为妹妹的,就商量起要这个要那个来了,这不就是抢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分赃吗?哈哈哈,分赃这词当真用的极妙。 “你大胆。” 却听一声断喝。吕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胸口气得剧烈起伏着,正要训斥顾绮罗,就见跟着顾明阳的小厮范春匆匆走进来,躬身道:“老爷打发奴才来告诉太太一声,说是他和萧将军一起去外面吃饭,让太太午饭不用等他。另外。老爷还说。这两箱珠宝金银,是萧二公子给大姑娘的,不在聘礼单子之上。二公子特意告诉了老爷,老爷让太太派人把这两个箱子送去大姑娘院里。” 范春说完,便直起身准备离去,就这一抬身的工夫。他眼角余光看清了厅里情景,只见那两箱珠宝已经被打开。三姑娘四姑娘就站在箱子前。 范春险些没平地绊个跟头,暗道紧赶慢赶,我到底来晚了。这下好,三姑娘和四姑娘半点儿脸面都没有了。 “太太若没有吩咐。奴才就去服侍老爷了。”范春深深低着头,恨不能把脑袋塞在裤子里,唯恐被吕夫人知道自己看见了那要命的一幕。 “你去吧。” 这三个字与其说是说出来的。还不如说是从吕夫人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是范春这会儿却没心思去琢磨这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儿是代表了太太的什么心情,他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转身,就如同兔子般利利索索溜出了这是非之地。 顾锦绣顾素纨和韩姨娘呆若木鸡;吕夫人气得身子颤抖;庄姨娘微垂头做鼻观口口观心状;顾兰绡扭着头,用手捂着嘴巴,毫不避讳地做出了努力忍笑的模样。 顾绮罗则悠悠喝着茶,嘴角牵起的一丝惬意笑容看在吕夫人眼中,就如同刀子在她心上狠狠戳了个窟窿一般,痛不可当:丢人丢到家了不说,最可恨的,是那两箱珠宝,那价值连城的两箱宝贝,竟然是给野丫头的?那萧二郎怎么可以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守礼数?如此的……张扬放肆。 “来人啊,把这两个箱子抬去大姑娘房里。”这一句话说出来,吕夫人觉着自己的心都被剜去了一般,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看顾绮罗得意的可恶模样。 “多谢太太。”顾绮罗站起身,看着两个婆子进来,和杏花春雨一起抬起了那两箱珠宝,她就“情真意切”的向吕夫人道了一句谢,接着又道:“太太家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吕夫人呼哧呼哧喘着气,竟是连面子上的敷衍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妹妹刚才不是说喜欢这些吗?走,到我房里去,挑你喜欢的捡几样,素日里我就说你打扮的太素净了,看这穿戴,一年到头就这么几件,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苛刻呢。来,今儿既有了这些好东西,索性让我好好替你打扮一番。” 顾绮罗亲亲热热拉起顾兰绡,在吕夫人滴血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而庄姨娘自然也不肯在这里成为吕夫人的出气筒,于是也忙站起身笑道:“我也去帮两位姑娘参谋参谋。”说完也告退离去。 顾锦绣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刺进肉里去了,却仍似毫无所觉,好半晌,她才猛然转过身,冲着吕夫人叫嚷道:“娘,你就让那女人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带走了?” “就是啊太太,这也太不像话了,就算那珠宝是二公子送她的,也不用得意猖狂成这个模样吧。说到底,这门亲事当日是谁给她定下的?如今就这样忘本?” “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吕夫人恶狠狠瞪了韩姨娘一眼,心中一口郁气狠狠压着,她只觉痛得钻心,想起那两箱子宝贝,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间喉头一阵腥甜,忍不住就咳了一声,竟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天啊,太太……” 韩姨娘惊叫一声,顾锦绣也顾不上生气,连忙赶上来,接着丫头婆子们一阵忙碌,顺气的顺气倒水的倒水,忙了个天翻地覆。 ******************** “姨娘,刚刚听上房里的丫头说,大姑娘和姨娘二姑娘走后,太太气得吐了血。” 庄姨娘正和顾兰绡看从顾绮罗那里得来的两件首饰,就见翠雀走进来,轻声禀报了一句。 “太太向来是心机深沉的,没想到今儿竟也吐了血。”顾兰绡轻蔑一笑,淡淡道:“果然这老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那么厉害的太太在大姐姐面前,就只有吃亏的份儿。” 庄姨娘则坐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眯起来,寻思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当时都有谁在身边?可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听说韩姨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当时在身边,忙了个四脚朝天,之后太太心情不好,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来,连三姑娘都不许留在那里,所以应该也没说什么。” 翠雀说到这里,便觑着庄姨娘的脸色,小声道:“姨娘,今儿这事,认真说的确是大姑娘占着理,只是她这样针对太太,怎么说也是有些过分了,奴婢只怕太太要在老爷面前进谗言。” “太太不会的。”庄姨娘摇摇头,淡然笑道:“太太没脸进这个谗言,她和大姑娘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种默契,就是彼此视对方为眼中钉,却从不肯在老爷面前表现出来。因为老爷盼的是家和万事兴,不喜欢任何人在他面前说这宅子中有人是坏的,谁说了,就是挑拨离间。太太要进谗言,便等于在这一点上输给了大姑娘,何况老爷怎会轻信?大姑娘在老爷面前,可向来通情达理的,大姑娘怎么突然就这么不懂事儿了?老爷必然要问,这一问,太太怎么说?” 翠雀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来大姑娘这是有恃无恐呢,亏奴婢刚刚还在担心。” 庄姨娘笑着点点头,便让翠雀出去了,然后她在那里沉吟了半晌,忽的看向顾兰绡道:“依你看,老太太的病,是不是来得太蹊跷了?” 顾兰绡立刻听出母亲的话外之音,忙放下手中珠宝,凝重道:“姨娘这话怎么说?” “我是在想,老太太这病来得太巧了,若真是太太动的手脚,那她当真是因为贪心昏了头,她不想想,一旦事情败露,大姑娘哪里还能容得下她继续在这府里掌家?大姑娘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府中看着老太太吧?” “姨娘的意思是说?” 顾兰绡的呼吸猛然就急促起来,却见庄姨娘面色一肃,沉声道:“老爷年纪大了,恐怕不会再续弦,太太一旦失势甚至被休,到时候……咱们娘儿俩岂不是就翻身了?” “娘说的没错,大姐姐素日对咱们就好,咱们也依靠着她,若是把姨娘扶正,由姨娘来管理府中事,最起码老太太就可安享晚年。只是……老爷如今仍然信任太太,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这事儿,就是大姐姐来办,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 “大姑娘一个人办不到,那咱们就帮帮忙。”庄姨娘微微一笑,招手叫顾兰绡凑过来,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见女儿面上露出喜色,她便微笑道:“如何?我这一手添柴加火还不错吧?呵呵……” “好是好,就怕大姐姐从此认为娘是心机深沉的,再防着咱们,那就没意思了。”顾兰绡开心过后,却又有了顾虑。 “不怕,宅门里的人,没有心机的哪里能呆下去?若说这府中心机最深沉的,当属大姑娘和太太,只你能说大姑娘是坏人么?可见心机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品性,大姑娘既然肯提携咱们娘儿俩,又送了你这样两件好珠宝,那便是认可了咱们的品性,这时咱们帮着她斗太太,她不会好歹不分。”L ps:写打脸戏果然好爽啊嗷呜!! ☆、第五十八章:进谗 顾兰绡想想是这个道理,于是起身笑道:“既如此,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和大姐姐商量。” 庄姨娘也起身道:“你去吧,我去找韩姨娘说说话,呵呵,她这会儿怕也正犹豫该不该在老爷面前说这个话呢,我恰好去给她吃颗定心丸。” “是,娘要掌握分寸,务必让韩姨娘信了才好。”顾兰绡微笑着说道。却见庄姨娘点点头,悠悠道:“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她?你放心,我只做出一副生怕她在老爷面前说大姑娘坏话的模样,她保准就会说这个话了。” 话音落,母女两个相视一笑,便齐齐出门而去。 ******************* “老爷昨天傍晚才回来,不知道大姑娘做下的事,太太都被气吐血了。” 韩姨娘自从庄姨娘在她面前“表演”了一番后,便急着在顾明阳面前说这个话,倒也巧了,恰好昨晚上顾明阳便来她屋里歇下,于是今儿一大早,她服侍着顾明阳用过早膳,趁着替他整理官服的当口,便假装闲话家常般说起这话。 顾明阳骤然听见这话,不由吃了一大惊,忙停下动作沉声道:“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韩姨娘就道:“也没什么,萧家二公子那两箱子珠宝不说是给大姑娘的吗?大姑娘十分得意,在太太面前露出轻狂之态,把太太气坏了。” 顾老爷的目光就锐利起来,盯着韩姨娘道:“绮罗向来是个懂事儿的,决不会因为两箱子珠宝就得意忘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既然气得吐血。可见十分严重,怎么昨日傍晚我在上房的时候,她没有和我说?” “太太那不是盼着家和万事兴吗?怎么和老爷说?是妾身为太太不平,所以今日才自作主张……”韩姨娘当然不肯说出是吕夫人顾锦绣和自己女儿得意无礼在先,因让顾明阳这样凌厉的目光一看,心里就有些发慌,目光左右游移着。话也只说了一半。就不肯再说下去。 “以后没事儿多绣绣花,养两盆花草也行,少学那些长舌妇人整日里说长道短的。” 顾老爷看见韩姨娘这心虚模样。就明白了几分,冷哼一声,将官帽戴在头上,见韩姨娘还要来帮忙整理。他就一甩手,自己正了正帽子。转身走了出去。 韩姨娘面色发白,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老爷都听见太太被气得吐血了,还是这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大姑娘就要成为萧府的二奶奶。所以连老爷也开始忌惮她了吗? 一念及此,韩姨娘便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若真是连老爷都不能禁管大姑娘。自己还死心塌地跟着太太,那岂不是死路一条?蠢啊。自己怎么从前就没想明白这个关节,还主动替太太冲锋陷阵,老实说,那女人吐不吐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萧家下聘的事,所以顾明阳特意向上官请示了,将休沐调到这两日,因此下朝后他没有去衙门,而是回到府中,在书房沉吟了半晌,想着韩姨娘早上说的话,越想越是心烦,因正要前去看看周太夫人,就听外面小厮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房里春雨过来看老爷在不在,大概大姑娘等下要过来。” “好,知道了。”顾明阳答应了一声,于是小厮自行避开,果然,过了一会儿,顾绮罗就提着一个食盒进了院子,到书房后她将食盒里点心端出来,笑着道:“这会儿半上午了,爹爹只怕肚子有些饿,正好这是杏花做的新点心,酥皮的,爹爹尝一尝。” “嗯,好。”顾明阳看着那盘牛舌饼造型蛮别致,拿起一块,就有细碎酥皮掉下去,因咬了一口,便点头笑道:“果然酥得很,这样好点心,就是京城那些老字号的点心铺子,也难弄得出来,杏花那丫头竟还有这份儿手艺。有没有送去给太太尝一尝?” “来之前让杏花去各房都送了些,也不知道太太和姨娘们吃着怎么样。另外,我还要和父亲说一件事,就是上次和父亲说的百味馆,如今因为太子去过,客人就多了,虽然每天只需要做三桌宴席,却也不轻松,所以女儿已经禀报过祖母,从今日起,让杏花每天去那里做几天厨子,等找到好厨子,她就不用日日出门了。” 顾明阳的手就僵了一下,摇头道:“我儿即将出阁,怎么每日里总想着这样事?”说完又长叹一声,摇头道:“罢了,既是太子殿下都赞赏,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过去,这百味馆倒是不能不做了。就依你说的办,这事儿你禀报了太太没有?” 顾绮罗便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太太严厉,女儿在她面前向来循规蹈矩,不敢提这个茬儿,所以先去和祖母说了这事,又来父亲这里讨示下,扯着你们两个大旗子,我才敢去太太面前说呢。” “你啊你啊。”顾明阳苦笑着直摇头,想了想又正色道:“你确实是仗着你祖母和我的宠爱,忒胡闹了。太太虽严厉,却也是为你好,正经她说的那些,才是你做姑娘家的道理。为父只因为愧疚疼爱,又因为萧门也是洒脱之风,所以十分放纵你,倒是有太太禁管禁管还好,你不能因此就对她有心结。昨儿你因为江北送你的那两箱子珠宝,在太太面前得意,可知都把她气得吐血了?今儿快好好去道个歉。” “什么?太太吐血了?” 顾绮罗假装大惊的站起身,愕然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哎呀这事儿当真是女儿不对,唉!都是我的错。” 她一脸懊恼的轻轻跺了跺脚,自责道:“都怪我,我和两个妹妹置什么气?只是,爹爹明鉴,女儿真不是故意气太太的,就是……就是当时心里小小不平,忍不住刺了三妹妹两句,若是知道会有这样后果,女儿怎么也不会说那些话。女儿已经知道错了,今儿一大早,就让春雨分别把三妹妹四妹妹心爱的首饰送了过去给她们赔罪,在太太面前也认错了,只是……我真不知道太太昨儿竟气得吐血了啊。” “嗯?” 顾明阳一听这话有些不对,连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儿说,爹又不是不讲理的,可是你妹妹们有无礼的地方?” “没有,妹妹们还小呢,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因为祖母的病,我这几日心绪不宁,所以看见……就忍不住有些生气,唉!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明知道爹爹在外奔忙,太太在内管家,都不容易,我还惹下这样风波。” 顾明阳见女儿一脸愧疚,眉头微微一皱,知道在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因就没再说什么。顾绮罗随即将自己准备和萧江北一起施粥,替两人挽回一些名声的事说了,顾老爷沉吟半晌,点头道:“也罢,既然此事都有江北安排,你就过去吧,只是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也不要和他多说话,免得名声没挽回,又让京城中人替你们传新的流言。” 顾绮罗答应了,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离开。而顾明阳想了一想,又吃了两块点心,就往庄姨娘的房里来。 ********************* “什么?韩姨娘竟然这样说?她可真会讨太太的好。爹爹别怪女儿说话直,实在这件事让人不平。您是没看见当时那情景,大姐姐还没过来呢,三妹妹就把两个珠宝箱子打开了,和四妹妹挑拣起来,嚷着要那里的珠宝首饰……” “你说的是真的?那两个……她们当真这样无礼?” 果然,到了庄姨娘这里,把事情一说,顾兰绡便立刻愤愤不平起来,说完后见父亲惊怒交加,她心中越发镇定,因冷哼道:“也不怕爹爹知道,女儿素日里和大姐姐是亲近的,只是我万万不会因为和大姐姐亲近,就去诬陷妹妹们。昨儿就是这样情景,大姐姐回房后还和我说,是她太浮躁了。因今儿一大早,就打发人去给三妹妹四妹妹送了她们喜欢的珍珠和玉佩。至于太太吐血,应该不是为这事儿吧?太太是什么胸襟?怎会因为大姐姐几句话就吐血?若不是因为那几句话,她总不会是心疼那两箱子珠宝落进大姐姐的手……” “二姑娘,不可对太太不敬。” 庄姨娘断喝一声,于是顾兰绡便打住话头,却仍是扭头小声咕哝道:“我又不是对太太不敬,分明是韩姨娘小题大做,也许下人们也是以讹传讹。”她说完,又转头看向顾明阳道:“这事儿爹爹不该来问我们,倒该直接去问太太才是。” “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和老爷也敢这么说话。” 庄姨娘再度怒斥,却听顾明阳淡淡道:“自家父女,讲究那些做什么?”说完喝了一杯茶,眼睛微微眯起,于是庄姨娘便知道老爷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不由得和女儿轻轻对视一眼,母女俩心里同时松了口气。L ☆、第五十九章:意外惊喜 晚饭前,顾明阳和吕夫人等一起去给周太夫人请安,看着母亲面色越来越差,顾老爷心如刀割,暗叹难怪绮罗说她心情不好,母亲总是这样毫无起色,她又怎么可能保持心平气和? 顾绮罗见父亲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宽慰道:“今日太医来看过了,说祖母这是体内有相克之物所以导致神志昏沉,开了两张方子,只说按方吃药的话,会慢慢化解,所以父亲不必太过担心,过两日祖母大概就可以好转了。” “哦?”顾明阳这才松了口气,看了吕夫人一眼,却听她笑道:“看我,竟忘了和老爷说这事儿,只是好奇怪,老太太体内能有什么相克的东西?咱们素日里一起吃饭,老太太吃的,我们也吃了啊。” 顾绮罗不动声色的看了吕夫人一眼,心中冷笑,暗道这是做贼心虚,所以急着撇清么? 这时老太太忽然睁开了眼睛,哑声道:“明阳,那萧家已经下聘了,你们也开始预备绮罗的婚事吧,不要因为我的病耽误了丫头。” 顾明阳正要说婚期已经推迟,就见顾绮罗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听她笑道:“好了祖母,爹和太太都在帮我预备着呢,您老人家不要为这事儿着急上火,孙女儿到时如期出嫁就是,您老啊,就赶紧养好身子,到那天,怎么也要神清气爽的送我出阁,是不是?” 顾明阳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声答应着。周太夫人这才放了心,点点头又合眼道:“如此安排就好,我就再没心事了。” 顾明阳就起身向母亲告退,顾绮罗送他们出门。和顾明阳轻声道:“我今儿也和从前一样,不去和老爷太太一起用饭了,就在这里和祖母一起吃。” 顾明阳点点头,感叹道:“难为你孝顺你祖母,只是这事儿终有露馅的一天,到时候你怎么和她说?” 顾绮罗苦笑道:“祖母如今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要骗她容易得很……”说到此处。声音就微微有些哽咽。喃喃道:“其实我真希望骗不住祖母,希望她如同从前那般精明……” “好孩子,有你这份儿孝心。你祖母会好起来的。” 顾明阳拍了拍女儿肩膀,又叮嘱了她几句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才和吕夫人等离去。待回到上房,丫头们摆了饭菜。他目光似是不经意般在顾素纨身上一掠,忽地轻声道:“四丫头身上戴着的玉佩。就是你大姐姐给的?” “哦……是……是啊。”顾素纨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即看见顾锦绣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她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而这一切。自然都落在留意观察着的顾老爷眼中。他就转向顾锦绣淡淡道:“我听说绮罗还送了锦绣一串珍珠,说是顶级的珍品,待会儿三丫头拿过来给我看看。” “啊?” 顾锦绣张口结舌。没想到父亲会把矛头转向自己。那串珍珠被送来后,就让她赌气扔了。之后想起来,觉着舍不得,又忙命丫头去寻时,却遍寻不到,如今顾老爷问她,她立刻就慌了神,嘴巴张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了?” 顾明阳见三女儿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答话,心中有些不悦,暗道难怪兰绡会那样说,如今看来,锦绣对她的姐姐,似乎的确不太尊重。 “哦,没……没什么。爹爹要看,等女儿用过饭后拿过来给您过目,那的确是一串上好的珍珠。” 顾锦绣旋即就反应过来,连忙面上带笑答了一句,见父亲面色和缓,她方轻轻松了口气,但旋即又着急起来,暗道该死的,那串珍珠到底是去哪里了?白日里都没找到,晚上更不用想了,我等一下要怎么和父亲说? 心中苦恼,这顿饭几乎就是应付了事。用过饭后,顾明阳和吕夫人在炕桌两侧坐了,庄姨娘韩姨娘便要带着女儿们散去,却听顾明阳淡淡道:“三丫头去把珍珠拿来给我瞧瞧。” “老爷也是的,这么一件小事,还记在心上了。”吕夫人便微笑劝着,只看自家闺女的表情,她便知道这事儿有些变故,因忙笑道:“晚上能看出什么?不若等白日里再看吧。” “白日里我在衙门,看得到吗?再等以后的休沐,只怕就把这事儿忘了,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上了年岁,可不像从前记忆那么好,这会儿要是再进考场,怕我要名落孙山的。” 顾明阳开了句玩笑,接着又看向顾锦绣。这一下吕夫人也无奈了,只好转头对女儿道:“行了,老爷既要看,你就回房拿过来给大家瞧瞧。” 顾锦绣只得磨磨蹭蹭起身,慢慢往门口挪去,一面想着对策。 顾兰绡和庄姨娘看着她的背影,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都知道等下大概有乐子瞧了。她们原本只是要让顾明阳知道太太和三女儿欺负大姑娘,大姑娘却是以德报怨的事,没想到事情进行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个意外之喜,当下便都慢悠悠喝着茶,努力按捺着心中兴奋。 果然,顾锦绣这一去就再没回来,顾明阳面色越发疑惑,喝了两杯茶,说闲话说的嘴巴都干了,于是终于忍不住,他就放下茶杯道:“三丫头怎么还没有过来?玲珑你去看看。” 玲珑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禀报道:“回老爷太太,三姑娘正在屋里审问丫头,大姑娘白日里送的那串珍珠忽然不见了,所以三姑娘疑心是丫头们手脚不干净……” 不等说完,就听顾明阳“咚”的一声,将茶杯向桌子上重重一顿,冷声道:“府里从来也没发生过这样事情,怎么今日倒出了这样事?” 一面说着,他就想起三女儿今天晚上的异态,于是站起身道:“走,我们过去看看,看看三姑娘房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小鬼?” “老爷对这事儿怎么这样上心?天都这么晚了,您去三丫头的房里也不方便啊。”吕夫人连忙劝着,心里越发惊疑不定,暗道怎么今日丈夫对这事儿竟不依不饶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她父亲,又有你们陪着,有什么不妥?”顾明阳冷哼一声,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此时下定决心,便当先而行,吕夫人无奈,只好跟在后面。而庄姨娘和韩姨娘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面上得意一个面上惊惧,也是紧紧跟了上去。 顾锦绣正在屋里做样子,对着今日进过她房里的一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喝骂道:“到底是谁拿了珠串?趁早儿供出来还好,不然我把你们那不争气的爪子一只只剁了,再让你们偷东西。” 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自然都齐声喊着冤枉,顾锦绣便对身旁云芝道:“她们不肯招供,你去打她们嘴巴子,看看她们还敢不敢抵赖?都要造反呢,主子的东西也敢偷,那么贵重的珍珠啊。” 云芝冷冷一笑,上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便猛地朝一个小丫头脸上扇去,反反复复扇了十几下,那小丫头的脸登时红肿起来,于是方收手冷笑着道:“你们看见这下场了吗?趁早儿招供,不然还要吃苦头。” 那婆子和小丫头连珠串样子都不知道,又怎能承认?于是人人都挨了十几记耳光,三人不住磕头求饶,恰在此时,就听门外纷乱脚步声响,接着顾明阳和吕夫人等都走了进来。 顾锦绣原本只是要做做样子,却不想正被父母赶上,于是连忙上前道:“娘,您给女儿做主,大姐姐送给我的珠串,不知怎的竟不翼而飞了,今日到过我房里的就只有她们三个,定是她们看见了偷去,娘……” “可是胡说。” 顾明阳看见小丫头和婆子脸上的红肿,就忍不住生气了,不等顾锦绣说完便断喝一声道:“你大姐姐给你的珠串,你难道就不好好收着?竟让人这样轻易便偷了去?” 一句话问的顾锦绣张口结舌,接着才呐呐道:“那个……女儿当时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后来……恰好四妹妹派人过来叫我,我……我急着过去,就把珠串随手放在了妆台上,不料……不料竟被她们偷了去。” 顾明阳就转向云芝,看见这丫头瑟缩了一下,他知道刚才就是这丫头动手打的人,心中十分不喜,冷哼道:“你们姑娘不精心,你在这屋子里服侍着,也不知道精心吗?怎么就让人把珠串给偷了出去?” 云芝吓得猛然跪下来,连声道:“是……是奴婢的错,老爷饶了奴婢,奴婢以后不敢粗心大意了。” 事情至此,即便顾明阳心里疑惑,却也无奈了,因看向吕夫人道:“这事儿你处理吧,那么好的一个珠串,竟然就弄丢了,真是个成事不足的。”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接着韩姨娘和庄姨娘等也各自离去,只剩下吕夫人处理这里的事。 “娘……”顾锦绣怯怯叫了一声,却被吕夫人狠狠看过来的目光吓得住了口,然后吕夫人就看了那婆子和两个小丫头一眼,挥手厌恶道:“滚吧,回去好好儿反省,我今儿也不追究了,只要你们能把珠串悄悄放回来,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L ps:三姑娘继续在作死的大路上迈步飞奔。 ☆、第六十章:安慰 那婆子和小丫头满腹委屈的退了出去,这里吕夫人便在椅子中坐下,恶狠狠瞪了顾锦绣一眼,咬牙道:“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是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让你和那野丫头亲热,你怎么样?不过是昨天那么件小事,你就沉不住气,把她送你的珠串扔了……” “什么小事?娘都吐血了。”顾锦绣不等吕夫人说完,便大声分辩道。却见吕夫人猛然一拍桌子,咬牙道:“我吐血就吐血,这些我让你管了吗?你只管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去做就是。偏偏你就忍不住气,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以为那野丫头真是宽容大度,事后又送你珠串?蠢材,这分明是她有心煽风点火,借着这事儿要摆弄咱们娘儿俩,你偏偏就入了她挖的坑,你怎么会这样蠢?” 顾锦绣被母亲接连骂愚蠢,心中不服,只是听说这事是顾绮罗故意为之,她方恍然大悟,跺脚道:“我就说,她怎会这样好心?如今看来,竟是我上了当,可恨,她……她当真可恨,怎么会这样的歹毒?她……我是她妹妹啊。”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就连云芝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暗道我们姑娘真是越发脸厚心黑,这会儿想起她是大姑娘的妹妹来了,平日里不都是野丫头野丫头的叫? “行了,这两日你就在屋里安分做点女红罢了,少出门,依我看,这事儿必定不算完,咱们还是要早做防备。” 吕夫人烦躁的挥挥手,直接下了命令,顾锦绣也知道这次自己惹了祸,于是十分乖巧的答应下来。吕夫人便气哼哼出去了。一面心中暗想到底是谁在顾明阳面前害自己。 且说顾兰绡和庄姨娘,回房后顾兰绡就笑道:“娘亲看没看见太太和三妹妹的脸色?真真是笑死我了。” 说完却听庄姨娘冷笑道:“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今儿这事就是在老爷心里种下了一根刺,呵呵,三姑娘大概是猝不及防,所以演得真是差劲儿。就算老爷再宽厚。心中也定然疑惑,日后她和太太还想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就难了。老爷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会琢磨的。” 顾兰绡点点头,母女俩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去睡。 今日这事让顾兰绡十分解气。因便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榻上慢慢回味着。忽见自己的丫头绿屏站在那里一脸沉思,她便道:“你从刚刚就是这么个模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心事?” 绿屏就道:“回姑娘的话,三姑娘那串珍珠您可看见了是什么模样吗?” “怎么忽然这样问?莫非你竟然知道那串珍珠的下落?” 顾兰绡猛地坐直了身子。绿屏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点头道:“今儿晌午奴婢去后院时,看见缀儿手里就有一串珠子。我要看个分明,她就不肯给我看了。只说是在屋角草丛里捡的,奴婢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三姑娘的那串珍珠?三姑娘拷问尤婆子和小花小草,其实是问错了人,那偷珍珠的,只怕是另有其人。” 顾兰绡愣了一下,接着眉头便微微皱起来,然后摇头道:“不对,若真是被人偷去,三妹妹晚饭时就不会那样犹豫。叫我看,缀儿只怕说的没错,这珍珠,大概还真是她捡到的。三妹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气头上哪肯收大姐姐的东西?扔出来也正常。缀儿不肯给你看,大概也知道这是好东西,生怕你起贪心。不过今晚这事儿一出来,她恐怕也要害怕了,这样,你明日一早去安安她的心,呵呵,这样好的把柄,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 绿屏点点头,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主意了。而顾兰绡则是十分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对绿屏道:“明儿早点叫我,我要去大姐姐那里说话。” ************************ “姑娘看,这树上都打了花苞,再过几日,就是踏青赏花的时节了,到时咱们也去永定河岸赏花去,那里的桃花和杏花都是最好的。” 从吕夫人屋里出来,顾绮罗和春雨便仍回周太夫人的住处,沿路只见杨柳依依桃杏吐蕾,春雨便来了兴致,撺掇着顾绮罗要去赏花。 “到时候再说吧。”顾绮罗却是没什么心思,周太夫人的病情依然没见强,原本她以为毛病是出在熏笼上,但如今熏笼已经停了几日,也没见祖母好转,饮食上无论是零食茶水饭菜,自己都要亲自尝试的,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春雨见自家姑娘兴致不高,不敢再说,跟着主子又走了一会儿,忽听风中一阵细微哭声传来,她正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时,就见顾绮罗也停下脚步,皱眉道:“好像是有人在哭?” “没错儿,奴婢也听到了。”春雨这下子就能肯定了,于是主仆二人顺着哭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个小丫头,蹲在那里正轻声呜咽着,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你怎么了?”春雨喊了一句,唬的那小丫头回过头来,看见两人,忙擦了眼泪拜见。这一闪眼的工夫,顾绮罗已经看清她脸上是红肿着的,想起早上顾兰绡特意过来和自己说的那件事,她心里就明白了,知道这便是昨晚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丫头。 “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奴婢只是闻见了迎春花香,想起从前我家院里种了许多迎春花,所以……所以忍不住伤感哭泣起来,扰了大姑娘,奴婢有罪。” “迎春花香?”春雨左右瞅瞅,奇怪道:“这里哪有迎春花啊?我怎么没……”不等说完,袖子就被顾绮罗拉了一下,听她淡淡道:“行了,你这刨根问底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哪有盘根问底? 春雨觉着十分委屈,但旋即就醒悟过来,暗道我真是傻了,这小丫头分明是受了委屈才会哭的,迎春花什么明显就是个借口,我竟然还要追问,难怪姑娘都看不过去了。 “好好儿的脸蛋,却红肿成这个样子,岂不疼?恰好我房里有药膏,你和我过来,给你上一些,然后你再拿回去两支,给尤妈妈和小草也上一点。” “姑娘……知道奴婢是谁?”小花这一次是真惊讶了,却见顾绮罗笑道:“别忘了我如今也管着一部分家呢,若是连这府里的下人也认不全,我还有什么资格管家?” “太太也管家,却也不认识奴婢。”小花咕哝着说了一句,却听春雨笑道:“好了,哪来那么多怪话?谁敢和太太比?那么事多繁杂的,莫说你,就是我,太太见了怕也叫不出名字呢,快跟我回去抹药膏吧。” 春雨笑着拉起小花的手,一面还不忘趁机替顾绮罗歌功颂德,骄傲道:“我们姑娘和太太可不一样,我们姑娘对人对事最上心了,我们姑娘心地也善良慈和……” “行了,要灌我的米汤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儿。”顾绮罗轻声笑骂了一句,带着春雨和小花回到屋中,见琥珀和珍珠在屋里,她就问周太夫人有没有醒? 两个丫头都忙站起身道:“回姑娘,小半个时辰前老太太醒了,问了你在不在,知道不在后,刚刚又睡过去了。” 顾绮罗点点头,带着小花来到里屋,让杏花找药膏给小花。这里琥珀和珍珠倒是知进退懂眼色,轻轻退出去。杏花见她们不在,就让小花坐在熏笼上,一面将药膏往她脸上轻轻涂抹,一边冷哼道:“三姑娘下手也太狠了,谁不知道她是生大姑娘的气,所以不肯要那串珍珠,怕不知是扔去了哪里,却把这事儿赖在你们身上,赖也就罢了,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竟然也好意思真的下手打你们,就没见过这样心肠狠毒的人。” “谢谢杏花姐姐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只是谁让我们是奴才呢?主子打骂,不都得受着。” “是啊,做奴才的,摊上一个好主子还好,不然就惨了。”杏花也叹着气。然后两人大概是都有些感怀身世,就不说话了。 小花的脸蛋儿并不大,杏花很快就帮她抹完了药膏,接着又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小丫头让她带回去给尤婆子和小草,然后又拿出两贯钱,微笑道:“姑娘知道是三姑娘委屈了你们,只是那终究是她妹妹,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你们担待些了,不过这委屈却是不能让你们白受,这些钱是给你们的,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小花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此时见又有这么些钱拿,便拼命推辞,最后到底推不过杏花,只好万分感激的收下,又要去给顾绮罗磕头,就听杏花道:“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姑娘正看着呢,你就不用过去了。” 小花于是便告辞出去,杏花就让春雨送她到门口,两人走出屋子,忽听小花道:“是了,不知这屋里用的是什么香?我坐着那熏笼明明是冷的,怎么还有淡淡好闻的香气呢?”L ☆、第六十一章:败露 春雨一愣,摇头道:“熏笼已经有好几日没用了,哪里来的香气?你可是胡说。” “是吗?”小花便皱了眉头,小声道:“明明是有香气的啊,只不过很淡很淡,我鼻子很灵的。”说到这里,她见春雨不信,便不服气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吹牛,先前我说闻到迎春花香,你大概以为我是胡编了个借口,其实你不知道,就在距咱们百步远的那杨树下,有两大棵迎春花,香味随着风飘过来,我就闻见了,你就没闻到吧?若是说我撒谎,你就过去看看。” “那两棵迎春花啊,我自然知道。”春雨让小花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于是笑道:“只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你到底闻没闻到香气,谁说的准?我又不是你的鼻子,自然不信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花气得跺脚,赌气去了。这里春雨笑着回屋,杏花就问她在门前和小花争辩什么,等听春雨说完,她也禁不住笑了,但很快面上就变了颜色,在原地站着出神了一会儿,便急忙来到熏笼前,用力将那熏笼盖给掀了起来。 “姐姐你还真信那小蹄子的话啊。”春雨也连忙赶上来帮忙,两人将熏笼盖子放到地上,杏花细细看了一遍,仍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春雨在旁边也道:“这里姑娘都看过好几遍了,也没发现,如今您又折腾什么?” 杏花也不答话,而是面色凝重的伸手在那灰烬里扒拉着,之前顾绮罗怀疑事情是出在熏笼中后,也曾找寻过,扒拉了几下。却也没有发现。但这次杏花竟是异常执着,弄了半晌,最后竟是将半只胳膊都插进了那灰烬里细细摸索着。 “杏花,你做什么呢?” 忽听外面一个惊怒声音响起,杏花抬头一看,就见琥珀匆匆赶来,她看着对方苍白面色。越发肯定心中所想。遂悠悠道:“没什么,我想着熏笼有好几日没用了,不如把这些炭灰清理清理。” “这些炭灰好端端的清理做什么?还弄得屋子里全都是灰尘。左右也不碍事,也许老太太哪天兴致上来了,就还要用的。”琥珀心中惶恐,面上却努力镇定地说着。只盼着杏花能赶紧收手。 杏花却不再说话,只是仍摸索着。这里琥珀急了,上前就拽她,一面尖声叫道:“你看看你把这屋子弄得,灰都飞起来了。呸!呸呸呸!” “做什么呢?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两人正拉扯着,就听顾绮罗的声音传来,琥珀的动作便是一僵。正要回头告状,就听杏花兴奋道:“有了。” “什么有了?” 春雨惊讶的看着杏花。暗道真被杏花姐给摸出东西来了吗?一边问,她就转头看向琥珀,却见对方面色惨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了,一个身子也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能倒地一般。 “姑娘您看,这炭灰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藏了这么个东西。”杏花将手里一小段黑色木头递给顾绮罗,那边春雨便扇动着鼻翼,惊讶道:“咦?确实有淡淡香气,小花竟然没骗我,只是埋在那么深的灰烬里,亏她怎么闻得出来,还真是狗鼻子。” 顾绮罗面色铁青,看着手心里这段黑色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木头,她猛然便抬头看向琥珀,咬牙道:“这是什么?熏笼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奴婢……奴婢不知道。” 琥珀心慌意乱,本能的就矢口否认。却见顾绮罗猛一下握紧了拳头,看着下一刻就要重重一拳捣过来似得,她吓得蹬蹬蹬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绮罗的确是出离了愤怒,只看琥珀的这个表现,就知道这手脚定是对方活动的。只是她尚存了一丝理智,所以到底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冷冷看着琥珀道:“你尽管否认,到时候等我查出这木头的来历,把你扭送了官府,在那大刑之下,我看你还招不招?” 话音落,她就吩咐杏花和春雨道:“把这谋害主子的混账奴才绑起来。记着,莫要走漏了消息。”说完紧走几步到了最外面的厅堂,一把掀起门口帘子,对院中珍珠冷笑道:“你准备去哪里啊珍珠?” “奴婢想去一趟茅房,姑娘叫奴婢有事儿?” 珍珠转过身来,满面堆笑,却听顾绮罗森然道:“去茅房你往大门口走什么啊?莫非是要舍近求远,去太太院子里的茅房?” “姑娘说笑了,是奴婢一时昏了头。”珍珠连忙回身,往院里茅房的方向走去。顾绮罗冷冷看着她,不一会儿,就见杏花走过来道:“姑娘,已将那贱婢的手脚捆了,嘴巴也堵上了,我在这里看着珍珠,料着她也不能插翅膀飞出去。” 顾绮罗点点头,正要转身进屋,就见两个小孩儿走进来,其中一个是王婆子的孙女儿,顾绮罗也认识的,另一个小孩她却没见过,是个挺清秀的小女孩儿,正疑惑着,就听身旁杏花叫道:“三丫,你怎么过来了?” “我娘让我来给姑娘送个信儿。”三丫还挺机灵的,四下里望望,发现没别人,这才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道:“二爷说,什么都预备好了,明天早上他就安排人去南门施粥,下午时来接姑娘过去看看。” 小丫头说着话,目光就落在顾绮罗身上,听杏花说这位就是百味馆的真正东家时,便连忙跪下,尚未拜见,就被顾绮罗一把扶起,只听她笑着对杏花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一家子的女孩儿?好可爱,又机灵。来,进屋吃点东西,恰好我早上没怎么吃饭,所以让厨房做了新鲜点心,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你们吃完,三丫你就和杏花一起去百味馆。” 两个小女孩儿听说有点心吃,都是双眼放光,这里杏花看着珍珠从茅房里磨蹭出来,便冷笑道:“我奉劝姐姐趁早儿死了心,除非你长了翅膀,或者成了精,不然今儿就在这屋里好好伺候老太太吧。” 珍珠倒不似琥珀那样慌张,毕竟这件事她并不知情,只是平日里跟着琥珀,所以觉着自己是吕夫人的人,如今琥珀出了事,她自然是想去通风报信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这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收敛了心神,在屋中服侍着,一面静静等待着机会。 晚上顾明阳回来,用过晚饭后,便和妻妾们照例坐在一处说话,忽听门外的人报说“大姑娘来了。”接着顾绮罗走进门来,他就看着大女儿笑道:“绮罗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你祖母今儿怎么样了?大夫说她要静养,所以如今晨昏定省都免了,不然我是想过去看看的。” 顾绮罗施礼后起身淡淡道:“回父亲的话,祖母今儿大有起色了,虽然还是渴睡,饭却吃得多了些,说话也条理分明,不似过去那般糊涂,清醒的时候精神很好。” “是么?好,好啊。”顾明阳大喜过望,站起身道:“那你祖母这会儿是醒着的?我过去看看。” “祖母已经睡了,女儿让杏花和春雨守着她。这会儿过来,乃是有一件要事要向父亲禀报。”顾绮罗一面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顾明阳道:“爹和太太见多识广,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来历?” 顾明阳疑惑的打开布包,就见布包里横着一截小小木头,有阵阵幽香传来,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迟疑道:“这好像是沉香木?我儿从哪里得来?又要我看它来历做什么?” 吕夫人从看见那段木头的第一眼起,面色便一下子变得惨白,但她到底是城府颇深之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色,这会儿竟还从顾明阳手中拿起那小段木头,沉声道:“莫非这是万年的沉香木?哎呀那可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了,大姑娘从何处得来?难道是二公子送你的那两箱子珠宝里的物件么?” 这恶婆娘演技倒是高超。顾绮罗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未必是万年沉香木,我只是怀疑,祖母忽然间就嗜睡不醒,是和这段木头有关。” 当下便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对顾明阳道:“如今琥珀已经被我捆了起来,只等爹爹处置。女儿有心要查出这木头的来历,一旦查出来,若那奴婢还是不肯认罪招供,就将她送官,大刑之下,不信她不招。” 顾明阳脸色也郑重起来,点头道:“我儿说得甚是,你让人把那琥珀带上来,我要亲自问她,她在府里十几年,我和太太待她不薄,因何竟行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顾绮罗摇头道:“女儿已经问过她,只是她矢口否认,但凡做下这样事的人,良心早已经坏了,爹爹就是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所以如今倒是先查出这段木头的来历,然后看看告知御医,若是能对症下药,祖母的病岂不是就好的快一些?”L ☆、第六十二章:吃瘪(三更求粉红) 顾明阳沉吟道:“我儿说得有道理。也罢,就把琥珀关在柴房,我先想办法查明这木头的来历再说。” 吕夫人在一旁道:“冬云走南闯北,是个阅历丰富的,老爷,不如让妾身去问问他?或许他认识这东西也说不定。” 顾明阳想想也对,正要答应,就听顾绮罗笑道:“舅老爷虽然走南闯北,只他是做茶叶粮食买卖的,未必就能认识这东西。说起来,这个木头既然能让祖母昏睡不醒,也许是什么慢性毒物也说不定,倒还是让御医看看的好,他们才是对药材毒物最熟悉的人。” 顾明阳眼睛一亮,笑道:“绮罗说的不错,既如此,那这木头你就交给江北,让他去请御医给鉴别鉴别,实在不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吕夫人这个气啊,她原本瞬间就想出了主意,只要这木头到了吕冬云手中,之后或是被偷或是弄丢,怎么还不能想个办法让它消失?到时就说是千年沉香木,谁也没办法了。琥珀早年因为自己救过她,忠心毋庸置疑,倒不怕她供出自己来。 谁知眼看大功告成,却让顾绮罗轻飘飘一句话给破了局:这东西如果真落到萧江北手中,即便太医认不出来,可那男人也是在边关征战多年的,眼力非凡,万一被他认出来怎么办?或者他拿去请教别人,尤其是太子殿下,手下多少能人异士?这木头虽稀奇,也未必就没有人认出来。 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恨,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顾明阳将木头交给了顾绮罗,吕夫人一颗心直往下沉。只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是霉星罩顶,连这样隐秘的手段都被这野丫头破解了,老太太若是清醒,万一又要维持原本的婚期呢? 她心情不好,就站起身淡淡道:“琥珀那丫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痛心气愤,待妾身明日好好问她。老爷却不必为此事着急上火。你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些安歇吧。” 顾明阳点点头,正要起身。就听外面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响起:“老爷,太太,奴婢有事禀报。” 接着门帘挑起,一个小丫头走进来。在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那手里竟赫然是一串珠子,只听她颤声道:“老爷太太容禀……” 不等说完,一旁椅子上顾锦绣便猛地跳起来,大叫一声道:“原来这串珍珠是被你偷了去。贱婢,你害得我好苦。”一面叫着,三姑娘就直奔那小丫头而去。一脚就把她踢得坐倒在地上。 顾老爷简直被自家闺女这江湖女匪一般敏捷如风的身手给惊呆了,等回过神来。见顾锦绣抬脚还要再踢,他便沉着脸断喝一声道:“还不回去坐好?我和你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处置下人了?难道是非曲直我们不会分辨?” 顾锦绣听父亲呵斥,不敢再骄横,只是目光如同吃人一般恶狠狠盯着小丫头缀儿,那意思很明白:你给我掂量着说,不然饶不了你。 只是缀儿又哪敢“掂量”着说,这位三姑娘的狠毒手段她今天已经在尤婆子和小花小草那里看见过了,明知是冤枉了人,都还要把人脸给打肿,若自己“掂量”着说,只怕明日大概就要被太太和狠毒的三姑娘打断腿了。 于是把心一横,缀儿便实话实说道:“回禀老爷太太,奴婢是从春画院外草丛里捡到这串珠子的,当时奴婢欢喜的了不得,只以为是哪位主子掉在那里,是奴婢贪心,就想着捡到了便是我的,所以……所以留了下来。却不料今儿看见尤妈妈和小花小草都为这串珠子挨了打,奴婢心中愧疚的很,分明是奴婢贪财,却要连累她们被冤枉挨打,甚至还有可能被撵出去,这是丧良心之事,奴婢不忍心做。所以想着不如来老爷太太面前说清楚,这是奴婢捡的,不是奴婢偷得,老爷太太向来宽厚,想必也只是对奴婢略施薄惩,比她们被冤枉偷东西强。” 顾锦绣站在那里,一张脸如同开了染料铺,一会儿铁青一会儿通红,待看见顾老爷和吕夫人面色,又变得惨白起来,喃喃道:“爹……爹和娘别信这丫头胡说,分明就是她偷了我的珠串,这会儿害怕,所以……” 她不等说完,就听缀儿断然道:“老爷,奴婢不是偷的。太太吩咐过尤妈妈和小花小草,只说她们偷了珠串,偷偷放回去就好,她不会追究。奴婢若是偷的,为什么还要来老爷太太面前坦陈?奴婢向来是在两位姨娘的院子里做事,从不到姑娘们的院子里,不然昨儿三姑娘也就拿住奴婢了。老爷,这东西千真万确是奴婢捡的,若不是,便叫奴婢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老爷,奴婢虽然一时贪心不对,可奴婢如今悔悟,愿意把珠串归还三姑娘,但奴婢绝不担这个贼名。” 顾锦绣气得都哆嗦了,从来在府里,她仗着父母宠爱,是说一不二的。哪里想到如今竟是一个个牛鬼蛇神跳出来,就敢把矛头对向自己,这都是那个野女人做的好事,不是她和母亲争权,不是她阴险狡诈,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今天这事儿,分明就是她设好了圈套让自己钻进去。 但她总算还有一丝理智,没在父亲面前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只是在心里不停跳脚咒骂。忽听顾明阳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珠串留下,既然自己也知道贪心不对,那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这就下去吧。” “爹爹……” 顾锦绣打了一个激灵,明白顾明阳这么说,便是相信了缀儿的话,那自己昨日扔掉珠串的事不就败露了吗?因情急之下正要反对,便听吕夫人厉声道:“够了,你给我住嘴。” 顾锦绣愤愤退了下去,玲珑上前将那珠串接过来,交到顾明阳手中,顾老爷低头看了看,忽地苦笑一声道:“真是顶尖儿的好珠子,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过这样圆润硕大的。可惜啊,可惜了绮罗这一片心。” “老爷,三丫头不懂事,辜负了大姑娘一片姐妹之情,妾身一定会狠狠教训她。”吕夫人就有些慌神,知道丈夫此刻当真是对自己女儿失望透顶,一面说着,她就狠狠瞪了顾锦绣一眼,沉声道:“你还不上前给你爹认错?” 顾锦绣心中很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母亲命令,于是磨磨蹭蹭走过来,正要行礼道歉,就见顾明阳摇手道:“罢了,和我道歉做什么?她对不起的,是绮罗这个姐姐。呵呵,我知道,自从江北那孩子回来,大家看见他的真面目,如今他已经不是什么克妻丑陋的杀人狂魔了,而是炙手可热的少年战神,于是咱们家和绮罗都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别人嫉恨就罢了,竟然连她的妹妹,心里都藏着这样嫉恨,那孩子何等可怜?” 顾锦绣面色一白,吕夫人也是暗中咬了咬牙齿,却听丈夫淡淡道:“让三丫头在房里好好呆几日,让她想一想,绮罗是她的什么人?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是姐妹间互相扶持同心同德?还是要反目成仇背后插刀?”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这里韩姨娘和庄姨娘等也就起身告退。吕夫人恶狠狠瞪了庄姨娘和顾兰绡一眼,这件事发生的十分突然,却又古怪,而自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单凭顾绮罗,她不认为对方有这个能力,如此看来,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了。 “你听见你爹的话了吧?万万没想到,你这个做妹妹的,竟是这样不堪。我是你的亲娘,这会儿竟没脸面对你爹和你姐姐,罢了,我也不多说,只告诉你一句,你和绮罗是姐妹,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本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更何况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回去吧,这几天不许出门,只好好想一想你爹的话,我的话,想不明白,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是。” 顾锦绣委屈地答应了一声,看了母亲一眼,却见她面色严厉目光愤怒,她心里不由打了个突,这一次是真正害怕了,她明白母亲这句话的意思:从一开始,吕夫人就要她和顾绮罗好好经营姐妹情分,偏偏她是个骄傲的,也沉不住气,所以到现在,虽然也偶尔去向顾绮罗示好,但大多时候,还是摆着高高在上的派头,如今到底受了教训,这一次连母亲也生气了。 顾锦绣不怕吕夫人生气,但她害怕吕夫人若生气了,就不肯帮她搬开顾绮罗这块绊脚石,让自己嫁进萧家,更何况老太太房里那段奇怪的木头也被发现,这会儿母亲大概正在气头上。于是三姑娘不敢顶撞,难得老老实实低头认错,轻声道:“明儿我和大姐姐去道歉,然后就回去闭门思过,娘放心,我……我知道自己错了。”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吕夫人想起这一个晚上的经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拳头在袖子里握紧,她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原家身上,想来那一家子也该到京城了吧?L ☆、第六十三章:好主意 “大姐姐这是要出门?” 第二天用过晌午饭,好不容易按捺着等了一上午的顾兰绡就忍不住跑过来,却见顾绮罗正换出门的衣裳,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却见这大姐姐笑道:“一会儿要出去,二妹妹有什么事?” 顾兰绡笑道:“本来想告诉大姐姐昨儿晚上你走后的那一出好戏,不过想来大姐姐也知道了,那我不耽误你的事,大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顾绮罗看着顾兰绡跃跃欲试的表情,便笑道:“二妹妹若想跟着也无妨,只不过我要去南门看看施粥的情况,那里多是灾民,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只是出去逛逛,顾兰绡当然很愿意,然而一听说是去南门,她立刻打了个寒噤,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又劝顾绮罗道:“那是三教九流无赖地痞聚集的地方,情况最是复杂,大姐姐怎么说也是闺阁千金,去那种地方,会惹人闲话的,何苦呢?” 顾绮罗道:“我如今的闲话还少吗?不差这一桩。放心,萧江北也过去,我倒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无赖敢惹到我头上。”说完又问顾兰绡昨晚的详细经过,她虽然得人告知这件事,详细情形却是不知。 顾兰绡便连笑带比划的吧昨晚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道:“可惜大姐姐那会儿不在,不然看看三妹妹脸上那表情,活脱脱跟酱焖茄子似得,我今早想着,还多吃了一碗粥,哈哈哈。” “噗,你也太损了。酱焖茄子下饭,亏你怎么想得出来。”顾绮罗摇头笑着,然后道:“说起来,这一次还多亏了庄姨娘的计策,太太这个亏吃的肯定很郁闷,最重要的是,把这事儿捅出去的还是韩姨娘。那是她的臂膀。她这一次定是如同吃了个苍蝇般,恶心又没办法。” “是啊。”顾兰绡也感叹着,想了想又道:“平心而论。太太对老爷倒是真心扶持的,不然老爷也不会这样信任她,这十几年,她为老爷筹划管家。包括大姐姐的婚事,虽说当日定亲是抱着狠毒心思。但那也是为了巴结太子,给爹爹将来仕途铺路,所以这些年,她对老爷算是有功的。只是除了老爷之外。别人在她眼里那便都是奴才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弃牺牲,平日里又严苛虚伪。实在是让人齿冷,但愿这一回。爹爹能看透她的品性,对她生出一点警戒之心吧。” “会的,爹爹虽在家事上糊涂,那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想,他到底还是个精明的。”顾绮罗淡淡说着,忽然又冷笑一声道:“你说太太对爹爹是真心的?叫我看未必,她为爹爹筹划谋算,不过是因为她必须依靠爹爹,不然她就一无所有。若是这会儿要她害了爹爹,就有泼天富贵荣华,你看她会不会害爹爹去?” “大姐姐说的没错。”顾兰绡连连点头:“我终究看的还是浅薄了。” 姐妹两个又说了几句话,顾兰绡就告辞离开,这里顾绮罗也便带着春雨出门而去。和萧江北汇合后,马车又走了约大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京城南门附近,掀开车帘一望,发现这里完全没法和荣华大街芳华大街的繁华相比,大多是低矮泥房,连绵着望不到头,街上行人破衣烂衫了无生气,入眼所见,全是一派颓废气息。 萧江北便凑过来,对顾绮罗道:“前面不远就是施粥的地方,只是马车进不去了。” “好,那咱们就走过去看看。”顾绮罗可不是忸怩千金,利落跳下马车,因为今日到的地方环境不好,所以她特地没有穿裙子,只穿了一件米色的及膝长衫,下面也是一条米色裤子,外面披着白色的轻罗斗篷,越发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萧江北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含笑道:“看惯了你小姐的打扮,冷不丁这样穿戴,倒别有一番飒爽风姿,如同女将军一般。” “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女将军要打扮成我这样,能上阵杀敌?”顾绮罗摇摇头,和萧江北有意拉开点距离,一前一后往施粥的地方而去。 靠着南城墙根儿,有数十家的施粥摊子,只不过大多数施粥摊子前都是冷冷清清,只有几家施粥摊子火爆异常,排着长龙一般的队伍,还有几家粥摊前也排着队,却是无法和那长龙般的队伍比较。 “那几家就是我们的粥摊了。”萧江北指着排长龙的摊子道,然后又往身旁一个粥摊看了眼,忍不住摇摇头,暗道难怪没人过来,这锅里的哪是粥啊?分明就是一锅清水。 “这是官府设的粥摊?” 顾绮罗抬头看着萧江北,见他点头,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皇上分明也拨了粮,他们就算要贪污,好歹也该有点吃相吧?这样过分,就不怕被人一状告到御前?” 萧江北沉默不语,大夏其实是个富强国家,可为什么近些年越发的民不聊生?除了北匈那边连年挑起战争,耗费巨大之外,吏治败坏也是“功不可没”,甚至比起战争来说,贪官污吏横行才是百姓困顿的“头号功臣”,偏偏皇帝只为了做一个史官笔下的千古仁君,对那些贪污的官吏睁只眼闭只眼,没有重罚,官场吏治自然就更加*糜烂,如萧家和顾家这样的官儿,每年各种冰敬炭敬之类的钱得的也不少,却已经算是两袖清风的好官了。 对此,萧江北也是愤愤不平的,但他只是一个千户,轮不到他来整治官场,更何况现在他的姐夫是太子,他行事就越发不能恣意妄为,不过是揍了几个乱传瞎话的纨绔而已,姐姐就逼未婚妻想办法替自己挽回名声,不然就没有今日施粥的事了。 “你的银钱能支持得住吗?”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顾绮罗如今算是切身体会到杏花说的那番景象了,四千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可也架不住这么多灾民都扑到萧家的粥摊上啊。 “我已经在找买主,准备卖几样东西,那些北匈贵族抢的多是西域北疆周边国家的珍品,大夏平日里不容易弄到这些东西,所以那些富商巨贾们是很喜欢的。” 萧江北从得了未婚妻的“命令”之后,便开始谋划这件事,当然不能虎头蛇尾,后续操作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太子殿下,让他派几个伶俐下人帮自己找买主。 “既然是许多人喜欢的珍品,那不如搞个拍卖?让那些富商巨贾竞价,然后价高者得。哼!反正他们一个个肥的流油,不宰他们宰谁?咱们这叫合理合法的劫富济贫。” 顾绮罗听萧江北这样一说,心念电转间,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拍卖?” 萧江北被这个新奇名词吸引住,他本就是聪明之人,顾绮罗这样一解释,他就立刻明白了,当即眼睛便是一亮,看着心上人赞许点头道:“难怪你定要做生意,原来你果然擅长这个。如此一弄,一定可以卖出大价钱。” “可惜皇上的万寿节已经过了,不然若是在万寿节之前搞这样一个拍卖,你说大家还不得挤破头?”顾绮罗摇着头,为错过万寿节这绝佳时机而惋惜。 但萧江北目中神采却更加闪亮,轻声道:“万圣节不行,给皇上的礼,终究还是要顾忌一些,都是做官的,万寿节礼意义比价值重要,不然你一个七品官儿送了皇上一件稀世珍宝,钱是从哪里来的?这不就露馅儿了吗?而且给皇上送礼的,除了官员和皇商之外,其他人可都没有资格。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我,这会儿举行拍卖,恰是最好的时机。” “怎么说?”顾绮罗听萧江北说的有道理,原本还觉着自己考虑不周,但听爱人语气如此兴奋,她倒好奇起来,暗道莫非萧江北这厮除了勇猛善战之外,做生意也是把好手? “五月初六是成王爷的寿辰。”萧江北笑吟吟看着顾绮罗,只说了这一句,他知道以顾绮罗的玲珑聪慧,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果然,顾绮罗面上便浮现出惊喜神色,轻声道:“竟然如此?这还真是上天都在帮咱们,许是你对灾民的一片仁义之心感动了上苍也说不定。” “不敢不敢,今日所为,全赖姑娘点拨,萧某不敢居功。”萧江北微微一笑,未婚夫妻二人四目相视,目中神光流转,就如同准备算计山下一窝公鸡的狐狸夫妻一般。 “大师兄二师兄,不……不好了,那……那关山霸的人……找到小师弟了……” 一声惊惶尖叫打断了萧江北和顾绮罗之间流转着的绵绵情意,下一刻,一个瘦小身影撞在了萧江北身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但他却浑然不顾,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与此同时,从那长长领粥的队伍中抢出两个男人,一把抓住了那瘦小身影,大叫道:“什么?那……小师弟现在怎么样?”L ps:嘿嘿,绮罗给江北出的主意会让他狠狠赚一大笔钱的哦。 ☆、第六十四章:吃醋 “师姐带班子里的人拦着,可……可那些人都是练家子,他们要是动手,小师弟就……就保不住了。”瘦小身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而那两个脸色蜡黄的大汉也顾不上再领粥,撒腿便跑,直冲着萧江北和顾绮罗而来。 “怎么回事啊?” 春雨和小桥都有些发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恰好身旁有个老头儿在那里唉声叹气,小桥就急忙拉住了打听,只听老头叹气道:“唉!这个世道哪有穷人的活路啊?倒不如趁早认命得了,也省得受那拳脚之灾。” 小桥急了,掏出一把铜钱放在老头手里,嘟囔道:“谁听你这个?快说怎么回事?” 老头眼睛一亮,立刻将铜钱揣进怀里,这才告诉了小桥经过:原来那关山霸乃是三皇子裕亲王侧妃的弟弟,因为姐姐十分受裕亲王宠爱,所以这关山霸在京城中也是横着走。此人好色,男女通吃,因偶然看上了一个小戏班子里的男旦叫做柳如风的,便将那柳如风留在府中,谁知柳如风年纪不大心眼却多,竟不知怎么逃了出来。关山霸遍寻不到,便堵死了桃花班的生路,让他们在京城寸步难行,又不许他们出京,誓要把那柳如风弄到手。如今看来,这柳如风虽是藏得隐秘,却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这种事情十分常见,萧江北虽然痛恨不齿,也只是微微皱眉,一个男旦的悲惨命运还不放在他心上,沙场百战杀人无数,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同情是什么?压根儿不知道。 若是平时。这种事听了就过去了,但不同的是,今天他身旁跟了一个富有同情心正义感的女人。当下顾绮罗听完老者讲述,便转头看向萧江北,眼睛眨巴眨巴,如同天上星星一般闪亮。 萧二爷本能就感觉到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咳了一声看向心上人:“干什么?” “那个关山霸是裕亲王的小舅子。你是太子的小舅子。论级别,你好像比他要高那么一点点呢。”顾绮罗露出讨好笑容,小心地试探着。 “干什么?”萧二爷仍然是这一句话。但心里已经明白:爱人大概是想管一管这桩闲事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行吗?”顾绮*脆也不拖泥带水,再试探下去,那柳如风就被恶霸抢走了。 “事不关己。”萧江北微微皱眉:他不怕和关山霸翻脸。那种纨绔子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但为了一个男旦大打出手。二公子觉得不值。 “我想要这个戏班子,有用。”顾绮罗神色认真起来:她当然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不动脑子就要救人的蠢女人,救柳如风,一是抱不平;二来是算着那个关山霸应该没办法和未婚夫相比;最重要的一点:她需要一个自己能够使用做主的戏班子。 “那就去。”听顾绮罗这么说。萧江北毫不犹豫转过身。 “你好好想一想,不必勉强。”虽然萧江北的姐夫是太子,但是这各方势力的平衡也要考虑周全。顾绮罗不愿因为自己的需求而让未婚夫闯祸。 “不勉强。”萧江北虽然在边关十五年,却也知道裕亲王与太子是冤家对头。裕亲王的生母荣淑妃曾经陷害过静贵妃,让她险些被太后打入冷宫,幸亏皇帝相护,才逃过这一劫,可到最后,荣淑妃仍是逍遥脱身,那是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女人,只可惜没有静贵妃的好运,拥有皇帝恩宠,不然只怕现在早就成为皇后了。 正因如此,萧江北才会说不勉强。之前不管这桩闲事,是觉得不值,但既然要管,便要好好管一管,即便太子表面上要训斥一番,暗地里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坐了马车,一路向人打听着离去那三人的方向,不大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一处整洁宅院前,此时这里已经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那些百姓们一个个愤愤不平,却是不敢上前对抗关山霸的淫威。 顾绮罗注意到在人群外,还有一辆朴素马车,她心中有些奇怪,暗道这马车因何停在此处?难道就为了看热闹?唔,或许吧,我华夏子民爱看热闹的基因是与生俱来的强大,这马车里的人说不准都已经在人群中了。 一面想着,就听人群里面一个嚣张的声音大笑道:“跑啊,你再跑啊,你再藏啊。奶奶的,也不看看爷我是什么人,敢和我玩心眼,等着,回去后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我看你还跑。”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有尖厉的声音叫着,也有哀求的,更有求父老乡亲们帮忙的,可见里面的情形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让一让让一让。”小桥和春雨大声叫着,却没人理会。大家都抻着脖子往前看,谁肯让地方? “让开。” 低沉含怒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股杀气弥漫开来,顿时就让周围百姓惊惶四散,拥挤的人群转瞬间便让出一条通路来。 “我的妈呀这是谁啊?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莫非是天上的杀神下凡了不成?”百姓们惊恐瞪着萧江北,纷纷小声议论,忽听一个声音道:“嘘,都别说话,那是萧将军府的二公子,连鞑子都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 萧将军府的二公子,这本是很普通的一个身份,京城中姓萧的武将也有几个,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却都在瞬间明白了萧江北的身份,于是一阵惊呼便如浪潮般响起,顷刻间就席卷了整个看热闹的人群。 靠,太威风了。 顾绮罗走在萧江北的身后,耳朵里全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未婚夫挺拔的身体在这赞叹声的衬托下,竟让大姑娘生出了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大姑娘给自己打着气:顾绮罗,你出息点,那厮最多也就一米八三四吧,高山什么的,绝对是错觉,你不能对他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是你将来的丈夫,你不能把他当成偶像,你要把他当做一只大型忠犬,对,就是大型忠犬。 正在心里咕哝着,冷不防就撞到了一堵坚硬“墙”上,顾绮罗“哎哟”一声,伸手揉着自己的鼻子,一边抬头看去,就见萧江北回过头来,表情非常无辜的看着她,然后一伸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站定。 这家伙的肉也太紧实了吧?那哪是肌肉?分明就是铁块。大姑娘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将来的洞房花烛夜,于是悲愤的继续揉鼻子,一边在心里哀嚎:难道就算萧江北不是身高两丈的铁塔,姑娘我还是难逃被压死的命运吗?老天你不能这样残忍啊。 “诸位师兄弟,师姐们。如风多谢你们的关爱照顾。事已至此,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不要管我了,快回去照顾师父吧,别让他老人家知道这件事。” 嘈杂纷乱中,一个清亮如泉水般的声音传来。两世为人,顾绮罗就没有听见过这么温润动人的声音,只听得她双眼放光,抬头看向那站在关山霸对面伶仃削瘦的美少年,暗道这样的天籁之音,只要稍微包装那么一下,不,不用包装,就凭这相貌,这声线,只要能在台上多亮相,不用多久,必定是红遍京城的顶尖名角儿,这一次还真是捡到宝了。 “他很好看吗?” 耳边传来未婚夫低沉浑厚的声音,顾绮罗抬头望去,就见萧江北眼中全是浓厚的警惕之色,见顾绮罗看过来,他便微微抬起下巴道:“我忽然不想救他了。” “我……类个去。” 顾绮罗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谁能告诉她?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少年战神这是在和一个明显是小受的戏子吃醋吗?这特么的是什么节奏啊?大姑娘捂住心口,觉得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信息,萧江北高山一般的形象在瞬间就倒了个稀里哗啦。 “你不要闹好不好?”顾绮罗扶额,悄悄扯了扯萧江北的袖子:“他是一个男旦,不过皮相俊美些罢了,哪能比得了你萧千户俊逸潇洒英雄了得人中龙凤卓尔不群?你和他比,那不是欺负人家吗?” 被未婚妻一连串的夸赞所取悦,名叫萧江北的大型犬炸起来的毛瞬间被抚平,伸手摁在腰间剑柄上,萧江北傲然道:“好吧,那就救吧。” 这货是属驴的吧?还得顺毛捋。顾绮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这样乱吃飞醋的萧江北,没有了平日里的狂霸酷炫拽,竟还挺可爱的,虽然他吃醋的后果其实很严重。 从顾绮罗撞上萧江北的一瞬间,他便收了杀气,所以圈子里的关山霸和柳如风丝毫没有发现这里的变化。柳如风阻止了师兄和师姐们要拼命的举动,淡然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关山霸面前站定,剪水双眸没有丝毫温度的盯着他,忽然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如百花齐放,当真是风情万种。关山霸一时间魂儿都飞了,竟是“咕嘟”吞了一口口水。L ps:我觉得吃醋的萧二爷还是挺可爱的,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护妻狂魔 “为了我这么一个戏子,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值得吗?”柳如风笑得愈发明媚温柔,如水目光落在关山霸的衣领上:“看看,领子都乱了。” 他一面说,便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似是要为关山霸抚平衣领。这样柔情似水的动作,只让关山霸更加的神魂颠倒,嘿嘿淫笑道: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你这一笑,我骨头都酥了,好好儿伺候我,我保管疼……” 不等说完,骤变陡生,柳如风那伸出去的手轻轻一抖,接着袖中一柄小刀便到了他指间,闪电般向着关山霸的脖子划去。 虽然是个瘦弱少年,但这可是置之死地的含恨出手,若是划上了,关山霸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枯瘦的手猛然抓住了柳如风细瘦洁白的手腕,一把就将他甩在了地上。 关山霸这才回过神来,惊魂甫定的摸着自己脖子,发现脑袋还在脖子之上,他原本痴迷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穷凶极恶,跳脚指着柳如风大吼道:“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胳膊卸了,不许弄死,他妈的老子要让他生不如死,贱人,竟敢刺杀我,你他妈的活腻味了。” 阻止了柳如风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听了关山霸的话,他目光没有半分波动,转身一脚便往柳如风的腿上踹去。 只从这人刚才的那一招,便可知对方是个高手,柳如风的修长双腿在这一脚下,只怕不会比芦柴棒更硬,绝对逃不过骨断筋折的下场。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影如蛟龙出海般猛然向那人卷去,逼得他不得不改变方向,虽然躲过了这道乌影,任务却是失败了,所以柳如风的腿仍是好端端的。 “是谁?妈的是谁敢管老子的事?给我滚出来。” 关山霸吼得霸道,心中却是暗吃一惊,没人比他更了解铁金的实力。就是大内高手。败在他手下的也不知有多少,今天竟会有人只一招就将他逼退,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我。” 萧江北轻轻抖手。将那特制的细长马鞭收回,目光冷冷看着关山霸:“你待怎样?” 关山霸的瞳孔就是一缩,连带着头皮也跟着发麻起来,铁青着面色道:“萧二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非要出头管这桩闲事?难道你也看中了这个贱人?呵呵!不是都说你对你那位未婚妻情有独钟吗?难道传言竟然有假?” “这个传言倒是对的。”萧江北点点头。似乎很为传言中难得的正能量而欣慰。 “那你他妈的管什么闲事?你就不怕顾家那位大姑娘吃醋?”关山霸向来是个混蛋,如今情急之下,自然口无遮拦,连吃醋这种词都直接蹦出来了。 萧江北在边关多年。倒也习惯了这种粗野作风,闻言不但不羞恼成怒,反而理所当然的点头郑重道:“她不会吃醋。” “哈哈哈。你和我说笑话呢吧?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妖精救回府中,那个女人还能不吃醋?除非她是个窝囊废……” “啪”的一声。鞭梢从关山霸脸上掠过,留下一道粗大的红痕。 关山霸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看着萧江北,不明白对方怎么说动手就动手,都不给半点儿防备的。结果就见萧江北身上泛起杀气,冷冷道:“你该知道,凡是在我面前辱及顾姑娘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小桥在旁边撇了撇嘴,暗道二爷这话还真是谦虚,什么叫在您面前辱及顾姑娘的?谁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词啊?都是背后造谣抹黑的,结果不知隔墙有耳,让您听见了,上去就是一顿拳脚啊,这还幸亏之前有顾姑娘的劝诫,不然这会儿不定出了多少条人命呢。 “*的我是说除非,除非,我又没说她是……”这边关山霸终于明白了萧江北那句话的意思,险些没气得吐血,觉着自己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他跳脚激动叫骂着,却终究没敢再说出窝囊废三个字儿。想他素日里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之时,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比他更霸道更不讲理的人。 “是绮罗要救他。”萧江北懒得和关山霸废话,为了不让人再谣传自己风流花心,所以难得解释了一句,毕竟绮罗还是很在意自己名声的嘛。 然后他如同赶苍蝇般对关山霸挥挥手,冷淡道:“快滚。” “你叫我滚我就滚?”关山霸红着眼睛瞪萧江北:“妈的凭什么啊?我今儿还非要把这贱人带走不可了,哼哼!刚才他刺杀我,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凭这一条,我想怎么整死他都没二话。” 这倒的确没错,柳如风虽然是被逼迫的一方,但既然是他先动手要杀关山霸,那这行刺未遂的罪名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就是官司打到御前,关山霸也占着理。所以这混蛋明明害怕萧江北,却仍然梗着脖子叫嚣,暗道都是皇子的小舅子,凭什么我得让着你?你姐夫是太子没错,可我姐夫也不差多少,何况我还占着理呢。 萧江北眉头一皱,关山霸这话他当然也明白,正想不由分说动用武力,反正关山霸也不是个好鸟,那就比谁更霸道更厉害呗。 尚未出手,就听身旁忽地响起了一声咳嗽,扭头看去,就见顾绮罗背着双手淡定转身,目光在周围百姓身上掠了一圈,然后沉声道:“刚刚你们谁看见柳如风行刺关少爷了?站出来,给关少爷做个证人。谁看见了?嗯?” 萧江北立刻便明白自己该怎么配合了,心中对顾绮罗的临机应变佩服之至,面上却冷若严冬冰霜,身上再次泛起滔天杀气,他森然目光也是慢慢看了一圈,然后沉声道:“有人看见柳如风行刺关山霸了吗?” “没……没有,我……我可没看见。” “就是,那柳哥儿分明就和一根水葱儿似得,他……他怎么可能刺杀人呢?哈哈哈……” “是啊是啊,看柳哥儿那不还在地上躺着呢吗?” 人群里有人大着胆子嚷起来,立刻得到附和声一片。大家本来就恨关山霸强抢民男,哪肯替他作证?即便有几个心思活泛想要趁机巴结裕亲王小舅子的,让萧江北身上杀气一震,也差点儿吓得尿裤子,一点儿都不是开玩笑,敢作证?怕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少年战神是不假,可杀人狂魔也是真的啊,自己这种小老百姓,人家要杀,不会比杀一只鸡更费劲的,再说那可是太子的小舅子,为了巴结裕亲王小舅子就和太子小舅子作对,脑袋被驴踢了吗? 看到大家纷纷“仗义执言”,萧江北就转过身来看着关山霸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还不滚? 关山霸鼻子都气歪了,向来只有他颠倒黑白,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轮到自己被人给颠倒了。他气得胸口如同大蛤蟆一样乱鼓,目光忍不住就向顾绮罗看去,暗道都是这个臭娘们儿坏了我的好事,妈的…… 刚想到这里,就觉眼前一道光华闪过,下一刻,铁金不知何时竟然挡在他的身前。仔细一看,原来萧江北不知为什么又出手了,此时剑尖刺在铁金鼻子上,正一寸一寸回抽,两道殷红血迹顺着铁金的面颊淌了下来。 “再敢冒犯顾姑娘,下一次就不是眼睛了。”萧江北面无表情瞪着关山霸,森冷话语中满含杀机,顿时又让这个恶霸愣住了。 我冒犯了顾姑娘?妈的我什么时候冒犯了?在心里撂点狠话也不行吗?这小子会读心术不成? 关山霸呼哧呼哧喘着气,此时他终于也尝到含冤难雪的滋味了:妈的这萧江北到底要怎么样啊?好歹我也是裕亲王的人吧?你他妈总得留点余地吧?就把这子虚乌有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而且扣了一个还不满意,转眼间又扣了一个。 铁金只看关山霸的模样,心里就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三爷,今天这事儿便算了吧,看在萧千户的面子上……” “算了?凭什么算了?”关山霸脸上挂不住了,萧江北那个混蛋欺负我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过是姐夫派来保护我的,竟然也敢对我发号施令,你算哪根葱? 铁金心中也是腻歪,暗道在这萧江北面前,你小子都快烂成一滩泥了,这会儿不赶紧找个台阶下去,还充大尾巴狼呢。只是这话当然不能出口,他只好轻咳一声,淡淡道:“三爷,萧千户武艺超群,刚才他那剑,是奔着您的眼睛去了,只因为您看了那位姑娘一眼。” 关山霸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就觉着双腿一软,险些没坐倒在地,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江北:就……就因为自己看了那臭娘们儿一眼,这……这混蛋就想废了自己一双眼睛,这……这也太他妈狠毒了吧?老子我在京城里横着走,也没敢出手就要人命啊,你……你竟然一点都不给裕亲王面子,你就不怕替太子树敌吗?L ps:哈哈哈,章节名是不是有点熟悉?没错,电视剧《红色》里天哥的标签就是“护妻狂魔”,嗷呜!想天哥了,回头要再看一遍《红色》,真的是非常少有的良心电视剧,虽然是抗战背景,但探案言情等元素非常丰富,绝对不是那些手撕鬼子的雷剧可比,强烈推荐大家去看。 ☆、第六十六章:再生父母 关山霸终于打退堂鼓了:别看他带了十几个家丁护院,当中还有铁金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但真正比武力气势,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萧江北一个,而更令他胆寒的是:这萧二郎太放肆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草菅人命,连自己的眼睛他都敢毫不犹豫就要刺瞎,关山霸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磨缠下去,今天这事儿究竟会怎样收场,会不会自己的小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俗语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为什么怕不要命的?就是因为一个人但凡是连性命都不放在眼里,那他就会无所顾忌,这样的人是最让人胆寒的。而此刻萧江北虽然没有表露出不要命的态度,但那股目空一切任性妄为的放肆,却足够震慑住所有人,包括一向心肠冷硬的铁金。 “萧二郎,你……你给我等着,咱们今儿……今儿这事不算完。”关山霸硬着头皮撂下两句狠话,原本还想再对柳如风和这些颠倒黑白的围观百姓威胁恐吓一番,然而萧江北眼睛微微那么一眯,这家伙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那番话咽进肚里,惶惶如一条丧家之犬般快速逃走了。 “萧千户好样儿的!” “少年战神果然了得,不是浪得虚名!” “萧二爷威武!” 人群中猛然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伴随着潮水般的掌声,百姓们一个个激动地脸发红眼睛发亮。他们在这京城中,只是任人欺辱踩踏的蝼蚁,和那柳如风何等相似?所以天然就痛恨关山霸同情柳如风,只是碍于对方势力,空有气愤却不敢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可就在这时,萧江北从天而降,以无比霸道强横的姿态将那名声狼藉的恶霸给欺负走了,这是何等痛快精彩之事? 这还真是老天帮忙啊,有施粥的慈善举动,又有这一桩英雄事迹,呵呵。足够替萧江北挽回民心了。毕竟他之前对那些纨绔出手,也不是事出无因,谁让那些混蛋说我坏话来着。一个男人,替未婚妻出头,这也很正常嘛。 顾绮罗心中快活地盘算着,终于围观百姓渐渐散去。那边被这一连串变故惊的目瞪口呆的戏班子中人也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柳如风过来拜谢萧江北和顾绮罗的仗义出手。却听顾绮罗笑道:“不必多礼。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 那个大师兄便黯然道:“我们得罪了贵人,在这京城中已经混不下去了,早前因为他们要找小师弟,所以不许我们出京。还断了我们的活路,以至于我们堂堂七尺男儿,却不得不厚颜和灾民们抢粥吃。如今幸得萧千户仗义出手,我们想趁这个时机赶紧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 “不妥。”顾绮罗摇摇头。沉声道:“那关山霸又岂是肯善罢甘休的人?你们在京城,他或许顾忌着二爷,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拿你们怎样,若是离了京城,到那时落入他的手里,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要柳如风还在班子里,那关山霸就不会放过他们。再者,离了京城就有好日子过吗?柳如风长得这样,再过两年,只怕更要貌美倾城,到那时,若有地方大员达官显贵要攀折他,只凭他们一个小小的戏班子,除非柳如风死了,不然哪里能抵挡得住? “不如就先在京城唱戏吧,只要把名气打响了,又有萧家护着,寻常人要动你们,也得掂量掂量。”顾绮罗沉吟着说,却见柳如风的师姐摇头苦笑道:“不中用,别说打响名气,如今哪还有人敢请我们去唱戏?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落到要去和灾民们争食的地步。” 顾绮罗也叹了口气:萧江北能够管一时不平,却不能威逼别人请这桃花班唱戏。虽然今日有他替这些人出头,可想也知道,绝不会有人愿意因此而去得罪关山霸,所以即使救下了柳如风,却也改变不了这桃花班的困境。 只得从长计议了,不管如何,把这群人养起来,先让钟春风写两本戏,哪怕就是免费搭个戏台子唱给老百姓听,那也比这样坐困愁城的好。 顾绮罗心中想着,正要开口,就听萧江北淡然道:“四月二十五,是太子殿下幼子的生日,到时候你们去唱一场。” 宛如一道霹雳劈下,然后大雨倾盆,久旱大地终逢甘霖,戏班子几个人全都呆了,接着便是欣喜若狂:如果能够去太子府唱戏,桃花班的身价就将一夜暴涨,到时候就不用愁没人请他们唱戏,而是要发愁到底该去谁家唱,才能不得罪人了。 顾绮罗的眼睛也立时就明亮若星辰,暗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桃花班很快就将誉满京城,到那时,看看是那些谣棍的力量大,还是一个红得发紫的戏班子的力量大。 既然关山霸被赶跑了,柳如风自然就不用再躲藏下去,当即就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回了住处,临走前再三拜谢萧江北和顾绮罗,只说他们两人是戏班子的再生父母,将来若有相召,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过了一会儿,小桥回来,告知了顾绮罗桃花班的住处,顾绮罗就对春雨道:“等一下咱们去百味馆看看,怕是还有住的地方,到时就让他们住到那里去吧。” “为什么?”萧江北就不高兴了:“救下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为什么还要他们住到百味馆?” 顾绮罗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大型犬这是又吃醋了。她无奈笑道:“你忘了?我说过要用他们的,这会儿他们正是最艰难的时候,缺衣少食,又不安全,不让他们去百味馆,还不知他们又会去哪里落脚,你说你多想什么啊?亏人家还把咱们当做是再生父母。” 大姑娘的本意是想让萧江北感受一下桃花班的虔诚感恩之意,却不料萧江北一下子就给想歪了,眨了眨眼后忽地笑道:“再生父母?呵呵,这个说法倒很贴切,再生父母……” 顾绮罗脸一下子就红了,恶狠狠瞪了萧江北一眼,咬牙道:“你再敢乱说?” “是你说的。”萧江北无辜摊手,见爱人柳眉微微竖起,于是连忙咕哝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 “既要用人家,当然要对人家好一些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萧江北抬头翻了翻眼睛,冷声道:“他们算什么屠狗辈?一群唱戏的,我只知道戏子无……” 不等说完,便见顾绮罗两道柳眉高高竖起,冷森森道:“嗯?二爷只知道什么?” 萧江北连忙咳了一声,郑重道:“我只知道兵法有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绮罗是要用他们,自然该对他们好一些。” “噗”的一声,顾绮罗就忍不住笑了,虽然转的生硬,但不管怎么说,萧江北也是把这话给转了过来。于是她不再追问,而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沉声道:“这里面的木头,你帮我找人看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怀疑祖母突然得的昏睡之症,就是和这个有关系。” “好。”萧江北一听此话,面上也是杀气凛然,郑重将那荷包收起:“交给我吧。” 直到顾绮罗乘坐的马车走远,原本热闹的院落前一片平静,那一直停在角落里的不起眼马车才微微动了动,一只纤美玉手轻轻掀起马车帘,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娇美容颜,只看这女子的长相,竟是丝毫不逊色于名满京城的程九姑娘,且眼波流转间,更不知比程秋婵多了多少魅惑人的风情。 “姑娘,幸亏那位萧千户出手,不然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可开交了。”马车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接着马车帘子放下,一个宛如黄鹂出谷般的动人声音道:“你说的没错,萧千户今日的援手之恩,我记下了,只可惜我身份卑贱,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 “姑娘不用苦恼,也许日后就有机会呢。”那细细声音劝慰着,接着向外面马车夫说了一声,于是一直闭眼假寐的车夫便一甩鞭子,马车就辘辘行驶起来,转眼间便消失在巷子尽头。 与此同时,在京城码头上,一艘大船缓缓靠岸,三三两两的人群从船上走下,各奔前程。最后走出的是母子三人,站在码头上看着不远处的繁华景象,原子奇搓着手一副志得意满状,嘿嘿笑道:“娘,咱们可算是来到这天子脚下了,到时候只要大哥能顺利娶了那个五品官的长女,咱们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从此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贵人了。” “你先不要得意忘形。”另一边的青年斜睨了弟弟一眼,淡淡道:“你难道不知?那顾绮罗可是和炙手可热的少年战神定了婚,我们来做这件事,无异于虎口里拔牙,哪有那么容易的?”L ps:嘿嘿,二爷,可不好这么占人家便宜啊,柳小哥儿不比你俩小多少好不好? ☆、第六十七章:动怒 “嗨!哥哥也别太小心了,叫我说,那萧家现在是太子侧妃的娘家,能看上一个从乡下刚进京没几个月的丫头?京城想和少年战神攀亲的千金小姐,排着队大概都能到城门外,那萧江北除非是傻子,不然谁放着堂堂的公候千金不要,去要一个小官的女儿。说不定大哥一出手,萧家还要感谢咱们给了他们退婚的借口呢,到那时,大哥若借着此事还能和萧家搭上关系,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行了行了,又动歪脑筋。”原子非冷哼一声,心中却不无得意,暗道子奇这话倒是分析得没错,只要让我到京城来,只要有这样一件事,我的前途可就是一片金光闪闪了。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原家母子三人整理了衣衫,迈步向着他们心目中遍地黄金的天子脚下而去。 ************************ “朕听说你那小舅子在南门施粥给芸州来的灾民,成绩斐然,自从他施粥后,灾民就再也没饿死一个人,是这样吗?” 皇帝陛下倚在龙椅上,悠闲喝着茶水,在自家儿子们面前,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用端皇帝架子,乐得自在一些。 七皇子成王心中一动,目光就稍微斜向了自己的四哥——当朝太子殿下,心中盘算着老爷子问这话的用意。接着又轻轻看了其他三个兄长一眼,却见大家都是四平八稳,只啜着自己手中的茶,没有一个肯搭话的。成王爷就微微撇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都是些老狐狸。” “父皇也知道这件事了?”太子坐在皇帝的下首。闻言面上便现出恼火神色,恨恨道:“父皇是不知道,江北那小子从边关回来,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事,我天天把他叫进太子府耳提面命,他可倒好,不但不听我的。还振振有词说什么那些纨绔子既然敢胡乱诋毁顾家姑娘。就该做好挨打的准备。搞得我也没办法,谁让这混小子占着理呢?后来侧妃实在无奈了,就把顾家姑娘找了来。那混小子倒听这位姑娘的话,大概是害怕自己名声不好惹顾姑娘不高兴,这才听了顾姑娘的建议,跑去南门施粥赠药。想着能挽回些名声,别说。这一招倒还有效,如今儿臣再出去,倒听见百姓们偶尔也能说几句他的好话了,不然之前简直是把他当成地狱修罗来看待。父皇您说。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混账东西,还不如就让他留在边关呢。” 皇帝呵呵笑道:“这可是说话,边关苦寒。那孩子三岁离京,在边关一十五年。这已经很委屈他了,你竟还说不如让他一直留在那里,就不怕人家姐姐和你闹?” “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有点怨言又能如何?”太子殿下摆出户主姿态,大手一挥:“儿臣岂能为一个妇道人家所左右?” “呵呵!” 皇帝陛下就又忍不住笑了声,暗道呸!这会儿在朕面前充大尾巴狼,以为朕不知道你?也别说你了,就是朕,时不时还要给你母妃陪着笑脸呢。大局上不错就得了,罢了,看在你兄弟们都在这里,给你留点面子,不戳穿了。 一面想着,心思就又回到南门施粥这件事上,因怕儿子心里多想,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打听过?江北在南门施粥,若要把灾民都照顾到了,一天所费银钱几何?” 太子一愣,没想到父亲竟会对此事这样有兴趣,因沉吟了一下,才摇头道:“儿臣哪有空去细问他这些事?昨儿这小子还跑来儿臣面前抱怨,说是只施了三天的粥,就把手里攒的四千多两银子快花干净了,所以这小子琢磨了个法子,缠着我说要搞个什么拍卖会,把他前些年在北匈部落抢的那些贵族手里的珍品拍卖一些出去。” 这话一出口,别人也罢了,唯独成王爷是个最喜欢经营的,闻言立刻来了兴趣,连忙道:“太子哥哥,这拍卖会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从没听说过呢。” 成王爷向来得皇帝宠爱,在皇帝面前也散漫惯了,所以皇帝也不以为忤,反而兴致勃勃看着太子,等着他的解释。 太子便道:“这拍卖会也是那顾家姑娘想出来的主意,其实我听说后,觉着和内务府那边偶尔进行的扑卖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内务府是在忙碌不堪时,不得不把酿酒或工程等事交给皇商来做,让他们竞价,价高者得。这个拍卖会却是拍卖一些珍宝古玩,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同场竞价,价高者得。我听了这个,觉得挺新奇,所以借了他几个人手去搞,还不知能搞成什么样儿呢。” “这个倒有趣,等到了拍卖会那一天,太子哥哥也带弟弟去开开眼界,或许还能从中学到些东西呢。”七皇子成王爷是个与众不同的皇子,他无心政治,却对商业有着与生俱来的狂热,平生最喜聚敛钱财,以至于皇帝和他的生母良妃都开过玩笑,说他大概是貔貅托生的。所以皇上从没有把他列为太子的考虑人选,但却把内务府与皇家众多田庄买卖都交给了他打理。 “好啊。”太子自然也乐意和这位财神爷七弟打好关系,成王爷可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与几位皇子全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却又游离在这些势力之外,而因为他深得皇帝宠信,又把着内务府,所以皇子们,包括太子在内,谁也不愿得罪他。 “这是几千的灾民,三天的粥,要四千两银子。” 皇帝对拍卖会这种新奇东西却是不放在心上,他喃喃自语了一句,目光就有些发怔,好半晌,才问了太子一句话:“你说,这次芸州灾情,朕拨了十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赈灾,就是京城,为了安抚受灾百姓,也拨了两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下去,怎么在江北施粥以前,还是有许多灾民饿死呢?” 太子一愣,万万没料到皇上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怎么还有灾民饿死?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银子和粮食被贪官污吏瓜分了呗。 老实说,太子对于父亲所谓的仁政是有一些怨气的:老爷子施了几十年的仁政德政,没见下面的官员感激涕零忠君爱国,倒是养出了一群又一群的硕鼠。只可惜这怨气他没办法出口,谁让老爷子对千古仁君这个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呢? 爱名声,施仁政,却不代表皇帝是个老糊涂,所以如今他问出这句话,才会让太子惊讶。因为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除非皇上要下决心整治,不然的话,这种事自然是装装糊涂的好。但整治官员?这不是老爷子向来最不愿意做的事吗? “百姓受灾之后还要受苦,朕心不忍啊。”皇帝陛下就摇摇头,对太子沉声道:“这件事你去查一查,然后报给朕知道。哼!因为朕仁慈,有些官儿大概就把朕当成了傻子,在地方上那些龌龊也就罢了,如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有人阳奉阴违了,他们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吗?” 太子殿下这才明白:看来某些官员的肆无忌惮已经连父皇都看不下去了,今日之所以提起小舅子施粥的事,也不过是为了引出这个话题。当下心中暗喜,但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虽然老爷子动怒,只是到头来,怕仍要网开一面的,也罢,收拾一下总比不收拾的好,也是给那些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官员敲一记警钟。 从养心殿出来,成王爷便故意落后了几步,待其余几位皇子都先行离去,他这才凑到最后出来的太子身边,笑呵呵道:“太子哥哥,你那位小舅子当真威武,听说连三哥的小舅子都给打了,那可是个在京城里横着走的主儿啊。” 太子便笑道:“嗨!你还说呢,我知道这件事后,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只是也没训服了他。说起来也怪那关山霸不争气,强抢一个戏子,他也不怕给三哥丢脸,可不是挨打也白挨了呢?所以连带着江北那混账东西在我面前都是振振有词。本来嘛,要说横着走,那混账东西在边关十五年,不说别的,只说他带着人马,千里奔袭草原,抢掠那些北匈的贵族部落,你说,只这一条,那关山霸横得过他吗?” “哈哈哈!太子哥哥说的是。”成王爷哈哈一笑,接着眼睛转了转,又道:“太子哥哥刚才说萧千户要拿出一部分抢来的珍品拍卖,却不知是有些什么东西呢?您可看见了没有?” 太子便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成王爷,微笑道:“弟弟看看吧,这是他孝敬给我的两样好东西,你给掌掌眼。” 成王爷便接过来,打开荷包看了看,接着伸手从荷包里取出一段黝黑木头,眼睛微微一眯,又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接着方惊叫一声道:“这……这是万年沉香?果然是好东西,就是宫里,沉香的物件虽多,但真正的万年沉香,也寥寥无几,在民间,这么一段万年沉香木,那可是无价之宝啊。”L ☆、第六十八章:提点 “还是七弟见多识广,在这方面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啊。万年沉香千年沉香又如何?不都是木头?我府里的沉香家具也有,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多长了几千年,这么一小段,就成无价之宝了呢?” “哥哥真会说笑,多长了几千年,瞧您说的多轻松,须知从女娲补天造人,到如今,也不过区区五千年罢了,这沉香木竟比上古大神还早生了五千年,单就这一条,它能流传到现在,做个无价之宝还不应该吗?” 太子也被成王爷这番话逗笑了,见对方又拿出荷包里那颗珠子,举在手中辨认了半天,才迟疑道:“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避水珠?” “七弟果然是知识渊博。”太子脸上就露出了一丝佩服神色,见成王爷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他便笑道:“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那般厉害,不过放在水里,确实珠子周围的水会纷纷退避,出现一段空隙,其实作用不大,譬如现在你我掉进海里,这避水珠也不可能把我们周围的水都分开,让咱们得以活命,不过是个新奇罢了。” “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若是真能分水破浪,那可不是人间能够出现的宝物,该是仙家宝贝才对。”成王爷将避水珠放进荷包,一脸艳羡的道:“看来萧千户确实对太子哥哥敬爱有加,这样好物件都舍得送给您,啧啧,我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小舅子呢。” “呵呵,七弟喜欢这些,不算什么,五月初六就是你生辰,到时候哥哥送你两样好的。”太子微笑着说了一句。他忽然转换话题,倒让成王爷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便明白了太子这话中隐藏的意思。 于是也忙拱手哈哈笑道:“那弟弟就多谢太子哥哥了,到时候我一定多敬您几杯酒。”一边说着,心中便暗自高兴道:呵呵。那个萧江北选择的拍卖时机很不错嘛。看来就是为了他手里那些珍宝,我也得想办法为这拍卖会推波助澜一把了。 两人都转着心思,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便哈哈一笑,各自回家。 ************************* “祖母,您这身体还硬朗着呢,平日里没事儿就该多走走。你看,这小花园虽不大。可东一丛芍药,西一丛牡丹,又有树木生机勃勃郁郁葱葱,这看着心情也跟着好了不是?” 扶着周太夫人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漫步。顾绮罗一面笑着劝老太太注意养生,却听老太太怅然道:“我睡了那么久,原来杏花桃花都要谢了。” “这还好呢。风一吹,落花成阵。多有诗情画意啊。”仿若是为了印证顾绮罗的话,一阵风吹过,果然就有无数花瓣飘飘洒洒而下,落了周太夫人一身。 “祖母这辈子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你和我说诗情画意?”周太夫人笑着瞪了孙女儿一眼,又感叹道:“这样景致,却让你陪我一个老婆子逛,当真是委屈了。如今我都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怎么还不让你爹去和萧家说婚期照旧?” “祖母,哪有这样反复的道理?何况孙女儿才进京多长时间?好容易能在父亲膝下承欢,您就忍心这么早便把我扫地出门?反正只是推迟婚期而已,又不是说不嫁了,您老人家就耐心等一等呗,孙女儿保准让您喝这杯喜酒就是。” 顾绮罗摇着周太夫人的胳膊故意撒娇,却见老太太摇摇头叹了口气,涩声道:“说到底,还是我这把老骨头连累了你。”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孙女儿从小就和祖母相依为命,若是不能看您健健康康的,我就不嫁人了。”顾绮罗扶着周太夫人在石凳前停下,新来的丫头海棠连忙将软垫铺上,扶着周太夫人坐下,她和香桃是顾绮罗亲自买的丫头,进府后便在周太夫人的身边服侍着。 “这可是胡说了,你一片孝心祖母知道,只是若因此不肯嫁人,别的也罢了,若是再急坏了那位国之栋梁的少年战神,岂不都是我的罪过?” 周太夫人呵呵笑着,却听顾绮罗也笑道:“祖母,您是长辈,可不能这么夸赞他,不然万一他那尾巴翘到天上去,孙女儿要想给拽下来,还真有些困难了。” “你啊你,幸亏那孩子性格好,不然别的男人,哪肯听没过门的妻子说这样话?要拽男人的尾巴,还反了你了。在乡下那会儿,就知道这些京城官宦家的规矩大,难得那孩子倒不是个目中无人的。” “祖母你只是听说了他性格好的那些事情,你还没见过他性格不好时的模样呢。”顾绮罗咳了一声,暗道这一点,京城里那些被他揍成猪头的纨绔可以作证,因为看了我一眼就差点儿让他刺瞎了的关山霸也可以作证。 “这不好吗?那孩子虽然冷冷淡淡的,但却对你好。”周太夫人欣慰笑笑,和顾绮罗说了这半日的话,她觉着心情十分舒畅。 祖孙两个闲聊着,不一会儿顾兰绡和顾清风也过来了,小小的花园里便充满了欢笑声。 正热闹的时候,就见杏花匆匆走过来,看见顾绮罗便道:“到处找不见姑娘,原来是到园子里来了。” “是啊,我陪祖母出来散散心。”顾绮罗抬头看了看天色,微笑道:“这才晌午刚过,你怎么就回来了?莫非今天百味馆没有客人?” “没有客人?那怎么可能?就这么几天工夫,约好了日子的客人都排到半月后了。”杏花说起这个,便笑起来,又接着道:“所以奴婢想和姑娘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咱们也该把每天开席的次数放宽一些了。” 周太夫人一听这话,便对顾绮罗道:“既是有正事,你就回去吧,让你妹妹和弟弟在这里陪我耍一会子,我也就该回去了。” 顾绮罗也知道杏花是有事情要说,于是起身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二妹妹把握着时间,过会儿就送祖母回去,虽然如今是春暖花开,可还有风呢,着凉了不是闹着玩的。” “行了行了,年纪轻轻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啰嗦。”周太夫人就挥挥手赶顾绮罗离开,那边顾兰绡也笑着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祖母,顾绮罗这才打趣了两句,和杏花回到自己屋中。 “姑娘,先前二爷过来百味馆,和我说了琥珀那个案子的结果。”杏花一面说着,就替顾绮罗倒了杯热茶,却见自家姑娘指着桌上的点心道:“今天上午厨房刚送过来的,我料着你午饭未必能吃饱,特意留了几块,味道不错,你尝尝,吃完再说。” “多谢姑娘。” 杏花心里感动,她为了不给自家姑娘添麻烦,每次在百味馆都是做完饭菜后匆匆扒两口就尽快赶回府中,虽然这其实没有什么用,但早回来一刻,总觉着比晚回来心里托底。 于是吃了两块,然后擦擦嘴,就又急忙道:“真是想不到,琥珀那个贱人骨头竟还挺硬,说什么也不肯招供幕后主使,只说她在太太面前向来都受宠,后来老太太来了,太太把她派过去服侍,老太太对她不满,动不动就撂脸子骂她,她心中不忿,这才起了谋害主子的心思,竟是把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顺天府尹判了她绞刑,她也不改口。” 绞刑就是死罪。这里顾绮罗听见琥珀竟是宁死都不肯出卖吕夫人,不由得眉头一皱,旋即叹了口气道:“看来不管怎样坏心的人,也有可能得个忠心手下。只是这事儿却不是她说了算,她一个丫头,从哪里找这样稀奇古怪的木头?又怎么会知道这木头的毒性?说是没有幕后主使,那位府尹大人就真的信了?” 杏花咬牙道:“可恨就可恨在这里,那琥珀竟能把醉乡木的毒性来历都说的清清楚楚,只说她是从小儿跟着父母到处流浪时,偶然知道了这么件东西,然后这东西就一直在她身边,这一次因为不忿老太太对她不好,所以才拿出来用,还说从用了这个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一派胡言。” 顾绮罗听得大怒,不由从椅子上霍然起身,咬牙切齿道:“祖母何曾对她疾言厉色过?不过是知道她是太太的人,所以不予理会罢了,这贱人竟然敢污蔑祖母,宁死也要为她那恶毒的主子唱一唱颂歌,可恨,真是可恨之极。” 杏花苦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呢,但坏就坏在那个贱人竟是不怕死,这一来,她以死证明,还有人不信她的话吗?咱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顾绮罗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慢慢坐回椅子中,沉声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 杏花道:“这个奴婢自然清楚,只是姑娘,咱们这样想没有用,只怕有的人要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说漏嘴,那我们也拦不住。”L ☆、第六十九章:如她所愿 “没关系,等晚上爹爹回来,我和爹爹说一声,只要爹爹下了令,还有敢说漏嘴的,那便是自己找死了。”她说完,想想又道:“绞刑定在了哪一日?” “说是十日后,二爷问姑娘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顾绮罗眯着眼睛微微沉吟,最后却是摇摇头,冷声道:“琥珀和太太之间,不知道有什么过往,就算偷偷把她救了,只怕她也不会感激咱们,反而觉得咱们是故意施恩,要让她去害太太。既如此,她愿意以死护主,那就如了她的愿吧。” 杏花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善良,当日宁可让萧江北为难,她也要救柳如风,由此就可见一斑了,因还真怕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念着琥珀不是主犯,所以要救她一命,杏花可不觉得那琥珀有什么值得救的,即便她背后是有吕夫人主使,她亲自放了醉乡木在熏笼里害周太夫人这也是事实,对一个慈祥和气的老人家竟能下这样毒手,也是该死了。 知道顾绮罗心情不会好,杏花交待明白之后,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笑道:“姑娘,曾大哥说想把百味馆每天的三桌席面增加到五桌……”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摇头笑道:“他是看生意好了,就贪心起来,却不想想,你又没长三头六臂,五桌?他是想累死你吗?这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姑娘胡说什么啊。”杏花就红了脸:“怜香惜玉这样混账话,您一个姑娘家,哪好说出来?” “唔,你就把姑娘我也当成一个混账家伙不就得了。”顾绮罗也是无奈,怜香惜玉这种词在这个时代。那是带着点淫词艳语性质的。 顾绮罗这一耍无赖,杏花也无奈了,气呼呼瞪了自家姑娘一眼,小声道:“在奴婢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不然姑娘的不堪名声可就要坐实了,这是很好玩的事吗?” “好好好。”顾绮罗连连点头。心中暗道贴身丫头太聪慧刚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然后正色道:“告诉曾远。三桌席面不能改,不过从明日起,不再接受预定。等把这些订好日子的客人招待完,就把百味馆好好收拾一下,然后席面涨到一百两银子一桌,同时我们会推出三样新菜。” 杏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绮罗,结结巴巴道:“一……一百两?姑娘是说笑吧?就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得月楼。一桌最上等的燕翅山珍席也不过就是二十八两银子,百味馆一个偏僻饭馆儿,竟然要一百两一桌席面?姑娘,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儿啊。狮子哪有这么大的嘴?” 顾绮罗胸有成竹的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一百两银子很贵么?京城是整个大夏的中枢,最不缺的就是一掷千金的权贵豪富和纨绔子弟。这些人只恨没有地方让他们展示自己的财富,在人前装点脸面。如今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地方,你怕他们不上赶着来送钱?” 杏花摇头认真道:“但百味馆并没有这个资本,就连得月楼,也不敢这样做啊,权贵豪富虽然盼着能一掷千金赚脸面,可若是花一百两银子吃一顿饭,那不叫有面子,那叫没脑子。” “没想到杏花你还挺懂这帮人的心理嘛。”顾绮罗哈哈一笑,然后面色一肃,正经道:“不过你要知道,我们和得月楼可是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 “是截然不同啊,我们没有得月楼的三层酒楼,不是在得月楼所处的繁华街市,也没有得月楼的猴脑宴山珍宴海味宴,更没有得月楼的名气。”杏花翻了个白眼,兴致缺缺地道,一面就拿斜眼看向顾绮罗,暗道看姑娘你还怎么说? “嗯,你说的没错。” 却见顾绮罗仍是面带微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方淡淡道:“我们没有得月楼的三层大酒楼,但我们有饭厅后窗外的亭台楼阁美丽园景,在得月楼的三楼吃饭,不过是看一看楼下的贩夫走卒,远处的房屋街道。哪有在百味馆吃饭,外面是红花绿草小桥流水来的舒心?我们没有什么猴脑宴山珍宴海味宴,可我们有源源不绝推出的独家正宗新菜,这可是金字招牌,即便别的酒楼饭馆很快就能仿制出来,但到底我们才是唯一正宗,那些豪富权贵,可是最认这个的。我们没有得月楼的名气,但我们有太子殿下亲自光顾,各大皇商交口赞誉,甚至就在不久之后,更会有名流云集皇子捧场,这些,得月楼有吗?” 杏花就怔住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姑娘说的名流云集皇子捧场,指的是……” “那个拍卖会,会在百味馆举行,就在三日后。” “啊!”杏花不由得惊叫一声,旋即捂住嘴巴,接着又惶急道:“姑娘怎么不早说?曾大哥还不知道呢,这……三天时间,怎么收拾啊?” “用不着怎么收拾,萧江北已经向钦天监打听过了,三天后天气晴朗温和,拍卖会就在后院那片园林中举行,让曾远准备几百张椅子就行了,另外再搭个台子,放一张桌子,简单得很。” “可……可那是会有皇子捧场的啊……” 杏花不敢相信自家姑娘竟如此不把皇子们放在眼中,却听顾绮罗微微笑道:“那片花草树木周围不是有几个凉亭吗?到时候预备好桌椅干果茶点,四周围上纱幔,就成了。 杏花呆住,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姑娘,从今日起,奴婢是真心敬服您了,原来您早就想的面面俱到,啧啧,这事儿让您这么一说,看上去才简单,若是换了别人,别说三天时间,就是十天,还不知道怎么手忙脚乱呢。” 顾绮罗微笑着,心想咱这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吗?嘿嘿!这时代没有专门的拍卖场,我就地取材,把那园林里的花草地当做露天拍卖场,几个凉亭当做vip包厢,啧啧,真是个天才想法啊,不愧姐在现代商场里浸淫了那么久。 一面想着,也禁不住有些小小得意,因就晃着脚笑道:“这就叫随机应变懂不?没有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就地取材化繁为简,如此方是大家气象……” “奴婢去给姑娘倒杯茶。”杏花嘴角抽抽了两下,走到桌旁为顾绮罗又倒了一杯茶水,心想自家姑娘哪点都好,就是太不谦虚了。 “对了姑娘,那个吃货老人家这几天都在厨房看着我做菜,结果不知怎么想的,竟说要夺我的主厨地位,不是他郑重其事说了,曾大哥也不会忽然想起要多开两桌席面。” 杏花把水递给顾绮罗,忽然想起今天李铁军和自己商量的事儿,忍不住就当做笑话一般说出来给顾绮罗听。 “他不是只负责吃吗?难道还会做菜?你就没有让他展展手艺?”顾绮罗喝了一口热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胖乎乎的老脸,也忍不住笑了笑。 “嗨,他老人家不过是嘴馋说笑罢了,奴婢怎么会当真?”杏花摇摇头:“厨房里的事儿,可不是说会吃就能会做。” “也有例外的,也许人家是深藏不露呢。”顾绮罗故意板起脸教育杏花:“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在街上遇见一个叫花子,还有可能是奉旨乞讨的呢,所以做人要谦虚,谦受益满招损知道不?” “噗”的一声,杏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姑娘很明白这个道理嘛,只是怎么一到了您自己身上,就不谦虚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顾绮罗挑眉哼了一声,又听杏花道:“对了,桃花班今儿正式开锣唱戏,唱的就是这一出奉旨乞讨,一定很热闹,可惜咱们竟然不能去瞧一瞧。” “怎么没唱钟先生编的戏文?” 桃花班如今已经在顾绮罗的帮助下,住进了百味馆,百味馆的格局和绝大多数住宅不同,除了前面一个院子五间宽大正房做了饭厅外,后面就是一个大园子,园子后又有二三十间房屋,用作下人居住,当初只有曾远一个,如今却是汇集了钟春风,石贵杨氏夫妇和三个孩子,就连李铁军,原本也不是乞丐,而是有住处的,如今却也赖在这里,再搬进去一个桃花班后。原本冷冷清清的下人居处就一下子热闹起来。 “姑娘以为一出新戏是那么容易就能编出来的?除了脚本之外,这唱腔曲调难道不要编排?如今就是难在这上面,桃花般唱的一般都是昆戏,但钟大哥不喜欢,说咿咿呀呀的太磨缠了,非说安徽那边有一种黄梅采茶调好听,幸亏柳如风和桃花班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倒也知道这个采茶调,只是要正经编这样的戏,难上加难,如今就是一面编着钟大哥的脚本,一面仍唱他们原来的戏曲,今儿是唱的《奉旨乞讨》,听说明日就要唱《金钗恨》。”L ps:唔,不知道这一章对琥珀的处理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我也是考虑了很久之后,也问过对古代资料精通的人士,确定对琥珀判这样的刑罚还算是正常的。这里的绮罗说了一句“如她所愿”,一是绮罗并不知道这个木头对祖母的性命无碍,因此心中深恨。二来这里也是为了表现绮罗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琥珀其心可诛其行并不可悯,所以她会顺应古代刑罚对琥珀的这个处理。 ☆、第七十章:波澜起 黄梅采茶调?顾绮罗眼睛一亮,她在现代倒是很少听戏曲,但对大名鼎鼎的黄梅戏还是知道的,暗道莫非这个黄梅采茶调就是黄梅戏的前身?若果真如此,钟春风会喜欢也很正常了,比起节奏悠扬明快的黄梅戏,昆曲确实是节奏太慢。 因就对杏花道:“黄梅采茶调?这个听着就很好,只怕京城里还没有过这样的戏班子,桃花班要一举成名,就该另辟蹊径。你让他们加紧时间编曲排练,争取能在去太子府时唱这出戏,只要太子和侧妃娘娘喜欢,他们就算是名扬京城了。” “姑娘听过这黄梅采茶调?”杏花有些好奇,看顾绮罗的样子,就是对这个黄梅采茶调很上心,果然,就听她笑道:“小时候在乡下,有时候去邻村里玩,有个老婆婆,早年就是安徽那边的人,我听她哼唱过一回,怎么唱我是忘了,就记得很好听,可惜只听过一回,不是你今日说起,我都忘了。” 杏花笑道:“原来如此,既是姑娘想听,我就告诉他们一声,桃花班感激姑娘的恩情,又因为您才让他们有了二爷这个靠山,关山霸之流再也不敢轻易打主意,这会儿就是您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只怕他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这可是笑话,他们又不是排骨,我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干什么?”顾绮罗笑着摇头,将杯里茶水一饮而尽,便站起身道:“走,咱们去厨房看看,顺便商量下之后要推出的新菜。” 杏花答应一声,正要陪着顾绮罗出门。就见春雨气喘吁吁跑过来,杏花便道:“我晌午一回来,就没见到你人影,也不在姑娘身边伺候,这会儿才回来,你倒是去哪里疯了?有这会儿跑的脸红心跳,少贪玩不就好了?” 春雨满面焦急。也不去反驳杏花的话。而是一把拽住顾绮罗袖子道:“姑娘,糟糕了,先前我在屋里。小花偷偷跑来告诉我说,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去求见太太,她就假装去喂鸟,听那男人说是从临川来的。要求见老爷,又说和要正式向大姑娘提亲。她就赶紧跑来告诉我,所以我连忙就去了前院,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男人被太太打发人送了出去。姑娘,如果小花说的是真的,这事儿可怎么办啊?怎么……好端端又有人要向姑娘提亲?姑娘明明已经和二爷定了亲不是吗?” 春雨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别说杏花面上变了颜色,就是顾绮罗向来沉稳。此时也不由得面色发黑,待春雨说完,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终究还是让太太等到这个机会了。” “姑娘,莫非你知道那人的来历?”杏花听顾绮罗这么说,连忙问了一句,却听主子淡然道:“傻丫头,你莫非忘了临川那家人?从曾远回来报信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家人一定会出现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我也不过是做了些准备而已,到如今,这一家子看来是终于进京了。” “进京又如何?萧家都已经下聘了,姑娘和萧千户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那家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杏花语音急促,在她看来,吕夫人城府再深,也没办法扭转乾坤。 “掀起风浪还不容易吗?如今京城中我和萧江北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只要再加一把火,还怕此事不能掀起风浪?”顾绮罗沉声说完,心神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对杏花和春雨道:“好了,这事儿莫要让祖母知晓,如今那原家人不过是上门而已,咱们静观其变。” 杏花真是急得不行,但看自家姑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也只好压下那些紧张焦急,想了想道:“明儿我去百味馆,看看先让曾大哥去打探一下这家人的落脚地再说。” 顾绮罗点点头,默许了杏花的提议。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吕夫人也只和顾明阳说着些闲话,丝毫不提白日里有人造访的事,她不提,顾绮罗自然更不能提,于是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众人便告辞出来了。 直等到人都散去,夫妻两个进了内室,吕夫人方愁容满面的看着顾明阳,数度欲言又止。待两人都脱了外衣,对坐在炕床上,顾老爷便笑问道:“怎么了?可是萧家又来催婚期了?如今老太太身上已经大好,她老人家又为这婚事着急,既如此,不如就找个就近的好日子吧,我记得端午节后还是有几个黄道吉日的。” 吕夫人叹气道:“若真的只是婚期的事,我倒不至于这样苦恼了,就如同老爷说的,挑个就近的日子给两个孩子完婚就是。只是今儿出了一件天大的烦恼事,唉!老爷,这……叫我怎么说好呢?您还记得之前你和我说过的那家人吗?就是给大姑娘订了娃娃亲的那一家,是姓原的。” “他们家?夫人怎么忽然提起他们家来了?” 顾明阳疑惑的看向吕夫人,却见她满面为难不肯开口,再三追问之下,方无奈道:“今日有个自称原家长子的年轻人来求见,我因为先前听老爷说起过那段往事,就想着这是老爷故人之子,或许是遇见了什么烦难来求助,倒不好拒之门外,于是就命人将他请了进来,谁知……谁知他竟拿出一封契约婚书,说是他父亲临终嘱托,要他在绮罗及笄之后前来完婚,但先前他一心求取功名,就耽搁了一阵子,直到去年秋天考了秀才之后,这才前往杭州寻咱们,却知道老爷已经做了官儿,我们合家在京城,因此过完年他便带着母亲弟弟一起进京,老爷……老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顾明阳气得身子都哆嗦了,站起身厉声道:“当日虽然我和他父亲曾经给两家孩子订过娃娃亲,然而他家那个孩子早已溺水而亡,我更没有写下什么契约婚书,这……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为了攀权附贵,就不惜诈骗,太……太混账了。” “老爷息怒。”吕夫人急忙站起身来道:“当时妾身听了此事,也是五雷轰顶,忙要了婚书来看,果然那婚书是老爷的字迹,只是有些潦草,据他说是老爷酒后所写。我也问了他那个孩子溺亡的事,可他说他大弟虽然已经没了,但当日原老爷和老爷并没有说明是哪个儿子,所以他来求婚也是应该的……” “混账,怎么没有说明?”顾老爷气得面色通红,拍着桌子道:“当日明明说的是他生了儿子,我生了女儿,两家便结为姻亲。这难道还没有说明?” 吕夫人幽幽道:“若老爷这样说,可真要让人家咬着了,难道这个不是原老爷生的儿子?何况长幼有序,哪有大儿子的婚事都没着落,就给二儿子订亲的道理?一旦人家咬死了不松口,咱们可就糟糕了。绮罗已经和萧家定了亲,聘礼都收了,万万不能因此退婚,而和萧家交恶的。” 顾老爷怒道:“这分明是讹诈,哼!我就不信了,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倒叫一个黄口小儿给讹住?明日我就去顺天府,告他一个诈婚之罪。” “老爷息怒,这事儿还须三思而行。”吕夫人连忙替顾明阳倒了一杯茶水,叹气道:“你想想,自从萧家那孩子从边关回来,接着去了一趟温泉,再然后大姑娘一意孤行,抛头露面了几次,如今这京城中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简直是满天飞,妾身知道老爷不在意这些,可您终究在官场,您不在意不代表那些上官们也不在意。如今此事若是宣扬开来,于大姑娘和老爷都没有好处,萧家可是通了太子府的人,就算萧老将军和二公子不在意,太子也是要脸面的啊,他肯让小舅子娶一个名声被败坏了的女人吗?” “那夫人说怎么办?那原家子明明是骗婚讹诈。可恨啊可恨,想他父亲当日是何等光明磊落?不然我岂肯与他们家结亲?怎么到了儿子这一代,竟是如此不堪无赖?太可恨了。” 顾明阳不住喘着气,显然是气得不轻。却见吕夫人犹豫了半晌,方小声道:“老爷,妾身今儿一天都在为此事为难,这会儿倒有一个主意,那原家子手里有婚书,不管他是攀权附贵也好,还是恪守父亲遗命也好,他这会儿就占着理,所以妾身想着,此时不能和他硬碰,大姑娘咱们是万万不能给他的,说不得也只能委屈二姑娘了。那原家子想要的,不过是做老爷女婿,将来科考也好,做官也好,能得老爷提携一把,所以只要是咱们家的姑娘,想来他也不敢挑三拣四的,如此一来,绮罗不用退婚,原家那边又应付了过去,老爷觉着如何?” “不行。” 顾明阳断然摇头,冷哼道:“这原家子为了攀附权贵竟然能行出这样事来,如此心性,我岂能将女儿嫁他?今日他会为了巴结我这么个五品官儿求娶我的女儿,明日他就会为了巴结二品大员而休妻弃子,另结新欢。”L ps:开始慢慢收拾原子非这个卑鄙小人了! ☆、第七十一章:挑拨 “老爷也别一下子就把人看死了,虽然这事儿我也生气,可我看那原家子却是个彬彬有礼的斯文人,也许人家只是恪守父亲遗命……”吕夫人慢声细语的劝着,不等说完,就见顾老爷使劲儿摇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也不会把女儿嫁他,此事休要再提。” “那老爷说要怎么办?”吕夫人抚了抚额头,涩声道:“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明日我衙门里还有重要的事,不能休沐,他若来了,你就告诉他,若是家里如今银钱上困难,又或者是进京赶考想找个好的学馆,我看在故去的老友份儿上,都可以帮忙,但惟独不能允许他和咱们家结亲,就算要结亲,那也得我考察后,发现他的确是品性忠厚的人才行,夫人觉着,他可像是个品性忠厚的吗?” “不管怎么说?真要是这事儿没办法开交,也只有这个不是好主意的主意了,老爷先不要把话说这么死,到时候再看着行事吧。这会儿先睡,明儿还要早起上朝,何况老爷也说了,衙门里还有重要的事呢。” 顾明阳面色仍然是青着的,然而他为官多年,却也知事到临头气急无用的道理,因只是重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躺倒床上,只是这一夜究竟睡没睡着,除了身边吕夫人,可就没人知道了。 ********************* “姐姐,昨儿那原子非上门的事,你和姐夫说了吗?他怎么说?” 原家到了京城后,为了不惹嫌疑,没有再直接和吕冬云联系。只按照他们在临川时商量好的计策来办。但此事关系重大,吕冬云又怎可能完全放手,因此知道原家进京后,就派了心腹紧密监视着,对对方的举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听说原子非昨日到了顾家,他第二天一大早便跑来打探消息了。 吕夫人慢慢喝着茶,淡淡道:“还能怎么说?老爷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还说要去官府告他一个骗婚罪。幸亏我拦住了。” “什么?”顾明阳的激烈反应完全在吕冬云的意料之外,当即便惊恐道:“姐夫也太不顾念旧情了,当日好说他和那原老爷也是至交好友。怎么如今听见人家儿子来求婚,便翻脸不认人?” “再好的好友,还比得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么?”吕夫人放下茶杯,看了吕冬云一眼。冷声道:“更何况,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别人不知。难道咱们还不清楚?那原家本就是骗婚,老爷雷霆震怒也是正常的。” “我的姐姐哎,您倒还能喝下茶。”吕冬云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在地上转了两圈,搓着手道:“先前您何等淡定?运筹帷幄。只说这事管保成功,结果如何?姐夫竟然要去告官,这要真被官府把那原子非抓了去。大刑一上,还怕他小子不一五一十抖落出来?到时候咱们姐弟俩就完了。” “你慌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吕夫人白了堂弟一眼,冷哼道:“老爷不过一个五品官罢了,在这京城算得了什么?那么些公侯权贵,哪个势力不比他大?就是萧家,不过是因为和太子沾亲,所以得人高看一眼,但真正的仕宦贵族,也不会害怕得罪他们。” “这话好笑,真正的仕宦贵族会理咱们这狗屁倒灶的事儿?他们认识原子非是谁啊?凭什么帮他去和官府说话?” 吕冬云是真急了,甚至怀疑吕夫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五品小官的妻子,竟然就敢想着去求那些公侯贵族帮忙,就是脑袋进了水,也不该有这样妄想啊。 却见吕夫人又端起茶杯,微微笑道:“冬云,你说那萧江北文武双全倜傥风流,乃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可为什么在他从边关回来之前,这京城中的流言却都说他是丑陋不堪的杀人狂魔?” “这……这我哪知道?姐啊,这种时候你去追究流言的根源,有什么用啊?”吕冬云愣了一下,接着便没好气的答了一声,如果不是顾忌这姐姐威严,他真想送对方一句吃饱了撑的。 “笨。”吕夫人冷哼一声,接着目光抬起,直直看着吕冬云,沉声道:“他的名声,是那些去了边关后回来的世家子弟传的,你就不想想,为什么那些世家子弟会传这样的谣言?” 吕冬云眨了眨眼睛,他有点明白了,想了想呐呐道:“是因为萧江北得罪了那些人?” “不管是得罪也好,还是嫉恨也罢,那些世家子看他不顺眼这是肯定的。更何况,因为京城里之前那些说野丫头不好的谣言,萧江北替野丫头出头,揍了不知多少纨绔子,他和这些人同样结了仇,如今,只要能把原家上门提亲的事情闹大,你猜,那些满肚子怨气的纨绔和世家子会不会幸灾乐祸?不趁这个时候添柴加火来破坏这门婚事,报复萧江北,还等什么呢?” 吕冬云就愣在当场,但是很快的,他脸上便堆满了笑容,冲着吕夫人竖起大拇指道:“姐,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亏您怎么想得出来。可惜你是女人,若也是男人,怕这会儿早已经做到一品大员了,啧啧啧,是啊,这样明显的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蠢啊,太蠢了。姐姐你放心,我这就去办,呵呵,那些纨绔世子整天都在大街上溜达,要挑拨起他们的火儿,这太容易了。” 吕夫人便叮嘱道:“你先别急,等我的信儿,原家这事儿现在还没撕扯开来呢。不过依着你姐夫的性子,在这事儿上肯定是宁折不弯的,所以,很快这事就会流传出去了。” “好,那我等姐姐的好消息。”吕冬云得意的笑了一声,便告辞离开。等他走了约莫一刻钟,吕夫人正坐在榻上暗暗盘算,就听外面玲珑的声音响起道:“太太,韩姨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吕夫人答应一声,见韩姨娘缩头缩脑的进来,她便冷哼道:“你不是就喜欢传消息嚼舌头吗?今儿交给你一件事,你就去给我好好儿的嚼嚼舌头。” “太太,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人说吃一堑长一智……”韩姨娘惶恐的摆着手,上一次为了珠串的事,吕夫人下力气查了一番,最后她看躲不过去了,只好来吕夫人面前坦诚错误,被骂的狗血淋头,一连好几日都没看过吕夫人的好脸色,因此时一听见这话,就立刻变成了惊弓之鸟,连连推辞。 “你慌什么?这一次是我让你去做的,保你无事。”吕夫人又冷哼一声,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昨儿那年轻人过来我这里,你也看到了吧?” “是,妾身看见了。”韩姨娘在凳子上小心坐了半个屁股,但下一刻,她听见吕夫人说那是和顾绮罗订了娃娃亲,今儿要来求亲的人,她便惊讶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吕夫人就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淡然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韩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小声道:“妾身愚钝,不知道太太是要我传什么话?莫非是要把这事儿告诉大姑娘?” “大姑娘那里要说,二姑娘那里更要去好好儿说一说。”见韩姨娘露出疑惑表情,吕夫人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糊涂了吗?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实在不成,为了不惹怒萧家,就要让二姑娘替大姑娘去嫁给那原子非。” “啊!” 韩姨娘惊叫了一声,立刻明白吕夫人的打算了:这是要挑拨庄姨娘母女和顾绮罗的关系啊。顾兰绡虽是五品官的庶女,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嫁给一个毫无家世根基的秀才,如今这事儿一出来,只说是老爷太太无奈之下,不得不为了大姑娘而牺牲她的终身,到时候那母女两个岂不把一腔怨气都撒在顾绮罗身上?到那时,这母女俩一旦和大姑娘反目成仇,那野丫头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府里也是孤掌难鸣了。 韩姨娘想通了此中关节,不由得就眉飞色舞起来,挑着大拇指赞道:“当真是太太慈悲,这样事,别人还不知怎么藏着掖着,等事到临头时才会露出来呢,如今太太竟让妾身提前在她们面前透个口风,这真是菩萨……” “行了。”吕夫人即便喜欢听好话,但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好话,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于是盯着韩姨娘道:“上一次你自作聪明,害得我和绣丫头出了个大丑,我没有追究于你,你心里该明白是为什么。这一次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办得好,将来我不会亏待了四姑娘就是。” “是是是,多谢太太,妾身明白,太太都吩咐到这个地步了,妾身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再办不好,就一头撞死在太太面前得了,也省得家里米粮喂了我这蠢笨之人。” 韩姨娘喜出望外的答应着,吕夫人对她的这个表态还算满意,轻轻点头挥手道:“行了,我也累了,你先出去吧。记着,这事儿不许说到老太太面前,不然她若是着急气出了个好歹,老爷那边就难办了。”L ☆、第七十二章;姐妹情 韩姨娘心中一动,暗道难怪呢,我就说太太不会因为恨大姑娘就特意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原来到最后,她还是打着萧家的主意,想把三姑娘嫁给萧家,不然怕老爷作甚? 一面想着,便躬着身子要退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又回来小声道:“太太,自从大姑娘进了府里后,那二姑娘有了撑腰的,可越发放肆了,这会儿若知道这件事,她要冲到老爷面前分说,让老爷知道了这事儿,妾身倒不怕挨罚,只是怕坏了太太的计划。” 吕夫人冷笑道:“你放心吧,二姑娘虽然性子冲,但她不是个蠢人,她不敢去老爷面前分说的。” 韩姨娘不知道吕夫人是从哪里来的信心,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她自然也就放心了,因陪笑退了出去,一面暗暗想着要怎么把这话递到庄姨娘面前,不提。 原子非上门求婚的事情,府里很快就传遍了,但因为吕夫人和顾绮罗是一样的心思,所以周太夫人倒是毫不知情。 ********************* “姨娘,听说那原子非又上门来了,亲自和老爷在书房说话,咱们怎么办?若真是老爷要我顶替大姐姐嫁给那个秀才,那……那我的终身岂不是尽付东流?” 顾兰绡在房间里急急踱着步子,看见庄姨娘歪在榻上,她就忍不住着急的说了一句,语气中颇有埋怨母亲不为自己做主的意思。 “老爷不是那样的人。”庄姨娘看了女儿一眼,沉声道:“你休要这般沉不住气,韩姨娘是个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清楚?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别说未必可信,就算是可信。她也不会是出自好心,这会儿姑娘若慌了神,便容易入了她的套。” “我也知道爹爹是疼我们姐妹的。”顾兰绡在母亲身旁坐下,接着又摇头道:“只是如今这事情眼看没有解决之道,听说那原子非连婚书都有,老爷说自己没写过,可那笔迹怎么和他一样?分明是当初他醉酒之后被那原家老爷诳着写下了契约书。这会儿原家若就是不松口。萧家那边又不能退亲。老爷万般无奈之下,不……不把我顶出去……又能怎么办?” 顾兰绡说到这里,眼泪便掉了下来。咬着嘴唇哽咽道:“我也知道韩姨娘不安好心,她这是盼着咱们把怨气撒到大姐姐身上,从此后就和大姐姐反目成仇,她和太太好在旁边看笑话。而大姐姐在这府里就孤单了。只是……不管她是不是安的好心,这难题都是摆在咱们面前了。姨娘,我们又能怎么办?” 庄姨娘叹了口气,揉揉额头道:“二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真是这样。我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你不如去大姑娘那里问问,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姨娘。”顾兰绡大惊失色。呐呐道:“大姐姐这会儿也是焦头烂额,这会儿我们还把这难题丢给她。岂不是太不讲道理了?若是让大姐姐误会了咱们这是逼迫她,即便我们没有心和大姐姐决裂,大姐姐也要生气我们太不体恤她了,这和雪上加霜有什么分别?” “大姑娘岂是寻常女子?有哪个女孩儿给她短短几个月之间,就能和太太斗成这样的旗鼓相当,虽然眼下是为难一些,但是只看她从知道这消息后没有半点慌张失措,我就看好她能处理这件事。你放心,就去找她问一问,这种时候,你这做妹妹的遇到了烦难事,不去找她讨个主意,还找谁呢?” 顾兰绡仍是犹豫着,她是个庶女,在这宅门中生活了十几年,若说没有一点小心机那是不可能的。顾绮罗刚入府时,她在敬佩之余,也抱着一点利用的念头。然而和对方相处了这几个月,亲眼见识对方开百味馆,夺到一部分的管家之权,让吕夫人投鼠忌器,又是本性纯良,为了祖母宁可推迟一桩充满了变数的如意姻缘,还帮着自己和母亲出了多年恶气。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让二姑娘对那位从乡下来的大姐姐早已经是真心爱戴敬服,如今忽然出了这样一桩天大为难事,她怎忍心听从母亲的话再去给顾绮罗火上浇油。 见女儿犹豫,庄姨娘便道:“二姑娘,我问你,若是这件事连大姑娘也没有主意,你就会怨恨她,和她反目成仇吗?” “怎么可能?”顾兰绡冲口而出,却见庄姨娘点头道:“这不就得了?既然这事儿不会影响你对大姑娘的感情,你便去问问又如何?即便大姑娘真是一时生气你雪上加霜,日后见咱们仍和她亲近,自然也就消气了。若是你坚持着不肯问,万一大姑娘那里有主意呢?” 顾兰绡愣了下,然后假装淡定道:“大姐姐若是有主意,自然会告诉我,我只管等着就是。” “好,既是你这样沉得住气,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从此后你就安心等待,莫要再出这么大的黑眼圈了。”庄姨娘看着自己女儿,暗叹这孩子到底还是差顾绮罗一筹,瞧瞧眼周那黑眼圈,大姑娘可不曾有一丁点儿这样的焦虑迹象。 “都什么时候了?姨娘还来笑话我。”顾兰绡一跺脚,扭身坐在椅子上,刚要拿起茶杯喝茶,就听外面翠雀的声音响起道:“姨娘,二姑娘,大姑娘过来了。” “啊!大姐姐。”顾兰绡十分惊讶,连忙迎出去,就见顾绮罗已经走进门来,她忙上前笑道:“大姐姐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还是什么稀奇事吗?”顾绮罗微笑着问了一句:“从前我不也是常过来?” “唔……” 顾兰绡愣了一下,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屋中,庄姨娘站起身和顾绮罗彼此见了礼,见没有外人,顾兰绡也就直言不讳道:“平时大姐姐过来自然不稀奇,只是这个时候,我没想到大姐姐还会有心情过来我们这里。” 顾绮罗坐下笑道:“为什么没有心情?过日子哪能不经历点风雨呢?任它风大雨急,过去后也都是晴空万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晴天和煦,这日子都要过,既如此,好过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我为什么不好好儿的过呢?” “还是大姑娘看的透彻,我们二姑娘比起您来,真是就没法看了。不过一点儿小小波涛,还没扑腾起多大浪花呢,看把她给愁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庄姨娘亲自为顾绮罗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一面就嗔怪似得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表面上是批评,其实却是把这事儿摊开了,想听听顾绮罗的主意。 顾兰绡却没有庄姨娘的心机,听了顾绮罗的话,沉吟一会儿后方诚恳道:“是,我不如大姐姐多矣。” “我就是看见二妹妹的黑眼圈,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事,所以盯着祖母用了药,这才过来的。”顾绮罗啜了一口茶,自从原子非上门后,这几天她都是不动声色,除了要看看吕夫人还有没有其它底牌之外,就是要看一下庄姨娘和顾兰绡的态度气量。 如今老爷可能让二姑娘顶替大姑娘嫁给原子非的传言已经过了三天,庄姨娘和顾兰绡对自己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甚至都没有过来找自己吐苦水,这让顾绮罗心中十分安慰:患难见人心,自己此时可以说是风雨飘摇,连府中几个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有些微妙变化,而这母女两个却能坚持住,这算是难得了。虽然此时即便庄姨娘母女倒向吕夫人也不可能得好儿,但是危难之前,还能保持这样理智的人可不多,就算没有情意,只是因为这份理智,她结的这个盟友也没有结错。 见顾绮罗将态度都表明了,顾兰绡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庄姨娘在那里笑着说道:“刚刚我还和二姑娘说这事儿呢,我让她去找大姑娘,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她还不愿意,说这种时候,怎么能去给您添麻烦?可巧大姑娘就来了。” 顾绮罗便看向顾兰绡笑道:“从我进府来,那时人人都瞧不起我,只有二妹妹和姨娘怜惜我,与我亲近,这份儿情意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今二妹妹有了烦难,怎么不去找我?这不显得生分了?” 顾兰绡听见顾绮罗这么说,便抬起头诚恳道:“大姐姐,妹妹说心里话,但凡能有一丝解决之道,我都不愿意去麻烦大姐姐,太太的意图我最清楚,如今大姐姐身上的麻烦比我还要多得多,我怎好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就要帮太太去给大姐姐添乱呢?只不过姐姐今儿既然来了,我倒想向姐姐请教,这次的危难,姐姐看我能不能挺过去?” “傻妹妹,你这是自寻烦恼,哪里会有什么危难?”顾绮罗便温柔地看向顾兰绡,淡淡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妹妹不清楚?他岂是肯向宵小之辈妥协的?即便妥协,也万万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去当筹码。”L ps:嗯,虽然是宅斗文,但我也希望宅门中不全是勾心斗角,也会有情意和理解。 ☆、第七十三章:定心丸 顾兰绡道:“我也知道老爷的性格,只是怕他架不住那原家逼迫。” 顾绮罗冷笑道:“这一场大戏,不过是太太搞出来要对付我的,从始至终,目标都只是我。你以为太太真舍得让你去顶替我嫁给那原家子,然后让我顺利嫁入萧家?若真是如此,她除了牺牲你,换来你和庄姨娘以及我的仇恨之外,于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太太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要让我嫁给那个秀才,如此才好让三妹妹顶替我嫁入萧家,这才是她费心筹谋此事的最大企图,由此她也可以从此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至于妹妹,只是因为你和我走得近,所以太太看不过,才小小的连带了一下,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为了让你和姨娘对我心生怨气,若是反目成仇那就更好了。” “啊!” 顾绮罗说完,庄姨娘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连连点头道:“大姑娘说的没错,我就觉着这事儿好端端怎么会拉扯上二姑娘?太太从中也得不到好处啊。原来如此。真是惭愧,这样浅显的道理,我竟没看明白,还是今日大姑娘直言相告,我才醒悟,我当真是白长了这颗脑袋。” 顾绮罗笑道:“姨娘也别妄自菲薄,俗语说关心则乱,事关二妹妹的终身,您一时看不开也是正常。” 话音落,却听顾兰绡迟疑道:“大姐姐,你虽看的通透,可如今那原家子拿着婚书上门,就连爹爹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你……你又能怎么办?太太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她在老爷面前又能说得上话。不过姐姐倒也不必担心。萧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原家不过是一封婚书,萧家那边却是连聘礼都下了,真要是硬碰硬,只要萧家那边不肯放弃姐姐,姐姐还是能够有惊无险,嫁进萧家的。” 顾绮罗微笑道:“妹妹可还是担心?若我嫁进了萧家,老爷太太无奈之下。仍然只好将你嫁给那原子非?” 顾兰绡心事被顾绮罗说穿。脸上就是一红,但旋即就郑重点了点头,凄然道:“我不过是个庶女。如今又不讨太太的好,我也没有姐姐的本事,真要是老爷和太太要拿我顶缸,我又能如何?” “妹妹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顾绮罗喝了一口茶,见顾兰绡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满脸疑惑,她便沉声道:“太太连这样法子都用了出来,不达目的她岂肯罢休?这事儿除了鱼死网破,哪里还有斡旋余地?所以我让妹妹放心。这件事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我赢,太太心愿落空,到那时她怎会管原家死活?那原家一败涂地。又没有了背后出主意撑腰的人,能顺利离开京城就已经要烧高香了。哪还敢继续来高攀妹妹,真这样利欲熏心的话,老爷的雷霆之怒就可以把他们轰成渣渣。第二个结果,便是太太赢,太太若赢了,自然我就要嫁去原家,也就没有二妹妹什么事……” 顾绮罗不等说完,便听顾兰绡紧张道:“不行,姐姐不能这样,我不信这世间就没有道理了。” 顾绮罗笑道:“我只是把这两种结果说给妹妹听,让你放宽心,又不是说太太一定能得逞。妹妹该相信,虽然这是一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世道,但举头三尺有神明,翻云覆雨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你更要相信姐姐我就是个祸害,你看我来府里几个月,把太太和三妹妹祸祸成什么样了?从前她们何曾吃过一丁点儿亏?所以你要坚定地信任我,一定要明白,我才是祸害,只有我去祸害别人的份儿,别人休想祸害到我。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顾兰绡被顾绮罗逗得笑了一声,接着又感叹道:“姐姐若是祸害,那这世上便没有好人了。” 庄姨娘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顾绮罗这番话,眼睛不由得一亮,连忙道:“这么说,大姑娘是有主意了?” 顾绮罗摇头苦笑道:“没有主意也要想法子啊,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庄姨娘听见这话也就放心了,她就觉着顾绮罗绝不是个不堪一击的闺阁千金,对方既然说了这话,显然和吕夫人之间是要有一场恶战的,只不过这位大姑娘的底牌究竟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罢了,她也不可能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一念及此,庄姨娘便笑道:“从姑娘进府来,我就知道姑娘不是池中物。既然姑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日常操心之余,还得善自珍重身体,我们二姑娘将来的终身大事,我还指望着姑娘给做主呢。” 顾绮罗连忙道:“姨娘言重了,这话我可不敢当。只是我的性子,姨娘和妹妹也知道,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若上天垂怜,让我将来有了好结果,自然也不会亏待二妹妹。” “那我就替我们二姑娘多谢姑娘了。”庄姨娘面上笑得越发欢畅,拉着顾绮罗又说了一些闲话,问了两句周太夫人的身体,见对方起身要走,这才和顾兰绡一起,殷殷勤勤的送她出门,见她去了方回转房间。 谁也没想到,一直在流言中心为大家奉献着茶余饭后话题的萧顾两家的联姻竟然会又起波澜,而且这波澜还不是循序渐进的腾起,而是一下子就腾起十余丈高的巨浪,竟似直要把顾家那位据说坚强刚硬的顾大姑娘彻底吞噬一般。 因如今街头巷尾酒楼茶肆,无论是达官显贵膏粱纨袴,还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在对顾家一女许二夫的事议论纷纷。就是一向家风随性开明的萧家,如今对顾家也颇多怨气。连很喜欢顾绮罗的香姨娘,都不止一次在萧东海面前埋怨过顾明阳做事太不靠谱,这样一个大难堪,对萧家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然而这一切萧江北却并不知情。因为就在原子非初登顾家门的第二天,他便被皇帝召进宫中,亲自布下了一个任务,带着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出京剿匪去了。 距离京城二百里之外的芸州汾州交界处,有一座地势险要的入云山,从几年前这山上被一股土匪占据,过往客商行人便经常受害。天子身侧竟然有这样一只跳骚不停蹦跶,皇帝陛下哪里能容忍?可那入云山依着天险,朝廷数度派遣官军围剿,都弄了个灰头土脸,加上这之后那山上土匪行事也收敛了一些,所以皇帝即便颜面无光,在查办了几个官员后也只能偃旗息鼓,默认了这一股土匪的存在。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奉命前往江南秘密为皇帝陛下采买珍玩的一队人竟然被这群土匪打劫,别说东西全被劫走,连带着人命都丢了十几条。消息传来,龙颜震怒,皇帝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这股土匪,他原本准备派郑老将军率大军灭匪,却被劝说杀鸡焉用牛刀,因郑老将军就推荐了萧江北,而皇帝也立刻想起这可是尊杀神,于是欣然下了命令,萧江北也不含糊,他不肯率领大军,只挑了一百多名精干御林军,便出京而去。 也因此,对于因原家突然向顾家提亲而掀起的滔天波澜,他还一无所知。不过随着剿匪任务完成,萧江北和一百御林军雄赳赳气昂昂从东城门回京,显然他很快也就会知道此事了。 “呵呵!鲜衣怒马春风得意,咱们这位少年战神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耀眼夺目光芒万丈啊。” 得月楼五楼临窗的位置上,几位世家子弟满面阴鸷看着楼下穿街而过的萧江北,目中齐齐射出嫉恨之色。此时听见安国候家的世子忽然冷笑着说了一句,其中一个纨绔便陪笑道:“那又如何?我听人说这位少年战神对谁都是冷漠高傲,唯独把他那位未婚妻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甚至为此不惜结下众多仇家。如今得意洋洋回京,却听见他那未婚妻竟然一女许二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水性杨花的货色,哈哈哈,你们说,少年战神的脸是不是都要绿了?” 这座中便有两个因为说顾绮罗闲话而被萧江北揍成猪头的家伙,其中一个就是当日酒楼上那楼封平,他到今天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呢。因听见此话,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楼封平便阴恻恻道:“脸色绿还不打紧,若是连头上的帽子都绿了,那才好玩儿呢。活该,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呵呵!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乡下进京,不说谨慎行事柔和自持,反倒处处出头,这么多年来你们可曾看见过这样的闺秀?偏偏那萧江北有眼无珠,还处处替她抱不平,这会儿知道被耍了,还不气疯?哈哈哈!” 安国侯世子也微笑道:“呵呵!这一次少年战神只怕要更出名了,只不过出的是臭名,我倒要看看,经此一事,他这个大笑话可还能像从前一样风光无限否?那些公侯千金名媛淑女,是不是还要上赶着和他攀亲?”L ☆、第七十四章:知情 这话并没有得到多少附和,在座的几个纨绔心里都清楚:萧江北这一次虽然是出了丑,可他的军功前程都在那里摆着,皇帝性情虽难以捉摸,但却十分爱才,萧江北既已经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些贵族仕宦人家,只怕都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拉拢他,所以这件事,真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只有顾绮罗,而萧江北,却仍然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少年战神,一旦皇上和太子为他抱不平,只怕这热度还要更加滚烫几分呢。 安国侯世子见没人应声,面色不由就沉了下来,不过仔细一想,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的确愚蠢,只是口中怎肯承认?因只好拿起面前酒杯慢慢啜着。 却听楼封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萧江北向来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性子,不知礼仪不守规矩,这事儿若是别人,必要将那顾家彻底踩到泥里挣回这份脸面才肯罢休,但他可不一定会这样做,万一把怨气都撒在了那原家人的身上,想一个小小秀才,在这杀神面前不就如同一只蝼蚁般不堪一击?到那时,事情如何可就难以预料了,啧啧,这出好戏若是很快落幕,日子还真有点无聊呢。” 众人都明白,楼封平是担心原家人这小胳膊拧不过萧江北那只大粗腿。于是各自思量,暗道别说,这还真有可能,萧江北那厮可是京城公子哥儿中的异类。 正想着,就听安国侯世子阴笑道:“这个你们放心,呵呵,那原家刚进京之时,或许还只是几只蝼蚁般的人物。不过到现在嘛,呵呵,只凭着他能让萧江北灰头土脸,便有的是人愿意做他的靠山,不然你们以为都过去了这么些日子,那顾明阳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为什么却拿这样一户普通人家毫无办法?” 此话一出。众人眼睛就都是一亮。楼封平嘿嘿笑道:“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这么说来,竟是真的了?不知这原家背后都有什么人。我只听说好像关山霸最近和那原子非有些走动。” 安国侯世子冷笑一声道:“关山霸算什么?呵呵,看萧江北不顺眼的又岂止他一个?你们别忘了,当日去边关历练的人当中,可是有一位王府世子。小小的萧家顾家,在他眼中算个屁啊。” 楼封平等人心里就明白了。不禁同时大声喝彩。安国侯世子所说的那位王府世子,乃是英王府的独苗,英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到五十岁上有了这么一棵独苗儿。当真是爱如性命,在襁褓之中就请封了世子,长到如今年及弱冠。也是个城府深沉的阴险之人。最重要的是,三年前这位世子还是年少气盛之时。却在边关被一个萧江北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报仇,他怎会袖手旁观?难怪人人都知道原家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却也没有任何人进行调解追究,这是英王府世子有意要借此事狠狠踩萧江北的脸呢。 ********************* “二爷回来了?” 看见萧江北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院中,小桥和赵三连忙迎了上去,一面彼此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先上,不过旋即就发现对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蠢,于是立刻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好了。 萧江北看出两个小厮面色有异,联想到自己回京后街道上那些如芒在背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进书房,就坐在了廊下,看着小桥道:“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就是太子殿下昨儿遣人来见了老爷,奴才打听了一下,好像说如今天气和暖,芸州那边的雪灾已经过去多日,官府为灾民们建了石头房子,号召灾民们回去安置,还要发还他们的土地,所以如今京城中的灾民几乎不剩几个了。” 萧江北点点头,这倒是件好事儿。因为离京之前,他就把此事交代给了小桥,于是这会儿便淡淡问道:“共花了多少银子?”拍卖会还没来得及举行他就去剿匪了,所以临走之前,他是去求了太子,恳请他先帮着周转一下,等自己回来后拍卖了珍宝,再还银子。毕竟这是顾绮罗交代的事,他不想虎头蛇尾。 “太子殿下借了两万两银子给咱们,不过没几天就由官府出面舍粥,这回可不是那些清汤寡水的了,所以最后几天,咱们的粥摊也就没什么用。听说太子正在调查这次赈灾事件中贪污的官员,如今还没出结果。不过民间百姓都是很感激二爷,说若不是您舍了银子施粥,会饿死多少人不说,只怕官府也不会重视起来,这都是二爷爱护百姓,才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和我无关,都是顾姑娘的功劳。”萧江北叹了一声,心中对顾绮罗既敬且佩:只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爱人便甘心做幕后之人,如今百姓交口称赞的是自己,却不知道能有这样一个好结果,其实全是因为那个女子的一片善良悲悯之心。 听见萧江北说起顾绮罗,小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连忙道:“那两万银子还没花完,余了四千多两……” 他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顾家那边怎么样?” 小桥便是一窒,问顾家怎么样,其实就是问顾绮罗怎么样。他拿眼看向赵三儿,只是对方这会儿怎可能选择和他共患难?视线轻轻一飘,对他的求救就视而不见了。 混账东西。小桥心里悻悻骂了一句,却也不敢隐瞒,只好小声道:“顾家那边……不太好,有……有个人说是之前顾老爷把大姑娘和他订了娃娃亲,那个……如今亲自上门求婚,老爷……老爷知道这事儿也很不高兴,去问了顾老爷,只是……到现在也没看老爷做出什么决定,许是等着爷回来商量……” 这话吞吞吐吐的有些语无伦次,但萧江北还是全听懂了,当下便霍然起身道:“什么娃娃亲?你说有人上顾家求娶大姑娘?难道他不知绮罗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这肯定知道啊。”小桥瑟缩了一下,感觉到萧江北身上迸出浓厚杀机,他便连忙道:“二爷息怒,这事儿姨娘也很生气,奴才听说,她要老爷去好好问问顾大人,要……要追究此事呢。” 萧江北的拳头猛然握紧,转身便大步出了院子,直奔后院而去。 来到香姨娘院子里,就见岳嬷嬷正和香姨娘房中两个嬷嬷在说话,看见他进来,几个老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岳嬷嬷便猛地跳了起来,以不符合她年龄的矫健身姿冲到了萧江北面前,嚎丧似得叫道:“二爷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天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啊,我就说那顾家大姑娘信不得,如何?你还不听,看看她现在做出来的是什么事哟,一女嫁二夫,真真是把顾家的脸都丢干净了,连带着咱们家都受累……” 这老货满心想着可总算能在主子面前出口气,证明一下自己是“目光如炬”的了,却不料还不等嚷嚷完,就看见萧江北冰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杀机浮现,只吓得这老太婆一个高儿跳起,兔子般就往旁边溜出了十几步远,见萧江北理都没理她就进了屋,她便在院外捶胸顿足哭道:“二爷竟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我的话半点儿不听,这俗语说的好,不听老人言……”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岳嬷嬷忙止了哭声,往门边一看,饶是她脸皮厚如城墙,这会儿也不禁火烧火燎起来,呐呐道:“碧玉姑娘,我……我一时情急……” 不等说完,就见碧玉似笑非笑道:“嬷嬷是老人,该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几位姨娘都在屋里坐着,就听见您在外面这样高声叫嚷,这像什么话?知道嬷嬷关心二爷,您到底也是她的乳母,只不过这些事情自有老爷和姨娘为二爷做主,您老不用急。” 岳嬷嬷一张老脸就更红了,碧玉这番话听着客气,其实却是明白告诉她:你就是个下人,别以为奶了二爷几天,就可以在这府里横着走了,该守的规矩你半点儿不能差错,这样大呼小叫的不像话。于是她也没脸在这里耽搁,虽然心中十分想知道香姨娘和萧江北说什么,可看碧玉那模样,明显是不打算往里请她,因只好讪讪的回去。 这里香姨娘把顾家的事仔仔细细和萧江北说了一遍,然后叹气道:“当日只说这是一桩如意姻缘,那位大姑娘我看着也好,可谁知他们家竟能行出这样事来?我让老爷去问顾老爷,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结果老爷回来什么也没说,也不表态是否退婚,我以为顾家能把此事摁下去,结果这眼瞅着半个多月过去了,不但没摁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如今京城人都说顾家为了巴结咱们,趋炎附势势利眼,所以才要悔婚,你听听,明明是咱们占着理,如今倒像是咱们以权压人似得。弄得我也十分烦恼。少爷的名声好容易才有了点起色,不能因为这事儿再损毁了,所以我倒要问问你的主意,那大姑娘……”L ☆、第七十五章:传信 香姨娘说到此处,便犹豫了一下,于是萧江北便知道她的意思了。眉头微微一挑,他看向香姨娘的目光中便带了几丝不悦,斩钉截铁道:“绮罗是我的未婚妻,将来自然要进萧家门。” 香姨娘就知道萧江北是不肯放手了,因叹气道:“这就有些难办……” 不等说完,便见萧江北眼睛一眯,沉声道:“怎么就难办了?此事明显有诈,原家既有心和顾家结亲,为什么此前好几年都不走动?顾大人并非攀权附贵之辈,如绮罗有婚约,他怎会和我萧家结亲?今天我刚进门,就有人跳脚诋毁绮罗,可即便此事为真,和绮罗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负责?我上一次惩戒了下人,如今竟还有人不吸取教训,这还是咱们府里,由此可见外面那些小人是怎样编排她了。这样一盆一盆脏水往她头上泼,姨娘不但不想着怎么安慰,反而倒为我的名声考虑起来,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边关久经战火,纵然风评如刀又如何?可她一个弱女子,被人如此欺辱,该是何等艰难?” 萧江北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且字字凛然,只听得香姨娘一张脸都红了。萧江北于是也不再说话,沉着脸转身出门,香姨娘想喊住他,可张了张嘴,终究又把话咽了回去。 ************************** 午睡初醒,顾绮罗坐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接着就听见廊下似是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便对着窗子道:“杏花春雨,有什么话非要在外面说?进来。也说给我听听。” “姑娘醒了?” 杏花和春雨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百味馆里的杨氏,顾绮罗看见她,方站起身道:“原来是石大嫂,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百味馆出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是今日一早。我们当家的去城外桃花河里钓了几尾鲜鱼。让我过来给姑娘送两只,姑娘熬些鱼汤喝,十分滋补的。” 杨氏是头一次进这五品官的府邸。举动十分拘束,对她这样的贫民来说,七品的县太老爷已经是看不见够不到的大人物,何况这顾明阳还是正经的五品京官。 “好啊。我正想鱼汤喝,帮我多谢石大哥。”顾绮罗笑着答应了。一面就坐在了椅子里,指着对面让杨氏坐下,春雨捧了茶点上来,顾绮罗喝了一口。就问杨氏道:“这几日我和杏花都没有去百味馆,如何?生意怎么样?可受影响了吗?” “没有没有。”杨氏连忙摇手道:“虽然杏花姑娘没过去,可有李老爷子掌勺。倒引得人更多了。那些达官显贵,如今请客都喜欢来百味馆订位子。只是抱怨咱们每日三桌宴席太少,往往他们预定都要排到一个月后。” 顾绮罗就点头笑道:“这就好。说起来也是上天照应,瞌睡便送了枕头来,谁能想到李老爷子竟然还是个大厨,杏花的手艺,我时常都说她做丫头可惜了的,没想到这还真是天外有天。” 杏花也在一旁凑趣笑道:“可不是?奴婢也一向以自己这份儿厨艺为傲,当日老爷子要夺奴婢的大厨之位,奴婢还以为他老人家是信口开河,不过为了偷吃所以便吹牛,谁知只吃了一道菜,便知他是大行家,奴婢的那点儿本事和人家一比,竟成了三脚猫。” 杨氏笑道:“姑娘也不用这样说,李老爷子是做过御厨的人,只是他受不了那些规矩拘束,所以想个法子脱身了。如今有他这个金字招牌,百味馆当真是客似云来,我原先听说姑娘要在之后涨价,还怕到时候客人都不上门了,谁知这几天就有几位客官,看着便是十分富贵的,竟抱怨咱们的宴席价格太低,说就因为这个,所以什么人都能订位子。于是我估摸着,看来就算日后涨价,对生意也没有影响的。” 杏花心想那是因为石嫂子你不知道姑娘要涨多少钱,若知道的话,怕你这会儿还不吓晕过去呢。不过这话在心里,她并没说出来。 顾绮罗看着杨氏明明很拘谨,却也不肯告辞,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因便笑道:“杏花和春雨也不是外人,石嫂子有话但说无妨。” 杨氏见顾绮罗看穿了自己的来意,也就不再犹豫,想了想方小声道:“今天,萧家二爷去店里了。” “萧江北?”顾绮罗恍惚了一下,身旁春雨和杏花已经兴奋叫道:“二爷回来了?他……他去店里做什么?”说到最后一句,两个丫头忽然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因此声音都有些微颤:一女嫁二夫,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事?更不用提萧江北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即使这事儿于自家姑娘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即使他从前对姑娘真的很好,但……在满京城的议论鄙视声潮中,他还会保持这份儿清醒理智吗?” “他说什么了吗?”顾绮罗见杨氏吞吞吐吐的样子,也十分疑惑,暗道莫非萧江北竟然真的会被那些流言左右?因为受不了这种事,就要和我断了往来?他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可若不是这样,石嫂子怎会如此为难? 正想着,就听杨氏小声道:“二爷说,他……他知道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姑娘放宽心,如今他……他回来,会为姑娘做主的,另外……另外……” “另外什么啊?”杏花和春雨都急了,暗道这石嫂子,怎么生了这么个温吞性格?明明是好事儿,看她那模样,我们还以为糟糕了呢。因忍不住便异口同声的追问起来。 “二爷说,想……想见姑娘一面,他说……他……他……他想姑娘了。”杨氏说完,一张脸已经臊得通红,一面回想着萧江北在店里托自己转告顾绮罗的话,仍是觉着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少年?不是说那些宅门人家最讲究规矩礼仪的吗?这样直接热烈的话,就是乡下,也没人敢在没成婚的时候说出来啊。 顾绮罗这才明白杨氏为什么会这样拘谨,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萧江北这家伙,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根本都不管别人的感想,这石嫂子是个温吞如水的人,难怪会让他这激烈直接的表白给吓坏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萧江北能在回京的第一时间内就赶去百味馆,借杨氏的口来向自己表明心意,顾绮罗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这些日子她虽是足不出户,也对此事有了全盘的计划,但萧江北忽然奉旨剿匪却是出乎她的意料,连着半个月,没有那人消息,也得不到一丝安慰,到底还是有些煎熬的。如今得知对方平安归来,又得他递来这样的话,心中郁闷便尽皆消散了。 因仔细想了想,顾绮罗便道:“石嫂子先回去,二爷若是再遣人过去,你就和他说,如今不是私下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被人窥视到,终究不好。让他稍安勿躁,该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他相见。对了,切记告诉他一声,千万不要冲动,我已经有了对策,还要他帮忙,让他静等我的消息。你让他放心,我不会负他的。” 杨氏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呛着,暗道好嘛,我刚刚还说萧家二爷真是肆无忌惮,如今便也见识到了我们东家的热烈大胆,难怪他们两个能配在一块儿,这才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作之合呢。 一面想着,见顾绮罗丝毫没受这场风波影响,且还说有了对策,她也放下心来。好不容易一家子绝处逢生,现在能有那么好的住处和工作,吃饱喝足之余还能存一点钱,这在从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百味馆,才有他们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杨氏当然不愿意东家会被此事影响,连带着自己一家人都要受牵累。 ********************** “二爷,咱们别理会这些流言,反正大姑娘也捎了信儿来,说她有对策呢,您稍安勿躁。” 茶楼上,小桥心惊胆战看着面前的萧江北,眼见着那杯茶被他握在手中渐渐冷却,这小厮就越发害怕起来。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个暴烈如火的主子其实并不可怕,恰是这般沉默冷酷不发一言的二爷,才真正让人打从骨子里害怕恐惧。 萧江北没有作声,这却并不能代表他心如止水,一想到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顾绮罗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煎熬,想到那些不知为何定要破坏自己和绮罗婚事的阴险卑鄙小人,他就怒不可遏,只恨对方不是鞑子,不能让他跃马持刀,杀一个血流成河。 茶楼外传来脚步声,萧江北连忙站起身,见顾明阳进来,他便上前一步,沉声道:“顾叔父。” 顾明阳一脸憔悴,挥挥手道:“不必多礼,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吧?” “刚到。”萧江北淡然回答,引来自家小厮的侧目,暗道爷撒谎都不眨眼睛的,明明在这里沉默坐了一个时辰,茶水都换了三壶。L ☆、第七十六章:阴险小人 “具体情况我已经和你爹爹说了。不知道贤侄还想知道什么?”顾明阳的声音有些嘶哑,在原子非第一次登门求婚之时,他还怒发冲冠要追究对方的骗婚之罪,后来又想着看在九泉之下的老友份儿上,让那家人打消妄想就好,倒也不必定要追究罪过,为那无知小儿带去牢狱之灾。 谁成想,一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让京城各个衙门束手无策,不过半月功夫,顾家一女嫁二夫的丑事就传遍京城,现在竟不是他放不放过原子非,而是对方能否放过他们顾家了。 这让顾明阳如何不窝火?明明就是一个骗婚的,拿着假婚约,偏偏招摇过市无人敢管,这背后若说没有推手和撑腰的,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这些天那原子非虽然日日登门,却无人知他们一家人住在哪里,这又岂是一个寻常百姓之家能够有的隐藏能力? “爹爹都和我说了。”萧江北沉声表示自己并非要打听这个,然后杀机凛然道:“我想见一见那个原子非。” “如果能知道他住在哪里,倒还好了。”提起这事儿顾明阳就一肚子气,但旋即就醒悟过来,连忙道:“贤侄你要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可要沉住气啊,这事儿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我明白。”萧江北点点头,接着站起身道:“我送叔父回去。” “啊?哦,好。”顾明阳站起身来,弄不清楚萧江北今天请自己过来喝茶到底是什么目的,而且他心中此时最不安的就是这准女婿的态度,因和萧江北走出茶楼。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此事闹到这个地步,都是怪我,若没有当日那随口一句话,就没有今日的麻烦了。唉!” “当日订亲之人已死,如今分明是原家居心叵测,与叔父何干?于大姑娘更是无妄之灾。”萧江北明白顾明阳的用意,于是毫不犹豫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贤侄到底还是明白事理的。” 顾明阳十分激动,萧江北这话是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又有几个肯讲这道理?尤其现在那原子非不知是靠上了什么样的强大靠山,若是寻常子弟,早退避三舍去了。萧江北不肯因此退婚。更不惧那不知身份的大靠山,如此担当。怎不令顾老爷感动欣慰? 萧江北将顾明阳送到顾府,然后进去喝了杯茶,接着便告退了。他就是要用这个态度告诉那些暗中窥视的人:顾家大姑娘是我的人,指望我退婚。门儿都没有。 只可惜这个打算是好的,但因为他那一向冷漠的面孔,于是这事儿的解读就出了偏差。新鲜出炉的n个版本传言虽然添油加醋情节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萧二公子和顾老爷从福明茶楼出来。一路都是面色难看,到了顾家,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冷着脸出来。据此推测,我们有理由相信,萧二公子定是对顾家一女许二夫的行为十分不满,要求顾老爷拿出一个好的处置办法,但很明显,顾老爷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当春雨把这话说给顾绮罗听得时候,大姑娘忍不住就喷了茶,接过杏花递来的帕子擦擦嘴道:“这帮人心里有没有数啊?萧江北那就是个面瘫,什么时候看见他对人笑容满面过?要真是不满,又怎会进来喝茶?真是的,传言的人也该有点敬业精神好吧?还据此推测,这推测也忒不靠谱了。” “那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想看二爷和咱们家决裂,自然也就这么传了,姑娘还指望着他们有什么敬业精神?要有这份儿精神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的口舌之争小道消息了。” 杏花在绣绷上扎下最后一针,然后把绣绷拆下来,将那块帕子递给顾绮罗,笑着道:“姑娘看看这帕子,眼看着就要过端午了,端午之后荷花开,所以我绣了几只荷花,您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凡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顾绮罗一把抢过来,啧啧赞叹,却听身旁春雨道:“都什么时候了,杏花姐姐还有心思绣花,姑娘还有心思看帕子,姑娘总说有对策有对策,可现在外面都什么样了?您这对策怎么还不拿出来呢?” “急什么?京城人民能有点长盛不衰的八卦供茶余饭后团结一心的谈论容易吗?我就为大家做点贡献怎么了?这才哪儿到哪儿?等着吧,本姑娘要连环设计,等到最*的时候,“啪”一下来个绝地大反转,把那些幸灾乐祸的脸都给打歪过去,那才叫精彩呢。” 春雨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袖子被杏花拽了两下:“行了,不用把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唔,这样说的话,先前杏花姐姐说姑娘开百味馆也是做白日梦,但姑娘就做成了啊,那这一次,也许姑娘也会做成呢?” 春雨眼睛猛然亮起来,看得杏花直摇头:“你中了姑娘的毒,无药可救了。” “哈哈,谁说无药可救?春雨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杏花,你完了,就冲你这句话,本姑娘就发威给你瞧瞧,明天下午,我们去百味馆,唔,想个办法去告诉萧江北一声,我明天要见他,给他分派任务。” “姑娘,您可悠着点儿吧。”杏花扭头扶额:“您只是二爷的未婚妻,又不是女将军,还分派任务,这是从何说起啊。” ***************** 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原子非便哼着小曲儿踱了出来,他打算再去顾家逼迫一回,问问顾老爷到底什么时候向萧家提出退婚。 原子非是个十足十的阴险小人,城府极深。当日到京城后,他并没有立刻就按照吕冬云的吩咐去顾家提亲,而是在充分了解了萧顾二家的形势后,才趁着萧江北离开京城剿匪的空当登了顾家的门。 之所以在了解整件事情后他还会这样大胆,是因为他自觉萧家如今恰是被拉拢巴结的时候,若知道顾家闹出一女嫁二夫的事情,那位众人口中高傲冷酷的少年一定会恼羞成怒。以己度人,他才不信萧江北都到这个地位了,还会看上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女儿,放着公侯千金不娶,却要娶一个乡下丫头,这不是放着鱼肉米面不吃,却甘心去啃窝窝头吗?哪有人会这样傻? 当然,原子非做梦也没想到,萧江北就是个喜欢啃窝头的傻子。他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就觉着人人都是如此,到那时。萧家退婚,顾家也只有把那个野丫头嫁给自己,无论顾家有多么不高兴,但终归自己是成了顾家女婿,他们也不好再对自己做什么,只要有了这样一个老泰山,凭自己的才学,还怕考不上一个举人甚至是进士吗? 所以原子非胸有成竹的登门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顾家勃然大怒是正常,但萧家竟没有因此而生气退婚,这让他十分惶恐不安,不明白自己的计算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正当他要打退堂鼓之时,却不料柳暗花明,竟有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他,听说他要退缩,来人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会有大人物帮他打赢这场官司,哪怕谁都知道他是骗婚也无所谓,没有衙门敢受理这个案子,只要他手中有那份契约婚书,只要他能娶顾绮罗,那么这些大人物在保护他的同时,日后也会对他有所安排。 原子非顿时就激动了,他不是蠢蛋,只在京城市井中打听了一圈,便判断出应该是有来头不小的世家子看不惯萧江北的光芒万丈,这是有意要利用自己去打少年战神的脸啊。 未来皇帝的小舅子。原子非对这个身份还真是有些顾忌,然而他不愿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大好机会,他想着只要自己纠缠下去,萧家丢不起这个人,或许便会退婚。即便萧江北不肯放手,但太子还不是皇帝,有那些大人物的支持,自己还是很有胜算的,须知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贵族公子,这样的能量又岂是萧江北能够抗衡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因此而惹怒对方,但他大可以求这些大人物赏自己一个地方官,到时天高皇帝远,还怕那杀神能杀过来不成?即便杀过来,那也说明他放不下顾绮罗,女人嘛,出嫁从夫,到时顾绮罗都成自己的妻子了,还怕她不为自己说话?就算她不为自己说话,但她是自己的妻,命运便等于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此和人质有什么两样?萧江北能不投鼠忌器? 这些日子里原子非一直就在分析着这些,自以为把方方面面都彻底分析透了,所以他才丝毫无惧的每天去顾家胡搅蛮缠,为京城舆论制造一波又一波的*。L ps:下一章原子非和萧二少见面了。 ☆、第七十七章:见面(三更求粉红) 今日原子非就打算再接再厉,继续去顾家厮缠,大人物们都看着呢,自己住着人家的豪华宅院,吃喝穿戴都是上乘,能不好好卖力地表现吗?说起来那位吕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只恨那顾明阳狗眼看人低,每次看见自己就吹胡子瞪眼,全不给个好脸色。 这样想着的原子非完全忘记了他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骗婚者,还指望人家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把自己当做脚本戏曲里被势利眼岳家看不起的那些落魄书生,以为自己终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却忘了那些人是真的有婚约在身,而他没有,他是用无赖无耻的行径在争夺顾绮罗。 原子非洋洋得意沿着墙根儿往街上去。刚拐过巷子,就见巷子口一人抱拳当胸站在那里,今日风有些大,将此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和一头被金环束住的长发吹得猎猎飞舞,更衬托出对方的不凡气势。 因为阳光的关系,原子非看不清对方面孔,只是下意识里一阵气闷,暗道哪个不懂规矩的?跑到这里显摆来了,你以为你是谁?拿出这么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呸! 等走到近前,看清对方不过是个少年,且面孔气质均是出色之极时,原子非心里便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觉着这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但绝对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于是侧了身子,尽量靠着墙边,就打算从这少年身边路过。 “原子非。” 却不料竟从少年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原子非愕然看过去,正对上少年那比刀剑还要锐利的两道目光,他身上不由打了个哆嗦,脸皮一阵发紧。好像被那目光看出两个窟窿似得。 几乎是眨眼间,原子非就知道这耀眼少年的身份了: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气势,又如此俊逸,连眼光都似乎能杀人的男人,除了那位名扬天下的少年战神之外,还会有谁? 于是原子非就不敢动了,目光也立刻移向别处。虽然他很想努力地挺直胸膛。但事实上他的身子却更加佝偻了,如同一只大虾米一般,口中喃喃道:“干……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 如此宵小。竟然也妄图染指绮罗? 萧江北一瞬间就觉着怒不可遏,身上杀机涌现,恨不能一剑把面前那个猥琐卑鄙的混蛋给捅死。 “你……你要干什么?” 百战杀神愤怒之下涌出的真正杀气,又岂是原子非这样的小人能够抵挡得住?只见这没用的家伙一屁股坐倒在地。扯着嗓子便大声尖叫起来:“杀人……杀人是犯法的。” “爷,二爷息怒啊。别忘了当日大姑娘的话。” 小桥原本是躲在墙边看热闹,哪想到自家主子不过喊了对方名字,就又怒发冲冠了,因连忙大着胆子冲出来。却也不敢上前,好在这主子头上还有一道紧箍咒,那就是顾家大姑娘。 果然。一听见这话,萧江北身上的杀气微微收敛。他厌恶的皱了眉头,用看癞皮狗般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原子非,冷冷道:“滚出京城,我饶你狗命。” 原本这次来见原子非,萧江北是想摆事实讲道理,让这个阴险小人知难而退。他知道对方身后有大靠山,所以他想让对方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靠山,在我这个不讲规矩的人面前,都护不了你,而且我有足够的不讲规矩的资本,但你没有。 他觉得这样就应该可以让原子非抽身事外了,哪成想对方竟比他想的还要不堪一百倍,以至于萧江北根本懒得和他多费唇舌,丢下一句威胁后,便转身离去。 事实证明,萧二公子虽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很有智谋,但他对人性还是不太了解。 他以为像原子非这样不堪一击的窝囊废根本都不用自己出手,也没有资格让自己和他多费口舌,只是一句杀气十足的话语就足以让对方屁滚尿流的离开京城。却不知一个底层的阴险小人眼看富贵在手的那种贪婪疯狂,绝不是你拿刀在他面前晃一晃就能让他明智退避的,甚至有可能你一刀砍下去,他也要死死抓着那虚无缥缈的进身之阶不肯放手。 萧江北今日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原子非恐惧,但这种恐惧却很快就转变为疯狂的嫉恨和不甘,以至于原子非在地上坐了半日,直到一双眼睛都发红了,方才慢慢站起,握着拳头继续往顾家而去。 如果是顾绮罗,她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不得不说,萧江北虽是战功赫赫,但从见识和对人性的了解方面,却实实在在是比不上自己的这位未婚妻。 ********************** “姑娘,二……” 守在亭子外面的春雨还不等通报完,就听见蹬蹬蹬脚步声响,顾绮罗扭头看去,正好看到萧江北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跨进亭中。 “绮罗。” 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满是极力压抑着的激动,电视剧里情不自禁的拥抱却并没有发生,到底萧江北在顾绮罗面前还是非常克制的,不想给她半点轻薄感觉。 “来了?快坐,我们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顾绮罗也不拖泥带水,站起身轻施一礼,然后请萧江北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你不肯见我,我以为你生气了。”萧江北大大松了口气,心上人不是生气的模样,这让他放心不少,但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胡说,我生你气做什么?”沟通果然是大问题啊,不过大半个月没见,顾绮罗发现自己竟有些不能理解萧江北的脑回路了,在古代闹出这种事情,生气的难道不该是男方吗?虽然这样对女方并不公平。 “这样艰难的时候,我竟不能在你身边为你分忧,真是太不应该。”萧江北心疼的看着顾绮罗:“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别说瞎话了。”顾绮罗咬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憔悴了?明明我吃得好睡得好,今天早上杏花还笑话我脸都圆了,你莫不是特意说反话来讽刺我变胖了?” 萧江北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也似:“我怎敢讽刺姑娘?胖了好,胖了才好。” “胖成水桶好什么啊?”顾绮罗扶额,懒得再和萧江北说废话,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抬头正色道:“情况你都了解了,我只问你,你……会不会放手?” 放手?萧江北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过来,面色一沉,他冷声一字一字道:“我说过,谁敢抢你,我和他誓不两立。再敢纠缠,一刀宰了。” 守在亭子口的小桥和春雨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暗道杀人狂魔,哦不,少年战神的想法果然霸道。 “好歹你也是战神,被人称作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好不好?怎么一碰到难题,就只知道杀杀杀?” 顾绮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萧江北,却见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沉声道:“那种渣子,杀了最好,一死百了。” “人家是了了,可你要有多少麻烦?”顾绮罗瞪了萧江北一眼,接着道:“好,我不和你废话了。只要你不放手,我亦是宁死不屈。别激动,我这是夸张的修辞方法,一个卑鄙小人就想要我的命?我迟早会让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只需要帮我两个忙。” 这才是他的女人该有的胆气和性子。萧江北看着顾绮罗的目光瞬间温柔的如同能滴出水来,说出的话却是杀气凛然:“你说,我做。” “第一,不许去找原子非,我不许你为一个人渣动怒甚至是惹麻烦。”顾绮罗竖起一根手指,严肃说道。 于是萧江北的目光就变成了她熟悉的那种无辜和为难,难得少年战神也有结巴的时候:“那个……说晚了,今天早上……才见过。” “你不会把他杀了吧?”顾绮罗惊叫,联系萧江北刚刚说的话,她的脸都发白了。 “一条癞皮狗,还不配让我的剑染血。”萧江北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我只是在那里一站,他就差点儿尿了裤子,所以日后他应该不敢再厮缠了。” 顾绮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总算这厮还保持着理智。不过她当然不相信原子非会被吓住,对方现在明摆着是有靠山,为了荣华富贵,他们一家人显然是连半点脸面良心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不要高兴得太早。”顾绮罗摇摇头,认真往萧江北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然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抬头道:“如果他真的害怕了,从此后不再纠缠,那自然最好。可一旦他仗着背后的势力继续胡搅蛮缠,你也不用动怒,帮我第二个忙就好。” “什么?” 萧江北当然不会拒绝,然而在听到顾绮罗凑到他耳边说的话后,萧二爷的脸色不禁都铁青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那就是一条癞皮狗,也值得你这样大费心机?”萧江北咬着牙问,心里想着这不会是爱人对自己的考验吧?L ☆、第七十八章:最大八卦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顾绮罗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到时候控制不住?” “怎么可能?”萧江北嗤笑一声,暗道果然是考验,绮罗真是天真,自己若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当日边关那些女孩儿早不知道有多少个都得逞了。 “我想着也不能。”顾绮罗抿嘴儿笑:“就连当日九姑娘那样的倾城颜色,落水后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没撼动得了你这郎心如铁,其他人任她婀娜妩媚又如何?若不是对你有这份儿信心,难道我脑子让你的大黑马给踢了?出这样主意?把你推去那种地方?” 听见爱人如此夸赞自己,萧二爷一颗如铁郎心登时化为春水,沉声道:“好,定不辱命。” “我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顾绮罗站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得赶紧让萧江北离开。 萧江北也明白她的意思,因就有些依依不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绮罗,却听爱人小声道:“你这会儿狠狠剜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一辈子不能见面,等到这事儿解决了,我进了你家门,还不是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这种话若是在别的男人面前,她绝不可能出口,但顾绮罗知道萧江北是个洒脱不羁的,视封建礼教如无物,那自己为什么还要憋屈着?索性放开点,也活得自在。 果然,萧江北就轻轻一笑,用力点头道:“好。”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又听顾绮罗在身后道:“等等,你今日来百味馆,大概瞒不过一些有心人。既如此,索性做戏做的像一些。” “怎么做戏?”萧江北停下脚步,回身迟疑的看着顾绮罗。 “唔!你就……你就砸样东西,最好弄出的声响大一些,然后怒气冲冲走出去就行了。” 顾绮罗一面说,就四下里打量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萧江北砸的东西。却见对方也不言语。大步走回亭里,一掌劈在桌子上,接着就见那造型古朴优雅的石头桌子“咔咔啦”生出几道裂纹。接着“轰”的一声化为十几个大碎块倒地,然后萧江北抬腿一脚踹在石凳上,顿时将那石凳也踹翻在地,再一跺脚。得,好端端一个石凳。遭了无辜毒手,转眼间化成一地碎石块。 活动了活动拳头,萧江北好像还没过瘾,抬眼热切地看着顾绮罗:“够不够?不够我再砸……” “够了够了够了……”顾绮罗看着石桌石凳欲哭无泪: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亭子啊。一转眼就是一地狼藉了,萧江北这个破坏狂,这要是在现代。干拆迁肯定是一把好手啊。 “哦,好。那我走了。”萧江北看上去还有点失望,收回拳头,又深深看了顾绮罗一眼,在看到对方如赶蚊子般的挥手动作后,方转身离去。 “我的石桌,我的石凳啊。”大姑娘捂着胸口一脸悲愤:“可恶的萧江北,不行,我要让他赔。” “姑娘,好像您租这宅子的钱都是二爷给的,让他赔?实在没什么道理啊。”杏花弯下腰小声提醒,被自家姑娘恶狠狠瞪了一眼,听她咆哮道:“走开,这种实话谁要听啊?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 ******************** 萧家和顾家的亲事即将告吹的消息立刻就成为第二日京城的最大八卦,可以想象,如果这个时代也有娱乐报纸的话,这个消息将毫无疑问的占据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 至于理由?呵呵,这还用问吗?萧千户先是和顾老爷闹了个不欢而散,接着在找到原子非后却没有对他动拳头,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联想先前京城中那些因为说顾家姑娘坏话就被揍成猪头的纨绔子弟,这个信号显然已经能说明一切。什么?还不够?好,那客官你就听好了,据昨天下午传出的最新消息,萧千户强闯百味馆去见顾家姑娘,最后结果却是踹翻了一座亭子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如果不是两人决裂,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对不对?谁不知道,从来都是冷酷如冰的萧千户唯独在见到顾姑娘时才会有个笑脸。 “二爷,您听听,这话都传成什么样儿了?若是咱们再沉默下去,大概明儿就要传出您已经和顾家姑娘解除婚约的谣言了。” 小桥将这两日里在大街小巷打听到的消息进行了一下汇总,然后小心谨慎地禀报给主子知道,暗想着只怕爷又要雷霆震怒了,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倒霉。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萧江北这一次竟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听了消息后只是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什么时候?揍人的时候吗?”小桥疑惑之下,一不小心就把真话给吐露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又捂上了嘴巴,惊恐看着萧江北。 萧江北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忽听外面赵三儿道:“二爷,老爷回来了,让您去书房见他。” 萧东海如今是在京郊大营,很少回家,即便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也只是回京向顾明阳问明情况,之后再就没有问过这件事。 但不问不代表不关心,萧东海再怎么随性,毕竟这是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所以趁着今日休沐,他便赶回家。知道萧江北在府中,便命人去叫儿子过来。 萧江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父亲一脸沉思,他于是行了礼,便静静坐下,父亲不开口,他也就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听父亲问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已经让姨娘准备婚礼了。”萧江北硬邦邦的说着,这态度就等于是告诉萧东海:您老不用操心想别的主意,顾绮罗我娶定了。 听了儿子的话,萧东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目光在儿子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他才笑骂道:“臭小子,还没到二十呢,就这样的有主意。看来我也不用说什么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那样喜欢顾家姑娘呢?我听你姨娘说,除了稳重大气,她分明也不算很出奇。” 提到顾绮罗,萧江北嘴角就不自禁的微微扯动一下,旋即正色道:“我和她有缘。” 萧东海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只是这事儿如今影响越来越大了,连京郊大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营都全是你们两个的流言,如此态势,势必要遏制一下,不然我们两家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对此,你可有什么主意?” “父亲放心,儿子和绮罗已经商量好了计策。” 萧江北气定神闲的回答,虽然对于顾绮罗给自己的任务略有腹诽,但萧江北对爱人的那条计策却是无比自信。也所以,他听说昨日原子非在自己走后仍然去了顾家纠缠时,方才沉住了气:与其一刀杀了那个卑劣小人,倒不如让京城百姓彻底认清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绮罗说的没错,对这种人来说,这才是最让他痛苦的结局,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呦呵,我和顾大人都束手无策,你们两个加起来还不满四十岁的小家伙竟然有了主意?”萧东海有些惊奇,疑惑看着儿子,想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来稳自己。 “嗯,有主意。”萧江北重重点头,于是萧东海就知道儿子不是在说瞎话了。他摸着茶杯叹道:“好啊好啊,一日相许终生不渝,你们两个能同心同德风雨与共,为父就放心了。你比为父强,所以也定然比为父更加幸运……” 萧江北见父亲眨眼间便眼眶泛红,目中满是追忆之色,他就知道父亲一定是又想起了他心中的人。和父亲一起在边关生活多年,对于父亲的心思,他还是了解一些的,父亲心中的人并不是母亲,外面的人不知内情,很多人都以为萧东海敬爱亡妻,所以才会对当日亡妻的陪嫁丫头香姨娘格外优容,甚至不再续弦,只让香姨娘掌家。但萧江北却非常清楚:父亲只是不知为什么不能和他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根本再没有经营情爱之念。 若说生气,萧江北当然有些生气。自己的生母乃是江南最出名的美人,家世也清贵,若不是当年父亲路过江南时救了被土匪劫掠的母亲,从此后让母亲对他念念不忘,他又怎可能娶到江南道御史的掌上明珠?只可惜生气归生气,萧江北也知情爱之事不能强求,尤其是在自己也有了心爱之人后,他就更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了:若此时绮罗也离自己而去,只怕自己宁愿孤老终生,也不会让身边再有任何女人。 “老爷,香姨娘请二爷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听出是香姨娘身边丫头碧玉的声音,于是萧江北便站起身道:“我去一下。” “去吧。”萧东海点点头,看着儿子去了,他这才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个臭小子,可比我当年强多了。”L ps:这一章是后文一个大情节的伏笔,嘿嘿! ☆、第七十九章:流连青楼 说到此处,不由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好半晌方喃喃自语道:“若是我当年也有他这样性子,是不是琼华也就不用被她父母嫁给高家去攀炎附势,最后落了那样一个下场?大不了,就是私奔或者被宰了呗。唉!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因闭目自思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苦笑道:“有了后悔药又如何?我怎能和那臭小子相比?他要是带着顾家姑娘私奔,这个家也不会怎样,可我当年若是任性妄为,母亲又要如何安排?世事两难,不过如此。如今徒自思索,又有何益?不想了,不想了……” ******************** “二爷,前……前面就是飘香楼了……” 小桥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主子,使劲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您……您真要进去啊?” “不想进也得进啊。”萧江北叹了口气,接着怒目瞪向小桥,厉声道:“你这狗头,怎的对京城花街柳巷如此熟悉?” “三少爷喜欢来这样地方听听曲儿,从前也常喊奴才带他过来。”小桥心想爷您心里生气也别冲着我啊,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 “江中?”萧江北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冷声道:“他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三少爷哪有那样自由啊?虽然老爷不怎么回家,但有姨娘禁管着呢,三少爷也不是像那些纨绔子一般好色,他来这些地方,都是和那些花魁样地人物谈诗论赋听曲子,出入的全是京城顶尖的青楼,所以那些低级的。奴才就不知道地方了。” 小桥连忙替萧江中解释,见主子面色依然严峻,他就又忙陪笑道:“其实即便如此,三爷出入这样地方的机会也不多,不过是一个月一两次而已,且也不敢在这样地方过夜的。这也是……咳咳,这个……这个怡情养性嘛。个人有个人的情况。就如爷,如今不也是来这里……” 小桥从前替萧江中办过几回事,得了他不少赏钱。对那位三少爷也是很维护的,生怕萧江北生了气,绞尽脑汁替萧江中想借口,只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明显是说错了。不等说完,他自己也醒悟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萧江北把瞪着他的视线收回,冷哼一声道:“进去吧。” ********************** “太子哥哥,你那小舅子如今在京城中的名声,可当真是如雷贯耳了。几乎走到哪里,议论的都是他。” 下了朝,成王爷故意落在后面。和太子一起出了宫门,他找太子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这情景落在一众官员皇子们眼里,就代表了另一层含义:什么时候成王爷和太子的关系这样亲近了?那财神爷不是个出名的认钱不认人,谁都不靠的吗?难道他已经认定太子就肯定能在未来继承大统?皇上身体可还硬朗着呢。 成王爷喜欢做生意,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天赋,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有无数手段,所以身家绝对是富可敌国,然而他对政治却并不敏感,或许也只是不在意,因此时竟不知自己的举动成了一个信号。 但他不明白,太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心里已是明镜一般,他也知道成王爷此刻找自己是要说什么,因就不由暗自好笑道:江北那臭小子虽然不知在捣什么鬼,但这一次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一面想着,便假装生气道:“七弟莫要提他,瞧瞧他这几日都干的是什么好事?出入青楼流连忘返,我昨儿还把他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这一点太子哥哥难道不知?何况听说他是因为顾家的事生气,这也十分正常。不过……怎么说呢,他到底也是太子哥哥的亲戚,只怕总这样下去,当日赈灾换来的那点名声就要尽付流水了。” “我也这样说,可那臭小子油盐不进,他压根儿就不在乎名声,不然当初京城把他传成那么个模样,他只要回来一趟就能辟谣,偏偏他都不回来。你说,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太子气哼哼地说着,果然,话音未落,就听成王爷笑道:“既然萧千户不在乎名声,太子哥哥何不找件事给他做?只要他一心扑在做事上,其它的念头自然而然就少了,既可以让他冷静冷静,又可以杜绝他来往青楼自毁名声,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找件事给他做?这倒是个好主意。”太子殿下摸着下巴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只是要找一件什么事给他做呢?” “太子哥哥上次说的那个拍卖会,好像还没举行吧?害我眼巴巴等了这么长时间,只想着什么时候去见识见识那北匈贵族的珍宝,且这信儿我也透露给了许多人知道,如今大家都翘首以盼,这事儿却没了下文,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督促督促?” 成王爷笑容满面地说着,看上去绝对是公事公办的出谋划策貌。不过太子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哪里是盼着见识北匈贵族的珍宝?他分明是生辰渐近,生怕萧江北再不举行拍卖会的话,那些皇商巨贾都来不及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不过太子自然不会戳穿成王爷,因就哈哈一笑道:“还是七弟在这上面用心,我倒是忘了,那臭小子还欠着我一万多两银子呢。也好,回去我就把他叫来,让他赶紧操办这件事。” “那小弟就多谢太子哥哥了,改日我请哥哥吃饭,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百味馆的饭菜吗?到时候我们就定在那里好了。”成王爷爽朗大笑着,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想到生辰时堆满库房的珍宝,他眼睛不由得都笑弯了。 *********************** “萧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刚才奴家的那一曲惹起了您的愁思?” 柳飘絮坐在萧江北对面,笑颜如花,抬起手为他斟了一杯酒,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动作,却也透出万种风情。 难怪这女人年过二十,却仍是京城青楼中独一无二的花国魁首,虽是风尘女子,但这份儿绝代风华,却是连后宫中那些天姿国色的佳丽都难比,都说程九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和这位柳花魁一比,那不过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罢了。 小桥站在萧江北身后,只敢用眼角余光偶尔看看对面女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像自己喘出的浊气都能唐突佳人一般。 再看向淡然喝酒的主子,这小子心中便生出无限敬佩,暗道面对如此绝代佳人,二爷竟然还能摆着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坐怀不乱,难得,真是太难得了,这京城中恐怕也只有我们爷才有这个定力。 萧江北的确是在想着心事,因为原子非的出现,他都差点儿把拍卖会的事儿给忘了,这时候自然也没有心情去弄此事,但谁让姐夫是债主呢?一万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所以当今日太子把他找去,让他尽快筹措拍卖会的时候,他虽然不愿意,却仍是答应下来。 “公子若是烦闷,不若奴家再弹两首欢快的曲子?抑或公子想要听戏的话,奴家倒也会几出。”对面的柳飘絮仍然在尽职尽责的想让客人开怀,这让小桥有些奇怪,暗道这位柳花魁名满京城,自从当年一曲“天上人间”艳惊四座,从此后能出入她闺房的便只有八皇子,寻常王孙公子根本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却不知这一次因何破例?竟对萧江北如此殷勤奉承。 这几天小桥跟着萧江北,最是清楚主人的心思,原本来这金悦楼,萧江北是没奢望能得柳飘絮青眼的,谁知正在挑选姑娘的时候,柳飘絮的小丫头便下楼相邀,而这一次主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前点了姑娘,不过喝两杯酒就走了,这一次却是连着几天都往柳飘絮这里来,若说看对了眼,别说主子心里只有顾家姑娘,就是这位柳花魁,虽然笑容可掬热情周到,可看来也不似对爷有什么男女情意,再说人人都知她是八皇子的人,只不过八皇子身份在那里,所以至今没有为她赎身罢了。 喝完了一壶酒,萧江北看着月影西移,耳听得远处传来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于是他便站起身来,小桥就知道主子是要离去了,连忙将一锭十两重的元宝放在桌上,就要陪萧江北出去。 “萧公子多日来流连青楼,可是要寻人替你做什么事?”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柳飘絮并没有默契的将他们送出门,而是在身后多问了一句。 萧江北目光猛然锐利起来,回头看着柳飘絮,淡淡道:“说说看。” 柳飘絮笑道:“我又不是铁口直断的半仙,哪里知道公子要做什么事?只是联想你这几天的传言,再看你在我这里的行为,所以有这个猜测罢了。之所以今日点破,只是想告诉公子,若公子有事要用到我这样身份的人,尽管吩咐便是。” 小桥在身后大吃一惊,眼前这是谁?是柳飘絮啊,她怎么可能对人说出如此谦卑的话?即便自家公子最近的确风头无二,可也比不过八皇子那天家贵胄的身份吧。L ☆、第八十章:貔貅逻辑(三更求粉红) 萧江北却是目光一闪,沉默半晌后忽然道:“理由?” “奴家欠公子一个天大人情,所以愿意为公子尽绵薄之力。”柳飘絮十分从容,只是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小桥目瞪口呆,就连萧江北都有些惊讶了。 “此前我们并未见过。”萧江北皱眉,这柳飘絮找的理由简直匪夷所思,她什么时候欠过自己人情了? “桃花班的柳如风,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柳飘絮郑重福身,然后摇头苦笑道:“上一次如风被关山霸逼迫,险些身陷囹圄,幸亏公子仗义出手,之后又安置了桃花班,让他们不再受关山霸骚扰,大恩大德,飘絮无以为报,所以公子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还请直言吩咐就是。” 柳如风竟然是柳飘絮的弟弟? 萧江北微微挑眉,暗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日绮罗要救柳如风,不过是因为她要这戏班子替自己办事,哪里想到竟是歪打正着,如此说来,这柳飘絮还真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正琢磨着,就听身旁小桥惊讶道:“柳如风是姑娘的亲弟弟?那他当日被关山霸逼迫,你怎么不出面?那关山霸再蛮横,也不敢惹八皇子吧?” 柳飘絮叹了口气,摇头道:“八皇子不过是因为我一点浅薄才情才对我爱护有加,他如今连王爵都还没有封,只是开了府而已,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好让他帮这个忙,去和裕亲王爷交恶?” 萧江北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些惊讶,暗道这真是一个风尘女子?她这份识大体知进退竟是比许多闺阁千金还要强呢,更是为八皇子考虑的周到。如此聪慧又有情义的女人,唔,那就是她了。 心里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萧江北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淡然点头道:“既如此,我明日来找你。”说完转身离去。 回到萧府大门外,已经过了子时。主仆两个正要敲门。就听夜空中忽然响起几声夜莺的叫,于是萧江北便停了脚步,打发小桥先回府中。自己则来到围墙根下,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黑影从墙外树上跃下,正要行礼。却听萧江北沉声道:“说正事。” 于是那人便停了动作,轻声道:“千户。那个柳飘絮平日里很少在人前出现,倒是有几个声名显赫的大才子曾经和她往来过,但那些都是士林中鼎鼎大名的人,和八皇子来往频繁。似京城中这些贵族纨绔,一般是不可能接触到她的。” 萧江北点点头,那人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行礼告辞后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弯月,萧江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姓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呵呵,这柳飘絮,简直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来帮我们的人。” 一面自语,便转身回到大门外,果然就见小桥已经叫开了侧门,此时正等在那里,一双眼睛直瞅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 “这次从边关回来,有几个斥候因为军功,所以也得了假期回京探亲。”知道小桥是好奇这人的身份,萧江北也不瞒着他。 小桥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竟是军中的探子,难怪无声无息呢。想也知道,若不是厉害的,哪可能立下军功?唔,怪不得京城中无人知道原子非住在何处,少爷却轻而易举就打探出了消息,军中的斥候好手,那就堪比锦衣卫,要打听出一个人的下落,还不是小菜一碟? ************************** “姑娘真的不去看看?听说二爷这一次要卖出去好几十样宝贝呢,那都是北匈贵族从大石,留月等国抢来的,和咱们大夏的宝贝截然不同,姑娘就不好奇?” 正是春风和煦阳光暖的好时节,顾绮罗换上了轻薄春衫,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牡丹尽情怒放,偶尔抬起手,拿起鸟笼子边的小壶给鸟儿喂水。 听见春雨的话,她也不以为意,却听杏花也笑道:“姑娘就给春雨一个答复吧,没看她已经追问了一个早上?您若不答她,问你到拍卖会结束也是有的。” 顾绮罗便无奈地转身看向春雨,冷哼道:“你好奇你就过去,怎么说你哥哥也是百味馆的掌柜,让他帮你混进去还不容易?哪怕是做回本职工作替那些达官贵人端茶送水呢,别来撺掇我。” 春雨笑道:“奴婢只是奇怪今日姑娘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平日里您说起二爷的那些宝贝,不都是两眼放光么?” “两眼放光的那是狼。”顾绮罗嘴角抽了两下:“何况去看了又如何?看着那么多稀世奇珍就这样成了别人的,你当那滋味很好受吗?我可不是萧江北,把这些身外之物看作浮云一般,我是很爱财的。” “那姑娘就更该去看看啊,虽然珍宝成了别人的,但又不是白给,别人口袋里白花花的银子不也成了二爷的吗?”就连杏花都忍不住开口了,自家姑娘这是什么逻辑呢? “虽然得了银子,可也得还给太子殿下啊。”顾绮罗肉痛的叹了口气:“赈灾当然是义无反顾,任何时候,灾民都是最可怜的,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想一想那些银子,我还是会肉痛,那可是两万两银子啊,就熬了十几天的粥,便没了,可恨啊,那些官儿真是该死……” 听顾绮罗在身边喋喋不休咬牙切齿的咒骂着那些贪官,杏花终于明白:原来自家姑娘的逻辑并不混乱,只不过这不应该是人的逻辑,而应该是貔貅的逻辑——只想进不想出罢了。 “二公子举行了这个拍卖会,只怕更是风头无双了。” 杏花就转移了话题,果然就听顾绮罗皱眉道:“风头什么的也就罢了,反正他早就应该习惯这种事情。只不过我让他办的事也不知道办的怎样了,怎么都不给我递个信儿进来呢?” “姑娘到底安排二爷帮你办什么事?这几天就看您心神不宁的。”杏花抬起头,揉了揉因为绣花而累酸的脖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顾绮罗一面说着,面上就泛起一个冷酷的笑容,咬牙道:“这件事要是成了,那原子非不死也要脱三层,不,五层皮。哼!敢来打姑娘我的主意,还敢仗着那些纨绔的势力欺负我爹,等着吧,姑娘这回不玩你个生不如死,我就不姓顾。” “姑娘,人身上哪有三五层皮?又不是蛇。”春雨从院子里采了几只牡丹,捧在怀里凑过来,却见顾绮罗皱眉道:“好好的花儿,你采它做什么?” “插瓶啊,这时节正是用牡丹插瓶的时候。”春雨不解:“怎么了?姑娘不喜欢?” “嗯,我不喜欢,想看牡丹我出门就能看,比你把牡丹都摘了插瓶,结果我出门,只看见院子里一片光秃秃的绿叶子强,什么意思?” “姑娘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杏花和春雨都是哭笑不得。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丫头走进院来,看见她们便高兴叫道:“大姑娘,杏花姐,春雨姐。” “是小草啊,你怎么过来了?” 春雨便停了脚步,只听小草笑道:“我姑姑今早上过来送了点家常点心,我吃着味道还好,这些日子大姑娘总是赏我们点心吃,所以今儿我也把这家常点心送过来给大姑娘和两位姐姐尝一尝。” 小草说着,便提了提手中篮子,却又朝顾绮罗等打了个眼色,于是几人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春雨便笑道:“难得你这蹄子有孝心,进来吧,我看看是什么点心?” 小草便走了进去,然后看着屋里没有旁人,她便对顾绮罗悄声急道:“姑娘,我听太太院里的王婆子说,太太今儿和韩姨娘说,这些日子家里公中没什么进益,又提起百味馆,说是生意兴隆,看来是要打百味馆的主意。” 顾绮罗尚未说话,春雨便气愤道:“太好笑了,她想干什么?把百味馆要过去?咱们家在京城还有两三家铺子呢,她就好意思谋取姑娘的百味馆?哼!我看她怎么和老爷开这个口?” 杏花在一旁道:“话不是这样说,太太可以不谋取百味馆,她只要说公中银钱有些吃紧,要姑娘每个月把百味馆收入的一半入了公中,姑娘难道能不给?” 话音未落,春雨更是生气,咬牙道:“凭什么入公中?就凭着姑娘每个月从公中得的那一两月银?还是凭着每个月分例的衣裳胭脂?太太这算盘未免打的太精了,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一年有没有三十两银子?如今百味馆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净赚七八百银子,她一张口就要分一半?哪有这样道理?我料着老爷也不会答应。” “春雨,怎么说话呢……” 顾绮罗一直坐在椅子上,听春雨和杏花说话,此时慢悠悠开口,但不等说完,就听小草急急道:“大姑娘,春雨姐姐说的也没错啊,您可没必要给公中填窟窿,当初百味馆可也没用公中出一分银子。”L ☆、第八十一章:“高尚情操” “对,就是这个道理,认真说起来,百味馆是二爷的产业,出银子的是二爷,姑娘不过是帮着出了两个主意推荐了个掌柜的罢了。” 春雨眼睛一亮,暗道小草真是聪明,这话恰是正中要害啊,就连杏花都在旁边不住点头。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顾绮罗此时终于站起身来,目光在三个丫头的身上掠过,她笑吟吟道:“怎么说我也是顾家的人,家里这会儿既有为难之处,我怎么能不替太太分忧?你们啊,心胸太狭窄了,无论我和太太私下里关系如何,大家都还是要为府里的生活质量做贡献嘛。” 生活质量这种词杏花和春雨不太懂,不过大概也明白意思,反正姑娘嘴里时不时就有这样的新鲜话,两人已经习惯了。她们所惊愕的是顾绮罗的态度,虽然知道自家姑娘善良,可什么时候竟然善良仁义到以德报怨的地步了? “姑娘……您……您会有这么伟大的高尚情操?”春雨心直口快,结结巴巴问了一句,结果就被顾绮罗狠狠瞪了一眼,听她咬牙道:“什么话?你难道敢怀疑我?难道不知你家姑娘我一向都是这样情操高尚舍己为人善良可爱……” “小草,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儿的话就快走吧,你又不是负责在这个院里伺候的,免得被人看见说闲话。”杏花转头吩咐目瞪口呆的小草,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磨牙声。 “杏花你这个胆大妄为的,竟然敢打断我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主子?嗯?”顾绮罗“咬牙切齿”的指控,终于让小草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小丫头连忙捂住嘴巴,却还是忍不住笑,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放开手,又正色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姑娘,来的时候。我看见十几位姑娘往三姑娘房里去了。” “去就去呗。”春雨不屑的撇撇嘴:“自从上次老爷让她闭门思过。三姑娘可是大大的丢了脸,不但亲自前来道歉,这些日子见到我们姑娘也客客气气的上赶着巴结。这会儿别说十几位姑娘,就是几十位姑娘去把她的门槛挤破了,又能如何?还能给她撑什么场子找回脸面不成?” 小草笑道:“三姑娘的性子咱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她如今这样惺惺作态不过是没办法,越是这样越要防备呢。” 杏花便走过去捏了捏小草的脸蛋儿。摇头道:“你才多大点儿年纪?今年满十三了吗?就知道这么些,正经还不能小瞧了你呢。” 小草笑道:“杏花姐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懂什么?不过是听几位妈妈平日里喜欢说些宅门后院的事情,所以才多长个心眼儿罢了,大姑娘对我们好,我们自然要替大姑娘打算着。就不为报恩,将来大姑娘也不会亏待了我们啊。”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了这句话。顿时就成了个施恩求报的。”杏花和春雨都忍不住笑,待把小草打发走了。两人便看向顾绮罗,杏花就道:“姑娘,在奴婢们面前您就不要拿出您情操高尚以德报怨善良可爱的模样了,您只和奴婢交个底,太太若真是要打百味馆的主意,您可有应付的办法?” 顾绮罗故作生气的瞪了杏花一眼,咬牙道:“告诉过你多少回?有时候装糊涂比较好,瞎说什么大实话?你就让姑娘我把自己当做情操高尚善良可爱的好姑娘臭美一把不行吗?一定要指出我是装模作样这个事实来打击我的好心情,这是做奴婢的本分吗?” “好好好,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冤枉姑娘,姑娘最善良仁义的。”杏花忍着笑道歉,果然就见顾绮罗得意洋洋道:“这还差不多。好吧,看在你也是忠心为主的份儿上,就实话告诉了你吧。 说到这里,便咳了一声,做出大义凛然状郑重道:“作为顾家一份子,帮助顾府度过难关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咱们的生活离不开银子,不然我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们大家都过得好一些?如今府中银钱短缺,我便为府里着想也是应该的。” 杏花和春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暗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太太明摆着是要趁这机会夺姑娘的产业,难道姑娘真的就为了府里缺银子,便要把百味馆交出去?怎么想姑娘都不该是这样善良懦弱的人啊。 正想着,就见顾绮罗“扑哧”一笑,接着坐在椅子里悠悠道:“只不过,出钱是可以,但这钱我可不能白出。杏花,你去找二姑娘过来,就说我请她来帮我瞧瞧花样子,我挑花了眼,让她帮我看看哪个好。” ******************** “二爷,这是此次拍卖会拍卖出去的银子,共计六十六万八千六百六十两,原本该是六十八万三千六百六十两的……” “还账。”萧江北从太子府管事太监手中接过那个盛满银票的锦盒,淡淡说出两个字,于是管事太监就知道这主儿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因便点头哈腰笑道:“账目交割清楚,奴才就告退了。” 萧江北看了眼小桥,于是小桥会意,从钱袋中取出一个十两重的元宝递给那管事太监,热情笑道:“这拍卖会,多亏张公公帮着忙前忙后,这是我们爷的一点谢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鄙薄才是。” “哎哟,这怎么好?”张靖看着那元宝,不由得两眼放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奴才不过是尽心尽力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事罢了,怎么敢当爷的赏?” “拿着。”萧江北的语气仍是淡漠,于是张靖也就不客气,接了银子再三谢过后,方欢天喜地的去了。 “我的老天爷啊。”看着张靖走的没了影子,四周又没人,小桥这才尽情露出惊讶赞叹之态,哆嗦着嘴唇道:“就那么几十件东西,竟然……竟然就赚了六十多万银子,爷,这……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什么时候您再去边关抢鞑子,把奴才也带上吧,奴才也不盼着富贵,哪怕能抢那么两三件,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萧江北面上镇定,心中也是十分惊讶的,他也想不到就那么一些平日都不放在自己眼中的珍宝古玩,竟会卖出这样的高价,早知今日,当初还让绮罗辛苦开百味馆做什么?便是那十几箱子东西,就可以让一家子生活无忧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心上人都说过,不全是为了赚钱,而是喜欢这个行当。谁还没有点自己的爱好呢?譬如自己,不也是喜欢射猎习武杀鞑子吗? 这样一想,萧江北也就释然了,此时听见小桥的话,他便斜眼看向这贴身小厮,见对方努力挺起胸膛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不由好笑,伸出一根指头微微用力一戳,就见小桥“哎哟”一声,一个腚墩儿坐在地上,他便嗤笑一声摇头道:“你不行,会送命。” “才不会哩。”小桥麻利地爬起来,陪笑道:“人人都说爷在边关威名赫赫,鞑子听见您的名字就要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奴才只紧紧跟在爷的身边,看哪个鞑子敢往我身边靠。” “笑话。” 萧江北摇摇头,心想京城这些人真是无知,即便我在边关薄有名声,但鞑子的勇武善战又岂是浪得虚名?什么叫听见我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真当那些北匈大将是纸糊的吗? 正想着,就见曾远走过来,施礼后便恭敬道:“二爷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没有。”萧江北淡淡说完,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大姑娘没过来吗?” “没有。”曾远摇头:“昨天姑娘就让人送信儿过来,说是今儿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萧江北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这却也是意料之中。因沉默了一会儿,便打开锦盒,也不看数目,就随意抓出一摞银票道:“把这个给大姑娘送过去,她如今在府中孤身一人,需要银钱傍身。” 曾远吓了一大跳,连忙摇手道:“姑娘吩咐过,说若是二爷要给她钱,万不能收。如今百味馆生意很不错,她的钱够花了,让二爷回去后好好儿存着。” 萧江北一皱眉:“她是这么说的?” “是。”曾远很肯定地点头,一面心想着大姑娘和二爷真是心有灵犀,她怎么就料着二爷会给她钱?竟然提前吩咐了一句。这位爷对大姑娘也真是没的说,几十万两的银票啊,眼都不眨一下。 “好,那就给她存着。”萧江北也没啰嗦:反正绮罗总是要嫁给自己的,那这些银钱自己存着,不就是为她存着吗? 小桥此时又拿出两个元宝并几贯钱递给曾远,笑着道:“今儿多亏了这百味馆的人帮着忙前忙后端茶倒水,那几个小孩子倒是伶俐的很,这二十两银子是给曾掌柜的,剩下几贯钱你给大家分一分,总不能让你们白辛苦了一场。”L ☆、第八十二章:撺掇 “这是我们分内之事……”曾远还要推辞,就听萧江北冷声道:“拿着,休要啰嗦。” “就是,让你拿着就拿着,你都不知道,我身上揣着这么些钱有多累,这可是十几斤呢,总算这会儿松快些了。”小乔不由分说将银子和铜钱往曾远怀中一塞,见萧江北已经转身离开,他就连忙追了上去。 曾远愣愣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忽觉身旁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只见钟春风两眼放光的靠过来,嘿嘿笑道:“到底是萧千户,自己人,瞧瞧这大手笔,啧啧啧,帮忙的人都可以分一贯钱是吧?得,我自己动手。” “你帮什么忙了?也好意思拿赏钱?”曾远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将钟春风手上那一贯钱夺下来,然后来到石贵杨氏面前,把这五贯钱递过去,诚恳道:“这一次打扫场地端茶送水都多亏了你们一家人,这是二爷赏你们的,不要推辞。” “不不不,这太多了。”石贵慌乱摇着手,一面就看向噘嘴瞪眼的钟春风:“钟先生也帮了大忙的,何况最主要还是桃花班……” “尽管收下吧,桃花班那里,不是还有这些银子吗?”曾远微微一笑:桃花班的人口虽多,但出的力却未必比得上石家人,毕竟他们的本职是唱戏,不过曾远早已经考虑好了,给自己的这二十两,把十两入了店里账目,剩下的十两换成铜钱给桃花班分一部分,再给李铁军和钟春风分一些,自己再留一点,也足够了。 赏钱发下去。整个百味馆的人都是兴高采烈,李老爷子平生最好吃,和钟春风一商量,就将到手的赏钱都买了食材,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一桌佳肴,席间众人边吃边说笑,气氛十分融洽。 “真没想到。今儿我们也算是开了眼了。谁能想到那么一个石头蛋子,竟然能值一两万白花花的银子。”杨氏摇着头,她的身份是没资格入场的。但怎么说也是百味馆的工作人员,因此倒能躲在犄角旮旯里张望旁听,此时想起那热火朝天的场面,便禁不住大发感慨。 “可不是?要早知道带颜色的石头这样值钱。我从前在山上砍柴时看见的那些就该都捡起来,哪怕没有今儿会上萧家二爷的那些石头那般漂亮透明。但几十两几百两银子也能卖上吧?” 石贵拿了一只鸡翅膀啃着,也是兴奋地眼珠子通红,却听曾远笑道:“石大哥错了,带颜色的石头不值钱。二爷拍卖的那些都是宝石,有名号的,什么祖母绿红玛瑙的。” “可不是?我就说我见过的那些石头没有祖母的绿。大概也有孙子那般绿了,难道降了辈儿就不值钱?”石贵拍着大腿叫。只听得众人都笑起来。 钟春风夹了一筷子肉丝,见众人说得热火朝天,他便冷笑道:“你们不用羡慕,今儿这拍卖会虽然开得不错,却也有些不小的麻烦。” 曾远不以为意道:“你是说怕有人眼红,打那六十多万两银子的主意?你可真会说笑,哪个抢匪不开眼,敢去抢二爷的银子?不要命了吗?” 众人也纷纷点头,却听钟春风冷哼道:“说你们笨你们还不信,那六十万两银子对咱们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真正的豪富人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抢匪放着那么些肥羊不去抢,却来抢阎王的?这道理我难道不懂?我说的麻烦不是指这个,银子是末节,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和萧家二公子通过这次拍卖会,能得到多少人脉和支持?这天下大事小事都一样,离了银子哪个玩得转?偏偏今儿除了这么些财神爷之外,还有一位真正的大财神,那成王爷除了皇帝和钱之外,真正是个六亲不认的,何曾和谁走近过?这一次却又如何?大姑娘和萧千户原本就深陷漩涡当中,有了这一下,那些紧盯着萧千户的人眼睛还不更红了几分?” 钟春风说完,见众人一个个都眨巴着眼睛看他,显然是没懂他的意思,因便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和你们说这些,不过是对牛弹琴,你们就静悄悄看着吧,反正到时候就明白了。” 他说完就撂下筷子站起身来,曾远疑惑道:“这就吃饱了?今儿怎么吃的这样快?” “好戏就快开演了,这个时候,我当然得把我那剧本润润色,赶紧交给桃花班排演。”钟春风挺直胸膛说着,让众人充分见识了他的“爱岗敬业”之后,这才哼着黄梅小调晃悠悠离了饭厅。 ************************ “今儿几位夫人过来,我们说着话儿,就想起那玉兰山下的庄子了,这会儿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那里景致不知要比冬日好多少,女孩儿们也都向往着,所以我和老太太说了,打算挑个日子,再过去温泉玩两天,少爷觉着意下如何?” 房间里,香姨娘正和萧江北打着商量,容姨娘和女孩儿们以及萧江中都眼巴巴看着,目光里全是恳切兴奋之色。 这些萧江北却全都没看在眼中,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香姨娘又问了一遍,他才漠然道:“大家想去就去,庄子里的下人又不是不认识你们,有三弟在,也不用我去护送。” “我哪里能和二哥相比?你让我耍几招花拳绣腿还成,可就凭这个,就让我担负着护送姨娘妹妹们的责任,我是万万不成的。”萧江中使劲儿摇着手,接着又眨眨眼睛,嘿嘿笑道:“二哥真的不去吗?昨儿顾家那位太太和三姑娘四姑娘过来时也说那庄子好呢。” 萧江北猛然抬头,原本漠视一切的目光陡然间就晶亮了几分,却听香姨娘道:“奇怪,我们说话,你怎么听了去?” 萧江中笑道:“我和三妹妹来找姨娘讨东西,结果在廊下听见屋里有客人,就没进去,然后我们就走了,也就是站着那会儿,听见你们说那山庄呢,我猜着,大概顾家的女眷们也想着温泉,不是说泡温泉对皮肤好吗?去年咱们匆匆住了两天,回来后我都觉着姨娘和妹妹们面色细嫩了些呢。” 香姨娘笑啐道:“整日里不好好儿学习,就知道研究这些,看你老子回来再问你功课答不出来,他捶不捶你?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再不为你说情的。” 萧江中嘻嘻笑道:“咱们家又不是诗书世族,大哥哥已经有了差事,二哥哥勇猛无敌,文武两途都有了出息的人,我为什么还要上进?就让我做个吟诗作赋的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 “不好。” 这一回香姨娘还不等说话,萧江北就开口了,目光直视着弟弟,他淡然道:“你不想科举,我便教你武艺,虽然你年纪稍嫌大些,但还不晚。” 萧江中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让我学武艺?跟二哥你一样三更灯火五更鸡?饶了我吧,我压根儿就不是那块料……” 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冷冷道:“爹吩咐过,让你选一样。” “那我还是跟着大哥念八股文好了。”萧江中苦着脸,心中却不以为意,知道父亲和哥哥们性子随和散漫,虽然会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并不会真的逼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好好儿说着温泉庄子,怎么又讨论到三哥的前途了?二哥哥你给个准话儿,到底去不去那温泉山庄?”萧静悦连忙将话题拉回正轨,却听萧江北斩钉截铁道:“那还是邀上顾家人吧。” 这便是同意了,萧静舒和萧静悦等都欢呼起来,萧江中也欢喜的一蹦三尺高,被香姨娘瞪了一眼,他吐了吐舌头,也不在意,没看姨娘笑得比自己还欢畅呢。 ************************ “这一回去温泉山庄,可是个好机会,难得我总算把你大姐姐摁在家中。我儿要好好把握,当然,也不许太急切,一旦惹人疑窦,那就糟糕了。” 顾锦绣的闺房中,吕夫人亲自为她整理着衣衫,接着又走远几步打量了打量,方点头笑道:“这件料子当真适合你,云芝的头也梳的越发好了,还有这枚珠钗,不枉是你舅妈花了大价钱买下来送你的,真是为你增色不少。” 顾锦绣在镜子前转了两个圈儿,心中也是高兴非常,听见母亲夸奖,面上就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笑着道:“娘亲放心,我就不信我有哪点儿比不上大姐姐,只是这次您和我一起去温泉山庄,大姐姐却要留在家里,这妥当吗?我总觉着她是包藏祸心,她如今已经掌了府中不少权力,万一这一次趁着你离开,就把府中所有权力都拿下,那怎么办?” “好悬。”吕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当你爹爹是摆设?就是你祖母,她再怎么偏心,也没有这个道理,让一个姑娘当家,却把太太靠边站的,说出去他们不怕丢人?你就不用闲操心了,这么几天工夫,她篡不了位。倒是我已经安排好,这些日子正经丢几道难题给她,我看到时候她不乖乖从百味馆掏银子呢。呵呵,若是这话由我说出来,你爹爹大概又不高兴,索性我就丢开手,让她自己主动把百味馆的银子交出来。本来么,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支取,如今赚了钱,就自己发财不顾家里?哼!哪有这样便宜的事。”L ☆、第八十三章:打虎(三更求粉红) 她这么一说,顾锦绣就放下心来,因搂着吕夫人的脖子笑道:“还是娘亲棋高一着,我算是听明白了,大姐姐这一回再逃不出去的,若是她不肯把百味馆的钱拿出来,她那点儿管家之权娘也就能顺利成章收回来了。嘿嘿!这个好,我们不但要让她丢了管家之权,还要把这门婚事给抓到手里,让她尝一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儿。” 吕夫人含笑颌首道:“正是如此。好在萧家二公子如今对她疏远了,不然这计策还未必管用呢。我料着这一次必定还和去年一样,去温泉山庄的人不少,但能住在萧家山庄里的,咱们却是独一份儿,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该和香姨娘好好合计合计重新结亲的事儿了。” 顾锦绣一听,知道母亲酝酿了这么久,终于要出手了。想到萧江北的俊逸潇洒和身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家千万,一颗芳心立刻怦怦乱跳起来,小声道:“娘,您说……萧家会同意换人吗?” “有什么不同意的?二公子和那野丫头已经生了嫌隙,原子非又步步紧逼,萧家又和咱们家亲近,最重要的是,你一点儿也不比你那大姐姐差,模样甚至还胜过她。我这主意恰是两全其美,萧家就是不能立刻拍板答应,也总会考虑的。” 吕夫人说到此处,想起那引得京城富贵竞相争购的北匈珍宝,想到萧江北的锦绣前程,只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喃喃道:“上天保佑,但愿一切顺利,如此,也就不枉我费尽心思筹谋了这许久。用出这么多的手段了。” ************************* “少爷,那只鹿……哎,你看那只鹿,肥的很啊……” 小桥指着不远处一只落了单的肥鹿,兴奋的大呼小叫,暗暗盘算着这样肥的一只鹿能割下多少上好鹿肉,然而叫了半天。却不见自家少爷那里有动作。回头一看,就见萧江北懒洋洋坐在一块山石上,见他看过来。便嗤笑道:“没眼力见儿的,那不是什么肥鹿,只是一只揣了崽子的母鹿而已。” “是这样啊。”小桥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就又疑惑的看向萧江北。呐呐道:“原来二爷还有这份儿慈悲呢,奴才佩服。” “大姑娘是个善良性子。”萧江北淡淡道了一句。算是替小桥解惑:不是二爷我慈悲,而是你未来的二奶奶不喜欢我射杀这些正在繁衍的动物。 “爷对大姑娘,真是没的说了。”小桥感慨万千,忽见远处又有一群高大肥壮的麋鹿不知怎的竟然迎面惊慌跑来。他连忙兴奋地又要叫,不等出声,就见身边人影一闪。再一回头,只见主子已经移到鹿群侧面。手中连珠箭发,顿时那群鹿当中就有三头雄壮大鹿倒地。 鹿群四散惊慌而逃,萧江北正想再射两只,就见又有一群黄羊疾驰而至,他心中惊讶,连忙又抽出三支箭,射了三头黄羊。 小桥兴奋地满脸通红,正要上前拾取猎物,就听萧江北大吼一声:“慢着。” 话音未落,就听又有一阵蹄声响起,只吓得小桥脸色煞白,眼看前面一片黑云迅速飘来,他“嗷”一声三两下就蹿到了树上,等到那片黑云接近,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群野驴。 小桥心有余悸,忽听一阵掌声叫好声响起,抬头一看,就见萧江北不慌不忙箭如流星,转眼间野驴群的外围就倒下了几名成员。 小桥擦了擦头上冷汗,正要出溜下来,就见萧江北又取出几支箭,面色却是无比严肃,他心中一颤,动作便顿了顿,与此同时,就听一声震天长啸响起,接着又是一声,竟震动的整片山林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妈呀那是什么?” 小桥站在树上,看得远,只见一群獐子没命奔逃,而在它们后面,两只斑斓大虎紧紧追赶,须臾间便到了獐子群中,咬住了两头獐子。 “是……是老虎……爷,咱们快跑,是……是老虎啊……”小桥吓得腿都打颤了,一溜烟跳下树,待奔逃的獐子群飞驰过后,他便一个高儿奔到了萧江北身旁,拉着主子就要逃跑。 “不要动。” 却听萧江北沉声断喝,小桥以为他要猎杀这两头猛虎,不由急出了一脑门儿汗,急急道:“爷,好歹有这几头猎物,够那俩老虎吃一阵子了,它们这会儿未必能顾得上追咱们,快逃啊,不然就算您武艺高强,也未必能猎杀两头老虎。” 小桥话没说完,就见那两头老虎又是“嗷呜”一声长啸,接着闪电一般向他们蹿了过来,萧江北身后家丁们都发出惊叫,很明显,如果刚才众人逃跑,很快就会有人被老虎扑倒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两支箭猛然射了出去,这种时候才真正显出萧江北的射术有多么出神入化,那样疾驰如闪电的两头老虎,竟依然没逃过被射穿双目的结局。 “嗷……”两头老虎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大地再度震动,小桥没想到都这样了,老虎竟然还没死,眼看那两只瞎了的老虎转眼间就到了面前,他整个人都吓傻了。 身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等小桥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进了退后的人群中,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萧江北竟然赤手空拳,和那两头老虎缠斗起来。 这两头老虎不知因为什么情绪暴躁,以至于明明猎到了食物之后,竟仍然要攻击萧江北一行人,此时双目失明,剧痛之下,虽然扑咬摆尾的动作没了章法,却是更加狂暴无比,不用别的,单那两根尾巴,一旦被扫中,怕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就在如此情境下,小桥和山庄里跟随射猎的下人们深刻理解了为什么萧江北在战场上可以所向披靡?为什么会说他是让鞑子闻风丧胆的战神?人家的功夫在这里摆着呢,那样的灵活身手,那样的铁血重拳,只有战神才能使出来,怎么可能是区区凡人能够拥有的? 明明还没有脱离危险地带,明明萧江北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但是却没有人离开,众人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一拳一拳活活打死了两头老虎,直到那两头老虎轰然倒地,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景象。 “运气不错,竟然会打到两头老虎,看来还是这深山老林里有好东西。”萧江北拍着手上的毛屑灰尘走了过来,面上难得带着淡淡笑意。 没有反应,所有的人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一组群雕。 “怎么了?吓成这样?出息。”萧江北皱起眉头,他的话终于让大家有了些反应,反应最明显的是小桥,这家伙一个高儿蹦到主子面前,连一向讨好谄媚的笑容都忘了挂在脸上,直接就来了一句:“二爷,您真的是人吗?” “不是人我难道是鬼?”萧江北面色一沉:这混蛋怎么说话呢?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要娶绮罗进门了,他来了这么一句什么意思?把自己当成妖怪了?是想挨揍吧? 萧二爷很不爽的想着,而这时候小桥才终于恢复了理智,连忙竖起大拇指讨好笑道:“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是觉得您……您太厉害了,两头老虎啊,就……就让您那么打死了,天啊,这……这奴才简直不敢想。” “切!”萧江北嗤笑一声,暗道没见过世面的,鞑子那些将领可比两头老虎厉害得多,爷都不知杀了多少个,还怕这两头野兽? 老虎都打到了,其它猎物也打了不少,单单刚才这一会儿,就打了十几头大家伙,即使萧江北还没怎么尽兴,可想到离开山庄已经三天,就算此刻立即回去,快马加鞭怎么也得两天才能回到山庄,因此便决定即刻下山。 “玉清,你先回山庄去,姨娘和姑娘们大概就是这两三天到,你去报个喜信儿,就说二爷赤手空拳打死了两头老虎,很快就回去。顺便也让厨房预备预备。” 小桥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山庄里一个下人,一面掏了两串钱递过去,于是那玉清欢天喜地去了,这里他便凑到萧江北面前,小声笑道:“嘿嘿!两头老虎啊,爷这一下可算是大大露脸了。” 萧江北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风光不屑一顾,却听小桥又悄声笑道:“奴才知道,别人怎么看爷,您是不在乎的。只不过,大姑娘这会儿只怕也到了山庄,让她看见爷赤手空拳猎下的这两头猛虎,那是什么情景?啧啧啧!” 这个马屁显然就拍到了萧江北的心坎上,他却仍是假装板起脸道:“胡说什么?大姑娘岂是没见识的?两头猛虎罢了,算得上什么英雄了得?” 小桥撇撇嘴,心想爷还装镇定呢。提前跑来山庄,一来到庄子,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往这片深山老林里跑来,为得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猎几头好货色给大姑娘补身子?这些猎物,只怕要有一大半送去顾家和百味馆呢。 萧江北的面孔并没有板多久,一想到终于可以见到心上人,二爷心里当真是心花怒放,因出了林子,便催马狂奔起来,这可苦了小桥和那些家丁们,打马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差点儿没累瘫了。L ☆、第八十四章:腆着脸 话说玉清撒欢儿往回跑去报信,因为路上也没怎么歇息,所以第二天傍晚便到家了,恰好萧顾两府女眷们是中午到的山庄,这会儿都在厅中说着闲话等晚饭,听见玉清说萧江北打死了两头老虎,众人不由得都十分欣喜雀跃。 用完晚饭,天就擦黑了,吕夫人却还在厅中磨磨蹭蹭不走,恰好香姨娘也想问她原家的事,因就将女孩子们都打发各自回房,接着邀请吕夫人来到自己院里,两人分宾主落座,碧玉亲自奉上茶后便退了出去,香姨娘这才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们家老夫人比先前好了许多,那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抓紧时间办一办了?毕竟先前婚期也只是推迟,可没说取消。如今半路里突然出了那么个原子非,把咱们两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若两个孩子尽快成婚,想来这股妖风也就该消停了。” 香姨娘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吕夫人就该感恩戴德,立刻和自己商量出一个大概日子,然后再找钦天监定出吉日,这事儿便解决了,她当真觉得萧家已经是天大胸襟,不然出了这种事,哪有男方家会这么客气? 谁知吕夫人犹豫了半晌,竟然腆着脸无比诚恳道:“实话说,我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事情到现在,我们也真是被逼无奈了。这个……叫我说,我们老爷和萧将军交好,而这桩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两家亲上加亲,如今闹到这个地步,要尽快平息此事,看来只能把绮罗许给那原家。然后把绣丫头嫁给二公子,锦绣是我亲生的,也算是个嫡女千金……” 她不等说完,香姨娘已是勃然大怒,站起身厉声道:“哪里有这样道理?我们两家定了亲,聘礼都下了,两个孩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你却和我说。要把绮罗许给原家?把另一个女儿嫁到我们萧家?这亏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这样荒唐的主意。” 吕夫人连忙也站起身来,一脸为难道:“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那原子非真真是个混蛋东西。任我们好话说尽,他却步步紧逼,我也和老爷说过,实在不行。就把二丫头或三丫头许给他罢了,好歹平息了这场事再说。可他偏偏不肯,说老爷写下婚书的时候,明明就是定的绮罗,不肯换人。姨娘你说。这是不是混蛋到家了?他是浑人,可以不要脸甚至不要命,但我们是什么样人家?说不得也只能各退一步。不然百姓哪会和我们讲道理?只会说我们两家仗势欺负一个穷秀才,这样名声咱们哪里担得起啊。” 香姨娘注目看着吕夫人。似是要看透她内心的想法,那锐利又讥讽的视线只看得吕夫人如芒在身,却又不得不陪着笑道:“姨娘,我和老爷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这都怪我们老爷,不是他当年一时糊涂写下那纸婚书,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香姨娘收起面上怒色,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方悠悠道:“夫人,我说句实话你别见怪。我们家老爷和顾大人确实是好朋友,所以才有两家的亲近。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朋友也好,亲近也罢,都不是不能舍弃的。在这样满城风雨的时候,我们家没有抽身而退,还坚持着这件婚事,那是因为我们二少爷对你们家大姑娘一片深情,所以坚决不肯退婚,让你们更难堪。当日他们初见时,你们家老太太就说过两个孩子是难得的般配,所以我也一直觉着,不管别人怎么说,这的确是一桩如意姻缘。可你要明白,这全都是因为你们家嫁过来的是大姑娘,若你们要把大姑娘许给原子非,呵呵!我是不好说什么的,只是你也该想想,如果婚配的对象不是大姑娘,我们萧家,又何必非要你们顾家的女儿?难道你还当我们二少爷是从前那个克妻杀人狂魔?京城千金都退避三舍吗?” 话音未落,吕夫人就紫涨了面皮,一张脸红得如同要滴血般,好半晌她才沉声道:“姨娘若是这样讲,我也没话可说了。呵呵,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我只想着过去二公子还是杀人狂魔时,我们家老爷仍然把大姑娘许给他的那份情义,却忘了你们家如今门槛高,不是我们能攀得起的了,得,今儿这话就当我没说,告辞了。” 吕夫人是最要面子的人,即便再怎么想萧江北做自己女婿,但香姨娘刚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就差没直说“你闺女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我们二少爷”这样露骨的讽刺了,她再怎么想成全女儿,也不可能陪着笑脸,人活一口气,若是连这口气都忍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香姨娘心中也是愤怒已极,实在是吕夫人这个主意太混账,由不得她不生气,因此才会说出那样不留情面的话,此时见吕夫人恼了,又说是过去的情义,她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有些过头,不过面上仍是冷冷道:“若说情义,自然是有的,但当日是大姑娘许给我们萧家,这是大姑娘对我们萧家的情义,这会儿你们要把大姑娘许给原家,你们是要把我们萧家,我们二少爷置于何地?难道我们二少爷竟连一个胡搅蛮缠的秀才都比不上?” 吕夫人听见这话,知道香姨娘这是和软了些,她到底也不舍得将此事彻底弄僵,于是便借坡下驴,转过身子道:“我也知道你们生气,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今儿我就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姨娘请想一想,那原子非不过是个穷秀才,别说我们老爷好歹还是个五品官儿,就算只是个七品八品的小官小吏,要治他一个穷秀才,难道很费事?可为什么我们家到现在还拿他没办法?那原子非身后要没有得力的靠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家?” 她这话香姨娘也明白,当下便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谁有这么大的势力?顾大人看着和气,不像是能与这样大人物结仇的模样啊。” 吕夫人冷笑道:“这自然不是我们家老爷能惹得起的大人物,说起来,只怕源头还要落在二公子的身上,姨娘想一想,当日京城众口一词说他是杀人狂魔克妻丑陋,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香姨娘疑惑地看着吕夫人,心想怎么把这事儿给按到我们头上了?正要开口问,就听吕夫人又淡淡道:“姨娘想啊,先前的谣言,不都说是几位去过边关的世家子回来说的吗?所以大家也就信以为真,不是那样的贵人,谁会轻信他们的话?你再想想那几位世家子,若他们诚心和二公子过不去,就算你们萧家女儿是太子侧妃,你们是不是就敢不把那些世家子放在眼里了?” 香姨娘只微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当即面色一变,吃惊道:“这当中竟是牵扯了那些贵族世家子?怎么……怎么会这样?” 吕夫人这才觉着胸中郁闷稍微去了些,闷闷道:“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们老爷肯罢休吗?若不是实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你以为我会厚着脸皮提出这主意?现在不管如何,原子非我们是惹不起了,说不得只好把大姑娘给他,不然不但我们家不知会有多大麻烦,就是你们萧家和二公子,怕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遭了暗算。也不知当日在边关,二公子和这些贵族子弟结下了什么天大仇怨?所以我才说,要息事宁人,只能舍了我们大姑娘。偏偏我们老爷又在乎和萧家的情义,所以我说实在不行,不如把三丫头许给二公子。姨娘,俗语说的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太子还只是太子,并不能肆无忌惮,你们家若是肯示人以弱,总比要强拔尖,惹得群起而攻之要好吧?等到将来大事定了,二公子也成了气候,到那时,想寻这些混蛋的晦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香姨娘看了吕夫人一眼,对她这番话半信半疑,忽然又听对方道:“自然,二公子如今不比往日,他要娶谁,大概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所以我只拿我们两家的情义说话,若是姨娘和萧将军想着娶一个尊贵的,那我们就不敢高攀了。我们家姑娘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大姑娘在乡下住了十几年,性子尤其野,不然先前也不会和二公子闹翻,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他们俩翻了脸,让我也觉着愧对你们。我们三姑娘倒不似她姐姐那般莽撞,只是性子有些绵软,平日里只在家做做女红看看书,很少抛头露面和人往来,虽是将来和妯娌小姑们相处倒好,但我只怕二公子未必喜欢。” 萧江北的确不可能喜欢这样的标准大家闺秀,不然也不会和顾绮罗看对了眼,然而此时香姨娘想着顾明阳和自家老爷的交情,想着刚刚吕夫人暗示的萧江北四处皆敌的处境,她心中就不似先前那般镇定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方叹口气道:“若是这么说,我倒明白你的难处了,只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要问问我们老爷和二少爷的意思。”L ps:呼,吕夫人终于腆着脸上了。 ☆、第八十五章:聚会 吕夫人心中暗喜,只要香姨娘肯答应去和萧东海说,萧江北又和顾绮罗翻了脸,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她心中无比舒畅,面上却仍是做出苦楚模样,摇头道:“我何尝不知这事儿给我们两家都丢了脸?只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真真是没有办法了,我这还没敢和我们老爷说呢,不然还不知道他怎么想我,说起来,这话我也只能和姨娘说,人人都以为咱们这些当家的妇人威风,其实这其中难处谁知晓?就如我现在,虽是为了老爷着想,可将来他不但不会领我的情,大概还要埋怨我,反正他们男人都是英明的,只有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专门坏事儿。” 她这话倒引起了香姨娘的共鸣,吕夫人怎么说也是当家太太,可她不过是一个姨娘,这些年在府中虽说掌家,内中煎熬却只有自己知晓,因面上更和气了几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吕夫人便告辞离去了,只剩下香姨娘在那里寻思着这件事,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便起的晚了些,好在这是在山庄,倒也无人在意,只香姨娘自己觉着不好,因便没出门,直到午饭时分,方去了饭厅招待顾家女眷,用过饭后,大家聚在一起自在说着话,门外便陆续有人报说有其它山庄的女眷们过来,大多都是身份比香姨娘吕夫人高贵的,两人忙亲自去接,后来见人多了,屋子里有些转不开,香姨娘便带着人来到后面园子里。 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已是四月中,园子里花团锦簇的桃树杏树此时早已谢尽,满树翠绿的新叶中。是一枚枚只有小指头肚大小的青色果实。 顾清风从小厮手中接过两枚青色小果,不由分说就塞进嘴里,只嚼了两口,一张小脸就皱成了包子模样,呸呸呸地吐出来,悲愤看着小厮道:“一点儿也不好吃。” “本来就不好吃么。”小厮笑:“奴才说了,小少爷还非要。如何?涩到了吧?” 顾清风仰脸看向大树。咬牙道:“杏子明明是好吃的,怎么这会儿却这样难吃?我不信,我要自己上去摘两个……” 不等说完。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你长本事了,还自己上去摘?这会儿树上虫子都快出来了,若有那性子急已经出来的,看咬你一口疼不疼?” 顾清风转回头一看。只见顾兰绡不知何时来了自己身后,他便扯住姐姐的衣袖道:“明明杏子是很好吃的嘛。” “那也不是现在这会儿吃的啊。你吃的那都是黄杏子,是熟了的,青杏都是没长熟,又酸又涩。更不用提这刚刚才冒头的小杏子了,你真是个五谷不分的。” 顾兰绡用团扇轻轻敲了弟弟的小脑袋一记:顾老爷老来得子,因此对这幺儿格外疼爱。吕夫人又喜欢做样子给人看,因此顾清风可说是娇生惯养。庄姨娘也不许他单独去园子里玩耍。太太也还有个儿子呢,即便她表面慈祥,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万一在园子里发生点意外,到时候找谁哭去?因此顾清风长到六岁,竟是连青杏都没吃过。 “走,我带你去姨娘那里。” 顾兰绡拉着顾清风来到庄姨娘身边坐下,目光忍不住就往旁边那一桌看过去,桌子边坐着六七个人。有安庆伯的夫人,也有平国候世子的夫人,还有内阁黄大学士的儿媳,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女眷,以吕夫人和香姨娘的地位,平日里要求见这些夫人们,怕是门也找不到,这会儿她们却纡尊降贵,和香姨娘谈笑风生。 还是不肯死心吗? 顾兰绡轻声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这些夫人的想法,原本萧江北和顾绮罗虽然流言不断吧,但大家总算都知道这一对男女感情好没规矩,所以众人眼见无望之下,就都打消了心里念头,不再幻想什么横刀夺爱的事儿了。 谁知平地起波澜,半道上忽然杀出原子非这么个混蛋来,而且因为他,顾家固然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萧家却也跟着丢了面子,这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家又不是泥人,都这样了还肯守着婚约?所以这些人心里又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了,加上各自女儿大概也是有意无意撺掇着,因此一听说萧江北和顾绮罗交恶,这不就又一窝蜂的赶来了? 当然。今天在座的这些还不算贵重的,真正的贵人即便心中热切,该摆的谱儿还是得摆着,不可能轻易过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辙,没办法,既然想要脸,那就得另外开动脑筋,效果还不一定比得上这些肯拉下脸来的女人。 顾兰绡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忽听身旁顾清风道:“姐姐,大姐姐怎么没过来?你看那边好多姐姐啊,你和大姐姐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大姐姐要在府里照顾祖母,又要看顾生意,忙着呢。”顾兰绡摸着顾清风的小脑袋,看着十几步外正在花丛间漫步的女孩儿们,心中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果说大多数贵妇人还是自持身份,不肯折节下交的话,那些女孩儿们可没有这样顾忌,她们只要刻意和萧家姐妹打好关系,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过来玩耍。顾兰绡暗暗忖度着:怕是周围山庄里贵重的女孩儿们这会儿都集齐了,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萧江北今天就会回到山庄。 “这园子里的花儿开得真好,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山庄,下人们打理的精心。”平国侯世子夫人喝了一口茶,笑眯眯说着,登时引得附和声一片。只是这个话题结束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吕夫人便冲着花丛里喊道:“绣儿,你带着你四妹妹过来,看太阳大晒着的。” 她这一喊,其他人也仿佛心有灵犀般,都把各自女儿叫了过来,于是女孩儿们便都呼啦啦进了亭子,差点儿把一个不算小的亭子挤满了。 丫头们忙着在石栏上铺上垫子,女孩儿们纷纷坐下,香姨娘便笑道:“老远就看见你们说笑着,倒是说起什么事这样开心?也说给我们听听呗。” 萧静舒抢着道:“我们说我二哥哥呢,姨娘,你说二哥哥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两头老虎,还是一下子打死的,该不会是两头小老虎吧?要是大老虎,我可真不敢想象。” 香姨娘收了笑容,用帕子擦擦额头,摇头道:“你竟然还欢喜,不知道我听见这信儿后吓得腿都软了,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和老太太老爷交代?你哥哥也当真是太逞强了,回来我必定要训斥他的。” 几位贵妇人便轻轻撇了撇嘴角,暗道你训斥他?真是狂妄,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一个陪嫁丫头升的姨娘罢了,萧千户虽年轻,却是你正儿八经的主子,你凭什么训斥他?谁给你的胆子?呵呵!不过就是特意让我们知道,你在萧府里是有地位的罢了,那也用不着说这样不自量力的话。 香姨娘真的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向人炫耀的意思,她能在萧府掌权这么多年,便是靠着一个谨小慎微,从不生贪心妄想,把自己的位置一向摆的非常正确。因此这话说完,她自己也察觉到不妥,再看周围人的脸色,就更是尴尬不已,把本来要说的话也都悄悄吞了回去。 热烈的气氛瞬间就有些冷场,吕夫人急于和香姨娘打好关系,这会儿就连忙笑道:“江北那孩子战功赫赫,这腿脚功夫自然是了得的,打死两头老虎也不算什么,当日他去我们家贺寿,不就给老太太带了一件白老虎皮么?” 顾锦绣笑吟吟道:“可不是,祖母很是喜欢那件虎皮,私下里没少夸萧哥哥,只说他功夫了得,所以在战场上也定是势如破竹。” 香姨娘便不着痕迹的看了顾锦绣一眼,见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她心中便想起昨晚吕夫人和自己说的话,心中暗自忖度道:从前没注意,如今看来,这位三姑娘倒也算稳重。只是我们二少爷未必喜欢,但老爷若是替顾大人着想的话,怕是会同意的。 这样一想,越发留了心,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喝彩声,她便叫过身旁碧玉道:“去前院看看,出了什么事?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碧玉笑道:“没有别的事,八成是二爷回来了,带了那许多猎物,所以引得人尖叫喝彩呢。”说完袅袅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道:“奴婢说的没错,果然是那些猎物都抬回来了,只是二爷在路上遇见了一位朋友,所以耽搁住,先让人把猎物送了回来,二爷却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香姨娘有些惊讶,暗道萧江北竟然还有朋友?这却是没听说过。忽听身旁吕夫人笑道:“既如此,不如把那老虎抬了来,我还没看过真老虎呢,今儿托江北的福,我也开开眼。”L ☆、第八十六章:言语争锋(三更求粉红)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着,尤其是女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地眼睛都要放光了,待到小厮们把那两只死老虎抬了过来,这些闺阁千金们不但不害怕,反而全都随着香姨娘吕夫人等上前围观,见那死老虎身上依然没有伤口,不由得都叹为观止,议论纷纷,这里香姨娘便问那个叫玉清的小厮道:“这老虎也是二爷射死的?” “哪有那么容易啊。”玉清见这些贵妇人和千金小姐赞叹不已,也觉着与有荣焉般的挺直了胸膛,连说带比划着兴奋地讲述道:“昨天奴才禀报姨娘时,您累了,奴才也没和您细说。姨娘不知道,当时那情形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前一群鹿,一群黄羊,还有一大群野驴都吓得成群结队逃跑,小桥都差点儿让野驴给踩了,幸亏二爷提醒了一声。接着又是一群獐子出现……” 玉清越讲越来劲,待讲到萧江北主动跳上前去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最后就靠着一双拳头硬是将老虎活活打死时,这厮简直兴奋地脸都发红了,周围贵妇人和女孩儿们也听得紧张不已,好容易等玉清讲完,大家竟还是不能回过神来。 “好了,你退下吧,二爷若回来了,就说我和姑娘们都在园中,让他过来找我们。” 香姨娘咳了一声,于是周围众人纷纷回神,大家议论的更起劲了。顾锦绣也顾不上身边坐着顾绮罗的“耳目”顾兰绡,便拉着顾素纨兴奋道:“萧家二哥哥真是太厉害了,老虎啊,还是两头猛虎,竟然就让他赤手空拳打死了。这……这只有天神下凡才能办到,天啊天啊,真是想不到,他看上去也不是膀大腰圆的强壮模样,怎么就会这样厉害?” “二公子是很厉害啊,如今看来,当日京城传说他克妻的名声倒也没传错。这样厉害的拳头。连老虎都被打死了,若是打在那娇滴滴的妻子身上,还不是两三拳就要一命呜呼?” 顾兰绡摇着团扇。似笑非笑看着顾锦绣凉凉说着,她不知萧江北是“奉命”和顾绮罗闹翻,只以为对方也受不了原子非的搅和,真的和大姐姐交恶。所以心中很是为顾绮罗不平,更生气萧江北毫无立场。此时见顾锦绣又如此张扬,于是便忍不住刺了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顾锦绣气恼的看了顾兰绡一眼,周围几个女孩儿也都不满地皱了皱眉,其中平国候的孙女儿肖如兰便冷笑一声道:“萧家哥哥英雄了得。岂是那些浅薄的女人可以亵渎?真真是不自量力,可笑可笑。” 顾锦绣连忙附和道:“就是,有的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有了靠山便不可一世,什么都要点评几句。却不知这不过是小丑行径罢了。” 顾兰绡看了肖如兰一眼,她从前不认识这位贵族千金,对方可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物,如今却只因为一句话便主动来找自己拌嘴,虽是冷嘲热讽,这却也是不顾身份的表现,可见萧江北在这些女孩儿心目中的地位。 当下心中更是不舒服,因此也冷笑道:“咦?我说错了吗?我记得就在半年之前,萧家二公子还是人人喊打的人物,说他是杀人狂魔,克妻丑陋,甚至有人说他这辈子命犯天煞孤星,就不该再祸害人家女儿,干脆战死沙场算了。” 说到此处,她就掩唇一笑,轻声道:“是了,是我失言了,这些不过是无知小人们传的风言风语,姑娘贵为平国候府千金,又怎可能以讹传讹,和那帮没见识的一样想法呢?您必定是从那时起就慧眼独具,认为萧二公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不是?” 肖如兰气得浑身颤抖,偏偏又反驳不了半句,顾兰绡这几句话太毒了,不但暗暗讽刺她是势利眼,最后一句话更是诛心:慧眼独具?真要是慧眼独具,她用得着这会儿巴巴坐在这里,和一群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女孩子们假装谈笑,只盼着能见萧江北一面吗? “二姐姐,你说话注意些,就是大姐姐在这里,也不敢如此张扬。”顾锦绣冷冷一笑,心想这二姐姐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算从前靠着那野丫头,能有她几分好处,可如今那野丫头都和萧哥哥翻了脸,这门婚事迟早告吹,那顾绮罗还能有什么本钱?她竟然还要尽心维护着,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一旁顾素纨见两个姐姐彼此瞪着,气势骇人,也不敢插嘴,倒是顾清风小小年纪不知道深浅,见两位姐姐都不说话了,他便拉了拉顾锦绣的衣袖,好奇道:“三姐姐,上次二哥哥打的大狗熊,都送了熊肉去家里,那可真是香喷喷的好吃。这老虎比熊还厉害,听说是兽中之王,它的肉肯定比狗熊肉还好吃,你说二哥哥会不会送咱们一头家去吃?” “吃吃吃,你就想着吃,谁告诉你这野兽的肉是越厉害越好吃的?”顾锦绣狠狠敲了顾清风脑袋两下,只把小家伙疼得捂住脑袋,眼泪汪汪往后躲到顾兰绡怀里,再也不敢搭话了。 “不过是孩子的话,三妹妹何苦拿着清风撒气?”顾兰绡是亲姐姐,岂有不心疼的?因将弟弟护在怀中,瞪着顾锦绣没好气道:“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便是这老虎送去府里,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大姐姐……” 不等说完,便听身后嗤笑一声,却是肖如兰身旁的女伴终于逮到了她话中把柄,因便悠悠道:“怪不得顾三姑娘说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也罢了,好歹也是长着两只耳朵的,难道那耳朵竟是摆设不成?听不见到处传的话?啧啧,听说早就闹翻了,连桌子凳子都遭了秧呢。” 顾兰绡一张脸立刻就涨红了,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不由把两只纤长玉手都握成拳头,她心中恨得要命,暗道这些女人还好意思说别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分明你们才是最厚颜无耻的,一听见大姐姐和萧家哥哥闹翻的消息,便都不消停了,呸!臭不要脸。 正恨恨想着,忽然就听不远处一个婆子欣喜叫道:“二爷回来了?老奴给二爷请安了。” 接着萧江北颀长挺拔的身形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亭里亭外顿时沸腾了,但旋即又静下来,女孩儿们端端正正坐好,贵妇人们也挺直了背脊,挂上长辈们该有的和蔼慈祥笑容,看着萧江北大踏步走过来。 “姨娘过来了?” 萧江北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这亭里竟然坐满了聘聘婷婷的女孩儿,他很想看一看顾绮罗在哪里,不过想到之前爱人和自己定下的计划,只好按捺下心中热切,目不斜视的来到香姨娘面前,躬身施了一礼,接着又看向吕夫人道:“夫人也来了?” 香姨娘和吕夫人含笑点头,看着萧江北向其他贵妇人施礼招呼,都觉着面上十分光彩,香姨娘便笑问道:“小厮们说你回来路上遇见了朋友,所以耽搁住了,是什么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在这里还有朋友呢?” “是刚刚做了吏部左侍郎的程统,早些年他曾经从边关进京赶考,路上遇见土匪,恰好被我遇见,就把他救了下来,之后再没见过,没想到今日在路上遇见,他竟还记得我,也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们说了几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交的。” “竟然是程大人?”平国候世子夫人的目光就更闪亮了,不等别人说话她便抢着道:“那程大人少年得意沉稳多智,最受皇上赏识,五年前做了状元,之后只做了一年的翰林便外放地方,又因为平了汾王之乱,破格提拔回京,不到两年便升了三级,做到了吏部左侍郎,却没想到,二公子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萧江北淡淡道:“当日的举手之劳罢了,谈不上救命之恩。” 本来就前途无量了,竟然还是官场冉冉升起的一颗狐狸明星的救命恩人,这萧江北的运势究竟是有多强?难道有了太子做靠山还不够,必定要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才会罢休么? 众人心中纷纷想着,眼中神采就更亮了几分,不约而同的看向香姨娘,于是香姨娘便笑道:“好了,去见见你妹妹和各位姑娘们,大家刚刚看见你打的老虎,都很高兴呢,着实夸赞了你一番,你还不快去谢谢她们?” 萧江北向香姨娘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暗道姨娘真是懂我的心,给了我这样一个光明正大和绮罗说话的机会,只是我心里欢喜得紧,万一装不出来和她冷战的模样可怎么办?绮罗一定又要说我笨了,连这个都装不像。不过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就算被人看出来,那也无妨吧。 一面想着,便脚步轻快的转过身来,看向周围女孩子,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谢过。L ☆、第八十七章:大反转 于是女孩儿们也忙不迭站起身还礼,一个个都是晕生双颊,心中着实羞怯喜悦的紧,暗道果然萧二公子和那棵狗尾巴草是闹翻了,不然他怎会对我们这样和颜悦色?从前他眼里只有那乡下的狗尾巴草,根本不把我们看在眼中的。 正暗自窃喜时,就见萧江北已经转了一圈,面上露出迷茫之色,最后目光落在顾兰绡身上。众人心中一紧,也都不由自主看向顾兰绡,暗道莫非之前对方的话都被二公子听去了?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都升起几丝幸灾乐祸来,这当中尤以肖如兰和顾锦绣笑得最是欢畅,肖如兰便轻轻瞟着顾兰绡,淡淡道:“背后莫论人是非,果然这话是不错的。” 顾兰绡面色通红,复又一白,她也以为自己的话被萧江北听了去,只这时候也不可能把那话收回来,倒还不如坦荡些,因就索性抬起头,目光平视萧江北,暗道听了就听了,我就说了又怎样?我就是为大姐姐不平,别人不了解她的苦处,你怎也不了解?若如此轻信人言,不是个寡情薄幸的是什么?枉我大姐姐为你费了那一番心。 顾兰绡从前也是谨慎性子,和顾绮罗交好后,竟也学了她几分担当,所以此时才有这样勇气,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害怕,正煎熬着,就见萧江北上前一步,沉声道:“二姑娘,怎么只有你在这里?大姑娘呢?” “啊……啊?” 顾兰绡愣住了,没想到萧江北注视自己竟是为了问顾绮罗的下落,一时间她也迷茫了,暗道他和大姐姐不是闹翻了吗?这会儿难道还要寻仇不成?看着不像啊。 “哦……那个……大姐姐这一次……没……没过来。”心中纳闷,嘴上却在本能意识下告诉了萧江北答案。 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什么叫从云端一头扎进泥地?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萧二公子此时的脸色便知道了。从顾兰绡嘴里确定了顾绮罗仍然在京城顾府的一刻。萧江北一张脸都绿了,表情也迅速从阳光和煦转为阴云密布。 顾兰绡心中打鼓,她看出萧江北很失望很愤怒,却不知这是因为什么?是思念落空还是没办法寻顾绮罗的晦气?这个问题很重要,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二哥哥不用失望,我娘说这个时候,大姐姐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特地不让她过来呢。也省得二哥哥为难。”旁边顾锦绣却会错了意,以为萧江北是因为不能当众羞辱顾绮罗出气,所以才会不高兴。因就婉转提醒了一句,意思是那女人已经在各种流言中体无完肤了,还不够你出气?再者,今天她没过来。那是我娘的主意,就是怕你看见了她生气。这份儿体贴你可得记着。 萧江北的面色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拳头不自禁握起,不知不觉中,一缕杀气泄出。立时让那些心中欢喜却偏偏要做出娇羞之态的千金小姐们吓得如同鹌鹑般一动也不敢动。 几位贵妇人也愣住了,女孩儿们的声音很小,她们也不好意思全神贯注的去听小儿女们说话。所以倒不知之前萧江北和女孩子们说了什么,只奇怪怎么转眼之间。这难得温柔和气的萧二郎就变了脸色呢?这是谁啊?能用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得罪死了。 正疑惑着,就见萧江北猛然转过头,盯着吕夫人恶狠狠看了两眼。 那目光真如刮骨钢刀一般,只盯得吕夫人心中发毛。正坐立不安时,就见萧江北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此时恰好一阵春风吹过,掀起他的轻罗斗篷,竟是猎猎作响,杀气凛然。 要是这时候女孩儿们还不知萧江北是因为什么不高兴,那就当真是弱智了。一瞬间,肖如兰和顾锦绣的面色变得惨白,而顾兰绡面上却露出喜色,微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没开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大姐姐告诉过她的,大姐姐的话一向是金玉良言,听她的没有错。 但其实有这一眼就够了,说话不说话还真不重要,反正肖如兰和顾锦绣已经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心里的恨已经到极限了,你不说话也到极限了。 “顾二妹妹。”却见萧江北都走出去十几步了,突然又停下身形,转回身叫了一句。 萧静怡直觉的就想起身,旋即才想起自家哥哥叫的是顾家那位二妹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重新坐了回去。 顾兰绡也愣了一下,萧江北可从来没这么叫过她,不过想起顾锦绣一直二哥哥二哥哥的叫,她也就释然了,知道萧江北大概是要问顾绮罗的事,于是便走出亭子,在距离萧江北五步远处停下脚步,微笑道:“二哥哥有什么事?” 萧江北垂眼沉声道:“大姑娘……还好吗?” “二哥哥放心,姐姐好得很。”顾兰绡大大松了口气,知道萧江北仍然是那个对姐姐一往情深的痴心男儿后,原本在她心中已经跌落楼板以下的萧江北形象迅速蹿升,很快就回到了巅峰地位。她挑挑眉,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小声道:“二哥哥应该知道姐姐的能力。” “多谢。” 萧江北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谢。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寻常女子,但再怎么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女子,所以怎也忍不住担心,尤其从刚才顾锦绣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一次完全是吕夫人从中作梗,才让顾绮罗没有过来,这让萧二爷心中怒火熊熊,真恨不得一刀把那笑里藏刀的恶婆娘给劈了。 此时听见顾兰绡的话,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于是萧江北点点头,再次转身离去,压根儿就不管身后那些贵妇人和闺阁千金们已经是面色难看到极点,而原本热烈的场面也迅速陷入了尴尬之中。 ************************* “哥,你这两日怎么不去顾府了?那位吴管家可盯着你的紧,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你懈怠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在永定河岸边随意逛着,桃李谢尽后,这河岸也慢慢恢复了宁静,此时临近端午,天气渐热,加上今儿太阳也大,所以河岸边并没有来游玩的人家。 原子非轻轻一拂面前柳枝,漫不经心道:“顾家女眷们都去了温泉山庄,顾明阳那老家伙索性也躲在衙门里不回家了,就剩下一个老太太和顾绮罗,我去见谁?这种事,吴管家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那你就去见见那个顾绮罗呗。”原子奇饶有兴趣地撺掇着,却听自家哥哥冷笑道:“那个悍妇谁要去见?你当我脑子被驴踢了?这会儿上门,八成要被她打出来的,你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景?流言沸沸扬扬,要是别的女人,早就羞得拿绳子上吊了,她倒是半点儿不在乎,如此无耻女人,宁可不见得好。呵呵!也只有萧江北那个傻子,放着那些温顺高贵的世家千金不要,竟然对一匹野马情有独钟。” “嘿嘿!我倒是觉着,能让萧江北念念不忘的女人,或许有其独到的好处,更何况,哥哥你敢不娶她吗?你不娶她,吴管家身后那些人你怎么交代?” “娶当然是要娶的,那些人势力通天,我们万万惹不起,更何况得了人家多少好处?总要回报一下。不过娶了之后,那还不是由着我来?把她冷在哪个偏院里就是,反正我是不会沾她的,不然日后麻烦不断。” 原子非冷笑着说完,便对原子奇道:“行了行了,让我自己慢慢溜达一会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原子奇巴不得这一声,笑着又和哥哥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诺大河岸边便只剩下原子非一个人悠然漫步。 杨柳依依,这柳荫下也该系着一条渔舟才是。 负手站在河岸边,原子非诗兴大发,只可惜没有“道具”激活本就不多的那点天赋,所以连吟了几句都觉着只是寻常。正在气恼之际,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喝声:“干什么?你……你这无赖快走开,不然……不然我要喊人了。” 原子非猛然转过身,抻着脖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可没有心思英雄救美,只是想瞧瞧热闹。 声音旋即又近了一些,一辆马车从桃林深处驶出来,和寻常人家的车夫不同,这马车车辕上却是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此时正面红耳赤和车下一个无赖争持着手中那条马鞭。 那无赖面目可憎,身体矮小粗壮,看着女子涎脸笑道:“何必如此无情呢?我听闻姚娘子过来河岸这边,早饭也顾不得吃便赶过来了,只想着护她周全,你就是这样谢我的?” 那女子柳眉倒竖,怒喝道:“滚你的蛋,谁要你护着周全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娘子岂是你能觊觎的?赶紧给我滚,不然若是惹恼了我,告你个非礼之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L ☆、第八十八章:艳遇 原子非本来只想瞧瞧热闹,然而此时看见那辆马车,眼睛不由得一下子瞪大,饶是他这些日子在京城中穿梭往来,竟也没有看过如此华丽的马车,单是那车厢四角上系着的四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便已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莫非竟然是哪一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私自出来游玩却遇上了无赖?等等,姚娘子?这称呼不该是小姐,应该是有夫之妇才是。 原子非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忽听那无赖笑道:“告我非礼之罪?哈哈哈,你就去告啊。到时候我就说姚娘子青春守寡,耐不住寂寞,所以勾了我和她颠鸾倒凤,还答应将家产分我一半哩,谁知一穿了衣服,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便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在说谎,何况那些慧眼如炬的老大人们。” 听无赖三言两语就把这姚娘子的身世交代清楚,原子非终于下定决心,不等对方说完便站出来怒喝一声。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丑陋模样,还敢诬告我们小姐?我呸!”车辕上的女子一见有人站出来了,胆气立壮,照着那无赖兜头啐了一口。 无赖大概也没想到这会儿的永定河岸边竟还有人,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却满是不甘,大声叫道:“你……你是谁?奉劝……奉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不然罗爷爷一巴掌把你……把你扇到河里去。” 这话倒是狠厉,只可惜那结结巴巴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原子非心中大定,知道这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当下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正经脸孔道:“某乃临川秀才原子非是也,姑且念你无知,饶你一回。若还敢纠缠不休,莫怪我替这位娘子将状纸递到顺天府尹案前,某虽不才,倒还认识几位京城中的大人。” “你……你小子莫要多管闲事找死……”矮小无赖神色挣扎犹豫着,大概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忽地一跺脚。便扑了过来,车辕女子惊叫一声,而原子非却是向旁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无赖这一扑。 到底也是读书人,在学堂里也曾习过六艺,虽然面对萧江北只有吓瘫的份儿,但对付一个心存恐惧的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原子非甚至都没把那无赖打倒,那厮就抱头逃了。 当日在萧江北面前因为丢脸而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宣泄出来。原子非神清气爽。含笑转身,只见车厢小窗上的纱帘微微掀起,露出半张花容月貌的绝色面庞,见他看过来。那女子方“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帘子,接着马车内就传出一个若黄莺出谷般的动听声音:“奴家今日偶动游兴。却不料险些被无赖所辱,幸得公子出手。多谢了。” “啊……哦……那个……不用。”原子非只觉一个身子如在云端飘着,结结巴巴答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义正词严道:“娘子言重,路见不平自该相助,原某人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只是这俗语说的好,小鬼难缠,娘子身单力孤,日后出门还该谨慎小心才是。” “是,奴家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这里距离我家不过几里路程,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去喝一杯茶水,容奴家当面拜谢。” 马车中的声音轻如羽毛,原子非甚至能够在心中脑补出对方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心痒难耐,却仍板着面孔假意推辞,如此几番回合后,就听那车辕上的丫头大声道:“哎,你这人刚才对那无赖时何等爽利?怎么这会儿却磨磨蹭蹭的?我们小姐不过是要谢谢你罢了,你推三阻四做什么?太阳这么大,看看你都出汗了,我不信你不渴。” 原子非心里面早答应了,只是要维护着读书人的身份,才不得不推辞,此时听见这丫头的话,不由微微一笑,施礼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不是我这迂腐的书呆子可比,也罢,既蒙娘子与姑娘诚心相邀,在下便叨扰了。” “这就对了嘛。”车辕上女孩儿嘻嘻一笑,往身旁拍了拍:“你就坐这儿吧,我给你铺个垫子,就不硌得慌了。” 原子非欣然领命,坐在车辕上,有心掀开身后车帘看一看那姚娘子的真面目,刚才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可以看出那是个倾国倾城的绝美佳人,如此绝色,又是年轻守寡,看这马车便知道对方家世也定是不俗,不是大贵就是大富,自己好说也是满腹才华风度翩翩,若能将这女人给哄住,让她恋上自己,那于前途肯定是大有助益的。 原子非越想越是心喜难耐,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慢慢和这姚娘子接近,浑不知那马车里坐着的绝色佳人,此时嘴角边也噙着一丝算计冷笑,在暗暗琢磨他呢。 *********************** “大姑娘,白云庵和清风观的长明灯,都是为了老爷点的,从太太进门后就点了,如今十几年过去,老爷虽然不能说官运亨通,却也算是顺风顺水,如今若就因为没银子便撤了,这……就算对老爷没有什么障碍,只怕老爷知道后心里也不自在。” 周宏家的站在地中央,觑着顾绮罗的面色轻声说话。这一次吕夫人带顾锦绣去温泉山庄,自然不可能完全把府中各事交给顾绮罗,所以就把周宏家的给留了下来,名义上是辅助大姑娘管家,其实就是监视和牵制顾绮罗。 “这样啊。”顾绮罗沉吟着说了一句,拉长声音点点头。然后对身旁杏花道:“既如此,你把那两个姑子请进来奉茶,问问今年的香油银子是多少?然后给她们就是了。” 杏花答应着去了,这里周宏家的就有些疑惑,暗道大姑娘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平日里她不是说香油银子什么的最浪费吗?怎么这一回倒痛痛快快就给钱了?更何况如今公中账面上根本没有钱,这些花费可都得动用她自己的银子。 “周大娘还有什么事吗?”顾绮罗合上面前账本,看着周宏家的:“快晌午了,我还要去陪祖母用饭,周大娘有事儿就一块儿说出来吧,我一起办了,也省得带着心思吃饭。” 周宏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道:“唔,别的暂时倒没什么,就是……那个,这眼看就要端午了,府里主子和下人们的夏季衣衫也该做了,过年后太太就已经从绸缎庄订了今年四季的布料,只是没想到这两个月花费这么多,昨儿绸缎庄里来人说,今天下午就能把那些夏季布料送过来,偏偏府中账面上没多少银钱了,所以奴婢要请示大姑娘,是不是……先把这些布料退回去?” 不等顾绮罗说话,她身旁春雨便冷笑道:“这话亏得周大娘你能说出口,太太订了四季的布料,这会儿钱不够了,却要我们姑娘下令退掉,到时候府里主子下人们夏季没有新衣裳穿,她们不说账面上的钱让太太花了,大概只会埋怨我们姑娘当家刻薄,刚当了一天的家,就把大家的新衣衫给弄没了。这样得罪人的事,周大娘还是等太太回来请太太定夺吧。” 春雨一番话只说得周宏家的面红耳赤,皱眉分辩道:“姑娘这话说得就诛心了,账面上的银钱又不是我们太太私自花了,账目都清清楚楚摆在这里,店里进了批假货,这两个月的人情往费又多,所以才把银子花的干干净净,这难道都是我们太太的错儿?更何况大姑娘和太太是一家人,太太着急犯难的事儿,大姑娘难道还会幸灾乐祸不成?我料着大姑娘不至于狠心到这个地步,若说得罪人,等太太回来,为大姑娘正名不就成了?人人心里都有本帐,咱们家可没有糊涂下人。” 春雨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再说,就听身旁顾绮罗笑道:“周大娘说的没错,我和太太是一家人,黑锅谁背不是背着?分什么彼此?春雨你也太性急了些。” 说到这里,便对周宏家的道:“下午绸缎庄的人来,你只管领来见我就是,账面上没银子,我先从百味馆拿回来的银子里支取,万万不能耽误了大家做夏季衣裳。” 周宏家的立刻喜笑颜开,躬身道:“到底还是大姑娘胸襟宽广有见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是不是?姑娘放心,您帮了太太的忙,太太心里是会记着的。天也晌了,老奴再没有别的事,这就告退,大姑娘快去陪老祖宗用饭吧。” 顾绮罗点头起身,于是周宏家的就退了出去,及至回到自己屋里,她小女儿便赶过来问道:“如何?今儿是大姑娘管家第一天,娘看着她怎么样?可真是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周宏家的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平时太太不理会,由着她收买几颗人心,大家就当她是真的厉害,殊不知,今儿这几件难事一丢出去,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结果如何?她忙不迭就把百味馆的银子拿出来,将事儿都平了。呵呵,也亏她拎得清,将来出嫁,嫁妆还不是太太说了算,平时倒可以和太太打打擂台,可越是这种时候,越得表现出一个女儿的尊重孝顺来,不然京城中已经是流言四起,把她说的不堪了,若这会儿还和太太为敌,我看她是真想死了。”L ☆、第八十九章:獠牙(三更求粉红) 她女儿见她说着说着便得意起来,便连忙提醒道:“虽如此说,娘到底还是该小心一些,这位大姑娘既能在之前传出厉害名声,手里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手段的,您要是大意了为她所趁,太太回来可怎么交代?” “放心,你娘我心里有数。嘿嘿!这次的差事容易得很,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行了,大少爷明日休沐,今儿傍晚大概就能回来,你赶紧去他房里看着,省得叫那两个小丫头抢了先机,哼!两个毛丫头儿,也想和你争,呸!也不睁开眼睛瞧瞧自己的德性。” 她小女儿便笑道:“您老担心什么呢?那不过是两个毛丫头,我却是您的女儿,太太当日叫我去服侍大少爷,意思便很明显,是要让我做他房里人的,那么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和我争?” 周宏家的叹口气道:“虽如此说,你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大少爷到现在还没碰你呢。唉!这可怎么办?莫非是读书读愚了不成?大少爷过了年也有十五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碰你一下?总不会是在外面让什么狐媚子给勾住了吧?” 她小女儿冷笑道:“少爷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子监,休沐日就回府,什么狐媚子这样神通广大,能勾得了少爷去?除非是狐狸精。” 一句话说的周宏家的也笑了,点头道:“也罢,反正你自己注意着些,也许什么时候大少爷知道人事了,就要了你呢,虽然不能做少奶奶,可将来靠着太太,一个姨娘还是跑不了的。又有我这张老脸,想来少奶奶也不会难为你,这不比找个平头百姓做夫妻的强?” “我知道了,娘不要总啰嗦。”小女儿听得不耐烦了,恰好小丫头送过饭来,于是娘儿俩便按下这个话题,对坐着吃饭。 ******************* “这十匹荷香缎子是给府上夫人姨娘和姑娘们的。共有六种花纹。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这是六匹天丝麻,是给府上奴才的……” 听着外面的交接声,顾绮罗翻着账本。过了一会儿,周宏家的就进来笑道:“大姑娘,都交接清楚了,布料的数目和品种都对。折价共计八十六两八钱银子,您看……” 顾绮罗就站起身来。对春雨道:“你去和送货的伙计结账吧,我过去看看布料。” 周宏家的忙笑道:“这会儿布料要入库了,姑娘……”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淡然道:“入库了我就不能看看吗?”一边说着,目光就变得有些凌厉。 周宏家的笑容一僵。连忙道:“自然能的。奴婢只是怕库房前灰尘多,别扑了姑娘一身灰。”她一边说着,心里这个郁闷啊。暗道你既要看布料,刚才怎么不吩咐?这会儿都要入库了。你记起去看布料了,怎么想的? “原来周大娘是关心我们姑娘啊,我还以为我们姑娘花了钱,你竟是连让她看眼布料都不肯呢。”杏花冷笑着说了一句。周宏家的连道不敢,一面在心中恶狠狠道:且让你这蹄子再嚣张两日,看等太太回来,你还敢不敢在我眼前这样张扬。 一面想着,心里却也有些打鼓,总觉着今日顾绮罗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她对这位大姑娘的厉害也清楚得很,因越想越觉着心惊胆战,及至到了库房前,看见两个婆子正在往库房里搬运布料,她便“啊”的叫了一声,心里陡然便慌了神,因忍不住就在心中默默祷告,暗道但愿是自己多心了,顾绮罗并不是要趁这个机会查库才好。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只见顾绮罗到了那些布料前,不过看了两眼,便转过头对看守库房的刘二媳妇道:“正好今儿来了这里,我也进去库里见识见识。” 刘二媳妇就是一慌,看了顾绮罗身后的周宏家的一眼,然后方陪笑道:“姑娘去年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要看?太太不在家,这怕是有些不方便呢。” “看过了就不能再看吗?你也说过我们姑娘是去年来的,这过了一个年,库房里又添了多少东西?我们姑娘既然帮着太太管家,心里总该有个数吧。” 杏花冷笑一声,一句话让那刘二媳妇没了言语,这边周宏家的就连忙赶上来笑道:“这库房里又暗,灰尘又多,姑娘何苦进去呢?” 顾绮罗皱眉道:“要这么说,我更得进去了,这是什么地方?库房重地,竟然说灰尘又多房里又暗,这看库房的是死人吗?平日里不用打扫灰尘保养东西的?” 刘二媳妇沉着脸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活得好好儿的,怎么就咒我死?实话说了吧,我每日都要打扫保养,所以这库房里也不是进不去,只是如今姑娘到底还没有名正言顺的管家,这库房还是太太管着的,您今儿要进去查看,把太太置于何地?” 顾绮罗微笑道:“这话不能这么说,我既是辅佐太太管家,如今太太不在府里,我自然就要把这些事担当起来。难道因为我名不正言不顺,就事事都等着太太回来处理?若这么说,这会儿账面上没银子,布料拉来后我就该告诉人家拉回去,等太太回来再拉来,让太太倒腾钱去付账。刘大娘若是敢做这个主,布料不是还没全都入库吗?你这就立刻带人退回去,等你们太太回来,你就去和她说你捍卫了她当家太太的尊严,半点事儿都没让我染指,如何?” 刘二媳妇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如何不知道吕夫人这一次故意躲出去,就是为了让顾绮罗填窟窿,可哪想到这大姑娘今日是吃了什么药?从前好歹还留个余地有点儿顾忌,今日填了窟窿后竟是立刻就露出獠牙来,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简直让她难以招架。 这会儿可不是去年查库的时候了,那时有太太在,大姑娘明知道查不出东西,不过是借此立威和熟悉情况,然而现在太太不在,这库房还真有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一旦被察觉了,那可不是天大的祸事? 刘二媳妇暗暗叫苦,心道太太您这回可失算了,照这样下去,就算窟窿填上,这府中管家之权也要落到大姑娘手里。她心中着急,就不住拿眼去看周宏家的,只盼着对方能帮自己说说话,阻止顾绮罗查房。 周宏家的比刘二媳妇还急呢,因见刘二媳妇败下阵来,她不得已只好陪笑上前,不等说话,就听顾绮罗悠悠道:“怎么?周大娘也要说我进了这库房,就是得罪太太么?呵呵,我和太太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过要进库房查看一下而已,我不信太太就会因为这个生气,便如之前买布料的银钱不够,我也只好从百味馆支取,而不能幸灾乐祸一般,周大娘,你说是不是?” 周宏家的哑口无言,她这才明白顾绮罗今天为什么会那样痛痛快快给钱,原来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偏偏对方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来堵嘴,竟让她半点儿脾气都发作不出来,只憋得一张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数度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宏家的和刘二媳妇可说是吕夫人的左膀右臂,当下门前这几个婆子见她们都被顾绮罗三言两语拿下,谁还肯做那出头的椽子?于是一个个都缩手缩脚站在旁边,顾绮罗便和杏花春雨大大方方进了库房。 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无奈,只好胆战心惊也跟着进去,到这时候,她们只能希望奇迹出现,要么是吕夫人赶紧赶回来,要么就是这大姑娘并没有什么智计,不懂拿账本核对。 但这两个希望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吕夫人不可能立刻变成鸟妖,长出一副翅膀飞回来。至于顾绮罗,呵呵,就看她今天的做派,这是个没有智计的吗?才来府里几个月啊,就夺了太太的一部分管家之权,这得是多厉害的角色。 如今看来,这是此女故意隐忍着,她一直都是聪明的徐徐图之,温吞水般的作风甚至连吕夫人都被麻痹了,放心大胆就陪着自己闺女去温泉山庄,还想着留几个窟窿逼大姑娘往里填钱,打着人家百味馆的主意,却不料这看似高明的算计,如今竟成了致命的败笔,这位大姑娘就借着这个由头倏然爆发。太太还想着百味馆呢,怕只怕今天之后,不但百味馆她得不到,大姑娘却要更上一层楼了,从此后她在这府里的地位又会被削弱不少。 两人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今天这事儿便是绝境,且没有逢生的可能。因无精打采的竟是连脑子都僵硬了,半点对策想不出来,忽听身旁顾绮罗道:“库单和账本呢?拿来我看一看。”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对看了一眼,刘二媳妇便硬着头皮去抽屉里取出两个册子递给顾绮罗,见对方盯着自己瞧,她心虚的别开了视线。L ps:大姑娘露出獠牙了,吼吼吼!敢把她当软柿子捏,就等着挨咬吧 ☆、第九十章:发威 顾绮罗心中冷笑,将单子和账本递给杏花,由着两人点对库里东西,她则闲庭信步般悠悠而行,忽听杏花道:“单子上这架金丝屏风怎么不见了?” “回姑娘的话,那是老爷两个月前把这屏风送给了一位朋友。”刘二媳妇微微松了口气,果然,就听杏花冷冷道:“既如此,怎么不记账?再把这屏风从单子上销去?” “是,奴才一时忘记了,这就补上。”刘二媳妇连连应是,接着杏花又找了几个疏漏之处,却都是马虎忘记之类的小错,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周宏家的此时也松了口气,暗道上天保佑,总算把这天大的祸事应付过去了,幸亏之前太太有防备,让刘二媳妇早早预备下这假账册单子,不然今天定是难逃一劫。 眼看一个库房走完了,两人都有死里逃生般的喜悦,刘二媳妇也没想到这账本和库单能瞒过顾绮罗去,她只是个略通计算的妇人,赶制的假账假单子哪里能那么周到?真正聪明的,细查一查,肯定能查出不对来。 因此时就不像之前那么害怕顾绮罗,见她在门口椅子上坐下,这女人反而凑过去嘻嘻笑道:“姑娘累了?还有一个库房,不过堆得都是些寻常不值钱的物件了,您不过去看一看?” 顾绮罗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刚刚还说什么我查库房就是不给太太面子,怎么这会儿倒上赶着请我去另一个库房了?看来这库房猫腻不少,只不过我一时间没说出来,所以让大娘看轻了我啊。” 刘二媳妇面色一僵,连道不敢。却见顾绮罗面上笑容猛地一收,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面说着,就伸出手去,杏花和春雨忙将账本库单递给她,顾绮罗将这两样东西拍在桌上,沉声道:“三年前爹爹收了一套汝窑碗碟,这单子上记着的是不小心让三姑娘打碎了一只碗。可是我看着却不止是少了一个碗吧?虽然库单上说的是两只碟子。可成套的碗碟,数目都是固定的,哪里会跑出两只碟子来?刘大娘。这个你怎么解释?” 刘二媳妇一愣,接着就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这……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成套瓷器的数目,也许……也许是老爷当日没有收齐?” “一派胡言,你打量着我才来府里不长时间。不知道爹爹的性子么?若这套碗碟是不齐全的,他根本就不会收。还是说……” 说到这里。顾绮罗故意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字慢悠悠道:“你是想让我去问问老爷,到底当日收了几只碟子?是不是真要等老爷来当面和你对质,你才肯说实话?” “姑娘……姑娘饶了奴婢……” 刘二家的汗一下就下来了。她是管库房的,自然清清楚楚:当日那套碗碟中,碟子数目分明是八只。但那会儿恰逢吕夫人的妹夫要争一个官职,她妹妹跑了来求姐姐。吕夫人向来是个喜好面子的,听妹妹说对方爱瓷器,她已经凑了一套汝窑碗,独独少六个配套的碟子,吕夫人便做主拿了六个出去给妹妹看,不料竟配上了,这若是别的东西,她和顾老爷说一说,就给了自家妹妹也无妨,偏偏这套碗碟是顾明阳心爱之物,且他也不喜欢连襟那种投机钻营之辈,所以吕夫人不敢告诉丈夫,就想办法让女儿弄碎了一只瓷碗,这样一来,这一套瓷器不全了,顾明阳也就没兴趣再欣赏,不然三年的时间,早就露馅儿了。 这事儿已经时过境迁,刘二媳妇怎么也想不到这竟会成为顾绮罗开刀的由头,她更惊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这套碗碟的,要知道都过去三年了,就是当日家里下人,怕也没几个还记着这事儿吧? 其实顾绮罗是从顾清云的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如果刘二媳妇知道真相,不知会怎么想。大少爷这是和大姑娘联起手来对付自己的亲娘吗?虽然当日顾清云也不知这里面的事,但他对那套碗碟记忆深刻,所以说起的时候描述的十分仔细,因此今日顾绮罗一看见那不成套的碗碟,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了,因为这曾经是顾明阳心爱之物,所以她毫不犹豫拿此事做了打头炮。 顾绮罗冷冷看着刘二媳妇,见她的汗已经在脸上脖子上淌成小溪了,她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随意翻了翻账本,指着其中一处道:“这一笔二百三十两银子的支出,是去年春天的账目,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错在哪里吧?” 刘二媳妇心里“咯噔”一下,却仍是假装迷茫道:“这……奴婢不……不知道哪里错了啊。” “啪”的一声,顾绮罗手掌一拍桌子,柳眉倒竖,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量着我好欺骗是不是?今日是多少布料?花了多少银子你知不知道?这账本上的不过就是多了两匹绸子,那彩云缎还不如荷香缎值钱呢,倒多花出去一百六十多两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去年春天京城的物价是吗?做假账也做的这样不用心,好歹你也靠点谱儿,编成这样,我要再看不出来,岂不成了猪脑子?” 刘二媳妇诺诺不敢言语,她却没料到还不算完,也不知道这大姑娘那脑袋是怎么生得,分明之前她不过是在库房里走了一圈儿,听杏花春雨对了下库单账目,这会儿竟然就把那些错误百出的漏洞全都一条条指出来了,刘二媳妇起先还只是汗流浃背,到最后,干脆就瘫倒在地上,也不分辨,只是绝望的看着顾绮罗,如同一尊木雕泥胎一般。 库房外本来就有些想看热闹所以偷偷站在角落里的下人们,因此顾绮罗在库房中大发雌威,将刘二媳妇问得无言以对之事,迅速就传了开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大姑娘和刘二媳妇的对话具体是什么内容,但大姑娘发了火,刘二媳妇蔫了这总是事实。一时间除了吕夫人在府中的几个心腹,其他人几乎都是暗地里拍手称快,就是吕夫人这边的,在短暂惊慌之后也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府中事务繁杂,顾绮罗直到傍晚才回到院子里,在周太夫人面前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因为这院里只有两个丫头,听顾绮罗的命令并不敢随意传话,所以老太太还不知道孙女儿今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行动,只是看着顾绮罗很高兴的样子,她也觉着心情愉快,晚饭也多吃了小半碗。 回到自己房间,杏花和春雨早打好了热水,主仆三人洗浴了一番,那天就黑了,顾绮罗穿着舒服宽松的棉布衣裤,伸着懒腰笑道:“今儿一天真是累啊,啧啧,若是有温泉泡就好了,唔,也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和萧江北搭上线?” “三姑娘和二爷?”春雨嗤笑一声,不屑道:“她要是不怕被二爷砍了,尽管凑上去呗,我不信二爷会给她好脸色。” 顾绮罗笑道:“若真是这样,太太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三妹妹那头鸡飞蛋打,府里又被我占了上风,啧啧啧,真替她不值啊。” 她一边说,便咯咯笑起来,却见杏花和春雨都是面色严肃,春雨甚至气鼓鼓的看着她,因便惊讶道:“我好容易讲个冷笑话,你们不笑也就罢了,这么瞪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杏花便来到顾绮罗身前,坐在床下绣墩上正色道:“姑娘,今儿那刘二媳妇明显已经让您拿住了,您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的发落了她?就是老爷回来知道这件事,姑娘只要把那账本库单给老爷看,老爷也不会说什么。如此一来,便如同斩断了太太一条膀臂,她日后还想在这府中一手遮天,就不能够了。” 顾绮罗这才知道杏花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她就慢慢收了笑容,喝了口红豆汤,接着方悠悠道:“你说的没错,今儿若是我立刻就将刘二媳妇拿下,老爷也无话可说,太太也必定损失惨重。但是我问你,这是在我还在这府里的情况下,若我有一天带着你们出阁了,那时候又要怎么办?” 杏花愣了一下,却听顾绮罗正色道:“从前我就说,我要的不是这一朝一夕的得失,而是府中长远的安宁。祖母在这里不能动,庄姨娘和二妹妹如今也是倾全力帮我,若我只顾着一时痛快,固然可以将太太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但等我出嫁后,你觉着她们的日子会好过吗?” 杏花皱眉道:“姑娘说的是,这倒是奴婢思虑不周,只是……留着那刘二媳妇,难道就能换来这府中长治久安?恕奴婢直言,太太此人虽然刻薄狠毒,但对于她要拉拢的人,倒是不遗余力的,刘二媳妇不可能倒戈到姑娘这边,就如同当日的琥珀,她宁可被绞死,也不肯供出太太来,所以让我们也束手无策,刘二媳妇和周大娘这些人,分明都与她是一样的。”L ☆、第九十一章:我们的错 顾绮罗点点头,叹道:“琥珀那件事当真可惜,若是她肯供出太太来,我如今还费这样事做什么?老爷不可能容忍蓄意害老太太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太太也不行。” 由她这句话,杏花倒听出了一点儿端倪,因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是,您之所以不能利用今日的事情扳倒太太,竟是因为老爷?” “不是他还有谁?” 提到这个顾绮罗也是一肚子气,无奈摊手道:“老爷在家事上就是个糊涂的,或许也可以说,即便能明白,他也要装糊涂,根本就是鸵鸟的性格。哪怕他就是知道府里暗潮汹涌,他也会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且太太那个人,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都好,这十几年来,她对老爷确实是真心扶持的……” 不等说完,就听春雨冷笑道:“就算是真心扶持,那也不是为了老爷,还不是盼着老爷青云直上,到时她也能跟着得好处,做诰命夫人么。” 顾绮罗笑道:“春雨说的没错,只是我们知道这些没有用,老爷是不会这样想的,他只想着夫妻十几年,当真是同气连枝同心同德。这种情况下,你们说,即便我今日把刘二媳妇,甚至是把周大娘都给彻底整垮了,结果又能如何?太太或许会伤筋动骨,家中大权或许会暂时把持在我手中,但我离开后呢?不伤了太太的元气和根本,只要我一离开,这家里很快就又要是她说了算,到那时,祖母和庄姨娘以及二妹妹的日子可怎么过?” 杏花叹道:“奴婢这下真正明白了,姑娘真是仁义。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要怎么办?若说不利用这事儿去伤太太,那还唱这一出做什么?” “呵呵,唱这一出做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绮罗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想夺我的百味馆,不是那么容易的。” 杏花又迷糊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问,而是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谨慎问道:“姑娘……是有办法彻底伤了太太的元气?让她从此后再不能在府里一手遮天?” “这是当然。”顾绮罗轻轻捻着自己的辫梢儿。悠然道:“不然我这些安排布置岂不是全白费了?打蛇就要彻底打死,不能让它再有翻身咬你一口的机会,明白吗?” “道理奴婢明白。不过姑娘究竟要怎么做,奴婢心里还是有些糊涂,但奴婢也不想刨根问底了,姑娘聪明绝顶。对这件事肯定有了布置,奴婢就听姑娘的吩咐便是了。” “好丫头。放心,以你的聪明劲儿,过阵子也就猜出来了。”顾绮罗伸了个懒腰,旋即站起身笑眯眯道:“好了。睡觉。” 三天后,吕夫人一行从温泉山庄回来,顾绮罗前往大门迎接。却只见吕夫人和顾锦绣韩姨娘脸都是黑的,倒是庄姨娘和顾兰绡笑颜如花。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顾绮罗心中奇怪,暗道怎么回事?莫非真是三妹妹不知好歹往萧江北眼前凑,却被那厮一巴掌抽开了?唔,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就连脸都不要了吧? “大姐姐有空儿吗?我从山庄里带了几样点心给你。”顾兰绡拉着顾绮罗的手亲热笑说着,却听她犹豫道:“唔,我要去和太太说一说这两日家里发生的事呢。” “不用了,坐了半天马车,我也乏了。”吕夫人淡淡道:她可不想现在就和顾绮罗面对面说话,怎么着也要等听完周宏家的禀报完,思量好怎么对付这个厉害的继女,才好见她。 听吕夫人这么说,顾绮罗便笑道:“既如此,那二妹妹就过来吧。”说完轻轻瞟了吕夫人一眼,暗道你去听汇报吧,但愿你心脏没事儿,别被我送你的“惊喜”给吓着。 “大姐姐虽然没能去温泉山庄,但看着脸色倒是很好啊。”来到顾绮罗房中坐定,顾兰绡打量了几眼顾绮罗,忽然神秘兮兮的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凑到顾绮罗耳边小声道:“莫非二公子过来找您了?” “萧江北?他不是在温泉山庄吗?怎么可能过来找我?” 顾绮罗当真是惊讶了,却见顾兰绡捂着嘴偷笑道:“姐姐不要装了,和妹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你就告诉了我又如何?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装什么?告诉你什么啊?什么说出去?”顾绮罗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呛着,这二妹妹怎么去了一趟温泉山庄,回来竟添了几分神婆气质,看那笃定的模样。问题是她这几天除了在府里使劲儿折腾之外,根本连萧江北一根头发都没看见啊。 “怎么?难道萧二公子真的没来找你?”顾兰绡也惊讶了,眉毛一拧:“这不可能啊。” “怎么叫不可能?”顾绮罗险些崩溃:“妹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直说行不?不带这样吊我胃口的,把我吊成胃下垂你负责吗?” “胃下垂?”顾兰绡愣了,却见顾绮罗摆摆手:“我说胡话呢,你就不用不耻下问了。萧江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他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根本没看见他啊。” 顾兰绡立刻换了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正色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到底还是看轻了二公子,他对姐姐,当真是用心良苦,尊重爱护的紧。” 顾绮罗抓狂了:“二妹妹,你这番感叹虽然让我非常感动,但咱们直接说正题好吗?你这要在女频,那属于严重灌水,订阅会狂掉的好不好?” 她见顾兰绡又愣了,便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我又说胡话了,你赶紧告诉我吧,不然我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呢。” “咯咯咯……”顾兰绡娇声笑着:“原来不止是二公子情根深种,姐姐对二公子的关心,可不比他对您的少呢,啧啧,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呸!我这是好奇,好奇懂吗?哪个关心他了?我说二妹妹,您可不能再卖关子了,会出人命的。”顾绮罗坐到顾兰绡身旁,打算这女人再继续扯东扯西的话她就抓住对方肩膀把她摇成风中的塑料帘子。 “二公子提前去了温泉山庄,然后去几百里外的深山老林里打猎,一来一回足足用了五天时间呢。满载而归后,他欢欢喜喜来到后园见我们,我估摸着他当时肯定以为大姐姐也在,所以来的时候那脸上还难得带了一丝笑意,谁知进了亭子,只看见满亭的莺莺燕燕,却遍寻不到大姐姐……” 顾兰绡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只笑吟吟看着顾绮罗,却见对方二话不说从腰间解下荷包递过来,陪笑道:“这里还有几两碎银子,给妹妹买果子吃。” “我才不要呢,你把我当成酒楼里那些说书的了?”顾兰绡把荷包推回去,却见顾绮罗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哪里哪里?你比说书的腹黑多了,最起码人家说书的就算要吊胃口,也不会断在这么要命的地方儿。” “哈哈哈……” 顾兰绡又笑起来,然后才慢慢收了声音,感叹道:“姐姐是没看见,当时二公子那脸色,啧啧……都绿了,和锅底一般。” “等等,锅底是……绿色的?”顾绮罗心想这是什么坑爹的形容啊?谁家锅底还长绿毛呢? “哎呀,绿完之后就黑了嘛,所以才说像锅底一样。你到底要不要听?”顾兰绡也察觉到自己这形容词错的离谱,恼羞成怒的跺脚。 顾绮罗连忙顺毛:“是是是,绿完之后可不就是黑了呢,妹妹这形容当真贴切的很,贴切的很,然后呢?” “然后二公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啊,他还特意把我叫过去问了大姐姐的情况,知道大姐姐安好,方松了口气呢。”顾兰绡卖够了关子,这才娇笑道:“托大姐姐的福,那天我真是痛快得很,从来就没有那样痛快过。”因就把当时和肖如兰顾锦绣的言语争锋说了一遍。 顾绮罗也是感慨不已,摇头苦笑道:“这么些日子咱们家在风雨里飘摇着,却看不到那些公侯官宦之家出手,我还以为他们都放弃了呢,谁知原来都是在暗中憋着劲儿,这一有机会,就又冒出头来了。” 顾兰绡道:“这说起来也不怪人家,先前虽然流言厉害,可你和二公子还是一如既往,人家一看你们两个这情意简直坚定地过分,谁还肯凑上来自讨没趣呢?须知那样人家,可是最看重面子的。结果前些日子不知二公子怎么抽了风,和你吵了一架,然后他又日日流连青楼,只闹得京城中人尽皆知,让那些贵族人家以为你和他的婚事肯定完了,所以大家才又开始蠢蠢欲动,结果让他兜头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我想想都替那些贵人们冤得慌。” “二妹妹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我们的错儿。”顾绮罗用力点头,心中也觉着挺惭愧的,这还真是另类版本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L ☆、第九十二章:反击开始(三更求粉红) 忽听顾兰绡道:“究竟姐姐和二公子是怎么回事?先前我也道他嫌弃你了,还在心里把他骂成了白眼狼,怎么这一转眼间,你们又好了?” “咳咳,这其中的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绮罗摇摇手,没有明说,于是顾兰绡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咕哝道:“这才真是过河拆桥呢,听我把事儿说完了,你就开始敷衍我了。”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外面春雨道:“姑娘,太太房里的玲珑姐姐过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顾绮罗冲顾兰绡使了个眼色,于是顾兰绡便也正襟危坐,须臾间只见门帘一挑,玲珑面色冷淡的走进来,冲着两人轻轻施礼,然后沉声道:“我们太太说,端午节就要到了,所以请大姑娘过去商量过节的事。” 顾兰绡挑高眉毛,讶异的看了玲珑一眼,暗道太太平时就怕大姐姐插手管家里的事,怎么这会儿还要主动找她商量,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大姐姐这两日在府中可没少下功夫啊。 顾绮罗点头道:“好,去告诉太太,就说我知道了,一会儿便过去。”说完看玲珑离去,她便站起身来,顾兰绡也忙起身道:“我也该告辞了,回来后还没去探望祖母,正好过去坐一坐。” 顾绮罗笑道:“你去吧,和她老人家说说温泉山庄的事,她喜欢听。” 顾兰绡道:“好。说起来二公子当日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转身就走了,大概香姨娘也知道他的心思了,所以这一次回来。仍然给了咱们家不少猎物,大姐姐有兴趣,可以去厨房看一看,那可都是二公子为你猎得,是了是了,二公子这一回,赤手空拳打死两头老虎。简直太厉害了。什么叫万夫不当之勇,这才是呢。” 顾绮罗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萧江北的武力值了,今天才知道自己那点儿了解还是远远不够。这是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主儿啊。还是两头,当日武松在景阳冈也只是打死一头老虎罢了,要遇上一对那也铁定要歇菜,就这。还是仗着酒壮人胆。萧江北那厮是不是串戏了?他应该是武侠小说的男主吧?怎么跑来宅斗文里当主角了。 顾绮罗不知道具体过程,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她不知萧江北乃是有弓箭相助,先射瞎了那两头老虎,虽然如此一来老虎会更疯更猛,然而终究没有了章法。所以才会让萧江北的铁拳打死。 当下姐妹两个出得门来,恰好看见春大娘从周太夫人房里出来,看见她们。面色先是一变,接着便上前陪笑打招呼。有说了几句话,态度着实殷勤亲热的很。 待她走了,顾兰绡便惊讶道:“这可奇了,这春大娘虽不似刘二媳妇和周大娘那般是太太的心腹,却也很得太太信任,不然当日也不能过来管着老太太院里的事,素日见了我们,都是面子上应付罢了,怎么今儿却这样亲热起来?” 顾绮罗笑道:“这说明你姐姐我在府里的人缘是越来越好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兰绡拿扇子掩口笑道:“妹妹自然是知道姐姐厉害的,亏我刚才听玲珑让你去见太太,我还担心呢,原来我竟是杞人忧天,只怕这会儿焦头烂额的反而是太太吧?” 顾绮罗含笑不语,顾兰绡心中越发热切,看看左右无人,便上前悄声道:“难得的机会,姐姐可不能妇人之仁,须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因此有顾虑了,怕反受其害啊。” 顾绮罗看了顾兰绡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于是也笑道:“妹妹急什么?这事儿是要徐徐图一个长久之计的,若一时心急,只怕打蛇不死,最后还要死灰复燃,到那时就不好办了。” 顾兰绡一愣,此时姐妹两个已经来到周太夫人门前,顾绮罗就拍拍顾兰绡的肩膀笑道:“耐心点儿,好饭不怕晚,若想吃好东西,就得沉得住气,姨娘一定赞同我的说法。好,只怕太太等急了,我先去了。” 顾兰绡看着顾绮罗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琢磨着她的话,一面上了台阶,忽听廊下一个声音道:“二姑娘是来看老太太的?那不如下午来吧,昨晚上老太太没睡好,这会儿正在榻上歪着呢。” 顾兰绡一看,原来是周太夫人身旁的丫头海棠,于是便笑道:“那好,老太太若醒了,就和她说我来过,下午我再来看她。”说完便出门,本来是要回春画院自己屋子的,然而想了想,她便改了方向,往庄姨娘的房里来。 站在房门口,看着相隔不远的上房,虽然听不到里面顾绮罗和吕夫人在说着什么,她却似能感觉到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一般,仿佛那两个人正在谈笑间彼此相搏,却不知最后会是谁胜谁负。 “二姑娘怎么站在门外?快进来吧,姨娘刚刚还念着您呢。” 忽听翠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兰绡这才回过神来,进到里屋就见庄姨娘正在做针线,她上前看了两眼,便笑道:“姨娘怎么想起绣被面来了?这活计又累又费精神,何况您这个年纪,眼睛哪里禁得住累?” 庄姨娘笑着将那床桃红色绣着翠绿荷叶嫩粉荷花的缎子被面展开,问顾兰绡道:“你看这花儿如何?” “好精致。”顾兰绡眼睛一亮,伸手轻轻抚上那凉滑缎子,笑着道:“这是要给谁的?怎么下这样功夫?我从前也没看过您动手,姨娘什么时候竟绣一半儿了?” 庄姨娘笑着将那展开的被面收起,放下手里绣绷,活动了活动脖子,这才起身和顾兰绡来到炕桌两旁坐下,翠雀送上茶来,她就喝了一口,然后笑道:“我想着你大姐姐今年是必定会出嫁的,从她来了这府里,一个没娘的孩子,孤孤单单的,我们没有照拂她多少,倒是她给了咱们不少好处。我想她如今有着百味馆,老太太也未必没有体己给她,还有萧家那位二公子,只那两箱子聘礼,就是价值连城了,因这样想着,竟是没什么可送她的,幸好这绣花的手艺还没丢,我看她也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倒是用心绣两床被面给她还好。” 顾兰绡便有些动容,轻声道:“姨娘辛苦了。” 庄姨娘不置可否,她这样下苦功,除了怜惜感激顾绮罗外,更是为了顾兰绡将来的终身打算,所以也不觉着辛苦,因此时见顾兰绡只慢慢转着茶杯,她便道:“刚刚看见大姑娘进了上房,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去看她和老太太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顾兰绡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把顾绮罗和自己说的话也告诉了母亲,庄姨娘琢磨了半晌,便是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好一个大姑娘,她这是不想咱们俩见风使舵走入歧途,所以好心提醒我呢。只是她也小瞧了我,如今这形势我难道不知?除了和她一起,根本没有别路可走了。好,太好了,不枉我这几个月费了这么些心思。” “大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兰绡其实能猜出一些顾绮罗的想法,却不敢肯定,只听庄姨娘呵呵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大姐姐这是要耐心等待时机,一棒子把太太打死,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呢。到那时,这管家的差事便是我的了,所以她才告诉你,好饭不怕晚。” 顾兰绡见果然如自己所猜测一般,不由也是大为兴奋,但想了想,却又犹豫道:“现在的情形,于大姐姐还是不利的,如今太太回来,那原子非大概又要来纠缠,他有靠山,又有契约婚书在手,大姐姐这一关不好过啊。” “不用急,我料着大姑娘隐忍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开始反击了,我们只在旁边看她的手段就好,唉!我倒是有心帮忙,只是她大概也用不到我。嗯,端午节的事太太竟然要找大姑娘商议?呵呵,看来她这一次栽的跟头不小啊。” 正如庄姨娘所料,此时的上房中,吕夫人面色铁青,已经隐隐到了爆发的边缘,却不得不咬牙苦忍着。好半晌,她方把手中礼单拍在桌上,咬牙道:“这是什么意思?大姑娘如今还没进萧家的门,就要把家私都搬过去了?这样多的冰片麝香等香料,得多少银子?这也罢了,可为什么给冬云家的,只有这么点儿东西?这也拿得出手?” 顾绮罗慢条斯理喝着茶,毫不把吕夫人的气怒放在眼中,悠悠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太太,咱们家有什么东西值得往萧家搬?库房里那套汝窑碗碟倒是不错,偏偏还不是成套的,我就搬去了,也不过是惹笑话罢了。更何况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礼尚往来,萧家先前的聘礼你也说不薄了,又连着两次请咱们去温泉山庄,还送了这么些山珍野味过来,必要给些贵重节礼才不失礼数,不然一旦人家的节礼也很贵重,咱们岂不是抓瞎了?至于吕家,那是太太的堂弟家,最亲近的人,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太太和他说一说,我不信他不理解,都这样艰难了,就不要在他那里打肿脸充胖子了。”L ☆、第九十三章:强硬 “你知道艰难还往萧家送那么贵重的礼?”吕夫人要气疯了:顾绮罗这真是明目张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一个毛丫头,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翻天吗? “这个就不用太太操心了,萧家的重礼,公中没银子自有我来填补。可若是往吕家也送重礼,我是不会填的,太太来填吗?” “你……你好大胆。” 吕夫人身子颤抖,拍案怒吼,却见顾绮罗面色一整,冷冷道:“太太过奖,我这胆子比起太太,也就不算大呢。呵呵,敢把爹爹心爱的汝窑瓷器送给他不待见的人去钻营跑官儿,这样事情我是干不出来的。” “你……” 吕夫人登时哑火,看着顾绮罗的目光如同要把她吃了似得,却见顾绮罗亦是面罩寒霜,冷声道:“太太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要我和你好好儿算一算这几年府里的账目?看看您往娘家填了多少私房银子?不是看在这些年你扶持爹爹,帮忙经营的份儿;不是怕爹爹伤心难过,你以为我怕和你把这些事情撕掳开来?” “你要干什么?” 就在之前,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她面前哭诉着的时候,吕夫人都没有想到顾绮罗真的会如此大胆,自己竟然真的会被她拿捏住动弹不得。然而现在,她终于真真正正领教了这被她从心眼里瞧不起的乡下丫头的厉害,不过去了温泉山庄三天,这府里竟然就变了天,她竟然就兵败如山倒,再思及当日温泉山庄里萧江北的所作所为。吕夫人只觉着一颗心竟疼得抽搐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顾绮罗看着吕夫人冷冷道:“我只想让太太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即便现在有原子非在那里步步紧逼,但你想配合着他来拿捏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原子非厚颜无耻,我不会放过他,可太太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妻子。我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闹到最后鱼死网破。太太,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不是不敢和你撕破脸。而是不想,这全都是为了爹爹和祖母。所以我这次虽然查出了许多问题,却仍然愿意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的商量,我已经给你留了一线余地。你知趣的话,我们仍然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事爹爹也永远不会知道;可太太若是不理我这份儿苦心,呵呵……” 顾绮罗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依照吕夫人的性子,就要拍案而起的。然而她却慢慢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顾绮罗几眼,心中暗自琢磨道:她之所以这样做,原来只是想对付原子非。又怕我扯后腿,所以才要把我收服。如果是这样的话。哼哼!就暂且忍一时之气,先让她威风几天又如何?呵呵,你说原子非厚颜无耻,你要对付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对付他,等到时候不得不嫁给人家时,我看看你那会儿怎样哭叫着寻死觅活。 一念及此,便用尽全力压住火气,强自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大姑娘弄出这些事来,只是为了这个,这真是从何说起?那原子非,我和老爷何尝不是恨得咬牙?大姑娘若有办法对付他,当真是再好不过,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 顾绮罗心中冷笑,面上却也言笑晏晏道:“太太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没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等等,这端午节的节礼……”吕夫人使劲儿抖了抖那张顾绮罗递过来的礼单,她觉着既然两下里把话说开了,那自家弟弟的节礼,对方总应该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却不料顾绮罗似笑非笑的一挑眉,呵呵笑道:“怎么?这节礼还有问题吗?我怎么没察觉出来呢?其实这事儿太太也不用和我商量,公中出银子的事情我岂会过问?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只有从百味馆那边支取的银子,为了不让那些下人钻空子,我少不得要过问几句。” 吕夫人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她没想到顾绮罗竟是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联想到自己之前还盘算着怎么把百味馆弄到手,简直就好像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般的可笑。这女人气急败坏之余,忍不住就恼怒道:“这不合规矩吧?” “百味馆是萧二公子帮我一手办起来的,没用公中半分钱,如今家里艰难,我肯用它赚的钱帮衬家里,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家有情义,怎么?难道就连过问一下都不许了?爹爹可不是教我这样为人处事的,太太若觉得不合规矩,不如咱们一起去问问爹爹?” 吕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顾绮罗那一句句悠然带笑的话恰如无数把锋利尖刀,刀刀都插在她心窝子上:开什么玩笑?去找顾明阳评理?那丈夫必然要问,绮罗为什么忽然这样不懂事儿,非要和你争着管家啊?自己怎么说?哦,那是因为公中没钱了,必须用她的钱。什么?为什么公中没钱了?因为我之前挪用了一些给冬云和原子非,支持他们来府上闹事,好把这个碍眼的野丫头给弄走,让我的三闺女嫁去萧府……呵呵,自己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吕夫人气得不行,可面对如此强势且掌握了自己许多把柄的顾绮罗,她已经是无计可施,因此时不由得就有些后悔,暗道先前不该把这事儿想的太容易,以至于把那么些钱都填给了冬云和原子非,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略施小计,顾绮罗为了不让父亲伤心,为了能顺利嫁去萧家,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把百味馆拱手相让,哪想到这丫头厉害精明到了这个地步,她究竟是怎么看出那库单账本的不对来?虽然刘二媳妇做的不细致,可也绝不是一个乡下丫头走一圈就能识破的啊,自己总说那丫头不是善茬不是善茬,谁知到头来还是严重低估了她。 出了上房,坐在廊下和吕夫人房里丫头们闲话的春雨便立刻站起身来,快速跟上了顾绮罗的脚步,一面笑道:“姑娘不知道,这一次那温泉山庄可热闹呢。” 顾绮罗微笑道:“哦?打虎英雄露了一面就没影儿了,这也热闹的起来?” 春雨开心道:“是啊,就因为这样才热闹呢,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都说二爷太目中无人了,哈哈哈,只怕姑娘辛辛苦苦帮二爷挽回的名声这一次又全都搭进去了。” “怎么萧江北名声狼藉你很高兴吗?个小没良心的。”顾绮罗扭头瞪了春雨一眼,就见小丫头捂着嘴巴偷笑道:“奴婢当然高兴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二爷的好,这才趁奴婢的意呢,不然姑娘这边要对付那个原子非,另一边还得应付没命往二爷身上扑的莺莺燕燕,哪里应付得过来?” 顾绮罗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天生反骨的小东西,若是让萧江北知道你这副德性,你就别想陪嫁了。” 春雨一点儿也不怕,反而摇头晃脑的笑道:“奴婢才不信二爷这样小气,二爷肯定更喜欢听我说的这话,若非如此,当日亭子里群芳荟萃,怎么二爷却绿着脸拂袖而去呢?再说了,二爷说不让奴婢陪嫁,难道姑娘就会舍了奴婢?奴婢不信姑娘这样无情。” “少来了,刚刚不是挺大胆的吗?这会儿又打感情牌。”顾绮罗摇摇头:“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奴婢心里还能怎么想?奴婢当然是一片忠心为姑娘……”春雨拍着胸脯,不等说完就听前面一个带笑的声音道:“行了行了,忠心是要看行动的,哪有你这样天天挂在嘴上,那也忒不值钱了,你看你哥哥,从来不多说半句话,可是姑娘外面的事,全都办的妥妥帖帖,你该多学学他才是。” 原来却是在院子里晒手帕的杏花恰好听到春雨的话,便打断了她。杏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料却被春雨抓住了话柄,只听这小丫头咯咯笑道:“姑娘常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着我哥哥的时候,那也是少说多做的性子,后来进了府里,和杏花姐姐在一起,就变成这样油嘴滑舌……” “你这蹄子找死。”杏花将帕子往竹竿上一撂,提了裙子就去追春雨,一面叫道:“给我站着,有胆子说嘴,就好好儿站着等我打死你。” “我脑袋又没被驴踢,倒老老实实等在这里挨打?”春雨一边笑一边跑,在廊下绕了几圈后就晕了,躲在顾绮罗背后笑得直喘气,见杏花追过来,她就拉着顾绮罗的袖子叫道:“姑娘救命啊。” 顾绮罗便伸手拦了杏花,笑吟吟道:“好了,你还说春雨呢,看看你这会儿不依不饶的架势,曾远可没有你这样小气。” “姑娘不是时常说奴婢太老成了吗?所以今儿奴婢便青春活泼一回。”杏花说完,就见春雨向自己做着鬼脸,她正要再去追,就听顾绮罗道:“好了,去帮我预备套衣裳,咱们等一下出去。”L ps:吕夫人这一次是真正赔了夫人又折兵,吼吼吼 ☆、第九十四章:评戏 “要去哪里?”杏花一愣,没听主子说过今儿要出去啊,这是忽然想起什么了? “去百味馆。”顾绮罗摇着团扇微笑道:“后日就是四月二十五,太子府小皇子的生日,那天桃花班要去太子府唱戏,我今儿得去看看。” 杏花还不等说什么,春雨便拍手道:“好啊好啊,上次去百味馆,只听了一半,奴婢这几日都惦记着呢,那黄梅采茶调当真好听得很,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听一回,没想到姑娘今儿就要去百味馆,这真是太好了。” “别只顾着大呼小叫,快去预备衣裳,不然就让你看家。”顾绮罗冷哼一声,于是春雨吐了吐舌头,飞快回房,这里顾绮罗就对杏花道:“今儿个你也过去吧,咱们下个月宴席的银子既然要涨,那新菜也该推出来了。” 杏花笑道:“好。说起来奴婢原先还担心这银子涨的太厉害会失去客人,如今看来,咱们的问题是客人太多了,那些真正的大富豪大皇商谁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中,先前还总埋怨咱们的要价低了,不能凸显他们的身份呢,要咱们也弄什么燕窝宴野味宴山珍宴之类的招牌。” “这些就罢了,京城里多得是酒楼有,谁喜欢谁就去吃,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私房菜。”顾绮罗显然不是会被成功冲昏头脑的人,这一点杏花尤其赞赏,因服侍顾绮罗换了衣裳,然后去和周太夫人说了一声,主仆三人便乘着马车往百味馆而来。 此时正是晌午,百味馆前院大厅被分成三个包间,开了三桌宴席。这大宅子已经被萧江北买了下来,虽然房契顾绮罗不肯要,但也不用交租金了。 顺着角门来到后院,还没进月亮门,便听见一阵悠扬婉转的调子随风飘来,顾绮罗笑道:“咱们今儿赶得巧,他们正在排戏呢。走。看看去。” 于是三人便悄悄来到后院,只见钟春风和柳如风正站在一起,对着不远处空地上那两人指指点点。其它人则在一旁观看,桃花班的班主和乐师们吹拉弹唱着各种乐器,个个都是开怀模样。 “停。” 就见柳如风喊了一声,上前对那穿戴着盔甲的青年道:“二师兄。你演的是一个少年武官,不是土匪。这举手投足应该有英气无匪气。” 那被指导的少年苦着脸道:“师弟,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你要还不满意的话,你就亲自来演吧。” “这不是废话吗?”柳如风都被气笑了:“我要来演程北江的话。你来演罗琪琪?” “程北江?罗琪琪?姑娘,这是这部戏的两个主要角色?影射您和二爷?会不会太明显了?”杏花每天里忙碌,如今也很少来百味馆。所以还没听过这部戏,此时听见这俩名字。在嘴里略微念了两遍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之前钟春风给这剧里的主角用的名字。”顾绮罗一脸黑线道:“那厮一开始可是直接叫的贝江萧和罗绮顾。” “扑哧”一声,杏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这钟大哥还真是图省事,这种名字,那还不如直接就叫萧江北和顾绮罗得了。” “所以了,现在这俩名字已经是我强烈抗议的结果了。” 顾绮罗说完就看向被当做临时戏台的空地,只见原先的青年大概衡量了一下,觉得他这个样子扮演女主角有点太侮辱顾绮罗了,所以又乖乖唱回他的武官了,而这时柳如风也终于上场,因为是寻常排演,他并没有扮上女妆,然而一举手一投足,却无不是女孩儿家的娇憨软糯风情。 “这柳如风当真是一号人物。”杏花看着空地上的柳如风微笑道:“明明在台下,没有半分脂粉气,可是一到了台上,看那身段婀娜眉目流转,真个是风情万种绝代佳人,啧啧,世上怎会有这样台上台下截然不同的呢?我从前看的一些男旦,下了台来也让人分不清男女,比起他来实在是差远了。” 春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姑娘也说他心志之坚毅,世所难寻。” “那也不一定吧。”杏花微笑:“我觉着二爷的心志肯定要比他坚毅。” 顾绮罗和春雨一起斜眼看她,春雨便道:“杏花姐姐你真会说笑,谁敢和二爷比?二爷那心志,比铁石还坚硬呢,不说这次赤手空拳打死两头老虎的事,就是先前在山庄,程九姑娘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儿落水,他能一根指头都不沾,这得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办到?” 杏花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说完忽见那边钟春风看了过来,三人便现身走过去,钟春风也不相迎,只是拱手为礼道:“大姑娘过来了?” “是啊。”顾绮罗来到空地前站定,这时柳如风和那青年正好唱完一段,两人便和班子里其他人一起过来见礼,柳如风笑问道:“大姑娘什么时候过来的?看了有一会儿?” “刚过来,正好把你们刚才唱的这一段听完。”顾绮罗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就听柳如风沉着问道:“姑娘听这一段,觉着如何?” “我觉得挺好的。”顾绮罗这倒不是面子话,只在安徽一些乡村流传的黄梅采茶调,能被编排到这个地步,当真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这和现代成熟的黄梅戏已经不差多少,只是一些动作服装等还稍微有点儿差异,不过想来日后也可以渐渐完善。 “我倒是觉着,二师兄演的有些太张扬放肆了,没演出萧二公子渊渟岳峙的气度,倒像一个土匪头子。”柳如风皱眉沉吟着说了一句,然后问顾绮罗道:“姑娘和二公子见面的次数大概要比我们多一些,您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没有没有,我觉着演的挺好的。”顾绮罗摇手笑道:“萧江北那是在边关十几年,鞑子战阵中杀进杀出的家伙,没有他那样的经历,怎可能演出那股铁血气质?这就很好了。” 柳如风听顾绮罗这么一说,也只得作罢,只是他向来追求完美,此时不由得就叹气道:“可惜,太可惜了,终究还是不像,演不出来啊。” 顾绮罗心想这柳小哥儿该不会是处女座的吧?太吹毛求疵了这,因见那二师兄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她便安慰道:“本来就不是,能怎么像?若要相像,除非萧江北和我亲自来演,那才叫惟妙惟肖。柳哥儿你演我也演的不像啊。” 柳如风猛然抬起头,惊讶看着顾绮罗,连声道:“不像吗?从我会唱戏后,几乎在台上演的都是女儿家,自问这举手投足还是有些风韵的,姑娘觉着哪里不像?还请直言相告,我一定努力改正。” “我哪有你那么漂亮妩媚婀娜多情啊?看见你演的罗琪琪,想到这是以我为原型,我简直都惭愧的无地自容。你还要努力改正?你可千万别再努力了,不然这天下女人的风头都被你抢光,还给不给我们活路啊?” 顾绮罗故作夸张的低声叫着,顿时引得周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柳如风也闹了个大红脸,抓着头发害羞道:“姑娘太夸奖我了,这……这我可担不起,我哪有那么好?” “所以了。演戏这个东西,让人能看出来就行了,如同梁山,他演的程北江,能让人知道是个武官就成;如同柳哥儿,能让人知道你演一个闺阁女孩儿就成。其它的,倒也不用太吹毛求疵。” 顾绮罗这话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后日就要去太子府献艺,这对从建立以来连知县衙门都没进过的桃花班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偏偏柳如风还是个力求完美的家伙,这些日子大家的煎熬也就可想而知。 此时钟春风才笑嘻嘻的开口道:“果然是大姑娘,一句话就让大家卸下了包袱,这样看来,后日的太子府之行必定会圆满成功。” 顾绮罗笑道:“圆满成功可不够,我要的是桃花班凭此一飞冲天,名动京城。” “放心吧,别说这样一出好戏,就是比这个差的,有太子和萧千户的照拂,桃花班这一次想不出名也难啊。”钟春风看了看戏班子的人,挥手道:“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排戏,等下把这排好的两场戏从头演一遍给大姑娘看,让她品评品评。” 众人答应着忙去准备了,这里钟春风就和顾绮罗来到凉亭对面坐下,钟春风疑惑道:“姑娘,其实第三场也已经排好了,在我看来,这才真正是精彩的*部分,而太子府这样的地方,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您确定不在太子府演这第三场吗?” “我确定。”顾绮罗笑道:“至于原因嘛,钟先生之后就明白了。太子府虽然难得,但我不过是借它为桃花班扬名,等到桃花班的这出戏唱响大街小巷之时,那才是真正的*呢。”L ☆、第九十五章:成名 钟春风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绮罗一眼,他总觉得这第三场戏顾绮罗压下来不是要等*这么简单,细细琢磨,倒好像对方未卜先知,知道现实中也会有这样一个转折,所以如今不肯先演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联想到之前萧江北和顾绮罗吵架的传言,再想一想那之后萧江北流连青楼的说法,钟春风终于在这一刻大致明白了顾绮罗的计划,不由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来,暗道这位大姑娘当真是毫不手软啊,那个利欲熏心的秀才这一下只怕是要吃苦头了。 ****************** “阿北推荐的这个戏班子倒真是不错,这是什么戏?我竟然没听过。” 萧侧妃坐在太子下首,听着台上悠扬动听的黄梅采茶调,笑吟吟问着太子殿下,然后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太子妃廖氏面上掠过,果然就看见对方隐隐透出铁青的面孔。 “你问我我问谁去?”太子笑呵呵地说完,又摇头晃脑听了两句,探身到萧侧妃面前道:“这调子婉转动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耳目一新,如同你说的,咱们竟没听过,可见阿北是用了心,竟寻出这么个独特班子来,这比送什么礼都贵重。我想着,若是唱得好,就教他们一些宫廷礼仪,过阵子天气热了,太后又爱在水亭里听戏,让他们进宫唱两场去。” “这好吗?”萧侧妃心中喜悦,面上却有些犹豫,只听太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觉着太后会喜欢听,即便不喜欢,这也是咱们做小辈的一片孝心。老太太只有欢喜的份儿,绝不会生气。” 太子都这么说了,萧侧妃自然不会再犹豫。目不转睛看着台上那戏渐渐进入佳境,她心中忽地一愣,暗道这……这戏的情节怎么有些熟悉?程北江?罗琪琪?难道……这竟是以阿北和那位顾家姑娘为原型写出来的新戏? 她都察觉到了,何况太子?听着听着就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因摸着下巴暗道:我还想着我那小舅子这次怎会如此用心。给弄了个别致的戏班子过来。闹到最后,竟然还是要扯我这虎皮给他做大旗呢,好嘛。他还用惯了这手段,难怪老虎遇见他都得遭殃,连本宫这条大龙都拿他没辙,何况是老虎。 两场戏唱了一个时辰。也就完了,只是很明显这不是结局。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光皇子就坐了好几个。正听得如痴如醉,看的欲罢不能时,“嘎嘣”一声断了,这是怎么个意思?坑人呢吗? 当下众人就鼓噪起来了。这幸亏是在太子府,太子和太子妃侧妃还在上首坐着,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即便如此。那几位皇子也不是善茬儿,尤其是八皇子。这就是个只知风月的主儿,平日里散漫狂妄惯了,什么身份地位都是浮云,当下便来到太子面前叫道:”太子哥哥,可不能这么干,这怎么唱一半就谢幕了?拿我们开涮呢?” 太子也是莫名其妙,幸好第一时间就把萧江北给叫过来了,一问才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只排了两场。这把太子给气得啊,心想得!又让这小子给坑了,送份儿寿礼都这么不利索,还好意思扯我当老虎皮呢。 眼看着群情汹涌,太子便站起身来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到底身份在这儿摆着,一听见这声音,大家都安静了,然后太子才笑眯眯道:“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这出戏啊,这样本宫就放心了。实话说,这桃花班才来京城不久,这出戏还没排完呢,他们只想着名动京城,不过因缘巧合让晨儿舅舅给遇见了,于是就说好了在晨儿生日来唱一场。大家如果想知道结局,这简单,等他们排出结局来,我让他们在这府里唱上一天,到时候再请大家过来看。” 众人一听,便都把目光投向太子身旁面无表情的萧江北,暗道我们说这剧情有些儿熟悉,如今想来,这可不就是他和那顾家姑娘的故事呢。程北江,罗琪琪,好嘛,这么说来,戏里那个厚颜无耻利欲熏心,不惜伪造婚书去强求罗家小姐的卑鄙鼠辈,就是那个原子非了? 在座的哪有简单人物,一旦把这剧情看透了,自然立刻就明白这是萧家和顾家的反击开始了。不过这样的反击倒是别开生面,竟然利用了大家最喜欢的戏曲,而且这戏曲还是如此独特好听的,看来这下子京城要热闹了。原子非一个小小秀才,为什么竟敢挑衅萧顾两家的尊严?这背后的缘由,大家即使不知之甚详,却也自有猜测。 既然太子已经发了话,大家也就不再追究,只是后面的几出戏看的索然无味,最后还是桃花班再度登场,柳如风唱了自己最拿手的一出《富贵锦》,将那戏中倾国倾城的戚夫人诠释的那叫一个雍容华贵绝代风流,这才让众人又提起了精神,纷纷赞叹。 这一下,桃花班算是真正的名动京城了,不过除了柳如风外,其他人的腿肚子可都还在打着颤呢,刚刚那些达官贵人甚至皇子鼓噪时,班主吓得坐在地上都扶不起来了。 尽情一乐,直到晚间方散,桃花班主正要带着大家回百味馆,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笑吟吟道:“侧妃娘娘说了,今儿你们唱的很好,所以打赏你们白银百两,谁是班主?上前来领赏吧。” 这一下众人当真是喜出望外,桃花班主上前小心翼翼接好那匣子,却见妇人又笑道:“柳公子在哪里?”说完见柳如风上前,她便仔细打量了打量,接着点头笑道:“你竟是个男子,简直把这世上女孩儿的风头都给夺尽了,难为你又唱得好,在台下更是风骨铮铮。这是侧妃娘娘赏你的一套头面戏服,娘娘说了,让你以后用心唱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们太子很喜欢听这黄梅采茶调,要你们赶紧把后两场排出来,到时候说不得还要进宫唱一回呢。” “多谢侧妃娘娘,多谢太子殿下。”柳如风沉着道谢,见人把一个箱子放在地上,他心中便是一动,暗道这是什么样的头面衣裳?怎么竟这样多?“ 妇人紧接着便离开了,桃花班众人也不敢立刻打开箱子看,急忙离开了太子府,府外萧江北早就安排好了马车,他们便坐着车匆匆回百味馆了。 萧江北原本安排桃花班离开后就要回府,却被太子给留了下来,两人到书房坐下,太子便笑着开门见山说道:“这黄梅采茶戏倒真是好听,亏你怎么想到的。” 萧江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姐夫是看透这出戏的意义,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道:“我哪里知道黄梅采茶调?这桃花班也好,写脚本的人也好,都是绮罗安排的。” “哦?我就说嘛,以你的性子,怎会想出这样的反击法子?原来竟是那位顾家姑娘的手笔。”太子放下茶杯,饶有兴趣道:“从那个原子非上顾府求婚,到现在能有多长时间?怕是还不到两个月吧?她竟然就整出了这样一出戏,呵呵,看来这女孩儿是早就有了准备啊。” 萧江北胸膛微微挺直了几分,沉声道:“是,大姑娘沉稳多智,这不过是反击第一步,她的手段可不止如此。” “她这些手段,你都知道吗?”太子的表情难得带了几分凝重:顾绮罗的厉害精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样的女子,如果只是一味个性要强,只怕不是小舅子的良配,甚至将来反而容易受其所害。 “知道。”萧江北干脆的点头:“大姑娘把所有的安排都告诉我了,有一些事也是她拜托我去帮忙做的,不然以她一人之力,很难完成。” “哦,这样还好。”太子松了口气,点头笑道:“虽然过于精明了些,但好在知分寸懂进退,能和你同心同德,也不逞强,这个女子倒真不枉你心心念念的牵挂着她。如何?用不用我帮忙?那原子非和他们身后的人,闹得确实有些不像话了,他们大概也从没想过,这样害你的同时,也是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中。” 太子好像是漫不经心的淡淡说着,但那语气中的杀气萧江北又怎会感觉不出来?于是他连忙起身道:“殿下不必和这些宵小生气,您且冷眼旁观,结局必不会令您失望。” 太子听他这么说,便点头笑了笑,听外面的时辰钟响了几声,接着一个丫头的声音响起道:“殿下,侧妃娘娘说已经打发几位姑娘上了马车,若您和萧千户说完话,就让他送姑娘们回去呢。” 太子起身哈哈笑道:“看这事儿闹得,我原本还想着让你在这里住一晚,结果光想着小舅子,倒忘了小姨子们,行了行了,你赶紧送几位妹妹回去吧,不然姨娘又要担心。”香姨娘身份卑贱,但因为她在府中管家十几年,一直谨守本分公正慈和,对萧静春尤其恭敬爱护,所以很得对方尊重,连带着也影响了太子的态度,不然太子又岂会将一个姨娘放在眼中。L ☆、第九十六章:执迷不悟 待萧江北离开后,太子便来到萧静春的院子里,两人说起今天的事,太子便感叹笑道:“我觉着连上天都在帮我,你看看裕亲王那小舅子是什么德性?除了抢男霸女横行霸道还会干什么?你再看看本宫的小舅子。呵呵,那裕亲王还想和我争,他凭什么?就是本宫的小舅子媳妇儿,都比他不知强多少倍。” 萧静春也笑道:“顾家姑娘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子,听说那百味馆如今是越发的风生水起了,虽说商道乃是末节,但要做好其实不容易,尤其是她那个做派,京城中最好最大的酒楼敢不敢像她这样嚣张?偏偏好多人就吃她那一套,这真是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阿北将来有她帮衬着,我也就不担心了,只是殿下不能太宠着他,那小子脾气上来,也是个无法无天的。” 太子笑道:“我的小舅子我还不知道?他虽然看着冷漠,但并非霸道的家伙,除非惹怒了他。他在边关十几年,可没听说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如此严于自律,又怎么可能被我宠坏?你不要瞎操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便是三更了,于是方安歇下来,不提。 *************************** 两天后,萧江北终于忍不住了,因早上出府,提着几样礼物便到了顾家:该找的人已经找了,那原子非此时大概已经醉在温柔乡中,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和顾绮罗装冷战的必要。 恰好这一日顾清云也休沐在家,吕夫人听说萧江北来了,便忙把儿子叫出来。对下首的萧江北热情笑道:“说起来,清云也可以算是你的弟弟,只平时看你们也没有亲近往来,这可不该,清云,你们读书人不也讲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你萧二哥在边关住了十五年,见识经历都不是你这京城公子能比的。你要多多向他请教才是。” 顾清云微微点头。心里却有些沉重:他虽不常回家,但母亲和顾绮罗的关系,他又怎可能一点儿不知?此时见母亲对未来姐夫如此热情。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萧江北原本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然而见顾清云谈吐清雅落落大方,倒不似吕夫人那般可厌,这才不得不耗着耐心陪对方说了几句话。 只不过萧二爷的耐心终究有限。眼看吕夫人兴奋地动不动就插话,却绝口不问自己的来意。他心里便不耐烦了,正要起身道明来意,就听外面一个软糯声音道:“母亲,看我给您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话音落。门外风一般冲进来一个明媚少女,看见厅里的萧江北,这少女一下子站住了。掩着樱桃小口,似是十分惊讶的样子。不是顾锦绣还会有谁? “不知道二哥哥在,我唐突了。”顾锦绣连忙敛衽施礼,目光却是轻轻在萧江北脸上一转便离开,又转头对顾清云娇笑道:“哥哥也在啊。” 顾清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点头道:“三妹妹怎么过来了?” 顾锦绣怎么过来了?当然是吕夫人命人去报的信儿,她才匆匆赶来在萧江北面前露脸儿的。不过这一回三姑娘也学聪明了,毕竟吃了好几堑,再没有点进步那就是弱智了。 因琢磨着萧江北既然喜欢顾绮罗的野性,她今日便也只穿的干净利落,又故意做出活泼开朗的模样,见到萧江北后也不肯把花痴之态表现在脸上,而是玩起了欲擒故纵的那套把戏。 就连吕夫人,看见女儿这番打扮做派,也是十分满意。因笑道:“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给我瞧瞧,恰好二公子也在,若真的好,也请他尝一尝,人家可给了咱们许多野味,那老虎肉总不能白吃,是不是?” 顾锦绣微微一笑,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接着打开来,一股桃子的甜香气便四溢开来。她从里面取出两个碟子,每只碟子上都是四颗拳头大的水蜜桃,她先拿起一个递给吕夫人,接着又拿起一个向萧江北递过来,一面笑道:“刚才庄子上来人,送了两筐上好的水蜜桃,我就忙忙捡了几个个头大的来孝敬……” 三姑娘的话戛然而止,她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萧江北根本没接她的桃子,这让她尴尬无比,一张脸都变成绿色的了。 “我来是要探望太夫人,还望夫人派人通报一声。”萧江北冷漠地瞟了顾锦绣一眼,淡淡道:“至于桃子,我去太夫人那里吃就好了。” 什么探望太夫人?谁不知道那野丫头和老太婆是在一个院里的?这萧江北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吕夫人心里这个气啊,脸色也晴转多云,淡漠道:“二公子亲自登门,找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太夫人病愈之后,我还没来探望过她。”萧江北的声音如同是从早春河水里捞出来的薄冰,见吕夫人不开口,他便冷冷道:“怎么?莫非夫人竟连我这做小辈的一点孝心都不肯成全?” “怎么会?我只是想着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容易劳乏,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待我派丫头去看看,若是老太太有精神,再叫二公子过去。” 吕夫人终于认清了眼前形势,于是狠狠咽下那口怨气,勉强堆起笑容说道,话音未落,就听萧江北淡然道:“我和丫头一起吧,若太夫人精神不济,我也不会过多打扰她。” “母亲,听说当日祖母的病多亏了萧二哥请来太医为其调治,如今他要去探望祖母,也是应该的。”顾清云忽然开口,语气中已经有淡淡的不悦之意了。 要么说知子莫若母呢,吕夫人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个性,当下心中叹了口气,便点头道:“既如此,清云你就带着二公子过去吧。”她有些心虚,生怕儿子质问自己,所以倒不如把他打发和萧江北一起去,自己在这边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说还好。 ******************* “我昨天去了百味馆,桃花班的人不在,听说是哪个戏园子请他们去临时唱两场,到底是去太子府镀过金的,这效应立马就不一样了。石大嫂说侧妃娘娘赏了他们戏班子一百两银子,还给了柳哥儿一套头面衣裳,无比的尊贵,我知道,这都是你的面子,侧妃娘娘这是为你撑腰呢。” 坐在院中藤萝架下,顾绮罗自在和萧江北说着话,这么多天没见面,她也挺想萧江北的,因两人虽是静静坐着,但彼此眼神都十分炽热。 顾清云自然知道萧江北的心思,所以把他送过来,自己和顾绮罗说了两句话后就回去了。把这一方天地留给这一对京城中出了名的大胆恋人。 听见顾绮罗的话,萧江北就轻声道:“不是我的缘故,姐姐和太子殿下都很喜欢那个黄梅调,柳如风也确实演的很好,重赏他是应该的。” 顾绮罗看着他道:“老实说,那些头面衣裳我也看见了,确实贵重的很,远远看着都有一层宝光似得,这不会是违制的东西吧?” “不会,都是上好的珠宝,但没有违制的,我姐姐是什么人?做事岂能没有分寸?” “那就好。”顾绮罗这回算是彻底放心了,因面上露出开怀笑容道:“如今这戏唱起来,京城的风向总算能转一转了,哼!我就不信,原子非背后那些黑手,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不能。”萧江北冷冷道,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依着我的心,这些卑鄙鼠辈一刀宰了就是。” “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你又不是莽夫,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顾绮罗白了未婚夫一眼,模样十分可爱。 “我只要想到那原子非竟敢肖想染指你,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萧江北认真说着,如果没有顾绮罗,他的确不会在乎宰掉那么一条狗命。事实上,就算萧江北真的杀了原子非,有皇帝和太子保着,他也不会有事。但如此一来,那些躲在背后放冷箭的人自然要帮他大力宣扬“无法无天杀人害命”这个“特长”,到那时,众口铄金之下,萧江北的名声也算是完了,如果没有灭国之危,他将再无出头之日。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死算什么?一死百了。我们要做的,是要让他痛苦的活着,从此后听见你我的名字就吓成瑟瑟发抖的蟋蟀,如此才不负他对我们的苦心算计。” 听到爱人说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萧江北心中十分熨帖,两人的手都放在石桌上,他便忍不住动了动,看上去是想上去拉一拉顾绮罗的手,眼睛却小心翼翼看着心上人面色,好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对那只手的“司马昭之心”,顾绮罗当然心知肚明,她又好气又好笑,放在桌上的手却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只在石桌上以比蜗牛更要令人发指的速度移动的宽大手掌终于爬了过来,轻轻握住顾绮罗的手指,至此,两只心有灵犀的手终于胜利完成会师,下一刻,那只宽大手掌就将另一只纤纤柔夷给紧紧包裹起来。L ☆、第九十七章:出征 “绮罗,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婚?”萧江北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件事了,只有顾绮罗进了萧家门,那些捣鬼的才会彻底死心。 “不用急,这件事一结束,想来就可以定婚期了,我不信我们太太还能找出什么人来。”顾绮罗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在萧江北手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好饭不怕晚。” “好,那我就等着。”萧江北郑重点头:“我相信你。你钱够不够花?我如今可是有几十万两银子的身家……” “够花了,不够我早向你开口了。”顾绮罗仍是笑着:“那些银子你留着,将来我们要把买卖做大,指望着那个做本钱呢,你不会以为我的志向只是开一家私房饭馆吧?” “都随你,只要你喜欢。”萧江北笑,忽听顾绮罗道:“是了,你找的那个人靠不靠谱?别到最后,她不能把原子非迷住,反而被原子非给迷了。” “你放心,绝不会出这种事。我忘了和你说……”当下萧江北就将柳飘絮的来历说了一下,只听得顾绮罗都惊讶不已,摇头道:“真是难以想象,竟然会是柳哥儿的姐姐,这么说,咱们那天救下柳哥儿的举动,大概都落到她眼里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帮忙?” “应该是吧。”萧江北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位柳姑娘虽然身在青楼,却是很了不起的女子,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因为她和八皇子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大家都说以八皇子张狂的性格,将来说不定就会将她接进府中为妾。” “那又如何?这就算是很好的宿命吗?或许在你们看来的确是吧。但我却觉得,这样一个奇女子,最后只能给人为妾,实在是可惜了。”顾绮罗摇头叹气,她是真的为柳飘絮不值。 萧江北沉声道:“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如你这般想的,也许在柳姑娘心中,能嫁入王府为妾。已是天大运气。毕竟许多青楼名妓,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给富商巨贾做个妾室,能有口饭吃。她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说的是实话,也知道这未婚夫心中压根儿不会在乎柳飘絮一个青楼女子的命运,只是她心中仍不免黯然。最难办的是,柳飘絮是八皇子的人。轮不到她替对方赎身。 一念及此,顾绮罗便幽幽叹了口气。忽听身旁杏花笑吟吟道:“那二爷是怎样想的呢?您也觉着男人妻妾成群方是齐人之福吗?” 这话似是随口一问,随着对萧江北性格的了解,杏花和春雨如今已经不怕这个未来的男主人了,不然她也不会问出这样大胆的话。只是这话里的暗示意思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一向认为女人心海底针的萧江北都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摇摇头笑道:“我有绮罗一人足矣,还要那些牛鬼蛇神做什么?” “喂!”顾绮罗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牛鬼蛇神?能到你眼前的女人。用这种词形容是不是太过分了?” “唔……”萧江北抓了抓头发:“那……庸脂俗粉?” “有像程九姑娘那样的庸脂俗粉吗?”即便顾绮罗很不待见程秋婵,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美貌和庸脂俗粉四字是不沾边儿的。虽然对方胆敢横刀夺爱。可这不是最终没夺过去吗?所以顾绮罗愿意给她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 “程九姑娘?”萧江北抬头望天努力思考,半天后又抓了抓头发:“那是谁?名字有点耳熟。” “我去……” 顾绮罗心里都同情程秋婵了:那么多的努力,甚至不惜落水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结果萧江北竟然不能把名字和人对上号,这……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就是去年冬在桥上落水……”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顾绮罗乐得和萧江北闲话,正要帮未婚夫回忆回忆,忽然就见小桥匆匆走进来道:“二爷,宫里来了旨意,让您即刻进宫,说是边关八百里急报,北匈犯边。” 一句话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在情意绵绵的一双小儿女头上炸响。萧江北霍然起身,而顾绮罗则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全是恐惧。 爱人从来都是大胆性子,怎会因为北匈鞑虏就害怕起来?明白顾绮罗的恐惧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忧,萧江北心中越发柔软温暖,轻轻拉过那双纤纤玉手握住,他沉声道:“我这一次很可能还要前往边关,你不用怕,打匈奴我是轻车熟路,万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担心你这边……” “我这边不用你担心。”顾绮罗很快便镇定下来,用力回握萧江北的手:“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宽心。” 萧江北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并非是寻常软弱的闺阁千金,于是用力点头道:“我自然信你,一直都信你。军情紧急,我出发前尽量再来见你一次……”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必顾虑我,尽管便宜行事。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得牢牢给我记住。” 萧江北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沉声道:“什么话?” “别出事。”顾绮罗深情看着心爱的男人,到这个时候,她哪还会讲究什么避讳?因坚定一字一字道:“活着回来。我不想一辈子守寡。” 萧江北的眼色蓦然变得凌厉,也一字一字回道:“必不负所托。好好做你喜欢的生意,等我回来迎娶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大步离去。两人间似是没有更多的恋恋不舍和依依惜别,然而那份柔情百转牵肠挂肚,却只有彼此方能明白,那真正是缠绵入骨的绕指柔情。 ************************* “真没想到,二爷竟然这就走了,那鞑子也太不讲究,这种时候犯边做什么?” 春雨气哼哼的嘟囔着,杏花则担忧的看了顾绮罗一眼,轻声道:“姑娘,你真的不去送一送二爷吗?这会儿若是赶去,怕还来得及。” 顾绮罗笨拙的在绣绷上落下最后一针,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摇头道:“不送了,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说是男人出征时,亲人最好不要相送,如此……方有再见之日。” “这说法倒是新鲜。”杏花轻轻点头:“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细细想来,大概有一份儿道理。我跟着人牙子那几年,也曾走过不少地方,有一次在客栈里遇见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那丈夫脸上好大一条疤,就是当日在战场上留下的,他还说若不是想着回来见妻子最后一面,怕是也活不下来了。” 顾绮罗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人的求生意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所以我今日不去见萧江北,我等他凯旋回来见我。”她说完,便怔怔看着院门,忽然轻声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出了城门?” “没有那么快吧,十万大军呢。”春雨小声咕哝,却听杏花和顾绮罗一起笑道:“笨蛋,十万大军那是在京郊,他要去京郊接管人马,才往边疆出发呢。” 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杏花方叹口气道:“二爷从小儿就打仗,打到现在未逢一败,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我如今担心的,倒是姑娘这边,桃花班的《啼笑姻缘》已经唱了好几日,原子非那边怎么却没有动静呢?这两日都没听说他上门。” 《啼笑姻缘》便是桃花班那出以萧江北和顾绮罗为原型的新戏,自从在太子府唱响之后,不到半日功夫,大街小巷便都知道了。桃花班众人还不等喘口气,他们担心的情况便成为了现实:京城所有戏园子的老板几乎是倾巢出动,通过各方面的人情关系力邀他们去自己的戏园子唱这出戏。 从来不曾想象过的名利突然间就滚滚而来,若说班子里所有人都能保持清醒,那当然不可能。好在桃花班主和柳如风这个台柱却都是心明眼亮的,其他人虽然被诱惑的摇摇晃晃,但两大定海神针不动,他们也就只是心里想想,日常生活唱戏仍是按部就班。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着吧,也就这几天了,宁静过后,必然就是狂风暴雨。” 顾绮罗淡淡冷笑:桃花班的戏已经唱响京城,百姓们都知道这出戏是以顾家“一女嫁二夫”为背景,也通过这部戏开始怀疑原子非那纸婚约的真实性,风向已经不是一面倒了,越来越多的质疑和为萧顾二家抱不平的声音出现,原子非身后那些势力能沉得住气才怪:就算你能控制住京城所有衙门,你能控制得了百姓们的悠悠众口吗? 不出顾绮罗所料,第三日一大早,她梳洗完毕正和周太夫人说话呢,就见杏花匆匆跑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偏偏当着周太夫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不怎么出院门,香桃海棠两个丫头口风也紧,所以即便外面满城风雨,老太太却是毫不知情。 顾绮罗便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告辞,周太夫人不疑有他,笑眯眯看着她离去。L ps:嗷呜!没错,昨天我说的大事就是萧江北出征了,大家猜对了吗?下一章的标题是“逼婚”,能猜出是什么内容了吧?嘿嘿,没错,就是开始解决原子非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第九十八章:逼婚 出了门,还不等回到自己屋里,杏花便猛地拉住顾绮罗袖子,焦急道:“姑娘,那原子非……他果然逼婚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多好多百姓都跟了过来,把咱们府外挤得水泄不通,太太已经打发人去请老爷回来,姑娘有什么计策赶紧用吧,不然这一次,奴婢看不能善了呢。” 话音未落,便听顾绮罗咬牙笑道:“好,当真来得好,我便是要等着他这一天,偏偏他能沉得住气,再等下去,不但我不耐烦,那位柳姑娘又哪有闲暇时间陪他做耍?” 杏花一愣,看顾绮罗的模样竟是胸有成竹,还有那位柳姑娘又是谁?自己和春雨与姑娘寸步不离,何尝知道她认识什么柳姑娘? 就这一会儿工夫,春雨也急急忙忙跑来了,小脸跑的通红,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看见顾绮罗,也是一把拉住她,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好了姑娘,外面的人越来越多,这……这可怎么办?” “多一些才好,人越多,反转的时候就会越精彩。”饶是顾绮罗向来沉稳,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兴奋,她对春雨道:“春雨,你现在就去百味馆,对你哥哥说时机到了,请该来的人过来,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春雨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姑娘如此吩咐,定然是有她的道理,于是点点头匆忙离开,往西角门方向去了。 这里杏花被主子的从容镇定影响,焦躁的心情平复,只是脸上却做不出轻松神态,只紧紧跟在顾绮罗身后。 两人刚走到上房外,就见顾兰绡庄姨娘匆匆赶来。这母女两个也是一脸的震惊惶恐,看见顾绮罗,顾兰绡就抢上前道:“大姐姐,你也知道了?那……那原家子怎会如此大胆?他……他这和逼婚有什么两样?谁给他撑的腰?” “自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不然他有胆子行出这样事吗?”顾绮罗冷冷一笑,然后拍拍顾兰绡道:“妹妹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请你和庄姨娘看一场好戏去。走。” “大姐姐莫非有了对策?”顾兰绡看见顾绮罗这模样。便有些明白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究竟顾绮罗有什么办法能化解眼前这一场危局。 几人来到前院,就见诺大院子里。吕夫人面色铁青,带着韩姨娘和几个婆子媳妇在那里站着,对面十几步远外,原子非负手昂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顾府总管吕光看上去已经焦头烂额了,正在劝说原子非:“原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商量着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 不等说完,那原子非见房后又转出几个女眷,当先一个豆蔻少女,面容秀丽沉着。他便猜测着这大概就是顾绮罗了,于是不耐烦一挥手,打断吕光道:“少废话。从我进京登门那一天起,你们就说要和我商量。结果如何?商量到现在,我也没看见你们有一丁点儿诚意,如今还要商量?哼!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吗?无非是要拖延时间,然后把大姑娘嫁进萧家,到那时,我一个穷秀才,又能如何?” 他说到此处,便转回头对挤在门外的百姓们高呼道:“父老乡亲们,我原子非无权无势,只有这一身傲骨,一纸婚书,还有你们的支持。今天我就要看看,这世间还有没有公道天理?婚书在此,父亲遗命不敢违,便是血溅五步,我也定要求娶顾家大姑娘,我就看看,顾家当着这么多京城百姓的面儿,是不是也敢把他们的势利嘴脸露出来。” 吕夫人表面上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心里却大喊了一声“好”。耳听得百姓们都鼓噪起来,让顾家给原子非一个公道,她便上前一步道:“原公子,你这话太过偏颇,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姑娘已经许了萧家……” “那是你们的错误,难道要我来承担?”原子非冷冷看着吕夫人,他虽然认识吕冬云,却完全不知道对面这位顾家主母才是自己真正的盟友,因此面上全是讥讽之意,冷笑道:“顾老爷为了巴结萧家,故意忘了和我们家的婚约,又把大姑娘许配出去,这难道是我指使的?” “话不能这么说。”吕夫人偷偷看了顾绮罗一眼,见她丝毫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奇怪,暗道这厉害的野丫头莫非也被今天的大场面吓呆了?唔,也有可能,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儿,这又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而且现在明显是原子非占着上风,她还能跑过来看事态发展,已经算是定力超人了。 这样一想,多日来被顾绮罗拿捏住的那股子恶气便觉着全都发泄了出来,胸腹间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舒服,面上却还假做凛然道:“我们早就和你说过,只要你肯退婚,我们顾家愿意补偿你。” 原子非昂首道:“这是我父亲的遗命,你们为了巴结萧家,可以不把我的父亲放在眼中,但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他的遗命,我一定要完成,你就是补偿我一座金山,它能换我父亲活过来解除婚约吗?说到底,你们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是攀权附贵,但我要的,是我的未婚妻,是这世间的公道。” “说得好!” 门外人群中有人大声喝彩,仿佛带头一般,其他人立刻附和着鼓掌喝彩,潮水一般的叫好声转瞬就把吕夫人的声音淹没了。 “大姐姐,那厮真是太可恨了,我恨不能一拳打死他。”顾兰绡气得咬牙切齿,实在是原子非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太丑陋可恶了。 “稍安勿躁。”顾绮罗微笑着安抚妹妹,忽见外面人群分开,几个人匆匆走进来,当先一人身着官服,颌下三绺短须,面沉如水不怒自威,正是顾明阳。 “老爷回来了。”顾兰绡一拉顾绮罗衣袖,目光中却满是担忧,轻声道:“听听老爷怎么说。” “嗯。” 顾绮罗看着父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向来洒脱豁达的男人竟似是比从前老了十岁,可见原子非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困扰和煎熬。她心中微微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一定要等待这个时机,这事情完全可以早点解决,父亲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罪。 不过事情如果重来,顾绮罗还是会这样做。她和萧江北这桩婚事看上去是如意姻缘,可背后却不知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如果不能给那些人一个足够痛的教训,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个张子非王子非会蹦出来。 爹爹,你受苦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就是你扬眉吐气之日,到那时,你好好看那原子非是如何像丧家之犬般惶惶难安,女儿已给你准备了一壶好酒,今晚亲自敬你。 顾绮罗心中默默说着,就这一眨眼工夫,顾明阳已经来到了原子非面前,吕光则退到了他的身后。 原子非见正主儿来了,不由得精神大振,他今天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过来的,因见到顾明阳,便抖擞起精神,暗道就这样了,今儿势必要逼着这老儿在众人压迫下答应和萧家退婚,把那顾绮罗许配于我。啧啧,就那么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比起我的佩佩,何止是云泥之别?那萧江北真是个傻子。 想到姚佩佩的绝世容颜温柔解语,原子非只觉着身上火热,暗道得赶紧把这里的事弄完,然后把那顾绮罗弄到手,过个一年半载,把她休了,我就可以迎娶佩佩进门,到那时我既有绝色佳人相伴,又有良田千顷金银无数,再有这些贵族世子的帮忙,还怕不能混的风生水起? 一念及此,他便整了整衣冠,冲顾明阳抱拳一礼,朗声道:“小侄见过伯父,今日小侄前来,就是要将我们之间的婚约做个了断。伯父,凡事总该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与我父亲之前订下婚约,之后就不该又把大姑娘许配别人。不过这是伯父一念之差,小侄也不能不近人情。您只要和萧家退婚……” “我要和原家退婚。” 顾明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原子非一派胡言,还拿出一副大度嘴脸。如果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意放过这等寡廉鲜耻之徒,可无奈京城众多衙门百姓都被这贼子蒙蔽,信其所言,以为自己一女许二夫,这没地方讲理的感觉真是快把他气疯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冤枉的人总喊着自己“沉冤待雪,冤情似海”之类的话,听了就透着那么一股心酸和绝望,实在是这被人冤枉的滋味儿太沉重太煎熬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明阳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没有解释“我和你爹当初订的娃娃亲不是这样的,你的婚约是伪造的”之类的话,这么些日子他早已经认清楚,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因此索性不废话,开门见山就要和原子非解除婚约,虽然他根本不认为顾家和原家有什么婚约。L ☆、第九十九章:强行退婚 “你……你说什么?”原子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置信看着顾明阳,伪装出来的铁骨铮铮表情都扭曲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神色阴鸷道:“你再说一遍,顾伯父,你要知道这个后果。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同意退婚的。” 大夏律法规定:如男女双方有婚约在身,男方强行退婚,女方不同意,那上公堂后,督办此案的官员只需根据两家情况,判定男方赔付女方银钱若干即可;而女方若是要强行退婚,男方不同意,不但要赔银子,女方父亲还要被当众鞭笞十下。 这倒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对于顾明阳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却是比丢掉性命还要难以忍受的事,他一个朝廷五品官员,被当众露着屁股鞭笞,从此后别说前途,就是做人最起码的脸面也要丢个一干二净了。 “我知道后果,但我还是要和原家解除婚约,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顾明阳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相形之下,他对面那个满脸阴沉咬牙切齿的原子非真是无比猥琐丑陋。 从顾绮罗看到顾明阳那一刻起,她就在猜测这个父亲会如何化解此事,她心中带着期望,因为这个爹爹确实是个好父亲。然而在看似无解的情况下,除了牺牲自己这个女儿的终身幸福,或者硬撑拖延,她实在是不能替顾明阳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所以她一直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不管父亲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正常的。在这样一个时代,身为一个前途光明的官员,顾明阳能为自己撑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了。换做别的父亲,牺牲一个女儿能换回脸面前程,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顾明阳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竟是为了自己,宁肯忍受强行退婚的天大羞辱,宁肯舍弃了官职前程。舍弃掉身为男人最看重最在乎的脸面。 “爹爹……” 顾绮罗怔怔站在那里。而她身边的顾兰绡在震惊过后,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就失声痛哭起来。虽然她和母亲都说明白父亲的性子。然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父亲。明明可以转圜的事,就是牺牲一个女儿换前程脸面,她的父亲却半步都不肯退让。他说不会考虑用自己顶替大姐姐嫁给原子非,他就真的没有再这样想过。哪怕是在此刻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妥协,他说到了,也真的做到了。 “老爷……万万不可啊。” 吕夫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一次她的惊怒恐惧确实是真的了。她的目的是要把顾绮罗嫁给原子非,从而让自己女儿能够嫁给萧江北。然而顾明阳如此强硬。如果他真的强行退婚,到时候不但自己的算盘要落空。就是这个家都要完蛋了。没有了官职前途的男人,能带给自己的除了苦头,还有什么? 吕夫人这时候的确有些后悔,夫妻十几年,她到底也还是没有真正了解顾明阳:这个外事精明家事糊涂的男人,他心性豁达,亲切随和,什么事都是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看上去无比圆融。然而在他的圆融表面下,却有着真真正正的不屈傲骨:有些事可以妥协商量,然而事关亲人的幸福与痛苦,他不会后退半步,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原本乱哄哄的大院内外陡然间就静的落针可闻。顾明阳扫视了一眼那些挤在门口的百姓,因为急着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有一些胆大的甚至都跑进来了,在墙根下站了一排,虽然不敢上前,但要告他们强闯民宅,那妥妥一告一个准儿。 看见顾明阳的目光看过来,那些大胆的家伙都觉着有些胆寒,悄没声的就想退出去。却见顾明阳冲门外百姓们一抱拳,朗声道:“今日我顾明阳把话撂在这里,请大家做个见证。原家若不同意退婚,我便强行解除婚约,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呵呵,你们都说我为了攀权附贵坏了良心,可如果我真的被此子一番胡搅蛮缠就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他,只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官位,那我才是真正坏了良心,我才是愧为人父。” 人群顿时就又窃窃私语起来,便有人疑惑道:“这顾大人真的是豁出去了嗨,他那身份,要是当众挨鞭笞,以后怕是再也没脸做官了吧?” “可不是?还做官儿呢,要我,都没脸在京城待了,那可是读书人,读书人啊。受这样的羞辱,还不如一头碰死。” “那要这样说起来,这顾大人也不是攀权附贵的人啊,他要是真把官职前程看的那么重要,把女儿许给原家不就得了?最起码还可以继续做官儿不是?萧家可不会做的这么绝。” “就是就是。哎!你们没看桃花班的戏吗?那戏里的卜世仁听说就是这原子非的原型。戏里说的明明白白,当日顾老爷和那原老爷只是随口订了娃娃亲,男孩子是这原子非的弟弟,五岁上溺水死了,两家后来随着顾老爷进京赶考就断了往来,再后来原家搬走,顾老爷也做了官儿,直到去年原家听说顾老爷在京城做官,才起了不良心思,伪造婚书强词夺理来逼迫顾家践约。” “什么?要这么说,那不对啊,定亲的那个孩子既然死了,那这门亲事怎么能做数?” “所以说就是那婚书的事儿啊,说是伪造的,可那笔迹怎么一样呢?这就是个大麻烦,契约婚书在人家手里,还不是人家怎么说怎么算?顾老爷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等等……契约婚书?那萧家可是正儿八经和顾家换了婚贴,连聘礼都下了。契约婚书也不过就是一纸约定,严格说起来不能当做真正的婚书啊,怎么……这顾家竟然还栽在一个无权无势的秀才手里了?” “听说,我只是听说哈,这位秀才背后有大靠山,京城没一个衙门敢受理这件案子,所以顾家才到了这么个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地步……” 类似以上的言论在人群中飞速传播,风向渐渐有些要转过来的势头,恰在此时人群中却又有人举着拳头高喊:“好一招以退为进,顾大人这是铁了心要和萧家结亲啊,暂时受点羞辱算什么?只要和萧家的亲事成了,将来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 这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顾绮罗一直在院里冷眼旁观,此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暗道看来这些百姓中是有专门安排好的人手进行煽动,可惜啊,可惜我手上人手不够……罢了,就是有人手又如何?便抓住了,难道还有衙门敢审问?唉!这就是没有权势的悲哀啊,不然爹爹也不至于被那个恶棍给逼迫到这个地步。 顾明阳却没再理会百姓们的鼓噪,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因就要和原子非去顺天府办强行退婚的手续。却不料身旁吕夫人紧紧拉着自己,涕泪横流道:“老爷,老爷啊,退婚是万万不行的,实在不成,咱们把三丫头许给原公子吧,我的三姑娘也是嫡女,原公子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就是吕夫人的高明之处了,这会儿她可万万不能用顾兰绡来说什么顶替的话,不然怎么逼迫顾绮罗“深明大义”呢?反正她知道原子非除了顾绮罗,根本不可能要顾家别的女孩儿,不然他没法向他背后那些大人物交代。 果然,原子非脖子一梗,冷冷道:“笑话,我乃是奉父亲遗命来此求婚,婚书上也说的明明白白,我的未婚妻是顾府大姑娘,你们现在给我三姑娘算是怎么回事?真以为我是为了攀附权贵才来的吗?” 吕夫人便假意怒道:“你莫要不讲道理,照这般说,我们老爷当日定亲的也是你那个溺死的弟弟,怎么如今你又代他来求娶大姑娘?既然你们可以换人,为什么就不许我们换人?” 原子非冷笑道:“夫人此言差矣,当年我父亲可没有特意说定亲的人就是我大弟,但顾老爷说的,可就是贵府大姑娘,因为那个时候,连大姑娘都是在母腹之中,二姑娘怕是影儿都没有,更别提三姑娘了。” “夫人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便是拼了官职前程甚至是性命不要,我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卑鄙狠毒的小人。” 顾明阳沉声说完,正要举步,就又被吕夫人死死拉住,只听她回头哭叫道:“大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老爷这一去,以后……就全完了,你……你真的就忍心让他落这样一个结局吗?呜呜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老天,我们家虽然不敢说是修桥铺路的积善之家,却也是规规矩矩,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的清白人家,为什么……为什么就让我们摊上这种事……” 吕夫人如同崩溃一般的一番哭叫简直是天衣无缝,就是顾绮罗,心中明明厌恶痛恨她已极,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演技绝对是炉火纯青的影后级别。 议论声中,人群不约而同将矛头对准了顾绮罗,于是大姑娘眉头一挑,轻声对身旁顾兰绡道:“该我上场了。”L ps:我觉得顾老爷还算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虽然他在家事上是鸵鸟心态,这点颇让人无语,但他还是很爱自己的子女和妻妾们,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爹还是挺真实的,嘿嘿。 ☆、第一百章:上场 “大姐姐。” 顾兰绡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有担忧有凄惶,还有坚定地信任。 “放心。”顾绮罗拍拍她,然后慢慢来到顾明阳身后,面对着不远处的原子非,耳边是顾明阳训斥吕夫人的声音:“你喊绮罗做什么?这事儿她能解决吗?莫要再牵扯她进来……” “爹爹,我能解决。” 顾绮罗缓缓道了一声,引得吕夫人和顾明阳猛然回头看来。吕夫人目光中流露出惊喜和掩饰的很好的一丝得意,而顾明阳目中却似要喷出火来,低吼道:“回去,你跑来做什么?这事儿有爹爹做主,你一个女孩儿,这样抛头露面,是还嫌那些流言不够伤人?” “反正已经被流言伤了,就再伤一回又如何?”顾绮罗冲父亲微笑,却是红着眼眶。即便在现代经历过无数狗血熏陶的她,刚刚也的确被顾明阳这个父亲感动的掉了眼泪。父爱如山,她没想到自己在穿越后,竟然也能拥有这样一个好父亲,不得不说,穿越大神对她真的非常照拂了。 顾明阳还要再说,却听顾绮罗沉声道:“爹爹,这终究是女儿的事,我绝不会让你被宵小所害,受那种羞辱。爹,您要相信女儿,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胡说,这事儿都耽搁一个月了,你从前不能处理,现在就能处理好了?”顾明阳也很感动,以为女儿是为了维护自己而决定牺牲她的终身,因斩钉截铁道:“你回去吧绮罗,为父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这样一个火坑。” “爹,我从前对这件事不理不睬,那是因为时机不到。”顾绮罗哭笑不得。看着面前一副要“慷慨就义”模样的父亲无奈说着,见顾明阳仍是不信,她便一咬牙道:“你忘了你女儿是什么人?我可是把一个小小百味馆做成了如今京城第一私房菜馆的人,连萧江北都不敢小瞧我,爹怎么就不信女儿?” “你那个,难道不是运气?”顾老爷咕哝着,但终于是让开了一步:虽然准女婿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嫌疑。不过那到底是皇帝和郑老将军都赞不绝口的人才。也许自己应该相信他的眼光。 顾绮罗见父亲终于退让,心里松了口气。她上前一步,将自己置身于众多火热视线中。就那样冷冷看着原子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原子非皱了皱眉头,心想传言果然不错,这女人真是个大胆彪悍的。啧啧。正常来说,这样的女子能嫁出去都该烧高香了。哪知道她运气这么好,竟然还让我和萧江北那莽夫争起来了。罢了,看在荣华富贵的份儿上,先不计较这些了。反正不过是娶个摆设回去,到时候自有真正的软玉温香来安慰我。 想到姚佩佩的温柔妩媚,原子非忍不住就又有些心猿意马。虽然那是个绝代尤物。却守礼自持的很,以至于他到现在也没碰到对方一下。那女子对自己青眼有加是不假。可为了长远打算,原子非并不敢造次,万一给那家财万贯的绝色寡妇留下了坏印象怎么办? “原公子为了求娶小女子,这一个月来还当真是煞费苦心。” 顾绮罗终于开口,微微扬着下巴讥讽看着原子非。而她这一说话,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想看看这闻名京城的顾家大姑娘会怎样处理此事? “呵呵,不敢当。”原子非也是一声冷笑,淡淡道:“顾府的门槛太高了,我若不费些苦心,只怕是连这门槛都跨不进去。”哼!你说我死皮赖脸,我就说你是势利小人,讽刺嘛,谁不会? 顾绮罗点点头,冷冷道:“也罢,此事到今日,是该彻底的解决了。我问公子几个问题,若你能做到心口如一,我便按照那个契约书嫁你,若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原子非微微一皱眉头,顾绮罗的笃定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淡淡不安,他连忙冷笑一声,强行将那股不安压下去,故作淡然道:“翻脸无情?这话姑娘是说笑吧?你就是翻脸无情又能怎样?我奉父亲遗命,拿着婚书来求娶,谁也说不出我一个错儿来。” 顾绮罗不屑地看着原子非,忽然呵呵一笑,上前两步低声道:“原公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京城各个衙门因为某些原因,都不肯受理我父亲告你讹诈骗婚的案子。只是公道自在人心,你也很清楚,你那纸所谓的婚书,就算真是我父亲亲笔所写,也不过是一纸契约罢了,你有我的庚帖吗?拿得出来吗?除了这纸契约婚书,你还有什么?你想让我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把这话大声说出来吗?你要知道,桃花班的戏可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大家正怀疑呢,你要我亲口为他们证明?呵呵,今日就算将你打出去,我父亲也不过只是违约罢了,根本就称不上强行退婚。那些衙门固然顾忌你身后那些大人物的势力,但你想一想,只凭这么一纸契约书,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衙门真的就敢颠倒黑白鞭笞家父么?就算他们敢,我若是站出来鱼死网破,你觉着他们还敢么?” “鱼死网破?”原子非疑惑看着顾绮罗,不等再问就听对方冷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该知道的,你看我可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懦弱女子?实话告诉你,你背后那些大人物是利用你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不假,萧顾二家就让你这么一条泥鳅给弄得脸面无光。但与此同时,萧家已经憋了一股火,只是现在这股火还没有办法发作罢了,但你别忘了萧家背后站着的是谁?若我在公堂上血溅五步,你想想那个后果,是你能承担的吗?” 原子非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次的事情有多么荒唐,事实上,萧顾二家的决心简直大大超出他的想象,如果不是身后那些大人物在支撑着他,他很可能早就灰溜溜滚出京城了。如果面前这个女人真是性烈如火到不惜一死,到那时,只怕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萧家会立刻把状告到太子那里,一条人命,足够太子插手这件事了,认真追究下去,那些大人物不把自己当作替罪羊才怪。 这样一想,原子非额头冷汗便涔涔而下,他使劲儿瞪着顾绮罗,咬牙道:“你想怎么样?你既这么笃定太子和萧家会出手,怎么还忍到现在?” “千古艰难唯一死。”顾绮罗叹气道:“说到底,我也怕死啊,不到万不得已,我又怎会舍了自己性命?你问我我想怎样?很简单,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你敢吗?你敢回答我的问题吗?我说过,若你能做到心口如一,我便按照那个契约书嫁你,若你做不到……” “好,就按姑娘说的办,若我做不到,我便离开京城,从此后绝不纠缠。”原子非突然高声道,虽然这话也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定,显示出他无与伦比的“真心”和信心。只是他此时再做出这样态度,却已经有些晚了,百姓们看见他先前分明还有恃无恐理直气壮,可不知和那位大姑娘说了几句什么,态度便立刻转变,哪还不知他是有些怯场了,此时再摆出这副态度,恰是色厉内荏。 一时间,大家更好奇了,忽听顾绮罗亦大声道:“原公子,我且问你,既是我们两家有这样一纸契约婚书,此前十几年为什么你们都不和我们走动?直到今年才忽然寻来京城?” “家父忽然病重而逝,之后我们家就搬去临川,为生计奔忙,所以疏于走动。且听闻顾伯父那时正在上进,我们又怎好打扰?后来我有心求取功名,以和姑娘相配,刻苦攻读之下,无心外事,再则京城距离临川路途遥远……” 原子非侃侃而谈,不过这一回不等说完,便听顾绮罗笑道:“如此体贴,又用功勤奋,这么说,原公子虽在千里之外,但心中对我顾家却十分关怀了?只是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才不往来走动,这可真是一个君子啊。” 原子非不明白顾绮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拱拱手朗声答道:“不敢称君子,然家母带着我兄弟二人勤奋过活,我们家道虽中落,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书香世家。” 顾绮罗点点头,忽然问道:“你说你住在临川?是真的吗?但不知居于临川何处?我怎么听说其实你们一直在杭州呢?若是这样,原公子刚才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与祖母一直居于杭州乡下,你们十几年来不闻不问……” 不等说完,原子非便沉声道:“姑娘说笑了,我们早已搬离杭州,就住在临川白石街王家巷,不信你可派人去打听打听。” “原公子不怕对质就好,我这里恰有几位从临川白石街王家巷来的人,你看看认不认识他们?”顾绮罗一边说着,便回头看去,一旁顾明阳吕夫人等都连忙回头,只听一个童稚声音笑道:“总算轮到我们登场了,几位大叔大婶,我们快过去吧。”L ☆、第一百零一章:痛打落水狗 随着话音,看守西角门的王婆子的小孙女儿便引着几个打扮朴素的男男女女走过来,那几人看样子有些畏缩,可一看见原子非,便冷哼一声怒目瞪着他。 原子非越发不明白顾绮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之前的话,下意识只以为她是要证明自己不住在临川而是住在杭州,那你十几年对顾家的老太太和孙女儿不闻不问可就说不过去了。而且这样一来,就证明他撒了谎,自然不是心口如一了。 仓促之下,原子非又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老毛病,因胸有成竹的仰天哈哈一笑,冲那几对男女一一招呼道:“王三叔王三婶,炮仗哥梁嫂子……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可是顾姑娘请你们来的?” “原公子果然认识这几个人。”顾绮罗笑吟吟道,话音未落就听原子非冷哼一声道:“自然认识,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再怎么刻苦攻书也不可能足不出户啊。” “能不认识吗?”那王三叔也指着原子非没好气道:“求他写封信,都要五十文钱,像我这样的肥羊主顾,原秀才想忘也难吧?” “一封信五十文钱?”围观百姓立刻就议论开了。在京城,去一个书画摊子上找个陌生秀才写封信最多也不过十文,这还是邻居吗?简直就是讹诈。 原子非就觉着脑子“嗡”的一声,他终于明白顾绮罗的真正用意了,但为时已晚,因情急之下,连忙就辩解道:“王三叔,你开什么玩笑?我……我什么时候给你写信要……要五十文钱了。” “好啊。这就开始抵赖了……” 王三婶冷哼一声,不等说完,旁边另一个女人便叫道:“这事儿你不记得,那你弟弟整日在街坊四邻间偷鸡摸狗你还记不记得?别说你不知道,他偷的鸡鸭鹅狗你没吃过?他偷的钱你没花过?你们兄弟俩哪个都不是好东西,人憎鬼厌的以为谁不知道呢?这会儿竟然还好意思跑来京城赖婚。你要真和顾家姑娘有婚约,那之前你考了秀才后。你娘怎么还托王媒婆和李家妹子她们给你提亲?要不是杨家看不上你们。这会儿怕是都要拜堂成亲了吧?那时你怎么不说你在京城还有门娃娃亲呢?” “就是,你还是不是人?我们这来京城一路上都听说了,你逼着人家好好儿的姑娘退婚嫁给你。要不要脸啊?” “可不是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杨家不过是个商户,都不肯把女儿许给你。你还敢肖想五品官的女儿,你就造孽吧。” 这几个邻居当真是不留情面。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把原子非戳的不成人形,纵然是他伶牙俐齿,又怎比得过对方人多嘴杂?他倒是有心说这些人都是顾绮罗找来陷害他的,但坏就坏在之前他错会了对方意思。已经认了这几个人是自己的邻居,如今简直就是授人以柄。 原子非气得险些吐血,那边吕夫人也差点儿咬碎银牙。眼看这事儿就成了,难道竟会因为突然出现的几个什么邻居而搞砸?正焦急间。就听那边的顾明阳大喝一声道:“好一个清白书香人家,原子非,你还敢说自己心口如一?你那纸婚书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给我从实招来?难道一定要我把你扭送官府吗?” “顾伯父休要听这些人胡言乱语……” 原子非急得满脸通红额头汗下,刚张口说了一句,就听身后一个清脆惊愕的声音道:“原公子?” 原子非大惊转身,看见身后那个熟悉的女孩儿,一瞬间只觉魂飞魄散,他想要张口说话,却觉着嗓子眼儿发干,光是嘴唇在那里动着,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你?”那女孩儿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喃喃道:“我和小姐难得今儿进城想买点东西,就听人人都说原家公子在顾家逼婚,小姐不信那人是你,是我想瞧热闹,才拉了小姐过来,真是……真是没想到,那个……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你。” 说到这里,那丫头模样的女孩儿仿佛才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满脸通红的大怒道:“混蛋,你……你不是说待你金榜题名,就要明媒正娶我们小姐吗?你……你他妈的在这里干什么?” 盛怒之下,这女子竟是连粗话都叫嚷出来了。但因为她之前的话不啻石破天惊,此时谁还在乎一个丫头说什么他妈的啊?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忽听外面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后面的人群竟然分出一条路来,门前围着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旁边的人向两旁退避,顷刻间就让出一条小道。 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通道外,袅娜如柳的身子不知为何竟轻轻颤抖着,然后她慢慢掀起斗笠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震惊无比的绝色面庞,那双剪水明眸死死盯在原子非身上,竟是泫然欲泣。 “佩……佩佩……” 原子非就像是一条被抽走了全身骨头的癞皮狗,险些没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绝色女子来到大门外,他脑子嗡嗡直响,一向的急智此刻竟半分也使不出来,只有绝望如同潮水般一*涌上心头。 几百人的现场,此时万籁俱寂落针可闻,那女子在门槛外停下脚步,目中泪水终于顺着面颊淌下来,她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仍是紧紧盯着原子非,轻声开口道:“原……原郎,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绿萝说怀疑在顾府逼婚的人就是你,我……我还不相信,可……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说话呀,你告诉我,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答应我的……答应我的迎娶之日,难道……只是如梦佳期,遥不可及吗?” 这女子即使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声音却依然悦耳动听,越是如此,那其中的哀婉就越发动人心弦。眼看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的珠泪滚滚而下,围观百姓们不由都是大起同情之心,有那性子急的便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娘子又是什么人?兀那原子非,你这又是做的什么孽?” “怎么回事儿?”那叫绿萝的丫头气狠狠地一指原子非,大叫道:“这个负心人,他……他当日帮我们打跑无赖,我们娘子感他恩情,资助他在京中生活,以待来年秋闱科考,他和我们娘子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来年金榜题名,必然明媒正娶我们娘子。结果……结果……”说到这里,绿萝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再也说不下去,显然已经出离愤怒。 这里原子非失魂落魄,嘴唇颤抖着,却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忽觉身上一股大力涌来,猝不及防之下,不由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回头一看,只见顾明阳须发皆张,手指着他怒声大喝道:“你既然和别的女子私定了终身,为什么还要百般逼迫我们?你口口声声说非我儿不娶,那你明年金榜题名后又打算如何?是不是你早就打好了主意,到时候将我儿休弃,再迎娶美娇娘?你……你用意何等歹毒?你可曾想过这事关一个女儿家的终身?甚至是一条人命?原子非,你……你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没错,太过分了。” “什么人啊这是,简直禽兽不如。” “揍他,告他,这样的败类决不能留,不然还不知祸祸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儿。” “啊,这位娘子晕倒了。” 围观百姓们都沸腾了,鼓噪声中忽然又有人大叫起来,顾绮罗抬头一看,就见那“姚娘子”软若无骨晕倒在绿萝怀中。如此一位绝色佳人,虽然是个小寡妇,然而她一心一意将未来寄托在一个负心汉身上,怎不让人为之怜悯感叹? 这更引起了人群的愤怒,喝骂声如潮水般涌来,真可谓是“群情激愤”,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听说了事情经过后,也加入了喝骂的人群中。 原子非面如土色,这个时候他就算有心辩解他不认识“姚佩佩”也没用了,最开始那下意识的反应早已经出卖了他。汗水打湿了两重衣衫,之所以还能站在地上,完全就是因为他已经恐惧到麻木,麻木的连双腿都没有知觉了。 “顾老爷,打官司去,我们支持你。”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顾家要告原子非骗婚,却没有衙门受理的事情早已经在民间流传开来,因此时面对如此景象,大家眼看之前顾家已经被逼到绝崖边上,此时又证明那原子非明显就是存心不良,人证物证俱在,立刻便有人鼓噪起来。 顾绮罗转头看向父亲,昂头大义凛然道:“爹爹,这原家子坏事做绝可恨之极,爹爹该立刻将他扭送官府,告他诈骗之罪才是。” 顾明阳也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听了女儿的话,立刻明白这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京城诸衙门之前不肯受理此案,他官小位卑没有办法,可此刻这却是百姓们的民意,就不信这样一大群百姓陪自己上顺天府衙,那顺天府尹是不是还敢推搪?若再推搪,激起民愤,惹得龙颜震怒,他可就不是丢官罢职能了事的。L ☆、第一百零二章:完胜 顾明阳当然也顾忌原子非身后的大人物们,然而对方肆无忌惮居心叵测,已经是下黑手下到了这个地步,他若还为了前程忍气吞声,他就不是顾明阳了。 于是顾老爷立刻命家丁上前将原子非架住,这里吕夫人一看要坏事,连忙奔到他身边小声道:“老爷,请您三思,这原子非身后那些势力……” “不必多说,那些大人物又何尝管过我们顾家死活?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夫人,人活一世,当挺胸抬头,我顾明阳问心无愧,绝不会向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卑躬屈膝。” 顾明阳说完,便命家丁带着魂飞魄散的原子非随他前往顺天府衙,身后一大群百姓如潮水般“哗啦”一下跟了上去,还有那胆子大的跑到原子非身前冲他吐口水,叫骂声交织在一起,端的是气势惊人,且这一路,队伍还在不断壮大。 那位“姚娘子”和绿萝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原本百姓们要请她俩前往府衙作证,然而遍寻不见后,也就明白过来:这两个女子是不愿意出头露面啊,本来嘛,一个孀居的妇人,竟然和别的男子订了终身,虽然那寡妇确实可怜,但这实在是丑事一桩,当事人哪敢露面? 于是大家就能理解那两个女子“无奈离去”的苦衷了,不过当中也有心怀不轨的,暗道那样一个独居的绝美寡妇,既然都能被原子非这样的人渣给勾引到手,或许我也可以去试试。 然而此事过后,许多狂蜂浪蝶踏遍了京城内外,却再也没见过那位“姚娘子”,这个女人便如云端仙子一般。在给了人们惊鸿一瞥后,就忽然神秘消失,再也不可得见。京城中只留下了她们的一缕传说,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顾绮罗,眼看着百姓们随着父亲离去,热闹的大院内外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她便转过头去。微笑看着面色苍白的吕夫人道:“太太看来是受了一场惊吓,其实这样的跳梁小丑,又能兴出什么风浪来?太太实在不该担忧才是。”说完她就冲玲珑一努下巴。带笑道:“快扶太太回去吧,我让厨房熬一碗压惊汤,一会儿就送过去。” 看着顾绮罗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想到自己苦心策划的这一切竟在转瞬间就化为泡影。甚至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还会连累到自己,吕夫人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痒,便又有一口血涌上,可她不愿在顾绮罗面前示弱,忙使劲儿咽了几下。才终于将那口血咽下去,顿时一股苦涩腥气在口中喉咙中回荡着,只噎的她差点儿翻了白眼。 “母亲。” 顾锦绣这会儿也慌神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可她心里清楚这些风波全是自己母亲挑起的。因连忙走过来,也顾不上怒瞪顾绮罗,只惶恐扶着吕夫人,母女两个狼狈而去。 直到此时,庄姨娘和顾兰绡才移步上前,顾兰绡拉着顾绮罗,满面笑容道:“大姐姐,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不会是神仙托生的吧?” “好端端的,就算不知说什么好,说句祝贺也成啊,怎么忽然扯出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事了?”顾绮罗也笑,而这笑容在看到韩姨娘和顾素纨也慌张随着吕夫人离去后,就更加灿烂了。 “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在这样情况下扭转乾坤?”顾兰绡摇着头,一脸赞佩之色,庄姨娘也在旁边道:“二姑娘这话真真说的没错,我一直觉得大姑娘是有能耐的人,只是如今才知道,我还是远远低估了您?” “千万别这样说,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那原子非有多么猖狂你们也是亲眼所见,若不是他把我逼到退无可退,我也不会被迫绝地反击。” 顾绮罗微笑着,和庄姨娘顾兰绡往后院而去,忽见身边杏花一个劲儿回头张望着,她便疑惑道:“都没有人了,你还看什么?” “奴婢也好想跟去衙门看看热闹啊。”难得杏花这样沉稳的人,竟也是一脸的向往之色:“好想看那狼心狗肺的男人狼狈的样子。” 顾绮罗忍不住就对顾兰绡笑道:“果然爱热闹是咱们华夏人的天性,杏花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比我还沉稳呢,这会儿竟然说出也想去看热闹的话,我以为这种话只有春雨才会说。” 顾兰绡也笑道:“大姐姐这话错了,别的热闹不算什么,但这一次的热闹,那是多精彩?别说杏花,就是我也想去看看呢,只可恨我们是闺阁中的女孩儿,不能在那种场合抛头露面,唉!” 庄姨娘也凑趣笑道:“也别说二姑娘,就是我,这都老了,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可这样事,还真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如果不是身份限制,我早跑去了,我不信大姑娘就能心如止水。” 顾绮罗笑道:“我自然也想去,不过就是二妹妹说的,身份所限,没办法。想一想,我们倒不如那几个寻常人活得痛快,一听说要把原子非扭送官府,登时都跟着父亲去了。” 顾兰绡便知道顾绮罗说的是那几个从临川过来的人,因奇怪道:“大姐姐当真是高深莫测,你什么时候竟让人去了临川?还请来了这么几位要命的人物。” 顾绮罗还未说话,杏花就在旁边插口道:“二姑娘真真说的没错,您还不是整日里和我们姑娘在一起呢,就连我和她整日在一起,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请的人?奇怪,莫非真是施展法术召唤来的?” “你再说下去,我就真不是人了,还召唤术呢。”顾绮罗假意嗔了一句,惹得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此时正经过上房,庄姨娘便意味深长的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悠悠道:“说起来,虽然咱们不能去衙门,不过这老话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留在府中,还能看另一场好戏呢。” 杏花也捂着嘴吃吃笑道:“可不是?太太那会儿的脸色,当真是黑得和锅底一般,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事儿会如此结局吧。” 顾绮罗也看了上房一眼,沉声道:“她该想到的,害人不成必被反噬,这样道理古今如是。她是多精明的人,难道竟不懂?” “她还真未必会懂。”庄姨娘也叹了一声,摇头道:“若她真懂这个道理,便未必会行出这样的荒唐事了。大少爷倒是个好的,只可惜劝不住她,这贪心果然可怕,可以让一个人疯狂到这个地步。” 说着话便回到了周太夫人的院落,几人先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听老太太道:“我刚刚恍惚听见前院那边好像很多人,让丫头们去打听,回来说没事儿,果真是人老了,这耳朵都有些背,你们也没听到吗?” “没有呢。”庄姨娘笑道:“老太太怕是在这里出神,想了些什么事,所以才会听错吧?” 周太夫人摇头道:“你们不用哄我,我知道必定有事的,只不过丫头不让你们告诉我知道。不然你们几个怎么这时候凑在一起了?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说,我就不问,反正啊,丫头的婚事顺利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偏偏萧家那个孩子又出征了,不然他们成了婚,我也就不用再牵肠挂肚的了。” “祖母。”顾绮罗抱住周太夫人的胳膊娇笑道:“你不要一开口就是说这件事好不好?” 周太夫人笑道:“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事儿,你还不许我问,可是想憋死我不成?”说完众人都笑起来,庄姨娘便安慰道:“老太太不用急,鞑子年年犯边,也没见他们成了气候,二公子神勇无双,肯定会凯旋归来,到那时,万一真是立下天大功劳,回来就封侯,那大姑娘嫁过去可就是侯爷夫人了,这多威风?京城中到时不知多少人要羡慕您老的福气呢。” 周太夫人笑道:“这话我爱听,丫头你多学着点儿。” 顾绮罗苦着脸道:“祖母莫要为难我,这种话我可说不出口,纵然天赋聪明,也是学不来的。”说完大家又笑起来。 如此陪着周太夫人说笑几句,方告辞出去,庄姨娘和顾兰绡来到顾绮罗房间,坐下后庄姨娘便开门见山问道:“大姑娘,那原子非已经被拘去了衙门里,不怕他不供出一切来,这一回,任是太太本领再大,可也逃不过去了吧?” 顾绮罗尚未说话,顾兰绡就在一旁笑道:“姨娘真是糊涂了,太太这一次自然逃不过去,那原家本来在临川住的好好儿的,不是太太让人通风报信,他们就知道上京赖婚?还有那份儿契约婚书,明明是假的,可字迹怎会毫无破绽?怕这也是太太的杰作呢,拿了老爷的手书,让人模仿字迹,不然哪会有这东西?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败露?老天爷也不能偏心成这样,总不成太太上辈子是七仙女吧?” 顾绮罗却不像吕夫人和顾兰绡那样乐观,因凝重道:“二妹妹刚才也说过,那纸契约婚书是假的,就不是假的,不过是一纸契约罢了,事实上并不是真正的婚书,咱们不管它,最多是违约罢了,可竟闹出这么大的风浪,这正常吗?”L ps:呼,原子非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婚前再有一个大情节风波,就可以成婚了,嗷嗷嗷!争取在下个月一号让萧二爷能抱得美人归。 ☆、第一百零三章:树欲静 顾兰绡十分聪明,略微一愣之后,便立刻明白了顾绮罗的暗示,连忙道:“大姐姐的意思是说?您怀疑那些大人物还会从中作梗?可是这么多百姓,我不信顺天府衙还敢不接这案子。” “大姑娘说的没错,就接了又如何?草率问一问先下狱,然后就拖着,原子非背后那些人肯定会害怕他供出自己来,有他们阻挡着,怕是太太都要跟着逃过一劫。” 庄姨娘眉头紧皱说道,话音未落,顾兰绡已经气得跳起来拍了桌子,咬牙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她做了这么多坏事,简直令人发指,竟然还不能收拾下她?” 顾绮罗忙按住她的手笑道:“稍安勿躁,这一次就算不能收拾得下她,也管保叫她脱层皮,最起码,即便不能让爹爹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也要对她添些防备。” 庄姨娘正色道:“大姑娘这话说的没错,总不能让她安然全身而退,不然谁知道后面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只要能让老爷对她有了防备,日后她再要兴风作浪,就难了。”说完又看向女儿,摇头叹道:“你该多学学你大姐姐这份儿沉稳气度,若是能学到一半,将来你嫁出去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有大姐姐在,本来就不用姨娘操心么。”顾兰绡勉强镇定了情绪,坐下来看着顾绮罗道:“大姐姐,如果这一次真的还不能把太太撂倒,你有什么打算?” 顾绮罗沉声道:“说到底,我终究是为人儿女的,太太的结局,要看她自己。她若真的能因为这次事明白害人终害己的道理,幡然悔悟,从此后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犯不着赶尽杀绝,可她若还是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那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顾兰绡心中一跳,正要说话。就被庄姨娘瞪了一眼。见她轻轻摇摇头,于是只好把这话给咽了下去。因为有了心事,她也没耐心坐下去。说了几句话后就和庄姨娘告辞了。 待她们出去后,杏花便来到顾绮罗身边,疑惑道:“姑娘先前不是暗示要斗倒太太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口了?你看二姑娘心神不宁的模样,她必定是担心姑娘虎头蛇尾。等您出阁后还留下太太这个后患,那到底是太太。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如今她和庄姨娘铁了心帮姑娘,将来万一因此被太太报复怎么办?” 顾绮罗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我也没想到太太可能会逃过这一劫。但眼下情况在这里摆着。那些大人物顾忌之下出手,很可能真的会顺带救了太太也说不定。不过她们也不用担心,我说的是太太悔悟我才会放过她。若她不悔悟,只是暂时蛰伏。那便是拼着耍阴谋诡计,也要害她一次了,我怎也不会让祖母和她们受害的。” 说到这里,她便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其实这也和我当初承诺的没什么两样,太太真心悔悟了,有我在,她必然不会再为难祖母和庄姨娘二妹妹;若她不肯真心悔悟,我就和她不死不休。你们觉着,太太那个性子,会改过自新吗?” 杏花和春雨这才恍然大悟,杏花便摇头道:“难怪,难怪庄姨娘什么话都没说就拉着二姑娘走了,她早就看透了太太,知道她不可能真心悔悟的,而姑娘这几次显露出来的本事,也让她对您很有信心,笃定只要您出手,太太最终都要自作自受。” “应该就是这样了。”顾绮罗叹一口气,放下茶杯轻声道:“其实我何尝愿意赶尽杀绝?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太太能够及时收手,我并不愿意不留余地,毕竟到时候害了她的同时,伤的最深的也是父亲。然而我也知道,若是一个人被贪欲操纵住了,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然也不会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庄姨娘和太太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必然十分了解她的心性,断定她不可能收手,那我和太太之间,就终归是免不了你死我活了。” “可是姑娘,连原子非这招棋都被您破了,太太纵然还不甘心,她又能如何?反正我是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她还有机会破坏这门婚事。”春雨歪着头沉吟道,那样子还真像是在苦思冥想一般。 “你啊,得了吧。”杏花忍不住笑着戳了她一指头:“太太能因为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原子非给诳到京城来掀起这么大风浪,这样手段你能想出来吗?你又不是太太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她就没有别的手段?” 春雨吐吐舌头,小声道:“这手段虽然厉害,却不是什么好的,罢了罢了,我是要做一个好人的,那些阴损招儿想不出来,才证明我品性纯洁高尚呢。姑娘,你说是不是?” 顾绮罗含笑点头道:“很是很是,像我们家春雨这样品性高洁的人,世间少有,连我也比不上的。” 杏花笑道:“是啊,幸亏姑娘比不上她,不然太太这样一招一招连绵不绝的,姑娘和我们早被人害死了。” 春雨一愣,挠了挠头道:“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劲儿啊?杏花姐姐这意思是说?我太笨了?” “不是笨。”顾绮罗连忙纠正,然后双手攀在春雨肩上郑重道:“是天真单蠢。” “对对对,奴婢就是天真单纯。”春雨欣喜点头,忽听杏花在旁边呐呐道:“姑娘这个字音怎么有些怪?纯?蠢?哈哈哈,我知道了,我们春雨是天真单蠢不假……哎呀……” 原来她这么一重复,春雨立刻醒悟过来,她不敢跑去顾绮罗身上挠,就要抓杏花,杏花便扑在了顾绮罗身上,主仆三个笑作一团。实在是这些日子风雨飘摇,顾绮罗虽然一派镇定,也都计划好了,然而有数的,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没有变化快,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她又怎敢有十足把握?总算如今尘埃落定,事情得到顺利解决,还好好儿的出了一口恶气,所以三人都难得放松下来,足足笑闹了一刻钟,这才停下。 “说起来,姑娘,那位姚娘子到底是谁啊?就是您之前说的柳姑娘吗?她长得可真美,就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程九姑娘也比不上,姑娘,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她为什么愿意帮咱们?对了,还有临川那些人,你是什么时候请来的?怎么我们都半点儿不知道?” 笑闹过后,三人重新坐下来,春雨便连珠炮似得问出了心中疑问,顾绮罗这才笑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了,这两件事我没用别人,是拜托萧江北去帮我做的。那位柳姑娘,就是柳如风的姐姐,可她现在不肯和弟弟相认,只说自己身份卑贱,柳如风却是在京城中崭露头角,因此怕影响了他,其实我却不这样想。不过之前我要防备太太,并不能花多少心思帮她的忙,现在事情都了了,是该好好谢她的时候,但她的身份十分特殊,我原本想替她赎身,如今看来,这却不是那么好办的。” “怎么个特殊法?”春雨和杏花都十分好奇,待听顾绮罗说了柳飘絮的身世,两人不由都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八皇子的红颜知己啊,我的天,难怪那么美丽出尘,最难得的是,即便如此,她竟然还是为了报恩而愿意和那原子非虚与委蛇,这是多重的情意。 “难怪总说自古侠女出风尘。这位柳姑娘当真是义薄云天,万一此事被八皇子知道,她……她很有可能会被抛弃。一个青楼名妓,若是没有了八皇子做靠山,会是何等命运?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后果,却还是毅然站出来帮忙,真的是……真是太难得了。” “如果八皇子真的因为此事弃她而去,我便为她赎身,说什么也不能让人随便攀折了她去,她有才情容貌,难道非得委身于人才能过好日子?我倒觉着,让她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错。” 顾绮罗认真说着,杏花和春雨都频频点头,暗道二爷临走前到底还是让小桥送了十万两银票去百味馆,这钱为十个柳姑娘赎身都够了,看来接下来就是要看金悦楼那边的动静。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三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算算时间,顾明阳大概也快要回来,于是春雨便站起身道:“姑娘,屋里闷,奴婢出去走走。” 杏花笑道:“什么出去走走?这分明是要做耳报神的,你快去,我和姑娘在屋里等你的消息。”说完就见春雨做了个鬼脸,然后一阵风般跑出去,她便摇头失笑道:“这鬼灵精。” 大概足有半个时辰,顾绮罗靠在椅子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那边杏花正绣着花,一抬头,看见主子模样,不由笑道:“我真是服了姑娘,这会儿竟还能睡得着,要睡去床上睡,要不然在榻上窝一会儿也行,在椅子上这样迷迷糊糊的,万一扭了脖子不是玩的。”L ☆、第一百零四章:担忧 顾绮罗睁开眼,果然就去了榻上半躺下来,一面闭着眼睛道:“你知道什么?我料着最后决战就是这几天,一直悬着心呢,如今总算这事儿是圆满解决了,虽然心里也焦急知道结果,可这眼皮子撑不住了我有什么办法?” 正说着,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杏花连忙放下绣绷站起身道:“不用说,定是春雨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春雨一头闯进来,愤愤道:“果然和姑娘想的一模一样,那顺天府衙装模作样审了原子非一会儿,什么也没问出来就把他收押进监牢了。” 顾绮罗伸了个懒腰,淡淡道:“收押进去就好,他再想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姑娘竟然还这样气定神闲,万一老爷前脚回来,顺天府后脚就放了人怎么办?”春雨急得小脸通红,却听顾绮罗嗤笑一声道:“他敢放人?真当萧家和太子是纸糊的啊?这么多天人家不吭气那是因为没有把柄,所以不好推波助澜,如今那原子非诸般恶行人证物证俱全,顺天府还想稀里糊涂应付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那些大人物关照着,不问出点东西来,能向太子交代吗?” “对啊,还有太子,我怎么忘了?”春雨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却听旁边杏花迟疑道:“姑娘,这种事情,太子会插手吗?太子总得顾忌身份啊。” “太子当然不会亲自插手了,不过只要他漏那么一两句口风,自然有的是人帮他办这件事。那些大人物大概没有想到他们在肆无忌惮踩萧江北的同时,其实就已经惹了太子忌讳,他们闹得越欢腾。太子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就越大,萧江北是谁?是太子的小舅子,太子儿子的亲舅舅,那些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虽说只是针对萧江北,可也未免太不把太子放在眼中了。” 杏花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因不由笑道:“看来这一回那顺天府尹要为难了。这分明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嘛。” 顾绮罗点头笑道:“是这样没错。不过顺天府尹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个容易两头受气的,那位吴大人在这位子上竟不倒翁似得做了三年,想必总有些手段。” “就是刚刚姑娘说的。不死也要脱层皮?既要吐出一些东西,又不能牵涉到那些大人物吗?”杏花立刻会意,旁边春雨却好奇道:“那就是说,太太要倒霉了?” “可惜太太没有亲自出面过。而顺天府尹又不可能深究,所以这一次。八成是要被她逃过去了,但她绝不会好受。” 这是今天杏花第三次听顾绮罗这样说了,想想实在不明所以,于是便向顾绮罗求解惑。却见她摇头道:“具体会怎样,我又不是神仙,实在不能知道。我们且静等着看事情发展吧,虽然这一次太太还能逃过去。但是父亲那里,应该会有怀疑了。” *************************** “母亲,怎么办?这都过去三天了,那个原子非还是没有被放出来,万一……万一他在牢中撑不住,供出母亲来怎么办?” 吕夫人躺在床上,顾锦绣坐在她身边,屋里熏香袅袅,只有顾锦绣焦急低声的说话。 “慌什么?我又没见过他,他还能把我供出来怎的?”吕夫人咳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虽然让顾锦绣不要慌张,但自从那天原子非被押走后,她就一病不起,到今日还不得不卧床休养。 “可是……可是舅舅亲自去见过他啊。”顾锦绣绞着帕子,这几天她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不但眼圈儿黑了,就连脸颊都微微凹陷下去。深夜自思,心中也曾无限后悔,只觉着若早知今日结果,当初就不该去肖想萧江北,如今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很可能连母亲都要赔进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以后的终身岂不是全都完了? “放心。”吕夫人又咳了两声,摇头叹气道:“幸亏在此之前我已经让你舅舅去涂州做生意了,涂州距京城一千五百里,就算原子非供出他,我看顺天府尹去涂州拿人去?何况你舅舅还未必就在涂州。有那些大人物在,这件案子顺天府尹不敢往下深查的,只要能得点线索,对各方有个交代就行了。” “真是这样吗?”顾锦绣还是有些担心,却见母亲点头道:“就是这样,你不必担忧。你娘我活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算得上什么?看看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小儿家没见过世面。不过也好,这终究也是你的经历,将来去了婆家,再经历什么事情,也都不会惊慌失措了。” 顾锦绣听母亲说的这样笃定,这才放心,于是站起身道:“娘,我不扰你休息了,等下午再过来陪你说话。”说完告辞离去,这里吕夫人揉揉额头,闭目自思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顾绮罗,顾绮罗,你真是好手段,一个半大丫头,竟然聪慧至此,可恨啊,老天为什么要让她生在顾家……” 一语未完,忽听外面玲珑的声音响起道:“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云儿?他怎么回来了?今天又不是休沐之期。”吕夫人皱眉,勉强坐起身,果然就见顾清云大步走进来,一看见她便几步赶上前,关切询问了一番,吕夫人同样也是微笑安慰着。 顾清云见母亲只是憔悴了一些,没有大恙,这才放下心来。因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吕夫人看着奇怪,便问道:“我儿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国子监今日放假?” “不是。是我今日才知道三天前原子非上门的事,所以特地和先生请了假回来看看,爹爹呢?去衙门里了吗?” 顾清云微微垂着头沉声问,吕夫人点点头道:“可不是?一天也没耽搁,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孩子也真是。分明我们没什么事,你何苦要请假出来?国子监的严格谁不知道?只怕先生表面上准了你的假,心里却不高兴呢。” 顾清云摇摇头,又沉默下来,吕夫人察觉到他的异样,正要询问,就见儿子抬起头。诚恳道:“娘。不要再妄想了好不好?大姐姐和三妹妹不管谁嫁去萧家,都是我们家的女儿,将来我们家都会跟着受益。娘何苦定要争执?当初你和父亲要把大姐姐嫁去萧家,那就很对不起她了,可惜我人微言轻,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肯听。如今幸亏上天保佑,让大姐姐能得这个好归宿。这是上苍给她的补偿,不是任何人能够强求的。娘,你看开……” 顾清云不等说完,吕夫人面上就变了颜色。厉声斥道:“你……你胡说什么?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你回来就是为了气我?” 顾清云见母亲动怒,心中既苦涩又难过,有心安慰几句。可想一想日后,他终究还是硬起心肠道:“母亲。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也不肯对我说实话吗?我上一次就劝你不要生出别的想头,可我知道您没听劝。如今原子非这事儿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连向来封闭的国子监都知道消息了,别人不明白,难道我还不清楚?多少年前的一桩娃娃亲,连订亲的男孩儿都死了,怎么会忽然又被人翻出来?除了咱们家自己人,谁能知道原家……” “你给我住口。” 吕夫人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心中更是慌乱恐惧,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如果连儿子都能猜出这个因果,那么丈夫是不是也能猜出来?毕竟原家的事情自己曾亲口问过他。因为这份儿恐惧,她的声音便格外尖厉,对一向视若珍宝的儿子,竟头一次大声训斥起来。 顾清云沉默叹息,却见吕夫人使劲儿喘了几口气,方又勉强镇定下来,心平气和道:“你不用多想,那原家和我没有关系,这次的事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也能猜出来,之所以闹出这样大的风波,全是因为那些贵族世家子嫉恨萧家二公子闹出来的,不然你真以为你娘我有那些通天手段?更何况,你就算不信我会善待大姑娘,难道你也不信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当日你爹爹为了大姑娘的终身,连前程性命都不要了,我是疯了吗?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连这个家都不管了?” 顾清云没有再说话,虽然吕夫人言语诚恳,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然而这并不能去掉他的疑心,即便他再怎么敬爱母亲,可这位娘亲的性格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此刻他也不愿意和自己的亲娘针锋相对,也唯有希望有了这次教训后,可以让母亲回心转意偃旗息鼓。 “不管这一次的事情母亲有没有牵扯在内,儿子都希望您日后能好好待大姐姐,她不容易,一个女孩儿独自奉养祖母这么些年……” 顾清云不等说完,吕夫人就挥手道:“行了行了,我自然晓得,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把你娘我当成什么人?难道我平时就是那刻薄歹毒的?要你特意从国子监请假回来警告我?”L ☆、第一百零五章:报应 “儿子不敢。”顾清云知道母亲是真的恼了,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告辞,只是出了门,却仍难免忧心忡忡,因站在院外茫然四顾了一会儿,方想起去给周太夫人请安,这才举步往周太夫人住处而来。 不出所料,果然在周太夫人房间见到了顾绮罗。对这位大弟,顾绮罗心中还是很欣赏的,姐弟两个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又说了几句萧江北出征的事,如今时日尚短,还未传来什么战报,顾清云答应顾绮罗,只说若邸报上有了北疆战局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送给顾绮罗。 这不过是为了拉近姐弟两个的关系,其实若是邸报上有战局消息,顾明阳就能第一个知道,自然也不会瞒着顾绮罗。 姐弟两个说完这些闲话,气氛就有些沉默,顾清云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说什么,看着天色近晌午了,他便起身告辞离去。 待他走后,顾绮罗也和杏花春雨回了自己院子,杏花便对顾绮罗道:“奴婢看大少爷像是有话要说,怎么姑娘也不问问呢?” 顾绮罗淡然道:“他是要替太太求情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又何尝不是知母莫若子?云弟看来很明白,太太怕是不会就此收手,他劝不动太太,就想来找我求情,让我将来到了不得不和太太相争的地步,给她留点余地。只是这话他说不出来,云弟到底还是个讲道理的,太太欺我到这个地步,还要我让着她,凭什么?所以我明明看出来了,也没有接茬。因为这个保证我不能给他,太太便是个蛇蝎心肠的,打蛇不死必遭反噬,所以如果一旦将来要相争,说不定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说,这个保证我怎么给他?” 杏花点点头。也叹了口气。忽见春雨走进来,满面春风的模样,她便笑道:“从百味馆拿什么好东西回来了?看把你乐得。” 春雨笑道:“还真是拿了样好东西回来。姑娘。您看看,这是钟大哥写的后半部《啼笑姻缘》,如今尘埃落定,原子非的来历人尽皆知。这戏终于可以结尾了,钟大哥一写完就要我拿过来给姑娘看呢。说您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让桃花班排演了。” 顾绮罗接过春雨递来的册子,一面问道:“可问过你哥哥金悦楼柳姑娘的事了没有?她如今怎么样?” 春雨道:“我哥哥特意让柳哥儿去的金悦楼,柳姑娘现在很好呢。八皇子也没因为这件事生气,若不是柳姑娘自己说了,他都不知道轰动京城的那位神秘姚娘子就是柳姑娘。如今派了两名护卫护在柳姑娘身侧。我看这位八皇子倒还是个重情义的人。就是柳哥儿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回来一个劲儿疑惑。只说怎么柳姑娘看见他,就珠泪盈眶?莫不是看过《金钗恨》等剧,所以把他当成那些身世悲惨的角色了?可为什么他心里也觉着有些酸楚呢?” 顾绮罗感叹道:“亏他还演了那么多戏,竟连这样的骨肉血缘牵绊都没想到。罢了,有钟春风那个鬼才在,大概他不久后也就能参透自己身世了,到时候那姐弟两个相不相认,全凭他们自己定夺。” 说完她低头看那话本,杏花和春雨不敢打扰,便各自拿了针线来做。做了一会儿,忽听顾绮罗长叹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就见主子将那话本放下,起身来到后窗上,痴痴向外凝望着,春雨便疑惑道:“姑娘怎么了?这后面的情节我觉着很大快人心啊,怎么姑娘倒有些神伤似得?” 杏花此时已经拿起那剧本看了眼,心里便明白了,于是碰了碰春雨,示意她莫要出声,又指着那话本上的一段给她看,春雨凑过去一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段是描写程北江出征前和罗依依分别得一幕情景。 其实萧江北当日从顾府离去后就没有再和顾绮罗见过面,这一幕倒真是纯属虚构了,可钟春风那是什么人?昔日的江南第一才子,写这样的狗血情节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他文笔又好,一幕幕动人处描述出来,连杏花都看的潸然泪下,更不用提顾绮罗了。 “姑娘可是在为二爷担心?”杏花放下话本,擦了擦眼泪,倒了杯热茶来到顾绮罗身边,轻声宽慰道:“其实姑娘不用多虑,二爷功夫那么厉害,鞑子看见他只恨爹娘不能给多生两条腿,跑还来不及呢,哪敢去惹他?” 顾绮罗接过茶杯,啜了一口后叹气道:“打仗这种事刀枪无眼,谁能说得准呢?战场上风云变幻,实在太莫测了。”说完见杏花和春雨也流露出担忧神态,她这才勉强笑道:“不过你们说的也没错,那可是个赤手空拳就能打死老虎的主儿,我其实也不是很担心他,只是……这么长时间,有些想他罢了。” “原来是思念作怪。”春雨这才释然,连忙忍着笑道:“姑娘可悠着些儿,莫要让这思念化作了相思病,等到二爷凯旋归来,您却瘦成了骨架子,那多不美啊。” “你也太小看姑娘了。”杏花微微瞪了春雨一眼,回头见顾绮罗又发起呆来,她就知道自家姑娘这是在宽慰她们两个奴婢,其实心里还是无比担心的。因正要劝两句,就听外面玲珑的声音道:“大姑娘在吗?老爷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爹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顾绮罗疑惑的皱了皱眉,一面换了衣裳后匆匆来到上房,只见吕夫人和顾锦绣顾清风,庄姨娘顾兰绡以及韩姨娘顾素纨等都已经到齐了,她就知道顾明阳是有事要宣布,只不知是什么事。偷眼看向顾明阳,却见父亲大人面沉似水,于是顾绮罗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绮罗来了。”顾明阳见人到齐了,便喝了一口茶,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那原子非的罪名定下来了,今儿顺天府尹特意派人通报了我判决结果。” “是什么结果?” 厅中最关心这个问题的无疑就是吕夫人,因忙张口问了一句,却见丈夫扭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里竟似包含了无数复杂情绪,她心中不由得就是一跳,一双手在袖子里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吴大人剥夺了他的秀才功名,不许他再入京城一步。”顾明阳叹了口气,缓缓说出这个判决结果。 “什么?这样便宜他?”顾兰绡惊讶的险些站起来,呐呐道:“这……这算什么判决啊?都不判他坐牢,这……他惹起了多大的风波,就……就这样放了他?” 顾明阳揉着眉头道:“我也知道这不公平,不过……罢了,他从此后前途算是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他那死去父亲的份儿上,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吕夫人很想问问原子非有没有招供什么?却又怕这样问会惹丈夫疑心,正犹豫着,就听庄姨娘道:“老爷,他就没供出什么来?我不信他远在临川,会忽然想起来京城骗婚,说这背后没人指使,谁信啊?” 顾明阳摇头道:“他一口咬定他只是想攀权附贵,所以才行出骗婚之举,吴大人也很明显想尽快结案,所以……就这样了。” 顾绮罗心里明白:这必定是原子非身后那些贵公子施加了压力。只是有太子和萧家,她不信原子非一口咬定就能够脱身,对方必定还是交代了什么的,只是父亲不愿意当众说出罢了,不然他神色也不会这样沉重。 “姨娘和二妹妹也不用沮丧,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心中想通了,顾绮罗也便释然,反而笑着劝慰庄姨娘和顾兰绡道:“那原子非为什么要来骗婚?还不是为了功名富贵,可如今他被剥夺了秀才功名,从此后永远不能踏进京城一步,对这样利欲熏心的人来说,没有了进身之阶,这得多痛苦?而且这进身之阶就是在他面前被打碎的,怕他心里这会儿不滴血呢?更何况他这么一闹,算是出名了,就算回到临川,也必定成为过街老鼠,除非再次背井离乡,呵呵,这颠沛流离的生活倒也够他受的。” 她这样一说,庄姨娘和顾兰绡自然也不好说什么,都纷纷点头。顾老爷欣慰的看了女儿一眼,捋着胡须道:“我儿果然懂事,看得也透彻,这些日子你们太太身上不舒服,府里的事情你多上点心,将来嫁去萧家也是要掌家的,不趁这个时候熟悉下怎么行?” 吕夫人原本听原子非没说出什么,一颗心已经放了下来,可此时一听这话,不由得面色剧变,正要说什么,就见丈夫锐利目光看过来,竟如刀剑一般,顿时她没出口的话就都咽了回去,勉强笑道:“老爷说的是,我前天让那原家子闹了一场,大概是有些上火了,这几日身上都不爽利,府里的事暂时就要大姑娘担待些了。”L ps:汗,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把原子非弄死,因为他手上到底没有出过人命。所以给他安排了这个一生无望的结局,希望大家能够接受。 ☆、第一百零六章:刺 顾绮罗笑颜如花道:“太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种时候我不为老爷太太分忧,还能有什么用?” 吕夫人差点儿又是一口血喷出来,顾绮罗的话简直就是在她鲜血淋漓的心上又狠狠戳了一刀,她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韩姨娘和庄姨娘这会儿也看出风头有些不对来了,于是拉着各自女孩儿起来告辞,等大家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顾明阳和吕夫人,吕夫人便觑着丈夫脸色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不是还有心事?妾身看您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原子非也并非什么都没有供出来,他说他之所以会来京城骗婚,是受了人的指使,包括那封伪造的婚书,也是对方给他的。”顾老爷没有看吕夫人,只是貌似平静的述说着。 即便如此,吕夫人也差点儿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好在这么多年当家主母做下来,倒也有些定力,因很快调整了呼吸面色,假装惊怒道:“好大胆子,那人是谁?是谁这么和咱们过不去?咱们家和他有什么仇?” “不知道。”顾明阳摇摇头,仍然是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吕夫人一眼,喃喃道:“只是我看着他的供词,感觉这人倒有些像冬云似得。” “啪”的一声,吕夫人手中茶杯落到了地上,顾明阳回头看去,只见她一脸惊愕,喃喃道:“冬云?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敢做这种事?老爷,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顾明阳仔细看着自己的夫人,却是没看出什么破绽。吕夫人早在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虽然听见顾老爷竟想到了吕冬云身上,心中着实震惊恐惧。但无论是什么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难免惊讶,所以她几乎立刻就收拾起心情,将计就计的做出一副愕然不信样子,果然让顾明阳心中又摇摆起来。 “只是原子非的供词,他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只知道对方给他指了这条路。利欲熏心之下。就答应了。”顾明阳叹了口气,又似是漫不经心般问道:“对了,冬云去了哪里?这几日好像都没有见到他。” “他之前来和我说。要去涂州做生意,这会儿想必已经到了。”吕夫人叫来玲珑收拾地上茶杯,一面皱眉道:“不对啊,他好端端怎么会和咱们家作对?让原子非跑来咱们家大闹。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一边说着,她就假装坦然的看着顾明阳。却见对方眉头微微一动,平静说道:“或许他以为,绮罗若不得不嫁给原子非的话,萧府那边咱们也不退婚。那就可以把锦绣嫁过去了。” 终于来了。 吕夫人心中长叹一声,从原子非上门逼婚失败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幸亏是有了这份心理准备,早已想好了对策。不然一时之间慌乱失措,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当下便做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失声道:“老爷……您都知道了?” “东海此前和我说过此事,被我拒绝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高明’的主意,或许冬云也恰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才会生出这样一场滔天风波。” 顾明阳生气说着,吕夫人便离了椅子跪在顾明阳面前,泪如雨下道:“老爷明鉴,我是和香姨娘说过实在不行,就把绮罗嫁给原子非,把锦绣嫁去萧家的话。可苍天在上,若说妾身有一点私心,便叫我不得好死。实在是之前满城风雨,那原子非咬死不松口,闹得不可开交,妾身万般无奈,才会出此下策。老爷身在官场,不会不明白这一场风浪背后的真正力量,妾身既不愿老爷得罪那样通天的人物,又不想和萧家疏远关系,因此左思右想,才会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可这都是妾身被那原子非逼得啊。至于冬云,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件事,何况妾身想着,他也不该有这样胆子,就算是他居心叵测,可他去找原子非时,又何尝料到那些大人物竟会插手?没有那些人,老爷要整治原子非还不容易吗?他凭什么觉着原子非能与咱们家抗衡?这……这不是失心疯吗?” 顾明阳一听这话,不由得也犹豫起来,心想夫人说的也没有错,难道真是误会她了?只是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因到底还是疑虑难消,但面色却好看了些,扶起吕夫人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和我商量?” 吕夫人哭道:“妾身和老爷夫妻十几年,怎会不明白老爷的为人?若是和老爷商量,您会同意吗?说不得这样恶人只有我来做了,反正我也是继母,也没人会信我对大姑娘好,都是被戳着脊梁骨骂,轻一声重一声算得了什么?其实这事儿我不过是暂时瞒着老爷,不然萧家那边如果同意了,老爷还会不知道吗?我也没想到大姑娘这样厉害,竟能把那原子非给收拾下来,若她早和我通个气儿,我也不用枉做这小人了。”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当家主母的人物,于这样的绝地之中,吕夫人仍不忘害顾绮罗一把,言语中都是暗示对方并不尊重自己这个继母。如此一来,顾明阳也无言了,他又不是真傻,时至今日,妻子和大女儿之间的暗流怎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只不过还是鸵鸟心态作祟,只要大家表面上维持平和,他就宁愿自欺欺人罢了。 吕夫人细看丈夫脸色,知道这一关自己是险险闯过去了,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重新坐回椅子里,这才发现冷汗已经将衣衫都湿透了。那边顾明阳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也病着,我让你静养,把家交给绮罗管一管,你看可使得?” 吕夫人心中叹气,知道这一关虽过去了,但丈夫心中到底还是种下了一根刺,因忙笑道:“这很好,从这次事就能看出来,大姑娘当真是厉害精明的,若说她没有经验,我看也未必,那百味馆不也是让她打理的蒸蒸日上井井有条吗?如今让她管几天家,让我也好好儿歇一歇,这再好不过。” 顾明阳点点头,知道妻子这种时候不可能有反对意见,只是他心中仍觉苦涩,暗道不管绮罗和夫人是怎样心思,但愿这次事件后莫要再起波澜,等江北从边疆回来,便将绮罗尽快嫁过去,如此这个家想必也就安宁了。 正如顾绮罗所料,顾明阳虽然是个好父亲好官员,但面对家事时,还是一贯的“难得糊涂”精神,哪怕他明明知道这个后院里暗流涌动,但只要不看见,就仍愿意相信“家和万事兴”的假象,说起来,这大概也是许多男人面对复杂家事时的惯用心态吧。 **************************** “三妹妹这些日子又活跃起来了,她倒是心宽,我若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怕是一年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小花园的凉亭上,顾兰绡摇着团扇,看向园子外走进来的七八个女孩儿,扯动嘴角嘲讽了一句。在她身旁,顾绮罗正看着一本书,听见她的话,便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笑道:“你别说,正经三妹妹这样脸皮厚的人,日子才好过呢,不管受什么样的打击,总是很快便能恢复过来,像你这种要脸皮的,可没有人家这么自在潇洒。” 顾兰绡撇撇嘴道:“我为什么不能自在潇洒?我又不做亏心事,比她还自在潇洒的多呢。” 说完见那些女孩儿看了过来,然后就都转身往这边来了,她就道了声“晦气”,对顾绮罗道:“大姐姐,我是真不愿意和这些千金贵女打交道,偏偏又不想示弱离开,你快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能让她们知难而退。” 顾绮罗翻了个白眼,摇头苦笑道:“妹妹,你以为我是神仙呢?又不想离开又不想和人家应酬,你怎么不让我给你变出一件隐身羽衣来?” 顾兰绡咯咯娇笑,也知道自己这是在为难顾绮罗,眼看着那几个女孩儿跟着顾锦绣和顾素纨翩翩而来,她便咬牙低语道:“哼!谁不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边关那边传来消息,说西宁的公主喜欢了萧家哥哥,西宁国主有意促成这桩姻缘,和大夏结永世之好么?” 她说到这里,自己也不由有些担心了,因为害怕顾绮罗烦恼,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即便忧心忡忡,却也没有问过大姐姐,此时既然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便索性拉了顾绮罗的衣袖道:“大姐姐,你说萧家哥哥会不会真的和公主在一起啊?” “不会的。” 顾绮罗目光仍在书上,语气淡然的回答,她的平静让顾兰绡十分吃惊,不由喃喃道:“大姐姐,你对萧家哥哥这样信任?是,我知道他对你很好,可是这一次,那可是西宁的公主啊。” “公主又如何?”顾绮罗摇摇头:“萧江北不是那样的人。”L ps:以人格保证,吕夫人最后没有好下场。 ☆、第一百零七章:撕破脸 “二公子的确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只是可惜啊,这一次他和西宁公主的联姻关系到两国和平,关系到对匈作战,一旦皇上亲自下旨,就算他情深似海,也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顾绮罗和顾兰绡回头一看,只见久未露面的程秋婵和顾锦绣顾素纨一起走进亭子,其他女孩儿跟随在身后,都笑吟吟看着顾绮罗,等待欣赏她被人说中心事后勃然色变的模样,能让精明厉害的顾家大姑娘失态,这是多大快人心的事。 顾绮罗恍惚了一下,眼前似是浮现出萧江北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嘴角边慢慢勾起一丝笑意,暗道抗旨不遵?如果皇帝真的下旨,那个家伙说不定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唔!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太子是知道他性情的,所以即便皇上有意,这道旨意大概也发不出来,不然可真的是惨了。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什么意思?顾绮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程秋婵被顾绮罗轻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忽听顾兰绡凉凉道:“这可是说笑,程九姑娘又不是我大姐姐的客人,和我们谈什么待客之道?你也不要怨我大姐姐,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忙碌,那个百味馆每天的三桌宴席,简直让那些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每天就为了怎么安排,大姐姐就绞尽脑汁,这一个不妥,就得罪了人。这还罢了,家里也是不省心,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样不要她操心?偏偏我们太太身子从春天到现在,一直都不爽利。唉!你没看见我大姐姐都瘦成什么样了?这都是操不完的心啊。” 一番话说完。程秋婵鼻子差点儿气歪了,人家这意思是说能让顾绮罗放在眼中的都是达官显贵级别的人物,像她这种小角色,顾绮罗压根儿就不会理会。这顾兰绡的嘴巴也太损了,怎么从前都没发现呢? 顾绮罗也是在心里暗竖大拇指,暗道这二妹妹的词锋如今竟是这般厉害了,嘿嘿。果然是近朱者赤吗?当日我刚来的时候。她可没有这样锋利的,因为跟了我,所以才越发能说会道。得!这一不小心。又臭美了一下。 “呵呵,大姑娘也用不着这么得意,我听说西宁公主美若天仙飘逸出尘,远不是某些庸脂俗粉可比。这俗语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公子再怎么英雄了得,也是人啊,何况还关系到两国联姻的大事,呵呵。大姑娘,你真是要想想办法呢。” 另一个叫做乔巧儿的少女也忍不住开口嘲讽,她也是萧江北的倾慕者之一。自然恨顾绮罗入骨,不如此。也不可能和程秋婵顾锦绣这样的货色走在一起。 顾绮罗简直无语,看这乔巧儿得意的样子:好像要和萧江北联姻的是她一般,尤其是那假惺惺的笑声,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她真的很想说演技不好就不要强求了,装出这么个四不像来简直是折磨观众。 “萧家哥哥能不能过美人关,程九姑娘不是最清楚吗?”顾兰绡含笑看向程秋婵。其实她并不知道当日程秋婵落水是苦肉计,只不过后来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也是聪明女子,自然也就会产生怀疑。今日恰好借着乔巧儿的话,就那么轻轻点了一下。 程秋婵虽然也有些心机,到底还是个豆蔻少女,哪里能像顾绮罗这两世为人的妖孽那般沉住气,当下一听这话,立刻恼羞成怒,脸红气喘死死瞪着顾兰绡,恨不能把她吃了似得。咬牙切齿道:“二姑娘用得着这么得意吗?哼!到时候我等着看你怎么哭。” “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当心没办法收场。”顾兰绡半点情面都不留,冷笑着看了几个女孩儿一眼,她悠悠道:“我还记得当日大姐姐进京,一大堆人都等着看她怎么哭,结果又如何?最后有多少人哭断肝肠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大姐姐肯定没哭。从一开始萧家哥哥是丑陋克妻杀人狂魔,到后来他和我们家翻脸,又和大姐姐反目成仇,这京城里的流言简直一天一个样儿,可是又如何?我大姐姐笑到了最后。” 顾绮罗配合顾兰绡的话适时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柔声道:“大家站着干什么?都坐吧。” 真他妈虚伪。 女孩儿们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这亭里总共就四个石凳,她们姐妹俩坐了两个,现在却让女孩儿们都坐,坐哪里啊?石栏上吗?连个垫子都没铺,当她们是什么人?粗使婆子还是打杂丫头? 大家伙儿一肚子气,这里顾锦绣见顾绮罗一不小心又成了众矢之的,心中这个美啊,恰好云芝拿了垫子过来,于是她连忙展现主人风度,将众人让着坐在栏上,一面看着顾绮罗笑吟吟道:“我常听说乐极易生悲,所以之前还替姐姐担心,如今看来,竟是我多虑了,姐姐看上去很胸有成竹呢。” “叫我说,做人还是收着些好,难道没听说过天不遂人愿吗?命里八尺难求一丈……”乔巧儿也冷笑着附和,一语未完,就听亭子下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喊道:“姑娘,姑娘,萧家派人送信过来了。” 一句话惊得众人都站了起来,顾绮罗和顾兰绡也不例外,大家眼看着春雨面红耳赤的大步往亭子跑来,一脸的汗,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程秋婵便冷笑道:“哟,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急,总不会是二公子送了解除婚约的书信来吧?” 她这话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就在此时,春雨也终于进了亭子,看见这么多人,小丫头先是一愣,接着匆匆行了个礼后便来到顾绮罗身边,把一个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大信封递了过去,沉声道:“姑娘,是二爷托小桥带回来的信。” 这个时候,他特意托小桥送信给我,什么意思? 顾绮罗心中有些狐疑,如今已是夏末,这几个月里,萧江北也有书信捎来,但都没有这一次的郑重,竟是特意打发了小桥送信回来。 感觉到袖子被顾兰绡紧紧攥住,但她并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当下毫不犹豫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这封比a4纸还要大的信封拆开,还不等抽出里面信件,就有一股芬芳先飘逸出来。 “这是什么香气?这样好闻?”女孩儿当中有人惊叫了一声,被程秋婵和顾锦绣狠狠瞪了一眼,那女孩儿便不由自主低了头。 不过顾兰绡可不会顾忌她们,闻见这香气便笑道:“二哥哥当真有心,这不知是从北疆那边弄得什么名贵香料吧……”不等说完,只见顾绮罗已经将信抽了出来,却原来是一张硬硬的纸板,上面粘着一束淡蓝色的小花标本,那花初看并不十分出奇,只是开得十分热烈,然而细看去,方觉花朵虽小,形状却是精致的紧,最难得上面竟似有闪闪星光浮动,那好闻却不强烈的香气便是这束小花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花?我竟然从来没见过。”顾兰绡好奇问着,却见顾绮罗摇头,显然也不认识。女孩儿们也是面面相觑,都不识得此花。 这一束小花标本旁边,是隽秀飘逸的两行小字,写的是:“我一切安好,放心。恐京城又要盛传西宁公主之事,莫要在意。任凭风雨,至死不渝。等我回来。” “啊!”就有女孩子失声惊叫起来,顾绮罗并没有将信藏着掖着,所以几个凑上前的女孩儿在看完小蓝花之后都看到了这几句话,当即便面红耳赤:这样红果果表达爱意的情书彻底把她们惊到了。 她们这一叫,就是顾锦绣程秋婵等几个原本还绷着脸不肯上前的,也禁不住好奇了,连忙厚着脸皮凑过头去看,只有寥寥两行字,自是一眼就看完了,当即这几个人面上就变了色。 “咦?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都黑了脸?”顾兰绡抓紧时间落井下石,果然让女孩儿们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程秋婵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可得意的?也就是你们这样肆无忌惮的人家,才能看上如此胆大狂妄之徒,呸!这样露骨的话,简直放肆到了极点,也只有你们姐妹这样的放荡之人,才会把他当成宝贝。” 这话当真恶毒,程秋婵嫉恨之下,真是恨不得顾绮罗立刻死在自己面前,因此说话不留半分情面,这等于是公然撕破脸皮了。只气的顾兰绡霍然而起,正要和程秋婵大吵一场,就被顾绮罗又拉着坐下来,只见她将信放在膝上,悠然笑道:“程姑娘此言差矣,二公子虽然霸道了些,但还是很会把握分寸的。该放肆的时候他才会放肆,该谨小慎微之时,他比谁都小心。这一点姑娘该是最有体会的啊,当日你落水,二公子只用马鞭子救你,可是碰都没敢碰你一下,你说,这世上还有他这样小心谨慎的君子吗?”L ☆、第一百零八章:生死相许 刚刚就被顾兰绡狠狠戳了一刀的程秋婵,此时再也承受不住顾绮罗补得这一记天外飞刀,只气得面色铁青身子颤抖,指着顾绮罗“你你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拂袖而去。 顾锦绣沉下脸看向顾绮罗,冷冷道:“大姐姐未免太过分了,九姑娘是我请的客人,你对她好歹也该有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面上笑容也是一冷,沉声道:“到底是谁不尊重谁?三妹妹难道还没看清?刚刚她说咱们是肆无忌惮的人家时,你怎么不让她对咱们家保留最起码的尊重?你是顾家的女孩儿,就是这样维护家门体面的?你想着要给你请的客人面子,可这位客人想过给你留脸面了吗?你这会儿倒问起我来,叫我说,你倒正经该问问程九姑娘,她好歹也是个官宦小姐,就是这样说话行事的?” “你……”顾锦绣一时语塞,平心而论,她当然也知道程秋婵是自取其辱,可她又怎肯承认?因正要辩解,忽然就听顾兰绡冷笑道:“大姐姐何必多费唇舌?虽然我知道你是一片苦心教导三妹妹为人处事的道理,只可惜三妹妹未必领情呢。向来只听说女生外向,可这还没出门就生了外心,伙同外人一起欺负自家人的,我竟还是头一次见,多亏了三妹妹,你真是让我长知识了。” 顾锦绣让顾兰绡一番话气得身子都打摆子了,顾绮罗便打圆场道:“行了,妹妹们一人少说几句吧,别为个不相干的人惹出了火气,值不值当?” 她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拉起顾兰绡道:“好了,既是三妹妹要在这亭子里招待客人,咱们就把地方倒出来吧,也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春雨,我今早上让厨房做两样新式点心,你去看看做好没?拿一些过来给姑娘们尝尝。” 春雨答应了一声。随着顾绮罗下了亭子。直到走出园外,她方才笑道:“姑娘,小桥还在西角门外呢。说是等着姑娘问话。” “你怎么不早说?快叫他进来。”顾绮罗先是一愣,接着便有几分欣喜,顾兰绡也想知道北疆战场的情况,于是跟着她回了屋子。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小桥进来,先行了礼。这才笑道:“我们爷让奴才给姑娘带好儿呢,说是请您放心,他在北疆一切安好。” 顾绮罗便问他:“你们爷特意打发你回来送信的?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桥连忙道:“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奴才也不清楚。鞑子今年简直疯了一般,怕是还得有几场大战,彻底把他们打怕了这才能撤兵。我们爷的意思。不如一劳永逸,打的他们俯首称臣为好。” 顾绮罗苦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说完见小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呐呐道:“至于奴才,我们爷说我不适合上战场,所以还是趁早回来吧,上次跟着爷偷袭鞑子大营,爷杀了个大官儿,赏了奴才两件东西,奴才一想,这也不枉上战场一遭,还是别给爷扯后腿了,所以奴才就回来了。正好也替爷给大姑娘送信。” 顾绮罗点点头,将那封信拿起道:“这信上的小花十分别致,我竟没看到过,难得它的香气好闻得紧,从哪里得来的?” 小桥忙笑道:“大姑娘好好保存着吧,这花可是难得的,那次咱们绕过鞑子大营劫了他们的粮草,回来时恰好经过一座断崖,这花就是生长在崖上的,当地人把这花叫做仙醉,意思是它的香气可以醉倒神仙,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难得遇见一株,还是开的这样热烈的,爷说这花像大姑娘,所以就攀到绝崖上摘了下来……” 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猛然变色,厉声道:“攀到绝崖上?他也未免太大胆了,这万一掉下来……”说到此处,就没再说下去,似是不敢去想那惨烈情景,好半晌才又叹气道:“等我写一封信给他,日后这样危险的事万万不能再做,不然我和他没完。” 小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暗道好嘛,若是别的女孩儿看见这样礼物,大概只有感动陶醉的,只有这位大姑娘,竟说要和爷没完。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显得大姑娘对爷是真心,不然哪会第一时间就想到爷的安危呢? 一面想着,便开口笑道:“大姑娘说的是,奴才已经劝过爷了。老实说,奴才就没看见爷有这么细致的时候儿。这花带回来后,他亲自小心在书里压好,每天都要查看,有一丁点儿瑕疵都要赶紧处理,待这花干透了,又亲自粘在硬纸上,姑娘是没看见我们爷当时的神态,那叫一个认真细致,足足粘了半天才完事儿,不然哪会这样好?” 顾绮罗想象萧江北制作干花标本然后往纸上小心翼翼粘合的情景,鼻子只觉一阵阵发酸,眼前不觉便出现一副无比动人的画面:在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刚刚浴血奋战的男人飞马归来,回到军帐后轻轻打开书本,小心翼翼处理着渐渐成形的干花标本,然后在一个难得安静的日子,他将这小蓝花细致的粘到硬纸上,一腔相思爱意,都寄托在那些小心的动作里。 “姑娘怎么哭了?” 忽听身旁杏花的声音响起,顾绮罗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是潸然泪下,她连忙轻轻拂去泪水,摇头道:“我没哭,只是……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却做这样细致的活计,所以心中感动。” 萧江北,我想你,我想你了你知道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顾绮罗在心里喃喃念着,两世为人的她从未曾想过:她会有一天和一个男人这样的相爱。萧江北说:任凭风雨至死不渝。而她也知道:这一世里,自己注定要和这个男人不离不弃生死相许。 好一会儿,顾绮罗才勉强平复了激动地情绪,对杏花道:“难为小桥跟着二爷去了战场一趟,拿一贯钱给他。” 小桥连忙道:“不用大姑娘赏,爷已经赏了奴才许多,东西银子都有。” 顾绮罗笑道:“他的是他的,这是我赏你的。去吧,日后你们爷若有消息传回来,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你过来也行,去百味馆说一声也行。” 小桥连忙点头道:“好嘞,姑娘就放心吧。奴才听说百味馆如今越发了得,连几位皇子都时常光顾。就是得月楼,也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这可真是太光彩了。” 顾绮罗笑道:“这都是看在你们爷的面子上,不然皇子们知道百味馆是什么啊?”说完小桥告辞出去,顾绮罗就让春雨亲自送他,然后自己拿起那个硬纸板默默看着,好半晌,她才用一只手轻轻抚上那小蓝花,忽听杏花在身旁轻声道:“二爷也真是有心了,奴婢觉着这一封信,比二爷给姑娘的那两箱子聘礼还贵重呢。” “是啊。”顾绮罗点点头赞同杏花的话,末了叹气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都半年了,北疆那边的战场却还是胶着,真让人心急。” “姑娘不用急,大概过阵子就回来了,不信那些鞑子能坚持住。”杏花轻声安慰着,却听顾绮罗黯然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话音落,春雨恰好送小桥回来,看见这信上小蓝花,便忍不住笑道:“姑娘,二爷说这花像姑娘,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觉着像您呢?” 杏花笑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这花初看上去平平无奇,细看每个花瓣儿都十分精致,且有星光闪动,它又如此芬芳,可不正如大姑娘一般秀外慧中呢。你想啊,初见大姑娘的人,有几个会把她放在心上?唯有接触了,才知道她有多美好……” “打住,打住杏花。”顾绮罗抱着身子哆嗦了一下,喃喃道:“虽然我脸皮确实很厚,但也禁不住你用这样的糖衣炮弹来猛戳啊,这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话音未落,春雨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杏花道:“这下好,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你看把姑娘给吓得。” 杏花冷哼道:“这是马屁吗?难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春雨收了笑声,仔细想想后点头道:“嗯,别说,说的还真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若姑娘不是这样好的人,杏花姐姐又怎可能对您这样忠心?” 顾绮罗笑着看杏花道:“哦?是吗?杏花如今已经对我忠心耿耿了?” “是,奴婢对姑娘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杏花也信誓旦旦指天,不等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罢了,这话把我的牙都给酸倒了。” “杏花姐真是的,这种话有什么可酸的?”春雨扬起小脸:“我就是这么想的,一点儿也不酸。” “谁敢和你比?你是姑娘的贴心小棉袄,我最多是外面一件袍子罢了。”杏花忍不住笑,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道:“杏花姑娘在吗?太太叫你过去一趟。”L ☆、第一百零九章:绝境 “这是春大娘的声音。”杏花就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皱眉道:“太太怎么忽然想起找我过去?就算她有什么心思,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啊,就不怕姑娘起疑心?” 顾绮罗也皱眉道:“太太这个人心机很深的,她之所以这样做,恰恰就是不想让我起疑心。不管如何,你过去一趟吧,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杏花答应着去了,过一会儿后回来道:“真是奇怪,太太什么也没说,就说我针线活儿做得好,让我给她做个抹额。” 顾绮罗点头道:“既这样,你就给她做一个,送去也就完了。我料着,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咱们看看她日后还有什么手段。” 杏花答应下来,心中却是狐疑不定,如同蒙上一层阴影般,总有一股不详的感觉。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夏去秋来,从八月初开始,北疆捷报连传,这一次郑老将军没有随军出征,边疆是以一等将军关大胜为帅。萧江北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邸报上,几乎每一次出现,就代表着一场大胜,而随着他的军功越发耀眼,关于他要和西宁公主联姻的流言也甚嚣尘上,这八卦甚至都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对于和西宁联姻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坐在御书房中,皇帝将一本奏折随手扔在桌子上,端起面前茶杯啜了一口,一边问面前站着的太子。 太子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怎么?父皇意动了?” 皇帝笑道:“结永世之好,共抗北匈,这也算是功在千秋的好事,朕能不意动吗?” 见父亲这样直言不讳。太子倒不好把自己的想法直说出来了,因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和亲之事古已有之,可也没见哪一个真的结成了永世之好,是友是敌,无非利益使然,一个女子又能左右得了什么?儿臣问父皇,一个西宁国和一个大夏的绝世名将。您要哪个?” 皇帝那是什么人?听见儿子这么说。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呵呵笑道:“看来你倒是很看好你那个小舅子啊,绝世名将?唔。你就这么笃定吗?” “儿臣刚才的话是有些夸张了。”太子微笑。 皇帝点了点头,暗道这还差不多,绝世名将,你也真敢说。正想着。就听太子又补充了一句:“的确,江北现在还不能算是绝世名将。最多就是个绝世名将成长中吧。” 幸亏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不然非喷茶不可。皇帝陛下愤恨瞪着儿子,气哼哼地道:“你说话能不能顺溜些?这么大喘气是想坑你爹我吗?” “儿臣不敢。”太子连忙躬身施礼,天可怜见。他真不是存心坑爹的,只是想起小舅子,就有一股骄傲自豪从心中升起。所以一不小心就给皇帝老爹挖了个坑。 “这么说,你是觉着这桩联姻不能成功了?” 皇帝放下茶杯沉声问。果然就听太子恭敬道:“也不是不能成功,若西宁公主肯和亲,除了江北,我想没人能拒绝,其实我大夏人才济济,又不是只有那臭小子一个人才。” “西宁公主一向骄傲,如果随便一个人她都肯嫁,西宁国主也不至于在信中指名道姓了。”皇帝垂下视线淡淡说着,想了想又抬起头来,沉吟道:“我知道那小子很喜欢他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就把宝刀相赠。不过,七尺男儿,三妻四妾也寻常,让西宁公主为妻,给他那未婚妻一个平妻的名头,可以和公主平起平坐,那位姑娘怕也不会不同意吧?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荣了。” 太子笑道:“父皇,顾家姑娘虽然厉害,但圣旨一下,她再不愿意,也定会遵从。现在的问题是江北那臭小子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儿臣才问父皇,一个西宁国暂时的诺言和一个大夏的名将,您要哪个?” 皇帝沉默不语,好半晌忽然一瞪眼睛,冲太子发火道:“都是你惯得,一个小舅子你都管不住,你说说,你这个太子还能干什么?” “儿臣有什么办法?那小子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货,你看他从前总是深入北匈抢劫那些贵族部落就知道了,这混球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父皇真要是下了旨意,他肯定就带着顾家姑娘亡命天涯了。” 这本是大不敬的话,如果别人说出来,那就是死罪。不过皇帝是个随和的人,虽然掌握生杀大权,却也不肯因此而放弃了天伦之乐,所以父子之间说话还是很随意的,若非如此,太子也不敢直言不讳。 “罢了罢了。”皇帝原本对这个结果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听见太子这么说,倒也不是十分难以接受,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可惜,然而正如太子说的,一个西宁国,不能给大夏太多帮助,也不能扯多少后腿,如果因此而让萧江北这正在成长中的名将和皇家离心离德,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就此放下,再无人提起。 *************************** “将军,大风刮了一天一夜,我们迷失方向了。” 副将声音沙哑的禀报着,一向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汉子,此时声音里却全是沮丧。 萧江北抬头看天,日正当空,炽热的阳光洒下,无情蒸发着他们身体里的水分。 “把所有人的粮食和水征集起来,从现在起每天傍晚发放一次食水,昼伏夜行。”萧江北沉声下令,见副将领命而去,他脸上一向平静的表情消失,眉头紧锁。 “将军,我们八成是进入了大鬼沙漠,这片见鬼的沙漠据说不大,可就是邪乎的要命,有的人可能两三天就会走出去,有的人……就只能困死在这里。” 萧江北身旁的千户朗宁轻声说道。大鬼沙漠是北匈一个非常神秘可怕的所在,就如他刚才说的,这沙漠据说不大,有的人稀里糊涂走进深处,可能一两天就能出去;但有的人不过是刚进入沙漠,再想往回走就迷失了方向,运气好还能出来,运气不好就只能葬身这片神秘沙海。传说在很久之前,北匈两个部落在这里爆发了大战,其中一个部落中有一个布阵高手,在这片沙漠中布下了一片绝阵,将另一个部落的人马活活困死在此处。 千百年过去了,当初被困死的部落人马怕是连白骨都化成了灰,这片沙漠里的绝阵却遗留下来,时不时就会吞噬掉误闯入者的性命。朗宁看着萧江北,这是他的偶像,少年战神威名赫赫,只要屠绝宝刀在手,便可力敌千军。然而面对这片绝地,任你武功如何高强,也没有半点作用。 真的……只能困死在这里吗?朗宁默默看着那名副将在士兵中征集食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只可惜没死在战场上,却要葬身这片荒漠之中。 都怪车将军轻敌冒进,如果不是他率大军去劫持亲自往边关督战的北匈单于,咱们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深入敌境,结果将他们救出去了,萧将军却因为声名太盛而遭到无情追杀,最后不得已之下,只能带着这一支残军被逼进这片荒漠之中。 “将军,所幸我们急行军,每个人带了十天的粮水,如今只用掉三天的量,节省一下坚持半个月不成问题。”副将前来禀报,萧江北沉默片刻后吩咐道:“原地驻扎,晚上行军。” “将军。” 副将不明所以,但朗宁很快就明白萧江北的意思了,失声道:“将军是要以北斗星辨认方向,走出这片沙漠?” “不错。”萧江北没有多说什么,那匈奴的布阵高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改变日月星辰吧? “可是……”朗宁犹豫,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理该争分夺秒才对,如果以北斗星指引方向,那白天势必不能行军,这要耽误多少时间?更何况荒漠中夜晚的气候不知怎样,万一是风沙漫天呢?或者极度苦寒呢?再者,一旦有风雨,阴天,北斗七星不出现呢?这变化因素实在太多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朗宁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进入了这片鬼漠中,就算是杀人无数的精兵,也都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比起血光滔天的战场,反而是这样的阴诡之地更容易消磨士兵们的意志。萧江北此时是这支部队的主将,只要他还能镇定自若,不管做出什么离谱的决定,大家总可以追随在他身边。不然的话,一旦有人开始疑神疑鬼,导致军心涣散,那他们就真是离死期不远了。 “会走出去的。” 萧江北看了身旁朗宁一眼,沉声道:“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活着回去迎娶她,不会让她守寡。” “将军。”朗宁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将军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然而当他看到萧江北无比认真坚定的神色,他心中竟猛地一跳,原本绝望的心情蓦然升起几丝希望。 “好好休息,我一定带你们走出这片绝地。”萧江北不再多说,寻了块大石阴影处坐下,默默闭目养神。被他的镇定和坚毅影响,原本惶惶不安的队伍陡然安静下来,士兵们不再交头接耳的议论,而是各寻石块坐下休息。L ☆、第一百一十章:噩耗 “姑娘,这些日子太太时不时就会叫杏花姐去她那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中秋节似乎过了没几天,转眼间就已是九月末了。夜里一场秋雨,清晨醒来后院子里就堆了不少枯叶。 顾绮罗坐在窗前,窗子开着,雨后的清新空气涌进屋中,也带来了阵阵寒气,墙角下一丛菊花正在怒放,她恍惚看着,不知为什么,从今天早起,就总觉着心神有些不宁。 “姑娘。姑娘。” 春雨伸出手在她面前摇晃着,总算唤回她的神志。回过头来,她有些恍惚地问:“你说什么?” “奴婢说太太这两个月动不动就叫杏花姐过去,不知到底安的什么心。”春雨又说了一遍,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日子她总为此事担忧,偏偏姑娘就好像不知道似得,并不曾多问过杏花一句。 春雨对杏花很有感情,她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和对方一起给顾绮罗做陪嫁。虽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杏花和自己是不同的人,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眼看着杏花对姑娘也是尽心竭力,所以便觉着对方也已改变初衷,对顾绮罗忠心耿耿。谁知如今吕夫人大权旁落,却还是不肯消停,仗着太太的身份,竟然屡次叫杏花过去,这怎能不让她忧心忡忡?万一对方以重利诱惑,杏花经受不住怎么办? “你管太太安的什么心呢。重要的是杏花怎么想,难道你不信你的杏花姐吗?” 顾绮罗微笑,老实说,她现在没什么心思去理会吕夫人搞得小动作,一来是信任杏花。二来也是这些日子总做噩梦,让她很是担心萧江北的安危。连续两次邸报都没有对方的消息了,这让她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奴婢……奴婢当然信任杏花姐,但……但太太那个人最阴险了,万一她用重利诱惑杏花姐怎么办?”春雨说到这里,便低了头,觉着自己这样说挺对不起杏花的。好像说她是重利忘义的人。有挑拨之嫌。可她又害怕万一杏花真的被诱惑,要对姑娘不利,姑娘却傻乎乎被蒙在鼓里。一如既往的信任她,最后吃亏上当。所以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下。 顾绮罗看到春雨那纠结的模样,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摇头笑道:“你啊,还是别替杏花担心了。她心中可有主意呢。”话音落,忽见小草跑进院子。泪痕满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绮罗就觉着脑子“嗡”的一声,心中不祥预感更加浓烈了,连忙站起身来到外室。刚到门口,小草就从外面一头闯进来,恰好撞在她身上。 “姑娘。姑娘,不好了。”抬头看见冲撞的人是顾绮罗。小草顾不上道歉,而是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放声大哭道:“萧家二公子……二公子战死了……呜呜呜……” “你胡说什么?” 春雨在顾绮罗身后赶上来,一听这话,便柳眉倒竖厉声喝斥道:“二公子武功那么厉害,鞑子都闻风丧胆,他怎么可能战死?你从哪里听人胡说的?也不问清楚就跑来和姑娘乱嚼舌头根子,当心我揍你。” “是……是真的,街上……街上都传遍了。呜呜呜……”小草抹着眼泪,喘着气哽咽道:“我今天和尤婆婆一起去街上买菜,街上的人都传遍了,说是昨儿晚上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呜呜呜……我也不信,就去萧家打听,萧家已经慌作一团了,哭声在外面就能听见。” “不,不可能的,二爷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战死?一定是传信的说错了,一定……”春雨呆住了,只是下意识不想接受这消息。忽见前面顾绮罗身子晃了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她连忙上前扶住,正要说话,就见顾绮罗猛地捂住胸口,竟“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姑娘……姑娘。” 春雨吓呆了,腿一软,主仆两个一起坐在地上。而这里小草愣了半天,才猛地想起应该赶紧找大夫,于是转身就奔了出去,一面大叫道:“不好了,大姑娘吐血了,快找大夫来啊。” “姑娘,你别吓我,这事儿……这事儿还没作准呢,也许……也许还是谣言,是那些丧了良心的巴不得二爷战死,所以传的谣言,姑娘您千万挺住啊。”春雨吓得哇哇大哭,握住顾绮罗的手,只觉一片冰凉,竟不似活人的温度,吃这一吓,她只觉着头皮都发麻了。 “姑娘怎么了?” 杏花的声音传来,春雨一见她,心中恐惧和担忧立刻全部爆发,冲着杏花大嚷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太太到底找你什么事?你就在她那里耽搁到现在?你……你不如去她那伺候得了,也省得什么时候就生了反骨,要害姑娘。” 这话如同一柄尖刀,正戳在杏花心窝上,只让她面色猛然变得惨白一片,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她才上前扶起顾绮罗,轻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顾绮罗整个身子都是软的,连说出这么几个字,似乎也费了好大的劲儿,忽听杏花惊叫道:“姑娘,您吐血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杏花姐,小草说……说街上到处都在传,二公子……二公子战死了,呜呜呜……” 春雨呜呜哭叫着,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无故冲杏花发火太不应该了,尤其是那样的诛心话语,即便在心里怀疑,也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因这时候拉着杏花的袖子哭道:“我刚才说错话了,姐姐别怪我,实在……实在是我又害怕又担心,我……我就觉着天都塌了……” 杏花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摇头道:“不可能,二公子那样厉害的人,怎可能战死?这绝不可能。姑娘,关于二公子的事,空穴来风还少吗?这一定也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狗贼造的谣。” “说是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萧家已经知道了,如今乱作一团,在外面就能听到他们的哭声。”春雨摇着头,和杏花合力将顾绮罗扶起来,安置在床上。不一会儿,吕夫人和顾锦绣等得了消息,也赶过来了,假惺惺安慰了几句,但眼中全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大姐姐别伤心,若是二哥哥九泉之下知道您这样难过,他也会不安的。” 顾锦绣假意安慰着,眼中确实笑意吟吟,话音未落,不妨一直软了身子半躺着的顾绮罗竟猛然坐起身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顾锦绣被打蒙了,从小到大,还没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呢,即使之前因为珠串的事儿败露,也只是被关了几天禁闭,顾老爷和吕夫人也不曾揍过她,却不料竟会在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被顾绮罗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怔忡只是一瞬间,顾锦绣旋即回过神来,顿时气血上涌,正要上前还以颜色,就听顾绮罗尖声叫道:“谁说他死了?什么九泉之下?你亲眼看见了?就这样咒他死?他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诛心的话,顾锦绣,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不成?” 从顾绮罗进京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刻,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沉稳端庄的模样,哪怕是用心机手段,也都是从容不迫。似这样失态到如同一个泼妇般连声音都尖厉了的模样,众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因一时间看着她面红耳赤柳眉倒竖,那神色竟有几分狰狞狠厉,竟没来由心生一股寒意。 “你……你胡说什么?又不是我害死他的。”顾锦绣觉着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不过是“好心”安慰了几句,就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那可恨的女人仗着这会儿伤心欲绝,竟然对自己又打又骂,她真当她还是未来的萧府二少奶奶,连母亲都要让她三分吗? 顾绮罗骂完了,使劲儿喘了几口气,她身子还是颤抖着的,没有一丝力气,却倔强的挺直了背脊,目光落在顾锦绣身上,咬牙道:“三妹妹,你敢说你之前对他没有肖想?你敢说你不想取我而代之嫁给他?如今就算他战死了,你……你就没有一点伤心痛苦吗?那你之前那样拼命,为的是什么?只为了嫁他去享受萧府二少奶奶的荣光?你……你当真是狼心狗肺,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大姑娘,知道你这会儿伤痛到了极点,所以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啊。”吕夫人沉着脸不悦道。 顾绮罗转头,直勾勾盯着吕夫人,只盯得这毒妇心中发毛,正想说几句体面话退场,就听顾绮罗喃喃道:“你也没有一点儿伤心,一点儿都没有。”她说完就冷笑一声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呵呵,我早该料到的,你们母女两个哪里是真的喜欢他看重他?才会不择手段想取我代之,你们不过是看重那个萧府二少奶奶的位子,看重将来有可能成为侯爷夫人的荣耀,如今他死了,你们有什么可伤心的?镜花水月的东西,得不到就得不到,再寻下一家就是了。”L ps:虽然也是战死,但和锦绣满园中的各种情节完全不同哦 ☆、第一百一十一章:心如刀绞 “你……你简直是疯了,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吕夫人起身拂袖而去,再呆下去,还不知顾绮罗会说出什么来,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她说的没错,自己这当家主母的面子,竟被她当成了抹布一般,压根儿就毫不顾忌,还借着这样机会装疯卖傻使劲儿踩踏。 吕夫人和顾锦绣一走,韩姨娘也便撇撇嘴,带着顾素纨趾高气扬的离开了。这里只有庄姨娘和顾兰绡坐在床前,顾兰绡便拉着顾绮罗的手哽咽道:“大姐姐,你不是寻常女儿家,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你……你得看开一些。” 顾绮罗任顾兰绡拉着自己的手,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及至看见顾兰绡珠泪滚滚哭得不能自已,她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妹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这会儿……心里疼得厉害。从来只听人说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只我没经历过,不明白怎么个心疼法儿才能疼到这个地步。如今好了,我终是明白这个滋味了,心如刀绞肝肠寸断……我……我快疼死了,萧江北……他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死?一定是错了,一定是传信的人传错了,他不会……” 庄姨娘看着顾绮罗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了颜色,整个身子颤抖的如风中落叶,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立时便知这样不行,连忙道:“大姑娘,你心里悲痛,就赶紧哭出来,这样憋着身子受不了。” “姨娘?”顾绮罗呆呆转头看着庄姨娘,只那眼珠子却不转,如同没有焦点一般。这可把庄姨娘给吓坏了,因连连搓手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不行的。快……快想办法让大姑娘哭出来……” “姐姐,姐姐你若疼得慌,你就哭啊……”顾兰绡紧握着顾绮罗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顾绮罗这会儿竟似是呆了,只是看着她不做声。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杏花站起身来。几步来到顾绮罗身边叫道:“姑娘。二爷死了,消息千真万确,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萧家这会儿正商量着要搭灵堂……” “杏花姐。”春雨大叫一声,不明白杏花什么意思,连忙拉着她叫道:“姑娘这会儿都承受不住这消息了,你怎的还要说出来刺她?” 话音未落。却被杏花一把甩开,只见她又冲到顾绮罗面前。大声叫道:“姑娘,您听见了吗?二爷死前还念着您的名字,他走的不甘心,他忘不了你。死不瞑目……” “啊!” 被刺激到的顾绮罗猛然尖厉的惨叫一声,一把抓住了杏花的胳膊尖叫道:“你胡说,你在胡说。他不会死,不会死。他答应过我要活着回来,他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守寡,他说过他要回来迎娶我……” 激烈疯狂的喊叫声中,顾绮罗泪如雨下,接着她慢慢松开了杏花的胳膊,一个身子软绵无力的伏倒在床上,放声痛哭。 “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不然非要熬出病根儿来不可。”庄姨娘大大松了口气,忽见小草走进来,急急道:“大姑娘如何了?我领了大夫过来,让他给大姑娘看看。” 庄姨娘忙道:“你先请大夫在外面等着,我给大姑娘洗把脸。”说完又任顾绮罗哭了一会儿,才亲自端来水盆,春雨忙接过了,顾兰绡就擦干眼泪,将白巾浸湿了,在顾绮罗脸上仔细擦了两把,她已经是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略微收拾了下,顾绮罗勉强收了悲声,这才请大夫进来。那大夫面无表情的把了脉,方漠然问道:“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悲痛的事?” “是,刚刚知道一件伤心事。”庄姨娘点头,就见大夫收了手,仍是平淡的语气道:“无妨,只是急火攻心,所以血气逆行。病人之前神思不属,这才是要紧的症状,幸亏及时哭了一场,方将这危机化解开来,不然落下了病根儿,要调理就不容易了。” 庄姨娘暗暗惊讶,心道这大夫看着年岁不大,医术竟是十分高明,连之前大姑娘哭不出来的危机都能诊出,因忙忙请大夫开了个方子,杏花拿了五两银子给大夫,其实诊资只要一两足矣,这已经是难得的高价了,不过那大夫却是客气都没客气一句,便随意收了起来。 此时庄姨娘正问小草是从哪里请来的大夫,小草便摇头说不知道,当时她跑出去后正好遇见总管吕光,知道大姑娘吐血后,是吕光派人去请的大夫。于是庄姨娘便明白了,想那吕光乃是吕夫人的心腹,他哪肯替顾绮罗请名医,这必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请得一位门前冷清的大夫,却不料歪打正着,这正经是个高明的。 眼看那大夫收了诊金就要离去,她便忙上前笑道:“先生留步,不知先生姓名住处,还望告诉一声,回头我们大姑娘身上若还有不爽利,也好请您上门,毕竟今日诊断了一番,您已经知道了根底。” 那大夫点点头冷淡道:“我叫应飞鸿,在四喜胡同有一个小医馆。”说完扬长离去。 这里杏花便感叹道:“这分明是个大医,却不知为什么竟然只能在四喜胡同开个小诊所。” 庄姨娘道:“看他性情是个冷淡孤僻的,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吧,不管如何,这一次吕光却是意外的帮了咱们大忙。走,进去看看大姑娘。” 顾绮罗的情绪平复了许多,看见庄姨娘进来,便向她道谢,然后对杏花道:“你去百味馆,让曾远打听一下,看看到底这消息是怎么传得?都说萧江北死了……”说到这里,只觉心中猛地一阵尖锐刺痛,她忙深吸了几口气,将那股痛苦强行压下,这才黯然开口道:“你去问问,是……是他在战场上失散了,还是……还是将士们都亲眼看见他……看见他……”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打听。”杏花连忙应声,然后嘱咐春雨好好看着顾绮罗,她便换了衣裳出去。 这一去直到晌午才回来,顾绮罗一看杏花脸上的黯然神色,心便不停往下沉,果然,就听她沉声道:“姑娘,街上消息众说纷纭,最后奴婢去了萧府,找小桥打听了,这事儿……千真万确了,是皇上特地命人通报萧府的。二爷……二爷在北疆为了救孤军深入的一支队伍,遭到鞑子的围追堵截,最后误入大鬼沙漠,历尽艰险出来后却遇上了鞑子的精兵……全……全军覆没。” 最后四个字杏花是颤声说出来的。话音未落,就见顾绮罗浑身一软,仰面栽倒了下去。顾兰绡和春雨连忙扶住她,正要去掐人中,就听她喃喃道:“我没事儿,只是想不到……经历了多少波折,到最后……竟会是这么个结局,江北,你让我等你回来,我答应了你,我做到了,我解决了原子非,却不料到最后,我们两个……竟还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一边说,就一边摇头惨笑,让顾兰绡和春雨杏花都担心不已。好半天,才听顾绮罗道:“好了,我没事儿,让我自己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顾兰绡忙道:“大姐姐,我不出去,我也不扰你,就在这里坐着,你不用管我,闭目养一会儿神吧。” 顾绮罗知道顾兰绡是怕自己寻短见,她却也没力气解释,点点头答应了,于是杏花和春雨便小心退了出去。 ************************* “将军,又找到一窝田鼠。” 朗宁撅着屁股盯着眼前那个和鹅蛋差不多大的洞口,兴奋大叫着。话音未落,“呼啦”一下,他身边围上一群人,动作娴熟的蹲下来,跟一圈蛤蟆似得,眼睛紧盯着那个圆圆的洞口。 “兄弟们都准备好哈,我开挖了。”朗宁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抽出腰刀“刷”地一下,就往地上插进去一尺长,接着使劲儿一掘,一大块地皮就让他掀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快,别让它们跑了。” “哎,这边儿这边儿,快快快……” 萧江北无言的看着前面上千士兵鸡飞狗跳的满地追逐田鼠蛇虫,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靠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他带着这支精兵昼伏夜行,也亏得老天照应,走了十几日,除了夜晚温度奇低之外,竟没有别的灾难如风沙阴雨等来捣乱。身经百战的士兵用急行军来对抗低温,终于在半个月后走出了这片大漠,更神奇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掉队死亡,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未过去,众人就发觉形势依然严峻无比。他们不知道是从大鬼沙漠的哪一端出来的,反正触目所见,竟是另一片不毛之地,而大军已经是弹尽粮绝了。 幸好在第二天早上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小湖,取得了还算充足的淡水,还从湖里抓了些鱼虾,差点儿没把这湖里的河鲜给断了根儿。你想啊,一千多人在方圆不到两亩的湖里可劲儿扑腾,这里河鲜还能有好儿吗?L ps:在大姑娘心如刀绞的时候,萧将军正在带领属下们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为他们投票鼓励一下吧,吼吼吼 ☆、第一百一十二章:曾经沧海 靠着这些淡水和河鲜,以及路上时不时遇见的山鸡野兔,大军虽然越走越破烂,但总算没有失去战力。这一路来,原本荒凉无比的地方竟成了个鸡飞狗跳般热闹的所在,野鸡和野兔不多,都被逮了个干净,现在这些人的主要粮食来源就是田鼠以及鼠洞里的一些草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人烟?北匈的草原呢?我们究竟是到了哪里?再这样下去,我这些精兵难道竟然要成为捉鼠能手?绮罗,你是不是知道了我深入大漠失踪的消息?你一定很担心吧?都是我的错,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见你一面呢? 萧江北心情烦乱,身旁副将递上水来,却被他推开了:淡水已经不算多,这一路他们再没遇到河流小溪之类的水源,必须节省着喝,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们出了大鬼沙漠,是不是还会葬生在这片不毛之地。 不远处捉鼠的队伍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副将抬起头,忽然面上也是一阵激动,竟忘形的抓住了萧江北肩膀大嚷道:“将军……你看,你看南边那里,好像有炊烟,天啊,将军,我们终于看见人烟了。” “好!” 萧江北兴奋大喝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乌云,在大鬼沙漠中,最后他们无奈之下,也杀了几十匹马,所幸损失不算太大,还有上百骑兵,加上近一千的步兵,出其不意之下偷袭一个部落足够了,毕竟这支百炼精兵的战斗力可一直都是保持着的。 “众将士听令。”随着萧江北一声令下,正因为看见远处炊烟而欢呼雀跃的士兵们猛然就肃静下来,沉默着迅速排好队列。大部分人手里还提着已经被掐死的田鼠,这可是战斗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不能浪费了。 萧江北满意的看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大声道:“现在埋锅造饭,之后急行军,下一顿饭,我们去那个部落里吃。” “得令!”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破长空。接着众兵将将死老鼠迅速堆积在一起。其实早就没有锅了,所谓的埋锅造饭只是一个抽象说法,这些田鼠都是烤着吃。为了避免被远处部落的人发现。大家并不敢用火过长时间,一只只田鼠剥了皮,烤的半生不熟就下肚,之后骑兵上马。步兵整理好甲胄负重,只有一千多人的队伍。在整军待发后,竟有了一股百战雄师般的铁血气势。 “出发。” 萧江北坐在大黑马上,手中屠绝宝刀高高举起,话音落下。他当先一骑冲出,身后骑兵步兵紧紧跟随,向着远处的草原部落绝尘而去。 ********************** “杏花姐。这几天太太怎么不叫你过去了?” 进入十月,天气越发冷了。这一天竟有零星小雪飘下。顾绮罗自从萧江北战死的消息传来后,整个人就低沉了许多,到现在也没什么精神。杏花和春雨唯恐她看不开,寸步不敢离,此时两人就坐在熏笼上自在说话,不远处顾绮罗在榻上半躺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是半天也没翻一页。 “不找我过去还不好?你当我很喜欢过去吗?每次都是东拉西扯,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杏花没好气说了一句。这正是她最担忧的:吕夫人不安好心,经常找她过去只说闲话,就算她对姑娘真是一片忠心,长此以往,姑娘还敢信任她吗?更不用提她并不是春雨那样的合格丫头,大姑娘若是想起从前她的私心,只怕更要怀疑她了。 这就是吕夫人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了,让杏花百口莫辩。总不能姑娘问你太太找你做什么?你告诉她说什么也没做,就说闲话了。将心比心,若自己是姑娘,身边丫头这样回禀,她也不会相信对方还保持忠心:说闲话?说闲话找谁不行?非得找你? 好在顾绮罗从来没有问过杏花,这曾经让杏花十分感激,但是很快,她就又惶惶不安起来,暗道大姑娘之所以不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心中早已开始怀疑我?所以这会儿不肯打草惊蛇,只假装信任我,等到将来好利用我使反间计呢? 如此患得患失,可想而知杏花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么煎熬了。好几次她都想找顾绮罗把话说开,可是仔细寻思了许久,这话竟不知该怎么说好,难道说:“姑娘,太太这是在挑拨离间呢,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杏花心里也明白,吕夫人这样对自己,八成还是贼心不死,想着帮她女儿谋求萧府二少奶奶的位置,只是不知她还有什么手段,这种偏执简直让杏花吃惊:明明吕夫人平时也是很精明的,可现在就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浑不顾顾老爷已经不再信任她,也不管萧江北和顾绮罗是两情相悦,别人很难取代顾绮罗。贪婪真是太可怕了,能将好好一个聪明人变成扑火的飞蛾。 却不料萧江北竟意外战死,虽然她也为之叹息惊痛,但这样一来,自己总算是可以解脱了,没有了萧江北,太太也没必要打着利用自己的主意。现在怕只怕姑娘已经生了疑心,罢了,姑娘不是那多疑不讲理的,大不了日后慢慢解开她的心结就是。 “杏花姐……杏花姐……” 杏花一不小心就出神了,直到春雨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手,这才回过神来,就听小丫头嘟囔道:“我知道姐姐有主意,只是您千万要当心,太太就是只豺狼,你跟着她,哪怕她对你好,将来也落不了好下场,你只看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知道了。” 杏花无言苦笑,暗道还指望姑娘能理解,如今连春雨这么个心思单纯的,都开始怀疑自己,若太太再玩几回,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样想着,便要辩解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春雨便是一愣,疑惑道:“这是谁啊?怎么这样急?如今还有什么事需要来通报咱们的呢?”自从萧江北死后,顾绮罗心碎神伤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去和吕夫人争斗?因顾明阳怜惜她遭遇这样伤心之事,所以便让她静养,管家大权自然又回到了吕夫人手中。 杏花下地开门,就见顾兰绡匆匆走进来,看见榻上的顾绮罗,便急忙走过去道:“大姐姐,今儿我和姨娘去佛寺上香,方知街上流言又起,那些坏透了的小人都说你是克夫命,连战无不胜的少年战神都克死了……” 不等说完,就听春雨怒叫道:“真有这样没了天理良心的事?二公子为了保家护国,连命都没了,他们不说感恩,现在竟然来污蔑姑娘,这……这也太没良心了。” 顾兰绡急道:“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流言四起,我只担心这样一来,再没人敢来向大姐姐提亲,难道大姐姐这一辈子都要害在这流言手里吗?所以得想个对策才好。” 她一边说着,就转头去看顾绮罗,焦急道:“我和姨娘商量过了,不如再让桃花班排一出新戏……”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淡淡道:“不就是说我克夫吗?随他们传吧。反正我这辈子都是萧江北的人,本来我就想着过段时间,待祖母和爹爹的情绪平复了,我就自梳明志,他们这样一传,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什么?大姐姐,万万不可……”顾兰绡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就要劝阻,却见顾绮罗认真看向她,沉声道:“二妹妹,曾经沧海难为水,你以为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萧江北吗?” 顾兰绡就呐呐着说不出话来,见顾绮罗重新半躺回榻上,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却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位大姐姐的心思:是啊,她曾经有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爱她护她敬她,如今那个男人死了,这世间哪还有男人能入大姐姐的眼? “既然姐姐这样说,妹妹也不说什么了。唉!上天真是无情,那样好的一桩如意姻缘,经历点波折磨难也就罢了,怎么就忍心让你们一对有情人阴阳永隔?果然这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只是大姐姐这也未免太坎坷了。” 顾兰绡叹息着,却见顾绮罗强打起精神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忧。他没了,可日子总得过。这道理我懂,我只是一时间伤痛欲绝,所以需要一段日子来疗伤。”她说完又看向杏花春雨,摇头淡然道:“你们俩也不必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不会寻短见,我还要替他看遍这世间风景,了解天下风云,直到有一天我也老死了,奈何桥上相见,再把这些经历细细讲给他听。” 顾兰绡瞪大眼睛,她觉着顾绮罗真是疯了,正要再劝两句,就听顾绮罗苦笑道:“二妹妹放心,我不是疯了,也不是变成了痴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若是将来也能有这样一份感情,便懂我此刻心意了。”L ☆、第一百一十三章:怒火中烧 顾兰绡心神震动,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因看见桌上有一方棋盘,她便走过去捧起来道:“姐姐许久没下棋了吧?反正也是无聊,不如我们随便走几步棋,也不用你花心思,好歹给妹妹我一次赢的机会。” 顾绮罗本来不想答应,别说下棋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然而也知道自己总是这个状态不行,得尽快振作起来,于是点点头道:“好,那我就陪妹妹走几招。” 顾兰绡大喜,觉着只要顾绮罗慢慢振作起来,一切困扰都可以迎刃而解,因高高兴兴坐下,却不料刚把棋盘摆放好,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大姑娘在吗?奴婢奉太太命来请大姑娘过去。” “是玲珑?她过来做什么?”顾兰绡皱起眉头,看了眼顾绮罗,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方转头对春雨道:“叫她进来吧。” 春雨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玲珑进来,只见这丫头面上满是喜色,和平日里看见她们冷淡的态度截然不同,顾兰绡心中便升起一丝警兆,冷声道:“太太找大姐姐过去,所为何事啊?” 玲珑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看了顾兰绡一眼,但旋即就又堆起笑容,看向顾绮罗欢快道:“奴婢给大姑娘道喜了,您快去太太那里吧,横竖是天大的喜事。” 这种时候来和她说什么天大的喜事,只怕没有什么好事。顾绮罗眼睛微微眯起,一只手慢慢覆到旁边装着棋子的小罐上,冷淡道:“什么喜事?” “姑娘容奴婢卖个关子,反正过去就知道了。”玲珑越发笑得欢畅,却见顾绮罗柳眉倒竖。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 “哦……”玲珑的满面欢笑都被顾绮罗这一声断喝吓得凝固在了脸上,好半晌,她才垂下头去,眼中怨毒一闪而逝,可面对脾气明显比平时暴躁的顾绮罗,却又不能不说,因只好尴尬道:“回禀姑娘。澄明侯府派人上门给他们的世子提亲。那衙门里的冰人说了,人家侯府看中的就是大姑娘……” 就好像头顶上响了一个炸雷一般,一瞬间。顾绮罗都气哆嗦了,不等玲珑说完便抓起手边罐子向她丢了过去。 玲珑吓了一跳,也是顾绮罗盛怒之下,手上没有准头。这罐子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但那罐中棋子却是漫天飞舞。劈头盖脸砸在玲珑脸上,只吓得她尖叫一声,配着罐子砸在门框上的碎裂声,端的让人心惊。 顾绮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指颤抖指着玲珑,咬牙切齿道:“滚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趁早歇了对我的心思。澄明侯府世子?呵呵,好大的家世气派。你们主子不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家吗?让她给三姑娘牵线搭桥去,我不稀罕。再敢啰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玲珑呐呐的还想说什么,却听顾兰绡冷声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这个时候来和大姐姐说这样消息,你们还是人吗?” 顾绮罗也就罢了,因着之前管家,府中余威犹在。可这二姑娘算什么东西?也敢对自己如此喝斥?玲珑作为吕夫人身边的心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只是再怎么愤怒,这会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好匆匆行了个礼,一言不发退出去。 “大姐姐消消气。”顾兰绡扶着顾绮罗坐下,又对杏花道:“快去倒杯热茶来,另外让厨房炖点滋补的东西,大姐姐这两日瘦得厉害,看看这身子到现在还发抖呢。” 杏花连忙答应着,这里顾绮罗使劲儿喘了几口粗气,才慢慢平静下来,接过杏花手中茶水,她咬牙切齿道:“这才几天?这才几天?她就又坐不住了,原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好,这是要逼我和她鱼死网破啊。” 顾兰绡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大姐姐,你知道我对太太是没有半点好感,万万不会为她说话的。不过这一次的事,凭良心说,倒未必是她要害你。澄明侯府家世清贵,那位世子据说也是文武双全,连皇上都称赞过。如今他们上门提亲,虽说太太肯定是存的巴结心思,但这确实是门好亲事,不比萧家的差。只不过她提的时机不对,万不该这个时候来和大姐姐说这样事,只是除了这个,太太倒也没有什么错处,您刚才说让她把三姑娘许出去,叫我说,太太心里倒是想把这门亲事给三妹妹,只可惜澄明侯府她惹不起,人家又是来向大姐姐提亲,所以她也无计可施罢了。” 顾兰绡这么软语温言的一说,倒让顾绮罗彻底冷静下来,她皱紧了眉头沉吟道:“这事儿有些蹊跷。你之前才和我说,如今大街小巷都说我克夫,连萧江北都……别说贵族子弟,就是那些寻常人家,怕也要对我退避三舍,这澄明侯府世子既是你说的那么好,他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倒要找我这么个扫把星?” “大姐姐别这么说。”顾兰绡摇头叹气道:“说你克夫不过是那些没知识的人乱讲,似澄明侯世子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听信这些谣言?二哥哥在战场上,本来就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真正懂道理的人都不会怪罪在你身上,我想着,那澄明侯世子也许只是有一双慧眼,能看到大姐姐的好处,所以才会来提亲。” 顾绮罗慢慢点头,淡淡道:“如果真是如此,如今我拒绝了,此事大概就结束了。但愿他们知难而退,莫要叫我再费心思,我如今只想平静过完这一生,好去九泉下见萧江北,实在不想再和任何人纠缠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姐姐如今就是这样的心情吧。顾兰绡叹了口气,她心里并不认同顾绮罗的消极态度,只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劝说的好时机,只能寄希望于时日久了,顾绮罗可以慢慢放下萧江北,重新再开始自己的人生。 与此同时,叶夫人刚刚送走了前来提亲的官衙冰人,回到屋里,她脸上笑容便消失了,因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方气呼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咬牙道:“真真是岂有此理,我就不明白,那野丫头有什么好?萧江北才战死几天?澄明侯府就上门提亲,还指名道姓的就要她,分明那世子和野丫头连面都没见过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宏家的也百思不得其解,因忖度着道:“老奴听说澄明侯身染重病,眼看不久于人世,只要他一死,那位世子便是侯爷,他们家可是开国功臣,世袭的侯爵。只如今听说侯府上下都是那位小侯爷做主,何况这也不像是长辈们会给他安排的亲事啊。” “当然不可能是长辈安排的,哪个长辈会这样害自己的儿子?”叶夫人脸色铁青,话音落刚想喝杯茶水消消气,就见玲珑也是一脸怨气的走进来,看见她便哭诉道:“太太别提了,我去告诉大姑娘这件事,反而让她拿棋罐子给砸了,还让我滚出来,又说了许多对太太不恭敬的话。奴婢真真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 “什么?她倒还拿捏上了?不识抬举的东西。”吕夫人一拍桌子,气怒更盛,忽听身旁周宏家的道:“太太,大姑娘既然这样固执,那正好咱们就和澄明侯府说一说,看看把三姑娘许配给世子,这多好?趁着老侯爷咽气前嫁过去,说不定没几天就是侯爷夫人……” 不等说完,就被吕夫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听她咬牙低吼道:“你是老糊涂了吗?你以为澄明侯府是萧家?和咱们家关系亲近,所以还能打一打换婚的主意?既然他们指名道姓了,那他们必然就是要那个野丫头。” “这可难办了。”周宏家的脸上也浮现出为难神色,玲珑则恨恨道:“叫我说,大姑娘既是这样不识好人心,太太何苦替她筹谋?这样好亲事别人想高攀都攀不到,她不愿意就罢了,也省得真嫁过去了,日后回娘家,还要压着太太一头。” 吕夫人面色阴晴不定,想了半天后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如今萧江北战死,萧家也就是这样了,他们家并没有再十分拿得出手的人才,让老爷和萧将军保持着往日关系就足够。但澄明侯府不同,那是开国功勋之家,底蕴深厚,在朝中人脉十分强大,如果老爷能得他们帮助,日后前途不会比依附萧家差,只要老爷飞黄腾达,这个家自然也有荣华富贵,野丫头就算恨我,对她老子还是十分感激尊敬的,到最后,还是好处多。” 她说到这里,便对玲珑和周宏家的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一想,这事儿到最后还是要老爷定夺。哼!我就不信,平日里老爷提起澄明侯世子,也是十分赞赏的,他能舍得了这门好亲事?到时候让他去搞定他那个野性难驯的亲生女儿去。”L ☆、第一百一十四章:释怀 果然晚间顾明阳回来,吕夫人就和他说了澄明侯府上门提亲的事,这却让顾明阳十分惊讶,因沉吟道:“杨子帆的确是京城世家子中的翘楚,只是他怎么会看上绮罗?明明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吧?这当中的内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呢。” 吕夫人道:“妾身也疑惑,不过官衙那位陈冰人说了,世子就是知道了原子非的事情后,很是欣赏大姑娘不肯屈服的性格,所以如今听说京城中又有不利于大姑娘的流言,他就十分气愤,恰好他如今也到了婚龄,所以便遣人前来提亲。只可惜大姑娘当真是个倔强的,把我派去报喜的人骂了一顿,还说要和我鱼死网破。唉!大姑娘大概真是对我心结已深,连这样事都怀疑是我害她,她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能指挥一位侯府世子上门提亲?” 吕夫人从来不在顾明阳面前说顾绮罗的坏话,之所以今日说出来,便是要告诉丈夫:我一直都很忍让大姑娘,但她太不像话了,一次次变本加厉,到今天我也忍不了这委屈了,你得明白我的苦衷。 果然,顾明阳就安慰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江北那孩子战死,这事儿对绮罗的打击太大了,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些,谁叫你是她的继母呢?不过杨家这事儿,我倒的确是觉着挺好的,这是一桩如意姻缘,只不过绮罗现在怕还是在伤痛中,她不能接受也很正常,得慢慢来才行。” 吕夫人便白了顾明阳一眼,冷哼道:“这道理只有老爷明白么?那位杨世子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这道理?之所以这样急,我想着无非是两方面:一个是他今年已过弱冠。也该成家立室了;二来澄明侯爷病重,随手可能离世,到那时他要守孝三年,这三年里,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大概才会如此心急,虽然于情理不合,却也能看出人家对大姑娘的确是一片真心。生怕三年过后她嫁作别人妇。” “夫人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顾明阳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中。考虑良久方道:“这样吧,回头我找老太太说一说,绮罗从小儿在老太太身边长大。老太太说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和澄明侯府那边也打个招呼,请他们理解一下。怎么也不能江北刚刚战死,咱们这边就要把绮罗嫁出去吧?这成了什么?更何况那两个孩子之前确实是有情意的。” “好。”吕夫人点头道:“妾身都听老爷的。”自从原子非的事件之后。顾明阳很是冷落了她一段时间,她知道丈夫起了疑心,好在拿不到什么实证,因此这大半年来当真是打叠起千百样柔肠。小意温柔委曲求全,总算到如今,顾明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夫妻间又恢复了往日和睦。 这就是顾明阳让顾绮罗无力的地方了,是个绝世好父亲不假。可也因为太过重情义,所以在家事上不够杀伐决断,有点儿是非不分,宁愿做鸵鸟。无奈之下,大姑娘也只能用“人无完人”来安慰自己。 ****************** “姑娘别生气,老太太也是为您好,实话说,那位澄明侯世子名声一直都不错,奴婢没进府前就经常听人说起他。” “哦?你那会儿还在南门窝棚吧?他的名声都传到那里去了?”顾绮罗和春雨出了周太夫人的房间,大姑娘面上没什么表情,听见春雨说的话,这才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嗯,那个……钟大哥经常说起他。”春雨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不过钟大哥可没说过他什么好话,说他是个伪君子……啊,不过姑娘不要信钟大哥,他自从无心科举之后,看谁都不顺眼,说话难免有失公道,事实上我哥哥说这位澄明侯世子是有点本事的,得到民间很多大儒的称赞。” “钟春风说的没错。”顾绮罗紧了紧斗篷,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微微眯了眼睛,冷笑道:“真是众人说的那么好,又怎会做出这种事?萧江北战死的消息才传来多久?他就迫不及待上门提亲了?如果他是萧江北那样的性格,倒也说得通,偏偏不是,人人都说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呵呵,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君子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姑娘……会不会有些偏颇了?老太太说的没错,人家之所以这么急,大概就是真心喜欢你,所以生怕老侯爷一旦有事,就会与姑娘失之交臂。”春雨小生咕哝着,却听顾绮罗冷哼道:“真正的君子讲究百善孝为先,他爹现在都病危了,他倒有心思趁着他爹没死先把亲事定下?这叫其心可诛。真心喜欢?连个面儿都没见过,说什么真心喜欢?这种话去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还差不多。” 春雨就不说话了,忽见杏花进了院门,她面上神色就是一凛,见杏花走过来方问道:“太太找姐姐过去,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杏花淡淡说着,顾绮罗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宇间全是倦色愁容,便摇头道:“她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无妨,你尽管和她虚与委蛇着,她爱说话你就陪她说,我倒要看看她这一回又要耍什么花招,若还想着让三姑娘代替我嫁去澄明侯府,那真是太好了,你就让她尽管找我,我愿意为这事儿出谋划策。” “姑娘。”杏花怔怔看着顾绮罗,原本吕夫人都消停了好些日子,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又开始拉着她说话,她已经煎熬的快崩溃了,然而如今忽然听顾绮罗说出这样一番话,怎么看都不像是怀疑她的样子,难道真是自己杞人忧天?姑娘仍是深信自己的,并没有上吕夫人的当,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一念及此,杏花陡然就觉着心里一松,许久以来心中的重负似乎突然间都离她而去,以至于她一时间只能呆呆看着顾绮罗,而做不出任何反应。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顾绮罗惊讶看着杏花,然后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不住流淌的泪水,沉声道:“这些日子我为萧江北伤心,所以顾不上别的,莫非你也摊上了什么伤心事?我竟不知道?” “不是。”杏花摇摇头,拿了顾绮罗的帕子郑重收起,咧开嘴笑了笑道:“姑娘,奴婢是开心。” “喜极而泣?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儿了?你就这样高兴?”顾绮罗是真奇怪了,却见杏花低下头抽噎着道:“姑娘,您……您真的没怀疑过奴婢?您……您不觉着奴婢被太太收买了吗?” “杏花你怎么了?这思维怎么会跳跃成这样?”顾绮罗一头雾水,忍不住看了看春雨:“难道这段时间我脑袋被驴踢过?还是进水了?” “扑哧”一声,杏花忍不住破涕为笑,瞟了春雨一眼道:“姑娘别这么说,要这么说春雨才是被驴踢了呢。”说完见春雨作势要扑上来,她就一把抓住,然后叹气道:“也别说春雨了,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有时候都恍惚的想我真的没被太太收买吗?到底为什么她对我这样亲热?这些日子姑娘虽然没有因此事说过任何话,可我都快把自己逼疯了,我总觉着,姑娘不可能不怀疑我,如果换做我是姑娘,我肯定要起疑心的。直到刚才,听见姑娘的话,我才发现或许是我错了,我还是低估了姑娘的胸襟……” “行了,就不用给我带高帽子了,你不夸我我也不会怀疑你。”顾绮罗这才明白杏花今日奇怪的态度所为何来,忍不住摇头笑道:“你不是低估了我的胸襟,你这是严重低估了我的智商啊。太太收买你?拿什么收买?她是钱比我多呢?还是个人魅力比我大?有什么是她能给你而我不能给的?就算你不想做奴婢,想重获自由,只要和我说一声,我也能办到。我早就跟你和春雨说过,现在我还需要你们帮手,若你们有了结果,想离开我,我绝不会拦着……” “姑娘,奴婢绝不会离开你。”春雨一听就急了,拉住顾绮罗急着表忠心。 “比方,比方懂吗?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态度。”顾绮罗连忙告饶,春雨真是太忠心了,以至于有时她都拿这个小丫头没辙。忽听杏花在一旁假装哀怨道:“姑娘您真是太伤奴婢的心了,叫您这么一说,把奴婢对您的感情全都抹杀,竟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才不被太太收买,姑娘,亏奴婢对您也是一片忠心,您这样想对得起奴婢吗?” “当然,我还是很相信你的人品的。”顾绮罗郑重拍拍杏花肩膀:“这不是刚才没说完,就让春雨给打岔了吗?不过你必须要承认,你是个理智的,不是春雨这天真单蠢的小东西,给点好处就念念不忘了。所以我从理智方面分析你,这完全是说得通的嘛。”L ☆、第一百一十五章:信念 杏花哭笑不得,之后就是满满的感动,垂下头轻声道:“奴婢是一个不安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姑娘却还愿意相信奴婢,奴婢真是……” “不用太感动。”顾绮罗拍拍她肩膀:“我对自己的人格魅力非常有信心,像你这样有眼光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呢?除了我之外,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杏花无力地垮下肩膀:“姑娘,这话您就不能让奴婢来说吗?您……您真是一个……唔,一个……反常的主子。” “什么话?反常的那是妖精,你要害死我啊,会不会说话?与众不同性格独特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么多词儿呢,再不然哪怕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也好啊,你给我用了个反常,我哪有反常?” 杏花连忙笑道:“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真奇怪,奴婢虽然念书不多,好歹这些词语也是知道的,刚刚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春雨看顾绮罗这会儿竟露出笑容来,连忙也凑趣笑道:“我知道了,杏花姐一定是让姑娘的大言不惭给震惊到了,所以才把那些好词儿都给忘了,反正好话姑娘自己也会说,用不着我们说了。” “会不会用成语啊?不会用别用,我那叫大言不惭吗?我那叫实话实说。”顾绮罗在春雨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站在院子中,看着满院的老木寒云,忽地长出了一口气,握了拳头喃喃道:“是该振作起来了,一味躲在屋子里黯然神伤,除了让亲人替我担忧。又能做什么呢?我说过要好好活着,替他看遍这个世界的大江南北,到时奈何桥上讲给他听的。” 她自语到此处,忽然就伸开双臂在空气中挥了挥,然后轻声道:“萧江北,你若是魂魄就在这里,那便跟着我一起走吧。我愿意一辈子都让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一语未完。眼泪便夺眶而出,她一把抹去,对杏花春雨道:“咱们许久没有出去走动了。今儿去百味馆看看,春雨你让人套马车去。” 春雨见她脸上果然又恢复了昔日神采,不由得喜出望外,脆生生答应了。便连忙跑出去。这里杏花就道:“是了姑娘,刚才去太太屋里。看见她为老爷准备大衣裳,说是老爷过两日要去绵州查库,大概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姑娘要小心太太这段日子闹幺蛾子。” “无妨。她若要闹,尽管出手,我接招便是。免得颓废了这些日子。她真把我当病猫了。”顾绮罗看着院墙,说完忽然又问道:“萧家那边还没有布置灵堂吗?” “没有呢。”杏花摇摇头。觑了一眼主子的面色,方小心道:“从北疆传来的消息说二爷是战死在乱军之中,恐怕……也只能立个衣冠冢了。萧家这会儿上下都正悲痛着,此事倒不急于一时。” 顾绮罗点点头,须臾见春雨回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她便向门外走去,待坐在马车上后,她就对车夫吩咐道:“去萧家。” “大姑娘要做什么?萧家……还没为二爷布置灵堂呢。”春雨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见顾绮罗摇摇头道:没什么,这么多天了,我也理该去探望探望老太君和姨娘,萧江北不在了,我便替他在老太君面前尽孝吧。 杏花和春雨听着这话不对劲,都是大吃一惊,春雨便低声叫道:“姑娘发烧了吗?就算二爷不在,这……这也不能让你替他尽孝啊,你又没有嫁过去。” 杏花也勉强笑道:“是啊,萧家也不是没有人了,别说萧将军还正当壮年,就是没了萧将军,还有萧家大爷和三爷呢,他们没有二爷的前程,可到底是太子的亲戚,将来也不可能没落,姑娘不用担心。” 顾绮罗知道杏花大概是猜出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再多说:冥婚,即便这是古代,可像萧家和顾家这样的人家,给自己和萧江北举行冥婚的话,也会惊起大浪吧?更遑论他们俩之前就是京城流言的绝对中心。 顾绮罗心意已决,今天早上周太夫人将她叫过去劝慰了一番,然后又说了澄明侯府一些好话,顾绮罗便明白这是父亲的授意了,不然祖母从乡下进京,又足不出户,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顾绮罗能够理解父亲的爱女心切,所以她没有像当日对待玲珑那样不留情面,然而她也不可能按照顾明阳给她安排的“金光大道”去走,所以就在刚才,她才想出了“结冥婚”这个主意,此去萧家,就是要他们帮忙准备一下,在给萧江北立衣冠冢之日,就是她嫁进萧家之时。 顾绮罗能够想象到顾明阳和周太夫人的心痛惊怒,不过这却也无可奈何了,世上哪有双全法?好在祖母和父亲都是豁达性子,哪怕一时心痛,日后也会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因此就和自己断绝关系。 **************************** “主人,那支幽灵队伍阴魂不散,他们又追上来了。”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十几骑快马正在飞奔,被十几人护卫在中间的是一个胖子,听了属下的报告,他连连挥动马鞭,呜哇大叫道:“快,快跑,只要我们回到部落,上万的勇士们会让这支幽灵军尝到可怕的死亡滋味,长生天保佑我们。” 周围护卫被他鼓舞,全都挥起了鞭子,闪电般逃向十几里外的部落。 “将军,这几个鞑子的射术不行,就这么几只兔子野鸡和两只黄羊,塞牙缝都不够呢。” 朗宁坐在马上哈哈大笑,张狂的叫着,虽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萧江北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旁边的副将却笑道:“朗千户急什么?兔子逃跑肯定会回自己老窝的,你看刚才那胖子身上的衣服配饰都不是凡品,就知道他的部落一定是只肥羊了,到时候肯定让你吃个饱,干这种事儿咱们驾轻就熟啊。” 萧江北这才淡淡道:“不许轻敌,是肥羊。力气也大。” “将军放心。力气再大也是肥羊。”副将大声叫着。然后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遮天蔽日的烟尘,摸着下巴嘿嘿自语笑道:“这当土匪就是爽啊。难怪当日一听说是跟萧将军深入北匈打猎,大家都争破了头。” 远处传来凄厉的牛角号声,萧江北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容,在这北匈草原上抢劫了无数次。他当然知道这号声意味着部落里所有战士和青壮年在集结。 马蹄如飞,很快。前面连绵不绝的帐篷便映入他的眼帘:这竟是一个大部落,即便北匈战场吃紧,但这样的部落,最起码也会有三五千人守护着。以一敌三甚至是五,敌的还是以武勇著称的匈奴兵,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笑话。然而萧江北却无所畏惧。屠绝宝刀举起,随着那只手猛地放下。胯下大黑马如一道闪电般狂奔了出去。 这是进攻的信号。刹那间,一千多个野人打马嗷嗷叫着冲了过去,他们的身上全是穿着暗红色的血衣,这一冲锋,一股冲天煞气直上云霄:深入大漠接应了被围困的同袍,之后被围追堵截,不得不进入大鬼沙漠,出来后又在不毛之地流浪了不知多少日子,可以说,这是一群早该死过无数次的人,每多活一秒都是赚的,所以他们已经不是无惧生死,而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压根儿都不在乎了,战场上看尽生死的阅历让他们产生了奇怪的心态,那就是:赚够本了,无所谓了,冲啊。 场间唯一没有这种心态的,是萧江北,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他不能辜负绮罗背弃誓言,不能让她为自己守寡一世。少年战神还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心上人都准备和他举行冥婚了。 强烈的求生信念化为更加强盛的斗志,萧江北如一尊天神般纵马当先跃入正在整队的匈奴兵中,一时间乱箭纷飞,无数兵器在惊叫声中仓促递来。他挥起屠绝宝刀,只见神光闪烁,那刀竟快速的出现了无数光影,箭矢兵器碰上即碎,最快速围上前的几十个匈奴鞑子如同送上去让人砍的公鸡一般,还未发挥出战力就让屠绝宝刀将身体一分为二。 大黑马战阵经验无比丰富,此时开始施展炉火纯青的“落井下石”技能,撒开了四只大蹄子跳跃飞奔,被他踩死的鞑子多达十几个。 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生死一瞬,就这么一瞬间,后面的亡命士兵全部扑了上来,如虎入羊群一般。向来都是匈奴兵凶残,在边境劫掠百姓如猛虎下山,然而今日,终于轮到凶残的他们尝到了做绵羊的滋味。 鞑子再武勇也是人,加上队形未整就被突袭,此时见这群野人完全杀红了眼,尤其是带头的那个,简直就是杀神下凡,心胆俱寒下,虽然没有溃逃,但斗志已失,竟让这群野人势如破竹,不过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鞑子兵的尸体。 到了后来,当匈奴兵醒悟若他们不死战护住这个部落,自己所有的亲人都要遭殃,因此打起精神准备负隅顽抗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大局已定,剩下的几百个鞑子无奈要投降,萧江北却不允许:这些鞑子兵当年在大夏边境,谁的手中没有几条人命?所以全部斩杀。但是对那些匈奴妇孺老幼,他仍是秉持一贯风格,悉数放过,只抢了物资珍宝,接着便扬长而去。L ps:嗷呜!为坚定不移的萧二爷求下月票和推荐票,嗷呜!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山更有一山高 从萧府出来,想到原本欢声笑语的一座府邸如今却是愁云惨雾,顾绮罗也是心有戚戚。她之前和香姨娘说了自己要在萧江北下葬之日和他举行冥婚,却遭到了香姨娘的极力反对。看得出来,这位妇人虽然地位不高,却有一份仁心,顾绮罗原本以为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会令她欢喜感动,却不料香姨娘竟极力阻止,只说若萧江北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同意。让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儿嫁进萧府守活寡,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所以香姨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见顾绮罗实在是固执,香姨娘便表示要她再平静些日子,只说和北匈的这场大战结束后,才会为萧江北立衣冠冢,若那时她还不改主意,萧家会遵照她的要求,郑重将她迎进萧家门。 香姨娘也知道澄明侯府世子去顾家提亲了,所以觉得顾绮罗此时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冲动,真正等她平静了,心里不再伤痛,又有哪个女孩儿肯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马车到百味馆这一路,大街小巷人群热议的都是澄明侯府世子前往顾家提亲的事,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听得车厢里顾绮罗都苦笑不已,摇头道:“我这是什么体质啊?从进京后,就在流言中心,到今日,竟没有一丝消停,真奇怪,从前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样引人注目的光环啊。” “姑娘要对你的人格魅力有信心。”杏花掩唇轻笑,拿顾绮罗的话去堵她。 于是大姑娘哑口无言了。 马车到了百味馆,曾远听见人禀报,连忙迎了出来,不等顾绮罗下车便小声道:“姑娘。澄明侯府世子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此处?”顾绮罗惊讶,就听曾远小声道:“是岳公子请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英亲王世子和好几位世家子,更有两位当世大儒和他们在一起。” 岳公子本名叫做岳有琴,是宫廷供奉岳家的独子,这岳家和成王爷走的很近。因此近几年在皇商中着实是风光无限。岳有琴好附庸风雅。格外喜欢结交贵族子弟,他又财大气粗,百味馆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还真不放在他眼中。如今是这里的常客。 顾绮罗就不想进去了,只是笑道:“当世大儒?只怕钟春风又要瞧不上了吧?” 曾远笑道:“姑娘还真是了解他,那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不叫他这狂傲性子。当年也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境地。” 这点顾绮罗也很无奈:钟春风确实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才,只是未免有些恃才傲物。曾远曾劝他为人圆滑些,他却不屑一顾,只说那样的话就不是他了,那些有才学表面上却谦虚的青年才俊全被他一竿子打成了伪君子。 虽说人无完人。可钟春风这缺点实在致命。幸亏他不在官场,不然到现在还不知能落个什么下场呢。顾绮罗觉着也许冥冥中上天也不忍这样的才子英年早逝,所以才让他因为各种缘由名落孙山。看似人生失意,其实却是保全了他。 好在如今钟春风在百味馆衣食不愁。写着脚本听着戏,生活倒也惬意,也就很少出去愤世嫉俗了,从前因为他这个毛病,经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 曾远正和顾绮罗在这里说钟春风的往事,就听百味馆里猛然传出一片叫嚷声,曾远大惊,连忙道:“姑娘,我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说完匆匆而去,这里杏花略微沉吟后,也和顾绮罗禀报了一声,下车跟进去。 顾绮罗和春雨在马车里坐着,只能听见百味馆那边偶尔传来的叫嚷和掌声喝彩声,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春雨都后悔没有去看热闹了。顾绮罗原本也是个八卦之魂旺盛的人,不过如今萧江北战死,她对这些便没有什么兴趣,虽有一丝好奇,却远不像春雨那般百爪挠心。 过了好一会儿,曾远和杏花才走出来,等上了马车,顾绮罗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曾远摆平了吗?” 杏花先吩咐车夫赶车,这才抿嘴儿笑道:“这个钟大哥啊,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这回好了,可总算有了个能压制他的人,虽然他让人整的灰头土脸,不过我却觉得这是好事儿,想来以后他的性子会改一改了。” “杏花姐快说,别卖关子了。”春雨听得越发好奇,拉着杏花的袖子直追问,只听杏花笑道:“说起来也是钟大哥活该,当时澄明侯府世子那帮人大概是等宴席等的有些不耐烦,所以就玩起了射履的游戏,不知澄明世子说了什么,引得众人齐声喝彩,恰好让钟大哥听见了,他就冷哼一声,在大厅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个更好的,姑娘您想,他是什么底子?江南第一才子,那澄明侯世子能比得上他吗?就是两位大儒,他们做做道德文章还好,在这些小把戏方面,也不是钟大哥对手啊。偏偏英亲王世子不肯罢休,和钟大哥打擂台,钟大哥得理不饶人,把那一桌子的人赢得抬不起头来。我们听见的嘈杂声就是那些人惊讶之下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曾远不过是出来和我说了两句话,他就惹出这样的风波来。然后呢?你说谁把他气焰给压下了?这世上竟还能有人在这些方面胜过他的?” 杏花笑道:“说起来,这力压钟大哥的人来头可也不小,乃是天子近臣,今年初才升了吏部左侍郎的程统程大人。这位程大人出身北疆大富之家,好像这次是家里来了什么重要亲戚,所以才来百味馆招待,因听见旁边那样一桌贵族子弟和两位大儒让一个秀才压得抬不起头来,他大概是为了维护朝廷士林脸面,这才过去了,和钟大哥一番比试,钟大哥甘拜下风,羞惭不已。倒是那位程大人当真是胸襟如海,很是夸赞了钟大哥一番,他不夸还好,他这一夸,钟大哥当时脸都绿了,败退而去。那程大人还说以后会常来百味馆和钟大哥请教,哈哈哈,姑娘是没看见当时情景,他在后面追着喊,钟大哥就像一阵风似得跑进后院再也不肯出来,真是笑死我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钟春风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你看见他吃亏,怎么还笑的这样欢畅?”顾绮罗脑补了一下当时情景,也觉着十分好笑,那程统这样做派,若不是个老实憨厚的,便必定腹黑如墨,但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官场上春风得意,又是出身大富之家,这样看来,没有培养憨厚老实的土壤,这货必定是个腹黑无比的,可怜钟春风在才学方面向来横行无忌,这一回终于是踢到了铁板,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哎呀,反正钟大哥也没有损失,奴婢觉得这事儿对他日后为人处世有好处,所以才会这样高兴的嘛。”杏花笑着说完,就听春雨摇头道:“谁说钟大哥没有损失?他最骄傲了,这一回输得颜面扫地,大概好几天吃不下饭。” 杏花笑道:“吃不下就吃不下,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他吃多少也不会胖,如今不吃,想来也不会瘦。实话说,也幸亏这位程大人出面,不然那么多贵族子弟,一旦恼羞成怒了,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钟大哥一时逞口舌之快,他倒是痛快了,可日后还不知要挨多少黑手黑砖,如今有程统这么横插一脚,算是帮那些贵族子弟出了气,如此一来,虽然暂时丢人,但日后就没什么危险了。” 顾绮罗微笑道:“是这么个道理。”说完她忽然想起刚才杏花说的话,于是凝重问道:“你刚刚说,英亲王世子也在?” “是啊。” 杏花明白姑娘为什么这么问,当初原子非仗着身后不知名势力气焰滔天时,顾绮罗也曾问过萧江北去北疆历练的世家子都有谁,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这个英亲王世子,而当日原子非住的那栋宅子,最后也查出是英亲王府一个管事在外面的宅邸,所以即便没办法再查下去,但她们也知道原子非的事和英亲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英亲王世子指使澄明侯府世子上门提亲?为的就是羞辱二爷?”杏花沉吟着问,话音未落就听春雨低叫道:“什么?这么歹毒?说到底二爷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是盖过了他们的名声风头罢了,他们自己不争气,不能让那些北方姑娘喜欢,就乱传谣言。如今二爷刚刚战死,他们还要踩一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顾绮罗也摇头道:“若说嫉恨生仇怨,肯定会有。但就因为这个,我想英亲王世子还不至于就能让澄明世子俯首听命,必然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咱们不知道罢了。” 顾绮罗并不知道,在她的马车消失在街巷尽头后,一道始终追随着的目光方收了回去。L ps:哈哈哈,忽然觉得很喜欢腹黑的程统。 ☆、第一百一十七章:解围 杨子帆身旁的英亲王世子呵呵笑道:“我听说你家派人上门提亲,还疑惑是真是假,如今看来,你真是对那个女人有意?这可好笑,我都调查清楚了,对方容貌不出众,性子倒是彪悍的很。萧江北威名赫赫,结果刚和她定亲就战死沙场,这克夫之说也未必不可信,你倒是图的什么?你又没去过边疆,也不会像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出不来啊。” 杨子帆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位顾家大姑娘虽然声名在外貌不惊人,也没听说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华,然而她却是一位奇女子。所以我心向往之,莫说萧二郎战死之事和她无关,就是真的克夫,我也不在乎。小时候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命硬得很,将来必定要娶一个同样硬的,才可能夫妻和睦。” “还有这说法?我怎么不知道?”英亲王世子咕哝着。杨子帆看了他一眼,心中轻蔑一笑,暗道这样虚无缥缈的话也能唬住,真是个草包。除了会躲在背后借势之外,还有什么用?关键是借势最后还失败了。到这时候你竟还看不出那顾绮罗不一般,不是草包是什么? 一面想着,便淡淡道:“好了,厅中诸位还等着咱们呢,也该回去了。”说完转身上了台阶,不经意间就抬头看了一眼“百味馆”的牌匾,他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暗道那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山珍海味,她就敢要这个价钱,偏偏这样的漫天要价。竟然还让她经营出了一份奇货可居的热度。想也知道,一个能想出拍卖奇珍,硬是把价值不过十几万两的东西拍出了几十万两价钱的女人,这百味馆不过是对方牛刀小试罢了,如果将来有了本钱让她大展拳脚,再暗中扶持着,何愁不能建起另一个白银帝国。 顾绮罗啊顾绮罗。我真的是很期待。你都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成王爷已经和太子走近,裕亲王这边,还真得有你这样一位招财娘子支撑着才行。 杨子帆的心思不可谓不深。最起码顾绮罗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去提亲,她只知道这位澄明世子不简单,绝不会因为嫉恨萧江北就行出这样小孩子赌气一般的事。 因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忽觉马车震了一下后停下来。春雨因为没有防备,险些被甩出去。连忙撩起车帘道:“怎么了?”话音未落,就看见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她站在马车上,直起身子一看。这才发现就在人群当中空地上,一个人正和七八条大汉打斗,只打得尘土飞扬。围观百姓都在看热闹。 “怎么回事啊?”春雨抓抓脑袋上的小髻,回头对顾绮罗道:“姑娘。前面好像有卖艺的在耍功夫,所以引得百姓们都围起来观看,咱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这可是胡说,卖艺的会在这里耍?你当得月楼老板是吃素的?”顾绮罗刚才也撩开帘子看了眼,没看见人群中的情况,倒是把得月楼的百年牌匾看了个清清楚楚。 “也是啊。”春雨疑惑的又抓了抓发髻:“奇怪,那怎么打起来了呢?” “走,下去看看再说。”反正马车也过不去了,顾绮罗索性下了马车,如果在平时,杏花和春雨一定会劝阻,不让她往这样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然而此刻难得见姑娘对一件事上心,两人当然不会阻拦,于是便陪着顾绮罗上前打听起来。 被他们问到的一个胖大婶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告诉他们:“流窜在京城的一伙专门吃霸王餐的家伙被抓了现形,这下可有热闹瞧了,得月楼的人要把他们扭送到官府呢。” 顾绮罗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缝隙看了眼,然后疑惑问道:“一伙?他们?”奇怪,她怎么看到场子里只有一个人在和另外七八个人缠斗啊?难道……那七八个才是吃霸王餐的?而独自一人的那位是得月楼养的超级高手? “哦,只是一个主犯,同伙还没抓到。”谁想大婶很快就否定了她的猜测,顾绮罗往人群里看了又看,然后疑惑道:“那个人穿的还不错,不像是吃霸王餐的啊。” “这就是你没经验了吧?穿得不好,能在这些花钱最厉害的酒楼里骗到吃喝吗?”大婶一副非常有经验的样子教育顾绮罗,然后又感慨道:“多少年了,没出过这样人才,就是这两个月才兴起的,听说骗的各大酒楼鼻青脸肿啊,若不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太多,这些酒楼就得向客人要定金了,这一时半会儿还好,但若再让他们这么骗下去,只怕吃饭就真的先付定金了。” 顾绮罗这才明白,原来最近京城有一股流窜作案的骗子,专骗吃喝不骗钱,穿着绫罗绸缎,要着包间,等到店小二觉着差不多吃完了再去查看时,人早就跳窗逃了。 此时那场中被围攻的男子忽然一个跟头跳出圈外,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说过等一下就有人来付账,为什么就拳脚相向?我人在这里又不会跑。” “嘿!这骗术又进步了哈,你现在是不会跑,但我们如果傻傻等人来付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跑了?你们这些败类都是属耗子的。”那七八个打手气喘吁吁地叫道。 顾绮罗就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忽听身旁杏花小声道:“姑娘,那人身上穿的乃是云龙锦,这种布料民间可见不到,都是进贡宫中的。”杏花精于女红,对布料之类的东西最是敏感。 于是顾绮罗更证实了心中猜测,因就让春雨进去替那人付银子。她觉着这个人多半是大有来头,替他解围,交不交好还在其次,别让对方因为今日之事出了大丑,日后报复得月楼才好。毕竟得月楼也不是仗势欺人,而是让人骗的鼻青脸肿的苦主。这看似是多管闲事,但一点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能帮人消弭一场祸事,何乐而不为? 这里春雨揣着银子奋力挤进人群,顾绮罗和杏花便回到马车上,过一会儿,只听人群似乎散去了,接着春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姑娘,这位公子定要亲自谢姑娘,奴婢就把他带过来了。” 顾绮罗只好无奈下车,认真看了一眼,只见对面这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分的英俊,眉宇中无形间透露出为上位者的威严,看见她下车,便微笑抱拳道:“适才多谢姑娘解围,不然我那小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身上又没带钱,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顾绮罗也就微笑还礼道:“公子无须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京城最近有这么一伙专门骗吃喝的骗子,听说得月楼已经被骗过好几回了,所以难免火气大了一些,还请公子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男人的眉头微微挑起,听顾绮罗这话,竟好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简单,当下便饶有兴趣道:“这伙骗子的事,我也曾听说过,但不知姑娘为何就认定我不是骗子呢?” 顾绮罗莞尔一笑道:“唔,我倒也不能认定你不是骗子。我就觉着吧,如果公子真的是骗子,就为了吃一顿山珍海味宴,辛辛苦苦历尽艰难的把云龙锦都弄到手了,这真是挺不容易的,为了吃的绞尽脑汁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什么。” “哈哈哈,姑娘说话还真是有意思。”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远处有人呼哧带喘的叫道:“殿……公子,奴才……奴才回来了。” “你个狗才,不过让你追个小偷罢了,你这是追到天涯海角去了?害得本宫……子在这里丢人现眼,被人当成吃霸王餐的骗子群起攻之。” 男人一看见奔到近前的青年,便忍不住大声训斥,却见那青年下人苦着脸道:“公子不知道,那小贼太能跑了,奴才追了他半个城,总算是他耐力不及奴才,最后累趴下了,这才抓住。奴才生怕顺天府尹糊涂了事,那也对不起奴才差点跑断的这两条腿不是?所以就亲自把他扭送到官府去,这才回来,奴才只想着公子坐在酒楼里等便好,哪想到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公子?” “行了行了,你总是有理由。”男人生气瞪了自己的下人一眼,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荷包,看也不看就塞到春雨手里,微笑道:“今日多谢姑娘解围,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公子请。”顾绮罗微微侧开身子,于是男人便一面训斥着仆人一面离去。 这里主仆三人也上了马车,春雨便嘟囔道:“不仗义,看这男人不是寻常的,难道不该说一句‘来日若姑娘有难为之处,请持这枚荷包去xxx处寻我,若力所能及,决不推辞’之类的话吗?这才是报恩该有的态度嘛。”L ps:大家应该猜出被解围的人是谁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支持 顾绮罗和杏花不约而同的白了春雨一眼,顾绮罗便道:“你是不是那些话本小说看多了?一顿饭,十几两银子的事儿,算什么恩情?人家把荷包都给你了,就当是借钱归还了,你这还想得寸进尺呢。”说完打开那荷包,只见一阵金灿灿的光芒闪烁,仔细一看,竟是一荷包的金叶子。 “我的个天啊,真是闪瞎了姑娘我的钛合金狗眼。”顾绮罗抚着胸口惊叫,杏花和春雨也连忙凑过来看,也都惊叫道:“这么些金叶子,天啊,怎么着也有十几两了,这就是一百多两银子,那人到底是谁?出手竟这样大方阔绰?” 顾绮罗眼睛微微眯起,喃喃道:“你们记不记得他那个下人喊他的时候是怎么称呼的?他叫的是典公子,可如果是仆人的话,怎么会这样称呼自己的主子?小桥也从来没叫萧江北萧二爷吧?” “姑娘的意思是?”杏花心中一跳,果然就听顾绮罗沉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人很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姑娘别吓我,您这个猜测太可怕了。奴婢……奴婢竟然是和太子殿下打了一次交道?”春雨抚着胸口瞪大眼睛,在脑海里拼命回想自己刚才替对方付银子时有没有不敬之处。 “差不多吧,我还记得他曾经自称本宫,然后犹豫了一下后又添了个‘子’,变成了本公子。”顾绮罗沉着点头,她这一说,杏花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道:“姑娘说的没错,这还真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和太子殿下打个照面,虽说是天子脚下,可这运气也真是太好了。” “嗯。”顾绮罗点点头,想了想忽然惨笑道:“也许萧江北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陪在我身边吧,知道我现在又遇见难心事儿,冥冥中指点着我认识了太子,也许……将来还真有求助之时。” “怎么会呢?姑娘莫要太悲观了。澄明侯府也不是一般人家。既然姑娘都表明了意愿,他们一定会知难而退的。”杏花和春雨安慰着,暗道对澄明侯府都毫不在意的。整个京城,不,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我们姑娘了,就是公主。若能招一个侯府世子为驸马,那也是如意姻缘呢。 顾绮罗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好像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她衷心希望这一次是自己自作多情,预感出错。、 但是三天后。顾绮罗的预感就成真了。 这日恰是顾老爷出差的第二天,吕夫人一大早就来给周太夫人请安,与顾绮罗还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气氛表面上正融洽,周宏家的忽然走进来。在吕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于是她便站起身,对周太夫人道:“前厅有些事要儿媳处理,让姑娘们陪着老太太说会儿话。” 顾绮罗觉着有些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不一会儿也出来,让小草过去探探口信儿,过一会儿小丫头过来,只说上房的人已经防着她了,连玲珑都只能在廊下站着,她被撵了出来,连厅里的客人是谁都没看见,只知道好像身份不低的样子,因为是吕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的。 小草这样一说,杏花和春雨都松了口气,只说不会是提亲的事了,不然就算是官衙的冰人,吕夫人也不可能亲自送到大门口。 顾绮罗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只心中还是不安,便让海棠和香桃注意着。果然,这日下午,吕夫人便亲自进了周太夫人的房间,只是她已经有了经验,先把两个丫头遣出去,又让春大娘缠住了两人,这才满面笑容来到周太夫人面前道:“儿媳给老太太道喜了,今日澄明侯爷的夫人亲自登门为世子说亲,就看中了大姑娘。这门婚事老爷应当和老太太提过,老太太什么意思?实话说,儿媳也知道这时机不对,萧家那孩子至今连个衣冠冢还没有立呢。只是这门亲事着实太如意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老爷那样重情义的人都动心了,说到底,还是大姑娘的终身最重要。” 周太夫人很厌恶吕夫人,然而这门亲事她当真是十分喜欢,就如同吕夫人说的,再怎么为萧江北惋惜悲伤,到底还是自己孙女儿的终身幸福更重要,人之常情,古今如此。 因便慢慢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行,丫头也受不了,你看看澄明侯府什么意思?他们若能等,就再等个一年半载,让丫头把这股劲儿过一过的;不能等,唉!总不能逼着丫头上花轿吧?那孩子可是个烈性子,真敢这么干,她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说不得一根绳子勒死了,我是为她好,难道竟逼着她去死不成?” 吕夫人忙笑道:“老太太顾虑的是,老爷和我也是这样想的。况且澄明侯夫人亲自登门,可见对这门婚事真是诚心实意的,只他们能等,他们家老侯爷却等不得,大夫说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什么?这么厉害?”周太夫人皱眉头,心里也犯了难,慢慢摇头道:“难道他们想等老侯爷咽气了,就趁着热孝取绮罗进门?这时间根本不成啊。” 吕夫人笑道:“要不怎么说人家心诚呢?今儿澄明侯夫人亲自和我说,世子就看中了大姑娘的人品,也考虑到大姑娘如今伤心,所以他们想趁着老侯爷还能做主的时候,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后老侯爷真要熬不住,那世子守孝三年后,再迎娶大姑娘,想来大姑娘那个时候也应该振作起来了。老太太您听,这可不是色色为咱们考虑的周到?要是错过了这样人家,再想找个这样好的,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果然是想得周到。”这下连周太夫人都不由得动容了,沉吟半晌后问道:“那他们想怎么把事情定下来?总不能这个月就下聘吧?萧家那边咱们还没说一声呢。” “当然不会急着下聘,只要和萧家那边打了招呼,再测了生辰八字,换庚帖,定下婚书,这事儿就算成了。剩下的,就等到三年后再置办,那会儿大姑娘也不至于对萧家二公子念念不忘了,多半也就接受这婚事了,多好?”吕夫人积极地劝说着,周太夫人仔细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可行之策,于是点点头,但旋即又皱眉道:“这事暂时不要让丫头知道,但萧家那边,总是要说一声的,你们老爷从来都说他家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纠缠。” 吕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萧家通情达理,绝不会有二话,现在就是大姑娘那里……” 周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故意表委屈呢,便淡淡道:“丫头那里有我。只是有一条,这门亲事若你还敢从中作梗,别怪我容不下你。你们老爷虽然对你有情,可一而再再而三之下,也必不能容你,你千万莫要因为他重情义,就把他当成了傻子。” “老太太,我……”吕夫人面上勃然变色,但旋即收起,又换做了一副委屈表情,可还不等分辩,就听周太夫人冷冷道:“你不用在我面前用这一招,我不是你们老爷,那么容易就被你蛊惑了。我知道,你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心上,我也老了,也不想再给儿子添烦恼,但绮罗的婚事如此波折,这当中若说没有你一点儿作用,我是不信的。所以你不用分辩,我只看你这件事要怎么办。” 周太夫人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这里吕夫人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退出门外,待走出这院子,她方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怨毒自语道:“老货,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在那野丫头出嫁前死了,不然等她出阁,看我怎么暗中整死你,你以为老爷孝顺,我就拿你没奈何了吗?” 如此想着,方觉心中郁气散了一些,然而想起澄明侯夫人的话,旋即又郁闷起来,暗道那野丫头有什么好?怎么人人都看上了她?明明不是个出众的,还要强拔尖儿,大违闺阁风度,简直就该是臭名远扬才对,怎么偏偏她有这样气运? 也难怪吕夫人怨恨,这件事她确实是没有办法,澄明侯府可不像萧家那般随和,和顾老爷又有交情,一旦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还可以有转圜余地。所以她如今虽然垂涎那侯府势力,却是打死也不敢从中作梗,甚至还要警告顾锦绣,千万莫要妄想。 怅然了半晌,忽然又想到顾绮罗对萧江北情深似海,女人一旦对哪个男人死心塌地了,那真就是一辈子的事。如今自己只要有了周太夫人和顾明阳支持,便可理直气壮把顾绮罗许配给澄明侯府世子,到那时,还怕她不魂断神伤,余生都在煎熬痛苦中度过吗? 由此可知这女人的心肠何其歹毒?一直都是她在欺人太甚,可到头来,只因为各种阴谋没有得逞,便对顾绮罗恨之入骨,甚至盼着她永在地狱煎熬中沉沦。 ☆、第一百一十九章:重金收买 而顾绮罗从香桃海棠那里得知此事后,想了想便来到周太夫人屋中,开门见山问老太太吕夫人过来有什么事? 周太夫人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假装不在意道:“闲了无聊,跑到我这里来说话,我也不怎么理她,说了一会儿就讪讪走了。丫头,你怎么忽然对她这样上心?难道还怕祖母被她收买了不成?” “是,孙女儿就怕祖母被她收买了。”顾绮罗毫不客气点头,倒让周太夫人一怔,接着幽幽道:“你竟是这么看祖母的?” 顾绮罗摇头道:“祖母,我知道您对我好,就是我娘在世,也未必能比您对我更好。但也恰是如此,我生怕你因为对我太好,所以反而会好心办坏事。” “什么意思?”周太夫人心中一凛,果然,就听顾绮罗沉声道:“若太太来找祖母说澄明侯府提亲的事,还请祖母一定要拒绝,孙女儿是不会嫁的。” 说到此处,她咬了咬嘴唇,然后似是豁出去般昂头沉声道:“祖母,我意已决,这辈子除了萧江北,谁也不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您便知道我和他的感情,祖母,您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吗?” 周太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祖母知道你和那孩子的感情很深,只是你念着他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做代价。你以为守望门寡是件容易的事吗?有那沽名钓誉的人家或许不在乎女儿,让其守着望门寡,来为自己家族赚好名声,却让那女孩子孤独凄凉终老一生。只是我们家万万行不出这样事来,你爹先前为了你。甚至连前程性命都不要了,又怎能忍受让你一生凄惨?” 原子非的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周太夫人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此时才会如此说。却见顾绮罗摇头道:“祖母,曾经沧海难为水,你不知道萧江北对我有多好,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人像他那样对我好。也不可能有人像他那样让我爱慕钦佩了。我宁愿做他的未亡人。也不愿嫁做豪门妇,还请祖母成全。” 周太夫人皱眉道:“你现在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也不逼着你现在嫁。等过个两三年,咱们再说这事儿。你放心,祖母不是不近人情的。” 顾绮罗烦恼道:“祖母,我都说过。除了萧江北,我谁也不嫁。您就成全了我好不好?” “这个我可没办法成全,那孩子已经战死了,你怎么还不肯接受这个事情呢。”周太夫人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出去吧。祖母不逼你,你现在不过是一时悲痛,所以觉着可以守节一辈子。可这寡妇生活哪有那么好过的?等两三年后,你就知道这苦处了。到那时祖母和你父亲自然会为你选个好人家。” “总之我不会嫁,二三年也好,二三十年也好,*十年都好。我这心不会变。祖母难道不知?女人如蒲草蒲草韧如丝,一旦痴情,一生一世无转移。”顾绮罗站起身,向周太夫人激烈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然后她赌气扭头就走,直走到门口,这才停下脚步沉声道:“祖母,我已经去萧家和香姨娘说过了,待萧江北下葬之日,便是我嫁入萧家之时,所以你千万不要和太太一起,想着为我好,要替我的终身幸福考虑,给我找什么好人家配姻缘,我是宁死不肯的。” “你……你这孩子,怎能这样冲动?”周太夫人又惊又怒,万没想到顾绮罗竟会行出这样事,等到她离去,老太太喘了半天气,下了床颤巍巍走了几步,才一顿拐杖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怎么能做出这种决定?这连个余地都不留,将来一旦后悔了,还怎么出得来?不行,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旁边香桃听见了,便忙陪笑道:“老太太,大姑娘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如今也十七了,也有自己的考虑,老太太何不听她一回?连老爷都说大姑娘聪明不是吗?” 周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冷哼道:“她那是小孩子家一时冲动,只想着什么生死相随。可人生几十年啊,任你再怎么痴心,十年,几十年过去了,那份儿形单影只都能把你逼疯。我绝不会答应的,哪怕让她恨我怨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陷入这个绝地。” 香桃和海棠便不再说,老太太明摆着是打定了主意。两人对视一眼,心想这事儿也只能告诉大姑娘,让她自己想办法了。谁料周太夫人忽然转过身来,声色俱厉道:“我知道你们是绮罗买进来的,心里向着她,我也知道绮罗让你们过来是真心服侍我,没打什么坏主意。所以我乐得让你们自在些,可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我知道你们谁敢和大姑娘透口风,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不须别的,只需将你们交给太太,你们觉着能落得了好?” 香桃和海棠心中悚然而惊,她们自然知道自己是顾绮罗的铁杆心腹,吕夫人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因再也不敢动别的念头,只希望顾绮罗能够明察秋毫,靠自己察觉到这家中异动。 “连祖母都是这个态度,父亲又出了远门,这下子,那女人肯定是有恃无恐了。” 顾绮罗不负海棠香桃所望,她并没有因为周太夫人的“缓兵之计”而放松警惕,回到屋中便下了结论。杏花和春雨见她在地上不停踱步,杏花便劝道:“要不然,姑娘就先放一放,老太太不是说了吗?现在谁都不会逼您,等过了两三年,若您还是初心不改,老太太和老爷就会明白你的心意,他们不会逼您的。退一万步讲,两三年的时间,您也算对得起二爷了,到那时再有人提亲,若姑娘想嫁,就可以嫁,这样岂不比您不留余地的好?” “我就是生怕他们生出什么想头,才这样的不留余地。”顾绮罗烦躁的挥挥手,摇头道:“你们不懂,真正的感情,那是至死不渝的。今天若是我死了,萧江北活着,他也会孤独终老。” 杏花和春雨彼此看了一眼,她们才不信世间会有这样痴情的男人,有数的,痴心女子负心汉,能到老都还记得已经逝去的恋人,就算是有情意了。 正想着,就听外面小草的声音响起,顾绮罗忙让她进来,春雨捧了一杯茶,小草喝了,这才喘了口大气道:“姑娘,奴婢打听出来了,原来今日早上登门的竟然是澄明侯夫人,到底是侯爷夫人,排场大得很,所以许多人看见了,太太也没办法隐瞒,只是究竟她和太太说了什么,这就打听不出来了,只知道她走后不久,太太就去了老太太房间。” “不用问,祖母定然是和太太达成协议了,不然祖母也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顾绮罗目光闪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从现在起,你们几个没事儿就去上房周围转着,一旦有和澄明侯府有关的人过来,就速来报给我知道。” “姑娘,您这是……”杏花惊疑不定,就听顾绮罗咬牙道:“我不想让事情脱离了我的控制。小草,你去和尤婆子说,让她看看能不能买通太太身旁的心腹,替我买消息,一则有用的消息一百两银子,若是至关重要的消息,我给她五百两,让她就算离了府中,也可以悠然度过余生。” “姑娘,您疯了?”杏花和春雨小草都是大吃一惊,却听顾绮罗沉声道:“我不是疯,而是被逼的没办法。如今太太有了祖母支持,只怕父亲也是和她一股的,且她们又都防备着我,不用重利不能动人心。如今萧江北战死了,我只能靠自己,必须得料敌先机才能见招拆招,不然一旦木已成舟,我要么死要么逃,再不然就是认命,这三种结果我一个都不想要。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不能做主,何况是人?就算是为我好也不行。” 杏花和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们实在不能理解顾绮罗的强硬从何而来,听她这话意思,明显是连周太夫人都要反抗的,可老太太还能害了她吗?姑娘为什么就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呢? 她们当然不知道,身边的姑娘是一位穿越人士,这种事情在古代任何一个女孩儿的身上都很难发生,但是在顾绮罗眼中,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长辈也不是全都对的,尤其容易好心办坏事,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因为长辈是好心便委曲求全,让自己痛苦一生。 一百两和五百两银子的魅力实在太大,不到两天,尤婆子便递了话来,说是吕夫人身旁的林大娘愿意做这笔买卖。林大娘算是吕夫人的心腹,但并不经常出入上房中,地位远不如玲珑和周宏家的,然而她却因为往日里会奉承,所以和周宏家的交好,如今被重利所动,决定要赚这笔银子。 顾绮罗点点头,林大娘这个人她也知道,最是油滑不过,见利忘义的阴险女人,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思,这会儿正要用这种非常的人才,不然若是一个耿直的,不但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怕还要打草惊蛇。 ☆、第一百二十章:意 果然,过了三日,小花就替林大娘送来了一则消息,说是澄明侯府悄悄派了人来,要了顾绮罗的生辰八字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要了生辰八字,都没有和姑娘说一声?”杏花在旁边惊疑不定,觉得吕夫人这一次行事未免太神秘了,哪怕对方是澄明侯府,怎么看都是一桩如意姻缘,她都有了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顾绮罗不肯打草惊蛇,但若一直不闻不问,这也太不符合她的为人,吕夫人只怕也要生疑。于是她思索了一会儿,便换了衣裳来到上房,开门见山问吕夫人道:“我听说今日澄明侯府的人又上门了,却不知所为何来?” 吕夫人早知道这消息瞒不住顾绮罗,她也不在意,只要暗中定亲的消息能瞒过对方就好,于是便假装叹气道:“还能有什么事?澄明侯世子当真对姑娘十分看重,三番五次派人来说亲,这份儿拳拳诚意真是难得。只是大姑娘不肯松口,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尽力推辞了。” “真的吗?”顾绮罗锐利的目光盯着吕夫人,却见她皮笑肉不笑道:“这话还能有假?到底是姑娘的终身,我何必瞒着你?到时周旋了一场,姑娘还不念我的好,落一个好心赚得驴肝肺的结局,我疯了吗?” “太太果真这样立场坚定就好。”顾绮罗冷笑:“若是将来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莫怪我不客气。” 吕夫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这顾绮罗太嚣张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她的继母,她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在别的家里。这是忤逆,早该请家法处置了,偏偏这会儿她用“悲伤过度以至于行为乖张”做借口,自己若较真了,反而要被人说成不大方,甚至就说她“继母欺负孤女,心肠狠毒”的也肯定大有人在。 一念及此。那口气就只能憋在心里。发作不出来。直到顾绮罗走后,才拍着胸口自我安慰道:“罢了,不和她一般见识。等到木已成舟,我看她哭去。呵呵,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定婚,不是原子非那站不住脚的契约婚书可比了。唔。得赶紧趁着老爷不在将此事定下,免得将来老爷回来被她说动。只要定了婚书。我看看她是不是忍心让老爷当众挨打,一身名声性命尽付流水?” 吕夫人还是了解顾绮罗的,知道她绝不会让顾明阳受这样的羞辱,因此在心中捋了几遍计划。只觉万无一失,想到顾绮罗知情时追悔莫及痛苦无比的模样,才觉心中舒服了些。 顾绮罗从上房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乘马车来到了萧家。香姨娘听说她到了,十分惊讶。连忙亲自接进去,勉强笑道:“大姑娘怎么过来了?” “我们太太是不是和姨娘打了招呼,说要给我另找人家?”顾绮罗此时因为气恨而导致心中冰冷一片,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哦。”香姨娘有些愕然,好半晌才轻声道:“大姑娘,你是个好女孩儿,我和老爷的意思是,不想耽误你的终身,若二少爷还活着,他必定也是这样想的。你上次来和我说愿意捧着灵牌嫁入萧家,我们很感激姑娘对二少爷的情意,但这真的不妥当,若你将来后悔,我们自可任你离去,可到那时,你再要找个如意人家就难了,更何况澄明侯府世子确实是良配,他一片赤诚,姑娘何必执着?” 这番话一出口,顾绮罗就明白了,吕夫人绝对和萧家打了招呼。她目光闪动:父亲还有大半个月才会回来,那位老侯爷据说也撑不到月底,吕夫人既然已经和萧家说好,那是铁了心要把自己许配出去,算算时间,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 “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顾绮罗站起身来淡淡道:“天上地下,没有人能够逼迫我和萧江北分开,哪怕是存着为我好的念头也不行。大不了我去泉下寻他,问问他为何不遵守诺言,让我一个弱女子在世间独自承受这些压力,在所有人的‘好意中’苦苦挣扎煎熬。” “姑娘,万万不可存了这心思,这……这……姑娘……” 香姨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见顾绮罗已经大步走出门去,那纤细苗条的身影明明看着孱弱无比,在这一刻却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 香姨娘在门边猛然就恍惚了,眼睁睁看着顾绮罗走出院门,她不禁回想起当日这一对年轻男女初次见面的情景,周太夫人的话犹在耳边,她说这两个孩子是难得的相配。 “姨娘……” 碧玉的声音让香姨娘回过神来,她擦了擦面上眼泪,哽咽道:“若是二少爷还活着,和顾姑娘在一起,那该多好,那定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如意姻缘,可惜……”一语未完,忍不住又是泪如雨下。 “可是姨娘,奴婢听着大姑娘的话,竟似是要以死明志,而他们家太太那性子,怕是逼着也要逼她嫁去澄明侯府,这……这万一……”碧玉忧虑的道,而她的话也让香姨娘彻底清醒。 面色变了又变,她喃喃道:“那可是澄明侯府,咱们就算有心帮忙,又能如何?那可是澄明侯府啊,我们哪有资格……”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话头,接着又在门边站了半晌,仿佛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头道:“碧玉,把我的那套哆罗呢褂子找出来,我要去太子府。” ************************** “今儿姨娘过来了,说是顾家那位大姑娘一定要和阿北举行冥婚,嫁入萧家。偏偏他们家父亲祖母不忍她守寡,恰好澄明侯府上门提亲,他们大概是要答应下来。” 精致的卧房内,太子和萧侧妃用了晚饭,喝茶说话的时候,萧侧妃就提起今天香姨娘前来拜访时说起的事。她明白香姨娘的意思,澄明侯府可不是一般的势力,如果真的闹到不可开交,她是想让太子府出面帮忙,可这个忙不是那么好帮的,从私心里论,萧侧妃当然愿意帮助顾绮罗,但这必须要询问太子的意见。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原本有些慵懒的太子来了精神,直起身认真问道。 萧侧妃松了口气,连忙把香姨娘告诉自己的都说了,末了为难道:“从私心里讲,我是盼着阿北能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百年后共度奈何桥,只是这对顾大姑娘确实不公平,顾家想要和澄明侯府结亲,实话说并不过分。” 太子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笑道:“好一个大姑娘。你当她去你家真的只为表明心迹?她不过是个闺中女儿,就是在姨娘面前发誓又能怎么样?如你所说,那可是澄明侯府。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姨娘来求你,到时候请我们出面镇压澄明侯府呢。” “什么?她竟是想让我们出面?这心……也太大了吧?”萧侧妃愕然,却听太子笑道:“不是这样,她凭什么做出了百味馆?凭什么能让你弟弟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倾心相对?” “太子的意思是……要帮这个忙?可这会不会对您的名声……毕竟澄明侯府不是一般人家,您若是一出面,有心人乱传谣言,就说咱们要逼迫顾姑娘为江北守望门寡,那于殿下的声望可太不利了。” “这点顾姑娘不会想不到,她不是说了吗?大不了一死。你以为她真的会因为这件事寻死?这不过是一种豁出去的态度罢了,她有桃花班,又有上次力挫原子非的名声,这一回要是不惜代价的一闹,还不人尽皆知?到那时,本宫出面维护了她守节的意愿,百姓们只会拍手称赞,传谣?呵呵,那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条件。” 萧侧妃松了口气,忽听太子又正色道:“更何况,这件闲事,本宫怕是不想管也不行,你以为那杨子帆为什么愿意纡尊降贵求娶她?那可是侯府世子,什么样的名门千金娶不到?非要在江北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跑去求娶顾姑娘?” “为什么?”萧侧妃一愣,喃喃道:“臣妾也觉着这事儿实在是怪得不可思议,只是想不出头绪来,还以为杨世子只是如阿北那般,赞赏大姑娘的行事风格。” “屁。这样的奇女子,也只有阿北能一眼看出她的好。”太子说到这里,不由就沉默下来,好半晌才摇头叹道:“好好儿的一桩天作之合,可惜……可惜啊……” 萧侧妃忍不住别转头擦了下眼泪,太子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惹得爱妃伤心,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道:“澄明侯的大女儿是裕亲王妃,他们家的屁股当然是稳稳坐在裕亲王一边,如今虽然父皇定下了我的名分,但父皇春秋鼎盛,裕亲王那边可没因此就没了想法。如今因着之前阿北拍卖一事,老七和我走的近了些,裕亲王那边能不急吗?钱能通神,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为了赚钱,他们自然什么招数都可以用。” “啊!”萧侧妃掩口惊呼:“这么说,竟然是百味馆惹的祸?”120 ☆、第一百二十一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错。”太子点头沉声道:“顾姑娘进京不过几个月,就鼓捣出了一个百味馆,还不到一年时间,京城已经有了两家分店,当真是一天日进斗金,这还是因为阿北在北边战场,她日夜担心,所以没把精神放在生意上面,一旦让她放开拳脚去做生意敛财,背后有裕亲王的支持,你说,这样的一个经商天才,还怕不能为裕亲王的事业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吗?” “杨子帆他可真敢想。”萧侧妃柳眉倒竖:“绮罗和阿北倾心相爱,到时候怎会帮他敛财对付殿下?” “出嫁从夫,只要嫁到澄明侯府,便是和杨家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心里念着阿北又如何?总得为夫家和自己的性命前程打算吧?好,就算她是奇女子,不肯交心,可一旦有了孩子……” 太子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你懂的”的眼神看着太子妃,于是太子妃就真的懂了,能不懂吗?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孩子在女人心中能占有多大的分量,她哪会不清楚? “这么说来,殿下还真是得插手了,但愿顾姑娘能见招拆招,莫要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萧侧妃叹了口气,却见太子摇头道:“怕她也是艰难啊,不然她不会想到通过萧府来请我帮忙。她那个继母可不是省油灯,原子非的事,其实就是她和她的兄弟搅和出来的,如今连她父亲和祖母都和继母站在了同一立场上,这压力得多大?别忘了,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是这样说着,但太子也没有很担心,虽然顾绮罗现在看起来是内外交困。但她既然有决心,又有自己这个后手,要应付过去不会很艰难,只可惜这样一个好女孩儿,却要为战死的萧江北立志守寡,虽然这份生死不渝的爱情令太子感叹欣慰,但同时也令他为顾绮罗惋惜悲叹。 ************************ “将军。是狼石山。前面那是狼石山,我们到边境了,将军。我们终于回来了。” 看着遥远地平线上的一座大山,朗宁眼泪都要下来了,冲萧江北一边比划一边大叫。却被冷酷的将军狠狠瞪了一眼:“闭嘴,你是怕不能惊动北匈大军。让他们尽全力截杀我们吗?” 朗宁立刻噤声,心中对萧江北的定力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对身边传信兵吩咐了几句,于是几骑快马便往后面的大部队奔去,传达萧江北命令:边境在望,需避开北匈大军绕行。从此刻起不许大声喧哗,不许生火做饭。 在北匈流浪了这么长时间,众人早已不知道具体的年月日。只能根据天气变化来大致推测。好在从那一大片不毛之地入了北匈境内后,靠着以往三年深入北匈打劫的经验。萧江北再没有迷失方向。这一路上他们进行过不知多少场战斗,若非北匈将全国绝大部分的战力都投入了边境战场,就凭他们这一千多人,再怎么勇猛也早被人灭无数回了。 如今历尽艰难,耗时三个多月,他们在北匈境内如同一群贪婪的蝗虫,抢了无数东西不说,还解救了数千被鞑子掳走的大夏百姓。虽然这样一来总算有人拉东西了,可也因此而给队伍造成了很大压力,他们不得不时时改变路线,并且尽量掩藏踪迹,不然若遇上几万的匈奴骑兵,绝对免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 好在上天保佑,终于让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历尽艰辛,竟然真的到了北匈边境,往南二百里,就是大夏的军队。 当晚队伍就在狼石山下休息,不能生火做饭,大家都是啃着半生不熟的肉和一点干粮,好在都是些能吃苦的人,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半丝不满情绪。 天亮之后,队伍整理行装,正要继续南行,忽然就见遥远的天边腾起一道滚滚烟尘,不过一刻钟,马蹄声如同天边滚雷般响彻大地。 “将军,是匈奴骑兵。”朗宁的脸色都变了:匈奴鞑子发现了他们的踪影,这是要截杀他们来了吗?可恨啊,眼看故土在望,竟然就要埋骨他乡,他不甘心,死也不能瞑目。 “做好战斗准备。”萧江北只淡淡吩咐了一句话,目光依旧冷冽沉静,只有眉头微微皱起,依据多年战场上经验,他本能感觉到这马蹄声有些不对劲儿,须知匈奴骑兵向来训练有素,大军无论是迎敌还是撤退,马蹄声都决不应该这样的散乱而无章法。 “是匈奴溃军,大家不用怕,哈哈哈,鞑子败了,这是亡命奔逃呢,兄弟们都给我好好准备,老子最爱痛打落水狗了。” 等到鞑子的军队渐渐显出轮廓,就连朗宁都看出不对劲儿了,向来被对方视为性命的长生天大旗竟然一面都没有,这绝对是一群不成器的溃军,如果是百战精兵,那就算是战死至最后一人,长生天大旗也不可能丢弃。 朗宁哈哈大笑着,而身后一千多人个个摩拳擦掌,舔着嘴唇露出兴奋的目光,流浪劫掠了三个月,这群精兵已经变成了比野狼群还要可怕的存在,野狼群可没有他们的纪律和配合,甚至时不时还能弄个小阵法。 因为在草原上多是突袭,这支队伍的战损率小到惊人,此时听说是边境鞑子兵溃逃,这些狼兵们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但动作却越发小心轻柔,都悄悄退进了身后的密林里。 等到溃军经过,萧江北一声令下,高举屠绝宝刀,一马当先杀出,如同战神般从天而降,在他身后,是一千多嗷嗷乱叫热血沸腾的百战精兵。 这一战的结果不言而喻,匈奴溃兵以为遇到了伏击,吓得没命往北奔逃,半点反抗心思都没有。一千多人砍瓜切菜一样如入无人之境,只有萧江北瞅准了一群还算有些章法的士兵冲杀过去,遇到了强烈抵抗,最后血染征袍,砍下了二三十个脑袋。 等到这一战过后,大家伙儿都有些发懵,因为这鞑子溃兵竟多达三五万人,不知因何而吓得魂飞魄散,不然只要他们稍微能用点心,停下来抵抗的话,别说这一千人,就是三五千人,也必定全军覆没。 朗宁此时才感觉到一阵阵后怕,摸着脑袋直吸冷气,喃喃道:“妈妈呀,好险,怎么回事?这是匈奴大军全线溃退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的差点儿没死在家门口。”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不远处萧江北“咦”了一声,他扭头看去,就听萧江北道:“林征,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匈奴单于的二王子?” 朗宁一怔,接着一阵激动,连忙也凑上前去,还不等辨认出那个人头,就听见林征大叫道:“没错,将军,这就是匈奴单于最宠爱的二王子。” “我说呢,怎么这些人竟拼死抵抗。”萧江北点点头,然后将那颗脑袋撇在地上,不屑道:“还最受宠爱的二王子呢,怂包一个,竟然易容成普通士兵逃亡,呸!也不怕给他老子脸上抹黑。” “将军神武!竟单枪匹马斩下匈奴二王子的头颅。将军神武!” 林征激动地浑身颤抖,嗷嗷大叫,而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先是一怔,接着都是大喜过望,一起停了动作大喊道:“将军神武……” 一连喊了十几声,忽听又有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传来,朗宁和副将林征连忙手搭凉棚往极远处看,过了不一会儿,两人都大喜叫道:“是大夏的军队,将军,是我们大夏的军队,他们定是追击那支溃军的,将军,我们终于回到大夏了……” 嚷到最后一句话,两人激动难抑,竟抱头痛哭起来。 *********************** “姑娘,林大娘又有消息过来了。”小草“咚咚咚”跑进屋子,甚至都来不及在门外等着禀报,将昏睡中的顾绮罗一下子惊醒。 正绣花的杏花便瞪了小草一眼,轻声道:“又有什么消息?她是不是把姑娘当成散财童子了?这几天她的消息比酒馆茶楼里那些店小二茶博士还多呢。” 小草笑道:“姐姐说的是,尤妈妈已经说她了,她自己也知道过分,这不,就送了个有分量的。”说完见顾绮罗走过来,她便连忙上前道:“姑娘,林大娘说,从周宏家的嘴里套出的话,后日澄明侯府来人,和咱们交换婚书。” “什么?”春雨在里屋惊叫一声,接着怒气冲冲走出来,怒叫道:“她们果真这样大胆?都不和姑娘说一声,便敢交换婚书?” 小草用力点头,然后看向顾绮罗,就见她面无表情,身子挺得如一棵挺拔修竹,只有双手握成拳头,好半晌,方呵呵冷笑道:“好,太太果然这样做了,既如此,就别怪我闹她一个天翻地覆。” 她说完便转头对杏花道:“去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顺便再拿几串钱。这几天我之所以不计较林大娘送的各样消息,便是为了这一刻。有了这消息,从前花的那些钱都值了。”L ps:金钱攻势势不可挡,吼吼吼 ☆、第一百二十二章:猪队友 杏花依言拿了钱出来给小草,五百两银子自然是给林大娘的,剩下那几串钱却是赏她和小花尤婆子的,大姑娘向来出手大方,小草也就不推辞了,谢过顾绮罗后便揣了钱出门。 “姑娘,这事儿还需谨慎,万一林大娘是帮着太太来诳姑娘,姑娘再去闹一场子,那可真中了太太的奸计。”杏花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劝着顾绮罗,生怕她盛怒之下,着了吕夫人的道儿。 “这消息应该不会有假。”顾绮罗却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莽撞,因摇头道:“太太没有诳我的必要,能做什么呢?最多让我去闹一场,闹了就闹了,我现在还怕什么?都要守节终生了,还怕名声坏吗?更何况,我到时只说是我太紧张此事,生怕她从中捣鬼,她纵然气死,也无话可说。谁让我现在是悲痛欲绝之时呢?做点出格的事也无妨。” “姑娘能想到这些,奴婢就放心了,不然奴婢真怕您冲动之下让太太算计了。”杏花笑着说完,忽听顾绮罗恍惚道:“杏花,我刚才梦见萧江北了,他骑着高头大马,凯旋班师回朝,那个风光就别提了。他在人群中看来看去,我知道他是在找我,可我没办法冲过去,你说,他是不是魂魄飞越关山,要回到我身边了?” “姑娘,这些话奴婢听着真正伤心,您快别说了。”杏花眼泪都下来了,向来觉着自家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却不料竟是如此痴情,也是,但凡是有情义的,被二爷那样的男人爱慕保护过。只怕这一辈子也没办法回头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萧江北已经战死,这是事实,我不接受也没办法了。但若是他魂魄能归来陪着我,总比我孤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强,其实我挺怕鬼的,但如果那个鬼是他。我只有欢喜的份儿。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不愿意他放开我先去投胎转世,我宁愿就这样牵挂着他,让他一生一世都离不开。等到我死了,再和我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再续这一段缘分。不过这样一来,孟婆汤一定得想办法少喝两口才行。” 杏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值得欣慰的是:姑娘虽然痴情,总算豁达的本性未改。如果二爷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含笑的。 ************************************* “这真是怎么说的,我们世子啊,那可是皇商都称赞过的人才。我就没看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这样上心的,贵府的大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啊。” 澄明侯夫人身旁一个穿戴打扮不俗的妇人含笑说着,神态虽然亲热。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骄傲。 这让吕夫人有些不喜,但她却也只能将这份不喜埋在心中。表面上还要亲热道:“可不是这样说呢?只是我们大姑娘性子拗。如今萧将军战死不久,她还接受不了这种事情,所以万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呢。” 交换婚书本该双方父母在场,然而因为澄明侯府和吕夫人都十分着急,所以今日顾明阳因为出差不在场,而澄明侯爷也是重病之身,因此只有两个当家主母在官衙冰人的见证下完成了这个仪式。也因此,吕夫人毫不犹豫的在澄明侯夫人面前给顾绮罗上了一记眼药。 果然,澄明侯夫人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但她也没有办法:老侯爷重病,侯府如今全掌握在世子手中,她不过是个继室,只有一个年幼女儿傍身,杨子帆坚持要娶顾绮罗,她即便反对也是无能为力。 澄明侯夫人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吕夫人这样的小官之妻,此时见事情已经办妥,她便站起身冷淡道:“好了,婚书已经交换,大姑娘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希望她能早些看透彻,若我们侯爷能撑住,抓紧点时间给两个孩子成婚,说不定还能冲冲喜呢。”说完便告辞离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们姑娘那个性子,唉!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啊。”吕夫人殷勤送澄明侯夫人出门,她心里也突突地跳,生怕顾绮罗知道信儿赶过来,虽然木已成舟,但那野丫头可不是个善茬子,让她知晓后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闹,如今顾明阳不在家,吕夫人只怕自己和周太夫人压不住她。 还好,一直来到前厅院子里,也没见顾绮罗,眼看前方就是大门,吕夫人大大松了口气,殷勤的和澄明侯夫人继续拉近着关系。 忽听身旁玲珑小声咕哝了一句,她就有些不悦,暗道这丫头今日怎么这样没分寸,在贵客面前也有她说话的份儿?因扭头瞥了眼,却听玲珑小声道:“太太,有些不对劲儿,怎么门外有那么多人啊?” “什么?” 吕夫人大惊扭头,果然,就见大门外聚拢了足有几十号人,明明刚才还没有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一早就有人在门外偷窥,如今见门开了便一下子挤了过来? 吕夫人面色一白,她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一想到今日之事闹翻了的后果,就连头皮都有些发麻。大门外那几十号人比起当日原子非上门时少了许多,可看在吕夫人眼里,却觉着他们简直比当日的几百上千号人还要可怕。 “吕光是干什么吃的?快让他把这些人赶走,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吕夫人咬牙命令着,玲珑刚要转身去找吕光,就见前方不远处一棵老杏树后转出一个人来,素白的衣衫素白色斗篷,如云黑发上插着两朵素白绢花,虽然只是清秀之姿,然而此时这一身素色,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清冷的味道,格外惹人怜惜,不是顾绮罗还会有谁。 这一下不但是吕夫人面色剧变,就连澄明侯夫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了。顾绮罗二八年华。本该穿着鲜艳衣裳才衬她的年纪,如今却是一身素白衣衫,这不用问,明显是在为她曾经的未婚夫萧江北戴孝啊,妈的这样日子,她却带着一身孝,这不是故意找晦气吗? “大姑娘怎么来了这里?”吕夫人这会儿顾不上安抚盛怒的澄明侯夫人。一心只想把顾绮罗打发走。却见她站在院中,挡住了两人的路,目光淡淡在她们身上看了一眼。方冷淡道:“我听说澄明侯夫人来了,就特意过来看看,但不知夫人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 “大胆,你这也太放肆了……”澄明侯夫人何曾被人这样冷淡对待过?大喝一声就要摆出未来婆婆的谱儿教训一番。可还不等说完,就被吕夫人拉了拉袖子。接着只听吕夫人笑道:“夫人不过是过来走一走,这样事大姑娘也要管吗?老太太说你这些日子身上不太好,让你静养,你还是赶紧回房去吧。如今天气冷了,再受了风寒不是玩的。” 顾绮罗冷笑一声,淡然道:“太太不要说这种话了。你心里明明知道,我既然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这事儿就不能善了,何苦还要拿这种打发小孩子的搪塞话来敷衍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吕夫人被她噎的一窒,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她知道顾绮罗不会给自己留什么面子,但这样的不留情面,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这简直是让自己在澄明侯夫人面前下不来台啊。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澄明侯夫人此时还没出门,婚书还在她身上,这事儿决不能功亏一篑。 刹那间吕夫人就衡量出了事情轻重,因强行压下火气,正要再和顾绮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听身旁澄明侯夫人冷笑道:“向来听说你们家大姑娘胆子大性子野,我还想着怎么说也是闺阁千金,就是出格儿,又能到哪里去?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大姑娘,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在这里教导你一句,为人处事该当谦和收敛,这样的不懂礼数,将来是要吃亏的,难道你真不知之前你在京城百姓口中都是什么名声吗?” 吕夫人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没被这个猪队友给气得背过气去,暗道就算你们是澄明侯府,可现在是你们上赶着非要野丫头嫁过去,难道你不知野丫头根本看不上你们家那个人中龙凤的世子吗?如今这么说,是要帮她把这事儿彻底搅合黄了? 果然,就见对面的顾绮罗微微一笑,竟似乎十分开心道:“是啊,我声名狼藉,胆大心野,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更配不上澄明侯府人中龙凤一般的世子,既如此,能否请夫人将婚书交出,从此对我避而远之呢?” “你……你真是太狂妄了。” 澄明侯夫人一下子定住了,万万没料到顾绮罗一句话就把这事儿撕掳开来,她竟是半点顾忌都没有,一线退路都不留。一个女人,怎可能这样大胆?她……她难道当真是铁了心要当一个望门寡妇,将青春年华都付诸流水吗?竟是连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侯府世子都不能让她动心。那萧江北再怎么前途无量,也只是一个武夫罢了,更何况对方现在都已经战死,他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让这样一个厉害女子死心塌地? 一时间,澄明侯夫人又是不解又是惊怒,但除了一句“你太狂妄”之外,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婚书就在她怀中,但是能交出去吗?显然是不能的,眼看就水到渠成的事,竟然办砸了,这让她怎么和世子交代?她的余生,还有她的女儿,可全都掌握在那个表面谦和温柔内心却狠辣冷酷的男人手里啊。L ps:月末了,用力求粉红月票和推荐票 ☆、第一百二十三章:撑腰的来了 该,让你装逼,这下遭雷劈了吧。吕夫人斜眼看着进退两难面红耳赤的澄明侯夫人,心中一阵快意,暗道你们素日里在一起,都议论说是我无能,却不知我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奇葩极品继女,如今知道她的厉害了吧?连有那么多大人物暗中撑腰的原子非都让她整的灰头土脸,你们凭什么还敢小瞧她? 只是痛快归痛快,吕夫人却也不愿意让此事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便咳了一声,端起继母的款儿沉声道:“大姑娘是做梦吗?什么婚书?我怎么不知道?澄明侯夫人就是过来坐坐,你这是怔忡了吧?玲珑,春枝,快带大姑娘回房。”春枝就是周宏家的从前做丫头时的名字。 “好。” 周宏家的和玲珑正要答应,就听顾绮罗忽地大喝一声,只吓了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一大跳,接着就见顾绮罗转向门外已经聚集在一起的几十号百姓,大声道:“太太,夫人,你们若敢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儿,说今日没有交换婚书,将我许配澄明侯府的打算,那就算我胡闹,我给太太和夫人赔罪。” “你……” 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不约而同的勃然变色,澄明侯夫人更是尖声道:“顾夫人,这就是你们府里的家教吗?你们是笑话没当够,还想让京城百姓拿你们品头论足?” “大姑娘,你给我退下,还嫌不够丢人吗?”吕夫人也气急了:她就没见过顾绮罗这样大胆不在乎名声的人,什么事都敢当众闹开来,这传出去,他们顾府岂不真成了笑话? “乡亲们。”却见顾绮罗丝毫不理会。转头对那些百姓含泪道:“萧将军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我顾绮罗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论身份,我其实配不上他,但是之前萧家的聘礼已经下了,我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今日他为国捐躯,我宁愿为他守节终生。请乡亲们给我做个见证……” “玲珑。大姑娘病了说胡话呢。快拖她回去。”吕夫人真是急眼了,让顾绮罗这么一闹,此事真的要功败垂成。无论如何。肯为死去的未婚夫守节都算是女子美德,不过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却要牺牲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有点没人情味儿。所以若是哪家有守望门寡的女儿,虽然在士林官场上的名声好听。可民间却大多会斥责父母不近人情。 但顾绮罗这个不一样,她是当众大声说出自愿守节的话,这只会让人们钦佩她的忠肝义胆矢志不渝,更何况她是要为战死疆场的未婚夫守节。这是要上表朝廷请求嘉奖的。而自己若成了逼迫她另嫁的罪魁祸首,别说律法不容,就是京城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足够淹死她了,何况她还是个继母。为了攀权附贵就把立志守节的继女许配给侯府人家的狠毒继母,这帽子简直这辈子都别想摘掉了。 “大姑娘,您真是烧糊涂了,快随奴婢们回去。” 玲珑和周宏家的也明白事情严重性,上前来就要拖着顾绮罗回后院,刚拖了两步,脚上猛然就是一阵剧痛,两人“哎呀”一声松了手,顾绮罗便趁这机会挣脱了她们,转眼间就从袖中抽出一把弯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声道:“你们说今日没有交换婚书,那好,我就问一句,太太,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儿承诺许我守节终生?如果你今日不答应我,与其将来受婚约胁迫,让父亲为难,我今日宁可血溅当场,追随萧将军而去。太太,你敢不敢答应我?” 吕夫人怎也料不到顾绮罗竟会一下子将了她的军,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那边澄明侯夫人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只能喃喃道:“反了反了,这是做什么?这……这还有一点儿规矩礼数吗?” “我早就说过我胆子大,性子也不好,又是个名声狼藉的厉害女人,实在高攀不上侯府。若今日夫人承诺我永不会上门提亲,我愿意为今日的失礼赔罪。”顾绮罗昂然道。那把镶满了宝石却是刀锋冷冽的弯刀横在她雪白的颈项前,格外触目惊心,这弯刀恰是当日萧江北第一次见她时送的那一把。 一句话把澄明侯夫人也将在那里了。依照她的性子,似顾绮罗这样的烈性女人,侯府压根儿就该看都不看一眼,但她知道此事对于杨子帆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即便顾绮罗把她逼到了这样狼狈的境地,她也不能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去,挽回这个面子。 两位当家主母面色铁青,谁也不说话,顾绮罗在她们对面,毫不相让的瞪着她们,弯刀就在她脖子边,一缕血迹甚至都渗了出来,她却理也不理,显然心意已决。 正是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就听人群外有人嚷嚷道:“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心想这是谁啊?看热闹还有这样大胆的?连个先来后到都不讲? 一面想着,便都抻长了脖子看过去,却见街对面停了一辆华丽马车,两个女子在一大群男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再仔细看了看,人群便轰然又往后退了几十步,因为当中已经有人认出那些男人好像是一群太监。 “这是太子府的人。”就有那消息灵通的给众人解惑,顿时让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必定是那位太子侧妃过来了,这一下事情可有意思了,萧将军是谁?那是人家侧妃娘娘的弟弟啊,如今顾大姑娘要立志为萧将军守节,谁敢当着侧妃娘娘的面儿说不答应? 待萧静春和香姨娘走进去后,百姓们“呼啦”一下又围了上去,却见两个太监冷冷地把大门关上,将他们彻底隔绝在门外:太子侧妃亲至,那是能容街头百姓围观议论的吗? “咦?这……这是怎么了?大姑娘,你……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这不是玩的。”香姨娘和萧静春得了消息过来,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当下香姨娘便连忙上前把顾绮罗的弯刀给夺下,然后只看了一眼,眼泪便落下来,轻声道:“这是当日……二少爷送姑娘的那把弯刀?” 顾绮罗也是潸然泪下,将刀取回来,轻轻摩挲着,一面沉声道:“是啊,是他送的。如今他不在了,没办法再护着我,但他的刀还在,有这把刀在,谁也别想逼迫我。” “这是怎么说的?谁敢逼迫你?就是阿北不在了,可你从前经常过去我那里说话,我也早把你当亲人看待了。”萧静春冷声说着,目光在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面上轻轻扫过去,微笑道:“杨夫人怎么过来了?” 澄明侯夫人这个时候哪还敢说自己是来交换婚书,给世子和顾绮罗定亲的?因连忙陪笑道:“妾身在府里无事,过来找顾夫人说说话,娘娘怎么也过来了?” 萧静春淡淡道:“我也是在府里没有事,恰好姨娘来了,和我说大姑娘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是很好,上次去找她,竟说了些决然的傻话,我生怕她太过悲痛做出傻事来,所以就说和姨娘过来看看,开解开解她。” 装,你就装吧。 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都快呕死了:什么过来开解?你可是太子侧妃啊,要开解不会派人叫她过去?竟然还亲自纡尊降贵过来了。这不明摆着就是要给你那死去的弟弟撑腰,让顾绮罗进萧家门吗? 只是这事儿虽然都是心知肚明,却决不能说出口。这边香姨娘替顾绮罗擦了眼泪,又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方转头对吕夫人道:“我刚听这孩子说夫人要把她许配给澄明侯府世子,她偏偏不肯,所以才闹出这样的事,这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就算交换了婚书,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也必须矢口否认此事了,不然她们就是逼迫顾绮罗险些以死明志的罪魁祸首,阻止一个女子为未婚夫守节,这在律法中是有罪的,两人哪敢当着萧静春的面儿承认?只好都强笑着否认。 萧静春这才道:“就是,我料着两位夫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糊涂事来。论理,阿北已经战死,我们不该耽误绮罗的终身,只是他们两个虽未成婚,却是情深意重,绮罗定要举行冥婚为阿北守节,这个就算不赞成,也不该阻止。更何况阿北这会儿尸骨衣冠还没回来,绮罗哪有那么容易恢复心情?等到过几年,她说不定自己就想通了,何至于就这样急不可耐的,两位夫人说是不是?” 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敢说什么?只有唯唯诺诺答应着。萧静春是厚道的,身为萧江北唯一的亲姐姐,她也没有一锤定音,而是还留了活口儿,让顾绮罗日后有选择的权力。这也是她感念顾绮罗对弟弟的情意,所以为她苦心做的打算。 萧静春接着又来到顾绮罗面前,攀着她肩膀笑道:“姨娘说你这些日子精神不好,我看果然你是有些恍惚怔忡了,这样事情莫说两位诰命夫人,就是民间的无知妇人,也万万行不出来,你竟然就无缘无故的怀疑她们。”L ps:呼,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虽然月票榜前三无望,但还是努力地求一下月票,嗷呜! ☆、第一百二十四章:将军没死 一句话说的吕夫人和澄明侯夫人都是面皮紫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绮罗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款款上前,含泪施礼道:“我只因为立志守节,所以生怕出变故,有些杯弓蛇影了。还请太太和侯爷夫人原谅我刚才的无礼造次。” “罢了,大姑娘也是心系萧将军。”澄明侯夫人这一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偏偏面上还不得不挤出一点笑容,这高难度的表演可真是难为坏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侯爷夫人,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啊。 吕夫人的心里也在滴血,如果不是这一年多来已经让顾绮罗虐了几次,锻炼出了些定力,她这会儿只怕已经昏过去了。因正要勉强说几句体面话,忽然就听大门外“轰”的一声,几十个人一通大叫喝彩起来。 吕夫人吓了一跳,险些没坐在地上,与此同时,大门被“咚咚”拍的山响,让院子中的人都是一惊,萧静春便对身旁太监道:“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快去开门。” 两个太监忙跑上前,将大门打开,就见外面站着的是太子府的总管,大概是从人群里挤过来的关系,帽子也歪了衣服也乱了,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可他却全然不管不顾,见门开了,便一溜烟冲进来,未等到萧静春面前便跪下了,大声叫道:“娘娘大喜,萧将军没死,他没战死,立了天大的功劳,如今大概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萧静春的身子当时就晃了,幸亏旁边顾绮罗扶住。但大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震惊看着太监,喃喃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萧江北没……没战死吗?你说的萧将军……是他吗?” “是,就是萧将军,二少爷,他没死。”总管知道这位就是未来萧府的二少奶奶,自然不敢怠慢。使劲儿陪着笑容。然后又苦着脸看向萧静春道:“侧妃娘娘,奴才还跪着呢。” “快起来。”萧静春终于回过神,连忙命他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住仪态,颤声道:“究竟……怎么回事?消息准确吗?你听谁说的?” “准,当然准了。是边关刚刚八百里送来的急报,恰好太子殿下就在皇上身边。听了信儿就遣人回府通知侧妃娘娘,偏偏娘娘不在。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奴才就抢着过来禀报了。听太子派回来的小喜子说,那奏折禀报的也不十分详尽,只说当日二爷的确是率军去救援深入敌后被围困的大军了。但也因此而遭匈奴铁骑围追堵截,然后他们进了一个叫什么沙漠的。没过几天就从匈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把二爷那支队伍全杀了。尸体都在匈奴王庭挂旗示众。而二爷那边也的确遥遥不归,所以边关将士都信以为真。这才写了奏折禀报。谁知那只是匈奴鞑子的疑兵之计,旨在动摇我边关将士的士气,却不料弄巧成拙,将士们哀痛之下,大发神勇,那匈奴单于御驾亲征都被打回去了,匈奴兵大败,然后咱们大夏军队就在狼石山下遇见了二爷的军队,哦对了,说是二爷还杀了匈奴单于最钟爱的二王子。” “阿北……还活着?他……他还杀了……杀了匈奴单于的二王子?”萧静春怔怔站着,忽然扭头对顾绮罗道:“快,快掐我一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绮罗正在掐自己的腿,然后疼的一咧嘴,呐呐道:“娘娘,不是做梦,我也不是做梦,是真的,我掐了下自己,挺疼的。” 那总管也忙陪笑道:“嗨!看娘娘说的,这样事情怎么能是做梦呢?千真万确,小喜子还说,皇上龙颜大悦,和太子说这下真要舍出去一个侯爵了,总不能当皇帝的说话不算话。” 当日皇帝曾说过,若萧江北能再立大功,就封他一个侯爵。那时这话虽是有鼓励之意在内,但玩笑成分居多,大功是那么好立的吗?但这也足以说明皇帝对其有多么看重。谁知一语成真,这一次萧江北如果真的凯旋回朝,那可不止是一桩大功了,深入大漠成功解围,杀了单于最宠爱的二王子,要知道那可是相当于大夏太子的人物,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单于,结果让他宰了,这是多大的功劳? 当下萧静春就和顾绮罗抱头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方想起香姨娘,回头一看,只见她似是魔怔了一般,只在那里喃喃自语,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萧静春吓了一跳,生怕她受不住刺激出了意外,连忙上前摇晃了一番,总算让香姨娘“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这一下再也没什么说的了,门口围观的百姓已经激动散去,往各处传播这个消息了,而澄明侯夫人铁青着脸离去,那婚书虽然还揣在她怀中,然而也只能回去后就烧毁了,不然若让人知道这件事,澄明侯府非臭名远扬不可。 吕夫人心里呕的要吐血,但也只能强压着,用最高明的演技堆出一脸的巴结笑容,忙着请萧静春和香姨娘进屋,却被两人婉拒,两人都着急回去细问端详,只是和顾绮罗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这里顾绮罗也不理会吕夫人,仍然像做梦似得,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院去,吕夫人自然没有心情留她,实话说,看见她心里都腻歪死了,恨不能一棒子打死,因连场面话都没说一句,便回房生闷气去了。 这里顾绮罗总算回到了房间里,杏花春雨都已经急的团团转了,见她回来,忙都围上前,忽然看见她脖子上的细小伤痕,春雨便惊叫了一声,连忙回屋拿药,这里杏花便忙问情况,为了表现出孤苦无依,今日顾绮罗做这件事没让她们俩跟着。 “杏花,你知道吗?萧江北没死,他还活着,他就要回来了,凯旋回朝,立了天大的功劳,他……真有可能成为大夏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了,哈哈哈……” 顾绮罗总算是回过神来,心中激动喜悦无法抑制,拉着杏花迫不及待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她,却吓得杏花面色惨白,颤着手去摸她的额头,一遍焦急叫道:“春雨你快来,姑娘好像被魇住了,开始说胡话了。” “什么说胡话?我才没有说胡话。”顾绮罗的笑意怎也控制不住,在地上踱着步子,挥着手,如同神经质一般的喃喃念叨:“神转折,死而复生,否极泰来,哈哈哈,这么狗血的情节我还以为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见,没想到如今在我身上竟然也发生了,果然艺术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生活远比电视剧还更狗血,不错,我喜欢,哈哈哈,我喜欢这样的狗血,萧江北还活着,这个家伙还斩了匈奴单于的二王子,那等他回来后,应该大概差不多就可以封侯了吧?嘿嘿,真不错……” “杏……杏花姐。”春雨这会儿已经出来了,眼含热泪看着独自在那里傻笑自语的顾绮罗,有些害怕的道:“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到底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她……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杏花气恨的忘了恐惧,咬牙切齿道:“不知太太和那澄明侯夫人都做了什么,竟把姑娘害成这个样子,看等老爷回来,我拼着被打一顿,也得去讨回这个公道。” 她这样一说,登时春雨也忘了害怕,握拳愤怒道:“没错,姑娘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和她们有关,上一次二爷战死的消息传来,姑娘就险些落下病根儿,幸亏当时哭出来了,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折在她们手里……” 不等说完,忽听杏花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快去找庄姨娘,上次她打听了那大夫的住处,让人去请来。” 春雨一溜烟儿跑出去,这里顾绮罗手舞足蹈的兴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渐渐平复了情绪,看向杏花道:“春雨呢?刚刚好像还在,怎么一转眼就没影儿了?让她去厨房给我弄点东西来吃,哎呀,这两天都没怎么吃好饭,这会儿才觉着肚子饿得要造反了。” “姑娘,您……您到底受了什么气?想哭就哭出来吧。”杏花含泪上前,将怀中的新帕子掏出来,准备给顾绮罗擦泪水,却听自家姑娘纳闷道:“受气?我何曾受过气?哼!太太倒是让我弄了个灰头土脸呢。” “姑娘,您……您好了。”杏花惊喜地叫,让顾绮罗更是一头雾水:“什么话?我……我坏过吗?” “您还说呢,刚才您回来,拉着奴婢说二爷活着,马上要凯旋回朝,还说他杀了……”杏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掰着指头数落着,还不等数落完,就听顾绮罗点头道:“是啊,萧江北确实活着啊,立下天大功劳就……” 杏花一咧嘴就哭了:“原来姑娘还在说胡话。” “谁说胡话了?杏花,不是我批评你,你的接受能力怎能这么匮乏呢?萧江北怎么就不能活?我告诉你……”顾绮罗板起脸,她现在心情很好,非常好,简直是阳光明媚洒落大地,因拉着杏花正要啰嗦一番,就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接着顾兰绡一头闯进来,看见她便扑上前哭道:“大姐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苦,可你得撑住啊,您若失心疯了,太太还能放过你吗?老太太怎么办?大姐姐……”L ☆、第一百二十五章:新版窦娥 “我……我哪有失心疯?”顾绮罗瞪圆了眼睛,却见庄姨娘也气喘吁吁地进门来,还没到面前便沉声道:“大姑娘一向是沉得住气的,即便暂时有难关,也莫要灰心丧气,俗语说,事在人为,以姑娘的手段智慧,没什么事是不能扭转的。” 顾绮罗哭笑不得的看着梨花带雨的顾兰绡和一脸郑重的庄姨娘,摊手道:“姨娘,二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听丫头胡说,我没失心疯,萧江北是真的要回来了,他没死……” “看看,还说没疯。”顾兰绡悲伤地摇头:“大姐姐,你清醒一下,萧家哥哥都战死两个多月了。” 庄姨娘和杏花春雨也七嘴八舌劝说着,顾绮罗数度张口欲言,都被她们堵了回来。 “啊!我受不了了。”最后大姑娘无奈,一声河东狮吼,果然让围着的几个人都住了声音,她这才擦了擦额头汗水,摇头道:“真是,这怎么还说不清了呢?我现在算是明白窦娥当时的心情了,这被冤枉的,太窝火了,好端端就说我是失心疯。” 她说完,便郑重看着庄姨娘等人道:“我郑重说一遍,我没疯,萧江北也没死,是太子府的总管亲自跑过来通知的。没错,他的确是深入了北匈大漠,但是没死,说他战死,那是北匈传的谣言,目的是动摇我边关将士军心,谁知弄巧成拙,硬生生把大夏军队变成了几十万的哀兵,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现在估计已经逃回草原深处去了。” 这一番话顾绮罗说的又快又急,是一口气说下来的,因为生怕再被打断。说完后她大喘了几口气。拿起桌上茶杯咕咚咕咚喝水,忽听门外小草的声音道:“大姑娘,应大夫来了,听说您魇住了……” “噗”的一声,顾绮罗一口茶喷出来,咳了好几声,这边杏花要将她弄进帐子里。却听大姑娘恼怒道:“谁请的大夫?我没失心疯。这消息太太都知道了,大街上百姓们也开始传了,你们自己去听一听啊。” “知道知道。我们如今知道错了,哪有失心疯的人说话这样条理分明的。”杏花哄着顾绮罗,心里其实还是半信半疑,只觉着顾绮罗是不是把昨晚做的美梦给当真了。 “是啊大姐姐。反正应大夫已经来了,诊金也是必须付的。这钱不能白花,您就让他给你看看呗。” 顾兰绡也劝着,只见顾绮罗黑着脸道:“有这样说的吗?这病也是顺便看的?” 虽是这样说,她却也无奈了。知道这些人还是在怀疑自己,于是只好躲进帐子里伸出手,果然。不一会儿应飞鸿进来,有些不悦道:“你们做什么呢?病都是十万火急。哪有让大夫在门外等那么长时间的?这要是个急病人,等我进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大夫也太不会说话了。庄姨娘更肯定这医术高明的大夫之所以门庭冷落,问题肯定就是出在他这张嘴上了。面上却勉强陪着笑容,正要请应飞鸿上前,就听帐子里顾绮罗道:“我说萧江北没战死,我身边这些人就以为我疯了,忙把大夫您给请了过来……” 那应飞鸿已经把药箱放下了,听见这话便又拿起来,淡淡道:“这事儿是真的,我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大夏的少年战神没有战死,北匈已经撤退了五百里,所以大概不久之后他就会班师回朝。” “什么?竟是真的?” 庄姨娘顾兰绡等人都大吃了一惊,旋即又欢喜无限起来,顾兰绡当即软倒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喃喃道:“感谢上天,这竟是真的,二哥哥真的没死,这真是太好了……” 应飞鸿看了一圈,只见这些人都在各自合十拜佛,竟没人理会自己,因淡淡道:“还有事吗?没事儿的话我要走了。” “哦……好,春雨,快送送大夫。” 杏花如梦初醒,却见应飞鸿难得的嘴角含笑,拇指和食指捻着,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先生还有什么事?”庄姨娘还没会过意来,呆呆问了一句,却见应飞鸿又把药箱放下,摇头无奈道:“罢了,这大喜大悲对人都有影响,我看还是给你们开张方子调理一下好了。” “我们没事儿……”庄姨娘还在那里纳闷,这边应飞鸿已经笔走龙蛇,刷刷刷把方子开出来了,递给春雨道:“都是寻常东西,让厨房做就是了,吃个三五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又看向杏花,他上次来时已经知道这是顾绮罗房中的大丫头,银钱都归她管,因又轻轻捻了捻手指头,见杏花还没明白过来,只好摊手无奈道:“姑娘,既请我登门,即便不看病,诊金也是要付的。” “啊!”杏花大叫一声,顿时满脸通红,这里应飞鸿便施施然出了里屋,一会儿杏花让春雨送了钱出来,春雨便担忧道:“我们姑娘如今也是欢喜的紧,这不会有事吧?” “姑娘的声音中正平和,显然心绪已经平静,没有事。左右我开了方子,你让她当做甜汤喝两顿就好了。”应飞鸿说完,拿起桌上那封银子,微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今儿这赏封未免也太大了吧?倒让我平白赚了许多钱。” 春雨笑道:“这样好消息,便是让我们姑娘散尽千金也是愿意的,应大夫尽管拿着好了,日后一旦有个头痛脑热,少不得要麻烦您呢。”说完应飞鸿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了。 正在欢喜时,香桃过来了,只说周太夫人有请,顾绮罗忙到了老太太屋里,就见祖母面沉似水,胸口不住起伏,看见她便顿着拐杖道:“你竟当众说要守节终生,这……这样的不留退路,丫头,你是要气死我吗?” 顾绮罗见老太太气的厉害,当即脸都黑了,咬牙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报的信儿?报信也就罢了,你总得报完了啊,怎么专门报忧不报喜呢?” 一旁海棠脸红道:“姑……姑娘,是……是奴婢从前院过,听见了您的话,就……就赶紧跑回来告诉老太太了。” “你真是个性子急的,就不能等听完了再报吗?”顾绮罗额头黑线如雨下,然后来到周太夫人面前,抓着她胳膊娇笑道:“祖母放心,我不用守寡了。那个……你先好好儿喘喘气,待我把这好消息告诉您,可别乐极生悲了,对了春雨,把应大夫那方子赶紧交给厨房,先让厨房做出来预备着。” 周太夫人一头雾水,待顾绮罗慢慢的,循序渐进的把事情告诉她,老太太惊喜的差点儿昏厥过去,乐了半天后,复又惭愧道:“说起来,丫头这也是好人有好报。我只因为自私,想着你的终身,竟差点儿害了你,万一那婚书……”说到这里一阵后怕,竟不敢再说下去。 庄姨娘笑道:“老太太放心好了,连萧侧妃都亲自过来了,那两份儿婚书从此后再见不得光,何况萧家的聘礼我们还没退回去呢。再者说了,老太太虽说是有私心,但那也是因为牵挂着大姑娘的终身不是?好在将来嫁过去的是大姑娘,她如此有情义,还怕二公子不敬重爱护她吗?” “没错没错,我老婆子再怎么可恶,好在不用去萧家,也不至于腆着脸看人脸色。”周太夫人连连点头附和,惹得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 上百年未有这样大败的北匈元气大伤,被迫签了并不怎么公平的停战协议,没办法,北匈原本就物资匮乏,若再不停战,说不定都有灭族之危。而这停战协议虽然有好几条堪称屈辱的条件,但大夏最起码愿意开放边贸,借他们粮食盐巴茶叶让他们度过这最难得难关。 消息传回大夏,百姓们莫不欢欣鼓舞。很快进入腊月,大家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 九死一生,凯旋荣归,这是何等的荣耀?京城百姓在几天前就做好了万全准备,摩拳擦掌打算在大军进城后占据最有利的位置夹道欢迎,顺便看一看那位传说中俊逸无双英勇盖世的少年战神是何等模样。 只可惜百姓们的心愿注定要落空了,萧江北从来就不是在乎这些的家伙,从边关启程后,他便归心似箭,哪里还会为了接受百姓们的敬仰而跟着慢吞吞的大军一起进城,一人一马,比大军早了十天进城,之后便直奔萧府。 一听说自家二少爷回来了,府中主子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炸了锅。萧江北进了府后就把大黑马交给下人带去后院马厩。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失算了,从前院走到后院这一路,简直比他当初在匈奴军中突围还困难,热情的下人们几乎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像完全没有看见自家少爷脸都黑成锅底了。 就这样,在上百下人的簇拥下,萧江北艰难向后院行进着,这要是从高空俯首看去,就好像是个大号的肉丸子在往后院移动。L ps:这个月的最后一章,求一下粉红票和推荐票。另外,还要说一下,从下个月开始每天恢复两更,早十点和晚七点半。 没办法,笨酒也想保持三更,但胳膊和手确实是不肯支持,以至于有心无力,到底是老了,不服不行。今天试了下语音输入,结果我用不好,也不得不放弃,otz。所以,大家就将就下吧。理解万岁哈。放心,五号之前一切搞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情到浓时无顾忌 “你这孩子,上次就是突然回来,让我们半点儿准备都没有,这一次又故技重施。之前皇上不是下旨,说让大军整队进城让百姓们一睹军威吗?” 激动喜悦过后,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闲话,香姨娘满心欢喜,表面上却嗔怪了一句,却听萧江北满不在乎道:“旨意上说的是大军,又没指名道姓,让谢将军带队就行了。” “二哥哥,你真是大胆,虽然旨意上没明说,但谁不知道皇上就是想让你带队进城啊?百姓们想看的还不是你这不败战神?”萧江中哈哈笑着摇头道:“你竟是连圣旨的漏洞都敢钻,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住口。”香姨娘瞪了萧江中一眼:“这话不许说,让人听见了就是祸事。” 萧江中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道:“这不都是自家人吗?外人面前我可不会说,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 萧江北看向香姨娘,沉声道:“当日匈奴用计,我战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吧?” “怎么没有?”香姨娘抚着胸口,想起那段日子,当真是心有余悸,摇头道:“老太太一病不起,好容易请太医保住了性命。我们就罢了,不过是悲痛欲绝,唯有顾家大姑娘,那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就非她不娶?真真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见过这样刚烈节义的。” 当下就将澄明侯府提亲的事说了一遍,萧江北默然无语听完,眉头一皱,喃喃道:“澄明侯府?杨子帆?好。我竟低估了他,不料他有这样慧眼。” 萧静悦笑道:“不管怎么样,二哥哥终究是回来了,这是不是下午就要去顾府看你的心上人啊?”话音未落,被香姨娘瞪了一眼,她方缩了下脖子,不再打趣。 萧江北确实是心中火热。只是若登门拜访。还不知要和顾明阳吕夫人闲扯多长时间,就是见了顾绮罗,也总不能自由自在的。因寻思了下,就让小桥去顾府送信,约顾绮罗下午在百味馆相见。 ********************* “姑娘这许久都没打扮了,今儿冷不丁一打扮起来。正经是秀丽动人。”马车里,春雨仔细端详着顾绮罗笑说道。心中欢喜溢于言表。 “你懂什么?这叫女为悦己者容。”杏花也在旁边笑说着,却听顾绮罗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吗?错,其实应该是女为己悦者容才对,不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谁会用心妆扮啊?别人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春雨笑道:“姑娘这真是高兴的忘形了,这样话也能说出来,传出去人家又要说你胆大放肆了。” 顾绮罗撇撇嘴道:“那又如何?我的胆大放肆不是已经出名了吗?只要萧江北不害怕。别人怎么看我关我什么事?”说完感觉到马车拐了个弯,她忙撩开帘子。果然马车拐进了百味巷,尽头便是一片开阔地,诺大的百味馆一号店就在这开阔地上。 此时大门前站着一道挺拔身影,如刚出鞘的利剑一般,看见马车停下,方大踏步走过来,见顾绮罗在车辕上要下车,他忙伸出手去,于是顾绮罗便握了他的手,一步跳下车来,然后不等萧江北说话,她就猛地扑进这个男人怀中。 萧江北一下子愣住了,他和顾绮罗已经算是京城最大胆的一对情侣,但也从来没敢真正的拥抱过,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而是顾忌着,生怕这样会惹顾绮罗生气,让她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不过一愣过后,萧江北旋即就回过神来,大手一合拢,紧紧拥抱住怀中爱人,他想说什么,但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摸着顾绮罗的头发,喃喃道:“我没事儿,不用怕,我回来了。”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顾绮罗哽咽哭诉着,然后从萧江北怀中挣脱出来,看着他俊逸依旧的出色面庞,她抹了一把眼泪:“你知不知道?之前传来你……你战死的消息,我的天都塌了。你……你明明答应过我,说会平安归来,你……你说话不算话,你这个骗子。” “我……我没骗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萧江北无辜的扎愣着手臂:“说我战死,那都是鞑子骗人的,目的是为了扰乱我大夏军心,结果却弄巧成拙,最后饮恨漠北。” “好了,看在你还记着自己诺言的份儿上,就不打你了。”顾绮罗这回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走,我们进去说吧。” 萧江北点点头,陪着顾绮罗上台阶,一面道:“今天百味馆不要招待客人了。” “那怎么行?三百两银子呢……” 不等说完,就见萧江北满不在乎道:“我付五百两银子。” “你这种暴发户的嘴脸真让人想揍你。”顾绮罗牙根痒痒:“那也不行,人家都是提前预定好了,哪能忽然就和人家说取消?客人会造反的,能花一百两银子吃饭的客人,谁得罪得起啊?” 萧江北眉毛一挑,认真看着顾绮罗道:“将来我不敢说,但最起码在我立了大功的当下,除了皇上亲王外,其他人我还是可以得罪起的。” 顾绮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翻了个白眼,恼怒道:“谦虚点,别太霸气了,你这样拉仇恨可不好。” 说着话就进了百味馆的大门,曾远看见他们,立刻从柜台里迎了出来,含笑道:“大姑娘过来了?咦?杏花和春雨呢?怎么不见她们?” “啊?她们没跟上来吗?明明是和我一起的啊。”顾绮罗惊讶,回头一看,就见两个丫头还站在马车前,好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似得。 “你们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来啊,也不怕被冻透了。”顾绮罗招呼着。一点自觉都没有,完全没想到杏花和春雨是被她那个彪悍激烈的主动拥抱给颠覆了三观。 听见顾绮罗喊话,杏花和春雨这才连忙上前,春雨见过了曾远,这边萧江北便吩咐道:“今日百味馆我包场了。” “喂!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我们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咱们可以去后院啊。”顾绮罗反对。话音刚落就听曾远笑道:“姑娘不用担心。萧将军也不用包场,今儿百味馆本来就被人包场了,且他还说过和将军是旧识来的。” “是谁?” 萧江北和顾绮罗异口同声的问。两人的确有些惊讶。就听曾远笑道:“是吏部左侍郎程统程大人,唔,萧将军应该认识吧?” “是他?”萧江北恍然点头,却听顾绮罗问道:“你认识他?这位主儿可不好惹。听说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萧江北笑道:“无妨,如果是他就更好说话了。我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说完把当日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顾绮罗和杏花春雨也才恍然大悟,就听曾远笑道:“若是这样就太好了,钟大哥一定会感谢将军的。” “什么意思?和钟春风有什么关系?”顾绮罗奇怪。还不等说完,就见门前停下一辆马车,接着一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石青色长衫,披着黑貂皮的斗篷。长身玉立贵气逼人,十分的英俊出色。 顾绮罗不认识程统,但萧江北和杏花都认识对方,萧江北便迎上前去,这里杏花也凑到顾绮罗面前小声告诉她对方身份,然后捎带提了一句上次钟春风被他整的灰头土脸的事,顾绮罗这才明白为什么曾远会那么说。 萧江北和程统客气说了几句,顾绮罗正想着这家伙会不会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就以救命恩人身份施压,让堂堂吏部左侍郎转身走人?就见两人竟并肩而来,到得面前,彼此见过礼,程统便笑道:“早就听说过大姑娘乃是我大夏奇女子,今日得见,果然气质不俗。” 顾绮罗微笑道:“程大人莫要给我戴高帽了,不过开了几家百味馆,就成奇女子了?如果这样也算,那奇女子未免太不值钱了。” 程统笑道:“姑娘不用谦虚,只听你说的这两句话,就知道果然是个不俗的。”说完他便看向曾远道:“钟先生在吗?” “在,不在又能去哪里呢?”曾远看上去似是十分无奈,于是程统便笑道:“难得今日有缘,竟和萧将军以及百味馆的东家相遇,这客我请了,务必让李老爷子好好儿展展手艺……”不等说完,又摇头笑道:“我糊涂了,顾姑娘和萧将军在此,这话还用我特意吩咐吗?” 他说完就抱拳对萧江北顾绮罗道:“两位且宽坐,我去找钟先生说会儿闲话。”说完便施施然往后院而去,这里萧江北和顾绮罗只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半晌萧江北才喃喃道:“这是怎么说的?他进百味馆竟比我还熟呢,就是我,也不知道钟春风住在哪里啊。” 曾远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程大人真是个小心眼儿的,之前钟大哥已经被他压了一头,他却还得理不饶人了,从那之后几乎天天来,也不知道他人脉怎么那样广阔?来的客人没有不和他认识的,且见着他,都巴结的很。但凡他来了,就一定要和钟大哥比试,两人有赢有输,叫我说也就差不多了,谁知程大人竟不肯罢休,如今越发来得勤了,整的钟大哥叫苦不迭,偏偏还摆脱不了。萧将军,难道吏部衙门这样清闲,都不用做事的吗?”L ps:呼,新的一个月了,虽然每天只有六千字,但还是要厚着脸皮求一下月票。另外大家不要着急,很快就收拾吕夫人,让绮罗和江北童鞋成婚了,嗷呜! ☆、第一百二十七章:共识 曾远和钟春风虽然差了十几岁,却是相交莫逆,看见一向骄傲的好友被程统整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自然不痛快。偏偏程统无论家世还是身份都是贵不可言,完全不是他这么个饭馆老板惹得起的,所以今天就稍微提了一下,盼着萧江北和顾绮罗能帮帮钟春风。 “小心眼?”萧江北完全愣住了,好半晌才皱眉道:“这不是程统的为人啊。” 顾绮罗也道:“钟春风聪明一世,怎么这会儿却糊涂了?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既然程统每天中午都要来百味馆,那他就躲出去嘛。” “嗨!可不就是躲不起嘛。”曾远跺脚:“不管躲去哪里,程大人就出现在哪里,到最后钟大哥也没脾气了,就在百味馆呆着了,反正躲也没有用。” “那……那程大人为什么缠着钟大哥?他们都说什么啊。” 春雨瞪大了眼睛问,就听曾远咕哝道:“所以我说他小心眼,就因为让钟大哥赢过几回,便不依不饶的。其实认真说起来,他赢钟大哥的次数更多呢,钟大哥一开始还不服气,现在都没了脾气。” 顾绮罗听得囧囧有神,萧江北也是石化了,两人都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程统怎么说也是吏部左侍郎,不可能像曾远说的衙门里清闲,可以随处跑,他定是用中午休息时间来回跑动,百味馆可不近,程统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依照上次杏花的说法,程统在才学上可是略胜一筹,甚至是更可怕。他和钟春风比试还能有赢有输?该不会这输也是他故意的吧。 “据我所知,程统做人还是比较正派的。”萧江北转头看顾绮罗,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就是:他不是坏人,不会特意来害钟春风,既然不是特意害人,咱们很没有必要管这个事。 顾绮罗点点头:现在情况不明,何况程统的身份确实不一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当下便进了一个包间。萧江北四下里看着,微笑道:“这包间都是重新修整过了吧?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啊,你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十万两银子。那我还怕什么?如今京城已经有三家百味馆了,这里作为总店,自然要修整的更加奢华一些。三家百味馆风格各不相同,这总店奢华贵重。是富商巨贾们的最爱。另两家分店,一家平易近人型。是平头百姓们最喜欢的。还有一家是风雅清新亲近自然的所在,那些达官贵人士林才子们多喜欢在那一处聚集。” 顾绮罗得意向萧江北展示着自己的牛刀小试,萧江北则温柔的看着她,直等她说完才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不过是一家吃饭的地方罢了,竟也能让你做出这么些花样来,今儿早上我回府里。和三弟闲谈中,他也十分向往这百味馆。只说如今京城酒楼里,首推就是百味馆。想那得月楼乃是百年老店,竟然让你这开了不足一年的给比下去了,当真是了不起,难怪杨子帆堂堂一个世子,竟然为了你费尽心思。” “杨子帆是谁?”顾绮罗惊讶的眨眨眼,心想我认识这么号人吗?不过她旋即明白过来,摇头道:“你说的是澄明侯府世子吧?小样儿,刚回来就吃醋,我又没让他得逞。” 萧江北摇头道:“倒也不是吃醋,只是有些感叹,土埋不住金子,总有人慧眼独具,能发觉你的好。想一想真是后怕,若非你坚持,这会儿退了我的聘礼,和澄明侯府订了婚,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自然要坚持的,你说过,至死不渝嘛,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你一个男人都能至死不渝了,难道我还会移情别恋不成?不过那个杨子帆当真是阴险,连偷偷订婚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他可是侯府世子啊,这样的纡尊降贵,也不嫌丢人。” 顾绮罗鄙视着澄明侯世子,却听萧江北淡淡道:“他那是志在必得,换做是我,也会像他一样做的。”虽然对杨子帆挖墙脚的行为非常愤怒痛恨,然而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杨子帆,大概也会不惜一切把这个美好的女子占为己有。 “什么意思?你倒和他成知己了?” 顾绮罗怒瞪萧江北,却见爱人抓头笑了笑,点头道:“在这一点上,倒还真是。”说完见心上人一副磨牙霍霍的模样,他连忙拉出一张椅子,将顾绮罗轻轻按在上面坐下,认真说道:“我不愿意有人再肖想你,绮罗,咱们尽快成婚吧。” “你以为我不想啊。”顾绮罗气呼呼看着萧江北:“但这是我能够决定的吗?你让你爹去找我爹,赶紧定个日子出来。萧江北,从我进京,然后你回京,咱们俩已经给京城人民造成许多困扰了,就别再总这么吊着人家胃口祸祸人了。你一天不成婚,像是程九姑娘乔姑娘这些闺阁千金,都不甘心嫁人,你说你给京城的男同胞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扑哧”一声,杏花和春雨都忍不住扭头偷笑,萧江北也是囧囧有神的看着心上人,好半晌才撇嘴道:“怎么都成我的错了?难道你没有?杨子帆现在指不定怎么捶胸顿足呢。罢了,我们两个不要再说这些,既然你同意,回头我就让父亲去和顾叔叔说,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吧。” 他说到这里,便猛地抓住了顾绮罗的手,声音低沉道:“绮罗,我一刻也等不得了,一想到会有人在暗中算计你,我就想杀人。” 这个杀人狂。顾绮罗满脑袋黑线,点头道:“彼此彼此,一想到那些闺阁千金对你贼心不死,我心里也不爽,虽然不想杀人,但我想揍人。” 两人迅速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实在是也不想再拖下去,顾绮罗估计着这要是一本小说的话,作者说不定已经挨骂了:哪有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成婚的?要再有波折,她不崩溃读者也该崩溃了,料着作者也不敢这样倒行逆施。 想到成婚在即,两人心中都是火一般热,顾绮罗便问杏花道:“下个月的话,你帮我做的那些被子啊枕头啊什么的都能做好吗?” 杏花囧囧的看着自家姑娘,下意识里点了点头。于是顾绮罗就转头对萧江北道:“我这边没问题了,你看看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 “姑娘。” 杏花在身后小声地叫,虽然她也觉着这种时候给二爷和姑娘泼冷水是很不厚道的行为,但这事儿不提醒一声不成啊。因见顾绮罗转过身,她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姑娘,这已经是腊月了,下个月就是正月,这年前年后的事情多,若正月成婚,会不会太忙乱了?且天气也冷,叫奴婢说,姑娘不如耐心等两个月,等到开春再成婚,天气又合适,好日子又多,岂不好?” “唔!”顾绮罗此前还真没把这个因素考虑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萧江北,喃喃道:“那个……的确是急促了些,咳咳,要不,咱们不要这么着急,就等开春再选日子吧。” “好,也不过推迟两个月,我料着也不至于有什么变故发生。”萧江北点点头,只要绮罗肯尽快嫁过来就好,一年都等了,再多等两个月,他忍了。 “在这里等饭菜上桌也挺没意思的,不如咱们去后院走走吧。”顾绮罗站起身来,而萧江北看了杏花和春雨一眼,淡然道:“我和你们姑娘出去走走,你们俩在这里,若是饭菜来了,就去告诉我们一声。” “二爷,让杏花姐在这里等就好,奴婢陪着姑娘……”春雨完全没有体会到萧江北话中深意,还想尽忠职守行使丫头责任,只是不等说完,就被杏花掐了一下,接着听她笑颜如花道:“二爷和姑娘去吧,奴婢与春雨在这里等着就是。” 萧江北满意点头:总算绮罗身边还跟了一个有眼色的丫头。 两人来到后院,漫步在花树中互诉别情,萧江北给顾绮罗讲自己在大鬼沙漠和不毛之地努力求存的经过。顾绮罗和他说自己拓展百味馆的生意和知道他死讯后的悲痛欲绝。 虽然已是事过境迁,然而此时重新提起,两人都仍是感叹不已。寒风阵阵,但两人的心却是越来越热,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却也更有一番贴心温暖的柔情蜜意在缓缓流动。 “好了,我做不出来,行了吧?拜托,你不要再这么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了。程大人,你是江南第一才子好不好?不,天下第一才子。我钟春风甘拜下风,如何?百味馆的宴席不便宜,你就不用天天来这里糟蹋银钱了吧?” 前方忽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萧江北顾绮罗间的旖旎甜蜜,两人愕然抬头,就见在前面假山后转出两个人来,钟春风前面疾走,程统则在后面跟着,明明脚步都是迅疾如风,但钟春风就如同是被火烧屁股一般风度尽失,而程统却似行云流水般,透着那么一股优雅从容。L ps:噗,可能已经有人猜出来这对cp了,我还是很喜欢这一对的,好像之前的文里没写过什么欢喜冤家的*副cp呢,不过放心,占用笔墨不会很多,我很清楚这是言情文,嗷呜! ☆、第一百二十八章:三姑娘的亲事 “太……这对比太强烈了。”顾绮罗直着眼睛喃喃开口。 “惨不忍睹。”萧江北点头认同,想了想又道:“好像一只被宰杀却未死扑腾出来的野鸭子和优雅高贵的凤凰。”他难得会说这样一大串形容,可见这一幕情景给了他多大的震撼。 “没错,精准。”顾绮罗伸出大拇指,但旋即反应过来,叉腰叫道:“喂!谁是野鸭子谁是凤凰?萧江北你什么意思?” 萧江北无辜地看着爱人:“野鸭子和凤凰,这不是很明显吗?”说完见爱人面色如霜,他就一摊手:“怎么?我说错了吗?” “好吧,你没说错。”顾绮罗无力地垮了肩膀,再看前方,钟春风跌跌撞撞的逃,还真像被凤凰追着的一只半死野鸭子。 “那个程大人怎么回事啊?欺人太甚了吧?”到底是百味馆的在职员工,就算只是挂名的吧,那也是她顾绮罗的人不是?程统这样的仗势欺人,实在太过分了。 “就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萧江北也默默点头,末了思索了一下,喃喃道:“莫非是前世冤家?” “喂!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去劝一劝啊,真是的,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连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都不明白吗?”顾绮罗捅捅萧江北,让他以恩人身份去打压一下程统的嚣张气焰。 “得令。”爱人有命,萧江北怎敢不从?当下一抱拳,正儿八经的领命而去,让他身后的顾绮罗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看萧江北大步上前,截住程统和他说了几句。顾绮罗暗自点头,心想这下对方可该收敛一些了。却不料过一会儿萧江北回来,面色沉重的对她摇头,沉声道:“没用,程统说了,钟春风是他的心魔,必要解开。他的人生才能柳暗花明枯树逢春。” “什么?心魔?他现在的人生还不够春风得意?还想柳暗花明枯树逢春?萧江北。那位程大人是不是把你当孩子哄了?”顾绮罗险些跳起,就要去找程统兴师问罪,却被萧江北拉住。见他摇头道:“没用的,程统这人表面上很好说话,私底下却十分强势。” “那又怎样?他要干什么?非得把钟春风逼出京城吗?钟春风怎么得罪他了?”顾绮罗柳眉倒竖,拳头都握起来了。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唾沫星子给呛着。一把抓住了萧江北,她惊恐道:“那个……那个程统该不会有龙阳之好,所以看上钟春风了吧?” “不是。”萧江北断然否认道:“你不要多想,程统幼年时也算神童。可有一次去江南,在宴会上遇到钟春风,有人提议让塞北和江南的神童比试一下。他被钟春风彻底比了下去,而且那时钟春风得理不饶人。没给他留一点面子,害他回去后被父亲说不争气。从那以后他就发奋努力,以至于半生都是在书本中度过,如今看见钟春风,可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还……还有这曲折呢?” 顾绮罗直了眼睛,心想幼年时?那会儿程统和钟春风才多大啊?就记恨到现在?程统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吏部左侍郎,这俗语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啊,他就算撑不下一条船,好歹也能撑多半条吧?还是说,果然幼年时遭受的心理创伤会比较难忘吗? 顾绮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呐呐道:“那个……罢了,这事儿我可以不管,但你让程大人适可而止一些吧。幼年,那会儿钟春风才多大?小孩子又懂什么留不留余地的?” 萧江北斜看了她一眼:“难道说他现在懂吗?”为出征之前,萧江北可没少来百味馆,对钟春风是个什么德性再清楚不过,那就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只不过如今遇见比他还厉害的了,这压根儿就是报应,当然,这种实话就不能在爱人面前说了。 “唔!”顾绮罗想起钟春风平日的毒舌,聪明地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小声道:“他也就是嘴巴毒一些,为人高傲了些,且因此都受到教训了,十年寒窗最终成了泡影,这还不够吗?程大人如今春风得意,就不要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放心,程统怎么说也做了好几年的官儿,他会把握这个分寸的。”萧江北不想在为钟春风浪费精神,陪着顾绮罗往回走。 “真会把握分寸吗?”顾绮罗回头去看,钟春风和程统已经都没影儿了,想到刚才那两人的模样,她对萧江北的话持怀疑态度。 ******************** “姑娘回来了?” 看见顾绮罗的马车进了西角门,王婆子连忙赶上去殷勤问候,于是顾绮罗便下了马车,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正要往后院去,就听王婆子小声道:“今儿上房里可热闹呢,姑娘不去看看?” “什么热闹啊?”顾绮罗挺下脚步,知道王婆子有话要说。果然就见她笑得越发欢畅,低声道:“有人上门给三姑娘提亲,如今媒人就在上房,太太正好茶好点心的招待呢。” “哦?是谁家啊?看样子太太还是很满意了?” “可不是?”王婆子撇撇嘴,小声道:“对方家世倒不清贵,可是人家有钱啊,宫廷供奉林家,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知道?” “林家?”顾绮罗惊讶了,林家她倒是知道,在宫廷供奉中也算是一号实力人物,只是不知顾明阳怎么会和这样人家结亲?父亲一向都是喜欢书香门第的啊,再者这林家虽是宫廷供奉,但家中并没有人做官,吕夫人向来贪婪,不但要钱,也想要势,她肯甘心将女儿嫁给一个商人之子?宫廷供奉也是商人吧。 顾绮罗脑海中不自禁便浮现出薛蟠的模样来,没办法,实在是《红楼梦》太深入人心,以至于一提起宫廷供奉,她就脑补出呆霸王来。不过这事她倒也不是很操心,顾锦绣嫁的如何与她没关系,倒是顾兰绡,去年萧江北战死的消息还未传来时,有个富商上门求亲,吕夫人就极力撺掇着要把顾兰绡许出去,却被顾绮罗破坏,加上顾老爷原本也不太喜欢商人家,所以虽然对方在地方官场上也有些人脉,他却还是拒绝了。 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门外顾兰绡的声音响起,顾绮罗忙亲自把她迎进来,果然,就听她笑道:“大姐姐知不知道?三妹妹的亲事大概就定下来了,你之前只想着萧家哥哥,所以大概也没对府里风声留意,那会儿就有人说起过,但那时候不做准儿,如今对方既然上门提亲了,太太大概也和老爷通了气,所以这事儿就基本上准了。” 顾绮罗笑道:“我进门时听王婆子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奇怪太太如今怎么倒替三妹妹找了个商人家,依照她的心思,怎么着也得把三妹妹嫁到官宦人家,最起码不能比我差了,这才能出心中一口气才是。” 顾兰绡冷笑道:“她倒是有这个心,可也得看清现实啊,莫说比得上萧家哥哥,就是普通清贵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咱们家,老爷毕竟只是个五品官儿。这林家其实就很不错了,富得流油不说,虽没有官身,人脉却宽广得很,更何况他们是为二儿子提亲的,听说那位林二公子十分有才华,不过十八岁,已经求得了秀才功名,明年就要考举人,他们家既有门路,焉知将来不能进士及第官运亨通?不是如此,太太也未必对这门亲事上心。” 顾绮罗这才知道真正缘由,因点头笑道:“罢了,如今三妹妹亲事定了,她就不至于来啰嗦我了,咱们倒不用很关心这件事,倒是关心关心咱们自己的事才好。二妹妹如今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去年那门亲事,因为你不愿意,我也觉得不好,就在父亲面前进言,到底给破坏了,太太恨得我牙痒痒。如今三妹妹定了亲,怕她不冷眼看着我替你选门什么亲事呢?你说出个标准,我也好留意踅摸着。” 顾兰绡脸立刻红了,对顾绮罗道:“我急什么?姐姐如今还没嫁人呢,哪里能抛头露面为我的事情操心?等将来您嫁过去,若那时妹妹有中意的,少不得要拜托姐姐,这会儿却不急。” 顾绮罗想想也是,于是便道:“既如此,那将来我替你留意着,你若有中意的人家,直接告诉我就是,你知道我的性子,咱们用不着扭扭捏捏的,是了,我今儿在百味馆和萧江北见了一面,他们家大概要定日子了,明年春我应该就可以出阁……” 不等说完,就听顾兰绡笑道:“大姐姐可真是高兴地忘形了,这样话也能顺顺溜溜说出来。不过你说的没错,早一天出阁倒更好。那林家老太爷听说也是重病缠身,大姐姐出阁后,怕就要轮到三妹妹了,我料着林家不会等太久。” 顾绮罗点点头,心中对此事倒不是十分在意,因和顾兰绡说了会儿闲话,忽听院中有人叫杏花,一问,又是吕夫人喊她过去。L ps:顾锦绣也定亲了,一场大热闹指日可期。啦啦啦啦…… ☆、第一百二十九章:虚与委蛇大法 杏花真是又恼怒又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眼看顾绮罗给了她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只得强忍心中火气出门去了,这里顾兰绡便正色看着顾绮罗道:“大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杏花这丫头虽然是个好的,但素日里我和姨娘说话,都觉着她有些眼高心大,如今太太一次次明里暗里叫她过去,你不能不防着点儿。” 顾绮罗笑道:“怎么?你和姨娘平日里也议论这个?” 顾兰绡道:“闲话时说一说罢了,只是看着有些不对头,所以给大姐姐提个醒儿,不过这话料来也不用我说,大姐姐聪明,我们料到的事,你也早该料到的。” 顾绮罗点头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唔,若是连你和姨娘都开始觉着我应该防备杏花,那太太恐怕快要按捺不住了。” 顾兰绡不太明白顾绮罗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着倒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她也就放心了,也不再多说。 果然,过不多久,府里就有人小声议论起太太看中了大姑娘房里的杏花的事,说是有意把杏花要过去放在自己身边培养,等玲珑配了人,就让杏花做大丫头。 杏花虽然也是个聪明人,然而事关己身,且听那些议论越来越烈,连小草小花和春雨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更何况这几次吕夫人动辄就赏布料胭脂首饰等,她怎能沉得住气?因惶恐之下,想起之前顾绮罗对自己的信任,于是横下一条心,便瞅了个无人时候,到顾绮罗面前讨示下。 “没事儿。你该怎样就怎样,如今大家都议论着,我看你有些慌张,你就继续慌张下去。我料着太太筹备这一切都是有深意的。你放心,我信任你,就如先前说的,任何太太能帮你解决的难题。我都能帮你解决。所以太太若有要挟你的。或者你有为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但是你出了这个门,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杏花明白了,顾绮罗这是要将计就计,因为算准了吕夫人没有可以要挟自己的地方。因放下心来,只是面上仍做出苦恼忧愁模样。渐渐地。连春雨动不动都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说话了,不过这丫头一边说。眼睛却是眨巴眨巴的,很明显,这是出自顾绮罗的授意,给吕夫人吃定心丸呢。 过年前几天。萧东海和香姨娘亲自上门,把成婚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次年三月二十六。这是太子让钦天监选出的日子,说是这一年里最好的。顾老爷一口答应,吕夫人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顾锦绣的婚事也定了下来,热热闹闹的除夕过去,正月里就把过程走了,如今只等着下聘礼定最后成婚的日子,只把吕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而顾绮罗和庄姨娘这等心思深沉的,却都觉着有些怪异,总觉着这也太急了些。 杏花的日子越发不好过,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因这一日从吕夫人处回来,恰好屋里没人,她便来到顾绮罗身前,小声道:“姑娘有个心理准备,这两日大概太太要试探你对我的态度,你就尽管骂奴婢,甚至打两下都好,务必别让太太起疑心,让她好放心用我。我总觉着太太有很大的图谋,而这其中需要我出力,不然她不会这样下功夫。她今儿打听我从前家里的事,还提到我爹爹,我觉着她手里应该也掌握了些什么,到时候能挟持住我,不然若为了一点小事,她应该不会这样谨慎的。 顾绮罗深深地看着杏花,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一直信任着这个丫头,而杏花也一直都为她打算筹谋着,但这只是一份心照不宣的主仆默契。而直到这一刻,杏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才真正坐实了这份儿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依托和拳拳之情。 不容易啊,姐的情商果然不低,这样一个丫头,终于也让她对我交心了。 顾绮罗感叹着,而杏花见她沉吟不语,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就有些疑惑,呐呐道:”姑娘怎么这样看着奴婢?难道……难道您其实不信奴婢?”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脸色蓦然惨白: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全部交到别人手里,若只换来这样一个结局,让她情何以堪? “胡思乱想什么呢。”顾绮罗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我就是想着,为了骗过太太,杏花你可也够下血本的啊,瞅瞅这身子,啧啧啧,瘦了一圈不止吧?这一个多月就没吃饱过是不是?亏着新年里天天都是鸡鸭鱼肉,你竟然能馋的住。还有这脸色,这俩黑眼圈是找黑灰涂得还是故意熬夜熬出来的?唔,这脸上得有半个多月没擦脂粉了吧?” “姑娘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吧?”杏花一头黑线囧囧有神,至于这句后世的网络流行语,她则是跟着顾绮罗学来的。 “哈哈哈,好,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好丫头你放心,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你家姑娘我的演技,唔,你确定太太要试探我对你的态度?她怎么说的?” “如果连这个我都不能确定,我还做什么姑娘的贴心丫头?”杏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学着吕夫人的口气冷哼一声道:“你说她对你好,说她信你,那我就让你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对你的。也让这府中下人都看看,平日里被她们赞不绝口的大姑娘,她的真面目究竟如何?除了拿钱收买人心,她还会什么?” “别说,平日里没发现,原来杏花你还有这份儿本事呢,这语气神态当真是惟妙惟肖啊。”顾绮罗惊喜的坐起身来:“快快快,再学两句给我听听。” 杏花:……她对顾绮罗的关注重点绝望了。 不到三天,杏花失手打碎了大姑娘心爱的花瓶,被大姑娘罚着在院里跪了半天的事就传遍整个顾府。吕夫人听了周宏家的报告后,满意地露出冷笑,轻声道:“火候到了,回头你把那丫头父亲的消息告诉她吧。” 周宏家的满面笑容答应着,一边小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太太是不是该和林家那边商量下婚期了?” 吕夫人点点头,想到自己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富贵险中求,更何况这一次成功的希望很大,只要木已成舟,那结果是谁都更改不了的。 三天后,林家过来下聘,顺便定了成婚的日子,为了给林老太爷冲喜,日子就定在了三月二十六,恰好是顾绮罗出嫁的那一天。林家也说了,这是钦天监定下的一年里最好的日子,错不了。而且他们体谅这门婚事仓促,因对吕夫人说:嫁妆不用太多。反正林家有的是钱,也不会在意嫁妆多少。 不到半天,府里的人都知道消息了。顾绮罗正在榻上看书,听见春雨跑来说了这事儿,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这里杏花也是刚从吕夫人处回来,因见春大娘在院中,她便低声下气和顾绮罗行了礼,看对方爱搭不理的,便出门在廊下坐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主仆之间已经生了天大的嫌隙。 等到春大娘扭着屁股走的没影了,杏花四下里看看没人,这才转身进屋,来到里间,顾绮罗先高声骂了几句话做做样子,接着春雨方问杏花道:“如何?太太怎么说?为什么把三姑娘的日子定在和姑娘同一天?” 杏花小声道:“我哪知道她真正怎么想的?对外就说是林家着急,又是钦天监选的最好日子,虽然急了点儿,但为了三姑娘的终身,少不得受点累。”说完又对顾绮罗道:“姑娘,我今天也和太太说了,只说在你这里实在待不下去,求她把我调到她身边,但她让我再在姑娘身边多呆几日,只说已经给我找好了退路,保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有……” 说到这里,杏花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太说找到我爹了,说如今他穷困潦倒,是她派人接济着,只是不肯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知道,这就是太太的杀手锏,不然她也不会这样信我。实话说,也就是姑娘,若是别人,我只怕真要做一个背叛主子的恶奴了,只要我爹爹安好,哪怕让我丢了命,我也情愿。太太虽然坏到流脓出血,但不得不承认,她收买人的手腕真真是厉害到家了。” 春雨这会儿都忘了正事儿,好奇道:“杏花姐,你爹爹是怎么回事?你从不说你家里的事,就上一回在酒楼里提了一句,好像你娘是被流言害死的,我还以为你爹是个抛妻弃女的……” 不等说完,就听杏花厉声道:“不许胡说。”接着又叹气道:“往事不堪回首。我爹原本是个县衙的小吏,因为告发县太爷贪污赈灾粮款而被诬告入狱,我和我娘苦苦挣扎求存,可流言如刀,竟不肯给我娘一条活路,后来我无依无靠,只得跟了人牙子,几年来颠沛流离,和我爹早断了联系,太太买我的时候,必定是和人牙子打听清楚了我的情况,她也是好本事,竟然能让她查到我爹的下落。”L ps:求下月票和推荐票,啦啦啦…… ☆、第一百三十章:吕夫人的阴谋 顾绮罗道:“原来如此。这当真好得很,我说过,太太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杏花你放心,既然连她都能找到你爹下落,想来你爹爹也不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回头我让萧江北去查一查,找到你爹后接他进京安置下来,让你们父女团聚。” 杏花含泪道:“多谢姑娘,是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顾绮罗挥手道:“不用这样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信得过我,把性命都托付在了我身上,若是这么点事也不能帮你,我岂不是比太太那恶毒女人还失败?” 春雨感叹道:“姑娘最好了,遇见姑娘之前,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主子,现在回想起来,当日真是幸运,竟然就被太太派了过来……” 不等说完,就被杏花打断道:“好了,这会儿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太太的事,想想她究竟要干什么?我总觉着她肯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偏偏猜不出来,我又不敢问,生怕打草惊蛇。” “你们不必猜了,我想我已经知道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绮罗放下书,从榻上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早春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她看着院中的老树枯枝,喃喃道:“太太这大概是要你做雪雁呢,可惜啊,春雨太单纯,对我又忠心,连太太也知道不能用她,不然紫鹃雪雁齐全,这偷梁换柱之计还有谁能看破?” “姑娘说什么?什么雪雁紫鹃?”杏花和春雨都愣住了,却见顾绮罗回过头来道:“没什么,我就说这桩婚事怎么这样匆忙,原来太太竟是打的这个主意。我早就说过。打蛇就要打死,三番五次的,她逃过去了,我还真怕她就此蛰伏起来,让我没法儿下手。没想到,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到底还要跳出来。那正好。既然她自己要找死,我就成全了她。” “姑娘……”杏花和春雨都愣住了,却听顾绮罗平淡道:“太太是要偷梁换柱呢。咱们成全她这一回,就在她最得意高兴的时候,狠狠一棒子把她打死。” “偷梁换柱?”杏花和春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旋即就明白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捂住嘴,眼睛都瞪圆了。好半晌,杏花才喃喃道:“太太……她……她真敢?这……这就算能偷梁换柱,二爷又岂是眼里能揉进沙子的?万一败露,她是想死吗?” “连你们都知道这事儿有多异想天开。可见太太的执念已经深到了什么程度。” 顾绮罗冷笑一声,关了窗子回到椅子上坐下,悠悠道:“但凡贪心的人。总想着富贵险中求,抱着侥幸心态。你们说二爷眼里不揉沙子,可那天都是穿着喜服蒙着盖头,拜完天地二爷就要被人敬酒,到时候做点手脚,让他醉了或者迷糊了,三姑娘和我是姐妹,原本就有一点儿像,精心打扮一下,又是夜里,烛光微弱,二爷稀里糊涂的哪里能分辨出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我这边发现不对劲儿了,也是为时已晚……” 杏花和春雨听了顾绮罗的话,都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不得不说,吕夫人的歹毒和大胆还是出乎了她们俩的意料,而且经过顾绮罗这么一分析,细想想,竟然有很大的成功可能,大少爷是个正派人,自然不可能答应在酒水里做手脚,可那吕冬云却是个用心险恶的,他又是娘家客人,萧江北再狂妄,也得过去喝杯酒,更不用提还有许多纨绔子那天会去喜宴上,只要找人暗示一下,这事儿吕夫人都不用沾手,大概就有人替她办的妥妥当当。 “幸亏姑娘聪明,这样的主意,太太竟也能想出来,她真是死不足惜了。”杏花冷汗涔涔而下,一旁春雨也道:“是啊,她简直比狐狸还狡猾,比毒蛇还毒。不过这样也能让姑娘给看破,姑娘,您……您该不会是神仙托生的吧?” 顾绮罗笑道:“我要是神仙托生的,还用费这么些事干什么?一个雷下来把太太劈死就得了呗。你们两个不要用那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姑娘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恰好读过这样一件偷梁换柱的事,所以才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杏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姑娘看破了,那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趁那一日让太太彻底原形毕露。这一次她真是死定了,老爷再宽厚,知道她做下这样事,也绝不会容她的。” 当夜顾明阳回来后,得知林家竟也将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果然十分的不悦,原本这门亲事他就有些犹豫,虽然吕夫人总想着让丈夫借势而为,但顾明阳心中并无利用儿女为自己谋前程的念头。 无奈吕夫人十分喜欢林家,顾锦绣也没有丝毫意见,顾老爷见妻子女儿都这样欢喜,也就没有多说,何况林家也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粗俗商人家,还是知道劝子向学的,所以这才勉强同意了 可婚期竟然选在和顾绮罗同一天,这就让他有些不能忍受,因在饭桌上就发了火。 韩姨娘噤若寒蝉,庄姨娘纹丝不动,她乐得见顾明阳对吕夫人不满,此时自然不可能帮着说话。 吕夫人微弱分辩着,奈何顾明阳并不想听她的辩解,最后还是顾绮罗一番话让顾明阳住了声,她只说林家是个不错的人家,如今他们既然定了婚期,虽然匆忙,可也是一片孝心,不然一旦林老太爷逝去,顾锦绣就要等三年,岂不荒废青春?如今若是及早出嫁,林家岂不感念?日后对顾锦绣自然也会疼惜照顾。更何况两个女儿一起出嫁,这也是双喜临门。府中事情虽然必定多而杂乱,不过她这边备嫁的东西已经妥当了,所以完全可以帮吕夫人忙乎忙乎。 顾明阳见大女儿如此懂事,心中越发感慨气愤,瞪了吕夫人一眼,他如今对这个妻子越发失望,总觉着对方再没有了从前的温柔体贴,所行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皆匪夷所思。上一次趁着自己离家,竟然想出了和澄明侯府偷偷订下婚约的主意,虽然那时候他赞成那桩婚事,却没有要违背女儿意愿的心思,闹到最后差点儿不可收拾。他回来听说后就是火冒三丈,可吕夫人搬出周太夫人,让顾明阳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他心中明镜儿似得:这事情虽然有周太夫人的首肯,但主意必定是妻子出的,不然老太太绝对不可能出这样的馊主意。 虽然心中十分不满,但为了两个女儿的幸福,顾明阳还是将这份不满强行压了下去,于是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 转眼间就是三月二十六,经过两个多月脚打后脑勺般的忙碌,顾府色色准备的妥当,前一天晚上府中各处就挂上了红灯笼,几条主要甬道都铺了红毡,下人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直到将近三更时分,方渐渐安静下来。 不到五更,周太夫人院中顾绮罗的房间和春画院顾锦绣的房间内就相继亮起了灯,顾绮罗打着呵欠被春雨从被窝里拖出来,看见脸盆方巾等洗漱用具,还有着一股天然抗拒,咕咕哝哝道:“不用起这么早吧?” “我的天,这还早?三姑娘房里早亮起灯了,奴婢真是服了姑娘的没心没肺,这样日子,您也睡得着?奴婢一夜都没合眼,这会儿也比您精神啊。”春雨似是不可思议般的絮叨着,忍不住就抬头向窗外看去,虽然看不到春画院,却也能够想象此时杏花必定是在那里帮顾锦绣忙碌着。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早就知道这是顾绮罗订下的计策,但这样时候,本来就该是杏花和自己一起服侍姑娘的,从来也都是她轰姑娘起床,如今只剩了自己,真有些身单力薄的感觉。 一念及此,春雨竟有些小小伤感,但旋即就收拾了心情,暗道今儿是姑娘的大喜日子,我也该欢喜才是。杏花姐纵然这会儿受委屈,可等到真相大白也就好了,她一定会到姑娘身边的,到那时我们又可以一起服侍姑娘了。 正想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庄姨娘和顾兰绡都走了进来,顾绮罗忙起身和她们见过,一面道:“姨娘和二妹妹怎么起这样早?我是没办法,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的天,大姐姐你还能睡得着?我都是三更天后打了个盹儿,不到四更就醒了。” 顾兰绡摇头笑说着,然后亲自上前,替顾绮罗忙前忙后,到了五更天,喜婆子也过来了,于是小院里登时热闹起来。 顾绮罗算是见识到古代成婚的繁琐了,从前看小说还不觉怎的,可如今真正摊在自己身上,生生竟把她熬得没了脾气,好容易等到日上三竿,喜婆子高喊花轿到了,她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凛然:收拾吕夫人,可就看今天这最后一击的效果了。L ps:嗷嗷嗷!成婚了成婚了,求月票推荐票给绮罗和江北童鞋当贺仪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火眼金睛 吉时将近,顾绮罗和顾锦绣哭着拜别了周太夫人以及顾明阳和吕夫人,接着蒙上盖头,由顾清云一个一个背出院门,然后在喜婆的引导下向前院而去。 眼看便要到前院了,忽然就听身旁人陡然乱了起来,顾绮罗身子被挤得东倒西歪,她知道吕夫人预备好的手段终于用出来了,因连忙抓了始终在身旁的人的手,沉声道:“春雨?” “是,姑娘,奴婢在。刚刚不知怎么回事,几笼子白鹅野兔突然蹿了出来,惊得人乱作一团。”春雨沉声解释着,然后小声道:“咱们的喜婆子已经被换过去了,萧府的两位妈妈这会儿也被喜婆子叫了过去,她们把三姑娘当成姑娘了,我故意躲在姑娘身后,她们没看见我,认出了杏花姐。” “好。”顾绮罗微微点头,这时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她便假装一无所知的慢慢往前走着,一面暗自盘算,想来这会儿庄姨娘和顾兰绡应该已经得到了信儿,她们应该赶得及,只要阻止了顾锦绣上花轿,吕夫人必定要跳出来,到那时,她在大庭广众下原形毕露,计划破产,爹爹碍着人前不会怎样,之后定要发落的,不然等到自己回门,也绝不会容许她再蹦跶下去了。 一面想着,嘴角不由得就弯了起来,想到等一下萧江北看见盖头下的新娘子竟是顾锦绣时,不知堂堂的少年战神会不会惊吓过度,这还是大白天,他又没喝酒,那顾锦绣就算再怎么打扮,也不可能和自己一模一样吧?宅斗小说中可没有人皮面具这样逆天的东西。顾绮罗充分相信萧江北的眼神。那两只眼睛就算不是火眼金睛,也绝对应该超过标准意义上的1.5了。 与此同时,新郎官萧江北也正在前院翘首期盼,他之前已经见过顾明阳和吕夫人周太夫人了,此时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亲自将顾绮罗送上花轿。 历尽艰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就要迎娶最心爱的女人。从此后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即便淡定冷漠如萧江北,此时也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觉着自己从生下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旁边另有一个披红挂彩的英俊少年,那便是林家的二儿子林正南。虽然对顾锦绣没有什么好感,但怎么说两人从此后也是连襟了,所以在对方的有意结交攀谈之下。萧江北也不好不理不睬。 这林正南倒是个人才,顾家那位三姑娘很配不上他。 说了两句话。萧江北对林正南就有些刮目相看。正在心中思量着,就见对面正厅大门大开,丫头和喜婆扶着一位身段袅娜,蒙着盖头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恭喜大姐夫。虽然历经重重波折,但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正南对萧江北笑着祝福。之前这一对男女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拜他们所赐。今天整个顾府门前的宽大巷子以及两旁街道都围满了人,说不定那些人会一直尾随顾府花轿去萧府,啧啧啧,有这么多送亲的,顾大姑娘也算是开了京城接亲的先河。 正想着,忽然就见萧江北的面色猛地一变,林正南一愣,下意识就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萧江北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忽地锁在一起,他没有回答林正南的问话,原本热切的目光也逐渐转冷,然后他双臂慢慢抬起,抱肘当胸,就那样冷冷看着前面的新娘子款款而至。 小桥此时就在他身边,一看见主子这个面色,心中不由得就是“咯噔”一下,这是主子的招牌动作,通常他要是摆出这样的姿势,就说明他心中非常愤怒生气。可今天是他迎娶顾大姑娘的大喜日子,明明高兴的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有什么可生气的?就算是顾家两位姑娘同时出嫁,可这之前不是都知道吗?那会儿爷也没说什么啊。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新娘子已经到了近前。盖头下的顾锦绣紧张的浑身僵硬,然而一想到母亲给自己安排的锦绣大道,她的心情就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可脑海中又总是忍不住去想被揭穿的后果,一时间,紧张恐惧兴奋的情绪交杂着,让她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手心里也全都是汗水。 “二爷,姑娘该上花轿了。” 杏花见萧江北杵在那里,竟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也有些疑惑:她也没料到顾锦绣在后院竟会不顾风度的一阵疾走,这若是上了花轿抬出府,也不知庄姨娘和二姑娘能不能来得及阻止?说不得到那时,只能自己站出来,豁出去背一个卖主求荣的名声,想办法揭穿此事了。 却不料萧江北竟没有半丝激动兴奋,反而挡着花轿,这怎不由得杏花喜出望外?因疑惑之下,就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萧江北的表情,暗道莫非姑娘提前告诉二爷这件事,所以二爷已经知道这盖头下不是大姑娘,而是三姑娘了吗?可姑娘明明怕露馅,说是不告诉二爷的啊。 盖头下的顾锦绣也紧张的不行,耳朵里嗡嗡地响,她忍不住就舔了舔嘴唇,暗道萧江北是很强势霸道,但再怎么强势霸道,也不可能当众就要掀开盖头吧?他怎会对大姐姐这样的不尊重? 这样想着,心下稍安,那边喜婆子中有一个是被吕夫人收买了的,见萧江北只是皱眉紧盯着面前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其中一个便笑着道:“二爷,虽然心里高兴,可也不能杵在这儿啊?赶紧将新娘子抬回去拜堂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新娘子……是绮罗?” 萧江北终于开口,低垂着的视线抬起,锐利如冰刀的目光在喜婆和杏花等人的脸上逐一掠过,只让这些人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颤,那个被收买了的便勉强笑道:“怎么不是大姑娘?二爷快让开道儿吧。” “你是绮罗?”萧江北又问了一句,这一次连杏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确定萧江北应该是不知情,但也一定发现了什么疑点,这让她都忍不住吃惊:浑身上下又是喜服又是盖头,遮挡得严严实实,二爷除非是火眼金睛,不然怎可能看到里面去?他究竟是从哪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 盖头下传来蚊子哼哼般的一声,萧江北眉头一皱,微微侧开身子,对方大概是感觉到喜婆在牵引自己,忽地加快了步子,迅速从萧江北身前走过。 “慢着。”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沉喝,顾锦绣的心都要被吓得跳了出来,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只听萧江北问杏花道:“春雨呢?” “哦,春雨……那个……她早上闹肚子,所以姑娘让她先在屋里歇着。”杏花紧张的回答,一面不住回头看,暗道怎么姨娘和二姑娘还没过来? 萧江北的目光更锐利了,甚至有杀气丝丝缕缕的逸出,他看了眼身后的顾锦绣,忽地断然道:“她不是绮罗,你们搞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顾锦绣手脚冰凉,喜婆子大惊失色,杏花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江北,这会儿她又开始怀疑了,暗道二爷是得了信儿吧?不然他怎会如此肯定? 也就在此时,只见从廊下拐角处匆匆跑来两个盛装华服的女子,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大喊道:“二哥哥等一等,那个是三妹妹,不是大姐姐。” 此时府门外聚集着不少百姓,院子里则都是迎亲的人,之前萧江北说新娘子不是顾绮罗时,这些人都被惊呆了,此时再一听顾兰绡的话,顿时哗然。 原本还勉强站着的顾锦绣听见顾兰绡的话,就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幸亏身旁有喜婆子扶住。然而她的心却是冰凉一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要杀了顾兰绡,这个贱女人竟敢让她功亏一篑,她恨不得把她杀了然后吃肉喝血。 与此同时,大厅处慢慢步出另一位新娘子,论理,这该是“顾锦绣”才对,可林正南让刚才的事情一闹,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竟不知该不该上前了,因为按照萧江北所说,眼前这个新娘子才该是自己迎娶的妻子才对,那个正冉冉走来的好像才是顾绮罗,可这于理不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妹妹,你和太太也太过分了吧?为了萧府二少奶奶的位子,你们是连脸面和良心都不要了吗?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顾兰绡奔跑过来,气得身子不住颤抖着,上前对顾锦绣大声道:“你这是在玩火*。” “顾兰绡,我杀了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就成功了。” 顾锦绣的理智尚存一丝,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沉住气,将错就错,重新回到林家的花轿前,说不定事情还有一点转机,顾兰绡为了顾府脸面,大概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然而她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心机比起吕夫人何止是云壤之别?此时巨大的希望落空之后,那疯狂的念头根本不是一丝理智就可以控制的,于是忍无可忍之下就爆发了,完全不计这一来造成的可怕后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顾兰绡,杀了这个坏她好事的可恨女人。L ps:嘿嘿嘿!江北童鞋厉害吧?这俩眼睛跟照妖镜似得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翻地覆 “砰”的一下,顾锦绣没有扑到顾兰绡身上,萧江北及时出手,伸出胳膊挡在了顾兰绡身前,一面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妹妹为了嫁到萧府,不惜偷梁换柱冒充大姐姐,杏花在前两日已经被太太要到身边,这会儿故意让她陪嫁,存得什么心思还用问吗?”顾兰绡气愤地说着,也是一副不计后果的模样,她真是被气坏了,以至于愤怒之下,完全忘了女孩儿该有的沉默矜持和谨言慎行。 这时顾明阳和吕夫人也得到了信儿匆匆赶来,一看见院中情景,吕夫人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恐惧如潮水般在心头涌起,她忍不住就看了顾明阳一眼,发现丈夫的脸色已经铁青,一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着,她忽然就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自己……是要完蛋了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吕夫人这却是头一次有了这种预感,哪怕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顾明阳怀疑原子非来京城和她有关时,她也没有这样绝望。 或许……自己真的是太贪心了,明明林家也算是不错的,可怎么就非要让锦绣去萧家呢?萧江北的心不在她身上,就算做了他的妻子,难道锦绣就能幸福吗? 吕夫人心中默默想着,终于有了一丝悔意,这恰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多少人为了贪婪付出一切,可直到一切成空时,才会幡然醒悟,然而却为时已晚,什么都没办法挽回了。 此时吕夫人就是这样的情况,但她却还是尽全力在脸上堆了一丝笑容。上前道:“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在后院听人禀报,说是两个新娘子差点儿上错了花轿,这可真是好笑了,难怪老爷之前不同意一天成婚,果然这忙乱就是容易出错。这会儿弄明白了吗?若弄明白了,赶紧各上各的花轿吧,吉时已到。耽搁了就不好了。” 说完她便沉下脸来。看向顾兰绡道:“二姑娘,今儿是你大姐姐和三妹妹的好日子,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就不为府里想。难道也不为你自己的将来着想吗?” 庄姨娘就连忙上前,将顾兰绡拖到自己身后,陪笑道:“太太说的是,二姑娘不懂事。给老爷太太添麻烦了。”说完见顾兰绡还要说话,她就声色俱厉道:“你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可是姨娘,我分明听见那林大娘和人悄悄说今儿太太要把大姐姐和三妹妹掉包,让三妹妹嫁去萧府,等生米煮成熟饭……”顾兰绡不服气的小声分辩着。不等说完又被庄姨娘狠狠瞪了一眼,听她沉声喝道:“休要听人胡说,太太怎能行出这种事来?”虽是这样说着。她却不动声色的看了顾锦绣一眼。 “好了,莫要误了吉时。都各自上轿吧,今日实在是太忙乱了,竟差点儿出了错儿。” 人是丢到家了,顾明阳也知道自己此时说这样话也遮掩不了什么,然而该说的场面话总是要说的。老头儿望向萧江北,目光里都带了点哀求,他知道自己这女婿眼睛里不揉沙子,生恐他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那顾府就真正是颜面扫地了。 萧江北心中的确是怒火高涨,吕夫人三番五次的算计,简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不过看到岳父大人的眼神,想起爱人遭原子非逼迫时对方宁愿舍了前程性命也要维护女儿的幸福,他便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沉声道:“无妨,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误了吉时。”说完便上前牵住顾绮罗的手,亲自将她送上花轿,顿时又惹得人群一阵大哗,百姓们纷纷笑着议论呼喊道:“萧将军,你这不合规矩啊,该不会从此后就夫纲不振了吧?” 对那些好事儿的喊出的这话,萧江北丝毫没有恼怒,面上反而难得带着笑意,暗道夫纲不振又怎样?只要能把绮罗娶到手,说我怕老婆我也认了。 迎亲的人见花轿抬起,便忙都吹吹打打跟随而去,这里杏花眼看着花轿远去,心中振奋,暗道总算是成了,经过一重重波折,姑娘总算是和二爷终成眷属,太太只怕也要难过了,不枉我们这些日子殚精竭虑。 正想着,就见那边顾锦绣也终于收拾了心情,在喜婆的搀扶下往花轿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听身旁林正南冷冷道:“慢着。” 顾锦绣身子一软,险些又瘫下去。吕夫人那边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陪笑道:“吉时到了,再不上花轿就要耽搁……”不等说完,就见林正南冷冷扫过来一眼,顿时就让吕夫人说不下去了。 “夫人和三姑娘真是太不应该了,既然你们属意别人,何不早些拒绝我们家的提亲?闹到今日才让我知道。我们林家虽是商人之家,却也不愿强人所难,这婚……不成了。还请顾大人和夫人找个什么日子,把我们家的聘礼退还,你们另寻佳婿就是。” “哎!贤侄莫要这样说话,都是一场误会。”吕夫人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万万没想到萧江北这边没闹事,却是这个林家子怒火中烧,安抚不了。因连忙上前就要解释,却听林正南冷笑一声道:“夫人莫要将我当做三岁小孩子,我为你们顾家留一点颜面,就不把真相公布于众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辱我林家至此地步。” 他说完,看了庄姨娘身后的顾兰绡一眼,接着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那抬花轿的和迎亲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也都跟了上去。 “轰”的一声,顾府内外都炸了锅,吕夫人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转眼间昏了过去,顾锦绣也瘫倒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顾明阳气得身子都哆嗦了,好半晌才沉声道:“关上大门,回去,都给我回去,我素日里不管家里的事,你们一个个都是要造反,今儿我非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不说顾府乱作一团,只说顾绮罗,虽然身在花轿中,可心思却还在顾府,这会儿她只恨吉时不能耽搁,所以没办法在家中主持大局。不过这事儿已经揭开了,顾锦绣能顺利嫁进林家就是福星高照。爹爹这会儿大概也不可能再装糊涂下去,之所以二妹妹当众把事情说出来,怕是她和庄姨娘都清楚,必须要做到这一步,才能逼爹爹正视家中的情况,只是这样一来,于顾兰绡的名声大概会有一点损伤,这个时代的男人大多不喜欢刚强女子,但也不是绝对的,她不信世间男人都是喜欢软弱闺秀的软骨头。 如此看来,府中大局已经定了。 顾绮罗在花轿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是她有些奇怪,刚刚趁着混乱时,杏花悄悄和她说是萧江北认出了新娘子是顾锦绣,所以才能成功拖延了时间,杏花问自己是不是和对方通过气儿?苍天可鉴,若是自己提前告诉那家伙,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呢,打上门来也说不定。只是自己既然没有透露消息,这货是怎么认出来的?须知此事只有她和杏花春雨林大娘四人知晓,连顾兰绡,都是今天早上安排林大娘和小草说悄悄话时被她“不小心”听见,才明白真相的。 大姑娘在轿子里胡乱琢磨着。轿子外,萧江北骑在高头大马上,深情凝望着那顶花轿:这是他的绮罗,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这个聪慧善良的女子,她可曾知道?从第一次两人在那酒楼里,他在楼下静静吃着面,听楼上的她为自己舌战群秀,有理有据从容不迫,让那么多所谓的千金小姐狼狈不堪。从那一刻起,自己一直冰封着的心就因为她而融化。 之后一次次的接触,见面虽不多,却是互相依靠扶持,她让自己的心越来越火热,直到最后至死不渝。 梅花香自苦寒来,历经了波折磨难,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和她能在今天终成眷属,此刻,就连那些坎坷,似乎也变得格外甜蜜起来。 萧江北嘴角弯弯,只恨这轿子遮挡了自己的视线,没办法去窥探爱人动作,想来她此时也定是蒙着盖头,如自己一般深情凝望着轿子外,想象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情景吧。唔,也说不定她偷偷取下了盖头,这个女子向来都是有些大胆调皮的。 萧二爷陶醉的脑补着两人隔轿深情凝望的情景,却不知轿中的大姑娘早已神游天外,所关心的全是顾府在她离去后发生的事。 即便对古代成婚的繁琐步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实上轮到自己,顾绮罗还是被深深震撼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送入洞房都是在黄昏时分,泥马不耽搁到这个时候儿它也弄不完啊。 大姑娘一肚子的怨气,总算是在爆发之前坐到了床上,虽然还蒙着红盖头,但两条腿可以歇一歇了。 不过萧江北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轻轻和顾绮罗隔着盖头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出门招待客人去了。L ps:呼,这一回过不过瘾?吕夫人算是彻底倒了,吼吼吼,求月票推荐票嗷嗷嗷! ☆、第一百三十三章:新婚之夜(上) “春雨,春雨……” 一片静谧的气氛中,传来顾绮罗轻声的呼唤,春雨连忙俯下身去道:“姑娘……哦不,从这会儿起该改口叫奶奶了,奶奶有什么吩咐?” “看看屋子里有什么吃的没有?快找出来咱们俩垫垫,可怜的,你也一定饿坏了吧?我饿得前心和后脊梁都快贴到一块儿了。这些繁琐的仪式都是哪个狗才想出来的?这哪儿是成婚啊?根本就是报复社会吧。” 春雨也累得够呛,此时却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严肃道:“姑娘,这不行,哪有新婚之夜偷吃东西的……”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道:“少废话,新婚之夜偷吃东西的多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着的,快去找找,这屋里最起码该有一盘子喜饼吧?” “是有一盘子,可是……”春雨看着桌上那盘喜饼,心想姑娘不会饿极了,要打它的主意吧? “谢天谢地,有吃的就行。”顾绮罗都快饿哭了,心想到底没娘的孩子就是苦哇,人家电视剧和小说里,女主出嫁时总有亲娘帮着在衣服里偷放点点心啥的,可我忙乎忘了,就没人替我想着。唔,太太应该替三妹妹预备了,不过这会儿她有没有心思吃就不知道了。 一念及此,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她也没注意听春雨说什么,闻着前方传来的丝丝缕缕香甜气息,便催促道:“别磨蹭了,这会儿谁管那么多呢?你赶紧去拿来我吃掉。” 春雨无奈了,只好上前拿了两块喜饼过来,却被主子三两口吃掉,再拿两块。很快又没了,最后干脆把盘子都端过去了。因为吃的太急,顾绮罗还噎了一下,春雨连忙出去倒水。这样一来,顾绮罗就着水吃着香甜喜饼,没一会儿工夫,盘子已经见底了。 “呼。肚子总算是饱了。”顾绮罗长长舒出一口气。将盘子递出去,好半晌也不见春雨接走,她疑惑道:“春雨。把盘子放回去吧,你在哪儿呢?” “姑……姑娘,奴婢在呢。” 春雨看着那个只剩下四五只喜饼的盘子欲哭无泪,偏偏顾绮罗还在那里大喇喇施恩呢。催促道:“这盘子里还有四五块儿喜饼,我特意留给你的。赶紧垫垫。别嫌少啊,回头萧江北过来了,你就可以出去吃东西,可我不行。所以我就多吃了些。” 姑娘还有心思想这事儿。春雨呻吟一声捂住额头,小声道:“姑娘,这盘子都要空了。让二爷过来看见,这……这得多丢人啊。” “啊!” 顾绮罗张大了嘴。只听春雨喃喃道:“刚刚奴婢就让姑娘少吃点儿,您可倒好,敢情奴婢的话一点儿没听进去,这……这把盘子吃成了这个样子,天啊,奴婢都没脸见二爷了。” “吃……吃就吃了,能怎么着?喜饼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顾绮罗想想那个情景,也觉着有些羞窘,嘴上却强词夺理道:“我饿了一天,吃点儿喜饼怎么了?算什么大罪过?你有什么没脸的?萧江北进来你就可以出去了,你家姑娘我都厚着脸皮,你担心什么?” 春雨囧囧有神的看着顾绮罗,心想蒙着盖头,也看不见姑娘这会儿脸红了没有,这样话都能说出来?果然厉害彪悍。 正想着,就听顾绮罗厉声道:“快吃,这是命令。” 春雨吞了口口水,接着心一横,暗道不管了,姑娘说的没错,她是主犯都不脸红,我一个从犯吃一点儿算什么?天塌了有姑娘顶着呢,实话说,饿了一天,我这前心离后脊梁也不远了啊。 这样想着,便也大口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工夫,剩下几块喜饼也没了,一个盘子里就只剩下点饼渣儿。忽听顾绮罗在盖头下问道:“都吃完了吗?” “姑娘,都吃完了。”春雨回答,一面就端着盘子要放回去,忽听身后主子开心笑道:“吃完就好,总算有人帮我分担了,到时候萧江北问,我就说是你和我两个人把这盘子喜饼吃了,哈哈哈,省得他被我的食量惊到。” 春雨一个踉跄,险些一跤摔倒在地,不由得气愤回头:这姑娘还有没有点主子的谱儿啊?连自己一个丫头她都要陷害,天理何在?可恶,当日太太怎么没选自己去给三姑娘陪嫁?明明自己比杏花看着要蠢些不是吗? “唔,你能不能去找找厨房在哪里?再要一盘喜饼不就好了嘛。”说到底顾绮罗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脸皮厚到家,眼睛一转就出了个馊主意。 春雨看着空盘子,欲哭无泪道:“姑娘您还是算了吧,就算奴婢能找到厨房又如何?这空盘子在咱们桌上,不过是在二爷面前丢人;若是去了厨房,您是要把人丢遍整个将军府吗?” 顾绮罗想想也对,于是只好作罢,过了好一会儿,她方幽幽道:“春雨,你说府里现在如何了?” “奴婢哪里知道啊?不过姑娘向来说庄姨娘聪明,想必她不会放过这个扳倒太太的机会吧?只可惜咱们看不见了。唉!也不知杏花姐如何了?会不会被老爷责罚,姑娘,您可不要忘记,等回门时要把她带过来啊。”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做到。”顾绮罗认真说道。话音未落,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门开了,只听春雨的声音道:“二爷过来了?” “嗯,你下去吧。” 萧江北沉稳的声音响起,比起平日的晴朗干脆,这声音似乎多了几丝磁性,透着那么一股子魅惑,只听得顾绮罗脸红心跳,不自禁就想到今晚是自己和对方的洞房花烛夜。 一念及此,一张脸“腾”一下就红了,感觉到身旁春雨离去,大姑娘几乎是有些慌乱地道:“你……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天黑了吗?灌完酒了吗?” “太阳都下山了,很快就会彻底黑下来。”萧江北走到顾绮罗面前,想象着盖头下女子难得慌张的表情,面上满是温柔笑意。 “那酒呢?宾客们这样就放过你了?”顾绮罗才不信这么快就喝完了,不说别人,就那些纨绔子,心中对萧江北有多嫉恨?不把他灌趴下能罢休吗? “唔,你觉得有几个人敢灌我?”萧江北冷哼一声,仿佛看穿了顾绮罗的心思,鄙视道:“那几个怂货,我眼睛一瞪他们就恨不得能钻进桌子底下去,还敢灌我酒?活的不耐烦了吗?” 顾绮罗目瞪口呆,好半晌方喃喃道:“果然是竖子不足与谋,烂泥扶不上墙,一群蠢货,也不想想这种日子,萧江北还敢动用武力不成?这种时候不报仇,日后就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喂!娘子你是哪头儿的啊?”萧江北哭笑不得的问,一边伸手将喜秤拿在手中。下一刻,就听顾绮罗振振有词道:“你严肃点儿,盖头还没掀,严格来说咱们还不算律法承认的夫妻,谁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顾绮罗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有点不习惯眼前突然出现的明亮,烛光下,美轮美奂的新房映入眼帘,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喂!你……你干什么啊?”大姑娘急了,柳眉倒竖看向萧江北:“都不给人点准备的,你就揭盖头了?” 萧江北一脸无辜:“不是你说咱们盖头还没掀,严格来说不算夫妻吗?所以我就揭开了啊,这回咱们是夫妻了吧?” “你……你这个家伙。”顾绮罗觉着自己就够不讲理的,没想到如今摊上个更不讲理的,因站起身跺脚道:“哪有你这么蛮干的?你……你总得知会一声,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听听,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啊。” “那我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萧江北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顾绮罗,放低身段打算来个亡羊补牢。 “你说吧。”顾绮罗哼一声,高高昂起下巴,却见萧江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地抓抓脑袋道:“这个……我不会说啊,在边关这么多年,习惯了只做不说,要不然,我用行动表示?” 话音落,他就搂住顾绮罗的纤腰,在那光洁额头上轻轻吻了下,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顾绮罗更搂紧了几分,方呢喃道:“绮罗,我终于娶到你了,我不是做梦吧?从此后我们就可以朝夕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我……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顾绮罗原本还想逞逞口舌威风的,然而听见这一番话,身子顿时就有些发软,嘴里咕哝道:“哼!之前从边疆给我带回来的信,不是挺会山盟海誓的吗?什么此情不渝的,这会儿偏偏没词了?只会说欢喜欢喜,谁不知道你欢喜?你不欢喜我还不嫁给你呢。” 萧二爷听着妻子的轻嗔浅笑,原本想好的两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知道抱着到手的娘子傻笑,身体里似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蠢蠢欲动,他轻轻一抬手,就将顾绮罗拦腰抱起,放在那张大床上。”L ps:另类搞笑的新婚夜,吼吼吼,希望大家喜欢。 ☆、第一百三十四章:新婚之夜(下) “喂!你不会现在就想……吧?”顾绮罗瞪大眼,一巴掌拍在萧江北的手上,瞪着他小声道:“交杯酒还没喝,这床帐下的花生桂圆等东西还没找出来,你不怕咯得慌我还怕呢。” “哦。”萧江北的确是太欢喜了,以至于把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步骤都给忘记,因连忙起身到桌前去倒交杯酒,但刚抓起酒瓶子,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顾绮罗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萧江北把交杯酒拿回来,便从床上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倒两杯酒而已,怎么还不回来了?” 话音落,就见萧江北转过身来,指着那空盘子道:“绮罗,咱们新房里有耗子,一整盘喜饼都吃光了,这耗子肯定不止一窝。”他的口气非常笃定:抓耗子这种活儿,在北匈流浪那会儿干的太熟了。 “呃……”顾绮罗的脸当时就黑了,但看萧江北脸上表情不像是故意讽刺,于是大姑娘就深深地思索起来。 是告诉他真相?还是就让他以为喜饼是被耗子吃了呢?这是个问题。 大姑娘正在心中艰难抉择着,就见萧江北怒气冲冲放下盘子,然后双手挽了挽衣袖,一脸杀气的开始弯腰在屋里踅摸起来。 “你……你找什么?”不知怎的,顾绮罗就觉着一阵阵心惊肉跳,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找耗子。”新郎官怨气冲天的猫腰向前:“我们的大喜日子,几窝耗子也敢翻天,把喜饼偷吃的一个不剩,今天我不把它们找出来一个个掐死,我也枉为大夏武将……” “这……这和大夏武将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大喜日子,你就不要……不要造杀孽了,就几窝耗子……而已嘛,明天把姨娘屋里的大花大黑借来,比你管用,这个……萧江北你虽然武功高强。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术业有专攻,猫抓耗子比你厉害,是不是?” “得了吧。就姨娘屋里那两只肥货?除了好吃懒坐它们还会什么?抓耗子?耗子抓它们还差不多,早被姨娘宠坏了。”萧江北头也不回,用充满了鄙视的语气评价香姨娘屋里两只大肥猫。 “够了,那盘子喜饼是我吃的。怎么着?你想把我从老窝里拽出来一把掐死吗?”原本顾绮罗还因为怕丢人想让莫须有的耗子背黑锅来的,然而看见萧江北那杀气腾腾的模样。顿觉压力山大,于是把心一横,抢先蛮不讲理的爆发了:不就是脸面吗?这会儿姑娘不要了。 萧江北猛然回身,惊讶看着做河东狮吼状的爱人。一时间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只是呐呐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我都有点儿糊涂了,那喜饼不是耗子吃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饿了。饿了一天,肚子都要造反了。所以忍不住把那盘子喜饼充了饥,就是这么回事。”顾绮罗深谙“恶人先告状”的道理,上前戳着萧江北的肩膀,一副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样,果然立刻就让他忽略了“新娘子新婚夜饿得偷吃喜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连忙抱着安慰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粗心惯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儿吃的,今天的喜宴很丰盛,有你喜欢吃的肉沫豆腐,四喜丸子,烧鸡乳猪,我都去给你拿来。” “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比那两只肥猫还好吃懒坐的吃货了。”顾绮罗拉住萧江北:“好了,刚才吃了那么些喜饼,这会儿肚子也不是很饿,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交杯酒喝了吧。真是的,亏你还是被称为有勇有谋的将军呢,耗子?你怎么想出来的?哪窝耗子敢来咱们的新房安营扎寨啊,就你身上这煞气,老虎都不敢来,还耗子呢。” “好好好,喝交杯酒。”萧江北正是巴不得,听见这一声,还哪有二话?迅速倒了两杯酒,两人坐在床边,手腕交缠,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顾绮罗都无语了,呐呐道:“盖头也是没有心理准备就掀开了,交杯酒也是这么稀里糊涂就喝下去了,萧江北,你还真是太便宜了。” “那……要不然我再说几句甜言蜜语?”新郎官不知道哪里惹得新娘子不高兴,小心翼翼提出补偿条件。 “什么甜言蜜语?论理,我们喝交杯酒之前难道不该……脉脉含情的……那个……凝视一会儿吗?”顾绮罗气急:这个家伙,也太不解风情了。 “唔,这样啊,那怎么办?都喝下去了。”萧江北晃晃酒杯,那里连一滴酒都没有剩下,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要不然,我们再喝一次?” “哪有交杯酒喝两次的啊?你还能不能靠点谱了?”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赶紧把红枣花生什么的收拾收拾,然后安歇吧,这几天我简直累得骨头都要断了,总算今晚上能好好歇一歇。” “唔!”萧江北陪着顾绮罗将床上的花生红枣桂圆等全都寻了出来,然后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娘子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好像不是掀开盖头喝交杯酒找完花生红枣后就能完事儿的吧?” “那还有什么……”顾绮罗的话只嚷出一半就闭口了,因为她很快就想起洞房花烛夜的重头戏的确不是盖头和交杯酒,而是那个适合进行某些运动的“夜”字。 “你不是说你粗心吗?怎么这会儿却心细如发了?竟还没忘了这回事。” 萧江北囧囧有神的看着她,小声道:“这种事情还用得着心细如发才会想起吗?但凡是男人,就没人会忘记吧?”话音未落,他就如一条大狼狗般扑到顾绮罗身上,先在那洁白如玉的脸蛋上使劲儿亲了一口,然后嘿嘿笑道:“等这一天等的心都疼了,绮罗,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使劲儿掐一掐自己不就知道了?要不我帮你掐?”顾绮罗坏笑着伸手。 “唔,娘子是要和为夫比一比功夫吗?”萧江北看透了妻子的“不怀好意”,连忙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没错,就是要和你比功夫,但不许你动手也不许你动脚,身子也不能动,脖子也不能动,对,就这样,不许动更不许反抗,我来了……” 顾绮罗笑叫着扑到萧江北怀中,还不等伸手就被他两只胳膊紧紧搂住,听丈夫“猖狂”笑道:“娘子,你这是送羊入虎口吗?” “喂!说好了你不许动的,竟然敢犯规?” “那是你说的,我好像没答应吧?” “我管你答没答应,敢违抗我的话就要接受惩罚,散落吧千本樱……” “签本应?那是什么东西?” “是胡话,你不用管……” 房中叽叽咯咯的说笑声透出门来,一直守在门外的春雨终于松了口气,对两个喜婆子招招手,然后每人发了一个赏封,微笑道:“辛苦你们了,如今夜深了,我留在这里就好,你们回去休息吧。” 两个喜婆子都是老手,只用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这赏封数目不小,不由乐得合不拢嘴,又说了许多好话,方千恩万谢的去了。 *********************** 相对于萧府娶亲的喜气洋洋,原本双喜临门的顾府却是在顾绮罗上轿后就一片愁云惨雾。 林正南竟扔下了花轿扬长而去,这让吕夫人始料未及,当即就晕厥过去,而顾明阳则和庄姨娘顾兰绡等回到大厅,顾老爷出离了愤怒,听了顾兰绡的话,立刻就把林大娘和周宏家的以及吕夫人身旁的玲珑都给叫了过来,挨个儿审问。 玲珑和周宏家的也罢了,她们的命运是和吕夫人连在一起的,情知招供了也脱不了干系,但其他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林大娘将吕夫人卖了个底儿掉,又有杏花说出吕夫人以自己父亲胁迫她去给顾锦绣陪嫁的事。 而最重要的证据,则是来自三姑娘顾锦绣,当时萧江北认出她来,询问她的身份时,周围可是许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知道对面是萧家的花轿还要上,后来顾兰绡阻拦,她就忽然丧失了理智,要扑打顾兰绡,还说对方坏了她的好事,这就是铁证如山,再也没办法掩饰。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韩姨娘一看见顾明阳的表情,就知道吕夫人大势已去,她之所以紧跟对方身后,就是因为吕夫人能给她利益,此时一看太太翻不过身来了,若这时候将她彻底踩下去,或许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上位,毕竟父亲也是个衙门小吏,不是那出身卑贱之人,且顾明阳已经许多年没有往房里添人,大姑娘也已出嫁,太太若落魄了,焉知自己不能更进一步?最起码,管家之权也可以得到的,就不是全得到,也可以和庄姨娘平分。 于是便连忙跳了出来,将吕夫人私底下那些可恶行径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甚至连顾绮罗的婚事,吕夫人不过是为了巴结萧府,吕冬云也压根儿没看见过萧江北,只是为了给顾老爷吃定心丸所以撒谎的事也都说了,和她一比,庄姨娘这个和吕夫人早已决裂的人,竟成了个“念旧情”的,虽然也淡淡提了几句吕夫人的劣迹,但全没有韩姨娘踩得这样彻底。L ps:吕夫人众叛亲离,敬请大家投粉红票推荐票拍手称快,啦啦啦…… ☆、第一百三十五章:恶有恶报 事情终于全部撕掳开来,血淋淋的事实让顾明阳再没有了任何装糊涂的余地,他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在座位上呆坐了好半晌,方挥手命众人都下去,自己则来到了周太夫人屋中。 前院闹出的事,周太夫人此时已经都知道了,看见儿子过来,老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那媳妇是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只是不管怎么样,她总算和你十几年的夫妻,为你生儿育女,且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她也的确是扶持着你走到了今天,所以我素日里不肯多说。丫头的婚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未必安着好心,只是到后来这的确是一门如意姻缘,所以我就没说什么,却不料她三番五次的出手破坏,怎不令人寒心?我更想不到,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还包藏着祸心,闹出这么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来。镇日里都说绮罗败坏家门名声,可丫头有什么错儿?丫头做的所有事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今儿闹得这一出。” 顾明阳见周太夫人发怒,连忙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垂泪道:“母亲息怒,这都是儿子不孝,给您老人家添了这些烦恼,您保重身子要紧,若是气出了好歹,儿子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周太夫人喘了几口气,方沉声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明阳道:“实话不瞒母亲,儿子过来,就是想讨您老人家一个示下,看看此事怎么处置为好。” 周太夫人摇头叹息道:“儿啊,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偏偏太重情义了。有时候就因为这个,你便有些是非不分。不过……唉!关心则乱,古今如此。依照我说,这样毒妇我们顾家不能留,你算一算她都干了多少坏事?就是一死都不足以谢罪的。只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罢了,你写一封休书。把她送回娘家吧。” 顾明阳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妻子虽然为自己生儿育女有功。从感情上说他也不想太狠心,然而从一开始给大女儿定下婚事包藏祸心,到后来一次次的迫害绮罗。如今更是行出这样歹毒的丑事,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的,一封休书赶出门,就算是顾念最后的夫妻情分了。 周太夫人看见儿子黯然神伤的模样。便冷哼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你想一想。她只是害了绮罗吗?当日我忽然神志不清嗜睡昏沉,这其中的深意难道你从不曾想过?琥珀那丫头宁可被绞死也要把罪名背在自己身上,可你是我儿子,难道你相信她的话?你觉着我会动辄打骂侮辱她?她一个奴婢。没人指使,为什么要谋害主子?这是要命的勾当她难道不清楚?你再想想,我病了后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孩子的婚期不就是因为这个推迟了吗?若不是婚期推迟。哪有后来的许多事?” 让周太夫人这样一说,顾明阳当真是五雷轰顶一般。当日周太夫人的病他半点都没想到妻子身上去,只以为是琥珀那个丫头被母亲说了几句怀恨在心,所以才行出这样事来。此时仔细一想,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因便痛哭道:“都是儿子不孝,糊涂透顶,竟没看出身边人的狼子野心,险些害了母亲性命,儿子当真是罪不可恕。” 周太夫人摇头道:“罢了,这又不是你做的,何苦往自己身上揽?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有数的,今儿闹了一天,你大概也是筋疲力尽,且回去歇着吧,这么多事情还要你处理呢,过两日丫头要回门,你让庄姨娘张罗张罗吧,总不能因为一个歹毒女人,就把府里所有事都给耽搁了。” 顾明阳起身告辞,失魂落魄的离去,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站在了上房外,看着那屋里灯光人影,他只觉着浑身忽冷忽热,一会儿想进去揪着吕夫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狠毒?一会儿却又万念俱灰,情知问也没有用,各人性情罢了,哪有什么缘由? 于是像个幽魂般继续在府里游荡着,忽见一个院子里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韩姨娘和顾素纨,母女两个上前,韩姨娘就劝道:“在门口就看见老爷在这附近徘徊着,可是因为太太的事生气?这气大伤身,老爷还该保重身子。老爷大概一天也没吃东西了吧?不如来我房里,妾身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您进来喝两口吧。” 顾明阳皱了皱眉,看着韩姨娘眼中的希翼,不自禁就想起她今日积极揭发妻子的嘴脸,因想着妻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固然是人人喊打,然而在此之前,分明韩姨娘和她走的极近,如今却第一时间跳出来落井下石,未免让人齿冷。此时她表面上是满怀关切,但说不定等自己进去了,就又要趁热打铁把妻子往死里踩,而顾明阳并不喜欢听这些话,于是摇摇头,淡淡说自己要去庄姨娘房里,便在韩姨娘失望的眼神中离去了。 庄姨娘可是个人精,不然当初能看好顾绮罗,和她绑在了一起,就是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做墙头草吗?此时一看顾老爷的状态,就知道太太这一回是死定了,既如此,自己很没必要继续上眼药,还给老爷一个工于心计卑鄙阴险的印象,因此只是极尽温柔地陪顾老爷说些闲话,丝毫不提今日之事,眼看天色晚了,就让厨房安排了几样清粥小菜,服侍顾老爷吃了饭后,就让他歇下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响起道:“姨娘,大少爷过来了,想见老爷。” 庄姨娘知道顾清云过来是为了什么,因便亲自出去,只见顾清云站在廊下,修长身影在灯笼光芒下显得无比落寞孤寂,她便上前道:“大少爷回来了?萧家那边如何?老爷和太太今儿有事没过去,没人说闲话吧?” 顾清云回过神来,见过了庄姨娘,然后苦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没人说闲话?不过倒也都是些人云亦云。去了很多人,不但太子和几位皇子都送了礼过去,连皇上都赐下了两柄玉如意,可说是天大的荣耀。所以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咱们家的动静。” 庄姨娘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大少爷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但老爷已经睡下了,今儿经历了这么多事,老爷心力交瘁,实在是精神不济,我也没敢和他说这个话题,所以也不知道老爷打算怎么处置太太。大少爷要为太太求情,还是等明儿再来吧,让老爷精神恢复些,你再求情,也省得老爷迁怒你。” 顾清云的确是来为母亲妹妹求情的,此时听见庄姨娘这样说,他也无奈了,只好又恳请庄姨娘帮母亲说两句话,这才行了礼后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清云又过来了,听说顾明阳在书房,便连忙赶去,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落到今日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因进门就给顾明阳跪下,痛哭道:“求父亲看在母亲服侍您一场,又生养了我和妹妹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儿子不想变成没娘的孩子,求父亲开恩。” 看着大儿子痛哭流涕,顾明阳心中也是不忍,因上前扶起他,惨然道:“你母亲心肠歹毒,数次迫害你姐姐,甚至指使琥珀毒害你祖母,这些事你大概也能猜出来。论理,她就是死,也是死有余辜,但正如你所说,看在她生了你和你妹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不想行绝灭之事,何况老太太也宽宏大量,所以……她不用死。” 顾清云大喜过望,却听顾老爷又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夫妻的缘分也就尽了,我会写下休书一封,让她自回娘家去,当日她带过来的嫁妆,也由着她带走就是。” 顾清云浑身如坠冰窖: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女人,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其实也就和死差不多了。他下意识就想要求情,却听父亲沉声道:“这已经是我念着往日情分了,不然就凭她做出来的那些事,什么样人家能够容她?你不必再说。” 顾清云的话就吞了回去,他知道父亲的话没错,不说别的,单拿吕夫人为了推迟顾绮罗和萧江北婚期指使人毒害周太夫人这件事来说,这就是取死之道,父亲如今只是给一封休书,的确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哪怕谁都知道这个结果其实也不比死好到哪里去。 而此时的萧府里,萧江北和顾绮罗也正恭恭敬敬给许太君敬茶,换来两个大红封。香姨娘坐在一边,心满意足看着这一对璧人。 萧江北和顾绮罗站起后,又给香姨娘敬茶,自然,跪拜是不用的,事实上香姨娘的身份,也没资格让他们敬茶,只不过萧江北感念这么多年来她对萧府的付出,所以才和顾绮罗敬茶表示尊敬。如此也唬得香姨娘起身退避,连称使不得。最后在两人坚持下,方激动喜悦的喝了茶,当然,红封是不能少的。L ps:推荐朋友的文:书号3447622书名:上仙难求简介:逗比女仙帝成神记。有喜欢仙侠玄幻的朋友去捧捧场吧。 呼,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了。接着进行一些铺垫的过渡章节,写一下绮罗甜蜜的婚后生活后,咱们就要换地图了,新鲜有趣的夫妻二人组将在广阔天地中大有作为。 ☆、第一百三十六章:现实版红楼梦 一对新人陪着许太君和香姨娘等人说话,还没等说上两句,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媳妇,给众人行了礼后便拿出一封信来,对许太君道:“老太太,扬州那边有信过来了。” “快拿来给我。”许太君面色一变,就伸出手去。顾绮罗这里正疑惑扬州那边是什么人?就听萧江北在她耳边小声道:“大概是姑父的信,姑妈三年前去世了,只剩下姑父和表妹,所以祖母很是关心。” 这里老太太身旁丫头秋芳就接过信递给老太太,顾绮罗好奇地看过去,心想原来我们家扬州还有亲戚呢,听萧江北的意思,就算姑太太没了,两家走动也很频繁,不知道这次来信是为了什么事。 正想着,就见许太君打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笺来,接着在那信上摩挲了良久,方一扬手,对下面坐着的萧江南道:“南儿过来读给我听听,看看你姑父和表妹有什么事?” 顾绮罗险些一头栽倒,暗道老太太你摩挲了半天,原来不能看啊,吊了我半天胃口。 萧江南便接过信读了起来,声音中正平和,听着让人很舒服。不过等到他读完后,从老太君到几个女孩儿面上都笼起了愁容。 原来这信是萧江北表妹写的,信中说父亲身体越发不好,已经递了辞呈,估计过不久就会有旨意下来,而扬州乃潮湿之地,对父亲的病也很不利。 小姑娘显然是有些惊慌,毕竟才十三岁,和父亲在扬州,周围没有一个故旧亲朋,只有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如今父亲病重,万一撇下她去了,她一个人即便有父族亲戚收留,也终究要寄人篱下,岂不凄凉?所以惶恐也是自然的。 一屋子人都唉声叹气,顾绮罗向萧江北打听了彭家那边的情况,目光就有些怪异起来。看着许太君和香姨娘低声说着什么。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开口道:“既然老祖宗和姨娘担心表姑娘年幼孤单,何不接到咱们家来?姑老爷那边既然没有什么亲厚的亲戚。一旦他去了,表姑娘即便托养到他们那里,也难免寄人篱下。咱们家就不一样了,老太太可是表姑娘的外祖母。老爷也是她的亲舅舅,岂不比靠着那些都没什么走动往来的亲戚们强些?” 顾绮罗自然不是强出头管闲事。而是因为她从萧江北的讲述中能够听出来:萧家人对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孩儿一直都很惦念,老太君更是时常念叨着就要哭一场。这让她不禁想起当日林黛玉进贾府,这位表姑娘和林妹妹是多么相像啊?就不知性情如何?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大家都惦记着的亲戚。能帮一把自然该帮一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屋里的愁绪一扫而空,许太君无比欢喜的看着顾绮罗。点头赞道:“我就知道阿北的眼光没有错,啧啧。咱们愁得不行的事儿,让这孩子一句话给解决了,和人家一比,我们白长了个脑袋,怎么就没想起这个茬儿来呢?快快快,去告诉你们老爷一声,就说我说的,让他写信给姑爷,务必要把樱桃送进京,等皇上准了他的辞呈,让他也进京来,咱们京城不是还有几处宅子吗?收拾出一处给他住,樱桃就住在咱们这里,平时去看看她爹,瞧瞧这安排多好。” 顾绮罗看着许太君,也露出笑容,她觉着这个老太太很可爱,不像贾母那样威严沉稳,但说话做事让人觉得亲切,就好像是周太夫人给自己的感觉一般,想要好好亲近。 一群人都兴高采烈附和着许太君,女孩儿们纷纷笑道:“这真是好,咱们又有个姐妹可以一处做伴儿玩笑了。”那边萧江中早已撺掇着许太君要给表妹安排和姑娘们住在一处,气氛着实热烈无比。 顾绮罗囧囧有神的看着大家热烈讨论,心想这难道真成了另一版本的“黛玉进府”吗?瞅瞅,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可都齐全了,老太太是现成的贾母,那上蹿下跳的三爷不是宝玉还会有谁?香姨娘应该是王夫人?恐怕不行,地位身份都差远了,不过这府中气氛好,也勉强能算上,大嫂子恰好也姓李,这不就是李纨吗?那我……我靠不是吧?我竟然成了王熙凤?要不要这么喜感?凤姐姐虽然是脂粉队里的英雄,但我和她的狠辣可不沾边儿啊,对个小道童都能下得去手,我可没那本事,再说死的也太凄惨了点儿,唔,还有尤二姐,你说要有那么个可怜女人,我怎么办啊?逼死我是不忍心的,可要是妻妾相安和平共处,我……我也办不到啊。 “怎么了?想什么?老太太叫你呢。”忽听萧江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绮罗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微微探过来的出色面孔,她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便小声威胁道:“将来你要是敢纳尤二姐为妾,我和你没完。” “什么……二姐?我们谈的是表妹的事,你怎么扯到什么二姐的身上去了?纳?纳什么?纳妾吗?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萧江北瞪大了眼睛,暗道娘子莫非还没睡醒?这一路她是梦游过来的? “啊,当我没说。”顾绮罗这时也醒悟过来,心中不由好笑,暗道萧府是萧府,就算人员和红楼梦里差不多,可毕竟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我对什么号入什么座啊?真是丢人现眼,而且昨晚就在这厮面前丢一回人了。 一念及此,脸上就有些火辣辣的,因镇定了下情绪,便站起身问许太君道:“老太太叫我?” 许太君正和香姨娘说话,听见她说话便回过头来,呵呵笑道:“昨晚上没歇好吧?我看你没什么精神。没事儿,就是你表妹要过来这件事,交给你来安排下。” “啊?交给我?”顾绮罗惊讶,目光忍不住就飘向香姨娘,却见她笑道:“少奶奶不用怕,有我帮着你呢,家里这些事情,你也得接手管一管。” 顾绮罗一阵失神:萧府一直是香姨娘当家,但这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论理萧江南娶妻后,就该李氏当家,可萧府却并没有这样做,这当中不知是因为什么。但顾绮罗大概也能猜出来,看李氏的面色,这应该是个身子不太好的,大概没有精神管家。如今自己过来了,萧江北又是嫡子,自己看上去也不是病恹恹的,这无论从哪方面说,管家之权都应该交给自己了。 看来我真是要做王熙凤了。顾绮罗心中好笑,但她其实不愿意在这些宅门家事上多费心神,她的征途是是草原大海,风云商场,让萧顾集团的生意遍地开花欣欣向荣,这才是她的志向。 香姨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微笑道:“我知道二奶奶的志向,不是这大宅门能拘禁住的,放心,家里的事情不是巨细无遗都要你管,你只定了方向,剩下的,我会帮你。这家中,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管家啊,大奶奶身子不好,常年只是静养着,如今好不容易二奶奶进门了,我可总算是松了口气。” 果然,李氏是因为身子不好。顾绮罗就觉着像萧府这样的人家,明争暗斗应该很少,李氏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香姨娘不可能恋栈权力特意打压她,不肯交权。 当下还有什么说的?顾绮罗痛痛快快答应下来,接着见许老太君似是有些乏了,众人便纷纷起身告辞。 出了门,顾绮罗便对香姨娘道:“姨娘,府中情况我也不甚熟悉,日后还要靠你提点着。刚刚你说帮我,这可是有大家伙儿作证的,我可以挂这个名,但大小事情,还是姨娘处理为好。百味馆如今步入正轨了,我正想着做别的生意呢。” 香姨娘哭笑不得道:“二少爷的钱,我和老爷都不用他入公中,你们小两口儿就是花几辈子,也未必能花了三四十万两银子去,何苦这样奔波呢?就在家里享享清闲不好吗?” 顾绮罗笑道:“我是个闲不住的,当日就和萧江北说过,我喜欢做生意,他也答应过我,让我放开手脚去做,所以家里的事,还要靠姨娘来帮衬了。” 既然这是顾绮罗提出来的,且香姨娘也能看出对方是真心实意,她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放权的时候虽然没有不舍,但权力这个东西,又有谁会嫌弃呢? 女孩儿们和萧江中兴奋地为表姑娘“踩点”去了,顾绮罗便看向萧江北道:“咱们干什么呢?要不然去百味馆逛逛?”其实她真正关心的是顾家的事,只是萧家再怎么随和,也不可能让刚娶进门的儿媳妇第二天就回门。 “只要你喜欢就好。”萧江北微笑,想了想又道:“不知那个钟春风怎么样了,昨儿喜宴上看到程统,我见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只怕钟春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不然也不会连咱们的喜宴都不来参加。”L ☆、第一百三十七章:封侯 “那是什么人啊?就因为儿时的一段恩怨,记恨到现在,你还说那是他的心魔,可这么长时间了,心魔也该解开了吧?”顾绮罗恨恨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扭头看着丈夫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杏花说你在二妹妹去阻止三妹妹之前,就知道那个人是三妹妹不是我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可问的?”萧江北似是很不解:“我和你虽然不是朝夕相处,却也见了好几回,难道连你的气质和走路样子都认不住来?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就是……这个?是你自己看出来的?”顾绮罗惊讶的嘴巴都成了“o”形,怎么看萧江北也不像是个火眼金睛的怪物啊。 “对啊,就是这个。”萧江北老神在在道:“你虽然性格活泼爽利,但走路沉稳身段优美。哪像你那个三妹妹,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沉稳样儿,但其实脚下无根轻浮浅薄,她大概觉着那样走路是一种款段,其实不过是忸怩作态罢了,真正好笑。我若连这个都认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你?” 顾绮罗一震,心中如吃了蜜一样的甜,表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有多感动,因咳了一声,摇头微笑道:“还说你粗心,若真是粗心,能连这个都看出来?昨儿那喜服加盖头,你竟然能看穿,莫不是长了火眼金睛呢?” 萧江北笑道:“好,我是火眼金睛,我不但能看出昨天你那三妹妹想冒充你上我家的花轿,我还能看出你今天有些神思不属,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绮罗叹口气道:“我也不瞒你。其实昨儿三妹妹要冒嫁的事,我早就知情的,可恨太太欺人太甚。为了父亲,我原本想着,只要她痛改前非,我也既往不咎,谁知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要算计。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悔改了,所以我知道这事儿后,便假装不知。昨儿才让二妹妹碰巧‘听见’,跑去阻止,如今不知家里怎么样了,爹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这份儿打击,他总不会还被太太的巧舌如簧蒙骗吧?” 萧江北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那样的毒妇,你们家早该收拾了,也亏得岳父大人不理论,竟让她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嗯。我看岳父大人虽然重情义,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这样事情出来。他应当不会再容那毒妇继续逍遥自在,即便不要她的命。怎么着也该休回娘家才是。” 话音落,就见萧江北的丫头秋晴从院中出来,看见他们便笑道:“奴婢猜着二爷和奶奶该回来了,果然出来就遇见了你们。” 顾绮罗笑道:“怎么?有事吗?” 秋晴忙道:“奶奶府里有人过来了,说是府上庄姨娘打发过来和姑娘说话的,这会儿奴婢请她在屋里等着呢。” “哦?” 顾绮罗心中一凛,知道定是庄姨娘打发人来给自己报信了,因忙紧走几步回到屋里,果然就见尤婆子站在那里四下看着,面上全是赞叹之色,看见他们过来,忙站起身行礼,亲热笑道:“老奴见过姑爷,见过姑奶奶,姨娘打发老奴过来和姑娘说点话。” “尤妈妈坐吧。”顾绮罗含笑摆手,一面让春雨上茶,这里萧江北露了个面儿,就去书房了,秋晴忙跟过去服侍着,屋里便只剩下三人。 尤婆子这才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昨儿你走后,太太和三姑娘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那位林少爷是个傲气的,因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太太和三姑娘打的算盘,人家扔下花轿就走了。太太向来都说姑娘在京城名声狼藉,这下好,老奴看啊,这回三姑娘的名声可要把姑娘比下去了,啧啧,新婚日竟然想取代姐姐嫁给姐夫,然后被夫家识破抛弃,这种事情,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啊,真不知道太太和三姑娘怎么想的,她们怎么敢干这种事儿?” “竟还有这样事?”顾绮罗眉头微挑,点头道:“自作孽不可活,害人终害己,这一下三妹妹算是完了,日后好人家谁还肯娶她?唉!一念之差,成千古恨,何必呢?” 春雨在旁边冷哼道:“姑娘错了,她那是一念之差吗?从二爷回京后,这一起一起的,姑娘算算她们娘儿俩干了多少坏事儿?若说她是真喜欢爷,二爷传来战死消息时候也没见她伤心过,可见那就是个冷血心肠的势利眼,恕奴婢直言,三姑娘这样的女人,嫁去谁家,谁家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春雨。”顾绮罗微微瞪了贴身丫头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这样话给我在肚子里说说便好,幸亏是尤妈妈,若是别人,让人怎么看你?” 春雨笑嘻嘻道:“就因为是尤妈妈在这里奴婢才会说,不然奴婢还不说呢。”说完转头问尤婆子道:“那太太呢?老爷没审她?这一回总不能还稀里糊涂的就让她逃过一劫吧?” 尤婆子道:“哪儿能呢?太太之前昏倒了,然后老爷去了老太太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就去了庄姨娘房里。今儿早上大少爷去求情,接着太太跑去老爷书房院子里跪着,老奴出来的时候,她还在那跪着呢,可老爷也没见她,姨娘去给老太太请安,稍微打听了一下,听说老爷是准备休了太太的。” 顾绮罗点头道:“这就很好了,用不着赶尽杀绝,让她回娘家过日子去吧,我们顾家却万万不能再要这种女人了。” 尤婆子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些年不知挪了多少家私去,回了娘家她也算是有功之人,不一定会难过呢。怕就怕她那爹娘哥嫂和她一样贪,见她不能拿好处回去了,就翻脸不认人,那样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顾绮罗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从吕夫人和她堂弟就可以看出来,这吕家人里好的大概不多,只有顾清云因为小时候刻苦学习,又常在顾明阳身边跟着读书,所以没随了他母亲,顾锦绣就没有她兄长的好运气,跟着母亲到底长歪了,以至于到今日害的自己成了京城笑柄。 尤婆子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说完了便起身告辞,春雨就送她出门。忽见一个媳妇匆匆走进来,看见春雨便问道:“二爷和奶奶在不在?”听说在,那媳妇便笑道:“快点儿,宫里来旨意了,是封二爷为侯爷的,老爷太太老太太已经全去前院接旨了。” “封侯?”尤婆子惊叫一声,这时顾绮罗和萧江北在屋里听到声音,也忙都出来了。夫妻两个听了媳妇的话,都是面面相觑,好半晌,萧江北才皱眉道:“我以为皇上当日只是一句玩笑,怎么他老人家倒认真起来?我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封侯爵,谁能服气?不行,我要进宫请辞。” 一面说着,便和顾绮罗来到前院,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萧东海,却见老爹瞪眼低声骂道:“混账东西,你进宫说什么?告诉皇帝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你是想犯大不敬之罪吗?皇帝是金口玉牙,君无戏言,你倒是敢顶风上。给我老实接旨,这是咱们萧家的无上荣耀,别人都是巴不得,你倒往外推?” “父亲,我太年轻。”萧江北皱眉,却听萧东海道:“那又如何?加官进爵固然也要按资排辈,可也讲究破格提拔。你虽年轻,但你在北疆的功勋除了郑老将军外,谁人能比?老将军都封郡王了,你封一个侯爷算什么?你也不用惦记着你那些兵,这一次你们能死里逃生,立下天大功劳,个个都有不菲的封赏,再说了,就算没有封赏又如何?以为没人知道你们在北匈把那些部落抢的哭爹叫娘吗?” 萧江北又露出了一贯的无辜模样,看在顾绮罗眼中,忽然觉得这货真是无比腹黑,恐怕连皇帝都被他这“憨厚”模样给骗了过去,生怕委屈了他,所以才会在他成婚第二天,就立刻又送上了一份惊喜大礼。 宣读完圣旨,那太监笑眯眯对萧东海道:“恭喜萧将军,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萧东海连忙谦虚了几句,却是合不拢嘴,皇帝封了萧江北一个镇北候,还赏了一座大宅子下来,那可是一座郡王府,十几年前因为附丛谋逆而被抄家灭族,宅子就空了下来,着实是一个奢华所在,不过因为其主遭逢大难,所以大家都觉得不祥,因此皇上也从未赏下来,不然若是给几位皇子开府都足够了。 之所以今日将这宅子赏给了萧江北,自然是因为他在北疆所向无敌,煞气冲天,这宅子再怎么不祥,在这尊杀神的镇压下也得老实趴着。 因此等太监走后,众人便立刻活跃起来,都来到许太君房中,商量着搬家事宜,顾绮罗挨个看过去,心中也十分惊奇,暗道看来这萧府中人都是无神论者啊,要么就是对萧江北太自信了,竟然没有一个觉着那宅子不好,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L ps:嘿嘿,少年侯爷横空出世,求月票和推荐票鼓励一下,啊啦啦啦…… ☆、第一百三十八章:释前嫌 许太君便笑道:“这定是太子殿下帮咱们说了话,不然那宅子哪里能轮得到阿北。叫我说,那里离着这宅子不远,我们就全都搬过去,留几个下人在这里看守老宅就是,等到扬州那边来了信儿,姑爷若是进京,他住在咱们家大概觉得不自在,就让他住在这里,樱桃那孩子也可以常常过来看她老子。” 许太君这样一说,众人皆都同意,当下萧江北就带人去看镇北侯府,然后找人收拾,萧府也在做着阖府搬家的准备。 成婚第二天,顾绮罗就忙了个脚打后脑勺,以至于差点把回门的事都给忘了。好在萧江北没忘,都已经准备好了,因第三日一大早,夫妻两个带了礼物便回到顾府,顾绮罗在大厅里没有看到吕夫人,心中便知道这个心腹大患终于是解决了,因让萧江北和顾明阳去书房,她这里和庄姨娘来到了周太夫人的屋里,周太夫人便笑道:“昨儿我就得了信儿,说是姑爷封了镇北候,又赐下了一座好宅子。好好好,我的丫头虽然这十几年来经历坎坷,总算老天爷睁眼,如今可算是给了你一桩如意姻缘。” 顾绮罗笑着和周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忽见老太太递过来一个荷包,神秘兮兮地低声笑道:“这里面是好东西,你带回去好好儿看一看,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就等着你生个重外孙给我抱。” 顾绮罗便知道这荷包里八成没什么好东西,估摸着是早生贵子的秘方之类,囧囧有神看了老太太一会儿,最后在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下败退,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出来。庄姨娘便请她去自己屋里坐。 两人一路说着话出了院门,就见韩姨娘早已等在那里,看见顾绮罗,便满面笑容的上前来,拉着她很是亲热的奉承了一会儿,庄姨娘冷眼看着,也不说话。 待韩姨娘说完了。顾绮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生怕自己迁怒于她,影响顾素纨的终身大事呢,因淡然道:“姨娘不用有顾虑。四妹妹秀外慧中,还怕将来找不到好人家吗?一切都有爹爹做主。” 韩姨娘的笑容就勉强了些,却仍是邀请顾绮罗去她屋里坐,只说有上好的茶叶请她品尝。顾绮罗婉言拒绝后。韩姨娘这才死了心,有些不甘的离去。待她走远了。顾绮罗方摇头笑道:“她也太看轻了我,若不是太太逼我太甚,我连她还不想赶尽杀绝,又怎么会去破坏四妹妹的终身?” 庄姨娘笑道:“她倒也不是单单怕大姑娘破坏。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想头,盼着大姑娘帮四姑娘找个好人家,如今你可是新鲜出炉的侯爷夫人。以后什么达官贵人的女眷不能结交?人脉宽广着呢。” 顾绮罗道:“这却没有意思了,谁让她们当日帮着太太挤兑我呢。我看四妹妹对我也没有半点儿对姐姐的尊敬,我不和她们计较也罢了,还盼着我出手帮忙?我难道看着像这样好说话的?” “可不是这么说呢?叫我说,大姑娘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她们若还有别的想头,真真是可笑。”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了庄姨娘房里,坐下后丫头奉了茶上来,庄姨娘这才道:“太太在老爷书房院子里跪了一日,直到昏死过去,却只换了老爷一纸休书,她在家中哭闹着不肯走,老爷却不理她,径自从后门去衙门了,我没办法,找了两个妈妈,好不容易才将她请出去。三姑娘病了,到现在都没起身,其实不过是不肯见你罢了,她这一次闹得鸡飞蛋打,从此后还有什么好人家肯要她?因此怕是连太太都恨上了,太太落得这样下场,也没见她来和老爷说情,真真是个糊涂无情的。倒是苦了大少爷,唉!我看着他倒是可怜,求了老爷,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昨儿一早就回国子监了,他是个明白的,也知道太太到这个地步,全是咎由自取。” 顾绮罗道:“是啊,在此之前,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我和你们都怎么说来的?只恨她让贪心蒙了眼睛,一次一次逼我到绝路,不得不和她鱼死网破。到如今她走了,家里倒也清明了,父亲可是让姨娘管家了?” 庄姨娘笑道:“是啊,这都多亏了姑娘,我才能熬出头来。如今想想,当日姑娘一次次占了上风,却不肯乘胜追击,我还疑惑姑娘心慈手软,可如今看来,幸亏您步步为营,不是太太做了这么多坏事,到最后这些阴谋全都败露,以老爷的性子,让她那么跪着哭诉恳求,还真未必能狠下心来呢。” 顾绮罗叹了口气,老实说,她也正是因为了解顾明阳,才会设下这连环计,没料到吕夫人竟也全力配合,不然自己只怕还不得不放下恩怨呢。 接着顾兰绡也过来了,带着她去后园看杏花,顾素纨大概是让母亲逼着,也一步三挪的走了过来,只是一直都低着头,显得十分怯懦惶恐,也不说话。 顾绮罗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再配着这么一副神态,就跟棵长歪了的豆芽菜似得,实在没有一点儿招人待见的地方。 可再怎么说,面前这个女孩儿才13岁,也是爹爹的骨血,虽然有一个不怎么样的母亲,但这一次过后,想必韩姨娘也应该有所触动,所以顾绮罗总觉着,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看她自己是否能醒悟了。 一念及此,便到了亭子里坐下,让顾素纨坐在对面,见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她便淡淡道:“你怕什么?太太和三妹妹的事,和你又没有关系,难道你看我是容易迁怒的人吗?” 顾素纨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水汪汪的,声如蚊呐般说道:“从前妹妹不懂事儿,跟着三姐姐,也没少给姐姐添堵……” “罢了,都时过境迁了,各人也都有了各人的结果,还提这茬儿做什么?”顾绮罗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三姐姐如何了?” “三姐姐在屋里躺着,我去看了一回,被她骂了出来。”顾素纨说到此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喃喃道:“我……我真不是去看她的笑话的,我怎么会去看她的笑话……” 顾绮罗递过一方帕子,让小姑娘把眼泪擦干净,方叹气道:“这等小人之心乃是常有的,不要去在意了。这一次的事,都是你三姐姐和太太自找的结果,但愿她能早日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日后有的她难受呢。” 顾素纨点点头,擦着眼泪道:“姨娘让我以后不许和三姐姐往来了,说她会连累我。我却不是因为这个才想疏远她,从前我们两个也算要好的。只是……现在看来,就算我想亲近她,她也只会误会我,唉!” 顾绮罗道:“你有这个心很好,却也要看人家领不领你这份儿情。我但愿她能理解你的苦心,也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痛改前非。只是看起来这却很难。四妹妹,你的三姐姐不是什么好榜样,你日后为人处事,莫要和她学,要记着,行的正做的端,无愧于心,这才是为人之本。” “是,多谢大姐姐,妹妹受教了。” 顾素纨哽声答着,看样子的确是颇受了些触动,顾绮罗便道:“这话我若是从前和你说,你面子上答应,心中只怕也嗤之以鼻,如今看见你三姐姐的下场,或许才会郑重想想我的话,其实也不必别的,你只想想那些俗语,什么害人终害己了,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什么偷鸡不着蚀把米了,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都是形容存心不良的人害人不成害到自己的,没有那么些例子,哪有这些话呢?是不是?” 顾兰绡在旁边小声道:“姐,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单纯形容这个的吧?” “唔……”顾绮罗大囧,连忙咳了两声道:“领会精神领会精神,这个……特定的语义下就可以这么理解嘛,凡事要多动动脑子自己体会,不能生搬硬套。” “这怎么还成我生搬硬套了呢?”顾兰绡哭笑不得,顾素纨也忍不住笑起来,之前一点隔阂也都烟消云散。 在家里住了一夜,萧江北和顾绮罗便匆匆回去了。没办法,萧江北封侯,萧府要搬家,这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连顾绮罗都必须全情投入,继续扩大生意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临走的时候自然就把杏花带走了,顾明阳这会儿正是意志消沉的时候,又哪里会在乎一个下人?听女儿说杏花虽然最后帮了太太,但那是在受胁迫的情况下,所以她还想要对方伺候,顾老爷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前前后后总共忙了两个多月,总算一切妥当,当下萧家选了个好日子,就搬进了镇北侯府。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的忙,不说别的,只说下人们,原先的那几十个就有些不够用了,这宅子足足有萧府的四五倍还多,只后面一个大园子,最起码就得二三十个人打扫收拾着,顾绮罗暗暗算了一下,觉得这个园子比起大观园,恐怕还要奢华一些,毕竟它的原身可是一个王府。L ps:关于对顾素纨的处理,咳咳,总觉得她还小,又有那样一个母亲,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所以绮罗最后还是忍不住拉了她一把,至于未来,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婚后生活 太子那边送来了十户下人,这都是合家为奴的,加在一起也有六七十人,可仍是不够用。这些日子府中来往走动的多是人牙子,带着一个个女孩儿供这户京城新贵挑选着。 因这一日香姨娘就过来找顾绮罗,恰好看见她出门,见她来了,顾绮罗便笑道:“我正要去找姨娘,不成想姨娘竟先过来了。”说完就让杏花去沏茶来。 两人回到屋中坐下,顾绮罗便道:“姨娘是不是为公中账上没有多少钱的事过来?” 香姨娘有些尴尬道:“可不是?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用了二少爷不少钱,只是……这二少爷封了候,不说别的,就是这人情走动,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人家不说咱们没钱,倒要说咱们小家子气。再者,搬了家,添置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下人,哪样不要钱?我如今想着,还是得奶奶帮着填补一下,等过些日子,事事妥帖了,咱们便该俭省起来,不然拿什么支撑这侯府的日常开销?” 顾绮罗笑道:“先前我就和二爷说了,但因为这些日子忙碌,所以还未来得及和姨娘说。一家人不分彼此,如今二爷因为有北边一些贵重的东西,所以得了不少银钱,理应拿出一部分入在公中。……” “这个使不得,府里有地有庄子还有几家店铺,怎么能用你们出钱入公中?解一时燃眉之急就好,若成了常例,却不妥了。大爷的钱和赏赐什么的也不入公中,江中那个毛头还没赚钱,这只要二爷贴补公中。太不公平了。” 顾绮罗不等说完,香姨娘便郑重拒绝,却听她笑道:“大爷做的那个官儿,咱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年的月钱加赏赐,也就刚刚够花罢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零花的地方也多。都是一家人。公中该出钱帮忙,怎么还好和他们要?三爷更不用说,他还没赚钱呢。可我们爷就不一样了。上次拍卖,就得了几十万银子,何况还有那么些宝贝,大不了再搞次拍卖。每年拿出一成来给公中花用也就足够了。” 香姨娘倒是真心动了,萧府的地和店铺要支撑起一个侯府的花用。确实入不敷出,如今她看顾绮罗是真心实意的,如何能不动心,却还是犹豫道:“但你们的钱。那是要做生意的。” “做生意也用不完这么些本钱啊,何况我做生意,那是要赚钱的。将来只会赚的越来越多,若赚不来钱。我何必还要做?那不是生意,是败家了。我的性子姨娘大概也听人说了,所以对我有些忌惮。实话说,我的确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似我这样的女子,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在府中,我们太太都被我压了一头。只是姨娘,我虽是个要强的,却并非爱惹事,我们太太那是步步逼我,才让我忍无可忍,到最后也是她咎由自取。姨娘性子宽厚公正平和,这些日子来,我也暗暗看着你行事,难怪连侧妃娘娘都称赞你,你的确是个品格高贵的,骤然富贵,却心平气和,一应物事添置,仍保持着敬畏俭省之心,这在宅门女眷中,当真是难得的了。” “奶奶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香姨娘心下大大松了口气,她从前就十分欣赏顾绮罗,只是也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厉害的,因时常不安,害怕将来两人不能和平相处,少不得自己要多忍让一些。却不料此时竟听见这样一番话,不但顾虑尽去,且一颗心也暖的滚烫起来。 又忙了几日,总算色色妥帖了。府中各处都有了人打理,各人房中也都添了奴仆分例,女孩儿们知道是顾绮罗主动拿了二哥哥的钱贴补公中,心中都十分感激欣喜。 这一日清早起来,因不见萧江北,顾绮罗洗漱后就往书房来,果然就见他在书房中看一副地图,秋晴在旁边伺候,脉脉看着他,直到顾绮罗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当即脸就红了,连忙过来参见。 萧江北也直起身来,拉了顾绮罗的手笑道:“怎么起来了?我还想着你再睡一会儿呢。” 顾绮罗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只许你三更灯火五更鸡么?我就不能也勤奋一把?从前在家里,我也有五更前起来的时候儿呢。” 杏花的目光就看向一旁,心想姑娘还有脸说,你唯一一次五更前起床,就是成婚那一天,还是春雨把你给掀起来的。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不然奶奶万一恼羞成怒,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了。 “说的好听,你看杏花都在那儿偷笑呢。”萧江北轻轻刮了顾绮罗的小鼻子一下,宠溺笑道:“我五更天不到就起来,到现在已经连了几套刀剑功夫,那会儿你在哪儿?” “你真是疯了,好不容易皇上今儿免朝,你不说瞅机会睡个懒觉,竟然起的比平时还早,怎么想的?” 萧江北笑道:“我在军营常年如此,习惯了,回来也改不了。” 这厮真是个怪物。顾绮罗瞪了萧江北一眼,想起对方昨晚在床上时的热情如火,害自己到现在腰还酸软不堪,他可好,倒更加龙精虎猛了,不是都说那事儿很消耗男人的体力吗?这消耗在哪儿呢?她怎么半点看不出来? 心中腹诽着,便忍不住看向桌上地图,歪歪脑袋,顾绮罗疑惑抬头问道:“这是……北匈的地图?怎么我觉着不太像啊。” “咦?娘子从前竟也看过北匈的地图吗?”萧江北眼睛一亮:“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顾绮罗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难道只许你文武双全?就不许我也博览群书?我平时不提,那是我深知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不肯标榜自己,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好歹姐也是穿越女,在现代的时候家里有好几个地球仪呢,对蒙古和西伯利亚大致的地图还是熟悉的。 这个时代的北匈版图包括外蒙和西伯利亚等地,也是非常浩瀚庞大的,但这一幅地图形状却不像是北匈。果然,就听萧江北笑道:“不是北匈,是辽东。前几日传来消息,说辽东那边的女真人不太安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战斗,所以我提前看一下。” “敢情你这个镇北候就是大夏军队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是不是?”顾绮罗看着爱人,心想北匈那边刚刚消停,这就要去辽东了?要不要这样南征北战……唔,不是,北征东战的? “哈哈哈,娘子果然是博览群书,这个说法有趣儿。”萧江北哈哈大笑,收起地图道:“好了,不用担心,女真人不成气候,我也不过是有备无患,还不到动兵震慑之时。不过这些年皇上锐意发展辽东,又从关内陆续迁了许多百姓过去,当地一些部落都有些虎视眈眈,所以说不准将来还真有一场仗打,只是他们可没办法和北匈相比,如今连北匈都派使者来求和了,区区辽东几个部落又算得了什么?” “你也别太小瞧人,女真人那都是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论野外生存的本事,连北匈也比不上,他们靠渔猎为生,弓马也娴熟。”顾绮罗认真和萧江北说着,见丈夫频频点头,目露思索,她知道对方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也就不再多说。 “奶奶,厨房那边送了早饭过来,是不是现在就用饭?” 忽听丫头秋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萧江北便对顾绮罗道:“走,先吃饭去,最近你都忙着家里了,吃完饭我们去百味馆看一看,你从前不是说还要做别的生意吗?咱们也该买下几家铺子了,趁着我今儿休沐,看看能不能一道儿给办下来。” “好。”顾绮罗欣然点头,想了想又道:“等忙完了,咱们去戏园子给桃花班捧捧场去,今儿唱的是一出新戏,好像叫做什么‘凤还巢’的,我看过钟春风的剧本,当真是十分精彩。” 提起钟春风,萧江北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程统,忍着笑道:“他最近还好吧?这阵子吏部考证官员,忙得天翻地覆,我料着程统大概没时间去找他的麻烦。” 顾绮罗也笑道:“难怪我前天去,钟春风脸上都是笑容,还拿新剧本给我看,有心思让我去给桃花班捧场。是了,你若是去太子府,不如和侧妃娘娘说一说这消息,我看娘娘也很喜欢这黄梅戏。” “好啊。太子殿下还说要让他们进宫献艺呢,不过过完年到现在真是忙,就把这事儿给撂下了。”萧江北说完又想起一事,看向顾绮罗道:“对了,我听说百味馆如今有了对手,有一个叫做燕回阁的,也是叫出了一桌宴席百两银的价格,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顾绮罗点点头,郑重道:“这个燕回阁的幕后老板可不简单,这可是京城,且已经有了百味馆珠玉在前,他还能站稳脚跟,这就不是一般的人了。听曾远说,这燕回阁的幕后老板好像也是一方巨富,不过很少在人前出现,十分神秘,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该不会是成王爷暗中支持的一股势力吧?”L ps:这一章很平常,但是后面大情节的线索几乎都在这一章里埋下了,嘿嘿,大家都找出来了吗? 求粉红票推荐票支持,嗷呜! ☆、第一百四十章:表姑娘来了 萧江北摇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帮你问问太子殿下?” “打住。”顾绮罗连忙举起手:“为这么点事儿你去问太子?大材小用可不是这么个用法儿。” 萧江北笑道:“不过是闲话一句,我常去太子府,哪里有那么多正经话说?最多说的还不是日常闲话?” 顾绮罗斜睨他:“最多说的是日常闲话?说的好像你很活泼似得,我怎么听太子妃说你和别人都是木头一般,只有和我在一起话才会多一些。” “的确和别人没什么话说,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喜欢说话了。”萧江北挠挠头,但很快又道:“不过和太子之间,也不像姐姐说的那么惜言如金,我们还是有很多话说的。” 对此顾绮罗表示持怀疑态度,夫妻两个说着话用了早饭,顾绮罗便托着下巴道:“论理,表姑娘应该快到了吧?先前不是说过就这几天吗?” 萧江北点头道:“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就见秋容引着一个媳妇过来,上前给夫妻俩行了礼,这媳妇就笑道:“表姑娘的马车已经进城了,估摸着半个时辰后就能到咱们府里,老太太让二爷和二奶奶过去呢。” “呀,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正说着呢,果然就来了。”顾绮罗起身笑说着,然后对萧江北道:“你看看出去迎一迎,我换件衣裳就去老太太那里。” “好。”萧江北站起身,把那媳妇吓了一跳,连忙道:“二爷如今是侯爷了,倒也不用迎出去。” 顾绮罗笑道:“他就是王爷。也是表姑娘的二表哥,小女孩儿初次进京,想来这会儿心里正忐忑,让他去迎一迎,一是显得隆重,二是显得亲热,表姑娘也就放心了。” 说着话的工夫。萧江北已经出去了。秋晴连忙跟着去服侍他换衣服,这媳妇就笑道:“真真二奶奶想的这样周到,表姑娘若知道了。心里不知怎么感动。奶奶换了衣服就快过去,我们老太太等着呢。” 说完告退出去,这里顾绮罗就回到卧房,春雨早把衣服找了出来。杏花一边服侍着她换衣服,一边小声道:“奶奶注意到秋晴了吗?奴婢觉着她看爷的眼神也太露骨了。且当着奶奶的面儿就敢这样,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想头,奴婢是不信的。” 顾绮罗照着镜子,淡淡道:“我早就察觉了。萧江北那厮是个木头。压根儿就不知道人家看着他心热如火,我听说当日是香姨娘把她送来服侍萧江北的,这大宅门里。为少爷们安排通房丫头都成定例了,香姨娘对她的二少爷奉若神明一般。哪会不替他考虑周到?且不用去管她,反正她现在也就是暗恋着,没露出什么要爬爷们床的迹象来,且对我也算恭敬。等到时日长了,她明白萧江北不可能要什么通房丫头,自然就消停了。” 杏花笑道:“奶奶这样的笃定?您说爷是根木头,可奴婢看着,他在奶奶面前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顾绮罗笑眯眯道:“你也知道那是在我面前了,在别的女人面前,你可曾看见他温存风流过?程九姑娘的惨剧你忘了?秋晴虽然也算是姿色上佳,能比得上程九姑娘么?啧啧,暗恋他?到时候就知道了,那就是对牛弹琴。” 杏花和春雨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春雨摇头道:“没有奶奶这样不厚道的,竟然把二爷比作牛。” “也对。”顾绮罗诚恳的做自我检讨:“我形容的不准确,他不是牛,是虎,唔,或者说是狼也可以,反正都是听不懂琴声。但愿秋晴早些明白,不然真是太可怜了。” 春雨和杏花都笑得弯了腰,好容易止住了,春雨和秋容便跟着顾绮罗来到许太君房中。进门一看,只见几个姨娘和女孩儿们还有李氏都到齐了,顾绮罗便笑道:“怎么不见江中?这两个多月就属他闹得欢腾,他不敢烦姨娘,就天天去歪缠着我,怎么这会儿表姑娘要过来了,他却不见影子?” 许太君笑道:“他哪里坐得住?早跑出去迎了,我听说你让阿北也出去了?这很好,樱桃那孩子这会儿不定怎么不安呢,看见她哥哥们都去迎她,心里能踏实些。” 顾绮罗就在李氏旁边坐下,只听李氏笑道:“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吧?我们三爷若是盯上了谁,那可真是难应付,有时候姨娘都头疼呢。” 顾绮罗笑道:“也没什么难应付的,说到底,也是他做哥哥的对妹妹关心,江中还是很有分寸的。” 李氏笑道:“这倒是。你可知为什么江中对表姑娘这样的关心?他们从小儿是在一起玩着长大的,江中两岁那会儿,得了个怪病,四肢皮肤干裂,诸多办法都不管用,后来有个大夫说,让他去江南潮湿地方养一养,配合着吃药,或许会有奇效。那会儿姑老爷刚刚做了扬州知府,家里人没办法,就把他送过去了,一直住到七岁上,这才接回来,所以这府里,属他和表姑娘的感情最深,那真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去,青梅竹马啊这是。 顾绮罗在心里惊呼一声,表面上却是恍然大悟道:“难怪呢,我就说怎么他对此事这样上心,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正说着,忽然就听外面起了一阵嘈杂声音,顾绮罗就笑道:“大概是表姑娘过来了,下人们都跑过去看呢。”说完见许太君颤巍巍站起来,她便忙和香姨娘上前扶住老太太,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十几个下人簇拥着将彭樱桃送了进来,许太君连忙走过去几步,不等彭樱桃施礼,便抱着哭起来。 正经一出“黛玉进府”。顾绮罗无言看着,暗道唯一不同的是黛玉进府时母亲刚去世没多久,这个彭樱桃的母亲却已经去世三年了。 好一会儿,众人收了悲痛之情。萧江北来到顾绮罗身边坐下,萧江中却跑去了许太君身旁坐,笑吟吟看着对面的彭樱桃道:“樱桃妹妹放心,既来了这里,从此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事尽管和姨娘还有二嫂子说,下人们敢怠慢你,你告诉我,我去收拾她们。” 彭樱桃连忙谢过,顾绮罗这里暗暗品评着,心想倒也是个美人儿,只不过不像林妹妹那般病弱,举止神态难得竟是十分沉稳,有宝姐姐之风,只是眉间始终有一缕愁容,看来也是个心思重的。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许太君便看着外面天色,对香姨娘道:“你打发人去看看东海回来了没有?他不是说今天赶回来吗?真是的,做舅舅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香姨娘忙站起身笑道:“好,我去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香姨娘回来,对许太君道:“老爷回来了,在书房呢,这会儿离用中午饭还有段时间,妾身带外甥女儿过去见一见吧。” 许太君眉头就皱了起来,冷哼道:“他好大的架子,回来了也不过来,径自跑去书房,也不说派人过来通报一声。” 顾绮罗心道坏了,这老太太就顾着嘴上痛快,也没看看她外孙女儿一张小脸都发白了,这不是给人家留心理阴影吗?因忙站起身道:“老太太冤枉老爷了,别说是表姑娘,这是至亲骨肉,就是不相干的人,老爷都是热情相待,今儿之所以回来后去了书房,想必是遇见了什么事,所以心思沉沉,才忽略了这边。” 香姨娘也连连点头道:“老太太,二奶奶说的没错,我看老爷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说表姑娘过来了,这才振奋了点精神,要我带表姑娘过去见他呢。” 许太君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转头对彭樱桃道:“那你就过去见见吧,你放心,你舅舅是个再随和不过的人,你不用怕他。” 彭樱桃答应了,跟着香姨娘离去,萧江中跑到门口,抻长了脖子张望,忽地回头道:“二哥,要不你过去一趟,看看老爷有什么难心事呗,这家里除了大哥,也只有你能帮他了,偏偏大哥在衙门里。” 萧江北哼了一声,这边李氏笑道:“行了,三弟你坐下来吧,难道你还不知老爷是什么人?表姑娘万万受不了委屈就是。你要实在担心,你就去为她保驾护航啊。” 萧江中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挠头道:“嫂子莫要打趣我了,这家里我是个最没用的,到了爹爹面前,他又要问我功课,我哪里应付的过来?” 顾绮罗微微一笑:这个萧江中,和宝玉一样怕父亲,但却比宝玉活泼,看样子也更有担当,虽然都是同样的厌恶八股文。 果然,过一会儿香姨娘便和彭樱桃回来了,顾绮罗仔细观察,发现女孩儿脸上的忐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恬淡笑意,显然去见过萧东海后,便定下心来了。 奇怪,老爷发生了什么事?不能亲自过来。顾绮罗知道萧东海不是倨傲的长辈,这当中必定是有些事故,只是一时间却捉摸不透。L ☆、第一百四十一章:预感 正在猜想着,就听外面一个管事的叫道:“二爷,宫里来人传圣上口谕,让你即刻进宫见驾。” 萧江北“腾”一下站起来,厅中众人也都是一阵紧张,许太君便连忙道:“你们两口子赶紧回去吧,让阿北收拾收拾就进宫去,这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了,阿弥陀佛,但愿不要是哪里又起了什么战争。” 顾绮罗和萧江北便匆匆离去,回到房间,帮着萧江北换上了官服,他如今虽是侯爷,却也是二等将军的职位。 待萧江北离开了,顾绮罗方忧虑重重道:“但愿不是又有哪里起战端,要他去打仗。” “哪有这样多的战火?奶奶不用担心。”杏花轻声劝慰着,忽见院门口走进来一群人,她便笑道:“姨娘和表姑娘过来了。” 顾绮罗连忙迎过去,笑道:“怎么过来了?老太太可是乏了,要歇歇?” 香姨娘笑道:“老太太倒是不肯说这话,只是今儿早上秋月告诉我,说是老太太从接了表姑娘的信,这两天晚上就没好好睡过。如今表姑娘到了,她心事尽去,我看着她这会儿精神有些不济,所以就说带表姑娘熟悉一下府里,这才脱身,不然依照老太太的心思,要和表姑娘唠到晚上,她多大年纪了?哪禁得住这样熬精神?” 顾绮罗点头道:“姨娘说的没错。”说完拉了彭樱桃的手笑道:“表妹怎么叫这个名字?当真稀奇,不过寓意倒好,樱桃乃是春果第一枝,其它果子还没影儿呢,您倒是先熟了。” 彭樱桃笑道:“先熟的被人吃。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当日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木,那会儿恰好又是樱桃成熟的时节,所以爹爹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长大了也有许多人说怪异,我自己倒觉着还好。” 香姨娘打趣道:“这话不对,先熟的被人吃,难道后熟的就不被人吃了?都是被人吃。倒还是占个先字儿的好。俗语说,抢占先机嘛。”说完又问顾绮罗道:“宫里来人没说是为什么事儿叫二爷进宫?” 顾绮罗摇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其实什么事都好,只要不是让他出征,我就谢天谢地了。当日他被谣传战死的时候,那段日子我简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是啊?到现在想起还觉着头皮发麻。”提起那段往事。香姨娘也是心有余悸。 三人进了屋,落座看茶,顾绮罗就问道:“老爷究竟怎么了?我猜着定是有事儿,不然不至于连老太太那里都不去的。” 香姨娘道:“可不是。真真你是个玲珑心肝,就猜出来了。老爷今儿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我去的时候就看出他神思不属。那小腿上也不知碰了哪里,竟戳了个血窟窿。他怕老太太担心,所以就没过去。” 顾绮罗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老爷不是这样人。”说完见香姨娘脸上满是忧色,她便安慰道:“姨娘也不用担心,若是至关紧要的事,老爷定会和姨娘商量的,如今既然不说,可见只是老爷自己的心事,也许等过了这阵子,他就会和你说了。” 香姨娘点点头笑着说是,然而心中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不到半个时辰,萧江北就回来了,顾绮罗一问,原来还是为辽东的事,辽东总督唐万年上了奏折,只说上次经女真人一闹,其它各族部落也都不安分,和迁移过去的汉民时有摩擦冲突发生,形势十分令人担忧,请求皇上再派一些兵力驻守辽东。 “皇上不会派你去吧?”顾绮罗皱眉,萧江北虽然军功赫赫,但还是很年轻的,这样事皇上理应寻各部大员商议,特意把他叫去,只怕是另有打算。 “不好说。”果然,就见萧江北摇头,凝重道:“自皇上十年前登基后,辽东就是他定的一个主要发展方向,如今历经十年,总算有了点成效,眼看就可繁荣起来,这种时候,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进行破坏,尤其是各地市舶司准备重新开启,听太子殿下说,这一次若是重启市舶司,就不仅仅是苏州泉州广州三地,辽东的金州,山东的威海,福建的厦门也要建立市舶司,如今大洋彼岸的番邦越来越多的船只来我大夏,太子上书皇上,只说不该继续闭关锁国,深得皇上赞许。所以,如此一来,辽东的作用和地位就尤为重要了。” “真的吗?皇上要重启市舶司?”顾绮罗眼睛都亮了起来: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一旦大夏朝有志于海洋,她就可以做贸易,那个才是真正日进斗金的生意啊。 “绮罗,若皇上真的派我去镇守辽东,你就留在京城,不要随我前去了。” 萧江北攀着顾绮罗的肩膀让她坐下,认真道:“女真和各族部落没有多少战力,所以即便我去镇守,发生大战的可能性也不高。但是我听程统说,好像那一片白山黑水间有些神秘,万一有冲突,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所以你就留在京城,等我回来,虽然自从我们在一起后,聚少离多,但皇上心里也有数的,估摸着我在辽东住个两三年,等那里一切都稳定后,就可以回京了,到那时,除非北疆又起烽烟,不然我应该不会再四处征伐。北匈这一次被打得元气大伤,边境往后退了五百里,十几年内他们是绝对无力南侵的。” 顾绮罗一听萧江北的话,就明白他八成是要去辽东了。因在心里盘算了盘算,便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和你去辽东。”说完见萧江北急的要说话,她便一笑道:“你不用着急,先听我和你说。辽东那个地方从前我看书时也看过介绍,那一片白山黑水可是富饶无比,只是因为人烟稀少,所以不为人所知。女真人也好,各族部落也好,他们空守着那么多宝山,却不知怎样开发利用,因为他们太落后了。江北,我且问你,皇上也好,太子也好,包括诸多大人们在内,大家只知道女真和各族部落彪悍不安分,他们可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会如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番邦蛮子,都是天生反骨,还有什么话好说?”萧江北对这些辽东土著显然非常反感,也是,没有他们从中作乱,萧二爷也不至于新婚燕尔就要和爱妻分离。 顾绮罗摇摇头苦笑道:“听你的话就知道了,这是咱们大夏朝堂的共识。但我却不这么想。辽东地大物博,人口却稀少得很,各族部落加起来不知有没有二十万人,这让他们天然就受到了一种制约,虽然也是民风彪悍,却不似北匈那样国力强盛凶残贪婪,所以只能附庸大夏,成为我大夏子民。可是他们太落后了,我想皇上和各位大人们也没有把这些番邦真正当做子民来看待,每一年朝廷都要从辽东索取大量的鹿茸人参貂皮等贵重东西,却鲜少看见有人为他们考虑打算,那些驻守辽东的官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证大夏移民的安全,镇压女真和各族部落,让他们不敢起反心。我说的没错吧?” 萧江北沉思点头,看着顾绮罗轻声道:“究竟要说什么?” “就是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女真和各族部落身为我大夏子民,却每每犯事,不肯安分?叫我看,这不是他们天生反骨,刚才我说了,他们从千年之前就已经归属中华,所以不可能像鞑子那样凶狠甚至是挑起战争,但这是在他们没被逼急的情况下,一旦只知道榨取他们的价值却不肯给他们相应的报酬,那距离官逼民反也就不远了。说到底,他们心中是把自己当做大夏人的,然而当地官员和朝廷的做法,却又让他们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大夏子民不一样,关内移民只要勤恳做事,就能吃饱穿暖,将来辽东发展,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火。但那些女真和各族部落呢?有人想过他们吗?他们一如既往的贫穷落后,辽东发展与否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尤其在对比关内移民的生活后,他们心中能没有想法?凭什么都是大夏子民,可待遇却是天壤之别?萧江北,如果换做是你,你心里会没有怨气吗?你能老老实实的逆来顺受?” 萧江北眼睛一亮,拉住顾绮罗的手笑道:“难怪连太子殿下都夸绮罗是个奇女子,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果然和人不同,却是正中要害。既然这样说了,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现状?” 顾绮罗笑道:“我有办法有什么用?关键是要看皇上和朝廷怎么做,我刚刚已经把根本问题指了出来,剩下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啊。” “说说看。皇上让我们踊跃建言呢,可我之前因为对那些番邦生气,脑子里只有一个‘杀’字,”萧江北说到这里,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道:“人人都说我文武双全,今日才知,和绮罗一比,我真真正正就是个草莽武夫。好绮罗,你就一下子把话说明白了,回头我好写建言去,也许这份儿建言就能起大作用,到时候我就不用去辽东了,岂不好?”L ps:嗯,现在大家都明白绮罗来萧家后会和谁斗了吧?吼吼吼,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二章:王玥儿 顾绮罗道:“这个建言应该由太子殿下来写。且你想着因此可以去辽东,这只怕是不行,你要知道,落后的人不安分,但如果骤然富贵,巨大的利益也会让他生出贪心。说到底,这些人到底不能如真正的大夏子民一般,他们心中对大夏有归属感,却也知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他们并没有和大夏真正的融合在一起,这样一旦膨胀起来,为祸不小。” 萧江北若有所思,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对付这些女真和其它部落,要一手举着大棒子震慑,一手给两颗糖果让他们尝到甜头,如此恩威并施,才能让他们真正对大夏产生敬畏?” 顾绮罗重重一点头:“没错,夫君真是聪明。不过这样做,不是为了对付女真和各族部落,而是为了真正的发展辽东,让那一块富饶的土地可以千秋万世为天下万民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让各族和女真与移民去的大夏人真正融合为一个整体,如此,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道。” 她一边说,萧江北就不住点头,然后他猛然直起身,目光兴奋,握拳道:“绮罗,你说的这些真是太重要了,我这就去找太子殿下,把你的话告诉他。” “哎,你等等。” 顾绮罗一把拉住他,微笑道:“现在,你让不让我和你一起去辽东了?” “唔,这……还是不一定的事儿呢,也许到时候……我也不用去……”萧江北支支吾吾,一下子就让顾绮罗明白他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因便气道:“你不去就罢了,但你若要去。那我就一定要去。” 她见萧江北要说话,便挥手道:“不要拿那片大地上的什么神秘来说话,辽东有什么神秘的?不就是萨满吗?其实没什么,那不过是一种文化,根本不像苗疆那般神秘诡异。而且你说过,皇上要重开市舶司,要把目光放在海洋上。如此一来。就等于开通了一条贸易之路,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辽东的土地和特产无比富饶。我要过去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这是在发展我的事业,你不能拒绝。” “好吧。” 顾绮罗都扯到创业这样的高度上了,萧江北还能说什么?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然后匆匆离去。 这里顾绮罗想着将来的事业前景,心中也是一阵阵激动。杏花便笑道:“坏了,都怪二爷,带来这么多的好消息,这下奶奶又要做白日梦了。” “没有梦想的人生是惨淡的。苍白的。”顾绮罗一挥手,哈哈笑道:“你们奶奶我如今是踌躇满志,哈哈哈。我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我们萧顾财团的生意遍布天下。” “萧顾财团……什么意思?”春雨有些发傻。却听杏花淡淡道:“没什么,应该是在说胡话。”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秋容的声音响起道:“奶奶,外面有一位姑娘,说是您的旧友,叫做王玥儿……” “咦?玥儿来了?” 顾绮罗连忙站起身,对杏花道:“好久没见她了,之前我最低潮的时候,只有她对我仍是一如既往,这会儿我该亲自去接她,这是我成婚后第一个上门探望的朋友呢。” 一边说着,便出了门,往西角门来,路上却见到萧东海,他正在一株梧桐下仰首望树,面上许多感慨之色。顾绮罗觉着奇怪,因整理了下衣裳,就上前拜见,却见萧东海怔忡了一会儿,似是才反应过来,和她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去忙自己的。 顾绮罗将王玥儿迎进大门,王玥儿仍是过去那样活泼开朗,叽叽咯咯说着话,顾绮罗留意了一下,回来路上却不见萧东海了。 两人到屋里落座,王玥儿这才道:“顾姐姐,小妹对你的敬仰之情就不多说了,过去说过很多次,你是我们脂粉里的英雄,让那些昂藏男儿都要刮目相看……” “行了行了,不就是开了两家百味馆吗?用得着见一次说一次?”顾绮罗连忙摆手阻止她,却听王玥儿笑道:“不止百味馆,如今谁不知道?桃花班是你手下的戏班子,他们的黄梅戏在京城独树一帜,如今可算是红透大半边天了。” 顾绮罗摇头道:“他们不过是住在百味馆罢了,并不是我手下的戏班子,这是谁传的谣言啊?也太不负责任了,你不要信。” “反正你和二哥哥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这点不假吧?”王玥儿分辩,见顾绮罗要说话,她就一抬手道:“不过我今儿来不是为了和大姐姐说这些的,大姐姐,我有一件重要的正经事,想来想去,只能找你合作。” 顾绮罗笑道:“哟,真是长大了,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什么事啊?可是要让我给你挑个婆家?” 王玥儿翻了个白眼,强烈表达了一下她对找婆家这种事的不屑一顾。然后才笑道:“自然不是,大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每天在家里听我娘念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说完她就探过身子,神秘兮兮道:“二哥哥有没有和你说过皇上要重开市舶司的事?” 顾绮罗心中一跳,暗道这王玥儿的祖父真不愧是皇上信任的老臣,这事儿她也知道了。因点头道:“今儿他和我提了一句,怎么了?” 王玥儿笑道:“如果没有意外,苏州的市舶司大概会派我爹爹去主事,到那时我也要随爹娘一起前往苏州。大姐姐,你经商最在行了,不然百味馆也不会短短时间内就赫赫有名,所以你应该也明白市舶司重开的意义,那就等于是开通了海上的丝绸之路,到时候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运到番邦,从番邦运回来香料和贵重物品,这中间的利润,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顾绮罗心中一跳,面色也郑重了些,就见王玥儿一拍手,嘿嘿笑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和姐姐联手,在这一次大机会中分一杯羹,有我老爹这个职位在,只要他帮着行行方便,我们就可以占尽先机。我已经告诫过我爹了,千万不要贪图那些地方上富商巨贾的孝敬,虽然肯定好多钱,但那也都是无穷的祸患,不如姐姐的人在明,我在暗,咱们这样配合着赚钱,以姐姐的头脑,我再虚心学习着,相信就算是面对那些富商巨贾,咱们也有一争之地,姐姐觉得如何?” “好,难得妹妹生于富贵,竟然能有这份儿见识。”顾绮罗欣慰点头,这就算是答应了,只把王玥儿乐得合不拢嘴,一对小虎牙闪闪发亮,挥舞着手臂道:“太好了,只要有姐姐帮我把关,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的太早了,士农工商,商人从来都不入流,闺阁女孩儿们避之唯恐不及,你却还要往上闯,不怕将来嫁不出去?”顾绮罗取笑着她,却见王玥儿撇嘴道:“切,谁管那些纨绔子怎么看?他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呢,一个个除了斗鸡走狗败光家业外,还会什么?真正的好男人就该向二哥哥那样顶天立地。想当日,大姐姐也是被人议论的体无完肤,结果二哥哥还不是坚定不移?除非再有这样的男人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宁可不嫁。” “喂!妹妹你的标准不要太高啊。”顾绮罗哭笑不得:“这世间像萧江北的男人能有几个?你拿他做标准,真可能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啧啧啧,看姐姐这得意劲儿,真是一点儿都不遮掩啊。”王玥儿扑过来挠顾绮罗,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她才一掠发丝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眼中当然二哥哥最好了,怎么知道我将来就不能遇见最好的人?这世上的好男人又不是只有二哥哥一个。” “好好好,是我失言。”顾绮罗连忙举手投降,然后郑重道:“妹妹善良活泼,长得又漂亮,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男人和你白头偕老。” “哈哈哈,这话也就大姐姐敢和我说,其他人都把这个当做淫词艳语呢。”王玥儿毫不顾忌的笑着,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凑过去神神秘秘道:“对了,那个林正南,你知道吧?” 顾绮罗对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了,连忙道:“就是成婚日把我三妹妹扔下扬长而去的那个?他也是个厉害的,怎么了?” 王玥儿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怪怪的,喃喃道:“前两天和二姐姐一起出去的时候偶然遇见他,他还上前和二姐姐说了几句话,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一样的走掉,可他竟然特意上前了,大姐姐,你说,该不会他看上了二姐姐吧?” “什么?”顾绮罗吓了一跳,然后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要我三妹妹,却又想娶我二妹妹?哪有这样的事?若是他心存报复或者戏弄……”说到此处,她的目光蓦然犀利起来,冷冷道:“如果他真是存了这样心思,我必定不会放过他。”L ☆、第一百四十三章:当头一棒 王玥儿连忙道:“姐姐这是多心了,林正南有多大胆子?敢戏弄报复二姐姐。就算是戏弄报复,也该去找三妹妹,至于你说的抛了妹妹娶姐姐这种事,其实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过,若男方势力就是很大,女方也只能忍辱了。但他这个却又不一样,他当日可是占着理的,是你们太太和三妹妹做事太无耻狠毒,那种算计哪个男人能忍得了?更何况林正南在京城这些富贵子弟里,还算是名声不错的。” 顾绮罗沉吟了一会儿,仍是摇头道:“这件事怕是不成。上次我去见侧妃娘娘,娘娘也说过好几个人家有意结亲,只等打听了准信儿,好让我回去和姨娘说呢,林家到底和我们家有过那么一段恩怨,很难再成亲家的。” 王玥儿点头道:“姐姐说的也是,不过这事儿主要还看林家,他们若还上门求亲,到时丢脸的是他们。” “所以了,又有哪个男人肯这样不要面子?”顾绮罗摊摊手,接着又和王玥儿商讨了一下市舶司重启后她们的贸易计划,只听得小姑娘两眼放光,只说今天听得一席话,比她读十年书都有用。眼看将近晌午,顾绮罗留她用饭,她不肯,说这几日祖父不爱吃饭,都是她陪着劝着,因此到底还是告辞离开了。 顾绮罗亲自送出门去,回来后就听杏花笑道:“姑娘真是不厚道,原本王姑娘就把您当榜样一般看待,结果你还说了这样一番话,万一让人家对你生了无限崇拜之心,王老祭酒还不气死?” 顾绮罗笑道:“你们莫要看她是一个小姑娘,这孩子不简单。她若肯学,并且不肯半途而废的话,将来定是商路风云上一颗明珠。” 话音落,就见秋晴走进来,对顾绮罗道:“爷还没有回来,奶奶要不然先用饭?这会儿都快过晌午了。” 顾绮罗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天色。沉吟道:“再等一会儿。若他还不回来,我们就先吃吧。” 秋晴连忙笑道:“爷从前去太子府,经常也在那里留饭的。奶奶很不用等他。” 杏花眼睛就微微眯起,正要说话,就听顾绮罗笑道:“行,既然这样说。那咱们就先吃,不用等他了。我还真觉着有些饿。” “好,那奴婢去传饭了。”秋晴说完,就满面笑容的离去,看她走远了。杏花才冷哼道:“这分明是包藏了一颗祸心,奶奶怎么还答应她呢?万一二爷兴冲冲赶回来要和奶奶一起吃饭,结果发现奶奶先吃了。会是什么心情?” 顾绮罗满不在乎道:“能有什么心情?你们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在边疆时,吃饭都是直接往嘴里倒的。你以为他会在这种事上计较?秋晴一直贴身服侍萧江北,竟连这些都没摸透,可见平日里心思都用在了什么地方,这样人,就该给一棒子让她彻底死心,以后安安分分老实生活。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然你想想,她天天就这么琢磨着怎么能当上通房丫头,却又求而不得,得多痛苦。” “是,我们奶奶最善良仁义了。”杏花哈哈一笑,换来顾绮罗一个白眼,听她咬牙道:“你这明褒暗贬的口气什么意思?再敢这么说话,小心我日后不让你去百味馆见曾远。” 杏花一愣,不明白顾绮罗怎么突然提到曾远,就算要威胁自己,似乎也该用出门看父亲来威胁吧?但旋即她就明白顾绮罗为什么会这样说,当即脸就“腾”地红了,没想到自己把心思掩藏的这样深,从来没有出口过,竟然都被奶奶看了出来,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不去就不去,见他又如何?不见他又……又如何?他是春雨的哥哥,又不是我哥。”杏花嘴硬,只是说完后她就红着脸出门而去。 “果真被我猜中了。”顾绮罗坐在椅子里微笑自语:杏花这桩心事其实掩藏的很好,连她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感觉,觉着这丫头每次去百味馆似乎都格外高兴,而且必然要穿戴素日里舍不得的衣服首饰。她到底是穿越女,受过那么多言情小说的熏陶,心里就有点谱儿了,今儿这么出其不意的一试探,果然杏花猝不及防之下,就中招了。 “唔,其实也很相配的嘛,一个是我左膀,一个是我右臂。杏花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和我提呢?她在怕什么?”顾绮罗轻声自语着,忽听外面秋晴说饭摆好了,于是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施施然踱步出去。 果然,饭吃到一半,萧江北回来了,刚进院门,就看见秋晴正在剪藤架上的金银花,见他回来,忙迎上前笑道:“爷怎么这个时候儿才回来?奶奶饿了,都先吃上了,您在太子府用过饭了没有?若是还没用过,那奴婢现在就去厨房传一份儿饭。” “不用,我和绮罗一起吃就好。”萧江北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然后大步上了台阶,剩下秋晴呆呆站在原地,手里装着金银花的篮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进了小厅,就见顾绮罗站起身来给他盛了碗米饭,笑问道:“秋晴说你去太子府一般都会留饭,怎么今儿个竟破例了?我饿了,就没等你。” “姐姐倒是要留我吃饭呢,我没答应。一是为了回来和你一起吃;二来太子妃的弟弟也在,那是个不成器的,我瞧不上他,又不能给姐姐添乱,所以不如回来。你饿了就先吃嘛,以后也记着这样做。” 萧江北从顾绮罗手里接过米饭,坐下来看了一眼桌上菜肴,不由笑眯了眼睛道:“你是把百味馆的秘方传给厨房了?这鱼香肉丝和京酱肉丝不都是百味馆的招牌菜吗?” “现在京城里还有不会做这几样菜的厨子吗?招牌菜?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要就指着这个收人家一桌一百两银子,百味馆早人人喊打了。”顾绮罗笑着说道,看萧江北大口扒饭的模样,心中柔情四溢,因笑道:“你喜欢吃这个,改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新鲜菜肴。” “好啊,多谢娘子顾惜。”萧江北开心大笑,然后又道:“你也别说京城厨子都会做这个了,我也去别的酒楼吃过,都不如百味馆的正宗,你必定还有秘方没被人得去。” “那是自然了,这个又不是什么药方医术,要发扬光大才能惠及万民,我当然要敝帚自珍一些看家本事。”顾绮罗淡淡一笑:百味馆的厨房是真正的重地,到现在都是信得过的人在掌勺,秘密就是按照她的方子配出来的几样调料,但其实这调料并不全,如今她在期待着市舶司重开,到那时,也许大洋彼岸的一些调味品或者土特产能够运来,那她的百味馆就真是如虎添翼了。 “果然无商不奸。”萧江北扒着饭感叹,被顾绮罗一枚眼刀扫中,听她阴恻恻道:“嗯?爷说什么?妾身没有听清楚。” “啊,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娘子秀外慧中足智多谋,巾帼不让须眉……”堂堂战神在谁面前拍过马屁?此时一见老婆发威,立刻送上两句好话,可见夫纲岌岌可危。 用完午饭,李氏就派人来请顾绮罗过去,她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去到才知只是女孩儿们聚在一起,所以找她来说话。 顾绮罗有些奇怪,她身上事情一大堆,今天王玥儿一来,又要为将来的贸易生意做准备,哪有闲心说话?不过几个小姑子都围着她,彭樱桃也端庄坐在那里微笑看着,自然是不好离去,因慢慢旁敲侧击,过了一会儿才弄懂这些人的目的,原来都是想着百味馆的宴席。 顾绮罗哭笑不得,因连忙道:“原来是为这个,何必拐着弯儿说呢?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请你们去吃过一顿饭,恰好樱桃妹妹如今在咱们家,不如咱们明日一起去百味馆吃一顿,如何?” 众人自然欢欣叫好,李氏便道:“就咱们几个,人也不多,不如再把府上几位姑娘叫过去,大家一起也热闹。” 顾绮罗笑道:“好啊,咱们也去问问几位姨娘,她们若是愿意去,就一起。” 话音未落,就听萧静悦道:“我听说百味馆的宴席都是预定的,一般都要提前一个多月才能订上位子,嫂子别为了招待我们,得罪了别的客人,咱们是自家人,怎么还不好说?就等等也是应该的。” 顾绮罗道:“放心,咱们不去前面饭厅里吃,到后面园子里,那里也有一个花厅,平日里不招待客人的,如今是咱们自己家人,用那个最合适,让杏花帮着李老爷子,他也就不用很累了,唔,正好明日是添彩日,咱们赶得倒巧。” 众人一听,皆是欢呼雀跃,彭樱桃好奇问道:“什么是添彩日?” 萧江中就坐在她旁边,此时听她问,便连忙抢着解释道:“添彩日其实是添菜日的谐音,嫂子的百味馆之所以能盛名不衰,就是因为每个月的初一都会添三道新菜。京城那些酒楼就算能偷师,可这添菜日一出,每个月都有新鲜菜肴,他们也比不起啊,如此才能保住百味馆的威名不堕,如何?这京城第一饭庄可是名副其实吧?”L ps:虽是小把戏,可这样就戳穿了,秋晴不服啊,不过很可惜,咱们绮罗就是专治各种不服,哈哈哈!求月票推荐票嗷呜 ☆、第一百四十四章:治病 彭樱桃惊讶道:“果然厉害,怪道我在路上就经常听人说百味馆,我还纳闷这里的酒席怎么这样贵,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一旁萧静舒笑道:“那当然了,原本这添菜日每桌酒席也是一百两银子,不过如今变了,每个月的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里每桌宴席是二百两银子,因为三天时间,那些酒店再怎么也不可能就偷去手艺,所以吃的就是这个独一无二。” “二百两银子?”彭樱桃惊叫,小声道:“这快比得上我爹爹一年的俸禄了。” 萧江中冷哼道:“京城的达官贵人,哪里是姑父的两袖清风可比?就这样,还挤破了头呢。那些空有钱财却无门路的大财主要是能在这样日子里定下一桌酒席请客,简直就是烧了高香,多少有钱有势的人还订不到呢,百味馆不认这个,只认先来后到。” 大家很快就又陷入了对百味馆的讨论中,这边李氏就微微探身,对顾绮罗小声道:“你知不知道老爷的事?” “老爷什么事?”顾绮罗惊讶,只听李氏咳嗽了两声,方沉声道:“听说老爷今儿总是站在府里各处梧桐下,还特意回了一趟老宅,也是在那棵老梧桐下站了好久。” “这是为何?难不成最近京城有凤凰要安家?” 顾绮罗确实好奇,半开了一句玩笑,惹得李氏笑了一会儿,然后又咳嗽了一阵子,才摇头道:“我从前听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说过,老爷曾经有个远房的表妹,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喜欢那家人。就始终不肯去给老爷提亲,而那家人也是势利眼,后来就把那位表姑娘嫁给一个门第高的人家做妾了,再后来那家人出了事,女眷们都被发卖,老爷当时在边疆,等得到信儿赶回来的时候。对方早已不知被谁买去。是在那之后。老爷去江南时救了二爷的母亲,对方有意结亲,老太太也喜欢。这才成就好事,可是和那位表姑娘,终究天各一方了。” 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顾绮罗在心里评价着,一面问道:“然后呢?莫非老爷如今又遇见了那位表姑娘?可对方却已经嫁为人妇。两人只能‘车过卷帘劳怅望,梦来携袖费逢迎’吗?” “二奶奶说话真有意思。”李氏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老宅里那株梧桐树,当日是老爷和他那位表妹很小时栽下的,如今既然老爷总是看着梧桐树,想必是睹物思人了。就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却是因为什么又想起这件事来。” 顾绮罗在这一刻却是恍然大悟,轻轻一拍手。低声道:“我说呢,为什么老爷一直都没有续弦。家事只让一个姨娘掌管着,宁可惹人非议也不肯续弦,原来是因为这个。听说二爷的母亲当年是江南第一美人儿,结果老爷还是念念不忘那位表姑娘,真不知那位表姑娘是什么样的倾城国色了。” 李氏摇头道:“听说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就是清秀佳人,但有时候情到深处,什么颜色却是不重要了。” 顾绮罗见李氏的眼神这一瞬间有些奇怪,略微一愣便明白了,不由觉得好笑,暗道可不是?我如今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不过中上之姿,却让萧江北非我不娶,若只靠颜色,怕是想嫁他的人排到城门也轮不到我吧。 “这么说来,大概老爷是得到了她的一些消息吧,难怪昨儿表姑娘来了,姨娘说老爷回来后神思不属。”顾绮罗点点头,听李氏又咳嗽起来,她便关切道:“嫂子这身上到底是什么病?我来了这一会儿,听见你咳嗽了好几遍,莫不是这些日子受了热伤风?那可马虎不得,得赶紧治。” 李氏喘了几口气,苦笑道:“不中用的,我这身上是娘胎里带的毛病,到如今,就没有一个好受的地方儿。这些日子只是咳嗽,还算好了,若是别的发作了,或是腹痛难忍,或是喘不上气,或是浑身燥热生不如死,那些才真叫难过。也就是萧家的门风好,大爷待我仍如以往,他这些年的俸禄零钱,全给我治了病吃了药,连公中也带累了许多,我只说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偏偏又舍不下大爷,我只想着,若有造化,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让我照顾几年再死,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李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下面正说得热闹的女孩儿们全都愣了,立刻停了笑闹,都怔怔往这边看来,却听顾绮罗连忙安慰道:“都是我不好,一句话惹了嫂子伤心。论理,以咱们家如今的势力,就请一个太医来也不是难事儿,嫂子的病大概已经请过无数名医了,只是到现在究竟也不见好。既如此,何不再找几个大夫看看?兴许就遇到高人了呢?” 女孩儿们这才恍然大悟,萧江中便和彭樱桃低低解释李氏的情况,只听得彭樱桃也唏嘘不已。这里李氏勉强笑道:“这么些年,请医服药,哪一日断过?不必再请了,我也认命了,不是神仙转世,大概也治不好我的病。” “这可不一定。”顾绮罗郑重道:“须知高手在民间。我就认识一个大夫,说话有些刻薄,听说他那医馆前也是门庭冷落,但真真医术是高明的,明儿我就请了他来给大嫂子看一看。” 萧江中好奇道:“嫂子说的大夫是谁?既然医术高明,就是嘴巴刻薄些,也不至于门庭冷落啊。” 顾绮罗笑道:“我只记得他姓应,别的倒不知道,他的医馆我也不知在哪里,不过我的丫头杏花知道,回头我问了,让人去请他。” 话音未落,就听萧江中惊叫道:“嫂子说的竟然是应飞鸿?这可奇怪了,我怎么听说此人品格低劣,是个杀人不用刀的庸医,前两年闹出过好几条人命,这两年才消停下来,若不是新入京城不知情的,万万没人找他看病。” 顾绮罗讶异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让萧江中这一说,萧静舒李氏等人也纷纷想起来了,萧静悦便惊叫道:“是那个应飞鸿?难怪嫂子不知道,这两年已经没人提他了,可是当年,他在京城中的名声当真是臭不可闻,有几个让他治死了的家属险些去要他的命,可他手上有点儿功夫,又没人能抓住他的首尾,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还有这样事?” 顾绮罗是真的惊讶了,此时方明白当日顾府总管吕光的用心险恶,因便认真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的医术我是真正见识过的,说起来这还是歪打正着,不然我也不知道他的医术高明。不过你们说的这事儿倒是有些奇怪,世间庸医多了去,看见哪一个闹到他这样地步?” 彭樱桃道:“嫂子可是说,这应大夫之所以闹得臭名远扬,也许是别人故意为之?” 顾绮罗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其实咱们家的人应该最不受这个影响了,你们想一想当初二爷的名声,再想一想我的名声,都坏到了什么程度?” 萧江中道:“还真是这样,如此说来,嫂子不如立刻就派人去请那位应大夫,咱们也见识一下他的医术,若果然说的有道理,能帮大嫂子减轻病痛,岂不是好?” 顾绮罗欣然道:“好啊。”因就命杏花派人去请应飞鸿,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只听门外有婆子说应大夫到了,于是女孩儿们便都到了屏风后,顾绮罗和李氏只端坐在椅子中,萧江中在两人身后站着。 须臾工夫,只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清俊的男人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没有留须,形容举止中透着一股散漫慵懒。当即萧江中就有些皱眉,暗道难怪当日他让人贬的一无是处,这样大夫,真如大嫂子说的,会是一位名医? 这里应飞鸿也不问症状,只是看了看李氏面色,接着就在李氏身边坐了,在那垫了绢子的手腕上摸了一会儿脉,便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正要抬起手来,忽然“咦”了一声,手又按了下去,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手,对李氏道:“你这病症不简单,把绢子拿了,我再细诊一回。” “啊?” 李氏等人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要求,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应飞鸿冷冷道:“恕我自负说一句,你这病症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此前大概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大概没一个人能看明白,只因这脉象实在难察,若今日你不给我看个仔细,辨明病症好好调治一番,只怕会有短命之虞。”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这会儿即便怀疑他是危言耸听,却也顾不上了,因就都劝李氏取下帕子。萧府门风宽松,李氏也就从善如流,这一回应飞鸿足足诊了一刻钟的脉,方抬手而起,郑重道:“当真险得很,这脉太滑了,一刻钟只出现了两回,险些连我都蒙骗过去。”L ps:毒舌大夫又出现了,有喜欢他的同学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感激不尽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绮罗关切地问,就见应飞鸿清咳一声,翘起一条二郎腿,摆出一副长篇大论的姿态,沉声道:“大奶奶的脉象细数……” “这些都不用说,反正我们也听不懂,应大夫您就和我们说说大奶奶究竟是什么病症,要怎么治?” 顾绮罗不等应飞鸿说完就打断了他,顿时让对方黑了脸,冷哼道:“奶奶就不想求本溯源吗?” 顾绮*脆道:“不想,那是你们大夫的事,我不懂,求了又如何?你只要告诉我什么病症,能不能治,怎么治就行了。” 应飞鸿一看:好嘛,这位是一点儿求学精神都没有。当下难得上来的兴致也没了,站起身淡淡道:“大奶奶这会儿的症状乃是肺热所致,吃两剂方子就好。真正难的是她那先天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且听我说说病症,看你素日是否有这样症状?你常年身虚体弱,忽然症状上来,或是下腹坠痛不堪;或是身热气躁汗下不止;或是喘息剧烈难以为继……” 不等说完,李氏的眼睛已经亮了,连连点头道:“大夫真乃神人,您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这……这难道都是先天胎里带的热毒么?可是我年少时并不觉着怎样,是这几年越发重了。” 应飞鸿淡然道:“你青春年少时心思单纯,无忧无虑,这热毒只在你体内蛰伏着。随着你嫁人,你的心思多了,想要操心,然而心有余力不足,症状方渐渐显现。请遍名医不见好转,你岂有不急之理?越是焦虑,症状愈重,症状愈重,你就更加焦虑……” “就是说陷入了恶性循环?”顾绮罗惊叫一声,只见应飞鸿欣慰点头道:“二奶奶这话听着新鲜,确实一语中的。如此循环往复。此症自是缠绵难愈。如果今日你不让我详细诊治。证明此症,好用药细心调养,这之后又无人看破病症。那用不上三年,就可将你熬得油尽灯枯。” 众人听得悚然心惊,顾绮罗忙道:“这先天热毒如此厉害,既然症状明白了。应大夫可有医治之法?” “自然是有,不然我这么长篇大论的是要吓死人吗?”应飞鸿鼻孔向上冷哼一声。听得众人直翻白眼,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他嘴巴刻薄,二嫂子不过是关心下问了一句,也让他如此嘲讽。 “那就麻烦应大夫开方子吧。”顾绮罗松了口气。只要李氏的病能治,她才不管应飞鸿怎么说呢,又不是没见识过这厮的毒舌。 “成啊。”应飞鸿点点头。一面拿出帕子擦手一面似是漫不经心道:“她这个病不好治,方子上的药材多是稀奇珍贵之药。你们每年准备两万两银子吧,吃上三年,管保好了。” “什么?”不但是李氏,就是屏风后几个萧家的女孩儿也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两万两银子?从前萧府一年的各项开销也没这么多,而且还得吃上三年,那就是六万两,什么方子这么贵? “治我这病,竟然要六万两?呵呵,就是把那银子拿来打我这么大的人,也打出好几个了。”李氏咳嗽了一声,惨笑着摇头道:“罢了罢了,既如此,我认命了,就是两个我,也不值这些钱,这是要我们爷的命呢。” “大嫂子这是什么话?不管什么病,能拿钱摆平就好。”顾绮罗听李氏这话十分消极,连忙郑重说道:“就算是一座银山,打出十个你,那也终究是死物,能比得上你一个大活人?咱们家没这些钱也罢了,分明又不是没有,你在这里做什么铁公鸡呢?这要钱不要命的做派,也不怕应大夫笑话。” 李氏含泪摇头道:“弟妹,非是我要钱不要命,只是我们哪来这么多钱?若因为我一个人拖累了家里,我还活着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应飞鸿凉凉道:“你没有钱,可是你这弟妹有钱啊,萧将军之前在百味馆拍卖北匈贵品,得了几十万银子,谁不知道?这会儿三年花六万两,也值得你在这里擦眼抹泪的?” 李氏懵了,有心想说那是二房的钱,却听顾绮罗在一旁道:“就是,连应大夫都能看透这个道理,大嫂子竟糊涂了。你就放心吃药养病,自然不用你为钱烦恼,哭什么?莫说六万两,就是六十万两,咱们也得把你的病治好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吗?咱们一家人的情义,还比不上那冰冷冷的金银?嫂子也太看轻了我。” 李氏心中感动,有心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可一开口,竟是哽咽难言。忽听身旁应飞鸿淡淡笑道:“懂得情义无价的道理,这是镇北侯府之福,宅门之中,多是勾心斗角,偏你们家反其道而行,这家和万事兴,可知你们将来是有大造化的。” “咦?”顾绮罗惊讶转身,微笑道:“都说你嘴巴刻薄毒辣,怎么?竟然也会说好话吗?” 应飞鸿一翻白眼,冷哂道:“什么话?我嘴巴又不是刀子做的,我不会刻意说好话坏话,我只说实话。” “这倒是和我差不多。”顾绮罗笑,然后一摆手道:“那就请应大夫开方子吧。” 应飞鸿在桌前坐下,笔墨已经准备好了,他就刷刷刷开了张方子,然后站起身递给李氏的丫头,淡淡道:“按方服药,用法用量我都写明白了,十天后我再来复诊,看看效果如何,需要调整我再添减就是。” “好。”顾绮罗点点头,这里萧江中已经一把将方子抢了过去,待顾绮罗命丫头们将应飞鸿送出去后,他方凑到顾绮罗身边道:“二嫂,果然是些稀奇珍贵的药,照这个方子来吃,一年两万也未必够用。” 萧江中读书不成,但是于这些杂学之道却都有涉猎,于是顾绮罗也看了下方子,她从前没接触过医药,别的不知,却也知道这上面的百年人参,天山雪莲等都是罕见的珍贵药材,一年要花掉两万两银子真是轻飘飘的。 再回头,就见李氏趴在桌子上呜呜直哭,顾绮罗连忙安慰了一番,好容易让她止住眼泪,就听彭樱桃感叹道:“这些年,听多了大宅门里的倾轧事,似是大嫂和二嫂这样和气的,当真没见过,难怪应大夫说家和万事兴,将来咱们家有大造化。” 说完就听李氏笑道:“你既这样羡慕,将来不若也做咱们家的人,那你也就跟着有大造化啊。” 彭樱桃先是一愣,接着醒悟过来,不由得跺脚道:“大嫂子还是操心你自己的病吧,好好儿养着,莫要辜负了二嫂的这番心意和银子,拿我来打趣什么意思?” 众人都低头偷笑,独独萧江中闹了个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打发小厮去买药。”说完便要往外走,却听身后众人都笑起来。虽然彭樱桃来到萧府只有一天多,但两人的亲密和气大家都看在眼里,幼时青梅竹马还说得过去,如今都大了,还是这样,可不就引人深思呢。李氏也知道许太君心里是有这个意思的,所以这会儿方以开玩笑的方式将这层窗户纸捅了一下。 当下萧江中听见众人笑声,更是羞窘,眼看就要迈出门去,只听顾绮罗笑道:“你站着,这钱不用公中出,你跟春雨去我房里,让杏花先拿一千两银子给你买十天的药,应大夫不是说十天后来复诊吗?咱们就先吃上十天看看效果如何?” “好嘞。”萧江中痛快答应一声,春雨也连忙出门,带着他往二房而去。 当天晚上,萧府大爷萧江南亲自来到二房,郑重谢过了萧江北和顾绮罗,此前萧江北已经得顾绮罗告知事情经过,见兄长含愧感恩,他便郑重道:“大哥无需如此,你我是兄弟,自然应当相互扶持帮衬,大嫂的病能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区区银钱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担忧,都包在我和绮罗身上。” 萧江南和萧江北并非同母所生,然而两兄弟一文一武,素来和睦,如今有了这样一件事,倒当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热了。 待送走萧江南,顾绮罗便笑道:“刚刚那几句话说的真是掷地有声,连我都忍不住喝彩,不是向来都不会说话吗?怎么这会儿却这样能说了?” 萧江北笑道:“会不会说话,也分什么时候,看是对谁说的。别人不知,难道娘子还不知?我轻易不说话,一旦说了,也可以舌灿莲花的。” “呸!这就自吹自擂起来了。”顾绮罗笑,忽见萧江北面色一整,郑重道:“或是七月末,或是八月初,我大概就要去辽东了,绮罗,你真的决定了吗?要跟我一起去辽东?” “当然了,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更改过?”顾绮罗眼睛一亮,见丈夫眉头紧锁,她便拉了对方的手笑道:“你也别把辽东想的太坏,我和你说,采参,打渔,买地,射猎,冰灯,我们的乐趣多着呢。”L ps:嗷呜,就快换地图了,撒花,有月票推荐票的同学们不要忘记投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决然 听顾绮罗这样一说,萧江北也就不反对了,说到底,他当然不舍得顾绮罗,只是担心妻子去辽东会发生什么危险,何况那里又是苦寒之地。如今经过详尽了解,发现辽东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恐怖,而是十分富饶美好,而顾绮罗也不惧酷寒,反而十分期待那些充满乐趣的生活,他自然也就乐得顺从妻意。 二房要拿巨款给李氏治病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府里,上至许太君,下至丫头小厮们,无不交口称赞,尤其是去了百味馆后,几个女孩儿和当日去的丫头们逢人就说顾绮罗的好,不过一个月,整个镇北侯府上下已经将这位新鲜出炉的侯爷夫人当做了主心骨,无比的喜爱敬佩,哪怕真正处理家中事务的还是香姨娘。 时光匆匆,眼看就到了七月中,萧江北前往辽东任辽东总兵的旨意也下来了,因为女真以及各族部落与关内移民和官府的对立情绪日益严重,所以皇帝难得的不近人情了一把,让萧江北携带家眷三日后便赴任,竟是连和家人一起团聚过中秋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从得到了准信儿,顾绮罗就已经将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府里也不用她操心,萧家的气氛是很好的,没有什么明争暗斗,香姨娘管家也是井井有条,李氏的病吃了应飞鸿的药也有了很大的起色,许老太君和萧东海的身体都十分健康,彭樱桃在府中的生活也十分幸福,她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如今她悬心的只有一件,那就是顾兰绡的婚事,前两日萧家二姑娘已经定了人家,而顾兰绡的亲事始终没定下来。此去辽东。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大概也回不来,若不能把这二妹妹的亲事给解决了,会是她一块心病。 幸好圣旨下达第二天,太子府那边也送来消息,只说寿宁伯的次子如今到了婚配年龄,萧侧妃暗中打探了一下,听那意思。倒是愿意和顾家结亲的。也不挑什么嫡庶。 显然萧侧妃也明白顾绮罗的心事,所以赶着这会儿把信儿给她送了过来。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虽然寿宁伯次子也是庶出。但顾绮罗打听过,那是个实诚的少年,不似其他纨绔整日里就是斗鸡走狗的。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于是第二天顾绮罗就回了娘家。一是拜别周太夫人和顾明阳庄姨娘等人,二来就是为了顾兰绡这门亲事。 庄姨娘听了这消息。倒是十分欢喜,却不料竟在顾兰绡那里碰了钉子,女孩儿垂着头,只说自己不愿意这么早嫁人。其它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把一向沉稳端庄的庄姨娘都气得骂了娘,但顾兰绡就是咬紧了嘴唇不松口。 顾绮罗也觉得奇怪。她知道这二妹妹肯定是有事儿没说出来,不想这么早嫁人?开玩笑。对方今年都十七了,亲还没定,能不着急吗?这理由真是太蹩脚了。 正奇怪着,忽然想起当日王玥儿离开京城前在萧府和自己说的话,她心中惊讶,虽然有些不敢信,却还是柔声问道:“二妹妹可是心里有了中意的人?你不妨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她有什么中意的人?一个女孩儿家家,她能懂什么好坏?”顾兰绡尚未说话,庄姨娘便抢着说道。于是顾绮罗就明白了:庄姨娘绝对知情,能让这个开明母亲如此反对的,那顾兰绡的意中人定是林正南无疑了。 因迟疑了一下,顾绮罗方沉吟着道:“二妹妹的事情,玥儿没走的时候我听她提过一句,你……可是真对那林正南有意?” “姑奶奶不用管她,她是失心疯了,我白教导了她这么大。”庄姨娘一听,连顾绮罗都知道这件事了,不由面红耳赤,恨铁不成钢的道。 “姨娘也不要这样说,二妹妹的性情我们都知道,她不是那种被人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能哄骗了的人。”顾绮罗安慰庄姨娘,然后又转头问顾兰绡道:“二妹妹,你可是心意已决?” “是的大姐姐,我心意已决,我……我觉着和他志同道合。”顾兰绡终于抬起头郑重说道,这些日子为了此事,她和母亲闹过许多次,还挨过父亲的训斥,然而却不肯改变心意,如今顾绮罗专门为自己的婚事回来了,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你想都不要想。”庄姨娘大吼一声,拍案怒道:“你自己说,寿宁伯府的公子,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林正南?他们家不就是有钱吗?有钱又如何?难道必定就会有德行?你吃过的饭还没有我和你爹吃过的盐多,能有多少阅历?就张罗着学那些大逆不道的要自己做主婚事?告诉你,办不到,婚姻之事我和你爹说了算。” “姨娘稍安勿躁,待我来问二妹妹。”顾绮罗笑吟吟看着庄姨娘,心想看看,做父母的总是觉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儿女好,以这个名义,哪怕有时候好心办坏事儿也要一意孤行,连庄姨娘这样疼爱儿女的,这会儿都忍不住露出封建家长的独裁嘴脸了。 “大姑娘一定要好好儿劝劝她。”庄姨娘拿着帕子抹眼泪,呜咽道:“气死我了,我竟然说不动她。” “姨娘何必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妹妹这么大了,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这是好事儿,总比事事都还要依靠父母的好。”顾绮罗又劝了一句,方转头正色对顾兰绡道:“二妹妹,是那林正南先追求的你吗?你们可曾私定了终身?” “没有没有。”顾兰绡吓得连忙摆手,也郑重道:“虽然我们彼此有意,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他也曾让他们家来我们家提亲,但爹娘不同意。”说到这里,顾兰绡的声音低了下去。 顾绮罗一怔,纳闷道:“我记得他家老太爷不是重病吗?那会儿就说熬不过两个月了,难道如今好了?” 庄姨娘冷哼道:“可不是?说是从哪里淘澄来了一支千年老参,又请了一个好大夫,生生给救过来了。叫我说,什么好大夫千年人参?也许当日他们家就是和太太串通的。” 顾绮罗笑道:“这不能,串通了的话,又怎会扔下花轿?若是一开始商量好的,那更不可能,太太难道肯让三姑娘落得这样下场吗?这点倒是姨娘多心了。” 庄姨娘哼了一声,没有多说,反正她就是担心林家动机不纯,虽然林正南当日扔下花轿扬长而去的行为她在心里也十分欣赏,可一旦对方要做自己女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绮罗又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上一次虽然是太太和三妹妹的阴谋,但她们怎么说也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让林家丢了那么大脸,他们如今还能来提亲,可见这位二少爷在家中是掌着权柄的,不然他父母怎也不会答应他。” 顾兰绡道:“南哥很聪明,做生意读书都是好料子,所以他家里从他爹娘和兄弟姐妹,如今都以他马首是瞻。” 顾绮罗正色道:“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了。二妹妹,你要仔细想好了,他或许是真心喜欢你,那没的说,你嫁过去,锦衣玉食一生幸福;可一旦他是包藏了祸心,你这辈子就毁了,你明白吗?” “大姐姐,我明白的。”顾兰绡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沉声道:“虽然我觉着我不会看走眼,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敢完全就断定他是不是包藏祸心,若这是一场赌博的话,我只能说,我的赢面很大。姐姐,我想赌这一把,赢了,便幸福一世;输了,就血本无归,吃苦受累煎熬折磨我都认了,不后悔。” “我看你是疯了,现成的伯爵府公子你不要,非要一个商人家的儿子,放着稳赢不输的不要,非要去赌,你不是疯了是什么?”庄姨娘眼泪都下来了,却见顾兰绡也忍不住流泪道:“娘,道理我都明白,可……可谁让我对他交了心?若是和他在一起,哪怕赌输了,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若是嫁了伯爵府的儿子,即便锦衣玉食,可我这辈子终究也是死水一样了,且这对那寿宁伯府的二公子公平吗?谁愿意自己妻子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姑奶奶,你看……”庄姨娘转头看顾绮罗,却听她沉声道:“姨娘,二妹妹既然说出这番话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既如此,不如成全了她,如她所说,就算输了,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不后悔,更何况她也说了,赢面还算大的。二妹妹从不是那冲动坏事的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大姐姐……” 顾兰绡一下子就哭出来了,而庄姨娘却是面色惨淡,沉默着不肯做声,却听顾绮罗又道:“我知道姨娘是盼着二妹妹好,可有时候,好心不一定就会办好事儿,姨娘可还记得?当日萧江北战死的消息传来,连祖母都和当日的太太联合起来逼迫我,你说她老人家不是为了我好吗?可最后如何?我若是不肯坚持,我这会儿是什么光景?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姨娘向来精明,但你不能保护二妹妹一辈子,她长大了,前路得她自己去闯。你这个做娘的,在她背后支持她,鼓励她就好,你应该告诉她,若是成了婚不如意,就是拼着被休,回家来养老,也不要在林府受气,你要让她知道,这个家,是她永远的靠山和港湾,只要她需要,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L ☆、第一百四十七章:队伍壮大中 顾兰绡瞪大了眼睛,任眼泪横流,而庄姨娘则张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姑奶奶,这……这……” “这样的话姨娘没听过吧?”顾绮罗微笑道:“我知道,人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我偏偏不这样认为。女儿又如何?也是顾家的骨血,血脉相连,又怎会是水?姨娘如今为二妹妹操碎了心,难道因为她嫁出去,你就可以不闻不问了?”说到这里,见庄姨娘猛地摇头,她方笑道:“这不就得了?都是盼着儿女好,何必非要说些赌气的话?说什么‘你自己酿的苦果就自己吃’之类的,一旦儿女真的赌气吃这枚苦果,最心疼的还不是做爹娘的?” “姑奶奶的话,当真是至理名言。”庄姨娘叹了口气,激动的情绪因为顾绮罗这番话而平缓了不少。顾绮罗便趁热打铁道:“今晚我留在家里,和爹爹说一说这件事,然后和二妹妹一起睡,和她说一说出嫁后该注意的一些事,我就要和江北去辽东了,路途遥远,怕是两三年回不来,趁着这会儿,把我一些心得体会和妹妹说的。” “姑奶奶是最聪慧的人,听了你的话,二姑娘定然有大长进。”庄姨娘擦擦眼泪,等于同意了顾绮罗的提议。 不得不说,如今顾绮罗做了侯爷夫人,在顾家的话语权也是拔高了一大截,就是顾老爷,起先对林家也有怨气,却在她的劝说下改变了主意。顾兰绡更是感激不尽,姐妹两个说话到半夜,顾绮罗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二姑娘这里看着朦胧月光照着大姐姐的脸,脑海中不禁就回忆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此时她无比庆幸在那个秋日里,自己对这大姐姐生了好感和欣赏,从此后姐妹俩互相扶持着,走过那些风雨。 两日后就要启程,顾绮罗自然十分忙碌,第二天从顾家出来了,便赶到百味馆。恰逢曾远和钟春风正和李老爷子桃花班主等人坐在一起说话。见她来了,众人连忙纷纷起身打招呼。 顾绮罗坐下,也不让人上茶。只微笑道:“我很快便要去辽东,所以今儿来安排一下。苏州广州泉州的市舶司已经重新开启,这三条路上的贸易线将会慢慢形成,最先是苏州。这些曾远都是知道的。如今我和二爷又要去辽东,我有意在辽东和京城也建一条贸易线。京城和江南的线有玥儿,可这北边的线我一时没有人手,想让曾远你来主理,你觉得如何?” 钟春风哈哈笑道:“曾远你还不赶紧谢谢二奶奶?这是提拔你呢。从今以后你这个百味馆的小掌柜,可就要变成北域商路上的一个大掌柜了。” 曾远却是大惊失色,连声道:“我……我怕不行啊奶奶。这个……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再说我这么年轻……” “有志不在年高。”顾绮罗打断他的话。随意道:“咱们也不能一口吃下胖子,一下子就把这条贸易线给建立起来,你边学习边建立,这一年多,你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曾远抹汗道:“可我这是打理百味馆,还算不吃力,若是去建立贸易线,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我倒不是想偷懒,就是怕辜负了奶奶的期望。” 顾绮罗笑道:“见微而知著,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我的眼光。” 曾远苦着脸道:“我本来很相信奶奶的眼光,但如今好像有点怀疑了。” “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春雨嘛。”顾绮罗气,曾远见她是打定了主意,无奈之下,即便心怀忐忑,也只好答应下来,旋即又忧虑道:“我走了,这百味馆怎么办?” “石贵在这里呆了一年多,应该对各项事务也熟悉了,你就把百味馆交给他。”顾绮罗转向石贵,微笑道:“从今儿起,你就是京城百味馆的总掌柜,每个月的新菜菜单到时候我会派人送过来,李老爷子是此道高手,他一看就能做出来了,不用担心。” 石贵还在那里想着等下要好好恭喜曾远呢,不成想转瞬间自己脑袋上也砸了一块大馅饼。这里钟春风一看众人都有了结果,也连忙凑到顾绮罗面前,嘿嘿笑道:“我早就听说关外风光和关内不同,读书人理该行万里路,我正好要去看看,奶奶这一次带上我吧。” 顾绮罗道:“你跟着添什么乱?难道去辽东写剧本吗?” 钟春风傲然道:“看奶奶这话说的,难道我只会写剧本不成?老实说,我这辈子对功名已经淡泊了,对那个官场也早已看透,不想跻身其中,然而好歹我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这一次萧将军被委任到辽东做总兵,除了那些勇武将军士兵外,他也该需要我这样一个谋士,再者说,就是曾远也得有个帮手不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当个跑腿的,我也比别人可信啊。” 顾绮罗哭笑不得道:“谁敢把你这大才子当做跑腿的?辽东可是苦寒之地,如今就快入冬了,就你这吃一头肥猪都长不上一两肉的身子,能受得住那份儿严寒吗?” “怎么受不住?我从前还有露宿街头的经历呢,都没冻死。”钟春风连忙向顾绮罗展示自己的顽强生命力,以求得去辽东的名额,却听顾绮罗身旁的杏花毫不留情戳穿他道:“钟大哥,你是为了躲程大人吧?” “谁为了躲他?哼!我不过是因为痴长他几岁,念着从前年少轻狂时不懂事,让他下不来台,所以如今让着他罢了。”钟春风立刻挺直了胸膛,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可惜此刻他那种完全就是“因为遇到天敌而炸毛的猫咪”的状态深深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顾绮罗想一想,觉得有这么个公孙策似的人物在身边也不错,而且他确实被程统压制的太可怜了,那只腹黑毒蛇要缠上一个人,当真是不死不休。 于是答应下来,钟春风十分高兴,可总算能脱离程统的魔掌了,于是拉着曾远兴奋的去收拾行李。这里顾绮罗和杏花春雨见天色已经晌午,便回了萧府,刚下马车,就见应飞鸿迎面走来,顾绮罗便知道他是来给李氏复诊的,于是忙问李氏情况,得知一切都好,便放心了。 忽听应飞鸿道:“刚才在大奶奶那里,听见三少爷说二奶奶有意发展辽东到京城的贸易线,我是不懂做生意的,不过辽东有无数的珍稀药材,若奶奶有意做这一块的生意,或许我可以去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顾绮罗没想到应飞鸿竟也会对辽东感兴趣,她是穿越女,对那里的环境自然十分了解,那可是一片宝地,原始森林里不说别的名贵药材,只是那些人参,就已经可以垄断大夏朝的高级人参市场,所以贸易线当然会包括药材。 “二奶奶一直说我的医术高明,但我最高明的其实不是医术,而是制药。这些年虽然也没有什么机会展展手艺,但对我钟爱的药材,我还是没扔下。师父在世时就说过,辽东长白山乃是无数珍稀药材的洞天福地,若奶奶用了我,药材生意这块我保证你财源滚滚。” 顾绮罗是真的惊讶了,她知道应飞鸿是个出色的大夫,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医药一道的天才。只是她还有一点犹豫,喃喃道:“我虽然要做药材生意,只是怎么好让你替我打理?你是一个出色的大夫……” 不等说完,就听应飞鸿惨笑道:“那又如何?我就算再出色,又有多少人敢让我治病?即便奶奶出面为我正名,可有了之前那些漫天谣言,我治好也就罢了,治不好,那些人仍要猜疑我,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都是有数的,难道我去辩解?没意思。” 顾绮罗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此事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便好奇道:“应大夫这么做,不会只是出于对药材的热爱吧?你难道没有其他目的?” “有。”应飞鸿点点头,非常大方的承认:“我要在十年一度的太医院药会上夺魁,如今只剩下三年时间,如果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太医院药会?顾绮罗明白了:大夏朝的皇帝大概也是深信‘高手在民间’的说法,所以太医院每十年会举行一次药会,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经过层层筛选,选出药效最好的三味药,制作者可以进太医院制药局做官儿,而且这其中也会有许多新药横空出世,取代老药,可以说,这是一个对医药学发展非常有好处的盛会,唯一的弊端就是相隔十年时间,真的太长了,不过古代的科学制作水平本来就落后,所以这个时间倒是很符合国情。 顾绮罗于是就没有再问下去,她从应飞鸿的目光里看到一抹深沉的怨怒,猜想着对方大概是要借这次医药大会了结一些恩怨,如此,对方之前屡屡被陷害的源头也就找出来了,不过这种事或许关乎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须细问。L ☆、第一百四十八章:最浪漫的事 分别在即,整座镇北侯府都陷入了离别情绪,虽然顾绮罗嫁进来没几个月,但她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虽然已经留了足够的钱给府里,香姨娘掌家十几年,也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然而想着她就要离去,两三年后才会回来,众人心中就觉得空落落的。 启程日一大早,萧江北和顾绮罗前来拜别许太君,萧静舒萧静悦和彭樱桃等女孩儿围着顾绮罗,一个个擦眼抹泪的,彭樱桃便抽噎哭道:“嫂子千万早点儿回来,我听说那温泉山庄好,只是还没和你去过一次呢。” 顾绮罗笑道:“那温泉山庄确实是好的,即使我不在,你也可以和姐妹们姨娘一起过去,不过就是没有猎物吃罢了。只是这也好办,我和你们说,辽东那边的老林子可多了,到时候让你们哥哥闲来无事就去打猎,年关时候给你们捎一车山珍野味回来,快别哭了。” 这边许太君和香姨娘也嘱咐萧江北道:“辽东苦寒之地,你媳妇儿和你一起去,实在不容易,你平时要多疼顾她一些,莫要惹她生气上火。若是有了身子,记着立刻打发回来养胎,说到底,大夫还是京城这边的好。” 萧江北小声道:“那个应大夫以后也会辽东京城两头跑,他就是顶好的大夫。”话音未落,许太君就摇头道:“应大夫毕竟只有一个人,又是个大男人,生育主要还是靠产婆,那辽东乃是不毛之地,能有什么好产婆和奶妈?还是送回来的好,你听祖母的没错。” 萧江北知道这是老人家盼孙子孙女儿盼的望眼欲穿了。只是他也盼着自己的儿女生下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啊,于是便含糊敷衍道:“好好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只要情况允许,一定送她回来。” “这混账小子的话一听就是在敷衍咱们。” 直到萧江北和顾绮罗都离去了,香姨娘送走他们后回来,许太君还念念不忘亲孙子的敷衍态度。冷哼道:“我不管。只要绮罗有了身孕,立刻打发人给我接过来,我都多大岁数了。等这一天等的脖子都长了,我的孙子出生后,我要第一眼看见他。” ************************** 与顾绮罗本来历史上的辽东总兵府设置在广宁府不同,因为主要是针对女真人和各族部落聚居地。所以大夏朝的辽东总兵府设在山春府,顾绮罗看地图比对着。应该就是现代的长春市。如今的辽东,是以山春府为文化经济中心的,总体上还是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 一路行来,到八月十五。恰好来到山海关,为了不至于错过宿头,下午时分众人就在一个村庄里住了下来。 这个村子不算富有。到了傍晚,顾绮罗命人将路上买的月饼等点心分给村中的几十户人家。让那些村民都十分感激,小孩子们更不用提,平时连过年还未必能吃到这样好吃的点心,如今却是每家都有一包,怎不由得他们兴奋?一个个跑过来给萧江北和顾绮罗磕头道谢,起先还怯怯的,但很快便看出顾绮罗和蔼可亲,大家也不害怕了,缠着她讲路上见闻,直到各自母亲喊他们回家吃饭,方一哄而散。 萧江北和顾绮罗带的随从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个人,此时分散在村民们家中。夫妻两个和杏花春雨所在的这一家是个寡妇,村人都叫她刘嫂子,约莫四十多岁,带着一双儿女,不太爱说话,但面上却总带着亲切笑意,尤其做得一手好菜,晚上萧江北和顾绮罗杏花春雨都吃的很尽兴。 用完饭,出去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天就黑了,萧江北和顾绮罗漫步回来,只见刘嫂子正和一双儿女还有杏花春雨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色果品点心,一个香炉里装满了小米,香还没点燃,顾绮罗就知道这是为拜月准备的。 “回来了?刚刚我和两位姑娘还说起大人和夫人呢。“刘嫂子见他们回来,便站起身,她和村里人并不知道萧江北的身份,只知道这是去辽东上任的一个武官,却不知这是天下闻名的战神萧江北,更不知他是大夏朝最年轻的侯爷,不然只是这个身份,就足够这小小村庄炸起来了。 在葡萄架下和刘氏闲谈了一会儿,圆盘似得月亮从山后慢慢显露,刘氏在香炉里插了香,和众人一起很认真的拜月,各自在心里默默祈愿。 待那三炷香燃尽了,刘氏就将桌上的果品点心分给众人吃,两个孩子每人分到了一块月饼,高兴的大呼小叫,在院子里追逐嬉戏,如此闹了一会儿,刘氏便喊他们回家睡觉,又请萧江北和顾绮罗等人也早些安歇。 萧江北看了顾绮罗一眼,只听她笑道:“我还不累,难得中秋节,一年才有一个,想在外面坐一会儿,刘嫂子和孩子们去歇息吧。” 刘氏也知道他们这些富贵的年轻人和自己这样的庄户人家不同,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然有大把的时间讲究风花雪月,于是笑着嘱咐了两句,便带着孩子自去歇息了。 杏花和春雨也都打了个呵欠,顾绮罗道:“你们也去睡吧。”见两人摇头,她就笑道:“去睡吧,你们又没有我的本事,马车颠簸着也能睡着,我下午在马车里睡了一大觉,所以这会儿完全不困,你们也陪伴不起。” 杏花和春雨听见她这样说,方站起身也去睡了。这里萧江北就指着旁边一块大卧牛石道:“走,咱们来这里并排坐着,比孤零零坐在石凳子上好。” 顾绮罗笑道:“排排坐,吃果果吗?”一面说着,果然依言来到卧牛石上坐了。 萧江北却是一愣道:“绮罗想吃果子?唔,桌上的果子刘嫂子已经收回去了,你刚才又不说。”他说着便转头四下里看去,一面自言自语道:“我记得这周围有一棵梨树的……” “噗,你难道打算大晚上的去当偷梨贼?”顾绮罗忍不住笑了,却听萧江北道:“什么贼?明天我给他们钱。可惜这葡萄架上熟的葡萄都被那两个小家伙吃了,一颗都不给咱们留。” 顾绮罗道:“乡下孩子,每日里的乐趣不就是这个?从这葡萄抽芽开始,大概就天天眼巴巴看着,现在这还能有几串青葡萄,已经算是不错了。我刚才就是随口说了句童谣,不是想吃果子,你不要忙乎了。” 萧江北这才坐下来,轻轻搂住爱妻的腰,顾绮罗便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上明月如蜗牛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挪动着位置,她便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在家,最喜欢看月亮了,那时的月亮,和此时的是同一个吧?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可惜啊,再也回不去了。” “月亮自然是同一个。”萧江北听妻子的语调有些伤感,就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轻声道:“至于说再也回不去了,这更是傻话,不过是杭州乡下罢了,你想回去,等我有闲暇了,就再陪你回去,你喜欢在那里住着,我们就多住些日子,怎么会回不去呢?倒是你祖母,老人家年事渐高,受不了车马劳顿,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顾绮罗一笑,知道萧江北不会明白她的伤感和思念,有心要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但穿越人士几乎都是守着秘密过一辈子已经成了惯例,再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让人惊讶外,又能如何?自己的特长就是做生意,如今也已经开始逐渐发展了,其它东西,科技或是医学,她也帮不上忙啊。更何况,还是让历史顺其自然发展的好。 “江北,我有一个秘密,但是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或许……唔,等到我们都老了,你不用再征战做官,可以当个清闲侯爷,我也不用再去打理生意上的事,我们两个每日里除了含饴弄孙,就都是无聊透顶,偶尔吵吵嘴什么的,若到那时,你还是如现在这样爱我,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顾绮罗倚在萧江北肩头,带着笑意淡淡述说着,只听他笑道:“守着你,慢慢老去,看孩子们从牙牙学语到成家立业,然后含饴弄孙安享天伦,这样日子,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很美好。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说出那个秘密的。” 萧江北低头,温柔且坚定地表白着心意,忽见怀中顾绮罗抬起头来,轻声笑道:“呶,看在你这样情比金坚的份儿上,我唱两句歌给你听吧。”她说完也不等萧江北说话,便轻声缓慢的哼唱了起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着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做手心里的宝。” “绮罗,你唱的真好听,放心,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的,我会让你这一生都开心幸福,等到老了,我们不会吵架,只坐在摇椅里慢慢聊这些事,那已足够打发无聊时光了。”L ps:哈哈哈,本文中难得的温馨言情桥段啊。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住店 萧江北动情的看着妻子,这一刻他的心涨的很满,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将顾绮罗又搂紧了一些。 “那……如果我变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黄脸婆呢?我听说,等到女人的月事没有了后,就会特别喜欢发脾气,不管对的错的。”女人更年期这种事应该不会分什么古代现代吧?不过是古代女人被压迫惯了,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心中再烦再苦,也只能忍受着,顾绮罗不相信自己能够练成古代妇女这样的苦忍神功,所以先给萧江北打了一剂预防针。 萧江北温柔一笑,摇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放心,我是男人,到时候我让着你哄着你,若是你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也无妨,我保证不会还手。” “这还差不多。”顾绮罗高兴了,搂住萧江北的胳膊:“那就说定了啊,我想堂堂的少年战神,镇北候爷绝对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唔,不管是过去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你都不要忘记今天和我说的话啊。” “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明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萧江北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眼睛亮晶晶的,顾绮罗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花痴笑道:“亲爱的,你眼睛里有银河。” “嗯?”萧江北纳闷:“亲爱的是什么?银河?我眼睛里又怎么会有银河?绮罗你不会困得说胡话了吧?” “谁困了?你看我眼皮子打架了吗?我清醒着呢。”顾绮罗满足笑着,忽然又扭头做贼似得四下里看了看,只看的萧江北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就听顾绮罗咯咯笑道:“万籁俱寂。想来人们都睡着了,既如此,我且放肆一些。”她说完,便挪到萧江北大腿上坐下,整个人都依偎进他的怀里,两只藕臂环绕住萧江北的脖子,然后郑重道:“警告你啊。不许动手动脚。” 萧江北:…… 月光如水。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过了好一会儿。萧江北才轻声问道:“你刚刚唱的,最浪漫的事,浪漫是什么意思?” “你反应好迟钝啊,现在才想起来问。”顾绮罗一脸无奈的摇头。然后想了想,方喃喃道:“唔。就是……旖旎缠绵的意思吧,像你从北疆寄给我的那一封干花信,这就叫浪漫。” “你喜欢吗?”萧江北轻轻抚摸着爱人光滑如缎的长发,绮罗不许他动手动脚。那动动头发总可以吧?镇北候爷很腹黑的在心里故意曲解老婆大人的命令。 “当然喜欢,不过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说过。有我在,不许你再爬什么悬崖。将来到了辽东,那里深山老林多,你肯定要去打猎,哼!到时候我也要跟着你,不许你涉险。” “唔,我应该不会涉险的,黑熊老虎野狼我都不放在眼里,倒是多了你的话,我束手束脚担惊受怕的……”萧江北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话里意思很明显了。 “你什么意思?刚刚还说要哄着我让着我,现在我还没成黄脸婆呢,就嫌弃我是个累赘了?”顾绮罗从他怀中坐起身,眼睛微微眯着,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笑。”萧江北发现惹毛了娘子,连忙满脸笑容的顺毛,然后轻巧的将话题转移,柔声道:“你刚才唱的那几句,调子挺怪的,是桃花班的新戏吗?” “不是,是在家乡时偶尔听过的一首老歌,我觉得很好,就学了下来。”这首《最浪漫的事》的确算是老歌了,估计许多的九零后都未必听过,零零后更不用说,顾绮罗也是偶然听到,很喜欢,这才学了来,没想到穿越到古代,她竟然还有机会把这首歌唱给爱人听。 两人温柔的说着悄悄话,直到月上中天,顾绮罗终于也是困了,伸出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喃喃道:“真是的,皇帝老爷子就是性急,中秋都不让咱们在家里过,这会儿也不知你家人和我爹爹祖母是不是睡了?还是也在对着月亮念着我们两个。” 萧江北也叹口气道:“没办法,只要能保得国泰民安,也不枉这一场分离了,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家中妻儿父母能有个安宁的日子过吗?” 他说完,见顾绮罗又打了个呵欠,便笑道:“好了绮罗,我们去睡吧,你看你眼皮子都开始往下沉,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 “唔,好吧。”顾绮罗闭着眼睛咕哝了一句,萧江北见她如一只懒猫般的可爱模样,再也忍不住,笑着将她抱起,轻声道:“大家都睡了,没人会看见,我抱你进屋,好好睡吧。” “嗯,好。”顾绮罗仍是闭着眼睛,只是将身子更往萧江北怀中窝了窝,八月中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的夜晚,月华如水,夜凉亦如水。 ***************** 又走了大半个月,据顾绮罗琢磨着,这已经是进了吉林境内,距离长春大概还有上百里的路程。 “果然是人烟稀少之地,咱们走了这两天,也只遇见过一个镇子,和关内根本没法比。”钟春风与应飞鸿坐在一辆马车里闲聊,面上满是忧色,喃喃道:“今儿走了半天,还没遇到一户人家,早知中午时就该在那村庄里歇下,不然万一错过宿头,就要在这野外过了,这辽东九月就已这样冷,若是在野外,还不得冻死?” 正说着,就听马车外赵三儿叫道:“钟先生,应大夫,探马回来报说前面二十里有个镇子,我们爷和奶奶说晚上就在那镇子里歇息,让我过来说一声,请你们两个放心。” “哦,好。”应飞鸿答应一声,然后和钟春风互相看了眼,就听对方小声嘟囔道:“真是的,我也没说不放心啊,干什么特意过来通知我们?难道我们是那么难缠的?” 应飞鸿抬头看着车顶棚,小声道:“唔,你确实有些难缠,京城中人谁不知道桃花班背后写话本的钟春风是个毒舌头?“ 钟春风气结,指着应飞鸿道:“只有我毒舌吗?你一个做大夫的,一张嘴却能气死人,难道不是毒舌?” 应飞鸿冷哼一声道:“我那不叫毒舌,叫实话实说,明明人都要死了,我对家属据实以告不对吗?难道非要说,你们按照我这个方子用药,虽然贵一点,但最起码能让他多活一阵子,那样人不是大夫,是敛财的奸商。” “哈!如何?两句话不到就原形毕露了吧?无奸不商,你这意思是说二奶奶也是奸商?那你为什么还要巴巴的跑来帮她做药材生意?”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应飞鸿气结,正色道:“我过来帮二奶奶,自是因为她与那些只认钱的商人不同,当日萧将军还没有拍卖他的战利品,便能和奶奶一起真心实意向灾民们舍粥,这是大善。如今国家连年用兵,百姓民不聊生,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却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我帮奶奶把他们的钱赚来,救济百姓,有何不可?反正刚刚抱怨中午该在村子里歇下的人不是我。” 钟春风冷哼一声,扭头道:“你那是还没来得及抱怨,赵三儿就过来了。” 这两人都是言语利索又刻薄的家伙,打起嘴仗来简直是淋漓尽致勇不可当。类似这样的小战斗这一路上都在上演,顾绮罗无奈之下也曾想让他们分开,谁知他们又不肯,说和别人坐在一起,就跟和木头坐在一块儿似得,没意思。气得顾绮罗也不管他们了,把他们俩扔在一辆马车里任由自生自灭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王家集镇。众人下了车,在镇上包了一家客栈,最近这镇子上来往的人不多,客栈生意惨淡,忽然间来了这样一大帮子客人,只把掌柜的和小二欢喜的不行,连忙去旁边邻居们家里找人来帮忙,烧热水做饭沏茶,伺候的很是周到。 钟春风平时是个喜欢观察生活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写出那些脍炙人口的话本,因见这客栈不小,他便纳闷问道:“掌柜的,我看你这镇子上很冷清啊,你这客栈却这样大,不是明摆着要赔钱吗?” 掌柜的笑道:“没事儿,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怎么?这地方也讲究个旺季淡季?”钟春风更奇怪了:“你这里又不是漕运,还讲究这个?更何况就算讲究,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正该来回运粮,该是旺季才对啊。” 掌柜的只是含笑不说话,那边杏花就笑道:“钟大哥哪里来这么多问题?看人家掌柜的都烦了,你真是没一刻消停。” 钟春风又看了掌柜的一眼,发现他确实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回来,嘟囔道:“干什么啊?不就是问了一个略嫌尖锐的问题吗?不想说就直说,给我来个沉默以对什么意思?” 众人都对这货无语了。恰好旁边一个小二经过,大概是怕他不高兴,因为看出这人在这一群人当中地位还是很高的,于是连忙陪笑道:“这位客官您别生气,实在是这话咱们掌柜的不好说,不然就直接告诉你了。”L ☆、第一百五十章:闺房之趣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钟春风摆摆手,这话听得周围一群人都猛翻白眼,应飞鸿就对小二道:“小二哥你不用理他,我问你,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盛产药材的地方啊?” 这是应飞鸿的毛病,无论在哪里落脚,必定要问周围是否有深山老林?是否有丰富药材?如今那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用顾绮罗的话说,这都是将来萧顾集团的药材基地。 小二一听这话就笑了,连忙道:“客官你要问这个就对了,从这儿沿着往北的道儿一直走,*十里外,就是十几座山,那些山上不但有金矿,还有数不尽的好药材,咱们这里的人,寻常得病从不上药铺买药,都是自己进山里采药,粗略炮制了来用的,可惜那些来往的药材商都只盯着长白山的人参鹿茸,一个个不把咱们这小地方当回事儿。” 应飞鸿一路而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地方,当下兴趣大增,连忙拉着小二问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方心满意足,赶紧跑到萧江北和顾绮罗那一桌上,只说自己明天要去考察一下那些药材山。 顾绮罗本来不同意,觉得有些危险,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距离山春府也不远了,就让应飞鸿扑腾去,扑腾够了他自然也就回总兵府了,辽东总兵府怎么着也不是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向人一打听就行。 于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里萧江北派了自己的两个亲兵护着应飞鸿,却不料钟春风走了一路早就闷了,也要跟着去,顾绮罗心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能认几种草药?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江北拉了拉衣角,于是她便没说什么。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清一色的炖大锅菜,十分具有东北特色,让顾绮罗非常开心,她在现代时就很喜欢吃东北菜,尤其是那种农家饭庄的草锅菜。穿越后再就没吃过。此时终于看见一盆盆的杀猪菜:烀的稀烂的五花肉。血肠,白菜炒猪肉片儿,大葱炒猪肉片儿。还有芸豆土豆炖猪肉,烤咸鱼和豆面饼子。四张桌子上摆得满满的,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简单粗暴,连萧江北这久经沙场的少年战神都被震住了。 “你们哪里来的杀猪菜啊?”顾绮罗有些惊讶的问。她们到这客栈里也不过就是半个多时辰,可这厚厚的五花肉片明显是烀了一下午。难道这店家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咦?夫人竟然知道我们辽东这边的杀猪菜?”那小二也很惊奇,听顾绮罗说是看书看来的,他便摸着脑瓜皮自言自语道:“奇怪咧,还有人专门写这种东西的啊。” 接着顾绮罗等人才知道。原来这镇上昨天有人成婚,杀了好几头猪,没用完。今天他们来了后,掌柜的立刻就派人去对方家里把没用完的生肉熟肉菜蔬都买了来。这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整治出这样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萧江北以及那些亲兵随从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如今虽然只做平常人打扮,但嗜好可不会改变,这客栈里的菜量又大,肉也多,恰好符合了这些粗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习惯,众人只吃得大呼过瘾,战场上饭菜可没有这样美味,就连杏花春雨,平日里没吃过这样的饭菜,此时也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赶路都累了,都想早点歇息,于是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饭,便都回了各自房间。小二和帮忙的人给每个屋里都送去两大壶热水,让众人泡脚,在这旅途上,能有这样的条件着实很不错了。 顾绮罗和萧江北对面而坐,两人的脚都泡在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水盆里,萧江北舒服的点头道:“这家客栈服侍的真周到,走时多赏他们十两银子。” “这还用你说,我已经吩咐杏花了。”顾绮罗说完,就微微皱了眉头,问萧江北道:“刚才钟春风跟着添乱,也要和应大夫一起去采药,我不想让他去,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萧江北沉吟道:“你还记得小二的话吗?说是那几座山上不但有金矿,还有许多药材。可是我来之前详细了解过此处的情况,朝廷在这里并没有开设什么金矿。” “你是说?怀疑有人偷着开金矿?”顾绮罗大吃一惊:这事非同小可,金矿从古至今,那都是属于国家的,严禁私人开采,尤其大夏朝,管理的更加严格,一旦抓获,就是斩立决,这世上难道还有这样不怕死胆大包天的人? “只是怀疑。”萧江北只泡了一会儿,就把脚捞出来三两把擦了,然后盘腿坐在椅子上,沉吟道:“如果真有人私采金矿,让应飞鸿借过去采药之机看一看,钟春风向来足智多谋,有他在,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容易脱身。”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让他们去做?不行,还是我们自己走一趟吧,最起码你一个能打二十个,不怕。”顾绮罗听见这话,立刻不干了,却见萧江北摇头,严肃道:“你想一想这家客栈,小二说如今买卖不好也不怕,反正过一阵子就好了,可是钟春风问他们原因,他们却又讳莫如深。” 顾绮罗眼睛一亮,小声道:“你怀疑是有人得知我们过来的消息,所以开始戒备了?平时这个小镇应该很繁荣,但大概做的都是违法买卖,所以听说你要来,他们就收敛了,都缩回去了,因此这镇子才冷清下来?” 萧江北笑道:“娘子真聪明,一语中的。” “少来。”顾绮罗脚一抬,将一串水花淋到了萧江北的小腿上,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夸你自己,这些都是你想到的,我不过是在你提醒之下才想到,岂不是说你比我聪明多了?” “娘子太高估为夫了。”萧江北一本正经地说道:“为夫不敢有这种想法。” “你就可劲儿败坏我的名声吧。”顾绮罗“咬牙切齿”的又淋了一道水花过去:“让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成河东狮吼的悍妇了。” 萧江北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就喜欢你的悍劲儿,尤其是在……”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目光瞄到了顾绮罗坐的床上。 “你……”顾绮罗恨得牙根儿痒痒,但很快便收起了一脸气哼哼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将脑袋微微一歪,媚眼如丝的横了萧江北一眼,故作嗲声道:“怎么?这一天的路还没有累坏爷?想在我身上精尽人亡吗?” 即便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萧江北也是爱极了顾绮罗这难得一见的魅惑模样,当即便舔了舔嘴唇,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咳咳咳……” 顾绮罗被口水呛得咳了起来,恨恨摇头道:“闭嘴,你一个少年战神,堂堂镇北侯爷,说这种话不嫌丢人吗?这都是纨绔子,采花贼,色鬼们专用的词语,你不适合说。” “偶尔说说,应也无妨。”萧江北哈哈一笑,站起身将椅子上另一块白巾拿起,要给顾绮罗擦脚,只吓得她连忙要接过来,一面小声道:“夫君何须如此?被人知道,你颜面何存?” “闺房之趣,谁能管着?”萧江北满不在乎地道,然后将顾绮罗一双洁白小脚从水里捞出来,为她擦拭上面水迹,一面借机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呼,好舒服,你还学过这样手法呢?让你这一捏,都不觉得酸痛了。”顾绮*脆躺倒在床上,将一双洁白小脚丫放在萧江北怀中,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裹脚,而顾绮罗的容貌虽不是什么绝世美艳,身段和一双手脚却都是上乘。 “刚去边疆那会儿,我年纪小,一双脚经常会因为跟着大军训练而磨出水泡,酸痛就更不用提了。那时候有一个安叔,每天会帮我用热水泡脚,然后为我按摩,我这手法就是跟他学的,还从来没给人用过,如今便宜了你。”萧江北笑着说道,见顾绮罗舒服的直哼哼,他就觉着身上升起一股火热,因捏了一会儿,那动作就开始变了味儿,还动不动就在洁白的脚底板上挠两下,只让顾绮罗笑得花枝乱颤。接下来的某些事,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不须赘述。 第二天起来,钟春风和应飞鸿辞别了众人,萧江北除了派两个亲兵随行外,还另派了两个身旁的高手暗中跟着,生怕他们遇到意外。接着一行人重新启程,走了不到两天,便来到了山春府。 辽东总督府也是设在此处,从官职上讲,总兵和总督都是二品官,但大夏朝重文轻武,所以总督地位远高于总兵地位,论理辽东总督唐万年是不必亲自来迎萧江北的,然而萧江北却是镇北候爷,这一旦封了爵,还是尊贵的侯爵,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以萧江北的到来很是隆重,从总督到乡绅全都迎出城来,就是女真和各族部落,也派了人过来迎接,毕竟虽然屡有摩擦,但他们明面上还都是大夏的子民,受大夏管辖。L ☆、第一百五十一章:暗流 萧江北就不是喜欢虚与委蛇的人,当下干脆利落的和众人碰面见礼,一起去酒楼里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便跑去总督府找唐万年了解辽东情况了。 这一去直至晚间才回来,总督府里都是现成的家具,只要将被褥和日常生活用品更换就好,剩下需要添置的东西,也只能等日后慢慢置办。 顾绮罗指挥着丫头婆子们忙了一下午,总算这诺大府邸有了些家的模样,因为刚进驻,各处都十分忙乱,晚上厨房只坐了一大锅面条,弄了几个小菜,芹菜炝花生米,小葱拌豆腐,猪头肉等,众人都是累极,倒也吃得尽兴。 一连几天,顾绮罗日日带人忙着布置总兵府,这就是她今后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家,当然要尽心尽力。如今家具也基本上都添置好了,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下一步,就是要看一看曾远这些日子在外面雇下的人手,开始准备建立辽东到京城的贸易线了。 这一次她只带了杏花春雨和秋容秋菊四个丫头过来,至于秋晴,她则把对方留在了侯府中,到了辽东千头万绪,她和萧江北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碌,可不想防备着一个心如热火的丫头,万一对方见“久攻不下”萧江北,一气之下狗急跳墙,爬了他的床怎么办?虽然她相信萧江北,可这世上有太多手段能让一个男人失去理智,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奶奶就消停一会儿吧,好不容易家里都布置完了,您就不到处看一看?立刻就又在这里写什么计划书了,那贸易线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 杏花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放在顾绮罗的桌上。一面殷勤劝着,却见顾绮罗头也不抬道:“不是都看过了吗?都挺好的,该置办的也都置办了,只剩下几件家具要现做,你和春雨秋容秋菊任何一个人出马都可以搞定,何必还要浪费我的精力?这明显是大材小用嘛。” 杏花翻了个白眼,摇头道:“奴婢的意思是说。让奶奶在府里到处走走散散心。你之前那种看叫检查,走马观花的瞅一遍,有不对的指出来。满意的夸两句就完了。我说的看是赏景,不说别的,就说买进来的那些菊花,如今都已经栽种到花园里了。当真是花团锦簇,漂亮的紧。奶奶就过去看看花能怎样?还能耽误你的大事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春雨禀报道:“奶奶,唐夫人过来了。” “哦?” 顾绮罗连忙站起身亲自迎到门外,唐夫人就是辽东总督唐万年的发妻。总督府和总兵府虽然是分开的,但相邻而建,两家的后院只隔着一道墙。 此时唐夫人走进门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盆菊花。看见顾绮罗便亲热笑道:“我又不请自来了,听说你们这里买菊花,我料着你是个爱菊的人,恰好家里也有几棵名品,我素日也打理不过来,索性送来给你,你是爱花人,想来必不会辜负了它们。” “唐夫人客气了。我其实也不懂什么,只是想着如今深秋,倒是在园子里栽些菊花,显得蓬勃向上,其实都是一些普通容易养活的品种。”顾绮罗笑颜如花,一边说着,目光就从那几盆菊花上掠过,然后眼中便露出惊叹神色,急忙上前又仔细看了几眼,方惊诧道:“这一盆赤金牡丹寻常也难见到,夫人竟能寻来?” “夫人还说不懂花,这话一说就露馅了,可见你是撒谎。这赤金牡丹人人都知道好看,但能认出来的,怕还真不多。”唐夫人也笑得欢畅,又指着另一盆洁白如雪,花朵足有海碗大的一盆菊花道:“那夫人看看这盆是什么?” 顾绮罗仔细看了几眼,沉吟道:“这一盆倒有些像白牡丹,不太像白毛狮子,不对,这个……唔,应该是白猿献果吧?呀,这也是一种平常很难见到的珍品,夫人都是从哪里淘弄来的?” 唐夫人点头笑道:“厉害,竟然连这个也能认出来。我也好花,所以常命人搜集,方才得到了这些。如今看见夫人也这样爱花懂花,我便放心了。”说着就让丫头婆子们把那几盆花放下。顾绮罗连忙推辞,她却哪里肯?不得已之下,顾绮罗也只好让杏花春雨上前接过,这里就把唐夫人让到里屋奉茶说话。 唐夫人已经来过几次了,和顾绮罗的关系极好,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等她走后,顾绮罗看着屋里这几盆名品菊花,面上欢容不在,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奶奶,怎么了?可是唐夫人送的这几盆花有问题?”春雨很喜欢这些菊花,从来就没看过这样漂亮的,只是见主子神情不对,所以连忙关切问了一句。 “你们知道这些菊花值多少钱吗?”顾绮罗认真说了一句,春雨便笑道:“奶奶说这是名品,想必不会很便宜,不过再怎么贵,也不过就是一盆花嘛,能贵到哪里去?又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做的花树,唔,奴婢猜着,最多十两银子,总不会更贵了吧?” “笑话。”顾绮罗冷笑一声,摇头道:“牡丹中的名品金带围,一棵就是几百两金,这赤金牡丹虽比不上金带围,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没有二三百两黄金,买的下来吗?平常人别说买了,就是特意去寻,也难寻到这么正宗的。其它几株虽比不上赤金牡丹,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好嘛,这几盆菊花,没有千儿八百两金子也难得,她一出手便是这么大的礼,你说她哪来的钱?难不成唐大人的俸禄全都用来买菊花了?即便如此,这些也必是她珍爱之物,她又怎舍得送我?” 她这一说,杏花也便沉吟道:“这唐夫人的确十分热情,咱们才来了几天?她倒来过好几趟,不过……这也不好说,也许她就是看见京城来人,所以有些欢喜……”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前几次还可以这样说,可今天这菊花一送过来,显然不是简单的欢喜就能说得过去,这样名贵的花随随便便就送来了,若说没有心思,鬼都不信。 “是吧?你也知道不对劲了。”顾绮罗站起身,到几盆菊花前转了一圈,正要再说话,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杏花就笑道:“是爷回来了,今儿回来的倒早。” 顾绮罗回身看去,果然就见萧江北走进门来,面沉如水,看见她,方勉强一笑道:“家里如今诸事妥帖,你也该歇歇了吧?” “奴婢刚刚还这么说,可奶奶哪里肯听?在这里又做计划书呢,后来唐夫人过来了,她才停笔。”杏花一面笑说着,就去给萧江北倒了热茶,她能看出来,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萧江北接过茶来一口喝了,顾绮罗便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有心思,不过一直没问你,究竟是怎么了?” 话音落,就听外面一个媳妇的声音道:“杏花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杏花答应了一声,和顾绮罗请示了,便转身出去,这里萧江北便皱着眉头道:“我看着这唐万年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心里有些发沉,连总兵府里一些人也不是很安分,隐隐都以他马首是瞻。你知道我,战场上排兵布阵,身先士卒我是不怕的,甚至就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敢接着,小时候的兵书不是白读的,可这官场上若是动起阴谋诡计,我只怕我未必能应付得来,战场和官场毕竟不同,唐万年为官十几年便已做到辽东总督,足见其城府深沉,如今他试探着我,我也只和他虚与委蛇,长久下去,终究不是法子。” 顾绮罗欣慰道:“夫君果然是夫君,人人都说你文武双全,都说只要你出马,没有什么摆不平。在这样的颂词下,你竟还能保持这样清醒的头脑,只这一样,便是许多人不及的了。你既然能认识到这一点,就慢慢来,稳扎稳打,不怕那老狐狸的尾巴不露出来。”说完便看向桌上菊花,告诉萧江北唐夫人来送菊花的事,果然,就听丈夫沉声道:“看来这老狐狸有些不耐烦了,今日是几盆菊花,是不是过几天他就敢送金子过来?哼!他也不打听打听,我是爱钱的人吗?” “世人哪有不爱钱的?不过是我们钱够花,也够多,所以不那么在意罢了。”顾绮罗让萧江北在椅子里坐下,沉吟道:“我觉着唐大人未必会不知道这一点,当初那个拍卖会,动静也实在太大了些。所以他如今倒是会取巧,只让夫人先来和我结交,投我所好,人人都知道你和我夫妻恩爱,他这是要走夫人路线,一点点试探咱们的底线呢。” 萧江北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既如此,委屈你先和那唐夫人周旋着,我来想想怎么安排。唔!必得要找一个阴谋诡计不输于这老狐狸的人来治他,可这样人不好找啊,擅长权谋的人大多都是满肚子坏水儿。”L ps:嗯,大家应该都知道谁要来了吧?求月票推荐票,嗷呜! ☆、第一百五十二章:妄想 话音落,就听顾绮罗笑道:“你也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说别的,就说朝廷那些阁老和一部大员,哪个不是在官场上斗争了半辈子才坐上那个位子的?没有权谋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可他们都是坏人吗?坏人固然有,也不少,可也有真心为国为民做事的,不然大夏朝别的不说,就这连年用兵,便足够埋下祸乱根源了。” “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百姓们民不聊生啊,尤其是这辽东百姓。”萧江北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怀疑我如今看到的,都是粉饰太平,出了山春府,还不知道怎么样,甚至就是女真和那些各族部落,我当日恨他们屡屡生事,如今看来,只怕未必是事出无因。” 顾绮罗点头郑重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一定要把江南到京城再到辽东这条贸易线给做出来。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是一个国家要繁荣富强,离不开商人,经济就是命脉。只要我把贸易线打通了,这条线上会多出许多饭庄酒楼工厂车马店等等,这些都要用人的,最起码也可以解决几万百姓的就业问题……” 萧江北原本心情十分沉重,可此时兴致勃勃听着妻子描述的未来宏图,他的心便慢慢放松下来,看着神采飞扬的顾绮罗,心中全是佩服和感动,暗道太子姐夫说的没错,绮罗真的是一个奇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商人,却心系国家百姓。难怪当日澄明侯世子为了娶她宁可使出那么下三滥的手段,他也真是厉害,竟然能够看穿绮罗的真本事。真要是一步步实现了她的愿望。那不仅仅是建立起一个财源滚滚的金银帝国,更是会买尽天下人心,只可惜她是女人,人们会习惯性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和她的夫家联系起来,萧家支持太子,那太子在民间的威望就会潜移默化的水涨船高,若是她真被逼嫁入澄明侯府。澄明侯府是和裕亲王密不可分的…… 一念及此。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萧江北也忍不住一阵后怕,暗道当初若不是绮罗以死相抗,一旦让两家签下婚书。就算自己生还的消息传来,那澄明侯府大概也要用尽一切力量抢夺心爱的女人,那将是更甚于原子非无数倍的大祸。 正想着,就听顾绮罗笑道:“怎么样?你娘子我的野心很大吧?哈哈哈。我也知道这些事情要慢慢来,得一步一个脚印。不能一口吃下胖子。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莽撞冒进的,会徐徐图之。” “咳咳!”萧江北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伸手擦擦额头。没敢让顾绮罗知道他刚刚走神了。但顾绮罗那是什么人?夫妻俩从未成婚时便两情相悦心有灵犀,萧江北一些小动作的意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却瞒不过顾绮罗。当下一看见他这个模样,二奶奶便立刻醒悟。咬着牙道:“我在这里兴致勃勃的说,你竟敢给我神游天外,嗯?” “没有没有。”萧江北连忙站起身解释,然后正色道:“其实……咳咳,也是有一点了,没办法,谁让娘子你讲的太好了,我只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被吸引,然后由此想到了很多,所以……那个,就没用心听下面的……” “哼!算你识相,匆忙间找的这个借口还算让我满意,嗯,念在你急中生智的份儿上,就饶你这一回。”顾绮罗咯咯笑着,却听萧江北也笑道:“不是急中生智,是真的由你说的想到了很多……” 不等说完,就听外屋重重一声咳嗽,接着岳嬷嬷的声音传来道:“奶奶,那应大夫和钟先生回来了,鼻青脸肿的,也不知在外面和谁打了架,非要闯进来见奶奶,我让人拦了他们,过来禀告奶奶一声,您看……” “什么?应大夫和钟春风回来了?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这是怎么回事?” 岳嬷嬷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冲了出来,她整个人都是一窒,接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气呼呼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看见他们要往里闯,真是的,还是读书人呢,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行了,他们如今在哪里?”顾绮罗不耐烦地打断了这老货的话,听说在小花厅,她就对萧江北道:“我先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萧江北点头,他和那两个人没什么交情,知道他们是妻子的好友兼心腹,所以并不肯插手,只让顾绮罗去处理这件事。、 待顾绮罗走远了,这里岳嬷嬷就忿忿道:“爷,不是老奴说嘴,实在是你也太纵着奶奶了,听听她刚刚在屋里说的什么?饶过你一回?哪家女人敢这么和自家男人说话?如今当着你的面儿,就跑去见两个外男……” 她说到这里,忽然看见萧江北冷如刀锋的眼神,登时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果然,就听萧江北淡淡道:“忍了这么多日,终于忍不住了?要挑拨我和绮罗的感情?” 这还是萧江北头一次对岳嬷嬷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可是却不能让她有半点欣喜,知道这是萧江北生气了,于是岳嬷嬷嘴一扁,眼泪就下来了,哽咽道:“爷是老奴奶大的啊,难道老奴不盼着爷和奶奶和和美美的?挑拨了爷和奶奶,于老奴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如今奶奶都进了门。老奴只是为爷不平,您是谁?是少年战神,皇上亲封的镇北候爷啊,如今却让一个女人压着,这传出去要惹多少人笑话?何况奶奶如今越来越肆无忌惮,爷你这么纵着她不行的。老奴知道这话爷不爱听,可就算今日你打杀了我,老奴也要说……” “我对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萧江北看着岳嬷嬷,冷冷道:“就算你是我的奶母,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请你识相点,别逼我赶你出去,惹老太太和姨娘啰嗦。” 萧江北才不信这老货真是为自己着想,不过对方除了在自己面前挑拨两下之外,也没有别的手段了,而这种低劣伎俩他和顾绮罗都不放在眼中,所以萧江北不想把事情做绝,就如同香姨娘所说,自己毕竟是喝着对方的奶长大的,虽然现在想一想都恨不得把那些奶给吐出来。 甩开了岳嬷嬷,他正要进书房,就见春雨走过来道:“二爷,奶奶请您过去。” 萧江北一愣,旋即明白顾绮罗是要自己去见钟春风应飞鸿,看来这两人去采药,竟然摸到了一些情况。当下立刻急匆匆赶过去,这里岳嬷嬷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恨恨一跺脚,咬牙道:“爷简直是被二奶奶这个狐狸精给迷了心智,被那样说竟也不恼,野汉子都敢明目张胆的叫嚣着要见那女人,他不但不恨,还要纵容,可恨啊可恨,这样一个善妒小心眼又凶悍风流的婆娘,到底哪一点惹人爱?竟让爷喜欢成这样。” 一边嘟囔着,到底也不敢放肆,往地上啐了好几口,这才出门回自己的住处。 “那老货还有脸说奶奶呢,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德性,仗着奶过爷,瞧把她给嘚瑟的,仿佛她就是爷的亲娘一般。不是奶奶厉害,这府里早让她折腾的鸡犬不宁了。” 门外,赵三儿和小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赵三儿就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后回身招呼几个带来的工匠道:“好了,趁这会儿院里没人,你们赶紧把这几块假山石弄好。” “呵呵,岳嬷嬷不敢惹爷,原本就想着等奶奶进了门,她好摆奶娘的款儿,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让奶奶进门,这样一个厉害女人进来,她还哪有逞威风的机会?事实果然如此,你说她能不恨奶奶吗?” 小桥也嘿嘿得乐,之后又感叹道:“这老货也是不简单的,在老太太面前都能说得上话,连爷那样杀伐决断的人,也念着旧情不肯赶尽杀绝,可惜啊,碰到奶奶,她注定倒霉。” 赵三儿道:“我之前还不明白,奶奶怎么就同意了让这老货跟着来,如今想想,大概奶奶也不愿意留她在京城侯府,虽然香姨娘不会怕她,可如今二爷毕竟是侯爷,是府里名义上的正经主子,这老货若是跋扈起来,香姨娘怕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呢。” “正是这样说。”小桥点头,看着工匠们进了院子忙起来,他才又悄悄对赵三儿道:“你知道这老货为什么恨奶奶恨得咬牙切齿?你不知道她的想头,奶奶压着她这只是一件,另一件,她有个孙女儿,老天不开眼,竟让那女孩儿生的花容月貌,如今十四了,先前香姨娘想要去服侍她都不肯,特意送到老太太面前,你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她不会是想着让那菱角给爷做妾吧?”菱角就是岳嬷嬷的孙女儿,赵三儿从小玩到大的,此时听见这话,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小桥冷笑道:“当日香姨娘把秋晴送去爷房里,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可爷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从来就没正眼看过秋晴,香姨娘也没说什么,这事儿就放下了。那老货自此就认定了是奶奶不让爷纳妾,秋晴都不行,她的孙女儿自然也够呛,加上她也被奶奶压得蹦跶不起来,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才会有如今这些煽风点火,只可惜她压根儿不明白爷的性子,再这么下去,惹急了爷,一脚将她踢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奚落着岳嬷嬷,而此时前院的小花厅里,钟春风正在激动地顶着两个乌眼青叫骂着,他这一次和应飞鸿吃了大亏,怎不由他怒火中烧。L ☆、第一百五十三章:挨揍了 萧江北和顾绮罗坐在那里小声商议着,他们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经过:钟春风和应飞鸿前往那片山区考察药材情况,却在第三天和几个金矿上的监工相遇,那些人蛮横驱赶两人,钟春风和应飞鸿那是一路货色,别人不惹他们他们还得嘟囔两句呢,何况还占着理,哪里肯退?于是就吵了起来,结果被那几人一顿胖揍,就连萧江北派过去的两个亲兵都跟着吃了挂落,应飞鸿是有点功夫的,这辈子还没吃这么大亏呢,钟春风更是个小心眼记仇的,摊上了这无妄之灾,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太可恨了,太嚣张了,总兵大人你看看,这辽东成了什么?地狱吗?那些矿工,我们远远看见,一个个腰都佝偻了,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这是深秋时节了啊,辽东这个气候,我和飞鸿穿着姑绒斗篷都嫌冷,他们就穿成那样采矿,这简直无法无天。” 钟春风激动叫着,听得杏花和春雨不住翻白眼,心想这位还好意思说呢,穿着姑绒斗篷去山上采药,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儿吧。 顾绮罗和萧江北却不在意,他们有钱,当然不肯让自己的朋友受委屈,而萧江北此时紧蹙眉头,抬眼在屋里看了一圈,接着将门口两个婆子打发出去,只留下杏花春雨应飞鸿钟春风,他这才沉声道:“春风,你可知这金矿并不是朝廷的,而是私人开采的?” “什么?” 唾沫飞溅的钟春风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沉声道:“私人开采?这胆子当真是要吞天了,那金矿我虽然没靠近过去,但远远看上两眼。也知道那绝不是个小矿,这……这群人是在找死啊。” 应飞鸿也沉声道:“是了,当时有人甚至要杀我们,被人拦阻住了,说是什么大人有严令,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惹是生非。如今看来,这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支持。至于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惹事生非。怕是和大人脱不了关系。”萧江北视他们为友,直呼名字,他们却不肯乱了尊卑。所以仍是以“大人”来称呼萧江北。 “不用问,这件事只怕和辽东总督脱不开关系。” 钟春风虽然毒舌,但真正遇到正事儿,还是十分可靠的。发现此事事关重大。他便收敛了激动情绪,在椅子上坐下来沉声说道。话音未落,就听顾绮罗笑道:“你怎么这样肯定和总督大人脱不了关系啊?” “以奶奶的聪明才智,真不该问出这种话。”钟春风摇头,三句话不离毒舌。顾绮罗却也不和他计较,只听他沉着道:“那北峰山离山春府不算远,而那伙人说的是最近收敛一些。可见从前他们是很张狂的,若是一个小官儿。敢这样肆无忌惮吗?唐万年身为总督,连卧榻之畔有这么一只豺狼都不知道?所以两下里一结合,这事儿他必然知情并且默许了,甚至可以说,他或许就是这幕后的黑手。” 萧江北点点头道:“春风说的有道理,这辽东地广人稀,水却是很深,我这几天也有所发觉,如今你回来了,我有个帮手,也就放心了。” 钟春风惊讶道:“我?我能成什么事?” 萧江北也惊讶道:“你当日跟来时,不是和绮罗说,这辈子无心功名,却可以跟在我身边替我出谋划策吗?” “唔!哦……”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不到两个月,钟春风脸皮还没厚到可以老神在在否认的程度,因陪笑道:“咳咳,那个……这话我是说过,只是大人啊,这事儿就算咱们俩联手,也够呛。” “为什么?那我当初带你过来干什么?难道是当储备粮?就你那小身板,炖了都不够塞牙缝的。”顾绮罗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叫,当场就让应飞鸿把茶水喷了出来。 “奶奶也别这样说嘛。”钟春风脸上挂不住了,郁闷道:“这事儿不怪我啊,大人是总兵,是武官,这辽东很多事情他插不上手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算有主意也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顾绮罗摆明了是要压榨钟春风的才智,逼着他想办法。却见这厮一摊手道:“这事儿大人没办法办,得假手他人。怎么说他也算是太子的小舅子,和皇家沾了一层亲,修书一封和皇上讲一讲辽东的一些情况还是可以的。辽东是皇上的心中重地,只要皇上上了心,当然不可能等闲视之,派个巡按或者钦差过来,这辽东就可以闹一闹,看看深水里藏得都是什么。” “咦?这办法不错。”顾绮罗看向萧江北,却见丈夫摇头道:“说不准,谁知皇上会不会派一个和唐万年有关系的?” 钟春风拈起一块点心吃着,优雅吃相和他脸上那两个乌眼青格格不入,只听他哂笑道:“皇上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糊涂,只想着什么千古仁君,以至于如今官场上颇有些乌烟瘴气,不过除了这个,他老人家其他方面还是很精明的,辽东是他做皇帝后最大的一项治国之策,关系到他千古名声,他能不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着吗?所以大人放心,在人选方面,他老人家绝不会马虎的。朝廷里什么都不缺,就是老狐狸多,挑清白的派一只来就是了。” 顾绮罗哭笑不得,由此话就可见钟春风对朝廷怨恨之深,那些一二品的大员到他嘴里都成老狐狸了,还论只。不过对方说的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连萧江北都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钟春风出了主意后,就狼吞虎咽的吃点心,他这几天和应飞鸿吃尽了苦头,就没吃饱过,此时终于又吃到香甜绵软的点心,只感动的泪流满面。 “绮罗,这个时候是最好的狩猎时节,不如过两天我带你去打猎如何?你不是很盼着和我一起打猎吗?”忽听萧江北开口,钟春风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眯眯点了点头,暗道这位萧将军果然是文武双全,战场上虽然战无不胜,却不是一个莽撞武夫。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射猎?”顾绮罗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但说完后她也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从来了之后,一直都忙碌着,眼看就要冬天了,那会儿就算射猎,我也不去给你添麻烦,倒是这个季节好。” 她说着就看向杏花春雨道:“你们两个想不想去?想去就赶紧学骑马。” 春雨欢呼一声,显然这种事情她是乐意之极的。杏花却笑道:“奴婢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留在府里照看着,一旦曾大哥那里有什么消息,告诉我,我等奶奶回来禀报。” 顾绮罗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杏花道:“对了,刚才是谁找你啊?” “哦,是我爹爹,他老人家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说不跟我过来的,谁知咱们走了没几天,他又改主意了。”杏花叹了口气,勉强一笑道:“奴婢想着,先给他租个房子安置,所以要和奶奶请一天假期,结果回来时看见钟大哥他们,听说被人打了,我就直接过来了,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顾绮罗道:“原来如此。这样吧,也别租什么房子了,这是总兵府,又不是京城侯府,不好收留你爹爹。这里就是我和萧江北说了算,其他多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的,也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就在府里找一间空房子,安置老人家吧。” “这怎么使得?”杏花自然高兴,只是怕给顾绮罗添麻烦,却听萧江北断然道:“就按照你们奶奶说的办。” “那……奴婢就多谢爷和奶奶了。”杏花行了礼,心中一块大石放下。这里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钟春风和应飞鸿便回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去沐浴休养。 等到人都走了,顾绮罗才竖起眉毛跳到萧江北身边,愤愤道:“你不是说派人暗中保护钟春风他们吗?怎么他们还被揍成这样儿?你那暗卫不会只是个摆设吧?” 萧江北摊手道:“我还没问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大致也可以猜出来,那两个家伙八成是怕打草惊蛇。钟春风和应飞鸿挨揍了,方说明他们只是寻常身份,不至于让那群人生出疑心,可一旦他们跳出去保护这两人,对方必然会察觉到什么,到那时被他们有了防备,容易坏大事儿。我那两个暗卫在战场上专门刺探情报,于这种火候把握的最好了,除非钟春风和应飞鸿有性命之忧,不然他们不会主动跳出去。” 顾绮罗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咬牙道:“那你派他们过去干什么?” “保护钟春风和应飞鸿啊,最起码暗卫不会看着他们俩被打死。”萧江北理所当然的说着,让顾绮罗无力地垮了肩膀,喃喃道:“好吧,你赢了,回头我让他俩去好好感谢一下你那两个暗卫。” “好了,别气了,走,我教你骑马去。”萧江北拉着顾绮罗的衣袖大步向后院走去,虽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想到能和爱妻一起在深山老林里追逐猎物,让自己弯弓搭箭百步穿杨的英姿能够印在她眼中,萧总兵心中还真是充满了期待。L ps:家里最近有点事情,赶稿都很困难,所以没什么时间回复留言,但我都有看,如果不能及时回复,还望同学们见谅。 嗯,这俩货不会白吃亏的,会有人替他们报仇,放下好了。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意孤行 京城镇北侯府。 许太君坐在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眼皮子耷拉着,看也不看站在榻边的儿子一眼,好一会儿方慢慢道:“这些日子你晚上都不在家,是去哪里住了?” “母亲,儿子在京郊呢……” 萧东海陪着笑解释,未等说完,就见许太君“啪”的一声,将手一下拍在榻沿上,沉声斥道:“你是不是欺负我老糊涂了?你如今做了一品将军,在京郊神机营的地位也超然了,不用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神思不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老实和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丫头们都说你动不动就爱去梧桐树下转悠着,你这是又起了什么心思?” 萧东海默然不语,想了半晌,方沉声道:“既然母亲都知道了,也罢,儿子也不瞒着您。母亲,我遇到琼华了。” “果然是她。”许太君一点儿也不意外,喘着粗气点了两下头,冷笑道:“她当日不是跟着夫家一起倒霉了吗?怎么如今又出现了?她跑回京城干什么?寻你这表哥来求助了?” “母亲说错了,琼华如今靠着自己,已是腰缠万贯,她来找我求助什么?我们相遇,也不是她特意安排的,而是我偶然看见她,然后多方打听寻找,最后才找出她来,她并不想和我再有瓜葛,是儿子……是儿子忍不住。” “她真的不想再和你有瓜葛吗?”许太君垂着眼皮漠然问道,听萧东海说“是”,她便冷笑一声:“那正好,那就别有瓜葛了。你这做表哥的,日后若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尽尽力也可以,其他就不用想了。” “娘。” 萧东海上前一步,目光坚定,沉声道:“二十多年前,我顾虑着家里,已经错过了琼华,如今好不容易又遇见她……娘。高家败落的很彻底。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那你想做什么?”许太君猛然抬头。目光逼人的看着儿子。 “我要娶她为妻。”萧东海在母亲锐利的目光下毫不退避,低沉着声音道:“娘,儿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别人不知原因,您应该知道的……” “不许。”许太君大喝一声。打断了萧东海的话,喘着粗气断然道:“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就不许你把她娶回来当继室,要娶她可以。拿一根绳子来把我勒死了,你连孝都不用守,就可以把她娶回来。” “母亲。” 萧东海“扑通”一声跪下。流泪道:“您明知道儿子心中只有琼华,您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儿子?您是让儿子一直到死。都不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吗?您是让我到了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吗?母亲因何对儿子如此狠心?难道我不是您的骨肉?所以您根本不在乎我的喜怒哀乐?” “并非是我不通人情。”许太君听见萧东海这话,忍不住也叹了口气,颤声道:“儿啊,你不明白那方家的为人行事,当日我和你爹就是看不惯他们家的行事,才百般阻挠,如何?果然他们后来攀高枝去了。你那表妹八面玲珑,也不是个省油灯,当日她嫁去高家,后来高家败落,她竟然能够逃脱出来,如今还是腰缠万贯,你说她是怎么做到的?偏偏你又这样巧就遇上她了,焉知不是她安排的?你要娶她回来,可万一她对你怀着恨意,把当日一切根由都归罪于你没有娶她的份儿上,你若把她娶进门,那就是引狼入室啊。” 许太君这番话说的很诚恳,她也是女人,对方家也有些了解,所以才会有这些担忧。然而萧东海如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反而以为这只是母亲担忧固执之下的妄想,因沉声道:“绝不会,琼华她若是恨我,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娘,请你相信儿子的判断。若说她有什么图谋,那也不可能,她能图谋咱们什么呢?钱她不缺,若说权势,阿北的镇北候也不是世袭的,就算她为我生了儿子,也不可能因为袭爵之类的事去害江北。娘,你想想,她什么图谋都没有,怎可能害咱们?更何况这些日子,都是我去见她,她却……拼命躲着我。” “这叫欲擒故纵,亏你还是武将,竟连这个都不知道?”许太君气得呼呼直喘,却见萧东海惨然笑道:“欲擒故纵就欲擒故纵吧,那只能说明她还想回到我身边。儿子先前不肯负父母,只能负了琼华;如今阿南阿北他们已经长大,阿北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母亲余生有靠,若不能认同琼华,就放儿子离去吧,这一次,我说什么都要和她在一起。” “你……你这个痴儿。”许太君满腔怒火,可看着儿子坚毅的面庞,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知道儿子这一次不是试探,他是真的做好了决定:如果自己不接受方琼华,那就必须失去他。 “求母亲成全儿子吧。”萧东海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会尽全力去争取,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母亲和爱人只能选择一个啊。 许太君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于是萧东海只得黯然离去。等他走了,香姨娘方从屏风后出现,来到许太君面前坐下道:“老太太,何必这样逼迫老爷呢?妾身看他已经是铁了心,老太太不若就顺从了他吧。” “我倒是想反对,可你看反对有用吗?我连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那个没良心的也不顾了,他如今是昏了头,走火入魔了。”许太君气得到现在身体还颤抖着,如今只恨自己平日里保养得太好,这会儿想气出个好歹都不能够。 “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事儿已经在老爷心里装了二十几年,都成他的心魔了。”香姨娘也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太太知道妾身的身份,说实话,妾身又怎么愿意老爷这样做?小姐和老爷结为夫妻,为老爷生儿育女,可这么多年了,老爷对小姐只有敬重,没有丝毫爱意喜欢,这些妾身都知道,也着实是为小姐心酸,却也无奈,凭心说,老爷这也是太重情义了。有时候妾身也在想,小姐性子善良,爱老爷至深,若是知道老爷如今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后半生幸福圆满,她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香姨娘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许太君就也哭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那方家……唉!他们家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多少代了,都是睚眦必报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罢了罢了,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看着吧,那女人进门来,咱们家再无宁日了。” 香姨娘连忙拿帕子替许太君擦去眼泪,勉强笑道:“老太太也别把话说死了,也许那方小姐是个好女人呢?歹竹出好笋,这种事也是有的。何况就如老爷所说,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可图谋之处,若说她要害咱们,这又是何苦?咱们家是那么好害的吗?一个不慎,她自己倒要赔进来,她既是靠自己做出那么大的家业,难道连这点利害都看不清?” 香姨娘这番话很有道理,连许太君都没办法反驳,只是老太太心中认定了方琼华不是好人,连萧东海都不能改变她的看法,香姨娘又怎么行?因摇头道:“唉!你们就这样想,到时候吃了大亏,看找谁哭去,反正我话撂在这儿,早些防备吧,不然将来许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香姨娘郑重点头,心中却有些划魂儿,暗道有没有老太太说的这么可怕?那不也就是一个女人吗?何况还遭逢过磨难,如今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难道不去想着好好过日子,反而要害人?自来也没听说过。 转眼间九月过去,十月初的天气在京城只是刚入冬,但在辽东却已经是滴水成冰了。 “奶奶,二爷回来了,打了一头大狗熊。” 春雨兴奋地声音在门外响起,顾绮罗放下手中的信,叹口气站起身来,杏花连忙将一袭貂皮斗篷给她披上,见她面色有些郑重,便小声问道:“姨娘在信里说了什么?怎么奶奶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们离京后会出这种事。”顾绮罗没有多说,径直来到门外,只见萧江北正大踏步走进来,看见她便笑道:“绮罗,看我今天捡的狗熊,好肥壮,等我亲自做蜜蜡熊掌给你吃。” 顾绮罗奇道:“捡的狗熊?什么意思?” 萧江北道:“这次进林子,并没有打到什么,只有几只鹿和野兔野鸡,我怕再深入的话迷了路,只好原路回返,却不料竟看见一头狗熊倒毙在路旁,看血迹当是死去不久,应该是掉进了陷阱里,结果没死透,被人弄上后用最后力气逃了出来,却死在路上。对了,就在它前面,还有个熊洞,我从里面找到两只熊崽子,咱们先养着,等过年了再宰掉,别人吃烤乳猪,咱们吃烤乳熊。”L ☆、第一百五十五章:两只小熊引发的争议 他一边说着,就从小桥手里接过两只小熊,都是黑色的,很瘦,两双大眼睛怯怯看着这群陌生生物,目光里全是恐惧,嘴里发出“哞哞”之类的叫声,在萧江北手中无力挣动着。 “啊!” 顾绮罗猛地大叫了一声,几步上前,劈手就把两只小熊从萧江北手中夺下来,抱在自己怀中,喃喃道:“好可怜的小东西,怎么会这样小这样瘦呢?”她抚摸着小熊的身体,两只小家伙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毛皮并不溜光水滑,在她的抚摸下慢慢安静下来,也不挣动了。 地上的母熊已经死透,身体的确非常肥壮。顾绮罗看着它比平常要大许多倍的哺乳部位,叹气道:“熊冬天都是要冬眠的,这一头熊明明够肥壮了,却还出去觅食,看来它就是这两头小熊的母亲,真是好奇怪,这个时节并非繁衍的季节,它怎么会反其道而行?好可怜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见动物和人都是一样的。这两头小熊还在嗷嗷待哺,却不知道它们的母亲已经死去了……” 萧江北奇怪的看着妻子从分析推理逐渐往抒情方面转化,最后更是泪如泉涌,顿时少年战神就手足无措了,连忙上前慌乱道:“绮罗你怎么哭了?这……这只是熊嘛,都是猎物,这也值得哭?” “你这种铁石心肠的懂什么??”顾绮罗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这头熊都快死了,还努力往自己的洞里爬去,它至死都放不下它的两个孩子,这种母爱,就算是一头熊。也值得尊重。” “好好好,尊重,尊重。”萧江北真是懵了,心想绮罗不是没吃过熊肉啊,这……这会儿怎么又整出要尊重狗熊的话了?糟糕,她不会让人把这熊埋了,再立块碑。不许我们吃吧?还有这两头熊崽子。她老抱着干什么? “那个……绮罗啊,这两头小畜生脏得很,那个……让人送去厨房吧。”萧江北忧虑的伸出手。他真害怕妻子忽然间善心大发,要收养这两个小崽子,这可不是小孩儿,而是熊崽子啊。一旦长大了很容易伤人的。 “什么?你还要吃掉它们?”晴天一道霹雳,萧二爷的担忧成为现实。他的亲亲老婆搂着那两只熊崽儿,坚定不移道:“不行。这头大熊已经死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们要吃就吃。但这两头小的,不许你想着吃什么烤乳熊,我要把它们养起来。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没养过宠物。” “那不行。”萧江北断然拒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绮罗。不是我不通情理,那是熊啊,是熊你明白吗?不是狗也不是猫,那是熊,长大了会伤人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工豢养的熊是很温顺的,不会咬人,它们是恩怨分明的动物。”现代穿越女就是有这个好处,各方面的知识都懂一些。 “那也不行。”萧江北什么都可以答应妻子,唯独这种事坚决不肯退步,在他眼里,熊就是熊,凶狠又好吃的野兽,人怎么可以豢养野兽呢?万一被它伤了性命,后悔都来不及。 “哎呀,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顾绮罗抱着两只小熊不撒手,对萧江北道:“就算它们长大了要伤人,不是还有你吗?两只老虎都不够看,两只狗熊又算得了什么?” …… 萧江北无语看着顾绮罗:真是没想到啊,为了养这两头熊,老婆竟然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虽然被她夸奖的确非常开心,但萧二爷暗暗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决不能松口。 “就算有我,也不能和你形影不离啊,万一我不在,这两头熊……”他努力劝说着,却见顾绮罗柳眉一竖,娇叱道:“你说什么?将来竟然还想甩开我?” “不是,当然不是……”萧江北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说,万一我上战场……” “那我也去啊,我们如今都是夫妻了,夫唱妇随光明正大。所以你来辽东我就跟着你来了,那等你去战场,我当然也要形影不离。到时候说不定两头熊长大,还能帮你杀鞑子呢。” 萧二爷所有的表情都凝住了,目光斜睨向两头小熊,他万般无奈道:“绮罗,我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它们来帮我杀鞑子。” “不要说得这么肯定,一头熊能做的事,或许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顾绮罗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就想起那头叫做k的传奇熊。 “我不管它能做多少事,总之不能养它们,它们只是我的猎物……”萧江北的气势已经很弱了,却仍在垂死挣扎。 但是很快,当顾绮罗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盯着他看之后,萧二爷难得振作的夫纲瞬间就有了崩溃的迹象,最后终于在老婆落下的泪雨中无奈投降。 下人们亲眼目睹了两位主子的一次碰撞,眼看心目中战无不胜的战神却在二奶奶的面前节节败退,众人下巴数次脱臼,最后只能发出“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感叹,不过不想起这句话还好,一想起这句话,连他们都替萧江北憋屈得慌:这二奶奶要是个绝色佳人还好,可她分明只是个寻常女子啊,啧啧啧,爷怎么还就陷在她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了呢?缘分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好可怜的两个小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顾绮罗将两只小熊抱进屋中,萧江北紧张跟进,暗自决定要是绮罗敢把这两只兔崽子,哦不,熊崽子放到床上,他就拼着被河东狮吼也要坚决反对,那是他和绮罗的温柔乡,别说两只熊崽子,就是凤凰崽子也不许染指。 “奶奶,奴婢觉着二爷说的没错……”杏花看着那两只小熊崽儿也是忧心忡忡:这是熊啊,万一长大了吃人怎么办?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绮罗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小熊放在靠近炭盆的地面上,轻轻抚摸着。 “可奴婢们心里都没数啊。”杏花扶额,想了想又小声建议道:“奶奶总说从善如流,所以奴婢觉着,在这方面还是应该听一听权威人士的意见。” “权威人士?”顾绮罗愕然抬头:“谁是权威人士?” “二爷啊。”杏花理所当然的看向萧江北:“二爷从小去了北疆,一身出神入化的箭术都是打猎练出来的,这方面他当然是权威人士了。” 好丫头。萧江北在心里为杏花喝了一声彩,悄悄伸出大拇指表示她可以再接再厉。 却不料顾绮罗笑道:“我承认在打猎方面,他的确算是权威人士,不过在养宠物这方面,我甩他两条街。” “可奶奶刚才明明说过你从小到大都没养过宠物。”为了将这两只熊崽儿清除出去,杏花果断化身吐槽王,战斗力节节攀升。 “那个……就算我没养过宠物,我在这方面也甩萧江北两条街。”顾绮罗一世语塞,不得已之下只好强词夺理。 “奶奶,你这是强词夺理,凭什么您就甩二爷两条街啊?”连春雨都看不下去了,难得对她敬若神明的奶奶发动了一次反击。 “就凭我是女人。”顾绮罗哼哼冷笑:“知道吗?养育方面女人天生就是比男人强,不然为什么都是女人相夫教子,不是男人相妻教子啊?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杏花和春雨无话可说了,萧江北也目瞪口呆,而打掉了“反对势力嚣张气焰”的顾绮罗则是哈哈大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女中豪杰的味道。 外面已是天寒地冻,这屋里却是温暖如春,两只小熊本来已经要冻僵了,此时忽然到了比自己的熊洞和草窝窝还要温暖的所在,慢慢试探后不由都很高兴,眼中的惴惴不安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丝好奇,小小的身子蠕动着,悄悄向炭盆那里挪去。 “喂喂!可不能这样,你们想变成烤乳熊满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吗?” 顾绮罗大叫,连忙一手一个将小熊提起放在地上,两个小家伙扭动着身子好像还有点不情愿,憨态可掬的模样迅速就博得了杏花和春雨的好感,都蹲下身子好奇道:“咦?奶奶,你看它们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刚才明明很惊恐的,现在就有些好奇的看着我们,呀,它盯着我看,是不是知道我刚才说它坏话了?” “不是,这是动物的本能而已,它又听不懂人话,你看它连炭盆都不知道,还想靠过去呢,这要真是贴上了,皮毛就烫掉了。” “哈哈哈,我怎么看它的模样不但是想靠上去,更是想跳进去啊,这傻熊跟蛾子似得,就想着暖和,浑不知那是能要它们性命的东西。” …… 萧江北无言看着和顾绮罗兴奋讨论的杏花和春雨:发生什么事了?他明明记得就在半刻钟之前,这两个丫头还是站在他这边拼命劝妻子把这熊崽子扔出去,怎么一转眼,她们就倒戈了?这……这还能不能靠点谱了?就算是当叛徒,要不要这么快啊?L ps:哈哈哈,本文中的萌物出现鸟,求月票推荐票嗷呜!猜一猜我会把这两只小熊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狼狈败退 萧二爷愤怒了,不过很显然他的愤怒并没有什么用,那三个人已经开始研究要给两只熊崽儿喂什么了,杏花说应该喂奶,春雨说应该喂肉,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是顾绮罗做了总结陈词:“要喂奶,但也应该适当添加辅食,这两只熊显然不是刚刚生下来的,只喂奶的话恐怕满足不了身体所需,要知道小熊可比孩子长得快多了。” 早知道当时就该把这俩熊崽子一刀一个戳死。 萧江北郁闷地想,转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见应飞鸿兴冲冲赶过来,看见他,脸上更是笑得跟一朵花似得,不等到近前就大叫道:“萧大人,听说你猎了一只熊?” “是啊。”萧江北无精打采的答了一句:现在看来,这次打猎真是赔大发了,不但没打到什么猎物,连老婆都赔了出去。他非常怀疑以后顾绮罗又要做生意又要养熊,还会有多少时间留给他?难道他一个堂堂的镇北候爷,要和两只熊争宠吗?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凄惨。 “太好了。”应飞鸿兴奋地脸都发红,搓着手道:“熊胆向来都是一味珍贵药材,大人,这颗熊胆交给我处理吧。” “好。” 萧江北漠然答应:本来就是要扔掉的东西,应飞鸿既然要,他自然不会小气。 如果让应飞鸿了解他的想法并且知道从前猎的几头熊熊胆都被扔掉了,他只怕会气得以头撞地:熊胆啊,那可是熊胆,药用价值很高,但基本上能不能得到得看天照应。毕竟有几个人能猎到狗熊?很多猎人见了狗熊是撒腿就跑的。 “唔,如果你需要熊胆的话,屋里还有两头熊崽儿。”这句话就充分证明:萧二爷也是很腹黑的,他自己搞不定顾绮罗,就指使应飞鸿前去送死。 “是吗?”可怜的应大夫,只顾着熊胆了,竟压根儿没多想。得到萧江北的同意后。便兴冲冲一头闯了进去。 萧江北满怀期待的翘首盼望着,暗道绮罗说过,药材将是辽东到京城这条贸易线的重中之重。应飞鸿亲自跟她开口要熊胆,她总不好不支持吧?只要胆取出来了,就不信那两只熊崽子还能活。 然而他实在是太低估可爱小熊对女人的杀伤力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应飞鸿抱头鼠窜飞奔出来,身后还跟着飞出一块砚台。险些砸中他的后背。 “怎么样?” 萧江北上前询问,以为应飞鸿遭到这样对待是因为他把那两头熊崽子掐死了。却见对方摇头狼狈道:“不中用,奶奶起先还和颜悦色的,可我一说要取熊胆。立刻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啊,我本来想苦口婆心和她讲道理,可根本不行。我又想着把她们引开。然后我把那两头熊崽儿弄死,到时候拼着挨一顿打也值了。结果被识破。那砚台估计是杏花扔的,好狠心啊,明明她爹病了的时候,求我去给老爷子看病的语气那叫一个温婉可人。” 应飞鸿委屈的倾诉着,只听得萧江北险些石化,好半晌,他才拍拍这倒霉蛋的肩膀,叹气道:“唉!真不知道怎么了,那不过是两头熊崽儿,又不是狐狸精,明明杏花和春雨之前是站在我这一边,主张宰杀掉的,让那熊崽子看了两眼,立刻就叛变了。” 极度郁闷之下,惜言如金的冰山都开始大倒苦水,应飞鸿不住点头,他充分理解萧江北此时的万般无奈,最后两人深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垮着肩膀离去。 在前院书房分别之时,萧江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认真望着应飞鸿道:“应大夫,你是一个出色的大夫,那你会给野兽治病吗?“ “给野兽治病?”应飞鸿一愣,旋即尴尬道:“唔!最穷困的时候也曾经给牛羊看过病,我学的比较杂,所以这方面略有涉猎。但是野兽,我怕是无能为力。” “那就好好儿学学吧。”萧江北又叹了口气,见应飞鸿不解,他就抬头看天,忧郁道:“我怀疑从此后你不但要负责给府里的人看病,一旦那两头熊崽子病了,绮罗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学学吧,有备无患啊。” 应飞鸿的脸色立刻惨白了,身子晃了两下,忽地握紧拳头,咬牙道:“不行,我去找春风想想办法,他鬼主意最多了。” 萧江北微微一笑,难得幽默道:“你去吧,我什么都没听到。” 应飞鸿:……他真是不明白了,堂堂的少年战神镇北候爷,怎么会怕老婆呢?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天下没几个人的下巴能保住吧? **********************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一大早起床,就听春雨报告说熊大熊二好像有些没精神,也不肯吃东西,连最爱喝的羊奶都不肯喝了,这可把顾绮罗急坏了,把两只熊崽儿抱起来看了半天,的确如春雨杏花所说,无奈之下,她只好叹气道:“没办法了,去找应飞鸿过来吧,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找他?”杏花和春雨都不乐意了,杏花便愤愤道:“先前钟大哥三番两次要对熊大熊二下黑手,最后招供是受应大夫指使的,奶奶还敢找他?万一他开了药,却是要毒死这两个可怜的小东西怎么办?”熊大熊二是顾绮罗给起的名字,当初雷倒了一大片,可只有她明白这两个名字的真正意义。 “放心,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我威胁恐吓一番,想来他也不敢对我的命根子动手脚。”顾绮罗杀气腾腾说道,她对人性的把握还是很不错的:像是钟春风和应飞鸿这种人,开个玩笑或者恶作剧都是有的,不过一旦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们就不会乱来了。 杏花和春雨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应飞鸿最担心的一刻终于到来了,他真的要成为两只熊的专属大夫了,从此后不但要做人医,还得做兽医,而且看这大趋势,他不但两手都要抓,还得两手都要硬。 好在熊大熊二到底是两头狗熊,身体足够强壮,一般病痛也找不上它们。应飞鸿看了半天,最后面无表情下了结论道:“没什么,就是吃的太多,以后奶奶和两位姑娘悠着点儿喂食就好了。如今也不用吃药,且清清静静饿两顿就行。” 顾绮罗和杏花春雨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因见小熊瘦弱,唯恐它们吃不饱,想让两只熊快点儿胖起来,所以喂食真是不遗余力,两只小熊大概也是从出生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真不肯辜负三人,胡吃海塞了四五天,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钟春风知道事情经过后,不由撇撇嘴,对应飞鸿道:“我说你笨你还不服,你非要实话实说吗?你就说那两只熊崽子是吃的太少了,所以饿得没精神,让奶奶和杏花春雨再使劲儿喂呗,不到两天,你怕那两只蠢东西不撑死呢?”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顾绮罗和杏花春雨耳朵里,只把三人气得牙痒痒,杏花春雨化身为坏蹄子,使劲儿撺掇顾绮罗去收拾钟春风,却听自家奶奶恨恨道:“时候未到,哼!钟春风他最好小心些,别让我抓到机会,不让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没错,找到机会,一定要让钟大哥付出代价,竟然想撑死熊大熊二,不可原谅。”春雨握着小拳头主动请命:“奶奶,我和钟大哥最熟悉了,不如这几天我多和他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致命弱点?” “当内奸?不用这么狠吧?”杏花犹豫着道:“钟大哥骨子里其实是个骄傲的人,万一整的他太狼狈,可就不好了。” “那谁让他一肚子坏水儿,想要害熊大熊二呢?”春雨气哼哼地道。在萧江北的强烈抗议下,熊大熊二只能白天在这屋里走动玩耍,到了晚上就得去专门给它们造的“熊窝”里,好在如今营养好,两只小熊都肥了不少,厚厚毛皮足可以支撑它们度过严冬,所以不用冬眠。 主仆三人正说着,就见萧江北走进来,一脸的焦急之色,顾绮罗心中一跳,顿时就把“收拾钟春风”的事给抛到脑后,沉声问道:“你这样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巡查辽东的钦差已经定下来了,太子殿下派人给我送的信儿,算一算,若是路上好走,大概半个多月后应该就到了。”萧江北沉声说完,面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让顾绮罗疑窦丛生,嘴上却道:“我当什么事?原来就为这个,钦差来了还不好?咱们这些日子搜集证据,不就是为了到时呈给钦差,扳倒唐万年吗?” 说到此处,她忽然愣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心都突突跳起来,沉声道:“莫非……莫非皇上真派了一个和唐万年有勾结的人过来?” “这倒是不可能。”萧江北摇头,顿时让顾绮罗松了一口气,当下便没好气道:“只要不是和他有勾结的就好,你这个脸色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L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这两天家里有客人,所以很忙碌,连修文都没修多少,现在几乎是修一天发一天,感谢存稿君,不然这个月全勤肯定泡汤了。otz!!从明天起尽量回复留言,还要给存稿君再添点肉,任务艰巨啊嘤嘤嘤嘤 ☆、第一百五十七章:女人的报复心 “对于你我来说,一点儿也不糟糕,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萧江北还在卖关子,气得顾绮罗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道:“某些人是谁?” “钟春风。” 心有灵犀可不是说说而已,萧江北如今已经可以从娘子大人的眼神中判断出她的底线,因见再卖关子,夫人大概就要发飙,于是连忙老实招供。 “钟春风?”顾绮罗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不由得眼睛一亮,失声道:“来辽东巡查的人是程统?” “娘子英明。”萧江北点点头。 “什么?真的是程统?” 不但顾绮罗,就连杏花春雨都惊呆了,好半晌,顾绮罗才纳闷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派程统过来?” “为什么不能派他?”萧江北来到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道:“就如钟春风所说,皇上是很英明的,尤其在知人善任方面,当真无人能出其右。程统才能卓绝,恰是你们说的那种一肚子坏水儿却为国为民的官员,而且他的家族庞大,数百年前就已是名门望族,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当真富可敌国,他又不好女色,从没听说传出过什么风流韵事,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会被唐万年收买。看见太子殿下的信,我真是对皇上钦佩不已,巡查辽东,程统的确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唔,的确如此。”让萧江北这样一说,顾绮罗也觉得皇帝当真精明的厉害,也可见他对辽东的重视,只是这一来。钟春风岂不是惨了?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为了躲程统,放着京城的舒服生活不要,都宁可跑来辽东挨冻,现在却又是这么个结果,让他情何以堪? “那个……要不要通知春风一声?他现在跑路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萧江北征求顾绮罗的意见。 “不用。” 却听杏花和春雨异口同声叫道,然后顾绮罗也重重一点头:“没错。我也觉得春风留下来辅助程统的话。将会无坚不摧。”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萧江北怀疑看着妻子:“对付一个唐万年,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吧?程统一个人足够用了。” “骄兵必败,阴沟里翻船。一辈子打雁让雁啄了眼,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都是至理名言,仗还没打你就骄傲了,说什么收拾唐万年程统一个人足够了。你要知道,那可是一只老狐狸。在辽东经营了好几年,程统又不是神仙,你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顾绮罗义正辞言的教育丈夫,只听得萧江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理由的确很强大,他没有反驳的余地,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便果断点头:“绮罗你说得对,那就暂时不要告诉春风吧。” “这才对嘛。你不能太盲目的相信程统,要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钟春风绝对不是臭皮匠可比的,对吧?”顾绮罗见丈夫“孺子可教”,欣慰的直点头。 “爷,常千户在前院等您,说是演武场上起了冲突,让您赶紧去看看。” 秋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江北连忙站起身:从他上任之后,总兵府的人就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此前受打压排挤的,如今都十分支持拥戴他;另一派就是对他怀有敌意的,隐隐以唐万年马首是瞻。 据传此前的辽东总兵就和唐万年好的穿一条裤子,若不是被人刺杀负伤,加上处理女真和各族部落与官府的摩擦不力,也不至于丢了这个位子。 萧江北任辽东总兵之后,一是不熟悉环境孤掌难鸣,二来也是隐忍待发,因着这些,所以对于这种分派现象,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结果就让唐派那些人以为他是投鼠忌器,所以仍然趾高气扬,两派摩擦冲突不断,到底在今日彻底撕破了脸。 萧江北和顾绮罗说了一声后就匆匆出门,刚踏出门槛,就听屋里春雨嘻嘻笑道:“看钟大哥日后还敢不敢出馊主意害熊大熊二,哼!这回程大人来了,我看他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去吧。” 萧江北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都抽抽了,暗道女人的报复心还真是可怕。 他为钟春风默哀,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为了辽东的发展,钟春风只能被牺牲了。 一路飞奔到演武场,只见诺大的演武台上面乱成一团,几百个士兵在上面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伴随着沸腾的叫骂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有的人甚至受了重伤,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过萧江北的想象。 “大人,这群王八羔子摆明了是想造反。”跟在萧江北身边的朗宁气到浑身颤抖,他一向在战场上纵横披靡惯了,然而这些日子在辽东,却是束手束脚憋屈的不行,偏偏萧江北为了大局,让他们必须隐忍,朗宁心里早就憋了好几口的老血,今天一看见这乱象,头皮发麻的同时,心也炸开了。 “先去把人分开再说。 萧江北冷目如电。在有心人的作用下,他这个名震天下的战神总兵在这总兵府中并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此时若只凭着喝吼让那些打红了眼的士兵住手,只能是自取其辱,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会罔顾他的命令,因此他决定立刻动手。 一声令下,朗宁和他身旁几十个亲兵便飞奔上了演武台,这些人是谁?沙场百战九死一生出来的,此前蛰伏隐忍,连总兵府那些兵痞子都不把他们放在眼中,早就如朗宁一般憋了一肚子气,如今终于可以大开杀戒,哪里还会客气?这一发威,就如同一群狼冲进了绵羊群中,只听“啪啪啊啊”声音不绝,对战双方的士兵但凡遇上他们,不到一招就土崩瓦解,被一手一个扔到两旁。 不过小半刻钟的工夫,已经有一半人被扔了出去,剩下的兵丁都被震住,目瞪口呆看着这边,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就好像是来养老的老爷兵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 “妈拉个巴子,当爷爷们是谁?我们和鞑子浴血奋战的时候儿,你们还在撅腚种地呢,一个个打仗没本事,打自己人倒是红了眼,呸!他妈的也不嫌丢人。” 朗宁大声喝骂着,这些日子来的郁气总算一扫而空。见演武场上再没人敢动手,他便跃下台去,来到萧江北身边大声道:“禀报大人,骚乱已经平息。” 大黑马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了演武场,上面的萧江北挺直背脊面色漠然,如一杆无坚不摧的黑色长枪直破天际。演武场上一些心怀鬼胎,此前混不把他当回事儿的兵痞子就觉着腿肚子发软,对方那种从沙场上历练出来的铁血气质简直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差点儿把他们给压垮。 “重伤士兵先带下去处理。百户以上的官员出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江北威严尽显,让那些唐派官员心里直犯嘀咕,暗道怎么回事?总兵府里内线传来的情报不是说这位少年战神就是个绣花枕头,怕老婆怕的要命吗?怎么……怎么这会儿就威风凛凛起来?天啊,难道……这天竟然要变了吗? 无论如何,萧江北是辽东总兵,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有人心中不服,甚至故意要给他捣乱,表面上也得表现出尊敬。因此百户以上的官员很快便出列,然后就是互相指责推诿,盼着萧江北仍会如过去一般隐忍不发,反正法不责众嘛。 事情非常明显,这是一场忽然爆发的斗殴,导火索就是那些亲唐派武官和士兵对亲萧派的人的挑衅与欺压,终于在今日引起了强烈反弹,才造成了这样一起骇人听闻的流血事件。 看着亲近自己的一派士兵个个都是鼻青脸肿血溅衣衫,萧江北怒不可遏,只是面上却仍一派漠然,但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他就化身为狂暴雷电,一口气撤免了二十多个亲唐派的武官,共有八位千户十七个百户被彻底免职。 怎么回事?真的要变天了吗?那些亲唐派的武官全都愣住了,好半晌,方有一位姓卢的参将上前,沉声道:“大人三思,此次事件双方均有责任,大人何以厚此薄彼?” “这边的伤员较重,无人身上不溅血。”萧江北指着右手边的那群兵士,面无表情解释了一句,那些都是曾经很受排挤,如今亲近他的官兵。 卢参将差点儿没骂娘,心想你瞎啊?偏袒也不是这么个偏袒法吧?那边的人伤势较重,我们这边的人难道轻吗?你看清楚了,那些人身上溅的血可不全是他们自己的,大部分是我们这边的人的啊。 总算他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和萧江北硬碰,只得忍气吞声道:“大人,张千户他们也受伤不轻……” 不等说完,就见萧江北阴恻恻看过来,沉声道:“你在质疑?那就验伤。”L ☆、第一百五十八章:偷懒的代价 卢参将心中一跳,在这种事情上质疑上官不遵号令,那是绝对落不了好的,要不然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验伤?那些军医平时谁愿意去和他们打交道?结果这位总兵来了之后,他的人三天两头往军医营跑,如今那些受惯了冷落的军医大概早恨不得和这位总兵穿一条裤子了。 那个三天两头往军医营跑的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应飞鸿。大夏朝的辽东总兵府是个比较特殊的所在,既是官衙也是军营,因为随时都要准备出兵去镇压女真和各族部落。 卢参将偃旗息鼓了,琢磨着只要能脱身,得立刻往总督府走一趟,总兵大人突然发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亲唐派的官员嚣张了一个多月,此时终于受到灾难性的打压,萧江北公开偏袒,借此次流血事件迅速出击,将他们这一派的人几乎瓦解了一大半,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就如同当日钟春风说的总兵府不好插手总督府的事务一般,如今唐万年即便气得暴跳如雷,却也不能公开干涉总兵府的人员任免,何况萧江北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二品武将,他还是镇北候爷。 老狐狸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他的不祥预感就成真了:朝中传来消息,皇上封程统为钦差,代天巡守辽东,并赐下尚方宝剑,给他先斩后奏之权。 ********************** “奶奶当日拿出了十万两银子让我买地,如今已经花了八万六千三百四十四两,共买进各处肥沃良田三千五百亩,合计七百顷,这些是地契。都是按照奶奶指定的地方挑的最肥的地……” 花厅里,顾绮罗和钟春风应飞鸿等坐在椅子上,杏花春雨在她身后站着,正听曾远禀报这些日子在外面奔忙的结果。 听完后,顾绮罗接过那些地契,一张张翻看着,一面笑道:“也就是这个时候儿了。辽东还没有多少人。地不值钱。如今北匈无力南侵,不打仗了,关内人口很快就会繁盛。到时候会有更多人来关东,到那时,这样肥沃的田地,七百顷。八万两银怎么可能买得下来?” 曾远道:“正是如此,例如江南那边。最肥沃的上等良田要八两银子一亩,而辽东这边的土地更肥沃,然而最多也只要三两银子就可以得一亩地,大多数都是二两多银子就可以买一亩了。”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顾绮罗道:“即便如此,我们买下的地和整个辽东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有个想法,那个……说出来奶奶别笑话我。” “有什么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顾绮罗微笑鼓励,她当然愿意看到曾远日益进步,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只有如此,他才会慢慢成长起来,最后成为自己真正的膀臂。 “奶奶,这一次我主要走的是辽东南边一带,所见已经震撼人心。大片土地荒芜,若是开垦起来,必然是肥沃良田。所以我想寻一批人手,我们自己来开荒,只要交给官府少许银子就好,不用花费巨资买地。” “哪有那么多人手啊。”顾绮罗叹气,却听曾远正色道:“关内百姓日子困苦,只要条件合适,我想应该能招一批人过来。这一次我打算带些人去关内,现身说法,只要让人知道辽东这里好过日子,肯定很多人来的。何况奶奶也说过,真正最好的土地是在北方严寒地带。” “曾远,你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一口吃不下个胖子,咱们慢慢来哈。”顾绮罗连忙给曾远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开什么玩笑?市舶司才开,她让王玥儿淘弄的玉米种子地瓜种子还没看见影儿呢,曾远这就想着囤地了?北方的地很少有适合种水稻的,她是依照现代经验让曾远去买了些现代盘锦的良田,那些田地种水稻非常好,可以现在就用上,剩下的开荒囤地,只能慢慢来。 不过人手真是一个非常显著地问题啊,顾绮罗摸着下巴:应飞鸿那边也就罢了,毕竟药材稀少,找几十几百个工人暂时就够用,但种地,开荒,开店,这些可都要人手,所以,或许可以让曾远先去关内走一趟? 最后,顾绮罗批准了曾远回关内雇人的请求,想到程统即将到来,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软,看向一旁的钟春风道:“要不然,春风你也和曾远一起回去一趟?” “天寒地冻的,我和他一路风尘去挨冻?”钟春风披着一件狐狸皮斗篷,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体窝在椅子里,一听顾绮罗的提议就翻起了白眼,见顾绮罗脸色有些不对,他这才嘿嘿笑道:“奶奶,不是我偷懒,实在是爷这边也离不开我,先前他把总兵府都整顿了,这就是要撕破脸啊,这个时候我得帮他长长精神。” “那好,随你的便。”顾绮罗点点头,心中冷笑,暗道你就懒吧,哼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钟春风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呢,为自己偷懒成功而庆幸,浑不知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了。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大概又过了五六天,这一日晚上下了一场好雪,顾绮罗和萧江北就没有早起,而是过了卯时才起床。吃完早饭,夫妻俩就逗弄着熊大熊二玩耍。这两个小家伙比刚到总兵府那会儿长大了不少,也胖了许多,身上毛皮跟黑缎子似得油光水滑。 两个小家伙十分活泼好动,但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就连本来看它们不顺眼的萧江北,如今也濒临沦陷。 这会儿萧江北正和顾绮罗说道:“从前猎到的狗熊,那毛都粗的像钢针似得,怎么这两只小家伙的皮毛倒像貂皮一样滑溜?” 顾绮罗笑道:“它们还没长大呢,再者吃得好,如今天气虽冷,隔一天也要给它们洗个澡,自然就没有森林里狗熊那么粗糙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岳嬷嬷尖叫了一声,顾绮罗抬头看去,只见萧江北站起身道:“这老货又搞什么鬼?一惊一乍的,也不让人消停。” 话音未落,就听岳嬷嬷尖声叫道:“那个人,你给我站住,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乱闯的?哎!你听没听见?给我站住……” 随着话音,外面一阵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就听外室里春雨惊叫道:“钟大哥?你怎么了?活见了鬼吗?脸色怎么这样差……” 不等说完,钟春风已经一头闯到屋里,萧江北刚刚竖起眼眉,就看见他一脸惨白,于是便把火气压下,没好气道:“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慌不择路的,这是我和绮罗的卧室,你也不管不顾就闯进来。” “是,我失礼了。”这一点钟春风是抵赖不过去的,连忙向两人赔礼,但很快他便又抬起头惶惶不安道:“大人,听说朝廷钦差要来了,是……是程统,这……这是真的吗?” “是吗?程统?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之前得的信儿只说朝廷会派钦差过来。” 萧江北和顾绮罗看见钟春风这副模样,心里就明白了,只此时自然得装糊涂,于是萧江北便一脸“诧异”地说,然后摸着下巴沉吟道:“唔!不过派程统过来,倒也的确很合适,那也是个智计无双的,家里又有钱,不会被唐万年拉拢收买。咦?春风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这个……也没什么吧?” “怎么没什么?”钟春风急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喃喃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克星,不行不行,我们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既然他要来,那我得走。奶奶,我忽然想起,之前曾远一个人去关内招人,这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得去给他帮帮忙。” 顾绮罗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气笑了,心道:还一山不能容二虎呢,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活像是听见猫来了的老鼠一般,说出这种话亏不亏心啊。等到听钟春风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更是连翻了两个白眼,冷笑道:“你现在想起曾远不容易了?早干什么去了?那会儿我问你要不要和曾远一起?是谁说天寒地冻的不想冻死?好歹那时候没下雪,路还是平坦的。可如今你看看,昨晚下了一夜雪,这道还能走吗?别说入关了,你出了山春府,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活活冻死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在这里坐以待毙?”钟春风都要急哭了,这里杏花便忍着笑道:“钟大哥你也用不着这样吧?程大人又不是三头六臂,会吃了你,不过是在才学上压你一头,压一头就压一头呗,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认输不就行了吗?你虽然傲气,可也向来不是那不服输的人,这一次怎么了?” “你知道什么?我……我……唉!算了算了,你一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那条毒蛇的可怕?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钟春风说完就告辞离去,耷拉着一个脑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L ps:没有推荐的日子真的好难捱啊嘤嘤嘤嘤,还有两天,勒紧裤腰带忍着。求推荐票和粉红票嘤嘤嘤嘤!!! ☆、第一百五十九章:变数 “等程大人来了,你和他说说,适可而止吧。钟春风就是性子和嘴巴刻薄了点儿,其实心地真不坏,更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何苦这样不依不饶的?”到底是朋友,见惯了钟春风那意气风发的无耻模样,这会儿见他吓成这样,顾绮罗忍不住就心软了。 “你忘了他要应飞鸿给熊大熊二下巴豆?然后又要应飞鸿误诊,要把它们两个撑死的事了?之前你不就是为了报复他才故意不告诉他程统来了的消息吗?”萧江北斜睨顾绮罗,提醒她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元凶正是她自己。 “嗯,我忘了。”顾绮罗理直气壮的抬头,同样斜眼看向萧江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好像当初钟春风敢这么大胆的谋害熊大熊二,背后也有你的默默支持吧?” “从来没有。”萧江北否定的非常坦然:“绮罗,你这样说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是诽谤哦。” “呵呵,你当然不敢留下什么证据了,不然我还会和你和和气气吃饭看书说话吗?”顾绮罗看穿萧江北的有恃无恐,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话让在外面偷听的岳嬷嬷气得嘴巴都快歪了。 “岳嬷嬷,您老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忽听门外秋容的声音响起,吓了这老货一跳,她连忙抚了抚胸口,恶狠狠瞪了秋容一眼,不等说话,就见杏花走出来,冷淡道:“嬷嬷有事吗?” 岳嬷嬷撇撇嘴,却也不敢和杏花阴阳怪气,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京城侯府来的信,我来送给二爷。” “那麻烦嬷嬷了。”杏花接过信。淡淡一笑,然后悠然道:“奶奶说了,嬷嬷的年岁大了,腿脚也不好,这冬天天气又冷,下雪路滑,摔一跤可麻烦了。所以让嬷嬷以后就在你屋里坐着。别的事不用你管。” “那怎么行?”岳嬷嬷一听,险些跳脚,这二奶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怎么说也是二爷的乳母,如今只管着府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够憋屈了,多说能从针线胭脂等的采买上沾点油水,厨房库房那些有大油水的地方她都只能眼巴巴看着。就这样,对方还不满足。如今竟是要把她这点权都给夺了,这……这还有没有天理良心? 因就要嚷出来,却听杏花道:“嬷嬷不用生气,其实咱们府里人手还不是很够用呢。您老人家若觉着身子硬朗,不肯在屋里歇着,那奶奶自然还有重任委派。例如这院里,你看看。昨儿晚上下了一宿的雪,到现在还没清理好,若是有嬷嬷在外面监管着,嬷嬷又是个勤快人,向来身先士卒的,您老人家只要在那里带头铲雪,怕这些下人们不个个奋勇争先?哪里能连您都比不过?是不是?要都这样干活,别说一条道儿,就是整个院子,都该清理出来了。” 岳嬷嬷就是一愣,接着脸色便阵青阵白的难看起来,她身子气得乱抖,知道萧江北在屋里,明知此时该隐忍着,却仍是忍不住高声道:“爷,您听见杏花的话了?你也要老奴身先士卒去扫雪?” 过了片刻,就听萧江北冷漠的声音从屋中传来道:“你年纪大了,没人逼着你干活,你自己也要服老。” 岳嬷嬷如遭雷击,好半晌才咬牙道:“好,我服老,我从今儿起就不再管事儿了,我就在屋里坐着养老。”她说完拔腿便走,这里杏花冷笑一声,转身回屋,将信递给萧江北。 萧江北一面拆信封,一面对顾绮罗道:“你这一招够厉害,那老货向来存心不良,以己度人,自然怕你做手脚害她,与其如此,倒不如消停些在屋里养老的好。” 顾绮罗冷哼道:“我对她已经够客气了,不是看在她奶了你一场的份儿上,就她这样的,我能留着?她自以为自己是有功之臣,心思够深,以为做的事都能瞒过我,她当真是太小瞧我了。” 萧江北抽出信笺,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其实也不耐烦她,这老货真是鱼眼珠子,半点儿品德都没有,我平生最恨这样小人。可姨娘总说我小时候吃她的奶,为此,她儿子都只能喝羊奶,冲着这些情义,也不得不忍下来。” 顾绮罗道:“你放心,不用你去顾虑,我虽不才,收拾这样一个刁奴还是不在话下的。只要你莫是非不分替她撑腰就行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糊涂的人吗?”萧江北摇摇头,接着面色渐渐郑重起来,等看到信的最末尾,他忽然站起身,“砰”一拳砸在桌子上。 “怎么了?” 顾绮罗十分惊讶,萧江北是个面瘫,喜怒轻易不形于色,如今竟这样愤怒,怎不由她深以为异?连忙过去拿起信一看,原来这是香姨娘写的信,信上说老爷逼得老太太没了办法,如今府里正忙着要给他迎娶那位表姑娘方琼华。 其实上一封信里,香姨娘就略微提了一句萧东海遇到方琼华的事,不过顾绮罗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这很正常,像是萧老爷那种从发妻亡故到如今,从不提续弦的事,只让香姨娘掌家的才是异类,萧江北即便心里不高兴,但也不至于这样愤怒啊。 正疑惑着,就听萧江北声音低沉道:“父亲这一生,都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的心思全在那个女人身上,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分给我娘。”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顾绮罗心里叹了口气,好半晌才轻声道:“江北,别生气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如今你是辽东总兵,地位举足轻重,老爷续弦,恐怕你不能分身回去,不过得写封信告知家里一声。” 萧江北点点头,知道妻子这是为自己着想。论理,父亲续弦,那个女人就算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作为儿子,再不高兴也是应该回去的,但顾绮罗找的这个理由非常正当,皇帝老爷子当日不近人情的连中秋都没让他在家里过,如今他镇守辽东,地位重要,不肯因私废公,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这里顾绮罗安抚了丈夫,便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好半晌,发觉萧江北来到自己身后,那双有力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耳边响起低沉声音:“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位曾经的表姑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顾绮罗揉揉额头,苦笑道:“当日离开的时候,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家里有香姨娘掌管着,我也很放心。可是现在,忽然就生了这么一个变数,那位表姑娘若是个好的,自然皆大欢喜,怕只怕事情不能这样如意,我想姨娘应该也是很忐忑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在信中详细说这件事。” 萧江北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边疆,所以对府里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有一次和祖母说话,偶然说起从前旧事,祖母说过她非常不喜欢方家人,已经逝去的祖父也不喜欢,所以当日我爹爹那样恳求,但祖父祖母也没有替他定那门亲事,爹爹自己上门,好像也碰了钉子。再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顾绮罗回头道:“我也只是这样担心而已,事情也未必像我想的那样糟糕,难道必定有一个奸险女人,就让咱们摊上了?老爷是个好人,既是让他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女子,那一定是很好的,咱们要相信老爷的眼光。” 萧江北把下巴放在顾绮罗的肩头上,好半天才闷闷道:“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他的眼光。” “喂!那是你爹,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好这么拆台吧?”顾绮罗哭笑不得,没想到萧江北这么不给他爹面子。 “哼哼!本来他眼光就不怎么样,如果真是眼光好,当日又为什么辜负我娘?我娘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却在他身旁受了一辈子委屈。”这显然是萧江北心中一根刺,所以一直都放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不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沉吟道:“不过在和你们家结亲这件事上,他倒还算是英明了一把。” “就是啊,所以你不能因为咱们已经逝去的娘亲就把老爷给整个否认掉,对不对?说到底,老爷对那位表姑娘念念不忘,这也是他重情义的表现,在这一点上,你最应该了解他才对。譬如我现在若是没了,有别的美貌温柔贤淑女子到你身旁,你就会喜欢?” “好,我知道我说的不太对,可是绮罗你可不可以不要打这样的比方?”萧江北不高兴了:“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你可不能耍赖。” “废话,谁肯在这事儿上耍赖呢?”顾绮罗翻了个白眼:“我还恨不能和你一起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呢。比方,只是比方了,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萧江北不说话,又过了好半天,他才闷闷道:“不管怎么样,看看事情发展再说吧。或许是因为我娘的关系,我对这个姓方的女人没有一点儿好感。即便没有我娘,我也觉着,能让老太太深恶痛绝的人家,自有其道理。这些也罢了,最怕父亲失而复得欣喜若狂,这以后竟是当局者迷,任凭那女人在府中搅风搅雨,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在辽东鞭长莫及,只怕老太太和姨娘妹妹们都要受委屈了。”L ps:所以看到这里,大家已经明白下一部分宅斗的内容了对吧?而在辽东这里呢,是想写一些有趣的生活,开荒,种地,打猎,冰灯等等等等,希望大家也会喜欢,我本人很喜欢这种日常,但是可能有的妹纸们不会太喜欢,所以这一段应该也不会写很久吧。求月票推荐票支持嗷呜! ☆、第一百六十章:钦差驾到 顾绮罗心中一凛,这也正是她不安的原因:一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忽然间就出现了,而且香姨娘信里还说她靠用心经营,如今身家千万。对方如果真是和萧东海一样忘不了旧情还好,怕就怕不是这样,最怕的就是对方之所以出现,只不过是为了报复,虽然这种报复听起来莫名其妙,可是女人一旦因爱生恨,是不会讲任何道理的。 “不多想了,我回信给姨娘,就说以后应该经常通信,让姨娘和我们说说府里情况,如果那女人真的在府中搅闹,那我便回府。”顾绮罗叹了口气,也只能做出这样决定:虽然辽东这边只是刚刚起步,还有千头万绪需要她一步步落实,然而京城镇北侯府是她和萧江北的家,是他们的根基所在,她绝不会为了事业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家陷入危机之中。 “希望程统能够不负众望,早点将唐万年给收拾下来,最好女真和各族部落能够安分不生事,到那时,我也可以请皇上调我回京,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府里。” “好了,咱们也别在这里风声鹤唳的,说到底,这位继母还没进门呢。”顾绮罗安慰着萧江北,心中却十分认同他的话。 不过再怎么着急,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好在十几天后,程统终于到了,萧江北也终于有了一个得力的搭档。而唐万年则是如临大敌,更没有精力去在意总兵府的事,这让萧江北进一步掌控了总兵府,那些亲唐派的官员几乎让他撤免的差不多了。 钦差仪仗到的当日,唐万年和萧江北率领山春府以及附近官员出城迎接。程统按照流程宣读完圣旨。将自己的钦差大印和众人展示了一下,就要去萧江北府上。这唐万年怎么会答应?开什么玩笑?萧江北的头角峥嵘已经显露出来了,自己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和钦差拉近点关系一起对付那个武夫呢,结果钦差来了就要去总兵府,这是要昭告整个辽东他和萧江北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心中原本就不太好的预感此时更加重了。但唐万年面上却丝毫不肯表现出来,只是笑呵呵对程统道:“钦差大人一路辛苦,这下官是知道的。可也不能只顾着萧总兵就冷落了我们啊。醉仙楼早已经摆好了最上等的宴席,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咱们辽东的一些特产和野味。还请钦差大人赏光,这么多大人和乡绅都等着呢。” 程统真是不想答应,不过自己来辽东是干什么的?借这个机会观察一下辽东各地官员是他该做的。只是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因眼珠子转了转。便笑道:“好吧,我本来急着去总兵府。是有些私事要办。可既然唐大人与诸位同僚如此殷切,倒也不好辜负大家,既如此,咱们就先去醉仙楼。萧总兵。顺便把春风叫上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萧江北就是一愣,心想这种时候了。程统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钟春风?难怪那厮当日听说是他要来,就哭天抢地说要赶紧跑路。我还以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如今看来,还真不是这样。 萧江北这样想着,就打算替钟春风拖延一下,可还不等他说话,程统已经很自来熟的让自己的小厮找上小桥往总兵府去了,然后他看着囧囧有神的萧江北笑道:“京城一别,萧大人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就连萧江北这种面瘫,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句迟到的客气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出乎萧江北的意料,他想着程统命人去请钟春风,多半是要铩羽而归,那厮肯定是抵死不肯来的,谁知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看见钟春风耷拉着脑袋进来了,看见他,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 “春风,很久不见,你怎么好像有些瘦了?”程统站起身热情地招呼着,钟春风面色很不好看,却仍然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淡淡道:“程大人说笑了,我原本就很瘦,我们奶奶说过,把我扔锅里炖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桌人全都冒汗,偷眼看向萧江北,暗道这得是多么彪悍的女人,才能说出把人扔锅里炖了的话啊? 程统哈哈笑道:“萧夫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风趣,来,随便坐。”他笑得和煦,但钟春风一看众人围坐的情形,就恨得牙根儿痒痒,这是一张圆桌,唯一的空位就是程统和萧江北中间的那个空位子。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罢了罢了,从知道这家伙要当钦差的那一天起,不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吗?忍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连萧江北都看出有些不对劲儿来了,因晚上回来就和顾绮罗说了此事,只听得她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愤愤问道:“当初你不是说?这只是程统的心魔,心魔解开就好了,他对钟春风应该没有非分之想。怎么现在又说这样话?” 萧江北咳了两声,努力安抚老婆怒火,振振有词道:“这个……事情总是在变化的嘛,当初程统和我说的时候,那肯定只是心魔作祟,可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你来我往的斗着,也许就日久生情了呢?你要知道,像他们这种才子,世间少有,能找到个对手不容易,一般人他们都看不在眼中。” “屁的日久生情。”顾绮罗气得都爆了粗口,咬牙道:“钟春风一听说程统要来,都急的要哭了,你家日久生情是这样?” “呃……那是……日久生出单相思?程统喜欢钟春风,但是钟春风避之唯恐不及?”萧江北也算是急中生智了,却听顾绮罗冷哼一声道:“避之唯恐不及?那为什么钟春风还跟着程统的人去了醉仙楼?” “这个……娘子,你明天还是去问钟春风吧,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坚韧如萧二爷,也被程统和钟春风之间的诡异相处模式给打败了,崩溃地叫道。 “好吧,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顾绮罗叹了口气,暗道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程统又强势又腹黑,钟春风再聪明毒舌,但程统要是有意对他不利,那也是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不过事实到底还是让顾绮罗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她叫钟春风过来,问他和程统究竟是怎么回事?据对方所说,他和程统是一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对方不会害他,只会缠着他,而他也绝对不是怕了程统,只是不胜其烦。 这让顾绮罗放心不少,因就安慰钟春风道:“若是这样倒还好,程统是官身,总不可能成天只缠着你,他有许多事情要做呢。而且等做完这些事,他就会离开,所以这些日子你就暂且忍受吧。” 钟春风无奈道:“正是这样说呢,但愿他大发神威,早些将唐万年绳之以法,还辽东一个朗朗乾坤,然后就赶紧滚回京城吧,那时我才能解脱。”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人嚷马嘶的好不热闹,顾绮罗站起身诧异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乱?” 一面说着,便疾步走出门去,钟春风和杏花春雨等也忙跟在后面。刚出了门,就见萧江北走进来欣然道:“程统不愿意独自在钦差行辕住着,想来总兵府住几日,我想着他此次来辽东意义重大,就凭他身旁那些御林军侍卫,恐怕不能护他周全,若是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倒还好,我不信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杀他。” 顾绮罗和钟春风都石化了:多么淳朴的理由啊,淳朴的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虽然他们压根儿就不相信。 不管怎样,程统到底还是住进了总兵府,好巧不巧的,他就看中了钟春风旁边的房子,那本来是曾远的房间,但曾远恰巧去关内了,于是程统大喇喇把行李搬了进去,还很不要脸的大放厥词道:“曾掌柜要是知道他的房间曾经被钦差住过,整个辽东的阴霾都是在这个房间里由我发号施令荡平的,他一定会感到自豪骄傲。 这副臭屁的样子真让人恨不能一脚踹到他脸上,但是默默想了很久之后,大家不得不无力承认:这厮说的是事实。 当然,程统身为钦差,还是要干正事的。这一次真正让顾绮罗了解了此人的腹黑和果断,不到半个月时间,北峰山的那座金矿就被他派人查封,相关涉案人员尽数落网,没有一个逃脱的。 这在整个辽东官场都引发了一场大地震。北峰山的金矿至关重要,是谁在背后支持?很多人也是心知肚明。万万没料到钦差大人竟如此霸气威武,初到辽东,他甚至都没有探探这潭水的深浅,便直接把北峰山的盖子给揭开了,这该说他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呢? 北峰山拉开了程统和唐万年角斗的序幕,之所以这样大刀阔斧,那是因为程统深知,萧江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一个手握兵权战无不胜的总兵,加一个手持尚方宝剑的天子钦差,若还要小心翼翼试探水深水浅循序渐进,那真是贻笑大方了,还不如迅猛的来一下子,让那唐万年乱了方寸,如此他们才好浑水摸鱼。L ps:程统来替春风童鞋出气了,不过春风童鞋大概不会领情,吼吼吼。 ☆、第一百六十一章:狼子之心 转眼就进了腊月,天气越发严寒,新年将近,这山春府也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曾远从关内招了人手回来的同时,还进了一大批物美价廉的年货,拉了十几车,然后打发人去各地卖,因为利润不高,货物新奇,不到十天,就卖了个干干净净。为萧顾山庄的名气传播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萧顾山庄就是顾绮罗为自己未来的国际贸易公司定下的名字,古代没有什么集团财团的称谓,而她是要做综合贸易的,最后就定了“萧顾山庄”这样一个有些奇怪的名称。 “虽是利润低,但却开了个好头,如何?我说你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你还不信,这回总该对自己有些信心了吧?” 接过曾远递来的账目看了一下,顾绮罗很是高兴,给予了他高度表扬,而曾远也十分激动,虽然谦虚了几句,但眼中得意还是没有完全掩藏住,连春雨都在一旁捂嘴笑说道:“哥哥,虽然奶奶这样夸奖你,但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哦,奶奶说过,骄兵必败……” “嗨,你这丫头,这又不是打仗,扯什么骄兵必败?曾大哥这是头一次自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就让他高兴高兴又何妨?总比他总是怀疑自己做不好,缩手缩脚要好吧?” 杏花打断了春雨的话,让小丫头一阵茫然,转头看向顾绮罗委屈道:“奶奶,我说错了吗?怎么杏花姐倒比我更像我哥的妹子?” 顾绮罗哈哈笑起来,而杏花也察觉到自己一时心急失言了,俏脸上不由现出一丝红晕,扭头道:“你放心,你自然是曾大哥的妹妹。我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 顾绮罗道:“不是白说不是白说,杏花说的没错,曾远你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得意忘形,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做事难免瞻前顾后,这是做生意的大忌,看来历练了这两个月。你是真的摸到做生意的窍门了。这很好。如今已经是腊月,你也不要到处奔波,就在府中陪着春雨杏花好好过个年。等过完年开春了,我还有事情遣你去做呢。” 曾远连忙道:“奶奶有事就尽管吩咐。”说完左右看了看,方疑惑道:“春风呢?怎么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过来?我听说程大人做了钦差。他该不会还如过去那般纠缠吧?” 顾绮罗汗了一个,曾远这是说者无意。她却听者有心,的确,怎么看程统对钟春风,都有一股“纠缠到底”的气质。这要说两人不是cp,连她这个非腐女都不信,问题是钟春风那么高傲。程统又那么腹黑,别看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是“欢喜冤家”。可这一不小心就能转化成“虐恋情深”,这还真是一道难题啊。 算了,静观其变吧。 顾绮罗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听杏花笑道:“钟大哥和应大哥十几天前就出发往北峰山去了,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人,金矿也被查封,所以他们要去实地考察一下那里的药材情况,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哥哥你回来了呢。” 当日北峰山的事,曾远自然知道,此时便疑惑道:“这样天气去北峰山?他们不会还要上山吧?可是胡闹,天气严寒滴水成冰,我回来的时候还赶上了一场大雪,路都很不好走,好在我们走的是平坦大路。他们这会儿要是上山,万一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杏花笑道:“无妨,他们只是过去看看,不上山。” 曾远更奇怪了,摸着脑袋道:“不上山又能看出个什么来呢?难道药材都长在山脚下?” 春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哥你糊涂了?就算上山又能看出什么?如今寒冬腊月的,树也枯了草也死了。” 曾远笑道:“倒不是我糊涂,我想着或许应大夫对药材实在精通,可以透过枯枝就能看出是哪一味药材,这也说不定。只是若真像你说的这般,他们更没必要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秋容引着一个年轻媳妇进来,那年轻媳妇很是美貌,顾绮罗认出是程统身旁的女管家,人人都叫她苗娘子的,这一次和丈夫一起带了几十个下人过来伺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子,因见她行了礼后方笑问道:“我们家爷打发奴婢来问奶奶,钟先生还没回来吗?若是回来了,爷正好有问题要向他请教。” 顾绮罗好悬没让口水呛着,眼神上下打量了苗娘子几眼,方拉长了声音道:“哦?你们爷……有问题要向钟春风请教?他也太谦虚了吧?” 苗娘子能被程统选中做了女管家,可见其不简单,本来就是个宠辱不惊的。然而让顾绮罗这么一说,连她脸上都忍不住有些发烧起来,显然也是明白自家爷这个理由找得有多么不靠谱。 不过尴尬之色也只是一闪而逝,旋即苗娘子就笑道:“我们爷说了,学海无涯,他也不能尽知尽会的,何况三人行必有我师,钟先生又是这样的大才子,我们爷自然也要时时向他请教。” “哈,都说你厉害,果然不简单。”顾绮罗忍不住一笑,然后道:“没回来呢。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爷,让他自己看看,把我们钟先生都逼成什么样了?本来他正在写的那个话本就差一个结尾,我还等着呢,结果让他这一来,整整十几天没动笔,北峰山金矿一封,他就和应飞鸿一起跑去了。你们爷的问题若是着急,就让他去北峰山寻人吧。” 苗娘子笑着答应了,转身而去,出了门方吐出一口气,暗道都说这位年轻的侯爷夫人厉害,果然不错,当着我的面儿就说这样讽刺的话,便是萧大人,也不会这样不留情面,唉!这也实在是我们爷做得过分了。难得她言语不善,性格却爽朗,让人只生不起恨意,倒喜欢与她亲近。 一面想着,便回去报给程统知道,只见自家主子黑着脸,冷哼道:“算他跑得快,趁着我集中精力对付唐万年的时候,就跑了。难道我还真要去一趟北峰山?” 苗娘子吓了一跳,连忙道:“爷,这样天寒地冻的,您何苦要去那里?再说了,您若是离开,难保唐大人不抓您的小辫子,他如今都让你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程统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能功亏一篑。罢了罢了,都腊月十二了,我就不信他能在那北峰山熬下去,有本事熬到过年也不回来,我就服了他,只怕他没有这个毅力。” 话音未落,忽见自己的小厮长青走进来,嘿嘿笑道:“爷,钟先生和应大夫回来了,奴才刚刚在门口看见他们下了马车,很奇怪,还带回了三个孩子,有些木木呆呆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哦?”程统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意,伸手端起茶杯悠悠道:“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嘿嘿!回来就好。” 苗娘子和长青都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苗娘子便心想着难怪萧夫人都把话说得那样不留情面了,看我们爷这会儿这德性,真让人想揍他。 钟春风和应飞鸿这一次去北峰山,又不同于深秋那会儿,两人是真的差点儿冻透了。直到了厅里,见到顾绮罗萧江北等人,应飞鸿还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开春再去,他偏不肯,到底把我拉了去,这好嘛,差点儿把我冻成了冰棍子。” 钟春风道:“行了,都让你抱怨了一路,到现在还不肯揭过去呢。那挨冻的只是你吗?我也不好受啊,你要是冻成冰棍子,难道我还能囫囵回来?”说完就听杏花道:“钟大哥,你们带回来那三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 应飞鸿叹了口气道:“那三个孩子……唉!没办法,我们若不带回来,就没有活路了,我想着将来让她们给我搭把手,做点杂活儿,炮制药材之类的,这些活儿倒不用分男女,女孩儿一样可以做。” “怎么回事?”顾绮罗就惊讶了:她只是远远在门口看见三个孩子,看上去像是小男孩,没想到竟然是女孩儿。 提起这几个孩子,钟春风情绪也有些低落,沉声道:“奶奶别问了,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总之什么时候儿,倒霉的总是老百姓,就算他们累死累活,也不一定能养活自己,更别提妻儿老小。” “能不能好好说话?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到底是个什么前因后果?难道那三个女孩儿是被人遗弃的?”顾绮罗急了,咬牙看着钟春风:这货一向毒舌,这一次竟然感叹成这样,可见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凄惨,竟让他连毒舌的兴头都提不起来了。 应飞鸿连忙道:“奶奶不用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北峰山的金矿被封之后,那里的二三百号矿工没地方去,如今都在北峰山脚下一些山洞里落脚,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男人,但也有些是女子,这些人成了家,也有孩子,平日在矿上虽然累死累活的干,总算还有饭菜可以糊口,如今矿被封了,他们就连生计都成了问题,每日里只靠挖草根树皮为生,这三个女孩儿,实在是他们养不起了,没办法只好狠心抛弃,恰好让我和春风遇到,我想着总是三条性命,这若是在荒郊野外,就不冻死也要让狼吃了,所以我就带了回来。”L ☆、第一百六十二章:大善 “太过分了,女孩儿就要抛弃,那些当父母的都是狼心狗肺吗?”顾绮罗一听这话就炸了,却听钟春风沉声道:“奶奶不要这样说,都是骨肉,若是能在一起,谁愿意将孩子抛弃?女儿又如何?那也是血脉相连。实在是他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这几个女孩儿不抛弃也得等着饿死,本来他们是要卖掉的,可是那附近根本没有人家,他们也走不到镇子上去,唉!总之别提了,那里活脱脱就是一副人间地狱。” 钟春风和穷人向来不太对付,因为早年被这样人陷害过,所以他对基本上是把穷人和刁民划了等号的,如今竟能替穷人说话,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由此也可看出那些人过得有多么悲惨,惨到连钟春风这种铁石心肠的家伙都看不下去。 这一下别说顾绮罗,就连一向冷漠的萧江北都有些动容了,忽听爱人道:“喂!怎么回事啊?当日程统封金矿的时候,没为这些人安排后路吗?” 萧江北沉声道:“当日金矿的主事监工都被一网打尽,那些矿工论理也有知情不举之罪,程大人念在他们是被人胁迫的份儿上,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这句话就等于是解释了:程统只负责抓人,不负责这种善后。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官员会负责这种善后:那些矿工不入罪就是好的,放了他们,他们自然可以寻别的活路。 这种做法没人会说不对,所以曾远便疑惑道:“是啊,程大人这已经是网开一面,可那些矿工有手有脚,他们怎么会过得这样凄惨?” “有手有脚又有何用?”钟春风愤愤的一顿茶杯:“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冰天雪地的。你让他们去哪里找活路?他们原本是有家,可或是负债,或是卖身,将自己抵押给了这个金矿,如今家早已散了,却又让他们往哪里去寻活路?就是做工,这辽东地大人稀。又落后闭塞。除了山春府,倒就属王家集镇还算繁华了,可他们连像样的鞋子都没有一双。不等走到王家集镇,就要因为冻饿倒毙在路上了。” 应飞鸿也叹气道:“何况,就算去了王家集镇也没用,那镇子上连个财主都没有。谁会要他们做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辽东太穷了。就连讨饭都讨不到。” 他们这么一说,曾远的心情也沉重起来,看向顾绮罗道:“奶奶,这些人既然是矿工。那肯定都是身富力强的,实在不行,不如就把他们交给我。明年编进开荒的那队人中,就赚不了多少钱。怎么着也能让他们糊口。” 应飞鸿和钟春风眼睛都是一亮,应飞鸿便道:“这个主意好,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年富力强的女真人和其它各族的人,即便是年老的,也有一把子力气……”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淡淡道:“女真人和其它各族人的话,就不能让他们开荒种地了,因为他们不会。” 钟春风刚听曾远说要给那些人一条活路,结果就被顾绮罗给否定了,这冷不丁从希望到失望,让这货立刻急眼了,正要问为什么,就听顾绮罗给出了答案,这回就连他也说不出话来。的确,女真和其它各族部落根本不以农业为主,他们要开荒种地,怎么着也得学两年才能成手。 “奶奶向来慈悲,如今怎么这样狠心?那些人就算不会,学两年不就会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应飞鸿也不高兴了,但因为了解顾绮罗,所以口气还不算太冲。 却见顾绮罗微微一笑道:“应大夫,我这是在帮你呢,你竟然不领情,真是有够笨的。” “啊?帮我?”应飞鸿惊讶了,连萧江北也转头看向爱人,就见顾绮罗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悠然道:“那些人开荒种地,总还要学两年,但若是认几味草药,总不至于需要这么长时间吧?更何况他们生存的环境艰苦,只怕也看不起病,一旦生病,都是要自己治疗的,如此一来,大概每个人都能认一些基本的药材,他们对北峰山的情况又熟悉……” 不等说完,应飞鸿便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大叫道:“我糊涂了糊涂了,正是如此说,放着现成的人才不用,却想着招人,哎呀哎呀……我……我怎么这么笨?奶奶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笨蛋,大笨蛋。” 钟春风一愣过后,也是十分欣喜,点头连连赞叹道:“不错不错,这是大好事儿,奶奶当真是大善。” 曾远笑道:“我还想着抓一些苦力,谁知一转眼就没了,这下好,不管我说什么,应大哥也肯定是不肯放人了。” 顾绮罗看了他一眼道:“要人还是有的。这唐万年贪得无厌,不但女真和各部落被他盘剥的厉害,关内移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不敢如对女真等族那么狠毒罢了。你因为这些日子到处卖货,应该对各处人的生活情况有些了解,到时候咱们就从那些贫苦的地方招一些人来,再招收一些女真和各族部落的人,让关内的移民带着他们开荒种地,不到两年也成手了。” 曾远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奶奶,还没招到手的人也就罢了,可我带回来的这几百号人,以及刚刚应大哥说的那些矿工,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又是寒冬腊月的,总得给他们点吃的穿的,支撑过这个年吧?” 顾绮罗道:“这是应该的,你那些人想必已经做好了安排,如今只是要禀报我一声,对吧?” 曾远道:“是,这一次卖货的钱,除了本钱外,剩下赚到的我打算都给那些人分了,如此买上几斤米面,搭个茅草屋,也能对付过去,等过了年开春后就好了。不过现在应大哥那边的……” 顾绮罗断然道:“应大夫那里你不用管,你就管好你带回来的人便是,这一次你们赚的不多,那些本钱应该还有两万银子,你就再拿出一万两来,给他们买足够的米面布料棉花,务必让他们对将来有盼头有信心。另外,房子也不要搭茅草房,一场大风就刮散了,一场大雪就压塌了,辽东到处都是石头,就先盖两间石头房子凑合着,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勤劳肯吃苦,不到三年,就能赚足够的钱盖几间大瓦房了。” 曾远高兴道:“得嘞!有了奶奶这句话,怕他们不用心拼命呢?这可不是为别人干活,这是为自己将来吃饱穿暖娶媳妇干活,那可不是干劲十足?” 顾绮罗笑道:“正是如此,只有给了甜头和希望,人家才会更用心。” 钟春风点头叹气道:“正所谓有舍才有得,奶奶如今肯舍了一部分利益,将来却能收到百倍回报,这才是真正的大商之路。只可惜世人多是鼠目寸光,只计较着自己的眼前利益,有几个能如奶奶看的这样透?” “你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这世上总有胸襟广阔的大商人,辽东这地方现下贫穷落后,咱们才能占得先机,等将来啊,不知多少有识之士会蜂拥而来呢。”顾绮罗摇头,刚说完,就听外面一个小厮的声音道:“钟先生,程大人身边的长青过来,说程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就说钟先生才从北峰山回来,实在累得很了,让他先歇歇,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顾绮罗皱紧眉头,暗道真是欺人太甚,这程统简直越来越不知收敛,把江北和我置于何处? 正愤愤想着,却见钟春风面色难看的站起身道:“奶奶,我还不算累,程大人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找我,我先过去一趟。”说完便走了出去,只把顾绮罗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天要塌了吗?钟春风怎么……怎么会这样逆来顺受了? 这里应飞鸿也有些奇怪,不过他却没有多想,对顾绮罗道:“奶奶,你是知道我的,在京城赚的那点钱都自己用了,如今身上没有什么积蓄,何况将来的药材库也是萧顾山庄的产业,我不过是给你干活的,所以北峰山下那群人我可拿不出钱来救济,还得你拿钱。” 这应飞鸿也太直接了。顾绮罗摇摇头,哭笑不得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用你拿钱了?看把你吓得。回头我让小桥支三千两银子,然后找些人给你带着,去给他们送些米面和御寒的被褥,是了,若能加紧时间,说不定能盖出两间石头房子住,这山洞怎么也比不上房子暖和啊。” “好嘞,有钱好办事,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应飞鸿也高兴了,站起身拉着小桥就兴冲冲出去,商议各项事务去了。 这里顾绮罗就对曾远道:“你也是一路风尘奔波,去歇着吧,春雨杏花,你们也许久没和曾远见面,都过去和他叙话,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春雨就有些奇怪,暗道我和哥哥许久没见面,说话也是应该的,为什么要叫上杏花姐呢?回头看向自家哥哥,就见他满眼希翼的看着杏花,但旋即又低下头去,春雨心里就有些了悟,却是惊讶万分。L ps:汗,与人为善然后还能帮到自己是我最喜欢的情节没有之一,所以……大家懂的。嘿嘿嘿!!! ☆、第一百六十三章:别忘本 这里杏花心也跳得有些厉害,却又嘴硬道:“让春雨去和曾大哥说话吧,他们兄妹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我……我回房去,早上那条抹额的花儿还差两片叶子就绣完了,绣完了给奶奶过年用。” 她说完不等顾绮罗在说,就一扭身从后门出去,这里曾远眼中的希翼变成失落,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和春雨一起离去。 “笨丫头,就嘴硬吧,看到时候一旦错过,哭得是谁?”顾绮罗气得直摇头,忽听身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丈夫笑道:“怎么?你想把杏花和曾远撮合在一起?” “哪里需要我撮合?他们俩啊,从前李老爷子没掌勺的时候,杏花每天去做菜,曾远帮她打下手,可不就看对眼了嘛。”顾绮罗站起身,和萧江北一起出了小花厅,一面小声和他解释着,然后冷哼道:“这才是真正的日久生情,似程统那般,根本就叫欺人太甚。” 萧江北笑道:“日久生情也好,欺人太甚也好,钟春风不也过去了吗?咱们可看见的,并没有人逼迫他,你倒枉做了一回小人。” 顾绮罗道:“咱们没看见就能证明程统没逼迫他吗?你没看见钟春风出去时候的脸色?跟吃了一把苍蝇似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要不是程统逼迫他,我就不姓顾,只不过咱们不知道怎么逼迫的罢了。” “行了,钟春风多大的人了,想来也不用咱们操心,这种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吧。”萧江北说完,说完忽然“咦”了一声。皱眉道:“怎么三个孩子还在院外站着?” 顾绮罗抬头一看,也生气了,咬牙道:“这两个王八蛋,就顾着自己的事儿,竟然把几个孩子给忘了。”说完四处看了看,恰好看见一个丫头叫玉儿的,正在收拾院子角落里的枯枝。她便喊道:“玉儿。出去把那三个小孩儿带过来。” “奶奶,何苦管那几个小叫花子?他们身上脏得很,所以我让他们站远一些。这若不是钟先生和应大夫带回来的,我直接就赶了出去。” 玉儿直起身说着,目光往萧江北这边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如玉般的脸蛋儿上一丝红晕悄悄爬上来。越发显得娇俏美艳。 顾绮罗的脸就沉了下来,冷冷道:“这府里竟还有我使唤不动的丫头。你是谁买进来的?我倒是知道你,不过当日你并不是从我手里进来的。” 玉儿吓了一跳,就结结巴巴道:“奴婢不……不是不肯听奶奶的话,实在是那几个孩子太脏……” “脏不脏的。我还没嫌弃,你才进这府里多久?就这样娇贵了?但凡不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谁愿意给人做奴婢?你吃饱穿暖才几天。就学会嫌弃了?”顾绮罗心里真是生气,这丫头喜欢干净她不反对。但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那么小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大概还不到五岁,她竟也忍心把她们赶到院外风口上站着,这是什么样的心肠? “奶奶,玉儿不懂事,奴婢带那三个孩子去洗个澡,再找两套衣裳给她们换了,然后带来见奶奶。”恰好秋容进了院门,在外面就听见顾绮罗的话,她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谁买的丫头?倒娇气得很。”顾绮罗仍然觉着生气,就听秋容小声道:“是岳嬷嬷买进来的,杏花大概是碍着她的面子,就没多说,奶奶那阵子忙着收拾家里,没管过这事儿。” 顾绮罗点点头,这个她自然知道,当日买丫头的事,她大部分都是交给杏花来办,如今看了玉儿这个容貌和品行,只觉得不像是杏花会看中的人,所以有此一问,果然被她料中了。 “多说什么?直接赶出去就是。”萧江北不耐烦道,他是压根儿不会把这种丫头看在眼里的。 玉儿吓得面色苍白,她因为长得好,所以家里实在活不下去后,爹娘就想把她卖给一个老地主做丫头,幸亏这时候她听说新总兵到了,总兵府要招人,就求父母把她卖到这里来,她爹娘也不忍心让女儿被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糟蹋,就听了她的话。原本她是没什么想头的,奈何萧江北太有魅力,岳嬷嬷又经常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暗示着,她自然就随了那老货,只以为顾绮罗不好,所以今天对方支使她也不动,结果这都说厉害的大奶奶还没说什么话,那个被她偷偷想着的爷却无情至此。 玉儿一下子就吓瘫了,这时候她自然不会再去存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只害怕自己被赶出去后又被卖给糟老头子,因吓得连忙跪下磕头道:“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爷饶命啊。” 萧江北莫名其妙,他只说要把这丫头赶出去,又没说要杀她,饶的哪门子命? 那玉儿不知他疑惑,只以为他铁了心,想起岳嬷嬷素日里常恨恨骂着顾绮罗是狐狸精,把爷迷得全听她的话,于是连忙又转向顾绮罗,涕泪交流道:“奶奶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罢了,就先饶你这一回,回去好好儿想想,你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这样忘本?”顾绮罗到底心软了,把玉儿打发出去,摇摇头和萧江北回了后院,一进屋,就见熊大熊二憨态可掬的冲过来,两只熊,抱着她和萧江北的大腿直蹭。 “哈哈哈,真是乖熊。”顾绮罗把抱着自己腿的熊二抱起来,摸了摸毛,才对萧江北道:“走的时候,我除了把大嫂三年用的药钱给了她之外,还给府里留了五万两银子,剩下的全都带了过来,如今咱们账面上还有三十七万两银子,我想拿出七万来,接济一下那些十分困苦的百姓,尤其是女真和各族部落的百姓,你之前打猎时不是说,有时还会看到冻死在山林中的人吗?” 萧江北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老实说,恰恰因为这些亲眼所见,我才真正明白了你说的‘官逼民反’的意思。唉!也难怪摩擦不断。但愿这一次程统扳倒了唐万年,皇上能派一个能臣来治理辽东。” 顾绮罗笑道:“你提起这事儿,我倒想起一件奇事,程统此次做钦差,巡查完辽东是要回京的吧?他怎么带了这么些家人过来?足有几十号,这钟春风日也盼夜也盼,盼的就是他离开辽东,指望着这个活呢,这不会……他斗倒了唐万年,就要接任辽东总督吧?那岂不是不给钟春风活路吗?” “这么恐怖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萧江北坚定摇头:“绮罗你不要胡说,钟春风会吓死,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程统带了这么些人,只不过因为他出身富贵,所以讲究排场惯了,辽东又是苦寒之地,他可不就想着多带些人来服侍自己呢。” “也对哦。”顾绮罗拍拍胸脯,嘻嘻笑道:“是我自己吓自己了。” ***************************** “奶奶,时间过得真快,咱们九月下旬来的辽东,这一转眼,剩不几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京城府里如今怎么样?咱们的年礼有没有到?” 杏花将最后一根银簪给顾绮罗簪在发髻上,一面听她笑道:“早该到了,今儿是腊月二十六,若是不到,就赶不上年了。” 顾绮罗说完,就从梳妆台前起身,来到外屋,她掀开棉帘子推开门,就见院中好一片银装素裹,于是呵了呵手道:“昨晚就听见一夜的北风,果然,下了这样大一场雪。” 杏花也走过来向外看着,轻声道:“这样大雪,若是在京城侯府,倒正经是好景致,去园子里围着烤炉坐了,吃着野味,看着外面的银白世界,听说几位姑娘都会作诗,三爷在这方面尤其是有才气的,到时候听着诗看着雪吃着香喷喷的烤肉,岂不好?” 顾绮罗道:“在总兵府也可以赏景啊,程大人和春风都是才子,你们爷想必也会吟诗作赋的,不然能叫文武双全?” 杏花笑道:“奶奶呢?人人都夸奶奶是脂粉里的英雄,奴婢从到你身边服侍你,还没听你做过诗词,别家的姑娘们都会做的,别管好不好,都是能做的出来。” “坏蹄子,敢拿捏我。”顾绮罗打了杏花一下,冷哼道:“你们奶奶我是故意不肯念,我怕我念出来的诗词水平太高了,让你们爷抬不起头来。” “奶奶,这也是实话实说?”杏花忍不住笑,这丫头如今已经习惯了主子动不动就喜欢吹点小牛的性子。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不是实话实说?”顾绮罗气哼哼道,她自然不会告诉杏花,这一次自己是和她玩了一把文字游戏,她只说是念诗词,可不是说自己做,虽然唐宋诗词在这个大夏是人尽皆知的,但明清的诗词可从未见过,随便背两首吴梅村的《鸳湖曲》之类的,足够震住程统和钟春风了。L ps:因为上了客户端大封推,所以明天和后天三更。时间依然是上午10:00。下午15:30。晚上19:30。终于熬到上推荐了,啦啦啦,好开森!!!! ☆、第一百六十四章:想岔了 “既然奶奶有兴致,那奴婢就去准备。”到了辽东后,顾绮罗虽然十分忙碌,杏花和春雨却都呆的有些无聊,如今眼看奶奶终于肯放下她的商业计划,而生起一些“不务正业”的心思,她自然高兴。 正要出门去唤人,就被顾绮罗拦住,听她叹气道:“罢了,我哪里真有这个心思,你看看这个天多冷,我站在门边才这么一会儿,就要冻透了。外面那些穷苦百姓也不知怎么活,萧江北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能带回什么情况,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这样一说,杏花顿时也没心思了,主仆两个一起等了会儿,杏花便道:“奶奶,回去吧,实在太冷了,再这么下去,屋里一点暖和气都没了。” 顾绮罗点点头,忽见春雨带着两只小熊走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如今不用抱着,因为皮毛厚,也不十分怕冷,在雪地上一路走,偶尔还打两个滚儿,圆滚滚的模样十分可爱。 主仆几人逗弄着两头熊,如此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厨房那边已经过来问了好几遍是否摆早饭?顾绮罗只得无奈道:“那就摆饭吧,你们爷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须臾间早饭摆上,顾绮罗见没有外人,就叫杏花春雨秋容和自己一起坐了,说道:“咱们先吃,留些饭菜在锅里热着,等萧江北回来吃。”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萧江北的声音响起,杏花笑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完连忙掀开门帘,只见萧江北面沉似水的进来,搓了搓手道:“到底还是屋里暖和,都说北疆冷。这辽东竟是比北疆还冷得厉害。” 杏花道:“这已经不算暖和,奶奶刚才在门边看着爷,等了好一会儿,把屋里热乎气都放的差不多了。” 萧江北坐在饭桌旁,听杏花这样说,他便对顾绮罗道:“这已经很好了,自从咱们家挂上棉帘子。我去和总兵府的那些人一说。好多人回去也挂起了这个,说要比往年暖和不少。” 顾绮罗给他盛了一碗饭,送到他面前。郑重道:“你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外面的情况不好?这样严寒天气,若是有那露宿街头的,定然活不下来了。” 萧江北沉声道:“外面倒暂时还没发现冻饿而死的尸体。这也多亏你之前拿出那么些钱来,如今女真和各族部落的房子多翻修了。不然单是北峰山脚下,那些人就别想活。如今各个府城里也有救助措施,程统在这里,唐万年总要做做样子。然而我担心那只是表面功夫,还有四天就过年了,我派出去的兵士打听了一下。说是许多人家都面临断粮的地步,更不要提过年。唉!为什么穷人这么多?这么难呢?” 他说完,便举着碗怔怔出神,屋里气氛一时间就凝重起来,好半晌,杏花才叹气道:“前前后后,奶奶拿出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到最后,竟是连咱们中部这几个府城都没有周济过来,更不用提更远的辽南和北边了,听说北边还要更寒冷。” “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单凭咱们个人力量,哪里能填上这大窟窿。”顾绮罗也叹了口气,又安慰萧江北道:“别急了,回头我再拿出些银子买粮,总算城里这些米粮铺存货还是充足的,到时……能接济多少人就接济多少吧。”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实话说,今年因为你用了钱,又有程统在,唐万年收敛许多,百姓们日子还算好过了呢,听说那些蛮子们如今都知道咱们俩的名字,感念咱们的恩德。若是往年,更不知会怎样凄苦,难怪皇上锐意发展辽东已经十年,却仍是不能让辽东富强起来。” 顾绮罗道:“是啊,可见此事十分困难,十年时间,其实不算长。好了,吃饭吧,回头让曾远再受累些,无论如何,山春府里不能有冻饿死的人,不然那唐总督不在乎,你可得要脸面。” “我这个总兵原不必管这些事,皇上派我过来也不是来救助百姓的,又伤我的什么脸面?也不是我小气,我只是不平,唐万年不说别的,只说那金矿,让他敛了多少钱财?如今却要咱们贴钱救助百姓,去帮他堵窟窿擦屁股,这是凭什么?” 顾绮罗叹气道:“那有什么办法,只看看这些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来却又冻又饿的百姓吧,不是这些苦难的人,谁管他唐万年死活呢?咱们贴钱也不打紧,千金散尽还复来,等明年开春儿,商路渐渐成形,咱们就又有钱了。” 果然第二天,顾绮罗便将曾远叫过来,让他去买米粮等物,分发给城中穷苦百姓。 一听说又是顾绮罗要做善事,曾远从关内招回来的人也顾不上过年了,纷纷过来帮忙,一时间,原本因为大雪而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顿时热闹起来,许多人原本面临着断粮之苦,正感叹着年关难过,忽然就说又要发粮了,那种绝地逢生的喜悦心情当真是任何言语也不能描述的,萧江北顾绮罗在她们口中竟不只是辽东总兵和总兵夫人,竟成了万家生佛的神仙。 “曾掌柜,这牛二家先前都已由他的哥哥领了粮食,如今又跑来冒领了。” 随着一声大喊,人群中那个冒领粮食的男子如同过街老鼠般被人人喊打,狼狈逃窜出来,一句狠话都不敢说,便灰溜溜跑没影儿了。曾远发粮前就说过:粮食都是有数的,总兵府也没有金山银山,若是有人冒领,必然就有人要少得,所以要大家互相监督检举,防备的就是这样贪婪小人,如今一举奏效,接下来领粮的场面便是秩序井然,再也没有侥幸之辈出没。 顾绮罗和杏花春雨坐在马车里,钟春风和应飞鸿穿着厚厚的貂裘坐在门边位置,几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顾绮罗便笑道:“曾远是真的越发能干了,这样大的场面,他也经营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日后北边商路有他,我就不用再操心。” 春雨在旁边听了,心中不禁喜滋滋的,嘻嘻笑道:“那是,奶奶也不看看那是谁?那可是我哥,您只看我素日里的聪明伶俐,就知道我哥哥绝对不会差了。当然,这也少不得奶奶的教导,不是你,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给人干零活的苦力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小丫头大概是想起了从前的苦日子,笑容隐没。而旁边的杏花则幽幽叹了口气,暗道曾大哥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奶奶都这样欣赏他,将来北边商路都会交给他来管理,到那时,他也可以算是一号风云人物,我一个奴婢,就算奶奶说将来让我赎身,那也不过是个做过奴婢的平常女子,哪里能配得上他?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未泥足深陷,早早儿抽身而退,日后……再不可寻着理由去多见他了。 顾绮罗和春雨丝毫没有察觉到杏花的心情转变,那边钟春风也赞叹曾远忠诚可靠,又有聪明才智,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正说着,那边正主持着发粮的曾远也看见了这边马车,连忙交代了身旁人几句后便赶过来,只问顾绮罗是要往哪里去? 顾绮罗道:“我们在这里等萧江北,和他汇合了,一起往长白山脚下去,有人捎回消息,说那里是受灾最严重的,偏偏聚集的女真人和部落也多,所以我们买了许多粮食,打算也去给他们发放一下,如今也只能顾到这么些了,再有远的受苦的地方,我即便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曾远感叹道:“奶奶当真是大善,古往今来,有几个如您这般,将我们百姓放在心上。如今天寒地冻的,放着屋里温暖如春不住着,却要和二爷一起往长白山脚下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去。” 顾绮罗笑道:“没办法,人手不足啊,我倒是有心把你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只可惜你又没长三头六臂,我总不能把你剖成两半吧?”话音未落,忽听一阵马蹄声响,转回头,就见萧江北带着十几骑人马到了,于是她便对曾远道:“行了,你只顾好这山春府的事就好,有为难的地方,就去找程大人。” “好,我记住了。”曾远点头,退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往杏花那里看了一眼,却见她微垂着头,只能看到那一头如云秀发,却看不到往日熟悉的笑容。曾远心中一震,旋即便是无边苦涩袭来,暗道是了,她如今大了,知道男女之事,再不可能和我如以往那般随意说笑,我不过是个穷小子,得奶奶提携,才有如今这好日子,她却是奶奶的贴身丫头,将来说不定就要给二爷做姨娘,即便不是,奶奶也说过将来会替她脱奴籍,到那时以她和奶奶的关系,就是嫁一个富贵官宦子弟为妾也不算什么,甚至有那清白人家七八品的官儿,为了攀侯府,娶她为妻也不是不可能的,她怎会和我这样一个穷小子有结果?曾远啊曾远,你真是昏了头,以为奶奶重用你,便是鱼跃龙门了?竟连从前看做神仙般的女子也敢肖想起来,你还真是贪得无厌。L ps:可怜的曾远和杏花,不过放心了,有你们二奶奶在,你们俩是一定会被凑成一对的。哇卡卡卡 ☆、第一百六十五章:民心 马车辘辘而去,只留下两人心中各自苦涩,偏偏顾绮罗还压根儿不知道这情形,她刚才已经注意到曾远看杏花的目光是满含着情意的了,有心打趣杏花两句,但当着应飞鸿和种春风的面儿,这话不好说,再者杏花面皮也薄。 虽是不能说出来,但二奶奶心中已经开始为这两个人将来的事筹划了,这会儿正想着杏花出嫁,自己该给她多少嫁妆?曾远跟着自己这么些日子,将来更是自己在外边的代言人,不用说自是劳苦功高,杏花又是自己当妹妹一般看待的,这嫁妆说什么也不能薄了。嗯,杏花和曾远都要有结果了,可春雨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呢?论理她只比杏花小一岁啊,可完全没看出她对谁有意思,真是的,这孩子太没心没肺了…… 如此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颠簸了多长时间,忽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萧江北打开帘子,对顾绮罗道:“前面有个村落,大约几十户人家,正好也晌午了,咱们便在这里开始发粮吧,顺便吃个午饭。” “这叫怎么回事儿?给人家发粮,然后再自己吃了?”顾绮罗笑着说道,一边就要站起身来,刚动了一下,便“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她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我浑身骨头都疼?” 应飞鸿和钟春风如同看怪物般似得看着她,应飞鸿一脸敬佩地道:“奶奶真乃女中豪杰,这雪路难行,走了这一上午,我们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我还不敢立刻就站起来呢。您倒猛一下起来了,不疼才怪,赶紧活动一下,别扭了腰。” “我只顾着想事儿,把这个都忘了。”顾绮罗龇牙咧嘴,萧江北也连忙进了车里帮她按摩了下四肢,然后一行人才慢慢挪出去。 站在车辕上。只见四野洁白。约莫一里地外,如同是树林里隐着个村庄一般,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那几十户人家的房梁上倒有多数冒起了炊烟,钟春风便咕哝道:“咦?谁说他们断粮了,这不明明有东西吃吗?” “是有东西,但吃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顾绮罗知道这货“仇穷”的毛病又来了。也不理会,抓着萧江北的手跳下车辕。实话说,顾绮罗对这个时代最不满的就是路况了,从关内到京城,好歹官路还算是平坦的。关外的路那就不怎么能看了,坑坑洼洼的那叫一个难走,但怎么说也可以行马车。可是在这偏僻地方,通往村庄的小路那是连马车都进不去的。这可把她愁坏了,总不能一人背着一袋粮食进村吧。 “进去找他们出来背就是。”萧江北淡淡说完,早有人进了村子,不一会儿,一大堆人跟着跑了出来,看面色倒是激动无比,可顾绮罗总觉着不太对劲,再看过去:好嘛,都是妇孺老幼,一个年轻强壮的男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你们这里怎么连个男人都没有?” 有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儿上前来给萧江北顾绮罗见礼,其他人都躲在旁边,看上去有些怯场,不过听到春雨的话,就有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站出来,拍着胸脯道:“怎么没有?我们难道不是男人?” “去去去,毛还没长齐呢,冒充什么男人。”钟春风挥着手驱赶,却听男孩儿们不服气道:“虽然我们小,可四五十斤的东西一口气背进村不费劲。”说完,目光就都像后面十几辆马车上的米面袋子看过去。 老村长将男孩儿们赶了回去,然后才对萧江北道:“回禀总兵大人,我们村中的男人们都打猎去了,这天寒地冻的,村里已经没有粮食,今年秋总督府收的野味又多,所以村子里没有多少存货了,再不打猎,一村子人都要饿死。” “有没有这样严重啊?你们村里还冒烟呢,当我们没看见?”钟春风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却见老村长黯然道:“这会儿也做不得假,公子可以进去看看,我们没办法,都是煮的树皮草根和兽骨,那些能吃的骨头已经吃了,剩下这些实在太硬,但是和水煮了,好歹也可以嚼点渣子下来。” “唉!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顾绮罗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看这一村的人,倒都没有什么怨气,脸上也没有被生活苦难磨平了的麻木,那边还有些人在小声议论着,可以听到有些人一开始对自己等的态度不太友好,不过等到有人告诉他这是萧总兵和总兵夫人后,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前顾绮罗出钱给方圆几百里内的人修葺房子过冬,这村子也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所以知道她和那如狼似虎的总督府不一样。 老村长极力邀请他们进村,顾绮罗命人将粮食分发下去,那几个小男孩儿果然奋勇当先,不但是男孩儿,一些老人女子也都纷纷帮忙,有那身体强壮些的女人,能扛一百多斤的稻米,战斗力令人咋舌。 来到村中,老村长指着村东头的几座石头房子对萧江北道:“我们村里原本就没有多少茅草屋,自从得了你们的钱,多数倒是买了粮食和被褥,只有这几座是盖起来的石头房,也幸亏如此,不然今年冬天雪多,尤其这一场大雪,要是茅草屋,早就压塌了,人都得埋起来,往年哪一年还没有几个冻饿而死的人?我们难受也没有办法。今年倒是亏了那些被褥,到现在还没死人。” 村子里果然吃的都是树皮草根兽骨,如今有了米面,老村长等人连忙把村里所有人家的肉收集起来,总共能有三五斤,和米饭一起做了,招待萧江北等人,只是大家看了这村里情况,个个心情沉重,哪好意思吃他们的饭?不过吃两口意思一下就得了。 因为还要赶路,所以萧江北等人就要动身,老村长得知他们还要往前面去接济其他人,十分感动敬佩,又对萧江北道:“我们这边的人也养不起马车,到了冬天,都是用狗拉着雪橇往来,那个比马车轻便,走的也快,大人看有没有用?若有用,我把村里的雪橇和狗都给你们。” 萧江北来了辽东后,也听说过这狗拉雪橇,顾绮罗更是在现代就对这种特殊的交通方式闻名已久,应飞鸿钟春风则是听都没听说过,其他人也十分好奇,等看到老村长示范了下后,都纷纷表示这的确比马车方便不少,可惜数量不多,所以那么多粮食根本没法弄,但众人仍是要了几架,大家都觉着人要是坐在这上面,大概比坐马车舒服些。 狗拉雪橇这东西的确新奇,一开始大家都热情高涨,连萧江北都忍不住和顾绮罗一起坐了一会儿,但不到半天,钟春风这货就率先受不了了,哆嗦着青紫嘴唇道:“虽然骨头不受罪,可这冻得人受不了,我还是回马车里吧,宁可骨头架子散了,也比冻成冰块儿强。” 有他带头儿,其他强自坚持的人也都不干了,纷纷钻进马车,萧江北和他的亲兵也上马而行,于是那几只雪橇仍做了粮食车,好歹也能放二三百斤的米粮。 连着走了两天,接济了四五个村落,终于这一天晚上到了长白山脚下,这还是因为大雪未化开,也没有冻成冰地,不然两天根本到不了。 长白山脚下足有好几个村落,听说冬日里资助他们银钱的萧总兵和夫人亲自到了,要给他们发米粮过年,因此男女老幼全赶来了,这些村子和沿路的村庄并没有什么两样,青壮男人全去深山老林里打猎了,剩下些老弱妇孺看守门户,萧江北等人的意外到来简直如同神仙下凡一般,让这些人欢喜的险些昏了过去。 因为唐万年的横征暴敛,女真和各族部落对于真正的大夏人是抱着仇恨态度的,不然辽东这里的摩擦也不会逐年升级。然而对于萧江北和顾绮罗,这群人却都是抱着无比感激的态度,他们从来都只看到那些官员来和他们要猎物毛皮银钱柴炭,恨不能刮地三尺的贪婪模样,但是从没见过有人肯拿出钱来帮他们修葺房子,给他们买被褥,买米粮,如今眼看大夏的新年就到了,他们竟然冒着大雪过来送粮,这哪是官员该做的事情?就是他们信奉的神,也从不见这样善良的。 到了这里,就不用急着再赶路了,反正再怎么赶路,也不可能回到总兵府过除夕,于是萧江北等人便在其中一个村子里住下,到晚上,得到消息的女真族首领完颜明和各族部落的首领都赶来了,他们震惊于萧江北的举动,又知道侯爷夫人也在,于是纷纷拜见,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又命人宰杀自己带过来的牛羊,要好好招待萧江北一行。 夜色降临,虽是天气严寒,但雪地上燃起了篝火,烤羊的香气四溢开来,大大小小的人们在欢笑着,大声的唱歌。萧江北和顾绮罗钟春风应飞鸿等人在一起,默默看着这一群老老小小:他们是如此的容易满足,只要有一顿饱饭,就能够绽开最快乐的笑容。L ☆、第一百六十六章:口头协议 首领们也都聚了过来,在一番感谢的话反过来复过去说了无数遍之后,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向萧江北打探着钦差在山春府的动向,顺便也有那目光长远的想要了解一下辽东以后的发展。 这个并不是萧江北的职责所在,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顾绮罗对这问题却很感兴趣,因此和几个首领道:“辽东会怎样?当然会越来越好,你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 不等说完,就听完颜明苦笑道:“不瞒夫人,在十年前,那位辽东总督也是这样说的,然而这些年来,我们只看到越来越多的关内移民,可我们的日子不但没有好过,反而越来越难过,上官们的胃口越来越大,拿人参来说,十年前我们每年只要进贡一千斤就好,但是现在,我们每年要进贡五千斤,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各位上官私下里的索取并不算在内。还有各种山野猎物,如今我们的男人日夜进山狩猎,可是所得的除了应付各种税务索要外,剩下的都不够养活家人,这哪里是越来越好?分明是越来越坏。” 钟春风道:“若你们总在深山老林,渔猎过活自然没什么不好。可如今既然走出来了,也想作为大夏子民过更好的生活,这种生活就不适合你们了,你刚才说的上官盘剥,这是有的,不过既然皇上派了钦差来,这样情况日后总会有所改善,可就算改善了,难道你们便满足了?仍然要这样生活一辈子?住石头房子,大冬天里冒着严寒去打猎?” “那又能如何?我们也不会耕地。”另一个部族首领叹了口气,嘟囔道:“我们倒是想种地,可谁肯教我们?关内那些人只把我们当做蛮夷。连好好儿说句话都不肯,何况是教我们种地。” 顾绮罗看了钟春风一眼,暗暗挑了挑大拇指,这货正好把话题引到了她需要的地方去,于是她就笑眯眯开口道:“民以食为天,随着大夏越来越繁荣富强,你们的人口也会越来越多。总靠渔猎不是个办法。还是要学会耕地种粮,才能保证有好生活,若是因为没人教。这不难,只要你们有心学习,这一点我来解决。” 完颜明看了顾绮罗一眼,然后又小心翼翼看向萧江北。面色变幻了一阵,才吭吭哧哧开口道:“夫人遣人在辽东大量买地的事。我……那个……之前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我们辽东很少有人出这么多钱买土地的,恰好被我遇上,所以我就打听了一下。那个……不是有意窥探夫人行踪……” “这也没什么,我出钱买地正大光明,怎会怕人打探。”顾绮罗这才明白为什么完颜明这样吞吞吐吐。显然他是怕自己和萧江北误会,不过说什么不是有意打探行踪。这却是无稽之谈,他是女真首领,萧江北威名赫赫,出任辽东总督,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这可是关系到女真往后生死存亡的大事。 因就淡淡笑道:“既然诸位都知道我买了许多土地,那我们更可以把话说开了。其实去年这点地不算什么,今年开春后,我还要让人开荒,辽东土地十分肥沃,如今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只能长野草,实在让人心疼,所以我已经派人从关内招来了人手,开春后就开垦荒地,等到辽东到京城的贸易线形成,做生意得了钱,我还要投一些到土地上,若是各位有心带着你们各族百姓学习开荒种地,尽管来找我好了。” 话音一落,愁容满面的首领们一个个立刻活跃起来,这些人性子直爽,想到的都是顾绮罗和萧江北的恩情,如今他们又要帮忙自己的部落开荒种田,哪怕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从长远来说,这是给了落后原始的部落百姓们一条光明大道。 唯独完颜明满面沉思之色,他是个睿智的人,不然女真也不可能在这些部落中一家独大,他看着顾绮罗和那些首领们热烈讨论着,萧江北只是在一旁淡淡得看,心中颇有些举棋不定,忽听顾绮罗道:“我看完颜首领似乎还有些踟蹰,不知是哪里有疑问?你尽管说出来,但凡我能答的,必定言无不尽。” 完颜明心下一凛,暗道这位萧夫人当真了得,她应付着这么些人,却还能细致入微的看出我心下犹豫。因使劲儿蹙着眉头想了想,想到部族受尽欺压,民众困苦不堪,不知道多少人被天灾*,山水猛兽吞噬了性命,无论如何,这萧夫人所说的是一个机会,如果他们真的是真心帮忙,这辽东各族一定会有光明前途,然而关内人的狡猾,他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焉知这个看似光明的大好机会不是一个陷阱?只是面对如此困境,似乎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一念及此,完颜明索性豁了出去,抬起头目光沉沉看向顾绮罗,他沉声道:“我知道,这两年我们部落和官府以及那些关内移民们发生了许多冲突,没办法,官府欺压的我们厉害,大家伙儿心里憋了一口气。从前有些关内移民也说是要教我们种地,和我们一起开荒种田,但到了最后,却只让我们干活,什么也不教给我们,到了秋天给我们几斤粮食敷衍一下。如今夫人也说要教我们种田开荒,却不是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小人之心。”萧江北面色一沉,这个护妻狂魔怎能忍受一个蛮夷来质疑妻子的善举?因冷冷说了一句,正要拉着顾绮罗离开,从此后不再和这不知好歹的蛮夷打交道,却见妻子握了自己的手压下去,正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他们已经吃过亏,完颜首领要问个清楚明白也是正常。” 完颜明苦涩一笑,摇头道:“我知道,萧大人肯定在想我不知好歹,从皇上制定发展辽东之策,并从关内转移百姓以来,大人和夫人是唯一为我们考虑过的人,甚至送了我们天大的好处,这一点,我完颜明感激不尽,就凭着这份儿恩情,将来若有吩咐,我万死不辞。” “完颜首领自重,你乃女真首领,这种话说不得。”萧江北淡淡冷哼了一声:一个部落首领说出这样话,一旦传出去算什么?他又不想造反,要一个女真人万死不辞做什么? 完颜明一愣,接着惭愧道:“是了,是我考虑不周,只是为了向大人表达感激之情而已。我们女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谁对我们好,我们心里清楚。可是……开荒种田,这是关系到我们日后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能因为大人之前的恩惠,就不管不顾做出决定,总要知道夫人有什么条件?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报酬?是不是可以让我的族民摆脱贫穷困苦?毕竟夫人若是在辽东大肆开荒种田的话,那就不是之前那些关内百姓的小打小闹,如果有可能,我但愿我的族民们能够全部参与进去,所以我不得不慎重考虑后果,不然一个不慎,我的族民们就会万劫不复。” “你们不会先派出一小股人试一试吗?”钟春风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出主意,被顾绮罗瞪了一眼,她明白完颜明的顾虑:一是女真和各族面对着巨大的压力,与大夏官府的摩擦不断让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试探;二来就算试探又如何?若自己真心想骗人,固然可以在最开始诱之以利,到最后突然翻脸无情。有萧江北这个靠山,她完全可以坑害所有人而逍遥法外。 想到此处,她便叹了口气,对完颜明道:“如今我就算给完颜首领什么保证,也终究口说无凭。这样吧,若你能信得过我,我们便立一个契约,自然不用现在立,想来你们也需要一些准备,我那边也得好好合计一下。唔!那就开春之后,钦差返京之前,我们当着钦差的面立下契约,把一切条件都摆在台面上,如此总算有了一层保证,你看如何?” 完颜明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那边萧江北以为他还不肯答应,心中痛恨,更要拉着顾绮罗离去,却见完颜明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夫人竟能为我等考虑至此,足可见你的诚意。既这样,我们便跟你干了。” 顾绮罗擦了下额头,感觉那上面的黑线都够下面条了:敢情这完颜明也是个爆仗脾气直筒子,什么叫跟她干了?她又不是黑社会。 “完颜首领,萧夫人,不是我们不想全力帮忙,可这开荒种地,它总是有个时间的吧?也不能今儿地开出来,明天就能播种,后天就能收粮食。在这期间咱们总也得吃穿过活,所以……” 其他几个部族首领见完颜明如此说了,也不甘心落后,不过问题也是很现实的摆在这里,因纷纷诉苦,只害怕顾绮罗误会了他们。而完颜明此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登时笑容就没了。L ps:抓头,这些虽是过渡章节,但却不能没有,毕竟绮罗要发展这条贸易线,这些都是她的基础,不能凭空出现,所以交代一下。大家不要嫌弃笨酒啰嗦,嘤嘤嘤嘤,这两天都不敢求月票的说。otz ☆、第一百六十七章:星空下 “我们中原有句老话,说是一口吃不下个胖子。这事情不过是如今商量着,达成一个意向,当然不可能让你们立刻就抛下弓箭来种地。大家可以先派一些人跟我的人开荒种地,剩下的,依然按照你们日常生活来过,如今钦差来巡查辽东,往后官府的欺压盘剥定会减少,你们除了缴纳官府下派的任务和日常生活所需之外,剩余的猎物,毛皮,采集的药材,鹿茸,人参等等,都可以拿来和我做买卖,换钱也好,换东西也好,我会尽量满足大家。” “如果真像夫人说的这样,那我们可真的就有盼头了。”完颜明和各族首领都搓着手,也顾不上回避,当着萧江北和顾绮罗的面儿就兴奋激动的议论起来。忽闻一阵香气飘过来,只见几个少女用粗糙的石头盘子盛着金黄的烤羊腿走了过来。 完颜明便大笑道:“请萧大人和夫人尝一尝我们的山村野味,我们是野蛮人,没有你们中原吃东西的那些讲究,好在盐巴和一些最基本的调料还是有的,希望尊贵的客人能够吃的高兴。” 众人连忙谢过,接过羊腿开怀大吃。虽然天气十分寒冷,场面却是热火朝天,等到繁星满天,宾主方尽欢而归。 钟春风应飞鸿这样怕冷的体质早都躲进屋里去了,这女真人村子里火炕是有的,柴禾也管够,只要是石头房子,倒不怕冻死。 杏花和春雨也冻得够呛,正要陪着顾绮罗萧江北一起回屋,就听她笑道:“你们先去歇着吧,今儿天色好,我和你们爷在外面走走。” 杏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忍不住便道:“奶奶,这会儿可不是中秋,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没冻透?钟大哥和应大夫早嚷嚷着冻死了,这会儿只怕都钻进被窝里去了,您和爷在外面走什么走啊?这也该挑个时候。” “我不冷。”顾绮罗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斗篷,说不冷是假的。但她能扛得住。风早在白天时分就停了。虽然没有月亮,然而满天繁星,大地上几堆篝火。这样苍茫的夜色能够和爱人在星空下漫步,说几句情话,那该是多么美好?说到底,还是被言情小说熏陶出来的那份追求浪漫的心境作怪。以至于连严寒都不能浇熄这女人的热情如火。 “你们回去吧。”萧江北对妻子那是百依百顺的,别说只是陪着她在这夜色里走一会儿。就是让他这会儿跳进河里冬泳,那也绝对没有二话。于是将杏花春雨撵了回去,两人便坐在篝火旁,默默依偎了一会儿。萧江北方笑道:“明儿就是除夕了,咱们却只能在这村子里度过,什么都没有。我原本还预备了些烟花呢,哪想到你一定要来这里。” “烟花可以等回去再放啊。”顾绮罗和萧江北贴着脸。两只手带着狐狸皮的袖套,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钟春风说我是大善,其实我真不觉着自己有那么好。我就是觉得,这些人需要帮助,而我们这一路也可以欣赏辽东的冬景,马马虎虎也算是蜜月旅行了。过年了,咱们俩也没有家人需要陪伴,如今能让这么多人在大年夜吃一顿饱饭,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是一个很特别的新年,可能一辈子也只有这样一次。江北,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可笑?” “绮罗。”萧江北动情的看着妻子,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在那光滑额头上亲吻了几下,才哑声道:“我怎么会那样想?我只觉得,萧江北何其有幸,这辈子能得你为妻。你为什么会这样好?明明你也算是官宦家的闺秀,可你这番心思,我敢说这天下间没有一个闺秀能够具有。” “你又犯老毛病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顾绮罗摇头微笑:“都和你说过我也有私心的了,你这样说,让我心里有些惭愧呢,知道你爱我,可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情人眼里出西施?” “为夫……大概办不到,在我眼里,你比西施还要美好。”萧江北轻笑,见顾绮罗看着天上星河,他便也抬头看去,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说,家里人这会儿正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二妹妹大概是在预备出嫁的绣品吧。”顾绮罗笑开来:“那丫头,真是个有主意的,那林家二少爷倒也不简单,无论他是真心喜欢二妹妹,还是为了报复,能重新上顾家求婚,这都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出来的。” 萧江北道:“咱们大婚那天我和他说过几句话,觉着那是个精明沉稳的,不似心术不正的阴险之辈,所以你不用担心。” 顾绮罗冷哼一声道:“我并没有多担心,我还是倾向于那林二少爷是真心喜欢二妹妹,若说报复,此事其实与我爹爹和二妹妹无干,他不至于愚蠢到这地步;再者,就算他真是失心疯,想利用二妹妹报复顾家,难道就不看看二妹妹的姐夫是谁?哼!一个侯爷,虽然也是遵纪守法,但要是铁了心整治林家,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我不信他看不透这层利害。” 萧江北笑道:“你说的没错,有我给二妹妹撑腰呢,林正南若是敢欺负二妹妹,我拆了他的骨头,反正我是杀人狂魔嘛。” “哈哈哈,你还记着当初的流言呢。”顾绮罗笑得无比开心,摇头道:“听说那些当初传过流言的纨绔可吃了苦头,京城许多名门闺秀恨他们当日造谣,让她们白白错失了和你成亲的机会,因此但凡是那些纨绔上门提亲,就没有答应的,再这么下去,那些纨绔若是不肯放低条件娶寻常人家的女子,怕是就要打光棍了,啧啧,你看看你给京城阔少们造成了多大困扰?” 萧江北一脸无辜:“这怎么能怪我?他们是自作自受。再说了,那些名门闺秀怎么想的?什么失去了和我成亲的机会?就算没有那些谣言,爹爹也没和顾家定亲,我也只能娶一个,她们想什么呢?” “娶一个又如何?那些闺秀个个条件都不差,大家都觉着若是没有谣言,自己是有很大可能成为镇北侯夫人的,人人都是这样想,可不是苦了那些传谣言的纨绔呢。” “这也行?”萧江北竟然一不留神蹦出了后世的网络用语,可见他此时心情之震惊。却听顾绮罗咯咯笑道:“行啊,怎么不行?每个人都有梦想的权力。不过啊,很可惜,你现在已经是名草有主,家中河东狮吼的悍妻仍在,所以那些闺秀们也就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了,哈哈哈……” “你哪有河东狮吼?”萧江北无语了:河东狮吼明明是对一个女子的贬低,怎么他的娘子说起来竟是这样的得意?那模样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怎么没有?”顾绮罗笑得越发愉快:“何止是河东狮吼?岳嬷嬷这会儿只怕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不定怎么后悔当初没有力阻你娶我进门呢。” “那个老货?”提起这不干好事儿的老婆子,萧江北是一肚子的不爽,冷哼一声道:“我的事哪里轮得到她做主?如今我这样忍着,已经是极限了,她最好不要再来挑战我的底线。”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又说到了京城镇北侯府,顾绮罗便叹气道:“不知道樱桃表妹是会在咱们家过年呢?还是会去和姑老爷一起过年。” 萧江北道:“除夕是一家团圆之日,他父女两个过年算怎么回事?凄凄惨惨的,这会儿必定是都聚在我们家。”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因喃喃道:“父亲……大概过了年就要把那个女人娶进门吧?” “凡事不要往坏处想,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顾绮罗拍拍萧江北的手背,然后摸了摸冰凉脸蛋儿,喃喃道:“好了,我这会儿也快冻透了,没心情看星星玩浪漫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屋进被窝吧。” “好。”萧江北哈哈一笑,将顾绮罗打横抱起,大步往身后的石屋而去。 与此同时,在几千里之外的京城,被萧江北提到的那个女人也正在抬头看着星空。 “夫人,天晚了,外面这样冷,您还是赶紧进屋去吧。”丫头红露轻声劝着主子,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好。”方琼华淡淡应了一声,扭头看见红露的担忧神色,不由微微一笑,悠然道:“傻丫头,这么些年,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这么点寒气,还不在我眼里。” “能不受寒自然最好,不然夫人的腿又要犯病了。”红露笑着说道,然后扶了方琼华的胳膊就要进屋,忽听她淡淡道:“我还没嫁进去呢,不要这么早就叫什么夫人的。” “反正迟早要嫁过去的,奴婢就没看见像萧将军这样痴心的男人。”红露掩嘴一笑,想了想又道:“更何况,等到嫁进去,奴婢就该改口叫您太太了,如今叫夫人,也不算什么。”L ☆、第一百六十八章:知妻莫若夫 “痴心的男人吗?或许是吧。”方琼华冷笑一声,忽听红露道:“夫人,您明天真的不去镇北侯府吗?反正过了年您就要进门,何况你又是他们家的远亲,要我说,你就过去熟悉一下情况也是应该的,没人会说什么。” “呵呵,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端着,别让人家以为我眼巴巴的去攀着她们。”方琼华慢慢往回走,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幕幕潮水般浮现在脑海,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呵呵,痴心的男人?不过是一股得不到的执念罢了。若不是当日他窝囊,我何至于落到那样下场?萧东海,你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的时候,可知我正被人虐待欺凌?你儿女满堂承欢膝下的时候,可知我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你意气风发之时,可知我被高家连累,给人做奴婢,险些被卖进那些暗娼门子去?如今高家已经得了报应,该你了,你不是爱我么?那么我经历过的那些痛苦,你是不是也该经历一遍?放心,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会让你证明你口口声声的爱慕喜欢是真情还是假意?呵呵,老太君,我知道你和死去的那个老太爷都不喜欢我,只可惜,我要去碍你的眼了……” 红露叹了口气,在她心中,并不太认同主子这种几乎是飞蛾扑火般的报复,然而她心里却也清楚,主子吃了太多的苦,这已经成为她的心魔,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何况萧家那两个老的真的很对不起她,不是他们拦着,夫人就能嫁到萧家,那之后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看来,当初没能坚持的萧将军也是有些窝囊,看看他儿子,在京城搅了多少风雨?最后还不是把那个顾绮罗给娶进门了。 随着方琼华和红露走进屋里,原本晴朗的星空忽然飘来几片乌云,遮住了漫天星光,仿若预示着即将在镇北侯府掀起的无边风雨。 **************************** 萧江北和顾绮罗赶回山春府时。已经是大年初三了。一众属官这才前往总兵府拜年。对于这两口子做的事情,他们早已听说,指望他们。自然不能理解萧江北顾绮罗的善心之举,他们只觉得那位镇北侯夫人实在是招摇,哪有一个女人家这样随意在外走动的,这和那些蛮夷的女人有什么两样?堂堂镇北候怎能容忍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妻子? 不过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从这夫妻俩到了总兵府以后,打探的人就没断过流。而夫妻俩也着实是百无禁忌,言行透过下人们也传出来了一些,反正别的没打探出来,但镇北候爷爱他妻子爱到丧心病狂这一条。如今大家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会特意在这种时候跑去侯爷面前给侯爷夫人上眼药?万一挨打了怎么办?听说当日为了这位夫人,镇北侯爷在京城可是没少揍人。挨揍的都是世家子,那会儿他还不是侯爷呢。而这些属官也有自知之明,他们的身份可不敢和那些世家子相比。 对于这些人的表面恭敬心中腹诽,萧江北和顾绮罗自然也不会在意。一拨拨应付完了,便已经是初八,再有几日就到元宵佳节了。 因这一天早起,顾绮罗便对杏花春雨秋容等人道:“过了元宵节,我可又要忙碌起来了,倒不如想想元宵咱们怎么能轻松愉快的玩两天,你们都有什么好主意?” 秋容笑道:“奴婢还以为奶奶只知道忙那条什么贸易线的事儿呢,原来也知道趁着过节玩乐?这可真是稀奇。”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头牛,只知道干活儿似得。你懂什么?我这叫劳逸结合,该忙碌的时候就专心忙碌,该玩乐的时候就专心玩乐,如此一来,忙的时候不会怨天尤人,想着一年到头都没有好好乐过,真是吃亏;那玩起来的时候呢,也不会去想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怎么办?” 杏花笑道:“秋容,你素日里不知吗?奶奶最是能说会道的,但凡做事,肯定都有她的道理,你这会儿还打趣她。” 秋容也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奶奶厉害的,只有时候总难免有些不服气,想着世上哪有这样聪明伶俐的人?所以老是忍不住来试探,结果每次都让奶奶说的哑口无言,我这也是自讨没趣儿呢。” 一番话说完,众人都笑起来,春雨便道:“元宵节有什么好玩的?若是在京城,倒可以让爷带着咱们去街上看花灯,不过如今在这山春府,天寒地冻的,谁有心思出门?就是出门了,又哪有什么花灯可看?一阵风吹来,怕是灯笼都刮跑了。所以叫我说,奶奶还是老老实实在家歇着是正经,逗弄逗弄熊大熊二,也是有趣儿。” 春雨不说花灯还好,她这一说起花灯,倒让顾绮罗想起一个好主意,不由兴奋道:“有了,刚刚春雨提醒了我,这样严寒天气,固然不能做花灯,但是可以做冰灯啊,那才是真正漂亮的。” “冰灯?那是什么?”众人皆都茫然,却听顾绮罗笑道:“从前在一本书上看过,这北方……算了算了,反正只靠说话,怕你们也不能明白,我只要做一个示范给你们看就知道了。”说完便兴冲冲命人去找干净冰块。 杏花笑道:“这个地方别的没有,冰块还不好找?”说完亲自出门,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只上粗下细的大冰块进来,顾绮罗惊讶道:“这是从哪里弄来?倒是干净得很。” “奴婢出了门就遇见小桥,他倒是灵活,爬到墙上从房檐那里敲下来的,所以才这样干净。”杏花说完,就将那大冰块放到桌上,笑着看顾绮罗道,奶奶打算怎样弄?” “交给我。” 顾绮罗饶有兴致的走过来,捧着大冰块看了看,又让人拿锤子凿子来,闺房之中哪里有这些物事?春雨出去转了好半天,才总算找到两件,顾绮罗便在那大冰块中间的部位敲出了一个洞,然后道:“这冰太结实了,洞有点小,没办法,不能点整根蜡,就先点个烛头过来吧。” 此时众人都来了兴致,秋容忙找出几个昨夜尚未燃尽的蜡烛头拿过来,顾绮罗点燃了,然后将那大冰块罩上去,晕黄烛光映照在晶莹剔透的冰块上,顿时便营造出了一种仙光四射的效果来,那普通冰块此时看去,竟如同一大块光彩照人的宝石。 “天啊,好漂亮,真没想到,一个烛头,一块冰罢了,合在一起竟会这样美不胜收。”杏花春雨秋容等都赞叹不已,却听顾绮罗笑道:“来,把窗帘都拉上,再看看如何?” 厚重窗帘拉上,屋子立刻昏暗了许多,那简陋冰灯越发显得光辉熠熠,众人都赞叹不已,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门帘儿一挑,萧江北走进来,先是疑惑问了一句:“怎的屋里这样暗?”接着便看见那冰灯,一怔之下,上前瞧了两眼便看出端倪,于是含笑道:“你们倒也会玩儿,怎么想起弄这个来了?我知道绮罗你博览群书,莫非这个又是从书里看到的?” “当然是书里看到的了,不然难道是我想出来的不成?”顾绮罗咳了一声,就听萧江北喃喃道:“真奇怪,你从书里看了这么些事情,可我就一样都没看到。” “咳咳咳……”二奶奶使劲儿咳嗽了一回,暗道你当然看不到,我的书都在我脑子里,那是我的家乡,一个无比丰富多彩的世界,你除非会读心术,不然你怎会看到我的那本“书”。 杏花在旁笑道:“爷读的多是兵书,哪像奶奶?她说当日在乡下无事,尽是看那些杂书打发时间,这些事知道的多些也不稀奇。爷倒是看看,这冰灯如何?奴婢觉着真是漂亮的紧。” “不错,是很漂亮。”萧江北点头同意,却听顾绮罗得意道:“这不过是最简陋的一种,若是将冰块雕成各种形状,甚至里面做出好几层来放置蜡烛,你说,那会是什么样儿?离元宵节还有几天,我想着,不如找人做些冰灯,到时候在山春府各条街上摆一些,让所有人出来看,岂不好?” 萧江北笑道:“哪有人像你那样有兴致,大冷天的不在家窝着,却跑出来看灯。”说完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打击妻子的积极性,于是沉吟道:“不过说起来,元宵节的天气已经不似交九时那般冷,或许有人喜欢出来看灯也是有的。” 果然,就见顾绮罗一拍手,笑道:“那不就行了?辽东人民也有过元宵节的权力,不然中原大地上到这一夜,便是银河落九天,人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显出一派生机勃勃万象更新的气象来。只有辽东这里黑沉沉的,也没个人出门,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凄凉死寂的气氛,这……这也不公平嘛,更是影响我的商路……哦不对,影响皇帝陛下发展辽东功在千秋的大计,对不对?”L ps:今天第二更奉上,嗷呜!!! ☆、第一百六十九章:来信 萧江北忍不住斜眼看向妻子,轻声道:“绮罗,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扯什么皇上,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忠君爱国的思想才怪。你刚才一不小心吐露出来的那几个字儿才是真的,你是怕影响你的商业大计吧?” “喂!萧江北,你也太看扁了我。”顾绮罗“气愤”地拿手戳丈夫肩膀:“就许你浴血沙场保家卫国?就不许我忠君爱国吗?我为什么不能关心皇帝发展辽东的成果?这和我的商业大计是息息相关的明白不?和有国才有家的道理一样,也只有皇帝发展辽东的宏图实现,我才可能在辽东获取最大的利益……唔……” “看看,一不小心又把真话给说出来了吧?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才关心辽东发展的。”萧江北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觉着自家娘子实在是太神奇了,看她做生意的那些手段计划,当真聪慧绝顶,让人咋舌。谁能想到生活中她竟有这样迷糊的一面? “啊,你还敢说?”被无情揭穿的二奶奶“恼羞成怒”,指头变成拳头,戳肩膀改为捶肩膀,不过在捶了一拳就被萧江北肩膀上“忠心护主”的肌肉给震得拳头生疼之后,她果断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报复方式。 “熊大,给我上去挠他。”顾绮罗一把抱起刚刚扭着身子跑到自己腿边蹭的小黑熊来,举着它的爪子就去挠萧江北,果然,肩膀肌肉再硬,也不能和半大的狗熊爪子相比,萧江北狼狈败退,一边“委屈”叫道:“我说的又没有错。绮罗你不讲理。” “就因为你说的没错。”顾绮罗举着熊大不依不饶,一边笑着叫道:“今日我就教教夫君,让你知道真话有时候不可以说出来的道理。” “喂!可不带这样啊,再这样我要反击了。”萧江北被“逼”到墙角,顾绮罗怀中的熊大不知这是在“欺负”户主,还以为两个主人是和自己玩游戏,兴奋地挥舞着四只爪子呀呀直叫。探着胖乎乎的身子直奔萧江北。 “喂喂喂!绮罗。你犯了兵家大忌,须知穷寇莫追。”萧江北抵挡着那两只肥厚爪子,一面喊一面还威胁熊大:“告诉你啊。给我小心点儿,再敢挠我把你那俩爪子剁了做蜜蜡熊掌。” “我和你正相反,你是穷寇莫追,我则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哈哈哈。熊大,上。”顾绮罗笑得花枝乱颤。忽见萧江北一弯腰,躲过了熊大一击,接着他直起身来,手里抓着另一只胖乎乎的小熊。仰天长笑道:“你以为咱们家只有一只熊吗?来,熊二,给我狠狠反击。” 两人两熊陷入“混战”。那边春雨和杏花仍是淡定收拾着屋里东西,只有后进来的秋容不住抻着脖子往那边看。忽听杏花道:“都这么些天了,你还不了解爷和奶奶有多恩爱?这种时候瞎担心什么呢?不会有事的了。” “我当然不是担心爷和奶奶。”秋容摇头一笑:“我是担心熊大和熊二,别让爷和奶奶这么玩着,再弄个两败俱伤。” “爷和奶奶哪会这样没分寸?”杏花摇摇头笑道:“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两只熊在咱们手底下长大,性子温顺的紧,这也不过是打闹罢了,又不是拼命,担心什么两败俱伤?” 她说完,便对秋容道:“你在屋里服侍着,我和春雨出去看看什么地方有大冰块,我再弄些来,我有了个主意,想做一个牡丹花的冰灯,一定好看的紧。” “牡丹花?亏你想得出来?这要什么时候能做出来?”秋容惊叫,可杏花并不理她,和春雨离了屋子,径自寻找冰块去了。 这里萧江北顾绮罗笑闹了一阵,方将两头熊放下,回头一看,不见了杏花春雨,一问,听说是去找冰块了,顾绮罗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对萧江北道:“咱们府里的冰块到底还是少,形状也不规则,倒是去哪里能寻到大冰块呢?” 萧江北道:“要寻大冰块,那只能去河里了。” 顾绮罗摇头道:“河里的冰块不干净,做不出冰灯的效果。” 萧江北对这些向来没理论,听见这话不由疑惑道:“也不至于就这样不堪用吧?河里也有水清的地方儿。”说完就听旁边秋容笑道:“奶奶,爷说的没错,更何况,我前儿个出去,看见街上有人卖鱼,十分的新鲜肥壮,我问人家从哪里弄得这样新鲜的鱼,他便告诉我说是从河里刨冰钓上来的……” 不等说完,顾绮罗面上已是露出喜色,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我来了这么些日子,竟是把这茬儿给忘了,除了采参打猎,就属这刨冰钓鱼最有意思。” 萧江北见妻子这样欢喜,也连忙笑道:“既如此,我去安排一下,唔,这种事情人多了才热闹,不如把程统钟春风他们都叫上?” 顾绮罗道:“好啊,反正我已经是出了名的没有顾忌,只要你宠着我,我管他们说什么呢?就和他们一起去吧。” 萧江北便转身出去,这里顾绮罗兴奋地给熊大熊二穿上了一件花棉衣,只露出四肢和脑袋,两只小熊在地上扭来扭曲,憨态可掬的模样十分可爱,秋容忍不住抓着揉搓了一把,方笑道:“杏花的针线活真是好,还能给狗熊做小衣服,难得竟还这样漂亮妥帖。” 话音未落,就听杏花的声音在门外笑道:“我做的妥帖又如何?没有奶奶别的奇思妙想,哪里会有这两件小衣裳。”说着话间,就见她掀帘子进来,手中拿着两封信,笑道:“奴婢去找冰块,回来时可巧遇见张管家,送了这两封信过来,却是咱们老爷和侯府的信一齐到了,这可真是巧。” “哦?拿来我看。”顾绮罗放下熊二,起身接过两封信,一边看着,那边秋容就和杏花说起了去河中刨冰钓鱼的事,果然杏花也十分高兴,只说这个事好玩儿。 顾家的信没有什么,除了报平安,询问顾绮罗在这边的情况外,最重要就是提到顾兰绡的婚期已经定了,五月十六出嫁,林家上下对这门婚事都十分重视,看态度,竟然比当日对顾锦绣还要上心,以至于庄姨娘原本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如今都转变态度了,还称赞了林正南几句,只说他沉稳能干,谈吐不俗,言下之意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 顾绮罗忍不住就笑了,暗道这事儿能有如此结局,当真是皆大欢喜。再往下看,庄姨娘又说周太夫人的身体康健,韩姨娘如今也老实了许多,顾素纨跟着顾兰绡,她也把管家之权放了一部分给这两个女孩儿,出乎意料,竟有些模样。这让顾绮罗看了也十分欣慰,暗道做错事,只要不是不可挽回的,那就不怕,怕的就是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正这样想着,便看到信的最后提到顾锦绣,只说她现在性子十分古怪,在府中搅闹了几回,身旁丫头也被打了个遍,顾老爷忍无可忍之下,也曾狠狠教训过一番,只是收效不大,所以如今她和周太夫人商量了,打算先将她送去乡下庄子住些日子。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顾绮罗在心里说了一句,冷笑一声,暗道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倒比从前更骄狂了,如今被赶去乡下也是活该。只是转念一想,又替父亲和庄姨娘发愁起来,暗道这么个死不悔改的搅屎棍,若是嫁去别人家,就是害了人家;若是嫁不出去,留在家里爹爹和姨娘岂不闹心?恨只恨那原子非太不会见风转舵,当日你既然知道事败,就退而求其次,娶了这女人多好?正好一对极品配在一起互相祸害,省得害别人了。 然而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总的来说,顾家如今还是太太平平的,顾兰绡成婚后,大概顾清云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对庄姨娘,顾绮罗是不担心的,只看她让顾素纨跟着顾兰绡一起管事,便可知这个女人还是不错的。 一面想着,早已拆开了第二封信,展开一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封信除了循例报平安问情况之外,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萧东海迎娶方琼华的日期也已经定了,是在三月二十五。 “这么快?可见公爹当真是迫不及待了。也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顾绮罗叹了口气,想了想便把信收起,对屋里丫头道:“今儿府里来信的事,二爷若不问你们就不要主动提起,明白吗?”反正萧江北已经知道他爹是必然要迎娶这个方琼华的,也早已经决定不回京城了,那这样消息知不知道也就无所谓,倒还是不要给他添堵的好。 “是。”几个丫头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萧江北兴冲冲进来,含笑道:“人手和地点已经定好了,明天就过去,玩一天,傍晚回来。我听人说,其实现在刨冰捕鱼还是有些辛苦,这不过是玩个兴致罢了,若是等到开春,河水化了大半那时,弄一条小船,在河里撒网捕鱼,那鱼真是又多又美味。”L ps:三更完毕,明天恢复两更。老时间,上午十点,晚上七点半。月末了,求下推荐票粉红票嗷呜嗷呜!!! ☆、第一百七十章:暧昧 顾绮罗道:“既如此,到那时咱们也去租一条船就是。”说完只听杏花笑道:“奶奶别只顾着兴头,你那时候有时间吗?奴婢怎么想着到那时,您的事情都做不完呢。” “再怎么忙,玩一天的时间还是有的。”顾绮罗呵呵一笑:“我早就说过,文武之道,在于张弛有度,我也不能总干活啊,劳逸结合才最好。”说完她转身看着萧江北,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儿就交给夫君去办。 ’领命。”萧江北郑重回答,即便众人早看惯了他对顾绮罗的宠溺,此时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心中也是羡慕的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要去河上刨冰捕鱼的众人就起身了。卯时二刻,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就出发,却也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地头。 顾绮罗下了马车,扶着自己的腰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天地一片苍茫,许多地方都残留着尚未化尽的积雪。而前面不远处,一条大河如同玉带般通往天地相接处,水面足有五六十米宽,可以想象夏天雨季时这大河的壮观,不过此时却是冻得结结实实,雪白河面上没有半点杂物,只铺着一层干干净净的残雪。 “真好啊。” 顾绮罗感叹着,不自禁就想起现代那些饱受污染之害的河流湖泊,由此可见,科技发达固然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然而人类得到许多的同时,却也失去了很多。 其他人没有顾绮罗这样的感叹,待萧江北一声令下,便都欢呼着拿了工具奔向那条大河,各选了一个地方开始刨冰。这里萧江北也拿了工具来到顾绮罗身边。小声问道:“如何?还能走路吗?” 顾绮罗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还有脸问?我要不能走路,你背我过去。” “只要你没有意见,我是没问题的。”萧江北哈哈笑,再度收获老婆大人的眼刀数枚,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由于昨晚太过兴奋。床第之间失了节制。今天早上他已经被顾绮罗的眼刀戳中数次,现在这点恶狠狠的眼神,根本不够看。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顾绮罗欲哭无泪。谁再敢跟她说萧江北是个纯良青年正人君子她就跟谁急,这家伙分明就是个腹黑货,一旦某个晚上兴致上来了,就会特别坏的用各种花样来引诱她。只诱惑的她欲罢不能,等到尽情纵欢之后才会发现瘫软成一滩泥的那个是自己。而这货从来都是生龙活虎的。 “娘子昨晚分明对为夫的努力十分满意,怎么这会儿就变成无耻了?”萧江北“无辜”的看着顾绮罗,一摊手:“我可是为了取悦娘子而拼了老命呢。” “呸!”顾绮罗忍不住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心想你这还叫拼了老命?还成了取悦我?泥马信你的都是猪。 索性不再理会身旁的大尾巴忠狼。顾绮罗举步就往河边走,萧江北连忙跟上,正要低头和顾绮罗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走开,谁要和你一起刨冰?我有搭伙的人了。飞鸿,飞鸿你死哪儿去了?” 是钟春风的声音。萧江北和顾绮罗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就见这货一脸吃了死苍蝇般的表情,那叫一个面沉如水,此时正举目四顾,程统则笑眯眯跟在他身边,那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钟春风终于找到了救星,飞奔而去,程统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来到应飞鸿身边,钟春风故意激动嚷嚷道:“不是都说好了咱们两个搭伙吗?你怎么这么慢?快快快,赶紧去选地方,不然这河面就都要被人占了。” 应飞鸿看了眼钟春风身后的程统,毫不犹豫把身后三个孩子拎出来,义正辞严道:“谁要和你搭伙?我身边有这三个小能手,还用得着你这根懒骨头?趁早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丫丫妮妮小曼我们走。” 钟春风目瞪口呆看着应飞鸿带着三个收养的小徒弟远去,好半晌才跳脚叫道:“应飞鸿你这个不讲义气的,竟然临阵脱逃,站住,你给我站住,咱们好好儿说个清楚。” 他一边跳着,就追到了应飞鸿身边,却见对方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行了,你就不要抓着我了,开玩笑,我只是个小郎中,怎么可能扭得过钦差那只大粗腿?” “少来这一套,他给了你多少钱?”钟春风显然不是好糊弄的:呵呵,扭不过钦差的大粗腿?他怎么不知道好友是这样胆小怕事的家伙?上次唐万年病了,他给人家看完病,不照样阴阳怪气说这是做坏事太多的报应,要对方多做善事吗?钦差的腿粗,难道辽东总督的腿就很细吗? 果然,此话一出,应飞鸿的表情就变的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小心伸出了五个手指头。钟春风瞪眼道:“五十两?”见应飞鸿点头,他这个气啊,咬牙道:“五十两银子就把你给收买了?我们的交情就值这点钱?” “我们的交情当然不止五十两银子。”应飞鸿又恢复了大义凛然貌:“但问题是,程大人给了我五十两黄金,只换我暂时牺牲一天我们的友情,我觉得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你也知道,奶奶要在辽东大展拳脚,如今百废待兴,我们需要钱……” “你给我滚犊子吧。”钟春风气得一脚把应飞鸿踹出好几步远:“贪财就贪财,别给我找这些借口了,不怕恶心死我。” 应飞鸿却又笑眯眯凑过来,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和程大人之间是有什么事,但依照我的经验,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明显是没有救的,何必还要负隅顽抗呢?” “你又有什么经验了?”钟春风气结,却见损友嘿嘿笑道:“我是整个总兵府上下的专用大夫,在有救没救这种事上,谁的经验能比得上我?你看你,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你怎么和程大人斗?连你最大的本事,所谓的才高八斗,在程大人面前也只剩了一斗,而且你好像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都这样了,你还敢说你有救?” “你给我滚。”在毒舌方面,钟春风向来觉着自己是得天独厚的,今日终于明白,应飞鸿要毒舌起来,杀伤力一点儿都不输给自己。 “呵呵,应大夫真是个有趣的人。”程统来到钟春风身边,看着和三个女孩儿迅速抢占了一块河面的应飞鸿,微笑说道。 “是啊,他可是个妙人儿了,而且绝对没有我这种宁折不弯,一尘不染的风骨,你若是喜欢了他,勾勾手指保准他就从你了,如何?我替你们牵个线?”钟春风难得对程统笑容满面,卖力地介绍着应飞鸿。 只可惜程统一眼就看穿了他妄图“祸水东引”的计划,于是呵呵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宁折不弯,一尘不染的吗?这样人掰弯了弄脏了才有意思,是不是?” “你怎么不去死?”钟春风咬牙切齿,四下望了望,见萧江北和顾绮罗就站在不远处,他顿时捂住额头,痛苦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算了,还是我去死吧。” 看着程统和钟春风一个狼狈一个悠然的远去,萧江北和顾绮罗好半晌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那个……是不是我听错了?他们俩这是……公然的打情骂俏?”顾绮罗艰难咽了口唾沫,扭头问萧江北,却见丈夫摇头道:“不能这样讲吧,钟春风明显快哭了的表情,或许可以说,是程统利用权势,强逼民男?” “可他是大家子不是吗?他又不可能娶钟大哥。”虽然对于两人之间多有猜测,然而今天真正听那两人说了这样一番暧昧之语,顾绮罗还是被惊吓住了。 “他不可能娶钟春风,但他可以终身不娶。”萧江北微微眯了眼睛,露出一抹深思。 “你都知道什么?快点老实交代。”顾绮罗心中一动,自然听出萧江北的言外之意。 “哦,也没什么,就是当日在京城,朝中曾有传言,说是最开始皇上要给程统赐婚的,结果被他婉拒,言说有和尚在他十五岁时下过断言,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必然要一生不娶方可保一世平安。” “那……程家就听信了这个说法?不就是一个和尚吗?”顾绮罗表示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穿越女嘛,怎么可能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 “关键是不止一个和尚,还有一个道士也这么说。”萧江北抬头望天:“当然,这个和尚和道士除了程家人,谁也没见过。” 顾绮罗目瞪口呆中,好半晌,她才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向程统和钟春风,喃喃道:“你说,程统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对钟春风包藏祸心了吧?” “不是吧?我没听说他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萧江北摇头表示否定,却听顾绮罗幽幽道:“笨,你忘了?程统不是说过幼年时曾经和钟春风比试过吗?”L ps:其实已经不是暧昧了,而是呼之欲出啊,吼吼吼 ☆、第一百七十一章:破冰捕鱼 “可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吧?哪会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萧江北继续摇头表示否定。 顾绮罗叹气道:“这就是你没经验了,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这种人就是妖孽,从小就是妖孽,其他知不知道无所谓,但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那都是很有主意的。” “好了,不要管了,你看连程统和钟春风都占好一块地方了,咱们今天是来破冰捉鱼的,又不是来操心他们俩终身大事的。”萧江北拉着顾绮罗的手,急急往河面上走去,眼看那宽阔河面上各处都有人,他不由得大恨,自语道:“真可恶,这些目无尊长的家伙,我还没下命呢,他们就都占好了地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级?” “喂!你下命令了,刚刚我亲耳听到。”顾绮罗提醒丈夫,却见他回头无奈道:“绮罗,是你说的,有时候真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哈哈哈,你今天终于也尝到被人吐槽的滋味了吧。”顾绮罗忍不住开怀笑起来,夫妻两个一起来到冰面上,忽听不远处一阵欢呼,扭头看去,只见小桥赵三儿和杏花春雨秋容等已经刨开了冰面,大概是看见鱼了,小桥探身就要去抓,却被赵三儿一把拉住,听他笑骂道:“你不要命了?这要是掉进冰窟窿里,冻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小桥笑嘻嘻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吗?看见我掉进去,难道不拉我上来?”一面说着,却是不敢再试,几个人都将栓了鱼饵的钓竿甩进那冰洞里,不一会儿便听杏花欢叫一声。钓竿一提,就有一尾肥鱼被甩上了冰面,在那里乱蹦个不停。 顾绮罗眼睛都红了,催促着萧江北道:“快快快,杏花都钓上一只肥鱼了,咱们这里冰还没有破开,哎呀你好歹也是战神来着。怎么会这么慢呢?” “已经不慢了好吗?还不是因为你关心钟春风和程统的事耽误了时间。”萧江北怎么可能在妻子面前承认自己战力不足?一面说一面加快了动作。屠绝宝刀在冰面上如同切豆腐般割了一个大致的圆圈,接着就听“扑通”一声,那一大块冰面就落进了河水里。 “哎呀。你个笨蛋。”顾绮罗惊叫了一声,嚷嚷道:“这一大块冰掉下去,鱼都被吓跑了。” “跑了难道不会回来?这河里鱼也多。”萧江北将钓竿扔了一根给妻子,嘿嘿笑道:“只要有鱼饵。这些傻鱼一定会上当的。” “这冰面保不保险啊,别再钓到鱼后。连人都掉下去了。”顾绮罗抻着脖子向水面看去,却听萧江北道:“足有两尺厚,人掉不下去的,好了。快钓鱼吧,不然要输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欢呼声已经是此起彼伏。可见许多人都刨开冰面抓鱼了。顾绮罗和萧江北也连忙把小马扎放好,坐在冰面上将鱼线甩进水中。过了大概小半刻钟,顾绮罗只觉着手上轻轻一动,连忙提起钓竿,只见一条肥肥的大鲤鱼犹自在鱼钩上挣扎,活蹦乱跳的真是惹人喜爱。 一条宽大河面上,须臾间就出现了十几个冰窟窿,大家说说笑笑着,肥鱼一条接一条被钓上来,连春雨都大呼小叫的,钓了四五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这会儿看着天近晌午,她便对杏花道:“我们上岸生火吧,等会儿就熬鱼汤烤鱼,吃新鲜的。” 秋容笑道:“好杏花,你和春雨去弄,我这还没过足瘾头,让我再钓几条,之后我就去帮你们的忙。” “行了,你钓着吧,多钓几条,我看爷到现在也没钓上一条鱼,待会儿你偷偷匀几条给他,免得他在大家面前没面子。这也真是奇怪,杀鞑子如同砍瓜切菜的人,竟然不会钓鱼。” 杏花一边笑说着,就在冰面上四下里看去,然后冲着一个方向喊道:“郎副将,你安排扎帐篷的士兵在哪里?让他们上岸帮着把帐篷扎了吧,我们要生火了。” 朗宁正玩的起劲儿,听见这话,便喊了几个亲兵过去帮忙,忽见钟春风也站起身道:“冻死了冻死了,我去帐篷里暖和一会儿。”原来他挨了半天冻,也没钓上几条鱼,顿时就觉着没意思了。料着程统已经钓上了十几条大鱼,正是上瘾的时候儿,大概不会缠着自己,所以便要和杏花春雨一起离开。 却不料程统当真是当机立断,闻听此言立刻笑道:“既如此,我也上岸暖和一会儿。”话音未落,就见钟春风又坐了下来,悠然道:“你快去,没有你打扰,也许我还能多钓几条鱼。” 程统一挑眉毛,也坐了下来,看着钟春风冷笑道:“和我耍这种小聪明?” 发现这厮真的是如跗骨之蛆一般,钟春风不由得气急败坏,咬牙低声道:“程统,我真是服了你,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钦差?是大夏的官员?” “那又如何?”程统呵呵一笑,悠然道:“你恰恰应该感谢我,我这么身份高贵地位超然的人,都不肯逼迫你这个小老百姓,这是多么高风亮节的行为啊。” “我呸!”钟春风使劲儿往冰面上啐了一口:“别不要脸了,你这叫不逼迫我?你良心是不是喂狗了?” “哦?你真的想让我逼迫你吗?或许那一纸卖身契我们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然后昭告天下?”程统眼睛微微眯缝着,果然,就见钟春风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咬牙愤愤道:“你……你把那东西拿出来,就算我身败名裂,你也别想逍遥自在。” “我不怕,反正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程统嘻嘻笑着:“我一直就是体恤你,怕你害怕,所以才不肯拿出来,这么说,竟然是我错了?” “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钟春风悲愤起身:“我去帮杏花春雨生火。”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奈何不远处几只耳朵都是支棱着的,等他们一离开,顾绮罗就对萧江北道:“你听见了吗?我恍恍惚惚听说有什么卖身契,难道钟春风在最穷困的时候把自己卖了?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啊,就算是逃奴,我出银子把他赎出来就是。” 萧江北摇头道:“听他们的话,这卖身契八成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也不是赎不赎的问题,钟春风这个人,骨子里其实非常骄傲,如果只是逃奴,他完全可以和程统撕破脸,大不了不要性命就是,真正逼急了,他可不是贪生怕死的。” “说的没错。”顾绮罗沉吟着点头,忽然惊喜地大叫一声:“哎呀,太好了,有一条大鱼。”一边叫着,便猛力一提钓竿,果然就见一条足有二尺长的大鱼,怕没有十几斤呢,抛在冰上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是一条大草鱼。 眼看萧江北还是一无所获,就连顾绮罗也不由有些着急了,生怕丈夫会觉着丢面子,遂劝慰道:“这个……术业有专攻,我听说有的人天生不适合钓鱼,任他在别的方面如何出色,可就是钓鱼不行,这叫做唐僧手,那个,真没想到,你这少年战神竟然还长了这样一双手。” 萧江北一笑道:“唐僧手吗?我倒不觉着。”说完干脆将钓竿提上来,将鱼线扯去,从腰间拔出弯刀将竹竿头给削尖了,然后他一抖手腕,就见那竹竿电射入水中,再抽出时,只见上面一条大鱼犹自在不住挣扎着。 “咦?这是叉鱼工夫?”顾绮罗瞪大眼睛,她前世也曾听说过,沿海地区有叉鱼的高手,没想到萧江北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方,竟也有这一手本事。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之所以没有鱼,不过是还没发威而已。”萧江北悠悠笑着,就这一句话的工夫,他连抖手腕,已经又从水里叉出两条肥鱼,只看得顾绮罗叹为观止,啧啧赞叹不已。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家伙,你把我的鱼都叉走了,难怪我半天没钓上一条鱼来。啊,我明白了,鱼儿也是敏感的,你是杀过上千鞑子的人,一身煞气,难怪它们不敢到你周围。” “哎呀,咱们夫妻一体,何必计较这些呢?绮罗的鱼不就是我的鱼嘛。”萧江北动作不停,接连将鲜鱼甩上岸,引来一片片的喝彩声,接着小桥和赵三儿也屁颠屁颠跑过来,将那些在冰面上扑腾着的大肥鱼都给捡到了鱼篓里。 顾绮罗这个气啊,正要将萧江北这祸害驱离,却被他拉住手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上岸吧,杏花春雨的火大概已经生好,锅也支上了,你看看弄点什么花样,今儿中午好好吃一顿全鱼宴。” 顾绮罗抬起头看看天色,果然太阳已经不是在中天上了,这一个时辰她也过足了瘾头,于是和萧江北一起上岸,只见岸上已经支好了一个诺大的帐篷,目测足有上千平方米,此时里面已经燃起了几个大火堆,也有准备好树枝要串鱼烧烤的,也有支好了铁锅准备熬汤的,还有一个用石头简易垒起来的灶台,上面放的锅,看来是要炖鱼或者酱焖,用不着顾绮罗展露手艺,早已有人准备好了,大家伙儿钓来的鱼都被集中到一起,几个妇人婆子正在收拾。L ps:泪目,知道刨冰捕鱼其实是过去苦日子的过法儿。但是我真觉得这种事很有趣啊,可怜笨酒从小到大别说破冰捕鱼了,就是钓鱼,也只有有过三四回而已,otz ☆、第一百七十二章:无头公案 萧江北和顾绮罗见各处都井井有条,显然不用自己动手,两人也乐得偷懒。忽见钟春风程统应飞鸿等人坐在一处一边烤火一边说话,他们俩便连忙赶过去,未到近前,就听钟春风冷笑道:“你们说不是谋财害命,可最后那诺大家产都被一个女人得了去是不争的事实,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那刘三川是最惜福惜命的,怎么会忽然暴毙?” 应飞鸿在一旁悠悠道:“刘三川向来吝啬狠毒,他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有几个远亲,也和他根本没有往来,他死了,家产自然落在妻子手里,这也很正常。他那样精明的人,若是他那妻子真的包藏祸心,他岂会看不出来?或许只能说,那女人命中注定有这样财运罢了。” 顾绮罗对这话题陌生得很,萧江北却是听说过,因便淡淡道:“怎么忽然想起议论这个来了?当时官府不是有公论了吗?” 应飞鸿笑道:“还不是春风?他说似奶奶这样有经商天分的,世间没有别的女人可比,程大人就说京城那燕回楼的幕后老板听说也是个女人,如今看来也不简单。因着这些,便想起当年轰动一时的刘三川案,所以就说起来,春风认定了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我却觉着这不可能。” “这刘三川案是怎么回事啊?”顾绮罗疑惑地问,她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发现没有一丝一毫是关于此事的。 “难怪奶奶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在杭州乡下,这却是发生在蜀地的事,你去哪里知道?”钟春风笑着说完,便给顾绮罗大致说了一遍。原来这刘三川乃是蜀地一个有名的大富商。生意遍布西南各地,他年过不惑才娶了一个妻子,却在娶妻三年后忽然暴毙而亡,因为没有别的亲人,所以那些家产都落在了这妻子手中,当时他的仆人也曾经去官府告过状,但最后被判定是诬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到如今。已经是四五年过去了,人们早已淡忘了此事,连他那得了巨额家产的妻子也不知去向。 “哦。原来是这样。”顾绮罗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便看向钟春风道:“你就是对我们女人有偏见吧?那刘三川为富不仁,兴许老天也看不过眼,让他死了。怎么你就非要认定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有数的,痴心女子负心汉。我们女人能狠下这样心肠的,可并不多见,倒是负心的男人,这世上时常就能蹦出来几个。” 钟春风道:“这事儿本来就扑朔迷离。我也并非对女人有偏见,只是就事论事。”他说完便看向程统,看样子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就……就拿你当官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程统做过地方官,自然也审过案子,听见这话,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便沉吟道:“我听说刘三川为人精明,而当初告状的那个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管家,这样情况下,官府判这个女人无罪,无非是两种情况。” “什么情况?” 程统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萧江北都露出一丝好奇,只听他悠然道:“很简单,要么刘三川就真的是暴毙,这女人本就无罪;要么就是这女人有大靠山,所以当时的官员被她的靠山压制,只好判对方无罪。我自己是倾向于后者,原因刚刚已经说过,告状的是刘三川带了二十多年的管家,这种人最是精明,如果刘三川真是暴毙,他何必去诬告?即便将那妻子投进监牢,财产也是充公,不可能落到他一个奴才的腰包里。” “这也不一定。”萧江北沉声道:“或许这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只要告倒了那个女人,那钱财就能落一部分到他手里。” “可财产充公的话,一般都是由地方官员处理,若这奴才能得到钱财,除非他和当地官员勾结,既如此,那官员又怎么会判那个妻子无罪?”程统反驳,而萧江北也沉吟道:“当地官员就都是一条心吗?万一分了派别……” 几个人因为这事儿而争论不休,忽听杏花喊着要他们先去喝鱼汤,顾绮罗便大叫道:“行了行了,我听来听去,不过是个无头公案,而且都过去四年时间了,即便你们有了结论,也没有什么用,既如此,与其为人家操心,倒不如去喝两碗热乎乎的鲜鱼汤还好。” 众人都笑道:“我们原本就不想操心,都是奶奶不知此事,所以说给你听,然后就忍不住分析起来。”一面说着,便纷纷起身,来到了熬鱼汤的大锅前,早有下人准备好了大海碗,另一边的空地上则支起了几张桌子,桌上碗碟筷子调料样样齐备。 “呀,果然是新鲜的活鱼,看看这汤,都是奶白色的,闻着便已经是鲜香无比了。”顾绮罗抻着脖子向锅里看去,看见那翻着花儿的奶白色鱼汤,欣喜不已,一面小声咕哝道:“这要是再下一斤粉丝,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什么粉丝?” 忽听萧江北疑惑问了一句,顾绮罗无语看了丈夫一眼,她觉着自己的声音不比蚊子哼哼大啊,可这厮怎么还听了去呢?狗耳朵也没有这么灵的。 “没什么,我说胡话呢。”于是顾绮罗只好用这个打发了杏花春雨无数次的万能借口,这个时代还没有地瓜和马铃薯玉米等物,哪里来的粉丝给她吃?荞麦和绿豆倒是有,但这时候的人们显然还没发明出可以弄荞麦粉丝绿豆粉丝之类的工具,至于本来的历史上有没有这个,她也不是很清楚。 萧江北不好糊弄,不过当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妻子看了半晌却果断被无视后,不好糊弄的总兵大人也只能被糊弄过去了。一时间只听得大呼小叫声不断,众人都在桌上落座。他们这一桌,杏花和春雨每人端了一海碗鱼汤坐下,杏花就笑道:“奶奶且先喝几口汤热乎热乎,等会儿再吃鱼,还有烤鱼和炖鱼,你不是最喜欢草锅炖鱼吗?” “对对对。” 顾绮罗点着头,一面吹着鱼汤小心喝下去,热乎乎的鲜香鱼汤从喉咙里直到胃中,简直像是把这大半天里受的寒气都驱散了一般,就别提有多舒服惬意了。连向来毒舌的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对这鱼汤赞不绝口,喝了两大碗。 接着烤鱼和炖鱼也陆续上桌,顾绮罗让人把早上才蒸好的窝窝头拿出来,眼见程统直皱眉头,她便笑道:“程大人,你不要小看这窝窝头,吃鱼须得就着它,才最有滋味儿。如果只是米饭馒头,那就只是寻常而已。不信你尝尝看。” 程统半信半疑,但见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大口吃着,他也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只不过刚嚼了两下就噎的翻起了白眼,这大少爷从来养尊处优,哪里吃过粗粮?终于这会儿低估了窝窝头的杀伤力,好悬没噎死。 连喝了好几口鱼汤,才总算把窝窝头送下,只看得旁边钟春风直摇头,暗自可惜,心道若是这厮被窝窝头噎死了该有多好?忽见程统扭头看着他道:“这样东西只该喂猪,你怎么也能吃得下去?” “我最落魄的那会儿,就是想吃这样一个窝窝头也不可得。”钟春风冷笑一声,讥讽道:“谁像你大少爷养尊处优的,这辈子竟是连窝头都没吃过。罢了,你享受不了这个美味,那边也有馒头,还是去吃馒头吧。” 程统愣了一下,忽然冷哼一声,喃喃念了一个名字。然后他发狠似得咬了一口窝窝头,含混不清道:“既然你能吃,我不信我就不能吃。” “刘庆棠是谁?”顾绮罗凑近萧江北小声问,却听他也小声道:“当今的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是深受皇上信赖的老臣。奇怪,那老家伙怎么得罪程统了?” 顾绮罗却是立刻就明白了,暗道大概当日就是这老家伙做了手脚,害钟春风名落孙山,蹉跎十年时光。啧啧,程统这厮摆明了是要给钟春风报仇啊,这么说来,他当日刚到辽东,就对北峰山金矿下手,莫非也只是因为那些人揍了钟春风,所以这家伙要给钟春风出口恶气吗? 细想程统的为人,顾绮罗发现自己的猜测无限接近现实,所以说什么勇往直前重拳出击都是借口,这厮来辽东后之所以第一个就拿北峰山开刀,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一念及此,顾绮罗的心情十分复杂,目光在程统和钟春风的面上来回梭巡着,暗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呢?钟春风看上去对程统是深恶痛绝的,可事实上他又十分委曲求全,这不符合他的性子,难道真如萧江北所说,其实这货对程统是又爱又恨,或者因爱生恨?我一心想让他离程统远点儿,难道真的只是枉做了小人?最重要的是:程统这腹黑毒蛇虽然表面上总是逼迫钟春风,但心里对那毒舌的家伙明明是关怀备至。L ps:闭紧嘴巴我不剧透。好吧,其实这个就算我不剧透,之前有疑问的同学们也肯定会恍然大悟的。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三章:雕冰灯 这样想着,顾绮罗就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管程统和钟春风的事情了。可怜的钟大才子哪里知道不过是和程统说了几句话,就让顾绮罗对自己的同情消失殆尽,从同一阵营变成了保持中立。他这会儿正想着元宵后要撺掇顾绮罗,让程统快点把唐万年收拾掉,然后赶紧滚回京城呢。 这也可算是一顿另类的全鱼宴了,无论主子奴才,将军士兵,大家都吃的十分欢畅开怀。到最后还剩下了不少鲜鱼,因为天气冷,也不怕坏掉,所以都收拾了,准备带回总兵府继续吃。 眼看已经是半下午时分,若再不回城,晚上大概就要露宿在荒郊野地了。于是众人把各自东西收拾好,甚至连垃圾都妥善处理,这一点在萧江北和程统等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顾绮罗一定坚持要这样做,他们也就无所谓,反正不用他们动手。 临走之前,顾绮罗担心冰面上那些窟窿,所以亲自跑去看了一下,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窟窿里的水又结了薄薄一层冰,可见等到了晚上,就又会冻结实了,不可能造成事故,她这才彻底放心。 钟春风看见她和萧江北从冰面上回来,嘴巴就又忍不住痒痒,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从前没发现奶奶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这大河少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他又不是瞎子,还能眼睁睁掉到冰窟窿里去不成?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程统,看好你的人。” 顾绮罗还不等说话,萧江北就沉着脸冲程统说了一句,登时把钟春风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和萧江北决斗。却被程统死命拉住,听他小声吼道:“你疯了?和萧江北决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你从来都是大智若愚的,怎么如今竟这样自不量力?” 让程统这一说,钟春风才醒悟过来,不由得羞惭满面,但旋即就回过头去,咬牙道:“你说我是什么?大智若愚?” “唔。要不然你更喜欢大愚若智这种形容?”程统微笑。目光中与其说带着一抹挑衅,还不如说是调戏。 “看不下去了,一对狗男男。简直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顾绮罗喃喃念着,身旁萧江北没听清,连忙问她说什么,被敷衍过去了。 等到晚上回来。不但从河中挑那清澈透明的冰块取了好些,就是临走时往自家大水缸里冻得冰块也都成了。于是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各自拿了冰,反正也不求什么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大家都只是胡弄一气,取个乐子罢了。 这时候的辽东还是很冷的。冰也冻得结实,顾绮罗费尽力气,才勉强雕出了一朵荷花。自己端详着,还觉得挺满意。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奶奶,你雕个大海碗做什么?难道这会儿还想着喝鱼汤不成?” 二奶奶的脸一下子就黑成锅底了,扭头对秋容道:“有没有眼光有没有眼光?这是海碗吗?你过来仔细瞧瞧,看看是什么?” 秋容疑惑地走过来,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唔,是……豁了口的海碗?”她只见这一个大碗形状的边上都是豁口,所以只想着这海碗是掉到地上崩了口子不成?却是压根儿就没往荷花的方向上想。 顾绮罗欲哭无泪,忽见萧江北坐在那里不知道雕着什么,她便嚷道:“萧江北,你过来看看,秋容说我雕的是海碗,真真气死我了。” 正用心雕刻的萧二爷立刻化身召唤兽,来到妻子身边,仔细看了看她面前那个冰雕,说实话,他也觉着是个豁了口的大海碗,但秋容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这个答案肯定是不对的,不过,除了是海碗,这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萧二爷急的都快挠头发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绮罗,你这个是……还没雕完吧?” “扑哧”一声,秋容忍不住笑出声来,暗道爷比我还不如呢,不是雕完了,奶奶会这样气急败坏?果然,就见顾绮罗一脸崩溃的表情嚷道:“怎么没雕完?这就是完成品,你说,我雕的是什么?” 萧江北皱着眉头瘪着嘴,努力思索天地万物中有哪一种东西和老婆大人雕刻的完成品是形状相近的,最后,倒还真被他想出一个来,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太不靠谱,但被逼无奈之下,他还是吭哧吭哧地说了出来:“绮罗,你这个应该是圆凳吧?只要倒过来,这几个豁口就是圆凳的腿子?唔,这还真是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你个脑袋。”如果不是秋容还在这里,顾绮罗真想一巴掌敲在丈夫头上:她没事儿雕凳子干什么?还圆凳的腿子,亏他怎么想得出来?她一向觉着自己的想象就够天马行空的,没想到萧江北这家伙的想象力竟是比自己还神来之笔。 “我这是荷花,荷花,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顾绮罗索性自己说出了答案,反正看这趋势,就算是最贴心的杏花过来,大概也猜不出,若是再说出什么更离奇的答案,她真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荷……荷花?” 向来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镇北候爷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心情极度崩溃之下,他想也不想就问出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这哪里能看出是荷花?花瓣呢?叶子呢?” 二爷说错话,奶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是屋中几个奴婢的共同想法,大家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萧江北,却不料顾绮罗在咬了一会儿牙之后,便把手上的工具一扔,颓然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这不像荷花,可是这能怪我吗?这冰太坚硬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整出这几个豁口,哪还有精神雕荷叶?” “那这个豁口到底是……什么?”萧江北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也知道问出这话大概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没办法,他真的太好奇了。 “是花瓣,花瓣啊。”顾绮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果然是知易行难,她可以制定出最复杂的商业计划,却连这小小一块冰都搞不定。 “原来是花瓣啊。”萧江北咳了两声,然后握住妻子冰凉的手,郑重道:“绮罗,你说的没错,这不是你手艺不好,是冰太硬了,你能凿出这几个花瓣,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秋容斜睨了自家爷一眼,暗道爷啊,知道你宠奶奶,可是要不要宠到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刚想到这里,忽然就听一声欢呼,接着春雨欢叫道:“奶奶快来看杏花姐雕的牡丹花,真是太好看了。” 顾绮罗连忙奔过去,果然见杏花已经雕好了一只牡丹花,约有大海碗那般大,虽然不能说是栩栩如生,但最起码可以让人看出这是一株牡丹,形状非常漂亮,若是点上蜡烛放进去,那画面一定很美,最起码比自己的“荷花”要美多了。 “这死丫头,非在这种时候弄出了这么一朵花,这不是越发显得我无能吗?” 顾绮罗悻悻自语着,却听萧江北笑道:“好了,你也说过术业有专攻,哪里能什么都让你得了去呢?你会做生意,杏花又不会。” 顾绮罗心里舒服了点,忽听外面有人道:“奶奶,程大人过来了,要寻奶奶说话,奴婢让他在小花厅里等。” “程统?他来找我做什么?”顾绮罗惊讶,却听萧江北小声道:“该不会是要向钟春风提亲……”不等说完,就被妻子狠狠拧了一下,听她咬牙道:“胡说什么?小心被丫头们听到,你又不是不知道钟春风那厮性子有多别扭,万一流言四起,他真会拽了裤腰带上吊的。” 萧江北一笑,这里顾绮罗就问道:“程大人找我做什么?让二爷去见他吧。” 那媳妇连忙道:“程大人只说寻奶奶,倒没说寻二爷,所以奴婢料着他大概是找奶奶有什么私密事要说。” 萧江北眉头一皱,顾绮罗却是眉头一挑,冷笑道:“这大概又是让岳嬷嬷收服的,倒没想到,你那乳母对我竟这样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找人给我上眼药。” 萧江北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就去呗,我只做不在意的样子,气死那老货。”说完便亲自从衣架上取了斗篷,送顾绮罗到门口,为她披上斗篷,一面郑重道:“程统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去看看他怎么说?若是有需要咱们帮忙的,千万莫要推脱。”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原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去见程统的,却恰恰因为这媳妇一句话,便改了主意。因也娇笑道:“好,那我就去见他一见,你且在屋中用心雕着,回来我看你雕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真的比我强?” 说完转过身来,就见那报信的媳妇大张着嘴巴,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她便悠然笑道:“怎么?你这是吃鸡蛋噎着了?还是晚饭没吃饱,想让我喂你点儿什么?”L ps:冰灯,这也是我们辽东这边很有特色的东西了,不过笨酒是辽宁人,其实从小到大没看过冰灯更没雕过,但这不能阻挡我对美丽冰灯的向往。然后还有一个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但过去却是苦难和危险象征的事情,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这件事情之后就转回京城斗继婆婆了,吼吼吼 ☆、第一百七十四章:程统的请求 “奴婢不敢。”那媳妇一下子低了头,表面上虽平静如常,心中却是滔天骇浪,暗道爷怎么会这样大方?那位程大人大晚上的特意来找奶奶,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随随便便就让奶奶过去了,男人哪有这样大方的?爷就真爱重奶奶到了这个地步?这么说来,岳嬷嬷那点儿心思岂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指望?她那些撺掇,在爷和奶奶眼中难道只是笑话?难怪奶奶从来不理她,也不借着什么由头处置,我原先还想着她是顾忌对方乃是爷的乳母,所以不敢发威,如今看来,我竟是大错特错了。 这媳妇乃是新进来的,所以和那玉儿犯了一样错误,不过她为人却是十分机灵,只从萧江北和顾绮罗刚刚那番举动,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时镇定了一下情绪,便连忙上前陪笑道:“程大人看样子找奶奶是有正经大事说的,不然也不会在夜里过来,钟先生也在。其实,不管是什么事,也不必瞒着二爷,却不想二爷竟把什么事都交给奶奶,这真真是对奶奶信任的紧。” 顾绮罗微微一笑,知道这媳妇会过意了,于是淡淡道:“二爷是个淡泊懒散性子,除非在战场上上阵杀敌,其他事情他都不喜欢过问,所以家里这些杂事自然就由我一手包办了。不过程统也是奇怪,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跑过来?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程大人和二爷相交莫逆,如今又住在咱们府里,他又是钦差,肯定心里头有大事儿,不然怎会贸贸然过来?”那媳妇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进行了描补。觉着这话说到此处已经够了,剩下的便只看这位二奶奶是不是能容下自己,于是她说完这一句后,便不再多说,心中却着实不安。 顾绮罗轻轻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暗道倒还算是个有眼色的。日后看看吧。若是可用就留着,我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少,这样知情识趣的。若不给个悔改的机会,有点可惜。 且说顾绮罗离开后,萧江北仍坐在桌旁细心雕着自己的那块冰,这会儿已经初具形状。依稀看去竟是个人形。不过杏花春雨等人此时谁都没心思去猜主子要雕刻的是个什么物件儿,她们只是觉得震惊:二爷真的让二奶奶自己去见程统了?这也未免太大方了。虽然说是表示出对奶奶的信任,只是……却也有些不妥当,万一让人看见,岂有不说闲话的? 一念及此。杏花便开口道:“二爷,奴婢知道您刚才和奶奶说的话,不过是说给那赵家媳妇听。只是……您真就不陪奶奶过去吗?这万一让人传了谣言……”说到此处,她便咬紧了嘴唇。再没有多说。 萧江北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淡淡道:“绮罗不怕这种谣言,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子,她不想依附我也不肯依附我,所以将来她必然要做出属于她的一番事业。到那时,不知道她要单独见多少人做多少事,难道我都亦步亦趋跟着?那成了什么?在经商方面,我不能帮她什么,只能做她最坚强的后盾,支持她相信她,将一切放手,给她最大的自由,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尽我所能为她遮挡风雨。如此而已。” 这一番话被萧江北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来,透着那样的理所当然。若非心中就是这样思想,此时便断断不会波澜不惊说出这种话。几个丫头向来知道这位主子对顾绮罗爱到骨子里,然而如今她们才真正明白:这份爱意到底有多深。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顾绮罗回来了,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古怪。萧江北见她回来,这才丢下手中弯刀,起身道:“程统有什么事?” “真是没想到,那么腹黑的一个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玩心。”顾绮罗喝了一口茶水,说话的时候仍觉着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你知道他这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我是干什么?那厮竟兴冲冲让我在总兵府前后街举办冰灯会,你说这不是胡闹吗?且这是一件什么正经事?还用得着他拽了钟春风巴巴跑过来当做一件重要事说。” 萧江北目光闪动了一下,依他所想,程统绝不是这样无聊的家伙,他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不过对方既然不肯说破,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因此便问顾绮罗道:“你答应他了?” 顾绮罗冷哼道:“我本不想答应他,这得添多少麻烦?可架不住那厮苦苦恳求,还允诺说,让民间那些匠人赶制冰灯,到时候一应用度都由他出,咱们只出人维护治安就好。又说辽东百姓实在辛苦,一年忙到头,有时候甚至不能得到温饱,平日里又没有什么趣事,比中原百姓差远了。你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能为百姓们考虑到这个地步了?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玩儿,这会儿却把百姓们拿出来当借口。” 萧江北笑道:“不管是不是借口,他说的也没错,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他了?既如此,那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让曾远等人把这事儿办起来吧。距离元宵节只有几天时间,就算这山春府的人加紧赶制冰灯,大概也赶不出多少来,倒是明年,大家提前准备着,那时候就一定热闹了。” 顾绮罗点点头,忽一眼看见萧江北雕的那个冰人,不由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形状,她便抿嘴笑道:“这是刻得我?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儿手艺,只是这身段会不会太苗条?我可不觉着我有人家这样妖娆。” “一个冰人,哪里能比得上你这个真人妖娆?我不过是雕着玩儿的。”萧江北笑着拿起那冰人看了看,接着道:“好了,你先去歇息吧,我把这个雕完就睡。” 顾绮罗道:“这个明天再接着弄,又不着急,何必连夜赶工……”说完见丈夫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添了几丝古怪,然后就听他低声道:“你是这样说的吗绮罗?我也觉着,雕冰人不如抱着真人舒服。” 萧江北的声音本是十分清朗好听的,此时却添了一丝沙哑,听上去魅惑无比。 然而顾绮罗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想起昨晚让这家伙折腾到半夜,深陷其中的自己到最后竟沉溺的无法自拔,以至于今天早上腰酸腿软,如今又累了一天,万一这家伙兴致不减,又把自己的“性致”给撩了上来,再折腾半宿,她明天还能下床吗?让丫头婆子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想到此处,二奶奶便断然道:“罢了,你还是连夜赶工出来吧,我知道,你不弄完心里不踏实,睡不安稳的。” “也不会,没什么不踏实的。”萧江北将冰人放在桌上,正要陪着老婆共入红罗帐,就见顾绮罗猛然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指着那冰人道:“那个……你还是雕冰人吧,不然你踏实了我不踏实。睡觉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嘛,明天……我让你补觉,现在你赶紧卖力工作。”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逃进了里面寝室,这里丫头们都是疑惑不解,纷纷小声议论道:“奶奶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执拗起来?这东西明天雕又如何?” 独有萧江北知道爱人为何会如此?看来昨夜的索欢是有些过度,以至于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绮罗都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了。只不过这能怪他吗?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在某些方面的欲求旺盛一些也是正常的啊。 手指温柔抚摸过冰人,那冰凉的触感却让他联想到昨夜妻子火热的身体,忆及昨夜的旖旎缠绵滋味,他微微一笑,让丫头们去歇息后,便在灯下继续认真雕刻起来。 这一全神贯注,便浑忘了时间流逝,直到身上传来一阵暖意,他方才惊觉,抬头一看,就见顾绮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把一件姑绒披风给他披在身上,于是他抬头轻轻吻了吻妻子的脸,轻声道:“就快弄完了,你去睡吧,我等下就睡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术业有专攻,人不可能有完美的。”顾绮罗却坐下身,双眼紧盯着那个冰人,嘟囔道:“可你怎么什么都会?不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这样需要细心地玩意儿,你这个武夫竟然也做的比我好千百倍,我觉得我这个真人都没有你雕的这冰人漂亮,这不是讽刺吗?”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我倒是想雕出你的神韵来,可惜也没做到。”萧江北摇摇头,放下手中那件作品,却听顾绮罗道:“这还叫没有神韵?你想一想我那荷花吧,你这家伙,还给不给人活路?说,你还有不会做的事情吗?” “当然有。”萧江北镇定点头:“你昨天还说我钓鱼不行。” “但是你叉鱼是一把好手。” “唔,那我做生意肯定不如你啊。” “但是你都没做过生意,也许你做了生意,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商业天才,在这方面也比我强。”L ps:看到题目猜程统求婚的筒子们都面壁去(哈哈哈,应该没有人会像我脑洞这么猎奇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灯会拾趣 “绮罗,我不如你细心。” “这可不一定,你做的那个干花标本反正我是做不出来的。” “好,就算我比你强,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男子汉大丈夫,要强一点才能保护妻儿啊。” “所以你也承认,我不如你是吧?” 眼见妻子钻进了牛角尖,萧二爷深怕爱人从此后陷入自卑的心理阴影中,因冥思苦想了好一番,忽然大喜道:“是了,有一条,绝对是你能做但我却怎么也做不到的。” “是什么?”顾绮罗斜眼看他,现在她很怀疑世上还有萧江北不会做的事。 “生孩子。” 萧二爷振振有词的回答,心想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让绮罗扬眉吐气。然而只见老婆呆了一下,旋即便是恶狠狠一指头戳到他肩膀上,气呼呼道:“竟敢拿这种事来当说辞,你今晚不要想着上我的床了,去书房睡。” “绮罗,绮罗,我只是想逗你高兴啊。”萧江北大惊,跟在老婆后面不住解释,还茫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因挠着头想了半晌,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啊。 ***************************** 很快便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天公也做美,虽是干冷干冷的,但却没有一丝儿风。到了傍晚,眼看着夕阳西下,总兵府的人便忙碌起来,一盏盏大大小小的冰灯被运到前后两条官府街上,摆了一溜两行,待夜幕降临时,就有人将蜡烛点燃放到冰灯里。不过一会儿功夫,总兵府总督府这前后两条宽敞大街上便是光辉熠熠起来。 山春府的人一早就得了信儿,说是钦差大人和总兵大人体恤百姓,所以今晚上在那官府前后街有灯会,大家都有些好奇,所以但凡能出门的百姓,傍晚用完饭后。看着天气还好。便呼朋引伴的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此时顾绮罗杏花春雨等人在曾远应飞鸿以及十几名侍卫的陪同下,也出了总兵府的大门,左右一看。顾绮罗便笑起来,对杏花道:“如今还没细看,只是大略看过去,就已经美得很。不枉我晚饭都没心思吃就巴巴儿赶出来看灯。这样美景,该当给府中人都放个假。让他们一起出来看看才对。” 杏花笑道:“这个却是奴婢虑到了,早已分派好当值的人手,让大家伙都能轮流出来凑个热闹,左右不过是两条街。就来回走几遍,时间也有限,让她们轮流出来。也是妥当的。” 顾绮罗点点头道:“这安排很好。说起来大家在京城时,总不会年年元宵节当值。都有出去逛的时候儿,这灯节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一次却是冰灯,和京城的灯节不一样,她们哪里会不好奇?” 一面说,众人便下了台阶,沿着那街道两边缓缓而行,彼时街上人已经很多了,却因为街道宽阔,所以还不至于十分拥挤。这一路走来,只见各种冰灯流光溢彩,闪烁辉煌,恰似天上银河落九天,虽不如现代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浮华多彩,却别有一番别致幽雅的意趣。 “咦?这是谁?好巧的心思。” 顾绮罗忽然在一座冰灯前停下脚步,只见这冰灯足有一座假山那么大,也不知放置了多少蜡烛,但因为冰上涂了一层色彩,便有了群山叠翠,小桥流水,仙鹤徜徉,竟是描绘出了一幅人间仙境般的景象。 这座七彩冰灯在相对单调的冰灯中显然是光彩夺目的,灯前也有许多人驻足议论,指点赞叹。此时杏花听见顾绮罗动问,便笑道:“这是程大人请山春府城中最有名的几个匠人合伙雕刻的,难为他们如此用心,不说别的,就说这画彩,当真是难得的,涂得厚了,便没有这样晶莹剔透,太薄了,又怎会如此色彩分明?这竟是恰到好处,真真是下了苦功。” 顾绮罗点头道:“没错,难得程统竟这样上心。奇怪,他当日提议举办这个灯会,我只以为他是为了好玩儿,如今又让人做了这样一座出彩的冰灯,可见他对此事上心,怎么这会儿又偏偏不见他?春风,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钟春风淡淡道:“我哪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知道奶奶肯定是想错了他,那毒蛇一般的家伙肚子里全是坏水儿,哪里会有这样童真意趣?他让奶奶弄这个灯会,八成是要借机做什么坏事儿,奶奶还真当他是喜欢冰灯啊?” 曾远也在一旁道:“春风说的没错,若是以往,这样的趣事二爷怎么会不陪奶奶过来?我先前就看见他和程大人在一起说话,大概确实是有事。” 顾绮罗这才恍然道:“我说呢,本来吃饭的时候说好了要和我们爷一起出来,结果他说程统找他有事,要晚点儿出来,原来他们早就密谋好了,哼!竟然还瞒着我,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话音落,只见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她,顾绮罗不由气结,没好气的挥手道:“好了,去看灯了,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也不过是说说狠话罢了,难道我还真能收拾他不成?我虽泼辣,好歹也懂得三从四德好吧?女子以夫为天嘛,再说就我这细胳膊细腿,能收拾的下他吗?” 一语未完,咳嗽声纷纷响起,顾绮罗四下里看去,就见众人都在斜眼看她,不过碰上她恶狠狠地目光后,就都若无其事转过头去,但那意思却很明显了:奶奶你不用解释,大家都知道你很能收拾侯爷,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哈哈,你还能记得这个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顾绮罗恨得牙根儿痒痒,索性不理会众人,径自向前走着,忽见前面也有一大群人在那里议论指点,她以为又是有一座出彩的冰灯,连忙紧走几步上前,只是这里围着许多人,东北人又高大,任凭她踮起了脚尖,却也看不到里面的冰灯究竟是什么样? 因心下就犯了嘀咕,暗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人间仙境的大冰灯隔着几十步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里一盏小冰灯竟也能这样引人注目?难道是因为雕的精巧无比? 正想着,就听旁边圈子里一个人高声道:“我说这是大碗,就必定是大碗,你看这形状?不是大碗还能是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另一个声音嘲笑道:“你家大碗是长这样儿的?那旁边那些口子怎么说?你别告诉我说是打碎了,哪有打碎的豁口是这样整齐的?” 顾绮罗心中陡然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大碗?打碎了的豁口?这形容怎么听着就那么熟悉呢?她正要挤进去看,就听又有一个声音道:“没错,谁家碗是这样的?叫我说,这必定是从番邦进贡来的那种稀罕的玻璃鱼缸,我听说那些番邦进贡的物件都是千奇百怪,这豁口还算整齐,也许就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大鱼缸。” “玻璃的东西就是这种形状?也太奇怪了吧?” 围观百姓们纷纷笑着议论,而此时顾绮罗和杏花春雨曾远都挤进去看了一下,接着几人便出来了,钟春风向来不凑这种热闹,不过这会儿却也有些好奇,便问曾远道:“究竟是个什么形状?竟惹出了这么些议论来,连番邦进贡的玻璃都拿出来说了,这泥腿子倒还有些见识。” 曾远摇头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实在形容不出来,那看上去像是个……” 不等说完,就听旁边顾绮罗气急败坏低声叫道:“是哪个混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当初不是都扔了吗?是谁给捡了,然后还摆在这里丢人?” 杏花和春雨秋容面面相觑,三人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古怪神情,曾远和钟春风疑惑看着,心中同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莫非这引得人驻足观看费神猜疑的冰灯竟然是二奶奶雕的不成? 正想着,就听杏花笑道:“奶奶不用生气,虽说是个四不像,好歹那冰当真是干净剔透的,许是当日扔出去后不知被谁捡了,以为是不小心掉了的,又送进库房里,不管怎么说,这灯能引来这么多人驻足观看,也足以说明奶奶的手段高超了。” “讽刺我是吧?明褒暗贬?”顾绮罗这个气啊,而到了此时,曾远和钟春风哪里还有怀疑?这一下就连钟春风都感兴趣了,一扫之前的淡然,竟大呼小叫的拼命挤了进去,顾绮罗有心拉他出来,到底晚了一步,只能看见那货游鱼般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人越来越多,竟是隐隐有盖过那“人间仙境”七彩冰灯的势头,顾绮罗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正在这时,就见钟春风终于连滚带爬的挤了出来,一溜烟到了顾绮罗面前,这货用前所未有的诚恳语气道:“奶奶,我就一个问题问你,求你告诉了我,不然我一定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没法儿活了。” 顾绮罗不答话,只是虎着脸看着钟春风,提醒这货最好莫要惹祸上身,然而此时钟春风哪里还顾得上看她的脸色,只是一味诚恳地问道:“奶奶,求求你告诉了我,您这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去死吧。” 顾绮罗一听果然是这个问题,钟春风这个没心没肺的是压根儿不想给自己留面子啊,因怒吼一声便大步离去,这边钟春风也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到答案,于是连忙拉了杏花软磨硬缠。L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局已定 顾绮罗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那厮放肆无忌的大笑声,情知是有人把答案给泄露了,她心里这个气,暗道钟春风,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等着,明天我就把你卖给程统,竟然敢取笑我,哼哼! 正生气间,忽然就听应飞鸿大叫一声:“啊,是哪里走水了?”她一惊之下连忙转身抬头,果然就见不远处夜空中有火光闪亮,看方向应该就是总兵府的后院。 “怎么回事?” 当下也顾不上生气,而钟春风应飞鸿等人也都惊疑不定,眼见顾绮罗竟然奔跑起来,他们连忙拦住了,曾远便道:“奶奶,如今情况不明,且稍安勿躁,总兵府有二爷和钦差大人在,应当不会有事的。” “怕就怕他们不在。”顾绮罗此时只害怕是下人们贪玩,一时间粗心大意,以至于哪里的灯火烧起来,当真是心急火燎。然而此时那十几名侍卫竟也团团围上前来,其中的首领道:“夫人且莫焦急,大人早有准备,临行前大人吩咐我们保护夫人,说无论府中出现何种情况,都莫要焦虑,且在原地等待。” 不但顾绮罗愣住了,就是曾远杏花等人,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情况一定早就在程统和萧江北的预料之中,甚至说这一次的元宵灯会,恐怕就是为这一次事件打幌子的。 连他们都明白了,顾绮罗又怎么会糊涂,因定了定神,她便点头道:“如此就劳烦各位了,我们在这里看看情况再说。”说完就听钟春风嗤笑道:“如何?我就说那条毒蛇才不会有这样天真心思。灯会?看灯?呵呵,都是借口,不过是借此机会方便行事罢了。” 顾绮罗皱眉道:“可程统是钦差,他要做什么事不能做?还得趁着这样机会?” 钟春风淡淡道:“奶奶莫非忘了他这个钦差来辽东是做什么的?这么些时日过去,你看他做成了什么?除了北峰山金矿被封外,他还做了什么事?躲在暗处的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灯,想那么容易就将他连根拔起。哪有那样简单?呵呵。一只毒蛇,一只狐狸,倒不知这一次的斗法谁会大获全胜?” “你希望谁获胜?”顾绮罗斜眼看向钟春风。却见他虎着脸道:“我希望两败俱伤。” “一定要分个胜负呢?”顾绮罗怎么会放任钟春风给这种敷衍人的答案?因此追问不休,却见这家伙脸色难看了一阵子,方缓缓沉声道:“我当然希望程统获胜。” “咦?” 顾绮罗惊讶,却见钟春风悲愤道:“奶奶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大局为重,江山社稷百姓为重。辽东发展为重,所以我当然希望程统胜出。” 话音未落,就听曾远在旁边嗤笑道:“我看你倒未必有这么高尚,程大人胜了。就可以回京复命,你是因为这个才盼望他赶紧料理掉某只老狐狸,然后赶紧走人吧?” 钟春风被曾远戳穿。却也没有半点羞愧,反而鼻孔朝天道:“果然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你对我也算是有些了解。” “我觉得这世间能有一个程统来克制他,真的是太好了,这一定是老天爷开眼,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顾绮罗忍不住对杏花道,得到杏花春雨秋容三人一致点头认同,实在是钟春风此时此刻的模样太欠揍了。 此时百姓们也都发现了火光,大家的注意力总算从冰灯上转移开去,但是并没有听到什么骚乱,不过一会儿工夫,那火光就低了下去,显然是被人扑灭。倒是紧邻着的总督府,似乎有嘈杂声传来,但此时街上人多,鼎沸的议论声中,那点嘈杂声很快便被淹没了。 虽然只有两条街,但架不住这冰灯做的精巧漂亮,因此直到三更以后,人群方三三两两恋恋不舍得离去。顾绮罗心里悬着萧江北和程统今晚的计划,虽然此时月上中天,洒下万里清辉,她却也没有了月下漫步的心思,带着一行人急急回到总兵府后院,还不等进院子,就见萧江北一身戎装走出来,看见她方松了口气,遂笑道:“怎么逛到这么晚?不过两条街而已,我还以为你早就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 顾绮罗看着他的一身盔甲,十分惊讶,却听萧江北笑道:“奉钦差大人之命,前往缉拿纵火行凶的要犯,刚刚才回来。” “纵火行凶的要犯?”顾绮罗眼睛一亮,连忙道:“可是抓住了?” 萧江北拍拍胸脯,微笑道:“为夫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吹牛吧你就。”顾绮罗哼哼了一声:“手到擒来怎么还耽搁到这会儿?若我没猜错的话,那要犯应该就藏身于总督府之中吧?又没用你翻山越岭跋山涉水。” 萧江北笑道:“娘子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不过那个纵火行凶的罪犯十分狡猾凶残,为了保护唐大人一家,我不得不亲自带着上百侍卫前往总督府前院后院搜查保护,谁知这一不小心,竟搜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顾绮罗心下了然,暗道程统果然是一条毒蛇,这计策真是太毒了,就不知所谓的纵火犯是他安排的,还是他透出了消息,所以唐万年派了人来毁灭证据,却正好被他当了借口,如果是前者,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但不管哪一样,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唐万年这一次算是倒大霉了。 果然,就见丈夫又露出那种十分无辜的神情,摊手道:“唔,其实也就是不小心闯进了总督府的几个库房里而已,没想到却发现了许多本来应该上贡的东西,什么千年人参,珍贵鹿茸,人形何首乌,金边灵芝等等,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咱们唐大人号称两袖清风,可是在他的府中,竟还有几个地下库房,里面满满的全都是黄金。实话说,我从北边劫掠来的东西,拿出一些就卖了六十万两银子,当时还十分自得,觉着自己也算是豪富了,谁知如今和唐大人一比,才知道我们那六十万两银子不过是穷酸而已。”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那地下库房里该不会有一座金山吧?”顾绮罗怀疑的看着萧江北,暗道这货今晚看来受的刺激不小,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萧江北摇摇手指,正色道:“绮罗猜错了,不是一座金山,而是五座。我只是粗略算了下,这位唐总督的地下库房中,怕是不下六百万两黄金,你能想象这是一笔什么样的财富吗?” “多……多少?六……六百万两?还……还是黄金?” 顾绮罗都懵了,心想六百万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六十万斤黄金?妈呀,我们历史上的最大贪官和珅抄家时抄出了多少金银?哦,好像还是比这个多,似乎仅赤金就抄出了五百八十七万两,这还不算一个一千两重的那些赤金元宝。还好还好,总算没让这个架空时代的巨贪超过我们历史上第一大贪官,不过也是够触目惊心了。 顾绮罗在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见萧江北点头,她便喃喃道:“这唐万年到底私开了多少金矿?仅北峰山那一座金矿,也不至于让他有这么大的收益吧?” “这些都要程统审问后才能得知了。”萧江北长出了一口气,忽然微笑道:“不管他开了多少金矿?做了多少坏事?有多少高明手段?总之,这一次他完了,真真正正的完了,别说五座金山六百万两黄金,就是十万两黄金,也足够他死好几次了,这一次,他再无幸理。” 这个结果自然也让顾绮罗高兴万分,当下便拉着萧江北回到屋中,替他卸下那一身盔甲,一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来给我听听,哼!把我支出去看灯,说什么随后就到,结果到现在不见人影,中途只看见了总兵府内的火光,差点儿没把我吓死。萧江北,你长本事了,敢蒙我!啊?” 萧江北斜睨了妻子一眼,暗道太夸张了吧?一点儿火光能把你这大胆的女人给差点吓死?不过这种想法当然不能说出来,他也知道顾绮罗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和她详细讲一下过程,并非真的要算小账。 于是便详细讲了一遍,原来这果然是程统早就计划好的。只不过在听说顾绮罗等人做冰灯后,他灵机一动,寻到了一个最完美的时机,所以才会有官府前街和后街的元宵灯会。在此之前,他故意“不小心”之下露了一点口风,只说这些日子自己表面上都在玩乐,那其实是麻痹别人的,他的心腹手下都在各地搜查,如今掌握了唐万年在辽东贪赃枉法的大量证据,只等元宵节过后,再收拾对方,然后回京复旨。 那唐万年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探子果然不负他的重望,旋即就把这消息带给了唐万年,所以才会有灯会时总兵府的火光。程统很清楚,这个灯会对于唐万年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然那只老狐狸就算是狗急跳墙,也必定会谨慎对待,除非是灯会这种热闹,人人懈怠,他才会发动雷霆一击。L ps:月末了,求一下推荐票月票,嗷呜 ☆、第一百七十七章:乌鸦嘴 果然,唐万年就按照他的剧本来了,而早有准备的程统和萧江北则将纵火和去程统屋里毁灭证据的罪犯一举抓获。不过他们当然不会以此为满足,那几个倒霉蛋儿被秘密关押了起来,这里程统却带着天子剑,和萧江北以“搜查捉拿犯人”的名义进了总督府。 这结果还有什么好说的?富丽堂皇的总督府就如同遭了蝗灾的庄稼一般,不,比遭了蝗灾的庄稼还惨,要知道萧江北身边这些亲兵可都是跟着他在北匈劫掠过无数次的,可说是最优秀的抄家专家,只走了一圈,总督府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就连几样摆在博古架上的假古董都没被放过,用朗宁的话说:好歹也有几斤黄铜,算作铜钱的话也有一两贯了。 当然,这种类似抄家的行为都是在发现了地下金库之后发生的,程统也不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好在这一次打了个唐万年措手不及,尤其是如今总兵府完全把持在萧江北手中,仓促间他竟是连策反那些铁心跟随他的唐派士兵都办不到,没有了武力,任这老狐狸再狡猾,也只剩下了挨宰的份儿。 顾绮罗听得津津有味儿,又逼着萧江北把那些抄出来的东西都说给她听。萧江北别看是抢劫专家,记忆力也好,但在这方面还真不太上心,不然他劫掠北匈的那些宝贝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堆放在库房里,还是顾绮罗嫁过去后,才为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寻了个妥当地方放置。 因此时在老婆那闪闪发亮的目光注视下,萧二爷努力地回想着,总算也说出了十几样东西,最后他抹了一把额头。无奈笑道:“绮罗你怎么连这个都要关心啊?这可不同于我在北匈抢来的东西,我带着兵丁去北匈抢劫,那是皇上特批的,当初为了鼓励士兵们深入北匈,不得不以财帛动人心。可唐万年家里的东西,那全都要带回京城充公国库……”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竟然以为我会对这些东西起贪心?你也太小看了我。不过我是商人。自然要对这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感兴趣了,只是个爱好而已。” 说完就听旁边春雨道:“这些还罢了,奴婢只佩服程大人的手段。之前见他在北峰山金矿的事情了了之后便懈怠下来,整日里吃喝玩乐,甚至和唐万年偶尔还有往来,奴婢还以为他想在辽东泡蘑菇。谁知他是另有打算,这一下子当真如同晴天霹雳。打的那唐万年措手不及,程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他奉圣命,怎敢拖延时间?”萧江北摇头笑了笑,暗道到底是个小丫头。没什么见识。忽听顾绮罗笑道:“说起来,程统这也算是剑走偏锋了,别的钦差查案。必然抽丝剥茧,集合一切线索。等到万事俱备,才一举功成。他倒好,整个儿用了一倒叙手法,先想办法把唐万年的家底都给抄出来了,就如你说的,十万两黄金就可以要了那老匹夫的命,何况是六百万两,这一来,只怕唐万年自己都万念俱灰,程统想审什么审不出来?” 萧江北笑道:“正是如此。听说他在做地方官时就不按牌理出牌,但往往都能收到奇效。唐万年生性谨慎,狡猾多端,如今遇上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不然若是别人做钦差,他怎么也能虚与委蛇一阵子,甚至可能都查不到什么东西,便要铩羽而归,幸亏皇上派来的是一肚子坏水儿的程统。” 夫妻两个笑着议论,最后顾绮罗一脸感慨道:“我们不过是为了扳倒唐万年高兴,还不算是最高兴的,最高兴的人该当是钟春风才对,这厮向来嫉恶如仇,如今辽东一个大贪官倒台,而他畏如蛇蝎的那个家伙又即将回京复命,从此再不能缠着他了,你说他该多高兴?” 话音落,就听杏花笑道:“可不是?钟大哥高兴坏了,刚刚奴婢听见他在院里嚷嚷着,硬是逼着曾大哥和他一起去买鞭炮,说要为辽东百姓好好放一挂鞭,庆贺唐万年倒台。” 萧江北和顾绮罗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顾绮罗摇头道:“他可真会找理由,还什么为辽东百姓庆贺,听上去冠冕堂皇的。切,谁不知道他只是要替自己庆祝啊。嗯,罢了,我也但愿他心想事成,可千万别让这挂鞭白放了。” “绮罗,你乌鸦嘴了。”萧江北含笑看着妻子,不怕死的指出事实。 “啊。”顾绮罗连忙捂住嘴巴,旋即没好气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会应验,怎么算是乌鸦嘴?不算不算。” ******************* 正月十五过后,过年的气氛便淡了许多,山春府的商铺都选了吉日开业,上工的人们也都精神奕奕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这话还真不是假的,大街小巷处处都透着一股“新年新气象”的蓬勃。 顾绮罗也开始和曾远着手北边贸易线的安排,虽说如今她手头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但为贸易线打下基础的钱她早就留了出来,所以也不显得捉襟见肘,如今第一件事就是在北峰山脚下建立萧顾集团的药庄。主持药庄的自然就是应飞鸿,这药庄可不仅仅是卖药的药铺,而是包括采药,炮制药材,制作成药等等,算是一个综合的大药库和批发基地。 曾远则是安排他带回的关内移民与女真和各族部落抽出的人员一起,一部分专门负责开荒;另一部分则分散到之前顾绮罗买下的各地田庄,与那些田庄原本的佃户一起种地。期间曾远又下了一次江南,而这一次终于带回了之前顾绮罗特意让王玥儿寻找的玉米和红薯种子,这让顾绮罗喜出望外,只可惜种子不多,即使她想大面积种植也办不到,只好寻了一块最肥沃的土壤,大概有二百多亩,用来种玉米和红薯。 就这样,原本的两家佃户还不乐意,这毕竟是没有种过的东西,东家说是旱涝保收,但谁亲眼见过啊?万一收成不好找谁哭去?最后还是曾远做主,只说无论收成如何,都会给那两家佃户补偿款,让他生计无忧,这才让两家佃户又热心起来。 这是最重要的两件大事,至于京城到辽东的车马行,饭庄,商铺,客栈等,如今却还只是小打小闹,可以想象,随着人手渐渐充足,药库和土地产出利益,这些产业在将来必定会有一个跳跃式的发展。 其余大大小小各项事务也不需赘言,而就在这人人忙碌的时节,却有两个人成了闲散人员。 一个是萧江北,他这位总兵本来是为日益紧张的辽东形势才临危受命,被皇帝老爷子派来震慑各族的。谁知到这里之后,各族部落就都开始观望,接着还不等有动作,顾绮罗又做了一回散财娘子,更是借此机会和那些首领达成了一致意向。就在正月十五过后三天,当着程统的面儿,那些首领已经和顾绮罗签订了协议,包括为萧顾山庄提供各种货物如药材毛皮虎骨兽肉等,还有拨出一部分人手跟着顾绮罗的人学习开荒种田,女人和孩子将来可以去工厂做工,或者各项生意中帮忙,总之林林总总许多条款。让那些首领喜出望外,如今各部落从首领到百姓,心思全都放在了光明前途上,谁还会不开眼去找官府的茬儿?纵有一二摩擦,也多是看在顾绮罗的面子上忍气吞声,因此从过年以来,各处竟是十分太平,以至于他这个总兵除了每日操练士兵外,竟是无所事事。 另一个闲散人员则是程统。参奏唐万年的折子由他和萧江北共同署名,共罗列了对方十大罪状,且都是证据确凿。三天前已经交由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剩下的,就等皇帝圣命。 不过这却令萧江北很是疑惑,别人不知朝廷的规章制度,他却是门儿清。因这一日,顾绮罗和钟春风应飞鸿等前往北峰山脚下去看萧顾药庄的工程进展时,他便破天荒没有陪着老婆前往,而是找了程统过来,开门见山问道:“你来辽东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不启程返京?” 程统似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因慢悠悠笑道:“折子不是三天前才送出去吗?我自然要等皇上的圣命下达,才会按照皇上的命令办事。” 萧江北淡淡道:“这话你去唬别人。我很清楚,你这一次只是巡视辽东,唐万年已经伏法,你应该押着他和那些抄家所得的财物回返京城复旨,根本不用等什么圣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这是皇上的意思,我出来时他老人家就是这么吩咐的。”程统依然是一派悠然的笑。不过萧江北却对这话持怀疑态度:皇上的意思?皇上怎么忽然间就变了章程?或许这的确是皇上的意思不假,但要说这其中没有程统的事儿,他是打死也不信的。L ps:绮罗一语成真,呵呵,为春风同学点蜡! ☆、第一百七十八章:侯府现状 但程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一直到程统离去,萧江北都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当脑海中猛然跳出一个答案时,他不禁悚然而惊,然而左思右想,除了这个目的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程统……这厮该不会真的被绮罗料中:扳倒唐万年之后他就会留在辽东不走了吧? 萧江北的猜测不幸成为事实,一个月后圣旨下达:程统接任辽东总督,主理辽东事务。 消息传来,顾绮罗当场石化,她没料到自己当日只是一句戏言,如今却是一语成真,以至于她忍不住就去摸了摸嘴巴,想着它是不是已经变成黑色或者是乌鸦嘴的形状? 顾绮罗既然知道了这消息,钟春风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过半刻钟,就听屋外响起了咚咚脚步声,接着钟春风在岳嬷嬷的呼喝声中径直闯进来,面色一片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看见她便直愣愣问了一句:“奶奶,是真的吗?” “是真的。” 顾绮罗自然知道他是在问什么,沉重地点了点头,看见钟春风一瞬间欲哭无泪的表情,她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沉痛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知道怎么安慰都没用,所以只送给你两个字,节哀吧。” “奶奶,这是三个字。”钟春风失神的喃喃着,让顾绮罗额头下了一排黑线:“我说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去在意这么细节的东西了好不好?你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对付程统吧。” 钟春风看上去似乎是要哭出来了,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沉声道:“奶奶,你打发我回京城吧,百味馆如今没有了曾远。总得有个主事的人不是?” “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好像是把百味馆委给了石贵吧?而且从这几个月的来信看,他做的很不错,在燕回楼的重重包围下,不但没有衰落,反而更红火,这除了是有萧家和太子府的暗中支持外。也足以证明石贵老成持重……” “奶奶。这会儿我没心思和你分析石贵。”钟春风打断顾绮罗,哽咽道:“我……我只是想回京城。” “如果只是想回京城,没人拦着你啊。”顾绮罗奇怪的看着钟春风:“腿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就是想去天涯海角,也没人能拦着你。” “偏偏我不能自己回去。” 钟春风涨红了脸,见顾绮罗要说话,他便立刻道:“奶奶你不用问。总之我和程统有些牵扯,我……我不能自己走。必然得你委派我去做什么事才好,奶奶,算我求你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顾绮罗心里翻白眼,暗道谁和你那么多年的情分?统共也就认识了一年多好不好?不过钟春风都这样哀求了,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想到程统留在辽东,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乌鸦嘴”一份功劳。她心里也难得泛起一点愧疚,于是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委派你一个差事。但是春风,我可不和你打保证。你能走的成就走,走不成,我就爱莫能助了。程统有多少手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钟春风的确比顾绮罗更清楚,他心里也很明白,只要那个要命的东西还在程统手中,自己能离开辽东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然而这就像绝望的人看见一根稻草都要抓住一般,他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只不过世事总是不遂人愿,明明顾绮罗这边都给钟春风安排好差事了,让他去江南代表萧顾山庄和王玥儿合力建那条贸易线,因为钟春风就是江南人士,这个理由可以说十分自然强大,顾绮罗觉得程统就算再不像话,也没有理由反对。 然而她错估了对方的厚脸皮,钟春风还不等收拾行李呢,就被对方火速拿下,理由是辽东事务千头万绪,他需要一个幕僚,而钟春风就是最好的人选。当着萧江北的面儿,顾绮罗眼睁睁看着钟春风小媳妇儿一般流下了眼泪,却也没反对。连她都无语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被程统拿住了什么把柄,竟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样,事情终究是这样定下来了,连萧江北都觉得好笑,对顾绮罗道:“当日钟春风跟着咱们来辽东,用的就是要给我出谋划策的理由。你我那时也只当做是一个玩笑,谁知到头来他还真成了一个幕僚,只可惜不是我的幕僚,而是程统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顾绮罗听了这话,方才想起当初的确是这样,也忍不住好笑道:“那货不知是不是落魄时骂过老天爷被听见了,如今被逼着说话算话。罢了,我看程统还算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他,且不去管他们,接下来有的忙呢。” 日子匆匆如流水,转眼间夏去秋来。顾绮罗在辽东忙着为萧顾集团打下坚实基础的同时,京城那些被人们津津乐道谈论着的话题也已经换过了一茬又一茬。 从林家二公子竟然娶了顾家二姑娘。到十多年思念亡妻不肯续弦的萧家老爷终于晚节不保,娶了继室。再到这位夫人竟是十分厉害的女中豪杰,京城那燕回楼就是这位新萧夫人的产业。可以说,虽然顾绮罗和萧江北去了辽东,但拜这位新夫人所赐,如今京城的话题中心仍然是镇北侯府,就连夏天的时候,皇帝陛下最小的公主终于出嫁,一时间万人空巷,却也没有动摇萧家引领京城流言潮头的地位。 今年京城的秋季多雨,进了九月,竟是连下了好几场。虽然雨都不大,但一场秋雨一场凉,这还没到九月中,秋寒却已是沁人肌骨,大街上甚至有人穿上了羊皮袄子。 香姨娘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她回过身,就见李氏带着两个丫头进来了,于是连忙迎上前去,嗔怪道:“你这身子调养了一年,如今方才见好些,怎么这样天气就出来了?如今应大夫不在,万一感染了风寒,再叫那些庸医治坏了,岂不得不偿失?” 李氏笑道:“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如今身上竟是半点病痛感觉都没有,我想着很不必再吃那些药了,倒不如省下钱来……” 不等说完,就见香姨娘郑重道:“胡说。当日应大夫明明白白说过这药要吃三年,你这是胎里带的毒气,不可等闲视之。你如今才吃了一年,怎么就能因为身子强了而不肯吃药?奶奶临走时不是留了钱给你吗?” 李氏叹气道:“虽留了钱给我,可府里如今是个什么境况,难道我不知的?连樱桃妹妹都让她暗地里使坏,赌气走了。姨娘如今能留在府中,战战兢兢活着,也是靠老太太强硬,可老太太终究是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敢想象……所以我想着如今不如俭省些,左右熬到二弟和二弟妹回来,许是咱们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的话,怕是不知不觉,都要让人算计死了。” 香姨娘沉默下来,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府中事你不用管,左右还有老爷和老太太,顾好你的身子要紧。我不信我们就连两年都撑不过去,两年后,二爷和二奶奶也该回来了。” 李氏惨笑道:“我的姨娘,你还想靠着咱们来撑上两年?还想着老爷替咱们做主?你也不算算,从她进门到现在,可有半年没有?这府里成了个什么样子?至于老爷,论理不该我这儿媳妇说这样不恭敬的话,所以我也只和姨娘说,如今老爷早让她蒙蔽了,何况她明面上在老爷面前又做出那些贤惠大度的模样来,老爷哪里知道她背后的阴损?我刚刚去了姑老爷那里,见他们生计实在是艰难,你也知道,姑老爷虽在扬州做过官,却是两袖清风,没什么积蓄,如今竟还是靠百味馆那位石掌柜的照应着,听说这是之前二弟妹离开前做的安排。我就给他们留了几个钱,好容易劝樱桃妹妹收下了,期间提起二弟妹,我和樱桃妹妹都哭了,什么时候能把她盼回来?我这心才能落地,不然再晚些,我只怕未必能见着她了……”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样丧气话?”香姨娘连忙打断了李氏,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总之她现在还得在老爷面前装贤惠,怎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你好好吃药养病,总能等到二爷和二奶奶回来。”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我倒是还能等,我只怕三弟等不及了,前儿我们爷回来和我说,她替三弟相中了龚家的女儿,老爷找我们爷问意见,我们爷倒是替三弟挡了一下,结果老爷还说我们爷眼光不长远,叫我说,再迟一些,这事儿怕是就要板上钉钉了,这可怎么办?” 香姨娘这回紧紧皱了眉头,好半晌才吁出口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叫三少爷和表姑娘在一起的,如今她生插了一杠子,未必就能如意。不管怎样,我把这消息告诉老太太,老爷总要去问老太太的,让老太太先拖一阵子,然后我写信给二爷,怎么说二爷也是侯爷,若是他来信反对这件事,就是老爷也不得不好好考虑下。”L ps:在江北和绮罗愉快生活的同时,京城侯府已经是水深火热了,呼! ☆、第一百七十九章:等 李氏叹道:“虽是这么说,回头她知道了,又要发作在你身上,细想想真是没意思的紧。” 香姨娘笑着安慰道:“你不要想那么多,她纵然发作我也有限,左右熬过这阵子,总有云开见月的时候儿,你快回去养着吧,你手里的钱千万别动。任谁说也不许动,这是当日二奶奶给你治病的钱,除了二奶奶,谁都没资格动它。” 李氏点点头,转身唉声叹气的去了。这里香姨娘身后的丫头碧玉便恨恨道:“老爷从前虽然随性一些,却还精明,怎么娶了这个女人后,竟糊涂成这个样子?若不是奴婢亲眼看见,简直不敢相信。说什么梧桐定情,可那梧桐分明是招凤凰的,哪想到咱们家竟招来一只乌鸦。”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冷笑一声,摇头道:“奴婢说错了,乌鸦还知道反哺,分明是好的,不过人人都将它当做倒霉的征兆罢了,其实它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们这是招来了一只豺狼,吃人不吐骨头的……” 香姨娘看了碧玉一眼,淡淡道:“行了,少说几句吧,只在口头上恨有什么用?让人听见了,反而是桩天大祸事。” 碧玉也知道新进门的太太端的是心狠手辣,因想到对方进府几个月那暗地里一道道手段,她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姨娘,您和大奶奶都盼着二奶奶回来,可是太太她的手段当真阴狠毒辣,你们怎么敢保证二奶奶就能挟制住她?二奶奶虽是侯爷夫人,可太太毕竟是占着婆婆名分,二奶奶未必对付得了她啊。” 这话倒是让香姨娘一愣。许久后她方苦笑摇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也不知我们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想着只要二奶奶回来,她就必定要偃旗息鼓了,不但我和大奶奶,就是老太太和姑娘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碧玉见主子面上神色黯然。不由得深悔自己说错了话。因忙陪笑道:“也不怪老太太姑娘们都这样想,二奶奶的确是个精明厉害的,奴婢也觉着这世上能糊弄欺负她的人根本就没有。偏偏这样一个人,又是那善良性子,先前姨娘接着的信上不是说?二奶奶和二爷在辽东做了许多好事吗?只要二奶奶回来,咱们就有主心骨了。日子也必定不会这么难过。” 碧玉原本是劝慰香姨娘的,然而说着说着。就连她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话。太太是厉害不假,但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和她抗衡,那必定非二奶奶莫属,只可惜。二奶奶如今在辽东,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太太恨姨娘如眼中钉肉中刺。姨娘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 一念及此,这大丫头心中不由也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 “九月中。这个季节是采参的最好时节,也不单单是人参,还有各种药材,尤其是果实类的,此时进山都会有很大收获。最重要的是,猎物很多,个个都是膘肥体壮……” 总兵府后院的书房中,顾绮罗正在努力游说丈夫,兴致勃勃说着这个季节进山打猎采参的各种好处,却不料不等说完,便见萧江北摆摆手,断然道:“罢了,绮罗你要是不说打猎还好,若是说打猎,我更不能让你去了。” “为什么?你可是小瞧我?说我不会射箭?哼!就算我不会射箭,但我给你打个下手还不行吗?若是你射中了猎物,我就去帮你捡回来。”顾绮罗拍桌子,她本是兴致高昂来找萧江北商量进山的事,哪想到这货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但不肯痛快答应,如今更是连自己都想阻止。真是岂有此理,当日说要教自己骑马陪自己打猎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就变了。 当听到妻子用曾经的承诺来说事儿,萧江北也没有丝毫慌张,而是站起身拉着她来到门外,一指院子里正在玩耍的熊大熊二,悠悠道:“娘子,你看见那两只熊了吗?” 熊大熊二如今已经一岁多,个头很高,目测足有一米五,浑身皮毛如同黑缎子般闪闪发亮,胸口有一个白色的“v”形图案,这是黑熊的显著特征。两只熊虽然是被当做宠物养,但平日里也经常跟着萧江北去野外打猎,所以黑熊具有的那些本领例如爬树嗅觉听觉等等都没有退化,但视力也和它们的同类一样糟糕,着实不负“黑瞎子”之名,这两头熊也喜欢晚上活动,不过白天休息后照样精力旺盛,这会儿正是半下午时分,它们睡足了,便和顾绮罗一起来到萧江北书房院中嬉戏玩闹。 顾绮罗看着自己的爱熊,老半天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儿,于是疑惑问道:“熊大熊二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你还记得它们是怎么来的?”萧江北似笑非笑看着妻子,不等她说话便抢着道:“去打猎?采参?万一看见可爱的小老虎,小鹿,小熊,小野猪怎么办?是不是都要收养回来?万一不小心射死了正在哺育幼兽的母兽怎么办?你心里没有愧疚?万一看见白兔可爱,紫貂可怜,梅花鹿温顺,香獐子刚烈,羚羊团结,都怎么办?你还允许我残忍的射杀它们吗?” 一席话说的顾绮罗眨巴着眼睛无言以对,却听丈夫嗤笑一声道:“绮罗,就你这善良的性子,若是我打回猎物,你高高兴兴安排厨房洗剥割肉,该炖的炖该腌的腌该风干的风干都好,但你不适合亲自上阵,到时候体会不到打猎的乐趣,反而弄得心中凄凄惨惨戚戚,这是何苦来?所以啊,应飞鸿这一次组织进山的采参队,你由着他们去折腾就好,至于自己上阵,我看还是算了吧。” “好了,你不要在那里冷嘲热讽的。”顾绮罗被丈夫一顿抢白,不由得恼羞成怒,抓着萧江北的胳膊叫道:“你也太小看我了,那个……我也没有你说的这样妇人之仁,当初收养熊大熊二,那是因缘巧合,如今进了林子,我们……最多遇到了那种一家三口的,不射猎就是了。要是遇到母兽,那个……它们要哺育子女,你……也请你箭下留情。剩下的公兽,管它兔子野鸡梅花鹿野猪什么的,我不管你就是。” 萧江北瞪大眼睛看着妻子,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绮罗,你也太高估为夫我了,虽然我眼力不错,但还真没好到能隔着几十步远就能看出公母的地步。不是所有野兽都和狮子一样,公母的特征明显啊。” 森林里没有狮子,但皇家园林里却养着几头别国进贡的这所谓兽中之王。萧江北不喜欢,相比之下,他还是觉着老虎威风,不愧于兽中之王的美誉,狮子?那种看上去软绵绵,脖子上还有一大圈累赘的东西,也就在草原上逞逞威风吧,进了深山老林,野猪都能把它撂倒。 当然,这是萧二爷的偏见,我们都知道狮子的战力强大,绝非他想象中的那么无能。公狮子颈上那圈毛发更是威严的象征,和累赘没有半点儿关系。 闲言少叙,当下顾绮罗听见丈夫这么说,也没脾气了,咕哝道:“反正……就是能看出来的就射公的,看不出来的……那个,我也不会很计较了,你和我夫妻这么久,我可是吹毛求疵的人?” 萧江北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计较的性子,只不过总得事先说好了。不然我和你一起进林子里去,结果这个你也说不许射,那个你也不许射,到最后我的手非痒痒死不可。” “承认吧,你就是个暴力的家伙,进了森林里不射猎手就痒痒?哪有这种毛病?” “哈哈哈,我从来没否认过自己暴力啊。”萧江北得意一笑,双手握拳又松开,将关节握得嘎巴嘎巴响,然后冲拳头上轻吹了口气,嘿嘿笑道:“我是杀人狂魔嘛。” “得了吧,看你这得意样子。”顾绮罗在他脸上拧了一下,欢畅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陪我们一起进林子里了?” “娘子大人难得忙里偷闲,想要去山林取乐,我敢反对吗?”萧江北搂住顾绮罗的纤腰,在那白嫩脸颊上偷了个吻,却被顾绮罗推开,听她咬牙道:“也不怕丫头们看见,就动手动脚的,你越发放肆了。” “我从来都是放肆的,娘子不是最清楚吗?”萧江北眨眨眼,顿时让顾绮罗想到昨夜床上这个家伙的“放肆”,一张脸不禁红透,因向地上啐了一口道:“行了,说着你还上来了。采参队三天后出发,这次的队伍很庞大,怎么着也要在山里呆上十天半个月,你把总兵府事务都交接清楚明白,做好准备。” “放心吧。如今女真和那些部落哪还有闲心思惹事儿?全都让你的商队和开荒队给笼络住了。我这个总兵本来就闲的要发霉。更何况有程统坐镇,咱们乐得去放松一下,是了,钟春风和不和我们一起去?”L ☆、第一百八十章:进山去采参 “那还能少了他么?只要能正大光明离开程统,让他去挖煤他都不会拒绝吧。这大半年来,他磨着应飞鸿,只恨不能加入采药队,日日在山上风吹日晒也好。不过程统也算是个人精,知道压迫得狠了,必会让那厮豁出去鱼死网破,所以总是张弛有度,可怜钟春风竟没看透这张网,还想着能有机会脱身呢,不然以他的性子,哪肯这样苟延残喘着?” 萧江北听了妻子一番话,想想那二人相处情景,不由也笑了,摇头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哪里就至于用‘苟延残喘’这四字?横竖这两人之间有古怪,钟春风又不是小孩子,且聪明的紧,所以他们的事咱们不管,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顾绮罗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说。那这事儿就说定了,我们三天后出发,带上熊大熊二,说不定还是两个好帮手。” “带着它们还不如带几条猎狗,不然你指望着它们去追猎物还是驱赶猎物?就凭它们那一步挪不了三指远的动作?” 顾绮罗冲萧江北挥了挥拳头,却没有说什么,冷哼一声带着熊大熊二离去。 于是三天后,一支足有六十多人的队伍便进入了长白山,队伍当中每人都背着一个大柳条筐,除此之外,还有带着大批物资的十几匹马,经验丰富的向导带来的三只猎犬,最奇特的是还有两只憨态可掬的狗熊。 恰是秋日里最好的时节,湛蓝天空上漂浮着朵朵形状各异的白云,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心旷神怡。山间树木多数已经黄了叶子,却也有青翠如昔的,更有红似火的枫叶点缀其中。看过去当真是层峦叠嶂多姿多彩。 “好一副秋景图,向来只看诗词歌赋中说什么层林尽染,如今身临其境,才知这四字究竟是怎样的美不胜收,美,真是太美了。”钟春风极目远眺,大发感叹。忽听旁边杏花笑道:“既如此。钟大哥何不赋诗一首?赞一赞这秋日的长白山美景?” 钟春风笑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且待我斟酌一番……”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笑道:“你有多少诗。且先放进肚子,回去后再写进话本里流芳百世,这会儿可没工夫给你斟酌,咱们要进山了。” 话音未落。果然就听见前面向导督促大家检查随身携带的物资,又和他们说注意事项。尤其禁止脱队乱跑,这可是原始森林,虽然秋寒料峭,蛇虫什么的多已蛰伏。可是各种凶猛野兽却是众多,一旦脱离队伍,莫说遇到野兽肯定是个扑街的下场。就是迷路了,那也是足够要命的事情。 就连钟春风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此时都异常认真,检查了自己随身带的干粮木棍以及杂七杂八之物,确认没有遗漏后,他就跟在应飞鸿身后,忽见前面有两个采参队的人拿着一束红线走过来,每个人都发了几条红线,钟春风看的奇怪,就问应飞鸿怎么回事?却听前面一个采参队的大嗓门叫道:“诸位之前都已经认识了人参的模样,不是俺夸口,这长白山的野山参那是人参当中最上等的,早几百年间,那根本就不让在民间贩卖,都只能进贡皇宫,当今皇上英明,才允许民间也贩卖,但也严格控制着数量……” 听着这大嗓门连说了许多歌功颂德的话,钟春风不由有些不耐烦,咕哝道:“谁要听他在这里说这些?这种话我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的。”说完却听应飞鸿小声道:“你消停些,认真听。” 果然,那汉子颂扬了一番皇上英明之后,又向大家展示了他们进山采参的文书,以此证明他们是正经的采参队伍,让大家不要有顾虑,这一次连顾绮罗都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萧顾山庄的采参队,难道还能是违法的偷参队不成? 见众人有些起哄,那大汉便哈哈一笑,不再说这些,而是将话题转到大家都很感兴趣的红绳上,大声道:“诸位莫要小看了这红绳,须知我们进山采参,可都要靠它。寻常人参也就罢了,可若是看见开着多头花果的人参,那就都是有年头的,老一辈人有一百年一个头的说法,所以遇见这样的人参,你得用红绳系住了,才能慢慢挖掘,不然它是会跑掉的。” “还有这种说法?” 钟春风从来没听过这话,不由得兴致上来了,正要问个仔细,就听身旁应飞鸿笑道:“我从前倒也听过这说法,说是年头多了的人参就有了灵气,若是不悄悄以红绳系住,你一动土,它就会遁地而去。” “那这红绳尾巴上还拴着铜钱是怎么回事?”钟春风指着铜钱问,应飞鸿这也答不上来了,却听那之前汉子笑道:“铜钱经过万人手,沾了不知多少秽气,能定住那通灵的人参。” “明白了。”钟春风连连点头,哈哈笑道:“这铜钱是和黑狗血一样的功用对吧?” “这位公子的比喻当真恰当。”汉子也笑了,看钟春风对这话题感兴趣,他便又大声道:“若是公子在山间遇到穿红衣服的小孩儿,您可千万别多说话,用红绳系住他再慢慢套他的话,最好能让他把您带到他家里去,一路上给咱们留暗号。” “这是怎么说?”钟春风兴致更浓了,连声道:“那穿红衣服的小孩儿是人参精吗?所以也要用红绳系住,他家是人参窝,去了就可以一窝端么?” “哎呀,公子真是聪明。”那汉子笑得爽朗,忽听身后一个气嘟嘟的声音道:“别胡扯了,什么人参娃娃,都是胡说的。真正修成了人形,那人参精恐怕都可以飞天遁地了,你一个铜钱红绳哪里栓的住他?再者,就算真有这样事,也不许这样做,人家对你好,信任你,才把你带到家里做客,结果你反过来把人家连窝端了,这不是造孽吗?” 那汉子回头一看,见说话的人是顾绮罗,这大东家发话,他也不敢分辩,只得嘿嘿笑道:“夫人说的是,我们不过因为在这地方出没多了,所以关于人参精的故事可没少听,其实这么多年,别说人参娃娃,就是多头的人参,也没见过几个啊,真要遇到了,一棵那就是天价。三年前我们村里有人进山挖出一棵五百年的老参,最后被一个大行商花了八百两银子买走,啧啧,那可真是天大的运气。” 五百年的人参才卖了八百两?还算是天大的运气?应飞鸿不禁连连摇头,叹气道:“你们都让那商人给骗了,若是在京城药铺,五百年的长白野山参最起码也值三千两银子,若是千年人参,那真正就是无价之宝,就算是宫里,怕是也没有几棵。我听说之前京城林家为了给他们老爷子治病,花了无数银钱得了一支千年老参,那就当真是邀天之幸了。” 应飞鸿的话只听得那汉子两眼放光,这情景却让他暗生了警惕,因沉声道:“黄五,你如今已经是萧顾药庄的人了,日后便是挖出千年人参,也要如数充公,就算有丰厚奖励,也绝对不可能有上千银子那么多,你可得想好了,若是贪着这样财路,早早打声招呼,还是自己单干的好。” 黄五一愣,旋即惶恐道:“掌柜的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听着您说起此事,所以心中羡慕罢了。其实那不知要多大的缘法,才能挖到这样的老山参,最起码我进山这么多年,别说千年人参了,就连百年人参都没挖出来过。过去我们那是靠天吃饭,应付完官府,剩下的能饿不死就不错了,哪里敢求什么温饱?如今我们做了药庄的工人,每个月月钱就是二两银,挖到了人参还格外有丰厚奖励,这一年到头都不用为生计发愁,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做得好,一家人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就连子孙后代都能帮衬一点儿。我哪会为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横财就放弃这条金光大道,何况就算得了那横财,保不齐也要遭天谴,未必就能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呢,我刚才说的那个挖出五百年人参的,骤然得了八百两银子,高兴没几天就染上了赌瘾,还跑去城里青楼去见识,不到一年工夫,那八百两银子败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欠了人家赌坊好几十两银,最后妻儿都被拉去卖了,他自己也被人打断了腿,唉!别提有多惨了。” 一席话听得众人都怔住了,好半晌,顾绮罗方摇头道:“这哪是横财啊,竟是横祸一般。如此看来,一夜暴富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多少人就因为一个机缘,骤然身家万贯,便抛妻弃子,从此后纸醉金迷花天酒地,最后落得个凄惨孤单的下场。”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频频点头,更在心中思考着若是自己会怎么样,结果都是悚然而惊,也因着顾绮罗这番话,众人不约而同都在心中下了决心,暗道别人不知怎样,但若是自己有了那机缘骤然巨富,可决不能干出这种事儿,落一个凄凉下场。L ps:哈哈哈,在辽东最后一件趣事,同学们猜到了吗?采参之后就回京喽,啦啦啦!! ☆、第一百八十一章:奇遇 不说众人暗自警醒,只说顾绮罗,说完这番话,忽一眼看见钟春风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就笑道:“你在想什么?你又没有成家,就算一夜暴富,也不存在什么抛妻弃子的事。” 钟春风笑道:“奶奶是知道的,我这人不过性子和嘴巴刻薄了一些,可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货色,便是一夜暴富,那种事儿咱也干不出来啊。我只是因为今儿听了你们的话,一时间竟然灵感如泉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脑子里出来三个故事了,真恨不得立刻回去把这几个故事写出来。奶奶知道,如今流传的那些戏,无非都是什么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后花园私会寒窑苦等苦尽甘来之类,我写的那些虽然还算新颖,但大面上也没跳脱出来这些框框。偏偏大家还就爱看这样的风月故事,你要是写别的,那是砸桃花班的招牌。今儿听了你们说的,我才忽然想起,为什么不能把这些神奇古怪和才子佳人结合起来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千金小姐和饱学才子?为什么就不能是贫家女和人参精?人参精也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家财巨富……” 顾绮罗听得目瞪口呆,见这厮说的口沫横飞,她连忙打断了道:“等等你等等,人参精……怎么会家资巨富来的?” “他是精怪啊。”钟春风振振有词:“都修成了人形,怎么还没有些法力通天的手段?点石成金还不是小菜一碟?五鬼搬运法也不算难事……” “喂!你这金手指会不会开的有点大?”顾绮罗擦汗:“点石成金?要这样那金子还值钱吗?五鬼搬运法?那应该是钟馗的法术吧?抄袭不可取啊。” “奶奶说什么呢?点石成金和五鬼搬运法怎么就不可取了?”钟春风不悦,但很快又道:“好吧,那就退一步,不让他会这些法术了,可奶奶想啊。他是人参精,几千年了,那得长多大?随便拽下几棵参须子就是无价之宝,靠着这个发财……” 这钟春风的脑洞都快赶上宇宙黑洞了。 顾绮罗囧囧有神的听着那货滔滔不绝,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然而仔细想一想,她不得不承认照着这厮所说,此事大有可为。如果真按照他的想法来写故事。那就等于是融合了最受欢迎的几大题材。例如灰姑娘,例如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甚至他那个被抛弃的妻子发家致富重新寻获爱情的故事简直就是现代古言励志流。最重要的是。如果这货写精怪上了瘾,人参精写到狐狸精,那这个时代的《聊斋志异》是不是也会横空出世? 一时间顾绮罗的兴趣也被勾了上来,和钟春风积极地讨论着。她在现代看了无数当红小说,在这方面经验自然无比丰富。听得钟春风大受启发。两人边说边走,竟浑忘了天地万物,待终于把这话告一段落,抬头一瞧。只见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林子边缘,四野静悄悄没一个人。周围全是树木山藤,还有一只野兔从草丛里飞快跑走。 这一惊非同小可。两人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顾绮罗便大叫道:“萧江北!萧江北……”不等喊完,就见前面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走出一个人,不是萧江北还会有谁?他手里抓着一只狍子,微笑道:“怎么?你们两个说完了?” “你做什么躲起来?我差点儿吓去了大半条命。”顾绮罗拍着胸口,却见萧江北提着那狍子笑道:“放心,大家都没走远,不过三五成群散开来罢了,不然都聚在一起,能找到什么?应飞鸿应该也在附近,就你们说话这功夫,他已经采了半筐草药,还采到了两棵灵芝,不过据他说只是寻常,不是那特别珍贵的,即便如此,拿出去也能卖上二三十两银子了。” “啊,竟然错过了这么多?”顾绮罗懊恼的叫着,见萧江北随手把狍子丢进背后的背筐里,堂堂镇北候爷此时一身布衣短打,背着一只大背筐,钟春风见此情形,不由笑道:“大人这样一大打扮,倒像是一个进山砍柴的樵夫一般。” 顾绮罗瞪了他一眼,扬起下巴骄傲道:“就算是樵夫,我们爷也是最英俊潇洒的樵夫。”话音未落,只见杏花和春雨也从树后转出来,带着熊大熊二,春雨便笑道:“钟大哥怎么说话呢?你看见过这样英武的樵夫吗?” “小隐隐于林,山野之中也能藏龙卧虎,就算大人的样子英武,怎么便不能做樵夫?姜子牙当日还不是个渔夫?” “渔夫?”杏花也疑惑了,她虽然没看过封神榜,却也听过文王武王的故事,并不曾听说姜子牙做过什么渔夫,忽听顾绮罗笑道:“你也太损了,就因为那么一句姜太公钓鱼,便说人家是渔夫。” 几个人说说笑笑,顾绮罗看见杏花和春雨的筐里也有几味草药,便摇头道:“不好不好,你们都有了东西,我却是颗粒无收,果然闲话就是耽误做事,好杏花,这周围没有草药了吗?我得去拔一点充数。” 一旁钟春风却满不在乎道:“奶奶慌什么?我不是也颗粒无收吗?哼!像咱们这等人,寻常草药怎配劳驾我们去拔它?必得千年灵芝八百年以上的人参方有资格……” 不等说完,就听三女异口同声道:“呸!你就吹牛吧。”说完三人彼此诧异的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钟春风便有些讪讪的,冷哼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了解我的……” 不等说完,忽听远处一阵欢呼声传来,萧江北精神一振,对顾绮罗道:“许是有人挖出了人参,走,咱们过去看看。” 几人连忙举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还不等走出多远,就见迎面一队人跑过来,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举着棵人参,哈哈笑着嚷嚷道:“东家快看,我挖出野山参了。” 到得近前,顾绮罗伸手接过来一瞅,只见这人参形状倒是和开心农场qq农场里的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粗大,长长细细的参体下是几根须子,一旁就有人笑道:“二蛋运气好,这是他第二次进山,竟然就挖到参了,看这参的参芦,怎么着也是八十年以上,这就算是好的了。” 顾绮罗点头笑道:“果然运气不错,咱们才进来多长时间?就有所获,来,你好好儿收着,回去后交公拿凭条,等到了月末,这些凭条就是你们的奖金。” 奖金这词别人听着新鲜,但这些药庄的工人却早已知道是什么东西,当下二蛋便兴奋的把人参小心翼翼收进怀中,除此之外,他的背筐里也有小半筐药材,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 有了这一个开门红,众人都是精神抖擞,不过一个时辰,就又有人叫嚷起来,也是挖到了一棵野山参。而此时萧江北又猎了一只狍子,也是随手丢进背筐里,只有他的背筐不装药材,而是装着猎物。 因为没遇见野兽群,所以萧二爷甚至懒得射箭,这两只狍子都是被徒手抓住掐死的。至于野鸡和野兔,他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这让顾绮罗也十分放松,她虽然不至于妇人之仁,但的确是很喜欢小动物,若是遇见野兔,被萧江北就这么掐死,心中总会有些别扭。 一上午过去,虽然只挖到了两棵野山参,但众人的背筐大多满了,都是各种各样的草药。于是中午便寻了个干净地方,众人把草药都集中到马匹身上的大袋子中,然后拿出干粮,又把萧江北猎到的两只狍子在不远处的山溪中洗剥了,割下大块的狍子肉和骨头熬汤,虽然费时不少,但所有人都吃的十分开心。 钟春风脑子里全都想着自己进山以来的那些故事,虽然狍子肉汤鲜美,他竟也没品出什么滋味,这会儿觉着尿急,便和应飞鸿说了一声,到离着众人远一些的林子里解手。 解完手提上裤子,这厮正要回去,忽见远处一丛野菊花开得热烈,他想起从前在江南,秋天时常晒菊花茶,此时心中便是一动,于是上前将那丛野菊花尽数掐了下来,因为手拿不了,便用袍子兜着,好一会儿才将这一大丛或黄或紫或白的野菊花都采干净了,正要往回走,就见在那绿叶掩映之中,有几点鲜红隐隐透了出来。 “咦?竟然长在这么茂盛的一大丛菊花里,怎么看着像是人参的浆果?”钟春风自言自语着,将面前几株遮挡视线的野菊花连根拔起扔掉,下一刻,他就看见在那菊花丛中,竟现出了七只红艳艳的花头。 “不是吧?”钟春风怪叫一声,但旋即便捂住了嘴巴。先前那二蛋采到的八十年人参也不过只有一个小小的花头,可他眼前这一株,却是花头硕大,且有七个之多,若按照那些采参人的通常说法,这棵人参岂不是该有七百年了?L ps:那个声明一下,关于人参怎么判断年头这个,我查了下资料,发现其实是非常深奥的。叶片是不准的,要看参芦,但我看来看去,连参芦长在地上地下都没弄清。这个花头的说法,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表姐夫讲给我听得,他家是北边的人,那会儿他在我家做木匠活,住在我家,每天晚上都要给我和妹妹讲人参娃娃的故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懂。所以就这么含糊写了,大家也看过就罢,不要较真,一较真笨酒就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了。otz ☆、第一百八十二章:遇险 钟春风激动的一颗心差点儿跳出了腔子,别看他说什么非八百年人参不取,那的确都是吹牛的。眼下遇见一棵七百年的人参,他已经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了。只是这会儿却也不敢高声,生怕惊动了这人参,因小心翼翼摸出一根红线,将人参花径系住,这才大叫道:“快来人啊,我发现一只七百年的老山参,快来人啊,我不会挖怎么办?你们再不来我就自己挖了。” “给我等着,我们这跑过来不还需要时间吗?萧江北你快点用八步赶蝉冲过去,防止他手贱挖坏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正是顾绮罗的声音。钟春风眼睛一眯,赌气从背筐里拽出一个小铲子,下狠心就要挖下去。 下一刻,手被拽住了,扭头一看,萧江北稳稳站在他身旁,这货惊的差点儿一个腚墩儿坐下去,不忿大叫道:“萧江北,你还真听奶奶的话,她让你用八步赶蝉你就用八步赶蝉啊?” “当然没有。”萧江北一扬下巴:“我用的是燕子三抄水。绮罗不懂功夫,瞎指挥,这样的山坡用八步赶蝉当然不如用燕子三抄水方便了。” 钟春风:……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众人纷纷赶到,看见那开了七个花头,足有几十片绿叶的人参,不由个个称奇,黄五激动地手都颤了,喃喃道:“我家是几百年前就在辽东扎了根的,祖祖辈辈都以采参为生,这么些年下来,也只听说曾经在两百年前,曾祖的曾祖看见有人挖出过八百年的老山参,没想到我今天竟也能亲眼见识到一棵参王。” 他一边说着。就指挥其他人站好位置,又对钟春风道:“钟先生放心,这棵参保准是你的,只是你不会挖,别挖坏了,不然损伤一根须子都是罪过,且由我们来。” 钟春风满不在乎的哂笑道:“那点儿奖金算得了什么?我只欢喜自己竟能寻到一棵接近千年的参王。你们挖出来。得的钱就平分了。我不要。”说完了他又凑过去,和黄五商量道:“好歹是我发现的,让我挖两铲子呗?难道就挖坏了?” “不行。这可不能通融。”黄五很坚决,这样一棵宝贝,他可不想有一点损伤,钟春风就算是发现的人。可他是个绝对的外行,绝不能容他动手。 “早知道我就不嚷嚷了。直接挖出来。”钟春风愤愤咕哝着,却还是退出了人群,只好奇看着那几个人小心翼翼挖参。好半晌,他才扭头对顾绮罗感叹道:“难怪不让我上手。看他们这架势,哪里是挖人参?正经是挖人参果呢,那小心翼翼的劲儿。平常对自家孩子也没这么上心吧。” “术业有专攻,咱们好好看着就行了。”顾绮罗眼睛一眨不眨。只兴奋的盯着那几个挖参的人,就见他们的铲子异常缓慢,一双手此时也灵巧无比,连细如发丝的根须都小心捋的清清楚楚,这么长时间,竟是一根须子都没折断。 这棵参王足足挖了一个多时辰,期间熊大熊二数度要挤进圈子去看热闹,却被萧江北死死拦住,两个家伙嘴里发出不满的“嗬嗬”声音,眼看那人参就要全部被挖出,揪着熊大熊二毛皮的萧江北忽见两只熊猛地直起了身子,口中原本不满撒娇的“嗬嗬”叫声也变了调,好像是在向众人示警。 顾绮罗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不由得勃然变色道:“不是吧?难道真像传说中所说,像这种珍奇药材的身边,都守着猛兽……” 一语未完,就见一道影子从远处迅速接近,连跳带跑的姿势竟与人类似。 那些没有参与挖参的采参人都惊呼了一声,却见萧江北终于将他那把大弓从背后解下,然后搭了两支箭在弓上,头也不回道:“是一只猿猴,大家不要慌神,我来对付它。” 那些采参人这才静下心来,协助挖参的继续工作。这里萧江北大喝一声,只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那已经接近的巨大猿猴虽然速度奇快无比,却仍是比不上这少年战神百步穿杨的神箭,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嗬嗬……” “吼吼……” 然而熊大熊二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紧紧抓着萧江北和顾绮罗的衣襟,这两个家伙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身子却在向后缩,目中也露出恐惧神色。 顾绮罗心中一紧,下一刻,她便看到又有几十头白色巨猿从远处纵跃着扑了过来,吱吱叫声响成一片,显然这一群巨猿此刻恼怒无比。不难想象,如果萧江北拦不住它们,那在场的人只怕要被这些巨猿给活活挠死。 饶是萧江北向来镇定勇猛,此时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他却并不说话,只是从背后箭囊中一只只抽出箭来,刹那间,众人只见箭矢如雨,却是例无虚发,每一箭都有一头巨猿倒地,即便能挣扎着爬起来,但最终仍会倒在地上毙命。 不过片刻功夫,那猿群已经倒毙了十几头巨猿,其它巨猿见势头不对,此时都停下脚步向这边观望,还有的从地上捡起石头砸过来,口中呜哇乱叫。于是萧江北眼也不眨,转眼又射了三箭出去,这一次却是没有下杀手,而只是将箭射在地上,果然,那些巨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见萧江北再次抬起弓来,也不知是谁打了个呼哨,一群巨猿转身而逃,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顾绮罗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查看了下最先那头巨猿,她不由十分惊奇,只因在自己那个世界里从来没听说过长白山还有这样的巨型猿猴,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也应该是珍稀动物了,不过很可惜,这一次却是顾不上那许多,不杀它们,这里的人就很难活命。 正感叹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顾绮罗连忙起身赶回去,果然就见那黄五小心翼翼捧着一只长长山参走过来,兴奋道:“奶奶看这参芦,这老山参只怕有八百年了,这样年头,又是四形俱美,绝对是珍品中的珍品。” 顾绮罗不懂什么四形俱美,不过黄五是有着丰富采参经验的人,他这么说,那这支老山参肯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因此心中也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道:“进山第一天就能有这样收获,是个好兆头。” 话音落,黄五才看见远处倒毙的那些猿猴,不由大惊失色,他刚刚只顾着全神贯注挖参,竟是不知这边情况,此时听人一说,便惊出了一头冷汗,后怕道:“果然富贵险中求,这一次幸亏大人随行,万万没料到咱们竟会在这里就遇上了魔鬼猿,还是这样一群,若没有大人,我们必死无疑了。” “这就是魔鬼猿?” 萧江北也愣住了,见黄五点头,接着听他感叹道:“这魔鬼猿向来是在林子深处,不知如今怎么跑来了这山林边缘,咱们如今可还没深入那里呢。奶奶可别以为这是一群猴子就小看它们,它们力大无穷,速度奇快无比,生性凶残,采参队最害怕的就是遇见魔鬼猿和豺狼群,一旦遇上了,多少人都是白给,所以几乎没人敢进林子深处,它们连火都不怕,今儿幸亏是大人箭术通神,才让这帮畜生望风而逃。唉!我的祖辈,曾经有好几个人便是进了林子深处采参,却被这些家伙给吃了的。” “一群猿猴,竟然敢捕猎人类为食?”萧江北愤怒了,冷漠道:“这一次我们就进林子深处,若它们还敢来,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别啊别啊,不管怎么凶残,好歹也留个一两只,不让它们繁衍成群就行了,万一这样一个物种在你手里绝灭了,岂不罪过?”顾绮罗急忙出声阻止,却听黄五笑道:“奶奶这话没错,这魔鬼猿当真是十分稀少,寻常人也难遇见,也曾有落单的被人猎杀,据说肉质十分鲜美。” 应飞鸿此时也挤了过来,嘿嘿笑道:“这魔鬼猿我可是久闻大名,只是从没遇见过,它的肉治疗风湿等症有奇效,快把这些都给洗剥了,把肉都割下来风干,哎呀,奶奶当真是福星高照,这才第一天,又得了八百年的老山参,又得了魔鬼猿的肉。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你不觉得在这种话后面念阿弥陀佛很不对劲儿吗?让佛祖保佑你杀生,怎么想的?”顾绮罗白了一眼应飞鸿,却见这货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萧江北的手激动道:“大人,剩下几天还要麻烦你,若是能猎几头熊啊,老虎啊,还有梅花鹿,你看,这熊胆,虎骨,鹿茸,可都是正经的好东西……” “喂!你这家伙,也太贪心了吧?再说在这里遇见老虎?我看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顾绮罗气结,却见应飞鸿摆摆手,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大人在这里吗?遇见老虎对别人是灾难,对咱们来说,那就是上天送来的宝贝啊。听说之前大人也曾经打死过两头老虎,只恨那会儿我不认识他,白白让你们糟蹋了那好东西,你知道如今这些药铺想求到几块真正的虎骨做膏药有多难。”L ps:嘤嘤嘤嘤,长白山真的好多宝贝啊,写的时候我自己都眼红了,otz。只可惜现在几乎都消失了,东北虎也没几只了,唉! ☆、第一百八十三章:老兵 应飞鸿说到这里,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旋即他就转过身,把矛头对准了熊大熊二,指着它们俩的鼻子警告道:“我和你们说啊,若是看见狗熊,不能阻挠大人打猎,你如今是我们一伙的,就该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不能再把狗熊当成同类,更不许与它们为伍……嗷……” 原来他正说得唾沫横飞,不防熊二看他手指头老在这里动来动去,还以为他是逗着自己玩,“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虽然没用力,也疼的应飞鸿一声惨叫,好容易把手指头从熊嘴里拔出来,只见已经肿的跟个胡萝卜差不多了,顿时就让他眼泪汪汪。 一群人都大笑起来,顾绮罗便道:“活该,让你颐指气使的和它们说话,我和你说,你就知足吧,若熊二以为你这手指头是萝卜,你想想那后果。” 应飞鸿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如果真是被当成了萝卜,他这手指头还不得齐根而断?因这一番惊惧之下,这厮总算是止了刚才的兴奋劲头。 接下来的几天,采参队也陆陆续续挖到了十几棵人参,顾绮罗觉得这点收获实在不能算多,好在有那棵八百年的野山参打底,倒也不算白来一趟。谁知问了黄五才知道,似他们这样的收获,已经算是很丰盛了,有的采参队在林子里耽误一两个月,大多时候也只能带出十几棵寻常人参来。 因为有萧江北这箭神在队伍里,所以黄五胆子也大了起来,带着众人进了林子深处,准备趁这几天大干一场,然后就收工出山。 晚上自然又是篝火烤肉。看着那些人在篝火前笑着忙碌,顾绮罗便抓了一把榛子和萧江北分着吃。野生的榛子自然不像现代都弄好了缝隙,虽然也是炒出来的,可又小又硬,原本她还为吃不到嘴里遗憾,却不料身边的萧江北见她似乎喜欢吃这个,便主动担当起了给榛子去壳的“重任”。此时那大拇指和食指拿起一个榛子只是轻轻一捏。榛子的壳便碎了,里面脆香的榛子果实就露了出来。 顾绮罗将两个榛子仁送进萧江北嘴里,看着那两根神奇手指。简直是叹为观止,喃喃道:“这哪是两根手指?这分明是钳子,而且比钳子的力道精准多了。” 萧江北温柔一笑,将榛子嚼完了。才看着篝火前欢笑着的人群道:“绮罗,采参队是药庄的基础。但我觉着他们进山实在是凶险得紧。不如我回去后找一些已经退役的老兵,挑那箭术好的,让他们过来充当保镖,如此既能护着这些人。又能给老兵们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浴血沙场好几年,最后却连养家糊口都办不到,唉!世人只知道那些老兵可敬可佩可叹。却不知他们有多可怜。” “怎么?你能找到这样的老兵吗?” 顾绮罗很少听萧江北提起军队的事情,此时听见这话。不由得就愣住了,却听丈夫轻声道:“怎么找不到?历年退役的士兵,兵部都有造册,且他们若是走动,都要在当地官府报备,所以很容易找。这些老兵其实也不是很老,有的可能还不到四十岁,因为皇上仁义,觉着他们这个年纪,在边疆容易战死,所以只要不是大战起,就准其回家,可这些人在战场上只知道厮杀,等回去后没有一技之长,大多就沦为了苦力,能有几亩薄田都算是好的,所以若有这样一份工作,他们应该会感激不尽。” 萧江北可以说是一个冷漠的人,除了对家人和顾绮罗外,他就算对朋友也是一张面瘫脸,这一点程统可以为其证明,程大人从来到辽东,虽然多次和萧江北并肩作战,自认为两人也算是至交好友,但还没见他笑过呢。 然而此刻,说到那些曾经的袍泽战友,他的神情和语气都不禁有些黯然,虽然其中大多数人他甚至没有见过,可是一想到曾经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的勇士们却落得这样下场,他心里又怎能好过?也因此,这几天在山林中采参打猎,他便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怎么不早说?” 手一下子被顾绮罗用力握住,萧江北有些讶异的看向妻子,却听她郑重道:“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你早告诉我,我早就命人招募了。” “唔,其实……大多数退下来的老兵,都是负伤有了残疾,能够完好退役回来的人,并不是很多。”萧江北叹了口气,生怕顾绮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却听妻子毫不犹豫道:“就算是有残疾,这些人有力气有品性有忠肝义胆,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行了,这事儿回去后咱们好好商议,尽快拿出个章程,你负责找人,我让曾远去招募,然后就把他们分配到各地,或是种田,或是做保镖,乃至于客栈酒楼,甚至车夫走卒,总之,即便他们仍要做活,但我绝对不会苛待他们,月钱也给最丰厚的,过节发钱发东西一样都不会少,如果还有别的建议,你尽管和我说,一定尽全力满足。” “绮罗。”萧江北愣住了,握着妻子的手,好半晌才愣愣道:“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 “笑话,谁是为你做的啊?”顾绮罗白了萧江北一眼:“我从前只是想不到这一点,如今既然你把路都指出来了,我若还不知怎么跟进,岂不是笨蛋?还谈什么让萧顾山庄的产业遍布天下?老兵们浴血奋战,不该落个凄惨下场,所以我帮他们养家糊口。而他们帮我做事干活,又解决了我的大问题,这是从天而降的好帮手,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那些残疾的老兵,我也总会适当安排他们的位置。咱们总不能让拼死卫国的老兵们流血又流泪,是不是?” “流血又流泪?”萧江北喃喃念着这几个字,面色渐渐激动起来,忽的握紧了顾绮罗的手,沉声道:“你太了不起了,绮罗,你一个女人,怎会有这样胸襟……” “扑哧”一声,两人身边的杏花和春雨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春雨便小声道:“爷这个笨蛋,一激动,又说错话了。”杏花白了她一眼,却也是抿嘴笑着。 果然,顾绮罗立刻就炸毛了,抓着萧江北的手咬牙道:“什么意思?大男子主义又来了?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有这样胸襟?难道自古以来都全是你们男人建功立业?我们就没有女中豪杰了?巾帼不让须眉这种话是放屁吗?还有啊,就算我们女人大部分足不出户,那还不是你们男人约束的?真要是男女都能自由做工,你看我们女人会不会比你们男人差?” “好好好,绮罗,是我说错话了。”萧江北知道触了妻子的逆鳞,连忙可怜巴巴的讨饶:“我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还不成么?你说的没错,女人相夫教子,这可都是大功劳,聪慧的女人更是有许多许多,女人很好,能顶半边天,不,大半边天,成吗?” 不远处的钟春风捂住额头,悲愤地对身旁应飞鸿抱怨道:“大人好歹也是侯爷之尊,怎么这夫纲就是振作不起来呢?男人本来就比女人强,这是古今至理,怎么到他嘴里女人倒成了能顶大半边天的顶梁柱了?把我们男人置于何地?” 应飞鸿在旁边正拿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喂熊二,听了这话便笑道:“奶奶面前谁敢犟嘴?你不是向来辩才无碍吗?那你去和奶奶辩白啊,平日里的毒舌威风都哪去了?” 钟春风立刻正襟危坐,冷哼一声道:“程统都不敢和奶奶辩白,那可是个比我还能说会道的,如今我倒自己凑上去了?用奶奶的话说那叫什么来着?找虐是吧?” 两人说完一起大笑,忽听身旁一个羡慕的声音道:“应大夫,这熊真威风,你们怎么也不害怕呢?这毛皮真黑真亮啊,我摸摸行不行?” 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十*岁的少年,不知道名字,但知道是队伍里的人。于是应飞鸿便大方道:“摸吧摸吧,这两个家伙性情很温顺的,你要是喜欢,逗逗它们就和你耍起来了,到时候别害怕就成。” 那少年一听,高兴地什么似得,在熊大熊二身上不住抚摸着,忽见应飞鸿手里那块半生不熟的羊腿,他不由得惊叫一声道:“应大夫,你怎么能给它们吃这半生不熟的肉呢?会拉肚子的。” “哟,敢情你这还长了个富贵肚子。吃点儿生肉就能拉肚子?看见没?那边那位,镇北候爷,少年战神,知道吧?人家出身富贵,那肚子还没这么娇气呢。”钟春风的毒舌毛病又上来了,一番话说的少年讪讪的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再不敢说话。 应飞鸿白了钟春风一眼,冷哼道:“你不敢去和奶奶分说,冲人家发什么火呢?”说完回头对那少年笑道:“无妨,这两头熊从小儿虽然在总兵府长大,但是我们大人和夫人也没有让它们失了野性,平时活鸡活鸭吃的多了去,这点肉不算什么。”L ☆、第一百八十四章:史上最滑稽的决斗 那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十分感激应飞鸿,小声道:“那个……应大夫,我叫小五,爹娘早死了,您……听说您身边没有打下手的,我……我想跟着您,给您打个下手,您看成不成?” 应飞鸿这回却惊讶了,看了那边的黄五一眼,诧异道:“你不愿意跟着他们采参么?给我打下手?我可是不会时常进山的,而且我还要考较你,合格了才会收你为学徒,哪有采参这样自由有趣?若是说害怕以后有危险,我们大人刚刚也说了,将来会招一些老兵过来保护你们,他们的箭术都是很好的。” 小五先是一愣,接着方大喜过望,连声问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大人竟然说要招募老兵来保护咱们?这……可咱们就是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还不如,是没有办法,只能进山来采参……” 应飞鸿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以后你们就不是没有活路才进山了,咱们萧顾药庄的工人,进山采参采药都是有保护的。”话音未落,就见小五一下子站起来,喃喃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黄五叔去。”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这里钟春风在后面笑道:“怎么?一听说日后采参不危险,还有可能赚大钱,所以不想当学徒了吗?” 应飞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道:“你那嘴巴就不能积点德?非得损人家一句才开心?难怪让程大人追的狗急跳墙,死乞白赖非要进我这采参队呢……” 不等说完,就见钟春风豁然起身,大叫道:“好好儿的非要提那个人渣来破坏我心情,应飞鸿我和你说。你再提他我跟你急啊。” “急又如何?”应飞鸿斜睨着他:“我就看不惯你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你咬我啊?” “呸!说我欺软怕硬,你还不是见钱眼开?你自己说,为了那混蛋给你的两个小钱,你出卖我多少次了?不行,今儿咱们老账新帐一起算,妈的我不能和大人决斗。难道还不能和你决斗?你是大夫我是书生。半斤八两谁怕谁?” “我是大夫比你力气大你知道吗?我平日里治病你以为就只开药?不说别的,单说正骨一项,你知道得有多少力气?” 应飞鸿也不甘示弱。扔掉那条羊腿站起身摩拳擦掌。篝火旁的众人都忍不住向这边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江北和顾绮罗隔着他们不远,自然也被惊动了,顾绮罗便扶着额头咕哝道:“这俩货是怎么了?就不能看在臭味相投的份儿上少生些事吗?萧江北你看看他们是想干什么?” “这架势……好像是要……决斗?”萧二爷竟也难得吞吞吐吐了一回。实在是这个答案有些匪夷所思。果然,就见顾绮罗猛地抬头。好笑道:“决斗?就他们俩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想决斗?这是给我们饭前表演娱乐节目吗?” 且说那两只化身为斗鸡的家伙,正打量着要怎么先发制人呢,忽然就听身旁一个弱弱地声音道:“应大夫,钟先生。那个……我问一个事儿啊,应大夫你之前和小五说的,大人要找老兵来保护我们这事儿。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你去问大人。我刚刚听见他和奶奶在那里商量呢。”应飞鸿不耐烦挥挥手:“行了,快去吧,不要耽误我们两个决斗。” “决斗?”黄五瞥了这俩货一眼,心想就这两副骨头架子,还决斗?就是打架吧?正嘀咕着,就听不远处顾绮罗道:“黄五,找两个人把那两只斗鸡给拖走,分开放置,真是气死人了,什么时候都不忘生事。” 黄五咧嘴一笑,连忙叫了两个人去把钟春风和应飞鸿架开,那两个人犹自不服,一边被拖着还一边抻胳膊蹬腿儿的拼命大叫,不过这是顾绮罗下的令,那些采参队的都知道东家才是真正做主的人,于是也不给应飞鸿这个药庄掌柜的面子,转眼就把两人分开了。 这里黄五上前向顾绮罗和萧江北打听到了准信儿,只感激的热泪盈眶,不住拿袖子擦着眼睛哽咽道:“这么些年了,从辽东第一批没活路进山冒险采参的人开始,哪有人把咱们当人看待?没想到大人和夫人竟会把咱们的贱命一条放在心上,呜呜呜……这……这真是让我怎么说好?” 七尺高的汉子说到后来,竟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弄得萧江北和顾绮罗都有些手足无措,两人分明觉着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这人就感动哭了呢?正面面相觑着,就听杏花道:“黄大哥你快别哭了,知道的说你是喜极而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爷和奶奶欺负你了呢,到时候得有多少人惶惶不安?快起来,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不会连这点儿情绪都压制不了吧?” “是,让姑娘见笑了。” 黄五站起身,又抹了一把脸,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小五当初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们大伙儿都不信,如今却是得到准信儿了,我……我这就去说。” 一面说着,他就回到了队中,不一会儿,篝火四周便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许多人冲着萧江北顾绮罗这边挥手,大叫“感谢大人,感谢东家”之类的话。 顾绮罗眉开眼笑看着萧江北,欣然道:“这多好?大家也开心了,老兵们也有地方安置了,真真是再没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话音未落,忽然就觉着鼻子里有一股焦湖味儿钻进来,她吸了两下鼻子,疑惑道:“什么东西糊了?怎么出来这么个味儿?” “天啊,是羊,羊都烤糊了。” 春雨大叫,连忙冲过去提醒那些烤羊的人,原来这一会儿工夫所有人心神都在将来的保镖身上,竟是压根儿没顾得上手中烤羊,以至于羊都糊了一半。 好在还有一半完好的,就是糊了的羊肉,也只是外皮,里面的肉还是好的。当下众人开开心心吃了烤羊,留下轮值的人,其他人便各自回帐篷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萧江北和顾绮罗起身梳洗完毕,萧江北便对妻子道:“再过两日咱们就该回去了,你这么多天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也没寻到一棵人参,今天就别找了……” 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满脸不服道:“不行,我就不信,凭什么连钟春风那家伙都能寻到八百年的人参,我却什么都挖不到?这不公平,我的人品明明比他好多了,我要趁着这最后两天再努力一把。” 杏花在一旁接口道:“奶奶,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一次采参队里,属钟大哥的贡献最大,除了那棵八百年的参王,另一棵五百年参也是他发现的,另外一百年的人参他也发现了几棵,这运气就是整个采参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啊。奶奶何必和他较劲儿?” 春雨也笑道:“杏花姐说的没错,奶奶很不必和钟大哥攀比,他自己都说是因为他要写人参精的故事感动了这山里的人参精,为了让他写的好一点儿,才会接连给他送礼,奶奶你又不会写人参精的故事,所以就算了吧。”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顾绮罗便笑骂道:“那是钟春风胡说八道呢,你也信。” 话音未落,却听萧江北正色道:“虽然是胡说,却也足以说明春风有这个缘法,而你这么些天都无所得,就说明你和这些人参没有缘份,娘子向来乐天知命,怎么如今非要钻进这个牛角尖不肯出来呢?好了,趁着最后这两日,还是去和我游天池吧。” 如果是别的理由,顾绮罗绝不会答应,然而游天池这个理由太强大了,一下子就戳中她的心脏,于是毫不犹豫点头道:“好,若是别的就罢了,但游天池……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长白山天池的?” 她明明不记得自己有和萧江北说过这件事,这厮不会是学会了什么读心术吧? 看着妻子那警惕怀疑的目光,萧江北不由哭笑不得,摇头道:“放心,我没学会什么邪术,只是你在梦里都一个劲儿叫着要去天池,又说什么来了长白山,不到天池非好汉的,我估摸着,就算你不想做好汉,大概这天池也是你很想去的地方,所以不如咱们今天就去,我问过黄五,他说天池离此地不远,到时候找个向导带路就好。” 听丈夫这么说,顾绮罗立刻把人参抛到了脑后,于是痛快答应下来。吃完早饭,黄五就将那向导遣来了,杏花春雨和钟春风等人也吵着要去。他们几个只是游玩,并不想做别的,所以除了带一点吃食之外,便只背了那个大柳条药筐,眼看红日东升,几人带了熊大熊二便往天池的方向进发。 也不知走了多久,顾绮罗和杏花春雨都有些吃不消了,钟春风更是喊了无数遍的“累死了骨头疼。”眼看日上中天,几人登上了一座山峰,顾绮罗便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连连摇头道:“不走了不走了,怎么着也得歇一个时辰再走,可恶,黄五不是说离得不远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天池的影儿?”L ps: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决斗,吼吼吼! ☆、第一百八十五章:天池奇石 话音未落,就听向导呵呵笑道:“东家不必抱怨,这眼看就要出林子了,您到时候再看。” 顾绮罗抬起头来四下望着,怎么也没看出眼看要出林子的迹象,到处都是参天树木,日光都是好不容易才透进来的,唔!不过树木的确比之前走过的林子要稀薄了些。 加快脚步又走了约莫小半刻钟,果然林木越来越少,待到一步跨出林子,眼前豁然开朗。 热烈阳光下,花草繁盛,如一条七彩厚毯般绵延无际,大概就在几百步远之外,一个巨大的蓝色湖泊静静卧在花草丛中,宁静幽深,只这么远远看过去,已是心神悸动,那哪里是一个湖泊,分明是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不要说顾绮罗,就是萧江北这种向来漠然的,此时看见远处那天池,也不禁神色微动。却见向导跪下去喃喃祈祷了一番,然后才爬起身笑道:“传说这是天上的瑶池落下人间,所以夫人不如祈祷一番,定有好运。” “瑶池也不可能就这么点儿吧。”顾绮罗觉得好笑:“难道是掉下来了一个角?即便如此,也得到近前才能祈祷啊,在这里祈祷,神仙能听见吗?走,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好。”向导见身旁几人都是兴致盎然,便点点头,带着他们来到天池近前。 因为没有什么风,所以那湖水纹丝不动,幽蓝水面平滑如镜,美得让人心颤。众人都呆愣着不发一言,彻底被这天池美震撼住了。 好半晌,顾绮罗方收回心神。问那向导道:“你们经常来天池吗?就没有看见过什么……嗯!什么怪物?” 向导一愣,接着才笑道:“我们也不是常来,只有采参进山的时候,到这附近寻参才会过来看一看。这是女真人的圣地,只听说过有他们信奉的神,却不知有什么怪物,这怪物之言东家可是听人说的?其实不用信。那些说的人里。十个中也未必有一个亲身来过这天池。” 顾绮罗倒不是道听途说,而是想起现代一些关于长白山天池水怪的报道。此时听向导这么说,她也就释然了。忽听杏花兴奋道:“奶奶。这天池太漂亮了,我们不如沿着湖岸走一圈,向导不是说他们也经常来这里寻参吗?也许我们就有发现呢。” 顾绮罗道:“这么大,你想绕一圈儿?那一天一夜也走不完。至于寻参……”她沉吟了一下。转头问向导道:“你们从前在这里寻到过人参吗?” 向导摇头笑道:“从没听说过。其实想一想也该知道,这里既然是圣地。有神仙,那即便是有人参,也必定都是通了灵的宝贝,哪里是凡人能寻到的?” “嘿嘿。我就是专门要找凡人寻不到的宝贝老参。”钟春风在旁边插口,两眼放光的四下里踅摸着,这厮因为之前找到了几棵有年头的参王。目前正处于盲目自信的状态中。 “德性。”顾绮罗哼了一声,但眼看钟春风应飞鸿等都兴冲冲绕着天池开始行走。她到底也不甘落后,于是拉了萧江北,与杏花春雨一起跟在那两人身后。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天都晌午了,别说参王,连个参须子都不见。钟春风也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天池边的岩石上,嘟囔道:“什么瑶池?什么灵秀之地?叫我说分明是绝地才是,走了半天连片人参叶子都没看见。” 应飞鸿也坐下来,撇嘴道:“你以为这长白山里的野山参是兔子呢?到处都是,走着走着就能遇见一棵?你先头寻到那几棵,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好不好?别说天池这么点小地方,就是比这大几倍的,也未必能有一棵野人参,你叫什么叫?” 他们俩说着话,后边萧江北和顾绮罗等人也随便寻了块地方坐下来,顾绮罗也十分懊恼,萧江北便安慰她道:“行了,连春风都没寻到人参,你又怎么可能寻到?之前这一路来,你也没什么斩获……” 不等说完,就被老婆狠狠瞪了一眼,听她咬牙切齿低叫道:“这种事情我自己当然知道,不用你说出来打击我的积极性。” 萧江北莞尔一笑,这里顾绮罗擦了擦脸上汗水,四下里张望着,那蓝宝石般的湖泊看了这半天,早看腻了。如此踅摸了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往天池走过去,听萧江北问她要干什么,她便随口道:“我看这湖水清澈,所以去洗把脸,真是的,明明快深秋了,走了这大半天,还是出了一脸油汗。” 萧江北连忙也跟上去,知道女人都是爱美的,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顾绮罗靠近湖边洗脸的时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着,不过一旁的熊大熊二还在没心没肺的玩耍,应该没什么危险,不然那两个家伙早就示警了。 “咦?这块石头倒有些奇怪。” 顾绮罗洗完脸站起身,又坐在池边一块大石上,忽见旁边不远处一块大白石旁,有一块淡棕色的大石头,明明是一块死物,可她一眼看去,却不知怎么就觉着那像是一个活着的东西一般,因不由得来了兴致,对萧江北道:“莫非我和人参没缘法,却和石头有缘法?” “一块破石头,什么缘法不缘法的?”萧江北不解的看着妻子,暗道绮罗该不会一无所获之下气怒攻心,所以竟想带着一块石头回去吧?好家伙,那么一大块石头,怕没有一二百斤呢?算了,为了绮罗高兴,我就把这大石头背回去又如何?一二百斤也算不得什么 绝世好丈夫萧二爷一念及此,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见娘子大人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懂什么?天下奇石也不少,有那实在稀奇的,比和田玉还要值钱。我上次还听侧妃娘娘说过,当年皇上过五十大寿,太子殿下就是寻到了一枚奇石进献上去,上面是天然一副江山万里图,让皇上龙心大悦呢。” 这事儿萧江北虽没经历,却也听说过,因微微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天然一副江山万里图,可如今你看中的这块大石头,可没有什么图案,不过是在一片白石中,它这颜色微微有些差异罢了,这算得了什么?离了这里,这样颜色的石头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不和你说。”顾绮罗被丈夫说的哑口无言,索性闭嘴。其实她也知道萧江北说的有道理,只是因为刚刚第一眼看过去时那种奇异感觉,所以还是决定好好看一看,真要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那她也不可能让萧江北花大力气替自己背一块破石头回去。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来到了这大石头跟前,顾绮罗便蹲下去攀着石头两边想仔细看一下。然而一触到那块大石,她便知道这石头不对劲儿。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伸手使劲儿掰了两下,她终于确定刚刚不是自己的幻觉,一惊之下不由松了手,大声道:“萧江北,你快来看看,这石头不对劲。” 萧江北知道顾绮罗虽然活泼,却从不是一惊一乍危言耸听的人,闻言连忙蹲下身去,伸手去摸那石头,旋即便是一怔,惊诧道:“怎么回事?这石头竟好像……竟好像有些……有些发软?” “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这石头好像有微微的弹性,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绝对不是寻常石头那样冷硬,是不是?”顾绮罗听萧江北也这么说,终于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此时杏花春雨也都过来了,纷纷上手,接着两人也都惊叫起来。 “我第一眼看到这石头,就觉得不对,别的石头只是石头,可这一块石头,我刚看到它时,就觉着它好像是活的似得,不像是一般死物,谁想到这石头果然和别的不同,宝贝,一定是宝贝。” 顾绮罗此时兴奋地险些手舞足蹈,萧江北也是精神大振,准备将这块石头搬起,然而以他的力气,一搬之下,那石头竟是纹丝不动。众人大为惊讶,连忙又仔细看了一回,方发现这块石头竟还有一部分埋在地下。 “好大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妖邪之物吧?”最初的兴奋过后,顾绮罗开始担心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受过玄幻小说的熏陶,看见这石头似乎是活物,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妖邪的东西,而萧江北虽然武力无双,但毕竟不是什么飞天遁地的修真者,所以顾绮罗很快便做出决定要放弃这块石头,毕竟天池既是女真族的圣地,那肯定是有些神异的,她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穿越到玄幻小说中。 意识到爱人是在为自己担心,萧二爷心里喝了蜜一样的甜,而这样甜蜜幸福的心情直接导致他的情绪亢奋过度,握着拳头咬着牙,竟是一定要把这石头带回去,给爱人留作纪念。 两人争论起来,这边杏花春雨不住相劝,熊大熊二则是攀住了那大石头使劲儿用嘴啃。这动静自然惊动了那边的应飞鸿和钟春风,两人懒洋洋的走过来,钟春风嘴里叫道:“又为了什么事儿争起来?还让不让人歇歇了?我说大人奶奶,你们俩好说也是大家口中的恩爱夫妻,能不能少做点破坏形象的事?”L ps:哇卡卡卡,有木有人能猜中这块石头是什么? 推荐朋友的文文: 书名:锦上添香。 作者:十六花。 书号:3484475 简介:虐渣男,斗继母,跟白莲花说再见 喜欢古言宅斗的朋友们欢迎去捧场。 ☆、第一百八十六章:太岁头上动土 话音落,两人已经到了近前,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扑通”一声,扭头一看,原来熊大熊二在那里捧着那块大石头使劲儿啃,此时终于啃下了一大块,结果两个家伙之前用尽力气,此时爪子攀着的石头被它们啃下来了,顿时失了支撑,所以都摔了一个腚墩儿。 “该!让你们这两个家伙贪心,以为什么都是便宜,都能占吗?”顾绮罗笑骂了一句,众人也一齐大笑起来。应飞鸿原本也觉得好笑,可此时看见熊大熊二顾不上摔倒在地,捧着那两块“石头”竟咯吱咯吱大嚼起来,他就不由得一愣,然后几步奔上前去,竟是要从熊口夺食。 熊大熊二大叫一声,用两只前爪捧着那两块东西退出去好几步远,一双眼睛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瞪着应飞鸿,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是在警告他说:不许抢我们的东西,不然咬死你。 “奶奶你看,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也不想想平日里吃撑了或是拉肚子都是应大夫给它们治的,如今为了一点石头就要和应大夫翻脸。”杏花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却见应飞鸿顾不上熊大熊二,而是急急转身来到那块大石头前仔细观察着。 钟春风此时也收了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道:“不对劲儿,这石头还真是奇怪得紧,普通石头熊大熊二会吃吗?就算吃,它们咬得动吗?”一面说着,他也来了兴趣,连忙来到应飞鸿身边,双手攀着石头仔仔细细查看。 众人就见这两个家伙面上渐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顾绮罗实在忍不住了,连忙问道:“这石头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们竟看出了它的来历?哎呀快说话啊,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钟春风,你再不痛痛快快说出来,信不信我回去后就把你卖给程统?” 听见这威胁,钟春风擦了擦额头冷汗,看向应飞鸿。脸上竟是难得的正经表情。沉声道:“是那样东西吗?” “差不多,除了那个东西,也没有办法解释这块石头怎会是这样了。” 应飞鸿也沉声回答。正当顾绮罗要抓狂时,就见钟春风站起身,先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方正色道:“奶奶。如果我和飞鸿猜的没错,这一回您真是找到绝世珍宝了。” 一听绝世珍宝四个字。顾绮罗的口水就差点儿流了出来,两眼里直冒星星,连忙问道:“别卖关子,快说。这到底是什么?” “肉灵芝。”钟春风一字一字说出答案,却见周围几人都是茫然之色,春雨不解问道:“钟大哥。肉灵芝是什么?灵芝中的一种吗?可这就是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和应大哥之前采到的灵芝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此时应飞鸿也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肉灵芝只是它的一个名字,我若说出这东西的另一个名字,保管你们就知道了。”他说到这里便四下看了一眼,见众人都是一副虎视眈眈想揍他的模样,这才不敢继续卖关子,呵呵笑道:“太岁,大家都听说过吧?” “什么?太岁?那……那不是人吗?”春雨惊叫了一声,见众人都看过来,她便呐呐道:“我说的不对吗?那评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啊,什么病太岁?托天太岁之类的,还有太岁头上动土,难道这太岁不是人?” “当然不是人了。”钟春风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既然是太岁头上动土,那太岁能是人吗?以后别说跟我学过东西,丢不起那个人。” “你当初又没教过我太岁是什么东西。”春雨嘟囔着,而这时萧江北和顾绮罗等人却全都恍然大悟。顾绮罗在现代虽然没见过这玩意儿,好歹也听说过。而萧江北了解的就更详细了,当下郑重道:“传说秦始皇昔日命人去寻不死药,而制作不死药的材料当中就有一味是太岁,也叫做肉灵芝,便是这个东西吗?” “没错,就是这个。”应飞鸿此时当真是眉飞色舞,激动搓手道:“这玩意儿可是比灵芝还要珍贵得多,寻常也遇不到一只,说生死人肉白骨那是扯淡,但它的确对很多病症都有作用,尤其是寻常人服用,更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哎呀,这只是露在地上的一截,地下不知道还有多大,总不会超过一百斤吧?如果真是这样,奶奶,咱们药庄就发了,这将来就是咱们药庄的镇庄之宝……” “等等……”钟春风打断应飞鸿,忿忿道:“先前不是说我寻到的那棵八百年参王是镇庄之宝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哦……”应飞鸿一愣,旋即便挥手道:“参王也是镇庄之宝,这宝贝难道还嫌多不成?之前已经猎到了一头熊,得了枚熊胆,如今只差遇见老虎,若能得到虎骨……” “你还真不怕天打雷劈啊,贪心到这个地步。”顾绮罗没好气地白了应飞鸿一眼,却听这厮嘿嘿笑道:“其实我本来不贪心的,可没想到进山之后,奶奶和大人的洪福齐天,先后遇见了这么多好东西,我这胃口就越来越大,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呢。” “呸!你也好意思说。”顾绮罗笑啐了一口,那边应飞鸿已经从后背药筐里抽出了铲子,就要向下挖太岁,忽听那向导大叫一声,满面恐惧道:“不能挖不能挖,这东西虽然珍奇,但也是不祥之兆,敢在它头上动土,一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不能挖不能挖。” 应飞鸿冷笑一声,大叫道:“看见这样宝贝竟然放过?我可没有这么高风亮节,这太岁我挖定了。我是大夫,本来就是和阎王爷抢人的行当,我怕什么可怕不祥的事?” “这货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钟春风喃喃念着,忽见身旁萧江北也上前一步,手中屠绝宝刀的布鞘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露出寒光闪烁的刀身,只听他也冷声道:“我在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多少鞑子,煞气冲九霄,有什么可怕不祥的征兆,先敌过我的煞气再说。” 这两个家伙毫不顾忌的就开始在太岁身上动土,顾绮罗和钟春风也要凑热闹,却被萧江北阻止,倒是熊大熊二啃完了那两块儿东西,骨碌碌转着眼睛又凑了上来,竟想用爪子帮忙挖洞,被顾绮罗和钟春风扯着脖子后面的毛皮给揪了回来,顾绮罗厉声道:“你们两个贪吃的家伙,竟然吃了那么大一块太岁还不够,是想吃死吗?听着,再不许吃那东西,不然会全身冒火死掉。” 两只熊当然不能全部听懂她的话,但也知道那东西主人不让动了,这俩贪心的货不由都是十分委屈不甘,它们是野兽,对山林中的珍宝天生敏感,只是面对养育自己的主人,到底没了野性,只好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不停扭动着肥硕的屁股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应飞鸿忙活的满头大汗,这太岁在土里的身子却越来越粗壮,简直不知什么时候能挖完。饶是如此,他不但不气馁,反而越来越欢喜,神经质般的一边挖一边念叨着:“两百斤,三百斤,天啊,不会超过四百斤吧?啊,看这情形,莫非竟会有五百斤? 足足挖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把这太岁完整的给挖了出来。别说应飞鸿累瘫了,就是萧江北,此时也是满头大汗,而那挖出来的太岁寻常人根本提都提不动,应飞鸿又不许人把它分割开来,熊大熊二吃了那么两块,已经让他难受的心中要滴血了。 五百斤的东西,萧江北倒是背的动,只是却也十分费劲儿。当下众人得了这样的宝贝,也没有心思欣赏天池景色了,匆匆吃了些干粮,顾绮罗就要改变计划,立刻回转营地。不然她担心萧江北背着这么个东西再走一两天,会活活累死。 应飞鸿已经乐得嘴巴都合不拢,钟春风则是因为自己的参王被顾绮罗发现的太岁给比下去了而闷闷不乐。向导心惊胆战唯恐触怒这个太岁,因此大家都赞同顾绮罗的提议。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眼看太阳开始向西偏移,几人方开始动身。也幸亏有向导,一路上她们也做了记号,不然在这原始森林里非迷路不可。 “江北,要是太累的话,我们不如休息一会儿吧。反正天黑之前能够赶回营地就行,咱们上午的时候走了还不到半天,这会儿也不会用多少时间。” 萧江北背上的药筐已经没了,取而代之是那块足有半个磨盘大小的太岁,顾绮罗见他面上不断渗出汗珠,忍不住就心疼了,一边拿出帕子替他擦汗,一面就劝他歇一歇。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远处传来隐约的惊叫呼救声,众人都是一愣,独有向导焦急道:“不好,这大概是别的采参队遇到什么猛兽了。咱们快走,不然那些人会连累咱们的。” 萧江北皱了下眉头,毫不犹豫转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而去,顾绮罗愣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只急的那向导跺脚道:“大人,东家,咱们萧顾药庄这一次只派了一只采参队进山,可见那不是咱们的人,你们何必多管闲事?若救人不成,连自己也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L ps:哈哈哈,因为是存稿箱,所以在我发这一章的时候,不知道有木有人猜中的说。传说中的太岁啊,查资料,然后看了些照片,确实很神奇的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救人 这番话虽然冷酷些,却也合情合理,然而萧江北自负武功,自然不可能做见死不救之人,所以几个起落间,已经是到了那呼救的人面前。顾绮罗和钟春风等人跟在他身后,跑的跌跌撞撞,见那迅疾如流星的人影,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钟春风便叫道:“我个娘,我还说大人背了那个东西,大概累得筋疲力尽,可你们看见没?看见没?这哪是筋疲力尽的人该有的模样?这速度都快赶上魔鬼猿了,奶奶,大人真是个怪物。” “什么怪物?你会不会说话?我们爷这叫天生神力天神下凡。”顾绮罗冷哼一声,奋力向前跑,一边大叫。却听钟春风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我明白了,奶奶是怪物,大人也是怪物,你们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钟春风,你找死。”顾绮罗挥拳冲钟春风比划着,旁边春雨也不高兴道:“钟大哥你怎么说话呢?奶奶好好儿一个人,你凭什么说她是怪物?” “不是怪物,女人有她这么跑的吗?跟兔子似得撒腿飞奔,这是哪个女人能做出来的事?”钟春风跑的气喘吁吁,却还不忘逞口舌之利。忽听远处一声咆哮,当真是惊天动地,他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一个腚墩儿就摔在了地上。 顾绮罗和应飞鸿的身形也是一顿,两人不敢相信的对看了一眼,却听钟春风已经叫道:“老虎,那是老虎,我的个天妈呀,在京城时就听人说这东北虎最是凶猛,比寻常地方的老虎还要猛……” “应飞鸿。我和你拼了,你这个乌鸦嘴。就是因为你老说什么老虎老虎虎骨虎骨,到底如今让咱们遇上了,这下好了,萧江北要是有个闪失,我和你没完。”顾绮罗大叫,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却被杏花春雨死死拉住。 应飞鸿也懵了。虽然他的确盼着能在这长白山猎一只老虎回去,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儿戏,萧江北虽然打死过老虎。但焉知那不是有什么因缘巧合?所以虽然有这个愿望,但说出口的话也就是个玩笑,平心而论,他可不想因此而遇险。 谁知这一次老天爷就像是故意戏耍他们一般。每次遇见大机缘后,都伴随着一个大危险。参王那一次遭遇了魔鬼猿,如今寻到了一只硕大太岁,竟然又碰上了一只东北虎,最让人揪心的是:此时萧江北乃是因为救人而去。并非以逸待劳的射猎,仓促之间能对付那只大老虎吗?这么近的距离也没办法用弓箭吧?何况他背上那只大太岁异常沉重,若来不及解下来。那可是不小的负担。 心中想着这些,应飞鸿也是冷汗直流。此时远处的咆哮声阵阵传来,震得林地都在轻微颤抖。过了一会儿,约莫有十几个人从树木草丛后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看见他们就愣住了,直到看见向导,其中一个人才叫道:“三叔。” 被叫做三叔的向导这会儿才和熊大熊二赶过来,看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不由愣住了,惊诧道:“栓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在家照顾你娘吗?” 那少年脸色苍白,听见这话便哭道:“镇上大夫说,我娘的病要用几个月的药,家里没多少钱了,所以我才让两个妹妹照顾娘,自己跟着队伍进山采参,想着运气好的话,采一棵参卖去萧顾药庄,就够治娘的病了,人人都说那药庄价钱公道,不像那些黑心商人一般昧着良心赚钱。谁知我们刘头儿贪心,领着我们来了这林子深处,倒是挖了两棵百年老参,可还不等全挖出来就遇上了老虎,程七哥……程七哥为了让咱们逃,被老虎咬了,这会儿可能都吃了,幸亏那个猎户从天而降救了咱们,不然大家伙儿全得交代在这儿。” “胡说什么?那是总兵大人,镇北候爷,被誉为少年战神的萧将军,什么猎户?”向导训斥了一句,又看向那个刘头儿,没好气的教训了一通,却听对方耷拉着脑袋道:“好了好了老王,我不也是盼着带大家赚点儿钱吗?可惜了那棵百年老参,只差一点儿就挖出来了……” “你到现在还只惦记着那棵人参?程七那孩子可是连命都丢了。”王向导勃然大怒,而那刘头儿此时看见熊大熊二,那一双三角眼里忽然射出贪婪光芒,颤声道:“老王,这两头熊是……是你养的?天啊你什么时候弄到这好东西?也不说一声,那熊掌熊皮熊胆熊肉可都是好东西,这两头熊要是宰了,怎么着也能得二三百两银子……” 他不等说完,就见老王冷冷看着他,听对方晒笑道:“我看你真是贪财到不要命的地步了,你也不看看这两头熊和山里的黑瞎子是一样的吗?刚刚我的话你没听到?救你们的那是什么人?是镇北候爷萧总兵,这两头熊是人家养的,你还想剥皮取胆?” 那个刘头儿是什么人?只看这两头熊干干净净温顺的模样,他便猜出这其实是老王身边几人所豢养的了。只是贪心之下,暗想着到时趁乱宰了这两头家伙,然后把熊胆熊掌取走,那也就值了。然而此时一听说这两头熊的来头这么大,再想起刚刚萧江北从天而降和老虎搏斗的英姿,他那腿不由自主就软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再跑远些,那老虎离着这里还不到一里地,万一……万一侯爷不能制住它,让它过来了,咱们可就跑不了了。”刘头儿旋即又热心的劝着大家快跑,这一次钟春风实在忍不住了,冷哼道:“卑鄙无耻的人我见得也不少,但像这位这样,把救了他的恩人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只想自己跑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那个叫程七的真是可惜了,论理那老虎该吃你才是,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的心肠太黑,所以熏得一身肉都臭了,连老虎都不愿意下嘴。” 钟春风这张嘴要损人,除了程统那样技高一筹脸厚心黑的,又有谁能承受住?当即这刘头儿便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因愤愤道:“好,你们都是高尚正义的君子,我是卑鄙的小人,我怕死,你们不怕死,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可得走了。”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这里王向导便教育自己的那个侄儿和其他人道:“看见了没有?你们跟的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以后再想跟着他进山,可都得好好思量思量,身为队长,本来就该为全队的人负责,怎能如他这般?有了好处就想贪占,有了危险便自己撒丫子跑路……” 他这话却提醒了其他人,不等说完,就听其中一人叫道:“对了,那棵百年老参还在他身上,那是我发现的,他帮着我挖出来,因为他是头儿才放在他身上,等着卖了一起分钱的,如今他这个样子,肯定是要独吞了。” 那人一说,连栓子等人都着急了,却听老王道:“刘三万怎么说也是在这地头上有点薄名声的,除非他以后不干这一行,不然想来也不敢随便坏了规矩,你不用担心,该你得的那份儿少不了。” “怕就怕他以后不干了。”那挖参人拍着大腿懊恼道:“王大叔,这一次程七那孩子因为他死了,他坏了名声,如今又把这位夫人得罪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镇北候爷的夫人,萧顾药庄的东家吧?那混蛋之前带我们来挖参,就是想高价卖给萧顾药庄,如今人都被他得罪了,他怎么可能还干这一行?那棵百年老参被他卖掉,也足够他挥霍几年了……”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于是虎口逃生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沮丧起来。老王只好安慰着大家,其实心里也知道那棵百年老参八成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恰在此时,就听身旁应飞鸿道:“奇怪,好像很久没有听见虎啸了,那只老虎是不是被打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栓子叫了起来,对应飞鸿道:“这位先生你是没看见那只大老虎,几乎有平常老虎一个半大,膘肥体壮,足有这么长,那根尾巴只随便一扫,磨盘大的石头都被抽了个跟头,要不是隔着老远我们就看见它,开始奔逃呼救,引来了侯爷,别说一个程七哥,就是再来十个八个程七哥也是白给。”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勃然变色,顾绮罗再也顾不上其它,断然道:“不行,我要过去看看。”说完就要起身而去,却被杏花拉住,只听她断然道:“奶奶稍安勿躁,让奴婢去探看一下情况。” “行了,说什么废话,这会儿谁还能独自逃跑?就算是逃,咱们逃得过老虎吗?索性大家一起去看看,要是大人收拾下了那只猛虎,应飞鸿你就偷着乐去;一旦没收拾下来,咱们随着爷一起给老虎果腹就是,撑死那大虫,也算是给爷报仇了。”L ps:应该……大概……可能……差不多不会有人替萧江北担心吧?呼!好像是月初了,应该求下月票推荐票,老实说笨酒对打榜什么的已经放弃了,求票就是为了成绩不要太难看而已,otz ☆、第一百八十八章:乐极生悲 钟春风说完,应飞鸿也点头称是,却对那王向导道:“我们是和大人生死与共的,你们却不需要,你带着这些人先回咱们营地,若是半个时辰内我们还没有回去,就赶紧收拾了下山,以后各自过活吧。” 他这样说了,那向导挣扎了良久,却终于是摇头不肯。惭愧道:“先前我便自私自利,只想着逃跑,害怕连累。结果若不是大人不肯见死不救,我这侄儿就要被老虎吃了。这会儿我怎么还能干这样丧良心的事?” “这不叫丧良心,叫保存实力懂不懂?”钟春风没好气道:“再说就算你们去了又能如何?一旦大人……你们还不是要被老虎当做储备粮,行了,赶紧回去吧。” 双方正争执不下,忽然就听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有什么好争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钟春风你真是白读了圣贤书,今日我若葬身虎腹,你就该和应飞鸿带着绮罗她们赶紧回去下山,竟还想陪着我一块儿喂老虎,这是什么狗屁想法?” “江北。” 顾绮罗大叫一声,扭头飞奔而去,也顾不上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便纵身扑入萧江北怀中,眼泪一串串落下,哽咽道:“那个孩子说老虎很大,我都吓死了,生怕你这一次失手有了闪失。” “放心,为夫我打老虎早就打出经验来了。”萧江北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安慰,接着就见应飞鸿跑过来,上下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气急败坏道:“老虎呢?既然大人毫发无伤,那老虎肯定是玩完了吧?哪里去了?” “应飞鸿。信不信我揍死你?到现在竟然还惦记着老虎,你既然这么喜欢老虎,刚刚你怎么不过去打?”顾绮罗从萧江北怀中抬头,恶狠狠盯着这个贪心的家伙,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出十万八千里去。 “嗨!我这小身板,到了老虎面前让它一口就吞了。”应飞鸿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了些,连忙陪笑道。话音未落。就听萧江北淡淡道:“幸亏有这个太岁。不然我赤手空拳,屠绝刀一时间也解不下布鞘,还真是难办了。” “这关太岁什么事?”顾绮罗擦了擦眼泪。好奇问了一句,却见萧江北呵呵笑道:“我和老虎搏斗,最后没办法,用那太岁当了武器。冲着老虎的脑袋下了狠手……” “你说什么?你……你拿太岁砸老虎的头?”应飞鸿险些没心疼的晕过去,大叫道:“那太岁呢?太岁呢?你……你不会把它给砸成两半了吧?” “没有。”萧江北斩钉截铁的回答。应飞鸿这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沉声道:“老虎的头太硬,所以砸了几下子,那太岁就碎成五瓣了。” “五……五瓣?”应飞鸿身子一软。幸亏旁边钟春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非摔倒不可。他颤着手,绝望的喃喃着:“五……五瓣儿?你怎么没把它给砸成个粉身碎骨呢?我的太岁啊。” “那是我寻到的太岁。又是江北挖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顾绮罗这个气啊。暗道镇日里不晓得,应飞鸿这货贪婪起来,竟也是六亲不认的。而此时应飞鸿也回过味儿来,连忙直起身笑道:“是,奶奶说的没错,重要的是大人没事儿就好,太岁嘛,只不过是……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那个,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个……我就问大人一句,碎成五瓣儿的太岁和那只老虎呢?在哪里?” “还在原地。”萧江北面无表情的回答,却是伸手向身后指了一指。 “什么?你……你都给留在原地了?为什么不拖过来?万一被人偷去了怎么办?就算这山野无人,万一被野兽叼去了怎么办?”应飞鸿跳脚,然后不等萧江北说话便一溜烟飞奔而去。 萧江北表情无辜的看着顾绮罗,喃喃道:“那头老虎很大,足有三百多斤吧,打死它我也费了些力气,所以拖不过来……” “我知道,夫君最了不起了,不用管应飞鸿那个守财奴,真是的,平日里真没看出来,这家伙还这么贪呢。上次春风说他为了银子六亲不认,我还不信,现在……” 顾绮罗竖起大拇指夸赞萧江北,然后没好气地数落着应飞鸿,可还不等说完,就听远处一声大喝:“住手,那是我们的东西,你给我住手。大人啊,快来啊,有人偷我们的宝贝啊。” 是应飞鸿的声音,最后一句叫的尤其凄惨,如同杀猪一般。 虽然萧江北个性洒脱,但自己的宝贝怎能容别人染指?因此他面色一沉,转身化为流星远去,这里顾绮罗和钟春风等人彼此看了一眼,也立刻追了下去。 走了大概不到百步远,就看见前面有三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箍着应飞鸿的身子,一把尖刀横在他脖子上,目光阴沉四顾,正是此前离去的刘三万。 看见应飞鸿竟然被挟持,顾绮罗等人心中都是一紧,万万没料到变生肘腋,情况竟会如此糟糕。而王向导大概是看见自己的乡里乡亲竟然做出这样事,倍觉丢人,因此一步蹿了出去大叫道:“刘三万,你这是干什么?” “别过来。” 刘三万大叫一声,然后目光阴沉的看向萧江北,咬牙道:“我知道你是少年战神镇北候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过这会儿不是战场,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这男人的命。刚刚你们队伍中那个人说的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想来你们都是高尚人,必然不能眼看着同伴横死吧?” 萧江北微微眯眼,却没说话,而是抱肘当胸,沉默的盯着刘三万。这在刘三万看来,是有顾忌不肯轻举妄动的表现,于是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沉声道:“侯爷,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只要你不是蛮不讲理夺我的东西,我也不会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夺你东西?你放的什么狗屁?”栓子大叫一声,暴跳如雷。就算身在偏僻辽东,也没人不知道少年战神的大名,萧江北可是他的偶像,亲生老子娘也不许侮辱,他怎肯任由刘三万随口诬蔑。 王向导也是目光不善的看向刘三万,冷哼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大人动手抢夺?我看你一定是做梦昏头了吧?” 刘三万恶狠狠叫道:“少废话,这头老虎是因为我们才出现的,为此小程七一条命都没了,如今老虎死了,你们别想就这么独吞,这老虎也有我的一份儿。还有这肉灵芝,我来的时候都是在地上的,是我捡的,那就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镇北候爷也不行。” 顾绮罗两世为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嘴脸也都算见识过,像刘三万这样为了钱财珍宝完全丢掉良心颠倒黑白的也不是没见过,然而,在明知道对方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捏死自己的情况下,还敢这样丧心病狂昧了良心讹诈的,她真是听都没听说过,这刘三万竟是讹到他们头上来了。 钟春风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他经历过大起大落,然而就是当初自己被人陷害名落孙山之时,也没气成这样,当下指着那刘三万大叫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找死呢是吧?敢讹我们……” 不等叫完,忽见被挟持的应飞鸿一低头,竟是一口咬住了刘三万那握着杀猪刀的手腕子。谁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瘦弱文静只会看病的家伙竟会有这样大力气,那刘三万的手腕当即就鲜血直流,那把杀猪刀吃痛之下亦掉在地上。 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萧江北身形一闪便冲了过去,揪住刘三万的衣领子一下把他拽了过来,反反正正扇了十几个耳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人影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从刘三万怀中拽出一根野山参,然后又迅速退了回来。接着萧江北一只手拎着那刘三万的腰带,足足转了几圈,才大喝一声,将这贪婪的家伙给扔了出去,众人只看见一条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然后那刘三万就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萧江北看见顾绮罗也微张着樱桃小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拍拍手道:“放心,用了巧劲儿,死不了。”想了想后他又道:“刚才他说这老虎是因为他才出现的,所以他要分一份。只可惜,这是我打死的,不想分给他。所以我把他扔远点,到时候不管狗熊还是老虎野猪,只要因为他出现了,就都是他的,我们不抢。” 饶是众人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震的心神混乱,闻听此言也差点儿笑出声来,暗道原来少年战神也有这样一面,这话也太损了,什么叫都是他的我们不抢?那刘三万要是真这么倒霉,再遇到老虎狗熊野猪的话,就没命了吧。 大家还在原地发呆的工夫,刚刚体验了一把人质滋味的应飞鸿已经快速行动起来,在地上将散落的五块太岁都吃力搬到各人药筐里,忽听顾绮罗无奈道:“你刚刚才被劫持过,就不能歇歇?现在我们都在这里,还怕这些东西被人抢去怎的?”L ps:可怜的应大夫,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北虎,但宝贝太岁却摔成五瓣儿了,嘿嘿嘿! ☆、第一百八十九章:死要钱的好处 应飞鸿没有半点惊魂甫定的模样,直到把太岁都搬到筐里,剩下一点儿渣渣都没放过,他这才直起身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爱药材如命的性子,这些都是我从前只听说过没见识过的奇珍,不安置好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众人都大笑起来,钟春风便一步跨到应飞鸿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行啊,你竟然有这个胆子,直接去咬那个混蛋,你就不怕他气急了,一刀给你扎个透明窟窿?” “别提了。”却见应飞鸿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后怕道:“我当时是听见他的话气昏头了,你说世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王八蛋?我想着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救死扶伤无数,最后竟然被这么个王八蛋给挟持了,这还有天理吗?所以一气之下头脑发昏,想也不想就死命咬上去了,我也没想到那王八蛋这么不禁咬,竟差点儿让我撕下一块肉来。不过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后怕,你说要被他一怒之下给我扎个窟窿,我岂不是更不值?要再送了命,那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一番话说的几人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去查看那老虎,发现虎头遭受了严重创伤,差点儿就稀巴烂了。 再次感叹了下萧江北的野蛮粗暴,王向导就让栓子和他们队里一个人去抬老虎,准备回自己的营地,却听另一个年轻人悲痛道:“王三叔,七弟是因为我们送了命,我们总得找到他的尸体,把他埋了啊。当时侯爷赶来的很快,就算这老虎胃口再大。想来也不至于就把七弟给吃干净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黯然,而顾绮罗应飞鸿等也终于见识到了这宝藏无尽的长白山的残酷,一直以来,他们进山采参挖药射猎都是抱着玩乐心态的,然而此时面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消逝,心中再也乐不起来。哪怕是这一次他们的收获着实丰厚的吓人。 当即就有些人去寻找程七的尸体。萧江北和顾绮罗等也默默帮忙顺着一个方向寻了下去,王向导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些人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哪好让人家帮忙寻找死尸?然而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顾绮罗打断了,言说自己等人只是想尽一份心力,于是王向导便不再说话了。相处这么些日子,他早已明白这几个身份显赫的人是什么性子。他觉着辽东能有这样的总兵大人,萧顾药庄能有这样的东家,那是自己的福气,也是辽东百姓的福气。 萧江北和顾绮罗钟春风熊大熊二等人是一道。几个人往东南方向寻下去,然而走了不多久,就看到前面乃是一个大山坡。钟春风便叹气道:“若是尸体滚下这山坡就麻烦了,下去难。上来更难。”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熊大熊二“嗬嗬”的叫起来,而萧江北也是面色凝重,在两头狗熊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让两个家伙住了声,他又仔细听了听,面上忽地露出振奋之色,大声道:“我听见呼救声了,那个程七很有可能没死。” “在哪里?怎么我们没听到?”顾绮罗也是精神一振,却听萧江北凝重道:“没死也是去了大半条命,所以声音微弱,只有我和熊大熊二能听到。他应该就在这个山坡下面,绮罗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立刻下去把他救上来。” 话音落,应飞鸿便急急道:“只有大人下去有什么用?我是大夫,我也跟着你下去。” “你别逞能了。”钟春风一把拉住他,无奈道:“你看看这山坡多陡,全是藤蔓草丛树木石头,你下去了还上得来吗?就算你能先处理伤势,到时候大人还要费心照顾着你?倒不如稍安勿躁,等大人将那人弄上来,你再处理也不迟。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要是该死,你下去了也救不活;他要是不该死,那就不差这一会儿。” “春风说的有道理,飞鸿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对了,把你药箱里那些急救的东西都准备好。”顾绮罗也劝了一句,于是应飞鸿只好放弃跟着萧江北下山坡的打算,几人眼睁睁目送萧江北在坡上纵跃轻巧前行,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这里应飞鸿也忙把急救的药箱打开,虽然是抱着玩乐心态,但他们也知在这山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准备了许多急救的用品,包括干净白布,金疮药,止血药和缝合的工具以及盐水等等。这一路不管有多辛苦,应飞鸿也没让这个药箱子离过身。 人命关天,萧江北的动作无比迅速利落,很快便背了一个人上来,众人看见他的身影在山坡间向上而行,心中都十分紧张,不知道被他背着的那个程七是生是死? “飞鸿,准备救人,他的肚子让老虎爪子穿透了,好在没有伤到其他部位,应该还有救。”萧江北吼了一句,然后奋力一跃,便到了山坡上,他立刻把后背的人放在地上,那人眼睛还是睁着的,此时看到身边几个陌生人,不由露出惊讶诧异之色。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采灵芝?”钟春风看着那少年手上死死握着的一大棵灵芝惊叹,应飞鸿这才注意到那灵芝,见其似乎十分不凡,心中不由大动,不过此时自然是以给这少年治伤要紧。少年的肚子被老虎爪子穿透,大概还划拉了一下,鲜血染红了衣裳,肠子也露出一截,看上去触目惊心。 萧江北在一旁道:“他肠子都流出来了,是我给他简单塞了回去,战场上也经常有这种情况,许多人自己把肠子塞回去,还能继续作战,最后活下来的也不少。” 杏花春雨都“啊”的叫了一声,不敢再看程七,应飞鸿对这种情况虽不是驾轻就熟,但也能处理。因一边帮少年清理那个巨大创口,一边道:“所以我就很佩服那些身经百战还能活下来的老兵,这种事情我也听了不少,当时只觉着是天方夜谭,后来我自己也经手治过几个,才知道只要意志够坚强,活下来不是难事儿。嘿!你叫程七是吧?听见了吗?这样的伤一样能活,别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话音落,一旁钟春风便悠悠道:“飞鸿你这是在鼓励人家?担心他小小年纪惊恐怕死?呵呵,我看你这是操多了心,没看见人家孩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棵大灵芝吗?就冲着这死爱钱的性子,保准死不了,守财奴的意志都坚强得很……” “行了,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顾绮罗这个气啊,钟春风这张毒嘴还真是让人头疼,什么话都是拿起来就说,也不分个时候儿。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那少年喘息着问道:“大……大哥,我……我这手里的灵芝很值钱吗?大概……值多少钱?你……你给估个价呗。” 顾绮罗和一众人全都无语了,就连钟春风,也禁不住呆楞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冲着那程七竖起大拇指叫道:“好样儿的,果然是个死爱钱的性子,对我胃口。放心,你看见给你治伤的家伙了没?他是大夫,刚刚我分明看见他那贼眼盯着你手里的大灵芝直放光,这一次我们的收获不少,八百年的参王,五百斤的肉灵芝都挖出来了,他看见你这灵芝还这样激动,足以说明其不凡,我估摸着,最起码一千两银子是值的。” “啊!” 程七激动地大叫一声,就要坐起来,被应飞鸿无情在胸口一敲,才又“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但面上却仍难掩欣喜之色,喃喃道:“这东西竟然值这么多钱?比参王还值钱?怪不得,哈哈哈,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我这后福来的这样快。嘿嘿!幸亏我眼尖,摔下去的时候看见了这东西……” 萧江北顾绮罗:…… 杏花春雨:…… 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王向导等人都回来了,得知程七竟然没死,只是让老虎爪子扒拉了一下,受了重伤,都是又担心又惊喜。不过顾绮罗眼看着程七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暗道钟春风说的没错,死爱钱的性子只要是取之有道,当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这意志力比常人顽强多了。 当下就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两个人负责抬着程七,另一边有人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扁担,把老虎绑在上面抬着,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回到采参队的营地。这会儿已经是繁星满天了,黄五正着急的如热锅上蚂蚁,忽然见他们平安归来,不由喜出望外,待听说这一路上的事,纵然他每年都要进山多次,听闻见识过无数的事,此时也不由目瞪口呆。 因为收获不菲,程七伤势也不轻,所以众人决定不再耽搁,立刻出山。于是歇了一夜,第二天就收拾行装往山外走。萧江北顾绮罗和钟春风应飞鸿等人自然是聚在一起,走着走着黄五也凑了过来,正好听见应飞鸿在那里掰着手指头两眼放光的算这一次的收获,只听他念念有词道:“八百年的参王,还有一棵五百年的小参王,百年人参也有两棵,剩下几十年份的人参也有将近二十棵。除此之外,魔鬼猿,东北虎,肉灵芝,天啊,这一次真是发达了。对了,还有那棵千年云芝,程七那小家伙是我救的,就算要卖,也该优先考虑我,何况我给他的价钱也公道……”L ps:嗷呜!求下粉红票和推荐票,有票的同学们不要忘记给我留两张哈!! ☆、第一百九十章:京城来信 他用的是“发达”,而不是“发财”,于是顾绮罗就知道这厮压根儿没想过要把这些珍稀药材卖出去,大概是全都要留着储存或做药。因正要说话,就听旁边黄五笑道:“我进山这么多年,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一次进山收获的一样儿东西,可见这一次都是借了侯爷和东家的光。” 顾绮罗笑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能说大家的运气好罢了。” 黄五感叹道:“东家怕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向来有这种说法,这山里都是有山神的,别人也就罢了,可若是贵人来了,山神少不得要招待一下,侯爷乃是战神再世,东家也是侯爷夫人,你们俩的身份都是贵不可言,这些好东西,肯定都是山神招待你们的。” “还有这种说法?”顾绮罗哭笑不得,有心想说这都是迷信,然而看见黄五那笃定的模样,嘴里的话便又吞了回去,暗道罢了,他们喜欢这样想就这样想吧,何必非要戳穿?这样一来,下一次进山万一没有了这样的运气,大家心里也不会有巨大落差。 出山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遇到了几只豺狼,不用说,都让萧江北给收拾了。然而就好像山神真是在招待他们似得,眼看还有半天就可以出山时,竟然让他们在一处水源旁遇到了一群香獐子,那还有什么客气的?萧江北箭出如雨,趁着那香獐子四散逃亡时射倒了四五只,因为他的箭矢力道沉重,所以那几头香獐都是一击毙命,甚至来不及咬破肚皮下的香囊。 应飞鸿简直要疯了,大叫一声就冲了出去。在几头香獐子尸体旁那叫一个手舞足蹈,顾绮罗却是心有戚戚,然而进山前她就答应过萧江北,不会管对方射猎的事,事实上萧江北这一次纯粹是陪她来玩儿的,压根儿就没有展现武艺,不然不知要有多少动物遭殃。 使劲儿拍了拍脸。告诉自己这个时代的动物还远远没到需要保护的地步。顾绮罗硬起心肠。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却不敢看那地上倒毙的香獐子哪怕一眼。 半天后,众人出了林子。又聚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接着便分道扬镳。萧江北和顾绮罗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回总兵府,应飞鸿则和黄五等直接回萧顾药庄,程七的伤势需要好好养着。但他坚持要亲自跟到药庄,看着灵芝换成钱才肯回家。栓子等人拗不过他,另外也想去见识见识,于是这一大群人便往北峰山脚下的萧顾药庄涌去。钟春风自然是死皮赖脸也跟了去。 这一趟进山采参,算是赚的盆满钵满。因此人人开心。回到总兵府后,亲兵们将那些猎物抬去厨房收拾整治:那只东北虎抬了回来,应飞鸿千叮咛万嘱咐虎骨一根都不能扔。全都得留着。还有三只香獐子也被取了香囊后抬回来,其它的猎物如狍子。麋鹿,麂子等林林总总也有二十几只,一时间,整个总兵府都是欢声笑语。 不过收获虽然丰盛,却也不是没有代价,那些危险毕竟过去了,不用多提。但顾绮罗原本白嫩的脸庞却晒得有些发红,除此之外,大半个月都没有好好洗个澡,也让她濒临崩溃。如今回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婆子们烧热水,然后她在那大浴桶里足足泡了大半个时辰,痛痛快快洗浴了,这才换上舒适柔软的家居衣服,来到正房理事。 秋容这一次没有跟着去,所以家里的事都是她处置的,也并没有多少事情,无非是几笔人情往来,此时一一报上来,顾绮罗听了听,觉得没有什么纰漏,便点点头称赞了一番。 秋容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对顾绮罗道:“这是前儿送到的京城侯府来信,奴婢也没敢动,等着奶奶回来亲自拆看。另外,如今已经是秋末,各地的租子该收了,虽然今年是咱们第一年在辽东,又按照奶奶的安排由佃户们带着其它各族的人开荒种地,所以奶奶特意吩咐说租子比往年减一成,另外新开垦的荒地因为种的东西杂乱,又是新开垦出来的,所以奶奶吩咐不收租子,但即便如此,因为今年年景好,奴婢算着这租子的数目也十分可观。因此前头曾远过来和奴婢说的时候,奴婢也不敢做主,只等奶奶回来示下。” 顾绮罗笑道:“什么等我回来示下?你是怕忙不过来,所以这样大麻烦事才会等我回来忙碌吧。”说完又笑着道:“不过这也确实是大麻烦事,别说你,就是我自己,没有你们帮忙也万万不成。好在这样的麻烦事我但愿越多越好。都说湖广熟天下足,或许有一天,也可以变成辽东熟天下足。” 杏花笑道:“奶奶的志向倒是不小。不过您也别这样高兴,虽然辽东今年的年景好,但听说河南那边今年黄河泛滥,淹了不少田地,就是两湖,今年也发了大水,这朝廷邸报上都是说过的。所以如今国库如何,还不一定呢,赈灾的粮食都发下去了,还不得更多粮食入库?奶奶小心到时有人盘剥。” 顾绮罗淡然道:“盘剥也盘剥不到咱们头上,你们爷又不是吃素的。若是正常收粮,咱们自然该响应的,左右咱们又吃不完,也不指望着哄抬粮价卖钱,留给国库平粜米价岂不更好?” 秋容道:“奶奶这话虽然有理,怕只怕国库空虚,收了粮却不给足钱,到时候就是爷到御前打官司,库里没钱,皇帝老爷子也是没辙。” 春雨笑道:“这个就是秋容姐姐不知道了吧?前阵子我还听钟大哥说,因为今年开了海禁,所以税收银子比往年多了三成,这还只是头一年,许多大商家也只抱着观望态度,没敢甩开膀子干。若是再等两年,这开海禁的好处就会更加凸显出来,到那时,只要不连年用兵打仗,国库粮仓都会日渐充盈,所以我想着,就算今年国库里没钱,咱们也不怕,让户部给爷打张条子,日后肯定能还上的。” “好了好了,你们倒是都筹划好了,若事情这样简单,还要那么多官员做什么?总之你们这些天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再过几日,我们就专心忙活租子的事。” 顾绮罗一边说着,就打开了手中那封侯府来信,起先她面上还带着笑容,然而只看了几行字,她的面色便渐渐凝重起来。杏花春雨和秋容都觑着她的脸色,见此光景,便都住了声,不敢再说笑。 等到把信看完,顾绮罗不由得重重一拳拍在桌子上,咬牙怒道:“可恶,这女人是要干什么?她是想让侯府鸡犬不宁吗?想让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奶奶,可是侯府有什么不妥当?”杏花连忙站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顾绮罗,一面小心翼翼探问了一句。 “何止是不妥当。”顾绮罗喝了一口茶水,只觉心中全是愤怒郁闷,想着面前三个都是心腹,便恨恨道:“府里如今简直是天翻地覆。樱桃妹妹已经搬出去和姑老爷一起住了,那个女人……太太不知怎么撺掇了老爷,要给三弟定亲,三弟不肯,和那女人顶撞起来,被老爷打了,在祠堂里罚跪,老太太气得一病不起……” 她说一句,杏花便惊呼一声,到最后完全惊得愣住了,春月和秋容也目瞪口呆,好半晌秋容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香姨娘向来是柔韧性子,若不是事情到了十二万分,她断不会在信里写了这些让奶奶烦恼。” 顾绮罗没有说话,面色阴晴不定,于是三个丫头也都不敢再说话了。好半晌,方听她平静道:“秋容去书房看看你们爷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就让他回来一趟。杏花春雨,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可能要提前回一趟京城。” “啊?” 一句话引来了一片惊呼声,杏花便急急劝道:“奶奶先不要沉不住气,事情毕竟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地步……” 不等说完,便见顾绮罗目光沉沉看过来,沉声道:“这还不叫到最坏的地步?三弟的心事我知道,他又是个倔强的,别看平日里随和可亲,可真要是闹僵了,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老太太又病倒了。香姨娘虽说从前管过十几年的家,可她对上这位新太太,别说素来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城府深沉,在对方面前也没有半点周旋的余地,因为老爷是完全向着这位新太太的。” 这些道理杏花又怎会不明白?当下见主子把话说开了,她便咬着嘴唇道:“可是奶奶,这些情况就算是您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新太太连老太太都没有办法,您又能拿她如何?毕竟……她名义上可是您的婆婆。” “我知道。”顾绮罗叹了口气,看着那信纸良久,方苦笑道:“然而家里已经成了这个模样,虽然姨娘只说了这么点情况,但这不过是最要紧的,剩下的她怕我烦恼,肯定都没有说。例如大嫂子那么个绵软的性子会如何?姑娘们有的性烈有的和软,如今又怎么样了?香姨娘是个稳重可靠的人,她信里说的这些情况绝不会是假的,可既然不是假的,新太太进门半年,就能把好好一个府邸弄到了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步,你们说,她是怀着什么心思?呵呵!在我看来,只怕这位新太太是来者不善啊。”L ps:呼!这周之内让绮罗回京,嗷呜! ☆、第一百九十一章:希望落空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是心中警醒,秋容便连忙道:“奶奶,奴婢这就去找爷回来。”说完转身离去。而这里春雨却苦恼道:“果然奶奶先前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新太太进门不到半年,这獠牙利爪倒是都暴露出来了,她竟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可就算如此,奶奶回去又要如何?当初咱们家太太还不是什么一品诰命,老爷也不是一味的对她言听计从,姑娘收拾下她却是费了多少工夫?可这位新太太却是一品诰命夫人,常往宫里走动的,奶奶您要拿下她,谈何容易啊?说不定反而会被她所害。” 顾绮罗沉声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儿的家被她给折腾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虽然如今她是一品诰命,可你们别忘了,如今的我也是侯爷夫人,论起来,我这诰命还是超品的。我若回去,最起码还可以和她据理力争。哼!她不抱着歹心还好,若真是抱着不可告人的坏心肠,我必不能容她胡作非为。不就是宅斗吗?姐当初玩的都是商斗,看看这玩心眼儿的本事,咱们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杏花听顾绮罗这样说,便知她主意已定,至于爷那里,只要是奶奶定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见过他反对?而自己能做的,便只是替奶奶收拾好东西,不日返京。一念及此,她便招呼春雨一起进了里屋。 萧江北很快就过来了,顾绮罗将那封家书递给他,还不等看完,萧二爷便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咬牙道:“当日我们就担心这女人心怀叵测。如今果然证实了。可谁能想到她竟这样能折腾?这才几天?好好儿一个侯府竟成了这个模样。爹爹是老糊涂了吗?竟然到这地步还不知这女人包藏祸心?连祖母都病了,他……可恨,太可恨了。” 顾绮罗叹气道:“人都是这样,失而复得的宝贝便格外珍惜。如今说这些也都没用了,我只是要和你说一声,看眼下这个情形,我是必要回去府里的。不然一大家子人还不知落个什么下场……” 不等说完。便听萧江北沉声道:“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说什么胡话呢?别忘了你是辽东总兵,没有圣命你回得去吗?”顾绮罗拍了萧江北一下。这才让他想起此事难办,因皱紧眉头道:“可是你自己回去我实在不放心,那女人既然是不安好心,你回去后如何制衡她?要不然。你就耐心等一等,左右辽东这边也没什么大事。我给皇上上书请调回京,只要太子殿下帮着说话,应该可以成功。” “不行。”顾绮罗连忙摇头否定,接着凝重道:“江北。这不是儿戏。今年皇上大病了一场,看邸报上消息,他竟似比以往多了点疑心病。人老了难免如此。这时候你让太子殿下帮你说情调你回京,这成了什么?就算皇上对你再信任。此时也未必不会生出疑心。你放心,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当初我那位继母够不够厉害?结果又是如何?你该相信我办事的能力。更何况,那个女人城府虽然深沉,但我料着她也不敢直接就给我下毒捅刀子。若只论勾心斗角,你看我怕过谁?” “可是……” 虽然知道妻子厉害精明,但萧江北还是不放心,只是这一次他只说出两个字,就被顾绮罗伸手轻轻捂了嘴,听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话说,我也不愿离开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再到相知相许,我们俩的心早已是系在一处,我也盼着和你形影不离,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总不能因为我们夫妻和睦甜蜜,便不管那一大家子翻天覆地了,那是你的祖母和兄长嫂子弟弟妹妹们,更不用说香姨娘待你我如何?若我们只贪图夫妻和美,到时候回到京城,却只能面对一个凋零凄惨的家,即便我们能白头偕老又怎样?你不用担心我,好歹我也是侯爷夫人,有这个名分在,就算她是我名义上的婆婆,也要顾忌三分,有这三分,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萧江北定定看着妻子,顾绮罗也回望着他,良久之后,方听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也知道你下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既如此,绮罗,我不拦着你。”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婆婆妈妈的男人。”顾绮罗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以资奖励。却听萧江北又沉声道:“但是绮罗,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平安等我回京。” “这个就是你不说,我也一定要做到的。”顾绮罗微笑,见丈夫仍是眉头紧锁,她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上去,一面柔声道:“好了,不要这个样子,我保证一个月给你写一封信,详细向你介绍家中情形,如何?” “一个月?时间太长了。” 萧江北不满。顾绮罗只好道:“好吧,半个月总可以了吧?什么?还不行?你总不会要我十天就写一封信吧?” “三天。”萧江北见妻子迟迟不能提出自己满意的数字,干脆直截了当自己提出来了。 “什么?三天?敢情我回京不用干别的,稍有闲暇就全都给你写信了是吧?”顾绮罗龇牙,旋即一口否定:“不行。就十天一封信,写信很累的你知不知道?再说三天一封信,没有你这样浪费国家驿马的。” 顾绮罗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萧江北既然答应了她。接下来她就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抓紧时间安排辽东的事。 到京城的贸易线已经初具规模,而这些都是曾远一手经营,交给他就好。药庄那边也有应飞鸿,完全不用她操心。萧江北布置得人手已经在天下各州县悄悄寻找曾经退役的老兵,安插到萧顾山庄每一个需要的地方。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各项事宜,可因为事情太过繁杂,到底也是安排了大半个月,这还得力于曾远如今已经成手,不然不知还要安排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也是利用这段时间,各地田庄的租子相继交了上来,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各种田间出产的绿豆,南瓜,大豆,薏米,野鸡,野兔,柴炭等物。顾绮罗便收拾了一些装在回京的马车中。 熊大熊二就暂时留在辽东,这可是两头狗熊,不是小猫小狗,如果没有方琼华,带这两个家伙回去还没什么,但如今那个女人既然是虎视眈眈,难保不利用两头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顾绮罗再三考虑,方决定将两头熊留在辽东。 待一切妥当,便定下了三天后十月十二出发,这三天里,夫妻俩自然有无尽的缱倦缠绵恋恋不舍,却也不需多提。 顾绮罗将杏花留在萧江北身边,一是有意让她和曾远多见面,培养感情。她这些时日见两人似乎疏远了,心里就有些焦急,却不知那两个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完全是想岔了。 再者,杏花稳重聪慧,她一走,这总兵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了,后院须得杏花这样的人来总管,方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事情发生。 消息传出,最高兴的便是岳嬷嬷了,这老货知道顾绮罗要回京,只留下杏花总理府内事务,因喜滋滋想着这下自己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一个毛丫头儿,只要奶奶一走,她便没了靠山,到那时还管得了自己吗?就算真的不识趣儿,自己把奶过二爷的资历拿出来一说,便是倚老卖老,也足够压得那丫头喘不过气了。 因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欢喜,却不料正幻想着未来美得冒泡儿时,便接到信儿说奶奶这一次回京要把她带着,让她赶紧收拾东西,三日后准时和奶奶一起出发。 这口信就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把岳嬷嬷从云端给砸落到了万丈深渊。希望落空的老家伙气急败坏,竟想也不想便闯进了顾绮罗的房中,总算她在顾绮罗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也不敢梗着脖子,只是“据理力争”道:“奶奶回京,这府里越发没个人了,就是留下杏花姑娘,那么一摊子事要管,哪里还顾得上二爷?我好歹是二爷的乳母,把二爷从小奶到大,看着他长大成人,他的喜好我都知道,便是下人们不精心,有我在,还能照应一二。奶奶如今何必非要我和你一起回京?我老了,腿脚又不好,我就想留在辽东服侍二爷。” “腿脚不好?”顾绮罗放下手中账册,似笑非笑看着这老货,讥诮道:“刚刚我在窗前,分明看见嬷嬷健步如飞闯进我院子里,便是身体弱一点的管事媳妇,也没有嬷嬷走的这样又快又好呢。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走着回京,是坐马车,你腿脚不好就正好在马车里养一养,省得在这府中奔波。” 岳嬷嬷让顾绮罗刺了一句,顿时老脸涨得通红,她却还不肯死心,撇撇嘴道:“就算老奴能支持,可二爷也离不得我,我看着他从小到大的。”L ☆、第一百九十二章:回京 “行了。”顾绮罗见这老货脸皮竟然厚成这样,索性也不给她留什么面子了,淡淡道:“二爷从三岁就去了北边,一直到十八岁才回京城,嬷嬷是怎么看着他从小到大的?我听说你当日并没有跟去边疆服侍啊。” 岳嬷嬷张口结舌,一张脸更是红的如同公鸡冠子一般,她没料到顾绮罗竟这样不留情面,然而就这样悻悻退走实在不甘心,因便又强词夺理道:“不管如何,二爷是我奶大的,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我都知道,离了我,万一丫头们照顾不周到怎么办?留着我在这里,好歹照顾他的生活……” 顾绮罗实在是不耐烦和这老货扯皮,面色一沉,她就将手中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接着沉声道:“口口声声都是照顾二爷的生活,好像他离不了你似得。既如此,秋容,你去问问二爷,问问他是不是离不了岳嬷嬷?问完了回来禀报我。” 秋容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顾绮罗便看着岳嬷嬷冷冷道:“你听见我的话了?我打发人去问二爷,若他说果然离不得你,你就留下,不然你就好好儿和我回京城享福,辽东苦寒,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别不领情。” 一句话噎的岳嬷嬷差点儿翻白眼,总算也尝到了“被好心”的滋味儿,不一会儿秋容回来,对顾绮罗和岳嬷嬷道:“二爷说了,他从前在军营中,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也照样过来了。所以如今除了奶奶,并没有离了谁不行的习惯,既是奶奶都要回京城。其他人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杏花是奶奶说要留下来处置家务的,也罢了,其他人奶奶都带走,省得留在这里碍爷的眼。” 顾绮罗早料到萧江北会这么说,其实岳嬷嬷心里也知道自家那位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然而一想到这样良机不能错失,她便横下一条心。当即跳脚哭叫道:“我不信。我不信爷如今这样无情,分明都是你说的,真正见没见着爷谁知道?” 秋容气了个倒仰。正要分辩,就见顾绮罗一拍桌子,厉声道:“够了,嬷嬷若是不信。要不要我把二爷叫到这里来,让你听他亲口说。你才会死心?” 岳嬷嬷抱着那一丝希望,无非是盼着顾绮罗禁不起自己这样闹腾,所以把她留下来,然而听见对方这样说。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因眼中闪过一道怨恨光芒,却是不敢再说。灰头土脸退了下去。 “奶奶,这老货对您已经存了怨恨。回去后若是和太太搅和到了一起,万一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着实不好防备,不如就让她留下吧,奴婢看着就是了。”杏花看着岳嬷嬷愤愤而去,实在是有些担心。 “不用,她再怎么说也是奴才,我连她也制不住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辽东算了。”顾绮罗拿起茶悠然喝了一口,心里暗自盘算着:虽说萧江北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但女人要是偏执起来也很疯狂的,他到底是男人,血气方刚之下指不定就着了道儿,杏花也只有一个人一双眼,所以倒是由她把所有不老实的人都带走才好,免得一个不慎之下,将来萧江北回京,还得带个小妾,那可真是要倒尽胃口。 转眼间启程日子到了,这天一大早,顾绮罗便梳洗完毕,和萧江北依依惜别,程统钟春风应飞鸿等人都来送行,钟春风原本要跟着她一起回京,奈何这一次程统态度强硬,所以没有得逞。 “我哥哥怎么还不来?”站在马车旁,春雨嘟着嘴咕哝,暗自埋怨曾远做事不靠谱,这样时候能不来送行吗?就算他不在意自己这个妹妹,可奶奶总是他的东主,哪能得了提携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呢。 正嘀咕着,就见曾远带着一个人骑马匆匆赶来,在辽东将近一年,他的骑术早已精熟,而他旁边那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骑术竟也是不弱,此时两人下马上前,曾远便对萧江北和顾绮罗道:“二爷,奶奶,这是程七的舅舅,要进京寻友,听说奶奶要回京,他想跟着队伍一起,不知二爷和奶奶意下如何?” “程七的舅舅?”顾绮罗打量了那小老头一眼,只见对方满头白发整齐束起,一双眼睛如深潭般平静无波,气度沉稳,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见顾绮罗看过来,他便躬身道:“小老儿要上京寻一位旧友,因银钱上不太凑手,所以想随着奶奶一行,路上也好得些照拂,一旦有那土匪盗贼,看见奶奶这一队护卫,也就不敢近身了。” 萧江北微微皱眉,看向曾远,那意思很明白:这人可靠吗? 曾远也知道自己今天实在是有些冒失,只是他也没办法。只好抱拳道:“爷和奶奶放心,这刘忠确实是程七的舅舅,那小子的伤势如今差不多好了,他的灵芝原本有药商要花大价钱收购,但他不肯卖,只想以这个进萧顾药庄,应大夫已经答应了。今日他舅舅上京寻人,还是他托我带他舅舅来找奶奶,求您照顾的。” 顾绮罗对程七的印象很好,虽然那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是个死要钱的性子,然而他能够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舍命为自己的同伴争取逃跑时间,足可见其人品高尚。因此听了曾远的话,再看这刘忠实在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心下便有了计较,于是对萧江北道:“行了,就带上他吧,你给我的这二十多个亲卫都是武艺高强,跟着你出生入死过的,想来也没人敢打我的主意。” 萧江北对朗宁等人还是十分放心的,虽然只有二十多个亲卫,可寻常盗匪二百个也不是这二十多人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天下百姓虽困苦,总算还太平,曾远又不是冒失的人,既然带人来了,想必已经调查过,因此他略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当下再次依依惜别,萧江北直送出了几十里地,依照他的心,只恨不能将爱妻送回京城,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最后,顾绮罗都发火了,才总算将大型忠犬丈夫给阻止住,眼看马车队浩浩荡荡消失在天际,萧江北只觉着一颗心都是空空如也,暗道怎生才能想个法子提前被调回京城呢?不然若等到三五年后再回京,我这一腔相思可怎生收拾啊。 不说萧二爷遥望天际,险些化成望妻石。只说顾绮罗一队人,因为担心侯府情况,所以一路上都抓紧时间赶路,饶如此,也到底是将近一个月后才到了京城。这还多亏路上没下雪,不然雪后泥泞,道路难行,那还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从京城东门入城后,刘忠便上前辞行。 因为程七的缘故,所以这一路上顾绮罗也算对他照顾有加,然而更令她惊讶的,却是这小老头的经商天赋,一路而来他话不多,往往只在自己和秋容春雨等人说京城辽东以及京城江南两条贸易线的前景和布置时才会插言,且往往一语中的。因为这个,秋容春雨背后没少嘀咕,只说刘忠偏要往自己这些女眷身边凑合,实在可厌,然而顾绮罗却敏锐发觉对方这样做,似乎只是想得到自己的赏识,这令她有些奇怪,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自己如今的家世,她还是准备赌一把。 此时听刘忠说要去寻人,她便笑道:“据你所说,你也是多年不曾进京了,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既如此,不如先去百味馆落脚,那是我的产业,前面是饭庄,后面是人住的地方,你觉得如何?” 刘忠憨厚笑道:“小老儿这点小心思都被奶奶看出来了,若再推辞,不但矫情不说,若奶奶真信了我,不再管我,那我可不是要露宿街头呢?既如此,我就多谢奶奶了。左右我寻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寻到,若奶奶有什么差遣,尽管交代小老儿就是,别的不敢说,这生意上的事,我倒还有些经验。” 顾绮罗笑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你愿意,那就更好了。我打算在京城开两家南货铺子,到时候就交给你。你这几日在百味馆若是无事,不如写个章程给我定夺。” 刘忠爽快答应了,于是顾绮罗就安排了一个下人带他去百味馆找石贵,这里马车队则浩浩荡荡往镇北侯府而去。 ******************** “太太,昨天丁竹过来报信说,今儿晌午之前二奶奶一行就能到家,奴婢刚刚看见大奶奶带着姑娘们和香姨娘她们几个已经迎出去了,咱们是不是也该……” 红露站在方琼华身后小声禀报着,却见主子只用手拨着茶杯盖子,听红露没再往下说,她便冷笑一声道:“咱们也该做什么?也去迎她?呵呵!我如今可不是那个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弱女子,而是这镇北侯府的当家太太,哪有去迎她的道理?她过来拜见我还差不多。”L ps:哇卡卡卡,笨酒说话算话吧?说这周回京就这周回京,啦啦啦…… ☆、第一百九十三章:迎候 “可她毕竟是侯爷夫人,品级上甚至还超过太太……” 红露声音更轻了,却听方琼华身后的青莲冷笑一声道:“红露姐姐真是啰嗦,那二奶奶之前死活要和二爷去辽东,如今这个时候偏偏又回来了,摆明是冲着太太来的,若太太去迎她,岂不让她看轻了?叫我说,就该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尊卑上下才对,她就是侯爷夫人又如何?太太是她的婆婆,她再怎么着,也越不过这个孝字儿去。哼!这府里的人个个都说她好,我早就不服气了,那么厉害的一个女人,连继母都害的生不如死,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没有人克制她,倒逞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遇上太太,也该让她知道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只有她一个精明厉害的。” 方琼华微微一笑,显然青莲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一旁红露叹了口气,便不再相劝,她知道主子对镇北侯府的仇恨太深了,这半年工夫,府里原先的下人几乎被她处置了一大半,都下放到了庄子上,而各处也都安插了她的心腹,也难怪青莲此时这样自信,那些主子姑娘姨娘们都是稀松平常得很,让太太三两下收拾的跟鹌鹑似得,老太太虽有些厉害,到底老了,如今又一病不起,这样看来,那位二奶奶回来了也的确是孤立无援,所以主子特意想趁这个机会给她一个下马威,就不难理解了。 这边厢主仆三人立意要给顾绮罗一个下马威,而二门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镇北侯府里的姨娘奶奶姑娘们此时都聚集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二嫂子盼回来了。”萧静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看了眼旁边的萧江中道:“三弟,你怎么样?那棒伤还好吗?不行你就先回去,左右二嫂子这回回来也是长住,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萧江中摇头道:“我的伤没什么,坚持的住。二嫂子也该到了吧?” 四姑娘萧静悦上下看了他几眼,含笑道:“这下二嫂回来。三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不然的话,你就算这一次拒绝了那程家姑娘,下一次也许还不知道摊上什么人呢。咱们太太的眼光,啧啧……” 萧静舒此时心情大好,也半开玩笑道:“四妹妹别这样说,咱们太太对三哥可是偏爱得紧。来了不到一年就替三哥哥操心终身大事,替他提的还是那位倾国倾城的程家九姑娘。这不知道是多少纨绔打心眼里盼望的美事,偏偏三哥这个不解风情的,竟然豁出去挨棒子,也不肯松口妥协。” 萧江中冷哼一声道:“你把我当成那些纨绔吗?哼!那程九姑娘如今是个什么声名?谁不知道的。看着像是为我好。实际上安得什么心,以为我不知?这一次幸亏祖母,不然我死定了。就这样,祖母也被她气病了。” “够了。少说两句。别以为二奶奶回来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她名义上可是二奶奶的婆婆。实话说,我也没想到到底还是惊动了奶奶,分明我信里已经是小心措辞了。” 香姨娘低声呵斥了一句,顿时让那几个闹腾的不做声了,然后她看着萧江中淡淡道:“你只说太太把你当做纨绔,你不看看你镇日里做的那些事,到现在文不成武不就,虽说爱读书,偏爱那些什么诗词歌赋,这个能有什么用?乡试殿试的时候是要靠你作诗词吗?都这么大了,还爱在姐妹堆里厮混,别说太太,就是我看着,你也和纨绔没什么两样。” 香姨娘虽说如今大权旁落境况堪忧,但她到底是掌了十几年的家,平日里公正慈和,因此她一说这话,萧江中便不敢硬顶,只是垂头咕哝道:“我不过是讨厌八股文罢了,又没有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算哪门子的纨绔?” 李氏笑道:“这话虽是抱怨,细想却也没错,咱们三少爷还真没有去做纨绔的资格,顶多就是一些小儿女心思,和樱桃妹妹亲厚些罢了。” 萧江中一下子红了脸,萧静悦和萧静舒则哈哈大笑起来,这镇北侯府从方琼华进门后,几乎就没有过这样的欢快笑声,因此经过的一些下人都深以为异,一个个偷偷往这边看来,待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她们心中不由得也是惴惴不安。 府中大多数下人都被方琼华清理了,如今这些都是新买进来的,至于那些管事的,除了几个重要位置乃是安排了方琼华带来的人外,剩下的都是从后买的人里提拔上来的,这半年多,她们早已经摸清了当家太太的脾气,只要说说好话,表面上恭敬规矩,便是私下里赚点私房钱,甚至是吃里扒外,为人张狂,也都无妨,那位主子看着厉害,其实并不管这些事。因此这些人个个心中窃喜,只觉着自己可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如此一来,胆大妄为之辈着实涌现出不少。 谁知好景不长,这才得意了半年,如今就说那位随夫去了辽东的二奶奶要回来了。那可不是个善茬儿,京城顾家大姑娘的厉害名声如今可不仅仅是在京城里流传,随着各个戏班子从桃花班这里偷了艺,在各地传唱《啼笑姻缘》,加上那些在京城和各地之间往来的人的传播,如今整个天下差不多都知道了镇北候爷的夫人是一个厉害的了不得的女子。 这镇北侯府如今是怎生一个乌烟瘴气的光景,没有人比这些下人心里更清楚。自由自在惯了,只要把太太恭维的高兴了,其它主子都不必放在心上,又能中饱私囊偷懒耍滑,这样一等一的好差事离了此处,还能去哪里寻?如今忽然就有一座大山要压下来,她们的好日子很可能就要到头,这谁能甘心?因此,相对于香姨娘李氏等人对顾绮罗的望眼欲穿,这些婆子媳妇丫头们却都是不以为然,甚至暗地里撇嘴诅咒。 此时萧静舒便看见两个管事媳妇虎着脸进了二门内,看见自己等人,不过微微一弯腰就扬长而去。她气得咬牙道:“二嫂子都要回来了,这些奴才还这样张狂……” 不等说完,就被李氏握了手,听她平静道:“都忍了这许久,这会儿又有什么不能忍的?且让她们张狂去吧,二弟妹去年吃螃蟹时不是曾经说过吗?且将冷眼观螃蟹,看它横行到几时。当时你们还笑个不住,如今细想想,这哪里是笑话?分明就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 让李氏这一说,萧静舒方才气平,忽听旁边容姨娘小声道:“二奶奶回来,太太名分上是长辈,不出来迎接也就罢了,可是竟连身边丫头都没派出来一个,这是不是就有些不像话?” 香姨娘知道容姨娘素来温柔可亲与人为善,此时竟说出这样话,可见素日里也是被欺负的狠了。也难怪她满腔恨意,因为她容貌性情都好,先前方琼华挑了她一个小错儿,竟险些发卖掉,若不是老太太发了脾气,将容姨娘留在她屋里近半个月,让萧东海亲自下了令,容姨娘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简直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正想着,忽然就听身旁李氏惊喜道:“来了来了,是二弟妹的马车。” 香姨娘回过神来,就见二门外缓缓驶来十几辆马车,须臾停下,随车的小厮们都退了下去,接着顾绮罗便从第一辆马车厢里钻出,也不用人扶,她自己撑着车辕便轻轻巧巧跳下,看见那活泼利落的动作,依稀就如去年她在府里的时候一样的爽快干脆。 众人都是心潮起伏,容姨娘闵姨娘萧静悦这样感情丰富的更是连眼眶都湿了。 顾绮罗丝毫没想到众人竟会到二门处来迎接她,此时跳下车拍了拍手,忽见刚刚钻出车厢的春雨惊呼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才看见那边的人头攒动,二奶奶就觉着脑袋“嗡”的一声,连忙紧走几步上前,见二门里的女眷们全都接出来,个个都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这样的热情欢喜倒弄得她有些冒汗,连忙开口道:“姨娘和大嫂子姑娘们怎么到这里接我了?我没想到,刚刚还让你们看了笑话,这正想着怎么打圆场呢,结果你们倒一股脑涌上前,幸亏我看见你们一个个是欢笑模样,不然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犯了众怒,这是要拿我呢。” 一句话说的众人破涕为笑,李氏便道:“你还会怕?从前在府里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去了辽东,让你自由逍遥了一年,这胆子只怕越发大了,刚刚手撑着车辕就跳下来,这样事情我们就不敢做,我看于你倒是稀松平常。” 顾绮罗笑道:“嫂子别这样,刚刚那一幕你们就当没看见成么?我上来便插科打诨,可不就是不想让你们说我像个猴儿一样?嫂子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你们来迎我我自然感激,可若是老揪着这个就没意思了啊。”L ☆、第一百九十四章:主心骨 众人见顾绮罗一副懊恼警告的样子,更是放声大笑,因顾绮罗看了一圈,便皱眉道:“怎么姨娘妹妹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吗?我竟没几个认识的。我记着走的时候,妹妹们和姨娘身边的几个丫头分明不大,也没到配人年纪,怎么这才一年工夫,就都不在你们身前伺候了?难不成我不是走了一年,而是走了十年?” 那些冷眼看着主子围绕顾绮罗的丫头们心中都是一凛,其中一个眉眼通透的便连忙上前笑道:“回二奶奶的话,虽说先前的姐妹们还不该配人,但也都有十七八岁了,太太说这样年纪也到了许人的时候,所以给了她们恩典,都打发出去了由她们自己配人家,这堂堂侯府,丫头们也不能少,所以后来又买了咱们进来伺候各位主子。” 顾绮罗淡淡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竟有些锐利,只看得这丫头不由自主就垂下头去,她这才转头对香姨娘道:“这府里变化怎会这样大?我分明记得一年前走的时候,咱们家里并没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主子们正说话呢,她就敢上来插言,怎么如今这些规矩都没有了?姨娘就算心慈,该管教的地方也不能手软啊。” 萧静舒素来是个烈性子,这半年让方琼华压制的抬不起头,心中早憋了许多怒火,此时看见顾绮罗一回来,还不等进屋便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由得眼睛一亮,暗道真不愧是二嫂子,太太没有派人出来迎她,要给她下马威。她不好说什么,便立刻从下人们着手,这是摆明了态度要替我们撑腰,和太太打擂台啊。 一念及此,她就连忙抢着道:“嫂子冤枉香姨娘了,您忘了?三月份的时候爹爹娶了新夫人,如今府里都是太太当家。嫂子不过是看见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这算得了什么?您这一回是要在家里长住对吧?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笑话有的是呢,别说不懂规矩。就是敢在主子面前张狂的奴才,也是一抓一把。” “三姑娘。” 香姨娘轻轻呵斥了一声,接着沉声道:“二奶奶刚回来,在她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好了。先前在这里站了许久,如今人也迎回来了。你该回去了吧?” 萧静舒笑道:“回去做什么?我还要看看二嫂都从辽东带回来了什么稀奇东西呢。去年的年礼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向来人人都说辽东穷苦,可是从那些土产上看,分明是富饶的紧。我还听说嫂子在那里买了许多地,还有许多趣事……” 不等说完,就听李氏笑道:“你给我消停些吧。二弟妹刚回来,有的是事情要做。这会儿你就再怎么好奇辽东那边的生活。也得让她歇口气,把事情忙完了,才能和你说道这些。至于东西,你只回去等着,难道还能落了你那一份儿不成?” 顾绮罗也笑道:“嫂子说的对,姑娘们先容我两天,这一回来,满身的风尘,也不好去见老太太,我且先回屋洗浴,回头去瞧瞧老太太,再去见太太,还要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一下。” 萧静舒道:“既然嫂子都是这样说,罢了,我们便饶你这一回。只是等你诸事忙完了,我们必然来烦你。”说完便和萧静悦笑嘻嘻去了,萧静怡去年已经出嫁,这倒是一件十分庆幸的事,省得受方琼华磨折了。 这里萧江中却期期艾艾不肯走,顾绮罗知道他想说什么,索性直截了当告诉他道:“你的婚事,先前姨娘写信时提了一句,可是二爷很不同意,说程家那位九姑娘不是良配,这回我带了他的信回来给老爷,里面也就这件事郑重给了反对意见,想必老爷会考虑一下的。” 听说二哥写信为自己拒绝那门亲事,萧江中乐得一蹦老高,因连忙鞠躬郑重谢过了顾绮罗,方欢欢喜喜的离去,这里香姨娘便笑叹道:“这几个月为着他的婚事,不知起了多少波澜,幸亏老太太强压着,如今终于盼来了二爷的信,他可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怎么说二爷也是镇北候爷,就是老爷,也不能把他的意见等闲视之。” 顾绮罗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所以才让二爷写了这封信。”说完她仔细打量了香姨娘几眼,发现这原本秀美的女人此时却有些憔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些日子,姨娘受苦了,虽然你信里只是轻描淡写,许多事情都没有说,但我知道,就是如今这个情景,也必定是你极力周旋才能有的,不然,这个家更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香姨娘眼中水光闪烁,她忙用帕子擦了擦,接着又笑道:“奶奶这话就生分了,这也是我的家,我不经营着,难道还眼睁睁看着它败落?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到底那些话还是把你惊动了,竟让你大老远回来,罢了,此时说这些也没有用。奶奶这一路辛苦,赶紧回屋里歇歇,我去和老太太报个喜,这几个月老太太天天念叨你,前些日子接到信儿说是你要回来,老人家原本都不怎么吃东西了,就是从那天高兴起来,每天还能吃两碗饭,这会儿若是知道你已经到家,指不定一高兴,身上的病就好了。” 顾绮罗笑着答应,两人便分道扬镳,待看着顾绮罗带着春雨秋容进了西院,香姨娘这才往北院去,远远跟在身后的碧玉和刚刚被顾绮罗斥责了的那个丫头梧桐也连忙赶上来,三人之间却是不说话。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北院,和许太君报了信儿,待回到自己房间,碧玉就借口让梧桐去小厨房做两道点心,将她支开。平日里这梧桐仗着方琼华给她撑腰,压根儿没人支使的动,这会儿却是老老实实出去了。 碧玉因就笑道:“二奶奶刚刚那番话到底没白说,看看,如今手脚就这样伶俐了,往常别说奴婢,就是姨娘指使她,还磨磨蹭蹭的,何尝有这样痛快的时候?”说完见香姨娘皱眉沉思,她便轻声道:“怎么二奶奶回来了,姨娘却不高兴?之前您不是望眼欲穿吗?” 香姨娘没好气白了自己的心腹大丫头一眼,摇头道:“我哪里不高兴了?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总觉得二奶奶这一次还未进门便斥责了梧桐,似乎有些太急切了,偏偏三姑娘那个不懂事儿的还在旁边帮腔,说那样话,这不是逼着二奶奶一回来就和太太对上吗?” 碧玉笑道:“我就说嘛,姨娘盼了这么些日子,怎么这会儿人回来了,您脸上倒是这样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叫奴婢说,二奶奶这样做虽说急切了些,却也无妨。难道姨娘没看见?太太拿大到连个丫头都没派过去迎二奶奶,那可是侯爷夫人,论品级比太太还高,太太就仗着自己是名分上的婆婆,就这样怠慢,怎不由得二奶奶动气?姨娘再想一想那些奴才平日是个什么嘴脸?实话说,奴婢生下来就在这府里,如今快二十年了,就没像过去这半年那样受气,若不是老太太姨娘护着,不是太太到底还不敢一下子就作大死,只怕奴婢如今也和五儿一样,早被撵去了庄子上。哼!这群吃里扒外张狂跋扈的混账东西,就得狠狠收拾一番,他们才能有个怕性,从前咱们家没人是太太对手,如今二奶奶回来了,她可不一样,那是侯爷夫人,管理府中这些奴才名正言顺。叫奴婢说,她之前这样作派,就是摆明了要拿奴才们开刀,这不是挺好的吗?” 香姨娘揉了揉额头,苦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这丫头就回复了这样一车话,可见是这些日子憋屈的狠了。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觉着以奶奶的性子,似乎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你别忘了,当日她在顾府,可是直忍到大婚之日,才让她那继母原形毕露,从而一败涂地的。” 碧玉无话可说,使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方呐呐道:“那个……也许二奶奶这一年在辽东呆着,天高地阔,万事又都是由她做主,所以行事比从前张扬了些,不再那样隐忍谨慎,这也是有的。本来嘛,她在顾府那时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姑娘家,如今却是堂堂侯爷夫人,若这样还要一味忍让,倒让人看轻了她。” “话不是这么说的,若二奶奶真是因为身份转变而变成这样张扬,反而会坏事。”香姨娘苦笑着摇摇头,暗道碧玉到底还是年轻,见识浅,不知那个女人的厉害。如果二奶奶真大意了,那事情可是有些糟糕。不过转念一想,想起从前顾绮罗做出的那些事迹,她又觉着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抱着碧玉这样想法的人绝不是少数,此时的上房里,青莲便说了和碧玉差不多的话,说完只听方琼华淡然笑道:“她若真是因为在辽东自由随心的呆了一年,就变得这样目中无人,那还真是好对付得很了。罢了,不用去想她会怎样,她既然露出了端倪,咱们少不得要给她点面子,你吩咐下去,让那些下人这些日子收敛一些,若是惹出了什么故事撞在这位二奶奶手里,我是不会管她们死活的。”L ps:呼,绮罗回来了,侯府就又有了主心骨,以后就热闹了。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蠢货 红露一愣,连忙道:“这样会不会让那些奴才寒心?从此后不听咱们的了?” 方琼华悠然笑道:“不会,只会让她们对我生出同情,也更认清谁才是对她们好的人。呵呵!最好那女人真的沉不住气,发落下去几个才好。如此既能让这些奴才同仇敌忾,把她当做眼中钉,到那时,许多事情不用咱们安排筹划,可能就会有人主动替咱们做了。何况又能在老爷面前表现出我为了这个家委曲求全的忍耐柔顺。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太太英明。”青莲真心赞美,却听方琼华道:“行了,你下去按照我的吩咐传令吧。红露,紫蕊和绿珠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红露连忙道:“没什么消息,不过太太放心吧,她们都是跟了您几年的,在经商上又有天分,外面的产业有她们监督打理着,万万出不了差错。” 方琼华啜了一口茶,好半晌方冷笑道:“若说天分,紫蕊和绿珠就算是好的。却也比不上当日那个死老鬼。就连那死老鬼一手调教出来的总管也比不上。只可惜,那老家伙只对死老鬼忠心,不肯为我所用,最后竟然还要告我。让我就算想放他一马都不行。” 红露笑道:“那是个不自量力的,大概这会儿骨头都化成灰了。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家人朋友,那尸体自然没人收敛,可不就被拉去焚化了呢?太太如今倒是少惦记从前的事为好。” 方琼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要向前看,我的将来一片锦绣,那些死人又何必去惦记?左右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哼哼!” 听主子这样的咬牙切齿。红露的心不由一颤,从脚后跟升起一股凉意,一直沁到了骨子里。 ********************* “奶奶,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顾绮罗从北院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秋容见她进门,这才命小丫头去传饭。然后沏了热茶递给她。 顾绮罗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口气,方微笑道:“还好。我去的时候儿正好太医刚走,听说是一个六品的御医。说老太太只是气火攻心,只要能控制情绪好好调养,也就无碍了。所以我在那里很是劝慰了老人家一番,这才耽搁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好在老太太素来是个乐天知命的豁达个性。先前家里一*事情,老人家被气得狠了。如今见我回来,她倒放下心事,估摸着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说完这番话,她就将茶水放在一边。摇头苦笑道:“我在老太太屋里喝了三杯茶,如今肚子里全是水,这会儿再喝下去。就成水罐子了。从今天一大早启程赶路到回家,竟是粒米未沾牙。秋容你看看有什么点心?先拿来给我垫一垫。” 秋容便气愤道:“奶奶别提了,奴婢知道奶奶是喜欢吃点心的。所以春雨服侍奶奶去了北院后,奴婢就吩咐一个小丫头叫青儿的去厨房拿点心来,结果青儿空着手回来,说是这会儿厨房里预备着各房的晌午饭,没做点心。我气得训斥了两句,她还不服气。说厨房不做,关她什么事?我说你怎么不在厨房拿东西打在那些人脸上?这才一年没回来,厨房里的人竟成了大爷,因为做饭就没空儿预备点心了?奶奶你说说,就咱们院里的,如今从前用顺手的那几个小丫头只有柳儿留了下来,再就是秋晴听说还在,只今天上午竟然在太太那里,不知因为什么事耽误到现在还没回来,您说,这……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顾绮罗听了这话,面色便沉了下来,略想一想,她就对秋容道:“你把那个青儿给我叫进来。” 秋容先前在二门处听见了顾绮罗对香姨娘等人说的话,心中自觉明白了奶奶的意图,此时一听这话,不由十分高兴,暗道到底是奶奶,眼里不能揉半点沙子,看来是要下狠力气整治这府中风气了,哼!如此一来,看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再作死?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和我说话竟也眼皮子朝上,抱怨连连,这简直是要造反啊。 一面想着,就将青儿叫了进来,顾绮罗见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儿跪在自己面前,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倒是秀美,再加上那精心妆扮,竟正经是个美人坯子,此时虽是跪着,却也不见面上有什么惶恐之色,眼睛骨碌碌转着,似是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看见是这样一个丫头,顾绮罗索性连表面上的教训都懒得说了,当下便对秋容道:“年纪不大,倒是会打扮,口齿也伶俐,可惜没用对地方。秋容,咱们院中不用这样丫头,让账上把这个月月钱给她结了,打发她走人。” 那青儿大概没料到顾绮罗竟是如此雷厉风行,因肚子里打叠的那些辩白便一下子都说不出来了,愣了半晌,忽听秋容冷笑道:“奶奶向来是慈善人,所以我等着你自己识趣儿,可这会儿你竟不肯动,怎么着?敢情是不肯自己出去,还非要我找人往外拖不成?” 听了这句话,青儿才陡然回过神来,因忙大声道:“奶奶,厨房里没有点心不怪奴婢,是……” “我不是因为你没拿来点心怪你。”顾绮罗眼皮子也不抬,淡淡道:“你没听清楚吗?我刚刚说的是我这院里不要你这样的人,去结了这个月的月钱,赶紧走吧。秋容,饭摆好了没有?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你打发人去二门外看看那些跟回来的小厮和护卫们用饭了不曾?然后回来和我一道吃。” 秋容轻蔑的看了青儿一眼,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道:“恰好院子里有两个抬东西的小幺儿还没走,奴婢就打发他们去二门了,小厅里的饭菜已经摆好,奶奶是现在就用?” 顾绮罗点点头,秋容忙过来跟在她身后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屋里的青儿尖声道:“我……我是太太买进来的,奶奶……你不能赶我走,你还没当家呢。” 顾绮罗便停了步子,看了秋容一眼笑道:“听听这话多可笑?看着还算是个伶俐人,哪想到竟蠢笨成这样?也罢,既然她这么说了,就先缓一缓,回头吃完饭,我亲自带她去太太那里问一问。” 秋容眼睛一亮,连声道:“奶奶不用和这样糊涂东西生气,别把饭再存进心里,就不值当了。” 眼看顾绮罗和秋容走出去,青儿方松了口气,身子一软便瘫在地上,但随即就又挺起了腰身,冷哼一声站起来,施施然走出门,就见今年和她一起进这院子的的小丫头绿儿凑过来,满面焦急道:“你赶紧和二奶奶服个软道个歉,就说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态度诚恳,这事儿或许还能挽回……” 不等说完,就见青儿如同看疯子一般的看着她,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道:“你失心疯了?没看我一拎出太太,那女人……奶奶就蔫了吗?这会儿要我给她服软道歉?凭什么啊?” “你才是疯呢。”绿儿一跺脚:“你就不想想?奶奶刚才说的是什么?是要带着你去问太太,到时候你真被带到太太面前,就什么都完了。” 青儿冷笑一声,悠然道:“带到太太面前我反而就完了?这道理我怎么就猜不透呢?罢了,我知道绿儿你是聪明的,那你就尽管巴结着二奶奶好了,说不定她喜欢了你,将来还能让你抢在秋晴姐姐头里,给爷收了房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绿儿面色一沉,看青儿满面不屑,她就咬牙道:“我不过是看在一起进来,如今同病相怜的份儿上才提醒你一句,却不知你竟蠢到这个地步,既如此,罢了,算我枉做好人。”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这里青儿看着她的背影,伸手理了理鬓角,冷声自语道:“装什么好人?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因为听说二奶奶厉害,如今盼着能讨好她,以后在太太和奶奶面前左右逢源。这会儿倒装的善良忠厚来提醒我,呸!我若是听了你的,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呢,这家里做主的,到底还是太太,二奶奶再厉害,能越过她去?” 她说完便也扭着身子赌气回房,见桌上有两个馒头两碗菜,却也没心思吃,坐在床上愤愤想着今儿这一趟可真是无妄之灾,好在太太还能压服得住奶奶,不然自己今天就要倒霉了。 正想着,就听外面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道:“奶奶要去太太那里,吩咐来叫你过去。” 青儿心中一跳,她没想到顾绮罗竟然认真了,然而转念一想,反正到了太太面前,自有太太给我做主,怕什么?因想到此处,方又挺胸抬头出门,到正厅见过顾绮罗,就听她淡然道:“走吧。” 青儿偷偷看了一眼,见顾绮罗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但不知怎的,她就觉着身子一阵阵发冷,因跟在这位二奶奶身后,心里之前笃定的信念也渐渐崩塌,正焦虑间,就听一个带笑的声音道:“二奶奶过来了?快请进,我们太太刚歇了午觉,这会儿才醒。”L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次碰撞 青儿心里一跳,抬头一看,便认出这大丫头乃是方琼华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红露,此时见她疑惑的看了自己一眼,便陪笑将顾绮罗请进屋里,她有心找对方说两句话,却是没有丝毫机会。 因为已经入冬,虽然还没下雪,但方琼华素来畏寒,所以此时便在暖阁里见顾绮罗。 这会儿地上燃着几个炭盆,她坐在一面炕上,见顾绮罗进来行礼,方笑容满面地起身,仔细打量了一回,又称赞了几句,方才让她坐,待顾绮罗坐下了,这才笑道:“我听说你是晌午前到的家,想着让你好好儿歇一歇,怎么这会儿就来我这里了?坐马车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别说你这走了一个月,就是我那会儿坐了十几天马车,骨头也差点儿散架了。” 顾绮罗笑道:“是,多谢太太体谅。坐马车赶路的确是辛苦,只我想着再怎么辛苦,这礼不可废。所以回来后就先去见了老太太,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要来见太太时,丫头们说你正在午睡,我不好打扰,就先回院子里用了饭,这才过来的。” 方琼华面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就掩饰了过去。顾绮罗说什么礼不可废,其实就是暗中指她不知礼,连个丫头都没派去迎接对方。只不过她经历了这么些事,早已不会为一点含沙射影的言语失态,于是只当做没事儿人般道:“这么说你去看过老太太了?她怎么样?我今天早上去看的时候,老太太还算高兴,一个劲儿念叨你呢。” 顾绮罗淡然笑道:“老太太病了一场,我在路上一直担着心。刚才过去看了一回,这才放下心来。太医也说了。只要好好儿调养,不算什么大毛病,过些日子就能痊愈。说起来也真是惭愧,我身为孙媳妇,不能让老太太开心,倒只让她操心,拉着我问东问西。就怕我回府后不自在不习惯。其实怎么会呢?怎么说这镇北侯府也是我的家,回到这里我只觉着亲切,虽然院子里丫头们都换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心性如何,但日久天长,总是能度量出个短长来,老太太实在不必担心。” 方琼华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是和顾绮罗刚打了个照面,她已经深切体会到这个声名在外的厉害女人果然不是善茬儿。这一番话听着和和气气的,其实句句都是锋芒,就是一时间她想转个话题都不能。因便强笑道:“你院子里丫头都是我做主换的,因我进来后。发现香姨娘是个面软心慈的,让这府中下人没个怕性,要么张狂要么懒惰。再不就是年纪到了的丫头不正心干活,只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所以我请示了老爷,老爷说让我看着办,我这才换了一批。不过你院里那个秋晴倒很好,先前你和江北不在,所以我看你那院子里没什么事,便常叫她过来帮我做些针线,今儿上午她还在我这里,那根络子眼看就要打成了,等她打完我再放她回去,你不会怪我吧?” “太太要用她,叫她过来就是了,我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只是我想着太太事情忙,虽然从前的丫头婆子们不好,但教育一番,也未必改不过来,这仓促间又挑了这么些新人,难保良莠不齐。太太看看我身边这丫头,叫青儿的,看着真是个老实伶俐的,是不是?可我今儿刚回来,让她去厨房拿点心,她空手而回,秋容说了她两句,她竟然就和秋容拌嘴。我见她这样没规矩,就要打发了她,可您猜她说什么?她说她是太太选的丫头,我无权处置她,太太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她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饶是方琼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听顾绮罗就这样用温温柔柔的口气把脸面撕开,她的表情也不由得就是一僵。看向那个丫头,心中一时间大恨,暗道看着伶俐,可怎么蠢成这样?这女人正愁不知该怎么拿我做法,你竟然送上去了。混账东西,当初是哪一个瞎了眼睛挑了这么个蠢材来? 虽然心中怒不可遏,但方琼华面上却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只是垂了眼淡淡道:“果然是个不懂事没规矩的混账东西,所以二奶奶今儿个是追究我用人不明的过错来了?”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等于是给顾绮罗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只是顾绮罗又怎会被她这婆婆威风吓到?因微微垂头道:“太太明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丫头既然说了她是太太选进来的,我没有权力处置她,所以我今儿领着她过来,就想当着她的面儿问太太一句: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权力处置一个没规矩的下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原本带笑的轻松语气变得凝重无比。方琼华整个身子都是一顿,哪怕她占着婆婆名分,哪怕她能让萧东海对她言听计从,可是面对顾绮罗这样犀利的一句话,她怎么也不敢霸气威武的否决掉对方处置下人的权力。 意识到这就是顾绮罗抓住青儿那句话所下的一个套儿,而自己明明知道,却不能不跳。一时间方琼华真恨不能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青儿给活活打死。脸皮子足足抽了两三下,她才勉强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是这镇北候府的侯爷夫人,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你怎么可能无权处置?你就是把她打死了,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太太。” 青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方琼华,身子一软就跪倒在地,却听方琼华厉声喝道:“闭嘴。你这个贱婢,竟敢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还说那样的话,陷我于不义。来人,吩咐门上婆子打她二十板子,然后撵出去。” “太太饶命啊,二奶奶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青儿这才明白自己捅了马蜂窝,她做梦也没想到,方琼华处置她竟然比顾绮罗还狠,那个二奶奶好歹还让她结了这个月的月钱呢,也没说要打板子,竟然是她当做靠山的太太,月钱提都未提不说,还下令打她二十大板,然后还要撵出府去,她若是挨完二十大板被丢出府,还能有活路吗? 顾绮罗悠然喝着茶,看也不看被拖出去的青儿一眼,见方琼华眉毛跳了两跳便恢复平静。她就笑道:“今儿有了太太这句话,儿媳就放心了。太太刚才也说,坐马车赶一个月的路,那实在不是人受的罪,所以这会儿且容儿媳放肆些,儿媳这就回去歇一歇。左右我这回回来也不走了,咱们婆媳两个相处的时间长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她说完便行礼告辞,然后转身出门,红露连忙送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只见方琼华面色铁青,一只手握着茶杯,连关节都泛白了,细想想竟是有好几年没看见过主子这样动气,她便连忙上前轻声劝道:“太太别生气,二奶奶不过是处置了一个丫头……” “啪”的一声,那汝窑茶杯被方琼华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只听方琼华咬牙道:“果然是个厉害精明的,不过是一个蠢丫头无心犯的错儿,她竟然就能善加利用,跑来我面前压了我一头,好,好样的,我已经多久没有尝过这样被人压制的滋味儿了?没想到今儿竟又尝了一回。” “太太息怒,二奶奶不过是初回府中,不想犯错儿,所以那丫头出言不逊,她才过来请示太太……” 红露低声劝解着,却见方琼华锐利目光射向她,冷哼道:“这话你说你自个儿信吗?” 红露便不做声了,只听方琼华冷哼一声,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肃然,沉声道:“那个蠢货是咎由自取,连这样话也敢说,她有这样下场是活该,还带累着我都不得不在那女人面前说了小话。她回府第一天,轻轻巧巧就利用一个丫头从我手里夺了一部分权力……” 不等说完,就听红露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奴婢听着二奶奶并没有夺权之语,太太怎么这样说?” 方琼华不满的看了红露一眼,咬牙道:“你素日里还算聪明,怎么这会儿竟连这个道道都看不出来?她刚才问我她是不是连处置不规矩下人的权力都没有?我被逼的没办法,和她说她是侯爷夫人,自然有处置下人的权力。从今往后,你想想这府里的人事,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让她插手了?” 原来如此。 红露这才恍然大悟,她就奇怪之前方琼华怎么会气得连面色表情都控制不住,原来那位二奶奶竟是三言两语间就把人事权夺了一部分过去,难怪太太这会儿气得摔了茶杯,这个哑巴亏吃得,真是太窝囊了,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丫头的一句蠢话。 在这一刻,就是红露心里,也不禁泛起了阵阵惊涛骇浪,从进了这镇北侯府的门,她们这几个主子奴才几乎就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她原本还以为大宅门的勾心斗角不过如此,那些姨娘奶奶姑娘们都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儿,根本没有力量和自己主子争锋。如今才明白,她们不过是没遇见厉害的人,如今顾绮罗回来了,她竟是这样善于把握机会,从此后,这镇北侯府怕是真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L ps:呼,绮罗和方琼华的第一次碰撞,绮罗完胜,大家不给点月票推荐票庆贺庆贺吗?啦啦啦…… ☆、第一百九十七章:打算 正想着,就听方琼华冷笑道:“也罢,她到底是侯爷夫人,我也知道不可能将她摁住了一直不得翻身。今儿处置了那个青儿,但愿其它蠢材们都能警醒一些,小心着莫要让她再挑出错儿来。我就不信,她外面还有生意要忙着,内宅里也只有几个没用的所谓主子和她亲热,哼!这样情况下,她有多少时间盯着这府里头的下人?就算盯住了,几次雷霆手段用下来,正好让她尝尝被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滋味儿。这府里,可是很有几个愣头青的,呵呵呵!” 红露就知道主子已经有了对付顾绮罗的主意,当下便松了口气,恰好青莲回来,只说话都已经传下去了,但之后到底会怎样,还要慢慢看。“ 红露看方琼华不做声,便把青莲拉了出去,将刚刚的事全告诉了她,这一下,就连原先对顾绮罗存着轻视之心的青莲也十分讶异,知道自己小觑了对方,不由也是皱眉沉吟不语,待听到红露说主子似是已经有了主意,这才又放松下来。 且说顾绮罗,从方琼华的院子里出来,又在府中各处随意走了走,这才回到自己的西院。 有几个丫头仆妇正在院中各处收拾着,见她回来了,便都偷偷用目光看她身后,待见那青儿果然不见了,众人心里都是一凛,举止动作间就更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顾绮罗自然知道下人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也不理会,径自进了屋子。 这里秋容在门外听春雨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便满面笑容走进来,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奶奶厉害。不过是个蠢丫头,让您抓了点空儿,就让太太没话说了。既然太太都说奶奶有权管府里的人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府里收拾整治一番,看看都成了什么样子?不说别的,就说咱们院里这些,我看着也来气。一个个眼珠子骨碌骨碌的。看着就是满肚子的文章。连秋晴那么个素日里精明的,这会儿也糊涂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跑去太太那里了。” 顾绮罗笑道:“你生的什么气?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了。管她们怎么样呢。我暂时可不想在这上头用心思,里里外外一摊子事儿,总得慢慢捋顺了才行。” 春雨听见这话就是一愣,和秋容对视了一眼。她便期期艾艾道:“怎么?奶奶竟然……不想趁热打铁吗?好容易您得来的机会,若不善加利用。再有这样借口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什么好容易?你们说的也太夸张了。”顾绮罗伸了个懒腰,淡然道:“这府里已经烂了半年,还差一时半会儿的吗?如今要紧的可不是整治人事。” 春雨疑惑道:“既这样,奶奶为什么还处置了青儿那个丫头?这不是……这不是让那些下人们都心中警惕吗?她们加了小心。日后要挑她们的错处就难了。这……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就是要把这些蛇虫鼠蚁惊一惊呢。让她们小心谨慎这些日子,我也好专心把紧要事都处理了。等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她们。加了小心?呵呵。笨春雨,你难道不知?自古以来这江山易改。本性却是难移的啊。” 话音未落,就听秋容拍手道:“啊!我明白了。奶奶原来是故意发落了青儿,又逼得太太许了您管家之权,如此一来,那些奴才们必定人人自危,会老实好些日子,而趁着这段时间,您就要在这府里重新站稳脚跟。若奴婢猜得没错,这段期间内您必定不会再处置任何奴才,直等到那些家伙以为您是借机立威,之后还是不敢轻易挑衅太太时,她们就会故态复萌,等到那时,奶奶抓着这些人的错处,自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好丫头,果然跟着奶奶我,就是聪明有见识。”顾绮罗赞许点头,而秋容也已经习惯了这位主子偶尔出现的“自吹自擂”,因微微一笑道:“是啊,都是奶奶教导的好,不然奴婢哪里能明白这其中深意?” “这只是其一罢了。第二点,若我一回来就大刀阔斧收拾府里下人,难保太太不去老爷面前诉委屈辛苦,她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就把府里糟蹋成这个样子,可见老爷已经让她蛊惑的糊涂了,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暗地里含沙射影的,我何苦来哉?” 秋容道:“我看老爷先前分明还是个明白人,就算如今因为喜欢太太,所以凡事听她的蛊惑,糊涂些,到时候奶奶把证据都拿出去,老爷还能说出什么不成?奶奶也太谨慎了。刚刚我在屋里,看见院子里进来人,和几个丫头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丫头面上便揣着小心了,我假装不经意问了句,虽然她吞吞吐吐意味不明,我也听出来是太太打发人来告诉她们小心服侍。叫我说,奶奶如今顾忌太太,不知太太也同样顾忌着您呢。” 顾绮罗笑道:“她这份儿顾忌,不过是知道我从前那些经历,所以害怕我一旦不管不顾闹起来。就如你说的,真让我气急了,拿到这些人的证据,我索性闹一场子,固然老爷到时候会对我心生不满,可太太也要闹个灰头土脸,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儿。况且到时候老太太肯定还是向着我,所以她才这样谨慎。只我回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给府里雪上加霜的,不到万不得已,为什么要闹那样一场?让家宅更鸡犬不宁?若不闹出来,她在老爷面前诋毁我,难道我还能巴巴跑去老爷面前解释不成?如今且先按下这事儿,回头把咱们在京城的产业生意打理出来,再把三弟的亲事给解决了,把樱桃妹妹接回来。等过了年,再慢慢清理府中这些偷奸耍滑的奴才吧。” 秋容和春雨细细品了这番话,知道顾绮罗终究还是不愿意让萧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秋容心里便暗自叹气道:我从前没和她相处过,只因为那些名声,还以为她是没有顾忌干脆爽利的人,如今看来,奶奶眼里虽然不揉沙子,可这脾气分明是沉稳隐忍的很,怪只怪当日二爷的风头太盛,偏偏他们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以至于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若只以此来忖度奶奶,可真是看轻了她。 正想着,忽听外面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道:“秋晴姐姐回来了?” 秋容心里有气,转身看着秋晴进来,一年未见,这原本就美貌的大丫头越发妩媚动人了。看着她粉面含笑盈盈施礼向顾绮罗问安,秋容心中再也压不住火气,因冷哼道:“秋晴姐姐还知道回来见奶奶?我以为你如今已经不在这院里服侍,让太太调去她身边做大丫头了呢。连奶奶回来都不见你,我真不知道太太有什么要紧事,就这样离不得你?” 秋晴面上微微一红,心中无比恼怒,却不得不压下火气,遂看也不看秋容一眼,只对顾绮罗小声道:“也难怪秋容妹妹这样说,奴婢自己都觉着无地自容。奈何从太太进门,看中我的手艺,三天两头叫我过去替她做些东西。奴婢也不敢不从,前些日子知道奶奶要回来,奴婢真是欢喜的紧,偏偏太太那里又有一件要紧的绣活儿,因叫了我过去赶制。我惦记着奶奶快到家了,紧赶慢赶,总算昨儿赶完了,今天上午又把太太要的络子打了出来,太太这才叫我回来。并非奴婢不把奶奶放在眼里,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样放肆。只可惜杏花妹妹这一次竟没和奶奶一起回来,不然她的绣工更好,倒是能帮帮我。” 秋容眉头一皱,知道秋晴是特意拿杏花来说话。当日杏花被吕夫人调去身边是众人皆知的事,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情形,却也能猜出她那会儿必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后来方能让顾绮罗仍将她当做心腹看待。秋晴这话便是暗示顾绮罗,她如今情形,也和当年的杏花是一样的。 只是秋容又怎会不知秋晴是什么样的人?听见这话,便只是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顾绮罗淡淡道:“原来太太竟这样倚重你,罢了,既如此,我倒也不至于不高兴,你回去吧,赶了这么些天的活计,想必是累得很了。” 秋晴没想到顾绮罗竟然真的会留下自己,她还以为对方会趁这机会直接把她送给太太,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前程也便妥当了。不过如今既然对方没有疑心自己,那为了太太的许诺,她少不得也要好好卖一番力气。这府里的主子姑娘们都把二奶奶当做好人,听见她回来,无不欢欣鼓舞,可只有她知道,那就是个妒妇,成婚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和爷朝夕在一起,也没见那肚皮有动静,就这样,都不肯给爷纳一个房里人,不是妒妇是什么?这样表面和气内里狠毒的女人,想得她秋晴的忠心耿耿,呸!没门。L ☆、第一百九十九章:心理阴影 等秋晴退下去后,春雨便气哼哼道:“奶奶你不会真信了她吧?呸!什么玩意儿?打量之前存的心思我们都不知道呢,也敢拿杏花姐姐和她比,她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脸真大。” 顾绮罗笑道:“连你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会被她混了去?好了,不要多说,你们两个赶紧下去歇着吧,我也歇一歇,这坐了一个月的马车,骨头都颠的生疼,依照我的心思,怎么着也得躺上七八天才好,只如今已是冬月初六,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还有的忙,所以你们两个能有空儿歇着便抓紧些吧。” “好。” 春雨和秋容其实也是强撑着的,如今一听顾绮罗说还有的忙,两人再顾不上其它,吓得赶紧回屋躺着了。这里顾绮罗便也进了里屋,只吩咐小丫头绿儿和柳儿在外面暖阁服侍。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顾绮罗睁开眼,只觉浑身还是有些酸痛,不过比先前那会儿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的劲儿已经好了很多。她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这幸亏是路上走的不急,若是走急了,不知要歇多少天才能解过乏来呢。” 话音未落,就觉着门口似是有动静,于是撩开了床帐道:“谁在那里?我已经醒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话音落,就见柳儿走了进来,施礼道:“回奶奶的话,老太太之前打发秋月姐姐过来了,因为奶奶睡着,秋月姐姐就不让奴婢打扰,只让奴婢在奶奶醒后和您说一声,说是今儿老太太十分高兴。又因为奶奶头一天到家,所以令各房主子们都过去她那里用饭,还特意让厨房整治了丰盛菜肴。” 顾绮罗忍不住笑道:“老太太能有这样兴致着实难得,我须得好好给她捧捧场。”一面说着,就让人拿水来梳洗。不一会儿,绿儿和柳儿就亲自捧着水盆等物进来。 顾绮罗洗了脸后便在镜前坐下,绿儿上前来默默替她梳头。小丫头目不斜视。也不多说话。顾绮罗在镜子里打量了她两眼,忽然笑道:“你叫绿儿?是和青儿一起进来的?” “是,奴婢和青儿都是今年进这院子的。”绿儿轻声回答。熟练地将一大绺头发挽了个发髻,用簪子定住,这才退后几步跪下磕头道:“奶奶,青儿只是心眼太实。有些不会看眼色火候,其实她没什么坏心……” “起来吧。”顾绮罗打断了绿儿的话。淡淡道:“青儿已经被撵出去了,这会儿你求情也没有用。其实这对她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你既然替她求情,大概平日里也是把她当朋友看待。或许相处的也不错,那你就该知道,她可不单单是心眼实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这样的丫头,在这样大宅门中一个弄不好。就会让人做了枪,到那时,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绿儿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爬起身洗了手,重新替顾绮罗梳头,正如顾绮罗所说,她平日里把青儿看做姐妹,虽然对方未必有这个心,可两人毕竟是一起进府的,所以她总觉得这是难得的缘分,两人该亲热些才好,一旦有事,也好有个人商量。却不料二奶奶才回来第一天,正是要拿人立威的时候儿,那个笨丫头竟然就送了上去…… 绿儿自顾自想着心事,忽听顾绮罗轻呼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一看之下,不由吓得面色惨白,原来因为不专心,那梳头发的力道重了,竟拽下顾绮罗几根头发来。 “扑通”一声,绿儿想也不想就跪下,浑身抖若筛糠,颤声道:“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架势倒把顾绮罗吓得不轻,连忙站起身把人拽起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这身子怎么抖得这样厉害?可是被魇着了?”话音未落,忽见秋容挑帘子进来,她就急忙吩咐道:“秋容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院子里进了黄鼠狼?” 秋容那双丹凤眼蓦然就瞪大了,莫名其妙道:“奶奶说什么呢?咱们家是什么地方?黄鼠狼怎么可能进得来?” “哎呀那黄鼠狼身形又小,最是伶俐的。咱们厨房后面又养着几笼鸡鸭鹅,焉知不能把那东西给引过来?顺着后院跑来西院也是有可能的,不然你看,绿儿刚刚还好好儿给我梳头,这会儿不知怎么就是魂不附体的模样,这不是被魇着了,还能是什么?” 顾绮罗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手里还拉着绿儿的手,秋容见绿儿只是呆呆的看着主子,心里也疑惑了,因连忙上前道:“绿儿,你醒醒,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觉着心里糊涂?还能不能说话?奇怪,大白天的,难道真是被魇了?” 让秋容这一叫,绿儿方回过神来,看到顾绮罗和秋容都关切焦急的看着自己,她竟茫然起来,暗道这是大家口中厉害的不得了的二奶奶?是在娘家把继母给撵出家门的精明女子?是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让府中下人们如临大敌的侯爷夫人?她……她怎么会这样和气?分明之前发落青儿的时候是那般雷厉风行。 耳听得秋容似是也发毛了,说要出去命人寻黄鼠狼,绿儿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道:“奶奶,秋容姐姐,我没事儿。” “没事儿你做出这么副样子来吓人呢?”秋容气得在绿儿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咬牙道:“看你刚才那模样,就像是见了鬼似得,到底是怎么了?” 绿儿深深吸一口气,垂头轻声道:“奴婢从前是一个富户人家的小丫头,伺候了不到一年,就被选去给太太梳头,那位太太是个严厉的,最在意头发,之前几个梳头的丫头都是因为梳头时弄掉了几根头发,就被打一顿发卖了。奴婢一直战战兢兢,替那位太太梳了七八个月的头,好在没犯什么大错儿,即便如此,也不知跪了多少回。后来……因为一些事,太太便把我也发卖了,在人牙子手里受了几个月的苦,才终于又被咱们太太选进了侯府。” 一席话听得顾绮罗和秋容张口结舌,好半晌,秋容方咂舌道:“我的天,这世上竟还有这样难伺候的主子?梳头掉几根头发都不行?” “就是,她以为她是慈禧老佛爷吗?就是慈禧,那也都是野史传说,未必真这么霸道。”顾绮罗也在旁边接口嘟囔着,却听秋容和绿儿都不解道:“慈禧老佛爷是谁?” “很久以前看的一本杂书里的故事,那是一个很坏很霸道的老妖婆。”顾绮罗敷衍着解释了两句,然后摇头笑道:“我说绿儿怎么吓成这样,原来是从前的心理阴影。罢了,如今你不是在那狠毒主子面前伺候,以后不用这么样儿,你这头发梳的很好,以后就专门给我梳头吧。从前杏花梳头也好,春雨和秋容她们两个的手艺就不敢恭维了,有时候梳的发髻和牛屎一样难看,她们自己不好意思,我还得反过来安慰她们俩,啧啧,现在想想,我这主子真是太宽容大量太和气温柔太……” “奶奶,以后这种拍马屁的话就让奴婢们来说吧。”秋容打断了顾绮罗的话,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绿儿笑道:“咱们奶奶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说自己的好话,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儿听着并且好好附和,如此才能让她高兴,明白吗?” “呸!”顾绮罗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骂道:“你都不让我说完,就敢打断我的话,还教绿儿好好儿听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知道吗?完了,我看绿儿跟着你学,好好儿一个乖丫头,没几天也要变成你这样的坏蹄子了。” 她们两个主子奴才在这里随意说笑着,旁边绿儿早已经成了化石,浑浑噩噩把头发梳完,顾绮罗在镜子里左右照了照,着实夸奖了几句,接着春雨也进来了,顾绮罗就让她去找衣服给自己换上,忽然外面又有人报说厨房打发了人来问晚上顾绮罗宵夜要预备什么点心,秋容就拉着绿儿出来,和那媳妇说了几样点心,看着她去了,她这才对绿儿道:“行了,奶奶等会儿要去老太太那里,有春雨跟着就够了,你且回房去。” “秋容姐姐,奶奶……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绿儿见秋容说话虽爽快,却也是和和气气的,所以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只听秋容笑道:“是啊,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然你以为奶奶是什么样的?” 绿儿一时恍惚,便脱口而出道:“可是之前人人都说奶奶厉害得很……”不等说完,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了嘴巴,惊恐地看着秋容。 秋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忽地笑道:“罢了,今儿我心情还算不错,你想知道奶奶的事,我就和你好好儿说一说,让你知道知道咱们奶奶到底是什么样人?”说完见顾绮罗和春雨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她便笑道:“奶奶这一套衣服还是第一次上身呢,不愧是二爷让辽东那边的好裁缝特意做的,看着真是亮眼,衬着您的容貌都更出色了,老太太看见必定欢喜。”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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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君倚在罗汉床上,秋芳替她后背垫了一个软枕头,老太太只含笑看着这热闹景象,等到大家说笑完了,顾绮罗过来行礼,她这才笑道:“我想着闷了这么些日子,恰好你回来,不如请大家伙过来乐一乐,果然我这忽发奇想竟是最合适不过,总有多半年了,我就没听见过这么多的笑声。” 顾绮罗看老太太心情好,连忙也奉承了几句,忽听门外丫头报说太太来了。这一声竟如一阵秋风刮过一般,原本还热闹欢乐的屋里陡然间就冷了场,虽说不至于落针可闻,却也是静悄悄没有半点声息。 许太君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愤愤自语道:“真是不识趣儿,明知道没人喜欢她,还偏偏要跑过来碍眼,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顾绮罗不动声色道:“老太太既然知道人家安得大概不是什么好心,就不该苦恼才是,若把这苦恼存在心里成了病,可不就让人如意遂心了?左右也没人敢惹您老人家,您尽可以心平气和些,权当看戏了呗。”话音落,只听见屏风后环佩叮当,她便站起身来,见方琼华从屏风后转出,于是和众人一起行了礼。 许太君被顾绮罗一语点醒,这里正若有所思,便见方琼华上前行礼,她不自禁的就板起了脸,但旋即又缓和了面容,淡淡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忙碌,所以虽然派人去和你说了,却也没想到你能来,若是身上乏,就回去吧,孝敬不在这上头。” 方琼华笑道:“姑娘奶奶们都在老太太这里承欢,老太太怎么就不能疼儿媳一点儿,香姨娘容姨娘您还让她们在你们这里蹭饭呢。”说完又看向下面坐着的众人,微笑道:“我进来的时候听见这屋子闹闹嚷嚷的,好么,房子盖儿差点没被掀飞。我想着你们必定又要说我讨你们的嫌,只是姑娘们如今大了,转眼都是要定亲的年纪,也该收敛一下性子,姨娘奶奶们都是过来人,正该给姑娘们做做榜样……” 不等说完,就听许太君冷哼道:“所以我就说你不用过来,我这里整天都是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回热闹,你一来便编排了这些,你这哪里是训斥她们?你分明是不想让我老婆子乐呵。” 这话已经很重了,方琼华连忙诚惶诚恐的解释。顾绮罗在一旁看着她那伏低做小的委屈模样,忽然明白为什么家里这么些人都对她敬谢不敏,但萧东海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只一味宠着她。想来除了这是失而复得的心爱女人之外,因为许太君的态度,也让萧东海先入为主,认定了府里这些人就没一个是喜欢方琼华的,所以别人说什么,他都认为是挑拨诋毁,因而越发护着这个女人,并且对其深信不疑。若非如此,这诺大的镇北侯府也不至于在半年里就烂成这样。 一念及此,她便起身笑道:“老太太,太太也是一片好心,您老人家的身子才刚见好,很不用为着这些小事动气。”说完又转向方琼华道:“太太明鉴,咱们也不是在这里一味胡闹说笑,只不过是看着老太太喜欢,所以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而已,古人尚有彩衣娱亲,咱们这点儿孝心比起人家,还很不够看呢。再者,大家想着这是自己家,倒不用像是在人前那般拘束,要认真说起候门规矩来,这身上钗环首饰走路时还不许发出声音,可又有谁能做到?所以太太也不用为这点小事恨铁不成钢,我看着三妹妹四妹妹如今已经稳重多了,想来这都是太太教育的功劳,不过若是矫枉过正,那就有些过犹不及,当然,这是儿媳的一点粗浅见识,太太若觉着不对,也就不用往心上去。” 方琼华面色微微一僵,顾绮罗这番话可谓是不软不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只可恨她竟故意讽刺自己走路时钗环首饰乱响,这果然是个留不得的女人。 方琼华年轻受苦,所以发达后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她最爱那些金玉首饰,每天即便在府中,也定要打扮的华贵雍容,可头上身上首饰多了,走路就不可避免要发出响声,此时顾绮罗挑准了她这一点来反驳,竟让方琼华作声不得,旁边萧静舒等人自是心中大快。 虽然有这么个搅局的,但这一顿饭在顾绮罗的有意周旋下,仍是吃得极为开心。最让方琼华愤怒惊惧的,是她亲眼看着许老太君竟用了一碗鱼片粥,还吃了条野鸡腿子肉,又喝了一小碗山菌鸭子汤,看样子竟是吃得十分高兴。 方琼华几经磨难,心思自然要比吕夫人深沉得多。她虽是恨许老太君入骨,巴不得对方赶紧去死,却也不会用什么阴私手段,似吕夫人那般,做的再隐秘,最后还不是被寻出了证据,倒连累一个忠心于她的丫头送了性命,这看上去像是高明,其实却是最下乘的手段。真正上乘的手段,是杀人于无形中的。 所以从进府之后,方琼华就暗中进行着她所谓的“上乘手段”,在萧东海面前成功扮演了“委曲求全”的当家主母之后,她又用了点小小伎俩,让丈夫认定了是家里所有人都不待见她,故意和她作对,所以反而力挺支持她。 等彻底博得了萧东海的信任后,她便开展了自己的计划,把下人们淘换大半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其它的,例如发卖容姨娘,又要给萧江中定亲等等事情,终于让许太君气得一病不起。她想着只要老太太没了,这家里就算是顾绮罗,到底是她名义上的儿媳妇,再怎么厉害,也休想硬撼自己的地位,除非萧江北肯背着忤逆之名和父亲分家另过。若真是如此,那些文官士子的口诛笔伐就足以毁掉这个声名赫赫的少年战神,倒省得她费尽心思了。 这本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计划,到顾绮罗回来之前,也进行的顺顺利利。然而方琼华万万没想到,顾绮罗回来还不到一天,许太君的精神就比从前健旺了许多,她苦心经营了半年多的大好局面,竟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现出了崩塌的迹象,这怎不由她又惊又怒? 只是这份儿惊怒却得放在心里,因没滋没味儿的用完了饭,她便告辞而去。走到院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厅中灯火辉煌,那热闹欢笑声又传了出来,她不由咯吱咯吱咬紧牙齿,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身离去。L ps:吼吼吼,如意算盘被绮罗破坏了 ☆、第二百章:姜是老的辣 回到屋里,就让红露拿了预备好的姜片在眼睛上擦了,顿时眼泪源源不绝,直流了一刻钟,照着镜子发现眼睛又红又肿,她这才作罢,于是把丫头们遣下去,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外面报说萧东海过来了。 方琼华连忙站起身子,强自在脸上堆了笑容迎出去,殷勤问着丈夫这一日在衙门里的工作是否忙碌?又和他说顾绮罗已经到家,还带回了萧江北的信等事,正说着,就听萧东海沉声问道:“琼华,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了你?” “哪有人欺负我?如今府里谁不知道老爷护着我,那些不把我放在眼中的奴才们也都不在了,还有谁能欺负我。”这就是方琼华的高明之处,她不是否认说“我哪里哭了”?而是承认哭了这件事,却否认了有人欺负,这自然是更高明的欲擒故纵。 果然就见萧东海根本不信,沉声道:“你这性子向来是刚强的,若不是受气,怎会哭得眼睛都肿了?” 方琼华连忙擦了擦眼睛,强笑道:“老爷原来是说这个啊。真不是有人欺负我,不过是今儿老太太高兴,让人请了各房人过去,我虽然白日里事忙,可想着难得老太太这样振奋精神,所以我就也过去凑了凑热闹。看着那满堂欢笑,我心里边……便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那会儿我在父母身边,也是他们爱如珍宝的女儿,家里时时刻刻都是这些欢笑声,我那时节还只是个无知少女,整日里做着梦,想着表哥将来会迎娶我,却不料世事哪能尽如人愿?一转眼间。一切都变了。好在如今我终于还能和表哥在一起,这一生原也该知足了,只是回忆起前事,总是难免伤感。” 她说着说着就又哭泣起来,自然又引起了萧东海的怜惜和愧疚之心,抱着方琼华好一番温言安慰,又问顾绮罗今日回来了态度如何?方琼华自然是满口好话。然而萧东海早已经习惯了她这“委曲求全”的性子。联想前面的话,他就有了一个印象:看来儿媳妇对妻子也是不甚友好,最起码肯定是不亲热的。这个其实不用妻子说他也该料到。自己娶继室。儿子和儿媳妇从辽东送回来的几样贺礼一看就是敷衍的,他那一双嫡亲的儿女把前妻早逝全都归罪在琼华身上,却不想一想,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这些儿女,也是尽了前半辈子最大的努力。如今他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和美美过后半辈子,他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些? 因越想越气,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待安慰了方琼华。下人们就送上宵夜,方琼华吃了一大碗酒酿汤圆,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就让萧东海去探望许太君,她自让丫头们替自己卸了钗环首饰。 这里萧东海出了门。“恰好”就看到青莲从厢房里出来,看见他,这丫头便凑过来,小声道:“老爷,太太就是这样多愁善感的性子,您不要烦躁。她这些年吃得苦也太多了些。” 萧东海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今天晚上你们太太在老太太那里,难道没用饭吗?我看她倒是吃了不少夜宵。” 青莲苦笑道:“老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太太在那里,能吃得下东西吗?人人都是亲亲热热的,只有她孤孤单单坐在那里,这固然是有了太太威严,可老爷应该知道,太太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是想要一个和和美美的家……” 说到此处,便猛地住了话头,接着又喟然长叹道:“是奴婢一时情急多嘴了,太太平日里不让奴婢说这些话,只是奴婢看着太太可怜,素日里不得开怀,只能拼命理事,所以就忍不住……唉!幸好家里外面还有这么些事给太太做,不然奴婢真是不敢想她会有多孤单凄凉。” 萧东海无言点点头,让青莲进去服侍,他这里心情沉重的来到许太君院中,知道母亲尚未安歇,便连忙进去请安,见老太太精神果然比先前好了不少,方觉开怀了些。因详细问了太医的诊治,又很是嘱咐了丫头们一通,便听老太太道:“行了,我身边这些好歹都是服侍了几年的,用不着你嘱咐。倒是今儿绮罗回来,带了江北的信,我留在这里了,秋月,你去把江北的信拿来给你们老爷。” 萧东海接了信,却不忙着看,只陪笑道:“这些日子母亲身上不好,儿子真是心急如焚,如今江北媳妇回来就好了,她是最有分寸的,又得母亲欢心,日后常让她来母亲身边走动走动,大概母亲这病也就该痊愈了。只是母亲别只一味疼顾着孙子媳妇,琼华也是可怜的……” 不等说完,就听许太君道:“罢了,我本来好好儿的,你何苦又提她来让我堵心?你要真心希望我别那么早死,日后在我面前就少提你那媳妇,你被她蒙蔽的糊涂了,我可还没老糊涂呢。” 萧东海一窒,这满心分辩的话就再说不下去,心中长叹一声,他也只得起身告退离开。待他走了,这里秋月服侍着许太君安歇,一边帮老太太掖着被角一边小声道:“老太太不该这样和老爷说话的,他原本就疑心您待太太不好,这下不是更坐实了?今儿个大家都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只有太太在那里独自坐着,我料着她回去又不知怎么在老爷面前扮可怜,兴许还捎带上了二奶奶。如今您老人家一句话把老爷呛住了不要紧,万一再让老爷疑心二奶奶在您面前挑拨离间,二奶奶岂不是冤枉?分明先前二奶奶劝您的时候,您满口答应的好好儿的。” 许太君嘿嘿笑道:“你懂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你们老爷早就知道了。若是我今天晚上忽然改了态度,他倒要疑惑老婆子是不是有了什么厉害手段要对付他媳妇,到时难免要疑心绮罗,那才真是害了那孩子呢,所以我今晚态度先硬着,等日后再慢慢假装和软些,到那时他不得说是绮罗劝我的?不得念着那孩子的好儿?如此才能方便绮罗行事。哼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这方面难道还不如你看得透?” 秋月怔了怔,半晌后方笑道:“果然姜是老的辣,还是老太太考虑的更周详,奴婢到底是见识浅。”说完她借着烛光见许太君脸上泛起得意笑容,不由擦了下眼睛,感叹道:“奴婢已经多久没看见老太太这样了,真是多亏了二奶奶回来。” 见伺候了自己好几年的贴身大丫头真情流露,许太君也万分感慨,叹道:“我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论魄力倒不输给绮罗,只是如今到底老了,要管事都力不从心,这往后啊,绮罗便是咱们镇北侯府的定海神针,有她在,那些魑魅魍魉翻不了天,你就放心吧。” 此时的顾绮罗也已经安歇下来,她并不知北院许老太君对她有着盲目的信心。此时的她正半倚在床上,看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秋容走进来,正要放下帐子吹熄蜡烛,却听顾绮罗喃喃道:“先不用吹蜡烛,等我自己弄,你去歇着吧。” “奶奶。” 秋容感觉到顾绮罗有些不对劲儿,遂试探着问了一句,却听她淡淡道:“走了一路,只想着赶紧回府中,所以倒没有其它心思,如今终于回来了,我这会儿倒是觉着心绪有些不宁,且让我自己静一静,你出去睡吧。” 秋容笑道:“奴婢明白,奶奶这是想二爷了,怎么?用不用奴婢和奶奶说一说话儿?排遣一下相思之苦?” 顾绮罗没好气瞪了秋容一眼,“恶狠狠”道:“你还是滚吧,哼!敢这样打趣我,等我明天就给你配个小子,然后天天把他派出去做事,让你们夫妻两个聚少离多,到那时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秋容假装委屈道:“真是的,奴婢不过是想为奶奶排忧解难,怎么到您这里,就成了笑话您?果然奴才难做,罢了,那奴婢先去睡,奶奶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儿。” 顾绮罗挥挥手道:“快走快走,对了,屋外那熏笼里再添些炭火,省得凌晨灭了,到时候你要受冻。”说完看秋容答应着出去,她便伸手抚了抚额头。 身下都是今日才换的簇新被褥,葱绿缎子面儿绣着黄色缠枝芙蓉的锦被松软温暖,她记得这还是自己当日的嫁妆,婚后还没来得及用,夫妻两个就一起去了辽东。如今,这屋里的一切都仍是熟悉的紧,却唯独少了那个最熟悉的人。 “萧江北,你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可也是眼望星空想着我?算了,我估摸着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做不出这样浪漫的事情来,最多就是在桌上铺了地图猜着我的行程吧?嗯,我和你说,我已经到地头了,府里有些糟糕,不过还好,到底时日短,你爹的朱砂痣还没到大权独揽的地步,如今我回来了,自然更不可能让她为所欲为……唔,算了,这些情况等我明天和你写信说吧,我现在困了,要睡觉,你也赶紧上床睡觉去,说不定周公一个高兴,从中牵线搭桥,还能让咱们在梦里携手同游一番呢。”L ☆、第二百零一章:惊闻 发了半天感慨,顾绮罗到底不是那儿女情长放不开的人,于是起身吹熄蜡烛,上床放下了床帐,躺在舒服的被窝里,因为连日劳累,所以哪怕今天下午补了一觉,这会儿也很快便睡得人事不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梳洗毕先往许太君这里来,接着又去给方琼华请了安,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已是辰时一刻了。刚进屋,就见绿儿随后提着一个大食盒进来,看见她便笑道:“奶奶,厨房那些人如今当真是乖觉的很,奴婢刚刚过去,还不等说话,她们已经把给奶奶的点心准备好了。我打开看了看,好么,足有十几样,这从前除了太太,谁有这么大本事,让厨房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娘嬷嬷们这样殷勤想着啊?” 她一面说,就揭开了食盒盖儿,刹那间一股香甜味道在屋中弥散开来。春雨便笑道:“别的也罢了,太太找的这几个管厨房的手艺倒还正经不错。”说完拈起一块儿点心送进顾绮罗口中。 顾绮罗尝了尝,只觉着这点心酥松绵软甜香满颊,恰是她最喜欢的苏式点心,因点着头问道:“只给我这里预备了?没问问她们有没有多做一些,到时候给姨娘姑娘们送些尝尝?” 绿儿摇头道:“这个却没看见。”话音落,就听顾绮罗道:“去厨房说一声,就说这点心不错,让她们再预备一盒,我要送人。另外给各房主子们都送去些,若是她们觉着人手不够,做这些事情太累,你回来禀报我,我再多派遣几个人去厨房。” 绿儿答应着去了。这里秋容便笑道:“厨房向来是油水最多的所在,那些老货哪里肯让奶奶派人去染指?” 顾绮罗悠悠道:“既然要得油水,怕别人分摊了去,那少不得就要下力气干活,世上哪有轻轻松松就能得钱的差事?像奶奶我这样的,还是侯爷夫人呢,要赚钱。不也是整日里殚精竭虑吗?” “是是是。奴婢知道,奶奶最劳苦功高了。”秋容笑着说完,见春雨寻了一件白狐狸皮大红羽缎里子的斗篷出来。她便疑惑道:“奶奶今儿要去看表姑娘?” 顾绮罗道:“今儿要去百味馆看一看,然后去看看樱桃妹妹,我尽量晌午前回来,若回不来。你们就不用等我了,饿了就先吃。若是能捱住饿。那就等我回来,我给你们带好吃的。” 秋容眼睛一亮,旋即笑道:“奶奶既然要从百味馆带美味回来,何不请了姑娘姨娘们一起去吃一顿?上次去过之后。奴婢看姨娘姑娘们都兴奋地了不得。” “今时不同往日,请了她们,难道能不请太太?真要是太太去了。还有什么气氛可言?到时候美味佳肴也吃不出好滋味儿来。”顾绮罗一面系着斗篷带子一边说,忽然她停了动作。皱眉沉吟道:“是了,今天早上香姨娘和我说,太太不但管着家里的事,嫁进来之前,她在外面也有好些产业,如今都是她两个心腹丫头在打理,你知不知道她外面的产业都有什么?” 秋容笑道:“奶奶糊涂了?奴婢昨儿才和您一起回府,这事儿哪能问奴婢?要不然叫秋晴姐姐过来问一问?她既然在太太身边辛苦了这么些日子,不可能一点儿太太的底细都打听不出来吧?” 顾绮罗想了想,笑道:“还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会儿巴巴去打听,倒让人看着我沉不住气似得。” 说话间穿戴好了斗篷袖套,就见绿儿也回来了,提着一个大食盒,进门就笑道:“厨房风大娘让我回奶奶一声,说她们那些人尽够用了,等实在忙不过来时再禀报奶奶添人。奴婢走的时候,看见她正让人装点心,要往各房送呢。” “算她还识相。”秋容冷笑一声,然后和绿儿送了顾绮罗出门。 一年多没回来,百味馆还是老样子。看见是东家过来了,石贵率领着妻子儿女一起迎出来,等进了屋才笑道:“昨个就接到信儿说奶奶到京城了,小的就想着您什么时候能过来。没想到今儿奶奶就来了。那个刘忠我已经安排好了。桃花班昨晚唱戏到深夜,所有人都忙坏了,这会儿还睡着,等一下知道消息,必定赶来见奶奶。另外就是这一年来百味馆的账目和人事,我每个月整理一遭,这恰好是到上个月底的账目,奶奶看一看。还有,如今厨房里又添了几个学徒,都是我家乡那边的老实孩子,前阵子我让婆娘回去一趟,乡亲们得知我如今出息了,竟然还当了掌柜的,都高兴的不得了,我家婆娘挑了这几个孩子回来,他们父母感激不尽呢,捎了许多特产来,我都挑上好的给奶奶留着,虽然只是些山核桃花生之类的,好歹是个心意……” 石贵滔滔不绝说了半晌,接着将那花名册和账本递上去,见顾绮罗看着看着,面上便露出惊容,他便嘿嘿笑道:“奶奶是不是也没料到?别说奶奶,就是小的整理这账目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今年赚的钱竟足足是去年的两倍还多。谁能想到不过是开了三桌夜宴,竟然就能添这么多进益呢?奶奶知道小的不是轻狂人,也不会做出点事情就翘尾巴。实在是如今百味馆的饭菜太受欢迎,供不应求,不知多少人抱怨咱们不懂事,说既然生意这样好,就该多开几家才是,这主意我也早就有了,偏偏奶奶和曾哥儿都没回来过,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如今既然奶奶回来,您看咱们是不是就在西城北城再添两个分店?” 顾绮罗笑道:“我也没想到添了夜宴后,竟也会这般火爆,且还是供不应求。唔,我看你这账本上还特地记明了一些慕名而来的客商,这可是有什么讲究?” 石贵兴奋道:“我这点心思瞒不过奶奶。不错,我就是想着咱们百味馆可以在别的城市也开几家分店了。奶奶看看这上面记载的,尤其是江南东南各地,百味馆的名气格外大,甚至小的还听说,有那不法奸商盗用了咱们的名字鱼目混珠呢,就这样还有不少人上当,照样客似云去,若咱们这正宗的百味馆落户那些地方,奶奶想想那是个什么光景?老实说,小的从前并不觉着酒楼饭馆有多赚钱,因为这大多是坐地的买卖,可若是百味馆能像奶奶说的那般开遍天下,单这一项,就不比那些产业遍地的百年老店差。如今咱们名气口碑都有了,正该趁热打铁。” 顾绮罗原本就是要将百味馆做成连锁饭庄,此时听了石贵的话,不禁缓缓点头,石贵一看这事儿有门,十分高兴,游说的更卖力了。 顾绮罗看他这个热心劲儿,就微笑起来,答应回去后就慎重考虑此事,然后将账册放下道:“石大哥在经营方面竟还有这样本事,果然此前我没委错了人,我真是没想到百味馆如今会有这样的局面,只是此前那燕回楼来势汹汹,难道竟是虎头蛇尾不成?不然我虽然不惧她们,却也知咱们的客人肯定会被对方截去一些,毕竟她们打出的招牌就是走那些山珍海味的顶端路线。” 石贵道:“小的也知道这燕回楼,不过这一年多来,他们倒也没招惹我们,所以小的也就没去在意,只是听来咱们这里的人说,那燕回楼的幕后老板是个女人,如今这京城最顶尖的两家酒楼,东家都是女人,这还一时间引为美谈呢。” “什么?燕回楼的东家竟然是女人?”顾绮罗这一惊非同小可,忽然想起萧江北好像隐约也提过一句,只她当时没在意,因连忙道:“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人吗?” 石贵摇头道:“这个……奴才没有注意过,听说对方也是不怎么露面的,怎么?奶奶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顾绮罗摇摇头,低头慢慢啜着茶水,暗道怎会这样巧?那方琼华据说外面也有许多产业,身家豪富,偏偏这燕回楼的幕后东家也是女人,这个时代能做事到这个地步的女人不算很多吧?莫非方琼华就是燕回楼的幕后东家?那她建了燕回楼就是为了和我打擂台的?可为什么这一年多又没有动静?还是说我多心了,虽然都是女人,但对方并不是方琼华? 慢慢思考着,这里石贵又禀报了一些自己对百味馆发展的想法,他原本只是个农夫,闲暇时走乡串户卖点家里出产赚几个钱,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经商天分,谁知历练了这一年多,竟是越发得心应手,所以人也自信了许多,尤其在得到顾绮罗的赞许后,这老实憨厚的汉子就更是开怀中略带羞涩的笑起来。 又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提着几个大食盒过来,那盖子仍是紧密盖着,但鲜香气却是一丝丝溢了出来,顾绮罗便站起身笑道:“李老爷子的手艺还是这样精到,好了,有了这些东西,回去便可以和家里那帮姑娘奶奶们交差了。”L ☆、第二百零二章:表姑嫂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桃花班主和柳如风等人快步走进来,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顾绮罗看着天色不早,便和众人告辞。出门上了马车,就听春雨笑道:“真没想到石大叔看着憨厚老实,知道的道道儿倒不少,这食盒下面是上等的银霜炭,怪道没有一丝烟熏火燎的味儿,如此等咱们回去,这菜也都是热的,向来这都是富贵人家的法子,不知怎么让他得了去。” 一番话倒是让顾绮罗心中一动,暗道那燕回楼走的是高端路线,虽说百味馆在这方面没有受什么影响,但若对方慢慢要打百味馆的主意,则少不得相争了,万一燕回楼真是方琼华的产业,这争持我就一定不能输,如此看来,这倒是一条路子,唔,先不着急,且看看情形再说。 心中琢磨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才回过神来,忙问春雨道:“马车这是要去哪里?” “去表姑娘家啊,就是原先的萧府。”春雨看着顾绮罗纳闷儿道:“这不是奶奶吩咐的吗?” “哦,这就好。”顾绮罗松了口气,笑道:“我怕你忘了我的吩咐,所以让马车直接回府呢,倒要害车夫多走许多路。” 春雨撇嘴道:“奶奶真小瞧了奴婢,虽然我不如杏花姐姐那样稳当,可我是把奶奶放在心上的,您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怎么可能这样粗心?” “好好好,知道你细心,来,赏你块点心尝尝。”顾绮罗从食盒里拿出两块百味馆新鲜出炉的点心,一块塞给春雨。一块自己吃了,却见春雨一边嚼着点心,就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顾绮罗连忙道:“你就不能消停些?当心灌了风进肚子闹得肚子疼。” 春雨嘿嘿一笑,正要放下帘子,忽然“咦”了一声,然后转回身瞪大眼睛看着顾绮罗,疑惑道:“奶奶您猜我看见谁了?” “别卖关子。看见谁了?”顾绮罗一边说着。却也坐到了春雨身边,就听她小声道:“是那个刘忠,好奇怪。他怎么跑来这里了?这可是燕回楼,莫非他要寻的朋友竟是在这燕回楼里?” “是吗?” 顾绮罗也十分纳闷,对于刘忠,她是真的很想重用。奈何到底底细不清楚,是程七的舅舅不假。却又不是他爹,所以这一层亲戚关系真不算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顾绮罗看得出。这小老头儿有心事,只怕这心事一日不得解决,他便无法专心做事。她也曾好奇刘忠要寻的人是谁?曾经提出要帮忙。却被对方婉拒了。如今却在燕回楼前看见刘忠,怎不令她心中警惕。 吩咐车夫停下马车。顾绮罗也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就见刘忠戴着个大皮帽子,穿着一件羊皮大袄,脖子间还围着一张狐狸皮,就是顾绮罗这样的弱质女流,也没像他包裹的这样严实,若非路上见过几次他这样打扮,春雨断不可能认出来。 事实上,也没几个人去注意这样一个裹得严实的老头儿,燕回楼中时不时有人出入,刘忠却始终如桩子般站在那里。直到小半刻钟后,从燕回楼中出来了一个妙龄女子,他的头跟着人家的身形微微转动,直到那女子走的不见了踪影,这才离开。 “奶奶,那个女人是谁啊?难不成就是老头儿要找的人?可他怎么不上前呢?”春雨眼中闪动着八卦光芒,却见顾绮罗凝重摇头道:“我哪知道?我也是和你一样,才回京城不到三天。” “啊,那女子漂亮的很,该不会……该不会是老头儿从前的相好吧。”和顾绮罗相处时间长了,这会儿车里又没有外人,所以春雨说话难免就没了顾忌。可话音未落,就被主子狠狠瞪了一眼,听顾绮罗轻斥道:“糊涂了吧?那女子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刘忠都多大了?老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儿。” 只听这话,便知春雨的言语无忌完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听见顾绮罗这样说,她也觉着自己先前的说法太可笑了,因苦苦思索了一下,忽地眼睛又一亮道:“奶奶,难不成,那女子是刘忠在外面的私生女?” “不会吧,刘忠看上去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更何况,刚刚他看着那女子走过去,身子也没说激动地打哆嗦啊,若是让他从辽东到京城来寻的私生女,怎么也不该这样平静才对,而且那女子一走远,他就离开了。如果是私生女,怎么着也该在原地惆怅一会儿不是吗?” 春雨摊手道:“那没办法,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罢了罢了,反正那老头儿和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且不用去管他。”她说完便掀起门帘,对车夫道:“好了,去彭府吧。” 彭府就是原先的萧府,如今是彭家父女居住着。马车到了门前,就有看门婆子接出来,欢喜道:“是侯府里二奶奶吧?我们姑娘这两天就念叨着,您快请进来歇着,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说着便快步去了,不一会儿,只见彭樱桃和身旁一个小丫头接了出来。 久别重逢,彭樱桃又是个善感的人,表姑嫂两个自有一番唏嘘泣笑,接着彭樱桃方带着顾绮罗往内院走,一面道:“早就接到信儿说嫂子要回来,只是我不方便过去亲自迎接,没想到您今日就登门了。” 一路而来,顾绮罗暗自打量,只见这昔日熟悉的小院十分整洁,显然是每日精心打理。因便点头道:“看来妹妹住的还好,只是这宅子大,又没几个下人,你原本是金枝玉叶,如今这么个境况,终究是受苦了。” 彭樱桃淡淡一笑道:“嫂子也别这样说,金枝玉叶又怎样?比起那些忽然遭难的,我就算好的了,日日能陪伴在父亲膝下,闲来读读书打理打理花草,下人虽少,但都是甘于平淡贴心的,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我觉着挺好。这宅子原本大,只如今我们就收拾两三个院子,人手尽够用了。” 两人说着进屋,顾绮罗将那盒点心放下,又问昨儿自己差人送来的药材和皮货等收没收到,彭樱桃就笑道:“收到了收到了,足足三大箱子。我和爹爹说,怕是嫂子把家底都给我们了,哪里就用得着那么些?” 顾绮罗笑道:“这话说得夸张,我和你二哥哥在辽东一年多,若只置办下这么点家底,也是白去了。如今眼看就要过年,那皮子你和姑老爷正经做两件过冬大衣裳,比哆罗呢姑绒之类的料子暖和。” 姑嫂两个说着话,就见刚刚那个才总角的小丫头送上点心茶水,彭樱桃就笑道:“嫂子也尝尝我的手艺,这还是当日在府里时你教我们的几样点心呢,我记到如今,你快尝尝看如何?” 顾绮罗哪有心思吃点心?无奈彭樱桃热切,因吃了一块,便赞了几句。她打量着屋里陈设简朴,又见这小丫头不过是*岁的年纪,便皱眉道:“原先你在府里时,是彩绣彩云服侍你的,如今你既搬出来了,老太太怎么没把她们两个给你带过来?这么点儿的孩子,到底是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 彭樱桃面色一黯,轻声道:“我出来那会儿,老太太正因为容姨娘的事病的厉害,哪里还顾得上我?若不是太太那会儿忽然又想帮我找人家,我……我也不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儿搬出来,彩绣彩云原本就不是我的丫头,是我进府后香姨娘拨给我使的,怎可能跟我过来?如今我听说她们已经被安排嫁人了,配了庄上的两个小子,唉!认真说,怕是我连累了她们。” 顾绮罗昨天回来,还没来得及和香姨娘李氏深谈,因这事儿还不知情,此时听彭樱桃说了,不由得大怒道:“太过分,我以为她只盯着三弟,没料到她竟是早早就打了你的主意。难怪,难怪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稳重的,怎么会在老太太患病时候离开,原来如此,这……这简直是太狠毒,老爷怎么就由得她?” 彭樱桃淡然道:“舅舅只以为她是一片好心,我能说什么?罢了,嫂子且不用气,俗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我能陪伴父亲,已经是心满意足。冲着这个,我还要对太太说一声谢呢。” 顾绮罗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你一个女孩儿,若咱们家没有那个能力也罢了,可既然有能力接你过去,怎么能让你只和姑老爷相依为命?你们再怎么父女情深,终究也是不方便,例如许多话妹妹可以和嫂子祖母说,却不能对父亲说,你身体又不好,一旦添了什么病症,必定忍耐不肯让姑老爷知道,若姑老爷知道了,也必定焦急上火,请医问药,这些花费又从哪里出?他如今都不做官了,就是做官,那点儿俸禄好干什么?” 彭樱桃连忙道:“万万没有这样艰难。嫂子疼我我知道,不但嫂子,家里其他人也都疼我,我搬出来不到三个月,大嫂子过来了四五趟,每一次都给我送钱送物……”L ps:樱桃姑娘会回来的,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吼吼吼。 ☆、第二百零三章:邸报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道:“你都收了?” 饶是彭樱桃机敏,这会儿也是哑口无言,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顾绮罗,就听这二嫂子气呼呼道:“还和我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虽随和,骨子里却最骄傲的,家里那样乌烟瘴气的情况,大嫂子就算帮你又能帮多少?无非是把我留给她治病的钱拿来给你,这样钱你会要?必是撕撕巴巴的,弄得你也难过大嫂子也伤心,到最后你们两个还能不反目就已经是好的了。妹妹,不是我说你,你素来是伶俐的,怎么这会儿竟傻了?你不想想我难道就不回来了?等我回来,你大嫂子的药钱难道我不给她?你就……” “没有没有,有时候嫂子留下的钱物我也要了。”彭樱桃不等顾绮罗说完就急急打断她,接着面上一红,喃喃道:“嫂子也知道京城居不易,靠着我和爹爹哪里能过活?所以嫂子有时候留下的钱物不多,我也就收了。” “嗯,是钱不多才会收。若是留下的钱财多了,你就不可能收了。这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既成全了自己,也照顾了大嫂的一片真心。”顾绮罗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轻声道:“也罢,妹妹既然惦记着姑老爷,你就再在这里住些日子,等过了年,我就接你回去,你一个女儿家,如今这府里人又少,宅子又大,我不放心。” 彭樱桃少不得要分辩几句,只顾绮罗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过嘴上却没有多说,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不早。她便起身告辞,彭樱桃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口,好一番依依惜别,直到那马车连影子都不见了,她这才和身旁小丫头一起转身回去。 “奶奶,都看不见了,表姑娘也真是可怜。其实奴婢看她很舍不得您呢。到底父女俩不比母女俩亲近。何况她家又是书香门第,规矩也多些,我看表姑娘比起一年前。着实是瘦了许多。” 放下棉帘,春雨便感叹了一番,却听顾绮罗叹道:“何止是瘦了许多,樱桃妹妹如今的生活只怕比你说的还不如。你没注意,我却是留心看了下。樱桃妹妹的手指尖上,好几个细小针眼呢。她是清高的人,就算大嫂子要帮衬,她也不会留下太多钱物。却又要打理父女两个的日常生活,想来是每天自己偷偷做了绣品托人去卖,那针眼若不是日以继夜的作女红。万不会留下那么些。” “啊?表姑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竟然要靠卖绣品过活?这……这也太凄惨了吧?” “是凄惨啊。”顾绮罗倚在车壁上叹气道:“所以我才说一定要把她接回来。不用别的。就是卖绣品这件事,若让姑老爷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或许姑老爷已经知道了,只是怕樱桃妹妹伤心,所以只假装不知道罢了。” 春雨重重点头道:“照奶奶这么说,咱们一定要把表姑娘接回来,不能让她过这样苦日子。只是奶奶为什么一定要等过年啊?咱们难道就不能现在接表姑娘回府?谅太太也不能说什么。” 顾绮罗道:“你也不想想,我们一回来,就接表姑娘回去,以她的清高性子,肯就这样回去吗?这事儿必得有一个契机,所以我说让她再和姑老爷住些日子,等过年了,把人顺理成章接过去,到时候老太太不让走,这不就顺水推舟成了吗?强似我现在逼着她回去,她心中总是难受凄凉,又让太太在老爷面前编排我只会做好人。” 春雨摇头道:“亏奶奶思虑的这样周详,天啊,这么些弯弯绕,杀了我我也虑不到,就是当初姑娘还没出阁时,咱们太太那样阴险,我看奶奶也没这么小心过啊。” 顾绮罗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家里做主的可是我爹,他向着我。如今府里做主的是公爹,而且他对咱们这位太太的信任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远不如当初我爹清醒,我自然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罢了,不说这些,我要想一件事,你莫要出声打扰我。” 春雨连忙点头,这里顾绮罗便靠着马车厢在心里默默思量着:两条贸易线还都是建设初期,正是需要付出的时候,目前赚回来的银钱暂时还不够投入进去的,而这样紧要时候,资金链万万不能断,不然大好局面就要付诸东流。既如此,只怕萧江北那些宝贝又得拿出来一些拍卖了。恰好是临近新年,无论富商巨贾,还是达官显贵都需要送礼,这正是个好时机,只是让谁来操作这件事呢?还有那个刘忠,是不是可以趁这时候试探一下? 正想着,忽听春雨“咦”了一声,顾绮罗便睁开眼道:“又看见谁了?一惊一乍的。” 春雨低头吐着舌头道:“奶奶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看见那一行人走过去,领头的好像是二姑爷。” “二姑爷?”顾绮罗疑惑问了一句,但旋即想起,不由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你是说,你看见林正南了?” 春雨道:“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依稀仿佛是他。”说完见顾绮罗点头沉吟,她便嘟囔道:“说起来,奶奶这回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府里一趟啊?庄姨娘必定是盼着咱们呢,说不定二姑娘也会回来。”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绮罗当即一拍手,哈哈笑道:“好,那咱们明儿就回去,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却是忘了他。” “忘了谁?”春雨眨巴着眼睛:“奶奶说的是二姑娘吗?” “不是二姑娘,做生意的事,你说该找谁?”心头难以决断的大事转眼间就得到解决,顾绮罗只觉着神清气爽,掀开帘子看了下天色,她轻快道:“今儿的收获不错,晌午前必定能回去了。” ****************************** “爷,往府里送的年礼都预备好了,您过目一下这单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萧江北刚回到总兵府,就见杏花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礼单,他展开看了看,杏花就在一旁解释道:“因为奶奶走的时候已经带了不少东西,所以今年这人参鹿茸皮货等就比去年少了一半,倒是把爷前次打的猎物都给带上了,爷不在京城,府里要吃野味也不是容易的,老太太偏还好这一口。正好天气寒冷,就是到京城,这肉也还算新鲜,赏人也是好的。” 萧江北点点头,将单子递给杏花,却见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抿嘴笑道:“奴婢知道爷这些日子就盼着这个,呶,奶奶的信,厚厚一摞,估摸着怎么也有七八张纸了。” 萧江北漠然的面孔上猛地添了几丝喜色,一把夺过那信,他瞪了杏花一眼道:“怎么不早拿出来?”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杏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嘱咐两个小厮在外面听着动静,她便转身去打发往京里送年礼的马车启程,一面算着日子。 刚出了二门,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问萧江北在不在,转回身一看,只见程统的身影一晃而过,杏花不由得疑惑自语道:“这样冷的天气,程大人不拽着钟大哥围炉下棋,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只是有些疑惑,却没多想,见三辆马车都在道上等着,便定了定神上前,按照之前想好的话一条条吩咐下去。 这边屋里,萧江北刚刚把爱妻的来信看完第一遍,因为心急知道顾绮罗回去的情况,所以这第一遍未免有些囫囵吞枣,只看到情况在可控制之内,他便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再细细读第二遍,便听见外面小桥报说程统来了。 “钟春风不在我这里。” 萧江北头也不抬的吼了一句,以为程统只是又找不到钟春风所以跑到自己这里来找人,事实上这种事在几天前的确经常上演,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玩起躲猫猫的游戏,而且还越来越上瘾。不过自从萧江北在钟春风面前表演了一套“刀法”后,那厮就再也不敢把这里当做躲藏的风水宝地了,说避之唯恐不及都一点儿也不过分。 哪知帘子随后便被掀了起来,萧江北皱眉抬头,却见程统脸上是少见的凝重之色,见他看过来,便伸手将一份邸报送到他面前,沉声道:“这是刚刚收到的邸报,你看看。” “邸报?”萧江北睨了程统一眼,却听他沉声道:“你不用怀疑,这份邸报是通过秘密渠道送过来的,比朝廷邸报更要详尽一些,朝廷的邸报大概这两三天也该到了。” 知道程统出任辽东钦差时,皇帝曾经给了他一些便宜行事的权力,萧江北却没料到这权力竟然还保留至今。因便狐疑的打开了那份邸报,却听程统在一旁用手指叩着桌子沉吟道:“论理,这份邸报不该出现在你我手上,张宁向来是个仔细谨慎的人,既然辗转把这邸报送给我,大概是出自皇帝陛下的授意,那这就很值得琢磨琢磨了。”L ☆、第二百零四章:以退为进 萧江北耳朵里听着程统的自语,一面快速浏览着手中那薄薄的一页纸,当几条治军之策过后,一条消息蓦然映入他的眼帘,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豁然起身道:“什么?” 程统便知道他看见了那条消息,于是沉声道:“京卫三营在今年的考选时,竟有人冒名顶替,被告发后,不但告发者离奇身死,就连兵部也有两个皂隶横死。此事实在是让人惊心,一旦流传出去,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以及各部边军中,都会引起恐慌。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份秘密邸报过来,除了你我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能够得到这消息。” 萧江北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程统都能够轻易分析出此事的利害关联,他带军已久,又怎会不知此事重大?今年因为有人告发,所以才能够发现冒名顶替者,那往年呢?若是每年都似今年这般,有十几个冒名顶替的军官进入京卫大营,那简直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须知这些军官虽然只是官阶不高的百户,或者偶尔有一个千户,但这些低等军官正是一个军队的基础,他们是和士兵接触最多的人,若是着意笼络…… 萧江北不敢再想下去,放下邸报沉声道:“皇上已经下命彻查,不知后果会如何?” 程统叹气道:“问题是,这是京卫三营,连这里都能被冒充者混进去,其它地方又如何?御林军呢?御马监呢?各地的边军是不是也都被人暗中把持了?皇上要查,也总得有人帮他查,可这些人当中,焉知就没有被收买的?能买通兵部考选司的上下官员。这幕后的人当真是能量不小,难道就不能买通其他人?” 萧江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向来漠然的面色也变得难看,好半晌,他才抬眼看向程统,轻声道:“幕后之人,你可有猜测?” 程统伸手向上面指了指。冷笑道:“但凡谋划这种事。无非是奔着那个位子去的,除了那几位皇子,还能有谁?”话音刚落。他就见萧江北眼睛一眯,当下便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不用误会,我自然不是指太子,你既然是太子的小舅子。想来不会不知道,这皇子中固然有以太子马首是瞻的。但也有几位只是表面上和气,心底里却积怨已久。” “你是说裕亲王?” 萧江北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除了这位主儿,其他人就算对太子有怨。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去肖想。”程统慢条斯理在萧江北对面坐下,沉声道:“如今看来,皇子也好。大臣们也好,赫然已经分为两派。太子派和裕亲王派,只不过太子名分已定,占着大义,所以倾向于他的官员更多。但如今京营这事儿一出,裕亲王那边的弱势可就说不定了,你在北疆边军中固然是威高望重,可京营中的勋贵子弟和痞子军官们却未必服你,好在神机营此前是萧将军统领,即便有渗透,大概也不会比另两营厉害……”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江北眉头越发皱得死紧,却听程统坦然道:“我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在未雨绸缪。如今虽然是太平盛世,重文轻武,可一旦将来发生变数,只有武力才是真正决定性的力量,若那一位早早就在这里打下基础,太子将来即便登基,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子。” 萧江北沉默了,即便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程统说的没错。就算自己勇武盖世,可若是京卫三营大部分军官被裕亲王控制,将来也必定要有一场苦斗血斗,且胜负难以预料,毕竟个人武力和数万大军相比,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 “我要请调回京。” 沉思半晌,萧江北终于下定了决心,之前顾绮罗回京时他就有这个想法,却被爱妻阻止,然而如今发觉被视作京城最大防卫力量的京卫三营很有可能被控制在别人手中,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行。” 却不料程统斩钉截铁就否定了他的决定,萧江北眉毛一扬:“为何?” “因为皇上心意未明。”程统毫无惧色看着萧江北深邃的眼睛,沉声道:“你我都知道此事绝非太子所为,但皇上不知道。你不要拿什么父子情来说事儿,裕亲王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平日里也是恭谨孝顺。皇上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太好,疑心愈重,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只全心信任太子,帝王通病你不会不晓得吧?” “那怎么办?”萧江北紧紧握了拳头,努力控制心中焦躁情绪。 “等。”程统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微笑道:“我知道,自从弟妹回京之后,你的心其实早跟着一起飞走了。不过眼下你什么也不能做,哪怕你心急如焚,也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皇上特意传了这份秘密邸报给你我,焉知不是要试探于你?你如果真是急切请调回京,难免要让皇上疑心你是不是急着回去收拾局面。” “难道我在这里不闻不问就是正常反应?”萧江北冷哼一声:“别忘了,京营若是出了变故,最危险的就是太子,而我是太子的人。” 程统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不闻不问也不是正常反应,但皇上不会和你讲这个道理。这样吧,你上一个条陈,提几条肃清京营的建议,末了提一句你本想请调回京,然而你调任辽东总兵时日未久,若再行调动,未免调动过频引人疑猜,唔!对了,再说一句,就说辽东如今看来虽是风平浪静,然而女真及各族早有前科,所以须防他们反复。” “他们自大夏建国后归顺到如今,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复小人的特质。”萧江北冷冷说了一句,却听程统冷笑道:“废话,这个皇上能不知道吗?反正你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告诉皇上,辽东如今很平静,有我这个辽东总督在已经足够经营震慑一方,剩下的,就看皇上安排了。” 萧江北此时方明白程统的意图,这货分明是让自己以退为进。如此一来,即便皇上真的老糊涂了,疑心太子和自己,他不调自己回京就是,再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按兵不动,自然疑心就去了;若皇上对太子还存着一些信任,看了这封奏折,就当相信自己,说不定便可以立刻调自己回京辅助兵部肃清京营。 哪怕在战场上久经厮杀,练就了坚定如铁的性格,此时萧江北也不由患得患失起来,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以退为进,这倒的确是上上之策,但……若皇上真的疑心了我,不肯调我回京,难道我就只能等着?” “是的,只能等着。”程统断然道,见萧江北面色难看,他才又哈哈笑道:“不过你别忘了,太子可是在京城,你不该小瞧他的本事,也许他到时会设法让皇上相信你,那你很快就可以调回京城了。” 太子,是了,还有太子。 萧江北徐徐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程统一眼,他忽然郑重道:“多谢,我这就去写奏折。” ************************** “奶奶要小老儿主持拍卖?为什么?” 百味馆中,刘忠看着面前三个檀木箱子,难掩震惊的看着顾绮罗,好半晌才沉吟道:“奶奶如今的确是用钱之际,不过这样重要的事情您交给我来办,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奶奶就不怕我把这些宝贝卷跑了?其实既然是要把拍卖场设在百味馆,那让石掌柜的主持才最合适。” 面对疑惑的刘忠,顾绮罗只是淡然笑道:“石贵虽然经营百味馆还不错,可这拍卖却是最讲究把握火候的功力,这方面他没有经验,怕是要差一些。还是交给你最合适。至于你说我怕不怕你把这些宝贝卷跑了?老实说,我还真不怕,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如今身边人手少,既用了你,你就好好去做。” 刘忠看着那三个半大箱子,略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也罢,既是奶奶信任我,那小老儿便勉力一试。希望不会辜负奶奶的期望。” 顾绮罗点头笑道:“好,干脆利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才。”说完又淡淡道:“京城原本只有百味馆一家独大,如今却又有燕回楼与我们争锋,相比燕回楼的山珍海味,百味馆的宴席确实有些低端了,若是也能够添两桌高端的宴席,你觉着怎么样?” 刘忠听到燕回楼三字,面上表情不由得一变,顾绮罗立刻假装惊讶道:“刘老也知道燕回楼?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和人家结了什么梁子不成?该不会去吃了霸王餐吧?” 刘忠苦笑道:“奶奶说笑了,您看小老儿可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别说燕回楼的宴席,就是燕回楼的一道菜,那也不是我能吃得起的。实话不瞒奶奶,小老儿倒的确有可能和这燕回楼有一点渊源,我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一直在打探我要找的人,听说她可能在燕回楼出现过,所以我也过去看了几次,可惜都没有碰上她。”L ps:应该有人猜出刘忠的身份了吧?吼吼吼,求月票推荐票,嗷呜! ☆、第二百零五章:狠毒 刘忠如此直言不讳倒有些出乎顾绮罗意料,当下她柳眉微微挑动,却没有多问,又听刘忠坦然道:“刚刚奶奶说想在百味馆也弄高端的宴席,这并非不可以,然而百味馆向来是以新式菜肴闻名天下,如果这高端宴席也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花样,那样弄了自是锦上添花。可万一也不过是些什么炖燕窝鱼翅汤之类的勾当,倒还不如不弄,因为这便是走了燕回楼的路子,反而降低了我们百味馆的格调,奶奶以为如何?” 这一点顾绮罗早就虑到了,此时听刘忠语气诚恳,她便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回去后再仔细考虑考虑。是了,正月里的那三道新菜是李老爷子自己想出来的,你应该也已经尝过了,觉得如何?” 一提起这个,刘忠也兴奋了,直点头道:“前儿就尝了,真是色香味俱佳,最重要是那三个名字也好,大过年的,谁不图个喜庆?那三道大菜叫做金玉满堂,鱼跃龙门,富贵绵延,啧啧,就冲着这名字,整个正月那些达官贵人也要挤破头的。” 顾绮罗笑道:“好,那就承刘老吉言。”说完起身将三个箱子交给刘忠,让他和单子对完后,她这里就带着绿儿和柳儿出了后院。 来到前厅,石贵早命杨氏准备好了四个大食盒,看她出来便笑道:“这里有一盒新式点心,是从岭南请的那个厨娘按照奶奶说的那些做法做出来的,奶奶拿回去给姑娘们尝尝,看看如何?剩下三个食盒里都是装着奶奶要的几样菜肴,李老爷子只是心急,想把金玉满堂等做了让奶奶拿回去。是我阻止了他,我想着这东西是咱们正月里要推出的,若这会儿就带回府去,人多嘴杂的,别再把材料什么的泄露了出去。” 顾绮罗笑道:“你虑的很是,我知道李老爷子有心炫耀手艺,告诉他稍安勿躁。等到正月里。有的是人夸赞他呢。”说完和两个小丫头出门,待上了马车后,绿儿便一脸好奇道:“奴婢听说百味馆每个月的新菜都是奶奶创出来的。这是真的吗?奶奶怎么这样厉害?明明在家里时候,也很少看见您下厨啊。” 顾绮罗笑道:“秋容只告诉你每个月的新菜是我创的,就没告诉你我这些都是看书看来的?其实到如今,我也是骑上老虎背。那书里的东西已经快要用完了,好在李老爷子如今经我点拨了几次。也能举一反三别出心裁,如此还能保百味馆威名不堕,阿弥陀佛,当真是善哉善哉。” 两个小丫头都笑起来。待回到了镇北侯府,顾绮罗将食盒交给绿儿柳儿带去厨房装盘,又让她们回来时顺道去通知萧静舒萧静悦和李氏香姨娘等人中午去许太君那里用饭。这才进了院子。 就见秋容打了帘子出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看见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紧走几步上前道:“奶奶回来了?” “嗯。”顾绮罗点点头,旋即看了秋容两眼,疑惑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二奶奶,先前大奶奶被太太好一顿训斥,就在您走后不久……”秋容不等说完,顾绮罗就猛地停下步子,沉声问道:“太太找了什么理由训斥大奶奶?” 秋容道:“别提了,也是大奶奶那个弟弟不争气,三天两头跑来府里打秋风,大奶奶哪有那么些钱给他?大概心里早就不满了。所以今儿个竟不知是受谁的撺掇,跑去大奶奶院子里好一场闹,只说大奶奶罔顾了爹娘生养之恩,如今眼睁睁看他们受苦,半分钱都不拿出来,若真是没钱也罢了,偏偏倒有钱给什么不相干的表姑娘堂姑娘,总之说了许多气人的话,吵嚷的阖府皆知。大奶奶气得险些昏过去。太太去赶人,也被骂了,所以她也不管大奶奶受了气,回头很是冲大奶奶发了一顿脾气。” 秋容说完,就见秋晴也从屋里走出来,见顾绮罗面上满是沉思之色,她便笑道:“实话说,太太冲大奶奶撒气固然不对,只是大奶奶那位兄弟也太过分了,好歹也算是官宦家出来的子弟,就算如今父亲被罢官撤职,家道败落,最起码的涵养也该有吧?谁知竟像个泼皮无赖似得,在大奶奶院中跳脚大骂,这让大奶奶日后在府里怎么做人?连太太都被连累了,哼!这一回他倒是骂的痛快,我看他日后还有什么脸面上门?” 秋容叹气道:“这样人最是难缠,丫头们不都说他身上有股酒气吗?这会儿宣泄完了,等日后又有难处时,跑来找大奶奶,只说他这次喝了酒,所以不懂事撒了酒疯,大奶奶又能如何?反正这种人为了钱,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两人议论着,就见顾绮罗转身便走,秋容就连忙道:“奶奶往哪里去?”听顾绮罗说是要往李氏那里走一趟,秋晴便埋怨道:“我说你不要告诉奶奶,你偏偏嘴快,这下好,奶奶刚刚从外面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这就又得去忙了,真是的,咱们府里也不知是招惹了什么,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有事情惹出来。” 秋容冷哼道:“即便我不说,这事儿闹得那么大,奶奶还能不知道?你这会儿倒这么关心奶奶了,既如此,赶明儿你再去太太那里赶活计的时候,可千万记得替奶奶说几句好话。” 秋晴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旋即恼怒的冷哼一声,低头去了,这里秋容起先还拿眼剜了她背影几眼,但旋即想起这府里的人和事,不由也替顾绮罗头疼起来。 而在顾绮罗前往李氏院里的同时,方琼华正在屋里慢慢喝着一碗精心炖好的燕窝,见红露进来,她便淡淡道:“那位二奶奶回来了?去了大奶奶院里?”听红露应是,她便满面笑容道:“好,让她去忙活吧。呵呵,想先专心致志把外面生意经营好,哪有这样容易?到时候外头我让你束手无策,里面也让这些人使劲儿拖你的后腿,呵呵,看你还不焦头烂额?” 说到这里,她便抬头看了眼红露,沉声道:“外面那件事预备好了吗?” “紫蕊传回信来,说都预备妥当了,只等太太一声令下就动工。”红露恭敬回答着,见那燕窝吃完了,便忙接过精巧的银碗,然后又倒了一杯热茶给方琼华。 “很好,那就挑个好日子动工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料着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来不及应对。呵呵,金玉满堂?鱼跃龙门?富贵绵延?好大的口气,好吉利的口彩,这会儿还没推出来,已经是满京城皆知,那些达官贵人把劲儿都憋足了,就等着抢正月里的宴席呢。好,就由得你们先使劲儿扑腾,到时候我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呵呵,哈哈哈……” 方琼华痛快的笑了半天,又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住了笑容,淡淡道:“那李青云让人联系着,莫要冷淡了他,日后还有用到他的时候呢。” “太太。”红露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这李青云人品低劣得很,大奶奶又不管事儿,太太何苦为了折腾大奶奶和这样人有来往?万一将来成了甩不脱的狗皮膏药,岂不是为难?” 方琼华冷笑道:“你懂什么?李氏虽然不管事儿,但她是和二房一条心的,她又有病在身,我就不信,那应飞鸿再怎么医术高明,可一旦让她不得舒心,这病还能好?她的病不得好,顾绮罗不管是真心关切还是假意应付,都得被她拖着,到时候连老太太也要上火着急,今儿的事传进北院,我就不信那老东西还能泰然处之,因为一个李青云,我这盘棋就又走活了。人品低劣也有人品低劣的好处,甩不脱?呵呵,甩不脱就想个法子宰了,反正这样的无赖,杀一两个也不怕遭报应。” 红露心中一跳,急急道:“太太不可啊,当初老爷那是对太太起了疑心,实在不成太太才……这杀人到底是伤天害理的……” 不等说完,便听方琼华厉喝一声,接着听她冷笑道:“伤天害理?我已经杀过一个人,早就伤天害理了,难道这会儿才来害怕?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报复也好,还是为了赚钱也好,我害死的人难道还少了?这会儿你来劝我说杀人到底是伤天害理的有什么用?若说不伤天害理,只做个问心无愧的好人,那我到现在怕是骨头都烂了,又有谁会念着我凄惨冤枉,给我找回公道?罢了,你不用多说,这事儿就这么办,让那李青云在除夕之前再来闹一场,趁着老爷在家的时候,若是进不了门,就让他在大门外闹,呵呵,这阵子京城中的流言都没有镇北侯府什么事儿了,这怎么行呢?我怎么着也得让咱们侯府声名不堕才是。” 红露无奈,只得转身出去亲自办这件事。这里方琼华在屋子里筹谋良久,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L ps:总是有方琼华这种人,有好结果就是自己有福气。可一旦遭受挫折磨难,就全都推在别人身上,其实何苦来着?行事渐渐阴毒,有再大的成就也不会开心。唉! ☆、第二百零六章:探病 “奶奶,刚刚奴婢去给大奶奶送点心,大奶奶没出来,只是她身边一个丫头接出来了,说是大奶奶病了,昨儿一夜没好睡,今天就禀报太太去请大夫了。” 一大早,接到南边来人报信,说是王玥儿送了第一批精挑细选的货物过来,顾绮罗连忙赶去看了,接着又看了看百味馆的拍卖场地,赶在晌午之前回府,却不料一进门,就听绿儿禀报了这样一个消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奶奶去看大奶奶的时候,大奶奶看着精神还好,又有奶奶极力安慰她,她似乎也放松了些,怎么如今就病了?”春雨觉着奇怪,却听旁边秋容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大奶奶原本就是个心思重的人,昨天她哥哥闹了那么大一场事,就算有奶奶安慰着,她心里能不上火着急?如今病倒了,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她见顾绮罗只站在台阶上,也不进门,便问道:“奶奶可是要去探大奶奶?那正好趁这会儿还没脱了大衣裳就过去吧。” 顾绮罗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道:“我有些话和她说,等下午再去看她,先吃饭吧,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实在饿了。” 秋容就打发小丫头们去传饭,这里顾绮罗进屋脱了衣裳洗了手脸,忽然道:“秋晴呢?怎么不见她?” “奶奶别提了,叫我说,您趁早儿把她给太太还好。”秋容冷哼一声:“今天早上又被太太打发人叫去了……” 不等说完,忽听外面有人道:“太太打发人叫我,难道我不去?秋容你不说帮我向奶奶解释,倒要撺掇奶奶撵我出去,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话音落。秋晴便从外面走进来,先恼怒地瞪了秋容一眼,然后才蹲身施礼见过了顾绮罗。 “我安的什么心?当然是坏心了,我想着在奶奶面前讨好儿,到时候把你们都打压下去,我就是奶奶面前第一红人,反正我看准了奶奶才是这府里的主心骨。” 秋容的语气如同半开玩笑一般。只是字字如刀。听得秋晴脸一阵红一阵白,忽地冷笑道:“你不用在奶奶面前给我上眼药,我知道我不如你伶俐。我的苦处也没人说去……” “行了。不过是句玩笑话,那么认真干什么?”顾绮罗接了春雨递过来的热茶,在椅子上坐了,轻轻拨着盖子。似笑非笑看着秋容道:“你可莫要仗着在辽东服侍过我的功劳,就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你跟了我那么久,也不看看奶奶我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么?” 这话听着是训斥秋容的,然而秋晴心中有鬼,在旁边却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警告。因正要说话,就听秋容笑道:“我完了,竟在奶奶面前原形毕露。这下要被压到五指山下了,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西游记》。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却已经是流传甚广,究竟是怎么回事顾绮罗也不知道。 “对,你小心些,再这样张扬霸道的,小心我拿照妖镜把你打回原形。”顾绮罗笑着说完,屋里之前那点诡异气氛终于消失不见。秋晴也是个心思玲珑的,此时满心要插话,见小丫头在门边露了个头,她便上前笑道:“奶奶,想是饭摆好了,快过去吃吧。” “好。”顾绮罗点头,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喝完,款款出了屋子。这里秋晴看着她袅娜身段,眼中闪过一丝妒火:顾绮罗容貌只算是中上的清秀之姿,然而这身材却着实让人嫉妒,她性子又沉稳,所以走路稳稳当当的便透着那么一股子贵妇人般的优雅雍容,这样的气质却是秋晴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来的。 哼!装模作样。再怎么着,也脱不了乡下女人的本色,就说那茶杯,真正贵妇人谁会把茶水喝光啊?太太每次喝茶,那才叫一个从容优雅呢,再顶尖儿的茶,人家也不过是抿两口罢了,那才是真正的贵人做派。 秋晴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却不敢有一丁点儿露出来,对这个“乡下女人”的厉害,她可是早就见识过,一点儿也不想落了青儿那样的下场,因此见秋容和春雨都跟着去服侍,她便也满面笑容的跟了出去。 ******************************** “这身子一直都不争气,去年若不是应大夫看出了我的病根儿,得你资助用了一年药,如今还不知怎么样呢,兴许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原想着,今年好歹有了点起色,不是那么七疼八痒的了,眼看年关将近,兴许还能帮你忙活点事情,哪知昨儿不过是经历了一点儿事,竟就又病倒了。我只恨自己,偏偏这个时候帮不上忙,还来现眼,你正经听我的,不用管我,放心,我保证按照大夫说的好好儿吃药,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烦心了。” 用完饭顾绮罗就过来探望李氏,妯娌两个彼此见过,她还不等说话,李氏便拉着她说了这么一大篇。不过顾绮罗听她说会好好儿吃药,也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这嫂子的性格是外软内刚,知道轻重,这就不用她再多操心了。 因便在李氏手上拍了拍,微笑道:“嫂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叫我说,既然病了,自然要好好儿调养调养,你只在床上好好儿躺着,不必急着起来,养足了精神才好起身见人,这眼看就腊月了,你既是上火得的病,如今节气又不好,这病定是来势汹汹,可轻慢不得。” 李氏有些诧异,暗道这不像是顾绮罗会说出的话,这个弟妹向来豁达乐观,大病也能让她说成没事儿似的小病来劝慰人,怎么这回却改了性子?因这样想着,见屋里只有自己的心腹丫头素心,她就发话道:“素心,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门没关紧?怎么这会儿倒觉着身上有些发冷?” 素心会意,连忙转身出去,刚过了暖阁,就见小丫头漾儿从外面打帘子进来,看见她便是一愣,接着又满面堆笑道:“奶奶如今病了,姐姐怎么不在里面伺候?若有什么活计,尽管交给我好了。” 素心似笑非笑的看了漾儿一眼,点头道:“这么说你倒是来的巧,二奶奶刚刚来了,你随后就进来了。这正好,我正想着打发人去厨房拿两样点心回来,奶奶如今病了,不爱吃饭,二奶奶刚刚说这不行,哪怕预备些点心时常垫一垫也好,又说厨房里如今不像从前那样惫懒,一色点心汤品都是预备齐全的,你就过去,打量哪样是奶奶素日喜欢的,拿回来几样就行了。” 漾儿面色一僵,旋即无可奈何地答应着转身去了。这里素心冷笑一声,喃喃道:“一个个都想当耳报神,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倒要看看还有谁想捞这份儿功?待我想想,廊下鸟雀今儿好像还没喂,如今奶奶病了,热水也得多预备着些……” 一面自语,就打开门帘四下里看了看,放下门帘后,她就在熏笼旁坐下,拿起早上没做完的一色针线继续做起来,一面留意着里面李氏叫她。 这里的对话李氏和顾绮罗自然都听到了。当下顾绮罗便笑道:“太太总算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还给你身边留下了这么个可心的人,听听刚才那两句话,倒是绵里藏针,是个好丫头。” 李氏苦笑道:“素心是我带来的陪嫁,当日几个陪嫁丫头,她是最小的一个,那会儿我也不觉着她怎么得用,没料想如今,我身边竟离不得她了。她是厉害的没错,却也会审时度势,如今这是你回来了,不然她哪里就敢绵里藏针?罢了,且不说这些。我先前还想和你说,千万别一回来就大张旗鼓的整,太太能这样做,你却不能这样做,不然让老爷看着,更觉着你是针对太太了,没想到你果然立威之后就按兵不动,难怪老太太和香姨娘素日里都说你是个缜密人,当真不错,也是我白操心,这样话哪里用我嘱咐你?” 顾绮罗笑道:“嫂子还真别妄自菲薄,我就是再厉害,这府中千头万绪,不知多少眼睛看着,上头还有太太,我也难周全这么些,你们素日里肯帮我看着想着,替我操心,这是为我好,我知道的,不枉咱们平日好了一场。” 李氏含笑点头道:“你说话就是这样让人熨帖,只我却惭愧的紧,我哪里有一丁点儿好处能值得你说这样话?罢了,我也不感叹这个,反而弄得你不自在,只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不要急着起来?” “自然是为了嫂子好。”顾绮罗微微一笑,端着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这才低声道:“嫂子这病是从火上起,可我听说这样事你那兄弟从前又不是没做过,偏偏这一回就把你气得这样厉害?” 李氏叹道:“也就是弟妹了,我不瞒着你,不然当着别人,这话再也不肯出口。我那个兄弟确实不争气,我再怎么要强,摊上了他做弟弟也是命中合该有这一劫。只从家里败落后,因为大爷待我极好,所以素日里我帮衬一些,他也是默应的。因为这个,所以我那兄弟虽然三天两头过来,却并不敢扎刺儿。昨儿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这样闹起来,丢尽了爹娘的人不说,更让府里全都知道我这点家事,简直……我一想起,就觉得抬不起头来,那……那个混账东西竟是把樱桃妹妹都拿来说嘴,樱桃妹妹是个什么样清高的人,弟妹难道不知的?这话若传进她耳朵里,从此后我真是没脸见她了。”L ☆、第二百零七章:排忧 顾绮罗慢慢点头沉吟道:“这就是了。我就说能把你给气病到这个地步,昨儿定是闹得不轻。有些话我昨天虽有思量,却没有多说,唯恐吓到你,可如今你既是病了,那我便告诉嫂子一句,我料着你那兄弟这一回闹这么大,未必无因,若真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怕你兄弟不是闹了这一回就算的,万一再有下一回……” 不等说完,就见李氏猛地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气喘吁吁怒道:“他还想有下一次?若还有下一次,我就给他一根绳子,趁早儿勒死我算了,也省的我在这府里成了笑话。” “嫂子。”顾绮罗微微摇头,眼睛有些嗔怒的看着李氏,总算让对方渐渐平静下来,只听她咳了几声,方将帕子撤下,郑重道:“弟妹刚刚说,怕是我兄弟背后有人撺掇?没错,你这一说我也奇怪了,从前他得些东西就兴高采烈的,谁知昨儿从我这里得了钱,他竟然还不知足,忿忿不平说我不管家里,惹得我恼怒了,训了他几句,他就恼将上来,嚷出了那许多不知好歹的话,这的确和他从前作为不符,只是……却是谁会这样恶毒呢?好端端为什么挑拨我兄弟……” 说到这里,她便看向顾绮罗,眼中狐疑之色更浓,好半晌,才轻声道:“莫非真的是太太?只是……没有道理啊,我又不会碍着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顾绮罗叹了口气,摇头道:“从她进门这几个月,嫂子品一品她的行事,她是因为有人碍着她才这样肆无忌惮的吗?” 李氏一怔,旋即认真想了想。面色不由得一下子苍白起来,喃喃道:“不是你这样一提,我还没发觉,可不是?她进门这大半年,做了这许多事,究竟并不是有人招惹了她,樱桃妹妹何等聪明?容姨娘也是个温柔可亲的。她们能碍着她什么?” 顾绮罗道:“是啊。樱桃妹妹和容姨娘都不碍她什么。连老太太都不管事儿了,可还不是被她气得一场一场的病?你再想想,这府里换了许多下人。鸡飞狗跳了好几个月,是我回来后才总算肃整了一些,这些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求这府里的好处,我听说她在外面还有自己的产业呢。”李氏一边说一边咳。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喃喃道:“她不为自己图谋,却又忍不住行这些阴毒事,难道……难道就是为了祸害咱们府里?” “想必是这样了。”顾绮罗说完,就见李氏满脸不解的喃喃自语道:“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都嫁给了老爷。从此后和府里就是荣辱与共,为什么要祸害府里?我原本以为她只是看我们不顺眼,可……可难道除此之外。她还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祸心?”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嫂子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是太太。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我只是从她做的这些事情上反复推断,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都说得过去。嫂子说太太和侯府是荣辱与共,叫我说这可未必,也许太太从来就没把这府里当做是她的家,更没有把身边人当做是亲人,包括对老爷,她也是由爱生恨,毕竟若是当日老爷迎娶了她为妻,那么日后她也不会遭受那些磨难了,高家败落后,还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事呢。” 李氏沉重的点点头,却听顾绮罗又道:“自然,这话就不用说给别人听了,尤其是大爷,反正就算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办法,老爷是绝对不会相信我这推论的。既如此,那就只能慢慢来,让太太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这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嫂子心里有个数儿就行了。” 李氏连忙道:“弟妹说的极是,放心,这话我和谁也不说。只是你这样说的话,那个混账东西最不争气,一旦真是被人挑唆着,只怕他还会变本加厉的来闹,到时却又要如何?我……天啊,我还要不要做人了?我……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兄弟?” 一语未完,李氏已是潸然泪下,但紧接着手就被顾绮罗握住,听她微笑道:“所以我让嫂子不必急着起身,既然病了,就索性好好休养些日子,到时候大家一看,都知道嫂子被您那混账兄弟气病了,也就不会把这样事怪罪到您身上,至于您那兄弟,呵呵,且看看他如何做吧,如果真的是闹将起来,我少不得替嫂子管教管教,只是说不定要吃一点苦头,嫂子你可舍得?” 李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弟妹是最有主意的人,我也没什么不舍得的。父母就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才把他溺爱成了这个模样。这几年每每回娘家见他们,也不知和我说了多少次后悔,若是弟妹真能管教的他改邪归正,便吃点苦头又何妨?不然就他这个德性,将来还不知会闯出什么滔天祸事,说不准一个不慎,就连性命都……到那时我爹娘又要依靠何人?纵有我和姐妹们,终究不能在他们二老身边日夜侍奉。” 顾绮罗笑道:“那嫂子就尽管放宽心吧,这事儿交给我。”说完忍不住搓了搓手,喃喃道:“这屋里还是有些冷,怎么嫂子也不多用几个炭盆?” 李氏道:“我这病一起,咳得就厉害,这还幸亏有你送的银霜炭,所以就点了两个,偏偏这炭不容易得,我也知道的。若是用了寻常炭火,烟熏火燎的我这嗓子也受不住,所以也就这样了。好在被窝里暖和,又有汤婆子手炉等物,倒冻不着我。” 顾绮罗道:“既是这么说,我那边还有些银霜炭,回头送过来就是,我用着那上等的柴炭觉着还好,银霜炭不过是吃火锅时用的,用不了那么些。” 李氏忙道:“别介,刚刚素心和那小丫头说的话你没听到?我这会儿出什么头?何况这屋里若是温暖如春了,我拿什么由头一直病下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万万不用,放心,需要什么,我自会打发人去找你要。” 顾绮罗听她这么说,也就作罢,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听着外面那小丫头把点心汤品拿回来了,她便起身告辞而去。 **************************** 正是晌午时分,一连阴了几日的天难得放晴,大太阳在天上高高挂着,十分耀眼,看上去活力四射,让这寒冷冬日也凭添了几丝暖意。 裕亲王府的书房中,裕亲王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后椅子上,对面坐着澄明侯世子杨子帆,比起关山霸只是裕亲王一个宠爱妾氏的弟弟,这位侯府世子才算是对方真正的小舅子。此时见裕亲王的面色不太好看,他便微微笑道:“姐夫何必苦恼?那件事儿不是已经摆平了吗?” 裕亲王冷哼一声,沉声道:“表面上是摆平了,可谁知道老爷子到底有没有释疑?我总觉着这样轻易便下了结论不像是老爷子的风格,他仁厚归仁厚,向来是不好糊弄的。” “便仍有疑心又如何?从前的事咱们够小心了,只是今年有些急功近利,一下子安插的人太多,结果偏偏被人发现。好在如今已经有人顶了黑锅,皇上彻查之下,也没翻出旧日勾当来,他就算心中还存疑,也不会再折腾,毕竟再这么折腾几次,朝廷民间都会人心惶惶,老爷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心浮动。” 杨子帆一面说着,便遗憾摇头道:“只可惜那萧江北太沉得住气了,姐夫好容易才花功夫让皇上起了试探之意,若他一着急,上奏折请调回京,立刻就能让老爷子起疑心,连带着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动摇,却没想到这样大的变故下,他竟仍能滴水不漏稳如泰山,甚至还连消带打用了一招以退为进,可惜……可惜了。” 裕亲王没好气道:“我早说这事儿难成,就算萧江北因为他那爱妻回京,本就心思不稳,听见这样消息归心似箭,可他搭档的那个辽东总督又不是唐万年,而是程统,出了名的小狐狸,哪里会看不穿这当中的厉害?说不定这一次的以退为进都是他给萧江北支的招儿。妈的,好好一个人才,程家家业也大,若是被我拉拢来,该是多大一个臂助,偏偏萧江北救过他的性命,可恨啊,当日他在军营不专心练武,四下里跑出去溜达什么?就这样,父皇竟然还信任他。” 杨子帆知道裕亲王这是迁怒,于是默然不语。过了好半晌,方听裕亲王又气呼呼道:“那个女人大概是让顾氏回京刺激的,要对百味馆出手了,这倒是正合我心意,所以她派人来请荣喜帮忙时,我就让荣喜派人稍微帮了一点小忙……” 不等说完,见杨子帆猛地皱了眉头,他便轻松笑道:“放心,牵扯不到我这里。那百味馆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哼!不过是个小小的馆子,哪里知道竟然为太子聚集了这么些势力,不说别的,就是老七,若不是那一场拍卖,他和太子未必就走到了一起去,真是想一想都恨得慌。”L ps:月票成绩看着好凄惨,从来没有过的惨淡,所以还是努力求一下,嘤嘤嘤嘤!! ☆、第二百零八章:项庄舞剑 “那个顾氏确实是个厉害的女人,与她相比,方氏虽也聪明,然而做事却失于阴损,虽然城府颇深,到底阴谋诡计是小道,不如顾氏这样光明正大的。”杨子帆叹了口气,却听裕亲王没好气道:“那有什么办法?当日你也不是没有求娶过,偏偏那萧江北又没死,那个女人也不识好歹,以至于功亏一篑,我还真就不信了,本王大业会被这么一对年轻夫妻阻住?这个方氏虽然城府深,但她有把柄在本王手里,对本王忠心耿耿,要钱要物从来都是竭尽所能,用着也就算是十分趁手了,不比顾氏差。” 杨子帆听姐夫说起前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不无遗憾,然而木已成舟,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因此打起了精神道:“我今日来找姐夫,却是为了一件事,听说百味馆又要搞拍卖,大概还是顾氏的手笔,萧江北当日从北疆抢了许多珍宝,只看上次拍卖的那些货色就知道这些珍宝是如何动人了。因此这一次消息刚传出,便是应者云集,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多数人送贵人们的礼物还没有着落呢,这会儿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不都是趋之若鹜?” 裕亲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恨恨道:“这个女人又要搞拍卖,上一次是为了赈灾,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可恶,她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杨子帆道:“我听说她要建立辽东到京城和江南到京城的两条经商线路,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江南那边已经送了一批上乘货物进京,我料着她是要在京城再开两家贵品铺子,这些可不都是要用钱的?所以我想着。日后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 裕亲王对这个小舅子还是很倚重的,却见杨子帆露出极为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虽说如今皇上不禁勋贵经商,所以顾氏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然而之前为什么禁止勋贵经商?不就是害怕勋贵自恃权柄与民争利么?如今咱们只要想个办法,到皇上面前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还怕皇上不龙颜震怒?” “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裕亲王有些不明白这小舅子的打算,他虽然也恨不能镇北侯府赶紧倒掉。但那只是为了连累太子。如今这与民争利做买卖,能牵连上太子什么呢?萧江北战功彪炳,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与民争利”就伤筋动骨。 “是啊。就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杨子帆一副胸有成竹的闲适笑容,看的裕亲王好不烦躁,没好气道:“有什么主意就好好说,别卖关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多倒霉。” 杨子帆知道姐夫因为京营的事很是受了一番惊吓,心情自然不好。于是便收起笑容,正色道:“只要能给镇北侯府安上这个罪名,到时候就可以请皇上想一想,镇北侯府不用别的。单只是萧江北抢的那些北疆珍宝,卖了就够他们几辈子花用,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大生意赚大钱?甚至不惜与民争利?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肆无忌惮的敛财?” “肆无忌惮的敛财……”裕亲王自言自语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眼睛一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是说?要把咱们暗地里做的事情嫁祸给太子?让父皇疑心他要谋反……”不等说完。他便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这是弄巧成拙,老四已经是太子,只要父皇一去,那位子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于理不通。” 杨子帆微笑道:“姐夫也说了,太子若要登基,得等皇上去了,他如今也已过了而立之年,皇上看着却还有几年好活,谁敢说他就不着急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裕亲王一听这话,便猛往大腿上拍了一记,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老四一着急,父皇当然就会生气,尤其老爷子从上次病了之后,就很有点疑神疑鬼,哈哈哈,好,这主意当真是好,若能从此就让萧江北失了皇帝信任,那就更好了,先砍了太子膀臂,再让他失了皇上欢心甚至是信赖,呵呵,不过轻轻巧巧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就能有这样效果,这就是一箭双雕啊。子帆,姐夫没有信错你,你果然是个好样儿的。” 看到裕亲王伸出大拇指称赞自己,杨子帆不由更加得意了,嘴上却连忙谦逊了几句,接着两人又密议了一会儿,裕亲王这才亲自把人送出去。 ************************ 眼看再过三天就是腊八节,恰是这一日,腊月初五,竟迎来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天上没有一丝儿风,铅云厚的似乎走不动,这场雪搓棉扯絮般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最深处足有大半尺厚。 一大早,顾绮罗便起身了,梳洗完毕穿好了大衣裳,便披了一件紫貂皮大氅出门在府里巡视着,因此那些原本要躲懒的下人们立时便勤奋起来,到处都可以看见积极扫雪的人。 顾绮罗巡视了一圈,再回来时,就见西院通往东院北院的小道都打扫出来了,她便对身旁秋容笑道:“看来府里这些人还算勤快,我以为今儿怎么着也要罚几个呢,她们竟然没给我机会。” 秋容笑道:“奶奶回府还不到一个月,威名犹存,何况您今儿出去时又有意给了他们通风报信的时间,这会儿可不是人人奋勇争先?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厨房的早饭要送过来只怕还要等两刻钟。” 顾绮罗笑道:“走,去北院老太太那里坐坐,顺便我今儿的早饭也在那边蹭了,老太太这几日精神不错,过些日子辽东那边的年礼也该到了,我算着我走后,你们爷没别的事情做,那些山林里不冬眠的野兽就要遭殃,杏花知道咱们府里多喜欢野味,一定会多送来,到时候老太太看见,心情大好之下,精神保准更旺盛了。” 秋容道:“可不是?说起来这多亏了奶奶回来,不然大奶奶让她兄弟这一闹,这一病倒,老太太指不定添多少火呢。只是奴婢想着,大奶奶那个兄弟未必会偃旗息鼓,这眼看年关将近,万一他又来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怕他不来。” 顾绮罗没有进西院,直接就往北院去,秋容跟在后面,听她这样说便笑道:“原来奶奶已经成竹在胸,这就好。是了,还有一件事,奴婢思虑再三,想着还是问问奶奶。原本奶奶嫁过来时,咱们院子里伺候奶奶的大丫头有四个,分别是秋晴和我,还有秋雨秋菊,只可惜秋雨秋菊没福,秋雨是老子娘病重,向奶奶求了恩典,奶奶就还了她身契,打发她回家了。秋菊却是自己病的半死不活,到如今听说还在家里起不来,也不知到底能怎样。所以如今这院里大丫头就剩下奴婢和秋晴两个。若是往日,让香姨娘再从别处调两个过来也就是了,偏偏咱们府里下人如今是什么情况,奶奶也清楚地很。所以奴婢想着,倒不如再在外面挑那忠厚伶俐的买几个进来,奴婢和春雨仔细调教一番,就是奶奶自己不用这么些丫头,到时候给姑娘们或是大奶奶姨娘们也都好,奶奶觉着如何?” 顾绮罗明白这是秋容未雨绸缪,打算为日后自己清洗府里下人们做准备,于是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先不用声张,趁着出去时候仔细拣选着,到时候我和太太说一声,把人买进来就完了。” “奶奶,只怕太太那里不会这么好说话。”秋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却听顾绮罗淡然道:“无妨,这点面子想来太太是会给我的,你尽管选人就是。” 进了北院,顾绮罗就觉着院中气氛有些凝重,仔细听了听,屋里也没有什么声音,她便皱眉道:“奇怪,这正该是大家前来请安的时候,往常都是欢声笑语,今儿怎么这样静悄悄的?” 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当顾绮罗进了屋,转过屏风,看见犹如丧门神一样坐在许老太君下首的方琼华时,她就彻底明白了。 真是的,千想万想,怎么就把家里这个宛如衰星附体,整天摆着一副晚娘面孔的太太给忘了呢?这么多天老太太开开心心的,她哪里能坐得住?所以今儿这是特意过来碍眼的? 顾绮罗上前见过礼,看着面无表情的方琼华,忽然对这女人的心理起了一丝好奇:到底是怎样坚韧的神经,才能让这女人在一个所有人都视她如蛇蝎的环境里坐的稳如泰山呢?她就不觉着浑身难受?顾绮罗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是要甘拜下风的,她实在没办法把脸皮锻炼的如同方琼华这般厚实。 “太太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脸皮没有方琼华厚没关系,顾绮罗自认在演技上自己是可以胜这女人一筹的,于是一面在对面椅上坐了,一面笑颜如花问了一句。L ☆、第二百零九章:出招 “嗯,今儿个庄上送了几只野味过来,我想着老太太喜欢吃,所以便命人送来了,好几日没过来看老太太,我惦记着她的身体。”方琼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把刚刚顾绮罗险些用灿烂笑容调动起来的气氛立刻又压了下去。 “太太放心,老太太这里有我呢,这些日子老人家是吃得香睡得好,精神别提多健旺了,前儿御医过来看了后,还说老太太照这么个活法儿,长命百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太太看看,老太太这面色多好。”呵呵,想用阴阳怪气来压倒我?没门儿。 方琼华笑容深了几许,心里却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长命百岁?这老不死的还想着长命百岁?她要是长命百岁,自己就得先熬死了。这个顾绮罗分明是不安好心。 许老太君老神在在听着,这让方琼华更是深以为异,平时这种时候,老不死的一定会插话,说几句诸如“你少来我这里几趟我还能多活一阵子”之类的话,今儿怎么竟能忍耐住了? 心中想着,越发生气,笑容更冷,她便淡淡道:“一直都听说你能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既这样我便放心了,你好好儿服侍老太太,家里其他事不用你管,只要老太太平安康泰,便是你的大功劳。” 许太君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却听顾绮罗欢快笑道:“太太体恤,儿媳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儿媳可不敢居功自傲。如今年关近了,太太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尚且没忘到老太太面前尽孝,我怎么能就因为服侍老太太这么点活计便偷懒呢?老太太是太婆婆。我得孝顺着,太太是婆婆,我也得孝顺啊。太太放心,等忙过了这些日子,儿媳便为您分忧,这府里一大摊子事儿,总不能都指望太太巨细无遗。看看您的面色。比我刚回来时差多了。” 方琼华眼神猛然就凌厉了几分,这个二奶奶厉害也就罢了,她还这样大胆。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和自己争权,她就不怕别人说她忤逆? 方琼华这样想着,然而等她的目光在室内众人身上缓缓转了一圈儿后,那股凌厉气势就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影无踪了。 自从被萧东海娶进门。成为镇北侯府的当家太太,方琼华还是头一次升起这样无助的感觉:放眼整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是肯帮她讲一句话的,全都是恨她入骨的人,此时见她看过来,众人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对顾绮罗竟是连个谴责的眼神都没有。 呵呵,都是一群白眼狼。方琼华在心里冷笑,她可不会反省自己对这个屋里的人都做过什么?只知道平日里自己管家。这些人的钱物都是她分派的,此时竟没人替她说话。这实在是让她愤恨恼怒不已。 正想着,忽然就听萧静舒笑着开口道:“二嫂子说的没错,我也看着太太这两日的面色不好,想来便是年关前让府中这些繁杂事累得。想当日太太还没过来的时候,府里就是二嫂子当家,也是井井有条的,所以太太不妨放放手,让二嫂子替您分担一些家务,您也好好儿歇歇,到了您这个年纪,可得善自保养才是。” 这话听着像是替方琼华考虑,可方琼华又怎会听不出当中的包藏祸心?正咬着牙想教训一番,就听许老太君也开口道:“三丫头说的没错,琼华你就是太累了,你们老爷如今在都督府,也是不得闲儿的,你平日里还要形影不离的照顾着他,又要管着这一大家子,怎么吃得消?倒是适当放手一些事情给绮罗才是。唉!也怪我这大半年来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只想着从前你的不好,却从来不肯关心你一丁半点儿,让你大概也想得到我的承认,所以一直逞强支撑着,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太太说哪里话?儿媳好歹也是管过家的人,如今外面也有产业,家里这些事情还不至于就累倒了我。只是这一天一夜的大雪,府里不知又要添多少事,为免耽搁,儿媳还是先回去吧。” 方琼华差点儿没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从进门后,许老太君这个她心中的老不死就从来没对她和颜悦色说过一句话,却不料今儿倒装起好人来了,可她宁愿这老不死继续对自己不理不睬,也比她说这种所谓的“贴心话”强。 生怕再坐下去会有其他变数,所以方琼华毫不犹豫的告退而去,一出了那院子,她便再也忍不住,抚着胸口大口大口深喘了几口气,才面色不善转向红露道:“就那么点事儿,那些蠢材竟是到现在还没办好吗?怎么着?他们是被那个顾绮罗买通了,要给她腾出手来收拾我是不是?” 红露连忙道:“太太息怒,奴婢估计着应该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一两天……”不等说完,忽见春雨从远处急匆匆走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她便眼睛一亮道:“太太看,那个丫头这样急三火四的,说不定就是来报信儿,太太等着好消息就是。” 方琼华眯着眼睛看了匆匆而来的春雨一眼,微微点点头道:“嗯,即便不是这事儿,怕是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看那小丫头满脸惊怒惶急的样子。”她说完,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也没站在这里等着春雨见礼,便带着红露离开了。 此时许老太君的屋中,随着方琼华狼狈而去,欢声笑语终于是传了出来。萧静舒和萧静悦拉着顾绮罗问她什么时候接彭樱桃回来;香姨娘容姨娘问李氏的病症如何?怎么到现在还卧床不起?是不是得找个好大夫?接着就是许老太君关心问着这次拍卖会的收入,听顾绮罗说收入了九十万两,她便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阿北到底在北边抢了多少东西?上次六十万已经吓到我了,怎么这一次竟足足多了一半?这……这作孽的,抢了多少人啊?” “放心,比起鞑子抢咱们的,我们爷也不算是抢的多的。更何况鞑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我们爷每次只抢东西,又不放火杀人,这就够仁慈了,不然会是个什么光景?老太太还说他作孽。” 许老太君笑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这会儿因为我说了你丈夫一句坏话,你看看把你给急的?怎么着?就因为这句坏话,把素日里的孝心都给忘了?” 众人都笑起来,只听顾绮罗解释道:“前次是第一次举行拍卖会,虽有太子府的能干管事帮着弄,到底还是没有经验,且那个时节也和年节靠不上边,虽然赶上了七皇子的生辰,到底不是如今这样年关将近的日子可比,而这一次有个经验丰富,特别会把握分寸火候的人主持拍卖,所以那些宝贝被一抢而空,赚的钱也自然要多一些。” 众人听得啧啧赞叹,虽然经商乃是贱业,然而看着顾绮罗一点点构架出萧顾山庄的基础,又用拍卖得到这样多的银钱,大家仍忍不住艳羡得紧。 正热闹间,就见春雨走进来,顾绮罗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对劲,连忙起身道:“老太太,我先出去一下。” 许太君也看到了春雨的脸色,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倒搅合的您老人家担忧,放心,有我呢。”顾绮罗安抚着许老太君,说完带着春雨出来,方才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的这样沉不住气?” 春雨羞愧道:“奴婢一听见报信就气懵了,所以孟浪了些。”说完急急道:“奶奶,刚刚石大哥派人过来送信,说是之前在咱们百味馆两边兴建的那两处建筑,一个是赌场,一个是戏园子。” “赌场和戏园子?”顾绮罗皱了皱眉头,淡淡道:“那又如何?” “本来是不算什么的,咱们百味馆几次整修,环境清幽的紧,材料也都是上乘的,所以外面只要不过分,也影响不到。但问题就是:那……那赌场建了诺大一个房子,竟只有四面薄墙,内中连一个房间都不分,就是诺大一个大厅,奶奶想,若是上百人在那大厅里赌博喧哗,会是个什么情景?还有那戏台子,竟是露天的,这若是百味馆里开了宴席,那边戏台子上唱起了大闹天宫,又要怎么办?所以石大哥知道这件事后,急的什么似得,忙命人来报信儿,奶奶,这事儿可不能拖,您得早想对策啊。” 顾绮罗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方琼华的院子,沉声道:“看来终于是有人耐不住要出手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不等说完,就听春雨急着道:“哪里有时间给奶奶从长计议?那两家一旦开业,咱们百味馆的声名必定受损,这是咱们的总店啊,总不能……总不能就灰溜溜的搬走了吧?更何况就算搬走,难保新店旁边不发生这样情况。”L ps:方琼华终于出招了,来势汹汹,且看绮罗如何破解。求月票推荐票,嗷呜! ☆、第二百一十章:成竹在胸 “算你还有点脑子。”顾绮罗笑着点点头,却听春雨跺脚道:“奶奶还有心思夸奖奴婢,您快想个办法吧,不论如何,能到百味馆用饭的,总有些身份超然的贵人,您看看能不能请他们想想办法呢?” “别傻了,百味馆是什么样的地方,京城谁人不知?既然还敢在这里动土,没有点凭恃可能吗?或许人家就等着咱们找人相助呢。” “那怎么办?要不然……去求求太子出面?”春雨显然是乱了方寸,也是,百味馆是顾绮罗做的第一桩事业,她自然重视。 “为这样事去求太子?你当太子是什么人?”顾绮罗瞪了春雨一眼,想了想道:“好了,你不用着急,此事容我想一想,俗语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不能被……憋死,放心吧。” 春雨实在是没办法放心,只是让她出靠谱的主意也不能够,因只好怏怏不乐的去了。这里顾绮罗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淡然自语道:“以为这样儿就能弄垮百味馆?太天真了。” 回到屋里,许太君果然又问是什么事?顾绮罗便笑道:“不过是有人想捣乱,没什么大事,老太太还不信我的能力?若是连这么几只苍蝇都对付不了,我还做什么事业啊。” 说完又对萧静舒等人道:“眼看就是腊八节了,我想着等这一场雪化一化,咱们便出去逛大集如何?我的那两家南货贵品铺子也要开张了,索性带你们去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嫂子送你们。就当是过年的年礼了。” 此语一出,众人都轰然叫好,许老太君也立刻忘了刚才的事,美滋滋笑道:“辽东那边的年礼快到了吧?有这一场雪,路上怕是又要难走几分,可惜了,若是这会儿送来。你们去围炉赏雪。顺便烤些野味,我老太太虽然不能和你们一般赏雪作诗,蹭几块烤肉吃还是可以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又笑起来。香姨娘便道:“这也不必非等着辽东的年礼,如今集市上即便没有什么熊肉,狍子麂子肯定会有,让采买的人注意一下。去买两只回来,给老太太解个馋。这算得了什么呢?二奶奶如今有钱,咱们都不怕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忽见一个媳妇进来说是厨房送饭过来了,大家便都在许太君这里用了饭。接着两个女孩儿和容姨娘闵姨娘留下来陪许太君打牌,顾绮罗则是和香姨娘告辞离去。 出了院子,香姨娘让丫头们远远跟着。又看看四下里无人,方对顾绮罗道:“京城前阵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也是前儿去太子府见侧妃娘娘,听她悄悄告诉我的,说是今年京营那些选拔的世袭军官里,竟然有人冒名顶替,揪出了十几个,让皇上勃然大怒。” 这是军国大事,顾绮罗平日里不涉及的,原本应该作为机密,然而当日经历的人太多,所以渐渐也传开了,只不过百姓们都不明白内情而已。但那些耳聪目明的朝野人物自然都能打探清楚,这也是皇帝老爷子通过秘密渠道发了那几份邸报的原因:反正也瞒不住,索性就试探试探各方反应。 顾绮罗怎么说在现代也是军人世家的女孩子,只是略略一想,便惊讶道:“这事关系重大,莫非皇上有意调二爷回来?” 香姨娘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我就不如你看的这么透彻,还是侧妃娘娘和我分说才明白了。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侧妃娘娘说,这会儿太子也不能轻易替二爷说话,调他回京,必得瞅个合适的机会才好,只是如今朝廷上的气氛实在微妙,皇上的心思也难以捉摸,所以太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此一来,二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能不能调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顾绮罗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不由叹口气道:“看来太子也不好当啊。” 香姨娘苦笑道:“可不是呢。是了,侧妃娘娘还问起你,说你既然回京了,怎么不去看她?她整日里在府中烦闷的紧,你送过去的那些辽东的特产她和太子都很喜欢,听我大略说了一些你们在辽东采参打猎捕鱼的事儿,娘娘十分开心,要你找个时间过去亲自说给她听呢。” 顾绮罗笑道:“姨娘说的是,我登门送东西那天,恰好赶上娘娘进宫了,之后就忙着外面一摊子事,倒是忘了再过去走走,既然是娘娘这么说,那我找一天过去拜见娘娘。” 她说完便看着香姨娘笑道:“说起来,姨娘看样子竟是时常出入太子府,侧妃娘娘对姨娘当真是亲厚的紧。” 香姨娘听着这话心中高兴,连忙道:“是啊,论理娘娘是我的主子,从前照顾服侍她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想到娘娘到现在还记着,说我对她有情义。若不是娘娘照拂,你以为太太能容我到如今?连容姨娘都差点儿被她发卖了,何况是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香姨娘就说要去探望李氏,于是顾绮罗让她替自己带个好去,她这里却还要赶去百味馆看一眼。 香姨娘看着她,叹口气道:“如今年关渐近,家里外面却都是事情不断,你也要善自保养才是。刚从辽东那里回来时,虽然经过了一个月的颠簸,看着你也是脸色圆润,可如今尖下巴都出来了。” 顾绮罗笑道:“姨娘不知道,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原本在辽东,全都是吃喝玩乐,这身子就跟吹气儿似得涨了起来,我都担心再住两年就要变成球了,有多少好东西都不敢放开了吃。正好回来有这么些事,我日日奔波,也不用节制饮食,身子还能保持苗条,这可不是一举两得呢。” “你素来豁达,难心事儿让你这一说,也变成美事儿了。”香姨娘知道顾绮罗的性子,也就没有多说,看着她去了,这才往西边李氏的院子去。 虽然有大雪阻路,辽东的年礼到底还是在腊月十六这一天准时到达了京城镇北侯府,果然如顾绮罗所料,大部分都是野味,于是各房分了下去,又挑了好的送去太子府,剩下一份儿给顾府留着的,顾绮罗便打算第二日亲自往顾府走一趟。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和春雨一起坐着马车来到顾府,庄姨娘得到信儿亲自接了出来,两人在门口说了两句话,正要进门,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辘辘而来,庄姨娘便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他们两口子也回来了?莫不是姑奶奶昨天给他们送的信儿?” 顾绮罗笑道:“这真是赶巧儿。”说完见马车停下,林正南先钻了出来,下车后回身扶着顾兰绡下来,然后他就笑道:“没想到大姐也回来了,我恰好这几日得了几样好东西,所以想着带兰妹过来送给岳父岳母,不想这么巧,就遇见了大姐。” 顾绮罗笑道:“那可真巧了,我也是来送节礼的,虽然皮子药材等之前已经送过了,只今天这些是猎物,是我们爷亲自猎得,好在天气严寒,虽然冻得硬邦邦的,还算新鲜,送来给爹爹和姨娘尝个鲜儿。” 几人一起进门,来到了周太夫人屋里,接着韩姨娘也带着顾素纨过来了,老太太看着这济济一堂,十分高兴,只是见林正南小心翼翼跟着顾兰绡,眼镜也不眨一下的模样,不由有些疑惑道:“怎么?二丫头莫非是之前有什么闪失?怎么姑爷这样小心翼翼的?” 顾兰绡脸就红了,一向精明的林正南也难得露出了一种男人特有的傻笑,看见这情景,顾绮罗不由得心中一动,惊喜笑道:“二妹妹,你莫非是有喜了?” 顾兰绡红着脸点点头,林正南在旁边嘿嘿笑道:“前几日她身上就不痛快,懒怠动,我只怕她病了,她偏说没事儿,到底昨天是我硬拉了一个大夫过来看,才知道有了身子,两个月了,原本我爹娘的意思是要她好好养着,可我想着这会儿不赶紧把该走动的走动一下,难道要等身怀六甲时再动?所以我今儿就陪她来和岳母报喜了。” 周太夫人和庄姨娘听得又惊又喜,一旁韩姨娘也连忙说了几句恭喜的好话,只有顾素纨因为待字闺中,听了这样话到底有些害羞,却也真心恭喜了顾兰绡,周太夫人高兴完了,便看向顾绮罗叹气道:“你妹妹都有身子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传来喜信儿。” 顾绮罗连忙道:“祖母,这也是随缘的事,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话音落,众人都笑了,顾素纨越发垂头红脸,只肩膀却抖个不停。 众人说了会儿话,林正南便问顾绮罗道:“百味馆两边的赌场和戏院明显就是去砸场子的,这事儿不好应付,大姐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了?”顾绮罗摇摇头笑道:“这消息传的还真快。”L ☆、第二百一十一章:梦 林正南道:“看大姐这话说的,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我之前十几日便已经打听了那两家的首尾,只是十分棘手,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如此才更显出这两家的背景不简单,只怕不单单是冲大姐来的。” 顾绮罗笑道:“你有心了,这两家背景的确不凡,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恶客,但已经有了对策,你们不必担忧。” 顾兰绡笑道:“大姐姐还是这样能干,不管什么事儿都难不住你似得。我知道了这消息,在家担心了好几日,只是因为身上不好,所以没力气过去见你,谁知你这里竟然轻飘飘就有了主意,到底是什么主意?你就别在我们面前卖关子了,我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若心里悬着这事儿,对你将来的侄儿也不好不是?” “呸!这就想母凭子贵了?”顾绮罗听见顾兰绡竟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自己,不由笑啐了一口,然后无奈道:“罢了罢了,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若再不说,可担不起这罪过。” “快说快说。” 不但是顾兰绡,就是顾素纨和周太夫人,也都好奇起来,却听顾绮罗笑道:“二妹妹如今怀孕,若是想吃百味馆的席面,却又不能亲自动身前往,不妨就教人预约了,到时候那边自然就把席面送到府上了。” 话音落,屋里一片寂静,林正南愣了一下,方点头道:“原来大姐姐是用了这个法子。这我倒是知道的,有那种达官贵人家里来客人,又不愿意去酒楼。都会让人去就近酒楼订一桌席面送过来,只是这却有条件的:一是必须离家近的名气大的酒楼,如此席面到时才不会凉,又有体面。这会儿正是寒冬腊月,再近的酒楼,酒菜到的时候儿也冰凉了,须得热一下再吃。可百味楼最重要的就是菜肴的原汁原味儿。若是菜肴也要热热才能吃。不免失了原先的水准味道。那便不是正宗的百味楼菜味儿了,不过非常时期,也只能如此。但那两家的事情,大姐还是要抓紧时间解决,送饭上门,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若长此下去,百味馆不免失了档次水准。“ 顾绮罗笑道:“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为了解燃眉之急的。” 听她这样说,林正南也就不再多言,他终究觉得这样不好。却不知道顾绮罗是要仿照大户人家用炭盒装饭菜,保持饭菜热度不失味道不变,只是这样一来。成本自然高了,但百味馆的席面本就是暴利。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所以这点成本倒也不算什么。 当下众人又说起了萧顾山庄新开的贵品铺子,林正南就笑道:“真是奇怪,大姐能干也就罢了,但你又从哪里找了那么些能干的人?那个刘忠,你之前要让我看着他是不是会在拍卖会上做手脚,可我暗中调查下来,此人的经商之才真是令人咋舌,且对大姐忠心耿耿,我悄悄使人去试探,他都不为所动。照大姐所说,这老头儿该是辽东人,可他既有这样头脑,为什么会偏居辽东落魄潦倒呢?” 顾绮罗点头道:“真不愧是二公子,刘老是个精明的,若不是他愿意,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的底细来,你竟能从一次拍卖会就看透了他。说实在的,他的来历我也疑惑,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拍卖会交给他后又请你暗中帮我试探一下。只是到现在,此人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也打算好好用他,你还说我从哪里找了这么些人才?你不知道我手上就是可用的人少,所以只能破格提拔。好在我看着他也不像是大奸若忠的,也许只是有自己的苦衷,谁心里还没有点秘密呢。” 林正南笑道:“大姐这胸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即便是我,要用这样一个人也要费些思量的。不过我这双眼睛还从没看错过人,我也觉着这刘忠可以成为大姐的臂助。另外,您刚才说您手上可用的人少,既如此,若大姐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来略尽一下绵薄之力?说起来大姐是大手笔,只京城辽东和京城江南这两条商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设起来的,哪里不需要人呢?我们林家虽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但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一旦大姐有什么难为之处,彼此还可互相照应照应。” 顾绮罗道:“这话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找你正经谈一谈的。就如你所说,这样两条路我也不能奢望一口独吞下去,自然是要找人合作,有妹夫帮我,这真是一大臂助。” 林正南大喜过望,没想到顾绮罗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让自己来分一杯羹,看一眼顾兰绡,他知道这都是看在爱妻的面子上,不然顾绮罗要实力有实力要靠山有靠山,干什么非得把这样大好商机让你林家来分一份儿啊。 耳听得两人越说越投机,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的庄姨娘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插话道:“你们两个不要一提起这些就旁若无人了,也不想想我们能不能听得懂?我知道,这是大事业,可就是因为这样,闲了你们找个地方好好儿谈去,这会儿却是把这话题撂了的好,难道老太太和我们盼着你们回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鸭子听雷?”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恰好外面有人报说顾老爷回来了,于是林正南便起身告辞,往顾老爷的书房去,这里顾兰绡便问顾绮罗道:“大姐姐,你在府里日子如何?之前听见一些话,好像你们那位新进门的太太很不简单,如今你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她没给你使什么绊子吧?” “没有,我很好。”顾绮罗微微一笑将这话题带过去,然而屋里的人却都是心里了然:顾绮罗只说我很好,却并没有说“太太很好,只是性子冷淡,所以容易被人误会”之类的话,由此可见,那位方夫人的确不是个善茬儿了。 在顾府用了午饭后,顾绮罗便告辞离开,这一次的收获还是不小的: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小外甥或者外甥女的消息,又和林家达成了合作意向。林家固然感激顾绮罗,但只有顾绮罗自己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商场上,要做一番大事业,不管你有多么大的靠山和势力,都绝不能吃独食。如今只是林家,将来随着萧顾山庄的蓝图徐徐展开,程家王家或许也会加入,甚至她有可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和皇子合作的女人,她就不信这样的前景,那位七皇子能坐得住?不过只要太子不倒,想来成王爷也不会把手伸的太长。 一路上默默考虑着这些事,顾绮罗竟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春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奶奶,到家了,要睡且等回屋再睡,外面这么冷,当心着凉。” “到家了吗?”顾绮罗揉揉眼睛站起身,迷迷瞪瞪下了马车,早有婆子殷勤上前扶了她的手,一面笑道:“奶奶是回西院还是去北院?老爷今儿在家,晌午后去陪老太太说话,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顾绮罗知道对方是提醒自己,于是随手打赏了一串钱,惹得那婆子千恩万谢,服侍着她回了院子里,方欢天喜地去了,一面还在心中暗想道:都说二奶奶厉害,其实也未必,只要存了小心,殷勤做事,再长些眼色,这赏钱不也是十分容易得的吗?呵呵,那些老货还想串连着,她们尽管闹去,我可得和我那亲家说一声,千万别犯糊涂,让人做了枪使。 顾绮罗从回来就没有正经歇息过,这会儿真正是累了。哪怕在车上的午觉被春雨打断,可是回到自己房中,仍是困倦不堪,头一挨上枕头,很快便睡着了。梦里也不知经过多少地方,最后来到了一片冰雪世界,只见四野空旷无人,她十分害怕,想也不想便大叫道:“萧江北……萧江北你出来……” 话音未落,如同变戏法似得,一回身间,只见萧江北提着两盏灯笼出现在面前,顾绮罗欣喜若狂,想也不想便跑上前抱住他,痛哭道:“你这个混帐家伙,也没有个音信,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话音落,却听不到萧江北的声音,她心中诧异,一抬头,就见萧江北身旁一个袅袅娜娜戴着斗笠的女子盈盈下拜道:“妾身见过奶奶,妾是二爷从山中救下来的,为报救命之恩,遂以身相许……” “什么?萧江北你敢给我纳妾?你……你还敢纳一个山中女子为妾?我看你真是昏了头,就不怕她是狐狸精?”顾绮罗怒不可遏,却见萧江北抬起两只手臂,她这才看清对方手中是两盏截然不同的冰灯,一盏冰灯造型华丽光辉闪烁,竟是一棵出水荷花,碧波绿叶,黄荷粉荷竞相绽放,端的是巧夺天工。另一个却是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如同一个打碎了的破碗,只是这造型怎么看都觉着有点熟悉。仔细一想,顾绮罗鼻子差点气歪了:这不就是自己做的那盏荷花灯吗?萧江北这混蛋竟然敢拿她的黑历史来无声讽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L ☆、第二百一十二章:偏听偏信 一时间,大奶奶在梦中也是气了个倒仰,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和丈夫拼命,忽听耳畔传来一阵缥缈声音:“奶奶,大奶奶……” 顾绮罗一下子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口中犹自叫着:“萧江北,我和你拼了……”一语未完,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四下里看看,只见春雨和绿儿正站在床边,春雨脸是黑的,绿儿却是十分好奇,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奶奶,萧江北是谁啊?” “是你们爷。” 虽然知道只是做了一个梦,然而梦中那肝胆欲裂的愤怒尚有余韵,顾绮罗没好气地答了绿儿,引起她一声惊呼,旋即捂住小嘴儿,不敢置信看着自家主子,这些天她所见所闻的都是顾绮罗温柔大方的一面,压根儿没想到这位主子也有化身河东狮吼的时候。 “什么时辰了?” 顾绮罗看着春雨,伸出手打了个呵欠,只听春雨道:“奶奶刚刚睡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是未时末了。” “才睡了半个时辰就来扰我清梦?好不容易才梦见萧江北,就让你给打断了。”顾绮罗放下手,懊恼地看着贴身丫头,然后一字一句道:“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正在梦中和丈夫相会的女子被一只啼叫的黄莺给惊醒了,于是她的起床气立刻发作,二话不说就用石头把那只黄莺给打下来炖了……” “这诗里哪有说把黄莺炖了啊?”春雨怀疑的看着主子:“奶奶,奴婢读书少,您可别骗我。” “哦,炖了那是我自己脑补的情节,不然把讨厌的黄莺打下来还能干什么?肯定炖了嘛。唔!好像烧烤应该也可以。”顾绮罗老神在在回答,这一次就连绿儿都扶住了额头,拼命忍着大笑的冲动。 “奴婢也不是学那只不懂眼色的黄莺来打扰奶奶和爷梦中相会的,只是和绿儿在外面坐着,忽然间就听见奶奶对二爷要喊打喊杀的,所以奴婢就赶紧进来了,生怕二爷在梦中让奶奶打出个好歹。奴婢就赶紧叫醒了奶奶……” 春雨不等说完。就被顾绮罗挥挥手打断,听她不悦道:“不要在绿儿面前诋毁我的形象,什么叫生怕二爷在梦中让我打出好歹?我是悍妇吗?你问绿儿。我是不是温柔大方体贴可人的好主子?” 绿儿拼命点头,顾绮罗洋洋自得道:“如何?公道自在人心,事实证明,奶奶我的形象不是你们想诋毁就可以诋……” 一语未完。就听“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屋中三人都吓了一跳,春雨正要去外面查看,就听一阵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秋容一把掀开帘子。急急道:“二奶奶,大奶奶那个兄弟又来了,刚刚在大奶奶那里吵了几句。不妨被老爷知道了,所以命人将他撵了出去。却不料他在府门前竟然开始叫骂,这会儿引了许多人来看,老爷气得要发狂,大奶奶也昏过去了,连老太太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为什么老人家动了气,命人把老爷太太姨娘姑娘们都请了去,只怕这会儿已经有人要往我们这边来了。 “好,果然来了。”顾绮罗腾地站起身,春雨绿儿慌忙替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果然秋月就来了,一进门便急急道:“这一次老太太气得不轻,二奶奶快过去看看吧,老太太说您累得很,不让我惊动你,可奴婢想着没有你,这事儿越发没有个开交了,所以不敢怠慢。” 顾绮罗道:“姐姐放心,我这就过去,到时候就和老太太说不是你请我的,是我自己知道了信儿赶过去,保准不让你担一丁点儿责任。”说着已经换了大衣裳,披了一件羽缎斗篷,便忙忙和秋月一起出门。 到了许老太君屋里,众人一见她来了,便都纷纷起身招呼,但气氛着实压抑得紧。四下里一看,原来这一次不但方琼华香姨娘等人都在,就连萧东海和萧江中也在屋里,唯有萧江南因为衙门里还有事,所以不在家。 令秋月惊讶的是,许老太君对顾绮罗的到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看见她来,只淡淡说了一句:“坐吧。咱们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要怎么办?” 顾绮罗便在方琼华对面坐了,偏头和萧静舒小声说了几句话,萧静舒便抬头道:“祖母,这还能怎么办?大嫂子如今还在病中呢,她兄弟不争气,不代表她不争气,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可谁让咱们就摊上了这么个极品亲戚呢?自然是打的远远儿的好。” “三姑娘,你都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这里有这么多人,我和你父亲你嫂子都在,自然会替你大嫂子做主,你不用着急担心。”方琼华摇头微笑,摆出一副慈母嘴脸,殷殷劝了一句。 萧静舒就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太太教训的是,女儿知道了。” 三姑娘素来是性烈如火的,因而她忽然这样温顺起来,倒让方琼华有些措手不及,忽听身旁萧东海呵呵笑道:“知错就好,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大的女孩子,也该学着沉稳些。” 萧静舒也施礼听训,然后坐在座位上垂头不吭声,却听身旁顾绮罗笑道:“三妹妹也只是替大嫂不值,也别说她,连我听见这样事,都憋了一肚子气呢。老爷也不要责怪妹妹。” “我没有责怪她,只怕她会错了她母亲的意思。”萧东海今天还是很欣慰的,这一次大家齐聚北院,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众人对媳妇的态度和从前比,有一种微小的差异,连许老太君都没有冷言冷语,虽然面色还不好看,但这已经是非常让人惊喜的改变了。 因此时看着顾绮罗,就觉着心里十分熨帖,知道众人态度忽然转变和这个二儿媳妇脱不了关系,因此语气也很是和蔼,却听顾绮罗笑道:“三妹妹是大家千金,向来懂事儿,怎么会连好歹也不知呢?倒是这个李青云,如今要怎么办?当真是个问题。” 提起李青云,萧东海面上便现出一缕怒色,冷哼道:“李大人怎么说也曾经是四品官,我敬他为人坦荡磊落,才和他家结亲,谁承想到头来他竟然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许老太君淡淡道:“既然有歹竹出好笋之说,那好竹出歹笋也不稀奇。重要的是南儿媳妇一向孝顺懂事,温柔小意,她兄弟做的事,不能和她牵连在一起。” 话音落,就听方琼华轻声道:“南儿媳妇的为人,我们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只是常言说得好,百密尚有一疏,她兄弟和她是一母同胞,又是书香子弟,如今却跑来这里大闹,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有什么隐情?大嫂对她娘家人够好的了,她从嫁进来后就体弱多病,偏偏娘家这时候又败落了,大嫂平日里还得顾着他们那一头,结果她兄弟如今来到这里,却是恶语伤人,这还能有什么隐情?分明那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江中愤愤道。方琼华淡淡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看的倒是明白,只外人未必这么看,人人都知道那是你大嫂一母同胞的兄弟,谁会说他混账?必然要说咱们家苛刻,这损毁的是咱们家名声。” “琼华说的没错。”萧东海在旁边附和点头,立刻就改变了立场,浑忘了自己刚才还在骂李青云不是个东西。 虽然此前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位曾经随性和善的公爹变成这样偏听偏信的“妻管严”,顾绮罗还是差点儿惊掉了下巴,扭头看一眼方琼华,却见对方面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方咳了一声,语调诚恳道:“这李青云我也打听过了,说是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大体上为人还是不错的。如今接连两次在咱们家闹得这样厉害,虽说是过分了些,但大概也只是看见他父母受苦,所以心中伤惨,才失了周全。无论如何,总是咱们家亲戚,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何况南儿媳妇大概也做的有不到之处,罢了,这会儿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叫我说,老爷,不如让人出去把那李青云请进来,好好问问他的难处,若能帮忙的,何妨帮上一二?若那时他还狮子大开口,那咱们也就不用理会了。” 萧东海面色有些难看,但架不住方琼华在旁边温柔苦劝,一会儿说那李青云有功名在身,一会儿又说从前听人说他不是这样,总之,为那李青云和李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到底让萧东海痛快点头道:“也罢,你就去使人请他进来,我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闹?” 顾绮罗一直冷眼旁观着,此时心中便冷笑起来,暗道方琼华只为李青云和李家说话,却没有为李氏说一句话,无非就是要突出李氏的性情凉薄罢了。L ☆、第二百一十三章:反转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氏如今既在萧家,就不该总是帮着娘家。但萧家人向来重情义,如果李氏真是对李家的危难淡漠以对,势必会让萧老爷心中失望鄙视,李氏又是个要强的人,若知道公爹把自己看成一个没情义的人,那份儿委屈不能分说,会有多痛苦?加上娘家人不争气的煎熬,这要是没有自己提前做了安排,要熬掉李氏一条性命真不是难事儿。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方琼华心思缜密阴毒,果然,过一会儿,就见方琼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道:“回老爷话,那位李公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说是无颜再进门见老爷,容他日后上门赔罪,如今让奴才先代他来向老爷道歉,他还说他父母从今年冬天起就得了病,一直迁延不愈,他把家产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钱流水般花出去,二老的病却不见强,没奈何之下,才来寻大奶奶想办法,因为大奶奶给的钱不多,他满心不高兴,所以上次就说了难听的话离去,果然,这不到一个月,那点儿钱早已经花光,走投无路之下,今天才又来了,因为心忧父母之病,所以口气冲了些,连老爷也得罪了,又出去说了许多过头话,这会儿正后悔不迭呢。” “原来如此。心忧父母之病,失态跳脚也属正常。”萧东海颌首慢慢道,他也是个孝子,别看他不愿意为了许老太君放弃方琼华,但孝心是实实在在有的。世事如此,就如今日,又有多少人肯为了父母而放弃爱人?只不过萧老爷眼光实在不咋地,没看出自己倾心相爱的这个女人是个蛇蝎心肠罢了。 因此时听了仆人的回报。他便感叹了一句,接着又皱眉道:“南儿媳妇也是的,她父母既是重病,就多给些钱又何妨?难道谁还能说她什么?” 方琼华连忙劝道:“老爷也别这样说,京城如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少有,为人媳妇,还帮着娘家。本就是忌讳。南儿媳妇也是怕在我们面前不讨好。不然我听说她就经常去接济彭家,你能说她没情义吗?表姑娘和她什么关系?她连表姑娘都能照顾到,又怎会舍了娘家不顾?无非都是那些大家子的规矩害人罢了。” “那也不该置父母于不顾。只想着讨好公婆。”萧东海果然被方琼华带到沟里去了,几乎立刻就认准了李氏看似贤惠,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冷漠之人,心中不满油然而生。 方琼华不着痕迹的看了顾绮罗一眼。只见她和萧静舒香姨娘等人一样,张口结舌好像完全愣住了。她心中不由大大吐了一口气。暗道你不是要保着那个病秧子吗?你就保呀,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回来才几天?就把府里这些人都笼络到一起了,有本事你连老爷也笼络住,这会儿替大奶奶分辩几句啊。哼哼!和我斗?你还嫩着点儿。 正得意着,就听上首许老太君冷哼道:“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看事情就这么武断?只听信一面之词。你媳妇说南儿媳妇不好,她就不好了?” 萧东海听母亲发话。且又怪罪上妻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苦涩,见方琼华诚惶诚恐站起身,只说自己万万不敢挑拨离间。他只觉十分心疼,暗道琼华进门这大半年,尽力周旋到现在还是不讨好,也难怪青莲说她身心俱疲,怎么母亲就不肯想她的好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非要看作是包藏祸心呢? 一念及此,便站起身正色道:“娘,琼华并没有说什么,您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样说,置她于何地?她刚刚还帮着南儿媳妇的娘家说话,还说要资助他们,难道您没听见?这分明是她一片好心啊。” “她是好心,所以我是坏心肠?”许太君也压不住火气了,心想这傻东西是我生出来的?怎么就没继承半分我和老头子的精明和眼光呢?对着这么个煽风点火的妖女,那一双眼睛就跟被牛屎糊住了似得。 眼看母子两个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方琼华连忙站起身柔声道:“老爷别和老太太这样说话,老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 顾绮罗一看她开始表演了,那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啊,于是也起身劝道:“老太太息怒,老爷也没说什么,太太进门大半年,把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是个心思缜密的,说不准那李家公子真像她所说,是个好孩子,不过脾气暴躁了些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又转向方琼华和萧东海微笑道:“老爷太太也不用急,老太太应当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详加调查罢了,毕竟大奶奶一向都是细密温柔,她怎么可能置娘家于不顾呢?那李公子的人品,倒要好好查问查问……” 不等说完,萧东海便沉下脸道:“这么说,你也觉着你们太太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顾绮罗忙道:“我怎敢这样想……”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道:“启禀老太太,老爷太太,门外梁总管说有要紧事要禀报,是否让他进来?说是关于和府外李公子有关的。” 萧东海眼睛一亮,梁柱在他们萧府做了二十多年,从家生子儿干到总管,对萧府忠心耿耿,既然他要禀报那李青云的事,这一次必定会让人心服口服了。于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看了母亲一眼,沉声道:“既然梁柱要禀报这件事,不如就让他进来在门外禀报,母亲看如何?” “你做决定。” 许老太君冷哼一声,似是余怒未息的扭过头去,眼睛却看向顾绮罗,见对方给了她一个眼色,老太太才放下心来,暗道这丫头让我大张旗鼓把所有人叫来,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看来我今日只等着看戏就成,嗯,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不一会儿梁柱就进来了,跪在帘子外给主子们请安,之后爬起身来,就听萧东海和声问道:“你说要禀报那李家子的事,快快道来。” “是。回禀老太太,老爷太太,二奶奶,这李青云在门外闹将起来后,奴才就一直在门口苦劝,却怎么也劝不好。眼看人越聚越多,接着老爷太太就派人出去问话,谁知那李青云忽然就改了态度,只说自己冲动暴躁了,还托人向老爷太太道歉,哭得十分凄惨。奴才当时还跟着掉了几颗眼泪,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真到了伤心处,这么一个斯文人怎会哭得如此伤心?一时间,奴才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给他几两银子,助他度过难关。奴才虽然是下人,但因为主子们慈和,这些年着实也攒下了几个体己。” 萧东海和方琼华都频频点头,面有得色,似乎很为自己的“明察秋毫”而满意,却不料梁柱接着话锋一转,咬牙道:“谁知奴才让他在那里等一等,回来拿钱的工夫,再出去,就见有几个人抓住了那李青云吵闹不休,奴才便挺身而出大喝一声,说这是镇北侯府不得喧哗。结果那几个揪住人的大汉便嚷嚷起来,说这李青云欠他们赌坊一百多两银子,今儿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到,一时忍不住,就立逼着他还钱。忘了这是镇北侯府,还十分客气的和奴才道歉,接着就要带那李青云离去。” 事情急转直下,萧东海直了眼睛,方琼华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心让梁柱住口,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敢这样做无疑是说明自己心虚,而许老太君和香姨娘萧静舒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见梁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香姨娘甚至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道:“你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梁柱连忙继续道:“奴才当时也懵了,就拦住他们问是怎么回事?结果……结果才知道这李青云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中的佼佼者,听那赌坊里的人说,这厮吃喝嫖赌无所不会,起先家里还有个空架子,到后来这空架子也被他败光了,偏偏他在人前还要装出斯文模样,今天去这个姐姐家要一些钱,明天去另一个姐姐家要些钱,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乃至于偷鸡摸狗,行骗讹诈,就没有他不干的坏事儿,连那赌坊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可是这小子实在比泥鳅还滑溜,他们也是今天听说这厮在侯府前大闹,所以才赶紧来抓人的,结果还险些被他跑了。那些人还说,可怜那李家夫妻两个,垂垂老矣,儿子却这样不省心,靠着街坊四邻接济才勉强过活,还不敢把这凄惨境况让女儿们知道,唯恐女儿们上火,埋怨儿子,断了他的活路。” “怎么会这样?这世上还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萧静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得咬牙骂道,这一次方琼华也不说她不够沉静了。却听梁柱接口道:“可不是?因为这位亲家公子这两场大闹,下人们中还有说大奶奶闲话的,说是大奶奶连亲生弟弟都不管,实在凉薄。啧啧,奴才真是替大奶奶冤得慌,这是哪一世造的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兄弟?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仇人。”L ps:求下月票吧,虽然成绩非常不好otz ☆、第二百一十四章:巧妙安排 “这话没错。”许老太君很满意梁柱的据实禀报,点头道:“可怜南儿媳妇身上一向不好,如今还病了,还偏偏有人说她心性凉薄,给她添了不知道多少熬煎。唉!绮罗啊,等会儿你去好好安慰一下,这样的憋屈,搁在那孩子心里,她心思又重,这是会出人命的啊。” 萧东海听了这话,一张老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看了方琼华一眼,却见她面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由暗自叹道: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以琼华的精明,竟然也被这李青云骗过去了。唉!我也有错,不该不问清楚经过就疑心南儿媳妇性子凉薄。还是阿北媳妇缜密,以后遇到这样事,就该仔细查问查问。” 这里许老太君看着方琼华如同吃了死苍蝇般的脸色,心中大快,正要再奚落几句,就听梁柱又在门外道:“是了,老太太,老爷太太,那李公子还在外面呢,赌馆的人说从前和桃花班班主有些交情,所以知道是咱们镇北侯府的亲戚后,说要给二奶奶一个面子,让奴才来问问二奶奶,她对这事儿有没有什么指示?” 顾绮罗还不等说话,方琼华已经恼怒道:“还要什么指示?既然是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下作东西,我们何必还管他死活?尽管让那些赌馆里的人带走就是了,是杀是剐和我们无关。” 梁柱登时没了声音,萧东海的目光也十分惊讶,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方琼华,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陌生。 天可怜见,这老虔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众人看见萧东海的惊诧眼神。一时间,眼泪差点儿忍不住流出来。 连他们都能感觉到萧东海的情绪变化,何况是方琼华?她只看了丈夫一眼,便知道不好,心念电转间,泪水已是在眼眶中打转,掩面泣道:“老爷。妾身只是太气愤了。妾身父母早已逝去多年,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至痛。可那李青云。父母尚都健在,他却如此不孝忤逆,这……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 “刚刚还有人说他是个读书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到这一步。”许老太君幽幽冷哼了一声。一刀正中方琼华心脏,顿时让她连装哭都差点儿装不下去。 擦了擦眼泪。为了挽回形象,方琼华连忙又说道:“老爷,妾身听说,这些赌场中人最是好勇斗狠。动辄伤人性命。李家子再不肖,也是大奶奶的弟弟,李家二老的独苗儿。就这么让他被抓回赌场,只怕没有好下场。即便性命不失,也难保被打断胳膊腿,落下残疾。如今既然那赌场的人要卖二奶奶一个面子,不如咱们赶紧想想办法,看看这事该如何了解才好。” 这倒真是个难题。 萧东海紧紧皱眉,他心中也愤恨李青云的不肖,然而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在镇北侯府被抓走,然后打死打残。这……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未来还怎么好去见亲家?更何况他刚刚还疑心大儿媳凉薄,难道如今自己就做出更凉薄的事?见死不救?这绝对不行。 可若是就这样替那混账东西还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的赌账,让他大摇大摆离去,萧老爷心中也忍不下这口气:那李青云一看就是个定了性的恶棍,这一次替他抹平窟窿,下一次呢?指望着他能从此后幡然醒悟?那怎么可能?如果人是这样容易弃恶从善的,那根本就没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至理名言了。 一时间,萧东海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心中这个气恨就别提了。忽听身旁妻子轻声道:“既然那赌场的人卖的是二奶奶面子,梁总管也说来讨二奶奶的示下,那这件事就交给阿北媳妇来解决吧,老爷你觉得如何?” 萧东海头一次没理会爱妻的话,自己都为难的事情,却要推给儿媳妇解决,这么不是人的混账事儿他还干不出来。他也知道妻子是恼羞成怒了,只是他不能因此而迁怒顾绮罗,但眼下实在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因此萧东海便和颜悦色看向顾绮罗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有的话尽管说出来。” 顾绮罗笑道:“父亲,儿媳这里还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说完便转头对门外的梁柱道:“梁总管,麻烦你出去,就和那赌场的人说,多谢他们手下留情,我承他们的情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债是李公子欠下的,理当他去还。他没有钱,请赌场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伤他性命,令他做工抵债,码头上出苦力也好,明年开春把他编进佃户跟随种地也好,随便什么活计,只要不折腾出人命,尽管让他做工偿还,什么时候他改过自新了,再让人来找我,我把剩下的钱结清,放他自由。” 一番话说完,萧东海的眼睛都亮了,抚掌笑道:“好主意,非如此不足以让此子改过自新,且又让他为所做过的错事付出了代价,真是一举两得,果然是好主意。难怪大家都说你聪明,果然不错。” 顾绮罗笑道:“父亲过奖了,儿媳其实也是觉着为难,既要不伤大嫂和亲家的感情,又不能让这李家子轻易过关,日后变本加厉,所以才想了这么个笨法子。” 萧东海哈哈笑道:“你这要是笨法子,那这天下再没什么好法子了。很好,这事儿就这么办,就是南儿媳妇知道,她也只会感激你,不会怨怪你的,不然我去和她讲道理。” 顾绮罗连忙道:“嫂子是最通情达理的人,她一定明白儿媳苦心,不会怨怪儿媳的。” 萧东海欣慰的点点头,捻须笑道:“都说家和万事兴,你当日能仗义赠银给你大嫂治病,如今又真心替她解决麻烦事。妯娌如此和睦的,全京城怕是也只有我萧家,如此融洽之家,何愁不能家和万事兴?日后你也别只顾着外面那摊子事,府里的事情,你也该帮太太分担一些,免得你们太太整日里不得闲儿。” 方琼华险些没气昏过去,她知道萧东海只是心疼自己劳累,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恰恰如此,她才更加生气,因为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丈夫对顾绮罗的能力势必更加欣赏认同,这实在是一件让她不爽愤恨的事。一时间,这阴毒女人只憋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李青云这个祸害就这样解决了。从北院出来,顾绮罗便去见了李氏,将今天的事一一告诉她,虽然弟弟要吃一些苦头,但比起他从前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给李家丢尽了人的不肖,这总算还是一条出路,说不定吃过这些苦头后,就能让他收敛了心性,改过从新,如果真是如此,顾绮罗便是李氏全家的大恩人了。 因此李氏拉着顾绮罗的手着实感激了一番,又有些担忧弟弟,得到顾绮罗保证说不会伤筋动骨,只会让他吃苦之后,便彻底放下心来。再一想向来无往不利的太太今日总算吃了一个瘪,甚至露出了一缕狐狸尾巴,她心中便更痛快了,一时间就坐起身来,含笑道:“我听了这消息,这身子都轻快多了,看来这病不过两三天工夫就可以痊愈。” 顾绮罗笑道:“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说完只听李氏悄悄问她道:“你说,老爷从此后会不会对太太生出些防范之心?” 顾绮罗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是一个长期的战斗过程,嫂子你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长……长期作战?”李氏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旋即就笑开了,伸手在顾绮罗身上轻轻一拍,摇头道:“你这个促狭鬼,这个时候还来打趣我,我就说我又不是什么杨门女将,哪里会作战?原来你在说笑话。” 顾绮罗哈哈笑道:“笑一笑十年少,开心快乐的情绪比什么药材都管用,嫂子每天笑一笑,管保你长命百岁。” 这一日萧府中除了个别人外,其它主子无不开心,萧江中在许太君房中一直没怎么说话,等一离开北院,旋即就跑没影了,很明显,这小子是去给彭樱桃“通风报信”去了。 而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方琼华则是一肚子气回到房间,气得晚饭也没有吃。倒让萧东海有些奇怪,因劝道:“琼华,你这是怎么了?这算个什么事儿?你就至于气得吃不下饭?” 方琼华强忍烦躁道:“老爷,我没事儿,就是想着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还害得老爷和我一起丢人,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老爷,我真是没用,竟然错信了李家子。” 萧东海笑道:“若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生气了。谁也没长火眼金睛,能一辈子不看错人,这在家里人面前,算什么丢人呢?琼华你要是为这种事情就堵心,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L ps:李公子自求多福吧。愿太上老君保佑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自食苦果 “若是一家人,自然没什么,只是老太太和姑娘们以及那几个姨娘怎么看我的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方琼华擦擦眼泪,委屈道:“她们本来就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因为老爷护着我,这段日子我管家还好,她们挑不到我的错处,所以拿我没办法。只是经历了这件事后,我在她们面前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琼华,你太要强了,这性格对你没什么好处。”萧东海叹了口气,扶着妻子在椅上坐下,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觉得今儿老太太和大家对你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强硬,说话也稍微和软了些,这是好现象啊,仔细想想,似乎就是从阿北媳妇回来以后,大家对你的态度就慢慢变了,呵呵,她向来是能干大方的,应该就是她在母亲和孩子们面前没少为你说好话,所以啊,以后你在这府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她……”方琼华吐血三升:天知道这府里她最大的对手就是那个顾绮罗,丈夫竟然还说她是能干大方?还说是她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这个糊涂透顶的男人,眼瞎了吗? 方琼华满肚子怒火高涨,偏偏她不能说顾绮罗一个不是,不然就是她不合群不懂事了,毕竟她心里再怎么骂,这个男人也不是真正的糊涂蛋。此时此刻,方琼华真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曾经她就是这样利用萧东海的信任,在府中不动声色的胡作非为,陷害的其他人有苦难言,而如今,终于轮到她自己品尝这个滋味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败家子。不争气的混账东西。她自以为棋高一着,却不料最后竟是一败涂地。这么说来,顾绮罗早就料到自己会在李青云身上做文章?甚至说她连上一次李青云的大闹都看出是自己指使的了?所以才能未雨绸缪,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一举转败为胜。 一念及此,方琼华心中不由得深深惊惧起来,她自认为自己就算是心机深沉,所用的手段都是出其不意无迹可寻的。可是就连这样的手段。也屡屡让顾绮罗占尽上风,难道这个女人就如此聪明?竟然什么都难不住她?不,她不信。 满腹心事的方琼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服侍萧东海上朝离开后,她便吩咐红露和青莲备马车,她要去百味馆看一看,她要看着百味馆被那两个地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她不信顾绮罗可以解决百味馆的危机,所以要去那里寻找自信。 好容易等到晌午。她的马车来到百味馆前,此时那赌场和戏台子已经开始“工作”,吆五喝六的声音沸反盈天,老远便听的清清楚楚。而另一边的戏台上则是吼吼哈哈唱着钟馗嫁妹的热闹大戏,丝竹管弦声音不绝于耳,却没有多少人看戏。因为无论音乐还是唱腔,都太难听了。 看到这一切。方琼华满意的点点头,她就不信这样糟糕的环境,还会有那不开眼的客人光临百味馆,那些可都是达官贵人,谁肯平白无故让耳朵遭罪?于是她心中的怒火总算渐渐平息,看着门前冷落的百味馆,冷冷笑一声道:“风靡一时的百味馆……完了。” 话音刚落,就见百味馆中忽然走出几个伙计,手上提着几个大食盒,爬上一座马车,然后马车辘辘而去。方琼华看着那马车,忽然冷笑道:“这是没辙了,怕饭菜浪费,所以要去接济那些叫花子吗?” 红露担忧道:“只怕不是接济叫花子的,太太忘了?有时候富贵人家要在家中请客,也会叫一桌席面过去……”不等说完就听方琼华冷笑道:“百味馆最出名的就是他们的那些新菜,讲究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这大冷天,送过去了席面,在厨下一热,那成了什么?即便她们这样做,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大大松了一口气,在方琼华看来,百味馆的命运已定,于是她合上了马车帘子,轻声道:“走,回府。” 马车辘辘开动,自始至终,主仆两个都没有注意到,在百味馆二楼一个房间内,有一个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细缝,一双眼睛就隐在那细缝中,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 “四年了。”二楼的刘忠猛地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颜如玉,你果然在京城,看样子似乎又成了贵妇人,不知道是勾搭了哪一家的糊涂老爷,呵呵,真是不简单啊。不过还好,总算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我才能和你一笔一笔把你欠老爷和我的债算清楚。” ************************** 京城林府中,顾兰绡看着面前几样荤腥,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动筷子。听着外面的时辰钟响了,她便问身旁丫头道:“什么时候了?爷是不是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个兴冲冲的声音响起,丫头连忙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二爷回来了,这下子奶奶可以吃饭了吧?” 顾兰绡微微一笑,果然拿起筷子,却是夹了一筷子豆芽儿,见林正南旋即风一般冲进来,她就笑道:“不过是去胡家赴宴而已,百味馆饭菜虽好,你又不是没吃过,至于这么兴奋么?” “兰妹,大姐简直绝了,你猜着她用了什么手段?原来她竟是用了大户人家冬日里送饭的法子,把食盒小小改造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火候掌握的那么好?送过去的宴席就如同刚出锅一般,一点儿没变味儿。只把大家伙都兴奋坏了,几个没预定过年富贵席的人捶胸顿足,当即就命人去预定,哪里还能定的到?更有一个蠢货,几天前听说百味馆如今这个模样,他竟还傻傻的退订了好不容易才订到的一桌宴席,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知谁那么眼疾手快,就把他退订的席面给抢了……” 顾兰绡听得眼睛都直了,林正南一向定力过人,她还从没看过丈夫这样失态的模样,心里也着实为顾绮罗感到自豪,因微微笑道:“大姐姐一向是厉害的,我素日里说她好,你大概还有些疑惑,如何?这一回知道她的本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林正南用力点着头,嘿嘿笑道:“幸亏我听了娘子的话,想着大姐这会儿正是困顿时候,咱们理该雪中送炭,所以去抢订了五桌席面,这下好,无论送给哪一位,都是个大人情,这才叫好人有好报呢。” 顾兰绡抿嘴笑道:“行了行了,看把你高兴的。反正你听我的没错,大姐这个人又有本事又重情义,和她合作,你绝对不会吃亏。” “是是是。”林正南幸福的握住妻子双手:“我现在才体会到,妻贤何止是夫祸少?我有兰妹这个贤妻,还是财星高照哩。” 百味馆第一天的外卖策略大获成功,这个消息在当天下午就被方琼华知道了。 满心的欢喜和得意顿时化为乌有,气急败坏的方琼华摔了一整套心爱的茶壶茶杯,若不是红露劝她莫要露出痕迹,让萧东海察觉到无法交代,只怕她能把整个屋子都砸了。 中午还智珠在握,觉着终于扳回一城可以扬眉吐气了,结果下午就得知那都是自己的错觉,真正智珠在握的人是自己那个对头。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受,甚至比昨天当众丢人更难受。 “她是天生来克我的,一定是,前世就是我的冤家对头,所以这一世又要来破坏我的大计。”方琼华神经质一般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喃喃道:“我要除掉她,一定要除掉她,悄无声息的,趁着那个萧江北还没回来,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她。” “太太,老爷快回来了。”红露叹了口气,心想太太真是气糊涂了,要除掉二奶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若害人这样容易,当初您也不会筹谋三年才终于将老爷害死,就这样都差点儿吃了人命官司,如果不是有个贵人需要利用咱们,所以救了你一命,如今骨头还不知在哪里呢?“ 方琼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只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是憋得她太疼了。因深吸了几口气,便来到外面想着透透气。站在阳台上看着下人们穿梭往来,她面色越发冷酷,忽见萧江中从远处一晃而过,她便皱了眉头道:“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个活猴子又往哪里去?竟然到现在才回来。” 红露便知道自家主子是想要拿萧江中当做出气筒了,因连忙道:“太太不用问,三爷定是从表姑娘那里回来的。他和表姑娘的心事,这府里谁人不知道?若非老爷不愿意,怕是老太太早让人去提亲了。” “呵呵,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方琼华目光一冷,喃喃道:“凭什么都是表兄妹,老太太当日就怎么都看不上我,这一对也是表兄妹,就合了她的心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红露心中一颤,轻声道:“太太……您想怎么做?”L ☆、第二百一十六章:强拆 方琼华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晌,她才招招手让红露凑过头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却见红露面色一白,猛地瞪大眼睛道:“太太,这……这太阴狠了,表姑娘……表姑娘和您并没有怨仇,何苦这样害她?这……一旦成事,她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只是生不如死,又不是叫她死。”方琼华淡淡冷笑一声,掸了掸衣角上的浮灰,悠然道:“我当初不也是生不如死吗?最后还不是挣出来了?她有本事,就也自己挣出来。” “可是太太,这何苦来呢?何苦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红露只觉着头皮一阵阵发麻,看着身旁主子,如同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主子越来越变本加厉?二奶奶让她吃了亏,就去找二奶奶的茬儿啊,为什么要祸害无辜的表姑娘? “我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教我?”方琼华面色猛然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什么叫损人不利己?表姑娘出事,你怕那个女人不心急如焚?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那些把我看做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们,呵呵,只要能让她们难受,我便开心了,这怎么能叫损人不利己?” 红露吞了口唾沫,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垂头轻轻答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去安排这件事,就听方琼华冷冷道:“让青莲去做这件事,你不用插手,四个人里就数你最心软,既如此,你反正也怕沾惹罪孽。就干脆不要做这些坏事了。” “太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红露连忙转身跪下,却见方琼华看也不看她一眼,咬牙道:“我知道你是忠心的,始终把我当做救命恩人看待。只是你终究不懂我心里的恨。红露,我们一起做了多少事,你不会都忘了吧?现在说什么罪孽报应。简直可笑。到如今。你只能祈祷这世上并没有阴司报应这种事,不然就和我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吧。”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被云彩铺满的天空。喃喃道:“其实哪里有什么阴司报应?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呵呵,那为什么又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实不过是愚夫愚妇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我偏不信,偏要把这天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哼!” 她说完看也不看红露一眼,便转身进屋。这里红露跪了一会儿,方悄悄站起身来,出神半晌,直到身后青莲喊她。这才轻叹一口气,转身把方琼华的计划悄悄说了一遍。 *************************** “眼看就要过年了,二嫂子不在家里忙。怎么倒来了我这里?” 将顾绮罗迎进屋,彭樱桃亲自奉上香茶。便听这表嫂笑道:“我是来看看我们家三弟在不在这儿?一大早就跑的没了人影,老太太到处找不见,恰好我要出门,所以就让我顺路过来看看。” 彭樱桃脸一红,小声道:“三哥哥是来过一趟,送了些吃食就离开了。”说到这里,仿佛觉得这话不太够分量似得,于是抬起头郑重道:“很早之前就离开的。” 顾绮罗看着她那含羞带怯却偏又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不觉十分温暖,因笑道:“这样啊,那我就没办法了,回去只好和老太太实话实说,三弟是来了一趟,但很快就离开了,对吧?” 彭樱桃一下子就维持不住郑重脸色,倏地垂了头,咬牙小声道:“表嫂越发坏了,你怎么回老太太何必问我?”说完生怕顾绮罗在这事情上纠缠似得,连忙又抬头道:“这都快过小年了,表嫂还出来做什么?难道事情就这么多?可是听说你几处产业都很好啊,百味馆之前虽说被人捣乱,但你另辟蹊径,反响也很是不俗呢。” “想不到表姑娘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也知道我们百味馆的事?”顾绮罗故作惊讶的问,却听彭樱桃笑吟吟道:“我虽然不出门,但自有人讲给我听,所以表嫂的百味馆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知道。” 顾绮罗好笑道:“咦?是谁这么好心?把百味馆的事都拿出来说给妹妹听?该不会是聊到没什么话可聊,所以只好把这话拿出来说了吧?” “嫂子胡说什么?”彭樱桃一跺脚,却见顾绮罗一摊手道:“我没说什么啊,妹妹怎么就急了?哦,也是我说错了,像妹妹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和人聊到无话可聊?我这不是太瞧不起妹妹了吗?是嫂子的不是,呵呵哈……” 彭樱桃意识到自己在嘴头上是没办法和这表嫂争锋了,只好气鼓鼓瞪着她,冷哼道:“表嫂真不厚道,因为表哥在辽东回不来,您心里不得劲儿,便跑过来拿我开玩笑,等回头见了老太太,看我不告状。” 顾绮罗笑道:“你就去告状啊,老太太时常念叨你,只说当日病着,没拦着你,不然谁也别想让你搬出来。叫我说,妹妹正经还是搬回去吧,我这一次来,见府外人来人往,似乎还有人在这周围徘徊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一个女孩儿家,花容月貌的,这府里人又少,一旦有人生了歹心,这可不是开玩笑。” 彭樱桃笑道:“天子脚下向来还太平,哪有嫂子说的这样夸张?嫂子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们不说这个,您这次出来到底是干什么啊?百味馆又有什么事发生吗?” 顾绮罗笑吟吟道:“妹妹既然知道百味馆的外卖,想必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才逼着我们出此下策了?” 彭樱桃点头道:“知道,听说是旁边开了一家赌场一家戏园子,扰人的很,所以百味馆被逼得没办法。说起来,这幕后之人当真可恶,竟然行出这样事情,听说还是背后有势力的,表嫂这次出来,莫非就是有了解决之道?” “这会儿才想出解决之道,那还来得及做什么啊?”顾绮罗微微一笑,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胜利手势,轻轻摇晃着笑道:“事实上,我今儿出来,是特意去看那赌场和戏园子拆迁的。” “拆……迁?”彭樱桃瞪大眼睛,不太明白这拆迁什么意思,却也大致有了猜测。 “没错,拆迁。”顾绮罗笑嘻嘻道:“就是他们怎么建成的,就怎么给拆除掉,至于到时候这赌场和戏园子会搬去哪里?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想关心。” 彭樱桃的小嘴张的足足能塞下好几颗樱桃,好半天才呐呐道:“这……怎么会这样?那两家才得意了十几天,就……就完蛋了?嫂子这是借了什么风?怎么这样快?” 顾绮罗嘴上说着“天机不可泄露”,心里却嘟囔道:什么风?除了太子的东风,谁还能搬动那背后势力是裕亲王的两家? 原来当日香姨娘转告她说太子妃让她有空去府里,没过几天她就上门了,言谈间把百味馆如今的困境稍微透露了一下,果然就引起了太子的注意:百味馆倒不算什么,问题是谁都知道百味馆的东家是谁,这东家背后站着的是谁?那这两家赌场和戏园子可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无论是帮小舅子媳妇,还是要看看谁敢捋自己的老虎须,太子都有足够的理由来过问这件事。一查,那两家背后的势力浮出水面,竟是裕亲王在捣乱,这和顾绮罗设想的有些差异,她原本以为是方琼华找人和自己作对,却不成想这事儿和方琼华没关系,竟然是裕亲王针对太子,以至于百味馆成了两大巨头较力的牺牲品。 其实这事儿当然是和方琼华有关,但方琼华当时实在太小心了,把要求委婉的托人转告了裕亲王后,这事儿她就再也没插手,所有的一切都是裕亲王派人整出来的,如今太子查出幕后指使者是裕亲王的人,却是将方琼华给摘了出去。以至于连顾绮罗知道真相后,都愕然了好一会儿。 既然是因自己而起,太子殿下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好嘛,对手都要骑到脖子上了,再不用点手段警告一下,不知多少人要把他这个太子当成软弱可欺的笨蛋,朝廷地方上的大臣们还有几个肯尽心为他说话办事?所以太子迅速就命人来处理此事,也是那人聪明,这戏园子和赌场着重就是在一个“扰”字儿上,偏偏百味馆周围还有其它民居店铺,从前这些小铺子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暗示可以撑腰,大家伙儿自然群情激愤,其中不知有哪家店铺还拐弯抹角和七皇子扯上了点关系,这就更好办了,众人打点了一份厚礼,托店铺的东家送上成王府,把事情一说,立时就让七皇子大怒。七皇子那是什么人?向来只有他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的,何况如今又收了重礼,于是二话不说,便给顺天府衙下令:如此扰民的恶劣经营方式,怎可开先河?责令拆除。不肯拆除?不肯拆除就强拆。L ps:嗷呜,扰民建筑被强拆了,求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七章:危机 裕亲王也没想到这么一点子小事,半路上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当即气得在府中破口大骂,但他此时还真不敢就因为此事和成王爷撕破脸,成王爷那是早早就表明心迹脱离争储漩涡的,因此深得皇帝信任,他现在虽然和太子走得近,却还没有旗帜鲜明的倒向太子,如果自己在此时向他兴师问罪,保准就把人彻底逼到太子那一方了,这个损失他承受不起,所以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囫囵咽下去,心里这个憋气就别提了。 心里有气必须要吐出来,裕亲王很快就想到杨子帆之前给他出的主意: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眼看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一状告到御前,只说镇北侯府的贵品南货铺子因为打着镇北侯府的名号,所以恶意降价,弄得其它店铺都苦不堪言,这便是自恃身份与民争利,皇上准许勋贵们做生意,只不过是体恤他们,却并没有让他们凭仗权势欺压百姓,若长此以往,人人都有样学样,这天下各业岂不尽被勋贵掌握手中,升斗小民还有什么出路?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大张旗鼓的查证。于是便叫来太子申斥了一顿,让他管教好自己的小舅子,待太子委屈的分辩说萧江北还在辽东吃冰,如今京城中的商铺都是他媳妇在弄时,皇帝陛下不由想起尘封已久的往事,因笑问道:“他媳妇?就是那位他一回京便看中了,把宝刀都赠给人家的女孩儿?如今做他媳妇了?” 太子笑道:“可不是?他们两个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了。当年成亲时,父皇还钦赐了礼物呢。那顾氏虽然外面名声厉害,但据江北说,着实是一位贤妻。到了辽东,一面买地经商,却还不忘拿出大把银子接济穷苦百姓,那些女真各族如今极少生事,据说还有这顾氏女的功劳,是她的萧顾山庄教那些人种地,又收容他们做工。再加上程大人施政有方。不像前总督唐万年那般横征暴敛,所以女真各族如今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一心都扑在赚钱过日子上。生事的都比往年少了。” 发展辽东乃是皇帝陛下最为得意的一项善政,此时听太子说辽东太平,不由龙心大悦,呵呵笑道:“既如此。这顾氏女倒十分有趣,江北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没想到娶的妻子却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难怪能令他一见钟情,把宝刀都送出去了。不过这样的奇女子,论理该懂得分寸进退才是。怎么会做出与民争利的事?” 太子见皇帝口气松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趁热打铁道:“父皇明鉴。与民争利者,非是愚蠢贪婪之辈做不出来。顾氏心地敦厚。早先并未发迹便知道劝谏江北为灾民施粥,之后善行无数,可见她并不是把钱看得高于一切。江北也说过,她做生意,不过是因为一个兴趣使然,这样的女子,又怎会与民争利?只她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如今江北远在辽东,所以她一个人撑着京城局面,难免顾此失彼,底下人良莠不齐欺上瞒下也是有的,儿臣回去后定会让她严加查察,有错必改,无错加勉,父皇觉着如何?” 皇帝对太子的处置还算满意,此时裕亲王也只是刚刚抛出去“与民争利”这么个引子,尚未鼓动谗言让老爷子往其它方面去想,于是也便作罢,父子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太子便告退离开了。 然而出宫后,太子的一脸坦然便全都化作郑重。他可是太子,从小就在阴谋诡计中长大,裕亲王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企图又怎可能瞒得了他?知道对方近日内必定会再次发动,就是太子也没办法沉得住气,眼见小厮牵了马来,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对他道:“回府,你去镇北侯府跑一趟,就说侧妃娘娘要见顾氏,命她速速前来。” 小厮一愣,但很快就答应一声,看着太子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离去,他则撒丫子向镇北侯府飞奔而去。 听太子说了裕亲王告状的事,顾绮罗也是惊怒交加,太子叫她过来当然不是申斥她的,而是非常严肃的阐述了此事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因为当局者迷,太子只怕自己想不出好的化解方法,反而会雪上加霜。而顾绮罗的才华和独到见解他一直都是十分欣赏的,所以这一次特意把她叫过来,除了告诉她这件事外,还想看看她能不能有什么好主意。 只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时间就想出应对方法?太子也没有抱这种奢望,见顾绮罗充分认识到此事的重要,并且答应会想办法化解后,便让她离开了。这里顾绮罗心事重重回到家里,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可哪里就能得到什么好办法? 因这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脸上便多了两个黑眼圈,春雨秋容看了,都十分纳闷儿,只是看主子全没有素日里的温柔之色,反而是面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们便知机的什么都不问,只等伺候完,方堵了昨儿跟顾绮罗去太子府的绿儿问道:“奶奶昨日从太子府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绿儿苦笑道:“两位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知道是什么事?去到后我就被打发到下人房里喝茶,究竟奶奶和太子妃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秋容和春雨便一起垮了脸,都发愁道:“这是怎么说的?奶奶向来聪慧,还没看见过她这样苦恼的时候儿呢,偏偏爷又不在京城,阖府上下只怕也没人能帮的上奶奶,到底太子太子妃那边有什么事?竟把奶奶愁成这样?” 正彼此小声说着,就见一个婆子走进来,看见她们先是一愣,接着陪笑道:“这大冷天儿,姑娘们怎么倒在廊下坐着吹风?当心着凉了。” 三个女孩儿就都站起来,秋容淡淡道:“什么事?一大早就跑过来禀报?” 那婆子笑道:“不是老婆子着急,而是府外那位给大奶奶治过病的应大夫着急,说是一大早进京,直接就来替爷送信了,送完信还要去百味馆安顿,又说这信一定要亲自交给奶奶,婆子没办法,只好过来禀报奶奶一声。” 秋容春雨互看一眼,都欣喜道:“应大哥回来了?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呢?”于是忙打起帘子进屋通报。 顾绮罗正在那里对镜沉思,听见秋容春雨说应飞鸿来了,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道:“这家伙怎么赶在这个时候回京?再晚几天就赶不上除夕了。” “可不是?”春雨也笑着道:“大概是听说奶奶在京里又开了几家铺子,他着急了吧?想着赶紧回来把他的药铺弄好,就不知这一次他有没有带几棵人参鹿茸过来……” 这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绮罗往外走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下了,抓着春雨兴奋道:“你再说一遍,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春雨懵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小声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就是说,不知道应大哥有没有带人参过来?如果他真是为了在京城开药铺,那肯定……肯定要把他萧顾药庄的宝贝带……带些过来吧?” “宝贝,对啊,宝贝……” 顾绮罗面上猛然绽出万道光彩,哈哈笑道:“有了,便是这样做,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应飞鸿在哪里?我这就去见他。”说完便匆匆出了屋子。 春雨和秋容连忙跟上去道:“奶奶,这不是在辽东,而是在镇北侯府,您还是注意些吧,免得被人说闲话。要不然,直接让应大哥先去给大奶奶看看病也好,毕竟他离开这么长时间,也没给大奶奶复查。” “对啊。”顾绮罗停下脚步,摇摇头苦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也罢也罢,秋容,就按照你说的做,让他去大奶奶院里,恰好大哥今天也休沐在家,等他给大嫂看完了病,再请他到我这里说话。” 秋容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这里顾绮罗在屋里转着圈子,心中十分焦急,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她却觉着比一个月还长,好不容易把应飞鸿盼到了,对方一进门,还不等开口说话,她便急急问道:“应大夫,你这次回京,有没有带一块太岁回来?” 应飞鸿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道:“奶奶莫非未卜先知?我此前可没给你写过信啊,大人的信还是托我捎过来的,你怎么就知道我带了一块太岁过来?” 顾绮罗松了一大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太好了,你把那块太岁给我。对了,咱们萧顾药庄有太岁的事儿,没有传扬开去吧?” “那怎么可能不传扬呢?”应飞鸿呵呵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高价从我手里收购,恰好那时北峰山脚下出了一次轻微地震,伤了几个人,我就把那几个大块头藏了起来,对外只说这东西只剩下点碎末渣渣配药,其它整块的都自行遁地走了。太岁嘛,那么大的一块,说它通灵也不会有人怀疑。连钟春风都佩服我的急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一下可就耳根清净了。”L ☆、第二百一十八章:难题有解 “太好了。不管如何,你带进京的这一块给我。”顾绮罗松了口气,一瞬间已经想好了种种应对:太子昨天说的那个难题,终于有解决之道了。 “干什么?” 应飞鸿警惕的看着顾绮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颤声道:“奶奶……你要它做什么?不会又有什么人生病了吧?我和你说,这肉灵芝虽说是难得的灵药,甚至有人说它是仙药,但它其实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那个……也就是能治几样病症,然后普通人吃了它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其实这作用也是轻微的,只不过是民间传说将它夸大了。” “你就不用管了,把它给我就是。”顾绮罗心想我要的就是民间传说中把它夸大的这份儿功能。却见应飞鸿兔子一般跳起来,一脸肉痛道:“奶奶,萧顾药庄可也是您名下的产业,你不能见利忘义啊?这……这肉灵芝得来不易,我……我绝不容许你把它给败掉。” “你懂什么?”顾绮罗沉沉看了应飞鸿一眼,然后对秋容春雨道:“你们两个出去看着,莫要让人接近了。” 两人答应一声出去,顾绮罗坦然面对着应飞鸿的目光,虽然认识不到三年,但她和应飞鸿钟春风已经算是肝胆相照的知己,因此也没瞒着他,就把裕亲王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的事情说了出来。 应飞鸿本来是不懂这些政治斗争的,然而他在辽东时和钟春风走的颇近,所以对方也时常会和他说一下朝堂形式,对之前闹出的京营冒名案也知之甚详,此时一听顾绮罗说了前因。他自然也很快料到后果,因此面色不由得就是一凝。 却听顾绮罗郑重道:“所以你明白了吗?这件事看似不大,但真正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所以这块太岁,你贡献也得贡献,不贡献也得贡献。” 应飞鸿垮了脸,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好叹口气道:“既然奶奶这样讲。那我无话可说。只是有一样,这肉灵芝虽是至宝,但到底也只是一样东西罢了。你能仅仅用这样东西,就把危险的局面扭转过来吗?” 顾绮罗点头道:“总要试一试,更何况我有八成把握。” 应飞鸿脸皮子抽搐了几下,仿佛看到心头在汩汩滴血。最后一咬牙道:“好,奶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带到京城这一块给奶奶吧。只不过这会儿马车已经到了百味馆,东西应该也都搬进去了,须得我亲自回去取出,找个时间送过来。” 顾绮罗沉声道:“好。这事儿你亲自去办,莫要让人发现端倪。” 应飞鸿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此事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那个小箱子一直是小曼看管着,这孩子机灵懂事。不会出问题,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顾绮罗站起身送他,见这货一副如丧考妣生不如死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也用不着这样肉痛,没了这一块,那不是还有四块吗?再说这东西可以自己生长,你就别拿出这副铁公鸡的难过模样了。” “嘘!噤声。”应飞鸿回头将食指竖在唇上,咬牙道:“那四块已经遁地逃走了,虽然我们正在积极寻找,但还没找到呢。”说完没好气瞪顾绮罗一眼道:“奶奶以后千万记住,我们萧顾药庄,已经没有成块的太岁,只剩下一些残渣了,当然,只要需要,这些残渣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好,知道了,就你会耍小聪明。”顾绮罗摇头低声笑骂了一句。 送走应飞鸿后,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秋容和春雨见主子恢复了往日朝气,也都十分高兴,便把之前烦恼丢到了九霄云外。 应飞鸿虽然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但办事儿还是很靠谱的,下午就让小曼带着人把装着太岁的玉盒送给了顾绮罗。于是第二天顾绮罗便抱着这玩意儿去了太子府。 *************************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 听到外面隐约飘过孩童清脆童稚的声音,皇帝从奏章中抬起头来,扭头看着身旁太监道:“是谁带着孩子进宫来了?” 太监连忙弯腰笑道:“回皇上的话,是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带着两位皇孙殿下进宫来看静贵妃,原本要来见皇上的,听说皇上正在批阅奏章,所以就先往泰坤宫去了。这会儿想来是有人带着两位殿下在附近玩耍。” 静贵妃独宠六宫,所居泰坤宫距离皇帝的养心殿不远,所以在这里听见孩子的声音也是很正常的。当下皇帝不由得来了兴趣,起身道:“我这会儿批奏章也累了,走,咱们过去看看她们娘儿几个说什么体己话,吃什么体己东西呢。” 见皇帝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太监便连忙凑趣笑道:“这敢情好,听说太子殿下还得了了一个好东西,要献给皇上呢。” “哦?他该不会想用这样好东西当年礼吧?哼!倒是会算账。”皇帝笑骂了一句,却听身旁太监道:“怎么会呢?年礼是年礼,太子殿下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就知道帮他说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得了他多少银子呢。”皇帝摇摇头,让那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连道不敢,却被皇帝轻轻踢了一脚道:“行了,朕还不知道你?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罢了,起来吧,朕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 “陛下啊,这样玩笑可不能乱开,会要了奴才的命啊。”太监抹抹汗水,然后又谄媚笑道:“不过只要皇上高兴,奴才这条老命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奴才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心里明镜儿似得。” “你倒是会说话。”皇帝笑着摇摇头,眼看都走到门口了,就听见外面人禀报说裕亲王求见。 “都快过年了,他来做什么?” 皇帝不自禁就皱了眉头。在众多皇子中,裕亲王和太子成王爷的圣眷最好,但这其中,成王爷最得皇帝欢心,只因为他虽有才干,却不是储君的材料,皇帝喜欢其没有野心的同时,不免又添了几分怜悯愧疚。 而太子就又差了一层,虽然是儿子,到底也是储君,不过怎么说也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所以皇帝心中虽时不时泛起点酸水儿,但总体对自己定下的这个太子还是非常满意的,心爱的女人生的心爱的儿子,又具有治国之才,可继承自己的大位,能不喜欢吗? 裕亲王却又要差一层,这却是因为她母亲的连累,不过事情过去了很久,加上母子两个也会逢迎,所以那点裂隙已经补得差不多了。因此皇帝听说他过来了,略微沉吟后便又回到座位上坐下,命人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裕亲王就满面笑容走进屋子,先是献上了一副王右军的书法,据说是好不容易淘换到的,这自然让皇帝陛下十分高兴,于是爷俩借着书法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又说起京城那些古玩铺子,接着慢慢说到京城繁华,到最后,裕亲王才似是不经意的笑道:“听说前两天太子殿下把镇北侯夫人叫去训斥了一通,大概是有点效果,那南货铺子好似收敛了些。” “是吗?”皇帝点头微笑道:“这事儿太子还没和朕说,不过那顾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父皇这话倒是不错,不是聪明的女人,也做不起这么大的事业。”裕亲王呵呵笑道:“只是儿臣真是不明白,这女人嘛,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她怎么却反其道而行?江北怎么说也是镇北候爷,竟也由得她胡闹。他们两个的钱难道还不够花么?不说别的,就是两次拍卖会,江北从北疆抢的那些东西就卖了一百好几十万两银子,纸醉金迷几辈子都够了,何苦还受这个累?” “那个顾氏不是寻常女子,只要她不仗着侯府权势与民争利,随她怎么做。从前她不也是名声在外的?京城人尽皆知啊,萧家却也没嫌弃她。”皇帝淡淡说完,将手中书法递给身旁小太监,看了眼裕亲王道:“你怎的忽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裕亲王连忙嘻嘻笑道:“父皇真是明察秋毫,儿子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您。好吧,其实儿子就是因为两个小舅子都吃过这顾氏的亏,所以始终对她有点犯嘀咕。你说明明是个悍妇,怎么子帆当初还看上她了?以至于差点和镇北侯府闹出不愉快。” 澄明侯府的小侯爷杨子帆当初要求娶顾绮罗的事,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此时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笑道:“你啊你啊,人家行的正坐得端,你犯什么嘀咕?子帆那叫慧眼识珠。至于你另一个小舅子关山霸,哼!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不清楚?回去该好好儿管教才是。” 裕亲王连忙答应了几声,嘿嘿笑道:“看父皇有些疲惫,那儿臣就告退吧。其实……儿臣还是觉得,那镇北侯府怎么说也是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所以还是避避嫌疑的好,这俗语说三人成虎,流言不可小瞧,别再因为镇北侯府,连累了太子的清誉,那真就是得不偿失了。父皇不如让太子劝一劝那两口子。”L ps:嗷呜,求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九章:释疑 看着裕亲王离去,皇帝陛下不由慢慢沉思起来,忽听身旁太监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不去泰坤宫了?” “嗯,不去了。让太子过来见朕。”皇上淡淡说了一句,之前兴高采烈的面色被凝重思索取代,只让那太监心中不住犯嘀咕,暗道裕亲王应该不是特意进宫来送书帖的,难道他这么跑一趟,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只是……这几句话里有什么玄机呢?怎么皇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面想着,到底不敢违抗圣命,于是安排人去宣太子过来,他则亲自在廊下候着。过了一会儿,见太子轻裘缓带,迈着沉稳步子进了院里,他便连忙迎过去,趁着两人进屋的时候飞快悄声提醒了一句:“裕亲王刚刚来过,然后皇上就有些不开心了。” 太子此时已经是胸有成竹,闻言点点头,进了书房后,就见皇上正在那展开王右军的书法痴迷看着,见他来了,方指了指面前椅子道:“坐。” 太子坐在椅子上,就见皇上将那书贴递过来,微笑道:“你三哥刚刚送过来给我的,你看看怎么样?” 太子连忙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眼睛便是一亮,待细细看了一回,方站起身双手将书贴递还给皇帝,欢欣笑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这应该是王右军的真迹,此前儿子也只看过一次临摹的,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真迹。” 皇帝哈哈一笑,随手将书贴放在桌上,饶有兴趣看着太子道:“朕听说今儿你们全家都进宫来看望你母亲了?” “是,父皇。”太子笑道:“临近年关,因为节礼来来去去无非那么些东西。所以儿子有心送父皇点别的,偏偏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好东西,幸好前两日得了个宝贝,所以就赶紧带进来呈献父皇,愿父皇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这吉祥话本是再普通不过,然而在此时此刻说起,让皇帝心中忍不住就是一动。遂微笑道:“怎么忽然说起祝寿词了?什么好东西?快拿进来给朕看看。” 太子便回身叫了一声。须臾间两个小太监吃力抬着一个玉盒走进来。皇帝不由得诧异道:“什么东西这样沉重?这玉盒虽大。还不至于就到了需要两个人合力抬起的地步吧?” 太子笑道:“还是这样稳妥些,不然儿臣生怕有个闪失,那就是暴殄天物了。”说完见两个小太监将玉盒轻轻放在地上。他便走过去打开玉盒,只见一块似皮非皮似肉非肉的东西浸泡在水中,引得皇帝也忍不住离了龙椅,来到近前仔细端详。好半天,他脸上忽然微微变色。诧异道:“这是……这是太岁?传说中的肉灵芝?” “父皇果然博学多才,这个东西当日顾氏送来给儿臣时,儿臣还不认识呢,看了老半天才终于认出来。”太子轻轻一记马屁奉上。果然就让皇帝眉开眼笑。旋即问道:“这是你那小舅子媳妇送给你的?” “是!昨日她在辽东的药铺掌柜回京,带来了这个,所以她就送来给我了。我看她那意思,原本应该是想送给父皇的。只是没有门路,所以便送到我这边来。顾氏也知道儿臣对父皇孝顺,这东西到了儿臣手里,肯定是会献给父皇的,这么一来,她一份礼,倒等于是送了两个人。啧啧啧,真不愧是生意人,好算计啊好算计。” “什么好算计?朕看你这自吹自擂的本事也不比顾氏的算计差。”皇帝哈哈大笑,围着那肉灵芝看来看去,之前还爱不释手的王右军书帖都忘到九霄云外了。也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还有什么比延年益寿祛病强身更重要? 最重要的是:刚才因为裕亲王那有意无意的话而起的一点疑心尽去,皇帝老爷子此刻无比的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端详着太子越看越爱,暗道朕也是老糊涂了,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还会怀疑呢?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恭谨孝顺,这会儿竟然会对他起疑心,不该啊不该。这孩子若真是等不及了,哪里还会把这天地灵物肉灵芝送给我?悄悄儿自个享用不就完了吗? 越想越觉着惭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子,忽听太子笑道:“父皇可知这肉灵芝因何要养在水里吗?” “为什么?” 让太子这一打岔,皇帝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好奇问了一句,就听太子笑道:“这是顾氏在长白山天池旁发现的,当初发现时,这肉灵芝有一半是埋在土里的,那土地就在天池畔,不知被天池水滋养了多少万年,方能将周围灵气精华聚在一起,生出这肉灵芝,如今将这肉灵芝浸泡在天池水中,可保它生命不息。顾氏说,皇宫乃是风水宝地,在御花园或者哪里找块好地方种下去,这肉灵芝还可以继续生长,以后父皇需要时就弄下一小块来,其它的就放在地里任它慢慢长着,岂不是可以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也就不是什么虚言了。” 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肉灵芝本身的吉祥象征意义甚至比它的药用价值更大,这可是当年秦始皇要制作不死药的原材料之一啊,因此听太子这么一说,不由得十分满意,对身后太监总管道:“这事儿交给你了,立刻去办,找御药房的人问清楚怎么用怎么养,快去。” 那太监连忙答应,带着人把这块太岁抬了下去,这里皇帝龙心大悦之下,便踱回龙椅上坐下,笑呵呵道:“快过年了,这腊月里连下了三场雪,也不知道京城各地是个什么情况?” 太子心中一动,连忙道:“父皇放心,虽然下了三场雪,好在没酿成雪灾,京城如今热闹得很呢,儿子有时候微服在街上走走,只见百姓们安居乐业,又因为年关已近,家家户户置办年货,别提多热闹了。” “哦?你说的是真的?” 皇帝眼睛一亮,于是太子连忙挑了几处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将那繁华景象描述给皇帝听,见父皇的面色越来越好,他心中冷笑,暗道三哥啊三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总是这么算计我,不好好回报你一次怎么行?最好这一次能让江北也调回来,也就还了我那小舅子媳妇的人情。 皇帝显然是被太子所描述的景象吸引了,但却没说什么,等和太子一起去静贵妃处坐了坐,下午回到养心殿后,他便对身旁太监总管道:“你准备准备,看看就这两天,咱们往街上走走去,整日闷在这皇宫里,把人都闷得没精神了。” 虽然没有在太子面前提起,但太子还能不了解他父皇吗?因此回到王府后便叫来心腹总管,递给他一张纸道:“你在这几个地方安排下适当的人选,到时候见机行事,呵呵,裕亲王的爪牙不是向来都很嚣张吗?这一次我让他们嚣张个够。” *************************** 京城是一片盛世繁华的热闹景象,相形之下,数千里之外的辽东山春府可就要冷清一些了,饶如此,大街上却也是人来人往,比往年的清冷气氛不知道热烈了多少倍。 这一日钟春风从街上采办了年货回来,大呼小叫奔着萧江北的书房就过来了,他怀中亲自抱着一盘大鞭,进来后便把那鞭炮往萧江北面前一放,兴奋道:“大人看,这是山春府最大的鞭炮了,今年三十儿晚上就放它,肯定这一年的晦气灾星都被赶跑。乖乖,我在京城时,还没看见过这么大个儿的鞭呢,这哪里是鞭?一个个分明是小炮仗。” 萧江北对这些却不感兴趣,抬头看了眼钟春风,面无表情道:“又惹祸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钟春风气得握起拳头:“大人你这是污蔑,是往我头上泼污水。” 只可惜这厮目光游移不定,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萧江北懒得和他说,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就见程统也进来了,看见钟春风先是一愣,接着悠悠笑道:“我说你跑去哪里了?原来又跑到江北这里,钟春风,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我看连技穷的黔驴也比你强。” “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来大人这里?怎么就是没出息……”钟春风瞪大眼睛,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将手中书重重一摔,咬牙道:“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能不能去别处?这里是我的书房。” “谁和他是两口子?大人你开玩笑也要适度。”钟春风如同炸了毛的狐狸般一下子跳起身,却听程统呵呵笑道:“其实也没说错,现在还不是,将来不就是了吗?” “滚,程统你不要血口喷人。”钟春风急了,就要摔帘子出去,却被程统一把拉住。看的萧江北心里这叫一个冒火,暗道怎么交了这么两个混账朋友,明知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日日思念成灾,妈的还偏偏跑到我眼前来现。L ☆、第二百二十章:劫后余生 程统那是精明的尾巴尖上长白毛的家伙,一看萧江北这表情明显是欲求不满濒临狂暴,于是连忙哈哈笑道:“行了,江北别见怪,我今天来找你,却是给你报喜的。” 萧江北一翻白眼,冷哼道:“喜从何来?” 程统见外边没人,便凑过去嘻嘻笑道:“恭喜你就快调回京城了。” “呼”的一下,萧江北猛然坐直了身子,沉声道:“这事儿不能开玩笑。” “拿这事儿开玩笑,我嫌命长吗?”程统好整以暇坐下笑道:“是朱龙用快马小心透过来的消息,说皇上之前微服出宫,与太子在京城转悠了一圈,也偏偏这么巧,就撞见了一起天仙阁豪奴仗势欺人的戏码,皇上大怒之下命人要一查到底。虽然现在皇上那边还没查出个结果,不过我却是知道这天仙阁的底细,那是裕亲王府里的产业,除了敛财之外,应该也是他一处打探消息的所在。只要皇上查出端倪,势必要对裕亲王起疑心,如此一来,必定会调你回去执掌京营。” 萧江北闻言十分振奋,忽听身旁钟春风幽幽道:“大人,你眼里这光火都可以点蜡烛了。”他这才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冷哼道:“要是你处在我这个境地,听见这样好消息,眼光也可以点蜡烛。” 钟春风兴奋道:“不用处在大人的地位,我现在眼睛里的光就可以点蜡烛了。天可怜见,只要大人回京,我也终于可以离开辽东了。” 他一边说,就一边用眼角余光去偷看程统,却见对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便硬着头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当初是跟大人和奶奶一起来辽东的,如今他们都回京了,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为人处事,千万莫要得意忘形,不然就容易乐极生悲。”程统站起身悠悠说了一句。然后看也不看钟春风一眼。便阴沉着脸出门而去。 他这样一作势,倒让钟春风坐立不安,眼看着萧江北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这货想来想去,到底还是畏惧程统“淫威”,生怕那家伙狗急跳墙,于是结结巴巴找个了个借口。便也偷溜出去。 这里萧江北才没心思管他们两个狗屁倒灶的事儿,他只要一想到可以尽快回京。见到朝思暮想的爱妻,便振奋不已。 从抽屉里取出五封信,他轻轻抚摸着,喃喃道:“绮罗。我真是很想你,太想你了。苍天垂怜,终于让我可以再见到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府里如今不比从前。你每次信上都说得好,可我知道,那个女人必定会给你气受,没关系,等我回去,反正我是武夫,莽汉,等我回去给你出气。”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是带上了腾腾杀气。 而让萧侯爷差点儿起了杀心的女人这会儿正气得有进气没出气,半倚在榻上直哆嗦。萧江北说她不知给了顾绮罗多少气受,这可真真是冤枉了人家,因为阴险狠毒的方琼华这会儿都快让顾绮罗给气死了。 百味馆的事铩羽而归,就让她被裕亲王的管家在信里骂的狗血喷头。这也罢了,偏偏裕亲王接连失利之下,竟迁怒于她,她这才知道顾绮罗给太子献了肉灵芝,让太子在皇上面前讨了欢心,还顺带着一招连消带打,就把裕亲王给置入险地,裕亲王如果倒了,自己也肯定要万劫不复,这怎能不让她急怒交加。 “红露,给我下令,让那些人立刻动手。” 方琼华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把手心都掐的通红一片,看着替她抚心口并小声劝慰着的红露,她忍不住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下子坐起身来低低吼叫了一声。 红露的动作一顿,接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问道:“太太,当初不是说……不是说要等年后再动手吗?” “等不得了,我不能让那个女人这样得意。”方琼华脸上满是暴戾之色,站起身抓着胸口喃喃叫道:“让他们快动手。哼哼!不过是个老头子,还有一个弱智女流,加上几个没用的下人,用得着什么安排?现在就动手,把人抓了卖的远远儿的,敢断我的后路,我就让他们阖府鸡犬不宁。” “可是太太,这明天就是除夕了,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将起来……” 红露不等说完,便见方琼华猛然红着眼睛回过头来,咬牙道:“就是要在这个时候闹,我就是不想让她们过个好年,按我的话去做。” 看见方琼华那几乎歇斯底里的模样,红露只能在心里叹气,暗道主子真是被气疯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也做得出来。一面替彭樱桃悲哀,一面却只能出去执行方琼华的命令。 ********************** “奶奶怎么又看起爷的信了?这些天您都看不下十遍了,就是背出来也没问题吧?” 秋容和绿儿走进屋里,就看见顾绮罗正在椅子上看那几封她视如珍宝的信件,听见她们的话,顾绮罗脸上一红,连忙强词夺理道:“可不许胡说,我不过是看你们爷的字儿写的还蛮好,所以才拿出来想学习学习,这些日子没有事做,我打算把字练一练。” “爷明明说奶奶的字儿写的比他好,怎么还想练字?再说哪里有这功夫,明儿就是除夕了,除夕过后,正月里虽然不动针线十分清闲,但那是对别的闺阁千金来说,我不信奶奶也能清闲到练字儿打发时间的地步。”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丫头那么较真做什么?”顾绮罗被秋容戳穿了谎言,立刻恼羞成怒,却听秋容笑道:“是是是,奴婢就是心太实了,也不知道帮奶奶遮掩遮掩,还把您给戳穿了,奴婢给奶奶赔罪。” “赔罪就这么口头上赔了?哪有诚意?好歹送点什么东西来表示一下诚恳认错的态度才好吧?”顾绮罗冷哼一声,却听秋容笑道:“奴婢可没有能拿出手的,后日就是大年初一,少不得还要从奶奶这里讨个红包花花。” “呸!还有脸说。”顾绮罗啐了她一口,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跑动的脚步声,秋容面色一整,连忙快走几步到门边打起帘子,就见小丫头柳儿一头闯了进来,小丫头跑的满脸通红,汗都出来了,看见顾绮罗便慌张叫道:“奶奶,可了不得了,奴婢刚刚去给老太太屋里送点心,结果正巧赶上人来报说……说是表姑娘家进了贼人,把……把姑老爷都给打伤了。” “什么?” 顾绮罗猛一下站起身,到了柳儿面前一把抓住她胳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姑娘怎么样了?” 柳儿急急摇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这一句,奴婢的心就吓得跳出腔子了,又说表姑娘也差点儿被掳走。这会儿三爷已经带人赶过去了,老太太险些昏厥过去,香姨娘和容姨娘正在那里忙乎着,让我赶紧回来请奶奶去主持大局。” 顾绮罗也顾不上换衣裳,披了一件貂皮斗篷便急匆匆来到北院正堂,这会儿大夫还没到,许老太君却是已经醒了,看见她便拉着她的手哭道:“樱桃这个苦命的孩子,这一次差点儿遭了大难,绮罗,你可得好好儿想个法子,再不能让她离开咱们府了,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劫难要降在那孩子身上。” 顾绮罗连声道:“老太太放心,三弟已经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把姑老爷和表姑娘接过来,这一次咱们就不让他们走了。”说完起身问香姨娘道:“通知太太了吗?老爷那里有没有人去报信儿?” 香姨娘沉声道:“太太今天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老爷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只是不知姑老爷和表姑娘怎么样……” 不等说完,外面人说大夫来了,于是女眷们忙都躲到屏风后,只留下两个婆子和丫头。那大夫看完,只说许太君是急火攻心,不妨事,便开了张药方,拿了诊金走了。这里李氏便道:“弟妹不是说应大夫回京了吗?该请他过来看看,哪怕老太太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姑老爷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呢。” 顾绮罗道:“这事儿我出来后就想到了,所以已经打发人去百味馆叫他过来,放心,等一下就到的。”接着又皱眉道:“怎么好端端会出这样事?报信的人在哪里?让她来说说,我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香姨娘道:“之前来的这个婆子我们已经问过了,并不知道什么。我想着姑老爷家里人手本来就少,这会儿得用的只怕都在他们父女两个身边,不如等她们过来了,再找那可靠的人来问,想来她们知道的会多一些。” 顾绮罗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也只能按捺下急切之情,一时间,诺大一个厅堂里静悄悄的,可见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L ps:为了庆祝樱桃妹妹逃过一劫,大家风险点推荐票和月票吧,嗷呜! ☆、第二百二十一章:推测 幸好又过了不算长时间,就有人报说姑老爷和表姑娘过来了,顾绮罗和香姨娘等人连忙出去迎接,这里许老太君也要出去,被秋月秋芳两个按住,只听她们道:“老太太刚刚就差点儿昏厥了过去,这会儿该好好坐着等消息才是,若您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大家还得担心您,左右有**奶在,什么事情都会安排妥当,老太太不用急,在这里等着听人过来报信就是。” 许太君听着有理,只得耐着性子坐在罗汉床上,自觉着过了许久,却还没人来,不由气道:“怎么这么些时候还不过来?樱桃和她爹爹到底怎样了?这存心是要急死我啊。”说完又要起身。 秋月连忙道:“老太太是着急,所以觉着时间长,其实还不到一刻钟,不是说姑老爷受伤了吗?大家总得探问探问,这一耽误,可不就是好一会儿工夫呢,您老镇定些,没事儿的,要是有事儿,只怕惊呼声就传过来了。” 如此好不容易按着许老太君,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众人都匆匆回来,其中一人看见许太君,便扑上来哭道:“外祖母,外孙女儿险些就看不见您老人家了,呜呜呜……” 许老太君这才看清扑过来的是彭樱桃,不由搂着也是老泪纵横,众人忙劝住了,她这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见消息,我吓了个半死,说你爹爹受伤了,你也差点儿被掳走,这……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做下的?你爹爹的伤势如何?” 彭樱桃这才擦了擦眼泪,因为许太君紧握着她的手,她便在外祖母身边坐下。抽泣着道:“让外祖母担心了,爹爹的伤势还好,大夫已经给包扎过,过些日子就没事儿了。至于到底是谁做下的,我也不知道。这还幸亏是二表嫂那天去看我,说府外有些人来来回回的,似是不怀好意。当日她劝我回来。我不肯。只想着这天子脚下,难道还有人敢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只是我到底多了个心眼,就吩咐看门婆子注意些。过了几日。果然她也说门口总有些熟面孔晃着,说是货郎,可看做派又不像是货郎……” 不等说完,就听李氏道:“这必是人家故意在你们府外踩点儿呢。你既知道了,就该早些和我们说。搬过来才是,哪会有昨晚的惊险?” 顾绮罗连忙道:“樱桃妹妹向来沉稳,她又没有证据,只凭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甚至就这几个人是不是形迹可疑的还说不准,毕竟她又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哪肯听风就是雨?” 彭樱桃垂头涩声道:“是。我当时便是这样想的,若能确定那些人不怀好意。不用嫂子说,我自然就赶紧过来寻求庇护了。” 顾绮罗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以后可要记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到这里,忽然拍着额头一笑道:“罢了,是我说错话,从此后就不用你为这种事上心了,这一次你趁早儿给我乖乖住下来,说破大天也不可能再让你搬出去,你说这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吓坏了人?” 彭樱桃垂头不语,顾绮罗也只是用这句话点她一下,那边许太君着急,连忙又问道:“后来怎么样?” 彭樱桃这才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听看门婆子这么说,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还是起了防范之心,就让人做了点安排,在我和爹爹房间周围挖了几个深坑,撒了一些枣棘子,每天在门窗横梁上放了水,又令几个健壮仆妇加强巡夜,我爹爹原本还说我这是杞人忧天,太小心了,哪曾想安排完没几天,竟然……竟然就用上了。” 顾绮罗这才明白为什么彭樱桃和彭老爷能逃过一劫,原来这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早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那枣棘子就是山上野生的酸枣枝子,野酸枣虽然很少有长高长大的,但枝叶茂盛,细细枝子上是数不清的倒刺,所以彭樱桃在房间周围挖了坑,还用这玩意儿在房间外防护,那些贼人不了解里面情况,大意之下难免要吃点小亏。这就给了人呼救的时间,加上彭府中如今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世仆,大家奋力厮打之下,又拼命叫喊,这才吓退了那些贼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彭樱桃的讲述,众人全都是合掌念佛不已,许太君更是一阵阵后怕,紧紧拉着彭樱桃的手不放。这时就见萧江中也走了进来,向来跳脱飞扬的少年,此时却是紧绷着脸,眉眼间全是怒气。却还没有忘了礼数,见长辈们都在,便团团行了礼。 许老太君连忙问道:“老三,你姑父怎么样了?可安置妥当了?” 萧江中道:“安置妥当了,按照二嫂说的,把听涛院收拾了出来,让姑父先在那里住着,我爹也回来了,听说此事也是十分震惊愤怒,这会儿正和姑父说话。大夫说只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会好,也让他开了药,小墩子已经跟着去药房抓药了,请祖母和表妹放心。” 许太君这颗心才算是落进肚子,只是一想到昨夜彭府的事,仍是一阵阵心惊肉跳,遂怒道:“你去告诉你老子,让他找人好好查,这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的盗匪,还了得了?” 萧江中道:“不用老太太说,爹爹说过一定严查,绝不姑息。这会儿正和姑父说话,只等了解了情况后,就去顺天府。” 许老太君点点头,这里顾绮罗便道:“樱桃妹妹昨晚受了惊吓,这会儿虽是逃过一劫,只怕也是心惊肉跳疲乏不堪,这几日都不适合独自居住,恰好我那院里如今只我一个人住着,也十分寂寞,不如让妹妹先过去住几天,和我一处做个伴儿,老太太以为如何?” 许太君点头称善道:“如此甚好,你好好劝劝你妹妹,让她务必留下来,那府里不能再回去了。甚至就连她父亲,也在府里住一段日子,等伤好后,这事儿过去一阵子再说。唉!也就是他那个清高性子,让他在这里住着,就怕他不自在,不然只剩了父女两个,就都在我们这里又何妨?” 彭樱桃小声道:“外祖母,没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道理,你们父女两个可是差点儿没命。”许老太君瞪眼睛:“难道道理比命还重要?” 彭樱桃咬着嘴唇不说话。许老太君就也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不管自家对彭父和彭樱桃怎么好,也难以让他们这样的人摆脱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这件事竟是无解之局。 正苦恼伤心着,就听顾绮罗道:“老太太不用担忧,据我推测,那些人应该只是冲着樱桃妹妹,姑老爷是为了保护妹妹才会奋不顾身,被贼子伤到。只要妹妹长住在我们府中,等事过境迁,想来姑老爷就算是搬出去,也没人会打一个老头儿的主意。” 香姨娘也道:“**奶说的没错,老太太放心吧,姑老爷两袖清风,家里除了许多书外再无别物,那些江洋大盗懂什么?所图还不是金银财宝?只怕之前他们不知是谁偶然看到表姑娘,所以……如今只要表姑娘住在我们家里,姑老爷就万无一失了。” 彭樱桃脸红了一红,知道香姨娘那未完的话是暗指歹徒要劫色,想到昨天晚上的凶险,她不由一下子红了眼圈儿。又听顾绮罗道:“好了,一大早老太太让这消息吓得不轻,这会儿赶紧喝点安神补气的汤水,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带樱桃妹妹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许老太君连忙道:“也给这孩子喝点安神补气的汤,可怜见儿的,定是吓坏了,别说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是我这老婆子,几十年什么没经历过?听见这事儿也吓得魂飞魄散。” 顾绮罗连道“知道”,又嘱咐秋芳秋月好好服侍老太太,然后便和众人一起退出来。 李氏与萧静舒萧静悦拉着彭樱桃,不住安慰她,容姨娘和闵姨娘也都上前抱着安抚了一阵,这里顾绮罗便和香姨娘道:“姨娘,过去我那里坐坐?因为过年忙,咱们好长时间没一起坐着说说话了。” 香姨娘欣然道:“好啊。”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可是觉着这事儿有些奇怪?” 顾绮罗凝重点头道:“非常奇怪。从我进京以来,还没听说这天子脚下发生过这种事,竟然是趁着后半夜人们熟睡之时公然劫人越货,以往那些案子,最多也就是趁着夜深人静偷盗些财物,且多是平民百姓家遭殃,咱们那旧日府邸虽不是什么显赫名门,好歹也是高门大户,怎么竟忽然有人打起了它的主意?” 香姨娘沉吟道:“我也是这么说,咱们旧宅那条街上住的虽然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可大多也都是武官门户,这些盗匪无论如何也不该挑着那么个地方下手才是。可若不是盗匪所为,那是什么人做的?” “盗匪肯定是盗匪,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些盗匪不是那些随意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罢了,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L ☆、第二百二十二章:恶人就得恶来磨 香姨娘小声道:“我起先也是这样想,然而仔细想来,姑老爷向来清廉,待人又和气,怎会有仇家?何况就算有仇家,也该是扬州那边的,没道理在扬州不下手,倒千里迢迢跑来京城下手。” 顾绮罗轻声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姑老爷,而是樱桃妹妹。” 香姨娘道:“这就更不应该了,樱桃妹妹的确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只是她向来深居简出,是最有分寸的一个人,不可能得罪人,更不到艳名远播的地步,不说别的,只说这容貌,京城不是有十大名门美人吗?樱桃妹妹可没在那个榜上。” 说到这里,见已经到了西院,众人便都进门了,萧静舒对顾绮罗道:“二嫂子有什么疑惑不能和我们一起说?难道只有姨娘才能为你排忧解难不成?” 顾绮罗笑道:“你们的任务是陪好樱桃妹妹,我这里和姨娘商量事情呢,就要过年了,就算别的不张罗,给妹妹们的礼物难道还能不张罗?” 一说起礼物,萧静舒和萧静悦的眼睛都亮了,但转眼间就听四姑娘疑惑道:“这会儿嫂子还有心思想什么礼物?咱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樱桃妹妹的事才是正经。” 顾绮罗笑道:“表姑娘的事情还用商量么?我已经让厨房做了安神补气的汤,从此后,就让她在家里安安心心住下,休要说什么寄人篱下的话,过不长时间,我让你名正言顺变成我们家的人……” 不等说完,众人已经笑开来。萧静舒连连点头道:“二嫂子这话真真说得好。”而彭樱桃虽然还是惊魂未定,此时也不禁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着魔了?她说什么都是好,叫我看这不过是混账话罢了。我不让她打趣,先去歇着了。” 顾绮罗给萧静舒使了个眼色,于是三姑娘会意,拉着萧静悦叫道:“我们和樱桃妹妹一起去。”说完让绿儿带路。自去厢房休息。不提。 这里李氏却留了下来,看着顾绮罗道:“我刚刚在路上就看见你和姨娘嘀咕,你们可得出什么结论了?” 香姨娘苦笑道:“我这里还茫无头绪。却不知**奶有没有什么推论?” 这时春雨奉上茶来,顾绮罗让了她们两个,又遣春雨出去看着,这才沉声道:“我也没有证据。然而想来想去,我能想出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咱们太太。” “太太?” 香姨娘和李氏一起惊呼了一声,香姨娘便沉声道:“**奶,你知道我心中对太太是有一股怨气的,从她进门。的确把侯府折腾的天翻地覆,但是……但是表姑娘和她毫无冤仇,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氏也轻声道:“是啊。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还……还不至于这样狠毒吧?表姑娘若一旦让人劫走。那后果……生不如死,她怎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一面说着,想到彭樱桃被掳走的下场,身上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顾绮罗垂着眼,淡淡道:“表姑娘既然和她毫无冤仇,为什么还让她给挤兑出去住了?大嫂子和她又有什么仇怨了?她就派人去挑唆你弟弟上门闹?若说狠毒,呵呵,你们还是太小瞧了她,大嫂子想一想吧,就你弟弟那件事,她做了好人,却把你批得生性凉薄,公爹也信了,你这性子,受得住这样委屈?这股火窝在心里,你又会是什么下场?难道你们到如今都还对太太抱有幻想?以为她来咱们家,就是想出口怨气的?” 李氏和香姨娘面面相觑,两人仔细想了好半晌,方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顾绮罗说的有道理。香姨娘便喃喃道:“难道……难道她害的咱们府里天翻地覆还不够,竟还要我们家破人亡?” 顾绮罗淡淡道:“即便不是这样,也差不多吧。”说完皱眉道:“这件事我还是觉着有点儿奇怪,听樱桃妹妹的讲述,那些贼人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府中环境,不然不会被她一个女孩儿家弄出来的暗算整治的人仰马翻,这发动的似乎有些仓促了,如果真是准备充分,突然发动,樱桃妹妹那点儿小机关根本就不够看。所以我很奇怪,既然目标明确,发动的又这样凌厉,怎么会不准备充分呢?看着倒像是被人催着,只得仓促发动攻击,最后功败垂成似得。” “什么意思?”香姨娘和李氏眨巴着眼睛,异口同声的问,却听顾绮罗沉声道:“我大胆假设一下,原本这伙人接到了幕后主使者的任务,所以提前几天在府外踩点儿,可因为樱桃妹妹和姑老爷深居简出,他们一直没有进入府内的机会,原本他们应该再耐心一些,找个机会混进府去转悠一下,毕竟临近年关,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事情又多,这个机会不会太难得。但他们突然就发动了,倒好像是幕后主使者因为什么事情忍耐不住似得。” “因为什么事情忍耐不住?”香姨娘和李氏又是异口同声。 这一次顾绮罗却不说话,只是啜吸着茶水良久,好半晌才抬起眼看向两人,轻声道:“如果我是太太,会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受了气窝了火,所以要将这股怒气发泄出去。想一想,如果樱桃妹妹真被歹人劫走,老太太会是个什么光景?三弟会是个什么光景?咱们府中还想和和美美过这个年吗?” 香姨娘和李氏倒吸一口冷气,她们原先只想过彭樱桃一旦被劫走的下场,然而此时一联想起来,才知道若是这位人见人爱的表姑娘被劫走,那侯府恐怕也要面临从未有过的艰难,不用说别的,许太君年岁大了,被这样一刺激,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更不用提萧江中,会不会就此自暴自弃心灰意冷甚至是疯癫殒命? “如果真是太太做的,那她也太歹毒了。她为什么要这样?老爷对她难道还不够好?一直痴心不改,就算年轻时因为老太爷老太太所以有负于她,可如今不也是把她娶回来了吗?更何况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当年老爷亲自上门恳求过她父母,让他们再等自己两年,一定会劝老太爷老太太回心转意,是她父母一口回绝,老爷伤心之下这才前往边关。结果不久之后,他们家就为了攀高枝把她嫁去高家,认真说起来,这算是老爷负了她吗?她先嫁,老爷之后万念俱灰,才又娶了我们小姐,她……她凭什么还来报复?” 香姨娘简直出离了愤怒,李氏生怕她气坏了,连忙劝说道:“一切都是二弟妹的推断,这不是还没有证据吗?” 香姨娘皱眉道:“可我觉得**奶的推断很有道理。” 顾绮罗沉声道:“是推断没错,但大嫂子弟弟的那件事,我却已经问明了,就是她手下的人做的。你们知道她在外面还有两个丫头叫做紫蕊和绿珠的吧?便是那紫蕊的人和李青云交好,然后挑唆他来闹的。” 话音未落,李氏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怒道:“果然是太太?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二弟妹,这事儿你有没有告诉老爷?”见顾绮罗摇头,她便气愤道:“你为什么不告诉老爷?难道还要老爷受她的蒙蔽?不行,这事儿我要去讨个说法。” “讨什么说法?” 这一次却是香姨娘,拉着李氏坐了下来,冷哼道:“**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如果真的凭这件事就能让太太原形毕露,你以为她会隐忍?你想一想,这大半年来,她做了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多少事?咱们老爷又是什么态度?到现在,还以为咱们就是针对她呢,这一次难道能例外?说不定还以为是咱们处心积虑陷害她。再者说了,就算老爷相信了咱们的话,又如何?**奶说是她手下那个丫头做的,到时她只要说是丫头自作主张,不一样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这样次数多了,老爷被她蒙蔽着,反而以为咱们一次又一次的害她,真到那时就晚了。好歹现在我看老爷对**奶还算和蔼,咱们不能轻易就把这点优势葬送掉,俗语说的好,打蛇打七寸,打不到七寸,就干脆不要打,免得被反咬一口。” 顾绮罗叹气道:“姨娘这话说得没错儿,这件事确实不可能扳倒太太,既如此,咱们就慢慢攒着,积少成多因小成大,瞅准机会,一击必杀。” 李氏和香姨娘眼睛都有些发直,愣愣看着一把握上拳头的顾绮罗,却见她笑道:“怎么?素日里都只看见我温柔端庄的模样,没见过我这样厉害的时候,所以都吓呆了?其实姨娘和大嫂子不该这么脆弱啊,你们也不想想,我要不是有这份儿厉害,能名声在外?” 香姨娘笑道:“我倒不是被吓到了,只是奶奶那个一击必杀当真有几分二爷的气势,所以一时间愣住,唉!也不知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回来就好了。”L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气死你 顾绮罗摇头道:“切!他回来也没用,太太是他的继母,他难道还能喊打喊杀的?所以还得靠我这个阴险的恶人,有数的,恶人自有恶来磨,大嫂子和姨娘都是老实忠厚的,也难怪不是阴险太太的对手。” 李氏感慨笑道:“我知道二弟妹厉害,却不认为您是什么恶人。你这才真正是大智慧,对好人就有不尽的温柔体贴,对坏人就有雷霆手段。我倒是想学你,只是这辈子已经定了性,怕是难了。” 顾绮罗笑道:“嫂子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嗯!总而言之,姑父和樱桃妹妹如今没事儿就好。呵呵!咱们也不能让太太白忙活一场,总得送她一份儿好礼,让她好好过这个年才是。”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事儿就是方琼华干的,因为除了她,再没有人有动机做这种事。当然,事实上顾绮罗也没冤枉她。 香姨娘和李氏听见这话,眼睛便是一亮,但香姨娘又很快沉声道:“**奶想做什么?您可得想清楚,刚刚你还说,老爷现在是非不分,咱们得按兵不动,你可不要打草惊蛇啊。” “放心,我只是气气她罢了。哼哼!不想让我们好好儿过年?那我们就偏好好过给她看。姨娘,你要明白,只要咱们过好了年,太太就过不好这个年,嘿嘿嘿!” 听着这“阴险”的笑声,香姨娘和李氏心里反而升起了无尽期待,虽然不知道顾绮罗要怎么做,但她们充分相信这位**奶绝对能说到做到。 ******************** “咚……砰”一声巨响,将方琼华从睡梦中惊醒,她从床上坐起身。抹了把头上冷汗,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里。 好半晌回过神来,方琼华便有些恼羞成怒,对外面嘶声叫道:“红露。红露。” “太太。” 红露从外面走进来,就见方琼华抚着胸口,咬牙道:“是哪个不懂事的东西放炮仗?他们倒是乐呵。” “回太太,是……是三爷带着……带着几位姑娘在一起玩。”红露小声答了一句。头也不敢抬。但即使看不到,她也能够想到太太的脸色定然很不好看。 果然,方琼华猛然就将一个水杯摔在地上。咬牙道:“他们想造反吗?这样闹腾,还让不让人活了?年都过了半个月,炮仗还没放完?过年时不是让你少采买点这东西吗?” 红露无奈道:“太太,咱们采买的烟花炮仗就剩下一点儿了。还要留着元宵放,三爷和姑娘们手里这些。是**奶买给他们的,老太太又说喜欢听这个响儿,奴婢实在……实在也是没办法啊。” 方琼华气的立刻下了床,恨恨道:“给我换衣裳。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开心。” “太太,算了吧。”红露无奈的劝。她是真不明白,自己主子之前是多聪明智慧的人。怎么现在却总是做蠢事儿?从过年后,她被这几位姑娘小爷气得还不够吗?这会儿就出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干生气?这种自取郁闷的事情,为什么她就总看不开呢? 但方琼华显然已经被接连几次的失败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哪会听红露的话?一心要去杀一杀这些小混蛋的嚣张气焰,因到底还是穿了大衣裳,怒气冲冲走出去。 走了不到几十步,就看见石山后一块空地上,几个女孩儿披着各色斗篷远远站着,萧江中则带着几个*岁的小幺儿在地上燃放炮仗烟花,欢笑声响成一片。忽然有人抬头看见方琼华面色不善走过来,那几个小幺儿便吓得退后跪下磕头,萧江中和女孩儿们也恭敬行礼,萧江中甚至还带着笑容道:“太太怎么过来了?” “三爷过了年又长一岁,还是这么和姐妹们厮混着?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将来怎么办?若是我,只怕愁得饭都吃不下,你倒是有心思乐,还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儿怎么写了?”方琼华摆出晚娘面孔,声色俱厉的训斥。 如果是往常,萧江中早已经气得满面通红转身而去了,他不能反驳太太,不然就是不孝,可也受不得这样话,不赶紧躲着还能怎么样? 然而今天,萧江中却是笑吟吟道:“多谢太太牵挂,我已经决定开春后就好好儿跟着先生学习八股文了,加上樱桃妹妹已经决定在咱们家住下,老太太高兴的了不得,所以特地把咱们撵出来,让咱们无拘无束玩一会儿,再放些炮仗增添点儿喜庆,不成想就把太太招来了。” 方琼华惊讶的挑高眉,她没想到视八股文为蛇蝎的萧江中竟然会改变主意,自己之所以一味纵容他玩乐,不就是为了将萧东海这个最小的儿子养成一个废物吗?虽然对方对彭樱桃情有独钟,所以在外面不至于乱来,也对自己怀恨在心,但是她很开心的看到:萧江中正在按照自己给他设定好的路,向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发展下去,只要他心爱的彭樱桃一出事,想必他从此后便是个废人了。 然而现在,他却说他要学习八股文,又说彭樱桃要长住在家里,这怎能不令方琼华震惊愤怒?最近时常发作的心口痛又出现了,以至于她不得不使劲儿捂住胸口,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破口大骂。 “呵呵,原来表姑娘又要长住了,上次我就说你何必见外,非要搬出去呢?你不肯,到底还是搬出去了。又如何?如今知道,清高的性子不能当饭吃吧?转回头还不是要留在我们府里?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和性命相比,一点儿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是不是?” 这尖锐的奚落让萧静舒当场就变了脸色,正要说话,就觉着手被彭樱桃轻轻一握,只见这向来受不得半句重话的要强表妹竟抬起头来,看着方琼华展颜一笑,然后微微福身道:“舅妈说的是,我受教了。” 方琼华一愣,眼睛微微眯起,毒蛇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彭樱桃,忽地冷笑道:“我不敢当表姑娘的礼,只要你吸取这教训就好。记着,人在屋檐要低头。”她心想这下这丫头受不了了吧?呵呵呵,人在屋檐要低头,这和寄人篱下就没什么分别了,就不信她还能受得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见彭樱桃又是一礼,这一次面上笑容更深了,轻声道:“是,我记下了,以后麻烦舅妈的地方还多着呢,到时候舅妈可不要嫌我烦。” “呃……” 方琼华就觉着一股恶气从丹田升起,逆流而上转眼间到了嗓子眼儿,差点儿没把她噎着,然后……然后竟然重重打了个嗝儿出来。这一下差点儿没把她羞死,整日里讲究排场气质,却不料今日竟在人前丢了这样大的人,一时间,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萧江中萧静舒彭樱桃等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几个人脸上都使劲儿憋着笑意,看上去严肃无比。那边萧静舒还沉声道:“太太可是午饭吃的太饱?这其实是不对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惜福养身,饭要吃个七分饱,对身体才最好,太太别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到时候只顾着让嘴痛快了,最后却是胃口遭罪,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方琼华都气哆嗦了,可萧静舒一脸的“关心”,让她怎么发作?只好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剜了几人一眼,点头咬牙道:“好!好好好!你们玩的开心些,但愿你们永远都能这么开心。” “承太太吉言,咱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萧静舒那嘴皮子多利索,立刻补了一句,看着方琼华灰溜溜含恨去了,她和彭樱桃萧静悦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大家就再也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走,咱们把这事儿告诉二嫂子去。”笑完了,几个人便兴致勃勃往顾绮罗这里来,正看见她在屋里对账,萧静舒便把她拉起,叽叽喳喳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得意道:“还是二嫂的手段高明,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天天玩乐,便让太太整日里都得不了舒心,您是没看见,她那脸这些日子来越拉越长,今儿我看简直都快拉成马脸了。” 顾绮罗也笑了,摇头道:“你这个不留口德的,既然有这份儿伶牙俐齿,怎么从前还让人欺负成那个样子,连身边丫头都换了?” 萧静舒抓着她胳膊道:“那不是因为从前没有您这根定海神针在家里,所以我也不敢放肆嘛。好嫂子,你既说到了丫头,我这里还要求您一件事儿,您看看什么时候把珠玉给我要回来啊?她家哥嫂是最势利不过的,如今她不在我身边伺候,每日里还不知被哥嫂怎么嫌弃呢,最怕就是日后那势利眼的两口子再把她卖给哪个老不死的做小妾,那我就真是对不起她了。” 顾绮罗笑道:“好好好,稍安勿躁,这几日我看府里奴才们一个个又有些懒怠了,想必他们是自认为看穿了我,这正好,我就等着这个借口收拾他们呢,珠玉的事儿,你就放心吧。”L ps:吼吼吼,现在大家知道,方琼华的日子其实也很不好过了吧?不得不说,这有撑腰的人了就是不一样啊,嘿嘿 ☆、第二百二十四章:改变 说完又看着彭樱桃道:“妹妹受委屈了,不是因为我的主意,你也不至于向太太低头。” 彭樱桃轻声道:“不算什么,我知道谁对我好谁打我的主意,有表嫂和姨娘们向着我,我就说两句小话又算得了什么?” 顾绮罗是真喜欢这个彭樱桃的性子,闻言便拉着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虽然如今让你受了委屈,可是我以人格担保,将来必定不让你受委屈。” 这话一语双关,然而除了萧江中和彭樱桃两个有心思的外,三姑娘四姑娘并没有听懂,萧静舒就在那里笑道:“叫我说,受点委屈真不算什么,能看见咱们太太的脸色憋成猪肝样,真是值了。” 萧静悦就在一旁道:“三姐姐别只顾着说太太,我们那会儿使劲儿憋着笑,怕是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吧樱桃姐姐?” 彭樱桃笑道:“我一开始还能憋住的,只是后来听见三姐姐那番话,真是……憋得好辛苦,我竟不知三姐姐是这样厉害的,亏她怎么能面不改色把那些话说完,如果是我,只怕不等开口就要笑开了。” “嘿嘿!过奖过奖,这都是跟着二嫂练出来的厚脸皮。”萧静舒哈哈笑着,忽听顾绮罗道:“怎么好端端就扯到我身上了?那近朱者赤的功劳,你们尽可以按在我身上,可这近墨者黑的,就别来牵扯我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又笑起来,就在这欢笑声中,便见秋容喜滋滋进了屋,先福身拜见了主子们,这才笑道:“奶奶。刚刚侧妃娘娘打发人来看老太太,和老太太说,皇上已经下旨调爷回京执掌京营,圣旨这会儿在路上,大概不到三个月,爷就要回来了。” “什么?这是真的?” 顾绮罗惊喜站起身来,见秋容点头。她便合十喃喃念诵道:“感谢满天神佛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总算爷能调回京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秋容笑道:“可不是?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命人给那送信的赏了上等的红封。二十两银子呢。” 萧静悦笑道:“二嫂子回来,连老太太都是财大气粗了,赏人也舍得用二十两的上等赏封。今年大家压岁钱给的也丰厚,连几位姨娘手头都宽敞了许多。我收了一圈儿下来,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不早,这才都告辞出来。萧江中缠缠绵绵地看着彭樱桃,满心的话却说不出口,何况他也知道。兄妹两个现在大了,等闲不能自由出入各自房间,不再似小时候那般能毫无顾忌。只盼自己这一番心意,她能够清楚明白。那就知足了。最怕她误会自己变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死也不能瞑目。 两个青梅竹马的有情人,自是心有灵犀,彭樱桃只是婉转看了萧江中一眼,便能察觉到他目光中的绵绵情意,连忙将头垂下,不敢再看那视线,只是心中疑惑不问出口,她实在是吃不好睡不香,正盘算着找个什么机会能好好问问,便听身旁萧静悦道:“对了三哥,你之前和太太说,你开春就要学习八股文,这可是真的?你平素里不是最厌恶这些的吗?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彭樱桃心中一紧,她疑惑的也便是这个。从前萧江中最是厌恶那些所谓名人仕宦的嘴脸,八股文更是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因此她一直拿他当个不俗的知己。所以刚刚听了他的话,她当真是吃惊不小,也想知道萧江中心中是怎么想的? 萧江中正是一腔衷情无处诉说,听见四妹妹竟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不由得精神大振,心中暗道:真不愧是亲妹妹啊,就是想得周到,这下我可不用做个屈死鬼了。 因便咳了一声,故作深沉道:“妹妹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最厌恶那些满口道德文章的伪君子,也厌恶那空泛无物的八股文……”不等说完,便听两个妹妹哄笑道:“又来了,谁听你批判这个呢?耳朵都起茧子了,咱们问你究竟怎么改了性子?” 萧江中气得在心里龇牙,暗道都不能让我深沉一回?做个大尾巴狼?真是的。却也知道在妹妹们和彭樱桃面前,装什么都没用,只好两手一摊道:“没办法,那天在老太太院里遇见了二嫂,她和我恳谈了一次,所以我就转了性子。” 这一说,大家都是好奇心大起,彭樱桃便道:“你这样倔强的人,竟让二嫂几句话说的转了性?莫非是敷衍我们不成?还是说二嫂子的话是金科玉律?不然怎么人人都劝过你,你却只听了她的?” 萧江中认真道:“人人都劝我,却只劝我所谓求取功名的好处,什么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富贵无边的,我的眼界岂会这般狭隘?” 萧静舒和萧静悦异口同声的“切”了一声,萧静舒道:“那二嫂子怎么劝你的?难道不是劝你这个?可不劝你这个,又能劝什么?求取功名本来就是为了这些,所以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黍,难道不是?” 萧江中笑道:“当然不是。” 话音未落,就听萧静悦又连忙道:“我知道了,三哥不把这些富贵功名放在眼里,那二嫂定是用修身齐家平天下来打动你的对不对?本来嘛,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就该辅佐君王治理天下。” 萧江中苦笑道:“四妹妹莫要臊我了,你看我可是有那种大志向的?” 几个女孩儿全都疑惑的了不得,左右看看,也没人在身边,就推着萧江中让他不要卖关子,逼他快点说,不然就要“群起攻之”。 萧江中明明乐在其中,却摆出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告饶道:“分明我要说,你们非要猜来猜去的,怎么如今又来怪我?罢罢罢,听好了。”一面说着,脑海中便回忆起那日顾绮罗和他说话的情景。 从顾绮罗回府后,这两人也没在一起说过几句话,因此那天在老太君院中坐下,萧江中还十分讶异,以为顾绮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却不料她第一句话就说道:“昨天老太太和我说,想把樱桃妹妹长长久久留在咱们家,三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但不知你肯不肯?” 萧江中一愣,接着自然是鸡啄米般的点头,面上满是欣喜之色道:“多谢二嫂告诉我,求二嫂成全。” 顾绮罗笑道:“我知道你是愿意的,所以已经答应老太太操作这件事了。只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想问问三弟。你过这年后也该是17了吧?如今眼看就要娶亲成家,你对自己往后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一句话问懵了萧江中,期期艾艾了半晌,才呐呐道:“还是……照样过啊,能……能有什么打算?” 顾绮罗微笑道:“我今天说这个话,只是想问清楚三弟的心意,并不是要逼着你做什么。如果你真的就想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过这一辈子,只要你甘心,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哪怕将来老爷去了,你们三兄弟要分开来过,只要我和你二哥在一日,便保你一日的太平富足。那你现在就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萧江中怔怔看着顾绮罗,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二嫂是不是害怕我成了他们的拖油瓶?然而看着那双坦然清澈的眼睛,想着从顾绮罗进门后对这一大家子的照顾,想到她虽然精明厉害却是不遗余力维护所有家人幸福的那份儿和善刚强,他立刻就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脸红了。他也相信,顾绮罗说如果自己一辈子都是一事无成,她愿意养着自己,这是真心话。 可是……我往后到底要怎么过呢? 十六年的生命中,萧江中头一次在心中正视这个问题,他垂着头,在心中问自己:萧江中,即便二哥和二嫂愿意养你一辈子,可你真的就要做一条混吃等死的米虫吗?你如果一直都是游手好闲,只知道吟风弄月,你凭什么要接受哥哥嫂子们的赡养?哦,不对,若是不分家,你可以花公中的钱,即便分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份儿田产店铺,足够你一生吃穿不愁了。那二嫂的意思应该是说,如果自己连这份儿家产都败光了的情况下,她愿意养你……等等,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是不是就要这样吃着祖产,一事无成的过一辈子?又或者,这不是一事无成,是逍遥自在?” 萧江中想了很久,顾绮罗也没有催促他,好半晌,他才终于抬起头来,轻声道:“嫂嫂,你知道的,我……我没有什么凌云志向。一生所求,不过是自在逍遥而已。” 顾绮罗笑道:“我明白了。三弟你放心,咱们家的条件,你是可以过这样日子的,哪怕你没什么追求。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嫂子就支持你。只是……樱桃妹妹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吗?”L ☆、第二百二十五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萧江中笑道:“我和樱桃妹妹最说得来,所以我向来把她当做知己。她也不喜欢那些满口道德文章的伪君子。只是……”说到这里,他又垂下头去,轻声道:“嫂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一个没用的人?只知道靠祖产坐吃山空?樱桃妹妹会不会……会不会在将来嫌弃我?” 顾绮罗道:“你知道我向来是实话实说的。老实说,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的确是你的自由。不过目前看来,你这自在逍遥的生活,的确也只能造就一个没用的人。好在樱桃妹妹是你的知己,想必也不盼着做什么诰命夫人,你们小夫妻俩将来下棋画画,吟诗作赋,倒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是你不要去想着让她以你为荣了,你们之间只有爱,却没有引以为豪的资本,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萧江中的脸色变了变,垂下头轻声道:“二嫂,你和二哥是公认的神仙眷侣,你以二哥为荣吗?” 顾绮罗道:“我当然以他为荣,这世间还有谁能像你二哥一般?我说的不是他建功立业,我说的是他保家卫国,铁骨铮铮,他是大夏朝的少年战神,将来也必定是大夏的定海神针,这样的男人,当然值得我引以为傲。” 萧江中轻声道:“嫂子说的没错,二哥这样的男人,万里挑一,你当然会以他为荣,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顾绮罗笑道:“也不一定非要是万里挑一才会被妻子视为骄傲,不信你问问大嫂,大哥虽然官职不高,但大嫂也肯定是以他为骄傲的,因为他也在尽心尽力为国家百姓做事。所以哪怕他不像你二哥那样建下大功业,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嫂当然会以他为傲了。” 其实顾绮罗只是和萧江中随性的说着话而已,在所有人眼中,萧江中都是没出息的典型,即便彭樱桃喜欢他,却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然而顾绮罗却不会这样想。她毕竟是穿越的人。深知不能把自己想法强加于人的道理,萧江中这也是一种生活状态,不会碍到任何人。所以并没有什么错。 因此当她看到萧江中失魂落魄的垂下头,似乎深深惭愧时,她便醒悟过来了,连忙道:“三弟莫要误会。我不是说你这样的人不好。这世上能出人头地的人才有多少?像你这样的身份,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已经是给家族做贡献了,你看看街上那些纨绔子……” “但我终究没有用是吗?”萧江中抬起头,看着顾绮罗:“贩夫走卒,农夫商贾都可以为大夏做贡献。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不过是一只靠着祖产生活无忧的米虫,樱桃妹妹可以爱我。但我永远不可能给她任何荣光和骄傲,是吗?” “唔。严格来说,是这样没错。”顾绮罗点点头,旋即又道:“但这是你选择的生活,和任何人无关,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好啊。你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中,没有什么以夫为天的说法,男女夫妻是平等的,大家就是平平常常过日子,很少有人会以丈夫为骄傲的,但也不影响他们生活幸福。” 她说的当然是自己原来的世界,萧江中听得瞪起了眼睛,喃喃道:“还有这样的地方?是在哪里?” “唔!是在一本书中。”顾绮罗一摊手:“我少年时候看的一本杂书中,那书里包罗万象,就描写过这样一个地方。所以三弟你不用有负担,我今日和你说这些,也只是让你认清自己的心,你只要认清了,日后怎么过都不后悔,那就好。” “我认清了。”萧江中叹了一声,正当顾绮罗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给这少年造成啥心理阴影,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对方又幽幽道:“可是二嫂,我……我不想这样过,我不甘心。” 顾绮罗庆幸自己没有喝茶,不然非喷了不可,那可就太影响自己光辉的形象了。无奈坐定了身子,她看着萧江中:“我说三弟,咱们不带说话这么大喘气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认清了,却又不甘心?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萧江中喃喃道:“我……我是不甘心,可是二嫂,你是知道我的,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我……我就算不甘心,又能做什么呢?” 顾绮罗认真看着他,慢慢明白了他的心思,遂含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樱桃妹妹以你为荣?” 萧江中叹了口气,苦涩道:“这里是大夏,不是嫂子说的那个书中世界。我是知足者常乐,可我不能让樱桃妹妹蒙羞,她那样聪慧的女孩子,原本就该风光出嫁,做诰命夫人,和那些贵妇平起平坐,而不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嫁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丈夫。” 顾绮罗也很能理解萧江中的心情,于是想了想道:“三弟,你可得想明白了,须知这世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来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儿,你若想逍遥自在过日子,就得甘于平庸;你若想为樱桃妹妹奋起,就得吃苦。” 萧江中连忙道:“嫂子,我不怕吃苦,你看看我能干点什么?” 顾绮罗笑道:“你是侯府三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是对经商感兴趣的模样,想来是不可能为我分忧的。那你就读书吧,原本这就是你最拿手的,做事情当然要挑自己拿手的来做了。” “可我讨厌那些伪君子。” 萧江中厌恶的皱起眉头,却听顾绮罗冷哼道:“什么叫伪君子?难道读书求取功名的人都是伪君子?就如你所说,那些人都是禄蠹,那这个天下是怎么到今天的?那是千千万万的禄蠹各司其职尽忠职守,才让华夏文明发展到今天。你瞧不起为人臣子的,可他们当中固然有贪官污吏,难道就没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吗?哪怕官场周旋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可如果没有他们,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没有?更何况你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是当官的,难道你连他们也瞧不起?又说无奸不商,难道我这个嫂子在你眼中也是奸险小人?我做生意固然是要赚钱的,然而我用赚来的钱接济百姓修路铺桥行善四方,这又怎么说?” 萧江中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喃喃道:“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天下间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你不能把所有读书人都当成是热衷名利的伪君子,那其中更有无数风骨铮铮的好男儿。你若瞧不起那些伪君子,你自己不要做伪君子就是了,谁规定学了八股文,就必定是酸腐文人伪君子?八股文不过是官场的敲门砖,用过后尽可丢弃,一旦高中,你要么做个翰林修书编史,要么外放官职为一方百姓谋福利,或者像你大哥一样,哪怕做个七品官,也自有你的价值,只要你自己不堕落,你便是个和你大哥二哥一样的顶天立地男子汉,樱桃妹妹也必定以你为荣。” 一番话说的萧江中心情激荡,更将他一贯以来的想当然彻底打碎,让他再没有了逃避的借口。于是他郑重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对顾绮罗道:“二嫂,我明白了,过完这个年,开春后我就用心学习八股文,就算将来做个芝麻绿豆官,我也要为大夏,为天下百姓尽我一份心力,总比我无所事事做个米虫好。” 顾绮罗笑道:“这是你慎重考虑好的?到时候不会因为枯燥艰难就后悔?” 萧江中握拳道:“不后悔。嫂子刚刚也说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会迎难而退。嫂子,你别忘了,我虽然没有用,但我也是萧家儿郎。” “好一个萧家儿郎。”顾绮罗用力拍了下桌子,然后沉声鼓励道:“既然决定了,三弟就尽管去做吧,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相信父亲看到你这个模样,也定会欣慰的。” 于是这事儿便定了下来。时至如今,虽然一想起八股文,萧江中还是觉得头痛无比,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十七岁,没有时间让自己后悔退缩了,除非他想让彭樱桃一辈子陪着他平庸终老,将她这个如明珠般的女子蒙在自己这个米虫的尘垢下,不然的话,他必须努力上进。 当然,萧江中不会老实到一字不差把这事儿说出来,该隐瞒的都隐瞒了下来。然而彭樱桃又怎会不知?似他这种惫懒性子,若不是为了自己,根本不会选这样一条艰难枯燥的路。 那边萧静舒和萧静悦对顾绮罗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称赞的话。而彭樱桃却只看着萧江中,眼中情意无限。 认真讲,她从来没想到要自己心爱的男人去求取什么功名,她也不在乎以后的人生是平庸终老还是风光无限,她只盼着和他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是,既然心爱的人愿意为自己付出,他不愿做一个无用的人,那自己也只能尽全力支持他,陪伴他,无论成功和失败,只要两心相通两情相悦,她相信自己和萧江中一定会幸福的。 两人目光相对,不需多言,那藏在心中的万千情绪炽热情意就已经能被对方所了解: 我要努力上进,为了你。 无论成功失败,我陪你。 如此足矣。L ps:呼,总算把萧三和樱桃的感情交代了。挠头,挺喜欢最后两句话的。这大概就是我向往的爱情吧。愿意为了爱的人改变,愿意一路追随陪伴。呼!求推荐票月票(画风突变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六章:太委屈 虽然老太君和顾绮罗已经达成了意向,然而她们却很慎重的没有对萧东海提起这件事,因为萧东海不知是不是当初年轻时留下的阴影,对这门亲事是持反对意见的。若在平时,老太君自觉可以劝服儿子,然而如今多了一个方琼华,这事儿就不好说了,反正萧江北很快就要回来,到时候由他来提,省得这时候提出来打草惊蛇,那老虔婆又使出什么坏招儿来破坏。 其实顾绮罗这个现代灵魂,当然不愿意玉成这一对表兄妹,据不一定靠谱的说法:这种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要么是绝顶聪明,要么就是白痴畸形,她怎会愿意让萧江中和彭樱桃冒这个险? 然而这时代的人没有这种说法啊,眼看一对有情人好的如胶似漆,离了谁都不行,一旦拆散,两人便要痛苦终生甚至可能两条人命就此消逝,她眼睁睁看着也没有办法,如今只能祈祷这两个聪明人能占到那幸运的一半吧。顾绮罗已经决定,如果这两人真是好运生了个聪明孩子,那她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两人生二胎;一旦命运之神不肯眷顾,衰运当头,那无论孩子是什么样,她也会帮二人给那孩子一个安宁幸福的家。 转眼间就是二月底,顾绮罗日盼夜盼,望眼欲穿,总算是把萧江北给盼回来了。 一大早,除了许老太君之外,女眷们便都来到二门处,等着迎接奉调回京的镇北候爷——这座镇北侯府的真正主人。 这一次,就连方琼华都不能例外,当然,她也可以仗着继母身份坐在屋里。没有人逼着她来迎接。然而她也非常清楚:如果真的这样托大,萧江北完全有可能鸟都不鸟自己,这事儿若是传扬开来,她在府中的地位就尴尬了。 如果是别的人,哪怕心里再讨厌这个继母,碍于礼法,也不会这样做。可这个人是萧江北。狂妄名声满天下的少年战神。方琼华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个继母如果不能表现出大度慈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就肯定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而如今她出来迎接,一是为了表现慈爱。若萧江北再对自己失礼,那萧东海就不可能容忍了。二来,她还真的很想看一看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堂堂的镇北候爷,在她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给她行礼问安的模样,那滋味想来一定是极好的。 一想到这里。方琼华的心甚至激动地微微颤抖,把那个女人生下的两个孩子踩在脚下,这是她心中的愿望。然而萧静春作为太子侧妃,连见她一面都不屑。即便见她,也只有她给人家行礼的份儿,除非裕亲王成功。不然她永远都别想将萧静春踩在脚下。 不过还好,还好老天让那女人生了两个孩子。即便萧静春她没有办法,但是萧江北,哪怕他贵为侯爷,也越不过这人伦大礼去。方琼华在心里嘶声呐喊着,与此同时,一阵得得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萧江北骑马驰骋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怎样傲视风云的一种威武:骏马飞驰,马上少年黑发飘扬,红色的斗篷在他身后几乎拉成直线。当到达众人几十步外的地方,萧江北一声大喝,胯下大黑马人立而起,嘶鸣不绝,就在这嘶鸣声中,马上人如一条矫健游龙般闪身跳下,大踏步向着二门外众人走来。 “天啊,二哥哥真是太英武了。” 萧静舒和萧静悦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作为萧江北的妹妹,两个女孩儿此时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江北见过各位长辈。” 就见萧江北在五步外停下身形,然后冲女眷们一抱拳,朗声行礼,然后他炙热目光落在顾绮罗身上,轻声道:“绮罗。”那份儿热切,与行礼时的傲然冷淡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爷终于回来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顾绮罗只好面带微笑越众而出,来到萧江北面前柔声道。话音未落,就觉着腰上一紧,下一刻便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只听萧江北深情道:“想死我了,你可想死我了。” 我去啊这货搞什么鬼? 顾绮罗惊慌了,不知道萧江北脑子里哪根弦儿搭错了,想起从前每次打猎归来,这厮进了内室后,一定会使劲儿抱着自己然后来一个热烈缠绵的长吻,大奶奶身上险些吓出了白毛汗:这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吻住,他们夫妻俩就真要遗臭万年了吧? 好在萧江北显然还有些理智,紧紧抱了顾绮罗一会儿后便松开,也并没有立刻奉上长吻,而是牵着顾绮罗的手来到香姨娘面前,淡然道:“姨娘别来无恙?我看您有些瘦了。” “劳二少爷挂念。”香姨娘擦擦眼泪,看一眼旁边身子有些簌簌的方琼华,想想到底不愿意让萧江北失礼,落人口舌,便轻声道:“二少爷,这是太太。” 萧江北终于正眼看向方琼华,那锐利目光就如同两只利矢,饶是方琼华满心怨恨愤怒,这会也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已经被捅出了两个窟窿,竟似是涌上一股实质般的疼痛来。 “知道了。”萧江北见方琼华挪开了视线,于是冷淡点点头说了一句,然后便问顾绮罗道:“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之前你来信给我说她老人家身体不好,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现在老太太身体很好,在北院等你呢。”顾绮罗都没想到萧江北会这样不给方琼华面子,不过她觉得很爽,对那女人今天出迎的心思,她当然一清二楚,平心而论,她是真不愿意丈夫给这样一个阴毒女人行大礼,然而此时萧江北如她所愿,她又害怕丈夫在公爹面前那关不好过。 萧江北果然立刻去见了许老太君。方琼华则借口身体不舒服,回到东院上房生闷气。不过今天为了表现出委屈,她强压着心头愤怒没有砸东西。 果然,萧东海惦记着今天儿子回家,下午时分便赶回来了,一进院子,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这个时候,整个院子竟是静悄悄的?里屋……似乎还传来抽泣声。 萧东海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进屋,一看,果然是方琼华在哭,他便连忙上前道:“琼华,怎么了这是?好端端怎么哭起来了?今儿是江北回家的日子,你昨天不是还很高兴吗?” 方琼华连忙擦擦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要说什么,便听身旁青莲冷哼一声道:“老爷还提二爷?为了他回来,太太这几天一直都高兴忐忑的很,今儿特意亲自去二门迎接他,结果二爷对太太根本视若无物,连个礼都没行不说,那目光都像是要吃了我们太太似得……” “青莲住口。” 方琼华断喝一句,果然“吓得”青莲不敢说话了。这里萧江北面色已经愤怒涨红,狠狠一捶床道:“这个逆子……青莲,你继续往下说,他又干了什么事?” “还想干什么啊?接着二爷就去看老太太了呗。老爷难道还指望着他能搭理我们太太?”青莲将茶水递给萧东海,哽咽道:“奴婢……奴婢知道太太心思,不想让老爷知道这种事,生怕你们父子不和。只是……奴婢实在替太太不值。老爷,当日您要娶我们太太进门时说的话还记得吗?你说要给我们太太最好的生活,可是到如今,奴婢冷眼看着,就没见太太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所有人都针对她,如今二爷回来了,他定是恨我们太太入骨的,这侯府里人有了他这个主心骨,日后我们太太可怎么活?老爷,奴婢真后悔当日撺掇太太答应了您……” “够了青莲,还不住口。” 方琼华面色铁青,这里萧东海轻轻安抚了她一句,然后便怒气冲冲出门。当听到院子中传来熟悉的怒吼声:“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时,她面上不禁勾起一丝得意地笑。 且说萧东海,怒气冲冲来到二门外书房,书房里服侍的小厮和丫头一看见老爷这模样,就知道主子心情十分之糟糕,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随意说笑了,奉上点心茶水后便退到一边。 过了不到一刻钟,就见萧江北昂首阔步进了院子,几个下人彼此之间悄悄递了个眼色,暗道这下热闹来了,听说今天太太亲自去迎二爷,却没得到好脸,老爷这是要为太太讨个说法啊。 一时间,大家伙都攒足了精神等着看好戏,却听萧东海在屋里闷闷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什么? 宛如天雷轰顶,几个下人目瞪口呆,心里疯狂呐喊着:老爷不带你这样的,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热闹?我们想看一看父子两个到底谁说了算啊,我们肩负着为府中广大底层仆役探测风向的重责大任,现在你不让我们在外面偷听,我们回去可怎么交代?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啊,呜呜呜老爷你真是太残忍了。L ps:太委屈?呼呼,装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她不是我娘 可心里再怎么失望不甘,主子的话不能不听,几个小厮丫头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离去,谁都没有心思去深度分析一下:为什么萧东海要把他们撵走?除了觉得父子俩一旦吵起来丢人之外,是不是还生怕压服不住儿子太丢脸? 老实说,萧东海此时的确是很矛盾。刚才在方琼华的哭泣声中他只觉得怒火中烧,然而此时坐在书房,听着儿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不禁就想起那个温婉绝美的前妻,她就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却甘愿为自己生儿育女,之后便宛如盛放到极致的花朵般凋零,只留下萧静春和萧江北这两个生命的延续,哪怕他对前妻十分敬重,却也掩盖不了他从未爱过她的事实,如今自己为了心爱的女人要向儿子问罪,这……这怎么想都有些心虚。 “儿子拜见父亲,不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萧江北的声音将萧东海的神智拉回,抬头一看,就见一袭布衣却仍是英姿飒爽俊逸非凡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方琼华是他心爱的女人,可这个儿子也同样是他的骄傲,一时间,老将军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但总算没有一开始就怒气冲冲的质问,而是先问了问萧江北赶路的情况,然后才似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道:“今日你回来,你母亲去二门外迎你了,你知道吗?” 萧江北先是一愣,接着目中便喷薄出熊熊怒火,然而想起之前妻子的嘱咐,他只能压住这火气,薄唇紧紧抿了一下。他才沉声道:“父亲说的是您三月份娶回来的新太太吧?我那位继母?” 萧东海让儿子一句话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可萧江北说的并没有什么错,他也只好闷闷道:“就是她,现在她怎么说名义上也是你母亲,继母也是母亲,她能到二门迎接你,是她对你的重视和关爱。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我怎么对她了?我行了礼。也拜见了,怎么?难道这些还不够?”萧江北眉毛一挑,冷笑一声道。 萧东海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你拜见她了?也行了礼?怎么……怎么我不知道?” “父亲当时不在场,当然不知道。”萧江北淡淡说了一句,然而萧东海却知道实情没这么简单:那么多人看着呢,儿子应该不会撒谎。但琼华……更不会撒谎,只看她哭得多么委屈就知道了。要不是受到蔑视,青莲也不敢说那样的话。 “你是怎么拜见的?”萧东海沉了脸,想想又加上一句:“是大礼参拜的吗?” “除了皇上和老太太以及父亲,您看儿子还大礼参拜过谁?就是我娘在世。我也没大礼参拜过。” 萧江北冷哼道。一番话差点儿没把萧东海气死,一拍桌子吼道:“废话,你娘去的时候你才多大点儿?谁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可你现在多大了?还如此不知礼?” 萧江北冷冷道:“那么多长辈都在。谁也没说什么,就她受不了了?我姐夫贵为太子。都不用我大礼参拜,她不过是我一个继母,还想怎样拿乔?” 他丝毫不惧父亲的怒火,和萧东海的愤怒相比,萧二爷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憋了大半年了,此时还能控制住,冷静的和老爹讲道理,他都很佩服自己,若不是顾绮罗苦口婆心的劝着他要以理服人,只怕这向来高傲的家伙早就和他爹捶桌子了。 “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法孝道?”萧东海一看儿子这态度,就知道方琼华哭得没错,一时间怒从心起,一拳砸上桌子,暴怒吼道。 “礼法除了孝道,还有尊卑。我好歹还施了礼,可她呢?她可有向我这个侯爷行礼?”萧江北冷笑一声:“爹爹怎么不问问她?知不知道礼法尊卑?” “你你你……”萧东海指着这个逆子:“你是不是也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这个侯爷下跪行礼?” “儿子不敢,也不愿。”萧江北正色道:“爹爹生我养我,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只有儿子拜见爹爹的道理,没有爹爹来拜儿子的道理。可她算什么?她生了我还是养了我?她凭什么要我向她大礼参拜?香姨娘容姨娘闵姨娘,好几个长辈在场,谁都不觉着我失礼,就她觉着我失礼了?爹爹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她有什么资格受我的大礼?” “混账,她是你母亲。”萧东海大吼,老头儿气得须发皆张。 “是继母。”萧江北终于忍不住了,也毫不示弱的大吼回去:“而且是对我没有一天养育之恩的继母。” “你不孝,你混蛋。”萧东海捶桌子 萧江北也濒临失控,正要再吼回去,忽然看见父亲伤痛的目光,想起来之前妻子的千叮咛万嘱咐,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所有暴怒情绪压下,沉声道:“爹,我出生后不久就没了娘,娘怀胎十月生了我,却没有受过我一天孝顺,现在你要我去孝顺一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凭什么?就凭她是你心爱的女人?爹,你有没有想过儿子的感受?你让我和姐姐眼睁睁看着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关爱着,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是心如刀绞,因为这份关爱本来应该属于我娘,可她和你做了一世结发夫妻,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份该属于她的爱情,现在我娘没了,是,你想爱谁就爱谁,我们做儿女的也不能反对,毕竟我们也有自己爱的人,知道这个滋味儿。可是你不能逼着我们把她当我们亲娘来孝顺,因为她不是我们的亲娘,永远都不是。” 到最后一句,萧江北终于是大声吼了出来,顶天立地的少年战神,此时那一双桃花眼中却是水润晶莹,他使劲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将泪水憋了回去,这才沉声道:“爹爹,请你告诉我那位继母,不用她为我费什么心思,我已经长大了,用不着她来养育,也永远不会把她当做母亲,为了爹的幸福,我可以接受她做我的继母,但也仅此而已。她只要服侍好您就行,不要去妄想什么母慈子孝。爹你不用生气也不用发火,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同僚好友,他们当中应该也不乏续弦之人,你看看哪一个续弦的女人会那般没分寸,把自个儿真当成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的母亲,要人家尊敬孝顺的?这是非分之想。” 萧东海被堵得半天没有话,他此时心中憋闷之极,一方面他知道儿子说的没错,一方面却又替方琼华委屈。最重要的是,他心虚,越是心虚,面子上就越下不来。到最后,他只能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你这存心是想逼我和你娘搬出去是不是?” 萧江北目光一闪,冷冷道:“不是我娘,是我的继母。爹,若你为了那个女人就想抛弃全家,就想陷我于不孝不义,想让全京城都看我们家的笑话,那你就和她搬出去吧。” “你……” 这一句话正中萧东海的软肋,他颓然叹了口气,好半天才挥挥手道:“好,你翅膀硬了,如今我这个做老子的,倒要看你的脸色过活了,罢罢罢,你走吧,走吧。” “我不会给爹爹脸色看,也不会给你心爱的女人脸色看。但也就这样了,请爹爹也顾虑一下儿子的感受,您仔细想一想,儿子今天是不是就做错了?就是不孝?” 萧江北轻声说完,又深深看了萧东海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考虑一下儿子的感受。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社会里,从没有子女敢对父母提出这样的要求,然而今天萧江北提出来了,以他的性格,这也不算什么奇怪之举。虽然很无礼,但这个儿子到底是萧东海的骄傲,即便狂妄,即便冷酷,也是他这个做老子的骄傲,所以萧东海坐在椅子中,果然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到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回到西院,就见顾绮罗正在门口徘徊着,看见他回来,连忙奔上前拉着萧江北的胳膊上下打量,萧江北正奇怪,就听她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老爷没揍你就好,真怕他一个忍不住……” 萧江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就把你夫君想的那么没用?至于吗?再说从小到大爹爹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如今他虽然钟爱那个女人,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顾绮罗似笑非笑道:“呵呵!是啊,真该庆幸没完全被迷了魂去,你是不知道我刚回来时府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亏得老爷也不理论,就全信了那女人的一面之词。” 萧江北笑道:“爹爹到底是个武官,本来就粗心,又不可能在后院的事情上多留心,被那女人蒙蔽也是正常的。自从你回来后,这情况不是好多了吗?那女人也收敛了许多,可见她也不敢仗着父亲宠爱就一味胡来,说到底,她还是不能彻底把父亲变成她的傀儡。”L ps:糊涂的萧爹终于被憋了一肚子火的儿子给压倒了,呼呼!求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八章:秀恩爱 顾绮罗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其实老爷能坚持到这个地步,还算是不错了。没看纣王因为妲己,周幽王因为褒姒,都亡国了呢。妲己和褒姒未必就是什么坏女人,不过是男人自己把持不住。如今咱们这位新太太明摆着就是包藏祸心,却还不能彻底摆布老爷,从这一点上来说,老爷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是就是,所以咱们得合力把爹爹救出来。”萧江北哈哈笑着,搂着顾绮罗就要进屋,却被她轻轻一巴掌拍在手上,听她小声道:“丫头们都看着,放端庄些行不行?” 萧江北满不在乎道:“这算个什么事儿?我已经够端庄了,得让丫头们习惯习惯,不然难道咱们以后在屋里就总要一本正经的端着?我可受不了。”说完到底拉着顾绮罗的手,夫妻两个并肩走进屋子,只把几个小丫头看的目瞪口呆,暗道爷和奶奶这也……也太高调了吧?唔,秋容姐姐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秀恩爱?对,就是秀恩爱。 到了内室无人处,萧江北这才一把将顾绮罗抱进怀中,热烈的吻了上去,顾绮罗起先还有些慌乱,生怕哪个小丫头闯进来看见,到最后却也被吻成了一滩春水,身子都软在萧江北怀里了。夫妻两个正是忘情之时,就听秋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干什么?爷和奶奶在屋里呢。” 原本变成了软玉温香的大奶奶一个鲤鱼打挺就直起了身子,急促喘息了几口,然后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鬓角,勉强镇定了情绪问道:“怎么回事?” 接着秋晴的声音响起道:“回奶奶的话,丫头小厮们都在院子里。等着拜见爷呢。”原来萧江北从回来后,在许老太君屋里用了午饭,又陪着老太君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得以脱身回房。只是还没等和顾绮罗进屋亲热亲热,萧东海那边便派了人来叫他过去,顾绮罗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忍着脾气,这才放他离去。所以此时秋晴说丫头小厮们等着拜见。倒也不是虚言。 顾绮罗便走出内室。暗想若不是秋容在屋外守着,只怕就被秋晴闯了进来,再想到之前秋容在屋外。只怕里屋那点动静都被她听去了。饶是她自认脸皮厚,此时面色也不禁带出一抹红晕,心中把萧江北狠狠骂了一顿,面上却端着大奶奶的款儿道:“好。正好咱们院里也添了不少新人,等一下让你们爷见一见认一认。” 秋晴看着满面春色的顾绮罗。心中嫉妒如毒蛇一般咬着她,但旋即就看见萧江北从里屋出来,顿时那嫉妒全都化作了倾慕,她面上堆起自认为恰到好处的笑容。福身轻声道:“奴婢见过爷,爷去了辽东一年多,都瘦了。” 萧江北淡淡点头道:“嗯。照你们奶奶说的做吧。” “扑哧”一声,秋容忍不住就笑了。心道活该,这下表错情了吧?以为是爷的大丫头,就可以放肆? 秋晴也是面色一僵,旋即垂下头低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和他们说。”言罢转身匆匆出屋。这里顾绮罗见萧江北仍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便摇头道:“你啊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白瞎了人家一片女儿心。” “嗯?什么意思?”萧江北转头看着顾绮罗:“我什么时候辜负过你了?怎么叫白瞎了你一片女儿心?” 顾绮罗翻了个白眼:“不和你说,你当然没辜负过我了。”说完看着秋容,似笑非笑道:“姑娘这是给我把门儿呢?还是有事要禀报呢?” 秋容连忙退后一步福身行礼道:“奶奶折杀奴婢了,奴婢原本是要来告诉奶奶,先前奶奶吩咐奴婢办的事,已经办好了,奴婢想着再找杏花过去给把把关,应该就差不多了,奶奶看看什么时候就发动吧。” 顾绮罗愣了一下,旋即才想起自己曾经的吩咐,微笑道:“好,你就和杏花把好关,正好时机也该到了。” 秋容便趁机告退,这里萧江北问她是什么事?顾绮罗就笑道:“之前府中下人让太太淘换了一大半,奸懒馋滑的比比皆是,我回来后她们收敛了一些,不过后来因为我忙着外面几个铺子,所以没怎么监管府里,我看这些日子那些人又想原形毕露,正好之前我就让秋容物色些妥当的下人,等个合适时机,便把那些惫懒的,阴险的,吃里扒外的东西撵出去,换了这些妥当人,再慢慢把被发配到庄子上的一些老人给调回来。” 萧江北一听是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便点头道:“辛苦你了,外面一大摊子事情,家里却还要你这样操心,那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放心,我忙得过来,不然有什么资格做大家的主心骨?这可不是我自夸,是老太太和香姨娘还有姑娘们都这样说的。”顾绮罗笑着说道,看着她那微微得意的小表情,萧江北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口。 下一刻,就听一个尖厉的声音道:“二爷回来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你们这些坏透了的蹄子,一个个就想着讨好主子,越发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萧江北皱皱眉头,看向顾绮罗小声道:“这老货怎么还阴魂不散的?你不是说你能治得了她吗?” 顾绮罗翻个白眼道:“那可是你的乳母,难道我把她撵回家去?你怕太太没借口在老爷面前诋毁我是不是?再说回来后这些日子,她一直安分守己的,我又何必和她过不去?这会儿大概是听说你回来了,一时高兴忘情,罢了,看在她奶了你一场的份儿上,别计较那么多了。” 一边说着,便拉着萧江北一起出去,只见七八个大小丫头并三个十岁左右的小厮都排队站在院子里,岳嬷嬷站在最前面,热切的看着萧江北,见他和顾绮罗一起出来,这老货一阵丧气,却仍是挺直了腰板道:“给爷行礼。” “好了。”萧江北不耐烦的一挥手,目光在院中仆人们的脸上掠了一圈,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他们这些人了,然后重新回了屋里。 岳嬷嬷早知道这主子是冷淡性子,因偷眼看向秋晴,却见她失魂落魄的盯着萧江北已经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看这蹄子今儿精心打扮了一场,是白瞎了,大概爷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心灰意冷下去,太太那里却还指望着她呢。 想到这里,便命下人们各自干各自的去,她则来到秋晴身边,故意笑呵呵道:“都说小别胜新婚,爷和奶奶本就是两情相悦,如今分别了好几个月,甫一见面,自然如胶似漆的。” 秋晴一愣,但立刻明白了岳嬷嬷的弦外之音:小别胜新婚,那等到每日朝夕相处之后,可不就不是新婚了呢。她的心立刻快速跳动起来,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拉了岳嬷嬷快速来到院中,低声道:“嬷嬷,我拿你当自己的妈妈一样,你说,我……我还有机会吗?” “怎么没有?”岳嬷嬷连忙为秋晴打气道:“姑娘花容月貌的,大奶奶哪里比得上你一星半点儿,何况她是什么性子?分明就是个悍妇,爷这阵子和她成婚不到三年,趁着热乎劲儿自然有尽让的,可咱们爷那也是个高贵骄傲的人,能受得了她这么一直管着?你放心,总有厌烦的时候儿。更何况姑娘身后还有太太,有她为你筹谋着,你怕不能如愿以偿吗?” 秋晴心中一动,之前的心灰意冷也都尽去了,连忙笑道:“到底是您老人家有见识,我这年纪轻的什么都没经历过,和您一比,竟成了个蠢笨没知识的,就借您老人家吉言。您放心,只要我有这么一天,必定不忘您老,三妹妹等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让她白等不是?”她说的三妹妹就是岳嬷嬷那个被用来攀高枝的孙女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岳嬷嬷也笑起来,她虽然在之前已经怕了顾绮罗,但这一次有方琼华在身后支持,她又无所畏惧了,觉着有当家太太撑腰,把这个悍妇驱逐出去的机会终于到了。 且说方琼华,一直等到掌灯时分,也没等到萧东海回来,她便冷笑道:“看来这个萧江北果然不简单,竟把老爷说的都不敢来见我了。” 青莲道:“他能有这样厉害?老爷可是他父亲,难道他还能和老爷顶撞不成?那就是忤逆不孝。” 方琼华淡淡道:“别的儿子或许不敢,但他这个儿子肯定敢的。”说完又冷笑道:“其实也不怪别人,要怪就怪你们老爷没用吧,这边对我山盟海誓,转头对着自己的儿子,就又想起前妻,心里不自禁便先愧疚了,可不就在儿子面前落了下风呢。他到这个时候还不敢回来见我,就是不知怎么和我说罢了。”L ☆、第二百二十九章:察觉 青莲冷哼道:“果然是个没用的。既如此,等老爷回来,太太好好刺他两句,哼!当日求娶您的时候儿,他拍着胸脯是怎么说的?言犹在耳,这会儿却在自己儿子面前怂了,连奴婢也瞧不起他。” 方琼华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样时候,我越不能刺老爷,越得哄着他,越得摆出大度的主母范儿。让他对我愧疚,更对萧江北不满。若我只顾着一时痛快去讽刺他,那就伤了他的自尊,很容易令他恼羞成怒,除了逞一逞口舌之快外,没有半点好处。” 青莲张口结舌道:“什么?他还有脸恼羞成怒?怎么想的?明明是他自己无能。” “你见过哪个男人肯承认自己无能的?呵呵,男人嘛,活得就是一个面子,你把他的面子周全了,你就是他的贴心人;相反,谁驳了他的面子,谁就是混账。”只从方琼华这番话,便知道她对男人的心理把握的是多么准确,不然当初也不能让冷酷狡诈的刘三川入了她的彀中。 青莲仔细琢磨了好半晌,才叹口气道:“好吧,奴婢还是不懂,不过太太说的肯定没错。只是如今老爷既然降伏不了二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方琼华轻声道:“我们收敛一些。我想这会儿那顾氏只怕是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撑腰的回来了嘛。呵呵!我偏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且让她折腾去吧,叫老爷看一看,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青莲担心道:“可万一太太不动,那**奶也不肯折腾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奴婢看她是个城府深沉的,只怕她未必能如太太的意啊。” “年轻人,又没有什么磨折,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哪里有耐心以静制动?”方琼华轻轻往床背一靠,淡淡道:“等着吧,我看最近府中下人们似是又有些乱。大概这么长时间顾氏没发威。她们人心思变,若我猜得不错,顾氏很快就要收拾他们了。” “啊!那怎么行?”青莲一脸紧张:“太太。咱们不能让**奶这样做啊,那些下人们中可有不少都是向着咱们的……” 不等说完,就听方琼华冷哼道:“向着咱们有什么用?也得他们有那个能力。我好说也嫁进来快一年了,有能力的早已经提拔到各个重要位置。剩下的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借着顾氏的手收拾了,日后就没人能再拿咱们从前的事情在老爷面前说嘴。就算顾氏已经选好了人,或者又要把谁调回来,那也随她弄去。她总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那些管事的也撤下来吧?” 青莲思索了一会儿,才含笑道:“奴婢明白了,只要**奶动手。管她什么理由,到时候太太只要在老爷面前说。这是家里人都不信任您,所以才会把你当日用的人全都给撵出去。老爷即便不能改变什么,心中对这家里人的感情也必定就更淡薄了,如此慢慢让他把不满积攒着,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到那时,就是他和这个家彻底决裂之时,只要老爷带着太太搬出去住,即便二爷是镇北候爷,这下子名声也彻底臭了。” “没错。”方琼华赞许的看着青莲,点头欣慰道:“当今皇上最讲究孝道,若是从前,萧江北名声有损也不算什么,可若是那边裕亲王再好好进言,皇上又怎会相信这么一个不孝的忤逆子能够忠心耿耿呢?只要皇上不用他,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对于太子来说,也等于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青莲点头赞叹道:“听起来不过是平常计谋,然而太太所图的却是深远,奴婢真是佩服之极。”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红露的声音响起道:“太太,紫蕊派人送了信过来。” “进来吧。”方琼华答应一声,于是红露掀帘进来,将手中信递给方琼华,一边奇怪道:“这蹄子不知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事不能过来说?还非要传信,说起来从进府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和绿珠,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青莲小声道:“她们在外面来往的人龙蛇混杂,谁知什么时候就被有心人注意了呢?这样小心也是应该的。若不是这份儿谨慎,只怕上次那赌场和戏院的事,就要被人查到咱们……” 不等说完,就见原本懒懒半倚在床上的方琼华竟猛然坐起,目中惊惧一闪而过,两人连忙上前道:“太太,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方琼华将信递给两人,面上阴沉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里红露和青莲迅速看完信,也是惊疑不定,原来紫蕊在信上说:近期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暗中查探她们的各项生意,但认真追查,却又没有线索,所以生怕是顾绮罗请了什么厉害的人,让方琼华小心应付,莫要一不小心落了把柄在对方手里。 “这个**奶,还真是神通广大,都从哪里找到的能人异士?”红露皱着眉,却听方琼华冷冷道:“顾绮罗有天大本事,也不知道我的过往,可紫蕊信中所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查探我的人,那此人分明是对我十分熟悉的,这样看来,倒未必和顾绮罗有关。” “不是**奶,那还会有谁要和太太作对?” 红露和青莲异口同声的问,却见方琼华阴森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轻声道:“除了顾绮罗,还会有谁?这问题当真问得好。当日的事虽然做的干净,但你们敢保证,所有相关的人都死了吗?” 一句话,就如同是晴天里响了个焦雷,震得红露和青莲魂飞魄散,遍体生寒。 ************************ 夜深人静,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两个*初收,只是无限情意却仍是缠缠绵绵的,以至于两人都没有睡意。 在爱妻的命令下,萧侯爷下床将烛火挑了挑,让其更加明亮,据说这是剪烛夜话的必走过程,不然就是不浪漫。唯妻命是从的萧侯爷不忍心让妻子离开温暖的被窝,只有自己出动了。 绣着鸳鸯戏荷的锦被下,顾绮罗只松松系着一件粉色抹胸肚兜,将高耸的胸脯衬托的圆润挺拔,越发显得性感婀娜,看见萧江北回来了,她就连忙把被子盖在丈夫身上,问道:“熊大熊二呢?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当初不是说好了等你回京就带它们回来吗?你该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它们……把它们给炖了吧?” “你也把我想的太无情了,别说两只熊,就是两只狗,这么长时间也有感情了,更何况它们可是你的宠物,我敢吃吗?”萧江北将爱妻搂在怀里,在那圆润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轻笑道:“我都能想象的出来,我要是敢吃了那两只熊,你就敢吃了我。” “那……那你把它们放到哪里去了?” 顾绮罗松了口气,却听萧江北道:“我把它们送去温泉山庄了,总不能带回府里来吧?如果是从前,倒没有什么,只怕弟弟妹妹们也会喜欢这两只憨态可掬的大家伙,可家里如今却有那样一个女人,她是没事儿也要给咱们添点堵的,如今两只熊带回来,她若是说自己害怕,找人把两只熊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我索性把那两个家伙放进了山庄,温泉山庄后面有个小树林子,里面有野鸡野兔,不愁它们没有吃的,我还特意挑了两个和它们混熟了的老兵过去看着,万无一失。” 顾绮罗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在萧江北脸上亲了一口,柔柔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唔!曾远如今是京城辽东两头跑,应飞鸿则是在萧顾药庄专心制药,只有钟春风……”她说到这里,声音便低沉下来,喃喃道:“你确定程统不是在逼迫钟春风?” “我不确定。”萧江北一摊手,见老婆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杀气腾腾,他连忙解释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逼迫,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是这样吗?我只怕钟春风吃亏。虽然他很聪明,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程统有多么腹黑。”顾绮罗说到这里,不由苦笑道:“莫非真是上天注定?论理柳随风的容貌可比钟春风出色多了,又是少年风流,怎么程统竟看都不看一眼,非认准了那么棵老草呢?” “萝卜青菜各人所爱。”萧江北微微一笑,旋即想起一件事,便对妻子道:“你与其为钟春风和程统操心,倒不如想一想你的得意丫头和掌柜,之前你不是说要把他们凑做一对吗?只是我冷眼看了两个月,这两个人分明是越走越远,没戏了似得。” “什么?你说曾远和杏花?” 顾绮罗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怜的钟春风立刻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坐起身来,锦被从圆润肩头滑下,大奶奶也顾不上自己春光乍泄,便诧异道:“他们俩怎么可能没戏了呢?我这里给杏花的嫁妆都准备好了,莫非曾远变了心,又看上了什么富商巨贾的小姐?哼!他要真敢这样薄情寡义,我饶不了他。”L ps:嘿嘿,开始为方琼华的暴露和最终下场埋伏笔了。应该八月份就可以结文,嗷呜! ☆、第二百三十章:恨死这份体贴了 萧江北摇头道:“我看也不像。因为你回了京城,所以有两次曾远倒去找过我禀报事情,当时杏花就在我身边,分明听见曾远来的时候似是十分高兴,但旋即就变了脸,躲出去了。曾远进来,眼角余光也不老实,貌似找人,但很快又叹息一声,正儿八经禀报事情,连一句题外话也不问。我看着他们越发生分,却又不像是彼此无情,倒像是生了什么误会似得。” “是这样啊。” 顾绮罗点头轻声道:“这倒是我的不是,我身为主子,对得力干将的关心太少了,真是不应该,看来得好好解开这两个人的心结。” 萧江北笑道:“你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似你这样一心为仆人打算的主子,当真是太稀奇了。罢了罢了,反正曾远还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回京,你慢慢来吧,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 他说到“累”字儿,顾绮罗才想起爱人是一路风尘赶回来的,甚至行李都还在后面,于是连忙道:“快睡吧,往后几日还有的忙呢。” 萧江北叹了口气,更搂紧了妻子几分,闭着眼睛道:“是啊,我听了你的述说,就知道那女人是不会让这个家平静安宁的,偏偏她的身份在那里,这家中也只有你能和她抗衡。绮罗,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别人怕父亲,我却要和他好好讲讲道理。” “行了,你今天对老爷就够不客气的了,还不给他时间消弭消弭心理阴影啊?也就是老爷性子随和,如果摊上那不讲理的爹,管你儿女怎么想。他只要父亲尊严,你也就没有办法呢。”顾绮罗也闭上眼睛,在丈夫怀中找了个舒服位置,似是轻声自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这一步一步我都计划好了,太太若见好就收还好。若是步步紧逼。我就让她步上吕氏后尘,呵呵,反正我已经是害嫡母被休的恶女人。不怕再背上一个害婆婆倒台的恶名。” “绮罗……”萧江北知道这番似是半开玩笑的话语中,饱含着妻子对自己的如海深情,只是心中万分感动,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搂紧了顾绮罗呢喃道:“放手去做,有我呢。我们要守好这个家。我们的孩子还要在这个家里落地,长大,生活,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把我们的家毁掉,谁都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 萧东海没有降服儿子。原本觉着没什么脸见方琼华,然而既是夫妻。总要见面的。却不料妻子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检讨自己考虑不周,这让糊涂的萧爹感激涕零,暗道还是表妹好啊,永远都这么为我着想。因此夫妻两个不但没有疏远,反而比从前更好了。 方琼华这段时间果然就按照她和青莲说的,安安分分没有再挑起任何风波,她这么一安静下来,倒让府中众人都不习惯,私下里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太太如今忽然不叫了,再咬人必然是一口狠的,所以大家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不但如此,因为萧江北回来后便去京郊大营掌印,每日里早出晚归的,顾绮罗也仍如从前一般不管事儿,因此那些下人们越发胆子大了起来,偷懒耍滑,赌钱吃酒,虽不至于无恶不作,但竟然没了个正形,只弄得各处乌烟瘴气,哪里还有一座侯府该有的素净整洁模样? 因着这些,所以这几日府里人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只是如今萧江北顾绮罗都在家,大家心里有个盼望,便能忍得住,不过是背地里嘀咕几句罢了,她们都非常清楚,那夫妻两个是不会任由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的。太太不声不响让人心悸,顾绮罗和萧江北无所作为,那就更让人心动,知道这夫妻俩除非是不发作,一旦发作,必定是雷霆万钧。 如此转眼就到了三月,天气和暖万物复苏,街上柳条儿由青色逐渐变成了葱绿,杏树桃树上也打满了花苞,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如诗如画的早春美景中。 这一日恰逢萧东海休沐在家,因下了早朝回来后,只见方琼华已经让人摆了早饭,见他回来,便盛了一碗鱼片粥递过去,笑着道:“知道老爷今儿休沐,我特意做了这粥,是你喜欢吃的。” 萧东海连忙接过,含笑道:“你最明白我的喜好,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吃鱼片粥,必得你做的我才喜欢呢。” 夫妻两个于是坐下用早饭,方琼华便假装不经意道:“今儿个江南好像也休沐在家,他难得休沐一天,媳妇身子又弱,如今开春了,我看南儿媳妇的身子倒好转了不少,不如让他带他媳妇出去逛逛,不比在家里憋闷的好?” 萧东海笑道:“南儿媳妇是个好安静的,不似阿北媳妇那般应酬往来都能面面俱到。看他们小夫妻怎么安排吧,若是要出去,来请示你,你答应他们就是,再从公中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唉!南儿媳妇也是个可怜的,你让她出去了爱买什么就买什么,这什么药都比不上心情好。” 方琼华笑道:“五十两银子能买什么?还不如凑个整数一百两,我这个做继母的原本就在孩子们面前不讨好,好在我外面还有几份产业,最不缺的就是钱,若能用钱换来他们一点真心,比什么都强。” 萧东海感叹道:“你这心是好的,可惜那几个臭小子不理解,唉!真是难为你了。” 方琼华笑道:“老爷说什么话?我是长辈,难道和晚辈置这个气?那还算是人吗?快别说了,赶紧吃饭吧,鱼片粥凉了就发腥了。” 萧东海点点头,吃了两口粥,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北呢?今儿还是去京营?” 方琼华笑道:“这我哪里知道?想必是要去的吧?皇上把他从辽东调回来,总不会是让他坐在家里享福的。也罢,我让人去问问。”说完便唤红露进来,让她打发小丫头去西院探看一下。 萧东海喝完了一碗粥,便叹气道:“南儿是个稳重性子,从中了进士以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虽然没有阿北那么出息,可我也看好他的前程。咱们萧家人当官,不为什么权势赫赫位极人臣,只要能为国家百姓做事尽力,那便是光宗耀祖了。原本我最操心的就是老三,空有了聪明才智,却一味只知道嬉闹混玩,长大了也难免成为纨绔。所幸他今年不知怎的幡然悔悟,倒认真读起书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还要往后再看看。前天老太太和我提了樱桃的事,话里意思好像是说老三之所以这样上进,就是为了樱桃。所以我原先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这会儿倒也犹豫起来,咱们两个从前就是悲剧,知道这份儿痛苦,老三既然肯为樱桃做到这地步,若是强行将两个孩子拆散,只怕他……唉!” 方琼华心都恨得扭曲了,只是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可能改变什么。有强势的萧江北支持,萧江中和彭樱桃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只恨之前那些废物把事情搞砸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们这样顺利得意? 一念及此,便深吸一口气笑道:“老爷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个孩子容貌上倒也般配,不过是表姑娘的家世差了些,只咱们家也不是看这个的,老爷若是信任我,这事儿就交给我操办吧。” 萧东海笑道:“你整日里忙着家里这一摊子,也够累的了,这事儿交给阿北媳妇去办。”说完见方琼华面色一变,他便握了对方的手道:“琼华你不要多心,是老太太说的,两个孩子都和阿北媳妇亲近,让她办这事儿,不管好了坏了,他们都甘心乐意,也省得你出力不讨好。我觉着老太太这话有道理,所以就答应了。” 事已至此,方琼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是仍不甘心,便做最后挣扎道:“我只是担心,阿北媳妇外面生意做的大,若是再加上这一副担子,会不会太累了?” 萧东海哼一声道:“累点儿就累点儿,她是年轻人,难道她不受累,还要你受累不成?别忘了,你外面可也是有一摊子生意的。” 这份儿体贴在平时固然会让方琼华心里得意,但这会儿她却只想掐死萧东海,然而木已成舟不可改变,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形象,她还要装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样子,俗语说忍字头上一把刀,方琼华此时就快忍得背过气去了。 恰在此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她正没好气,便扭头道:“谁在那里喧哗?连点规矩都不懂吗?” 话音落,就见红露挑帘子走了进来,接着身子一侧,让她身后的人露出身形,竟是许老太君房中的秋月。 萧东海连忙站起身,方琼华虽不情愿,也只得起身和蔼道:“原来是秋月姑娘,老太太打发你来做什么?”L ps:求月票推荐票了,嗷呜! ☆、第二百三十一章:老太太这把刀 秋月笑道:“老太太说,今儿难得天气好,她也想动一动,再在房里闷着,老胳膊老腿就生锈了。因听说老爷和大爷今儿都休沐,所以越发兴头起来,就打发奴婢们四处请人,说是这侯府从建成后,她虽然搬了进来,可因为身上一直不好,就没走动过,所以今儿想四处看看,请老爷太太,还有几位姨娘,大爷大奶奶,并三爷以及姑娘们都陪着老人家走一走。” 方琼华心里“咯噔”一声,本能觉着这事儿不对劲,然而还不等她深想,就听身旁萧东海笑道:“老太太难得动了游兴,这敢情好。姑娘回去和老太太说,我和你们太太一会儿就去。唔!只有你们大爷大奶奶和三爷吗?阿北媳妇哪里去了?素日里老太太不最喜欢她?” 秋月道:“今儿二爷不是休沐,**奶昨天就说要出去一趟,这一大早上怕也赶不回来,所以老太太说不等他们了,反正二爷**奶年轻,只怕早把宅子逛了个遍,也不差今儿个这一回。” 萧东海也没多想,点头道:“好,那你回去回话吧。”说完转头对方琼华乐呵呵道:“我吃饱了,琼华,我们快收拾收拾。”说完又凑近她小声道:“这可是好机会,老太太向来对你有成见,如今竟肯主动叫咱们过去,显然也是想修复关系,我就说阿北媳妇时常劝着,老太太肯定听她的话,如何?这可不就应了。你再好好顺从奉承一番,还怕老太太不喜欢你?” 呸!谁特么稀罕那老不死的喜欢?还让我顺从奉承她?不如让我死了。 方琼华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兴奋开怀模样,真是快要呕死了。这会儿她才发现:原来卧底也不是这么好干的。 其实从前她可没有这种感慨。在镇北侯府兴风作浪那叫一个爽啊,当真是意气风发,颇有“睥睨侯府尽在掌握”的感觉,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越来越不顺了呢?细细一想,就是从顾绮罗回来之后,她做事便全都是束手束脚。甚至有好几次功败垂成。到底落得这么个田地。那个女人也是阴险,各种花样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就如同今儿这遭,她竟敢拿老不死的当枪使,自己却避了出去,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方琼华猜不透顾绮罗的心事。心中就烦躁起来,暗暗盘算着或许该用秋晴给二房添点儿麻烦了。这事儿她本来是想拖到秋天再做。可如今眼看萧东海在被自己哄住的同时,也被那夫妻两个给哄住,连彭樱桃萧江中的婚事他都让顾绮罗来操办,所以方琼华心里便有了几丝危机感。决定把这招棋提前发动。 许老太君今日果然非常高兴,萧东海见她气色好,便命人用春凳抬了老人家。到侯府前院转了一圈。这前院是关系到脸面上的事,所以整个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空旷院落一目了然,只是府门前那两个正坐在台阶上随意说笑的两个家丁,让他心底有些小小不满,暗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两个东西,太不懂规矩,不说好好在门外守着,倒侃起大山来了,若是被人看见,岂不说我侯府作风松散。 方琼华一直就在察言观色,看见萧东海微不可查的皱着眉头,她心中终于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怎么回事了。顾绮罗分明是利用老太太,要让萧东海了解一下府里的情况,想到那些不争气的下人,她一颗心不禁揪了起来,暗道坏了坏了,那女人竟如此谨慎阴险,这可怎么办? 原来方琼华早知道顾绮罗是忍不住要对府中这些鱼龙混杂的下人动手的,虽然一开始生气,但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之道,可以利用这件事诋毁对方。萧东海毕竟不管后院的事,到时候他只会看到下人们都被淘汰,而不会特意叫顾绮罗来问原因,自己只要轻轻那么一搬弄是非,还怕老爷不生气?萧江北再不遗余力地袒护爱妻几次,这公公媳妇,父亲儿子之间的嫌隙可不就越来越大? 所以已经有好长时间,她压根儿就不管下人们的散漫,甚至还暗地里纵容着。她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性子,一旦顾绮罗要砸他们的饭碗,稍微再挑拨挑拨,还不知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最好能一刀捅了那女人。那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就成了最大赢家。 谁知顾绮罗竟会利用许老太君使出这一招?眼看许太君和萧东海在后院几个偏僻地方转了转,那脸色便是晴转多云,她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莫非这一次又要鸡飞蛋打?若让老爷发现这些下人不堪使用,亲自下令撵了,那我不但说不了那女人的坏话,还要落个“用人不察”的罪过。这也罢了,最可恨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去恨顾氏,因为是老爷砸了他们的饭碗。再怎么说老爷也是武将,到时候哪个不是得灰溜溜夹着尾巴滚蛋,谁还敢轻言报复? 由此可见内宅争斗之险,当日顾绮罗和许老太君说出这整顿下人的方法时,香姨娘也在旁边坐着,还疑惑为什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奶却要如此小心?直等她分析了这其中的弯弯绕,才不得不佩服对方谨慎小心,看似一件再正当不过的事,却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此时方琼华看着萧东海的面色,香姨娘却暗中观察着她的模样,见她面色越来越难看愤怒,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气急败坏,香姨娘哪还不明白顾绮罗的谨慎是对的?让这阴险女人失了所有可趁之机,心中不由得更佩服了,暗道幸亏当日**奶没回来时,我没有轻举妄动,不然别看我管家十几年,在这位阴毒的太太面前,还真没有招架之力。 一路走来,连许老太君的脸都沉下来了,众人的气氛也都悄然起了变化,刚才走过的几个地方,都是这府里特意请巧匠精心设计的所在,当日建这府邸时,虽然时间匆忙,但萧江北可是花了心思的,他不愿意奢靡无度建什么园林,便托人请了一个建筑大师苦心安排设计,将整个后院都变作了一个大园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很是有几处赏心悦目的好景致。可越是这样地方,就越要精心打扫,才能保持清幽雅致,然而因为昨夜一场春雨,这一路来,竟是处处泥泞,甚至有几个亭子的石凳石桌上都积满了薄薄一层灰尘,显见得是好几天没人打扫。 众人的确是有很长时间没有逛后院了,平日里也只是往来请安串门,走的不过是那几条常用道路,自然收拾的差强人意。所以这会儿看见原本美轮美奂的一个大后院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户人家颓败了呢。他们自然心中愤怒,只是许老太君和萧东海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许老太君微微瞥了儿子一眼,知道功夫做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步,因便淡淡道:“罢了,看了这么些地方,我今儿也有些累了,不如就逛到这里吧。” 萧东海也早积攒了一肚子火,听见这话正要答应,就听萧江中在一旁道:“老祖宗,二哥昨天不是带回了好几只野味吗?不如咱们去厨房看看?看看他都带了什么回来。听说京郊那边山林茂盛,野物尤其多,孙子这些天读书都读的闷死了,老祖宗就让我松快松快吧。” “混账东西,才看了几天圣贤书?就敢说闷死了。” 萧东海在旁边一声断喝,吓得萧江中忍不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他那副耗子见了猫的模样逗得许老太君忍不住笑起来,遂点头道:“也罢,当日这厨房就建的宽敞,阿北媳妇说这样保持整洁宽大,做出的饭菜才好吃。反正也不差几步路了,就过去看一看。东海你也不用骂老三,他从前是个什么性子?如今能安心读书,已经是值得高兴了,就让他松快松快又何妨?你们不是总说,那个……什么文武松紧的吗?” 萧江南在一旁温文笑道:“老太太是想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吧?” “对对对,就是这话,到底你们读过书的人,知道的典故多,老婆子我比不上。”许太君似是说着说着又来了兴致,于是这支大队伍便浩浩荡荡往厨房而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方琼华气急的嘴上都快起泡了,从她明白了顾绮罗的目的开始,便想让身旁红露和青莲通风报信,让那些人赶紧出来忙活补救来着,却不料被萧东海看破了她的心思。虽然宠爱妻子,但萧爹毕竟没有糊涂到家,所以他难得严厉制止了欲退去报信的红露和青莲。连这两个人都不敢动了,其他人身旁固然有心思各异的丫头,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主子们还都盯着呢,除了方琼华之外,这里所有人都等着收拾那些惫懒东西。L ps:嘿嘿,老太太这把老刀可厉害着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逍遥游 也是那些仆人们原本就奸懒馋滑,又知道二爷在京郊,**奶一大早也出去了,乐得清闲欢聚,所以一大帮主子四处走动,但因为没人特意报信,他们竟没察觉,这会儿多聚在厨房里,高声说笑着,另有一帮人已经支起了牌桌。 还没进到厨房大院,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笑声,萧东海皱皱眉头,沉声道:“我们厨房里竟然有这么多厨子吗?倒跟菜市场有一比了。” 香姨娘也在一旁疑惑道:“妾身记得厨房里不过是七八个人照应着一日三餐并点心汤品,根本没有这么些人,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无力回天,方琼华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听香姨娘这么说,她便冷哼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把自己摘出来。识人不明的帽子已经脱不下来了,只能尽一切可能把损害降到最低。 这一回大家倒是从善如流,听了她的话,立刻簇拥着许太君的春凳走了进去,把方琼华恨得牙痒痒,心想嫁进来快一年多了,也没见你们这么听话,偏偏今日就都这样顺从,存心看我的笑话是吧? 厨房景象没有让许太君香姨娘等人失望,只见昨日萧江北带回来的猎物还胡乱堆在院子中,屋里传来笑骂声打牌声麻将声,当真是声声入耳。 萧江中先跑到那些猎物面前,愤愤道:“怎么这些东西就这样放着,到现在都还没收拾出来?咦?二哥说明明打了两只鹿,怎么这里只有一只?还有麂子,怎么也只有一只?黄羊不是也有两只吗?这里怎么一只都没有?还有。那一大堆野鸡兔子呢?怎么就剩了这么两个?” “你什么意思?”萧东海看着三儿子:“昨天你二哥猎回来的野兽你都知道?” 萧江中点头道:“是啊,儿子缠着二哥问,二哥不耐烦,就让我去问小桥,小桥告诉了我各样东西的数量,可这里压根儿对不上啊。虽说野味是昨天傍晚二哥带回来的,但因为那会儿饭菜已经做上了。所以老太太就说先不吃。让他们收拾好,今天整治几个好菜,还要新鲜肉烧烤来吃。说要挑几只送去大嫂和二嫂家,可现在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东海哪里还会不明白?猎物都哪里去了?被贪污了呗,具体贪污的是谁虽不知道。但左右脱不了这些厨子,因一时间怒火高涨。愤恨道:“堂堂侯府,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下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欺瞒主子,真是太可恨了。” 这么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厨房中终于也有人察觉了。一个婆子从里面出来,还不等说话,先看见坐在春凳上的许太君和她身边面沉如水的萧东海。不由吓得“妈呀”一声叫,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去报信儿。但很快就见萧东海大踏步走过来,竟是忘了“君子远苞厨”的规矩,一把就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 就在整个侯府都因为许太君和萧东海的“突击检查”而鸡飞狗跳惶惶不安之时,顾绮罗正和亲爱的夫君在京郊策马奔驰。在辽东虽然还不满一年,但她已经跟萧江北“学”会了骑马,今天因为要借萧东海这把刀处置府中下人,所以夫妻俩一早就商量好了,到京郊暂避。 萧江北已经在京营任职一个多月了,最开始将官士兵们还有些不安警戒,但随着他并没有大刀阔斧裁撤改编人员,所以如今戒心都放下来了,此时见他走完过场便陪着妻子去郊外猎场嬉戏,大部分人心里便对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少年战神不以为然起来,纷纷暗道美人乡果然是英雄冢,任他顶天立地的英雄,在这*蚀骨的柔情侵蚀下,也要变成庸碌无为之辈。 萧江北才不会管这些人怎么想,夫妻俩只带着小桥流水在宽广的猎场奔驰,追逐着一群难得见到的香獐子,眼见夫君箭无虚发,已经有三头獐子倒在他的箭下,顾绮罗便大声道:“好了,手下留情吧,别让这东西在猎场绝了种,那皇上不找你算账才怪呢。” 萧江北便放下弓箭,呵呵笑道:“好,就听娘子的。”说完让小桥过去把猎物捡拾回来,他这里就下了马,然后扶着顾绮罗下来,关切道:“怎么样?奔驰了这半日,腿没有磨破皮吧?” “你也把我想的太娇弱了,这才跑了一个时辰,又不是急行军,怎么可能磨破皮呢?”顾绮罗揉着大腿,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过也真是极限了,再跑我可就受不了,这会儿还觉着两条腿有些打颤呢。 萧江北连忙扶着她来到不远处一条小溪旁坐下,这时小桥和赵三儿也把三头獐子捡了回来,萧江北就大声问道:“是公的吗?” “回公子的话,都是公的,香囊都完好无损,这要是送去给应大夫,他大概又要念叨着发财了。”小桥开心的大声回答,这里顾绮罗便一挑大拇指道:“承平两载,夫君这神射术还是没有一丁点儿退步,着实可喜可贺。” “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再还给老天吧?”萧江北淡淡笑说了一句,命小桥和赵三去烤狍子,一边对顾绮罗道:“你今儿个尝尝他们的手艺,因为在辽东经常打猎烧烤,现在这两个小子的烤肉那可真是一绝,你今儿赶上了,就索性尝尝,反正赶不回去吃午饭了。” 顾绮罗笑道:“好啊。”说完只见身周绿草如茵野花遍地,就如同一条最上等的锦绣地毯,她索性放松了身体慢慢躺下去,看着天上悠悠白云飘过,喃喃道:“快晌午了,老爷和老太太应该已经结束了视察吧?不知效果会如何?” “纵然只能发现一部分问题,父亲也应该知道侯府这些下人的不妥了。”萧江北随意拽了根草棍儿在嘴里叼着,也躺倒在顾绮罗身边,双手枕着头,轻声道:“一想到这些后宅争斗,我都替你累得慌,真希望这一次能让那个女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后洗心革面,不再兴风作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好了。” 顾绮罗苦笑道:“虽然这也是我的期望,不过我却不抱太大希望。太太这一次丢了脸,甚至没有一点儿能朝我撒气的地方,她还不憋坏了?只怕日后她要恨我入骨,一定会整出些事情让我焦头烂额呢。” “呵呵,那她可真是找死了。这世上还有能难住我娘子的难题吗?不自量力。”萧江北轻轻松松一递高帽送上,让顾绮罗大为惊讶,呵呵笑道:“咦?跟程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这逢迎之道学得不错啊。” “这怎么能算是逢迎呢?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我坚定地相信,这世上能让我娘子吃亏的人还没生下来呢。”萧江北连忙表忠心,然后耸肩道:“更何况,我也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筹码能折腾了。” “筹码多着呢,譬如我听说咱们不在的时候,秋晴就经常被她叫过去帮忙。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安排,大概也只有太太才知道了。”顾绮罗扭头,见萧江北嘴里的草棍儿晃来晃去,不由一时调皮起来,伸过头去一口咬着草棍儿另一端给夺了过来。 萧江北无奈,只好又弄了一根叼着,然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怀疑秋晴吃里扒外?这可不行,还是趁早儿打发了她吧。” “她可是一直服侍你的大丫头,结果你一句话就要打发了,这未免太无情了吧?”顾绮罗用那根草棍儿上的穗儿去挠萧江北,一面咯咯笑着问,却听他淡淡道:“她也大了,若不打发出去,难免生了什么心思,更何况还有吃里扒外的嫌疑?你查一下,如果她真是跟了太太一条心,就把她送给太太;若不是,就在小子们里面找个有出息的,把她许了人吧,怎么说她也算是个好的,又服侍过我。” 顾绮罗翻了个身,这样就和萧江北紧挨着了,她趴在草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无比优秀的丈夫,含笑问道:“真就这么舍了?我和你说,秋晴虽然不是什么倾国之色,但容貌性情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你考虑好了?” 萧江北无奈道:“你又试探我,何必呢?你也说过,连那个……什么第一美人我都不在意,何况秋晴,她再好,比得上那个第一美人吗?” “程九姑娘,程秋婵,什么第一美人?都和你说过一次了,还是记不住人家名字,让人家知道,情何以堪啊。”顾绮罗翻翻白眼,然后轻咳一声,煞有介事认真道:“呶,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纳妾,而是你自己放弃了这大好机会,日后后悔可不许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怪你,我早就说过,这一生有你足矣,其它女人于我来说,不过是毫无干系罢了。”萧江北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顾绮罗光滑的脸蛋,轻笑道:“难道娘子以为我的誓言不作数?也不想想你那河东狮一般的战斗力,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更何况我真是连这个心都没有。”L ps:夫妻俩难得偷到的浮生半日闲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蓄谋 “怎么没有?哼!你以为我没经历过?你带着一个绝色美女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手里拿着两盏花灯,一盏是巧夺天工的荷花灯,你说是那个女人做的;另一盏是我做的荷花……好吧,你们都说是破碗,那就是破碗灯吧,你讽刺我笨,又说那个女人灵巧。真是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呜呜呜呜……” 萧江北见顾绮罗作势擦着眼泪,这一惊非同小可,猛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抚上顾绮罗的额头,惊讶道:“绮罗,你发烧说胡话吧?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你……你是在做梦吗?” “哈哈哈,答对了,就是做梦。”却见顾绮罗放下手,哈的一下笑出声来,也坐起身子,想了想又板起脸道:“但虽然是做梦,可在梦里我也气得不轻,说吧,你怎么赔偿我?” “这个……我也要赔偿?”萧江北哭笑不得,想了想凑过去在顾绮罗脸上轻轻一吻:“这够不够?” “什么?亲一下就算赔偿了?你这嘴巴是金子做的吗?”顾绮罗恼怒的看着丈夫,却见对方四下里望了一眼,一向深邃清澈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只听他小声道:“一个吻当然算不了什么,娘子觉着不够的话,不如我再加大些力度赔罪?” “你要干什么?”顾绮罗一下子就警觉起来,直接将那凑近自己胸口的大头一把推开,气恼道:“小桥和赵三可就在附近,你少给我闹幺蛾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是娘子埋怨我赔罪的力度小,如今我想增加力度。您却又不许,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萧江北假装无奈的摊手:“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消气?是打是骂我都认了。我可不想就因为一个梦便回去跪算盘。” “扑哧”一声,顾绮罗忍不住笑了,咬牙道:“呸!跪算盘?我若是敢让堂堂的镇北候爷跪算盘,只怕天下男人都要群起攻之,誓要铲除我这个悍妇了吧。”说完她仔细看了看萧江北。假装沉吟道:“嗯。实话说,我对夫君的定力和品位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怕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太接连受挫,会想办法给咱们添点堵,一旦到了那时,我的爷。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啊。” “原来娘子是在担心这个。”萧江北终于明白了顾绮罗的意思,搂住她咬牙道:“竟敢不信夫君对你的忠诚。真该打屁股。” 顾绮罗幽幽道:“家事纷乱,外事繁杂,你以为宅斗生活是这么容易的?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一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忙着家里家外一摊子。难免对夫君疏于照顾,我也不是那温柔小意体贴的解语花,万一太太瞅准了这个。趁虚而入,你到底是男人。哪还能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一旦入了彀中,要出来就难了,我怎么能不提防呢?” “娘子怎么会这样想?你我历尽磨难始成眷侣,志同道合彼此扶持依靠,我若是喜欢那种温柔解语花,当日也不会对你情有独钟,如今虽然成婚两年,可我的心并没有丝毫改变,太太除非见好就收,若真是如你所说,想在咱们二房这边兴点风雨,我保管让她灰头土脸。” “好,有夫君这句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顾绮罗高兴的和萧江北互拍一掌,然后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忠诚于我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得给你提个醒。” “你是在杞人忧天。”萧江北冷哼一声:“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到了骨头里,接下来夫妻两个心事尽去,吃了喷香鲜嫩的烤肉,在溪水里捉鱼,在无边无际的猎场上策马奔腾,一直到红日西移,顾绮罗这才坐了马车回家,而萧江北则是破天荒留宿在京营之中。 果然,回到府中,顾绮罗就知道了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萧东海一气之下,已经当场处置了一批人,然后又请示了许太君,要委托她大刀阔斧整顿府里的人事。看着远处东院的上房方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且没有后顾之忧的铲除方琼华招惹来的这些毒瘤了。 虽然对府里的人事表达了强烈不满,但萧东海并没有因此而疑心方琼华,却也破天荒说了她几句,这在方琼华来说,已经是受不得的重话了,她也清楚,丈夫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发火的,加上此前一直对自己抱愧,不然恐怕就不是这么个轻飘飘混过去的结果了。 但无论如何,她在萧东海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已经被这件事破坏了,往后再想像从前那样蒙蔽对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能格外小心谨慎温柔,来化解这件事带来的不好影响。 只这又岂是容易的?方琼华这么多年在外独掌大权,早已不习惯低声下气,而越是如此,她越是深恨顾绮罗,一定要把对方折腾的生不如死,最后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打击萧江北,实现裕亲王交给自己的任务。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连她自己都忽视了内心深处那份对顾绮罗的强烈嫉妒。 总算捱过了十几日,萧东海在她的曲意求全之下,慢慢的就让心底那丝疑惑和不满烟消云散,在一次晚饭后,方琼华又故意提起这件事,并且为之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终于松口道:“好了,不要多想,人孰无过?你不过是犯了这么一次用人不当的错误,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用天天自责,倒叫我心里难过。”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方琼华大大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多谢老爷开解,我知道了。只是我想起从前老爷说的话,觉得也没错,我年纪毕竟大了,又有外面一摊子事情打理,所以府里的事,我打算放手一部分给阿北媳妇,一则她年轻,这些事想必难不住她,二来就算她忙不过来,还有香姨娘和南儿媳妇帮着她,我倒正可以闲下来歇一歇,何况从三月后,应酬渐渐多了,我还是把心神多放在这些上吧。” 萧东海一听,此提议大善,因此欣然同意,却不知方琼华这完全是在为下一步预埋伏笔。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底,桃李盛放之时,天气也彻底和暖。如同是凑热闹一般,这些日子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有不少喜事,方琼华果然如她之前和萧东海说的那般,专心应酬,每日里出入公侯府邸,虽然不怎么管府里的事了,却也仍是一派忙碌。 这一日萧东海衙门里没什么事,便提前下衙,回家后却不见方琼华,一问之下,才知道去赴宁江伯府世子长子的百日宴。他不由得深以为异,于是问留守家中的红露道:“你们太太出去应酬,都是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红露连忙道:“怎么会呢?太太其实是喜静不喜动的,所以往常不过是用完午宴寒暄几句就回来了,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拖延到现在。奴婢已经打发人过去看了,想必就回来的。” 话音落,果然就听院子中传来人声,不一会儿,方琼华便进了屋,看见萧东海,她满面笑容道:“老爷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衙门里没有什么公事需要处理吗?” 萧东海点点头,探问道:“琼华怎么饮宴到这个时候?” 方琼华便一脸幸福的笑道:“今儿看见宁江伯那小孙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心中忍不住喜欢,用完午宴就耽搁了一会儿,抱着那孩子亲热了一番。唉!老爷,不是我说嘴,您和我都已经是半百之人,家里也该添个孩子热闹热闹了。” 萧东海叹口气道:“这有什么办法?南儿的屋里不缺人,虽然他媳妇身子不好,可两个侍妾也无所出,这还让我怎么办?老三还没成婚呢,老太太给挑的日子,要等到冬天,就算他们再快,只怕明年能有消息就已经是好样儿的了。我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阿北身上,只是他房里如今也没有动静,我能怎么办?” 方琼华隐忍了这么些天,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闻言连忙道:“老大和老三也罢了,但阿北可是堂堂的少年英才,他怎么也不该在这方面有问题才是,该不会……是他媳妇在这方面有什么*折折的吧?他们成婚到现在也有两年了,该找个大夫看看才对。” 萧东海苦笑道:“这种话我做公爹的怎么好说出口?再说好大夫咱们家也不缺啊,绮罗认识的那个应飞鸿,不是连南儿媳妇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只怕他们私下里看过,没告诉我们而已。” 方琼华便一脸关切的道:“这怎么行?咱们是什么样人家?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会被人说闲话的。南儿和老三都有理由,急不得。阿北这一房却是至关重要,老爷别忘了,他可是堂堂侯爷啊,开枝散叶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到现在房里还只有他媳妇一个,这看着也太不像话了,我有时候出去,都能听见人传闲话,说他怕老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L ☆、第二百三十四章:给点阳光就灿烂 萧东海生气道:“那些人懂个屁,阿北怎么会怕老婆?他连鞑子都不怕,不过是因为他对媳妇的确情有独钟,所以不肯负她罢了。那些小人懂什么情比金坚?竟敢以讹传讹,真是太可恶了。” 方琼华连忙道:“市井小人本来就是这么个德性,老爷今天才知道么?叫我说,如今既然阿北媳妇也不能怀孕,不如给阿北再添一个房里人,他对媳妇好,咱们不拦着,只是给他添个通房丫头开枝散叶,这总没错吧?堂堂侯爷,总不能后继无人啊。” 萧东海犹豫道:“就怕阿北不领我们的情,那孩子最倔强了。” 方琼华笑道:“这事儿老爷交给我吧,哪怕就是让老太太高兴高兴,也得做啊,难道她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盼着重孙子?阿北媳妇一向通情达理,她自己不能生,如今有了通房丫头,生下的孩子她就可以抱去当做自己的儿子养,这也是为她争脸面,也省的她成了大家口中的悍妇妒妇。” 这番话着实打动了萧东海,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你说的没错,只是我们那儿媳妇可是个厉害的,怕只怕你真要替他们屋里添人,却只能赚个出力不讨好,这是何苦来哉?” 方琼华叹息道:“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好,我当日就不答应老爷的求亲了。既和你成了一家人,我便把这里也当做自己的家,自然希望万事如意。这话我只和老爷说,若说给别人听,只怕都不以为然,反而觉着我是无耻之尤。可在我心里。我是真把几位姑娘和少爷当做自己儿女来看待的。老爷知道,我这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儿女……” 说到此处,眼泪便下来了,萧东海自然好一番温言安慰,最后终于同意了方琼华的提议,沉声道:“罢了。你只管去做。这事儿本来就没有错,我给你撑腰,若那夫妻两个真不知好歹。我来和他们说,省得你闹个里外不是人。 方琼华笑道:“有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从咱们府里挑个人。二房里那个大丫头秋晴,我觉着很不错。容貌性情都是上好的,这是当日香姨娘送给阿北的丫头。应该也就是为了服侍他的,只是阿北那会儿正和他媳妇好,所以房里没收人。这丫头服侍了他几年,最是知冷知热。先前我也借机将她要过来做了些活计,试探她的为人品德,是个安分守己的。老爷意下如何?” 秋晴这个人萧东海还是知道的,听见这话。便点头道:“不错不错,那就你来安排吧,但愿阿北媳妇别糊涂,让你好心赚了驴肝肺。” 方琼华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笑得慈祥道:“她还是懂事的,这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放在哪一家都是头等大事,我不信她别的事情上都精明,处理的妥妥帖帖,却在这事上犯糊涂。” 夫妻两个议定了此事,见天色已晚,也就歇下了,不提。 且说顾绮罗,虽然预料到了方琼华下一步的打算,她却并没有在意。本来嘛,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反正有萧江北和自己一起同心协力,她就不信哪只狐狸精能大功告成?所以自然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一日恰好听说曾远回来了,因为之前萧江北说过他和杏花的事,所以顾绮罗有心试探下两人心意,便只带着杏花出门去了。留下秋容春雨在院里。秋容便奇怪道:“这是怎么说?那是你哥哥,奶奶怎么不带你过去见见面,反而带着杏花去了?” 春雨是知道曾远和杏花的事情的,之前只以为杏花是自己嫂子了,偏偏这事儿八字儿没一撇,不好到处嚷嚷,后来渐渐感觉到这两人似乎疏远了,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会儿巴不得主子能把他俩的心结解开,听了秋容的话,她便笑道:“姐姐不知道了吧?今儿奶奶过去,我哥哥有许多事要向她禀报,哪里有和我说话的空儿?等到明天,或者再过几日,奶奶必定放我一天假,到那时我单独去见哥哥,岂不好?” 秋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倒贪心,奶奶也贴心。”说完忽见方琼华院里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看见她们忙行了礼,笑道:“太太打发我过来找秋晴姐姐过去,她在吗?” “在,怎么不在?”秋容上下打量了那小丫头几眼,忽然微笑道:“不知太太找她什么事儿啊?” 小丫头摇头道:“这个我哪里知道?姐姐帮忙说一声罢。”话音落,就见秋晴从房间里出来,也是狐疑道:“太太找我什么事儿?” 小丫头仍说不知道,秋晴便嘱咐了春雨秋容两句,和她一起去了。这里秋容便撇嘴道:“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原本大奶奶之前雷厉风行发落了一批人,我还以为她终于认清了形势,如今看来,只怕未必。” 春雨对秋晴向来不感冒,听见这话深以为然。两人便坐在廊下,等着秋晴回来。果然,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只见秋晴抱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看见她俩,便冷笑道:“这是在这里等着看我有没有吃里扒外么?倒真是尽职尽责。”说完将那包袱往石栏上一放,赌气道:“你们看吧,看看这里有没有猫腻?” 秋容早看见那包袱里露出一段鲜艳布料,因皱眉道:“我们不过是觉着天气好,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干什么夹枪带棒的?莫非是心虚了,所以恶人先告状?这是太太给你的吧?我们可不敢看,免得被人说是狐假虎威。” 秋晴冷笑道:“太太因为我前阵子帮她做了些活计,所以赏我几件不穿的衣裳,你们看不看?不看我便拿走了。或者还是看一看吧,大家彼此放心还是次要,许是看见什么中意的,便拿去穿,好歹都是一个屋里服侍的姐妹,这点事算什么呢?” “要我受你的恩惠?别恶心我了。”秋容站起身啐了一口,便进了屋,这里春雨和秋晴向来冷淡,此时也就只去逗弄鸟儿,理也不理她。 秋晴讨了个老大没趣,面上却也不恼,拿着包袱进了屋,打开一看,见是几身鲜亮衣裳,除此之外,还有一对玉镯,两支做工精美的珠钗,两盒上好的胭脂,另外还有几块上等缎子,其它也有些小玩意儿,总之是一个女人打扮的东西全都齐了,当真是考虑的面面俱到。 秋晴满怀感激,抚摸着那衣服良久,才深深吸口气,将包袱里的东西仔细收拾了,然后翻着黄历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心中充满了期待。 顾绮罗直到晌午才回家,一进院门,就见秋晴迎出来,满面笑容道:“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担心您能不能赶上午饭呢,听说厨房里今儿熬了羊汤,这是您喜欢的东西,奴婢这就让她们传饭。”说完服侍着她进了屋,又端茶递水,无比殷勤周到。 这套活计向来是春雨和秋容的,可两人此时竟完全插不上手去,只能目瞪口呆看着秋晴如同花丛中的小蜜蜂一般忙前忙后。顾绮罗却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如既往般端庄沉稳。 中午的羊汤十分美味,顾绮罗一口气喝了两碗,见秋晴仍是服侍的热情周到水泼不进,她就对秋容和春雨笑道:“下去吃饭吧,等会儿过来换秋晴。” 秋容和春雨答应一声,一起出门,心里直嘀咕这秋晴是不是喝了鸡血?怎么忽然间就这样亢奋起来? 她们俩一走,秋晴就迫不及待问道:“奶奶,咱们爷在京营也住了五六天吧?不知让什么事给耽搁住,奶奶就没派人打听打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顾绮罗用绢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应该明天晚上就回来了,这一次之后,大概会休两天假呢,到时候又有野味吃了。” 秋晴欢喜道:“果真这样就好了,奴婢就是瞎担心。说起来这羊汤虽好,到底是家养的,比不得上次咱们喝的那猎来的黄羊做的羊汤。” 顾绮罗笑道:“那是,不然能叫山珍海味吗?这山珍就是山上的禽兽了。说起来咱们如今能喝这样的羊汤,虽是家养的,也算是好福气了。若是去了西边,那里有一些部落,有着他们的风俗,你只要到了人家的地头,就必须遵守,有一些还罢了,另有一些,当真是让人受不了的,其中就有一个部落,具体什么名字我忘了,若是有客人去,他们的习俗就是要宰杀一整只羊,熬一大锅羊汤给客人喝,啧啧,真是让人受不了。” 秋晴难得和顾绮罗说这么些话,又被这八卦给吸引住,瞄了一眼香气四溢的羊汤,她肚子其实已经饿得很了,但这会儿却饶有兴趣地问道:“宰杀一整只羊给客人熬羊汤喝还不好?奶奶怎么说让人受不了呢?” “你不知道吧?那个部落的人宰杀羊是不洗肠子的。”顾绮罗含笑道,果然就听秋晴惊叫一声:“天啊,那……那多脏啊,人怎么能喝得下去这样的羊汤?他们这是招待客人还是恶心客人呢?”L ☆、第二百三十五章:恶心不死你 顾绮罗温言道:“你冤枉他们了,他们确实是真心实意招待客人的。因为羊吃百草,在他们看来这些草都是对人体有好处的,所以宰羊就不清洗肠子,你想一想,一锅羊汤上漂浮着肠子里没消化完的残渣草沫儿,甚至还有那啥……你明白吧?所以你说这羊汤……” 顾绮罗描述的太详细,以至于秋晴不自禁的就脑补出一锅飘着残渣草沫儿甚至是羊粪蛋的羊汤,不等对方说完,她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面色发白道:“我……我再也不喝羊汤了。” “无妨,咱们家的羊汤还是很干净的,不会像他们那样胡闹……” 不等说完,就见秋晴苍白着脸色道:“奶奶恕罪,奴婢……奴婢觉着胃口不太舒服,先……先出去……”说完竟不等顾绮罗答话,便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顾绮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嘿嘿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想给爷当小老婆?以为奶奶我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吗?殷勤服侍一回,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变成所谓的贤妻了?哼!想的倒美。” 原来秋晴素**洁,平日里生活还好,倒也没到洁癖的地步,但唯独不能在吃饭时听见什么脏东西,不然一定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其实吃饭时不谈论脏东西,这道理大多数人都是明白的,美酒佳肴当前,听见那些可不是膈应人呢?可一旦真听见了,倒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秋晴偏偏就是例外的那一个。 当下恶心跑了秋晴,顾绮罗也不叫丫头,只慢条斯理喝着茶水。不一会儿,秋容和春雨便进来了,秋容就道:“奴婢看秋晴捂着肚子跑去屋里了,说是午饭不吃了,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顾绮罗淡淡道:“我忘了你和我曾经说过的话,刚刚讲了一个西边部落喝羊汤的故事,把她恶心坏了。” 秋容瞪大眼睛。好半晌才“扑哧”一笑道:“奶奶您太蔫坏了。竟然用这招。怎么着?莫非是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顾绮罗点点头,冷哼道:“和我玩心眼?呵呵!对了,今天是不是太太找她过去给了什么好处啊?看她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已经做了你们爷的枕边人似得。” 秋容笑道:“奶奶莫非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就把家里发生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没错,今天太太是叫秋晴过去了一趟,赏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看见露出一个缎子角儿,想来不是布料就是衣裳。” 顾绮罗慢慢点头。一口一口啜着茶水,却不说话,秋容等了一会儿,见她也没有别的表示。到底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探问道:“奶奶,您打算怎么处置秋晴?” 顾绮罗放下茶杯。轻声道:“她有这样心思我很生气,不过不打算怎么处置她。”见秋容诧异的瞪大眼。她就叹了口气道:“她是个糊涂的,只是香姨娘当年将她放到你们爷身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心里有这样想法,何况这错都在你们爷,他本来就很出色了,偏偏又不解风情,哪能体会出这些女儿心思?也不知道暗示一下,若是他能早让秋晴死了心,或许不至于让她落到今日田地。所以虽然我很不满,但是认真想想,也不必因为秋晴喜欢你们爷就要将她一棒子打死,所以……趁着太太没下手之前,找个人把她配出去吧。” 秋容合掌道:“如此大善,奶奶真是胸襟宽广。” 顾绮罗瞪她一眼道:“少拍马屁,奶奶我英明睿智,不会上你当的。” 秋容哈哈一笑道:“奶奶真是的,人家拍马屁的时候你听的兴高采烈,难得今儿说了句心里话,你却当成了是拍马屁。” “嗯?”顾绮罗站起身,“气狠狠”地道:“好哇,今儿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平日里果然都是奉承我,不是出自真心的。哼!等着,看奶奶我怎么收拾你。” 主仆两个说笑了一会儿,三人便离了饭厅,回房间路上,秋容便道:“奶奶打算什么时候和秋晴说?” 顾绮罗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不急,你们爷说要在府里选个好的,毕竟秋晴容貌在那里,配个差的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所以我还得替她挑一挑。” 秋容就叹气道:“唉!我们是没人疼了,谁让爹娘没给生一张好脸?也罢,没人疼就没人疼,正好我也不嫁了,就一辈子服侍奶奶,做个管事大丫头,也是威风八面呢。” 顾绮罗似笑非笑看着她道:“这话别不是以退为进,暗示我你心里思嫁了吧?放心,你想留着做管事丫头,我还不要呢。不过你和秋晴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奶奶我的膀臂心腹,所以我给你机会自己选,若有中意的,来告诉我,只要你们俩两情相悦,奶奶我给你们做主。” “奶奶这话当真?”秋容早有自己的一段心思,只是她性子稳重,所以从来没有露出过,何况对方父亲中意的并不是她,所以为此苦恼了许久,却没想到今儿竟然因为秋晴引出这样天大的好机会,于是也顾不上羞耻,连忙就要趁热打铁,把这话给说定了。 “咦?莫非真有中意的人了?怪不得人说女大不中留,是哪家的小子?说出来我替你参详参详,放心,若是年纪到了,我明儿就打发你嫁出去。”顾绮罗有些惊讶,却见秋容害羞的垂下头去,小声道:“春雨妹妹也不是外人,让你们知道也无妨。好奶奶,若不是您,奴婢打死也不敢把这心思露出来的,只是他还有三年的孝,所以奴婢不急着出去,只要到时候你为我们做主就好。” 顾绮罗点头道:“那是自然,只要是这府里的人,我都能做主。”说完就听春雨道:“既然秋容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奴婢倒要问问奶奶,我哥和杏花姐怎么样了?杏花姐为什么没和奶奶一起回来?” “啊?曾掌柜和杏花?”秋容惊叫了一声,但旋即捂住嘴巴,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杏花姐怎么这么大了还稳坐钓鱼台?原来是心里早有人了。”说完吐吐舌头笑道:“都是因为奶奶随和,我们做奴婢的才大胆,若是别的主子,敢有这样心思就等着被打死吧。” 顾绮罗笑道:“有数的,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和你们爷成婚之前还约会了好几次呢。奴婢们难道不是人?尤其是你们青春年少,正是渴望爱情的时候,只要认准了人,不做出些太过分离谱的事,我不会管你们的。” 说完又看着春雨没好气道:“你哥哥那个大笨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说他不敢高攀杏花,幸亏当时我把杏花支出去了,不然她得多伤心?” “什么?曾掌柜竟然是这样人?他如今地位高了,若是嫌弃杏花姐就直说,干什么讽刺人?”春雨还没说话,秋容就柳眉倒竖了,就连春雨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奶奶,我……我哥哥真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说的又怎样?奶奶我还会骗你不成?”此时已经回到房间,顾绮罗便脱了鞋子来到榻上坐下,任春日里温柔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舒服的伸个懒腰,却听那边厢春雨咬牙切齿道:“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行,我要去骂他,以为自己做大掌柜了不起吗?杏花姐模样好性情好,能娶杏花姐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哼!除了杏花姐,他娶谁我都不会认这个嫂子。” 因为秋容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春雨说话索性也不避讳她了,连“除了杏花不会认任何人做嫂子”这种话都说出来。这里秋容也一边给顾绮罗沏茶,一边加入了讨伐曾远的行列。 直到顾绮罗一杯茶悠悠喝完,那边两个人也说累了,再没有声音,她才放下茶杯微笑道:“你们冤枉曾远了,他心里是真觉着配不上杏花的,也不知他那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竟然以为我做了侯爷夫人,杏花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会有数不清的名门公子争相求娶她,我说他脑子坏掉了他还不承认。” “啊?” 秋容和春雨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神转折,等顾绮罗把曾远的想法说了一遍,无非是杏花脱了奴籍后,和顾绮罗就更亲近了,便如妹妹一般,她又是那么好的女人,那些公子少爷哪里肯放过这样美好的女子和巴结侯府的机会?所以一定趋之若鹜之类的,说完后,两个丫头都被曾远强大的脑洞给征服了。 好一会儿,春雨才幽幽道:“奶奶,你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我哥和杏花姐终成眷属啊,我哥就是太喜欢杏花姐了,才会有这种想法。一直以来我们俩都是在贫民窟过活,是遇见了奶奶,才都得了好,我哥如今虽然是奶奶北方商路的大掌柜,骨子里却还是难免自卑,他心里,杏花姐大概是天上仙子一般的,所以总觉着别人会和他一样把杏花姐捧在手心,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不对?”L ps:**奶忒坏了,对吧?哈哈哈!!求月票推荐票嗷呜! ☆、第二百三十六章:无视 顾绮罗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不用你操心,我就想问你一句,如果你哥哥心中杏花是仙子,那我这个给了他前程的伯乐又是什么?” 春雨:……可怜的小丫头被主子强大的联想力给彻底整无语了。 还是秋容机灵,在旁边哈哈笑道:“曾掌柜心中若把杏花当做仙子,那奶奶肯定就是王母娘娘了。” “王母娘娘最喜欢拆散好姻缘了,信不信我把你和你的那位哥哥变成织女和牛郎?” “奶奶怎么会是王母娘娘呢?奶奶是专司人间姻缘的嫦娥仙子,让人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最美仙女。”被威胁的秋容连忙狗腿的奉上好话,却听春雨奇怪道:“专司人间姻缘的不应该是月老吗?和嫦娥仙子有什么关系?” “笨!月老月老,那就应该是住在月亮里的吧?可你什么时候听说月亮里住着老头了?月亮里只有广寒宫,住着嫦娥玉兔,所以嫦娥仙子就是月老,月老就是嫦娥仙子。”拜顾绮罗所赐,她的丫头们在联想力方面都非常厉害,常常有令人拍案叫绝的独到见解,例如今日的月老等于嫦娥说。 春雨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刚要赞美几句,就听自家奶奶幽幽飘来一句:“月亮里除了嫦娥玉兔,还有吴刚。” 春雨:…… 秋容:…… 下午时候杏花回来了,一扫之前的心如止水面如枯木,整个人都春风满面朝气蓬勃的,如同一株枯死的玉兰树忽然就活过来花满枝头一般,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顾绮罗午睡初醒。刚坐起身,就见她走进院子,只看她那走路都轻飘飘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不用问,自己把她留下来和曾远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要求他们把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还让石贵想办法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最浪漫动人的谈话环境。如今看来,这一招奏效了。 恰好秋容和春雨正在发月钱分例,见她这春风得意的模样。立刻便拉了过去一起忙活,待丫头小厮们都欢天喜地离去,两人正要详细审问,就听杏花喜滋滋道:“你们先忙着。我去见奶奶。” “奶奶午睡还没醒呢,你别去扰她。还是先和我们说说话吧。”秋容拉住杏花不让走,却听屋里传来顾绮罗的声音道:“我已经醒了。” “奶奶真是的,惯会扫兴。”秋容气得跺脚,春雨去拉着她笑道:“奶奶是比我们还性急的。指望她能不问杏花姐姐经过结果?走,咱们也去听听。” ****************** 顾绮罗说的没错,两天后。萧江北果然回来了。 秋晴正在屋里往精心做好的腰带上绣一片繁复的金色云纹,听见这消息。扔下针线就跑了出去。果然,就见英武俊逸的少爷龙行虎步,一身威风的进门,她情不自禁就迎上前去,满面笑容的福身道:“少爷回来了?” “嗯。”萧江北应了一声。虽然仍是满脸冷淡,但看到他向自己走过来,秋晴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直起身呐呐道:“少爷,奴婢给您做了一条腰带,只差最后……”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萧江北就好像耳朵聋了,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似得,就那么昂首阔步从她身旁过去了。如果不是春风一阵阵往脸上扑来,秋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化成了一阵风?不然少爷怎么会对自己视而不见?他从前虽然冷淡,但也不至于这样的熟视无睹啊。 “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平淡带笑的声音,接着就听萧江北春风般柔和的声音传来:“当然回来了,事情都做完了,不赶回来作甚?我可是想你想的好苦。” 秋晴猛然转过身去,便看到萧江北挺拔的背影,顾绮罗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不用问都知道这个拥抱有多么热烈。她看到**奶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好像是在说: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格。 秋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嫉妒几乎烧的她失去理智,然而方琼华的话及时在心底响起,她深吸一口气,暗道忍住,秋晴你要忍住,太太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付出了这么些,老天不会让你没有收获的。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爷和奶奶都进屋了。”秋容的声音从身畔传来,秋晴定了定神,扭头瞥一眼,冷哼道:“那又怎么样?他们面前有杏花春雨,还有你这个贴心人,我过不过去伺候又能如何?更何况咱们做奴婢的,就要识趣些,别再打扰了爷和奶奶的好事儿,那可冤枉死了,我还是等爷和奶奶叫我我再过去吧。” “哟,你竟然能有这份儿见识?我倒有些佩服你了。”秋容笑吟吟道,说完后便不理她,径直往屋里去,却在上了台阶后又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认真道:“你既然知道要识趣些,便该有始有终,别这会儿知道识趣,等到日后又不识趣了。” 这蹄子的话什么意思?秋晴心中本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耳听得房间中一阵阵说笑声传来,她又妒又恨却是无可奈何,只好一跺脚,仍回自己屋里绣腰带去了。 “京营的事都完了?” 正屋里,夫妻俩说笑了一会儿,顾绮罗就转入正题,见萧江北点头道:“基本上肃清了,或许还有两三条漏网之鱼,却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顾绮罗却知道这当中包含了多少角力和惊险。因怔怔出神了半晌,方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一次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从此以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大概能收敛不少,太子和你也能过段安生日子了。” 萧江北苦着脸道:“太子或许能过安生日子,我却是不行的。” “为什么?”顾绮罗一愣:“你不是说两三条漏网之鱼成不了什么气候吗?” 萧江北喝了一口茶水,沉声道:“京营在京城之侧,承平日久,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那支精锐之师了,必要好好加强训练才行。再者,那些冒名顶替的家伙虽然都清除了出去,可是在此之前,他们不知串连了多少人,我若不能拿出真本事让那些人对我心服口服,将来如果真需要用到京营来平息京城乱象时,这些就是隐患,所以必须将这些隐患消除。” “那你可惨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顾绮罗也知道萧江北肩上的担子太重,因见他茶杯空了,就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这方面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只要你需要,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倾全力帮你。” 萧江北笑道:“正要和你说,今日我回京后先进了宫里一趟,和皇上禀报了京营的情况,恰好郑老将军也在,他们两个对京营的前景都是忧心忡忡。这么多年下来,京营中吃空晌的现象十分严重,且因为上级军官盘剥的厉害,所以许多官兵都逃亡了,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如今皇上下力气整顿军营,我向皇上建议采取募兵制,皇上已经同意,并且有意取缔军户制。只是如此一来,京营里那些辛苦了一辈子却落得满身毛病的老弱就只能清除出去,皇上说这些人昔日都是为了大夏勤勤恳恳的,如今却要将他们一下子清除,不知他们出去后要如何谋生。这是皇帝仁慈,可这件事必须做,所以我在想,咱们萧顾山庄能不能帮忙吸收一部分老兵?只要咱们做了,七皇子那里大概也会帮忙安顿一些,到时候富商巨贾有样学样,这问题就解决了,也显得朝廷善始善终。” 顾绮罗笑道:“成啊,这完全没问题,咱们如今就是人手不够,那些老兵只要不是兵油子兵痞子,肯吃苦耐劳,保准让他们吃饱穿暖生活如意。就是有一条,这得找太子商议一下,然后请皇上拿定主意,别咱们这边热心肠,结果有人进谗言,反而诬陷咱们收容老兵存心不良,那就真是好心赚了驴肝肺。” 萧江北道:“这个我省得,你只要给他们安排了后路就好,其他事我来办。你夫君虽然在北疆多年,然而官场上这些大致道道也是清楚地,不过不耐烦和那些人勾心斗角罢了。” 顾绮罗忍不住就笑了,摇头道:“说的好像你还斗得过人家似得。” 萧江北难得吹一次牛,就被妻子戳破,不由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那种事情有太子不是吗?你说的,术业有专攻,我管好我这一摊子,就是给太子帮了大忙,其他的事情自然由擅长的人去做,我不信裕亲王的势力就能比太子还大,他毕竟不占着大义。” 顾绮罗道:“这些朝廷国家的事我们鞭长莫及,也不必多说,倒是眼前的事,你可得抽空儿管一管了。” 萧江北疑惑道:“什么事?家里难道还有事需要我出手?怎么?是那老虔婆给你气受了?”L ☆、第二百三十七章:命令 顾绮罗没好气白他一眼,低声道:“你不要总是老虔婆老虔婆的叫好不好?那是你的继母,你心里再怎么恨,表面上也不能这样猖狂,不然万一将来和老爷争吵起来,你一不小心秃噜出个老虔婆,就是有理,也一下子变成没理了。” “好,我知道了,保证改正。”萧江北苦恼的挠头:“唉!我就是心里不甘。” “不甘也得压下去。其实你只要想一想,太太那里也把咱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可看见咱们不照样要忍着怒恨扮慈母?她心里也是一样难受,这样一想,你是不是就觉着不那么恨她了?” 顾绮罗循循善诱着,却见丈夫抬头望天想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无辜道:“不行,还是恨得要命。” “滚,不管你了。”顾绮罗气得咬牙,站起身假装要出门,却被萧江北一把拉过来,坐在他大腿上,听他呵呵笑道:“好了,娘子别生气,我以后注意说话就是。你刚才说有事情要我管,是什么事?” “秋晴的事。”顾绮罗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正色道:“给那丫头找个人家吧,免得她自误,刚刚你没看见她那副花痴模样?看见你真是连眉眼都笑成了一朵花。” 萧江北老实摇头道:“没看见,我一进门就看见你,哪还有心思去看别人?倒是依稀仿佛听见她给我请安,我就答应了一声。” “不解风情。”顾绮罗咕哝了一句,却见丈夫目光一下子变得火热,沉声道:“娘子总说为夫不解风情,看来是为夫素日表现不能让娘子满意。身为夫君,我觉着我有必要让你收回这句话。” 他说完就站起身,倒让顾绮罗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道:“萧江北,你要干什么?这……这可是大白天。” “就来个白日宣淫又如何?反正老太太明里暗里的示意咱们该更努力一些,要个孩子,咱们这也算是听命行事。” 萧江北眉头一挑。就要去抱妻子。却被早有防备的顾绮罗逃开,听她气急道:“这都要到傍晚了,眼看就是饭点儿。你……你却要白日宣淫?信不信我……我今晚也不让你上床?我和你说萧江北,别以为我开玩笑,我说到做到。” “好吧。”见妻子似乎是动了真怒,萧二爷立刻从善如流。重新坐回椅子上喝着茶水,淡淡道:“秋晴的事你做主就行了。我都没有意见。” “我做主就是把她许配出去,但是这事儿必须你和她说。”顾绮罗整了整衣服,坐在榻上一脸严肃地道。 萧江北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呛得不停咳嗽。好半天才止了咳嗽,抬头惊讶道:“我去说?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善始善终啊。秋晴是服侍你的丫头,如今要把她许配出去。当然要你这个爷去和她说了。”顾绮罗斜倚在榻上,似笑非笑看着萧江北:“怎么?莫非事到临头。爷就舍不得了?” “不是。”萧江北当然不肯担这个罪名,一摊手道:“绮罗,这种事情你让我一个老爷们儿去和丫头说,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也得合适。”顾绮罗叹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吧,只怕是太太给了什么暗示,那丫头现在一心做着让你收房的白日梦。如果我去和她说,她必定不肯的,只以为我是在铲除她,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不过若是由你和她说,她就会知道你对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虽然残忍了一些,但只要能让她彻底打消念头,残忍点就残忍点,长痛不如短痛,你说是不是?” “听上去好像有道理。”萧江北抬头望天喃喃道,话音未落,就听顾绮罗叫道:“什么叫听上去有道理?事实上就是这个道理,你去不去?” “好,去去去,不去是不是今晚也上不了床?”河东狮一吼,萧二爷立刻举手投降,幸亏岳嬷嬷不在这里,不然看见她奶大的二爷被“欺负”成这样,只怕要伤心欲绝了:**奶这是不给人活路啊,她那小孙女儿可怎么办? 既然领了老婆大人的命令,萧江北就决定“兵贵神速”,于是吃完晚饭后,他就将秋晴叫进了书房。 秋晴下午一阵猛赶,总算将那条腰带赶制出来,接着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只觉着镜中的自己如芙蓉花仙一般美丽,这才走出房门,暗道找个什么时候把腰带给爷呢?顺便也让他看一看我,看一看真正的花容月貌是什么样子?省得每日里就围着大奶奶转,弄得审美都越来越低下,竟把根狗尾巴草当成了牡丹一样捧在手心里。 当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宣之于口。因着这个想头,秋容和春雨杏花就又没什么事情做了,饭厅里只能看见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般穿梭往来,三人心中冷笑,却也不和她去争这一时短长。 直等到饭毕,秋晴听萧江北让她去书房一趟,她还不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正瞌睡着,天上就降下了一个枕头。因拉着绿儿的手问了两三遍,才确定这是真的,不由心花怒放,脚步飘着便回到房间,取了那条精心做好的腰带,轻飘飘来到书房,踏进门槛的一刹那,她只觉着自己似乎是踏上了云端,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要说萧江北这人,也真是十分无情的,面对着府中服侍自己时间最长的大丫头,那份儿含羞带怯的温柔款款,当真是人比花娇能解语。这若是别的公子哥儿,就算是要说出无情之语,难免也要等人家把话儿说完,再一声怅然长叹,慢声细语将决定说出,最后温言抚慰一番,如此才不负一颗痴痴女儿心。 他可倒好,什么都往兵法上靠,看见秋晴袅袅福身风情无限,脑子里想的却是速战速决,因此还不等对方说话,他便开门见山道:“你如今也大了,怎么说也服侍我一场,不能让你没个结果。所以我打算把你配人,你心里可有什么中意的没有?若有了,爷就告诉对方一声,让他们准备成亲的事。” 秋晴一句话没说,腰带还在手里呢,就听主子开口了,听到那句“不能让你没个结果”,她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上,可还不等她眼睛放光嘴角含笑,接下来的话就瞬间将她从云端打进了深渊,让她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冷,连身子都似是被冻住了。 “怎么了?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萧江北皱皱眉头,所以说他就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太磨叽了,除了爱妻绮罗之外,这世间其他女人怎么就和嘴长偏了似得,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也是蚊子哼哼,甚至一句话要分成好几段来说。感谢上天,让他能娶到绮罗,这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 萧二爷丝毫不觉着自己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在心里虔诚感谢了上天一番,却见对面秋晴面色惨白,紧抿着唇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由叹口气,暗道绮罗啊绮罗,你还真不如让我去杀两个鞑子呢,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看见主子的面色十分不耐烦,秋晴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装她眼泪就落下来了,跪地磕头道:“爷,奴婢不想配人,奴婢只愿意服侍您一辈子,求爷不要赶奴婢走。”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咱们这是侯府,又不是宫里,没有耽误你一辈子的道理。”萧江北除了和顾绮罗外,和别人很少能说这样多的话,但秋晴怎么说也是服侍他许久,有一点儿情分,顾绮罗又让他多点耐心,所以这会儿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说,没错,萧二爷觉着这个程度已经算是苦口婆心了。 “爷,奴婢死也不走。”眼看就要得偿心愿,秋晴怎么能忍受当头一棒黄粱梦醒,于是跪伏于地痛哭哀求,却听萧江北冷声道:“那就是我做主,到时我替你挑了人,可不许后悔。” “爷。”秋晴抬起头,泪流满面看着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俊逸面孔,嘶声道:“如果爷不要奴婢了,奴婢还活着做什么?不如一死。” 绮罗说的没错,这丫头真是生了不得了的心思。 一念及此,萧江北面色倏然冷冽下来,站起身沉声道:“自轻自贱,死不足惜。” 一句话如同焦雷般轰在秋晴头顶,她面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摇晃着身子喃喃道:“爷,难道奴婢不愿离去,就是自轻自贱吗?所以死不足惜?在您心里,就这么恨奴婢?” “我不恨你,但我爱的只有绮罗。”萧江北沉声说完,便要大步离去: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秋晴无论是何种结局,都和他再无关系。 “爷,奴婢斗胆问一句,这是……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奶奶的意思?”秋晴的身子摇摇欲坠,却拼命稳着不倒下去。 “我的意思。”萧江北当然不会再让秋晴抱着非分之想,更不能允许她怨恨顾绮罗。L ☆、第二百三十八章:巧舌如簧 “好,那奴婢就照爷说的意思去做。”秋晴泪如雨下,透过泪水看着那个让她付出了全部女儿心肠的出色男人,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奴婢的命,奴婢的人,奴婢的心,奴婢的所有一切都是爷的,爷要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爷……放心吧,奴婢会听您的话。” 这一番痴情,就连萧江北这个心如铁石的,也实在不能不动容,垂下视线看着那个哭得鼻涕都出来了的美貌丫头,他摇摇头叹道:“傻丫头,何必让痴念害了自己?我是为你好,日后你也依然可以在这院里伺候,好好儿过,不枉你服侍我一场。” 如果知道这一句感慨的多嘴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萧江北一定会左右开弓,让那两片嘴唇变成香肠说不出话来,也绝不会多这一句嘴。 不管怎样,反正今晚他是完成任务了,于是出了书房,他就忘了秋晴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顾绮罗此时应该已经卸了妆,夫妻俩终于可以大战三百回合之类少儿不宜的事了。 这一夜,顾绮罗和丈夫深陷在某件乐事中不可自拔,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独守空房的秋晴却是整夜未眠。她伤心,也不甘心,然而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希望的,所以眼睁睁坐到天亮,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因为一不小心又跳进了某只大灰狼挖下的*陷阱里,昨夜顾绮罗只睡了两个时辰。早上起来还觉着睡眼惺忪,好容易打起精神洗了脸,才觉着精神了些。又去给许老太君请了安,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就听丫头们说饭已经摆好了,二爷正在等她过去一起用。 来到饭厅,就见萧江北果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神清气爽光彩照人,顾绮罗想起自己爬了好几次才终于爬出被窝的囧样儿,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暗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为什么这货一夜胡闹后还能龙马精神。我就成了被榨干的小白菜儿?明明被榨干的是他不是吗? “娘子看上去有些没精神。”萧江北起身替顾绮罗盛了一碗粥,不管厅里几个后来小丫头差点儿瞪出来的眼珠子,关切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一句就勾动了**奶的邪火。顾绮罗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咬牙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如今掌管京营,不用上朝。所以是寅时三刻起来的。练了两趟拳,又耍了几套剑法。估摸着你该起身了,我就回来了,不料丫头们都说你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所以我就吩咐她们把饭摆好,等着你回来。” 萧江北说完。看了看顾绮罗眼周围那淡淡的一圈青色,他便轻声道:“以后若是精神不好,就不用去晨昏定省了。老太太一定知道咱们在努力做什么,不会怪你的。” “你还敢说。”顾绮罗咬牙切齿。忍不住用筷子狠狠戳了一下丈夫的手爪,旋即凑到萧江北耳边,恶狠狠悄声道:“说,你是不是学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术?” 采阴补阳的邪术? 萧二爷被这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然而看妻子一脸的郑重认真,这家伙立马意识到他的回答将关系到夜晚的福利问题,于是举起手赌咒发誓道:“绝对没有,娘子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为夫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怎么可能去学习这种邪恶的东西?” 顾绮罗怀疑的审视着他,不过看这货的表情不似作伪,更何况这种东西都是玄幻小说和武侠小说里特有的,现实世界中她还真没听说过,只是心中郁闷疑问终难平,因一边坐回到座位上,一边咕哝道:“哼!不是因为这个,为什么每次起床后你都是龙精虎猛,我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萧江北这个汗啊,可看到妻子直盯着自己的眼神,萧二爷连忙挺直了腰身,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小心道:“是不是娘子缺乏锻炼?要不然,明天我教你一套五虎刀法?” 这混蛋,是在讽刺我像母老虎吗?**奶眼睛一瞪,一龇牙,如同一只被惹怒了的猫,气哼哼嘟囔了半晌才猛然拿起筷子,没好气道:“吃饭。” 用过早饭,夫妻俩正商量着今天去哪里散心,就见小丫头绿儿走进来,对顾绮罗轻声道:“回禀奶奶,太太打发人来,叫秋晴姐姐去她那里一趟。” “让她去吧。”顾绮罗微微一笑,目光却严肃地看向萧江北,那意思非常明显:交给你的任务彻底完成了吗?不会再出幺蛾子吧? 萧二爷拍拍胸脯,那意思是:我办事,你放心。 想到昨晚这货和自己述说的经过,顾绮罗也觉着万无一失,虽然方琼华显然不会因为秋晴反悔就消停下来,但不管怎么样,让她先败一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说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吗?也许多败几次,老虔婆就认命了呢? 事实上,秋晴也的确是万念俱灰了。可方琼华是什么人啊?几经浮沉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一听秋晴说了经过,她就知道这是萧江北和顾绮罗都有防备了。眼见秋晴凄凄惨惨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没办法再完成自己的任务,可她哪能甘心让那夫妻俩牵着鼻子走?因而一转念间,脑子里就又冒出来一股坏水儿。 因便假装同情的叹了口气,给身旁青莲使了个眼色,便让她送秋晴出去。 秋晴整个人似是被掏空了灵魂,脚下都发着飘,青莲就借口让她歇歇,带她回了自己房间,进屋后她便红着眼睛对秋晴道:“好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秋晴惨然摇头,轻声道:“受什么委屈?爷还能让我挑一个人来配,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了。呵呵,这两年来的小心服侍,牵肠挂肚,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既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又何必去强求?有数的,命里八尺难求一丈,我就活该是个丫头的命。” 青莲轻声道:“你这样的品貌性情,谁看了不说好?怎么可能就只是个丫头的命?更何况,在我看来,二爷也未必对你全然无情,不过是**奶厉害,他为了夫妻和睦,所以就算对你有心思,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秋晴看着青莲,不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她就把心底里那丝重新燃起的渴望给压下,摇头道:“姐姐不要安慰我了,爷是个最骄傲不过的人,他若是对我有心思,奶奶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更不可能让他亲口对我说出那些话。” “这你就不懂了吧?”青莲悠悠道:“情爱这个东西,也分多寡。二爷对**奶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所以愿意为她做出些牺牲也不意外,只能说你在他心目中比不过**奶罢了。只是你又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心思,只想着给你们爷做个房里人,这是应当应分的,偏偏**奶嫉妒成性,所以二爷才不得不忍痛舍了你。傻妹妹,他若真是对你没有一点儿感情,又怎会在最后劝你那几句话?可见是为你好。” “可……可为我好又有什么用?” 秋晴让青莲这么一说,情不自禁就回想起昨晚萧江北最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颗女儿心早已痴了,却听青莲冷笑道:“实话说,**奶也太过分了,她嫁进来两年,肚皮还没有动静,别的女人这个时候早给丈夫张罗上三四个房里人了,她却一点儿没有这个意思,前两日太太还和老爷说了这事儿,老爷也很是发愁呢。虽然嘴上没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对**奶也是有些不满的。” 秋晴喃喃道:“那……那又如何?老爷总不能逼着爷休了**奶,那根本不可能。” 青莲呵呵笑道:“那自然不可能,二爷也决计不肯。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决绝呢?我这里给你透个实话,只要你能想办法让你们爷要了你,有太太和老爷为你做主,从此后你就是你们爷的妾室。” 秋晴心脏猛地一跳,但旋即就摇头道:“不行,**奶……**奶不会放过我的,她……她那么厉害。” “厉害?她在府里的名声不是一向都很好吗?老太太夸她什么来着?温柔忠厚,端庄沉静。哈!她要是因为嫉妒就要处置你,那这两年努力经营出来的形象岂不尽毁?更何况,你以为老爷和太太肯坐视她飞扬跋扈,嫉妒成性吗?二爷可是到如今还没有子嗣呢。” 说到这里,青莲见秋晴已经意动,便又低沉了声音诱惑道:“傻妹妹,二爷是人中龙凤,这样人怎可能没有孩子?我看九成九是**奶的毛病,若你争气些,让你们爷要了你之后就有了身子,到时候别说老爷太太,就是老太太也会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奶再厉害,也动不得你了。” 秋晴怦然心动,一张脸红得如同苹果般,小声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L ps:所以炮灰就注定是炮灰,耳根子太软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给你机会 “这还有假?母凭子贵难道是随便说说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奶将来把你的孩子抱去养,她难道紧接着就好对你下手?就是她要下手,那会儿爷也未必允许她胡来,二爷凭什么这么喜欢她?她又没有个倾国之貌,又没有解语体贴,二爷喜欢的不就是她有情有义?若她真要使无情手段,二爷难道会由着她?更何况,她生不出孩子,你能生出来,二爷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子嗣考虑?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你能让二爷要了你一次,便后顾无忧了。” 秋晴听着这话有道理,原本万念俱灰的心又渐渐热切起来,不由小声道:“可是……一次就有,这……这谈何容易?” 青莲笑道:“二爷那般勇武威猛,我看你这身段又是个好生养的,一击中的的事儿还少吗?想来你也不会例外。就算一次不行,二爷既已要了你,总不好紧接着就翻脸不认人吧?他是那样敢做不敢当的吗?只要留下你,再想办法多和他在一起几次,还怕没有孩子?你也别太看不起自己,虽然你身份低微,可是这模样性情可是明摆着的……” 一番话终于让秋晴彻底放下了心事,红着脸谢过了她,便两眼放光的离去,这里青莲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转回身向方琼华禀报道:“太太,幸不辱命,奴婢已经劝得她回心转意了。” 方琼华微微点头,忽地晒然一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今天下午就给她把那两样东西送过去,让她自己瞅准时间,挑个日子使用。” “是。”青莲一点头。进里屋去拿方琼华说的东西了。 *********************** “**奶,怎么非要挑这么个时间出门?我看这两天秋晴不太对劲,爷也都是在府中,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她……” 坐在马车里,秋容不无担忧的看着顾绮罗,虽然外面店铺发生的事情不小。但她觉着更应该警惕的是府中暗流。若被人趁虚而入,就算是店铺里的事处理妥当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也看出不对劲了?”顾绮罗淡淡道。见秋容点头,她便冷笑道:“我和你们爷对她已是仁至义尽,从我进府后就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我总想着她年龄不大。又崇拜你们爷,等时间长了。知道没办法插足我和你们爷之中,这心思也就不了了之了。哪知她竟执迷不悟,还倒向了太太一边,这也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你们爷都表明态度之下,还存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她心甘情愿替太太做枪,那我便给她个机会。让她认清残酷的现实吧。” “啊!”秋容惊呼一声:“原来奶奶早都知道了,那……今天也是您特意安排的?” “不是我特意安排,只怕是太太特意安排的。不然店铺里怎么就这么巧,出现了假香料?”顾绮罗说完,见秋容一脸错愕,便微笑道:“不过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奶奶太讨厌了,总是这样大喘气。”秋容松了口气,想了想便拍着脑袋道:“所以奶奶特意把杏花留了下来,就是要她在院子里暗中布置吧?就算爷真被人家算计了,还有她出来阻止,以防木已成舟被人要挟。” 顾绮罗点点头,叹气道:“春雨去和她哥哥团聚了,你又是我一直倚重的,留在院里秋晴难免要防备。只有杏花,从她回京后,倒有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忙活,秋晴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虽然知道她也是我的心腹,却不知她厉害,如此有心算无心,就不信她还能得逞。” “秋晴也未必就是不知道杏花厉害。”秋容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就如同奶奶说的,人贪婪了,便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她自欺欺人之下,大概真就要小瞧杏花,如此尚未行事,已经败了,却不知二爷会怎么处理她?” 顾绮罗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她是你们二爷的丫头,就让他处置吧。” **************************** “杏花姐,刚刚秋晴姐姐去了书房,二爷这会儿又不在府里,您看……” 柳儿在杏花面前小声禀报着,却见她只绣着花,头也不抬道:“她原先就是服侍二爷的丫头,进书房也正常,只要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就不用管她,横竖咱们这内书房没有要紧东西。” “是。”柳儿小声回答,忽听一个带笑声音道:“在这里做什么呢?今儿风大,也不怕被吹着。” 柳儿打了个寒颤,抬起头一看,就见秋晴笑吟吟站在院里,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说话,就听坐着的杏花淡淡道:“春光正好,有点风怕什么?我正想看落红成阵的美景。”说完才抬头看了秋晴一眼,微笑道:“这一身打扮不错,是太太上次赏你的衣服?” “果然好眼力。”秋晴笑着走过来,随意坐在杏花对面,却听杏花淡然道:“刚才看见你从书房出来,怎么?二爷不在,那里也要你伺候?” 秋晴面色一僵,柳儿也不明白杏花为什么会打草惊蛇?不过她知道这会儿自己要做的就是不露破绽,因此只老老实实站在杏花身后。 “哦,没什么,爷虽然进宫了,但如今他又不用在御前听差,还有一天假呢,我想着他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见奶奶不在家,可不是只有书房可去?所以我就去把香炉里放了两片香,天越来越热了,爷气血旺,难免就有些烦躁,所以从前每到清明之后,都要用安神醒脑的香料。” 秋晴解释的十分细致,于是杏花便明白了,这香只怕不是寻常香料,但她也不揭穿,还没到时候呢。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萧江北就回来了,听秋晴说顾绮罗出去了,他洗了把脸,便要换衣裳出去寻妻子,却听秋晴道:“京城这么大,奶奶走的时候又没有明说去哪里,爷往哪儿去找人?一不小心走岔了,**奶都回到家,您怕是还在大街上转悠呢?叫我说,**奶又不是小孩子,必得人手把手领着,您这样着紧她,虽然人人都羡慕你们是恩爱夫妻,可**奶心里却未必愿意呢,她能做那么大的事业,岂是寻常女子?爷要是抓得太紧,只怕奶奶不高兴。” 萧江北一听,这话很有道理。甚至之前他还和杏花春雨说过差不多的话,因便从善如流道:“也罢,那就不出去了,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秋晴含笑道:“好,奴婢已经把书房收拾好了,爷这就过去吗?” 萧江北点点头,来到书房坐下,刚拿了一本书到手里,就见秋晴也跟了进来,提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送上前道:“半个时辰前奴婢刚沏上的,这会儿喝正好,爷尝尝看。” 萧江北接过茶杯,淡淡道:“以后这些活计让小丫头们做就行了,你是大丫头,不必这么巨细无遗的。” 秋晴道:“院里如今大丫头也多,小丫头们也都懂事了,不用奴婢怎么管事儿,何况奴婢始终觉着,还是服侍爷这个差事最好,把爷服侍舒服了,比奴婢干一百件事儿都强呢。” 这话大有情意,萧江北却沉下了脸,将茶杯放下,沉声道:“挑好人家了吗?” 秋晴一愣,旋即才想起萧江北是问她有没有挑好人家?只怕自己说挑好了,这位爷就能立刻将自己许出去。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酸楚,却仍是强笑着回答道:“爷放心,这两天奴婢已经想清楚了,绝不会让爷为难,奴婢……已经相中了一个人,只是……这会儿还要卖卖关子,等明天再告诉爷。” 萧江北听她这样说,心中一块大石放下,点头道:“甚好。”说完便翻开那本兵书,仔细观看品味起来。、 秋晴在旁边痴痴看着,如果萧江北此时抬头,一定能够发觉到她那复杂决绝的眼神,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沉浸在了书里的排兵布阵中,并没有往身旁这个千娇百媚的丫头身上看一眼。从秋晴被拨过来服侍他那一天起,就一直是这种情形:这个天下最出色的男人,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是他的妻。 秋晴觉着眼睛有些酸涩,连忙深吸口气,悄悄退出书房,然后回屋精心准备了一番,这才提着一个食盒出门,重新来到书房。 “杏花姐,秋晴姑娘又去书房了,还提着个食盒。”这一次通风报信的是绿儿,她挠着头发,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觉得她这一次打扮的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肯定是精心打扮了呗,把最好的衣裳穿上,最好的首饰戴上,她平日里也不算很张扬的,今儿忽然这样花枝招展的,你可不就觉着奇怪了吗?”一旁的柳儿嗤笑,却见绿儿皱眉道:“似乎……不仅仅是这样,但……哎呀反正就是有点怪。” “不能不防。”杏花站起身来到窗前,透过开着的窗子,就能看到萧江北的书房一角,只是那里静悄悄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事情发生。L ☆、第二百四十章:败露 “我出去一下,你们两个在廊下坐着,随时等我的命令。”杏花紧锁眉头,虽然她对萧江北有信心,然而那位新太太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她要用秋晴做枪,怎么也得把这把枪打磨的锋利一些吧?万一爷放松了警惕,一个不小心还真可能着了道儿,那她岂不是辜负了奶奶的信任?所以就算惹恼了爷,她也必须过去盯着。 与此同时,秋晴已经在书房里将食盒默默打开,拣出几盘萧江北喜欢吃的点心,静悄悄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站立在一边。 萧江北似是看书看得有些累了,听见身边响动,便用手揉了揉眼角,一抬头,看见秋晴站在那里,他面上却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站起身道:“绮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出去了吗?” 秋晴连忙学着顾绮罗素日的模样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啊,听说你在书房,所以就端了几样点心过来,不是我说你,如今都不打仗了,你还总看这些兵书做什么?” “居安思危嘛,更何况,北匈鞑子哪里甘心就这么蛰伏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还会来祸祸大夏的,我这点战场上的本事不能全都丢下。”萧江北说着,便去拉秋晴的手道:“既来了,就陪我坐一坐。” “啊!”秋晴惊叫一声,她身上那件和顾绮罗穿的十分相似的春衫非常宽松,萧江北不过是不小心握住了袖子,便扯下了一半来,露出半片欺霜赛雪的胸脯和圆润香肩。 秋晴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见萧江北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她便连忙将那松垮垮的衣衫拉起。半遮半掩住那片酥胸,一边小声道:“讨厌。” “怎么今儿穿的这样旷荡?”萧江北却笑了,秋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连忙学顾绮罗平日神态白了他一眼道:“天气热,这又是在家里,我还穿的那么死板做什么?自然要放松放松了。”说完将那点心碟子轻轻一推,对萧江北道:“快用一些点心吧。一大早就进宫。这会儿肯定是饿了吧?” “还好,肚子倒不是很饿,不过有些地方确实有点饿。”萧江北脑海里还是妻子刚才罗衫半褪欲语还羞的娇俏模样。闻言不禁调笑了一句,却听对方娇声道:“快吃,不吃别想我理你。” “好,那就吃点儿。”萧江北于是吃了两块点心。正嚼着,就见“顾绮罗”走到自己身前。小心问道:“如何?味道怎么样?还合爷的口味吗?” 萧江北有些诧异的看了“妻子”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当然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能不好吃吗?” 秋晴便深深笑了,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新帕子,去替他擦嘴角边沾的点心屑。一面媚眼如丝的看了萧江北一眼,娇嗔道:“看爷。还像个小孩子似得,吃的嘴角边都是点心渣渣。” 顾绮罗从没有过这样勾引人犯罪般的放荡举动,所以萧江北看着她轻嗔浅笑,不由得痴了,忍不住便握了她那只手轻声道:“绮罗今儿是怎么了?你这样为夫会把持不住的啊。” “哎呀放手。”秋晴假装害羞的惊叫一声,学着顾绮罗的语气道:“让下人们看见,有什么意思?” 只是此时萧江北也不知怎么了,只觉着浑身火热,见那单薄春衫之下,只有一件锦绣抹胸,越发衬托的那片雪白之中波涛汹涌。他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了秋晴,嘿嘿笑道:“反正也没有下人,离着晌午还有些时候,咱们便白日宣淫一回又何妨?好绮罗,这一次我保准不折腾你,只浅尝辄止就好,如何?” 秋晴的身子一被抱进那结实健壮怀中,便酥软成了一滩春水,她日思夜想,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多少次的情景,如今却真实发生了。只把她激动地身子都颤抖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伸开双臂一把搂住萧江北的脖子,深情道:“爷,抱紧我,快抱紧我,我什么都给你。” 一边说着,她就幸福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成了,我是爷的人了,从此后谁也别想把我和爷分开了。 可就在她认定事情已经不可阻挡之时,她却觉着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不再发紧,而是一寸寸松了开来。 秋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儿,太太分明告诉过她这两样东西会让自己如愿以偿,爷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而刚刚的一切也都证明了太太的话,为什么爷会突然冷静下来。 巨大的恐惧和功亏一篑的失望让秋晴几乎失了理智,她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臂收紧,身子也更往萧江北的身上贴去,喃喃道:“爷,你怎么了?不是要……” “滚开。” 却不料变生肘腋,刚刚还热情如火的萧二爷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竟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得,猛然就把秋晴抛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秋晴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甩着脑袋让眼前清晰起来,却见萧江北面色潮红,身子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右手中握着一把宝剑,剑尖指向正是自己。 “爷……”秋晴哆嗦了,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真的吓坏了:那可是宝剑啊,只要萧江北轻轻向前一送,她这大好生命就要报销,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壮汉也害怕啊。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绮罗来勾引我?谁派你来的?” 萧江北面上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更深了,但目光却无比清明冷酷,仿佛能看透秋晴的内心,让她越来越被恐惧淹没。 “爷……”秋晴艰难的咽着唾沫,下一刻,剑尖往前递了一寸,吓得她没命尖叫起来,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狂叫道:“是奴婢啊爷,奴婢是秋晴……” 不等吼完,忽然就见萧江北抬起头来,看着门外方向大喝一声道:“谁在那里?”接着他身形一晃,已经来到门前,“砰”一脚将门踢开,就见杏花面如土色后退了几步,怔怔看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江北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又眯了好长时间眼睛,方犹豫道:“是……杏花?” “爷,是奴婢,奴婢是杏花。”见萧江北认出了自己,杏花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一边指着书房里的秋晴小声道:“那个……是秋晴,不是奶奶,奶奶出去……还没回来呢。” “为什么我会把她当成绮罗?”萧江北呼吸急促,感觉到已经控制不住某个地方了,他哪里还不知是受了秋晴暗算?心中怒火满腔,回身便一脚将秋晴踢了个跟头,大吼道:“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的?说!” “爷,没人指使奴婢。”秋晴捂着心口,那里被萧江北踢了一脚,疼的撕心裂肺,然而比起心中的绝望和痛苦,这点*上的疼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泪流满面的看着萧江北,似是豁出一切般的叫道:“一切都是奴婢自找的。爷,您之前说过,奴婢可以挑一个喜欢的人,您会为奴婢做主。可奴婢长到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男人,他是大夏的少年战神,是驱逐鞑虏的盖世英雄。奴婢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才得以到他身旁服侍,虽不是朝夕相处,可这颗女儿心,早已经装满了他的一切。爷,有这样的男人在身畔,奴婢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所以您让奴婢挑一个,奴婢就大着胆子豁出一切,只想挑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他不喜欢我,但只要我能在他身边,有一个妾的名分,做他的女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你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害我?”萧江北的情绪本来就有些狂躁,此时听了这番话,更是怒上心头,若非这两年和顾绮罗在一起,感染了妻子的沉静和煦,他早一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还胆大到敢对主子图谋不轨的丫头。 却不料秋晴不知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哪根神经,竟然一下跪直了身子,大声道:“什么叫害爷?当日奴婢被香姨娘送来爷身边的时候,便是要给爷做房里人的。奴婢本来就是属于爷的,是爷一直看不到奴婢,所以奴婢才出此下策。归根结底,是奴婢舍不得爷,而且奴婢以为,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就不该是一个平凡女人可以独占的。爷啊爷,您说您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什么您眼里心里只有**奶?她纵然再精明能干,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爷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奴婢不甘心,奴婢实在是太心疼您了啊。” “真是无耻之尤。”一直沉默不语的杏花都忍不住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秋晴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二爷,就是这么爱的?逼着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和太太合起伙来,用迷药来迷惑爷的神智,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清醒后会有多痛苦?你哪里是爱二爷?你不过就是爱你自己,为了能达成你自己的野望,你根本就不会去管二爷的心情,哪怕他为此痛苦万分,你也觉得值了。似你这样以爱为名行无耻之事的,当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L ps:吼吼吼,大家应该都知道萧二爷为什么会识破秋晴的阴谋了吧?求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一章:太狗血了 秋晴被杏花说的无言以对,只能一个劲儿摇着头辩解:“我没有,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爷,奴婢真的没有……” 萧江北身子微微摇晃着,这在他来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只是现在迷药的作用并未褪去,所以秋晴在他眼中仍是顾绮罗的模样,即便知道那不是妻子,可是看见对方跪地痛哭歇斯底里,还是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更不用说之前吃的点心里还有春药,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量去压制。 “你到现在还狡辩什么?还不赶紧说出爷中了什么药?难道你还抱着那痴心妄想?”饶是杏花向来沉稳聪慧,此时却也不由慌了手脚,绿儿和柳儿两个小丫头听见这边声音,也急忙赶了过来,看见屋里情景,全都吓得不能动。这时院里其他服侍的人也都听见了动静,只是不敢上前,躲在犄角旮旯里小声议论着。 岳嬷嬷自然也来了,进屋刚嚎了一句:“天啊,这都是怎么了?”便被萧江北满是杀气的通红双眼给震住。而杏花看见来了一个老人,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这老货是多么不靠谱了,便拉着她的手哭道:“嬷嬷快想个办法,秋晴这混账东西不知给爷用了什么药?爷这会儿快支持不住了。” 一句话把岳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置信看着秋晴,喃喃道:“姑娘,你……你怎的这样糊涂?哪怕你爱慕爷,也不能用这样法子啊。” 秋晴惨然一笑,事到如今,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慢慢站起身,来到香炉前。将那炉盖儿揭开,从里面取出两块未燃尽的香片,喃喃道:“就是这东西,它可以迷惑人的神志。” 杏花恍然大悟,此时再细细打量秋晴,就见她的衣衫发髻首饰都和平日里顾绮罗用的十分相似,之前绿儿说觉着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如今看来。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萧江北猝不及防之下成功,让对方将她错认成**奶。只是不知二爷却又因为什么缘故,竟忽然清醒过来。唔!这样说也不对,看二爷的样子,分明还没有清醒。只这样的话,他究竟是怎么识破秋晴的诡计的? 正思索着。就见秋晴又转身看向桌上那几盘点心,轻声道:“至于这点心里的东西,不用我特意明说了吧?怎么解开我却是不知道,从没听说这东西还有解药的。” 话音未落。就见杏花忽然端起窗台上那个浇花的水壶,然后往萧江北身上一泼,萧二爷没有防备之下。瞬间就被泼成了一只落汤鸡。那边岳嬷嬷如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般跳起,尖叫道:“你做什么?” “二爷。这会儿是不是觉着清醒了些?”杏花关切的看着萧江北,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把这个贱婢捆了,先关在柴房里,等着你们奶奶回来发落。嬷嬷管束住下人,不许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一分一毫,听见了吗?” 岳嬷嬷差点儿感动哭了:终于啊,危难关头,少爷终于想起自己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了。一瞬间,这老货头昂的像只大公鸡一般,信心爆棚地走了出去,这会儿要是顾绮罗站在她面前,怕是也不会被她放在眼中了。 杏花这会儿却懒得理会她,命人将瘫软成烂泥的秋晴捆了送去柴房,忽然想起萧江北,便转身道:“爷去哪里了?” 绿儿怯生生道:“爷一个人都不让跟着,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杏花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杏花叹了口气,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只听见爷在屋里说话,听那话里意思,倒好像是奶奶在屋里,我以为奶奶回来了,惊讶之下,却也不好意思进去,后来就听见声音不对劲儿,说话的分明是秋晴,还不等我出声给爷报信儿,屋里忽然就闹翻了,接着爷听见了我在门外,提着宝剑踹开门,那会儿我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杏花也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离奇恐怖的事,此刻迫切需要减压,所以才把这些说给绿儿和柳儿听。结果两个小丫头越听越糊涂,一个劲儿刨根问底,最后把杏花问恼了,只得没好气道:“好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多少,就别在我这里聒噪了,真那么好奇的话,你们去问爷啊,让他解释给你们听。” 两个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柳儿笑道:“我们怎么敢去问爷,万一惹得爷暴怒起来,把我们捅俩透明窟窿,冤不冤啊?也罢,姐姐既然不知道,我也不问了,就是有一条,您说,这会不会是太太给秋晴出的主意?” 绿儿小声道:“太太毕竟是太太,怎么会出这样阴损的主意?她就不怕秋晴把她供出来?那她在这个家中可就是颜面扫地了。” 杏花看了绿儿一眼,赞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下三滥的事,太太怎么会亲自指使秋晴?不过她不出面,未必她那两个好丫头也没有出面。你看秋晴今天用的这稀奇古怪东西,没人帮她,凭她自己能弄得来吗?” 柳儿两眼放光,小声道:“那就太好了,不管是谁指使的,只要好好审问,总能让秋晴说实话。到那时,即便只是她的丫头,太太也丢脸丢定了。” 绿儿到底是方琼华在的时候招进来的,虽然这会儿一颗红心向二房,可听见柳儿的话,仍然觉着不怎么是滋味,却又无话可说。忽听杏花淡淡道:“行了,都别在这里瞎掺和了,奶奶大概快回来了吧?这事儿自有奶奶做主。” 说完又警告两个小丫头不许漏一丝口风,两人自然忙不迭点头答应。于是杏花带着她们出来,就见岳嬷嬷正在院里中气十足的向几个婆子小丫头训话,只说二爷将这院里的安全委了她,她就得负起责任,今儿的事情谁也不许乱嚼舌头,不然严惩不怠。 看着她唾沫星子乱飞,柳儿和绿儿心里都十分膈应,悄声咕哝道:“这老货,二爷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不用管她,管好自己就行。”杏花沉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就听岳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她连忙抬头看去,就见顾绮罗和秋容站在院门口,正疑惑的看着这一切,顾绮罗便淡淡道:“嬷嬷这是做什么呢?” 岳嬷嬷将胸脯使劲儿一挺,骄傲道:“回禀奶奶,爷嘱咐老奴管束下院中下人,老奴不敢马虎,所以正在这里向她们训话呢。” “训完了吗?训完了就让散了,好端端的忽然训什么话?让人还以为咱们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顾绮罗皱眉进了院门,一句话就把岳嬷嬷的气焰给打了下去,让那些听训的下人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只觉着爽快无比。 岳嬷嬷脸上有些下不来,便赌气道:“可不是有大事发生了呢,不然爷哪里会交给老奴这样的任务,奶奶不知道……”她正想把秋晴的事说出来,就听身后杏花道:“奶奶回来了?快进屋歇歇吧,看您头上都有了汗,今儿这太阳也确实有些大。” 顾绮罗看了岳嬷嬷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一面轻声道:“既是二爷委了嬷嬷管束下人们,嬷嬷就得以身作则啊,不然谁还会服气你?你说是不是?” 岳嬷嬷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得意之下,险些犯了大错:好嘛,她这里三令五申不许下人们乱嚼舌头,结果一转眼,她自己就当着众人面要和奶奶分说此事,这不是打自己的脸是什么?因此也不敢拿大了,低头讪讪道:“是,老奴听奶奶的。” 顾绮罗点点头,快步回了屋里,杏花就捧了一杯茶上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顾绮罗也不喝茶水,只是慢慢转动着茶杯,听完了,才冷哼一声道:“倒是小瞧了太太,竟然双管齐下,用出这样手段来,幸亏你们爷这会儿倒细心,不然这事儿还真是难说了。” 虽然主子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杏花也能听出这平静下的惊涛骇浪:可不是吗?奶奶安排了自己在家里看着,可她那会儿被萧江北的话迷惑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若不是二爷明察秋毫,可不就让秋晴得逞了?也难怪**奶这会儿觉得后怕。 一念及此,杏花便垂了头道:“都是奴婢没用,请奶奶责罚。” “关你什么事?连我都没想到太太还有这样高明的招数。假扮我?呵呵,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传奇脚本里才会发生,没想到啊没想到,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咱们家的日常也果然是比钟春风写的那些故事还要狗血。”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不过说完了,顾绮罗的心情总算能稍稍平复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你们爷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其它院子里也没见他的人?太太那边去找了吗?”L ☆、第二百四十二章:原来如此 杏花道:“没有,府里人大多还不知道咱们院里发生的事,都静悄悄的。其实奶奶多虑了,爷如今这个样子,就算是满心怒气,也不可能去找太太的。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运功排毒呢。” “说的太玄幻了,什么运功排毒,不过是迷药罢了,算什么……”顾绮罗摇头笑着,不等说完忽地一怔,然后看向杏花道:“你说,你见萧江北当时似是迷乱的很,所以就用凉水泼了他一身,果然让他平静了些?” “是啊。”杏花点头到:“这还是当日应大哥和钟大哥无意中偷偷说起的,他们不知道我在附近,所以被我听到了。那个……中了那啥药,用……用凉水可以减轻药效,要是药用得少,甚至可以完全把药效解除。”说到这里,杏花也不禁脸红了,那啥药自然是指春药。 顾绮罗怔怔出神了一会儿,忽地哭笑不得道:“你去后院几个池子里找找吧,说不准你们爷就在哪个池子里泡着呢,看见了就告诉他我回来了。” “爷在池子里泡着?”杏花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心中也是升起一股荒谬之感,暗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于是连忙出门。果然,走了不一会儿,便见迎面过来两个婆子,一面走一面议论道:“怎么这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端午节,二爷却已经去池子里泡开澡了?” 另一个婆子道:“你懂什么?你看见泡澡还穿着衣服的?二爷那是不知道又练了什么功夫,所以这会儿坐在池子里练功呢。” 说着两人一起笑起来,小声道:“什么功夫要去池子里练?难不成是蛤蟆功?”也就是说到这里,便看见杏花走过来,于是两人吓得连忙不敢多言。之前顾绮罗发威,处置了一大半仆人,她们俩素日里还算勤恳,这才逃过一劫,若是因为一时戏言惹了祸,再被撵出去,冤不冤啊。 因两人就赶紧给杏花行礼。很是奉承了一番。却听杏花不耐道:“行了,不用说这些没意思的了,我只问你们。爷在哪个池子里?” 听婆子说在西北角的荷花池里,她便放了心,知道这两个婆子只是偶尔遇见,不然那荷花池如今只有几团荷叶。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的,萧江北很显然是特意选了那么个僻静地方。 于是便正色道:“爷的确是在练功。不过当然不是蛤蟆功,你们两个若还想在府里做事,就把自己嘴巴看紧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两个婆子连连应是。看着杏花去了,心有余悸的彼此对视一眼,却是再不敢说什么了。转身匆匆离去。 这里杏花来到荷花池,并没看见人。找了好几遍,最后才发现在一团荷叶下隐隐露出半个脑袋,她连忙小声喊了一句,不一会儿,萧江北露出水面,于是杏花就把顾绮罗回来的事说了,等人上岸后,又把自己手中拿的一摞干衣服给他,待他换了后,两人方回到西院。 顾绮罗迎上来时,萧江北脑袋还是湿漉漉的,于是就让他去后堂洗浴一下,再出来时,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见丈夫面上讪讪地,她便打趣笑道:“如何?你这身上燥热褪了没有?要不要妾身帮爷去去火气啊?” 萧江北瞪她一眼,忽地一笑,哼哼着道:“娘子竟然有这样心肠?为夫真是感激不尽,既如此,就偏劳娘子了。” “去你的,和你说正事儿呢。”果然,见这厮打蛇随棍上了,顾绮罗便立刻端庄起来,坐在萧江北对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杏花只告诉了我一个大概,具体她却不知道。” 提起这个萧江北就一肚子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暗亏呢,因便气呼呼道:“那贱婢用了迷药和……春药,又模仿你的模样,让我把她错认成了你,险些铸成大错。” 顾绮罗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杏花说,她当时在外面,听见你分明已经中了圈套,连她也以为是我回来了,所以不敢进去探个究竟,谁知你忽然又清醒了,我就不明白,那种时候,明明迷药效果还在,你怎么就清醒了?” 萧江北道:“这却是那贱婢自己露了馅儿,我原本把她当成你,在药物作用下,的确是情难自禁了,谁知她……她在那样时候,却叫我爷,我可不是立刻就醒悟了?我们两个……咳咳,在做那种事时,你何曾叫过我爷?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名字,所以我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再者你平时只要还没拉上帐子,都是端庄自持的,从没有那样放荡魅惑过,所以我立刻就知道那不是你,果然,让我一摔,她就原形毕露,接着杏花也进来了,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萧二爷不由咬牙切齿道:“可恨啊,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绮罗,你要让人好生问一问,是谁教给她用这般下作的办法勾引胁迫我?她一个内宅丫头,若不是有人挑唆,能知道这种法子?就算知道了,又去哪里弄这样高明的迷药?” 顾绮罗叹气苦笑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问。就算是问了,知道了结果,你也不可能去追究幕后黑手的罪过。若只是为了知道真相,其实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咱们家能挑唆着她用这样手段的,除了太太还会有谁?” 萧江北黑着脸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追究了?太太又如何?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她做了这样坏事,难道我就不能治她?” “你既然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不知这句话从来都是不作数的?”顾绮罗摇摇头,伸手抓住丈夫的手:“我知道你忍不下这口气,可是没办法,她是你名义上的继母,就算惩治她,也不该你出手。你觉着你能用这个罪过让公爹休了她吗?” “为什么不能?”萧江北昂然道:“她连这样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让爹爹休了她?” 顾绮罗摇摇手指,轻声道:“第一,这种下三滥的事,太太是不可能当面吩咐秋晴的,只能是她的丫头来做这事儿,就算你告状,她抵挡不住,大不了壮士断腕,舍了一个丫头,这伤不到她的筋骨,反而只加重了你和老爷的裂痕,对于太太来说,她应该还是蛮高兴看到这个结果的。第二,我们成婚两年多,一直没有子嗣,在老爷看来,让你纳一个房里人,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你去告诉他这件事,不但不会得到他的帮助和支持,他反而会觉着你太不懂变通,难得这样的机会,又有这么好的借口,你竟然还不用,只让二房里由我这个妒妇做主,你说老爷会怎么想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江北急了:“是我自己看不上其他女人,你看过谁吃了米饭后还肯去吃糠的?我又不是猪。”猪食多是用糠来做,所以萧江北才有此一说。 顾绮罗冷笑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你说跟我没关系,大家就真的以为跟我没关系,最起码老爷不会这样想,他只会将一切都归罪于我这个妒妇身上,所以我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说怎么办?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萧江北狠狠一捶桌子,别提多憋闷了。 “没办法。”顾绮罗苦笑一声,不过旋即又打起精神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你洁身自好,不让太太得逞,咱们夫妻同心,不怕气不死她。我这里倒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萧江北这回却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有道理,这个憋屈郁闷就别提了。只是看到妻子还能这样乐观豁达,他心里又觉着惭愧安慰,听她这么说,方打起了精神道:“什么事?对了,你今天为什么出去?原本不是说好了在家里等我回来吗?” 顾绮罗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有什么办法?咱们的南货铺子出售了一批假香料,如今被人闹了出来,我若不过去了解下事情经过,好好儿处理,铺子的信誉必然一落千丈。” “出售假香料?可是掌柜的利欲熏心卖假货?”萧江北知道妻子不是这种人,所以自然便疑心上了铺子的掌柜。 “这些铺子都是萧顾山庄的基础,我怎么敢乱用人?即便不能深入了解,那也都是经过了考核的。”顾绮罗白了萧江北一眼,轻声道:“是有人看萧顾山庄的事业蒸蒸日上不顺眼,所以才要打击一下。听掌柜的说,前天假香料案还没爆发时,有个伙计说是回乡探亲,请了三天假。昨日这事儿一出来,掌柜的就想起他了,命人去寻,才知道那人连地址都是假的。” “竟还有这样事?”萧江北悚然而惊,沉声道:“那若是百味馆或者点心铺子有这样别有用心的混蛋,下点作料什么的,岂不是就把咱们的招牌砸了?这……绝不能姑息。”L ☆、第二百四十三章:忠奸难辨 顾绮罗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今儿听了事情经过后也立刻就想到了,当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让我非常意外的消息,你知道京城这几家铺子,我是任命给刘忠管理的……” 不等说完,萧江北已是阴沉着脸道:“莫非是那老头儿从中捣乱?可恶!”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在战场上你也是这样急躁冲动?”顾绮罗这个气啊,倒让萧江北愣住了,讪讪道:“那个……我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所以性子冲动了些吗?娘子继续说,难道这刘忠是个好的?” “当然是好的了。”顾绮罗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小心谨慎,我休想有安生日子过,而这也正是我觉着疑惑的地方。” 她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慢道:“夫君是知道的,同行是冤家,若有机会使绊子,没有人会客气。但商场上的明争暗斗,那是有底线有规矩的,因为一旦没了底线规矩,后果不会比天下大乱好多少。就如同你刚才所说,若是有人在百味馆点心铺下毒,你说这会造成什么样的灭顶之灾?而这样手段,你用我用他也用,这世上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说,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要有规矩有底线,只要不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没人会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因为这样恶劣的事件一出来,必定会严查深挖,哪怕你遮掩的再严密,也终有真相大白之时,因为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阴谋。只要不过分,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但若是过分了,报应临头之日也就不远了。” 萧江北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但这和刘忠有什么关系呢?” 顾绮罗道:“奇就奇在这里。那个刘忠,他就好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似得,不知为什么。他竟认定了会有人超出底线规矩来打压我们萧顾山庄。所以当我把京城铺子都交给他总管之后,他立刻就带人清查了所有店铺的掌柜和伙计,而这一查。就被他查出了十几个居心叵测的。不仅如此,他还让北方商路的曾远和南方商路的王明用心清查人事,虽然不如京城混进了这样多心怀不轨的,可一查之下。却也查出了十几人。” “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往咱们的生意里掺沙子?”这一下萧江北的面色也难看起来。却听顾绮罗道:“这个我暂时也不知道。之前忙于府里的事,而那些掌柜的又怕被我责怪,所以刘忠说他会亲自和我说,他们竟然就真的没有告诉我。还是今天这掌柜的吞吞吐吐。被我用言语试探,才给试探出来。而这个消失的伙计,就是那故意卖假香料的。其实是掌柜的侄子推荐的,他没怀疑那侄子。就稀里糊涂用了,只是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就险些酿成大祸。我敢保证,如果不是没办法再往萧顾山庄其它生意里掺沙子,若不是这个香料铺的位子实在是兴不起什么风浪,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便把对方暴露出来,只为了调我出去,好让秋晴算计你。” 萧江北对付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或许不行,然而他毕竟是聪明的,一听这话,稍微联想一下,便勃然变色道:“绮罗是说,这一切都是太太暗中布置的?她……她竟然要用最下作狠毒的手段来让我们身败名裂?” 顾绮罗正色道:“是不是太太我不敢说。从明面上看来,太太在府外那几处产业虽然经营的不错,但似乎还用不出这样的大手笔。只是今儿这时机太巧了,由不得我不把她和那个伙计联系起来。但这些还是其次,我现在最疑惑的,是刘忠为什么能未卜先知?他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的助力,能把那些伙计的身份来历查的一清二楚?而这些事他都没有露过面,都是让掌柜的以各种理由将那些伙计清退,他为什么这样轻易就放过那些人,竟然连问都没有深问?他说过会亲口告诉我,可实际上根本没在我面前透露一个字,他这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有更深的阴谋来对付我们?这些不弄清楚,我寝食难安。” 萧江北也皱紧眉头,这些商场手段并不是他擅长的,只是看妻子如此苦恼,他这个做丈夫的若不能为之分忧,还有何用?于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后,他便一拍桌子,大声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与其你猜我我猜你,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凭娘子的精明,刘忠老儿若是有图谋,还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吗?” “你以为我是火眼金睛啊?”顾绮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萧二爷挠挠脑袋,深恨自己不是诸葛转世,以至于妻子遇到了困难,他竟然提不出一个好建议,因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那依娘子的意思,打算怎么办?” “嗯,过几天我就去找刘忠,和他坦诚的谈一次话,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绮罗轻轻捶了一下桌子,做出决定。却差点儿让萧江北一头栽倒在地,小声咕哝道:“说来说去,不还是用我的法子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更高明的招数哩。” “嗯?夫君嘟囔什么呢?”顾绮罗转过头,萧江北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我是问你,那贱婢你打算怎么处置?” “让她离开,自寻出路吧。”顾绮罗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不能因为秋晴犯的错儿喊打喊杀,哪怕她心里确实不喜欢这个轻浮卑鄙的丫头。 “什么?”萧江北瞪大眼睛,好半晌才纳闷道:“绮罗你不是要试探我吧?她……她是要陷害我,你……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你又没少一根汗毛。倒是她被关在柴房里这么长时间,只怕自己吓自己也吓得够呛了,到底是服侍你一场,又不是要谋害你的性命,不过是有些妄想罢了,用不着赶尽杀绝吧?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把她赶出府去,她的日子也就不一定好过呢,我觉着这样足够了。” 妻子都这样说了,萧江北也就没再说什么,本来嘛,堂堂镇北候爷也不会把一个丫头放在心上,非得用秋晴杀鸡儆猴,所以也就从善如流了。 这时就有小丫头在外面说厨房送午饭过来,问是不是现在摆上?夫妻俩便起身去用饭,眼看要出门时,顾绮罗忽然想起一事,来到萧江北身边上下打量着他,只把萧二爷打量的心里发毛,喃喃道:“娘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真的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顾绮罗悄悄地问:“那可是迷药和春药双管齐下啊,你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未必熬得住。” 萧江北本来想说没事儿了。不过转念一想,趁着绮罗这样关心自己的时候,不赶紧用点哀兵之策为自己谋福利,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啊。于是也小声道:“身上倒是没有其它感觉了,只是好像血脉中仍有些不太舒服。你说的没错,迷药和春药两相结合,药效是很厉害,我虽然把大部分药效压了下去,但到了晚间,只怕还会有反噬,不过那时就不怕了,反正娘子在我身边。那个……今晚上要是战斗激烈,娘子可别怪为夫啊。” “真的假的?”顾绮罗怀疑的看着萧江北,暗道这货该不会是趁火打劫吧?只是丈夫一脸的慎重,倒让她有些拿不准。转念一想:算了,趁火打劫就趁火打劫,今天萧江北的表现太给自己长脸了,适当犒赏犒赏也是应该的。 与萧江北顾绮罗表现出的轻松不同,此时的东院上房中,方琼华正紧紧皱着眉头,似是满腹心事一般拨弄着茶碗盖儿。 青莲端来一杯茶水递给她,轻声劝道:“太太不要伤神了,秋晴原本就是个轻浮的,指望她能成事,那除非是等母猪能上树,好在我看二爷**奶也不似要借题发挥的模样,所以这事儿倒也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觉,老爷向来不太关心后院的事,瞒过去不难。” 方琼华捏了捏眉头,轻声道:“你当我是为那么个蠢东西伤心?呵呵!把我想的也太慈悲了。我只是生气,这事儿怎么就压下去了呢?不是都说萧江北冷酷无情吗?如今被自己的丫头算计,他竟不来找我算账,他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隐忍了?” 青莲一愣,接着方喃喃道:“太太……竟然还希望二爷过来?这要是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岂不疑心太太?” “疑不疑心又能怎样?反正我是为了他儿子,你当老爷能生我的气?他们越闹,就越显得不懂事儿。可惜啊,我这如意算盘竟落空了,不过没关系,总之我在老爷面前有话说,不怕他不去寻他那好儿子的晦气。我如今最担心的,倒是那摸不着看不见的敌人,咱们在萧顾山庄安插下的人全都被拔了出来,就是顾绮罗,也不能这样的未卜先知,此人看来十分熟悉我的行事手法,可恶,到底是谁?紫蕊绿珠怎么搞的?竟然查到现在还没查出对方的身份?”L ☆、第二百四十四章:兄弟顶住 提起这事儿,青莲也十分忧心,喃喃道:“是啊。说起来,太太,那人的厉害倒让我想起老爷来,可他早就死了,这有数的,人死不能复生,可若不是老爷,会是谁这样了解咱们的手段,处处抢在咱们前头?”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刘三川虽然死得不能再死,但方琼华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面孔,以至于她猛地就站了起来,失声道:“莫非是他?” “是谁?” 青莲吓了一跳,就见方琼华猛然转过身来,沉声道:“当日那个吕杨,你确定他是死了吗?” “吕杨?”青莲惊叫一声,失声道:“他当日不是判了斩监候吗?这……这断不可能让他逃出生天吧?咱们那时候虽然已经离了蜀地,可也留了眼线,传回的信儿说他确实被斩首了啊,这……不可能是他的,太太您多虑了。” “那可不一定。那吕杨听说是跟了刘三川二十年,连那死鬼都说有时候看不透他,这样人就算想法子逃出生天,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怪我,怪我大意了,当日就该想个法子让他被判成斩立决,大概也就没有如今的烦恼了。” 青莲见主子似乎认定了那个暗中的敌人就是吕杨一般,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说什么,忽听院中萧东海的声音响起,方琼华吓了一跳,忙来到门口,见丈夫大步走过来,她就笑道:“怎么今儿有空回家吃午饭?我还正想让人给你送饭过去呢。” “衙门里的饭菜我又不是吃不得,你不用每天都这样麻烦。”萧东海进了屋,青莲连忙递上茶来,他接过一口喝了,方呵呵笑道:“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我不过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这额头上都见汗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萧东海就发现方琼华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头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一问之下,就听方琼华将今日二房不寻常的动静说了一遍。方琼华那是什么口才啊?有意无意就把坑给萧东海挖好了,只说她曾经让人在秋晴面前露了下口风。问对方是否愿意做二爷房里人?那丫头千肯万肯。所以她这几天原本就想找顾绮罗说的。哪成想今日二房就发生了这样事,秋晴也被捆去柴房里了。 果然,不等说完。萧东海已经是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寻常百姓都是三妻四妾,阿北还是个侯爷呢,何况我们不过是想让他纳一房妾。开枝散叶罢了,就连这个也容不下?我看江北媳妇素日里还算懂事。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看不开呢?你该叫她过来好好说一说才是。” 方琼华苦笑一声,却不说话,她身旁青莲便知道自己该出马了,因冷笑道:“老爷你也太看得起太太了。如今她在这家里还敢说谁?**奶是大家都交口称赞的贤惠媳妇,端的是好人缘儿,我们太太不说她。还有人帮她鸣不平呢,这要是敢说她。还不得被那些唇枪舌剑射成马蜂窝?”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我和老爷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方琼华假装不悦的挥手:“去看看厨房饭送来了没有?送来了就赶紧摆饭,老爷饿了。” 青莲不情愿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方琼华便叹气道:“老爷说的没错,阿北媳妇素来懂事儿,今日忽然这样发作秋晴,指不定是因为什么。也许那丫头听了这口风,心里着急,做出了什么下作的事也未可知,那可就是她咎由自取了。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难道阿北一辈子不纳妾,就只守着老婆过?把惧内的名声坐实了?” 萧东海果然“上道儿”,一听妻子这话便气呼呼道:“无妨,待我下午叫那孽障过来,亲自和他说。不管怎么样,端午之前他房里必须得添一个人。” 方琼华连忙笑道:“江南身边的人也不多,不如挑两个好的,给江南和阿北一人一个,这样他们有了伴儿,就不会不好意思了。江南媳妇可是个真贤惠的,有她劝着,阿北媳妇也就转过弯了。”言下之意,李氏是真贤惠,那顾绮罗就是装模作样的,这种不易让人察觉的语言小陷阱,方琼华可谓是玩的炉火纯青。 若是李氏和顾绮罗听见这话,怕不扑到这老虔婆身上咬两口肉下来呢,简直坏的出水儿了这是,就看不得人家过好日子。不过现在对面坐着的是萧爹,哪个当爹的不愿意儿子左拥右抱?因此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拍着胸脯说下午找儿子做思想工作。 方琼华觉着这个结果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倒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果然,萧东海吃过午饭后就命人去叫两个儿子到书房,说是有话吩咐。 彼时萧江北正和顾绮罗在廊下看燕子垒窝,一听说父亲要见自己,面色便陡然难看起来,顾绮罗连忙道:“父亲大概又是听了太太的话,所以要吩咐什么事,你随机应变,千万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忍着怒气没去找他,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就不揭穿那老狐狸精的把戏了。他们倒好,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敢来找我。既如此,别怪我不给他这个当爹的留面子,今儿非让他认识那老虔婆的真面目不可。” 萧二爷气得青筋都迸出来了,转身就要去找他爹算账,顺便给媳妇儿撑腰,却被顾绮罗一把拉住,听她急道:“你上午时才答应我的,怎么这一下子就忘了?老狐狸精老虔婆的都往外说,你就这个态度,太太便是有错儿也变成没错儿了,咱们要以理服人,懂不?” “懂了。”萧江北脸色臭臭:“以理服人以理服人,每次都得我以理服人,凭什么啊?” “凭他是你爹。” 顾绮罗没好气道,接着又叹了口气,拉着萧江北的手道:“谁让咱们是晚辈呢?就让让老爷子又何妨?再说,他老人家岁数大了,万一再让你气出个好歹,你这下辈子良心还过得去吗?所以啊,咱们一定要智取,智取懂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如今这时候,咱们就尽管让太太出招,我不信爹就糊涂到家了,一而再再而三,他总有一天会琢磨,怎么从太太进门后,家里就生了这么些事?对不对?” 不得不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话是至理名言。骄傲冷漠的镇北候爷,在顾绮罗面前就如同被捋顺了毛的驴子,听了这话,他便点头道:“好吧,就听娘子的,我尽力压着脾气。” 说是这么说,但萧江北在路上还是好好儿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确定自己达到了一种“宠辱不惊”的心理境界后,这才往书房来。 刚进门,就见萧江南垂头丧气从书房里出来,他不由得就是一愣,连忙上前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父亲冲你发火了?” 萧江南摇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涩声道:“二弟,爹说……咱们两个成婚日久,却都是膝下空虚,所以……要让我和你纳两个房里人。” 一句“放屁”堵在萧江北喉咙里,险些就蹦了出来,幸亏他还有理智,死死压下了这句大不敬的话,但脸色已经没办法保持之前的“云淡风轻”了,当下便阴沉着脸道:“大哥怎么说的?” 萧江南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对不起啊二弟,你知道你大嫂那个人,我身边已经有两个房里人了,若是再纳新人,她表面上肯定没话说,可心里不知要怎么苦。她的病还没好利索呢,我不能让她添这个烦恼。所以我就说……我就说这事儿我看二弟的,你要是纳妾,我也不反对,你要是不纳房里人,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表现出一副好色嘴脸。” 萧江南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在家里地位不算高贵,他又是典型的谦谦君子,所以绝不可能像萧江北一样,对老爹都敢顶撞,因此萧东海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不敢拒绝,只好把所有一切都推到家里地位最尊贵的二弟身上,知道对方是爱妻如命的,这个建议很难在他这里通过。 所以萧江南十分心虚,这样一来,他等于把所有压力都转移到了萧江北身上,这种行径和小人无异,只是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所以他说完,就别开了视线,不敢看这个弟弟,生怕从他眼里看到鄙夷和愤怒。 却不料萧江北竟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正色道:“大哥真君子也。放心,你就唯我马首是瞻吧,爹那里我来应付,真是胡闹,哪有做爹的还要管儿子房里的事?我去让他清醒清醒。” 萧江南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道:“二弟,好好说话,别和爹动手,他虽然也是武将,毕竟老了,禁不住你的拳头。” 一句话说的萧江北汗都下来了,呐呐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我是那种暴力的人吗?对自己老爹还敢喊打喊杀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L ☆、第二百四十五章:父子乱斗 萧江南这才放下心来,呵呵笑道:“是我的错儿,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吗?好了,老爷子大概等急了,快进去吧。”说完在萧江北肩头使劲儿拍了拍,算是给他打气。 萧江北点点头,大步进了书房,就见萧东海面沉如水在那里喝茶,他便行了礼,然后站得笔直道:“爹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坐着吧。”萧东海冷哼一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却见儿子翻了个白眼,沉声道:“还是不坐了,反正等会儿大概还要站起来。” “怎么着?敢情你过来,是要和你爹我过两招?”萧东海这个气啊,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萧江北鼻子道:“小子,会几套功夫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以为老子怕你?” “您老当然不怕我,笃定了我这做儿子的不可能还手。”萧江北哼哼一声,差点儿把萧东海鼻子气歪了,挽着袖子道:“滚犊子去,今儿不用你让我,咱们就真刀真枪来比量比量。” 看着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萧江北面色渐渐柔和下来,好半晌方轻声道:“从儿子十五岁后,爹您就再没说过这样的话了。十五岁之前,儿子不懂事儿,每次爹爹这样说,儿子虽然也尽量让着您,却总是都让你丢丑。” “混账东西,好汉不提当年勇懂不懂?”萧老爹被儿子这一说,顿时想起那些丢脸的时光,羞窘之下,连话都说错了,当年被儿子逼得苦苦招架的好汉爹,能保住脸面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勇武可言啊。 经过这一番“忆往昔岁月”后,虽然对萧东海来说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岁月,但父子俩刚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萧江北坐在父亲面前,萧东海咳了两声,才撇撇嘴道:“小样儿,别装了。刚刚我都看见了。你和你大哥在院门口不知咕哝着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吧?那咱爷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江北冷哼一声。向房顶丢了个白眼:“爹,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儿子房里的事了?难道衙门里就那么闲,让你无聊到这个地步?” “混账东西,怎么和老子说话呢。”萧东海嘴角直抽抽。想了想便大声道:“好吧,我也不问你们的意见了。直接让你母亲……让琼华帮你们张罗人选就是,这种事本来就不该问你们。” “只要我在这府里一日,就别想有人把什么房里人给送进二房的大门。”萧江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冷冷道。 “你当我爱管这闲事?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媳妇不争气。到现在都不能为咱们老萧家诞下个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道不?难道你们要我眼睁睁看着咱们这一脉绝后?” “我们还年轻,绮罗还不到二十。大嫂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爹你急什么?”萧江北果然如他刚才所说的一般。缓缓站起身道:“总之,我不会让人打扰我和绮罗的生活。如果太太已经张罗好了人选,爹你就自己留着用吧。您还不到六十岁,说不定还能给我生出个弟弟来呢,到时候咱们老萧家的香火就又有一个人分担了,我举双手欢迎。” 这番话太损了,差点儿没把萧老爹给气吐血,正要发脾气,就听萧江北淡淡道:“今天我房里发生的事,太太应该和爹说了吧?我身边那个丫头秋晴,不知被谁教唆着,竟鬼迷心窍的给我下了迷药和春药,若不是儿子机警,险些就让她得逞……” 不等说完,就见萧爹捶胸顿足道:“可惜,太可惜了,怎么就没有得逞呢?对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只有迷药和春药才有效果,唉!可惜了那个好丫头。” 这就纯粹是颠倒黑白了。一看见父亲这副作态,萧江北就怒不可遏,然而想到妻子那“智取”的方针大计,他便勉强压抑了怒火,冷笑一声道:“是吗?爹爹这样可惜,连是非都不分了,是不是因为这主意是太太想出来的啊?我原本还想着息事宁人,所以命令下人们管住嘴巴,不许胡说八道。如今看来,我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既然爹爹这样说,我便命人带着那丫头去老太太面前,把太太指使她用药迷我的事都说出来,看看老太太是不是会做主让我收了这样居心不良的贱婢?如何?”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果然,这一番话恰好就点中了萧东海的死穴,老头儿张牙舞爪道:“谁说是你们太太指使她的?你有证据吗?” 萧江北冷冷道:“是太太命人露了口风给秋晴,说要她做我的房里人,那为她准备点武器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爹,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把她当做你那个天真纯洁的表妹?我实话和你说吧,太太的心机深得很,你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都不自知。你有没有想过?今天秋晴是为了做我的房里人,所以在我被迷住的时候她也只是想勾引我,可如果秋晴是一个奸细,她要杀我的话,那上午她就轻易的得手了。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你竟然还说可惜?你是看儿子毫发无伤很失望吗?” 这就纯粹是诛心之言了,若不是萧江北被糊涂爹给气得肝火旺盛,他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然,就见父亲的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晌才分辩道:“你没有证据,你们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是在诬陷,诬陷自己的继母,萧江北我告诉你,这是忤逆大罪。” 萧江北丝毫不让步,虽然妻子说要智取,但他身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也深知“乘胜追击”的道理,眼看父亲的心都有些乱了,他便立刻趁热打铁道:“我是没有证据,因为绮罗顾忌着我那位继母,所以不肯审问秋晴。但父亲你自己想一想,秋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她凭什么能弄到这样高明的迷药和春药?如果不是有人给她提供这些东西,你觉着她能求谁帮她买?她有这个见识吗?” 萧东海无从反驳,但他很快便想到一点,低吼道:“经常出门的可不止是琼华,你媳妇不也是经常出去吗?凭什么你就认定这东西是琼华给那丫头的?若说见识,你媳妇也不必琼华差。” “爹,难道绮罗会给丫头提供这些东西让她们勾引我?你……你老糊……你怎么想的?”萧江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还是他那个随性豁达却不乏聪明智慧的爹吗?虽然从上次回家后他就知道老爹智商呈直线下降,却也没料到竟然会降到了水平以下啊。 萧东海让儿子顶的一句话也没有,心里忍不住阴暗地哼哼道:也许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去陷害琼华……不等想完,自己都觉着这样想儿媳妇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吭哧了半天,才气呼呼道:“我不和你讲这些,反正这次的事由不得你,这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大哥还等着看你的行动呢。” 萧江北冷笑道:“既然爹爹要让我给大哥做个榜样,那也成。不过若说榜样,我这个弟弟分量终究不足,还是爹爹来给我们哥俩做榜样吧,那才叫够分量呢。” “你什么意思?”萧爹的智商还在水平线以下,因此虽然心里觉着不妙,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只听这厮打了个哈哈道:“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爹爹先以身作则,纳两个房里人,给我和大哥做个榜样。只要您能舍了太太,不顾她的感受,那我和大哥也可以做个无情人。” “混账东西,你……你放肆,这是什么话?”萧东海如今和方琼华正是蜜里调油一般,别说纳妾了,就是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添,哪受得了萧江北这番话? “什么话?佳话啊。父子三人同时纳妾,京城还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吧?爹你不知道,钟春风整天为了写作素材绞尽脑汁,儿子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他,保准他能写出一段佳话,到那时,咱们父子三个可就流芳百世了……” 萧江北火气上来,这嘴也是够损的,听得萧东海一张脸如同酱茄子似得。见老头儿都气得开始打摆子了,没心没肺的儿子才终于停了口,正色道:“父亲,您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所以请您将心比心,不要逼迫我和大哥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我还是那句话,大嫂和绮罗都年轻,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定,何况就算我们不行,还有江中呢。” 如果顾绮罗听见这番话,额头上肯定要下满一锅黑线了:把传宗接代的重任寄托在那两个近亲成婚的表兄妹身上,这事儿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最终萧东海没说服儿子,反而让儿子给连吓带奚落的对付了一场,可说是铩羽而归。他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去见妻子,只好来到许太君房间,想着能不能通过母亲这里曲线救国?L ☆、第二百四十六章:有喜 只是俗语说的好,知子莫若母。更何况之前萧江南也生怕二弟顶不住父亲的固执,所以也跑来许太君面前寻求曲线救国。所以这会儿老太太看见儿子一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耐着性子听完,她便淡淡道:“老大老二媳妇都年轻着呢,你着的什么急?再说这样事儿有你这公公管的吗?” 一句话把萧东海的老脸都给说红了,唯唯诺诺又陪笑着说了几句,这才失魂落魄离了北院。 待他一离开,许太君身旁的一个老嬷嬷便笑道:“老爷这也是着急,老太太说的太重了,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这不好。” 这宗嬷嬷是许太君的陪嫁,所以在府里地位很高,平时也很得老太太器重信任,因此听见这番话,她便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我这里若不是一下子给他堵死,让他再也没脸开这个口。有他那个婆娘在,日后还不知怎么来烦我呢。这家里好不容易才清净了些,我可不想又恢复从前那天下大乱的模样。” 宗嬷嬷点点头,叹气道:“可不是?只是有一条,大奶奶和**奶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这也真是急人,老太太就没找人给她们看看?” 提起这个事儿,许太君也十分失落,喃喃道:“我何尝不急?你看我都多大岁数了,能不盼着抱孙子吗?可老天爷不给我这个福气,又能怎么办?我……”不等说完,就听外面有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宗嬷嬷便惊讶笑道:“怎么今儿姑娘们这么早就过来请安了?” 许太君也有些诧异,不一会儿,就见顾绮罗和李氏香姨娘彭樱桃萧静悦走了进来。许太君便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三丫头呢?”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香姨娘开口笑道:“刚刚侧妃娘娘打发人来,说是要给三姑娘说亲,让我来问问老太太的意见。恰好大奶奶**奶和姑娘们都在我那里,三姑娘怕羞,就回去了,所以只有我们几个过来。” 许太君也是喜出望外。萧静春给妹妹选的人家。那肯定错不了。因便哈哈笑道:“三丫头平日看着是那么爽利的人,怎么这会儿倒也忸怩起来了?快说说,侧妃娘娘是给她选了哪一家的孩子?” 香姨娘道:“就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虽说是庶出,可听说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如今不过是十八岁,已经得了举人功名。侧妃娘娘也看过那孩子了。说是长得也十分不错,堪称难得的良配。” 许太君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半晌才缓缓点头道:“好像之前哪一年我过寿的时候,他还随母亲来过一趟,那会儿他父亲还不是礼部尚书,只是个太仆寺卿。这才几年,就已经做了一品部堂。好,好啊。我记得那孩子也是个俊秀规矩的。这事儿和你们老爷说了吗?” 香姨娘笑道:“还没来得及和老爷说,想听听老太太的意见。妾身想着,老爷应该不会拒绝的。” 许太君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认真说起来,咱们这还算高攀了,唔,别三丫头过了门,再因为这个受气。” 顾绮罗连忙道:“老太太不必担心,这怎么能算咱们高攀呢?怎么说咱们家大姐姐也是太子的侧妃,我们爷又是侯爷,他的妹妹嫁给礼部尚书的儿子,这只能说是门当户对,可和高攀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香姨娘和李氏等人都点头附和,许太君微微一笑,却也不戳穿她们。别看老人家整日里只在后宅窝着,可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如今这内阁阁臣中有两三个老迈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这几个人就得致仕,到那时,礼部尚书肯定入阁,做了阁臣,那就是文官中最有实权的官职了,不知多少人要争相巴结,算起来,萧静舒真不算是这当中身份高贵的,而且萧静春固然是为妹妹选一个好夫婿,却也不无为太子拉势力的意思,所以她才会说出之前那一番“高攀”的话。 不过想想萧江北和顾绮罗这夫妻俩可都不是好惹的,萧静舒有他们这样的哥哥嫂子撑腰,大概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气,真要是受气了,回来一哭诉,自然有这对哥嫂做主。于是老太太也就放下心来。对李氏和顾绮罗道:“三丫头的事,让绮罗来操办吧,香姨娘和南儿媳妇,你们两个帮衬一下。” 香姨娘和李氏顾绮罗都起身答应,李氏想了想,到底忍不住,便小心试探道:“来的时候听说老爷刚走,不知老爷找老太太有什么事儿?” 许太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悠悠道:“这么小心做什么?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放心吧,我已经驳了他,你那房里短期内不会有人进去添乱。”说到这里,便又整肃了面色,看向李氏和顾绮罗道:“只是我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无论如何,传宗接代都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你们两人也得抓紧时间,给我争一口气才行,不然再拖个两三年,我也不好为你们说话了。” 顾绮罗和李氏都臊的脸通红,李氏便小声道:“老太太,四妹妹和表姑娘还在呢。” 许太君这才想起三孙女儿虽然不在,但四孙女儿和外孙女儿还在,不由也是有些尴尬,连忙补救道:“行了行了,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今儿厨房有上好的烧野鸡,都留在我这里用饭吧。” 香姨娘等人都答应下来,却忽听一声干呕,众人诧异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顾绮罗尴尬道:“哦,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所以,听见烧野鸡……呕……” “不是吧?二嫂平日里最喜欢吃这些烧鸡烤肉,怎么这会儿却连烧野鸡都听不得了?我还以为你要欢呼雀跃呢。”萧静悦瞪大眼睛看着顾绮罗,小声咕哝道:“难道吃坏肚子竟然能把一个人的喜好都改变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着油腻腻的……”顾绮罗苦着脸,心想这下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却听一旁香姨娘惊喜道:“这不像是吃坏肚子,**奶,你……该不会是有了吧?月事多长时间没来了?” “呃……”顾绮罗眨巴了眨巴眼睛:让香姨娘这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的月事的确是两个月没来了,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忙碌,所以她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是香姨娘特意提起,她还意识不到这事代表着的意义呢。 一看见顾绮罗那不太确定的表情,厅里众人就炸锅了,许太君激动地下了罗汉床,一叠声叫着:“找大夫,快找大夫来,菩萨保佑,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我们萧家终于要有后了。”看老太太这会儿的腿脚利索中气十足,真让人误会老人家是要返老还童。 顾绮罗这个黑线啊,心想老太太,这大夫还没来看过呢,您别这么轻易就下最后结论好不好?还有,菩萨和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是分属两派的,您这么脚踏两条船神佛们知道吗?不怕他们怪罪您? 当然,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用来缓解下紧张兴奋地心情,可不能说出来。但此时厅中众人全都开始议论纷纷求神拜佛,有拜菩萨的,有拜送子观音的,甚至还有拜王母娘娘百花仙子的,让顾绮罗万分疑惑,心想怀孕和这两位有关系吗?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大夫终于来了,于是除了许太君和顾绮罗外,其他人都退避到屏风后。 许太君目光紧紧盯在大夫身上,却见他片刻间就满面笑容站起身来,对许太君和顾绮罗道喜道:“恭喜老太太,**奶有喜了。” “阿弥陀佛。”许老太君双掌合十,顾绮罗忍不住“扑哧”一笑,暗道老太太,您好像忘了念“无量天尊”,刚才您可是把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都谢了。 命婆子带大夫出去领赏,等大夫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屏风后的女眷们便全都涌了出来,拉着顾绮罗笑着向她道贺,弄得一向大方爽朗的**奶都有些不好意思。 许太君便道:“传我命令下去,拨两三个好厨子去西院,专门伺候阿北媳妇的饮食,日夜都得有人照应着……”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连忙道:“老太太使不得,这只是怀孕罢了,哪用得着兴师动众?还日夜得有人守着给我做饭?使不得使不得。” 许太君笑道:“你只以为我这是兴师动众,你哪里懂孕妇的苦?有时候上来嘴馋,那便立刻就要吃到的,及至等做好了,许是就没胃口了。这也罢了,肚子里有了一张嘴,那饭量自然也变大,忽然间饿了,就是半夜三更,也饿得抓心挠肝,寻常百姓人家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忍着,有那好婆婆,还能帮你做一口,咱们家倒不至于这样,总之你听我吩咐就是。唔!刚刚我还说你三妹妹的事儿若成了,让你操办,如今看来,倒不能累你。”说完便看向香姨娘道:“那三丫头的事情,还是你来打理吧,若是那女人从中作梗,你来告诉我,我还没死,这家里的主还能做得起来。” 香姨娘连忙答应了,众人又围坐着说笑了一会儿,眼见太阳下山,许太君便对顾绮罗和李氏笑道:“我原本要留你们在这里用饭,刚刚想起来,阿北和江南恰好都在家,你们便都回去吃吧,不用非陪我这老婆子。香姨娘和你四妹妹她们,反正回去了屋里也没人,有她们陪我就够了。”L ☆、第二百四十七章:丢脸的争执 顾绮罗和李氏听了,便起身告退。及至出了院子,李氏便对顾绮罗道:“弟妹,万万料不到有这样的大喜事,从此后你再也不用发愁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顾绮罗能够看出李氏欢喜背后的忧心,明白她在愁什么,于是便拍着她的手笑道:“嫂子,不但我不用愁,你也不用发愁。我和我们爷成婚两年,才有了身孕,我听说还有人是成婚五六年后才能有孩子,就是十年二十年后才有孩子的,也有许多例子,所以你也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李氏叹气道:“就算会有这一天,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等得及。” “怎么等不及?”顾绮罗笑着道:“你放心,我早替你谋算好了。当日你那个病,应飞鸿曾经说过,要调养三年才能去根儿,所以将来老太太问起,你就说那调养的药里有些成分,不容易受孕,要等停了药后才行呢……” 不等说完,李氏已经失声道:“这怎么行?都吃了两年,忽然间就出现这样成分了?老太太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顾绮罗嘿嘿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到时候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就说这事儿应飞鸿告诉了我,但我害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就没告诉你,直到现在才透了口风给你。” 李氏一听,这样一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以后怎么办? 听她担心以后,顾绮罗便呵呵笑道:“以后?一年怀不上,咱们就说药效还没过;两年怀不上,就说还残留了一点儿;三年怀不上,唔。没药效什么事儿了,就说养精蓄锐中;四年……我就不信了,嫂子你四年都怀不上?你怀不上难道那两个妾也怀不上?只要大房有一个孩子,你就不用再担心。话又说回来,四年后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到那时,太太是不是还在这个家里?怕是都说不准的。” “啊?”李氏惊讶道:“老爷对太太言听计从。怎么可能舍得把她撵出去?” 顾绮罗摇头道:“老爷又没有糊涂到家。太太若是一个劲儿生事,老爷总有醒悟的一天,若是太太偃旗息鼓。那四年后,她也不会揪着你不放了。反正嫂子你放宽心,一切有我。” 李氏看着那张满是自信光彩的脸,满腹担忧果然就消失了大半。其实在她看来。顾绮罗这个拖刀计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别说精明的老太太。就是自己婆婆闵姨娘那里都瞒不过去,然而这位二弟妹就是有这个本领,能让人不由自主就相信她依靠她。 见李氏眼中忧愁终于尽去,顾绮罗便握了李氏的手沉声道:“嫂子。江北回去都和我说了,大哥虽然不敢顶撞老爷,可是在老爷对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尽力周旋了的,虽然他有两个妾。但他对嫂子也是有一份真感情在,能有这样一个丈夫,你已经算是女人中幸福的一个了,所以开心点豁达点,把身子养的好好儿的,和大哥白头偕老,做一世恩爱夫妻。相信我,你行的。” “你这……小东西,倒正儿八经劝起我来了。”李氏眼圈儿有些发红,却不肯在顾绮罗面前落泪,只好啐道:“呸!大爷若是好的,那二爷对你岂不是更好?你这就是想用我做例子,炫耀你自己有多幸福是吧?” 顾绮罗苦着脸道:“嫂子,你也不看看我这份儿幸福是用什么换来的?如今京城里无人不知,镇北侯夫人是个河东狮子般的悍妇。若是嫂子不怕担这个名声,我立刻便帮你把那两个妾室料理了,让大哥也对你一心一意,如何?” “罢罢罢,我可没有你那份儿斗志,我宁可窝囊些。”李氏果然笑了,就听顾绮罗笑道:“我本来就是说说而已,知道嫂子你不肯。老实说,你那两个妾室我看着还老实,不似是有什么狂妄心思的,所以我也不会行残忍之事。唉!谁让咱们就生在了这个世界,男人们三妻四妾都是天经地义的呢?” 李氏点头笑道:“这世界又如何?还不是生出了你这么个反叛?” “那是萧江北能容得下我这妒妇,当然,如果他容不下,哼哼!我当初也不会嫁给他,宁可自己孑然一身四海为家,做着买卖赚着钱,也不受这个气。” “好了好了,越说你越上来了。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行事该宽厚仁和一些,能不出头的,就莫要出头。咱们家如今虽然不至于是魑魅魍魉横行,却也有些不老实的,你千万别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再着了那起子小人的道儿。” 李氏殷殷叮嘱着,见顾绮罗听进去了,这才放心,妯娌两个说的投机,幸亏院子挨得近,所以到了各自院门口才分别。 “绮罗。” 一进院门,就听见萧江北小心翼翼的声音,顾绮罗扭头一看,就见丈夫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站在那里,看模样好像是专门等着自己一般,她便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迎接你啊。”萧江北走上前来,轻柔扶住了顾绮罗一边的胳膊,语气更是柔和的似能滴出水来:“你现在觉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喂!萧江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你你这样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绮罗搓着胳膊,萧江北现在的模样就好像是正在孵蛋的老母鸡,和平日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他截然不同,让她很不习惯。 “你有身子了,我要是不变得柔和一点儿,一不小心吓到咱们宝宝怎么办?”萧江北白了妻子一眼,然后把脑袋贴在她的肚皮上,傻笑道:“让我听听小家伙在干什么呢?” “呵呵……”顾绮罗哼笑一声,毫不客气推开那颗大头:“抱歉,你儿子或者闺女现在大概就是一个肉球,啊不对,一个多月大小,充其量也就是颗大号肉丸子,胳膊腿脑袋都没分开呢,你想听啥?听肉丸子在我肚里滚来滚去吗?” “肉丸子?”萧江北显然不能接受准娘亲对自己儿子或者女儿的形容,大叫道:“怎么会是肉丸子呢?那……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小小人儿,然后慢慢长大?” “小人儿形状慢慢长大的那是人参果,不是你儿子或者女儿。”顾绮罗呵呵笑,她在现代时也经历过两个嫂子怀孕,都说胚胎要等四五个月后才会分四肢,所以她笃定自己肚里这个小胚胎还是个肉丸子形状。 “不可能,肯定是个小人儿。”准爹爹无法想象妻子肚中装着一只大号肉丸子,坚持自己的推论。 “必须是肉丸子。”准娘亲坚信自己掌握着这个时空中人都不知道的科学,丝毫不肯照顾准爹爹的感受。 “你怎么知道是肉丸子?” “我是他娘亲。” “就算是他娘亲,你又没长透视眼,还能看透自己的肚皮?” “我……我就是知道,孩子在我肚子里,和我血脉相连。” 杏花春雨和秋容绿儿等丫头无力看着俩主子为了腹中胎儿的形状争论不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杏花便上前道:“爷,奶奶,恕奴婢直言,你们根本不用在乎小主子现在是颗肉丸子还是人参果,因为无论如何,十个月后他呱呱坠地,都肯定是人形。” “呃……” “唔……” 准爹准娘惭愧的脸都红了:丢人啊,竟然为了这种无聊问题争执,让丫头们看了笑话,太丢人了。 不管怎样,因为顾绮罗的肚皮忽然传出捷报,所以纳妾危机暂时算是应付过去了。顾绮罗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中,但也有不顺心的事儿,就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行动十分受限制,许太君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内都不让她出府,也不让她受累管太多家里的事,只是为了不让方琼华再掌权,才允许她和香姨娘李氏一起在抱厦里理事,其实就是为了给那两位打个掩护,事实上事儿都是人家干的,她只负责当虎皮。 这下可把锐意进取精力过人的大奶奶给晾的够呛,清闲的差点儿没长出绿毛来。这些也罢了,她能忍着,但刘忠的事不闹清楚,那始终就是一块心病,大奶奶哪里能放心?好不容易又过了一个多月,顾绮罗自觉着胎像稳定,害喜现象也逐渐减弱后,她便借着去佛寺上香的借口,溜出了镇北侯府,当然,是在萧江北的护送下。 如果说之前萧江北只是对顾绮罗宠爱有加的话,那现在准爹对准娘的爱护简直就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也亏得他精力过人,每天在京营下力气招募兵丁整顿训练,回来后还有精神和老婆斗智斗勇,堵截她一切有可能危害到腹中胎儿的举动:例如熬夜制定计划,费精神看账本,出府巡查各店铺等等。 所以大家也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奶出去见个人还得堂堂镇北候爷护送,不是因为排场大,实在是她肚子里揣着两人的爱情结晶,准爹现在就像护食的老虎一般,半点马虎眼都打不过去。L ☆、第二百四十八章:摊牌 虽然成了萧顾山庄京城的总掌柜,但刘忠为人一如既往般的低调,论理他现在完全有能力买一栋房子独住了,但他却仍是住在百味馆后面的房中,不但是他,桃花班,石贵一家,这些都已经不是从前贫困交加的小老百姓,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好歹也都是小康之家了,可大家伙都赖在百味馆里不走,也不知是喜欢这种群居的气氛,还是觉着现成的房子不住,浪费了也是可惜。 顾绮罗和萧江北来到百味馆的时候,得知刘忠出去巡视铺子了,如今萧顾山庄在京城的产业已经有十几家,除了三家百味馆,两家南货铺子,两家贵品店之外,还有两家大药店,两家大布庄,一家车马行,两家客栈,一家香料铺。 很难想象不到半年的时间,萧顾山庄就能在京城扎下这么深的根基,而这些虽然离不开顾绮罗的运筹帷幄,但更多依靠的是刘忠居中调度,有条不紊。就连顾绮罗这个商业天才,对老头儿在商业方面表现出的卓绝能力也深深震惊,之前她无比庆幸自己有了这么个顶尖帮手。然而今日,她却因此而忧心忡忡:好帮手是好帮手,可一旦好帮手要反戈一击,那后果也是格外严重,严重到就连她都未必能承受的起。 本来这种事,是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掌握尽量多的筹码,才好和刘忠打开天窗说亮话。然而萧顾山庄此时正按照顾绮罗当初制定的计划在高速发展,根本经不起耽搁,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旦结果不如人意,即便承受一些损失。也是长痛不如短痛。 事实上,若不是顾绮罗意外怀孕,这一场谈话早该在一个月前就进行了。偏偏因为这个意外,然后**奶害喜的症状也十分厉害,所以才会拖到今天。 坐在装潢的典雅精致的花厅中,顾绮罗一面喝着茶水,一面打量四处悬挂着的名人字画。意态十分悠闲。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心中的凝重担忧。在她旁边,萧江北大马金刀的坐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望之生畏。 “你别这样杀气腾腾的,当心吓到人。”顾绮罗喝完了一杯茶水,目光挪到萧江北身上,郑重提出意见。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刘忠从门外进来。看见夫妻两个,便连忙大礼参拜道:“不知侯爷和东家驾临,还劳二位久等,小老儿真是罪过。” “没什么。”顾绮罗微微一笑。伸手将茶杯放到桌上,请刘忠在下首坐下,待杏花带着小丫头亲自上了茶水点心。然后出门去守着之后,这才开门见山道:“当日刘老先生随我一起进京。我记得你是说要来寻找一个故人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你这位故人可寻到了不曾?” 刘忠一愣,旋即便正色道:“多谢东家挂念,已经寻到了。” “哦?”顾绮罗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妙目一转,微笑道:“什么时候寻到的?怎么从来不曾听老先生提起过?” “我进京不久就寻到了。”刘忠淡淡道:“只是……这事儿有些不好和东家说,所以我也就没说。” “又是不好和我说的,到底怎么个不好法儿?让老先生这样瞻前顾后?莫非都是和店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所以老先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就一并都瞒下我了吗?” 单刀直入,连最起码的试探都没有。顾绮罗便是要用这样突如其来的招数,来破刘忠的心防,这老家伙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茬子,不用这一招,压根儿就别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刘忠果然一愣,却没有半点儿心虚的表现,只是感叹道:“到底还是让东家知道了。其实您在府中操心的事情不少,听说如今又有了喜讯儿,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实在是不该让您来操心。” “原来老先生竟全是为了我着想。”顾绮罗淡淡道,这话听上去没有一丝火气,似是平静之极,然而她心中却是疑云重重,暗道老家伙好镇定啊,只是他到底是真好心?还是故意拿着这个做借口? 刘忠呵呵笑道:“我明白东家的心思,只是小老儿对天发誓,若是有一丝一毫对东家不利的黑心,管教我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死了也没有葬身之地。” 这算是非常严重的毒誓了,连一旁始终做着背景板的萧江北都悚然心惊,顾绮罗虽然从小深受无神论的影响,却也明白古人对誓言的看重,刘忠若不是已经坏到头顶出脓脚底出血,应该不会拿这样的毒誓来玩笑。 因想了想,她便正色道:“老先生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自然信你。本来京城萧顾山庄的产业若没有你,也到不了这么蒸蒸日上的地步。只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要是心里存了事儿,那真是寝食难安,如今我又有了身子,越发禁不住冥思苦想。今天屋里没有外人,不如老先生索性把这疑惑给我们夫妻两个解开,如何?” 刘忠苦笑道:“非是小老儿不肯向东家坦白,实在是此事……和东家有些牵扯,若是知道事情经过,只怕您和侯爷会陷入两难之中。倒不如就让小老儿放手施为,到最后输赢胜负,皆由我自己来承担,和侯爷东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这话糊涂。”顾绮罗毫不客气道:“老先生,你做事如此精明,怎么也当局者迷起来?你是我萧顾山庄在京城的大总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萧顾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和我们爷是萧顾山庄的东家,这样的关系,是你将来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吗?” 刘忠面色一变,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点头道:“东家说的没错,是小老儿想当然了。既如此……小老儿愿意让贤萧顾山庄大总管的位子,请东家尽快找人前来接手。” 顾绮罗没想到刘忠竟会如此干脆,不由震惊道:“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能让你舍下这么一摊子事业?可是……和我们太太有关?” 最后一句话纯属试探,因为顾绮罗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刘忠宁可舍下所有事业也要瞒着自己,既然对方说是和自己有牵扯,又怕自己难做,那能符合这一点的,也只有家里人,而顾府中人没有什么大生意,林正南虽然是自己的妹夫,也不至于让刘忠为难到这样三缄其口的地步,如此一来,只有在府外据说有大产业的方琼华符合这个条件,毕竟镇北侯府中的内斗鲜为人知,而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刘忠会有顾虑再正常不过。 果然,这句话一抛出来,刘忠当即就变了脸色,失声道:“东家已经知道了?这不可能,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竟然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 顾绮罗这一惊也非同小可,不自禁就看向丈夫,却见萧江北也是一脸惊诧,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面色,向她轻轻点点头。于是**奶便明白丈夫的意思了:诈他,继续诈,狠狠诈。 有了丈夫的支持,顾绮罗一颗心安定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她淡然道:“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能追到京城,这还当真是有心了。”虽然是诈,却是根据刘忠话中透出的线索来诈,不是空口白牙,所以顾绮罗对自己这一招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就见刘忠当即变了脸色,接着便咬牙切齿道:“当然。杀主之仇不共戴天,我当日逃得一死,在辽东乡下躲避了四年,苟活至今,就是为了求这一个公道,莫说只是京城,就是她躲到了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化作厉鬼,也必然索她性命。” 顾绮罗向来是宠辱不惊的性子,定力超群;萧江北更不用提,那是在千军万马中杀入杀出面不改色的人物。然而就是这样一对世上定力最强的夫妻,在刘忠说出这句话后,却是不约而同被雷得面色大变风中凌乱。 “等……等等,你说什么?杀……杀主之仇?”到底还是萧江北定力更胜一筹,迅速恢复平静,只是结结巴巴的言语暴露出他的内心远不如面皮恢复的速度快,依然是处于一派凌乱中。 刘忠茫然看着这夫妻俩,喃喃道:“你们……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哎呀!”老头儿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终日打雁,今儿却被雁啄了眼睛,原来东家是在诈我。” “喂喂喂!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是大雁谁是终日被你打的?”顾绮罗也很快回过神来,敲了敲桌子,状似不满道。 刘忠苦笑道:“是是是,我用词不当,还请侯爷和东家见谅,你们是英明神武聪慧绝伦,老头子我一辈子和人玩心眼,到头来阴……到头来还是在侯爷和东家面前现了原形。”老头儿原本想说阴沟里翻船来着,然而转念一想,要这么说,岂不是把侯爷和东家比喻成了阴沟?好嘛,比大雁还不如,罪加一等啊。L ☆、第二百四十九章:往事 顾绮罗笑呵呵道:“你也别管这些了,有数的,兵不厌诈,谁让你上我当了呢。现在坐下来,好好儿和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你说杀主之仇,你的主人是谁?又是谁杀了他?总不会是……我们……太太吧?” 最后一句话**奶说的无比艰难,实在是这事儿太匪夷所思,虽然对方琼华恨之入骨,知道那就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然而怎么把对方往坏里想,也没把她想到这么坏啊。 顾绮罗知道那个女人一旦要害起人来不会手软,当日李氏的兄弟来府里大闹,若不是她处置得当,只怕李氏那么个敏感脆弱的女人早就熬不住了。只是,这终究只是阴谋诡计的害人,不是自己动手,可刘忠此时所说的杀主之仇,那样的咬牙切齿,好像他的主子不是死于阴谋中,而是……被人谋杀。 这怎能不令顾绮罗悚然而惊。但刘忠却是一脸坦然,苦笑道:“东家,其实此事不说也罢,萧夫人如今是官家女眷,一品诰命,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 “你只管说,我们未必不信。” 萧江北忽然开口,看到刘忠惊讶的神情,他便冷冷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一句话就道尽一切,刘忠瞬间了然,暗道是啊,自己真是糊涂了,侯爷已经长大成人,怎么会对继母有感情?不过就是面上维持着尊重罢了,而且听这话里意思,似乎双方还闹得有些不愉快,这倒也不难猜测,诺大一个侯府。东家是侯爷夫人,那一位却是名义上的婆婆,这谁来当家掌权,岂能没有一番争执?难怪之前东家一直忙于府中事,看来她那位婆婆怕是不太得人心啊。 想到此处,不由自嘲一笑,似是喃喃道:“是了。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的性子?似她那样自私狠毒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个祸害,虽然萧将军对她一往情深,可侯府中人又不都是瞎子。岂能分不出好歹来?这样一想,竟是我自误了,我只想着侯爷和东家怎么说也和她是一家人,无论相处的是否愉快。一旦有事,那也是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的。错了,真是错了。” 顾绮罗疑惑道:“听你老这意思,你竟然还认识我们太太?这可奇了,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怎么会认识她?我当然认识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她。”刘忠忽然又激动起来,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示出他对方琼华是多么恨之入骨。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老头儿很快就又平静下来,目光在萧江北和顾绮罗的脸上转了两圈。他轻声道:“刘忠是小老儿的本来名字,我还有另一个化名,侯爷和东家未必听说,不过知道那个名字的人应该不会少,尤其是商场上的各位同僚。毕竟满打满算,此事也不过是刚刚过去四年,大家应该不至于就把吕杨这个名字给忘了。” “吕杨?” 萧江北和顾绮罗面面相觑,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却又隐隐觉着有些熟悉。忽然,顾绮罗终于想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时间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声叫道:“吕杨?莫非就是当日川蜀刘三川案中那位状告当家主母的大管家?” “原来连东家都知道小老儿的化名。”刘忠惨笑一声,但随即郑重了面色,站起身沉声道:“没错,好教东家知道,在下正是当年化名吕杨,跟着三川老爷走南闯北近二十年的那位大管家。” 萧江北也终于想起来了。当年刘三川案轰动一时,不过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过多关注。之后还是那次冰河钓鱼时,程统和钟春风等人说起此事,他才了解了来龙去脉。一念及此,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只惊得这位定力如山的镇北候爷也不禁跳起来,急促道:“如果……如果你是吕杨,那……你是说……我们府里的太太……就是……就是那个……” 后面的话,就连萧江北用尽力气,也觉着说不出来。却听刘忠沉声道:“没错,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贵府那位将军夫人,便是当年三川老爷的继室颜如玉,三川老爷也正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你等等……等等……这事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老先生你让我们冷静一下。” 顾绮罗也觉着浑身发冷,如果刘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岂不是和一条随时都可能咬人致死的毒蛇生活在一起?最可怕的是公爹那个糊涂蛋,人家与狼共枕已经够悲催了,他更悲催,竟是与毒蛇共枕,与狼共枕的升级版啊,泥马这是玩游戏吗? 刘忠果然就不说话了,好半天,萧江北才缓缓坐下身子,沉声道:“你先把你认识的那位刘夫人的相貌说一下吧。”都到现在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方琼华竟会是一条可怕毒蛇,一想到父亲和这种毒蛇般的女人在一起,他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刘忠眼也不眨的将当日刘夫人的相貌说了一遍,只说到一半,萧江北和顾绮罗就已经确定:这就是方琼华无疑。 好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一道雷接着一道雷的轰,夫妻俩都被轰得麻木了。于是顾绮罗便请刘忠把当年的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原来刘忠年轻时就是个不安分的,走南闯北做买卖,经历过许多次失败,但也有成功的时候,这为他积攒下了相当多的行商经验和思路,眼看着时机成熟,正要大展拳脚实现毕生抱负,不料一纸家书捎来,竟是妻子和儿子在家中一起暴毙。这个打击当即就让刘忠卧床不起,眼看就要跟了那娘儿俩去时,刘三川出现了,这个自私狠毒了一辈子的家伙不知怎的忽然发了善心,竟然阻止客栈掌柜的将刘忠扔出去,救了他一命。 痊愈后的刘忠内疚于妻儿的死,再也不提自己的壮志抱负,心甘情愿跟着刘三川做了他的跟班。然而这位大老爷名声在外,他也不得不防备,所以用了个假名字,只想着一旦两人发生矛盾,便抽身而去。却不料生性多疑狡诈的刘三川不知怎么偏偏和他对了缘法,这一跟随便是二十年。刘三川对别人都是无情无义,唯独对吕杨这个大管家,确实信任器重得很。也因此在无儿无女的老家伙被害死后,刘忠是唯一一个深挖真相为他喊冤报仇的人。 然而就连刘忠也没有想到,那颜如玉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也没看出她和什么势力有瓜葛,却没料到她背后竟隐藏着一座恐怖的大靠山。 刘忠费尽心机总算是搜集了他认为足够的证据,毕竟他不是刘家人,再怎么受器重,也不可能光明正大进内宅探查线索,他甚至连刘三川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位恩主就被匆匆下葬了。后来他多方打听查探,才从几个下人口中得知老爷生前死后的情形,花了无数钱财,才换来那些人愿意作证,觉着有了把握,这才击鼓鸣冤。 论理,有了这些证据,衙门即便不能马上就给颜如玉定罪,也要开始慎重立案追查了,一开始那位县太爷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正当刘忠积极奔走准备助官府一臂之力,让恩主被害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时,衙门却忽然转了态度,不但没有颜如玉什么事儿了,反而说刘三川的死是因为和他大吵一场后心里窝火,遂一病不起,最终逝世,而他不但不思悔改,还诬告女主人,密谋侵吞刘家财产,因此判了个斩监候,将他投入大狱。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官府颠倒黑白的事刘忠见多了,却没想到最猖狂的这一次竟是被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在狱里他想了很久,终于确定颜如玉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大能量,由此可见,在她背后一定是有一座不为人知的恐怖靠山,这一次却是自己因为刘三川的死而轻敌了,一着不慎便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只是刘忠怎么能甘心?更何况刘三川是被害而死,凶手却继承了他所有家产事业逍遥法外,不能替这位恩主伸冤报仇,他死不瞑目。于是刘忠用最后的积蓄买通狱卒,在监牢中找了个罪犯做替死鬼,那罪犯不是死刑,然而因为犯的罪比较重,所以判了二十年,想着未必能熬到出狱,不如代人死了,家中娘子和儿子还能得一笔钱过日子,所以痛快答应下来。 这些操作自然艰难繁杂,个中种种也不必细说。总之最后刘忠逃出生天,一路小心谨慎回到辽东恢复本名隐匿起来,这几年他不敢公然打听颜如玉的行踪,却也能通过一些自己的隐秘渠道得点有用的信息,去年春他就接到信儿,说颜如玉在京城出现,只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前往京城,如今两方势力此消彼长,他生怕再把自己搭进去,真到了那时,别说自己没钱了,就是有一座金山,只怕也在劫难逃。L ps:汗,没有存稿了,所以明天更新四千字,后天恢复日更六千。估计10号左右就可以完结了。大家不用着急了,我尽力赶好大结局,嗷呜! ☆、第二百五十章:曲折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秋天时他那外甥进山采参,囫囵去了,结果却是带着重伤回来。刘忠反正也没有事做,自然要帮着妹妹妹夫一家照料下这个外甥,却因此让他得知程七和总兵府搭上了线。 老头一下子就心动了,暗道那镇北候爷年纪轻轻就凭战功封侯,他的姐夫又是太子,难道那颜如玉的靠山再大,还能大得过太子爷吗?只要我和萧府拉好了关系,到时候拼着老脸求他们一求,不怕他们不为我做主,就算人情不到这个地步,只要颜如玉被绳之以法,她名下那些老爷的产业我全都可以以老爷的名义给萧家,反正老爷已经死了,如果他九泉之下有知,应该也是愿意用这些家产来换害他的人伏法这个结果。重利之下,又不是让他们犯法,只是让他们帮忙,不信他们不心动。 因着这些,方下定决心进京,恰好顾绮罗那时因为京城侯府的乱象决定回京,他就找到外甥好一顿央求,让程七把自己托付给应飞鸿,这才顺利混进了顾绮罗的车队。一路上暗中观察着,越观察就越心惊,顾绮罗对商业的天赋让老头儿无比惊叹,他不能想象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子,却能做出许多富商巨贾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构想,最重要的是,她这些构想并不是凭空想象一座座空中楼阁,而是都有无数踏实的基础。刘忠有理由相信:镇北侯府的势力加上那位年轻侯爷对自己夫人无原则的宠溺爱护,能够让这女人在未来成为整个大夏商场上最闪耀的明星。 原本颜如玉就是刘忠心中最厉害的女人了,她本来只是刘三川买来的一个奴婢,但慢慢地就成了老爷的心腹大丫头,等到把老爷弄上床后。更是让刘三川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顾脸面的让她做了自己的继室,这可不单单是狐媚功夫了得就能做到的。刘三川身家巨富,身边美人还少吗?为什么只有颜如玉能修成正果?因为是刘三川最心腹的人,所以刘忠也知道一些这女人的事,刘三川喜欢她可不单单是床第那点事,最重要的是这女人对人心的把握简直登峰造极。人又聪敏。不过跟着刘三川学了几日,便能帮刘三川处理生意上的事,甚至还时常会有自己的独到构想。这怎能不令刘三川欣喜若狂?直把她当做红颜知己,甚至还在刘忠面前自豪地夸口说:天下女人,没一个能比上如玉的。 恨归恨,刘忠却也同意这句话。他闯荡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不过这个想法在今天被打破了。虽然萧顾山庄现在的产业还没办法和刘三川留下的庞大家业相比,然而他相信,在这位侯爷夫人的步步为营下,不用十年。萧顾山庄的规模就将超过老爷在世时家业最鼎盛的时期。 于是刘忠便有意无意开始在顾绮罗面前表现自己的商业头脑,终于让这位侯爷夫人对他起了爱才之心,进京后顺利打入萧顾山庄的小集团内部——百味馆居住区。并且凭借着那一场出色的拍卖会。让顾绮罗放心大胆的把京城萧顾山庄的事业交给他总管。 这一切都比刘忠预想的还要好,也让刘忠放下了所有的顾忌。然而绿珠和紫蕊也是十分小心的人。刘忠追查她们许久,才知道她们竟是镇北侯府的人,这让他十分惊愕,不知道是这两个能干丫头改换了门庭,还是颜如玉与镇北侯府有了勾结。 突如其来的发现打乱了刘忠的步骤,而接下来更让他五雷轰顶的是:颜如玉竟然成了镇北候爷父亲的继室。他这里还想依靠萧家来斗颜如玉的靠山呢,想一想简直是笑话,幸亏这一次没有贸然行事,不然撺掇着萧江北和顾绮罗去把他们继母给绳之以法,那不纯粹是找死吗? 一时间,刘忠心都灰了,老天不带这么捉弄人的。然而就在此时,他通过旧日渠道发现京城萧顾山庄内混进了一些形迹不明的可疑人物,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和紫蕊绿珠脱不了干系。这让刘忠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颜如玉是个多么贪婪虚伪的女人,或许这女人看着儿媳妇的生意眼红,生怕对方超过她去,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打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将来肯定会和顾绮罗有矛盾,到那时,自己就有死中求活的机会了。 虽是这样想着,但刘忠没有为了一己之私就放任那些可疑人物没有底线的搞破坏,不用说别的,只说百味馆的饭菜,如果真被这些人下毒害死了人命,那自己可就成了间接凶手。因此他才会利用手中的信息将这些可疑之人尽数清除,但因为搞不清楚侯府内部的情形,所以他又利用职权请京城这些掌柜的保密,却不料今天竟被萧江北顾绮罗找上门来。 顾绮罗一直认真听着刘忠叙述的经过,听到此处,并没有什么破绽,她心中已经信了对方这套说辞,只是还有一点疑惑的地方,因沉声问道:“老先生一直说你有自己暗中的渠道,但不知这渠道是什么?” 刘忠笑道:“东家,我跟了恩主二十年,他外面所有的生意都是我在帮他打理,这么多年,你说我积攒了多少人脉?颜如玉再厉害,她继承了这些家业后,也不能把所有人都给辞掉,换成她自己的人吧?她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啊。老头子我向来与人为善,所以这些年来,看着我过去的老面子,得点儿消息也不算什么。” 顾绮罗点点头,她没有问刘忠既然和这些渠道有联系,为何他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方琼华知道?很明显,能给刘忠提供消息的人,肯定是和方琼华不对付的,当然不会把他还活着的消息透给对方知道。 “绮罗,我们赶紧回府,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公布于众,让父亲一纸休书休掉她,然后交由顺天府处理吧。” 知道了事情经过,萧江北对方琼华的狠毒阴险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真是片刻都坐不住了:糊涂爹再糊涂,那也是自己的爹,能不担心吗?L ☆、第二百五十一章:背后靠山 顾绮罗沉吟了一下,正要点头起身随丈夫离去,就听刘忠正色道:“侯爷和东家稍安勿躁,请听小老儿一言。如果是在此之前,你们能大义灭亲,我当真是感激不尽。然而这个时候,我们却不能轻举妄动了。” “为何?”萧江北皱眉:这样的蛇蝎女人,不赶紧交给官府宰了,难道还要留着等过冬吗? 顾绮罗到底不似他这般关心则乱,闻言心中一动,正色道:“可是因为她身后的那座靠山?” “没错。”刘忠郑重点头。 “她的靠山到底是谁?”萧江北也终于想起这个问题,连忙问道。 “小老儿这些天一直在忙着追查此事,却没有证据,反而打草惊蛇。只怕颜如玉那边,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甚至也已猜出我就是当年的吕杨。”刘忠面色严肃,说起这个,老头儿也是一肚子憋闷。 “竟会埋得这样深?你确定她真的是有靠山?”就连顾绮罗也不得不怀疑了,她不敢相信有人做事竟会这样滴水不漏。 “我确定。她背后如果没有一个大势力,当年我就不可能告不下她,最后自己倒落得个斩监候的下场。”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证据,但刘忠非常笃定这一点。 顾绮罗想起当日程统和钟春风等人的分析,程统好像也说过要么就是颜如玉是清白的,要么就是她身后有个大势力做靠山。如今听了刘忠的经历,她已经不怀疑对方是在诬陷方琼华,如此说来,那就真的只有后一种可能了。 一念及此,她的声音里也添了几分沉重。轻声道:“追查到现在,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没有线索,但小老儿倒是有了几分推测。”刘忠的语气更加郑重,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一字一字道:“很有可能是裕亲王。” “裕亲王?不可能吧?”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出乎夫妻两个的预料,却听刘忠叹气道:“说实话,如果可能。小老儿也而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只是上次百味馆两旁的赌场和戏台。已经证实了是和裕亲王府有关系的,可裕亲王没事儿会特意打压咱们的生意吗?他一个亲王,难道吃饱了没事儿干?所以我当时就有一个感觉。要是裕亲王出手对付东家,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可若说是有人故意借着裕亲王的势力整治东家,那倒还说得通。但萧顾山庄认认真真做生意,并没有结下过什么势力大的仇家。又有谁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请裕亲王府暗地里出手呢?直到我得到信息。将萧顾山庄那些可疑人员清除出去,发现他们和绿珠紫蕊有很大牵连后,我才忽发奇想,做出这样一个推测。” 他说到这里。便喝了口茶水,只听萧江北沉声道:“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和裕亲王府搭上线儿?就算搭上线。这两个都是阴险角色,要彼此信任又得经过多少磨合?可她进京后。并没有这样机会,不然太子那边肯定会发觉的。” 刘忠道:“这的确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但侯爷不妨想一想,若是在此之前他们就搭上线了呢?若是在我们老爷身死之后,我要告她谋杀亲夫的时候,那个让她逃脱罪行,却把我投入监牢的背后大势力就是裕亲王呢?那他们之间来往了这几年,只怕早已经是一个坚定的同盟了。就算那狠毒女人不想受制于人,可她有把柄在裕亲王手里,也只能对其言听计从,而萧顾山庄风生水起,燕回楼被百味馆压制的出不了头,裕亲王府就算要给手下的狗撑撑腰,清扫一下障碍,这也是应有之义。” 由此可见刘忠对那颜如玉的确是恨之入骨,竟当着顾绮罗萧江北的面儿就把这女人说成是裕亲王手下一条走狗。 “这也不对啊,那么早的时间,刘三川还是在蜀地,他们怎么可能搭得上线?就算是那个女人厚颜无耻攀交情,裕亲王也完全没必要折节下交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更何况他还远在京城。” 萧江北仍有疑问,而这个问题刘忠也曾经想过无数次,因沉吟了一下,便沉声道:“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其它的小老儿不清楚。但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过无数遍,若说唯一能让裕亲王折节和颜如玉搭上线的,那倒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钱。” 刘忠很肯定地道。说完又看向萧江北,诚恳道:“我不知侯爷对裕亲王爷是否了解?不过从近期内我收到的一些信息看,裕亲王爷出手是很大方的。不说别的,只说过年期间,那些进京活动的地方官员,便有许多和王爷门下来往甚密,我倒没听说过裕亲王爷有什么贤名,然而许多官员提起他却是赞誉有加,这位王爷又没做过什么大事,这份儿名声若不是用钱买,我真想不到还要用什么得到了?” 此话一出,萧江北立刻悚然而惊,他想起太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想起当初杨子帆宁可卑鄙逼婚也要娶顾绮罗到手;想起令人惊心的京营内幕。刘忠这一次还真可能是说到了点子上:在皇上已经立太子的情况下,裕亲王爷若还是对那个位子有想法,那他的确离不开一个白银帝国。 顾绮罗显然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她看了萧江北一眼,见丈夫也是死死皱着眉头,不由叹了口气,问刘忠道:“所以你不想让我们现在就动太太,可是害怕打草惊蛇?” 刘忠苦笑道:“东家说的没错。因为我之前不小心,只怕那个女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这也没什么,她做的事情太多,不是想抹杀就能抹杀的,只要我抽丝剥茧,一定可以追查到线索。怕就怕侯爷和东家沉不住气,我可是听说过,侯爷的令尊大人对这个女人信任有加,这其实也不怪他,连我们老爷那样精明狠毒的人物,都着了她的道儿,何况令尊是个温厚之人?” 顾绮罗苦笑道:“你这回猜错了,颜如玉是她化名,如今这个名字才是她的本名,她原本就是我们老爷的表妹,只是因为一些缘故,以至于两人各分东西……”因将方琼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L ☆、第二百五十二章:为难 刘忠这才恍然,接着思索了一下,方轻声道:“若她从前是高家的人,那和裕亲王攀上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高家当年也是京城名门,也许和裕亲王府往来密切,这都是说不定的。” 顾绮罗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刘忠道:“如今侯爷和东家要处置那女人不难,难就难在,裕亲王爷所图甚大,若是……不想办法,就算太子登基,只怕对方暗中也是为祸不小,所以当今之计,倒是把这件事深挖下去,只要证据确凿,想来太子是愿意帮我们在皇上面前分说的,一旦真相可以大白,老爷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我也就算是报答了当初的救命知遇之恩。” 萧江北叹气道:“我明白了。若是我们此时处置太太,裕亲王很有可能壮士断腕,到那时,再要找出他的把柄就难了。” 刘忠道:“正是如此,为了太子,为了大夏,我们都决不能让裕亲王爷这样肆无忌惮的暗中扩张势力,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侯爷和东家若想一劳永逸,就只能暂时忍耐。” 依照萧江北和顾绮罗的心思,真恨不能立刻就回府抓着那恶毒女人丢到顺天府去,谋杀亲夫的罪名啊,管她是腰斩还是车裂,反正弄死就好。 然而他们却也清楚,刘忠说的没错,不趁这个机会将裕亲王连根拔起,日后要收拾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子还不知要多长时间,添多少变数麻烦。因此两人离开百味馆后,心情都是十分沉重。 坐上马车,顾绮罗便开始迅速开动脑筋:即便不能现在就除掉方琼华,也必须要想个办法把侯府中人都保护起来。以免对方万一什么时候发疯,就可能拉着所有人陪葬。这种思想极端,认为全世界都欠了她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因为她根本不会和你讲道理,她心中就一个偏执的念头,那就是:我变成什么样儿都是你们害的,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过得一定是锦衣玉食万事如意的美好幸福生活。 如此默默想着心事。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忽然马车厢小窗上的帘子被掀开,萧江北探头看进来。她连忙要让马车停下,却听丈夫道:“不用,我就和你说一声,我往太子那里走一趟。你自己先回府去。” 顾绮罗连忙道:“不行。我知道你心急,可是我们刚从百味馆出来。你就去太子府,若是百味馆外面有太太的眼线,岂不是一下子就打草惊蛇了?还是先沉住气,回到府里再说吧。” 萧江北想着也有道理。也就从善如流,夫妻两个回到西院,刚进院门。就见绿儿赶上来笑道:“太太送了一大碗上等燕窝,说是给奶奶补身子的……” 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断然道:“倒了,谁许你们把她送的东西带进房间?” 绿儿吓了一大跳,小声惶恐道:“是……是太太打发红露姐姐送过来的,奴婢……奴婢总不敢把她拦在屋外。” 顾绮罗连忙道:“没事儿,你们爷今儿气性不顺,不用理他,燕窝在哪里?送去我房间,回头我再打发人谢太太去。” 绿儿松了口气,连忙答应着去了,这里顾绮罗瞪了萧江北一眼,小声道:“虚与委蛇,虚与委蛇懂不懂?” “老实说,很难。”萧江北叹了口气,却听顾绮罗冷哼道:“我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还不觉着难,你这堂堂的少年战神倒觉着难了?再怎么难,莫非还比你当日深陷北匈沙漠时候难?” 萧江北还真仔细想了想,接着苦笑道:“别说,真比那会儿难,那时候我不过是看着手下将士们挖田鼠罢了,行动随心,如今让我在那老虔婆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太难了。” 顾绮罗听得好笑,摇头道:“你一个面瘫脸,只要不喊打喊杀的,谁能看出你喜怒来?这也难?那我还要心平气和的和太太说话,甚至是陪她说笑,岂不是不用活了?” 萧江北一瞪眼,瞄了顾绮罗肚子一眼,冷哼道:“你不必给她好脸,到时候就算爹爹不高兴,有我呢。我就说你怀着身子,喜怒无常,连我在你这里也得陪着小心。他不是总说萧家的香火重要吗?既如此,让太太受点委屈算的了什么?” 顾绮罗叹气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哪有人能让我憋屈的?如今我只是担心咱们家里……”说到此处,不由四下里看了看,见除了杏花外没有别人,她方发愁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惊动太太的情况下把人都迁出去。” 萧江北颓然道:“这一路上我也想过了,原本想让你和妹妹们去温泉山庄,只是你们一走,几位姨娘和老太太怎么办?还有爹爹那里,他才是最危险的。我如今想着,太太既然是这样人,断不可能还对爹爹有什么情意,之所以嫁进来,除了要替裕亲王当眼线外,只怕还是要报复。从前你就说过,她在府里这些作为,全是损人不利己,竟好像和咱们有多大仇恨,要灭了我们似得。如今想来,可不是这样?这种自私狠毒的人是绝不会将心比心的,大概把二十多年来遭受的磨难全都算在了我爹身上,偏偏我爹那个糊涂的,竟然还迷恋着她,这可不是引狼入室呢吗?你说万一她忽然发起疯来,再对我爹如当日对刘三川一般……” 说到此处,连堂堂的少年战神都吓得不敢再说了,只是恨得一个劲儿跺脚。顾绮罗知道这爷俩不管怎么因为方琼华而闹腾,到底还是父子情深,因忙安慰道:“你别急,现在事态还在掌控中,太太也不可能忽然就发疯,把这么多日子来的经营付诸流水。不过俗语说,未雨绸缪,咱们还是好好想个对策,怎么能不动声色把家里人送到安全地方,你刚才说的温泉山庄倒是不错,那里太太尚不曾染指过,只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搬过去吧?再说也没理由在那里长住啊。”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门外杏花道:“爷,奶奶,应大夫在外面求见。” “应飞鸿?他怎么来了?” 顾绮罗有些惊讶,萧江北却已经对杏花道:“飞鸿又不是外人,让他先去书房,我和你们奶奶等下就到。” 杏花刚要答应,就听顾绮罗道:“慢着,让他直接过来吧,反正等下还要让他给大嫂子复诊,不用避什么嫌疑。” 萧江北笑道:“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也亏得你,有了身子的人,还这样细心。” 顾绮罗双眼放光,小声笑道:“不只是大嫂子,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以利用飞鸿让大多数人都搬去温泉山庄住一阵子。”说完对杏花道:“快去,就把人直接请进来。” 杏花领命,出来后便命一个小幺儿把应飞鸿领进来,她则亲自到了二门处接着。 这倒让应飞鸿好生不解,因怀里抱着一个锦盒跟着杏花和小幺儿进了二门,正要问怎么回事?迎面便见一个婆子走过来,他认识这婆子,知道是萧江北的乳母,虽然好像是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很不得顾绮罗欢心,却仍是点头招呼了一下,却不料岳嬷嬷一扭头,竟是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咕哝着“越来越没有点儿忌讳了,什么人都往二门里领,把侯府当做了什么地方?太大胆太过分了……”一面说着,就扬长而去。 应飞鸿就尴尬起来,也别说是他,就是杏花都有些脸红了,暗道这岳嬷嬷仗着最近和太太屋里的人走得近,越发放肆不堪,也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二房的人?就敢这样背后诋毁主母,奶奶倒是好性儿,若是摊上性情不好的,就她这番话,揍她十板子也使得。 一面想着,就安慰应飞鸿道:“应大哥不必理会这老货,一向倚老卖老,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我们都不理会她的,你只管进去,二爷也在呢。” 应飞鸿这才没有了顾虑,跟着杏花来到花厅,果然就见萧江北和顾绮罗都在,看见他进门,两夫妻都站起身迎接,顾绮罗便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你回了京城,就一直忙着药铺的事,如今药铺都上正轨了,你却忽然跑过来作甚?莫非是出了什么你自己不能解决的大事?” 应飞鸿笑道:“奶奶休要乌鸦嘴,如今我们药铺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偏偏我运气好,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你这回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谁不知道萧顾山庄旗下的百草大药房?” 说着就将怀中锦盒递过去,呵呵笑道:“我今儿过来,却是为了这个,之前在辽东弄了不少上等药材,回京后又得了一些,其中有几味药材还幸亏有刘老先生相助,不然也得不到。耗费了我十几日的功夫,才做成这“珍珠雪莲养容丸”统共得了三百六十颗,这里是一百六十颗,奶奶自己用也好,送人也好,每三日一颗,可保肌肤细嫩如婴儿,虽不能真正的青春永驻,然而常吃的话,模样年轻十几岁绝不成问题。”L ☆、第二百五十三章:指控 顾绮罗听了眼睛一亮,女子谁不爱美?因接了那锦盒打开,一面笑道:“听你说的倒好像道士炼丹似得,是不是真这么神奇啊?模样年轻十几岁,那可是了不得的……”不等说完,已经将锦盒打开,只觉一股淡雅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只是闻上一闻,已经让人心旷神怡,不由狂喜道:“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不知道,只是这个味儿,就已经醉人了,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应飞鸿笑道:“自然是好东西,就这三百六十颗,便花了五六百两银子的本钱,要是不好,对得起这些银子吗?” 顾绮罗收了锦盒,双眼放光道:“不是做了三百六十颗吗?剩下二百颗呢?” 应飞鸿的笑容陡然就僵硬了,好半晌才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我怎么感觉我是做了一件送羊入虎口的蠢事呢?奶奶,这一百六十颗送出来我已经很心疼了,你不会还要打那二百颗的主意吧?你知道这药我打算卖多少钱吗?十两银子一颗,我保准京城这些贵妇名媛抢破头好不好?” “什么?十两银子一颗?那二百颗就是两千两?你……你真不是坑人的?。”顾绮罗大惊失色,接着“痛心疾首”的跺脚道“应大夫啊应大夫,你是救死扶伤的大夫,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了奸商呢?” 应飞鸿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变成奸商也是为奶奶赚钱,百草大药房又不是我的,奶奶这样说,我倒是枉做小人了。只是有一条,这十两银子一颗。已经怕被抢破头,若是再便宜了,只怕百草大药房的门槛就要被挤破了,到那时候没有货,你让我怎么办?” “不管了,反正卖一百颗就够赚了,你再给我一百颗。”顾绮罗终于“图穷匕见”。让应飞鸿哭笑不得。摇头道:“这药十颗就可以让肌肤光洁如新,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我要送的人也多啊。”顾绮罗掰着指头开始数:“娘家的两位妹妹要送吧?府里的姨娘妹妹们也得给吧?更不用提太子侧妃,那可是我大姑姐。给了大姑姐,大姑姐还能独吞吗?静妃娘娘得想着,太后娘娘也不算很老啊……” 别说应飞鸿,就是旁边萧江北。听了这番话汗都下来了,他可没像顾绮罗想的这么多。此时不禁在心中好一通自责。那边应飞鸿直接就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悲愤道:“罢了罢了,奶奶既然抬出侧妃娘娘甚至是静妃娘娘来压我,我也没办法。再给你六十颗,就这些了,再多了没有。你直接要了我的命去更省事。” 顾绮罗笑道:“好吧好吧,再多六十颗。勉勉强强也能把各方应付过去了。真是的,你什么时候也染上了铁公鸡的性子?说到底这些东西不也是为了赚钱的?我这东家还没心疼呢,你倒心疼的命都不顾了。要这么说,你把三百六十颗都给我,我给你三千六百两银子还不成么?” 应飞鸿黑着脸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就指着这个药打开京城贵族女眷的市场呢,你都给我弄去了,我还怎么打开这个潜力巨大的市场?” “喔,行啊,飞鸿你竟然能够看透这是个潜力巨大的市场,有进步啊,明明之前你还对商场一窍不通的。”顾绮罗惊讶看着应飞鸿,赞叹连连,却见对方一张脸更黑了,愤愤道:“这是当初奶奶告诉我的,没想到我记忆犹新,你倒是忘得没影儿了。” “哦,是我说的吗?”顾绮罗一阵尴尬,心想这家伙,干什么非要当面戳穿啊?给我留点面子能怎的?一念及此,便有些恶从心头起,将那锦盒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方咳了一声道:“这个……虽然香气醉人,但一颗十两我觉着还是有些太贵,万一别的药房卖的比咱们便宜,人家岂不说咱们是黑心商人?应大夫,赚钱重要,但名声更重要啊。” 应飞鸿冷笑道:“别的药房?呵呵,他们就算是想卖,也得能做出来。这是我师父穷一生心血研究的几个绝品方子中的一个,除了我,这世上再没人能做出来。十年前,我师父好容易寻齐了药材,做了一百颗,卖给当时的首富。那家伙就用来讨好爱妾,据说就靠着这一百颗药丸,那首富爱妾容颜不老,自然也就荣宠不衰,到最后对方发妻没了,她就被扶了正。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所以咱们萧顾山庄只要把这药一摆,雇人在京城里一宣扬,不到第二天,那些贵族女眷就得踏破门槛。” 顾绮罗一听:原来这货竟是底气十足。应飞鸿那位师傅,她倒是听说过,据说医术药理过人,就是有一点,不太会做人,所以当日从太医院被挤兑出来了,几个弟子惧祸,都不肯收留他,只有应飞鸿把老人当做父亲一般对待,养老送终,所以也得了老人的全部绝学真传。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得罪了太医院和那几位师兄弟,在京城被人踩得几乎无立锥之地,如果不是当年的吕光心肠太坏,把他这个“庸医”请来,盼着能把顾绮罗给治死,那这货还处在怀才不遇的尴尬境地中呢。 应飞鸿既这么说了,顾绮罗自然也就不再担心,因面上笑容一收,她便正色道:“今儿把你请进来说话,可不单单是为了让你给我大嫂复诊,你等一下也去给我们老太太把把脉。” 应飞鸿惊讶道:“老太太怎么了?” 顾绮罗淡淡道:“没怎么,但你必须给她诊出病来,就是必须要用温泉疗养得病。明白我的意思吗?” 应飞鸿惊讶道:“这是为什么?没病还要找病?奶奶,你该不会是要砸我的招牌吧?被识破的话,我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名声就完了,你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顾绮罗道:“和你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反正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放心,没有人会质疑你,我会让老太太配合你的,就算有人要质疑,我也必定帮你瞒过去。切记,这是关系到许多人身家性命的事,千万要谨慎仔细。” 应飞鸿一听,面色也郑重起来,他虽然不知镇北侯府中的具体情形,却也知道大宅门中许多龌龊事,因此点头道:“只要老太太能配合我,那我便尽力而为。” 顾绮罗笑道:“我相信你。那江北,你就先去老太太屋里,让老太太等着飞鸿去给她把脉,我先带应大夫去大嫂房中。” 萧江北答应了,想想又道:“先让应大夫给你把个脉,看看胎象如何?” 顾绮罗连忙道:“我就不用了吧?吃得好睡得好。” 这回不等萧江北开口,应飞鸿便抢着道:“是了,我就说忘了一件事,原来却是忘了恭贺奶奶有喜。这事儿马虎不得,我还是先给你诊诊脉,看看用不用喝点什么安胎养身的中药。” 顾绮罗怀疑的瞄着这货,怎么看都觉着那脑门上写着“包藏祸心”四字,但是丈夫利用准爹的身份“逼迫”她接受检查,却是拒绝不了,无可奈何之下,顾绮罗只好伸出手腕,一边警告的看着应飞鸿道:“我和你说啊,你可得给我实事求是,若是敢公报私仇,明明不用喝什么安胎药,你却非要我喝,将来我就剥了你的皮入药。” “奶奶不要质疑我身为医者的高尚情操。”应飞鸿大义凛然的叫着,一面伸手在顾绮罗手腕的白巾上仔细感受脉象,过了一会儿方收手道:“奶奶先天壮,胎儿很好,只是最近大概是有些忧思,未免劳神了些,我给你开张保胎养身的方子,你每天喝一碗,到两个月后,那时胎儿也有四个多月了,稳固的很,就不用再喝补汤了。” “喂!你真的不是公报私仇,盼着我喝那些苦苦的补汤?”顾绮罗仍是怀疑这个家伙在报刚刚的一箭之仇,反正补汤这种东西,喝多了也没关系,所以不排除这货是想借机给自己点苦头吃。” “奶奶,我要是公报私仇的话,会这么善良吗?这方子里别的不说,黄连总得加一点吧?到那时你就是苦的舌头都发麻了,又能奈我何?所以啊,别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去,你竟然教训起我来了?”顾绮罗一口血差点儿没喷出来,指着应飞鸿,愤愤扭头对萧江北道:“你听见了吧听见了吧?这货还敢说不是公报私仇?” 萧江北平时对妻子都是言听计从,此时却郑重道:“飞鸿说的有道理,他要真公报私仇,给你添点黄连你也就没办法呢。你这非常时期,大夫的话是要听的,飞鸿,你开方子吧,回头我就让人跟着你回去取药。” 应飞鸿哈哈笑道:“到底是侯爷,看看这心胸眼光,就是高人一等。侯爷放心,我这就去开方子。” 萧江北也道:“不但是今日开方子,日后你也多多上门,替绮罗把把脉,她这是头一胎,务必要让她平平安安的。”L ☆、第二百五十四章:配合“得病” 应飞鸿哪有不答应之理?点点头出去了。萧江北看他去了外室,这才回过头来,正要劝劝妻子,就被顾绮罗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了身子的人,不能动气的。” “你还知道我有身子不能动气啊?”顾绮罗一把推开丈夫的手,不满嘟囔道:“都说母凭子贵母凭子贵,可我贵在哪里?难道就是喝苦苦的补汤?呜呜呜,你和应飞鸿两个合伙来欺负我,我要去告诉老太太。” “别闹了。”萧江北哭笑不得,把假哭的妻子搂在怀中,小声道:“你去告诉老太太什么?应飞鸿公报私仇?到时候让太太理直气壮的质疑他给老太太的诊治结果?” “呃……” 顾绮罗没话了,好半晌才气狠狠道:“真可恶,我怎么觉着我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反正……反正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哼!” 这边应飞鸿开了方子,随即去了李氏院中替她复诊,接着又在李氏和顾绮罗的陪同下来到北院,与老太君寒暄了几句,因看了看面色,又把了脉后,便淡淡道:“老太太这几日腿脚不太灵便吧?可是一到阴雨天气,便觉着隐隐酸胀不适?” 许太君早得了孙子吩咐,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搞什么鬼,却不能不配合,听见这话便点头道:“可不是?不过倒还不严重,老婆子都是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这点儿小毛病不算什么,因此也没惊动人。今儿既然应大夫看出来了,那便好好说道说道,这可是什么大毛病不?若不是大毛病。也不用在意了,省得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这就是老太君的高明之处了,她知道自己此前从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会儿忽然就有了病,很容易惹人疑窦。可如今说了这一番话,那就顺理成章的很:老太太此前不是没有症状,只是不愿让小辈儿们担心。所以从来没说出口。长辈的一片慈爱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当下应飞鸿就点头赞道:“老太君爱护晚辈,不愿让他们担心。这实在是让人感动。不过您老这一回却是错了,此乃阴寒风湿之症的先兆,若不及时好好调理,他日发作的厉害了。可是痛苦得很,那时候小辈们再怎么担心。却也无计可施了。” 许太君连忙道:“阴寒风湿之症?这是怎么回事?老婆子又从来没受过潮,怎么能得这种病?”老太君已经完全进入角色,非常合情合理的怀疑着,至于解释。呵呵,那当然要丢给专业人士去解决,应飞鸿医术高明。不至于连这种理由都编不出来吧? 果然,虽然应飞鸿心里暗暗腹诽。但面上却是从容道:“老太太若是受过潮湿,这病也不可能这会儿才现出一点苗头来,早已折磨的您痛不欲生了。恰是如今这般养尊处优,才会到现在方有些征兆,人上了年纪,骨头自然不如年轻时,不管环境如何,也是容易受病的。” 许太君自嘲笑道:“这话倒是在理,不然也不会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既如此,就请应大夫帮我开方子吧。” 应飞鸿答应一声,就坐在桌旁开了一张方子,递给秋月后又道:“这病虽然调理温养为主,但若是能泡泡温泉,发散体内寒气,亦是有益,闻说侯府在玉兰山下也有温泉山庄,老太太若有兴致,可以去那里将养几个月,每日里泡泡温泉,不但对此病有益,就是对身体,也很有好处的。” 许太君“大惊”道:“泡温泉?那可不更是受潮了吗?这病能去泡温泉?” 应飞鸿点头道:“虽是受潮,然而热气蒸腾,可除体内寒气,所以相得益彰。” 许太君沉吟着点点头,这里应飞鸿便告辞离去。等到人走了,许太君和几个姨娘孙女儿耐着性子说了几句话,众人见她身上乏了,纷纷告退,只有顾绮罗留了下来,老太太把丫头们都遣退了,这才问顾绮罗道:“江北过来和我匆匆说了那几句,究竟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现在我也听你们的,配合应大夫‘得了病’,你们那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总该告诉我了吧?” 顾绮罗苦笑道:“老太太,我今儿去了百味馆,才知道太太竟然往我们萧顾山庄安插了一些人,想做些不怀好意的事。我看她这些行为已经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所以想着让老太太和妹妹们去温泉山庄住些日子,省得在府里,再发生上次大嫂子的兄弟过来闹的事,我如今有了身子,每日里不能劳神太过,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总是这样纷纷扰扰的,我也受不了,少不得请老太太受累,往温泉山庄去一趟吧。” 许老太君那是什么人?闻言便疑惑道:“只是这个事儿的话,你也不会这样兴师动众吧?和我老实说,你们那太太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让你和阿北吓成这样,她难道还杀人放火了不成?” 顾绮罗一阵尴尬,暗道可不就是杀人呢,放火的事儿怕也未必没干过。因心下想着许太君精明,又不糊涂,这事儿怕是瞒不过去,可若是道出实情的话,万一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正犹豫着,就听许太君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难道她真杀过人?绮罗,你不用瞒我,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婆子我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还不至于一点儿风雨都不能经历。你莫要这样吞吞吐吐,只让我更担心。” 顾绮罗听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索性把心一横,抬头道:“也罢,既然老祖宗这样说,那您答应孙媳,一切都听我的,我就把实情告诉您。” 许太君皱眉道:“别的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可别想带着我的重孙子涉险。” 老太太真不是一般的精明啊。顾绮罗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表面上却笑道:“老祖宗放心,您看孙媳可有那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我从前的传闻您又不是没听过,哪一次不是谋定后动,只有让别人吃我亏的份儿,看我吃过谁的亏?” 许太君笑啐道:“呸!你还说呢,你看谁家媳妇是你这样子的?倒还沾沾自喜。不过这样也好,不吃亏好啊,总吃亏的那是烂好人,人善被人欺,又有几个人会说她好?还是像你这般泼辣刚强的好。” 顾绮罗汗下,暗道老太太你这是夸奖我还是讽刺我呢?前后画风有点自相矛盾啊。 因略想了想,便尽量把事情往模糊里说,只说刘忠清除了方琼华安插在京城几家店里的奸细,又发现她好像是当年害了刘三川的女人,所以提醒自己注意下。而她也的确觉得方琼华有些危险,所以就想让老太太等人先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到这边把方琼华调查完毕,再把她们接回来。“ 这话已经是尽可能往轻松里说了,可即便如此,许老太君也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凝视顾绮罗良久,她才叹气道:“你这孩子,说话还是不尽不实啊,除了怕吓到我这个老婆子之外,只怕你们也有别的想法,不然只要把那刘忠拉来和你们太太对质,让你们老爷一纸休书把她给撵出去就是了,何必还要劳动我老婆子带着家里人往温泉山庄跑一趟?” 顾绮罗默然不语,许太君又摇头道:“罢了,有些事我管不了,随着你和阿北去做,我知道你们不是没分寸的孩子。只是有一条,我问你,你跟不跟我去温泉山庄?” 顾绮罗苦笑道:“我倒是盼着跟老祖宗去享福,只是我走了,这侯府怎么办?老祖宗放心,想想我刚才的话,我不是肯吃亏的主儿,就是为了肚里孩子,我也会保重自己,您放心,一旦苗头不对,我立刻投奔您去。府里留着我们爷,实在不成,也只有武力解决了,想来在这方面,还没有人是他对手,就是老爷也不行。” 许太君认真想了想,觉着有道理。因抓起顾绮罗的手落泪道:“你说的倒好,可是到最后,还是你自己留在家里对着那么个疯婆子。这都怪你们老爷啊,若知道今日,我当初便是豁出去一根绳子勒死了,也不会让他把那么个祸胎给娶进门。如今却叫你们小两口受累。你放心,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你们既然现在不肯动她,肯定有不能动她的道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可你得保证,你要好好儿的,不然祖母可就活不下去了。” 顾绮罗连忙点头道:“老太太您放心,这点我拍胸脯保证,何况不是还有我们爷吗?我准备和他说,想个法儿先把老爷调到京营去,让老爷少回家。让我们爷领份京城差事,每天可以倒出时间陪着我。如此一来,白日里我可以回娘家,或者去各处铺子,晚上有我们爷,就不信太太能用出什么花招?更何况,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如今有了您腿脚不好这情况,去泡温泉是天经地义的,分些人过去服侍您也是正经,太太未必会怀疑,只要稳住她,我不信她就会铤而走险。”L ☆、第二百五十五章:杀机起 许太君见她虑的周到,一颗心稍微放下来,点点头道:“罢了,凭着你们去安排吧。你们老爷那里我去和他说,他向来孝顺我,听了这信儿定然深信不疑,回去和那个女人说,她就更难起疑心了。” 顾绮罗道:“这就太好了。”说完也松了一口气,饶是她向来精力旺盛,可怀孕期间,今天又是这连轴转着,到现在也已经觉着乏力的很,于是便告退离去。等她离开后,许太君越想越是难过,把萧东海骂了个半死,这里秋芳秋月劝了好半天,才总算让老太太住了口。 只是秋芳性子直,肚子里有话憋不住,不一会儿便又忍不住道:“老太太,难道就真的让**奶在府里独自面对太太?” 许太君叹气道:“你以为我想吗?若是我在这家里能帮上绮罗一点儿忙,我豁出去老命不要,也不会走。可我如今不过是个打人无爪咬人无牙的老废物,留在这儿也不过是给那孩子拖后腿。不但是我,就是几个姑娘,还有那几位姨娘,又有哪个是能帮上忙的?与其让她们在这府里,让绮罗施展不开手脚,倒不如索性都避开去。我也相信那孩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俗语说,为母则强,这个我是最有体会得了。当日生你们老爷时,我也是难产,几乎支撑不下去时,我婆母就在我身边不停的喊,她说我要是走了,扔下个孩子怎么办?后娘哪有好的?这孩子日后不就毁了?就是听着这些话,我提了一口又一口的气,总算把那孽障生了下来。自己也历尽艰辛的活下来了。”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才生下这个儿子,如今却因为他的痴迷不悟给家族带来了这么些糟心事,老太太顿时又觉着气不顺了,捶着床再度开启痛骂模式,直骂到口干舌燥才罢休。 果然。萧东海晚上回来。听说母亲腿脚不适,便连忙赶过来,许太君便趁机道:“我原本是不爱劳动的。不过想想应大夫说的有道理。何况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眼看没几年好活了,倒是想出去散散心,听说那温泉山庄的风光很好。我就去住一段日子,正好耳边也清净。三丫头四丫头还有樱桃在府里我不放心。准备都带过去,南儿媳妇也是个病秧子,索性让她也乘这个机会去将养将养,你觉着如何?” 萧东海能说什么?连忙陪笑道:“既然母亲这么说。儿子就让琼华准备准备。只是有一条,女孩儿们年轻经历浅,哪会照顾人?不如让琼华跟着母亲过去……” 不等说完。许老太君便啐道:“你趁早儿别让她去气我。是,因为绮罗苦口婆心的劝。我如今对她不似之前那般看不顺眼,只是多少年的印象了,哪有说改就能改过来的道理?这次我去温泉山庄,离她一阵子,你让她在家里好好打理,等我回来了,看见府中一切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或许就不那么厌恶她了。” 萧东海想了想道:“好吧,就依母亲所言。只是您不带着琼华的话,就把几个姨娘带上吧,她们倒是知冷知热的,去了好替我和琼华孝顺您老人家。另外,阿北媳妇有了身子,你又离不得她,不如让她也过去?” 许太君冷笑道:“怎么着?把这府里人都支出去,你和你媳妇好恩恩爱爱过清净日子是不是?” 萧东海惶恐道:“母亲说这话羞煞儿也,儿子若有这样想法,天诛地灭,只是想着你喜欢阿北媳妇……” 许太君见儿子这个模样,心又软了,嘴上却仍是没好气道:“阿北媳妇也是一摊子事呢,我老婆子有这么多人服侍还不行?必得饶上她?不必了,就让她留在府中,也省得车马颠簸。” 萧东海无奈,不敢再说,遂告退而去,回去和方琼华说了事情经过,方琼华心中不免疑惑,因装着漫不经心道:“老太太腿脚既然不好,何苦要去温泉山庄?一来一回也是几十里路呢。” 萧东海叹气道:“母亲年轻时就是刚强的,她又是个好动不好静的性子,我小时候,她还能带着我往庄子上去住几回,如今这么多年困在府中,既然有了这么个机会,大概也是动了游兴,罢了,你不必多想,不管怎么说,老太太不在府中,你也少受些委屈。” 方琼华道:“老太太去温泉山庄,不能没有人跟着,老爷打算让谁去?” 萧东海道:“老太太喜欢孙男娣女,几个女孩儿大概也早盼着能去那山野之处逍遥快活些日子,老大媳妇身子也不好,所以老太太要带着去,让江中和她们一起,倒也妥当,不过他们到底是孩子,反正几个姨娘在府里也没事情做,索性把她们都打发过去。” 方琼华心中一紧,连忙道:“这是老爷的主意?那阿北媳妇有了身子,也要跟着车马劳顿么?” 萧东海笑道:“是我的主意。老太太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想和你在府里独自享清闲,我当时真没这么想,不过这会儿却觉着,没有了那么些人在家,你也自在些,我回来看见你快活了,也少些揪心。” 听丈夫这么说,方琼华方放下心来,暗自嘲笑自己草木皆兵,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吕杨疑似死而复生,她就有些疑神疑鬼,如今镇北侯府忽然出了这么大动静,她能不紧张吗?但有萧东海这些解释,她也就没有起疑,这府里她不会信任何人,但只有这个蠢男人,她是有把握将对方掌控在手心里的,实在是因为对方对她言听计从。连刘三川那样精明的人物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何况是这个因为失而复得而倍加珍惜的萧东海。 接着又听说顾绮罗留在府中,方琼华就更放心了,如果对方真的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又抱着什么可疑目的不肯打草惊蛇,所以才想着把家里女眷们弄出去,那怀着身孕的顾绮罗作为全家重中之重,绝对不会留在府里这个“险地”。 因夜里就躺在床上暗暗琢磨着,心道老太太走了,那些帮着顾绮罗的姨娘姑娘们也都离开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一旦经营得好,说不定就能把萧顾山庄的大权夺过来。 一念及此,方琼华的心竟前所未有的沸腾起来,一如四年多前她害死了刘三川,将对方努力大半生的家业全部夺来之时。她太喜欢这种虎口夺食的感觉了,这让她有一种做强盗的扭曲痛快感。 其实最开始,方琼华并没有把萧顾山庄放在眼中,三家百味馆而已,还不至于放在她眼里。然而她没有想到,随着顾绮罗回京,萧顾山庄在京城的扩张发展竟会如此惊人,与此同时,那两条南北商路也渐渐显现出巨大的潜力,作为一个对商业有些天赋的女人,她太明白这一切代表着什么,尤其是在裕亲王的需求越来越大,而刘家的产业却日渐萎缩的情况下。 方琼华到底不是刘三川,不能和他天生敏锐的商业眼光相比,又因为潜伏到萧府,更不能走南闯北了解各处情况。而她这个当家主母原本就不能让各处的大掌柜心服口服,如今她被困豪门中,那些大掌柜哪里还会对她忠心耿耿?而她也不敢轻易换人,二十多年的经营啊,这些元老早已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方琼华即便精明厉害,又有两个聪明的心腹丫头相帮,打理这份庞大的家业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那诺大家业每况愈下也就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如果能把萧顾山庄夺到手中,那就等于是为境地越来越困难的自己注入新血。最重要的是:萧顾山庄是才发展起来的,地基已经打好,但是经营它的却都是些新人,还没有形成刘家产业那种牢不可破的关系。自己接手这份产业后,还可以光明正大依靠萧家的力量,将那些人全都踢出去,换成自己的心腹,到时她就把刘家产业全部变卖,得到资金全部注入萧顾山庄。到那时,自己成了让萧顾山庄发展壮大的最大功臣,自然能够理所当然的将之据为己有,萧江北一个武夫,也不可能把心思用在这上面,自然不会和自己相争,且那个时候,他有没有命和自己争还不一定呢。 方琼华越想越兴奋,她整个身子都热起来,这种久违的刺激快乐让她再也没办法在床上平静装睡,于是悄悄下床来到外面。恰好今天是十四,月光如水,她目光越过围墙,落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西院屋檐上,四年多前杀刘三川时的那种狠厉和杀机猛然就从心头升起,且再也按捺不住。 没错,萧顾山庄她是一定要夺到手的,可要达到这个目的,她必须先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杀了顾绮罗。就如同当年杀掉刘三川一样。因为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们都是各自家业的根基所在,她方琼华要夺取萧顾山庄这份家业,就必须先毁掉顾绮罗这个根基。L ☆、第二百五十六章:留下 全家都要陪着许太君去温泉山庄的事情很快便闹得阖府皆知,不说主子们能为出门小住些日子高兴,就是下人们,一个个也是兴高采烈,想着那温泉山庄虽然也有服侍的人,但也禁不住这样大部队去住上半年吧?他们人手哪里够?那自己这一次说不定就能跟着去呢。因此一时间个个上蹿下跳的求表现,整个府里好不热闹。 不过结果很快就泼了大家一盆冷水,老太君发话了:不想动静太大,每个主子就只带着两个丫头,除此之外再带上三个厨娘,四五个老成持重的婆子就好。其他东西温泉山庄里自然有,用不着操心。 消息一出,那些上蹿下跳的登时没了脾气,经过上一次顾绮罗的整顿,原本被方琼华以各种借口发配到庄子上的老人也回来了不少,主子们选丫头,厨房里选厨娘,都轮不到那些后进府的,更不用说婆子了,府中婆子一抓一大把,原先的老人都用不了,她们算哪根葱? 这一来,方琼华的眼线就很难安插进去了,只把这女人给急得够呛,好不容易想尽办法,才总算安排了两个管洒扫的粗使丫头进去,虽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也聊胜于无了。 因商议了一下日子,就定在端午节后出发。这时候却又有了点小插曲:彭樱桃和萧静舒两个坚决要留在府中。 萧静舒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就是萧静春给提的那位礼部尚书二公子,所以这会儿以备嫁为理由留下谁也说不出什么.而彭樱桃也非要留下来,这就让人有些费解,顾绮罗因劝她道:“樱桃妹妹别闹。三弟都跟着一起去温泉山庄照应,你怎么倒要留在府中?” 彭樱桃说话柔和,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坚决,轻声道:“我已经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同意我留下来。不然我们都走了,这诺大一个府里就只剩下太太和二嫂,我实在不放心。因此当日姐妹们在一起说话时。我就决定和三姐姐留下,帮衬一下嫂子。我们虽没用,给嫂子打个下手还是能行的。您如今身子日渐沉重,难道要把府里大权尽情交付给太太?” 顾绮罗淡淡道:“太太喜欢管,就让她管着呗,这算得什么事儿?” 彭樱桃正色道:“怕就怕太太也不正心管。这到底是侯府,是二嫂子的家。太太那个人,未必会把这里当家呢。从前揽权,是为了在这府中翻云覆雨,如今有嫂子和她对峙着。她不能像过去那样痛快,又看着嫂子有身子,索性一推二六五。把这些繁杂事务都拿来累你,这也是有可能的。嫂子总不会真以为她能把这个侯府当做自己家,任劳任怨吧?” 顾绮罗听了这话,不由动容,沉吟了半晌,方点头沉声道:“妹妹说的有道理,这一茬儿竟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她喜欢揽权,那尽管让她揽去,却忘了她也会抽身而退这一招。既如此,那就劳烦妹妹帮我一起承担府中事务,只是有一条,素日做事加着几分小心谨慎,你冰雪聪明,怕是从老太太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留下来,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说了,总之你要把太太当做时刻可能发疯的疯狗,所以要处处谨慎,免得被她咬一口,就不值当了。” 彭樱桃笑道:“我省得,嫂子放心吧。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日我能逃过那一劫,就说明我命不该绝,我不信还能让一个人坑了两次。”虽然那次打劫的事追查到最后,将匪徒都绳之以法了,却到底也没牵连出方琼华,可彭樱桃心中已经认定了必定是这个女人捣鬼,所以此时小姑娘一番话说得十分坚定,且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顾绮罗难得看见彭樱桃这个模样,不由得也笑了。因临近端午,香姨娘和李氏趁着离开前,也加紧时间带着彭樱桃和萧静舒熟悉府内事务,顾绮罗一旁看着,只觉心神恍惚,暗道这还真和《红楼梦》里凤姐病倒,三姑娘宝姑娘李氏理事时有些像,只是大嫂子过两天也要去山庄,所以她们两个姑娘家,倒要承担起这么些事,真是难为了,好在没有赵姨娘那样的货色来搅局。 方琼华冷眼看着这一切,对彭樱桃和萧静舒参与管家竟然没有丝毫意见,这一下连许太君都疑惑了,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顾绮罗却是看的明白,心中叹息道:只怕是让樱桃妹妹说中了,这老虔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趁机揽权,如今外面有刘忠这个她的心腹大患,府里她的人手也是损失惨重,无论要找出刘忠加以铲除,还是要在府中兴风作浪,她都需要集中精力,这会儿她不肯管家,可见是要把精力放在这两处。 叹息归叹息,到了这个地步,和方琼华已经没有半点转圜余地,所以对方要出阴招,顾绮罗也自然接着,说不得还要主动出击,到时不知谁给谁制造麻烦呢。至于外面刘忠那里,这老头儿当初能死里逃生,在辽东隐匿了四年时间,还能暗中让刘氏产业里一些大掌柜替他死心塌地通消息,足可见手腕高明,所以由着他自己应付去吧,就算被方琼华知道了他的身份,老头儿如今也不是孤掌难鸣,有萧江北和太子做靠山,不怕方琼华翻旧账,反正当初的“吕杨”已经死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估计除了方琼华外,没有人愿意将这事儿捅破,裕亲王有太子压制着,这一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端午节第二天,一大家子女眷坐了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往温泉山庄而去。诺大的镇北侯府,忽然一下子就清净了。 “太太,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那几个洒扫婆子在西院用心做事,不过**奶向来谨慎,未必会中招呢。” 上房里,方琼华一口一口喝着碗燕窝,听见青莲的话,她便冷笑一声道:“不中招也没什么,我只要她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谨慎着就好。怀孕的人心情最是喜怒无常,若让她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弦,唯恐遭暗算,那她只会越来越暴躁易怒。” “可这样又不能要了她的命,太太何苦呢?”青莲这一次是真看不懂自家主子的招数了。 “要她的命也得慢慢儿要,她到底也是侯爷夫人,又是萧江北心尖上的宝贝,不费尽功夫,哪有那么容易要了她的命?你慢慢看着吧。岳嬷嬷那里,也好好儿撺掇撺掇,那老货虽不堪,到底是萧江北的乳母,若是能让顾绮罗收拾了,呵呵,就算萧江北再怎么宠爱她,嘴里不说,心中也是会有一丝芥蒂的吧?我现在不贪多,哪怕他们夫妻间生出了一丝缝隙也好,我就有办法把这缝隙慢慢扩大。” “原来太太是要让二爷和**奶夫妻反目。”青莲看懂了主子的意图,因苦笑摇摇头道:“叫奴婢看,这恐怕不容易,岳嬷嬷那种不懂事的老货,只怕二爷也未必待见她,**奶对她不理不睬,那老货在二房半点便宜都沾不着,若不是让二爷厌弃了,至于到这个地步?” “厌弃归厌弃,但有些底线总是不能触犯的。”方琼华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般的喃喃道:“不理不睬,不给占便宜,这都没什么,可若是让顾绮罗一个忍不住,打了那老货,呵呵,你说会怎么样?” “不至于吧?”青莲吓了一跳,但旋即就醒悟过来,连忙会心笑道:“是,奴婢明白怎么做了。呵呵,就如太太说的,别的都好,可若是**奶真动手打了岳嬷嬷,那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二爷的乳母,这不啻于把二爷的脸面都不管了,便是再懦弱的男人,妻子这样厉害,心里也总要嘀咕几句的,太太这一招当真是好极了,只是奴婢有些担心,**奶那个人,向来是能沉住气的,要激怒她动手,这可不容易。” 方琼华微笑道:“所以我才要趁这个时候啊。”她显然指的是顾绮罗怀孕这件事。 青莲道:“太太真是思虑周详,岳嬷嬷那里,就交给奴婢了。”说完见红露走进来,她便连忙问道:“如何?紫蕊和绿珠有信儿了?” 红露面色凝重,声音中透着一丝惊恐,颤声道:“太太,紫蕊捎信来说,终于找到那个人了,如今……如今他就住在百味馆中,化名刘忠,紫蕊……紫蕊亲自去看过,说……虽然与四年前有些不同,但……但就是吕杨无疑。” “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方琼华猛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青莲也慌了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老东西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方琼华在地上踱了几个圈子,好半晌才停下,面色铁青的喃喃道:“这么说来,那老不死的是把我的事都告诉她们了?难怪,难怪忽然这些人就都搬去了温泉山庄,原来是防着我呢。”L ☆、第二百五十七章:吵闹 红露连忙道:“太太不用急,叫奴婢来看,这却未必。紫蕊说了,先前咱们的人被清除出来,就是那吕杨做的,可不知为什么,他让那些掌柜的把这事儿保密,并没有告诉**奶。所以奴婢猜测着,二爷和**奶未必就知道了太太的身份。怎么说那吕杨只是个新加入的,虽然得**奶信任,掌管着京里萧顾山庄的产业,可这份信任到底还有限,他这时候忽剌巴跳出来说太太是杀了刘老爷的凶手,二爷**奶凭什么信他?那件案子可是早已盖棺定论的,二爷**奶从没研究过那案子,知道什么内情?肯定是相信官府断案的结论啊。再者,太太怎么说也是二爷**奶的继母,名义上是一家人,虽然彼此不愉快,可吕杨不知道这些啊。他死里逃生,蛰伏四年才终于再度出手,行事肯定万分小心谨慎,所以之前他清除了咱们的人,却没有告诉**奶,大概就是怕惹**奶反感。” 让红露这么一说,方琼华也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若她们真的知道这件事,断不可能容我,早就拉着吕杨来和我对质,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先弄倒了再说。除非她们还有图谋。”说到这里,不由沉吟不语,好半晌才喃喃道:“难道……他们真的还有图谋?” “太太多虑了,叫奴婢说,吕杨就是投鼠忌器,压根儿不敢现在就揭穿太太身份而已。”青莲在一旁帮腔,方琼华也觉着她说的有道理,她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心中是拒绝深想的,因为那根本不是她能够承受的结果。 “太太。既然吕杨瞒下这件事,不如咱们就利用这件事离间他和**奶,让他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到那时,没了萧家做靠山,要杀要剐他,还不是咱们说了算?”青莲跃跃欲试的出主意。却听红露道:“不好。万一这事儿让**奶知道了,那吕杨辩无可辩之下,也许就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咱们和二房的关系吕杨不知。可咱们自己心知肚明,一旦吕杨把这事儿说出来,**奶一定会信他的,到那时反而暴露了太太的身份。” 方琼华道:“红露说的没错。你们不必管这些了。让那吕杨折腾去吧,他也好。萧顾山庄也好,最终线头都是系在顾绮罗手里,只要顾绮罗不在了,收拾一个糟老头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顾绮罗不在了?**奶怎么会不在?青莲和红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震惊,暗道莫非太太竟要对**奶下手?这怎么可能?二爷难道是吃干饭的吗?那可是武力值大夏第一的少年战神啊,要除掉他老婆。不会比登天容易吧? 但方琼华明显不想再说,于是两个丫头也只能满腹疑窦的退下。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 “老太太她们昨晚在山庄里也不知怎么样了。” 如今白昼渐长,起床时天已经是蒙蒙亮,顾绮罗和萧江北用了早饭,送他出门上朝,一面似是自言自语道,却听身旁丈夫笑道:“放心,温泉山庄的景色最好,庄园又精致,老太太保准喜欢。你若担心,我今天就打发小桥过去看一看,回来报给你知道,如何?” 顾绮罗笑道:“好啊,这提议合我心意。”说着话就到了院门处,忽见萧江北停下脚步,皱眉沉声道:“这是哪个没用的?怎么连门口都收拾不干净?” 顾绮罗听了他的话,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本整洁的院门外此时却多了几根细细的小树枝,她不由笑道:“咱们起的太早了,下人们没来得及收拾,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这样吹毛求疵?” 萧江北道:“不是我吹毛求疵,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们不知道?我再三嘱咐她们小心服侍,她们就是这么个小心法儿?你看看,这几段树枝虽小,可你如今渐渐显怀,身子有些笨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滑倒,到那时怎么办?” 让丈夫这么一说,顾绮罗心中忽地一动,笑道:“好了好了,你去上朝吧,回头我让人过来收拾一下,以后让她们再小心些。” 萧江北点点头,又嘱咐道:“今儿收拾这里的一定要罚一下,不然她们不知道厉害。”说完方才离开。 顾绮罗站在院门口,若有所思看着那几段树枝,杏花便在旁边小声道:“奶奶,早起时我明明看见罗婆子在这里收拾,怎么会有这么大疏漏?说不是故意的谁信?不如奴婢把她叫过来,看看她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干出这种事?” 顾绮罗淡淡道:“这毕竟只是小事,她不会招供的。罢了,这是有人不想让我顺心平静,那我就如她所愿,正好,倒还可以利用这个做些文章。”说完便转回院子去。 杏花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也没有多问,扶着顾绮罗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就见彭樱桃和萧静舒联袂而来,顾绮罗便笑道:“你们来得这样早,用早饭了不曾?” 两人笑说吃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管事媳妇前来请示,顾绮罗索性让两个女孩儿全权处理,自己只在边上旁听,听了几件事,不由得微微点头,恰好这时没有下人过来,她便笑道:“这下好了,三妹妹日后去婆家,我也不担心了;府里以后有樱桃妹妹,我也可以放手在外面的商场上用精神,善哉善哉。” 一句话说的两个女孩儿脸都红了,纷纷啐道:“我们体谅二嫂子,帮着你处理这些事,你不说好好指点,倒来打趣,这是个什么道理?早知道不帮你了。” 顾绮罗笑道:“你们看我是藏私的人吗?实在是你们两个处理的有理有据,再妥当不过,我才这么说。”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顾绮罗尚未说话,萧静舒便皱眉道:“这是哪个不懂事儿的?不知道二嫂如今禁不得吵闹吗?素雪,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素雪出去了,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个老婆子走进来,那老婆子一进门,便呼天抢地的哭叫道:“我奶了二爷一场,如今在这院里却连个小毛丫头也不如了。不过看见她糟蹋东西,我说了两句,就敢和我顶嘴,还说我没眼色,都不知道**奶嫌弃自己,偏要跑过来碍眼。我……我真是没脸活了。” 彭樱桃和萧静舒都无奈看向顾绮罗,她们虽讨厌岳嬷嬷这种倚老卖老的,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就是顾绮罗,这会儿心里也一阵阵的起腻,却强忍着脾气道:“嬷嬷是老人了,何苦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倒让人看轻了你。是谁这样说?你告诉我,回头我罚她就是了。” 岳嬷嬷哭着道:“奶奶莫要哄老奴了,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老奴是最不得奶奶待见的?不然一个小丫头子就敢这么对我……” 彭樱桃和萧静舒听见这老货越发不要脸皮不知规矩了,不由得都断喝一声道:“你这嬷嬷好没道理,和小丫头子拌嘴,怎么牵扯到二嫂子身上了?你说二嫂子待你不好,叫我们看,这也就是二嫂,向来胸襟如海的,摊上别的主子,就你这样的早打出去了。” 岳嬷嬷欺负她们两个女孩儿面嫩,越发跳脚撒泼撒痴叫道:“罢了罢了,老奴奶了二爷一场,到如今在这府里连点脸面都没有了,姑娘们既这么厉害,容不下我,索性把我打出去吧,我不活了呜呜呜……二爷你也回来看看……” “够了,杏花秋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岳嬷嬷带下去。” 顾绮罗皱眉命令了一句,杏花和秋容连忙上前,岳嬷嬷极力挣扎着,又哭又叫,却到底不如杏花和秋容的力气大,被拖了出去,她索性放声大哭道:“都来看看啊,看看我们二房的规矩……” “够了。” 杏花低吼一声,顿时让岳嬷嬷住了口,只听她冷冷道:“你莫要以为家里老太太姨娘们都走了,只剩下太太是纵容你的,所以便没个顾忌收敛,你若有胆子闹,这会儿就闹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奶有着身孕,爷是天天晚上回来的,你闹得不像了,我就告诉爷,看他怎么处置你?不然的话,一旦让你把奶奶气出个好歹来,我们是不敢担着这个责任的,许是你老人家面子大,你就去爷面前说,看看你奶大了的爷是不是为了你就不顾奶奶身子了?” 岳嬷嬷立刻住了嘴,她当然知道萧江北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且自己要的也不是这样结果。想起青莲的面授机宜,岳嬷嬷心中得意,表面上却哼哼唧唧道:“反正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说完便没事儿一般的扬长而去。 秋容皱了皱眉,问杏花道:“觉不觉着这老货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杏花点头道:“我也觉着她作死有些作过头了,不管怎么样,回去问问奶奶看怎么办?”L ps:岳嬷嬷开始在作死的路上大步飞奔了,嗷呜! ☆、第二百五十八章:将计就计 于是两人回去,正听萧静舒和彭樱桃在顾绮罗面前气愤数落岳嬷嬷。这一次那老货确实闹得过火了,连两位姑娘都看不过眼,顾绮罗却只是微笑道:“她一向是这样为老不尊的,因为她是爷的乳母,我也向来不理论。” “二嫂子虽然慈善,可向来能把握住分寸,这一次怎么却如此软弱了?就因为她奶过二哥哥吗?可她不过是个奶妈子,又不是生了二哥的先太太,她就这样嚣张无礼?不行,你能忍她,我可看不下去,回头我就问问二哥哥,他还能不能管住这个靠着那么点滴功劳就作威作福到主子头上的老货了?” 萧静舒气愤地叫着,顾绮罗连忙劝她,好不容易把这小姑子给劝住了,眼看天色渐晌,顾绮罗就和两个女孩儿一起吃了饭,睡了个午觉,下午眼看没什么事了,姑嫂几个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杏花便对顾绮罗道:“奶奶不该拦着三姑娘,岳嬷嬷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其实就是由奶奶来告诉爷,爷也必定会为你做主,不过那老货身份到底特殊一些,若是三姑娘替你打抱不平说出来,倒比咱们说要好一些。” 顾绮罗笑道:“要告诉你们爷,我早就告诉了。你以为萧江北不知道这老货什么德性?不是我拦着,早打发出去了。只是我想着名声不好听,所以才一直劝着他,这才容岳嬷嬷到现在。不过我看她今儿这个劲头,明显是想作死了,那就让她作吧,这一回就让她作到死,也该让她知道知道。我不是什么好脾气了。” 杏花笑道:“奶奶这个脾气还不算好?真让我们无地自容了,若是奴婢,只怕那会儿就动上手了呢。” 顾绮罗笑道:“我那是看着她做戏,自然不动气。唔,这么看来,太太是要开始折腾了啊,肯折腾就好。若是她不肯折腾。我倒要担心了。”说完换了个舒服姿势,闭着眼睛道:“等江北回来了,你们不用提这些事。” 杏花见主子显然是运筹帷幄。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果然,萧江北被瞒的死死,第二天早上特意注意了下院门外,见干净得很。他这才满意地出门。却不知怎么回事,那干干净净的院门外到晌午时竟滚了几十颗豆子。顾绮罗恰好用完午饭要和彭樱桃等一起出去走走消消食,一不留神踩上了,顿时就摔了一跤。 彭樱桃和萧静舒吓得手脚都冰凉了,把负责打扫这里的婆子叫来好一顿训斥。到傍晚。萧江北一回府就听说了这事儿,准爹爹顾不上发火,飞一般赶回房中。见妻子斜倚在榻上,他忍不住就咆哮道:“绮罗。你怎么样?是哪个黑心肝的存心使坏?查出来我打断她的腿。” “嘘!小点声儿,吓坏了宝宝,当心他出生后不肯和你这个爹亲近。”顾绮罗任由丈夫吼完了,才小声劝了一句,感觉丈夫握着自己的手冰冰凉,知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是真被吓坏了,她心中不由一暖,又有些愧疚,连忙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儿,今天那一跤,我是故意摔给别人看的,其实早有准备了,所以压根儿没伤着。” “什么意思?”萧江北还没从满腹担忧中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妻子,却听顾绮罗冷笑道:“从昨儿早上那几根看似无意落下的树枝,我就知道有人又不安分了,从我上次整顿后,咱们院子内外还没有这样疏忽的时候呢。所以我也没按照你说的去惊动她们,果然,今儿这里就出现了几十颗豆子,我一想,既然人家都这么着急了,我也不能老这么谨慎小心的不让人如愿,干脆装着摔一跤,看看她们下面要怎么做吧?” 萧江北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便让自己摔一跤?” “当然不仅如此,其实我最大的目的,是能找个正当理由把老爷给调出府去。”顾绮罗微微晃着头道,状极得意。 方琼华是一条疯狂的毒蛇,而天天与蛇共枕的萧东海其实是这府中最危险的一个人,萧江北无时无刻不盼着赶紧把那个糊涂老爹给支走,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都不要再回来,偏偏没有正当的机会。如果勉强找一个理由把老爹支出去当然也可以,但之前已经有老太君等人的离开,幸亏顾绮罗和萧静舒彭樱桃留下来,方能最大程度的打消方琼华疑心,可若是萧东海也很明显是被人调走的话,以方琼华的多疑,肯定会被惊动的,如果就此斩断了和裕亲王那边的联系,甚至发疯,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萧江北这两天都在发愁这个事儿,此时听见妻子这么说,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握着顾绮罗的手,语调都轻柔得不像话:“我就知道娘子是诡计多端……哦不,足智多谋的,说说,这一次怎么能把爹爹不动声色的支出去?” “很简单啊,我摔跤了啊,你就做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冲下人们发一通火,那几个包藏祸心的洒扫婆子也可以动手撵出去了。然后你就去太子面前抱怨,太子假装闲谈时和皇上说起。皇上一想,哎呀,少年战神的第一个孩子啊,那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不能不在意,干脆,把江北调回朝中,许一个闲职,伺候他媳妇儿吧,京营那边,唔,正好他老子也管过,如今就让他老子继续去管,父子连心,老子总不能拆儿子的台吧?” 萧江北目瞪口呆看着在那里假扮皇帝说话的妻子,又好气又好笑,等顾绮罗说完了,他才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绮罗,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也不会这么重视的。” “你真笨。”顾绮罗坐直了身子:“诱导……诱导懂不懂?皇上不重视,不是还有静妃娘娘吗?反正太子现在知道所有的事,和咱们是同一阵线,他肯定会配合咱们的嘛。到时候就让他进宫去静妃娘娘那里,让静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皇上宽厚,肯定会答应的。如此一来,是圣命的安排,太太也不会疑心到咱们头上了。” “哎呀,果然是好主意。”萧江北激动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轻轻一捞就将妻子拦腰抱起,开心转了两个圈子,哈哈笑道:“我的绮罗果然是最聪明的,这主意真是太好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根由还是那老虔婆安排下的,完全是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惹她怀疑,真是好计谋啊,哈哈哈我喜欢。” 顾绮罗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叫道:“我的天,我这肚子都大了,最起码比从前重了二十斤,你……你抱着我怎么还是轻飘飘不费劲儿的模样?” 萧江北笑道:“这有什么费劲的?别说重二十斤,你就是重五十斤,也不过就是一麻袋粮而已。” “什么?你敢把我比作一麻袋粮?”顾绮罗咬牙切齿,在萧江北后背挠了几下:“有本事等我快临盆的时候你也抱着我,说我只是一麻袋粮,哼!我……我到时候压死你。” 萧江北怀疑地瞄瞄妻子那除了肚子外仍显纤细柔美的身段,很怀疑地道:“你确定等临盆的时候能再长五十斤肉?” 顾绮罗本来想说“那有什么难的?”不过转念一想:在剩下的五个月里再长五十斤,还真是挺难的,她又不是猪。正觉着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就听萧江北悠悠道:“我在北疆时,其实曾经用过一阵子流星锤,那玩意儿一对足有四百斤,砸起人来非常方便,不过因为我还是喜欢用刀,所以最后撂下了,所以……娘子你觉得你到临盆时能长成四百斤的大胖子吗?” 顾绮罗这才想起当初那个五百斤的大太岁这厮背在背上也只是略显吃力而已,顿时就泄气了,没好气道:“猪也长不到四百斤,何况是我?再说了,我要是胖成那样,得成肉球了吧?到那时你不嫌弃死我才怪。” “不会的。”萧江北认真看着妻子:“你就算是变成一只肉饼,只要你还是绮罗,为夫就爱你如初。” “什么叫肉饼?还不如肉球好不好?你盼着我被砸成肉饼吗?”顾绮罗真是服了:还有比萧江北这厮更不会说话的家伙吗? “喔……”萧二爷傻眼了,好半晌才小声认错道:“那个……是我不对,绮罗你别生气,其实我就是觉得,肉饼好像比肉球还丑,用这个形容能够表达为夫对你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真情。” “这时候嘴巴又抹蜜了。”对这个时不时还能整出两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丈夫,顾绮罗是真无奈了,无奈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小甜蜜,嘴上却哼哼道:“算了,看在你只是为了表达爱我的份儿上,这次就饶过你吧,下不为例。”L ps:其实萧二爷说起甜言蜜语还是挺动人的,对吧对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震惊 “多谢娘子不踹之恩。”萧江北也连忙笑着说了一句,踹是指踹下床。一时间,夫妻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三天后,萧东海就接到皇帝圣旨,调他去京卫三营任大统领,换他儿子回朝休养。于是,萧老爷在满是对儿子的“怨念”中依依不舍离开了“娇妻”,去京营上任了。那里,有他的好儿子给他安排好的一系列节目,反正短时间内他是休想回府了。 这个结果自然让方琼华惊心不已,因为吕杨,她现在越发谨慎多疑,哪怕是圣命安排,她也唯恐这是萧江北和顾绮罗在背后使得计策,然而红露和青莲却对此不甚在意,两人对方琼华道:“太太担心什么呢?这事儿若认真论起来,还是因为**奶前两天摔的那一跤,别人不知道,咱们却是清楚地,那陷阱可不就是咱们设下的吗?她摔了跤也是正常的,侧妃娘娘能不关注二爷的这第一个孩子?进宫去找静妃娘娘说道也是寻常事,皇上又宠爱静妃娘娘,听见这话可不就把二爷调回来呢,只是京营先前出了那档子事,所以皇上还能放心谁?老爷是二爷的爹爹,皇上选来选去,自然觉着父子两个总是齐心的,这才把老爷给选去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全都对上了,可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太太实在不必多虑。” 方琼华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她难免又郁闷的要吐血,咬牙道:“这么说,这个结果竟还是我无意间造成的了?” 红露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太太也不用生气。老爷走了,倒正好方便咱们在府里做事,不然他就是留下来,又能帮咱们什么忙呢?” 方琼华这才觉着心里安慰些,因喝了一口茶,好半晌才恨恨道:“终究是气不平。岳嬷嬷那里怎么样了?顾绮罗到现在还不出手,她究竟有没有认真的闹?” 青莲笑道:“要说起来。那老货对**奶的恨不比咱们少呢。若有机会,她巴不能生吃了**奶。只是既然太太是为了离间**奶和二爷,她终归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太过了,岂不是只让二爷对她全剩了厌恶?那**奶动手打她,二爷只会叫好。所以这两日,她都是很有技巧的在人前做出委屈求全模样。只是私下里嚣张些,所以**奶还忍得住。不过太太不用急,岳嬷嬷说,**奶如今看见她,连个好声气都没有。只要再激一激,保准就成了。” 方琼华长长舒出一口气,含笑道:“你们做得对。倒是我太心急了,既如此。我便等着看一场好戏就是。西院里咱们那两个眼线,没有暴露吧?” 红露连忙道:“没有呢,**奶谨慎的很,贴身用的全是她心腹丫头,咱们那两个眼线不过是两个粗使丫头,平时连房门都进不去,**奶也不会在意这么两个小角色。” 青莲也在一旁笑道:“虽然进不去门,但在外面窥视个动静什么的,倒也绰绰有余了。” 听见两个丫头安排的周密,方琼华终于再也没有话说,只静静等着那一场好戏开锣。 而另一个在等着这场好戏开始的人,则是顾绮罗。她能够感到岳嬷嬷最近的这些小动作都是在激怒自己,只不过激怒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却连她暂时也猜不出来。有心冲岳嬷嬷发一场火,给这老货一个狠狠的教训,却又担心太过做作而让方琼华识破自己是在演戏,毕竟自己的隐忍功夫一向是出名的嘛。如果**奶知道方琼华早把她给定义成“怀孕期间喜怒无常”,她早就发作了,怎会这样苦苦忍耐? 但不管怎么说,岳嬷嬷这几天是闹得太欢腾了,顾绮罗觉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决定在今天给这事儿一个了断。 这么想的显然不是她一个人,岳嬷嬷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就踅摸着寻个由头大闹一场呢。 因这一日早饭后,顾绮罗便命人去送信给彭樱桃和萧静舒,让她们自己在抱厦里处置事务,说自己身子有些乏,懒怠动,就不过去了。 待丫头们出去后,她还真觉着有些乏累,正想在榻上躺一会儿,就听杏花进来禀报道:“应飞鸿过来了,说是有事儿要与奶奶商量。” 顾绮罗知道应飞鸿若没有大事是不会登门的,少不得起身来到二门外厅里见对方,刚落座,就听应飞鸿道:“奶奶,我很快就要回辽东了。” “哦?”这个消息倒出乎顾绮罗意料,因疑惑道:“为什么要回去?可是做药的原料又缺少了?让曾远帮你调度过来不就成了吗?” 应飞鸿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好半晌才道:“去弄药材只是顺便的事,主要是回去参加一桩婚事。” “婚事?谁要成婚了?你在辽东那边还有这么好的朋友?”顾绮罗惊讶了,却见应飞鸿一摊手,苦笑道:“我说出来,奶奶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刚刚听说的时候,觉着如同被雷轰了一般呢。” “什么意思?”顾绮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应飞鸿一鼓作气道:“是程大人和春风的婚礼,其实他们俩都是男人,自然不能按照什么三媒六聘的真正嫁娶来算,不过两人说了,一定要请亲密的朋友们吃一顿饭,参加这个小仪式,做他们白首同心不离不弃的见证。” “谁谁谁谁谁?”这一瞬间,顾绮罗觉着自己嘴巴都不太好用了,脑海中只觉着轰轰雷响:她是察觉到程统和钟春风的感情不正常,但……但这样就成婚了?两个……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朝中高官,大家族的顶梁柱,这……这就要成婚了?天啊地啊,难道她是穿越到了*小说中吗? “奶奶,你没听错,就是程统和钟春风。”应飞鸿说完,又叹气道:“要说真是造化弄人。奶奶可知当日钟春风处处受程统要挟是因为什么?原来那厮心高气傲,在百味馆第一次被程统落了面子后,气闷之下跑去喝酒,喝得醉了时又遇见程统,要和他继续比试,春风那个德性,本就狂傲,何况还喝了酒?当即答应,结果程统却说要赌一赌,若是春风输了,就按照他所说的话写一张契约书。春风后来和我说,那时候他虽醉意上头,却还没醉死,只想着这次输了,大不了一死,这是酒醉之下的冲动,所以就答应了,没想到输个一塌糊涂,这也罢了,谁知程统让他写的契约书却是一封告白信,只说自己爱慕程统,愿和他结百年之好,白首同心生死不渝……” 不等说完,顾绮罗已经急的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个笨蛋就答应了?” 应飞鸿苦笑道:“要不然说程统真是个狐狸呢,若是平常,春风自知才力不敌,肯定不会强出头。但他偏偏挑了那样一个时机,酒醉之下,被他一激,春风可不就入套了?等到清醒过来,却是悔之晚矣。从此之后,程统就靠着这张告白信,把春风绑在身边。动不动就威胁他说若敢不从,就把那纸告白信公布于众,到时候他一样要做自己的新娘。春风无奈,又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别人,被那程统束缚了这么久,大概半是认命,一半也的确是被程统的风采才学所迷,因此到如今终于答应了。” “腹黑,太腹黑了,太混蛋了,太无耻了。” 顾绮罗气得直拍桌子:“那个程统好说也是名门之后,朝廷高官,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怪我,都怪我,当日早知是这个结果,说什么也不该听江北的话,我们那会儿见春风态度不明,还以为这两人只是普通闹闹别扭,其实心里都是互相欣赏的,哪知程统竟是用这种东西要挟。” 应飞鸿连忙道:“奶奶别动气,小心动了胎气。你也不用这样义愤填膺的,说起来,春风也是个妖孽,不过没有程统那么妖罢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大妖收服了小妖。不然您想一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和他们俩相配?受得了他们那性子吗?” “其实总会有相配的。”顾绮罗叹了口气,知道应飞鸿也是在安慰自己,她挥挥手,苦笑道:“那你回去吧,看看春风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的?若不是自愿,你就告诉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受这个苦楚。” 应飞鸿肃然起敬,正色道:“我替春风谢谢奶奶了。只是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自愿的,不然程统手中那个东西若能逼迫他就范,也早就逼迫了,何至于等到今日?或许程统拿了那个东西,只是想让春风给一个彼此亲近了解的机会,如今春风亲近了,了解了,愿意了,这才是程统的最终目的。” 顾绮罗想一想,不得不承认应飞鸿的话很有道理。程统那也是个人中龙凤般的人物,大概也不屑于逼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成为眷侣。这样一想,心里还稍微松快了些,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不管如何,还是去看看情形吧,你和曾远两个一起,你们俩都是细心的,我如今对辽东鞭长莫及,只能相信你们的判断了。”L ps:呼,终于把程统和春风这俩妖孽的事情交代了,可怜的春风,你在辽东还好吗? ☆、第二百六十章:又一对儿 事情说完了,应飞鸿也就告辞离开,他这一次来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要顾绮罗这样一句话,虽然心里觉着程统和钟春风的事应该不存在什么逼迫,然而毕竟程统有要挟的前科,所以他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钟春风和程统的地位显然不是对等的,程统要拿捏钟春风也太容易了,钟春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应飞鸿今日才来找顾绮罗,不管怎么说,只要镇北侯府这边肯做钟春风的靠山,那程统总该顾忌几分。 结果很让应飞鸿满意,不,不应该说是满意,应该说是很感动。即便知道顾绮罗并不是无情无义的奸商,然而她能这样毫不犹豫的就给钟春风撑腰到底的这种态度,还是有些出乎应飞鸿的意料,他以为对方怎么着也要稍微考虑一下利害得失的,毕竟顾绮罗不是什么毫无顾忌的江湖女侠,而是生活在盘根错节的勋贵朝臣家族中的女眷,程统对太子方面的助力可是很大的。 所以看到顾绮罗这样的重感情,应飞鸿非常感动,越发觉着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也暗暗感激上天对自己的厚爱:因为尊师重道有情有义,结果却让自己潦倒落魄,他本来都不信好人有好报这种鬼话了,谁知到最后,竟然能让他遇到顾绮罗这个半老板半朋友的可爱女人,得她如此无私的帮助和看重,应飞鸿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福报了,他决定收回过去对于老天爷的一切污蔑:事实证明,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这里应飞鸿离开后,顾绮罗想到远在辽东的钟春风,想到那么清高骄傲的家伙如今却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甘心情愿。程统那腹黑狐狸不是耍了什么花招逼迫他答应的吧? 一想到这里,顾绮罗就心乱如麻,她有些自责,忍不住就对身旁颇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的杏花和春雨道:“当日钟春风本是个自由自在的,是我需要他写戏曲剧本,所以才请他来了百味馆,和桃花班整日在一起琢磨新戏。所以他就在百味馆住了下来。如果不是住在百味馆,他就不会遇到程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所以说。春风如果是自愿的还好,如果他不是自愿的,我真是……要内疚一辈子,即便将来我能把他救出来。时光终究不能倒流,发生的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春雨和杏花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想到顾绮罗竟然会为钟春风这样的纠结感伤,虽然心里感动,不过两人没有内疚自责,所以这会儿却比顾绮罗看的更明白。春雨便咯咯笑道:“奶奶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其实钟大哥肯定是愿意的啊。他那个人。骄傲的跟只大公鸡似得,如果不是他自愿,程大人休想逼得他就范。真逼急了,也就不会再去顾什么面子。更有甚者,大不了一死呗。奶奶,你要相信,钟大哥是有这个气节的,所以他们这次的事情,他绝对是心甘情愿的了。” 杏花也笑道:“我也觉着奶奶是想多了。当日在辽东时,奴婢亲眼见过程大人和钟大哥的相处,那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而且程大人虽然用那个告白书来要挟钟大哥,但他对钟大哥其实真是很好的,吃喝冷热,无不顾虑的周全详细,对他自己也没这样上心过。再说刚刚应大夫也说了,不但他要回辽东,桃花班的人也有几个要同去,那都是和钟大哥交好的,若钟大哥不是心甘情愿,会捎信来让他们一起去吗?所以我断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奶奶平日里所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人家那边这会儿正高高兴兴的两情相悦,一起游湖踏青,春猎钓鱼,奶奶却在这里为之自责感伤,你想想这多不值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绮罗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忍不住也笑道:“我竟是当局者迷,看的还没有你们清楚。没错,既然请了应飞鸿和桃花班的人,钟春风肯定不是被迫的,他那么骄傲的家伙,要挟若是不触及底线也就罢了,一旦触及底线,他宁死也不会屈服的。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你们比我更了解他。” 春雨笑道:“可不敢这么说。若论看人,谁能比得过奶奶?不说别的,就说刘老先生,当日我和杏花姐都怀疑他呢,奶奶就说他是个诚实的,到底用了他做京城总掌柜,这是多英明的决定?” 顾绮罗忍不住瞪眼笑骂道:“你个死丫头,故意揭我疮疤是不是?明知道先前我差点以为看错了人,现在还故意拿这个来说事儿。”说完又对杏花道:“我看这蹄子是真不能留了,越发大胆,再留些日子,只怕要把我房里小丫头们都带坏了,你看看替她挑个人,等你和秋容出嫁后,我就把她也给嫁出去。” 春雨一开始听说顾绮罗不肯留她,着实紧张了一下子,不过听了后面的话,便忍不住笑道:“杏花姐和秋容姐怎么着还不得等到奶奶生了小少爷或小小姐,奶奶出了月子再出嫁?这么一算就是小一年的工夫,等她们走了,我替奶奶总管二房,调理调理小丫头们,这又是大半年工夫,哈哈哈,够本了。” “呸!”顾绮罗和杏花一起啐了一口,主仆三人回到房间,杏花让春雨去给顾绮罗倒杯红枣茶来,她则坐在顾绮罗榻前的绣墩上,笑着说道:“刚刚奶奶说让奴婢帮春雨找个人家,其实哪里用得着我多事?春雨平日里不声不响,心中却有主意呢。自从二爷从辽东回来,我看她和二爷身边的小桥倒是走的近,奶奶不如问问二爷的意思?” 话音未落,就见春雨端了茶进来,将茶杯递给顾绮罗后,她便瞪着眼睛问杏花道:“趁着我不在,编排我什么呢?什么二爷小桥的?”说到最后一句话,脸却禁不住微微红了。 杏花笑眯眯道:“没什么,我只是和奶奶说,前两日看见你和小桥在廊下叽叽咕咕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 春雨脸更红了,咬牙道:“那是小桥奉了爷的命去温泉山庄打听老太太住的怎么样,回来找奶奶禀报,所以让我通传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只是让传个信儿的话,能说上半天呢?”杏花挑眉,一句话把春雨噎在那里,小丫头立刻跺脚耍赖道:“我……我反正没说别的,杏花姐你没事儿就偷窥人家,不是好人。” “这是什么话?”顾绮罗捧着红枣茶也笑眯眯的开口了:“春雨,你这么说我就不能不批评你了。杏花作为你未来的嫂子,这会儿提前关心一下小姑子怎么就不行了?竟让你说成偷窥,我们杏花从不做这种事的,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这一下连杏花也脸红了,哭笑不得道:“奶奶批评春雨就批评呗,饶上我做什么?” “咦?这话奇怪,难道你不是春雨未来的嫂子?你和曾远不是已经交换了信物吗?”顾绮罗故作疑惑的问,只把杏花羞得俏脸飞霞,站起身便道:“罢了罢了,我可说不过奶奶,还是躲了清静去吧,有数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面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听院子里忽地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小丫头们的声音,当中夹杂着岳嬷嬷的喝骂声,杏花连忙紧走几步要出去查看,忽听身后顾绮罗道:“那老货若是闹得厉害了,就把她带进来。” “好,奴婢知道了。”杏花点头,她知道奶奶忍这个无事生非的老嬷嬷已经到极限了,也别说奶奶,这院里还有谁不是忍到了极限。因此快步走出去,就见绿儿和几个小姐妹拦在岳嬷嬷身前,七嘴八舌道:“您老人家又是从哪里喝了酒,跑过来撒酒疯了?奶奶才回来安歇下,你就来闹,这么个闹法儿,可是真不想在这二房里做人了?” 岳嬷嬷往地上啐了一口,横眉竖眼骂道:“呸!一群小娼妇,**奶只看着人家不看着自己的,瞧瞧把你们都纵成什么样子了?还敢说我不想在这里做人,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对着我这老人就来了精神,有本事,怎么见着杏花春雨秋容连个屁都不敢放?” “笑话,杏花春雨秋容她们犯着我们什么了?我们要去找她们?倒是您老,三天两头在这里闹……”绿儿如今有顾绮罗爱护,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懦弱自卑,听见岳嬷嬷说得不像话,只气的小丫头脸都涨红了,却仍记着压低声音,却不料不等说完,便又被岳嬷嬷兜头啐了一口,听她骂道:“这院里数你牙尖嘴利不是个东西,还穿着葱绿色衫子,你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这缎子?打扮的妖妖调调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结**奶巴结的欢,还不是为了有一天她喝你的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配给爷做房里人?”L ☆、第二百六十一章:两个耳光 这老货无耻起来,当真是很难招架的,一番话把绿儿给说怔了,柳儿在旁边听得心头火起,这时候便大叫道:“是,我们都不配穿红着绿,只有您老人家的孙女儿配。只可惜啊,我们倒不想做爷的房里人,可爷和奶奶素日里待我们也好。您那孙女儿倒是盼着您老给做主好攀高枝儿,偏偏到今日,也到不了爷和奶奶的面前,你不去问着她差在哪里,倒来编排我们,还要不要那张老脸了?” 岳嬷嬷最羞耻的心事被柳儿毫不留情戳破,只羞的面皮紫涨,举起拐杖就要去打柳儿,一面叫道:“连你个小毛丫头都敢这样放肆,我索性不活了,打死了你,再一根绳子勒死,强似受你这小娼妇的气。” 说完正要上前,那边绿儿终于反应过来,只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见岳嬷嬷要行凶,她便一头撞过去,哭叫道:“罢了,索性大家闹个没脸,我也不想活了。” 杏花在门内看着,见场面快要不可收拾了,这才挑了帘子出门,断喝一声道:“都住手。” 乱作一团的人便都齐齐停下动作,杏花就看着岳嬷嬷冷冷道:“好歹你也是老人家,小丫头们都知道奶奶身子乏了,要好好儿歇歇,说话都压着声音,你倒胡乱编排她们那样不知廉耻的话,怎怨得她们失了分寸要找你拼命?你自己说说,你现在还把爷和奶奶放在眼里吗?” 岳嬷嬷挺着胸脯高叫道:“杏花姑娘不用排揎我,我今日只找奶奶说话,有件事我得问个明白,我要问问奶奶,究竟是谁不把这镇北侯府。不把爷放在眼里?” 杏花听着这话不对,又想起刚刚顾绮罗的话,便冷声道:“你要找奶奶,就好好说话,为什么非得要闹一场子?进来吧。” 岳嬷嬷以为杏花这是示弱,大概这几天让自己闹得没办法了,因越发趾高气扬。昂首挺胸走进了屋里。杏花知道春雨秋容在屋中,便没有再进去。 岳嬷嬷盛气凌人进了屋,就见顾绮罗正扶着腰在慢慢踱步。看见她,眼皮子也不抬,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悠悠道:“嬷嬷最近上蹿下跳的闹得很欢。你有什么目的索性说出来吧,若觉着二房这块地方装不下你这尊劳苦功高的大神。我给你挪地方,用不着整日里非要去排揎那些小丫头,人家一个个青春娇美,正是心高的时候儿。能听得你说的那些污言秽语?” 岳嬷嬷看见顾绮罗这气定神闲的模样,不自禁那气焰就下去了好些,声调也不知不觉降了八度。却仍是梗着脖子道:“奶奶太纵容她们,逞的她们一个个目中无人的。连我都敢挤兑,可见别人在她们面前是什么光景了。” 春雨在旁边笑道:“目中无人?我怎么不觉得?绿儿柳儿小椰她们对我们几个大丫头向来是敬重的,更不用提爷和奶奶,嬷嬷这么大岁数,可不好污蔑她们。” “春雨。”顾绮罗轻轻喝了一声,于是春雨就不再说话,她便转头看着岳嬷嬷,似笑非笑道:“春雨这话也没错,那几个小丫头子是懂事儿的,不懂事的话,趁着早前那场风波,我早把她们撵出去了。人人都能和她们处得来,怎么就嬷嬷不行?你不如从自身上找找原因。” 岳嬷嬷今儿打定主意就是要来激怒顾绮罗的,因听了这话,便冷笑道:“从我自身上找原因么?这个老奴心里倒是明镜儿似得。还不是因为我素日里太认真了,不会像别的仆人,知道这二房是奶奶做主,所以都巴结着奶奶,爷的面前只敷衍着应个景儿罢了。偏偏我不行,我是爷的奶妈子,说句不恭敬的话,我看待爷,那是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的,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大家因为我看不惯奶奶,所以都不肯和我亲近呗,更有那起子小人,知道奶奶厌恶我,就拿我作法讨你欢心……”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秋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怒斥道:“你口口声声说爷是你奶大的,你看他比亲儿子还亲,言辞之间你这功劳都大过天去了。可你敢不敢当着爷的面儿把这番话对奶奶说一遍?依照爷的脾气,一脚就不知把你踹到哪个旮旯儿去了,还容得你在这里冲奶奶大放厥词?从前也听说过恶仆欺主的事儿,但也没见过你这样刁恶的老货。还有脸说自己眼里揉不下沙子?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会儿的嘴脸,那是比沙子还膈应人呢。” 秋容什么嘴头,一番话说的岳嬷嬷脸红脖子粗,不由跳脚道:“好,显见得你是奶奶的贴心丫头,奶奶还没说话,你倒先跑出来汪汪了。我且问你,你既是这么能说会道的,刚才那个应飞鸿趁着爷不在跑过来见奶奶时,你怎么不拦着奶奶?你怎么还让他们男女私会?你还是咱们府里出身的丫头呢,不帮爷看着奶奶,还有脸……” “放肆。” 饶是顾绮罗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不由青筋隐现了,来到岳嬷嬷面前,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谁和谁男女私会?应飞鸿难道不是正常通报进来的?什么叫趁着爷不在的时候跑过来?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是什么?是不是想找死?” “恼羞成怒了?让我说破了是不是?还是大家子的小姐呢,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听见个汉子进来,就巴巴跑出去……” “啪啪”两声响,岳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却是正跳脚间被顾绮*脆利落反反正正给了两个耳光。这老货抚着脸,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绮罗,好半晌才又跳起来哭叫道:“我不活了……” “不活你就去死。” 顾绮罗两道柳眉都竖了起来,一双丹凤眼中精光慑人,盯着岳嬷嬷高声道:“从我进门,你仗着是二爷的乳母,便不把我放在眼中。我虑着爷的脸面,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不和你理论,你倒越发上来了,整日里嚷着没脸活了没脸活了,既然知道没脸活了,那你怎么不去死?还将我这西院搅得鸡飞狗跳?一个刁奴罢了,当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是谁在背后指使,逞的你这样张狂?” “奶奶,别和这老货动气,您的身子要紧。” 春雨和秋容都连忙奔过来劝着,外边杏花听见这一番动静,也连忙走进来,绿儿柳儿和院里几个媳妇婆子此时都悄悄在门外,大气不敢喘一声,忽听杏花在里面高声道:“来人,把这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拖下去。” 绿儿和柳儿连忙进门,两个婆子也抢进来,素日里岳嬷嬷仗着奶妈子身份在她们面前指手画脚的,她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有这机会哪还会客气?这会儿要不落井下石,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因也不顾岳嬷嬷披头散发捶胸顿足在那里又哭又闹,两人上前一人钳了这老货一只胳膊,便下力气拖了出去。 这里顾绮罗眼看着岳嬷嬷被拖出去,方慢慢坐在椅子上,秋容和春雨在旁边小声劝着,却听她淡然道:“我没生气,真的。”说完见两个丫头明摆着不相信的表情,她便呵呵笑道:“和这种黑心刁蛮的老刁婆子生气?我还没掉价到这个地步,素日里你们都说我聪明,怎么这会儿却把我想得糊涂起来?” “那奶奶刚才……”秋容疑惑了,不管岳嬷嬷有多么可恨,顾绮罗竟然扇了她两个耳光,这都不能说是明智之举。一来是跌身份;二来,那毕竟是爷的乳母,传出去别人可不会说详细过程,大家只知道当家奶奶竟然把丈夫的乳母给打了,这就是过分了,虽然道理上乳母也是个奴才,但道义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顾绮罗忍不住笑了笑:“没办法,那老货站的位置太好了,看着她污言秽语唾沫横飞的样子,一时手痒,就忍不住了。”说到这里,她慢慢啜了一口茶,才又悠悠舒出一口长气道:“打完了觉得好爽啊,我早看那老货倚老卖老上蹿下跳不顺眼了。” 秋容和春雨杏花忍不住就笑了,她们这才明白:奶奶到底是奶奶,虽然做了侯爷夫人,但偶尔却仍不失少女的天真干脆。今天这事儿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也不会亲自动手给岳嬷嬷那两个嘴巴子。 笑完了,杏花却又忧心忡忡道:“只是奶奶,那老货到底是爷的乳母。” 顾绮罗斜看了她一眼,又悠悠喝了口茶,淡淡道:“怎么?我打了爷的乳母,你们还怕萧江北他吃了我不成?” 杏花笑道:“奶奶就别在我们面前炫耀了,谁不知道您和爷夫妻恩爱,别说打了爷的乳母,您就是打了爷,他保准也没有话说。奴婢担心的是那些议论,虽然奶奶总说行得正坐得端,就不必畏惧流言,可这终究……”往下的话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不过她知道顾绮罗会明白自己的意思。L ps:哈哈哈,终于揍了这老货,太爽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下手真狠 顾绮罗当然明白,听了这话,便微微一笑道:“没用的,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今儿那老货就是为了激怒我,连我和应飞鸿的正常交往她都敢给诬陷到男女私情上去,我若还饶了她,日后在这府里真是不用做人了。既然她一定要挨打,是我动手还是我命人动手,又有什么分别呢?” 秋容见她侃侃而谈,便笑道:“杏花姐不用担心了,我看奶奶分明是胸有成竹。老实说,这几天我就看岳嬷嬷不对劲儿,如今奶奶这一说,我倒明白过来,大概这老货就是要奶奶打她,来败坏奶奶名声呢。” 春雨在一旁道:“那老货虽糊涂刁蛮,从前却也不曾想过用这种苦肉计,今儿这件事,保准就是太太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是我不明白太太的意思,难道就是为了败坏奶奶名声?可奶奶厉害的名声早已在外,她应该知道这种打击对奶奶来说不算什么啊,奶奶又不是大奶奶。” 顾绮罗微微眯了眯眼,轻声道:“就如同春雨说的,我的名声在外面本就不好,太太应该不会还在这方面下功夫。我以前也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指使岳嬷嬷这么做,但刚才杏花的话倒提醒了我,她说岳嬷嬷是爷的乳母……” 不等说完,杏花连忙急着道:“奶奶,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知道爷不会因为这个和奶奶闹别扭,奴婢原本是怕您的名声有损。” 顾绮罗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咱们房中的事,到底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正常来说,任谁的乳母在另一半手中受了气,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你们爷和我再恩爱,可也有些底线。我打了岳嬷嬷,就如同是在打他的脸。太太怕是就打着这个主意,要用这件事来离间我和萧江北呢。” 此语一出,几个丫头都紧张起来,杏花刚刚还表示对萧江北和顾绮罗的感情有信心,这会儿也忧心忡忡了,却听顾绮罗笑道:“你们不用多想。这事儿究竟如何发展。等你们爷回来就知道了。哼!我就不信,萧江北又不是不知道他乳母什么德性,敢对我怎的?更何况我肚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母凭子贵,恃宠而骄,我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滋味儿呢。” 这样一说,方让几个丫头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心里都有些揪得慌。果然,这事儿不到晌午时分。就传遍了侯府,大部分下人都替顾绮罗担心,觉得这一次她做的实在过火了,那岳嬷嬷再可恨。也不过是个老糊涂,看在她奶了爷的份儿上,怎么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奶竟然打了那老货,这不就等于是在二爷的脸上抽耳光吗? 这并不是说大家心里同情岳嬷嬷。只是世俗道理如此罢了。自然,也有另一小部分人,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心里其实都乐开了花,只等着看顾绮罗的笑话。这**奶实在是太精明厉害了,眼里揉不下沙子,从她不动声色把掌家之权夺过去后,她们那贪钱偷懒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因此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恨死顾绮罗了。只道出了这种事,是个男人就忍不住,更何况是侯爷那样的出色男人?**奶真是怀着身孕昏了头,以为自己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连丈夫的威严都不管,任意踩踏吗?那岳嬷嬷是谁?是二爷的乳母啊。 更有岳嬷嬷本人,在屋里照着镜子,见两颊微微肿起来,虽是火辣辣的疼,她心里却痛快得意得很,暗道爷再宠奶奶,可毕竟是我把他奶大的,他也不能对我挨打不管不顾吧?这一次够奶奶喝一壶的,哼!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这么厉害嚣张了? 正想着,她那小孙女儿就进来了,看见岳嬷嬷脸上的伤,连忙问是怎么回事,知道事情经过后,想了想便正色道:“奶奶这一次要钳制**奶,这点子伤只怕不够……” 不等说完,便被岳嬷嬷啐了一口,听她气呼呼道:“你个女大外向的蹄子,我这脸都肿起来了,你还说不够。那要怎么才能够?你不说心疼,还说这种话,我这么忍辱负重甚至拼着被人打耳光,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赔钱货?” 小孙女儿让她说的难堪,赌气道:“反正我只知道二爷不待见您老人家,您这个乳母在他眼里,未必有**奶一根指头重。如今你要让二爷替你做主,压一压**奶的气焰,这点伤却未必能入二爷的眼,他是什么人?死人堆里闯出来的,什么鲜血淋漓没见过?反正我就说这些,您老人家自己想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这里岳嬷嬷气得骂了两句,但回过头仔细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小孙女儿说得有道理。因咬了咬牙,伸出手要再给自己几个耳光,想让两颊肿的更高些,若是出几滴血那就更好了。可比量了好几下,都下不去手。于是便命小丫头去前院把自己儿子叫回来,因关上门就让她儿子打她,只把她儿子吓麻了爪,有心拒绝,架不住母亲立逼着,没办法只好又给了这老货两个耳光。 到底是自己亲妈,哪能下狠手?岳嬷嬷照了照镜子,十分不满意,把儿子训斥了一顿,训得她儿子也心头火起,愤愤道:“您老人家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异想天开行出这些事。罢罢罢,既是你叫我打,我便打,但愿您能遂心如意,别白挨了打。”说完运了五分力气打上去,登时把岳嬷嬷打的口鼻都参出血了,只把一个身高五尺的大汉都吓得瘫软在地上。 岳嬷嬷只觉着面前金星直冒,好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拿过镜子一照,欢喜道:“这下好,这下好,虽然疼得厉害,但不如此,爷又怎么会替我做主?” 话音未落,就听她儿子哭道:“您老人家就作吧。如今我竟把自己母亲打成这样,一定是要遭天打雷劈了,呜呜呜……” 岳嬷嬷放下镜子,没好气道:“起来,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这是我让你打的,你是听命行事,老天爷拿雷劈你作甚?反而你不听我的话,那才叫忤逆,才会招雷劈呢。赶紧起来,回去做你的事,别人问你,你就说听说我挨了打,所以回来看看,跟人说我被打得有多惨,明白吗?” 她儿子心中腹诽,到底不敢反抗母亲,只好喏喏答应着离开,这里岳嬷嬷嘶嘶直吸着冷气,鼻孔和嘴里参出的血也不擦,结果这下可遭老了罪了,那血结了痂,在脸上闷乎乎的十分难受,她不禁暗暗后悔,心道早知如此,该让儿子晚点过来打的,如今还要等一下午爷才能回来,老天啊。 因越想越气,只盼着萧江北早点回来,她好飞跑去告状。如此这般,想着想着就又想到那两个拖自己出来的婆子,不禁冷哼道:“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敢对我冷嘲热讽,哼哼!这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面自语着,又把自己两只胳膊狠狠掐了几块淤青出来,接着又狠心把膝盖往桌子腿上一碰,好悬没把桌子碰散了架,不一会儿,那膝盖也红肿起来了,甚至还擦破了一块皮。岳嬷嬷看着自己够凄惨了,索性饭也不吃,只在屋里干嚎。这却是为了让经过的人听见,以便届时到了萧江北面前,好有人给自己作证,说她在屋里哭得多么凄惨。 如此心急如焚地等待,终于等到了未时末,听儿子回来报信说萧江北回来了,她又照了照镜子,就一瘸一拐出了门,找自己奶大的二爷告状去了。 且说萧江北,一回府里就知道了这事儿,听说顾绮罗把岳嬷嬷给打了,萧二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心爱的大黑马也顾不上,随手交给小桥后,他便阴沉着脸快步往西院而去。 一路上下人们看见侯爷的面色吓人,都是纷纷议论着,这会儿所有人胆子都大起来,都远远跟在萧江北身后,谁都想第一时间获得现场的第一手资料。 府里什么气氛,西院的丫头们自然都知道,除了顾绮罗,就连秋容杏花春雨,心中都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更不用提那些小丫头了。因绿儿此时亲自在院门口守着,忽然看见萧江北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正大步流星往这里来,虽是远远看不清楚面目,却似是也能感受到爷身上那股子愤怒。小丫头当时就吓得有些懵了,连忙扭身飞跑回屋,冲顾绮罗道:“奶奶,不好了,爷杀气腾腾奔着这边过来了。” “什么杀气腾腾?会不会说话呢?为了一个刁奴,爷还能对奶奶起杀心怎的?”秋容杏花都被绿儿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又怕她吓到顾绮罗,连忙训斥了两句,却见顾绮罗站起身来,微笑道:“既然你们爷回来了,那咱们出去迎一迎吧。” “奶奶,不如就在屋里等着吧,您如今这肚子都出来了。”L ps:吼吼吼,岳嬷嬷对自己下手狠吧?可惜啊,狠了也白狠。吼吼吼 ☆、第二百六十三章:情到浓时转肉麻 秋容和杏花都有些担忧,生怕萧江北因为岳嬷嬷的事情给顾绮罗没脸,下人们都说二爷夫纲不振,然而只有她们清楚,萧江北那就是宠着**奶,所以才对奶奶言听计从,却并不代表他怕了娇妻。如今奶奶打了岳嬷嬷,还不知这事儿二爷怎么想,万一心里有气,当着众人面儿和奶奶口角起来,岂不让一向要强的奶奶颜面扫地?倒不如就在屋里,夫妻间吵两句也就罢了,外人即便猜测,到底不知真相,传瞎话也有个限度。 当然,秋容杏花不知道她们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瞎话这种东西,都是越朦胧,越不让人知道,便传的越邪乎。不知道真相?那不是可以猜吗?而国人想象力向来丰富,这一猜能猜出多少花儿来那就是说不准了。 顾绮罗也明白两个丫头的顾虑,不过她对丈夫却是有信心的,因站起身来,微笑道;“总坐着也乏味,倒是走两步的好。”说完不容两个丫头反驳,便来到门口,恰好看见萧江北气势十足的进门,看见她,更是加快了脚步,也不去管院里院外有多少双窥视的眼睛,直奔到顾绮罗面前,一把就拉起顾绮罗的手道:“我听说今儿有不开眼的奴才气你了,如何?你也是的,和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动不得气吗?” 萧江北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此院子内外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勃然大怒?这是气势汹汹?这是……要找**奶算账的节奏?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儿呢?这语气里分明是充满了关切吧? 少数幸灾乐祸的婆子媳妇立刻就在心里骂开娘了,顾绮罗是怎么说的全都没在意听,但下一刻,她们就听萧江北又生气问道:“你竟亲自动手了?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呢?”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幸灾乐祸的家伙们立刻激动了,与她们呈相反态度的是那些真心爱戴顾绮罗的佣人,一听见二爷这话,大家伙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二爷会因为这事儿怪罪**奶。 “我忍不住气,亲自动手怎么了?不行吗?”顾绮罗眉毛一挑,她可不信萧江北会替岳嬷嬷那老刁奴打抱不平。 果然。就见丈夫一脸痛心的抓起她两只手。气愤道:“不是不行,而是……你这是什么手?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样一双手如今竟然打人,不知道得有多疼。下次再有那不懂事的刁奴,你想处置尽管叫下人们处置,实在不解气。等我回来揍她,犯不上自己动手啊。我刚回府就听见这个信儿。真是心疼的都要哆嗦了。” 饶是顾绮罗无比信任萧江北对自己的感情,这会儿看见丈夫捧着自己两只手说出这样一番话,哪怕他的语气无比诚恳懊恼,他的表情也确实表现出他是真的在心疼自己。可**奶的头上依然禁不住雷声滚滚:萧江北你搞什么?泥马最玛丽苏的言情小说电视剧也很难编出这么肉麻的台词来好吧?喂!你不要发自肺腑说这种话啊,你这样诚恳,让被雷出鸡皮疙瘩的我很愧疚知不知道?难道情到深处不是情转薄?而是情转肉麻吗?哦卖糕的! 连顾绮罗都这样了。可以想象其他下人们此时会是什么心情了。 院内院外,丫头媳妇婆子们被雷得直抽抽的同时。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爱戴顾绮罗的此时放下心来,欣喜不已;盼着看夫妻反目剧情的受不了这神转折的剧情,面如死灰。而就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一声嚎哭,“饱受折磨”的岳嬷嬷闪亮登场了。 “爷,你要给老奴做主啊。” 岳嬷嬷沙哑着声音如同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扑腾着就进了院子,以至于让那几个有心提醒她的婆子都没来得及说话,她便“嗖”一下就“飞”过去了。别看一瘸一拐,这老货有心中的渴望支撑着,那速度也是奇快无比的,她这会儿两只眼睛就顾着去看萧江北和顾绮罗了,哪还顾得上看别人?所以说,注定的悲剧结局真是她自找的。 这个老东西还敢来。 萧江北少小离家,而岳嬷嬷又是生了一双彻彻底底的势利眼睛,是萧江北最不齿的那种人。所以当年从边关回府后,萧江北就从来没对这老货产生过一点儿尊重依恋,此时见她还敢跑过来恶人先告状,萧二爷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能一刀劈了这个胆大包天到连主子都敢污蔑的可恶刁奴。 然而等他扭头看清台阶下跪着的岳嬷嬷,饶是萧二爷定力惊人,此时也差点儿把一双眼珠子瞪出来:绮罗说只给了这老货两个耳光,就……就能打成这样?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媳妇儿还是天生神力呢? 顾绮罗也差点儿没把眼睛瞪成金鱼,但她是何等人物?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岳嬷嬷的恶毒用意,因不等萧江北说话,她便摇摇头啧啧有声道:“嬷嬷,你可真够下功夫啊,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就算为了指控我恶毒,也不至于下手把自己打成这样啊?从前没看出你有这份狠劲儿呢。” 岳嬷嬷老脸一红,不过现在俩腮帮子都是又红又肿凄惨不堪,倒也看不出来。见两位主子都是十分镇定的模样,这老货心里有些发慌,连忙哭诉道:“奶奶敢做不敢认么?老奴不过是劝了您一句,就被您打得口鼻参血,这俗语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不看着老奴这一把年纪也就罢了,你……你压根儿是连二爷也不放在眼中啊。素日里二爷对您何等敬重爱护?就是公主郡主,得这样的夫君也该动容,您可倒好,不说和二爷相敬如宾,反而仗着他的宠爱,如此放肆狠毒……” 岳嬷嬷捶胸顿足的哭叫着,堂堂镇北候爷都快让她说成受气小媳妇儿了。只听得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暗道就这智商,还张罗着构陷主子玩宅斗呢。果然,还不等说完,她身旁萧江北已经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道:“住口,你都胡说些什么?” “爷。老奴没有胡说。”岳嬷嬷进入角色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道:“爷,您是镇北候爷啊,可您看看您在这院里都成什么了?到现在连个房里人都没有。论理,**奶有了身子,不能服侍您,就该给您安排个伺候的房里人。哪个贤妻不是这样做的?她倒好……” “混账东西。”萧江北听这老货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脸都黑了。咆哮道:“主子的事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难怪今儿绮罗都忍不住动手打了你,你真是狗胆包天,欺负人都欺负到主子头上了,你上午编排她什么罪名?你可敢再说一遍?” 啊?爷……爷这反应有些不对劲儿啊。 岳嬷嬷终于从角色扮演中回过神来。本能地感到不妙,她当然不敢把上午污蔑顾绮罗和应飞鸿有私情的话说出来,真敢说出来。就等着死吧。因想也不想就矢口抵赖道:“爷,老奴何尝敢编排**奶罪名?连爷都怕**奶。何况老奴?老奴只是有些事情看不过去,怕**奶年轻,一时顾虑不周全,所以想着劝她两句,不料就遭了她的毒打,爷,老奴……老奴可是您的奶母啊呜呜呜……” 意识到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这老货也害怕了,连忙甩出感情牌,最后又呜呜呜的大哭起来,看着凄惨无比:能不惨吗?那俩腮帮子都肿成桃子了,嘴角和鼻子上的血痂还糊在上面呢。 萧江北真想一个窝心脚将这坏出水儿的老刁奴踹死,但他毕竟不是控制不住冲动的武夫,眼见院外那些暗中观望的下人们此时竟都忍不住挤到了院门边,他自然知道不能简单粗暴动用主子权威来处理岳嬷嬷,就如这老货说的,她是自己的乳母,身份毕竟和其他下人不同。 不过就这样放过老刁奴,那自然也不是萧二爷的行事风格,此时他见岳嬷嬷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心中不由一声冷笑,暗道口口声声是我的乳母,却总把我当成笨蛋,今儿就让你自食苦果。 一念及此,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够了,不要哭了。既然你说你满腹委屈,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就给你一个诉委屈的机会。你刚才说你是因为劝谏你们奶奶所以被你们奶奶打了,那我问你,她打了你几巴掌?” “呃……” 岳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萧江北竟然审起案子来了,心中越发慌乱,却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能出纰漏,不然这一次大概真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正要开口说两巴掌,猛然想到两巴掌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打成这样,连忙道:“老奴那会儿都懵了,也……也没数,足有好几巴掌。” 一面答着,额上冷汗就下来了:这第一个问题,她就差点儿穿帮,看来想把爷糊弄过去真是不容易,须得处处小心在意。这样想着,心中便充满了怨气,只恨萧江北全不顾喝自己奶水的情分,不给她做主,反而要收拾她,这简直是人心凉如水,主子怎么可以这样?她却完全不想想这个结果,都是她自找的。L ps:ok了,就是这个情节,便是这篇文产生的基础。当时就是不知怎么想到了这么一个玛丽苏的情节,女主把一个刁奴打了,然后这个刁奴本来还是男主身边有点分量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女主要糟糕,结果男主回来,第一句话是问女主手疼不疼?说以后有这种事等他回来。那会儿我就想,这应该就是宠文的桥段了吧?然后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开头那个因为谣言而产生的美丽误会,于是《绮罗》这篇文终于开始正式生产。如今还有一个大情节就要完结了,希望大家这篇文能给大家留下一些美好的阅读体验,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和支持。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知死活 这种时候,顾绮罗自然不能不顾身份去和一个老婆子分辩,于是就需要丫头挺身而出了,秋容毫不犹豫将这个“重责大任”接了过去,春雨和杏花是陪嫁丫头,大家只会以为她们偏帮顾绮罗,自己好歹也是镇北侯府的原生丫头,身份要中立一些。 因便愤怒道:“你胡说什么呢?当时分明我和春雨在奶奶身边,奶奶只是因为你说话太难听,竟然敢污蔑她才给了你两巴掌,走的时候那脸都还没肿呢,你这会儿倒敢空口白牙诬陷奶奶,仅凭这一条,你就是恶奴欺主,便该死罪。” 事已至此,岳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赖到底了,呜呜哭道:“姑娘是服侍**奶的,自然向着她说话,这我也理解,只是请你说话莫要不顾良心,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举头三尺真有神明的话,早落个雷将你这恶奴给劈死了。”春雨也气愤的补充了一句。那边萧江北则转向顾绮罗,顾绮罗连忙举起两只手,小声道:“真的就打了两巴掌,打完了我手心都没红呢,我对天发誓。”她不是怕萧江北生自己的气,只怕他再握着自己的手咆哮心疼什么的,**奶有点受不了这么玛丽苏的情节,虽然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甜蜜,但这并不能阻挡全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出来。 “二爷,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老奴被人欺负死吗?老奴奶了你一场,难道最后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比嘴头,岳嬷嬷哪是春雨的对手,她倒也精乖,知道这方面自己不行。于是又连忙跑去萧江北面前装可怜。 萧江北心里对这恬不知耻的老货已经腻歪的受不了了,也别说他,就是院内院外那些下人,包括想看顾绮罗笑话的下人们,心中都在不屑撇嘴,暗道这老货真是老糊涂了:你一个奶妈子,奶哥儿那是你分内之事。主子对你好那是情义。把你当奴才也是本分。怎么就仗着这么点儿功劳便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呢?如今还越发腆着脸上去了,你以为你奶了少爷一场,就对少爷有再造之恩了?真是笑话。也难怪让**奶揍了,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不揍死还留着?**奶也就算是仁慈呢。 顾绮罗死死拉着萧江北,唯恐丈夫发飙。她可是知道,这位爷虽然在战场上沉着冷静谋定后动。但让鞑子锻炼的的动不动就爱起杀机,不拉着点儿真怕他一脚把岳嬷嬷踹死,这传出去名声可就真的不好听了。 好在萧江北杀机虽起,却也知道分寸。使劲儿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杀机压下,他冷冷道:“好。你既然让我做主,我就好好给你做一回主。这一次的事儿,不查个水落石出不算完。” 岳嬷嬷一愣,旋即欢喜跪下道:“多谢二爷,老奴就知道,二爷是重恩情的,不会忘记老奴奶了你一场。” 我去,这老货真是活腻歪了吧?下人们发出一阵潮水般的议论声:她奶了二爷一场,竟成了恩情?呸!当初是谁眼睛瞎了,选了这么个不懂事儿的极品做二爷奶妈子,真特么不知天高地厚了。 萧江北眉毛也是一跳,却没有当场发飙。岳嬷嬷跪在那里,也没去在意周围议论,只在心中默默盘算:二爷定是要问**奶打我的原因,到时候我就把应飞鸿和**奶会面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遍,最好能让二爷怀疑他们有私情,就算二爷不怀疑,这么多人看着听着呢,传出去**奶的名声也就臭大街了。 正想着,就听萧江北沉声道:“你被打的口鼻参血,回了一趟家,家里人也不替你收拾收拾?连个脸都没洗吗?还是说你特意扮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给我看的?” 他这一说,那些下人们也都恍然大悟了,暗道可不是吗?瞅瞅瞅瞅,那鼻子嘴巴边全是血迹,要是回家收拾一下,最起码也该洗洗脸,这些东西也就不会留下来了,这老货是存心要告刁状的啊。 岳嬷嬷无话可说,她是萧江北的乳母,算是萧府中上等的仆役,家里还有两个小丫头子,若说没人照应,这断断混不过去。.一时间,她无计可施,只好羞愧承认道:“是,是老奴心中委屈,想着就这个样儿来见爷,求爷给我做主。” 萧江北冷笑一声道:“被打成这样了,你心里还想着这些,可见是心思深沉,让我如何敢信你?”说完抬头看向院中两个婆子,沉声道:“王嬷嬷,古嬷嬷,先前你们过来看见岳嬷嬷这个模样,似乎是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啊?” 王嬷嬷和古嬷嬷就是那两个拖了岳嬷嬷出去的婆子,闻言连忙出列跪下道:“回爷的话,老奴们的确十分震惊,因为当时杏花姑娘让老奴们进去拖岳嬷嬷离开时,她脸上并没有红肿,这……断不可能只是回家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岳嬷嬷猛地跳起来,指着她们叫道:“你们胡说。”说完又看向萧江北道:“爷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平日里要巴结**奶只愁找不到机会,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个名头,还不可劲儿巴结?爷看看,我这胳膊和腿上可都是她们暗中下的手。”说完便挽起袖子,只见两条胖乎乎的胳膊上都是淤青,接着挽起裤腿,膝盖上也红肿了一大块,还擦破了皮。 岳嬷嬷越发委屈的哭起来,王嬷嬷和古嬷嬷看见她这模样,也觉着头皮发麻,知道这实在是到了关系身家性命的时候,王嬷嬷便连忙道:“爷和奶奶明鉴。**奶赏罚分明,她没下令让老奴们处置岳嬷嬷,就是给老奴们天大胆子,老奴们也不敢暗中下手做这样阴损的事。” 岳嬷嬷自然也不相让,哭着道:“不是你们,难道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我疯了不成?让自己受这份儿罪。” 话音未落就被古嬷嬷啐了一口,听她咬牙道:“你向来跋扈惯了,这会儿恨我们拖你出去,觉着在我们面前失了面子,弄出些伤来诬陷我们又算得了什么?你可是连**奶都敢诬陷的人物。” 岳嬷嬷被她戳破心事,登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忽听萧江北大喝一声道:“都住口。” 三人一起收声,顾绮罗便笑吟吟道:“既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你们不妨都发个毒誓,岳嬷嬷先前说得好,举头三尺有神明,撒谎可以骗过人,却欺不过天去,敢发誓就会应誓,你们可敢发毒誓?” 王嬷嬷古嬷嬷立刻指天发了毒誓,众人只看她们毫不犹豫的模样和那无比毒辣的誓言,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清白的。相形之下,那边岳嬷嬷却是面色苍白,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含含糊糊发了个誓,却是没人能听清楚。 顾绮罗微微冷笑,心中暗道:连这点儿胆子魄力都没有,也想跟着太太那种人物玩宅斗?活该被人家当枪使。一面就看向萧江北道:“公道自在人心,只看这两方表现,爷也该知道谁在说谎了吧?” 萧江北点点头,沉声对岳嬷嬷道:“念在你是我乳母的份儿上,今日你只要实话实说,把这件事交代清楚,有幕后主使的也一并说出来,我便既往不咎。若是还执迷不悟,让我查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岳嬷嬷心中已经慌神了,只是却哪会因为萧江北两句话就投降认输?因此还嘴硬道:“爷怎能这样草率决断?老奴的委屈……” “够了。” 萧江北实在不耐烦,自己对这乳母真可谓是仁至义尽,她却还是这样不知好歹,因一时怒从心起,便冷冷道:“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就休怪我不给你脸面,绮罗,你是二房的当家主母,将这事儿查问明白,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不用管我,乳母又如何?难道就不是奴才了?” 这话说得着实无情,然而下人们看见了岳嬷嬷的所作所为,心里却都觉着二爷这句话痛快:似这样的老刁奴,要是真把她当乳母敬重两分,只怕都要造反了。因此听见这话,众人竟是无不称快,便连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人也不例外。将心比心,自己要是落在这老货手底下,恐怕也要被恬不知耻趾高气扬的她给欺负死。 岳嬷嬷愣住了,王嬷嬷和古嬷嬷则不住感谢二爷秉公断事,围观下人们议论纷纷。恰在此时,就见方琼华房里的青莲走了过来,人群连忙为她让开去路,只见她进了院子,目光在跪着的岳嬷嬷和古嬷嬷等身上扫了一眼,然后方给萧江北顾绮罗行礼,接着直起身道:“二房里发生的事,太太已经知道了。太太说,岳嬷嬷年纪大了,偶尔犯点糊涂也正常,二爷和奶奶不念别的,也该念着她奶了二爷一场,莫要和她认真,今日她被打成这个模样,诺大岁数也是可怜,不如放她几天假,让她在家好生休养,再给几两银子买些补品吃。”L ☆、第二百六十五章:自取其辱 听了这番话,萧江北气往上撞,桃花眼一眯,冷声道:“二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了?” 青莲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知道萧江北和顾绮罗不待见主子,然而却没想到萧江北竟是这么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卖给方琼华,那毕竟是他名义上的继母,怎么就好如此无礼? 一念及此,俏脸便布满寒霜,冷冷道:“二爷这话说的太生分了,那是太太,可不是别人。” 萧江北正要再说,就听身旁顾绮罗沉声道:“既然是太太,便该秉公办事。让姑娘这一说,错儿都在我身上,这诬陷欺主的恶奴倒是有理了。这就是太太的处事原则吗?连个青红皂白是非对错都不问?若太太处事如此不公,那就恕二房不能从命。” “你……你们……”青莲气得发抖,转头看向萧江北:“二爷,**奶的话就是您的意思?” 萧江北冷冷道:“不是。” 院子里陡然静下来,谁也没想到萧江北这会儿竟会和顾绮罗有了分歧,这是公然落**奶的面子啊。然而还不等那些幸灾乐祸的重新燃起希望,就见萧江北翻了翻眼睛,轻蔑道:“绮罗就是心慈面软。若按照我的意思,太太别说处事不公,就算是处事公正,二房的事,也轮不到她来管。” 青莲面色一白,随即便紫涨起来,怒气勃发道:“二爷这话过分了吧?太太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继母……” 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她只是名义上的。既如此,就让她安守本分,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我的容忍底线,她管好父亲房里那一摊子就行了。若还想把手脚伸到外面,哼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伸手剁手,伸脚剁脚。” 这话说得杀机凛然,顿时又引起一阵大哗。那些先前无缘无故就被方琼华整治的下人们无不在心中拍手称快,甚至不知从哪里竟有个婆子喊了起来:“二爷霸气威武,早就该如此了。”赢得附和声一片。 顾绮罗叹了口气。知道丈夫从得知方琼华的真正身份后。心中这股怒火怨气便一直憋到如今,此时不过是爆发了火山一角而已,若不是为了裕亲王爷那条大鱼。他绝对不能容方琼华留到今天。 想到这里,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有些发懵的青莲淡淡道:“青莲姑娘,我们二爷多年在边关。就养成了这样的暴躁脾气,你不用在意。本来今日岳嬷嬷若是懂分寸知进退。这事儿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可是如今你看看这院内院外的人,若是这一次我轻纵了她,何以服人心?她虽是二爷乳母,可追根究底。也是侯府的奴才,当日哺乳二爷乃是分内之事,若是安分守己。没人会不敬重她,偏偏她不懂事。觉着这是天大的功劳一般,竟越老越要兴风作浪起来,当真是连本分都不知了。所以这一次的事,我定要一查到底,给府中所有人一个真相。” 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杀气凛然,所有下人们都知道,**奶这是再次发威,要杀鸡儆猴了。那些幸灾乐祸的,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暗暗看向惊慌失措的岳嬷嬷,庆幸自己没有跳出来为这老货出头,不然这一次肯定逃不了。看来日后还是老老实实诚信做事吧,其它想头都不要去琢磨了,二爷刚刚的态度没看见吗?人家听说**奶打了他的乳母,急三火四的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奶手疼不疼呢。 青莲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好了,阴沉着脸转身离去,方琼华正等着她的信儿,见她回来,连忙站起身道:“如何?” 青莲摇头道:“不成,二爷和**奶同声同气,倒把奴婢排揎了一顿,二爷甚至放出了狠话。”因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只听得方琼华和红露目瞪口呆,好半晌,方听方琼华恨恨咬牙道:“他……他当真这么说的?竟敢……竟敢说我伸手剁手,伸脚剁脚?他……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继母吗?忤逆,这是忤逆,我要去告他。” 红露和青莲不说话,心想太太这是气糊涂了啊,也不想想,您一个继母去告镇北候爷忤逆?会让人们怎么想?您又没养过二爷一天,对人家有什么恩情?能相安无事就不错了,你这会儿跑去告人家忤逆,就因为人家不让你管他房里的事?传出去,这可不是无理取闹呢。更何况二爷乃是简在帝心之人,能因为您去告他,皇上就收回他的爵位吗?只怕皇上心里,都要觉着您真是个不懂事儿的了。 这道理连两个丫头都明白,方琼华又怎会不知?刚刚也不过是说气话罢了,情知自己拿萧江北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偏偏这一次还是她听了眼线的禀报,知道萧江北第一关心的是顾绮罗手疼不疼,反而对自己的乳母疾言厉色,她预感到不妙,为了把岳嬷嬷捞出来,这才派青莲去和稀泥,被人排揎一顿也是白排揎了,因为这根本就是她自取其辱。 因心下越想越恨,就忍不住拍着桌子道:“难道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那萧江北也真是个没出息的,哪有宠老婆宠成这样的?老婆打了自己的奶妈子,他倒担心老婆手疼,这是什么混账道理?气死我了,真真气死我了。”说到此处,又气苦道:“他们倒当真是一对有情人了,只是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就把这样的男人给了那顾绮罗?当年你们老爷不也是对我山盟海誓的,最后又如何?我一嫁了人,他便也娶了江南第一美人,若说无情无义,这天下还能找出比他更无情无义的吗?偏生倒好,他竟生出了这么个有情义的儿子,老天也太不长眼了。” 青莲和红露垂头不语,只任凭方琼华哭泣发泄。她们当年在刘府,都是因为方琼华才得以活命,所以对她那是生死以报的,可即便如此,听见这番话,她们都觉着自家主子这也太不讲理了:你都嫁人了,怎么还不让萧老爷娶别人?就算是你不情愿,然而事情终究不可改变不是吗?萧东海当年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前往边关,在千军万马里赌上自己的生死,只盼着最终能换父母回心转意,成全自己,结果却只等来了心爱女子给人为妾的消息。如果不是方家势利眼,看中了高家的赫赫权势,迫不及待送了女儿去给人家做侍妾巴结,谁敢说萧东海就一定不能成功?事到如今,不过是造化弄人,可主子偏偏全都怨在了老爷身上,这其实是没什么道理的。 正想着,就听方琼华又哭道:“平日里甜言蜜语,说什么在这家里没人敢欺负我,有他给我撑腰。可如今我都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了,他儿子都要剁我的手脚了,他人在哪里?红露,立刻派人去京营,找你们老爷回来,我倒要看看,萧江北这个做派,他管不管?他肯不肯替我做主?” 红露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太,京营乃是京畿重地,除了真正的大事,任何人不得进入。就算要找老爷回来,恐怕也要二爷那边派人,咱们若是派了人过去,只怕连京营大门都进不去呢。” 方琼华一想,红露这话没错,如果萧家只有萧东海一个官儿,家里有事派人去找他很正常。可问题是,如今萧家除了他这个将军外,还有一位侯爷,真要是发生了大事,自有萧江北派人去通知,她这个所谓的夫人,却是连这权力也没有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萧江北根本不可能为了家里这点事派人去找父亲回来调解,而且自家这点狗屁倒灶的事儿,也确实称不上什么大事。 一念及此,方琼华更是烦躁,只觉着坐立不安,在地上踱了几步,方没好气道:“难道这一次二房给了我这么大的羞辱,就这么算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红露苦笑道:“太太,现在先别想立足的事了。叫我看,二爷和**奶这一次气势汹汹,明着说要把岳嬷嬷的事情调查清楚,但暗地里的用意,只怕还是冲着咱们来的。就算不是冲着咱们来,岳嬷嬷那老货自作聪明,露了多少马脚?不用别的,就是她自己给自己炮制的那些伤,一旦揭穿,她就完了。那老货极度自私自利,却又糊涂懦弱,如今被揭穿,知道太太也保不住她,说不定就把咱们卖了。” “卖了又如何?难道他萧江北敢绕过他老子把我撵出去?”方琼华色厉内荏的吼着,却听青莲失魂落魄喃喃道:“二爷未必能对太太做什么,毕竟这些事太太表面上可都没有参与,但是……若岳嬷嬷供出了奴婢,只怕二爷和**奶要赶走奴婢,也不必看太太的面子,这事儿就是将来说到老爷面前,他们也不失道理。”L ps:嗯,这文十号肯定完结不了,不过应该不可能拖太久,二十号之前肯定是可以完结的吧。我尽量,呼! ☆、第二百六十六章:本性 “他……他敢处置我身边的人?我不信他这样放肆。”方琼华一下子站了起来,紫蕊和绿珠被她留在外面打理事务,府里就只有红露和青莲这两个心腹,不啻于她的左膀右臂,若是被萧江北赶走青莲,自己在府中就失去了一条膀臂,这是方琼华所不能忍的。 青莲苦笑道:“太太,若是没有把柄,二爷**奶当然不敢这样放肆,只是,若岳嬷嬷供出了我,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语未完,忽然就听门外咚咚脚步声响,似是谁在急着跑过来,方琼华立刻沉了脸,恨恨道:“出去看看,是谁这样不懂规矩?” 话音未落,就见门帘被挑起,那在外面跑动的小丫头一头闯了进来,竟是她布置在二房的眼线,一个粗使丫头。 此时这小丫头也顾不上规矩行礼,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不好了,二爷和**奶只是略微问了问,就知道了岳嬷嬷打伤自己,诬赖**奶和两位嬷嬷的事,连岳嬷嬷的儿子也承认了。岳嬷嬷害怕之下,供出来说是青莲姑娘指使她在二房闹,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奶,让爷和**奶离心离德,这会儿……这会儿**奶已经让杏花姑娘过来了,只怕是要处置青莲姑娘的。” 方琼华没料到这一切竟被青莲料中,不由又惊又怒,站起身低吼道:“好啊,派个奴婢过来,就想从我这里带走青莲?她摆的谱儿也太大了。” 气急之下,方琼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不妥当,青莲一听,心中便升起一股凄惨之感:听太太的意思。并非是绝不会把自己交出去,她耿耿于怀的,竟是顾绮罗只派了杏花过来处置此事,这个意思是不是说?只要**奶亲自过来,给了她这个太太足够的尊重,自己便是随意可弃的棋子? 红露在一旁看到青莲面色,心中也是长叹一声。暗道枉我们在太太身边跟了这么些年。如今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原来最自私凉薄不过,只有世人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世人的时候。当日救下我等,大概也不过是看中了我们将来可以为她所用吧,如今没用了,反而还可能是麻烦。也就说抛弃就抛弃了。 那报信儿的小丫头见屋里气氛不对,连忙喏喏退了出去。这里方琼华气得要命,在屋里犹如一只困兽般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忽然停下来看向红露和青莲,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难道就任由那女人如此嚣张?” 青莲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太,没办法了,其实上一次秋晴的事。也不过是因为**奶没有追究,那时候老爷在府中。她若追根究底,就算能除去奴婢,太太在老爷面前说几句软话,哭一哭,总会让老爷对二房生出嫌隙,所以她隐忍了下去。可是这一次,老爷在京营,已经好几天不曾回来,可见是二爷特意做了安排,咱们再要依靠老爷,万万不能了,所以这一次**奶绝不会放过奴婢的。” “我不管,到时候我只不放你走,我不信那个丫头能奈我何?”方琼华咬牙切齿地叫着,忽听门外一个小丫头禀报道:“太太,**奶屋里的杏花来了。” “来就来,让她等着,就说我这会儿乏了,不想见人。”方琼华厉声道,听着气势十足,然而青莲和红露对这主子太了解了,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色厉内荏的味道,两人再次在心中叹息,青莲便道:“太太,让奴婢去见见那杏花吧。” 方琼华盯着她看了几眼,面色变幻不定,忽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太,杏花姑娘说了,原该**奶亲自过来,只是今儿**奶生了气,这会儿觉着身子有些不妥当,二爷正忙着去请应大夫来,所以实在不能动身。杏花姑娘还说,若太太不想见人,让青莲姐姐出来见她也是一样的。” 方琼华气得身子都抖了:顾绮罗这明摆着是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压她,因为生了气身子就不妥当了?哼!她怎么不知道这女人是如此脆弱的?这话也就骗骗那些笨蛋罢了,想骗过她去?没门。 然而即便心中雪亮,她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很清楚,这时候说这些都没有用,甚至将来在萧东海面前,说这些也没用,因为萧东海恰恰就是会上当的笨蛋之一。 无论如何,萧家的嫡长孙都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今天不牺牲青莲,她敢保证,下一刻,萧江北就会肆无忌惮出现在东院,当着自己的面儿将青莲绑了带走。绝对的武力面前,她这个所谓的当家太太算什么?而且这并不会惹起任何非议,所有人都会说:太太房里的青莲指使岳嬷嬷离间二爷和**奶,把**奶给气倒了,连胎象都不稳了,就这样,太太还非要摆长辈架子,不肯把青莲交出来,到底激得二爷怒不可遏,亲自去东院把青莲绑了。 听听听听,多么现成的借口,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方琼华这样想着,便颓然坐在椅子上,她能够感觉到青莲悄悄走了出去,但她什么也没说,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旋即这股悲凉就化作了无边怒火。 萧江北,顾绮罗,你们如此轻视于我,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既如此,咱们就不死不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 方琼华在心中嘶吼着,完全不觉着自己这是强词夺理倒打一耙,青莲和红露看的一点儿都没错。她们的主子就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只有世人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世人。 ************************* 时光如水,转眼间距离这场风波就过去了半个月。 岳嬷嬷一家子被打发到了最偏远的庄子上,此生都再也没有希望回到侯府,那个让岳嬷嬷自认为有攀高枝潜力的小孙女儿,也只能找一个庄子上没出息的家奴嫁了,再不甘心,也终究要认命。一家子到如今后悔莫及,终于明白贪心太过便会自取灭亡的道理,然而已经没什么卵用了。 青莲被打了三十板子,也从镇北侯府消失。这期间萧东海终于想办法回来了一趟,知道这件事后,虽然看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到底还是安慰了一番,却也暗中点出方琼华用人的眼光有些不妥。萧老爷到底不是糊涂蛋,接二连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不起疑心?只是爱妻至深,所以不肯往深里想,也不敢往深里想,于是只能难得糊涂罢了。可这一次顾绮罗被岳嬷嬷气得“差点儿流产”,这事情的性质就严重了,萧老爷再爱妻子,也不能不暗暗用言语点一点。 这让方琼华又是愤恨又是惊慌,却无计可施,表面上还得装出自责反省的温柔模样。在萧东海离去的第二天,她就把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一直隐藏在心中的那个疯狂念头也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她要杀了顾绮罗,让对方一尸两命,让萧江北痛苦终生。 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个目标和念头了,方琼华甚至开始暗中策划了好几套计划,然而如今萧江北守着顾绮罗寸步不离,她的计划再多,再周密,没有机会也枉然。 就在方琼华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躁中的时候,忽然收到西院眼线的禀报,说是**奶这几日高兴,一直念叨着要去温泉,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爷已经答应了,决定三日后就带着奶奶和三姑娘以及表姑娘往温泉山庄去。 “哼!这就是众*赞的**奶?没人管着,又有萧江北宠着她,立刻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吧?家里人才去了温泉几天?能有什么事?她就巴巴的也要赶去,不是添乱是什么?” 方琼华恶狠狠抱怨着,虽然顾绮罗一走,她可以暂时把府里权力收回来,可那又如何?等那女人在温泉山庄住够了,回来后自己还不是要受她的钳制?如今萧东海不在府中,自己没有可以撑腰的人,这境地越发凄苦了。 一念及此,不觉又悲又恨,就要拿帕子去擦眼睛,忽地脑子里似是灵光一闪,她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举着帕子的手就愣在了半空。 红露在旁边正担忧呢,此时忽然看见主子不哭了,心中放松的同时,又觉着有些奇怪,连忙道:“太太怎的了?” “哈哈哈……” 方琼华忽然放声长笑,只吓了红露一跳,正要细问,就见她猛然站起身来,在地上来来回回踱了几个圈子,方站定脚步,咬牙切齿地笑道:“好,好得很,我正愁没有机会,他们便自己把机会送到了我面前,哈哈哈,这当真是太好了。” “太太……” 红露微微皱了皱眉,心想什么机会?太太又要闹什么幺蛾子?难道她吃**奶的亏还没吃够吗?再这样不消停,只怕连老爷对她那些情分都要一点一点磨去了。L ☆、第二百六十七章:离府 不过转念一想,方琼华嫁进萧家原本就不是为了过什么富贵安稳生活的,经不经营夫妻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两三年后,裕亲王爷做好了一切准备,这萧家大概也就要倒霉了。 想到萧东海对主子的感情,红露还是有些遗憾叹息,然而这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当日主子救了她们四个,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吧?反正从此后她们四个的命就是主子的了,连从前的老爷都是她们协助主子杀死的,如今不过是再毁一个家,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是从十七层地狱下到十八层地狱,反正都要一起的。 这样想着,便硬起心肠,忽听身旁方琼华冷笑一声,接着她慢慢坐了下来,还有心思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悠然道:“红露,你通知那些人,让他们去玉兰山找个恰当的地方,准备动手。” “啊?动手?怎么……动手?” 红露有些发懵,却见方琼华目中杀机闪现,轻声道:“如今在府里,萧江北几乎是寸步不离那女人身边,就算他走了,也要留下武功高强的侍卫暗中保护,咱们实在没有下手机会。可这一次去温泉山庄,就不同了,那萧江北酷爱射猎,这一次怎么还不得多打些野味给那女人吃?只要他离开,那温泉山庄又不是京城这防卫森严的地方,即便有护卫,咱们行事也要方便的多。” 红露心里一跳,哪怕她帮着方琼华做好了许多准备,此时也不由紧张的舔着嘴唇道:“太太……您……您不会是要亲自去温泉山庄吧?” 方琼华道:“我自然不会去。我若是去了,他们怎会放松警惕?到时候把咱们的那几个眼线最大限度用起来,随时送出消息。让那些人见机行事。唔!那些匪类行事散漫,功夫也不算十分高明,看来在顾绮罗离开后,我得去找裕亲王爷要个可靠的人。” 红露小声道:“太太,恕奴婢直言,裕亲王爷未必会答应您呢,这样人一旦被抓住。就是个大把柄。” 方琼华冷笑道:“这些年我为他提供了多少银子?几百万两银子他都收了。这会儿连这点小事也不帮忙?更何况,萧顾山庄到手,最大得益人是谁?皇上身子越来越差。他不得更积极准备着?所以你放心,这个人他一定会给咱们的。” 红露一想,裕亲王爷的确是贪婪无比,没有利益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但若是利益够大,他敢把天捅个窟窿。萧顾山庄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裕亲王爷不可能不知道这当中的巨大利益。难怪太太如此胸有成竹,这的确是能获得裕亲王全力支持的事。 于是心下安定,点头沉声道:“是,太太。奴婢这就去安排。” ************************ 夏日炎炎,又是正午时分,通往玉兰山的官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摆茶水摊子的老头儿坐在树荫下点头打着瞌睡。眼看便要睡着了时,就听一阵马蹄声响,老头儿一个激灵醒过来,只见大道上十几匹马在前,后面还有两辆华丽马车,他不由得一下子来了精神,到茶水摊子前使劲儿叫卖起来。 果然那十几骑马就停下了,领头的出色少年吩咐一声,众人便纷纷下马,来到茶水摊子中坐下,老头连忙招呼小孙子上茶,一边暗暗打量着那个俊逸少年,心中暗自羡慕,不知是谁家有这样的好儿郎? 正想着,就见那少年走过来,要了一壶最好的凉茶,却不如其他人般倒在碗里痛饮,而是去到那辆马车前,老头儿不禁更羡慕了,暗道这少年倒是有孝心,要了茶自己不喝,先去服侍母亲…… 刚想到这里,就见那马车帘子撩开,里面一个雍容秀丽女子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一个青花瓷碗,那少年倒了一碗凉茶,她便一口喝了,然后和那少年随意说笑起来。只看得卖茶老头儿眼睛都直了。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要前往玉兰山庄的萧江北和顾绮罗。因此时夫妻俩一人一碗的喝着茶水,顾绮罗便道:“看这天色,到山庄是没有咱们的午饭了,都怪你,我让你快点赶路,你非要慢吞吞的。” 萧江北笑道:“你到底是有身子的人,还想着像从前那样坐着马车飞奔?你受得了,肚里孩子也受不了。行了,也别抱怨了,离山庄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即便赶不上午饭,到时候叫她们现做也使得,饿了谁也不能饿到你啊。” “呸!现在就只顾着肚里宝宝了,敢情要是没有宝宝,饿着我你就不管了?”顾绮罗哼了一声,接着又叹气道:“我有小半年没看见熊大熊二了,想来它们一定变成大熊了吧?也不知道再看见我,那俩家伙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萧江北道:“肯定会认出来啊,你不要以为它们是狗熊,行动笨拙可爱,就以为它们真是笨蛋。”说完看了眼后面马车,只见老头儿的小孙子正送茶过去,他便笑道:“说起来,你不算是最心急的,毕竟为夫我可就在你身边,真正心急的,大概是樱桃妹妹呢。” 顾绮罗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声道:“你把这话说到樱桃妹妹面前去,看她肯饶了你?要说心急,只怕三弟不会比樱桃妹妹更沉住气吧?” 夫妻两个说笑着把茶水喝完,摊子上的随从们便纷纷起身,于是付了茶钱后继续上路,果然,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玉兰山下的温泉山庄,这还是当日太子送给萧江北的别院,自然十分大气古雅。 早有管家带着仆人们迎出来,看见萧江北和顾绮罗,便跪着行礼道:“怎么侯爷和奶奶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奴才们准备准备。” 萧江北没说话,顾绮罗只得笑道:“无妨,老太太她们在这里,你们服侍的人原本就辛苦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这会儿老太太在做什么呢?” 那管家的连忙道:“这个奴才不知,奴才一向在前院服侍着,不过如今是夏日,老太太岁数大了,天气又炎热,这会儿大概在歇午觉。侯爷和奶奶且去厅上宽坐,奴才这就命人去收拾屋子。” 顾绮罗淡淡道:“不用在厅里坐着,香姨娘中午是不睡觉的,带我们过去吧。”说完和萧江北来到香姨娘的住处。彼时容姨娘闵姨娘李氏等都在香姨娘这里闲话,听见下人报说侯爷和**奶来了,不由惊喜非常,亲自出门将她们迎进来,原本安静的屋子立刻热闹起来。 原来顾绮罗收拾了岳嬷嬷,青莲也被打一顿后撵了出去,夫妻两个想着方琼华失去了一条膀臂,在府里很难兴起风浪,因此便动了游兴,恰好此时刘忠那边传来消息,说暗中调查裕亲王爷和方琼华勾结的事得到了重大线索,甚至连裕亲王爷和一些地方官员勾结的证据都拿到手了。夫妻两个想着这毒蛇不日就可伏法,便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此时刘忠又提出让他们暂离萧府几日,给方琼华一个狗急跳墙的机会,到那时将这女人一举成擒,接下来就可顺理成章打开裕亲王的缺口。若是他们二人在府中,一是方琼华有顾忌,不肯放开手脚,单凭得到的线索,未必能让官府下决心上镇北侯府抓人;二来萧江北和顾绮罗明明在府里,结果却任由官府上门拿走继母,这传出去就不好了,哪怕是大义灭亲的名声,那也不好听。 所以夫妻两个才会有这一次温泉山庄之行,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布置好天罗地网,准备彻底拿下方琼华的同时,另一张针对顾绮罗的毒网也已经悄然布置妥当了。 且说到了温泉山庄后,没有了方琼华这个女人存在,顾绮罗自然也乐得放开心怀,她怀孕也就刚到五个月,虽然肚子已经凸出来了一些,却还不像身怀六甲那般大腹便便。每日里在兑了凉山泉水的温泉汤子里泡着,那不冷不热的温度真让人舒服的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 如此悠游自在的过了两日,顾绮罗便对萧江北道:“你从前经常来这里打猎,这一次怎么不去了?” 萧江北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都有身子了,我自然要伴在你身边,打猎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顾绮罗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变成了瓷娃娃,稍稍一碰就要碎掉。你尽管去打猎吧,山庄里这么一大家子人,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你不在,不还有那么些护卫吗?谁能伤得了我?” 萧江北想想这倒也是,妻子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一旦自己离开就担心她会闯祸。更何况,来了温泉山庄,不弄点新鲜野味来吃,岂不白来一趟?又不是要去那些深山老林,就在附近几片小林子里转悠转悠,打些狍子野鸡野兔也就是了,不用一天便可回来。L ☆、第二百六十八章:遭劫 一念及此,便笑道:“你是馋新鲜野味吃了吗?那没什么,明儿我就去打些野鸡兔子狍子回来,你不是最喜欢吃烤狍子肉吗?这一次让你吃个够。” 顾绮罗笑道:“不是我想吃,你看看这庄子里的人,有谁不想吃?这几日姨娘和妹妹们看着我,眼睛都放绿光,偏偏嘴上又不好说的,其实不是她们嘴馋,这心思也可以理解,好不容易来山庄住几天,吃不到野味,回去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吗?” 萧江北让妻子这句话给逗笑了,摇头道:“就你怪话多,行了行了,明天我就去附近林子转一转,这总成了吧?只是有一条,你得答应我,好好儿在山庄里呆着,可不许走出去。” “啰嗦。”顾绮罗假意生气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懂事的小姑娘么?我不在山庄里呆着能去哪里?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模样,就算我想上山下河,也总得这身子允许啊。” 反正屋子里没有外人,萧江北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嘿嘿笑道:“什么模样?在夫君眼中,娘子可是越来越标致了。” “呸!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谎了?”顾绮罗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道:“虽然我是吃什么都不胖的得天独厚身材,可到底有了身子不一样,这些天我也觉着脸有些圆润了。” “珠圆玉润,为夫倒觉着,这恰是娘子最美的时候。”萧江北一点儿也不觉得肉麻,因为这就是他的肺腑之言,镇北候爷在爱人面前,从来都是能说会道。 “行了吧你,让肚子里的小家伙听到。将来也跟你一样的油嘴滑舌就糟了。”顾绮罗摸着肚皮,却见萧江北呵呵一笑,将脑袋贴上去道:“我其实不爱说话,他若是将来比他老子会说话,那倒好了。” 顾绮罗伸手去推他的脑袋,嗔道:“你又听什么?都和你说过还不会动……” 不等说完,话音戛然而止。**奶整个人似是都僵住了。宛如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与此同时,正把脑袋贴在她肚子上的镇北候爷也是一愣,猛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妻子。忽然一个高儿跳起来,激动道:“他动了……孩子动了,绮罗,你……你有没有感觉到?宝宝动了。我……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踢了我脑袋一下。” 也在为第一次胎动而震惊的顾绮罗回过神来。看见准爹爹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由笑啐道:“动了就动了,你大惊小怪做什么?倒吓了我一跳,亏你还是镇北候爷呢。” 萧江北停下动作。讪讪道:“只有我大惊小怪吗?分明你这个侯爷夫人刚刚也是很震惊的模样。”说完哈哈一笑,又蹲下身子把头贴到顾绮罗肚子上,喜滋滋叫道:“好儿子。唔!也许是好闺女,来。再给爹爹来一下。” ********************* “听说二哥哥今天又去打猎了。” 后院凉亭里,萧静悦萧静舒和彭樱桃坐在一起说着闲话,提起萧江北去打猎的事,萧静舒立刻兴奋起来,咂着嘴道:“真好,我们又有野味吃了。” 彭樱桃笑道:“三姐姐怎么这样兴奋?我看你都有些坐不住了。” 萧静悦道:“哼!她当然高兴了,全家所有人里,就数她最喜欢吃烤肉,尤其是烤狍子肉。” 萧静舒脸一红,不服气地反驳道:“只有我喜欢吃吗?二嫂子也喜欢吃,你怎么不说她?” 萧静悦掩口笑道:“二嫂子如今有身孕呢,你好意思和她比?更何况二嫂子吃不过你。” 萧静舒起身就要去追打萧静悦,却听彭樱桃笑吟吟道:“好了好了,自家姐妹,不要争持,免得真动了火气。”一边说着,就拉住萧静舒不让她上前。 萧静舒甩了两下没甩开,便把矛头对准彭樱桃,嘿嘿笑道:“妹妹怎么拉偏架?莫非是因为想到三弟和二哥一起,若是射了猎物回来,你便能吃到心上人亲自为你猎得东西,所以这会儿欣喜难禁,想着以和为贵?” 不等说完,已经被彭樱桃兜头啐了一口,只见她站起身道:“你这嘴真该撕了去,什么胡话都敢编排。”说完拉住萧静舒就要去拧她。 忽见亭子外的萧静悦回过头来,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不禁十分疑惑,忙都收了手,一面悄悄来到萧静悦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将头从亭外一丛竹子边探出去,只见通往后门的小径上,有三个婆子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其中一人尖着嗓子道:“我刚才听见这边似是隐隐有人说话。” 另一人道:“你这会儿管有没有人说话呢?正经别出声,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果然,那婆子这样一说,其他两人也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匆匆往后门去,萧静舒见她们手中都挽着一个包袱,只以为是家里下人偷了山庄里东西要出去变卖,于是便闪身出去叫道:“站住。” 三个婆子一听,猛然停了身形,却不肯回过头来,彭樱桃萧静悦也从竹子后闪身而出。来到这三人面前,萧静舒便沉声道:“你们是在哪个院里伺候的?这包袱里是什么?还低着头,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吗?” 三个婆子不语,彭樱桃心中却已升上一丝警兆,只觉着眼前三个婆子未免有些壮实高大,因心下一颤,便对萧静舒道:“罢了,这到底不是侯府,三姐姐不用这样认真,放她们去吧。” 萧静舒十分奇怪,正要说话,忽见那三个婆子猛然抬起头来,竟是三张凶光毕露的男子面孔。 这一惊非同小可,三个小姑娘登时就吓软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张嘴叫人,却不料那三人动作迅速,猛然欺上前来,一人抓了一个女孩儿,扭身便往后门快速奔去。 三个女孩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就被用布团塞了嘴巴,她们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拼命挣扎,奈何比起这三个壮实的大汉,这点力气实在是没什么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出那道后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向后拖着的女孩儿们发现小路尽头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腹部微微隆起,不是顾绮罗还会有谁? 三个女孩儿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而此时顾绮罗也终于发现了她们,**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脚步,而她身旁的杏花则惊叫一声,旋即便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姑娘们被人掳走了。” 这小径一旁是凉亭和竹子,另一边却是一大片草场,此时恰好有两匹马儿在不远处悠然自得的吃草,大概是萧江北出去打猎时把马儿拉出来挑选,挑剩下的也没命人牵回马厩,就让在这草场上悠然逛着。 此刻真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顾绮罗紧张的拳头都握起来了,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大步来到草场上一匹枣红马的身畔,幸亏这马身上已经配好了马鞍缰绳,于是**奶二话不说便翻身上马,正要打马而去,就见杏花猛然冲上来,惊慌道:“奶奶,不行,怎么也要等护卫们过来,他们一会儿就到,奶奶莫要以身犯险,也许人家真正的目标就是你。” “放心,我自有定计。”顾绮罗沉着说完,对杏花道:“你立刻去前院让护卫们过来,就去熊大熊二的那片小林子里寻我们。” “奶奶……”杏花对顾绮罗这个决定十分惊愕,奶奶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然而此刻不容她多想,因便郑重道:“让奴婢去吧,奶奶回去通知人。” “你去了没用。”顾绮罗说完,一把将杏花推开,沉声道:“快叫人。”说完双腿在马腹一夹,那匹枣红马便长嘶一声,闪电般从杏花身旁飞跃过去。 杏花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此时也顾不上再去追顾绮罗,连忙顺着来路就跑回去,边跑边大叫道:“快点救命啊……”一语未完,就见远处萧江北留下的十几个护卫已经快速奔过来。 且说顾绮罗,从看见三个女孩儿被绑匪在光天化日下拖走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对方的企图了:说到底,自己和萧江北还是粗心大意了,只以为收网在即,而这个过程中,竟没有惊动到方琼华和裕亲王爷,这让他们的心神在放松之后,警惕性也大大降低,最起码他们完全没有想过会在大白天的温泉山庄里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事。 然而此时后悔已经无用,她骑着枣红马追出去,到底前一世乃是军人世家的女儿,骑术即便不是精绝,却也算不错,这个时代里又和萧江北在辽东生活了一段时间,夫妻两个经常在关外辽阔的平原草场上策马奔驰,所以她的骑术水平也是突飞猛进。因此即使肚子已经隆起,却也没有影响顾绮罗的发挥,枣红马如闪电般在温泉山庄后面的小路上飞奔,逐渐接近那三个同样不慢的人影。L ☆、第二百六十九章:一线生机 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针对自己的圈套。对于这一点,顾绮罗心中非常清楚,她这时候骑马赶来,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自投罗网。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不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被她当做妹妹般的女孩子落入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手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如果自己龟缩不出,这些人即便不能达到杀害自己的目的,他们也完全不会放三个女孩儿回来,到那时,落在萧静舒等人头上的命运将是何等凄惨,顾绮罗真的想都不敢想。她太清楚了,幕后黑手方琼华绝对不会因为没害死自己就给三个女孩儿一条生路,她绝对会用最惨绝人寰的残酷手段,让这段经历成为自己一生中的噩梦。 虽然事情不容顾绮罗选择,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就来送死,**奶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最紧张的关头,也终究是保持着一丝冷静理智,她很快便抓住了这必死之局中的一线生机,因此才会毫不犹豫的打马而来:是的,只有一线生机,但只要抓住了,她和三个女孩儿便很有可能绝处逢生,所以她绝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看上去渺小无比的机会。 所以当马上的顾绮罗渐渐接近那三个匪徒时,她冷静的几乎连面色都没有变,只是紧紧追随匪徒的目光此时移开,看向距离已经不远的那片小树林,那是温泉山庄后面的一片疏朗林子,当初萧江北就是把熊大熊二安顿在这里。进温泉山庄之前,她来过这林子和熊大熊二嬉戏了一会儿,但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惶恐,所以萧江北一早就已经下令山庄中人严守秘密。因此除了夫妻两个和这山庄里的几个管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林子里还有两头狗熊,两头战斗力非常逆天的狗熊,而这就是顾绮罗在最紧张时刻抓住的那一线渺茫生机。 什么?只是两头狗熊,战斗力怎么可能逆天?呵呵!不要忘了这是谁养的狗熊,这可是从小就在萧江北手底下养大的两只狗熊,安逸的生活。让它们根本不用为食物发愁。每天就是跟着萧江北嬉戏玩闹,甚至还跟着学习那些拳来脚往,为了保持它们的野性。在辽东时萧江北经常带着它们出去捕猎,就这样训练出来的狗熊,那战斗力能不逆天吗? 此时见已经接近了林子,顾绮罗便直起身。在马上打了一个悠长的口哨,为了保险起见。打完口哨她还大叫了一声:“熊大熊二,快出来。” 前面三个匪徒的脚步不约而同踉跄了一下,都有些诧异的回头看过来,暗道这女人搞什么呢?死到临头了还玩空城计?她以为她是女响马。打个口哨喊两句黑话,然后林子里就会冲出一大群伏兵?这三个匪徒不知道熊大熊二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顾绮罗自己发明出来的黑话。 这样想着。三个匪徒索性站住不走了,他们很想看看这女人走投无路下还能玩什么花样。当她花样百出之后,却发现这些全都没有用,还是难逃一死时,心里想必会十分绝望吧?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场景。所以他们不介意等一等,反正那些护卫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他们有猫戏耗子的时间。 三个土匪放松之下,甚至将三个女孩儿都放了下来,看着那三个女孩儿跌跌撞撞往顾绮罗的方向跑去,他们丝毫不在意,只是哈哈笑着逼了上去:四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而已,就让她们聚在一起又何妨?能是自己三个的对手吗?不过是凭添一些趣味罢了。 顾绮罗见那三个歹人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默默谢过满天神佛: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忙,不然那三个匪徒一旦拿萧静舒等人的性命来威胁,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感谢上天,感谢菩萨,感谢那三个匪人的麻痹大意,感谢他们的骄傲心理。 顾绮罗旋即飞身下马,和萧静舒彭樱桃等人汇合,四个女子终于聚在一起,但即便此时看来完全就是“天助我也”的情景,她们的危险却仍未解除,甚至可以说,此刻仍是绝境,看不到什么逢生的希望。 “二嫂子。” 彭樱桃和萧静舒扶着顾绮罗,凄惶叫了一声,眼泪滚滚而落,她们心中全是愧疚和悲伤,想说二嫂你不该来,三个人送命总比四个人送命的好,可这话又怎能说出口?毕竟顾绮罗是为了她们才会不顾性命的赶来。 “不怕不怕,我们快跑。”顾绮罗顾不上安慰女孩儿们,拉着她们便拼命往小林子方向跑去。身后响起三个土匪嚣张的哈哈大笑声,她心神丝毫不受震动,还有心思安慰三个女孩儿,一边跑一边小声笑道:“你们记着,通常这样张狂的都是反派猪队友,最后只能让咱们主角逃出生天,而他们自然不得好死。” 什么反派猪队友?什么主角?彭樱桃等人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她们总还知道逃出生天和不得好死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二嫂子哪来的信心?这种时候竟然还会盼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可能吗?就算前面是一片小林子,可那三个匪徒此时不过是猫戏耗子般的吊在身后,他们绝不可能让自己几人进入林中的。 正这样想的时候,就见前面那片林子里忽然出现两个高大肥壮的身影,三个女孩儿一开始以为这是二嫂子神机妙算之下安排好的伏兵,正要为之欢呼雀跃,却突然看清楚了那伏兵的真容。一瞬间,心理素质最差的萧静悦腿一软就险些跪倒在地,惊惶叫道:“二……二嫂,那是……那是两头熊?”虽然足不出户,但四姑娘从前看过萧江北猎回来的狗熊,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哈哈哈……” 身后的笑声更加嚣张了,其中一个匪徒甚至大叫起来:“啧啧啧,真是可怜啊,还没离了虎手,就又入狼窝。怎么?还想跑吗?宁可喂了狗熊也不想便宜咱们三个?哈哈,何必这么绝情呢?若是到了咱们哥三个手里,怎么着也能和你们乐一乐,可若是落到狗熊嘴里,那尸体可都要被吃了,狗熊大概不会懂什么怜香惜玉吧?” 三个女孩儿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听着前面两头狗熊“嗬嗬”的叫声,萧静悦终于崩溃的哭了起来,忽听身旁顾绮罗道:“不用怕,那是我和你们二哥哥养的两头狗熊,是咱们的救兵来着,快跑过去,总比咱们四个在一起安全些。” 与此同时,那喊话的匪徒见她们仍是不肯停下脚步,奔着狗熊就过去了,于是他就好整以暇的停下来,他两个弟弟疑惑道:“大哥怎么不过去了?” “过去干什么?和狗熊打一场吗?那东西虽然看上去笨拙,可咱们没有弓箭,近身搏斗是不是对手还两说呢。”被叫做大哥的人冷酷看着那四条一往无前的身影,哼一声道:“反正咱们拿钱办事,对方的要求是把那个怀孕的侯爷夫人弄死就行,死在熊嘴下和死在咱们手里也没什么分别。” 他右边的匪徒舔了舔嘴唇,小声道:“大哥说的也没错,只是可惜了那三个小娘皮,都是绝色美人来的,平时根本遇不到,要是抓了来乐呵乐呵,完后找个青楼卖了,既爽快又能得银子,大哥,要不咱们把那三个小娘皮救下来吧。” 大哥眉头一动,似是对这提议有些动心,但他十分残暴嗜杀,也很想看看那四个大活人被狗熊生撕了的血腥场景,因此不免犹豫起来。 这时,就听第三个匪徒忽地沉声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顾氏喊了什么?我怎么隐约记得她喊的是什么熊大熊二,熊啊,她之前还吹了一声口哨,这通常都是召唤训练有素的猎犬和坐骑的做法,那两头熊会不会和她们有……” 不等说完,三人就猛地大叫一声“操!”因为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几十步外,那四个女人到了两头狗熊面前,两头狗熊不但没张口咬人,反而亲昵的和那个怀孕的女人蹭来蹭去,这特么绝对不是狗熊对人应该有的亲切友好态度。 而与此同时,那个匪首也蓦然想到:这样一座并不茂密的小树林,又是离着温泉山庄不远,怎么可能会有狗熊这样只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野兽?而且还是两只。刹那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想也不想便大叫道:“杀上去,老三,放烟花,召唤援兵。” 老三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把似的筒状物,点燃引线,就见一朵黑色烟花陡然腾上高空,然后三人一起施展半吊子轻功,向四人两头熊追了过去。他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原本只是四处流窜打劫的土匪,渐渐闯荡出了点名气,其实功夫并不怎么样。L ☆、第二百七十章:狗熊发威 即便有了熊大熊二保护,顾绮罗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对方既然针对她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个杀局,就不可能只有这三个笨蛋执行计划。山庄的护卫到现在还没有赶到,也许就是因为被什么人绊住了,若是对方再来几个强大的援兵,就算熊大熊二勇猛,也绝对讨不了好去,也许到时候就满盘皆输。过分轻敌的下场,刚刚那三个笨蛋已经演示过了。 “二嫂,不如歇一下吧,您还怀着孩子呢。”三个女孩儿担忧的看着顾绮罗,彭樱桃忍不住劝了一句,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扭着屁股跟着自己的两只狗熊,她咬着嘴唇道:“素闻狗熊厉害,那三个人也未必就能是它们的对手。” “不要掉以轻心,万一他们有援兵,熊大熊二也不是个儿。”顾绮罗沉声说完,忍不住将手放在肚子上轻抚一下,心中暗暗道:儿子啊,你可要挺住,现在是娘和你的生死关头,你爹是千军万马中如履平地的大英雄,你可不能给他丢脸。 正想着,就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顾绮罗哭笑不得,暗道这个臭小子,这算是对我的回应?告诉我他在肚子里呆的很稳当?还是说这是在抗议我跑动的太厉害,所以他觉得不舒服了? 这样一想,倒是把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些,眼看前面小树林在望,只要进了林子里,她们可以辗转腾挪的余地就大了,靠着熊大熊二,怎么也能坚持到山庄那些护卫赶来。那可都是跟着萧江北在北疆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精兵,总不可能真的被这些散匪给欺负住吧?哪怕这些人可能是方琼华花大价钱收买的所谓精锐。 顾绮罗觉着希望很大,然而就在此时。便听身后传来熊大熊二凶狠的“嗬嗬”声,接着身旁三个女孩儿的惊叫声也此起彼伏,她回头一看,就见那三个匪徒已经追了上来,手里拿着匕首就往熊大熊二扑过来,而熊大熊二也转身凶悍的猛扑上去。 “啊!” 女孩儿们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顾绮罗也是瞬间紧张的手心冒汗。到如今。她只能庆幸那三个匪徒为了混进山庄中,没有带长兵刃在身上,不然的话熊大熊二能否保住性命真是不好说了。 可即便如此。匕首也终究是锋利的,不能因为短小就不把人家当兵刃啊。不到几个回合,熊二的屁股上就被插了一刀。不过这憨货皮糙肉厚,虽然吃了一刀挺疼。倒更激发出它的凶性,状若疯虎的一阵扑咬。着实让那三个匪徒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顾绮罗死死握住拳头,一颗心似是要跳出腔子,这实在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树林,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对三女道:“我们先进树林。” “可是嫂子……” 萧静悦呐呐说了一句。总觉得就这样走掉的话,把熊大熊二置于险境中似乎不太讲义气,却见彭樱桃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她不由一愣,却听身旁顾绮罗叹气道:“你留下来。能帮到熊大熊二吗?” 萧静悦不说话了,咬着嘴唇快步跟上彭樱桃,进林子之前,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含泪看了熊大熊二一眼。 彭樱桃和萧静舒也终于忍不住了,泪珠滚滚而落,回头去看那一团惨烈。但是下一刻,三个满腹悲伤的女孩儿就猛地瞪大了眼睛,只见熊大熊二四肢着地,肥壮的身躯虽然有些笨重,但却是气势惊人的疯狂扑咬着。那三个匪徒虽然一开始占据了上风,但此时在熊大熊二悍不畏死的攻势下,却是疲于应付左右支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女孩儿们都惊讶了,却听顾绮罗在身旁沉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狗熊是这么容易杀死的,那些猎人也不会遇见狗熊就头疼甚至是逃跑了。更何况这可是你们二哥哥训练出来的狗熊,看见没?除了依靠身强体壮的本能外,它们的反扑还算是有章法的,那三个人能讨得了好才奇怪了,他们又不是什么高手。” 其实熊大熊二再怎么跟着萧江北学习,也只是学个三招两式的,而且都是特别简单、利用身体的扑、压、滚之类的招式。毕竟熊的身体和人的身体相差太大了,它们不可能真像人一样过招。 然而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指现在的情况了。虽然身体笨重,虽然动作不如三个对手那样灵活多变,但这两个大家伙实在是太沉重太凶猛,力气也太大了,即便匕首能给两头熊造成一些伤口,但有厚厚的皮肉保护着,根本就伤不到熊大熊二的筋骨。 而且这两个大家伙在和萧江北的朝夕相处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例如它们就很会保护自己的要害,所以缠斗了将近一刻钟,那三个匪徒仍然不能给熊大熊二造成致命伤,反而被累得气喘吁吁,其中一个运气不好,让熊大一膀子撞飞出去,恰好撞到了一颗粗大的杨树上,也不知撞到了哪里,摔下地后就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却是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都说了,熊大熊二不是普通的熊,是被萧江北训练过的熊嘛。”顾绮罗此时心情也放松下来,笑眯眯的自语着。身后退一步就可以进小树林了,再怎么稀疏,那也是一片小树林,足够她们藏身等到援兵来临了。 “熊大熊二,回来。” 缠斗了这么一会儿,另两个匪徒也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行动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灵活,被熊大熊二相继撂倒,这俩难兄难弟还不等跳起,就见那两只缺德熊一屁股坐了下来,只吓得两人魂飞魄散,想要起身逃跑,却是手软脚软根本没力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见这两只庞然大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肚子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熊大熊二这简简单单的一下子,就要了两个匪徒大半条命去。两头熊正得意着,就听见顾绮罗的呼唤,于是也不管身下两人的死活,站起身便来到主人身边,把两颗大脑袋在顾绮罗身上乱蹭,得意的邀功请赏。 “我们进林子。”顾绮罗看到熊大熊二身上的伤口,心疼的不行。两头熊倒是不以为意,护送着顾绮罗等人进了林子,不一会儿就来到林子深处的熊洞边,两只熊不住伸着爪子嗬嗬的叫,这是热情邀请四女去它们的洞府做客。 “好了,别叫了,当心引来歹徒的援兵。”顾绮罗做出捂嘴的姿势,两头熊连忙也有样学样的捂住自己嘴巴,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萧静舒等人,把她们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冲散了一些。 “我们不能进熊洞去,刚才那伙匪徒打了信号上天,他们的援兵大概很快就会到,一旦被他们找到熊洞,那咱们几个就真的没有活路了。”顾绮罗一边从裙子上撕下布条给两头熊包扎伤口,一边冷静的分析着。 女孩儿们频频点头,四人和熊大熊二一起,找了个野草山藤密布的所在,让熊大熊二将里面的蛇虫小兽清理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藏身其中,虽然肯定会有一些虫蚁出没,但好在端午过去不到一个月,彭樱桃和萧静舒身上都仍是带着装了艾叶雄黄香茅等的香囊,可以驱避虫蚁,倒能让大家安心一些。 熊大熊二是好动不好静的,藏不住,但总算离开顾绮罗的时间不算太长,这女主人的余威犹存,在被扯了耳朵严厉警告后,两只大家伙只得委委屈屈地继续忍耐,懵懵懂懂的熊心里却满是不解,想着先前三个家伙明明被我们俩整的屁滚尿流,为什么主人还要这样郑重防着他们啊?用得着吗? 然而很快,便看见林子中蹿进来几条人影,顾绮罗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不过还好,她们找的这个地方着实偏僻隐秘,草木野藤也十分茂盛,一时间那些匪徒的身影不断在视野中出现,却始终没有寻到这里。 但是很快的,透过茂密草木,便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顾绮罗看着那男人如同猎犬般走几步就在林中蹲下身查看着,不由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竟然遇到了一个能够探查行踪的高手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看那蒙面人不住接近,就连萧静舒等人也都紧张起来。紧紧捂着嘴巴,无助看向顾绮罗,似乎是在问“我们该怎么办?” 顾绮罗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死死盯紧了那个蒙面人,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实在不行,也只有和熊大熊二一起,与这些凶徒拼命了,但愿老天保佑,能让她们杀掉两三个,最起码给萧江北留下线索,等待将来他替自己报仇。 刚想到这里,就见那蒙面人猛然站直了身子,四下里看了几眼后,忽地高声道:“她们就在这附近了,都过来,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尤其是草丛,石后,山洞……”L ☆、第二百七十一章:生死一瞬 “嫂子……” 萧静悦心理最是脆弱,闻言身子晃了一晃,从唇间逸出了一声**,小姑娘觉得这一回是真的死到临头了,因紧紧抓着身旁顾绮罗和萧静舒的衣角,只想着一旦死了,也一定不能和嫂子姐姐们分开,阴间里也好一起搭个伴儿。 就在此时,忽见那迎面而来的蒙面人猛地转过了身子,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下一刻,只见十几个人影如猎豹般蹿进来,接着朗宁那大大咧咧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树林:“夫人,你在哪儿?先藏好了,等小的们收拾了这些贼子,再接您出来。” 顾绮罗整个心神倏然一松,情不自禁就坐在了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慢慢渗出,在脸上汇成了十几条小溪,她看着面前三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孩儿,忍不住哽咽道:“我们得救了……得救了……”一面说着,眼泪便也夺眶而出。 “吼!” 熊大熊二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这边来了援兵,于是一下子站了起来,顾绮罗和三个女孩儿正处于劫后余生的激动喜悦中,手脚尚在发软,伸手一拦却拦了个空,那两个憨货已经嗬嗬怪叫着冲了出去。 厮杀声不绝于耳,匪徒虽然有二十多人,但武功平平,就和之前的三人差不多,朗宁等人收拾下来还是没问题的。但其中那个蒙面人实在是太难缠了,顾绮罗等人顺着缝隙看过去,就见那人在场中动如闪电,甚至有两个护卫都被他撂倒在地。 “这人是谁?怎会如此厉害?”萧静舒惊叫一声,看向顾绮罗:“嫂子,就算是二哥哥亲至。要收拾下这么个人也不容易吧?” 顾绮罗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本来十几个护卫对上这些匪徒,胜算是很大的,然而就因为多了这么个武功高强攻势凌厉的蒙面人,所以一时间竟然被反压制了,以至于原本明朗的战斗形势再次陷入了混乱中。 “一定要顶住啊。”彭樱桃双掌合十喃喃祈祷,而一旁的萧静舒则喃喃道:“我再也不吃野味了。以后再也不吃了。呜呜呜,再也不要二哥哥因为我们嘴馋去打猎了,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不会让那个人嚣张的。” “不要胡说了,你们二哥哥又不可能形影不离跟着咱们。这不过是命中注定的一场劫难,劫难过去,必有后福。”顾绮罗双眼紧紧盯着战场。一边宽慰萧家姐妹,其实心里也是紧张的要命。 就在此时。遥远的天边似是有一声熟悉的马嘶传来,顾绮罗先是一怔,接着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是幻听了吗?那是……乌云的声音?萧江北……萧江北来了吗? 下一刻。身旁萧静舒发出了一声惊呼,顾绮罗的心神被震醒,扭头一看。就见那蒙面人竟甩脱了和他缠斗的两个护卫,飞一般赶过来。手中一柄弯刀寒光湛然,透着令人胆战的杀气。 这一下实在是太意外了,蒙面人的轻功显然十分不错,眨眼间就飞掠了几十米。他身后的朗宁等人再要追来已然不及。生死关头,顾绮罗当机立断,立刻站起身带着三个女孩儿头也不回的飞跑出去。 只是都是女孩子,之前一连串的变故让她们已经脱力,顾绮罗又是有孕在身,再快又能快到哪里?不过是片刻功夫,那蒙面人已经到了身后。虽然没有如之前那三个匪徒一般的狞笑声,可是那股迫人杀气,却让四女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危机的迫近。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此时,就听“啊”的一声惊叫,萧静悦竟一下子软倒在地,顾绮罗萧静舒等连忙停下扶她,却听小姑娘哭着叫道:“你们跑,快跑,我拦一拦他……” 还跑什么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蒙面人已经到了近前。顾绮罗眼看那人举起了弯刀,因尽力保持着临危不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就算要我死,也要给我一个明白,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她本想用这句话拖延时间,哪怕只有一时片刻,后面朗宁他们或许谁爆发了潜力,就能赶上来呢。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目的被看透,那蒙面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干净利落冲上前来,弯刀带着呼啸风声,狠狠向顾绮罗砍下。 主角光环也没用了吗? **奶心中终于绝望。生死之间,她忍不住就向刚刚恍惚听到马嘶声的方向望去:刚刚真的是幻听吧?萧江北还在打猎,他怎么可能赶过来?可恶,连最后一面都不给见吗?电视小说上不是这么演的。 顾绮罗心中想着,正当她准备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然后从容赴死之时,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仿似御风而来。又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因为太快了,所以顾绮罗的视线根本追之不及。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想那是什么东西了,她的目光全都落在那道如同流星飞坠的人影身上:上天到底待她这穿越女不薄,还能让她在死前见丈夫最后一面。只可惜,好像怎么也赶不及救援了,她已经感觉到那弯刀刀锋的寒气了。 好奇怪,风声怎么好像有两股?那柄弯刀竟然这么厉害,挥下来的同时产生对流风了吗? 顾绮罗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临死前最后一个心理活动竟然是这个。可这不能怪她啊,弯刀挥下产生对流风,这是违反大自然科学的现象好不好。 下一刻,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头顶而过,将她的头发都激的竖了起来,然后就听到重重的“叮”一声,再然后,是萧静舒等人的惊叫响起,预感中脖子和脑袋分离的痛苦没有出现,顾绮罗有些不敢相信的一边摸着脖子一边扭过头去,然后她就看到那蒙面人飞退了两步,手中寒光闪烁的弯刀不知为什么,竟然只剩下一截刀柄了。 顾绮罗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可是东洋倭刀,非常坚韧的,怎么会轻易折断?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撕心裂肺气吞山河的声音:“绮罗!” “萧江北。” 顾绮罗终于相信自己真的逃出生天了。不是她的幻觉,爱人真的来了,在这生死关头,他来救自己了。 她扭回头,就看到萧江北如天神临凡一般猛然扑下,接着自己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急促喘息声和那张惨白的俊逸脸庞告诉众人:这个男人刚刚真的是被吓坏了。 “萧江北,你……你别激动,我没事儿,小心……小心孩子。”感觉到丈夫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渐渐收紧,好像是在通过这样的动作来驱逐心中恐惧。顾绮罗连忙发声,她不想肚子里那个在她亡命奔逃时都没有任何意见的小宝贝儿,却在自己安全后被他老爹给挤死了。 听到爱人熟悉的声音,萧江北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刚才真的是吓坏了,那种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似乎整个被揪紧,张大了嘴巴却没办法出声,整个人都被恐惧包围的感觉,真是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拜顾绮罗所赐,出生入死多少回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堂堂少年战神,这一次终于清楚知道恐惧是一种什么滋味儿了。 “快去抓住那个家伙。” 顾绮罗生怕夫君沉浸在恐惧中忘了大鱼,连忙指着已经逃出几十米的蒙面人大叫。 “放心,他跑不了。” 萧二爷此刻的眼珠子都是血红的,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因为速度太过逆天让风吹的。看到朗宁已经率领三四个护卫缠上了那蒙面人,剩下的护卫正在往这边赶来,他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潜在危险后,便放开顾绮罗,迅速向那蒙面人追去。 蒙面人的身手确实厉害,朗宁等人眼看就要追上他,却被他在间不容发间逃过,几人这个懊恼啊,正要再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好贼子,哪里逃?”下一刻,一条乌黑鞭影闪过,向那蒙面人席卷而去。 “我去啊,这也行?” 远处的顾绮罗等人看得清楚,那条比普通鞭子足足长了两倍的神鞭,正是萧江北在北疆用来英雄救美又不必沾惹麻烦的利器。当年程九姑娘为了和少年战神拉上某些关系,不惜跳桥落水,结果就是被这条鞭子坏了好事,将九姑娘的如意算盘抽得粉碎。没想到今天在这样场景下,这条鞭子竟然依靠超长的长度,再次立下大功。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什么说的?那蒙面人若是能和萧江北打个平手,也不至于看见他扭头就跑了,那把东洋刀更不至于会凄惨断掉。 “终于……我们真的绝处逢生了。”眼看萧江北和朗宁等将那蒙面人掀翻在地,萧家姐妹和彭樱桃都流下了激动地泪水,忽听身旁二嫂纳闷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家伙的刀会断掉?” “二嫂竟然没看见吗?”彭樱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接着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羽箭:“就是这个啊,眼看那刀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二哥哥射出来的箭碰在刀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呢,也是那人武功高强,竟然握住了刀柄,不然那把刀肯定脱手了,但也恰因为如此,这刀就断了,你看,那刀身就落在你脚下不远处。”L ps:嗷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完结了。握拳!!!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结局)三生有幸遇见你 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啊。 顾绮罗心有余悸,但很快镇定下来,和三个女孩儿一起来到萧江北身边,却见他忽地扭头道:“绮罗,你来看一下,原来这位竟还是个故人呢。” “故人?” 顾绮罗奇怪,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果然,就见那蒙面人的黑巾已经被取下,露出的脸竟然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头,努力想啊想想啊想,忽然惊叫一声,指着那蒙面人道:“这是……这是那个去抢柳如风的恶霸的……那个手下?” “没错,就是当日关山霸手下那个打手。”萧江北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三年前的事。此时便冷笑一声,杀气凛然道:“这厮嘴里还藏着毒药,幸亏朗宁有经验,不然就让他畏罪自尽了。” “你怎么突然间就过来了?跟天神下凡闪亮登场似得。”回程路上,逃过一劫的**奶也有心情和丈夫说笑了,萧江北的关键时刻从天而降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我本来就是在附近的小林子里,打了几只野鸡兔子后出来,刚想去下一个林子,就看见这边的空中升起一朵黑色烟花,这是报信之物,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了,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好还好,总算赶得及。”提起此事,萧江北仍是心有余悸,抹了把头上冷汗,他反问顾绮罗道:“说了让你在山庄好好呆着,怎么你到底还是出来了?以至于给了人家可趁之机。” 顾绮罗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话音未落,萧江北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咬牙道:“不用问,这定是太太做下的。从府里带来的下人怕是还有她的眼线,知道我今天出去射猎,所以让三个贼子混进山庄,得了眼线的通风报信后,故意在你面前绑架几位妹妹,就是要引你出去行凶,这边朗宁他们出山庄营救时。又遇到匪徒拦阻。幸亏有熊大熊二,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太可恨了。那女人该杀。” “可为什么会是关山霸那个手下过来呢?我猜他本来应该是隐匿在暗处,不想轻易现身,看到烟花后才没办法过来,在紧要关头。又是他放弃对抗,以杀我为第一要务。莫非……要杀我的人不是太太,而是裕亲王?”顾绮罗慎重分析着,却听萧江北杀气腾腾道:“就算是裕亲王要杀你,也必定和太太有关联。反正那女人是不能留了。“ 顾绮罗看着前面被护卫们押着的匪徒和蒙面男人,那林子中还丢下七八具匪徒尸体,却没人在意了。她想了想。心中忽然浮现出一条计策,因微笑道:“好吧。究竟谁是凶手,咱们一试便知。” “怎么试?”萧江北看向妻子,非常佩服她刚刚逃离生天,脑子就开始运转了。真不愧是他萧江北心爱的女人,瞧这胆色,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没看见三个妹妹这会儿还是惊魂甫定的模样吗?” “你不用问,只帮我做一件事就好。”顾绮罗微微一笑,附在萧江北耳边轻声道:“你尽快去京营一趟……” ************************ “什么时辰了?” 熏香袅袅,方琼华倚在榻上,出神看着不远处的香炉,忽然问了一句。 “回太太,已经是巳时了,您今天早上还没用早饭……”红露听见主子开口,不由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说道。不等说完,就见方琼华轻轻挥了挥手,喃喃道:“再派人去京营,务必要见到老爷,就和他说我要死了,他还管不管?若是不管的话,就等着回来给我收尸吧。” “太太,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二爷和**奶还没回来呢。”红露着急的劝了一句,却见方琼华猛地坐起身来,嘶哑着声音怒吼道:“去找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太太您别急。”红露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叫过一个心腹的小幺儿,吩咐他再去京营办这件事,实在见不到萧东海,就想办法混进去,哪怕制造些骚乱,也一定要见到对方,只说家里实在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小幺儿飞跑而去,这里红露呆呆站在廊下,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进门,却见主子正透过纱窗看着院外,那些树木在阳光照射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恰如方琼华此时的心情。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因为意外而功亏一篑,这是方琼华完全没有料想到的。谁能知道温泉山庄后面林子里竟然会藏着两头狗熊?萧江北和顾绮罗这夫妻俩不养猫不养狗竟然养狗熊?这就算她想象力再丰富,也完全意想不到啊,眼线们也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啊,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还有萧江北,多少日子不动弓箭了,好不容易打一次猎,为什么不跑远些?不去那些深山老林里射鹿射獐子射野驴黄羊老虎狗熊随便什么都好,他为什么就在那些小树林里转悠来去,只射几只野鸡兔子对得起他镇北候爷的名头吗? 方琼华越想越气,这一生气,又忍不住伸手把昨晚才换到桌上的一套水具给扫了下去:天要亡她呀。老天就如同看不得她好好儿活着似得,四年前她不动声色间杀了刘三川,自以为得计时,偏偏有个吕杨跳了出来,幸亏她有裕亲王这座大靠山,而她对裕亲王也算是有用,所以才在对方的庇护下逃过一劫,不成想,四年后贼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 眼见主子气得身子又开始发抖,红露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从昨天傍晚消息传来,太太整个人便处于极度的狂躁中,甚至昨晚正骂着骂着就昏厥过去。现在红露是半句话也不敢说,唯恐再次刺激到她,可如今是什么时候?太太不想着赶紧收拾残局,只顾着一味愤怒不甘。只知道请老爷回来,可就她现在这个状态,请了老爷回来,那不还是擎等着露馅儿吗? 再等一等吧,主子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接二连三的挫折失败,被打击到也是正常的。等到了下午,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我再多劝一劝。无论如何,怎么着也得在老爷面前再演一场天衣无缝的戏,不然结局真是堪忧了。 红露心中默默想着。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小丫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太,**奶……**奶带着人过来了。” “她来了?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处置我。呵呵!无凭无据的,她就想靠着萧江北来拿我?做梦。” 方琼华猛然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她的状态吓了红露一跳,连忙低声道:“太太稍安勿躁,事情昨天才发生,**奶今天上午就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从哪里找证据?太太不能自乱阵脚啊,只要撑到老爷回来。咱们就好过了。” “那个老不死的,他还能回来吗?”方琼华恨恨嘟囔了一句。却也知道红露说的有道理,因此拼命镇定着情绪,慢慢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却仍是忍不住心乱如麻,直到两杯茶水下肚,才总算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认真思索起怎么应付顾绮罗来。 红露其实也是强做镇定,跟了方琼华这么些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时候,哪怕当日被吕杨告上公堂,可那一次终究有裕亲王帮她们疏通了关系,所以很容易就脱罪离开蜀地,可这一次不一样,她们面对的对手是镇北候爷,是精明厉害的顾绮罗,最重要的,是她们在镇北侯府中,裕亲王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镇北侯府干涉家务事吧?一旦萧江北要动用武力,她和主子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一念及此,红露心中就升起不祥的预感,暗道四年了,老爷已经死去四年,我们逍遥法外,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报应临头,要彻底栽了吗?越这样想着,就越紧张惶恐,可还不能露出慌张神态,不然刚刚镇定下来的主子只怕就要崩溃了。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终于,外面小丫头禀报说顾绮罗到了。 方琼华再次站起身,很想说不见,可也知道这不可能,顾绮罗已经到了门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见?就算说了不见,难道人家不会闯进来?到那时,反而像是自己怕了她一般。因咬咬牙,便冷哼道:“让她进来。” 小丫头挑起帘子,顾绮罗缓步走入,看了方琼华一眼,眉头一挑,便开门见山道:“今儿过来,是有几笔账要和太太算一算,为免太太脸上不好看,我建议您把下人们清理一下。”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红露是跟了我多年的丫头,我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方琼华冷哼一声,握在茶杯上的手不自禁收紧,一边在心中暗暗思量顾绮罗会用什么来作为突破口,昨天的事她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拿到证据啊。 正想着,便听顾绮罗淡淡道:“太太可能已经知道了,当初的吕杨并没有死,如今他换回了本来名字刘忠,已经掌握了你和四个丫头毒杀刘三川的证据,只等人证物证一到位,就可以将你告上顺天府,太太,你这一次脱不了罪了。” 方琼华万万没想到顾绮罗上来竟然没说昨天的事,而是提起了四年前那场谋杀案,并且直接说吕杨掌握了证据。她不由一下子跳起来,恶狠狠叫道:“你胡说,已经四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证物证了,想来讹我?没门。” 顾绮罗呵呵一笑,轻声道:“这么说,太太是承认你就是当初的刘夫人了?” “你……”方琼华这才意识到心神剧震之下,终于还是在顾绮罗面前露出了破绽,只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可她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顾绮罗压住气势,因冷哼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太太可以装作听不懂,反正等当初审理刘三川被害案的那位县太爷进京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顾绮罗来到方琼华面前,沉声道:“太太,你曾经做过刘夫人的事没有告诉老爷吧?你说。等顺天府的差役上门拿你的时候,让这一幕被老爷看到,让他知道你曾经的身份,你觉着,老爷还会护着你吗?” “你……你一派胡言。” 心中最大的隐秘被揭穿,几乎一下子就击溃了方琼华本就不稳的心理防线,忽见身旁红露上前一步。沉声道:“**奶。您不要诈唬了,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听不懂。” 对。是诈唬,一定是诈唬。她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当初那个县令?那是裕亲王的人,不可能会帮她们的。 红露一句话让方琼华稳住了心神,却见顾绮罗哈哈一笑。摇头轻蔑道:“诈唬?你们也太小看人了,是不是当初很轻易就把刘忠。哦不对,那时候他还叫吕杨,当初你们很轻易就翻了盘,反而把吕杨给投入监牢定了死罪。所以如今你们也觉着,当初吕杨不能将你们怎么样,时隔四年的今天。他就更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呵呵。看在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日的情面上,我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这阵子只顾着把眼睛盯在刘忠身上了吧?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就以为他还是束手无策?可你们怎么不想想?如今刘忠不是当初的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是我和萧江北,是太子殿下,不过是抓一个杨树德的把柄,把他悄悄押解进京,这还用得着刘忠去办吗?太子随便派一个人,这事儿就成了。” “你说什么?太子……你们……” 方琼华面色大变,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欺上前来,沉声道:“没错,刘忠向我坦白了一切之后,萧江北立刻就把这事告诉太子了。太太,裕亲王爷势力是很大,只是再怎么大,他暂时还大不过太子去。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会借力,放着太子这么大的一座靠山,我们凭什么不用呢?实话告诉你吧,不单是你害刘老爷的事,就是你和裕亲王爷暗地里勾结的那些不法事,也早被刘忠查明了,你们只把眼睛盯在他身上,却不知他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只需要做出困兽之态麻痹你们,其他的事,就有人都按照他的指点暗暗做了,不然你以为百味馆中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呵呵,太太向来爱玩计谋,你觉着刘忠这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如何啊?” “哼!越说越离谱了。”方琼华早已心神大乱,却不得不按捺下慌张情绪冷笑一声,假装听不懂顾绮罗的话。她沉浮多年,也不可能这样沉不住气,让顾绮罗三言两语就给整崩溃了。 “很离谱吗?那我们来说点不离谱的事。乙丑年三月六日,你从泉州的嘉德钱庄提了二十万两银票,悄悄送入泉州知府衙门,然后这笔银票被泉州知府以给裕亲王爷送土产之名,入了裕亲王爷的手中,同年十月初八,你再次从泉州嘉德钱庄提了三十万两银票,交给泉州知府,十二月份对方回京述职,将这三十万两银票亲手交给裕亲王……” 顾绮罗滔滔不绝的说着,全部是这些年来裕亲王爷和方琼华通过各地不同官员暗中进行的往来。这些具体到年月日的账目终于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彻底压垮了方琼华,不等顾绮罗说完,她就站起来愤怒大叫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的?你……你这混账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来你把刘三川的万贯家财几乎全都送给了裕亲王爷,你以为这种事情真能瞒天过海?刘三川是什么人?他手下那些人是吃素的吗?连这点勾当都查不出来?不过是人在屋檐下暂时要低头罢了。如今刘忠有太子做靠山,那些知情人还不赶紧抱上他这条大粗腿?刘忠跟了刘三川二十年,是他一直信赖的外事大管家,你以为在刘家分布各地的管事人中,论威望,你和他谁更高一筹?” 顾绮罗字字如刀,刀刀都戳中方琼华的心脏,让这女人许久以来被压制在下风的愤怒和嫉妒一下子全爆发了。她站起身来,一把扫落了桌上花瓶,指着顾绮罗大叫道:“是你,都是你,如果没有你。那个吕杨怎么可能找到太子当靠山?没有太子当靠山,他又凭什么去查那些事?都是你收留了他,才会给他这个机会。顾绮罗,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为什么我都放弃管家之权了,你还要步步紧逼?” “步步紧逼的到底是谁?太太问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这真是好笑,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究竟我们有什么仇怨?你害这个家还不够,更是要买通歹人。绑架三妹妹四妹妹樱桃妹妹。就为了要我的性命。你用心怎能如此恶毒?你可知道?我虽然逃得了性命,可我的孩子险些保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绮罗的吼声在屋子里回荡着。看到她眼睛通红身子颤抖的模样,方琼华只觉着心中一阵快意,原来这个精明厉害的女人也会害怕,也会怒形于色吗?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更是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里笑出的泪水,一边指着顾绮罗,咬牙切齿咒骂道:“我用心恶毒?哈哈!我用心当然恶毒,顾绮罗。你知不知道?我都恨死你了,为什么上天会给你这么多的好运气?你有什么?中人之姿,一个小官的女儿。你凭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明是火坑般的婚约,结果让你成为全京城少女最羡慕的人。凭什么萧江北那么宠你?抛头露面精明厉害眼里不揉沙子连怀孕了都不肯给丈夫纳个房里人。你说这京城里还有比你更不懂事儿的女人吗?可偏偏,你却得了上天所有的宠爱。少年战神的丈夫对你百依百顺;萧顾集团的生意你越做越大;镇北侯府里没有人肯说你的坏话。哈哈哈,你是真正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啊。像我这种几度浮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连老天都不肯睁眼看看的苦命女人,我怎么能不恨你?那些歹徒真是笨死了,一个弱流女子,他们也杀不死,枉费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你说他们有什么用?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让萧江北和顺天府衙通个气儿,把他们全部处死算了,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指证我。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清楚地猜到,我是不会留下把柄给他们的,对不对?” 发泄了一通,心中藏了许久的憋屈似乎也减轻了许多,看到顾绮罗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方琼华终于有了一点胜利者的愉快,她慢条斯理坐在椅子上,对身旁红露微笑道:“**奶来了这许久,你怎么还不上茶?也真是越来越没眼色了。” “是。” 红露无奈,转身正要去倒茶,却听顾绮罗沉声道:“我不喝你的茶,我现在只想再问你一件事。如果说你恨我的好运气,想杀我而后快,这我还可以理解。但这镇北侯府的人,没有得罪你吧?就算老太太当日不同意你和老爷的婚事,就算你容不下香姨娘容姨娘她们,但大嫂子总是和你无冤无仇的,樱桃妹妹也对你一再退让,可你为什么连她们也不肯放过?为什么要指使大嫂子的弟弟来闹?为什么要派人去樱桃妹妹家打劫?” “呵呵,我和她们的确是无冤无仇啊。”方琼华拿起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轻笑道:“但谁让她们运气不好,和萧家牵扯上关系了呢?只要是和萧家有关系的人,我都恨,我都想让她们生不如死。” “也包括老爷吗?他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心里其实也是巴不得他去死?” 顾绮罗是真的愤怒了,却听方琼华冷冷一笑,喃喃道:“一往情深?他对我也叫一往情深?如果真的是一往情深,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我的孩子没了,高家败了,我被人在那些富商巨贾中转卖着,放下一切尊严骄傲,去巴结着刘三川那个老男人,可连那样一个老家伙,也对我生了防备,我没办法,只好杀了他,从此后成了一个杀人犯,死后要永堕十八层地狱。你说,这也叫他对我一往情深?真正的一往情深,是萧江北对你那样的感情,他这个当老子的做到了吗?” 顾绮罗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张秀丽面庞涨得通红,忽然大声道:“你恶贯满盈,我一定要把你绳之于法。” “哈哈哈……”方琼华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着:“你以为我会害怕?你尽管找人来啊。老爷应该也快回来了,就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好儿媳把我抓走啊。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得在他面前承认一切罪名吧?只要我不亲口承认,就算你们证据确凿又如何?老爷心中始终会扎着一根刺,一根怀疑的刺,只要我至死不松口,他就会一直怀疑是你们陷害了我。任凭你们怎么解释也没有用的。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我死了,我也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只要能让萧家鸡犬不宁。我一条命算什么?哈哈哈……” “你说得都对。”顾绮罗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方琼华,我不得不承认,你对人的心理当真是把握的炉火纯青。不过很可惜。我们已经因为低估你而犯了一回险些致命的错误,所以这一回。我们不会再犯错了。” 顾绮罗说完,面上那些愤怒震惊全部退去,换上一个讥诮的笑容,这让方琼华本能的感觉到不妙。她眯了眯眼睛,凶光毕露:“你什么意思?” 顾绮罗却不再搭理她,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红露道:“刚刚太太不是叫你去倒茶吗?怎么还不动?” 红露不知顾绮罗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向桌上的茶具走过去。却听顾绮罗淡淡道:“这么长时间,水怕是早凉了,你不如去外面取一壶热水来。” 红露心神剧震,而旁边的方琼华更是面色大变,不等红露动作,她便猛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三两步出了内室,来到外室门边,透过一道珠帘,她就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心中不祥预感升起,她颤抖着伸出手去,却说什么也没勇气去撩开那道珠帘。、 她不敢,可是有人敢。下一刻,珠帘被人从外面打起,冷酷的萧江北站在门外,一只手扶着身旁那个摇摇欲坠的男人,看着屋里的方琼华,他忽然转头看向那个男人,轻声道:“爹,您都听到了吧?” “啊!” 暴怒的尖叫声似乎将天上云彩都震得摇动了几下,方琼华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就上了顾绮罗的当,萧东海是她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在顾绮罗的引导下,自己亲手将这根救命稻草折断了。 “幸不辱命。” 顾绮罗从方琼华身后走过来,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女人,淡淡道:“如果不是透露了昨天的消息给太太知道,让她和红露心神大乱,我只怕还不能这么轻易得逞呢。”说完看了一眼四周,只见几个婆子和小丫头被朗宁等人押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她不由满意点点头,暗道夫君果然是雷厉风行,若没有他的雷霆手段,想让这院子里的人一点声息都不发出便被制住,还真是不容易,只要有一个人叫一声,今天这出戏就要演砸了。 “琼华,你……你骗得我好苦。” 被儿子扶着的萧东海终于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两行老泪从他眼里流出,下一刻,他喷出一口鲜血,便软倒在儿子身前,竟是因为这刺激太大而昏厥过去。 顾绮罗叹了口气,轻声道:“公爹这一次伤的不轻,往后要好好开解他。唉!这真是无妄之灾。” 一句话勾动起萧江北无边怒火,萧二爷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满脸杀气看向方琼华,却见她瘫在地上,因为恐惧,连那张保养得宜的美艳面孔都扭曲了。好半晌,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猛然扑了过来,一面大叫道:“老爷,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啊……” 萧江北一脚就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踹了出去,虽然暂时还要留她一条性命供出裕亲王爷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先把这女人给踹出个内伤。 “不……我不信,老天你不能这样对我……不……” 萧江北这挟着愤怒踹出的一脚有点重,方琼华整个人都被踹飞了起来,最后如同死狗般重重跌在地上,她捂住肚子吐了一口血,却仍然凄厉地叫着,不肯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失败命运。 ****** “哇……” 一声响亮的婴啼,让院中已经化身为热锅上蚂蚁的萧二爷顿时就僵住了身形,接着长长呼出一口气,便猛然往台阶上冲去。却在冲上最后一个台阶时险些和出来报喜的产婆撞在一起,幸亏萧江北功夫厉害。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那产婆子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满脸喜色的行礼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了一个白胖大小子,母子平安。” “赏。” 萧江北果断一挥手,然后在喜婆子惊喜的声音中冲进产房,先是上前看了几眼香姨娘手中那个还皱巴巴的小东西。接着他便进了内室。 来到床边。就见顾绮罗闭着眼睛,萧江北努力抑制住激动地心情,动作都放轻柔了。却听妻子开口道:“你看见咱们儿子了?长的怎么样?” “你没睡啊?”萧江北不答反问,却见顾绮罗终于睁开眼,一脸疲惫道:“没睡,就是累得慌。只是脑子里清醒得很,睡不着。这个臭小子。可把我折腾惨了,如何?你没被他吓到吧?” “怎么会?白白胖胖的,像你一样,可爱的不得了。”萧江北温柔的笑。却见妻子撇撇嘴:“拉倒吧,你以为我没看到吗?皱巴巴的像只红猴子,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再说这么小。哪里就能看出他像谁?我倒是盼着他像你,将来再俘虏一大批京城少女的芳心。子承父业,哈哈哈……” 萧江北哭笑不得,摇头道:“这算什么子承父业?好了,你既然累得慌,就好好歇息。” 顾绮罗抓住他的手,又闭上眼睛,轻声道:“那你陪着我,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 “好。” 萧江北轻轻给爱人揉着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裕亲王……串连地方官员,图谋不轨,已经被夺了亲王爵位,幽禁在西苑。” 顾绮罗忍不住就又睁开眼睛,激动道:“皇上终于下定决心了吗?这可是太好了,从此后可算是天下太平。” 萧江北轻声笑道:“只是夺了他的亲王爵,幽禁在西苑而已,未必就天下太平。不过他倒台了,那些跳梁小丑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绮罗点头道:“没错,要是太子还收拾不下这些鱼鳖虾蟹,他也就别想着那个位子了。” 萧江北没有在意妻子这“大逆不道”的话,又笑着说道:“对了,送信的人还说,刚刚辽东那边程统上了奏折,将这一年来辽东的发展详细上奏,皇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悦,不但称赞了他,还顺带表扬了你,如今萧顾山庄在辽东的名气,可是连皇上都听说了呢。” 顾绮罗吐了吐舌头,小声笑道:“真是表扬我吗?你不会偷换概念吧?” “怎么会?”萧二爷立刻叫起屈来:“皇上亲口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就好这就好。”顾绮罗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接着将头挪到丈夫的大腿上,喃喃道:“程统和钟春风应该快回来了吧?杏花和曾远,还有春雨和小桥都是明年成婚,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得上。方琼华死了,公爹也总算从先前那些日子的死气沉沉挣扎出来,如今又有了宝宝,他以后应该会开心一点儿吧。不错不错,这日子是越来越红火越过越滋润了,真好。” “是啊,真好的日子,但愿往后不要再有什么魑魅魍魉来捣乱,让咱们过一辈子舒心日子。”萧江北顺势倚在床头,让妻子枕的更舒服。 顾绮罗笑道:“虽然你这个愿望很美好,但我觉着还是很难实现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什么魑魅魍魉,只要敢来,我们就敢接招。就不信你我夫妻合璧,这爆表的战斗力会输给任何人。” “好!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和绮罗并肩携手,一路同行,什么魑魅魍魉都别想近我们的身。” 两只手十指紧扣握在一起,笑弯了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有些话不须出口,可是对方一定明白:三生有幸遇上你。天荒地老,此情不渝。L ps:大结局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无非是些感谢支持的话,每次都是这些话,可是也只有这一些话。因为除了感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是个才华出众的作者,我的作品也远远谈不上精彩跌宕,可即便如此,你们仍然选中了我,一路看着我的文和我同行。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一路而来的包容,笨酒爱你们,真的爱你们,让我亲亲抱抱每一个可爱的你们。 新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传,因为孩子大了,抱他越来越费力,加上赶稿,所以笨酒的胳膊和手都有些肌肉劳损,现在多打点字就很痛,所以这一次笨酒得好好歇一歇,因为很怕积劳成疾,以后再也恢复不了,我还要继续写呢,所以今天的修整是为了我热爱的创作做准备。 最后套用本章的标题对所有支持我的同学们再说一句:三生有幸遇见你!!!!!我爱你们!!!!! 本图书由(小太阳0710号)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