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txtnovel.com ┃ ┃书香门第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闺娇 作者:夜惠美 文案: 开国之初,盛世再临,各色妹子齐聚,共舞一曲群芳争艳。 闺阁中她是骄女,靠山硬才貌绝,百花之中她最红。 出嫁后她为娇妻,嫁得五好夫婿,日子过得甜如蜜。 总结:慧眼识珠的人是我?还是你? 日常环境嫡女,庶女,继室女——女女不缺。重生,穿越,金手指——样样不少。 npc智商有高有低,狼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都是存在的。人性是复杂的,任务是隐藏的。 女主:……求生,求破,求放过。 男主:……娘子,快到我碗里来。 友情提示,本文走甜宠风,酷爽流,尽量减少脑残女配的数量。 ==================   第一章 缘起 西秦神武二十年,寒冬出临,寒风瑟瑟,天地间苍茫一片。 京郊西,一处人烟稀少,香火不盛的寺庙荒草丛生,几株百年大树伸展枯萎的枝桠,唯有几只麻雀站立枝头有气无力的鸣叫。 清冷简陋的禅堂墙壁斑驳,东边的佛龛亦有几分破旧,几个陈旧磨得破碎的垫子随意摆放在佛龛前。 禅堂西边的炕上爬起一个梳包包头的小姑娘。 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稚嫩清秀脸庞尚有几分不曾褪去的婴儿肥儿,她睁着迷蒙的水眸,似不知身处何地,微蹙着两道弯眉,白皙细腻的手指做成熟状揉按额头。 不远处传来敲钟的翁鸣声音,当——当——当,音波在空中蔓延开去。 随后和尚诵读经文的声音营造出西方佛祖圣地的意境。 小姑娘汲鞋悄声走到禅堂的门前,寒风拂面,她忍不住打了哆嗦。 禅堂回廊下立着一个伟岸,笔直的男子,仅仅一道背影便可夺所有人的视线。 轻盈的脚步声让眺望远处的男子回头,眼底闪过一分惊讶。 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脸颊粉嫩,她有着一双讨喜清澈的水眸,眸子里盛满迷茫,亦有几分别样沉稳,泛着冷意睿智的眸光从卷曲似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眼睫缝隙中晕染开。 不过半日功夫,她……仿佛长大了几岁,不再是那个偷偷往锅里扔苦菜,并端给他喝,调皮任性的莫阿九。 男人身穿雪缎滚毛长裘,脚踏厚底官靴,长裘边缘的水貂毛根根光滑,随风浮动间悬挂在他腰间的刀柄时隐时现。 他用银鹰面具挡住大半的脸庞,仅露出小半边俊脸还因蓄起的胡须破坏了清俊的容貌,他从来不以容貌俊美闻名。 如同彗星般崛起的锦衣卫右指挥使,北镇抚司实际的掌控者,也是凶名赫赫能让婴孩终止夜啼的陆阎王。 据说他挡着的半边脸因火灾而毁容,命格主凶,无父无母,合该为天煞孤星。 据说他今年不过三旬,从锦衣卫最低的小旗到一人之下的锦衣卫右指挥使他只用了四年。 据说神武皇帝对他极为信任,几次欲将锦衣卫交到他手上。 据说被夺爵,毁劵,处决的开国列侯有八成载在他手中,他杀人如麻,每次现身都能让百官噤若寒蝉。 据说他同皇宫里的大太监——司礼监掌印公公,神武皇帝最信任的马公公狼狈为奸,马公公义子无数却唯独关照他一人。 天空簇簇飘起零星的雪花,六角晶莹的白雪随分卷入回廊,落在女孩卷翘浓密的眼睫上。 她的眸子似水洗过一般,融化后的雪花模糊她的眼睛,将将到他胸口的身高,让她只能抬头仰望着他。 他亦有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 都说眼睛是心灵窗口,可她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任何的情绪,一不留神,反而会被他深邃的目光吸走灵魂,随他摆布。 她眼中积蓄的泪水若波纹般荡漾开去。 一家人围坐在江南学政府的客厅庆祝她十岁生辰,当她准备吃母亲姜氏亲自煮得长寿面时……学政府闯进来一群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 肃杀彪悍的锦衣卫向分两边站立,他闲庭信步的走进客厅,挥洒自如的坐在本该主人坐的位置,袖口中甩出一面金牌,砸碎坐上的碗碟,薄唇轻启,‘奉圣命缉拿江南学政莫冠杰一家进京入诏狱聆讯。’ 母亲姜氏死死的按住了她,一向娇惯,任性的阿九还是对破坏她生日,来捉拿她父亲的人踢了一脚。 华贵的蟒袍角多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神武帝为显示锦衣卫的尊荣,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及左右指挥使可穿御赐蟒袍,那身银白滚土黄色花纹的四爪蟒袍极衬他蔑视一切的气势。 父亲,母亲齐齐脸色吓得煞白,陆阎王的名头便是他们身居江南亦有所耳闻。 父亲把她拽到身后保护得滴水不漏,躬身赔罪:‘陆大人……小女……’ 他直径端起热乎的长寿面,黑瞳扫过躲在莫冠杰身后的阿九,将长寿面吃得一干二净,起身命人押送莫冠杰一家启程。 事后,她听说,原来初九也是他的生辰,他们两人同月,同日生人。 “我爹会被判有罪么?” 莫阿九强忍着袭面而来的寒意杀气仰头同他对视,无所畏惧的上前一步靠近很少有人敢靠近的男人,“他从未触犯过律法。” 他低垂眸子同她对视,漆黑的眸子不见任何的波动,转身时,长裘被人抓住,五根细腻的手指死死的扣住裘毛,粉嫩的指甲仿若珍珠一般陷入裘毛中。 “告诉我,我爹会被判有罪么?我和娘会被送去教坊供人取乐!?” “唔。” “你别想!我宁可以死保住清白。” 莫阿九水眸褪去水色,火亮得惊人,再一次踹面前男人的小腿,“你为何救我?!就为眼看我再死一次?” 昨日,他们在密林遇袭,在黑衣刺客的突然袭击下,押送莫冠杰一家的锦衣卫被冲乱了阵型。 刺客一剑刺向莫冠杰后心,是她推开父亲,迎向刺客的锋刃……本来她该死的,谁知他冒着受伤的危险挡开面前的敌人赶过来相救,千钧一发之际他挥剑砍掉刺客半边脑袋。 喷洒出来的鲜血,脑浆溅了她一身。 温热的鲜血让她止不住的尖叫,腰间的缎带被他一手拽住,胳膊轮了半圈,莫阿九小小的身体凌空飞起,她确实在飞,自由自在的飞翔,等到她回神时已经落入母亲姜氏的怀里,她摸了摸脸上的鲜血,血腥味儿弥漫刺鼻,翻眼昏厥过去,人事不省。 可在他抛出她的时候,一句似有似无的话传入耳中,‘我若在,你便平安。’ 也许她听差了,他们不曾蒙面,他是缉拿父亲的锦衣卫,她是犯官之女。 一下,两下,三下,她泄愤般踢不曾躲闪的他。 窸窸窣窣解衣扣的声音让她冷静下来,抬起眸子时眼前一黑,她死死抓在手中的长裘罩在自己身上。 长裘拖地,她宛若被白雪堆砌臃肿的雪人,浮过脸颊的绒毛泛着一股属于男人的冷香。 “没什么比性命更宝贵,活着就拥有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比很多将死的人都幸运,活着就有转机。” “阿九。” 熟悉的声音让一直看着男人离去方向的女孩回头。 迎面走来一位成熟,端庄,稳重的妇人。 她容貌不够明艳,绝俗。肤色却宛若羊脂白玉,一枚梅花簪绾发,仅带一对碧玺耳环,简单的妆容无法掩盖她一身书卷,文雅气息,宁静沉稳的气质让人放松戒心,涌起亲近之感。 偶露峥嵘的丹凤黑瞳似能看透人心,任何盘算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娘。” 莫阿九拖着长裘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妇人怀里,“娘。” 姜氏面露慈爱,温暖的手掌抚摸莫阿九的后脑,“别怕,娘会一直保护阿九,以后万不可说寻死的话。” “可是爹……爹……他。” “小笨蛋。” 姜氏点了点女儿扬起的额头,“昨儿陆大人宁可牺牲锦衣卫也不愿老爷有半分的危险,若他只为罪无可赦的犯官,陆大人万不至于如此重视老爷。为了给老爷压惊,让你养病,陆大人放弃赶路住进寺庙,还有你……你以前给锦衣卫煮汤中放苦菜,你当锦衣卫不知?” “可他们全都喝了,他也喝了。害得我以为苦菜失效了,自己尝了尝,苦死了。” 莫阿九皱着眉头现在还能想起那股恶苦的味道。 “陆大人的暗示,别说是含苦菜的热汤,就是毒药,他属下也得吃。” 姜氏不解气般再次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平时挺伶俐,这回怎么犯傻?若陆大人把你当作犯官之女,又怎么会眼看着你淘气?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记得陆大人缉拿老爷时说了什么?” “入诏狱聆讯。” “聆讯,并非治罪。”姜氏把盖在莫阿九身上的长裘掀去,把她裹进自己身披的斗篷里,“熬了些姜汤给你,你喝了去去寒气,以后再穿得单薄往外跑,我亲自打你手板。” “娘!” “撒娇也没用。” 在姜氏面前,莫阿九总变得格外幼稚,稚嫩,很容易遗忘方才脑子里多出的东西。 “回京后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 “怎么?”姜氏略带几分紧张,撩起阿九额前的碎发,认真端详女儿,“哪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总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好像空荡荡的。” “我看你是跟老爷读书读伤了,即便你过目不忘,也不至于每本书都要背得滚瓜乱熟,你又不能去考科举,整日捧着经史子集作甚?再有以后书房的话本,奇谈怪论的书卷你不许再看,前些天我听你爹说,你还看律法。” “我喜欢律法,拿着律法很心安。” 莫阿九扬起笑容,黑亮的眸子如碎星般闪烁着愉悦,“佛法说人有轮回,若有前生,我一定是状师,而且是很有名,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大状。” “越说越没边,女子怎能做状师?再有名的状师也敌不过官吏。” 姜氏搂着莫阿九重新进了佛堂,长裘被人遗忘在回廊中,姜氏对锦衣卫可没任何的好感。 陆阎王对丈夫和女儿的救命之恩已经够让清贵出身的姜氏烦心了。 她怎会容忍阿九再受陆阎王恩惠。 莫阿九悄悄的回头,发觉姜氏警告的目光,乖顺的跟上母亲的脚步。 飞雪落覆盖上长裘时,一名锦衣卫出现在回廊,捡起落在地上的长裘,悄悄的转身离去,走进厢房,单膝跪地将长裘奉上。 陆副指挥使手指点了点长裘的滚毛,嘴唇抿得更紧,黑瞳极快闪过一丝不悦。 莫昕怡——因在莫家姐妹中排行在九,又生在十月初九,遂小名起做阿九。 他收起手中的密报,微合双眸,得尽快赶回京城。   第二章 焚蛊 日落时分,飘雪停歇,大地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 雪停后更觉瑟瑟寒意,寒风凛冽。 法华寺便是这座寺庙的名字,同寺庙的荒凉,香火不盛不相符得是,法华寺的和尚人数不多,每日早晚的修行功课却很正规。 晚课诵经后,主持方丈会给弟子们讲解佛法。因锦衣卫的身份,法华寺方丈将最好的跨院让给陆指挥使居住,并不禁止锦衣卫在寺庙的活动。 禅堂外,莫昕怡静静聆听着寺庙正殿里方丈讲解佛经,本是路过去见父亲莫冠杰,谁知她竟听得入迷。 正好方丈说得是六道轮回。 莫昕怡眉心蹙着一抹不可置信,人人皆有轮回,皆有前世,可若无机缘,谁又能记起前生? 伴随着钟声,和尚齐声念诵:“阿弥陀佛。” 莫昕怡不再迟疑,蹑手蹑脚的离开。 “陆施主,她走了。” “唔。” 在法华寺方丈身边跪坐一人,锦衣卫右指挥使陆天养面对禅堂中金身剥落的佛祖塑像,“大师有普渡众生,割肉喂鹰之心,然在下绝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之意。十年前我便晓得我该走哪条路,十年后依然不曾后悔过,弱肉强食才是世俗生存之道。” “阿弥陀佛,陆施主天生慧根,佛缘深厚,可惜贫僧无德无能无法化解施主身上吝气,然佛祖垂爱世人,自有机缘留给陆施主。” “短命之人不得佛祖眷顾,还请方丈大师莫再提起陈年旧事。” “陆施主身上的焚蛊之毒……” “尚好。” “贫僧代施主算过,最近陆施主将渡生死劫,陆施主前半生坎坷后半生位极人臣,富贵以及,若是不过……” 六十于岁的方丈胡须,长眉雪白,消瘦的身躯披着袈裟颇有几分隐士高人的气运,见陆天养并不在意,接着说道:“十四年前施主沦落法华寺,贫僧耗尽气力无法解开施主身上的焚蛊之毒,死劫将至,施主再临敝寺,贫僧以为苍天佛祖始终厚爱陆施主,陆施主必能渡过死劫。” 陆天养直径起身告辞,不是因为同方丈是旧识,他早恼了。 十四年前他便知道一切靠自己,相信虚无飘渺的命格,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的人活不长。 “阿弥陀佛,命有转机,天心仁慈,我佛慈悲。” 方丈悠远低沉的感叹传得很远,陆天养恍若未闻,脚步坚毅的推门离去。 “明早回京。” “大人的身体……” “我还撑得住,不必多问。” “喏。”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陆天养看似无恙,贴身内衣已经湿透,如烈火焚身的痛苦越来越强烈。 以前三月发作一次,从今年开始每月焚蛊必发,他备受焚蛊折磨,隐隐晓得怕是熬不过今年。 寄望快些将莫冠杰一家平安送到京城……他无法报得血海深仇,不愿死后还欠人救命之恩未还。 “不是莫小姐救父昏厥,咱们早就回京向陛下复命了,大人也可早些回京调养身体。” 跟在陆天养身后的铁塔般壮汉不满的嘀咕,“我就没见过如莫小姐大胆的小姑娘,刺客袭击,大多数人都得吓得浑身无力,她偏偏冲上去推开莫大人,若大人不曾及时赶到,她早就身首异处了。” 他自然也没见过陆阎王会迁就哪个犯官之女。 另外一个面容同他极为相似的刘铁功拽住他的衣服,小声喝止:“大人的事情岂容你插嘴?!” 陆天养独自一人进门,把最为信任的两人刘铁成,刘铁功兄弟留在门外。 “这些年,你见大人亲近谁?便是对瑛姑娘也是疏远的。” 刘铁成闻言黝黑的脸庞挂着几许诡异,同自己孪生兄长躲在墙角小声议论,“哥哥哎,就是没见过才好奇,若是绝色美人还好说,可是她不过十岁,看得出是美人胚子,离着欢好……” 当——窗户打开,茶盏精准的落在刘铁成的脑袋上,随后窗户极快的合上,“闭嘴!” 刘铁功捂嘴偷笑,自家兄弟被陆大人砸得好,让你嘴欠,笑过之后,警告:“陆大人对莫小姐并非你想得龌龊,以后不可浑说毁她名节。莫大人只是江南学政,官职不显,莫小姐的嫡亲外祖父可是姜次辅,十年间从状元到入阁升任次辅的人,百年以来也就姜次辅一个。” 锦衣卫纵使权柄赫赫,也不会得姜次辅看重。 “莫非大人想结好姜次辅?不至于罢,朝廷上的勋贵大臣最惧怕大人。” 刘铁成摇头晃脑,不屑的说道:“听闻诏狱,北镇抚司的名头吓尿的文臣贵胄不在少数。” “大人所虑不是你能明白的,只管听吩咐就是。” 刘铁功稍微比憨厚的兄弟聪明点,虽是琢磨不明白其中关节,但他并不用明白,跟着大人四五年了,早就习惯一切听大人的命令。 谁也想不到,凶名赫赫的陆阎王此时身体缩成一团,贴着墙壁坐在地上,手指扣入地面,默默忍耐焚蛊之苦。 焚蛊入体,中焚蛊且意志薄弱的人多是早早了结性命,省得痛苦。 陆天养能熬过十几年,不曾自尽,也不曾丧失心智变成嗜杀成性的傀儡,已经是个奇迹了。 “小姑娘把这许多的药材加进汤中,不怕补过了伤身?” “你晓得?” 莫昕怡回头看厨房出现的陌生人,讪讪的放下手中准备加进紫砂锅中的枸杞等物,嘴硬的回道:“我看他面色不好,便想多给他补补。” 同样借用法华寺厨房,身穿僧衣的中年男人面露一丝后悔,端着做好的斋饭出门。 “怪人!” 法华寺竟出怪人。 莫昕怡掀开锅盖,端出姜氏准备妥当的斋饭,就算陆阎王没完全把父亲当作囚犯,可也不会给莫家太多的优待,好在姜氏会煮饭,他们才不至于挨饿。 相比较而言,陆阎王的饭菜,补品就很上档次。 她趁着锦衣卫随侍不在,将一旁放得药材尽数扔进煮着的补品中,陆阎王身体强壮得很,流鼻血也不怕。 不知为何,她总想见陆阎王出丑。 “阿九,还没好?” “娘,就好,就好。” 莫阿九端起饭菜放在托盘上,消除痕迹满意的离开厨房。 在她走后,躲在暗处的锦衣卫默默的倒掉补品,刷好紫砂锅,重新放好食材,生火熬补品。 锦衣卫何时窝囊过? 可谁让陆大人早有命令不得伤害莫小姐。 西厢中,炭火盆驱散了屋中的冰冷潮湿,莫冠杰身披长裘,一手拿书卷,一手执笔边读书,边誊写。 “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不忘读书。” 姜氏同莫昕怡进门,先把屋子的烛火挑亮,嗔怪道:“仔细眼睛。” 莫冠杰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常年埋首读书,主持学政,使得他身上书卷气息十足,“一日不看书,浑身不自在。” “好香呐,阿九把饭菜端过来。” 他年纪有三十六七岁,入仕途官场多年,从他眼中还能看到读书人的执拗和清澈,微抿嘴唇笑意漫开,犹如一股清流直入人心,起身向姜氏解释,“没想到在法华寺还能寻到前朝的孤本,方丈大师不肯送我,我……先通读一遍,再抄录珍藏。” 不舍得抚摸孤本,如同抚摸心爱之物。 姜氏嫁他十余年,岂会不知他的性情? 莫冠杰自打神武三年高中传胪,馆选失利后便外放为官,十几年历经府县教席,学监,直至江南学政,一直忙于撰写四书五经通考解析,利益牵扯要少些。 要是将他放到京城,只怕早被善谋狡猾的同僚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就算他岳父是次辅,都保不住他。 “先吃斋饭罢。” “多年不曾尝到夫人的手艺,今儿有口福了。” 莫冠杰俊脸展露往日隐藏起的亲昵,趁着阿九摆饭时,偷偷的握了妻子姜氏的手,姜氏还没怎样,他脸红心跳,半散的头发挡不住发烧的耳根。 莫昕怡背对着父母,自己纯真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娶到娘亲的? 莫非真如外人所言,做人当做莫冠杰?! “爹,给您。” 阿九回身把筷子递给父亲,在莫冠杰落座后,她才随着娘亲姜氏坐下,眼看莫冠杰动筷,阿九端起汤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简单的斋饭经过姜氏的烹煮别有一番好滋味。 待罪之身的莫冠杰并没任何对将来的担心,也没见任何消沉,如同往常大快朵颐,吃得很是满足。 姜氏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几次用眼神示意,阿九不许挑食。 用过膳后,莫昕怡见父亲又去读书,问道:“爹不怕么?” “怕什么?”莫冠杰愣了一会,恍然道:“阿九是说入诏狱聆讯?” “不光是聆讯,您忘了前天突然出现的刺客,他们是冲着您来的。” “天理不亡,我便不死。” “……” 莫昕怡转身帮姜氏收拾碗筷。 姜氏撩起阿九额前的碎发,看清她眼中的费解郁闷,含笑的目光越过阿九落在被烛火映得俊脸微红的男人身上,莫冠杰正痴迷专注于书中,“你外祖父说过,清流之中以他最真,最为固执和坚持操守,你爹桃李满天下,必有福报。” “我去通读秦律。” 莫昕怡不信福报,手持秦律,她自觉多了几分底气。   第三章 病危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撒花。 清晨,莫昕怡随父母来到法华寺门口,准备被锦衣卫押送返京。 法华寺属于京郊六县管辖,距离京城也不过大半日的行程,在天子脚下,也不用再担心突然冒出刺客死士。 锦衣卫用铁链套住犯官莫冠杰的脖颈,双手合拢并在一起用锁链捆绑住,原本正规对待犯官的流程,锦衣卫在莫昕怡注视下,浑身不自在。 她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们怎么可以锁拿我爹? 一向嚣张的锦衣卫受不住莫小姐的精神压力,开口解释,“即将进京,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一路上,莫冠杰就没受到过任何的刑责。 他一向书卷味十足,常年埋首古籍中使得他面冠如玉,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举手抬足间尽显书生意气, 在凶名赫赫的锦衣卫面前,莫冠杰从容无畏,无欲则刚。 因此本该是犯官的莫冠杰反而像是在彪悍的锦衣卫护卫下出行的王孙贵胄。 当然,若无锦衣卫右指挥使陆大人的通融,莫冠杰也不会有此优待。 姜氏担心女儿惹事,紧紧的拽住她的小手。 莫冠杰身着青衫,铁链缠身,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浩然正气:“阿九别担心爹,不必为难锦衣卫。” 后面这话,让锦衣卫脚底下踉跄,莫冠杰有何资格为难锦衣卫? 他们可是神武皇帝的亲卫,有先斩后奏之权,远远凌驾于三司秦律之上。 有心给莫冠杰点苦头吃,选个最重得铁链搓磨他一番,后见莫冠杰身上隐约透出的正气,锦衣卫默默低头,算了,不同书呆子计较。 莫昕怡眨了眨眼睛,莫冠杰不明白,她却是懂得,莫非这就是父亲的福报? 昨夜莫昕怡通读秦律很晚,她在陌生的地方又睡不好,眼圈微黑,精力不济的靠着母亲姜氏。 姜氏见阿九小脑袋若小鸡啄米,越发心疼起阿九来,把打瞌睡的阿九揽在怀里。 “娘……” “别怕,是我。” 姜氏轻柔的摸了她脑门,阿九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清楚是姜氏,小脸蹭了蹭她胸口,安心的在她姜氏怀里入睡。 自从刺客遇袭后,姜氏明显感到阿九比往日成熟,也比往常戒心重。 虽然莫昕怡还是会扬起天真的笑脸,然而笑容更多是掩饰,警惕心一点不比姜氏少。 姜氏既觉欣慰,又心疼阿九突然间不复纯真,成熟懂事。 迷迷糊糊间,阿九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睁开眼睛,“娘,怎么回事?” “陆大人病重……” “什么?!” 莫阿九立刻从蒋氏怀里爬出来,睡意全无,任由姜氏为自己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只听姜氏道:“左右今日动不得身,一会你去禅房休息。” “他怎么会病重?生得什么病?” “你关心陆大人作甚?” “……也不是关心他。”阿九在姜氏目光下耷拉脑袋,不安的揪着衣襟,“只是奇怪他有功夫,身体看着强壮,怎会一下子就病了?” 难道他因为喝了加料的补品? 莫阿九回避姜氏的注视,“娘,我去……我去看看他,我一定得去一趟。” 不等姜氏同意,她转身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姜氏阻止她。 “野丫头!” 姜氏欠起身子见阿九身影消失,刚才想着阿九成熟,对人有戒心,这会儿又变得幼稚。 “夫人……要不,我也去看看陆大人。” 既然走不了,莫冠杰身上的铁链自然被锦衣卫除去。 他并没像往常一般嗜书如命儿,眉心蹙着一抹烦躁,“他虽是朝廷鹰犬,可他救了我的命。” 姜氏总算明白阿九像谁,抬手为莫冠杰抚平被铁链压皱的衣领,含笑道:“老爷去一趟也是应该的,这一路上也多亏陆大人的关照。只是老爷切莫忘记,您不是杏林圣手,事关陆大人性命安危,不好随便开口,您记得把阿九领回来,我一会熬些红豆羹汤给阿九用。” 莫冠杰点头,“多熬些,我也爱喝。” 姜氏笑盈盈的送走夫君,倦怠的按着太阳穴,父女俩儿真真是自己命中的魔星。 随行的锦衣卫全部聚集在陆阎王歇息的禅房外,铁打的汉子因陆阎王生命垂危而眼圈泛红,不敢惊动禅房里的法华寺方丈,他们寂静无声的站着,有人仰望天空,也有人默默向佛祖祈祷。 莫昕怡感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悲伤气息,此时只要有一丝救下陆阎王的方法,这群仿佛被抽走灵魂和主心骨的汉子立刻会变得如狼似虎。 靠近禅房门,莫昕怡听见方丈大师略带绝望的声音,“焚蛊入心,再无解毒良方,陆施主熬不过明日。” “阿弥陀佛,莫非陆施主果真过不了死劫?” “秃驴,休要胡说,我们……我们大人怎么会……” 男人呜咽哭声要比女子哭泣更显得悲凉,也更让人揪心。 “焚蛊?!” “谁!” 方丈和刘家兄弟齐齐回头,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微皱弯眉,往日带着微笑的秀美脸庞多了几分凝重,明明只是十余岁的孩童,却镇定自信得宛若成人。 “大师确定陆大人中得是焚蛊?” “莫非女施主懂得焚蛊?” “我在苗疆奇闻录中见过,书上说焚蛊在苗疆已经失传了。” 莫昕怡走到路阎王身边,只是一夜不见,他露出的半边脸承暗黄色,眼眶深陷,不通医术的人也看得出他病体沉重,濒临死地,只是快死了也不忘记带银鹰面具,陆阎王掩藏起的另外半张脸得多吓人。 “看他的样子中焚蛊不是一年两年。” “整整十四年。” “……” 莫昕怡敬佩的说道:“能承受十四年焚蛊的折磨,陆大人心性坚韧可冠绝天下。” 焚蛊之毒定期发作,每次都会让中焚蛊者痛不欲生。 “莫小姐。”刘铁成噗通跪下,含泪道:“求求您救救我们大人,我给你磕头,只要大人病情好转,您这辈子给你当牛当马,下辈子为您牵马追镫。” “我解不了焚蛊之毒。” 莫昕怡向旁边闪身,“我只是在书上看过焚蛊,具体的解毒方法我也不知。” 刘铁成哭成泪人,“大人……谁害得您,属下……宁可粉身碎骨也要为您报仇雪恨。” “我记得书上提过,焚蛊是苗女中给负心薄幸的男人下得毒。陆大人是不是在年少时辜负过苗女?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寻到当初给陆大人中焚蛊的苗女许是还有救。” 陆阎王若年岁在三旬上下,往前推十四年,也能对得上。 情窦初开之时,陆阎王难保不会对苗女许下海誓山盟。 莫昕怡眼底闪过一丝鄙视,苗女虽是南疆人,可负心薄幸的男人最可恨。 法华寺方丈撩起眼睑,“十四年前,他……总之陆施主绝不是负心薄幸的男子,亦不会对苗女许下誓言,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相信陆施主的为人。女施主,书上就没提其余法子?” 被方丈深邃的目光看着,莫昕怡也不好再非议陆阎王是负心汉。 不过她对负心之人没任何好感,有法子也不乐意说。 莫冠杰在旁说道:“断肠草同南国红豆可缓解焚蛊之痛。” “莫大人此话当真?” “我爹从不说谎。” 莫昕怡不悦的说道:“你们爱信不信,我先事先声名,我爹是文臣并非良医,书上只是说此法可缓解镇痛,并没说可解焚蛊,以陆阎王……他如今的状况,不知是不是来得及。” “何处有断肠草?” 有一丝的希望,刘铁成兄弟也不打算放弃。 “断肠草法华寺周围就有。”莫昕怡道:“昨儿我还见过,同书上画得一模一样,至于红豆,我家还有些。” 不得不说陆阎王很有运气,虽不知断肠草能不能救他的性命,但天下难寻的断肠草竟然在法华寺出现,或许陆阎王命不该绝。 “还请莫小姐随我一起去采断肠草。” “他救过我性命,我本该尽力帮忙。” 莫昕怡询问的看着莫冠杰,“爹,您说呢?” “受人点水恩,当以涌泉相报,为人该如是。”莫冠杰赞同的点头,“阿九快去快回。” 刘铁成一喜,催促莫昕怡出门,风风火火的向法华寺外跑,莫昕怡小短腿,怎么都追不上人高腿长的刘铁成: “你不知断肠草长什么样,又不知长在何处,先跑到也没用。” “要不我背您?” “不用。” 莫昕怡连忙摇头,“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昨日的小雪覆盖住荒草,莫昕怡走在雪地上,绣鞋沾雪变得潮湿,“你把雪扫开一些,我记得断肠草就在附近。” 断肠草是耐寒的草药,深秋初冬时不会立刻枯萎。 刘铁成在雪地上挥舞枯树枝,莫昕怡附身仔细寻找断肠草,眼角余光见到不远处有人影,忍不住抬头,是昨日厨房里的怪人! 他怎么也在此地? 莫昕怡目光落在他露出的手指上,从雪地脚印上看,他站在此地已经很久了。 怪人看清楚莫昕怡,微微愣神后转身就要走。 “刘铁成,拦住他。” “啊。” “快去啊,他也许能救下陆阎王。” “我们大人不是阎王……” 刘铁成小腿挨了莫阿九一脚。 “少罗嗦,想让陆阎王活命就赶快抓住他。”   第四章 解毒 听到陆大人的命在那人身上,刘铁成不敢再迟疑,仿若下山猛虎气势汹汹直扑过去。 阿九口中的怪人哪是锦衣卫精锐的对手? 他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被刘铁成反剪双臂,脸朝下压在雪地上,刘铁成的膝盖抵着他后腰,恶狠狠的威胁翘起脑袋挣扎的人,“再动,我要你的命儿。” “青天之白之下,你们抓我一个落魄小民作甚?” “莫小姐。” 刘铁成向不远处的莫昕怡看去,方才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有一股别样的气势,清澈的眸子沉静似能看破极力隐藏的心事,刘铁成不自觉得用上敬语,此时就是小姑娘说太阳是方的,他也信。 “您说,他能救下陆大人?” 被压下的中年男人努力扬起脑袋,眼看着小姑娘一步步踩雪走到近前,周身的气势绝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能有的。 这是昨儿在厨房调皮搞怪的小丫头?! 莫昕怡负手看了那人一会,逼得他心虚的移开目光,“是怕我看穿你的身份?” “小民只是落魄的穷苦百姓,小姐高看小民。” “你说谎!” 这句话同时镇住面前的两人。 莫昕怡抿起嘴唇,往常从嘴角晕染开的甜甜微笑今日变成了冷冽不容置疑的自信,“你落魄是真,可你并非穷苦百姓。” “你先别急着否认,听我一一道来。” “……” 消瘦面容微苦的中年男子张口无言以对。 “第一,昨儿在厨房你能精准的看出珍贵的药材,其中有一味药材,只在京城贵胄人家才能见到,便是富甲一方的富商也弄不到。” “我在贵胄人家当过差。” “第二。”莫昕怡并没回他的强辩,依然笃定的说道:“你来此地也是为寻断肠草。” “什么断肠草,我不认得。” “断肠草极为难得,可用于解毒,也可用于害人,任何杏林高手都无法拒绝研究断肠草的毒性。如此珍贵的草药,你就算不想再行医,也无法放弃珍藏几株断肠草。” 莫昕怡指了指男子的胸口,刘铁成奇迹的看懂了,伸手向他怀里摸去,果然摸出几株叶子卷卷的断肠草。 真是神了! 刘铁成对莫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若是去诏狱,许是不用动刑就能让大臣招供。 “我……我……”他的伪装在莫昕怡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你单从几株草药上看出我是大夫?” 莫昕怡蹲下身,目光一瞬不错的盯着他,“你不是寻常的大夫,而是杏林圣手。” 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绷紧,固执的回道:“你看错了。” “第三。”莫昕怡抓住中年男子的手腕,“你的手很柔软,手上的皮肤白皙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便是在落魄时,你都没忘记保护你的手指,你应该是经常给贵妇把脉的大夫,寻常大夫不需要像你一样。” “最后一点,你的中指略短,同食指和无名指几乎相等,手心处有茧子,不是握剑握笔磨出的茧子,原因还用我说么?” “放了他,陆阎王指着他救命。” “莫小姐,您真是厉害。” 刘铁成佩服得五体投地,起身时把地上恍然若失的男子搀扶起来,“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你救陆大人一命。” “……就算我是大夫,小姐说得都对,你怎知我一定救得了陆大人?你也说我经常给命妇把脉。” “你急于否认医者身份,又在这座荒凉的法华寺带发修行,想来是心灰意冷,不愿再治病救人。” 莫昕怡的话正好戳中他伤心事。 “救人?我怎敢再救人?”他一脸的悲愤,受了刺激一般极为激动,“你可知道就因为救人,我落得家破人亡,丧子丧妻,不是有好心的贵人为我求情,我早就没命了,如同丧家之犬逃到法华寺,只想了却残生。” “你有怨气,然你无法为自己正名,也无法复仇,只想忍辱偷生,你有何面目见妻儿?” “说得对,我不能保护妻儿是个没用的人。” 男子手掌覆盖住脸庞,肩膀颤抖,指缝中间泪水滴落,呜咽道:“活着又有何用?” 在西秦,大夫地位不高,比下九流稍微好些,根本原因是神武帝曾经被大夫坑过,差一点因为大夫误诊而丧命,待得神武帝一统天下,大夫的地位就更低了。 “你不想复仇?” “想!” “那么机会来了,法华寺病重的人是锦衣卫右指挥使,陆大人独掌北镇抚司,有先斩后奏之权。”莫昕怡把陆阎王的权势说得滔天,“只要你能救下他,想来复仇不难。陆大人虽有阎王之名,却懂得知恩图报。” 刘铁成见缝插针,“不说满朝勋贵重臣,就算皇子王孙也得卖陆大人面子。” 男子抹去眼泪,问道:“小姐姓莫?是江南学政莫大人幼女?” 莫昕怡收敛方才的气势,反问:“你认识我爹?” “在下不认识令尊,说来……在下能得以活命,还得感谢莫小姐的长姐,不是她为我求情,我无法活着离开京城。” “二姐姐宅心仁厚,救下你也不奇怪。” “莫大人真真是好福气,二小姐端庄大方,善良贤惠,莫小姐……聪慧过人,能言善辩,旁人得一女都不易,莫大人却家有双殊。” “你过奖了,我赶不上二姐姐。” 莫昕怡谦虚的笑笑,“刘大人赶快请他回法华寺给陆大人看病罢。” 刘铁成道:“对,对,大人的性命要紧。” 他抓住中年男子的胳膊,“快随我来。” 中年男子回头道:“我还想问一句,莫小姐并没回答怎么看出我能解焚蛊之毒?” 莫昕怡就算能体察入微看出他是大夫,可凭什么笃定他能救陆阎王。 “直觉,况且你也在寻找救陆大人的理由。” “……” 中年男子晓得无论何时他都无法忘记莫昕怡方才自信的微笑。 莫昕怡独自一人站在原处,仰头看天,清亮的眸子盛着困惑,她方才不像原来的自己。 为什么她会说出方才逼问中年男子的说辞? 她遗忘了什么? 还是脑子里多了什么? 当——当——当,法华寺的钟声再度响起。 “阿九!” “娘。” 姜氏直到把女儿搂在怀里才感觉心安,拍去阿九身上帽兜里的落雪,“你一跑出来就不记得回家是不是?” “阿九知错。” 莫昕怡笑眯眯的直往姜氏怀里拱,绵软的撒娇:“娘原谅我嘛。” 姜氏不解气锤她的后背,揽着阿九向法华寺走,“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想……想京城,我还没去过京城呢。” 姜氏自打嫁给莫冠杰后,一直随他外放,辗转各处,从苦寒的西北,到蜀道难的川中,最近两年莫冠杰才升任江南学政。 别说生在任上的阿九,就是姜氏也只是成亲时在京城待了几日,那时不仅忙着备嫁,又得为父亲会试牵肠挂肚,她连京城都没看全。 “回京后,让你表哥领着你好好的逛逛。” “娘,您说外公会喜欢我吗?虽然我每月都给外公去信,可外公没见过我。” “谁说你外公没见过你?”姜氏笑道:“你两岁时,还在你外公身上尿了一泼尿呢。” 阿九脸羞得通红,“不同你说话,只会笑我。” “好,好,好。”姜氏哄着女儿,“娘说错了,娘不笑你。” “你外公就娘一个女儿,娘也只生了你,就算七八年没见,他也最宝贝你。你外公官居一品,又是当朝次辅,本来忙得很,可哪次不给你回信?无论你问什么,他都耐心的回信了,你外婆更是疼你如命,不是我执意不想你进京同我和你爹分离,她早就把你接进京城去了。” “我想外公会是喜欢我的。” 莫昕怡挽住姜氏的手臂,走进法华寺时,听见跨院传来阵阵欢呼,抿嘴一笑,“陆阎王看来是有救了。” “阿九很关心陆大人?” “他救过爹,也救过我。” “陆大人既有凶名,又手握开国列侯勋贵的小辫子,他有今日的地位权柄,绝非良善之辈。”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同我无关,我只是想报答他救命之恩,不想欠他人情。” 莫昕怡道:“爹还在他手上,就算爹只是入诏狱聆讯,也少不得他的关照。” “他若把今日的事情忘了呢?” “他……”莫昕怡眼前闪过陆阎王深沉的眸子,笃定的回道:“他应该不是不明是非,不知感恩的人。” “你知道?” “直觉。” 姜氏心底涌起了几许惆怅,面上却看不出异状,带阿九去喝煮好的红豆汤。 不管陆阎王品行如何,让阿九远离他总归没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天养缓缓的睁开眼,听见有人念佛,苦笑:“我……还能到西天极乐之地?” “陆施主渡过死劫,此后仕途平顺,必将功成名就。” 方丈大师脸现喜色,他着实为结交的小友欢喜,“多亏莫小姐寻来神医。” 总算看清楚面前的人,陆天养闭上眼睛,再睁开,不是幻觉! 他还活着?! 昨日疼昏过去时,他就没想着再能睁开眼儿,握紧的手传来熟悉的力量,内劲随经脉重回丹田。 他活着会让很多人做噩梦。   第五章 世叔 ps新书求推荐票,求收藏。 法华寺跨院,禅堂外,回廊下架起一个红泥小火炉,深红的壶盖因热气顶起,窜起白雾让在火炉旁挥舞扇子的绿衣,梳着包包头的少女眸子更显清澈。 她银红的小嘴如抹上一层口脂,娇嫩水润。 莫阿九蹲在回廊里煮初雪泡茶,静静聆听禅堂里陆阎王同父亲的谈话,她身边的托盘上放着皇家汝窑出品的珍贵茶盏。 白瓷如温玉般晶莹剔透,茶杯壁薄似纸,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茶盏,纵使花千两银子也没地方买去。 她在江南得茶王指点,善于茶道,晓得茶具的珍贵,更明白红泥小火炉里煮得上品毛尖千金难得。 这些稀罕珍贵物件全是陆阎王带来的。 也只有暴富的陆阎王才舍得把应该珍藏的古玩茶盏用来泡茶。 能用珍贵的茶具和茶叶凝练茶道,本是该高兴的事儿,可给陆阎王泡茶,阿九很不乐意,连欣赏茶盏的兴趣都少了。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阿九小声抱怨,然手上泡茶的动作并不慢,若行云流水,极是赏心悦目。 从小她随着父亲莫冠杰转任四处,养成她独立的习惯,在江南学政府她身边也只有两个婢女,一个妈妈侍奉。 她并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莫冠杰每年的俸禄不多,除了收集古籍支出外,他还资助不少寒门子弟进学。 不是因他研究四书五经讲义颇有成效,得了不少的润笔费,再加上姜氏善于持家,阿九身边怕是连一个奴婢都用不起。 陆阎王在外办差还能随手拿出她只在书上看过的珍贵茶具,阿九怀疑陆阎王故意炫富。 清廉,纯粹的父亲不能让总是出现在抄家现场的陆阎王给领上邪路去。 阿九不信锦衣卫的俸禄供得起陆阎王宛若凤子龙孙的生活,想想他经办的大案,陆阎王一准得了不少的外财。 这些日子,阿九就没见陆阎王穿戴有重样的,每一件长裘都价值不菲。 陆阎王在京城想必过得更加骄奢淫逸。 “这是……”莫冠杰慢慢的惊喜,“前朝王大师解读大学的手稿,天,我有生之年,能见到王大师的亲笔书稿,实在是……实在是……” 阿九光听声音就猜到嗜好名家手稿的父亲已经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了。 前朝王大师一直是莫冠杰的偶像以及追赶的目标,王大师在儒家的地位极高,他留下的手稿很少。 这回莫冠杰见到真迹,哪还顾得上锦衣卫右指挥使? 他全心都放在书稿上,死死握着书稿,谁来抢,他跟谁拼命。 “敢问一句,莫大人对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怎解?” “陆大人也读过中庸?” 莫冠杰说完这话后,多了一分内疚,“我并不是说你不该读中庸,锦衣卫……” “锦衣卫为皇上效忠之余,我也常读几本书。”陆天养浑不在意,声音低沉悦耳,“从四书中领悟几分道理,还望莫大人莫嫌弃小子才疏学浅,不吝赐教。” “陆大人请说。” 从莫冠杰教出多位才华横溢的学子,他好为人师,不愧为指引学子科举,悟道,明理的良师。 “令爱对我有救命之恩,在禅房不论官职。”陆天养向莫冠杰拱手,“后进学生本该拜见老……” “爹,茶泡好了。” 莫昕怡笑盈盈的端着托盘进门,陆阎王此时正向莫冠杰行大礼,讶然:“陆大人这是作甚?我爹当不起。” “陆大人身体好转得真快。” 昨儿还半死不活的昏迷,今儿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大病初愈的虚弱,黑曜石般的眸子炯然有神,绷紧的下颚让他露出的半张脸线条更显深刻。 他若好好打理胡须,且没毁容的话,相貌定是不凡。 熬了十四年,一朝拔除焚蛊,他立刻精神百倍来‘算计’父亲,阿九暗自嘀咕,看来他体质也是上佳的。 “多亏莫小姐。” “我可当不起,救您性命的人是那位神医,不是我,也不是我爹。” 阿九唇边含笑将盛满茶水的茶盏先递给莫冠杰,“陆大人带来的茶具和极品茶叶,爹试试看。” “好茶,齿颊留香,清淡宜人,果真是极品好茶。” 莫冠杰品茶后,忍不住连声称赞,“便是我在江南为官,也没尝到过这等好茶。” “每年不过产十斤左右,专供给陛下和贵人享用。”阿九奉茶给陆阎王,无意识的挡在父亲面前,阻断陆阎王的视线,“不是陆大人,我爹可没口福尝到此茶。” 白嫩的双手捧着薄如白玉的茶盏,不知是茶盏更白,还是她的手更细腻。 陆天洋迟疑一瞬,唇边漫开笑,一双眸子微微弯起,“莫小姐茶道精湛,是在下有口福。” “不是我夸阿九,在茶道上,嫌少有人能比得过她。” 莫冠杰骄傲得称赞起自己的女儿,丝毫没看出阿九同陆阎王之间的‘暗潮汹涌’。 莫昕怡奉茶后,转头看向莫冠杰,“父亲怎能在陆大人面前失礼?” “嗯?”莫冠杰一脸得不解。 “陆大人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您,这一路上对我们百般照顾,您可不能因为他向您请教四书五经,就将陆大人当作进学晚辈。”瞄了一眼陆阎王的穿着,今日倒是没穿蟒袍,一身华服锦衣,腰间挂得玉佩看着也非凡品,“陆大人不是读不起书的贫寒学子,就算陆大人平易近人,您不是也应同他平辈论交?” 莫冠杰抚掌道:“理应如此,礼数不能破。” 姜氏从门口走进来,对阿九的表现满意极了,也信了阿九只是不想欠陆阎王人情才对他多加注目。 “阿九,还不见过世叔。”姜氏催促。 陆天养眼见着莫阿九福身,脆生生的喊:“世叔安。” “陆兄若有不解之处,我可同你一起研讨。”莫冠杰将茶盏放下,不舍的看着王大师手稿,“不知能否把书稿留给我一日?明日一早我一定原封不动的奉还给陆兄。” “我留着书稿着实无用,莫兄既是喜欢,便送于莫兄。” “这等大礼……使不得。” 莫冠杰把书稿看得比金银贵重得多。 “莫兄瞧不起小弟?” “不是。” 抬手潇洒的挡住莫冠杰的解释,陆天养笑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书稿在莫兄手中才有用。” “拜谢陆贤弟赠书之恩,往后若有差遣……” “爹。”阿九打断话茬,“陆世叔是锦衣卫右指挥使,权柄赫赫,身受帝宠,您此番入京聆讯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您能帮陆叔叔什么?别让陆叔叔笑话您。” “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许是小弟有求到莫兄之时。” 陆天养扯掉腰间的古玉,“不能让莫侄女白喊一声世叔,这块古玉权当见面礼,莫侄女收下罢。” 结合方才他所言红粉送佳人,陆阎王是爱慕她?! 莫阿九脸颊气得鼓鼓的,眼睛满是薄怒,不似爱慕她,而是像是老虎逗不知死活挑衅虎威的猫儿,咬牙切齿道:“多谢陆叔叔。” “我还有事,莫兄,嫂夫人,我先行告辞。” “贤弟尽管忙去。” 莫冠杰痴迷于书稿,巴不得此时没人打扰他,连眼睛都没抬,“阿九代我送送陆贤弟。” “有劳莫侄女。” “陆叔叔,请。” 莫阿九纵是再不乐意,也得规规矩矩的把陆阎王送到门口。 “莫侄女。” “陆叔叔还有话说?” 阿九抬头仰望陆阎王,暗恼自己不够高,也恨陆阎王比寻常男子更高的身高。 “今日莫侄女说得话有点多。” “彼此彼此。” 这一路上起起伏伏的意外使得他们两人彼此之间似多了一股难言的‘信任’。 莫阿九虽是不忿陆阎王,但也晓得他对自己的纵容。 “莫侄女担心我算计莫兄?” “陆大人名声显赫,阿九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她在名声显赫上加重语气,听起来有很浓的嘲讽,“焚蛊除去后,陆大人行事越发高深莫测,意味深长。陆大人如今也拥有将死之人最宝贵的生命,自当珍惜才是。” “从头到尾,我只想拉近同莫兄的关系。” 陆阎王嘴角勾起,“还要多谢莫侄女成全。” “茶具和茶罐当作奖赏,莫侄女,回见。” “……” 阿九瞪圆眼睛,被陆阎王算计了,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原来他就没想过做父亲的学生! “阿九。” “娘,我恨他。” 姜氏拉住一肚子怨气的女儿,“四年间做到锦衣卫右指挥使的人不是小小年纪的你能抗衡的,阿九,世道始终是男子的天下。” 莫昕怡不服气的瘪嘴,“您别忘了镇国长公主。” “娘,您笑什么?” “等阿九见到镇国长公主,就会明白她的尊荣来之不易。” “您对莫大人……是不是过于亲厚?” 刘铁功看不出莫冠杰的价值。 陆阎王烧掉手中的密报,“十年间,莫冠杰培养出十三名进士,还有五十多名举子秀才。” 以前他以冷漠示人,沉默寡言是因为他自知短命,许多事有心无力,如今解了焚蛊之毒,他犹若新生,行事自然不同往日。   第六章 抵京 ps求收藏,求推荐票,夜的账号被禁止投票了,泪,只能打滚求书友们垂爱了,求推荐票,求收藏。 瑞雪簇簇,一派白茫茫之色。 法华寺方丈身披袈裟送陆阎王等人出门,今日正是陆阎王定下的返京日子。 莫昕怡步步不离姜氏左右,对陆阎王等人睬都不睬一下,滚毛的帽兜带在头上,还有几片六角莹雪落在她眼睫之上,融化后眼睫湿漉漉的,很是不舒服。 她出生在陕西,属北方,自是见过下雪,然这些年莫冠杰一直在南方转任为官,阿九不适应不了北方冬天的寒冷。 对陆阎王选下雪的日子返京,她没少暗自非议。 阿九仰头望着天空的白雪,似有记忆片段钻进脑中,莫名有一股悲凉。 同法华寺方丈应酬之余,陆天养眼角余光瞄到莫阿九,小人儿脸庞比白雪还晶莹剔透,似冰雕一般,脸颊因寒冷熏染开两簇绯红,肌肤吹弹可破用在旁人身上多有赞美夸张之意,用在她身上倒是再恰当不过。 小人儿眼底的一丝迷茫和哀伤让陆天养微微怔了怔神,以阿九的年纪不至于有彻骨之痛。 姜夫人并非不明事理,不疼女儿的糊涂妇人。 为其父莫冠杰担心?! 以姜夫人和阿九的聪慧,不难看出神武帝把莫冠杰缉拿回京另有玄机。 “陆施主回京后,自是诸事顺心。” “借方丈大师吉言。” 陆天养不是不晓事理,方才给法华寺捐献一大笔银子,除因同方丈大师是旧识之外,同时法华寺也是他——陆天养的福地。 十四年前,他饥寒交迫,朝不保夕之时,沦落法华寺得贵人相救。 十四年后,他在法华寺解除焚蛊之毒,重获新生。 即便不信命,不信佛,他也将法华寺当作一生最重要的福地,给寺里的佛祖重塑金身一点不为过。 锁链叮叮作响,陆天养见到莫冠杰拖着锁链,亲自上前将锁链从他脖子上拽走。 莫冠杰道:“不可。” “莫兄,无妨。” 陆天养将锁链轻掷于地,“一切自有小弟承担,陛下让小弟保你入京,另有安排。” 话音不高不低,不仅莫冠杰听得到,便是站在不远处的姜氏和莫阿九也听得真真的。 姜氏眼角眉梢不由得现出两分喜色,推测始终不如陆指挥使亲口确认好。 至于莫阿九——从天空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同样以不轻不重以陆阎王能听到的声音嘟囔:“刘备摔阿斗,收买人心!” 姜氏下意识的去捂女儿的口,莫冠杰睁大清澈无垢的眸子,看得陆阎王身边的随从低头,然被指名点姓的那人仿若未闻,一派镇定。 阿九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脸皮真厚! 本来嘛,若是陆阎王有心的话,何至于在寺庙门口才解开父亲的锁链? 还不是想让父亲感激他。 骏马嘶鸣,一匹浑身没一根杂毛的红枣色骏马啪嗒啪嗒来到近前,骏马毛色流光水滑,红似火,奔跑时定如同奔腾燃烧的火焰,白雪落在它身上即熔化,毛色越发透亮耀眼。 陆阎王抚了抚骏马的鬃毛,“莫侄女。” “啊。”阿九忍不住应声,这匹红枣马实在是太漂亮了,她一眼便相中,喜欢得不行。 见她星星眼,陆天养唇边多了一分暖意: “京城闺秀人人能骑善射,这匹良驹养自天山马场,我请专人训练过,虽赶不上顶级神驹,但毛色极好,脚程也足够快,可赛马,亦可用于打马球。” 西秦天山马场是专门给神武帝养马的地儿,饲养得战马极好,从天山马场出栏的骏马大多千金难求。 这匹红枣马甚是适合女子骑乘,价值更是不菲。 “莫侄女回京后少不得要同闺秀相交,这匹雪里红就送你了。” “这怎使得。” 莫冠杰先推辞,开国之初,西秦不改尚武之风,纵使闺秀也必须具有不错的骑射。 陆天养笑道:“她是我侄女,一匹马不算什么,神医救得我性命,可没莫侄女和莫兄,小弟也见不到神医,莫兄再推辞的话,是瞧不上小弟?还是以为小弟的命儿不值一匹马?” “这……” 莫冠杰看出阿九喜欢这匹马,也知回京后阿九出门应酬时骏马必不可少。 长女次女一直在京城,有外祖辅国公照看,每月莫冠杰给京城莫宅送去的银子也不少,两个女儿不缺骏马等物。 唯有阿九,随他一直远离京城的富贵,过着清贫的日子。 姜岳父虽是次辅,清廉之名满朝谁人不知? 文臣比不上开国勋贵家底丰沛。 “这匹马价值几何?我买下就是。” 莫冠杰如何也不会要陆天养的礼物。 “雪里红我也是旁人送我的,本就没花费银钱,既是莫兄买下送给侄女,给我百两纹银全当作这段日子养马花费。” “好。” 莫冠杰爽快的掏银子。 姜氏根本来不及阻止,百两银子能买到天山马场的雪里红?! “爹,我不要。” 莫昕怡上前从陆阎王手中抽走银票,塞还给父亲,“没有骏马就出不得门?” “阿九……京城不比外面。”莫冠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两个姐姐都有的,爹不能偏心。” “我的光彩不需要一匹雪里红来成全。” 莫昕怡仰头同眸色深沉的陆阎王对视,“若因我没良驹受人轻视,那便是我无能。唤我爹莫兄的人不是只有陆指挥使,没见谁总是送我礼物借此结好我父亲。” “爹清廉自守,阿九怎能因一时喜爱之物就让您节操有损。” 阿九回头对脸上露出愧疚的莫冠杰道:“外公和您常常教阿九由俭入奢易,阿九晓得莫家最宝贵品德是什么,您不必为阿九没法融入京城闺秀们而担心,我拥有的财富不是用金银,富贵能衡量的。” “爹,我们是富人,这里比很多人都富有。” 莫昕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莫冠杰抚掌大笑,笑声爽朗,透着难以掩藏的骄傲。 姜氏唇边也透出得意的微笑,上前屈膝道:“谢过陆指挥使好意。” 随后,姜氏陪同丈夫莫冠杰上了马车。 莫昕怡上车前回眸看了一眼矗立在风雪中的陆阎王,嫣然一笑,才不要你的好处呢,陆阎王。 “大人……” 刘铁成提醒不停抚摸雪里红鬃毛的陆大人,“您看是不是该启程了?” 陆天养搂住雪里红的脖子,轻言道:“小红,你被嫌弃了呢,不过你要记得,只有她配得上你,你的主人只能是莫阿九。” 西秦神武帝赢元亨据说是一统六国的大秦始皇后裔,崛起于西北,先定都大秦旧都古城咸阳,许是赢氏好战血脉的延续,神武帝同样一扫天下结束四国割据的混战。 其后,神武帝北抗柔然,鞑靼等外族,南平南疆,扩大西秦版图,再现绝迹百余年的天朝威势。 西秦如今政通人和,于民歇息,虽在边境也有战事,但影响不到中原的稳定。 经过神武帝十余年的施政,西秦初现盛世。 一统天下后,神武帝顺应大臣的主张,将都城从咸阳迁至燕京。 燕京曾是四国第一强国燕国都城,建筑宏伟瑰丽,古城墙透着一股肃穆,铁血的味道。 京城分内城,外城,皇宫位于燕京正中间,玄武,朱雀,白虎,青龙四方神兽护卫着皇宫禁地。 横跨燕京的南北,东西的长安,长宁大街将燕京分为四部分,星罗密布的街道将四块区域衔接起来。 燕京为西秦第一城。 纵是富贵奢靡的江南苏杭也比不上帝国都城燕京。 但凡第一次到达帝都的人都会被帝都的宏伟,壮丽震撼。 莫昕怡偷偷顺着车帘的缝隙好奇的张望着,被白雪覆盖的都城更显气势,沿途所见的百姓脸上也带着西秦帝国其他地方没有的骄傲之色,在京城很难见到沿街乞讨的人。 帝都——燕京所具有的煌煌气势和天子脚下的大气贵重让每一个帝国百姓为之骄傲。 沿着长安街前行,通过壮丽的凯旋门时,阿九忍不住捂了捂嘴,小脑袋忍不住探出去,凯旋门是帝都的奇景之一,但凡帝都重要活动都会在凯旋门前进行。 陆天养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实在很想将莫阿九的小脑袋塞回车窗去,或是直接把她揪出来让她看个够。 他抬起胳膊,随行的马队立刻停下,马车自然也停下来。 莫阿九回头疑惑的看了陆阎王一眼,便探出半个身子,仔细欣赏起凯旋门,语调轻快的说,“无敌将军成国公便是在凯旋门前献上南陵国主降表,正式宣告陛下一统四国。” “那时凯旋门刚建好,帝都也刚刚迁到燕京。” 莫冠杰在京参加过科举会试,对京城更为熟悉,指了指凯旋门右侧的空白处,“那是张贴皇榜的地方,每次科举会试的结果就贴在此处,自是少不了帝国特有的榜下捉婿。” 似有几分感怀,莫冠杰笑道:“许多人家偏爱在皇榜下捉女婿,尤其是开国勋贵更为热衷。” “爹就是……” 阿九看了姜氏一眼,咽下了后面的话,莫冠杰自知失言,小声道:“这个……这个……还是挺有趣的,将来爹也给阿九捉个女婿如何?” 姜氏笑意盈盈的摇头,“这可不行,如今科举高中的才子大多娶妻生子,年岁也同阿九不合适,只怕再难寻像老爷一样年少成名的俊杰了。” 莫冠杰感激的握紧姜氏的手。   第七章 争锋 ps求推荐票,求收藏,京城才是主战场,人物会很多,各种求,夜没底中。 西秦帝国神武帝虽以老秦赢氏后裔自居,但论出身一统天下的神武帝本就是个泥腿子。 据说,当初神武帝尚未发迹时还做过山寨王。 不过,在以胜败论英雄的年代,神武帝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他曾经凄苦的过去,反倒没人再提起。 世人只记得西秦皇族是老秦后人。 穿过凯旋门,有一辆显眼的马车停在路边,一曲意境深远的箫声从马车里直冲人灵魂深处。 莫昕怡耳朵动了动,猛然记起这首曲子,“爹,莫非是子君师兄?!” “除了子君,无人能吹出词曲的意境。” 莫冠杰让马车停下,撩开帘子,对面马车的奢华让他笃定里面是子君的信念多了几分迟疑。 马车并非镶金嵌玉,低调的奢华更显马车的主人品味和贵重。 守卫马车的四名身披华贵长裘,面容英俊的奉剑少年气宇轩昂,身如松柏,俊眼隐藏着傲气,看他们就晓得马车里的主人有多出众。 陆天养踢了一下马镫,来到马车旁,黑瞳中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莫昕怡不知怎么感到平静的陆阎王尽量隐藏起的战意。 “陆叔叔,前面的马车您认识?” “安国公世子的车架,我想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玉郎——沐焱宇。” 玉郎?沐焱宇?安国公世子? “他也是紫烟阁排名第一的功臣开山王沐逸和镇国长公主的孙子。” 听到陆阎王的说明,莫阿九小嘴张了张,显然被沐焱宇的身份震惊到了,那人不可能是子君师兄吧。 姜氏在旁边想着一件事,如果莫冠杰熬过诏狱聆讯后不再外放的话,她得抓紧教阿九背熟京城贵胄的门第和族谱。 开山王是神武帝唯一册封的异姓王。 册封时无人反对,除了开山王沐逸是镇国长公主的驸马外,神武帝对自己这个妹夫沐逸是言听计从。 别人想说服固执,粗鲁,略有山大王匪气的神武帝很难,沐逸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也许只需要拿眼睛嫖一眼,神武帝立刻照他说得办,听话得不行。 开山王为救神武帝而亡,神武帝哭得肝肠寸断,三个月没缓过劲儿来。 而一向同神武帝极有兄妹爱的镇国长公主,在丈夫的灵堂扇了神武帝的耳光,那时虽然神武帝还没统一天下,但也是天下的霸主之一。 如果神武帝听劝就不会中埋伏,沐逸便不会为救他精力耗尽,吐血而亡。 据说沐逸是北燕曾经第一名门的沐家长房嫡孙,当年在北燕就很有名,沐家更是传承百年的世家,沐逸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子,相貌堪比魏晋时卫介和潘安。 后来,北燕皇帝对沐家突然发难,本欲以谋逆的罪名将沐家满门抄斩,谁知年不过及冠的沐逸侥幸逃脱后,并没远避,而是用计逼得北燕皇帝无法下令,最后只能把沐氏一族流放西北,本打算在路上再制造血案的。 谁知沐逸却先被当时还是女大王的镇国长公主抢去做了压寨夫君。 开山王和镇国公长公主的爱情故事流传得很广,便是阿九耳朵也灌满了,忍不住期望将来她有这么一段以天下为聘的爱情,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夫婿。 神武帝能从土匪山大王做到西秦皇帝,最后反攻北燕,沐逸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没有开山王沐逸,就没有今日的西秦帝国。 神武帝曾在祭奠沐逸时,痛哭流涕的说,开山王比兴汉四百年的张子房只高不低。 此话也被世人所认同。 在西秦帝国最稳得勋贵就是镇国长公主一系,她和开山王所生的两子一女皆为神武帝所看重。 长子木承恩封世袭罔替齐国公,次子木承遗封世袭罔替安国公,唯一的女儿封昭华郡主,后嫁给成国公陆江。 沐焱宇本是木承恩的次子,后因沐承遗不肯娶妻,过继到沐承遗名下,两年前被册为安国公世子。 据说沐焱宇有祖父开山王遗风,无论是才学上,还是容貌上都肖极了沐逸。 “陆大人。” 守护马车的少年昂首阔步走到陆天养面前,拱手行礼:“世子殿下想同莫大人叙话。” 他捧出安国公府的名帖。 陆天养笑了,马鞭卷起名帖,“下官不敢吃罪安国公世子。” 这还叫得罪不起? 阿九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陆阎王身上,赤红的名帖在雪地上格外显眼,从名帖中间掉落的银票数目也不小……锦衣卫就是再横,还能比得上皇亲国戚? 唰,唰,唰,陆阎王在马上卖弄起鞭法,他手中的鞭子如同灵蛇将落在地上的名帖卷起,重新送回少年手中,“下官公务在身,不能久待,还请安国公世子爷海涵。” 那张数目不小的银票,他看都没看一眼,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催动的马蹄正好踩在银票上。 阿九确定陆阎王一定是故意的。 “陆大人敢阻止世子爷?” 来人很是意外,俊脸上带出几分不满,毕竟在京城还没人胆敢拒绝安国公世子。 陆天养冷笑,此时,马车里发话:“你且回来。” 对面马车的车帘撩开,一位俊美无匹的少年露出大半的俊脸,温润的一笑,“的确是我失礼了。” 阿九眼见着安国公世子慢吞吞下了马车,踏雪来到近前,他一袭月白长裘更衬得俊彦无双,一双黑曜石的星眸隐隐含笑,笑容虽是让人感觉亲近,但又不敢亲近,生怕亵渎了他。 安国公世子同当初满腹经纶,布衣游学的寒门学子差距很大。 此时他如同煌煌美少年,一身的尊贵气息,给人以无限的压力,而当年他温润如玉,和蔼可亲……他是子君师兄? “莫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不敢,不敢。” 莫冠杰忙跳下马车,扶起下拜的安国公世子,略带几许尴尬,“我不晓得……您是世子爷,以前多有失礼。” 子君这个字,还是莫冠杰送的。 沐焱宇生生的拜了下去,“学生为游学方便,隐瞒身份,还请莫师体谅。您既收学生入门墙,岂能因学生出身安国公府,就不认我?” “莫师,学生当年拜师是诚心实意,仰慕莫师学识,人品。” “……” 莫冠杰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严格说子君是他收入门墙的最出色的弟子,在同子君讲解四书五经时,莫冠杰也因他独特的思维,另有所得。 他曾私下同姜氏商量,将来等子君高中,他便做主把阿九嫁给子君。 从中可以看出,他有多欣赏这个徒弟。 可眼下的情况是安国公世子出身太高,远不是他这个犯官能攀附的。 他吃够了开国勋贵跋扈张扬的苦。 开山王之后,镇国长公主之孙,安国公世子,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最顶级的,也是莫冠杰避之唯恐不及的。 “莫师品行高洁,坚持操守,曾说过人人皆应向学,人人都可读书。您能收下寒门子君,为何不能收下沐焱宇?” “……” 莫冠杰被问得张口结舌,他在辩才上不够出色,涉及四书五经范畴他没输过谁,可一旦涉及人情世故,他便口舌发木。 “我爹不是不肯收下世子爷,而是世子爷家传渊源,您祖上更是声名赫赫。”阿九下了马车,对沐焱宇福身一礼,疏远的说道:“开山王还被尊为儒学前辈,兵法大家,治国贤良,同汉初三杰之一的张子房并称,想必世子爷有开山王留下的手书,我爹不如开山王多矣,不敢班门弄斧,耽搁世子爷。” “不仅我爹教不了世子爷您,只怕天下的名师都不敢收下世子爷,况且世子爷才学闻达于天下,为年轻一代俊杰魁首级人物,早已不需要我爹费心。” 阿九唇边漫开笑意,阻止安国公世子开口,淡淡的说道:“我爹精力有限,为辅导更多的寒门学子向学,顾不上已是俊杰的世子爷。” 言下之意,沐焱宇有钱,有势,有身份,有地位,有才学,你就别再抢占寒门学子的师傅了。 自从沐焱宇到来后,陆天养一直轻轻的拍着坐下骏马的鬃毛,带着护手的手一下下的安抚坐骑,大有深意的目光不曾离开安国公世子,直到……阿九开口,他不能不分神留心莫昕怡。 他眼底含着一丝的激赏,京城的闺秀若是能得沐焱宇另眼相看,不得高兴的昏过去? 唯有阿九对他冷淡,疏远。 他准备去看沐焱宇受挫的样子时,却看到沐焱宇眼底的异样,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唰得一声跳下坐骑,高大身体挡住莫冠杰父女,阻断沐焱宇看向阿九的目光,“时候不早了,下官还得向皇上复旨,还请您让一让。” “我不敢耽搁陆大人公事,你且领莫大人去锦衣卫,我送师母和师妹回莫宅。” 沐焱宇寸步不让,含笑道:“莫师便是如今不认我,我依然敬他为师。望陆大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照应莫师。” “下官奉旨带莫大人一家回京,姜夫人和莫小姐自然由锦衣卫护送。” 陆天养脸上的银鹰面具仿佛更冷了几分,“世子爷不想抗旨罢。” “走,先去莫宅。” “是。” 陆天养翻身上马,坐在马上拱手,“世子爷,下官告辞了。” 锦衣卫右指挥使陆天养才是不给安国公世子面子的第一人。 阿九被姜氏拽上马车,暗自咂舌锦衣卫势力到底有多庞大?连镇国长公主一系都不放在眼中? “娘,您不舒服?” “不是。” 姜氏面色冷了几分,摸了摸阿九头上的辫绳,“我不愿意回京,只因不想见到你爹的姨娘,以及你的嫡长姐莫昕岚。”   第八章 鸿运 莫宅坐落在帝都内城,长安街东北角帽儿胡同,周围邻居大多为御史言官,宅邸规模也不大,不过是一座三进的院落。 当初莫冠杰拼尽家私,还挪借不少银子才买下宅邸。 锦衣卫护送马车很快到达帽儿胡同,此处地理位置不怎样,不过胜在清净。 有言官府上的下人出门看到骑在马上的锦衣卫,吓得脚软,尤其是看清楚领头的人面罩银鹰面具,立刻如同阎王索命一般奔逃回府上,闭紧府门。 阿九忍不住勾起嘴角,陆阎王的威名正盛,不晓他锁拿过多少的朝臣。 传闻有八成的官员勋贵载在他手上并非夸大其词。 马车停下后,阿九护姜氏吓了马车,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眼前这座朱红大门,匾额上提金字莫宅的府邸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在京城的家了。 阿九一手扶着姜氏,一手紧握成拳头,不仅姜氏担心……她自己何尝不担心同姐姐们相处。 何况父亲莫冠杰还要去北镇抚司受审,虽是看起来并无大事,然谁能作保不会有意外?父亲会很快官会复原职? “劳烦夫人照顾宅邸,我……”莫冠杰躬身对姜氏作揖,保证道:“争取尽快从北镇抚司回来。” 姜氏避让开,面上不显任何担忧之色,镇定的说道:“老爷娶妾身回来,妾身岂敢不尽力,您放心就是,家里诸事有妾身。” 结发十余年,莫冠杰对姜氏很信任,转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阿九记得同姐姐们好好相处,岚儿长在京师重地,处事稳重,对姐妹也颇为照顾,你有不懂的事情就去问她,卿儿和你同年,活泼可爱,善解人意,想来有她陪伴,阿九不会寂寞。至于你哥哥隽咏……他在国子监读书,学问不错,举业有望。” 阿九点头道:“我记下了。” 陆阎王在一旁微微侧头,刘铁成兄弟直白的撇嘴,虽是同父姐妹兄弟,骨血至亲,可终究不同母,又没在一处长大,怎可能亲密无间。 莫冠杰前半生真可谓鸿运当头,否则也不会有做人就做莫冠杰的话了。 他祖籍山东,和孔圣人是同乡,不过他祖上三代务农,家境艰难,谁知莫家祖坟冒了青烟,莫冠杰从小便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长得俊俏。 为供莫冠杰读书,他的长兄承担起家中重担。 莫冠杰虽是出身农家可也没受过耕田之苦,一心向学,拜得山东有名大儒为师。 他在弱冠时便高中秀才,举人。 穷秀才,金举人,中了举人,莫家就此脱离清贫,莫冠杰敬长兄如父且将钱财家事尽托付长兄,莫家在乡间逐渐显贵起来。 十八岁时,莫冠杰进京参加神武三年的会试,高中二甲第一名传胪。 在凯旋门看皇榜时,他被辅国公的家将看重抢回辅国公府。 当年莫冠杰不仅是年少俊杰,而且相貌堂堂,仪表堂堂,在一众高中的举子中,无论是年龄优势还是容貌绝对是拔尖的。 更难得他并没娶亲,辅国公爱女一眼看中了他。 他便稀里糊涂的因为榜下捉婿做了辅国公的女婿,迎娶嫁妆颇丰的周氏为嫡妻。 这桩婚事,曾经轰动京城。 毕竟榜下捉婿很难有莫冠杰这样的人才,神武帝甚至在闲暇时同辅国公说笑,若是莫冠杰先进宫谢恩,他会直接让这位俊俏的传胪尚主。 婚后莫冠杰同周氏琴瑟和鸣,虽有生活习惯不同的难题,但两人彼此谦让,倒也没红过脸。 周氏是辅国公最疼爱的嫡女,自是不忍她随着莫冠杰外放,然莫冠杰馆选失利后,不愿借助岳父的势力做京官,一心外放施展抱负。 后因辅国公和周氏的兄弟几次警告莫冠杰,他外放的心思更迫切。 辅国公老对手有心让辅国公难看,把莫冠杰放到了陕西县城做县丞。 周氏身为嫡妻自然跟他随出京,可是周氏身体不大好,陕西环境又恶劣,她不大适应,经常回京小住。 莫冠杰虽不满但疼惜嫡妻体弱便应允夫妻两地分居,偶尔相聚。 神武六年,周氏生嫡长子莫隽咏,两年后周氏生女莫昕岚而亡。 莫冠杰为妻周氏守孝一整年才订下继妻人选——姜氏。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的奇迹时刻到了,刘铁功压低声音,继续同兄弟刘铁成等人八卦: “本是屡试不中的新任举人岳父姜宁远因送爱女入京备嫁,恰好赶上三年一次的恩科,为让女儿能在婆家站稳脚跟,毅然决定最后再参加一次会试。结果他……他竟然高中状元并甚得陛下信任,十年间从翰林编修到次辅,姜次辅创造官场升迁传奇,距离一人之下的首辅只有一步之遥。莫大人也就此多了一位次辅岳父,丧妻后再娶的人不少,按照常理继妻的门第大多低于嫡妻,莫大人让人羡慕得是……一婚更比一婚高,还无人非议他攀附富贵,谁能料到落第过五次的姜举人偏偏在三十五岁时高中状元?” “如今开国勋贵没文臣得用,姜次辅可是敢驳回陛下旨意的人,除了当年的开山王外,也就如今的姜次辅能劝住陛下。” 刘铁成咂嘴道:“听说当时辅国公想让庶女做莫大人的续弦,后来莫大人纳小周氏为妾,娶了姜夫人,运气实在是好到天怒人怨。” 这群锦衣卫越说越大声,莫冠杰俊脸微红,他娶得两任妻子,哪一次都足够轰动京城,为京城百姓添足了谈资。 天晓得当年他定下同姜举人之女的婚约,只是不想再受困于开国勋贵的跋扈霸道,不愿再被辅国公摆布他的升迁,结果却是让世人羡慕他鸿运当头。 “陆叔叔。”阿九天真的问道,“您确定您属下不是街坊的妇人乔装改扮的?” “……” 刘铁成兄弟等人差一点栽下马去。 阿九福身一礼,“诸位大人牢记我莫家琐事,若是忘记正事,岂不是莫家之错?方才我也听了诸位所言,恕阿九不敢苟同,并非我父亲鸿运当头,该是我外祖父厚积薄发,陛下慧眼识英,外祖父才有今日。” “莫小姐说得是。” 在陆大人的目光下,锦衣卫整齐的下马,对莫阿九躬身,“是我等妄言,皇上提拔姜次辅……为英明神武之举。” 本来莫家小姐就对陆指挥使有救命之恩,他们这群陆指挥使的铁杆,哪敢在阿九面前托大? 陆指挥使心狠手辣却唯独对莫阿九另眼相看,他们更不敢轻言得罪阿九。 方才八卦也只是……也只是因为回京后一时忘形,在京城他们锦衣卫一向嚣张,没谁不敢议论。 纵使是姜次辅,他们只要嘴歪一歪,也足够姜次辅在皇上面前解释半天了。 姜次辅地位比不知为何护着阿九的陆指挥使高,但陆阎王手握监察百官勋贵,先斩后奏之权让人不敢轻视。 阿九抿嘴一笑,把精美的荷包递上,“还请诸位大人多多照顾我爹。” “不敢,不敢。”刘铁成打死也不敢接。 陆阎王在马上挥鞭,荷包被鞭子卷起落入他手中,荷包是江南的式样,绣功很精巧,“你绣的?” “让陆叔叔见笑了。” 据说在京城送银票都用荷包的,荷包不是香囊,不具有桃色效果。 陆阎王从荷包中掏出碎银,不过十两……刘铁成垂头,也只有莫小姐光明正大的拿十两银子打发我们大人。 掂了掂银子,陆天养笑道,“莫侄女够爽快,我保证莫兄在诏狱会得到优待。” “多谢陆叔叔。”阿九不仅笑容甜,而且声音也很甜。 陆阎王凝神她许久,转身道:“回北镇抚司衙门。” 等到他们走后,阿九脸上笑容立刻敛去,“娘,我们回家吧。” 她们随锦衣卫进京,周围并没随从跟随,在江南侍奉的家奴大多被遣散,发卖,几个忠心不肯走的人,姜氏先安排他们在江南等消息。 因此,阿九只能亲自上前去敲门。 母女两人在风雪中的身影略显孤单落魄。 阿九的脸上没有任何怯懦沮丧,沉静如常。 当——当——当。 见半天没人应门,姜氏脸上略有几分难看,她本来给周姨娘送过抵京的音讯,可是谁也没料到他们路上会被刺客追杀,更因为陆指挥使的病情耽搁了几日,莫家没有准备也怪不到在京城掌家的小周姨娘身上。 “谁啊。” 吱嘎一声,正门旁的侧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身穿崭新棉衣的中年男子冒头,先看了一眼敲门的人,警惕的道:“你们是谁?” “敢问周姨娘可在府上?” 姜氏拦住阿九,上前问道:“把她叫来,自然晓得我是哪位。” 中年男子不认识姜氏和阿九,看得出她们不像骗子,便道:“周姨娘同二小姐去了辅国公府,您是……” “我是莫昕怡,莫家九小姐。” 阿九从姜氏身后冒头,自己备受轻视连家门都进不去,“娘,我想外公府上的下人会认识我们,不如去外公府上?” ps1.新文好冷,求抚摸,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九章 见面 ps求收藏,求推荐票,夜觉得新文还不错,为毛这么冷?收藏这么少?果然是要跪的节奏吗? 姜氏把准备去姜次辅府上的女儿拽回自己身后,“别添乱。” “娘……”阿九不服气的嘟囔。 “夫人?!真是夫人!” 门槛里的中年男子动作夸张的揉眼睛,双膝一软跪下请罪:“恕奴才眼拙,没看出夫人。” 莫昕怡从没到过京城,莫家奴仆不认识她不奇怪。 姜氏作为莫宅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京城莫宅主要管事,仆从都记得姜氏,看门管事更不可能忘记女主人。 周姨娘此时安排一个眼生的人在姜氏领阿九进京当口做了门房管事……这是巧合?! “不知者不怪,起来罢。” 姜氏让请罪的仆从起身,眼角余光看都没看他,也没再次询问周姨娘去向,回头教育阿九,“刚回京就跑去你外公府上,不仅让你外祖担心,是不是还想闹得家宅不宁?” 阿九乖巧的低头认错,姜氏默默叹息,宝贝女儿一直被她保护得很好,遂养成她不肯受委屈的倔强骄傲性子。 莫冠杰突然被锦衣卫擒拿回京,一路上波折不断,阿九也仿佛长大不少,可是这一路上就算有凶险,阿九也没受委屈。 在陆指挥使若有若无的关照下,阿九反倒把在京城横行跋扈的锦衣卫指使得团团转,也从陆指挥使口中探得莫冠杰回京并无凶险,这更助长阿九的娇娇傲气。 在后宅中,光有傲气是不成的,尤其是姜氏不大愿意用娘家压人。 “阿九,你外公再疼你,你始终姓莫,并非姜家人。” “嗯。” 姜氏教女时,门口跪下六七个奴仆,口中喊着恭迎夫人和九小姐。 阿九亦步亦趋的跟着姜氏入门,面上平静,心中略有几分惊讶,不说莫宅奢华的布置,就是侍奉的奴仆也足够多。 进了后院后,管事妈妈领着打扮俏丽的婢女迎上来,她们身穿簇新的锦缎棉衣,头上佩戴首饰钗环,水葱一般尽显莫宅的富庶。 领头的李妈妈更是在外披了一件鹤裘,鬓间插着明晃晃的凤头钗,未语先笑,福身道:“周姨娘念叨好几日,可巧今儿夫人就到了。” 她银盆脸庞上两道细细弯眉微挑,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 在阿九悄悄打量她们时,这群人也在偷看九小姐,夫人十余年一直藏在京外的宝贝疙瘩儿。 见惯京城顶级名门闺秀的李妈妈看了九小姐后,也不由得暗自咋舌,九小姐长得可真好,虽是年龄不足,显不出绝色来,可九小姐的肌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雪白晶莹,吹弹可破,光凭这一点就冠绝京城了。 九小姐站在夫人身边,一双黑亮的眸子清澈干净,沉稳贞静,身上也带出几分只有养在江南的闺秀才有诗情画意,偏九小姐不似江南小姐绵软,柔美,自有一股别样的英气簇在两道弯眉之间,李妈妈心底打了个突突,本以为二小姐,周姨娘所出的八小姐已经足够出色了,今日观九小姐不逞躲让呐。 姜夫人的容貌可赶不上周姨娘,怎么生出这么个俊俏绝俗的女儿? 西秦帝国以帝都为首的北方闺秀多是开朗大气,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傲气,能骑善射,言行落落大方。 而江南水乡闺秀,身段柔美,水眸点点,擅诗书歌赋,通读史册,言行更显文雅高洁。 帝国北方闺秀和南方佳丽各有千秋,比不出谁更胜一筹。 不过,最近京城的名门贵胄娶妇也开始选南方淑媛。 “这是九小姐?!”李妈妈掩藏起惊讶,笑容满面的上前,又福了一礼后,握住阿九的胳膊,啧啧称奇:“出落得真是俊儿,虽然九小姐没同二小姐见过面,可老奴看着极像的,宛若孪生姐妹。” “卿姐儿更像岚姐儿,阿九……”姜氏淡淡的说道:“能得岚姐儿几分,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实她不必出落得太好。” “阿九。” “娘。” “别忘了老爷教你写得第一行字。” “腹有诗书气自华。” 阿九从李妈妈手里收回手臂,梨涡盛笑,宁静的气质突然一变,李妈妈睁大眼儿,她的笑仿若海棠初绽,明明年岁小,没有妩媚娇态,可偏就让人移不开眼睛,珠玉落盘的声音微挑,“阿九不会忘的。” 姜氏摸了摸她额头,“天冷,进屋去。” 李妈妈等人忙闪身,姜氏宛若女主人……错,本来她就是莫宅当之无愧的女主人,李妈妈眼见着姜氏领九小姐进门,轻轻巧巧的就破了周姨娘一番苦心安排,光凭这份举重若轻就很厉害。 “让人给周姨娘送个消息,我到家了。” “……周姨娘。” 李妈妈硬着头皮也得进门,对没在莫宅出现过几次的夫人此时不敢再有任何大意,就是对坐在夫人身边的九小姐都保持着警惕。 看得出九小姐被姜夫人娇养着,若是把九小姐当作不解世事,或是好糊弄,容易被挑拨扇动的闺秀,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妈妈提着万分的小心,解释道:“听闻老爷被被锦衣卫缉拿回京,二小姐和周姨娘担心坏了,夫人不在京城不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凶名,其中陆指挥使简直……” 仿佛提起他的名字,都能让人浑身发冷。 “但凡他亲自锁拿的人,就没有个好着落。二小姐对老爷父女情深,几次求到辅国公府上,今儿,周姨娘本打算留在家里等候夫人的,谁知辅国公府请到了安国公等贵客,周姨娘就陪着二小姐回娘家代老爷说项,才去没多久,若是这会儿去送信她……” “把消息送到了,她回不回来,是她的事儿。” 姜氏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李妈妈等人,“我随老爷外放,京城莫宅一直是周姨娘管着,我同阿九回京,总得有个落脚歇息的地儿,况且我也好几年不曾见她了,不送消息过去,将来万一有人说我故意不知会她回京的消息,到时我岂不冤枉?” 李妈妈僵硬的回道:“您说得是,老奴这就派人去辅国公府上。” 姜氏仿佛很感兴趣的欣赏屋子里的摆设,不羡不嫉,阿九指着小屏说,“好看,我们家的摆设挺精巧。” 就算周姨娘掌着莫宅,是辅国公的女儿,做了妾,莫家的一切再精巧奢侈,也不是她周姨娘的。 “李妈妈不会说,这是周夫人的嫁妆罢。”阿九同姜氏靠在一起,补上最后一刀,“听爹说,不是把嫁妆摆设都封起来准备留给二姐姐和咏哥哥?” “不是,不是先头夫人的嫁妆。” 李妈妈道:“这些物件都是用莫家产业出息布置的。” 在姜氏进门前,莫冠杰已经请了保人——翰林院掌院作证,当着姜次辅和辅国公的面,清点嫡妻周氏留下的嫁妆,登记成册,并去京城府衙做了报备。 大件摆设全都锁起来,珠宝首饰交给周姨娘代莫昕岚兄妹保存,田产店铺全部交还给周氏的兄弟,请他们聘管事打理,莫冠杰和姜家不沾手一分。 “爹一准不喜欢。” “嗯?” “这些物件在爹眼里只是俗物,还不如古本书卷中用,爹看见后一定会说,能换多少的银钱买书。” 她把莫冠杰痛心疾首,爱书成痴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爹还会说,俗物乱人心,舍俗物住寒门学子向学,大道也。” “娘,我的院落让我布置好不好?我可不想让爹再用板子教我一顿。我在江南留下的物什,也该送来了吧,陆……陆指挥使答应过的。” “等你爹案子了结后,看看他是否还回江南做学政,再请陆指挥使运送你和你爹的宝贝。” 她们母女毫无顾忌的说话,李妈妈等人听得直皱眉,姜夫人和九小姐怎么一点不担心老爷?老爷下得可是诏狱啊。 当初传来老爷下诏狱的消息,周姨娘都急疯了,好在二小姐还很沉稳,劝了周姨娘几句。 九小姐随口提起陆阎王……李妈妈听后腿肚子都是抖的,永安王谋反一案砍掉了几百颗脑袋,此案就是陆阎王审理的。 在陆阎王面前,开国勋贵不如狗,大多硬不起来。 就算是辅国公对陆指挥使都是敬而远之。 莫非姜夫人同陆指挥使认识? 若是如此,京城莫宅是要变天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守着门口的丫鬟通禀,“二小姐,周姨娘回府。” 阿九坐直身体,站在姜氏身边,睁大眼睛向门口看去,在父亲口中大方得体,友爱沉稳的二姐姐到底是何模样。 今日从进门设下的一切,是她想给继母一个下马威?还是一切都是周姨娘所为? 门帘挑开,一位身穿火红狐狸毛长裘的少女走进来,解开长裘的宝石扣子,露出同样颜色鲜亮的衣裙。 她容貌明艳,艳而不俗,一双宛若碎星璀璨有神,额间一颗朱砂痣为她平添几分妖娆,姣好修长的身段,莲步轻移,仿若从名贵的仕女画上走下的美人,通身的气派,名门淑媛当如是。 “不曾迎接母亲,还望母亲赎罪。” 莫昕岚跪在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母亲安。”   第十章 姨娘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各种求,感谢zhuxyhh01的pk票,絮荷的平安符,在夜又要失去信心的时,给夜鼓励。新文很冷,很惨淡,可夜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以后会能有起色。 紧跟莫昕岚身后得是一名容貌绝俗,气质温婉柔美的妇人,和姜氏年岁相仿,容貌气质比姜氏更胜一筹。 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周姨娘身姿高挑,曲线玲珑,兼具北方佳丽俊美和南方佳人的柔媚,她可让许多美人黯然失色。 莫阿九从莫昕岚身上移开目光,周姨娘真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莫怪曾有人说她是西秦帝国四大美人之一。 周姨娘同莫昕岚眉眼间略有相似,都有一双美丽的眸子。 阿九被周姨娘的美貌所震撼,然在她唇边噙着坦然傲气,小身板挺得笔直,任谁见了都知她底气十足,周姨娘惊艳的亮相并没让她慌乱,或是露出防备仇视而举止不当。 “周姨娘?!” “九小姐。” 周姨娘不似莫昕岚跪在蒲团上,优雅的福礼,“妾拜见夫人,见过九小姐。” 她仿佛一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又似一本勾人读到最后精彩绝伦的书卷,一言一行,便是为居妾位,都无法折损她的万种风情,美貌都无法遮掩的自尊。 “不必多礼。”姜氏淡淡的一笑。 阿九先将沉默跪在蒲团上,眸子沉静看不出深浅喜好的莫昕岚搀扶起来,屈膝道:“二姐姐。” “九妹妹。”莫昕岚声音略有几许低沉,却听不出压抑,反倒给人一种可靠沉稳之感,“造化弄人,你我姐妹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九妹刚到京师,父亲又深陷牢笼,母亲想来会忙碌些,九妹若有不便,大可同愚姐说,我能力所及,定助九妹妹。” 周姨娘脸上极快闪过一丝惊讶,莫昕岚对继妹的态度显然让她意外。 她很快就展露比海棠还明艳的笑容,欣慰的说道:“真不愧是亲姐妹,头次相见便不见任何生疏,九小姐尽可同二小姐一块玩耍,二小姐的品貌,才学在京城都有名的,二小姐还是京城最有名望的海棠社魁首,往后可介绍九小姐加入海棠社。” 阿九是不晓得海棠社作何用处,不过看周姨娘那股骄傲劲儿就明白海棠社在京城的地位很高。 “以后少不得麻烦二姐姐。” 她对一直不苟言笑,略显严谨,眸光时而透出一股异样思绪的莫昕岚感觉不坏,主动握住她的手,同姜氏笑道:“娘,我也有姐姐疼爱啦。” 莫昕岚偶尔的晃神,偶尔的深沉,同阿九有时一般无二,莫非莫家女儿都是如此? “你们相处得好,我同老爷也放心。” 姜氏慈爱的笑了笑,“不过阿九可不许过于闹你二姐姐。” “岚姐儿。”姜氏面对莫昕岚时,笑容淡了几分,不亲不疏,不远不近,“阿九鬼主意多,若闹起人来,真真是能让她烦死,往后她若有错,岚姐儿尽管教训,她实在不听话,岚姐儿告诉我同老爷都成,千万别闷在心上。” “九妹是好的,母亲多虑了。” 莫昕岚微抿嘴角勾出同样有礼疏远的微笑。 “卿姐儿呢?怎么没见?”姜氏转头问起周姨娘,“是病了?还是有何缘故?” 周姨娘先福一礼,再开口道:“两个月前,八小姐回山东老家给老夫人拜寿,许是得老夫人垂怜,她便留在老宅侍奉老夫人。” 八小姐莫昕卿是周姨娘唯一的女儿,只比阿九大上两个月。 周姨娘虽是妾,但她出身辅国公府,又是莫冠杰嫡妻的亲妹妹,姜氏便让她自己抚养亲生女儿莫昕卿。 阿九看了一眼莫昕岚,怎么不是二姐姐去贺寿呢?听周姨娘的话音,仿佛祖母很喜欢莫昕卿?! 莫昕岚静静的侍立着,不悲不喜,仿佛局外之人一般。 这份冷淡偶尔露出看戏的神态,让阿九摸不准莫昕岚到底想得是什么,对二姐姐越发有兴致了。 姜氏道:“如此也是卿姐儿的孝心,若老爷此番得脱大难,在京城为官,也该把老夫人接到京城来住上一段日子,总不能一直让大伯操劳,侍奉母亲。老爷也同我说过,最为对不住老家的母亲,大伯家的侄儿也该进学了,莫家儿郎若是三代连续中举,往后便可称为书香门第,耕读之家。” 阿九为姜氏在心底点赞,“我也听爹常常念叨,门第高低,明年开恩科,爹一准希望能多接到几份高中喜报。” 周姨娘有心让莫昕卿在祖母面前卖好,姜氏就能直接把老太太接到京城来。 到底谁更高一筹?! 更何况,莫家以前的门第羞于见人,说好听是平民,说难听点就是几辈子不识字的睁眼瞎,因有莫冠杰,莫家才勉强称得上乡绅。 若想提高莫家门第,还需要莫家人几代的努力。 把莫昕卿放在老家争不识字的老夫人宠爱,周姨娘也蛮拼的。 就算莫冠杰侍母孝顺,也不是母亲说什么就听什么。 若莫冠杰听话,就没今日了。 阿九听莫冠杰说过,当时祖母不许他读书,因读书继续举业,他没少挨母亲的棍棒。 老夫人说话若顶用,周姨娘也不会做了妾,当然姜氏也不可能嫁给莫冠杰。 当年,辅国公同老夫人商量得好好的,谁知莫冠杰死活不肯答应娶嫡妻庶妹为续弦,宁可娶一个总是落地的举人之女。 不过因为老夫人一意孤行,莫冠杰是先纳小周氏为妾,后娶得继妻姜氏。 这也是阿九比周姨娘所出的女儿年岁小的原因。 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是辅国公刁难轻视姜举人,故意让姜举人送姜氏入京备嫁,阿九的外祖父许是这辈子只能在乡间做个悠闲富足的举人老爷,又哪来得今日的姜次辅。 莫昕岚飞快的抬眼看了姜氏,随后重新把自己隔绝于周姨娘和姜氏之外。 “提起老爷……”周姨娘忧心忡忡的说,“妾听了消息,为老爷担心得不行,同二小姐在京城打听消息,求到妾娘家父兄那里。” “皇上英明,自会还老爷清白。” “可是,老爷入得是诏狱,夫人不在京城,怕是不晓得北镇抚司的凶名。”周姨娘多加了几分小心,宛若莺啼得声音压得很低,“妾今日听说,老爷获罪的原因,许是同五皇子汉王案有关,陛下最近几年最宠汉王生母德妃娘娘,最疼汉王,几次在大宴群臣的时候说汉王同他最像。”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得?” “安国公亲口所言,夫人不知,汉王谋逆案直到现在还没定案,却牵连了不少的人,几乎每日都有落马的官员,京城人心惶惶,妾担心万一老爷……” “老爷从未结识过汉王。” 姜氏淡淡的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要相信老爷,相信陛下。” 周姨娘低头道:“妾谨记夫人教诲,不过今儿,安国公也透漏过一件事,仿佛姜次辅也被人弹劾了,不知这件事您可得了消息,妾和二小姐回来得匆忙,来不及打听详情。” 姜氏能以中上之姿坐稳莫冠杰夫人的位置,压着周姨娘只能在京城空耗美好岁月,抚养莫昕岚她们,最大的靠山就是娘家背景强硬,生父官居一品,是次辅大人。 一旦姜次辅垮台,姜氏必然会再次受到辅国公的压力。 阿九道:“我听安国公世子说过皇上最信任外祖父,想来外祖父身居高位,为辅政大臣,难免会被很多人盯上。外公给我去信时曾笑言,不挨廷杖的阁臣,不是好阁臣,不受弹劾,众口一词说好的阁臣,无法取信陛下。人无完人,便是外公兢兢业业为陛下尽忠职守,也难免有小错落在御史们眼中。” “安国公世子?!” 莫昕岚突然静静的看着阿九,“你们认识?” “世子爷曾经着便装游学江南,听父亲讲解过经史子集,问学于父亲,我在父亲身边侍奉笔墨,见过他两次。”阿九本不想提,周姨娘一口一个安国公,好似辅国公同安国公很熟似的,“父亲今日进京,在凯旋门碰见了世子爷。” 莫昕岚:“原来……原来……还有这份缘故。父亲若得安国公世子说项,想来很快会从北镇抚司出来的。” 周姨娘不见尴尬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世子爷足以影响安国公,老爷果然是有福的之人,妾总算可以安心了。” “老爷前程如何,在于陛下。”姜氏冷静的说道,“老爷并非是攀附权贵之人,给世子爷讲学只因为他不识真身,方才老爷婉拒世子爷拜师之事儿,往后同安国公世子相交一事,休要再提及。” 周姨娘想说得话被姜氏警告的目光死死的压在口中,福身道:“妾记下了。”   第十一章 秘密 烛火冉冉,一室静谧。 烧得滚热的炕上阿九泛着沐浴后清香的身体陷入锦罗绸缎的被褥之中,偶尔露出的泛微粉的肌肤摩擦舒服柔软的锦缎,宛若白玉的玉足五根漂亮的脚趾紧扣,半干不干瀑布般青丝随意散开来,道:“好舒服。” 帝都要比江南冷,然在燃起火龙的屋里,宛若初夏,着实让人舒服极了。 翡翠雕刻成的宝塔香炉飘出淡淡的花香,同寻常的香炉燃烧的香片不同,这股花香泛潮湿,让整间屋子不会因燥热而显得干燥。 阿九迷蒙的眸子盯着香炉好半晌,“真会享受!加湿器?” 她慢慢收拢略散开的衣衫,撑起身子环顾睡房四周的摆设,无论是紫檀木山水屏风,还是汝窑描金花瓶,或是多宝格,亦或是脚凳,小椅真真是件件精致,一派大富大贵人家的奢靡景象。 姜氏领着阿九直接住进莫家女主人才能居住的正院——九和居。 周姨娘先指派四名俏丽婢女侍奉阿九,说过一阵再给她添满,和二小姐同等级,阿九的二姐姐光有大丫头就四个,二等婢女八人,小丫头端看主子需要了,另外还有包括奶娘在内的四位老妈子。 阿九万没想到京城莫宅如此豪阔。 莫冠杰有多少俸禄和额外的收入,阿九是知道的。 光凭莫冠杰每月给京城送的俸禄银子根本供养不起莫宅如此奢靡的生活。 那么最有可能……一是被莫冠杰留在京城,照料莫昕岚兄妹且看管莫宅的周姨娘擅长经营,二就是利用周氏嫁妆出息。 当日姜氏进门前,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周氏的嫁妆交代得很清楚,嫁妆里的店铺田庄也都交给周氏娘家兄弟看管,然而莫昕怡兄妹毕竟是周氏的骨血,辅国公家底富足,想来嫁妆的出息都成了供养莫宅的消耗,毕竟京城莫宅的主人都有辅国公的血脉。 周姨娘是辅国公的庶女,所生的八小姐莫昕卿同样是辅国公的外孙女。 她们享受得起,阿九和姜氏若也堂而皇之的享受,不知将来会不会被人说嘴谋夺嫡妻的嫁妆? 继妻本就是最难做的。 阿九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赞叹了,再看向奢靡的摆设布置跟看毁人名声的骷髅差不多。 初冬虽不容易大动土木,但摆设还是可以移动操持起来。她在江南的家虽然不如眼前四分之一奢华,可住得安心,干净,也很舒适。 “九和居,爹这名起得好。” 九为极限,正应万事和为贵这句,又因放在家里,也看作莫冠杰希望家和万事兴。 只是不知周姨娘想战还是俯首听命! 她看不出总显得置身事外,又疏远的莫昕岚有挑起事端的心思,阿九在看人上天生敏锐。 阿九翻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找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趴在炕上翻看起来,“文官犯公罪……凡内外大小军民衙门官吏犯公罪该笞者官收赎吏每季类决不必附过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录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次数重轻以凭黜陟……” “文官犯私罪……” “阿九?” 姜氏来到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头发,看清楚她手中拿得书卷,无奈的说道:“又在翻律法?” 以前阿九大看书多,没见她对刑律特别有兴致,自从上京后,律法时刻不离她手。 见阿九捧着律法发愣,姜氏直接从她手中夺去书卷,扯开被子盖在她身上,“别看了,赶紧睡。” “量刑宽泛,律法不严,到处……到处是漏洞,若我来做……便是犯了重罪的人我都能让他清清白白的走出衙门。” “啪。” 阿九的小屁股挨了姜氏一巴掌,这巴掌也把阿九打醒了,“娘,您怎能打我?!” “这本律法是开山王撰写的,堪称古往今来第一法典。”姜氏指了指律法上的人名,“你一个尚未及笄的闺秀就敢口出狂言?你身在京城,说话得慎重。以前你不是最为崇拜开山王和镇国公长公主?” “我敬佩他们的功勋,可不意味着对开山王编写律法的漏洞也一并崇拜啊。” 阿九眸子闪过几分执着,“我真的可以做到,如果父亲被定罪,我也有法子让他平安出来。” “阿九,律法之上有帝王。” “……” 阿九没了声音,白嫩的手指屈起,随后一头栽进松软的被褥里,拱了拱小身体,闷闷的说道:“娘说得是,就算我能找到漏洞,皇上说杀,陆阎王就会奉旨杀人。” 姜氏将闷着脸庞似小乌龟的女儿‘反转’过来,阿九小脸被憋得微红,固执的强调,“可是……西秦至高法典——律法不应该这样。” “哦?那你说该是什么样?”姜氏侧躺在阿九身边,为母的慈爱在她往日清冷镇定的眸子中晕染开,阿九就是她的一切,“同娘说说?” “律法至高无上。” “好了,阿九别再做梦了,你说得状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如果世上再没皇帝就能做得到……” “你说什么?” 姜氏并没听清阿九的嘟囔,阿九顺着母亲的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挤到她怀里,“娘,方才周姨娘把家里的账册等物给你,您怎么不接下呢?” “娘身边没人,就是做了掌家夫人又能怎样?她在府上经营十年,我不便贸然插手,何况你爹现在还在诏狱里,家里最重要得是一团和气,劲儿往一块用。她就算还掌管中馈,只要我在京城,我就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夫人,外人只会请我,而不会给一个妾下帖子。” 姜氏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给阿九听,“等你爹的案子有了结果,我自然不会再让她。” “家里和睦,妻妾和谐,兄弟姐妹友爱,虽不会让爹立刻从诏狱出来,但好过被坏人挑拨,受御史弹劾。”阿九点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家里都弄得乌烟瘴气得人,是做不得重臣的。” 就算装,也要在此时粉饰太平。 姜氏笑道:“我的确不愿意同周姨娘争,便是胜了,又怎样?白白耗费了心血和大好年华,还不如……” “娘是在意爹的。”阿九眨了眨眼儿,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认同母亲略显无情的话语,炙热的爱恋太伤人……被情所伤,会很痛苦。 阿九有几分喘不过气,眼底藏着一丝隐痛:“再坚强,强悍的女人也有柔软之处。” “娘不强,娘只是晓得何时该舍弃,全心投入本就是注定赔本的买卖,还不如早早抽身,再寻他路。”姜氏搂住女儿保证道:“这世上娘唯一丢不下的人就是阿九你。” “姨娘,您照顾我和哥哥十年,一直对我们很好,谁亲谁近,我和哥哥分得清楚。就算不提你抚养我们的恩情,你也是我娘的妹妹,我的亲姨母。” 莫昕岚把茶盏放到周姨娘手中,“这次父亲回来,便不会再离京城了。” “希望如此。”周姨娘泛起几许喜悦,问道:“夫人说得话,可信?” “父亲一生清廉,操守极好,皇上把爹弄回京,不是审他的罪,而是……汉王谋逆案最重要的证人……把父亲当作恩师看,天下只有父亲能让他说出汉王谋反的罪证。这话我同外公提过了,外公应该会同汉王撇清关系。” “这么说老爷不仅没罪,反而有大功?岚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上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偶尔听宫里人说起的。”莫昕岚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因消息也不准,我不敢乱说,不过今儿在外公府上,听安国公说起汉王的案子,我才确定皇上的用心,只是我没想到安国公世子……同父亲师徒之名。” 周姨娘听后很为莫昕岚高兴,最近一年莫昕岚成了皇后娘娘最常召见的闺秀,名声显赫。 “你父亲才学过人,被世子爷看重不奇怪,当年……他高中后跨马游街时,不少人向他投掷木桃等物儿,也颇得当时权贵的看重,辅国公府的家将可是拼着性命才把你父亲从皇榜旁捉回府上去的。” 莫昕岚轻声说:“父亲娶了母亲反倒聚少离多,也因同外公结亲馆选失利,取得再高的成就终生入阁无望,外放出京,又因为受外公政敌打压,只能去西北做个县丞……父亲的前程因辅国公府耽误了。” “姨娘。”莫昕怡突然抬头,深沉的眸子看得周姨娘心有点慌,“父亲希望家里以和为贵,您明白吗?” 周姨娘笑道:“我只守着你们兄妹就是。”   第十二章 提醒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吴家有鱼的评价票和岁月在指尖流逝的pk票。 闻言周姨娘之言,莫昕岚抿嘴浅笑,眉间朱红血痣灿若滴血,漆黑的双眸波光潋滟,有股说不出的深沉,惊魂动魄,仿佛她能透过黑夜看透未来。 周姨娘看后,心底咯噔一声,娇媚的脸庞浮现几分困惑,“岚姐儿。” “我同兄长不会忘记姨母十余年的抚养之恩,将来必会孝顺于您。” 莫昕岚郑重的说道:“您为抚养我和兄长滞留京城十余年,只能眼看着母亲日夜陪伴父亲,姨母独守空房的苦闷,我也晓得。此番父亲长留京城,以姨娘貌美和性情定能得父亲钟情,哥哥是父亲唯一血脉,您着实不必太过着急,母亲也非没有容人之量。” “当年既然姨娘只能以妾进莫家门,此生便再无为妻的可能,以父亲的固执和操守,断然不会做出扶正妾室之事。母亲生父为次辅,若我所料不错,汉王谋逆案后,他有可能高升为首辅。外祖父虽是辅国公,然陛下御极二十载,更倚重文臣,对开国列侯防范得紧。” “岚姐儿的意思是辅国公府难保富贵?” “事在人为。” 莫昕岚眼底闪过一抹狠绝,缓缓握紧拳头,“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外祖一家富贵绵长。这两年被夺爵,抄家,灭族的开国勋贵有不少比外祖父的功劳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母亲坐镇莫家,于外祖父也有好处。姜家清贵传家,姜次辅名声极好,雅量高致,家规甚严,必不会让母亲凭着娘家强势就欺辱姨娘,亏待原配嫡出。若换个人,我们不一定有这般自在的日子过。” 周姨娘若有所思,温婉一笑,绝色五官似心花绽开,一股暖流缓缓自她娇嫩的唇边蔓延开去,“你想得,我明白。” “父亲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必得借助姜次辅之势……就算姜次辅不说,他门生故旧也会出面帮衬,或是打压姜次辅的敌人。” 莫昕岚低垂下眼睑,手指尖泛白,微微泛着寒意,屋子里的火龙也无法驱散她周身的死寂: “因母亲刚刚回京,我才同姨娘说这番话,往后我不会再说……还望姨娘明白,我依然敬重你,孝顺你,若你同母亲相争,八妹同九妹争宠,我不会帮你,外祖父也不会帮你。” “希望姨娘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朝廷上没有哪位重臣的后宅嫡庶相斗不休的。你嫁给父亲,就是莫家人,想来也盼着父亲位极人臣,盼着莫家富贵绵长。八妹妹将来在婆家的地位,仰仗得是娘家。姨娘聪慧过人,这些事本不用我来说。您空耗了十年宝贵的青春,若父亲仕途不顺,官场上无人相助,莫家贬谪出京,或是就此落寞下去,您的付出就更不值得了。” “您常说父亲当日高中时鹤立鸡群,万众瞩目,须知还有一句话,大丈夫不可一无权,若是落魄的穷酸,就算容貌再过俊美,也抵不住……贫贱夫妻百事衰的清苦日子。” 有权有势的男子,才是最英俊的,无权无势,再美的男子,也不值得依靠。 周姨娘叹息:“听岚姐儿今日的话,我欣慰极了,想来姐姐在天之灵一直保佑着你,岚儿钟毓俊秀,世俗罕见。谁家小姐能有岚儿的见识?夫人有你这般善解人意的继女,也是她的福气呢。” “世上姿容卓绝,才情过人的女子很多,我着实算不上出类拔萃,只是……只是不希望见到家道中落,落得没个下场,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不……好不干净。” “岚儿是不是做了噩梦?” 周姨娘被莫昕岚悲凉的语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试探道:“还是从何处听了不好的消息?” “前些天,魏国公的李嫣然在教坊吊死了,曾经名动京城的她就那么静悄悄的去了。” “……陆指挥使太狠,魏国公的家眷全部没入教坊。”周姨娘也唏嘘了几句,“世上再没魏国公。” 李嫣然曾经是皇子妃的人选,也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容貌之美,世间罕见,被人成为莲美人,可见她品行高洁。 “你同她交好,但也不必想得太多。老爷不是谋逆的魏国公,辅国公府也不是陆阎王能轻易拿捏的。” 周姨娘话语中多了几许的愤慨,对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陆天养极是不满。 当日李嫣然曾经狠狠的落过陆阎王的面子,谁知魏国公府抄家时……陆阎王亲临,即便是安国公都无法让他对李家网开一面。 莫昕岚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他……活不了的。” 提醒警告周姨娘后,莫昕岚送她离去。 而后,她在烛光下安静的做起针线来,旁边的大丫鬟墨香看后,讶然道:“二小姐的针凿真真是一日千里,您绣得花样子真好看……这是给老爷做得?” 墨香看清楚莫昕岚手中的女红是一双男人穿得鞋袜,赞道:“再难寻比小姐更孝顺的女儿了。” 莫昕岚用绣针抿了抿发鬓,淡淡的说道:“父亲对我心中有愧,可愧疚不能吃一辈子,养在他身边的九妹妹总比我更亲近些,九妹多年一直承欢父亲膝下,随着父亲辗转四方,看九妹方才的穿着,以父亲的性子,料想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如京城富贵。在别处,我帮不上父亲,只能为他做双鞋袜,以尽孝心。平常人家,父兄衣衫鞋袜多是女儿妹妹所做,我给父亲做得并不多,也说不上至孝。以后这话不许再说,没得让母亲误会。” “二小姐您是不是太绵软了些?夫人还能给您脸色瞧?” 墨香是莫昕岚奶娘之女,从小就跟着莫昕岚,周氏真正的托孤人并非周姨娘,而是莫昕岚的乳娘齐妈妈。 齐妈妈也一直把莫昕岚当作眼珠子,连亲生女儿都送进来给莫昕岚使。 墨香是莫昕岚身边顶顶有分量的人。 “她若对二小姐有一分差池,国公爷和世子爷哪个能饶了她?便是老爷也是护着您和少爷的。” “住嘴!” 莫昕岚冷冷的说道:“谁准你说这话?方才我同姨娘说得你没听懂?” “奴婢只是为二小姐委屈。” 墨香跪下道,“周姨娘纵使有私心,也不敢亏待您,您可是莫家堂堂正正嫡出小姐,怎能屈居人下。夫人看着面善,但谁晓得她心里是不是坏的?不是她蛊惑老爷,您怎会被老爷撂在京城?九小姐伶牙俐齿,奴婢方才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一个劲儿帮着夫人说话……” “她是母亲亲生女儿,不帮着母亲,还帮着姨娘不成?” 莫昕岚低头继续做女红,针尖刺破了手指,血珠子儿滚落,“怎么出血了?” “二小姐手指细腻,碰到自是要出血的。”墨香忙用帕子为莫昕岚擦拭手指,“您也得小心点才好。” “是了,现在……”莫昕岚高举手指,迎着烛火看着细腻白皙的指腹,“没有茧子,自是受不得针尖。” 墨香不知怎么感觉心底有几分悲怆,“二小姐。” “我不求九妹把我当作亲姐姐看待,相安无事,彼此稍显亲密罢了。她的确聪明,也是个有大福气的。”莫昕岚眸光迷蒙,如梦似幻,“她的心肠不坏,我很羡慕她……九妹如今就在母亲怀里撒娇打滚,她不需要为将来费心,母亲会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莫昕岚手掌盖住眼睛,轻声喃咛:“没娘的孩子,如同浮萍。” 翌日一早,莫宅收到了一张正式的拜帖,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求见。 莫昕岚咬了咬嘴唇,平静的眸子藏不住一丝的异样。 莫昕怡坐在她身边,欣赏手中的鞋袜,“二姐姐真厉害,爹一定喜欢。” “九妹不如和我同去?” “我还是过两日再去北镇抚司罢。”莫昕怡笑道:“我同二姐一起去,只能看爹一次,分开去,爹能热闹两次,况且我不想见陆指挥使半张阎王脸。” “陆大人……”莫昕岚脸一白,“他也回京了?” “同我们一起回京的,二姐姐你怎了?” “只是意外他……回京罢了。”莫昕岚笑了笑,“不知安国公世子为何事而来。” 莫昕怡摇头道:“左右爹不会收他做学生的。” “为什么?” “贵胄身份贵重,爹还是少结交为妙。” 阿九的话虽轻,却给人感觉沉甸甸的,让人信服。   第十三章 请帖 莫冠杰不欲同开国贵胄深交,有过痛心反思的莫昕岚勉强懂得,可她万万没料到年芳十岁的九妹莫昕怡也懂,而且懂比她更深。 安国公世子,帝国四大世子之首,颇有祖父开山王遗风,为众多闺秀最想嫁的人。 但凡沐焱宇现身,无论男女都为他痴迷,疯狂。 不结交贵胄,并不影响莫昕岚欣赏鹤立鸡群,一世富贵尊荣的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是帝国最出众的人杰,纵使莫昕岚心如止水也会因听见他的名字微起波澜。 不过,她明白沐焱宇就是天上高不可攀的星辰,是西秦帝国群星中最璀璨,闪亮的星星。 她于他只是点头之交,彼此间想更亲近,那是难上加难的。 莫昕怡对手中的绣品比对安国公世子兴趣更浓,“二姐姐,再改小一点点罢。” 她是因为久居江南,而不晓得安国公世子?! 还是说她根本无视任何开国贵胄? 镇国长公主一系同寻常开国列侯不一样,且不说神武帝对镇国公长公主的信任。 开山王故去后,神武帝曾经赐给沐家一道免死金牌,‘沐氏一脉,永保富贵,反亦富贵,只诛其首,胁从不论。’ 沐氏一门同西秦帝国皇族一般,帝国不灭,永享富贵。 “……我做得大了?” “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阿九笑弯眸子,“爹上京时也没吃苦,陆阎……陆指挥使挺照顾他的,所以爹的双足并没浮肿。二姐姐送给爹鞋袜,爹会很高兴,若是合脚,想来他会更高兴” 墨香在旁道:“二小姐是比量着做的,稍稍大一点穿起来更舒服些。” 阿九慢慢敛去笑容,“二姐姐信我,还是信她呢?” “九妹何必同她较劲。”莫昕岚明白墨香对莫昕怡的防范。 “交浅言深虽然是大忌,我同二姐姐是姐妹,便有话直说了,为一双鞋子断不至于不记得您是我姐姐。” 莫昕怡看了莫昕岚半晌,漆黑的眸子让人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墨香虽不服气,可也隐隐觉得做了小人,小看了九小姐的气度。 “九妹,我信你。” 莫昕岚拽住阿九的手臂,取过鞋袜,“你看改小多少合适?” 莫昕怡唇边再次现了微笑,“稍稍改动一点就好。” 随后她同莫昕岚重新谈笑起来,方才的不快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墨香后背一松,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双腿也不由得打颤,小小年纪,九小姐好强的气势……纵是宫里的公主都不见比得过。 虽有有惧意,墨香却越发为二小姐悬心。 九小姐本来长得就好,再有此难得的气势,往后姐们出门,哪还显得出二小姐? “夫人请二小姐和九小姐去客厅。” “安国公世子可曾出府了?” “尚在客厅奉茶。” “……” 莫昕怡微微蹙眉,起身道:“既然娘让咱们过去,想来是有事吩咐的。” “九小姐久居江南。”墨香蹲身为莫昕岚抚平裙摆,摆正压裙的玉佩,低声道:“帝都闺秀相比江南更自在些,可在府上接待贵客男宾。” “我也听说过京城风俗同西秦帝国其余地方略有不同。不过,若说自在,帝都的闺秀远远比不得西北女子。黄沙漫道,碧草匆匆,别说接待贵客男宾,就是同男儿并肩策马,纵声狂歌,也不再少数。在川中也有闺秀同男子出游踏青,至于江南……茶会,花会,诗会上,总能见到咏絮之才的闺秀把名士才子弄得额头见汗。” 莫昕怡挽着莫昕岚的手臂,笑盈盈的说道:“等二姐姐得闲,我可同你一起去帝都外遍览帝国风光。”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莫昕岚回以微笑,“倒是帝都的人夜郎自大了,就算各地风俗略有不同,也不会相差太多。” 墨香脸都快缩进胸腔去了,九小姐真真是能言善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她的傲慢在九小姐面前显得很可笑。 莫昕岚虽意外,不过想到阿九这些年随着父亲走南闯北,融合各处所长,博闻强记,九妹妹独特才情,也在情理之中。 她警告的瞥了一眼墨香,穿过月亮门时,随口问道:“方才九妹说,陆指挥使很照顾父亲?他这一路上可太平?” “还算太平。”莫昕怡瞒下遇刺的事情,更瞒下在法华寺陆阎王差一点魂归地府,“他送爹两卷珍贵的手稿,可把爹喜坏了。” 莫昕岚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以九妹妹的机智,她也试探不出深浅,“父亲是清流,同陆大人相交还是慎重些好,陆大人被称为朝廷鹰犬,是陛下手中的一把最锋利的钢刀,这些年不少人死在他手上,他端是冷酷无情,冷血残忍。他送父亲手稿,指不定有心存歹意……” 阿九眼前闪过陆阎王深沉略带几分压抑的眸子,道:“爹还在他手上,现在过于同他划清界限,只会让爹吃苦头。我不知他为人如何,不过端看他执法来说,他也是依照律法行事。在其位,谋其政,若他于人徇私,西秦律例岂不成了摆设?” “诏狱有不少的冤魂。” “人治在法治之上,缺少必要的监察,犯官被剥夺……”莫昕怡突然停口,耸了耸肩膀,“二姐姐咱们进去吧。” 莫昕岚听得一头雾水,她的心思全部放在陆天养和即将碰面的安国公世子身上,对九妹方才似是而非的话并没记在心上,只当阿九读书读傻了。 门帘挑开,两姐妹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安国公世子端坐品茶,俊美的脸庞明明很严肃,却有一股肆意洒脱的美感。 “见过母亲。” 阿九行礼后,站在姜氏身边,莫昕岚抬眼时,正好同安国公世子的目光撞到一处,她略略点头,“世子爷。” 安国公世子眼波含着一丝暖意,“莫小姐不必多礼。” 辅国公外孙女最近两年在京城声名鹊起,莫昕岚长得好,才情好,骑射好,女红针线好,简直是最完美的名媛之一。 沐焱宇自是听过见过莫昕岚的,往常无论是沐焱宇,还是莫昕岚身边簇拥着许多的人,没有独处的机会。 莫昕岚……的确是一名美人。 沐焱宇的目光扫过衣裙寻常,肌肤胜雪的莫昕怡时,心底泛起一抹惊讶。 他在江南问学莫冠杰时,也见过莫阿九,那时明明还是个小丫头……不过一年功夫,她变得他都不敢认了。 姜氏说道:“劳烦世子爷亲自下帖子,镇国长公主府上的瑶台琼宴,我会让岚儿带着阿九一同去的。” 把桌上放着的两张帖子分别递给姐妹两人,姜氏继续说,“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当面谢过安国公世子。” 帖子很质朴,阿九屈膝道谢,垂手默立……在江南她不似如今沉默,俏皮的小丫头嚷着要听他吹箫抚琴,悄悄向他透漏莫冠杰的喜好。 他当时对阿九是客气的,也是不耐烦的,更是疏远的,曾想过何时莫阿九能文静一点,矜持一点。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阿九在莫冠杰身边,他们师徒之间气氛总会很好,莫冠杰有问必答,他偶尔也会因天真的莫阿九而抚掌大笑。 莫昕岚捧着沉甸甸的帖子,再次道谢:“长公主殿下太客气了,我何德何能能受到天凤帖。” 这是一个机会,对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镇国公长公主是除了神武帝外,帝国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之一。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本文在阿九和二小姐之间不会出现常规的为嫁妆,男人等俗物的争斗,她们玩得更高端,不黑嫡妻和二小姐,炮灰另有其人。感谢吴家有鱼和rachel李平安符,谢谢书友支持。   第十四章 探视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伪生物优等生和岁月在指尖流逝的平安符,打滚求收藏。 瑶台琼宴是帝国帝都四大宴会之一,因镇国长公主特殊的地位,它可被称为对闺秀最重要的聚会。 在席上,若是能得镇国长公主的垂青,被收进长公主的‘紫衫秀’中,对闺秀而言不亚于一步登天,连带对她们的家族也有极大的好处。 天风帖,地凤贴,人凤贴是瑶台琼宴的入门请帖,其中每年只有十张的天凤帖更是让名门闺秀抢破头。 不说持有天凤帖的闺秀在宴会上的表现,能持有天凤贴本本身就说明闺秀的地位。 往年,莫昕岚只能随外祖父一家去瑶台琼宴,只能持有地凤帖,今年莫冠杰入诏狱后却得安国公世子亲自上门送来天凤贴,她怎能不感动? 背靠大树好乘凉,莫昕岚一直期望得到镇国长公主的另眼相看,也缺少一次真正一鸣惊人的机会。 姜氏明知道安国公世子送请帖来别有深意,此时莫家不能不领情。 两姐妹拜谢过后,姜氏端茶送客,安国公世子也是聪明人,顺主人心思,起身告辞。 “我在府上静候两位小姐芳踪。” “送世子爷。” 姜氏起身领阿九,莫昕岚相送。 沐焱宇一躬到地,潇洒的转身离去。 阿九赞道:“气质卓然,身如松柏,以前他便装求学时,爹说他是悬崖峭壁上的青松,如今我看他为富贵乡中的芝兰玉树。” “世子爷身份高贵,不是你能评鉴的。” 姜氏警告的瞥了爱女一眼,阿九笑眯眯的扶着姜氏坐下,“方才二姐姐说想去看望爹,劳烦娘给陆大人稍个口信,诏狱没人情可不好进。” “岚姐儿想去看望老爷?” “还望母亲恩准。” 莫昕岚福礼,姜氏拉住她胳膊,不让她再行礼,笑道:“你去看老爷,我只有高兴,怎会有不准之理。老爷心心念念的都是岚姐儿,你去老爷一准高兴。” “多谢母亲。”莫昕岚对阿九道:“也多谢九妹妹帮我。” “二姐姐针线极好,我笨手笨脚的帮不上忙。” “若母亲再无吩咐,我先下去做出门的准备。” “岚姐儿。”姜氏开口挽留,“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帝都的人对陆大人恐惧多,非议多,我本身也不甚喜欢陆大人,如今老爷在北镇抚司关着,凭着一路上些许交情,陆大人不会阻止岚姐儿看望老爷,但莫家同他的交情不深。岚姐儿外祖家门第显赫,这些年陆大人没少缉拿贵胄,我希望岚姐儿能稍稍的压一压脾气,多为老爷着想。” “我不敢得罪陆大人,牵连父亲。” “就晓得岚姐懂事。” 莫昕岚隐隐感到姜氏笑容里的疏远。 “还看?!” 姜氏把阿九的小脑袋掰过来,宠溺的把阿九搂紧怀里,“你二姐姐可为难你?” “没有。” “那就好,若是受了委屈,只管跟娘说。” 姜氏摩挲着阿九的额头,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都疼不够,“我看着她心事重重,是个有主意有打算的。阿九,去长公主府上你在一旁看着……” “我外祖父是姜次辅,您认为我能默默无闻?安国公世子送两张天凤帖来,可不单单是因他同爹在江南有过一段师徒情谊,八成是看在外祖父的面子,您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也许镇国长公主欣赏爹的才华,节操?” 随即她摇摇头,小脸严谨得很,逗得姜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长公主就不能欣赏你爹?” “不是我看不起爹,我认为爹最大的长处,不是为官。”阿九躲开姜氏的骚扰,端着架子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爹天生是做师者的料,也可说他天生就是研究经史子集的。长公主应该不缺爹这等人才。” 姜氏欣慰的说道:“阿九比娘看得远,看得深。” “我快点长大,才能帮您,看着爹。” 阿九挺起身板,仿佛说长大就能长大。 “你像你外祖父,通透,洞察人心,严谨,可惜……”姜氏略带几分惋惜,“你若为男子,可保姜家和莫家三代无忧。你外祖父如今最挠头的一件事便是后继无人。” 几次来信,姜次辅都提到对儿孙辈的表现和学业不甚满意。 姜次辅只有欧阳氏一妻,一辈子没纳妾,便是欧阳氏只生了姜氏一女,姜次辅也没动过纳妾生子念头,年过四十后,从姜家旁支过继了两子承嗣。 如今也算祖孙满堂,然谁不亲亲生骨血? 欧阳氏有话只会同亲生女儿说,哪怕过继来的嗣子媳妇对她孝顺有加,俯首帖耳,欧阳氏最疼姜氏。 “外祖父常教导督促表哥,表哥们自然会有出息的。”阿九不愿让姜氏烦心,岔开话道:“二姐姐的针线,我是比不上了,下次我去看望父亲……该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姜氏握住阿九白嫩的小手,点了点她的唇瓣,“只要带着你这张嘴去,你爹就欢喜得跟得了宝贝似的。” “我去书房。” 阿九才不要只带着嘴去呢,虽然同爹辨理挺有趣,她也最爱寻父亲话语里的漏洞,错处,可有莫昕岚珠玉在前,她空手去的话,也显得太差劲了。 不求同二姐姐相比,总不能孝心只放在嘴上。 周姨娘一直住在九珍居,即便她在京城也从未奢望过住在主院,九珍居被她整理的温馨,静谧,奢而不华。 九珍居屋里摆满珍玩,李妈妈清点了大半天,对周姨娘道:“送去的东西,都给退回来了,九小姐一样没取,奴婢看九小姐不懂得珍玩的好处,一味端着清高在帝都不见得吃得开,夫人娘家虽然如今正得势,以前不过是举人,不认识奇宝珍玩。” “你太小看我们这位当家夫人了。” 周姨娘盘了账册,抬头苦笑道:“我一番辛劳成全了她们,岚姐儿警告我,我心寒呐” “主子……” “当初是老爷误了我,硬说莫家不娶庶女为妻,莫家……不过是乡下土鳖,能有这条祖训?” 周姨娘为此只能以妾入门,整整十年没缓过这口气,“还说什么不告而娶只能做妾,还不是老爷在背后撺掇的,要不老夫人能懂得不告而娶?” “男人,疼你,爱你的时候,什么都好,转身就不认人!” “老爷只是一时糊涂。” “他一时糊涂,误了我一生。”周姨娘语气爱恨难解,说不上对莫冠杰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偏偏娶进门的夫人好命,国公府的小姐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为他们做牛做马。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儿?” 李妈妈轻声安慰道:“您想开点罢。老爷回京,自会晓得您的好处,八小姐如今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尖,既然当初老爷能用老夫人压您,将来您就可以用老夫人压夫人和老爷。” “好歹卿儿争气,不负我所望。不过,我没想到安国公世子会送天凤帖来,卿儿白白的错过这等好机会。不行,我不能再等,赶紧给卿儿送信,让她同老夫人进京。” “把小姐接回来是好事,只不过如今老爷还在诏狱里,二小姐和九小姐去赴宴,保不齐会受委屈。等到老爷出狱,八小姐侍奉祖母入京,到时候最有孝心和最风光只能是八小姐。” 北镇抚司衙门门口,莫昕岚把蒋氏写的书简投给锦衣卫差役,不大一会,一个汉子走出来,看官服品阶在四品上,属锦衣卫的精英,见到莫昕岚愣了一下,又向四周看看,一改刚出门的笑意,黑漆漆的透着一股杀气,“九小姐没来?” “怎么?我不能去看望我父亲?” 莫昕岚挺直了腰杆,昂首道:“还是只有九妹妹可以?” “你不用不服气,比你身份高的闺秀也不见得能进诏狱。”刘铁成语气不善,不是九小姐,他们家大人白高兴了,“看在姜夫人的面上这次放你进去,来人,送她去诏狱探视莫大人。” “遵命。” 莫昕岚眼看着铁塔一样的汉子转身离去,九妹同锦衣卫的关系不简单。   第十五章 父女 ps求收藏,求推荐票,再次感谢岁月在指尖流逝的平安符。为莫昕岚领路的锦衣卫小旗略显意外,诏狱对帝都的人来说相当于阎王殿。 初临诏狱的人,无论男女大多会被吓得面容失色,有窝囊的更是被吓得失禁。 莫昕岚浑然对诏狱的凶名并不在意。 只是在踏进诏狱时,莫昕岚身体稍微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哀痛。 莫冠杰所居牢房,通风好,采光好,还提供暖炉取暖,矮塌上的被褥是全新的,很干净舒适,一旁的案几上放置着笔墨纸砚和一盏罩纱灯。 “父亲” “……岚姐儿?!” 莫冠杰忙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几步来到牢房门口,对跪拜在眼前的女儿手足无措的说道,“起来,快起来。” 只有回京述职,莫冠杰才能同留在京城的儿女相见。 他对莫隽咏并不陌生,虽是离着远,他时常同莫隽咏通信,指导儿子课业。 本来他转任江南学政时,曾想把儿子接到文风鼎盛的江南来亲自教养,谁知他刚给京城送了书信过去,没几天便接到辅国公送来的回信,大骂他没安好心,意图让继妻姜氏搓磨,控制莫隽咏……辅国公生怕他亏待亲生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后,辅国公世子让弟弟亲自去江南,莫冠杰不愿同儿子霸道的舅舅争吵,又对生女而亡的嫡妻心存愧疚,后听说莫隽咏染病,便改变主意,让儿子继续在京城求学。 他回京述职来去匆匆,大部分的注意都给了莫隽咏和周姨娘所出的卿姐儿,莫昕岚沉默,端庄,莫冠杰一直对长女很放心。 今儿猛然见容貌清媚的长女,莫冠杰略觉得有几分生疏。 “多谢父亲。” 莫昕岚款款起身,双眸隐含着一股悲痛,泪水盈盈的模样让人心疼。 “谁欺负岚姐儿?” “……没有。” 莫昕岚抱住莫冠杰的胳膊,泪水簌簌的滚落,“父亲,父亲。” 呜咽声声,似杜鹃啼血,骨肉分隔阴阳。 莫冠杰颇为不自在,可着实心疼女儿,若是阿九那丫头,一定会把一切悲伤难过说出来,手停顿许久轻轻抚摸莫昕岚的后背,“别哭了,岚儿。” 这话更是让莫昕岚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堤坝,如何能止住? “父亲,是我……是我误会了您。” “这……” 莫冠杰更是摸不到头脑,“你母亲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岚儿,你母亲心肠不坏,即便对你有不周之处,也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原谅她继母难为。” “母亲对我很好,父亲不必担心。” “我晓得岚儿是个懂事的。” 莫冠杰拉着女儿坐下,亲自倒了茶水,递给莫昕岚,欣慰的说道:“岚儿也长大了。” 他首次正视莫昕岚,发觉长女的姿容着实很出众。 莫昕岚沉稳,清媚,眉间红痣给她平添一股妖娆气息。 阿九开朗明艳,肌肤赛雪,亲近她有自有一股明快,明亮之感。 莫昕卿随周姨娘容貌绝色,姿容绝俗,清雅静谧。 三个女儿,各有风情,这将来的女婿……可不好寻。 莫冠杰嗜书如命,可对儿女也是疼爱的,期望他们觅得良人。 好在女儿们还未及笄,他可以在青年才俊中慢慢挑选,不过他想到两位岳父大人……隐隐觉得他此时担心女婿不好找有点多余。 无论辅国公还是姜次辅,他们定是早早的决定好外孙女婿人选,他莫冠杰只能听命。 世人都说他福气好,谁人知他面对两位强势岳父的无奈? 姜次辅还好,就算有过安排也让莫冠杰感觉不出强迫来,老狐狸一样的岳父暗自布局让莫冠杰心甘情愿的按岳父思路走。 辅国公凭着开国功勋身份,霸道且一身匪气,稍不如他心意,莫冠杰便被小舅子提到国公府去受训斥,不从他心意,莫冠杰就得挨揍。 这也是莫冠杰宁可辜负周姨娘一番深情,坚决不肯娶周姨娘的原因。 “父亲试试合不合脚。” 莫昕岚把做好的鞋袜取出,本想帮父亲收拾牢房的亲近之举,是用不上了,看得出每日都有人为莫冠杰收拾,“锦衣卫对父亲很客气。” “陆贤弟的确很关照我。” 莫冠杰还上鞋袜,走了几步,惊讶道:“正好合适,岚儿好针线。” 莫昕岚暗自欢喜,果然九妹没有骗她,任谁都看得出鞋袜相当合脚,若她不重新改过,父亲就算留下,也用不上,更显得她同父亲关系生疏。 “陆大人吗?”莫昕岚眼底闪过狐疑。 “他看起来凶神恶煞,冷血无情,其实他很有文采,才华极高。陆贤弟若不做锦衣卫而去科举,也一定能高中魁首。”莫冠杰略带几分遗憾,“他许是我见到的青年俊杰中最有天分的一个。沐焱宇都比不过他,他天分之高世间罕见。可惜……可惜他披上锦衣卫的飞鱼服,世间少了一位足以比肩开山王,智勇双全的大才子。” 莫昕岚显然不相信父亲的话,沐焱宇才被认为是承袭开山王遗泽的人,陆阎王……除了阴狠无情之外,他哪一点能同安国公世子相比? 莫冠杰心想阿九会相信自己的话。 他问了几句府里状况,莫昕岚一一回答。 问完之后,父女两人面面相觑,找不到该说什么,彼此的生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岚姐儿回去告诉你母亲,我在诏狱尚好,等完成陛下的吩咐,便可出去了,外面的传闻不足信。” “父亲保重。” 莫昕岚本想多陪莫冠杰一会,可惜牢房始终不是亲近父亲的好地方,起身道:“我同九妹,哥哥等候父亲回家。” 辞别父亲,莫昕岚走出诏狱,因存着心事,她走得很慢,听见不远处传来骏马嘶鸣声音,抬头看去,锦衣卫整整齐齐的站立在衙门口,而后统一单膝跪地,“陆指挥使。” 陆阎王要出门?! 看这肃杀的气势,又是哪家勋贵要倒霉了? 陆阎王身穿华丽耀眼的蟒袍,他脸上的面具似闪烁着寒芒,深沉漆黑的眸子直视人心,让人如坠地府幽冥寒冷彻骨,仿佛灵魂都被他捏住,明知道他残忍弑杀,却没有逃开的勇气。 他提起缰绳翻身上马,纵马扬鞭而去,随后跪地的锦衣卫纷纷起身上马,追随簇拥着陆指挥使。 莫昕岚停在一旁,方才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何深意? “莫小姐?” “……你是……” 莫昕岚闻声看去,一位看着眼生的人向自己行礼,“我仿佛见过你。” “上次没来得及叩谢莫小姐大恩。”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行了大礼,“不是您为小人求情,小人活不到今日。” “我帮过你?” “小人曾是保和堂的大夫,两个月前,因药材有假,被安乐侯暴揍一顿,是莫小姐路过救下了我。” 莫昕岚记起这桩小事,“看你如今也是锦衣卫?” “在陆大人手下听用,为锦衣卫同僚治病,也算学有所用。” 有陆阎王做靠山,他的确不用再害怕安乐侯的报复,也许还能为枉死的妻儿讨回公道,安乐侯……这次陆大人就是去擒拿安乐侯的。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莫昕岚最近与人为善的名声很盛,也是因为她经常帮人,力所能及的救人,今日不是遇见他,莫昕岚都不记得这桩芝麻绿豆的小事。 “于莫小姐是小事,于我是活命大恩,往后莫小姐若有差遣,我定不会推辞。” “既是如此,请你帮忙照顾我父亲。” “莫大人有陆指挥使关照,用不上我的。” 他笑着拱手道:“有陆指挥使一日,谁也不敢薄待莫大人,莫小姐放心就是。”   第十六章 兄长 莫宅书房,五六本书卷翻开随意放在书桌上,原本清净的屋子因在书桌后写字的人儿多了几许的生气。 “你是……莫昕怡?”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华服俊美的少年,端是一表人才,儒雅贵重。 他黑亮的眸子隐含年轻人的冲动,骄傲,如玉的面容看清楚书案后猛然抬头的人时多了几许的不耐烦,“谁准你到书房来的?谁准你动我的书?!” 阿九把毛笔放在笔架上,起身道:“三哥。” 莫隽咏——莫冠杰唯一的儿子,在莫家排行在三。 她只是在刚回家后匆匆见过莫隽咏一面,听说他很忙,忙得没时间去给姜氏请安,也没时间应付刚回京的妹妹。 莫隽咏站在原地,屈膝行礼的小姑娘气质干净,容貌明艳,黑溜溜透着聪慧,如果她不是……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倒挺顺眼……莫隽咏看清楚散乱的书籍明目,眼底多了几分的轻蔑之色,“没想到父亲放在身边养大的女儿竟然只会做表面功夫。” 前朝律法,大唐明律,秦国商鞅变法附录等等法家生涩难懂的书册,她能看得懂? 真真如姨母所言就会在父亲面前装模作样。 这些书卷便是他莫隽咏大多都看不懂,当然他并不赞同法家,主张仁治。 不是今日阿九把书卷从书架上翻出来,他甚至不知书房放着这么多本法家的典籍。 “若装也要装得像一点,父亲是儒家门生岂会认同法家?” “我敬你为三哥。” 本不想理会莫隽咏,听到他嘲讽的话儿,阿九收拾桌上写好的纸张时顿了顿,“你看不上以法治国,不见得别人也同三哥一样。爹可不是迂腐的儒生,既然三哥晓得我在爹身边长大,我想……我要比你了解父亲。” 莫隽咏俊脸发黑,食指指着阿九,“狂妄,无礼。”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阿九把宣纸收拾好,笑道:“儒家门徒不会连这句话都不知何解罢。” “竟敢嘲讽我?不知兄友弟恭和长兄如父?” “兄友弟恭,前提不是兄长友爱弟妹么?” 她莫昕怡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骑到头上不敢反抗的人,莫冠杰给学生授课时,她在旁边侍奉笔墨,从四岁起,每逢师兄们争论经史子集的文会总能见到她,莫冠杰赶都赶不走。 去年,她更是凭着利落的嘴皮子把莫冠杰的得意学生,江南乡试解元说得哑口无言。 当然,对经史子集的见解她远不如解元,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强辩,按照莫冠杰的话说,无理都能狡三分。 莫隽咏看起来像是饱读诗书的学子,张口闭口的圣人,阿九最擅长应付像莫隽咏这类的读书人。 “若三哥没法给小妹父亲般的慈爱和维护,小妹可不敢把您看作父亲。” 阿九笑着屈膝,“起码爹不会因为我进书房写字就大发雷霆,他也不会认为我不懂装懂,这几本书卷我重新清理过,三哥若是不喜,何必让它们在书房蒙尘。” “你!?” 莫隽咏眼见着阿九抱着书卷离去,拳头砸在书桌上,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人儿。” 他在书房摆了许多根本不会看的书卷,到底是谁做表面文章? “三少爷……”跟在莫隽咏身后的书童看着就很机灵,捧着茶盏:“您消消气。” “以后不许她再踏进书房一步。” 莫隽咏抿了一口茶,到底意难平,“你去同姨娘说一声,请她好好的管教脾气乖张的莫昕怡,她这样……出门会给莫家抹黑……” “咦。” “三少爷?” “这是她写的?” 莫隽咏捡起掉在书桌下的草稿纸,字体清俊,笔力很足,毫无脂粉味儿,看得出她下过功夫,小小年纪腕力不俗,落笔藏锋……再看上面的内容,莫隽咏移不开眼儿,脸色一会红,一会黑,时而愤怒,时而鄙夷,“胡说,一派胡言,可是……” 他竟然找不出观点反驳上面对法家,儒家的对比。 莫隽咏蹭得一声从椅子上起身,捏着宣纸就向外面走,“对了,我找她说理去,我想到了。” “三少爷,三少爷。” 书童拽住莫隽咏的胳膊,低声提醒,“她是九小姐,眼下她只怕回了后宅,周姨娘让您住在外院便是不想您同夫人时常碰面,省得尴尬。国公爷对您寄望很深,舅老爷也怕您受制于夫人,九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少爷您万一把九小姐为难哭了,对夫人……不好交代,老爷还在诏狱里,谁晓老爷回来后,夫人会不会吹枕边风?” “她应该不会哭。” 莫隽咏垂头丧气的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低头阅读宣纸上的内容,喃喃的嘟囔:“她怎么是姜氏的女儿?!” 后宅,姜氏看了一眼周姨娘送过来的首饰,衣物,“让她费心了。” 李妈妈恭维道:“九小姐模样出挑,才貌双全,这些首饰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周姨娘一个劲儿的后悔,若早晓得老爷认识安国公世子,咱们家的两位小姐能得到天风帖儿,她一准早做准备,眼下离着宴会的日子太近了,京城贵胄重臣又多,精巧的饰品怕是一时弄不来,实在是委屈了九小姐。” 去镇国长公主府上自然不能穿得太寒酸,姜氏同阿九连仆从都没带的单独入京,珠宝首饰和衣物等贵重物品多是留在江南。 周姨娘上次给阿九的摆设物件被退回去,她估摸姜氏这次不会再推辞,毕竟姜氏也不想让阿九穿得太寒酸。 “李妈妈。” “呦,九小姐安。” 阿九从外面走进来,把书卷和宣纸往桌上一放,给姜氏屈膝后,目光落在五颜六色的精巧首饰上,“周姨娘给我的?” “九小姐总是要出门,不好穿戴太过寻常。帝都不比外面,勋贵重臣家的小姐多是会打扮的,这几套首饰都是宫里的新式样,最般配九小姐您。” “我记得陛下去年下口谕——勤俭,戒奢靡,惩淫逸。” 阿九把首饰盒子盖起来,递还给李妈妈,“父亲是陛下的忠臣,合该谨遵圣命的,我是爹的女儿,自然不敢让爹名声有损,你代我谢过周姨娘的好意,我外出的穿戴不用她费心。” 李妈妈还想把首饰,绫罗绸缎留下,阿九笑道:“去长公主府我心里自有分寸,不会让父亲丢脸的。” 姜氏道:“既然阿九这么说了,你就先拿着东西回去。” 李妈妈只能让身后的丫鬟收了盒子,悄悄瞄了一眼九小姐,人不大儿,心却不小,这等精巧的首饰都不动心?九小姐是不是女儿家啊。 周姨娘准备的首饰样样精品,款款精致,谁家小姐不喜? “对了,李妈妈。” 阿九在李妈妈将要出门前,含笑问道:“二姐姐的首饰是不是也同送来的样式差不多?” 李妈妈原以为九小姐改变主意,心想果然没有小姐能抵挡得住好东西,抬头时正好同阿九清冷的目光相碰,又不像是嫉妒二小姐,“是有几件相仿的,九小姐若喜欢可去寻二小姐,二小姐大方得很。” “我是该去找二姐姐。”阿九点头道:“让二姐姐查清楚周姨娘送的首饰,许是周姨娘大意了吧,我记得镇国公长公主不怎么喜欢江南方家打造的首饰样式,方才我在盒子里看到凤钗样式就是去年方家出的款式,蓝田白玉……最好不要带去给镇国长公主府,容易让长公主殿下记起不好的回忆。” 李妈妈失魂落魄的走了。 姜氏捏了捏阿九的脸颊,笑道:“你呀。” “动不动就是帝都不比寻常之地,以帝都为荣都没用对地方,帝都……我以为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是凯旋门,在凯旋门前陛下完成了一统,结束四国混战。” “阿九说周姨娘是故意的么?” “她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故意,娘,我是不是很坏?” “你这不肯受委屈,吃亏的性子也好。” 姜氏带出一分担忧,阿九的性子太好强,真真怕她慧极必伤,姻缘不幸。ps继续求收藏,推荐票,感谢反求诸己的pk票。   第十七章 惊马 ps求推荐票,求收藏。 西秦帝国三司之外,唯有北镇抚司可设刑堂聆讯,陆天养更持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聆讯范围上至皇子,下到百官。 因此他凶名虽盛,世人也只敢在背后不耻他,当面恨不得能同他称兄道弟,巴结奉承他的人极多。 “陆……指挥使,饶命。” 安乐侯嗓音嘶哑,从方才用刑时的破口大骂,到现在俯首求饶不过一个多时辰。 可这一个多时辰对安乐侯来说分分钟都饱受煎熬。 锦衣卫没对他用酷刑,他毫发无损,不过倒吊着并在他腿上坠了石块。不知锦衣卫喂了他什么药,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在痛,“陆大人,我把婉媚送你……本候不该同你争婉媚。” 安乐侯如坠地狱般时刻饱受煎熬,上面端坐的蟒袍不见一丝褶皱的陆指挥使右手持着书卷,看得极是认真。 陆天养不是在审案,而是像个即将参加会试的举子刻苦攻读。 在法华寺为他除去焚蛊的中年男人万琦不禁泪流满面,妻儿的大仇得报,他再无遗憾,自是全心为陆指挥使卖命。 万琦既然能解开焚蛊,用毒手段自然很精妙,方才给安乐侯喝得汤药,就是他精心配置的。 “婉媚是哪个?”陆天养翻了一页书卷,“本官何时同你争过?” “……陆大人不是为了上个月画舫的事儿?” 安乐侯此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明知道陆阎王不好惹,他偏偏在画舫上同陆阎王争抢婉媚,不过一个名伶而已,“我不仅把婉媚送你,新收的江南瘦马……我没碰过,都送于陆大人。” “看来侯爷还是不知错。” 陆天养嘴角勾起,指腹摩挲书页,“行贿本官罪加一等,继续动刑。” “陆天养……你个混蛋,有娘生,没爹养的狗|杂|种……” 安乐侯感觉双腿又加了重量,就算他能活着从北镇抚司衙门出去,双腿只怕也废了,苦求不成,他再一次破口大骂起来。 侍奉在一旁的刘家兄弟看安乐侯如同看死人,陆大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辱骂他的母亲。 果然,陆天养握书卷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骨节绷紧,空着的手按了按覆盖在脸上冰冷的面具,低沉的笑道:“安乐侯很有精神嘛。” 在这一刻,安乐侯仿佛听到了阎王的召唤,“你……” 门口跑进来一个锦衣卫小旗,在陆天养身边站定,低声说了两句。 “万总旗。” “卑职在。” 万琦反应过来陆指挥使在叫自己,不管旁人怎么说陆阎王无情,他跟定了陆阎王,以白身成为锦衣卫世袭的总旗,不过陆指挥使一句话而已。 “安乐侯的案子先交给你,他何时招供,何时放他下来。” “遵命。” 陆天养合上书卷,起身离开,刘家兄弟拍了拍万琦的肩膀,紧跟着离去。 他们两个是陆指挥使的贴身护卫,不离他左右。 “大人去何处?”刘铁成轻声问道。 “有个问题得请教莫兄。” 刘铁功警告的瞥了自家兄弟一眼,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最近陆大人手不释卷,很少见他请教莫冠杰,今日该是提前得到莫小姐来探视莫大人的消息。 刚才送信的同僚看着面熟,应该是陆大人安排在莫家的人。 在京城就没锦衣卫无法渗透的地方,也没锦衣卫探听不到的消息。 “大人,您对莫小姐……” 在跨进牢房前,一向大咧咧的刘铁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是不是太过在意?” 陆天养侧头,黑亮的眸子深沉中含有几许理所当然的纯然,“她是我侄女,有何问题?” 没问题吗?仅仅是侄女? 被这话雷到的刘家兄弟面容呆滞,莫阿九就算是美人胚子,年岁也太小,身子还长开,若说陆大人对她存男女之情,也够荒唐的,但是侄女的说法,怪吓人的。 他们两个从陆天养入锦衣卫起就一直跟着他,从没见过他过于讨好谁,便是神武帝面前第一得意人马公公,也没见陆天养像对待莫冠杰百般亲近。 为同莫冠杰有话说,陆大人最近手不释卷,抄家勋贵家的时候更注意孤本典籍。 陆大人总不会看上莫冠杰……兄弟两个打了寒颤,甩掉一身的鸡皮疙瘩。陆大人最近虽是看经史子集辛苦些,比以前更像个活人,仿佛也更开朗些。 “陆贤弟,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按阿九的话说,很有水平,只有读懂中庸的人才能问得出。” 莫冠杰看陆阎王的目光像是看稀世珍宝,拽着陆阎王的胳膊不肯撒开,刘家兄弟齐齐的抱着肩膀后退一步,太……渗人了。 “陆贤弟你……你能不能辞掉锦衣卫的官位?你有大才。”莫冠杰手腕收紧,“这话我同谁都没说过,不瞒陆贤弟,当年我岳父还是屡试不中的举子时,我便看出他有治国安邦的大才,曾想着娶了夫人后,助他一臂之力,岳父缺得不是学问,而是机遇。” “莫兄好眼力。” 陆天养不敢挣脱开莫冠杰,怕用力太过伤到他,只是面对莫冠杰如火的热情,他暗自琢磨是不是最近读书有点过火? “你不仅思路明晰,贵在天分极高,我想……陆大人的父母也该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莫冠杰感慨道:“都说勤能补拙,然若想功成名就,天分也不可或缺。” “他们早已过世,小弟由天养,对他们的记忆早已模糊。” 莫冠杰手臂搭在陆天养的肩头,抚慰般拍了拍,刘家兄弟在旁看得傻眼,方才莫冠杰提起陆大人的父母,他们本想冲上去救下莫冠杰的,谁知陆大人竟然没生气,还略显出几分脆弱,两人同时向外面看,莫非今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 莫冠杰感激陆天养的救命之恩,也晓得陆天养对自己的特殊照顾,对陆天养存有几分好感,身为清流本该唾弃鄙夷陆阎王,可莫冠杰爱惜他人才难得,并误入锦衣卫‘歧途’,有心掰正陆天养,督促其走上正确的道路。 他真真有心把天煞孤星陆天养当作幼弟看待,“以后有难处,陆贤弟大可同为兄说。锦衣卫这差事,还是不要做了罢。” 陆天养不动声色的应付莫冠杰的热情,真能做到不动声色?也不尽然,他时不时的瞥向监牢外期盼着那个小人儿快点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没盼来阿九,刘铁成低声禀告,“莫小姐来得路上,马惊了。” “阿九……”莫冠杰立刻紧张的问道,“她可有伤到?” “莫兄,我亲自去看看侄女。” “有劳陆贤弟。” 陆阎王快步离开诏狱,莫冠杰焦急的在牢房里走来走去,阿九坐得马车怎么会出事呢? 莫昕怡今日早早回禀姜氏出门去诏狱看望父亲,收拾好准备呈给父亲的礼物,她坐上莫宅的马车,谁知走到长安街口转弯时,拉车的马突然嘶鸣一声,狂野的飞奔。车夫根本控制不住发疯的马,亏着长安街道路平整,若换个地方就冲马这般疯魔似的狂奔,马车早就颠散架了。 阿九钻出车厢,一把夺过车夫的马鞭,对行人喊道:“闪开,闪开。” 她尽力控制着缰绳,既然控制不了疯马的速度,她希望能向人少的地方去,以防伤到路人,好不容易让疯马转弯,驶入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岂料巷子是堵死的,前方不远有一堵砖墙,如果马车撞上去……阿九思考跳车保护逃命。 从庭院里探出一节枝桠,阿九拼死扬鞭,鞭子……太短够不到……眼看着就要撞到墙上,阿九只能护住身上要害,闭上眼睛,“我不要死。” 没有听见马车撞墙的声音,阿九的身子因突然而来的惯性向前冲,她如同球一样砸进拦住惊马的人怀中,很软,很香……阿九的手碰到软绵绵的胸口,是女英雄? 她忙张开眼,面前是一位面容明艳,斜眉入鬓的中年妇人,看起来不过三旬,一身紫红色衣裙,强悍的英气外泄,“您是……” “小丫头,还不从我身上下来?” “……” 阿九忙跳到地上,脸庞微红,方才碰到妇人胸口的手不知放哪好了,一向冷静的她,此时完全像个惹祸被家长抓到的小丫头,语无伦次的说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娘的身手一点都没退步。” 阿九听见一道悦耳的男声,敛去羞涩抬头,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抓着缰绳,他相貌不如沐焱宇俊美,可也是一位英武不凡的伟岸男子,一双眸子特别有神,隐含着真诚和暖意,便是知晓他身份高不可攀也挡不住世人的亲近之心。 眼前这对母子出自名门,气质卓然。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 青年放开缰绳,含笑道:“小姐不必客气。” 阿九正准备探听恩公的名姓,身后传来马蹄声,陆阎王一马当先,到近前簕住缰绳,看清楚阿九无恙后,翻身下马目光微凝,对救了阿九的母子道:“下官拜见昭华郡主,拜见成国公世子。”   第十八章 旧识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ll言言和岁月在指尖流逝的平安符。镇国长公主生女昭华郡主,神武帝有帝女十八人,孙女外孙女将近五十,神武帝最为疼爱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也是帝国唯一一个有汤邑祁县的郡主,便是帝女也只有公主名分而无汤邑。 莫昕怡对风华绝代的救命恩人昭华郡主亲近之心淡了许多,如同皓月横亘帝国星空的昭华郡主远不是她可亲近的。 “拜谢郡主殿下救命之恩。” 她再一次毕恭毕敬的谢过昭华郡主,方才的拘谨,无措儿完全敛去,因惊马,黑瀑一般的发丝散开在身后微微翘起,衬得她小脸娇嫩非常,果子虽是青涩,已见难得的甘甜。 成国公世子抚着骏马的鬃毛,俊秀英挺的脸庞露出一抹慵懒来,“早同小姐说不必客套,我同母亲恰好赶上,见小姐避免伤及路人将马车驶进胡同,自当尽力相救。” 昭华郡主敛去方才的笑容,面对陆阎王时目光冷傲,隐含警惕不喜,莫昕怡下意识向陆阎王靠了一步,“陆叔叔怎知我在此处?” “陆叔叔?”昭华郡主冷笑道:“我竟是不知陆大人何时多了个侄女?” “下官同莫兄相识,她为莫兄幼女,视下官为长辈。” 陆天养躬身略显谦卑,这是阿九从没见过的陆阎王。 他避开昭华郡主的光芒,在郡主面前蜷首,身体绷得似一张弓,越是压弯将来反弹越大。 “你是莫冠杰的女儿?姜灼华是……是你娘?” 昭华郡主惊讶极了,向前一步毫不客气得从陆天养身边把阿九拽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半晌,阿九被她看得浑身不在,抿着小嘴道:“您认识我娘?” 陆天养低头时拢在袖口的手握得紧紧的,因有面具盖脸,无人发觉他的异样。 “你同你娘长得可不怎么像,真难为你娘生出个美人胚子来。” “我娘也是美人,我同娘眼睛很像。” 莫昕怡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说自己漂亮的不像娘的女儿?她哪有很漂亮? “你娘的美不在容貌。”昭华郡主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亲昵的戳了莫昕怡的额头,“本打算等父亲出诏狱,我亲自登门去看望姜妹子。” 莫昕怡从没听娘说过认识昭华郡主,每次她提起偶像镇国长公主时,姜氏总是不以为然,虽承认镇国长公主的地位,可从姜氏的言谈中,总能感到她不希望阿九成长为镇国长公主那类的女子。 昭华郡主的名字,姜氏更是提都没提过。 “当年她待字闺中,我同母亲在山东游玩时碰见了你外公和姜妹子。后听说她来京城嫁人,可不巧我儿染病我带他去寺庙还愿,我回京时她随你父亲外放,我同她已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不过我记得她,她也一定记得我。” “又是布裙荆钗,白龙鱼服。” “阿九蛮激灵嘛。” 昭华郡主眼底笑容越浓,她怀陆凌风时,正好在成国公陆江的老家待产,生产前东辽余孽劫杀当时已是西秦大将的陆江亲眷,昭华郡主领人力挫东辽国余孽,拼死生下陆凌风,因此坏了身体,此后再没能有孕。 她平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没生个女儿出来,又因为她眼界高,很少有闺秀能入她的眼儿,今日在街上见到冷静控制着疯马的阿九,心底就很喜欢,于是她硬闯吏部尚书府,从尚书府角门冲过来,在马车撞墙前救下阿九。 成国公陆江有个很响亮的绰号,赛公瑾,周郎有赤壁,陆江有夷陵之战,同样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夷陵之战后,南陵国精锐丧尽,再无力同西秦抗衡。 陆江本是东辽国降将,先助神武帝平定东辽,随后挥军南下渡过长江天险,踏平南陵国,被尊为帝国第一名将。 帝国最精锐的四支铁军之一的疾风军便是成国公训练出来的,快如风,擅长长途奔袭,是疾风军最大的特点。 据传得知陆江归降西秦,神武帝曾经赤足相迎,大笑天下定已,如此可知陆江当时的地位。 归顺西秦后,陆江迅速同昭华郡主相恋,神武帝亲自赐婚玉成此事,并赐匾额——天作之合,比翼齐飞。 婚后陆江在西秦更是如鱼得水,并同昭华郡主琴瑟和鸣,为世人羡慕的一对恩爱夫妻。 “你娘可好?” “不大好。”阿九仰头,道:“我爹还在诏狱里,虽得陆叔叔关照,夫妻分离娘她会为我爹担心。” “阿九是想让我帮你爹?” 昭华郡主点着她脑壳,“给个梯子就能爬树,小阿九真真是激灵,只是我早已不过问朝廷上的事了。” 说到此处,她瞄了陆天养一眼,嘲讽道:“陆大人总该把那群藏头露尾的人收回去了吧,我脾气不好,万一哪日控制不住伤到你的属下,你岂不得怨恨我。” “下官不敢在成国公身边派遣锦衣卫。”陆天养脑袋更低,声音平淡却隐含一股锋芒:“以陛下对郡主和成国公的宠信,何须锦衣卫?郡主殿下高看下官,下官不过是奉旨办。” “我晓得陆大人一向铁面无私,安国公亲临求情都难改陆大人查抄李家。今儿陆大人倒是让本郡主颇为意外,你对莫冠杰……有何企图?你入锦衣卫这些年,本郡主从没听说陆大人手下留情过。” 昭华郡主把阿九拽到身后,“凌风,护着你阿九妹妹。” “……是,母亲。” 陆凌风无奈对阿九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别怕,母亲不会迁怒于你。” 如昭华郡主吩咐,陆凌风敛去慵懒,笔直如松柏站在阿九身边,一个俏丽绝俗的小美人,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虽然年龄,身高有差距,但他们站在一起分外般配,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 “莫兄为何回京被缉拿在诏狱,郡主殿下不知么?” 陆天养抬起头,漆黑眸子似能噬魂,银鹰面具掩不住他嘴角的嘲讽,“五皇子谋逆案的详情,郡主殿下比下官更为清楚。欧阳珧一日不开口,这桩案子就无法成为铁案,进而太子殿整日不得欢颜,即将同太子殿下联姻的您,又哪来得心情娶儿媳妇?” “莫昕怡,你过来,我向莫兄保证过把你全须全好的带到他面前。” “……” 阿九皱了皱眉头,怎么有种大神打架,小鬼遭殃的感觉? 被陆阎王盯着,莫昕怡下意识的走回他身边,福礼道:“改日我同母亲自当亲自登门道谢。” “呀。” 莫昕怡的腰被揽住,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陆天养已经上了马,他弯腰捞住她的腰儿,阿九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坐在他身前。 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一股别样的冷冽让阿九小身子绷得紧紧的,便是没靠上身后的人,她也能感觉出陆阎王的胸膛有多结实宽厚。 阿九身体尽量前倾,双手扶住马鞍,可马背上地方不大,再怎么小心,彼此也会碰到。 “我会骑马。”阿九小声的说道,“给我一匹马。” “阿九,我是你叔叔。” 陆天养提起缰绳,对昭华郡主拱手道:“下官告辞。” “驾。” 如同来一般突然,陆天养一行人离去同样也是疾如风。 昭华郡主眯起眸子,“他骑术不错,同凌风你不相上下。” “若陆天养没真本事,陛下也不会仅凭着马公公的面子就重用于他。四年间便擢升为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年初时不是朝臣反对,他如今只怕已经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陆凌风轻声感叹,“他仿佛对开国勋贵多有不满,舅舅的面子他也不给。” “他不过是陛下的鹰犬,陛下让他做得事儿,他哪敢不做?”昭华郡主冷哼一声,“舅舅最近几年越发多疑,锦衣卫用得都是些藏头冷血的小人!” “陆大人年过三十,莫小姐年岁尚幼,他岂会对莫小姐存了心思?许是给姜次辅面子,想着借着清流莫大人和姜次辅的地位洗洗名声,毕竟这些年他得罪不少人,锦衣卫三位指挥使哪个能得善终?母亲何必同他制气?” 神武帝一统天下的二十年间,更换五位锦衣卫都指挥使,每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都死无丧身之地,最惨的一个受了剐刑。 “凌风,你同安阳郡主……你想娶安阳郡主?” “是祖母的意思,父亲也没反对。” 陆凌风笑了笑,“外祖母同太子殿下一向亲厚,想来也不会不瞒安阳郡主。” 昭华郡主看着酷似丈夫的儿子,按下不满:“我同你外祖母并不赞同你娶太子殿下的女儿,你的婚事得慎重。没确定之前,弄得满城风雨,绝不是好事,这事我和你祖母说,她宠你就不该让你娶太子之女。” 成国公不同于寻常的开国勋贵,正因此更要疏远皇子。 “陆叔叔……” “风大,别说话。” 陆阎王的呼吸直冲阿九耳根,她手心冒汗几乎抓不住马鞍,尽量把微红的脸庞往衣领里藏,京城的人应该认不出和陆阎王同乘一骑的人是谁。   第十八章 纠缠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前,阿九固执的坐在马上,扬起垂放在马鞍下的马鞭——啪,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抽在陆天养伸过来的手臂上。 刺啦,陆阎王的袖口因不平的鞭子而裂开一道口子,软缎撕裂露出并逐渐渗出一道血痕。 “退下去。” 陆天养抬手阻止身后的刘家兄弟上前,目光同阿九紧紧的对视,深沉到极致的眸子让阿九不自在的握紧马鞭,随随便便把她抱上马来,她抽他一鞭子都是轻的。 她即便尚未及笄,把陆天养看作长辈,可到底她从没同任何男人如此亲密过。 从骨子里她不喜欢任何男人接近自己,不是因为女戒女则,她是本能的不喜欢。 阿九利落的翻身下马,站在陆天养面前,冷声道:“仅此一次,陆叔叔最好记住。” “你是因我点破成国公世子即将同太子殿下的安阳郡主定亲,还是怪我阻止你亲近昭华郡主,或是都有些?” 陆天养低头锁定比方才显得沉稳,有一股别样气质的莫昕怡,明明是稚嫩尚未长开的俏脸,眉宇间簇着一抹让人心折又心怜的冷冽,那份冷冽下掩盖的思绪不该出现在阿九身上,陆天养意识到说错了话。 他用受伤的手臂拦住阿九,将伤口亮出来,果然阻止阿九离去的脚步,声音低沉中蕴含着解释,又有几分的无奈: “成国公一脉太过复杂,别同他们家过于亲近,我……我带走你,完全是为你……为你爹着想。你外祖父最迟下个月便会晋升首辅,莫兄在谋逆案中立功的话,很有可能会晋为国子监祭酒,凭你的出身,容貌不愁嫁,成国公世子和安国公世子绝非好选择。” “我虽不在京城,但也听说帝都四大世子的名头,他们个个为人中之龙,青年俊杰。”阿九唇边噙着冷意,疏远的回道:“他们是公认的金龟婿,在陆叔叔口中怎么变成了麻烦?” 陆天养眸子顿时暗淡,“算我多事,你将来别后悔。” 以前,陆阎王对旁人狠辣,对她总有一分纵容,缠绕在陆阎王身上的冷意并不排斥阿九,此时阿九感到陆天养把自己推得很远,厚重的冷意死寂般的阴霾让她再难看清躲在面具后的陆叔叔,深沉,压抑,被世人认为无情冷酷的男子竟然让阿九有种似曾相识的触动。 他不在意世人是否懂他,只在意至亲或是他付出关心的人是否理解自己! 阿九双目一热,站在原地的陆阎王怎么一下子变成一名身穿宽大黑色衣袍,头上带着奇怪毛毛的冷艳且高傲的女人? 她有俯视众生,高高在上的资本,也有伤痕累累的内心。 “别走……告诉我……” 阿九一把拽住眼前人衣襟,泪眼迷蒙的喃喃说道:“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原本心沉入冰川深处的陆天养被阿九的小手拽住,瞬间他的冷意融化不少,从阿九口中说出的他们不值得……让脸上的面具滚烫灼肤,“阿九。” 陆天养见阿九昏厥,一把捞起她小小的身体,转身走进北镇抚司衙门的后院。 他在京城有一座御赐的宅邸,位于帝都最好,贵胄云集的地段,御赐的宅邸自是美轮美奂,他却很少回去,反倒经常歇息在衙门后院。 把阿九放在松软的床榻上,陆天养后退两步,坐在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撑着下颚,盯着不远处的玉香炉若有所思。 时而按一按脸上的面具,时而眼角余光扫过陷入锦缎被褥中的小人儿,从未有过的困惑让他略觉不安。 “属下给您上药。” 刘铁成半跪下身体,把尚好的外伤药涂抹到伤口处,轻声说道:“看伤口,莫小姐并非有意伤到您。” “她是我侄女,自然舍不得下手。” “……您说得是。” “我关心我侄女婚姻大事,没有错。” “是。” 刘铁成脑袋几乎垂进胸口,顺从的回应道:“莫大人出身清流,嗜书如命,不通俗事,不知权贵人心险恶,万一他被人欺蒙错许爱女,阿九小姐一生都难以幸福,莫家的情况不同旁人,辅国公一脉一直对姜夫人和阿九小姐虎视眈眈,戒心极重。” “没错。”陆天养唇边多了几分愉悦,他寻到继续关注阿九的的理由,“你说得很对,继妻难做,继妻之女更难当,莫兄有妻有妾,又有原配嫡子嫡女在,后宅岂能太平?辅国公一直把莫兄当作自家女婿看待,少不得生事,姜次辅为人方正,不如辅国公行事无所顾忌,我得替莫兄照看阿九……省得被辅国公算计了。” “大人英明。”刘铁成额头汗滴滴,不敢抬头不说,还得拼命压着真话。 姜夫人岂是白给的? 她可是昭华郡主的旧识,能让昭华郡主引为友人,姜夫人绝对不是善茬。 姜次辅是方正,但极为护短,又岂会让唯一的外孙女受委屈? 不提姜次辅备受神武帝重用宠信,单凭姜次辅老狐狸一般的心机就能让辅国公一家苦不堪言,没见最近几年辅国公不大得宠了吗? 其中若没有姜次辅的原因,谁会信。 刘铁成抬头时正好看到陆天养深沉的目光落在阿九小姐身上,心里一紧,仿佛窥探到陆大人的秘密,忙重新低头包扎伤口。 “阿九该嫁给世上最好,最专情的男子,疼她,护她一生。”陆天养身体向后仰,“沐焱宇不配,陆凌风也不行,他们……不该站在阿九身边。” 这两位帝都公认的集财富,地位,容貌,才华于一身的俊杰都不配的话,阿九小姐不知该嫁给谁。 “陆指挥使,莫大人遣人来问,莫小姐状况如何?可曾受伤。” 锦衣卫站在门口低声禀告,“莫大人很担心莫小姐。” “找两个女侍照顾她,我亲自去同莫兄说。” “是。” “命女部零三,零七潜入莫家。”陆天养顿了顿,“就近侍奉她。” “……遵命。” 女部的女人可不好对付,手段,心机极是厉害,还个顶个的一身好功夫,连刘铁成等人都对她们敬而远之。 让两个优秀的女谍子潜伏在莫小姐身边,旁的先不说,莫家后宅一准……热闹。 刘铁成跟着陆天养的脚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道:“零三擅长媚术,最是魅惑颠倒众生,属下怕她影响莫小姐。” 零三可是号称没有迷不倒的男人,被人称为祸水万人迷。 只在皇上面前露了一次脸,差一点就被神武帝留在后宫,不是陆大人周旋,零三不愿意入宫,也许现在零三早就成宠妃了。 陆天养脚步微微一顿,“得零三指点也好,省得阿九被花心,擅长甜言蜜语的世子之流欺骗,你让零三少用媚术,多劝着些阿九。” “这事还是您同零三姑奶奶说吧,属下见她……口舌都是木的。” 零三媚术天下无双,唯独对陆大人无用,就这一点刘铁成极是佩服的,听说零三受过陆大人大恩,遂她只有陆天养命令得动。 “陆贤弟。” 莫冠杰见到陆天养出现在牢房,赶忙上前焦急的问道:“阿九可好?” “莫兄放心,阿九侄女无恙,只是受点惊吓。”陆天养说道:“救下阿九的人是昭华郡主和成国公世子,莫兄许是不知,成国公太夫人同太子妃有过约定,陆凌风会是太子殿下的女婿。” 莫冠杰拉着陆天养道:“不瞒陆贤弟,我不担心阿九会爱慕成国公世子,富贵尊荣并非我女儿推崇,别看阿九年纪小,比我另外两个女儿更懂事,不会迷失在富贵中。我……如今担心家里,夫人最疼阿九,此番阿九遇险,你嫂子饶不了府上的人。咏哥儿固执,岚姐儿虽是聪慧,但同咏哥儿也有心结,咏哥儿不一定肯听她的劝说。” 大吐苦水的莫冠杰一筹莫展,“娶两个妻子,日子难过。” “莫兄多虑了,我查过惊马,看不出有人动手脚。” “那更可怕。” 莫冠杰挫败的叹息,“夫人更是想怎么说,就怎么做。” 陆天养对莫冠杰大为惊讶,这还是只晓得教书育人不通俗物的男人? “自从续娶夫人,我就知道这辈子会左右为难,只盼着家里能安生,盼着辅国公等人少些影响咏哥儿。若我夫人起了争胜的心思,别说咏哥和岚姐儿,辅国公上下都好不了。” 所以他把周姨娘留在京城,专一的对待姜氏,除了姜氏同他品味相似,思想上有共鸣之外,更想着让姜氏看在他的面上,厚待咏哥儿等人。 “欧阳珧在何处?”莫冠杰本来对此很排斥,此事也顾不得了,“早些让他开口,我早点回去。” “我会尽快安排莫兄同他会面的。” “陆贤弟以后娶妻可要慎重,千万别娶太过精明的女人,傻一点的女人省心……不过……” 莫冠杰低头喃喃的说道:“不过傻女人也无趣得紧,我很心仪……姜灼华。”ps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二十章 建议 ps求收藏,求推荐票。“莫兄,喝茶。” 陆天养完全不似听到最后莫冠杰那句低咛,稳稳的倒茶,并把白瓷茶盏放到莫冠杰手上。 莫冠杰自觉失言,他有心将陆天养当作幼弟看待,可夫妻之间的事情亲兄弟都不能随便开口,连灌好几口茶水,“欧阳珧……可还好?” 既然陆天养没立刻安排他们见面,又大老远把莫冠杰从江南捉回京城,莫冠杰猜到欧阳珧受过大刑也没吐露半句。 锦衣卫的残忍,莫冠杰也听说过,心慈手软的人做不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 “莫兄最好能劝服欧阳珧,五皇子眼下虽没入狱,只被圈禁在府邸,五皇子的生母丽妃娘娘也在尽力周旋,然魔镇太子殿下证据确凿,皇上至今没有定案并非是不疼太子,而是想看看五皇子会牵连出多少的贵胄。” 陆天养敢把安乐侯抓进北镇抚司,就是借着安乐侯曾同五皇子一起吃过酒,跑过马,一同去画舫游玩,“陛下御极二十载,不愿再让不知分寸的贵胄掣肘。” 同时神武帝也担心性情稍显得和柔,仁慈的太子殿下压不住跟他打天下的功臣。 四国虽然一统,江山尽归西秦,然而北方还有鞑靼,柔然等部时不时南下扣边,骚扰边境安宁,南方亦有南陵余孽兴风作浪,西秦帝国并不是无忧的。 莫冠杰感激的拍了拍陆天养肩头,能说出这番话,这份情他必须领,世袭勋贵如今就是坑,弄不好会被牵连进去,等他回府后得同莫昕岚兄妹好好的谈一谈,他不会阻止莫昕岚兄妹同辅国公来往,但莫家的立场必须坚定的站在清流上,“救下阿九的人是昭华郡主?” 陆天养嘴角微翘起,点头道:“昭华郡主似乎很喜欢阿九侄女。” “救命之恩不能忘,成国公为帝国第一名将,门第太高,莫家根基浅薄,不适深交。” “莫兄心中有分寸就好。”陆天养思索了一会,低声道:“陛下一恨党争,二恨将领拉帮结派,成国公陆江功劳甚大,即便娶了昭华郡主,陛下最疼爱的侄女也无法改变他为东辽降将的身份。纵使陛下相信成国公,也不会信任围在成国公身边的人。” 莫冠杰点点头,“是该远着些才好。” 就算亲近,最好也只亲近昭华郡主,神武帝曾有杀掉谋逆的女婿,把女儿另嫁人的举动。 “好在救了阿九的人是昭华郡主,至于成国公世子越远越好。” 莫冠杰受够世袭勋贵的霸道,蛮横,辅国公的地位,战功,圣宠远不如成国公,他绝不能给阿九再寻个贵胄夫婿,平淡是福儿……想来岳父也会赞同他的。 陆天养给莫冠杰续满茶水,面具都挡不住他的愉悦,在牢房外的刘铁成默默的低头为成国公世子和安国公世子两大公认的金龟婿哀悼,还没怎样呢,陆指挥使已经把路堵上了一大半。 许是因为遵从陛下的旨意,陆大人对开国贵胄本能带有几许敌意。 堆放在陆天养面前的密报大多都是贵胄们的情报,刘铁成晓得陆大人对安国公最为注意。 安国公身后站得可是镇国长公主,神武帝最信任,也是唯一的妹妹。 “爹,我来啦。” 阿九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莫冠杰起身几步走到牢房门口,隔着圆木栅栏向外张望,陆贤弟说阿九没事,没亲眼所见他哪里放心得下。 莫冠杰对莫昕岚兄妹有愧疚,也想补偿他们,对打小就养在跟前的阿九最是亲近。 阿九不好,他是张口就训,抬手就罚,不用顾及其他,对一直在京城长大的莫昕岚不能太随意。 清醒后,莫昕怡重新梳洗了一番,辫子也重新梳起来,寻不到掉了的头绳,只好在侍女的建议下取用陆叔叔屋中匣子里放得首饰,一串红石榴点翠珠串竟是盒子里最寻常的饰品,阿九对锦衣卫指挥使的家底叹为观止。 陆阎王的屋子里摆设不多,价值却极高,看得出他也是个极会享受的人。 阿九对他的出身多了几分的怀疑,都说陆阎王是孤儿,天煞孤星,可若不是出身富贵,再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知怎么用。 比如屋子里摆得九珠连环的香炉,真正能点燃香炉的人,数遍帝国也没几个,更多开国勋贵只会把香炉当作……花瓶用! 她也是在一本残卷上见过九珠连环香炉的图谱,据说香炉是东辽国国主所有,也不知东辽国被灭后被谁得了,最后落到陆阎王手上。 “没受伤就好。” 莫冠杰拽着阿九看了,板着脸道:“以后出门可得仔细,别再冒失莽撞。” 阿九抿嘴笑着没回莫冠杰的话,反而打量起牢房来,自然看到品茶的陆叔叔,因为带了他留下的珠串,阿九道谢:“等回府,我会把珠串送还给陆叔叔。” “我留着也无用,阿九侄女带着顽吧。” 陆天养很快的扫过阿九,这丫头适合贵重的首饰,看着比方才还漂亮更衬她气质,可惜她只带了珠串,若是把整套头面都带上许是会让人移不开眼儿,阿九侄女的夫婿家底得丰富,随她取用珠宝首饰。 阿九摸了摸头上的珠串,着实喜欢得紧,而且她带过后,便不想别人再碰,如果说把给陆叔叔银票,陆叔叔一定会勃然大怒,该怎么办报答陆叔叔呢? 有了!早点帮陆叔叔解决麻烦,让陆叔叔在神武帝面前立功,也算回报吧。 “爹想好怎么同欧阳珧说了么?” “嗯?” 莫冠杰转头怒视陆贤弟,这话你也同阿九说?她才多大? “咳咳。”陆天养首次不敢面对莫兄的指责的目光,低头研究茶盏的花色。 “阿九,这事你不要管。” “我不是盼着爹早一点出去嘛。”阿九把莫冠杰按坐下来,站在他身后,轻轻的揉着父亲肩头,“单凭我一个,哪里劝得了娘啊。” “咳咳。” 这回换莫冠杰咳嗽了。 陆天养眼见阿九笑容灿烂,身体不由得向后仰。 “……阿九。” 莫冠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阿九继续为他按摩,理直气壮的告状:“周姨娘送了我很多很多贵重的东西,仿佛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回府上差一点进不去门,门房都不认识我和娘。若按我的脾气,早去外祖父府上住了,可娘说家和万事兴,不让我惹事。您也晓得娘的性情,她嘴上说没事,心里不见得会高兴。周姨娘急火火的把账本钥匙交给娘,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您还在诏狱里,娘哪敢接下?这次我乘坐的马车又出了事儿,娘什么都能忍下,舍不得我受一点伤儿。” “哎。”莫冠杰抓住阿九的小手,“阿九啊,府上的事还得靠你,爹把家里交给你,周姨娘即便有小心思,她也不敢有害你的心思,你一定要让你娘冷静下来。” “娘她什么时候不冷静?” 莫冠杰脸色尴尬,无奈的呻吟:“阿九。” “好啦,我也不想您和娘为小事闹得不快活。”阿九点着小脑袋,“早就猜到您会这么说,真是的,我受了惊吓,还得帮人善后,等您出去后,可要补偿我才行。” “好,好,好。” 莫冠杰连声的答应,“你姐姐和兄长都是好的,阿九,他们待你应该不错。” 阿九淡淡的笑道:“二姐姐是很好,不过娘说她心事有点重,我和娘不好劝她,还需要爹自己去开解二姐姐,至于三哥,他应该是最让我无力又可恨的那类书生。” 陆天养暗自为阿九着急,怎么能这么说嫡出的兄长?“阿九还小,口无遮拦。” “陆贤弟不知阿九对书生的分类。”莫冠杰眼底闪过几分的担忧,“咏哥竟然是酸儒,目下无尘固步自封……这的确要不得。陆贤弟,我教人读书一为明理,二是为国有用,夸夸其谈,总是认为旁人不如自己,过于固执且自负的读书人入朝为官的话,于他于国都非好事。” “阿九侄女看重哪类书生?” “胸襟广博,脚踏实地,能把圣人教训同施政结合起来的书生。” 阿九轻声道:“父亲诸多学生中,唯有一人符合,可惜他出身名门,富贵以及,他被家世所累。” 安国公世子沐焱宇?! 陆天养紧了紧手中的茶盏,阿九对他的评价很高。 “阿九如何看待欧阳珧?”莫冠杰也想尽快出去,他不能眼看着儿女走上歧路。 “不是爹如何劝他,而是要看陛下要在他身上挖出什么来。” “……” 陆天养坐直了身体,目光罕见的凝重起来,这小丫头是不是太过聪明了?   第二十一章 廷杖 两人同时愣神,阿九从莫冠杰身后走出来,跪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正好同陆叔叔面对面。 阿九取过干净,没用过的白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撩起眼睑时悄悄的瞪了陆阎王一眼,抿了抿嘴唇,扭过脸庞,一副不给他看得的任性模样,岂不知她侧面的脸部线条更显得俏丽多姿,卷曲挺翘的眼睫更为纤长,眸子亮得惊人,从侧面看,她的小鼻头也是翘的。 陆天养明知道该收回目光,可眼睛违背他的意志,再看一眼……也许又能发现不一样的阿九……侄女。 他是她叔叔,看看无妨,他又不是爱慕阿九的人,何况阿九年岁还小,青涩得紧,在他眼里跟孩童一般无二。 只是她偶尔露出的深沉,让他心都在打颤。 “对,对,对!” 莫冠杰突然狂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阿九说得大好,端看陛下……还望陆贤弟详细的同愚兄说说。” “咳咳。”陆天养差一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 阿九唇边噙笑,活该! 这一笑,她更显鲜活,皓齿明眸,俏丽可爱,似娇艳的海棠徐徐蔓延开。 “阿九,不许笑你陆叔叔。” “我没笑。” 阿九俏皮的眨了眨眼,露出四颗洁白的皓齿,陆天养按着面具咳嗽着,略有狼狈之色,让你偷看我!“陆叔叔,我爹还等着您详说欧阳珧的状况呢。” “……” 刘铁成再一次向后退几步,双臂环胸很是同情陆指挥使。 不过,陆阎王终究非等闲之辈,止住咳嗽后,又喝了一口茶,胳膊随意的放在膝盖上,一派慵懒肆意不见方才的窘迫,“阿九侄女着实让我另眼相看,她既是能说出方才那句话,想来心中也是有谱的,不如让她先说说,若有不妥之处,我再指点阿九侄女。” 陆阎王同样露出四颗白牙,只是他不是笑,而是得意,处处摆长辈的得意! “莫兄,太过娇宠阿九侄女,不是对她好而是误了她。” “陆贤弟说得很有道理,阿九,你就先说说看。” 莫冠杰同样有心锻炼阿九的眼界,他的女儿不该将目光只局限在后宅一亩三分地上,内则平稳后宅,外则辅助夫婿,这才是他莫冠杰对女儿们的期许。 同时莫冠杰也有私心,阿九眼界开阔,胸襟学识卓绝,必然不会再同莫昕岚,莫昕卿为银钱,嫁妆,首饰等俗物相争,由此他面对原配嫡女,继室嫡女,庶女时也更为从容,他脚上还穿着莫昕岚亲手做得鞋袜,实在不愿女儿们争宠争到他面前。 莫冠杰虽对阿九更亲厚些,可也力求一碗水端平。 “回京的路上,我听陆叔叔提过父亲被押解回京的原因。” 阿九在陆叔叔上加重语气,似有一股恶意怨气,陆天养恍若未闻,眼底含笑慢慢的品茶,“我的确是对阿九侄女漏了口风。” 莫冠杰反应再慢,也察觉出陆贤弟和阿九之间的火花,他很是纳闷这是怎么闹的。 “回京后,我仔细看了欧阳珧入仕后的履历。” “履历?” 陆天养看到阿九从横跨在腰间的绣花包中取出折叠整齐的宣纸,他这才看明白原来阿九腰间没佩戴女孩儿常常佩戴的玉佩等配饰。 阿九从宣纸中抽出一张来,铺平宣纸放在桌上,莫冠杰和陆天养同时把目光放在宣纸上,简单清晰的履历,从欧阳珧高中二榜第十开始依次推进,旁边还标有年份,陆天养脱口赞道:“吏部若用此法,对官员晋升和掌握更方便。” “这里……”阿九纤细的手指点着江南盐运的位置,“既然五皇子的罪名是魔镇太子殿下,同欧阳珧的牵扯不大,若欧阳珧做了魔镇太子殿下的帮凶,无论他是否开口,陛下都饶不得他。江南盐运可是四品官上最肥的缺了,去年我听说,盐商为巴结盐运,尽量争取更多的盐引,各显手段神通把白花花的银子,金子往水里扔。” “皇上是想让欧阳珧说出账本?冻结五皇子殿下的存银?” 莫冠杰缕着胡须,欧阳珧据说是五皇子的财神,簇紧眉头,“不对,总觉得差了点。” “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会缺银子?当然陛下也不会介意挖出尚未花去的存银,陛下最想整治江南盐政,杀一批盐商和被盐商贿赂的贪官震慑朝臣。江南属于旧国南陵,南陵余孽大多退到沿海海岛上,陛下把帝都放在燕京,最不放心的就是江南,南陵……是成国公平定的,在江南成国公的旧部极多。” 她说着向陆天养看了一眼,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南下押解父亲入京,皇上的目光绝不仅仅只是盐政,不晓得锦衣卫在江南埋下了几颗钉子。 “每三年一次的盐引分配,的确会让盐商争破头。” 陆天养避开谈论成国公,锦衣卫行事他并不想阿九知道太多,“陛下有心整理盐政,苦无良方。” “盐引的分配可以投标。” 阿九说完后自己也愣住了,皱紧眉头仿佛在思索这话怎么出口的? “投标?!”陆天养眸光很亮,充斥着野心,“对,价高者得。” 如此可以尽力压缩盐商的暴利,对神武帝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这事可以由锦衣卫配合达成,他陆天养也可从中得到些许好处,顺便把根深深的扎在江南,许是还有意外的收获。 阿九懒得再看野心勃勃的陆叔叔,转头对苦思的莫冠杰道:“爹即便知晓皇上的意图,想让欧阳珧开口也很难,虽然他当年进学全靠您的资助,可欧阳珧为官多年,又是五皇子的亲信,他绝非以前的寒门学子,他的心态变了,陆叔叔怎么都无法让他开口,又不能要他的性命,我看您得先思考劝服他的对策。” 一旦莫冠杰没能完成任务,天晓得神武帝会不会怪罪莫冠杰办事不力,就算莫冠杰能从诏狱里出去,想做官只怕也难了。 最近几年倒霉的开国贵胄还少么? 神武帝连同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说灭就灭了,还会在意莫冠杰些许的功劳? 纵观史书,任何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是心硬如铁,卸磨杀驴之辈,神武帝言行颇似太祖皇帝汉高祖,西汉的开国功臣在刘邦和吕雉的配合下,最后也没几个得了善终。 汉高祖那时可还没有如今遍布朝野的厂卫。 莫冠杰也有几分为难,颔首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爹……”阿九靠近莫冠杰,压低声音道:“您不妨从陛下对欧阳珧的看重下手,让欧阳珧有能活命的盼头,他入仕不过八年,比您升官还快,陛下许是把他当作帝国最不可或缺的人才。” “欺骗他是不是不大地道?” 莫冠杰有几分犹豫,又有几分心动。 阿九最欣赏父亲这点,善良而不盲目,痴迷于圣道而不酸腐,执着于正道而不固执,行事不失灵活,三哥莫隽咏即便才学能同父亲比肩,在行事上他差远了。 “他犯下的罪,按照律例哪一项都够判斩立决的。” 阿九把摘抄下来的律例递给莫冠杰,“将功赎罪,为帝国做一分贡献,他不算白领多年的俸禄,不负帝恩。” 陆天养抻着脑袋看阿九写得整整齐齐的律法,越看越是心惊,“莫兄对阿九侄女得多用心,我担心她慧极必伤,自持聪慧走上邪路。” “陆叔叔!” 阿九一把推开陆天养的脑袋,白给你看,还落得一肚子埋怨,果然他是坏人! 陆天养醇厚低沉的笑声让阿九更是恼羞成怒,收好东西,去摸头上的珠串,陆天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加以阻止,“我送出去的东西万没收回来的道理。” 两人对视许久,阿九先绷不住移开了目光,不服气的娇哼了一声,嘟囔道:“霸道。” “大人,陆大人。” 刘铁功从外面慌忙的跑进来,陆天养立刻收回紧握阿九的手臂,“何事?” “姜次辅……”刘铁功看了一眼阿九和莫冠杰,在陆天养耳边压低声音,阿九立起耳朵也听不到刘铁功说了什么,只见陆天养面色阴沉,“安排在何处?” “还等大人示下。” 陆天养起身迈步向外走稍感到费力,低头一看,果然阿九的小手又一次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襟,“陆叔叔。”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有求于他才会乖得像只小猫儿。 “姜次辅受了廷杖,同莫兄一样入诏狱。” “……” 阿九一下子跳了起来,“外公吗?在哪里?” 随后她乖巧的拽着陆阎王不撒手,轻轻摇了摇手臂,“我同陆叔叔一起去嘛。” 她的声音似一根翎羽划过心间,痒得很,陆天养看了她良久,“嗯。” 这么小就有红颜祸水的征兆,将来还得了? 得更加注意她……阻止她为祸人间!ps继续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吴家有鱼和mcj221的打赏,不管新文多冷,夜坚持认为这是个好故事。   第二十二章 原由 莫冠杰在后面叮嘱:“阿九照顾好你外祖父,回府前来告诉我一声,岳父伤势如何。” “爹您就放心吧。” 阿九应了一声,随着陆阎王的脚步去看望外祖父姜次辅。 一边走,阿九愁眉不展,怎会这么巧呢? 外祖父受廷杖入诏狱,莫宅的均衡会被打破。 她来看望莫冠杰,又碰上外祖父被廷杖,谁都想不到阿九同姜次辅第一次碰面竟然是在北镇抚司诏狱里。 陆天养侧头看了一眼小脸快邹成包子样的小侄女,不忍宽慰道:“廷杖对姜次辅不见得是坏事,陛下若真恼了姜次辅,此时,外公就不会以次辅的身份被关进诏狱了。最近朝廷上是非很多,姜次辅缓一缓并非坏事。” “嗯。” 阿九乖巧的连连点头,小脸绽开笑容,娇娇的说道:“有陆叔叔坐镇北镇抚司,我不担心外公会吃亏,陆叔叔别忘给外公行个方便。” “你不求我时万不会以这口气同我说话!” 陆天养眸子璀璨深沉,阿九一脸的我哪有那么市侩?陆叔叔看错啦。 “把姜次辅先安排在西边五号牢房,等莫兄旁边的牢房收拾干净再将姜次辅迁移过去。让万总旗给姜次辅诊脉并给伤处上药。” 即便被陆阎王盯着,阿九还是笑得很娇,“嗯,嗯,嗯,我就晓得陆叔叔会善待我的外祖父。等陆叔叔有空,我给陆叔叔做蒸蛋吃。” 他就为了一碗蒸蛋? 会不会在蒸蛋里又放一堆苦了吧唧的苦菜说给他败火! 算了,对没良心的小人,他便是胸口被堵得难受,也不能对她如何。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陆叔叔既然相信我外公不是触怒龙颜,迟早有出头的一日,以后外公重新位列朝堂上也能给陆叔叔方便。” 所以她连感激都不用?! 陆天养就没见过哪个小女孩同阿九一样‘厚颜无耻’“阿九侄女,你知不知道羞耻?” 见到被抬进牢房的人后,阿九撇下陆叔叔,直奔那人而去。 刘铁成干咳了一声,上前宽慰怔怔出神,在京城呼风唤雨的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莫小姐天真烂漫,她只是太过关心姜次辅,怕次辅大人在诏狱里受委屈。” “她什么心思,你知道?” 陆天养的目光透出几分审视,刘铁成心一哆嗦,把头摇得似拨浪鼓,“莫小姐古灵精怪,属下蠢笨得紧,哪里晓得莫小姐的心思?” “外公,您是我外公吗?” 阿九清脆的声音传来,陆天养顾追查刘铁成对阿九的心思,快走几步赶过去,只是几眼没照顾到,小丫头就乱认亲戚,北镇抚司的监牢似迷宫,走错了门,她会被鲜血淋淋且伤痕累累的囚犯吓到。 不愿意让阿九看到他残忍冷酷的另一面。 他是陆阎王,北镇抚司就是阎王殿! 在诏狱里关着的人鲜少有全须全好的健康人。 “莫侄女?!” 阿九从牢房里跑出来,差一点一头撞进陆天养怀里,“你怎样?” 险险的停住向前冲的身体,阿九再一次抓住陆天养的袍袖一角,“陆叔叔,里面的人……不是我外公。” 她泪盈盈的眸子让人心疼。 “看你还敢不敢乱跑?你当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你家后院?” “……” 阿九忏悔般低头,手指扣住陆天养的衣袖却更紧了一点。 陆天养转身向前走,这回阿九似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再乱闯了。 她还有心小声的解释,“仔细想来陆叔叔怎么会把外公关在黑漆漆,脏兮兮的地方。” “你的意思让你认错门是我的错?” “不是,不是,陆叔叔怎么会蠢呢?” 说话越来越不动听,陆天养发觉混熟之后,莫侄女让人恨得牙痒痒,眼角余光瞄到她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配合阿九的小短腿,他迈步的步伐不快,均匀适当,同阿九步调一致。 路过的牢房时而传来痛苦的呻吟,阿九缠陆叔叔越发紧了。 阿九看不清楚了黑漆漆的牢房里关押的犯官,她此时心中对陆叔叔怀有几许感激,不管神武帝关押父亲的原因到底为何,若没有陆叔叔额外关照,莫冠杰绝不会在诏狱还过得这么自在。 救陆叔叔性命的人不是她。 ……阿九抬眼,就算只露半张脸,陆叔叔面目线条刚硬,俊朗,他若是容貌完好,未必比安国公世子差,沐焱宇号称玉郎,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陆天养身上的冷冽,禁欲,隐含成熟邪魅霸道的韵味更容易让女子心动。 “啊。” 阿九再一次惊险的稳住身体,又差一点撞上陆叔叔的后背,“怎么又停下了?” “姜次辅在里面……” 阿九立刻松开手,飞奔入牢房。 陆天养以为她不会回头时,却看到她回眸浅笑,暖流瑟入心底,“多谢陆叔叔。” 这间牢房的环境比关押莫冠杰的地方稍差,不过也是干净的,整洁的。 阿九看到矮塌上卧着一人,救过陆叔叔的神医正在给那人清洗伤口且上药,“外公?” 卧着的人侧头,借着外面射进来的阳光,阿九看清楚他的面容,一张国字脸庞,斜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漆黑温润,下颚留有三缕保养得很好的胡须,他两鬓已经斑白,眉宇间已有很深的皱纹,然不改他身上的儒雅沉稳。 见到冲进来一个俏丽的小姑娘,他眸子含着惊喜的笑意,显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温和。 背上的伤口丝毫影响不到他,“阿九吗?是阿九!” 万总旗让开位置,他伸出手臂,“来,阿九。” “外公。” 阿九直接冲过去,看清楚后背的染血绷带,含着哭腔道:“疼吗?” “见到阿九,就不疼了。” “我给您吹吹,娘说,吹吹就不疼啦。” 阿九没有戳破姜次辅的谎话,对着后背鼓两腮使劲的吹凉风,姜次辅笑容满面,牵起外孙女的手拽到自己面前,噗得一声,牢房里骤然明亮了许多。 陆天养收回火折子,把点燃的蜡烛向姜次辅塌边推去,自然唤来姜次辅感激的赞许,陆天养给他在诏狱的优待都比不上能把外孙女看个仔细。 “同我想得一摸一样,我的外孙女就该如是,不……阿九比我想得出落得还好,不像灼华,也不像女婿。” “像外公吗?” “你把你爹娘的优点都取了。” 姜次辅笑声爽朗,通透,“上次见阿九你还只有……只有……” 他双臂丈量着婴孩的长度,毕竟当时阿九刚出生没多久,丑得跟只皱皮的猴子似的。 当年他随神武帝巡视天下时匆匆见过阿九一面,便是他认为自己外孙女是个美人,姜次辅也万万不敢想阿九会出落得这般好。 阿九尚未长开已有祸水的潜质,将来……姜次辅同莫冠杰一样忧心该给阿九寻个怎样的夫婿。 让阿九藏拙,扮丑? 姜次辅眼底闪过一分锋芒,想都不要想,他上报陛下,下抚百姓,位列中枢辅宰还能让唯一的外孙女委屈了? 阿九拿着粉蓝色丝绢细细的为姜次辅擦拭额头上的灰尘,“皇上廷杖您,总得有个原因吧。” 她不能在锦衣卫待得时间太长,姜次辅入诏狱,可以想见朝堂上会有一定程度的混乱,顾不上同外公叙旧,她迫切希望能掌握第一手资料,然后……她才好安慰姜氏,没准她还能想到办法让外公早些出诏狱。 再得陆叔叔照顾,诏狱始终不是家里。 陆天养后退两步,准备离开时,姜次辅道:“陆指挥使停一停。” 面对陆天养,姜次辅撑起身体,阿九知趣的扶起外祖父,“本官向陛下的奏本,陆指挥使听听无妨。” 陆天养颔首,跪坐在一旁,如此一来,他比姜次辅自是挨了一头,宛若晚辈听长辈的训诫。 即便跪坐,他的腰背也绷得很直,寒风大雪也无法让青松弯腰。 “开国勋贵不肖得多,仗着功劳便骄横跋扈,长期以往不是帝国之福。” 莫怪神武帝极为信任姜次辅,他把神武帝卸磨杀驴,宰杀功臣说得多么的冠冕堂皇。 “次辅大人请继续。” “陛下一统天下二十载,国泰民安,为天下的共主。”姜次辅话语里透着隐忧,“然而帝国并非没有隐患,我以为帝国最大的隐患此时并非开国贵胄的骄奢淫逸,而是武将青黄不接。南陵余孽退居海岛,时不时的截杀帝国的商船,柔然,鞑靼已然结盟企图入侵中原。同陛下建立帝国的功臣若都被查抄,谁为陛下靖边?” “陆指挥使,这件事你可想过?论经验,论作战能力,论筹谋,如今年轻一代的将领有几个赶得上他们?” “因此外公劝陛下对开国战将网开一面?” 姜次辅点头道:“陛下听不进去,我又不肯认错,便在宫门口受廷杖,被关进诏狱。” “不是还有成国公么?”陆天养提醒道:“陛下一直很信任镇国长公主,最宠昭华郡主,成国公正当壮年,能征惯战,有他一人足矣撑起帝国。” 阿九瞳孔萎缩,如果西秦帝国只有成国公可以领兵,或是帝国精锐全归于成国公,别说昭华郡主,就算镇国公长公主都保不住成国公的性命。 姜次辅同样大有深意的望着陆天养,“本官还是希望陆指挥使能以天下帝国为重,开国勋贵已经被你收拾怕了,他们对陛下是忠诚的。” “下官奉旨办事,唯陛下之命事从。”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昨天夜太忙了,就没顾上更新,以后不会再断更了。   第二十三章 乱棍 唯陛下命事从?! 阿九飞快的抬眼,陆天养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透出真诚,不知为何,阿九并不认为他是真诚的。 在他的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往事? 陆天养从头到尾都显得极为神秘。 姜次辅淡然的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是老夫多嘴,陆指挥使请自便,恕本官不送。” “……外公……”阿九悄悄的拽了姜次辅的衣襟,又飞快的看了起身的陆天养一眼,脱口而出的陆叔叔重新咽到腹中。 “下官告辞。” 陆天养转身离开牢房,眼角的余光不自觉扫过莫阿九,高大健硕的身影慢慢的隐去,然他似燕过留声,在表面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波纹。 “锦衣卫有他,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次辅点了点阿九皱起的眉头,“我晓得他一路上对你爹甚是关照,阿九,陆天养身份成谜,并非善类,连我都看不清他想得到何物。前几任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求财,就是求色,要不就想利用监察百官的便利求权柄在握。他……自从他接掌北镇抚司,朝廷上就此多事。” “我只怕外公受委屈。” “乖。” 姜次辅摸着外孙女的小脑袋,眼里已现笑意,不再说朝廷上的烦心事,“上次你给我写信说你在学簪花小楷?练得如何?” “还好。” “皇上曾赏我一匣子湖笔,等我出诏狱给你送去,湖笔适合你。” 阿九顺势不再提起朝廷,动手帮姜次辅整理牢房,笑语嫣然的陪姜次辅闲话家常,“外祖父是不是同镇国长公主相熟?” “……” 姜次辅罕见的楞了一下,似点头非点头,“见过几面。” 有猫腻! 阿九见外公避开自己的目光,故作深沉的打量牢房的墙壁,“不知此地哪位前辈住过……咦,墙壁上有字。” 姜次辅举起蜡烛仔细看墙上的字迹,字不是用毛笔写的,而是用尖利的石头刻上去的,姜次辅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字体,直到落款——“陆云?” “外公认识他?” “东辽国的太子。” “他不是在东辽国覆灭的时候就引火自焚了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在中原尚未一统时,辽东太子陆云是举世公认的大贤,也是陆云设伏几乎将神武帝逼入绝境,不是开山王沐逸拼死相救,也许一统天下的不是西秦,而是东辽。 同陆云八拜结交的成国公陆江归降神武帝,使得陆云如断了臂膀。 陆江献策反间计,当时东辽国主废太子陆云并将其软禁,如此西秦的骑兵才在成国公的引领下攻破东辽国都,灭掉东辽国。 据说当初陆云痛骂陆江后,拒不投降,引火自焚。 “陛下爱惜陆云人才难得,成国公在火海救出陆云,没想到陆云竟然被带回帝都。” 姜次辅偶尔听神武帝念叨过当年的事,外界也隐隐有传闻,陆云以及陆云的儿子并没葬身火海。 阿九对被灭国的往事不感兴趣,低声说了一句:“外公晓得成国公为何归降西秦?” “史书上会记载,陛下天命所归,成国公顺从天意归降。” “外公!” “哈哈。” 姜次辅一笑扯动后背的伤口,阿九可爱的小模样让他即便伤口疼也想笑,“还有一种梦幻的说法是成国公偶然见到昭华郡主,惊为天人,为昭华郡主而归降,大多的闺秀都愿意相信成国公难舍美人。” “我想听外公的说法。” “我不知。” 姜次辅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阿九很无力。 “在成国公归降西秦时,我还在山东老家读书,准备科举会试,成国公和陛下离我远得很。”姜次辅一改方才的轻松,双手搭在阿九的肩头,“我在信里写过,莫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主张和看法。不管当初成国公为何归顺西秦,四国割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耗费力气去想一个不重要的原因岂不是耽搁眼下的正事?” 他们同成国公,陆云太子非亲非故,无论其中有怎样的隐情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嗯。” 阿九乖巧的点头,在心底却把这件事牢牢的记住。 “姜次辅,有人探望您。” 锦衣卫的小旗走到牢房门前,躬身行礼,“吏部李大人,工部商大人,礼部王大人,户部……” “你同他们说,我在诏狱反省,不宜见人。” “次辅大人,他们不肯走。” “你去同陆指挥使说,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办事,他是时候为陛下尽忠。” “……” 锦衣卫小旗张了张嘴,喃喃的说道:“让陆指挥使处理是要见血的,六部的大人几乎全到了。” “本官如今是待罪之身,着实不方便劝他们回去。” 姜次辅打发走报信的锦衣卫,阿九把茶盏递上,姜次辅抿了一口茶,“隔墙有耳,只须意会,不可言传。” “阿九明白。” “我想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也会明白,你回府后,记得给你外祖母送个消息,姜家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记住!是任何人。” “我记下啦。” 阿九依依不舍的离开姜次辅,没陆叔叔引路,她不敢在诏狱里乱走。 随锦衣卫小旗走出诏狱,阿九想着该怎么向陆叔叔卖卖。 刚一出来,还没适应外面光线,手搭凉棚挡住阳光,眼前一人高大的背影几乎把她整个人盖住,仿佛地府阎罗般无情的下令,“擅闯辱骂锦衣卫者,杀无赦!” 冷冽的杀气直扑阿九脸颊,她的后背不自觉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念在诸位大人是初犯,本官网开一面,乱棍打出!” “遵命。” 噼里啪啦,乱棍横舞,几名高冠博带的大臣抱头掩面接连后退,不大一会,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前再不见大臣的人影。 若不是在地面上残留着官帽等配饰,只怕谁都无法相信,陆阎王敢把六部重臣乱棍轰走。 太凶残,太霸道。 那个怕字只怕陆阎王根本就不认识。 陆天养转身进入衙门,他同阿九的身体错开之时,阿九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陆天养目不斜视,“说!” “我找不到去见我爹的路。” “所以……” “陆叔叔帮帮忙,告诉我爹一声,外公伤得不重。” 阿九怯生生的收手,空着的手狠狠的打了一下方才抓住陆阎王的手心,灵活的转动手心红红的手腕,“是它自作主张,不怪我。” 陆天养眸子盯着她手心半晌,止住回衙门的脚步,“我送你回莫宅。” “……不用麻烦陆叔叔。” “你认识帝都的道路?” “我可以……可以问,我自己一人能行。” “我知道你能辨识方向找到回家的路。” 刘铁城聪明的在陆天养同阿九说话时,早早牵了马过来,陆天养翻身上马,“你若有个万一,我无法对莫兄交代。” 陆天养伸出手,阿九犹豫了半晌,还要共乘一骑? 她本能想拒绝,陆天养便是带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一股不满扑面而来,被他那双深沉的眸子盯着,仿佛不上马,阿九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竟然无法拒绝! 阿九咬牙拍开陆天养的手,慢慢的爬上马,小心翼翼尽量不蹭到身后的陆叔叔,可马鞍不大,她的小腿不自觉踢到陆天养的小腹,阿九慌乱的向后看,小腹……应该没事吧,可万一她碰到陆叔叔的命根子……该怎么办? 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阿九稍稍松了一口气。 突然她头顶一沉,眼前暗了几分,一顶薄纱垂至胸口的惟帽扣在她头上。 “坐好,抓紧。” 没等阿九品味心底的滋味,陆天养温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阿九抓住马鞍,小声道谢。 陆天养扬鞭,胯下骏马疾驰而去。 刘家兄弟互看一眼,远远的瞄着,不敢离陆指挥使太近, 孪生兄弟默契的叹息,刘铁成道:“碰见莫阿九,陆大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们可从没见过陆阎王为谁着想过,更没见以残忍无情著称的他关心过谁。 陆大人果真只是把莫盺怡当做侄女看待? 怎么没见他对莫昕岚表露过善意? 阿九将来必然是一位倾国的美人,不过眼下看,比阿九大两岁,成熟稳重,行事落落大方且得体的莫昕岚更有少女的妖娆风韵,就连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都特别让人心疼。 很快来到莫宅附近,陆天养把阿九放到马下,“你回去吧。” “陆叔叔怎么还不走?” 阿九迈出两步后回头一看,陆天养依然坐在马上,银鹰面目挡不住他漆黑的双眸。 陆天养只是摆手让阿九快些进去。 一转身,阿九极快的重新回到陆天养身边,扬起小脸,“外公只能做孤臣,陆叔叔别怪外公。” 陆天养嘴唇抿成一道线。 阿九心底怀有几分歉意,陆叔叔亲不过外祖父,“您会照应我外公的,是不是?”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照顾一个算计我的人?” “哦。” 阿九小脸上灿烂的笑容消失了,后退两步,有礼的说道:“是我强人所难,多谢陆大人相送。” 她转身离去时太阳也仿佛暗淡下来,阴郁充斥着陆天养的双眸,即便如此,他眼看着阿九走进莫家后,才拨转马头纵马离去。 ps继续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岁月在指尖流逝的多次打赏,谢谢,夜会继续加油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相助 ps继续求收藏,求推荐票,新文的女主娘很厉害哦,欢呼鼓掌。莫盺怡见莫宅的仆从个个心不在焉,亦有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由得蹙眉,“怎么回事?” 引路的婢女停住脚步,福身回道:“夫人,周姨娘都在客厅里……是舅老爷同舅太太到了。” “辅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 “是。” “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送九小姐出门的马车回府没多久,舅老爷和舅太太就赶来拜访夫人。” 舅老爷?! 莫盺怡并非斤斤计较名分,一个称呼罢了,此时她听舅老爷格外的刺耳,姜家的舅舅来莫府,绝不会有辅国公世子的待遇。 仿若她娘姜氏是硬插进莫家的多余人。 婢女惴惴不安,别看九小姐年岁小,可气势并不弱,方才她回话后,明显感到九小姐双眸中的冷意,万一九小姐杖责她一顿,她只能自认倒霉。 莫盺怡本能的不喜,她明白要寻谁讲道理,“去客厅。” “九小姐请这边走。” 婢女很快把莫盺怡引到客厅,莫盺怡直接听见客厅里有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她示意撩门帘的婢女安静,驻足听说话声。 “姜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惊马的意外?” “世子爷以何身份同我说话?” 姜氏云淡风轻的反问,“若是我没弄错,是阿九乘坐的马车马匹惊了,有了危险,好悬受了伤儿。” 莫盺怡悄悄的撩开门帘,向里面看去,姜氏坐在主位上,客人的位置坐着一位年过四旬的圆脸男人,身体略微发福,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座小山,一身耀眼炫目的世子朝服,金玉配饰,凸显出他富贵逼人。 他眉宇间蹙起的不耐和轻视让人感觉他根本就没把姜氏和莫家放在眼中,即便坐在客人的位置,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主人的气派。 这些年因姜氏不在京城,辅国公府的人把莫府当做自家别院了。 莫府虽是只是三进的院落却是莫冠杰攒钱买下来的,没用辅国公一枚铜板。 莫怪外面人总是说开国勋贵霸道,陆叔叔对他们下手不留情,开国贵胄这副骄奢淫逸,毫无礼貌的模样,谁喜欢得起来? 神武帝山大王出身,跟神武帝打天下的武将功勋认字的不多,山头主义野蛮土匪气息十足。 记得当初神武帝刚刚攻下洛阳时,手下的将士竟然做出了烧杀抢掠的事儿,不是开山王及时阻止并颁布了军律,严惩犯错的将军,神武帝许是到现在还在山上做山大王呢。 仓廪实,知礼仪,一个家族是否有底蕴,起码得经过三代培养。 开国贵胄们不是穿金戴银,满身富贵就能效仿世家子弟的气质,排场。 当然,阿九也晓得不是所有的贵胄都是跋扈,霸道的,辅国公世子在别人面前许也晓得谦虚为何物。 辅国公世子等人只怕一直认为莫冠杰永远是那个被他们家家丁捉来的妹夫,莫冠杰因榜下捉婿而平步青云,至于姜次辅……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周姨娘见气愤尴尬,含笑上前,“家兄也是关心九小姐。” 莫昕岚暗暗绞帕子,对舅舅突然冲进莫府的做法很是不赞同,然而她也晓得舅舅是关心她和兄长,怕他们受委屈。 这份好意她是领情的,只是……她抬眼悄悄的看去,莫隽咏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不是周姨娘几次三番的相请,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客厅。 这等琐事根本是在浪费莫隽咏读书的时间。 姜氏低头宽茶,莫昕岚同站在门外偷看的阿九同时打了个哆嗦,两姐妹心有灵犀,坏了,她(娘)生气了。 别看姜氏面上平静,每当她翘起小手指宽茶时,证明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母亲……” 莫昕岚总不能眼看着舅舅和舅母被姜氏一波流弄得哑口无言,颜面扫地:“时辰不早了,用不用派人去接九妹回来?她刚来京城,我怕她不认识路。要不……我领人亲自去接九妹?”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姜氏的冷静和无情,也没人比她更明白,姜氏有多疼阿九。 姜氏甚至可以忍下辅国公对自己的轻视,但她决不能容忍阿九受一点点委屈。 辅国公世子夫人得了周姨娘的暗示,笑盈盈的道:“哪用得上岚姐儿亲自去?左右我坐得马车也套着马,就用我的马车去接阿九吧。” 周姨娘忙接道:“就是嘛,都是一家人,夫人不必同我兄嫂客气。” 世子夫人姓夏,之所以嫁入周家是因为——辅国公当年跟着神武帝打天下时,攻入洛阳一心想抢个读书人的女儿给儿子做媳妇。 辅国公本意是想改良子孙后代的基因,岂料兵荒马乱之下抢错了人。 夏氏的父亲只是摆书撑场面的书商,连个秀才都不是。 夏氏认字不多,管账倒是绰绰有余,她已经同还不是世子的周大福拜过天地,周家想反悔也迟了。 后来,神武帝得了天下,周家获封世袭国公,夏氏以正妻的身份成了世子夫人。 虽然丈夫纳一堆的小妾进门,对她早已冷落多时,但她依然坐稳了世子夫人位置,这其中没少得周姨娘的关照指点,周姨娘待字闺中时,同夏氏的关系就特别亲近。 “不必了。” 姜氏淡淡的一笑,清冷的眸子落在谨小慎微,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周姨娘身上,“阿九是嫡出,并非妾生女,用不上领周姨娘兄嫂的情,阿九高攀不上世子爷。” 周姨娘:“……” 哑口无言,她强压住羞愤,宜嗔宜喜的俏面白得似纸,姜氏的话语如同利剑,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她如同跳梁小丑而不知,姜氏轻描淡写就能让败退。 当,姜氏把茶盏撩到桌上,“既是回来了,还不进门?没个规矩,往常我教你的体统规矩都忘了不成?” 辅国公世子周大福面露尴尬,屁股下的椅子像是长了钉子,坐立难安。 姜氏话中有话着实恼人。 他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是关心外甥女和在莫家为妾的庶妹也没冲到妹婿家后宅来的道理,何况自己妹妹还亡故了,妹婿另娶继妻。 “娘!” 阿九走进客厅,未语先笑,“我看您正忙着,就没进门。” 辅国公世子和夏氏看清楚莫盺怡,几乎同时怔了怔,这丫头出落得极好,干净,明媚,肌肤赛雪似玉,樱唇边的笑颜让人愉悦,想亲近又因她双眉间蕴含的一丝冷冽不敢过于靠近。 “去见过世子爷,他们是你二姐姐和三哥哥的亲娘舅,得知你马车惊了,专门赶过来为你压惊的。” “……” 阿九心底一颤,完了,娘还在生气。 她答应过爹要让娘消气,如今情况有点严重,阿九不喜欢周家所为,可更不喜欢莫家鸡犬不宁,是是非非成为京城最大的八卦。 “世子爷安,世子夫人好。” 阿九行礼,屈膝间透出一种别样的优雅。 夏氏在京城多年,也见过勋贵重臣家的小姐,莫盺怡算得上比较凸出特别的一位。 她们母女流露出的气派高雅让夏氏明白,这辈子自己别想赶上她们,摸出荷包,咬牙道:“初次见面,也没给你准备好东西,这里有一块玉牌,你拿去顽罢,这块玉牌可是……” 本来按照夏氏原本的心思要给莫盺怡一个下马威的,顺便凸显辅国公府的富贵,给周姨娘涨涨脸面,可面对莫盺怡璀璨清亮的眸子,她摆阔的话无法说出口。 “舅母太客气了。” 莫昕岚可不敢让九妹再‘回敬’夏氏一顿,除了姜氏还在主位上虎视眈眈外,阿九又岂是好惹的? 舅舅,舅母在姜氏手中吃亏还有些情面讲,毕竟他们是同一辈分。 一旦他们被阿九‘回敬’,辅国公上下的脸面真真是丢尽了。 万一双方面撕破脸……莫盺怡不敢想象以后的事儿。 姜氏是神武帝宠臣姜次辅唯一的女儿,脱身是极容易的。 莫昕岚抢先接过荷包,转身递给眸子亮晶晶的阿九,“九妹妹,这是我舅母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好不好。” 不自觉,莫昕岚带了几分的恳求。 阿九稍作迟疑,接下玉牌,笑道:“多谢世子夫人。” “娘,您看玉牌很漂亮呢。” 阿九向姜氏炫耀着,背对辅国公世子等人,阿九的小手拜菩萨似的,娘……我答应过父亲的。 从莫昕岚手中接过玉牌时,阿九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莫昕岚垂眼藏起思绪,主动走到夏氏身边,不能让舅舅,舅母再开口刺激姜氏。 “既是你喜欢,就收下吧。” 姜氏没好气的瞪了阿九一眼,转瞬面对夏氏时又恢复了方才的云淡风轻,“让世子夫人破费了。” 莫隽咏突然插话:“不是要彻查九妹马车惊马的事?能不能快些?我待会还有个文会要去。” “三哥既然忙,就尽管先出门罢,后宅琐事不该耽搁三哥的正事。” 阿九唇边含笑,眸子却是一片清冷,“要处理这事还不容易?等客人走后,很快就会弄明白的。”   第二十五章 强势 辅国公世子夫妇面色凝重不悦,稍微收敛几分在莫宅当主人的气势。 夏氏冷言:“九小姐这是把我们当外人?” “舅母。”莫昕岚忍不住扶额,又没拦住:“九妹妹并不是……” 阿九答应父亲要让莫家相对安稳,不同周姨娘或是二姐姐等人斗嘴争锋,辅国公世子等人显不在她容忍的范围之内。 若二姐姐和三哥哥因她恶了娘家亲舅便不亲近她,那也随她们。 “二姐姐不必同世子夫人解释。” 莫盺怡站在姜氏左边,朗声道:“世子夫人想得没错,您是客人,也是外姓之人,莫宅的家务事不劳您费心。我娘是爹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她处理后宅小事都让世子夫人过问的话,我爹对姜家的教养会失望的。” 在周姨娘说话前,阿九侧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周姨娘感到头皮发麻,心肝一颤,硬是把口中的话咽回腹中。 她连世子夫妇的面子都不给,容不得她不小心,为妾在夫人和小姐面前只能算半个主子,哪怕她是良妾。 周姨娘自持美貌,才情,门第样样不输于人,做莫冠杰继室都觉得委屈。 上头还有冷静的姜氏死死的压着她。 如今姜氏又生出个妖孽一般的阿九出来,她终究意难平。 “外祖姜家虽然不是开国功勋,世袭贵胄,然姜家上数五代都有人中举,入仕为官,早些年外祖父虽是科举会试屡次落第,他在齐鲁也曾被称为少年才子,十六中秀才,十七中举,姜家是孔孟之乡颇有声望的积善之家,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不用世子夫人指点如何打理庶务。” 阿九很平静,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明明有点炫耀的意思,偏偏她的样子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丝毫不会反感她炫耀姜家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 辅国公周大福坐直身体,敛去尴尬,瞄着阿九的小模样怔怔的出神。 夏氏脸若火烧,总觉得阿九在说自己娘家门第低微。 “我父亲身陷诏狱,最近我通读秦律。” 说到此处,便是一向高看九妹妹的莫昕岚都被她流露出的锋芒所震撼。 莫昕岚观阿九如同看陌人。 莫隽咏忍下不耐烦,儒生不喜欢法家,他还是想听听能写出那些文字的人如何阐述,依法治国,法儒并重的道理。 知己知彼,将来他也好把莫盺怡辩个哑口无言。 气势! 这就是气势,莫盺怡在这一刻把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指挥棒,指引着他们的思绪。 莫盺怡心底不似表面平静从容,暖流流淌过四肢,这份感觉很熟悉,她颇有驾轻就熟之感,说话的语气,语速都同往日不一样。 “虽然秦律中涉及夫妻的条款并不多,不过短短几句话,我看到……嫡妻亡故后,男人再续娶是受到律法承认,继妻同嫡妻一样。” “本世子从没反对莫冠杰再娶。” “神武九年,不是辅国公要求,我外祖父不会送我娘入京成亲,您应该明白,我爹为嫡妻守孝一年有余,当他同嫡妻的婚姻因一方自然病故而终结后,辅国公没有任何理由勉强我父亲或姜家答应入京成亲的要求。并非是惧怕辅国公府,只是不愿意让两家矛盾激化,让三哥和二姐姐左右为难。至于我外公因此而高中,并非是运气或是辅国公的‘恩赐’,而是他厚积薄发,历届状元年岁大多过了三十,少年才子固然备受瞩目,然治国更需要思想相对沉稳,学识扎实,有经历的人。” 别人怎样,夏氏不知道,反正她听傻了。 京城书香门第之家的小姐也没莫盺怡这样的,有些人家可比姜家门第高多了。 “神武十一年,辅国公再次命令回京述职的父亲将我母亲送回老家,不让正妻随丈夫上任,反倒欲让周姨娘一个妾出门同命妇结交,这又是哪家的规矩?辅国公有何资格让我父亲听命?” “你……” 辅国公世子握紧扶手,面色更是难看。 “若您岳父夏老爷也如此命令世子爷,您会听命?” “他不敢!” “因辅国公是世袭公爵,所以敢?我父亲如今只是江南学正,又被关押在诏狱,所以他必须得听辅国公的?” “……” 周大福目光凶恶的盯着阿九,他早些年也随着父亲拼杀过,还保留几分的杀气,然而莫盺怡对此视若无睹,反倒比方才更显得从容。 这丫头,了不得! “即便封您为世子的陛下都无法命令我父亲亲侍妾,远正妻。” 言下之意,辅国公更不行了。 姜氏眼底含笑,女儿比她期望得更优秀。 “三哥和二姐姐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女,教养他们是父亲之责。” 莫盺怡稍稍停顿一会,陈述:“即便有一日父亲遇到不幸,他们也会由母亲抚养。辅国公关心他们不是错,然过于关注,只要莫家有事,辅国公世子就赶过来,您又至我父母于何地?二姐姐唤您为舅舅,并非父亲。” “我怕姜夫人趁着惊马的事公报私仇。” “我娘对此还没处置,您就先担心上了,疑心太重会错看好人。” “舅舅,母亲不是您想得是非不分。” 莫昕岚插嘴道:“您和舅母实在不该误会母亲。” 辅国公世子同莫昕岚目光相碰,起身负气道:“算我多事。” “走,我们回辅国公府。” “世子爷……” 夏氏还想再说,被周大福警告的一瞥,忙起身跟了上去,略有歉意的看了低头的周姨娘一眼,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你们家九小姐太厉害,连莫昕岚都站在九小姐那边,她又能做什么? “母亲,我同哥哥去送送舅舅舅母。” 莫昕岚拽了出神的莫隽咏一把。 莫隽咏好不容易从阿九身上收回目光,“你说得都是小事,等有机会,我再同你辩难——大秦帝国亡于律法严苛,亡于法家。” “三哥哥此话不妥,若无律法,只尊仁术礼教,只有道德约束是不够的。大秦帝国不是灭于法家,恰恰是因为上位者不尊法,横征暴敛才导致亡国。真正的律法对任何人……” “阿九!” 姜氏出言制止,“同咏哥儿胡说什么!你读了几本书?就敢胡言乱语?世上的大贤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有见地?” 阿九顺势乖巧的低头,做出认错的样子,但认错的话却是不说的。 “三哥。” 莫昕岚又叫了一声,莫隽咏对舅舅也是尊重的,按礼也该送送,再看阿九时隐隐感觉她很悲伤……把他舅舅说得拂袖而去,她还悲伤? 他随着莫昕岚出门。 姜氏挥手让侍奉的婢女都下去,周姨娘在辅国公世子离开时寻了借口离去,姜氏一把拽过阿九,“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糊涂话,懂吗?” 莫盺怡点点小脑袋,蹭到姜氏怀里,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你呀!” 姜氏心疼的摩挲她的额头,“让我说你什么好?” “娘,外公……他因为向陛下谏言而受了廷杖,如今同爹在诏狱里做了邻居。” “什么?” 姜氏大吃一惊,“你外祖父也进了诏狱?” “虽然陆叔叔说不照顾算计过他的人,可我知道……”莫盺怡握住姜氏微凉的手指,“陆叔叔一定会给外祖父行方便的。他和爹都说过,不挨廷杖,不冒犯圣颜的阁臣,不是好阁臣,做不得首辅。这次廷杖,许是陛下给外公的最后考验,首辅的位置太重要了,如同国本,轻易不可动。” “你外公升任首辅的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陆……陆指挥使说的?” “锦衣卫的消息一贯灵通。” 阿九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入姜氏怀里,“陆叔叔有阎王之名,对爹很真诚,他不会骗我。” “我并不担心你外祖父,而是怕有人借机兴风作浪。” 姜氏拍拍阿九的后背,心中略有隐忧,陆阎王对阿九的心思……挺不好说。 “不是有惊马的事吗?足以让您立威。”阿九偷偷的瞄着姜氏,“要不您把调查惊马的事情交给我?” “你行吗?” “我会给您一个最最详细,让周姨娘哑口无言,辩无可辨的真相。” “舅舅,我不是说过,不让您过来么?” 辅国公世子面对莫昕岚不自在的笑了笑,“当时没想太多,我也着实不知莫盺怡如此厉害。” 莫昕岚道:“以后您别听风就是雨,您和外祖父好好的,我同哥哥在家里断不会受委屈,九妹妹也是好的,她也还好,总赶不上亲娘,可她并没亏待委屈我。” “咏哥儿,好好照顾你妹妹,你娘也希望你们兄妹同齐心。” “是,舅舅。” 莫隽咏躬身一礼。 辅国公世子同夏氏上了马车,夏氏试探的问道:“小姑子的事情……” “莫盺怡!”辅国公世子周大福缓缓的说道:“你看小四同她可般配?” 小四周祥瑞是夏氏唯一的嫡子,她虽是生得多,但头两个儿子没站住,养大的只有一个周祥瑞。 “世子爷的意思是让小四娶莫盺怡?年龄上不大合适,而且小四对岚姐儿……” “岚姐儿是好,但她不用嫁回辅国公府,小四今年十四,再等莫盺怡两年也不是使不得。”周大福算盘打得很响,“岚姐儿无论嫁给谁,都忘不了辅国公府,莫盺怡配得上咱们小四。小四娶了她,老爷子也会高兴的,真正的书香门第,她人出落得好,读书好,学识好,口才好,老爷子就喜欢这样的文雅小姑娘。” “她到底是姜氏的女儿。” “这不正好嘛,娶了她,姜氏还能对岚姐儿和咏哥不好?” 周大幅翘起二郎腿,幻想着能言善辩的阿九管他叫公公的画面,想想就觉浑身就舒畅,跟泡了热水澡似的,以后谁再说辅国公一家没个明白人,他就把儿媳妇莫盺怡推出去。 夏氏对此并不看好,周姨娘透过口风有意把卿姐同周祥瑞凑到一起。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zhuxyhh01和岁月在指尖流逝的pd票。   第二十六章 真诚 辅国公世子夫妇离开后,莫隽咏打算出门去时常去的文会,莫昕岚快走几步,挡在莫隽咏面前,“哥哥!” 莫隽咏一身湛清儒衫,束腰宽袖,头戴四方儒巾,身姿挺拔若松柏,同莫昕岚漆黑深沉且有几分隐隐悲伤的眸子对视,问道:“你有何事?” 他——是她嫡亲的兄长,一母同胞的兄长。 本来他们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因为生母周氏生莫昕岚难产而亡,莫隽咏对她始终有几分埋怨,再加上他两耳不闻内惟事,遵圣贤治国之道,秉承男女大防,对嫡亲妹子多以严兄自居。 莫昕岚一直养在外祖父府上,同外祖母和舅母们亲近,受尽娇宠,兄长对她的‘冷漠’,她也不愿意睬他,因此他们兄妹的关系并不亲厚。 “你对九妹妹遇险的事情怎么看?” “意外而已。” “……若不是意外呢?” 莫昕岚眼底闪过几许担忧,轻声说道:“母亲不会饶了幕后黑手,她很疼九妹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是没做过,随她去查。” 莫隽咏一派从容,羊脂白玉的俊颜已现不耐,“因为舅舅耽搁些许功夫,再不走就更迟了,这事……等我从文会回来再说。” “哥哥。”莫昕岚一把拽住莫隽咏的衣袖,咬着嘴唇,莫隽咏的不在意,她分外的难受,恼道:“文会,文会,您就晓得文会,文会比什么都要紧?您结交下的同窗良友,他们……他们又能帮你什么?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只会空谈的无能之辈。” “莫昕岚!”莫隽咏脸色微变,“待友以诚,你怎能辱没我的挚友?况且我同他们志同道合,我辈读书人只想上报帝国,刷新吏治,严惩奸佞,还帝国百姓朗朗晴空,为圣贤之道纵百死不悔,若你认为他们是无能之辈,我同你也无话可说。” 莫昕岚眼圈微红,泪水盈盈,鼻尖微泛红,似有满腹心事无法开口,无线委屈无法表述。 “你先回去歇息罢,往后你少去外祖父府上,舅舅舅母总来莫宅赶来为你和姨娘做主,不是好事。” “……哥哥知道?” 莫昕岚讶然的看着莫隽咏,“哥哥同舅舅疏远,是不想他们过多插手咱们家的事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尊敬孝顺外祖父,但对舅舅的做法不敢苟同。” 虽然辅国公尽力培养莫隽咏,为他严选名师,莫隽咏读书很有天分,明理后对世袭贵胄的种种霸道跋扈的做法很是看不惯。 况且他只是辅国公的外孙……辅国公更重视自己的孙子,只是孙子不争气的居多,远没他在读书上出色,使得表兄弟总被辅国公责骂,如此他同表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 莫隽咏掰开莫昕岚拉着自己的手指,“姨母这些年在京城颇为不易,待你我兄妹如同亲生,我不拦你敬她,却不想见你忘本辜负姨母。” 他一直称周姨娘为姨母,仿佛周姨娘在莫家只是照顾抚养他长大的亲姨母,并非莫冠杰的妾。 对姜氏则是以她来代替,姜氏进门时,他已有四岁,早已经记事,生母难产早丧,继母进门,一直是他最痛处的记忆。 不是周姨娘细心安慰照顾他,他没有今日。 “姨娘同哥哥说了什么?” 莫昕岚在他身后追问,“哥哥,姨娘……我不是说她的不好,也不是不孝顺她,我只是想让你和外祖父一家更好……” 莫隽咏头也不回,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姨母没说你一个字。” 这句话让莫昕岚没脸再追上去,莫隽咏最反感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她说得越多,越会让莫隽咏疏远自己。 莫昕岚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从眼前缓缓的飘走,手伸开,握紧,握紧,伸开,想抓住点什么怎么那么困难? 姨娘……她也不愿把姨娘想得太坏,那也是一直养大她的亲姨母,可姨娘必然会同姜氏争宠,她不愿也不敢掺和进去。 “她也有亲生女儿,莫家纵然不好,她会尽力为八妹妹安排好一切,只可怜我们……没娘的孩子……哥哥怎么不明白呢,若外祖父被夺爵毁巻,我们更成了无根的浮萍,哥哥不忘姨娘,难道就能忘记外祖父对你的栽培。” “二姐姐。” 阿九脚步轻盈从一旁的垂花月亮门走来,见莫昕岚站在原地发呆,隐有悲伤,上前问道:“怎么?谁欺负二姐姐了?” “没事。” 莫昕岚忙擦去眼角的湿润,淡淡的说道:“风大迷了眼儿。九妹妹这是去了何处?” “我去马厩看了看。”阿九坦诚道:“娘把彻查惊马的事儿交给我,马车在我外出时出事,我想亲自查证是不是意外。” “九妹妹看出什么?是意外吗?” “证据不足,不能妄下推断。” 阿九顽皮的眨了眨眼儿,“等有结果,我会告知告诉二姐姐。如果是意外的话,我觉得也好。” “为什么?” “因为我出事后家里人就不会再用那匹马拉车了,如果出事的是娘,我绝不会像现在记得父亲的叮嘱。” 莫昕岚心底泛起酸涩羡慕,亦有心惊,“九妹妹很孝顺母亲。” “娘对我更好。” 阿九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握了握莫昕岚的手腕,“二姐姐别多心,等相处久了,娘对二姐姐也会很好的。” “我知道母亲一向贤惠。” 只是不会把她当成亲生的看待,远不如对莫盺怡亲密无间,莫昕岚再努力,她同姜氏的隔阂也无法消去。 姜氏还算是人人称道的继母? 走到岔路时,阿九问道:“二姐姐要去何处?” 她是要去见姜氏的。 莫昕岚道:“我回房练字,哥哥送了我一本颜真卿的字帖。” “三哥对二姐姐真好。”阿九本想直接同莫昕岚分开,转身后又转回来,“二姐姐……” “九妹有事?” 只见阿九犹豫了一会,扬起清澈的眸子,“方才我同辅国公世子说的话望二姐姐能仔细斟酌,辅国公蛮横的几次干涉父亲的家事,父亲念旧情暂且忍耐,可迟早有一日旧情会被耗光,我听说……以前父亲经常被辅国公世子兄弟教训,父亲为官多年,早不是乡野小子,他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派系立场,就算是祖父还健在也无法过多干涉他。辅国公疼二姐姐和三哥的话,最好先尊重父亲,总是用尊卑或是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父亲,绝非亲戚相处的长久之道。” “多谢九妹妹提醒。” “二姐姐明理聪慧本用不上我多说。”阿九福身道:“还望二姐姐不要怪我狂妄。” “九妹……你为何提醒我?” 莫昕岚有感动,亦有几分不解,莫盺怡不是多事的人,今日这番话不似她的作风。 “其实我也有私心的,希望父亲和娘能白头到老,相携终生,莫家富贵绵长,成为帝国名门。我娘不会取代二姐姐生母的地位,这一点还请二姐姐放心。我以为活着的人只有过得幸福,才能让故去的亲人安心。见二姐姐的品行,她也应该是一位温柔贤惠的人,可惜她同父亲情深缘浅,这不是谁的错,只能怪造化弄人。二姐姐以后会晓得,父亲教师兄们读书时,眼睛比星辰还亮,痴迷于经史子集的父亲很……很好,他若不被琐事所扰,一心专注教书,桃李满天下之日不会太远,许是他还能名垂青史,偷偷告诉二姐姐,父亲在编写通考,一旦成书,那会是传世之作。” 反之,如果莫家后宅争斗不休,莫冠杰绝对没心思著书。 莫昕岚苦涩一笑,“还是九妹妹了解父亲。” “以后父亲留在京城,父亲也会很疼二姐姐的。” 她比不过阿九,十年的分别怎么都弥补不上。 “主子。” “何事?” 周姨娘穿着银红长衫挨着软塌,厌厌的修建面前的盆景,虽然她修剪盆景,却总能想起莫盺怡的咄咄逼人。 “喜事。” 李妈妈压低声音道:“听说姜次辅挨了廷杖,被关入诏狱。” “嘶。” 周姨娘不注意剪掉了手指指甲,剪刀划破手指,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瞪大眼睛问道:“此事当真?” “京城都传遍了,夫人让人给娘家送了一封书信,送信的小厮还是我派的。” “好,太好了。” 周姨娘允去手指的滴血,血丝黏在她的皓齿上,给她柔媚婉约的面容增添一分的妖魅,“既然九小姐想查就让她查,左右这事牵连不到我,万一查到咏哥儿身上,看姜夫人还能不能端着贤惠大度的样子糊弄世人,我倒是要领教领教书香门第——姜家的好教养。” 把李妈妈叫到身边,周姨娘耳语几句,李妈妈连连点头,“您放心。” ps求收藏求推荐票,大家有在看新文吗?蛇精病少了,读者热情也少了,夜很揪心。   第二十七章 选人 九小姐莫盺怡将甄选近身婢女的消息在姜次辅入诏狱后传开,并在莫家仆从中引起很大的震动。 原本有不少人瞄准九小姐贴身婢女的位置,然而姜次辅被关进诏狱,莫家十余年间一直由周姨娘操持,虽然周姨娘是妾,姜夫人是继妻,一旦姜夫人娘家获罪,姜夫人能不能保住位置还很难说,周姨娘可是养大莫老爷唯一的嫡子——三少爷莫隽咏。 莫家的继承人三少爷对九小姐很是冷淡。 如此,仆从婢女们更多采取观望的态度,能推脱的尽量推脱。 况且九小姐的要求很奇怪,只在认字会算数的婢女中选,认多少字不论,不能一个大字不识。 莫昕岚听说后,主动来寻阿九,进门后也没同她推诿,真诚的说道:“九妹妹若是信得过我,我把蓝玫,秋水送你。等母亲把江南九妹妹用得惯的仆从接回来,九妹再把她们还给我。” 蓝玫,秋水模样姣好,身段优美,年岁比阿九略大上两岁,打眼看去这两人白净和婉,又隐约透出几许的灵气。 看得出莫昕岚对她们用心调\教过。 蓝玫秋水虽是隐藏得很好,但阿九还是从她们低垂的脸庞上看出一丝的不愿。 “她们读过百家姓,千字文,会点算学,签得是死契,秋水的老子娘也在府上当差,蓝玫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不过进府也有八年了,她认了个干娘,如今她干娘管着采买。” 莫昕岚详细的介绍她们的出身,她们是阿九如今能用得上的。 阿九笑道:“多谢二姐姐,君子不夺人所好,她们一直侍奉二姐姐,您身边缺不了她们,何况她们也更乐意侍奉二姐姐,就冲她们这份忠心,我就不好勉强她们。” 见莫昕岚张口,阿九抢先说:“我好不容易从娘手中讨到选婢女的事做,您把两个训练有素的送来,是省了我的功夫,我少了历练,总不能一直依靠二姐姐,我想亲手调教丫鬟。” “世上雪中送炭的少。”莫昕岚浅淡的一笑,主动握住阿九的手腕,“你就不怕选来几个投机的?” “但凡起有胆色投机的多是聪明人,正因为聪明才更能看清局面,我选得就是聪明伶俐的,自是不怕她们聪明,因为……我比她们更聪明!能掌控她们的野心,跟着我有肉吃。” 莫昕岚手指微颤,避开莫盺怡的自信光芒,那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明明九妹妹此时不该才华初绽,到底是谁改变了她? 姜氏么? 莫盺怡似没发觉怔怔出神的莫昕岚,甄选的丫鬟已然集中在门外:“有二姐姐帮我把关,我更有信心。” 推开房门,莫盺怡站在回廊下,庭院里只有十几个年岁不等的婢女来应征,大得有十六七岁,小得不过八九岁,来应征的婢女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打扮妥当,阿九在着装上倒也挑不出毛病。 “秋水,你帮我个忙。” 阿九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递给秋水,“里面有十几张纸条,让她们每人摸一个。” “遵命,九小姐。” 秋水等人从没见过用锦娘选贴身婢女的小姐,不由得多了好奇之心。 很快每个人都从锦囊中摸了一张纸条,阿九指着放在一旁的桌椅,“上面有笔墨,按照纸条上的问题回答,一个一个来,你们的问题虽然不一样,难易程度相当。” 婢女们互看一眼,其中有几个不认字意图蒙混过关的人打开纸条后,彻底的呆住了。 阿九笑眯眯的催促:“别害羞,连第一个写答案的勇气都没有么?第一个把纸条给我的人,有额外的奖励。” 从婢女中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人,清清秀秀,却长了一双妩媚的眼睛,仆从的衣衫难掩她自身的风情。 她执笔写了几个字,转身恭敬的把纸条递给阿九,“奴婢拜见主子。” 莫宅还隐藏着如此人物? 阿九盯着她看了半晌,“你叫什么?” “灵珊。”她冷静的回道。 阿九连答案都没看,随手撕碎纸条,“我还缺一个婢女,你帮我选。” 灵珊没有推脱,站在阿九身边,她再看台阶下的女婢时气势大不一样,“第二列第三个,灵韵,就是你。” 随她话音落地,灵韵从队列里走出,她样貌气质都不如灵珊,在一众婢女中稳居中上,双眉间比灵珊多了憨厚,看着更显稳妥,年岁比灵珊小个一两岁。 “你为何选她?” “奴婢同灵韵一起进府,最熟悉她,其她人,奴婢了解不深,不敢给九小姐添乱。” 阿九仔细端详两人,笑道:“其余人各自散去,灵珊,灵韵从今日起就是我的近身女婢。” “九妹妹。” 莫昕岚从屋子里出来,悄悄的拽了拽阿九,“她们刚进府,不大合适,尤其是灵珊,妖妖娆娆的,实在不似来做丫鬟的。” “她若有做姨娘的野心,也不会笨到来我身边。” 莫冠杰也好,莫隽咏也罢,他们都是儒学弟子,饱读圣贤书,遵礼数规矩,就算收通房侍奉,也没脸把主意打到女儿或是继妹身边去。 “我得了一罐好茶叶,请二姐姐喝。” 阿九挽住莫昕岚的手臂,拽她向屋里去,随口吩咐:“灵珊灵韵收拾好东西就搬过来,你们住西厢房。” “是,九小姐。” 两人福了一礼,退出院门。 灵韵见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太过容易了。” “能得大人看中的小姐,岂是寻常人?”灵珊抿了抿耳边碎发,顿时有如妖艳的百合,纯洁中含有魅惑,芬芳中隐含清媚,“跟着九小姐会很有趣,比同那臭男人玩有趣。” “灵珊,大人只是让你近身保护九小姐,你别把……” 即便同为女子,灵韵对灵珊的风情也扛不住,“她同我们不同,是正经清贵人家的嫡小姐。” 灵珊妩媚的眸子眯起,“教坊里侍奉爷们的女子不是清贵小姐就是功勋贵女,教坊每日来来往往的男人有多少?京城最大的妓寨就是教坊司。” 见灵韵担心的目光,灵珊嫣然浅笑,“你放心就是,我不会背叛大人,自然会贴身保护九小姐。” “灵珊……” “除了大人之外,男人都是狼心狗肺,见利忘义的畜生!” 她最大的任务除了保护阿九的安全外,最重要得便是让九小姐认清楚男人,省得她被虚有其表的贱男人蒙骗了。 “九小姐出落得太好,难怪大人担心。”灵韵低声道:“你说大人到底对九小姐?” “我不知大人对九小姐是不是有情,可我知道唯一能让大人不冷静,不理智,失控的人就是九小姐,否则我们不会到她身边侍奉。” “其实大人是不想灵珊你再……再执行任务。” 灵韵握住灵珊的手,轻声说道:“跟在九小姐身边,大人希望你能找回曾经的自己。” 灵珊俏脸一变,痴痴的一笑,“曾经的我早就葬在乱坟岗了。” 茶香扑鼻,莫昕岚心不在焉,瞥见阿九行云流水般优美的沏茶手法,又有几分羡慕,“茶是好茶,九妹妹从何处得来的?” 这罐茶叶连外祖父辅国公府上也不多见。 “陆叔叔送给爹的。” 阿九闭着眼睛慢悠悠的品茶,深深的吸了口茶香,“不愧是贡茶,一年也就十来斤。” “陆指挥使?” “往后二姐姐碰见他,也可称他为陆叔叔。” “……我可不敢。” 莫昕岚对陆天养积怨很深,忍不住埋怨道:“父亲不知他在京城的凶名?怎么同他平辈论交?没有得坏了名声。” 虽然莫冠杰同莫昕岚说过陆天养是资质极高,可莫昕岚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朝廷鹰犬而已,现在有多嚣张张狂,以后就有多倒霉。 “父亲在诏狱会同他亲厚些。” 阿九也不勉强莫昕岚,况且姜氏几次叮嘱她远着陆叔叔……阿九认为他绝非神武帝手中钢刃那么简单,“以后相处少了,关系自是会淡下来。” “九小姐。” “何事?” 侍奉在姜氏身边的钱妈妈走进来,看到二小姐明显楞了一下,欲言又止的不敢说话,“没甚要紧的事儿。” 钱妈妈用眼神示意同九小姐单独回禀。 莫昕岚起身道:“九妹妹有空去我屋里坐坐。” 阿九拦住莫昕岚,笑盈盈的面对钱妈妈,“是不是我娘已经准备好拜访成国公的礼物?” 成国公陆家? 莫昕岚心一颤,成国公世子么? “九小姐知道?”钱妈妈讪讪的低头,“奴婢是来知会您同夫人一起出门的,没想到二小姐也在……” “就因为二姐姐在,你才眼巴巴的赶过来,进门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二姐姐不曾误会我娘,是不是?” “奴婢不敢。” “明明娘同我说,二姐姐也一起去的,你为何不提?” “……冤枉。” “住嘴!” 阿九把茶盏撩到桌上,“离间我同二姐姐,你还敢叫冤枉?灵珊,你把这个老刁奴送去管家那里打她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顺便也让府里那群宵小之徒看明白,夫人对我和二姐姐一视同仁。” 灵珊隐藏起惊讶,应了一声。 莫昕岚道:“九妹妹去向昭华郡主道谢,我不该跟去。” “我是二姐姐的妹妹,二姐姐难道不该去拜谢妹妹的救命恩人?” 阿九意有所指的叹息:“有些小人就是见不得咱们姐妹要好,往后若是有人对二姐姐燥舌,你尽管同我说,话说开了,误会自然少。” 莫昕岚不得不领情,暗自佩服九妹妹的胸襟,行事大气利落。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感谢书友130808082733746的平安符。   第二十八章 志向 ps求收藏,求推荐票,新文好冷,求撒花。 姐妹两人分别收拾妥当,手挽手一起去见姜氏。 路上时,莫昕岚试探的问:“惊马的事情查得如何?用不用我帮你?” “等用上二姐姐时,我不会客气。” “九妹。” “嗯?” 阿九狐疑的看向莫昕岚,慢慢的唇边荡开明媚的笑,相比莫昕岚欲说还休,落落大方的说道:“并非小妹信不过二姐姐,着实不愿二姐姐为难,况且我始终相信惊马即便不是意外,也是下面人所为。” “同周姨娘也无关系。” 莫昕岚缓缓低头,阿九道;“别让娘等着急了。”隐藏下莫名的感悟——至亲之人的不理解且伤害是最痛的。 姜氏见她们结伴而来。 莫昕岚一袭绚烂的绛紫缠枝衣裙,披着带帽兜滚红火狐毛的斗篷,垂在她胸前的红宝石扣子同她眉间的红痣交相呼应,合体的剪裁凸显出少女青涩又柔美的娇躯,她如同海棠初绽,或像瑞雪下的红梅。 她身边的阿九要显得天真烂漫,寻常的梳妆更显随意。 “母亲。”莫昕岚毕恭毕敬的屈膝,姜氏眉梢微挑,阿九见后嘻嘻笑道:“让娘久等啦。” 被阿九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姜氏只能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你二姐姐,到成国公府,你给我老实点,叽叽喳喳的没得让昭华郡主笑话。” “我保证等你点头再开口。” 阿九扶着姜氏上马车,然后把上车的位置让给莫昕岚,灿烂的笑容从不曾在她脸上消失,“二姐姐请。” 莫昕岚把手递给阿九,阿九摸到一股汗水,看来二姐姐很在意成国公,自己的决定并没错。 在上车前,阿九眼珠灵动的转了半圈,对侍奉在旁边的灵珊道:“你去告诉周姨娘,革钱妈妈三个月月钱,等她伤养好后,便打发到庄子上去。罪名……挑拨我同二姐姐的关系,亏着我有善心,要被周姨娘先知晓,罚得更重。” 阿九钻进马车,同莫昕岚一左一右簇着姜氏,“我看府里得定下个奖惩规矩来,总不能随主子的心意随意处置。或轻或重还是要量刑的,也让侍奉的仆从心里有数。” “岚姐儿看呢?” “九妹妹说得很对。” 姜氏勾起嘴角,戳了戳阿九的额头,“这事我也交给你?” “好啊,我和二姐姐愿意为娘分忧。”阿九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 莫昕岚本打定主意不插手周姨娘和姜氏的争斗,可此时她借阿九的光才能去成国公府,推脱的话怎么也没脸说,“我定当助九妹妹。” 只怕谁都没想到,姜氏会从重新订立规矩慢慢收回周姨娘打理庶务的权柄。 这是巧合?还是阿九故意为之? 莫盺怡捏紧娟帕若有所思。 阿九突然睁大眼睛,哑然的看向如同老佛爷一般沉稳的娘亲,小手偷偷的伸到姜氏身后,轻轻写了个服字,真真会见缝插针,她从没想过让二姐姐为难。 换做寻常姜氏早把小女儿搂紧怀里仔细的教导,莫昕岚在,实在不好表现得太过亲昵,抬手扶正阿九头上的珍珠辫绳,虽然没有言语,姜氏眉宇间透着你还有得学以及几许的疼宠纵容。 本想着心事的莫昕岚见她们母女之间无声的交流,心思越重,慢慢的转头透过马车的玻璃窗看向外面,手指落在冰冷的窗户上,外面朦胧的画面映出她尽量掩藏的羡慕。 路过一人声鼎沸地方,阿九看到骤然多起来的行人,“那是哪里?” 她指向雕梁画栋,很是奢华的建筑群,姜氏向外看了一眼,皱眉道:“怎么走到这里?” 京城纨绔子弟,官宦子弟,勋贵子弟最最流连忘返的地方——教坊司,自然也有才子的文会定在教坊司。 “咦,陆……陆叔叔。” 因为教坊司的门口行人很多,马车也多,莫家的马车自然缓缓前行,阿九又对陌生的地方好奇,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原本热闹的人群,闪开一条通路,身穿华贵长裘盖不住锦衣卫指挥室蟒袍的陆天养从马背上跳下来,身后跟着刘家兄弟,站在那处富贵之地。 不大一会功夫,里面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满脸巴结谄媚的笑容,虽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阿九能感觉出,那名妇人一个劲的讨好他。 “教坊司,犯官的女眷大多没入教坊司。” 姜氏抓住阿九的手,“陛下明令禁止西秦官员出入烟花之地,唯有教坊司不拘官员。” 阿九忍不住撩开帘子,向教坊司门口张望,莫昕岚发觉姜氏很不喜欢陆天养,顺势道:“陆指挥使怕是去教坊司寻李家小姐,当年李嫣然得罪他,便是李嫣然自尽,李家还有留有其她的女孩,他这口气总是要发泄出来的。” “陆大人都给您准备好了,快请进。” “嗯。” 陆天养不知为何突然回头,人来人往间恰好看清马车上探出的小脑袋,以及那双失望的眸子……不自觉抿了抿嘴唇,抬手按住脸上的面具。 “大人?” “把酒摆在听雪阁。” “好的。” 陆天养走进教坊司后,进进出出的人议论纷纷: “是不是又有哪家的小姐快要被陆阎王送到教坊司了?” “每隔几日,陆指挥使必然会来教坊司,不是他捧着,咱们早就能尝尝婉诗美人的味道。” “可不是。” 这些话飘进阿九耳中,她坐回姜氏身边,托着下颚,“教坊司。” “九妹妹,陆指挥使正经有几个红粉佳人侍奉左右,听说他看上的女子不准旁人碰,却也不给她们赎身,把她们当做玩物。” “岚姐儿。”姜氏道:“阿九还小,不适合听。” “我只是担心九妹妹被陆指挥使蒙蔽了。”莫昕岚回道:“母亲不在京城不知他最喜欢招幸尚未及笄的小姐。” “我没有再想陆指挥使。” 阿九皱了皱眉,“我只把他当做世叔叔,他一把年岁,又没成亲,去教坊司也不奇怪。方才我在想……想陛下为何要设教坊司,镇国公长公主有紫衫卫,我听说能入紫衫卫的小姐身份贵重,可自主选夫。长公主几次抬高女子的地位,她为何对教坊司视而不见?” “诛连家眷这项律条是最残忍的,入教坊司更是极度侮辱女子。” “阿九。” “律法可以严酷无情,但不该……不该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只是让人警示。” “真正犯错的人该赎罪,他们的家人何其无辜?况且既然犯罪的人敢铤而走险,他还会在乎家眷么?” “……” 姜氏被阿九说得无言以对,同莫昕岚一起避开阿九清澈的眸光,过了一会,姜氏叹道:“让你去见昭华郡主不知是不是错了?阿九,你爹还在诏狱里。” 阿九耷拉下脑袋,“等我能同长公主说上话,不知道得过几年呢,长公主哪会轻易见我,昭华郡主虽是陛下最疼的外甥女,可她已经嫁人了,一向不过问朝政,我怎会让她为难呢。迟早有一日,我……” 她重新抬头,俏脸严谨却又让人感觉一丝对不幸人的慈悲,“我会做到取缔教坊司,规范西秦律法。” 姜氏扶额转向发愣的莫昕岚,无奈的说道:“你别听她胡说,阿九跟老爷读书读傻了,脑袋时不时的犯浑,往后岚姐儿帮忙我看着她。” 莫昕岚不知想到何处,嗯字出口时吓了她自己一跳,心悦臣服的轻笑:“母亲,我反倒觉得九妹妹能做到。” 莫怪莫盺怡从不曾同她争,莫盺怡所想便是她费尽心力也达不到。 她只求岁月静好,辅国公一脉富贵绵长,将来嫁个良人为妻,生儿育女,一生太平富贵。 可莫盺怡……莫昕岚不明白她哪来得那么‘奇怪’的想法,又让人坚信她能做到。 说她善良?莫盺怡并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成国公府,莫昕岚见国公府下人送进去拜帖,收拾好纷乱的心绪,下意识抿了抿发鬓,俏脸爬上羞涩的红晕,阿九对姜氏眨了眨眼睛,姜氏看了莫昕岚一眼,轻声道:“听说成国公府的太夫人欲同太子殿下联姻。” 莫昕岚眸色一瞬间暗淡下去,“我也听说过这事。” “姜夫人,郡主请您走侧门入府。” 成国公府随从把马车让进府邸,姜氏领着两姐妹下马车。 成国公不愧是国之柱石,府邸极是奢华气派,占地很广,公爵府很大。 一旁停着三个肩舆,阿九悄悄的摸了摸鼻子,敢情府邸太大,还需要用软轿代步。 入乡随俗,阿九坐进舒服的软轿里,摸了摸周围的细纱,成国公很富贵……透着一股浓浓的贵族味儿,同爽朗明艳的昭华郡主不大相符。 成国公的出身东辽国贵胄,据说成国公的祖上可以追溯到三国江东的陆家,听说是陆逊之后,昭华郡主的祖上……是山大王嘛,不对,沐家也是世家,只是开山王去得早,没来及培养后人的贵气。 听雪轩,琴声缈缈,站窗口站着一人,一边饮酒,一边遥望远处。 在他身后,一名绝色美人衣衫单薄的抚琴,美人若秋水的眸子时不时深情的扫过自斟自饮几乎不言语的男人。 “大人。” 刘铁成低头走到男人身边,“属下去看过。” “成国公陆家。” 陆天养捏紧酒杯,只有去成国公府,才会路过教坊司。   第二十九章 情缘 ps求收藏,求推荐票。 肩舆落下,莫盺怡搭着探进来的手臂迈出肩舆,先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儿,抬头一看,阿九惊讶的张开小嘴,一株株绚烂的梅花绽放,层层叠叠如同花海,随着寒风荡漾的‘波浪’极是惊人。 淡粉色,粉红色,艳红色依次荡开,美不胜收。 “此处种了九百九十九株梅树。” 昭华郡主缓步走来,先向姜氏笑笑,目光落在羡慕惊讶的阿九身上,这丫头太招人喜欢,便是心怀羡慕也表现得坦坦荡荡,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取意天长地久?” 阿九微微仰头,随风飞舞的梅花瓣打着旋,落樱纷纷,如梦似幻,忍不住伸手接住淡粉的梅花瓣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站在梅林中的阁楼里向下看,一定会更美吧。” “你看得到?” “自然。” 阿九福了一礼,按照风水方位来说,西南方主贵,东北主情,随后挽住姜氏的手,走向昭华郡主,“不知能否有机会大饱眼福。” 眼巴巴的可爱俏丽模样能让任何人心软,昭华郡主拂去银红袖口上的落樱,“灼华,你生了个好丫头。” “郡主过奖了。” 姜氏嘴上谦虚,眉宇间蹙着得意。 “我从不同人客套,好就是好。” 昭华郡主亲热的牵起阿九的小手,一边端详,一边赞许的点头,“出落得成这样,将来灼华你的女婿可不好选,寻常人家可保不住她。” 小小年纪就芳华初绽,等她及笄……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只怕谁也争不过她。 “说这些还太早,我会多留阿九两年。” “我一会让人领你去梅林,”昭华郡主勾起嘴角,抬手挥了挥飞舞的梅花瓣:“晓得灼华和阿九会喜欢。” “这片梅林是成国公送给郡主殿下的定情礼物,听说每一株梅树都是成国公亲手栽种。” 被遗忘的莫昕岚主动道:“光冲国公爷对郡主殿下这份心思,足以让人羡慕。” 昭华郡主笑容中略有几分敷衍,并没有因成国公而感动,阿九从美景中醒悟,昭华郡主只怕不喜欢梅花。 难道说成国公同昭华郡主初相识时并不知道爱人的喜好? “莫昕岚?”昭华郡主淡淡的微笑,比对姜氏和阿九时热情稍减。 莫昕岚福礼,“上次我有幸拜见过郡主殿下。” “我听二哥说过你,舅母也说你是顶顶难得的闺秀。” 舅母自然指得正位中宫的皇后娘娘,神武帝发妻没熬到丈夫君临天下,如今的皇后娘娘是继后,同样出自东辽国,被神武帝一眼看中,纳进皇宫,荣宠不断,终登后位。 因成国公陆江是东辽降将,皇后娘娘对陆家很倚重,昭华郡主本身又是神武帝最疼的外甥女,皇后更不敢轻易得罪她。 莫昕岚优雅的屈膝,宜嗔宜喜的俏面微红,“是安国公和娘娘错爱。” “二哥很少夸人,尤其是闺秀,我相信二哥的眼光。”昭华郡主笑声爽朗,对姜氏道:“她们两个都很好,你是不是匀给我一个?当年我就同灼华说过,即便做不成儿女亲家,也要让你女儿做我义女。” 姜氏道:“以前的笑话,您还记得?” 她眼角余光扫过两个女儿,阿九一如既往平静,莫昕岚虽是尽力隐藏但还是难掩在意。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我可是同你一张塌上睡觉的。” “……” 姜氏被昭华郡主弄得哭笑不得,一向冷静从容的她也不由得眉眼弯弯,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闺中,“不是郡主赖皮,我怎么会和你同榻?” 阿九看了看昭华郡主,又算了算母亲的年龄,虽然郡主殿下显得年轻,不见老,但比娘大八九岁,她们在山东老家相遇时,娘待字闺中,那时昭华郡主已经嫁给成国公,世子都生了。 “阿九想不想做我干女儿?” 昭华郡主兴致勃勃,显然并不把当初的话当做笑话。 莫昕岚捏紧帕子,她从来不知姜氏同昭华郡主的关系如此亲近,以前……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其实……其实……”阿九悄悄的望向姜氏,道:“我有爹娘疼,不用拜义母,我更想知道……镇国长公主同我外祖父怎么相识的。” “噗。” 昭华郡主笑不可支,姜氏恨不得拿手堵住阿九的嘴,果然不该对阿九太放心,狠狠的腕了阿九一眼,给她一个回去再算账的警告。 阿九撇下姜氏,直接站在昭华郡主身边,既然已经惹娘不高兴,不趁机问明白太亏,“我外祖父入诏狱,镇国长公主知道吗?” “你想让母亲为姜次辅求情?” 阿九摇摇头否定,“不瞒郡主我很想拜见镇国长公主。长公主同外祖父认识,我想会方便些。” “你外祖父没高中之前,母亲说他有治国之才,自从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他同母亲的分歧越来越大。” 昭华郡主无奈的摇头,“我不明白他们的坚持和主张,他们两人在朝堂上较量过不止一次,两人相争最头疼的就是我舅舅。其实真正继承我父亲主张的人不是我两位兄长,而是我母亲。” “开山王?” “父亲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母亲,他们……在山寨时,父亲就很用心的教导母亲。这些我是听皇帝舅舅说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然也是镇国公长公主最美好的记忆。 阿九能想得出,一向以武力取胜的女大王被文雅的压寨夫君逼着读书习字,“很美好,再久也该记得。” 昭华郡主怔了怔,阿九眼底的光亮同母亲提起父亲时候一样!? “灼华,我看你家阿九注定是我母亲的人。” “我不打算让她去紫衫卫。” 姜氏同昭华郡主向梅林深处走去,悄悄的说道:“阿九不会高嫁名门,您知道我两个兄长都是过继来的,等阿九及笄,我会在娘家侄子中为她择夫。富贵尊荣不一定能让阿九幸福一生,名门中的勾心斗角我不想让阿九经历。” 作为姜氏唯一的女儿,姜次辅唯一的血脉延续,阿九嫁回姜家,谁也不敢给她委屈。 昭华郡主回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姐妹,莫昕岚沉稳静谧,阿九灵动聪慧,都是出类拔萃的。 不过她更喜欢有朝气的阿九,莫昕岚心事太重,看着闷闷的。 “你的想法说不上错,可是阿九不一定愿意,她不是藏在深闺无人知的闺秀,本该是耀目的明珠,你偏偏把她当萤虫对待。” “焱绯姐……” “你觉得我母亲这辈子过得不幸福,可我母亲却认为比任何女人过得都精彩。” “镇国长公主的境界阿九达不到,开山王只有一个。” 昭华郡主听后抿了抿嘴,在对待阿九婚事上,姜氏罕见的固执,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不能决定阿九的婚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然真正的骄女大多有自己的主意,所选之人和父母相中的不一定是同一个,而父母越是疼儿女,越是容易心软。自己选得夫婿也不见得不好。” “如郡主和成国公?” “没错。” 昭华郡主坦然的面对姜氏,“莫冠杰不也是你自己点头的?你能骗骗姜叔叔,但你骗不过我,若是你不相中他,你怎会嫁过去做继妻?可怜的姜叔叔还以为是自己挑中的女婿委屈了唯一的爱女。” “郡主。”姜氏恼得脸红了一片。 昭华郡主大笑,取下姜氏头上的落梅,“你回京,真好。” “我们家老太太脾气好,人也和蔼,从不给我委屈,事事以我为主,也没给添堵,可就是……我知道她嫌我的性情不够文静,连凌风都是她养大的。” “开山王沐家比陆家贵重得多。” “谁让我父亲去得早,我性情随母亲,又没母亲的天分。”昭华郡主烦恼的叹息:“好在陆江对我很好。” “就算她看重门第,这世上还有人比郡主门第高?” “皇帝舅舅是山大王,哪里比得上陆家祖上。” 昭华郡主指了指阁楼上雕刻的图案,无奈的说道:“陆家的规矩。” “长公主知道吗?” “我不愿意同母亲说,陆江很护着我,我也不想他为难。况且她说她的,我做我的,她还不敢勉强我!” “婆媳总是矛盾重重,郡主不必太把她当回事,该摆的威风就要摆,就算看在成国公面上也别委屈了自己。” “你知道劝我,你呢?在莫家可好?惊马的事情可是周姨娘动得手脚?” “我不如郡主贵重,始终是他继妻。” “也就你能容忍他有庶女,若是我……”昭华郡主气势一变,“早把她们打发了。” 姜氏和昭华郡主远去,莫昕岚姐妹在梅林中闲逛。 莫昕岚张开双臂,仰望头顶上枝繁叶茂的梅花,转了两圈,花瓣同裙摆飞舞,她姿态有如梅林中的仙子,一扫方才的拘谨沉稳。 阿九手独自一人站在树下。 “谁?” 阿九睁开眼睛,向来人处看去,侍奉阿九的婢女屈膝道:“见过国公爷,见过世子爷。” 莫昕岚目光落在成国公世子陆凌风身上,如同记忆中他似朝阳一般,玉树临风。 俊朗儒雅的成国公便是年过四旬,也像醇酒一般富有魅力,比青涩的年轻人更有厚重感,俊挺的脸部线条并无冷傲感觉反倒有几许忧郁,通杀任何年龄阶段女人的忧郁,忧郁并未影响他英伟不凡,杀伐果断的气势。 他越过耀眼的莫昕岚,问阿九:“落梅的声音?”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陆游的诗词。”成国公停在不远处,望着打旋的梅花,问道:“再给你个机会。“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是谁得诗?” “一位伟人。” 阿九低头苦思,“我做梦梦到的,反正不是我能写出来的。”   第三十章 结好 “噗。”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笑道:“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做梦会梦到诗词的,我若有此天赋,便不用被父亲追着读书做诗。” “世子爷的天赋极好,所做诗词多是名作。” 莫昕岚站在不远的一株树下,心悦诚服的称赞陆凌风,鬓间碎发卷曲轻拂面庞,眉间的红痣伴随落樱纷纷越发耀目,陆凌风惊讶莫昕岚的风情,她那双眸子似隐含千言万语,波光潋滟衬得她别具魅力。 “你最喜欢哪一首?” “去年重阳节登高那首水调歌头。” 莫昕岚见陆凌风走近,俊朗的他似能让落樱停滞,抬起下颚,坦诚的说道:“世子爷对故人的怀念之情充斥整首词,读后隐有落泪之殇。” 陆凌风先惊讶于莫昕岚美貌,后惊讶于她真正读懂他的诗词!? “你是第一个同我说这话的人。” “……世子爷的故人晓得您惦记他,也会很高兴的。纵然此刻他不在您身边,山水有相逢,总有相见的时候。” “即便有幸再见,只怕也会相见不相识,徒留感伤。” 莫昕岚本义冷漠的心被深深打动,同陆凌风目光相碰,很快躲闪开,“有人记得就好。” 阿九从梦到卜算子咏梅的事中清醒,正好看到陆凌风同莫昕岚站在梅树下倾谈。 少女美艳不可方物,俊秀的青年温润有礼,他们之间似有一道彩虹虹桥相连,纯粹美好的不忍打扰他们。 若是陆世子不同太子之女永福郡主传出婚讯,能多等二姐姐两年,他们之间许是还有机会。 很快,阿九被扶着树干的成国公吸引过去,他喃喃自语着,似怀有心事……觉察到阿九的目光,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如松柏的身体越发挺拔,只是一瞬间的放纵,他又恢复深不可测,内敛儒雅的国公爷——帝国第一名将。 “莫盺怡?!” “是。” “我记住你了。”成国公陆将唇角勾起,“小姑娘的梦做得好。” “风儿。” “……” “风儿!”陆江加重语气,幽深的目光扫过儿子,“把两位小姐领去见你祖母。” “是,父亲。” 陆凌风躬身应下。 沙沙沙,成国公踏着落下的梅花瓣进入梅林深处,阿九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国公爷相见而见不到的故人是不是原东辽国的太子——陆云? 陆云在诏狱监牢里刻下的诗词一个字,一个字的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可以想象太子陆云如何用力的在墙壁上写下自白诗时的决绝,身死殉国,绝不苟活。 “九妹妹。” “嗯。” 阿九忙跟上莫昕岚,略略后退半步,眼见二姐姐同陆世子走在前面。 不管他们能否有将来,起码在这一刻二姐姐是开心的。 “别担心,祖母不难相处,她最喜欢知书达理的小姐。” 陆凌风提起自己祖母很放松,听得出他同太夫人很亲昵。 莫昕岚晓得陆世子是其祖母一手养大的,昭华郡主当初生产时伤了身体,太夫人便把陆世子接到身边,陆家孙子辈并非只有陆凌风,他是最得太夫人喜欢的孙子。 “上得祖母疼怜,又有父母相护,着实是最幸运的,亲人比富贵更重要。” “莫小姐说得好。” 陆凌风眼底的欣赏喷薄而出,随后更有几分怜悯,莫家的状况,京城贵胄就没不知道的。 辅国公选得好女婿,可惜莫冠杰如今已经是姜次辅的女婿了。 “我有外祖父,舅舅们,母亲也甚是疼爱我,我也很幸福呢。”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坚强得让人心疼。 阿九缓缓的低头走着,一路保持沉默,在迈进院落门时,“二姐姐少说了我嘛。” 快步隔开陆世子,阿九主动挽住莫昕岚的手,笑盈盈的眨眼,“您怎能把我忘了呢。” 陆凌风被阿九逼得后退好几步,对突然冒出的阿九略觉诧异,随后见到庭院里侍立的婢女妈妈,陆凌风恍然大悟,原来阿九小姑娘是怕影响莫昕岚的名声……他同一位待字闺中的闺秀离的太近,在陆家不是小事。 若不是昭华郡主一直坚持他不该早娶,他许是早就成亲了。 虽然他相貌比不上表弟安国公世子沐焱宇,可也是京城四大世子,声名赫赫不弱于任何人。 来见祖母,他的确最好同莫昕岚保持距离。 “谁都无法忽略你。” 陆凌风笑声坦荡爽朗,仿若把阿九当做亲妹子一般。 “世子爷,太夫人等了半晌,怎么在梅林耽搁这么久?” 从门里走出一位俏丽绝俗的婢女,亲近的拂去陆世子肩膀上的落梅,含笑面对莫昕岚姐妹,“这两位就是莫大人的千金?” 陆凌风点头道:“姜夫人是母亲多年旧友,母亲拉她自顾的说话,父亲让我陪她们来拜见祖母。” “奴婢失礼了。” 婢女福了一礼,阿九本以为莫家的丫鬟已经穿戴很富贵了,没想到到成国公府才明白……莫家的婢女还是很收敛的。 不说同陆世子站在一起的俏丽婢女,便是庭院里侍立的没资格近身侍奉太夫人的婢女们穿戴也是精致富贵的,手腕上明晃晃的赤金纹丝镯子,玻璃种翡翠耳环,攒十几颗珍珠的发钗……阿九身上所带的首饰都没她们贵重。 真该把陆叔叔送的首饰带出来……咦,阿九悄悄的鄙视自己炫富的念头。 陆指挥使再富贵也比不上传承百年几经风雨的陆家。 成国公归降西秦时,可是把家底都搬来了,而且灭东辽,灭南陵,率先攻入皇宫的都是成国公,谁不晓得国破是发财的最好机会? 况且还有昭华郡主富可敌国的嫁妆。 别人家如此富贵奢靡必然会受御史的弹劾,成国公府不富贵,才会让御史们注意。 即便阿九早有准备,还是差一点被满目的富贵古董震个跟头。 身穿松香寿字纹的老太太头戴镶着祖母绿翡翠的抹额,她身上倒是没首饰,可她身边的炕桌,香炉,以及靠着的软榻都不是凡品,极为考究。 塌上的小屏更是难得的双面绣,一面秀丽的山峰,一面是广阔的江水。 双面绣据说只有天织阁的当代传人会。 “见过太夫人。” 莫昕岚比阿九更显得沉稳淡定,处变不惊,“这是舍妹莫盺怡。” “太夫人安。”阿九屈膝,微微低着脑袋瞧见太夫人脚上穿得绣鞋上镶嵌着南海珍珠,果然一派世家贵族的好享受。 太夫人声音和蔼,宽厚,笑着道:“出落得果真不错,不枉郡主对你们姐妹百般称赞。” 自有丫鬟撩开翡翠珠子穿成的珠帘将莫昕岚姐妹引到太夫人身边。 莫昕岚含笑道:“郡主谬赞。” “如此气派,怎是谬赞?”太夫人让两人坐在下,啧啧称赞两声,“比我的孙女出落得更好些。” 阿九悄悄看去,太夫人鹤发童颜,一派富态,慈眉善目让人心生亲近。 莫昕岚显然表现的更好,更会同太夫人相处,不大一会功夫太夫人便眉开眼笑,对莫昕岚更为看重,宛若长辈一般询问莫昕岚读什么书? “我是读过几本诗词,更喜欢楚辞。” “楚辞?” “是。” 太夫人面露欣喜,“最近读楚辞的人可不多了。” “精华所在,不会过时。” “好。” 太夫人笑容满面,转头问阿九,“你读什么书?” “多有涉猎,若说最喜欢……”阿九展颜一笑,“最喜欢刑律。” “刑律?!” “知法懂法,才不会犯法。” “……” 见多识广的太夫人眸子一僵,好一会才道:“读刑律的闺秀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倒是出奇制胜。” 言下之意,阿九借用独特的表现让太夫人记住自己,野心更大。 莫昕岚想帮阿九,却听见阿九清脆的声音,“您是成国公府的太夫人,我为父母的幺女,您高高在上,若出奇制胜就能攀附只怕您早已身边挤满闺秀。从郡主殿下论,我敬您为长辈,长辈垂问,我不敢说谎。” 太夫人仿佛首次看清楚阿九,“你这丫头好爽利的一张嘴。” “您见多识广,我万万不敢在您面前卖弄。” 这话让太夫人面色微一变,不过很快她缓和下来,“莫怪郡主看重你,好,小姑娘说话行事着实厉害得紧,有你父亲和外祖父的气节。” 莫昕岚的心随之上下起伏,好在太夫人没生气,歉然道:“舍妹刚回京城,还不大习惯。” 太夫人笑道:“这丫头将来了不得。” “郡主有情莫小姐。”丫鬟在外通禀。 太夫人把两个精致的秀囊递给莫昕岚和阿九,“往后两家亲近,自是时常见面。” 莫昕岚和阿九福身离去。 太夫人靠着软枕,慢慢的闭眼,捻动佛珠,紫鹃轻声问:“两位小姐年岁尚小。” “明天请永福郡主过府,让风儿留在府上待客。” “是。” 莫盺怡?!许是郡主看上得是她,太夫人换了姿势想心事。 ps感谢莜莜ssssss的打赏,继续求收藏。   第三十一章 心结 昭华郡主知晓两姐妹不仅在梅林遇见陆世子,还碰到成国公,她略显吃惊,“早答应阿九让你去观景阁,来人,送莫小姐过去。” 阿九向昭华郡主福礼,跟随郡主身边的婢女登上梅林深处四层的观景阁,站在最高处凭栏眺望下面的花海,寒风拂过面颊,“二姐姐。” 莫昕岚站在她身侧,仿若从心事中惊醒,笑道:“何事?” “从上看下去,很高的梅树仿佛很矮。站得地方不一样,看到的景色大为不同。不敢说在观景阁看花海更美,但可俯瞰一切,能看到花海的尽头。” “九妹妹想说什么?” “……我喜欢天边的白云朵朵,喜欢眼前泰山顶上的朝霞,喜欢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大海,任何奇景的瑰丽都引人赞叹。” 阿九握住莫昕岚的手,低声说:“抓住手中的才是自己的,触手可及才有争取的希望。二姐姐比我沉稳,比我看得懂事,有些人并非不好,只是天意弄人,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碰到她。” 莫昕岚心沉入谷底,反手握住阿九的手,低垂下眼睑,“我以为这话会是母亲说。” “我娘不好说呢。”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好说?”莫昕岚语调突然拔高几分,随后自嘲的笑笑,“看我,又犯傻了。” “小时候,我贪玩不愿意读书,娘屡次管教我,我依然把爹宝贝的书卷撕开叠成……鸟啊,鱼什么的,爹气得跳脚,娘用藤条打了我,不给我饭吃,当时我好委屈,埋怨她,现在回头看,不是娘严厉,又哪有我今日呢。我记得六岁上,同督抚的女儿拌嘴并把督抚最最疼爱的幼子一脚踢进小湖里。” “当时娘气坏了,我的屁股整整一个月不敢挨凳子,两个月后我才敢正常走路。是她亲自下得手,板子很重,我都快哭死了,她依然没有停手。在二姐姐眼里,娘很疼我,可我在娘手上没少挨打,娘总说辩不过我,打也要打服我。” “……” 莫昕岚从没想到姜氏会‘残暴’的教导阿九。 “她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关起来让我改正错误,完善性情,没人会指责她,我心里只有感激。若是娘像对我一样对待二姐姐,不说辅国公会怎样,外面的人不会想娘为何要严厉管教二姐姐,只会猜测她凌虐原配嫡女,而二姐姐只怕也会对娘离心离德。” 阿九淡淡的笑着,云淡风轻的说:“其实这番话,原本我不该说……我始终记得父亲的嘱托,记得他在诏狱里依然很挂念家里,怕我们姐妹因不同母而相争算计。” “只是为父亲?” “还有一点。” 阿九扶着栏杆,轻轻向上跳了一下,脸庞自信且骄傲,“我是莫盺怡。” 如此,才不会辜负她从小读过的书,练过的字,不愧对父母的教养和期许,至亲之间,明知道前面是坑而不出声提醒,连密友都比不上,还敢亲亲热热的叫姐姐么? “小心点。” 莫昕岚拽住阿九的胳膊,往回拽了拽,“九妹妹……” “芸芸众生,你我成为姐妹,本就不易,我们做一世的好姐妹,可好?” “……嗯。” 莫昕岚拂去阿九耳边的碎发,展颜笑道:“一世姐妹,定不相负。” 多年以后,莫昕岚每次想到观景阁上的‘誓言’,都会感叹天意如刀,造化弄人,彼时,她们的心境和境遇已同当时大为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莫盺怡还是那个骄傲到骨子里阿九。 “灼华,算我的错。”昭华郡主满是歉意,“我儿子凌风品学问好,品行佳,骑射是陆江亲传,完全承袭陆江的衣钵,阿九总是要嫁人的,我只是想让儿子提前让你看到而已,只是没想到我家老太太会见阿九。” “陆世子完全不适合做我女婿。” 姜氏放下茶盏,冷静又直接的拒绝:“不是陆世子不好,是我……不想阿九过得艰辛,哪怕我晓得她能应付,我教她是想她明白,并非要她亲自去深宅名门中历练。” “……” 昭华郡主扶额,“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丝毫不给我面子。好,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不插手,行了吧。其实婆婆很讲道理,公正慈爱,阿九会更得她欢心。” 姜氏望着昭华郡主,轻轻一叹,“这话本不该我说。” 昭华郡主怔了怔,似有所悟,“你说。” “太夫人一心同太子殿下联姻,以我看非真正聪明人,当然,以我的出身见识许是看不透太夫人的意图。” 姜氏直接起身,“郡主,多保重。” 直到姜氏领女儿离去,昭华郡主才回味过来,“灼华妹子一针见血呐。” “郡主。” “母亲当年就说我比不上她,母亲果真好眼力。” 昭华郡主随后笑道:“你说阿九出落得那样好,我又喜欢她,怎能轻言放弃?我觉得阿九该是我儿媳妇。” “世子年岁不小了。” “今年不过十九,哪里不小?”昭华郡主反驳乳母齐氏,“再等三年,也好让他专心武道。” “可是太夫人那里……听说明日永福郡主会来拜访。” “我敬她,她自然是太夫人,凌风始终是我儿子,就算养在她身边,也是我儿子,儿子的婚事,万没有越过我的道理。” 昭华郡主若是霸道起来,别说太夫人,就算是当今圣上也得吃瘪退让。 她是遗腹子,生下来就没见过开山王沐逸,神武帝对她百般宠爱,据说沐逸临终前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见到女儿降生。 沐逸为救神武帝而亡,神武帝怎能亏待昭华郡主。 “就算您能阻止太夫人同太子殿下结亲,奴婢看姜夫人那关不好过。” “儿女的事儿,父母管不了。我不会勉强阿九,可阿九若是看上风儿,我同灼华就有话说。” “……您英明。” 在乳娘齐氏看来成国公世子是难得良人,洁身自好,样样都好。 月上中天,星光点点,寒风吹打窗棂,温暖的屋子蜡烛斑斑,烛火莹莹,炕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娇笑声。 “娘,娘,不闹啦,不闹啦。” “先把头发擦干再往我怀里钻!” “您帮我。” “不管。” 阿九光着小脚丫,拿着雪白的娟帕,裹着凌乱的小单衣,披散半干不干的头发,噘嘴撒娇:“娘……” “地上凉!” 姜氏再硬的心也软了,阿九飞也似的扑进她怀里,枕在她的膝头,“我就知道娘舍不得我。” “哼。”姜氏动作轻柔的擦着爱女的头发,烛光使得她本来清冷的眸子柔和,似潺潺的温泉,“你今日同你二姐姐谈过了?” “……娘。”阿九小手盖住眼睛,来回蠕动,似冰雪堆砌精雕的身体时隐时现,只听姜氏喝一声,“别动。” “哦。” 她立刻停止蠕动,翘着小腿,“只是对二姐姐和三哥哥,娘,我不是对任何人都好的。” “为什么只对他们心软谦让?等卿姐儿回来,你该如何?” “我……许是同情二姐姐他们。”阿九咬着嘴唇想了许久,眉宇间蕴含不解,“好像有种声音……为什么我一定要同二姐姐争呢?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同她拼个你死我活,非要用二姐姐不幸来衬托我的幸福?我觉得……我同二姐姐的想法不一样,要走得路也不一样,眼光自然也不一样,既然如此,为了珠宝首饰,嫁妆相争是不是俗了点?” 翻转身体,阿九下颚杵着姜氏的大腿,小腿翘着,亵裤落在膝盖处,雪白的小腿晃人双目,恨不得去摸摸看,“娘也会对我失望的,八姐姐不同二姐姐,她……有周姨娘。我始终记得,与人为善也要有底线和坚持,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对陆世子怎么看?” “他还不错,不过我晓得二姐姐对他……所以他再好,也同我无缘。娘,我还不到十一岁,您总不会让我现在就开始选相公吧。” “郡主很喜欢你,成国公地位极高,富贵以及,他所拥有的富贵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外面疯传他会同太子之女定亲。”阿九撑起身子,黑亮的眸子清澈无比,隐含一股难以掩盖的傲气,“哪怕只是疯传,我也不会看上他,世上的男子多得是,也许没有比他优秀富贵的,但却会是我一个人的。” 姜氏听后愣住了,“你的念头……很奇特。” “同尚未及笄的我谈论婚事,娘也很奇特!所以,我们注定是母女,一脉相承嘛。” “鬼丫头。” 姜氏捏已经跌入自己怀里的女儿脸颊,心都被她揉化了,轻轻的摇了摇手臂,“阿九,睡吧。” “二姐姐,这是……这是……” 阿九捧着曲谱,手不由得颤抖着,“您要把它送给我?” “也许只有九妹妹能弹出此曲的意境。”莫昕岚笑容温润,手指轻轻撩拨琴弦,“去长公主府上,九妹妹可以凭此绝唱一鸣惊人,我……我亲自为你抚琴伴奏。” “不。” 阿九摇摇头,“曲谱我收下,不过我不打算在人前演奏。二姐姐,我想好了,那日我会吹笛子……” “三少爷,三少爷,您慢点。” 莫隽咏突然闯进来。 阿九停口,握紧琴谱,云淡风轻的面对一脸怒气的莫隽咏,“三哥连通报都等不及,直接闯进妹妹的闺房,恐怕不是圣人子弟所为。” 莫隽咏的怒气瞬间被这句话扑灭了一半,沙哑的说道:“我的人,同惊马的事情无关!” “三哥是莫家少爷,侍奉三哥的人是莫家奴才,怎么能说是您的人?况且您和我是兄妹,我也是莫家主人之一。” “……” 莫隽咏能言善辩却从没在阿九面前讨得便宜,这丫头太过伶牙俐齿,机灵善辩。 ps求收藏,感谢书友150108223550856的打赏,继续求书友的支持。   第三十二章 证据 莫隽咏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凝视冷静自持的莫盺怡,“即便你是莫家的主子,是我……妹妹也不可随意加罪名到明智身上!” 妹妹?! 阿九斜睨莫隽咏一眼,莫隽咏依然步步紧逼,可耳尖微红,目光不敢同阿九对视。 “三哥坐下慢慢说,九妹妹万万不会冤枉明智。” 莫昕岚暗自松了一口气,主动起身让莫隽咏落座,命墨香奉茶。 莫隽咏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同西边落座的阿九泾渭分明,他坐得很直,双手放在膝头,好似一柄随时拔剑迎敌的剑客。 阿九笑意盈盈,“三哥,闺房可不是国子监的辩理堂,在我和二姐姐面前,三哥不必把我们当对手看待。” 莫昕岚眼见莫隽咏因阿九的话而舒缓紧绷的身躯,一丝羡慕一闪而过,她也曾一心同三哥相处,化解三哥心里的芥蒂,效果却不明显。 而且她有更要紧的事做,便想把同莫隽咏相处的事情暂且放一放。 他们一母同胞,当为世上最亲近的人,她总有机会让兄长同自己亲近,让兄长听从她的‘建议’从而少走些弯路。 莫昕岚对兄长的固执,沉迷儒道学术总觉素手无策,阿九才回京几日,便找到同莫隽咏的相处之道。 阿九的聪慧许是天生的。 莫昕岚释然的淡笑,左右阿九对三哥不会有坏心,况且有她在旁看着,谁也算计不了兄长,包括哪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君子六艺并不包括茶道,清雅如竹的君子大多喜欢饮茶。” 阿九把茶盏推到莫隽咏面前,“清茗一盏,能否消君子的怒火?” “一盏茶?!” “三哥火气不要太大,伤身体呢。”阿九敛去眼底的俏皮活泼,正色提醒道:“三哥的心境尚不圆满,还需磨砺。” 莫隽咏不知该把茶盏放到桌上,还是继续饮用,“一盏茶而已。” “如果我有心同三哥为敌,一盏茶的功夫足以想到多种制胜的关键。” “九妹妹又不是三哥的对手。”莫昕岚笑着说道,“何苦吓三哥呢。” “高手对决,致胜的关键反倒是细节,当三哥把人逼入绝境时,理应乘胜追击。” “……我不是来同你交手的。” “可我方才见三哥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怎么看都像是寻仇。” 阿九嘴角悄悄勾起,慢慢宽着茶盏,莫隽咏簇紧眉头,似有所悟,莫昕岚看了看东西对坐的人,“你们……” “你从我进门就开始算计我?” 莫隽咏摆手让莫昕岚先闭上嘴,讶然道:“我说了第一句话后,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落到你设下的陷阱。莫盺怡……你……你太狡诈。” “三哥。” 莫昕岚忍不住拦住打算拂袖而去的莫隽咏,回头道:“九妹妹。” 阿九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三哥忘记来寻我的原因?明智还等着三哥救命呢。” “……” 莫隽咏俊脸一瞬间扭曲,食指点着阿九好半晌,最终垂头丧气的重新坐下,紧握拳头暗自发誓,以后决不能被阿九再骗了,“你说!” 从主动到现在步步被动,莫隽咏欠缺的不仅仅是应变,阿九并没有掌控局面的喜悦,莫隽咏代表着莫家将来的兴衰荣辱,他这性情和儒生的固执能在京城立起来吗? “九小姐,奴婢给您送东西。” “灵珊?进来吧。” “是。” 莫隽咏原本愤愤不平的目光再看到灵珊时楞了一瞬。 灵珊毕恭毕敬的把手中的一叠宣纸交给阿九,低眉顺目退到一旁。 “三哥今日最大的失误便是偏听偏信,因一个奴才的话而敌视亲妹妹。在三哥心里,明智比我重要?还是说您认为我会借此算计你?” 莫隽咏面色尴尬。 “您先看看我做的调查结果。” “调查结果?” “证据充分才不会冤枉好人。” 莫隽咏接过宣纸,一个惊马她竟然写了十几张宣纸的‘证据’‘口供’? 该称赞她精细,还是该说她大材小用? 即便他高看阿九,把这个妹妹才华看得很高,也不觉得阿九能做得很好,无非就是口供……莫隽咏带着挑刺的心思扫过宣纸,慢慢的,莫昕岚见到他握着宣纸的手很用力,轻视的目光变得慎重,一双剑眉不由得簇紧。 “二姐姐,别打扰三哥。” 阿九悄悄的拽莫昕岚的衣袖,能把她写的东西看进去,并慎重对待,证明莫隽咏还有培养的价值。 一旦莫隽咏一意孤行,就算看在父亲的面子,阿九不会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费心力。 “三哥……他……” 莫昕岚真真是一头雾水,“你到底写了什么?” “一会再给二姐姐看。”阿九拽莫昕岚去了窗旁,离莫隽咏远了些。 “九妹妹有事?” “二姐姐和八姐姐在京城都是名媛吧。” 莫昕岚一听,忙道:“等长公主府的宴会后,九妹妹也会位于名媛之列,我一定帮九妹妹扬名。许是用不上我,九妹妹抚琴的意境再配上我送你的曲谱,必将一鸣惊人,得镇国长公主看中也非难事,以后若能进入紫衫卫……” “娘不喜欢紫衫卫。” 那天晚上,姜氏同她说得很清楚,镇国长公主是陆世子的外祖母,若阿九不愿意同成国公世子纠缠不清,最好远离镇国长公主。 阿九明白姜氏用心良苦,她刚劝莫昕岚放弃遥不可及且不适合的陆世子,那边同陆世子纠缠,谁都会误会。 她敬佩镇国公长公主,但不一定非要跟在她身边做一名虚有其表只为嫁入名门贵胄的紫衫卫。 “母亲怎会不喜?”莫昕岚黑如点墨的眸子盛满惊讶,“真的吗?” “不过娘不会阻止二姐姐进入紫衫卫。娘使嫌我笨,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总是惹事。所以……二姐姐送我的曲谱我会好好珍惜,但在长公主府的宴会上,二姐姐不必顾虑我,相比较琴铮,我更喜欢被定位难登大雅之堂的竹笛。” “竹笛?” 莫昕岚见阿九点头,神色越发怪异,“九妹妹决定了?” “我万不会欺骗二姐姐。” “我还是希望九妹妹能再仔细考虑,即便母亲担心你,九妹妹也不至于用竹笛。谁都晓得,竹笛是长公主最不喜欢的乐器。何苦惹得贵人不悦?父亲还没出诏狱,姜次辅也深陷诏狱,为他们着想也不能太任性。” “长公主胸襟博大,不会计较这些。” 阿九不在意的笑笑,“我只坚持我喜欢的,若因旁人的喜好改变,就不是我了。” 阿九看了一眼莫隽咏,“我拉二姐姐过来,是想说说三哥。” “三哥怎么?” “二姐姐同三哥一奶同胞,我脾气不大好总是惹三哥不快,有些话不好说。若外人只知道莫家女儿,而不晓得三哥,于莫家将来并不是好事。女儿再出色也是要嫁人的,三哥才是莫氏一族立足京城的关键。” 阿九见莫昕岚面色不好看,道:“我并非阻止二姐姐扬名,莫家芝兰玉树齐放,儿女皆为俊杰不是更好吗?” “九妹妹小看了女子?”莫昕岚隐约有几分不服气,“巾帼不让须眉才是我辈风采,有镇国长公主在,谁敢言女子不如男儿!” 玻璃窗映出阿九蹙眉的影子,“镇国长公主的地位是时势造就的,是特例,而不是常态,再出色的女子也得依附于男子,这很悲哀,可我们既然在尘世中,又不得不去适应。二姐姐,也许有一日男女能真正的平等,即便那时女子想要取得同男人相同的成就也会波折重重,付出得比男人更多。” 她眉宇间好似多了一抹思愁。 莫隽咏捏着宣纸,死死盯着阿九,“这一切都是真的?” 阿九转身同他面对面,淡淡的说道:“三哥不都看到了么?我特意找了京城最厉害的仵作,那枚短针就藏在骏马的鬃毛下,很难发觉,但证据总是有痕迹的。明智……我并非冤枉他,马厩管事的口供等等都罗列的很详细。” “你……可曾怀疑过我?” 莫隽咏问出隐藏在心底的问题,“明智虽然没说,但他是我的小厮,你最该怀疑我。” “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三哥同惊马有关,为何要怀疑您?只因为您看我不顺眼?” “我何时看你不顺眼?” “那三哥是喜欢我咯?!” “我……我……” 莫隽咏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出门,“我会给九妹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阿九对着他背影说道,“是给您自己,正因为我和三哥不同母,才让人有机可乘,我们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 莫隽咏加快脚步离去。 莫昕岚忧心的说道:“我去看看三哥。” “二姐姐去看他也好。” 阿九目色深沉,该受教训的人还有一个——周姨娘,只是这话她无法同莫昕岚兄妹说。 ps继续求收藏,感谢kycnsh的打赏。   第三十三章 归来 ps本文明天入v,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夜,多多订阅。 周姨娘把他们兄妹抚养长大,且在身份上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姨,以阿九同莫昕岚兄妹的交情,着实不好说周姨娘的不是。 那会让她同三哥好不有所转暖的关系而重新变得对立尖锐,更有可能让莫隽咏怀疑她的用意。 阿九不愿自己一片好心被人践踏或是踩在脚底下,莫隽咏便是她兄长,她也不会受这份委屈。 瑞雪晶莹,莫家虽然没有成国公府千株梅树的盛景,然在通向九和居主院的小路旁种下梅树,梅香隐隐飘来。 阿九漫步在小路上,心情变得飞扬愉悦起来。 灵珊跟在其后,眼见九小姐天真烂漫的喜形于色,在无人的小路上跳来跳去,她很难想象九小姐竟然能做出那份精细到极致,让人辩无可辨的调查报告。 甚至九小姐能从口供中推断出当初明智怎么把短针藏好的,好似九小姐亲眼所见。 她出自锦衣卫,自然晓得一些手段,被陆指挥使安排在阿九身边,她本是有些小看被娇宠着长大的九小姐,除了阿九将来会很漂亮外,原本她看不出莫盺怡有让陆大人注意的特质,若说莫盺怡倾国倾城,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京城未必没有在姿色能同莫盺怡一较高下的闺秀。 直到莫盺怡熬夜写完调查报告,灵珊彻底的服气,暗自赞叹陆大人真真是好眼光,可惜……离着九小姐及笄还有好几年,陆大人……从他的吩咐看,不似对九小姐有想法的样子。 陆大人长辈的名分已定,莫冠杰和姜夫人万不会同意陆大人娶九小姐。 即便莫大人感念陆大人的关照,灵珊对不声不响的姜夫人的忌惮是最重的,姜夫人才真真是高手,谁也别想动她爱女一根毫毛。 昭华郡主的面子都无法让姜夫人动容。 况且……灵珊见阿九把落在鼻尖的梅花瓣取下,妩媚的眸子忍不住透出一抹浅笑,九小姐心志之坚受不得任何人的勉强。 若陆大人无意还好,一旦陆大人有心,这条路必然处处惊险,曲折漫长。 “娘,娘,我抚琴给您听。” 阿九还没进门,轻快的声音就飘进姜氏的耳中,“二姐姐送我一本绝世琴谱。” 姜氏淡淡一笑对身边的圆脸妈妈道:“看看她,没一刻安静的,活泼得紧,一会一个主意,我只求她能沉稳些。” 圆脸妈妈笑道:“老夫人一直想见九小姐,心肝肉的盼了大半年,偏偏赶上老爷被打入诏狱。接到您的传信后,老夫人便约束两位少爷和孙少爷不得外出。不是听闻九小姐要去长公主府,怕她被轻看了,主子也不会让我出门。” 阿九发觉屋里有外人在,又看到桌上的礼盒,“这是?” 姜氏笑盈盈的说道:“你外祖母送你的。司徒妈妈,你眼前的疯丫头就是我生的魔星。” “见过九小姐。” “妈妈好。” 阿九向司徒妈妈点头,“外祖母身体可好?” “好,好。” 司徒妈妈是姜家的老人,打小看着姜氏长大,也是姜次辅夫人黄氏最最得力的人,对姜氏和阿九很亲近。 尤其阿九出落得水灵,她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愧让姜次辅夫妻时常挂在嘴边的孙小姐。 “娘给我准备了一些,让外祖母费心了。” “早早就备下的。”司徒妈妈解释道:“每年皇上都会给老爷赏赐,老夫人每年选几样留给九小姐。” 姜氏微微皱眉,两个嫂子只怕不会太高兴,“她还小,用不上这许多的好东西。” 神武帝赏赐给姜次辅的首饰,钗环,丝绸,笔墨等物都不是凡品,黄氏又把最好的留下,便是阿九看到打开的礼盒眼睛都有点直。 阿九轻声感叹,“我想外祖父很快就能从诏狱出来的。” 光看这些赏赐,神武帝哪会舍弃姜次辅? 做了皇帝的神武帝只对自己人大方,寻常臣子别想轻易从他手中得到贵重的恩赏。 便是过大年,神武帝多是随手写几个福字应付朝臣,如果神武帝的书法好看,大臣们也愿意把福字挂在门上,可惜……山大王出身的神武帝那笔字就算是做了二十年皇帝都没练出来。 据说只有最亲近,最得神武帝信任的人才能得到贵重的赏赐。 姜氏勾起嘴角,司徒妈妈眼睛大亮,“真真是血亲,老夫人也是这么同两位夫人说的。” “一脉相传嘛。” 阿九对外祖母同样好奇得紧,想了想道:“灵珊,去把我给外祖母准备东西取来。” “司徒妈妈,也会劳烦你给外祖母带去。” “老夫人得了九小姐好东西,定是欢喜的。” “阿九。” “娘有吩咐?” “午后无事的话,你去趟珍宝阁,把我定的东西取回来。” 姜氏晓得阿九是关不住的,也想让阿九更适应京城,每隔几日便放阿九出门去,不仅可以熟悉京城,还能让她开阔眼界。 “不如我同司徒妈妈一起走?” “此时不适合见你外祖母。” “哦。” 阿九隐隐有些失落。 “九小姐,三少爷和二小姐去了执法堂。” “我说过以后执法堂改为思过堂。” 阿九转身出门,“娘,我去看看。” 等到她走后,司徒妈妈担心的说道:“您不去?” 姜氏自信的一笑,“阿九应付得来。” 她轻轻的抿了抿嘴唇,悠悠的叹息:“既是阿九把岚姐儿和咏哥儿当亲人看待,我便随她的心意。” “老夫人总是说苦了您。” “一点也不,有阿九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氏一惯清冷,除了阿九外,就算是莫冠杰都无法进驻她的心底。 “我不会横加阻挡阿九,只会在后面看着。” “有您在,九小姐万万不会吃亏的。” 司徒妈妈对姜氏比对主子老夫人还慎重,做小姐时姜氏就是一个有大主意的,姜次辅只得姜氏一女,自然把一切的心血都用在姜氏身上。 “九妹妹吩咐将明智送去衙门?” 莫昕岚俏脸一白,本来她随着莫隽咏来惩罚明智,谁知碰上明智被扭送衙门,“明智有错,自然该罚,他是家生子,不必送衙门去。你们先退下,这事我同九妹妹说。” 签了卖身契的仆从,性命都是主子的,很少会闹到衙门去。 被捆绑得结实的明智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伤口,可他精神萎靡,似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耷拉着脑袋魂不守舍。 莫隽咏记起那份详实的口供,对明智的遭遇有几分同情,想来明智在九妹妹手中没少受苦,并非挨打严刑逼供才是苦。 “三哥,您也说两句呀。” 莫昕岚很是着急,拽了莫隽咏的袖口,低声道:“去了衙门,便是有证据在,外面的人也会议论您的。还不如……咱们罚了明智给九妹妹报仇出气,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正在此时,靓丽绝俗的周姨娘赶过来,“明智害了九小姐,还留着作甚?来人,拉下去杖毙这个狗奴才。” 她护在莫隽咏身前,横眉冷对明智,“若不是九小姐聪明,好悬让你坏了性命去,亏着九小姐和夫人明察秋毫,要不然……岂不是冤死三少爷?” “姨母。” 莫隽咏扶着周姨娘,剑眉紧锁,“这事还是按照九妹妹说得办吧,我既是无愧于心,便不怕人非议。” “咏哥儿!”周姨娘无奈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天真!老爷在诏狱本就惹人侧目,莫家再闹得家宅不宁,岂不是外人落井下石的机会。兄妹之间应以友爱为上,既是九小姐亲近你,为你仕途将来着想也不该把明智送去衙门,这等嫡子和继妻所出兄妹相争的戏码最是惹人注意。” 莫昕岚赞同周姨娘所言,“并非九妹妹有心伤害三哥,只是她不了解京城。” 莫隽咏左右都是他至亲的人,晓得她们是好意,然他始终无法忘记阿九在宣纸上写的话,“你们……” “三哥犹豫了?” “九妹妹。” 莫隽咏抬眼看去,阿九从容不迫的走近,周姨娘抿了抿下唇,“见过九小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明智好悬弄得我丧命,量刑便该是谋杀,谋杀案不是家规所能执行的。” 阿九眸子很亮,无视周姨娘,直接看进莫隽咏的眼底,声音清冷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家家户户私设刑堂,随意量刑,只会让国法名不副实。” “九小姐心中有气,尽管发作就是,送去衙门对三少爷和莫家并非好事。” “恰恰相反,周姨娘,我认为掩盖并含糊其辞才会让三哥名声有损。惊马的事情传遍京城,明智无缘无故的‘消失’,外人会认为三哥是清白的吗?明智是莫家的奴才,他同样是帝国的子民,莫家主人没有资格越过国法刑律定他生死,光明正大把明智送去衙门,只会显得莫家尊重律法,忠于陛下。” 阿九再次看向莫隽咏,“三哥认为呢?” “我不如你。”莫隽洒然一笑,躬身对阿九行了半礼,“多谢九妹妹,儒道经文我恐怕只做了表面文章。” “以儒之仁义提升百姓道德素养,以法约束百姓言行,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可惜你为女子,你若为男儿,必是状元之才。” “我不认为做女子有何不好。”阿九笑容灿烂,洋溢着自信,“你说过要补偿我,不如……罚三哥陪我一起出门如何?” “甘愿领罚。” 莫隽咏愿意同阿九相处,起码阿九能让他找到不足,开阔思路,不再拘限一家之言。 “二姐姐也一起去。” 阿九挽住莫昕岚的手臂,从头到尾无视周姨娘,跟莫隽咏出门。 周姨娘死死咬着嘴唇,“莫盺怡……” “主子。” “我没事。” 周姨娘转身离去,咏哥儿是她养大的,没那么容易被莫盺怡拐走。 于此同时,一辆奢华的马车行进京城,马车里坐着一位容貌秀美的贵妇和一位姿容绝俗的少女,四旬左右的贵妇被少女逗得开怀,“有卿儿一路相伴,不觉寂寞。” 少女嫣然一笑,“我同祖母有幸陪伴夫人,没有夫人关照,我同祖母无法这么快就赶回京城。” “卿儿孝心可嘉,你尽管放心,你父亲莫大人……有我在,便是陆天养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 “多谢夫人。” 莫昕卿拜谢后,顺着车窗看向外面,陶醉于京城繁华的味道,车窗映出她浅浅自信的笑容,莫盺怡么?   第三十四章 冲突(双更求粉红) 静谧的茶室,香茗淼淼,清淡茶香四溢。 茶室北边雪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山水画,从晕染开的层层叠叠的水墨色到用画笔的技法都显得与众不同,几笔便勾勒出山峰的奇险,阿九好奇的走过去仔细欣赏画作。 在画作的左下角印着印章——山水主人。 好狂妄的人! 旁人许是对画作的主人嗤之以鼻,阿九独爱他的画法以及用色,唯有真正看明白山水的人才可画出这幅画作,自称山水主人也不算太过分。 帝国画坛文坛谦和为主流,此画作的主人如此‘大言不惭’想来得不到画坛主流的认可。 “齐兄说得是。” 莫隽咏点头赞同坐在茶桌对面儒生的观点,“国子监贵胄子弟扰乱课堂,欺辱大儒,又有锦衣卫狼狈为奸,着实遗祸不小,此关头正是我辈读书人肃清学风的良机,便是今日不曾同齐兄详谈,齐兄出结社令,我必将亲往。” “大善,莫贤弟的气节一向是愚兄所推崇,得你相助,如虎添翼。” 说话的人自称齐言,和莫隽咏都是国子监的监生。 原本阿九兴致很高的同三哥和二姐姐熟悉京城,简称逛街……莫隽咏小看了阿九,本以为一向冷静的九妹妹只是随便走走,一个多时辰后,莫隽咏累得想吐血。 然莫隽咏以君子自我要求,君子一诺,千金重,他只能跟着阿九继续逛下去。 亏着莫昕岚说口渴,阿九才不情愿的被拽到茶室暂时歇息。不过进茶楼时,莫隽咏兄妹向她保证,一定会陪她继续逛下去。 巧合的是,莫隽咏在上茶楼时碰上同窗齐言,齐言正好有事寻他,他们便坐在一间茶室里。 齐言比莫隽咏大上一两岁,一席青衫。简洁质朴。头戴纶巾,趁得他面容越发清俊,身上半点不沾富贵。以寒门学子示人。 此人莫冠杰评价甚高,阿九听说齐言是国子监最大的社团——华文社的牵头人,也是国子监寒门学子的领袖表率。 阿九没去过国子监,但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看出。国子监中,只求镀金混日子的纨绔子弟同寒门学子互相看不顺眼由来已久。他们斗得很凶,另一股势力便是萌荫坐监的文臣子弟,这股势力基本属于开国后新贵族,很少涉足两派的争斗。只是偶尔会帮寒门学子一把。 听莫隽咏答应相助齐言,背对着他们的阿九微不可闻的簇紧眉头,按说三哥不该同寒门学子派结交太深。毕竟莫隽咏的外祖是世袭勋贵。 西秦帝国的爵位分世袭和只袭一代,开国贵胄才有丹书铁券。拥有丹书铁券的爵位才可世袭。 神武帝一统天下后,陆续封有功之臣不可世袭的爵位,同时神武帝后宫有妃位名分的宫妃娘家也多是得到不可世袭的伯爵爵位,特别得宠并育有皇子的后妃娘家父兄会封不世袭的侯爵。 国子监是帝国最高学府,三派相争也是朝廷上新旧贵族相争的延续。 莫隽咏既是贵胄外孙,又是朝臣之子,莫冠杰是清流中生代代表人物之一,莫隽咏入哪一派都可,最好的是独善其身。 阿九回头看齐言的目光透着一股的深究,此人只怕是居心不良。 莫冠杰一直扶持寒门学子,莫盺怡从小在父亲身边,又怎会歧视寒门子弟? 只是齐言给她的感觉并不好,看似不畏权贵的齐言言谈间时常表露出野心,仿佛除了寒门学子外,其余人都是蛀虫,不堪大用。 “君子朋而不党,志同道合为朋,互相勾结为党。不知齐公子和三哥是否为朋?” “莫九小姐。” 齐言的注意力首次落在莫隽咏继母所出的莫盺怡身上,也不怪他没注意阿九,落座后,他除了同莫隽咏说话,更多的被莫昕岚吸引。 莫昕岚气质稳重落落大方,容貌出众,明艳动人,尤其是齐言能察觉出莫昕岚对自己的敬佩崇拜。 有佳人如此,他自是看不上年岁尚幼,又不定性只顾着欣赏山水画的阿九,尤其是他知道莫隽咏对继母始终有心结,姜次辅又被关在诏狱中不见天日,齐言既然想拽莫隽咏入伙,自然会表现出无视莫盺怡的一面。 他就没听说继妻所生子女会同原配嫡子亲如兄弟的,莫隽咏以前对莫盺怡颇为不屑。 “我自然和莫贤弟为志同道合的友人。” 齐言对阿九多了慎重,然眼底还是漏出些许的轻蔑之色,“莫贤弟若是疑我,我这就离去,只当今日我不曾见过你。” 莫隽咏左右为难,“九妹!” 他还是选择站在齐言一边,多年的习惯不是阿九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 齐言眼角眉梢透出几许得意,“莫贤弟不受闺中小姐影响才是我辈读书人。” “九妹才华见识远胜于我。”莫隽咏说出让齐言意外的话。 莫昕岚亲自为齐言斟茶,用眼色阻止阿九继续说下去,“齐公子高洁,胸襟广博,自是不会同九妹妹计较。” 她满是柔情,推崇的目光让齐言更显得得意,“罢了,看在贤弟的份上,我还能怪莫九小姐不成?” “其实齐公子还可寻一人共襄盛举。” “何人?” 齐言颇为慎重,莫昕岚笑盈盈的指出:“有道是灯下黑,齐公子一心为寒门学子着想,忘记四君子之一的纳兰公子。” “纳兰公子?”齐言楞了一会,“他一向独来独往,虽也算是寒门出身。” “以齐公子之才,定是可以说动他的。” 莫昕岚一双妙目满含信任,“若得纳兰公子相助,不仅可使齐公子如虎添翼,亦可向世人证明齐公子有统领群伦的实力……” 齐言道:“我等不求名利。只求真理道义长存。” “齐公子真乃……真乃无私的君子。” 莫昕岚似更倾慕于他,然她藏在桌下的手却死死的攥成拳头,便是恨极了卑劣的齐言,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四君子之一的纳兰运可不会被齐言几句话就骗了去,即便纳兰运被齐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身后的人也会记住齐言,只要那人对齐言不悦。齐言别想踩着莫隽咏向上爬。 阿九站在山水画下。朗声道:“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 “……九妹妹。”莫隽咏傻了。 齐言同莫昕岚一起看向阿九。莫昕岚簇起眉头,九妹妹怎么这般耿直?坏了她的好事,借刀杀人才可给阴险小人齐言毕生难忘的教训,毁齐言一生孜孜以求的仕途。 “九小姐此话何意?” “熟读孔孟之书的大才子问为此话何意?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求知上,我勉为其难的讲解给你听。” “……” 齐言被阿九弄了大红脸。此话简单好懂,他岂会不知? “这话是说,伯夷不是孟子心中理想的君主就不去辅佐,不是他认定的朋友就不会结交。不跟居心叵测的恶人说话,” “我何时对莫贤弟有恶意?莫贤弟,你就任由她羞辱于我?” “真正良朋应体谅友人困难。不该相逼。” 阿九抢在莫隽咏说话前,道:“齐公子扪心自问。莫非你不晓得我三哥的身份尴尬?况且我们父亲深陷诏狱,是生是死尚不得知,三哥若帮齐公子而恶了你们口中的朝廷鹰犬锦衣卫,锦衣卫世所公认的睚眦必报,小人行径,一旦他们在我父身上寻仇,岂不是三哥不孝?三哥,百善孝当先!” “若为私利而向锦衣卫妥协,枉读圣贤书。”齐言怒道,“你并非为莫贤弟着想,而是害他不负以往的高洁志向。” “道义有大小之分,为大义,纵使三哥把孝道放在道义之后,我父不仅不会怪三哥,还会为三哥骄傲。然而国子监派系之争,可称大义?我看连小义都算不上,不过是几人在国子监这处圣地无病呻吟,空谈罢了。” “你怎知是空谈?” “上不能安邦,下无法抚民,不是空谈是什么?齐公子……” 阿九下手不留情又狠狠的捅了齐言一刀,“同强敌势均力敌,本身也是强者,和一群只凭着祖上功勋混日子纨绔子弟争论,齐公子好大的志向呢。” “……” 齐言羞红脸庞,坐立不宁。 莫隽咏扶额,原来以前九妹妹同自己说话是留了情面的。 “陛下为何设立国子监?齐公子为何入国子监读书?尚未读通四书五经,便妄言天下事,动不动就是我辈读书人,我辈圣人子弟。” 阿九冷冽的气势直逼齐言,嘲讽的说道:“圣人都羞于承认你为其弟子,敢问齐公子可知民生几何?律法如何补遗?学孔孟之道,不为帝国百姓造福,一心挑起贵胄,寒门相争,这就是齐公子的圣道?” “以后三哥再介绍似齐公子这等朋友,别怪小妹不再理你。” 阿九抚了抚衣袖,“北大街还没去过,同一空谈酸儒说话,真真是耽搁功夫。” 北大街是商业街道,商贩云集,把逛街同齐言相提并论,这是彻彻底底打脸,让齐言无地自容。 “对了,齐公子容我提醒您一句,不是身穿青衫,头戴纶巾便是寒门学子,不是不同勋贵为伍,便是蔑视富贵。” “……羞……羞煞我……” 齐公子差一点喷血,遮挡面容匆忙离开茶室。 莫隽咏同莫昕岚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九在结算茶钱时,让茶博士把茶楼掌柜叫来,亲自询问山水画是否愿意割让。 “这个……这个……” 茶楼老板中等身材,模样儒雅,常年经营清客才子云集的茶楼,他身上少了几许铜臭以及商贾的市侩。 “不卖?” “不是。” 老板连连摇头,面前水灵明艳的小姐他不认识。可他认莫隽咏和京城名媛莫昕岚,“我能问一下小姐看出这幅画哪好来?” 阿九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喜欢画作主人意境深远的签名。” 山水主人?! 老板面色扭曲,沉吟半晌,“把画作取下,送于莫小姐。” “怎能平白得此画作?” “无妨。”老板如卸重负的拱手道,“莫小姐不必推辞,坦白讲这幅画挂在弊店时常引起客人的非议。然在下答应过画作主人悬挂此画。断然不敢言而无信,莫小姐为画作主人的知音,送于您。也省得在下麻烦,一举两得。” “画作主人老板得罪不起?” 老板一脸讪讪的,心说莫小姐用不用这么犀利?“……您别误会,只是在下欠画作主人一份人情。所以才会帮他以画作寻找知音。” 阿九低头从随身带的荷包中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老板道:“知音谈不上。我只是觉得画作主人用墨很新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然无功不受禄,这张银票还望老板代为转交给画作主人。” 帝国画坛的画作价格有高有低。大师名家千金难求,无名小卒的画作不过几两银子,此山水画的主人籍籍无名。若不是阿九偏爱,这幅画撑死也不过值五十两银子。 “莫小姐太客气。用不上这么多。” “金银有价,画物价,谁让我喜欢呢。” 阿九把画作小心翼翼的放到卷轴中,回头对各怀心事的莫昕岚兄妹道:“可以走了。” 走出茶楼,莫隽咏犹豫许久,说道:“九妹实不该苛责齐兄。” “对心术不正的人就要碾压而过,三哥且仔细想想,你的挚友是否有私心,三哥若为他摇旗呐喊,又怎么面对三哥的外祖父和舅舅?等父亲从诏狱出来,几位师兄进京赶考,三哥就会明白何为寒门子弟,此时我说得再多,三哥的心结难解,事实胜于雄辩,眼见为实嘛。” 莫隽咏张了张嘴,默默的叹息一声,“父亲把九妹妹教得太好。” 如果他不是在京城而是跟随父亲,是否也能像九妹一般? 莫昕岚靠近阿九低声道:“何苦明着得罪他?我自有办法让他暴漏真面目,九妹妹没听过,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二姐姐既是也认为他为小人,何必同一个小人虚以为蛇?” “我担心他记恨九妹妹。” “这世上不招人嫉妒的人是庸才,既然想在京城立足,就要让旁人明白——莫氏一族惹不起,小人的伎俩无非是搬弄是非,落井下石,狐假虎威,莫家根基深厚,这些伎俩根本起不到作用,与其同小人耗费心力,不如想者如何巩固莫家根基,同一小人伪君子比阴险手段,实在是大材小用,太看得起他,也沦为齐言之流。” 阿九挽住莫昕岚的手臂,低声道:“父亲若能完成陛下的命令,官职必会高升,尚未回京父亲已经是江南学政,再提升的话……想来会是国子监祭酒,就算不是祭酒,官职不会太低,齐言倒时不仅不会记恨三哥,没准还会上门来结交。” “父亲若做祭酒还得过一关。”莫昕岚失神的说道,“国子监祭酒并不好做,我怕父亲应付不来。” “事在人为,二姐姐不可轻看爹的才干。得之我命,失之我幸,既是尽力,即使没能达到目的,也不会留下遗憾。” 莫昕岚被阿九说得一愣一愣的,莫隽咏想着心事并没听两位妹妹说的悄悄话。 突然,街上人潮同时向一个方向涌去,阿九差一点被挤了个跟头,莫昕岚扶住她,莫隽咏张开双臂把两个妹妹保护住。 只听行人兴奋的议论,“有热闹可看,锦衣卫陆阎王的热闹!” 阿九稳住身体,陆叔叔?!什么人能当街给锦衣卫权柄最重的陆指挥使好看? “陆指挥使得罪太多的人,总会有报应。”莫昕岚神色笃定,“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莫隽咏点头道:“伸张正义,在所不辞。” “三哥……”阿九有几分哭笑不得,“您是去看热闹啊。还是去帮人摇旗呐喊?若是看热闹,我们就去,若是想伸张正义,还是算了吧。” “九妹妹不能因父亲陷入诏狱,就怕了陆天养!” “不是怕了他,而是三哥总是说陆大人为朝廷鹰犬,既是鹰犬有哪能离开主人的驱使。” “……不会。陛下乃圣主。定是陆天养直流蛊惑陛下。” 阿九张嘴欲反驳,突然脑海中出现姜氏不赞同的目光,周围人潮涌动。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嫣然一笑:“我也想知道,谁人能让陆指挥使低头。” 顺着人流方向,阿九兄妹三人赶到始发地。 繁华的街道空出一块空地。对峙的两人手中都持有宝剑,身高相仿。体型相似,一位是身穿华服,头戴紫玉冠的贵公子,面容俊朗。贵气逼人,另外一位脸上罩着银鹰面具,掩盖不住的凤眼眉梢微挑。透出点点的肃杀气息,他穿在身上的银白四爪蟒袍在阳光的反射下。龙蟒似活过来,游走间刺人双目。 “原来是成国公世子!” 莫昕岚目光不自觉得落在器宇轩昂,鹤立鸡群的陆凌风身上,纵使知道他遥远的似梦,可还是忍不住关注文武双全的陆凌风。 陆天养背对着阿九,在围观的人群中,他一心同陆世子对峙,自是看不到阿九,纵使发现阿九小侄女,他此时只怕也不会有心思关心小侄女。 “二姐姐,没看到骑在马上的成国公?” 真正让陆指挥使忌惮的人,不是持剑同他对峙的陆世子。 成国公陆江面色寻常,但帝国第一名将的气势足以让陆阎王忌惮,再加上停在大街中央的郡主车架,陆指挥使再强,也强不过昭华郡主手中持有的金光闪闪的令箭! “陆天养,你若伤我儿一根汗毛,本郡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昭华郡主一手撩开车帘,一手拿着令箭,不屑的目光在落到陆凌风身上时,顷刻间化作似水的慈爱,陆世子身上团花墨青直缀被宝剑划出一道口子,虽是没有伤到皮肉,但爱子受伤,足以让昭华郡主恼火,“还不跪下!” 陆天养漆黑的眸子缓缓低垂,撤回宝剑,单膝跪地,“恭请圣安。” 直到此刻,让陆天养低头俯首得是神武帝赐给昭华郡主的令箭,而不是昭华郡主同成国公世子。 一直很平静的成国公陆江淡淡扫过陆天养,“并非我同郡主阻碍陆指挥使办事,你所追拿之人同陆某是远亲,陆指挥使又无陛下圣旨,陆某今日保下她,自然会同郡主给陛下一个交代。” “你同他说这些许多废话作甚?”昭华郡主略带几分不悦,“儿子都被他伤到了。” 陆凌风俊脸一红。 “凌风学艺不精,身手不如陆指挥使。” 陆江看了看儿子陆凌风,“以后练剑还敢偷懒不?” “不敢,不敢。” 陆凌风对父母笑道:“有父亲言传身教,母亲垂爱,儿子再不敢辜负父母所望。” 昭华郡主含笑戳了戳儿子额头,“你身手并不比陆天养差,吃亏在兵器不趁手上,论剑法,陆家不敢称第一,论枪法……谁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郡主莫要惯坏了凌风。”陆江虽是这么说,但眼底隐含的疼爱期许一点不比昭华郡主少。 眼前一家人亲密无间,父慈子孝,让人欣羡。 阿九见到陆天养的手指几乎陷入尘土里,对天煞孤星的人来说,这份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垂爱最能刺痛他。 昭华郡主将陆凌风拽进车架中,放下帘子,将跪地的陆天养当做尘埃一般无视,“回府。” 直到车架重新启动,还能听见昭华郡主训子的声音,“千金之子不垂堂,你什么身份?他不过是陛下的奴才,怎配同你交手?!” “母亲……” 声音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有不少幸灾乐祸的看着陆阎王,恶人自有恶人磨,别看陆阎王平时威风赫赫,在昭华郡主面前,他也像是可怜虫一样低头求饶。 等到郡主的车架彻底看不到,陆天养从地上起身,鹰眸环顾方才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无人再敢多说一句,甚至不敢同他目光相碰。 睥睨天下,无人是他一回合之敌。 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一本正经的俏脸,陆天养的目光才多了一丝的柔和,压下那分的不甘,翻身上马,“走。” 为什么她会在? 还让她看到他被逼下跪的事儿。 “三哥,你还没看明白么?真正能束缚陆指挥使的只有陛下一人而已。” 他不是输给昭华郡主,也不是输给陆世子,而是输给神武帝至高无上的权利。 ps新文上架,求粉红票,求订阅,恳请书友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齐聚(双更合一) 今日注定会让京城老百姓过足看热闹的瘾儿,这边名震京城的陆阎王不敌昭华郡主,在北街上,又发生极为罕见的事儿。 西秦帝国商农并举,侧重农桑,并不过分抑制商贾。 帝都又是天下一等一富贵繁华之地,帝都的北街是顶顶有名的商业街道,摊床,商户林立,在北街能买到一切想买的物品。 今儿又是每半月一次的大集,北街要比平时更热闹,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莫盺怡在北街如鱼得水,新奇的左顾右盼,莫隽咏追在她后面,“九妹,慢点。” 莫昕岚虽在意阿九,然她脑子里不仅记着小人齐言,想着怎么报复齐言,另一方面,她无法完全释怀忘记英武不凡的成国公世子。 北街上卖的物件对阿九是稀奇的,习惯锦衣玉食的莫昕岚并没放在眼中。 人潮拥挤,莫隽咏一边顾着莫昕岚,一边看着阿九,不大一会功夫他额头大汗淋淋,解开长裘宝石扣子,照看妹妹比读书练字都累。 “三哥只照看九妹妹就好,她刚回京城,容易迷路。” 莫昕岚见到不远处的阿九举着买下的七彩风车,不由得哑然失笑,九妹妹哪还有在茶楼责难齐言的气势?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童,天真浪漫,好奇心重。 京城治安很好,然姜氏也不可能不安排随从就让阿九出门,嗖嗖,几名穿着青衣的小厮跟上阿九。 莫隽咏擦了擦额头的汗,幽怨道:“不知她哪来得精力,她不知累?” 相比而言。仿佛历经沧桑,稳重不被外物热闹索绕的莫昕岚更让莫隽咏放心。 阿九一会一个主意,活力充沛,让跟在她后面的人跑断肠,一惊一乍的没刻安宁。 正因如此,阿九不自觉的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只要她愿意。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旁人极少能再注意到除她以外的人。 “咦。” 阿九正琢磨手上的风车,听见不远处一阵喧哗,寻了个地势高的石头。她跳了上去,占据周围最有利看热闹的地点。 北街入口处停着十几匹高头大马,遥遥看去,马背上的男子肩宽背厚。胸口肌肉紧绷,一眼便知他们身手不凡。 他们簇拥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垂下的马车穗子穿得是珍珠翡翠,不比方才昭华郡主的车架档次低。 “天,韩国夫人。” “没错,是韩国夫人!” 围观的百姓显得很激动。热切的同身边人八卦,“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人。” 阿九颦眉,姜氏并没提过韩国夫人。但能获封国夫人,又以极奢亮相的韩国夫人想来在京城很有名望。地位。 “韩国夫人的父亲曾经散尽万贯家财支持陛下……而后她又为陛下生下皇子皇女。” 正纳闷的阿九听到熟悉的声音,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一看,“陆……陆叔叔?” 方才被神武帝令箭逼得只能下跪的陆阎王换掉一身显眼耀目的蟒袍,一件灰鼠皮长裘罩身,脸上带着在摊床上随意买的昆仑奴面具,除了那双凤眸外,旁人很难察觉冷傲的贵公子就是凶名赫赫的陆阎王。 “你还不下来?” “站这里看得清楚点,我若下来,他们立刻把地方占了。” 阿九申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天养伸手拽下大石头,薄唇不悦的抿了抿,“一会人越来越多,你被挤下来摔到怎么办?小小年纪,哪有热闹,往哪里钻,你缺热闹看?” “陆叔叔,放开我。三哥和二姐姐在后面呢。” 她不愿意在人群中拉拉扯扯,若不是前面的韩国夫人太显眼,她同陆天养一定会让人侧目,就算如此,身边的百姓也对他们发出善意的微笑,“大兄弟,你可得看紧你家小侄女,京城虽是太平,可这般水灵的玉人落单,难免有人铤而走险,遇到拐子可就坏了。” 旁人连连点头,教育起阿九来,“小姑娘别同你叔叔闹别扭,跟紧他。” 阿九想说不认识他……陆天养对善意提醒的百姓勾了勾嘴角,“小丫头不懂事。” 这是陆阎王该说得话? 阿九回头寻找真正的亲人,陆天养牵着她袖口,毛茸茸的滚狐狸毛边拂过手心,仿佛能挠进心底,低头看着不到自己胸口的小人儿,轻声说:“有锦衣卫跟着他们,你不是要看热闹吗?” “三哥会着急的。” “你倒是对莫隽咏毫无戒心。” “这话我不爱听。”阿九不悦的噘嘴,“他是我亲哥,怎么总有人盼着我同他怒目相向?莫家家宅不宁,我爹的仕途还能顺畅?况且三哥固执些,死板些,可心底善良,没某人的鬼心思,我自会亲近三哥。” “某人说谁?” “谁问说谁!” “……” 陆天养凤眼眉梢微挑,他刚被昭华郡主狠狠羞辱过一番,怎么成了有鬼心思的人? “明明您该回锦衣卫衙门思索如何报一箭之仇,若没藏鬼心思,您会出现在北街?” 阿九清澈的眸子看得陆天养心中微乱,“看陆叔叔的安排,想来到北街是有公干的,就算您没事做,也不会仅仅为把我从大石头上拽下来,顺便同我说韩国夫人……咦,她是陛下的女人,怎么会封韩国夫人?” 陆天养早知阿九聪慧过人,万没想到她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在北街另有安排,将她领到一旁的胭脂水粉店铺,掌柜和伙计见到陆天养后,稍楞,“您是?” 直到看到陆天养腰间的玉佩,躬身道:“见过东家。” 阿九瞪大圆圆的眼睛,水天坊是陆叔叔的产业? 在帝国没有女子不知水天坊的,这里的胭脂水粉最低廉的一款也要卖二两银子。 水天坊的分号开遍大江南北,驰名海外。是帝国标志性的商号之一。 难怪陆叔叔一直穿戴极好,除了抄家的额外收入外,还有水天坊。 “陆叔叔。” “你年岁小,用不上水粉。” “……我可以给我娘,给二姐姐用。” 阿九对占陆天养的便宜,没一点点愧疚感,这回换她揪住对方的衣袖了。撒娇般摇晃两下:“给个成本价如何?” 陆天养被阿九一会精明干练。一会天真浪漫弄得头疼,凤眸中多了几分隐晦,“阿九侄女……你是在让我开怀。忘记昭华郡主?” 如果不是,往日恨不得离他远远,只做萍水相逢的小阿九怎会同他说这么多话?怎么表情如此生动? 白嫩柔软的小手离他袖口远去,陆天养看清楚阿九脸上的疏离。拢住袖口的手握紧拳头,几步来到水天坊二楼的窗口。推开玻璃窗,说道: “韩国夫人是陛下的妃妾之一,她不愿随陛下入宫,娘家又对陛下有恩。陛下便准她居住宫外,封她为国夫人,恩准她所出的皇子公主不入皇室族谱。随母姓。她善于经商,又有陛下做靠山。南阳商行是最大的皇商,富可敌国,居于宫外,方便她行事,她同许多的封疆大吏,地方官宦结下交往很深。” 阿九眸光闪过一丝嘲讽,“韩国夫人真真是特立独行,想来陛下最惦记她。” 就在此时,从马车里钻出一位小姐,红裳,青丝,娇艳绝俗,极少有人能把媚俗的红色穿得如她艳而不俗,清湄而不张狂。 阿九眯了眯眼睛,她手中持有一张弯弓,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似能折射出阳光的七彩光芒,一团光亮包裹着她,所有人都注意眼前这位英姿飒爽又有几分娇媚的美人,“她是韩国夫人的女儿?” 也是陛下的皇女么? “你看她如何?”陆天养反问。 “容貌出众,看她手中持有的弯弓,便知她臂力不小,年岁同我相仿,不过……” 阿九比较了一下双方的身材,那位少女发育得比她早,比她更好,已经初见豆蔻少女的玲珑线条,“许是比我年长。” “她与你同岁。”陆天养揭晓谜底,“她是莫兄的庶女——你的八姐姐莫昕卿。” “周姨娘的女儿?” 阿九见陆天养点头,“难怪,周姨娘生得天香国色,姿色撩人,八姐姐有此好样貌,我并不觉得意外。” 站在马车上弯弓搭箭的莫昕卿眉宇间蹙着英气,锋芒银亮的弓箭对住不远处的一位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公子哥儿,在公子哥脚边有卧着一吐血老者,老者身边跪着啼哭不休的清丽少女。 “原来,八姐姐是英雄救美?!” 话音未落,莫昕卿宛若黄鹂般的声音隐含一丝的正气,“止恶,便是扬善,对付色胚手下留情的话,会让更多的女子受害。” 弓弦一响,在弓箭射程范围内且被瞄准的公子哥双脚一软,狼狈的坐在地上,泪水横流,衣衫下摆印出水渍,吓得失禁,“饶命……小姐饶命。” 莫昕卿勾起嘴角,她弯弓射箭的动作帅气极了,用空弦就能让公子哥求饶,百姓大声称赞,“好样的。” “你的血不配沾我的弓箭。” 莫昕卿利落的收回弓箭,居高临下的睥睨一笑,“下次再让我碰到,必取你的小命儿,滚吧!” 面对围观百姓时,她谦虚的一笑,坐回到马车里,无论外面人如何呼喊,她都没有再露头。 “如何?”陆天养追问阿九。 “很好。” 阿九赞道:“有勇气,有正义感,没凭着惩恶伤人性命,相同的状况下没人做得比她更好。” “多谢陆叔叔让我看到精彩的一幕。” 说完阿九转身下楼去,听到陆天养的提醒:“对她多加小心。” 她脚步都没停顿,陆天养握紧窗棂,眸底多了一丝的隐晦不明,目光不由得追随阿九小小的身影,直到见阿九同莫隽咏回合。他正打算关上窗户,突然见阿九向水天坊方向展颜轻笑,碰——他极快的关上窗户,转身背对窗外那抹淡笑。 阿九只是他侄女而已,提醒阿九只是担心她轻视莫昕卿,同莫昕岚不同,莫昕卿……许会是阿九最大的麻烦。 “大人。” “嗯。” 陆天养坐到椅子上。手扶下颚。“宜州的情报何时传回京城?” 一位不显眼的人低声道:“最迟三日。” 指尖轻轻的敲打脸上木质面具,半晌之后,陆天养起身悠悠一叹。“从韩国夫人开始。” “是,大人。” “你方才跑到哪去了?” 莫昕岚见到阿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训道:“好几个小厮都没跟上你!” 若阿九在京城走失,回去后姜氏还不得把莫昕岚和莫隽咏生吞活剥了。 “我站在马车附近。看得很清楚,那位小姐不仅骑射不凡。心思足够细腻。”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昕卿身上,阿九的话足以取信莫昕岚,同陆叔叔相遇的事情,阿九不愿让莫昕岚知道。 二姐姐和三哥对陆叔叔的误会颇深。很难对他有好感。 锦衣卫名声本就不好,北镇抚司尤甚。 “射箭的小姐,阿九不认识?”莫隽咏俊脸挂着几许骄傲。 阿九瞄了一眼莫昕岚。没看出她有多余的神色变化,只是微微颦眉。问道:“二姐姐也认识?” 不怪她装傻,莫昕卿从头到尾就没报名号,她总不能没见过莫昕卿就叫八姐姐。 “三哥,九妹妹没见过八妹妹。” 莫昕岚温婉的一笑,主动道:“你不认识八妹妹,等见了她,九妹妹也会喜欢她的,很多人都对她另眼相看,祖母更是把她当做心肝儿。” 随后,她轻轻一叹,望着远去的马车,“我没想到她连韩国夫人都认得,还随韩国夫人一起回京。” 听莫昕岚的口气对韩国夫人很敬佩。 “三哥怎么看韩国夫人?” “八妹不该同她一处。” 莫隽咏直言道:“韩国夫人抛头露面经商号暂且不论对错,她侍寝于陛下,却不居于后宫,诞下皇子皇女,却不让其入皇室族谱,混淆皇室血脉。她恃宠而骄,凭些许功劳无视正宫皇后,获封不伦不类的韩国夫人,着实不可取。” “三哥!” 莫昕岚吓了一跳,拽住莫隽咏的衣袖,“你小声点,韩国夫人地位崇高,深受帝宠,万不是你能吃罪得起的。听说她背后有镇国长公主的支持,最近几年长公主极少露面,听说都是韩国夫人出面的,昭华郡主一心扑在成国公世子和成国公身上,极少过问长公主的事儿。” “便是镇国公长公主近在咫尺,这话我也敢说。” “……三哥。”莫昕岚对兄长的耿直冲动实在很头疼,“九妹妹不劝劝三哥?” 阿九轻笑道:“我赞同三哥,韩国夫人其实不就是相当于商贾或是勋贵子弟置办的外室么?按照西秦律法外室得不到承认,地位还赶不上侍妾。” “九妹妹不知,她很得陛下的宠爱,陛下赞她性情高洁,以梅兰比喻她。她居于宫外,只是不愿同后妃争宠,自持自尊。” “若有自尊,岂会做人外室,自欺欺人,哗众取宠罢了。” 阿九说得更为直白,莫隽咏抚掌大笑,俊脸胀得通红,兴奋的说道:“好,说得好。” 莫隽咏早就看不起韩国夫人,可惜在京城很多人都觉得韩国夫人是难得且独立的女子,儒学子弟不好总是非议陛下外室,莫隽咏说了几次,同旁人意见相左,便没再提起,就算他在迂腐,也晓得不能随便非议陛下的‘外室’。 今日得同阿九看法相同,莫隽咏大感快慰,越看九妹越有知己之感。 虽然他对阿九分不出是疼爱多些,还是埋怨戒心多些,然此时他只觉得阿九顺眼。 “三哥,我看上两幅画作,无奈囊中羞涩……” “买!你看中都买下来。” 莫隽咏豪气大手一挥,陪阿九继续逛街,此后付账极是爽快,再也不嫌弃阿九买得零七八碎的‘破烂’。 莫昕岚远远的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关系越发亲近的两人,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好笑,不知者无惧,他们不懂韩国夫人的重要。 等他们三兄妹回府后,听守门的下人说,不仅八小姐回来了。老太太也从老家赶了过来。 阿九问道:“祖母在何处?” “老夫人虽有八小姐一路侍奉。但身上不适,又担心老爷,回府就歇下了。只留八小姐近身侍奉。”回话的李妈妈眼角眉梢透出一丝得意。 周姨娘所出的八小姐才是老夫人的眼珠子,掌上明珠,这些孙女哪个也赶不上八小姐。 “祖母居余庆堂。”莫昕岚解释道:“这是父亲一早就定下的。” 阿九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灵韵,领着灵珊随莫昕岚转去余庆堂。 “八姐姐一直跟着祖母?” “一年中大半年八妹妹都要去老家侍奉祖母的。也算是祖母一手养大了八妹妹,情分必然更深厚些.” 莫昕岚眼底闪过几许犹豫迟疑。说多了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九妹妹以后常驻京城,祖母也会像疼八妹妹一样疼你。” 阿九不在意的笑笑,祖母能疼自己最好。不疼也无妨,“二姐姐不必担心,我同八姐姐会相处得很好的。” 话音刚落。阿九看到姜氏站在余庆堂回廊底下,从琉璃瓦屋顶瓜下来的小雪落在她肩头。姜氏的脸颊被冻得微红,阿九目色一变,凛冽之色让莫昕岚心底翻滚气一股的寒意。 “娘。” 阿九握住姜氏微凉的手掌,轻轻的搓了搓,“怎么不进去?” “你祖母歇息呢。” 姜氏想挣开阿九温暖自己的手,毫无对老夫人的抱怨,也不见任何的沮丧难堪,云淡风轻的说道:“游玩得可好?” 她淡淡的目光落在莫隽咏身上,“麻烦咏哥儿了。” 莫隽咏冷着脸庞,躬身道:“并不麻烦。” 姜氏对继子的冷淡不以为意,“不觉麻烦就好,阿九有时很恼人。” 即便在回廊下,姜氏受到老太太的冷遇,可她同坐在九和居没任何的区别。 “夫人还在?” 周姨娘从一旁的小厨房端着托盘走来,讶然失色,“您怎么不进屋去?” 姜氏道:“看你的样子很惊讶?” “妾真不知夫人还在门外。”周姨娘一脸的无辜,“太夫人想用珍珠糯米酒暖暖肠胃,煮出最适合老夫人胃口的糯米酒极耗时,妾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娘是不是进屋同周姨娘无关吧。” 阿九固执的拽住姜氏凉凉的手,“我怎么觉得周姨娘是余庆堂主人?娘,您是来拜见祖母的吧。” “嗯。”姜氏点点头。 “周姨娘是想进去回禀祖母,让娘进门?” “九小姐,妾哪敢帮太夫人做主,只是心疼夫人。”周姨娘冷静的回道:“其实夫人完全可去厢房等候,站在外面,老夫人歇息够了醒来岂不得心疼夫人?让外人知晓也并非好事。” “周姨娘言下之意是祖母故意为难我娘?” “这……” 周姨娘万万没想到阿九敢把这话问出来,本来对姜氏不利的局面瞬时被逆转。 无论周姨娘怎么回答,都是错! 周姨娘慎重了几分,道:“九小姐误会了,妾是为夫人着想,也怕老夫人多想,妾只盼着夫人能同太夫人和睦,万不敢无事生非。” “真是误会才好。”阿九冷冷的说道:“就怕祖母刚回京,便有人想搅和的后宅不宁。” “阿九,你越举了。” “娘。” “既是太夫人歇息,在她门外说话会打扰到太夫人清净。” 姜氏挽着阿九,“周姨娘就好生的侍奉太夫人用糯米酒,等太夫人歇息够了,我再同阿九来拜见。” 言罢,姜氏看都没再看周姨娘一眼,领着阿九从容的离去。 从头到尾,姜氏就没把周姨娘当成对手看。 这可比姜氏亲自教训还让周姨娘难堪,她很难维持着往日的平和,忍了忍还是对莫隽咏道:“九小姐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莫隽咏想开口,莫昕岚抢先道:“哥哥晓得姨娘是好意,相处久了,九妹也会明白姨娘的性情。” 眼见相携而去的母女,莫昕岚暗叹,姜氏还是那个姜氏,游刃有余,对周姨娘从不曾上心。 站在门帘后的俏丽少女眯了眯眸子,转身端着笑脸,“祖母可醒了?” “娘……” “我站在外面,不是我进不去屋子。” 姜氏揉了揉阿九额前的碎发,目光深幽,“你呀,坏了我的好事。” “关心则乱,我就看不得娘委屈。” “莫家谁能委屈了我?”姜氏戳了阿九的额头,“你的心还是向着你爹。” 阿九吐了吐舌头,“我也向着您,希望您和爹能好好的。” ps一盆冷水浇头,订阅惨淡,粉红惨淡。夜继续求粉红暖暖心,顺便恳请大家支持正版,另外郑重说一声,莫昕卿是本土的,非重生非穿越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偏心(双更求粉红)   温暖如春的屋子,姜氏褪去罩外袍,斜歪在暖炕上,阿九献宝似的捧着添加香片的手炉走到姜氏身边,巴结讨好般说道:“娘,闻闻香不香?我自己制得香料。”   姜氏疏懒的应了一声,赖洋洋的不乐意搭理一向放在心上宠着的阿九,从炕桌上随手抽出一本古卷,慢慢的翻看着。   完了,娘生气啦,怪自己只记住爹的话,忘记了娘,阿九大大清澈的眸子眨呀眨,耷拉下肩膀,可怜兮兮的宛若被抛弃的猫儿,若她如猫儿耳朵也会耷拉下来的,甩掉绣鞋,把飘香的手炉抱在怀里,爬到姜氏身边,不二话的往她怀里钻,“闻闻阿九香不香,娘……”   尾音带着特有的娇憨,软绵绵的甜极了。   姜氏不是不想推开她,奈何暖玉生香一般的小人儿最是缠人不过。   “娘。”   “……哎。”   姜氏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拂过她娇俏的眉眼,阿九被舒服的眯着眼儿,姜氏无奈又疼惜的问道:“阿九,只跟着娘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阿九也想要爹嘛。”   阿九又向姜氏怀里钻了钻,闷闷的说道:“不能因为八姐姐和周姨娘,以及祖母她们,娘就嫌麻烦而推开他,其实爹也很可怜。方才若不是我呛声,娘如今会在余庆堂大杀四方吧。”   姜氏忍不住笑道:“大杀四方?说得我仿佛很厉害似的。”   “您原本就很厉害,也很……”阿九停顿一会,悄悄抬起眼睑,瞄着姜氏,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一只生恐惹主人不喜欢的猫。   “说。”姜氏指尖点她的挺翘的鼻尖。“一肚子鬼主意,你最好的一点就是坦诚,通透,什么话都敢说。”   阿九跪在姜氏身体弯起的地方,扬起小脸,“娘不在意父亲!”   “阿九。”   “您先听我说,我晓得娘不是想同二姐姐的生母。爹先前过世的嫡妻相比。”阿九小手堵住姜氏的嘴。认真的说道:“您怪爹纳周姨娘,还同周姨娘生下八姐姐,即便您陪爹十余年。您也是怪他的。”   姜氏眸色隐晦不明,把阿九的手拽下来,“我做你爹的妻子不合格?”   “不是。”阿九忙摇头。   “那阿九想让娘整日捧着醋坛子,束缚住你爹的手脚?”   “也不是。”阿九再次摇头。   姜氏洒然笑道:“都不是。你想我如何?”   “积极一点,争取一点。把爹放在心上一点。”   阿九盯着姜氏看,“若我说,这世上能配上娘的人恐怕不多,您已经嫁给他。该积极的面对一切问题,爹……并非不值得娘托付终生。我之所以记得爹的话,一心留住娘。的确是我偏心,可我偏心的对象。不是爹,而是您。”   姜氏眼眶微热,摸着女儿柔滑的脸颊,“你还不懂,不过,你将来不必学我。”   阿九希望过得日子或是说阿九心目中的良人特质,姜氏大约有数了,以前打定在娘家侄子中选恐怕多了变数,娘家侄子固然不敢对阿九不好,然侄子不大配得上阿九。   这丫头比在江南时,聪明太多,志向也高了许多,连她的心事都能看透,姜氏有点措不及防。   “争取过,即便不如意,也不觉遗憾,娘……您该给爹一个机会的。”   “还说偏心我?张口闭口不离你爹。”   姜氏叹道:“你的小脑袋装得竟是些这事?我和你爹的事儿,你少操些心。”   “你祖母和卿姐儿是韩国夫人亲自送回来的,韩国夫人……果真威风得紧,没怎么说话却让犯官之妻跪了半晌,不是卿姐儿出面为我说话,直到韩国夫人离开我都不见得能起身。”   “还有这事?”   阿九翻身而起,瞪大眼睛去看姜氏的膝盖,小手更是摸到膝盖,“您有没有受伤?”   “卿姐儿伶俐聪慧,又是尊重嫡母的人,我就在她眼前给韩国夫人请安,她怎会太让我没脸?”姜氏把阿九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后背,“以前我以为岚姐儿的性情不好说,没准会把我当害死她娘,占了老爷的恶人看,如今看她虽是心事重了些,言行规规矩矩,不亲近我,也不仇视我,对你也有几分真心,就冲这条,该给她的,我不会少了她一分,该教她的,我会代替她亲娘教她,自然是不是听得进去,相信我,在她自己。”   再怎么,姜氏也不可能对莫昕岚同阿九一样尽心尽力,恨不得把心都掏给阿九。   “京城的人和事儿,不让我意外,早就做了准备。唯独卿姐儿……”   “以前娘许是以为是周姨娘为八姐姐谋划。”   周姨娘虽是难缠,但并没超出正常水平,莫昕卿……阿九忍不住想到方才在街上杀伐果断,光芒四射的她。   “小小年纪,端是不凡,听说她大半日子去老家陪伴你祖母,并非我目中无人,你祖母教不出卿姐儿,方才我仔细瞧了,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一股古礼气息。”   “古礼?”   “嗯。”姜氏肯定的点头,喃喃的自问:“谁教她的?”   阿九也不由得慎重起来,古礼是曾经第一强国北燕的传承,自从北燕被神武帝灭国后,繁琐传承悠久的古礼便逐渐失传.   神武帝出身草莽,虽有开山王沐逸辅佐,但一时半刻领悟不到古礼的精髓,神武帝也反感古礼的繁琐,沐逸过世后,他行事越发的放纵,上行下效,帝国如今懂得古礼的人不多。   最近几年,神武帝坐稳天下,反倒记起古礼的好处,拼命想给皇族脸上贴金,大兴礼仪。   奈何寻遍天下也难寻到肯为神武帝名典古礼的人。   人不是没有,而是大多自持曾经高贵的身份。看不起山大王土匪出身的神武帝。   何况他们大多同神武帝有灭国之恨,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割据是大势所趋,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忘记亡国痛楚。   “八姐姐若有神秘的师傅,于莫家是一个很不好的事儿。我并不嫉妒或是羡慕八姐姐懂得多,品貌远超过我,而是担心教她的人另有所求。陛下剿抚各国残余势力二十余年,除了南陵余孽占据海岛外。北燕。东辽的残余势力大多化明为暗,他们并没放弃颠覆帝国。”   阿九经常陪莫冠杰看邸报,姜氏对邸报不感兴趣看得不多。阿九无法忘记邸报上记载的血衣教。梅花盟等以光复故国为己任的秘密组织。   姜氏摇头道:“许是你想多了,卿姐儿得了机缘受高人指点才显得不凡,别说她,就是你爹都不值得那些人看重。”   “娘说得是。”   她怕姜氏多想。心里对莫昕卿越发在意,神武帝对勾结北燕等国余孽的官宦绝不曾手软。这件事……太过严重,不管怎样都不能泄露半分消息。   莫昕卿回来的很是时候,过两日便是长公主府上瑶台凤宴,即便请帖都发下去了。以韩国夫人的能耐不难再给她弄一张帖子,就算莫昕卿没得帖子,阿九和莫昕岚也不能不带她一起去。可寻常倒罢了。一旦莫昕卿言行被人看出端倪,又该如何交代过去?   阿九揉了揉额头。这件事比哄娘回心转意还艰难,莫不是她要处处抢莫昕卿的风头,以风头盖住她?以更耀眼的风光让旁人无法注意莫昕卿?   大出风头不符合阿九的计划,也太遭人恨,以她此时的背景即便她能艳压群芳,也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闺秀们的记恨之心。   咦,怎么不是想着达不到艳压群芳,而是嫌麻烦?   莫非她太小看京城名媛?   阿九靠近姜氏怀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脑袋上,“娘,摸摸看热不热?”   “怎么了?不舒服?”姜氏慎重的感觉女儿额头的温度,随后更是额头相抵,“不烫。”   “不烫就不是脑袋发热,狂妄自大。”   “又在胡思乱想。”   姜氏无奈的摇头,“你脑袋里的念头越发古怪,就连我都看不透。记得在江南时,你很乖巧的。”   回京路上的波折让阿九的变化有些大,就连姜氏都跟不上阿九的思路。   “夫人,八小姐到。”   门口的丫鬟轻声通传,八小姐通身的气派,又得韩国夫人看中的荣宠着实让莫宅上下的人羡慕。   八小姐莫昕卿穿戴不如二小姐贵重,可偏偏让人印象深刻,便是旁人想模仿也学不来八小姐,只能沦为东施效颦。   屋子里半晌没有动静,丫鬟歉意的问:“奴婢进门给您通传。”   “不必。”莫昕卿亲和的一笑,“母亲许是有事,左右我不着急。你是母亲跟前的丫鬟,你贸然为我闯进去,让你为难,也让母亲责怪我不守礼一时半刻都等不起。”   “寻常二小姐来没见等她等太久。”   “收声,让母亲听到仔细你的皮。”   莫昕卿淡淡的说道:“你忘记本分,忘记最基本的规矩,若你是我跟前的丫鬟,我必是不容的。”   “八小姐……奴婢不敢多言。”丫鬟吓得脸煞白,“奴婢只是为您委屈……旁人没听见,求八小姐饶过奴婢。”   “母亲问起,我会以实相告。”莫昕卿眼里不揉沙子,“是不是制你的错,母亲自有定论,便是求饶讨人情,你也不该讨要在我身上。”   阿九撩开帘子,莫昕卿此时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碰到一起,彼此多了几分慎重,莫昕卿先笑道:“九妹妹?!”   方才莫昕卿躲在余庆堂门后窥见阿九,此时瞧得更清楚,莫昕卿不由得心中一紧,面上一如既往挂着甜美婉转的笑容,莫盺怡有一股不弱于她的气质,也许比她更强。   莫昕卿见过许多成名的名媛闺秀,唯独在莫盺怡面前,她会紧张,心跳得很快。   人一旦过于在意,便是紧张。   “八姐姐。”   阿九只是微勾起唇角。“娘一直在等你。”   原本莫昕卿主动来九和居,占了先手的优势,谁知阿九一句姜氏等着她……局面立刻反转,姜氏显得高深莫测,莫昕卿‘自投罗网’,失去先机。   “按礼该同母亲请安,我来迟了。”莫昕卿笑意不改。亲近去拉阿九的手腕。略带几许俏皮的眨眨眼,“母亲若怪罪于我,还望九妹妹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娘怎么责怪八姐姐?这许多人都对八姐姐另眼相看。娘不敢对你如何,不怕又以犯官命妇的身份跪迎命妇?”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坚决回绝韩国夫人的好意。”   莫昕卿一脸诚恳,凝视阿九的目光中盛满真挚的歉意。一派坦诚,让人不忍责怪于她。   “八姐姐真真是难得。文武双全,又孝心可嘉,同你站在一起,我都有几分自愧不如。”   “九妹妹姿容出众。又是母亲和父亲的掌上明珠,怎会赶不上我?”   “对祖母孝心上,我不如八姐姐良多。”阿九淡淡的点破莫昕卿隐瞒的‘真相’“就冲八姐姐这份心。我娘也不会怪你。”   莫昕卿不是拒绝不了韩国夫人相送,也不是刚回府就想借着韩国夫人给姜氏下马威。只怕她们的祖母不愿意轻车简从的回京,姜次辅入诏狱的消息,祖母不可能不知,此时她不必再顾忌姜次辅,身份上无法百足婆婆的派头,她便拉韩国夫人壮胆。   莫昕卿眸色凝重,随后无怨无悔的说道:“母亲不怪我就好。”   “快些进去说话,省得娘等着急了。”   阿九拽莫昕卿进门,心底对这位同自己年岁相当的八姐姐格外的重视,若她内心和言行一致,像她这样庶出的姐姐哪里去找?   姜氏早已经从炕上起身,不过疏懒不改,靠在大红挑金线绣万福的迎枕上,乌鸦鸦青丝挽髻,露出姜氏白皙脖颈,被她那双眸子看着,让人很难再记起姜氏只是中上的姿容。此时姜氏才展露她全部的风华,面对骄横的韩国夫人,姜氏一直是谦卑听命的。   “莫昕卿给母亲请安。”   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莫昕卿收敛一身的骄傲,如同在嫡母手下战战兢兢的小庶女,不敢有任何儧越之处。   莫怪她生母周姨娘几次在姜氏母女身上没能讨得好处,果然,她们母女都非寻常人。   “起来吧。”   “多谢母亲。”   莫昕卿规矩的叩首后,缓缓起身,低眉顺目垂手站在姜氏身边。   “太夫人可醒了?”   “回母亲的话,尚未睡醒。”   “既是如此,你怎么不在太夫人跟前侍奉?听你姨娘说,太夫人离不得你。”   姜氏笑容婉转,然莫昕卿可不敢把她当做心情柔软的嫡母看待,小心翼翼的措辞回道:“祖母只是见我孝心可用,这许多的孙女哪一个跟在祖母身边都使得。方才不曾拜见母亲,又让母亲侯在外面,着实是我出事不周,祖母歇息前就吩咐过,先请母亲进门,可我竟然疏忽了,还请母亲责罚。”   阿九笑盈盈的说道:“八姐姐着实难得,莫怪祖母最喜欢最看重她。八姐姐为家宅和睦,不惧苦,不惧委屈,爹知晓一准高兴。我同八姐姐相比,心性上相差太远。”   “啪。”   阿九抚掌,道:“我一会去写十张大字。”   “你练字就练字,提卿姐儿作甚?”姜氏晓得阿九鬼主意多,言辞犀利,既然阿九想还莫昕卿一个下马威,她当娘的还怕了不成?   “练字可以锻炼心性,做到荣辱不惊。纵使旁人误解,承担所有的过错,也百般无悔。”   阿九向莫昕卿勾起嘴角,只是那丝笑露出的几分的轻蔑,嘲讽。   莫昕卿低头宛若没看到一般,略显木讷,全无以往的灵性。   姜氏簇起双眉,“卿姐儿也别什么都自己担着,仔细闷出病来,莫家子弟齐心协力,才能使得家族昌盛,单凭一人,再多的赞誉不过也只是昙花一现,不得长久。”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莫昕卿毕恭毕敬的答应下来。手心快被自己指尖划破了。   “夫人,鸳鸯到了。”   鸳鸯?姜氏狐疑的看了莫昕卿一眼,莫昕卿道:“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一直侍奉祖母,在老宅甚得脸面,玩笑时,几位在老宅的堂姐也会称她一声鸳鸯姐姐。”   “问她有何事?”   姜氏可不见得会给这位‘鸳鸯姐姐’面子。   门口的鸳鸯不满的皱眉。这位当家太太连门不让她进?谁不知她说得话比寻常主子还管用。在老宅,就是少爷也对她笑脸相迎。   鸳鸯不硬不软的说道:“太夫人想见夫人,让奴婢知会您一声。奴婢还得回去侍奉太夫人,就不进门了。”   说得仿佛她不屑进门似的。   阿九眉梢微挑起,“鸳鸯姐姐好大的架子呢。”   “九妹妹,鸳鸯不知分寸。等我回了祖母,祖母定是要罚她的。”莫昕卿轻声说:“若九妹妹一心罚鸳鸯。祖母骤然离开鸳鸯,又刚到京城,我担心祖母不习惯。”   姜氏把手腕递给阿九,起身道:“卿姐儿说得是。阿九啊,你真该同你八姐姐多学学。”   “您舍得让我像八姐姐?”   “像卿姐儿不好?”   “我同八姐姐不一样,学也学不像。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莫昕卿就在旁边把阿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常年练就的耐心差一点被阿九戳了一个窟窿。低头紧紧抿着嘴唇,怨恨的目光一闪而逝,默默跟着前面亲密的母女向余庆堂走去。   在进余庆堂之前,阿九眼角余光扫过莫昕卿,同姜氏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母女心里都对莫昕卿的表现很警惕。   “母亲。”   莫昕岚同莫隽咏站在一起,莫昕岚主动对姜氏福礼。   “三哥哥。”   莫昕卿亲热熟稔的唤道。   莫隽咏含笑点头,同样显得对莫昕卿高看一眼,亲密程度比对莫昕岚嫡亲妹妹更深。   有意思,阿九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二姐姐只怕也感觉出来了,姜氏心里一动,阿九却握紧姜氏的手腕,轻轻摇头,姜氏皱眉盯着阿九看了半晌,“进门后,要乖一点。”   “嗯。”   阿九不大敢面对姜氏,莫昕岚虽是也很好,但想赢莫昕卿太难。   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山观虎斗,可阿九不愿意莫昕岚被动的同莫昕卿交火,若莫昕岚主动为之,她也不会阻止。      太夫人是一位头发花白,面色微黑,皮肤甚是粗糙的老人,就算她穿着绫罗绸缎,头带贵重的抹额,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村妇气息。   论起来莫家因莫冠杰而摆脱农夫境地也不过十年,老太太早些年一直侍弄庄稼,受过苦,就算现在荣养,早年的习惯也难以改变。   在富贵的余庆堂,在文雅沉稳的儿媳姜氏面前,越发显出老太太几分鄙俗。   即便姜氏一派恭敬的向她见礼,她也觉得自己矮了儿媳妇一头。   从姜氏进门,老太太就不喜欢她,原本好好的娶国公爷家千金,结果……结果精致漂亮的小周氏竟然做了妾,弄得老太太眼巴巴盼着的小周氏的嫁妆顿时少了许多。   过世儿媳妇的嫁妆虽然在,但因姜氏做继室,嫁妆全部登记得详详细细,就算一根针都记录再案,老太太根本插不上手。   有时她常想,若是小周氏做了继室,莫家一定比眼下富贵,至于后来姜氏的父亲中状元,做大官,远没有金银田产对她影响大。   姜家就是除了首辅,还能有世袭国公富贵?   姜氏在进门后,莫冠杰就带着姜氏履任,一走就是十余年,让老太太想给姜氏下马威的机会都没有,她曾想把周姨娘给莫冠杰送去,谁知被莫冠杰拒绝,这些姜氏都没出面,但老太太晓得自己儿子性情,若没姜氏在背后撺掇,莫冠杰万不敢回绝她。   小周氏容貌比姜氏强百倍,又善解人意,哪个男人不爱?   还不是姜氏善妒才把小周氏留在京城。   没有婆婆喜欢善妒的儿媳妇,常年在地里刨食的老太太尤其如此,别看莫冠杰在儿子中最争气,也给她挣得诰命的身份,可她并非最疼二儿子莫冠杰,总想着给长子多拿点好处。   “好啊,好啊。”   老太太无视一排跪在自己身前的孙女,孙女,抹泪道:“我听老二入狱的消息,痛不欲生,什么都顾不上匆匆忙忙赶到京城,累得身上似散了架,骨头没一处不疼,可你……儿媳却无动于衷,这几年你是怎么跟着老二的?就不晓得劝他?不是你不贤,杰儿万万不会入诏狱。”   她满腔的愤怒,多年的积恨直冲姜氏而去,莫昕卿低头掩藏起嘴角的弧度.   ps六千字更新,求粉红,夜也不知道六千更新能持续多久,尽量多更新,之所以把两张合在一起,也是让情节更紧凑一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挑拨(双更合一) 老太太的话很不中听,不仅指责姜氏善妒,容不下侍妾周姨娘,说姜氏不知孝道,身为儿媳不说在老宅侍奉她,反倒同莫冠杰一起履任地方,最严重的便是骂姜氏不贤。 姜次辅被关进诏狱给了她十足的借口,她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指着姜氏道:“都是你娘家拖累我儿,若不是我儿因娶了你,把官运分给你爹,我儿早就做大官,封爵不在话下,哪会有今日受尽你爹的牵连,我苦命的老二,当初怎么就盲了眼儿非要定下你为继妻?” 她越哭越凶,谁也劝不住,荣养多年,老太太本身耕作的一把子蛮力犹存,将暖炕上的炕桌排得咚咚响,“这许多年,你除了一个丫头片子外,也没为我儿生出个带把的,白白站着位置……你……” 一直听之任之的姜氏突然抬头,染墨般黑瞳让哭得老泪纵横的老太太顿时收了声,富态的身躯不自在的向一旁移动一寸,哭声小上几分,“我有说错你!你嫁进来十多年,只生了个小丫头,别说三年抱两了,你有给杰儿开枝散叶?还不是你心里没杰儿,只顾着自己。” 阿九早就忍不住想要同老太太辩个一二,在老太太骂姜氏最凶的时候,阿九被姜氏用眼神压着不敢回嘴,直到老太太说到她身上,阿九眼珠一转,早就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圣人云,小戒忍,大棒走。祖母见我娘如同见仇人,娘,女儿扶您回去反思如何讨得祖母喜欢。万一娘在此处气坏祖母,岂不是您不孝?” 正因为老太太是阿九嫡亲的祖母,她无法像面对外人一样无情。 阿九倒不怕外人议论她乖张。可姜氏会在意她因为忤逆老太太而名声有损。 她从蒲团上起身,扶着姜氏,“还望祖母明白,父亲在诏狱里安然无恙是我娘上下打点的,并非我娘不想救出父亲,而是父亲再三叮嘱于我,他另有要责。娘不得不成全父亲对陛下的忠心。自古忠孝无法两全。父亲既是为帝国尽忠,只能疏忽祖母。若祖母实在不平,不妨写个折子同陛下说道说道。祖母身上也有四品诰命,便是去宫门口也使得。” “我外祖家也遭逢大难,无力相帮,莫家……父亲全靠祖母您搭救。” 阿九福了一礼。“祖母并没看错,小丫头确实不管用。我人小言轻,只能在佛前为父亲祈福,感叹祖母救子的壮举。” 她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得又快。老太太听得稀里糊涂的,即便如此她也被阿九气得够呛。 在老太太眼里皇上是最大的,让她去寻皇上的不是。岂不是要她的命儿? “你!你回来!” 老太太指着将要出门的母女,“反了。反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孙女自知百无一用,自罚陪伴母亲,不敢再在您面前惹您生气。祖母许是不知,我外祖父虽是被关入诏狱,然陛下并没削去他的次辅官职。”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阿九的底气让老太太气势顿时少了几分。 在老太太眼里姜次辅不如辅国公富贵,次辅同样不是她能随便得罪的。 姜氏出门前淡淡的说道:“既是老太太厌了我,我万万不敢在您面前侍奉,以后侍奉老太太的事儿便交给周姨娘和卿姐儿,你们两个可要好生侍奉着。” 她无法对老太太如何,同理,周姨娘和庶女莫昕卿也不敢违抗姜氏的命令。 “周姨娘一心不可二用,以后莫家的事儿不好再劳烦你。” “……” 周姨娘想过把中馈庶务交出去,但不是这时被姜氏生生的剥夺去,“妾……” “你不乐意?” “妾不敢。” 周姨娘见到莫昕卿递过来的眼色,咬牙道:“妾遵从夫人之命。” “往后老太太缺什么尽管同我说。” 姜氏抚了抚身,领着阿九全身而退。 老太太被气了倒仰,直到姜氏走远了,悲愤的大哭:“我让我儿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 莫昕岚一直在旁看着,除了阻止三哥参与其中之外,她心底还是挺痛快的,恨不得老太太能气得肝肠寸断!只认银子,偏心到极致不管儿孙死活的老太太根本不配做她的祖母。 莫家偌大的富贵都是莫冠杰带来的,可老太太恨不得把一切都留给长子长孙,根本无视莫昕岚兄妹的死活。 若说莫昕岚最恨的人,老太太绝对排得上号。 “祖母,您消消气。” 莫昕卿拽住莫昕岚,“二姐姐同我一起劝劝祖母吧。” 老太太对周姨娘保证道:“等我儿从诏狱出来,我命他休妻,然后让你做太太。” “祖母。”莫昕卿忙道:“您怎能这么想?父亲既然能出诏狱,自是无罪官复原职,先不说休掉次辅爱女不利父亲仕途,有损父亲官声,即便母亲不在,您为父亲着想,也不能扶正姨娘。” 老太太抹去眼泪,“有何不可?” 莫昕卿义正言辞的说道:“于礼不合,于法不容。” “好,你的翅膀也长硬了敢教训我?一个个都不省心,都看我不顺眼,我……我这就回老家去,好在你伯父伯母还孝顺,我不在你们近前碍眼。” “祖母。” 莫昕岚做做姿态的阻止老太太,她比谁都清楚老太太舍不得京城荣华富贵,更盼着把一切都攥到手里。 相比较她的敷衍,莫昕卿直挺挺的跪在老太太面前,诚恳的说道:“孙女并非不爱姨娘,实在不能因一己私利害了莫氏一族,害了父亲前程,害得三哥哥在外抬不起头来。” “你……” 老太太对莫昕卿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莫昕卿出落得好,在老家时。很多人都说莫昕卿最像她,老太太自然欢喜自己年轻时如莫昕卿一样貌美如花。 她把莫昕卿拽起来,“卿姐儿吃亏就吃亏在懂事上,若姜氏生的丫头有你一半,我何至于如此?等我儿出来,我定要把今日的事情好好说说不可。” 老太太安抚了莫昕卿后,又揽住莫昕岚和莫隽咏兄妹。眼泪汪汪的说道:“苦了你们两个没娘的孩子。我活着尚且能压一压她,一旦我闭上了眼儿,你们可怎么办?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真心疼。” “祖母多虑了,母亲待我和哥哥很好。” “好?!”老太太摇头叹息,“岚姐儿啊,你个傻丫头。被她糊弄了,单看今日怡姐儿在我面前伶牙俐齿的乖张样子。便知她们母女目中无人,便是说你的好话里面都含着砒霜。” 莫隽咏道:“有姨母和祖母您照看,二妹妹在后宅并不需要太过担心,至于我早居于外书房。又在国子监读书,便是她有害我之心,也动不到我头上去。九妹妹方才话不大中听。但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祖母还应多读些书长些见识。” “咏哥儿!” 周姨娘在一旁拽了他一把。瞥见老太太变了脸色,低声责怪:“你怎么同你祖母说话呢?” “祖母若在老宅,随心所欲无妨,但在京城,人情往来,祖母还需谨慎,万一在命妇老诰命面前说错话,不仅影响父亲,对莫氏一族也非好事。” 此时莫隽咏是莫家唯一的男儿,自然得操心莫冠杰入狱后如何让莫家屹立不倒,熬过难关,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几个尚未及笄的妹妹,姜氏和祖母的心结暂且放到一旁,莫隽咏也怕老太太一言不慎毁了莫家在京城的根基。 方才阿九的话也算给他提醒了。 “有八妹妹陪着祖母,我也能放心些。” “我定当尽力,其实祖母并非不晓事儿,祖母教了我许多,我亦从祖母身上懂得许多道理。” 莫昕卿真诚的说道:“三哥哥往后对祖母多上心,多陪伴她老人家会明白祖母是大智若愚的人。” 莫隽咏敷衍的点头,书生的清高对老太太的鄙俗言行着实看不上,尤其是老太太因姜次辅入诏狱而落井下石的言行,实在不符合他多年养成的观念。 撇开姜氏是他继母不谈,姜次辅的气节和敢于直言劝诫神武帝还是很值得莫隽咏效仿的。 如果莫隽咏晓得姜次辅是为了升任首辅……他一定不齿姜次辅! “你们闹得脑仁疼,只留卿姐儿,你们都回去,明日……卿姐儿陪我去见我苦命的儿。” “是,祖母。” 莫昕岚没有任何犹豫的随着莫隽咏出门,在垂花月亮门分开前,莫昕岚轻声对莫隽咏道:“三哥哥只管在外书房安心读书,旁的事情不必理会。我曾经对姨娘说过,但看今日……她许是没听进去。过两日我去寻外祖母,请外祖母亲自同姨娘说。” 莫隽咏看了莫昕岚良久,道:“姨母的难处你也晓得,有八妹妹在,姨母不需要你担心,总是让外祖母压姨母,会让她寒心的。” “哥哥!” 莫昕岚心中有委屈无法公之于众。 莫隽咏烦躁的摆手:“我先回书房读书,你自己回屋子去。” 他比任何人都盼着莫冠杰早点出狱,莫隽咏根本不想理会莫家后宅的烦心事。 姜氏回到屋里,见阿九喝了大半杯茶顺气,噗嗤一声笑了,“至于把你气成这样?” “我是没想到祖母她……她会如此落您的面子。” 阿九早知道祖母不识字,可就算是出身农户家不识字的妇人也不会全像老太太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刁难儿媳妇,莫冠杰高中做官已有十几年,老太太着实不见长进。 “您说是不是八姐姐在祖母耳边搬弄是非……”阿九随后摇头否定自己荒唐年头,“是我小人之心了。” 莫昕卿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的话定然是狠招,她不屑用搬弄是非的小人手段。 “你倒是了解她。”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阿九坐在姜氏身边,“您也别生气了。” “同你祖母生气?”姜氏唇边含笑,“我可不像阿九傻乎乎的。” “娘!” 阿九小脸邹了起来。姜氏的手指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阿九的包子脸,“你要分得清楚同何人该生气,该把何人的话当做耳边风。你若是同老太太生气较劲,我可真要揍你屁股了。” 阿九趴在姜氏膝头,翘起小屁股,“打吧。反正我就是生气。容不得她说您。” 姜氏手臂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嗔道:“今儿就算了。往后脾气得收敛些,她再不好也是你爹的生母,你祖母……除非娘不在她跟前。” “我好佩服爹。” “什么?”姜氏皱眉道:“佩服他什么?” “有祖母这样的母亲,还能成才高中。爹很厉害没被祖母拖累。” 姜氏目光深幽,轻轻抚摸女儿垂在后背的发丝。低声问道:“老太太会把老宅的人都迁到京城来的,你祖母注定偏心,最疼你爹的长兄幼弟。你伯父付出良多,你爹心里也很感激他。几乎有求必应。你几个堂哥进学读书,可谁知他们的性情如何?将来你不喜欢的人许是会越来越多,绊住你手脚的人会一个个出现。” “阿九。你还愿意留下?” 姜氏把莫家的人看得太明白,“你最好考虑清楚。” 阿九眼睛眨了眨。道:“您会不高兴?” “嗯?” “如果您觉得勉强,我愿意随您离开。”阿九道:“我知道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儿,您和爹之间绝不是仅仅因为周姨娘。” “你舍不得你爹?” “虽是舍不得他,但我更不愿意您难过。” 姜氏望向窗外,过了好一会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不该辜负他一纸婚约娶我入门。” 十余年朝夕相伴,纵使姜氏心肠再冷也有被莫冠杰感动的时候,只是次数不多而已。 既然拿定主意,姜氏便让人从周姨娘手中取回账本和对牌等物,“所有管事明日在九和居外候着。” “是。” 捧着账本过来的李妈妈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见姜氏再无吩咐,躬身退下。悄悄的让在九和居侍奉的婢女打听姜氏的动静。 “以前不收回账本因为不愿涉入太深,如今……”姜氏一手揽着阿九,一手抽出一本账册,“只怕再难以周全大家的脸面。” 阿九帮姜氏翻页,顺便查看莫家往年的账册,库存等等,“她做得很不错。” 账面清晰,很难看出瑕疵来,莫家经过几年的积累足以支持主子们过富贵的日子。 “娘。” “嗯?” 阿九手指点着账本,说道:“我想周姨娘不会犯常规的错误,被您抓住把柄。” “何为常规错误?” 姜氏好脾气的问道,账册真伪远没有阿九给她的惊喜大,即便她希望阿九一辈子平顺,但有真本事总不是坏事。 “贪墨银子,徇私舞弊。” 阿九随便说了几个后,低声道:“我最担心周姨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敢情周姨娘还学过兵法。” “您别当我玩笑,您想,万一周姨娘用父亲的俸禄买下店铺,然后却把先头周夫人的嫁妆偷砖过来,一旦有人不满,再查账本,您哪怕管家只有一日,也会被说成窥视原配嫡妻嫁妆,外人可不管您是不是无辜,到时候辅国公一家就更有借口寻您的不是。” 阿九眼底透出几分担忧,“这还不算,我查过管事的祖籍,不是京城,就是老家的人。周姨娘以妾身份进门,嫁妆陪房不会太多,她所用的人大多应该是以前二姐姐母亲留下的,再有就是老太太送到京城来依附于莫家过活的族亲。他们万一闹起来,您脸上也没光彩。” 姜氏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小惩大诫,挑个有分量的杀鸡儆猴,再慢慢的规范仆从言行,立下章程让他们遵循,不管他们心里是向着谁,往后奖惩都是公开的。料想他们也无话可说。” 阿九不慌不忙,沉稳的说道:“他们能喊冤,难道我们就不行?查账的重心不在盈余几何,而在这些店铺的所有权上。” 姜氏嘴角满意的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讶,阿九比自己想得更深远,“店铺。田产有不少呢。咱们用得惯的人手尚未回京,你外祖父又入诏狱,去衙门查询房产地契需要一个可信的人。况且若是周姨娘别有用心,许是隐藏的更深。” 唯有此,才能给姜氏沉重的一击。 “我来。” “你?!”姜氏摇头道:“不行,你太小。” “我看不得她们算计娘。” 阿九缠着磨着姜氏。直到用尽浑身解数,姜氏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一切当心,阿九你若有事,娘会让她们十倍偿还。” 阿九捧着账本回自己屋子,姜氏独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的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随后她写了一张便条送出莫宅,至于送到何处。便是时刻注意九和居动静的周姨娘都查不到。 “娘,您别生气了。” 莫昕卿笑盈盈的安慰失去管家大权的周姨娘。“轻松自在不是更好?她就是主持中馈,还敢短了您吃穿用度不成?这些年您为莫家尽心尽力,如今父亲回了京城,您早该把繁琐的庶务丢给她,做得越多,错处越大,您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是更好?安心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养养花草,练练书画,许是反而会有意外的收获。” “不甘心!卿儿,我真真是不甘心。” 周姨娘在亲生女儿面前坦露心声,“凭什么?姜灼华凭什么?!”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就凭她是继妻,您是妾。” “卿儿!” 周姨娘气恼的捶莫昕卿后背,莫昕卿抓住周姨娘的手臂,说道:“我知道您不甘心,可眼下情况就是如此,您还能如何?我并非不想您做父亲正妻,可父亲若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莫家想在京城立足,您只能暂且忍下来。” “她说你爹很快就会从诏狱出来,卿儿,她是不是故意骗我?” 莫昕卿一双漂亮的眸子多了几分隐晦不明,周姨娘看得有些心惊,“卿儿。”这还是她女儿吗? “父亲不仅很快会出来,完成陛下嘱托的话,极有可能高升一步,礼部侍郎……” 莫昕卿淡淡的笑道:“礼部虽是清闲,可掌管帝国礼仪,圣道最为注重礼,但凡以后有大成就的官员大多有礼部的资历,而且礼部仅此于吏部,以父亲的资历进不去吏部的,去礼部待上一年半载,再寻机会更好。如今陛下着手处置开国贵胄,提拔新贵清流,正好是父亲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就算你父亲将来入阁,得封一品诰命的也是姜灼华,我还不是为妾?” “您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改变,不过,要等到适合的机缘。” 莫昕卿笑着帮周姨娘扶正头钗,“机缘到了,娘今日收得委屈,自是可加倍奉还给她。” “什么机缘?”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 “哎。” 周姨娘似泄了气的皮球,萎靡的靠着迎枕,“你这丫头越发的让我看不透,卿儿你在外面是不是同……” “娘。”莫昕卿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把茶盏放到周姨娘手中,“我有立足京城,扬名天下的本事,您该高兴才是,无论如何,我都是您亲生女儿,为您着想,万不会害您。” 周姨娘下意识的喝了茶水,“你说姜次辅也能平安出来?” 莫昕卿此时皱了皱眉,“按理说,姜次辅不会在这事上翻船,不过……他的事可是说不准。” “外面的事暂且放一放,我回来后,怎么发觉莫盺怡同三哥关心亲近了许多?二姐姐也大变样。” “这事……” 不知从何时起,莫昕卿成了周姨娘的主心骨,“谁晓得莫盺怡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你三哥对姜灼华疏远,可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岚丫头我算是白养她了,事事向着九和居说话,还用你舅舅和外公压我。” 莫昕卿听后,深思了许久,“这事交给我。” “你回京,我心里安稳了许多。”周姨娘揽住女儿,欣慰的说道:“你不仅能帮娘分忧,还结识了韩国夫人,卿儿,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才好。” “结好韩国夫人算不上什么。” 莫昕卿开解周姨娘半晌,出房门时对身边的婢女低声耳语几句,婢女点头离去,莫昕卿望着梅花勾起嘴角……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ps继续求粉红,又是六千字更新,来两张粉红鼓励一下。(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再争(双更求粉红) 月上中天,夜风簌簌,莫宅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上炕歇息,三进的宅邸寂静无声,守夜的丫鬟后背靠柱子打着盹。 在漆黑的夜里亦有几处透着些许的亮光。 一处为外书房,莫隽咏为白天后宅琐事闹得心烦意乱,又有几分难言的心思,唯有苦读圣贤书才能让陌生的情绪消散,往后若他嫡妻过世,他绝不再娶。 莫隽咏用手中的书卷敲了敲额头,不自觉得遐思:“子曰……窈窕淑女……” 作甚非要娶一个娇弱的妻子?身体健康,一直陪着他的岂不是更好?!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记忆,在她眼里只怕是微不足道,还是说她并非是她?只是面容相似而已? 陌生的情愫让莫隽咏辗转反侧,患得患失,无法安睡。 莫昕卿同样因为白天的事情失眠了,别看她面对姨娘仿佛很有信心,深夜独处时,她承认莫盺怡是一个难缠的人,而莫盺怡背后的姜氏总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好似她无所遁形一般。 一个韩国夫人不足以让姜氏动容么? 莫昕卿摸着脖子上的玉佛,她本该是鹤立鸡群的人,偏偏多了一个处处对她有敌意的九妹妹,也罢,他们也拉拢不到姜次辅,还不如借此机会,打压下去九妹妹,让姜次辅跟着名声扫地。 西秦帝国的阁臣有一百双眼睛盯着,姜次辅为人方正,甚得神武帝信任,不如把这块绊脚石挪开。 “九小姐,您再不睡。奴婢可不帮您遮掩了。” 灵珊和灵韵扯着一块黑布贴在窗户上,灵韵偷偷看着东边的动静,灵珊回头,阿九正在烛火下一手翻看账本,一手在宣纸上写写停停,眉宇间簇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成熟韵味。 阿九头也没抬,“再看一个时辰。” “您总是偷偷的熬夜。夫人迟早有一日会发现端倪。” 在阿九身边放着好几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这些都是最近几日她做出的‘纪录’,莫家上下,哪怕是扫地。倒夜香的仆从的姓名,祖籍,亲人都被纪录在这些宣纸上。 为做好这件事,阿九连着熬了两个晚上。 灵珊劝不住。便想着做完这些事,九小姐就可以早早歇息。谁知今儿九小姐又捧着账本看。 若易地而处,灵珊早用媚功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然后还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周姨娘也好,莫昕卿也罢。直接关起来打断腿,她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清流文臣家的小姐……做为什么都要讲理,九小姐更是做什么都要讲证据。讲规矩,毋枉毋纵。不冤枉一个好人。 “有你们帮我,娘发现不了。” 阿九继续手中的毛笔游走于宣纸上,“明早记得用制稍稍的帮我遮掩……还是不用麻烦了,明日一早我就去衙门,田产地契的变更,我要在今晚查清楚。” “盒子里不是有地契房契?” “等我写完,你们就明白了。” 阿九声音很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好不容让姜氏同意不一起睡,万一动静太大,把正房的姜氏招来,她一定讨不了好处。 并非是不在意身体,阿九只是不习惯太早入睡,每次她熬夜看东西,写东西,都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这样的事情她经常做……阿九定了定神,集中精力做好手中的事儿。 果然一个时辰后,阿九弄完账本,爬上暖炕,灵珊瞄了一眼堆在书桌上的宣纸,暗自咋舌,就算是锦衣卫最出色抄家查账的人只怕也做不到这一地步。 若是九小姐入了锦衣卫,陆大人的家底只怕会更丰沛。 每次抄开国贵胄的府邸,陆大人总对锦衣卫的效率很不满意,对做假账给皇上写抄家清单的人更不满意。 有时候他们这些属下会偷偷的议论,陆大人光棍一条,府上除了瑛姑娘外就再没别的主子,真不知陆大人要那么多银钱,贵重珍玩作甚? 教坊司不敢收陆大人的银钱,不过他们也发觉跟在惯会享受的陆大人也很涨见识。 灵珊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某位随成国公征战东辽国的贵胄把香炉当痰盂用,陆阎王差一点让那个勋贵用舌头把‘痰盂’舔干净。 在他们看来,拿东西的确像是痰盂没错! “三处房产,五处田产出息来历不明。” 阿九慢慢的合上眼睛,“其中定有猫腻,明天还需要去衙门抄录一份田产地契的单子……” “奴婢没看出来。” “三年前九月淮中大旱,庄稼欠收,朝廷邸报有写。”阿九侧身见灵珊一头雾水的看着宣纸,很少见灵珊会露出这幅呆萌的样子,比她身体本身具有的灵媚更有趣,“可是账册上田庄的入息却比往常多了几笔银子,这些银子哪来的?” “您是说周姨娘挪用先头周夫人的嫁妆?” “是不是,还要去衙门看看才明白。” “可是用了也没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啊。” “换做平常自没什么,左右银子也不是都用在我娘身上,然而眼下上有祖母在,外面又有辅国公一直对娘满怀戒心,不能不防他们借机生事。” 阿九扯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我可不能让娘白白背这黑锅,谁挪用嫁妆,谁领罪责。最重要得是,我同二姐姐,三哥的关系还没亲近到,让他们绝对信任我的程度。万一他们误会了,麻烦事会接踵而来。嫁妆银钱本来是小事,况且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但在有人眼里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上纲上线……把我娘说成侵占嫡妻嫁妆的小人。” 她的话语透着几许无奈,按了按太阳穴,喃喃的说道,“为几百两银子的事劳心劳力。我都为自己可悲……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需要……我?” 灵珊低笑吹灭蜡烛,“您还是好好歇歇吧。” 九小姐的郁闷,她能理解一二,九小姐并不轻视银钱,可她最不愿意被银钱等琐事绊住,若不是涉及到原配嫁妆,几百两银子算什么? 清晨。阿九洗漱后。先随着姜氏给老太太请安,知道老太太还消气,姜氏二话没说。直接领着阿九回转九和居。 把本想耍婆婆威风的老太太气得牙痒痒,口口声声的说不孝,不孝。 阿九临出门前听仆从说老太太为此大发雷霆,嚷着要去衙门状告儿媳不贤。对报信有心看好戏的李妈妈道:“你去回祖母,若想父亲安安稳稳的从诏狱里出来。祖母最好在后宅颐养天年,府上的事自有我娘处置,若是祖母不在意父亲生死,不在意老家的千顷良田。不在意莫家的官绅身份,她尽管去衙门,我和娘都不拦着她。” “……” 李妈妈听得咋舌。自从八小姐和老太太回京后,九小姐这气势比往常可是更胜一筹。 姜氏稳坐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淡淡的欣慰,“最近外面对莫家多有窥探,老太太初到京城,还是先养好身体为上,以后有门房接到请帖先送给我过目。” “是,夫人。” 姜氏这是打算变相软禁周姨娘一干人等,见不到外人,自然会少很多是非。 李妈妈见阿九收拾停当,“九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李妈妈,你是我莫家的奴才,我要去哪里用得上向你报告么?” “……奴婢不敢。” 阿九没有看李妈妈骤变觉得委屈的脸色,回头对姜氏说:“娘,家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我晓得。”姜氏勾了勾嘴角。 “夫人,这是……这是韩国夫人送来的礼单,请您过目。” 姜氏新提拔上来的如意捧着礼单进门,见一向在莫家很有派头的李妈妈吃瘪,如意对姜氏更多了敬意,畏惧,夫人接下管家大权,府里的天只怕要变了。 如意如今已经是姜氏的人了,她也只能紧跟着夫人。 阿九停下出门的脚步,大有深意的问道:“是都有呢,还是只送八姐姐一人?” “奴婢听说是都有的。” “也是,八姐姐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让我和娘,以及二姐姐‘吃亏’,我同韩国夫人素未平生,娘同她也没交情,怎能平白的受韩国夫人的礼?” “九小姐的意思是把礼单退回去?” “我不认识韩国夫人,可八姐姐认识啊,礼单呐……和礼物一起交给八姐姐。” 这份烫手的山药直接交到莫昕卿手上,想必她面色也会很精彩,阿九略有遗憾没法亲眼所见。 果然……莫昕卿握紧礼单,把莫盺怡的名字默默念了几遍,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笑了:“把礼物给祖母送去。” “是,八小姐。” “让人盯紧她。” “奴婢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莫昕卿这才继续低头做绣活,仿佛手中的刺绣就是她的全部,即便莫昕岚也劝过她多多练习书画,可她大多轻轻一笑并不在意。在老家时,莫昕卿还随老太太下过田地。 周姨娘听说后,抱着莫昕卿心疼了好久,有几分后悔不该让女儿去讨好老太太。 莫昕卿对周姨娘意味深长的说过,“我去老家,只有好处,娘,真的只有好处。我眼界更宽,认识的人更多,也动了许多很少有人明白的道理。” 她因此得到的好处不能同周姨娘细说,面对周姨娘的担忧,莫昕卿只能暂且安抚着。 “九小姐,后面有人盯梢。” “嗯?” 阿九略有惊讶,“除了周姨娘和八姐姐外,应该不会有旁人盯着我。” 灵珊,灵韵坐在阿九身边,马车急速前行,灵韵笑容婉湄,“甩掉他们?” 阿九想了想,“不必,让他们看着好了。反正账本和地契等物再我手上,便是周姨娘晓得我去衙门,她想亡羊补牢正经得费些功夫。” “奴婢担心衙门的人不会给九小姐通融。” 灵珊对阿九多了几分在意。小小年纪去衙门抄录房产地契单子,怎么看都像是儿戏,也不知姜夫人怎么舍得……“奴婢脸皮厚些,让奴婢去吧。” 美色,钱财对衙门小吏来说很有诱惑力。 “我娘说我脸皮也很厚。”阿九自己捏了脸颊,“一点点闲言碎语我还受得起,你们可是我的人。欺负我的人就是打我的脸儿。灵珊,我昨日给你的书你看过了没,下个月我是要考你的。别偷懒!仔细下个月没有月钱银子拿。” 灵珊沅湄的眼波微凝,不是极美却有一股难以言语的风情,阿九看后摇头,“收敛些。我不是公子哥。灵珊媚骨天成,可还需要磨砺。有诗书压一压,许是不仅能收放自如,还能……倾国倾城。” “奴婢可没九小姐出落得好。”灵珊婉约一笑,多了几分亲昵。 “不是容貌最美才是倾国倾城……我想便是我及笄后。也不会有灵珊的魅力无边,如同我有过目不忘一样,灵珊的媚骨也是天赋。旁人羡慕不来。” “会有人羡慕?” “自然。” 阿九看了灵珊半晌,意味深长的说道:“别听什么女戒。女则胡说,女人有征服男人的魅力是极好的。我就……哎……不行,羡慕不来。” 灵珊咽下脱口而出的话,她是不知九小姐有没有征服男人的天赋,但她却知晓,一向冷漠的陆大人是在意九小姐的,不管是把九小姐当晚辈看……还是当情人看,总归陆大人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他们之间年岁和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只能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倒不是陆大人身份低,莫家和姜次辅都是清流文臣,怎么会把至亲的宝贝疙瘩嫁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 虽然眼下神武帝对开国勋贵的戒心更重,一新提拔文臣新贵取代勋贵,锦衣卫也多是侦查勋贵,可对文臣新贵……神武帝同样没有放松警惕。 连灵珊都看得出,往后锦衣卫和清流文臣的矛盾会越来越深,到时候陆大人想维持长辈的关系恐怕都很困难。 阿九不知灵珊心里的念头,她拖着下颚想着心事,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女人的魅力,抓不住男人呢? 奇怪……她一下子俏脸微红,才多大就想男人?! 一定是昨夜有做了早晨会忘记的怪梦。 阿九拍了拍脸颊,命令自己不能再多想,又过了一会,帝都府尹衙门到了。 帝都府尹虽然比帝国其余地方的府尹官职,待遇高出半格,但却没几个人愿意做帝都府尹,在勋贵遍地走,官员不如够的帝都做府尹就是受气包,民间传言,上辈子做了孽才会做帝都府尹。 官员升迁的最重要因素——教化百姓,安民之功轮不到帝都府尹,他总不敢在神武帝的眼皮子底下收买人心。 德政更是想都不要想。 没有好处不说,坏处一箩筐,帝国尚武,贵胄子弟骄奢淫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帝都府尹看着爵位比他高,后台比他硬的‘犯人’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敢委屈这群尊贵的‘犯人’。 另外帝都百姓的税负也格外难以收齐。 因此帝都府尹的位置被称为四品官的坟墓。 阿九年纪不大,衣着虽是寻常,但也不是京城寻常富商能有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小姐气质独特,镇定自若,看起来就像出自名门,帝都府尹衙门的人也不敢太过为难她。 阿九也很识趣,嘴甜,又用银子开路,衙门的人听说是来查田产地契的,更对阿九很慎重了。 毕竟有众多房产地契的人都是大人物。 灵韵跟着阿九走进衙门,在后面听九小姐同衙门的司隶笑语嫣然的说话,从九小姐的话语里能感觉出,她是真心体谅司隶的难处,并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甚至九小姐还会请教一些关于帝都邢狱的事儿,这让连官都算不上的皂隶更对阿九亲近些,又有钱拿,又得贵族小姐的尊重,这等好事。一辈子也不见得碰上一次。 她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受到预想的刁难。 “九小姐不觉委屈?” “委屈什么?” 阿九那笔先抄录原本的嫁妆单子,随后翻看几处账本上提及的房产变更,“我看他们态度挺好的,在帝都做官都难,更何况是他们这群皂隶。” 让灵珊暗自称奇的是,九小姐竟然一边同她说话。一边还能牢记单子上的内容。一心二用!? 灵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像九小姐这样的闺秀,她一个都没碰到过。 出了衙门后。阿九紧锁眉头,等到上了马车后,灵珊才问道:“怎么?没查到您想查的?要不奴婢再去一趟?” “不是。” 阿九慎重的摇头,眸子闪烁。“你晓得么,我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漏洞!若不是我昨日在账册上发现端倪。周姨娘想不到我从四岁起就陪着爹看邸报,陪着爹读书,而且有过目不忘之能,没准真被她算计了去。” 灵珊灵韵对视一眼。同时心惊怎么能人都跑到一起去了? 也是,如果能人同寻常人在一起,岂不是胜得太轻松? “您有何打算?”灵珊问道。 “在京城找人太耗费功夫。”阿九咬着嘴唇。眼底透出几分犹豫来,最终拿定主意。“去锦衣卫北镇抚司。” “……” “我去求陆叔叔好了,反正论找人打听消息,在帝国锦衣卫是这个!” 阿九竖起大拇指,一改方才的迟疑,小脸红扑扑的,水灵可爱,眼底却闪过一丝的狡黠,“谁让他是我的陆叔叔呢。” 灵韵低头强忍着笑意,是啊,谁让陆大人认了聪明,狡诈的小侄女呢,九小姐有麻烦事若想不起‘求助’陆大人,许是还会惹陆大人不开心…… 太有趣了! 灵韵越发认为跟在九小姐身边有热闹看。 马车来到人迹罕至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此处被戏称为阎王殿,是帝都三大凶地之一,没有哪个正常人愿意来北镇抚司衙门。 阿九笑盈盈的下了马车,乖乖的站在衙门门口等候,前几日她才去诏狱看了父亲,外祖父,门口的锦衣卫还记得她,被顶头上司关照过的莫小姐,他们自然不敢给这位活祖宗任何的委屈。 吃拿卡要的事儿提都不敢提。 “莫小姐。” 不大一会,从锦衣卫走出来一人,阿九定睛一看,“神医。” “不敢当神医。”万总旗在阿九面前很谦逊,他被阿九看破身份救了陆大人一命,因此才有了今日。 他不仅报了大仇,还做了锦衣卫,在京城站稳脚跟。 相比较在法华寺的落魄,万总旗此时神采飞扬,生活富足。 “陆叔叔不在?” “陆大人去了帝都北海。” “哦。” 阿九理解点点头,“是为了公事?” “这……说不好。”万总旗面带为难,轻声说道:“去北海不该是公务,不过,在下也说不准。” 北海景色宜人,有山有水,一向是文人墨客最喜欢流连之地,夏日夜晚北海上画舫林立,不弱于江南金的秦淮河。 阿九暗自盘算了一番,对北海也很好奇,同万总旗告别后,让马车向北海进发,叮嘱灵珊道:“回府后,千万不可告诉我娘。” “九小姐。” “我只是去北海看看。” 若是姜氏在,阿九理由再充分也别想踏足北海。 “您要答应奴婢不去北海胭脂巷。” “胭脂巷?” 阿九一双眼睛茫然无神,“是什么地方?” 灵珊张口结舌,明知道九小姐是装的,可谁让九小姐装得很像? 其实北海除了胭脂巷外,也会有一些女子同心仪的情郎去游玩的,北海也被称为人约黄昏后的圣地,阿九去北海倒也不算太过出格。 刚刚到达北海,阿九还没来得及欣赏北海的美景,就被眼前的状况惊掉了下巴。 “陆叔叔?安国公世子?” 阿九喃喃的自语,“他们这是在文斗吗?” 一群文人打扮的人围把他们两位围在中间,陆天养和安国公世子沐焱宇各自占据一张书桌,两人聚精会神的提笔写着什么……帝国江南盛行文斗,斗诗词,斗画作,斗棋,君子六艺都能斗上一番。 阿九没想到帝都也喜欢文斗。 她很清楚沐焱宇琴棋书画的水准,陆叔叔……虽是被爹认为天纵之才,能同沐焱宇比吗? 就在此时,陆天养突然抬头,深沉的目光穿透众人,落在阿九身上,怎么又是你?! 阿九憨态可掬的拱了拱手,来看陆叔叔显威风嘛。 她忽略了同样抬头看过来的安国公世子——玉郎沐焱宇。 ps又是六千更新量,再求两张保底粉红,成绩很垃圾,书评区也有不理解夜的读者,哎,其实阿九不是勉强姜氏留下来,只是让蒋氏主动去面对困难,别总想着离开,况且情况也没到非和离不可的地步啊。阿九还没有完整的穿越前记忆,她是土著,土著。(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相求(双更求粉红) 阿九不知眼前这两位怎么对上的,心底略微替陆叔叔担心。 沐焱宇在江南隐瞒身份向莫冠杰问学时,很多同辈人远远不如他,如果不是晓得沐焱宇安国公世子的贵重身份,他会是莫冠杰最出色的弟子,没有之一。 阿九回京时日不长,耳朵里已经灌满沐焱宇的才名,帝都百姓甚至赌沐焱宇何时能被读书人捧为天下第一才子。 由此可见,安国公世子,玉郎沐焱宇到底有多麽的出众。 他名声显赫固然有其出身贵重,是镇国长公主最疼的孙子之故,可他有今日的地位,绝不是仅凭借出身。 若有人把沐焱宇当做虚有其表之人,绝对会在他手上吃大亏。 很多人都会沉醉在沐焱宇深邃如星海的双眸中不可自拔,而沐焱宇仿若纤尘不染的心上不会住进任何人。 陆叔叔据说自幼父母双亡,五服内亲戚断绝,上无亲族教导,也无挚友相伴,他……怎么会想同沐焱宇文斗? 阿九借着年岁小,身子灵便拼命向前去,围观的人群自持名士风度,自是不会过多为难一个俏丽爱笑的小姑娘,她很快挤进人群,站到前排,伸长脖子,仿佛嗷嗷待哺的小鸟儿一般看向陆指挥使面前的桌子……是一幅画?! 用墨的颜色以及画法……不得了! 阿九的目光从画纸上向上移动,惊讶的望着又带上银鹰面具,胡须长满两腮和下颚的陆叔叔,无论从相貌还是强健有力的臂膀上看,陆叔叔都不像是画坛高手。 可他偏偏用的技法几乎绝迹于画坛。 到底是谁教陆叔叔呢? “咳咳。” 沐焱宇一袭藏青华服。面冠如玉,文雅高贵,他用帕子捂着嘴唇,清咳两声,便引得周围人群中女子心疼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对同沐焱宇文战的陆阎王暗恨不已。 单论卖相,玉郎甩陆阎王八条街都不止。 不说陆阎王面容尽毁能吓退鬼怪。就说他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凶残野蛮也足够旁人敌视他。 在场的人九成九希望玉郎获胜。 阿九的注意力自是被玉郎拽过去。毕竟俊美到极致的男人太过赏心悦目,而且……阿九瞪大了一双眼睛,喃喃的说道:“今儿是怎么了?两大神级画技重现!往日能出一种神技就足够让人惊叹了。” “小姐好眼力。” 旁边一位上了年岁仪表风流的四旬男人点头赞道:“安国公世子承袭开山王的画技并不稀奇。陆指挥使的画虽是尚未完成,可他的画技应该属于绝迹许久的泼墨派。” 随后的话,男子隐下没说。 泼墨派的代表人物是东辽太子陆云。 自从陆云太子殉国后,泼墨派便逐渐式微。零星有人冒出来也多是无法领会泼墨派的精髓。 沐焱宇突然放下手中的毛笔,潇洒的向陆天养拱手。“本世子输了。” 周围人惊呼,有人脱口而出,“世子爷怎么会输?” “心不静,自是无法取胜。” 沐焱宇唇边隐含着一抹说不出的沮丧。但眼里却无懊悔之色,“况且我练画超过十载,观陆大人的手法学画不足一年。一年就能领会泼墨派的精髓,本世子自问做不到。” 他从宽大飘逸的袖口中取出一本用红绸卷起的书卷。抬手扔向陆天养。 陆天养同样动作利落的接住,可同玉郎比,他难改留给众人阎王的印象,便是接书的动作很飘逸,也不如沐焱宇浊世佳公子的气势。 一年?阿九听得有些傻,陆叔叔真是天才呐, 同时阿九心底有一丝异样极快的闪过,若陆叔叔有父母或是名师教导,他如今又将会有怎样卓绝的风华呢? 抽气声把阿九从沉思中唤醒,抬头一看,沐焱宇的俊脸在眼前放大,星海的双眸隐隐含着笑意,他的身体恰好站在陆天养和阿九中间,挡住比他挨一头的阿九再看向陆天养。 “你来北海是观景,还是寻人?” 沐焱宇罕见的展露如同月华般的笑容,旁边有幸看到玉郎含笑的女子多是失声惊呼,可惜玉郎的眼中只看到带着毛茸茸帽兜,披着银红滚毛斗篷的阿九。 “……我是来……” 砰,阿九闻声伸头看去,地上砚台碎片甚至显眼……陆阎王失手打翻桌上的砚台。 不仅周围人惊讶,便是陆天养眸子也闪过一丝讶然,看了看打翻砚台的左手,怔怔的出神,仿佛不相信他自己会做出失手的事儿。 稍刻的讶然很快从他眼底消失,紧了紧手中赢回来的书卷,恰好同阿九看过来的目光相碰,面对阿九疑惑清澈的眸子,陆天养顿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又怎么同阿九说? 恨意?! 陆天养很快寻到理由,对沐焱宇以及开山王一脉的恨意才让他不愿意让阿九……跟沐家或是陆家牵扯太深。 他只是不想同小侄女站在对立面上,毕竟阿九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想要报答,呵护的人了。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阿九同沐焱宇站在一起,可以称得上郎才女貌,极是般配!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俊朗阳光,不过年岁比阿九大将近十岁,反倒不如沐焱宇占优势……陆凌风同太子爱女眉来眼去,怎配阿九? 沐焱宇倒是洁身自好,才华出众,将来不仅能袭爵,还有可能承袭开山王的一切资源,沐焱宇是世间难寻的金龟婿。 陆天养转过身去,他只是想帮小侄女看清男人而已。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了赢下这卷书册当众同沐焱宇比作画?! 还用了泼墨派的绝技,即便陛下知道他画技的由来,他也不该当众用出来。 陆天养此时想时光倒流,回到方才阻止头脑发热的自己。 昭华郡主当街给他的‘侮辱’还没报复回去,他竟然……竟然为了莫冠杰提过好几遍的书……该死……陆天养望着北海薄薄的冰面。如果他此时跳进北海里,是不是可以清醒些? “我是来寻陆指挥使的。” “……” 陆天养迈向北海的双腿顿时沉如山峦,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方才还懊悔的心绪因小人儿软绵绵的话音而重新飞扬,很多人都称呼他为陆指挥使,怕他的,讨好他的。向他求饶的。但唯有小侄女的语调最是悦耳。 阿九含笑点头,无视沐焱宇的诧异,“没错。我的确是来寻陆指挥使的。” 她是不明白陆叔叔为何后背对着自己,更弄不明白沐焱宇眼中的黯然,她的确无法当众称呼陆叔叔,但她来北海的目的……不需要藏着掖着。 “没想到世子爷会同陆大人在北海文斗。” “我也没想到陆指挥使会同意。” 沐焱宇掩藏起心底涌起的一丝苦涩。大方的侧了身躯,让开通向陆天养的道路。含笑道:“我不耽搁你正事,等你同他说完,我送你回府,北海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用。不用你送的,我坐马车来,还有灵韵灵珊侍奉。京城我已经很熟悉了,不劳烦世子爷。” 阿九连声的推辞。迈开腿向陆天养走去。 陆天养嘴角翘得更高,小侄女还是自尊自爱的,阿九对他时而疏远,时而怀着戒心,对沐焱宇更是如此,阿九不是玉郎说两句亲切的话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闺秀,玉郎沐焱宇的魅力不过如此……只是还不能放松。 “陆大人在看什么?” 他们并肩站在一处,共同眺望北海,水面上结冰,眼前一片苍茫,萧瑟得紧,阿九实在是看不出面前的景色有多好,“夏秋两季北海会更美吧。” 阿九不喜欢凄美的景色。 一高一矮,他们的身高差距很大,从后面看,明显有股长辈带晚辈来看北海的意思。 沐焱宇心底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披上随侍奉上的裘衣,转身离去……莫冠杰不能再留在诏狱里了! 安国公世子离去,周围看文斗的人随后一哄而散,虽是文斗中安国公世子认输,但没有人认为玉郎不如陆阎王。 许多人曾赞沐焱宇君子如风,品行谦和。 “陆大人?!” 陆天养不动声色的沉吟一声。 阿九回头看身后的人都走光了,一双湿漉漉,漂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扬起,软软的喊了一声,“陆叔叔。” 不远处的灵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陆大人怎么受得了?! 她低声对灵韵道:“我想咱们主子绝对低估了九小姐。” 灵韵点头赞同,光看陆大人的表情,九小姐根本不用灵珊来教导怎么施展魅力。 陆天养看了阿九半晌,转身就走,阿九手更快,精准的拽住他的衣袖,“别生气啦,我……我不是怕人误会么。” “误会?”认他当叔叔很丢人?带不出门去? “是呢。” 阿九轻轻的摇晃着拽着衣袖,“陆叔叔和安国公世子旗鼓相当,在场可有不少未出阁的闺秀在,万一被人误会你有我这么大年岁的侄女,年轻的闺秀只怕是再动心,也不会想要嫁您。” 带着面具的陆叔叔好难哄哦,完全看不出他为何生气,为何恼火。 “您总不能一直不成亲,我还想要婶婶的红包呢。” “……不用你这个小丫头操心我终身大事。” 陆天养迈步向不远处的暖阁走去,听不到身边的脚步声,袖口又没被阿九拽住,他还隐隐有几分不习惯,暗自唾弃自己,“不是有事么?” 北海虽然有汤泉的关系比帝都其余地方稍显暖和,阿九也穿得足够厚,站在寒风中,阿九小脸还是被吹得微红。 环绕着北海建造十余座楼阁,北边是用于做生意的茶楼,会馆,南边景色最好的二层小楼大多属于私人的。陆天养要去的地方就在南边。 “还不走?!” “哦。” 阿九迈开小腿快步追上去,暗自愤恨身高不足,腿也太短,陆叔叔大长腿一步顶得上她三步。 走得很急,阿九气息是粗重些,呼出的气息遇见冷风顷刻演化成白雾,些许潮湿的雾气湿润她卷翘的眼睫儿。淡淡的幽香被风送入旁边人的鼻息里。 陆天养迈步却更快了。好似落荒而逃。 阿九不解其意,在后面道:“慢一点,我跟不上!陆叔叔……你背我算了。” 见陆叔叔停下脚步。阿九得意的笑道:“吓到了?放心啦,我晓得陆叔叔只会背将来婶婶。” “怎么不走?”阿九很快越过陆天养,回头纳闷的皱着小眉头。 陆天养的目光凝重,眸子里仿佛多了什么。 怕被阿九看穿。他抬手按了按面具,顺带遮挡住双瞳。阿九这回更是猜不到陆叔叔想什么了,不过隐隐感到陆叔叔身上散发的些许比寒风更冷冽的气息。 阿九低头努力回想,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妥,莫非是陆叔叔自卑娶不到媳妇? 有陆阎王的名头惧怕他的人比喜欢他的人多。况且别看眼下陆阎王权柄赫赫,他无亲族父母,仅凭着皇上的信任在帝都立足。随时都有可能翻船,再加上他面容尽毁。又总是胡子邋遢,仪容实在是不怎好。 虽然有人看中内秀,然容貌可怕,谁也不敢轻易的凑上去。 他以往得罪的人太多,等他落难时,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有远见的好人家绝不会把女儿嫁给陆阎王。 为达到某些目的贴上陆阎王,意图联姻的人家……阿九想陆叔叔不一定看得上。 虽是接触不多,但阿九能感觉到陆叔叔骨子里的骄傲,那股骄傲……不弱于名门显贵的玉郎沐焱宇或是成国公世子。 突然阿九眼前一黑,头上带的帽兜被重重向下拽了一把,盖住她上半张脸,她想挣扎,头上又压住一双大手,似抚摸安慰小猫脑袋一般: “小丫头年岁不大,却爱胡思乱想不怕折了寿元?你这会儿,正是爱玩爱闹的好时候,烦心时自有长辈为你操心,阿九侄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淑女……” 他的声音浑厚中隐含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进了小楼后,他示意侍奉在楼中的仆从给身后的阿九端上一碗热茶去去寒气。 阿九捧着热茶时,陆天养已经褪去罩在外面的鹤裘,露出里面的湛蓝锦缎直缀。 宽肩蜂腰,直缀很好的勾勒出他宛若猎豹一般有力,敏捷的身材,腰间挂着一对宛若水滴形状的玉珏,如果不看脸的话,陆叔叔身上的贵气也不弱于名满帝都的四大世子。 “看什么?” 陆天养扫了自己身上一眼,穿戴上不妥? “我是在想人配衣服马配鞍,有些人纵使一身华服美饰,也如暴发户一般。” 阿九手心被热茶温暖,水眸越发清亮,欣赏‘美景’的连连点头,“比如陆叔叔,任何服饰穿到您身上,只会显得您英伟不凡,服饰只是点缀。” 证明陆叔叔气场很强大,可以奴外物。 陆天养楞了一下,“说吧,你又有什么事儿?” 嘴这么甜,一准有事相求,要不她会巴巴的追到北海来? 楼梯上隐隐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陆天养顿时身体一僵,没等阿九看明白,他便道:“回去!” 不过停顿一会,脚步声逐渐远去,阿九只来得及看到美人惊鸿一瞥,连一瞥都算不上,只看到那人层叠的裙摆,隐隐能嗅到一股梅花的香味儿。 男人到北海,除了以文会友外,不外乎两件事,一是同心上人约会,二是去领着名伶艳妓来北海享受。 “有事就说!” 一般人在陆天养面前像阿九一样犹豫的话,下一句话没事就滚早就脱口而出了。 阿九压下好奇心,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俏脸上不见方才的娇媚,严肃了许多,“我请陆叔叔帮我寻人。” “寻人?” “是的。寻一个买卖田产的人,若是找不到,能找到买卖的保人也行。” 陆天养见阿九不似玩笑,坐直身体道:“具体说说。” 阿九犹豫了一会,毕竟莫家的家丑不好同陆叔叔细说,“有一笔田产买卖许是涉及我父亲亡妻嫁妆,我娘如今接下账本和中馈。若不弄个清楚。将来会有麻烦的。” “你担心辅国公寻姜夫人的不是?” 陆天养不在意的宽茶,眸子里透出一丝嘲讽来,“等你外祖父升任首辅。辅国公他们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再提。何况他们家也不见得干净,自顾不暇,还想操心莫兄的家务?他们总有求你外祖父关照的时候……” “虽然外公升任首辅我很高兴,但是莫家的家务还是一是一。二是二,理得清清白白的好。” 阿九想了一会。轻声说:“我不瞒陆叔叔,我不愿意没了父亲,但也不想我娘受委屈,若旁人只是忌惮外祖父不敢言语。对我娘来说是侮辱,况且二姐姐和三哥哥是我至亲,不该因误会生了嫌疑。” “只怕你的目的不仅如此吧。” “……我爹什么时候能完成陛下的命令。从诏狱里出来?” 阿九走到陆天养面前,“父亲出来前。以陆叔叔的神通广大一定会帮我寻到那个人。” 言罢,阿九还表示确定信任的连连点头,陆天养看后想要为难小侄女都张不开口,“拿来。” “好处吗?” “你是比我有银子,还是比我有权?” 陆天养上下打量阿九,“小身板还不到我胸口,你是不是只爱吃零嘴,不好好用膳,将来……将来若是长不高,可就嫁不出去了。” 阿九眨着眼睛反问:“难道长高,每日用膳就为了嫁人?” “……” 陆天养顿时感觉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不劳烦陆叔叔费心,就算我长不高,一样有傻小子肯娶我。” 阿九还是挺有自信的,毕竟她嫁妆不少,才华不差,背景也算深厚,就算寻不到人杰为夫,嫁一个普通人还不成么? 陆天养喃喃的动了动嘴唇,傻小子?!娶阿九的人可不就是傻小子。 有好几个聪明人都想做‘傻小子’。 阿九才刚刚回京,名声不显,姜次辅和莫冠杰又同时入了诏狱,就算如此,昭华郡主已经有心为独子聘阿九为妇,还有名满京城的玉郎沐焱宇……往后阿九若长住京城,不知有多少贵胄,官宦之家想联姻,以便巴结上姜家。 门第越高的联姻越是要慎重,得顾虑方方面面,男女双方是美是俊,反倒成了不重要的因素。 陆天养清楚阿九不差,反而比帝都闺秀更为优秀。 “你不会想只凭两句话就让我在帝都大海捞针的找人。” 陆天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赶紧的,我还有事儿。” 太迟回去,姜夫人会担心阿九,怕他过于亲近阿九。 姜夫人对他的戒心一直很重,比莫兄难讨好多了……他再孟浪也不至于看上还没及笄的小丫头。 此时他完全忽略了方才的那丝难言的嫉妒,一定是错觉,或是不想阿九同沐焱宇牵扯太深。 “我就说以陆叔叔的高尚节操,乐于助人为乐的情怀,不至于向我要好处嘛,果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九灿烂的一笑,好话似不要钱的往外倒,事成后,也不用给陆叔叔好处,这买卖赚大了。 将从衙门抄来的宣纸递给陆天养,阿九抚了抚身,“一切拜托陆叔叔。” “不是应该跟着一句,您的大恩没齿难忘?” 陆天养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字,阿九的字很有神韵,也很有特点,极少有人能模仿她的字迹。 “那句话太俗气,陆叔叔肯定听腻了,陆叔叔的恩情我记在这里。” 阿九比了比心口,“还不成么。” 陆天养脸庞一热,立刻移开目光,捏着宣纸的手指微微颤,“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 阿九点头向外走,到门口时,听见:“……两日后,你到伽蓝寺领人。往后别再让我在北海看到你!” “遵命。” 阿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没那么巧再碰见陆叔叔,北海……还是可以逛一逛的,起码她对文会很有兴趣,又是约会圣地,不过还是等解决眼前的麻烦事才有心情嘛。 ps继续求两张粉红票,一天不求多,两张就够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出招 完成初步目标的阿九开开心心的回到莫宅,路上时灵珊大有深意的询问,为何相信凶名很盛,被很多人辱为鹰犬,人面兽行,好色忘义的陆指挥使。 阿九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开,她就是相信陆叔叔会帮忙她,而不会害她,不管是不是因为报答救命之恩,反正阿九就是很相信陆阎王。 别人看陆阎王只看到了他的狠辣,孤傲,以及无情,她隐隐觉得陆叔叔隐含一股坚持,倔强。 没有家族的庇护,也无法借助长辈的力量,陆叔叔能做到这一步,谁能说他只是凶残的人? 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可是火山口的职位,撤换得极为频繁,陆天养自从接任后直到现在依然得到神武帝的信任,足以说明他的手段心机了。 “陛下组建锦衣卫,重用陆叔叔就是为严防死守勋贵文武大臣,若他心慈手软,四处卖人人情,便是满朝人都夸赞他仁义,陛下也容不得他。” 阿九进门后,解开斗篷的扣子,递给灵珊时,发觉她正在楞神,笑道:“陆叔叔若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凶刀,那握着刀柄的人就是陛下。凶刀只能体现握刀人的意志,虽然偶尔可以稍稍露些锋芒,然而陛下指哪里,凶刀的刀锋必会出现在何处。” 她只会求陆叔叔帮忙寻人,却不肯求陆叔叔把一切都做妥当。 北镇抚司指挥使可偶尔徇私,过于自专,利用陛下给的特权‘公办私事’会害了陆叔叔的。 “希望陆叔叔早同陛下说过。” “说过什么?” “泼墨派呗。” 阿九换下出门的衣衫,穿着半新不旧的绵软褙子,顺手把绑着包包头的珍珠编绳取下。长及臀部的青丝如同瀑布垂下,明亮的眸子不见任何情绪的偏向: “一旦安国公世子把这事告诉陛下,陆叔叔不好解释,毕竟领会泼墨派精髓的人是陆云太子。” 陆云太子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四国混战时,时常有昏庸之辈贻误良机,伟岸不凡的奇才也会涌现——时势造英雄嘛。 如开山王沐逸,东辽太子陆云。如今的成国公陆江。鬼才安国公,自然还有长枪独守西秦国的镇国公长公主等等注定名标史册的人杰。 阿九羡慕的叹息,“若我早生二十年就好了。不。早生二十年也赶不上。” “阿九?”姜氏进门,“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阿九小炮到姜氏身边,一如既往向姜氏怀里钻。“娘。” 生在盛世也不错,盛世也可出英才嘛。 姜氏把阿九抱了满怀。一步一挪的向炕上走去,“外面冷不冷?在衙门可曾受了委屈?怎么去了这么久?” 虽是相信阿九处事的能力,但做母亲的还是会担心。 “过几日我就能掌握确实的证据了,现在不能说哦。” 阿九翘起小脑袋。固执的摇头:“同您也不能说。” 姜氏宠溺的笑道:“好,我等着,等着看阿九给娘的惊喜。” “祖母有没有再为难您?” “怕惹她动怒。我没再去见她,不是你给娘找的理由要自省如何讨好她么?左右她身边有卿姐儿陪着。老太太精神,身体好得很,一顿用三只鸭子配菜。” 姜氏微微皱眉,“老太太极喜欢用鸭子。她……眼下随着她,等你爹出诏狱,让你爹再去劝她。” 若是莫冠杰能体会她的用心,同老太太交涉,她便同他做一世的夫妻,若他准备和稀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话,便是他背后在对她甜面蜜语,便是阿九还惦记着他这个爹,她也要带着阿九离开莫家。 姜氏并非忍不下庶女和周姨娘,但绝不会受一个是非不分的老太太气,也不愿被老太太用孝道压着。 “老太太已经去信接老宅的人入京,再过不到一月,莫氏一族便会在帝都团聚共庆大年。” “大伯父,叔叔一家都会来?” “你还说说了一位——你祖母唯一的女儿,你姑姑,她三年前守寡,带着亡父的家财回了娘家。你姑姑当年嫁得可是极有钱的人家,想来她手中的银子,田产不会少,听说她便是对亲生女儿都没对卿姐好。” “家里住得下?” “我已经让人打听宅子了。” 姜氏揉了揉额头,自小因父母只有她一个,她很羡慕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后来父亲过继两个嗣子,她已经出嫁了,自是没享受到兄长的呵护。 可莫家这些亲戚都来帝都,姜氏略觉烦心,若亲戚齐心还好,一旦各有心思,烦心事没完没了。 “应该不必都住在一起吧。” “这话咱们母女不能说,该你爹去说。” 阿九眼珠转了两圈,最后默默的想着,她是不能给爹送信的,只希望爹能明白眼前的状况,早早做出决断才好。 此时阿九突然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触,家族庞大,亲朋太多,不见得都是好事,若是将来……她也嫁入名门望族,岂不是得日日面对妯娌?小姑子,小叔子等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族人众多,又怎么会没矛盾?! 偏偏帝国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 若是嫁个兄弟姐妹少的,父母……双亡的是不是会少很多麻烦?虽然无法借助宗族之力,可若人有本事,便是没有宗族一样可以立足当世。 北镇抚司诏狱,陆天养走进莫冠杰的牢房,往日一直手不释卷的莫兄竟然仰头发呆,这让陆天养大为惊讶,回头看了一眼牢头,牢头忙申辩,“属下万不敢亏待莫大人。” “莫兄。” “……” 陆天养敏锐的发现盘坐的莫冠杰膝盖上摊开了两块护膝。以及一封打开的书信,谁送来的?不会是阿九,莫非是莫兄刚刚归京的庶女莫昕卿?! 他早就下令,往后除了阿九外,任何人不许探视莫冠杰。 牢头赶到陆大人不善的目光,低声道:“今早姜夫人给莫大人送了东西过来,午膳后。他就这样了。” 姜夫人送的? 陆天养目光稍稍柔和几分。以莫昕卿刚进京的表现,以及些许的情报,陆天养晓得此人不好对付。一定会同阿九争宠! 他怎能准许莫兄偏向庶女?! 他这么做不厚道,然陆阎王做得‘坏事’‘不公的事情’很多,也不差这一件。 况且莫兄本身心思纯净,容易被狡诈的人蒙骗。 陆天养拿出迎来的书卷。在发呆的莫冠杰眼前晃了晃,换做以往。莫冠杰早就跳起来抢夺宝贝了,可此时他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春秋注解……” “嫂夫人信上说了什么?” “……嘿嘿,嘿嘿嘿。” 莫冠杰俊脸上多了几许傻笑。“陆贤弟,今儿我才感到灼华是在意我的。以前……以前她对我也很好,可总觉得差点什么。明明就在我身边,温婉贤惠是难得的贤妻。就是……就……” “我说不出,陆贤弟还没成亲,不明白。” “交心?” “啊。” 被陆天养一下子点明,莫冠杰眼睛锃亮,“就是交心,不是因为她是我妻子对我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陆贤弟,当初是我……是我勉强了她,可她却没说一句抱怨的话,这些年……也没同我耍过一次小性子。” 莫冠杰友人很多,这些话从未同任何人说过,今日却说给认识不足一月,还是关押他的锦衣卫指挥使听,最重要的是陆贤弟还没娶妻子。 “在莫兄心里,是姜夫人重要,还是先头的夫人要紧?” “灼华不会同死人相比。” 莫冠杰自信的说道:“周氏已经去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想着她过日子。她们两个不能比,也没法比,便是我同周氏聚少离多,她也是我这辈子的嫡妻。读书人正心,才可立行,我不会做下昧良心的事儿。她们都在我心上,不分高低,只是一个存在记忆中,一个陪着我而已。” “还是莫兄想得明白。” 陆天养对莫冠杰多了一分佩服,虽然莫冠杰书呆属性很强,可并非他就是蠢货,难怪他同姜夫人能养出通透,聪慧的阿九……几个侄女都很不错,但阿九最得他心。 “春秋注解,莫兄还……” “要,要,要。” 莫冠杰收好膝盖上的书信等物,紧接着一个飞扑,从陆天养手中夺走书卷,感慨的摸着书卷,“陆贤弟知我,是我平生的知己,往后陆贤弟所求,我必是会答应并全力以赴。” 一个是权柄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诏狱的犯人,便是莫冠杰出狱后能高升,陆天养不觉得有事求莫兄……回绝的话在脱口前又咽了回去,“莫兄客气了。” 算是留下回旋的余地。 得到春秋注解后,莫冠杰再不理会陆天养,随意的挥了挥手手臂,示意陆天养可以‘跪安’了。 陆天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方才称赞莫冠杰的话全然收回去,莫兄……不怎么让人放心,在帝都外为官,朝廷中枢有姜次辅,本身又是清流的表率倒也不会仕途不顺,可往后在帝都位列中枢的话,就算有姜首辅,莫冠杰难保不会被人算计去。 “哎。” 陆天养轻轻的叹息一声,起身离开牢房,嘱咐属下提醒‘书痴’莫兄用膳。 往后大不了他暗自帮他。 锦衣卫同清流不对付,可如今他身为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未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竟然要去保护清流的表率。 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 陆天养刚出诏狱,刘铁成从衙门外赶到他身边,低声回禀,“……属下失职。” “安国公世子敢把手伸进北镇抚司,胆量着实不错。” 他眼底闪过几许兴奋之色。“这可是好事,大好事。” 若安国公世子沐焱宇动用镇国公长公主的力量,陆天养有信心在神武帝心上留下一道疑虑,沐焱宇这么做……陆天养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并非只因为莫冠杰曾经教过沐焱宇一段日子,更多得只怕是为了阿九侄女。 否则也不会在今日北海相见后,沐焱宇就立刻出手帮莫冠杰。 若他借此机会攻击沐焱宇。固然可以些许打击镇国公长公主一派的实力。然莫冠杰会如何看他……最重要得是,阿九侄女只怕会感激沐焱宇,他们两家的关系会比现在更显亲近。到时候许是会影响到姜首辅同镇国公长公主的关系。 他不能眼见他们‘串通一气’,姜次辅和镇国公长公主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对陆天养才是最有利的。 纵使神武帝不满沐焱宇,只要他提起其祖父开山王沐逸,神武帝便会毫无原则的原谅沐焱宇些许过失。 神武帝的臣子千千万。却比不上一个已死的开山王沐逸。 “大人?” “按兵不动。” 陆天养身上的长裘因为转身尾部打了一个旋,本想入宫的念头暂时打消。转身回到衙门里专供他歇息的屋子,躺靠在长椅上,眸色深幽的摸了摸下颚的胡须,沐焱宇同阿九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回荡。 刘铁成跟进门。听到一句自言自语,“我的胡子是不是长得太过凌乱?” “……大人?” “无事。” 陆天养盖住深邃的眼睛,手指触摸到脸上的面具。银鹰面具无法舍弃,胡须不一定非要让其自由生长。 刘铁成在旁边似懂非懂的回答:“马公公为胡须的事儿劝过您好几次。瑛姑娘也说过您,婉诗……” “去同教坊司说一声好生照看婉诗。” “您……” “我最近不会踏足教坊司。” 陆天养侧身只留给属下一个宽厚的后背,显然不愿再提起婉诗,刘铁成不敢多言,心里琢磨,婉诗到底怎么得罪了陆大人? 即便有陆大人的吩咐,陆大人若不去教坊司,婉诗的日子必定很难过,惦记着婉诗的人太多了,其中有几个身份贵重的。 “刘大人只留她一女……” 倾国倾城的美人,刘铁成真不想见婉诗沦为勋贵子弟的玩物,何况陆大人给刘大人翻案的证据就差转交给神武帝,以此证明汉王谋反陷害忠良,此时陆大人不理会婉诗,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们都猜陆大人会收了婉诗做妾,即便刘大人能沉冤昭雪,在教坊司待过的婉诗也不可能再嫁高门,侍奉陆大人是她最好的出路。 “我的话你听不明白?” “属下不敢。” 刘铁成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陆大人的话虽轻,但有一股不容抗拒的震慑力。 “出去。” “是。” 刘铁成不敢再有二话,倒退着出门。 “明日给我准备剃须刀。” “是。” 直到退出屋子三尺开外,刘铁成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定是今日在北海,婉诗让大人不悦,若大人这口气一直不消,婉诗美人挺可怜的。 不过这事已经不是刘铁成能操心的,他还是去给莫九小姐找证人吧。 帝都中轴线的中央巍峨耸立着皇宫,而距离皇宫最近的府邸,便是开山王之后两位国公爷的府邸。 据风水大师说,此地九龙汇聚,龙气最浓,由此可见神武帝有多麽信任自己的两个外甥。 镇国长公主的府邸并没建造在帝都内城,最近几年长公主长居建在京郊占地极大的府邸,很少入朝,闲暇时大多调教选在身边的‘紫衫卫’,寄希望自己的衣钵能有一个不错的传人。 安国公早年丧妻后,一直没有再娶,沐焱宇从小便被二叔当儿子养大,后来更是过继个二叔,他们虽不是父子,但彼此的感情更胜父子。 “你决定了?” 安国公一袭宽袖长衫,双眸清淡,乌黑发丝披散在身后。便是他看你,也仿佛透过你看遥远的星空。 沐焱宇被赞为玉郎,安国公凤仪容貌更胜沐焱宇一筹,只是他更愿意云游天下,极少出现在世俗百姓面前。 又因他神秘莫测,曾有鬼才之称,更没几个人敢议论他的才名。 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岁。同沐焱宇站在一起。他们却像是兄弟,安国公起码比真实年龄年轻十岁。 沐焱宇躬身道:“恳请父亲成全。” “你要做的事情,我只有支持。” 安国公空灵的眸子闪过几许异色。白玉的手指握着毛笔,“莫冠杰?又听见他……” “父亲!” 沐焱宇略带几分震惊,莫非父亲认识莫冠杰?他从未听父亲说起过。 “也罢,我唯一给你的建议就是小心陆天养。” “是。” “你出去吧。” “儿子告退。” 沐焱宇早就习惯安国公的冷淡。也晓得父亲冷淡并非不疼他,“您也早些歇息。”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安国公。他将没有完成的画纸揉成团,定了定神,重新提起毛笔……可在空白的宣纸上却无法再落笔,扔掉毛笔。他做回椅子上,缓缓的合眼,陷入深思中。 姜氏用两日接掌下莫家。日子短一时还无法消弭周姨娘十年的经营,但管事妈妈大多不敢违背姜氏的命令。在掌家第一天,姜氏就拿人立威,而且罚得很严重。 阿九在旁看着,深感自己娘亲是不发威则以,一发威惊人。 老太太继续同阿九母女较劲,每次打发人去让姜氏母女到她身边立规矩,大多见不到她们母女的影儿,就算姜氏勉强过来侍奉老太太,也只会让老太太更不舒服。 阿九更是在昨日送给老太太一本厚厚的书卷,上面写了一系列繁琐到极致的礼法,吃穿住用行的规矩,一条条写得非常清晰,然而老太太不识字,经过莫昕卿解释后,老太太再也不想让姜氏立规矩了。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莫昕岚见老太太整日愁眉苦脸,指桑骂槐却拿姜氏没有一点办法,心情很是舒畅。 她不会亲自对付老太太,省得留下不孝的污名,借着姜氏的手让老太太受苦再好不过……莫昕岚便在老太太跟前装傻充愣,每日沉默寡言,似一根木头。 无论老太太如何感叹继母恶毒,感怀可惜莫昕岚的生母都无法打动她。 即便同一直关系亲近的莫昕卿单独相处,莫昕岚也很少像以前那样同她亲密无间,大多是莫昕卿一个人再说,莫昕岚静静的听着,就是随手做做绣活。 如此,莫昕卿更觉得二姐姐变了。 总是被莫昕岚安静的眸子看着,莫昕卿行事更为谨慎,听闻莫盺怡又坐马车出门去,同低头做绣活的莫昕岚感慨,“母亲真真是放纵九妹妹。” 她们出门不容易,可阿九基本上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二姐姐猜猜,九妹妹到底忙些什么?我听姨娘说过,母亲仿佛在查账。” “九妹妹眼里不是只有银钱。” 嫁妆! 莫昕岚也想过保住生母的嫁妆,但她对嫁妆不再看得格外重要,姜氏和阿九根本不会动嫁妆的心思,真正动心思的人是她的好祖母。 莫昕卿淡淡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九妹妹不是俗气人。” 察觉到莫昕卿的笑容隐含了一丝异样,莫昕岚有几分警觉,亦有几分的疑惑,盯着莫昕卿看了好半晌,莫昕卿挽住她胳膊撒娇般笑道:“二姐姐看什么?不认识妹妹了?” “……嗯。” 莫昕岚点点头,“八妹妹是越长越出众,远不是我能比的,外祖母提起你,过两日我回了母亲,一起去给外祖母请安,可好?” “好啊。” 见莫昕卿娇媚真诚的笑颜,莫昕岚想着心事,自己真的了解八妹妹么? 伽蓝寺建在京城,位于帝都西北角上,占地很广,因在皇城根下,自然伽蓝寺是帝国最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不说,据说还十分灵验,求子得子,求姻缘有姻缘。 有时伽蓝寺的名僧还会开坛给信佛的信徒讲解经文,每次高僧讲经文都是帝都一大盛事,很多富商,贵胄,以及平民百姓云集,佛教在帝国甚是有影响力。 阿九下了马车,站在伽蓝寺门前,香烟俩绕之下,伽蓝寺更显神圣。 “九小姐。” 刘铁成一身便装,赶过来毕恭毕敬的说道:“陆大人在西佛院等您,请随我来。” 阿九点点头,跟上刘铁成,“陆叔叔这两日可好?” “……好……” 刘铁成舔了舔嘴唇,“您见到就知道了。” ps昨天求到五张粉红,惊喜,惊喜,今日夜只求两张。本文配角的逼格有些高,不接地气可能也是扑街的原因之一,望天,夜怎么特喜欢虐逼格高的人呢,虽然扑街,可写得蛮开心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情敌 在前面领路,刘铁成瞥见莫九小姐带着欣赏景色的心思看伽蓝寺,再想到‘特别’的陆阎王,于心不忍的多了一句嘴,“最近两日陆大人在衣着上比较……嗯,特殊点。” “难道陆叔叔把阎王官袍穿出来了?” “……” 刘铁成抬手轻扇自己一记耳光,让你多嘴。 阿九笑意盈盈,脚步轻快:“无论怎样……他总是陆叔叔不是么。在江南学政府时,我没嫌弃吃掉娘做给我寿面的陆阎王,回京一路上的相互,对我爹的关照,此时我又怎么会嫌弃他呢。” 还记得寿面的事儿?! 刘铁成暗自非议,是不是吃了寿面,所以陆大人便欠了莫九小姐?对九小姐总是狠不下心。 西佛院位于伽蓝寺西边,背靠十三座佛塔,据说佛塔下镇着高僧圆寂的舍利,除却伽蓝寺的僧侣之外,十三塔林绝不准许外人进入。因此西佛院极是宁静,当然没有过硬的背影,伽蓝寺也不会让人在西佛院歇息。 阿九来伽蓝寺之前稍稍的了解过概况,听说陆叔叔在西佛院,暗自咋舌,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的名头在佛门清静之地都是管用的。 西佛院被十几株苍天大树包围,此时寒冬初现,仿佛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叶大多掉得精光,若是在炎炎夏日,有浓密的树叶遮挡阳光,想来很适合避暑。 “听说前任主持就是在西佛院圆寂的。” 阿九感慨的迈进西佛院的大门,踏入死过人的院落并不吉利,尤其是那人故去还没满一年,许是灵魂还留在亡故之地,但若圆寂的人曾经是佛家第一高僧且圆寂前已经有一百岁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据说西佛院到现在还保留着尚未消散的佛气,许多贵胄富商对西佛院趋之若鹜,就是想沾沾佛气,便是得不到佛气,也许能沾点寿元,人过七十古来稀,何况高僧圆寂时瞒百岁。 西佛院收拾得很干净。地上不见任何积血。庭院中的亦有几株挺立的松柏,四周的院墙刚刚粉刷过,不见任何衰败之色。 一正两厢的佛堂门口放着硕大的九鼎香炉。香烟缭绕,衬托出佛家的庄严肃穆。 从敞开的窗户望去,可见正朝阳的佛堂里供奉着佛龛,以及墙壁上写的大大佛字。 一路行来。阿九认为伽蓝寺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寺,比之进京路上养病的落败萧瑟的法华寺高出不知一头。 正在她全神关注欣赏西佛院时。从佛堂走出一人来,阿九瞪大了眼睛,失态的道:“陆叔叔?!” 他是陆叔叔么?! 以前陆叔叔衣衫穿着也很富贵,可万没像今日这般奢华。 他身穿貂毛领鹤裘。流光水滑的貂毛滚满领口和衣襟,貂毛针很长,很光亮。但给人以很柔韧的感觉,长裘前面长至膝盖上方分开并向延伸开去。露出陆叔叔里面穿着的湛蓝色广袍宽袖衫,如此精巧的设计显得他身材越发修长。 陆叔叔脸上的银鹰面目也仿佛抹了一层银光似的可以当镜子用,原本杂乱无章宛若乱草的络腮胡被重新整理过,只留下下颚处的一缕胡须,不被胡须掩盖的两腮线条如同刀斧精雕过一般,刚毅俊朗,此时他脸上的面具反倒增添了些许神秘,引得旁人想要掀开面积仔细看看面前俊朗的贵公子。 最显眼的只怕是他头上戴着的玉冠,那块镶嵌在冠上的美玉温润如水,淡淡的散发着光泽,一看就是和田玉中最珍贵的一块,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就因为头顶宝玉,就算陆叔叔带着面具,也会给人以君子如玉的视觉冲击。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凡入仕的人纵使刚刚及冠也会留起胡须,所以阿九猜不透陆叔叔年岁几何。 陆天养不再在的轻咳两声,“阿九侄女。” 阿九慢慢的回神,眼睛还是围着陆叔叔打转,早就晓得陆叔叔通身的气质不弱于贵公子,只是一直以冷酷无情示人,孤冷气息破坏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就凭他今日这身往京城里一去,尚未出阁的闺秀定是对他另眼相看的,哪怕他掩藏在面具下的另外半张脸毁了,也无损闺秀对他的爱慕,陆叔叔何愁娶不到妻子呐。 “京城的风水真是好。” “嗯?” 陆天养被她炙热欣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隐隐略有后悔,他到底抽什么风? 大敌当前,大仇未报,他陪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胡闹,就算为报答小侄女,也不至于改变妆容……万一被有心人看破……陆天养忍不住按了按银鹰面具,顺便挡住阿九的目光,后悔,酸涩中又因为小侄女全神贯注的看自己而涌起一丝难言的甜蜜是怎么回事? 焚蛊之毒折磨他十几年,每次熬过后,身上总会有一股暖流慢慢的汇集心处,此时他就有这样异样的感觉,莫非他又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蛊?! “俊男美人满地走,小家碧玉,姿容清秀多如狗。” “阿九!” 陆天养忍不住喝止她,尽量按下发热的脸颊,戴面具也有好处,起码她不会看到自己红了脸,“姜夫人晓得你说这话,回去定会罚你!” “陆叔叔同娘我不熟,而且一直很关照我,应该不会同我娘说,对吧,对吧。” 阿九一蹦一跳的走进陆天养,头上的滚毛帽兜因此而从头上滑落,一串小拇指手指大的珍珠绑着辫子,几条丝绦垂在脑后,圆润的珍珠似水滴一般清凉,随着她走动,珍珠的蓥华不会伤人眼,却也足够吸引人。 陆天养忙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同小侄女拉开距离,若是再亲近……他怕压不住心底的异样。“没大没小,我是你叔叔。” “那算我们两人的秘密成不?陆叔叔?” 阿九眼睑仿佛蝶翼一般忽闪着,眸子因此时隐时现,水粉的唇瓣微微撅起,“左右我同陆叔叔之间秘密挺多的,不差这一句了。” “阿九……你……” 陆天养喉咙发紧有话说不出,略带几分疑惑。她真的当自己是叔叔么?!只当自己是有求必应的陆叔叔? “什么?您说。”阿九一派天真。 “没事。” 陆天养移开目光。无论阿九侄女的答案是什么,此时他都没勇气听,也不想听。 他先进了佛堂。阿九狐疑的皱了皱眉,陆叔叔今日的状态不对,难怪刘铁成兄弟不仅躲得远远的,还一副见到鬼的欲言又止模样。 “进来。” “哦。” 阿九答应一声。随即进门,佛堂弥漫着一股佛延香。又混合一丝檀木的味道,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犹如身处佛界。 陆天养已经盘膝坐在蒲团上,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阿九乖乖的跪坐下去,“您说吧。” “……阿九侄女所托之事……” 陆天养垂下眼睑,放在膝头的手握紧拳头。见此状况,阿九心里多了几分明悟。“您尽管说,若寻不到人,也无妨。” “并非寻不到你说的人。”陆天养略带几分不甘的说道:“他们死了!” “死了?!” 阿九瞪大眼睛,陆天养无奈的点头,“是死了,一个酒后失足落河淹死了,保人去青楼与人口角冲突,被板砖砸得脑袋开瓢,没熬过两日就去了。” 他——做四年的锦衣卫,从没受过挫折,偏偏帮小侄女查两个人,却没想到有人先于一步灭口。 “是巧合?”阿九喃喃的自语。 “巧合?”陆天养摇头道:“世上哪来得这么巧的事儿?阿九侄女……你往后得多小心些。” 若一切是辅国公所为的话,阿九在莫家会有危险的。 好在……好在他已经掌握锦衣卫,辅国公再敢动一下试试?不过,阿九身处莫家后院,陆天养也不能时刻照看,有灵珊,灵韵在……他能稍稍安心点。 阿九白净的小脸露出几分郑重,“若不是巧合意外,她把人命当做何物?” “阿九。” “陆叔叔曾对我说过,性命是最宝贵的。” 陆天养在阿九清澈的目光下点头,在法华寺时,他身重剧毒渴望活下去,不愿阿九因为担心莫冠杰入诏狱而伤了身体,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宝贵的……做到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他怎么会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只为陷害我娘,两个正当年的男人死于意外,毁了两个家庭,让老人无人奉养,孩童无让照看。这么做实在是太卑鄙,太恶劣。” 阿九气得胳膊轻轻颤抖,“有没有可能证明他们是死于谋杀?” “谋杀?”陆天养下意识摇头,“衙门已经定案,他们的亲族也扶灵离开帝都。” “身份卑贱,性命就不值钱,可惜……佛家都说众生平等,怎能因地位到底,就决定性命是否重要?!” 阿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非她要证明什么,也非同情心泛滥,而是眼前发生的事儿同她脑子里某些至今自己还想不起的记忆片段有很强的冲突,仿佛世上不该因高低贵贱定人生死。 陆天养给阿九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交到她手上,“阿九,别钻牛角尖,世道如此,想不被人决定命运,失去最宝贵的性命,就要比你的敌人,对手站得更高。” “不。”阿九眼睛清澈明亮,晃动着一股陆天养从未见过的执着,他有一种错觉,面前俏丽的小侄女仿佛突然间成了可同自己比肩的女子。 “不是比他们站的更高,让世上少些这样的悲剧,除了更高的地位外,还需要一部更完整的司律体系,不仅有律法,还需要仵作,衙门里的差役,更需要青天父母官。” 阿九眸子突然暗淡下去,小手捧着茶杯,“不求天下大同,再无人枉死。若能让更多的死人为自己辩解开口说话,便是进步,再过上百年,或是几百年,许是会离目标更进一步,每一代都向前夸一小步,那么后代的日子起码比现在更美好。” 陆天养默默饮茶。不知被阿九的话吓到。还是怎么,他不敢看向近在咫尺的小侄女。 “其实我眼下同空谈误国的人没有区别。” 这些话她从未同任何人提过,没和父母说过。今儿却对一个相识不久的陆叔叔说起,只是因为没有找到证人而郁闷? 阿九眨了眨困惑的眼睛,“陆叔叔一定很想笑吧。” 陆天养吹了吹手中的茶盏,拂过水面带起微皱的波纹。依然不愿意抬头,“笑你什么?” 答案理所当然。又让阿九意外,仿佛她方才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他是个好人! “不管怎样,我谢谢陆叔叔。” 阿九拿茶当酒,敬陆天养。“麻烦您了。” 此时,对面的人才抬头,深邃的眸子闪过几许异色。玩味的勾起嘴角,“他们是死了。可阿九侄女想要的证据并没消失。” 将几张宣纸掏出,他放到阿九手中,指尖碰触到细腻柔软的小手,极快的收回手臂,抬眼看去,小侄女根本就没注意到反常,一门心思的看宣纸。 不知他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他碰触过柔软肌肤的指尖很痒,似有一道莫名气息钻进手指中一般,暗暗的指尖摩着衣衫,阿九年岁小不说,还是他的‘侄女’,他到底在想什么? 宠着阿九,呵护她,不就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么? 脑子里想过一个问题,她真是你侄女? 陆天养嘴角微微抽动,多新鲜?她怎么会不是晚辈呢?又想了一个傻问题,他已经好几年没犯冲动,没犯傻了。 “呼。” 阿九抬头,长出一口气,“有这几样证据,足够洗清我娘,周姨娘也足够让我爹怀疑,二姐姐他们应该也会对她有所疑惑,我三哥那人儒生气息很重,仁义,孝道一直是他所坚持的。二姐姐我倒是不担心,三哥怕是会很难过。” “她待莫隽咏如同亲子。”陆天养微微颔首,“甚至比有些人家的母亲对待亲子还要好。不仅衣食住行操心在前,就连你三哥的延请的师傅,她都有亲自过问,为你三哥的事没少同辅国公夫人等人争辩,辅国公夫人当日同意让她去照顾亲生女儿所留血脉,其实是很信任她,也很喜欢她的。” “嗯。”阿九点头,示意陆天养继续说下去。 厂卫就是消息灵通且详细,连勋贵的后院的消息也了如指掌。 “当年……”陆天养犹豫了一会,抿了抿嘴唇,“莫兄的脾气你也晓得,这些话本不该我说,可莫兄这辈子只怕也不会为自己辩白,宁可姜夫人误会他。” 阿九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儿?我娘没有误会我爹。” “小周氏在辅国公庶女中是最得宠的一个,嫡母对她另眼相看,后来莫兄嫡妻生产而亡,留下一双儿女,辅国公夫妇怜惜女儿,疼惜外孙外孙女,自然信不过莫兄所选的继妻人选。无论莫兄如何保证不会偏心,依然无法取信辅国公夫妻。当时莫兄已经不是刚中进士没有任何根基的人了,辅国公也不好在强行命令逼迫他娶小周氏。” 陆天养缓缓的提起这段往事,一来他担心莫宅后院起火后,阿九从旁人口中听到颠倒是非不利其父的话,阿九恩怨分明,一旦误会其父,定会疏远莫冠杰,这会给莫昕岚等人可乘之机。 就算阿九有外祖父做依靠,父亲还在,姜次辅也不好越过他,直接为阿九做主。 一旦莫冠杰偏心,对阿九将来没有任何好处。 二来,陆天养还记得在诏狱里傻笑的莫兄,姜夫人只是些许示好,他便喜不自禁。 陆天养抿了口茶,有情,有缘分的两人不该因误会而疏远,痴男怨女的悲剧已经足够多了……不希望阿九的父母也如此。 “为亡妻守孝一年后,莫兄同远在山东的姜举人以书信定下亲事,你外祖父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他隐姓埋名自助过的过百寒门学子中,就有你爹。” “啊。”阿九万万想不到父亲和外公还有如此渊源。“外公也曾资助寒门学子?” “姜次辅……他家财颇丰,世代书香,他本身中举又早,只是一直中不了进士,可他善经营,姜家的田产又因为举人身份而免税,姜家比外人想得要富庶得多。” 陆天养对姜次辅藏拙也暗自佩服。“因你外祖父仕途不顺。又不忍眼看寒门学子无力科考,那些年几乎每年他都用化名向书院捐献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莫兄当时家境贫寒,你祖母几次阻他求学科举。若不是得到资助,也没他今日。” “既是化名,我爹是怎么知道的?” “莫兄听过你外祖父去书院里讲解四书五经的课程,我猜应该是你外祖父同书院山长说话时。被莫兄听到了。当年你外公还没高中状元,你父亲虽是丧妻。但已经是正六品实权官宦,又执政一方,这门婚事……论起来反倒是外公高攀了莫兄。” 莫冠杰相貌不凡,又是二甲第一。有许多富贵人家愿意同他再联姻,就算顾忌辅国公难缠,但勋贵中。不惧怕辅国公的人家正经不少。 阿九道:“就算不知父亲有报恩的心思,以父亲的才学人品。外公也会同意的。” “所以莫兄赶去国公府同辅国公说起此事,辅国公一向对你父亲很专横,听后勃然大怒,责怪你父亲没良心,且同姜家小姐有了收尾,莫兄自是争辩的,开国勋贵一向霸道,说不过,总能打得过。你父亲被一棍子打昏了去。随后辅国公毁了定亲书信,然后……然后把你父亲关在小周氏闺房。” “噗。” 阿九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狗血,“辅国公哪来的勇气?我爹当时也是朝廷命官。” 陆天养嘴角挂着嘲讽,“开国贵胄一向跋扈,辅国公还不算最过分的,有些人自持功勋,逼着娶亲的男人贬妻为妾,更狠一点直接抹杀那人的发妻,当时妻离子散的事情很多。” “就没人管?” “管?都是同陛下打江山的老兄弟,他们只需要去陛下面前哭两声,说说曾为陛下立下的功劳,陛下便不会为难他们,毕竟……”陆天养声音转为低沉,“这样的事情,陛下也不是没做过。” 阿九拍了拍额头,欺男霸女山大王所为,神武帝的确做过。 “我爹就同朝夕相处的周姨娘有了手尾?”就算关在一起,也不该为美色所迷惑。 “……应该是一杯茶。” 陆天养叹道:“过得太久,我查不到是茶水所致,还是莫兄被逼无奈。莫兄是心软的,便是对辅国公不满,也不能不要小周氏,但他们低估了莫兄正身之道,他可对小周氏心软,可不会觉得对辅国公愧疚,更不会因辅国公的逼迫就此低头,后面的事儿,你应该都知道了。唯一让莫兄对姜夫人愧疚的是,你外公送你娘进京成亲时,是不知道莫兄已经纳了辅国公庶女为妾。” “难怪,难怪外祖父早放下对科举入仕的心思,再一次被挑起来。” 三媒六聘已过,姜氏若不嫁莫冠杰,往后很难再有体面的婚事。 “辅国公费尽心机,最后一场空,以庶女为妾,受尽世人的嘲讽。而你外祖父拼死一搏,却得陛下看中,进阶首辅有望。” 陆天养摇了摇头,“匪夷所思,这门婚事被称为当年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多谢陆叔叔告知当年真相。” 阿九起身郑重谢过,不是陆叔叔,她也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子不言父过,即便莫冠杰有无数的苦衷,也做到了娶姜氏为妻的承诺,因他隐瞒京城的变故,让姜氏再没选择的余地。 不是外祖父厚积薄发,许是现在莫家后宅早就是周姨娘一家独大。 阿九暗自摇头,自己小看了娘亲,便是没有做次辅的爹,娘也不会让周姨娘蹦跶的。 “来伽蓝寺必得求福签。” 陆天养同样起身,含笑道:“我领你去。” “我……”阿九不怎么想去,不过却不敢当面拒绝陆叔叔,毕竟还欠着他人情呢,点头道:“劳烦陆叔叔了。” 陆天养勾起嘴角,带阿九向大雄宝殿走去。 “玉郎,玉郎。” 阿九听到几声尖叫,向前看去,沐焱宇护住身边的少女,挡住来上香的闺秀投过来的荷包等物,“真够疯狂的。” 陆天养眸子的笑意越来越浓,沐焱突然抬头,正好看见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他不由得眸色一变,晓得陆天养是故意为之。 ps求两张粉红票,继续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警觉 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见任何失态,高高在上受尽凡夫俗子的‘顶礼膜拜’。出身高贵,身份贵重,才华横溢,面容俊美有玉郎之称,沐焱宇拥有世俗人想拥有得到的一切。 从小到大,他亦从未受过挫折,许拥有的太多或是安国公培养的原因,沐焱宇就没有特别想要争取的人或是物。 在江南求学时,他只把莫盺怡当做一个可爱,有些慧根,多是娇蛮任性的小姑娘,不是莫冠杰过于宠溺阿九,总是带着小尾巴,他不会同阿九结识,但就算如此,他对莫盺怡始终很疏远。 从何时开始变了? 他在读书或是练字时,脑子里时而闪现阿九的影子,想听她软软的叫自己师兄,或是想得到她的消息。 沐焱宇是一个极为聪明自持的人,他不甘心接受这样的改变,尤其是阿九对他疏远,不屑一顾后,他也加倍想要忘记那份触动,重新回归正常。 莫盺怡回京已有三个多月了,自从他送了阿九天凤帖后,就没有再同阿九接触过,他离开帝都,去祖母身边,期望能让躁动的心思回归平静。 就在前几天,镇国长公主对他说了一句话,让他顿然开朗,不再勉强遗忘阿九。 ‘情之所钟,你是躲不开的,越是躲闪,疏远,你的心越会记住她。’ 沐焱宇由此重返帝都,幻想着见阿九次数多许是会发觉阿九身上不让人满意的缺点,心中的那份触动情分许是会因此随风消散。如果他光凭着想象,阿九浑身都是优点,当然他也清楚可能会陷得更深。 陷得深也无妨。他——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没有得不到的人。 没想到阿九同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关系亲厚,以陆叔叔相称,更没料到见到阿九同别人站在一起,向旁人展露笑容,他以前一切的抵触显得那么好笑,他恨不得拔剑同得到阿九笑容的人决斗。 祖父沐逸曾经对祖母镇国长公主说过,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 若不是沐逸对当时还是女大王的长公主情有所衷,堂堂天下第一大才子,最优秀的世家子弟怎会毫无反抗的被女大王劫到山寨去做什么压寨夫君? 在当年沐逸拒绝了多少名门贵胄的小姐? 他不愿意的话。旁人休想缠上他。 他若是有恨,也不会帮着西秦建国,奠定神武帝一统天下的基础。 北海相遇之后,沐焱宇就知道自己栽了。所以他动用家族力量帮助莫冠杰早日从诏狱出来,甚至亲自入宫向神武帝。他的舅公为莫冠杰求情。 他尚且不知陆天养对阿九抱着怎样的念头,但本能的把他当做情敌看。 对付情敌决不能手下留情,这句话是祖母镇国长公主教的。 因此他故意闹得声势很大,陆天养若是阻止他。沐焱宇会向阿九同莫冠杰证明,陆阎王绝非良善之辈,对阿九居心叵测。 以莫冠杰和姜夫人对阿九的疼惜。沐焱宇不信他们舍得把最宝贝的女儿嫁给一个比阿九大很多的男人,而且还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指挥使。 沐焱宇做好安排后。陆阎王却没有任何反常阻挠的举动,他一度怀疑是不是陆阎王对阿九没有异样的心思……不管陆天养如何,他并没吃亏,莫冠杰最迟三日后必然从诏狱里出来,以后莫冠杰的仕途有长公主一派全力支持,再加上其岳父相助,自是会越走越好。 如此一来,陆天养同阿九就再没有任何可能,身份地位相差太多,就算是想见面都不容易。 毕竟陆天养在帝都的名声太差,莫冠杰清贵出身,自不会对锦衣卫指挥使再有好感。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没想到今日他陪着表妹来伽蓝寺上香,竟然会撞见阿九。 阿九诧异好奇的目光让他很难受,她离着他越发远了。 “二表哥。” 沐焱宇被表妹的声音唤醒,陆天养今日的穿戴,倒是让他吃惊不小,以前因胡子看不出陆天养剩下的半张脸到底生得如何,把胡子休整后,陆天养去了几许野性,更多几分的贵重清俊。 陆阎王若没被毁容,想来也是一位俊秀的人。 沐焱宇紧锁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身边的刘表妹又说话了,“表哥认识她吧,小妹妹挺机灵可爱的,瞧,还向咱们这边眨眼睛呢。” 说完此话,刘表妹俏脸酡红,略有几许的羞涩,她感觉到阿九的好奇,站在玉郎身边的女子,注定会吸引很多人羡慕,好奇,这一点她早就有所准备。 从她出生起,父母就在她耳边念叨沐焱宇,念叨她这位注定名满天下的才子表哥。 她的姑姑只生两子,次子沐焱宇同她年岁相当,两家彼此有结亲的意向,不是镇国长公主说,等沐焱宇长大后自己拿主意,他们早就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了。 就算沐焱宇被过继给安国公,他也是在姑姑身边长大的,一样叫姑姑为母亲。 沐焱宇对任何闺秀都是冷若冰霜,敬而远之,唯有对她是和颜悦色的,她是最特别的。 “走,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沐焱宇强行压下恼怒,棋差一招……但这次输了,不代表以后他会一败涂地,安国公世子不怕输,也不缺风度和自信。 阿九看到沐焱宇轻轻的挥了挥手,在他身后侍奉的四名佩剑青年上前,挡住拥挤的人群,不大一会功夫,追着玉郎的闺秀,妇人便被劝走,热闹的大雄宝殿门口清净起来。 沐焱宇仪态飘然,走到阿九面前,俊脸含笑,专注的看着她,“又见面了。” “嗯。” 阿九点点头。同样含笑回道:“世子爷也来上香祈福?” “为母亲还愿。” 沐焱宇指了指身边俏丽脱俗的少女,“我表妹,刘凝烟。她……是我在江南问学的老师幺女,莫盺怡。” “莫小姐。”刘凝烟抢先福身,仪态万千,一派大家贵胄风范,显出极好的教养。 安国公一向尊师重道。刘凝烟虽对阿九有戒心。但也不会失礼。 阿九还礼后,道:“我去求福签,不敢耽搁世子爷同刘小姐。” “若莫妹妹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去,如何?” 刘凝烟嗔怪的瞥了沐焱宇一眼,主动去拽阿九的手腕,“同他在一起。总是被人盯着不说,还很无趣。我但凡做什么,他大多会阻止,且说出许多的道理,让我辩无可辨。只能听表哥的话。” 阿九笑道:“玉郎出行,自是吸引人的,世子爷在意你。才会管你。” “早去早回。”陆天养顺势道:“不许到处乱跑。” 阿九眨了眨眼睛,陆叔叔是不是故意的?!她这边刚说在意才会被管。那边他就管了自己……刘凝烟的目光让阿九心底涌起一丝的异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大雄宝殿。 刘凝烟对陆阎王并不陌生,长辈们说起陆天养总是带着很强的轻蔑敌意。 陆阎王的凶残无情之名很盛,从未听过他对谁和气,迁就,今日陆阎王没穿蟒袍,打扮得如同贵公子,又对莫小姐很亲和,若不是阿九年岁尚小,她都怀疑陆阎王是不是在哄心上人。 此时带着银鹰面具气质卓然,不弱于表哥的人真是陆阎王? 不是旁人带着陆阎王常带的面具假扮的? “莫小姐,方才同你站在一处的人是……”刘凝烟低声询问,“是北镇抚司指挥使?别怪我多嘴,若是陆指挥使的话,变化太大了些,你又怎么会同他站在一起?” “出门拜佛碰见的,在押送我爹回京时,得陆大人关照,便多说了几句话,我借机向他询问我爹在诏狱的消息。” 阿九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夹着点燃的香料,闭上眼睛,暗自祈福,刘凝烟自然不好再细问。 何时她才能对所有人公开说,陆天养是她的陆叔叔呢? 阿九对陆叔叔有了几分的愧疚,麻烦他的事情不少,她却胆小的不敢承认彼此的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只因陆叔叔名声不好……阿九越想越是鄙视自己。 刘凝烟同阿九一样的动作,专心求福,从眉眼含情上看,她更多求得是姻缘,求佛祖早日促成同二表哥的情缘。 “陆指挥使好算计,本世子佩服。” “过奖,过奖。” 陆天养气势不弱于玉郎沐焱宇,因为年纪,经历的原因,他隐隐散发出的锋芒让沐焱宇忍不住后退一小步。 沐焱宇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弱势以成,强行上前,只会显得气急败坏,小人行径,调整好情绪,淡淡的说道:“仅此一次,下次我绝再相让。” 回答他的是陆天养的笑声,陆天养冷冽如同欣赏一件尚未雕琢好玉器的目光,让沐焱宇格外的难堪。 “安国公世子如此天真,安国公知道么?” “陆指挥使是看不起本世子?” “世子爷背后的长辈尊贵异常,在下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岂敢小窥您。” 陆天养眸色深沉,抿了抿嘴唇,“不怕昭华郡主再出示令箭,令我跪在长安街上?” 言下之意,除了神武帝特别赐给长公主一脉的特权外,沐焱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见沐焱宇气色微变,陆天养又接了一句,“出身尊贵的世子爷得陛下垂爱,在下天煞孤星无父无母着实羡慕的紧,可惜世上的事儿……总没有万全的,生母是高贵卑微,没得选择。世子爷投胎好,我羡慕不来。” “告辞。” 陆天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转身远离安国公世子。 在交锋中,沐焱宇完全落于下风,无论从气势上,还是从表现上,这让一直顺风顺水的世子爷心底越发的不服气。同时对陆阎王更加慎重对待。 陆天养负手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双眸深邃的向里面看去……虽然佛前跪了一排祈祷的女子,他只会专注的看着阿九一人。 来往的香客大多认不出路阎王,可也本能的绕开他,即便对他好奇的闺秀也只能躲在一旁偷偷打量清俊,孤傲的陆天养。 这一点沐焱宇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每次他出行。都需要侍从隔开众人。 砰砰砰。阿九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祈祷的刘凝烟,转身离开。彼此不熟,而且刘小姐祈祷时,不适合打断她。 出门时,再一次碰上陆叔叔。 “正好顺路。我护送你回去。” 陆天养目光中褪去方才生人勿近的寒芒,并没询问阿九是否答应。直接霸道的做了决定,转身走在前面。 阿九原本对陆叔叔的些许愧疚,此时荡然无存,不是晓得陆叔叔为自己好。她才不会忍受霸道且擅自做决定的男人。 “阿九。” 沐焱宇走过来,试探的问道:“要不然,我护送你回去?” 陆天养脚步微微一顿。背对着阿九一样可以听见她浅浅的说话声,“不敢劳烦世子爷。刘小姐还在里面,世子爷护送她就好。” 她福礼后,快步离去,不大一会功夫就跟上陆叔叔。 沐焱宇怔怔的出神,一高一矮两人的背影分外的融洽,因阿九出现,陆天养身上的阴霾冷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顿时少上许多,即便他们彼此隔着一段距离,也没有交谈。 “表哥?” 刘凝烟在沐焱宇身边跺了跺脚,娇嗔道:“我有很多的愿望,自然要久一点,礼佛……” “回府。” 沐焱宇心不在焉的打断她,刘凝烟咬着唇瓣儿,跟上沐焱宇,几次想开口询问,瞧见表哥冷峻的面容,她提不起胆量,暗自给自己鼓劲,不会的,表哥不会变心,她才是沐家上下公认的安国公世子夫人。 马车停在伽蓝寺门口,灵珊放下小凳子准备扶着阿九上马车,低眉顺目权当做不认识陆大人。 当然对陆大人的改变,她同样吃惊不小,以前很多人劝说过,可陆大人依然我行我素。 若是陆大人只为九小姐改变的话,证明陆大人已经泥足深陷了,同陷入情网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灵珊阅尽千帆的经历自然看得出,莫阿九同陆阎王彼此都糊涂着,不知陆大人要多久才能明白,他不是莫小姐的叔叔,对莫小姐的疼惜同长辈疼惜晚辈是不同的。 “安国公世子同刘小姐青梅竹马……” 在阿九上马车前,陆阎王还是开口了,“两家彼此有过默契,不是镇国长公主坚持让安国公世子自己选妻,他们的婚事早就确定下来了。” 他不带任何个人倾向的向阿九阐明沐焱宇同刘凝烟的关系。 “陆叔叔不必同我说这些。” 阿九淡淡的说道:“安国公世子身份贵重,自然会匹配名门淑媛。” 听见这话,他本该高兴的,高兴小侄女不会被安国公世子所迷惑,耽搁终身幸福,可不知为何,他略觉得有几分羞愧,不敢面对阿九清澈的目光。 他装作无事,打量着伽蓝寺四周,仿佛他第一来伽蓝寺一样的好奇。 “陆叔叔……”阿九上了马车后,想了想来时撩开帘拢,“我很感谢陆叔叔相助,不过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帝国最明亮闪烁的星辰,岂是凡夫俗女能得到的?他离着我太过遥远,若是陆叔叔为他偶尔的好奇,大可不必担心我。” 陆天养握紧拳头,傻阿九,沐焱宇对你绝不是偶尔的‘游戏好奇’“他若是真心的……阿九如何?” “陆叔叔同他是不是有私怨?” “嗯?!” 陆天养眼底多了几分的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阿九淡淡的笑道,神色远比方才显得疏远,“突然想到而已,今日得陆叔叔相助,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于您。” 帘子轻飘飘的落下,马车很快离开伽蓝寺。 他本该追上去。却被阿九方才说不出的失落所阻。 他是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儿?为什么阿九突然就变了? “九小姐。” “没事。” 阿九自从离开伽蓝寺后就一直很沉闷,皱着的眉头似陷入某种难以表述的困惑和愤怒,向灵珊轻笑,“我真的没事。” “奴婢看陆大人还是挺关心您的。” “嗯。” “您是不是误会陆大人的用心?” “没有误会,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阿九自嘲的笑笑,低头重新看起得来的证据,过了一会。阿九自言自语的说道:“锦衣卫果真人才辈出啊。” “九小姐?”灵珊心底打了个哆嗦。 “陆叔叔着实大费苦心。可惜……假的真不了。” 阿九把宣纸重新收好,慢慢的向后靠去,缓缓的合眼。“此事不能只依靠陆叔叔。” 灵珊不大明白,看九小姐的意思是证据造假?可只要用得上,真伪又有何区别?何必在意证据的真伪?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说多了,以九小姐聪慧没准会怀疑她的用心和真实身份。除了心底对陆大人涌起几分同情外,灵珊更想看九小姐如何做出决断。 莫宅,莫昕卿刚刚侍候老太太躺下午睡,锤了捶酸痛的腰。慢慢的品茶滋润嗓子,老太太越发的难哄。 “主子。” 一直跟在她身边,自容平平的丫鬟翠儿低声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莫昕卿手中的茶盏差一点扔到地上,俏面不由得一变。同样压低声音:“消息确实?” “是,一直有人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莫昕卿一下子站起身,走了两步,随后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因为莫盺怡而自乱阵脚的话,岂不是辜负这些年她受得栽培? “二姐姐在何处?” “二小姐在闺房,并没出门。” 莫昕卿暗自庆幸,挑拣两幅新奇的花样子,起身去寻莫昕岚,原本她想给周姨娘送个口信,又怕周姨娘神色又变让莫盺怡和姜氏看出端倪来,周姨娘‘无辜’的模样更能取信旁人。 回府后,阿九一如既往的腻歪在姜氏身边,缠着姜氏撒娇。 姜氏脸上虽是无奈,眸子里盛满愉悦。 阿九晓得当年内情后,不满父亲欺瞒姜氏,孝顺娘亲的心思越重。 母女两人正笑闹着说话,门口有人回禀,“夫人,二小姐让人来传话,她准备去辅国公府看望国公爷。” 阿九从姜氏怀里钻出来,虽然二姐姐对姜氏一直很尊重,但很少会到姜氏身边来,莫昕岚原配嫡女的本能还是不喜靠近姜氏,不过寻常时候,她想出门便出门,这次特意来给姜氏送信,倒是让人奇怪。 姜氏皱眉不解,阿九问道:“只有二姐姐么?” “说是八小姐也同二小姐一起去辅国公府。” 果然,阿九豁然开朗,八姐姐虽是不出门,但却知天下事儿,娘亲接掌庶务后,整顿府邸上下的奴婢,依然阻止不了莫昕卿从府外得到消息,由此可见,莫昕卿多有手段,她背后绝不仅仅依靠着辅国公。 “你二姐姐只怕是想让我留下她,不准她出门。” 姜氏淡淡的说道:“她不想得罪卿姐儿,让我做恶人。” 阿九讪讪的说道:“那就让她们去。” “咦,今儿你怎么不帮岚姐儿说话了?” 姜氏调笑的目光让阿九脸颊红扑扑的,飞扑进姜氏怀里,“我最亲近娘。” “磨人的小丫头。” 姜氏作势推了推阿九,却默许阿九缠她缠得更紧,扬声吩咐门外的婢女,“岚姐儿可去辅国公府,至于八丫头……我正好有一桩事儿吩咐她办,不过,我也不能勉强卿姐儿,她乐意就过来,随着岚姐儿一起出门我也不怪她。” “是,夫人。” 丫鬟回话去了。 “娘还是心软的。”阿九轻声说道,“若不然您不会帮二姐姐。” “能帮自是帮一把。” 姜氏摸着阿九的额头,语气复杂,隐含一股说不出的无奈:“我倒是不怕外人说我亏待庶女卿姐儿,若你二姐姐不想让卿姐跟着,哪怕来同我说一声,我自会拘着卿姐儿,可她偏偏用请示……她有时总怪我不疼她,她对我亦有戒心,疏远,算计,我有阿九你需要照看,哪来得多余心思感化她?就算我对她好,她也未必肯听。” 有些时候,不是继母不想亲近原配嫡女,而是原配嫡女未必会对继母付出真心。 “八妹妹,你看呢?”莫昕岚略带几分为难,“要不我再去同母亲说说?” 莫昕卿含笑摇头:“既然母亲有事吩咐我,改日我再去拜见外祖母和舅母们也使得。” 莫昕岚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出门,她唇边勾出淡淡的笑容,原来利用旁人达到目的是如此的畅快。 ps继续求粉红票,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开端(双更求粉红) 莫宅主院,九和居一如既往的舒适,温暖,并不奢华的摆设很好的衬托出女主人的品味。 莫昕卿并非第一次踏进九和居,虽是老太太依然同姜氏较劲,但她每日对嫡母姜氏晨昏定请从不曾落下,宛若最最循规蹈矩的庶女,不敢越雷池分毫。 即便是周姨娘为莫昕卿不平,老太太强留她在身边,莫昕卿总能找到脱身的法子来给姜氏问安。 面对阿九时,她一样很客气,几次三番同阿九示好并未得到回应后,她并没再纠缠下去,同九妹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按说姜氏又莫昕卿为庶女,实在是算是有福气的人了。只是莫昕卿晓得,她的一切完美表现并没打消姜氏的疑惑,更无法取信双眸清澈宛若看好戏一般的九妹妹。 随老太太回京后,莫昕卿一直在小心的观察,适应亲人的变化。 她对把生母周姨娘压在京城十余年的姜氏很敬畏,也很诧异二姐姐莫昕岚以及三哥莫隽咏的改变,一切的变化并没让太过震惊,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最让她意外的人是莫盺怡,和她同年出生的姐妹,很多人说她是天才,心智过人,将来必成大器,可莫昕卿隐隐有种感觉,阿九莫盺怡才是真正的天才,许是比她更为出色。 莫昕卿进门便见到,姜氏身穿半新不旧的宽松褂子,梳着略显疏松的坠马髻,柔柔的目光注视着伏在炕桌上写什么的阿九,时不时的姜氏会指点阿九哪里算错了。 阿九调皮的用笔杆子敲打自己脑壳,向姜氏撒娇的一笑,“还是娘聪明。” 这句话。总会换来姜氏越发柔软宠溺的微笑。 莫昕卿心想真该让二姐姐来看看。 “母亲。” 莫昕卿含笑乖巧的弯了弯膝盖,声音婉转悦耳,不见任何不能随莫昕岚回辅国公府的气愤,“您换女儿来有何吩咐?” 离着近了,她看到阿九原来不是在练字,而是在盘账。 姜氏把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阿九,除了信任阿九外。想也是要锻炼自己的亲生女儿。 盘账。如何打理庶务等事儿,姜氏会一点点的,仔细的教给莫盺怡。 而她莫昕卿别想得到姜氏的指点。许是二姐姐都不一定能让姜氏传授多年的经验。 姜氏随莫冠杰外放十余年,每年都会往帝都送银子,莫昕卿听说莫冠杰嗜书成癖,又自助寒门学子。本身为官很清廉,若是光靠着每月的俸禄。只怕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莫冠杰过得很滋润,不为缺银子烦恼,想来嫡母姜氏功不可没。 姜氏笑意盈盈,但同对阿九毫无戒心疼宠的笑不同。虽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卿姐儿可怪我留下你?” “母亲说得哪里话?女儿怎敢怪您?况且二姐姐邀女儿一起去辅国公府。女儿前些天已经拜见过外祖父他们了,留在母亲身边尽孝更合女儿心意。” 莫昕卿一派诚恳。低头道:“女儿始终记得身份,更记得是莫家小姐,外祖父再尊荣,我也姓莫。父亲还在诏狱,女儿无法救父亲,能在母亲身边,被您差遣,女儿深感荣幸,也算女儿为莫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阿九悄悄的抬眼,无论从表情,还是动作都看不出莫昕卿的任何破绽,听不出莫昕卿勉强虚伪,若不是阿九总是无法对莫昕卿放心,八姐姐恐怕是最完美的庶姐。 若三年前移花接木的账本出自她之手,阿九会忍不住佩服她,若是灭口的手段也是她,阿九会鄙视她。 三年前,阿九还在莫冠杰的膝头撒娇呢,不是回京遇刺后的那场昏厥,做了一场总是记不起来的怪梦,阿九根本不敢同莫昕卿抗衡。 “岚姐儿去辅国公府邸,也是孝,同你留下是一样的。” 姜氏探身从发愣的阿九手中取过毛笔,责怪:“别弄花了账本。” 完全的无视! 莫昕卿低头垂手站在一旁,嫡母不糊涂,自己再多的小心思都入不了姜氏的法眼。 她万万没想到姜氏对莫昕岚……会如此‘维护’,从寻常时姜氏对莫昕岚的生疏完全看不出。 姜氏看了一会阿九算完的账本,眼底闪过一分的无奈,戳了戳她的额头,“鬼丫头。” “嘿嘿。”阿九白嫩的小手去拽姜氏衣袖,轻轻摇了摇,直到姜氏点头,她小脸上才重现灿烂笑容,“我也姓莫也愿为莫家尽心,总不能让两位姐姐专美于前,而我只能在您和爹面前撒娇卖乖,彩衣娱亲吧。” 莫昕卿似听不懂阿九的暗指,唇边噙着得体的笑容,偶尔看向阿九时,带着几分对幺妹的疼惜。 “听周姨娘说,卿姐儿认识梵文?” 姜氏端起茶盏,用茶杯盖宽茶叶,“如今认识梵文,会写梵文的人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机缘巧合同一位云游的高僧学了几日梵文,只是略知皮毛,说不上精通。” “略知皮毛就很厉害了。” 姜氏似笑非笑的抬了抬眼,“卿姐儿不必怕我为难你,也不必担心我追问你从何处学得梵文,你有此机缘,我同老爷都高兴,阿九和岚姐儿一样也有各自的机缘,这些请求不得,阿九虽是我亲生,我从未想过全天下所有的福气都归了她,你和岚姐儿出众,我脸上也有光彩。许是将来哪日阿九还得求助于你们。” “九妹妹福缘深厚,天资聪颖,远不是我能比的,梵文不过是小道。” “罢了。”姜氏抿了口茶,“相处久了,你便晓得我是怎样的性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眼下说得再多。卿姐儿也见得完全信任我。” “女儿不敢。” “无妨。” 姜氏笑盈盈抬手不让莫昕卿跪下去,拍了拍莫昕卿的手臂,“我有一件事麻烦你,最近莫家似犯了太岁似的,诸事不顺,我便想着抄一本梵文经书供奉在伽蓝寺里,一边为老太太祈福。一边祈求佛祖庇佑老爷逢凶化吉。” “原本我想让阿九抄写的。可这魔星活泼好动。” 说到此处,姜氏和莫昕卿一起向阿九看去,只见她俏皮的眨眼。“蝌蚪一样的梵文……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就算我照猫画虎,词不达意,抄错了经文。佛祖一定会降责的。” “看看,我一说她。她就一堆的借口理由,还不是懒散?” 姜氏无奈宠溺的摇摇头,看向莫昕卿道:“此事就劳烦你了,我信得过卿姐儿。” “女儿定当尽力。” 莫昕卿只能答应下来。一卷全梵文还要供奉在伽蓝寺的经书没一个月根本抄不完,姜氏……这是想把她困死在府里。 也许不是姜氏,莫昕卿永远无法相信姜氏会对莫昕岚掏心掏肺的好。她的目光扫过阿九,能让姜氏改变主意的人只有一人、 “娘。我想随着八姐姐抄写梵文。”阿九提出要求。 “卿姐儿看呢?”姜氏问莫昕卿,“阿九太过好动,若能因抄写佛经安静一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女儿自然是愿意的。” 莫昕卿欢喜的答应下来,姜氏发话了,她敢不同意么? 直到现在,莫昕卿没有必胜的把握同姜氏撕破面皮,装也要装出最低调的庶女出来。 “如意,你侍奉她们去东厢房。” “是。” 姜氏吩咐下去后,眼看着两姐妹捧着梵文经书出去,纳闷之色一闪而逝,不管阿九想要做什么,她都会在背后支持唯一的宝贝女儿。 莫昕卿仔细的抄写梵文经书,阿九却捧着梵文经书看得入迷,一个写,一个看,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一会,阿九凑到莫昕卿面前,指着其中一行梵文问道:“八姐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昕卿扫了一眼,“佛家戒杀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卷经书有没有说过,害人性命,尤其是为达到目的害了无辜人的性命会如何?” “……” 莫昕卿原本心中就存着事,此时听见阿九的话,不由得心底咯噔一声,静静的看着掩藏起好奇之色的阿九,她此时不像是在姜氏身边的撒娇的模样,冷静,从容,给莫昕卿莫大的压力。 “九妹妹为何这么问?” 她想先装傻试探阿九,“害无辜人的性命是要偿命的,佛经上大多不会说,但帝国律法上有量刑标准。” “明知故犯,岂不是罪加一等?” “九妹妹……” 阿九抬手压住莫昕卿,冷声道:“为一己私利,罔顾人命,践踏律法的人,决不可姑息。” 莫昕卿缓缓的笑道:“你这话说得很对,九妹妹的才学远超过我。” 你有证据么?!莫昕卿眼底闪过锋芒,宛若回到当街射箭时,阿九并不为所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两人对视了半晌,都想从彼此的眼中发现些许端倪,或是让对方臣服。 莫昕卿率先移开目光,轻声说道:“不管九妹妹愿不愿意相信,我对母亲一直心存敬意,不敢违背母亲的话,虽是生我的姨娘因出身辅国公府略有不平,但我晓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被父亲扶正。我规劝姨娘以母亲为重,安静渡日是真心实意的。” 阿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莫昕卿身上突然多一股洒脱的气势,“山峦很高,帝国很大,我同九妹妹的目光不该仅仅局限在后宅之中。读了着许多年的书,见了许多的人,我本无心嫡庶相争,同九妹妹又是同根生的姐妹,何必非要你死我活?” “我同九妹妹是友非敌,你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莫昕卿道:“这对九妹妹也没有好处。” “你说得很动听。”阿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非常的动听,可惜……当你凌云志的根基就是错的,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看似美好。暗藏祸心而已。” 莫昕卿低头低笑,“九妹妹是一定要为难我?就不能安静的过日子么?” “并非我不想家里和睦,姐妹们相处无间,我自认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八姐姐也好,二姐姐也罢,你们若是能扬名立万。我自是为你们欢喜。以做你们妹妹为荣。” 阿九清澈的眸子直视莫昕卿,“八姐姐可敢这么说?” 莫昕卿并没回应阿九,重新提笔道:“我比不得九妹妹。得尽快把母亲安排给我的经书抄写完。九妹妹若是觉得无趣,便先离开吧。抄写经书需赤城,佛祖才会能达成所愿。” “我不晓得八姐姐有何依仗,也不知谁在背后教导八姐姐。奉劝你一句,人心叵测。莫要害人害己。” 阿九转身离开东厢房。 莫昕卿抬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好半晌,沉默不语许久,突然唇边挂起一丝的浅笑,眼底争胜锋芒更胜一筹。 “怎么了?” 姜氏好笑的揽住阿九。抓牢她微凉的小手,“被卿姐儿气到了?用不用娘帮你报仇?” “不是。” 阿九摇头,咬着嘴唇。若是她把陆叔叔给的证据拿出来,岂不是同莫昕卿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证据大部分都是陆叔叔伪造的,便是对她有利,到底她意不平。 姜氏道:“还不肯同我说?” “娘……我……” “阿九一心想要堂堂正正,想要公平。”姜氏叹道:“这本是没错的,然世上最多的就是不公,这点你可曾想过?你父亲和你外公明明没有犯错,可他们因为种种理由被陛下关进诏狱里,这你还不明白么?” 阿九怔了好半晌,慢慢退出姜氏怀里,“我想我明白了。” 姜氏摸了摸阿九的额头,“方才锦衣卫的人来送消息,明日可去诏狱接你父亲回来。” “嗯。” 阿九惊喜的点头,“我去接。” “不,让你三哥去,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娘?!” 阿九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姜氏道:“你父亲更愿意看到你三哥去,他毕竟是莫家的子嗣。” “我是觉得娘变了。”阿九并不是嫉妒莫隽咏得父亲看重。 “这不是阿九所盼望的么?” “您不觉得勉强?” “既是一辈子都要同他纠缠,将来还要入莫家祖坟,受后人香火,我自是盼着莫家能好。” 阿九揽住姜氏的腰,“娘,我会保护你的。” 姜氏笑而不语。 “无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阿九执着的重复,那份证据完全可以做得再像一点…… 莫昕岚回来后听说莫冠杰即将出狱的好消息,她自是面带喜色,姜氏不是她生母,莫冠杰却是她生父,又一向疼爱她,莫昕岚想到了什么,直接去寻莫隽咏,一定要让三哥去接父亲。 阿九已经承欢膝下莫冠杰十余年,如今也该是他们兄妹尽孝的时候了。 不求完全占据莫冠杰的父爱,只求不再留有遗憾。 等她赶到外书房时,见莫隽咏后,直接道:“三哥,您一定要去接父亲,便是母亲不准,您也一定要去。” 莫隽咏坐在书桌后,从手中的书卷抬眼,神色略有几分尴尬,向旁边的书架后指了指,莫昕岚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一心想劝莫隽咏,没看到书架后有人。 等她发现时,顿时俏脸微红,“九妹妹怎么……怎么在书房?” 阿九举起手中的书卷,仿佛没听见莫昕岚方才的话,“来寻两本书看,外书房的书果然很齐全呢。” 莫昕岚脸似火烧,张口解释:“听闻父亲即将出诏狱,我着实欢喜……我……” “我同二姐姐心思一般无二。” 阿九向莫隽咏看去,“三哥,这几卷书我看完后再还你。” “嗯。” 莫隽咏按了按额头,“往后再想看书,你便直接来外书房就是。” 莫昕岚吃惊的睁大眼睛,这还是那位觉得女子读不懂深奥圣道的三哥么?他虽不敢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一直坚持女子就在后宅相夫教子,不是不可读书,但女子不必科举,读四书五经等经文是浪费功夫。 阿九方才手中拿得就是尚书注解。 外书房的书每一本莫隽咏都当做宝贝,别说外借了,碰都不让人碰。 怎么偏偏对阿九屡次破例? “二姐姐,我先回去啦。” 阿九打过招呼后。离开外书房。莫隽咏怎么同莫昕岚说。她不再理会,用书卷敲了敲额头,二姐姐有戒心倒也不稀奇。回房后,阿九把尚书注解放到一旁,重新拿起那叠‘证据’,锦衣卫是伪造证据的行家。自然不会有明显的漏洞。 可是阿九还是不怎么放心,莫昕卿也不是善茬。姜氏掌家依然能同外面互通消息,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心侍奉老太太,很难相信莫昕卿只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她仔细的查看买卖的凭证,还是有迹可循的。 “九小姐。夫人让人送来的冰糖燕窝。” 等到阿九抬头时,夕阳西陲,满屋溢满黄晕的晚霞霞光。 灵韵道:“几张纸而已。您看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然在阿九身边的桌上,厚厚一叠的宣纸写满了字。方才灵珊磨墨都快没耐心了。 阿九显是伸展胳膊,然后接下燕窝,“我正饿着呢,还是娘疼我。” “您就不想知道二小姐同三少爷说了什么?” 灵珊眸子里溢出不赞同,就算证据是伪造的,凭八小姐还能看出来? “本来就很生疏,容易误会重重,虽是至亲血脉却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一时之间她的确无法信任我。不过,我相信她迟早会明白的,我和娘从没有过害她同三哥的心思。” “九小姐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 “夹在老爷和夫人之间,一片好心还被二小姐误会,二小姐今儿去辅国公府上,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阿九见愤愤不平的灵珊,摇头道:“你脾气比我还冲动。我遵从父亲的交代,只是因为二姐姐和三哥并非一定会同我对立,我希望娘亲主动一点,也是想消除她同父亲的隔阂,希望娘能过得更好。我尽我所能,只求无愧于心。若二姐姐依然如故,父亲在娘亲主动亲近后,依然无动于衷,那么……我自然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便是不同莫昕岚为敌,把她当做陌生人还是能做到的。 “您心里有分寸就好。”灵珊道:“真怕您总是心软,对人一退再退。” 阿九笑道:“看了我娘行事后,我明白刚柔并济才是王道。有时候,我太过固执,太相信自己,反而看不通透。” 诏狱,莫冠杰用阿九所献的计策,同汉王谋反案最重要的人证欧阳珧深切恳谈,没用大加斥责,只说陛下如何看中他……莫冠杰并没摆资助欧阳珧恩人的样子,从忠君说起,几次三番提到皇上对他的信任。 最后说得欧阳珧泪流满面,悔恨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皇上并不想知道汉王谋反的事儿,你饱读圣贤书,该清楚一句话,兴百姓之福,乱百姓之衰。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陛下一统江山,尚有残存的余孽意图恢复四国割据的局面,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何读书,为何入仕为官。” 莫冠杰说完,离开欧阳珧的牢房。 “莫兄,你这是何意?” 等候在外面的陆天养差一点被行叩拜大礼的莫冠杰吓到,一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折煞小弟了。” “多谢,多谢。” 莫冠杰看了别人的牢房后,才知道北镇抚司是阎王殿并非只是传闻,想他入狱两月过得日子,他对陆贤弟发自内心的感激,“贤弟不仅在回京时救了我一家的性命,这些日子也承蒙贤弟关照,愚兄没齿难忘!” 陆天养谦虚几句,莫兄可比只把感恩挂在嘴边上的小侄女有情有义多了。 “莫兄完成陛下重托,高升指日可待。” 陆天养道:“我提醒莫兄一句,若是高升,只在陛下信任,并非有人为您求情。” “这……” 莫冠杰好奇陆天养说得有人到底指得是谁? 欧阳珧写了奏折后,自尽而亡,神武帝命人厚葬他,并下令释放有功之臣——莫冠杰。 得了圣旨后,莫冠杰收拾好这些日子陆贤弟送的书卷,走出诏狱,还没等适应外面的光线,就听见一阵阵的哭泣声: “儿啊,你总算是出来了,你若有好歹,娘也不活了。” “母亲?!” 莫冠杰嘴角微抽,这惊喜着实有点大。 ps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放妾 锦衣卫北镇抚司被称作阎王殿,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上演老太太嚎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亲自送莫冠杰出狱的陆阎王微微眯起眼眸,身边的锦衣卫随从直接用拇指挑出一节深藏在刀鞘里的绣春刀! “陆贤弟,误会,误会!” 莫冠杰忙对陆天养拱手,他本来整洁的青衫胸口沾满老太太的鼻涕,眼泪,好不容易从老太太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是我母亲,刚从老家来京城,有失礼之处,还望陆贤弟海涵。” 身穿蟒袍,脸罩银鹰面具的人是谁,老太太也是清楚的,被陆阎王盯上,老太太后背发寒,立刻收了哭声,扯着莫冠杰的衣袖,把儿子莫冠杰顶在身前,口中喃喃自语,“我儿怎会叫阎王为贤弟?” 莫冠杰一直对母亲不抱有任何希望,要不然他也不会十余年不肯把老太太接到京城来。 这年头官已经不容易做了,再有个添乱,不知分寸的老太太,莫冠杰可没信心能护莫家平安。 “陆贤弟于我有恩。” 莫冠杰郑重的说道,“咏哥儿,岚姐儿,卿姐儿,你们都来拜见陆叔叔。” 除了姜氏母女没到外,莫冠杰所有的儿女都随着老太太赶来接他出狱。 莫冠杰此时心里想着,一定有人惹到灼华,要不然灼华不至于‘报复’的让老太太出门。 他痴迷于书卷,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也绝非脑袋僵化的儒生。 “你们不必多礼。”陆天养直接打断莫冠杰儿女的行礼,“我还有事,莫兄。我先告辞了。” 随后,陆天养直接翻身上马,阴冷,冷冽的目光扫过站在马下的莫隽咏等人,勾起嘴角,“同莫兄之情无需加在儿女身上,莫兄出诏狱后。陛下自是有封赏。往后莫大人同我不过是官场同僚罢了。” “陆贤弟……” 莫冠杰开口,莫昕岚在旁边狠狠的拽了他一把,低声道:“父亲为清流。陆大人是锦衣卫,君子之交淡如水,交情甚密,于父亲故然不妥。对陆大人也没好处。” 莫昕岚上前福了一礼,对总是为难开国勋贵的陆阎王实在是很没好感。尤其是陆阎王几次为刁难外祖父和舅舅,更是让她对陆阎王气上几分。 “小女子多谢这些日子陆大人对家父的关照。” “我早说过,不必谢。” 陆天养马鞭在手,目光越过莫昕岚落在一直低眉顺目站在一旁的莫昕卿身上。半新不旧的映红牡丹长裘穿在她身上格外显眼,即便她不曾说话,旁人也很难忽略了她。 阿九……同她相比略显娇俏。天真了,便是同岁。阿九也有成熟睿智的一面,但更多时就是个被父母娇惯的小丫头。 可莫昕卿不同,身量比阿九更高些,也更显出少女的风姿来,哪怕她今年虚岁不过十二。 陆天养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马鞭,再一次忍不住想起那个无情,清冷的小侄女,看破他的‘诡计’,却认为他只是想向沐焱宇报复才会利用她……他的眸色暗淡了几分,纵马扬鞭而去。 他一离开,老太太仿佛卸去紧箍咒,顿时来了精神,“儿啊,岚姐儿说得对,你怎能自甘堕落,自毁名声的同锦衣卫相交?当年我和你兄长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为何?莫忘了你的志向,何况勋贵老爷们岂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能得罪的?” 莫冠杰充耳不闻,回头问道:“咏哥儿,以为如何?” “……陆大人救下父亲,于莫家有恩。” 莫隽咏宛若松柏劲竹,字正腔圆,俊脸刚正:“称他为陆叔叔并非不可,然私情不可影响朝争,若锦衣卫越举妄为,父亲应该最先上条陈弹劾之。” 莫昕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无法想象这话是从三哥口中说出的,按说三哥不是应该最无视锦衣卫的? 她隐隐看到九妹妹入京后对三哥的影响。 不过三个月而已,三哥已经同九妹妹无话不谈了? “善。” 莫昕卿抬头含笑,“三哥哥微言大义,大善。” 莫冠杰抚掌大笑,拍着莫隽咏的肩头,得意又有几分欣慰的说道:“好,吾家亦有千里驹,着实不错。” “……父亲。” 莫隽咏被赞后,俊脸微红,越发显得丰神俊秀,莫冠杰眼底的欣慰之色更浓,再多加教导,不愁他自己后继无人。 “卿姐儿说得很好。” 莫冠杰点头赞了莫昕卿,随后对发楞的莫昕岚看了半晌,终究因愧疚无法说她不是,毕竟她同外祖父家更亲近一点,也难免对陆贤弟憎恨。 莫昕岚记起上次来看诏狱探视莫冠杰时,父亲对陆阎王天纵奇才的评价,父亲很在意他: “女儿只是……只是不想您同锦衣卫的人牵绊太深,您重情重信,为您心中大道不惜牺牲一切,女儿担心你被人利用。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您才是莫家的主心骨。” 莫昕岚双眸隐现水雾,亦有几许悲凉,让看到她的人都有几分异样的沉重感。 “晓得你亦替为父着想,岚姐儿不赞同陆贤弟,我是不会怪你的。” 莫冠杰默默叹息,总不能让所有女儿都心悦臣服的管陆贤弟叫叔叔,除了阿九外,其余的……没有经历过回京路上的凶险,没有同陆贤弟朝夕相处过,想让她们信服陆贤弟只怕是很难。 陆贤弟看着内敛,实则性情高傲,能入他眼的人不多,不屑勉强得来的侄女,还不如保持现状为好。 “走,回府去。” 莫冠杰先扶着老太太上马车,他直接被老太太拽到了马车上,一路上他只能听着老太太哭诉,哭她命苦。守寡多年,好不容拉扯长大出息的儿子有危险,做儿媳的却不闻不问。 她哭长子为莫冠杰积劳成疾,有早逝之兆,幼子为莫冠杰早早辍学……这些话,莫冠杰自己都能倒背如流,因他外放为官。几年不曾再见母亲。没想到母亲的习惯还在。 从他不顾老太太反对,执意上书院求学后,老太太就没少念叨他不知劳作。念叨他不顾莫家,念叨他把养家种地的重任扔给兄长…… 即便如今因他莫家挺起了脊梁,在老家家财万贯,步入书香门第之家。他关照子侄,这一切都抵消不了老太太的怨念。 老太太总是时刻提醒莫冠杰。不要忘记长兄为他的付出,但凡不如老太太的心意,莫冠杰就会被她念叨。 莫冠杰感激兄长的支持,即便对兄长有愧疚。他也不认为当初选读书有何错处。 “当年我就说姜氏是个福薄的,你不肯听,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娶她。如今不是被我说中了?她眼里不仅没有我这个婆婆,这些年也只给你生了一个小丫头。听说她父亲也进了诏狱?你看看……若是同辅国公再联姻,今日我儿许是早就做了大老爷了。” 老太太对娶姜氏为继妻一直耿耿于怀,见过辅国公府的富贵更对姜家的寒酸不满。 每次莫昕卿和周姨娘回辅国公府都会送给她许多闪闪发亮的珍玩,宝贝,金银珠宝她更是藏起了不少。 姜氏从没孝敬过她好东西。 “我儿……” 老太太看出莫冠杰根本没往心中去,不由得变了脸色,“我说得话,你到底听到没有?姜氏和阿九真真是很不孝!临老,临老,你还让我受罪儿媳的欺负?我还不如回老家去……” “母亲若不习惯京城,儿子让人送您回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住了口,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怎么都不能再被送回去,帝都哪哪都好,比老家富贵许多,况且只有她在京城,长子幼子以及守寡的女儿才能跟过来。 莫冠杰道:“夫人的性情我晓得,母亲,为儿子着想,您别太过为难于她。” “哼!”老太太很是不高兴。 “儿子能从诏狱出来,岳父也可以。” 莫冠杰眼底多了几许无奈,谁都想有个命理的母亲,偏偏他摊上这么一位?! 同老太太说理是说不通的,只能用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打动于她: “最近陛下对开国贵胄多有戒心,辅国公看似花团锦簇,满门富贵,实则步步凶险,说不好哪一日便被陛下……夺爵毁券,到时必会牵连许多的人。” 老太太眼睛眨巴眨巴,对莫冠杰的话将将信将疑,“那可是堂堂世袭国公府。” “皇上的命令谁敢不从?就算辅国公爵位还在,在朝野上的权柄远远不如岳父。您想做首辅能没有富贵吗?首辅可是帝国朝臣的第一人。” “你说姜氏的父亲能做首辅?” 见莫冠杰点头,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宰相等同于首辅,这点她还是知道的,“首辅教不好女儿,还不许我抱怨两句?” “为莫家富贵……为儿子……” 老太太并不动容,莫冠杰心里颇不是滋味,喉咙发苦,“就算不为儿子,您总得为大哥和侄子们着想吧,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首辅爱女。” “看你娶的一个个好媳妇,先头那个就不说了,整日病怏怏的,针线不过,可好在有一份体面的嫁妆,又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可姜氏……” 老太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初还不如娶村子上的小花过门,她当年可是村上一枝花,模样长得俊俏,又能干活,孝顺我,你是不知道她最是能生的。” “母亲!” “好啦,好啦。” 老太太道:“她不惹我,我便不理会她。为了你,我万万不敢得罪首辅。不过你大哥他们进京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他们在你身边,也是你的臂膀助力,总比外人强些。你侄子和外甥的才学私塾的老夫子没有不赞的,你大哥为你累了半辈子,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你对咏哥儿如何,对他们得更好些才是。没你大哥,哪有你今日?!” “你听见没?!” “儿子记得。” 莫冠杰答应下来,报答长兄一直也是他的心愿,只是被老太太逼着,他心里很是不舒服,有几分面对后娘的感觉……老太太总会忘记,自从他中举后。莫家有今日不在长兄幼弟。支撑莫家富贵的是他! “老爷,回府了。” 莫宅中门大开,两辆马车从外面驶进来。仆从按照规矩的站好位置,等到莫冠杰下马车时,跪倒一片,“恭迎老爷。贺老爷高升。” 神武帝已经有口谕,命吏部擢升莫冠杰一级补官缺。 莫冠杰官职还没定下。但注定高升。 阿九扶着姜氏的胳膊站在下跪的仆从中间,鹤立鸡群甚是显眼,莫冠杰一眼就能看到她们母女。 姜氏淡淡且恰到好处的柔和笑容驱散莫冠杰方才的郁闷,阿九天真俏丽的向他眨眼。更是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来。 随后下车的莫昕卿叹服般的说道:“还是母亲和九妹妹厉害,懂得父亲的心思。” 她们去诏狱门口接莫冠杰的人,反倒不如在府上等候的姜氏母女。 莫昕岚嘴唇蠕动。不在意的一笑,“母亲一直很厉害。九妹妹最得父亲的宠爱,她最小,又是父亲一手养大的,自然比你我更得父亲的心。” 莫冠杰为她做过许多事,甚至可以为她牺牲性命,可对她的疼爱远远不如阿九。 纵使她嫉妒阿九,也不会当着莫昕卿的面表现出来,“八妹妹最好摆正心思,该是你的,别人夺不走,不该是你的,你也抢不去。” “还是二姐姐想得明白。” 莫昕卿淡淡的应了一句,“我晓得自己身份,万不敢生出同九妹妹争父亲疼爱的心思。” 她未来的荣辱不在莫冠杰身上,有什么好争的?瞄了莫昕岚一眼,这次不行,就不信次次不成! 等莫冠杰得到仕途上的好处,自然会看中于她。 “爹。” 阿九笑盈盈的迎上去,上下打量一番,“我怎么觉得您好像胖了一些?” 莫冠杰哈哈大笑,挺起微膨的小腹,“看得挺准,诏狱是个好地方,你陆叔叔关照我,锦衣卫有钱什么都买得到,我里面可是没少用好东西,又没你娘在身边看着,除了读书外,去不得别的地方,自是要胖的。” 姜氏一直更注重药膳,轻易不会让莫冠杰多吃。 “以后有夫人在,可就没那么多油水了。” 旁人不知,莫冠杰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只是姜氏一直卡着,他觉得自己会怀念诏狱的日子,还是陆贤弟对他好啊。 这点也促成莫冠杰总是同陆阎王偷偷会面,顺便解馋。 姜氏忍不住瞪了莫冠杰一眼,“老爷怎同阿九一般胡闹?我又不是不让老爷用膳,只是不想您吃得太油腻。” “夫人的心思,我晓得。” 莫冠杰躬身以礼,抬头同姜氏平静的眸子对视,直到察觉出姜氏眼底的那丝羞涩,惊喜,才道:“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以后……以后为夫不会再让夫人担惊受怕。” 他握了握姜氏藏在袖口的手。 一簇红晕爬上姜氏脸颊,挣脱开他手,扭身道:“进屋去吧。” 自从莫冠杰下车,周姨娘的目光就一刻没有离开他,离着上次见面,已经过三年多,她实在是很想问一问狠心的人儿,若不是莫冠杰必须得回京述职,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自己? 周姨娘见到姜氏和莫冠杰眉目传情,心底更是悲凉。 “姨娘同我一起送祖母回后宅可好?” “……我。” 即便刺痛了她的眼儿,她也不想离开,总盼着莫冠杰能看到她。 莫昕卿默默叹息一声,让奴婢护送老太太回后宅,她陪着周姨娘一起站在原地。 莫冠杰此时已经同姜氏进屋去了。 阿九瞄了备受刺激的周姨娘一眼,谁让周姨娘是妾呢。 并非父亲爱母亲爱到无视任何女子的地步,而是做妾的周姨娘很难再入莫冠杰的眼儿。 晓得当年的内情,阿九觉得周姨娘纯粹是自作自受。 阿九紧紧了拳头,也许那份‘证据’能让周姨娘从此解脱了。不用再受罪。 莫冠杰重新梳洗过后,坐在九和居正房。 莫隽咏等兄妹跪了一排,正式给父亲磕头,莫冠杰见儿子英挺俊秀,女儿钟灵敏秀,模样出众,满意的笑道:“起来。都起来。” 阿九随着莫昕岚起身。站在一旁,莫昕卿站在阿九身后,便是她比阿九年长。也无法越到阿九身前去。 周姨娘单独一人上前,聘聘婷婷的屈膝,一件水蓝色褙子,撒花不落地的长裙把她显得更是清灵脱俗。斜插在鬓间瓒南珠的钗环每一次晃动,都会带有一圈淡淡的光芒。媚而不俗,周姨娘俏脸隐隐有珍珠般的光泽,着实动人极了。 她低头行礼时漏出一节白皙的脖颈,腰间的带子束得很紧。显出她不可盈握的芊芊细腰,胸口波澜起伏证明她并非像看起来的清瘦,该丰满的地方不弱于任何人。 “见过老爷。” “嗯。” 莫冠杰点点头。抿了一口茶,避开周姨娘幽怨。含情的目光,“这些年你照顾咏哥儿他们兄妹,辛苦了。” 她眼底的幽怨更浓,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只是来抚养亡姐的儿女?对自己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么? 莫冠杰放下茶盏,起身对一直沉稳的姜氏道:“留在江南的书卷可曾送到?陆贤弟送了我一箱子书卷,我得先把书卷整理好。” “留在江南的物什早就送到了京城,书卷是阿九同咏哥儿一起放的。” “好。” 莫冠杰不在意贵重的摆设,最在意他留在江南的书卷,那可是他耗费十年功夫收集誊写的,坏了一本都像要他的命儿,“阿九做得好!咏哥也好。” “老爷看进京的奴才该如何安置?吴妈妈一家侍奉了许多年,便是老爷被锁拿进京也没想着离开。” “这些事,夫人拿注意就好。” 莫冠杰摆手道:“后宅的事情,夫人做主,不必知会我。” “爹,您忘了,你答应过的让吴妈妈的儿子保全给您做长随,还说过让吴妈妈的孙子小竹子去书房侍奉呢。” “对,对。” 莫冠杰点头道:“这话是我说的,保全跟着我,小竹子……就在外书房侍奉。” 姜氏道:“如此也不负吴妈妈一家的忠诚,保全跟着老爷,我能放心些。” 这是要将里里外外都不许旁人插手的节奏么? 莫昕岚便是没心思同姜氏争,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原本跟着父亲的人该是她乳娘的儿子,在外书房侍奉的人也该是乳娘的孙子。莫昕卿眼底晃过笑意,二姐姐能忍这么久,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父亲,哥哥身边还缺一个侍奉笔墨的书童,不如让常恩去吧。” “常恩?” 莫冠杰皱了皱眉头,“他是谁?” 毕竟要放在唯一儿子身边的人,莫冠杰还是很慎重的,尤其又是伺候笔墨的,问莫昕岚:“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莫隽咏看了一眼为自己好的妹妹,道:“我身边还有明礼,晓意,足够使唤。” “常恩忠诚护主,哥哥以后便明白他的好处。” 莫昕岚暗自埋怨莫隽咏不支持自己,明礼,晓意可赶不上常恩忠诚。 阿九在旁边道:“一个书童罢了,既是二姐姐提得人选,三哥先用着,若不顺手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何必为一个小书童闹得不愉快? “爹,我随您一起去外书房。”阿九挽住莫冠杰,“我爬上爬下把书卷都放妥当了,您不赞我几句,以后别想我再帮您整理书架。陆叔叔送你的书,我还没看过呢。” 莫冠杰点头道:“我还真离不得你。” 有个过目不忘的女儿,莫冠杰找书时会省下很多功夫。 “咏哥儿,明日我靠考较你功课,以后我亲自教你读书。” “是,父亲。” 莫隽咏脸上闪过一丝倨傲,并不怕莫冠杰考他的功课。 等到莫冠杰离去,姜氏道:“晚膳时,你们再过来吧。” 莫昕岚等人福礼离去,失落的周姨娘被莫昕卿搀走了,莫昕岚拽住莫隽咏,叮嘱道:“哥哥要好好的对待常恩,当心小竹子……母亲虽不见得有害哥哥的心思,但总归不是你我的生母。常恩重情重义,他对哥哥会很忠心的。” 外书房中,阿九把证据递给莫冠杰,轻声说道:“您自己看看吧,娘有多不容易。我听爹的嘱咐,可有人却刨坑害我娘,爹,我能让娘留下,看见不得娘承受含冤莫白。” 莫冠杰面色凝重,连三年前的邸报阿九都找出来了,真实性不容质疑,“周姨娘……罢了,你三哥已经长大,我耽她十年,不能再让她空耗下去,毁她一辈子不说,弄得家宅不宁反而遗祸无穷。” “明日,我让人请辅国公过来。” “爹决定了?” 阿九略带几分惊讶,看着莫冠杰再宣纸上写字,“放妾书?” 莫冠杰点点头,“领了放妾书,此事就作罢,总归是我亏欠她一分。” ps继续求粉红票,好几天没得到粉红票了,泪奔。(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情绝 刷刷刷,浓墨化作黑字呈现在宣纸上,放妾书一气呵成。 阿九抻脖子去看,双手撑着桌面,莫冠杰并没为难她,把写好的放妾书向阿九面前推了推,随后他后背靠椅子背,慢慢的品茶,闻着满屋的书香,莫冠杰心情极好。 被阿九重新‘休改’过的证据随便的堆放在一旁,莫冠杰根本就懒得再看一眼。 放妾书大多对良妾所言,寻常官宦人家虽不敢把妾称为贵妾,可周姨娘不仅是辅国公的女儿,还是莫冠杰嫡妻的妹妹,又负责抚养嫡妻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周姨娘的实际地位远比妾来得高,几乎等同于贵妾了,只是不能公布于众。 “你三哥曾说过,他若进学入仕会为周姨娘请封。” 莫冠杰用茶水润了润喉咙,声音极是低沉,“从你三哥说过此话后,我便动了心思放她离开。” “爹是担心三哥成为众矢之的?影响三哥的仕途。” 为妾,还不是生母请封很招人议论,虽是神武帝出身草莽,但这些年一直美化自己,常常向清流们靠,标榜礼仪。 莫隽咏一旦上请封周姨娘的折子,一准会被御史弹劾,进而在官场上举步维艰。 阿九突然有几分明悟,“爹不是早就盼着这一日吧。” 难怪他对证据只是草草扫过,仿佛能交代过去,让辅国公不得不退步就行,至于真伪……他本就没在意过。 莫冠杰揉了揉阿九的小脑袋,揉乱女儿的发丝,拇指碰到小米粒大小的珍珠辫绳,突然记起其余两个女儿富贵的收拾。他亏欠莫昕岚兄妹的是陪伴,但也在吃穿用度上亏欠阿九。 可少买几本书? 还是少资助寒门学子? 莫冠杰全盘否定了,还是想法设法多赚点银子,或是让莫昕岚她们明白勤俭持家的道理,沉迷于富贵奢靡,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 “爹……”阿九咧嘴,有几分苦涩的感觉。聪明人不用忙。劳碌命跑断肠,她到底该是聪明人?还是天生劳碌命儿?“若我没看出账本有坑,怎么办?” “我相信你娘。” 莫冠杰弹了阿九脑壳。“别跟我摆愁眉苦脸的样子,阿九,你跟在我身边十年,从小我就抱着你。此时我若说夫人一句不好,你非同我发疯不可。”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若他做得不到位,稍微怀疑夫人,姜灼华就敢带着阿九毫无留恋的离他而去。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向沉稳温婉的姜灼华有怎样倔强的性情。 同他一直打算放周姨娘离开一样。夫人也一直警惕着他,时刻有抽身的心思。 莫冠杰不敢抱怨姜氏,毕竟当年是他隐瞒纳辅国公庶女为妾的事。在辅国公刁难还是举人的姜岳父时,他除了惭愧外什么都做不了。他又不能因为辅国公霸道不讲道理就迁怒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只能不停的辗转各地,积累为官的资本,期望再回京城时,不会再被辅国公强迫,做个保护姜氏和妻儿的男人。 不过他着实想不到,姜家岳父能中状元且得神武帝另眼相看,他成为世人口中最有福气的人。 这些‘福气’并非他所求。 他迟迟不肯回京为官,就因为没做好同两任岳父同朝为官的准备。 “当时的无能为力,我会记住一辈子。” “什么?” 阿九弄不懂父亲因何无能为力,见莫冠杰不打算解释,“娘说我总容易胡思乱想,今儿我算是明白面对时不时走神人的感觉了,您比我还过分呢,起码我不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除了娘外,也没人看出我走神。” “你爹经历的太多,脑子里装得东西也多,有时难免会想起往事。” “……” 阿九刮了刮自己的脸颊,父亲的面皮越来越厚了,“在诏狱里,您是不是受了刺激?” “哈哈。” 莫冠杰抚掌大笑,“真该让陆贤弟听听这话,阿九……陆贤弟不仅在诏狱里给我许多的优待,他还让我明白了朝廷的局势。” 说到此处,莫冠杰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脸部线条绷紧,“你陆叔叔帮我补上最重要的一课,他救命之恩足以让我记住一本子,指点之情,我同样没齿难忘。” “陆叔叔本身就很神秘莫测,爹,您了解陆叔叔?” 阿九不认为陆叔叔会做善事,那人沉默内敛,对人的戒心很重,心计同样很重,做任何事都是有一定的目的,她着实不想善良,纯正的父亲被陆叔叔‘利用’。 莫冠杰摇头道:“我只晓得他天资聪颖,及为适合官场。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都不得善终的传统许是会在他身上破例,不过,陆贤弟还是不能太大意,天意如刀,圣心难测。一旦镇国长公主一系发力,皇上不可能不给勋贵留有几分的面子。” “既然有外公即将出狱,升任首辅的风声,我想皇上对清洗开国勋贵即将告一段落,眼下虽是盛世,一统的局面,然帝国东西南北也只是稍稍平静而已,帝国并没达到汉唐盛世,万邦来朝的地位。” 阿九冷静的分析,劝解道:“我看爹您去吏部选官,最好先别涉及中枢的官位,先弄明白朝廷上走势,看看状况风向再说。位居太高的位置,您会备受人非议的,也不利于爹您和同僚的关系。况且您一直从事学政,监考举子,不如从事最熟悉的位置,也能更好的彰显您的才干,为国选才,人才——真正出色的人才才是帝国的根基。” 莫冠杰高升的根本原因是说通欧阳珧,可随着欧阳珧的自尽,这份功劳不好宣之于众,贸然位于显赫且不熟悉的位置,只会成为朝廷重臣的靶子。尤其是他还有个首辅岳父,旁人对姜首辅没有办法,不见得不会借助莫冠杰攻击首辅大人。 这也是阿九跟来外书房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爹,官场上老狐狸都是脸皮厚心黑的,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噗。” 莫冠杰差一点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好一会。打量阿九。喉咙沙哑的遗憾道,“你怎么就不是儿子呢。” 如果灼华能给他生个儿子,是不是也会和阿九一样的聪慧?像极姜岳父? 莫隽咏虽是不错。然莫家想要兴盛,不能单靠莫隽咏一个人,其余侄子……莫冠杰不怎么信任老太太的眼光和老家的教养方式。 想到此处,莫冠杰心底多了几分火热。灌了好几口茶水舒缓,眼角看了看外面。还有一个时辰太阳才会落山,今晚他缠着灼华,不会被推开吧,推开……他也缠定了。 他俊脸可以见到的簇起红晕。阿九歪着脑袋想不通,爹又想到哪里去了?不是在讨论官场吗?脸红个什么? 阿九想到周姨娘的千娇百媚,抓着放妾书。认真的问道:“您做好面对辅国公的准备了?三哥哥未必会理解您的苦心。” 莫冠杰淡淡一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能走到今日全靠决断力,在大事上从未有过半点犹豫,莫隽咏即便一时想不通,将来也会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莫怪你外祖父只娶一妻。”莫冠杰摇摇头,女人多了会很麻烦,有时他也挺羡慕别人家后院妻妾成群的场景,可惜他没那命儿,一妻一妾都让他头疼不已。 既是放不下姜氏,只能让周姨娘离去,省得在后院里空耗岁月。 周姨娘今年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以辅国公的背影,再嫁人并不难,便是夫人也做得。 莫冠杰把大半的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放妾书写的很恳切,说明周姨娘并没犯错,而是他深感愧疚,才放周姨娘离去。 “您让周姨娘大归,祖母一准还会给您纳小。” “这事你不必操心。” “我只是提醒您一句,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阿九你还小,不明白。” 莫冠杰竟然同尚未及笄的女儿先讨论纳妾的事儿,又讨论仕途?!他脸上带出几分好笑,亦有几许的狐疑,面前的幺女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 以前阿九也很懂事,但行事上还保留几分天真,娇憨,完全不像今日这般成熟,连朝廷上的事都能分析一二。 莫冠杰见阿九执着的等待答案,心底泛起一丝怜惜,看来回京这段日子,阿九过得并不轻松,也是岚姐儿虽是稳重,但到底同姜氏不是亲生母女,总有隔阂。 “我愿意孝顺你祖母,会尽力的让她晚年过得顺心。但她无法勉强我做事,收小妾。” 莫冠杰从年轻读书起就没听过老太太的话,一直独断专行,同老太太拧着来。 阿九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笑眯眯的挽住莫冠杰的胳膊,“我发觉爹您很厉害呢。” “如你心意,就是厉害?” “哪有,我不是盼着您和娘能白头到老嘛。” 阿九吐了吐小舌头,拽着莫冠杰去后院用膳。 儿女齐聚一堂,莫冠杰心情极好,在晚膳时,他自然不会提起放妾书的事儿,只是在用膳后,同莫隽咏提起请辅国公明日过府。 一直侍奉在一旁的周姨娘身体一顿,悄悄抬眼看向姜氏……不知为何她总有几分发憷的感觉,“老爷刚从诏狱出来,还是先歇息两日养养身体为好。” 姜氏默默的饮茶。 莫冠杰淡淡的说道:“我有事同国公爷相商。” “何事?”周姨娘问道。 “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莫冠杰的目光并没落在周姨娘身上,反而大有深意的看了莫隽咏和莫昕岚兄妹,在他心里,无论是原配所出子女还是继室所生的阿九地位要高于庶女莫昕卿,放周姨娘大归,他考虑了很多人,唯独没有考虑过莫昕卿。 “你们明日都在府上迎接辅国公。” “是,父亲。” 莫隽咏等人应道。在莫冠杰示意他们可以自行离开后,莫昕岚以请教父亲为名,留在莫冠杰身边良久,借此机会拉近同莫冠杰的关系,孺慕的目光证明她很是渴望父亲莫冠杰的疼爱。 姜氏让阿九陪着去了东厢房,让莫冠杰同莫昕岚单独相处。 阿九依偎在姜氏怀里,小声的说放妾书的事儿。果然一向沉稳的姜氏差一点砸碎了手中玉佩。失态般神色恍惚,“竟说胡话。” “娘。”阿九举起右手,宣誓般的说道:“我保证句句属实。爹写的放妾书还放在书房里呢。” 姜氏打量阿九良久,紧咬牙根,“他怎么舍得?” “若说爹全为您,您也不信。” 阿九趴在姜氏肩头。低声道:“可我相信,爹就是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为三哥仕途着想,您才是让爹放周姨娘大归的主要原因,再有……他还记得当年的事儿。” “那么久了,他还记得?” “您一直记着。爹怎么可能忘呢?” 阿九轻声道:“不是为他说话,娘,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您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人心是肉长的,您对他好。他自会回报您,若您不在意,爹再多的热情也有消退的一日。” “等周姨娘真正大归后,再说。” 姜氏拍了拍阿九的后背,目色深幽的叹息:“只怕没那么容易,辅国公极是霸道的,又好面子,便是这些年今不如昔,性情也不见任何改进。” “既是他好面子更不能留周姨娘做妾了。” “……” 姜氏一时不是说什么好,怔怔的出神,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总归还是甜多一些,若莫冠杰能坚持,她便一直留在他身边。 “关于嫁妆的事儿。” 阿九把这些日子瞒着姜氏暗中调查的证据说给姜氏听,“其实若没有嫁妆,爹也会寻理由放周姨娘大归,只是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姜氏惊讶的说道:“你……你竟然做了?” “嗯。”阿九笑道:“这有什么问题?” “我晓得你发现端倪,会做些事儿,没想到你做得如此周密,便是我亲自安排,也不比你强多少。” 姜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阿九,“证据不好找吧。” “娘,知道今日我才明白,只要让该相信的人相信就行了。” 再完美无缺的证据若莫冠杰不相信,一样达不到效果。 阿九也从中学到了不少,当然对伪造证据她还是不喜欢,也总不会像过去一样天真。 “岚姐儿做得极好。” 莫冠杰试穿莫昕岚亲自绣的护膝,满意的摸着护膝上的花纹,不是很张扬,但却很得他的心思,到底是父女,便是不在一起,莫昕岚还是挺了解他的喜好。 “爹,您喜欢就好。” 莫昕岚眼底隐含一丝水雾,能为父亲做些事儿,她显得极为开心,“以后您还缺什么尽管同女儿说。” “刺绣伤眼,府上有绣娘在,岚儿大可不必太过操持,你的孝心,为父明白。” “绣娘做得远没有女儿做得诚意十足,爹,女儿不是想争什么,也没想过同九妹妹怎样,只是单纯的想孝顺您。” 莫昕岚眼圈泛红,呜咽的说道:“以前是我不好,误会了您。” 莫冠杰心底纳闷,误会什么?岚姐儿太过多愁善感,果然如阿九所言心事很重,“岚儿一直很孝顺,倒是为父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没教导过你,往后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你有不懂的事儿大可来问我,不方便同人说的心事,也可同我说。” “爹……”莫昕岚摇头,泪水一颗颗滚落,“我……” “你母亲和阿九都是纯善的人,岚儿可多同阿九在一处。” “嗯。” 莫昕岚慢慢的点头,绞着帕子,“我万万不会让您为难。” “哎。” 莫冠杰叹息一声不再苛求莫昕岚能同姜氏情同母女,原配嫡女同继妻之间闹矛盾的确会让莫冠杰难做,他说方才那番话只想让早年丧母的女儿得到几分母亲的关爱。 莫昕岚若为他忍耐姜氏,还不如她们彼此之间疏远着。 “你方才安排给咏哥儿的小厮,你可查清楚了?” “父亲信不过我?” 莫昕岚失落的说道:“三哥是我嫡亲的兄长。我怎会害他?” 莫冠杰忙摇头,再说下去,指不定岚姐儿会怎样,“侍奉笔墨的小厮最为要紧,忠诚为一,识文断字为二,口风要紧为三。你兄长性情耿直。略有几分固执,在他身边的人需要机灵一点的,既是你挑中的人选。我怎会不相你?” “他很适合跟在哥哥身边,对哥哥会很忠心的。” “好。” 莫冠杰点点头,见时辰不早,让莫昕岚回屋歇息。又坐了一会,喝完茶水。莫冠杰迈着四方步去东厢房寻夫人,方才在书房的燥热重新涌上来,急色可是小人所为,他要装作不在意…… 他看到暖炕上阿九蜷缩在姜氏怀里睡得正好。面色尴尬,“阿九一直这样?” “嗯。”姜氏摸了摸女儿红润的脸庞,压低声音道:“老爷先自己安置吧。” 以前莫冠杰也不是忍不了。但今日……他无法接受阿九,直接从姜氏怀里把幺女抱起来。姜氏睁大眼睛,“老爷……” “阿九长了,不能总同你一起睡。” 莫冠杰板着脸把阿九放到次间的炕上,里外都烧了炕,也不怕阿九着凉,莫冠杰蹑手蹑脚的离开,阿九听见里面屋窸窸窣窣退衣服的声音,慢慢睁开清澈眼睛,可笑!爹比她还大,还不是要同娘一起睡?! 阿九转过身体,用被子堵住小耳朵,算了,今日让他得逞一次。 翌日,按照约定好的时辰,莫冠杰带着儿女等候辅国公,可超过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辅国公人影。 阿九暗想,辅国公的确够霸道,这明显是给莫冠杰下马威嘛。 莫昕岚解释道:“外祖父许是又事耽搁了,最近这段日子,外祖父常常同以前的老兄弟相聚。” 莫冠杰习以为常的笑笑,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茶,让人取来两卷尚未读完的书卷,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时不时的会问莫隽咏几个问题,了解儿子读书的进程,顺便指导他用功的方向。 大约迟到一个时辰,辅国公才姗姗来迟的走进客厅,一身国公爷的朝服,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置上,五旬左右的年岁,身材富态,略显几分臃肿,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磨光他昔日的勇武之气。 他耷拉下的眼袋,微黑的眼圈足以证明他纵情酒色。 跟在他身边的五六名侍卫倒是膀大腰圆,铜铃般的眼睛透着凶悍,不说辅国公,就是侍卫看莫冠杰都带有几分的轻视。 莫昕岚心底咯噔一声,千叮咛,万嘱咐外祖父在父亲面前要收敛一些,外祖父明明嘴上答应的好好,行动上却一点都没见改变,她不由得沮丧的想,改变一个人的待人接物怎么就那么难呢。 父亲纵然不会在意,也不会高兴,外人……就更难说了。 辅国公府处处危机,外祖父怎么就不明白只要陆阎王活着,世袭贵胄就没好果子吃。 “你把我请过来,所为何事?” 辅国公不屑,冷然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姜氏母女,就是她们让自己丢人,被人嘲笑他的庶女只能去做妾,辅国公一直认为是姜氏迷惑了莫冠杰,否则一向老实听话的莫冠杰怎会不听他的话? “有事快说,有屁就放。来你府上,喝杯茶都不对味儿。” 若不是姜次辅还活着,辅国公早就逼着莫冠杰休掉姜氏扶正周姨娘了。 莫冠杰放下书卷,把桌上的书信推给辅国公,“经过诏狱的磋磨,我感叹世事无常,不知何时会没了性命,荣华富贵更是过眼云烟,陪在我身边的人最为重要,所以……我不忍再亏欠她们。咏哥儿和岚姐儿已经长大,周姨娘正值好时候,不该为我再空耗岁月,我若在京城做官,少不了应酬,我实在不配国公爷的爱女为妾。” “老爷……” 没等莫冠杰说完,周姨娘昏昏欲绝,“您不要我了?” 莫昕岚和莫隽咏同样吓了一跳,唯有莫昕卿还算镇定,扶着周姨娘,“父亲是打算让姨娘大归么?” “胡闹!” 辅国公啪的把放妾书拍在桌上,“我不同意,莫冠杰,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嫌弃我女儿?” 莫冠杰并不受辅国公威胁,说道:“情已断,再留周姨娘只会两看两厌,她值得更好的人。” ps,莫爹还是很给力的,夜昨天悲催的吃坏了东西,各种难受,还能更新六千字,真是蛮拼的,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大戏 “混蛋,你竟然敢不要我女儿?!” 辅国公着实下不来台,原本庶女去做妾已经足够没面子了,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周姨娘大归的事儿,一向被他无视的姜举人步步高升,让他不得不暂且忍耐。 后来不肯听从他安排的莫冠杰外放地方政绩斐然,已经成为清流中的标志之一,辅国公为子孙记,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有周姨娘在,两家的姻亲关系一时断不了。 世袭国公今非昔比,辅国公何尝不清楚多门可靠的亲事就多个臂膀的道理。 辅国公身边的侍卫拔出腰刀,冷冽的刀锋之逼向莫冠杰,其中一人骄横的呵斥:“给国公爷跪下!” 莫冠杰俊脸一派冷然,无视锋利的刀锋,冷声道:“我意已绝,还请国公爷领她回去,此后婚嫁再我无关,当年国公府配送来的嫁妆,以及这些年她攒下的私房全归周姨娘所有,另外……我再送她一处庄子,两家店铺。” “不,我不要。” 周姨娘晓得因为当年的事情,莫冠杰心里一直有个难解的疙瘩,她默默忍受着独守空房,只期望莫冠杰能回心转意,周姨娘泪眼迷蒙,“老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同你还有卿姐儿啊,就算您不为我想,不为卿姐想,您总不能不想咏哥儿,不顾他的意愿……” 莫隽咏好不容易才回味过来,愤怒的上前道:“父亲怎能赶走姨母?这些年若不是姨母照料儿子,儿子哪有今日?” 莫昕岚同样站出来反对,“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能忍心无视姨娘这些年的等待?” 随后。她看向姜氏,“母亲,难道您就由着父亲?周姨娘这些年来,还不够敬重您?她并没犯错,为何要赶她离开?” 相比较他们兄妹的严词拒绝,莫昕卿一直淡定的站在一旁,既没有求莫冠杰留下姨娘。也没同姜氏多说一句话。清澈的眸子闪过几许深思,姨娘离开莫家未尝不是好事! 莫昕卿的生母不该再姜氏面前伏低做小,她如今已经有能力让生母过得更好。许是碰见比莫冠杰更出众的男子愿意娶周姨娘。 “二姐姐何来说赶走周姨娘?父亲自知愧对她,放她大归,赠送嫁妆,何错之有?二姐姐也说周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一直照拂三哥和二姐姐,好不容易熬到你们成人。完成亡姐所托,难道你们忍心让她再熬下去?只能做一个卑贱的侍妾?” 既然莫昕岚指责姜氏,以姜氏的身份不好同她辩驳,阿九理所当然的站了出来。“真正孝顺周姨娘,就该赞同父亲此举。以国公府的权势地位周姨娘不愁嫁,陛下也是赞同再嫁的。三哥哥舍不得她。可您不该太自私,让她为您奉献委屈一辈子。” 莫隽咏:“……” “三哥方才称她为姨母。想来在三哥心里从不没把她当做莫家的妾看待。以前娘随爹履任四方,不在京城还好说,周姨娘可单独支撑门户,同命妇相交。如今爹回京为官,府上自有我娘做主,周姨娘只能守着为妾的分寸,您不替她委屈么?你若在把她看做姨母,如今引得八方注意的莫家必然会受人非议,制三哥一个不受礼仪,父亲内惟不休都是轻的。” 阿九缓缓的说道,“为她好,就该放她离开。” 莫隽咏嘴唇蠕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熟读经史子集,知礼懂礼的儒生何尝不知他唤周姨娘为姨母的不妥? 然这些年,姨母对他着实不错,冬天的棉衣,夏天的凉衫,姨母从不假奴婢之手,总是亲自为他准备。因他好文,不和外祖父的心思,姨母几次受他连累,被外祖父责骂。 他不是没有心的人,便是生母还活着也就如同姨母吧,为她好……就该放她离开么? 同窗中不乏庶子,他们生母过得日子,莫隽咏也有所耳闻,姜氏若一心让姨母立规矩,姨母很难有胜算,看得出父亲的心……还是偏在继母身上。 他已经耽搁姨母十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年? 若帮姨母争宠,同继母对抗,又同他为人处世的坚持相违背,同时,他也隐隐有股不愿同九妹妹为敌的感觉。 “姨母的养育之恩,外甥没齿难忘!”莫隽咏的话,让屋里的人惊讶不已,这代表着他支持周姨娘大归?! 周姨娘绝望的哭诉:“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莫郎,你好狠的心。” 辅国公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儿子的打算他也知晓一二,今日看阿九口齿伶俐,条理清楚,倒是有几分姜次辅的沉稳风范,为嫡孙聘阿九为妇倒也使得,不过他欣赏阿九,可不见得赞同领走周姨娘。 “说父亲心狠,说周姨娘一直老实,敬重母亲。”阿九冷冷一笑,“你做过什么,还需要我指明么?” “九小姐这是何意?” 周姨娘娇弱的身体轻颤,哭红了眼睛,委屈的说道:“我何曾冒犯过夫人?” 莫冠杰道:“阿九!” “父亲。” 阿九回头面对莫冠杰的警告,“我不愿您承担污名,更不想三哥和二姐姐误会您无情无义,三哥此时明白,谁能保证以后他不受周姨蛊惑?三哥和二姐姐心善,多会同情大归的周姨娘,十余年的相处之情,不是轻易可以割舍的。一旦三哥误会母亲,您一直期盼的家和很难实现,于您和三哥的仕途学业不利。” 莫冠杰扶额叹息,阿九比他更容易硬得起心肠,“随你。” “是非曲直本来就应该说清楚的。” 阿九目光清澈直指周姨娘,“你说你没做错任何事?那好,为问你,三年前的田庄买卖,你可记得?” 周姨娘脸庞白了一瞬。目光有几分迟疑,“三年前?” 她拽住身边的莫昕卿,三年前的安排是她打击姜氏的暗招,为此她做得滴水不漏,才交上账本几日?莫非姜氏就发觉其中的不妥? 莫昕卿垂下眼睑,小窥了九妹妹么? 她已经被形容为天纵奇才,学富五车。眼界开阔。难道阿九同她一样? 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九向前一步,锋利宛若刀子的目光完全笼罩住周姨娘,本就心虚的她越发脆弱。白着一张俏脸,“我不知你说得是什么。” 周姨娘无助的望着自己养大的莫隽咏等人身上。 莫隽咏还是有良心的,想开口……却被莫昕岚拽着,莫昕卿一直盯着阿九看。无人为她辩解。 “先头周夫人的嫁妆换成你新买下的庄子,且列入到官中。两处田庄由嫁妆变成莫家的田产,按西秦律例,就连我也有资格分得一分。在当初我娘进门时,同辅国公等人早有约定。周夫人的嫁妆无论将来娘有几个儿女都不沾一分。” 阿九根本不理会周姨娘有多惹人同情,继续陈述铁一般的事实,“若我娘不查。想必辅国公定会认为我娘挪动侵占周夫人嫁妆,到时周姨娘集结一干人等来借此机会斥责我娘。想来没人会相信我娘的清白,哪怕三年前打理府中庶务的人是周姨娘,一旦娘接下管家之责,账本,田产等都要由她负责。” 莫隽咏道:“你有何凭证?” “自是有的。” 阿九示意莫冠杰把证据拿出来,莫冠杰迟疑的摇了摇头,阿九道:“父亲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算您对周姨娘有愧疚,也不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为不值得的人平白背上背信弃义的包袱。” “阿九……” “您在维护一个根本不值得维护的人,而伤害一群陪伴在您身边的至亲。” 莫冠杰因这句话而触动,缓缓的叹了口气,从书卷中抽出阿九提供的证据,递给抢先一步上前的莫隽咏,慢慢的合上眸子,“她之错并非不疼咏哥儿,只是所求甚多,不敬夫人。” 辅国公瞧见莫隽咏神色屡屡变化,再看周姨娘惨白的脸色,说道:“拿来我看。” “外祖父。”莫昕岚阻止道:“这事还是先让哥哥和父亲处理吧。” 随机她走到辅国公身边,眼角余光扫过犹如稳坐钓鱼台一般的姜氏……心底略有几分酸涩,继母即将取代生母么?虽然她不愿意让周姨娘同姜氏明争暗斗,也不愿掺和到她们的争斗之中,可她从没想过让周姨娘大归而去。 更不愿意姜氏完全占据莫冠杰,比生母过得还幸福。 她明知道这么想不妥,可就是不忍姜氏抹去生母的一切痕迹。 “什么叫让他们处理?莫冠杰是个没良心的小子,咏哥儿读书都读傻了,远近亲疏不分,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嫡亲的姨母!”辅国公拍着桌子,大嚷道:“证据?我看证据都是伪造的,姜氏,是不是你在背后吹的枕头风?你善妒,容不得人,枉为大妇。都说姜家教养好,我看你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姜氏示意阿九闭嘴,辅国公毕竟比阿九高出两辈,若阿九再同辅国公辩解,即便阿九所言句句在理,难免给人留下轻狂,不知敬老的印象。 “姜家的家风如何,世人自有公论,不是您辅国公一言而定。” 姜氏小手指微微翘起,淡淡的说道:“我祖上世代书香,父亲便是在乡间也是名流仕绅,乐善好施,几代无刑徒之人,无淫奔与人苟且之妇。辅国公是长辈,怀疑我不配大妇,我可忍下。然不能欺辱姜家门风,皇上在五年前亲自匾额——至善人家,以正姜家门风。您认为陛下被我爹蒙蔽了?” 阿九暗自给姜氏竖起大拇指,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那句淫奔与人苟合之妇说得岂不是就是周姨娘?! 况且辅国公周家当年就是市井无赖,被发配西北由此才跟着山大王神武帝打天下。 比祖上,辅国公根本就不是对手。 辅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姜氏……都是姜次辅那个混球养出来的,祖孙三代一个德行。欺负……欺负他们嘴笨,读书少不会说话。 “母亲。” 莫昕岚道:“外祖父万万不敢怀疑陛下,还请母亲莫因一点口舌之争,就陷外祖父于不利。” 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外祖父满门的富贵,必要时,她敢同任何人为敌,“您同九妹妹回京的时日不过三个月……我并不是说证据的真伪。我相信九妹妹。可若因太匆忙而冤枉了人,也是不好的。” 莫冠杰突然道:“岚姐儿,你到我跟前来。”再让莫昕岚说下去。阿九会怎么想?姜氏又怎会真心待她? “爹……”莫昕岚大大的眸子多了几分不情愿,咬着嘴唇,迟迟不肯移动脚步,“他是我外祖父。” “岚姐儿所言也无可厚非。总归我只是她继母,她护着辅国公也应当。” 姜氏并不在意的说道:“她也是一片孝心。老爷不必责怪岚姐儿。” “二姐姐方才说因太匆忙而冤枉了周姨娘挪用周夫人嫁妆,意图陷害我娘?” 阿九再一次站在姜氏面前,同欲语还休,略显挣扎的莫昕岚对视。“这话只怕连您自己都不相信吧。” “……九妹妹。”莫昕岚声音沙哑,似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又仿佛被人撕破真善美的伪装。鲜血淋淋的伤口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我只是盼着所有人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难?” “人有私心,二姐姐有想维护,在意的人,却盼着旁人一切听二姐姐的,您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么?” 莫昕岚沉默许久,凄然一笑,低头道:“多谢九妹妹。” “姨母,大归是您最好的出路。”莫昕岚劝说周姨娘,“大归后,您对父亲的情也会逐渐淡下来,世上也并非只有父亲一个,既然您不甘心为妾,何不嫁人做平头夫人?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平顺的生活,受得岁月静好,得一心人相伴才是福气。” 莫隽咏把手中的证据递给外祖父,神色恍惚,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摇晃着身体向外走。 周姨娘绝望的喊道:“咏哥儿。” “……”莫隽咏脚下顿了顿,回身拱手行礼,一言不发的离去。 周姨娘哭倒在莫昕卿怀里,“不,不,我不回去。” 就在此时老太太突然赶到,拄着拐杖气势逼人的说道:“谁?谁要大归?!” 莫昕卿赶在所有人之前,“祖母怎么来了?谁给您送的消息?” “傻丫头,他们没良心的要赶走你娘,你还想替她们瞒着我?!” 老太太越发疼惜懂事的莫昕卿,转过身瞪了莫冠杰一眼,随后对辅国公抚了抚身,“见过亲家。” 若放在往常,辅国公不见得理会她,可眼下辅国公拱手还礼,虽然没说话,但足够显示他很尊重老太太,这让她面上大为有光彩,腰板挺得很很直,当当当,拄着的拐杖尖端槌打地面越发有力,迈步直奔莫冠杰。 “我儿是糊涂了不成?周姨娘为你生儿育女,料理家务,上孝父母,同妯娌相处得也好,这些年为你着实辛苦,怎么你一刚从诏狱里回来就要把她送走?” 老太太怀疑愤恨的目光落在姜氏身上,埋怨道:“你总说她如何贤惠,如何懂事,如何孝顺,结果呢……不顾我就不说了,难道还容不下周姨娘?当时你为娶她,已经亏欠辅国公,此时咱们万万不可再做忘恩负义的事。” 姜氏在老太太进门时,被阿九扶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侍立在一旁,拢在袖口的手抓紧阿九,生怕她因一时气愤,同老太太争吵起来,外人可不管老太太有多无理取闹,只会记得阿九的不是。 她这辈子怎样都无所谓,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被一个粗俗,贪婪,偏心的老太太拉低格调。 阿九的手心很温热,小手柔弱无骨,握起来很是舒服……完全不似受了刺激的冲动样子,姜氏眼角余光扫过,阿九悄悄的勾起嘴角,努嘴示意,不是还有爹嘛。 姜氏顺着阿九的目光看去。莫冠杰虽然也站在老太太身边,后背对着她,不甚高大的身体似迎风战雪的松柏,任何人也别想压弯了他,让他因屈服,不可避免的,姜氏心底再一次涌起一丝丝陌生的甜意。双颊似发烧一般……昨夜他紧紧的抱住自己。脖颈交缠,灼华,灼华的喃咛个不停。 “放周姨娘大归。完全是儿子的主意,同夫人并不关系。周姨娘意图用亡妻的嫁妆构陷夫人,于莫家再大的功劳,儿子都无法容下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时三方立约。谁也不许贪占亡妻的嫁妆田产,今日周姨娘敢用嫁妆害人,在让她留在身边,明日不知她会不会凭着便利夺走嫁妆。若岚姐儿和咏哥儿得不到生母的馈赠,您让儿子如何将来如何有脸再见亡妻? 儿子一直坚守的操守,不能因周姨娘而破例。更不能因她而不配为人师表,若儿子背信弃义。如何有资格教导学生? 何况当日儿子纳周姨娘进门,并非倾慕于她,只是无奈遵从辅国公的命令,让她照顾岚姐儿和咏哥儿。” 这句话格外的伤人,周姨娘若是玻璃做的,早就被这话击打得粉粹。 她费尽心思,宁可受辱的为妾,每次都尽量迎合莫冠杰,全心的喜欢爱慕着他,可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照顾孩子的奶妈子,从未对她动过一分的真情。 莫冠杰一如既往的俊美儒雅,清澈的眼眸无情且冷漠,对待周姨娘如同陌生人,谁说文人天生心软?感情丰沛? 辅国公暗自摇头,这个女婿大不一样,从榜下捉婿起,莫冠杰就没让辅国公顺心过,当时还是寒门的他就敢抗拒他的安排,宁可得罪了他,也要外放出京。 他打过,骂过莫冠杰,可惜都无法让他屈服,更操蛋的是,正因为莫冠杰面对强横霸道岳父表现出来的不趋炎附势的气节,为他赢得很多人的尊重,甚至当年神武帝也私下里开玩笑的劝过他,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太过的为难女婿。 阿九嘴角勾起,爹爹此时真是……像一个大英雄。 莫昕岚死死的握紧拳头,嫁妆?嫁妆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饥寒交迫的日子太苦……周姨娘大归也见得都是坏事,既然她保不住生母的嫁妆,莫昕岚自己来。 “嫁妆?什么嫁妆?”老太太突然插嘴,思维明显同旁人不在一个档次上,“周姨娘动过世儿媳的嫁妆了?嫁妆银子少了?你仔细同我说说,这可都是莫家的钱财。” 莫昕卿上前从桌上取过放妾书,福礼道:“父亲可还认女儿?” 莫冠杰点头道:“你自是莫家的小姐,便是你姨娘大归,你也是我女儿,我和夫人不会阻你同你姨娘相见,你可把她一直当做生母看待。” “多谢父亲体恤。” 莫昕卿从容不迫的说道:“姨娘一生忠于情,今日父亲对她断情,她一时难以接受言行有差也在所难免,还望父亲莫要放在心上。我会劝姨娘大归,只是尚需要几日功夫,若把姨娘逼得太紧,我怕姨娘一时想不开……反倒辜负父亲的一番美意。” 要求合情合理,莫冠杰不可能不答应,“如你所说,多劝劝她吧。” 莫昕卿淡淡的目光扫过姜氏,同一直怀有戒备之心的阿九相视一笑,转身再一次扶住周姨娘,“姨娘,我先扶你回去。” “卿儿……” “回去慢慢说。” 莫昕卿暗示周姨娘此事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老太太对着莫冠杰道:“嫁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人拿刀子腕她的肉儿一般,双眼睁得大大的,“谁动用钱财?我儿在外面,后宅的事儿还是要让我管才是,尤其是银钱……你夫人清高,大手大脚的,不懂得敛财。” 辅国公着实听不进去了,一下子从高大上的清流之家,堕落到村妇之门,他都有些怀疑莫冠杰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不是老太太包养的吧。 “今日的事情,我记住了!” 辅国公撂下狠话,气势汹汹的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 ps没有极品爹妈,不出成绩,夜继续求粉红票,莫爹一如既往的给力,姜氏也很厉害的,阿九很幸福呐。(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拒绝 辅国公离去,周姨娘算是接下放妾书,此事暂且了结。 莫冠杰不顾一心想要掌握银钱的老太太,对莫昕岚道:“等你姨母离去,你便接掌你生母留下的田产店铺,首饰等嫁妆,待你兄长咏哥儿成亲娶妇,再把嫁妆一分为二,你同咏哥儿各得一分,你亲自交给咏哥儿媳妇。” “……岚姐儿太过年轻,哪里懂得管账经营,万一被人骗了去,岂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便宜外人?!” 老太太眼睛锃亮,抢先斥责莫冠杰:“我看你读书也读傻了,岚姐儿还需要亲人扶持一把。” “自有她外祖父和舅父,舅母帮衬,岚姐儿聪慧过人,迟早要掌管这些财物。”莫冠杰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对母亲态度虽是毕恭毕敬,但话语却是寸步不让,躬身道:“有儿子在一日,岚姐儿生母的嫁妆莫家人谁也不得沾手。” “是,爹爹。” 阿九忙点应道,算是把莫冠杰的话落到了家规之中。 老太太满腹的话再难出口,指着莫冠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哪本书上教你如此对待你亲娘!” “祖母息怒。” 阿九上前笑盈盈的说道:“书上说为妇要守三从四德,三从呢,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父过世多年,父亲也已经成家立业,祖母难道不该学古来贤妇——从子么?您不是一直想做贤良妇?” “……” 老太太干巴巴的蠕动嘴唇,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 莫昕岚见老太太这幅模样,解气得不行,九妹妹着实厉害,连三从四德都能活学活用。 因为西秦帝国有镇国公长公主。除了极为守旧古板的人家外,世俗礼教很少提起三从四德,结束四国割据,帝国极为需要休养生息,神武帝在一统之初,甚至推行法令强行让寡妇改嫁。 寡妇的儿子若是反对生母再嫁,徒刑千里。 休养生息后。西秦帝国国力增强。百姓富足,已现盛世之兆,礼乐大兴。老夫子有时会提起三从四德或是敦促女子遵从女戒女则,镇国公长公主在世一日,帝国对女子的束缚会是历朝历代最轻的。 镇国长公主一心主张复兴古礼,重现大一统的盛世。 古礼中可没规定女子要以夫为天。为夫君守节,反而极为推崇有个性。有才华,有咏絮之才的奇女子。 很多古板的卫道士在镇国长公主的威势下,不敢多言,他们并没全然放弃希望。毕竟镇国长公主后继无人,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昭华郡主无法完全承袭长公主的衣钵,同时昭华郡主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儿子和丈夫身上。 莫冠杰用身体护住阿九。对隐隐有恼羞成怒的老太太道:“还望母亲莫因黄白等俗物损害儿子和夫人名声,莫家清贵的门风比任何事都要紧。父亲不愿见莫家声望坠地。” 老太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环顾左右,都是不孝子的人,真正孝顺她,恭敬她的儿女还没进京……左右无援,她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阿九。” “爹。” 莫冠杰回头道:“一会去书房抄写十遍曾子家书,往后不准同你祖母提起三从四德。” “是。”阿九乖乖的点头,顺便向莫冠杰眨了眨眼睛。 莫冠杰眼底含笑,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揉揉幺女的小脑袋。 “岚儿,你同我去书房。” 莫冠杰想过同阿九一样对待原配嫡女,可惜岚姐儿总是心事重重,整个人也显得沉闷,远不如阿九活泼贴心,按说莫昕岚也只比阿九大上两岁,怎么会差这么多? 倒不是莫昕岚不够好,能在京城扬名的闺秀,才学,接人待物上都是出类拔萃的。 许是因为长期分别,莫昕岚对他有生疏,隔阂。 这份隔阂便是莫昕岚给莫冠杰做再多的衣物都无法消弭的,莫冠杰文人情怀,更注重精神上的共鸣,对外物看得一直很淡。 莫冠杰同莫昕岚去书房,姜氏向老太太福礼后,道:“儿媳还要看账本,你们好好侍奉老太太。” 她领着阿九离开客厅。 老太太差一点被气个倒仰,喃喃的念叨:“我的乖孙快些来……” 有金孙和长子在,总能强压莫冠杰的一头,便是吵架也有帮手。 阿九脚步轻快的围着姜氏转悠,喜逐颜开,得意自豪得很,“娘,今日爹是不是很厉害?” 姜氏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账本的时间越来越长,面上不显,可心思早就不在账本上面,猛然感觉后背一沉,肩膀上多了一个小脑袋,一股淡淡的香气铺面而来,“阿九……” “娘,回答我嘛。” 阿九双手从后面搂住姜氏的脖子,眼睛眨一眨,“爹既是有所表示,您也得给爹点甜头嘛,一来一往才好,总不能让爹像是傻小子似的一个劲表示,再热的心,亦有冷却的一日。” “你这丫头!” 姜氏抬手把阿九揽入怀里,摩挲着女儿比豆腐还嫩的小脸,嘴角亦忍不住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周姨娘还有得闹腾,你当她会认命么?” “昨儿爹同我说过,他立得稳,主意正,任谁怎么闹腾都没用。”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姜氏那双宁静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光亮,“你八姐姐今日的表现,你见到了?她竟然代周姨娘取走放妾书,阿九,卿姐儿不弱于你,万不可因一时得意就忘形。” “知道啦。” 阿九翻身从姜氏怀里钻出来,“我怎会无视八姐姐呢?不过,我看八姐姐许是反倒最为赞同周姨娘大归的人,我同她说过,她的志向不在后宅。看起来要做大事。” 姜氏锁紧眉头,“做大事?不在后宅?喝,周姨娘真是生出个能人来,阿九……我不希望你同她一般,什么叫不在后宅?就算是镇国长公主也不敢这么说?当天下须眉男儿都是她的棋子么?志向太过高远,反而会坏事,不如脚踏实地的好。” “嗯。我记得。” 阿九点头。心底却涌起一股异样,八姐姐会做什么?还真得多加注意。 这些话阿九聪明的埋藏在心底,姜氏一直认为像镇国长公主那般的女子是不幸的。自是不希望独生女儿也同镇国长公主一般。 阿九对镇国长公主极是期待,原本凤台琼宴因镇国长公主身体不适一再的延迟,也不晓得何时举办。 书房中,莫冠杰对身前的莫昕岚说道;“你同周姨娘十余年的情义不易。就算她离去也还是你亲姨母,今日事发突然。即便你言行有失当之处,你母亲也会谅解。岚姐儿,我一直同阿九说,你是一个很出色。很孝顺,很懂事的人,别让你爹我在你妹妹面前说大话。” “……父亲。”莫昕岚犹豫了一会。轻声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么?” 莫冠杰怔了怔,点头道:“自是记得。” 莫昕岚一双水眸盛满悲伤。欲泣道:“我是不祥之人,不是我,娘亲也不会过世……一定是我亲缘淡薄,天生无福,三哥心里是怪我的,亲娘因我而过世,您又一直我身边。” “岚姐儿,你生母直到故去前都没后悔生下你,她对我说过,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你。” 莫冠杰眸色深谙,仿佛回到当日染血的产房,叹道:“为母则强,你娘拼劲全力才得以保全你,她对你的疼惜,许是比世上寻常的母女情分更重。既是她用性命换了你,便是期望你能过得更好。” “爹……” 莫昕岚捂脸痛哭失声,这样的话莫冠杰从未说过,为什么放在今日说? “别哭了。”莫冠杰轻声宽慰:“以后不许说自己是天生无福的人,咏哥儿那里我来教,他同你血脉相连,怎会怪你?在你姐妹中,怕是咏哥儿最疼的就是你。以前你身体弱,我履任的官职又在偏远穷困之地,你外祖父怕你染病受苦,才把你留在京城……以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以后……在你出阁前,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跟前。” 莫昕岚只是不停的流泪点头,莫冠杰道:“相处久了,你会明白你母亲是个心善的人,和我在诏狱礼说过的,岚姐儿,你多亲近她,于你没有坏处,纵使她有些许偏心,看在为父的份上,就体谅她疼爱阿九的小心思吧。” “旁得我不敢说,在大事上,你母亲就不会犯糊涂,也不会偏心太过。” “嗯。” 莫昕岚呜咽的把手臂伸向莫冠杰,虽是迟了许久,莫昕岚还是忍不住环住父亲,莫冠杰身上一震……面带几许无奈,虽是女儿,但莫昕岚已经长大,不好太过亲近,转念一想,他也从未抱过她,轻拂她的后背,“等周姨娘大归后,你生母留下的嫁妆,我会当着辅国公同证人的面全部交给你。” “嗯。”莫昕岚早晓得莫冠杰不会贪墨亡妻的嫁妆,对此并不意外,抬起水蒙蒙的眸子,恳求道:“我会敬她为母亲,不让您为难,女儿求您一件事,您不要同外祖父生分,好不好?” 莫冠杰沉默不语,莫昕岚略微觉得心凉,父亲固然很重要,可一直疼她,宠她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一般的重要,父亲不是她一个人的慈父,她看得出父亲更疼九妹妹。 “情分自是不会断,可我同你外祖父最大的争端,不在情分,而在大义上。” 大义便是政治立场,也是莫冠杰在朝上的根基。 “我知道因为外祖父得罪当时的翰林院掌院,使得您当年馆选失利,此生入阁无望,也是您最大的挫折。” 二甲第一馆选失败,当时惊呆了很多人的下巴,在帝国科举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世人不会记得翰林院掌院故意刁难,只会记得莫冠杰的失败。 莫昕岚晓得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不一定能保住外祖父一家,她希望得到父亲的支持。“外祖父虽是不说,其实很后悔,很愧对您。否则外祖父也不会容忍您把周姨娘放在京城十年而不闻不问。外祖父和舅舅责罚过您,他们只是太疼我娘,太在意您的仕途,外祖父发火连大舅舅都讨不了好处,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外祖父并没把您当做外人。” “辅国公棍棒加于我身上的事儿。我早就不在意了,如你所说他只是太过关心心疼女儿。” 莫冠杰退开一步,“岚姐儿若想让辅国公一脉富贵长存。最要紧的便是劝他收敛几分,在朝廷上沉默是金,谨防小人暗算,同时……莫要和长公主太过亲近。陛下对长公主的信任,并不会加注在围绕在长公主身边的勋贵身上。长公主心中有帝国,忠于陛下,但凡危害帝国的人或是事儿,长公主许是出手比陛下还要无情。” 西秦帝国从建国到一统天下。可以说陛下和长公主夫妇平分功劳,甚至开山王沐逸的功绩重于神武帝。 莫昕岚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暗自摇头。父亲还是不了解镇国长公主,不了解帝国未来的走势。 “女儿只求您有机会提点外祖父……” “我说得话也要辅国公肯听才好。” 莫冠杰摇头苦笑。“在辅国公眼里,我永远是寒门学子,不知分寸,目光短浅,不晓得好赖。” “父亲!” “岚姐关心辅国公无可厚非,可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莫。” 莫冠杰的警告让莫昕岚微微一怔,神色凄苦哀婉,莫冠杰随后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会尽力帮衬辅国公。” 左右莫昕岚在后宅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 莫昕岚抹去泪水,发誓般的轻声保证:“我也会尽力保全父亲您。” “什么?”莫冠杰没听清楚,“保全谁?” 莫昕岚笑着摇头,“父亲对女儿的好,女儿会记住一辈子。”也会尽力回报父亲您。 莫冠杰笑道:“你是我女儿,对你好,不是应当的?” “父亲对去吏部选官可有章程?”莫昕岚主动提起,“即便有皇上的圣旨,在京城何处任职区别是很大的。” “选官的事,我自有主意。” “我久居京城,也曾见过皇后娘娘等人。” 莫昕岚真怕莫冠杰一步走错,步步错过,“我听了一则消息,没同任何人说过,吏部侍郎许是要坏事。” “吏部侍郎?!” 莫冠杰连连摆手,“不行,你太高看为父。” “为何不行?司马文比父亲也强不到哪去,论官声,论才干远远不如您。” “司马兄?” “……” 莫昕岚抿了抿嘴唇,暗自恼恨脱口而出的话,“本来就是,他科举名次也不如您。” 如果能让莫冠杰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成为六部之首,莫昕岚觉得父亲不会再责怪外祖父,吏部尚书比寻常的内阁大学士更家显赫,位高权重,足以弥补莫冠杰无法入阁的遗憾。 莫冠杰看了莫昕岚半晌,缓缓的说道:“暂且不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司马兄是我同年,虽是名次不如我,但才干非我能比。” “爹……” 莫昕岚想说的话被莫冠杰压下。 “吏部太受人瞩目,我的些许功劳不足以让我在吏部立足,何况我刚刚回京便谋夺吏部的位置,难免给人留下轻狂的印象。别说眼下吏部侍郎官位上还有人,便是无人,也轮不到我。我志向不在为帝国选官上,你不必替我仕途操心。” 莫昕岚见莫冠杰态度坚决,低声道:“女儿听您的。” 等到吏部有了空缺,莫昕岚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把父亲推上去,父亲就是太过谦和,没有自信才会争不过司马文。 “娘,您别哭了。” 莫昕卿皱紧眉头宽慰着周姨娘,“您非要留在父亲身边么?” 周姨娘哭得眼睛红肿,呜咽抽气,“不留下,我……我还有什么?” 她十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她把大好的光阴耽搁在莫冠杰身上。处处小心的照顾莫隽咏兄妹,结果……结果最后只能拿着放妾书走人?! 周姨娘愤恨难平的嘶吼,“我不服气!不甘心!凭什么姜氏压在我头上?当年,不是她勾引你爹,我才是你爹的继妻。” “勾引父亲?莫非她同父亲早就认识?” 莫昕卿眸色变了变,为周姨娘擦拭眼泪,“这事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莫冠杰若早就认识姜氏。并且同她暗通款曲的话。可做的事就更多了,别看莫隽咏今日把阿九当做妹妹看待,一旦让他相信在他生母还活着的时候……莫冠杰就同姜氏有染。莫隽咏和莫昕岚还能饶得了姜氏母女? “我……我是偶尔听你爹提起过。” 周姨娘略显底气不足,拉着莫昕卿的手臂道:“你想啊,他们若不认识,你爹当时怎么会聘一个屡试不中举人女儿为继妻?不是姜氏嫁给你爹。姜家也没今日。莫冠杰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怎么可能知道姜氏的父亲会做次辅?” “这事先不着急下定论。总要有让人相信的证据才行。” “卿儿,我真不愿让姜氏得意,况且我也不想舍了你。” 周姨娘抱住莫昕卿,“我大归后。你在莫家该怎么办?没人护着你,你还不得被姜氏欺负死?一旦她把对我的怨恨加在你身上,磋磨你。把你远嫁或是随便嫁给纨绔无能之辈,我……会心疼死的。” “娘。你太小看我了。” “我晓得你本事,可她毕竟是嫡母,拿捏着你的命儿。你爹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她,他不在意你,卿儿便是再有本事,还能违抗父母之命?我在你身边,好歹能帮你一把。” 莫昕卿从周姨娘怀里钻出来,眸光炯炯有神,“若女儿能让娘再嫁个不弱于父亲的男子,您还会不甘心么?” “……”周姨娘楞了好一会。 “其实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便是娘过得比在莫家还好,还尊贵,看您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我很心疼您,既是您看出父亲的心不在您这,您何必为了他再受委屈?早些离了莫家,总好过空耗一辈子。姜氏并非善茬,您斗不过她的。” “我……我还是不想离开。” “娘!” 莫昕卿多了几分无奈,继续劝道:“您就不想父亲看您过得好而后悔?不想父亲一直心心念念的是您?” “想,如何不想?!可是……可是怎会有比你父亲还出色的人肯娶我,卿儿又怎能保证他会一直对我好?” 周姨娘凄苦的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她不会再天真。 莫昕卿的确无法做出保证,不过若她一直受重用的话,娶生母的人不敢对生母不好,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别太钻牛角尖,有些话我无法多说,过两日我请人来,也许你会明白对女子来说尊严才是最为重要的,就算将来你留在父亲身边,有了她的提点,对您也受用无穷。” “谁?她能让你父亲改变主意么?” “娘。”莫昕卿笑道:“想让父亲改变主意虽然很难,但不是做不到,只看是不是值得。” “你爹脾气很倔,很少受人影响。” “任何人都有野心,他也不例外。即便他不看重富贵,难道还不想高升?就算他清高,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莫昕卿轻声说道:“原本……就有心思试试姜次辅的深浅,别看姜次辅名声显赫,想拉他下马,寻他把柄的人多得是,毕竟帝国首辅只有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这……” “过两日不是有庙会吗?许是皇上会微服出巡,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周姨娘似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犹豫了半晌,问道:“这也是你那位神秘莫测的师傅告诉你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莫昕卿道:“您若真想留下来,我会尽力帮您。不过,我还是想您再仔细考虑是不是值得。” 翌日,莫冠杰正在书房读书,阿九推门进来,道:“爹,韩国夫人来访,说是看望周姨娘。” “韩国夫人?!” “她是陛下的女人,有天下第一皇商之称。” “请她回去。” 阿九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她就是故意来通知莫冠杰的,“这好吗?” 莫冠杰道:“往后莫家人不许同韩国夫人相交。” ps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夜会 阿九在书房门口徘徊不去,莫冠杰再一次从手中的书卷上抬头,“还不去?” “听说韩国夫人是不少人家的座上宾……”阿九略带几分犹豫,“万一她同陛下说起您,会不会影响您?” “你还敢同我装糊涂?” 莫冠杰举手做出要打阿九的样子,阿九小脸上的犹豫立刻烟消云散,明媚灿烂的笑容重现,脚步轻盈飞扑到莫冠杰身边,双手撑着书桌同父亲对视,“嘿嘿,也让韩国夫人多等一会嘛,您不晓得,韩国夫人送祖母回来时,还让娘跪了好久呢。” “调皮鬼!” “爹,不许按我鼻子。” 阿九摇晃脑袋甩掉莫冠杰的手,拇指同食指一起用力捏鼻梁,仿佛怕莫冠杰一下子按塌一般,“将来不够挺直,就怪你!” 她只是借此机会让韩国夫人在府门外多等一会,比韩国夫人借故让姜氏下跪轻多了。 莫宅所在位置大多为文臣府邸,官职不高不低,却是朝廷上中坚力量,莫家把骏马良驹,车架煌煌的韩国夫人拒之门外,足以证明莫家的立场和态度。 除此以外,阿九还有一点点的小私心,莫家主人不待见韩国夫人,莫昕卿再想同韩国夫人接近可没那么容易。 支撑韩国夫人尊荣的最根本一点不是她自以为是的自尊,也不是她父亲对神武帝的支援,而是她是神武帝的女人。 若她不是皇帝的女人,做生意又怎么会从不见赔本?! 阿九不敢忽视韩国夫人本身的经商之才,不过能做到天下第一皇商,又有富可敌国之称。甚至许多官员对她俯首帖耳,其中必然有神武帝的原因。 “爹看什么书?” “你陆叔叔送的。” 莫冠杰爱不释手,似捧着极心爱之物,眸色温柔珍视极了,“陆贤弟是个好人呐。” 这话就不是反话,不过被人听去一准会说莫冠杰有病! 阿九看清楚封面,突然记起北海陆叔叔同安国公世子比画时的情景……这书不就是陆叔叔赢回来?怎么落入爹的手中?!难道说陆叔叔特意为爹赢回书卷? 她误会陆叔叔么? “你脸红什么?很热?” “没有。” 阿九连连摇头。捂着发热的双颊。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我突然想到陆叔叔对爹煞费苦心,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莫冠杰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深想阿九的反常,摸着手中的心爱之物,“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不仅救咱们一家的性命。还提点我朝廷上动向,陆贤弟的恩情。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不必这么严重……陆叔叔……他……” 阿九语无伦次,怎么听着爹想为陆叔叔付出一切呢,轻声提醒:“娘仿佛不怎么喜欢陆叔叔。” “你三哥性情耿直,对陆贤弟的偏见一时半刻无法消除。岚姐儿……太过在意辅国公,对陆贤弟怀有十足的怨气,便是我为你陆叔叔受说尽好话。她也不见得会把陆贤弟当做莫家的恩人看,卿姐儿……到底是庶出。” 言下之意。庶女远不如嫡女贵重。 阿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的意思是让我报答陆叔叔?”她刚刚得了便宜却得罪误会陆叔叔,近期阿九着实不想敢见陆阎王。 “你一个小丫头有何资格报答陆贤弟?” 莫冠杰用书卷敲打阿九的额头,“你只要把他当做长辈看就行了,该让陆贤弟有一个侄女,他一个人孤单太久。” “要不爹您帮忙给陆叔叔找个媳妇呗。” “……” 莫冠杰怔了怔,摇头道:“不好,不好,以陆贤弟的才学能般配上的人家本来就不多,他们又大多因为北镇抚司的凶名惧怕鄙夷陆贤弟,若寻个普通女子或是巴结奉承陆贤弟的人家闺秀,也般配不上他。陆贤弟天纵之资……你捂着耳朵作甚?!” 阿九双手捂着耳朵,嘴巴一张一合,“您对陆叔叔这句天纵之资,才华极高的说辞,我都听了五遍了,就没见您这么夸过谁,连当初的子君师兄都没这待遇。” 俊脸一红,莫冠杰被阿九顶得半晌不知该怎么开口,好一会挤出一句来:“左右寻常女子配不上陆贤弟!” “是,是,是。” 阿九转身向书房外走,清脆的声音泛着一丝丝轻快愉悦的气息,“陆叔叔在您眼里就是天才,大天才,尔等凡夫俗女还想高攀陆阎王大人?” “鬼丫头!” 莫冠杰眼见书房门的关上,含笑摇头,阿九极有分寸,便是落韩国夫人的脸面也不会做得太过,被人抓住把柄。阿九天真聪颖,开朗活泼,她对陆贤弟并没寻常人的偏见,有自己的接人处事之道,知书达理又不死板,若阿九把陆贤弟当做长辈亲近,想来陆贤弟身上的孤寂气息会少上许多。 窗外的暖阳不刺眼,温暖很柔和,冬日的暖阳也有独到之处,阿九就如同暖阳……他无法给陆贤弟介绍妻子,但总能给陆贤弟寻一个可靠,可以疼惜的小侄女,享受几分家人的温暖。 自然这个想法莫冠杰不敢同姜氏说起,左右他同陆贤弟只论私交,不谈政事,也需要躲避旁人的目光,还不如连姜氏一起瞒着。 “八姐姐。” 阿九不意外莫昕卿出现在书房门口,挡住她,说道:“方才我把韩国夫人来访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说莫家人不得结交韩国夫人,并请韩国夫人回转。” 莫昕卿完美无缺的面容多了几分惊讶,“父亲真这么说?” “若八姐姐不相信,尽管去问父亲。”阿九让开道路。 莫昕卿片刻的失神很快恢复正常,“我哪会不相信九妹妹,只是没想到父亲会轻视韩国夫人罢了。若早晓得父亲之意,我真不该让祖母借便同韩国夫人一起进京。是我的不是,没能劝住祖母。” “现在晓得也不迟嘛。”阿九笑着回道:“八姐姐不把韩国夫人来访的事情禀告祖母,祖母在后院容养,自然不会再见韩国夫人,日子久了,祖母就想不起韩国夫人了。到时八姐姐再说两句。韩国夫人这等的贵人都是健忘的。一时对你和善,不意味着会一直对祖母和善。祖母最信八姐姐,你的话。她一准相信。” 若老太太再见韩国夫人,就会被阿九定性为莫昕卿的错,是她故意不听父亲的话。 莫昕卿目光幽幽,唇边勒笑。“九妹妹说得是,我自当尽力。你看……二姐姐也到了。” 阿九回头笑道:“二姐姐。” 莫昕岚在两位妹妹面前很有长姐的做派。“父亲怎么不请韩国夫人进来?” “九妹妹方才回过父亲。”莫昕卿含笑回道:“说,父亲不许莫家人同韩国夫人结交。” 见阿九点头,莫昕岚脸色微微一变,眉间的红痣似泣血一般。盯了阿九好半晌,“我晓得你不喜韩国夫人,但你不可拿父兄的前程不当回事儿。眼下可不你任性的时候!” “二姐姐是不是误会九妹妹?她怎会不敬父兄的前程?定然是父亲的意思,同九妹妹无关的。” “你不必为她说话。” 莫昕卿乖乖的住嘴。站在莫昕岚身后,眸色隐含几许的玩味儿,对阿九是,对莫昕岚未尝不是仔细观察其变化,自从莫昕岚同莫冠杰再书房谈过话后,莫昕岚比往常显得更为积极活跃,也更愿意照看莫家和规劝她们,长姐风范越发十足。 莫昕岚幽幽的一叹,亲近般的握住阿九的手臂,好言劝道:“眼下韩国夫人正得宠,咱们即便不求韩国夫人什么事儿,也不好得罪于她。九妹妹远比我聪明,这个道理怎会不懂?万一她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对父亲不见得有好处。我同九妹妹交给实底,便是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对韩国夫人礼让几分。况且韩国夫人身后一直有长公主的影子……” “韩国夫人不屑入宫为妃,自尊自强的在外独善其身,又自食其力的经营着皇家商号,游走于权贵朝臣中间,不受宫闱拘束,畅游天下,想来她胸襟是极为广博的。” 阿九一开口先把韩国夫人称赞一通,莫昕岚和莫昕卿齐齐的愣住了。 “既然韩国夫人是如此奇女子,怎会因父亲不接待她就在背后向陛下告状?她敢于居于宫外,便知不会所有人都欣赏赞同于她,京城逢迎巴结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鲤,总有几个恪守规矩的人不认可她。韩国夫人这些年还看不开么?还是说她想让所有人都赞同欣赏她的特立独行?” 此时莫昕岚还听不出阿九对韩国夫人的嘲讽,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韩国夫人不得阿九的意,这点她早就知晓,只是没料到阿九的反应会比那时还激烈……“九妹妹,她总为女子走出另外一条活法。” “想必韩国夫人的儿女不一定会这么想。” 阿九道:“二姐姐不必担心父亲,陛下并非耳根子软听得进谗言的昏君,最起码陛下不会因为父亲将韩国夫人拒之门外,就拿父亲让韩国夫人出气。朝廷上有不同的意见,陛下才能兼听则明,倘若所有人都一股脑的亲近韩国夫人,后宫里的妃嫔有学有样的话,陛下才该头疼呢。” 神武帝后宫妃嫔数目不少,各色美人都有,能在后宫出头的妃嫔争宠绝对都是一把好手,看韩国夫人不顺眼的人定然也不少,都是侍奉陛下的女人,韩国夫人凭什么一边享受着陛下的优待,一边鄙视她们这群在宫闱中倾轧的人? 时机成熟,韩国夫人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爹说过,为人先立志,再修身,孟子曰,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父亲尚未履任官职,身无爵位,无法影响其他人。自然可以独善其身,坚持自己。” “……” 莫昕岚无言以对。 “二小姐,八小姐,九小姐。” 丫鬟跑过来禀告,“韩国夫人拂袖而去。” 阿九略带遗憾的耸了耸肩膀,没看到韩国夫人恼羞成怒的样子着实很遗憾,“这些年。怕是这位韩国夫人已经忘记当年长公主赞同她的原因。” 莫昕卿若有所思。赞同的原因?!难怪镇国长公主已经有几年不曾单独见韩国夫人。 “二姐姐,长公主不会喜欢支持韩国夫人一辈子的,当她有所改变后。长公主殿下一定会后悔当年支持她。”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莫昕岚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她还不知道最后镇国长公主舍弃韩国夫人?“我是怕没等长公主殿下舍弃韩国夫人,父亲先倒霉了。不行,我得去同父亲说说。” 她直接进了书房。 阿九问:“八姐姐不进去?” “不了。我还要回去侍奉祖母,帮姨娘整理物什。” 莫昕卿淡笑回道:“原本我想让韩国夫人劝劝姨娘。不过听九妹妹一席话,姨娘没见到韩国夫人反而更好些,九妹妹不愧父亲抚养长大的,比我更有见识。以后还望九妹妹多加指点。” “我不耽搁八姐姐了,先行一步。” “嗯。” 她们在垂花月亮门前分开,阿九走远后。莫昕卿回头遥望阿九的背影,九妹妹见识不凡。只可惜不能为友。 “小姐……” “何事?” 莫昕卿的丫鬟翠儿把一张纸条递上,莫昕卿看了一眼,神色骤然一变,咬着殷红的唇瓣,慢慢的撕了字条。 翠儿见她有异,担心的问道:“怎么?” “父亲的前程很被看好。”莫昕卿无奈的叹息一声,眸色多了几分复杂,翠儿听见一声低低的呻吟,“许是会让姨娘如愿,可……可这并非我所愿。” 翠儿是莫昕卿最为信任的人,她把莫昕卿当做主子,虽不大了解八小姐的全部秘密,但也知晓大概,轻声道:“不能再同道长说说?” 莫昕卿摇摇头,“他们不会听的。”而她也离不开师傅,更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若没见过世面,她不会觉得做庶女难熬,偏偏她明白了,懂得了,又有一个珠玉一般出色的阿九在,她又甘心就此籍籍无名?即便最后她失败了,也总比太平平庸一辈子要好。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输?! “罢了,遂了姨娘心愿,也算全我一片孝心。” 莫昕卿处理干净纸条,进屋和枯坐低泣一夜的周姨娘见面,看周姨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也是心疼的,手按住周姨娘的手背,“娘,我会帮你,尽全力帮您。” “真的?”周姨娘无神木讷的眸子重现光彩,“你不是来劝我离开的?” 莫昕卿道:“您若想挽回父亲的心得先仔细自己的身体,等您洗漱,用膳后,我再同您详说。” “你父亲会改变主意?” “父亲是帝国的臣子,便是他不肯,自然有人让他不敢拒绝。当年他被外祖父榜下捉婿捉回去,未必就心甘情愿的娶娘的嫡姐,他当时肯退一步,这次也会退让的。只是这条路对姨娘来说分外艰辛,要付出得太多,用旁人压父亲,最后吃苦头得却是您。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受人逼迫。” “我不怕。”周姨娘不信自己的美貌,才情无法打动莫冠杰。 “一步步慢慢来,不要急。” 莫昕卿侍奉周姨娘洗漱,眼见着重现光彩,顾盼生辉,我见犹怜的生母,男人很容易心软吧。 夜幕降临,夜空中燃放璀璨的烟火,将星辰和月色映衬的暗淡无光。 街上的孩童因为烟火绽开后一瞬间的绚烂而连连惊呼,欢快的笑闹着。 正值年关,又恰逢每月一次的游街夜会,商贩几乎把最好的商品都摆放出来,帝都百姓也多是全家出游,欣赏夜景,顺便添点年货。 街边的茶楼酒肆一样爆满,有不少富绅,狂放的名士举杯邀月,同友人对饮,或是手拿酒杯。怀抱歌姬凭窗俯视街上往来的行人,端是恣意放纵。 在天下第一楼前,聚集了最多的人,不少闺秀,少年多是摩拳擦掌,期望能回答出第一楼楼主的问题,光荣的登上最高层。 每个三月天下第一楼都会举办登楼宴会。只有回答对楼主刁钻问题的人才能登上最高的楼层。当然能回答对的人屈指可数,但依然有很多人都想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天下第一楼的荣耀榜上。 如今榜上的名字哪一个都是名动一时的才子才女,比如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比如吏部尚书的千金李明绯等等。 第一楼论奢华自比不上皇宫,但高度也只比皇宫的金銮宝殿挨上一线而已,站在第一楼顶层可俯瞰帝都全貌。宛若众生之上的飘渺仙人,毕竟金銮宝殿虽然高。也不能让站在琉璃瓦顶上去,而且金銮宝殿在皇宫正中间,就算站得高,也只能看到皇宫而已。 因为以上的原因。每逢登楼盛会都会聚集最多的人。 在排队等候比试的闺秀中,一对明艳动人的姐妹花,格外引人瞩目。 引得围观的百姓。以及富贵公子就差高呼女神了。 才貌双全的美人极少,即便登楼成功的李明绯容貌仅仅是清秀而已。可这对姐妹花却不同,不仅才名出众,模样也足够倾城动人。 “辅国公养了两个出色的外孙女,真真是让人羡慕呐。” 第一楼旁边自然也有酒肆,围坐在一起看登楼盛况的勋贵对醉眼朦胧的辅国公露出羡慕之色。 那对引人注意的姐妹花,便是莫昕岚和莫昕卿。 当然,莫昕卿是被莫昕岚强拉过来的。 莫昕岚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第一楼,眼底闪过一丝丝的野心,暗暗发誓,一定要登上最高层,以弥补以前的遗憾。 “二姐姐不必急,您一定能成功的。” 莫昕卿若是无心登楼,莫昕岚根本无法勉强她,环顾四周,“九妹妹跑哪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她人影?” 阿九不见踪影,莫昕卿见到相携悄悄离去的莫冠杰和姜氏,灯火下,莫冠杰往日清亮的眸子多了几分璀璨暖意,他的在意只凝在姜氏的身上……连女儿登楼都无法留住他离去的脚步? 莫昕卿隐隐有几分后悔,是不是像九妹妹一般,会更好? 随后,她否定了这个念头,无法像阿九,她们是不同的,就算阿九才华不显,依然无人敢轻视姜次辅唯一的外孙女! “大人,登楼名单。” “嗯。” 在天下第一楼的最高层窗口旁,陆阎王把明黄色单筒望眼镜放到眼前,居高临下观察帝都夜会的动静,望远镜伸长或是缩短调整着距离,直到看到目标才停止调整,望远镜随着目标移动,“时刻注意陛下动向。” 登楼只是一个玩应罢了。 “昭华郡主和成国公世子在陛下身边,属下不敢靠得太近。” 昭华郡主一直不喜欢锦衣卫,尤其是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的属下。 “她是陛下最疼的外甥女,比公主郡主还得宠,自然得陪伴陛下!” 陆天养握着望远镜的手紧了紧,恨不得将黄铜打造的望远镜筒身捏出手指印,望远镜里很清楚的显示,鱼龙白服的神武帝对陆凌风疼爱有加,不知陆凌风说了什么,神武帝大笑起来…… 突然,陆天养手臂顿了顿,望远镜偏移了一分,镜子里映出一个俏皮熟悉的俏脸,不知从那个商贩买到的面具一瞬间盖住脸庞,“好丑!太丑了!” “大人?!” 刘铁成诧异向下张望,难道出现惨绝人寰的丑女不成? “你在此保护陛下,有情况便发信号,我会尽快赶回来。” 陆天养只是犹豫片刻,便把望远镜扔给刘铁成,腾腾腾下楼而去,刘铁成手忙脚乱的接住望远镜,“大人,您不看登楼比试?这次来了很多美人……” 有热闹都不看,陆大人到底看到了谁? “小姐,这位小姐,您别再按了。” 贩卖宠物的商贩无奈的对蹲在水桶旁的小姑娘道:“若是你喜欢,这两只乌龟,我送给你。” 没有哪家闺秀会蹲在水桶旁玩乌龟,还带着一个巨丑的面具,商贩只想早早打发了不怎么正常的小姑娘。 “我买不起?” “……不是。” 阿九低头继续手指按住乌龟壳,玩得正起劲,手腕突然被身后的人拽住,阿九忙回头看去,警备的神色看清来人后,有所缓和,唇边噙着笑,“陆叔叔。” 然后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阿九接着说:“我都这样了,您还能认出我?” “街上戴面具的人不少,你不一样认出了我?” “那是因为除了您,没人会拉我的手。”阿九很有自知之明,就凭她脸上的面具能吓退一群人呢。 陆天养:“……” ps求粉红票,好几天没求到粉红票了,可怜的夜蹲墙角画圈圈。(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惊变 人来人往的人流,灯火阑珊映衬着少女唇边的笑容融化陆天养的尴尬,以及印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带在阿九脸上被他评为很丑的面具此时看上去多了一丝丝的可爱。 是他眼花了?! 阿九晃动手腕意图挣脱开陆叔叔的大手,本能的她隐隐有几分危机感,再同陆叔叔对视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改变……不管是怎样的改变,都不是她想要的。 “陆叔叔,放手啦。” “嗯?” 被她天软的声音震动,被称作陆叔叔的男人只不过一晃神,阿九便机灵的趁此机会把手腕抽回,向后退开两步,“陆叔叔也来逛街市么?” 陆天养此时低头看着手心,慢慢的攥紧拳头,意有所指的提醒阿九,“寻常的事儿用不上我来出面。” 毕竟行人很多,他怕被行人听去皇上微服出巡的事儿,以小侄女的聪明定然能猜到,神武帝后宫佳丽三千,嗜好美色,同样他也是最为尊重有才华女子的人,身为帝王若对哪家闺秀另眼相看,绝对比去争天下第一楼的虚名更好。 阿九还没及笄,神武帝却已经年过六旬,陆天养完全不必担心神武帝会纳阿九入宫为妃。 “哦。”阿九表现的并不怎么感兴趣,并非听不懂陆叔叔的暗示,木桶里的乌龟都比神武帝更吸引她。 若她想扬名立万,早就同两位姐姐一起去登天下第一楼了。 陆天养眼见着阿九眼睛盯着乌龟,想到方才她蹲在木桶旁捉弄乌龟的样子,不知是无奈多些,还是宠溺更多,“你看看旁人。哪个如你欺负乌龟?这么多贩卖宠物的摊床只有你蹲在这里。” 他完全带入长辈模式,最是见不得小侄女淘气,有心掰正阿九奇特的喜好,喜欢波斯猫,京巴犬,或是红嘴绿毛鹦鹉才对。 一旁的商贩不乐意了,他生意本就不怎样。卖都是乌龟等不讨闺秀喜欢的宠物。比之卖兔子,小猫等萌物的商贩人气少很多,“这位客人莫非不知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寿命长,好养活,爬得慢,其实不比猫啊。狗啊的差劲。” 不是看面前面具的男子气势非凡,料想出自大富大贵或是位高权重之家。商贩不敢过于得罪,“您若真疼晚辈,就该把这对乌龟买回去。我见小姐是极为喜欢的。” 顺便他也开个张,商贩后悔别出心裁。摆摊这么久,只吸引来一个喜欢‘欺负’乌龟的小姑娘,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用。我自己有银子。” 阿九向荷包摸去,她的确蛮喜欢这对乌龟的。要不然也不会玩了这么久,乌龟有长寿的寓意,饲养好了可以当做礼物送人,这对乌龟看着挺丑的,其实也算是乌龟界的名种,换壳后会变成墨绿色,很有观赏价值。 陆天养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商贩,顺势提过木桶,“走吧。” “……” 阿九怔了怔,慢慢的跟在陆叔叔身后,既然他都付账了,她总不能再把银子还回去。 刚刚答应莫冠杰要把陆叔叔当做正经的长辈对待,阿九本身又知道因为沐世子误会了陆叔叔,对陆叔叔有愧疚,自然不好再拒绝陆叔叔的好意。 她悄悄打量陆叔叔,他的胡须越来越规整,颇有几分美髯名仕的感觉,脸上也不会一直带着骇人的银鹰面具,许是因为烟火,陆叔叔身眼里寒冰厉色消融,一袭名贵的长裘结合他如松柏般的身躯,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神秘且潇洒。 路过的女子好几个都对他展露羞涩的笑意,频频关注于他。 他便是提着木桶依然无损自身的气质。 “你在想什么?”陆天养虽是目视前方,眼角余光却一直罩住身侧的阿九。 阿九心悦臣服的说道:“我在想我爹对陆叔叔的称赞还是有道理的,他说您是天纵奇才,气质卓然,爹看人很准呢。” “你是在称赞我?还是称赞莫兄?” “都有,都有。” 陆叔叔的心眼够小的,阿九脚步轻快的跑到陆天养身前,转了半圈,身上的滚毛斗篷划出一道半圆的痕迹,“赞您比赞我爹多那么一点点。” 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刹那的光亮照亮陆天养唇角的微笑。 阿九随着他走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跟着陆叔叔?” 眼前的人流越发拥挤,遥遥已经可以见到天下第一楼的热闹了,时不时的传来轰然叫好的声音,阿九听到有人呼喊莫昕卿的名字……八姐姐应该登楼成功了吧。 前些日子莫昕卿同韩国夫人一起返京时,当街惩治恶徒,名声就很响亮,今夜过后,她的才名更加广为人知。 “小心。” 陆天养一手护住发愣的阿九,免得她被行人挤到,胸口一重,低头看去,阿九小脑袋几乎埋入自己胸口……陆天养忙侧开身体,心似跳出胸口一般,勉强维持着镇定,“莫兄竟然敢放你一个人在夜市上乱跑?” “哪里是一个人,您不是在嘛。” 阿九理直气壮的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展露娇俏明媚的笑容,长长的出了好几口气,面具闷出的气息让她俏面宛若三月桃花,晶亮的眸子似多一缕水雾,“戴面具好辛苦呢,陆叔叔都不觉得憋气么?”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想来方才被闷得呼吸不畅。 陆天养目测天下第一楼状况,“你真不去?” “自然不去。” 阿九的手腕再一次被陆叔叔抓住,向一旁走去,只要不去天下第一楼,阿九起码不会太排斥。 “我固然没有扬名的心思,可也不想看八姐姐和二姐姐扬名。”阿九小脸皱到一起,“哎。还是修炼不到家呢。” 没走出几步,他们来到一个摊床前,陆天养递上铜板买下几个茶叶蛋,拽着阿九站在人相对少的地方,放下木桶,掏出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并用眼神示意阿九也如自己净手。 随后。他从纸包中拿出茶叶蛋。一会功夫便剥干净外面的蛋壳,递给阿九,“尝尝看。” 阿九动了动小鼻子。宛若一只贪吃的小犬,发觉自己的动作太幼稚,也听到陆叔叔低沉的笑声,阿九脸更红了。从他手中拿过比鸡蛋小了两圈的蛋蛋,好奇的咬了一小口。“唔,好吃。” 她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好好吃呢,不油不腻。有着淡淡从茶香,比茶叶蛋更好吃,不知名的蛋也比鸡蛋口感更好。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陆天养剥蛋壳时,瞥见小侄女伸着小舌头添手指……这丫头,哪有一点像大家闺秀? 便是心里抱怨着,他剥蛋壳的速度越发快了,省得阿九把手指头咬掉,真该让对阿九有心的世家公子或是沐焱宇来看看,也许他们会疏远放弃阿九……会吗? 陆天养暗自反问自己一句,看着贪吃的阿九,还是别让他们看到为好。 阿九问道:“什么蛋?” “帝都独有的一种鸟蛋。” “哦。” 阿九推开面前剥干净的鸟蛋,忍住口水,陆天养道:“不吃了?” “陆叔叔不会想着用鸟蛋填饱我的肚子吧。”阿九眼巴巴的看着他,带着几分控诉亦有几许的哀求,“街上的小吃很多嘛,还有没有特别好吃的?我都想着试试。” 陆天养把鸟蛋放回纸袋中,眉梢微挑起,“得寸进尺的丫头!” 他是不是对阿九太好了? “爹和娘都没买给我。”阿九低头对手指,不信陆叔叔忍得住拒绝。 “好……” “快走,快走。” 阿九一改方才的失落,第一主动抓住陆叔叔的手腕,欢愉雀跃,“还有哪?我要吃啦。” 其实阿九一直对街上的小吃很流口水,可惜一来她不知是不是好吃,二来又怕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便一直忍着。莫冠杰和姜氏在京城时间不长,必然不能领她吃最地道的小吃。 三哥莫隽咏书生气质怎会屈尊降贵的陪她吃摊床上的东西? 至于两位姐姐……她们眼中登楼展才名比任何事都要紧。 好不容易抓住陆叔叔,阿九不玩个痛快怎舍得放手? 陆天养被她拽着,嘴角微微勾起,心底的异样逐渐散去,还是个孩子……一个小丫头罢了。 闻着香气直奔下一处的阿九突然感觉拽不动陆叔叔,回头纳闷的问道:“怎么不走?” 陆天养双脚如同钉子一般钉在地上,纹丝不动,伸手按住阿九的脑袋微微用力转移方向,阿九看过去……昭华郡主?!陆凌风世子,还有一位身材略显富态的老者正在摊床前指着串烧说着什么。 “是那位?” “嗯。” 阿九突然拽着陆天养向一旁躲去,好在旁边有一条稍稍安静的小巷子,昏暗的街角足以掩藏住他们,陆天养后背靠着墙壁,阿九差一点挤进他胸口……淡淡的熏香很是醉人,朦胧的月色时隐时现,陆天养移开目光,看向光亮处的神武帝。 “好在他们没见到陆叔叔,保护圣驾的时候溜号,罪名可是很严重的。” 阿九也发觉离着陆叔叔有点太近,忙向后推开两步,抿了抿嘴唇道:“陆叔叔正事要紧,您先忙去。” 夜空中传来几声尖利的哨响,陆天养一把抓回阿九,严声吩咐:“就在这里躲起来,无论街上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要理会!” “……”阿九从未见过陆叔叔如此慎重。 “听见没?” “嗯。” 握着她胳膊的手越发用力,阿九不敢迟疑连连点头:“我听陆叔叔的。” 陆天养有几分沮丧的说道,“我真不该把你领到这里来,机灵点,你不必强出头,一切有我,莫兄同韩国夫人的事儿。陛下……不会怪莫兄,韩国夫人蹦跶不了几日……阿九,记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我记得。” 阿九手中多出一把弩箭,陆天养担忧的目光越浓,此时夜空中飘下散乱的梅花瓣,用竹笛演奏出的乐曲压住百姓说话的声音。陆天养不敢再迟疑。直奔神武帝跑去。 他从怀里摸出信号,扔到空中,早就不在燃放烟火的夜空被信号的光亮再一次照亮。 阿九握紧弩箭。临街的屋顶出现五六十道人影,神武帝有危险?! 她很听话的躲在墙角,完全没有救驾的念头,暗自为陆叔叔担心。在热闹的夜市上,刺客行刺神武帝相对不好防范。街上的行人不少,到时候百姓奔跑逃命,会让场面越发混乱,给刺客可乘之机。 神武帝也是。明知道外面不安全,却偏爱鱼龙白服便装出游,这不是给保护他的人增加护驾的难度么? 她没见过京城的热闹。神武帝六十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热闹没瞧过? 梅花瓣飘到眼前。耳边的竹笛乐曲却如同战曲,满是敌意,这是……东辽国的民乐,莫非是东辽国残存势力? 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同样杀向神武帝,陆凌风同昭华郡主同时把神武帝挡在身后,陆天养快于一步,赶到近前,“陛下,臣护驾来迟。” 神武帝负手而立,看着梅花瓣,“东辽国?” “梅花盟。” “朕记得东辽太子陆云偏爱寒梅,可惜了,他的倾世之才。” 神武帝脸上挂着几许遗憾,“宵小之辈,尽快诛杀,莫耽搁朕于民同乐。” “遵旨。” 陆天养起身应向刺客。 陆凌风同样想挥剑迎上去,昭华郡主低声道:“留下保护你舅公。” 刺客凶残,昭华郡主可不想宝贝儿子受伤!于刺客拼命的不是还有陆天养么?! 隐藏在人群中的御前侍卫纷纷现身,拱卫神武帝。 这么看来,神武帝并非没有一丁点的忧患意识。 让阿九和所有刺客大吃一惊的不是神武帝带出来的十二名便衣御前侍卫,而是……周围的百姓并没因为刺客突然袭击而慌乱,也没任何挤压逃命的事件,在人群中有人高声有序的指挥着,随着陆天养不停扔出的信号,人群中的众多锦衣卫撕开照在外面的寻常百姓的衣服,露出锦衣卫的官袍。 在他们的带动下,百姓很有秩序的避开,人流虽不至于一丝不乱,但不至于出现最糟糕的状况。 而百姓中煽动或是急于逃命拼命拥挤的人都被站在房顶上的锦衣卫射杀,陆天养曾吩咐过,无论是谁,但凡不听好命就要死!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任何不听号令的人。 他们的鲜血淋淋倒下足以震慑百姓。 在陆天养同刺客碰面时,周围的百姓已经稀少了许多。 方才还略显热闹的地方,此时空旷了几分,远处亦有众多的锦衣卫挡住拥挤过来的百姓。 陆阎王对场面的控制,堪称一绝。 阿九满眼赞叹,陆叔叔着实厉害,若是领军征战也会是一名悍将。 昭华郡主眸色有异,担心儿子冲动的攻击刺客同时,看向同刺客交手的陆阎王多了几许的称赞之色,“舅舅,他不错。” 神武帝微笑道:“陆天养从未让朕失望过。” 站在神武帝身边,头发花白,弓着腰的老者一脸得色,嘴上却是谦虚的:“不是陛下信任,他也没今日。” “他既是天生天养,丧父丧母,无亲无故,你这老货怎么不收他为义子?” 神武帝对跟随自己的多年的太监首领马公公最为信任,自是晓得马公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收义子,不过他收的义子多是不怎么争气,最争气的陆天养,马公公却一直当做子侄般照顾着,却从没动过收他为义子的心思。 “他为俊杰,是陛下的忠臣,奴婢……奴婢受过他父辈大恩,又是残缺的废人,何苦为一己私利,耽搁他的前程。” 马公公脸庞略带几分感伤,声音尖细:“他对奴婢的亲近孝顺,已经有人指责他同奴婢狼狈为奸,蒙蔽陛下了。” 昭华郡主皱了皱眉头,马公公借此机会告状的功力可是见涨啊。 “他做锦衣卫指挥使很适合。舅舅……”昭华郡主下意识阻止马公公为陆天增加政治资本,“今日他应变妥当,但这不是锦衣卫应该做的?是他应尽职责。” 神武帝笑了笑,“昭华不满陆天养?” 昭华郡主道:“他做事有时太过冲动,无情,可见此人天性薄凉,并非良善温和之辈。他最好的一点便是对舅舅的忠心。要不然……我能容他今日?舅舅。他几次三番的为难我……同焱宇和我儿子争锋。” “让他磨砺焱宇和凌风也是好事。” 神武帝护短的拍拍昭华郡主的手臂,“焱宇和凌风是朕的子侄,他不过是朕的臣子。远近亲疏朕还不清楚?” 经过昭华郡主一打岔,马公公准备好的说辞自然不好再出口,默默的退到一旁,小眼睛眨了眨。皇上对长公主的信任无以复加,对昭华郡主的恩宠同样很重。这些远不是他们这群人能比的。 就比如现在陆天养在前面同刺客拼命,最后的功劳许是都没昭华郡主一句话护驾大。 昭华郡主不满陆天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次三番阻止神武帝对陆天养的封赏,马公公很纳闷。这两人怎么总是犯冲,似前生有仇一般。 “陆天养,尽快解决刺客!” 昭华郡主高声催促。“几名宵小之辈而已,你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陆天养不敢分神。面前的刺客并非善茬,身手极好,而且他一人同三人对打,能保持不败,拖延到京城人马来救驾已经不错了,昭华郡主还让他斩杀宵小之辈的刺客? 她怎么不放陆凌风来试试?! 就算他不想分心,还是因一时不注意,胸口挨了刺客一拳,陆天养后退好几部,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好身手。” “陆天养!” 刺客首领第一次开口,“你身手也不错。” 陆天养摸了摸嘴角的血,“束手就擒,可给尔等留全尸。” “哈哈,为太子殿下复仇,我等又何曾惜命?太子殿下才是天下之主,若不是背信弃义的陆江狗贼,一统天下的雄主必是太子殿下。” 刺客看向昭华郡主的目光满是愤恨,“今日便是我等失败,死无全尸,也要斩杀陆江叛徒的独子,以祭太子殿下在天之灵。” “笑话!真真是笑话!”昭华郡主把陆凌风护得更紧,从腰间抽出软剑来,“有本郡主在,谁敢伤我儿性命?” 昭华郡主虽然没有完全承袭镇国长公主衣钵,但她的身手极好,力气也很大,也曾经在生产前带人护着陆家冲出敌人埋伏的经历,她的武勇也曾名动一时,近些年她不常同人动手,以至于让忘记她曾经的威名。 阿九慢慢的向前移动,挡住一人,“周姨娘,你在这里作甚?” 周姨娘看清阿九,吓了一跳,“你……你……九小姐怎么突然冒出来?” 果然是周姨娘! 方才阿九在后面看就觉得徘徊在神武帝身边的人背影眼熟,“我虽父母出门逛夜市,倒是周姨娘不是说要在府上收拾东西么?怎么有心思出门?” “我……” 周姨娘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狡辩道:“自己一人在府上甚是烦闷,听说八小姐登天下第一楼,我便想出门看看八小姐扬名。” 阿九侧头看了看,了不得,周姨娘手中拿得竟然是火器,周姨娘是来救驾的?可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一会等锦衣卫腾出手来,你说得清楚?” 阿九的话还没说完,周姨娘高声喊道,“刺客身上捆着火药,小心啊,陛下。” 火药? 炸弹?! 阿九忙看去,难怪刺客不慌不忙,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活了。 果然刺客点燃火折子,对陆天养笑道:“我晓得你有安排,可这局我赢了!” 他的手下拼死挡住陆天养,他自己一人直奔神武帝而去……在接近一点,火药就会爆炸,便是炸不死神武帝,也足以炸伤他。 陆天养拼命想摆脱刺客纠缠,只是拦着他的人一样身上带着炸药,他想脱身去救驾,极是困难。 嗖,嗖,嗖,三只箭弩飞过,冲向神武帝的刺客中箭弩倒地,“还愣着?赶紧杀了他呀。” 是阿九的声音?! 陆天养心不慌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小侄女。 ps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舍身 “此时不把刺客砍死,莫非还等着刺客爬起来点燃身上的火药?!” 阿九不满的话语传进神武帝等人的耳中,随后她再一次同陆叔叔纠缠的刺客射出弩箭。 “阿九?!” 昭华郡主见到阿九后不由得面带愉悦之色,指着不慌不忙,冷静从容操纵弩箭的阿九为神武帝介绍:“她是姜次辅嫡亲外孙女,姜家妹妹同莫冠杰的女儿。” 神武帝看过去,阅遍美色的风流帝王自然明白阿九出落得极好,此时便是年岁小也已经是个美人坯子了:“姜固执的外孙女?!同他倒是不怎么像。” 从神武帝对姜次辅的称呼能听出些许的不同。 唯有神武帝很喜欢,信任的臣子他才会起‘外号’。 阿九并没放松警惕,既然她最后没忍住冲出来,起码要得全功,而且陆叔叔还在危险之中,万一同陆叔叔缠斗的刺客同样身上绑着火药怎么办? 在她很不要脸抽冷子放冷箭的援助下,陆指挥使解决刺客的进程快了许多。 反应过来的御前侍卫也不再干看着,纷纷加入战团,不消片刻,刺客大部分伏诛,即便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刺客也无力再反抗且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在神武帝说刀下留人之前,还活着的刺客全部服毒自尽。 用他们的死亡向东辽太子陆云效忠。 神武帝眸子存了几许的复杂,下令道:“暴尸三日,以儆效尤。命帝国各州府县衙全力清除梅花盟等意图颠覆西秦江山的三国余孽。” 对几次三番反抗,不肯归顺的逆贼,神武帝就没手软过。 “陆叔叔。您受伤了?” 阿九小跑到陆天养身边,看清楚他唇角的血丝,以及被剑刺伤的胳膊,摇头道:“您属下还是得多加训练呢,应变能力欠缺,同刺客缠斗时,还得等您的命令?” 没等陆天养说话。昭华郡主再后面喊道;“阿九。过来。” 陆天养手掌盖住胳膊的伤口,手心粘腻沾满自己的鲜血,低声读阿九道:“郡主殿下叫你。” “我给陆叔叔处理完伤口再过去。” 阿九发现神武帝已经进入天下第一楼。左右她的‘功劳’无人能夺去,况且她见到周姨娘被御前侍卫带去神武帝身边,她此时过去没准还得替周姨娘打圆场。 该操心周姨娘安危的不是她,而是莫昕卿和辅国公他们。 阿九回头对略带几分着急的昭华郡主道:“一会我再去拜见陛下。眼下……我脚软,脑袋浑浊。得镇定一会才不至于在陛下面前失态。” 昭华郡主微微眯起眼眸,阿九说得话,她一个字都不信,阿九肯留下来是因为陆阎王……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开口:“母亲便依了阿九妹妹吧。” “凌风!” “母亲。” 昭华郡主同儿子陆凌风目光相碰。因陆凌风眼中的坚决而迟疑一瞬,点头道:“阿九,你尽快过来。皇上有话问你。” 阿九向昭华郡主挥手告别。 陆凌风瞥了阿九一眼,目光更多的落在陆阎王身上。敌视,抗衡的意图分外明显,自然陆阎王就算是受伤也不会在陆凌风面前弱上半分。 等他们母子转身后,阿九歪着脑袋,眼睛忽闪了两下,“陆叔叔有没有发觉成国公世子……” “阿九侄女在意他?” “不是。” 阿九忙摇头,陆天养凛冽的神色渐缓和,带着引诱问道:“你想说他只听从郡主殿下?没男儿的担当?还是说陛下对他的宠信,疼惜?再过两日,陛下定会同意他和太子殿下爱女的婚事。” “我是觉得成国公世子仿佛同上次见面略有几许不一样。” 阿九皱起眉头,显出几分困惑,“以前成国公世子很爽朗,方才我看他更多几许的内敛,隐隐有一股阴郁。” 陆天养道:“你看错了。” “也许。”阿九不再思考陆凌风神色的变化,反正他同自己也没牵扯在一起的必要,“我先帮陆叔叔上药。” “小伤口,其实不用……” “不行。” 阿九揪住陆天养的衣袖,向一旁拽去,“不上药,伤口会感染的,万一化脓,陆叔叔的胳膊保不住怎么办?不是我吓唬陆叔叔您,伤口一定要要处理干净。” 把陆天养安坐在路边腾空的茶楼里的椅子上,阿九示意刘铁成拿外伤药。 刘铁成眨了眨眼睛,“大人?”他怎么完全不明白呢? “外伤药,准备热水。”阿九瞪了刘铁成一眼,好木讷的属下,陆叔叔真可怜呐。 “哦。” 刘铁成连连点头,转身极快的去准备了,不怪他反应慢,而是陆大人从没当着属下的面上药,处置伤口,在一众属下面前,陆天养就像是不可战胜,不知道疼的金刚,受再重的伤,陆大人也会自己躲起来上药。 “您自己宽衣,还是我帮您?” “……” 陆天养耳根子微红,“阿九,你不知羞的?” “不过是露膀子而已,同知羞有关?我不是您的侄女嘛。” 阿九发觉陆天养眼神不妥,似自问又似问他,“莫非陆叔叔害羞了?!” 三十好几的男人害羞?阿九觉得自己往日灵敏的感觉今日有点问题,先看错成国公世子,又把陆叔叔看成含羞,没经历过美色的男人?! 陆叔叔可是中过焚蛊之毒的,苗女只下负心薄幸的情郎, 陆天养除去受伤臂膀的衣袖,大半的衣服还是罩在肩上的,阿九微微瘪嘴,真是小气,不过陆叔叔的身材真心不错,胳膊上有肌肉。胸口也可隐隐看到紧致的胸肌,难怪他穿衣服很好看,有身材的男人穿什么都很显眼的。 阿九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清洗伤口,宛若蜻蜓点水,陆天养收紧拳头,察觉肌肉绷紧,阿九道:“很疼?” “不是……” 这点疼痛对抗衡焚蛊之毒十几年的他来说。着实不算事儿。只是阿九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有股难言的紧张。 “不疼就好。” 阿九很快把伤口清洗干净,厚厚的外伤药抹上了好几层。用干净的白绢包住伤口,顽皮般打了蝴蝶结,“今日我帮陆叔叔处理,明日记得还得上药。” 刘铁成伸头。“上药,属下到是能帮大人。可白绢上的活扣,属下不怎么熟练呐。” “住嘴!” 陆天养喝止刘铁成,背过身去,穿上衣衫。只听阿九在身后道:“小心伤口,崩裂开就麻烦了。” 顺便阿九看到陆叔叔后背也有几块背肌,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阿九抿了抿嘴唇,后退了几步。同样转过身去,向隔壁灯火通明,被众多侍卫拱卫的天下第一楼看去。 西秦帝国承袭秦朝,士兵的甲胄多是染墨一般的黑色,在深夜,碰见一身黑甲且彪悍的西秦兵足够敌人头疼。 不过这次神武帝遇刺,五城兵马司的几位都督救援迟缓,远不如锦衣卫这只‘杂牌军’给力。 今日,因为陆指挥使应变得当,英勇不凡,锦衣卫在神武帝心中只怕不再是打听消息的细作,声望权柄想来会更胜一筹。 但是…… 陆天养:“小小年纪,正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总是皱眉,叹气作甚?” 他见不得阿九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陆叔叔不怕么?” “嗯?”她是为他叹息?犯愁? “您表现得太好,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羡慕,与其说锦衣卫威名赫赫,不如说凶明显赫,朝臣不愿锦衣卫越发受陛下重视。锦衣卫权柄越重,朝臣越是不安。” 阿九冷静犀利的指出,“况且今日陆叔叔表现得太好,好像提前就知道……” “阿九侄女。” 陆天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又怕阿九多想,认为自己不识好人心,想解释一两句,阿九突然跑出去,直奔赶过来的莫冠杰和姜氏,“爹,娘。” 只见她像是乳燕一般飞扑到姜氏怀里。 因为背对,陆天养看不到阿九的面色,想也晓得她一准扬起娇俏的小脸——撒娇。 聪慧,冷静,甚至无情的小姑娘,陆天养见到不少,唯有阿九让他有疼惜的心思,他晓得并非简单的报恩……若只为报恩,把他们一家安全护送回京,且在诏狱里对莫冠杰的关照,已经足够偿还当年的恩情。 在法华寺,阿九为他寻来解毒的大夫……陆天养喃喃:“前恩已了,又添新恩,还是无法不照看阿九……侄女。” “陆贤弟。” 莫冠杰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先拱手谢过:“阿九给你惹麻烦了。” “莫兄严重了。”陆天养正色道:“阿九侄女在圣前表现极好,一会皇上必会有赏赐,若不是她果决,我同刺客还得纠缠一阵。” 姜氏揽着阿九,看向他的目光透着戒备。 果然,结好莫兄容易,想得到姜夫人的认可,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是很困难的。 “在夜市上碰到阿九侄女,担心她独自一人迷路,便同她多说两句,想着把她带到天下第一楼去同莫兄回合,没成想碰见刺客,阿九侄女以身犯险,是在下的不是。” 陆天养收敛一身的煞气,诚心诚意的认错,“还望姜夫人谅解在下一时莽撞让阿九侄女涉险。” 刘铁成在后面看着暗自咂舌,陆大人何时这般谦卑?只怕也就是姜夫人……怎么有种讨好……岳母的感觉?不行,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脑子也是不清楚的。 阿九小姐同陆大人? 怎么可能?! 他们是最最正常的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姜氏淡淡的笑道:“我还要多谢陆大人,怎会怪罪您?” 话说得客气,语气也和蔼,但姜氏把阿九紧紧的拽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阿九。几次三番让阿九同陆指挥使碰面,已经让姜氏很不高兴了。 就算每次都是巧合,可这几率也太巧了。 夜市这么多人,陆指挥使又忙着安排护驾事宜,若不是故意为之,他根本碰不到阿九。 就算姜氏犹豫是不是把阿九嫁给自己的侄子,陆指挥使绝对不在姜氏选女婿的范畴。不说年纪相差几岁。就是陆天养的出身,资历,以及官场的前景。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别人看不出,姜氏却隐隐有种感觉,陆天养对阿九的关照,有越过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姜氏对阿九的婚事极是在意。从去年开始,她便开始着手准备了。挑选适合阿九的人家,打听青年才俊的性情,她自己这辈子做了莫冠杰的继妻,虽是过得也很平顺。但终究心底隐隐有股遗憾。 因此她盼着唯一的女儿阿九能有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亲事。 莫冠杰开口问道:“听说有人被晓得刺客身上藏着火药?当时状况很是凶险?” “爹,那人是周姨娘。”阿九从姜氏身后探出小脑袋,莫冠杰脸色一变。扶额呻吟:“周姨娘?果然是她?!” “最奇怪的是周姨娘竟然拿着火器,我看许是辅国公给周姨娘防身的。” “……” 莫冠杰愁眉不展。长吁短叹:“你还知道什么,一起说出来,我还挺得住。” 此时,姜氏再也挡不住阿九了。 阿九语速很快,“周姨娘已经被带进天下第一楼去,想来陛下一定会问她的。方才二姐姐和八姐姐应该都登楼成功,不知会不会还留在天下第一楼中,若是她们两个在,许是能帮周姨娘解释几句,我看周姨娘似被吓坏了,刺客着实是一批亡命之徒……好在爹前些天给她放妾书。” 言下之意,应该牵连不到莫冠杰身上去。 “麻烦,真真是麻烦。” 莫冠杰懊恼的锤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算她不再是莫家的妾,一旦她君前失态,后果难料。” 他想说当时阿九应该去天下第一楼,可这话他没底气说出口. 一来阿九不是不为莫家着想,皇上不说召见,阿九主动凑过去,反而会引起皇上的反感。 二来就算阿九在天下第一楼里,皇上垂询周姨娘,阿九还能代替她回答不成? 一个不好,整个莫家都得受牵连。 他为堂堂男儿,把事情都扔给幺女岂是做父亲,做家主所为。 莫冠杰掸了掸衣袖,“夫人暂且在茶楼歇息片刻,我去请见陛下。” “老爷当心。” 姜氏很识大体的点头,“外面的事情,妾身不好多言,许是事情没老爷想得严重。周姨娘毕竟是辅国公的爱女,总是有些见识的。” 周姨娘再无用,不争气起码不至于主动揽祸事上身。 莫冠杰点点头,转身向天下第一楼走去,陆天养随后跟上,“莫兄,我同你一起去。” 等到两人走后,阿九乖巧的站在姜氏面前,手摇着姜氏的胳膊,“娘。” “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惹事,不出风头,不乱跑。” 阿九加劲摇晃着,声音极为绵软,辩解道:“其实我做到了,只是……只是……刺客突然绑着火药冲过来,我看他身上的火药起码能炸平天下第一楼,万一爆炸,许是会波及我,况且我手中有陆叔叔给的弩箭,我没想着……” 声音压得很低,阿九道:“救驾,只是自救,自救而已。” 姜氏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阿九的额头,心疼的说道:“吓到了吧。” “还好。” 总算哄好娘亲了,阿九心底很是得意,靠在姜氏怀里,轻声道:“周姨娘没有勇气救驾,可她确实晓得刺客的消息,您说是谁透漏给她的?咱们府上管得还是不够严。” “我晓得了。”姜氏点点头。 阿九眸色深沉,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锋芒,“另外……这事透着蹊跷,刺客为东辽太子复仇……与其说复仇,不如说他们在舍身成仁。” “什么?”姜氏略觉得糊涂,“舍身成仁?!” “许是我想多了,但这群刺客出现的时机太凑巧,若不是有陆叔叔在,救驾之功是成国公世子的,不过,便是陆叔叔拼死拼活,只怕也赶不上成国公世子,因为昭华郡主也在,她又对陆叔叔多有不满,郡主殿下着实很疼爱成国公世子。” 昭华郡主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为儿子许是会生生的夺去陆叔叔的一部分功劳。 弄不好,没准陆叔叔反倒会惹神武帝怀疑,毕竟陆叔叔的临场反应实在是太及时,太准确了。 若神武帝相信他提前得到消息?以陛下为诱饵,意图争取救驾之功的话,陆叔叔……又该怎么办? 阿九咬着下唇,陆叔叔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构陷吧,自己方才的提醒,他可曾在意?! “昭华郡主只有世子爷一子,虽是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但她疼世子爷的心思,和我疼你是一般无二,甚至比我更疼世子爷。” 姜氏抿了一口茶,“世人都说昭华郡主天分不足,不适合承袭长公主衣钵,其实并非如此,她是不愿意把过多的精力耗费在其余方面上,她更愿意做一个贤妻良母,同成国公琴瑟和鸣,儿女孝顺。” 门外来了一位内侍,“皇上口谕,宣莫冠杰之女——莫氏盺怡觐见。” 姜氏手腕一抖,示意阿九自己当心,阿九点点头,不该出的风头决不能出,娘只想她做个平凡的小姑娘,而不是被盛名所累的才女。 ps求粉红票,再求两张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送走 天下第一楼里气氛并没因为神武帝遇刺而显得凝重,在神武帝身边是几名方才登楼成功的才子才女。 他们轻言妙语把神武帝哄得十分开怀。 一扫方才遇刺后的沉闷。 阿九随着内侍走进来,稍稍瞄了一眼,神武帝不愧是开国帝王,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他很有兴致的垂询方才天下第一楼出的考题,听到莫昕卿的解法后,脸上露出一分惊讶,别有深意的目光打量莫昕卿。 “陛下?” “开山王用此法解开过谜题。” 神武帝满怀追忆,昭华郡主斜睨莫昕卿一眼,“你见过父亲遗留下来的手稿?” 莫昕卿唇边含笑,款款的福礼,“臣女一直很敬佩开山王爷,王爷的手稿臣女不曾见过,倒是听外祖父提起当年王爷的智勇双全,从残存下的传说中,臣女推演出来的。” “辅国公?!” 神武帝问道:“他敢同你提起开山王?” 这句话让莫昕卿楞了片刻,莫昕岚在旁边冷眼瞧着莫昕卿被神武帝反问,她们的外祖父被开山王沐逸教训过,当时同开山王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一点莫昕卿并不知情。 毕竟莫昕卿一年中有大半年去山东老家陪伴老太太。 外祖父和舅舅们最为疼爱的人是她莫昕岚、 莫昕卿见气氛不妥,冷静的回道;“外祖父粗中有细,最敬佩的人反倒不会在外人面前经常挂在最边上,私底下,外祖父总是对臣女说,最佩服开山王。况且臣女也向往陛下一统天下时的英雄事迹,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年代总会有很多让人铭记的事迹。” “二姐姐,也喜欢听外祖父讲那些事情吧。” 莫昕岚被点名,在神武地垂询的目光下,她也只能顺着莫昕卿的话说,“外祖父对陛下敬佩有加。他说当当初见到您。就知道您是雄主,是一统天下的大英雄。外祖父曾说过,效忠于陛下您。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事儿。” 神武帝目光在两位妙龄少女中间游走,出众的相貌,出色的才情,她们不似辅国公的外孙女。 “莫冠杰。你的女儿着实不凡,朕看她们随了你。” “陛下过誉了。” 莫冠杰忙叩谢神武帝。“臣不敢居功,还是辅国公寻常教导的好。” 神武帝笑声更通透,“不过,最出色的一个却是你亲自养出的。” 正好阿九屈膝:“见过陛下。” 莫冠杰最出色的女儿指得是谁不言而喻。别看莫昕岚她们两个又是成功登顶天下第一楼,又是奉承神武帝,几次三番提起开山王。意图拉近同开山王一脉的关系,好一顿忙乎。尤其是莫昕岚一直等着彻底扬名立万的机会,没想到最出风头的人不是她。 对阿九得到神武帝另眼相看,她总归有几分意难平,虽是她隐藏得很深,也想同阿九和睦相处,同阿九一较高下的心思同样是存在的。 她今日才隐隐发觉,一项被她无视的莫昕卿同样有着不弱于阿九的光芒。 究竟谁改变莫昕卿?! 还是她从没弄明白自己的八妹妹? 神武帝对阿九和颜悦色,即便阿九方才没有跟过来,昭华郡主也没少在神武帝面前提起阿九的出色,神武帝由此对阿九更多几许的好感,“方才多亏你提醒朕。” “臣女只求尽到本分,做力所能及的事儿,陛下能转危为安,不在臣女。” “你同朕说说,再于谁?方才莫昕岚说是朕天命所归,莫昕卿说朕洪福齐天,竟然让周氏撞见刺客捆火药。” 神武帝扶着椅子扶手,目光灼灼的紧盯阿九,“她为周氏辩解亦有几分道理,火药若最开始就捆在刺客身上,危险性更大,弄不好没见到朕,火药先沾上火爆炸了,朕想听听你的说辞。” 莫昕卿果真细心如发,很少有人会注意刺客捆绑火药的时间和地点,她偏偏想到了。 阿九低声道;“若臣女说,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当居首功,正因为有他面对突发状况,不仅舍身护驾,还临危不乱的坐镇指挥,才让陛下化险为夷。臣女以为,陛下既是帝国天子,万民主宰,帝国的气运是最强的,然再强的气运,也需要能人忠诚之人辅佐。” “陆天养在你眼里就是辅佐朕的能人?” 神武帝冷哼一声:“他给了你怎样的好处,让你处处为他说话?” “臣女一路回京,多亏陆指挥使护送,对他自是多有感激。”阿九并不在意神武帝射过来冰冷的目光,扬起下颚,清澈的眸子里除了真诚外,亦有一丝别样,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从容气势。 气势不是绝对的优势,可更容易让她牵引着神武帝等人的注意力,让她的话更容易被相信。 莫冠杰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记忆中的阿九聪明是聪明,却没今日的气势,他蹲诏狱时,阿九越发出色了? “见端倪而窥全貌,视局部而掌全局。一路行来,不提别的,臣女对陆指挥使的妥善安排,以及在危机关头的应变反应敬佩不已。在同等状况下,没人比他做得更好。刺客行刺最后以失败告终,一是天佑我皇,二是陆指挥使成功让百姓有秩序的撤离,没有因为刺客的事儿,造成慌乱,引发意外。“ 阿九再一次屈膝,“臣女自幼受外祖父和父亲教诲,对人已诚,尤其是面对陛下不可欺瞒,也不可奉承巴结亡故实际状况。陆指挥使便是对臣女有恩,臣女万万不敢因为这份恩情,就在陛下面前毫无根据的胡说。事实胜于雄辩,陆指挥使做到了很多人无法做到的程度。除了他本身的才华之外,想来寻常时他也是没少思索,如何在危急关头。履行陛下赋予他使命,保护帝都安稳,为陛下您尽忠职守。有道是,居安思危,陆指挥使正是深得其精髓,才能做出最适当的决定。” 陆天养脸上的面具阻挡住任何的窥视。 谁都没想到,阿九不为自己争功。也没像她两位姐姐一样为自己家族捞取好处。而是把有阎王之名的锦衣卫指挥使称赞一番,关键在于她言之有物,并非浮夸。 神武帝扫过陆天养。道:“具体说说。” 皇帝的疑心较重,即便阿九说得真诚,他还是对此存了一分的疑虑,怀疑阿九同陆阎王勾结。进而示好莫冠杰……莫冠杰对陆天养如何,神武帝并不担心。但姜次辅是神武帝最为看重且委以重任的文臣之首,若同锦衣卫牵扯过多,着实不是神武帝希望看到的。 阿九看都没看陆天养,板着小脸。以最客观,公正的话语说起一路上的经过,着重提起在密林遇见刺客时。陆阎王的卓越表现,在她生动的描述之下。神武帝都听得聚精会神,犹如身临其境。 等到阿九停住口后,神武帝感慨的说道:“果然不凡。” 陆天养忙抢步上前,躬身道:“臣愧不敢当。” “你的功劳,朕记下了。” 神武帝从椅子上起身,“改日朕自会论功行赏。” “谢陛下。” 陆天养再一次谢过神武帝。 马公公得皇帝示意,明了的高呼:“圣驾回宫。” 神武帝在侍卫的簇拥下返回皇宫。 昭华郡主对阿九道;“你年岁尚幼,莫不要因一时的感激而识人不清。” “我记得郡主殿下所言。” “……” 昭华郡主晓得阿九没往心中去,默默的叹息一声,还是得同姜氏说说,便是儿子陆凌风娶不到阿九,也不能好好的姑娘被陆阎王迷惑,陆天养……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回去的路上,昭华郡主询问儿子:“你宁可听你祖母的话?” 陆凌风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为难,涩然道:“祖母对儿子说起过,儿子不愿意您同祖母为亲事而不和,太子殿下德行有加,太子妃所生的嫡女贤良淑德,同儿子年岁也相当。母亲虽是另有人选,儿子只是将阿九当做妹妹看待,她并非不好,而是年龄着实不适合,祖母盼着抱孙子不是一日两日了,父亲一样想儿子早日有后。” 提起成国公陆江,昭华郡主反对的心思歇下不少,这些年成国公对她着实不错,她也甚为喜欢陆江。 “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德行无错,又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支持,地位很稳固,母亲您担心成国公府卷入夺嫡之中,完全没有必要。就算儿子娶了太子殿下的女儿,莫非还把成国公一脉和外祖母卖给太子殿?” 从陆凌风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一旦太子殿下地位不稳,他对太子的女儿并不怎么当回事,似在做投资一般,太子将来登基,自是很好,若太子中途翻船,被哪位皇子拉下马去,陆家也不会因为姻亲关系就为其陪葬。 以成国公和镇国长公主的实力,足以保证陆凌风可以随心所欲, 昭华郡主皱了皱眉,“你这话我却不愿意听,即是娶了太子殿下的女儿,她便是你妻子,怎能因太子得势与否而对她是好是坏?凌风,为人行事,不可太过算计。陪伴你一生的妻子,便是她不够讨你喜欢,你也该尊重她,保护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儿,你决不能做。” “儿子记得。” 陆凌风低头做认错状,“儿子只是想让母亲明白,我万不会因美色和姻亲就改变陆家的中立地位,也不会影响外祖母和舅舅们。” “终究还是有影响的。”昭华郡主见儿子对太子之女的看重,不愿让儿子失望,“你的亲事也不能全听你祖母的话,过两日等母亲病情好转,我再同你外祖母说说看。” “外祖母的病……”陆凌风担忧的说道;“这些年总是犯病,就不能根除么?” “哪有那么容易去跟儿?能维持着不经常犯病,让她减轻痛苦就很好了。” 昭华郡主无奈的摇头,“不是当年在疆场上留下的旧疾,娘亲也不至于受这许多的苦。” “儿子听说西南出了一位杏林妙手。已经派人去请了,不日便到京城,希望杏林妙手对外祖母的病情有帮助。” “但愿吧。” 昭华郡主拍了拍陆凌风的手,“你外祖母只是严厉些,其实她很疼你,对你同炎宇一般无二,在孙子辈中。最为看重你们两人。她只是对……你祖母的言行有些看不上。” “儿子也愿意同外祖母亲近的。” 陆凌风赶忙表态。“过几日,儿子随您一起去拜见她,多陪外祖母几日。” 昭华郡主面露喜色。对儿子是满眼慈爱,嘴上却道:“你去陪伴你外祖母,还是去看你外祖母身边的闺秀?” “自是陪伴外祖母的。”陆凌风极为擅长丹青,尤其是善画美人。 去年为画出帝都十二位美人。他没少为此费心思。 镇国公长公主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才色双绝的美人,入紫衫卫的闺秀在同龄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神武帝离去后。莫冠杰同陆天养告辞,阿九静静的站在莫冠杰身后,陆天养几次看过去,她只是低着头。做出一副同自己不相熟的样子来,完全不似方才在神武帝面前为自己请功。 只有他自己知晓方才的感动,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为他着想。 “莫兄尽快让周氏大归为上。”陆天养忍不住提醒莫冠杰一句。 纵使神武帝信了莫昕卿的话,不会让人彻查周姨娘。可对她总是不待见和怀疑的。周慧娘出现的时机太赶巧,留着这样一个人在后宅,莫家没准会被什么人缠上。 莫冠杰一脸严肃的颔首,领着三个女儿同姜氏回合后,返回莫家。 一进门,莫昕卿便随着周姨娘跪下,磕头道:“还望父亲饶了姨娘。” “老爷……妾只是去逛夜市,并非有所图。” 周姨娘直到现在还显得惊魂未定,以前总以为看人救驾很简单,只要冲上去就行了,可只有发生在前,她才明白救驾之功虽是重,却也危险到极致,她在凶残的刺客面前,根本迈不开腿,跟怕刺客点燃火药,将她炸尸骨无存。 在生死考验上,她怂了,退缩了。 辜负了女儿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若不是莫昕卿帮她说话,周姨娘许是会被东厂的带去审讯。 这同后宅的争宠完全是不同的,周姨娘宁可在后宅同姜氏争,也不想再经历救驾的事了。 莫昕卿道;“姨娘虽是有错,但皇上并未责怪她,还请父亲念在姨娘多年不易的份上,宽恕她,若此时让姨娘大归,外人定会说您无情,或是另有野心,对父亲的仕途会有影响的。” “我行得正,不怕人言。” 莫冠杰道:“卿姐孝顺生母的心思,为父能明白,今日的事暂且不提,我出放妾书,让她大归,并非是因为嫌弃她。一时不愿再为咏哥儿耽搁周姨娘,二是不愿弄得家宅不宁!” “你起来,今日不管你如何说,她一定要大归的,物什收拾不完,过后你做女儿给她送回去,夫人和我不会贪她一分的私房银子和物什。” 莫冠杰无情的拒绝再让周姨娘慢慢的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不想再家里再见到她。” “爹……” 莫昕岚张了张嘴。 “谁再多言一句,维护于她,谁就同她一起离去!我便是没人送终,也不能因一时心软留下一个惹祸的根苗。” 莫冠杰拂袖而去,拒绝听任何人为周姨娘求情,此时别说莫昕岚和莫昕卿,就算是他唯一的嫡子莫隽咏都不管用。 莫昕卿重重的叹息一声,搀扶起周姨娘,“母亲,我先送姨娘回屋,明日一早,我亲自送姨娘回辅国公府。” “卿姐儿也别怪你父亲无情,不肯体恤你姨娘,今日的事情闹得太大。你姨娘不似过去平和,她的执念太深,当断不断,不仅害了莫家,对你姨娘也不见得是好事。早些大归,平静下来,许是她能明白几分完事不得强求的道理。” 姜氏没有露出任何的得意之情,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头到尾,姜氏就没把周姨娘放在眼里或是心上过。 只有周姨娘把姜氏当做对手。 “多谢母亲。” 莫昕卿向姜氏点点头,扶着失魂落魄的周姨娘离开。 姜氏看莫昕岚笑道:”今晚意外频出,你父亲又因为周姨娘的事心情烦躁,岚姐儿登上天下第一楼,名扬京城,这桩喜事一定要庆祝一番的。多少闺秀在天下第一楼的难题面前折戟沉沙?岚姐儿争气,老爷也是高兴的,这也是莫家的光彩。” “庆祝就不必了,不过是登上天下第一楼,况且也不是只有我一人登楼成功,八妹妹得到的筹数比我还高。” “那就一起办,趁此机会也庆贺老爷从诏狱平安出来。” 阿九丝毫没露出任何羡慕之色,莫昕岚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有几许遗憾,“九妹妹将来也会有机会的,不过,她在陛下面前的奏对,比我和八妹妹要好上许多,只是……母亲,九妹妹不该提起陆指挥使。” 姜氏点头道:“一会我会训她的。” ps祝书友们新春快乐,合家欢喜,多福多财。(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夜思 姜氏的一句话堵住莫昕岚的口,即便阿九做得不妥,无论如何轮不到莫昕岚教训她。 莫昕岚淡淡一笑,“那母亲同九妹妹说话吧,我先回去歇息了。” 言罢,莫昕岚离去。 “你在陛下面前替陆指挥使说话?” “没有。” 阿九摇头否定,“我只是实话实说嘛,陆叔叔确实做得很好,晚上时,是救驾功臣,娘,您说昭华郡主为何屡次看不中陆叔叔?” “就凭他处置过的勋贵,昭华郡主还能容忍他,就算客气的。” “昭华郡主怎么不去寻陛下的错?若不是陛下有心,或是勋贵骄横跋扈,陆叔叔也没那么容易整治贵胄们。” 姜氏的目光透着几分疑惑,以前阿九虽是叫陆阎王为叔叔,可没今日这般亲近,仿佛把真把陆阎王当做长辈尊重,若只是长辈,姜氏不觉得担心,可万一……不怕阿九,姜氏怕陆阎王‘别有用心’。 “今日之后,咱们总算是还上陆指挥使的恩情,往后阿九你不必为报答他而再过于亲近他。不管他是不是奉旨查办勋贵,你父亲是清流,同他过于亲近,并非好事。你二姐姐的担心也有道理。” “我记得,这是最后一次啦。” 阿九怯生生的走到姜氏面前,为自己辩解:“许是我脑袋糊涂了,才想给陆叔叔说上两句,娘,您不晓得,当时情况极是凶险,而陆叔叔孤独迎战,太孤单。太无辜。” 在昭华郡主护着生子之时,陆阎王显得更为可怜,再被谁算计的话,阿九心里不落忍,能帮一把,自然就帮就帮一把。 “以后你能做到?” “能!” 阿九回答的掷地有声,姜氏又仔细的问起面君的经过。沉吟一会道:“往后你要谨慎一些。我看皇上对陆指挥使是信任的,否则陛下能容下你一番说辞?阿九,心善。知恩图报是好的,可不能因为这些就让自己陷入麻烦中去。” “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你都能帮得过来?” 姜氏本不愿意让阿九变成冷漠自私,如同莫昕岚一样斤斤计较得失。但阿九同陆阎王之间若有所悟的亲近,姜氏担心。并非是怕陆阎王牵连到姜次辅和莫冠杰,姜氏和阿九都明白,莫昕岚所担心的事并没发生,阿九只是陈诉事实。而阿九讲的‘事实’,神武帝早就得到过回报。 除了摆在明面上的厂卫之外,神武帝还有其余的密探。就近监察锦衣卫几位指挥使。 一旦莫家同陆阎王形同陌路,神武帝才需要担心这两人另有所图。 同时。姜氏还需要考虑莫冠杰的态度。 从莫冠杰把周姨娘送走便知,他——心性纯正。 若对陆阎王太苛求,或是太过疏远,莫冠杰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怨言。 阿九只是莫冠杰的女儿之一,姜氏希望阿九同莫冠杰最亲近,所以阿九不能似么莫昕岚百般看陆阎王不顺眼,屡次为前程等事挑陆阎王的错处,甚至为外祖父家算计同陆阎王敌对。 “你爹恩怨分明,阿九,在这上你得多像你爹学习,不能因私情而影响大义。你看着,若陆指挥使做了不符合你父亲操守的事儿,第一个折子弹劾他的就是你爹。“ “嗯。” 姜氏见阿九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当着女儿面提起陆阎王,省得句句不离他,阿九反倒记得深刻。 拉着阿九的小手,姜氏欣慰的笑着,阿九能感觉到母亲的喜悦,得意,以及满意,小脸微红,“娘,别这么看我啦。” “我女儿如此优秀,怎能不看?” 姜氏揽住阿九,蹭了她额头,“不是登上天下第一楼才是出色,虚名不要也罢。” “娘……” 阿九小脸迈进姜氏怀里,软磨硬泡的撒娇让姜氏抱着她走,尽情的享受母亲的疼爱。 母女两人一起向九和居走,前面的婢女提着灯笼照路,转过回廊后,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二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嗯。” 莫昕岚裹紧披风,呼出的气息遇冷化作白雾,寒风吹拂得脸颊生疼,眼底满含一丝丝的水雾,显然被方才的一幕刺激到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出名,姜氏也不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她本想去客厅安慰姜氏,劝说她莫要责怪阿九,甚至给姜氏准备了补品。 可是她看到姜氏那么疼阿九,便是阿九做得不好,不如她以大局为重,不如她名声显赫,为莫家着想,姜氏也把阿九当做宝贝疙瘩,不舍得责怪一分。 母亲……她从未体会过母亲的疼爱。 姜氏为何不能分给她一分呢? 莫昕岚略带几许失落向回走,自言自语:“是不是得到的越多,越是想要得到呢?” 以前她只是敌对任何的继母,同姜氏再见后,莫昕岚便想着多亲近于她,可惜……姜氏不会因为她扬名立万,就把她当做女儿看待,莫昕岚心死了。 她就不该对姜氏有所期待。 莫昕卿在周姨娘面前愁眉不展,周姨娘这次彻底没了精神。 过了好一会,莫昕卿放下心事,宽慰她道:“机会已经给您,您不仅没抓住,还差一点惹下大祸,父亲……父亲哪里一时半刻不想见您,姨娘,还是按父亲说得先离开府吧。” “我……我……还能回来么?” “回来?” 莫昕卿好笑的问道:“回来作甚?您对父亲还不够失望?还想着再回来?” 周姨娘张嘴欲为自己辩解,最后无力的垂下头,莫昕卿不落忍,”娘,这世上不是只有父亲一人。您何必在他一颗树上吊死?就算你哭死,父亲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您同他为人处世之道相差太远,你根本不明白父亲所想。” “我?”周姨娘嘤嘤嘤的哭泣。 “不是光有美色就能打动男人,我本以为您受外祖父的影响不得父亲欢心,今儿我才明白,您同父亲不合适。便是留在府里。一辈子也别想父亲同您交心,还不如先离开,或是另寻良人。或是……或是离着远些,您能想得通透一些,许是还有同父亲复合的机会。” “机会?” 周姨娘眼巴巴的看着女儿,“什么机会?” “天机不可泄露!”莫昕卿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我总不会害您,娘。您再在府里待下去,只会让父亲更加看不起你,得不到他的尊重,失去自尊。活着也没意思,我先把您送去庄子上,你养好身体。再图其他。” “姜氏……姜氏……母女,我恨呐。” “您对她们的怨恨。我帮您报复。” “真的?” “我何时欺骗过您?” 莫昕卿一派真诚,终于让周姨娘点头暂且离府,她便歇息在周姨娘屋子外间的炕上,她早就不习惯同周姨娘一起睡。 翠儿侍奉她拖鞋时,问道:“用不用让人看周姨娘?” “不用。”莫昕卿烦躁的合上眼睛,怕死的周姨娘连救驾之功都能错过,还能为大归寻死觅活 周姨娘总是她生母,她不好责怪,莫昕卿不知该怎么同师傅解释,好在原本的计划并没出岔子……只是阿九在圣前的奏对让人意外,陆天养极有可能会更得神武帝信任。 这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 莫昕卿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隐隐约约能听到周姨娘呜咽声,睁开眼睛看着棚顶,哭有什么用?! “小姐,奴婢给您倒杯茶水?” “嗯。” 披上外衫,莫昕卿半坐起身子,接过温热的茶盏抿了一口,“以姨娘的状况,回辅国公府也落不了好处,外祖父不见得能容忍她。” 翠儿担心的问道:“若是连门都进不去,谁还能护着周姨娘?” “外祖父比父亲的胆子还要小,别看他骄横跋扈,但在陛下面前,跟猫一样乖顺。今日周姨娘差一点被当做刺客的同党被抓起来,外祖父对庶出一贯看不上,姨娘又是被父亲赶回去的,还想辅国公府上下都护着她?” 莫昕卿道:“与其被人拒绝,落了面子,不如早早的去庄子上,人啊,在于识趣。” “若是三少爷送姨娘回去呢?”翠儿问道。 “一样,外祖父看三哥也不顺眼,便是一向最受宠的二姐姐,也没外祖父的面子和富贵要紧。” 莫昕卿道:“我不操心她在庄子上的日子难捱,而是想着九妹妹……见她今日的表现……只怕我同她没法善了。既然如此,我便送她一份大礼。” “主子?” “我本不想同她为敌,可惜事事不如人愿。而且我答应过姨娘,不让姜氏好过,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莫昕卿把茶盏放到一旁,撤去衣服重新躺下,“吹灭蜡烛。” 再烦心也得休息。 这个夜晚很多人都失眠了,成国公听说夜市上出现刺客后,久久没有说话,昭华郡主并没发觉成国公的异样,一个劲的说起梅花盟刺客的凶残,欲取陆凌风的性命。 成国公陆江轻声道:“陆云太子……总归是我辜负他。” “你是顺应天意,他们这群反贼就是见不得你过的好。” 昭华郡主提起以东辽太子名义作乱的逆贼就恨得牙痒痒,这群反贼总是寻成国公的不是,恨不得把陆江千刀万剐泄愤,几次三番寻找机会灭掉陆家满门。 正因为这群反贼,昭华郡主生陆凌风时坏了身子,无法再有身孕,没能再得个女儿。 陆江笑容含着一抹歉意,揽住昭华郡主,“郡主,跟我在一起,让你几次三番落入危险中,我着实对不住郡主。” “我倒是不怕宵小之徒,只是不愿你承担旁人的非议,误解。当年东辽皇上怀疑你,意图灭你满门,又怀疑太子陆云,也不至逼得你归顺舅舅。就东辽皇帝昏庸不辨是非的样子,根本不值得辅佐。” 陆江眸子黑亮,深邃,长衫纶巾,一派儒雅,似一尊美玉,“我归顺陛下,从没片刻后悔,得到郡主垂青下嫁,亦是今生最大的幸事,旁人的非议,不过是羡慕于我位高权重,郡主贤惠,凌风很争气,此生我再无遗憾。” “也是,咱们过得和美,他们才更生气,更加怨恨你。” 昭华郡主靠近陆江怀里,“我怕他们影响凌风。” “郡主,凌风的身手是你我教出来的,他们伤不到他。” 陆江的吻落在昭华郡主眼睛上,昭华郡主似承受不住一样闭上眼睛,因此错过了陆江眼底的异色和别样深沉,把郡主抱紧,低声到:“谁也不能伤到凌风,谁也不行!” ps为过年还更新的夜点赞,求两张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内情 陈设奢华的屋子,四周摆设着珍贵的器皿,在双面绣美人花屏后面,安放一座宽大的木桶,旁边有两名俏丽婢女捧着干净的衣物,含羞带怯的目光落在沉入热水中的世子爷。 淡粉的花瓣铺在水面上,随波纹而荡漾。 突然,陆凌风从水中露出脑袋,水珠从脸上划落。 靠在垫在木桶上的厚布上,陆凌风合眼道:“擦背。” “是。” 身穿抹胸的婢女走到陆凌风身后,杏眼桃腮,双眸含情,眉宇间处子气息已散去,白皙的手在世子爷宽阔的后背处游走,她本是太夫人赏给世子爷的,前一阵趁着世子爷酒醉,爬上了世子爷的床榻。 成了世子爷第一个女人。 此后,成国公世子经常召她侍寝,而她代世子爷分外尽心尽力,格外不同。 不过,此事陆凌风尽量隐瞒昭华郡主。 “世子爷……” “嗯。” 陆凌风微张开眸子,见身边的女子娇喘微微,娇艳欲滴,不由得心底涌起一股燥热来,低沉的说道;“受不住了?” “求世子爷怜惜。” “你眼中……”陆凌风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暴吝,手捏着她尖尖的下颚,逼着她抬头,手指按在她眼睛上,“爷是谁?” “世子爷。” 婢女宛若无骨,娇嫩的身躯化在高贵的世子爷身上,虔诚似膜拜一般亲吻世子爷裸露的胸口,饥渴难耐的攀附着世子爷,“婢子只愿侍奉您,婢子是您。” 陆凌风低头咬住她胸口的挺立的红樱。让她后背靠着木桶碧,顺势入了进去,舒服的呻吟一声。 水波荡漾,溅出的水打湿了地上的毯子,一旁侍立的婢女纷纷跪地,低头,红着脸庞听着男女交欢的呻吟声。她们亦有几分春心荡漾。恨不得侍奉世子爷的人是自己。 成国公陆江虽然只是老夫人的二子,上有哥哥,弟弟。以及一个妹妹,但谁都晓得世子爷才是成国公府的少主人,世子爷不仅继承成国公的一切,还可以得到帝国最出色的镇国长公主的支持。 世子爷将来必然会掌握帝国四大兵团之一的疾风兵团。 整个西秦帝国。唯有成国公世子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即便安国公世子沐焱宇都比不上陆凌风。 以后世子爷要娶当朝太子的嫡女为世子妃。一旦太子登基,世子爷便是当朝驸马。 西秦帝国并不忌讳驸马掌权。 陆凌风在婢女身上尽情的驰骋,发泄着心底的一丝丝邪火。 月上中天,成国公陆江悄然起身。凝视睡在自己身侧的昭华郡主许久,常年簇在眉宇间的忧郁更浓一分,指尖距离昭华郡主脸庞紧紧隔着一寸。无声的动了动嘴唇,郡主! 陆江默默的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的越过昭华郡主,尽量不吵醒于她,穿鞋下了暖炕。 先在房中的窗口站了一小会,他随后披上长裘向外走去。 “国公爷。” “不许惊动郡主。” 成国公对在门口守夜丫鬟婆子吩咐。 梅林深处,陆江身后凭空出现两道黑影,陆将背对着他们,仰头透过盛开的梅花看天上的朦胧的明月,皎洁的月光给俊美无匹的脸庞增添一分柔和,清冷。 “主人。” “可查清楚了?他到底是不是?“陆江声音很轻,在清冷的月色中荡起一阵阵的波纹。 “属下该死。” “查不到?!” 陆江回头时,眸子里一派冰冷,“连他年龄都查不到?” “属下……属下……”黑衣人道:“属下去过梅花盟,陆天养并非梅花盟培养的死士。他的年龄……有好几种说法,属下一一求证后,发觉都不怎么准儿,仿佛有人为陆天养蒙天机。属下可以确定一点,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马公公外,只有帮陆天养的人才知道真实的年纪,许是陛下也清楚。” “这不用你们说。” 陆江一向沉稳,冷静的脸庞多了一丝不耐烦,神武帝若不明白陆天养的年纪,出身,他怎么会把锦衣卫交给他。 “三年前,我竟然在……在他的坟前见到梅花枝。” 陆江冷声吩咐:“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弄清楚梅花枝是谁送去的,我要知道……当年的孩童是否还健在。” “是,主人。” 黑影领命后,极快的离去。 陆江扶着梅树,慢慢的握紧拳头,眸色深沉,亦有几分复杂,“云……陆云。” 便是他种上最多的梅树也引不来东辽太子陆云入梦。 如同在烈火焚烧的东辽京城城头,陆云拿剑指着他的喉咙,‘我理解你的选择,但你背弃我们的盟约,背弃生你养你的故国,孤永世不会原谅你!’ 哪怕他在烈火中救下了陆云,也无法阻止陆云殉国。 陆江的拳头捶打梅树干,如果……如果当时隐藏陆云的地点没有被神武帝发现,是不是陆云就不会死? 他可以劝说陆云放弃为一个腐朽,不值得的东辽殉国。 “你说过,你最喜欢游览天下美景。” “是我的错。” 陆江喃喃自语,寒风吹拂着梅花飘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太夫人,国公爷说他会劝郡主的。” “好。” 成国公太夫人放心的一拍暖炕的边缘,靠着柔软的垫子: “有江儿在,郡主就不会再反对凌风娶太子殿下的嫡女。真不晓得那个莫家的九小姐哪里好,郡主看上她,就连江儿都对她另眼相看。他们也不想想,莫阿九才多大?难不成让凌风再等她两年?凌风若有沐焱宇的年纪,倒也无妨。问题是凌风今年十九了,按他的岁数早该有儿子了。“ “国公爷也是赞同世子爷娶太子殿下爱女的,听国公爷说过,姜次辅马上就要升任首辅,莫九小姐相貌出众,又有几分……别样的气质,被国公爷看重也不稀奇。国公爷同太夫人一般最不忍亏待世子爷。总想给世子爷选个最好的人。” “他是凌风的生父。自是最疼凌风。便是莫阿九的外祖父是首辅,又能如何?莫非还比太子殿下贵重?皇后娘娘虽是继后,可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又被陛下委以重任,就算皇子王爷们有心,想越过太子殿下也不容易。同皇家联姻,对凌风只有好处。” “您说得是。” 太夫人被扶着躺下歇息。“过两日我先同太子妃把日子定下来,省得郡主娘家再插手凌风的婚事。镇国长公主看似不再理会事事,可哪一件事都瞒不过她去,好在太子殿下也是镇国长公主赞同的,听说他们姑侄关系还挺亲近。” “奴婢也听说。给太子殿下启蒙的就是镇国长公主,只是最近几年,镇国长公主身体不好。很少再关心太子殿下的学业。” “这也难免,镇国长公主再得陛下看重。信任,终究也无法插手更多的事儿,同太子殿下过于亲近,只会害了太子殿下。” 太夫人缓缓的合眼,听着外面的风声,“万幸凌风今日没受伤,一旦伤到他,我绝对饶不了郡主!我们陆家不差那份救驾的功劳,沐家和皇家……都不如我们陆家。” 这话也就是在此时说,左右除了奴婢外,没有外人。 不提西秦帝国皇室赢家祖上是否是秦始皇一脉,沐家曾经是第一世家,这是四国公认的,只是开山王沐逸去的早,尚未让沐家重新恢复尊荣。 “大人,大人。” 刘铁成实在是不想看自孤傲,冷僻,无情的大人拿着染血白棉布的样子,不就是阿九亲手给陆大人弄得吗? “要不,属下亲自洗干净,给你送来?” “不用。” 刘铁成听后,觉得还好,大人还没糊涂透顶。 可随后陆阎王道:“你去打水,我亲自洗。” “……” 刘铁成差一点一头栽在地上去,磕巴:“大……大……人。” 您这样还敢叫陆阎王?! “有什么问题?”陆天养狐疑的看着刘铁成,并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属下是觉得,您对九小姐是不是太在意了?” “她是我唯一的小侄女,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若是您的小侄女有了心上人呢?” 刘铁成提心吊胆的多嘴问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阿九小姐过两年就该议亲了。” 陆天养愣了一会,看着手中的白棉布,想到方才幼稚可笑的蝴蝶结,别人看幼稚,可他怎么看怎么好,只要一想到小侄女会做哪个混小子的妻子,为混小子生儿育女……为有天大福气的小子同神武帝抗辩,维护混小子。 他好不容得到的些许温暖很快属于别人,心底就不怎么舒服,“就算阿九侄女将来嫁人,也得过这道关。莫兄太过纯正,看不清好人坏人,万一他被骗了怎么办?姜夫人倒是精明,可终究是后宅的夫人,不了解外面的事儿,想彻查男方也不容易。至于姜次辅……我看他对政务更上心,以后做了首辅,会更忙于政务,协调朝臣。” 越说,他越是有底气,谁人比锦衣卫更擅长打听消息?! 谁人比他对小侄女更尽心? 他——北镇抚司指挥使不用像清流一般不敢动用手中的权柄谋私利。 只要有可能娶到阿九侄女的少年,他会把祖宗八代都调查清楚,陆阎王掷地有声,“任何有瑕疵的人都配不上阿九侄女。” 刘铁成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让你多嘴! 同时也可怜那些准备同阿九小姐议婚的人家,这得多悲催啊,被陆阎王盯上了,一举一动,稍有差池,陆阎王有得是整人的手段,以大人对阿九小姐的重视,便是婚事不成也全是别人的错,阿九小姐那是最最完美的。 能熬过陆大人考验的少年,这世上有吗? 刘铁成暗想,阿九小姐不会嫁不出吧,也许……他抬头看向陆天养,不知道陆大人何时能把阿九小姐不再当做晚辈看待。 眼下……傻一点的陆大人还是挺可爱的,也不是他们这群忠心耿耿的属下提醒陆大人的好时机,万一陆大人对阿九小姐没有那份心思呢?况且一旦陆大人太主动了,没准会吓跑阿九小姐。 只怕谁也想不到,有足够自本纵情女色的陆阎王会纯情至此。 只有同阿九小姐在一处,陆大人才仿佛能摆脱一切阴霾,一切的束缚。 “大人。” 刘铁功进门,低声道:“查您的黑衣人在京城消失了,属下寻了许久,没有再见黑衣人的踪影。” “在何处消失的?” “成国公府附近……” “不必再追了。” 陆阎王眼底闪过嘲弄,吩咐道:“成国公陆江不必理会他,总有人想收拾他,密切注意安国公和沐焱宇的动向。” “遵命。” “京城不会再太平了。” ps宿醉后码字,晕乎乎,再次为自己点赞,求两张粉红票,陆阎王还是很可爱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祭拜 陆天养手背隐现青筋,眼底的柔情尽褪,一缕缕的邪气缠绕双瞳,莫怪世人说他是陆阎王,此时他是名副其实的陆阎王,阴冷,邪气,习惯操纵人命。 “大人……”刘铁成兄弟低眉顺目的问道,“安国公世子会针对大人您?” 能影响镇国长公主的人,安国公算一个,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长公主不怎么理会朝事后,就是有安国公代为处理的。 陆天养唇边露出嘲讽的笑意,“安国公世子万万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命锦衣卫上下小心处置。” “遵命。” 他万万不能留下明显的把柄,不过……陆天养想着是不是再让成国公疑心疑鬼?或是干脆让成国公陆江明白……当年向神武帝透漏东辽太子陆云藏身地点消息的人就是安国公! 成国公对东辽国都没对太子陆云的感情深厚。 陆天养手按住仿佛发热的面具,意味深长的轻声说道:“准备祭拜的贡品。” “是。” “把龙泉酿取出来。” “是。” 刘铁成答应下来,陆天养低沉的笑声让人后背发凉,宛若身处阎王殿一般。 清晨,莫宅。 周姨娘满眼的不舍,又因为没歇息好,她显得极是憔悴,不是莫昕卿硬是给她抹上一层薄粉,周姨娘脸色更差一点。 “姨娘,可以走了。” “卿姐儿。” 周姨娘欲说还休,“我……” “娘,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可您答应过我的事儿,也不能忘了呀。” “万一……万一,你爹会留下我呢?” “娘。” 莫昕卿无奈的叹息一声。 “八姐姐。” 阿九带着几个捧着礼物的婢女走过来,笑盈盈的福身,“我来送送周姨娘,今儿过后,便不能称为周姨娘了。” 示意灵韵。灵珊把礼盒交给周姨娘。阿九说道:“八姐姐有母亲和父亲照顾,您不必太为她操心,而且八姐姐的资质。才情远胜于我等,将来八姐姐定是有一分幸福,我娘命我同您说,她万万不会阻止八姐姐同您见面亲近。” 周姨娘挺直了腰背。不愿意让阿九看出不舍来,冷声会道:“夫人真真是好手段。” 阿九也不恼怒。梨涡含笑,恬淡冷静,周姨娘反倒宁可阿九得意张狂,也比眼下更让她顺心。 “劳烦九妹妹跑一趟。”莫昕卿扶着周姨娘。“我代替姨娘谢过夫人,我先送姨娘去庄子上调养身体。” “三少爷。” 莫隽咏一袭鹤裘,体态修长。走到马车旁,见到阿九。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淡淡的感叹,无声的拱了拱手,“走吧,姨母。” “咏哥儿。” “姨母,我送您大归。” 莫隽咏这两天一直没有露面,直到今日才来送周姨娘,意味着他已经接受周姨娘大归的事实。 直到周姨娘的马车离开,莫昕岚都没有出现。 阿九皱了皱眉头,灵珊聪明的回道:“听说二小姐去见了老爷。” “她还惦记给周姨娘求情?” “也不完全是。” 灵珊消息着实灵通,也不知怎么的,灵珊在莫家仆从中甚是有人缘,消息极是灵通,任何消息都打听出来,便是仆从分帮立派,灵珊也能从不同派别的人口中探听到消息。 这一点,便是阿九都得说声佩服。 随着周姨娘大归,老太太被莫冠杰夫妻容养起来,莫家上下只有一个女主人——姜氏。 仆从不敢再左顾右盼,多是想尽办法亲近姜氏,来阿九面前表忠心的,有头有脸的管事越发的多了。 由此一来,灵珊打听消息更方便。 “昨日,不是有人送拜帖来府上?二小姐许是冲着拜帖去的。” 灵珊跟在阿九身后,低声道:“有人听说,二小姐想送老爷高升吏部,为此不惜动用辅国公的实力,以及二小姐这些年结下的贵人。都说吏部侍郎要坏事……坊间传闻,陛下亦有心拿下吏部侍郎,着清廉的官员刷新吏治。” “刷新吏治?” “是,最近帝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阿九面色多了几许凝重,刷新吏治应不应该?自是应该的,于国于民都有好处,贪官污吏谁人不恨? 但是能主持刷新吏治的人除了操守德行高洁外,还需要具备很多额外的条件因素,比如人脉,比如协调能力,比如威望,最重要的要得到神武帝的信任。 莫冠杰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去书房。” 阿九停下去寻姜氏的心思,便是知晓莫冠杰不会犯好高骛远的错误,她也想亲自去书房看看状况。 “九小姐。” “还有事?“ 灵珊点点头,继续说:“八小姐仿佛对老爷的仕途也有安排。” “呵呵。” 阿九笑了起来,“我爹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呐。” 女儿们都是有大能耐的,一个个都费尽心思为莫冠杰着想。 “你可知晓八姐姐想让父亲高升到哪去?” “奴婢打听不出来。”灵珊对莫昕卿管教丫鬟的手段很是佩服,“左右不外乎六部中的实缺位置,当日八小姐结好韩国夫人,未尝没有借韩国夫人的势力让老爷高升的心思。” 最近几年韩国夫人着实能影响一批的官员高升或是贬谪。 韩国夫人成为好些人家的座上宾。 不过,一向意气风发的韩国夫人前些天被莫家拒之门外,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人等着看莫冠杰倒霉,当然亦有早看不惯韩国夫人的人暗自靠向莫冠杰。 不管旁人说莫冠杰沽名钓誉也好,还是赞他为清流,是夸是贬对莫冠杰都没影响。 除了在府上读书外。莫冠杰一直等候吏部对他的安排。 “爹,您最好去见见安国公。” 没能进书房门,阿九便听见莫昕岚的劝解声音,“此人……您不见也罢,他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许多人都不愿意见他,您收下他的拜帖已经足够了。再堂而皇之的同他见面。我怕您会被人误会。” “李兄除了是我同窗外,当年我来京城参加会试时,曾照顾过我。这些年即便我履任四方,我同他也经常通信,探讨学问。如今我好不容易回转京城,他也在京城。怎能因他姐夫就不见他?” 莫冠杰面带一丝不悦,晓得莫昕岚是为自己好。可这趋利避害的举动太显薄凉,也太多算计得失,非良善人,正直人所为。 “爹……” “岚姐儿。”莫冠杰手向下压。示意莫昕岚听自己说,“我同李兄正常往来,行得正。做得直,何惧人言?如今别说吏部侍郎还没定罪。就算定罪,我也不能因为他姐夫获罪而疏李兄,万一李兄生活艰辛,我还会帮他一把。” 莫昕岚又是气,又是无奈,父亲的善良,她早就知道,可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吃亏。 “九妹妹来得正好,你也帮我劝劝父亲。吏部侍郎牵扯到的案子不是小事。” “二姐姐此话诧异,吏部侍郎还没被治罪,你怎知不是小事?况且除了谋反外,牵扯不到李叔叔。” 莫昕岚听阿九这么说,越发显得无力,“九妹妹不能因为父亲的缘故,就不为家里和父亲的仕途着想,皇上虽说相信父亲,可父亲先得罪韩国夫人,再同吏部侍郎勾连,父亲还怎么在京城立足?父亲,帝都不必外面,人际关系是顶顶重要的。” “您和九妹妹就听我一次可好?我是您女儿,是九妹妹的姐姐,难道我还能害你们?” 阿九同莫冠杰凑在一起小声讨论书册,根本没听莫昕岚苦口婆心的劝说。 莫昕岚满眼的失落,手臂撑着桌面,“爹,您可以见李叔叔,这些都随您,女儿不敢让您名声有损,可您能不能去见见安国公?或是去见见成国公?过几日是成国公太夫人的寿日,成国公世子……” “我听陆叔叔说,成国公世子同太子殿下爱女的婚事好像是有眉目了。” 阿九悄悄的看了莫昕岚一眼,果然,莫昕岚神色一变,眉间的红痣似暗淡了一瞬,莫昕岚沙哑的说道:“定下了?” “应该就在这两日。” “昭华郡主也答应?镇国长公主同意了么?” “成国公世子毕竟姓陆。”阿九缓缓的说道;“他是长公主的外孙,陆家既是定下来,长公主想来不愿意轻易插手的。” 莫昕岚咬了咬嘴唇,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您数数回京后,您结交多少只能给您惹祸的人?先是有阎王之名的陆指挥使,再有即将被免官问罪的吏部侍郎,爹……难道您不要仕途了?” 莫冠杰道:“你不必多言,同人相处我有分寸,岚姐儿,我今日劝说你一句,别只看到富贵,须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万一哪一日我遭逢大难,自是希望能得友人相助,若人人都冷眼旁观,趋利避害,趋炎附势,人性何在?岂不是白受圣人教训?” “二姐姐担心父亲的心思,爹也是明白的。” 阿九不愿意莫昕岚太过难看,主动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父亲比我们看得多,懂得也多,他吃得盐比我们吃得米都多,爹也是官迷呢,他比谁都在意莫家的荣辱,在意官职,二姐姐不必为爹太过操心。” “可是……可是……” 莫昕岚有口说不出,重重的叹息一声,埋怨道:“九妹妹啊,万一爹走错了一步,便会步步跟不上的,爹明明有名臣资质,偏因为不谨慎而被人诟病,阻他仕途,我看着心疼,心疼爹这些年的苦劳,也心疼爹的志向不得伸展。” “二姐姐说,父亲的志向是什么?” 阿九向莫冠杰点头后,拽莫昕岚出书房,“您为爹好,可也得让爹过得自在安心啊,位居人臣荣耀尊荣,富贵以及,可你让爹去做首辅,没两日,爹的头发胡子都得愁白了,并非高官显爵就适合父亲。身为儿女除了盼父亲高升外,还得考虑父亲的意愿,勉强他,见他不开心,咱们看着也难受不是?” 莫昕岚眸色变了变,“九妹妹说父亲最想做什么?” “若是能教书育人,整顿国子监,我想父亲做梦都能笑醒的。” 阿九也没隐瞒莫昕岚,既然莫昕岚有些许本事,不如让她成全父亲,总好过父亲谋国子监祭酒的职位,那边莫昕岚不知详情拼命把父亲往吏部推,让神武帝和同僚看到,对莫冠杰也没好处。 “国子监?!” 莫昕岚恍惚了一瞬,“父亲怎么看上国子监祭酒了?这个位置……很受气的。”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二姐姐若是能成全父亲,他一准高兴。” “……” 莫昕岚叹息一声,想让父亲高升,不受人欺辱,怎么就这么难? 一座孤零零的坟头,陆天养俯身把带来的祭品供奉到坟前,拜了三拜后,转身时,有人从一旁冲出来,挡住他的去路,问道:“你是谁?” “成国公不认识我?” 陆天养并不觉得意外,淡淡的说道:“早料到成国公会来,我来祭拜太子殿下,便不怕成国公抓我的把柄。” ps再求两张粉红票,秘密一点点的揭开了,点赞。(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共饮 孤单单的坟丘竖立在白雪皑皑之中,没有石碑,也没平民百姓常用的只标识姓名的木牌,曾经名动四国的东辽太子陆云便葬在此处。 成国公陆江每次来给陆云扫墓,他总是愧疚的不敢面对曾经的挚友,回到奢华的国公府总会独自一人辟谷三日,以惩罚苛责自己偿还对陆云的愧疚之情。 此时,面对陆天养,他欲言又止,鹰眸中含有往日不曾有的异样,纵使他伸出的手被甩开,面对斥责不善的话语,他依然不愿意放弃,嘴唇微微颤抖,喉结滚动,沙哑中隐含一丝的期盼,“你来给谁扫墓?” 开坛的龙泉酿飘香,在寒风中越发显得醇厚,四周蔓延开清淡的酒香。 东辽太子陆云极喜欢龙泉酿。 “你……同他认识?” 成国公不自觉得带出祈求,“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陆阎王的容貌遮挡在面具之下,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盯着成国公陆江,片刻后,嘴角嘲讽的勾起,“您也配提陆云太子?” “……我。”成国公再一次紧握住陆天养的手臂,“我……你不明白。” “啪。” 陆阎王打掉成国公另外伸到自己脸上的手,冷笑道;“国公爷不愧是用兵高手,声东击西玩得着实不错。” 嘭,两人的拳头对撞到一处。 面对面,谁也不肯放松片刻。 成国公再不是方才给予辩解,激动……仿佛见到故人的急迫感慨模样,“陆指挥使来拜见陆云,就不怕陛下责怪于你?还是说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有自信可以蒙蔽陛下?” “您成国公都不怕,我怕什么?” 陆天养突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在下的确比不了国公爷,皇上若怪罪于您,您完全可以躲在昭华郡主身后,或是让镇国长公主为您出头,凡事靠女人,一贯是国公爷最为擅长的。当初在东辽国,您不就是靠东辽公主么?您只要侍奉好昭华郡主。荣华富贵自是滚滚而来。我看您的儿子陆世子也神得您的真传,以后巴结好太子殿下的女儿,还愁荣华富贵?” 成国公敛住怒气。平静的说道:“今日在陆云坟前,我一定要拆穿藏头垢面的你!你别想再利用他。” 言罢,成国公甩开身上的鹤裘,拳头虎虎生风袭向陆天养。 早有准备的陆天养身手自是不差。同成国公战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一向很少说话的他,此时却说个不停,竭尽嘲讽之能事,“利用太子?哈。国公爷是在说您自己吧,疾风行兵图……练兵之法是国公爷首先创立的?” 陆天养躲过陆江的弹腿,身体宛若灵活的陀螺转到陆江身后。拳头击向他后心,陆江向前一挺身。惊险的避开要害的一拳,儒雅俊美的脸庞比风霜更冷。 不是,陆天养绝对不是他! 要不……他怎会下狠心伤到自己要害?! 陆天养眸色越发深沉,犹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似能摧毁一切,攻势极为凌厉,恨不得一招就把陆江打趴下,“你说我藏头垢面,你又算什么?用陆云研究出的战图,他费劲心思,用尽一切力量,财富培养出的疾风军最后……最后葬送了他最重视,最为珍视的东辽国!他最信任的异性兄弟,卖主求荣,卖国求贵。” “你还敢提他?!还敢来祭拜他?!” 虎虎生风的拳头似凝结了陆云所有的怨念,以及对成国公陆江的恨意。 陆江再好的心态也被陆阎王的攻心计弄得心烦意乱,开口道:“你胡说! 好机会,陆天养猫腰一个扫堂腿扫过陆江,随后身体如同展翅的大鹏一般飞起,用尽全部力量的挥出拳头。 陆江注意下面躲开扫堂腿,但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上面的拳头,嘭……拳头重重的打在他肩头,陆江双脚不由得倒退,嘴角渗出血丝,被拳头打到的地方很疼,很疼。 “我来祭拜太子陆云……不是来给你掀我底牌的机会,而是……” 陆天养长啸一声,浑厚的声音震下树枝上的积雪,他仿佛会瞬移一般,身体极快出现在陆江眼前,一个横甩,陆江应声倒在雪地上,陆天养身体压住陆江的反抗,拳头再一次举起,冷笑道:“我只想揍你一顿!” 陆江身上似压了一座大山,无法移动分毫,缓缓的闭上眼睛,“你不是陆云的儿子,他不可能有儿子。你也不可能是梅花盟收养和栽培的复国死士,今儿……我低估了你。” 陆江擅兵事,身手在帝国也排在前列,今日虽有陆天养激怒他的原因在,可陆江晓得自己不如陆天养。 陆天养不仅出拳的力量大而沉,拳法套路十分精妙,看着能有三四十年浑厚的内劲儿。 他今年也不过四十。 陆天养就算比他年岁小,单以内劲看也小不了多少。 况且,陆天养竟知道疾风军团的原型是陆云训练出来的,也许他是陆云的一个兄弟? 陆江有几分糊涂,神武帝会愚蠢到把锦衣卫交给东辽国的皇室余孽?! “今日我赢你,不是胜拳法上,而是不像被你陆江害过,利用过,舍弃的人那么愚蠢的相信你的为人。” 陆天养的拳头最终在陆江耳边划过,重重的砸在雪地上,溅起的积雪落在陆江的脸上,很快融化成雪水。 陆江睁大眼睛,离着近了,四目相对,他似能从陆天养无情,鄙夷的眸子中发现一丝的端倪,胸口起伏,心跳得很快……“你。” “以你的厚颜无耻,杀了你脏了我的拳头。” 陆天养起身,拂去袖口的积雪,冷哼道:“国公爷和陆世子是高贵的瓷器,我天生天养。是不值钱的瓦砾,您若想你儿子平安,就该告诉他远离我。今日我敢揍国公爷,对陆世子更不会手下留情。” “陆天养……” 成国公翻身坐起上半身,似见到了早就不在人世的人,清俊儒雅的面容骇然失色,亦有几许的悲苦。以及一丝的惊喜。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是不是……” “国公爷还是多积累点阴德吧,省得将来身败名裂,无人给你送终。” 陆天养脚下没停。很快的离开。 嘭,成国公仰天躺在雪地上,头朝着坟丘的方向,无神的目光看着浅蓝的天空。拳头慢慢的握紧,深深的埋入积雪中。冰凉的触感能让他清醒,“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的,绝无可能。” 帝都很少有人经过的酒肆,因外面飘起鹅毛大雪。饮酒的客人比往常更少。 小二杵着门框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在酒肆大堂深处。坐着一位带着面具的华服男人,斟满醇酿的酒杯一杯一杯的灌进口中。面前的下酒菜一筷子不动,一看便知是来买醉的。 突然风雪吹开酒肆的门帘。 寒风夹杂白雪卷进门来,小二被寒风吹了个哆嗦,睁开迷蒙的眼睛,“啊……客人。” 一个带着毛茸茸皮帽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鲜艳的滚毛边红斗篷,显得她粉雕玉琢,机灵可爱。 她怀里抱着一卷画轴,回头对门口的中年男子道:“爹,快进来,人不多。” “先给我烫两壶高粱酒。” 小姑娘把长辈拽进来,那人除掉水貂皮的帽子,弹去肩头的落雪,“阿九,别胡闹,让你娘知道我同你饮酒,非发火不行。” 阿九将画轴在眼前晃了晃,“若是娘知道你大冷天去画画,比喝酒更为严重。” “……我让你喝两杯,不许告诉你娘。” “成交!” 阿九笑眯眯的舔了舔嘴唇,早就听说这家的醇酿最好,今日一定得尝一尝。 “咦。” 阿九目光四下扫过,正好同饮酒的人视线对上,勾了勾食指,“爹,您看……那人是不是陆叔叔?!” 莫冠杰沿着阿九所指的方向看去,低头瞄着幺女,“眼睛真尖,街上戴面具的人也不少,偏你能认出陆贤弟来。” “嘿嘿。”阿九笑了笑,遥望满身孤寂的陆叔叔,“要不一起?正好爹也缺一个酒中知己嘛。” 莫冠杰点头,领着阿九来到近前,“陆贤弟!” “陆叔叔。” 醉眼朦胧,陆天养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不仅幻视,还幻听了?怎么听见阿九的声音?! 方才不是幻觉么? “陆叔叔。”阿九悄悄的拽了拽陆天养的袖口。 陆天养低头看着熟悉,柔软的小手,只有阿九敢这么拽着他的袖口,晶莹粉嫩的指甲如同珍珠一般,让人有允一允的冲动,再抬眼时,眼中的酒气消去大半,看清楚面前的莫冠杰,勾出一抹笑意:“莫兄,好巧。” 莫冠杰坐在陆天养对面,解开外罩的一扣,“确实很巧,这也说明我同陆贤弟有缘。” 阿九松开陆叔叔的袖口,帮着小二把下酒菜重新摆好,示意小二退下去,她一人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围着两位父亲和陆叔叔忙乎着,不是斟酒,就是布菜,决不让他们空腹饮酒。 有他们父女在,陆天养自然不会再想烦心事儿,含笑听着莫冠杰唠叨,他发现一处美景,只有大雪天才能显出最好的景致,他是怎么骗过夫人,带着阿九赶过去的,结果阿九又是怎么狡猾,调皮,非要好处不可。 “话说回来,不是阿九,我今日也碰不上陆贤弟。” “爹!” 阿九踩了莫冠杰一脚,小脸恼得很,“您就不能不提那些事儿?” “同陆贤弟饮酒,自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莫冠杰就没把陆阎王当做外人,在陆阎王面前极是放松,对他比对亲兄弟还亲切上几分。 阿九在旁暗自感叹,人与人的缘分非常奇妙,谁能想到清流表率的莫冠杰会同陆阎王情如知己?! 陆天养唇边的笑容驱散了浑身上下的孤单,冷意,点点黑墨般的眸子看向阿九时带着几许从未有过的宠溺。放松,淡淡的暖意袭上心头,阿九一嗔一喜都能让他的心上冰雪初融。 把身边的一本卷宗递给莫冠杰,陆天养道;“我正好有事相求,劳烦莫兄帮忙誊写一遍。” 阿九见莫冠杰脸色越发严肃,悄悄的凑到莫冠杰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卷宗。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小手忍不住捂住长大的嘴儿,“韩国夫人?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陆天养并非是不会写呈给神武帝的奏折,给莫冠杰看。一是让莫冠杰放心,就算把韩国夫人拒之门外,韩国夫人麻烦缠身,没空寻莫冠杰的不是。二是提前透漏莫冠杰消息,一旦韩国夫人犯事。莫冠杰可领头弹劾韩国夫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先让莫冠杰心中个分寸。 毕竟神武帝对韩国夫人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弹劾谁都会做。万一戳到神武帝的痛处,弹劾的人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莫冠杰低头沉思,阿九皱眉道;“此事只怕是不简单呢。” 陆天养和莫冠杰同时看向阿九。莫冠杰是真糊涂,有什么不简单的?不就是弹劾韩国夫人恃宠而骄。卖官卖爵,行贿受贿意图干涉朝政官员的任免? 反倒是陆天养眼底多了几分惊讶之色,手指摩挲着酒杯,把卷宗从莫冠杰手中取回,扔到阿九手中,“你说说看,怎么个不简单?” 阿九先是仔细详看卷宗,手指在淮洲官员升迁上点了点,向莫冠杰解释,“爹不是昨日才见过李叔叔?他说过得话,您都忘了?” 莫冠杰迷糊的眸子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的亮起,“李兄提过一句,吏部侍郎许是倒在淮洲上。莫非此事有转机?” “若是能证明韩国夫人受贿操纵官员升迁,为其子谋得好处,吏部侍郎就算无法完全脱罪,也不至于免官抄家。不过……我不知吏部侍郎还犯了什么样的大案,是不是也受贿了,所以不好说。毕竟帝国律法对受贿的官员处罚尤严苛,陛下既是有心刷新吏治,许是杀鸡儆猴,用记几名重臣的性命震慑百官。” 阿九合上卷宗推还给陆叔叔,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若是她能掌握全局,一定会让犯罪的人全都定罪,可惜……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不适合在大堂上抛头露面。 陆天养宛若长辈抬手揉了揉阿九的额头,“小侄女能想到这点,已经足够出色了,你在莫兄身边,你爹的前程可期。” 莫冠杰既觉得光荣,又有几分沮丧,“陆贤弟,我看我看是去教书比较适合。” “若得桃李满天下,为天下师,莫兄的功绩远远胜过在朝廷上争权夺利的蝇营狗苟之徒,许是二十年后,朝廷上的官员大多出自莫兄门下,以莫兄品行,教导处的学生想来定是正人君子,到时候朝政必是会焕然一新。” “听陆贤弟一说,我还有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莫兄功在千秋,利在社稷。” 陆天养给莫冠杰斟满美酒,斜睨阿九,她正向自己眨眼睛,露出拍莫冠杰马屁的小模样,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小侄女柔韧发丝的触感……她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陆贤弟……” 莫冠杰呜咽,感动的抓着陆天养的手臂,“除了陆贤弟你,谁也不理解我!” 就连姜夫人和姜次辅都只是随着莫冠杰的心愿,并非明白莫冠杰的心中所想。 阿九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窃笑陆叔叔被父亲给缠上了,每一时半会,陆叔叔绝对挣脱不开好不容寻到知己的父亲,嘻嘻,活该,谁让陆叔叔拍父亲的马屁呢。 父亲越是喝酒,话越多。 她偷偷的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刚刚放在唇边,正准备好好的品一品,手腕落入一只大手中,陆天养直接从她手中抢走酒杯,亲自倒了一杯百花酿的花酒递给阿九。 “……陆叔叔。”阿九软绵绵的祈求,竖起一根指头,就一杯。 陆天养一边安抚着莫冠杰,一边同阿九无声的交流,摇头,不行!连花酒也只能喝一杯,还想用清酒,烈酒? 半晌后,阿九沮丧的瘪嘴,小气! 陆天养再一次顺毛般摸了阿九的头发,“乖!” 半个时辰后,莫冠杰醉醺醺的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阿九皱眉道:“陆叔叔怎么把我爹灌醉了?” “我没灌醉莫兄。”陆天养比划了身边的酒瓶,“你爹喝多少,我就喝了多少。你们后来才到,我比你们喝得更多。” “知道陆叔叔你酒量好。” 阿九没好气的撇了陆阎王一眼,埋怨道:“回家我会被娘念叨的,以后再也不让爹同您一起喝酒了。” 陆天养眸色深邃,似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 “我和爹怎么回去啊。” 是不是该去雇辆马车? “我送莫兄回去。” “你?!” 阿九在酒肆外没见到马车,“陆叔叔不是骑马来的?” 陆天养唤小二结账,起身背起莫冠杰,大步向外走,阿九愣了一会,背?!陆阎王背着父亲? 虽是吃惊,但看着怎么那么的和谐呢? “还不走?” 陆天养回头,阿九忙把帽子戴到父亲头上,一手抱着画轴,一手撑着油伞,跟在陆叔叔身边……陆天养唇边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有人相伴便不再感觉孤单。 ps更新五千字,继续求两张粉红票。女儿是小棉袄,女婿呢,棉裤太俗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作死 寒风冷冽,白雪飘飘,陆天养头上始终罩着一柄油伞,他一侧头就能见到阿九,唇边的笑容越发明显,即便背着莫冠杰围着京城走上三圈,他都不觉累,恨不得通向莫宅的路更长一点。 “护着点你自己。” “我有帽兜。” 阿九转到陆叔叔身前,把自己斗篷上带的宽大帽兜亮出来,“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反倒是陆叔叔出门怎么没戴帽子?” 下这么大的雪,阿九以为只有自己的父亲才往外跑。 她把伞大半部分让给陆天养,尽力拉伸胳膊,身高的差距太过明显了,便是在冬天,阿九鼻尖上已经见了汗珠。 陆天养把后背上的莫冠杰向上颠了一下,耳边传来莫冠杰醉酒后的呻吟,“阿九……别告诉你娘……夫人……” “回去多喝两碗姜汤。”陆天养一手扶着莫冠杰双腿,一手帮阿九撑伞,声音低沉,“方才遇见了个熟人,帽子许是在同他交手时,掉了。” 熟人?!还交手?! 难怪方才他买醉,陆叔叔身上也比往日更冰冷,一定是同熟人闹得不痛快。 阿九长翘卷曲的睫毛凝着晶莹的冰滴,“陆叔叔出门在外得多小心些,刘家兄弟怎么没跟着陆叔叔?” 她浑然忘记握着伞柄的小手被陆叔叔的大手包裹住。 陆天养:“今日去办私事,阿九侄女替我担心?” “我是替帝都担心呐。”阿九扬起笑脸,“万一陆叔叔一个没控制住,阎王一怒,帝都危险。” 唯有阿九敢当面叫他阎王! 路再长。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莫宅已经瑶瑶可见,陆天养收回手,掌心似还残留着阿九指腹的柔软,风雪中,行人大多看不到他们,到了莫家,陆天养就不能不注意了。 万一被阿九的娘亲发现……他虽是问心无愧。一心把阿九当做小侄女看待。可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使得他在姜夫人面前总难以昂头挺胸。 阿九迈开小短腿,快步向莫家跑。“我去叫人。” 陆天养在后面担心的道;“你慢点跑,别摔到……” 话没说完,阿九身体向前倾,差一点滑到。陆天养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阿九没一刻让人放松的时候。 不大一会。莫家的管事领着几个小厮迎上来,把莫冠杰交给他们后,陆天养上下打量来道谢的阿九,“扭到腰了么?” “没有。”阿九胸口缀着毛茸茸的白毛球儿。眼睫低垂,似认真反省的晚辈,“方才地上有冰。上面又盖着雪,我没看到冰。才会……才会……反正都是冰的错。” “歪理。” 陆天养将阿九的帽兜狠狠的向下拽去,盖住她大半的脸庞,毛茸茸的滚毛拂过阿九的鼻尖,鼻子微痒,阿嚏,阿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阿九使劲的抬起脖颈,“陆叔叔……放开啦。” 娇憨的声音,悦耳动听极了,让人心里暖暖的,痒痒的。 陆天养眸底的笑意逐渐隐去,化作深沉,隐晦,以后不知阿九会对谁这般撒娇?! “你劝着莫兄两句,弹劾韩国夫人要看准时机。” “嗯。” “再有……成国公世子的婚事已定。” 陆天养多了几许慎重,不放心的叮咛,“太子殿下是开心了,但其余王爷不见得甘心,疾风兵团以及镇国长公主的实力太过雄厚,太遭人嫉妒,羡慕。指不定会弄出大事,姜夫人同昭华郡主有交情,你凡是多留个心眼儿,遇见意外先想着保住自己平安,其余人……她们是你姐姐,年岁比你大,自是轮不到你为她们操心。” “嗯。” 阿九乖乖的点头。 陆天养叹息:“莫兄也是,明知你身份尴尬还让你照看你两个姐姐,她们两个心眼儿都比你多,生得比你讨喜,会讨贵人欢心……” 见阿九愁眉不展,疑惑的眼睛眨呀眨的,仿佛在问我有那么差劲儿? “就你的脾气得罪了谁都不知道。”陆天养怎能不为阿九牵肠挂肚,“但凡有点意外就能见到你!” 阿九不服气的瞪圆眼睛,“我才没呢,爹和娘都说我很懂事。” “哼哼。” 陆天养晓得不能再待太久,低声道:“长公主的凤体有所好转,离着凤台琼宴没有几日了,到时候成国公世子和太子殿下丁嫡女的婚事一定会被人反复提起。每年凤台琼宴上,争风吃醋的事儿都不少。别看闺阁千金小姐一个个弱柳扶风,算计人或是落井下石绝不会手软。当面同你亲亲热热,转过头就会把你贬得一文不名。” 阿九嘴巴张大,“怎么听着宴会像是战场?!” “本就是战场。”陆天养缓缓的说道,“不见血,不见敌人,最为残酷的战场,一旦你落入别人算计,名声毁于一旦,很难再在京城名门贵女圈中立足。你外祖父……已经够遭人嫉妒的了,你又是他唯一嫡亲的血脉,伤不到他,毁了你,也足够让他伤心。” “多谢陆叔叔提醒。”阿九眨了眨眼睛,狡黠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外祖父会在宴会前从诏狱里出来?并且荣升为首辅?” “……” 陆天养不知该怎么接下去,这丫头该聪明的时候绝对通透,听到一丝丝的口风就能抓住重点,好像她不用自己太担心。 “这事还得皇上下旨。” “哦。” 陆天养见不得阿九失落,压低声道:“你外祖父最迟后日便会从诏狱出来。” “多谢陆叔叔。”阿九灿烂的笑容太过灼热,耀眼,“我就知道,陆叔叔对我最好啦。” 陆天养双臂背在身后,摇头道:“你把这股机灵劲儿些许用在别人身上。用在别处,也不至于让我……让你爹娘再为你操心。” 阿九辩解:“我才没让爹娘操心呢,在凤台琼宴上,我一准跟着众人,不出风头,不单独一人,就算是别人想算计我也没机会呢。况且那日贵人会很多。哪有人时刻注意我?” “但愿。” 陆天养不信任的语气格外的气人。 阿九转身向回跑去,不再理会总把她看做麻烦的陆叔叔……真是的,她什么时候惹下过无法收拾的麻烦。 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也有男女相亲的意思在内。不知陆叔叔会不会碰见命中注定的人? 陆叔叔虽不如四大世子显赫,但在帝都也算属于金龟婿的人选,若是能借着嫁女同北镇抚司指挥使拉上关系,贵胄做梦都能笑醒。毕竟四大世子名声显赫只是因为他们将来前程似锦,而陆阎王如今就是手握实权。抓牢勋贵们小辫子的能人! 阿九在进府前,还不忘对陆天养摆手,陆天养又在莫家外站了一会,抬起眸子看着天上的簌簌落雪。按住脸上的面具……转身离开。 阿九回到屋里,姜氏已经把喝醉的莫冠杰安置妥当了。 “娘。” “嗯?” 姜氏翘起小手指宽茶,面容沉静。“你还有事儿?” “我同爹出门去是为了画卷,本想喝两杯暖暖身子的。谁知会碰上……” 阿九眼珠一转,把一切的错处都推给陆阎王,毕竟陆阎王是外人,又在外面,同姜氏不常见面,“都是陆叔叔硬拽着爹饮酒,我劝了好久,都没劝住。” 姜氏把阿九拽到身前,笃定的说道:“你也饮酒了?” “没有!” 阿九清澈的眸子对上姜氏后,坚定的语气稍微底气有所不足,“就用了一杯百花酒,根本不叫酒,没一点酒味儿。” 姜氏指头戳阿九的额头,笑骂道:”你呀。” “陆叔叔说,外祖父快从诏狱出来了。” “嗯。” 姜氏揽住阿九,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额头,叹道:“你大伯父他们明日进京,你外祖父的仕途,自是不用我操心。” “大伯母很难相处?” “同在屋檐下,总有磕磕碰碰的。”姜氏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阿九。 五年前,老太太把长房长媳定为宗妇,这本没什么,大多数家族都是长房为族长,宗妇。 莫家尚未分家,姜氏就算有诰命,也得听宗妇的。 若宗妇贤惠,公正,姜氏乐意听从,怕就怕大嫂同老太太一般见识,只认银钱。 阿九拂去姜氏眉宇间的愁容,“娘,爹说过,谁也别想勉强他,只要他站得正,便是大伯父,他也不怕的。爹会保护我同娘,爹很看重莫家的兴盛。他们若是值得培养,爹不会让珍珠蒙尘,若是……想凭着宗妇的身份对您指手画脚,丢莫家的脸面,有损爹的名声,爹绝不会姑息的。” 姜氏道:“家族太大并非都是好事,不如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阿九顺势依偎进姜氏怀里,“以后娘给我选夫家,选个人丁不盛的人家就是了。” “……这……”姜氏试探的问道:“你有相中的人?” 阿九连连摇头表示没有谁让自己心动,“我不是怕麻烦嘛。” 好丈夫的人选,好像丧父丧母,无兄弟姐妹最佳,阿九挠了挠额头,怎么偏有这种认知?!醉了么? 莫昕岚放下账册,按了按太阳穴,旁边的丫鬟问道:“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莫昕岚笑了笑,眼前的账本都是生母留下的,莫冠杰和姜氏没有移动分毫,经过周姨娘几年的经营,比当初更为丰盈,毕竟生母大周氏并非擅长经营的人。 周姨娘有莫昕卿指点,庶务经营得极好。 若不是周姨娘被姜氏抓到把柄,也不至于同莫冠杰恩断义绝。 以后银子,生意,田产,屋舍都是她和莫隽咏的、 莫昕岚再辛苦也不觉得累。 “八妹妹还没回来?” “没呢。听夫人的意思让八小姐安排好周姨娘再回府。” 墨香为莫昕岚按摩肩头,窥视主子的脸色,“最近李妈妈等原先周姨娘用得惯的人时常来看望小姐您……她们便是投到夫人身边,夫人也不见得相信她们。”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莫昕岚,皓白的手腕上带着两指宽的镯子。 “她们本就是辅国公府上的人,一心向着二小姐。后宅的事儿,便是夫人做主。二小姐身边总也少不了人手。” “你回绝她们。” 莫昕岚合着眼睛。轻声道:“我母亲的嫁妆,田产,我自己会寻人打理。府上的事情全凭母亲做主。别说她们是周姨娘留下的老人,就算是我生母留下的人也得听母亲的吩咐。” “二小姐……” “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我收留了她们,岂不是同母亲对着干?后院不得安宁。父亲也会对我失望的。” 莫昕岚道:“往后你把而二等,三等的丫鬟都看好了。不许她们多嘴议论母亲。” “您体谅夫人,尊重夫人,可夫人不见得会对您也如此。” 墨香忍不住为莫昕岚抱怨,“上次有好几位命妇夫人来访。夫人让九小姐去了,却没叫您。往后夫人在后院独大,自然更偏重九小姐。亏着二小姐您认识几位贵人。要不……谁还记得您才是老爷嫡长女?” “二小姐也已经到了该议婚的年纪了,相比较九小姐。您更需要多在名门命妇面前露面,展现才艺,风情。” “够了。” 莫昕岚喝止墨香,“往后这些话,不许再提!对婚事,我自有打算,母亲断然不敢在亲事上耽搁我,九妹妹刚回到京城,母亲多安排她拜见名门命妇并非过错。别说母亲没叫我,即便叫上我,我也会尽力凸出九妹妹。” “二小姐,奴婢并非挑拨离间,只是为您委屈。” 墨香跪在莫昕岚跟前,眼里含泪,“您一心为老爷着想,可老爷最疼得是九小姐,您费尽心思,赔尽人情让老爷高升,九小姐轻轻一句您不懂老爷的志向,就把您付出的一切抹平了。您处处忍让,时时谦卑,到底为谁?若周夫人还在,看您这般,得多心疼啊。” 莫昕岚幽幽的叹息一声,不忍苛责忠于自己的墨香,淡淡的说道:“只要父亲平安,莫家尊荣,我……受点委屈又有何妨?!左右我在闺中也留不了几年,礼让母亲,权当我孝顺父亲,你替我委屈,我自己一点不觉得苦。墨香,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苦。” 说到此处,莫昕岚眼底一片悲凉,没有至亲的人在身边,没有银子傍身,四处是落井下石的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彻心扉的痛苦让人绝望。 “奴婢不怕别的,吃穿住用便是您都让给九小姐,奴婢顶天念叨您两句,其余的话是不敢说的。” 墨香本就是莫昕岚乳娘的女儿,是周夫人留给女儿的得力臂膀,莫昕岚待她们一家格外的不同。 从周姨娘手中接下生母的嫁妆后,莫昕岚把几个最值钱的庄子交给乳娘的男人经营。 “奴婢就怕夫人把您看上的人家牵给九小姐,婚事可是您一辈子的大事,将来是荣耀,还是落魄,全在夫家。您嫁得好,在天上的夫人也能安心,您所嫁之人尊荣,出息,也可以关照三少爷,让您在莫家和辅国公府上更有脸面。到时候便是夫人和九小姐都得在您面前服服帖帖的。” 莫昕岚听后楞了一会,始终无法忘记记忆中倜傥风流,英伟不凡,出身高贵,前程富贵以及的成国公世子陆凌风。 可惜……听九妹妹说,他要尚主,迎娶太子殿下的嫡女。 莫昕岚的心似被钝刀子划伤隐隐作痛,“母亲不会让九妹妹嫁过去的……她一直不喜欢贵胄士族。最适合九妹妹的人家只有姜家,也只有把九妹妹嫁回娘家去,才能让真正姜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她不是没听外公辅国公念叨过,让表哥娶九妹妹,甚至辅国公让莫昕岚制造表哥同九妹妹单独相处的机会。 “二小姐不是说过,昭华郡主同夫人是故交么?” 虽是莫昕岚对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的好感隐藏的很深,可墨香一直侍奉莫昕岚,从她神色的变化中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的,“您就没想到夫人会借着同昔日的交情,把九小姐嫁过去?成国公府同太子殿下联姻,不也是九小姐告诉您的?这消息……只有九小姐一人知道不成?就算消息确实可靠,一日两家没做成姻缘,九小姐凭什么警告您?” “这……” “在您看来九小姐哪里都好,可奴婢却看您才是万中难寻的才女。成国公世子同九小姐光年龄上就不合适,纵然世子爷晚婚,还能为九小姐再蹉跎几年?成国公的太夫人不赞同九小姐,难道还能无视您?九小姐不成,不意味着二小姐您也不适合。” 莫昕岚沉默下来,双手握紧,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许胡说,母亲不会耽搁我的前程。” “您若是嫁得显贵,哪里还显得出九小姐来。” 墨香摸了摸眼角,“奴婢不敢说夫人的错处,只是是人都有私心,谁不盼着自己的骨肉风光显贵?奴婢不想您被她们蒙蔽了眼儿,这些日子,二小姐还没看明白?夫人把九小姐当做宝贝疙瘩一般,恨不得把世上的好东西都留给九小姐。” 莫昕岚低垂下眼睑,“不要再说了。” “奴婢看不如您成国公爷的心思,若是两家联姻,您身上的担子也有人分担,夫人对您也会更多几分善意,对莫家和老爷不是更好?” “让我再想想。” “表少爷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又是辅国公世子嫡子,将来是要定然继承辅国公爵位,若是能成事,也不算委屈了九小姐。” ps继续求粉红票,月底了,该清空票夹了。莫昕岚不是坏人,坏心不重,私心重,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办蠢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欠虐(双更求粉红) 墨香说得话,莫昕岚不见得全信,只是墨香一直全心为她,便是明知墨香爱占些小便宜,莫昕岚也更相信墨香。 毕竟阿九对她再好,也不是同母姐妹。 莫昕岚对姜氏的戒心更重几分。 把账本,地契等物方妥当,在墨香等人侍奉下安寝,直到躺到床上,莫昕岚记起仿佛表哥有意中人了。 大舅舅唯一的嫡子周祥瑞暗自倾慕八妹妹莫昕卿,对莫昕岚自己也很有好感,不知从何时起,大舅母夏氏就同周祥瑞说过,他将来的妻子只会是两位表妹中的一位,于是周祥瑞极是亲近莫昕岚姐妹。 莫昕卿经常去山东老家,莫昕岚没少享受周表哥的爱慕。 阿九聪明,活泼,伶牙俐齿,想来周表哥见到阿九后,会渐渐淡忘对她和莫昕卿的爱慕,专心的对待阿九。 就算周表哥一时难以忘情,他一向憨厚,对阿九也会很尊重的。 想保住辅国公府一世的富贵,光靠莫昕岚自己一人想是不容易,若是能得姜家相助,辅国公的根基会稳固很多。 阿九嫁去周家,莫昕岚也可以对姜氏更放心一点,就是冲着阿九,姜氏也不敢对三哥莫隽咏不好,或是刁难将来的三嫂。 莫昕岚缓缓闭上眼睛,总得帮周表哥安排一番,至于自己的婚事……莫昕岚也想再努力一把,若实在无法打动成国公世子,她宁可放弃也不想因婚事弄得家里不太平。 阿九不得成国公太夫人喜欢,她不一定就不行。 陆凌风英俊,神情的面容在眼前晃动,她心底隐隐有几分期盼。 莫宅。李妈妈含着恭维的笑容陪莫昕岚的乳娘周妈妈喝酒,原先在内宅里一言九鼎的李妈妈自打周姨娘大归后变风光不再,姜氏按照阿九的思路在内宅重新立起规矩,就算老太太院子里,也得按照府里的规程。 李妈妈不愿意同周姨娘远遁庄子上,便自告奋勇的留下来,按照她对周姨娘的说辞是在后宅里充当搅屎棍。让姜氏过得不痛快。不说处处掣肘,也要让姜氏日子过得不顺心,顺便还可以帮周姨娘照料侍奉八小姐。 莫昕卿看不上贪财的李妈妈。对李妈妈态度平平,于是李妈妈只能费心心思攀附上二小姐莫昕岚,几次三番请莫昕岚的乳娘饮酒。 “还是老姐姐有福,奶大二小姐。不仅儿孙都有了奔头,连墨香姑娘都出落得跟贵胄家小姐似的。” 李妈妈殷勤的劝酒。晓得周妈妈对莫昕岚是极忠心的,一个劲的夸二小姐出众,顺便攒墨香出色。 周妈妈一脸得意,喝了酒话自然就多。“岚姐儿是我奶大的,她如何都不会忘记我的,况且我在夫人面前发过誓。一辈子护着岚姐儿,如今岚姐儿掌了夫人的嫁妆。用外人哪能放心?还是自家人可靠。” “老姐姐说得是,二小姐对老姐姐看重,也不枉老姐姐操心为二小姐操心一场。” “你的事儿,我会同岚姐儿说。”周妈妈喝了酒,拿了些许的好处,又都是出自辅国公府的家生子,自然站在一条线上,“我也见不得那边……” 她向姜氏住的方向指了指,“见不得她一家独大,把夫人留下的东西都占了去,也就是岚姐儿懂事,拿她当母亲看待,将阿九当做妹妹,换个人家,哪容她说把周姨娘赶走,就赶走了?” “就是,她看着就不像是能容人的,善妒得不行。” 李妈妈刚忙接上,“二小姐手指缝露出点都够我们一年嚼用了,我在哪都是侍奉人的,就是我家那口子……一直帮二小姐料理商铺,这猛然闲下来,他呆不住。男人若是太清闲,不瞒老姐姐说,我也不放心不是?” 周妈妈皱了皱眉头,“夫人的嫁妆可不能少了,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拿亏心的银钱。” “看您说的,我岂会不敬主子?” 李妈妈再一次给周妈妈斟满酒,“都是从辅国公府过来的,自是盼着二小姐,三少爷,八小姐好好的,二小姐品行出众,又得宫里的看重,便是在那位手下过活,将来出阁所嫁之人定是i人上人,我常说,二小姐是顶顶有福气的,便是做皇子妃也使得。我若是能跟上二小姐,那真真是前生积了阴德,哪敢生出背主的心思?” “这话说得在理,咱们的富贵还不是靠着主子?主子好,咱们才好。” “没错,没错。” 周妈妈酒足饭饱后,李妈妈让自己的小孙女亲自送周妈妈回去,顺势把两张银票塞给她,周妈妈虽然醉酒,但也晓得银票的价值,再加上墨香手上的镯子,周妈妈拿定主意帮李妈妈一把。 这些年,李妈妈风光时都没忘记或是欺负她,如今李妈妈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赔尽小心,她似吃了人生果似的浑身毛孔都是张开的,舒服顺心极了。 “女儿啊。” 周妈妈对着摆弄一匣子首饰的墨香道;“你同二小姐说说,店铺就让李妈妈的男人继续管得了。” 墨香淡淡一笑,“妈妈不过喝了她家两顿酒,就把这等肥缺许出去?二小姐主意正,哪会听我的劝?” “不单单是两顿酒,这不还有银票?”周妈妈醉眼朦胧,摸着墨香的手,拍了拍手腕上的镯子,“我姑娘长得真俊儿,往后你跟着岚姐儿,定是有个好前程,如此也不辜负你出落得模样,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晓得……你的话岚姐一定会听的。” 莫昕岚以前倒是许过墨香做陪房丫鬟,许了她姨娘的位置。 由此,墨香对莫昕岚越发不同,也更关心莫昕岚未来夫婿人选,夜深人静之时。墨香会偷偷的想帝都能配上二小姐的人,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无论从家世,相貌,才干上都是顶尖的人选。 若能随二小姐嫁到成国公府,墨香做梦都能笑醒。 墨香褪下镯子,多了几许高高在上指使味道:“这事我会同二小姐说,不过差事是给了。她可不许贪墨二小姐的银子。往后……她若是不晓事儿,我能帮她也能让他们一家跌进泥里。” “这是自然,李妈妈还是很懂事的。没准每月都能给点红利,这可是肥缺。” 再不敢贪墨莫昕岚的银子,管着店铺总能捞点好处。 翌日,姜氏把想溜去书房陪莫冠杰读书的阿九拘在身边。命人取来账本,“今儿你不看完。哪也不许去。” 阿九只能老实的坐下,帮姜氏盘账,其实这些俗物难不倒她,比起看账本。吩咐管事妈妈,阿九更喜欢去书房,或是同爹爹读书。或是就某一句圣人的话同爹辩白。 姜氏道:“阿九,你是女子。学问再好,也无法如同你三哥一般去科举。” “夫人,二小姐到。” “让岚姐儿进来。” 姜氏见莫昕岚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莫昕岚收拾得极是出挑,一袭绛紫锦湖绸缎缠枝衣裙穿在她身上格外亮眼,最近几日,莫昕岚荣光万分,妩媚婉约,一举一动如同一幅水墨晕染的美人,格外的动人。 “母亲安。” “二姐姐安。” 阿九放下毛笔,在莫昕岚行礼前先屈膝,便是不情愿盘账,阿九也不会在莫昕岚面前露出任何不悦。 “来,坐下说话。” 姜氏让莫昕岚落座,吩咐玲珑送上好茶,”岚姐儿穿这身,是要出门?“ 莫昕岚道:“今儿诗社有聚会,定在翰林院掌院元家。还请母亲通融,我想同九妹妹一起去。” 阿九闻言眼睛眨了眨,姜氏晓得这是她心动的模样。 “阿九不擅长诗词,会不会给岚姐儿丢人?” “诗社的姐妹也有不擅长诗词的,不过是寻个诗词的由头相聚,并不在诗词歌赋上,况且九妹妹也不是胸无点墨,便是一时无法拔得头筹,总能应对过去的。” 莫昕岚含笑道:“九妹妹天真活泼,总得要出门见见世面,多同闺阁小姐相处。若是别人家,我也不会请九妹妹,元家家风极好,此番去的人都是颇有名望的闺秀,正好适合给九妹妹引荐。” 姜氏点头道:”如此,就劳烦岚姐儿了,若是阿九不听话,你尽管训她。” “九妹妹乖巧聪慧,母亲多虑了。” “阿九,你不得给你二姐姐添麻烦,知道吗?” “嗯,嗯,嗯。“ 阿九乖巧的点头,向莫昕岚投去感激的一笑,能出门真是好啊。 姜氏也希望阿九能多几个适龄的朋友,省得阿九整日围着莫冠杰转悠,张口闭口的说陆叔叔如何,如何,同阿九这般的小姐总不会全都尊重陆天养,欣赏人才子的眼光应该相差不远。 “还有一事。”莫昕岚等候阿九去更衣时,对姜氏道:“我想让李妈妈的男人继续管在帝都的店铺,往后母亲不必指派差事给他,李妈妈……总是她留下的人,母亲不好处置,不如让她去我院里,我帮母亲管教她。” 姜氏楞了一瞬,抬眼见莫昕岚身后的墨香,抿了抿嘴唇,最近后宅的动向怎能瞒得过她? 原本姜氏认为李妈妈上串下跳是白费心机,谁知还真让李妈妈打动了莫昕岚。 该说莫昕岚什么好? 没有周姨娘看着,李妈妈一家得贪去多少的银子? 起码在经营上,姜氏都很佩服周姨娘,莫昕岚若是求稳,生母嫁妆自会得以保全,一旦急功近利,没准会亏一大笔银子。 “按说岚姐儿安排谁管嫁妆店铺轮不到我多嘴,不过,今儿你既是当着我面说起这事,我便多说一句。” 姜氏意有所指的提点,“账本要勤查,万不可把管事们的胆子养肥了,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养出一群背主的奴才。李妈妈是府上的老人,我十几年不在京城,对她了解不深。倒是听人说起她男人……做事欠缺稳重,急功近利。” 莫昕岚面上恭谨的听着,“女儿牢记母亲的教诲。” 得!姜氏一看就晓得莫昕岚根本就没往心中去,应付事而已,道:”你有分寸就好。“ 若是阿九敢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姜氏早就上前揪着阿九的耳朵教训了。 涉及原配嫡女和原配的嫁妆事宜,姜氏宁可少一事。说多了反而会让敏感多疑。对继母存有疑心的莫昕岚想得太多。 “娘,二姐姐,我拾掇妥当了。” 阿九笑盈盈的上前。嫩粉的衣裙,缠小珠子的头绳,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眼睫微微上翘。显得她极是可爱,一股明媚的气息极好的掩藏住阿九五官容貌上的明艳。娇而不媚,俏而不艳。 姜氏满意的点头,既不抢莫昕岚风头,阿九又有几分自己的特色。 尚未及笄的闺秀就该如此。 姜氏看阿九是怎么都好。反倒是莫昕岚珠圆玉润,贵气袭人,稳重是稳重了。却少了少女的朝气蓬勃。 她不由得怀疑周姨娘到底怎么着莫昕岚? 弄得莫昕岚如此成熟,沉闷。 她暗自庆幸教养莫昕岚。要不……还不得被为人冤枉死? 不过,姜氏也晓得莫昕岚这等模样,性情还是很吸引人的,那些名门贵妇都希望儿媳妇稳重,有大妇的派头,只是身为母亲,她不希望阿九过于早熟。 姜氏笑着吩咐:“你得听你二姐姐的话,不许调皮,知道么?” “知道啦。” 阿九扬起笑脸,挽住莫昕岚的手臂,“我不会让二姐姐为难的。” 莫昕岚微微一笑,福了一礼,随着阿九离去。 在路上时,阿九问道:“诗会上都有谁?谁做诗最好?” “除了诗社的小姐外,元姐姐还会邀请几位京城才子,富贵公子。” “……还有外男?” “自然有的。” 阿九面带几分失望,本以为诗会很文雅的,谁知还是一群少女在卖弄诗词才情,以此扬名或是期望寻个良人。 莫昕岚并没发觉阿九的异样,像她们这般年岁,嫁人,结交对家族有利的人至关紧要,“九妹妹,我叮嘱你一句。” “嗯?”阿九见莫昕岚一脸慎重,问道:“您说。” “我不管你是否学了爹爹的风骨,在诗会上,你可不许同寒小姐恶语相向,还有便是吏部侍郎的幺女诸葛小姐,你最好远离她一些,毕竟吏部侍郎前途不大好,我担心她缠上你。” “二姐姐多虑了,我便是不喜欢韩国夫人,也不会牵连到旁人身上,同理,和爹有交情的人是李叔叔,诸葛侍郎,我又不认识他?同诸葛小姐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会缠上我?况且诸葛侍郎还没被免官,就此疏远诸葛小姐,岂不是趋炎附势之徒的行径?” “九妹妹……”莫昕岚无力的按着额头,同阿九辩理就没有占据上风过,“旁人都懂得趋吉避凶,你非要给家里惹祸才高兴?在帝都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阿九道:“二姐姐担心的事儿,我明白,您放心,我断不会让父亲和二姐姐为难。” 莫昕岚叹息:“但愿。” 翰林院掌院元大人的宅邸到了,阿九随着莫昕岚下了马车,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花厅。 敞开的窗户飘荡着淡淡的梅香,不过见过成国公府的梅林,不会觉得元家的梅林壮观。 花厅的摆设了许多炭火盆,便是开着窗户,也不觉得冷。 窗前摆放着长条的案子,上面摆摆放着笔墨纸砚等物。 有几位早到的小姐聚在一起小声着话,用珠翠帘子挡住的东边,坐了几位富贵公子。 莫昕岚一进门便引起花厅所有人的注意,在闺秀中,她无论是才情,相貌,身段都是极好的,又是诗社的魁首,自是最受追捧的一个。 “元姐姐。” 莫昕岚主动对迎上来的元小姐介绍:“这是我的九妹妹,刚随母亲回京。” “莫九小姐……” 元小姐相貌仅是清秀,不过身上的书卷气息很浓,眉宇间蹙着婉约倒是给她增添几分亮色。 “没想到能见到你。” 元小姐对阿九非常的热情,超乎莫昕岚认知的热情。 莫昕岚再看花厅里的众多小姐和公子哥儿。多大看向阿九……这……莫昕岚不认为自己又这么大的面子。 “我也很高兴见到诸位姐姐。” 阿九笑盈盈的福礼,在场的少女没有一个比她年岁小的。 元小姐越过莫昕岚,直接拽住阿九的手,亲热的说道:“我帮你介绍诗社的姐妹,早听闻莫大人和姜大人是诗词大家,九小姐得两位大人教诲,才学自是远远胜于我等。” “不敢当。我比不得二姐姐和诸位姐妹。爹总说我就没长写诗的脑袋。” “阿九妹妹诙谐有趣,着实是个可人疼的。” 元小姐等人对阿九越发的热情,她们不似初见。反倒像是相处许多年的好姐妹。 阿九悄悄的看向莫昕岚,二姐姐乐意亲近显贵,得宠的重臣,诗社的小姐自然也同二姐姐一般。她——阿九才华不显,可谁让她是外祖父唯一的外孙女呢。 看在即将做首辅的外祖父份上。阿九也会是诗社中最耀眼的存在。 莫昕岚略带几分失落,此时从珠帘后走出一位身体壮硕的少年,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不够挺直,五官方正。“岚表妹。” 他眼里透出一抹的怜惜来,“你别在意。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表哥。”莫昕岚带阿九来,就是想让周祥瑞表哥同阿九相处,进而产生好感,“你误会九妹妹了,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妹妹。” “哼。” 周祥瑞显然对阿九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阿九哪里敢得上自己的两位表妹?一定仗着姜家的势力,欺负岚表妹。 阿九身边总是不断人,诗会开始后才好一些,阿九认识了不少的闺秀,笑得脸都酸了,好不容清静一会,墨香走到阿九近前,“二小姐在外面梅林赏景儿,请九小姐过去。” 元家腾空整个花园,准许小姐们自由出入。 为了能得到做诗的灵感,有好几位小姐去梅林里赏景。 阿九想莫昕岚许是寻她又事,便随着墨香去梅林之中,没走出多远,莫昕岚向阿九招手,“九妹妹,快过来。” “二姐姐……他是……”阿九停在莫昕岚不远处,面前的少年脸庞微黑,颧骨,额头长了些许痤疮,从面相看倒像是辅国公府的少爷,和二姐姐也很亲近。 “周表哥。” 莫昕岚硬是拽阿九到近前,“九妹妹随我一起喊他表哥就好,表哥很疼爱我们的,往后九妹妹有了难处,尽管同他说。” 阿九屈膝道:“周表哥。” 果然是辅国公世子的儿子,同他父亲长得挺像的。 “小姐,元小姐叫你。” 墨香趁此机会叫走莫昕岚,单独留下阿九同周祥瑞面面相觑。 周祥瑞满眼的不耐烦,看阿九同看欺负表妹的仇人似的,阿九转身就走,懒得理会心心念念都是二姐姐的周表哥,旁人都能看出来,周表哥对二姐姐的爱慕之情。 “喂,你停下。” 周祥瑞伸手去拽阿九,“我有话同你说。” “放开。” 阿九再抬头时,锋利的眸色吓了周祥瑞一跳,这丫头太善变了,果然是个奸诈的。 周祥瑞在勋贵圈里也能排上一号,虽是心惊,克也不会被阿九吓倒,“岚表妹让我照顾你,你不能走。” “我不用你照顾!” 阿九扭动胳膊,周祥瑞的手似铁钳子紧紧的拽住她,阿九冷冷一笑,突然抬脚狠狠的踹向周祥瑞的小腿,“我不信你不明白二姐姐的意思。” 阿九憋了一肚子气,就算她没人要,也不至于嫁一个心里有二姐姐的男人。 自然她下脚不留情的。 周祥瑞没想到阿九有如此野性,一时大意,小腿骨正好挨了一脚,他抱着被踢到的腿跳来跳去,“你……你……” “我怎样?”阿九还没说完,后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九妹妹……你这是……” 莫昕岚一下子挡在众人面,含笑道:“九妹妹同周表哥闹着玩呢,九妹妹很活泼,周表哥也是爱玩的。” 其中一位姿容不在莫昕岚之下的闺秀,一身华服似一只骄傲的凤凰,斜睨阿九,“我听说过她,卿妹妹也提过她,敢让我娘吃闭门羹的莫大人掌珠是该有点脾气。” 阿九淡淡的回道:“原来您就是韩国夫人的爱女?我这点小性子哪敢同韩国夫人比,连皇后娘娘都不会让我娘跪迎,韩国夫人做到了。” “寒小姐!” 莫昕岚一脸愁容,真不该让阿九过来。 ps求两张粉红票,月底了,夜的更新还算勤劳吧,求啊求粉红,六千字的大章哦。(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莫昕岚敢对天发誓不是她把韩国夫人的女儿寒清雅引来的,她本想让元小姐等人看到阿九同周表哥在一处,有些许的流言足以让大舅舅有机会运作这门婚事。 人算不如天算,莫昕岚万万没想到寒清雅会跟着过来。 莫昕岚不敢得罪韩国夫人,寒清雅跟过来,她也阻止不了。 寒清雅虽然不是公主,但谁不晓得她是神武帝的女儿? 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九妹妹。“莫昕岚上前挡在阿九面前,“快少说两句,和寒小姐好好相处。” 莫昕岚绝不愿意见到因为阿九的关系,让韩国夫人更仇视莫家,小声阿九,“忍一时风平浪静,九妹妹多为父亲想想。” 寒清雅道:“莫昕岚,你且闪开。” “该让的让,不该让的,寸步不退。” 阿九把莫昕岚拽到一旁,傲然一笑,“二姐姐莫要让旁人小看了我等。” 她对莫昕岚是有怨气的,毕竟不是莫昕岚,她也不至于和周祥瑞撞到一起,在外人面前,她们始终是姐妹,她同莫昕岚的恩怨可以私下排解,出门在外她们代表着莫家,万不能因姐妹的矛盾让人看了笑话。 莫昕岚岂会不懂这道理? 她只能静静的站在阿九身后,随时准备支援阿九,或是尽自己所能缓和气氛。 “我母亲获封韩国夫人,让一个犯官的妻子跪迎有何不妥?眼下莫冠杰成了有功之臣,可你别忘了,你们刚回京时的狼狈。不是我母亲心善护着你祖母和卿妹妹一起回京,还不知她们老的老。小的小多久才能到帝都。” “寒小姐只怕不明白,当日我爹入诏狱并非犯官,功名还在身,我娘身上自然也带着诰命。” 阿九眼睛很亮,道:“我娘是四品诰命,西秦礼法约定,四品诰命朝拜皇后娘娘行大礼。贵妃等四妃一跪一叩。妃嫔以下福礼。韩国夫人的爵位只是一品国夫人,属尊爵不在后妃的诰命之内。我娘出迎福大礼已经是表达对韩国夫人的感激之情,韩国夫人既是不屑皇妃的尊荣。又何必处处显示她不同一般的诰命尊爵?” 讲礼法阿九不怕任何人,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她研究的透彻。 韩国夫人一贯享受皇妃的待遇,到何处都被人高看一眼,寒清雅一直把自己当做公主。没想到今日撞上一个认死礼的阿九。 “若想得人尊重,先得尊重人。亦得自重。” 阿九迈步上前,锋芒毕露直指向寒清雅,“若韩国夫人以皇妃身份驾临莫家,莫家合家上下定是跪迎。韩国夫人送祖母归京的情分。我父亲铭记于心,然而情分重不过礼法。韩国夫人而后拜访莫家只字不提莫家女主人,只是说看望八姐姐的生母周姨娘。你让莫家上下如何接待韩国夫人?况且……父亲为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尽忠。只是如今他不是御史,不好上书弹劾韩国夫人狂妄。” “圣人曰,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人认可韩国夫人,自是有如我父亲一般的清流文臣看韩国夫人不起。寒小姐总不会认为,无论韩国夫人做什么事儿,全天下所有人都鼓掌叫好吧。即便英明神武的陛下也做不到,否则陛下就不会广开言路,鼓励言官为其拾漏补遗。” 阿九一番话把莫家的立场彻底亮了出来,昭告众人莫冠杰绝不会认同韩国夫人。 寒清雅长这么大,没被人如此训过,这同母亲韩国夫人说得根本不一样,她不是比所有公主更贵重吗? “大胆!”虽没公主名分,寒清雅却有公主的脾气。 神武帝儿女众多,寒清雅因为一直居于宫外,许是离着神武帝远,神武帝颇为宠溺于她,寻常皇宫里的公主都不如寒清雅。 再加上她自幼受韩国夫人特立独行的教导,受尽追捧的寒清雅一直把自己当做天之骄女,是神武帝最珍贵的女儿。 “寒小姐。” 阿九一如既往的镇定,含笑道:“你随母姓。” 言下之意,寒清雅不姓皇姓,耍公主脾气有些过分。 寒清雅眼圈泛红,似能喷火一般,道:“你等着,等着……我让父皇治你的罪。” 元小姐见气氛不对劲,忙劝着寒清雅,“我新得了一首诗词,还请寒小姐鉴赏。” “嗯。” 寒清雅晓得在待下去更尴尬,顺势被元小姐引着回花厅,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让莫阿九好看,以偿还今日受到的侮辱!“只要父皇晓得这件事,绝饶不了莫家!” “谁都晓得寒小姐最得陛下喜欢。” 元小姐等人自然恭维着寒清雅,只是寒清雅心底略觉不舒服,敏感的发觉周围的小姐目光隐隐透着一丝嘲讽。 寒清雅没有来的很是烦躁,还赶不上莫阿九直接敌视的目光呢。 她顿时少了许多的兴致,只等着诗会结束,她回府上向母亲问个明白。 因阿九明目张胆的得罪韩国夫人爱女,使得她清静不少,闺秀们大多远远的看着阿九,猜测阿九说得话是不是也代表着姜家? 莫冠杰远不如姜次辅影响大。 如果韩国夫人从中作梗,向神武帝哭诉委屈,姜次辅还能升任首辅么? 神武帝是出了名舍不得美人受苦,年轻时荒唐事做了不知多少。 “你不仅牵连了父亲,还会牵连你的外祖父,九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听劝说呢?便是你不喜欢韩国夫人和寒小姐,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你这般怎能做主事的夫人?” 莫昕岚脑袋隐隐作痛,再次后悔把阿九带来诗会,看向周表哥眼里满是歉意,如果表哥娶了阿九,阿九能承担起辅国公府邸的重任么? “二姐姐说错了。” 阿九道:“我从来没有不喜欢韩国夫人和寒小姐。不过是同她们讲道理。二姐姐,陛下是一统四国的霸主,您小看了陛下的心胸。” 她看过所有有关神武帝的记载,这位风评好色,粗鲁,嚣张,学识不足的神武帝绝非简单人物。 四国割据天下。英雄辈出。涌现了多少出色的人物,可最后统一天下得人是出身最低的神武帝,光凭着运气绝对做不到。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周祥瑞若有所思的看着阿九。岂料被阿九瞪了一眼,他被踢过的小腿又隐隐作痛了,凶残的丫头,“岚表妹以后得小她。” “你这是在挑拨我同二姐姐的关系?” 阿九唇边噙笑。周祥瑞和莫昕岚同时打了一个冷颤,面无表情的阿九会让人感觉如同出窍的利剑可劈开一切阴霾。含笑的她却让人心寒,更显得可怕。 “周表哥提了好几次二姐姐,还是你们更有话说。” 莫昕岚心中一紧。 只听阿九笑道:“二姐姐的好表哥就不必让给我了,你们好好说话。我不打扰你们了。” “九妹妹……”莫昕岚想阻拦阿九,周祥瑞在旁说道:“岚表妹,我正好有话同你说。” 阿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梅林中。 莫昕岚若有所失。周祥瑞犹豫半晌,低声问道:“你是何用意?” 他虽然不够聪明。可也不是傻瓜,莫昕岚的用意太过明显,“你只是想让我关照她?还是另外有心思?” “表哥。”莫昕岚不敢面对周祥瑞,微低头,说道:“大舅舅和外祖父都希望能同清贵书香联姻,如今辅国公府并非像看起来那般的稳如泰山,极需要姻亲相助。” “所以……你打算让我娶莫欣怡?” “她的外祖父便是不能升任首辅,一直得陛下信任,是帝国新兴文臣的领袖……” 莫昕岚抓住失落的拂袖而去的周祥瑞,“表哥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荣耀辅国公府,你不可任性。” 周祥瑞冷冷一笑,掰开莫昕岚的手,“虽母亲说卿表妹更适合我,可我心里……一直是装着你,不过是把卿表妹当做妹妹看待,纵使偶尔看卿表妹不凡,但对你也一直……一直最为在意。总盼着把你从莫家娶回去。” “表哥。” “辅国公府让岚表妹费心了。” 周祥瑞转身离去。 莫昕岚闭了一下眼睛,不愿去想表哥受伤的样子,她这么做,确实是为了辅国公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同表哥终究无缘的。 阿九落了寒清雅的面子,得了些许的轻松自在,不至于走到哪里都被人称赞,趋炎附势……看来是每个人的本能,阿九在元家后花园悠闲的逛了起来。 花厅里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定是有闺阁小姐做出名诗了。 “咦。” 阿九看到不远处有一位少女眼圈泛红,俏脸满是悲伤,好像是……是诸葛小姐。 她悄悄的向旁边小路上走,避开诸葛小姐,倒不是怕被诸葛侍郎牵连,而是她答应过陆叔叔,绝对不惹事。耳边好不容易清静了,自是躲着麻烦事走。 省得让陆叔叔嫌弃她不懂事。 “连一向颇有风骨的莫大人掌珠都不敢同我说一句话?” 诸葛小姐声音尖锐,透着几分底气不足和委屈,“人情冷暖至此,我舅舅对莫大人的赞赏也不过如此。” 既然被人看到,阿九再想悄悄脱身很难了,索性光明正大的走到诸葛小姐面前,“方才见你感怀梅花,不忍打扰你。“ 诸葛小姐擦了一下眼角,在阿九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甚至没有一丝的安慰,这样反倒让她自在一些,家里愁云惨淡,她出门应酬是想帮父亲一把,谁知没人敢靠近她,没人瞧得起她,倒是有人施舍般的安慰怜悯于她,劝她想开些。 “诸葛谨言。” “莫昕怡。” 阿九福了一礼。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再开口,诸葛谨言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舅舅提起过令尊。方才见你同寒清雅较劲,你就不怕?像你二姐姐所为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人活一世,若不能率性而为,坚持自己的操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阿九眼固执,语调却极是轻快,“谨言焉知我不是在趋吉避凶?” “什么?” “秘密。” 诸葛谨言被阿九俏皮的样子逗笑了。仿佛灰暗的前面投射进来一缕阳光。将要说话时,一名身穿华服的贵公子领着好几个帮闲走了过来,见诸葛谨言先是眼前一亮。“谨言……” 阿九看过去,这名贵公子相貌端正,不过他许是喝多酒,身上隐隐传来几许的酒气。看样子应该认识诸葛谨言,阿九不知该不该说话。 “苏公子。”诸葛谨言把阿九护在身后。 被称为苏公子的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眯起的眼睛似打量下贱的女人一般,“本公子看你能清高到何时?本公子把话撩到这里,谨言小姐进了教坊司,本公子第一个捧场。” 诸葛谨言被刺激的面如红布。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苏公子是哪个?”阿九从诸葛谨言身后走出来,“诗会上有人敢调戏官家小姐?” 苏公子凝视阿九一会,又是一个美人坯子。“莫九小姐这么快就同谨言在一处了?适合,太适合了。你别急,迟早有一日,本公子让你同谨言大被同眠,一起侍奉本少爷。” “他是谁?” “韩国夫人的外甥,从小随韩国夫人一起长大。” 诸葛谨言歉意的看着阿九,原本韩国夫人为外甥向诸葛侍郎求娶她,诸葛侍郎不忍把爱女嫁给经常夜宿花街,捧戏子,五务正业的苏公子,婉言谢绝韩国夫人。 被拒绝的苏公子恼羞成怒,发誓必得谨言的处子之身,还说做妻不乐意,谨言只配做妾。 言语调戏还不够,苏公子领人上前,伸手去抓谨言,阿九见势不妙,拽着谨言转身就跑,“来人,抓流氓!” 跟着阿九脚步的诸葛谨言也好,还是愣神的苏公子和狗腿子们齐齐被阿九吓了一大跳。 “莫昕怡……” “同人讲道理,和听不懂人话,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畜生不需讲道理有什么用?” 阿九把人和畜生分得很清楚。 诸葛谨言嘴角勾起,握紧阿九的手,被点名骂为畜生的苏公子气得跳脚,借着酒劲儿,也想给莫冠杰一个难看,他有神武帝最爱的女人韩国夫人做后盾,还用怕莫阿九么? 苏公子挥手道:“追!” 簇拥他的侍卫寻常横行无忌,有什么样的主子,自有什么样的奴才。 接了命令后,纷纷随着苏公子紧追着阿九不放,口中也不甚干净。 阿九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花厅里听见动静的人纷纷出门,流氓?!在元家后宅有流氓?! 作为举办诗会的主人元小姐自是面色不悦。 等见到阿九身后的苏公子,听见苏公子那些龌龊的话,便是有心结好韩国夫人,元小姐也带了几分的怒气,“来人,还不把他们拦下来!” 寒清雅一直看不惯自己这位表兄,几次劝说韩国夫人要严加管教,韩国夫人顾念亡姐的恩情,对外甥很是放纵,不过是面上答应寒清雅而已。 “表哥,你停下!” 寒清雅忍不住喊道,“你喝多了,快快住嘴。” 再让他说下去,韩国夫人他们哪还有脸面见人。 “精彩!着实精彩!” 鼓掌声音压下在场所有的动静,阿九见事情如她所愿闹大了,又在众人面前料想苏公子不敢再动手动脚,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随着众人向鼓掌的人看去……阿九立刻垂下眼睑,该死的,怎么又碰见了陆叔叔?! 彪悍的锦衣卫簇拥着一位身穿蟒袍,脸罩银鹰面具的男人,方才就是他鼓掌的……而元家的当家人翰林院掌院元大人已经被锦衣卫架着,官帽被除去,官服也被剥去,魂不守舍。 挡在陆阎王身前的锦衣卫向两旁闪身。 陆天养漆黑冰冷的眸子盯着如同死人一般的苏公子,”西秦律例,调戏女子者行仗三十。” “陆大人。”阿九发话道:“您说得是调戏寻常百姓的女子,我同诸葛小姐可是官家小姐,而他……也受过大儒教导,又是朝廷显贵的亲戚,有知法犯法之嫌,理应加重处罚,以儆效尤。” “还有。” 阿九被陆天养盯有点心虚,不过该说的话,她绝不会不好意思开口,“还有就是,苏公子代替陛下定了诸葛大人的罪,说要把诸葛大人的亲眷下放教坊司。” 在诸葛侍郎陷入困境时,下教坊司的话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过,可谁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把话说出来。 阿九又用了代替两个字,陆天养眸色一闪,是嫌苏公子死得慢? 寒清雅虽恨表哥不争气,可也不能眼看着陆阎王把表哥弄死,出言道:“我代替他给诸葛小姐同阿九赔罪,想来表哥一时糊涂,饮酒误事,他喝多了酒,嘴上便没有把门的……好在大错尚未铸成,回去我定会让母亲教训他。” 阿九道:“大错铸成的话,赔礼有用的话,还要律法作甚?既是陛下颁布帝国律法,帝国子民都依法而行。他犯得是国法,并非家法,我想不必劳烦韩国夫人教训他了,若是韩国夫人能早些教导于他,何至于闹到今日?” “莫昕怡……” 寒清雅罕见的示弱,可阿九根本就不领情。 陆阎王道:“杖六十后他关进天牢,请大理寺卿审问他代替陛下下旨一事。” “是。” 锦衣卫上前把苏公子捆绑起来提走,片刻,传来苏公子如同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陆阎王却仿佛很欣赏苏公子的惨叫,示意再打得狠一点,刘铁成默默点头,为苏公子点蜡,调戏谁不好?非惹到阿九小姐头上?! 就算韩国夫人能把此事摆平,苏公子的双腿也几乎是废了。 苏公子的惨叫声似惊醒了狼狈不堪的翰林院掌院,“臣求见陛下,臣冤枉……” “是不是冤枉,入诏狱再说。” 陆天养摆了摆手,在垂门外的锦衣卫鱼贯而入,寻到元家的家眷,“奉陛下命令,元家家眷先入诏狱,静候圣旨。” 一旦翰林院掌院被定罪,元家的家眷只有两个去处,一是教坊司,二是自尽守节。 元小姐脸色煞白,“不,我不去。” 锦衣卫哪会容许她挣扎?或是不去? 到访的闺秀和公子哥们都吓得浑身发抖,早就听过锦衣卫凶残,没想到亲眼所见比听说更恐怖。 “陆天养,你个狗杂种,你不得好死。苍天啊,睁开眼睛劈死奸佞吧。” 元家人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早就见惯这场景的陆天养并不觉得意外,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阿九身上,只要她露出一丝丝的厌弃……只要她厌弃自己……额? 阿九眨了眨眼睛,可怜的陆叔叔,明明是奉旨办事却弄得好像是他陷害了无辜的好官一般,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真不是个好位置。 ps月底了,求两张粉红票,本文的妹子都不错,男人嘛,大多都很渣,夜尽自己的努力掌握好。(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仇恨(求粉红) 元家因为锦衣卫突袭,满府上下怨声载道,哭喊成一片。 到元府开诗会的闺秀一个个被凶残无情的陆阎王吓得惨白着一张脸,又只站在原地,不敢轻言离去。 莫昕岚死死的盯着陆天养……锦衣卫的残忍她太清楚了,只是那时没有陆阎王。 陆阎王虽是可恶,但在他做锦衣卫指挥使时,锦衣卫凶残彪悍,但多了几分对犯官女眷的尊重,锦衣卫从不敢借擒拿的机会轻薄女眷,这许是陆阎王最大的‘功绩’了。 可他对勋贵的无情,残忍要胜过任何一任北镇抚司指挥使。 “九妹妹,你是该好好看看陆指挥使。”莫昕岚沙哑的嗓音隐含着彻骨的恨意,轻声道:“他们才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鹰犬走狗、” 阿九动了动嘴唇,很是无奈的看着陷入某种恨意的二姐姐,说了多少遍,二姐姐是一点都听不进去,陆叔叔只是奉命办事,皇上要锦衣卫捉拿谁,锦衣卫指挥使敢不从命么? 神武帝防范开国勋贵,准备为太子殿下滕手收拾这群随着神武帝打天下的,居功倨傲的功勋贵胄,想着卸磨杀驴,谁劝得了?! 况且西秦帝国一统天下之后,新兴的文臣武将也需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和地位,同开国勋贵必然矛盾重重,两派相争,必有一方面会先被都斗倒,多少史书上都记载过的事儿,阿九不知二姐姐是不是认真看过书卷。 不过……陆叔叔按照野史上说,绝对是奸佞一伙儿。 阿九越发觉得此时冷傲,嚣张的陆叔叔可怜了。 神武帝极有可能在锦衣卫完成清理开国勋贵后,把陆叔叔抛出去‘平民愤’。 所有错都是神武帝误听谗言。并非神武帝本意。 陆阎王在阿九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厌弃之色,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左右嘴角隐隐有上翘的冲动,被冰雪覆盖的心底涌起一丝丝的暖意,突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将手中的热茶扔向陆天养。 “狗贼,放了我爹爹。狗贼……” 小孩子很快被追上来锦衣卫擒拿。没有封口的小孩子大哭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声嘶力竭的哭声,能碾碎旁人的心。 阿九心里也不是滋味……向陆叔叔看去。发觉扔出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粹,茶水却一点没糟蹋全泼在陆阎王胸口,华美的蟒袍在胸口处湿了一片,是热水。陆叔叔不疼么?!以陆叔叔的身手,怎会躲不开? 陆天养盯着小孩子半晌。银鹰面具泛着阴冷的寒光,他突然抬手,心软的闺秀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想陆阎王一定会狠狠的处置那名孩童。阿九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陆叔叔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捏起小孩子的下颚,陆阎王带着护手的手轻轻的抹去孩童眼中的泪水。冷声道:“你已经享受父亲七八年的疼爱,有些人从小就没有父亲。既是投身在元家,荣宠或是落魄,你必须承受,今儿便是你有本事伤了我,元家依然保不住。” “元家犯了国法,罪无可恕。” 这句话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每一个人身上。 亦有熟悉陆阎王处事的人略带几分费解,何时陆阎王讲道理?讲国法?!何时一身正气,隐隐有股高尚的感觉?! 他之所以被称为陆阎王,不就是因为他从不讲道理么? 陆天养眼角的余光扫过阿九,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把他带下去,你若不服,可代你父亲上书陛下。” 随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慢吞吞的走进花厅,落在主位上,拿起闺秀们写好的诗词仔细欣赏,将元家人的哭喊当做耳边风,至于锦衣卫的抄家举措更是入不了他的眼儿。 “谨言……” 阿九扶住身边的诸葛谨言,发觉她额头满是冷汗,“你病了?我扶你去坐一坐。” “不……我怕……” 诸葛谨言死死的抓住阿九的手臂,惶恐的呻吟:“陆阎王……我怕我也有元小姐那一日。” 她将全部的重量压在阿九身上,阿九小身板一个踉跄,显显才站住,诸葛谨言突然感到后背窜起寒意,勉强打量四周,看到一双深沉不悦的眸子……是正对着门口落座的陆阎王。 诸葛谨言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才好,身体更是软得像面条,陆阎王越来越可怕了。 阿九扶着谨言进入花厅,好不容易把她安排在离陆叔叔最远的椅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拿出卷帕为谨言拭去额头的汗水,看谨言实在是可怜,阿九回头问道:“敢问陆指挥使最近锦衣卫还有行动不?” 诸葛谨言吓得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莫阿九好大的胆子呐。 “最近陛下只让查办元家。” 陆天养嘴角微抽,这丫头不仅能惹事,心肠柔软,这般善良,岂不是会被人利用?!不看牢一点,不知会让人多不放心……让莫兄操足了心,莫兄嗜书如命,又儿女众多,总有疏忽阿九的时候:“诸葛侍郎有功于朝廷,陛下明察秋毫,自会给诸葛大人正名。” 罢了,顺了阿九的心思吧。 阿九交个朋友也不容易,若是诸葛谨言敢利用阿九……陆阎王的眸光冷得似冰,诸葛谨言还没来得急高兴,又吓得蜷缩着身体,靠着阿九,“阿九妹妹。” “谨言姐姐,这是好事呀。” 阿九稍微一琢磨便想明白了,既然诸葛侍无罪,自然会有相应的朝臣倒霉,元家只怕就是设计诸葛侍郎的元凶?即便不是元凶,也是帮凶,难道翰林院掌院看上吏部侍郎的位置……不是,应该是瞄上吏部尚书吧。 诸葛侍郎一旦获罪,身为顶头上司的吏部尚书怎能无错? 稍加运作。元掌院就能调任吏部尚书。 在这其中,只怕也会牵扯到韩国夫人,当初陆叔叔曾经提点过她的。 阿九万万没想到陆叔叔会这么快的行动,韩国夫人的枕边风不好用了? 在门外的闺秀也听见了陆阎王的话,其中就属莫昕岚最是惊讶,其余闺秀暗自后悔,方才不该同元小姐太亲近。而疏忽了诸葛谨言。 “陆天养。你敢废了我表哥?” 寒清雅查看苏表哥的状况后,气愤的冲破锦衣卫的阻拦,直接进入花厅。指着陆天养骂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寒小姐。”陆阎王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莫非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 寒清雅闹了个大红脸,“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你?” “我奉旨办差,按律法惩罚他。在陛下面前,我也敢问一句。何错之有?他大胆妄为调戏官家小姐,代陛下下旨,难道不该打?寒小姐以为行仗就可了结此事?此事涉及令兄寒公子,以及令堂韩国夫人。” “我娘?!” 寒清雅面露几分慌张。“你把我娘怎么了?” 陆天养向皇宫方向拱手道:“陛下有口谕,命宗人府彻查寒小姐和另兄的身份,若确定是皇家血脉。自会接你们兄妹入宫。韩国夫人如何,不是我能猜测的。” “来人。先送寒小姐回府去。” “是,大人。” 锦衣卫上前想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寒清雅,岂料被寒清雅推开,“大胆,谁准你碰我的?” 她面向陆天养,挺起胸膛,高扬起下颚,不给任何人看她笑话的机会,“我自己能走!” 阿九对寒清雅多了一分的佩服。 锦衣卫远远的保护着寒清雅离开,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谁都知道寒清雅是陛下的血脉,即便韩国夫人失宠于陛下,神武帝也不会不顾儿女死活,总会有个封号的。 至于神武帝把他们兄妹接回后宫是宠,是冷落,就不是他们能干涉的。 后宫的妃嫔,以及封王爷的皇子可不一定会愿意再多一个得宠的皇子,以前韩国夫人在宫外嚣张的活着,没少鄙夷只能在宫里争宠倾轧的宫妃,若韩国夫人失宠,宫里捧高踩低是常态,不报复他们兄妹就算好了。 神武帝光儿女就有二十多个,孙子孙女更有百人。 阿九见诸葛谨言实在是站不起,她向陆叔叔福了一礼,微微弯起明亮的眸子,眉眼含笑,“多谢。”陆叔叔,当然陆叔叔是口型,陆阎王立刻移开目光,手指不自在的勾起。 “谨言姐姐,我先送你回府吧。” “嗯。” 诸葛谨言恨不得把这消息立刻告诉父母,满怀感激的握紧阿九的手,颤抖着嘴唇:“多谢,多谢。” 阿九今日的恩情,她会记住一辈子的。 雪中送炭总会让人刻骨铭心。 阿九笑着表示不算什么,她扶起谨言,转头对发愣,宛若见到鬼的莫昕岚道:“二姐姐,你是回府?还是让周表哥送你?” 这也算是阿九的小小回击,“我方才看周表哥不大妥当,二姐姐一定很担心吧。” “我……” 莫昕岚刚想开口,听到一直沉默的陆阎王道:“本官见有人疯跑出门,便属下拦阻,仔细一看竟是周祥瑞……周公子,莫小姐既是他表妹,想来不用锦衣卫送他辅国公府,锦衣卫只会抓人入诏狱,不会送人回府。” “我先去看看周表哥。” 莫昕岚不忍周祥瑞落入锦衣卫手中,同阿九道;“一会我送表哥回去,再回莫宅。” 阿九本想投给陆叔叔感激的一瞥,岂料……陆叔叔竟然朝自己瞪眼睛,很过分呢,周祥瑞又不是她招惹的? 她扶着诸葛谨言向外走,阿九离去,闺秀们仿佛突然一下子找到了离开的借口,纷纷告辞离去。 阿九虽是送诸葛谨言,可毕竟相交不深,而且阿九同谨言在一起并没存任何谋利的心思,诸葛家是显贵还是获罪对无法影响阿九,把诸葛谨言交给诸葛家的丫鬟,阿九便告辞了。 诸葛谨言由此更是觉得阿九是值得深交的人。佩服其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风骨。 阿九上了自家马车,抬头一看,“陆叔……” 本该在客厅奉旨抄家的陆阎王大刀阔斧的坐在马车上。 阿九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没错啊,是自家的马车,怎么反倒她像是客人。而陆叔叔是主人呢? “去皇宫门口。” “不去!” 陆阎王便是瞪足了阎王眼也没用。阿九赌气的坐在侧面的坐上,撅嘴耍赖:“就是不去!” “阿九……”陆阎王绷不住了,放软声音。“我还没训你,你生什么气?” “训我?我没有做错事儿,你训我作甚?” “苏公子就算了,他是一惯好色。你只是被诸葛谨言牵连,周祥瑞是怎么回事?” “我娘说。长了一张包子脸,就不能怪被人惦记着。” 阿九捧着自己的脸庞凑到陆叔叔面前,看看包子脸! 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容,如同花蕊初绽般明媚。隐隐泛着淡淡的少女体香……陆阎王向后仰去,拉开距离,明知道该移开目光。可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的主张,紧紧的锁定阿九。嗓音略显沧桑,“阿九,我是你叔叔。” 阿九坐直身体,天真烂漫的说道:“就是因为陆叔叔,我才会容许你突然闯进来嘛,换个人我早就把他踹下去了。” 陆天养一股火提到嗓子,又只能强压下去,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自己方才到底在犹豫什么? 阿九是他的侄女?! “我晓得陆叔叔去皇宫门口的意思,对韩国夫人……我并无恨意,也说不上喜欢,她落魄与否,我不感兴趣呢。” 阿九皱着眉头,喃喃的说道;“其实最该恨得是一夫一妻多妾的礼法,若是只有一个妻子,或是平等也不至于有韩国夫人……不对,也是有的,只是不会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罢了。男人有权有势后,总不够专一,花心得很。” “阿九!”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阿九抬起迷蒙的眸子,问道:“陆叔叔也是男子,如今权柄赫赫,又有好几位红粉知己,对这句话想来理解的更深吧。” 陆天养楞了一会,不自在的问道;“你从哪里知道我有红粉知己?” “……” 阿九目光尴尬起来,低声道:“很多人都说嘛,陆叔叔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姻问题,就算不想娶妻,三十岁的人还能不想着延续后代?” “女子最想怎样的夫婿。”陆天养反问,显然不想在自己婚姻上同阿九纠缠。 “自然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阿九向往的眨了眨去眼睛,失落的说道:“不过,很少有女子能得到,就算是得到了,也不知真实的。我娘有教过我,心要放宽一些。” 只是她仿佛不是宽心人。 “你既不愿意去看热闹,我送你回去。” 陆天养主动开口道:“以后离你两个姐姐远一点,莫昕岚即便有私心顶天就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你八姐姐……可不是一般人。” “韩国夫人若是不得宠了,对她影响应该很大吧。” “你小看了她,没有韩国夫人,自然还有别人。” “太厉害了,她怎么那么得人喜欢?”阿九皱眉不展,“不对啊,再怎样,她也是庶出啊,再出色,也不至于所有贵妇命妇都喜欢她,陆叔叔,这同娘交给我的不一样。” 陆天养无奈的摇头,“装傻,你还给我装傻?!” “嘻嘻。” 阿九展露笑颜,拱了拱手,“多谢陆叔叔提醒,我会让娘看着八姐姐的。” “真的不去?”陆天养又重复问一遍,见阿九摇头,太高声音:“去莫宅。” 马车立刻掉头转了方向。 阿九问道:“韩国夫人会东山再起么?” “若她入宫和后宫妃嫔又有何不同?” 陆天养嘴角嘲讽的勾起,眼底却又几分的慎重戒备,“唯一能挽救韩国夫人的人只有一位——镇国长公主。” 在西秦帝国,镇国长公主是最特别,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神武帝曾说愿意和皇妹镇国长公主共掌江山,这话可不是神武帝醉酒时说的。 不管神武帝是真心,还是试探,有这句话足以证明镇国长公主在帝国超然的地位。 “最近几年,镇国长公主很少过问朝政,又对韩国夫人避而不见,想来不会再此时出面……” 阿九见陆天养做了来开马车车窗,瞪大了眼睛,自家马车停在道路一旁,不大一会功夫,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行过,“这是?” “镇国长公主的车架。” “啊。” 阿九立刻抢到窗口,挤开陆叔叔,紧贴着玻璃窗向外张望,“镇国长公主?!” “你很敬佩她?” “她值得我佩服。” 陆天养坐直身体,眸色颇为复杂,一丝丝的恨意缠绕其中,抓住阿九的手腕仿佛想把她拽回来,阿九回头,”陆叔叔,你怎么了?” 虽然又面具遮挡,阿九还是看到陆叔叔不妥,满是阴霾之气,比寻常时更暴吝,也更像地府里的阎王。 “……没事。” 陆天养缓缓的放开阿九,手盖住了眼睛,“镇国长公主确实值得佩服!” “陆叔叔。” “我没事。” 陆天养跳出马车,快步离去,阿九怔怔的出神了好半晌,陆叔叔是怎么了?他难道同镇国长公主有仇?! ps求粉红票,月底求粉红了,娇女番外会有的,过年时,夜感冒了,又因为新文没有娇女的思路,过两天等夜找找感觉就写,上一章的题目是调——戏。(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阳谋 莫昕岚先于阿九一步满怀心事的回到莫宅。 姜氏见莫昕岚独自一人忙问阿九在何处,尤其是莫昕岚心不在焉的样子,姜氏更为担心,阿九有时候逞强和招惹是非的本事非常强,虽然阿九没有吃亏,但还是很让人担忧的。 莫昕岚吱吱呜呜了半晌,正好莫冠杰来寻姜氏要银子买书,莫昕岚露出一抹的为难之色,莫冠杰总不能装作看不到姜氏和原配嫡女之间的暗涌,无奈的说道:“阿九碰到了何事?” “夫人呐,阿九的脾气谁拦得住?” 莫冠杰语气中恳求,姜氏挑了挑眉头,若莫冠杰不出现,她还能为难莫昕岚?可莫冠杰说了这句话,姜氏心里不怎么高兴,自己生的阿九和原配留下的女儿能一样? “老也不是常常同妾身称赞阿九伶俐聪慧?说她的脾气秉性正直善良,最像老爷您?” “……” 莫冠杰呐呐的低头,头皮发麻,在莫昕岚受伤的目光下,越发窘迫,早知道他宁可不来要银子了。 “九小姐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福音,莫冠杰忙道:“阿九,快进来。” 阿九同样满怀心事,不过相比莫昕岚的沉重,她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步伐轻盈,朝气蓬勃,“见过父亲,母亲,二姐姐。” 姜氏板着脸,莫冠杰求助的看着阿九,莫昕岚面对阿九时带了几许的愧疚和探究,愧疚在于不该把阿九同周表哥凑做一堆,探究……则是今日阿九同记忆中不大一样,同时莫昕岚总能感觉阿九同陆阎王之间定是有什么。 陆阎王是莫昕岚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正因为有了他。莫昕岚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去哪了?”莫冠杰问道,“让你母亲同岚姐儿担心不已。” 莫昕岚面上愧疚之色更浓,“父亲,我从没怪过九妹妹,” “……额?” 莫冠杰才发觉说错了话,姜氏淡淡的说道:“阿九既是不听话,我来训她。岚姐儿累了大半天。又为阿九操心,先回去歇息吧。” “母亲……” 莫昕岚不甘心的求助莫冠杰,“方才北镇抚司指挥使陆大人抄了元家。具陆大人说吏部侍郎诸葛大人正值清廉,陛下甚为倚重,还有就是韩国夫人……仿佛也被惹恼了陛下,不过韩国夫人同陛下多年的情谊。想来可以挽回陛下的君心。” 莫冠杰略带几分意外,毕竟诸葛侍郎已经被大部分人定为必会抄家的罪臣。翰林院掌院反倒有高升的可能,否则元家也不会集中那么多的闺秀和公子,谁知天意弄人,本该高升的入了诏狱。 “福祸难料。天意如刀。”莫冠杰感叹一句,“左右他们同我关系都不深。” “父亲忘了您见过诸葛侍郎的小舅子……” “岚姐儿。” 莫冠杰罕见的沉下面容,“我见李兄乃义之所在。无心图什么,也帮不上诸葛侍郎。” 莫昕岚闹了个大红脸。阿九默默的叹息一声,果然得不到教训呐,莫冠杰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或是顺着莫昕岚,但在气节上,任何人都无法让莫冠杰让步。 二姐姐怎么不明白呢?! 往常,阿九会帮忙缓和气氛,如今在姜氏面前,又有诗会上的事儿,阿九便像没看到一般,站在姜氏身边,乖巧的拽了拽母亲的袖口,姜氏本绷紧的面庞露出丝丝笑意。 阿九虽是善良,但心眼儿很多,也不是一味的迁就退让,这一点很让姜氏满意。 莫昕岚被莫冠杰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了,转身极快的离去。 姜氏道:“岚姐儿不似阿九一直在老爷身边长大,不晓得老爷的操行,您不该强求岚姐儿,许是慢慢的岚姐儿就会明白。” “阿九同她说过,我看若是我不发狠,岚丫头永远都明白不了。” 莫冠杰揉了揉额头,“就因为心疼她,对她有内疚,我才想让岚丫头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夫人也能看明白,岚丫头心事重重,思虑过重,这并非福气。我期望她能真正的看明白,如此才能更好的生活。” 他这么做何尝不是有一颗慈父的心? 对四个儿女,莫冠杰纵使有偏心,但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都是他血脉的延续,总不能因为喜好偏爱阿九而亏待其余儿女。 只是莫冠杰对莫昕卿稍微疏忽一些,一是莫昕卿看起来很懂事,从不在莫冠杰面前多晃悠,二是莫冠杰也是常人,对因药而出生的庶女本能多了几分不喜。 “元家到底怎么回事?”姜氏可没莫冠杰一般纠结,直接问阿九:“同你二姐姐怎么了?” 阿九看了看姜氏,又看了看莫冠杰,犹豫了一会,道;“本不该瞒着父亲和娘的,元家的事情如同二姐姐所言,我听陆叔叔的意思也是元大人只怕是不好,而诸葛侍郎否极泰来,我猜测很可能等吏部尚书致仕后高升一步。至于韩国夫人……方才我回来的时,看见镇国长公主的车架,不过,我想即便镇国长公主亲临,也不大可能会让韩国夫人再在宫外一人独居。” 姜氏勾起嘴角,“外面的事暂且不提,我是问你想瞒着我和老爷何事?” “就是……二姐姐仿佛有心撮合我同辅国公世子的儿子周公子。” 阿九看着莫冠杰,清亮透彻目光透着几分为难,“我不怎么喜欢周公子,尤其是周公子对二姐姐很好的样子,爹,女儿再不好,也不会夺她人之婿,尤其是心仪姐姐们的男子。” “我知道了。” 莫冠杰不敢面对姜氏的目光,这回他头皮是真发麻了,姜氏一句岚姐儿坏话都没说,用得都是阳谋,莫冠杰能说什么?除了暗恼莫昕岚外。他责怪姜氏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姜氏慢悠悠的说道;“阿九的夫婿人选,我以为还是多看看为好,老爷常说不愿同勋贵联姻,这话我可记得呢,何况当年家父同辅国公闹得很不愉快,我可舍不得把阿九嫁过去,谁晓得辅国公府是不是对阿九真心?” “阿九的夫婿……”莫冠杰顿了顿。全交给岳父的话。他又不甘心,毕竟他才是阿九的亲爹,万一岳父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岂不是害阿九一辈子?“我也会留心的,辅国公周家……夫人可以放心,我是断不会同意把阿九嫁过去的。” “老爷信不过家父?” “不是。” 莫冠杰连连摇头,硬着头皮道:“我也算交友广阔。许是消息比岳父大人更灵通,岳父一旦做了首辅。有些事儿反倒不好出面。” 他对打听消息很有自信,起码他有陆贤弟啊,陆贤弟那么疼爱阿九,打听消息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姜氏很懂得男人的心思。嗔怪的瞥了莫冠杰一眼后,不再提起莫昕岚,说得太多。反倒不美,“韩国夫人的事后。老爷选官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韩国夫人心眼儿不大,莫冠杰闭门不见后,韩国夫人便在吏部发话了,有功之臣,简在帝心的莫冠杰被高高的挂起,选官的进程极是缓慢。 一旦韩国夫人失势,莫冠杰的名声必然显赫,在清流中地位更是稳固,又有首辅的岳父,再加上吏部侍郎诸葛大人的关照,好官位必然会让莫冠杰优先选择。 莫冠杰虽是清廉,正值,但官场上同窗,同乡,同年,姻亲,师徒等关系网,他也是明白的,自然也不会太排斥某些特殊的待遇。 “希望能补上国子监祭酒的缺。” “难度不是很大。” 阿九赞同的点头,国子监祭酒并非肥缺,入国子监的监生良莠不齐,勋贵子弟好玩,背景硬,自是不服祭酒管教,好学的监生将来科举自会同主考结成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同国子监祭酒牵连不会太深。 一般情况下,国子监祭酒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职位,不是太过热爱教书育人的官不愿意去。 莫冠杰笑道:“不大好,省得我争不过旁人。” “爹您太没自信了。”阿九握紧小拳头,俏丽的笑容绽放,“您该说,国子监祭酒舍我其谁?” “哈哈。”莫冠杰自然被阿九逗笑了。 阿九突然道:“若是爹爹担心有竞争对手,您不如趁此机会给陛下上个折子,把您多年从事学正的经验写下来,再畅想一番若能主持国子监,您可以做到为帝国多多输送人才。” “这……” 莫冠杰明显有点心动,又有几分不自信,“这能行?” 姜氏也被阿九突然冒出的奇妙想法而镇住了,在帝国很少有自荐的,大多以谦虚中庸为上,忍不住问:“这好吗?” “怎么会不好?!” 阿九眼睛亮晶晶的,盛满对莫冠杰的鼓励,“既然有毛遂自荐的事儿,爹为何不行?要让陛下看到爹的能力,这么做也可以让外祖父少些议论,况且即便爹无法得到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也可把自己多年的经验传授出去,让别人少走些弯路,同爹亲自教导学生有异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爹还可以因为反对意见而修正教育方法,对爹以后辅导学子和师兄们也有极大的好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爹。” 阿九硬是把莫冠杰从椅子上拽起来,往书房推去,“自信一点,快去写嘛,我给您研磨。” 莫冠杰本就是有志向的人,经过阿九一撩拨,激发起雄心来,即便被人议论哗众取宠,争权夺利又能怎样? 他但求问心无愧! 莫冠杰若不显出真本事,等到姜岳父继任首辅,世人提起他,只会说他运气好了。 想当年他也是难得才子,芝兰玉树的俊杰! “娘,晚膳您直接送去书房好了,我陪爹在书房用。” 姜氏还没来得及答应,阿九已经推着莫冠杰离开了。 有些无奈,又有几分好笑的摇摇头。姜氏叹息,有这么个能‘惹事’的女儿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阿九可以大度,顾及血脉亲情不在意莫昕岚的小动作,姜氏身为母亲,又是莫宅的主母,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纵使不明着下手让莫冠杰注意到。姜氏也不会让莫昕岚好过。 辅国公府周家从来就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随后几日,再有访客命妇来莫家时,姜氏总是让莫昕岚作陪。话里话外的夸岚姐儿怎么出色,怎么孝顺,怎么懂事,甚至几次小聚会。姜氏也只带莫昕岚前去,命妇都是聪明人。晓得这是姜氏为莫昕岚选夫呢。 莫昕岚在帝都是名门淑媛,家世,容貌,才情样样不错。虽然看着有点些心事,但也显得沉稳,大方。又有外祖父辅国公一家支持,听说又得皇后娘娘看重。自然命妇们对她感官很好,有心人自然把她列为儿媳的考察人选。 有些命妇想尽办法让莫昕岚同儿子先见见面,以此培养双方的感情。 莫昕岚就算知晓姜氏故意的,有苦也说不出,毕竟姜氏选得人家都是顶顶好的,门风正,地位高,向她献殷勤的公子也都是品行良好,有远大前程的。 只是莫昕岚一是对成国公世子有好感,二并不想太早涉及感情,振兴辅国公府才是关键,三她也愧对周表哥,于是旁人的殷勤对莫昕岚来说不是享受,而是一种难以说出来的折磨。 不过,姜氏倒是赢得京城上下一片的赞扬,做继母的,很少有人如同姜氏一般善良,真诚。 就算辅国公对姜氏也只能有感激。 莫昕岚被姜氏弄得焦头烂额,又不能明着拒绝得罪将来必会显贵的俊杰,她最后只能称病在府里休养身体。 姜氏知道她病了,请了最好的大夫,又是补品,又是药材的,把慈母心肠表现的淋漓尽致,莫昕岚只能一碗一碗的喝着败火的苦药。 “娘……” 阿九悄悄的瞄着姜氏,巴结奉承的为母亲揉着肩头,“您别把二姐姐玩坏了。” “净胡说!” 姜氏含怒的打了阿九的额头,“我何时亏待过她?” “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很折磨的。”阿九缓缓的说道,“而且二姐姐频繁外出,和不同的人家公子见面,对她的名声也有几分不好的影响。” “我要让她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姜氏拍着阿九的脑袋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又不想让她名声扫地,做事不能给旁人留下把柄。” “其实我不怎么怨恨二姐姐,而且我也不是束手无策,二姐姐算计不到我,娘……您的阿九不会吃亏的。” “行了!” 姜氏本也打算停手的,自是不想让爱女觉得自己太过很辣,总不能让善良,顾念血脉亲情的女儿害怕自己,当年西汉吕皇后的教训,姜氏不可能重蹈覆辙,当然阿九也没刘盈那么绵软,不识好歹。 就算姜氏害了莫昕岚,阿九也会站在生母姜氏这边。 “你爹的折子写得如何?” “娘。”阿九立刻变得兴致盎然,“爹很有才华,又有三哥的帮忙,我敢说这份折子会成为帝国将来的教育范本,陛下若是英明神武,国子监祭酒一准是爹爹!” “老爷说了咏哥儿,不过昨夜同我说得最多的还是你。” 姜氏又欣慰,有骄傲,女儿阿九的出色让她做什么都心里泛甜,莫冠杰昨夜喝多了酒,抱着她便不肯撒手,灼华,灼华给我个儿子念叨个不停。 一夜缠绵之后,姜氏面若桃李,夫妻之间亲近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府里的人都能看出莫老爷对姜夫人的喜爱,仆从们更是敬重姜夫人,连老太太几次收买仆从都无功而返。 莫冠杰才是莫宅的主人,他向着谁,仆从自然会站在哪一边。 “我其实没做什么的。” “你说你爹不该谦虚,阿九啊,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我记得这话还是你说的。” “娘!” 阿九钻进姜氏怀里,软绵绵的说道:“我才不要那些虚名呢,只要见爹好好的,您好好的,我就满足了。爹是一个正直,固执,有理想,有志向,有操守的好人。” 姜氏摸了摸阿九的额头,不可否认心里是泛着甜的,“行了,我晓得你的意思,他待我好,我自然会回报他的。” 皇宫御书房,神武帝头疼的看着镇国长公主,道:“皇妹啊,不是朕心狠,而是寒氏闹得太不像话,朕以前相信她,没让人调查,你看……你看看陆天养送来的密报,看看朕以为亏待的儿子都做了什么!” 镇国长公主发丝如雪,自从开山王去世后,她便一夜白头,宽大的红裳衬得她略显消瘦,“我不需要看。” 陆天养此时跪在御书房中,低头敛目,镇国长公主看向他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嘲讽,亦如同看地上的尘子。 “当年是我答应寒氏的,助长她野心的人是皇兄,我们都错了。” 神武帝张了张口,好一会长叹一声,“哎,好,朕不怪她,看在皇妹的面上朕原谅她,不过她不能再在宫外了,朕封她为丽嫔,吉日入宫,清雅和……那个不孝子,朕不打算认下他们。” 镇国长公主想了想说道:“也好,总给寒家留条根。” ps月底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情敌 御书房里寂静了一瞬,神武帝同镇国长公主大臣共识,寒氏剥夺韩国夫人封号,入宫为丽嫔,寒清雅以及她兄长寒清松留在寒家,不入皇族族谱,亦不是帝姬公主和皇子王爷。 不是顾念一丝的血脉亲情,神武帝都想把寒清松处决了。 这些年,寒清松仗着不是皇子胜似皇子的身份,借着韩国夫人的财力,以及神武帝因为愧疚偏疼给寒清松的恩宠,他没少串联勾结百官,图谋不轨,甚至有暗皇的别称,这让神武帝尤其不能忍。 正经册封的皇子诸王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养在宫外,不在皇谱上的私生子却对意图牟托江山,神武帝得到陆天养的情报后,打消了对寒氏的最后一丝好感,寒氏以往很得神武帝欣赏的自尊,自爱。以及独立一下子化作心机深沉的作女。 神武帝以前多欣赏她,眼下就有多反感她。 若是严惩寒氏,一来皇妹必然会对他不满,二来也会辜负寒家曾经对他支援,留给世人刻薄的印象,所以神武帝顺势把寒氏弄进后宫,妃嫔的争宠足以让早就失宠,惹神武帝厌弃的寒氏苦不堪言。 尤其是神武帝不认寒氏所生的儿女,如此便绝了寒氏母凭子贵的野心,对野心勃勃的寒清松来说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寒清松一辈子只能私生子,只能做地位相对低下的商贾。 在镇国长公主眼里,自是西秦帝国最为要紧,看了陆天养的密报之后,她为寒氏求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多她也不愿因为寒氏损害帝国的利益。让皇兄神武帝怀疑她的用心。 “只是本宫没想到,陆指挥使这么快就把一切彻查清楚了。” 镇国长公主意有所指的笑道:“看来何人,何事都瞒不过陆指挥使的眼睛。” “臣既是为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自然不敢稍有疏忽,对陛下不忠诚。陛下让臣彻查丽嫔娘娘的旧事,臣定当竭尽全力,务求最快把彻查结果承禀给陛下。” 陆天养不敢抬头。毕恭毕敬的说道:“任何危机陛下的人都是臣的敌人。任何危机帝国的事情,臣都会尽全力查清楚,如此才不负圣恩。不负锦衣卫之责。” 神武帝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对陆天养极是满意,他也晓得陆天养因为清理勋贵的事同镇国长公主交恶,被皇妹看不起。神武帝对陆天养是很放心的。 “你先下去。” “遵旨。” 陆天养磕头后,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他耳朵极为敏锐。听见神武帝毫不在意的笑道:“皇妹何苦同一个奴才较劲儿?若皇妹看不重他,朕处决他给皇妹出气……” 不敢多停留,甚至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御书房里隐藏起来的暗卫一直注视着他一举一动。 陆天养继任北镇抚司指挥使时。就知道他迟早有一日会被神武帝放弃的,以前焚蛊之毒随时都能要他性命,他只想着尽快报仇。行事不够谨慎,让镇国长公主一系对他起了警觉。 如今焚蛊之毒已除。他有时同镇国长公主等人慢慢的斗下去。 就算是神武帝这辈子都不会怀疑镇国长公主,下一任皇帝可不见得同神武帝一般信任镇国长公主。 如果无法在神武朝解决仇人,他自会把肯相信自己的皇子王爷推上帝位。 “天养。” “马叔。” 陆阎王声音颇为亲切,同守在御书房外的总管太监,神武帝最信任的马公公见礼。 马公公笑眯眯的说道:“不让你叫咱家叔叔,你怎么不听呢?” “叫于不叫,外人都会认为我是马叔亲近的侄子,况且没马叔帮衬,就没我今日,马叔的恩情,今生天养都难以报答。” 陆天养言真意切,听不出任何敷衍,讨好。 马公公赞叹的望着面前身材极挺拔,宛若悬崖雪松的陆天养,啧啧两声:“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最近咱家看你开朗几分。” “……马叔。” 陆天养楞了一瞬,眼前不由得闪过阿九明媚,温暖,娇俏的笑颜。 “你也该考虑退路了。” 马公公四下看了看,拽住陆天养的胳膊,“当初你让咱家帮你成为北镇抚司指挥使时,就跟咱家保证过,只做三年,可咱家看你得罪的人越来越多,陷得越来越深,天养啊,咱家担心你不得善终呐,你万一有个好歹,让咱家怎有面目见他?” 陆天养嘴唇抿成一道线,马公公继续道:“咱家晓得你不爱听,这些话咱家不能不说,锦衣卫指挥使没一个能有善终的的,这你可得心里有数,纵使一时权势滔天,帝都没人敢惹,也长久不了。你又得罪了安国公等人,再不想抽身之道,咱家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娶妻生子?教坊司那些妓子,犯官家眷玩玩就好,你若喜欢纳妾也成,你的妻子可得是名门闺秀。” “名门闺秀?”陆天养露出一丝丝嘲讽。 “你文韬武略,只有名门闺秀,当世才女可配你。你若娶那个妓子,别怪咱家揍你!” “马叔,我同她没什么。” “最好如此。” 马公公虽是太监,但也晓得教坊司中的妓子魅惑男人的手段,身份高贵,才华出众的陆天养绝对不能娶妓女或是婢女民女为妻。 陆天养辞别为自己操碎了心,喋喋不休的马公公,离开皇宫后,他心情平复因马公公的话平复许多,娶谁?这个问题首次在他脑海里闪现……还是等报仇有望后再说吧,左右如今也没让他心仪的女子。 唯一在意,想宠溺疼惜的小侄女还太小,等给小侄女寻到适合的侄女婿再……陆天养心口一阵烦闷,“辅国公世子的嫡子周祥瑞在何处?” “回大人的话。” 刘铁成默默的为周祥瑞默哀。“他在满月楼喝闷酒,属下听说最近几日姜夫人频繁让莫二小姐见命妇。” “给我盯紧了,不得疏忽。” 姜夫人怎么报复是她的事儿,陆天养要让帝都对阿九侄女有心的少年明白,阿九不是谁都能娶到的。 既然陆阎王下了命令,周祥瑞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别想再靠近阿九一步。而且周祥瑞在锦衣卫的监视下,早已经了任何秘密。陆阎王连他周祥瑞每日穿得内裤颜色都是知道的。当听说周祥瑞更钟情莫昕岚时,陆阎王目光闪了闪。 到底莫昕岚是莫兄的嫡长女,若名声有损。莫兄和阿九脸上也不好看,如此陆阎王才撇开某些阴损的心思。 锦衣卫对辅国公府的彻查,让辅国公府上下不由得风声鹤唳,辅国公和世子等人坐卧不宁。整夜的商量到底哪里得罪了陆阎王,或是讨论神武帝是否对有意夺辅国公的爵位。 在莫家养病的莫昕岚听说后。也没心思再去想着撮合表哥和阿九,每日都去辅国公府,同外祖父等人商议如何挽回神武帝的圣心。 但凡莫昕岚出门,姜氏没有一次阻拦。只是在莫冠杰问起时,实言相告而已。 莫冠杰眉头皱得很紧,姜氏劝道:“到底是岚姐儿外祖父家。岚姐儿孝顺也是好事。” 莫冠杰心底到底多了几分的不满,莫昕岚明知如此却无法舍弃外祖父一家。想法设法的帮着辅国公等人,只盼着渡过难关后,她能多陪陪父亲。 “大人,您对阿九小姐是不是太过在意了?” 刘铁成忍不住提醒放下密报明显因阿九愣神的陆阎王,“马公公传来消息,陛下很是满意莫大人上的折子,属下看国子监祭酒的位置,莫大人是手拿把攥的,姜次辅……不,现在已经是姜首辅了,有这等家世背景,谁敢欺负阿九小姐?” “我很在意阿九侄女?” 陆阎王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很在意她?” 刘铁成艰难的点点头,连阿九小姐新交的好友诸葛谨言的性情,私事都被查得一清二楚,总不能天真的认为陆阎王想求娶诸葛谨言吧。 陆阎王陷入沉默,太过注意一个人并非好事,“把卷宗取来。” “是,大人。”刘铁成见陆大人有恢复了往日无情的模样,不知他方才的话是好是坏。 其实他方才只是想提醒陆阎王,阿九小姐并非大人小侄女那么简单,可惜陆大人还是不懂,与其整日侍奉陆阎王,还不如见陆大人能有几分人气和执念,阎王终究不是人。 他们兄弟把命卖给陆大人,自是希望陆大人能幸福。 刘铁成出门就给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多嘴,悄悄瞄向屋子里处理公务,吩咐属下严审诏狱犯官,孤傲冷情的陆大人……不知何时陆大人能开窍? 陆大人若把阿九小姐再隔绝于心外,这辈子许是就端着一张阎王脸孤独的过一辈子了。 不是冤家不碰头,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一日午后,陆阎王领人骑马返回北镇抚司衙门时,正好碰到安国公世子沐焱宇同莫冠杰从书斋出来,自然陆阎王无法忽视跟在莫冠杰身后,捧着半人高书卷的阿九小侄女。 她手中捧着的书卷几乎遮挡住眼睛,只在书卷顶端透出额头和一对绑着珍珠头绳的包包头。 阿九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生怕路滑摔了书卷。 沐焱宇虽是同莫冠杰有说有笑,但目光一直瞄着阿九,几次想上前帮忙,又都缩回了手臂,一来阿九这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他想着多看一会,隐隐盼着阿九有个闪失,他还能英雄救美,二来他不敢对阿九太过关注,好不容易打动莫冠杰,同已经是国子监祭酒莫大人重新说上话,万一让莫祭酒发现他对阿九别有心思,莫祭酒许是又会冷言拒绝他登门。 来日方长,沐焱宇不停的念叨着这句话。 “莫大人。” 陆叔叔?阿九听到陆叔叔的声音,能有半月没见陆叔叔了,她自是想看清楚陆叔叔,一个分神。脚底下踩在雪上,手中的书卷晃悠了起来,“啊,要坏。” 沐焱宇等得就是此时,阿九惊慌失措,不知是顾及书卷,还是自己的小模样可爱极了。让一向面无表情的安国世子露出会心一笑。伸手向着扶住阿九,解救左右为难的人……可有人的胳膊比他更长,也更在意阿九的安危。 沐焱宇只能抓到空气。阿九被陆阎王带到一旁,一手扶了她的腰,一手保住她手中的卷卷。 阿九稳住了身体,忽略陆叔叔放在自己腰上温热的掌心。红着脸,喃喃的道谢:“不是我的错。” 见陆叔叔眼里露出无奈和果然如此。阿九脸更红了,她真不是狡辩,好吗?“谁让你……突然冒出来?!” 陆阎王身体挡住旁人的视线,他慢慢收回放在阿九腰上的手。面相安国公世子和莫冠杰,“世子爷,莫大人。” “啊。” 莫冠杰向陆天养点头示意。表示感谢,在他看来。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方才搀扶阿九是极为不妥滴,沐焱宇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企图,他把沐焱宇看做钟情于阿九的傻小子,女婿和老丈人天生就是看不顺眼的。 虽是莫冠杰曾经想过把阿九嫁给隐姓埋名的子君弟子,但他晓得子君就是安国公世子后,嫁女的心思反倒淡了。 一来他不愿意盘符权贵,二来他受够开国勋贵的气,怕安国公府也如辅国公一样霸道,阿九嫁过去过受委屈。 寒门子弟反倒不敢亏待委屈阿九。 他莫冠杰的官位在安国公面前,就是个芝麻官,毫无影响力,总不能阿九受了委屈,他去求姜岳父为阿九做主。 陆贤弟是阿九的长辈,长辈扶着晚辈说得过去嘛。 陆天养也就是带着面具,要不莫冠杰绝对不会放任比沐焱宇更‘野心’的人接近他的宝贝女儿。 阿九向旁边闪了闪身,“小竹子,快过来帮忙。” “是,九小姐。” 小竹子方才没能进书斋,在门口等候,此时忙上前接过书卷,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 阿九抹了额头的细汗,回头对陆叔叔笑道:“陆大人怎会到书斋来?” 沐焱宇和陆天养对视,两人之间仿佛电闪雷鸣一般,火花四溅,阿九同莫冠杰同时退让一步,父女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好多余啊。 “陆指挥使?沐世子?” “……”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目光继续交缠在一处,仿佛谁退让,谁就输了一般。 莫冠杰搓了搓双手,又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得,今儿到得真是齐,行礼道:“成国公世子安。” 阿九对陆世子福身后,拽了莫冠杰的衣袖,小声道:“爹,咱们不是还有事么?” 莫冠杰担忧的看了看陆贤弟,在两大世子的夹击下,陆贤弟虽是不落下风,可终究孤掌难鸣,“此时走了,太不讲意气。” 他端着国子监祭酒的官威,道:“陆指挥使,在下有话同你说。” 安国公世子和成国公世子表兄弟同时收回同陆阎王较劲的心思,一起看向莫冠杰。 “莫师寻陆大人又事?”沐焱宇前一日刚做了监生,算是重新同莫冠杰拉上了关系。 莫冠杰心底一颤,这对表兄弟世子给自己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但意气当头,他决不能看着陆贤弟被世子爷欺负,开国贵胄的跋扈,骄纵,他领教了太多次。 “咳咳。” 莫冠杰正色道:“陆指挥使身居要位,当走正途,不该因有监察百官之权就妄为,辜负圣恩。” “陆大人,你随我走,我得好好教教你何为圣道,如何为陛下尽忠。” “……嗯。” 陆天养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愉悦,莫兄着实有趣啊,不愧是阿九侄女的父亲。 “两位世子爷,下官先行一步,你们慢聊。” 莫冠杰打头,阿九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对父亲突然爆发的正义感,她着实无力吐槽,其实看陆叔叔同世子爷们相遇相杀,也挺精彩的嘛。 只要不碰上昭华郡主或是镇国长公主,陆叔叔还能输给乳臭未干的两位世子爷? 光凭着气势和阅历就完胜,好吗?! 沐焱宇和陆凌风就是娇贵的名花,光鲜亮丽,璀璨夺目,可没经过风霜的名花是抵不过受过苦难,从底层爬上来的陆叔叔的。 阿九一点不为陆叔叔担心。 陆天养拱手道:“下官告退。” 他随莫冠杰离去。 沐焱宇目光深幽,怔怔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陆凌风拍了拍他肩头,“表弟,你这是何苦?莫小姐值得你惦记?” “值得。” 沐焱宇坚定的点点头,“以前在江南我不明白,回京后我再见阿九,便明白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也明白父亲为何不肯再娶妻,祖母把世上男子全部看做尘埃,情之所钟,眼里便容不下旁人。” “你不是因为同陆阎王较劲?” “……表哥是说陆天养也看上阿九了?” 沐焱宇露出一丝诧异,摇头道:“这怎么可能?他同阿九差得太远。” 陆凌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表弟样样出色,才智双全,可惜连情敌都没看清楚,“不管是不是,我会帮表弟的忙,赢得佳人芳心。 ps本月最后一天,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花痴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晓得母亲昭华郡主很看重和喜爱阿九,他对俏丽的阿九印象不错,然而阿九年纪太小,他根本就没想过等阿九长大,对莫阿九的惊艳不过稍纵即逝,得不到不觉遗憾。 陆凌风更在意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太子殿下的女儿。 沐焱宇低垂眼睑,长翘的眼睫盖住双眸,低笑道:“对阿九师妹我志在必得,即便得不到表哥帮忙,我也断然不会输给陆指挥使。” “你钟情于莫小姐的心思可同外祖母提过?”陆凌风陪着沐焱宇向帝都外骑马缓行,“没准外祖母对表弟的婚事另有安排,毕竟大舅母娘家的小姐对表弟芳心暗许。” “祖母不会勉强我。” 沐焱宇倨傲自信的说道:“沐家不需要牺牲家族子弟的幸福,不需要联姻。” 陆凌风爽朗的笑道:“她同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你都不在意?大舅母可是表弟的生母。” 最重要得到是大舅母是大舅舅最爱且专宠一生的女子。 镇国长公主可以说是最好的婆婆,两个儿子都只有一个妻子,不曾纳妾。 大舅母的娘家在帝国也很有地位。 “我早就同表妹说过,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沐焱宇并没说谎,只是表妹一直不相信,若沐焱宇碰不到情之所钟的人,也许会娶表妹,毕竟他也不想让母亲失望,可他偏偏对莫阿九动了心,眼里自是容不下旁人,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祖母曾经说过。她不愿凑合,我亦然。” 陆凌风眼珠一转,叹道:“唯有外祖父才配得上外祖母,表弟最好同大舅母好好说说,省得闹出误会。” “嗯。”沐焱宇点头。 出了京城后,两人纵马扬鞭向镇国长公主所住的别院赶去。 “陆贤弟,来。喝酒。” 莫冠杰俊脸被酒气熏得微红。染上醉意的双眸略带几分茫然,“国子监的监生……气死个人。” “爹。”阿九无聊的托着下颚,悄悄瞄一眼陆叔叔。为莫冠杰拭去嘴角的酒渍,“您同陆叔叔说这些作甚。” “无妨。” 陆天养主动为莫冠杰倒酒,示意阿九他喜欢听莫兄抱怨,“三月春闱将近。国子监的监生不肯听莫兄劝谏努力读书向上么?” 莫冠杰似一下子找到了倾诉对象,姜氏虽是体贴贤惠。莫冠杰却不愿意把国子监遇见的困难同夫人说,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一直希望在夫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惧困难的男人。即便不如岳父。 和同僚之间,莫冠杰更是不敢多说。 “勋贵子弟就不提了,正经考入国子监的监生一个个都无心学问。只盼着我帮他们押考题,或是四处钻营打听主考官的喜好。想着投其所好,科举会试便是有捷径可循,然而为人向学怎能以科举成败论高低?” 莫冠杰一肚子苦水。 阿九在一旁抚了抚额头,对父亲的天真很是无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无科举,读书人会少许多,莫兄也不必太过强求。” 陆阎王因阿九苦恼,无语的小模样而勾起嘴角。 这些日子他有意回避关于阿九侄女的消息,没日没夜的处理锦衣卫的公务,他忙得没空多想,便是偶有闲暇之时,他也命令自己不去想阿九,一遍遍的琢磨那些刻骨铭心的仇人。 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回陆阎王时,今日碰到阿九,他晓得不是不去想就会忘记阿九。 既然放不下阿九侄女,以他的精明,那就……继续护着小侄女,等到碰到让他放心把阿九托付的人后,他许是就不会再关注阿九了。 陆天养握紧酒杯,绝对不能让安国公沐焱宇得到阿九,他不愿意将来有一日,同阿九侄女成为敌人,更不愿意伤害阿九。 莫冠杰继续唠叨:“国子监的事儿虽是不如意,我还能处置,我府上的事儿……陆贤弟,我是真羡慕你啊。” “怎么?”陆天养询问的目光看向阿九,你家怎么了? 阿九无辜的耸肩,“大伯父和三叔,姑姑进京,人多,是非就多,祖母又任性的把叔伯,姑姑都留在身边,我娘不大开心,爹又受过大伯父的恩惠,对大伯父有报答的心思,大伯母性情泼辣,没少摆长嫂的架子,我爹今日沐休还出门,便是不想在府上受夹板气。” 莫冠杰醉眼朦胧,拉着陆天养的衣袖,无比羡慕的说道:“陆贤弟虽是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父母早逝,但孤单一人未必不是福气。陆贤弟少了多少的麻烦?哎,亲眷争气明理还好,一旦碰上不讲道理的人,痛苦数都数不清。” 阿九配合的点头,很赞同莫冠杰所言,陆叔叔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她炙热羡慕的目光,让陆天养很是不自在,竟是不知连孑然一身也是优点了,不过若是莫兄和阿九认为这是优势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一番? 嗯?陆天养皱紧眉头自己怎会这么想? 他不是把阿九当做小侄女么?! “陆贤弟好福气,好福气。” “莫兄若觉在帝都不顺,不如外出一段日子。” “呼呼。” 莫冠杰一头栽到桌上,酒醉的呼呼大睡。 阿九叹息一声,“陆叔叔又听说了何事?我爹一定要出京才能平安么?” “……也不全是。” 陆天养早就习惯阿九侄女在某些方面的聪明绝顶,不觉得意外的回道:“不过,外出办差,总是没有坏处的。不仅是莫兄,即便是我也会在三月初离京。” “三月初?” “嗯。” 阿九同陆天养目光相碰,彼此的眸子印着对方的影子。 “多谢陆叔叔。” “不必。” 陆天养摆手,眼见阿九靠近自己。“陆叔叔,我外公会不会被牵连?” “得寸进尺。”陆天养曲起手指敲击阿九的额头,“真想看看你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 “陆叔叔不就早就习惯了嘛。” 阿九笑容不改,顺他的心意捏起自己的脸颊,示意不厚,不厚的。 “姜首辅深得陛下信任,何况你外公是个聪明绝顶。沉稳老辣的人。牵连谁也牵连不到他身上,不过……” 陆天养话锋一转,“此事最好不要告知你二姐姐。这场风波可能会针对安国公和昭华郡主。” 阿九慢慢的敛去笑容,针对他们,直指的对象不就是镇国长公主?! “阿九,皇位是陛下的。陛下的儿子众多,你要明白。镇国长公主的地位不会永远不变。” “是皇上?” 见陆叔叔楞了一会后,摇摇头,阿九不知怎么长出了一口气,好在不是神武帝。 皇子的话。应该不会动摇镇国长公主的根本。 “你对镇国长公主是不是太过在意?你一不想去紫衫卫养名望,二对安国公世子颇为疏远。” 陆天养弄不明白阿九的心思,仿佛从没同阿九碰过面的镇国长公主是她的信仰似的。阿九又没想过从镇国长公主身上得到过好处。 “世上有镇国长公主这么这个人,对女子来说是证明。” “……” 阿九目色复杂。凭什么只能是男人说得算?女子只能在后宅里等待,相夫教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她无法同任何人说,便是陆叔叔……她也不敢提的。 “我只当做一个梦,梦里也有女子可以压世上男儿一头。” 阿九按了按额头,恍惚的说道:“也许不是梦,三千大道,境界万千,许是有一处就有许多镇国长公主这样的卓越女子。” “你也想如同镇国长公主?” “不知道。”阿九摇摇头,一脸困惑。 陆天养抿紧嘴唇,不愿看阿九失落迷茫的样子,可女子想要有镇国长公主的地位着实太难,需要更好时机,阿九纵是聪明绝顶,也不一定能如同镇国长公主,除非他的权势可以影响皇朝更替,不过借着他的势力同男人争锋,也非阿九所愿。 阿九小侄女的自尊心比谁都强! “今日看来又得劳烦陆叔叔送我爹回去了。” 阿九戳了戳呼呼大睡的莫冠杰,一脸的抱怨嫌弃,为父亲拭汗的动作却是极为温柔的,“真是的,每次都麻烦陆叔叔。明明酒量不好,偏偏每次同陆叔叔喝酒都喝多。” “阿九……是说我灌醉了莫兄?” “不是么?” 阿九理直气壮的瞪圆眼睛,“每次陆叔叔都很清醒。” “……” 陆天养结账后,再一次认命的背起莫冠杰,同阿九就不该讲道理。 阿九在后面扶着父亲,嘴角翘得高高的,为难陆叔叔好有趣哦,欺负为难陆叔叔很好玩儿,她最愿意看到陆叔叔一脸囧然的被自己支使了。 每次碰到陆叔叔,总会发生意外,这次也不例外。 在转去莫家的路上,又围上上了一群看热闹的路人,中间传来一阵阵的叫嚷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辱骂本侯爷?!” 在神武帝整顿贵胄之前,这样冲突经常发生,自从陆阎王坐镇北镇抚司之后,开国勋贵收敛了许多。 今日竟然又碰上了。 阿九幽怨的目光让陆天养心慌意乱,只听她的抱怨,“每次同陆叔叔一起,一准有事儿。” “你……你冤枉好人!” 里面的声音让阿九一愣,在陆天养目光的询问下,硬着头皮道:“如果没听错的话,里面的女人应该是我姑姑。” 莫冠杰的小妹妹成亲早,十三岁便嫁人,十五岁生子,守寡也早,十八岁便没了丈夫,夫家多次为难于她,亏着莫冠杰官运不错,她的夫家不敢抢夺家产。莫氏领着儿女带着家产搬回娘家居住。 这次莫家人进京,早就向往京城的莫氏跟着进京,连女儿南宫月和儿子南宫瑞都带进了京城。 陆天养把背上的莫冠杰交给莫家仆从,拨开人群,陆阎王一露面,方才豪气万丈,嚣张无限的某侯爷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陆……指挥使。” 被逼入绝境的莫氏含泪看去。虽然来人脸上的面具让人心惊,一双黑瞳不怒自威,可来人身上的气势。着实很是吸引人注意,尤其是方才凶悍的侯爷气势全无,莫氏秀丽的脸庞微红,宛若回到未嫁同情郎私会时。“您是……” “姑姑。” 阿九在陆叔叔身后闪身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九。” 莫氏眼泪簌簌的滚落。敏感纤细,“自称侯爷的人太欺负人,不仅冤枉我和你表姐偷了他的东西,还调戏你表姐。说是让我们去侍奉……侍奉他。” “表姐呢?” “我让人护着她先回莫家送信去了。” 莫氏柔柔弱弱的,哭诉委屈:“我提了二哥的名字,可那人根本就没把你爹当回事。母亲不是说,二哥是大官么?怎么连我们都护不住?” “您提了我爹?” “嗯。” 阿九看向一边的侯爷。怎么可能?在京城提起国子监祭酒还是很好用的,就算不给莫家的面子,莫冠杰的岳父姜首辅分量十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莫小姐。”侯爷是认识莫阿九的,他懊恼的拍着额头,“我不知她是莫小姐的姑姑,你姑姑口中说得莫冠冠……是你爹?!” 莫冠冠?! 阿九囧囧有神,爹什么时候还有冠冠的小名? “不管我爹是谁,她是不是我姑姑,侯爷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总是触犯国法刑律的。” “冤枉……冤枉……” 侯爷基于辩解,陆阎王在一旁不发一言,维护莫家的意图极是明显,他只能颤颤巍巍的辩解:“我的荷包被她拣到了去,不肯归还,你姑姑还非说我调戏她。本侯……不过是多看了她女儿一眼罢了。就说她的样貌……本侯爷今年不过十七,就算是她长得再好,本侯对她也没任何的不轨之心。” “陆指挥使,你一定要相信本侯啊。” 康宁侯年少承爵,在帝都的勋贵中甚是低调,因为父亲早亡,家族子弟不多,欺男霸女的事儿,基本上他不敢做的。大部分时候,他就是跟在某些勋贵子弟后面起起哄罢了。 “不是,不是,是他调戏我!” 莫氏哭得肝肠寸断,似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陆天养询问的目光看向阿九,你姑姑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就算莫氏容貌姣好,显得年轻,也不至于让明显比她小十多岁的康宁侯惦记着,而且他没听过康宁侯偏好年岁大的寡妇。 不过,陆阎王一向是帮亲不帮理,莫兄的家人,再怎么样他也得护着,“本官会查证康宁侯所言,不论对错,康宁侯堵住街道,当众闹事总是不妥。” “陆指挥使……” 康宁侯俊脸上带着茫然委屈,长叹一声,“本侯今日就不该出门,果然如臭道士所言,今日本侯命犯太岁!” 阿九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见了许多的勋贵,康宁侯倒是挺有趣的。 她这边一笑,长吁短叹的康宁侯不由得暗自搓了搓手,“陆指挥使看……她笑了,是不是本侯没事了?” 不好,康宁侯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对莫氏一躬到地,“方才是本侯错了,大娘您就原谅我吧,以后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丢了荷包也不出声。” 一句大娘叫得莫氏满脸通红,她扭捏怯生生的看向陆指挥使。 陆天养道:“康宁侯。” “本侯这就走,这就走。” 康宁侯转身领着手下离去。 莫氏拽住阿九的袖口,小声的问道:“陆指挥使是二哥的密友?” 阿九突然很同情陆叔叔,“密友说不上,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同爹爹有些交情。” “哦。”莫氏点点头,“也不知他成亲了没?” “……” 阿九直接挥手同陆叔叔告别,拽走了明显有犯花痴的姑姑,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姑姑,也不是她不赞同姑姑再嫁,而是陆叔叔……不是姑姑能般配的,虽然也许年龄看起来挺合适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毒计 把春心荡漾的姑姑拽回莫家,阿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关于陆指挥使的事迹,改日我再同姑姑详说。陆指挥使看着权柄赫赫,其实很多事儿他都管不了,在京城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外人都叫他陆阎王。” 不算违心的抹黑陆叔叔,阿九的压力同样不小。 可姑姑莫氏的双眸越发的有神,隐隐透出几分心疼来,“陆指挥使也不容易。” 这句话把赶过来的莫昕岚震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阿九挑起大拇指,“姑姑,我先去看看娘,二姐姐陪姑姑回去吧。” 她看得出莫昕岚对大伯父,三叔一家很冷淡,唯独对姑姑莫氏略显得亲近一些,自从他们进京后,莫昕岚时常到姑姑屋里做客,对表妹南宫月和表哥南宫瑞却并不怎么亲近。 不过……阿九听姜氏说过,表哥南宫瑞仿佛对莫昕岚一见钟情。 最近南宫瑞总是对莫昕岚献殷勤,莫昕岚似乎对南宫瑞的态度并不怎么好,起码阿九看到有几次二姐姐会露出一丝的嘲讽之意。 反正二姐姐的事儿,阿九理解不了,二姐姐的心事不是一般的沉重,对人,对事的看法总有一种固执到极点的偏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二姐姐隐瞒了何事。” 阿九靠在姜氏怀里,但凡有机会,阿九一准对姜氏痴缠撒娇到底,长在姜氏怀里最好,姜氏面上做出嫌弃的表情,不过没有哪一次能拒绝阿九的,若阿九哪一日不同她亲近了。她反倒会觉得失落。 ”仿佛只有她是对的,她能看透任何人或事儿。娘,您说二姐姐是不是懂得周易命理什么的玄门之学?我听说有高人会在梦中或是依靠天衍八卦推断出命运。” “你相信你二姐姐懂得玄门?” “……” 阿九想了想说道:”反正很奇怪,您提醒过二姐姐要注意李妈妈,注意周奶娘,可她一直对周奶娘信任有加,对周家人极是大方。再忠心耿耿的周奶娘也会犯错。在银钱面前……不一定能经住考验的。” 姜氏抿了抿嘴唇。 阿九继续说道:“缺少必不可少的监督,很少有人能不被财富腐化,其实二姐姐若是查账得仔细一些。对下面的管事,如周奶娘等人也是警示。何事周奶娘可以插手,什么事碰不得。我记得听过一句话,不是不肯背叛。而是利益不够大。” “不过是些银钱上的事儿,岚姐儿纵使损失一些银钱。也不会太多。别得我可以同她说,唯有你爹先头夫人的嫁妆上,我决不能多说一句。阿九,你要明白。不仅我不能提,你也不许同你二姐姐说起。“ ”嗯。“ 阿九遗憾的点点头,若是二姐姐更相信自己一点。还好说话,可偏偏二姐姐对她的戒心同样不小:“我担心她们胆子越来越大。被二姐姐的纵容养大了野心,进而会害了二姐姐,墨香和奶娘若是打着为二姐姐好的旗号,最后害了她,二姐姐……太可怜了一些。并非只有对二姐姐有坏心的人,才会害她,善良,忠心的仆从害起主子来,更伤人。“ ”正应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人心难测,天意如刀,不知老天爷会不会突然捅谁一刀。“ 姜氏犹豫了一会,碰了碰阿九的额头,”只要你明白这道理就好,岚姐儿固执得紧,我说多了,反倒会坏事。” 她到底不是莫昕岚的生母,还能追着莫昕岚一遍遍的说? 何况莫昕岚的主意很正,一般人根本拉不住她。 里屋传来莫冠杰要水喝的声音,姜氏无奈的摇头,“以后你爹再同人喝酒,仔细我不再理他!” 阿九可不敢提陆叔叔请父亲饮酒,姜氏进里屋递了茶水,为莫冠杰盖好被子后,凝视醉酒酣睡的丈夫半晌,莫冠杰睡颜如同孩童般天真,时不时的蠕动嘴唇,离着近了,能听到他喃喃的话语:“别气了,夫人……灼华……别气了。” 姜氏对他越发没有办法了。 阿九等了一会,没见母亲出来,便悄悄的跑到里面,探出小脑袋向炕上张望。 姜氏坐在炕边,不知怎么手被睡得迷迷糊糊的醉汉抓住,便是看不到母亲的表情,阿九也能猜到此时母亲是既羞涩,又生气的,同样也很心疼父亲……父亲能有今日,着实不容易。 一个人是否成才,家族的培养也是关键。 阿九见全了莫家人,除了父亲之外,大伯父和三叔着实不成样子,大伯父倒是老实,可目光短浅,又畏惧大伯母,对母亲老太太很孝顺,却也只是盲从愚孝。 大伯父唯一违背老太太的事情只怕就是供养莫冠杰读书了。 三叔相貌堂堂,性情却是贪财的,仗着是幺子,恨不得把一切好东西都攥到手中。 姜氏心疼莫冠杰,阿九又怎会不心疼父亲?! 莫冠杰喝得不多醉倒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前两日,老太太不肯让大伯父等人搬出去?而且竟然异想天开的让大伯母主持莫家中馈,甚至有心把莫家的田产都交给大伯母打理。 姜氏自是不愿意的,毕竟莫家在京城立足的原因是因为莫冠杰。 就算大伯母是莫家宗妇,她也不该过问国子监祭酒的家事。 因为这件事姜氏据理力争,老太太说不过姜氏,便撒泼打滚说莫冠杰夫妻不孝,差一点闹到衙门里去,全然不顾不孝的名声对莫冠杰的影响有多大。 要不是阿九搬出外祖父姜首辅吓唬住老太太,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老太太把气都出在莫冠杰身上,让莫冠杰在回廊下跪了半宿,把阿九心疼的差一点又冲过去同老太太讲道理,甚至想问一句,她爹莫冠杰是老太太亲生的? 为何老太太对长子。幼子都很疼惜,唯独对让莫家崛起,从贫农到士绅的次子百般刁难?毫无疼惜之意? 就因为老太太偏心,不疼莫冠杰,阿九对老太太的印象更差几分。 莫冠杰有姜氏陪着,阿九转身悄悄的离去。 刚刚回到自己屋子里,阿九见到莫昕岚陪着姑姑早已经等候在屋子里了。 莫昕岚慢慢喝着茶水。一脸的囧然。显得劝了姑姑良久,旁边的南宫月含笑道:“表妹。” 阿九不由得头大,福了一礼。“姑姑和表姐今日在外面受到惊吓,怎么不早些歇息?” “九妹妹,姑姑想知道陆指挥使的家事。” 莫昕岚一个劲的给阿九使眼色,“我说陆指挥使为人凶悍。心狠手辣,姑姑不肯相信。偏要听九妹妹说。” 灵珊在门口道:“九小姐,八小姐来寻你。” “真是好巧呢。” 进门的莫昕卿露出一丝的惊讶,含笑道:“若是晓得姑姑和二姐姐,表姐也在。我便明日在来了。” 莫昕岚道:“为何明日?” “省得九妹妹屋子里冷清,今日你们来,明日我来。闹闹九妹妹,让她没空总是捧着书卷。”莫昕卿笑容甜美。宛若盛开的花蕊,芬芳怡人,“父亲总是说九妹妹读书最好,天分也最高,也比我们刻苦,同父亲和三哥总是有说完的话,再让九妹妹用功下去,许是咱们家能出个女状元呢。” 莫昕岚微微一怔,笑道:“的确三哥和父亲最疼九妹妹。” 莫昕卿歉意的道:“我可不是为同九妹妹争父亲的疼惜才阻止九妹妹读书,今儿来是想让九妹妹帮我挑选几个书卷,最近佛经绣得差不多了,顺便也想问问九妹妹需要荷包不?二姐姐和姑姑是不是也有绣活儿?我唯有绣活能帮上忙的。” “八姐姐可不是只有绣活最好。” 阿九同样面带笑容,“记得第一次见面,八姐姐就同韩国夫人威震好色的纨绔公子呢,以后姑姑和表姐再出门,可让八姐姐相陪,帝都的纨绔公子哥可不敢在八姐姐面前放肆。” “你们几个姐妹感情真好。”莫氏插嘴道:“月儿,以后你也要同她们一样,互相扶住,娘才能放心呐。” 南宫月用帕子掩嘴轻笑,眼底露出一丝嘲讽,母亲的眼神只怕是不好呢,面前这三位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便笑着说话都带刺儿,不过,他们想留在国子监祭酒的府上,一看老太太,二是要拉一个,打击一个。 “有二表姐陪着,我和娘便是外出也不至于再出什么岔子,八表妹……”南宫月带着几分高高在在上的傲气,“今儿既是你提了,我有一双鞋样子,不知八表妹可否效劳?” “过会我让人去取来,往后表姐有绣活要做,不必同我客气的。” 莫昕卿笑容不改,坐在稍远的位置上,接过灵珊送上来的茶盏,慢慢的品着。 南宫月对莫昕岚释放出足够的善意,看来比起外柔内刚的阿九同滴水不漏,不留任何把柄的莫昕卿,南宫月认为莫昕岚好‘扶持’ 尤其是莫昕岚嫁妆最为丰厚,又是原配嫡女,还是莫隽咏的亲妹子,辅国公的外孙女,这些都足以让南宫月亲近莫昕岚。 南宫月不过比阿九大两岁,她的小心思在阿九三姐妹眼中着实不算什么,南宫月在老家也算是才女,聪慧过人,可在帝都,她完全不够看了。 阿九抿嘴忍着笑意,莫昕岚气得手臂直哆嗦,难道就她好欺负?好骗?她是南宫月接近哥哥或是周表哥的踏脚石?! “其实我对陆指挥使也不怎么清楚,因他送父亲来的帝都,多说过几句话。” 阿九不想莫昕岚同南宫月在自己屋子里翻脸,对莫氏主动提起陆叔叔,自嘲的笑道:“我连他多大岁数,脸上伤痕是否严重到毁容的地步,都不晓得,姑姑特意来问我只怕是白跑一趟。” 莫昕岚真想把缠着自己的南宫月撇得远远的,不过是看在姑姑的情分上,她才勉强忍耐下来。 莫氏听到阿九的话后,失望的说道:“我也不是非要如何,只是想多晓得他一些事儿。方才总是陆指挥使救下我……” “那可不一定。”莫昕岚道:“只有姑姑您把陆阎王当做好人,没准他肯出面,一是想在父亲身上得到好处,毕竟父亲是清流的表率,锦衣卫的指挥使总会被清流鄙视,二来他肯定对康宁侯有所不满。在陆阎王眼里贵胄都是敌人。” “九妹妹不知陆阎王的事儿,我听说了不少。方才同姑姑说的那些还算是温和的。” 莫昕岚又细说起京城关于陆阎王的凶残事迹。在她口中,陆阎王成了无恶不作,骄横跋扈。残忍凶残的魔头,而且莫昕岚重点提起陆阎王有多好色,经常出入教坊司祸害那些犯官女眷。 阿九几次想要开口为陆叔叔申辩,最后都被莫昕岚意有所指的目光阻止了。突然阿九有几分明悟,也许二姐姐不仅为姑姑。还为她过于亲近陆叔叔而生气了。 莫氏唏嘘不已,稍稍荡漾的心平静了几分,“阿九,陆指挥使真如岚姐儿所言?”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阿九沉思一会,仰头笑道:“陆指挥使的官职总会做些让人害怕的事儿,至于他是不是残忍嗜杀的人。我……我没看到他诬陷陷害谁,自是不好说。” “九妹妹。” 莫昕岚很是生气。“难道你不知道教坊司的李嫣然被他逼得自尽?还有他霸占了刘婉诗,同许多个犯官女眷纠缠不清,不能因你没看到,就否认他好色!” “这倒也是。”阿九点点头。 “哎。” 莫氏失落的起身,“月尔,你随我回去。” “是,娘。” 南宫月扶着莫氏离去。 莫昕岚直言道:“九妹妹万不可再在姑姑面前说陆指挥使的好话,姑姑性情柔软,天性浪漫,当初同姑父就是私会而定下的终身,守寡多年一直寻找再让她心动的人,陆指挥使并非是姑姑的良配,况且父亲也不会希望有这样的妹婿。” “二姐姐,在您眼里姑姑配得上陆指挥使?” “……” 莫昕岚说不出话了。 莫昕卿眼里闪过笑意,“九妹妹很看重陆指挥使,我看九妹妹对他未必像你说得不在意。” 阿九淡淡的回道:“我只是不想人云亦云,白长了眼睛,况且他凶残也好,好色也罢,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爹仕途平顺,为官谨慎,少卷进勋贵权贵之争,就不可能有机会面对陆指挥使。” “九妹妹心里自有分寸。” 莫昕卿笑着挽住莫昕岚的手臂,”有母亲在照看九妹妹,二姐还不放心么?“ 提起姜氏,莫昕岚的气势顿时少了一大半,她们两个如今都是没有生母在身边的苦孩子,莫昕岚叹道:“希望九妹妹说到做到,别牵连到父亲,父亲为官着实不易。” 说到此处,莫昕岚意难平的看了阿九一眼,“国子监祭酒虽是清贵,可总是得罪人,被同僚晓得和陆指挥使关系亲近,不知外人又会说父亲什么话,一旦失去清流的地位,父亲在朝廷上会更是寸步难行。“ “我会把二姐姐的话转述给父亲听。“ “……” 莫昕岚露出受伤的哀婉,同莫昕卿离去,低声道:“九妹妹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好意呢?” “这不是明摆着着嘛,九妹妹有姜家和母亲在,又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母亲和父亲如今琴瑟和鸣,父亲越发偏疼九妹妹了。”莫昕卿以羡慕的口吻说道:“咱们谁也比不上九妹妹,就算她做错了,父亲也不会怪她。” 莫昕岚低垂眼睑,只听莫昕卿说:“咦,那不是祖母身边的鸳鸯?” 不远处,鸳鸯同人站在一处,莫昕岚见到那人楞了一瞬,拉着莫昕卿躲在一旁。 “你休要胡说,老爷明明是为先头夫人守孝一年才娶的姜夫人。” “……若有半句假话,让我肠穿肚烂。当初我送老爷去的书院,那时候姜首辅只是举人,他资助过老爷,还指导过老爷功课,你想老爷去过姜家,能没见过夫人吗?” ps求两张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端倪 躲在一旁的莫昕卿一直关注莫昕岚的状况,只是莫昕岚一直低垂脑袋,看不太清楚,不过从莫昕岚微不可查的颤抖上可知她并不平静。 讨论当年事的鸳鸯和从老家来的老妇并没发觉有人偷听。 鸳鸯惊讶的说道:“姜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就算二老爷见过夫人,又不能证明老爷早就对夫人有心把先头的嫡妻扔到一旁。” “要我说,鸳鸯你这丫头也是蠢的。” 老妇苍老的额头堆满皱纹,张嘴时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儿,“二老爷若对夫人没心思,用得上费尽力气把先头夫人留在帝都?二老爷当时身边也没人的,心里没人,男人哪守得住?夫人去世没多久,二老爷就向姜家求娶了,拼着得罪辅国公,让辅国公的女儿做妾,也要娶一个屡试不中的落第举人的女儿,说二老爷对她没心思,也就你这傻丫头相信!” “你年轻,不晓得当年二老爷历经磨难才娶到姜夫人,二老爷可是大才子,前程看好,别说辅国公意图再嫁女联姻,帝都和老家山东有许多名门闺秀都盼着嫁给模样英俊的二老爷。” 老妇显得很了解状况,感怀的说起:“当年,老太太时常接到帖子,媒人差一点踏平莫家的门槛,冰媒都是为二老爷来的。可是二老爷都不为所动,便是被辅国公强压着,他也不肯再娶辅国公的女儿。宁可弄出个庶女不得为妻的规矩,宁可被老太太责罚……他依然只想着同如今的夫人定盟。” “我告诉你,为这事,二老爷在老太太门前跪了三天,硬是逼着老太太写下了不告而娶只能做妾的书信。咱们老太太是不识字的。不是二老爷寻的借口,老太太哪里懂得不告而娶?!最可怜得还是辅国公周家的两姐妹,先头夫人……死不瞑目啊,后面的周姨娘明明是贵族小姐却落得为妾的下场。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得再好也不中用。” “周姨娘……”鸳鸯多了几分感叹,“如今在庄子上也不知道过得如何了,有家归不得。二老爷的心肠确实很硬。” “把貌美如花的周姨娘撇在京城十几年不闻不问。回京就给了防妾书,还不是怕那位心里泛酸?二老爷在意那位,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连大太太都敢顶撞,也不想想,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一直关照二老爷,哪有二老爷今日?大太太进门后。一直把小叔子二老爷当亲弟看待,重活都不让二老爷做。有好吃的总是想着二老爷。“ 老妇还想继续说下去,听到一旁传来惊呼,“二姐姐!” 她同鸳鸯同时回头,莫昕岚一脸怒气的缓缓走过来。扬手给了老妇两记耳光,骂道:“胆大的刁奴,竟敢议论母亲是非?!”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老妇噗通跪倒,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噼里啪啦嘴巴都打肿了,哭着说道:“老奴不敢议论夫人,只是……只是嘴欠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二小姐饶老奴一次,老奴心疼老太太啊。” “饶你一命?让你继续诽谤父亲和母亲婚前私相授受?让你继续造谣生事?!” 莫昕岚冷笑道:“京城这些勋贵重臣人家,娶继妻的人家不在少数,像你们这群奴才的伎俩,我见得多了,你同鸳鸯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让我记恨父亲和母亲,莫家后宅不宁,对你们有何好处?父亲和母亲闹矛盾,互相猜忌,便是毁了父亲仕途。” “二小姐,奴婢不敢,不敢啊。” 鸳鸯和老妇一起哀求啼哭。 莫昕卿垂下眼睑,漆黑的瞳孔莫测深沉。 “还敢叫冤枉?!” 莫昕岚一脚踹倒老妇,怒道:“墨香,你去叫人,把这两个奴才捆好了给母亲送去。” 墨香迟疑了一瞬,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我告诉你们两个。”莫昕岚运足了底气,朗声说道:“我相信父亲品行操守,相信父亲对我生母是钦慕的,同样我也相信姜家的教养,信任继母不会做苟且,勾引有妇之夫的事儿,以后谁敢在我面前说母亲一句不好,我必亲自诛之。” “带走!” 莫昕岚霸气的一挥手,墨香叫来的人捆住瘫软在地上的老妇,鸳鸯毕竟老太太身边信得过的人,又只是附和老妇,因此得到些许优待,并没像老妇一般被捆成粽子。 “二姐姐此话大善。” 莫昕卿满怀佩服,“就当如此,我也着实恼恨她们两个,明明父亲放我生母离开,是为她好,盼着她再嫁良人去做平头夫人,怎么在他们口中成了父亲无情无义?” “树欲静而风不止。” 莫昕岚眸色似酝酿风暴,又有几分哀婉,“她们都当我是蠢人。” “我亲自去同母亲说,还望八妹妹和我同去。” “好。” 莫昕卿毫不犹豫的站在莫昕岚身边,”我自当愿意的。” 姜氏被惊动了,阿九诧异的扶着姜氏坐在九和居东屋,见到老妇和鸳鸯,老妇是老家的商妈妈。 据说早先还同老太太有亲戚,后来莫家显贵了,亲戚依附得多,一来二去,她不知怎么就做了陪着老太太唠嗑的人。 这次莫家老家几乎都搬进进程,商妈妈也跟了过来,时常在老太太身边凑趣,打打叶子牌。 姜氏顾及老太太,很少给她派活儿。 阿九主动问道:“二姐姐怒气冲冲,到底是怎了?她们两个犯事,伤了二姐姐?” “别提了,这两个刁奴,见不得莫家好。” 莫昕岚竹筒倒豆子把前后经历讲了一遍,指着商妈妈道:“一没喝酒,二没糊涂,我看她是故意败坏母亲名声。今儿亏着被我和八妹妹听到了,否则不知她还要再胡说多久呢。这等刁奴,就该打死不论。” “还望母亲重重责罚她,省得旁人有学有样,坏了莫家门风。” 莫昕岚义愤填膺,眼里不容沙子的模样显得极是信任姜氏,仇视商妈妈造谣生事。 姜氏拉过莫昕岚。笑道:“岚姐儿能把她们捆起来交给我。我心里真是欢喜得紧,你信我就好。” “母亲……”莫昕岚低垂下眼睑,“她们该死!” “最该死的不是她们两个。” “没错。” 阿九点头赞同姜氏的话。主动说道:“二姐姐能明白有人陷害离间,实在是太好了,娘,我看有人嫌咱们家过得太和睦。没事找事呢。或是幕后的人以为莫家小姐都是名不副实之辈,会相信无中生有的流言!无论是您和父亲的品行。还是二姐姐生母同父亲成亲后琴瑟和鸣,哪是几句流言可以否定的?” 一句琴瑟和鸣,让屋子里的姜氏,莫昕岚。莫昕卿顿时觉得心中有异。 莫昕卿抬眼,阿九仿佛没意识到此话伤了到姜氏一般,继续道:“无论如何都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的!” 莫昕岚眸色深邃。似被人捏住喉咙一般,姜氏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老爷同周夫人情比金坚,乃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佳偶,可惜情深缘浅,终究阴阳相隔。” 说得动情动理,即便莫昕岚都挑不出瑕疵来。 “你此事就交给母亲,还望母亲还我同娘亲一个清白。” “清白?!岚丫头说得太过。” 姜氏拍了拍莫昕岚的手腕,道:“你信我,我自是信你。咱们都盼着老爷能好,莫家永昌不是么?倘若失去老爷这颗大树,失去莫家清静的名声,我等如同浮萍只能在世俗中飘荡,受尽屈辱。” “今日闹了半天,你也气得够呛,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姜氏对墨香道;“好好侍奉你们小姐。” “是。”墨香福礼搀扶着莫昕岚离去。 “八姐姐且慢。” 阿九主动留住莫昕卿,“方才我不好详问二姐姐,毕竟事关先头夫人,二姐姐去歇息了,我想问问一直同二姐姐在一起的八姐姐,当时是怎样个状况?八姐姐同二姐姐怎么会恰好躲在后面偷听?” “……我和二姐姐离开后,沿着小路向回走,正好碰到了鸳鸯。” “碰见鸳鸯便停下了?” “是。”莫昕卿唇边的温婉笑容收敛了几分,对阿九的试探更显得慎重在意。 “那时鸳鸯站在哪个方向?商妈妈又是站在哪?” “九妹妹这是作甚?” 莫昕卿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是怀疑我?” “八姐姐想多了。” 阿九闪着亮晶晶清澈的眸子,“我只是想明白当时的状况,这次事若是冲着我娘和二姐姐来的,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若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安排?还请八姐姐仔细回忆,她们两个到底面朝哪里?” 姜氏原本对这些不在意,听了阿九的话后,道:“卿姐儿就如她的意吧,阿九惯是能闹腾的,不按她说得做,她便没一刻安静,不过事后倒也证明她心细如发,总能发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端倪。” 这一点,姜氏都比不了,什么事让阿九插手,绝对弄得明明白白的,证据确凿! 当然,没有十足的证据,阿九也有口才让人相信她的论断。 阿九说她若是有前生是做大状师的,姜氏莞尔之后,不得不相信阿九的‘童言童语’。 莫昕卿稳住心神,“她们站在小路回廊旁边,背向着我们。” “没有听到二姐姐和八姐姐的脚步声?” “许是说得太过尽兴,并没注意旁边的状况。” “八姐姐,请不要也许,可能,大概等不确定的话儿。” 阿九眨了眨眼睛,“这会影响判断的。” “……” 莫昕卿俏脸微白,自己完全被当做了犯人。 “二姐姐当时是要回自己的屋里去的,那处倒是必经之路,寻哪条路都会碰上,不过时间上赶不到那么巧儿。” “九妹妹的意思有人提前知会她们?” 莫昕卿脸色不好看。谁知阿九点点头,“要不然怎会从最关键的地方说?明显有故意未知的痕迹,说早了,二姐姐听不到,说铺垫的话,二姐姐对丫鬟们的私事也不会有兴致的偷听。” “……” 莫昕卿再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 “当然我不是怀疑八姐姐。”阿九梨涡含笑,眸子却是清亮而固执的。“不过是把可能性都说出来后。集思广益的找出最可信的一点。八姐姐可曾在周围再见到什么人?” 莫昕卿仔细回想一番,出言更为慎重,“我当时除了听她们说话外。还担心二姐姐,后来被她们的话气到了,实在不知周围的状况。有人或是没人,我不清楚。” “难免的。八姐姐别多心。” 阿九缓缓的说道:“灵珊,你回来了?” “是。” 灵珊从外面走进来。在姜氏和莫昕卿面前福礼,“按九小姐吩咐,奴婢去看了鸳鸯和商妈妈说话的地方,好在前些天才下过雪。可以寻到脚印。” 莫昕卿不由得钻进拳头,低垂下眼睑,阿九……果然心细如发。不可等闲视之。 姜氏颇为意外,唇边勾笑。“阿九啊,你这丫头。” “娘,我也是不想冤枉了好人,而放纵幕后之人罢了。” 阿九声音清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的事儿,总会有蛛丝马迹,即便能瞒过一时,也经不起推敲,事实证据只有查不到或是被忽略。” “灵珊,你可发现以后脚印?” “除了九小姐告诉奴婢的八小姐和二小姐的脚印外,奴婢没有在旁边的暗处发现任何脚印。” 阿九听后,看着莫昕卿,“这就奇怪了,按照八姐姐方才说,鸳鸯和商妈妈站得位置,不可能见到你们偷听的,旁边又没再安排人给鸳鸯报信,她们是怎么晓得你们已经在了?若是她们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被两位姐姐听到的话……这也不符合常理。” “……” “阿九。”姜氏淡淡的说道:“此事尚没定论,你不可妄言误会了你两位姐姐。” “是。” 阿九点头称是,“八姐姐切勿多心,我就是说说而已,还要有证据才行。” “我自问问心无愧,哪会责怪九妹妹。”莫昕卿道:“我反倒希望九妹妹能早日查明真相。” ”母亲若是没有吩咐,我也先回去了。” “好,卿姐去陪着老太太吧。在你们姐妹中间,老太太最喜欢你。阿九脱挑,固执,还需卿姐在老太太面前多美言几句。“ “哪里需要我美言?祖母对九妹妹是喜欢的,多相处几日,祖母便如同母亲一般离不开九妹妹了。” 莫昕卿福礼后,转身离去。 “阿九……” 姜氏推了推发愣的女儿,搬过她肩膀,“你怀疑卿姐儿?” 阿九说道:“按照现有的证据,八姐姐和二姐姐同样都值得怀疑,不过二姐姐……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儿,二姐姐对娘您是有戒心,不过我看她不会提起多年的伤疤。” “万一是卿姐儿,你可有证据?” “八姐姐为人谨慎,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阿九无奈的笑道:“上次周姨娘的事让我明白,证据并非不可或缺,只要让相关的人相信就行了,我可以做出足够让人相信的推断来,只是二姐姐……我担心她再受到伤害。” “所以你才说你爹和周夫人情比金坚?” “娘何必同故去的人计较?如今陪在父亲身边的人是您,而不是周夫人,爹也没把您当做周夫人的替身,有人说活人同死人无法相比,这话我认为说得不对,相濡以沫朝夕相伴总比记忆中的人更能打动人。爹又是一个专情,肯为亲人付出的有情有义的人。就算在他记忆中把周夫人想得完美,也比不上有瑕疵,敢同爹生气,耍脾气的娘生动鲜活。” 阿九为姜氏抿了抿发鬓,“娘,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也是最不可代替的,您根本不用同任何人相比。”(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决定 寂静的屋子,莫昕岚托下颚坐在暖炕上发呆,半个多时辰没有言语。 “小姐……” 墨香对此很着急,含着哭腔:“您有事就说出来,别吓奴婢呀,奴婢晓得您一定是被……流言气到了。夫人……为夫人不平,母女连心,您怎能甘心夫人被人欺骗,哪怕骗夫人的人是二老爷……” “住嘴!” 莫昕岚沙哑的嘶吼,能让墨香心甘情愿叫夫人的人除了生母周氏外,再无旁人。 墨香直挺挺的跪在莫昕岚面前,呜咽道:“不把事情弄明白,任由姜夫人和九小姐彻查此事,您怎会甘心?奴婢心疼您。” “你错了。”莫昕岚挣扎又固执的说道:“我是不甘心,可不是对母亲和九妹妹不甘心,而是不甘心做人棋子,坏了我同父亲的父女之情。倘若我……信了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必是同父亲离心离德,仇视母亲河九妹妹,到时候……到时候痛苦是我,受难的也是我。” “小姐……” “墨香,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 莫昕岚拽起墨香,隐含着难言的痛苦,“就算父亲和她早就认识,我也要装作不知道。我是对不住娘,对不住她。” 没有办法为生母诉说委屈,莫昕岚也很难受的,活人总比死人重要。 “二小姐太辛苦了。” 墨香泪眼朦胧。 莫昕岚含泪摇头,“罢了,父亲总比母亲更要紧。我不能让旁人看笑话,九妹妹有句话说对了,莫家小姐若是连这等伎俩都看不出。怎配被称作才女?!我在意外祖父一家,同样不忍父亲落魄,莫家昌盛,三哥哥仕途显赫,才是我平生之愿,为此我宁可……宁可死了也无憾的。” 周奶娘从哭着从外面进门,“二小姐。老奴听说今儿的事儿。姜夫人欺人太甚……” “妈妈!” 墨香上前制止住周奶娘,用眼神示意她住嘴,“二小姐顾全大局。妈妈别再给二小姐添堵了。” 周奶娘眨巴眨巴眼睛,眼底的泪水渐去,“二小姐不在意?” “不是不在意,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我处理。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做筏子罢了。” 莫昕岚忍住向周奶娘打听当初事儿的冲动。眼下知道得越多,她越是无法隐忍下去。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辅国公府若是富贵尊荣,她就能在莫家稳如泰山,顺便她还可以让父兄的仕途更好。彻底摆脱姜首辅的影响。 周奶娘得了墨香的示意不敢再多说,“听外面传来的消息,如二小姐所料。煤炭越发的贵了,早些时候二小姐让人储备下的煤炭如今涨了一倍。还是二小姐看得远。今年光凭这一项,银钱收入就不少呢。” 莫昕岚淡淡的说道:“过两日就卖出一些煤炭,不用再屯着了,帝都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容易,银钱多些少些对我并不重要,我囤积煤炭只是想让九妹妹和母亲明白一个道理,在经营上我并不比差。” “也省得九小姐几次三番提点二小姐。”墨香很了解莫昕岚争强好胜的心思,不好当面同九小姐比,私底下莫昕岚一直很在意能不能赢下九小姐,“二老爷还担心二小姐能不能处理好生意上的事儿,真该让二老爷也晓得您赚了多少。” “父亲不会在意这些俗物的。” 莫昕岚眼里闪过一丝得色,“他最是爱书,又肯出银子自助寒门学子,等结算得了银子后,我多多孝敬父亲一些,也省得他每每都向母亲要银钱,和同僚应酬不够大方。” “明日您不是去寺庙还愿么?早些歇息了吧。” “也好。” 莫昕岚点点头,躲出去才能看清楚姜氏所作所为,也省得再被龌龊的事儿缠住,“明日父亲沐休,我让父亲也一起去给娘亲上注香。” 墨香和周奶娘相视一笑,二小姐不动声色就能让姜夫人心里不舒坦,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丈夫心里一直住着别人。 府里的流言已经足够姜氏狼狈了,丈夫莫冠杰再去寺庙追忆亡妻,姜氏还不得喝醋喝到死?! 姜氏心里越是难受,越是要在此时显得大度一点,否则罪名不就落实了? 墨香同周奶娘退出去后,周奶娘小声说道:“明日听说成国公世子也会去寺庙上香……” “嘘。”墨香让她轻声,“若是被二小姐知晓这件事,以二小姐的固执绝对不会明日去上香的,咱们做奴才得多替二小姐想,成国公世子爷一表人才,身世背景显赫,这样的人哪去寻?况且二小姐对他有情,若是能促成二小姐和世子爷的好事,我等也无愧夫人了。” 在帝都很难再找到一个同成国公世子一样优秀,背景深厚的人了。 年岁合适不说,莫昕岚对陆凌风的心思,墨香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安国公世子爷也挺好的,可惜安国公世子爷更看重九小姐,对二小姐过于冷漠。” 墨香不屑的撇嘴,安国公世子那副清高,目下无尘的样子哪懂得疼人?就算九小姐将来能嫁给安国公世子爷,日子也是难过的。 沐焱宇相貌俊美,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不知将来得招惹多少的女子爱慕,就算做妾,也不由不少闺秀肯的,安国公世子性情清冷,哪会在意九小姐?! 陆凌风就不同了,阳光,温柔,英俊,说话风趣,很少摆出世子爷的架子,同时对女子很是体贴,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谁得心都得软成一汪池水。 周奶娘点头道:“二小姐毕竟是辅国公的外孙女,性情刚烈,也看重从军的将领,同样都是世子爷,成国公世子爷要显得英伟挺拔许多。一身的锐气锋芒,比读书人要可靠得多。” “疾风军将来的统帅,帝国未来的名将,也只有成国公世子配得上二小姐。” 墨香得过莫昕岚的保证后,越发在意莫昕岚将来的夫婿了,虽然墨香不至于背叛莫昕岚,但她也想随着莫昕岚嫁给一个出色又让心动的男子。同成国公世子比。无论是表少爷周祥瑞,还是频频对莫昕岚献殷勤的南宫瑞都很上不得台面。 “东西先放下。” 莫昕卿对翠儿吩咐,苦笑道:“我不能去寻三哥的。” “……” “没想到九妹妹如此了得。只用几句话便逼得我什么都不敢做。” “您打算就任由九小姐彻查此事?” “这事是我疏忽了。”莫昕卿淡淡的笑道:“也是我小看了九妹妹,不过下次……我可不会再让她抓住把柄。煤炭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安国公借此机会给陆阎王好看,不是说二姐姐也囤了煤炭吗?” “听说囤了不在少数。奴婢都不晓得二小姐怎么会看得这么准,听说是在最低价时囤积的。按说二小姐得不到消息才是。” “二姐姐有时候的消息来源比我更精准。” “所以您才让李妈妈跟紧二小姐。” 翠儿也没少讨好墨香,“墨香和周奶娘虽是对二小姐忠诚,可眼皮子浅,又爱是爱银子。总会露出些许风声。不过……墨香对二小姐意中人没有透漏半分,奴婢费尽心思只晓得二小姐心中是有人的。” 莫昕卿低笑道;“墨香隐瞒得紧,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二姐姐的面上早就露出一二了。连九妹妹都看得出的事儿,没道理我看不明白。可怜的周表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莫昕卿把玩着手中绣给周祥瑞的香包,眸色闪了闪,叹道:“成国公世子再好,也不见得适合所有的女子,而且陆世子早就同太子殿下的的女儿有了情谊,也只有二姐姐把九妹妹的提醒当做嫉妒。陆家需要同皇室联姻,巩固地位摆脱镇国公长公主的影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若不是辈分不对,只怕陆世子是最想尚公主的一个。” “二姐姐想同陆世子成就好事,只能去做妾。” 莫昕卿把香包放好,翠儿面带几分不甘心,“您也不比二小姐差,就甘心选表少爷?” “表哥善良,淳厚,虽是有些毛病,不如旁人显眼,才貌出众,但他会对我很好,给我很大的自由,若我说得对,他会听我的。只要我能让表哥上进,舅舅和外公自会看重我。只要我掌了辅国公府,可做得事情就太多了,不至于再在母亲手底下,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的。” “可您不喜欢表少爷。” “喜欢?!” 莫昕卿淡淡一笑,“傻丫头,这世上有多少是彼此钟情的夫妻?我只是莫家的一个庶女,纵有通天的本事,名门士族又哪会看重我?我若能站稳脚跟,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翠儿面露心疼,莫昕卿道:“能不能成事还在两说的,没准表哥的心还在二姐姐身上,只把我当做表妹看待呢。” “被二小姐耍弄的人若是还无视您,奴婢更为您委屈了。” “周表哥……他只是一个选择,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勉强。” 莫昕卿眸光深邃,只有嫁出去,她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以尽情的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同九妹妹堂堂正正的交锋,如此不负平生所学,不负师傅等人的栽培。 翌日,莫昕岚眼圈红肿,一脸倦色的来到外书房求见莫冠杰。 “父亲。” “岚姐儿今儿身体不适?” 莫冠杰放下书卷,很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没睡好?让人给你熬些安神补脑的汤药,太疲倦的话,你不必去给夫人问安,多睡一会。你母亲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挑理的。” “母亲宽厚,女儿感激不尽。” 莫昕岚期盼的说道:“昨日因为鸳鸯和商妈妈的话女儿睡得不好,才显得没精神,而且昨夜,女儿梦到了娘亲,她看着女儿哭……父亲,女儿想请您今日一起去寺庙给母亲上柱香,让娘亲晓得,您一直很疼我,很看重三哥,顺便让娘亲安心。” “……” 莫冠杰多了一分为难,这个时候去祭奠亡妻,夫人便是不说,心里也不会舒服。 “一会有人来拜见我,过几日我再陪你一起去寺庙吧。” “父亲!” “岚姐儿,我体谅你,你也得体谅为父的难处。为父并非忘记你娘,只是……只是眼下不是祭拜她的好时机,我会一直记得她。” “您同我一起去才会让流言消失,才能证明您一直记挂着娘亲,对母亲也有好处。” “我不需要用祭拜你娘向谁证明问心无愧。” 莫冠杰脸上带出一丝不悦来,“祭拜你娘在于诚心,若是因为流言就去祭拜她,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何况今日我的确有要事儿,你自己去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风暴 莫昕岚知晓莫冠杰不会更改主意了,满是失落的离开外书房,莫冠杰连继续看最爱书卷的心思都没有了,长长的叹息一声,夹在夫人和母亲之间的辛苦尚未解决,他又得顾及莫昕岚和阿九之间脆弱的平衡。 做丈夫难,做父亲也难,做儿子还难! “他是萧华?” 莫昕岚瞪大眼睛,竟然在父亲的书房门口见到萧华?! 送莫昕岚离开的小厮道:“萧公子前些日子给二老爷送了文章过来,今儿只怕是来等消息的。” “等什么消息?”莫昕岚呼吸略有急促,眼神不错的盯着站在回廊下,安静内敛,略带几许生活窘迫的萧华。 他身上穿得衣服洗得发白,袍袖边缘泛着毛边儿,国字脸过于消瘦,若不是他左颧骨上长的泪痣还在,莫昕岚怕是认不出忐忑穷苦的人是萧华! 小厮一直在书房侍奉,虽是不清楚莫冠杰具体的事儿,但对寒门子弟萧华登门略有耳闻,“二老爷官居国子监祭酒,一项扶持自助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萧公子……像他拿着写好的文章给二老爷点评的寒门子弟不在少数。” 莫昕岚拢在袖口的手握成拳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莫冠杰是国子监祭酒。 只要能资助结好萧华,父亲这国子监祭酒就没白做。 “父亲一定认可了萧公子之才吧。”莫昕岚说得极是肯定。 岂料小厮摇摇头,很是诧异的偷瞄着二小姐,内宅小姐……帝都才女怎会认识萧华?还很笃定萧华有才?! 二小姐有时的说话行事太过让人费解,远不如九小姐敞亮,痛快! “奴才听说,二老爷不是很欣赏萧公子。” “什么?!” 莫昕岚眼见着莫冠杰的贴身随从小竹子从书房出来。走到萧华面前,把手中宣纸递给萧华,“萧公子请回。大人说无法指导您。” “莫大人不愿意见我?” 萧华面色微红:“连一面都不见吗?” “大人还有要事儿……” “莫冠杰欺世盗名。”萧华一脸悲苦,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原来号称最关心寒门学子的莫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 “不……” 莫昕岚不能眼见着萧华怨恨莫冠杰,忙出声阻止,可她的声音被一道很清脆的声音盖住。 “何人在莫家侮辱我爹?!” 阿九身穿滚毛的斗篷,不再梳着包包头的阿九少了几分幼稚,齐眉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似能看透人心的黑瞳,“我爹怎么着你了,让你如此辱骂他?!” “九妹妹……” 莫昕岚快步走上去,挡在阿九身前。“萧公子,我代父亲向你赔礼。” “二姐姐!” 阿九一把将莫昕岚拽到一旁,不悦之色很浓,顾及莫昕岚的面子,低声道:“对一个上门求帮助而不可得便辱骂父亲的人,二姐姐不说斥责他一顿,还向他道歉?二姐姐是不是没睡醒?糊涂了?“ ”九妹妹休要胡说,萧公子是有大才的,他只是一时气不过,并非想辱没父亲。” “气不过便可口出狂言?便在书房面前大放厥词?” 阿九对义愤填膺的萧华冷笑道:“我并非帮亲不帮理的人。可我一直相信我爹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一个有才华,积极向上的寒门学子,萧公子在指责我爹时。是不是也该想想求人帮忙的态度?我爹自助教导寒门学子是额外的情分,不帮忙是本分,总不能认为是个寒门学子找上门来,我爹都要青囊相赠吧。” 莫昕岚如今最恨的一点就是说不过阿九,也恨阿九利落的嘴皮子。 萧华……哪是能得罪的? 他本是睚眦必报,又极重恩情的人。 谁帮过他,他得势后必会涌泉相报,谁小视他,他也会一样样的换回去。 “莫小姐忘了一句话。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焉知我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我爹不会因你出人头地就逢迎看重你。亦不会因为你出身寒门就必须见你,为你在仕林中扬名。”阿九微微一笑,“听萧公子的一席话,我很理解我爹不肯见你,把你收入门下的意图。” 萧华面色僵硬,嘴唇蠕动:“没想到莫大人的女儿也是一个……” “怎么?是不是任何小看你的人,都是有眼无珠?都是趋炎附势?萧公子是不是没听过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话?我很自豪能像父亲,往后萧公子若是得势了,尽管来把今日受到的侮辱扔还回来,看看我会不会为萧公子的权势屈膝折腰!” “你是莫大人的哪个女儿?” “排行在九,我是莫欣怡,别找错了人,出错了气。” 阿九坦荡的把名字告诉给萧华,眼角余光瞄向莫昕岚,“为萧公子说话的人是我二姐姐,她很看重萧公子,也愿意安抚萧公子被父亲挫伤的自尊心,萧公子可要记得将来有机会汇报二姐姐呀。” 莫昕岚:“……” 她是又羞又恼,气阿九不给自己留面子,同样也担心萧华对莫家存了恨意。 阿九不打算理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二姐姐,推门进了书房,再也不看萧华一眼:“寒门学子的志气和气节,可不是一句莫欺少年穷就能证明的,说这句话的人本身就心存怨气,心胸不够广博,甚至想着如何报仇!对萧公子这样的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省得帮忙和不帮忙都是错。” 萧华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有羞愧,有愤怒,亦有几分别样的情愫。 “萧公子。”莫昕岚不甘心离开,“九妹妹和家父并非看不起萧公子……” 小竹子有礼有节的说道:“大人说萧公子的文章格局大气磅礴,心胸却有不足,大人是孔孟门徒。常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对萧公子的文章,大人指点不了。亦没有本事影响您。” “殊途同归,说不上谁对谁错。” 阿九隔着窗户道:“萧公子和我爹的官道。信仰不尽相同,还是莫在我爹这里浪费功夫了。早日得名师指点,萧公子也能早日实现出人头地的志向,我爹只会耽搁萧公子。” 萧华自嘲的一笑,对着书房拱手行礼后,“多谢莫师。” 在莫昕岚诧异的目光中,转身离去,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硬朗,比方才稍显出几分洒脱来。 萧华变了,再次变得同莫昕岚认为的不一样。 “二小姐。”小竹子再一次从书房出来站在莫昕岚身边,“老爷说您去寺庙上香小心些,早去早回。” 顺便,小竹子叮嘱同莫昕岚一起外出的人多注意二小姐。 “父亲不相信我?”莫昕岚倍受打击。 “二小姐千万别误会,老爷担心您。” 小竹子毕恭毕敬的送走莫昕岚。 书房里,阿九道:“二姐姐生气了。” 莫冠杰道:“岚姐不让人省心,又偏激,容易受听信旁人的话。” 阿九和莫昕卿就不用莫冠杰担心。莫隽咏也是一个坚持操守的人,聪明外漏,又有某些神奇思绪的莫昕岚更容易钻牛角尖。被人利用,这也是为何是她听到鸳鸯和商妈妈的话。 此时,莫冠杰说不出让阿九多多照顾莫昕岚的话,一来莫昕岚不肯听,二来阿九同莫昕岚终究是异母姐妹。 莫冠杰还能总让阿九退让? “方才的萧公子……” 阿九双手撑着桌面问道:“他不值得爹您资助么?” “我以为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莫冠杰敲了阿九的额头,“我教不了他,其实我看他适合做你外祖父的学生。” “……” 阿九恍然大悟,张大嘴巴道:“您的意思是他有首辅之资?” 莫冠杰点点头,“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心胸比不上你外祖父,纵使做了首辅。也不一定能得个善终。” “爹!” “嗯?” “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明明晓得他有首辅的资质。你还拒绝在他尚未发迹时结好于萧公子,把他拒之门外,难不成你不知道自助一个首辅是多有好处的事儿?” “我有首辅的岳父,开国勋贵的岳父,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怎会不知?可是啊,阿九,我不乐意为将来某人的显贵就改变自己正身之道。他将来做首辅是他的事儿,同现在无关。” “您就不怕他报复您?” “若是他为今日的事情报复我,我更没必要后悔今日没有帮他。” 莫冠杰被阿九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紧了紧手中的书卷,“你与其为我担心,不如先想想你自己,我只是好言好语的让小竹子送萧华离开,你可倒好,生生的教训他一顿……” “爹!?” 阿九苦恼的皱着眉头,给了一个还不是你害的? 她若是像莫冠杰长了一双能看人前程的眼睛,也不至于……莫冠杰揉着阿九的额头,“后悔了?” ”不会啊。”阿九额头蹭着莫冠杰的手掌心,“我一向同爹站在一边的,谁说您不好,我都忍不了,何况我不认为我说错了。一旦他将来做了首辅,我当初斥责过首辅,狗眼看人低……多值得骄傲?!旁人家不成器,骄横,惹祸的小姐都没我厉害。” “哈哈。”莫冠杰大笑起来,“阿九,爹一定会给你选个不怕任何人的女婿!” 纵使将来萧华做了首辅想报复阿九,也没机会,因为阿九的夫婿被首辅更厉害! 阿九不乐意的嘟囔,“您为何不说把我培养成不惧首辅的人?非要指着女婿?很光荣么?爹,自己有才是真有,旁人再厉害也不一定会毫无原则的帮你,哪怕那人是同你有白首之盟的人。” “……” “比首辅还厉害?皇帝吗?您不会想让我进宫做皇妃或是嫁给皇子王爷吧。” 最大的太子殿下女儿都快出阁了,最小的皇子还在襁褓中吃奶呢。 “行了,你也回去吧。” 莫冠杰打发走了阿九,摸了摸自己手中的书卷,还是书卷好,对女儿们这辈子他都不一定能弄懂了。 “小竹子,其实还是生儿子好。” “……奴才看,几位小姐别人家养不出。” “不许说实话!” “是,二老爷。” 小竹子笑嘻嘻的给莫冠杰上茶。 “陆贤弟可有消息?” “没有。” “哎,陆贤弟什么时候才能从锦衣卫脱身?” 题目太难,小竹子回答不出,默默的陪着二老爷读书才是他该做的,顺便暗自接受陆阎王的差遣,多多注意九小姐,一定要确保九小姐才是老爷最疼的女儿! 不是小竹子背叛莫冠杰,而是陆指挥使除了有阎王的冷酷无情外,还擅长迷惑人心,小竹子已经‘堕落’了。 如今帝百姓最难的一件事就是买不到煤炭,帝都位于帝国北方,外面又正值寒冬,煤炭更是必不可缺之物。 勋贵重臣自是不缺煤炭,平民百姓却为买不到煤炭发愁,帝都看似平静,却酝酿着一股巨大的风暴。 自从陆阎王缉拿山西号称煤王的人后,多处的煤矿就处于停产状态,再加上有黑心商人囤货等待高价,帝都百姓根本就买不到煤炭。 而煤王之所以被锦衣卫缉拿,主要的原因是他牵连进被寒氏的案子中。 韩国夫人去了封号,入宫为嫔,寒家兄妹被是神武帝舍弃,终生不得入皇家族谱,也得不到任何封号,只能做一对最最普通的商贾。 以前依附于他们的势力被锦衣卫彻查,拔出,煤王……原本的罪责不重,可陆阎王对他却异常严厉,大有抄家灭族之势,煤王以前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几乎操纵了煤炭的供给,陆阎王行事太过,自然激起看他不顺眼的人反弹,推波助澜之下,此事越闹越大。 大有借此机会,直接拿下陆阎王的意图。 纵使陆阎王凶名再盛,买不到煤不能取暖的百姓也敢向他扔砖头,甚至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去陆阎王的府邸骂街。 北镇抚司是衙门,百姓不敢闹事。 “大人……” “咳咳。” 陆天养苍白着脸庞,靠在床头,古铜色的胸口缠着绷带,抹去嘴角的汤药,对侍奉自己的刘家兄弟道:“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阿九。” ps求两张粉红票,陆叔叔为了当男主,该寻求转职,顺便了解恩怨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利用 说完这句话后,陆天养突然有了一丝的明悟,刘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自家大人总算是开窍了,晓得对阿九小姐并非单纯的侄女般疼爱。 “阿九不会担心我。” “……” 聪明绝顶的陆大人还是没明白。 刘铁成动了动嘴唇,为自家大人默默的叹息,阎王大人太过‘纯情’‘懵懂’,他们这群小鬼怎么帮阎王大人才合适?! “山西煤王入诏狱的事儿,本就不是大人因私废公,偏被人用此攻击,大人……属下不服。” 他们出门都要被百姓辱骂,陆阎王不准他们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更助长百姓的气焰,“不是那些大商贾贪财囤积煤炭,百姓也不至于没有煤炭取暖。” “属下看安国公世子就是想让大人低头,或是借此机会激怒陛下。什么品行高洁,举世无双的玉郎?!小人一个,只管背后下绊子,使手段。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大人又怎么会受伤?” 伤得还如此之重! 陆阎王因为安抚百姓,而被隐藏在百姓中的刺客在胸口戳出一个洞,冰锥差一点刺重心脏,不是陆阎王命大,许是现在真去地府见真正的阎王了。 让人愤怒的是百姓见他受伤,大多鼓掌叫好,或是说陆阎王该死。 那名化装成贫寒百姓的刺客借着百姓的相助逃走了,直到现在锦衣卫搜尽帝都也没能找到刺客的踪迹。 而神武帝的御案上已经堆了十几份弹劾陆天养公报私仇,不分是非的奏折,更有不少人为山西煤王鸣冤。 不是马公公在神武帝面前周旋,陆天养早就被叫进宫里听神武帝的教训了。 陆天养缓缓的合上眼睛,“这点苦。不算什么。镇国长公主不向着安国公一脉,还能向着我?” 在他准备复仇时早就料到有今日。 能从建国,征战中走过来的镇国长公主又岂是心软的人? 就算玉郎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没有经历过战火的考验。可安国公当初用计火烧十万东辽骑兵也没见手软,当时尸横遍地。残肢横斜,凄惨的情景让人噩梦连连。 同当时相比,他陆天养被安国公算计又算什么? 陆天养吩咐道:“江南的盐税案子……” “大人,此时不是处理江南盐税案子的好时机,您根基不稳,不适合再激怒他们。” 刘铁成苦口婆心的劝说,盐税牵一发而动全身,会造成比煤王案子更严重的后果。神武帝不会把煤炭放在心上,毕竟勋贵等有钱的人家是不缺煤用的,就算百姓闹事也很有限,所以神武帝可以宽恕陆阎王。 但是江南盐税占了帝国收入的五分之一,江南又是帝国税负和钱粮的主要来源,一旦出现异变,神武帝断不会绕过任何。 陆天养沉吟片刻,眸色越发深沉,“你们先出去。” “大人……” ”出去!“ 刘铁成兄弟只能行礼后离开屋子,小声商量大人这种状态明显不成啊。如今能让大人开心是最主要的,以往刘婉诗起码能让大人平静下来,刘婉诗因为父亲刘大人平反从教坊司脱身……重新成了官家小姐。就算是念着陆大人的维护情分,也不能让官家小姐没名没分的来侍奉陆阎王。 不是为其父刘大人翻案,陆天养不至于把煤王关进诏狱里。 在上位者眼中,早就定案的刘大人可不过山西煤王,明知道案子有冤情,又有谁会过问? “要不去寻莫九小姐?” “理由?” 刘铁功无奈的摊手,比刘婉诗更难请到得人是莫九小姐呐。不说莫大人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陆大人的‘野心’,把陆大人当成兄弟知己看待或是救命恩人看待,被莫大人看出端倪。以莫大人的品行一定会同陆大人割袍断义的。 姜夫人把阿九小姐看得很紧,别说陆大人这样名声不太好的人。就是安国公世子想越过姜夫人见阿九小姐一面都难。 “后天就是凤台宴会。” 直到今日才正式确定下凤台宴会的日子,几次更换时间。弄得帝都闺秀都以为今年镇国长公主不办宴会了。 刘铁成抚掌道:“没错,阿九小姐一定会去凤台宴会,以大人此时的状态绝对瞒不住九小姐,到时候九小姐说一句话比我们说再多都管用啊。” 尤其是九小姐对沐焱宇世子可是很冷淡的,反而对陆叔叔很亲近! 虽然陆叔叔……也没安好心,当然陆叔叔本身不是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碰见纯情的一对真是头疼。 寺庙本是清静之地,可也是闺秀碰见心仪对象的‘圣地’。大多人家把相亲见面会放在寺庙中,仿佛能得到佛祖保佑一般。 大多闺秀都是被母亲领着来寺庙烧香还愿的,‘意外’碰见家世相当的年轻俊杰,由此产生一段甜蜜的偶遇,纵使双方的婚约不成,也不会伤到彼此的颜面和气氛。 再也没有比寺庙更好的地方了。 姜氏自然不会带着莫昕岚来寺庙,她见到闺秀陪着各自的母亲来寺庙还愿,见到母亲为女儿操心婚事,莫昕岚眼中闪过几分羡慕,哪怕是再坚强独立的人也希望能得到母爱。 可姜氏心里眼里只有阿九。 她就是一个无人疼惜的孤女……今日就连父亲也不喜欢她了。 莫昕岚跪在佛像前,眼角隐含着几滴泪水,微微仰头凝视着慈悲的观音菩萨佛像,想让所有人好好的,幸福,让父兄有个好前程,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接近不该接近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回想父亲进京后。她就没做过一件顺心的事儿。 不愿父亲去国子监受罪,父亲偏偏放弃争吏部的官职兴高采烈的做了国子监祭酒。 不愿让父亲亲近陆阎王,父亲把陆天养当做知己兄弟。 不愿父亲拒绝萧华。父亲不仅不帮萧华,反而支持九妹妹训斥了他。 莫昕岚方才追着萧华出门想帮父亲周旋解释……竟然没有找到萧华。 她真想为家里亲人好。可不仅没人感激她,还几次三番说她太固执,太偏激。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信女不敢抱怨,也不愿父亲不理解信女,只希望能补偿父亲,补偿三哥,补偿所有信女亏欠的人。即便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信女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莫昕岚磕头时,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渗进跪着的坐垫中。 寺庙大雄宝殿外站着一人,他静静的看着在佛像前落泪的少女。 少女白净的脸庞泪珠晶莹,似一颗颗珍珠滚落,在一瞬间仿佛有一道佛光射向少女,使得她的泪水折射出七彩的光亮。绚烂夺目,又比寻常哭泣的美人更让人感觉心疼。 他挥退身边侍奉的随从,迈步走进去。跪在离少女最近的蒲团上。 莫昕岚察觉到身边有人,一股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侧头一看……是一位年纪在二十左右的男人,他……莫昕岚并不认识,自是没任何交集,不过从他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此人出身不凡。 一向与人为善的莫昕岚笑不露齿的向他礼貌而疏远的点头,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从蒲团上爬起来。走出大雄宝殿,她不知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久久不曾会神,随后旁边蒲团上被泪水沁湿的地方……“她是哪家小姐?” 在他身后走进来一位仆从。压低声音道:“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皇后娘娘颇为得意的贵女。” “辅国公的外孙女?” “就是她。” 男人眸子低垂,敛去所有的色彩,“走吧。” “是,主子。” 随从跟上了自己主子。 “二小姐,不如去后山转转?奴婢看您心情不是很好。” 墨香一脸担心,扶着莫昕岚向寺庙的后山去:“那得景色正经不错的,雪景怡人,听说好塑起冰雕,很多平凡的百姓想去看冰雕都不能去呢,奴婢借着二小姐的脸面去见见世面,回府后,也能显摆显摆。” 莫昕岚本不想去的,见墨香一脸期盼,不由得心中一软,墨香很少为她自己求什么,去后山欣赏雪景大部分原因也是为让莫昕岚开心,“好吧,就去后山转转。” 寺庙后山的雪景说不上极好,对见惯大场面,见惯宫中冰雕的莫昕岚来说,寺庙后山略显质朴,正因为修在寺庙中,冰雕大部分都塑成佛像的样子,晶莹剔透的冰雕多了几许佛气息,亦多了圣洁。 莫昕岚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向前走,转过大雪压松的小路,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猛然抬头,莫昕岚失声道:“成国公世子……你怎么……” 一身华服的陆凌风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看清面前的人,厉声道:“离开!你赶紧离开!” 墨香下意识的挡在莫昕岚身前,虽是满脸的惧意,依然挡住身后的二小姐,“世子爷是不是有刺客?” 莫昕岚感动墨香护主心切,可眼前受伤的人是成国公世子,她怎能去关心?不在意? 她缓缓推开墨香,快步走到陆凌风身边,不过是稍稍犹豫便扶住陆凌风,“您受伤了?” “……”陆凌风明显想推开莫昕岚,恼怒的说道:“我叫你走,你听不见?!不知所谓的人,这里……咳咳……” 莫昕岚并没被气急败坏的陆凌风吓到,反而心中略觉得一丝甜蜜,陆凌风是关心自己,怕自己被牵连才会这么‘无礼’的,一般正直的男人大多如此。 “我扶世子爷去前面躲一躲。” “躲?!” 陆凌风怒道:“我堂堂成国公世子会惧怕那群挡着面孔的反贼?” “好,不是躲,是去歇息。” 莫昕岚仿佛哄炸毛倔强的小孩子,“等世子爷您缓过这口气,一定会让宵小之徒好看。” 她直接扶着陆凌风向前走,感觉到陆凌风不乐意,莫昕岚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向陆凌风来的方向看了看,并没见到刺客,找话问道:“是不是东辽国余孽?” 毕竟成国公陆江是东辽国余孽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这些年陆江深居简出,便是不想给刺客行刺的机会。 陆凌风冷笑道:“若是东辽余孽根本伤不到本世子,刺客是冲着沐表弟来的,依我看根本就不是余孽,而是有人蓄意报复,不敢去寻二舅报仇,偏偏用卑劣的手段……哼……当本世子同沐表弟一样?” “是……锦衣卫?” “你倒是聪明。” 陆凌风眼底划过赞叹,“若不是陆天养,今儿本世子也不会代替沐表弟受伤。” “他好大的胆子。”莫昕岚心甘一颤,绝对不能让成国公世子爷发觉莫家同陆阎王交情深厚,“他怎么敢……怎么敢……” “他胆子大得很,不过一会见到我母亲,你不许多嘴。” 陆凌风指着伤口道:“这件事本世子自会解决。” 他是不想昭华郡主担心吧,莫昕岚心更软了几分,陆世子一直是很孝顺的。 “我晓得世子爷不想昭华郡主担心,可您受得伤怎能瞒过去?寺庙后山上就没人看到?您不说,我不说,旁人难道也不说么?总有风声传入昭华郡主的耳中,到时昭华郡主许是会更难受。” “本世子说不行,就不行。” “世子爷您不了解昭华郡主,做母亲的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见儿女受伤。昭华郡主一惯疼您如命根子,您隐瞒伤口,欺骗昭华郡主,她会伤心的。” 莫昕岚温柔的劝说:“若背后有锦衣卫的影子,有北镇抚司指挥使示意,此事绝不是小事,毕竟陛下设下厂卫的初衷并非让厂卫陷害刺杀开国勋贵。能做厂卫……第一点不就是忠诚?” 这句话还是阿九经常说的,莫昕岚效仿阿九,“厂卫就是陛下手中的钢刀,一旦钢刀利刃有了异心,伤了主子或是违背主子的心思,对陛下是危险的。” 陆凌风嘟囔道:“本世子小看了你。” 他赞叹又略带别扭的目光让莫昕岚俏脸微红,缓缓的低头,压抑跳得很快的胸口,因此她错过了陆凌风眼底闪过的嘲弄。 有莫昕岚在,昭华郡主自是很快就知道陆凌风受伤的消息,听说有关陆天养后,昭华郡主翻身上马,直奔锦衣卫北镇抚司而去。 ps再求两张粉红票,娇女番外本周末送上。莫昕岚挺惨的,她没哟丠前生那些人利用,却被更黑,心机更深的人利用个彻底,重生就能辨识人心吗?夜看不尽然。陆叔叔……心机也很深。(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乱局 “母亲……”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在一骑绝尘而去的昭华郡主后面喊道:“您慢一点。” “世子爷。” 莫昕岚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凌风,羡慕又宽慰焦急的说道:“您不是母亲,不知昭华郡主疼亲生骨血之心,这世上最真挚的爱就是父母对亲生儿女的疼惜,无论什么时候,父母总是保护在儿女身前,为此宁愿牺牲性命,昭华郡主对世子爷的疼爱更重,容不下任何人算计您。” 陆凌风低垂下眼睑,阳光在他脸上扯出一道阴霾。 “我扶世子爷去上药,可好?” 莫昕岚略带几许羞涩,担心陆凌风追上昭华郡主,以莫昕岚的本意更盼着昭华郡主狠狠的教训陆天养。 陆天养便是权柄赫赫,吓唬别人成,在昭华郡主面前就不够看了。 况且昭华郡主身后可是站着镇国长公主呢。 一旦陆天养因昭华郡主削去官职……莫昕岚小心翼翼的掩藏起窃喜,以后的事情不会再有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意外了吧。 街头,人潮涌动,因镇国长公主举办的宴会日期总算确定了,在街上来往的命妇和小姐特别多,几处京城有名的贩卖精致首饰,衣衫的店铺更是人满为患。 虽是勋贵重臣家都养着绣娘,匠人,但开设在帝都的店铺首饰和衣裙的款式总是最特别的,当然价格也比寻常地方要高。 “这明显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嘛。” 阿九小声同姜氏抱怨,首饰的定价是天价,比寻常翻了三番,就这样还有价无市。稀奇珍贵的首饰摆上去不一会就被人调走了,还有人家进门就说把最贵的首饰取来。 “阿九!” “看了她们,我明白一句话。” 阿九笑嘻嘻的说道:“无论多有底蕴的家族。女人再梳妆打扮上是没有理智的。” 虽是开国贵胄出身都不高,一身暴发户的撒钱气势。阿九在店铺可不仅看到了开国贵胄,还有几位最近神武帝委以重任或是身居要职的重臣妻女。 若被莫冠杰看到,一准会说少买几件无用多余的首饰可以自助更多的寒门学子。 阿九本身也不缺首饰。 姜氏明白阿九说这么多就是不想买首饰,戳了戳她的额头,“不喜欢就说,非要说一些有的没有的。” 母女两人从首饰店出来,听见远处有人喊道:“闪开,闪开。” 一位夫人纵马扬鞭。疾驰而过,街道上的人随着她挥舞的马鞭向两旁闪去。 “昭华郡主?!” 阿九目光一闪,翘脚看去,“娘,好像昭华郡主去得是……北镇抚司衙门,她又寻……陆叔叔?” “我很少见昭华郡主这般愤怒。” “的确。”阿九赞同的点头,“娘,我们去看看可好?” 在姜氏的目光下,阿九糯糯的低头,“陆叔叔总归帮过爹爹。” 姜氏道:“去看看可以。但你不许惹事。” “嗯,嗯,嗯。” 阿九连连点头。从没感觉自己惹事,都是麻烦找上她的好不好? 不仅阿九赶过去看热闹,见昭华郡主气势汹汹在京城纵马,许多闲人跟在昭华郡主身后。 “见过郡主殿下。”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不敢阻拦坐在马上的昭华郡主,躬身行礼,“不知郡主大驾……” “少废话,陆天养呢?” 马鞭甩到锦衣卫身上,昭华郡主道:“让陆天养滚出来!” “郡主殿下,陆指挥使身上不妥。您是不是……” 昭华郡主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冷笑道:“你敢阻挡本郡主?!” 挡在昭华郡主身前的锦衣卫背后发凉。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属下不敢。” 自从有了陆世子后,昭华郡主收敛许多,一心扑在相夫教子上,很少在像以前一样鲜衣怒马,横行帝都,曾经一身红杉的昭华郡主是帝都最耀眼,也是最自由,张扬的女子。 神武帝宠她宠上天,甚至鞭抽重臣,贵胄,神武帝还在一旁鼓掌叫好。 当年,昭华郡主一直住在皇宫中,算是神武帝和病逝被追封为元后的先皇后养大的。 多年不曾露峥嵘,昭华郡主的暴躁,护短的脾气可没见少,马鞭搭在锦衣卫肩头,“滚开!” “……” 拦路的锦衣卫向一旁闪去,刘铁成兄弟赶过来,“昭华郡主息怒,息怒。” “啪。” 昭华郡主的马鞭落下,刘铁成的脸上横斜了一道鞭痕,“让陆天滚出来。” 她原本就没打算进北镇抚司衙门,在府衙门口才能狠狠的落陆天养的面子,让帝都的人都看明白,什么人是不能碰的,谁也别想伤害陆凌风。 “我数到三,若是他不出来磕头赔罪,等本郡主闯进去,他别想再活下去。” “……” 刘铁成摸了摸脸上的鞭伤,同样憋了一肚子火气,从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还是一个女子,真把锦衣卫当做奴才看了? 就算他们是鹰犬,也是神武帝的鹰犬。 刘铁功相对冷静,晓得不能得罪昭华郡主,毕恭毕敬的解释:“陆大人前些日子在处理案子时,遇到刺客,受了重伤,如今不不得床,郡主殿下有吩咐的话,尽管同下官说,下官一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陆指挥使。” “他受伤了?” “是。”刘铁功点点头,“还请郡主殿下海涵,陆指挥使也是为陛下……” “舅舅可没让陆天养捉拿山西煤王,没让都督的百姓用不上煤炭。” 昭华郡主笑容里盛满嘲弄,虚空甩了甩马鞭子,“本郡主看他就是活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复仇的鬼儿。陆天养阴狠的事儿做得太多,老天爷是张眼睛的,活该报应他身上!” “郡主!”刘铁成手放在了绣春刀柄上。 “怎么?你敢伤本郡主?” 昭华郡主冷傲的说道:“借你是个胆子。你也不敢动本郡主一根汗毛。“ 跟在昭华郡主身后的百姓哄然大笑,纷纷助阵般咒骂陆天养活该报应。寻常时,百姓可不敢在北镇抚司衙门撒泼,今日有昭华郡主在前面顶着,百姓也好,得了消息赶过来看昭华郡主发威收拾陆阎王的勋贵也罢,大多竭尽能事辱骂陆阎王。 不趁此出气,等到何时? “陆天养,你敢动本郡主?” 昭华郡主上前走了一步。抬起手中马鞭高傲的指着一个方向,“本郡主以为你要做缩头乌龟呢。” 陆天养披着长裘,露在银鹰面具下的下颚肌肤透出病态苍白,身体虽然一如既往挺拔,不知是不是错觉,阿九看出陆叔叔的虚脱来。 “娘,我不喜欢昭华郡主。” “……你不是一向喜欢恣意潇洒,任性张扬的大女子?” 姜氏同样压低声音,“昭华郡主始终是镇国长公主的女儿,她们性情很像。昭华郡主比长公主少了历练,长公主气势更为逼人。” 阿九眼睛不错神的看着昭华郡主,直到见到陆叔叔带伤跪在昭华郡主面前。胸口隐隐露出的绷带染上了血迹,伤口再一次崩裂,“还是不喜欢她,不管她为何事为难陆叔叔,起码陆叔叔是朝廷命官,她不该折辱命官,尤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只为一己私利,她这么做不是潇洒。刚烈,而是目无法纪。自持郡主身份,践踏帝国刑律。” 姜氏死死的拽住阿九。警告道:“你答应过我,不许惹事。” “……” 阿九咬着下嘴唇,眼里似要喷火一般,话语却很冷静,“娘,我不会惹事。” 她白净清秀的脸庞透着一抹果决,刚毅,姜氏微微愣神,手劲不由得松上几分,阿九此时不像围着自己撒娇的小女儿,这股气势,她只在镇国长公主身上见过。 昭华郡主满腔的愤怒,把陆天养的辩解当做了狡辩,“你敢指使人伤我儿子,本郡主就敢要你的命儿,你一条低命……抵不上凌风一根汗毛!” 陆天养突然抬头,面君被阳光反射着白光,一双深沉到极致的眸子看向昭华郡主,下颚绷紧,嘴唇紧紧的抿成一道线,“下官性命的确比不上成国公世子贵重,然下官绝非世子爷身上的汗毛,也不是世子爷脚下的尘土。” “……” 昭华郡主突然像是卡壳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慎重又仔细的打量陆天养,手中的马鞭探向他脸上的面具。 阿九不由得的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马鞭的方向,陆叔叔就要‘露脸’了?实在很好奇陆叔叔的相貌,此时姜氏已经拽不住阿九了。 “啪。” 在马鞭即将碰到面具时,陆阎王伸手握紧马鞭,身体后仰,脑袋向后,躲开昭华郡主步步紧逼,“郡主殿下,下官得陛下恩准面罩面具,您想违抗陛下口谕?” “本郡主同舅舅说一声,想看你掩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你说,舅舅会不会恩准?” “……”陆天养苦涩的一笑,神武帝不会拒绝昭华郡主的要求,何况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气势不弱的冷笑:“敢问殿下想在下官身上找寻什么?以至于高高在上的昭华郡主偏偏为难下官?方才郡主殿下的意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郡主殿下光明磊落,想来就算是半夜从孤坟前路过,您也不怕冤死的魂魄来寻您报仇。” “娘,陆叔叔同昭华郡主一定有仇。” 阿九小声的对姜氏说道,“一定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怎么会呢?昭华郡主就算仗势欺人一些,品行上也可称为光明磊落啊,难道是……” “什么?”姜氏好奇的问道。 “求而不得?” 阿九随即好笑的摇头,昭华郡主和陆叔叔之间一定牵扯进什么人,陆叔叔说得每一句话都似有所指,是自己误会么? “咳咳。” 陆天养不愿意在昭华郡主面前示弱,可惜身体状况着实不佳,止不住咳嗽起来,又因为咳嗽牵动胸口的伤势,再次裂开的伤口鲜血深处,慢慢的染红了绷带。 昭华郡主借机会抽出被陆天养拽在手中的马鞭,仿佛被激怒一般高高扬起鞭子,眼前的人就是伤了她宝贝儿子的人……撕心裂肺一般的咳嗽声,淡淡的血腥气息,她的鞭子始终没有落下,不想为儿子报仇么? 昭华郡主死死的咬着皓齿,陆天养一个阴险的小人而已。 “郡主殿下。” 阿九忍不住开口,“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世子爷受伤是陆……陆指挥使所为,当街责打朝廷命官的您同陛下最恼恨无视律法,嚣张跋扈的贵胄有何区别?” 昭华郡主回头看清楚说话的人,先是愤怒,随后却被阿九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睛震住了,“阿九。” “郡主。” 成国公陆江拨开众人,走到昭华郡主身边,从她手中拿过马鞭,眼角余光扫过陆天养,“凌风伤不重。”(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无双 昭华郡主下意识的挣扎两下,恼怒于成国公陆江阻止她,对阿九大为不满,不知为何心中略松了一口气,可陆天养害了她最疼爱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凌风胳膊受伤了?再刺偏半寸,胳膊就废了,你还说凌风的伤不重?” 她对陆天养的恨意更浓上几分。 陆江轻声安抚昭华郡主,“凌风的伤不深,调养两日就能好转,我相信陆指挥使并非有意让凌风受伤。” “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几次三番的为难凌风。陆天养……” “郡主此言不妥。” 阿九既是站了出来,便不会轻易的退回去,尤其是见陆叔叔低垂着脑袋,身上透着难以压抑的痛苦,感伤。 纵使伤口崩裂,鲜血流出,陆叔叔依然跪在成国公和昭华郡主面前。 陆叔叔伤心了,虽她不明白陆叔叔为为何伤心。 “我还没说你?!” 昭华郡主转身对阿九道:“你外祖父是首辅,你父亲为清流表率,国子监祭酒……你身为莫家小姐几次三番为锦衣卫指挥使说话?” 长辈对晚辈的训斥意味十足,就算阿九阻止了她,昭华郡主依然把阿九当做亲近的侄女看待。 换一个人,昭华郡主万万不会放过帮陆天养说话的人。 “郡主殿下只怕不明白何为清流。” 阿九并没有退后,也没被训斥的话压倒本身的气势,微微扬起下颚,眼睫上缀满闪亮的碎钻,双眸褶褶生辉,身上隐隐透出的强大气势仿佛能压倒昭华郡主。 她面前的人感触要比围观的百姓更深。 成国公陆江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握紧昭华郡主的手臂,这丫头……他深沉的眸色泛起一阵波澜,似有什么事儿脱离他掌握一般。 昭华郡主冷笑:“就算我不懂何为清流。难道清流和锦衣卫还能殊途同归不成?” “都是为帝国,为陛下尽忠。为何不能殊途同归?”阿九声音清脆,微挑的眉梢渗出凌厉,锋芒,“父亲说清流受正道,修德行,严操守。明明看到有不妥,违背帝国律法的事儿的事,因畏惧权贵而独善其身。全当做看不到,这样的人不是清流,而是伪君子。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恶劣。” 一直低头的陆天养突然抬起脑袋,没看身前的阿九,目光嘲讽的扫过严谨,俊挺的成国公陆江——伪君子! “郡主殿下向陆指挥使发难,可是为帝国?可是为公务?” “……”昭华郡主抿了抿嘴唇,“凌风是陛下册封的成国公世子,又是疾风兵团的副将,有人纵容刺客伤了凌风。难道不该惩治?” “成国公世子的确是帝国的将领,身份贵重。他领着军职俸禄,却从没听说他练兵。敢问郡主殿下,他在哪里遇见刺客?” “……” “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一切是陆指挥使所为?” “你二姐姐就在凌风身边。”昭华郡主果断反击,“你不愿意相信亲人,反倒相信外人?” 阿九愣了一瞬,万万没想到莫昕岚会牵扯其中。 早就同二姐姐说过,成国公世子不会娶二姐姐,怎么二姐姐非要一头撞进去?成国公世子哪一点值得? 正人君子的话早就应该同二姐姐保持距离。既然给不了二姐姐姻缘,另娶旁人。何苦还勾着二姐姐? 围观的百姓散去不少,成国公陆江阻止昭华郡主后。便让随从劝走看热闹的人。 “二姐姐只是碰巧碰见成国公世子爷,就算她看见了刺客,也不能证明刺客就是陆指挥使派去的。世子爷碰见刺客,应该是被牵连,帝都如今百姓缺少煤炭,怨声载道,孟子曾言,民为贵,万一百姓为缺少煤炭取暖而闹事,被有心人挑拨,非帝国之福,陆指挥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处,并无过错。” “不是他尚自捉拿人,耍威风,为他的红粉知己清洗冤屈,又怎么会有今日?阿九,你小小年纪别被陆天养骗了去,刘婉诗不是侍奉陆天养,刘家怎会平反。” “既是平反,就证明刘家是冤枉的。” 阿九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昭华郡主殿下为何满口的怨言,莫非帝国有冤案,无辜的官员受苦受罪,被冤枉,被陷害就是对的?无论陆指挥使为何原由替刘家洗清冤屈,他总是做了一件好事,冤案少一件是一件。” “……”昭华郡主再一次被阿九堵得胃疼。 明明是陆天养为情人做的事,怎么在阿九口中陆天养成了高尚,正直的人? 陆阎王合了一下眼睛,阿九侄女为他在此事上辩解,他并不开心,隐隐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 “郡主殿下身份贵重,陛下给您十足的宠爱信任,又有镇国长公主为靠,两位兄长国公爷为助,更兼得成国公的夫人,在帝国公主郡主中,没一人有郡主殿下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您今日刁难陆指挥使,无人敢指责于您,您所拥有的权柄勿无人可比。” 阿九缓缓的说道:“长公主殿下为帝国付出一切,世人不能强求您同长公主殿下一般,有的女子更注重大业,有的女子更注重丈夫儿女,有人希望风风火火的日子,也有人只求岁月静好,夫妻和睦,子女孝顺。” “你认为我辜负了母亲?我的选择错了?” 很多人都说过昭华郡主该向镇国长公主,不应该围着丈夫,儿子转,只做贤妻良母,可昭华郡主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她就是看不得儿子受委屈,陆凌风一生平顺,富贵以及,是她最大的心愿。 就是成国公陆江……在她心里都没儿子终重要。 “说不上错,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阿九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如果她是镇国公长公主的女儿,有昭华郡主的地位。她应该不会像现在一般,不过……她更喜欢爹爹和娘亲,再多的权势。也换不来父母。 因此她只有遗憾,并无后悔。羡慕。 “郡主殿下以国公爷和世子爷为重没有错,可您不该为莫须有的罪名为难陆大人,更不该说出他抓煤王为刘家伸冤是错的。堂堂帝国,竟然被一个煤商威胁?这就是开山王殿下心心念念的帝国?是陛下和长公主守护下的帝国?我不认为商贾低贱,不如世族,更不认为商贾处于弱势,犯了错,却值得同情。他用煤炭逼朝廷让步,目无律法,就算他没有牵扯到刘家的案子里,他也该被抓起来。” 一辆寻常的马车缓缓,悄悄的停在路边,车帘撩开一角,车里坐着的人静静的看着北镇抚司衙门前的争执,只听一道深沉的声音,“她就是姜首辅的外孙女?” “是。” “沐焱宇看上了她?非她不娶?” “是。”坐在一旁的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陆天养就算是那个孩子又怎样?这些年你做得事儿。就这件让我很不喜欢,太着急了,反被人利用!” “让母亲失望了。” “把柄倒是无所谓。皇兄……”头发如白雪一般的妇人舒展双臂,“他总是相信你我的。” 她的目光深沉,越过被骄阳还耀眼,气势非凡的阿九落在看不清面容的陆天养身上,“这一局,你输了。陆天养再胜一次,他……怕是不想再做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 “他想去何处?小妹……” “皇兄已经恩准他去江南监察科举,没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他能可做的事少了。但仕途更为平顺,步步高升也不是不可能。能用苦肉计……把你都算计进去。顺水推舟,陆天养不简单。” “他舍得?锦衣卫指挥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的。” “许是他找到了更重要的事儿或是人。” 在一旁侍奉母亲的中年男人清亮透彻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但见到在人群中站着的姜氏时,久久不曾收回目光,喃喃的说道:“恨不相逢未……娘,我不愿焱宇同我一样抱憾终生。” 妇人抿了抿雪白的鬓间,叹了一口气,“世上最难求得便是真心,你纵然权势滔天,也争不过命儿。” “帝都是没有煤炭么?不尽然吧,许多商贾趁此机会囤积煤炭,想着大赚一笔,在他们眼中银钱比受冻无煤可用的百姓重要,比帝都的安稳重要,这群人不该整治么?” 阿九指着陆天养裂开的伤口,“郡主殿下看不得世子爷受伤,一片慈母之心,陆指挥使就算父母双亡,他也是父母生养的,在天上的父母看他受伤,难道就不心疼?陆指挥使为陛下尽忠,恪尽职守,因此才会被刺客重伤,世人只看到他的阴狠,不曾见到他的功劳,对他受伤鼓掌叫好,郡主殿下难道也同被蒙蔽的愚人一样?” 昭华郡主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成国公说道:“我夫妻失礼在前,还望陆指挥使不要怪罪,你好好养伤,郡主,我们先回府去。” “等到郡主殿下掌握罪证,再来为难陆指挥使,我绝不再多说一句话。” 阿九想了想道:“郡主疼爱世子爷应当,然还请郡主殿下明白,宠爱偏疼不一定能让世子爷成才,保证世子爷一世富贵,成国公世子……郡主殿下该亲自教导才是,过于溺爱,对世子爷并非是好事。” 昭华郡主若有所思。 成国公皱了皱眉头,“郡主,我们回去再说。” “嗯。” 昭华郡主随成国公离去时,陆天养缓缓起身,跪得太久,伤口裂开出了很多的血,陆天养露出的半张脸庞更显得苍白,往日漆黑冰冷的眸子略显暗淡……他捂着胸口的手指缝染上了血迹……昭华郡主没有来得觉得刺眼。 陆天养站起后同阿九小声说着什么,他们两人之间似被淡淡的暖阳包围,任何人都难以插足。 昭华郡主猜到阿九和陆天养的关系不一般,抱怨道:“我早就说过,国公爷赞同凌风娶太子之女一定会后悔的,你看阿九……她才是最适合凌风的人。” 成国公揽住昭华郡主的肩头,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满含深情,声音温柔:“她言行太过尖锐,并不适合凌风,凌风是你我的儿子,性情随我,我爱慕郡主,凌风自是心仪有着高贵出身,婉约柔美,体贴温柔,更在意夫婿儿女的女子。莫阿九才学再出色,机灵善变,有咏絮之才,也不是良配,哪个男子会容下她?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昭华郡主遗憾的叹息,“同母亲一样?” “岳父只有一个。”成国公轻叹:“没有人能同岳父开山王相比。”(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合谋 成国公陆江对昭化郡主深情体贴,昭华郡主敛去一身的风华和锋芒,婉约体贴的陪在陆江身边。 她本有心再议议陆凌风的婚事,在此时她无法出口违背丈夫陆江的意思,毕竟成国公也是赞同娶太子殿下的女儿。 阿九的确合乎昭华郡主的心思,哪怕阿九今日顶撞了她,为陆天养抗辩。 只是丈夫陆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阿九个性太强,昭华郡主担心儿子陆凌风受气,压不住阿九。 再有就是阿九得不到婆婆成国公太夫人的喜爱,勉强阿九嫁进成国公府,阿九也不会幸福,她——昭华郡主会觉得愧对姜氏。 只有昭华郡主知晓自己的二哥安国公这些年不肯成亲的原因。 当初姜氏待字闺中时,安国公已经有了妻室,后来他妻子亡故,姜氏又同莫冠杰定亲,很快便出阁,安国公再一次错过了姜氏。 如今安国公纵情山水,很少再涉足朝政,一派名士风流,对姜氏的好感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不打扰姜氏,甚至没有机会表露对姜氏的喜欢之情,但却不愿见姜氏过得不好,阿九是姜氏唯一的女儿,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思,安国公也会疼惜阿九。 万一阿九在成国公府受了委屈,本就和成国公陆江有矛盾的安国公会对他们更为疏远。 昭华郡主晓得成国公陆江始终是东辽降将,神武帝再宠爱她,也不会全然相信陆江。 靠在陆江的怀里,昭华郡主叹息一声,“凌风娶太子殿下的女儿也好。” 同皇家再次联姻也可稍稍打消神武帝暗藏的疑心。 “阿九……” 陆天养第一次拽住阿九的袖口,低垂下眼睑。“生气了?” “受伤的人又不是我,我也没伤口裂开,流了好多的血。我生什么气?!“ 笑颜如花的小侄女和往日并没明显的不同,双眸弯成月牙儿。“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陆叔叔若是因为流血过多损了寿元和元气什么的,也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我是想……想……” 陆阎王从不向任何解释的,此时想告诉阿九,自己想借着安国公的设局就此离开帝都一段日子,甚至他有心调离锦衣卫北镇抚司。 “阿九!” 姜氏的声音飘来,陆天养不由得松开阿九。向姜氏点头,亏着带着面具盖住尴尬的面容,“姜夫人。” “方才多谢阿九……小侄女仗义执言。” 陆天养改了称呼。 阿九走到姜氏身边,姜氏眼里含笑,然对陆阎王的戒备之心不曾有片刻的减弱。 她比懵懵懂懂,情窦未开的阿九更疑心陆阎王的用心,“仗义之言谈不上,阿九的性情就是看不惯有人受了无辜的责难,整日的礼法,刑律的。被我们老爷教得认了死理,仗着夹尖嘴利,一般人说不过她。便处处强出头,锋芒毕露,不懂得内敛。今日是陆大人,明日又不知她为谁出头了,整日没刻安静,我都不敢让她独自一人。” “娘!” 阿九耷拉着小脑袋做害羞状态,小嘴愤愤不平的嘟着,能挂个油瓶。 “陆大人赶紧去包扎伤口吧,我同阿九先回去了。” 姜氏牵起阿九的手。转身决然的离去。 陆阎王怔怔的出神片刻,直到看不到她们母女的身影才走进北镇抚司衙门。为陌生人,阿九也会强出头么? 他不是特别的?! 他才是阿九的陆叔叔……只是这个叔叔的头衔能保持多久? 相比较不开窍的阿九。陆天养到底比阿九年岁大,又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在耳边燥舌,他有时候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把阿九只当做侄女看待。 但若说那分在意,关注,疼惜是男女私情,又仿佛差了点什么。 在他没弄明白自己真正心意前,他还是做阿九的陆叔叔最好。 “陆大人……” 陆天养回头一看,在衙门口怯生生站着一位姿容绝俗,身体匀称的少女,挽起双飞发髻上插着点翠螺纹簪子,一对翠玉耳环衬得她宛若桃花的脸盘越发粉嫩,外罩着灰鼠皮的大髦,手中捧着小巧精致手炉,在她身后站着两名俏丽的婢女。 她那双含情的双眸紧紧盯着陆天养,褪去在教坊司的媚俗,艳丽,她此时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纯洁无垢,正应了天然去雕饰,天生丽质难自弃。 “婉诗来迟了。” 刘婉诗款款屈膝福了一礼,满是感恩的说道:“若陆大人不是为我父翻案,也不至于受昭华郡主的气。” 陆天养转回身,挺直的后背朝向刘婉诗,“刘小姐请回。” “陆大哥……” 刘婉诗连大人都省去了,直接称呼为大哥,双眸含泪,“不是陆大人,绝没刘家今日,陆大哥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家父几次三番说报答您。” “不必。” “陆大哥。”刘婉诗追上陆天养,伸手去拽他的袖口,陆阎王似背后长了眼睛,躲开刘婉诗。 除了阿九外,他从未被任何女子拽过衣袖。 刘婉诗眼底闪过悲伤,死死咬着下嘴唇,宜嗔宜喜的脸庞若滴血一般,“今日我拉下面子,陆大人,我……我愿侍奉您,以报您对刘家的恩情,当日在教坊司维护我的情分,我……小妹清清白白的身躯愿意……愿意交给您,一辈子和陆大哥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我说过不必。” 陆天养撇下刘婉诗,迈步向衙门里走去。 “陆大哥是嫌弃我?您明明知道,我是清白的,干净的。” 刘婉诗呜咽着,“即便做不得陆大哥的夫人,为妾……还不行么?只要能陪着陆大哥。我怎样都甘心的。我可以为陆大哥做任何事儿。” “任何事?” “是。” 刘婉诗眼睛一亮,顾不得擦眼角的泪儿,赶忙保证:“什么事都成。我对陆大哥除了感激外,更多得……我心悦于陆大哥。” 她若还是官家小姐没有沦落过教坊司。万万不敢说出这番话来。 在教坊司的经历,已经让她失去了某些官家小姐的矜持自尊,变得更主动,也更容易动情,可以毫无羞愧之意的同男人调情,毕竟教坊司就是让男人开心放纵的地方,耳语目染之下,刘婉诗早就抛弃无用的矜持。 况且在外人眼里。她早就是陆阎王的人了。 除了陆阎王外,谁还会要她?把她当做正经的官家小姐? 陆阎王不仅对刘家有恩,而且权柄赫赫,是刘婉诗最好的选择,以报恩的名义嫁过去,陆大哥对她定会有所不同。 在昭华郡主为难陆天养时,她早就隐藏在人群中了,看明白状况后,她才主动站出来,毕竟阿九说得话足以保证陆指挥使依然手握北镇抚司。 她早就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天真无知少女。比任何人都懂得趋利避害,衡量轻重,只有陆天养能让她留在繁华的帝都。不必嫁到偏远之地,刘家同陆天养联姻也可让刘家在京城站得更稳。 对陆天养她有过好感,好感抵不过耀眼的权势和利益,女子想得到地位尊荣,必须得用手段笼络住男子。 昭华郡主和镇国长公主又有几人呢? 陆天养道:“我只让你做一件事——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陆大哥……” “你想要的东西,我便是能给,但却不想给你。为刘家平反,我不是为你,也不是同情刘大人。所以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感激。“ 陆天养抬起手臂挥了挥,”方才阿九说得话。你也应该听到了,以后我同刘家。和你再没任何的关系。“ 刘婉诗脸庞一瞬间白得似纸,原来陆指挥使看到了她并一直晓得她的目的…… 因伤陆阎王的伤口崩裂,刘铁成叫来万总旗亲自给陆大人上药,重新包扎伤处。 “还是九小姐好,对大人是真心的好。” 原本刘铁成赞同就陆阎王将刘婉诗收房的,毕竟九小姐年岁还小,等着她开窍,陆大人不一定熬得住,况且也可用刘婉诗让陆大人明白对九小姐的不同,谁知刘婉诗以报恩为借口谋得好处,偏偏还以为男人都吃这一套,果然是教坊司出来的风尘女子。 陆天养按了按脸上的面具,“别拿阿九同她相比,她不配。” “属下失言了。” “大人。”万总旗弄好绑带,收拾药箱时道:“伤口再崩开的话对您身体不好。” “世上只有一个看我不顺眼的昭华郡主,今日的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寻我的麻烦。” “还请大人多当心,万一您有个好歹,九小姐……九小姐还需要大人疼惜保护。” “……嗯。” 陆天养竟然点头认可,刘家兄弟和万总旗同时互看一眼,莫非大人这就开窍了? “她脾气不好,锋芒毕露,才华想盖都掩盖不住,多一个照看阿九侄女,总是好事。有些事莫兄和姜首辅想做而不能做,我可以。“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来,就算离着心口的伤口再疼都赶不上此时淡淡涌出的甘甜,原来除了复仇和报恩外,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宠溺,还有阿九会在众人敌视他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站在他身边来。 陆凌风受伤,莫昕岚自然陪在他身边,为他受伤的胳膊上药,明明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又仅仅见过几面谈不上熟悉,但莫昕岚落落大方,坦坦荡荡,看不出任何的局促羞涩。 性情明快的少女总能更吸引人。 莫昕岚感觉到陆凌风欣赏且炙热的目光,心仿佛要跳出胸口一般,内心忐忑羞涩,行事却沉稳,大气,一遍遍的暗自提醒自己,万万不能让成国公世子小看了去。 她是莫昕岚——比所有闺秀更出众的人。 墨香悄悄的关上佛堂的门。自家小姐同成国公世子之间淡淡的牵绊,彼此的心动格外的动人,她真心的为二小姐高兴。在她的唇边也多了一分憧憬未来的笑容。 成国公世子家世好,相貌英俊。能力出众,前程极好,的确是小姐最好的选择。 莫昕岚过得好,她将来也会富贵的。 在佛堂中,处理完伤口后,陆凌风向莫昕岚道谢,温柔款款,莫昕岚更觉得成国公世子对自己未必无情。华服上便是残留着血迹也难以掩盖青年的俊帅出众。 “莫小姐一定喜欢读书吧,我听二表弟沐焱宇说过,令尊的藏书极多。” 陆凌风手搭在腰间的宝剑手柄上,一派潇洒从容,比书生更显得英气勃发,如骄阳一般。 莫昕岚笑容明艳愉悦,陆凌风比她年岁要大上六七岁,可只有陆凌风合适她已经饱经风霜的内心,“世子爷许是不知,我一直在帝都。并不像九妹妹一样被父亲教导,书呢,我读过几本。却也说不上多,明白些许道理就足够了。我更喜欢策马奔腾的感觉,喜欢打马球,更爱骑射和女红。” “一静一动,动静相宜,莫小姐果然很让我意外呢,既是你喜欢马球赛马,不如哪日,我们较量一番如何?” 陆凌风目光褶褶生辉。莫昕岚不甘示弱的扬起下颚,“好啊。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世子爷就手下留情哦。” “好。” 两人同时抬起手臂,手掌碰到一起。啪得一声,算是定下了赛马的约定。 从陆凌风手心传来的热度首次让莫昕岚红了脸庞,她很快的收回手,扭过脸庞只留给陆凌风一个侧面,陆凌风专注又深情的望着明艳的少女……莫昕岚的容貌和性情要比太子的女儿出众许多,也更合他的脾气。 可惜他不能随心所欲的娶最心仪的女子。 陆凌风缓缓的伸出手臂,垫着莫昕岚的衣服袖子再一次握了一下柔软无骨的手……莫昕岚似被烫到一般挣扎想要摆,陆凌风很快的松手,声音暗哑低沉,“别怕我……昕岚……我不会勉强你,舍不得……” “世子爷。” “叫我凌风。” “……世子爷。” 莫昕岚俏脸微红,“还是改叫世子爷。” 如果叫他陆凌风,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对他的好感,进退失据,为爱神伤不是她想要的。 “我从没遇见过像你一样的女子。” 陆凌风不舍又遗憾的说道:“可惜……可惜造化弄人,如果我不是成国公世子,不是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便可率性而行。莫……小姐,你能明白身不由己的痛苦?“ 他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真实。 “我想我是明白的,责任让我和世子爷必须保护家族,便是亲人不理解且误会了你我,依然会继续下去,不求他们将来感激或是明白我的苦心,只盼着至亲能一生平顺,家族繁荣昌盛,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莫昕岚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自有一番动人坚强的风情。 陆凌风缓缓握紧拳头,想上前安慰她,又不敢去,似怕被莫昕岚影响,闭上了眸子,“说得对。” 只要陆家能站稳朝堂,能得到该得的一切,他也愿意付出一切,利用……利用一切。 陆凌风稍稍松动的心防再一次紧闭。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破坏了他们难得的相处,陆凌风退开恢复往日的庄重,“进来。” 一直侍奉他的离歌走进来,面色复杂,快步赶到陆凌风身边,回禀前先看了莫昕岚一眼,莫昕岚识趣的起身,走到佛堂另外一边,靠在窗口欣赏起外面的景色。 离歌这才把北镇抚司外发生的事情回禀给世子爷。 陆凌风俊脸凝重,小声问:“你是说莫家九小姐为陆天养抗衡母亲?” “是。” “母亲没为难她?” “……后来国公爷赶到劝走昭华郡主。” 从离歌的脸上看得出,就算国公爷没有赶到,昭华郡主也不会继续为难陆天养,更不会恨阿九。 “你先出去。” “世子爷放宽心,郡主殿下很疼您,国公爷在意您。” 陆凌风低头时头发盖住大半的眼睛。“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不疼他,又会疼谁? “方才仿佛镇国长公主的马车也到了。”离歌不大敢确定,那辆马车并非长公主平时乘坐的。 陆凌风让离歌出去。 莫昕岚隐隐约约听见阿九。回头问道:“九妹妹又惹事了?她一出门总是会大出风头。” “她同你真不像是亲生姐妹。” “九妹妹受尽父亲和母亲的疼爱,难免骄纵一点。她若是得罪了世子爷,我代她向您赔礼。” “不必,不必。” 陆凌风对待莫昕岚仿佛对待老朋友,像是知己,“她很好,不过脾气要稍稍改一改,省得二表弟跟着她受苦。” “安国公世子?!” 莫昕岚早看出沐焱宇对阿九似有不同,但万万想不到连陆凌风都看出来了。她再大度,还是忍不住对阿九有几分羡慕,安国公世子的名头极大,就算将来比不上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沐焱宇也是帝国最出众的俊杰之一。 “二表弟……他心仪莫九小姐,正同大舅母较劲呢,消息还没透漏出去,就是不想有损九小姐名声。二表弟虽是过继给二舅舅,但他也是大舅母一手带大的,二舅舅一直期望二表弟多同大舅舅一家亲近。” 陆凌风为难的叹息道:“大舅母一直很想让自己娘家永昌侯刘家的小姐嫁给二表弟。毕竟刘表妹一直在国公府长大,两家又有默契,大舅母把刘表妹当做了儿媳看待。比任何人都疼她。” “永昌侯?” 莫昕岚深感震惊,永昌侯府……竟然是永昌侯的女儿。 “永昌侯常年镇守西南重镇,劳苦功高,陛下对他极是信任。” 永昌老侯爷三救圣驾,为神武帝尽忠一辈子,当时神武帝大封功臣时,本想封他为国公的,然他自知比不上安国公和成国公两人,说出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来。 神武帝只能封他为永昌侯,被世人看做第一世袭侯爵。 老侯爷几年前过世。如今的永昌侯尚神武帝元后留下的唯一的公主,并是西南最重要的屏障。 永昌侯也是唯一还在军中。掌握重兵的勋贵。 就算是成国公统领疾风兵团,也不敢时常在军中,更多住在帝都,呆在神武帝眼皮子底下。 莫昕岚道:“我会劝着九妹妹的。” “不用。” 陆凌风笑道:“二表弟自有安排。” “可万一九妹妹受伤了呢?”莫昕岚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莫家无法同永昌侯相比。 就算加上姜首辅,也比不过堂堂神武帝的外孙女,何况那位下降到刘家的公主是元后唯一的女儿,身份在众多帝姬郡主之上。 莫昕岚可没信心阿九能得偿所愿的嫁给安国公世子。 “二表弟总不会伤到莫九小姐的,他同我提过非莫九不娶。二表弟的倔强得很,只要认准了,谁劝也不听。” “……” “你不必在意我今日说得话,刘家也不一定会把刘表妹嫁给二表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二表弟同莫九小姐许是能成就好事,我和你……应该帮帮他们才是。” “怎么帮?” 莫昕岚询问陆凌风,“这件事不伤到九妹妹更好。” 陆凌风淡淡一笑,“不想伤到他们,也只能让刘表妹知难而退了,相比较亲人的幸福而言,她相对远上一些的。” 这句话坚定了莫昕岚早就残存在心中的某些信心。 为挚爱的人,做进伤天害理的事在所不惜。 在庄子上修养的周姨娘好不容易见到来探望自己的女儿莫昕卿,问道:“卿姐儿,东苑来得是什么人?” 东苑住着五六名汉子,整日不出门,周慧娘住在西跨院,虽然两边有上锁的门,可周姨娘还是能听到隐约传来的打斗声,有时甚至她听说侍奉的丫鬟端出血水来。 “你可别什么人都往庄子上领。” “娘。” 莫昕卿安抚周姨娘,“他们很快就会走的,您别担心。” “可是……” “您相信我一次可好?” 莫昕卿转移周姨娘的注意力,“我已经想到办法引父亲过来。” “什么法子?” 周姨娘果然被这件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莫昕卿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周姨娘时不时的点头,“好,我听你的,只要你爹能过来,我就能留住他。” ps昨天没更新是因为胃疼,在床上躺了一天。今天六千字补上了,虽然文冷,但这篇文,夜很喜欢的,会坚持下去,请书友们放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姻缘 “这些日子独处,娘,您依然在意父亲?” “是。” 周姨娘点头,莫昕卿见生母略显消瘦,住在庄子上,周姨娘的精神反而比在莫宅更差。 莫昕卿原本打算让她放弃莫冠杰的,周姨娘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只能为周姨娘想办法了,总不能眼看着生母凄苦的孤独一人。 “您若是遇见比父亲更好的男子,您还在意父亲?” “卿儿。”周姨娘沉思一会,道:“比你父亲更好的男子不是没有,但他能看上我?” 莫昕卿叹息:“既是如此,我尽力帮您。只要您按照我说得做,许是您同父亲可以再续前缘。” 周姨娘轻抚莫昕卿的脸颊,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亏着娘生了你,卿儿,长公主殿下的宴会,你可曾准备妥当?娘不忍你受委屈,被莫昕岚她们强压了一头。” 说罢,周姨娘从一旁取来八宝镶金的首饰盒子,又拿出两套精细的衣裙: “这些都是这些日子我给卿儿准备的,你试试看吧,每次长公主设宴,闺秀争奇斗艳,谁也不肯屈居人下,我的卿儿相貌出落得好,比寻常闺秀更出众,一旦被长公主选中,卿儿将来便有享之不尽的富贵,你再不用讨好姜氏,侍奉老太太,更不用几次三番的亲近你舅母。” 莫昕卿打开时首饰盒,黄金,翡翠,珠宝玲琅满目,珠环步摇样样精致且都是新样子,衣裙绣工很精致,周姨娘煞费苦心。 周姨娘不大看得上对莫昕岚不死心的周祥瑞。 “就算你表哥是我外甥,我还是要说。卿儿,他配不上你!以前我不知卿儿出色才对他多加注意,刻意结好你舅母。两边相对有了默契,自从我出了莫家后。晓得你是个有本事,有志气的。“ 周姨娘即便不知那边住得是谁,但同莫昕卿往来的人看似大多非富即贵,神秘莫测。 莫昕卿淡淡的笑道:“娘,周表哥敦厚老实,对女儿很疼惜,他很好的。这话我同翠儿提过,就算我再有本事。您也别忘了我庶出的身份,周表哥和舅母不嫌弃我,外祖父同意娶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卿儿……”周姨娘泪眼朦胧,对女儿的愧疚更深,“是我耽搁了你。” 莫昕卿摇摇头,”您生了我,养大了我,没有您,就没有我。” “若是你得镇国长公主看重。就好了。” 周姨娘把华丽的衣裙向莫昕卿身边比划,满含期望的说道:“卿儿要答应我,无论如何在宴会上别再谦让岚姐儿。我不在你身边,又有姜氏在,你早就应该展露风华。” “我尽量,二姐姐倒是好相处,九妹妹怕是……劲敌。” 她可以不在意莫昕岚,不能不在意阿九。 翠儿在门外道:“八小姐,该回府了。” 莫昕卿把周姨娘准备的首饰衣裙搬到马车上,同惦记着自己的周姨娘依依惜别。 周姨娘恼恨姜氏不近人情,每次莫昕卿出门都不容易。来庄子上更是难上加难,“姜氏。你几次三番辱我,我一定让你好看!今日我受得苦。他日定让你加倍偿还。” “镇国长公主出现在北镇抚司衙门前?” 莫昕卿坐在马车上听着翠儿的禀告,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属下都探听不到的消息,她莫昕卿能探听得到,“还有安国公?” 翠儿点头道:“不过他们乘坐的马车很快离开了。” 手指敲着马车窗棂,莫昕卿另外一只手托着下颚,水眸深邃,嘴角微扬起,“不管师傅送来的消息是不是真实的,试试安国公就知道了。” 她看到迷信时,吓了一跳,萌生了让莫冠杰晓得姜氏和安国公私情的心思。 镇国长公主设宴是最好的机会! 莫昕卿从翠儿手中取过迷信,按照暗号核对,神色慢慢的慎重起来,两道柳眉紧皱在一处,翠儿试探的问道:“有事儿?您不是说过,陆指挥使不是您师傅的人么?” “如果陆阎王是我们这边的人就好了。” 莫昕卿略有遗憾,嫣然一笑,“陆天养受伤很重,又得罪了昭华郡主,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只怕是坐不稳的。翠儿,尽快让庄子上的死士离开帝都。” “陆天养发现了端倪?” “省得夜长梦多。”莫昕卿慎重的说道:“陆阎王这些年可从没吃过这么重的亏,因为他遇刺,锦衣卫和东厂的幡子像是疯了似的追查凶手,万一暴漏行踪,进而影响师傅大局,就不妙了。可惜……可惜啊,本想把这把刀用在长公主的身上!” 原本这批武功高强,身手矫健的死士,莫昕卿打算用在镇国长公主身上,后来她师傅那边传话行刺陆天养,逼得莫昕卿只能临时更改计划,如今为保险起见,莫昕卿只能让残存的死士离开帝都。 “奴婢看是陆天养命大,走运而已。” “嗯。” 莫昕卿精心策划的刺杀竟然被陆阎王躲过了,她心底涌起一丝丝不服气,“不过他也没落得好处。” 她弹了书信,玩味的一笑:“平白多了成国公世子为敌,陆指挥使的日子难过了。我是万万没想到,陆世子对陆阎王的恨意会这么重,你宁可自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奴婢再让人打听?” “不用,此时更该小心为上。既是师傅把帝都的势力教到我手上,我断不能让师傅失望的。他们之间有宿怨的话,迟早有一日我会看出端倪的,成国公和昭华郡主护短得紧,陆世子有他们做靠山,陆阎王哪还有心思理会别得事儿?” “八小姐常说,浑水摸鱼,奴婢今日才明白您说得浑水……” “大鱼可是不好摸。” 莫昕卿淡淡的一笑,”钉牢九妹妹。也许能从她身上探听到陆阎王的消息,他们之间可不像是交情平平。” “八小姐的意思是九小姐钟情于无父无母的陆天养?” “还要再看看才知道,姜夫人……定然很失望的。没准哪日我心情好,会成全九妹妹也不一定。” 放着安国公世子不选。阿九竟然同陆天养亲近,莫昕卿深感好笑,原来九妹妹也有犯傻的时候! “周表哥!” 莫昕卿微微带着一抹羞涩,含情脉脉,刚进入莫家就看到周祥瑞一脸怒气的出门,试探的问道:“谁给表哥气受了?” “……” 面对深情款款的绝美少女,周祥瑞再大的火气也得强压下来。 尤其是莫昕卿温婉体贴,着实是一个完美贴心的表妹。 周祥瑞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 莫昕卿很关系的问道:“若有事,表哥不可隐瞒我,我虽是没用,但也会尽量帮表哥的。” “好!”周祥瑞点点头,如果岚表妹能像卿表妹一样,该多好?! 几日不见岚表妹,他便寻了一个借口,打着向莫冠杰请教学问的名头来莫家,莫冠杰一项认真负责,不好糊弄。周祥瑞先是被莫冠杰叫到书房去辅导功课,本来在国子监混日子的周祥瑞面对严师莫冠杰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到莫冠杰放他离开,周祥瑞是碰见了外出归来的莫昕岚。也见到莫昕岚同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相谈甚欢,他们似有说不完的话莫昕岚对陆凌风的丝丝情谊,傻子都能看得出。 周祥瑞自知比不过陆凌风,但还是上前想拽走莫昕岚,告诉陆凌风……岚表妹是他的,让陆凌风知难而退。 陆凌风的确离开了,可莫昕岚为此同周祥瑞大吵一架,说了绝情的话,纵使没有陆凌风。她莫昕岚也不会嫁给周祥瑞。 “对了,我绣了鞋样子给舅母。正好表哥顺便带回去吧。” “嗯。” 莫昕卿宜嗔宜喜的脸庞带着真诚,周祥瑞随着她再一次走进莫家后宅。 一路上。莫昕卿很快让周祥瑞重现笑容,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姜氏听说后,并没阻止莫昕卿,但凡辅国公府有人来探望莫昕岚她们,姜氏从不阻止。 “你八姐姐可惜了。” “也说不上可惜吧。” 阿九因为方才为陆叔叔出头的事儿被姜氏罚抄写大字,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炕桌的笔架上,偷偷捏了捏酸痛的小臂: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八姐姐一直是有主意的人,不到最后很难弄清楚她的想法。预期高攀那些不可攀的人家,为高嫁受尽委屈苦难,熬成正果,还不如选一个好相处的夫婿,周公子家世,人品都不错,以八姐姐才智不用担心成亲后他还惦记着旁人。” “再凭着八姐姐这些年结交下的贵人,她一旦嫁去辅国公府保证周家富贵,再生个儿子,她在辅国公府邸自是能站稳脚跟,甚至能影响辅国公周家的立场。” 听着阿九的分析,姜氏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倒是想得明白,若是你是卿姐儿,你会选周公子?” “不会!” 阿九低头看着写好的大字,“我成不了八姐姐,我的夫婿从头到尾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他还得理解我,支持我,有足够的勇气同我站在一起。当然,他陷入逆境时,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我不想要一个三心二意,容易掌握的男人为夫婿。就算周公子将来爱慕上八姐姐,在他心底总是有别人的影子……” “阿九。” “如果我得不到这样的夫婿,那我宁可嫁个陌生人。” 阿九看向姜氏,“对陌生人,我的要求会低很多。” 姜氏明白这是阿九在告诉自己,姜家的几位表哥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列。 姜氏戳了阿九的额头,“有太平富贵的日子不过,非要走最难走的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 阿九嫁回姜家根本就是去做姜家老祖宗的,有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护着,姜家人谁敢欺负为难阿九? 阿九的夫婿也不敢纳妾的。毕竟只有阿九才是姜首辅的嫡亲血脉,过继来的儿子如何都赶不上亲生女儿姜氏。 莫昕卿不仅女红出色,绣出的花样巧夺天工。她的厨艺同样十分出色,很是掌握了几道秘制的药膳技巧。这也是她讨好老太太和老诰命们最好的招数。 曾经有一位老诰命吃不进饭菜,就是用她烹制的药膳,才让胃口大开,直到现在莫昕卿还是那位老诰命府上最尊贵的客人。 虽然莫昕卿善于烹制药膳的名声显赫,能让她亲自下厨的人不多。 今日周祥瑞大饱口福,莫昕卿做了一桌子的药膳饭菜,并拿出最好的醇酒,还拉来莫隽咏作陪。 “二姐姐不肯来?” 莫昕卿在回廊下低声问道。“我请二姐姐来用膳,同表哥无关,她也不肯么?” 翠儿摇摇头,莫昕卿眼角余光瞄向露出一道缝隙的窗户,“那就算了罢。” 走进房门口,周祥瑞握紧手中的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美酒,莫昕卿笑道:“表哥慢点喝,美酒再好,贪杯也容易伤身呢。” 莫隽咏按住周祥瑞的手臂。“你……” “我没事。” “二姐姐今日受了惊吓,我让人去看过,她还在炕上躺着呢。表哥也舍不得二姐姐从炕上起身吧,等二姐姐歇息好了,养足精神,有能同表哥一起了。” “岚表妹看不上我!” 周祥瑞借着酒劲,大笑道:“我该有自知之明,凭什么高攀岚表妹?她是成国公世子的,不是我的……我算什么?辅国公府怎能同陆家相比?周家如今看别人脸色,我也不是不知道!” “表弟!” 莫隽咏道:“你糊涂了!二妹妹同成国公世子不过是点头之交,哪来得是成国公世子的人?这话被旁人听去。二妹妹的名节就毁。何况父亲和九妹妹都提过,成国公世子再同太子殿下的女儿议亲。一旦他们定亲,你让二妹妹如何自处?” 周祥瑞低下脑袋。“是不是糊涂,表哥还不知道?也罢,与其强求勉强岚表妹,不如成全她,以后……她只是我的表妹罢了。” “……” 莫隽咏沉默下来,他并不赞同莫昕岚嫁去辅国公府,更愿意唯一的亲妹妹嫁给清流才子,“就算成国公世子求娶二妹妹,我也不会同意。” 莫昕岚的婚事,莫隽咏的干涉力度可能比莫冠杰和姜氏都强,周祥瑞不死心的抬起头,对此有几分期盼,莫隽咏避开他的目光,“我也不赞同你们。” “表哥……” “她始终姓莫,莫家不该在同勋贵联姻了。况且表弟有哪一点值得我把妹妹嫁给你?你是学问出众,还是骑射卓绝?光依靠着辅国公往日的荣光醉生梦死,有何出息?” 周祥瑞默不作声,一脸的羞愧。 “光对我妹妹好,无法给她太平富足的日子,我焉能把妹妹嫁给你?陛下如今削夺勋贵之心越来越重,这些年受牵连的勋贵也越来越多,二妹妹为外祖父费尽心思,还不是怕外祖父爵位不保?周表弟是周家男儿,靠着我莫家女儿帮忙,不觉得难堪么?” “三哥哥。” 莫昕卿没想到一向只读圣贤书的莫隽咏会想这么多,“表哥并非一无是处,这话三哥哥说得太重了。” “不是表弟还有得救,可悔改,我今日也不会多废唇舌。” 这些日子,莫冠杰教了莫隽咏许多,又有阿九在一旁复合,就眼界和心胸上说,莫隽咏比以前开阔了许多,前些天,阿九拉着莫隽咏去拜见姜首辅。 这对莫隽咏的成长极有好处,减少书生的空谈,更注重朝中的时政。 “表弟,你该做些事了。” “……” “就算不是为了二妹妹,也该为周家而做些事儿,醉生梦死……又能醉几年呢?” “我……我会想想表哥今日的话。” 周祥瑞郑重的点头,眼底迸发出一丝丝的光亮,莫昕卿淡淡笑道:“三哥和表哥若都能鲲鹏展翅,我就没白费心思烹制这桌饭菜。” “多谢卿表妹。” “不谢。” 周祥瑞把莫昕卿的美好全然记在心里。 “八妹妹亲自把表哥送出门去的?” “是。” 墨香点头道;“听说八小姐还给老夫人准备了食盒,装满了孝敬辅国公夫人的药膳。这一年来,八小姐很少再做饭菜,这次……怕是八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辅国公周家,莫昕岚的地位一直要比莫昕卿高得多,也更受辅国公疼爱,外祖母几次暗示莫昕岚,都被她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 “罢了。”莫昕岚苦涩一笑,“既是九妹妹对表哥无心,不如成全八妹妹。” “周公子也并非一定要娶八小姐呀,她再好,也是庶出的,周公子将来可是要继爵的,也就是世子夫人见识短,被周姨娘迷惑了,帝都这些个勋贵人家,哪家的闺秀不成?同别家联姻,也可让国公府多一分助力。” 墨香轻声说道:“有三少爷和您在,莫家就算不再嫁女儿过去,依然会站在辅国公一边的。” 莫昕岚目光闪了闪,合上账册,“此事不是你该议论的,告诉李妈妈,让她立刻把煤炭卖出去。此事不能再拖了,陆阎王断不会让便宜囤货的人。” “奴婢明白。” 墨香晓得莫昕岚已经把这话听进去了。 ps求两张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挑衅 镇国长公主常年居住在帝都京郊,宴会举办地设在京外。 宴会举办这日,帝都城门口排起成串的马车,城门口热闹非凡,可见全帝都名门显贵的族徽。 “永昌侯府。” “辅国公府。” “昌邑侯府。” “吏部尚书——诸葛姐姐、” 阿九借着等候通过城门的空闲学以致用,一求换得姜氏的笑容,自从那日北镇抚司衙门前的变故后,姜氏就没给阿九一个笑脸,说不上生疏或是生她的气,姜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任凭阿九如何撒娇痴缠都无法让姜氏‘原谅’自己。 阿九除了警告自己不再犯错外,便千方百计的让姜氏明白自己是听话的,乖巧的。 她们母女之间闹别扭让莫昕岚很惊讶,同墨香私下嘀咕,原来嫡亲母女也会有矛盾,姜氏也会生阿九的气。 这两日,莫昕岚没少在姜氏面前出现,面上是为阿九和姜氏说和,行事上却千方百计的讨好姜氏,不求取代九妹妹,莫昕岚只盼着能分得几分姜氏宠爱,毕竟姜家要荣耀许久的。 姜氏对莫昕岚始终如一,不亲不远。 在方才出门前,姜氏还是和阿九同坐一辆马车,闪了莫昕岚的面子。 “再如何,她们也是亲生母女,九妹妹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儿。” 一直默默注意莫昕岚的莫昕卿对翠儿如此说道,本来莫昕卿可以同莫昕岚坐一辆马车的,此时莫昕岚落面子生气,莫昕卿自觉的不去惹莫昕岚心烦,便随着老太太乘坐一辆马车。 老太太身边不仅有莫昕卿,表小姐南宫月腆脸坐在老太太身边。 本来长房和三房的莫家尚未出阁的小姐也想跟去的。姜氏以没有请帖为由婉拒了,南宫月最得老太太的喜欢,脸皮也厚。因莫冠杰做了国子监祭酒,老太太得了三品诰命的册封。镇国长公主便主动给了帖子。 虽是同莫昕岚和阿九得到的天凤帖子相比,但勉强也在受邀之列。 老太太欣喜若狂,总算可以去见见大世面了,在帝都这些日子,她能见的命妇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姜氏接待的,这让一心想要炫耀的老太太很神伤。 好在出门时,莫昕卿费心心思。说尽好话总算让老太太换下金灿灿,亮闪闪的首饰,老太太穿着松香万字寿纹的褙子,外罩狐狸领长裘倒也显出几分书香门第的清贵气息来。 “那人是谁?“ 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看见一位贵族小姐扶着一名命妇登上姜氏乘坐的马车,不悦之色十足,“她怎么不来拜见我?!我比姜氏的诰命还高一格呢。” 莫昕卿不为老太太的见识短而发笑,轻视她,温婉的笑着解释。“她是诸葛尚书的夫人,当时诸葛大人还是吏部侍郎时,都说他会被陛下惩治。没人敢亲近于他,只有父敢同诸葛大人的小舅子谈笑,九妹妹又在那时和诸葛小姐相交,后来诸葛大人不仅没有遭难,反而被陛下晋升为吏部尚书,如今外朝六部的第一人。” 不得不说,莫昕卿也很羡慕阿九的运气。 当时她怎么看诸葛侍郎都注定倒霉的。 仔细分析,不是陆阎王揭穿韩国夫人的本性,让韩国夫人的儿子野心暴漏于神武帝面前。诸葛家可那么容易脱身。 就因为陆阎王,莫昕卿亲近韩国夫人的计划受阻。白白做了无用功。 “还有这事?她更应该来拜见我了,莫冠杰可是我亲生的儿子!” 南宫月似看好戏一般看着莫昕卿如何应对。碰上不见道理,不知深浅的外祖母,谁都得为难,老太太在小辈中,最疼她这个外孙女,可对莫昕卿也是很好的。 这同老太太最不喜欢二儿子给莫家带来巨大荣耀的莫冠杰有所出入。 老太太只看重莫昕卿,对莫冠杰其余儿女态度平平,南宫月知晓老太太甚至极是不喜阿九和莫昕岚,本来南宫月的哥哥想娶莫昕岚,被老太知道后,一向和蔼的老太太大发雷霆,把嫡亲女儿和南宫锐大骂一顿,撂下狠话,除非她死了,否则绝不容许这门婚事。 都说莫昕卿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南宫月再美化外祖母也不会认可这种传言。 在莫家三房的九位小姐中,莫昕卿出落得最好,阿九虽是能同莫昕卿一较高下,但阿九的打扮略显幼稚,粉嫩冲淡了本身那份花容月貌,不如同岁的莫昕卿明艳动人。 莫昕卿笑容不改,道:“您得到的请帖太迟,许是诸葛夫人不知您也在随后的马车上。命妇之间的应酬无聊得紧,祖母胸襟广博,见识不凡,性情爽利最是不耐烦虚伪的应酬,就算诸葛大人感激父亲在他受到的冷遇时没有落井下石,以诸葛大人如今的地位,其夫人也不见得会多少的感激之情,只不过来打个招呼,显示一番罢了。” 她轻轻的按摩老太太的肩头,“您何必受那分气?!” 老太太化恼怒为笑容,“谁也说不过你这丫头,晓得你是为她说话,哎,可惜儿媳眼里只有那个牙尖嘴利的阿九,生生的赶走了你生母,不是我护着你,卿姐儿的日子怎么过?” “祖母长命百岁,我自是平爱的。往后我就听您的,陪着您,孝顺您。” “好丫头!” 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莫昕卿的手,“我不仅护着你,还会给你选个最好的夫婿,如此我才能放心呐。” 老太太还想摆布她的婚姻?莫昕卿心里多了几分恨意,面上依然乖巧听话,“孙女一切听您的。” “这次长公主设宴,我只管给你挑一个富贵的,上次来见我的赵老太太,她有一个孙子,端是一表人才。” 莫昕卿做害羞状。握紧拳头,赵公子还能被称作一表人才?脸上一道很深的疤痕不说,脾气也暴躁。残忍,不是仗着其父是内阁学士。喜好人妻的赵公子早就被打死了。 “孙女身份到底是庶出,似赵公子这般的英才,祖母该给南宫表姐相看才是。” “外祖母。”南宫月失去看戏的心思,老太太道:“月姐儿又了人选。” “是哪位俊杰?”莫昕卿好奇的问道。 南宫月是很看重莫隽咏的,可惜老太太也不赞同,在帝都待久了,南宫月发觉比莫隽咏优秀的男子数不胜数,她果断的掐断了对莫隽咏的喜欢。 老太太道:“你看安国公世子配我的月姐儿如何?” 真敢想啊! 莫昕卿笑笑:“表姐的才貌倒是配得上世子爷。就怕世子爷有了意中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月姐儿能得长公主欢喜,她就可以嫁过去。”老太太自信满满,“在宴会上,卿姐儿可得多帮帮她。卿姐儿本身足够出众,又有老二做靠,可怜月姐儿,孤儿寡母的长大,就算她有倾世之才也无人知晓。我只带月姐儿来,就是想给她谋个好前程。” “安国公世子亲自送天凤贴给九妹妹,母亲又同昭华郡主相交多年。姜首辅又很疼九妹妹……我听二姐姐和三哥说起过,安国公世子曾经化名向父亲问学,曾被父亲看做是最杰出的‘寒门学子’,他同九妹妹在江南就一起读书。” “阿九!?” 老太太哼道:“牙尖嘴利,惹是生非,不如月姐稳重,镇国长公主能看上她?还是我的月姐儿好。” 莫昕卿达到目的,只管笑着不再言语。 南宫月比老太太明白些,道:“外祖母疼我。自是看外孙女哪里都好,可外孙女也晓得同阿九表妹没得比。安国公世子……看上阿九表妹是好事。” 老太太一把搂过她,宽慰道:“阿九样样不如你。眼瞎的人才看得上她!这事你不必理会,只管听我的。” 说了许久,直到马车通过帝都城门口,南宫月才羞涩腼腆的点头。 莫昕卿没理会一对二百五祖孙,敢算计被姜氏保护的阿九和镇国长公主最疼的孙子,老太太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诸葛尚书的妻女并没离开姜氏乘坐的马车,难不成她们打算一起去宴会? 关系太过亲近。 是在意莫冠杰?还是看在姜首辅的面子? 莫昕卿又向姜氏乘坐的马车张望一眼后,在心底打起算盘。 姜氏同蓄意结好的诸葛夫人相谈甚欢,阿九和诸葛小姐也在一旁愉悦和睦的谈笑。 自上次分手,诸葛氏虽没同阿九再见面,可两人经常通信,送彼此小礼物,因此她们不见任何生疏。 诸葛氏尝尽人情冷暖,对阿九格外的亲厚。 出了帝都后不久,马车便到达镇国长公主府门口。 一片依山傍水的园林蔚为壮观。 抵达的马车被有秩序的引进园林中,寻常这处园林很少有人进入。 阿九第一次参加宴会,对园林的景观和建筑风格很好奇,诸葛氏在帝都长大,自是参加过几次宴会,她轻声解释着园林的几处美景,“之只有在这日,园林才完全敞开,无论去何处都可以。” “任何地方?” “园林按照开山王留下的图纸建造的,当日开山王就同长公主说过,等到天下太平,他便给长公主修建一处园林做为他们养老之地。”诸葛氏给阿九讲解:“可惜开山王早逝,但却留下了园林的建造图。” 阿九目光闪烁,下了马车后,对园林精巧的构造更显得叹为观止。 “听说园林中有保留了当年北燕第一名门沐家的秘密,每次宴会都有一些闺秀为此而来,在园林中探险寻宝。” “长公主殿下建造园林,她还不知道这些秘密?还用旁人?” 阿九对秘密之说嗤之以鼻,欣赏起园林的怡人景色。 “让开,回避。” 几名身穿紫衫,身披软甲,高高梳起马尾的英气逼人的少女纵马而行,在她们的腰间佩戴着龙凤纹路的玉佩。马鞍上挂着弓箭。 在宾客大多步行时,她们纵马扬鞭显得格外显眼,亦有几分闺秀不曾有的骄纵。霸气。 “她们是……” “紫衫卫。” 诸葛氏低声道:“唯有长公主殿下亲选的紫衫卫可在园林中骑马,不提园林。就算是在帝都,紫衫卫也可鲜衣怒马,策马扬鞭。” 许多勋贵重臣人家都愿意娶紫衫卫出身的闺秀。 能被镇国长公主放在身边的闺秀都是优秀的女子,她们骄傲,自尊,有着不弱于男子的才学。 “诸葛姐姐没去参加甄选?” “我不怎么喜欢紫衫卫的行事。” 这话诸葛氏同谁也没说过,每一位闺秀都以能入选紫衫卫为荣,见阿九点头。诸葛氏挽住了她的手臂: “我就晓得阿九妹妹能理解我,镇国长公主设置紫衫卫的初衷是好的,然最近几年入选紫衫卫的闺秀没学会长公主的本事,却把长公主殿下多年积累下的骄傲学了个四不像,长公主殿下的骄傲和让男子拜服是经过多年积累下来的,长公主有骄傲的资本,而入了紫衫卫的闺秀……她们并不是想同男子争锋,只是想借此嫁个好人家。” “这些话就没人同长公主说?” 阿九道:“如果镇国长公主晓得了,我想她宁可取消紫衫卫,也不会让从独守帝都的紫衫女军演化而来的紫衫卫沦为攀比或是只为高嫁的工具。” 当年神武帝出兵远征。东辽太子用瞒天过海之计偷袭帝都,只有为长公主留在帝都,她统领女军。凭着一杆银枪击退了东辽太子,保住了帝都,长公主一战成名,紫衫女军也随之名扬天下。 西秦帝国一统后,紫衫女军便不复存在了。 长公主为纪念紫衫女军,也为有人继承她的衣钵,便甄选了而二十四位闺秀组成紫衫卫。 诸葛氏道:”这只是我的想法,做不得准。” 长公主对紫衫卫怀有很深的感情,谁敢揭穿真相触长公主的眉头?! “阿九妹妹。此话可不能乱说。” “……” 阿九察觉到姜氏警告的目光,道:“我明白。” 不让长公主知道并非为她好。 可她又以什么身份提起? 说是宴会。大多数闺秀和命妇可以任意活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显得园林很是热闹。 才艺阁早就敞开了任由闺秀们展示才艺,只是因为刚开始,镇国长公主和重量级的宾客没到,展示才艺的闺秀不多,多是勉强进入园林籍籍无名之辈。 有名望的闺秀以及想入紫衫卫的人往往都排在后面出场。 阿九一直对展示才艺没兴趣,可每一位受邀请的闺秀都要去才艺阁露脸,趁着人少,她先演奏完笛子最好,据说长公主不怎么喜欢笛子。 莫昕岚被开国勋贵家的小姐拽去一旁,莫昕卿一直默默的陪着老太太,阿九同诸葛氏在一起,她们所在的位置多是清贵文臣家的小姐。 阿九仔细分析,一场宴会大大小小分成大大小小好几个圈子,勋贵,重臣,清流,新贵等等泾渭分明,不用旁人提醒,每一位闺秀和命妇都知道该站在哪里。 尤其是开国勋贵和最近几年神武帝倚重的重臣之争已经接近白热化了。 如此一来,就算阿九想要低调一点也做不到,谁让她不仅是清流标志人物之一莫冠杰的嫡女,更是重臣代表新贵姜首辅的外孙女呢,身处重臣圈子的闺秀大多聚集在阿九身边。 “你的妹妹最近可是大出风头,连昭华郡主的把面子都敢落?” 莫昕岚对愤愤不平的诸多勋贵娇女解释,“九妹妹只是一时妄言,并非有意同昭华郡主为难,母亲……和昭华郡主是多年的好友。” “所以昭华郡主才没处置她,长公主殿下没剥夺给她的天凤贴。” 说话的小姐气势不减,对莫昕岚道:“你就是太老实,才被她欺负到头上去,要知道你才是原配嫡女,她不过仗着姜首辅的面子罢了,若不让她知道你的厉害,你还能在莫家抬起头?做姐姐的一味的护着妹妹,不是好事,反而会害了她!” “你做什么去?” “自是会会才华出显,在陛下面前有几分颜面的莫九小姐!” 莫昕岚上前阻挡,被身边的闺秀拦住,“陆姐姐也不是非要同你妹妹过不去,只是让她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罢了。” 同莫昕岚最是较好,辅国公的孙女周晓梅死死的拽住她,低声提醒,“莫非你就不想让她丢脸儿?我听哥哥说过,她几次三番的算计你,凭着她外公嚣张的不得了。” “这……” 莫昕岚咬着嘴唇,“周表哥误会了,九妹妹一直很好的。” “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陆姐姐除了要为昭华郡主出气外,更重要得还是要警告寻贵胄麻烦的朝臣,若是没有当年同陛下打天下的勋贵,就没今日的帝国。” 在诸葛氏的帮助下,阿九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长出一口气,这些人的热情太吓人,不仅勋贵出身的闺秀想着艳压群芳,新贵文臣之女同样野心勃勃,想让贵胄们明白何为底蕴,毕竟开国贵胄的出身都不高呢。 ”你是莫昕怡?“ “是。” 阿九点点头,“你是哪位?” “你可敢同我比比?”明艳动人的闺秀傲慢的说道,“你若是赢了,自然知道我是谁,若是输了,你不配问我的姓名。”(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连环 阿九眼前的少女不过刚刚及笄,年岁不过十五,长腿细腰,身姿修长,迤逦生姿。 羊脂白玉的肤色,杏眼桃腮,星眸顾盼生辉,鼻若悬胆,嘴唇红润,她已经现少女如诗如画的风情。 虽然她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无理取闹。 她微扬起的眉梢透出一抹自信骄傲。 被好友阻拦的莫昕岚暗自为阿九着急,阿九不认识她,更不晓得她能文能武,是这次入选紫衫卫呼声最高的一人。 莫昕岚着实担心阿九输给她,若是九妹妹胆怯,必将影响莫家在清流中的地位。 阿九淡淡一笑,福了一礼,转身便走。 所有关注的闺秀无论是勋贵一方,还是文臣一方,齐齐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莫非怕了不成?” 陆紫歌在阿九转身后,嘲讽道:“书香门第家的小姐连比试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说你看不上我?!” “何必麻烦?” 阿九回眸浅笑,“看你的气势想来不外乎是帝都颇有名望的闺秀,许还在帝都四秀之列,以小姐的名声,我随便寻人问一问,便可知小姐名字出身。更何况方才见您,听您言谈,我对您是哪位,兴趣已经不大了。” “九妹妹!” 莫昕岚拨开好友,几步走过来,恨其不争气,“你可以输给陆小姐,帝都闺秀都算上,能赢她的人很少,即便是我也不如她。可九妹妹不该怯战,丢了父亲的脸面,只怕九妹妹的外祖父也会对九妹妹失望的。” “还有九妹妹身后的文臣之家小姐。你一人怯懦不打紧,连累了她们就不好了。” 义正言辞的莫昕岚让阿九渐渐的敛去笑容。 “还望陆小姐对九妹妹手下留情。” 莫昕岚面对陆小姐时笑盈盈的,面对阿九时气势十足。“同高手比试,纵使输了。也有收获的。” “我不知何时代表了身后这许多的小姐?代表朝廷重臣的闺秀。” “……” 莫昕岚楞了一瞬,低声道:“还不是因为姜首辅?这么简单的道理,九妹妹怎么不明白?难道母亲没同九妹妹提过,文臣同贵胄之间总有一争的。” 一向聪慧的九妹妹竟然在重要的场合突然泛糊涂,莫昕岚惋惜且为难的看着阿九,还是太小,不够稳重,远不是她记忆中的九妹妹。 “外祖父教过我一件事。” 阿九环视对面勋贵出身的小姐。口齿伶俐,声音清脆悦耳,隐含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直接荡进人心底: “无论是开国贵胄,还是文臣新贵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帝国朝堂上不可缺少的,他们的职责是为陛下尽忠,武能安邦,文能治国。贵胄和文臣本该竭尽所能让帝国繁荣昌盛,使得陛下江山稳固。一统万代。” 因在镇国长公主居住的园林,长公主或是皇室不知正在哪处看新旧贵族之争,随时都有可能现身。 阿九加了好几句溜须拍马的话。顺带暗赞了外公深明大义,以帝国和陛下为重。 今日这件事迟早会传进神武帝耳中。 光做事,不懂得邀功的官员仕途不会太顺利。 只晓得邀功,不做实事的官员多是碌碌无为。 既懂得邀功又能做事,还能拍神武帝马屁的官员才是‘栋梁之才’。 “蓄意挑起勋贵文臣之争的人都是阴险小人,破坏帝国团结稳定。”阿九唇边含笑,“以勋贵为陛下左手,以文臣为陛下右手,左右手一起用力。才可让陛下高深无忧,帝国国泰民安。左右手一旦互相争执。互相残杀,让陛下有断臂之痛。岂是忠臣所为?亦非帝国之福。” “陆小姐觉得如何?” “……” 阿九上纲上线,上升到帝国的高度,让陆紫歌怎么说? 神武帝一心扶持新贵族,打压开国勋贵,这是事实,甚至神武帝蓄意在两边制造矛盾,可这些事只可意会,不可明言,更不能当众说起。 陆紫歌被反将一军,很快她恢复正常,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长公主殿下设宴遍请帝都闺秀,便是鼓励闺秀们较技,我早听说莫九小姐之名,想趁此机会领教一番,在较量中互通有无,取长补短。你代表不了文臣,我同样代表不了贵胄。文臣和贵胄相争可不是我拦住你的本意。” “方才说起这事的人是你的二姐姐吧。” “……” 莫昕岚瞠目结舌,眉间的红痣似滴血一般,陆紫歌无错,阿九也无错,错得是自己? “二姐姐看陆小姐气势太盛,身后又跟着一众勋贵名门的闺秀才会误会你来寻我麻烦。“ 阿九总不能眼看着莫昕岚被扣上挑拨勋贵和文臣相争的帽子,“您若早些说明白或是您身后的小姐只是观战,二姐姐也不会因为担心我而误会,况且我没记错的话,二姐姐方才提得最多得是我父亲的面子。“ 陆紫歌扬起下颚,“在辩才上,我甘拜下风,不如莫九小姐。俗语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不至于只会斗嘴皮子吧。” “辩才亦可明志,可争圣道,同俗语说的光说不练可不一样呢,道理越辩越明,多少治国的良策产生于辩难?诚然我不敢同先贤相比,陆小姐着实高看了我的辩才。” 阿九笑道:“既是陆小姐一心以琴棋书画论高下,我便顺了您的心意。即便输了,比不过您,也只怪我偏重读书,忽视陶冶性情的琴棋书画,丢人得是我,同旁人无关。” 面对笑嘻嘻的阿九,陆紫歌心中火气上涌,着实无耻! 无论输赢,陆紫歌都不如阿九,赢了只是证明她精通陶冶情操的小道,无视书里的学识。辩才的培养,输了……她就更丢人了,专精的特长输给只是偶尔操琴练习的莫阿九。 尚未比试。陆紫歌的心绪已经乱了一半,肝火着实旺盛。 阿九笑容依旧。沉稳如常,“我先去较艺阁等陆小姐,” 诸葛氏含笑跟上阿九,不大一会功夫,文臣家的闺秀齐聚阁楼,再围绕簇拥阿九时,多了几分心悦臣服。 她们帮阿九出主意,有人说给阿九伴舞。亦有人甘愿给阿九和声,纵使阿九不曾说过代表文臣,可事实上这场比试确实是新旧贵族之争的缩影。 为派系政治大义,往日眼高于顶都盼着自己艳压群芳的闺秀大多愿意帮阿九,为此宁可做陪衬。 阿九笑盈盈的听着,诸葛氏在旁说道:“只当做寻常的比试,咱们别再跟着添乱了,阿九妹妹年岁尚小,即便一时不如陆小姐,将来总有战胜她之日。” “可是输了的话……” “输了又如何?!” 诸葛氏抬高声音。睥睨说话的闺秀,“我们之中谁敢说稳赢陆小姐?将比试才艺的苦差事交给刚刚回京的阿九妹妹,对她本就不公平。陆小姐的琴艺是公认的第一。阿九妹妹方才已经扳回一城,我以为这一局是平手。” ”若有伴舞的话,是不是能好一些?”说话的闺秀满脸期盼,“也许有赢下的机会。” 阿九实在是很想把为文臣争光的任务交给这些跃跃欲试的闺秀,姜氏说她总爱口舌之争,不够踏实,她也知道自己有时锋芒毕露,有些花搅蛮缠的意思,想学着姜氏的做派……可惜每一次都被‘逼上梁山’。 “我演奏得是竹笛。用不上伴舞。” “竹笛?!” 所有人惊讶过后,纷纷沮丧的摇头。 诸葛氏笑着支持阿九。“也好,听惯了琴瑟。猛然听竹笛,许是可以出奇制胜。” “长公主不喜欢竹笛……” “正因为长公主殿下不喜欢,帝都擅长有人擅长竹笛。”诸葛氏维护赞同之意很明显。 姜次辅升任首辅之后,内阁中排名第五位的司徒大人补上了次辅的位置。 这一人事变动颇为让朝臣惊讶。 司徒大人比姜次辅年轻十岁,也是状元出身,不过他同姜首辅不一样,他在二十岁上就中了状元,也是帝国一统江山后第一位状元。 他有一幼女,才貌出众,也是紫衫卫的候选闺秀之一。 司徒氏妙目一闪,“诸葛妹妹说得很有道理,既是阿九妹妹擅长,就演奏竹笛吧,若同陆小姐比试琴瑟,结果完全没有悬念。” 内阁和外朝六部的顶尖人家闺秀都赞同阿九演奏竹笛,旁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诸葛氏看出阿九的疑惑,小声的把司徒氏的情况介绍给阿九听,阿九向司徒氏友好的笑笑,心底却泛起微苦,又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家族的政治立场决定了她们的交友选择,家族供给儿女富贵的日子,她们必得回报家族。 在顶级名门世家中想随心所欲的结好脾气相合的密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每一位闺秀心里都一把尺子,和谁亲近,和谁不过是点头之交。 在面对勋贵时,文臣体系自是拧成一股绳。 然文臣体系内部也有各个派系,首辅和次辅除了官职上不相容之外,在派系上也有不同的主张。 阿九对神武帝多了一分佩服,皇上看得真清楚,若首辅太过强势,对皇帝可不是好事,首辅和次辅之间有矛盾,有争端,神武帝的皇位坐得才稳当。 这也是司徒大人一跃而成为次辅的根本原因。 小姐们比试才艺,又牵扯了新旧贵族之争,整座园林都惊动了。 名门公子赶过去观看,命妇们也失了谈话的兴致,注意着较艺的消息。 自然有人向姜氏打听阿九。 姜氏对阿九招惹是非的能力很是无奈,又不能说自己女儿不好,只爱读书,不爱琴棋书画,“丫头太小,只怕不如陆小姐。” 陆紫歌自信的说道,“我让你先表演。” “还是抽签吧。” 论骄傲。阿九可不输给任何人,便是明知道比不过,气势上也不会输。她直接把签筒递给陆紫歌。 陆紫歌取了一只签后,反应过来。她又占了阿九的‘便宜’! 换句话说,又被阿九算计了。 随便从签筒中抽出一只签,阿九手中的木签上的数字比陆紫歌大一些,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定,阿九可以选择先后,“我运气比陆小姐要好些。” 略带调侃轻松的话语,上挑的尾音,听起来像是小姑娘自娱自乐般的得意洋洋。旁人听到只是会心一笑,觉得阿九和顽皮,可面对阿九的陆紫歌可不认为阿顽皮,明显的阿九在故意气她,扰乱她的心绪。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故作思考了半晌,阿九笑道:“早听说陆小姐琴瑟天下无双,我想在坐的诸位更愿意先听陆小姐天籁之音,陆小姐先请吧。“ 她跪坐下来,摆出一副认真欣赏的样子。仿佛较量同她无关,一点也不担心随后她会在天籁之音下出丑。 换个人在明知道弱势的情况都会选择先声夺人。 一直支持阿九的诸葛氏也隐隐有几分着急。 “母亲……“ ”嘘。” 镇国长公主不错神的看着阿九,“宇哥儿眼光不俗。不过她既不像姜灼华,也不似莫冠杰。” “姜大人最近最大的遗憾就是阿九不是自己的孙子,若阿九是男娃,许是姜大人就会过继阿九了。” 昭华郡主同长公主站在一处,虽是给陆凌风定下亲事,但心地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被她当众顶了一顿,你不生气?” “说不过她,她说得也没错,我……我输得起。”昭华郡主爽朗大度的一笑。“凌风受伤后,我有些冲动。只想把伤害凌风的人碎尸万段,娘。我还是看不上陆天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用得上二哥亲自出手?” 镇国长公主嘴唇动了动,颇为复杂的看了昭华郡主一眼,“以后你少些在明面上刁难他,若想要他性命,务必做到一击必中!有怎样的后果,我都为你兜着。无法取他性命的话,你就得容下他,这话我同你二哥也说过,这一次失败后,你二哥轻易不会再算计他了。”“ “他是……” “昭华!” 长公主觉得语气太过严厉,缓了缓道:“陆江是你自己选的,日子也是你经营的,以后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你都得自己承担,纵使我和你哥哥能帮你的事也有限。” “舅舅当时给我列出的人选,就陆江还好些,其余要不是太软,就是太清高自傲。” 昭华郡主出阁时,西琴帝国只是天下霸主之一,尚未做到一统天下,那时神武帝也只是西秦的皇帝。虽然他疼爱昭华郡主,但他也需要考虑政治立场。 他答应过妹妹让昭华郡主自主选夫,却私底下订下了范围。 当然昭华郡主要比他的女儿更幸福一些,起码陆江仪表堂堂,是举世皆知的名将,其余公主郡主大多被神武帝直接用于政治联姻了。 “有儿子在,我就不会后悔。”昭华郡主道:“娘,我晓得您为当初的事情看不上他,可他也是无奈,对我是一心一意的。” “哼!” 镇国长公主摆手道:“少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无奈?逼不得已?这话也就你这个傻丫头会相信!” 食指点了点阿九方向,长公主低声道:“拿同样的事儿去问阿九,她的回答比你更让我满意。” “同您一样冷静,宇哥儿可有得受苦了。” “……” 昭华郡主挽住母亲的手臂,“不过宇哥儿再苦也心甘的。” 气势滚滚,隐含着杀气的将军令渐渐收音,陆紫歌微微喘息着,这曲将军令比她平时更具水准,完全营造出沙场征战的氛围,在意境和技法上更胜一筹。 众人陶醉过后,疯狂的鼓掌,叫好。 阿九赞叹的鼓掌,“名不虚传。” 陆紫歌方才同阿九交锋的挫败委屈都在这曲将军令中发泄出来,使得琴声更真实,也更打动人。 司徒氏轻叹,“阿九妹妹棋差一招。” 使得攻心计不仅没起到扰乱陆紫歌的效果,反倒她发挥的更出色。 诸葛氏点头赞同,“不过我依然相信阿九能反败为胜。” 姜氏面色如常,拢在袖口的手却握得紧紧的,她怎么会不为阿九担心? 没人比姜氏清楚阿九的深浅,单以琴瑟看,正常发挥的陆紫歌都能甩阿九三条街去,如今超长发挥出弹奏出将军令的陆紫歌根本就不是阿九能抗衡的。 姜氏想着怎么安慰落败的阿九,千万不能让宝贝女儿就此一蹶不振,信心全无。 一想到阿九明亮的眼睛失去神采光芒,姜氏对陆紫歌多了几分的恨意。 迁怒不好,做娘的迁怒欺负自己儿女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饶是冷静的姜氏此时也变得任性起来,是不是用什么法子阻止阿九? 不行……宁可眼看着阿九落败,她也不能此时阻止阿九,不是顾及名声,而是怕阿九伤得更重。 “以阿九的性格,就算输了,她……会比今日更出色,没有人能击垮她的自信。” 陆天养低笑道;“况且她未必会输,所有人都小看了她。将军令虽好,杀气太重,竹笛清幽,充满生机。” “您的意思是九小姐故意让陆紫歌先演奏,就是知道她会演奏将军令?” 刘铁成摸了摸下颚,背后隐隐有几分冷汗,以后千万不能被九小姐算计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隐私 镇国长公主设宴,帝都的闺秀命妇争先前往,帝都尚未成亲的名门子弟和年轻未婚的官员也会被邀来宴会。 往年,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陆天养是不到的,一来没人希望他来,二来他对相亲没兴趣。 今年他一袭华服,新刮了胡须,收拾得整齐利索,换掉往日冷冰冰满是煞气的面具,带上相对柔和,单薄的半银质地的腾云面具出现在园林中。 刻意收敛的阴狠,让他宛若贵公子一般。 可即便他着装不同往日,也没什么人会凑到他面前。 比他年轻的名门子弟就算出身好,此时也没陆天养有权有势。 加之他同勋贵之间刻骨的‘仇恨’,同清流文臣之间互相看不顺眼,陆天养在热闹的宴会被彻底的孤立了。 没人敢同他说话,当然再对他还有恨意的贵胄子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辱骂他。 所有人本着不理会,不在意,看不见的三不原则把他无视个彻底。 无视他,也会猜测陆阎王出现的原因。 尤其是今日陆阎王怎么看都同往日不一样,有人怀疑陆阎王也是来相看闺秀的,毕竟最近有股风声,陆阎王有娶妻的打算,虽不知从哪来出来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心疼闺女的人家盼着陆阎王千万别看上自己家的小姐。 陆阎王和神武帝最信任的马公公狼狈为奸,马公公在神武帝耳边念叨两句,一向好做媒的神武帝极有可能为陆阎王赐婚。 有人不乐意把女儿嫁给陆阎王,有人却上杆子想同陆阎王结亲。 自从来到园林,陆天养就一直能把较技阁看全的地方。一个人默默的品茶。 直到阿九手持竹笛站起身,帅气又潇洒的在众人面前转了转竹笛,竹笛通身碧玉,随着转动一抹抹的碧绿之色蔓延开去,先声夺人……让人印象深刻。 在天寒地冻,白雪皑皑的隆冬最期盼的颜色就是充满生机的绿意了。 支持陆紫歌的闺秀面色不好看,有人低声道:“哗众取宠!” 陆紫歌向说话的人看去。淡淡的问道:“你能想到?” 言下之意。想不到就闭嘴,省得丢了贵胄的面子。 她既然敢约战就输得起,而且她弹奏的将军令是她最高水准。若是赢不了阿九,她也不会有落败的痛苦,只有些许的遗憾罢了。 用狡诈下作手段赢了也是耻辱。 阿九屏住呼吸,慢慢的把竹笛放在唇边。清亮的竹笛声音从她唇边飘出,镇国长公主设宴多年。在较艺阁的比试几乎没有再听过竹笛演奏出来的乐曲。 镇国长公主不喜欢竹笛,竹笛又是帝国上流社会主流的乐器,自然很少有闺秀会选择竹笛。 物以稀为贵,听惯琴瑟。再听竹笛本身就觉得稀奇好听。 阿九在一步步算计的同时也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实力,悠扬的笛声似能在众人眼前营造出一片竹林,隐藏在竹林深处。似有一对瑶瑶相望,彼此钟情的男女。 男子英俊潇洒。女子婉约美丽,他们站在一起似最为般配的一对。 …… 陆天养手臂一颤,目色凝重了几分,嘴唇抿成一道线。 刘铁成摸着脑袋,低声嘟囔:“怎么有种生死相恋的感觉?这首曲子似悲似喜。” 曲调一转,悦耳委婉的竹笛乐曲转为清亮尖锐,仿佛男女的恋情被人发现,被世人所不容……在强大的压力压力面前,那对男女并没有被压垮而分别,相反执着的站在一起共同迎战。 想要让听众入情,自己首先得入情。 阿九明亮的眼中隐现一丝的痛苦……差一点按错了音孔,快速转为乐曲的后半段,风暴过后的宁静,安宁,可安宁中却隐有一股难言的悲伤。 慢慢的乐曲隐去,不需要明言,谁都听得出那对彼此深情的男女并未在一起,世俗无法分开他们,可生死可以! 哐当,在众人沉浸在乐曲营造出的已经中,感叹因生死而分别的男女时,茶盏落地的声音让所有人清醒过来。 呼啦,隐藏在珠帘后的人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长公主殿下。” 很少露面的镇国长公主一头银白的发丝,坚毅的脸庞上溢满愤怒,悲伤,以及无法压抑的追忆思潮,“你怎么敢?!” 昭华郡主本想为阿九说话的,可在母亲盛怒之下,她只能紧闭着嘴唇。 她怎敢?! 长公主这些年都没生这么大的气! 阿九也被盛怒的长公主吓了一跳,严格说她不想激怒自己最为敬佩的长公主,想过要留给长公主一个好印象,就算无法亲近长公主,她并不想被长公主讨厌。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阿九咬着嘴唇,握紧手中的竹笛,”只是一曲残谱。” “既是残谱,你能做成续曲补全,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长公主根本压不住心底的悲伤,孤雁一只的孤独,对过去美好的追忆,每一次都能在她心头重重的划上一道伤口,积少成多,越来越痛,不是因为放不下帝国,长公主也许早就随丈夫而去。 她已经让他在奈何桥上等了太久,如果她再不去的话,不知他会不会继续等下去。 “我以为这么续曲目才最动人。”阿九不想长公主太难过,更不会提悲剧更动人的话,同样她无法向任何说出心底的那丝感伤,“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长公主脸庞发白,指尖陷手心中,“我不喜欢这首曲子,给你个机会,改掉它。重新编曲。”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阿九淡淡的一笑:“当时续曲时的心情,我再也找不到了,勉强续上,可惜这首残曲,有狗尾续貂之嫌。其实纵使分割阴阳,他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都希望彼此能幸福。尾音中隐含着希望……对下次团聚的希望。” “小丫头,如果你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就不会这么说了。” “……” 阿九微微低头烦躁的想着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有悲伤的感悟? 陆紫歌上前道:“我输了。” “不!” 长公主抿嘴一笑。“输得人是莫欣怡!我不喜欢竹笛,不喜欢这首曲子。” 阿九抬头同长公主对视,在长公主眼中看到了任性,霸道。和当时为难陆叔叔的昭华郡主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母女呀。 “长公主殿下说得是。我输了,在技法上,意境上都输陆小姐。” 阿九并没像以往一样非要争个对错,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想把道理讲到底。福了一礼后,阿九转身回到文臣闺秀们面前,歉意一笑:“抱歉。我输了。” 镇国长公主明显露出对阿九的不喜,让文臣出身的闺秀们露出疏远。有人嘀咕,“本来就一般,还不肯听劝。” 阿九淡淡一笑,无论是文臣和勋贵都奈何不得镇国长公主,帝国中也唯有镇国长公主的地位最为超然,即便安国公都都比不上。 就算是文臣体系出身的小姐也都盼着能入选镇国长公主身边的紫衫卫。 长公主拉着陆紫歌和颜悦色的说起话来,对她演奏的将军令格外欣赏,甚至把只有紫衫卫能佩戴的玉珏送给了她,以此表明陆紫歌离着紫衫卫紧紧一步之遥。 ”阿九妹妹,等等。” 诸葛氏眼见着阿九单独一人离去,迟疑一瞬,起身追了出去。在她旁边的司徒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既没起身去结好阿九,也没和旁人一样落井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能在长公主面前不弱下风,足以证明莫小姐的出众。” 失败的根本就不是阿九,只怕此时被长公主称赞的陆紫歌也明白的,所以陆紫歌的脸上不见任何的喜悦,反倒有几分憋屈。 不过……司徒氏不能像诸葛小姐一样的任性,在看明白长公主真正意图前,她最好同阿九拉开距离,何况司徒家和姜家总会有一争的。 “大人?!” “嗯?” 陆阎王狐疑的问道:“有事?” 刘铁成在旁边是干着急,阿九小姐被深深的伤害了,大人怎会无动于衷?就算不能在长公主面前帮阿九小姐,事后也该安慰几句啊,“方才属下看九小姐去了东边。” “嗯。” “大人就不担心九小姐?” “她又没输,我为何要担心她。”陆阎王按了按面具,敛去眼中的波动,深沉的说道:”她出的风头已经足够多了,能在盛怒之下的长公主面前全身而退,整个帝国只有阿九能做到。” 陆天养目光隐含一丝文玩味,还能糊长公主一脸的黯然神伤,”我过去只会让阿九太骄傲,今日她的表现很完美,比以前成熟许多。” 刘铁成:“……”竟然无言以对,明显跟不上陆大人和九小姐的思路。 “真正该反思的不是阿九侄女……” 陆天养喉咙微微发苦,而是他!他的实力和所的权势无法让阿九率性而为,其实他比任何都希望阿九成熟,成熟就意味明白妥协。 还有那些因为长公主的喜好而疏远阿九的闺秀,如果他足够强大,甚至比长公主地位更高,阿九就算是输了,她们也会输得好! 不用怀疑,名门闺秀的节操在权势面前随时可以丢掉。 越是出身高,越是珍惜手中的权柄,越是在意比她们地位更高人的喜好。 老太太听说阿九比试失败后,气愤的说道:“没用的东西,寻常吹得怎么好,还不是输了?!” “祖母,阿九妹妹虽败犹荣。“莫昕卿低声劝道,“陆小姐的才学极好,很少有人比得过,不是长公主殿下了评判,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虽败犹荣也是输了,既然她上去也是输,还不如让月儿去,起码月儿不会输了比试还得罪长公主殿下。” 老太太起身,拉着南宫月道:“走,同我去见见长公主殿下,我们莫家要重新比试。” “外祖母……” 南宫月听了将军令和阿九的竹笛后,晓得自己去根本就是出丑,拼命阻止老太太,“还是算了,我去反而让阿九表妹更难看,二舅舅晓得后也会认为我不知轻重,毕竟我不姓莫。” “他敢!” 老太太力气很大,几乎拖着南宫月前行,“他还敢嫌弃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他哪有今日。只怕早就饿死了。” 莫昕卿在一旁听着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翠儿在她耳边道:“已经安排好了,二小姐一个人去了寒潭。” ”嗯。” 在长公主的园林里用计,莫昕卿更得小心翼翼,她得亲自去看着才能放心。 莫昕卿在翠儿搀扶下远离直奔长公主而去的老太太。 气势汹汹的老太太在门口见到镇国长公主后,立刻停住脚儿,额头冷汗淋淋,似见到鬼一般,南宫月问道:“外祖母?” “我头疼,不,胸疼,月儿,快扶着我去歇息片刻。” “……是。” 南宫月暗自庆幸不用出丑,今日她才明白,她不仅比不过阿九表妹,还比不过许多人,在老家她也曾被称为才女的,她也曾飘飘欲仙,自认才华举世无双,现在她发觉自己的自傲有多可笑。 老太太远离镇国长公主后气息才顺畅许多,面色依然泛白,手捂着胸口,平息了好一会,“月姐儿,不必陪着我,多同人相交,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外祖母的身体?” “我只是……只是被阿九气的,不打紧。” 南宫月被打发离开,老太太再也掩饰不住震惊,“怎么会?怎么会?那人怎么会是长公主?” “阿九妹妹。” “我没事,诸葛姐姐不用担心的。” 阿九同诸葛氏手挽手在园林中漫步,微凉的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的花香儿,阿九一点不见沮丧,诸葛氏点头道:“我的确不必为你担心。” “嘿嘿,前面是花圃?玻璃花圃?” “嗯。” 诸葛氏羡慕的点头,“长公主喜欢牡丹,整个帝国最好的牡丹花种都种在此处,无论春夏秋冬,长公主殿下都可看到盛开的牡丹。”(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激战 本来牡丹花圃是闺秀们最常去的地方,不过因为较技阁里提前有重量级的闺秀登场,最重要得是镇国长公主现身,玻璃花圃这边备受冷落。 如此一来,方便阿九欣赏各色品种的牡丹。 “阿九妹妹喜欢牡丹?” “挺漂亮。” 阿九弯腰凑近一株开得艳丽,芬芳怡人的红牡丹,层层叠叠的鲜红花瓣绽放,层级鲜明。 同别处玻璃花圃不一样,此处的花圃,人也可以进入玻璃暖房中,玻璃虽是透明度不是太高,面积也不是很大,但这座花圃去让人趋之若鹜,身处花圃中,头顶是半透明的玻璃罩顶,这份享受非比寻常。 极好的享受,意味着极高的造价。 这座玻璃花圃,或是暖房的价值就算名门贵胄都不一定能承担得起。 “听说当年颇为得宠的宠妃在最为得宠的时候,曾向陛下恳求要一座堪比此处的玻璃暖房。” 诸葛氏来过玻璃暖房几次,每一次都觉得震撼,看不够,不过她要比刚见玻璃暖房的阿九好一些,一边陪着阿九欣赏牡丹花,一边说起关于玻璃暖房的趣事。 “哦,陛下答应了?” “宠妃就此失宠,陛下只回了她两个字,呵呵。” “……呵呵。” “没错。” 诸葛氏最喜欢阿九的一点便是俏皮可爱,虽有时阿九伶牙俐齿,才思敏捷难免会伤人。 阿九对朋友总是亲近的,也是维护的,怀有一颗赤诚之心,很少因为权力之争而算计谁。 “长公主殿下是独一无二的。” “嗯。” 阿九赞同诸葛氏的话,“时势造英雄。没长公主殿下的经历和当年的时机,就算紫衫卫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阿九妹妹……“ 诸葛氏犹豫一会,为难的问道:“你不怕么?这些年在长公主殿下面前任何人都不敢说不!” 无论男女! 便是神武帝对镇国长公主都是礼让的。 诸葛氏把阿九当做亲近的密友看待。不希望阿九备受责难,“许是我多心。阿九妹妹一会去同长公主殿下解释两句吧。” “你说长公主殿下会责怪我?” “不一定,长公主殿下露出不悦,有很多人乐意为难阿九妹妹。” “诸葛姐姐多虑了,长公主之封号为镇国,她的心胸绝对不凡,况且……”阿九笑盈盈的挽住诸葛氏的手,“她只要仔细回味就会品味得出,那首曲子……若我没猜错。残曲的作者许就是开山王。” “嗯?开山王?”诸葛氏大吃一惊,”不会吧,开山王沐王爷最擅长琴瑟。“ “真相往往掩盖在历史中。”阿九道:“不管是不是开山王所做,我都演奏完了,长公主殿下怪我也无法挽回,让我去承认曲子不好,我做不到呢。” 玻璃暖房待上一会,阿九觉得气闷,在百花中,阿九并没特别喜欢的。牡丹艳丽,阿九欣赏过后便满足了。 她同诸葛氏出了暖房,较技阁隐隐传来乐曲声。 “她们的技艺都精湛了不少。果然是因为遴选紫衫卫在即。” 诸葛氏立起耳朵听了半晌,道:“长公主殿下把设宴的日子推后,反倒让小姐们更多了练习的时间……” 利箭划破空中,阿九面前飞过来一只利箭。 阿九第一反应把身边的诸葛氏向更远处推了一把,强行转过身体避开要害,中箭就中箭吧,不伤到性命就好。 “阿九妹妹!” “不要!” 两声尖锐喊声在空中回荡。 在利箭的箭尖逼近阿九时,急速飞过来的利箭突然向后倒退,阿九看到在飞箭的后面系着一根极细的线绳。线绳的源头握在五十米开外的少女手中。 一身紫衫,英姿飒爽。左手握着线绳,另外一只手拿着弓箭。轻蔑鄙夷的目光从她明亮满是傲气的眼里喷薄而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犹如天鹅一般高冷。 在阿九进门时骑马扬鞭而过的紫衫卫中就有她一个! 诸葛氏被阿九推开时,狼狈的倒退了两步,略显狼狈,此举惹火了她,站稳了身子,愤怒的指责:“你怎么敢!在长公主殿下的园林中射箭伤人?” 阿九完全敛去平时的笑容,拳头攥得紧紧的,眸子深邃仿佛能噬人魂魄。 在射箭的少女身边的莫昕岚生生的被阿九吓退了半步,怎么可能?九妹妹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气势?! “原来,以前九小姐从没生过气……” 和陆阎王一前一后站在不远处的刘铁成恍然大悟,以前九小姐那叫恶作剧,根本不是生气呐。 最后陆阎王没冲上去不是控制住了,而是他跑得太慢,离阿九的距离太远,便是倾尽全力,脚步如飞也赶不及,在看清楚利箭后面的线绳时,陆阎王眼里露出狂喜来,起码阿九会无恙。 “她该死!” 陆天养身上同样煞气迫人。 刘铁成不自觉的向旁边又一动了脚步,一个比比一个恐怖,将来若是陆大人晓得对九小姐的特殊,两人在一起的话……帝国堪忧。 “诸葛姐姐,替我取五只弓箭来。” “……阿九妹妹。”诸葛氏狠狠的瞪了射箭的少女一眼,转身去射箭场取弓箭,也该给那人教训。 “九妹妹。” 莫昕岚犹豫了好一会,走到阿九面前,不敢看阿九的眼睛,想要说话时,阿九冷冷的说道:“二姐姐又要替向我射箭的人解释狡辩吗?我始终不明白一点,为什么伤害我,讨厌我的人在二姐姐眼中总是无辜的,无意的,或是有苦衷的。” “到底我是你嫡亲的妹妹,还是她们才是二姐姐的亲人?” “九妹妹。我只是……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愿九妹妹得罪人牵连了父亲。” 莫昕岚红着脸尴尬的解释:“你是我亲妹妹,不帮你。我怎么会帮她们?” “都欺负到头上了,真当我是面人儿捏的?如果二姐姐还念着姐妹之情的话。便退开一些,二姐姐若不想被莽撞的我连累,我可以提前声明,我所做的一切同二姐姐并无关系。“ ”九妹妹!” 这种声明怎么会有人信?!莫昕岚道:“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真难得,你还记得。” “她……她也是可怜人。”莫昕岚忍着阿九的冷嘲热讽,小声解释:“她同我一样也是刚生下来生母就去了,她父亲很快续娶了一位当家夫人,然后她父亲就完全偏向了新夫人。她过得很不好。十三岁时差一点被继母嫁给一个傻子,她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一身的伤……不是碰见恰好出门的长公主殿下,她许是就没命了。” “长公主救了她,教导她,收她入了紫衫卫。” “她可怜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伤人?长公主殿下就是这么教她的?” ”她也不是存心伤九妹妹,只是看不得继室之女强压嫡女一头,她把长公主殿下当做恩人看待,更不容许有人让长公主伤心,所以……所以才会用飞箭吓唬九妹妹。” “二姐姐也觉得我强压了您?还是觉得我娘像没良心的继母处处算计二姐姐?或是父亲把二姐姐当做捡来的孩子。嫌弃苛责二姐姐?!” “不是……母亲一直对我很好。” 莫昕岚眼毛上挂着泪珠,强忍着哭泣,眼里的哀伤深得能揉碎人的心肠: “只是……只是始终比不上九妹妹。我不敢怨恨什么,能有母亲也是我的幸运,父亲更疼九妹妹……这我总没说错吧。哪一次我说的话,父亲肯听?“ “二姐姐怎么不说,你又有哪一次明白父亲的心思和志向?我提醒过你,父亲重操守,信念坚定,为自己的志向宁可舍身,父亲也疼子女。会尽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子女,他期望自己就是一颗繁茂的大树能为后代遮阴挡雨。可他更希望能做扶持芝兰玉树成长的人,二姐姐和三哥哥出息。父亲比自己官途显赫还高兴。” “……九妹妹。” “至于我娘,我不敢说她对二姐姐如同亲生,二姐姐莫非看不到,前些日子我娘把我训成什么样了?我抄写大字,写得手腕都肿了,几次被罚跪。” 阿九扬起手心,“我以前就说过,娘当初为改我的脾气,用藤条打得我手心肿了三个月,直到现在我手心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棍棒下出孝子不见得是对的,但我娘绝不是慈母,二姐姐只看到了我娘对我的宠溺,全然没看到她教我时的严厉,这些事情……我娘敢对二姐姐做吗?上次不过是一点点子虚乌有的小事儿,辅国公一家就冲到我娘面前好一顿指责。” “你期望我娘对你如同对我,就没想到我娘严厉了,外人会怎么说?二姐姐自己只怕也会多想吧。” “我……我……” “好一个伶牙俐齿!莫九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 射箭的少女扔掉手中的线绳,跨步上前,“不做亏心事,还怕人议论么?” “世上的人若都是明事理的,我娘自是不怕的,可惜我见多像你这样恨不得把继母对自己的心思都分析想成恶意的人,更恨不得把继母和继母所出的姐妹看做死敌,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更有一些不明详情的人在燥舌。方才听二姐姐说你父亲偏心继母,我看你是在你爹面前争宠没争过继母,或是比起演戏来,你没演过你继母!”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世上恶毒的继母不是没有,但以偏盖全,怀着恶意去想别人,哪怕那人再好,你看到的也都是恶意。你的遭遇值得同情,我想你投身长公主身边后,定然没少报复你的继母和无德的父亲,甚至你继母所出的儿女。” “难道他们不该遭报应?” “你既是同情所有被继母伤害的原配嫡女,为何不去衙门,去官府把一切讲清楚?用律法来证明他们犯下的错!为什么不借此机会让世上做父母的人,不再因为偏心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血?无疑你是幸运的,在最艰难的时候碰见了长公主殿下,如果世上真有很多你所想得恶劣继母,遭受毒害的原配嫡出门不一定会碰见长公主!” “……” “如果我是你,也得到长公主殿下宠爱,信任,我会向长公主殿下提出增添律法,以帝国的律法保证尚未成年的孩童免受苛责,伤害。” 阿九从返回的诸葛氏手中接过弓箭,打上箭弦,“以暴制暴并非我的本意,然我不肯吃亏的性子容不下别人拿箭吓唬我……现行的律法也也不足以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因此……变通一下,我该让你明白无辜的人在生死边缘时的心情,仗着长公主的权势欺负人,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刷。” 阿九松开弓弦,飞箭擦着少女的面颊飞了过去,速度几块,空中飘落几根短发,少女脸色煞白,不是双腿僵硬,她差一点坐在地上,不能输,不能输给莫欣怡! 她没错! 所有的继母都没安好心,所有继母生得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她们抢原配嫡女的一切,夫婿,嫁妆,财富…… “刷” 有一只飞箭从右侧飞过,再次带起她耳边的碎发,“你……你够了!” 莫昕岚动了动嘴唇,“九妹妹……” “还有三支箭。” 阿九并没心软,不让她受到教训,不知她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单凭自己的遭遇就判定别人对错,长公主殿下这么教你的话,是紫衫卫的耻辱。” 五只利箭射完,每一只都擦着她的脸庞飞过,稍稍偏一寸,她轻则毁容,重则丧命。 她崩溃的跪坐在地上,而阿九在射箭上的准头震惊全场。 莫昕岚看阿九的目光透着惊讶,不可置信,文武双全么? 阿九……她如何比得过?光彩全部被抢没了。 “啪,啪,啪。” 掌声传来,阿九回头,长公主站在一旁小路上. 她身边簇拥着紫衫卫,身后有好些个名门闺秀,她们的脸上都透着不可思议,以及一丝的羡慕。 “阿九,到我身边来。” 长公主把系在自己的腰间的玉佩取下,满怀希望的说道:“拿去!” 阿九纹丝不动,俏皮的一笑,“您说这句话,我很伤心。” “……” 长公主楞了一会,哈哈大笑,“小丫头,我老了,需要有人帮我,帮我让紫衫卫重现荣光。”(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昏厥 镇国长公主主动让阿九进入紫衫卫,并有心将统领紫衫卫之责托付阿九……众闺秀面面相视,怎么可能? 诚然阿九方才的表现确实很出众,不仅辩才无双,射术精准,但这些年长公主见过的闺秀若说没人比得过阿九的,倒也欠妥。 在较技阁中,长公主还为阿九演奏竹笛的事儿生气,片刻后就对阿九格外看重,长公主的变化着实快了一点,谁都知晓长公主的逆鳞就是开山王。 许是长公主方才就对阿九另眼相看了。 要不然也会听说紫衫卫为难阿九迅速终止较技赶过来。 闺秀们以为长公主是替紫衫卫出头,只怕谁也想不到长公主最在意的却是‘得罪’了自己的阿九。 在阿九身上集中太多的羡慕嫉妒。 有很多人恨不得此时就是阿九,立刻拜倒在长公主面前。 仔细想来,阿九方才说得话,她们也都能说。 因生子对女子来说如同闯鬼门关,勋贵重臣续弦的人绝不是少数,原配嫡出和继室嫡出之争在每一家都有过。 讲究规矩的名门自然是一派和谐,注重名声,很少闹出原配子女和继室子女抢嫁妆,夫婿等事儿,但偏心的父亲和祖母之类的长辈不是没有,谁得宠,谁不得宠也是有区别的。 这类的八卦消息往往是世人注意的焦点,有个风吹草动,便夸张的传遍帝都。 暖阳洒落在阿九身上,此时俏丽年轻的阿九身上似集中了世上最耀眼夺目的光彩,在她面前早就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只要她走上去……她就是比帝都所有闺秀,甚至比帝姬公主还要出色贵重的人。 看镇国长公主的意思。想让阿九继承她的衣钵。 在帝国任何人都不能忽略长公主。 听到消息的命妇恭喜姜氏的同时,心里也在琢磨,衡量是不是可以把阿九娶过来。哪个儿子配得上阿九。 纨绔娇养长大的儿子定是不成的,相貌不够出众的子弟也不成。 姜氏默默的叹息一声。对身边的诸葛夫人无奈的说道,“我是没想到她还记得小时的事儿,其实我……我是慈母,对她很少严厉,只是阿九的性情太好强,不让她明白天有多高,让她自省,懂得谦和。不晓得她会不会变得目中无人。” 诸葛夫人笑着点头,“我看她是不会目中无人的,不过阿九有今日,姜夫人功不可没。” 如果阿九是一块璞玉,姜氏对阿九的严厉未尝不是把璞玉雕琢得更绚烂。 姜氏可以对阿九严厉,却不能对莫昕岚太过严苛。 严厉会被人说苛责原配嫡出,若太过顺着莫昕岚又会被传出捧杀的话来。 做继母难啊,尤其对姜氏而言,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帝都的谈资,稍有差池。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最近几年辅国公势微,而姜首辅位极人臣,姜家地位早就高于辅国公府。 莫昕岚兄妹势弱。更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 姜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小手指微微翘起,唇边透出欣慰之色,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贴心,把姜氏的难处说给世人听,别以为莫昕岚满腹哀伤的神色,就是她姜氏亏待了原配嫡女。 莫昕岚算计和争宠的手段并不少, 阿九回京后便几次三私下和莫昕岚,莫隽咏交流过继母难为。 寻常时。阿九定是不会抢莫昕岚的风光,甚至阿九早就决定做莫昕岚的绿叶。 不是莫昕岚替人说话。阿九也不会完全不给莫昕岚留面子。 姜氏此时猜不到阿九会不会答应长公主,虽然阿九对紫衫卫不怎么喜欢。却一直最为敬佩长公主,能跟在长公主身边……阿九会很高兴,姜氏会更头疼,师承长公主的话,以后阿九的婚事长公主必然会插上一手。 “哎。” 姜氏倒不是矫情,养个聪明的女儿也不都是好事。 今日姜氏明显感到沐焱宇的母亲国公夫人对自己的蓄意结好。 想来沐焱宇已经在家里表明态度了。 姜氏从没想把阿九的婚事弄得如此复杂,太多人关注,眼下……想让阿九低调平凡只怕是不成了,周围夫人的结好,说明了阿九很抢手,好在离着阿九十五岁及笄还有两年时间,她还可以慢慢的选。 阿九没有走向长公主接过玉佩,并非她看不出长公主的真心实意,也不是她不知敬畏长公主。 “殿下对我的期望太重,我担不起。” “今日担不起,迟早一日会承担得起。” 长公主会心一笑,满怀期许的望着阿九,“我只放心把紫衫卫交给你,年岁上你是小了点,在见识上你比她们都强。方才你说时势造英雄,如今我把机会时势摆在你面前,阿九你忍心错过?” “紫衫卫再难像当初殿下独守帝都时的不可比拟,可做得事情太少。” 阿九福礼道:“多谢长公主殿下抬爱,我的能力不足以让紫衫卫重现荣光……” 见长公主变了脸色,阿九暗自给自己鼓劲,声音沉稳不曾因长公主生气就改变,“紫衫卫的存在本就是对过去的追忆,长公主殿下只需约束她们,懂得紫衫卫存在的意义就好,传承远不是我能做到的,尤其是您的传承,必得您亲自交给她们。说句实话,在长公主殿下扬名立万之时,我还没出生呢,您的经历和征战的经验,我无法体会,也不懂得。” 没有人可以对紫衫卫指手画脚,阿九很有自知之明,她也不行,能力和地位都不足。 她强行出头,许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长公主缓缓勾起嘴角,更为欣赏阿九了。 “我能不能恳求长公主殿下一件事?” “嗯?”长公主调侃的问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方才你才拒绝跟随我。” “……” 阿九小眉头皱了皱,仿佛很苦恼一般。随后坚定的说道:“就凭着殿下也想让帝国变得更好,百姓和睦,一家人少起争端。殿下一定不想让她的悲剧再重现,毕竟您只有一位。而不幸的人却有很多。” 跪在地上哭泣的少女红着眼睛抬头,不解阿九再提起自己的意思,难道阿九还想再踩自己一脚?非要逼死自己? 长公主顿了顿,慎重的问道:“你说吧。” “恳请长公主殿下把保护尚未成年的人加进律法,以刑法保护她们免受长辈的摆布,苛责,伤害。” “阿九……” 长公主微微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人情世故。” “长公主殿下做不到么?” “不是做不到,而是……” 莫昕岚在一旁接下了长公主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扯到自己身上来,侃侃而谈,“九妹妹认为律法有用,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实的状况又有多少人会让子女去衙门告状?帝国人最为讲究家丑不可外扬,晚辈状告父母,哪怕再有道理也会被认为不孝的。律法有时候甚至不如宗族族长定下的规矩有用。” “九妹妹太过较真,也太天真了。” 莫昕岚向长公主福了一礼。转身去牵阿九的手,深情款款,语重心长的说道:“九妹妹远比我等聪慧。只是少些历练,往后见识多了,九妹妹一定会更为出色的。” “二姐姐多说同世人所想没有任何区别。” 阿九躲开莫昕岚伸过来的手臂,坚定执着的目光越过莫昕岚,越过许多的闺秀,恍然间她娇小的身体突然拔高了几分,身上的气势更足,亦有几分无所畏惧,“圣人云。莫因小恶为之,莫因小善而不为。眼下看列入律法是无用的。可二姐姐敢保证将来也不会有用么?夏商周以前,根本没有律法。朝代的更迭后律法逐渐健全,只要读书识字的人增多,了解律法,遵守律法的人也会增多。” “百姓是帝国的子民,并非是哪个家族的族长就能决定生死,以族法对抗律法,本身就是对帝国的不忠。正好二姐姐提醒了我……” 阿九看向长公主,“我以为应该适当的撤销家族族长对族人的生杀大权,逐步让百姓明白,帝国律法才是约束他们言行的唯一规。当然做到这些会很难,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达到的。当世人多努力一些,后世人或是子孙后代就会少些阻力,总不能因为艰难就把事情全推到后世人去做。一代一代的拖下去,又怎么会有进步呢?” “帝国的未来在于年轻人,所以帝国需要保护他们,只有他们强大出色,帝国的将来才会更好。” “只要律法能多救一个人,能少一个受到伤害而无处伸冤的受害者,我认为律法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长公主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身体不由得颤抖,“好像!好像!” “母亲。” 长公主身体向后倒去,亏着昭华郡主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您是怎么了?” “阿九……”长公主身体并不怎么好,此时脸庞更是煞白,额头密密麻麻布上一层冷汗,身上用不出力来,“昭华……护着阿九,不怪她,是我,是我想起了……” “娘!” 昭华郡主见长公主昏厥过去,一边叫太医,一边让人扶着长公主回去歇息。 惊变之后,任何人都不敢靠近阿九,把长公主说晕过去的人,从帝国建国就从没出现过。 以前也没见过,长公主还不是公主的时候以力量取胜,她被封为镇国长公主后更没人敢惹了。 阿九缓缓的低头,说过份了吗? 诸葛氏却站在阿九身边,“我看长公主殿下没有怪你,阿九妹妹别太担心了。” “我倒是不后悔的,只是回家后……我娘又要生我的气了。” 阿九沮丧的锤着额头,“怎么总是忍不住呢?” 如果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阿九心里也过意不去。 莫昕岚眸色复杂,带了几分的抱怨,“方才你就不该反驳我,就你能耐,就你对帝国忠心耿耿?九妹妹,不是我说你,太过特立独行,无所畏惧并非是好事,迟早牵连莫家。” “行了,一会我去找熟人问问看。” 莫昕岚以长姐的口吻教训阿九,“希望还来得及,你往后可要安静些,别再惹是生非了。” “二姐姐去寻谁?”阿九突然拦住莫昕岚,目光灼灼似能看透人心事一般,“先不说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因为我的话而晕厥,但说眼下殿下身边必定都是人,人多嘴杂,二姐姐找人打听消息怕是不容易,不是至亲不一定能得到确实的消息。殿下身边的至亲……二姐姐认识哪一个?” 莫昕岚心里想着去见成国公世子,“这你就别问了。” “二姐姐总是把莫家的名声挂在嘴边上,您最好明白什么事才真正有损莫家名声。” 阿九低声道:“二姐姐的闺蜜很多,直到现在二姐姐还不相信成国公世子即将娶妻?他同太子殿下女儿的婚事已经是事实,不可改变,二姐姐若被谁看出端倪,您纵使甘心去做妾,父亲也不甘心有个做妾的女儿,哪怕那人是高贵的世子爷。” “……你!” “您别说为我奔波牺牲,我可担不起,一旦您名声有损,被人抓住把柄,别怪我提前提醒您。”t 阿九转身拽上诸葛氏毫不留恋的离开。 “你的二姐姐也够愁人的。” “是啊。” 阿九点点头,也不瞒着诸葛氏,“若她是坏人或有坏心,提防些远着些也就是了,可偏偏她心肠不坏,只是行事太偏激,又心事重重,总是做些让你为难的事儿,不管她吧,大家又是姐妹一场,管她吧……她有固执得很。” 莫昕岚这样看似好心却总是碍手碍脚的人才是最难办的。 阿九对敌人是不留情的,可对莫昕岚这样的……她也有点下不去手的感觉。 一直不曾现身的莫昕卿此时心中忐忑,死死咬着嘴唇,“又失败了。” 她该怎么同师傅交代?! 这次启用好不容易埋在长公主的身边的棋子却没达到任何的效果……莫昕卿晓得为了这枚毫无自觉的棋子,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这次成功还好,失败后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好不容易掌握住的势力,她不舍得再交出去。 她不愿意做师傅手中的棋子,想做下棋的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官司 翠儿见莫昕卿一脸凝重,隐隐有挫败之意,着急的问道:“怎么办?万一小姐惹怒了那边的人……这可怎么好?” 少刻之后,莫昕卿冷静不少,先稳住自己这边的人才行,“总会有办法的,些许小事不难应付过去。左右那人还被长公主留在身边,今日之后,她会更恼恨我的九妹妹。” “对,听说九小姐把长公主气昏过去了,九小姐一准落不了好处。” “气昏?!” 莫昕卿自嘲的笑笑:“旁人费尽心思都无法引得长公主刮目相看,九妹妹怕是已经入了长公主的法眼。人云亦云的话,谁相信谁就是傻子。可惜……可惜我处处算计,反倒成全九妹妹。” 莫非这就是命运?! 她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也不觉比阿九差多少,庶出身份并能证明她就不如阿九。 “回去把账本拿过来,我重新核算。” “小姐……”翠儿一脸的肉痛,很是舍不得的说道:“那些银子是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不是留作嫁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莫昕卿拍了拍翠儿的手,“只要能握紧帝都的势力,还愁没有银子?何况我娘也给我留下足够多的嫁妆,我并非太需要银钱护身,银子再多也有买不来的东西。” 她利用以前的便利藏下了不少的私房银子,这次全部拿出来后换取师傅那边的欢心,让上面的人明白她偶偶疏忽,可还是很有用的。 几年的筹谋化为乌有,莫昕卿说得再好听也是心疼的。 饶是她再多冷静,再擅长伪装,在离开园林同姜氏返回府上时。阿九看出莫昕卿脸上恹恹的感觉。 不过,此时阿九已经没心思去想莫昕卿了,她一直悄悄打量着姜氏。奉茶,揉肩。撒娇……一个劲的贴上去,姜氏不为所动,阿九慢慢打耷拉下脑袋,“娘!” 她低着头自是没看到姜氏眼里闪过的宠溺之色。 姜氏淡淡的说道:“你可看见你祖母了?” “啊?” 阿九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摇头,丝毫没有面对长公主时候的精明干练。 “你呀。”姜氏恼恨的戳了她额头,“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小事?” “祖母斗不过您,我有娘……”阿九顺势缠住姜氏的手臂。“娘会护我一辈子,我不用过多的看着祖母。祖母在你面前,根本泛起不风浪嘛。” “轻敌!” 阿九向年糕一样被沾上了就甩不开,自然姜氏没想真甩开她,“我同你说过,在后宅中不能忽略任何人,哪怕你的对手输给一万次,只要有一次你疏忽了,你就可能优势丧尽,一败涂地。你不是粗心不注重细节的。可你能不能把你的机灵劲儿别都用在读书上?” “娘……” “在家里我自是护着你,你出阁了,还能时刻在我眼皮子底下?” 姜氏对阿九不无担忧。“你又不肯听话,不愿意嫁给你表哥,今日虽然长公主殿下晕厥,可昭华郡主对你非常的维护,谁也不是傻子,名门贵妇只怕把你当做儿媳妇的人选之一。再过上一年,来咱们家提亲的人会更多,你爹倒是想让你嫁给寒门学子,可寒门事并不比名门贵胄少少。名门之家还要些脸面,利益之争未必会撕破面皮。寒门……你看你祖母和大伯母她们,争起来无所不用。” ”舒服顺畅的阳光道不走。你偏挑难走莫测的路,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傻丫头?“ “娘。”阿九软绵绵的道:“看似顺畅的路也未必能走一辈子,因外祖父而娶我的表哥,您就放心?将来若有更大的利益,他很容易就放弃了我的。” “你会被他甩了?” “……” 阿九总不能违心的点头,无论嫁给谁,她对将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姜氏勾起嘴角,好在阿九没太糊涂,要不……她真该凑阿九一顿了,“你祖母神色不妥,回去你让人盯着她,看看她想做什么,阿九你记得我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求清楚所有事,但心中要有个预判,省得事情发生后,不知所措。” “嗯,嗯。” 莫冠杰一头雾水,只不过去一次长公主设宴的园林,回来后母亲,女儿们都变得大不一样? 自从兄长和三弟进京后,老太太就没一日看莫冠杰顺眼的,尤其是他又不肯为难姜氏,老太太见到莫冠杰,张口闭口的不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莫冠杰除了每日晨昏定请外,几乎不去见老太太。 今日,莫冠杰从衙门回来刚进书房,就被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叫进了后宅,。 老太太亲切慈爱的拉着莫冠杰,全无平时的苛责,仿佛是最最慈爱的母亲一般,关心他,甚至还亲自顿了莫冠杰曾经最喜欢吃的也是唯一的奢侈品——冰糖雪梨。 当年莫家穷的只有过年才有冰糖雪梨吃,而莫冠杰只能吃分到一点点。 老太太顿冰糖雪梨的确很有以一手,有带有怀念的味道,莫冠杰吃得极是尽兴,感慨颇深。 “老二,你性情忠厚老实,帝都的人太会算计人,虽是你有姜家做靠山,可我晓得老二你是个有志气的,不愿意依附于妻族。”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说道,“还记得你小时给你算过命的高僧吗?” 莫冠杰放下汤勺,点点头:“记得。” 不是高僧说他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是做高官的命儿,老太太不见得会让他读书。 虽然读书是莫冠杰历经苦难争取到的,也没花老太太多少的银子,没有高僧的话,莫冠杰当初会更难一点。 “他当年还说,你的官运在南边,北方主凶。有小人作祟,会破坏你的官运,” 老太太一脸严肃。担忧的说道:“这话我本是没当回事的,昨夜突然高僧入梦。这不是佛祖仙灵吗?” 莫冠杰眉头皱紧,疑惑的目光让老太太有几分尴尬,“母亲不必担心我,如今儿子为国子监祭酒并不觉得掣肘,反而有可能大展身手,深受陛下的信任。” “……” 老太太揉了揉胸口,“高僧的话你都不信了?” “母亲。” “我整日我你担心,吃不好。睡不好,不仅怕你犯事,更怕你牵连你的兄弟。老二啊,就当娘求你,你还是外放吧。” “这……”莫冠杰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有人对母亲说了什么?” “混账,我还不是担心你!” “儿子若是外放出京,谁来侍奉娘亲?” “不是还有你兄弟吗?我一个老太太在京城谁还能吃了我不成?” 见莫冠杰有所松动,老太太加紧说起外放的好处来,最终莫冠杰点头保证,他会考虑母亲的建议。 老太太让人送莫冠杰出门后。毫无放心的意思,眉间簇着焦躁,最疼的幼子进门。莫三爷仪表堂堂,甚至比莫冠杰出落得还要好些,“娘,您这是怎么了?二哥又念叨您?” 莫三爷自从进京后,就没少被莫冠杰念叨,他也曾中过秀才,举人一直没过,不过凭着出众的相貌和一张巧嘴,倒是娶了一位家境富足的妻子。 当然他妻子欧阳氏在老家是才女。到帝都就不够看了。 莫三爷天性风流,欧阳氏对他千依百顺。自从莫家发迹后,他便连纳了三个侍妾。不过庶女生了好几个,儿子到现在还没见踪影。 三夫人欧阳氏只生了七小姐莫昕玉。 “帝都哪都好,就是二哥爱唠叨,这不行,那不能做的,烦死个人。” 莫三爷率性的拿起果盘中的水果,靠在一旁,“娘,儿子手头一点紧,您能不能同二嫂说说,多给儿子一些银子?” “怎么手头又紧?前些日子不是刚给过你?” “来往应酬哪有不花银子的?”莫三爷腆脸神秘兮兮的说道;“儿子最近可结交到一个大人物,只要能巴结上他……他手指缝露出的银钱就够咱们一家嚼用了。娘,这可是关键时候,您总不想儿子没有面子吧。” 老太太看着三子的英俊脸庞,舔了舔嘴唇,“你若是想办法让你二哥外放,你要多少银子,娘就给你多少。” “外放?”莫三爷吓了一跳,“二哥已经是三品国子监祭酒了,再熬上两年,指着姜首辅照顾,很可能入六部做侍郎或是尚书,娘不知道,二嫂同昭华郡主认识,得郡主一句话,二哥的仕途会更为顺畅的。况且二哥向陛下提出的改革措施,听说很得陛下看重,此时二哥怎舍得外放?虽然二哥唠叨一点,咱们家还是靠着二哥。” 莫冠杰官路顺畅,他才能继续花天酒地的过日子。 老太太戳了戳莫三爷的额头,“蠢货,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只同你说一句,老二再留在帝都,将来咱们有抄家灭族的祸事,你若还想富贵就尽快让你二哥离开帝都,等再过上几年……也就好了。” “娘。” “也不晓得长公主的病情严重不?” 老太太对莫三爷吩咐:“你尽快打听清楚。” 莫三爷同样一头雾水,老太太为让他干活,出手大方得很,莫三爷拿了银子,自是满口答应老太太定会尽力。 “父亲。” “是岚姐儿?!” 莫冠杰刚迈进书房,莫昕岚从椅子上起身,眼圈泛红,嘟着嘴唇,“谁给你气受了?” 莫昕岚先是摇头,后在莫冠杰的追问下,才缓缓开口,“并非是女儿受了委屈,女儿是担心……父亲,您不能再骄纵九妹妹下去了。” “阿九?”莫冠杰语气顿了顿,“她怎么了?” “目中无人,无视镇国长公主,凭着伶牙俐齿,当面给我难看,更不听我的话。父亲,我晓得您是想我和她亲如姐妹,我可以歉让九妹妹一点,外人未必会容忍她,最让我生气的是,她根本心里没有莫家,不听人劝,误会我一番好意……再这么下去,她会引来一群莫家承担不住的敌人。” 莫冠杰道:“别急,慢慢说。” 莫昕岚缓了一口气,平复气息,“再如何,我都不会怪九妹妹,谁让我们是姐妹呢,以前她得罪的人,我还可以尽量帮她缓和,今日她不仅拒绝镇国长公主的抬举,最后竟然把镇国长公主说得……说晕过去。” “这么严重?” “虽然昭华郡主没有为难九妹妹,但谁也不知长公主病情严重后,昭华郡主会不会报复莫家。” 莫昕岚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同镇国长公主相比,莫家太弱小了,“就算我使劲浑身解数,我也没办法挽回。父亲,我着实不想莫家被驱逐出京,您再受……再受苦。” 说到此处,莫昕岚啼哭起来,悲从心中起,眼泪越来越多,“父亲,我真的很担心。” 莫冠杰见莫昕岚哭如此伤心,悲切,只能先安抚她,“岚姐儿,阿九是一个有分寸的,偶有失态,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家里还有我,你们都是我的儿女,我会竭尽全力护你们平安的。” 刚刚劝说完莫昕岚,外面传来嘈杂声。 “大人,锦衣卫……锦衣卫!” “怎么回事?” “锦衣卫派人来,垂询二小姐。” “什么?” 莫冠杰和莫昕岚同时打了个哆嗦,莫昕岚身体僵硬,无法把除去脑子里的念头,锦衣卫怎么又来莫家了?还来找她? “让锦衣卫进来。” 莫冠杰拍了拍莫昕岚,坐直身体,锦衣卫走进书房,躬身行礼,“奉陛下命令,惩治不良商贾。” 他把手中的令牌交给莫昕岚,严肃的说道:“还请莫小姐随在下走一趟,去衙门说说你为何囤煤不顾百姓死活。” “我没有!” 莫昕岚的确想着囤煤赚些银子,“我两日就让下面的管事卖煤了。” “莫小姐,在下查封的店铺署名是您和莫公子。”锦衣卫有理有据的说道,“仓库里装满了煤炭,最近几日莫小姐名下的产业并没售出一斤煤炭。” 莫昕岚脸庞煞白,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就告诉过他们的……” “父亲,你要相信我!” 莫昕岚拽住莫冠杰,“我不去锦衣卫衙门,我不去!” 莫冠杰拍了拍惊恐的莫昕岚,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 ps求两张粉红票,夜觉得故事越来越精彩了,嘿嘿,可惜大家好像都放弃夜了,可怜,可怜,这个故事震得很精彩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破财 “不要!” 莫昕岚恐惧,死死的拽住莫冠杰,含泪摇头道:“父亲,我自己一人去,您不要去,一定不要去。” “岚姐儿……” 莫冠杰不知该怎么安慰莫昕岚,“我好歹是国子监祭酒,朝廷上的重臣,你的事儿到锦衣卫衙门自然会说清楚。” 囤积煤炭牟取暴利这事挺丢人的,可莫冠杰也不能不管莫昕岚,何况她又不是牟取暴利的主犯,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不行!” “二姐姐。” 阿九闻讯陪着姜氏赶过来,莫昕岚欲要崩溃的模样着实很渗人,上前扶住莫昕岚,“别太担心了,有爹在,谁也伤害不了二姐姐。” “你不懂……”莫昕岚有苦难言。 “娘,我陪二姐姐和爹一起去锦衣卫吧。” 姜氏还没说话,来传唤人的锦衣卫道:“用不上九小姐去,传讯二小姐只为了解状况。” 开玩笑! 现在莫九小姐的名头如雷贯耳,锦衣卫得多想不开,让能言善辩的莫九小姐去衙门。 他虽然不属于北镇抚司衙门的人,可也隐隐听说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一直对九小姐另眼相看的,就算他们之间互不相识,连昭华郡主都敢惹,并把镇国长公主气病又能全身而退的莫阿九岂是他们这群小虾米可以招惹的。 锦衣卫在莫家一直没敢摆谱的原因,就是怕莫九小姐出面呐。 “我二姐姐是个老实人,现在又被锦衣卫的名头吓得彷徨无助,我担心她在思绪混乱的状况下说出的话影响锦衣卫办案,为了律法公正,也为了我二姐姐名声。我理应走一趟。” 阿九冷静的很,把墨香叫来,“你去把二姐姐店铺的房契取来。并把代替二姐姐经营的管事一并找来。” “二小姐……” 墨香略有几分为难,求助的看着莫昕岚。她心里隐隐有几分明白,一定是自己家母亲贪财占便宜才没把二小姐的吩咐当回事,以为迟卖忌日会赚更多的银子,谁知……谁知神武帝下令彻查奸商的囤积煤炭,还牵连到二小姐身上。 “二姐姐,在衙门里认证物证是不能缺的,您不想恢复名声吗?奸商的污水泼在您身上,莫家脸上也不好看呐。” 阿九提起莫昕岚最在意的莫家名声。足以让莫昕岚说不出话来。 莫冠杰也知道阿九口齿伶俐,又懂得律法,点头道:“去吧,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 他读书虽多,但对律法远没阿九精通,莫冠杰更为重视教书育人。 姜氏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拦不住女儿,又拦不住丈夫,只能眼看着他们一起去锦衣卫衙门。 旁边的齐妈妈抿嘴低笑。姜氏嗔怪的瞥了她一眼,齐妈妈小声道:“奴婢看锦衣卫哭丧着脸好笑而已,您想啊。锦衣卫去哪家不是趾高气昂的,今儿来咱们府上,不仅没了往日的骄横,还显得很……” “行了。” 姜氏忍不住也笑出声来,抿了抿发鬓,“可别让阿九听到。” “夫人本也不用替九小姐担心。” “我是怕她太过骄傲。” “奴婢看不是九小姐爱惹事,而是有些时候,九小姐不出面都不成。谁让九小姐是您的女儿呢。“ 齐妈妈暗自把姜氏捧了一把。 夸阿九比夸姜氏自己,还让姜氏高兴。 莫三爷从老太太手里要出银子。正准备出门同人寻欢作乐,猛然听说锦衣卫把莫冠杰请去。他眼珠一转来了主意,顾不上出门。再次返回后宅,找到老太太。 “这次打点好了,必会牵连二哥头上,到时候二哥必然会被贬谪出京的。岚姐儿也会因为这事名声扫地,辅国公那边断然不会为她做主,二嫂不剥了她的皮就不错了,哪还会管她?” 莫三爷继续蛊惑眉开眼笑的老太太,“岚姐儿还不是得听您的?你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谁,上次说得人家……若是能成的话,大哥家的讯哥儿就可娶到高门贵女。” 莫隽讯是长房长子,比莫隽咏大三岁,虽已经及冠但一直没有成亲。 老太太一直想给宝贝金孙娶个高门贵女回来,便看不上老家的乡绅。 莫隽讯是莫家孙子辈老大,为人像他父亲忠厚老实,读书也像莫大爷,毫无天分,磕磕绊绊的中了秀才,几乎是最后一名,再想进一步,已经很难了。 前有莫冠杰的经历,老太太觉得只要能攀上权贵,莫隽讯就是莫冠杰第二,不,甚至比莫冠杰还会富贵。 她拼着脸面不要,把儿孙都留在身边,就是想借着莫冠杰和姜氏给长孙寻个富贵人家。 别说还真被老太太找到了,只要莫家肯把莫昕岚嫁过去,那家就能让莫隽讯同贵胄联姻。 牺牲一个孙女,成全最宝贝的孙子,这笔生意在老太太看来划算极了。 “你可不许糊弄我!” “娘,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 莫三爷揉着老太太的肩膀,“不过,想把这事闹大得有银子疏通才行,没有银子,凭着二嫂娘家,锦衣卫也未必敢深究岚姐儿。” “你不是借故管我要钱?” “算了。“ 莫三爷作势要走,”既是你不相信我,我何苦费这份心?您就眼看着讯哥儿高不成,低不就一辈子亲事不容易吧。“ “回来!” “您就知道疼讯哥儿,怀疑我。” 莫三爷对老太太的偏心做出不满来,好歹他比二哥要得宠些,也只有二哥那种实在人,才看不透老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老太太琢磨一会,只听三儿子无所谓的说道,“再想找这样的好机会太难了,一来二哥谨慎。二来万一阿九侄女入了紫衫卫,得长公主看重,谁还敢惹二哥?” 长公主如同紧箍咒一般。老太太立刻变了脸色,仔细的看了三子半晌。小心翼翼的取出紫檀木的盒子,颤颤巍巍的打开,莫三爷晓得这是母亲装银票的盒子,探头去看,被老太太一巴掌拍开。 莫三爷摸着脑袋,嘟囔道:“不看就不看。” 老太太打开盒子上的锁,肉痛的取出两张银票,犹豫了好一会才递给莫三爷。“我告诉你,被我晓得你骗了我,把银子用到了别处,我……我打断你的腿。” “明白,明白。” 莫三爷接过银票,嘻嘻哈哈的保证:“儿子办事您放心就是。” 在三子走后,老太太捂着胸口喊肉痛,真疼呐,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银子生生的少了三分之一。 自从她同姜氏不对付后,手上的进账越来越少。私房银子也没剩下多少,如今她也只能领着月钱过活,不比在老家时。莫冠杰担心她银子不够用,又无法在她面前亲自尽孝的原因,每年都会稍回去很多的银子。 再加上老家的田产出息,乡绅巴结她,老太太的私房银子大多都是那时积攒下的。 “三爷,三爷。” 欧阳氏听了莫三爷的话后,担心的说:“您按照祖母所说的把二哥弄出京城去?” “先不说我有没有能耐让二哥贬谪出京,就是阿九侄女和二嫂你当是好惹的?”莫三爷盘腿坐在炕上,拿起炕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二哥不讨母亲喜欢,却是天生有福的人。娶了二嫂,谁敢轻易算计他?” 欧阳氏听丈夫称赞别的女人。心里自不舒服,转念一想,她对二嫂姜氏也是服气的。 莫三爷继续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能从老太太手中多得点银子,将来咱们的日子过得宽裕些,二哥在帝都,咱们还能狐假虎威,一旦二哥外放或是贬谪出京,谁还能拿我当回事?” 欧阳氏为莫三爷倒酒,”还是三爷想的明白,那这些银子……银子……” 两张银票分给欧阳氏一张,莫三爷道:“剩下这张你别以为我去喝酒,最近我得了个消息,估摸着在六部捐个小官。” “捐官?” “说是官,其实就是书吏。也不是捐,只走通门路,能成的话,我也算是官府的人,总比现在得意。“ 神武帝还没糊涂道用捐官的地步,书吏也是有名额限制的,一旦能去做书吏,接近上面的大人,得上面看重,就算做不得官,油水也不少。 他又有个做国子监祭酒的兄长,在衙门也不会受气的。 “我可不想像讯哥儿,明明不是读书的材料,非逼着自己读书科举,他同大哥一样的死心眼儿,被大嫂摆布得都傻了。讯哥儿就是一辈子苦读,也读不出来,二哥只有一个,但谁都有二哥的福分?” 莫三爷道:“往后你多尊敬些二嫂,即便惹母亲和大嫂不高兴,也要同二嫂大好关系,七丫头是你亲生骨肉,你心里要有分寸,多为她打算。” “三爷的意思是?” “就好能同姜家联姻。” “这……只怕姜家看不上。” 就算姜首辅的两个儿子都是过继来的,孙子辈也不是他们莫家三房能攀上的。 莫三爷道:“我不是说了最好吗?就算不行,同二嫂相交的人家总是贵重的,咱们门第低,嫡女嫁庶子还不成?” “嗯。” 欧阳氏点点头,她哪忍心让宝贝女儿受苦?不过同姜氏交好总比同出身还不如自己,又刻薄贪婪的大嫂更好。 锦衣卫衙门,莫冠杰坐在圆椅子上慢悠悠的品茶,神色舒缓,完全不像在锦衣卫衙门的自在悠然,让坐在上面满头是汗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恨得牙痒痒。 不就是养个好闺女嘛,不就是陆阎王给你撑腰嘛。 他——可是堂堂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最近几年陆阎王风头太盛,世人只知道陆阎王,不知道他才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 神武帝不怎么信任他,统领东厂的马公公有看他不顺眼,一心扶持陆阎王,弄得他几乎被架空了。 “都指挥使大人。” “嗯。” 虽是被阿九逼得难受,都指挥使的派头还是要摆一摆的,“你说完了?” “恳请大人按照情节轻重量刑,二姐姐的店铺囤货数目不大,而且二姐姐已经把店铺交给管事打理,只是一年报一次账,她并不大清楚具体的经营。” 阿九放下了属于莫昕岚的卷宗,从中找出许多的漏洞来。 “陆指挥使。” “嗯?” 陆阎王的目光从阿九身上移开,“都指挥使有何吩咐?” “……” 锦衣卫都指挥使暗自摇头,没想到陆阎王也有在意看傻的人,可惜阿九年岁同他是不是大了点,还得很多年,陆阎王才能吃到阿九小姑娘呐。 “你看这桩案子怎么处置?” “没收囤积的煤炭,警告不法经营的管事,顺便……” 陆天养瞄了一眼莫昕岚,“店铺也该没收。” “这不妥。”阿九据理力争,“罚款就是,或是停业整改,店铺是属于二姐姐的,锦衣卫没权没收。” “……” 锦衣卫都指挥使见陆阎王不出声,心想,活该没话说,但凡锦衣卫看上的田产店铺,哪一出没有得到过?陆阎王抄家的事情做得多了,这是第一次吃瘪吧。 他怎么这么欢喜呢?不行,不能笑出来,陆阎王对阿九小姐不忍心,收拾他……哎,他这个上司做的,毫无尊严可言。 陆阎王沉吟一会,道:“为富不仁,除了罚么所有囤积的煤炭外,另缴纳五千两银子,店铺管事杖责五十,徒刑三年。” 莫昕岚一听,虽是恼恨奶娘和夏妈妈欺瞒自己,见不得他们受徒刑,悄悄的对阿九说:“要不她们也用银子折罪吧。” “不行!”阿九说道:“犯错就要受罚,二姐姐心善我是知道的,不能助长他们无视律法。” “可是……” “二姐姐的事情尚未平息,对为富不仁,欺瞒主子的仆从严惩才能让外人知晓,此事同二姐姐没有关系。二姐姐是遵纪守法的,公正廉明的官家小姐。” 阿九本有心让五千两的罚银再少一点,莫昕岚还惦记着为犯错的人求情,她立刻歇了再为莫昕岚辩解的心思。 “就这么定了。” 陆阎王一锤定音,“交了罚银,莫二小姐就可离开衙门。” 莫昕岚让人取了银票交给路陆阎王,随着阿九出门. 在马车上,莫冠杰道:“虽然你生母给你留下了许多的嫁妆银子,这些年存银也有增长,但是你以后要谨慎些,像今日这样的错事,不可再犯。” 莫昕岚也是心疼的五千两银子的,不算罚银,就是囤积煤炭时的支出就有二万两,这一次她损失太大,连名声都受了影响。(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受伤 银钱的损失让莫昕岚心痛,更让她倍感痛苦的并非银钱,而是莫冠杰对她的‘无视’和‘安慰’。 这对一心要强,想着逆转命运的莫昕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怎么会处处不如九妹妹呢? 嫉妒如同毒液一般入侵她的心……阿九看出莫昕岚神色异常,问道:“二姐姐,一切都过去了。” 莫昕岚猛然抬头,阿九清澈的眼睛近在咫尺,恍然一笑,“这点银子我损失得起,只是连累了父亲的清名,我……当初我缺失有心多赚点银钱,可我发誓早就让他们开始卖煤炭。” 这句话莫昕岚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多说一遍就能证明她的无辜。 随后更是挽住莫冠杰的手臂,亲昵的,抓住最后一根浮萍,“爹……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突入而来的亲昵让儒家出身的莫冠杰无所适从,本能想挣脱开去,莫昕岚浓密长翘的眼睫儿挂着泪珠,女儿是可怜的,脆弱的,但是……莫冠杰还是推开莫昕岚,来开父亲同女儿之间的距离,“不义之财不可取,你得记住今日的教训。” “……” 莫昕岚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流淌出来。 莫冠杰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回府后,你先把生意和店铺都先放一放,先学正身,为人。你生母留下的人,你若是能拿得住,就留下,阳奉阴违的仆从都赶出去,无论他们是否忠心,有多大的功劳。这事……” 阿九忙道:“二姐姐最相信辅国公,不如让他们帮忙二姐姐调教仆从。” 莫冠杰默默的叹息,想为莫昕岚再争取一点,“岚姐儿也是夫人的女儿。” 在他心里。姜氏可比辅国公一家有谱多了。莫昕岚这些年没见长进,为多赚些银子,助纣为虐。被辅国公养得眼高手低,自作聪明……再让莫昕岚受辅国公的影响。不知莫昕岚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爹,别让娘难做,也别让外人非议娘。” 阿九不肯示弱的同莫冠杰对视,莫冠杰慢慢的妥协移开目光,阿九可以看在同是莫冠杰血脉的份上,在锦衣卫衙门为莫昕岚辩解,脱罪,挽回名声。莫冠杰又怎能要求姜氏也一心一意的对待莫昕岚? 莫昕岚根本无法完全信任姜氏。 “也罢。” 莫冠杰遗憾的摇头,“岚姐儿,我并不擅长庶务,调教仆从,你遇见不懂的事情,可去寻……阿九和夫人。“ 被莫冠杰可怜巴巴恳求目光扫过,阿九动了动嘴唇,鼻子轻哼,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莫冠杰抬手揉了揉阿九的脑袋,一头乱毛出现了。阿九皱着包子脸,娇嗔:“讨厌” “我新得了一本曲谱,一会吹给我听。” “才不要呢。” 阿九挣脱开莫冠杰的手。向旁边移开身子,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以后不许碰我的脑袋,碰坏了,您赔不起的。” 莫冠杰脸上露出几笑意,莫昕岚在一旁看着心里更觉不是滋味,一股股酸涩涌上心头,“爹……” 一个笑盈盈的小姑娘,一个总是心事重重。含泪欲泣,眼含悲苦的少女。莫冠杰便是对莫昕岚有愧疚,也不能总是同即将及笄的女儿太过亲昵。 阿九胜在年岁小。有是莫冠杰身边长大的。 莫冠杰又不能伤了莫昕岚的心,只能当做看不到,同时他暗自提醒自己,在莫昕岚面前,对阿九要疏远一点,没人看到……阿九还是他的宝贝幺女。 马车回到莫家,阿九先跳下马来,随后是莫昕岚,在莫冠杰下车去正院时,莫昕岚柔柔弱弱的开口,“爹,我……我怕,在锦衣卫衙门受了惊吓,您能多陪我一会吗?” 莫冠杰皱紧眉头。 阿九笑盈盈的说道:“我先去跟娘说一声。” 莫昕岚似怕莫冠杰拒绝,紧紧的缠住莫冠杰,阿九见此,轻笑着转身离去。 “岚姐儿,我虽是你父亲,但男女有别。” “可您对九妹妹不似对女儿一般生疏,爹,这些年,您都没想过我吗?我不求能像九妹妹,难道您对我不能公平一点?我也舍不得您,真心想着孝顺您,盼着您好。” 莫昕岚的悲鸣阻挡住莫冠杰离开的脚步,莫冠杰只能陪着莫昕岚回去。 “你在屋子歇息,我在外面看书。” 莫冠杰让莫昕岚去卧室歇息,他一人坐在待客的小客厅里,命小竹子把书籍取来,一本一本专翻看着,身处女儿闺房,即便不是内室,莫冠杰也浑身不自在,再好的书本,他都看不进去。 “二老爷,八小姐……八小姐受伤了。“ “什么?” 莫冠杰手中的书差一点落在地上,问道:“怎么伤到的?” “奴才不知,夫人和九小姐,以及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都赶过去了。” “走,去看看。” “爹!” 莫昕岚本来偷偷的溜去小厨房打算准备一些莫冠杰爱吃的饭菜,借此证明,她比阿九孝顺,更关心父亲,“您去哪?” “卿姐儿受伤,我去看看。” “我……” “你在房中好好调养,不必跟过去。” 莫冠杰快步离去,莫昕岚稍一迟疑,随后跟了上去,莫昕卿怎么会受伤?谁伤得她?莫昕岚也很好奇呢。 莫昕卿趴在暖炕上,脸庞苍白,“让祖母,母亲担心了,我没事……嘶。” 她后背的衣服染着鲜血,翠儿小心翼翼的给她除去亵衣,肤若凝脂的后背两道血痕格外的显眼,触目惊心。 老太太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谁伤得你?” “祖母,是我不小心。” 莫昕卿云淡风轻的一笑,“您不必担心。修养两日就会没事了。” “伤得这么重,怎能说没事?”大太太睨了一眼姜氏,拉住莫昕卿的手。“可怜没了娘的孩儿,你也是莫家正正经经的小姐。被欺负了却只能往肚子里吞,伯娘看着心疼,你有委屈就说出来,伯娘给你作主。” 莫昕卿一个劲的摇头,温润的眸子向姜氏看去,流露出点点歉意,几次三番摆脱大师母,终究因为大太太死缠烂打而作罢。 “八姐姐还是说出来得好。您的伤口怎么都不像意外。” 阿九不明白莫昕卿在装什么?鞭伤谁看不出?“哪位贵女伤了八姐姐?” 在帝都,当街抽人的贵胄少女可是有几位的。 莫冠杰隔着屏风问道,“卿姐儿把事情说出来。” 在儿女中,他最忽视莫昕卿,可莫昕卿也是他的女儿,他不能不管,漠不关心。 “也是赶巧了,这事儿只怪我……怪我一时心软,无辜受到牵连。” 莫昕卿动了动身体,翠儿上药后。亲自给莫昕卿盖上了亵衣,“怎么能怪小姐?您不过是去看望寒小姐,谁知道竟然被寻上门去的公主殿下打伤。” “公主?” 阿九同姜氏对视一眼。“哪位娘娘所出的公主殿下?” 自从寒氏入宫做了丽嫔后,寒家兄妹便成了帝都的笑柄,当然没人敢当着他们面嘲笑,但背地里,对神武帝不认的龙种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尤其是寒家少爷只能同商贾厮混,在勋贵满街走,官员不如狗的帝都,商贾再有银子。地位也不够高。 又因为他的野心,他以前得罪了不少真正的皇子王爷。凤子龙孙做起落井下石的事驾轻就熟,甚至他们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稍微示意一番,自有属下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丽嫔寒氏失了圣心,又比不上后宫中年轻貌美的妃嫔,在后宫中她尚且自顾不暇,隔着九重门的深宫她无法顾及在外面的儿女,于是寒氏兄妹生活得更为艰难。 并非是缺衣少吃,没有尊严,地位,权势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更为痛苦。 “最得皇上宠爱的十八帝姬,和珍公主。” 这位公主是继后亲自抚养长大的,不仅得神武帝的喜欢,比和珍公主年长将近二十岁的太子殿下也很疼惜她。 继后只有太子殿下一子,把对曾静早夭女儿的疼爱都给了和珍公主,备受宠爱的公主自是骄纵的,看谁不顺眼和珍公主便会扬鞭鞭挞之,帝都很少有人敢惹她。 “八姐姐去寻寒小姐有事?” “……” 在场所有人,包括姜氏都无奈的看着阿九,关注的焦点是不是有问题? “毕竟我同她相交一场,听说她病了,便过府去看看,谁知撞上和珍公主,也不知和珍公主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扬鞭就打人,我正好在寒小姐身边,帮她挡了两下。” 莫昕卿叹息道:“我只是轻伤,寒小姐伤得很重,” 姜氏道:“天家的事,不是你我能过问的,往后卿姐儿最好别再去找寒小姐了。” “……母亲……是。” 莫昕卿不甘心的低头,手指头捻了捻,“我记住了。” “既然大嫂心疼卿姐儿,我便把她暂时交给大嫂照看。”姜氏对大太太道:“府里事多,我恐照顾不周,劳烦大嫂多费心。” 说完,向老太太福礼,拽着阿九离开。 莫冠杰听说了莫昕卿受伤的经过后就离开了。 莫昕岚犹豫了一会,问道:“八妹妹被和珍公主所伤?” “二姐姐此话何意?莫非谁伤得我,我还不知?” “不是的。” 莫昕岚连忙解释,“我只是没想到和珍会牵连无辜的人,按说她的鞭法是很好的,就算殃及池鱼……也不至于将八妹妹伤得这么严重。” “行了!” 老太太对莫昕岚道:“问这么多作甚?难道你妹妹的话你都不信?寒家小姐也是可怜的,卿姐儿是好孩子,自是帮她挡了鞭子。” 好歹老太太不敢说和珍公主无理取闹,”让卿姐儿也静一静,散了吧。” “是。” 旁人不敢有异议,随着老太太出门。 在所有人走后,莫昕卿皱紧眉头,自言自语:“二姐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翠儿道:“二小姐就不是个聪明的,您别担心了。” “哎。”莫昕卿后背的伤口很疼,“不是九妹妹坏我好事,那边又催得紧,我又怎么会给寒清雅出苦肉计的主意?只希望能尽早从寒清雅手中捞回一笔银子。” ”一旦她重获帝心,对小姐您定是言听计从,这也算是您大功一件呢。” “希望一切顺利。” 莫昕卿合上眼睛,希望韩国夫人和寒家兄妹这步棋能起死回生。 姜氏叮嘱阿九,“我不管你看出什么了,这件事同你都没关系,公主殿下同寒清雅就算是当着你的面厮打起来,你也给我躲得远远的。” “娘,她们不会当着我面的打架的。” 阿九举起小手,“我发誓,保证不惹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入宫 夜晚,莫冠杰从书房回房安置,先抬头看了一眼姜氏,解开衣扣,转身去浴间洗漱。 姜氏爱干净,从成亲后,莫冠杰每日都得洗干净才能上床。 返回卧室,姜氏坐在炕上不知对着烛火不知想什么,柔和的眉间多了几许思愁,莫冠杰心被挠了一把,略有几分愧疚,手搭在姜氏肩头,“灼华。” 声音醇厚,在宁静的夜晚分外动人。 莫冠杰有时比阿九还会‘撒娇’‘耍无赖’,姜氏暗想不愧是父女,一个德行! 见姜氏有所松动,莫冠杰顺势把妻子揽入怀里,手臂收紧,低声喃咛:“这辈子我对不住你,下辈子……” “行了。” 姜氏回头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莫冠杰嘿嘿傻笑,缠得姜氏更紧了一点,平常他也坐不惯这些,不过见阿九撒娇,莫冠杰学了两手,晓得妻子吃软不吃硬。 “我怎样都无所谓,同老爷你说清楚,阿九若有一点点的不妥,谁我也饶不了。” “知道……” “最近岚姐儿做得事,老爷就听之任之?她到底想得是什么?“ “这个……岚姐儿心肠还好。” 姜氏告状如此直白,莫冠杰反倒不好意思了,却也没怀疑姜氏居心不良,或是故作善良宽容莫昕岚,耍一些当面慈母,背后下绊子的阴狠手段。 “她从小没了娘,虽有姨母照看,外祖父家维护,也没见缺少什么。”姜氏靠在莫冠杰怀里,埋怨之意并不少,莫冠杰手在她腰间轻轻的按摩着。游走着,一时有几分意乱情迷。 “为了多赚一点的银子就做起囤货的无德之事,她缺银子吗?” 莫冠杰听后摇头。 姜氏按住他越来越过分的手。嗔道:“别跟我打岔。” “嘿嘿。”莫冠杰厚着脸皮,“你继续说。”手又重新游走起来。以前姜氏可没这般好对付,回京后,莫冠杰感觉姜氏对自己越发放纵,放纵他亲昵,放纵他靠近,自然他脸皮也越来越厚。 莫冠杰并非风流种子,对爱妻体贴,玩点情调。他还是挺擅长的。 尤其是姜氏生莫昕岚气的时候,他得想办法让姜氏小气。 “银子她想赚,事发后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把她奶娘一家当做忠心耿耿的,阿九几次提醒她不可放仆从,忠心的仆从未必不会做害主的事儿,她根本不肯听。” “嗯。” “阿九为莫家出力,帮她,我也是赞同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做姐妹,有今生无来世。岚姐儿可不是这么想的……”姜氏身体又软又烫,隐隐被撩拨起欲望。呻吟:“你也晓得,我不想让阿九太出风头,她刚在长公主殿下的园林里风光无限,正是该压一压的时候。” “灼华。” 莫冠杰低头轻吻过肩头,顺便解开妻子的肚兜,沙哑的说:“看在我的面上,原谅她,帮我……也是帮阿九好好教岚姐儿。” 柔软的话语带了几分哀求。 “阿九和岚姐儿,你最疼谁?”姜氏再好强。也是女人。 “我最疼你!” 莫冠杰直接把妻子压在身下,灼灼的目光看着她。“最疼你。” “狡猾!无赖!” 窸窸窣窣的呻吟声音飘飘荡荡,炕桌上的烛火灭了。 一根竹笛。一张曲谱,带着面具的陆阎王怔怔出神。 刘铁成在两步远的地方,低声道:“长公主殿下清醒后,没见任何人,也没让任何人怪责九小姐。” 过了一会,刘铁成见陆大人还在走神,唤道:“大人?!” 陆天养拿起面前的竹笛,横放在唇边,悠扬的竹笛声音响起,正是阿九当时吹奏的曲目。 刘铁成佩服极了,大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这首曲子……” 陆天养慢慢握紧竹笛,眸光复杂,染墨的黑瞳多了几分妖异,疯狂,“命令……命令她们仔细彻查莫家。” “那九小姐的安全?” 毕竟灵珊她们是为确保阿九安全才被派过去的,一旦把经历用在彻查莫家上会疏忽九小姐,以九小姐风头难免会遭人嫉妒。 “还是以阿九侄女的安全为重。” “是。” 陆天养挥手刘铁成退出去,从一叠锦衣卫的奏报中抽出来自江南的一份,默默下了决定。 他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写了一行字,自己渐渐消失,把纸张折成纸条,卷成卷贴身放好,后背靠着椅子,”希望是我想多了。“ 墨香哭得眼睛红肿,生气不接下气,跪在莫昕岚面前,“小姐,求您,奴婢求您帮帮奴婢娘。” 莫昕岚同样不好受,奶娘这些年的忠心她是知道的,“她缺银子为何不对我说?竟敢伙同李妈妈阳奉阴违,把我的命令当耳边风,不仅连累我的名声,还……还让我在九妹妹和母亲面前低了一头。” “奴婢娘也是为您,想让您底气更足,嫁妆银子更丰厚。以前这些事一直是姨娘管的,您接手后不如姨娘,您面子上也不好看。奴婢娘知道小姐心软,便想做完后,再告诉小姐,她也想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谁知突然陛下就动用了锦衣卫。” 墨香抱住莫昕啦的小腿,苦苦哀求,“奴婢娘年岁大了,身体一直好,徒刑三年得会要了她的命儿,求主子看恩。” “锦衣卫判案,你让我怎么救她?你莫非不知锦衣卫不好惹?!” “别人做不到,小姐一定能做到的。” 墨香继续哀求,抹泪道:“主子就算看在奴婢一辈子为您的份上,也该想办法救她一救。” 奶娘确实一心为莫昕岚,事事把莫昕岚放在前头。 莫昕岚眼角含泪,“她若为我。就不该做这事,不该……不该让你来苦求我。” “小姐。” “九妹妹说得没错,我因为你们的忠心。太放纵你们了。” 莫昕岚缓缓推开墨香,“也太相信你们。就因为你们……我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不愧你们的忠心,便相信你们,维护你们,正是我的这份愧疚,助长了你们的私心。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银子买不来好名声,买不来长公主殿下的看重,赞许。买不来父亲的疼爱……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害了我啊。” 银钱的损失还不足以让莫昕岚伤筋动骨,挽回名声,莫冠杰的关注才是莫昕岚眼下最重要的。 别的衙门还不足以让莫昕岚惧怕,锦衣卫是她的噩梦,她宁可离着锦衣卫远远的。 “我若是不顾律法救下奶娘,九妹妹又该有话说了,我不能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墨香,你明白吗?就算我这辈子依然无法赢了九妹妹。不能落后她太多,更不能……再被她……” 接济! 莫昕岚把对阿九的感激,当做负担。示威,自尊也不容许她再接受。 墨香呜呜哭个不休,“奴婢不该让主子为难。” 莫昕岚拉起墨香,道:“我会想办法让奶娘尽快回京,让她在徒刑时候少受点罪,竭尽所能帮助保护奶娘,此时我却不能再为奶娘减免刑法。“ ”多谢二小姐。” 莫昕岚再次取出私房银票,为奶娘打点,托关系。寻门路让尽量让奶娘在监牢里过得好一些,但为奶娘减免刑法的事只字不提。 “什么?” 阿九惊讶的问道:“一万两?二姐姐给因为买不到煤炭受冻的百姓捐了一万两?” 见灵珊点头。阿九长出了一口气,“二姐姐真是拼了。这次……她的损失起码有三四万两。” “为了挽回名声嘛,现在外面都说二小姐有善心,只是被仆从蒙蔽了,这银子也不算是白费。” “谁说的?” 阿九摇摇头,“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挽回,可惜二姐姐太在意旁人的看法,百姓得了好处,自然会说二姐姐好,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名门贵妇……可都不傻,谁会想要一个花钱买名声的儿媳妇,还是被仆从糊弄的主子?” “奴婢还真没想到这点,这话您可不能同二小姐说。” “同她说,一准同我急,没准还会同父亲哭诉委屈,我可是怕了悲伤的二姐姐,也不知道她哪来得那么多委屈和内情,猛然一看挺让人心疼的,看得次数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您对二小姐?” “谁规定我不能对她有怨气?” 阿九笑道:“希望她不要再犯傻了,不过这次我不会再提醒她,浮财只能换来虚名。爹仕途平顺,二姐姐的婚事不会太差。” “您只为二小姐考虑?”灵珊带了几分试探。 “我还小嘛,不着急。” 阿九耸肩,“八姐姐的伤势养得怎样?外面可再有和珍公主的消息?” 离着上次和珍公主鞭挞寒清雅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六日了,莫昕卿受伤本就不重,老太太和大太太对她极是疼惜,她后背的鞭伤已经愈合。 “奴婢听说皇上……真的去看了被和珍公主打伤的寒小姐。” “苦肉计?” “奴婢不知是不是苦肉计,您不知道上巳节时,会挑选最出众的贵女跳舞祈福,每年被选中的闺秀都会得到神得恩赐,以及获得陛下的后赏。” 阿九讶然:“难道和珍公主是祈福舞的人选?公主也在备选之列?” 灵珊点点头,“即便寒小姐无法成为祈福舞得领舞,重获陛下的疼惜,对她总是好事。” “也是,女儿毕竟不是野心勃勃的儿子。” 神武帝无法原谅有野心的儿子,对女儿还有几分疼惜的。 其中自然有寒清雅背后的运作唤起神武帝的美好记忆。 “九小姐,和珍公主派尚宫来,邀请您去宫里。” “……” 阿九发呆了好一会,“和珍公主让我进宫?” 传话的丫鬟道:“夫人让您准备准备。” 阿九明明答应姜氏不惹麻烦的,怎么还同和珍公主牵扯上了? 灵珊为阿九重新梳洗,更上更体面的衣物,配饰,“奴婢猜一定是为祈福舞的事儿。” “娘!” “你进宫老实点,受规矩,不许乱说话,更不许乱跑乱跳。” “嗯。” 姜氏不放心的百般叮嘱阿九,给尚宫塞了银子,“阿九年轻不懂事,还需要尚宫提点。” 尚宫谦虚的道:“不敢,不敢,公主殿下诚心邀请莫九小姐,自是安排妥当的,请姜夫人放心。” 阿九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刚刚出门,见到老太太身边的人领着一位老尼姑进府. 阿九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老太太没少说帝都的风水对莫冠杰不好……老太太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姜氏也看到了老尼姑,叮嘱仆从注意老太太的动向,她最放不下心的始终是初次入宫的阿九。(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帮忙 皇宫奢华,庄重,东西两院,前宫后宫都各具特色,大殿楼阁或是恢弘壮丽,或是小巧精致,或是别致大方,云集帝国各地的建筑风格。 因是第一次入宫,阿九对皇宫极是好奇,又不想失礼,让人小看了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走过的路。 来往身穿淡粉宫装的宫女,青衣的内侍看到阿九先是一愣,随后低头走过。 陪阿九入宫的尚宫在和珍公主很小的时候就在了,她姓刘,很得和珍公主信任,每一个公主身边都会安排两位尚宫侍奉。 刘尚宫的脾气原本不怎好,可在姜首辅唯一的外孙女面前也不敢嚣张,而且回京后阿九闯下的名头并不弱,能把镇国公长公主气病了,还能全身而退,且不受长公主一系的报复,整个帝国也只有阿九一人而已。 听说,镇国长公主很欣赏莫九小姐。 听说,安国公世子对莫九小姐情根深种,想娶她为妻子。 听说,昭华郡主想认莫九小姐做义女。 “东院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太子的属臣也在东院。西院本是太后娘娘的居所,如今还空着。” 阿九点点头,把太后独立出后宫,足以证明太后对帝国朝政的影响力。 神武帝年过六十,生母早逝,他自然不会被太后掣肘,可神武帝的儿子们就不一定了。 彰显太后娘娘的地位,神武帝是嫌后宫争宠,前朝皇子之争不够凶残么? 天底下最贵重的女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居于西院的太后娘娘呐。 “公主住在揽月阁,离着皇后娘娘的朝凤殿不远。”刘尚宫在旁引路,“娘娘若是有空。许是会召见莫九小姐。这回儿,正是娘娘接受妃嫔朝拜,处理宫务的时候。” “娘娘政务要紧。“ 阿九对见不见皇后娘娘并无特别的执着。比较感兴趣的是,神武帝的好色程度。每天朝拜皇后的妃嫔一定不少,毕竟神武帝去年还采选了许多美人充斥后宫。 每天接受年轻,貌美比自己得宠的妃嫔拜见,皇后也不觉得难过?! 不是谁都有皇后娘娘的肚量。 穿过甬道时,阿九向朝凤殿遥望了一眼,滑盖云集,脂粉飘香,许是皇后娘娘并非肚量大。再得宠的妃嫔也得按时来朝拜,在皇后娘娘面前卑躬屈膝。 揽月阁论竟精致是后宫独一份的,也是后宫中仅次于朝凤殿的最高建筑,由此可见和珍公主很得帝宠。 阿九在门口等了一会,一名姿容绝俗的大宫女从里面出来,同寻常宫女的宫妆略有不同,显得更华丽,”公主殿下让你进去。“ 随着宫女走进揽月阁,阿九低头先看到地上铺陈的波斯长毛地毯,踩上去如同踩在云朵上。很舒服,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摆设,自是件件精致华丽。古玩,字画都是难得的珍品。 墙壁上挂了一对雌雄宝剑,剑鞘上的刻花雕文看得出应该是神武帝曾经用过的那对神兵。 “臣女拜见和珍公主殿下。” 珠帘后的罗汉塌上隐隐约约可见一曼妙的人影,阿九在三尺外停下,规规矩矩的叩拜。 过了一会,阿九听见珠帘碰撞的清脆响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九脑袋更低了一点,跪直了身体。 “你起来吧。“ 声音里透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失望。 “谢公主殿下。” 阿九慢慢的起身。垂下双臂站在一旁。 “抬头。” “是。” 阿九听话的抬头时,正好同一手跳开珠帘的少女目光相碰。 和珍公主穿了一件银红的半臂。乌鸦鸦的情丝随意挽成鬟,杏眼桃腮。肌肤细腻,鼻梁挺直,容貌只在中上,并非让人一见移不开目光的绝色美人。 身为得宠的公主,常年在宫里养成的贵气也非寻常少女可比,天之骄女的骄傲更是让见她的人后退半步,随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个鞭子,鞭柄缠着红绳。 阿九移开目光,对和珍公主的第一印象就是霸道,骄横。 和珍公主把阿九看得一清二楚,阿九有她最不喜欢的美貌。 “莫家的水土真是好,你们姐妹都出落得极好。” 无论是莫昕岚,莫昕卿,还是尚未及笄,但已有美人资质的阿九,在帝都闺秀中都可算是绝色美人。 “您过奖了。” “我不喜欢谦虚。”和珍公主道:“长得好就是好,你将来比你二姐姐还会美一些。” 阿九眨了眨眼睛,“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 和珍公主唇边多了一抹浅笑,”过来坐。”听得出对阿九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 阿九越过珠帘,坐在罗汉塌旁的绣墩上,双手放在膝头上,挺直后背,坐姿又规矩,又很优雅,旁边的宫女奉茶,阿九端茶时动作行云流水,良好的教养显露无疑。 “最近很多人对本宫说起过你。” “嗯。” “你不想知道本宫为何叫你入宫?” “迟早您会说的。” “……你很有趣,难怪昭华郡主喜欢你。” “因她同我娘的昔日情分,才把我当做侄女看待。” 和珍公主虽是只有十五岁,却同昭华郡主是一辈人。 神武帝的儿女众多,太子的儿子都已经成年了,而最小的皇子公主刚刚出生。 “既是长辈,本宫不会欺负你的。“ ”……” 这回换阿九沉默了。 咯咯,和珍公主的笑声爽朗又清脆,高傲的黑瞳隐现愉悦,“欺负你,果真比为难那些无趣的人有趣多了。” “不欺负人不是更好?”阿九小脸微微皱起,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有趣,就要被欺负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本宫不想被人欺负。” 和珍公主道:“不提烦心事儿。听说你小名叫阿九?” “嗯。” “本宫就叫你阿九了。” 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阿九就是反对也没用。郁闷的点头,小声嘀咕。“其实我同公主殿下没那么熟。“ “慢慢就熟悉了。” 和珍公主笑容更多,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本宫同阿九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 “嗯?” “不愿做镇国长公主第二。不瞒你说,两年前姑姑曾经说过让我去紫衫卫,我婉拒了。” 和珍公主原本很为这件事骄傲,世上敢拒绝长公主的人很少的,“不过,我不如你,当初姑姑没说把紫衫卫整个交给我,而我拒绝时也有犹豫过。不敢明说。你比我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紫衫卫的弊端,以及虚有其表。“ 阿九被夸得有些脸红,“没什么。” “你又谦虚!” 和珍公主摇头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能痛快一点?藏着掖着,故作谦虚的虚伪,我看不惯,你若总是这样,你这就出宫去。” 阿九犹豫了一会,果断起身。“臣女告退。” “……” 和珍公主同身边的刘尚宫,宫女等都愣住了,阿九已经走到门口。和珍公主道:“你回来!” 阿九停住脚步,忍着笑意,“公主还有吩咐?” “你故意的?” 和珍公主起身踱步到阿九面前,“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 “谦虚是每个人的美好品德,虽是过分的谦虚等同于虚伪。”阿九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可每个人都要谦虚,因为世人更喜欢谦虚的人。” 和珍公主沉默下来。 “当我没有可以不顾旁人看法的地位权势时,言行必得符合时代的主流。过分的率性而为,不是被人利用。就是……就是很快被当做异端毁去。” “那么活着很累。” “谁人活着不累?便是如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也会觉得累。” “你也听了外面的消息?” “嗯。” 阿九点点头。“公主殿下找我入宫,绝不是对我好奇,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会帮我?” “力所能及之下愿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超出我才干的事情,我帮不上公主殿下。” 入宫前,阿九并不喜欢和珍公主,见面后,她发觉和珍公主并非像传闻中那样的骄横,任性。 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阿九偏偏看和珍公主很是顺眼,有心结好她。 自然,阿九把对姜氏的保证扔到了脑后去了。 “你知道祈福舞的事情吧。” “嗯。” “原本我是唯一的人选。”和珍公主抿了抿嘴唇,颇有不甘的说道:“前两日,我把寒清雅给打了,父皇大怒……我被父皇罚跪了三日。母后说,父皇准备让寒清雅参加,并偏心她,父皇想抬一抬她的身份,但为了祈福舞,我练了好久……不甘心就此放弃。” “娘娘的意思是让您放弃?” 阿九见和珍公主点头,轻声道:“娘娘也不容易,得顺着陛下。” 皇后的儿子虽是太子,太子一日没有登上帝位,一日就存在变数。 皇后再疼和珍也不会为她惹得神武帝不快,进而对太子的地位产生不好的影响,哪怕和珍是皇后亲生的也一样,为太子殿下能顺利登基,皇后连亲生女儿也能牺牲。 “她长在宫外,父皇把她当做最为愧疚的女儿看待,当做最可怜的人。” 和珍公主苦笑道:“我和很多姐妹都羡慕她,她不用在后宫小心翼翼,可以随着她的母亲四处游走,不必困在皇宫中。就算我是母后养大的,在宫里同样……步步小心,世人都说我率性而为,随意挥鞭,如果我可以放纵的话,最该打的人早就被我打死了。” “好不容易,父皇厌弃了她,把她娘弄进后宫来。现在父皇又可怜她……不是她故意激怒我,我怎么会去打她,没想到落入她设下的陷阱里。” 和珍眼里射出愤恨的目光,“愿赌服输,我太过自信,小看了她,我不怪她设计我,可她不能借此抢走我跳祈福舞的机会!从八岁起,我一直就准备着……” “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看了你编写的曲谱,也听旁人说起你演奏的竹笛,既是你能让陆小姐甘拜下风,你的乐感一定很好。” 和珍公主握住阿九的手臂,“我想让你为我伴奏,为我重新编曲,我好不容求得父皇同寒清雅比试,谁赢谁去跳祈福舞,我不想再输给她!” “敢问公主殿下为何对跳祈福舞如此执着?毕竟您连入紫衫卫都给推了。” “你不是皇家人,不明白,这涉及了嬴氏皇族的秘辛,只有当皇家公主跳祈福舞时,秘辛才有价值。” 和珍不敢把秘辛告诉给阿九,“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阿九想了想说道:“既然公主殿下看重我,我定当尽力帮忙,只是……我的编曲编舞也不一定很好,只不过多提供给公主殿下一个选择。” 和珍握了握阿九的手。 刘尚宫过来道:“娘娘叫公主殿下过去。” “我先告辞,等编好曲子再来拜见公主殿下。” 阿九根本不想去见皇后娘娘,和珍见挽留不住,让刘尚宫送阿九出宫。 在宫门口,刘尚宫百般感激阿九,并提起和珍公主自己无法说出口的困境: “公主殿下从小就很懂事,帝后都很疼她,公主有今日,着实吃了很多的苦,毕竟……毕竟公主并非皇后娘娘亲生,在帝后面前还好,背地里不少人说闲话,公主不强硬一点,张扬一点,指不定被旁人怎么欺负呢。” “我会尽力的。” 阿九同刘尚宫分开,坐上回去的马车,刘尚宫说得话不一定全是事情,和珍公主也非看起来简单,哪个人能一眼看到底?纯洁无暇?阿九打定主意帮和珍公主一把。 马车突然停下,阿九身体前倾,问道:“什么事儿?” “九小姐……是寒府的马车。” 阿九撩开了车帘,同寒清雅面面相视,寒清雅比过去消瘦了一圈,显得眼睛很大,一股柔弱的气息铺面而来。 “寒小姐有事?” “你一定要同我做对不成?” 寒清雅指责阿九,“你害得我和娘还不够?” ”册她为丽嫔的人是陛下,让寒小姐兄妹居于宫外的人也是陛下。“ ”莫昕怡,你别以为我会再输给你!” “同您比试的人是和珍公主,我会把您不服输的决心如实转达给公主殿下。” 阿九放下车帘,“不必绕道,直接回府。” “寒小姐若想阻我,还请得了陛下的册封后再来,到时我一定会规矩的避让,拜见你。”(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捉鬼 按照礼法,只是商贾之家小姐的寒清雅根本无法让三品大员国子监祭酒家小姐在路上停车避让。 刚刚哄得神武帝回心转意的寒清雅顿时面红耳赤,后背绷得紧紧的,眼里射出难以压制的受辱愤恨,她再也不愿意像过于一样被人无视,嘲讽,落入低谷时才知道风光时的幸福。 也格外怀念人上人的滋味。 “给莫昕卿送信。” 寒清雅望着阿九离去的方向,“不管她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拖住莫昕怡,只要她帮我做成此事,我断不会忘记她的好处,将来一定会报答于她。” “小姐是不是太高看她了?娘娘和少爷为您能赢和珍公主,请来的乐师和伴舞都是帝国最最出色的。皇后娘娘虽是疼和珍公主,可有少爷帮您取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必会说动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心中,谁也比不上太子殿下重要。” 寒清雅的兄长备受打击,此番寒清雅争得跳祈福舞的机会,是他们唯一崛起的希望。 为此,他把残存下来的实力全部献给太子殿下,以求得太子殿下说动皇后娘娘逼和珍公主放弃。 太子殿下收了好处,也怀疑寒家兄妹的用心,然太子的谋士属臣建议,不妨借此机会收拢寒公子,以此向神武帝证明太子的仁厚,重情谊,关照爱护异母兄弟。 况且寒家献上的银子和人脉也是太子殿下缺少的。 纵使神武帝重新疼惜寒清雅也影响不了大局,谁都明白寒公子这辈子不可能恢复嬴姓了。 既得好处,又得名利,太子自然让母后劝说和珍公主放弃,可和珍不肯,太子同皇后便让和珍自己一人应对一切事宜。不肯帮助和珍公主一丝一毫。 和珍公主虽是帝后最疼的公主,也是最得宠的公主,可她想出宫也需要皇后的恩准。 无法自由出入宫廷。身边又没有能帮忙的人,和珍赶不上拼命一切的寒清雅。 寒清雅把和珍公主逼到了绝地。没想到和珍公主竟然找上了莫昕怡! 更没想到得是,莫昕怡很有可能帮助和珍公主。 ”奴婢看她也是个傻的,和珍公主骄纵嚣张,她偏偏要帮和珍公主,她一点不似姜夫人养出的小姐,冲动任性,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能比得过天下第一琴师?” ”你懂什么?!” 寒清雅示意身边的婢女闭嘴。“以前我看她不起,以为她不过是凭着姜首辅的余威罢了。虽是聪慧,但到底尚未及笄,性情未定,可要抬凤宴后,任何看轻莫昕怡的人都是蠢货!我不想再败在她手上,这次是我们寒家能否留在帝都最关键的一战,成则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败则……灰溜溜的去偏远地方苟延残喘。” 她目光坚定,握紧拳头。发狠道:“我绝不容有失。” 养伤的莫昕卿接到寒清雅传信,愣了好一会,”莫非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爷非要让我同九妹妹决出胜负么?” 翠儿端着盛满燕窝的汤碗。“九小姐比不过您。南边传来消息,蔡大家接到您的书信后,已经启程赶来帝都。寒公子请到天下第一琴师琴先生,您为寒小姐寻到隐居多年的蔡大家,九小姐便是天纵奇才也赶不上他们。” 蔡大家是帝国第一舞娘,能以大家相称,证明她早已摆脱低贱的舞娘,成为舞蹈大师。 寻常舞娘,歌姬沦为玩物。但真正的舞蹈大师却是很对名门的座上客。 蔡大家隐居多年,不是莫昕卿用了点手段。以及寻到失传已久的舞曲,她根本不可能出山相助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因为太自信而被九妹妹钻了空子,这一次……这一次我同样不能有失。” 上次的漏洞还没弥补上,万一这次扶持寒清雅再出个差错,莫昕卿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即便她师傅肯网开一面……那边能做主的人不一定会给师傅面子。 如果这一次她再失败,不止会失去好不容易拿到手中的权利和隐藏的势力,还有可能沦为献给神武帝或是贵胄的‘美人’,彻底失去自由,成为他们换得好处的工具。 这是莫昕卿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付出了多少代价才从‘美人计’中挣脱出来? “不能轻视九妹妹,我得想办法让九妹妹没心思管和珍公主。” 莫昕卿问道:“老太太请来得老尼姑还没走?“ ”是呢,不知她们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话,老太太几乎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了。“ “扶我去老太太房中。” “是。” 翠儿放下汤碗,扶着莫昕卿起身。 “娘。”阿九笑嘻嘻的拉着姜氏,赞道:“您今天气色真好。” “……” 姜氏没被阿九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淡淡的说道:“你做了什么?” 阿九吐了吐舌头,“娘,我只不过是答应帮和珍公主编曲而已,别的事情,我就是想帮也做不了啊。” “只不过编曲?”姜氏被阿九气乐了,”你这丫头知不知道天下第一琴师已经住到了寒宅?寒清雅背后不知还会冒出哪位高人,你外祖父刚才让人送了一封书信。” 姜氏把书信递给阿九,“我不说你,你自己看。” 阿九拆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赖皮的一笑:“娘,外祖父没说不让我帮和珍公主哦,一句都没说……别打,别打……” 双手抱着脑袋,远离姜氏,阿九可怜兮兮的强调,“真的没有嘛。” “小无赖!” 姜氏又好气,又好笑。 “同高手过招才有进步。”阿九眼睛很亮,充满斗志,“我对这次比试,越来越有兴趣了。” “又不是你去跳祈福舞?就算和珍公主赢了寒清雅。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娘。” 阿九正色道:“光考虑得失,什么都不用做了。我的确不喜欢寒小姐,但这不是我帮和珍公主的主因。我是觉得应该帮和珍公主,不求好处的。她可能也是我的朋友。” “你同和珍公主?”姜氏惊讶的说道,“你怎么想到结交和珍公主?我记得你最不喜无视规矩,凭着身份动不动会挥鞭的贵女。“ “到现在我还不喜欢她这点,不过这条只是和珍公主性情的一面而已,有机会我会劝她的。” 阿九决定的事儿,纵使姜氏也很难改变,“你外祖父说了,连太子殿下都放弃和珍公主了。” “所以我才更应该帮她。” “你就不怕得罪太子殿下?” “娘又考验我。太子殿下可以为了寒公子而不帮和珍公主。和珍公主凭自己的实力赢下寒清雅,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也会很高兴的。无论结果谁赢谁输,寒公子都不可能让太子殿下把收拢的银钱和势力再吐出来还给他。和珍公主获胜,太子殿下对寒公子会更放心,寒家和丽嫔完全没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也就是太子殿下要面子,若是碰到一个厚脸皮的,好处照拿,和珍公主照帮,寒公子还能去陛下面前喊冤不成?” 阿九眸子闪了闪,太子殿下……这般好名。重信念,可不见得是好事。 自古能当上皇帝的人,心狠手辣。厚黑,出尔反尔是必不可少的。 太子头上有老而弥坚的神武帝,下有野心勃勃的弟弟们,阿九忍不住怀疑,照此以往,太子能否顺利登上帝位,当皇帝的就没有好人。 姜氏揉了揉额头,无力的说道:“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输了。可别向我哭,也别指望我和你爹。以及你外祖父帮你。”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们在看着就行了。” 她从没想过把帮和珍公主弄成莫家或是姜首辅的头等大事。就算姜氏不说,她也不会让长辈们涉及太深,虽然这次比试背后有几分政治因素,但终究只算是神武帝两个女儿之间的较量和争宠。 哪一边涉及太深,神武帝必会厌恶哪一边。 神武帝有厂卫在手,什么事儿能瞒过他? 姜氏见阿九眉头皱紧,嘴角却淡淡的弯出笑容来,认命的问道:“你的小脑袋又想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这次小考……嗯,成绩不怎么理想。” “这……” “娘,我先去照曲谱啦。” 阿九脚步欢快的离开,“晚膳时叫我,您不是说做了好吃的吗?多给我补补呗。” “这丫头!“ 姜氏无奈的笑笑,对身边的齐妈妈吩咐,“按她说得,多做点她爱吃的,最近几日,尽量别打扰她,省得她做不出曲目,怪我。” “九小姐不会的。” “哼。” 姜氏喝了一口温茶,“我可不会同她说虽败犹荣,输了就是输了。阿九……暂且先放一放,我更担心老太太那边再闹什么?就没一点消息?” 齐妈妈一脸为难,摇摇头没有回话。 “让人盯紧一点。” “是,夫人。” 东厂番子跪在神武帝面前回禀消息,神武帝脸庞扯出两道暗影,旁边的烛火跳动,神武帝慢慢睁开眼睛,眸子一瞬间比火烛还亮,问道:“皇妹身体如何?” “回陛下,长公主殿下凤体渐好。” “莫昕怡吹奏的竹笛曲目可有消息?” “奴才正在尽力查证。” 神武帝低头,手腕上的佛珠颗颗晶莹,“朕最快得到答案。” “遵旨。” “太子……” 神武帝停顿一会,继续说道:“暂且再看看。” 马公公悄悄抬头,打发走了回禀消息的番子,端起茶盏献上,“陛下。” “朕把太子养得太好了,一点也不像朕!” “……” 马公公不敢回话,全当听不到神武帝的唠叨,若太子两面三刀,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神武帝能容得下像自己的太子? “打江山难,坐江山更不易。” 神武帝孤独的叹息,“妹夫走后,就没人同朕说话啦,没人教朕怎么做……哎,朕多希望太子能像东辽的陆云太子……既然儿子不争气,也只能朕来做这个恶人,以此保住朕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马公公晓得神武帝并不需要别人提意见,皇上只怕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 “命陆天养……” “陛下,他还病着,怕是一时半刻无法为陛下效力。” “晓得你疼他!” 神武帝犹豫片刻,目光落在陆天养请调的折子上,“罢了,这些年朕着实为难了他,换人如换刀,希望这把新刀更锋利,朕也希望陆天养能为朕再立新功。” 一旦陆天养达不到神武帝的希望,往日为神武帝立下的功劳就没用了,陆天养也会被神武帝彻底放弃。 月上中天,寂静的深夜,莫宅后院里传来凄厉的一声尖叫,瞬间,后院里烛火煌煌,亮如白昼。 “老太太,” “母亲。” 率先赶过来的长房大老爷和大太太围着汗水淋淋的老太太,“您做噩梦了?” 老太太指着屋里的地上,“血,血,老二啊……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血?你这是要心疼死娘吗?老二……老二……你没了,你让娘靠谁去,莫家就指望着你!” 大老爷莫大爷因为多年操劳,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老,双手布满了早些年耕种时结下的茧子,满脸风霜,皮肤粗糙黝黑,就算这些年不耕种也没把皮肤保养过来。 ”娘,什么都没有啊。” 他为人老实敦厚,很孝顺老天太,也很听泼辣的妻子的话,“二弟好好在屋里歇息,怎么会流血呢?” “糊涂,老二是托梦给我,这是佛祖预警。” 老太太拍着暖炕边,哭着道:“你们都瞎了眼儿,看不到老二血流满面?我的儿……我的儿。” 大太太机灵的抹着眼泪,暗地里掐了大老爷一把,“想来是这几日母亲虔诚拜佛,佛祖显灵,提前预示凶险。母亲佛缘深厚,又挂心二弟才会感动佛祖。” 莫冠杰同姜氏得了消息也赶过来,进门就听见这话,莫冠杰皱紧眉头,“大嫂甚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您顺着母亲说,只会让母亲更害怕。” “二弟,这可是凶兆,母亲也是为了你!” “母亲!” 老太太身体绷得直挺挺的倒在炕上,瞪大眼睛,神神叨叨的说道:“帝都有危险,老二速速离开,速速离开。” 噗得一声,屋子里的烛火全部熄灭,一瞬间有隐隐有佛祖的诵经声……阿九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这气氛营造得真好,老太太人才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人祸 庭院里不知从何处升起一缕缕的烟雾,颇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莫冠杰不信神佛仙灵,老太太相信,仿佛魔怔一般嘶吼,再加上大太太在一旁又哭又喊的敲边鼓,场面极混乱喧闹。 阿九绕过正房,向一旁的厢房走去,她一点都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会冒烟儿。 不过,她最后找到冒烟的地方,此时也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阿九蹲在地上,灵珊高举灯笼,“九小姐,奴婢看寻不到把柄了。” “的确,证据不足。” 阿九起身道,目光盯着一个方向看,“若是被我抓到把柄,她也不足为惧了。总能明白一点,起码祖母已经同她联手,逼着父亲外放。你猜,祖母为何这么做?” “……眼下不是该破了老太太的诡计?” “我以为找到根源更为重要。” 阿九抚了抚衣袖,转身向屋子走去。 灵珊望一眼方才阿九看得方向,九小姐口中的‘她’指得是谁? “八小姐……” 翠儿气喘吁吁的捧着东西狼狈逃回屋里,“亏着您早有交代,要不……要不许是会被九小姐看出端倪来。” 莫昕卿给翠儿递了一杯茶,笃定的说道:“九妹妹纵使找对地方,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老太太想逼着二老爷外放,您怎么帮着她?二老爷外放,对您也有不好的影响。” “九妹妹是不会让祖母心愿得逞的,单以祖母之力没两下就得被九妹妹抓到把柄,母亲也不会眼看着祖母算计父亲。“莫昕卿道:“我帮祖母,一是依靠祖母,让她明白我是孝顺的。二是……让九妹妹无心帮和珍公主。心不静,怎可能编出好曲目?” “奴婢心服口服。” “少不得我得帮三叔一把。” “八小姐,三老爷万一牵连了二老爷怎么办?” “有姜首辅在。父亲的仕途不会受任何影响,一旦父亲又了难处。我也可调动势力帮父亲。” ”您一项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奴婢相信您。“ 莫昕卿谦虚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父亲之所以不喜辅国公府,一是外祖父是勋贵,同父亲政治立场不一样,二是外祖父总是勉强逼迫父亲按照他规定的道路走,三……父亲出身乡间。身份不高,天生傲骨,最为不喜裙带关系,为人处事有自己的操守和坚持。姜首辅管得越多,父亲越会反感。” “可姜首辅和二老爷都是文臣。” “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也处在不同派系。姜首辅即便老奸巨猾,善谋善断,在儿女的事上,难免会犯错。” 莫昕卿道:“我不求别的,只要父亲和母亲因此起了嫌弃。便可拖住九妹妹,顺便也可借着母亲的往事离间他们,面和心不合的他们才有我出头的机会。” “父亲对母亲是喜欢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姨娘没一点的机会。” 莫昕卿纵使百般不情愿帮姨娘,也得想办法让姨娘重新回到府上,周姨娘已经撂下狠话,不能重回莫家,她宁可死,便是莫昕卿都劝不了。 “奴婢这就让人打听三老爷的动向。” “再等等。”莫昕卿阻拦,稍稍停顿一会,低声道:“还要注意老太太。一定得弄明白,老太太为何赶父亲出京……其中定是有缘故的。你还记得她从何时起变得不同?” “奴婢记得是从长公主殿下的府邸回来……” “祖母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昕卿说道:“务必查清楚。” “遵命,八小姐。” 老太太在卧室装疯。饶得整个莫家不得安宁。莫冠杰站在暖炕旁边,沉默不语,任由老太太发疯。 姜氏同样低垂眼睑,似对眼前的热闹不感兴趣,阿九扶着姜氏,大大的眼睛瞪得很大,父母不愿意看老太太发疯,她喜欢呐,比耍猴还要精彩呢。 大太太几次三番示意大老爷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大老爷这辈子听母亲的话,后来听妻子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主见。 “二弟……” 莫大爷为难的开口,“母亲也是为你好,帝都情况复杂,我不在官场却晓得锦衣卫的凶悍,为让母亲安心,二弟不如寻求外放帝都……家里有母亲在,又有我和三弟侍奉母亲,你且放心就是。” 姜氏撩了一下低垂的眼睑,莫冠杰皱眉道:“大哥此话不妥,外放也好,留在帝都也罢都是陛下任命的,陛下把国子监的重任教给我,我为臣子,不敢有任何大意。正值今年国子监选择监生和帝都乡试,正是我大展拳脚,为效忠的良机,也是我施展平生抱负好时机……” “老二,我可是你生母,你……你被仕途和荣华富贵迷昏了眼儿?你不孝啊,不孝的畜生!” 老太太破口大骂,“我是为谁?还不是怕你有事儿,你怎么就不明白你留在帝都只有死路一条,离开帝都才能太平,莫家才能平安。” 莫冠杰撩起衣襟,噗通跪在老太太面前,磕头道:“自古忠孝不得两全,母亲育有三子一女,纵使我死于帝都,母亲亦有大哥三弟孝顺,您一向最疼他们,没有儿子在身边想必过得更好。儿子并非自负之人,天下能人辈出,比儿子才学显著的英才极多,可儿子愿以萤火之光报效帝国,为陛下尽忠,革新文坛风气,重振教书体系,纵使千夫所指,背负骂名,儿子也心甘情愿。“ “还望母亲理解儿子一篇拳拳之心。” 砰砰砰,莫冠杰磕头三次,起身后,对姜氏点点头,拱手道:“有劳夫人送母亲同大哥,三弟离开。” “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先是被莫冠杰的决心震撼,阿九对父亲满怀敬佩,是真真正正的敬佩父亲的气节和志向。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在功名利禄面前肯踏实的从事教育事业的人太少了。 因为教书育人既得不到名,也得不到利。 师徒名分固然重要,科举考试时候的主考官才是举子们的座师,房师,启蒙或是授业的人,只是先生。 姜氏低垂的眼睛抬起,直愣愣的看着莫冠杰,亦有所思。脸颊迅速爬满红霞,淡淡的。 莫冠杰绝非不知好歹,一味迂孝的人,任何人或是事,都没有他的信念重要。 以前,他敢拒绝辅国公,今日,他便敢拒绝老太太的无理取闹。 甚至根本不给老太太留一分的机会。 “二弟,你不怕旁人议论你不孝?”大太太慌了神儿,道:“你是想把我们赶出去露宿街头?你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老太太哭道:“我不走。不走!你别想把我赶出去。” 她指着姜氏:“毒妇,是不是你在背后挑拨我同老二的关系?一定是你不贤惠,看不得老婆子。不愿意侍奉我。” 莫冠杰把姜氏和阿九一把拽到身后,挺直后背护住妻女,朗声道:“莫宅风水不好,母亲在后宅总是最噩梦,睡不好,吃不好,精力不济不适合母亲容养。儿子为母亲好,才想让母亲去大哥在帝都的宅邸过日子。过两日儿子请高人来做法驱鬼,宅邸太平后……再请母亲回来居住。” 阿九在背后为父亲挑起大拇指。不是闹鬼吗?不是佛祖显圣吗? 为老太太的身体着想,总是这般神鬼出没可不是好事。 莫大爷的宅邸也是莫冠杰出银子买的。但地契房产上被老太太硬是写成了兄长的名字。 莫冠杰很少在银钱上计较,何况他一直想报答当年兄长的恩情。便同意老太太所为,不仅如此,他也很少过问老太太的家私和老家的祖产田地,就算老太太把一切都留给莫家长房,他也不会凭着官威去同兄长争。 他早就私下同姜氏说过,那些财务田产只当报答老太太养育之恩和兄长当年的高义自助自己向学的恩情。 姜氏也非斤斤计较之辈,答应了莫冠杰去争公产,哪怕那些财产都是莫冠杰中举后置办下来的。 “我不走,不走!” 老太太固执的盘坐在炕上,“就算是闹鬼,为老二你操心至死,我也不走。” 莫冠杰皱紧眉头,“母亲,儿子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老太太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哭诉委屈,死活不肯离开。 姜氏见闹得是在不像话,出言道:“若母亲总是梦见老爷不妥,您不搬出去,对您身体不好,老爷每日都得上朝,总是歇息不好,一旦在朝廷上犯了大错,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许是会株连九族,到时候……到时候母亲和莫家上下都好不了。” “你骗我!株连九族?怎么会株连九族?” “祖母方才不是梦见父亲流血了?” 阿九小声说道:“朝廷上变化莫测,最近几年帝都菜市口处决的朝臣数不胜数,前些日子汉王谋逆案,诛杀三族的犯官有五六位呢。” “既然危险,你还不让老二离开京城?” 老太太又惊讶又恐惧,株连九族?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黑心的姜氏骗自己吧。 “离开帝都去不熟悉地方为官,更是危险,得罪了人都没人帮父亲呢。” 阿九的话让莫冠杰不怎么舒服,何必吓唬老太太? 因为说得人是阿九,莫冠杰最疼的女儿,他抿嘴唇并没张口解释。 “听说江南那边不安稳,锦衣卫什么的都去了江南彻查,万一父亲再去江南做官没准会被牵连。” “江南不行,西北如何?” “西北本是陛下起家龙兴之地,尚存彪悍的尚武之风,父亲是文臣,去西北必会被武将压制,以父亲的脾气难免会同功勋武将起冲突,陛下一般会向着功勋,文臣纵使无错,也是错。” 在老太太提议前,阿九继续说:“北边靠近都原东辽国,东辽余孽尚存,又有外族为患,不适合父亲,四川等地各有弊端,也不适合父亲,其实父亲在帝都最安全,起码有父亲亲自教出的几位师兄,还有我外祖父帮衬。” “祖母啊,做官哪有不危险的?世人都说做反梦,也许祖母梦见不好的事儿反而是父亲的大好事呢?过两日我请娘叫两个解梦的高人来,到时祖母再详说梦境,高人一定能看得出福祸。” 老太太目光闪烁,“老二的命中带煞,脾气又耿直,不如……不如老二,你归隐吧,将官位让给你大侄子或是你三弟,求皇上念在你的功劳上,恩萌他们入仕,我看他们比你更适合为官,也省得你犯下株连全族的大祸。” 大太太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莫冠杰疲倦的说道,“明日送母亲离开,不能再拖了。” 让老太太异想天开的胡搅蛮缠下去,莫冠杰非被气死不可。 老太太爆出惊天的吼声,“我……我去衙门告你不孝!” “祖母息怒,先不说您的话能否取信主审的大人,就算因你告状而让父亲丢官,您以为莫家将来还有希望吗?叔伯兄弟还能在帝都?便是你最疼的孙子今生别别指望入仕途了。” 阿九眼睛深沉,目光似能穿透老太太的心一般,老太太躲闪的移动身体,“他才学极好,为何不能做官?” “没有父亲维护,再好的才学也不见得能高中,何况大堂哥的才学真得是无可挑剔的?祖母,父亲和伯父,三叔都是一家人,守望相助,共荣家族才是正理。父亲为国尽忠,大伯代替父亲孝顺您,陛下许是看在这一点会恩萌大堂哥。您若不顾脸面至父亲于死地……您是不是心肠太狠了?” 老太太再一次缩了缩身体,“不孝还不让我说?” “您想怎么没说父亲不孝?又怎么举证让主审相信您的话?” 阿九淡淡的说道:“家里的田产地契,父亲不在意,我娘不在意,从何得来的都有证据可循,不是您把田产地契都写上大伯父的名字,这些东西就是大伯父的。父亲每年孝顺您的银子,每一笔都在账本上,不缺少您吃喝,不缺您银子用,父亲不仅奉养您,还友爱兄弟,关心侄子,每日晨昏定情,从不少,您凭什么说父亲不孝?” “祖母,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阿九目光犀利,靠近老太太低声问道:“您到底想隐瞒什么?能同孙女说说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谜团 大太太惊叫一声,挤开阿九,极快的冲到老太太身前,“九丫头,你非要把你祖母气死?” “大伯母此话欠妥。” 阿九顺势站在一旁,沉着的说道:“不解开祖母心结如何能治行心病?有病就得治,讳病忌医只会让祖母的病情加重。为祖母健康,我才询问她的,孝顺可不仅是让祖母吃得好,穿得好,事事顺着祖母,更要明白祖母心里想得是什么。大伯母往后孝顺祖母时,可要多注意些祖母的心事才好。” “……” 阿九仿佛没看到大太太等人尴尬的脸色,继续说道:“身上的病好治,心事难解啊,一旦祖母心事成疾,许是会影响寿元,言行上……因为心事重重也会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儿。我同祖母相处的日子不长,祖母信不过我,大伯母和堂哥,堂姐一直是祖母的掌上明珠,你们一定能宽慰祖母,开解祖母,让祖母晚年过得更好。” 这就把老太太昏厥的事儿弄到他们头上?把老太太言行的反常说成是心事所致? 有阿九这番话,就算老太太去衙门状告莫冠杰不孝,气昏生母,衙门里的官员也不见得会把老太太当做正常人。 大太太暗恨阿九,真真是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单论撒泼耍赖,叉腰堵门骂人,大太太绝对是其中楚翘,在莫家还没发迹时,她曾经有把同村的泼妇骂昏过去的辉煌战绩,在讲道理,嬗变的阿九面前,她可不敢骂人,更不敢胡搅蛮缠。 ”娘。咱们别打扰祖母歇息了。“ 阿九扶着姜氏离去。 老太太在暖炕上睁开眼,嘴角流出口水,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冤孽。冤孽。” “母亲。” 大太太和大老爷齐齐上前扶起老太太,”您消消气。” 老太太指着长子,捶胸骂道:“没用的东西,混账,蠢货!当年我就说不该供老二读书,你……偏不肯听,现在可好……现在可好,你好处没落到。将来……将来……” “娘。”大老爷畏畏缩缩的小声申辩,“二弟为家里买房买地,没有二弟,咱们在帝都站不住脚儿。” 啪,老太太抬手就给莫大爷一记耳光,“你学老二不孝?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儿子知错。” 莫大爷直挺挺的跪在老太太面前,低头任由老太太发泄捶打。 大太太动了动嘴唇不敢言语。 “老二有今日,全靠我们,你要记住不是我们欠老二的,老二欠我们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上。” 老太太眼里通红。声音沙哑,苍老的面容略带几分狰狞疯狂,“不是我们。就没他。你和老三把莫家的财运,官运都给了他。他想把我们赶出去?没门!” 莫昕卿在门口站了一会,扶着翠儿的手悄悄离开,低声吩咐:“尽快查清楚老太太的往事。” “小姐……” “这件事是头等大事。” “是。” “阿九,你故意吓唬老太太所为何事?“ “娘也看出老太太不寻常吧。” 姜氏点点头,遥望卧房一眼,莫冠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姜氏把声音放得低沉一些,“全家上下。怕是只有你爹看不出,不过这世上本就有偏心的父母。老太太对你爹不算太狠心。” “不是她几次三番让父亲出京,我也只当成祖母偏心长子嫡孙。疼惜幼子。一般排行在中间的子女总会被父母忽略。” 阿九同样把声音压低,倒不是怕莫冠杰听到,而是担心影响莫冠杰睡眠: “爹的性情根本不在意这些,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也从不多想,可我不能不为爹考虑。既然爹想得少,我就多替他想,他想一身正气,坚守节操,我为他排除身边的算计,凶险。” “你的意思是坏人你来做?”姜氏揉了揉阿九的额头,“你爹晓得,一准教训你。” 阿九把烛火挑得幽暗,衬得她眸子越发深邃,再没任何的光亮,“像爹这样的人什么事都无法动摇他的信念和操守,一旦信念崩塌,爹宁可舍身殉道,不会独活的。” 姜氏一把将阿九搂在怀里,心中仿佛被刺上一把刀,摩挲阿九的额头,“你……你别同你爹一般,娘不阻止你,阿九,别让我伤心。” “娘,我是您和爹的女儿,我像爹,也像您。” 阿九蹭了蹭姜氏,低笑道:“我比爹狡猾多了,既是老太太有事情瞒着我们,与其费打听,不如逼她主动露出破绽来,就算老太太对我们口风紧,在大伯父他们面前总会露出些许的端倪。“ “你爹说明日把老太太送走。“ “娘竟然相信老太太肯乖乖的离开?” 姜氏也笃定老太太一定会装病死赖着不走。 “她毕竟是爹的母亲,言行再不好,再胡搅蛮缠,爹也不能硬是把她赶出去,哪怕爹占据道理,也不行。” 世人讲孝顺,同情弱者。 “只能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世人对老太太的看法了,娘,都说家丑不外扬,这时候‘家丑’最好外扬。“ “我会安排的。” 姜氏道:“让她们没法开口。” 阿九信任姜氏,打了个哈气,“我去睡了。” 送走阿九,姜氏回到卧室,看了莫冠杰许久,伸手慢慢的抚摸他皱紧的眉头,默默叹息一声,合衣躺下。 灵珊把老太太的话学给阿九听,“奴婢看老太太远不是偏心。” “先不要妄下判断。”阿九阻止灵珊,“你越是想,就越看老太太不顺眼,由此会影响你的判断。” 灵珊点头称是,悄悄的撩起眼睑。阿九撑着下颚,眸子深沉,比寻常时要成熟。稳重许多,不是知晓九小姐尚未及笄。灵珊闭上眼睛会感觉面前不是九小姐,而是一位经历风雨挫折的成人。 怎么会呢? 陆大人是不是因为九小姐与众不同而对她另眼相看? “一步一步慢慢来,若是有秘密的话,总有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九手中的人手不足,这等秘辛她不能轻易说给外人听,甚至去求外祖父和陆叔叔,“往后灵珊,灵韵你多注意府中的动向。大伯他们每一个都不能忽略。” “奴婢遵命。” 去老家打听消息,阿九做不到,在府上打听消息还做不到吗? 翌日,老太太果然没有离开莫家,莫冠杰上朝去后,老太太把长子,幺子叫到跟前,长子老实,唯唯诺诺,老太太只能把希望放在老三身上。“我让你办得事进行得可顺利?” 莫三爷拿了老太太一笔银子,又没给老太太办事自觉理亏,只能继续欺瞒糊弄老太太。“二哥好歹也是三品大元,就算出京也得有合适的位置空出来。” 老太太目光盯得莫三爷心里直发毛,“娘……” “你只比老二小一岁半?” “是的,娘,儿子甲午年生人。” “我看着你怎么还不如老二年轻?” “二哥为官多年,通身的气势哪是我能比的?” 莫三爷不是很高兴,论相貌他比莫冠杰不差,兄弟三人中,他是最好的。上面有两个兄长,莫冠杰就算读书时。也会帮忙家里做农活,莫三爷却很少劳作。他嘴又甜,从小很会讨人喜欢,在乡间很吃得开,养得他细皮嫩肉,后来莫冠杰高中后,莫家成了使奴唤婢的人家,他自然更是享福了。 “你晓得比不了?我和老大供养你们兄弟读书,老二是出息了,你呢?” “儿子也中了秀才,娘,中举人太难了,家里有二哥一人足够了。” “够什么够?你争气的话,至于我看他们的脸色?” “儿子也想做官,这不争钻营吗?” 老太太一把将说话的莫老三拽到身前,用渗人的目光端详莫老三好一会,阴森森的问道:“你想做官?你想富贵?” “谁不想?”莫三爷皮笑肉不笑,“娘,您到底怎么了?儿子看您不对劲。” 他向大哥求助,莫大爷低垂眼睑,躬身站在一旁,似没看到一般。 老太太眼睛闪了闪,松开三子的衣襟,“你们都出去吧,我先歇一歇。” 兄弟二人退出房门,莫三爷低声问道:“大哥,娘不对劲儿。” “母亲总不会害我们。” “可是二哥……” “二弟至孝,万不会怪母亲。” 莫三爷眼见兄长离去,摇头道:“这都什么事儿?一个个神神秘秘的。” “三爷!” “走,我先出门把吏部小吏弄到手再说。”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陆天养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用再缠着厚厚的纱布,窗外一只洁白的鸽子飞过,他亲自起身打开窗户,用口哨声让鸽子落在手上,取下特殊的纸条,从抽屉里翻出显字的墨水,纸条上字迹闪现……不知? 竟然他们都查不到? “陆大人。” 门外传来动静,陆天养把手中的纸条撕碎,惊飞了白鸽,坐回书桌后,“进来。” 刘家兄弟一起走进来,“您何时启程?马公公传口信,让您尽快出京。” “阿九侄女答应了和珍公主所请?” 陆天养答非所问。 “九小姐答应帮和珍公主编曲。”刘铁成道:”九小姐一向有分寸,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等上巳节后,我再出京。” “大人……” “你们不必再劝,耽搁不了为陛下办事。” “可是马公公的意思是你不适合此时留在帝都。” 按说陆天养早就该启程了,为九小姐,他偏偏留在帝都这个是非之地. “您好不容能脱身,一旦被事情缠住,以后再想脱离只怕会更难。长公主殿下和安国公不会再容忍您……” “我有分寸。” 陆天养摆手问道;“蔡大家今日入京?” “属下没想到寒小姐能把蔡大家请来。” “不是她请的。” 陆天养道;“能让蔡大家出面的人只有曾经得她另眼相看的莫昕卿。” 有宛若毒蛇一般盘踞在阿九身边的莫昕卿,他怎能放心离开帝都?况且……况且一个个谜团,连他都解不开,阿九必然会卷进去。 “灵珊有消息吗?” “还没有。” 陆天养叹息一声,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盒子,递给刘铁成,“给阿九侄女送去。” “是。” “蔡大家……”陆天养眼底闪过几分阴霾,“实在不行,就让她睡一觉。” “是。” “这事……” “属下绝不会透漏一丁点风声。” “安国公世子,您还要跟我多久?” 莫冠杰无奈的回头,风度翩翩的玉郎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淡淡一笑,“直到师傅肯收下我为止。”(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暗斗 从朝会结束跟到国子监,莫冠杰在国子监办公,沐焱宇安静的坐在一旁。 因他是安国公世子,素有才名,皇宫都去得,国子监更不在话下,也没不长眼睛的人敢撵走他。 沐焱宇跟着莫冠杰,引得朝野上下的侧目,莫冠杰被他缠了两日后,终于忍不住了,“世子爷,当我求您,别跟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世子爷的老师。” “莫大人过谦了。” 沐焱宇脾气极好,温润如玉,恭谨的拱手,“您是我认定的老师。“ 在国子监时,莫冠杰忙不过来,沐焱宇主动帮忙,有安国公世子出面,无论是来混日子的勋贵子弟,还是自负多才的才子都不敢对莫冠杰无礼。 莫冠杰在处理公事上越发的顺手。 早朝后,神武帝一道口谕见将莫冠杰召到御书房,等莫冠杰从皇宫出来,抬头看到沐焱宇,眉头簇紧,“你更我回府。” 沐焱宇小心翼翼的扶莫冠杰上马车,轻声解释,“并未我寻陛下说和此事。” 莫冠杰揉着眉间,若是不知道,便是神武帝劝说,他也不会收下沐焱宇,除非神武帝下旨让莫冠杰不得不遵旨。 方才在御书房中,神武帝只是劝,并没勉强莫冠杰。 ”世子爷。“ ”老师,叫我子君便可。“ 沐焱宇认真的反驳,莫冠杰点点头,”子君呐,帝都比我有名的人有很多,你我性情不相和,你拜我为师。对你没太大的帮助。“ ”当年我化名求学,老师一直把子君当做关门弟子,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可自从老师晓得我是安国公世子后……”沐焱宇脸上多了几分的委屈,玉郎本就出落得极好。猛然露出小委屈,让人心疼得紧。 便是莫冠杰也觉得尴尬的挪了挪身体,“子君,哎。” 沐焱宇微微撅嘴,”老师便把我当做心机深沉,图谋不轨的恶徒。老师和小师妹都说过,出生并不能定一辈子荣华富贵,才学高低。生于安国公府不是子君所愿。拜师于您,却是子君最大的心愿。您不该因身份就无视我。” 莫冠杰竟然无言以对。 “老师。” 沐焱宇为莫冠杰奉茶,他越是如此慎重,莫冠杰越是觉得愧对于他。 朝上党争真不该怪在沐焱宇身上,莫冠杰叹息:“我修行不足,该自省呐。“ 莫冠杰当时不肯收下沐焱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想卷进勋贵和新贵之争,怕麻烦有违他因材施教的坚持,”以后你师兄们有事相求的话,子君可帮可不帮。“ 莫冠杰不愿意让自己的其余弟子攀附沐焱宇。 沐焱宇并不意外莫冠杰的脾气秉性,点头道:“老师您该相信师兄们。他们可都是您亲自教导出来的。” “哈哈。”莫冠杰先是自豪的笑了,随后摇头:“不见得,人心易变。” “正气长存。” “……” 莫冠杰对沐焱宇刮目相看。不愧是曾经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他差一点把最疼的女儿阿九托付给子君,可惜……莫冠杰早就定下不同勋贵联姻的心思。 被莫冠杰警告的瞥了一眼,沐焱宇面色微变,老师这是怎么了? 别以为收沐焱宇为学生,莫冠杰就会把阿九嫁给他,莫冠杰别的事上有点迂,脑筋不够灵活,可在阿九的婚事上。防任何人都跟防贼似的,自己的宝贝绝不能轻易嫁人。 刚到府门。沐焱宇见到落日余晖下,阿九小跑过来。红扑扑的笑脸展开比晚霞更绚烂的笑容,”爹,我同您说……我有些一段曲谱。您听一听……” 阿九突然停住脚步,狐疑的看着沐焱宇,不解他为何突然出现,直到确定没有看错后,屈膝道:“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世子爷赎罪。” “小师妹不必多礼。” 沐焱宇退开半步,不亲近又不疏远,礼貌的问好。 太热情,阿九一定会像兔子一样逃开的。 沐焱宇为她绝对煞费苦心。 莫冠杰在旁边咳嗽两声,”往后子君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正式的拜师在后日,今日我先把他领回来,见见你娘她们。“ 阿九眨了眨眼睛并不觉得太意外,自从沐焱宇缠上莫冠杰后,她早就来预料到有今日了。 “师兄好。”阿九行礼后,站在莫冠杰身侧,用莫冠杰的身体挡住沐焱宇的视线:“恭喜爹收了一位资质绝佳的学生。” 正式收入门墙的学生和国子监中听莫冠杰讲课或是莫冠杰自助的寒门子弟都不一样。 莫冠杰辅导了很多人功课,也自助了不少的寒门学子,但真正被他收为学生的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算上沐焱宇一共四位。 莫冠杰得意的笑笑,“子君的资质的确不凡。”撇开身份不谈,莫冠杰真心喜欢沐焱宇的,只要沐焱宇不对阿九有杂念,他会是莫冠杰最喜欢的学生,没有之一。 ”不知我能否有幸听小师妹改写的曲谱?“ 沐焱宇唇边噙着温暖的笑容,“祖母病情好转后,一直让人吹奏当日小师妹吹奏的曲谱,但每一次满意的,纵使蔡大家也吹奏不出小师妹当日的意境。” ”蔡大家善舞,竹笛并非她强项。” “小师妹想看蔡大家跳舞?” “……知己知彼嘛,可惜蔡大家已经很久没有亲自跳舞了。” 寒清雅同和珍公主的比试早已经传遍帝都,沐焱宇也听过阿九会帮和珍公主重编曲目。 阿九对莫冠杰道:“爹要帮我听听音准。” “你编曲谱精心点,既是帮忙就别让和珍公主失望,无论输赢,同高手相较,对你都有好处。” “爹对我没信心?”阿九不乐意的说道:“还没比呢,就先说输或是收获什么的。” 莫冠杰最喜欢阿九的自信。摸了摸她脑袋,正在此时,莫昕岚和莫昕卿也迎了出来。两人见沐焱宇同时一愣,沐焱宇虽是对老师的每一位女儿都很客气。细品之下还是能看出差别的。 尤其他时不时的放在阿九身上的温柔目光,满是欣赏宠溺。 莫昕岚本就有伤心事,见沐焱宇对阿九的特殊,心底更显出几分悲凉,眼圈忍不住泛红,愁眉不展为情所伤。 莫昕卿一如既往的不出风头,不抢阿九和莫昕岚的任何光彩,但她相貌出众。气质沉稳,自有一番无法让人忽略的贞静贤淑的静谧之美,就算她坐在角落里也一样吸引人。 更何况她有时会出声同莫冠杰请教,观点新颖上比不上阿九,不过见识亦是不凡,又每每卡在不抢风头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地方,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阿九心里对八姐姐多了几分佩服。 便是姜氏也低估了莫昕卿。 一起用过晚膳,沐焱宇已经获得莫冠杰,姜氏以及莫家小姐公子们的一致好感,他告辞离开前。对姜氏道:“师母不必担心恩师。” “子君何意?” “无人可以孝道压恩师文名。” 沐焱宇拱手离开。 姜氏恍然一笑,原来传闻已经传到安国公世子耳中了,老太太再闹下去的话也影响不到莫冠杰。 “岚姐儿今日仿佛有伤心事?” 莫冠杰关心的询问莫昕岚。“有难处同我说说,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莫昕岚摇头后,垂着脑袋搅动帕子,悲伤的气息更浓,嘴上却道:“女儿没事。” 莫冠杰不由得把探寻的目光看向姜氏,倒不是怀疑夫人亏待莫昕岚,只是他有点纳闷而已,上次因为囤煤的事儿,莫昕岚损失了不少的银子都没见她这么难受。 “今日帝都出了一桩天大的喜事。” 姜氏笑盈盈的说道:“老爷在朝上可见到太子殿下同成国公?” “还真没见到。连礼部尚书,还有几位勋贵列侯也都缺席了。喜事同成国公和太子殿下有关?” “对太子殿下和成国公是天大的喜事,可对帝都未出阁的闺秀可不见得是喜事。听说家家户户的小姐都落了泪,寻死觅活的人不在少数,咱们岚姐儿只是稍稍伤心,过两日便雨过天晴了,等那时她再想今日的伤心,一准会觉得自己好笑。“ 姜氏叮嘱围在身边的儿女,“你们到时候可不许笑岚姐儿。” “是,母亲。” 阿九等人点头,莫冠杰更是被说得糊涂了。 “爹,成国公和昭华郡主委托礼部尚书以及几名显贵正式向太子殿下提亲,听说婚事已经确定了,陛下许是会在太子殿下嫡女出嫁前加封郡主诰命,没准还会封公主呢。” 最有名的成国公世子定亲,帝都闺秀哪有不伤心的? 何况莫昕岚对陆凌风有好感,纵使晓得她同陆凌风有缘无分,也难免会露出些许的神伤,强忍着伤心,她不想让姜氏在父亲面前告状,显得她轻浮,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九妹妹想差了,我并不是为此事伤心,临近母亲忌日,我是有些伤感娘亲早逝。“ 莫昕岚眼里含泪,欲言又止的瞄了一眼姜氏,重新低头恳求,“不知父亲可还记得娘亲?” “自是记得。”莫冠杰好心情一瞬间破坏殆尽,莫昕岚固是为生母感伤,可说得时机不对,就算是好心,也惹人厌烦,逼着莫冠杰表态。 姜氏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祭扫的事儿不必老爷费心,大多的祭扫祭品已经准备妥当,一会我把拉出的单子交给岚姐儿,让她看看有没有缺少的,岚姐儿心细又孝顺看得比我明白。等到祭扫之日,若岚姐儿和咏哥儿准许,我会陪老爷一起去拜祭。” “这……” 莫昕岚大吃一惊,姜氏以前以妾礼拜祭倒没什么,可如今姜氏身份不同往日,首辅的爱女……她还拉得下脸行妾礼?“不牢房母亲了。” “哪是麻烦,死者为大,以前我不在帝都只能遥祭,此番我无论如何要亲自去祭扫的。” 姜氏态度坚决,“阿九也去给磕头。” 阿九点头称是。 莫昕卿见莫冠杰一脸感动,默默叹息,以二姐姐的心眼还想同姜氏斗?行妾礼又怎样?陪在莫冠杰身边的唯一女人是姜氏,而且姜氏还能借此机会得到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只有愚蠢透顶的女人才会在这上面较劲,耍手段。 “母亲一直很敬佩尊敬大姨母。”莫昕卿为莫昕岚多说了一句缓和气氛,并偷偷的握了握莫昕岚的手,“父亲不曾有一日忘记她,此番祭拜,没准父亲能写出极出色的感怀诗祭奠大姨母。” “能得到父亲亲笔写的祭词,一准很高兴。” “……” 莫冠杰咳嗽两声,“我尽量。” 姜氏幽幽的回了一句,“情之所至,自然感人肺腑。” 这回莫冠杰连莫昕卿都抱怨上了,有没有这么坑爹的? 他不是忘记亡妻的无情无义的人,可总是被逼着做事,谁喜欢? “总是提起过去的事儿,饶死者安宁,让生者伤心。”莫冠杰语重心长的对莫昕岚和莫隽咏道。 莫隽咏起身道:“是,父亲。” 儿女们离开,莫冠杰小心翼翼的看着姜氏,对姜氏的无动于衷,又有几分不是滋味,赌气般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姜氏推了推他,道:“我生气嫉妒,你就高兴了?” 莫冠杰翻身而起,揉按着姜氏的肩头,”灼华,我敢保证以后我只有你一个。“ “自从嫁给你,我早料到今日,父亲在我出阁时问我,是否后悔。” “嗯?” 莫冠杰眼睛亮亮的,姜氏轻轻摇头,脸颊微红,“你自己想去。” 墙壁上的影子合成一道. 回去的路上,莫昕卿对莫昕岚悄声道:”母亲心里没有父亲,她才会不嫉不妒,如此也是好事,是我们兄妹的福气。” 莫昕岚身体一震,低头并没搭话,没有父亲吗?也是,如果有父亲的话,姜氏也不会……走得毫无留恋,直到父亲……她都没看父亲一眼,帮父亲一把。 老太太听说莫冠杰收安国公世子为学生,本来很高兴,也打算让外孙女南宫月去看望沐焱宇,后她听说安国公是镇国长公主的儿子后,不许南宫月去前面. 她自己一人独做在屋子里,双眼通红,魔怔般的念叨,“没人相信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情愫 人若有了邪念,钻牛角尖心心念念都是别人对不住她. 最近几日老太太熬得双目通红,魔怔的想着往事,既然无法把莫冠杰赶出京城,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而且越想越是理直气壮。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最隐秘的地方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长条木盒,木盒上精雕细琢奇异的花纹,在显现族徽的地方被人用锋利的小刀划花了。 抚摸木盒良久,老太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打开,昏暗烛火让她面目更显得狰狞,隐晦不明。 “老太太让人回老家?” “说是有事儿同老太太的姐妹商量。” 灵珊充分施展以前练就的本事,但凡在后宅的事儿就没一件她想知道而打听不出来的: “仿佛挺着急的,而且老太太最近两日总是念叨着没人相信什么的。” 灵韵为阿九绞干净头发,瀑布般的青丝铺陈在炕上,阿九懒洋洋的说道:“继续打听消息,她越是着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另外多注意三叔和大伯父的动向。” “九小姐的意思是?” “祖母最疼的就是他们,三叔油滑,在老家还好些,在帝都可没人会把莫家当回事儿,三叔再按照以前的处事方法必吃大亏,大伯父夫纲不振,耳根子又软,他若娶得贤妻倒也罢了,偏偏大伯母贪婪,莽撞,泼辣不知进退,背后又有祖母支持,大伯母一定会鼓动大伯父争权夺利。“ “过两日我还得求陆叔叔帮忙……一块砖一块砖的垒,我就不信祖母能把秘密一直隐瞒下去。” “九小姐英明。” 既然查不出老太太的反常。不如想办法让老太太主动说出来。 阿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做出幼稚的动作。抱着被子在炕上滚来滚去,松垮的亵衣滚开了半边。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柔韧纤细的腰部曲线,灵珊本是风情万种却对清纯俏丽的九小姐心服口服。 她上前拉上被子,盖住初见妖娆的娇躯,“夫人晓得一准要说您的。” “也该帮爹再提升一级了,最近爹在国子监的日子可不好过,别以为只有安国公世子能帮爹,我才是爹的女儿!” 阿九有心同沐焱宇一较高下。神秘的笑道:“没准还有意外的收获呢。” “您还得帮和珍公主编曲。” “我爹比谁都重要。”阿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很多人把我爹看做是天生幸运的人,认为他有今日靠得是运气,是妻族之力,我爹并不适合像外祖父一样做到首辅阁臣,但他并非只凭着运气的无能之辈,娘嫁给爹是天作之合,并非屈就。” 她很不喜欢两位舅母偶尔对姜氏露出的同情之色,当着外祖母面,两位舅母自然把她宠上天去,千好百好。但背地里没少悄悄的拿白眼儿打量阿九。 两位舅母既想让阿九嫁给自己的儿子,又怕阿九不会做乖顺的儿媳妇,怕阿九如今的身份配不上首辅的孙子! 血脉再亲近。阿九姓莫,而不姓姜。 当然舅母们做得很有分寸,一般人可看不出,可阿九天生敏锐,心眼儿又多,脑筋转得快,舅母的心思她比谁都明白。 再加上其中牵扯到外祖父给父亲的支持力度,阿九虽是敬佩外祖父,但更想让父亲的多年心血得到承认。让莫家摆脱妻族的影响,成为真正屹立在朝堂上的名门新贵。 在政坛上想要得到派系的支持。巩固地位,加官进爵。除了机遇外,更需要展现自身强大的实力。 蔡大家进京帮助寒清雅排演舞蹈,很多慕名而来的贵胄都送来请帖,希望能借此机会一睹蔡大家的风范,毕竟蔡大家已经归隐好几年了,很少在在人前献舞。 如今最富盛名的舞姬都没蔡大家当年有名。 得知蔡大家不愿意出面应酬,寒清雅主动婉拒了贵胄们的邀请,以如今神武帝对寒清雅的宠爱,贵胄勋贵也不敢不给寒清雅面子。 但是,今日安国公府送来的请帖就不是寒清雅可以拒绝的了。 寒清雅为难的把请帖交给三十于岁,身姿曼妙,气质高雅的蔡大家,“安国公的面子不能不给。” 毕竟安国公是镇国长公主最喜欢,最为倚重的儿子,寒清雅就算赢了和珍公主,她一样需要长公主的支持。 蔡大家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仔细看了看请帖,就算她是名动天下的舞蹈大师在帝国权贵眼中一样是舞姬,她可以凭着名气拒绝大部分的权贵,但真正的顶级贵胄根本不是她能不给面子的。 ”我听说安国公世子拜了莫大人为师,莫大人的爱女擅长音律,尤其擅长编写残谱,而且她已经答应帮助和珍公主,我担心……此番去安国公府,世子爷会邀请莫九小姐。” 寒清雅眼底闪过一丝的恨意,没有办法拒绝沐焱宇的邀请,“以蔡大家的本事,就算跳给莫昕怡看,还怕她能学会?蔡大家积累多年,莫阿九想要临时抱佛脚可没那么容易。” 蔡大家起身道:“我去准备一番。” 虽然她教寒清雅跳舞,韵律,寒清雅对她也很客气,可从未把她当做老师看待,也不曾执弟子礼,寒清雅这位没有公主册封的帝女是看不上她的。 如果不是有求于她,连那份客气都不会有。 跟着蔡大家的两个徒弟心存怨气,“师傅还不如不来呢。” 蔡大家扶正钗环,道:“不怪她,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明白。” 天赋最高的莫昕卿死活不肯同蔡大家学舞,还不是因为一切比不上地位重要? 她已经比很多舞姬幸运多了,有些许的自主能力,不会沦为男人的榻上玩物。 寒清雅打扮妥当等候蔡大家,见蔡大家缓缓而来,寒清雅道:“我随你一起去安国公府。有我在,定不会让莫阿九放肆。” 蔡大家看了一眼艳若桃李,优雅高贵的寒清雅。明了的点头,“有劳寒小姐回护。” 与其说保护蔡大家。还不如说寒清雅想见玉郎安国公世子沐焱宇。 接到安国公府送来的请帖,姜氏略带几分犹豫,琢磨了一会架不住阿九亮晶晶的眼神,点头答应下来。 阿九笑嘻嘻的谢过姜氏,让人通知莫昕岚,莫昕卿姐妹两,顺便她把在府上读书准备科举的莫隽咏也拽上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去安国公府赴宴,此举让大太太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玉郎在任何当娘的面前都是女婿的好人选。除了长女已经出嫁外,莫家适龄的小姐很多,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是大太太所出,大太太一心想在京城寻名门做亲。 可自从到帝都后,备受追捧的长房小姐完全被二房阿九压下了所有的风头,鲜少有真正的名门邀请她们做客,来往结交的人跟阿九的客人根本没法比。 大太太心里不痛快,对莫大爷骂道:“没用的男人。好女婿都被人抢光了。” 莫大爷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呆呆的坐在一旁,死命抽着旱烟。直到大太太骂累了,才道:”咱们姐儿配不上。“ ”谁说的?阿九不就是有个好爹?你但凡争气点,也不至于亏了咱们姐儿,你还想让他们像大姐儿一样嫁个土财主?你不疼她们,我疼!就是拼死,我也要把她们嫁去富贵之地。” “……” 莫大爷敲了敲烟灰,耳朵被大太太拧住,“姐儿的事情不着急,儿子的前程你可不能不管。如果儿子去不了国子监,我同你拼命!” “二弟说他不够标准……” “屁话。他可是老二的亲侄子,你是老二的救命恩人。对他恩同再造,没有你,哪来得他今日?老二若是敢恩将仇报,不顾兄弟情义,就不怕世人戳碎他的脊梁骨?我……非啐他一脸不可。” “二弟有今日全靠他自己,二弟对咱们已经仁至义尽。” “哼,哪那么容易让他还上?他亏欠咱们的多了,你娘都说是他抢了你和三弟的福禄寿,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你老娘的话,你总不能不顺着吧,你不肯去,我让你娘亲自同你说。” 被大太太逼得没法子,莫大爷只能老实的点头,“我再同二弟好好说说看。” “不是说,是命令老二必须给让儿子进国子监,老二别人都收,怎么就不收他亲侄子?又没求他别的事,他不是国子监最大的官?你可是莫家族长,在老二面前得端出族长的架子来,他再能耐,也得听族长的话。” “……我尽量吧。” 莫大爷想要耳根子清静只能答应大太太。 姜氏一行到达安国公府邸,最先迎出来的人竟是昭华郡主,人逢喜事精神爽,为独子陆凌风定下妻子后,昭华郡主也是高兴的,她气色很好,拉着姜氏的手臂,“等凌风下聘成亲时,我请灼华妹妹做女宾。” “我怕是福气不足……” 姜氏并非福全太太,只有阿九一个女儿,没儿子。 昭华郡主笑道:“我母亲都说,养阿九一个顶得上十个儿子。” 阿九脸一红,微微低头遮羞。 昭华郡主笑盈盈的继续道:‘我倒希望有个像阿九这样的孙女,你为凌风做女宾,等阿九及笄时,我为她簪礼。灼华妹妹不满意?要不我让母亲亲自去?” 这话一出口,惊呆众人,连阿九都忘记含羞,不由得微微张了张嘴儿。 “母亲一准答应。” 昭华郡主脾气爽直,除了极为护短外,寻常时经常喜欢恶作剧,当然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到。 “不敢劳烦长公主殿下。” “你呀,就会拼命的藏着阿九。“ 昭华郡主单独把阿九揪出来,端详一会,“这丫头长成这样,才学又好,能言善辩,能让你藏住?我看你白费心思,还不如让阿九自由自在呢。” 不过几日不见,阿九相貌比以前更美了一点。 姜氏也知道阿九才貌双全,远胜名门闺秀,“总部能让她目中无人,她不是郡主,也做不了郡主。” 昭华郡主爽朗的一笑,“谁说她做不成郡主?灼华妹妹若是答应把阿九交给我母亲,明日陛下就会下旨封她为郡主,就怕你舍不得阿九。” “姑姑。” 沐焱宇出现了,拱手道:“师母安好,师妹安好。” “师兄好。” 阿九屈膝,耷拉着脑袋,沐焱宇笑容更浓上几分,“花厅已经准备妥当,师母请。” 昭华郡主给沐焱宇使了个眼色,着急的混小子! 沐焱宇面上无动于衷,暗地里没少给姑姑求情,千万别把小师妹弄成郡主……安国公世子夫人不比郡主身份低。 难得一见侄子这幅求饶的模样,昭华郡主笑容灿烂,陪着姜氏去花厅。 安国公并未续弦,往常的庶务多是沐焱宇和大嫂帮忙打理的,今日宴客,他不好让大嫂来主持,便请了妹妹昭华郡主过来。 原本他不在意蔡大家,直到沐焱宇说请姜氏……他才答应下帖子。 姜氏一行人走过去后,仅露一道缝的窗户猛然被推开,安国公消瘦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明知道不该去打扰她,可自从她回京后,同安国公一脉的牵绊越来越深,安国公几次三番听说姜氏……他的心乱了,再难恢复往常的宁静。 正因为他求而不得,错失机会,他不愿意儿子沐焱宇也同他一般,可沐焱宇拜师莫冠杰,迎娶阿九的话,他不知自己能否把对姜氏的好感深埋心底。 在客厅,阿九自是众夫人关注的焦点,昭华郡主对阿九的毫无掩饰的亲近欣赏让任何人不敢忽视阿九。 沐焱宇虽是对几位师妹平平,可心细的人能看出他在面对阿九时,特别的温柔,连笑容都带着暖意。 “九妹妹若是请昭华郡主或是长公主簪礼,整个帝都就没人能比得上九妹妹。” 莫昕卿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她晓得莫昕岚心里是羡慕,不甘心的,“有母亲为九妹妹谋划安排,九妹妹是咱们姐妹中最幸福荣耀的一个。” 莫昕卿咬着下嘴唇,眼底闪过对昭华郡主的怨恨,不是昭华郡主强迫陆世子,他……他怎会给自己写那样悲苦的书信?(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护短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偷偷命人送来的书信被莫昕岚压在心底最深处,书信上每一句,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从书信上,莫昕岚甚至可以看到英俊不凡的成国公世子满是深情歉意的眸子,对她欲言又止的爱慕,书信上陆凌风一句没提起昭华郡主逼迫自己同太子殿下的女儿成亲,莫昕岚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几分端倪。 以往她对昭华郡主的敬佩在接到这封书信后转为鄙夷,愤慨,为了攀附太子殿下,保住荣华富贵,昭华郡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幸福都肯牺牲。 难怪昭华郡主成不了镇国长公主。 正暗自神伤的莫昕岚听见姜氏和昭华郡主笑语晏晏,又有莫昕卿在一旁煽风点火,莫昕岚着实看不惯能装腔作势,两面三刀的女人,就没一股真诚劲儿,心心念念都是耍人且荣华富贵,打压有真性情,情感赤城的人。 比如她! 能得到陆凌风的爱慕,那是莫昕岚想都不敢想得事儿,也宛如做梦一般,虽是他们情深缘浅,最终有缘无分,可莫昕岚会永远铭记这份懵懂的情愫。 就算阿九被命妇们称赞又如何? 最优秀的男子陆凌风钟情于莫昕岚,陆凌风将来的成就地位比玉郎沐焱宇更好。 莫昕卿见莫昕岚不为所动,面上洋溢着自信自傲,抚了抚袖口不再煽风点火,也是,如果二姐姐轻易被说动,也没今日了。 ”成国公世子到。“ 莫昕岚一听眼前一亮,随后很快的暗淡下去,低头仔细看着手腕上的珠串。 陆凌风身穿直缀,外罩牡丹串花锦袍。身材挺拔,英俊不凡,一双眸子灿若星辰。随着他走进花厅,似一缕骄阳照耀进来。 “母亲安。” 陆凌风要比玉郎沐焱宇健谈。显得平易近人,很少因高贵的出身便轻视旁人。 昭华郡主以子为傲,眸子愉悦的弯起,英俊的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人,陆凌风比成国公都重要得多,“先见过姜夫人和阿九。” 姜氏起身对陆凌风还了办礼,阿九也随之起身,避让开去。 ”灼华偏爱多礼。你是风儿长辈,还受不得他一礼?” “世子爷俊伟不凡,郡主教得好。” 姜氏随之称诚心诚意的称赞陆凌风,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陆凌风都是出类拔萃的,同太子殿下联姻后,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压了同辈人一头,便是沐焱宇都得暂避锋芒。 陆凌风谦虚的笑笑,落落大方的坐在昭华郡主身边,细致耐心的同昭华郡主谈笑。旁人看过,暗自点头陆世子真真是孝顺的儿子,便是昭华郡主只说小事。陆凌风也听得很仔细。 从陆凌风出现起,他一个眼神也没给过莫昕岚。 莫昕岚略觉得伤心,可也晓得陆凌风此举是为她好,她不该怪陆凌风,忍不住向陆凌风看去,他比以前更英俊……阿九侧身同莫昕岚说:“也不知才蔡大家何时到,都说她舞技天下第一,今日我可要一饱眼福。” “九妹妹不怕旁人说你以势压人?” 因为阿九挡着,莫昕岚再难同陆凌风用眼神沟通。知晓阿九这么做的原因,可她并不感激阿九。反倒埋怨阿九多事儿,她还不知道名声的重要? 莫昕岚道:“谁不知道这次宴会是沐世子为九妹妹办的?都是沐世子的师妹。我和八妹妹可赶不上九妹妹,上巳节即便和珍公主因为九妹妹赢了,也难逃世人议论,胜之不武呐。“ ”我是很感激沐师兄的帮忙,不提较技的事情,没沐师兄安排,想看蔡大家的绝技只怕是难上加难。“ 阿九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失公平,“二姐姐,有优势不用,我以为很蠢呢。” “蔡大家到。” 随着外面丫鬟的同传,才貌不凡,迤逦多姿的蔡大家从外走进来,多年练舞,蔡大家身体柔韧,匀称,有一股如诗如画的优雅,宛若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艳仕女别具风情,便是名门闺秀都没她身上的优雅。 寒清雅暗自有几分后悔,风头都被蔡大家抢光了。 “见过昭华郡主。” 蔡大家规规矩矩的行礼,眼角余光扫到昭华郡主身边的陆凌风世子同……一个尚未及笄的明媚灵动的少女。 少女如花似玉,双眸清澈,便是蔡大家也没见过比她更明媚好看的少女,少女的漂亮不再精致的五官而是身上那股明媚的气息,如同泉水般的轻灵。 她应该就是莫九小姐。 生于富贵之家,背景靠山很硬,备受长辈宠溺的娇女。 着实让人羡慕呢。 昭华郡主高傲的说道:“你能来,我很高兴,今儿我请诸位夫人到此就是为一饱你精妙的舞姿,蔡大家钻研舞技多年,想必比前几年会更胜一筹,待会你要尽全力。” “阿九,你不是一直想看她跳舞?” 昭华郡主显然把阿九当做亲近的侄女看待。 她也享受到了昭华郡主的毫无原则和顾及的护短。 “嗯。” 阿九领了昭华郡主的好意,起身道:“今日能见蔡大家,荣幸之至。” “蔡大家可以献舞,莫九小姐音律不凡,不知我能否听听阿九的新曲?” “她怎么来了?” 昭华郡主转头问沐焱宇,“你下帖子的时候都不看吗?什么身份的人都敢等安国公府的门?难怪母亲说安国公府越发没体统规矩了,守门的下人就随便放她进来?” 寒清雅又羞又愤,尴尬得紧,旁人嘲弄的目光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说寒清雅如今身份未明,昭华郡主发威便是皇族任何人都得退避三舍,神武帝对昭华郡主可谓千依百顺,宠溺非常。 “许久不见郡主,郡主风采依旧。一样爱同我玩笑。” 寒清雅强忍着羞愤,恭维道:“郡主今日气色真好,我还没恭贺郡主同太子殿下联姻之喜呢。家兄深受太子殿下器重,对郡主尊重非常。以前得长公主垂爱,我和家兄一直念着长公主殿的好。” “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太子殿下赶你们兄妹出帝都?” 昭华郡主霸道到极致,“以前看你还算凑合,最近越来越不成体!看在以往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少动些没用的心思!” “沐焱宇,请她出去。” “是。姑姑。” 沐焱宇对寒清雅冷冷的说道:“寒小姐,请。” 寒清雅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再坚强隐忍也受不了如此的屈辱,她泪洒衣襟,可怜脆弱极了,然在花厅的人没有一个出声相助或是说句公道话。 在昭华郡主面前,谁敢出声? 便是对昭华郡主有怨气的莫昕岚都不敢开口,不是谁都像阿九当日那么‘莽撞’的。 莫昕卿一直看着阿九,按说昭华郡主仗势欺人,可阿九就跟没听见似的。原来九妹妹也是护短的人……九妹妹并非一定要坚持正义公正,难道九妹妹对陆阎王不同? 今日寒清雅受到的侮辱比当日陆阎王不差。 没人相帮,寒清雅转身飞快的跑出去。 此时。阿九轻声说道:“寒小姐许是进宫去了。” 昭华郡主笑问:“阿九担心我?” “若事事忍着,不能护着亲近的人,这郡主名分不要也罢。”昭华郡主握住阿九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舅舅儿女众多,不缺她孝顺,这辈子她别想获封公主。” 莫昕卿闻言心里不是滋味,千方百计的拉拢帮助寒清雅不就是冲着神武帝去的? 一旦计划失败,莫昕卿不由得多了几分惧意。 “可是太子殿下……” 阿九承昭华郡主的情儿,“此举未必让陛下满意。” 昭华郡主同陆凌风同时皱眉。只有离着近得人听见阿九的话,沐焱宇很快释然了。“小师妹,太子殿下是陛下的皇子。尚需陛下精雕细琢,方可承担帝国重任。” “太子殿下并非稚子,陛下雄图大略,自是希望皇子都如同陛下一般决断。” 沐焱宇淡淡一笑,“我不同你争,不过我代姑姑领小师妹的好意。寒清雅就算入宫去得,姑姑也会安然无恙,有表哥在,太子殿下只会向着女婿。” 短暂的交锋后,阿九同沐焱宇同时罢手。 昭华郡主小声对姜氏道:“你闺女心眼真多,难怪母亲最欣赏她。” “阿九妄言,郡主莫怪。” “我哪敢怪她?若我有她的本事,也不至于母亲每次见我都唉声叹气,怕我的脾气伤人伤己。” 陆凌风沉默下来,眸子时而闪过莫测的光亮,阿九不知怎么后背突然一凉,起风了?还是有人对她有恶意? “世子爷,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求见。” “……” 本准备登场表演舞技的蔡大家暂且停下,花厅中命妇云集,大多同锦衣卫陆阎王不对付,在帝都有传言,陆阎王对长公主一脉不够恭敬,不是神武帝看在陆阎王还有用,陆阎王早就被长公主拿下了。 沐焱宇沉思片刻,“请。” 一会功夫,一袭锦袍的陆阎王出现在花厅门口,他挺拔的身子隐隐有鹤立鸡群之感,以前陆阎王蓄胡须很乱,不知从何时起,陆阎王很注重仪表,下颚凌乱的胡须变得齐整,隐隐有一股肃穆的派头。 阿九目光若有所思,以前没发觉陆叔叔从气势上看,怎么……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同陆叔叔见面次数增多越来越清晰。 “陆大人。” “世子爷。” 陆阎王同陆凌风和沐焱宇见礼后,又向昭华郡主方向拱手,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周围的宾客纷纷起身远离陆阎王。 平时也罢了,在同陆阎王有仇的昭华郡主面前,谁也不敢接近陆阎王。 昭华郡主为阿九甩了寒清雅的面子,对‘伤害’陆凌风的陆阎王只怕更是恨上加恨。 阿九见陆阎王被人隔离开来,独自一人,有几分不忍心,陆叔叔……陆阎王回头,正好同阿九略带担忧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嘴角微微翘起,自在悠然的品茶,对旁人的疏远,仇恨不觉得坐立难安,反倒进行的享受与众不同。 昭华郡主皱紧眉头,问沐焱宇:“你请他来作甚?” 沐焱宇摇头表示陆阎王根本就不是他请来的,阿九许是不知,沐焱宇却明白陆阎王对阿九的特别,他把陆阎王当做对手,不仅是对阿九,更在朝政上当做不死不休的敌人。 “不知陆大人今日有何要事?” 陆凌风笑容如同骄阳似能驱散一切阴霾,陆阎王身上孤冷阴郁气息十足,不受陆凌风的影响。 “听闻蔡大家舞技非凡,以我之能请不到蔡大家,今日安国公世子设宴,我主动拜访,借世子爷的光,欣赏蔡大家舞技。” 陆阎王看向沐焱宇,“安国公世子胸襟广博,想来不会把在下赶出去。” 陆叔叔有点不要脸,耍无赖呐。 说出这番话来,以沐焱宇的胸襟,怎么会把陆叔叔赶出去? 就算昭华郡主再看不惯陆叔叔,也不能真把锦衣卫指挥使赶走,毕竟陆叔叔不同寒清雅,不论是脸皮还是能力地位都比寒清雅要高。 陆凌风笑道:“以前只晓得陆大人忠于陛下,铁面无私,今日才知陆大人其余方面也远胜本世子。” “成国公世子过奖了。”陆天养不为所动,仿佛听不出陆凌风的嘲弄,“陆世子气色极好,喜事将近,为太子殿下爱婿,若是不如在下,岂不是说太子殿下看走了眼儿?或是太子殿下许陆世子爱女不为你,而是看在成国公和昭华郡主份上?” “陆世子,过于谦虚妄自菲薄的话,昭华郡主和太子殿下都会失望的。” 昭华郡主啪得一声把茶杯狠狠的撩到了桌上,锋利的目光直视陆天养,阿九暗道一声坏了,郡主护短,陆叔叔有难。 “郡主殿下爱子之心让人羡慕。” 陆天养撩了一下眼睑,“只是不知郡主殿下能护陆世子多久?在下来此只为欣赏蔡大家舞技,并非同郡主殿下斗气。“ ”教坊司的舞姬自然愿意侍奉你,我看你不一定能欣赏得了蔡大家的舞技。” 昭华郡主暗示陆阎王风流鄙俗,只配同舞姬厮混。 陆天养淡淡说道:“晓得不足,才能进步嘛,在下也想看看高尚的,卓越的舞姿,许是下次同陆世子和郡主殿下更有话说。”(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私会 陆阎王平淡的宛若贵客抖了抖衣摆,锦袍上绣的蛟龙文越发显眼,一派受过极好教养的风范展露无疑,生生的让昭华郡主方才说他出身鄙俗低下成了胡说! 单以风度来说,陆阎王不差精心培养的两位国公世子。 阿九突然插话道:“郡主殿下,我先抛砖引玉可好?” 这句话解了昭华郡主的尴尬,也因为阿九的主动,陆阎王随后的打脸手段耍不出。 换一个人,陆阎王未必给面子,可偏偏是阿九……他目光落在阿九身上,阿九挺起腰来,转身对蔡大家道:“还请蔡大家斧正。” 蔡大家万没想到阿九会提前暴实力,阿九即便身份比她高,但比试较量还是相对公平的,阿九并不想耍手段。 “我入京时便听闻莫小姐擅长编曲,能完美演绎残谱,一直遗憾没能亲耳听见,今日莫小姐赐教,是我的荣幸。” “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演绎出经典。” 阿九灿烂的一笑,不单单是为昭华郡主解围,“灵珊,取九尾琴。” 不消片刻,琴架,琴凳摆在花厅正中间,宾客略觉吃惊,不是说莫昕怡擅长竹笛,不擅长琴艺吗? 昭华郡主笑着摇头,“灼华,你这丫头,真真是让人意外,如此也好,有意外就有惊喜。不过,我直到今日才明白,她为何在我娘面前演奏竹笛,出奇制胜……上兵伐谋,陆紫歌等名门淑媛输得不冤。” 太过在意镇国长公主的喜好,反而让阿九钻了空子。 一场闺阁中的较量,愣是让阿九玩出了兵法的味道,昭华郡主越看越是喜欢阿九。心底隐约有几分遗憾。 “在下献丑了。” 阿九坐在琴凳上,双手放在九尾琴弦上,稍稍试了试音。流畅的乐曲在花厅中回荡,宫商角徵羽等音节合奏出优美的乐曲。鸟语生香,清新自然。 技法并非出类拔萃,乐曲却很能打动人。 昭华郡主连连点头,“天然去雕饰,出水灼芙蓉。阿九已入返璞归真的意境,难得,着实难得。” 此言得到多位命妇的赞同。 阿九演奏的这首曲子也非时下最留情的曲目,旋律却有几分熟悉。明显被阿九重新编写过,去了曲目中奢靡之音,增加几分自然而然的气息。 当然有人喜欢改编,亦有人不喜欢。 宾客中有人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不过在安国公府,她们不好说阿九破坏经典,耍花招。 莫昕岚瞥见陆凌风,实在不想看阿九大出风头,起身同莫昕卿悄声道:“我去方便。” 莫昕卿问:“我陪二姐姐?” “不必。” 莫昕岚把莫昕卿按在座位上。“我去去就回,九妹妹的抚琴可以再听,蔡大家的舞蹈许是绝唱。” 旁人听见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明显是捧蔡大家而轻视自己的姐妹,想到原配嫡女和继室嫡女之争,便不觉奇怪了,莫宅还算好的,许多人家姐妹反目,家败人亡。 从气度上说,正在演奏曲目的莫昕怡要比莫昕岚强上不少。 无论在何处,莫昕怡都在尽量维护莫昕岚,当日在镇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镇国长公主甚至听从莫昕怡的建议。推动完善律法,原配子女若觉继母父亲不公。可去衙门恳求官员断案。 虽然衙门受理案子不多,也没什么人状告生父。但有律法在,对长辈们总是一个约束,捧杀或是棒杀都不敢太过分。 有不少名门家族为此专门召开了家族大会,族长和族老三令五申责成有子女的父母,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如果有人做不到,影响家族声望,就别怪族规无情,族长,族老亲亲自过问管教。 阿九晓得立法成功后,兴奋的很,但为此姜氏对她的管教更严,处罚更多,阿九当面答应姜氏不会再惹事,可机会若是出现,她依然还会勇敢的站出来。 这是她的本能! 姜氏抿了一口茶水,骄傲的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女儿的琴声。 陆天养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纹路,却把演奏的少女看得清清楚楚,深深的印在心头,从何时起,他的目光只会落在阿九侄女身上? 又是为何,别人破坏他的计划,他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可阿九几次三番让他无功而返……他完全不生气,反而怕自己太过阴狠狡诈的手段,吓跑了小侄女。 一想到阿九小脸上露出鄙夷,惊恐,陆阎王胸口闷闷的,似透不过气。 若不阴狠,他如何报仇? 若不歹毒,他如何立足? 若不设谋,他又如何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本来他应该离阿九远一点,早日出京,却怕阿九因年轻被人算计了去,不放在身边看着他如何放心得下? “大人。” “嗯?” “陆世子出去了。” “嗯。” 陆天养勾起嘴角,“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从不在意坚持自己的誓言,为荣华富贵,一响贪欢,海誓山盟算什么?一纸婚约不过是儿戏罢了。” 依依不舍的瞄了一眼阿九,乐曲已经接近尾声,回归宁静,陆天养还是觉得遗憾,难以取舍……最终想着阿九侄女是孝顺长辈的,他请阿九再弹奏一遍的话,小侄女应该会同意。 陆天养悄然走出花厅。 沉浸在阿九演奏乐曲声的人自然不会发现,不喜欢阿九演奏风格的人,发现陆阎王离开也没用。 他们不是安国公府的主子。 姜氏耳边传来莫昕卿的声音,“母亲,二姐姐出去好一会了,我担心二姐姐,想出门看看。” 莫昕卿把声音压得很低,“方才陆世子也出去了……还有陆大人……” “我亲自去看看。” “那我陪着母亲?” “不用。”姜氏信任的拍了拍莫昕卿的胳膊。“你比阿九沉稳,懂事,你在这帮我看着点阿九就好。” 莫昕卿羞涩的点头。姜氏同昭华郡主耳语两句,起身领着丫鬟出了花厅。 莫昕卿脸上羞涩腼腆的笑容在姜氏离去后立刻便消失了。可惜她看不成好戏了。 去寻莫昕岚的人,只能是姜氏,莫昕卿分量不足,又心机颇深,姜氏怕她另有所谋。 “夫人,没发现二小姐。” 齐妈妈亲自去看了安国公府布置下专门供女宾如厕的地方,悄声对姜氏道:“我打听了侍奉的丫头,说是没见过二小姐来过。” “她能去哪?”姜氏对庭院深深。陌生的安国公府邸一筹莫展。 “要不去同昭华郡主……” “糊涂!” 姜氏厉声道:“岚丫头一旦同陆世子相会,别管谁找得谁,郡主只会护着陆世子,你还不明白郡主是最疼儿子的?陆世子有错,也是旁人勾引的。岚姐儿不是阿九,郡主不会留情面,陆世子刚定亲,就同人私会,郡主一准火冒三丈,莫家的脸面不一定保得住。就算郡主网开一面。万一让岚姐儿为妾,对阿九并非好事。” “奴婢一时妄言。” “向湖边,梅林走走看……”姜氏被齐妈妈搀扶着。叹道:“阿九不省心但也没岚姐儿不分轻重,好过岚姐儿被人骗。” “您是说陆世子?” “噤声。” 姜氏警告的齐妈妈,在安国公府随意提起成国公世子岂是好玩的? 从第一次见到陆凌风起,姜氏本能的不喜欢他,哪怕陆凌风是昭华郡主的儿子,也无法让姜氏对他改观。 兜兜转转,姜氏走了许久依然没发现莫昕岚的踪迹。 “回去我一准同老爷好好说说这事!” 姜氏语气里多了几分焦急,越发有不好的揣测,孤男寡女。本来彼此就有好感,干柴烈火的……万一闹出事来。陆世子大不了多纳个美妾,莫昕岚一辈子就毁了。 不管姜氏愿意不愿意。莫昕岚都是她女儿,影响着阿九的前程。 “务必找到岚姐儿!” 姜氏对周围的人下了死命令。 “夫人……安国公。” 齐妈妈认出身穿素衣,长发披肩的飘逸洒脱的中年男子 安国公站在小路上,宛若仙人。 姜氏停住脚步,蜷首行礼,默默转移方向。 “姜夫人暂且留步。” “……” 安国公府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在书房中的安国公,姜氏在府邸转悠了多久,他……就在暗处看了多久。 昔日文静沉稳的少女变成妇人,褪去的青色变得端庄娴雅,始终如一的波动安国公的心弦,让他如何都不放下。 等他回神时,已经出现在姜氏面前了。 “姜夫人可是在寻人?” 姜氏面露为难,面子没有找到莫昕岚要紧,低声道:“本来岚姐儿陪我出来的,方才我心口疼,稍作歇息,岚姐儿独自在院子里欣赏景色,许是不熟悉院落,她没了踪影,我很担心她。” 直到此时,她还在为莫昕岚辩解。 安国公晓得继母难做,又是心疼,又有几分惋惜。 如果当年他能抢在莫冠杰之前,是不是他和姜氏的孩子会像阿九一般聪慧机敏? 即便她只生个女儿,依然过继沐焱宇,安国公也心甘情愿的。 安国公吩咐随从,“去兰香院去看看莫二小姐在不在?” “是。” “麻烦国公爷了。” 姜氏低头谢过安国公,当年的事儿,姜氏又怎么会忘了? 父亲同长公主相处半年有余,从经史子集辩到国政革新,随长公主去山东的昭华郡主和安国公便住在姜家,朝夕相处,姜氏同昭华郡主结为好友,对安国公印象也很深。 安国公负手站着,明明有许多话说,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姜氏更是沉默寡言,露出几分疏远隔绝之意。 “国公爷,莫二小姐的确子在兰香院,不过她崴了脚……走不了路。” “岚姐儿伤得重不?” 姜氏抢先道:“我真是该死,怎能让她独自一人?多谢国公爷,万一岚姐儿有个好歹,我更是罪责难恕了。” “莫二小姐正在竹凳上歇息,只有她一人。” “快带我去。” 姜氏放心了一大半,别管莫昕岚是怎么崴脚的,安国公已经压下了此事,屈膝谢过安国公,姜氏极快的离去,安国公迟疑片刻,远远的跟在姜氏身后。 “怎么回事?” “回国公爷,当时成国公世子也在……他们两人……” 安国公制止随从再言,问道:“陆天养可看到了?” “许是看到了,陆大人行踪缥缈,仿佛比奴才还熟悉安国公府,府上的人跟丢了。” 在兰香院前,陆凌风羞愧的低头,“舅舅。” “你先回花厅。” 安国公目光看向不远处独自站立的陆阎王,面具挡住他的面容,可挡不住他眼中的嘲讽,安国公平淡的说道:“陆大人好兴致呐。”(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送走 寒风吹,白雪落,鸟飞绝,万籁俱寂,本是奢华优美的兰香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陆天养健硕的身体屹然而立,同样负着双手,镇定沉稳的回道:“我想太子殿下的兴致会更好。” 陆凌风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即便太子不会悔婚,对他必会有一定的非议,毕竟他娶得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女,颇受太子夫妻的喜爱,太子最疼的儿子就是她的嫡亲弟弟,而且她降生后,给太子殿下带来了好运。 纵使太子顾及镇国长公主的面子,为政治结盟,陆凌风向挽回情深意中的形象正经得费一番功夫。 安国公瞥了一眼陆凌风,淡淡的说道:“陆大人来安国公府不是为观赏蔡大家的舞技?怎会贸然出现在此地?” “锦衣卫北镇抚司办事,怕是不必向国公爷汇报吧。” 厂卫直接对神武帝负责,便是镇国长公主都无权过问厂卫,陆天养回道:“下官不仅要为陛下尽忠,还得为太子殿下尽忠职守。” 说句不好听的,锦衣卫就是陛下的鹰犬,连打听消息都做不到的话,要锦衣卫何用? 太子殿下是帝国储君,自然锦衣卫得为太子尽份心力。 安国公早就晓得陆天养难缠,不好惹,可想不到陆天养不仅手段阴狠,脸皮也足够厚,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他就是神武帝的鹰犬,奴才。 “娘。” 阿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早就看明白了,安国公走得是高端大气流派,将大道理,布局安国公绝对是一把好手,但同脸皮厚的‘无赖’陆叔叔逞口舌之利还差点‘无耻’ 寻常陆叔叔若是同安国公交锋。阿九自然会躲开。 此时姜氏亲自扶着崴了脚的莫昕岚,她总不能当做看不到。 阿九小跑过来,拽住姜氏。撒娇抱怨道:“您和二姐姐单把我扔下,都没听我弹奏九尾琴。” 她有意的回避陆叔叔的目光。陆天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花厅走去。 因阿九侄女,陆阎王再退一步,继续刁难陆凌风和安国公,阿九一定会帮他们说话的,陆天养不是怕说不过阿九侄女,而是怕阿九侄女难受。 ”以后再算计他们,让灵珊阻止阿九过来。“ “是。” 陆阎王不乐意每次弄妥的陷阱没构陷敌人。先被他亲手拆除了。 “凌风,你随我回书房,我有事同你说。” 安国公若有所思,阿九继续在姜氏面前撒娇痴缠,不乐意的撅嘴,“娘,只疼二姐姐,不疼我啦。” 她年岁小,撒撒娇倒也使得,也更惹人疼爱。 不过这丫头该锋芒毕露的时候绝不含糊。 安国公向姜氏点头。直径领着陆凌风离去,陆凌风转身时,眼角余光瞄到莫昕岚。稍稍露出一丝的歉意,对阿九多了几分警觉。 “舅舅。” “嗯?” “陆天养是不是同莫昕怡有关?” 安国公猛然转身,陆凌风被他目光所吓,垂头道:“我只是猜测罢了。” “凌风,我警告你,以后你最好离莫家远一点,不管你是否看上莫昕岚,你同她都不可能。” “舅舅……我……” 着急解释多陆凌风被安国公摆手打断,安国公眸色凝重。“你外祖母很看重姜首辅,亦很喜欢欣赏阿九。你母亲把姜夫人当做知己密友,你若舍不下莫昕岚。我可舍了老脸去同太子殿下商量退婚的事儿,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我同她没有任何关系,方才真偶然碰见。” 陆凌风晓得安国公说到做到,慌忙解释,“一定是陆天养故意陷害我,舅舅,我会忠于自己的承诺,不会辜负未来的妻子。” 安国公认真看了陆凌风一会,缓缓的说道:“真像!你同你爹真像。言谈行事一模一样……” “舅舅!” “罢了,以前的事情提也没用,徒惹你娘伤心。以后你好好对待你的妻子,莫要忘记当日定下的白首之盟。若是将来你耍花花肠子,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做外甥。” 安国公警告道:“沐家人对妻子都是一心一意的。” “是,舅舅。” 陆凌风低头,“谨记舅舅教诲。” 沐家……陆凌风暗暗握攥紧拳头,只听安国公道:“你不是陆天养的对手,往后尽量避开他。” 帝都最杰出的世子爷要什么有什么,竟然被评为比不过陆天养?! “再有!”安国公道:“焱宇看上阿九,我是同意这门婚事的,亦非常看重焱宇同莫家的联姻,阿九以后是你的表弟媳,我希望你能分出亲疏远近。” 陆凌风抬头灿烂的笑道:“我自当尽力帮表弟,表弟的眼光一直不凡,将来一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但……舅舅,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陆天养未必存好意,许是碍着表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九才貌出众,得天独厚之姿自是吸引英杰心存爱慕,能否得到阿九点头是焱宇的事儿,旁人最好少插手。“ “可陆天养的年岁……” “管好你自己的事儿。” “嗯。” 陆凌风连忙答应,眼见安国公飘然而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返回花厅,重新坐在昭华郡主跟前,陪昭华郡主一起欣赏蔡大家的舞蹈。 “你方才去何处了?” “只是出门方便,和认识的人说两句话而已。” 陆凌风靠近昭华郡主,亲昵的说道:“表弟恨不得只有他一人能欣赏阿九妹妹的琴声。” “阿九抚琴的确不错。”昭华郡主宠溺的戳了戳陆凌风的额头,“咦,这丫头跑哪去了?灼华妹妹也不再,白费焱宇一番安排。” 话音未落,阿九和姜氏扶着一瘸一拐的莫昕岚进来,陆凌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莫昕岚。一心同昭华郡主讨论蔡大家的舞蹈。 莫昕岚红着眼圈,低声道:“母亲听我解释……” “二姐姐,难得能看到蔡大家跳舞。您的事儿一会再说吧。” 阿九挽着莫昕岚坐下,侧头按住莫昕卿。让她不能一惊一乍引起旁人的侧目注意,“八姐姐,舞蹈刚开始?” 莫昕卿得了阿九的警告,“正是在最精彩的时候,九妹妹看,蔡大家的水袖舞得多好?飘逸,不乱,更显蔡大家柔媚。亦有几分韧劲。” ”嗯,嗯。“ 阿九放下莫昕岚,欣赏起蔡大家的舞姿。 跳到精彩之处,蔡大家赢得一片的掌声,优美而高雅的舞蹈不分贵贱,阿九敬佩的赞道,“真真是大师级的表演,蔡大家入情了。” “这还得感谢九妹妹,不是你方才同样入情的琴声,蔡大家也不会用出绝活。” 莫昕卿一边欣赏舞蹈。一边暗自注意神色恍惚的莫昕岚,方才阿九弹完琴就跑了,她拦都没拦住。更没借口跟上去看热闹,不知……莫昕岚有没有发现端倪? 莫昕卿一心三用,“真如九妹妹所言,只有高手较量才能呈现经典,蔡大家的舞蹈和九妹妹的琴音并称双绝。只可惜上巳节较量的不是你们。蔡大家不仅擅长跳舞,更擅长调教徒弟,九妹妹可有信心助和珍公主取胜?” “取胜并没十足的把握,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阿九的斗志并没消失。如引燃的火焰火烧越旺,蔡大家把舞蹈同乐曲的结合几乎完美。寒清雅能发挥出蔡大家的八分,和珍公主单凭舞取胜很难。 蔡大家的人生历练要比阿九丰富得多。即便阿九擅长编曲也无法弥补这些,能打动自己的舞蹈,才能打动旁人。 “蔡大家是用心在跳舞,她……” 阿九等到蔡大家谢幕后,起身鼓掌,“走心了。” 莫昕卿稍一愣神,“九妹妹说得真好。”不得不承认,再没有一个词能如此贴切,可不就是走心嘛。 宾客命妇的认可,让蔡大家很高兴,频频行礼谢幕,比往常,她仿佛又有了突破,把舞蹈当做一生追求的人,最高兴的事情便是在舞技上的突破。 “多谢九小姐。” 蔡大家向阿九致谢,不是阿九的完美,她也不会追求极致。 “当不起。” 阿九扶住蔡大家下拜,“改日再同你切磋。” 除了蔡大家外,安国公府还请了好几位名满京城的舞姬来,看到蔡大家精彩演出后,宾客对跳舞的舞姬不是太有兴致,在一起小声谈笑着。 此时,莫昕岚的异样难以隐瞒。 姜氏笑着解释,“岚姐儿孝顺,为扶我,摔了一脚,弄伤了脚。” 顺势,姜氏以此莫昕岚脚伤请大夫为借口,同昭华郡主告辞,昭华郡主晓得留不住,“焱宇,代我送送姜夫人。” 沐焱宇陪着姜氏母女向外走,“师母,请。” 旁人看后,露出几分的深思来,沐焱宇只怕是看上莫家小姐了,能让安国公世子动心的人,只可能是莫家九小姐,莫昕卿才貌不凡,稳重端庄,可惜是庶女,换在别人家,莫昕卿必能压嫡出一头,在莫九小姐面前,莫昕卿……显得平凡些。 “阿九,你随卿姐儿坐车。” 姜氏只带着莫昕岚上了第一辆马车,“岚姐儿受伤了,不好挤到她伤口。” “好的。” 阿九点头,被灵珊扶着上马车时,看到陆叔叔翻身上马,阿九稍稍顿了顿,今日两次‘打扰’到陆叔叔……嘴唇动了动,对不起嘛,陆叔叔。 陆天养按住脸上面具,警告的瞥了阿九一眼,还敢有下次? 不敢啦,不过,陆叔叔您也别总是在我面前欺负人嘛,这让我很为难的,好吗? 阿九对着陆叔叔甜甜一笑,对莫辛卿道:“我好悬忘了给爹去书店取书,八姐姐先随母亲回去。” “我让人转个弯就成……” “不用麻烦。” 阿九摇摇头,转身对沐焱宇道:“借师兄一匹骏马。” “我陪小师妹同去,老师喜欢的书册,我许是能指点小师妹几句。” “世子爷离不开吧。” 借东西就叫师兄,翻脸就叫世子爷,沐焱宇又好气又好笑,“有姑姑照应,我担心宴会出问题,何况最容易出事的小师妹都离席了,我不把小师妹亲自送回去,无法同老师交代。” 随从牵来一对脚程极好的雌雄双马,骏马毛色很好,鬃毛极为漂亮。 阿九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说我坏话,我让爹罚你!” 沐焱宇极快的追上去,愉悦的笑意在他唇边绽放。 “大人……”刘铁成感觉深处冰窟,“九小姐她……” 陆天养翻身上马,用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三道飞速影子,你追我逐,刘铁成暗自摇头,帝都绝对热闹了,但凡涉及九小姐,大人就会变成冲动的热血青年呐。 马车上,姜氏淡淡的说道:“岚姐儿,我同念慈庵的静闲师太有旧,静闲师太不仅佛法精深,很擅正骨,过两日我会把你送到山上的念慈庵去,你代替我和老爷为莫家祈福三月,顺便请静闲师太为你治疗脚伤,等陆世子成亲后,你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接你回来。脚伤不是小事,慎重些也省得落下病根。” “母亲……我没同陆世子…… 莫昕岚着急解释,泪睫于盈,略带委屈,“母亲,我从没想过同他有什么,崴脚同陆世子无关,您不能因为我同他偶遇,就把我送到上山去。” 念慈庵是帝都最负盛名的女尼庵堂,不是谁都能去念慈庵祈福,拜见静闲师太的。 姜氏把莫昕岚送去念慈庵虽会招惹一些非议,但大多数人不会认为姜氏亏待原配嫡女,毕竟念慈庵的静闲师太名声太好,念慈庵也是许多命妇闺秀们祈福的圣地。 “我宁可你现在恨我,怨我,也不想将来你怨恨我一辈子。” 姜氏道:“我这辈子都是莫家的媳妇,你爹的妻子,莫家的名声我不容任何人玷污。” 莫昕岚含泪哭泣:“我从没想过玷污莫家名声,母亲,方才真是意外……我比任何都想莫家好,想父亲仕途平顺……我……亏欠父亲太多,怎会害他?有损他的名声?而且我怎么会再被谁欺骗呢?” “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同母亲说,说了您也不相信。” 姜氏道:“不是我不信你说得话,是你从未相信过我。只要我还是你母亲,这件事就不会更改,你死心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双赢 姜氏的决定不容莫昕岚反对,莫昕岚向一旁移开,抹去眼角的泪水,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不把九妹妹送去念慈庵?” 阿九和沐焱宇,以及陆阎王骑马而去,方才她们都看到了。 “不说阿九同安国公世子和陆大人之间男未婚,女未嫁,几次相处都在人前并不有违礼法。” 西秦帝国对尚未成亲的男女束缚要小许多,有通家之好的人家对彼此儿女更少了几分约束,不过若是弄出丑闻来也是不容的。 在帝都越是有名望的闺秀自由度越高。 她们的好名声和出身教养足以让世人相信,她们断然不会做出有违礼法的错事。 姜氏继续说道:“不把阿九送到念慈庵,一是我相信阿九,二我更相信我能管教好阿九,她不会像你一样,把我说得话当做耳边风,总是疑心我。静闲师太是方外之人,佛法精深,岚姐儿得她开导,许是在心胸上能更开阔一些,整日看你心事重重,你累,我和老爷也很累。” 莫昕岚低头紧紧握住发抖的拳头,不敢相信自己有姜氏说得不堪。 “老爷是你亲生父亲,他保护你,疼惜你源自血脉骨血的亲情,岚姐孝顺老爷,老爷很欣慰。” 姜氏停顿一会,似等莫昕岚缓口气,“今日我多说两句,养儿女说是防老,可做父母的不是为了老有所依就生养儿女,我和你爹希望你能好好的过日子,不说大富大贵,可也盼着你福寿安。老爷不需要你几次三番的帮忙谋划仕途之路,孝顺老爷不是看你给他做了多少鞋袜,帮他多大的忙。关键得有心。明白你爹所想,所需。“ ”你生下来生母就过世了,老爷常年在外为官。你和咏哥一直受辅国公教导,他对你们很愧疚。” “父亲他更疼九妹妹。” 姜氏闻言叹息一声。“我方才的一番话,你又没听进去。岚姐儿,一味的钻牛角尖,不听人劝未必是好事,你说你不会被旁人欺骗,可我却没看出来,也许你对旁人有戒心不会轻易被人糊弄了去,你不被那些人欺瞒。未必不会被陆世子欺骗,陆世子……道行很深,为人不够诚实,很难看出他的深浅和心中所想。” 见莫昕岚不以为意,姜氏闭上嘴不再同她白费口舌。 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心机?怎么没有手段? 陆凌风即便为达目的不惜算计世人,他……莫昕岚暗自想他不会辜负自己的。他们两人纵使做不成夫妻,也可做互为援手的盟友,知己。 凭什么九妹妹就可以左右逢源,她就不行? 莫昕岚悄悄露出一丝的鄙夷之色,姜氏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怕她同陆世子关系亲厚压下九妹妹? 姜氏为阿九可是什么都做得出! 马车回到莫家,莫昕岚被墨香扶着下了马车,转身对姜氏道:“我不会死心。母亲,我不想去念慈庵,您别怪我,我留在帝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谁也不能阻止我!” 莫昕岚先去找莫隽咏,随后去书房等候去莫冠杰。 姜氏摇了摇头,扶着齐妈妈的手道:“回屋。” “要不老奴让人给老爷送个口信?” “不必。”姜氏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想看看莫冠杰是否像他自己说的,一直相信自己。 帝都书店门前,阿九并没停下来。沐焱宇露出一丝诧异,马速稍慢。陆天养趁此机会超越沐焱宇,没有丝毫犹豫的追上阿九。 沐焱宇这才反应过来落后陆天养一筹。进而紧追不舍。 阿九在一间茶楼门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如期而至的两人,微笑:“你们真打算和我一起进去?“ 陆天养跳下马,仰头看去,马背上的阿九比方才在安国公府更活泼,眉眼如画更生动鲜活,“一杯茶,你请得起。”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九同沐焱宇单独在一处。 “在陆叔叔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沐焱宇下马的动作,因为陆叔叔这个词停顿好一会,陆叔叔?这就是阿九同陆阎王的关系? 陆天养道:“无意苦争辉,一任群芳妒。” “安国公世子呢?”阿九侧头问。 沐焱宇想了一会说道:“聪慧,善良,能言善辩……有时候太固执,小师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阿九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向茶楼里走去,“你们都看错了我!” 被撇下的两人下意识的互看一眼,彼此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尴尬,随后很快的追上阿九。 “方才进门的小姐在天字七号间。” 小二和掌柜的都是帝都人士,怎能不认识陆阎王和玉郎安国公世子? 见他们随着一位俏丽的小姐进门,掌柜忙露出谄媚的笑容迎上去,殷勤的引他们上楼去天字七号间,想着怎么巴结好这两位活祖宗。 “七号间里还有谁?”陆天养敏锐的问道。 “还有一位……公子。” 掌柜打了个哆嗦,难道那位小姐是来私会的?“萧公子也是帝都有名的才子。” “萧华?” “是。” 陆阎王弄不明白被阿九找萧华有何事? 前两日萧华在莫家无功而返,且被阿九一番抢白,对萧华的文名有一定的影响。 为此,陆天养传令灵珊灵韵加紧保护阿九,萧华的胸襟可没传说的大,他怕萧华怀恨在心伤到阿九。 这两人根本不该凑在一处喝茶,就如同他和沐焱宇不应该进一间茶室,难道萧华想报复阿九? 陆天养加快了脚步,越过掌柜一把拉开茶室的门。 “再等一等,还有两位客人……” 阿九刚刚落座,萧华靠在窗边低头倒茶水,听见门口动静。一抬头,持着茶壶的手稍一哆嗦,几滴茶水落在桌上。放下茶壶后,萧华对阿九拱手。“佩服,佩服。” 能把陆阎王和安国公世子同时请到的人绝无仅有呐。 帝都都传说陆阎王同安国公世子有宿怨。陆阎王对勋贵不留情,已经惹恼了长公主。 阿九淡淡一笑,“萧公子别担心,他们不是为了我同你商定的事而来。” “不是来帮九小姐助威?” “我用不上用他们来吓萧公子,况且萧公子也不是吓大的,不是吗?” 萧华展露笑容,向阿九举起茶盏。 陆天养和沐焱宇更是好奇了。也明白绝阿九不会随便约萧华饮茶。 对萧华,陆天养清楚,沐焱宇同样不陌生,毕竟萧华在帝都的名声显赫,只是因为寒门子弟很少能进入名门举办的文会,沐焱宇只听过萧华之名,未见过他。 萧华感恩图报和睚眦必报的性格很有名,帮助他的人,他永远记得,陷害他的人。他会想尽办法报仇,便是因为弱势忍一时,将来等他得势也会加倍报复的。 阿九潇洒的把门口发呆的两人叫进来。“今日你们只带耳朵,在我同萧公子说话时,不许多言一句,能做到的就留下,做不到请回。” 萧华口中的茶水差一点喷出来,咳嗽两声不去看门口陆阎王和玉郎的尴尬,霸气啊,九小姐。 那两位恐怕就没受过这等的‘委屈’。 如此看来,他当日在莫家受到的薄待也不算什么了。 萧华看得出莫昕怡并非无理取闹。仗着他们对她的特别就骄横,而是莫小姐有底气……萧华眸子闪烁。对九小姐的底气很感兴趣,尤其是看到名满京城的两人坐在九小姐左右两侧后。 “莫九小姐让人给我送信。请我来饮茶所为何事?” 萧华亦有浪子之称,三教九流认识得人很多,在学问上严谨向上,品茶会见友时,俊秀的脸庞会带出几分不羁来,仿佛故意一般对阿九展露浪子的才情。 他本就英俊不凡,自晓得如何能让女子面红耳赤,心怀小鹿。 沐焱宇不愿意失礼,攥紧茶杯暗自生气。 “啪。” 茶桌颤抖,光滑的桌面印上一个清晰的手印,陆阎王收手斜睨萧华一眼,继续品茶。 在真功夫面前,萧华萧大公子只有缩脖子的份,正经了许多,其实陆阎王也是多虑了,对面的佳人——莫九小姐根本就没看上自己好吗?就算他把眼珠子飞出去,九小姐也当看不到。 “萧公子认识的人多,听闻你同我三叔也见过几面?” “是有这么回事。” 萧华笑了笑,“除了莫大人把我当做麻烦看外,我在别处还是挺有人缘的,莫三爷和莫大爷……他们我都见过,还同莫三爷喝过酒。” 阿九并没理会萧华话语中略带出来的挑衅,“萧公子可有兴趣做同我做一笔交易?” “莫九小姐是否太高看自己了?” 萧华淡淡的说道,“若是同莫九小姐身边的两位……我倒是挺有兴趣的,诚然莫九小姐天生聪慧,可我不知莫九小姐能给我怎样的好处?纵使你能说通莫大人,我眼下寻到更好的恩师,如同你当日所言,我不该在莫大人身上耽搁功夫,莫大人纵使才高八斗,行文风格并非适合所有寒门学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萧公子能在此事上坦诚,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哦?” 萧华多了几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莫九小姐不想靠您身边这两位?” “既然我方才说他们只带耳朵,萧公子还不明白么?莫家的事情,自然有莫家人出面。” 阿九淡淡的说道:“我请他们落座,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我自持容貌才学不比旁人差。” 与其是说给萧华听,不如说阿九是讲给沐焱宇和陆叔叔听的: “我自大的说一句,他们对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他们看到的并非是原本的我。萧公子,其实我同你挺像的,有时我觉得……有另外一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且从贫寒中历尽苦难崛起的我,还有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私自利的我。这些都隐藏在深处,平常他们只能看到我光鲜亮丽,善良,活泼。” 萧华明了的点头,“若是我宁可他们一辈子认识不到。” 阿九低头掩藏眼底的复杂,“一辈子带着面具多累啊,就算是神人也不能掩盖一辈子,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预期露马脚时,他们因我隐瞒而离去,还不如就不曾开始。” 陆天养手臂一颤,心似被针扎了一般,虽然看不到阿九的神色变化,能感觉她隐隐透出来的痛苦。 奇怪,阿九侄女一直得父母保护,怎会有痛苦的经历? 阿九所言又不似作假。 沐焱宇同样疑惑不解的皱紧眉头。 阿九抬头道:“萧公子,我想请你陷我三叔和大伯入牢房,我用帮你会试高中和为你谋能完全施展才华的官职酬谢。”(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交火 “喝!” 萧华嘲讽阿九不自量力和狂妄,这句话即便阿九身边的安国公世子都不敢说。 原本他对阿九的良好印象大打折扣,正准备起身离开。 一份被订起来的厚纸落到萧华面前。 “萧公子暂且留步,看完后,我绝不阻拦萧公子离开。” 萧华掂量手中的一叠厚纸,只听阿九轻声说:“机会稍纵即逝,看看没损失。” 萧华果然低头翻看拿在手中的纸张,开篇就抓住萧华所有的注意力,极夺人眼球,同寻常的公文和文章不一样,第一张纸上书写几个重点。 光凭科举三步走的要点,简单明了,萧华隐隐觉得阿九不凡来,如果不是姜首辅执笔,眼前的莫九小姐不是不自量力,反而太谦虚了。 萧华出身寒门,混迹底层,见识不凡,精通人情事故,手段灵活,并不拘泥于规矩,这也是阿九最看重萧华的一点。 他越看越是心惊,眉头渐渐的锁紧,眼角余光忍不住飘向阿九,她是怎么想到的? 按照阿九的描素,科举变得很容易,而且科举高中的方法光明正大,无需贿赂考官或是打听考题。 “按照萧公子的资质,您高中并不难,然想入三甲怕是不容易。” 阿九轻轻转动茶盏,平缓的说道:“高中后选官对萧公子来说也不容易,毕竟肥缺很多人盯着,没有深厚的背景和家族势力支撑,萧公子仕途起步起码落后旁人一步。而在官场上,起步落后半步想要追赶并不容易,往往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萧华大为触动。面上不在意的说道:“没有莫九小姐,我便无法得到名门贵胄的看重?” “嗟来之食罢了,萧公子甘愿做牵线的木偶?甘愿为贵胄摇旗呐喊?” “……” “若是萧公子没有争雄争胜。一展抱负的雄心,请把纸张还给我。”阿九眼底闪过感同身受。”出身不高却想出人头地的人总比别人付出得更多。“ “莫小姐想到令尊?” “也许吧。” 阿九笑容淡了许多,挥手似想摆脱某种念头,“暂且不谈这些,萧公子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不知萧公子可愿同我合作?” 萧华恋恋不舍的摩挲着纸张,此等‘珍宝’放弃太过可惜,萧华并不缺名门贵胄自助,如阿九所言。他将要付出得会很多,不是谁都像莫冠杰一般坚持己见,宁折不弯,不肯向辅国公低头求取荣华富贵和更顺畅的官途。 “我有两个问题。” 萧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望九小姐不吝赐教。” 见阿九点头,萧华道:“第一个九小姐所求之事对莫大人来说易如反掌,就算莫大人不肯,北镇抚司指挥使陆大人和安国公世子亦很愿意帮你。” 陷害叔伯入狱总不是光彩的事儿,难免给人留下无情阴狠的印象,无论阿九是否有理。对她名声一定会有影响,所以阿九需要悄悄的进行,寻可靠的人帮忙。 然阿九若是重名声。维持善良的形象,就不会带陆天养和沐焱宇同来。 他们两人行事要比萧华方便得多,阿九这明显是在舍近求远。 “我喜欢双赢,有付出才会得到。萧公子需要的酬劳,我给得起。” “我看那两位没有酬劳也愿意帮忙。” 萧华这句话一出口,沐焱宇俊脸微红,被人点破心思对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难免会觉得害羞,陆天养带着面目旁人自然看不出,不过他耳朵尖微微泛红。想开口说明他对阿九并非萧华调侃的那样,却无从开口……而且阿九侄女也说不让他说话。 陆天养微微垂下眼睑。眼睫盖住眼睛,他不想被阿九赶出去。 “欠下人情总是要还的。我不希望自己将来为还人情付出更多的代价。” “莫小姐会很累,女子还是……还是……” 萧华突然不忍说出让阿九多柔弱点,学会依靠男子,世间依靠男人的女子很多,好不容出现阿九,若阿九变得寻常,也是遗憾。 “累点无所谓,无法选择对我才是最痛苦的。” 阿九仿佛智者一般看得通透,“况且他们若做,这把火就烧得太旺了,没准会牵连到无辜的人,或是留给他们政敌可乘之机。” 实力太强,烧起的火势太盛,并不容易控制。 引起朝廷‘火灾’绝非阿九所愿。 萧华对阿九增添了欣赏,通透,聪慧的女子,谁不喜欢?”第二个问题……九小姐……“ “你问我原因,我是不会说的。” 萧华自罚一杯茶水,改口:“九小姐为何找我?能为九小姐办成事儿的人绝不在少数,令叔和很多人相交。关键九小姐给出的酬劳,很少有人会拒绝。“ ”你合适,现在合适,将来也合适。除了你我二人共赢外,能同萧公子结下善缘并非坏事。”阿九对萧华的将来有信心,“纵使没我,萧公子前程也会很好。朝廷上多几个有野心,有抱负,有能力的官员,总比多些庸碌只听命于贵胄的官员强些。” 沐焱宇动了动嘴唇,不是阿九原先说不让他开口,他会问一问,勋贵虽然不好,但不至于像阿九说得那么不堪。 就因为辅国公对莫冠杰的种种‘压迫’,阿九对贵胄一直有偏见! “能得九小姐一句称赞,在下荣幸之至。” 萧华再次问道:“莫三爷和莫大爷的牢狱之灾不会持续很久?” 阿九点点头,萧华道:“我明白了。” 具体怎么设计,阿九没说,萧华自会酌情处置。 “最好……”阿九道:“看似很严重。” “若是有一日在下同九小姐站在独立面上,还望九小姐手下留情。” “对敌人我从不留情。” 阿九嫣然一笑,“萧公子就这么想同我为敌?我同萧公子并无仇怨。” “也是。” 萧华把茶桌上放置的纸张郑重的收起,起身告辞。“九小姐等候在下的好消息吧。” 一切顺利的话,萧华会成为姜首辅的人,若萧华将来十年不犯错。他许是会成为姜首辅着重栽培的后辈。 这对萧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不容错过的大好机会。 阿九亲自倒了两杯茶。分别递给身边的两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沐焱宇犹豫一会,问道:“他们想对老师不利?” “不是。”阿九坦诚的摇头,“三叔虽有小心思,对我爹很尊敬,晓得莫家有今日靠得是谁,三叔谋小吏之职。也是希望不单单依靠我爹,想让三房在帝都站稳脚跟。至于大伯父……他对我爹有恩,他再糊涂,我爹也不会怪他。况且以大伯父之能,纵使想害我爹,他也做不到。” “为什么?”沐焱宇再次问道。 “我不想说。” 阿九放下茶杯,侧头问:“陆叔叔呢?” 陆天养摇头表示没什么可问的,“我会帮你看着萧华。” “多谢陆叔叔。” “以后有事……事关莫兄的事儿,你尽管同我说。” 陆天养并不求阿九的回报,也不会逼她偿还。“你不想火烧得太大,我自会控制,你其实不必求萧华。就算为将来……也不必如此,谁又能保证萧华将来能显贵?” ”既然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阿九注视陆叔叔良久,似想穿透他脸上的面具,看到他心灵深处的真实,“陆叔叔不必这样,我爹欠你一条命,我亦欠陆叔叔的半条命,当日没有陆叔叔相救。我……早就死在刺客的刀下了。” 沐焱宇目光微凝,慢慢握紧拳头。当日知道神武帝捉拿莫冠杰回京,他就应该亲自去江南……或是阻止陆天养。 谁会想到他会对阿九有了爱慕之意? 陆天养斜睨沐焱宇一眼。并没提起自己身中焚蛊之毒的事,“帮阿九是应该的,阿九只需记得,你不亏欠我。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省得莫兄和姜夫人担心你。” 他起身拉开房门,刘铁成提着一叠的书卷走进来,小心翼翼的交给阿九。 “多谢陆叔叔。”阿九小脸微红,“没想到陆叔叔让刘大人帮忙取我爹买的书卷。“ ”往后你不许再同萧华之流单独碰面。“ 陆天养语气仿佛训斥晚辈般的严厉,”人心难测,圣人尚且有失算的时候,你就没有看走眼的?万一萧华对你起了坏心思,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 阿九慢慢低头认错,羞涩的小姑娘哪还有方才的通透?霸气? 原来陆叔叔方才一直忍着没说。 “我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安国公世子。” 陆天养阻止道:“还是我送她比较妥当,世子爷颇受帝都闺秀青睐,阿九侄女怕麻烦,和世子爷为师兄妹已经很惹人侧目和嫉妒了。” 沐焱宇同陆天养目光碰到一起,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 没等阿九说完,两人同时看过来,阿九瘪嘴,“本来就是。” “然后你让莫兄怪我不知照顾你?” “……” 阿九选得茶楼名声很好,又离着自己家不远,怎么会出事呢? 沐焱宇道:“帝都有陆指挥使,想来不会有人为非作歹。小师妹碰见意外,岂不是陆指挥使失职?” 陆阎王不紧不慢的还击,“世子爷不知道吗?最近我许久没追捕失德且仗势欺人的贵胄子弟了。正因为安国公几次向陛下谏言开国贵胄是忠心耿耿的,陛下才下口谕给我放缓制裁嚣张跋扈的贵胄子弟。“ “麻烦陆叔叔了。” 阿九轻轻的拽了拽陆天养的袖口,“我想回家!” 陆天养侧头,阿九露出摆脱的小模样,嘴角微微勾起,“走吧。” 同沐焱宇交锋显然没有送阿九侄女回府要紧。 他的对手是昭华郡主,安国公,甚至是镇国长公主和成国公,并非尚未成长起来的安国公世子。 阿九屈膝向沐焱宇告别,下了茶楼,在陆叔叔的护送下,返回莫家。 “陆叔叔。” “有事?” 陆天养见阿九并没进门,俯身问道:“怎么了?” “您……您……”阿九牵着马缰绳,仰头同陆叔叔对视,“您是不是不打算做锦衣卫指挥使了?” “为何这么问?” “您并没隐瞒安国公世子同我爹的关系。”阿九伸出白嫩的小手,挥了挥,“早些离开得好,陆叔叔,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 阿九转身牵着骏马从侧门进了莫家。 “不当小孩子?” 陆天养紧了紧缰绳,不当侄女……那阿九会是自己什么人? 书房中,莫冠杰听完莫昕岚的哭诉后,问莫隽咏:“你怎么看?” 莫隽咏紧紧抿着嘴唇,神色颇为为难,“母亲是为妹妹好,可妹妹若不想去的话……留在府上修身养性也可以。”   第九十二章 发泄 ‘当’‘当’‘当’莫冠杰食指有节奏的敲击书桌桌面,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莫隽咏感到父亲对自己很失望,事关唯一的嫡亲妹妹,莫隽咏无法无动于衷,而且他对阿九亲厚,不意味着他对继母姜氏没有戒心。 莫昕岚见兄长支持自己,本是高兴的,可再看父亲莫冠杰,她心底打了个哆嗦,“父亲赞同母亲把我送去念慈庵清修?” 她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即便她犯再大的错,莫冠杰一直保护她,豁出性命保护她。 “老爷,九小姐求见。” “让阿九进来。” 书房门的开了又合上,阿九眉眼含笑走进来,脚步轻盈,洋溢着青春活泼,如同一缕和暖的春风,让人感觉很舒服。 原本压抑的书房也因为阿九出现而增添一抹的轻快。 阿九回府听姜氏说起要把莫昕岚送去念慈庵的事儿,她便寻了借口离开姜氏赶到书房,倒不是不信父亲会秉公处置,而是不愿像姜氏只是被动的承受结果。 万一父亲莫冠杰一时偏心莫昕岚呢? 阿九一直希望父母能永远的在一起,好不容易说动姜氏,她可不想因为莫昕岚而让父母疏远。 莫冠杰缓了缓拧紧的眉头,“你来作甚?” “送书。” 阿九把捧在胸口的书卷亮出来个莫冠杰看,不是陆叔叔帮她买了书卷,她真不好找借口,“新到的诗集,还有大学士著得中庸解析。” 莫冠杰犹豫了一会,指着空出来的书架,“放书架上。” “哦。” 阿九把书卷一本本摆放好。自觉的站在莫冠杰身边。 莫冠杰晓得赶不走阿九,用眼神警告阿九不得乱插嘴,转头对莫隽咏道: “我问你。你认为你母亲把岚姐儿送去念慈庵清修,请静闲师太开解岚姐儿是对是错?此举是你母亲容不下岚姐儿。还是为岚姐儿将来着想?” 莫昕岚张口时,莫冠杰严厉的说道:“我在问你哥哥。” 莫冠杰罕见的严厉让莫昕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父亲,我……我心疼二妹妹。”莫隽咏低垂眼睑,“山上总不如家里。” “你晓得夫人是为岚姐好!” “嗯。” 莫隽咏点点头。 “今日在安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咏哥可曾晓得详情?” “听二妹妹说过。”莫隽咏垂着双手,低头道:“父亲,二妹妹没有瞒着我,也没扭曲事实。蓄意抹黑母亲。我相信二妹妹和成国公世子只是偶然碰见,二妹妹不会做出任何失当的事……” “今日不是在安国公府,不是你母亲同昭华郡主的交情,安国公网开一面的话,咏哥以为岚姐儿就算是偶遇成国公世子,她能轻易脱身?” “父亲……” 莫昕岚听到姜氏和安国公的名字时,心里一动,仔细想想姜氏仿佛认识安国公,安国公对姜氏份外不同。 起码安国公亲自为莫昕岚善后,要知道安国公很少过问俗物。从没任何女子能让安国公破例。 世人都说安国公对发妻情深义重,才不续娶继妻,真实情况只怕并非如此。 莫冠杰继续说道:“莫家能跟太子殿下相比吗?成国公世子娶得是陛下嫡亲的孙女。我等是臣子,避嫌尚且来不及,岚姐却同陛下的孙女婿相交,你还认为岚姐儿做得是对的?” “二妹妹……她……” 莫隽咏惭愧极了,时断时续的想给莫昕岚找个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你亲自送岚姐儿去念慈庵。若你还想不明白,你也一起去山上反思一二吧,今年乡试,你不必考了。” “父亲您不能阻碍三哥的前程!”莫昕岚比莫隽咏还显得着急。 “仕途险恶。若他不争气,不如安分的在家读书。侍弄俗物,省得得他落得凄凉的下场。” “哥哥哪里不好?他是您唯一的儿子。是莫家的顶梁柱,父亲,您不能因为……因为哥哥老实孝顺就无视他这些年的苦读啊。” 莫昕岚抢步到莫冠杰面前,含泪悲愤的说道:“您总归有老迈的一日,哥哥若是站不住,莫家……莫家岂不是没有继承人了?我愿意去山上,母亲说什么我都听,只求您别不让哥哥科举。” 她几乎要给莫冠杰跪下求情了。 ”二姐姐。” 阿九伸手扶住莫昕岚下跪的身体,柔声劝道:”你先别急,爹这是在教子,并非放弃三哥。同娘让你去山上清修的好意一样,爹也希望借此机会促使三哥成才,官场的事情只能靠三哥自己,旁人做得再多,也只是辅助三哥罢了。爹不能护着三哥一辈子,总要有他自己决断的时候。眼下爹尚在,还可以教导三哥,一旦爹不在了,三哥太过感情用事,不知人心,不晓得宦海沉浮的诀窍,他的仕途不会顺利的。“ “与其看三哥被人算计落得凄惨的下场,还不如让三哥做个太平郎,一辈子生活富足,少些烦心事。” 莫昕岚脸一瞬间煞白,鬓间冒着冷汗,疑惑的目光直直盯着阿九,仿佛看到鬼怪一般。 “当然,爹更希望三哥能想通,继承爹的一切,光耀门楣,成为国之栋梁。” 阿九看向莫隽咏的目光露出淡淡的鼓励之意。 莫隽咏心中一热,向莫冠杰告辞,转身出了书房。 ”岚姐儿明日要去山上,多准备些东西,别委屈了自己。三月后,我亲自去念慈庵接你回府。” 莫冠杰起身,安抚般拍了拍莫昕岚的肩头,“在山上多听听静闲师太讲解佛经。” “父亲,您好狠的心。” 莫昕岚忍不住甩开莫冠杰,怒视阿九,“我看错了你。九妹妹!我几次三番退让,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你同陆阎王几次碰面,父亲当做看不到。你娘帮你掩盖,同安国公世子亲密。父亲也不管,你娘怕是巴不得让你嫁给沐焱宇!” “二姐姐……” “你闭嘴!”莫昕岚冷笑道:“连我身边的墨香都看得出,你还想瞒谁?我根本就没想过嫁给世子爷,也没想过要压你一头,你既想攀附权贵,又何必几次三番来嘲笑我?怎么怕你压不住我?抢不到风头?虚名……我何曾在意过,你要就尽管拿去好了!” “莫昕岚!”莫冠杰皱眉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为什么父亲您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同成国公世子没什么?不相信我的品行?难道不养在身边,我再怎么讨好您。您都只当我是累赘?以前……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您别以为她们母女是好人,肯陪着你供患难,在您有难时,最先抛下您的就是我的好继母!只有您傻傻的相信她们,被继母玩弄于股掌之中,不对,许是继母盼着我大闹一场,她好借此机会离开,因为她已经找好了下家……母女同嫁父子。倒也是一桩美谈。” 莫冠杰抬起手臂,莫昕岚红着眼睛把脸凑上去,“您打!没养过我一日。自是舍得打我的。“ 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把莫昕岚淋成了落汤鸡。 阿九轻轻松松的放下铜盆,冷淡的问道:“清醒了么?” “你敢!”莫昕岚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水,气急了,“你怎么敢?” “你怎敢辱没我娘!” 阿九道:“辱我娘亲,这还算是客气的,若你不是父亲骨血,我也不会只用冷水让你冷静冷静,别把你龌蹉明着不争。暗地里恨不得把我压下的念头加在我身上,你都看不上成国公世子。我自认不比你差,岂会主动的贴上去?” 这话充满对莫昕岚的嘲弄。 莫昕岚羞愤的大吼一声。转身泪奔离去。 “老爷,不好了。” 还没等阿九安慰莫冠杰,书房外传来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二小姐……二小姐骑马冲出府,不让任何人跟着她。” 莫冠杰忙道:“追上她。” 阿九后退两步,显然这时候她若是去追莫昕岚,只会闹得更僵,谁都可以出面,唯独她不行。 又有仆从来禀告,“八小姐已经领人追上去了,不过八小姐伤势未愈,不知能不能追上二小姐。” 莫冠杰无力的放下手臂,跌坐回椅子里,“下去吧。” “是,老爷。” 书房门口安静下来。 阿九咬了咬嘴唇,”爹……“ ”你去帮我看着点咏哥儿。” 莫冠杰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去吧,阿九,让我静一静。” “二姐姐说得气话,您……您若是相信就太让我失望了,娘同你这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该比我清楚的。“ 阿九见莫冠杰没有任何反应,赌气的转身向外走,一脚在书房外,一脚在书房里,听到很是低沉的话语,“阿九,我是男人!” “男人同女人都是一样的。” 若没有这句话,阿九许是就这么算了,可偏偏让她听到了,阿九转过身面相莫冠杰,“娘没要求您只有她一个,从不想同您发妻相比,您有什么资格计较无关紧要的往事?男人怎么了?就得让妻子完全臣服?一心一意只有您?” “……” 莫冠杰没想到阿九反应如此犀利,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您这话很让我失望,您计较过去的话,还不如早些放我娘离开,也许我娘是对的,您不值得!” 阿九拂袖而去。 莫冠杰手掌盖住半边的脸颊,“不值得?!灼华,我不值得吗?” 哐当,阿九如同旋风一般进门,黑着脸庞撞倒了捧着铜盆的丫鬟,水漫出弄湿阿九的裙摆,方才她才泼了莫昕岚一盆冷水,这就报应来了。 阿九脸更黑了一点,丫鬟跪地道:“奴婢知错。” 姜氏听见动静,笑着问道:“谁惹你了?” 阿九的火气消了大半,“娘。” “为突然跑出府的岚姐儿?” ”不是。”阿九摇摇头,“我才不会为二姐姐生气呢。” 姜氏听后欣慰的笑笑,“这就对了。去把湿衣服换了,一会有冰糖燕窝喝。” “娘……” “嗯?” “算了。” 阿九摇头道:“没事。” 当她给父亲最有一次机会,不过安国公对母亲……以他们两人的品行,就算安国公有些念头,母亲也不会理会的。 姜氏抚了抚阿九额前的刘海,“嫁给你爹,直到现在我都不曾后悔,以后纵然有事让我们彼此分开,我也不会后悔当时的选择,只能说我没把日子过好,或是离开他,我和阿九会过得更好。” “娘,我同你不一样呢。” “傻丫头。”姜氏笑道:“世上没有两片一摸一样的树叶,自然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哪怕母女也会大不一样,阿九啊,你要比我过得好,娘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收拾 晚膳是分开用的,莫冠杰一直在书房,阿九到底还是心疼父亲,准备好食盒点心让灵珊亲自送去。 她原本打算听莫冠杰的吩咐去看望三哥莫隽咏,后因意难平不愿意去提点三哥的短处,况且眼下她说得再多,莫隽咏未必听得进去。 天色渐晚,莫昕岚依然没有回来,莫冠杰在书房很是着急,不是有仆从传消息回来,莫昕卿拦住莫昕岚并劝说莫昕岚回来,莫冠杰都要亲自出府去寻找莫昕岚了。 姜氏听到了消息后,淡淡一笑,吩咐道:“等岚姐儿回来,让人通知我一声。” “是,夫人。” “老爷在书房……此事不许告诉阿九。” “是。” “什么事儿不告诉我?” 阿九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棉衣,从敞开的领口可见鹅黄色的亵衣以及一抹粉嫩肌肤,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小身子一头扑进姜氏的怀里,软绵绵似猫儿撒娇:“娘有事瞒着我?” 姜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搂着阿九掂量了两下,怎么疼这小丫头都不觉得过分,顺手拿起干手巾擦拭阿九的头发,“岚姐儿的事儿,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八姐姐找到她了吧。” “嗯。” 姜氏点头。 阿九横躺在暖炕上,头发铺陈开,让姜氏把头发擦拭干净,慢慢的合上眼睛,“娘……” “什么?” “今日……”阿九犹豫一会,粉嫩的脸庞带出几分的烦躁,喃咛痴语,“我许是被鬼怪附身了。” 姜氏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从来不信鬼怪之说的。” “以前不信。可昨天我又做一个奇怪的梦。” 阿九最信任姜氏,难以启齿的话都愿意同姜氏说,无论她做得事是否让姜氏满意。姜氏都不会伤害阿九。 “很奇怪的梦,梦里的地方应该是妖魔界。” 姜氏摸了摸阿九的额头。笑道:“妖魔界?” “反正很奇怪啦。”阿九的脑袋在姜氏的腿上滚来滚去,“梦境的世界虽奇怪,但……我不怎么陌生,不认识的东西也知道怎么用,而且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然后呢?” “一个很漂亮,很厉害的女子被她的未婚夫抛弃了。” 阿九眼睛突然变得瑟瑟的,“明明她有地位,有财产。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事业,没错,那里女子也可以有事业的,不必在家里相夫教子,只能困在后宅里,她的未婚夫选择了一个……只有善良和娇美的女子,而说她是……” “是什么?”姜氏慎重了许多,不知为何阿九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能听出女儿口中的悲伤。 “冷血无情,只有金钱。专门为富人脱罪的……律师,没有公德心,不懂得伸张正义。同情弱势群体……” 阿九说着说着,眼角滚落眼泪,不想让姜氏担心,直接滚到姜氏怀里,“娘,今晚我同您一起睡,我不想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她好孤单,所有人都说她不对。连她一直很孝顺的父母也认为那个男人抛弃她是对的,没有人同情她。也没人理解她的坚持和操守……” 女儿说得话,姜氏大半都听不懂的。不过听不懂并不妨碍姜氏安慰阿九。 “好,好。” 姜氏心疼的抱住阿九,拍了拍她的后背,“阿九乖,娘会一直陪着你,即便你做尽坏事,娘也陪着你。” 其实这些话阿九也不见得完全懂得,在梦里别人的话她都听不见的,只有这段话她不仅能听见,而且记得最深,本来能言善辩的女子在亲朋的打击下,黯然离去。 孤单萧瑟的背影让阿九心如刀割。被她悄悄撕碎的高检法官证书随风飘散。 她本已经决定放弃最爱的律师执业去做法官,维护司法公正,她不不必再为律师操守纠结……可一切都迟了。 那份不被理解的痛苦,阿九感同身受,所以她才会在今日把有可能成为自己朋友的人领去茶楼。 让陆叔叔和沐焱宇看清楚自己的真正性情,总比将来被他们责怪自己欺骗他们强。 如果他们看不上阿九,认为她歹毒恶劣,冷血自私,她宁可当做不认识他们。 在姜氏温暖的怀里,阿九渐渐的睡着了,即便如此眼角的泪水却从未干过,姜氏放松身体,让怀里的女儿睡得更为舒服,轻轻哄着在睡梦中尚且不安稳的阿九,眉头慢慢的拧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九方才说得事根本同平时不搭边的,莫非真如女儿所言被鬼怪俯身了? 姜氏仔细的观察阿九,没错,是她从小养大的女儿,深情,说话,同她的亲昵都同往常一摸一样,阿九不是被脏东西缠上……如果真如阿九所言,梦里那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女子也够可怜的。 好在阿九不会是她! 姜氏收紧手臂,把女儿楼得更紧了几分,目光盯着暖炕铺陈的百子图案,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犹豫,阿九是女儿,莫昕岚等人尚且对阿九心怀戒心,真若再生一个……姜氏不知自己能不能护得住,养得好。 她对莫冠杰也没十足的信心,万一将来莫冠杰升官封爵,莫家爵位家产之争恐怕会越演越烈. 姜氏有一种感觉,莫冠杰官职绝不仅仅停留在国子监祭酒上。 神武帝一统天下后,很少再封世袭爵位,可万一哪一日莫冠杰得封爵位,辅国公那边不得疯了一样的防范姜氏的儿女? “夫人。” 齐妈妈悄悄的走进来,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回来了,正在书房同老爷请罪。” 姜氏松开阿九,抹去阿九不自觉流出的泪水,悄悄的起身,接过齐妈妈递上来的斗篷。“走,看看去。” 书房中,莫昕岚发丝凌乱。小脸煞白,楚楚可怜的跪在莫冠杰面前。哭着道:“父亲,女儿错了。” 莫昕卿要比莫昕岚状态好上不少,不过一路追着莫昕岚,她伤势尚未痊愈,也比往常显得脆弱. 莫昕卿跪在莫昕岚身后,低垂着脑袋,”父亲,二姐姐并非有意同您争吵。您晓得二姐姐的脾气爽直,在激动时会口不择言,二姐姐反思后已经明白母亲的一片好意。” 姜氏出现在书房门口,她披着一件长毛斗篷,静谧娴雅,若珍珠一般散发着温润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光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莫冠杰的目光越过两个请罪的女儿看向姜氏,满含深情和一抹对姜氏的愧疚,莫昕岚慢慢握紧拳头。心像针扎的一样疼,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父亲对姜氏的深情,事实摆在眼前时。莫昕岚还是恨的,恨父亲忘记生母…… 莫昕卿悄悄的拽了莫昕岚一把,微微摇头,暗示莫昕岚不要再莽撞了,莫昕岚再胡搅蛮缠的闹下去,在莫冠杰心里姜氏母女的地位会更为重要。 哪个男人不喜欢识大体,体贴的女子? 在外面截住莫昕岚时,莫昕卿没少劝莫昕岚,言谈间暗示了许多。也帮莫昕岚出了不少的主意。 莫昕岚本来对莫昕卿态度平平的,莫昕卿却渐渐赢得莫昕岚的好感。即便莫昕岚对她持有戒心,依然享受莫昕卿的‘支援’和‘主意’。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同莫昕卿成为好姐妹也不是不行呐。 没了周姨娘,莫昕卿少了靠山,莫昕卿根本无法巴结姜氏,不靠莫昕岚兄妹,莫昕卿还能靠谁? 莫昕岚只要防范莫昕卿巴结莫隽咏和辅国公就好了。 “母亲,方才我……我说错了话,你大人大量,别同女儿一般见识。” 莫昕岚眼睛红肿,跪爬两步靠向姜氏,她的腿受了伤,爬行起来很费劲,“是女儿不识好歹,误会了母亲。” “岚姐儿起来吧。” 姜氏看出莫冠杰心疼莫昕岚,柔和的一笑,“都是一家人,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只要你明白我是为你好,我就很欣慰了。” 示意齐妈妈扶起莫昕岚,姜氏慢悠悠的说道,“给我请罪是小事,便是岚姐儿不做,我又岂会怪你?岚姐儿腿上有伤,万一为请罪落下病根,别说老爷心疼,我也没脸去见你外祖父和舅舅们。” 莫昕岚的伤口其实已经在外面由莫昕卿寻大夫处理过了,自己的身体谁不爱惜? 听姜氏这么一说,莫冠杰隐隐有种莫昕岚用伤势逼迫姜氏原谅她的意思,仔细一想,仿佛姜氏并没说错,莫冠杰微微叹息一声,眉宇间簇起厌倦,“岚姐儿,你母亲不会怪你,先起来回房歇息罢。” 莫昕卿聪明的扶起莫昕岚:“父亲和母亲有话说,我先送二姐姐回去。” “别忘了给岚姐儿请个大夫看看。” 姜氏提醒莫昕卿,欣慰的说道:“有卿丫头陪着岚姐儿,我和老爷放心,卿丫头同阿九一般年岁,可比阿九懂事稳重多了。” 莫昕卿不敢回嘴,今日姜氏的话可是步步设陷阱,稍有不慎就得被坑,以往姜氏可没这么‘好斗’,对莫昕岚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莫昕岚捅到了姜氏的痛处,姜氏不会再把莫昕岚当做小孩子不懂事的丫头。 她们离开后,姜氏看了一眼整齐没动的食盒,“我就说阿九白费功夫,岚姐儿未归,老爷哪有心情用膳?偏偏阿九怕老爷饿到,现在岚姐儿回来了,我让人给您热一热?” ”灼华……” 莫冠杰挡在姜氏面前,解释道:“岚姐儿是我女儿,我会担心她,若是阿九,我一样如此。” “您误会了,我和阿九从没想过同岚姐儿她们分出个高低。我不介意您多疼疼岚姐儿,左右阿九还有我,岚姐除了您之外就再没亲人了。” 姜氏暗示她不会再管莫昕岚。 莫冠杰愁眉苦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怎么做都有人不满意,家里就不能太太平平的?” “想要太平也不是不成,只是老爷对岚姐儿得多费些心思,她自己想不开,又有卿丫头在旁煽风点火,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何况阿九性情随我,眼里不容沙子,在小事上让一步可以,可也不会步步退让。” 姜氏说道:“岚姐儿口口声声说受委屈她娘心疼,她娘已经去了,自是看不到,我也是做母亲的,亲眼看阿九受委屈,我一样痛心。” 莫冠杰拽住姜氏的胳膊,“别走。” “不管老爷信不信,我还是要说一句,岚姐儿再迷恋于成国公世子,莫家别说家宅不太平,恐怕会有更大的丑事,名声丧尽。连我都看不透成国公世子,岚姐儿更是不行了。” 姜氏摆脱莫冠杰,低垂眼睑,“阿九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我看不似假的,明日我带她去静闲师太跟前,让师太帮忙看看。” “灼华,你不必如此。” “今日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日辅国公必然登门。”姜氏嘲讽的说道:“我连亲生女儿都舍得送去念慈庵,旁人再难找不到攻击您的把柄,我也不单单是为您考虑,阿九的外祖父也备受瞩目。” ps阿九的前生是一个很让人心疼的女人,所以夜一直不想她恢复前生的记忆,只是在言行上稍稍带出一丝前生的能力。今生的阿九有父母疼,有陆叔叔疼爱,她会很幸福滴。(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告状 清晨,出行的马车一早准备妥当。 昨夜,大夫为莫昕岚处理了崴伤,原本就不怎么重,经过一晚上的歇息,莫昕岚走路已经开不出曾经崴过脚了。 不过,她还是被莫昕卿搀扶着,两姐妹生得花容月貌,姿容不凡,站在一起宛若一对世间难寻的姐妹花,莫昕岚眉宇间的忧郁倔强,好似一株寒梅,莫昕卿宛若清水芙蓉,清理绝俗。 见姜氏和阿九走过来,莫昕岚主动说道,“我昨日已经给外祖父去消息了,说明当日的状况,外祖父和舅舅们对母亲只有感激……” 阿九笑盈盈的看着莫昕岚。 莫昕岚准备好的说辞无法出口,自己的心思完全被阿九看破了。 “三哥也到了。” “嗯。” 莫隽咏站在不远处,青色的儒衫难以掩盖他一夜未眠的倦怠,同莫冠杰一般,他对眼前嫡亲妹妹同继母之间的争锋相对很厌烦,苦思一宿他也没想明白昨日自己到底哪里让父亲失望,甚至要断了自己的仕途科举之路。 “娘,我想骑马。” 阿九向姜氏说道,快步走到牵出来的骏马面前,“三哥,一会我们比试一番可好?” “嗯。”莫隽咏即便喜欢同阿九相处,也要顾及莫昕岚,“父亲昨日说得话,还望九妹妹指点一二。” “共同切磋,共同进步嘛。”阿九向莫隽咏挤了挤眼睛。 姜氏瞧出阿九心情很好,同往日没区别,稍稍安心了一点,今早他她竟然看到阿九哭湿了枕头,姜氏不知阿九所言的梦会困扰她多久,只希望阿九不要受怪梦的影响。 一直在后宅静养的老太太被南宫月扶着出门来。“你非要把岚姐儿送走不成?” “祖母。”莫昕卿抢先道:“母亲是为二姐姐好。” “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她说话!” 老太太比前些日子显得消瘦了一圈,精神倒是极好的,眸子很亮。“也罢,只要你们高兴。我一个指望着儿孙孝顺的老婆子又有什么好争的?岚丫头,若受了委屈,记得给我送个信,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会把你接回来的。” “您说得仿佛二姐姐要去地狱火海似的。” 阿九拍了拍骏马的头,回眸浅笑,“念慈庵的静闲师太极为有名,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父亲的拜帖都不一定能请动静闲师太,这几日祖母经常同得道高僧探讨佛经,想来祖母也有所困的事情,不如祖母也一起去山上念慈庵可好?同静闲师太谈谈,许是祖母能放下执念呢。您请来的高僧远不如静闲师太佛法精深。” 把老太太搬到山上去,府里还有谁是姜氏的对手? 老太太连连摆手,“我可爬不动山,腿脚也不利索不如留在府上,静闲师太即使名声显赫,我又没听过她讲经。不一定适合我。” “月姐儿,扶我回去!” “是,外祖母。” 南宫月歉意的向姜氏笑笑。扶着老太太很快的离开。 仿佛再晚走一会,阿九就有可能逼着老太太上山去寺庙一般,老太太走得飞快,南宫月都跟不上。 阿九望着老太太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稍一试探,老太太便缩起来,一定有隐秘的事儿,盼着萧华早些安排…… “九妹妹。” 莫昕卿担忧的问道,“你去见静闲师太。和珍公主可晓得?离着比试的日子不远了。曲目的进展如何?” “我已经把曲目交给和珍公主,八姐姐不必担心。” “和珍公主满意就好。我盼着九妹妹扬名京城。” 莫昕卿和婉的一笑,退回莫昕岚身后。 有她在莫昕岚身边出‘出谋划策’。莫昕岚比往常更危险,阿九动了动嘴唇,有些人想要找死,就是拦也拦不住,别牵连到爹爹就好。 自诩不会被人欺骗的二姐姐,许是哪一日就得倒在莫昕卿手上。 阿九此时说得再多,有疑心的莫昕岚也听不进去。 莫冠杰身穿官袍从府门外进来,刚上完早朝,他没来得及去衙门,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叮嘱莫隽咏保护姜氏和妹妹们。 他对姜氏欲言又止,昨夜姜氏根本就没让他回屋,他自己一人在书房里想了许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在儿女们面前,他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拱手谢过姜氏:“有劳夫人了。” “爹,您别担心了。” 阿九笑盈盈的说道:“二姐姐方才说,辅国公他们不会来寻爹爹的不是,二姐姐亲自给辅国公送信呢,就算娘不在府上,您也不必再为辅国公的责难为难。” 莫昕岚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呐呐的说不出话。 “您看,二姐姐多为您着想?多识大体?”阿九笑容比朝阳更灿烂,莫冠杰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冷,不是为阿九,而是为莫昕岚的算计。 “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莫冠杰按了按额头,“岚姐儿,你是我的女儿,亏了外人,我也不会亏待你,姐妹间亲亲热热不好吗?夫人对你……“ “老爷。”姜氏淡笑着阻止,“岚丫头心事重,又倔强,还是得她信任的人开解她为好。听说周姨娘住在庄子上,对老爷一直念念不忘,对岚姐儿和咏哥儿也很关心,要不您把她接回来吧。“ 说不管莫昕岚的事情,姜氏便不会再插手。 别怪她心狠,莫昕岚是好是坏,都同她没关系,她的慈母心肠全给了阿九。 莫冠杰眸子暗淡几分,摆手道:“她和我已经没了关系,夫人以后这话休提。” 莫昕卿身体微微一震,低垂着脑袋,眼睑却慢慢的撩起,姜夫人一如既往和婉宁静,沉稳老练,看不出她是无意的,还是知晓莫昕卿下一步的安排! 姜灼华,真真是一个无法让人轻易打倒的人! 阿九轻叹:“娘,您真厉害。” 就算父母拌嘴,为安国公的事情起了猜忌,母亲也不会给任何人包括周姨娘趁虚而入的机会。 主动提起周姨娘来,也绝了莫冠杰再见周姨娘时候的好感。 莫冠杰最重承诺,放妾后还同周姨娘碰面的话,他岂不是成了自己最鄙视的言而无信的人? 就算莫昕卿安排他们意外相遇,周姨娘再表现得对莫冠杰情深义重,离不开莫冠杰,莫冠杰也只会远远的避开。 姜氏给了阿九一个你还有得学的眼色,“走吧。” 莫昕岚,莫昕卿同姜氏乘坐马车,阿九和莫隽咏骑马相随,后面的马车坐着墨香等一众奴仆。 莫家根基不深,也没名门贵胄那么多讲究,一般姜氏和阿九她们出门只带着两名贴身丫鬟,当然帝都的治安一直不错,很少不长眼的无赖或是纨绔子弟欺负官家小姐。 莫家几位小姐在京城要名声有名声,要才学有才学,容貌长相已经广为流传,轻易不会发生意外。 出了帝都后,一行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三哥。” 阿九催促骏马来到莫隽咏身边,问道:“还是想不通?” 马车帘子悄悄撩起一角,莫昕岚听得仔细,也对阿九存有戒心,八妹妹也说过一旦哥哥被阿九拽过去,自己在莫家真真是孤立无援了,阿九同哥哥并非一母同胞,为了好处阿九没准会牺牲三哥。 以后……莫昕岚悄悄看了看闭着眼睛沉思的姜氏,万一她再生个儿子出来,哥哥会更危险吧。 莫昕岚记得姜氏并没喝下绝育汤!那一次外祖父的设计失败了。 莫隽咏倦怠的摇头,“九妹妹,我到底错在何处?难道不该保护二妹妹吗?” “骨血亲情本就是最难割舍的,三哥同二姐姐兄妹情深,爹其实挺高兴,证明三哥是一个善良,有良心的好兄长。”阿九抖了抖缰绳,“但是……三哥明知道我娘是为二姐姐好,却因为二姐姐几句话而没能坚持,反而站在贻误二姐姐的错误上去,去支持错误,虽只是小事,谈不上助纣为虐,可人一生中能摊上几次大事?由小见大,爹怕三哥以后在朝政上也因为外部,或是亲人给您的压力而无法坚持正确。” “……原来如此。”莫隽咏拍了拍脑袋。 “只要是对的,就要坚持,不仅小事如此,大事上更要如此,为官上更需要有坚持。” 阿九缓缓的说道:“如果三哥哥不懂得对错,父亲可以教导你,可坚持事关人的韧劲,这一点爹教不了三哥。” “多谢九妹妹。” “都是兄妹,我便是生气,也不能不管三哥。坚持正确的嘛,要以身作则!” 开导指点莫隽咏是正确的,便是阿九不喜欢二姐姐,她依然会做,至于莫隽咏是否能听见去,那就是莫隽咏自己的事了。 她问心无愧! 莫昕岚放下车帘,揉了揉额头,喃咛一句,“九妹妹。” 姜氏嘴角微微勾起。 皇宫中,神武帝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凌风俊秀出众,为帝国英杰,若没闺秀喜欢他,朕才觉得奇怪。安国公上的意外,昭华同朕说过,太子妃……” “儿媳在。” “朕也疼孙女。”神武帝淡淡说道:“太子妃舍不得闺女的话,这门婚事不做也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中毒 神武帝斜睨皇后一眼,“不满意凌风的话,朕同皇妹交代一声就是了。” 皇后在年岁上比神武帝年轻不了几岁,虽然常年锦衣玉食,竭力保养,以见老迈,根本同新入宫的妃嫔美人没法比。 神武帝又是一位风流的帝王,这些年皇后早已无宠,不过神武帝还算是念旧情,时不时的来皇后宫里坐一坐。 再富贵奢靡的首饰都无法掩盖逝去的青春靓丽,如今皇后事事顺着神武帝,不敢奢求任何恩宠,只求熬到太子顺利登基,晋位做太后,她的日子会顺心许多。 “哪会不满意凌风?”皇后暗自警告为自己女儿诉苦的太子妃,面向神武帝时笑容绽放,比寻常年轻几岁,“臣妾晓得陛下疼她,才答应这门婚事,” “皇后啊,也不是朕为凌风说话,有本事有能耐的男人心大,做妻子的还是要以夫为天,柔顺为上。凌风并非对赢虹无情,只不过心大装得人就多,赢虹心眼儿太小的话,会把凌风推向别处去。” 神武帝抿了一口茶水,耷拉下厚重的眼睑,“即便驸马不得纳妾,亦有通房侍奉,何况……赢虹还不是公主!” 太子妃打了个寒颤,后背的冷汗湿透亵衣,不用皇后责怪,她一阵阵的止不住后悔,怎么听虹丫头的话来皇后这诉苦? “朕曾经说过,光皇子朕就有二十多个,皇孙更是无数。皇位却只有一个,朕看重太子,亦看重其余皇子。”神武帝缓缓的起身。向外走去,龙袍翻滚衬得他气势逼人。 皇后和太子妃同时垂头表示臣服。心惊胆颤的聆听神武帝的话。 “朕钻山沟子受穷受苦之时,只有皇妹和妹夫陪着朕。”神武帝深沉而又正式的说道:“朕已经对不住妹夫了,再不能亏待皇妹同她的儿女,尤其是昭华……她连妹夫的面都看到!别说赢虹,朕的女儿孙女都加上也没昭华重要!昭华最疼的就是凌风,他也是朕疼惜的晚辈。” 直到神武帝离去,皇后同太子妃才慢慢的缓过一口气。 太子妃拍着胸口,“母后。您说陛下说得是真的还是……” 皇后软软的靠着椅子,低声道:“皇上对长公主是真,对昭华郡主多半也是真的,可陆凌风……他毕竟姓陆,不姓赢也不姓沐!不过皇上不会在陆凌风有多少女人上为赢虹做主,毕竟凌风是神风兵团的继承人。” “儿媳万没想到昭华郡主会提前同皇上说这件事。” 太子妃晓得今日来宫里告状做得有些冒失,怕皇后怪罪,怕太子对自己离心离德,忙为自己找借口:“昭华郡主不是寻常人,平时高傲得紧。为这点小事就去皇上面前……” “住嘴!” 皇后狠狠的瞪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大婚时神武帝还没统一四国,西秦不过刚刚建国。在四国之中实力最弱,西秦当时土匪气息十足,太子妃的父亲是同神武帝从小玩在一处兄弟,当时太子妃已经是那‘土匪朝臣’中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看来,家族底蕴真真是太要紧。 太子妃为太子生了三儿一女,若太子休了太子妃,定会引起朝廷上朝臣不满。 皇后警告道:“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不是只有虹丫头一个,儿子才是你站得稳的根基。” “儿媳明白。” “你只需记得一句话。长公主咱们惹不起,昭华郡主同样惹不得。”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的复杂。指甲扣进掌心,“忍常人所不能忍。自会有回报的。皇上有一句话说对了,昭华郡主最疼儿子陆凌风,为儿子……昭华郡主什么都肯做,什么人都敢打,比如陛下的心腹鹰犬陆天养……他不是已经慢慢的收敛,暂避风头了?” “皇上很信任陆天养。”太子妃语气里多了几分的酸涩,“他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给,胆子可大呢。” 皇后笑容里多了一丝的意味深长,颇有看好戏的玩味,太子妃忐忑的问:“莫非陆天养?” “叮嘱虹丫头好好对待陆凌风,拈酸吃醋得不到陆凌风的心,虹丫头若是做了长公主,陆凌风再出色也不敢在外面胡闹,把握住陆凌风就可让昭华郡主为本宫所用,进而影响镇国长公主!” “儿媳一定好生教导虹儿。” “你?” 皇后摇摇头,“本宫亲自调教她,明日你让她入宫。” 太子妃讪讪的低头,“是。” “母后,和珍和寒清雅之间的比试,您看……” 太子妃记得太子的另外交代,“和珍挺聪明,寻了姜首辅的外孙女帮忙,莫昕怡可不是莫昕岚,听说安国公世子对她另眼相看,太子也疼和珍的,毕竟和珍的到来让太子殿下化解了危机,可寒家兄妹手中握有这些年经营下的关系网对太子殿下也很重要。” “太子想让和珍主动退一步?” “不胜不败,稍处劣势是最理想的。”太子妃把太子的意思说出来,“既能让寒家兄妹倾力相助,又不会过于得罪姜首辅和安国公世子,太子殿下……想……” 太子妃靠近皇后,在她耳边轻咛两句,“您看呢?” 皇后沉思了一会,叹道:“罢了,以后太子得补偿和珍,否则本宫饶不了你们。” “殿下保证会和珍当做嫡亲妹子看待。” 太子妃连连保证,争取到皇后的支持,事情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念慈庵位于山上,寒冬时节,冰雪未曾消融,山上寒风要比京城更冷冽,更为寒冷。 莫昕卿主动提出陪莫昕岚在念慈庵清修。姜氏同静闲师太谈过后,似笑非笑的答应下来。 姜氏不是刻薄人,行事敞亮。除了给莫昕岚姐妹在山上居住准备了所有的必须品外,还留下上好的银炭给她们取暖。并恳求静闲师太的徒弟多多照顾她们,并给了念慈庵不小的一笔香火银子。 面面俱到,就算是莫昕岚也难以挑出姜氏的错处。 “姜夫人不必为九小姐操心,”静娴师太一身灰扑扑的僧袍,头戴深灰色尼姑帽,手缠佛珠,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凤仪,“贫尼看她是有大机缘。大福气的能人。” “我宁可她寻常太平。” 姜氏宠溺中隐含几分无奈,“师太也明白我和阿九的处境,在江南阿九虽是聪慧,可没在帝都这般锋芒毕露。” 静闲师太笑了笑,口含佛音,“莫昕怡,你不觉得沉么?” “啊?” 阿九正帮着小尼姑们清扫路上的积雪,听见静闲师太的话,侧头想了半晌,“您是说我手中的铁锹?” “放下吧。” “……” 阿九站在原地。静闲师太缓步上前,食指点了点阿九的额头眉间,“一树一枯荣。一花一世界,前尘往事尽归尘土,你为莫昕怡。” “师太。” 阿九慢慢的脸上笑容身绽放,俏皮的眨了眨眼儿,“您说得我不懂呢。” 她转过身继续低头用铁锹铲雪,“为念慈庵多做一份善举,就可多得佛祖保佑。干活,干活。” 该忘的可忘,不该珍惜的人的确应该放下。但是在梦中,阿九懂得许多。也学会了许多,不单单只有痛苦。还有一些神奇的东西,亦开拓了她的眼界。 这些宝贵的财富怎能放下呢? 静闲师太微微一笑,“莫怪佛祖厚爱于她,果真不凡。” 莫昕岚站在不远处,脸庞泛白,眉宇间蹙着凄苦,白雪皑皑中,仿佛只有她一个孤独而辛苦的活着,方才她们一起听静闲师太讲轮回经文,弘大隐含佛音的经文深深的震动了她的内心,一切的痛苦被翻出来,莫昕岚几乎承受不住这份痛苦。 她忘记一切,是不是她会过得更好些? 姜氏同阿九在念慈庵住了两日,安顿好莫昕岚,莫昕卿后,姜氏领着阿九返回帝都。 念慈庵日子清苦,姜氏只把翠儿和墨香留下来侍奉两位小姐。 莫昕卿送走姜氏后,在翠儿的陪伴下去念慈庵后山欣赏雪景,莫昕岚独自一人在禅房抄写经书。 “翠儿,可有宫中的消息?” “奴婢方才接到飞鸽传书……”翠儿压低声音,“计划成功了。” 莫昕卿折下一只野梅花,在鼻尖清嗅,“念慈庵是我的福地,恰好可以置身度外。” “小姐高明。”翠儿心悦臣服,“以前奴婢想不通您留下照顾二小姐的原因。” “毕竟在宫里行事,万一露出马脚可不是好事儿。” “听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传来的消息许是会成全九小姐。” “翠儿不必为我不平,虚名不争也罢。”莫昕卿恬淡的说道:“人各有命,九妹妹机缘一向比我要好,不过有得就有舍,陛下那关姜首辅和太子殿下都不好过。”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容忍首辅和皇太子暗通款曲。 可即便知晓帝王的忌讳,皇太子也会拼命的拉拢首辅,谁让皇帝不是只有皇太子一个儿子呢。 阿九刚刚回到莫家,被早就等候在莫家的刘尚宫带进皇宫。 “这是怎么回事?” 阿九惊讶的问道:“和珍公主,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她只看了一会,和珍公主已经摔倒了三次了,和珍公主的状态别说跳舞,就是走路都费劲。 和珍公主从地上爬起来,倔强的说道:“继续奏乐,本公主不能输。” 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地上铺陈毛绒毯子,和珍公主还是摔得双腿,双臂满是淤青,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淤青红肿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刺目惊心。 “您不能再跳下去了。” 阿九上前扶起和珍公主,“停下,乐曲都停下!” “不,本公主……” “您的命都没了,您还怎么赢?” 阿九强拖着和珍公主坐在椅子上,屈膝弯起和珍公主的裙摆,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阿九轻轻碰触便听见和珍公主难耐的抽气声音,“怎能弄的?” 不似崴伤,像是中了毒…… 刘尚宫抹去眼角的眼泪,低声道:“殿下太可怜了。” “不许说!”和珍阻止刘尚宫,拽阿九起身,“一点小伤不要紧。” 刘尚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公主再练下去,您的腿就废了。九小姐,劝劝公主殿下吧,她如今别说跳舞,就是走路腿都 像针扎一样的疼,根本站不稳。” “公主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 “太医说是公主殿下对膳食过敏,修养一月双腿自会痊愈。“ 刘尚宫不忍心看公主,只有公主身边的人才知道公主为了祭祀舞付出了多少,不能跳舞,输给寒清雅等于要了和珍公主半条命。   第九十六章 支招 和珍公主几乎把脑袋缩进胸口中,被汗水侵湿的头发黏腻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双眸痛苦而不甘的闭紧,几滴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水珠顺着眼角流淌,一颗颗越来越密集,落在地上无声的渗入地毯之中。 绝望的和珍公主格外脆弱。 阿九低头查看伤口,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过敏。 和珍公主一直在皇宫里,能在膳食上动动手脚一定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这事同皇后娘娘说过吗?” “……”刘尚宫抹着眼泪摇摇头,满是委屈的嘟囔,“同娘娘用膳后就……” “住嘴!” 和珍公主制止刘尚宫在说话,眼泪落得更凶,呜咽的握紧阿九的手,“本宫辜负了你编写的曲目。” 先不说和珍公主‘过敏’的事儿是不是皇后有意为之,就算和珍把这事闹开去,对她也是不利的,若皇后的膳食除了问题,神武帝用膳也不安全了,皇宫必会清洗一批的人。 皇宫中有头有脸的奴才哪个背后没有主子? 俗语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紧凭着皇后,神武帝和太子的宠爱的和珍公主地位并非根深蒂固,不易得罪太多的后宫妃嫔。 一派祥和,处处花团锦簇的后宫底下暗潮涌动,哪个主子肯亲自动手做龌龊的勾当?还不是都是下面的人所为? 如此也可留下周旋的余地,维持主子们光鲜亮丽,善良祥和的仪表。 一旦皇后和太子殿下因为和珍公主‘过敏’的事情失去神武帝的圣心,和珍公主的日子会更为难过。 神武帝连后宫的年轻妃嫔都没一个个宠幸完。哪会经常同公主见面? 皇宫规矩繁杂,想碰见神武帝绝不是容易的事儿。 所以即便和珍公主用膳过敏,她也不敢同任何人说。幕后黑手就是看准和珍公主的处境,才敢下手的。 阿九猜测皇后娘娘只怕也是顺手推舟。看来太子殿下在神武帝的测验上分数又会被拉低了,“公主殿下是准备放弃比试了?” “本宫也不甘心……” 和珍公主指着肿胀不堪的小腿,苦涩的说道:“眼前的局面,我不认输又有什么法子?如果……” 她眼前一亮,看着阿九灼灼有神,“阿九……你帮我如何?” 阿九还在思索怎么找到证据,帮和珍公主伸张正义,猛然听见这句话。楞了一会,“怎么帮?” ”你身高比我稍矮一点,穿上高低鞋外人只怕是看不出的。”和珍公主直率的说道:“表演的舞台离着人群又远,你完全可以代替我去同寒清雅比试,你乐感好,曲目又是你编写的,这首曲目所用的衣衫厚重奢靡,可以让你我的身形相差无几,到时候再带上面具……谁也不知你就是我。” “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暴漏了怎么办?既然有人不想让您同寒清雅比试,又怎么会让我代替您?” “就算暴漏了。也是你赢。” 和珍公主的下嘴唇留着两三个清晰的齿痕,“能压寒清雅一头就好,阿九不必担心父皇怪罪你。一是父皇喜欢舞蹈,这首曲目一定会让父皇想起许多的往事,父皇念旧。” 阿九嗓子很痒,神武帝念旧?这些年抄家灭族的开国勋贵一定有不同的看法。 能做开国皇帝的人就没同甘共苦的觉悟! “第二,演舞的时候,本公主又没说过跳舞的人是谁。被人看出马脚的话,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本公主就说自己脚崴了,命令阿九代替本公主出战。父皇就算要怪,也怪在本公主身上。” 和珍公主见阿九摇头。问道:“你不乐意?” “我有八成的把握,这桩事一定会暴漏的。”阿九按住不悦的和珍公主。“您听我慢慢说,其实一旦暴漏对我来说却是最有利的,名声会更为响亮。” “阿九,我不介意。”和珍公主再三情调,“输掉同寒清雅的比试本公主很难受,有一人能成名的话,我希望是你。不介意你取代我,只要不是寒清雅!你不必怕我羡慕你,从你把曲目送过来,指点我编舞后,你就已经是我最为要好的朋友。以前很多闺秀都想巴结我,我看不上,虽然我们才见过几面,可我喜欢你,认可你。” “阿九,本公主并非小肚鸡肠的人。” “我晓得公主的为人。”阿九展露笑容,“既然公主殿下把我当成好友,身为密友的我怎能不为您考虑?在帝国即便有权有势如镇国长公主也得顾虑陛下,您最大的依仗并非陛下,而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和珍公主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神武帝的女儿不少,没有皇后帮忙周旋,和珍未必就是神武帝最疼的女儿。 即便皇后和太子在此事上有心牺牲和珍公主换取更大的利益,此时和珍公主也不能同皇后闹翻。 “我除了有个做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外,还有一个做首辅的嫡亲外祖父。” “……阿九看得比我明白。” 和珍苦笑,“我在宫里长大却赶不上你,难怪……难怪我会过敏。” 如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如何结好水泼不进的姜首辅。 阿九的地位之所以远超众多闺秀,除了镇国长公主对其另眼相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姜首辅对她的毫无保留的疼爱。 “其实就算公主的腿不适合,也不是没有赢下的可能。” 阿九显然不想在太子和外祖父之间说得太多,主动开口:“如果公主殿下相信我,一切交给我可好?” “此时我还有选择吗?” 和珍慢慢露出一丝笑容,“阿九,我相信你!” “公主不能再为了练舞不顾身体状况。您最好在床上歇息调养。” “可是……” 和珍公主想要反对,见阿九摇摇头,想到方才答应阿九的话。只能无奈的点头,刘尚宫上前搀扶起和珍公主。 阿九又仔细的看了和珍公主肿胀的腿脚。轻轻碰触两下,“疼吗?” “还好。” “太医只是说得静养?” “那群庸医!”和珍公主气不打一处来,“都被我赶出去了。” 也是在皇后面前做手脚,无论谁都要谨慎的,不敢真正下狠手,也不敢用剧毒之物。 阿九让刘尚宫准备笔墨,在纸上上重新改写了一首曲子,顺便写下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等皇后娘娘来看望公主时,公主求求娘娘,按照我上面写的妆点比试之地,最好把比试的时候放在晚上,有月光,有烟花,也可大宴群臣,让陛下和皇后的恩泽广为人知,增进陛下和朝臣的关系。” 和珍公主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上面东西很杂,帷幕,烛火。反光镜……“这些东西有用?” “很有用处。”阿九神秘的一笑,“以后和珍公主就明白了,以娘娘对公主的疼惜,我想娘娘会答应的,至于陛下是爱热闹的,爱饮酒的,不是御史盯得紧,陛下恨不得日日大宴群臣。” 皇后已经对不起和珍公主了,这点要求定会答应下来的。 神武帝正愁找不到‘寻欢作乐’的理由。自然不会反对把比试放在夜晚。 “好,我会尽力办到。” “公主。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宫。明日我再来看望公主。” “刘尚宫送阿九出宫。” 和珍公主同阿九依依不舍的分开,其实她心里对取胜也是没底的,阿九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刘尚宫再三的拜谢阿九,把阿九都快当成神仙拜了,阿九借机问起当日和珍公主用过的饭菜,刘尚宫没有隐瞒的一一回答,阿九皱紧的眉头慢慢松缓开,出宫后上了马车,直奔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大人,九小姐来访。” “嗯?” 陆天养从资料中抬头,见刘铁成并非开玩笑,皱着眉头:“她怎么来了?” 虽有疑问,陆天养依然起身向外走,刘铁成早就让人把阿九领进衙门了,大口喝茶解渴,在皇宫说得话太多,和珍公主连口水都没给她喝,真是的,还好朋友呢。 不过,在皇宫里,吃喝可没在陆叔叔这里放心呐。 连和珍公主都中招了,她还是安分点吧。 陆天养见阿九就觉得心情愉悦,嘴角微微翘起,“再取两盘点心。” “是。” 刘铁成关门出去。 阿九放下茶盏,脸蛋红扑扑的,“陆叔叔。” “你从哪来?”陆天养抬手忍住伸手擦拭阿九嘴角水渍的冲动,别开目光,阿九似有吸引力一般,不敢多看。 “先同娘去了一趟念慈庵,后又进宫拜见和珍公主。” “有事就说。” 北镇抚司指挥使自然消息灵通,他又对阿九的事情格外在意,晓得眼前的小侄女是典型的无事不来。 “想借万总旗一用。” “和珍公主的病……他能治?” 阿九摇摇头,低声说:“我记得他有几个偏方的,我不求他治好和珍公主,只想增添和珍公主的信心。如果能让和珍公主短时间失去痛楚的感觉,那就太好了。” “阿九,他不是神医。” “陆叔叔可别小看医药的传承呐。” 万总旗并非杏林圣手,可手中偏偏有些祖上遗留下来的药方,阿九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能达到目的固然好,达不到目的……阿九笑嘻嘻的把盘子里的点心递给陆天养,“陆叔叔,吃。” 殷勤切切的小姑娘捧着点心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陆天养似被蛊惑一般,接过本属于自己的点心,放在口中,点心上仿佛残留着一股难言的暖意和暗香。 咽到肚子里后,他肠胃暖暖的,身上暖气流窜。 而那个惹事的小人儿却一点察觉他的异样。 陆天养扭头,着实怕阿九再递过来一块点心使得多年保持的心境彻底的崩溃……他是吃,还是不吃?“一会我把他叫来,你亲自同他说。” “我就晓得陆叔叔疼我。” 阿九抚了抚身体,小嘴甜得似抹了蜜一般,“陆叔叔最好了。” “萧华有消息了?”陆天养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小侄女,亦不愿再陷入某种奇异的漩涡中,主动说道:“你若做不到承诺的事,仔细萧华反戈一击,他从来不讲情面……用不用我……” “不用。” 阿九笑着说道:“陆叔叔可是我最大的底牌,怎能轻易打出去呢?答应萧公子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阿九,考题。”陆天养慎重的开口,“牵连甚大,当心引火烧身。” “我可不敢为一己私偷考题,不说别人,爹和外祖父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阿九向陆天养俏皮的挤了挤眼睛,“萧公子只缺一个机会而已。”   第九十七章 秘密 阿九重新坐下,端着白花瓷的茶盏,嫩白的小手越显得晶莹,淡粉的指甲紧扣指头,圆润可爱。 她垂下的长翘眼睫盖住眼底的狡黠之色,大有陆叔叔不开口‘恳求‘,她就是不说。 陆天养自然明白阿九的俏皮,宠溺的向阿九拱了拱手,”还请莫九小姐指点在下如何让萧华高中会试头名?“ ”孺子可教也。” 阿九眼睛亮晶晶的,殷红的小嘴骄傲的撅起,“还不够哦。” 臭屁的模样倒是显得她更为幼稚。 “阿九在和珍公主面前也是这幅模样?” 以陆天养对和珍公主的了解,若阿九太幼稚稚嫩,和珍公主脑袋进水了才会相信阿九能帮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公主是公主,陆叔叔是陆叔叔嘛。” “前两日陛下决定帝都会试主考时,你爹……莫兄当朝提过欧阳大人极为推崇华丽的辞藻文风,亦喜欢洒脱流畅的笔迹。许会因为个人偏好偏爱某些考生,无法做到公正。” 陆天养听到自己同和珍公主不同后,心里是极为烫贴的,“往年有不少考生因为主考官的某些偏好而得利,有了莫兄的担心,欧阳大人已经当庭发誓不会因为自己偏好耽搁为国取才,阿九想从这方面下手的话……” “爹当朝提出的谏言是我帮爹完善的。” “……” 陆天养按了按额头,难怪莫冠杰的呈上的奏折言辞犀利,没准就是眼前这丫头执笔写的,“你这么做不是堵死了帮萧华运作的可能?欧阳大人是极为要面子的人,发过的誓言必会遵守。除了在考题上做文章外。还有什么办法保证萧华的会试名次?” “陆叔叔,虽然我同萧公子达成协议,本心上并非想践踏科举的公平。” 阿九放下茶盏。敛去方才的天真幼稚,正色道:“人生来就不平等。有人为官宦子女,有人为农夫子女,亦有人是小乞儿,很小的时候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名门世家的公子占据了大多的资源,财富,他们高高在上,底层的寒门学子跨越等级需要付出比名门公子更多的努力。科举纵然存在着许多的问题。但已经是帝国唯一跨越等级的正常途径了。” “比如我爹,如果不是他通过科举走上仕途,没准现在我在泥土里刨食吃,也不会有现在的地位和锦衣玉食。” 陆天养同样慎重许多,无法想象阿九黑漆漆的为生存奔波。 “我爹有还几个寒门学子的徒弟,也一直竭尽所能的资助寒门学子,又因为他的出身,他比任何人都适合提出对欧阳大人为主考的担心,去掉人为造成的意外因素,科举会试许是会更为公平。萧公子比考试更出色的是能力。为官的能力,治理地方的能力,若是在名次上能提升一大步。他将来就有很多的选择。” “阿九的意思是不必像莫兄,受困于辅国公府。” “榜下捉婿到现在还是帝都一景,勋贵的日子不好过,迫切需要在朝廷文官体系中安插上钉子,谋求另类的政治上的代言人,真正为女儿幸福着想的贵胄很少。陆叔叔只怕没有计算过,最近几届科举考试有多少高中的学子舍了发妻?当然这些事都做得极为隐秘。” 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是文人的传统美德。 “我记得最无耻的一位,口口声声说着无法舍弃发妻。随后却以正妻之礼迎娶年轻貌美的名门小姐,因为……发妻自知配不上高中的丈夫。自请为妾,同名门小姐共侍一夫。好像还传为美谈来着。” “咳咳。” “陆叔叔嗓子不舒服?” “……不是。” 陆天养不敢同阿九清澈的目光相碰,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阿九晓得那人是自己的人,才故意这么说?这等品行的男人……他也的确看不上,然那人的作用却很大。 显然再继续谈下去,指不定阿九会如何的语出惊人。 虽然陆天养挺喜欢看阿九侃侃而谈的模样,喜欢她机灵善辩,欣赏她不同寻常小姐的奇思妙想,但他不敢再听下去:“你还没说怎么帮萧华提升名次?” “秘密!” 阿九顺陆天养的意图不再提起那些糟心的事,说得再多也无法解决,以她的能耐根本管不了。 陆天养异常无语的看着小侄女,秘密?用得真是好!把自己的胃口吊起来,却不告诉怎么做,”真真是个磨人的小丫头。” “说出来法子就不灵了,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嘛。” 阿九翘起手指,甜甜一笑:”不过我可以给提醒陆叔叔一句,人性是复杂的,在欧阳大人身上并非没有漏洞可以利用。” 陆天养很不想相信阿九,毕竟能做帝都会试主考的欧阳大人品行上极为出色,为官清廉,可称得上刚正不阿,他绝不是徇私舞弊,泄露考题的人。 “大人,万总旗到了。” “让他进来。” 当初落魄的大夫成了器宇轩昂的锦衣卫,前一阵又娶了妻子,日子过得富足平顺,有陆阎王关照,万总旗在锦衣卫各处很吃得开,也没人敢向他下手。 “见过陆大人,见过九小姐。” 万总旗晓得如今的日子是谁给的,他对陆阎王极为敬畏,从不以救命恩人身份自居,当然对阿九更是心怀感激。 “几日不见万大人,风采优胜当年。” 阿九起身还了半礼,直率的说明来意,”不知万大人可有法子让和珍公主的双脚暂时麻木不疼?“ “这……”万总旗深思一会,“不瞒九小姐,金针刺穴倒是可以做到减缓公主殿下的疼痛。不过也会让公主殿下的行动迟缓,不够灵活,寻常还好些。可公主殿下是要跳舞的,我担心影响公主殿下比试的结果。” 和珍公主和寒清雅之争已经传遍帝都。很多赌场都开了盘口,万总旗在锦衣卫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要能让公主殿下减缓痛觉,万大人就帮我大忙了。” 阿九福礼谢过,“不知明日可否请万大人到莫家来?” 万总旗和阿九同时向陆阎王看去,毕竟眼前这位带面具的男人是北镇抚司指挥使。 “陆叔叔……” “明日劳烦万总旗去给莫兄送一封公函。” “多谢陆叔叔。” “多谢陆大人。” 阿九感激陆叔叔通融并帮忙隐瞒和珍公主脚伤治愈状况,她想要助和珍公主取胜,只能出奇招。 奇招被人看破就不灵了。 以送公函的借口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莫昕岚等人不在家。阿九还能让消息外泄的话,姜氏得哭死。 至于万总旗道谢的原因……他已经很少再给人看病,做锦衣卫这份差事比当大夫更安稳。 大夫也不是万能的,有看不好的病,也有失误的时候,碰上寻常百姓还好,若是碰上勋贵重臣不讲道理,大夫的性命都保证不了。 历代杏林圣手,名医大多死于贵胄手中,比如神医华佗等等。 “陆叔叔。我先走啦。” “得到好处就跑?!” 陆天养语气不悦,却没为难向自己吐舌头的阿九,起身道:“我送去出去。” 一高一矮的两人并肩走着。少女笑语嫣然,身材伟岸的男子眼里偶尔露出一抹柔色,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刘家兄弟露出会心的笑容,九小姐再多来寻陆大人几次,陆大人许是就明白到底有没有把九小姐当成侄女看待了。 眼下……他们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谁提醒陆大人谁倒霉呐。 “安国公世子还同莫兄学习?” “最近几日来得少了,不过世子爷的功课并没落下。” 陆天养嘴角勾起,淡淡的说道:“世子爷最近会很忙的。” 阿九没好气的瞥了陆天养一眼,有这位陆阎王在。安国公世子怎能不忙?就算没事,陆叔叔都能找出事来: “陆叔叔锻炼安国公世子许是会得到长公主殿下的感激呢。” 笑意僵硬在唇边。陆天养哼了一声,“阿九侄女想提醒我养虎为患?” “沐师兄本来就是人中之龙。经过锤炼后,一飞冲天指日可待。”阿九笑了笑,“都是为国尽忠,陆叔叔和沐师兄又没深仇大恨,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阿九随即向陆天养挥手告别,“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长公主,陆叔叔的一切来自陛下,您是聪明人,该明白谁能惹,谁惹不得。” 陆天养苦涩一笑,眸子重现坚决,有些事情如果不坚持,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随着比试日子临近,寒清雅在蔡大家的指导下努力练习舞技,为了她的将来,为母亲和哥哥,寒清雅拼劲全力,日夜不停的苦练着。 丽嫔寒氏许下种种好处,并用多年的积蓄重金聘请蔡大家的嫡传弟子为寒清雅伴舞。 寒清雅的兄长也为妹妹准备了最好的舞裙和伴奏琴师。 为了这场比试,寒家拼尽一切,这也是他们再获神武帝宠爱的唯一机会。 寒清雅也格外关注和珍公主动向,和珍公主过敏脚踝肿胀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寒清雅猜到太子殿下的打算,也听说皇后娘娘正在积极暗示和珍公主让人代替她比试。 替身人选自然是同和珍公主关系亲近的当朝首辅的外孙女——莫昕怡。 自从遇见阿九,寒清雅就没能从阿九手上讨得便宜,而且日子越过越差,失去了富贵尊荣,寒清雅怨恨莫昕怡,把她当做最大的敌人防备着。 寒清雅可不想风头都被阿九抢光了,自己同和珍公主的较量反倒成全了阿九,所以她让人拼命的打听消息,并且暗自造势把阿九做替身的消息传遍帝都。 就算太子殿下知晓是她散步消息,也不好在此时翻脸!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对手。” 阿九再一次打发走寒清雅派来打听动向的人,玩味的一笑:“我同她不是对手,起码我从没想过代替和珍公主,更没想过在她们的比试上扬名。” 灵珊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谁也不配做您的对手。” 姜氏扶着齐妈妈的手走进来,皱眉问道:”你弄来的一箱箱的东西作甚?她们是比舞技。“ 阿九亲自扶着姜氏坐下,目光在姜氏脸上晃一圈,“我看您最近气色不太好,睡得不好?爹他不是……“ 姜氏下意识的推开阿九一些,稳住身体,“我问你话呢,少打岔。” “秘密先说出来就不灵了。” 阿九眉头微微皱了皱,母亲有事瞒着自己,‘其实戏法并不高明,人人都会变,就看是否惊奇了,以本身的状况和珍公主很难取胜。人可以射杀凶猛的老虎的原因是借助了弓箭……我也可以借助外力和工具。”   第九十八章 翻云 和珍公主驾临莫家,随后几日莫家家仆抬着掩盖的严严实实的箱子进出,有隔壁的邻居传言,总能从莫家听见鼓乐齐名,断断续续的曲目甚是神秘悦耳。 莫家发生的一切,让外人摸不到头脑,更让寒清雅寝食难安。 比试前,又从宫里传来消息,和珍公主借着神武帝看望自己时请求把比试的时间定在夜晚,她到底是神武帝疼爱的公主,又因为神武帝爱好‘夜生活’,便恩准和珍公主所请。 同时,和珍公主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并说即便是比不过寒清雅,她也不会失去比试的勇气,更不会让阿九代替她。 寒清雅心底涌起一阵阵不安,练舞时略有几分恍惚。 “寒小姐不相信在下?” 蔡大家虽是对阿九有好意,可既是比试,就要分出高下来,在舞技方面,蔡大家没输过谁,连乐感极好的阿九她都没放在眼里。 寒清雅面容一肃,屈膝谢过,重新沉下心练习,敌不动,我不动,决不能让阿九的故作神秘打乱自己的心境。 宫中的丽嫔寒氏晓得比试的重要,她除了积极奉承皇后之外,用尽手段从和珍公主的身边人口中打听消息,并敦促儿子尽全力支持寒清雅,暗自叮嘱为胜利不择手段,哪怕毁了阿九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寒家的实力先是被神武帝毁了大半,随后又被太子收拢了一分,寒家兄妹很难威胁到阿九。 好不容易想让阿九陷入麻烦,没等他们的人接近阿九。便被从天而降的锦衣卫抓进北镇抚司。 在帝都唯一可以不经审问就关押起来的地方,也只有北镇抚司一处而已。 以金银人情从北镇抚司衙门往外捞人纯属痴心妄想,就算寒家兄妹去求太子殿下都白费功夫。当然太子殿下也不想同陆阎王发生冲突。 能让陆阎王卖情面的人中,太子殿下都不够格。 毕竟厂卫只忠诚于神武帝。 陆阎王越是不屌太子殿下。神武帝对他越是放心。 临近比试日子,阿九一样样把准备好的东西再次放进箱笼中,亲自上锁,唇边蔓开的笑汇聚成酒窝,似想到美景一般。 “九小姐,萧公子传信说一切进展顺利,不过萧公子提醒九小姐,三老爷很是油滑。” “再油滑还能比得过他!” 阿九抹了一把额头。“告诉他,我等着他胜利的好消息,一个字不漏的转达给他,最好语气也一模一样。” “是。”灵珊也忍不住笑开了。 自从侍奉九小姐后,真诚的笑容越来越多的在她身上出现,九小姐如同一缕骄阳,温暖着身边的人,可以忘记一切隐晦的过去。 阿九言谈间会表明一种态度,要向前看,不被困境或是悲惨的过去影响。 人活着只为越来越好。而非为过去神伤。 灵珊早就把阿九当成最亲近的人,如今怕是曾经救下她性命的陆指挥使都不如阿九重要。 她倒是听命的经常给陆阎王送九小姐的消息,不过她和灵韵更多的抱有看热闹的心态。用九小姐各种有趣的事迹或是聪明,或是娇憨,或是囧事试试一向‘目中无人’的陆阎王什么时候破功。 “真是可惜,九小姐费力为和珍公主,别人却不知道。” 灵珊等人看过九小姐的安排,对阿九信心爆棚,如果蔡大家的舞蹈是人间一绝的话,九小姐为和珍公主的安排就是巧夺天工,仙家手段。她们自然为阿九委屈。 阿九笑道:“一点都不可惜。和珍公主需要这场比试的胜利,而这些于我无关紧要。我想要的。自会牢牢抓在手中,任谁也抢不去。” 比试当日。皇宫大排宴席,神武帝宴请满朝文武齐聚。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皇宫在天上群星和地上烛火的点缀下,美不胜收,少了几许的威严,多了几分富贵奢靡的灵韵。 “阿九我只有一句,少惹事。” “是,娘。” 阿九乖乖的答应下来,因为她要先去同和珍公主回合,自然不能同姜氏同行。 姜氏按照品妆大扮,眉目间蹙着一抹倦怠,阿九最近分心的厉害,直到今日才发觉母亲姜氏消瘦了一些。 “劳烦表姐照顾娘亲。”阿九对南宫月说道。 南宫月乖巧的点头,“必不负九妹妹所托。” 莫氏也在旁边道:“阿九尽管放心,我会照顾二嫂的。” 最近姑姑莫氏仿佛对陆叔叔死心了,可这次宴会,她百般的恳求同行,又仿佛另有所图。 莫家的长房和三房,被老太太严令不许跟着去皇宫。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边埋怨老太太偏心,一边又为自己女儿错过这等好机会而遗憾,她们没有诰命身份,除了借姜氏的东风外,根本进不了皇宫。 姜氏的诰命服饰刺得她们眼睛生疼。 大太太晓得丈夫这辈子指望不上了,对儿子看得越来越紧,恨不得明日儿子就高中状元给她争个诰命回来。 三太太期盼三老爷能出息一些,不说像莫冠杰,起码不至于是白丁,让她有个盼头。 “胜不骄,败不馁。” 莫冠杰一袭官袍,头戴三品官帽,越发显得成熟稳重,扶手站在一旁,儒雅的面孔多了几分威严,昏暗的烛火之下,他双眸深不可测,颇有朝廷大员的官威。 ”爹。“阿九娇笑上前,“还没比试,先说败不馁不好。” 俏丽的幼女一直是莫冠杰的心头肉,莫冠杰淡淡笑道:“不是还说了前一句?” “有前一句就够了,寒小姐的对手不是我。” 阿九翻身上马,挥了挥马鞭骄傲自信的说道。“我的对手从来不是她。” 言下之意,寒清雅根本不配做阿九的对手,如此骄傲近乎狂妄的话。偏偏听到的人都有些相信了。 莫冠杰上前,在姜氏躲开前。握紧她的手臂,“我同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妹妹和外甥女坐后车。” 莫冠杰到底是一家之主,吩咐下去,无人敢反对。 姜氏沉默一瞬,挣脱开莫冠杰的手掌,转身被齐妈妈扶上马车,莫冠杰自是跟了上去,颇为得意的说道:“启程。” 马车行驶出莫家。大太太气难平的去老太太跟前诉苦,“二弟快把那位都宠到心上去了,当着妯娌小姑子和几个丫头的面就敢拉拉扯扯的,母亲,您得好好的管管二弟。” 老太太靠着迎枕,耷拉着眼睑,任大太太挑拨是非。 “母亲!” “你回去吧……” 门口传来仆从的声音,“老太太,老家来信了。” “快,快拿来我看。” 老太太似一下子打了鸡血一样。昏花的眸子一瞬间亮如星辰,精神焕发的说道:“快,拿过来。” 仆从捧着书信。还没等走近,被老太太一把取走书信,看清楚信封上的火漆没见任何破损,老太太似捧着宝贝一般放在心口,大太太好奇的问道:“老家给母亲的书信?是姨妈?” “回去!” 老太太哄苍蝇一般把大太太赶走,仔细看了看书信,她不识字……秘密的事又不能外泄,好在她只是同自己妹妹通信,她们之间自有特定的暗号。 她手臂颤抖的打开书信。慢慢的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现在她堆满皱纹的嘴角,“还好。还好……” 马车里,莫冠杰盯着姜氏出神。姜氏感觉到他大有深意的目光,忍不住向旁边闪身,就在此时,莫冠杰突然动了,一把抓住姜氏的手臂,死死的固定在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在姜氏慌张的目光下,落在她小腹处。 近在咫尺的丈夫猛然似换了一个人,儒雅中带了几许的霸道,莫冠杰身上书生的文弱少了许多。 “我有三女一子,夫人想瞒我么?” “……老爷总说疼阿九,我只看到你不停的让阿九给你的儿女收拾乱摊子,让阿九退让,莫家的确是要和为贵,我不去寻他们麻烦,阻碍他们前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让我的宝贝女儿被他们牵连?” 姜氏很快镇定下来,冷冷说道:“你对阿九暂且如此,难道我还得生出个儿子被他们百般算计么?” 莫冠杰眸子暗淡下来,依然固执的禁锢着妻子,嗅着她鬓间的缕缕香气,“灼华,不会的。” “我怎能相信你?”姜氏低垂下眼睑,不是疼亲生的骨血,她早就做出拿掉了,“真不该犹豫的。” 就因为迟疑舍不得,才会被莫冠杰看出端倪来。 莫冠杰轻轻抚摸妻子的脸颊,“我一没世袭爵位,二不是首辅阁臣,三没富可敌国的财富,就算将来我终有归于黄土之时,身边所剩的金银财富也不足以让儿女们你争我夺,咏哥性情醇厚,刚正,他不会亏待弟弟妹妹。” “你小看了岚姐儿和卿丫头。” 姜氏身子被禁锢,很是不舒服,又因为莫冠杰灼热的呼吸,让她的心上下起伏,“放开我,你答应过,若是我想走,你绝不会阻拦我带着阿九离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在灼华面前从来就不是君子。” 莫冠杰腆脸一笑,手臂越收越紧,姜氏的身体贴紧自己的胸膛,“得到过,就不想失去,灼华,你是我的夫人,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姜氏身体轻颤,似不认识一般仰头看着莫冠杰,“这话谁教你说的?” “哈哈。”莫冠杰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安心留在我身边,我自会告诉你。” 锦衣卫在前开路,陆阎王换上崭新的银白蟒袍纵马前行,街上的人纷纷回避开,谁敢在挡阎王的路啊。 “阿嚏,阿嚏。” 陆天养连打了两个喷嚏,十分罕见。 “大人……”刘铁成略有担心。 “没事。” 陆天养蹭了蹭鼻子,自从修正保养过胡须后,不在满脸胡须略有几分不自在,有时就算自己带着阎王面具也挡不住女子略显炙热好奇的目光,仅仅露出小半俊脸,陆天养就多了几个很多的桃花。 突然打喷嚏是有人念叨他了? 是阿九侄女? 陆天养嘴角勾起,今夜阿九会带来怎样的震撼呢?灵珊传信说,错过这次比试的人会后悔终生。 没心没肺的小侄女应该不会在意他! 想到此处,陆阎王眼底多了几许失落,原本愉悦的心也沉寂下来。 皇宫门前,莫冠杰听见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向陆阎王拱了拱手,并小心翼翼的扶着姜氏下了马车。 姜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可疑的红晕,陆天养突然放慢了速度,结好莫兄,必会得罪姜夫人。 陆天养忽视莫冠杰一行人,如何都不能让姜夫人知晓是自己在幕后给莫兄出主意! 他看得出安国公对姜夫人的好感,一旦姜夫人领阿九离开,没准会再嫁安国公. 他……怎能让阿九管仇人叫父亲?又怎么可以厚待宠爱仇人之女?哪怕是继女都不行!   第九十九章 覆雨 踏入举办夜宴的太和殿,经常参加夜宴的朝臣略觉新奇,太和殿中的布置依然奢华贵重,但在细节上却略有不同。 比如雕梁画栋的棚顶卷着一堆看不出用途的帷幕,两侧的宫灯放置也同过去不一样。 当然皇帝的宝座依然高高在上。 心细的朝臣聚在一起悄悄议论,“太和殿的布置据说是按照和珍公主的建议弄的。” 有消息灵通的人主动点破天机,“据说皇宫中最近放置了好些烟火,和珍公主把烟火王都请出山了。” 任谁都猜不透和珍公主要做什么,虽然没有明面上说,但和珍公主因过敏脚踝红肿的事情已经在私下传遍了,很多人都为此压寒清雅能够取胜。 作为操办这一切的阿九,因为和珍公主的神秘之举最为引人侧目。 阿九早已经乖乖的坐在该坐的位置上,对四周人的打量目光视若无睹。 “阿九妹妹,我真真是服你了。” 诸葛小姐坐在阿九身边,巧笑嫣然的说道:“这么多人看着你,你还能稳坐泰山,就冲你这份沉稳,我真该再压一千两和珍公主获胜。” 阿九妙目一转,波光粼粼格外动人,若仙葩吐蕊,“她们很多人都认为我在故弄玄虚,外强中干。” 她向正在做最后准备的寒清雅一行看去,恰好同寒清雅投过来的目光相碰,阿九向她甜甜一笑,落落大方的向寒清雅打了招呼。寒清雅先是一愣,后愤慨的扭过头去,自觉在阿九面前落了下风。 “寒小姐戒骄戒躁。比试始终是靠舞技取胜。” 蔡大家一边为伴舞的弟子做最后的指导,一边安抚寒清雅。“莫九小姐未尝不是在扰乱您。” 寒清雅呼吸略显几分沉重,明显无法沉静下来。 蔡大家微微叹息,却继续鼓励寒清雅,“只要您能发挥出训练的水准,想赢和珍公主殿下并不难。舞者始终是属于舞台上的,外力并不能决定胜负。” 寒清雅慢慢的合上眼,点头道:“我不会输!” 同样也输不起! 满朝文武,勋贵。命妇齐聚太和殿时,外面传来太监奸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所有人闻言双膝跪地,山呼万岁。 一身龙袍的神武帝龙骧虎步的走上高高在上的龙椅,安坐之后,双手虚空抬了抬,“平身。” 重臣起身后,才发现在龙座的西厢里坐满了后宫有品级的宫妃,皇后娘娘坐在神武帝身边,纵使皇后因为年色衰而无宠。只要太子还在,谁都不敢忽视皇后。 “陛下,长公主殿下到。” “宣。” 神武帝开怀大笑。胡须乱颤,镇国长公主缓缓的走进太和殿,自从上次宴会后,长公主再一次出现在朝臣们面前。 长公主行礼后,被神武帝安排在自己身边。 神武帝先看了看自己的皇妹,随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坐在朝臣首位的姜首辅,“姜爱卿,此番比试,你更看好谁?” 姜首辅儒雅沉稳。缕着胡须笑道:“陛下明知故问,既是涉及臣的外孙女。纵使旁人不看好她,臣亦是支持和珍公主殿下。” 神武帝有个很有趣的毛病。就是喜欢相貌俊美的人,即便算不上以貌取人,可得他看重且委以重任的大臣相貌俊朗,儒雅,其中以开山王为最。 “皇妹呢?” “我挺喜欢阿九。” 镇国长公主淡淡的斜睨将姜首辅一眼,“无关对面的首辅。” “哈哈。”神武帝笑得极为开怀,“你们总算有意见相同的一日,好,这场比试极好。” 太和殿的人都随着神武帝笑着,不过目光都带了几许闪烁,仔细分析神武帝话中的含义,神武帝是真心,还是假意……阿九微微叹息,“皇上真累呀。” 每说一句话都被人掰开,揉碎的仔细分析。 诸葛氏低声问:“阿九妹妹认为陛下是不是真心的?” 毕竟长公主和姜首辅的矛盾由来已久,两人的意见就没相同过,他们的‘交情’也并非人人都晓得,就算晓得,交情在国家大事和立场上并非是决定性的因素。 “一场比试而已,其实不过是小姑娘的较量罢了。” 阿九言下之意神武帝无论是否真心,有那么重要吗?也只有寒家兄妹把比试看做救命稻草,真正能让寒家崛起的并非寒清雅的胜利。 这一点也是阿九前两日才想通的,不过纵使如此,阿九也不想输。 “开始吧。” 神武帝笑过之后,道:“寒氏清雅先跳舞。” “遵旨。” 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中间的寒清雅身上,艳丽的舞裙衬得寒清雅惶惶如神妃仙子,睥睨众生,仙姿迤逦。 寒清雅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向神武帝福礼,“愿帝国永昌,陛下万寿。” 神武帝愉悦的点头,“让朕看看你准备多时的舞姿。” 先是一阵激烈的鼓声,随后是一曲如同波纹一般的高山流水的琴声。 寒清雅妖娆的身体随着乐曲舞动,旋转,宽大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层层叠叠缓缓的绽开,勾勒得很紧的纤细腰肢柔韧到极致,以让人惊讶的角度旋转。 配合着伴舞,乐曲,寒清雅的表演是完美的,深深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蔡大家一边看,一边点头,这曲舞代表着寒清雅最高的水准,便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寒清雅也不一定能跳得这么好,就算她亲自去跳。也不过如此。 背水一战的寒清雅让所有人的惊叹,充分显示出少女的青春妖娆,直到乐曲结束后。众人还没从她曼妙的舞姿中清醒过来,直到神武帝第一鼓掌后。众人才惊醒般的纷纷鼓掌叫好。 寒清雅面容微红,香汗淋淋,眼前被人狂热的追捧,意味着自己成功了! 她再次谢过神武帝,骄傲的看向阿九,原本在位置上的阿九却不见踪影,寒清雅微微皱眉,莫非阿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代替和珍公主? 如果阿九敢代替和珍公主跳舞的话。寒清雅一定要闹得整个天下都知道,让世人看穿阿九的伪善。 “和珍公主,稳住。” 阿九为和珍公主扶正压裙的玉佩,“七分舞姿,三分舞台效果。您不受伤的话,舞姿同寒小姐相当,就算腿上有伤,也有她七分的功力。” 万总旗已经先于一步为公主金针刺穴,和珍公主又喝了辅助的汤药,如今即便站着也感觉不出双脚的疼痛。 “无论胜负。我都感谢阿九妹妹。” 和珍公主记住阿九为自己付出的心血,主动握了握她的手臂,阿九笑着回握。“我于公主同在。” 在和珍公主准备时,皇后称赞寒清雅的舞姿,神武帝笑呵呵的听着,颔首道:“她是不错,皇后记得一会代替朕赏赐丽嫔。” “多谢陛下。” 丽嫔从宫妃中起身,拜谢神武帝,“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不要赏赐,清雅争气。不负陛下,臣妾比得任何赏赐都高兴。” “有功赏。有过罚。”神武帝眸光微敛,问:“丽嫔想要什么。大可同朕说。” “胜负未定,陛下赏赐给得有点早啊。” 长公主慢慢的放下酒杯,疏懒的说道,“皇兄,您还是太急了。” 丽嫔寒氏垂头,掩藏起对长公主的怨恨,“长公主殿下说得是。” 偏心……她以前那般讨好长公主,如今自己没用了就被长公主当做破烂一般扔掉,还不是看重姜家才对阿九另眼相看的? 神武帝摇头叹息,“皇妹的心肠还是太过柔软,总是被人误会。” 他心知肚明长公主是为寒氏解围,可寒氏却把长公主的好意当做歹意。 “陛下,何必为难她们?” 长公主不以为意,“纵有私心,她们也是同陛下一起走过来的,争宠是必然的,谁让您纳了这么多女子入宫?” “好,好,好。”神武帝连连摆手,“朕不如妹夫专情,不提这些事儿。” 神武帝看到再次出现的阿九,这丫头出落得真好,水灵极了,再过几年只怕会更为迷人,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岁,一定把阿九纳进宫来,如果阿九不是姜首辅的外孙女,长公主看重的闺秀,纵使他现在六十岁了,依然会把阿九弄进宫的。 以神武帝的身份可以强纳阿九入宫,可是道义上站不住脚,他也不想被骂为昏君,女子……后宫年轻妃嫔足够他享受了。 刷得一声,太和殿的宫灯几乎同时熄灭,众人眼前一片漆黑,神武帝握紧拳头,神色凝重,有刺客? 紧接着从天而降的帷幕降下来,就在众人不知所措,议论纷纷时,帷幕里突然亮了起来,一道妖娆的身影印在帷幕上。 里面亮,外面昏暗,帷幕上影子如同从夜空中降入凡间的仙子,缥缈而梦幻。 犹抱琵琶半遮面充满神秘的美感,引人探究,即便所有人晓得和珍公主的相貌,此时也想去看清楚帷幕中的美人。 “有秘密的女子是最吸引人的。”阿九低笑,“没人能拒绝神秘的公主殿下,第一计先声夺人。” 竹笛声响起,帷幕上的人影略略移动了一步,虽然只有一小步,可在八块蝉翼白纱围城的八块帷幕上身影更为清晰,人影曲线玲珑,众人早忘记寒清雅方才的舞姿,只想掀开帷幕,看清楚和珍公主的美丽。 对比方才的音乐,和珍公主跳舞的音乐轻灵舒缓,如同清泉缓缓流淌,和珍公主舞蹈不如寒清雅幅度大,力度也不强,配合轻灵的乐曲,舞蹈很慢,帷幕上的人影却不显得蹒跚,而像是仙子轻灵的在丛山峻之上尽情的舞动。 当乐曲进行到后半时,人影身后突然多出了五六双手臂,随着乐曲做出各种动作。 “观音菩萨?!” “天,菩萨显圣。” “公主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信,我死也不信。” 不用说,所有人都被这道奇景深深的震撼了。 神武帝瞪大眼睛,”原来不用舞姬不用旋转,依然可以舞得如此出色。” 寒清雅的面色一变再变,白得似只纸,眼圈通红,她输了……蔡大家顾不上寒清雅,仔细欣赏着难得一见的舞蹈,“神乎其神。” 乐曲余音瞄瞄,帷幕从天上落下,和珍公主的身体渐渐上升,一降一升鲜明的对比,更让和珍公主身上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和珍公主上升到最高处时,太和殿的大门,窗户齐齐敞开,烟火升天,五彩斑斓的亮光射进来,如同光幕一般照亮和珍公主。 阿九见众人痴迷的样子,慢慢的退到角落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不负和珍公主所托。   第一百章 相救 当太和殿外烟花散去,夜空重新恢复了璀璨的星光,不过飘荡着烟火燃烧后的味道。 大殿里的灯笼火烛再一次亮起,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和珍公主被八名矫健的男人用托盘捧起,而方才在帷幕中的观音临世被彻底证明为幻觉,落下的帷幕中,除了这些人外,哪还有别人? 和珍公主高洁般站在托盘上,自有一股神圣的光芒,不容任何人侵犯。 结合方才的舞蹈,在这一刻和珍公主就是观音菩萨的分身。 西秦帝国佛教还是很昌盛的,信徒很多,不过神武帝一直有效果的控制着佛教的发展,悄悄的扶持道教,宗教并没一统。 佛家子弟同样要交税,寺庙也不许占据大量的田产,对信徒的供奉更是有严格的规定,即便如此,佛教依然发展的很好。 能看到‘千手’观音,已经让所有人不虚此行,能记住一辈子。 神武帝高声问道:“你同朕说说,方才谁助你长出五双手臂?” 和珍公主从托盘上走下来,缓缓的福了一礼,“一切都是莫昕怡安排的。” 她得胜,自然对阿九极为感激,“请恕儿臣卖个关子,莫昕怡说过戏法谁都会变,端看是否高明了。” “宣莫昕怡。”神武帝也想见见这位和珍公主幕后的军师。 说她为天纵奇才也不过分,起码神武帝见过的天才都没莫昕怡古灵精怪。 “陛下。” 莫昕怡只能从角落里走出,曲了曲膝盖,“臣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是公主努力练舞和信任臣女,也没今日的效果。” 如果阿九想名镇京城的话也不会把机会让给和珍公主。此时她的心境比以前更为平稳,起码同外表年龄有很大的差距,仿佛对和珍公主等人有看晚辈的感觉。 就如同中年人不会和尚未成年的少女争一枚钗环。哪怕那支钗环很奇特,漂亮。也不会去抢晚辈华丽丽的衣衫。 “公主殿下受伤依然不肯歇息,并非要同寒小姐争个高下。” “哦?”神武帝目光一闪,同坐在身边的长公主目光交流一番,“不是为比试的胜利费劲心血?” 阿九微微扬起下颚,在满朝文武面前依然挺直了腰杆,“公主殿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爱女,命格贵重,世间一切的珍宝财富任和珍公主予取予求。陛下更是世间最好的父亲,娇养和珍公主,在帝国没有比您地位更好的父亲了。” “哈哈。” 神武帝龙颜大悦,谁不愿意听好话?说神武帝是最好的父亲恰好挠到了他痒痒处。 和珍公主虽然在一旁镇定如常,但心地对阿九的话……无耻啊,偏偏是溜须拍马的话偏偏像说真事一样。 “有您在,谁有能欺负和珍公主?” 阿九暗自瞥了一眼和珍公主,该表现一番孝心了,和珍公主立刻对神武帝羞涩的低头,一派小女儿的模样甚至可人疼。 陆天养手不由得按了按脸上的面具。这丫头!谁能降得住她?下一步,阿九侄女一定会让神武帝知晓哪个女儿最孝顺,最关心帝国。最无私。 比试不过是小孩子玩应,真正能护住和珍公主,让她地位超然得是神武帝的疼爱! 这一点阿九甚至比和珍公主看得都明白。 毕竟和珍公主因为是皇后养大的,已经更偏向于太子殿下。 陆天养眉头不由得皱紧,更深一层……莫非阿九侄女并不看好太子殿下? “太值了!” “大人?” 刘铁成听见陆大人的喃咛,悄声问道:“事关九小姐?” 也只有九小姐能让陆大人动容。 “我说得是和珍公主,她占大便宜了……我为阿九担心,她对朋友太好,投之以诚。并非人人都像她一样,万一阿九被至亲密友……” “不是还有您在吗?” 刘铁成适时的暗示还‘迷糊’着的陆大人。“您若成了九小姐最在意的人,旁人也不敢伤害九小姐。九小姐心善,您可是堂堂的阎王……” 啪,陆天养狠狠的给了刘铁成一下子,冷哼:“多嘴。” 隐藏着宠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阿九身上。 “和珍公主对陛下一派孝心,当初受伤时,臣女见她拼命的练舞是很心疼的,公主的汗水湿透衣衫……臣女自是劝公主放弃,可公主却说,她晓得陛下心系帝国和百姓,她既然是帝国的公主就要为帝国尽一份心力。公主殿下并不是同寒清雅争宠而比试,而拼命练舞,是为陛下……为上巳节祈福。” 阿九停顿了一会,等众人回味过来,才继续说:“只有最有毅力,最孝顺,最诚实,最有薄大胸怀,不受名利世俗影响的少女才能同上天的诸神神佛沟通,才能真正得到上苍的垂帘,为帝国,为百姓降下福旨。” 长公主噙着笑容,和颜悦色的说道:“和珍难得。” 意有所指的目光却投向阿九,可惜阿九脸皮厚得很,就算是长公主也不会让她露怯。 一派正气的少女似在说着为肺腑的话。 同阿九亲近的人几乎同时扶额,莫冠杰心存了一丝的愧疚,怎么把幼女教成了这样? 姜首辅眸子闪过遗憾,阿九若为男儿绝对能在朝廷上兴风作浪,稍加点拨,历练几年许是成就比自己还要高。 至于姜氏除了欣慰外,更多了几分期盼……对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童期盼,有阿九亲姐在,他一定也很出色的。 “帝国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陛下龙心大悦,享受太平盛世,自然烦心事少上许多,益寿延年。” 阿九同和珍公主很有默契。两人一起面相神武帝下拜,“这就是和珍公主练舞的真相,也是能引动菩萨显圣的关键。她有一颗孝心,并非只为了虚名。” 寒清雅先被和珍公主的舞蹈打击。最后阿九还不忘又踩她一脚,自然气的脸色铁青,嘴角抽动,不是在众人面前,她还要顾及脸面,她早就同阿九拼命了。 阿九从不曾把寒清雅当做对手,不过既然寒清雅输了,阿九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让寒清雅翻身。 神武帝明知道阿九夸大其词,可架不住人家说得好,和珍又一项孝顺,疼爱女儿比疼宠皇子更为放心。 “祈福之日,和珍可要好好表现。” 神武帝道:“朕过几日去行宫,和珍你随朕一起去。” “谢父皇。” 和珍公主连忙拜谢,就算是太子殿下都没踏入过神武帝在帝都不远处建造的行宫,其余皇子公主更是没有机会陪伴神武帝去行宫,唯一进入过行宫的人,只有镇国长公主一人而已。 “烟花放得不错。和珍还有没有烟花?朕还想看。“ “还有一些,儿臣这就让人准备燃放烟火。” “都去,都去。” 神武帝起身。召唤朝臣,“随朕去看烟火,等烟火过后,众卿再陪朕饮宴。” “遵旨。” 朝臣簇拥着神武帝,命妇自是以皇后娘娘为首,因为阿九的出色,许多人都探姜氏口风,即便是皇后亦对姜氏很是和蔼客气。 不过朝中清流集团对莫冠杰却有一些看法。 “莫贤弟家的幼女应该好生教养。” “是啊,拍陛下马屁非清流所为。” 莫冠杰又是拱手。又是点头,再三保证回去一定会让阿九改邪归正。成为真正刚正不阿的清流之家的小姐。 其实莫冠杰也明白,这些人是羡慕呐。不是谁都能养出阿九的,而清流也不是得事事同神武帝抬杠,为反对而反对,涉及根本或是神武帝施政有错,清流御史自是要反对抗争的。 “大恩不言谢,我会记住的。”和珍公主感激的握住阿九的手臂,“没齿难忘。” “我并非是要公主殿下的感激。” 阿九笑道:“公主以诚待我,我必回报以诚。” 闺秀和公主们大多涌向和珍公主,阿九应付了两句后,寻个机会远遁,她最受不了众人的巴结奉承。 夜空烟火绚烂,群星无光,阿九一人站在众人的身后,怔怔的看着烟火出神,突然她听见耳畔生风,下意识向一旁闪去,可来袭击她的不是一个人,很快她的手臂被人抓住,腰间顶了一把匕首,“噤声。” “你是谁?” 阿九还算冷静,“赶在皇宫动手,好大的胆子?” 本以为皇宫是安全的,阿九不就是稍稍离众人远了一点? “跟我走。”那人的嗓音很细,用匕首胁迫逼着阿九跟随她的脚步。 走了半个钟,借着月光,阿九看到前面波光粼粼,扑面而来的寒气袭人,这不是皇宫中最有名的一景寒潭吗? 便是潭水极冷,在冬季,寒潭也不结冰,堪称奇迹。 看清楚寒潭边上站着的人,阿九冷笑道:“没想到能见到寒小姐。” 寒清雅回头,面目略显狰狞,声音凄厉:“不是你,我不会输。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要你偿命。” 身后的人撤走匕首,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阿九,阿九一个踉跄,正好迎上寒清雅扇过来的手臂,阿九一把抓住寒清雅的手腕,冷冽的说道:“寒小姐可不要一错再错。” 寒清雅疯狂的说道:“我还有机会么?莫昕怡,你是不是我前世的冤家?为什么缠着我不放?我娘和哥哥被你毁了,唯一的机会也被你毁了!” 阿九尽量拖延时间,身后的人手持弩箭,只要阿九高声喊救命,弩箭就能把她射成刺猬。 “丽嫔入宫是大势所趋,即便没有我,她依然会进宫的,你们想要的太多,想要地位超然,却忘记了你们不比后宫的妃嫔多什么。让丽嫔进宫的人是陛下,让你哥哥失去所有前途的人是皇子,你不敢找陛下和皇子的麻烦,就挑软柿子捏?“ “不是你,我怎么会输?” “用阴招伤害和珍公主,你凭什么抱怨?凭什么指责我?和珍公主在宫里步步惊心,你以前却在宫外风光无限,既然你姓寒,不在意身上的帝血,何苦非要同帝国公主挣个高下?” “我娘……” “你娘若自尊的话,就不会去做皇上的女人,更不会利用皇上的名头在外面给你哥哥经营下偌大的势力,她并不比别人多什么!” 寒清雅被彻底的激怒,使劲把阿九向寒潭里推,“我和你同归于尽!” 阿九被寒清雅死死的抱住,身体不由得被她拖向寒潭,挣脱不开,阿九暗自庆幸自己会水,便是掉进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碰碰碰,寒清雅的人被人踢飞,打昏。 阿九的腰带被人拽住,很快落入一人的怀里,那人顺势把寒清雅一脚踢进寒潭里,阿九衣衫被扯得凌乱,回头一看,“陆叔叔。” 陆天养似冰雕一般,浑身透着冷气,见到阿九苍白的小脸,几缕头发狼狈的垂下,心不由得一软,“知道怕了?” “没想到陆叔叔会以……”阿九从他怀里退出,却伸手拽住陆叔叔的衣袖,眉眼弯弯:“会穿太监的衣服,就是太监总管也没陆叔叔威武。”   第一百零一章 黄雀 寒潭位于后宫深处,就算陆天养是锦衣卫指挥使,深得神武帝信任,他也不敢轻易在后宫中走动。 陆天养晓得阿九不愿意出风头的性情,早就在一旁留心着她,和阿九不同,陆天养对失败的寒清雅以及丽嫔一伙儿始终怀有戒心,丽嫔在后宫中并不得宠,丽嫔毕竟是宫妃,总有几个得用的手下。 见阿九被几个眼生的太监簇拥着向后宫中走,陆天养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全靠太监宗光马公公,他才得以换上太监的服饰混进后宫,在最紧要的时刻救下阿九。 “陆叔叔连胡子都刮了?” 阿九心底涌起一丝暖意,手扯着陆天养的袖口撒娇般摇晃了两下,“陆叔叔更精神,更年轻,说您是十七八九也人相信的。不过好可惜陆叔叔的面具还在……” 陆天养真想扒开阿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一阵阵的后怕,万一来迟一步,小侄女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被逼入寒潭,受了凉,自己也心疼,可眼前的巧笑嫣然的少女却只关心自己的胡子和面具。 陆天养转身就走,怕自己再同阿九相处下去,自己会破功。 “陆叔叔!” 他想走,可也得看阿九是不是撒手啊。 粉嫩白皙的手指紧紧扣住衣襟,阿九身体被带得上前一步,晃悠了两下,“别生气嘛,我真得觉得陆叔叔很年轻,很英俊呢。” 陆天养无奈的回头,用自己独特漆黑深沉隐藏着许多秘密的眸子盯着阿九,阿九渐渐的粉颊低垂,白皙的脖颈如若凝脂。在月光下点点晶莹,“不看就不看嘛。” 阿九低头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我迷路了。” 仿佛怕被陆叔叔取笑。阿九继续说道:“皇宫很大,我又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哪里找得到回去的道路,若是乱闯的话,被人发现,我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噗通,噗通的水声,被陆阎王一脚踹进寒潭中的寒清雅费力的爬到岸上,如同落汤鸡一般打着冷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泛着青紫色,披散开的头发黏在脸上,她看起来似女鬼恐怖。 寒清雅胸口上下起伏,费力的喘息着,好悬,差一点她就丧命在寒潭中了。 为了能让计划成功,丽妃买通了在寒潭附近值夜的内侍宫女,并让人堵住了通往寒潭的道路,就算阿九当时呼救命,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可因为陆天养。丽嫔精心的报复计划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寒清雅。 这番折腾几乎要了寒清雅的半条命去,她再在雪地上躺一会,另外半天命也得送了去。 阿九看了寒清雅一眼。又看看了陆天养,虽然他穿着太监的衣服,也嗒了一件长裘,只见陆叔叔直挺挺的站着,一点没怜花之心,阿九撅嘴,默默的叹息一声,到底是一条性命,缓缓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甩给寒清雅。 “你倒是好心,忘了她想要你的性命?” “不是没成功嘛。”阿九无辜的狡辩。“总不能眼看着她被冻死吧,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骨血。杀人未遂。也不能剥夺她的生机。可惜陛下……不会用律法惩治她,顶天不再理会她罢了。万一她有个好歹,我有理也成了罪人。这就是……“ 阿九的嘴巴被陆天养的大手盖住,随后她的身体被裹进陆天养怀里,外罩的长裘盖住两人身体,陆天养快步离去,蹭得一声跳到一旁假山的缝隙中,注意外面的动向,同时不忘贴近阿九的耳朵,低声说:“有人。” 严格说陆天养属于无圣命入后宫,没马公公帮忙,他根本进不来,此时若是被人发现,他和马公公都得被神武帝惩罚,也将失去神武帝的信任,后宫对除了神武帝以外的任何男人来说都是禁区。 于是阿九稍稍的挣扎了一下,便安静的同陆叔叔挤在一起,总不能把陆叔叔拖入危险之中,除了尽量同陆叔叔拉开距外,阿九想着是长辈,陆叔叔是长辈呢,而她尚未及笄,稍稍接触也是权宜之计,只要别让娘知道就好了。 阿九想到姜氏,长翘的眼睫不安的眨了眨,如同展翅的蝴蝶,一直注意外面动静的陆天养低头,“怎么了?” 阿九委屈的咬着嘴唇,还敢问自己怎么了?! 可恶的陆叔叔!阿九扭过头去,就不看陆叔叔一眼。 陆天养却再也移不开眼睛,血脉膨张,心跳加快,近在咫尺圆润的耳垂,吸引他想去允上一允,淡淡的幽香直冲鼻间,似能渗入他骨髓中一般。 他并非纵情声色的人,美人也见了不少,可唯独对阿九……被他当做小侄女看待的少女三番五次的撩拨自己的心弦,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阿九方才拉开的些许距离一瞬间化作乌有,脸颊贴进他胸口,阿九白皙的脖颈慢慢的簇起红晕,别扭不安的想要挣脱,可陆天养的铁壁死死的压着她,一股男人的味道环绕。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九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仿佛只有在他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感觉阿九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喜欢,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没想到帮了你很多,你还是失败了。” “你……” 寒清雅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宫里嬷嬷,“是谁?” 满脸褶子的老嬷嬷冷笑:“你还是做个糊涂鬼得好。” 蹭,她从地上踢起一个匕首,自然看见阿九留给寒清雅的斗篷,冰冷无情的眼底涌现一丝笑意,“小丫头倒是不凡,可惜心肠太软,远远不如……令主。” 她把匕首握在手中,“老奴送寒小姐上路,您别怕,丽嫔和你哥哥会为你报仇的。” “不。” 寒清雅身上的湿衣服凝结成冰,四肢僵硬,看出老嬷嬷的杀意,费力向前爬,”救我,救我。” 老嬷嬷似猫儿戏谑老鼠一般,并没着急动手,反倒饶有兴致的任由寒清雅逃命。 “陆叔叔。” “嗯?” “以后你遇见这种情况,千万记得别同人废话,手起刀落就好。” “……” 陆天养着实不明白一碰见阿九,怎么事情就变得分外不同? “上吧,陆叔叔,我实在想知道她口中的令主是谁,比我高明多少?” 阿九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同高手过招才有趣,她相信自己认识那位令主。 她的斗篷还在,就算阿九不说,陆天养也不会让别人陷害阿九。 一只飞镖掷出,馊得一声正好刺中老嬷嬷的胳膊,手臂伤了筋骨,握在手中的匕首自然掉落在地,她向假山方向看去,“谁?” 陆天养从袖口取出竹笛,放在唇边,尖锐的竹笛声音划破夜空,丽嫔的人再有本事也掩盖不了,而且竹笛传音可是东厂密探常用的,东厂多是太监,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闯进后宫中。 三短一长的竹笛声,意味着后宫有危险,只要听见竹笛声的厂卫,都必须尽最快的速度赶到。 趁此机会寒清雅已经爬出一段距离了,老嬷嬷见状况不好,晓得在待下去,没准会被人活捉,身影一闪,趁着包围圈还没形成快速的离去。 比她速度更快的是陆天养,甩出缠在腰上的长鞭,鞭稍卷起落在地上的斗篷,一手拖着阿九,一手把捡回来的斗篷盖在她脑袋上,随后阿九只感觉自己再飞一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陆叔叔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阿九双脚落地,她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斗篷,憋得脸颊微红,“陆叔叔……你想憋死我……” 陆叔叔已经走出十步开外了,月色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阿九眉眼弯弯,喃喃的道谢,后有不服气的嘟囔,“下次再找你算账。” 把斗篷穿好,阿九四下看了看,这里离着太和殿很近,不过因为因为竹笛声,宫里风声鹤唳,阿九不敢再乱跑,慢慢的加入到闺秀们中间。 “阿九妹妹,你去了何处?” 诸葛氏见到阿九长出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听说后宫里进了刺客。” “我方才觉得有点冷,便进太和殿取了热茶暖暖身子。” 方才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吃惊不小的问道:“刺客?闯进后宫?亏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娘娘不在后宫呐。若是刺客的话,她一定是迷路了。” 被人救下的寒清雅一定不敢说出实情,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寒清雅当时一脚就被踢进寒潭,不一定看得到陆叔叔。 就算寒清雅狼心狗肺不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陆叔叔一定有办法让她开不了口。 阿九对陆叔叔的信心十足,仅次于对她自己的信心.仿佛没什么事儿是陆叔叔不能解决的. 就算如此,阿九也暗自想着万一事情暴漏,她该怎么做,怎么同神武帝抗辩,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陆天养换好指挥使的蟒袍,整理袖口后,对刘铁成低声吩咐:“把卷宗悄悄的给丽嫔娘娘送去。” “喏。” “请丽嫔娘娘看好她的儿女,如果她不管寒家兄妹的话,就别怪我来管。”(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告白 一旦陆阎王代替丽嫔管教寒清雅,娇滴滴的寒清雅能不能完好无损都难说,刘铁成不敢耽搁,接过卷宗悄悄的见丽嫔。 他不知后宫发生大事的详情,不过却晓得此事一定同陆大人和丽嫔拖不开关系,否则陆大人不会把丽嫔当初落下的把柄主动还回去。 从陆大人的言行上,后宫有刺客的事仿佛不太严重,反倒是被陆阎王点名的寒清雅……没准伤了陆阎王在意的人。 他不用猜也明白,除了九小姐之外,陆大人在意过谁? 消息不停的送到神武帝面前,方才龙颜大悦的神武帝此时面色凝重,气势突然一变,不怒自威。 陆天养随锦衣卫都指挥使觐见,神武帝没给他们这群厂卫留任何的脸面,当着怯怯不安的朝臣面,大骂他们没用,一向在朝臣面前很凶猛的厂卫此时只能乖顺的跪在神武帝面前,不敢任何的回嘴。 往日受过厂卫刁难的朝臣勋贵看此状状况极是解气的,恨不得神武帝直接撤销了没用失职的厂卫才好。 当然他们晓得这是妄想,但不耽搁他们欣赏厂卫倒霉的样子,有人在背后骂了一句,鹰犬!走狗没好下场。 阿九静静的看着跪在神武帝面前的陆叔叔,心底涌起一丝的涟漪,分不清楚是何感觉。 “阿九妹妹。” “嗯?” 阿九正色迎向被刘尚宫扶过来的和珍公主,“殿下。” 和珍公主见阿九无恙明显松了一口气,隐藏起担忧,四周的闺秀都是有眼色的人,虽然好奇和珍公主找阿九有何事,但她们良好的教养也不容许她们厚脸皮站在原地。 闺秀个寻理由。散开去。 和珍公主低声对阿九道:“万幸你没受到牵连,后宫刺客……把寒清雅吓得不轻,听说她差一点掉进寒潭淹死。不是因东厂幡子吹了啦竹笛,她的命就没了。” 生活在皇宫的公主。消息总比外人灵通。 阿九听着似是而非的详情,感激和珍公主的好意,“寒小姐身体怎样?” “又冷又吓的,听说病得挺严重。”和珍公主嘴角嘲讽般的勾起,“她这一病也有好处,丽嫔刚求了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养病。父皇震怒追查刺客,自然不管琐事。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丽嫔所请。” “在宫里也好,也许刺客是冲着寒小姐去的,宫里总比外面安稳些。” “我明白。” 和珍公主握了握阿九的手臂,“你是好人,心肠软,只要她不再针对我,想抢我的东西,我懒得同计较。这些年她在外面轻松自在,我同姐妹们都很羡慕的,落到最后。她还一肚子委屈,真真是不知足。也该让她常常在宫里的艰辛,省得她以为宫里公主锦衣玉食。光享福了。” 天之骄女的暗斗,阿九绝不会参与。 “阿九妹妹帮我获胜,又帮我在父皇面前说话,她不敢把我怎么着,许是会找阿九妹妹的麻烦,一旦她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亲自收拾她,在宫里我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寒小姐养病要紧。经过这次事儿许是会长大些,幼稚的陷害不会再有了、” 阿九相信寒清雅只要不是脑筋抽筋。就该明白什么人她惹不起,明知道比不过还一头撞上去。连傻瓜蠢货都不如。 “阿九妹妹别以为我危言耸听,大晚上的一个人去寒潭作甚?不是老天有眼,让她撞到刺客自是恶果,指不定她想做什么坏事呢。听她身边的宫女交代,比试输了后,她发疯的喊着要报仇。” 和珍公主四下看了看,把声音压得很低,“宫里从来都不是一团和气的,祥和不过是演给父皇看的。寒潭附近本该有内侍宫女,可当时一个人都没有,丽嫔再三狡辩也同她拖不开关系。” “往后没有殿下,我是不敢入宫了。“ 和珍公主按赞阿九聪明,向旁边看了看,沐焱宇身边虽是站着几位年轻的俊杰,可他一直注意着阿九,低笑:“不过你若同安国公世子……嗯,没有我,谁也不敢欺负你就是了,长公主姑姑最疼的就是他了,别看他如今没有入仕,也没继承家业,但皇族人都晓得,将来继承开上王和长公主姑姑所有遗泽的人只能是安国公世子。” 随即和珍公主似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一旦你们成亲,我可比你高出一个辈了。“ “公主!” 阿九平静的说道,“我同他只有师门情分。” “阿九妹妹不在皇族,不明白长公主姑姑和开山王对父皇和帝国的重要。” 和珍公主抿了抿嘴唇,“便是太子妃也不见得比安国公世子夫人贵重多少,就算坐了皇后……也需要笼络世子夫人,世人看到的长公主姑姑并非她的全部。” 事关帝国秘辛,和珍公主不敢说得太多,从她的话语里,阿九已经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 阿九对和珍公主感激的笑笑,“殿下的脚伤尚未痊愈,虽被万总旗金针刺穴,但万总旗也说过伤害极大,既然事关寒小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 省得和珍公主惹祸上身。 阿九两次提起万总旗足以让和珍公主记住他,将来自有他的好处。 和珍公主点头道:“我同阿九妹妹说的话,你回去想一想,在帝国很少能寻到比他更好的人了。你对我有恩,我万不会害你的。” 刘尚宫扶着和珍公主离去,阿九收拾好心情,回到姜氏身边。 不仅是皇宫,整个帝都已经完全戒严,五城兵马司和厂卫如同疯子一般投入捉拿刺客。 有长公主在,神武帝的怒火逐渐降低,夜宴提前结束,神武帝放朝臣勋贵们离开宫廷,但每个人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任何言行可疑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抓起来。 出宫比入宫盘查还要严格。 南宫月好不容易随姜氏入宫,却毫无收获,每个同姜氏说话的命妇完全无视她的凤仪,一个劲说阿九的好话,打听姜氏择女婿的条件,这让她备受冷落,心底也对阿九多了一分恨意。 她不敢在姜氏面前表现,只能把恨意埋藏在心里,想着总有一日非要阿九好看,毕竟今日大出风头的又不是阿九? 口口声声称赞阿九的命妇都是眼瞎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阿九总算随着姜氏出了皇宫,莫冠杰因有沐焱宇相送,厂卫并没有过多的盘查,他们仕途两人在宫门口站了好一会,沐焱宇趁此机会很是‘请教’了一番莫冠杰。 能让莫冠杰开心的事,莫过于同他探讨经史子集。 沐焱宇本就是熟读四书五经,思维活跃,思路新奇,莫冠杰很喜欢同这个关门弟子探讨。 不是阿九亲自来催,莫冠杰能同沐焱宇谈上一夜。 “小师妹。” 沐焱宇出声叫住阿九,清冷空无的眸子闪现点点笑意,他越发显得俊美无双,皎洁的月色下,如同一座白玉雕成的神邸。 阿九低头,眼前的人太过俊美,哪怕是她也会欣赏‘美人’啊。 “今日小师妹让我大开眼界。” “是和珍公主……” 沐焱宇上前站在阿九近前,“那些谦虚的话,小师妹可以同外人讲,不必再拿来应付我。” 外人和自己人有很大的区别。 阿九咬着嘴唇,“没有殿下的信任,也达不到效果。” “和珍公主很好。”沐焱宇声音悦耳动听,隐含一丝宠溺,“你更好,在我眼里!” 这已经算是告白了。 阿九猛然抬头,沐焱宇认真的模样不似玩笑,嘴唇动了动,想让沐焱宇不必把感情浪费在自己身上……沐焱宇抬手扶正她头上的珠钗,“有我在,寒清雅不敢伤你!” “世子爷!” “小师妹快回去吧,老师和师母等你回府。” 沐焱宇眼里多了一丝的失落,何时阿九才能叫他的字或是师兄,其实他更想阿九叫自己夫君吧。 在宫门口,阿九也不好多说,屈膝别过,快步走回马车里,踩着车凳上车时,心有灵犀的回头,果然见到在不远处站着的陆叔叔,他仿佛暗夜行者站在黑暗中,阿九似做了亏心事,速度更快的钻进马车里。 以前沐焱宇表现得不明显,她还有回旋的余地,如今连和珍公主都看出来了,沐焱宇有近乎直白的告白,阿九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她断没有玩弄沐焱宇感情的心思。 沐焱宇是很优秀,尊贵,前程也好,可不意味着她就要嫁给他! “安国公世子。” 陆天养如同猎豹缓步从黑暗处走来,深沉的眸子紧紧锁定沐焱宇,“陛下口谕,让你立刻觐见。” 沐焱宇眉头微皱,本能感受到陆天养的敌意,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高傲得很,仿佛陆天养只是来传神武帝的口谕的奴才。 “呵呵。” 陆天养按了按脸上的面具,不愧是你们的子孙,不知失去一切后,他能否还像今日这般的目下无尘,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仿佛在品尝鲜血和胜利的美妙。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阿九侄女决不能嫁给沐焱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亲戚 京城外念慈庵,莫昕卿好不容盼到了宫里的消息,得知一切后,呆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呻吟一声,“怎么又失败了?” 翠儿也不晓得怎么安慰莫昕卿才对,步步计划的周详,九小姐偏偏能每次都躲过去。 从传来的消息看,随着和珍公主大胜八小姐暗中支持的寒清雅,莫昕怡的名声越发显赫,毕竟谁都晓得和珍公主取胜的关键是阿九。 莫昕卿再一次动用在宫里埋伏多年的钉子,依然没有取得效果。 “罢了。”莫昕卿淡淡一笑,“我不信她次次都能躲过去,迟早有一日……有一日……” “八妹妹在吗?” 莫昕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莫昕卿同翠儿忙掩藏起方才的情绪,莫昕卿笑着迎上去,“是二姐姐?快进来。” 提着酒瓶子的莫昕岚一脸落寞的从门外走来,往日顾盼生辉的俏脸难掩失落,眉间殷红的美人痣也仿佛变得淡然无色。 “二姐姐,您这是……” “九妹妹胜了。” 莫昕岚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径坐在椅子上,撂下酒坛子,”念慈庵只有八妹妹,我们该为九妹妹庆贺一番,这坛子美酒是我撒年前酿好的,本想等着哥哥高中的时候再开坛,今儿……我高兴,为九妹妹高兴。” 弄开封住酒坛的封口,莫昕岚示意翠儿取两只酒杯过来,“我同八妹妹不醉不归。” 翠儿见莫昕卿点头,很快拿了酒杯过来,莫昕岚把美酒倒满酒杯,接连喝下三杯,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喉咙火烧火燎一般。眼睑亦被酒劲很大的醇酿刺激出几滴眼泪。 ”二姐姐慢点喝。” 莫昕卿端着酒杯只是抿了几口,因为美酒的刺激,她也难得展露出的真实。不再掩饰对阿九的羡慕嫉妒恨。凭什么每次都是阿九大出风头?凭什么每次她都不如阿九? 莫昕岚酒量不怎么好,几杯醇酿入腹。不仅没有解脱,反而更为忧愁幽怨,扶着桌角,“酒入愁肠愁更长!八妹妹,我晓得她莫昕怡是命好的,不想同她争什么……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争。” 她显得很痛苦,掰着手指头,“父亲的疼爱就一份。我想要,哥哥更看重她,而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她有娘,有必将荣耀一辈子的外祖父,我……我什么都没有,想做的做不到,说出话没人相信,做任何事都是错,就算是我外祖父也不相信我是为他好。” “二姐姐喝醉了。”莫昕卿眸色微微一变。“外祖父最疼就是二姐姐,他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不相信,他们都不相信我!” 莫昕岚受了刺激一般的嘶吼。“外祖父刚才让人送信,让我在念慈庵好生的祈福,别再惹事了,听表哥说,外祖父最近同四皇子的门人打得火热,想把表哥送到四皇子的麾下去,你晓得八妹妹……四皇子……” 莫昕卿身体向前倾去,想听清楚莫昕岚的话,谁知莫昕岚喝得太多。胃里难受的厉害,只觉得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似的。噗,莫昕岚呕出的污秽没糟蹋一分全都落在莫昕卿身上。 “二姐姐!” 莫昕卿哪受过这些?腐朽酸臭的污秽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去。整洁的衣裙脏兮兮的,手臂上也飞溅了一些脏东西,莫昕卿顾不得再听莫昕岚说话,背身也干呕起来。 莫昕岚吐完后舒服很多,睁着迷蒙的眸子,“八妹妹你醉了吗?” 莫昕卿恨不得掐死莫昕岚,暗自想着莫昕岚是不是故意的? 翠儿和墨香听到屋里动静不对,两人匆忙跑进来,墨香一见浑身都是呕吐物的莫昕卿,心知不好,她可从没见过八小姐如此狼狈,扶着摇摇晃晃起身的莫昕岚,“二小姐醉了,奴婢侍奉您回去歇息。” “我还要同八妹妹谈心,我没醉,不需要歇息。” 莫昕岚挣扎着,墨香却不敢再让把她长久的留在把小姐身边,没见八小姐脸色都发紫了吗? 就算是墨香被醉酒的人吐了一身,她自己也恨不得弄死那人。 墨香虽是有私心,可对莫昕岚确实很忠心,情势不对,墨香连拉带拽的把莫昕岚弄出门。 莫昕岚口中说着醉话,“不能……咕噜,不能同四皇子……” “等二小姐酒醒,奴婢再随二小姐向八小姐赔礼道歉。” 墨香挤开怒目圆睁的翠儿,不敢回头看莫昕卿的脸色,“二小姐是真的醉了,八小姐一项善良大方,这点小事就不必计较了。” 这对主仆很快消失在莫昕卿的视线中。 “八小姐……”翠儿心疼极了,“奴婢给您准备热水。” 莫昕卿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她口中的四皇子?难道说一直戍边的四皇子也有野心? 帝国中的皇子中,唯有四皇子最不受神武帝待见,四皇子的生母地位极低,且犯过不可言的大错生死不知,四皇子也是唯一一个成年后自请戍边的皇子。 一直在帝国北方,除了神武帝过寿外,从不回京。 去年和前年,就算神武帝圣寿,四皇子也以军务繁忙为理由不曾回京,当然神武帝儿子众多,自然不会在意四皇子。 “您别听二小姐胡说。” 翠儿把莫昕卿搀进浴桶里,继续倒热水,“四皇子多年无子,只有一女,就算他有野心夺了皇位,还能传给儿子?奴婢听说四皇子早就不中用了,这些年更是很少让女子侍奉。虽他手中有十余万的戍边军,可帝都固若金汤,陛下手中有四大兵团,四皇子就是想逼宫都做不到呢。” 莫昕卿用力清洗身上的呕吐味儿,也觉得莫昕岚太过奇怪,四皇子……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前途。 就算四皇子有异心。也没有进兵帝都的力量。 天下第一雄关固若金汤,根本无法攻破。 “阿九啊。” 在回府后,莫冠杰眼看着夫人姜氏离去。拽了一把幼女,“我同你说点事儿。” 阿九随着莫冠杰去了书房。“爹?”莫冠杰一会笑,一会愁的样子着实很奇怪, “您是怎么了?病了?” “喜事。” 莫冠杰嬉笑颜开,“阿九想不想要个弟弟?” “……”阿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的张大嘴巴,“爹是说我娘?我娘有喜了?” 莫冠杰点点头,中年得子的男人没有不觉得自豪的,莫冠杰已经四十出头了。能再让妻子有喜,除了证明他对姜氏的感情外,更能证明他宝刀未老,虽然还称不上宝刀,但足以让他得意满足。 “您是怎么知道的?别同我说您是猜出来的。” “……” 这回换莫冠杰哑口无言了,嗓子干巴巴的说道:“你问这个作甚?不是该高兴?” “我都不知道娘想隐瞒的消息,您竟然晓得?最近你不是一直歇息在书房么?我娘什么时候让你进门了?“ “……” 熊孩子!莫冠杰老脸一红,尽挑让自己尴尬的问,听听,这熊孩子问得都是什么问题? 方才在宫里明明很多人都赞阿九聪慧过人。稳重沉稳的。 被阿九逼问得紧了,莫冠杰又没能力隐瞒,只能无奈的说:“是你陆叔叔看出来的。” “啥?陆叔叔?” 阿九这回口中能塞个鸡蛋了。”他什么时候懂得医术?只凭眼睛就能……” “咳咳。”莫冠杰愧对叮嘱自己不得透漏消息的陆阎王,着理由说道:“厂卫有秘法的,你陆叔叔是锦衣卫指挥使,自然知道得多,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问这么明白作甚?明日让大夫来给你娘诊脉,不就全知道了?” 转身往外跑的阿九被莫冠杰一把拽住。 “我去照顾娘。” “阿九。” 莫冠杰不肯松手,“我是你爹,一直很疼你的。对吧。” 阿九狐疑的看着莫冠杰,点点头。“您不仅是我爹,还是三哥和二姐姐。八姐姐的父亲。” “阿九,你看你都快有弟妹了,爹年岁也老,再也找不到比娘更好的妻子。” 说到此处,莫冠杰颇为感慨,眸色深沉,“我对你娘并非无情,她也是的,所以阿九帮我说几句好话,你娘更愿意听你的话,我说得再多也无法取信于她。” “您有没有想过,我娘为何不信您?” “这个……” “并非因为娘是您的继妻。”阿九提醒道:“想留下娘,想让娘安心陪您走过这辈子,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让娘相信您?娘不是不疼儿女,可一旦她再给您添个儿子,您有没有想过二姐姐他们会怎样?” “我不可能舍弃岚姐儿他们。” “谁让你舍弃了?” 阿九遗憾的摇头,“您根本不懂我娘,而我根本不在意二姐姐他们拥有什么。” “您若是想不明白的话,还不如早早放我娘离开,您说得没错,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 莫冠杰沉默下来,苦恼的闭上眼睛,女人心海底针,他研究学问都没觉得这么费劲。 翌日,大夫进府,把脉后确诊姜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等人脸上露出喜色,但内心如何想,阿九已经懒得去猜了,她现在最要紧得是让姜氏平安的生下孩子,无论姜氏将来如何选择,姜氏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的弟妹。 又过了两日,莫府门前来了两辆大车,从车把式风尘仆仆的脸色看得出,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日夜兼程一路着实辛苦。 “九小姐,老太太让您去见见姨祖母和表舅一家。” 灵韵暗自摇头,莫家的亲戚真是越来越多了,新来的这些人……看着不单单像是来京城打秋风的,大有常驻京城的心思。 阿九微微颦眉,亲戚多,着实是一件麻烦事。 刚进老太太院子,从一旁冲出来一个穿着棉袄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点心,后面追着两个侍奉老太太的丫鬟,“慢点,慢点,玉哥儿慢点。” 他直冲阿九过来,阿九忙向一旁闪身,“他是谁家的?” 七八岁的男童黑漆漆的脸庞跟个黑炭似的,一双眼睛倒是显得很灵活。 “回九小姐的话,他是姨老太太的孙子,小名换玉哥儿,是您三表舅最小的儿子。” “三表舅?” 阿九见男童把点心都塞进嘴里,噎得直瞪眼睛,“去拿点水来,别噎坏了小表弟。” 跟小老虎似的孩童穿戴朴素却显得很可爱。 “惊到你了。” 背后传来一道憨厚的声音. 阿九忙回头看去,同男童长得很像的男人手足无措,浓眉,大眼,笔直,口阔,蜂腰猿臂,身材魁梧,“你是三表舅?” “啊,啊,不是。” 汉子憨厚的一笑,“玉哥儿是我弟弟,我应该是你的表哥。” 阿九脸一瞬间红了,“对不住,我以为……以为……” 这个表哥也长得太老成了,说他三十都有人信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惊爆 “没事,没事。” 那位表哥比阿九脸还红,连忙摆手,面前俏丽的小姐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漂亮,仙女只怕也不过如此。 阿九向他福礼后,转身进了房门。 两位老太太并肩坐在暖炕上,因为是姐妹,眉宇间多了几许相似,嫁到陈家的姨祖母可没祖母的运气,为生计操劳一辈子,后来莫家富贵了,她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也因此,这位姨祖母一直依附着老太太,处处巴结着。 老太太看不上阿九,姨祖母对阿九也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冷淡得很。 阿九规规矩矩的给姨老太太请安后,唇边蕴含着诚挚的笑容站在一旁。 姨老太太看不上阿九,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晓得阿九的容貌有多出色,她第一次见阿九,不由得感慨世上原来有如此俊俏的人。 “欢迎姨祖母来我家做客。” 阿九笑意盈盈,越发显得亲和真诚,“您在府上居住的日子,但凡有事尽管同我说,我娘最近操劳不得,府里吃穿住用等小事我娘已经全全交给了我,我是第一次见姨祖母,觉得很亲近呢,我爹常说,要让客人宾至如归,所以您千万不用给我客气。” 起码要让姨老太太明白,他们在谁家?谁才是主人? 不仅姨老太太尴尬,即便站在一旁的大太太和三太太以及几位堂姐也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吃着住着莫冠杰的,却看不上他最宝贝的幼女?这得面皮多厚啊。 但是,大太太她们既然敢死赖着不走,也别指望因为阿九几句话就羞愧难当。 阿九也没指望她们突然懂得自尊,只是警告她们一下罢了,省得一个个都自我感觉良好。爹娘应该应分的养着他们。 老太太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老妹子是有大福气的,将来是要享受大富贵的。指不定老二将来还得求她。” “哦。”阿九平淡的点点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既然祖母这么说,我可得代替爹娘好好招待姨祖母一家啦,姨祖母第一次进京,将来富贵了建造自家的府邸,许是我们也能帮上忙。” “怎么没见三表舅?” “他身子骨不好,我让他先去歇息了。” “祖母,三表舅和表哥虽然是亲戚。可毕竟是男子,不适合在后宅,不如先将三表舅他们安排在外院吧。” “住在外院也不是不成,你三表舅精贵,一路风尘仆仆,你可得派最好的人侍奉,亏待了他们,我非治你罪不可。” “既然祖母重视三表舅,我一个晚辈可不敢安排了。” 阿九目光一闪,“祖母擅长调教人。身边的人个顶个的出色,不如从您身边派人侍奉三表舅,您对奴婢知根知底。给三表舅使也放心。” 老太太一听从自己身边调人,不悦的说道:“府里没人了?” 人都走了,谁侍奉她? 阿九为难般低头,“祖母不当家不晓得世道的艰难,我爹俸禄银子不多,又养着里里外外一家子人,府里的人手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今日姨祖母一家来府上做客,您又重视三表舅。我着实不好安排。” “老二可是大官,你竟然说他没银子?” “爹两袖清风。只能指望着俸禄,其余外财。爹是不沾的。”阿九一脸的刚正,“二姐姐和三哥的嫁妆聘礼更是动不得。最近手头紧,又总有亲戚上门,外面看着莫宅富贵,其实在帝都也就是寻常官宦人家。” 阿九继续劝着老太太,“您同姨祖母姐妹情深,想来不会计较太多,姨祖母迟早富贵,您先坚持坚持?” “行了。” 老太太摆手,“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再让阿九说下去,他们都成了累赘了。 “看您说得,您得姨祖母好处,还能忘了我爹和孙女?孙女晓得祖母刀子嘴,豆腐心,最疼我爹和我啦。” 阿九娇俏的一笑,“姨祖母万不要同祖母客气,祖母院子里的小厨房做出的菜色,我都流口水呢。今儿姨祖母初到,祖母就用帝都特有的八大碗来招待姨祖母吧。” 八大碗做一次价值不菲,而且姜氏早有规定,谁要用好菜,就得自己拿银子。 这百十来两银子足以让老太太肉疼半天了。 阿九可是深知老太太一毛不拔的个性,见老太太果然露出肉痛的不舍,阿九主动给老太太送上茶盏,在她耳边低声说:“姨祖母将来是要富贵的,祖母,这可是提前投资的好机会呐,血脉再亲近,也得多相处才能跟一家人似的。” “我要吃,我要吃八大碗。” 院落里小男孩不知何时溜进屋里,不依不饶的叫嚷着:“我要吃,要吃嘛。” 老太太只能点头答应,大太太等人心里也觉得欢喜,姜氏勤俭持家,每顿饭菜大多是素食,豆腐之类,就算有鱼肉也只有一份,不用自己掏银子就改善伙食,的确是一件好事。 “我还要侍奉母亲,祖母和姨祖母身边有大伯母等人,我便先告辞了。” 老太太无力的摆手,对阿九的背影暗自磨牙,迟早有一日让她后悔不迭,“老二媳妇又有喜了,没人给念慈庵的岚丫头送信?辅国公可曾晓得?” “老太太,这事……不好去跟辅国公说。” 大太太愿意看姜氏笑话,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等岚姐儿回来吧。” ”今儿的事情,不必同娘说,”阿九叮嘱灵韵,“最好看清楚三表舅。” “奴婢明白。” 灵韵想了想,低声问道:“您不看好他?” “方才那人是我表哥,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可你看他的手满是茧子,想来过得并不好,只怕很小的时候就耕种了,他又一直看着小表弟,我想三表舅要不是身体极为不好,要不就是……一个懒人。” 陈家表哥看起来忠厚老实,阿九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的。 ”三表舅万一性情不好的话,祸害老太太就够了。姨祖母大老远的赶到京城,我总觉得要出事……“ 阿九叹息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福祸难料。” 萧华也着实不给力,她已经做到了答应他的事儿,可萧华那边还没动静,让阿九怀疑找错了合伙人。 没有过两日,阿九陆陆续续听说,三表舅连纳了两名丫鬟,还把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个叫胭脂的丫鬟拽上了床,倒是陈表哥挺守规矩,同女子说话便脸红,总是帮下人喂马什么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粗活。 三表舅在牢太太的纵容下,行事越发的嚣张。 阿九除了守好姜氏外,让人暗示萧华快些动手,萧华接到口信后,一脸的愁容,以前以为挺简单的事,可莫三爷和莫大爷一个太油滑,一个太诚实,性情上完全两个极端,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萧华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又不能真把莫家这两位爷陷入死地,只能加紧安排。 这一日,阿九扶着姜氏去花园散心,碰到南宫月正拉着陈表哥的袖口说着什么,阿九见陈表哥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拒绝,南宫月却眉目含情,仿佛对眼前的男子情根深种。 “这……” 好奇怪呐,南宫月怎么可能看上陈表哥? 姜氏拍了拍阿九的手,低声说:“你大伯母想把自己生的丫头嫁给他,月姐儿怕是着急了,才主动表白的,听说七丫头也被你三婶逼着亲近他。” 这,更奇怪了。 阿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皮肤黝黑的庄稼汉怎么就成了金龟婿?难道她们都看上了陈表哥的老实忠厚? ”祖母就没阻止?” 老太太一向把孙女的婚事当做利益的筹码,陈家如今的几亩田产还是莫家资助的,就算是亲戚,老太太也绝看不上陈表哥。 “单说他这个人,还不错,只是他不识字,将来很难出人头地。” 姜氏最近很少过问后宅的事儿,但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阿九既然不想让她操心,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最近莫冠杰缠她缠得紧,她没心思想别的。 不管这人再怎么忠厚老实,阿九不会喜欢就行。 “以后我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人了。” 阿九吐了吐舌头,“娘,祖母没准在下一盘大棋呢。” 老太太的种种反常让阿九不得不心生警觉。 “九小姐!” 灵韵快步走过来,先向姜氏行礼,“奴婢有事回禀。” 姜氏信任的说道:“你去忙,我让人扶我回屋去。” “嗯。”阿九让最妥当的丫鬟扶着姜氏离去,回头问灵韵,“什么事?” “大老爷被帝都衙门抓了,说是他坑骗商贾的银钱,足足有上万两呢,而且那家死活不肯私了,非要诉至公堂,三老爷也因为卷进行贿暗自被衙门捉去。” 灵韵看了看老太太屋子方向,“方才大太太和三太太已经领着儿女去老太太跟前哭了。” 这两桩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太太根本承担不起,而莫冠杰……以他的官阶不过问比过问更好。 “九小姐,您不高兴?” “灵韵。”阿九抿了抿嘴唇,“天意如刀,算计得再周详,也免不了被老天爷捉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秘辛 大太太等人在老太太面前有哭又闹,搅和得屋子里每一刻安静。 最疼的儿子被抓进衙门生死未卜,老太太怎能不担心? 让人搀扶着,老太太领着一众娘子军气势汹汹的杀向莫冠杰的书房,结果无论她们怎么折腾,求也好,骂也好都无法让莫冠杰松口说帮忙周旋。 莫冠杰只答应保证她们在牢房里少受些苦。 老太太差一点被‘大义灭亲’的莫冠杰气背过去,一甩袖子,恶狠狠的说道:“没良心的畜生!我就不该来求你。“ 莫冠杰面色一变,垂手站在一旁,被老太太咒骂怎能不伤心?为人子只能忍着,听着。 “走,没有这个孽畜,我也能把老大和老三救出来,看看将来谁求谁,不晓得帮衬兄弟,以后他有事儿,谁会理会他?” 老太太气势十足的出了书房,直奔外院而去,大太太一边用帕子擦眼,一边琢磨着心事,拽着女儿紧紧跟上老太太,一拥而上的长房母女很快把三太太母女等人挤到一旁。 三太太挤不上去,不甘心的戳了女儿一把,小声问道:“你同你表哥怎样?” “娘,陈表哥不是不好,女儿不喜欢,连乡绅都算不上,您同大伯母,月表姐争什么?” 莫家的姐妹中,最出色的就是莫冠杰的三个女儿,其余丫头资质平平,容貌仅为清秀,因为她们常年在老家,学得东西和阿九不同,又因为三房之间的隐藏矛盾,堂姐妹很少在一处玩耍,关系更说不上亲密。 “你懂什么?” 三太太狠狠的腕了不知好歹的莫七一眼。“没有好处的话,你大伯母她们能争着强着卖好姨老太太?我听说……你三表舅是贵人之子。没看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南宫月一个劲的缠着你表哥?论亲疏,你比月丫头近多了。论相貌才干,你也不比她差。怎么就争不过?” “月表姐再争也没用。” “怎么?” “我想陈表哥许是看上了别人。” “谁?你大伯母家的丫头?” “爹还在衙门里关着,说这些有什么用?”莫七轻轻叹息,“其实最该去求得人是九妹妹。” “九丫头?你太高看她了。” “是娘把九妹妹看得太低,等爹身上的官司了结,咱们一家就搬出去吧,最好直接回老家去。” “你怎能如此没有志气?” “帝都是好,可是非也多,贵人更多。像咱们家这样的连蝼蚁都不如,指不定被人牵连遭罪受苦,还不如回老家做个富家翁,看守祖业,日子过得简单平顺,乡里亲戚也能高看咱们一眼。” 莫七见母亲略有动心,“在二伯父府上,总不如自己家里,咱们看守祖坟代二伯父尽孝,只要二伯父官路亨通。必不会亏待我们的,娘也可以安心教养弟弟,督促弟弟读书。万一弟弟像二伯父,您一样得封诰命,到时候再进京安享晚年,再不用看别人脸色。” “你弟弟……” “他生母早就死了,养在您身边就是您儿子,只要您对他好,他敢不孝顺?” “七丫头,见惯帝都的奢华富贵,你就甘心?将来你堂姐妹都高嫁名门。你不后悔?” 三太太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对庶女庶子总是差上一些的。 “名门好嫁?娘。我不如八妹妹,九妹妹。还不如寻个简单富足的人家。您也不用担心爹不同意回乡……” 她说到此处,老太太和姨老太太从外院冲出来,高声叫嚷着备车,备车,一直在莫家修养的三舅老爷也收拾齐整,被丫鬟们搀扶着登上马车。 不得不提一句,舅老爷陈广才面冠如玉,穿上锦袍显得颇为儒雅。 莫七拽住想要凑上去的三太太,“此事咱们万万不能掺和。若是莫家得好处,祖母必不会忘了三房一份,父亲经过这次磨难,也该明白帝都太难混,我和您再一起劝劝他,他一定能听进去。” “你说她们去做什么?” 三太太没空深想女儿的话,大太太等人满眼的期望火烫,“都怪你,没听到她们的话。” “阿九,你说我可是孝顺儿子?” 莫冠杰失落的坐在椅子上,对来安慰自己的阿九苦涩的问道:“我错了么?” 阿九心被狠狠的戳了一下,若不是自己……也许爹就不会被老太太骂为孽畜,端着笑脸:“爹认为自己做错了?您什么时候变得不自信?” “……” “您可是我爹啊。” 阿九臭屁的撑着书桌,高扬起脑袋,“我是谁?” 莫冠杰伸手捏了捏阿九的鼻子,“阿九啊,你娘……” “爹没听过一句话,女人都是心软的?除非您把我娘的心伤透了,她才会怨恨,报复,否则……适当的示弱……许是有意外的收获哦。” 阿九俏皮的向莫冠杰眨眼,“趁着娘还没彻底心死前,爹可要加把劲儿,用小弟留住娘,您和她这辈子也不见得会幸福。” “你娘担心我亏待了你。”莫冠杰喉咙发紧,停顿一会道:“阿九,你是我最疼的女儿。” “我知道爹偏心我。” 莫冠杰之所以让阿九几次三番让着莫昕岚,最主要并非他对莫昕岚的愧疚,而是对自己亲生女儿莫昕岚的客气生疏。 “我从没想过让你吃亏,岚姐儿心事太重,也晓得你并非好强争胜只要虚名的人,所以才会……以后阿九也不必再谦让岚姐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有些事你越是让,越是妥协,岚姐儿越是不明白。你娘不好管教岚姐儿,我既是为她生父,要担起教养的责任。“ 莫冠杰叹息道:“女不教。父之过,想留住你娘,先得教好岚姐儿。即便因为惹了非议。我也要管好她。” 阿九点点头,心里却说。其实八姐姐莫昕卿可能更需要注意,不过,莫昕卿一贯小心谨慎,不容易露出马脚,而莫冠杰对庶女的莫昕卿是最不在意,在莫冠杰看来莫昕卿好坏与否根本不重要,将来挑个良善人家远远的嫁出去也就是了。 “老爷,老爷。” 小竹子跌跌撞撞的撞开房门。“镇国长公主府上的管家来请您,夫人,和九小姐。” 阿九心打了哆嗦,率先开口,“祖母和姨祖母碰见了长公主殿下?” “她们直接去了长公主殿下的庄园,说了很多……很多话。” “什么话?” “……”小竹子犹豫了片刻,似见到鬼一般的震惊,“听说姨老太太的三儿子是长公主殿下的……故人之子。” 莫冠杰刚刚起身,一听这话身体不由得晃了晃,“三表弟同长公主殿下有关系?” 阿九扶住一脸惊愕的父亲。“您先别着急,许是……许是弄错了,殿下应该没生气。要不也不会让我们过去了。” “你三表舅能是长公主的……亲戚?” 莫冠杰着实意外,三表弟长得不错,可好吃懒做,为人又好色,且一直在老家,没见有出息,镇国长公主是什么人?就算是故人和亲戚也该是英雄一般的能人呐。 “一个人是否有才,还要看成长环境,便是大贤者的子孙后代也不至于人人都能成才。况且还没见到长公主殿下。不晓得详情,也许外人听错了。” “说得也是。” 莫冠杰想自己也是寒门出身。只要自己肯努力,一样做得高官。 姜氏先于一步到马车旁。大太太和三太太主动凑上去,“二弟妹,你身子重,我陪你一起去吧。” “殿下的管家怎么说?” “只请二老爷,夫人和九小姐。” 姜氏听后点点头,对跃跃欲试的大太太等人歉意的一笑,“殿下的话,我等不敢不遵。” 莫冠杰和阿九到后,莫冠杰亲自扶着姜氏上了马车,阿九福礼,“有事,我一定会最先知会大伯母,三婶。” 在大太太等人依依不舍有嫉妒的目光下,马车行驶出了莫宅。 一路上,莫冠杰和姜氏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多言,阿九心跳得厉害,毕竟这事是她设计的,只是没想到爆发的结果会这么严重,阿九深深的感觉被老天爷捅了一刀。 这等复杂莫测的局面,已经不是阿九可以掌握控制的了。 阿九只希望不要牵连到父亲身上,不过以她从未出过错的预感,这事绝对小不了,他们一家更脱不开干系。 很快来到长公主的庄园,下马车后,莫冠杰道:“夫人不必忧心,一切交给我。” 他一人走在前面,不够高大的身影足以盖住姜氏母女。 姜氏被阿九搀着,一抹柔色落在莫冠杰的后背上,嘴角亦微微翘起。 客厅中,老太太和姨老太太坐在一旁,而三舅老爷双腿打着哆嗦勉强站在中间,顾不上欣赏富贵奢华的摆设,他额头冷汗淋淋,不敢看坐在中间椅子上的镇国长公主。 长公主慢慢宽着茶,听见脚步声,微微聊起眼睑,见莫冠杰时,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异样,平淡的说道:“来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 莫冠杰领着妻女行礼,长公主慢慢的把茶盏放到桌上,“今儿我听了个新鲜事儿,你母亲和你姨母说,他是我的儿子!” 长公主的手臂指向旁边的中年男人,阿九心一颤,眼见三表舅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九,你说我同他像吗?” “……” 这里有她插嘴的份吗?客厅里的哪个人不比年岁大? 阿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冷静的说道:“证据不足,我判断不出来,不是长公主殿下只有两子一女吗?您不知有没有失落的儿子?” 老太太小声道:“殿下,并非是民妇瞒着您,而是当年那位老姐姐说过,他身上有大干系,不能让人轻易看穿,她又没说孩子的父母是谁,当时您来山东时,民妇不敢说。” “不敢说?!” 长公主冷笑道:“然后你就串通保长把一座孤坟指给我看?告诉我……告诉我……婴孩已经夭折了?” “民妇该死。” 老太太和姨老太太同时跪在地上,“民妇该死。” 阿九额头隐隐作痛,还真是长公主的儿子?此事太过隐秘,真不该他们一家知道啊,老太太是在作死吧,既然当初都隐瞒了下来,此时突然爆出来,岂不是惹祸? 莫冠杰把阿九拽到身后,呵斥:“你扶着你娘,此事轮不到你说话。” 长公主盯着莫冠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公主不该问阿九?” 极为强的杀气直冲莫冠杰。 莫冠杰抬起头,顶着莫大的压力道:“本就是殿下失策,阿九再聪慧,也不可插嘴上代人的事,臣为阿九生父,只盼她平安喜乐,少些麻烦是非。当年的事儿,你们最清楚,若臣母亲蒙骗殿下,臣愿替母亲受责罚,至于事情的真伪,臣不敢妄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滴血 长公主凝视莫冠杰半晌,低垂下眼睑,“欺瞒本公主的罪你承担不起。” “她是臣的母亲,能承担多少就承担多少罪责。” 莫冠杰躬身道:“万一臣母亲所言句句属实,臣为殿下高兴,相比亲人去世的悲伤,活着归来的故人之子岂不是天大的喜事?臣的母亲若早一日见到殿下,秘密也不会留到此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臣的母亲信守承诺,就算冒犯欺骗了殿下,臣以为其情可悯。” “孝子!”长公主纵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得前仰后合,极为放纵,一改寻常时的不怒自威。 她的笑声,阿九却听出一丝丝的凄凉来。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保存得极好的长命锁,献到长公主面前,羞愧的说道:“我一直留着此物,并未给我妹子的生子做陪葬。” 造型别致的长命锁直到今日依然很亮,雕刻的麒麟栩栩如生。 长公主接过长命锁,手臂忍不住的轻颤,手指微凉,眼角有几滴可疑的泪水滚落。 “本公主会让厂卫彻查此事,让太医来判断血脉。” “公主殿下,您还有一子?” 阿九忍不住问道,被长公主含泪的眸子盯着,低头解释:“没想到您同莫家的牵绊还挺深的,缘分呐。” “他才是我的二子,生于昌平之战时,因当时战况激烈,我生子后便助皇兄和开山王征战。把二子托付给可信的人,请她把二子送回当时的都城洛阳,谁知战火纷飞。她同儿子一起失去音信。战后,我一直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音信,直到一统天下后,我才敢光明正大的寻找失散的儿子,谁知……” 长公主苦涩的说道:“沐逸,我的丈夫最为遗憾的并非没见到昭华出生,而是骨肉失散。血脉分离。明明他可以同儿子们一样享受荣华富贵,这块长命锁是沐逸亲雕刻的。” “民妇该死。当时那人伤势沉重,只来得及交代几句便亡故了,民妇不知公主殿下是来寻子的。“ 老太太一个劲的请罪,姨老太太一样诚惶诚恐。不善言辞的她全听老太太安排,老太太哭,她就哭,老太太请罪,她亦磕头连连。 “昌平之战?” 阿九重复了一句,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脑袋,猛然抬头时,正好同长公主意味深长的警告目光相碰,阿九抿了抿嘴唇。犹豫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起来吧。” 长公主对跪在地上的男子说道,“一会滴血认亲后。你是本公主之子的话,本公主自然不会亏待你,即刻昭告天下,为你请封。” 陈三表舅心中一喜,着实忍不住兴奋之意,面上带着痛苦。迷茫,“您真是我娘?难怪一见您就觉得亲近。” ”一切等厂卫密报。滴血认亲以后再说。” 长公主一脸的倦怠,起身道:”把他们安排在园子上。” 莫冠杰道:“没事的话,臣先同夫人……” “一旦你母亲欺瞒本公主,你走了,谁来领罪?” 长公主仿佛对为难莫冠杰很有兴趣,“你去国子监,本公主不能让你耽搁皇兄的正事,留你的妻女在园子上做质子。” “殿下,帝都戒备森严,您还怕臣跑了不成?” “知人知面不知心。” “臣的夫人有孕在身……” “哦?” 长公主抿嘴一笑,“中年得子,恭喜你啊,莫大人。正好让她住在园子上,本公主的园林可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 “……同喜,同喜。” 莫冠杰无奈的拱了拱手,“臣把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有臣来承担,同臣夫人无关,臣的夫人万一有点损伤,臣定要同殿下讨个说法,” ”很久没人敢威胁本公主了,阿九倒是挺像你的。“ ”臣的女儿自然像臣。“莫冠杰很骄傲的说道,“阿九若为男子,必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看不起女子?” “……臣不敢。” 莫冠杰在长公主的威压下,低头道:“臣是惋惜,一惋惜阿九投身为女子,二惋惜阿九该早生三十年。不管您高不高兴,臣都要说世上再难出长公主一般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雌,也没有开山王一般的胸怀宽广的伟岸男子,除您以外,陛下再难相信才貌并重的女子。” “焱宇说你爹擅经史子集,擅辩驳,并非只晓得读书的迂腐文人。” 长公主把阿九叫道身边,“这话我原本不信,今日一见,你爹远比焱宇说得凌厉机智,他不怎像你祖母的儿子!” 老太太刚刚起身,差一点因长公主这话一个踉跄,“殿下,冠杰一直读书,民妇一家为他读书倾尽所有,他怎能不成才?何况莫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几辈人积累下的福气都落在他身上了。” “说得也有道理,寒门学子一心向学,刻苦攻读,取得任何成就我都不意外。” 长公主淡淡一笑,放莫冠杰离开,对老太太说道:“就凭你养出的好儿子,为帝国养出了栋梁之才,即便你骗了本公主,本公主也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殿下,民妇不敢骗您,他真是当年的婴孩。” 老太太再三保证。 “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安置。” 长公主看出姜氏脸上略有疲倦,“阿九,你照顾你娘。” 随后,她把腰间的令牌塞到阿九手中,“紫衫卫和园林中的任何人,你都有权调动,不必先通知我,等昭华的儿子大婚后。我让昭华来园子上住一段日子,陪陪你娘。” “这个……”阿九觉得令牌好烫手,“滴血认亲应该很快的吧。” 园林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长公主道:“厂卫最近越来越不中用,彻查消息越来越慢,光滴血认亲怎么能确定这般重要的事?不去你老家彻底查清楚,本公主也不安心。” “殿下,陆指挥使求见。” “让他进来。” 陆天养一身蟒袍走进客厅,腰间的绣春刀放在客厅门口的兵器架上,镇国长公主品级等同于帝国太子。任何人不得带兵器觐见长公主。 他先看到了阿九,随后单膝跪地。“见过殿下。” “来得很快。” 长公主不慌不忙的道:“往常没见你行动如此迅速。” 阿九扶着姜氏含胸低头从跪地陆叔叔身边路过。 一道熟悉的馨香飘过,陆天养握紧拳头,面对长公主的讽刺不卑不亢的说道,“臣接到陛下口谕后。纵马赶来,顺便带来北镇抚司所有相关的卷宗,请殿下御览。” 陆天养把怀中的卷宗高举过头,双手奉到长公主面前。 离开客厅后,阿九忍不住回头,长公主无视跪地陆叔叔……姜氏拽了她一把,阿九忙摇头,“没事,没事。” “陆指挥使的事你以后少参合。” “我从没参合过。“ ”是吗?“ “他是父亲的知己密友。是我叔叔,您在担心什么啊。” 阿九对姜氏如同防狼一样的防着陆叔叔很费解,“爹同陆叔叔相交都没像您这般。” “你爹虽是疼你。可架不住被独狼狡猾。” 姜氏直接挑明,“我若没看错,他对你可不仅仅是对侄女晚辈。” “陆叔叔恩怨分明,他一直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您也晓得,他的命儿不是我救的。” 中了焚蛊。能忍那么多年的男人着实太了不起了。 阿九岔开话道:“您说三表舅真是长公主的儿子?” “这事同咱们关系不大。” “可万一不是,殿下要怪罪爹的。” “你跟我装糊涂。是吧?” 姜氏不悦的戳了阿九的脸颊,“我虽不晓得你们提起昌平之战的原因,就从你爹今日的表现,殿下便不会怪他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实在不成,我请你外祖父为你爹求情。” “爹一准很高兴。” “胡说。”姜氏脸红了几分,“他最不喜欢裙带关系,依靠妻族。” “那得分什么事儿,爹不是迂腐的人,娘关心他,他岂能不欢喜?” “懒得同你说。” 姜氏快步走进长公主安排的屋子,背对着阿九道:“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我要回莫家。” “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是你娘,就勉强你了。” 姜氏嘴角微勾,“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 阿九挠了挠额头,该怎么让长公主改变主意呢? 直到在园林见到安国公和沐焱宇,阿九紧迫感更重了。 “小师妹。” 沐焱宇主动打招呼,走过来亲切的说道,“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 “陆指挥使走了?” “祖母让他去山东调查详情。” “太医呢?” “已经在做准备了。” 沐焱宇轻声说道:“陛下也到了。” 阿九不意外的点头,“如何都想不到我祖母竟然做得了足以轰动天下的大事。“ “我不会让师傅受苦。”沐焱宇低声保证,清凉眼底隐藏着一抹痛苦。 “多谢……子君师兄。” 沐焱宇俊美的脸庞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总算又听见你叫我子君师兄,小师妹,即便……我把你当做妹妹看待,陆指挥使深沉神秘,他可为你友人,再深一些的话,我怕你吃亏,被他欺骗利用。” “子君师兄,我只把陆叔叔当做长辈。”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她和陆叔叔关系亲近? 她怎么可能喜欢上长辈? “君子不在背后说人是非。”沐焱宇笑容清澈无愧,“就算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他内心阴暗,同祖母较劲,几次三番同我们为敌,并非父亲怕了他,而是不想为难忠于陛下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祖母说过,北镇抚司在他手中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他的才干不容任何人否定。” “长公主殿下英明。” “沐家一项最为重视血脉亲情,绝不容许旁人算计伤害沐家子孙。” 沐焱宇盯着面前俏丽的女孩,明明近在迟,却已远在天边。 “你祖母抚养了二伯父,纵使有隐瞒的小错,也于沐家有恩,你又得祖母和姑姑喜欢,姑姑把你当做女儿看待的,你就算名分上不是沐家人,祖母也没把你当做外人。” “子君师兄,我能否去长公主的书房看看?” “昌平之战?” “嗯。” “等滴血认亲后,我亲自领你去,不过小师妹,无论你能否想得通,只需明白祖母是为你好。“ 一只玉碗,两滴鲜血慢慢的滚到一起。在老天太等人沉重的吸气声中,缓缓的融为一体。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哭道:“民妇死而无憾,不负老姐姐所托。” ;”相溶了?“ 坐在主位的神武帝盯着鲜血半晌,狐疑的看向长公主,“皇妹,他真是当年的孩子?” 长公主起身,缓缓的跪地,“恳请陛下为他封爵。”(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封爵 老太太等人面上露出狂喜之色。 “皇妹……”神武帝扶起镇国长公主,略带几分犹豫,目光落在据说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另一个外甥身上。 这个外甥容貌俊朗,挺像沐家人,但一双眼睛略显浑浊,神武帝对他印象不怎么好,并非瞧不起他长在乡野村妇之手,实在很难相信他是妹夫和妹妹的亲生儿子。 他的妹夫那可是天下一等一才貌双全的人! “等陆天养从山东回来再册封不迟。” “皇兄,您见过哪个母亲会把亲生骨肉认错?” “……” 神武帝沉默不语,安国公主动说道:“恳请陛下册封二哥爵位。” 陈三表舅闻言抱着长公主的大腿痛哭失声,“娘啊,我总算有亲娘了。” “别哭,别哭。” 长公主爱怜的抚摸他的脑袋,眼角亦有几分湿润,“这些年最苦得就是你,往后我一定补偿你,以后你……就叫沐陈,过一阵我把你的名字写到沐家族谱上。” “娘!”沐陈咧嘴大哭,泪水喷薄而出,不过从哭中并不悲切,夹杂一股难言的狂喜。 神武帝道:“封沐陈为燕国公,以此彰显沐家为原北燕名门。” “谢陛下隆恩。” 沐陈,燕国公被长公主掐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多谢陛下。” 他竟然从乡村夫成了显赫的国公爷? 他不是在做梦吧?! 连着咬了好几次舌头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以后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莫家和陈家虽是当年欺骗了我,可抚养沐陈多年,劳苦功劳。”长公主问道:“你们要何赏赐?” 老太太拽住狂喜的妹子。怯生生的福身,呜咽道:“公主和燕国公母子团聚,又不怪民妇,已经是给民妇最好的赏赐了,民妇没辜负当年老姐姐所托,了却一桩心事,民妇再无遗憾。” 阿九悄悄的站在门口。听见这番说辞。向屋子里扫了一眼,老太太唱念俱佳,深情并茂。感人肺腑……祖母没白在帝都待,成长了。 “沐家和本公主不愿欠人情。” “殿下。” 老太太心底也有几许慌乱,着实怕到手的好处没了,姨老天太一个劲在旁边捅咕她。“民妇也是最母亲的,如今也是为子女而活。来之前,我的长子和幼子被捉进了衙门,民妇恳请公主殿下能释放他们回家,民妇感激不尽。” “你二儿子不是国子监祭酒?姜首辅的女婿?” 神武帝皱了皱眉。没听说帝都有大案子,他听都没听过的寻常平民百姓能涉及多大的案子? 老太太苦涩的说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处,民妇的二儿子……许是读书多了。官做得高了,又有岳家支持。早忘了自家的兄弟,忘了供养他读书的民妇。民妇同长子幼子只会给他丢人,他看不惯……” “在陛下面前说谎的话,是欺君大罪,被判斩立决的。” 阿九在门外出声:“还请祖母慎言。” 神武帝向门口看去,两名内侍挡住阿九,不过阿九也没打算硬是闯进去,亭亭玉立的站在逆光处,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烁着认真之色。 “让她进来。” 神武帝嘴角微微扬起,每一次见这小丫头,他都会留下极深刻的印象,而且阿九越出落越好,几乎一天一个样,等这丫头及笄,容貌许是更为出色。 他对美人总是很有耐心的。 尤其是阿九明媚娇艳,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让已走到老年的神武帝更为喜欢,跟小姑娘在一起,他自己也会年轻一些。 阿九福礼后,道:“虽是家丑不可外扬,但在陛下面前,臣女不觉得该隐瞒。” “为何?” “臣女等人都是您的子民,您是天下百姓的父母嘛。臣女的家事您不仅可听,也可做主。” 阿九甜甜一笑,神武帝却板着脸,“朕晓得你伶牙俐齿,朕看你祖母更忠厚。” 老太太向神武帝挤笑脸来,表达自己的钦佩,不过一脸褶子,让神武帝着实倒胃口。 长公主坐在一旁静静的品茶,安国公略带担忧的看了儿子沐焱宇一眼,缓缓的合眼盖住眼底的忧色心疼,同长公主一般,他相信阿九能九转局面,可阿九越是如此,越是让儿子放不下心啊。 “外表忠厚不见得就不会骗人,当然臣女并不认为祖母是坏人。圣人说,人无完人,即便孔圣人在诸多学生中有最看重的学生,连圣人都如此,祖母有三子一女,自是有偏心儿子。” “你的意思是你祖母看不惯你父亲?偏疼别的儿女?” “祖母一直认为臣女父亲读书入仕,前程远大,已不需要她费心,相反大伯父和三叔因为读书不成,举业无望,更需要银钱田产傍身。祖母的银钱店铺大多给了他们。” 阿九若是把老太太说的一文不名,莫氏家族脸上不好看,“大伯父和三叔一直在祖母身边尽孝,朝夕相伴祖母,祖母对他们自然更熟悉,也更喜爱,父亲一直履任四方,只记得给祖母银钱,吃用,孝顺上比起大伯父来要差一些的。”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父亲总是说好在祖母还有大伯父和三叔,可代他孝顺祖母。祖母许是心有怨气才会说方才的话,父亲回京被陛下授予国子监祭酒后,便立刻把祖母,伯父,三叔接到京城享福,整整一大家子的人几乎都搬来京城,父亲若是怕他们丢人,又岂会这么做?大伯父当年供养父亲读书,父亲铭记一辈子。” “父亲身兼教导重任,应当以身作则,若他凭着官职干涉司法公正,国子监的学子。帝国的未来岂不是有学有样?凭着权势,官职就不把刑律放在心上?” 阿九深吸一口气,“祖母读书不多,许多道理父亲同她讲不通,他又不是善于表达或是糊弄祖母的人,只能默默的做些安排,既不妨碍律法和府衙审案。有可让大伯父和三叔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你……他从来没同我说过。” 老太太直接说道。“陛下,民妇很疼老二,并非像这丫头说得。要不民妇有三子,怎么只供老二读书?” “大伯父不喜读书,三叔……”阿九淡淡的说道:“也非读书种子,真正说起来。父亲在考取秀才前就得到学院老师的自助,在老家有好几位开明举人自助寒门学子。父亲当年成绩优秀,举业有望,束脩费用多是减免的,后来连中秀才。举人,衙门里减免税负,每月更会发放米粮银钱。从此祖母的日子才好过。” 神武帝道:“莫卿觉得冤枉了?” “祖母是父亲生母,只有不好的儿女。儿女岂会嫌父母不是?” 阿九颇有感触,话语里多了几分忧伤无奈,“人心都是肉长的,父亲所做皆被祖母误会,做得越多,错得越多,难免会伤心,不怕陛下笑话,为大伯父他们入狱的事情,祖母没少骂父亲是没良心的孽畜!” 长公主端着茶盏的手臂一颤,满腔怒火好悬没压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闷在胸口的气息,“阿九,你爹也没少资助陈家?” “所有亲朋几乎都受了臣女父亲的好处,大伯父三叔等人对父亲是感激的。” “是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长公主点点头,“金举人,中了举人,不仅莫家的日子富庶了,七大姑八大姨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莫冠杰……本公主也见过,能让姜首辅择为爱婿的人,品行上值得信任。皇兄,您说呢?” 神武帝有几分心慌,皇妹……皇妹不正常,点头道:“姜首辅确实看人很准,莫卿从没辜负朕之所望,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是朕看重的栋梁之才,他在国子监的改革和江南的教育改革让朕看到了人才辈出的希望。” 直到见长公主弯嘴角,神武帝这才心安了许多。 “沐陈,你表弟莫冠杰对你如何?” “……” 燕国公灵光乍现,不顾老太太等人的暗示,连连点头,“很好,没有莫表弟,儿子连顿饱饭都吃不长,您孙子都养不起,娘是不晓得以前陈家有多穷,儿子日子过得有多苦,饿了只能喝凉水,啃草根,一件衣服补了又补,后来莫表弟中举后,儿子才有了田产。” 长公主摆手阻止,“方才阿九说莫冠杰不敢干涉律法公正,他不敢做,我敢!” “公主!”阿九哭笑不得的说道:“您……您……这是……” “你祖母对沐家有恩,本公主不能忘,他们并非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下旨恕他们免责。“ 马公公在神武帝耳边把案子说了一遍,消息自然是陆阎王给的,马公公悄悄打量阿九,这丫头就是天养看上的? 虽然没胡子,马公公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不错,不错,配得上陆天养,配得上王爷的继承人! 神武帝满不在乎的说道:“涉案不深,又没确实的证据证明他们是主犯,朕下个口谕就成。” 老太太哭着叩谢神武帝恩典。 神武帝晓得长公主另有安排,“皇妹,你还想给什么赏赐?尽管同朕说,朕向妹夫保证过,沐家子孙万世然富贵荣宠。” 想起被神武帝处决的开国列侯,满门抄斩的功勋,阿九又看看对长公主和开山王一脉毫无底线纵容的神武帝,她不知该说他是无情还是后情? 一个念头在阿九脑中闪过,神武帝如此重视长公主一脉,一直同长公主不对付的陆叔叔岂不是很危险? 额,她脑壳坏掉了,怎么想起陆叔叔? 一定是沐焱宇和姜氏总是在自己耳边念叨的结果。 “阿九,你不代替你爹谢恩吗?”长公主笑呵呵的问道,“还是说你嫌陛下的赏赐少了?” “……” 阿九迷茫了,再最不该走神的时候走神了,都是陆叔叔的错,“臣女叩谢陛下隆恩。” 听长公主的口气是赏赐,总不会坏事。 神武帝道:“小丫头起来吧,以后你成了汝阳侯家小姐,入宫寻和珍会便利许多,最近几日和珍总是说阿九妹妹如何好,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汝阳侯?” 阿九一个踉跄,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父亲成了汝阳侯? “世袭的?”阿九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皇兄,看看阿九不满意呢。”长公主眼底含笑,“莫冠杰用心教导焱宇,他学问长进不说,性情也越发沉稳。” “传旨,汝阳侯世袭三代。“ 神武帝道:”等莫冠杰再为朕立功,朕再加封。“ “……” 阿九不觉得荣幸,只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有世袭爵位,莫家从此热闹了,二姐姐对刚刚有孕的姜氏肯定满怀戒心的。   第一百零八章 风波 莫冠杰封汝阳侯作为奖赏,在监牢里的莫大爷和莫三爷被神武帝法外施恩释放回家,同样当做奖赏。 不过在任何人看来同为奖赏却是天差地别。 老太太几次欲言又止,挣扎压抑着自己同神武帝理论,她得到的赏赐比想要的差得太远,老太太扭曲似喜似悲的样子,阿九觉得很有喜感。 虽然莫冠杰封爵后,莫家一时消停不了,但她并不怕麻烦,最佳的解决办法直接让爹请封三哥为世子,无论是她还是姜氏都不会在意世袭三代的汝阳侯。 “我在京城的宅邸改为燕国公府。” 堂堂镇国长公主自然不会理会老太太等人,对无限依赖自己的新任燕国公说:“我清静惯了,园林多为女眷,我虽是疼你,可不能把你留在我跟前。” “娘,儿子舍不得您。” “你兄弟他们各自有府邸,每个月都来看我,你先把燕国公府撑起来,我想你了,自然会回京去看你。“ 长公主蕴含着一丝警告,“莫要做小儿女之态,沐家子嗣哪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且恩怨分明。” 燕国公仔细琢磨待在长公主身边反而不自在,在燕国公府,他就是最大的人,谁也管不到他身上去,况且园林再好,也不如帝都富贵奢靡。 ”既是母亲吩咐,儿子听命就是。” “他刚归宗,你们是嫡亲兄弟,多费些心思。” “母亲尽管放心,儿子尽量帮衬二哥。”安国公连连保证,对新归来的燕国公表示出足够的善意。 ”做人不可忘本。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虽然陛下给了莫家众人赏赐,可你也得多孝顺她们。” “儿子明白。” 燕国公为表示自己是个有良心,善良的人,主动说道:“儿子会奉养两位老人家,回报莫家。” 老太太和姨老太太这才露出几分高兴,能住在燕国公府总比住在莫家强。莫冠杰封爵后。老太太看莫冠杰更是眼眶发青,燕国公是她一手扶上去的,敢不她的话? “皇兄。我陪着您下局棋吧。” “好。” 一直看戏的神武帝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同长公主一起去了棋室。 燕国公在安国公和沐焱宇的陪同下返回帝都,住进国公府。 阿九把事情的经过给姜氏说了一遍,悄悄的让人准备马车。趁着长公主同神武帝下棋,她们母女悄然离去。阿九出门前把长公主给的令牌放到桌上。 “走了?” “是。” 长公主捏着棋子,神色略带几许的失落。 神武帝坐在对面,从棋盘上收回迷茫的目光,每次同皇妹下棋。他都被虐得很惨,别人都让他,只有皇妹下手不留情。不就是妹夫教皇妹,而没教他么? 当初妹夫全心教他。他也不至于总是败给皇妹。 “小花,你想做什么?” 神武帝叫了长公主的小名,被长公主瞪了一眼,神武帝毫无皇帝权威的缩了缩脖子,“罢了,有老子在,随你着折腾。” “太子……” “咱不提他,不提老四,不提任何的兔崽子。” “契机,皇兄和我需要一个契机。” 长公主缓缓的说道:“保证沐家永昌的契机,彻底荡平复国余孽的契机,更是您为帝国选择磨砺继承人的契机。” “你舍得?” “我舍得他。” 神武帝颔首,也对,左右这事大有玄机。 “昭华的事儿……”神武帝趁着长公主不注意把棋盘上的棋挪走,一本正经的说道:“凌风朕会好好的教养,保他一世富贵。” “哎。” 长公主眉宇间透着一抹愁容,不省心的叹息一声,“再看看吧,起码陆江还是忠心的,当初昭华既是选择了陆江,以后的一切都得她自己一人承担。” “朕更看重太子,轻易不会动摇国本。” “臣妹晓得。” 莫冠杰回府后,听说被封为汝阳侯,莫冠杰一脸痛苦,在书房转悠了好几圈,突然握紧拳头,“我得写奏折请辞。“ 阿九和姜氏对视一眼,果然如同想得一样,阿九提醒:“我看陛下主意已定,不见得收回成命。” “……我……”莫冠杰苦恼极了,“明明是清流,怎么跃居勋贵了?还是世袭三代?!” 文臣封爵很难,即便侥幸获封也不是世袭的。 “我又没做过什么?皇上给得赏赐太重,太重。” 莫冠杰准备写奏折,阿九在旁说道,“不管陛下是不是恩准,爹您最先做得是不是请封世子?家里发生了大事,三表舅成了燕国公,长公主失散多年的爱子……二姐姐她们再住在念慈庵显然不适合了。” “娘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十余年才再有身孕,大夫也说挺凶险的,爹您舍得娘再为府上的争端耗心血?” 莫冠杰停下毛笔,向姜氏看了一眼,慎重的说道:“夫人只管安心养胎,岚姐儿我亲自过问。” 他是莫昕岚生父,严格约束管教儿女总不会被外人说成是后爹。 ”二姐姐挺固执的,常听人说女子一旦动心很难回头,爹又是封爵,又是在改革国子监,正是万众瞩目之时,也被朝臣盯着挑刺。“ 阿九走到莫冠杰近前,握紧他拿着毛笔的手,”这世上永远不缺少羡慕嫉妒的人,哪怕他们得不到,也不想看爹您风光无限,想尽办法败坏您的名声,把您拉下马来。人心难测,爹您不得不防。” “嗯。” “爹的品行轻易不会被人挑出错,可因娘亲是您继室,二姐姐和三哥本就有少许的心结,没爵位还好说,有了爵位。若是解不开他们的心结,矛盾会越来越严重。” 阿九郑重的说道:“旁得事儿我可让着二姐姐,她想要的东西我并不在意,但是我在意的人或是事儿,她若敢伸手的话,爹您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阿九……” “她为自己生母不平,难道我就甘心看着我娘被人算计?” “我管。我来管。” 莫冠杰再三保证。 阿九甜甜一笑。“爹,您辛苦了,我先陪着娘回去啦。” 姜氏拍了拍阿九的手臂。有个孝顺女儿,她的确省了很多的力气。 封爵后,莫家府门口重新挂上汝阳侯府的匾额,道贺的宾客盈门。风头仅比新任燕国公差一点。 镇国长公主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 这事简直不能再离奇了。 由此彻底引爆帝都的八卦热情,寻常百姓羡慕一步登天的燕国公。勋贵朝臣们想得比较深,沐家又出现一位国公爷朝堂上的局势许是又有变化,长公主一系实力无疑增强了不少。 燕国公爵位特殊,皇子王爷多是在观望中慢慢的拉拢燕国公。企图影响长公主,不知从哪流传出来的消息,长公主对燕国公最为愧疚。事事依着燕国公。 长公主疼爱儿女护短那是出名的,燕国公很快成为各方尽力拉拢的目标之一。 燕国公多年不打理庶务。又没妻子,老太太等人便各寻借口搬去燕国公府。 莫大爷哪怕不乐意,也被大太太逼着腆着脸住在燕国公府上,大太太更是把燕国公的长子,昔日的陈表哥当做女婿的最佳人选。 当然,除阿九以外的莫家小姐都把改姓沐的表哥当做金龟婿,用尽浑身解数关爱沐表哥。 让阿九略觉惊讶的是,即便莫昕卿也不例外,经常打着看望祖母的借口去燕国公府上,听灵韵传来的消息,同沐公子进展最顺利的就是莫昕卿。 让阿九刮目相看得是三房,许是经过牢狱之灾,莫三爷被帝都的复杂局势弄怕了,被释放回来后,在书房同莫冠杰恳谈过一次,很快莫三爷收拾行囊带着妻妾儿女返回老家。 莫冠杰拉下脸去走通吏部尚书诸葛大人的门路为莫三爷在老家县衙求了个主簿的官职,堂堂汝阳侯,国子监祭酒从诸葛尚书府上出来时,脸红的堪比猴子屁股。 诸葛氏来看望阿九时,笑着说起这事,“父亲听说只求主簿……他好悬给汝阳侯跪了。” 吏部尚书,理论上管着天下所有官员的官帽子,来求诸葛尚书通融的人很多,莫冠杰不是第一个,可却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县衙的主簿九品芝麻官而已。 阿九也笑了,“第一次嘛,难免的。” 自从老太太等人搬去燕国公府后,莫家清静了许多,诸葛氏也更愿意来莫家拜访,同阿九越发亲近起来。 诸葛氏实在是压不住好奇之心,“外面说什么都有,阿九妹妹,燕国公真是长公主殿下失散多年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巧?莫侯爷……最近……” “被称为最幸运的人?“ 正因为亲厚,诸葛氏不见外的说道:“世人很难有莫叔叔的福气。” “是啊,我爹的运气一直很好很好。” 莫冠杰的运气足以让任何人眼红。 “你二姐姐呢?也去了燕国公府?” “她被爹关在书房里读书,爹说不许她出门,外面太复杂,爹嘱咐我们谨言慎行。就算我想出门也得先回过我爹,十次能有一次顺利出门就不错了。” 诸葛氏理解点点头,不再提起莫昕岚。 莫冠杰给莫昕岚留了很多的功课,在莫昕岚面前堆了厚厚半人高的书卷,莫昕岚本是抱着狂喜之心回家的,谁知刚刚恭贺莫冠杰封爵,就听说了让她难受的好消息——继母有孕了。 虽然有莫冠杰当众表示,会为莫隽咏请封世子,莫昕岚不是不信父亲的话,就算三哥做了世子,最后也不见得能顺利继承爵位。 更让莫昕岚手足无措的一点就是莫家的变化,这已经完全偏离了她的记忆,她对以后的事情再没十足的把握。 莫冠杰把她变相软禁起来,莫昕岚不甘心,却也想借此机会想清楚,不愿在此时同父亲闹别扭,牵连到哥哥头上。 莫昕岚抽出一本书卷,心不在焉的翻着,思路慢慢的远离书卷和功课。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在汝阳侯府房顶上,站着一道黑影,少刻,黑影如同大鹏展翅一般,纵身跃下,随后又如倒挂的蝙蝠,双脚盘在房梁上,倒吊着身体透过窗户向屋子看去。 灼亮的烛光映出少女手持书卷静谧美好的影子。 浑身漆黑的男人紧紧露出一双眼睛,眼底充血,微微浮现着几分的醉意。 听见些许担心脚步声,那人晓得屋里人的警觉,忙翻身跃上房顶,躲在黑暗中。 吱嘎,窗户果然推开了,阿九手拿烛台向外面晃了晃,有烛火照亮却没发现任何人。 “看错了?” 阿九关上窗户后,又猛然推开,再一次向房顶看了看,随后才又关上了窗户。 一切平静后,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捉婿 阿九翻来覆去的翻看宅邸布局图,姜氏向前探头,“府上有问题?” 方才阿九仔细的询问管事,尤其是对守夜的安排格外上心,闺房在后宅深处莫非有陌生人闯入? 阿九手托着下颚,小眉头紧皱,“总觉得最近……最近晚上有道人影。” 想到姜氏的状态,阿九眼睛弯成月牙儿,“许是没睡好吧,娘,您别担心了。” 虽然莫冠杰封爵又赶上姜氏有喜,很多人上门贺喜,但姜氏没为任何事情操心,阿九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莫昕岚回来后,莫冠杰就把她关在书房读书,阿九趁此机会取消莫昕岚晨昏定请。 老太太等人贪恋燕国公府富贵,跟了过去,三房一家返乡,府里猛然清静了。 还真没什么让姜氏可操劳的。 这段日子是姜氏过得很顺心,不是她没用,而是女儿太争气事事想在她前面,莫冠杰也算‘乖顺’,除了教导原配留下的儿女外,每天必到姜氏身边来嘘寒问暖,有时随笔写一首小诗红着脸送给姜氏。 莫冠杰诗词并不出众,比寻常人稍好,不过姜氏看得开心。 阿九也暗自提醒父亲时常给姜氏送点花花草草什么,文人情调嘛。 既然不舍得姜氏,又晓得有人暗恋姜氏,与其吃醋,还不如把握好每天一天,让姜氏离不开他,夫妻携手到老。 最近阿九没少给莫冠杰灌输这种概念,效果是显著的,姜氏即便有怀孕之苦,脸上时常挂着满足愉悦的笑容,而姜氏的屋子里。随处可见莫冠杰送的礼物。 阿九方才还在姜氏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叠宣纸,一看就是情书呐。 姜氏把阿九拉到近前,认真的问道:“事关你名节,别以为是小事。” “我已经安排了足够多的人手,若是外面有人的话,会没人发现么?” 阿九压下心底疑虑,明媚的笑颜重新挂在脸上让姜氏安心。“不会有人的。” 姜氏默默的叹息一声。抚了抚阿九额前的刘海,“你长成这样,我既舍不得你嫁人。又怕旁人惦记着。你外祖母做得了主,前两日来看我时还提起你婚事……” “娘。” “我也晓得你外祖母迟早有去的一日,她护不了你一辈子,就算强压着你舅母一日两日。日子长了,等你外祖父……你舅母许是会针对你。只是眼下不同往日。无乱将来我生得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阿九你的助力。” 姜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有他帮衬你,再加上阿九又不是糊涂的。就算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在了,娘也不在了,我相信阿九你依然能过得好日子。你舅母纵使有私心。可却非难相处的。” 尤其是莫冠杰如今是汝阳侯,阿九的密友非富即贵。又得长公主的看重喜欢,将来这些都能用得上,足以彰显阿九的地位,因此很多名门望族都以宗妇聘阿九。 姜氏把阿九嫁回自己娘家的心又活泛了不少,以前阿九嫁回去指望得是血脉清分,算是高攀了首辅的孙子,如今阿九地位今非昔比,同姜家门当户对,姜首辅老夫妻还没说什么,阿九的两位舅母暗自较劲想把阿九娶回去。 在一旁侍立的灵韵眼睑悄悄的抬了抬,着实有点担心怕麻烦的九小姐就此答应下来,姜家的两位少爷品学不凡,仪表堂堂,纵使比不上沐焱宇,可在年青一代也是出众的人杰。 九小姐一向不喜麻烦,更不喜欢后宅婆媳的争斗,嫁回姜家,怎么看都是极好富贵平顺的好选择。 听刘铁成那边的消息,陆大人从山东回来后,就从活阎王变成醉阎罗,总是独自一人喝闷酒,同时也越发没了人气,弄得刘铁成他们都不敢轻易出出现在陆大人面前。 全心为九小姐想,灵韵觉得九小姐应该答应姜夫人,可她有替陆大人可惜,琢磨不透的陆大人配不上九小姐, 灵韵丝毫不怀疑姜家会有人不喜欢九小姐。 “娘,我把表哥当做哥哥看待,您见过嫁给哥哥的妹妹?好别扭的。” “可……”姜氏还想再劝。 阿九不在意的摆摆手,“以爹娘对女儿的疼惜,以爹的人品绝不会勉强于我或是拿我的终身攀高枝,既是如此,我为何就不能寻个顺眼心仪的夫婿?日子过得再平顺,非自己所爱,平顺富贵终究意难平。” 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我总不能为平顺,为活着而活着。” 姜氏扶额,郁闷中存有一分的担心,“你爹是不会拿你的婚事攀高枝,可我总担心他……他一时心软就把你许人了。” “娘!爹不会啦,就算爹一时心软糊涂了,不是还有您吗?况且我不点头,爹也不会让我出阁的。” 阿九暗道怀孕的女人果然爱胡思乱想,连娘也不例外。 春闱大比,神武帝钦点会试第三名萧华为状元,会元被点为榜眼,探花郎如同传统是所有高中的人中相貌最好的一个。 帝国闻名遐迩的榜下捉婿因这届大比年轻举子多,颜值高重新兴盛起来。 “哈,又一个。” 阿九站在茶楼的窗口,兴致勃勃的看着诸多勋贵家将为容貌俊美的举子大打出手,“那个……那个探花真惨,已经被抢了五六次了,可怜呐,都快露膀子了,他们也不怕把探花郎冻坏了?” 此处茶楼可见靠近皇榜,可见榜下捉婿的全景,此番阿九是用了陆叔叔的门路才能订到一个比较的位置。 “不晓得我爹当初被多少人抢过。” 阿九摸着下颚颇为遗憾没看到莫冠杰被抢,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年外祖父就是阁臣的话,不知会不会为娘抢爹回来。” 自己敲了一下额头,阿九摇摇头,又想多了。纵使现在也没见文臣有人榜下捉婿,文臣一直建议神武帝取消这项喜闻乐见的活动。 据说神武帝当时很流氓的反问:“你们不喜欢的原因是没被捉走过呢?还是被朕的兄弟们抢晕了头受了苦?” 面对时常有惊人之举的土匪帝王,饱读圣贤的文臣掌握的最好技能就是做到无视皇帝耍土匪习气。 哐当,茶楼的门被撞开了,一个蒙着脸的人影冲了进来,随后很快的合上房门,仿佛后面有一群野狗在追。 灵韵忙挡在九小姐身前。戒备的看着闯入茶室的人。不看还好,看清楚他的面容,灵韵着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阿九顾及他的面子,强忍着笑意,不过肚子好疼,为什么她是千金小姐? 乱蓬蓬像鸟窝一样的头发。被扯成布条的衣服破烂的挂在他身上,只能遮掩住关键的部位。双脚只有一只脚上有袜子,方才他用来蒙面的布……阿九怀疑应该是亵裤之类的。 此时的状元郎仿佛遭受了残忍无比的对待凌虐,湿漉漉的眸子盛满惶恐不安。 茶楼下传来震天的喊声,“萧状元刚跑过来。我看到了。” “不能让他跑了,我们小姐还等着萧状元拜堂呢。” “什么你们小姐?萧状元是我们家的女婿。” “胡说。” 没找到萧华,一群家丁先操起拳头打了起来。争夺萧状元的归属。 萧华见屋子里是熟人,自己也不在乎在阿九面前丢人。拿起桌上的茶盏大口的灌进口中,为杀出重围,他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光了,一上午东躲西藏,连口水都没喝上,嗓子都快冒烟了。 “方才大喊探花在此的人,是你吧。” 阿九笑盈盈的说道:“不愧是状元,心够狠。” 不仅喊了,还把十八岁的美探花推了出去,阿九看到探花郎都吓傻了。 萧华擦拭唇边的水渍,满不在乎的说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还没定亲,正是好时候。” “说得你好像成亲了一样。” 阿九撇嘴,既然萧华在,也不好再看强女婿的好戏,合上了窗户,“萧状元歇够了就离开吧,仅是不同往日,我如今也是世袭勋贵的小姐,万一被人堵上,萧状元只怕就头疼了。” 萧华抬眼看去,少女逆光而战,笑意盈盈,落落大方,即便外面的阳光都没她跟明媚,如果被这样的小姐抢去,也不是……不行。 他深知以他的才学没面前的阿九相助根本无法位列三甲,更别说状元了。 状元是神武帝点的,但姜首辅做过怎样的安排,萧华不是不知道。 他在会试能排进前十全靠阿九提前告诉他的几个关键词,记得他去拜谢会试主考时,主考官看他颇为费解,虽然没明着说,但主考却频频暗示他是如何得知哪些关键词的? 萧华只能装糊涂。 只有被定为会试前十的卷子才会被呈交给神武帝。 “我始终欠九小姐一句谢谢。” 萧华恩怨分明,起身拱手谢过阿九,“不是九小姐,绝没萧华今日。” “谢字谈不上,萧状元有心就努力报效帝国,为百姓谋福就是。如此阿九也不至于失信于外祖父,我可在外祖父面前发誓,萧状元是治国安邦的能臣。” 虽然状元三年一个,没做状元不见得没有出息,可状元的仕途要比同科顺畅许多。 起点高,关注度也高,更被朝中大佬们看好。 萧华把对阿九的感激记在心里,“我还是有一点不明,还望九小姐能为我解惑。” “萧状元说得是会试考题?” “嗯。” 萧华点点头,阿九神乎其神的猜中了考题,据说本届考题只有神武帝自己一人晓得,神武帝神秘兮兮的在会试当日才宣布考题,九小姐弄到主考喜欢的关键词还好说,莫非她连皇上怎么想得都能猜到? 神武帝一向喜怒无常,深不可测。 就算她有陆阎王相助也不可能做到这份上,不是萧华轻视陆阎王,他不信陆阎王能弄到考题。 开考前,很多人都说神武帝会出农桑民心的题目,最后却出如何处理帝国同番邦的关系。 最近几年番邦极为老实,无论是北方的蛮族鞑靼,还是南边的蛮子,海上岛国的海盗都很乖顺,对帝国纳贡称臣,因为边疆平稳,神武帝才敢肆无忌惮的清洗开国勋贵。 “陛下出这样的题目偏题太远?” 阿九见萧华先点点头,后又摇头,笑道:“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而已,上个月朝廷邸报上写了一则消息,南蛮子有可能今年入京朝贺陛下,而陛下最近经常召见长公主殿下,陛下以武为号,更喜欢杀伐征战,我记得陛下曾在开山王殿下坟前明过誓的。” 神武帝的誓言流传很广。 萧华拱手道:“在下佩服。” “哈哈,萧状元!” 萧华刚出茶室的门,就被人扯住了胳膊,惊讶的抬头看清来人,“陛下……” 一身便装的神武帝大笑,“朕亲自捉了个女婿。” 阿九闻言向外一看,正对上陆叔叔漆黑眸子,明明很平静,但她却感觉到一丝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释然 跟在神武帝身侧的陆叔叔一如既往显得冷傲无情,阿九低垂下眼睑,不知怎么心中突然平添一抹异样,陆叔叔仿佛比以前更冷。 萧华的胳膊被神武帝紧紧抓住,“臣……臣……” “外面榜下捉婿热闹得紧,朕原本出宫看热闹的,谁想朕的公主有福气,朕抓了一条大鱼。” 神武帝满脸得意,他对抢亲神马的情有独钟。 年轻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妻妾,能臣,谋士几乎都是他和妹子一起抢回来的。 “陛下万安。” 阿九根本躲不开,落落大方的屈膝行礼。 “啊。” 沉浸在抢女婿喜悦中的神武帝回神,下意识把抢来的女婿往身后拽,大有谁敢同他抢人就拼命的架势,神武帝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皇帝身份。 他怒目圆睁看清茶室里的少女后,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松开萧华,“你看上萧华?” “并非如此。”阿九感觉仿佛一道极为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摇头道:“臣女早就听过榜下捉婿,今日特意出门来见识一番。” 神武帝恍然道:“你还没到嫁人之时,抢女婿远了点,以姜卿的固执,他也不会同朕一般爱抢女婿的活儿,你外祖父……虽然不像旁人劝谏朕,自从张榜后,就没给过朕好脸色看。更过分得是,他愣是推后番邦时节入京日子。” 阿九低头忍笑,帝都为捉女婿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被不知帝都风俗的番邦使臣看去,确实有损帝国的声誉。 “想笑就笑。朕的心胸宽广得很,不会怪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神武帝直接走进茶室,顺着窗户向下去,五六个家将抬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年轻进士往自己家跑,一路上还要当心别人家突然冒出来抢人。 街道上一片狼藉,鞋子,帽子等衣物零星的散落。确实没有帝国都城的威严。 神武帝哈哈大笑。“好,抢得好!” 这些年很少再见神武帝如此高兴了。 阿九在旁边默默看着喜笑颜开的神武帝,今年勋贵榜下捉婿弄得热火朝天。恨不得把帝都都翻过来,除了这届科举学子各方面素质高于往年外,只怕还有迎合神武帝的心思。 其实勋贵的贵女并不缺少婚配人选。 神武帝最近几年的清洗勋贵,已经把开国的勋贵弄怕了。此次除了讨得神武帝的欢心,更有勾起神武帝对跟随自己打江山的兄弟们的情分。 这般疯狂也属迫不得已。 阿九忍不住看了一眼陆叔叔。一旦神武帝不再为难开国勋贵,招人恨的陆叔叔日子不见得好过,勋贵站稳脚跟后反扑也会很猛烈。 再热闹也有落寞的时候,神武帝意犹未尽的叹息。“阿九啊,你晓得朕最遗憾得是没抢到何人吗?” 陆天养毕恭毕敬的跟在神武帝身后,上身微微弯曲。略显谦卑,神武帝把阿九当做亲近晚辈对待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阵说不出的情绪。 “臣女哪会晓得?” “抢到你爹!” “……” 阿九囧囧有神。罕见的张了张嘴。 神武帝大笑:“当初殿试时,朕就看上了莫冠杰,本打算留给朕的女儿。谁知辅国公下手极快,他刚出宫看皇榜,就被辅国公抢走了。后来你爹发妻病故,朕又动了招他为女婿的心思,但你爹这人……脑筋死板得很,朕刚显露些许的心思,他迅速同姜卿的独女定亲。朕这些年一直想,当初果决一点,女婿早就到手了!” “陛下抬爱了。” “抢女人同抢江山一样,想得多,好的就被人抢走了。” 神武帝的话音一落,陆天养手臂微弯曲,猛然抬头灼灼的目光锁定阿九,嘴角慢慢的勾起。 阿九仿佛是被猎人被猎人盯上的猎物,陆叔叔的笑好吓人呢。 “陆天养。” “臣在。” “把萧状元捆起来。” “……遵旨。” 陆天养从锦衣卫下属手中取过绳索,走向正愣神的萧华,“得罪了萧状元。” “这……” 萧华双臂被捆绑好,陆阎王还是手下留情了,绑得不紧,“陛下,臣……臣……” “别告诉朕,你定过亲?”神武帝无赖的说道:“定亲也无妨,朕下旨给把她许给高门公子,绝不会亏待了她。你跟朕回宫,朕把和珍嫁给你。” “陛下,和珍公主不一定喜欢萧状元。”阿九有必要为和珍公主说两句,“您疼和珍公主,自是期盼着她一辈子幸福,万一她同萧状元性情不和,岂不是耽搁了和珍公主?” “阿九啊,喜欢心悦都不重要,抢回家也就喜欢了。皇妹抢了妹夫,最后妹夫还不是心悦了皇妹,如果皇妹当初没下手抢人,哪有这段姻缘?这方面朕比你在行,等你及笄,朕看在皇妹和姜卿的份上,帮你抢一个好的。” 神武帝随心所欲惯了,笑道:“不过许是不用朕操心,皇妹没准会亲自出马呢,皇妹眼光比朕好。当年昭华……罢了,可惜皇妹一番安排。” 阿九竟然无言以对,没准和珍公主和萧华还真能做一对和美的夫妻。 “回宫。” “遵旨。” 神武帝一行人扛着萧状元回宫去了。 阿九沉默了半晌,“也好,和珍公主此时嫁人省了许多的烦恼。” 帝国不似前朝,做了驸马只能领闲职,神武帝对女婿很重视,委以重任的驸马不再少数。 做了驸马,萧华的仕途会走得更顺畅,有野心的人总不会同权势过去不去,他对带给自己权势地位的和珍公主会很好的。 而和珍公主刚烈性情没准会把萧华的心抓得牢牢的。 不过,有萧华各方都看好的金龟婿在。太子殿下的实力要增强许多,毕竟和珍公主是皇后一手养大的。 阿九一边往回走,一边东想西想,父亲还挺招岳父看重的,神武帝想做父亲岳父都没做成呐,外祖父每次面对父亲都是端着严肃面孔,父亲也战战兢兢的。仿佛抢走了外祖父最宝贵的东西。 也是。娶走母亲不就是抢走了外祖父的掌上明珠? 有一日她成亲,爹会不会也对女婿百般不顺眼呢,真想看看自己出嫁时爹的样子。 “九小姐。” “刘大人。” 阿九停下脚步。“你有事?” 刘铁成讪讪一笑,并没穿着自己最爱的锦衣卫官服,“陆大人在茶楼等九小姐。” “没空。” 阿九越过刘铁成向家走去,刚才故意吓唬她就不提了。陆叔叔从山东调查回来好些天了,阿九想打听具体的详情几次让人递话求见陆叔叔。可他根本就不出现。 她还有脾气呢。 灵韵灵珊向;刘铁成怂了怂肩膀,暗示自己无能为力。 刘铁成不敢勉强九小姐,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向不远处的茶楼走去,突然背后传来九小姐的话语。“帝都风大,陆大人若没要事的话,最好寻个山明水秀地方调养调养。他印堂发黑,气色不怎么好。” 说到最后。九小姐的声音透着一股愤怒冷冽,似诅咒陆大人,又似生她自己的气。 刘铁成回头,九小姐苗条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能看到陆大人印堂发黑,气色不好?骗谁呀,谁不知道陆阎王是带面具的? “这对冤家!” 他们闹别扭,苦得还不是身边的人? 最近几日陆大人的确是休息不好……还不是晚上不知所踪所致? 静谧的茶室中,陆阎王不意外的只见到刘铁成,不过他却把茶杯握得紧紧的,嘴唇也微微抿紧,好像怕刘铁成露出同情之意,他直接起身,“备马,去法华寺。” 刘铁成默默的跟上,坏心的在陆大人踩马镫上马时把阿九最后说得话转告。 骑射出众的锦衣卫指挥使陆阎王以极为别扭的姿势爬上了马背,是爬上去的! 当然刘铁成也没得好,被陆阎王轻抽了一马鞭,“扣三月的俸禄。” 刘铁成揉着被抽的肩头,咧嘴无声的笑了,陆大人只留给他一个‘萧瑟’的背影,其实陆大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欢喜呢。 “阿弥陀佛,贫僧恭迎陆施主。” 再临获得新生的法华寺,陆阎王便是带着面具,眼底也流露出些许的不同,“方丈大师不必陪我。” “有吩咐,陆施主只管开口。”方丈依然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眼见陆天养走到当日住过的禅房,高声道:“陆施主受足十六年的苦,延续生命,理应比旁人过得更好,往事随风飘散,值得在意的始终是身边的人。” 陆天养缓缓的闭上眼睛,就是在廊下,她拽着自己的袖口……认真迷蒙的模样如同魔咒一般刻在他心上。 他以为自己对她好是报恩,是对晚辈的疼爱。 可今日神武帝说要为她抢男人回去,他……他想封上神武帝的嘴,或是就让神武帝把他抢走。 法华寺的佛堂供奉着一块无名的灵牌,供桌上放着贡品以及长明灯,陆天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祷告,进上香烛后,陆天养从蒲团上起身,走出佛堂。 法华寺方丈适时出现,“恭喜陆施主。” 阳光了落在陆天养眼底,如同碎金一般闪烁着,挺拔如松柏的身躯冰雪渐渐消融,抬手挡住阳光,银鹰面具上拉出一道剪影,“她是她,莫兄是莫兄。” “咳咳,这不合适吧。” “……” 陆天养狐疑的看着方丈。 “陆施主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唤莫兄为莫叔叔!”方丈含笑稽首,“阿弥陀佛,贫僧看过她的面相,大富大贵之相,她及笄后便会出阁,命中注定早嫁,陆施主,时间紧迫呐。” 不足两年,陆天养有点后悔为一点点小事纠结这么多天,白耽搁功夫。 他没理会方丈的调侃,点头道:“的确紧迫,长公主很快会安排他们一家外放。” 如此燕国公才能使劲折腾,莫家老太太也会动分家的心思。 方丈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关心世俗,只提供耳朵就行,陆施主腹中有沟壑,身边有谋士,不缺方丈指点建议。 那位粗狂,豪气,英勇无双的王爷一直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去年方丈见陆施主穿着锦衣卫的袍服差一点以为认错了人,不过世上也没有几个倒霉蛋中焚蛊之毒。 正因为放不下才陆施主才回到京城,也正因为回来才能遇见命中注定的人,顺便渡过生死劫。 方丈默念佛号,天心仁慈,总会给世人留有一分的生机。 汝阳侯府邸,莫昕岚从莫隽咏手中夺走书卷,“哥哥,您倒是说话啊,莫不是表妹还委屈了你?外祖父和大舅舅还等着好消息呢。” 莫隽咏揉了揉额头,“二妹妹,我的婚事自有父亲做主。” “父亲怎么都不会同意舅舅家表妹进门的。”莫昕岚说道:“我们先定下来,然后我去说服父亲。” “既然如此,你同我说有用吗?” “哥哥……同舅舅亲上加亲,您不高兴?” “第一我把表妹当做妹妹看待,一直没有多余的念头,第二舅舅行事非我所喜,官场上需要妻族支持,我同舅舅见解不一致,彼此难免生怨,第三二妹妹也该明白,若不是父亲封爵,表妹也看不上我,我虽然不才,可也不想将来的妻子只看重汝阳侯爵位。” 莫隽咏一本正经的说道:“最重要一点,我不想侯府不得安宁,父亲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二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把外祖父一家牵扯进来?” 莫昕岚脸色白了白,柔声说:“就算哥哥被封做世子,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您没看父亲很宠母亲吗?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也格外的喜欢,咱们除了外祖父一家外,还能靠谁?” “父亲不会做出废长立幼的事情。” 莫隽咏回道:“还有九妹妹,你为何就不肯相信九妹妹?她做得还不够让你放心?” “她现在对哥哥好,是因为哥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等她有了嫡亲的弟弟后……她……” “她嫡亲的弟弟,不也是我们的弟弟?” “哥哥!那怎么一样?我们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 “莫怪父亲要把你关起来读书。” 莫隽咏神色失落,“你不仅不相信九妹妹和父亲,还不肯相信我,在你眼里我只能靠着爵位和父亲的余威恩萌活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预谋 “哥,我不是不相信你。” 莫昕岚最在意的人就是莫隽咏,一心期盼回报三哥,听见莫隽咏这话,她比任何时候都伤心,那双隐含悲哀的水眸湿漉漉的,越发显出悲凉痛苦之色。 莫隽咏心疼嫡亲的妹妹莫昕岚,更怀念无论何时总是挂着明媚自信笑容的阿九. 脆弱哀伤的莫昕岚确实会赢得某些男子的心疼,激起雄性的保护欲,但男人性情有千万种,莫隽咏和莫冠杰父子一脉相承,他们并不怎么喜欢这等柔弱又坚强的女子。 “我知晓二妹妹是为我好,只是二妹妹别忘了,你姓莫,父亲对我们真心疼爱,二妹妹几次三番用外祖父和舅舅压制母亲,母亲越是不在意,父亲越会觉得辅国公府欺人太甚。这不是打母亲的脸儿,而是落父亲的面子。父亲一直以正人君子之风教书育人,他连儿女都教不好,或是偏心得外人都看不过去,他还怎么教导国子监的监生?” 莫隽咏身上的偏激缓解了不少。 萧华觉得自己和阿九的交易阿九太吃亏,总想着补偿九小姐,于是他同莫隽咏时常见面,领着莫隽咏混迹帝都各个阶层。 眼界开阔了,俗事莫隽咏也了解不少,再加上莫冠杰几次推心置腹的教导,以及姜首辅的‘指导’,莫隽咏比以前长进不是一星半点。 “二妹妹,姜家如今的盛宠比外祖父一家如何?” “……” 莫昕岚沉默一会,承认:“外祖父比不上姜首辅。” “九妹妹先得昭华郡主看重,又得长公主殿下信任宠爱,就算妹妹你在皇后娘娘面前甚有脸面,只怕比九妹妹也略逊一头。” 莫隽咏还是很顾及莫昕岚的脸面的。也晓得莫昕岚虽然嘴上说不想同阿九比,实际上莫昕岚一直想压阿九一头。 世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围着神武帝转的,神武帝喜欢什么,皇后娘娘就喜欢什么,为了能保证太子殿下的地位,皇后娘娘约束自己的任何喜好,欲望。以及女人的妒忌。 莫昕岚死死咬着嘴唇。自从阿九回京后,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了,以后更难像以前一样得宠。 “九妹妹真想同你我争的话。我们哪有胜算?” 莫隽咏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后背向后靠,“我羡慕高山,更喜欢登山的过程。九妹妹很出色,我总有一日会追上九妹妹。鼎立莫家门户,总不能让九妹妹专美于前。” “哥哥……”莫昕岚仿佛第一次见莫隽咏,无论是记忆中,还是以前。莫昕岚就没见过这般出色的哥哥。 他俊秀儒雅,坚韧向上,似青山上的松柏。值得信任和依靠,莫昕岚对阿九多了几分感激。同时也痛恨自己费尽心思也无法改变莫隽咏。 按莫昕岚的想法,莫隽咏不够出色的话,她大不了护着哥哥一辈子,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哥哥。 “二妹妹对我好,对父亲也孝顺,这一点不仅我明白,父亲也是晓得的。” 莫隽咏给莫昕岚手中塞了一块帕子,“在你想对我们好时,能不能先想一想,我和父亲所求得是什么?二妹妹以为好的东西,我未必会喜欢。” 莫昕岚用帕子擦拭泪水,似懂非懂的看着莫隽咏。 “母亲有孕,父亲如何都舍不下母亲。”莫隽咏轻声说道:“以前九妹妹不跟你计较,此时不同往日,就算看在父亲的面上,她依然把你当成二姐姐,对你手下留情,妄图插手莫家事的外祖父一家同九妹妹可没血缘关系,阿九对亲人很好,对仇敌绝不留情。辅国公府邸早已今不如昔,一旦同九妹妹对上,胜算不大。” 莫昕岚身体一颤,露出担忧之色。 莫隽咏道:“外祖父一直很疼你,若为你我的小事让外祖父一家陷入险境,我们对不起外祖父,也对不起早逝的娘亲。” “哥哥以后会帮外祖父吗?” “嗯。” 莫隽咏重新拿起书卷,“等我有本事立足朝堂,自然会竭尽所能的帮衬辅国公府,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就算想帮忙又何曾说起?并非我拉不下面子为外祖父求人,而是求谁不如求己,没本事的人,谁又能看得上我?” “二妹妹,你回去吧。下次春闱,我亦想效仿萧兄,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莫隽咏慢慢的握紧拳头,中得状元,便有资格向父亲求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了,“学业有成之前,我不愿分心。不敢耽搁表妹。” 见莫隽咏一心扑在读书上,她只能悄悄离开书房,回到香闺,仔细斟酌了半晌,提笔婉拒了外祖父的提议。 “二小姐。“ ”何事?“ 墨香凑近莫昕岚,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莫昕岚一瞬间脸颊绯红,又羞又恼,嗔怪的瞥了一眼墨香,稳了稳心神,“你从哪里听说的?” 被莫冠杰软禁起来后,别说出门了,莫昕岚身边侍奉的丫鬟都被禁足,连后院都出不去。 “奴婢不是有个干哥哥吗?他在门房跑腿,世子爷也不知怎么晓得这层关系,托他给奴婢递了口信。” 墨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您若是恼了,奴婢就撕了书信,全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莫冠杰对莫昕岚的教导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莫昕岚本身也是有傲气的人,即便对成国公世子有爱慕,可就快另娶她人的陆凌风着实有些让她伤心,就算昭华郡主相逼,陆凌风已经是郡主的夫婿了,莫昕岚不愿再同陆凌风牵扯太深。 只是这封书信……撕掉的话,她又舍不得。 “罢了,把书信拿过来。” 莫昕岚从墨香手中夺过书信,书信又不是碰面,起码她还是守本分的。陆凌风就算是花言巧语,她此时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出乎莫昕岚意外,陆凌风并没在书信上吐露真情,更没像以往一般暗示他被昭华郡主所逼才娶太子之女,书信里重点描绘了一处美景,莫昕岚一直想要看的林海雪松。 莫昕岚以前同陆凌风随嘴提过,她万万没想到陆凌风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就算陆凌风没说为寻找这处美景废了多少的功夫。莫昕岚也能想得到。自动在脑子里勾勒出陆凌风走遍京郊附近的山山水水。 “站在此处,心都是宁静的,我也第一次发现山水静谧之美。雪松挺拔傲立,不为世俗名利折腰。” 莫昕岚轻声的念着书信结尾处,“我在此处埋葬了过去,以后我会是郡主的好夫婿。如此美景无法同你共赏,乃平生憾事。不过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莫小姐——珍重。” 泪水晕湿双眸,她眼前一片模糊,捧在手中的书信似有千金重。陆凌风——帝国英杰贵重的奇男子展露出这样一面,她又是心疼,又有隐隐的自豪。 她并非不如阿九。屡受打击的自信心瞬间恢复了不少。 墨香在一旁摸眼泪,感动的呜咽:“世子爷太不容易了。怕二小姐难做,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您。他怎么就娶了别人?二小姐……世子爷好可怜。” 爱情悲剧总是让人放不下,越是相爱却无法相守,越是让人惦记着。 墨香也晓得莫昕岚不可能去做陆凌风的妾室,她虽以陪嫁丫鬟自居,若是二小姐做妾,她将来的地位就更低了,所以陆凌风再好,再给墨香送首饰等贵重物什,她也只敢偷偷的传个消息,不敢鼓动莫昕岚同陆凌风私会。 这封信,陆凌风恰好击中女人心中最柔软之处,墨香泪濛濛的呜咽:“要不小姐也去那处美景看看?” “这个……” “奴婢听说世子爷被关在府上斋戒沐浴,说是陆家祖传留下的规矩。” 墨香言之灼灼,确定陆凌风根本不可能出门,就算莫昕岚出门去也见不到陆凌风。 “父亲不会让我出门的。” 莫昕岚并非不心动。 “若是同九小姐一起去,老爷还能挡住九小姐?”墨香撇嘴,“您出门老爷看得紧,九小姐回夫人一声,领着几个丫头就敢满街跑,还不是夫人枕头风厉害?如今夫人有孕,老爷对夫人更是如珠如宝,哪敢惹夫人不痛快?” “行了,母亲不是你能非议的。” 莫昕岚警告的瞥了一眼墨香,“以后你再说母亲和父亲的不是,我身边也留不得你了。” “奴婢只在小姐跟前说说,旁人来探问小姐口风,奴婢可是一个劲说小姐为夫人欢喜呢。” “有人探我的口风?” “这样的事情怎能少得了?” 莫昕岚叹息一声,折好书信,就算拉九妹妹一起出门也得找个适当的借口才行。 成国公府,建在东北方向的陆家祠堂,成国公世子陆凌风身穿雪缎单衣,披散头发,跪在祠堂中间的蒲团上。 整整九层高的供桌摆满了灵位,供奉着陆家列祖列宗。 从陆家先祖,直到最近的陆凌风的祖父,黑压压的灵位颇为壮观,也彰显陆家祖上的显赫。 世间传言,陆家是江东陆逊之后并非空穴来风。 陆凌风微阖双目,俊美的五官如同神邸,自有一番威严。 ”世子爷。” 祠堂的侧门开了一道缝,一人缩头缩脑的回话,“书信已经送到了。” 陆凌风神色微变,轻嗯了一声,那人迅速的离开祠堂。 在帝都也只有陆家有此深厚的家族底蕴,即便开山王沐家也只不过是百年豪族,同陆家祖上根本没法比,至于神武帝的祖宗……可是寒酸得很,连贫民都算不上,世代做土匪。 “郡主!” 成国公儒雅的挡在昭华郡主身前,“凌风是陆家的继承人,成亲前一定要在祠堂祭拜祖宗的。“ 昭华郡主不满的瞪着陆江,抱怨道:“一日两日还好,整整七日,还只穿单衣,用露水充饥,凌风怎能受得了?这是祭拜祖宗,还是去活受罪?凌风不仅是陆家子孙,还是我儿子。” 只要一想到儿子饿得小脸煞白,昭华郡主就坐卧不宁,方才刚同婆婆太夫人大吵一架,不是陆江来得快,她早冲进祠堂拽走宝贝儿子了。 昭华郡主可以不给婆婆的面子,却不愿丈夫陆江为难。 陆江揽住昭华郡主肩头,声音如同醇酿一般醇厚满是柔情: “凌风是郡主和我血脉的延续,我最疼的就是他,他受苦,我也是心疼的,祖上传下的规矩,一时破不了。若我再强一些破了祖训,郡主不至于再为凌风吃不好,睡不好。” “郡主都瘦了。” 他的手臂收紧,鼻尖碰触昭华郡主耳垂,“我更心疼郡主……” “你娶我之前,在祠堂想得是什么?”昭华郡主依偎在丈夫怀里,轻声问道:“是不是后悔被我看上了?” 陆江一对染墨黑瞳深邃无亮,让郡主贴得自己更更紧,“我想了整整七日,感谢老天爷,让我那日出门,碰见郡主。” 昭华郡主认真的看了陆江许久,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成亲这些年陆江一直对她很好,并非虚情假意,有时陆江的安排不能讨她欢心,她也只当两人爱好性格不同所致,唇边含着娇艳的笑容,“暂且相信你。” “是不是长公主殿下同郡主说了什么?” 陆江苦涩的摇头,“殿下偏就看不上我,我只是后悔,没在及冠时遇见郡主,当年我真该随着……出使西秦,若我不是以降将的身份迎娶郡主,殿下许会更相信我只钟情于郡主。” “你当初若是随东辽时团来西秦,我肯定看不上你。” 昭华郡主靠在陆江肩头,“那时最有名的不是东辽太子陆云吗?” 感觉陆江肩头一颤,昭华郡主疑惑的看去,“怎么了?” 陆江的手轻拂过昭华郡主脸颊,猛然一改温柔霸道的把昭华郡主按在胸口,“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你!” 他的醋意让昭华郡主勾起了嘴角,双臂自然环住陆江的腰,额头顶着他胸口,轻轻的嗯了一声。 “二姐姐,您说得那处美景在哪啊?” 阿九坐在怪石上,捶着酸胀的腿,真不该同陆叔叔置气陪着二姐姐来雪松,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去见陆叔叔呢,陆叔叔一定会准备很多好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歹毒 登上路途遥远,周围景色不错,冲淡了阿九的抱怨。 春闱过后,帝都春暖花开,三月桃花绽放,在帝都北边的山峦上依然白雪皑皑,越往上山走,气温越低。 站在山腰往上看,青松,残雪,往下看一株株竞相开放的桃花朵朵绯红,两厢对比,仿佛身在幻境。 莫昕岚没理会破坏气氛的阿九,一步步向山上攀登,朝圣一般痴痴的寻找陆凌风提过的地方。 她逐渐拉开同阿九的距离。 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后悔今日随二姐姐出门,阿九弄不懂同行人的心思,缺少交流,再奇特的景色也显得乏味可陈。 阿九只能默默的跟在莫昕岚身后。 突然,莫昕岚快步跑向一株雪松,阿九瞪大眼睛,“二姐姐?” 莫昕岚扬起白皙的脖颈,宛若优美的天鹅深情的凝视雪松顶端的白雪,眼角的湿润晕染开来,俏脸似涂上一层珠光,圣洁无暇,清丽绝俗,偏偏眉间的红痣又给她平添了一抹妖艳。 清纯和妖艳在莫昕岚身上完美的融合了。 尤其是莫昕岚此时眼里的为情所困更让人唏嘘。 阿九有几分庆幸跟了出来,光看她为情所困的模样就晓得此处一定同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有关。 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是没有理智的,脑袋发热,什么都顾不上了,往往家里人越是反对,为爱而疯的人越是坚持疯狂。 阿九对陆凌风印象更差上几分,昭华郡主生养的儿子怎么成了玩弄未出阁闺秀的坏男人? 比花花公子还不如。 隐隐听见脚步声,阿九回头看清来人,飞快跑到悲伤秋月的莫昕岚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跑,快!” 莫昕岚正伤心着,猛然被阿九拽住吓了一跳,“怎么……” 阿九已经拽着莫昕岚抄小路向山下狂奔而去。 嗖,嗖,嗖。十几只利箭从她们身边飞过。从莫家带来的几名健仆根本无法抵挡那群身材健硕的彪悍男人。 他们从外貌上看不似中原人,彼此之间的交流用得是番语。 “怎么回事?” 莫昕岚随着阿九的脚步,气喘吁吁的问道:“是不是九妹妹惹了谁?” “不想死就闭嘴!” 阿九懒得同莫昕岚浪费唇舌。她们的脚程根本无法同身后追赶的男人相比,耐力也处于劣势,不是后面的男人要活捉她们,方才的利箭早就穿透她们的身体了。 阿九看似跑起来慌不择路。实则东拐西拐的避开相对容易被捉住的道路。 “九妹妹,这哪有路?” 她们前面只有一个斜坡。后面的男人已经散开围了上来。 “跳下去。” “……不要。” 莫昕岚连连摇头拒绝,即便有积雪覆盖,斜坡也很陡峭,万一……万一被划伤一辈子就毁了。“不能同他们讲讲道理?他们认错人了。” 阿九伸手去推莫昕岚,“宁可死,也不能被捉去番邦。” “九妹妹!” 莫昕岚紧紧的拽着阿九的手臂。一起向山坡下滑动,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能出他们的愤怒。 阿九欢快的笑了起来,白痴! 上山时,她一边欣赏景色,一边寻找安全下山的道路,未雨绸缪才是上策嘛。 不过,以为就此甩掉他们也是不可能的,她们沿着斜坡滑下来后,番邦男人扯掉脸上的黑布,嗷嗷叫着也顺着斜坡向下滑。 “九妹妹……” 莫昕岚连滚带爬的被阿九拽起来,她妆容花了,头发乱了,“我,我跑不动了,你先走,我帮你抵挡一阵。” 阿九没露出任何感动之色,扯掉身上的斗篷,顺带把自己和莫昕岚身上带的饰品扯下来,一件件的扔掉,随后继续拽着莫昕岚逃命, 阿九弄不明白,这么危险的时候,不去想着怎么逃命,活下去,偏偏有力气说废话。 用不用来个生离死别? 耽误时间不说,还浪费体力! 莫昕岚身上的首饰件件都是珍品,番邦男人见散落在地的首饰不由得动了几许贪念,左右那两个小女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怎么都逃不出他们手掌心。 分出两个男人捡地上的首饰,另外几个继续追击。 想法是好的,可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谁都想留下捡首饰。 他们稍微耽搁讨论一会便重新追了上去,阿九也没指望几件首饰就让他们起内杠。 拖着莫昕岚,阿九的速度越来越慢,就算如此,阿九也没想把莫昕岚扔下自己跑开。 莫昕岚有时候会犯蠢,思虑重,可并非十足的蠢货,阿九对她的不离不弃,终换得她的感动。 如果换阿九没有力气,莫昕岚未必会拽着阿九一起逃命。 “莫小姐……”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出现在她们面前,劲松一般挺拔的身材,卓尔不群的贵气,一袭锦缎直缀衬得他玉树临风,宛若芝兰宝树。 莫昕岚眼泪不由得落下来,呜咽的跑过去,似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失态的抓住他的胳膊,“世子爷。” “别怕。” 陆凌风柔声宽慰莫昕岚,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差一点击碎他完美无缺的温柔,眼角余光飘去,是莫昕怡! 她也很狼狈,衣裙不整,乌鸦鸦的头发散乱着,不过她明艳的脸庞依然镇定从容,一双水眸漆黑深邃,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自然也看不出对他的感激。 陆凌风怕同阿九对视,吩咐随从,“挡住他们。” “遵命。” 成国公是当世名将,统领四大军团之一的疾风军团,国公府的随从战斗力自然远超旁人。 莫冠杰虽被封爵。然底蕴不深,又走得文官路数,家将随从吓唬百姓刁民还好,同番邦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陆世子带得人有点少呐。”阿九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们虽然勇武,可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如阿九所言,陆凌风带来的随从在打斗中并不占上风。 陆凌风护住无力的莫昕岚。“我先送你们下山。” “好。”莫昕岚手被陆凌风牵着。随他向另外一条小路走去,回头看阿九,“九妹妹。快点跟上啊,世子爷一定会保护我们平安的。” 当时,阿九没扔下她,此时她也不会单独把九妹妹留在危险之中。虽然她此时更想同陆凌风单独相处…… 阿九低头深思一瞬,快步跟了上去。 兜兜转转。打斗声离着他们越来越远,可周围的景色也很陌生。 阿九眨了眨眼睛,打断莫昕岚同陆凌风的谈话,“陆世子是不是迷路了?我怎么觉得离着下山仿佛越走越远?” 陆凌风含笑同莫昕岚对视。仿佛世上只有她一个值得自己珍爱的女子。 莫昕岚心跳差一点要跳出胸口,在阿九和自己之间,出色的陆凌风选择了自己。 她真得不比九妹妹差。记忆中的失落不平慢慢的散去,脸上重现自信的神采。听出阿九的不悦,莫昕岚回头道:“九妹妹不该不相信世子爷。” 也许九妹妹嫉妒了,嫉妒陆凌风更钟情于自己。 莫昕岚示意陆凌风松开自己。 陆凌风纵然不舍,还是遵从莫昕岚的意思慢慢的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 “九妹妹。”莫昕岚走到阿九身边,和蔼亲厚的抚了抚阿九耳边的碎发,“你别怪世子爷,你同世子爷的接触不多,世子爷不晓得九妹妹是多么出众的贵女。” 莫昕岚安慰着‘失落’‘妒忌’的阿九,“其中牵扯到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世子爷同陆指挥使之间有些矛盾的。” “我又不是银子,哪会人人都喜欢?” 阿九淡淡的说道:“我觉得陆世子看重谁并不重要,我们离下山越走越远了。” 莫昕岚楞了一会,无奈又宠溺的叹息,“经过此番劫难,我把你当做亲妹妹看,你何苦把不平不甘都憋在心里,同我说说,你心里会舒服一点的,果然还是小孩子,净说气话。” 她向陆凌风微微展露俏丽的笑容,隐含着一丝丝的歉意,希望陆凌风别同闹别扭的阿九计较。 陆凌风回以微笑,继续在前面引路。 莫昕岚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甜蜜,纵使他们各自成亲,依然还是能心灵相通的,做不成夫妻,可以做知己,在彼此最危难的时候守望相助,太子殿下的女儿也不如她在陆凌风心里重要呢。 莫昕岚整个人沉浸在粉红泡泡中,阿九懒得再说什么,况且敌众我寡,她打不过陆凌风……默默的跟上去。 阿九越是沉默,莫昕岚越是认为阿九吃醋了,舍弃同陆凌风相处,专心在阿九身边做个知心好姐姐,开导阿九别钻牛角尖。 路越走越偏,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时,他们依然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莫昕岚略觉不妥,“世子爷。” 陆凌风歉意的拱手,“是迷路了,看来我们得再山上歇息一夜了。” “呵呵。” “……” 莫昕岚脸一红,拽了拽阿九,“九妹妹。” “我去捡些木柴。” 阿九撇下莫昕岚去向一旁走去。 莫昕岚说:“世子爷不必介怀,您救了我们,对我们姐妹有大恩……” 她发现陆凌风的目光一直盯着弯腰捡木柴的阿九,心底颇为不是滋味,”陆世子?” 陆凌风把鹿皮水壶递给莫昕岚,温柔的说道:“先喝点水,一会等火烧起来就暖和了,明早我一定带你们下山。” “嗯。” 莫昕岚握紧鹿皮水壶,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一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眼看着阿九和陆凌风忙碌着,他们之间虽是没有言语交谈,但彼此该做什么却很有默契。 阿九捡拾柴木,陆凌风点火。 陆凌风弄来一些石块,阿九把石头堆积在风口。 两人合力把周围用石块围住,弄成一个简易的栖息之处。 莫昕岚不是不想帮忙,她根本差不山手。 太阳落山,月亮星辰挂在夜空中。 篝火旁,阿九双手环膝坐在陆凌风对面,跳跃的火焰映衬红她的脸颊,黑亮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莫昕岚坐在陆凌风身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慢慢的莫昕岚靠在陆凌风的肩头,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睑很重很重。 陆凌风早把身上的外罩盖在莫昕岚身上,他一手揽着莫昕岚,一手拿着木柴挑动篝火。 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肃静的夜晚传得很远。 突然阿九抬头向东边看去,一抹极淡的微笑在她唇边晕开,“你真不像昭华郡主的儿子。” 陆凌风让怀中的莫昕岚平躺下来,他扔掉手中的柴火,“你也不见得像母亲说得聪慧过人。” 他起身一步步的逼近阿九,高大的黑影完全笼罩住依然沉着的坐在地上的阿九。 “我娘曾经问过我,名节和性命哪个重要?”阿九无视陆凌风的威胁,继续盯着火焰,“我回答,当然是性命。落入番邦手中,性命和名节都有可能丢掉,还会成为帝国之耻,随陆世子逃命,顶天名节有损,死了的阿九可没活着的阿九有用。” “所以你已经准备好给我做妾了?” 陆凌风慢慢的蹲下身,靠近阿九,眼前的少女尚未及笄,依然明艳绝俗,肌肤嫩得如同新剥的鸡蛋,把她压在身下一定会更为过瘾,“十三岁行房早了点,年岁小也有小得好处,更嫩,更紧。” 阿九斜睨了陆凌风一眼,“不装深情了?” “对你没用。” 陆凌风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迟迟无法落在阿九身上,心底更是一片火热,欲火焚身,仿佛只有把清冷的少女搂在怀里恣意妄为一番才能减轻痛苦。 手腕被一根木柴挡住,阿九嫣然浅笑。 陆凌风看痴了,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你真的不错,有我娘在,即便你是侧室,也受不了委屈。” 更重要得是她还是陆阎王的掌上明珠! “就算我名节有损或是被你侮辱了,也不是只有做你侍妾一条路。” 阿九猛然撞开陆凌风,向东边跑去,“我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去给你做妾。” “陆叔叔,救命!” 她一头撞进了熟悉略显出几分冷意的胸口,“他欺负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猜 陆天养胸口顶着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漆黑的眼眸明明清澈不见一丝的水雾,少女的声音却蕴含着无限的委屈,红唇嘟着满是不悦,似责怪他怎么来得这么迟?! 他欠她的吗? 昔日的救命之恩早就还上了吧。 可若能能让阿九重现明媚的笑容,他愿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义父昔日的话在耳边回响,‘当你寻到心仪的人后,任何仇恨和所遭受的苦楚都会慢慢遗忘,在你脑子里只记得她,舍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 当初他以为义父的神棍病又发作了,满腔仇恨,满腹不平的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寻心仪的女子? ‘缘分到来,你是躲不开的。’ 一向粗狂豪爽的义父每每会露出坏笑来,满心期盼着冷静自持的义子陷入情网的蠢样子。 “陆叔叔!” 阿九明显看出他在发呆,气极了伸手在陆叔叔的腰间掐了一把,责怪的嘟囔:“你倒是看我一眼呐。” 陆天养下意识的抓住她捣乱的小手,柔弱无骨的触感让他的心一荡,紧紧的握住,既然到手了哪还能让阿九再抽身而去? 该霸道的时候就不能太君子。 陆天养可不想做义父口中‘禽兽不如’的人。 尤其是对懵懂,心思百变的阿九,在这上面过于顺着她,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明白。 在他决定放弃仇怨之后,眼前的少女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执着。 他可以为复仇忍受焚蛊之毒十六年,他不甘心一直盼着自己死去的仇敌如意,所以再辛苦他也要活着,拖那群人一起下地狱。 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坚如磐石。谁知最后还是被阿九攻破了。 陆天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使得阿九头发更显得凌乱,“好蠢,好丑的傻丫头。” 阿九小脸一红,“我才不蠢呢。” 被撇在一旁的陆凌风俊脸扭曲,眼前这两人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完全无视自己?局势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好不好。 “你来了!” 陆凌风狠狠的刷了一把存在感。扯出一缕邪魅的微笑。对陆天养突然出现并没觉得意外。 把阿九拽到自己身后,陆天养同样唇边挂了一丝被称为阎王的笑意,“摆脱疯狗浪费了点时间。” 陆凌风道:“早猜到他们挡不住你。方才我一直在想,在你面前同阿九相亲,会如何?” “无耻!”阿九恨不得上前撕碎陆凌风。 “得了妄想症的疯狗罢了。”陆天养看向陆凌风果真像看疯狗一样,“昭华郡主的心头肉于畜生无异。我终于信了一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不许你侮辱我娘!” 陆凌风从腰间抽出软剑,寒芒闪烁带出让人窒息的杀气,“既然你来了就别想着离开!陆天养,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同瀚达部勾结,出卖西秦帝国子民,你不仅无耻连忠心都不剩了。”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陆天养你出身鄙俗。怎会明白适的拉拢会取得更大的战果。迟早有一日,我会率领疾风军团荡平草原。” “鄙俗的我只晓得一点。宁在直中取,不再曲中求,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咳咳。” 阿九突然乖乖的举手,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身上,“我又饿又冷,想下山回家,你们快点成吗?” “……” “废话太多了,陆叔叔,揍他!出了事儿,我担着。” 阿九用力的挥动手臂,“养虎为患,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是战神转世,当蛮族都是蠢货傻瓜?驯化后的猛虎尚会伤人,更何况草原上的蛮族岂会为了一点点利益就数典忘祖?” “阿九!” 陆天养接下陆凌风刺出的剑招,“退后。” 陆凌风到底是成国公和昭华郡主悉心教导长大的,苦练过武功骑射,他出剑快如闪电,身手敏捷,把陆家家传的剑法和开山王留下的剑法完美的融合在一处,以剑为牢把陆天养死死的困在中间。 阿九在旁边为陆叔叔捏了一把冷汗,看得出陆叔叔处于下风,记得以前陆凌风被陆叔叔击败过,原来陆凌风还藏了一手。 相比陆凌风剑招华丽,灵动,锐利,陆天养的剑大开大合,以勇制胜,牺牲防御勇往直前……被剑招困住,陆天养优势便发挥不出来了。陆凌风对今日的交手早有准备,把陆天养逼得步步退后,狼狈不堪。 宛若猫戏老鼠,陆凌风在陆天养身上划下了许多道浅浅的伤口。 阿九在旁看着很是着急,为陆叔叔担心。 “陆叔叔,当心。” 陆凌风用剑招逼退陆天后,如同灵狐一般转到他身后,没有持宝剑的手带着劲风袭向陆天养的后心,陆天养听见阿九的警告,身体猛然向前挺争取躲过这一掌。 “你躲不过的。” “噗。” 陆凌风觉得后背一痛,顾不得取陆天养的命,身体向左转,扬起手臂回击背后偷袭的人。 阿九快速蹲身躲过陆凌风的袭击,一个扫堂腿正好踢中陆凌风,趁此机会,陆天养的拳头击中陆凌风胸口。 “噗。” 陆凌风身体连连后退,胸口又闷又热,一口血喷出,宝剑杵地支撑住不稳的身体,“你们……卑鄙。” 阿九利落的起身,不过小手背在后腰处轻轻的揉了揉,闪到腰了,雪地上掉落着染着陆凌风血的匕首,陆凌风背后的伤口并不深,不足以要他的性命。 “同无耻的人,就要两个打一个,我们这是叔侄合力。” 阿九抬起下颚,理直气壮的说道:“他是我陆叔叔。我不帮他,难道还帮你不成?昭华郡主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身为长公主殿下的外孙竟然小看女人?你不吐血,谁吐血?” 呵呵的笑声几乎再一次让陆凌风吐血。 陆凌风瞪着阿九,明明自己蠢分不清里外,还敢说他? 陆天养纵使带着面具,嘴角也不由得略有抽搐,阿九帮他。他很高兴。陆凌风吐血他也很解气,可惜……他的安排被破坏了,他明明不用阿九帮忙的。这也许就是算计太多的报应。 陆凌风骑射兵法上家传渊源,可他一样不差。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陆天养自觉露怯了,这让他有点小郁闷。 谁让他喜欢上的阿九从来不按常理行事。又那般骄傲,好强。 陆凌风抹去嘴角的血迹。“好,好,让我来会会你们两个!” 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破坏长公主的计划,只能在阿九面前继续装糊涂。自己郁闷自己。 莫怪沐焱宇最近总是喝醉,他的痛苦敢情眼前的人一点都不明白! “应该是三个!” 身后传来莫昕岚的声音,陆凌风后背一紧。慢慢的回头,莫昕岚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双眸里蓄满泪水,鼻尖红红的,凄苦的一笑,“我就晓得,有九妹妹在,谁会真正的看上我?” “你……你……” 陆凌风略有口吃,万没想到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莫昕岚会突然清醒过来,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静静的听了好一会了。 莫昕岚没有阿九重要,可也是不错的选择。 ”二姐姐,他不是你的良人,自然看不上你。” “多谢九妹妹。” 莫昕岚把盖在身上的斗篷扔给陆凌风,方才阿九悄悄同她说装晕试试陆凌风,莫昕岚本不想听,她相信陆凌风对自己的情分不是作伪的。 为让阿九死心,认清现实,莫昕岚喝了水后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她便顺势昏睡过去。 具体状况她不晓得,可该听见的话,她一句都没落下。 “该死心的是我,是我看错了你!” 莫昕岚同陆凌风擦肩而过,眼泪一颗颗从脸颊上滚落,“世子爷惶惶如神子,出身名门,才学惊天,是我妄想了。” 陆凌风伸手拽住莫昕岚的胳膊,嘴唇张合,喉咙发紧,“……岚儿。” 同莫昕岚相处时,他确实心机多于爱慕,以为早已忘记的初见莫昕岚时的惊艳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放开!” 莫昕岚用力甩开陆凌风,“别让我更卑微,更为可悲。” 陆凌风下意识的松手,莫昕岚提起裙摆,一边擦眼角的泪水,一边向山下跑去。 “二姐姐……” “刘铁成他们在不远处,可保护她顺利下山回府。” 陆天养低声道:“留下只会让她更难堪,此处并不安全。” “陆世子还能翻盘?” 陆天养看向陆凌风,“我带着的面具有形并随时可以摘下,你呢?何时能摘掉你脸上的面具?” 陆凌风冷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既然你随时可以除掉面具,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不知阿九在看到你被烧毁的面容后,还敢不敢站在你身边。” “你只能借着面具苟且偷生,装作同常人一般,摘掉面具……你便会无所遁形,人烦狗厌,外祖母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陆凌风不肯示弱,轻蔑之色中隐含着一丝警告,你这辈子别想娶走阿九。 就算长公主什么都没说,阿九也不是你能般配的。 原本陆凌风想把一切捅破,话出口前发现阿九还是懵懵懂懂的,他便改了主意。 陆天养的手按住脸上面具,手指越收越紧,面具略微翘起…… “你会因为昭华郡主受伤就把她送走吗?你会因为成国公腿瘸瘫痪就不管他吗?” “当然不会。” “那我为何要因为陆叔叔脸上受伤就离开?” 阿九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外貌并不重要,你永远是我的陆叔叔。” “……” 陆天养很想回一句,不想只做陆叔叔。 “呵呵。” 陆凌风回以笑声,陆天养指不定心里怎么后悔呢。 “品行不良的人,没资格嘲笑别人。” 陆天养一把拽住阿九的胳膊,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猛然爆发出极为锋利的气势,夜风吹拂,袍袖翻滚,深邃的眼底漩涡一般波光粼粼,寒意四射: “你还不舍得现身?再拖下去,你信不信我剑斩陆凌风!” “阿九,你自己小心。” 轻声交代阿九一句,陆天养握紧手中的宝剑,直冲向前。 当,宝剑相碰的声音响彻黑夜。 银亮的剑芒比夜星更璀璨,明亮,黑影显身,抵挡着陆天养的攻势。 阿九瞪大了眼睛,陆叔叔同刚才和陆凌风交手时候相比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剑法身法出色上许多,难道刚才陆叔叔是故意的? 为什么故意弄的自己险象环生? 阿九拢了拢头乱蓬蓬的头发,从地上捡起匕首,护在自己身前,警惕着随时有可能扑过来的陆凌风。 不过,陆叔叔既然敢放自己一个人,想来会有一定的安排吧。 “你到底是谁?” “你猜。” 陆天养勾起嘴角,剑间横挑,那人脸上的黑布被划去,露出本来的面容。 “父亲?”陆凌风失声道。 成国公陆江后退两步,收回宝剑,神色复杂难懂,“陆天养,你到底是谁?谁教你的剑法? 陆天养梳起坠在脑后的发辫轻轻甩动,嘲讽的一笑,“似曾相识?国公爷可以继续猜嘛。” 阿九暗自给陆叔叔竖起拇指,气死人不偿命,她可是很少见成国公俊美儒雅的面容扭曲变色。 平常不管何时成国公都是镇定,从容的。 “你是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陛下怎能容你?!” “陛下连您都封为成国公了,怎会容不下我?” 陆天养擦拭一下剑身,将宝剑重新入鞘,同是使用软剑,他的软剑比陆凌风父子的更柔软,但是出鞘后却更直,更锋利. 即便不懂软剑好坏的阿九也能看出陆叔叔的软剑是上品。 “管好你的儿子,下次我再出剑必然要见血的。你不想在失去你唯一的靠山,就别让他再惹我。” 陆天养转身走向阿九,后背朝向成国公父子,陆凌风握紧手中的宝剑,愤恨拼命一般刺向陆天养的后心。 耳光声响亮,陆凌风歪了歪头,俊脸红肿,“父亲……” 陆江缓缓的,无力的放下手臂,落寞中夹带着丝丝的痛苦,目光一直盯着牵起阿九手的陆天养,直到他们身影没入黑暗后,低声道:“回去郡主问起,你不许多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轻薄 星光璀璨,洒落一地星光。 原本宁谧的山间小路上传来吵吵闹闹清脆的声音,惊起早已安睡的鸟雀,亦有猫头鹰咕咕咕的鸣叫。 “陆叔叔,骗人!” “嗯?” “扮猪吃老虎!” “嗯?” 陆阎王对身边的阿九极有耐性,悄悄的,不敢用力的握住阿九的手,把她注意力分散开的话,应该不会发现他们两人双手交握这一点。 “还在装模作样?” 阿九愤愤不平,瞪圆了猫眼儿,“同陆凌风交手时,你为什么保留实力?害得我……害得我……” 陆天养想到方才自己再最危险的时候不惜偷袭陆凌风,同自己一起抗衡陆凌风,他心底涌起一丝丝的甜意。 察觉到异样,抱怨的阿九抬头,正好同陆叔叔深邃的目光相碰,他眼底存有一个未知神秘的漩涡能吸人魂魄,阿九怔怔的出神,夜色太美还是怎地,陆叔叔仿佛比以前更有神秘气息,越发冷峻,帅气。 同当世名将成国公陆江交手后竟然引出陆天养掩藏在骨子里的浴血征战气息。 阿九扭过脸,侧脸让她的眼睫更显得卷翘,一抹绯红爬上她的脖颈,蹿升至脸颊,“你到底是从哪里来得呢?” 陆天养揭开面具袒露容貌的心思越发强烈,方才若不是陆凌风插手,他没准早就掀翻面具了,那些盼着他死的人才该恐惧…… 被陆凌风断定容貌尽毁的他配不上阿九,陆阎王很不开心。 陆天养凝视阿九,喉结紧张的滚动,酝酿半晌使劲浑身力气仿佛都无法发出声音。“阿九……” “陆叔叔!” 阿九突然坚定冷静了,回眸浅笑,”不管陆叔叔来历如何,我都会把您当做亲近的长辈。” 陆天养嘴角抽搐了两下,拳头紧了又紧,身体绷紧,他到处为何要叫莫冠杰为莫兄?! “我送你回去。” “哦。” 陆天养走在前面。阿九悄悄的坠在他身后。宛若一只机灵又耷拉着一对小耳朵的淘气猫儿,波光流转之间露出几许狡黠之色。 “哎呦。” 陆天养正生自己的气,也气阿九不开窍。本不想回头的,身体再一次背叛意志,脑袋向后转动,阿九低头揉着脚踝。小嘴嘟囔着:”都怪你,不是帮你踢陆凌风。我也不至于扭了脚,山路又不平,脚伤更重了。” 她眼前堵上一道墙一般的黑影,如同一座厚重压不跨的山峦脊梁。“陆叔叔……” “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不好吧。” 阿九存了几分的犹豫。 陆天养背对阿九,唇边弯起愉悦的弧度。“小侄女,上来!” 阿九向四周看看。寒风很凉,想找别人背也不大现实,陆叔叔是长辈,权宜之计……阿九伸展手臂,轻轻的搭在陆叔叔的肩头,“多谢了,陆叔叔。” 后背一沉,暖洋洋的身体贴近自己,一股温热似还隐含暗香的气息透过衣衫渗入到肌肤骨髓之中,陆天养猛然起身,阿九下意识的搂紧他的脖子,双腿自然而然的搭在他腰间两侧,”陆叔叔快下山,山上好冷。” 其实当阿九的陆叔叔也有福利的。 要是同辈人,阿九一定不肯‘就范’。 陆天养迈开大步向山下走去,帝都城门早已落锁,就算是陆阎王也没资格让城门官开城门。 好在京郊设有客栈,专门供往来却误了进京的商人,学子住宿。 刘铁成正站在客栈门口张望,寻思着陆大人骑马也该赶到了,星月下闪过一道影子,刘铁成注意力都在骑马路过的人身上对那道明显背着什么人的影子并不在意,一定是哪家傻小子雇不起马车……离着近了,月光落在来人的面容上,刘铁成好悬直接坐在地上。 “陆大人?!” “嗯。” 陆天养微微低头,背着阿九直接进了客栈,明显躲闪刘铁成震惊的目光,“准备外伤药,阿九侄女受伤了。” 刘铁成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的一轮弯月,没有异象啊,他明明在山下留了骏马的……陆大人竟然直接把九小姐背回来?距离可不近呦,还说对九小姐是对侄女晚辈? 宠在心尖尖上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怎么了?” 阿九有些累了,路上便在陆叔叔的肩头打瞌睡,努力眨着迷蒙的眼睛,“刘大人怎么像见到鬼?” “不必理会,他今日出门没吃药。” “……” 走进上方,陆天养见客房尚算整洁,床铺上的被褥明显都是新换过的,而且是从锦衣卫搬过来的,满意的点点头,刘铁成虽是‘没吃药’,该做的安排到是都做了。 把背后的小人放到床榻上,陆天养提起一旁的铜壶倒了半盆热水,俯身放在炕下,“你洗洗脚,一会我给你上药。” “嗯。” 阿九双腿并拢端坐在炕上,手掌下的被褥很细滑柔软,淡淡的安眠香气袭来,她更觉得眼睛睁不开了,可在陆叔叔面前,她哪敢拖鞋洗脚啊。 未出阁少女的双脚被看做是第二贞洁。 她露出一股淡淡的羞涩,陆天养等了一会阿九没动静,直接蹲下身握住阿九纤细的脚脖,手掌下的脚脖急于挣脱,他反倒握得很紧,“再乱动,伤势会加重的……” “放开啦。” 阿九羞得快把脸埋入胸口了,让娘晓得了,非打死自己不可……不,应该是先打死陆叔叔,然后让自己闭门反省,慌忙去拽陆叔叔的胳膊,“不行,陆叔叔不能看。” 直到此时,陆天养才反应过来。在舍不得掌下的柔软也只能慢慢放手。 “我去……我去拿药。” 陆天养立刻起身直冲向门口,因为慌忙差一点撞翻了摆在客房中间的圆桌,他狼狈慌忙而逃让阿九羞涩顿时消去不少,梨涡含笑,眼底一片晶莹。 褪去鞋袜,阿九把双足放在温水中,舒服的呻吟一声。靠着干净的迎枕慢慢合上眼睛。虽是在外面,她却一点都不担心,陆叔叔会安排好一切的。 二姐姐也住在这家客栈里吧。不知她怎样了,以后不会再被陆凌风欺骗了。 阿九胡思乱想,昭华郡主,成国公。陆凌风,甚至长公主殿下到底同陆叔叔有何旧怨? 陆叔叔再厉害。长公主一脉也如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挡在陆叔叔面前。 雪白的小脚丫撩起水珠,阿九长叹一声,对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毫无兴趣,只希望陆叔叔最后能平安。 阿九住得客房靠近街道。离着帝都城门并不远,寂静的深夜猛然听到路上行驶过马车,又隐隐听见帝都城门打开的声响。她忍不住好奇,趴在窗口看去。能在夜晚宵禁时出入帝都的人凤毛麟角。 “昭华郡主帝宠无双,她出城接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 陆天养靠着门框,手中捧着药瓶,嘲弄的说道:“为陆世子,昭华郡主再张扬任性的事都敢做。” 阿九用锦被盖住膝盖以下,掩藏好自己的小脚丫,拢头发时发觉陆叔叔眼底闪过的阴沉,“慈母之心嘛,我娘若是有昭华郡主的荣宠,也会立刻出城来看我的,陆叔叔怕是不明白,无法见到亲生骨血平安,做娘的不会心安,哪怕消息说儿女是平安的。” 陆天养似笑非笑的把玩手中瓷瓶,“这辈子我是不会懂什么是慈母了。” “陆叔叔……” 阿九面对这样的陆叔叔压力很大,又一种窒息的滋味,故意俏皮的说道:“陆叔叔娶了婶婶,可以把岳母当做母亲孝敬嘛。” “岳母同生母一样?” “您若是对婶婶无限好,无限宠爱,专一深情,做个‘三从四德’的好丈夫,我想您的岳母一定会感激您给自己女儿一生幸福,就算无法把你全然当做亲子,也会当做嫡亲的半子看待的。” “是吗?” 陆天养漆黑的眸子锁定阿九。 阿九心底打了个哆嗦,镇定的点头;“我保证。” 陆天养慢慢的走近,阿九想要移动身体都做不到,浑身汗毛倒竖,似在猎人的淫威下惴惴不安的猎物,有点不对头! “姜夫人。”陆天养停在阿九身前一步,声音醇厚的问道:“可会把女婿当做半子?如果能做到阿九你说得‘三从四德’?” 阿九惊讶的张大嘴,陆叔叔不会是看上我娘了吧,还是陆叔叔缺乏母爱? 随后阿九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陆天养把瓷瓶放在阿九手上,看了一眼凸起的锦被,“我带来的人没有女子。” “我自己可以。” 阿九连忙说道,可惜陆天养动作比她的话更快,直接掀开了锦被,坐在炕上,顺势抓住她红肿的脚踝,“别乱动,仔细落下病根将来腿脚不好,嫁不出去。” 被你抓住双脚,谁还敢娶她? 登徒子! 阿九想要骂人呢。 陆天养扯出一道黑布蒙上自己露在面具外的双眸,熟练的打开药瓶,仔细为阿九上药。 看不到就行了?他的手在自己脚上游走,轻抚过脚心,阿九又想哭,又想笑……从后背抽出大大的迎枕盖在自己脸上,呜呜如同小动物一般的叫声让陆天养唇角勾起。 粗糙的手指划过柔软的肌肤,两人身体同时一震。 “别……别让我娘知道。”阿九喃喃的恳求。 “嗯。” 嘴上答应了,陆天养却想着是不是捅给‘莫叔叔’知晓? 他若是以此要挟,莫冠杰夫妻能……要了自己的命,而且那位深沉状似无为的姜首辅也会亲自出手,更何况还有镇国长公主,他从不曾低估长公主的实力。 恍然间,阿九身后已经凝聚了这些难以招惹的势力。 “阿九。” “嗯?” “做你娘的女婿会很辛苦。” “……陆叔叔是我难嫁?” “不。”陆天养声音蕴含着一股异样的情愫,杀出重围娶到阿九不容易,阿九身后的长辈要求太多,实力太强。 陆天养不准备把这话挑明,想娶阿九就要迎难而上,恋恋不舍的把锦被盖住在她腿上,扯下当着眼的黑布,“明早城门开,我送你回去,” 阿九后背对着他,把身体缩成一团,“晚安。” 多余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敢再说了,今天亏大了! “风儿,让娘看看。” 昭华郡主强行扭过陆凌风的肩头,见到儿子脸上的掌印,心疼的问道:“疼吗?” “没事,娘!” 陆凌风想笑着安慰昭华郡主,谁知扯动嘴角的淤青,疼得皱紧眉头。 “谁伤得你?” 昭华郡主看出儿子不仅耳光,只怕还受了内伤,脸色很苍白。 “碰到几个潜伏到京城来的番邦鼠辈。” 昭华郡主再溺爱宝贝儿子,也不会容忍陆凌风同番邦瀚达部串联勾结,因此就算没成国公的警告,他也不敢乱说,“带得侍从少了点,同他们交手时受了些轻伤。” “瀚达部?”昭华郡主对儿子全心信任,一听儿子被番邦所伤,柳眉倒竖,“不知死活的蛮族,齐王一直镇守西关,我请齐王出兵剿灭他们给风儿你出气。” 齐王就是神武帝的第四子,昭华郡主同齐王的关系极为特殊,从小打到大,两人见面就争吵不休,恨不得把拿刀捅死对方才能解气,可一旦涉及蛮族征战,两人又极有默契。 陆凌风低头道:“不必麻烦四表舅了,娘……您提起四表舅,爹会吃醋的。” “……” 昭华郡主似听了天大的笑话,“傻孩子,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同齐王有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仰头望着月色的陆江身上,略显得清冷的月色给陆江平添了一抹忧伤,昭华郡主笑声渐渐隐去,心疼眼前的只能困于京帝都,被捆住手脚的名将! 神武帝宠她疼她,可终究不肯完全信任她选择的丈夫! “母亲。” 陆凌风为难的开口解释,“偶然碰见莫二小姐,见她被蛮夷追杀,我赶去相救,我……” 他扶着红肿的脸颊,“状况紧急,儿子救人心切稍微冲撞了她,儿子绝不是有意的,母亲,如果莫小姐因此想不开寻了短,我一辈子难安。” “你……” 昭华郡主摇头,罕见的批评儿子,”太莽撞了。” 陆凌风一咬牙,跪在昭华郡主面前,“儿子做事失当,愿娶莫小姐,儿子同太子之女的婚事……作罢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归 “求母亲成全!” 陆凌风恳求昭华郡主,痛彻心扉般艰难的做出抉择,腰背挺得笔直,“儿子晓得愧对太子殿下厚爱,太子殿下不肯原谅怪罪儿子,儿子绝无二话,我……不能坏了莫小姐名节。”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 昭华郡主罕见的对陆凌风极为严厉,“你后天就要成亲了,现在同我说悔婚?” “儿子让母亲为难了。”陆凌风低头,痛苦的低吟。 昭华郡主扬起手腕,陆凌风根本不敢躲,一直沉默的陆江出声:“郡主,息怒。” “别人倒也罢了,可凌风娶得人是太子的女儿!”昭华郡主哪舍得打陆凌风,气不过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同太子殿下悔婚不是小事,一旦皇帝舅舅怪罪下来,谁承担得起?我娘早就说过,她绝不插手凌风的婚事!” 陆凌风眸光一闪,慢慢的握紧拳头,“娘……我甘愿领陛下的责罚。” 在昭华郡主眼里,莫昕岚甚至比太子殿下的女儿重要,听闻陆凌风轻薄莫昕岚后,想到得不是让儿子纳妾,而是平息风波,甚至亦动了退婚的念头。 “不管凌风的夫人是哪个,郡主不可再溺爱他。” 陆江慢吞吞的走到昭华郡主身侧,“几个番邦鼠辈把他弄得惊慌失措,再让凌风浪荡下去,他将来不过是靠着郡主和我威名苟且偷生的纨绔子弟,撑不起陆家的门楣。” “凌风不是纨绔子弟。” 昭华郡主反而护着陆凌风,“他骑射功夫是你我教的,外人不知他深浅,你难道不晓得?集陆沐两族之长。年青一代中谁能同凌风抗衡?” “有一人。” 陆江声音一涩,陆凌风羞愧般的低头。 “谁?”昭华郡主诧异的问道,“还有人能在凌风手中讨得便宜?” 寻常陆凌风动手的机会很少,在帝都没什么人不长眼睛敢招惹昭华郡主的爱子,就算动手,陆凌风也没施展出全部实力。 毕竟陆家和疾风兵团一直被神武帝防备着。 成国公世子可以出众,但也要适当的藏拙。 “他不是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对手。” 陆江凝视昭华郡主。“不是我赶到。凌风许是就被陆指挥使废掉了。” “陆天养?”昭华郡主怒气冲天,愤恨的说道:“又是他?!” 陆江早有准备的拽住昭华郡主的胳膊,安抚道:“凌风不争气。不怪陆指挥使!” “他就是看风儿不顺眼,真当得比陛下看重,我就不敢拍死他?” “当时他救走了莫昕怡。”陆凌风这句话不亚于火上浇油。 “闭嘴!” 陆江斥责陆凌风,“滚到外面去。敌不过陆指挥使,只能求助你母亲。我没这么没用的孽障。” 陆凌风一脸愤怒,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很不服气的说道:“不是他偷袭,我能让阿九被他劫走?没准番邦蛮族就是他安排的。他故意坏阿九名节,意图不轨,当世谁不晓得姜首辅最疼阿九?外祖母也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 娶了莫昕怡少奋斗二十年……不。有姜家和长公主为助力,是少奋斗四十年! “滚!”陆江再一次打了陆凌风一巴掌。 陆凌风起身向外走。昭华郡主道:“站住,陆天养劫走了阿九?” “我没用,护不住阿九妹妹。” 陆凌风失落的说道:“不是他耍诡计,我……我不会败给他,不晓得他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阿九妹妹好像很信任他,对他比对我更好,如果不是他们合伙,阿九妹妹把莫昕岚推到我身上,我也不至于……” 昭华郡主目光深邃,盯着陆凌风出神,“你没撒谎?” 首次被昭华郡主怀疑,陆凌风又怕又愤怒,气急败坏的回道:“娘,您不相信我?” 陆江挡住昭华郡主灼灼的目光,抬腿踢了陆凌风一脚,把陆凌风踹了一个踉跄,“滚出去。” “啊。” 陆凌风大喊一声,委屈愤怒的夺门而去。 昭华郡主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起身追了两步,回头埋怨陆江,“你对风儿太严厉了,陆天养比他年岁大,天生天养总有一股子蛮力,就算凌风眼下战不过他,等有了对敌的经验,他根本就不是凌风的对手。”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不知悔改。” 陆江失望的说道:“你我的骨血不该如此,郡主,你别护着他了,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一味的给自己不敌陆天养找借口。” 昭华郡主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揉着发紧的眉头,“阿九同风儿是不是有误会?我如何也不信阿九会陷害岚姐儿,阿九不是陷姐妹于不顾的人,哪怕岚姐儿对她不好,在外人面前,阿九也会给姐妹留足颜面,她明知道凌风即将成亲,怎会同陆天养合谋把莫昕岚推给风儿?” 以阿九的聪明,怎会想不到一旦莫昕岚同陆凌风纠缠不休,莫昕岚只能去做妾。 莫非阿九也……昭华郡主似笑非笑在唇边弯出笑意,“母亲煞费苦心隐瞒的事儿,不一定能瞒过她,毕竟这桩事的序幕是阿九亲自揭开的。” “郡主说得是?” “可惜。” 昭华郡主明显很失望,“若是我主意再坚定些,让凌风再等两年该多好啊。” 陆江安抚的轻抚昭华郡主肩头。 昭华郡主回以柔和温婉的浅笑,“私心上说,今日若是阿九同风儿……我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把凌风同太子之女的婚事退掉。” “她看不上凌风,心里许是有人了。” “哪个女子不怀春?”昭华郡主飒爽的回道:“我就不信把阿九娶回来,她依然看不上风儿,凌风以前只是没机会讨得阿九欢心而已。不过,眼下说这些也没用了。” “郡主既是疼她。也该劝劝姜夫人。” 陆江抿了抿嘴唇,尴尬的说道:“这事本不该我说,郡主把阿九当做亲近晚辈,我才多一句嘴,凌风虽是不争气,可今日阿九同陆指挥使一起下山,我也是亲眼所见。陆指挥使来历神秘。对郡主和我颇有恨意,我担心他……” “你确实太多心了。“ “……郡主。” 昭华郡主手掌轻抚过陆江俊美无匹的眉眼,轻笑道:“我娘早就说过在心性上我不如阿九。先不说陆天养是否敢伤阿九,就说阿九,可不谁想利用就能利用的。陆天养没有异心还好,一旦被阿九察觉出什么来。只怕他会有大难。” “当年我娘独行万里追杀围杀我爹的仇敌,整整三年。白山黑水都染红了。” 也是因此东辽国元气大伤,镇国长公主用兵如鬼魅,勇战东辽,杀得日月无光。如果不是惊才绝艳的陆云太子还在东辽,镇国长公主能凭一己之力灭掉一国。 陆江胸口很疼,嘴唇抿得紧紧的。昭华郡主恍然大悟,歉意的说道:“我不该提起这事。” “无妨。” 陆江握紧昭华郡主的手。温柔的目光柔情似水,”我举家归降陛下,便早已舍弃东辽的一切。” “娘说,陆云太子是个好对手。” 昭华郡主略带几分惋惜的感叹,”被我娘强压过,后又能展奇谋包围帝都,差一点火烧帝国都城的人只有陆云太子。” 镇国长公主成名的三场战役,其中两场和陆云太子有关,也是她一生中最辉煌,最重要的两场生死之斗。 “阿九做不到长公主。” “她是打不过我娘,身手甚至还不如我。” 昭华郡主意味深长的说道:“当世不可能再出现另一个镇国长公主,我娘的意思是她这里。” 她的手指在陆江额头点点,“比我娘更适应如今的帝国。” “没能把阿九娶回来,做我儿媳妇,是我一生最大的憾事。” 昭华郡主靠着陆江,不满的嘟囔,“以后决不能再让婆婆乱插手风儿的事了。” “莫昕岚和凌风?” “莫家不提,我们就当做不知道,一会我命人封口就是。” 昭华郡主对杀人灭口并不在意,在陆江怀里躺得更舒服一些,全然把英俊儒雅的丈夫当做靠垫暖炉,“等凌风大婚后,我安排他去皇帝舅舅禁卫军。” “好。” 陆江温柔的低声道:“以凌风的身份,若莫家打算……” 昭华郡主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满是傲气:”她们姐妹无论谁都不能为妾,岚姐儿也是莫冠杰嫡血,两个都娶,想都不要想,妻妾不分,遗祸无穷。” “郡主说得是。” 陆江轻吻过昭华郡主的眼睑,“睡吧。” 等昭华郡主熟睡,陆江睁眼看着棚顶房梁的花纹,陆云?陆天养? 经过一夜歇息,阿九的脚伤好了许多,早晨洗漱后,阿九早早催促陆叔叔送自己回府。 “二姐姐。“ 阿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莫昕岚,“没睡好?” “我怎么能睡好?”莫昕岚精力不济,双眼红肿,嘴唇发白,像是大病一场。 她看阿九一如既往的明艳,鲜活,有一股说不出的羡慕,主动握住阿九的手,“不过,我总算是想通了一些,不再强求了。” ”其实二姐姐也不必这般失落,世上的人多了,总有欣赏心仪二姐姐的人,二姐姐只是暂时没碰见而已。” 阿九看不过去莫昕岚自卑失落的样子,“为不值得的男人伤心,一味的否定自己,太傻了。” “九小姐,可以上车了。” 刘铁成安排了马车,总不能让陆指挥使光明正大的送彻夜未归的莫家小姐回府。 真当又孕的姜夫人好性子? 就这……回去后,姜夫人还不晓得怎么无视陆大人呢。 岳母大人不好讨好。 刘铁成深觉得有热闹可看,目光落在傲然站在朝阳中的陆大人身上,陆大人再看九小姐……期望陆大人能挺得住。 世上事无巧不成书。 昭华郡主同护送阿九回京的陆天养在都城门口撞个正着。 见到陆天养毫发无损,昭华郡主憋了一晚上的闷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若陆天养狼狈点,她也不会动真气,偏偏一身锦衣卫指挥使蟒袍穿在他身上,衬得陆天养格外的贵重,举手抬足之间,他身上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贵重霸气。 “郡主!” “闪开。” 昭华郡主一把推开陆江,从马车里抽出长枪直奔陆天养而去,凭什么自己的宝贝儿子狼狈,而陆天养意气风发? ”郡主殿下,这是何意?“ 陆天养挡住昭华郡主的攻势,睥睨天下完全无视昭华郡的杀气,“帝都城门口对陛下的锦衣卫动武?”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能指望你保护皇帝舅舅?” 昭华郡主转动银枪,“你落了我儿子面子,我取你性命!” 阿九叹了一口气,陆叔叔和昭华郡主真是前生的冤家,今生的宿敌呐。 “九妹妹不去管管?” “他们的事情我不管不了。” “可当初在锦衣卫衙门前,九妹妹不是为陆大人说情了吗?”莫昕岚声音沙哑,试探的问道:“陆大人昨日也算救过我们。” 莫非昨夜陆阎王得罪了阿九?还是轻薄了她? “陆叔叔既然救过二姐姐,您为报恩出面也是应当的,我才疏学浅,无法相助。” 阿九冷然的目光落在莫昕岚身上,“更不敢拖二姐姐的后腿。” 莫昕岚面色变了变,低声道:“我劝不住他们,只有九妹妹才有能耐让两方罢手。” 突然一阵阵骏马奔腾的声音传来,阿九向远处看去,一对黑甲军似从天而降,如同洪流一般疾驰而来。 交手的陆天养和昭华郡主同时向后退开,一只飞箭穿过深深的没入泥土中,黑漆漆的翎羽透着一股肃杀霸气。 昭华郡主盯着黑领域半晌,回头怒视,射箭的人头戴黑金头盔,以黑网笼罩面容,宽阔的肩膀上扣着黑甲,显得他更为壮硕: “黑熊,你还敢回来?!” “霸道的妮子,我一会回来就见你欺负人,不好,不好。” 那人收回了弓箭,翻身从马上乌骓马上跳下,如同铁塔一般站在昭华郡主面前,自然而然的把陆天养护在身后。 阿九有一种感觉,他同陆叔叔很熟,跟护崽子似的护着陆叔叔。 ps陆叔叔也是有人疼爱的,夜很喜欢这个人,逗比,霸道,狂妄,勇敢,嚣张,就算上面有皇帝,他依然嚣张的令人发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义父 被昭华郡主称为黑熊的汉子抬手掀开罩在脸上的面具。 他长了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后唇大嘴,粗糙的肌肤泛着古铜色,同站在郡主身边俊美儒雅的陆江相比,陆江是天上的惶惶明月,他是地上的泥鳅。 不过四旬左右的汉子一股彪悍雄壮的气息也不会让旁人真把他当做鼠辈泥鳅。 许是全身甲胄的原因,他更显得高大,健硕。 “我同陆天养的事情,你别管。” 昭华郡主只要一想到受到重挫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加上阿九坐在陆天养回护的马车上,她更是看陆天养百般不顺眼,自己都娶不到手的儿媳妇,陆天养竟然敢惦记着? 陆天养顿了顿,正打算从汉子背后闪身出来,被身前的人一把拽住胳膊,睥睨的瞄了一眼昭华郡主身后的陆江和陆凌风,了然的一笑:“准许你欺负他,不许我为他出头?” 昭华郡主楞了一会,慎重的开口:“黑熊,你同他认识?” 陆江等人同时露出诧异来,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齐王……” 阿九吃惊不小,眼前的男人莫非是齐王?戍边多年,神武帝很厌烦且远远打发到边关的四皇子? 据说齐王出京前受了神武帝的严厉训斥,不是镇国长公主和朝臣阻拦,齐王早就被宗室除名贬为庶人了,有一种说辞神武帝把齐王扔去戍边只是想借着蛮族的手除掉齐王。 一个为国捐躯的儿子总比神武帝杀子影响好点。 也不是没人怀疑神武帝同齐王演戏,可父子反目的戏码不会一演演了二十年。 自从齐王出京后,神武帝对他真正做到了不闻不问,在蛮族大举南下叩边时,神武帝都没给齐王派一名援军。 最近几年齐王连神武帝过寿都不回来了。同精心准备寿礼的其他皇子相比,齐王就写一封祝寿的折子,结尾还仿佛故意恶心一把神武帝,儿子没钱了! 太子殿下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其余皇子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哪怕是新降生的小皇子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齐王殿下却是公认的毫无希望的皇子。 父子两人的关系早已经降到冰点以下了。 不过齐王不容小视。当初离开帝时候只带走了百余名侍卫。经过二十年戍边,齐王手中握有一只铁军——黑旗军,虽然比不上为神武帝一统天下的四大兵团。可也不容小视。 因黑旗军是戍边的主力,又是齐王一手训练出来的,旁人很难插手,完全由齐王统领。只是黑旗军并非帝国的主要兵力,齐王是有一定的底气。不过还没惹得皇子们心动。 太子等人对早早失去皇位争夺资格的齐王是轻蔑的,同时也在暗中笼络着,把齐王当做可戍边的莽夫武将看待。 齐王从自己的马鞍下取下明晃晃的铜锤,大喝一声。两百斤的铜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哐当……尘土飞扬。等到尘烟散去,地上留下半米深的两个大坑。 城门口的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齐王的目光充满了对大力士的敬畏。 平定天下多年,帝都百姓早已经习惯功勋贵胄,达官显贵温文尔雅,仪表高贵,像成国公等人才能代表帝国的贵族,彰显帝国贵族的底蕴,即便有几个武将野性难驯,也齐王这般夸张,起码那些武将会尽力向成国公靠拢,只不过大多学得不像。 原来霸道,勇猛到极致也是一种美! ”以后妮子再想找天养麻烦,先问过我。” 齐王连一丝丝的关注都没给陆江,咧嘴大笑,骄傲自信溢满铜铃一般双眸,“妮子怎么把陆凌风养得跟闺女似的?打不过天养只能向你告状?还不如你呢,小辈的事情,让他们争去,天养被你儿子打了,我会狠狠的教训他,让他再打回来,不会动你宝贝儿子一根汗毛,但是妮子你亲自出手的话,我就同你玩两手。” 陆江向齐王拱手,毫无被齐王无视的恼怒,冠玉的俊脸挂着温润的笑容,“齐王殿下同陆指挥使相识?“ “你好奇?” “……” 陆江总算变了脸色,尴尬的低咳两声,“齐王殿下只怕不知陆指挥使在帝都很有名望,陛下对他亦颇为看重。” “你很出名?” 齐王转头问陆天养。 “还行吧。”陆天养声音轻快上几分。 齐王弄乱了自己的胡须,苦恼的皱紧眉头,试探的问道:“比你在边关有名?” 完全无视陆江让昭华郡主极为不满,“黑熊,能不能正经说话?” “我那句不正经?” 齐王不满的嚷嚷,一把揽住陆天养的肩头,轻蔑的的扫过陆江,果然只能靠妮子出头。 陆江慢慢的攥紧拳头,耻辱,只要碰见齐王,他就会感到难言的耻辱加身。 “我犯愁呐。” 齐王样子不似作假,“一旦他被帝都的繁华功名利禄迷昏了眼儿,不肯同我戍边怎么办?” 昭华郡主首次正视陆天养,不带任何偏见的盯着他,自己同齐王不对付,齐王不是撒谎的人,从齐王对陆天养的重视看,陆天养一定在边关取得过辉煌的战果。 本身昭华郡主就更看重战功赫赫的勇士。 “他是你的人?” “五年他以八百骑兵袭击北蛮左狮王。” 齐王又是骄傲又是遗憾,愧对陆天养一般的拍拍他的肩头,”他如果不是在我帐下,换个父皇得意的人,早凭着此功封爵了,到底是我耽搁了他。” 所以齐王百般不情愿,还是放陆天养去京城。 “母亲。” 陆凌风打断盯着陆天养看的昭华郡主,“咱们回府吧。” 他脸上海残留着掌印,昭华郡主更心疼自己的儿子,陆天养战果再辉煌。也是别人的儿子,冷声道:”既是黑熊你的属臣,他便没资格再做北镇抚司指挥使,这事我会亲自同皇帝舅舅说。” “妮子,我谢谢你。” 齐王笑得灿烂,”我早就不想他做什么指挥使,你说得话比我管用。老头子最偏疼你。” 老头子? 阿九忍不住吐槽。齐王口中的老头子指得是神武帝? 总算她不用再为陆叔叔担心了,齐王不得神武帝的喜欢,没任何机会继承皇位。相对其余皇子却是最安全的,难怪老头子……神武帝对神秘的陆叔叔很信任,敢把锦衣卫北镇抚司交给他。 有齐王这么位护犊子混不吝护着,就算陆叔叔卸掉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以前陆叔叔得罪过的勋贵也不敢报复。 再加上陆叔叔以前立下的军功,只要他不犯浑。不愁将来他没前途。 阿九拖着下颚,齐王和陆叔叔好像父子……又像是哥俩好的兄弟,回京见了不少皇子,唯有齐王最有趣。 昭华郡主瞪了齐王一眼。转身带着儿子进城,齐王毫不在意不悦的昭华郡主,“不必理她。妮子心眼不坏,就是护短的厉害。你得罪她还好,得罪她儿子,她就跟你拼命。不过,我回京后,你也不必怕她。” “您打算在帝都住多久?”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老头子大寿,也不是找老头子要粮响。” 齐王不忿的骂道:“我听说有几个混蛋想着用公主和亲番邦,说什么以和为贵,呸,我看他们就是卖国贼。” 和亲? 阿九本是下车来拜见齐王的,闻言问道:“同番邦和亲?” 齐王饶有兴趣的看着阿九,越看脸色越好,“来,小妮子。” “您是不是对所有女子都叫妮子?” “哈。“ 齐王的笑声极为爽朗,“能让我叫妮子的不过三人,一个是昭华,一个是我闺女,你如今也算一个。” 随后,齐王捶了陆天养胸口一拳,压低声音却让阿九也听见,“你小子眼光不错,小妮子长得真好看,比我家的丑妮子好看,哎,我白活了这些年,没你小子有福气。” “……您……” 陆天养悄悄看向阿九,怕阿九误会,又觉得借此挑明也不错。 “既然陆叔叔同齐王殿下有旧,殿下回京,陆叔叔理应陪着殿下。” 阿九爽朗明媚的福身,落落大方,“我和二姐姐已经很麻烦陆叔叔了,城门同侯府不远,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拽了一把自从齐王出现就发愣沉默的莫昕岚,阿九抢在陆叔叔开口前,摆手道:“回见,陆叔叔,” “陆叔叔?” 齐王眼见着陆天养盯着阿九离去的方向,摸着胡须道:“这是什么称呼?你怎么做了她长辈?” “……” 陆天养被这话憋了一脸血,一股郁闷无处发泄,“您别问了。” “我说臭小子……”齐王一把拽住陆天养,“我没短你吃喝用度,虽然边关苦了点,娘们长得不如帝都的小姐,但也没委屈了你,娶妻纳妾一群人都愿意的。你可不能同那群无良的王八羔子学,玩得太过分。” “李将军若是知道您骂他王八羔子……” “怎么?他还敢炸毛翻脸?” 齐王不悦的冷哼,“好好的儿子交给他带,他竟然敢把你扔给兵痞子,操蛋玩应,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再教你找小侄女,我非捏爆他不可。” “师傅,师母还好?”陆天养岔开话,希望等齐王回去后李将军能挺住齐王的报复。 “你不在,酸儒假正经整日磨叽我,捧个茶杯就说前朝宝物,非要同我讲古,我哪有心思听他那套?亏着当年我聪明把你扔给他……” 齐王感觉不大对头,打了个哈哈,“在边关,除了你之外,也没人乐意听酸儒念叨,他满屋子的书都招虫子了。上次他晒书风云突变,刮起大风,吹走了十几破书,假正经跟死了爹娘似的,整整一年都哭丧着脸,可解气啦,以后他再磨叽,我就去偷他的书。” “书房的书,师傅倒背如流。” 陆天养同齐王并肩向城里走,对幸灾乐祸的齐王道:“您偷走师傅几本书就得用更多的孤本还上。” “没错。”齐王一拍脑袋,“我说怎么刮大风那年我的银子少了许多,合着都被假正经买孤本去了?” 财政大权不在自己手上,还敢同师傅嚣张? 陆天养安慰齐王道:“我攒了点银子,义父要买什么,尽管开口。” 看着略显沧桑的齐王,他是有几分心疼的. 边关的日子很苦,堂堂齐王,当今四皇子就没享受过,吃穿住用同寻常将士一样,赶上没钱的时候,吃窝窝粗粮充饥也是常有的。 毕竟神武帝完全遗忘了齐王,上行下效,帝国官员自然不会给齐王按时发放钱粮。 齐王却从没亏待过他。 陆天养不弱于世家子弟沐焱宇,除了他拜得名师外,寻常所用之物都不比帝都贵公子差。 齐王对他很严厉,在吃穿用度上娇养他长大。 “你那点银子留着娶媳妇。”齐王愉悦的大笑,“最近我手头宽裕,你寻的几条商路赚了大钱,如今边关战事很少,蛮族部落的百姓比咱们还怕打仗,要不他们的羊毛就没人收了。假正经总是念叨,不战而屈人之兵,你小子比我强!” 齐王很是得意,自己养大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 “不是义父和李将军把蛮族打怕了,也没今日的财源,归根到底,还是义父……” “行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齐王握紧拳头,“日子太平,我身上都生锈了,没仗打,在边关待着着实无趣,想着你一走就是三四年,正好又听说和亲的传闻,我就赶回来了,倒要看看谁敢提和亲……老头子英雄迟暮,脑子糊涂了?还有长公主……” 陆天养拽住怒火中烧的齐王,“先看看再说,皇上万万不会弄得自己无颜见开山王的。” “这倒也是,老头子同开山王亲厚着呢,开山王战死时,他老头子那个伤心啊。” “我送义父回齐王府。” 陆天养强压着齐王回王府,赶掉脑子里怪异念头,有义父在,他想同莫冠杰挑明,让阿九点头许是会更难上一些。 莫昕岚叫住阿九,犹豫了半晌轻声说道:“不管九妹妹信不信我的话,我以为九妹妹最好离陆指挥使……远一点,还有齐王殿下。” 言罢,莫昕岚撇下阿九很快的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世子 阿九对莫昕岚的话一笑而过,并没存在心上。 一来阿九挺喜欢齐王的真性情,二来她有把握陆叔叔不会算计伤害她,三来陆叔叔有麻烦时,她亦不会成为累赘。反而有可能帮陆叔叔一把,最后一点阿九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命运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 莫昕岚一向神经兮兮的,有时像神棍一般念叨,就算此时莫昕岚真心为阿九好,阿九也不见得把她的话当回事。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阿九一夜未归,她该怎么让姜氏消气。 “娘。” 阿九从厨房里端出熬了很久的补品,唇边噙着谄媚到极致的笑容走进屋子,姜氏正依偎在炕上看书,两边的妈妈丫鬟一个个噤若寒蝉。 “娘,我喂你用补品。” 阿九围着姜氏转了三圈,姜氏愣是没理会她,论脸皮的厚度阿九绝对是有数的,只要娘能消气,她甘愿在姜氏面前装哈巴狗。 “你还晓得回来?!” 姜氏唇边放着盛着补品的汤池,斜睨托着笑脸跟前跟后的阿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我同你说过什么?“ “我不是没事嘛。” “是不是你被抓到番邦去,我再也见不到你,才叫有事?” “……” 阿九放下汤碗,一猫腰直挺挺的跪在姜氏面前,她从没见过娘亲这么生气,不敢再做任何狡辩。 “莫昕岚她自己想找死,你就她去死好了!” 姜氏最生气莫昕岚再一次连累了阿九,不是为了看着莫昕岚,阿九怎么回同莫昕岚一起出门? 虽然阿九失踪后,莫冠杰和莫隽咏一边寻找。一边瞒着姜氏,但是侯府的女主人是姜氏,她因有身子很少管事,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氏很快就得到了详情,甚至比莫冠杰更清楚事情的经过。 昨日寻找阿九姐妹时,姜氏和莫冠杰众志成城,她并没抱怨责怪任何人。后来陆天养用锦衣卫的渠道把阿九平安的消息送回来。姜氏确定阿九平安后,她爆发了。 把莫冠杰训得狗血淋头,她差一点扔下和离书拂袖而去。 ‘别以为你做了侯爷。前程极好,富贵尊荣,我就不舍得同你和离。’ 这句话是姜氏最后同莫冠杰说得话,莫隽咏当时也听见了。 莫隽咏被发飙的姜氏彻底镇住了。按照正常的继母言行,不是该大度的宽慰父亲?证明自己的美好善良……对原配嫡女心怀善意。就算蠢人计较莫昕岚,难道不该进谗言下绊子? 后来的事儿,莫隽咏不知道,不过他却晓得自己的父亲在继母门口站了一夜。 “夫人……” 莫冠杰站在门口。显然听见姜氏让莫昕岚去死的话,喉咙苦涩,“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猛然听见这话,莫冠杰不是不难受。毕竟莫昕岚也是他的女儿,可他仔细想想莫昕岚做得事儿,姜氏几次三番的手下留情,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冠杰找不到为莫昕岚开脱的借口。 “她们是姐妹,阿九一向懂事,做不下扔下岚姐儿的事儿。” 莫冠杰走到近前,先是拽起阿九,坐在姜氏身旁,声音低沉:“我不敢奢求夫人原谅岚姐儿,从没指望夫人把岚姐儿看得同阿九一样要紧。夫人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教好岚姐儿。阿九昨日言行没任何差错,要说不妥……唯一的不好就是做了我的女儿。” 为两个女儿,莫冠杰今日没去衙门。 姜氏道:“阿九,你先回去。” “娘。” “我不生你的气了。” 姜氏摸了摸阿九的额头,“乖,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阿九眼睛略有酸涩,其实她一直把自己放在任何人之前,对莫昕岚也只是出于道义,骨血亲情,并没莫昕岚做出牺牲的觉悟, 只是二姐姐太能惹事,而且每一次都会牵连到她,每一次都弄得好像阿九不顾一切帮助二姐姐一般。 她真的没那么善良。 在莫冠杰面前,阿九不好说,“娘记得用补品,我还等着您生个健康的弟妹呢。” 阿九挺好奇父母说什么却不敢在姜氏门口偷听,领着灵珊准备回去补眠。 院子里多了四五个俏丽,婉魅,姿色极好的陌生丫鬟。 她们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岁,鼓鼓的胸脯,纤细的腰肢,身材凹凸有致。 “你们是?” “回九小姐,奴婢是老太太赏给侯爷用的。” 其中姿容最好,年龄最大的秀美少女屈膝,温柔婉约,透着一股诗情画意的柔情,一对媚眼又清纯又勾人。 阿九琢磨培养出这等资质的丫鬟需要花费多少银子,住在燕国公府的祖母真是时刻为父亲‘操心’。 “府上不缺婢女。” “老太太怕夫人身子重,侯爷没人侍奉。” 本打算轻飘飘把人送回去的阿九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的说道:“侍奉我爹?想讨我爹欢心?” “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看你们也不容易。”阿九笑盈盈的说道:“既是想得我爹欢喜,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四名俏丽的婢女被阿九弄得糊涂了,莫非九小姐大发善心? 来之前老太太千叮咛百嘱咐当心九小姐坏了好事。 她们被送来之后,就被姜氏冷处理,别说侍奉侯爷,连侯爷毛都没摸到一根。 “我爹一爱书籍孤本,二爱花草。就算你们认字,也只能写写诗词,我爹最看重得是圣道,在这上是无法让我爹开心了。花草嘛,你们倒是可以做到。” 阿九叫来齐妈妈,“庄子上不是缺花奴吗?让她们侍弄花草。谁能种出好品种,我就让谁捧着花献给我爹。美人如花,我爹到时候一定很开心见到你们。” “遵命,九小姐。” 齐妈妈根本不同四个妖里妖气的狐狸精废话,直接叫人上前扭了胳膊送去庄子上。 “齐妈妈亲自去燕国公府邸,知会祖母一声,再有这等姿色的丫鬟。有多少。我爹要多少。” “……” “以后我爹没准还能指望她们换来古籍呢,让祖母大方一点,把卖身契一起送过来。” “是。” 齐妈妈憋了一夜的闷气总算是出了。送阿九往外走,不平的嘟囔:“老太太也是,非要送人过来侍奉侯爷,她不要体面的住在燕国公府上。外人却说侯爷攀附权贵,挟恩图报……还说侯爷想让陛下许自己高官厚禄。封国公爷。” “不遭人嫉妒的人是庸才。” “侯爷受人诋毁,老奴心里很不是滋味,最近老太太和姨老太太可没少见贵胄命妇,燕国公收了不少的礼物。老奴担心老太太在她们面前说胡说侯爷是非,老太太从没把侯爷放在心上过。” 巴结不上长公主,众人便把注意打到刚刚认回来。颇受长公主疼爱的燕国公身上。 虽然老太太的话明白事理的人都不会相信,可对父亲的名声还是有些影响的。毕竟孝道大于天啊。 “再等等看。”阿九轻声说道:“实在没人的话,我再想办法——分家。” 从老太太的种种反常到表舅成了长公主四散多年的儿子,做了燕国公,阿九一直感觉其中另有隐情。 沐焱宇的话,昌平之战……本就让阿九心有疑惑,再加上陆凌风昨日的所作所为,她更觉得此事不简单。 忙于娶太子之女的陆凌风早就放下了二姐姐,自从父亲封爵后,他对二姐姐又热切起来。 昨日更是想轻薄自己,阿九很有自知之明,光凭首辅的外孙女不至于让陆凌风铤而走险。 若说陆凌风对二姐姐是真心的? 阿九嘲讽的笑笑,真心得就让莫昕岚去做妾?真心的当着莫昕岚的面轻薄逼迫自己? 像陆凌风这样的男人就该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省得他祸害女子。 “九小姐。” 灵珊见阿九盯着书本半天没翻动一页,明显在发呆出神,“您是想陆大人?” “陆叔叔?”阿九愣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不用任何人操心,能征惯战,心机深沉,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以前我还担心他能否熬过朝中的是非,如今齐王殿下回京,陆叔叔地位会越发稳固,弄不好,陆叔叔的身份会很高呢。” “再高还能高过老爷不成?” “难说。”阿九放下书卷,按了按额头,“齐王殿下没有儿子,我看他把陆叔叔当做儿子看待,不过……陆叔叔如果算是齐王殿下的儿子,他的年岁总不会只比齐王殿下小几岁吧,没准陆叔叔……挺年轻呢。” 灵珊惊讶的捂嘴,“莫非齐王殿下把陆大人当做继承人?”那陆指挥使岂不是王爷世子? 齐王继承帝位没希望,可那也最最贵重的龙种皇子啊,又握有黑旗军,“陛下能答应?” “齐王殿下和陛下硬抗的话,我压齐王殿下胜。” 不管是谁,哪怕长公主亲自出面,都不一定挡住陆叔叔一飞冲天。 她明明怀疑陆叔叔在年岁上作假,还是下意识的把他当做叔叔长辈看,一旦不叫陆叔叔,事情的发展没准会失去控制,这并非阿九所希望的。 “相反昭华郡主……” 阿九长叹一声,喃喃的说道:“女子嫁人等于二次投胎,成国公绝对不简单,昭华郡主拼死生下的儿子,倾心培养呵护的宝贝疙瘩,竟然是这样的品性,着实很可悲。” 在昭华郡主面前说陆凌风品性不好,就算是阿九也得被昭华郡主打出来。 御书房,神武帝把茶杯扔了,奏折撕了,甚至当着皇妹的面抽了刚刚归来的齐王一记耳光,叫嚷着让齐王滚……可齐王脸上顶着巴掌印,跪在神武帝面前。 齐王跪直后亦似铁塔,“儿臣抚养他十六年,他就是儿臣的儿子,恳请父皇封陆天养为世子。” “他姓陆!” “您儿子孙子无数,赢氏血脉没断绝的危机,儿臣早些年征战,爬冰卧雪,又受毒物的影响,无法有亲生骨血,儿子这辈子就指望着他养老送终了。” 神武帝气得手臂颤抖,“孽障,孽障,一回来就气朕!你看不上太子的儿子,只要姓赢,你过继来,朕都当亲孙子看待。” 太子本想把庶子过继给齐王的,谁知齐王刚回京就上了奏折为陆天养请封世子。 长公主也是为齐王嗣子而来,顺便让神武帝免去陆天养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官职。 神武帝的厂卫决不能同任何皇子牵扯太深,哪怕是最没机会的齐王。 “十年前,天养寻遍天山,在蜂颠采下灵药为儿子续命,五年前,蛮族左狮王扣边,儿子没等到您的援军,差一点自杀殉国,也是他单人单骑出使蛮族,受尽折辱贿赂蛮夷大汗,以大汗令让左狮王撤军,随后他又追击左狮王为儿子报仇。” 其中的艰险苦难自不必提,齐王认为除了陆天养外,无人可以做到,当然帝国子民只晓得齐王属下击溃左狮王。 齐王黑亮的眼睛在掌印的衬托下格外的深邃,“这些儿子的哪个侄子能办到?十几年间天养早就同儿子情若父子。” 神武帝动了动嘴唇。 “儿子的基业是儿子自己打下来的,没指望您一丝一毫,您若舍不得,尽管把齐王的爵位拿走,儿子绝无二话。” “混账!” 神武帝把龙椅扶手拍得当当响,“你想造反不成?敢同朕提基业?” “幽云二州百年前就在蛮族手中,您一统天下时只有九州,幽云二州并不在九州之列。” “老四!” 长公主道:“你先闭嘴。” 齐王摸了摸脑壳,一改方才的言辞犀利,嘟囔道:“这年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不是说在父皇面前说假话是欺君之罪吗?” “老四你是皇子,为义子请封世子需要从长计议。”长公主道:“你总不希望你义子被人轻视议论吧。” “我齐王府谁是世子,用得上顾虑旁人?” 齐王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悯,神武帝浑身不自在,花白的胡须乱颤,“你哪什么眼神看朕?” “老头子这皇帝做得着实可怜呐,您不是天子?顾及一群操蛋玩应?怎么感觉还不如老头子您当山大王的时候呢,随心所欲才是天子……” “滚!” 神武帝直接从龙椅上跳起,几脚踹把齐王踹出御书房,当然不是齐王怕气死老头子,以老头子的腿脚根本踹不动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添乱 “父皇您是皇上您怕谁?!” 御书房外,齐王蒲扇大的手掌揉着被神武帝踢痛的臀部,声音洪亮的叫嚷:“父皇……” “滚!” 哐当,一声巨响,随后是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齐王倒吸一口凉气,败家呐,一定是御书房的珐琅清湛花瓶被父皇扔碎了,那对花瓶有好几百年了,真正的价值连城,能换不少干粮银子呢。 内侍和守在御书外的侍卫一拥而上,“还请殿下速速出宫。” “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奴婢。” “殿下万一把皇上气坏了,您也心疼不是?” 齐王一本正经的胳膊夹着头盔,虎背熊腰,大步流星的向皇宫外走去,丝毫不在意他方才得罪了父皇,没等他走出宫门,帝都已经传遍齐王的‘壮举’。 神武帝的咆哮声似还在皇宫回荡。 “混球,狗娘养的,混蛋玩应。” 神武帝把齐王赶走后,破口大骂,脖子上青筋暴起,往日看不出深浅的帝王,此时愤仿佛喷火的暴龙,称帝多年,他很少似今日痛快淋漓的骂人了。 别说,神武帝骂完喘气时,深感痛快,愉悦,加在他身上的帝王枷锁去了一大半。 为了做一个深不可测,合格的开国雄主,神武帝付出良多。 每次他任性时,总有御史上书告诉他要怎么做才是名垂青史的帝王。 “皇兄还是疼惜老四的。” “……疼他?” 神武帝嗓音因为刚才一阵怒骂而暗哑,“朕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操蛋的混球,朕一统九州时,他还是个奶娃娃。现在同朕显摆打下幽云二州?什么时候幽云二州已经被他控制了?” 长公主慢慢饮茶,等神武帝再一次发泄完怒火,缓缓的说道:”老四除了勇冠三军外,他同皇兄其实很像,粗中有细……既然老四敢说,想来幽云二州已经到手了。” 幽云二州已经相当于帝国三分之一的领土了。 有妹夫的嘱托,神武帝一直对幽云二州垂涎三尺。没想到竟然被老四给拿下了。偏偏他当初答应过完全不在意齐王生死。 不过,神武帝一向厚颜无耻,吐出的话舔回来也不是没做过。 他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朕是他老子,幽云二州是朕的。” “老四只怕不会束手就擒,皇兄,他将近二十年的死战。为幽云二州付出良多,何况一旦其余侄子晓得幽云二州在他手中。怎能不嫉妒生事?” “朕会怕?” “您这不是给老四折腾下去的借口吗?” “……” 神武帝对齐王的杀伤力也是忌惮的。 长公主另取一杯茶盏起身递给神武帝,“听老四的意思,幽云二州他只是控制罢了。老四不愿长留帝都,更不愿意掺和朝政。幽云二州落入蛮族百年,纳入帝国尚需要时间,此事只能交给齐王。其余皇子都不成。” 单凭齐王戍边二十年,在帝都享福争皇位的皇子哪一个能做到? 幽云二州的百姓能征惯战。性情粗野,除了齐王只怕也无人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一旦帝国把幽云二州纳入版图,派帝都的人去接管,许是会激起民变,让蛮族有机可乘。 这话即便长公主不说,神武帝也能想得明白。 东辽等复国余孽尚未清除,南方蛮夷又蠢蠢欲动,北方更不能乱了。 神武帝无言以对,把手中的茶盏握紧后,脸色铁青的琢磨一会,啪,茶盏又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朕绝对不会册封陆天养为齐王世子!” 长公主扶额,御书房的摆设该重新换过了,”我比皇兄更不想让陆天养做齐王世子。” “传旨。” “陛下吩咐。” “命太医院的太医都去齐王府邸听命,贴皇榜召天下名医,谁能治好齐王的旧疾,朕重重有赏。” 神武帝又追加了一条,“专门给齐王挑选好生养的女子送到齐王府,不拘身份,不拘容貌,只要能生就行,谁给齐王生出儿子,朕封她为齐王妃。” “陛下,一旦齐王嫌弃……”马公公壮着胆子为齐王说了两句,“还是要考虑女子的容貌。” ”老四戍边多年,一直在军中,此时见女子都跟看西施似的,何况吹灭蜡烛,都一样。” 神武帝颇为有经验,“当初在山寨时,朕就是这么过来的。” 长公主斜睨神武帝一眼,云淡风轻的说道:“所以皇兄得了天下后只挑美人入宫侍奉,敢情当年皇兄受了不少的委屈。” “……再有让其余皇子多带自己儿子去齐王府玩,老四是喜欢小崽子的。” 神武帝不敢接下长公主的话茬,得了天下还不享受美人,他更亏啊。 马公公见神武帝没别的口谕了,他退出御书房,一遍走,一遍暗自摇头,陆天养能同皇孙相比?齐王和陆天养之间的父子感情比寻常的亲生父子更深。 齐王就算是再喜欢小孩子,也不会让除了陆天养之外的任何人继承自己的基业。 皇上和长公主还是把齐王想得简单了。 “皇妹看朕该怎么安排陆天养?” “随陛下心意。” “这话朕不爱听。” “他毕竟救过老四,帝国不该亏待功臣。” “哎。” 神武帝默默叹息一声,“怎么偏偏让老四遇见养大了陆天养?” 随后,神武帝又加了一句,“听昭华的意思,他看上了阿九?” “妄想!” 平和的长公主怒气冲冲,“他那是妄想,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娶走阿九。“ 哗啦一声,长公主拍散了桌子,为御书房的地面又增添了几许的狼藉。 “天养。天养。” 刚刚在皇宫威武霸气的齐王追上拂袖而去的陆天养,“乖儿子别生气啦,全当我脑子犯浑,说错了话。” “义父!” 陆天养怎么也不会生齐王的气,平复胸中的郁闷,扶住齐王道:“您先回去歇息吧,我的事情您就别费心了。” “我怎能不操心。好不容你看上了一个。我看着阿九也挺顺眼,阿九长得又俏又娇,你舍得心上人嫁得委屈?以齐王世子之尊迎娶她。不是更圆满吗?你可别傻傻的相信女子嘴上说不在意富贵荣华的话,就算阿九是真不在意,姜家和莫家也不在意?哪个做长辈的愿意看着宝贝女儿嫁得寒酸?” 齐王黝黑的脸庞挂着为难,郁闷。愤恨般的狠锤陆天养肩头,骂道:“你以为我把你养大容易啊。不养儿不知父母心,等你同阿九生子就晓得当爹的难处了。” 陆天养搀扶齐王回屋,齐王不解气的继续念叨着:“他奶奶的就是报应啊,想我竟让养大一个心眼多。深沉,别扭的臭小子。” “莫大人从不曾想过把阿九嫁给皇族勋贵。” 事到如今,陆天养不能瞒着齐王。 “什么意思?” “我在莫家面前没任何优势。” 陆天养郁闷得很。义父为自己好却打乱了计划,迎娶阿九的道路越发难走。“本以为凭我同莫兄的关系,可得莫兄许诺,一旦我做义父的世子,所有的优势都没了,莫兄绝不会让阿九嫁入太过复杂庞大的人家。”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有个丑妮子迟早要嫁人的。“ “义父是皇子。” 陆天养翻了个白眼,这世上还有比皇族更大的麻烦吗?比夺嫡更凶险的事吗? 莫冠杰就算是再看重他,断然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齐王世子。 万幸齐王继承帝位无望,不过只要传出齐王可控制幽云二州的消息,齐王会成为很多皇子拉拢防范的对象,而作为齐王唯一的‘儿子’,陆天养总不能扔下齐王不管。 “没事,没事。” 齐王猛然畅快的大笑,“我带回来百余名铁骑,都是当年同你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排开战阵就算老头子手中的四大兵团精锐都拦不住他们。万一莫家不乐意,我就领他们把阿九抢回来,然后你带着阿九立刻回转幽云二州,等生了孩儿,莫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义父,这是帝都。” “老头子当年没少抢美人回山寨,老子子承父业为儿子抢媳妇,有人敢叽叽歪歪,我请老头子收拾他们。” 齐王嗜血的握紧碗口大的拳头,“谁敢同我废话,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陆天养对越帮越忙的齐王很是无语,要不让齐王管,又怕伤了义父的好心,放任义父的话,绝对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只能暂且转移义父的注意力了。 ”我同义父的关系,陛下已经知道了吧。” “父皇的话,天养不必放在心上,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老头子管不着,当然老头子的东西,我也不会惦记着,爱谁要谁要。” “就算义父把幽云二州攥在手中,也无法同拥有九州的帝国硬抗。义父在帝都……” 眼见着齐王睁大眼睛,大有让他收敛脾气,他就同谁玩命的架势,陆天养低笑:“率性而为,未尝不可。” 至于太过遭人恨的问题,陆天养自会为义父解决。 “这还差不多,让我忍气吞声,那是做梦。” 齐王果然摩拳擦掌,恨不得同太子等人大战三百合。 “当年我离京时,老头子比现在霸道不讲道理,说什么我走出帝都就不再是他儿子,吓得我那些兄弟一个个趴窝老实了,只有我——敢同老头子对着干,如今我回帝都,他照样得官我叫老四!在外面我痛快了二十年,太子他们一个个都忍成了王八。” 齐王那股骄傲劲儿就别提,仿佛能同神武帝掰手腕,惹神武帝郁闷是一件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 陆天养从齐王身上移开目光,义父不忍气吞声的代价就是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认真计算得失还是值得的,因为皇位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义父就没希望? 他唇边勾起莫测的弧度,先让朝臣尝尝齐王特有的狂风暴雨吧。 燕国公府,客居的老太太比在自己府还要自在,姨老太太虽是燕国公名正言顺的养母,但她事事以姐姐为先,把一切事都扔给老太太,她安心享受燕国公带来的荣华富贵。 晓得燕国公喜好美色。登门的勋贵王爷大多送一两个江南瘦马。即便长公主给燕国公派了有经验的管事,他们依然挡不住燕国公夜夜笙歌。 燕国公的长子已经改名为沐焱浩还算争气,他不识字。武功也不好,好在没像燕国公一样胡闹,即便不适应贵胄的生活,他努力适应着。学习着,对长公主指派来的师傅很尊敬。 前两日。沐焱浩被封为燕国公世子,如此一来,他更加抢手。 燕国公世子最近同莫昕卿越走越近,这让一直想嫁给他的南宫月很是不满。几次三番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原本老太太挺像是莫昕卿,但事荣华富贵。老太太可以容忍沐焱浩拒绝南宫月,但他决不能让莫冠杰的女儿做燕国公世子夫人。 这个位置她早早就订给了长房的嫡次女。莫家三小姐。 因此莫昕卿没少受老太太责难,不过每次她受了委屈总能被沐焱浩知晓,反而让沐焱浩更加心疼她。 环境优雅的水榭回廊,莫昕卿面颊绯红,含羞带怯,想挣开面前男子的手臂,“别这样……” 经过多日调养,沐焱浩比刚到帝都时肌肤白皙了不少,身穿世子华服显出几分的富贵气息,同样红着脸,低声道:“过一阵我请长公主向你爹提亲。” “祖母会生气的。”莫昕卿先是一喜,后眉宇间簇起一抹哀愁,“还是算了,我不想你为难。其实三姐姐会是个好妻子,一定能好好照顾你的。我……只是父亲的庶女,当初父亲拒绝我姨娘时就说过,庶女不可为妻。” 莫昕卿用力把手抽回来,抬起优美的脖颈,同沐焱浩对视片刻,嫣然一笑,如同一阵清风涩入沐焱浩心中,痒痒的,柔柔的,沐焱浩看痴了。 “我也不想家里为这件事弄得都不开心。” “八表妹……” “我会记住这段日子的。” 莫昕卿娇媚,婉约,亦有一丝丝让男人怦然心动的骄傲,“明日我就回去了。” “我不让你走。” 沐焱浩挡住莫昕卿的去路。 “何苦呢?我想走,你留不住我的。” 水葱似的手指戳在沐焱浩胸口,莫昕卿梨涡含笑,“彼此留下一个极好的回忆,不好吗?燕国公对我的祖母很尊敬,亦很孝顺,为我让你们父子之间闹矛盾,我于心不忍啊。” “我想娶谁,你祖母管不了。”沐焱浩握紧她的手指并压在胸口,“我才是燕国公世子,国公府的继承人。” 等到沐焱浩离去,莫昕卿靠坐在回廊的木阶上,面相清澈的池塘展露堪比百合纯洁的笑颜。 “小姐。” “翠儿。” 莫昕卿并没回头,愉悦的说道:”他已经忘记了九妹妹!完完全全的忘了。” 她再也不用打着九妹妹的借口同沐焱浩相处了,沐焱浩也从刚开始句句不离阿九到现在眼里只有她一人。 “九小姐怎能同您相比?”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莫昕卿不想多谈,脸上幸福的红晕渐渐消去,如果自己不接近沐焱浩,他们就要送自己入宫去侍奉神武帝,指甲抠进肉里,这等耻辱一次就够了。 而让她落到这种耻辱中的人就是阿九! 正因为阿九几次破坏她的计划,她算计落空,才会引起师门的不满,不是长公主认回燕国公,她师傅亲自求情,她许是早就成了神武帝的宫妃。 她见过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孩被训练成取悦于男人的榻上尤物,年纪轻轻被玩弄得身体破败,染病死去。亦有一些被卖入妓院,榨干她们最后的价值。 “这么快?小姐担心老太太?“ “不是。” 莫昕卿嘲讽的摇头,“我许是比不上九妹妹多智多谋,可也不是谁都能算计到我头上的。若是连老太太都看不明白,我还不如早些离开这些是非的好。” “您是说……” “老太太想把父亲赶出帝都去。” 莫昕卿皱紧眉头,早就知晓老太太偏心,一旦按老太太所想,只怕父亲会有杀身之祸! 老太太到底想做什么? 正因为拿不准,又觉得长公主对燕国公父子不够亲密,莫昕卿虽是按照师门指示勾着沐焱浩,寻找藏宝图,可一直没拒绝辅国公世子,她真正的表哥。 “除了您之外,老太太还能寻谁?” “二姐姐呗。” 莫昕卿压下心底疑惑,淡淡的说道:“没见姑姑去了莫家?祖母也晓得自己做不成事儿,二姐姐对姑姑尚算亲近,姑姑除了想嫁人外,最在意的就是月表姐和表哥了。” “二小姐应该不会中计吧。” “谁知道呢,反正父亲有事,九妹妹又可大显身手,有九妹妹在,谁也伤不到父亲,我就不跟九妹妹抢风头了。” 就算莫昕卿出面帮莫冠杰,莫冠杰也不会念着她好,还不如趁此机会躲在暗处看明白老太太和完成任务要紧,顺便还能整合手中的势力,向师门要求更多的支持。 老太太捻着佛珠,向菩萨祷告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保住莫家永世富贵,莫冠杰必须滚得远远的。 ps五千字更新,求两张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偏心 莫宅,莫昕岚同姑姑莫氏对坐,经过几日的调养,莫昕岚精力好上许多,只是脸上略显得苍白。 对姑姑莫氏,莫昕岚还是很尊重的,要不她也不会让莫氏进门来。 听莫氏东拉西扯得说了许多话,莫昕岚直接问道:“姑姑是不是有事?” 莫氏先是摇头,随后尴尬的点点头,“看你身子骨不大好,本不想让二侄女跟着烦心的。” “我能帮姑姑的有限,太难的话,姑姑最好直接同父亲说,或是去寻九妹妹。” 莫昕岚最近修心养性,身上自有一股超脱凡尘的味道,因为陆凌风,莫冠杰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心灰意冷之下莫昕岚极少出门,整日不是下棋就是看书做女红,就连外祖父和莫隽咏都避而不见了。 “九妹妹背后有姜首辅,又得父亲母亲疼惜,三哥看重,定能帮姑姑解决困难。就算姑姑看重的那人,九妹妹许是也能帮姑姑说和几句呢。” “二侄女说得人是陆指挥使?” “他已经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了。”莫昕岚勉强扯出一丝的微笑,“如今他身份今非昔比,成了齐王殿下的义子。” 莫氏露出诧异之色,齐王?“是皇子王爷的义子?” 连她都知道的事情,燕国公府竟然没能得到消息? 镇国长公主对燕国公到底是宠爱还是无视? “我许是高攀不上齐王义子。”莫氏不安失落的拽了拽衣襟,不知完成母亲的嘱托,是不是能再见他? 在帝都莫氏也算见了不少名门子弟,以她的身份,到也有名门旁枝的男人有心娶她为继妻。肯娶她的人,年岁大,身材走样,比较来比较去,还是陆天养最好。 莫氏一嘴苦涩,“更何况陆大人可能比我年岁小。” “九妹妹亲自去说,未见得没有机会。” “先不说他。” 莫氏把莫昕岚的好意记在心里。为自己儿女的前程。她也只能对不住二哥莫冠杰一家了,心中极快的闪过对利用莫昕岚的歉意,自己也替二哥求过母亲。可母亲不肯松口,将来补偿二侄女一些好了。 “今日我来,并不是为我自己。岚姐儿也晓得最近燕国公府上宾客盈门,往来皆权贵。出入为官宦。燕国公至今没续娶夫人,来拜访的命妇全是大嫂和母亲帮着接待的。” 莫氏颇有些春风得意。“我不忍母亲劳累,见过几位达官显贵的夫人,闲谈间听到了一个消息,关于你父亲。我二哥的……不大好的消息。” 莫昕岚不慌不忙的为莫氏续茶,淡淡的嗯了一声,好像对坏消息极是不感兴趣。也不担心父亲的前程。 “我听说同……同谋逆案有关。”莫氏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听那位贵妇露出些许口风。许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这不吓得赶忙过来通知二哥二嫂。” “父亲应该在书房,我让墨香送你过去。” “岚姐儿!” 莫氏拽住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莫昕岚,“你这傻子怎么不明白呢?连我都看出二哥更喜欢,更看重你继母生得阿九,你在不争取二哥的疼爱,将来在府上哪还有你的位置?你继母这胎可是不少人说是儿子,再凭着姜家的地位权势,咏哥儿的世子位置不见得保得住。二哥实打实的能世袭三代的侯爷,谁不眼红?” “母亲对我很好,父亲虽是严厉也是慈父。” 莫昕岚脸色不好看,把手从莫氏手中抽出,眉间的红痣似渗血一般红得透亮,通透的目光泛着冷意亦带有一丝的警告,”自打母亲有身孕,以前对我说这话的人都被我赶了出去,姑姑对我有一份恩情,我不想把事情做绝,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今儿我就当姑姑失言了。” 莫氏碰了个软钉子,神色越发窘迫尴尬,“好好好,你相信你继母没夺咏哥儿世子的心思,你们是一家人,我是恶人,是挑拨你们关系的恶人,真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莫怪母亲和大哥一家宁可去燕国公府,靠燕国公过活,也不肯留在侯府,让二哥尽孝。” “你爹若因为反诗的事情被牵连,别怪我没提醒你,左右母亲靠着燕国公,牵连不到我们头上。” “姑姑……反诗?” 莫昕岚打了个寒颤,反诗的滔天大案爆发了?起身留住怒气满满的莫氏,“父亲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写反诗,一定是哪个看父亲封爵不平,故意陷害父亲。” “这话你同我说没用,等到官差上门,看看皇上会不会信你们。” 莫氏端起了架子,目光扫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卷,“读书太多总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还不如做个睁眼瞎平安。” “我不信父亲对帝国有反意。”莫昕岚坚定的回道,“反诗案子绝不会落到父亲身上。” “原本我也不信,不过我把这消息告诉母亲,母亲说起二哥在老家时,写过不少的诗词,当时莫家日子过得不好,你父亲又经常同狂生把酒言欢,没准就认识了对帝国逆贼。” “不会的。” “反正我把消息带到了。” 莫氏赌气一般的向外走,莫昕岚站在原地愣神,全然没追上去的意思,莫氏只能自己回转,心疼的摸了摸莫昕岚的额头,“可怜的岚姐儿,就算二哥是清白的,以后陛下很难信任他了,万一二哥获罪,以你的姿容入了教坊司哪还有活路?” “……姑姑。” 莫昕岚泪水盈盈,没人比自己更清楚反诗案子牵连了多少人,最重要得是反诗案子只是帝国官场动荡的开始,由此牵连出的红丸案,让神武帝大开杀戒。 “你去同你父亲说小心些,把以前的书本都提前烧了吧。以前结交下的狂生也最好疏远些,尤其重要得是书信……” 莫氏复述着老太太的交代,“烧了压箱底的书信,信纸化灰,旁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复原‘证据’,这等大案子没错都能被人拽下水,岚姐儿认识的贵人多。是精明干练的。不如劝二哥或是私下寻找关系,躲开此劫,二哥今年命犯太岁。母亲请高僧为二哥算过,去西边才有活路生机啊。” 西边?虽然西秦帝国崛起于西北,但西北一直荒凉危险,莫冠杰舍京华富贵去西北简直就是脑袋进水了。 莫昕岚为反诗案子担心。可也觉察到老太太等人满满的恶意。 送走莫氏后,莫昕岚在屋子里坐了良久。“你去看看九妹妹在何处?” 最近墨香不再是莫昕岚最信任,最得意的人了,她依然是大丫鬟,不过莫昕岚又提拔了两名人。赐名墨意,墨诗,墨香手中的权柄被分走不少。 “二小姐寻九小姐有事?这桩事不是该同侯爷说?” “九妹妹比我有见识。” 莫昕岚晓得墨香又怕阿九抢了自己的风头。墨香纵是有瑕疵,她为自己好的心思倒是从没变过。总不能指望身边的人都很精明,对墨香稍宽容上几分,“姑姑许是好意,同祖母相比,我更相信九妹妹。” “老太太即便偏心,不至于害了侯爷吧。” “你不懂。” “万一九小姐把这事告诉侯爷呢?侯爷不得更看重她?这府哪还有您容身之地?” “父亲能平安,莫家太平富贵,我也不求别的了。” 莫昕岚不是没有遗憾,她此时信心大受挫折,生怕再被谁利用做出伤害父亲的事儿,她没万全的保住父亲化解危机,也没把握必然会发生的反诗案依然会发生。 当世的局势已经同莫昕岚记忆中有了太大出入,几次挫折让她明白自己做得越多,改变越大。 “二小姐……” “我再贸然行事,成了还好,万一又失败了,父亲对我会更失望,拖累到三哥,我更内疚了。” “九小姐在侯爷书房,奴婢打听了,侯爷正同许大人追忆往昔一起求学的日子,方才九小姐还为他们抚琴。” 墨意把打听来的消息回禀给莫昕岚知晓。 “许大人?” 莫昕岚心一沉,慌忙的追问,“许巍许大人?” 不行,她得亲自去一看究竟,许巍最后被千刀万剐了,他为减轻自己的罪责,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 赶到书房门口,莫昕岚见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莫冠杰带着阿九亲自送许巍出门来,许巍将卷轴交给莫冠杰。 莫昕岚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就算许巍送的卷轴只是平常之物,一旦反诗案子爆发,卷轴就是莫家的催命符,谁也逃脱不了,震怒的神武帝根本不会给任何人狡辩的机会。 许巍转身时,正好碰上莫昕岚满是恨意的眸子,仿佛他们之间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不由得问道:“你是莫老弟的女儿?” 阿九笑盈盈的上前,“许伯父,这是我的二姐姐。” “一门双姝,还是莫老弟有福气啊。” 许巍爽朗的一笑,对莫昕岚的恨意不甚在意。 “哪里,哪里,让许兄见笑了。”莫冠杰对莫昕岚道:“还不快拜见你许伯父?” 莫昕岚得阿九暗示,弯了弯膝盖了事。 莫冠杰脸上更挂不住了,阿九笑眯眯的说道:“我正好有一首音律不慎通顺,许伯帮帮我呗。” 俏丽的小姑娘娇憨可爱,声音悦耳好听,许巍对阿九印象本就很好,也对阿九在音律上的造诣很看好,点头道:“莫老弟让阿九侄女送我就好。” 莫冠杰拱手相送,眼见着阿九同许巍一边探讨音律,一边向外走,从许巍的笑声上看,这位老哥哥并没因岚姐儿生气。 “父亲,能否给我看看这幅画?” “不可。” 莫冠杰抱紧了卷轴,小心翼翼的装到袋中,慎重的交给小竹子,“把它同许兄给我的书信放在一处。” “为什么不给我看?” “你看不懂,岚姐儿。等你懂了,我自会给你欣赏。” 莫冠杰问道:“你来书房又事?” “侯爷,九小姐的书画用具是不是收拢起来?”书房里侍奉笔墨的书童问道。 “不必,一会我还要亲自教导阿九用泼墨。” 莫冠杰一脸以女为傲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莫昕岚,自己连画作都不能看,九妹妹却可以得父亲亲自教导,这也太偏心了。 强压住心底的不满。莫昕岚道:“父亲同许……许伯父很熟?” “他是我的故交。当年在老家时,我曾同他把酒言欢,分开后。许兄几次在书信里指点我,我能有今日亦有许兄之助,我敬他为半师。”莫冠杰对许巍的敬意绝不是作假的,“方才岚姐儿对许兄太不客气了。以后不可如此。” 同他太客气才会害了整个莫家! 莫昕岚见到书房里书童把画轴和书信放在盒子中,摆放到最安全的地方。“父亲,这些东西不能要。” “胡闹!” 莫冠杰挡住莫昕岚,厉声道:“书房重地由不得你胡闹,岚姐儿。你先回去!” “我是为父亲好啊,许巍……许巍他对帝国有反意,姑姑方才说过。皇上对许巍已经有所察觉了,您留下书信画作就等于留下了把柄。陛下不会饶恕逆贼。” “我同许兄相交多年,他对帝国的忠贞之心远过我。” “父亲!” “你先回去,此话以后休再提起。” “你只相信九妹妹,而不相信我,我也是你的女儿,盼着莫家太平富贵。” 莫昕岚早忘了来之前的打算,“您教导九妹妹画画,作诗,读书,练字,却连听我说话都烦?整日让我读那些根本用上的酸文,您是想把我教成木讷的闺秀?是不是怕我抢继母和您心肝宝贝的风头?” “爹!” 阿九的声音成功阻止莫冠杰扇莫昕岚耳光。 握住莫冠杰的手臂,阿九回头道:“许伯父是不可能对帝国有异心的,没有陛下就没许伯父今日,陛下对徐伯父有再造之恩。” “等到大祸临头了,看你们会不会还这么说。” 莫昕岚转身离开书房。 “阿九……” “二姐姐她还是没能走出来,您越是严厉,她言行越是偏激。” 为稳妥起见,阿九把书信和画轴都看了一遍,莫冠杰一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不是不疼岚姐儿,而是画作还没补好,以岚姐儿的心境不适合看这幅画作。 “我错了吗?” 他不想让莫昕岚更自卑,在画作上再无进步的可能。 阿九也是做他安排的功课长大的,没有牢固的基础,怎会有灵动聪敏的思路? 莫冠杰的天分并不算高,可他凭着刻苦积累一样有着不弱于天才的学识。 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更偏向莫昕岚,莫冠杰的一番苦心几次三番的被误解,再慈爱的父亲也会为儿女不懂事伤心。 “我看爹您和二姐姐在沟通上有些问题,二姐姐又太认死理,她心里不相信您,您得越多,她越是容易想偏。” “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她胡思乱想下去。” 莫冠杰再伤心也得管莫昕岚。 阿九为难的皱眉,“您不管二姐姐,她会认为您无视自己,偏心得厉害,您教二姐姐同教我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晓得您是为我好。您和二姐姐分开十几年,错过了她成长阶段,您又娶了我娘,她心思太重……我看还是找辅国公谈一谈得好,二姐姐嫡亲外祖父说得话,她总不会不信吧。” 莫昕岚戒心重,疑心大,稍微待遇不同,她就会想东想西。 阿九已经尽量在避免了,可事情偏偏屡次发生,阿九真得没心思同莫昕岚抢父爱,抢着出头风。 “二小姐,您别哭了。” 墨香安慰莫昕岚,心疼的说道:“侯爷只是一时不晓得您的孝心。” “他再偏心,也是我爹。我不能眼看着他被牵连获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补刀 暮春淫雨霏霏,一连几日的小雨渐歇,天空放晴,驱散天地间浓重的水雾,气候回暖,帝都百姓大多穿上色泽鲜亮的薄衣,名门贵女更是大肆采购最新款式的衣裙,首饰。 原本阿九挺注意那日从书房离去的莫昕岚,后来莫昕岚主动向莫冠杰认错,并主动同莫冠杰沟通,他们肯谈过一次后,莫冠杰私下对阿九说,岚姐儿想通了。 阿九看出莫昕岚偏激少了,笑容多了,行事稳重大方,同阿九相处越发和睦。 再加上姜氏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孕期反应很重,分散阿九大部分的精力。 莫昕卿从燕国公府搬回来后,就很少再出门了,整日窝在房中做绣活,阿九听说她绣佛经,绣屏风,仿佛除了女红外,再没什么事值得莫昕卿关心的。 就连在庄子上居住的生母,她也有一段日子没去看望了。 阿九对莫昕卿的戒心远超过莫昕岚,在母亲姜氏有孕生子时,她把莫昕卿看得更紧,生怕姜氏在最虚弱的时候被人下黑手。 “九小姐,侯爷请您去前厅。” “有客人?” 阿九正把粉嫩的桃花减去枝叶插在珐琅白玉小瓶中,方才隐约听见父亲领客人回来,外面夕阳正好,看样子父亲有心请客人用晚膳了,不知厨房今日有没有采买些好食材。 灵珊道:“侯爷吩咐了,按照寻常准备就行。” “……是陆叔叔?” 阿九转动花瓶,欣赏自己插花技艺,以家宴待客,只能是父亲最为亲近的好友。 陆叔叔很少来莫宅。他同莫冠杰大多数在帝都最负盛名的饭庄相聚,当然多是陆叔叔请客。 莫冠杰做了侯爷后,俸禄比以前多,他资助寒门学子也多了,再加上老太太住在燕国公府,莫冠杰哪能真让燕国公养活老太太? 每月都给燕国公送去供老太太花销的银钱等物。 阿九晓得孝道的重要,虽很讨厌老太太偏心。亏待父亲。可也没阻止过莫冠杰的孝心,不过她每次送银子衣物都是大张旗鼓的,争取让帝都百姓都知晓。 如此将来万一有事。别人休想指责莫冠杰不孝。 ”陆大人同侯爷好像喝过一遍了,送侯爷回来后,侯爷留住陆大人。” “陆叔叔最近日子过得不顺?” 阿九起身拂去衣衫的褶皱,”把瓷瓶给娘送去。“ 灵珊为陆天养说话。“齐王殿下最近倒是没再提册世子的事儿,陆大人自从卸任锦衣卫指挥使后。一直赋闲在家,皇上给齐王又是请大夫,又是赏赐美人,弄得天下都晓得齐王殿下生不出……儿子来。陆大人许是为这事烦心吧。“ 齐王生出不儿子又不肯过继宗室侄子,神武帝又死活不肯答应齐王册义子为世子,他们两位僵持着。最尴尬的就是陆叔叔了。 听说神武帝极不待见‘有功之臣’陆叔叔。 ”其实皇上想得太多,若陆叔叔有心齐王世子之位。早就随齐王殿下姓氏了。“ 一个以天生天养命名的孤儿,怎么可能对家族还有感情? 走到客厅,阿九还没进门就听见莫冠杰大着舌头说话,“陆贤弟……额。” 莫冠杰打了个酒嗝,满脸酒气,醉眼迷离,“他们看不上你,主动退婚那是他们没眼光,不晓得陆贤弟的好处,你不必为退婚的事情烦心,我帮你找个好的……好的。” 阿九楞住了,看向父亲手臂搭在肩头的陆叔叔,即使不穿锦衣卫指挥使的蟒袍,陆叔叔依然贵气袭人,许是他以往的战功传开了,陆叔叔身上多了几分儒将勇士的豪迈,少了做锦衣卫时的阴狠。 可是陆叔叔什么时候定亲又退亲? 按说陆叔叔比过去更抢手才对,毕竟他可是齐王殿下唯一的义子,就算眼下赋闲,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退亲的地步啊。 陆天养听见脚步声,不用抬头就晓得是阿九到了,她走路的声音和旁人不同,自己总能很快发现她。 “我身份尴尬也不怪旁人。” 陆天养眼角的余光一直瞄着吃惊不小的阿九,原本自信十足的娶亲计划,他没了必胜的把握,不应该啊,他一步步算计得很清楚,莫冠杰容易心软,又是知恩必报的,对他完全没有戒心……他若太过强势,莫冠杰宁死也不会点头,唯有以弱取胜…… 阿九嫁给被‘退亲’的他,是不是委屈了阿九? 他心底涌起瑟瑟的痛楚是怎么回事? 只要结果好,给阿九一个风光的婚礼,足以弥补了吧。 此时他决不能再迟疑下去,哪怕阿九有委屈,他也得把计划进行下去,否则绕不开长公主的阻挠。 他都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仇恨了,阿九一定要娶到手! 陆天养抿了一口酒,“无官无爵,无亲族父母,宛若浮萍,朝中又有长公主等人,此生升官封爵怕是很难,即便有义父齐王殿下,也难移改变我的处境,少有薄产也娶不到心仪的女子。” “陆贤弟太过悲观,你娶妻子不困难啊,有很多人家愿意同你结亲。” 莫冠杰露出心疼之色,亏着陆天养带着面具,要不真无法再面对真心的莫兄,不过论心机,演戏,陆天养绝对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不用言语,仅仅一个眼神,端着酒杯的动作就把失落表达的很清楚。 “张大人有一幼女,我可以帮陆贤弟保媒,王大人有一个妹子,也适陆贤弟。” 阿九今日才晓得,原来自己的父亲一直挺关注官宦人家的小姐的,听听选得两名闺秀,年龄,身份,容貌都很适合陆叔叔。这两位闺秀虽然因为守孝等原因耽搁了出阁。但年岁都没过二十,知书达理,仪表得体,纵使比不上顶尖的名媛,在帝都还算有些名气。 陆天养抬头看向阿九,正暗自非议莫冠杰的她似被陆叔叔的黑瞳吸引住了,脑子有些木。陆叔叔的眼睛真好看。 ”我……不愿将就。“ 陆天养勾起嘴角。对痴痴望着自己的阿九还是很自豪的,阿九对自己未必无情,也只有自己才能让一向精明当敏锐的阿九失态吧。 这句话有告白的嫌疑。阿九突然发觉陆叔叔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反常。 陆天养已经把手放在面具上了,第一个见到自己容貌的人应该是阿九,她会不会惊艳? “其实啊……” 醉趴在桌上的莫冠杰猛然抬头,摇晃着脑袋说道:”陆老弟是被齐王殿下耽搁的。哪有直接带着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提亲的?齐王殿下以为自己是谁?十几年前交下的人早就变了。” “……” 莫冠杰绝对是补刀高手,陆天养准备摊牌时。莫冠杰一盆凉水浇头。 阿九见缝插针,问道:”爹说得是陆叔叔被退婚的事儿?那家是齐王殿下的旧友?” 退婚总不是好事。 “齐王殿下自打回京后闹出了不少的事儿。” 莫冠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阿九乖巧的坐下,避开陆叔叔略带失望的目光。“齐王殿下又做了什么?还同陛下不对付?” “何止啊。” 莫冠杰叹息道:“我看这世上胆子最大的就是齐王,阿九该问齐王何时不和陛下打嘴仗,齐王殿下……越发厉害。前两日把陛下气得罢朝而去,今日好不容易首辅劝陛下上朝。还没等怎样,齐王又同太子吵上了。鸡飞狗跳的骂战,弄得金殿乌烟瘴气,陛下又被齐王气跑了,就连你外祖父都没落好。” 齐王火力全开,管你是皇帝太子,还是首辅重臣,他想说就说,谁都不顾及。 原本堵齐王又戒心的皇子此时都明白过来,齐王即便有黑旗军,以他人烦狗厌的惹祸本事完全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齐王的仇恨值拉得稳稳的,偏偏活得还很自在,丝毫不肯委屈自己。 “我晓得齐王殿下疼你,不过陆老弟以后他再领你去别人府上提亲,你千万别答应。” “……” 陆天养总不能告诉莫冠杰自己有意为之,义父的秉性,他比谁都清楚,义父回京后不树敌的话,一来义父会很郁闷,二来对齐王一脉并非好事,毕竟幽云二州足以让任何人眼馋。 阿九笑盈盈的说道:“齐王殿下还没太过分呢。” ”嗯?” 莫冠杰和陆天养同时看向阿九。 “齐王殿下挺像陛下年轻的时候。”阿九笑容更为灿烂,“陆叔叔不必担心娶不到夫人,若在有几家当面答应,很快反悔不给齐王和陆叔叔面子的话,齐王殿下敢直接去抢人的,左右陛下责怪的话,齐王殿下会说子承父业。” 当年山大王神武帝抢得人还少? “义父若是抢到你……” “怎么可能!” 阿九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您可是我的陆叔叔,是我长辈,我爹把您当亲弟弟看待,陆叔叔说得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哦。” 莫冠杰适时的大笑,“不对,阿九说得不对,很好笑。“ 饮下一杯闷酒,陆天养今日的安排彻底化为乌有,没起到任何效果。 “怎么样?” 莫昕岚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直到墨香出现,忙问道:“可准备妥当了?” “二小姐放心,任九小姐看得再紧,奴婢让人把您要的东西运进了后院,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 ”书房里有没有人?” “侯爷同陆大人在客厅饮酒,只让九小姐作陪,三少爷访友未归,夫人在房中养胎,八小姐甚少去书房。除了两个打扫的小厮外,书房重地闲人接近不得。” “一定要确保没人才好。” 莫昕岚稍稍放心了一些,如果不是莫冠杰把‘罪证’藏在书房,她找不到,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只是想让父亲不受牵连,并非有心伤人。” 莫昕岚对自己这么说。对佛祖这么说,仿佛她将要做的事是一件好事,解救莫家危难的大好事。 “侯爷多年积攒下的书卷,只怕是……还有一些古董……” “弄成意外才能取信别人,将来许巍攀咬也怪不到父亲身上。”莫昕岚不是不心疼损失,“比起父亲的性命爵位,书卷等物不过是身外物。以后有机会我帮父亲建个更大的书房。书架上堆满父亲最喜欢的孤本古籍。” 她又亡母的嫁妆在手,虽然因为囤煤的事损失了一笔银子,她手中的银钱。田产依然很可观。 凭着她的记忆不难发财赚钱。 “给父亲金山银山我都舍得。” “二小姐是侯爷最孝顺的女儿,九小姐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她跟您没得比,您都猜不到姜首辅经常给九小姐送什么?” 墨香满脸的嘲讽。“不是笔墨就是纸张砚台,也是姜家才崛起几日?同辅国公没得比。姜首辅若是敢收受贿赂,早有人捅到皇上跟前去了,姜家不过是看着风光而已。” 莫昕岚吃够贫寒的苦,对银钱看得格外重。即便晓得墨香说得不大妥当,但她还指望着墨香,此时不好斥责墨香。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银子什么都做不了。 在记忆中姜首辅一直很清廉。姜家也称不上大富大贵。 帝国来钱快的海贸等生意大多集中在皇族和勋贵手中,姜家根本掺和不进去。 “你再辛苦辛苦去书房看着,千万别让任何人进书房。” “是,二小姐。” “我已经安排墨意,墨诗请书房当值的管事妈妈喝酒,摸牌。若是再有人因此丧命,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莫昕岚目光深幽泛着一阵阵的冷意,为了父亲平安,自己害怕杀人么? 她已经不求自己的苦心能让父亲明白,偷偷的解决一切危险,保莫家太平无事,哪怕将来她因此受了报应,她也不会有怨言,得不到父兄感激……也无妨。 夜幕深深,夜风徐徐,侯府一派寂静,突然房门打开,从屋里闪过两道黑影,衣襟带起一阵劲风,很快黑影没入黑夜之中,再无任何动静。 打开的房门悄无声息的合上,烛火燃起,烛光映出一张绝美的面孔——莫昕卿后背靠着房门,红嘟嘟的唇似被允吻过一般,泛着红润的珠光。 “八小姐。” 翠儿从内室走出来,翘楚莫昕卿粉颊含情,问道:“他去了?” 莫昕卿微微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微肿的唇瓣,那人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惜他纵有高深的功夫,也指使杀手死士的头目,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中,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不适合她。 “师兄比燕国公世子风趣得多,也英俊得多。” 莫昕卿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也亏着他来帝都办事,否则想找他极是不易。” “只要您给他送个口信,他一定会到。” “若不是我在帝都的人手缩减,师门对我不甚满意,我也不至于……不至于欠他人情。” 不是看在他本就长得俊美,又对自己一往情深,莫昕卿才不会让他碰自己一根汗毛呢。 “你去看着墨香,我猜二姐姐一准让她照看书房。” “奴婢真想不到,二小姐敢做这样的事儿。” 莫昕卿唇角微扬,眼底闪过灼热的光亮,“没了九妹妹,母亲一准同她不死不休,父亲会伤心,应该不会为了亡故的九妹妹而处死另一个女儿,毕竟二姐姐身后有辅国公支持着,他顶天不待见二姐姐罢了。到时候我就是侯府唯一的小姐。” “夫人没准会把您看做九小姐。” “认她做母亲也不是不行,只要能给我带来好处,左右嫡母就是母亲嘛。” 莫昕卿更看重姜氏身后的姜首辅,如果她能拉拢住姜首辅,以前的损失全弥补回来了,她依然是最出色的令主之一,到时她可以左右逢源,也不是非要为师门效死命。 师门所言的复国大业,在她看来成事的可能性不高,她从来没有为复国大业付出一切的心思。 听从命令,只是因为师门可以给她更多的人手,便于她行事罢了。 只要她能成为燕国公世子的夫人,成为长公主的孙媳,她就有可能得到长公主的看重欢心,许是能在危机关头救下长公主而继承紫衫卫。 “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眼下还轮不到我想太多。” 莫昕卿催促翠儿,“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翠儿点头离开。 “九妹妹,对不住了,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 莫昕卿笑着自言自语,“我保证会孝顺你娘和父亲的,” 阿九亲自提着醇酿穿过月亮门,不满的嘟囔:“非要我去拿好酒,压了好几年的醇酿最后都便宜了陆叔叔。” “九小姐……” “我说错了吗?这可是我亲手酿的,酿酒的方子只有我知道,是古方。平时父亲都喝不得喝,爹对陆叔叔……” 哐当,阿九感觉眼前一黑,手中的酒瓶落地,黑影闪过,扶住昏倒的阿九。 灵珊果断出招想把阿九抢回来,可另外一人缠上了灵珊,那人功夫比灵珊更好,再加上他们提前撒了迷药,灵珊脑子昏昏沉沉的,来不及喊人也被人弄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舍命 客厅中,桌上摆放的酒菜早已一片狼藉,莫冠杰喝多了酒并没像往常一样醉倒在酒桌上,许是信任身边的陆老弟,也因为在自己家更有安全感,他拽着陆贤弟絮絮叨叨唠叨着,说得最多的就是做父亲的难处。 “……我亏待阿九。” “我没有办法……没办法不管岚姐儿……” “岚姐儿何时能懂事?” “陆老弟我同你说,以后最好只娶一位夫人,千万别纳妾。等弟妹有孕,你一定得时时照看伺候,寻最好的大夫守着她,她活得长久,你才少了许多的烦恼。” 一句弟妹把陆天养囧得不清。 他手中的酒杯差一点落地,弟妹……如果阿九有孕……自己会高兴得飞起来,眼前闪过阿九灵动的眼眸眨呀眨呀的,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用低头就晓得他竟然可耻的有了冲动! 不能再拖下去了,怎么也得先改变莫冠杰对自己的称呼,否则他毫无机会! 陆天养不明白莫冠杰的苦恼,不老实的儿女只管教训……莫冠杰看出陆天养的心思,摇头道:“站着说话不腰痛啊,等你有了儿女就晓得了,她们不听话,你又教不好,眼看着她钻牛角尖,着实又是心疼她,又是无奈。岚姐儿不是坏的,品行端正,对阿九对夫人都没恶毒的心思,可偏偏她做得每一件事都让我难受。“ “有时候我在想,岚姐儿性情恶劣,我不至于这么为难。” “给她选个人,嫁出去不就是了?过几日该是她及笄的日子了吧。” 陆天养帮莫冠杰出主意,“选个好的。辅国公那边挑不出毛病。等她有了自己的家,夫婿,儿女,许是想开些,起码不会总盯着阿九和姜夫人,更有能体会到莫兄的良苦用心。” “咏哥儿还没定亲,我给她定亲。外人会说闲话。辅国公霸道得很。我不愿岳父被人议论。旁人怎么说我,我都能忍下来,可是姜首辅……” “莫兄为心无愧。姜首辅岂会在意闲言碎语?” 陆天养看向莫冠杰眼里多了几分同情,莫兄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读书教学生上了吧,同姜首辅翁婿这么多年,竟然还没看出姜首辅是个‘心黑’的人。莫兄……果真让人不放心。 他顿时感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上几分,其实放下仇怨。他同样轻松不了,先有义父齐王,后有天真的岳父,都指望着自己呢。 阿九去取醇酿挺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莫非她舍不得亲手酿的美酒给自己喝,搞怪耽搁功夫? 记得回京的路上,阿九可是没少往锅里弄苦菜给自己吃。 真真是傻丫头。 陆天养心底泛起一阵阵陌生的甜意。 “翠儿。是你?!” 墨香眼看有黑影扛着一人进了书房,忙去一探究竟。谁知翠儿从旁出现挡住了去路,“你怎么在这?” 在月光的映衬下,翠儿面白如玉,唇边盈盈的笑意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话该我问你吧。大半夜的你在书房重地作甚?侯爷不是让二小姐闭门思过?你不侍奉二小姐,莫非想另攀高枝儿?” “你胡说些什么!” 墨香推开翠儿,厉色道:“我奉二小姐之命来书房寻两本侯爷给二小姐的书籍,侯爷对二小姐很好,关心二小姐学业,亲自指点二小姐,二小姐可以读书作画,研习诗词歌赋,而八小姐只能在屋里做女红,怕是享不到侯爷的看重垂爱。” 莫昕卿在莫家一向很低调,莫冠杰对她也没在意过。 身为莫昕岚的贴身大丫鬟,墨香自认为有资格看轻庶出的八小姐,她把翠儿当做寻常的仆从。 “你知趣的话就闪开,我要去书房了,耽搁二小姐的正事,八小姐可护不住你!” 墨香趾高气昂的推开翠儿。 翠儿闪身让开了路,在墨香经过自己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墨香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身体动弹不得,惊讶惶恐的看着翠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翠儿勾起嘴角,抬手揽住翠儿的肩头,仿佛她们是一对极为要好亲近的姐妹,把墨香的身体扭向了另外的方向,“墨香姐姐若想得长长久久的富贵,随二小姐嫁人,得未来二姑爷的欢心,此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你想作甚?” 墨香如坠冰窟,牙齿打着寒颤,“还是说八小姐……我是……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二小姐的。” ”晓得墨香姐姐的忠心,我何时让你背叛二小姐?”翠儿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们八小姐把二小姐当做姐姐看待,自是不会算计她,二小姐看重的,八小姐不一定会看上眼儿。” 书房前人影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翠儿放开墨香,“今日我同你说这些,并非想去二小姐面前告墨香姐姐一状,两位小姐是亲姐妹,不仅同父,生母还是姐妹,理应比九小姐更亲近,往后还请墨香姐姐在二小姐面前多为八小姐美言几句,如此八小姐定会让你心想事成。” “墨香姐姐,我先走一步啦。” 翠儿志得意满的离去,墨香站在原地怔怔的出神。 哗啦,哗啦,仿佛是泼水声儿。 阿九缓缓的睁开眼睛,迷蒙的眸子一瞬清亮无比,这是书房?自己家的书房? 刚才她被人迷晕了! 可是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书房来? 她的胳膊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双脚也捆在书桌腿上,口中更是被塞了一块白布,“呜呜……呜呜……” 阿九猛然间窗前的人影不由得睁大眼睛,那人向书房泼得是什么……油。是要火烧书房? 只要书房火起,被困住手脚的她绝对跑不掉。 该死! 阿九万万没想到侯府会混进个武功高手来,自己得罪谁了? 使劲活动着被捆得死死的手腕,粗糙的绳子磨破了她手腕的皮肤,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了,只想着快点逃出去。 阿九死死的盯着窗前的人影,看样子。那人也在犹豫。迟迟没有把火种扔到书房,手腕的麻绳松了一些,阿九的双手下意识自己动起来。她竟然熟练的能在反绑下自己解开绳索! 太奇怪了! 哄得一声,阿九眼前炸开一片烟雾,破碎的片段随着燃起的火光彻底冲开脑子里的枷锁。 “我是谁?” 莫昕怡?! 不是,她不仅仅是莫昕怡。以前模糊的片段连成电视剧? 电视剧? 阿九又陌生又熟悉。 一个女孩的成长史,息怒哀乐。阿九见到她成为最为耀眼的存在,有人怕她,又人敬佩她,有人非议她。直到她被一个深爱的男人和父母伤得心灰意冷,可她依然昂首挺胸,冷静从容的活跃在法庭之上…… 成为行业的翘楚。 阿九解开了捆绑的双手。撕掉堵在口中的棉布,火势越烧越旺。险象环生,她的性命危在旦夕,谁都是怕死的,阿九也一样,印刻在她骨子里的冷静以及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生阅历让她做出最佳的判断。 解开捆绑双腿的绳子后,阿九直奔墙角摆放的鱼缸,将身上穿着的外衫扯下用鱼缸的水弄湿润,好在今日她刚给鱼缸换过清水,不至于有太多的鱼腥味儿。 她堵着口鼻拍在地上,浓烟向上翻滚,下层相对会好一些,用侵湿的帕子捂住口鼻,尽量避开火势最旺盛的地方,不过书房本就不大,突然起火很快成了一片火海,躲在何处都不安全。 门窗等出口更是被吐着高热的火焰包围,阿九根本冲不出去。 怎么办? 难道死在这里? 书房着火,外面自是有人喊着走水啦,侯府的下人基本上人人提着水桶赶过来灭火,可惜夜风很大,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火龙高昂着头丝能侵吞一切。 救活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泼出的水对越少越猛的火势起不到作用。 喝醉的莫冠杰听说书房起火,酒醒了大半,撒开脚丫直奔书房而去,“我的命啊,我的命!” 几十年的积累书籍就要被烧光了,莫冠杰都快哭了,失态的推开仆从想往书房里面冲。 陆天养不紧不慢的出手,死死的拽住莫冠杰的胳膊,“冷静,冷静点。” “我的书……我的书啊……” 莫冠杰比死了爹娘还伤心,吞噬书房的火焰跟腕割自己的骨血,红着眼睛,拼命想挣脱陆天养,书生同武将没法比,陆天养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莫兄烧毁多少的书籍,我赔你多少。” 陆天养已经开始有计划的走岳父路线了。 “你赔不起。”莫冠杰弱弱的说,可怜兮兮的既想找个冤大头,又觉得这么做不好。 陆天养自信的说道:“十几万两银子我能拿得出……” 突然从书房里扔出一个小球,骨碌碌的在地上滚动,陆天养身体快如闪电,推开徒劳无功救火的仆从,“闪开,闪开。” 没等到近前,小球突然冒烟,淡淡浅紫色烟雾升空,在火焰的映衬下,烟雾很淡。 “阿九?!” 陆天养总算晓得自己没有来的心慌意乱是怎么回事了,阿九竟然在书房里! 为书籍被烧毁难过的莫冠杰一把扯过陆天养,慌忙的问道:“你说谁?” “阿九在里面。” “……” 莫冠杰看向已经被火焰完全包围的书房,摇头道:“你胡说,阿九去取陈酿,她怎么会在里面?” “救火啊,快救火。” 莫冠杰发疯似的从仆从手中取过水桶,疯狂的扑上去,“阿九,别怕,爹来救你!” 比他速度更快的人夺过水桶倒在自己身上。身影一闪,踢飞燃烧的窗户,一头扎进速火海中。 “陆大人!” 侯府的仆从都失声尖叫,火势那么大,冲进去救人等于自寻死路。 陆大人对九小姐……就算至亲骨肉也没舍命送死的。 莫冠杰同样向往火海里冲,不过斜刺里冲出一人抱住莫冠杰的双腿,“父亲。您不能去!” “……卿姐儿?” “九妹妹不希望您受伤。” 莫昕卿含泪死死的抱住莫冠杰的腿。“里面太过凶险,即便您骂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送命。九妹妹吉人天相许是能平安无事,父亲,冷静些,您一时冲动进了火海只会给陆大人添乱。陆大人一定能救出九妹妹的。” 她的话略显无情,可却说得句句在理。也是眼下最好的决断。 “阿九在里面?” “夫人!” 莫冠杰不敢回头去看姜氏,身影落哀痛,拳头攥得紧紧的,干涩的说道:“阿九会没事的。他们都不会有事。” 姜氏眼前发黑,一瞬间天旋地转,齐妈妈忙扶着大着肚子的姜氏。“夫人身子重,您得当心。” “阿九!” 姜氏悲鸣一声。身体瘫软,莫冠杰回身抱住她,见姜氏苍白的脸颊毫无光泽,失魂落魄,痛苦不堪,仿佛眼前的火龙吞噬了姜氏所有当家的精神,只留下一个躯壳。 莫冠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氏,心痛的说道:“还有机会,阿九她们都没放弃,灼华,老天不会夺走我最疼的女儿。” “怪我,都快我,怪我没照顾好她……” 姜氏把脸埋入莫冠杰的胸口,痛哭失声,“我做得不好,阿九是我女儿啊。” 旁边的仆从也忍不住眼眶湿润,至亲骨血在自己面前葬身火海,香消玉殒,任谁都受不了。 莫昕卿跪在一旁,把姜片放在姜氏口中,陪着姜氏抹泪,“九妹妹不会有事的,母亲,她比谁都坚强聪明。” 不仅安抚姜氏,莫昕卿一边督促仆从救火,一边分别让人给姜家,齐王府,辅国公府,以及燕国公府报信,给帝都专门负责灭火的水龙队送信,恳请他们驰援。 正是因为有了莫昕卿,侯府的才没因侯爷和夫人的悲伤过度无力主事而混乱不堪。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姜氏有身孕,又牵挂阿九,她根本无力也无心管这些,死死的盯着火海。 “二小姐,您不能上前,不能去!” 墨香用手堵住莫昕岚的嘴,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此事不能透漏一点点的风声,一旦九小姐有个好歹,夫人和侯爷会发疯的。” 莫昕岚泪如雨下,俏脸煞白,怎么会?九妹妹怎么在书房? 她从没想过烧死九妹妹。 “呜呜……”莫昕岚扯开墨香压着自己嘴唇的手,喘息道:“别拦着我。” “二小姐!” “我……我要去救下九妹妹。” 莫昕岚面相烧红了夜空的火龙,“九妹妹万一去了,我给她陪葬!” “二小姐,奴婢求求您。” 墨香跪爬着抱住莫昕岚的双腿,低泣道:“奴婢可以没了性命,二小姐您得活着啊,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意外,不是您让九小姐去的书房……是她命该如此,这都是九小姐的命,同你无关的。” “不,不是九妹妹的命儿。” 莫昕岚魔怔的低咛:“她不是短命的而是富贵命,九妹妹过得比谁都好,比谁都自在,比谁都富贵,是我,是我害了她,改了她的命格,全是我造得孽。” “可老天爷作证,我没想过害九妹妹,伤害任何人。” “我……” 莫昕岚双手捂住脸庞,呜咽道:“只想弥补亏欠的人,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墨香趁此机会猛然从地上爬起,照着莫昕岚的后脑重重的捶了一下,悲伤痛苦,不知所措的莫昕岚眼前一黑,身体松软昏厥过去。 她脸上还残留着几道泪痕,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 “不好了,二小姐晕倒了。” 墨香哭着抱住莫昕岚,“二小姐醒醒,醒醒。” 莫昕岚是侯府原配嫡出小姐,地位尚在九小姐之上,她昏厥过去,管事妈妈不敢耽搁,忙抽出人手送莫昕岚回屋并请大夫。 “天养!本王的野小子呢?” 齐王是最先赶到的,宵禁和不许在帝都纵马的规定根本挡不住他,乌骓马狂野的冲进侯府,齐王人未到,喊声震天,“野小子!” 侯府的仆从自动向一旁闪身,慢一点都有可能被乌骓马给踩死。 在齐王身后跟着十八名黑衣黑甲的铁卫,黑骑侍卫随着齐王回京彻底打响了名头,他们同精锐御林军交手过,据说打得御林军丢盔卸甲,神武帝怒火中烧,把御林军的统领贬到蛮荒之地做大头兵。 齐王看到火势,脸顿时阴沉下来,手中的马鞭不知该抽谁出气,“天养有个三长两短,看本王饶过你们谁!” 火海中,陆天养挥动衣尽力挡开燃烧的火苗,炙热的火焰似能烤化他脸上的面具,浓烟翻滚,他根本看不清阿九在何处,“阿九……咳咳……阿九。” 火越来越大,他的气力已然枯竭,焦急恐惧弥漫心头,为躲上面的火焰,他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跄的向前冲,哐当倒在地上,“阿九。” “陆叔叔吗?” 不是幻听?陆天养猛然来了精神,“阿九,是我,你在哪?” “两点钟方向……不,东北边,咳咳……我在这里。“ 陆天养眯起眼睛,几本书卷从东北边被扔出来,绊倒自己的竟然是散乱的珍珠手串,狂喜道:“你等着我。” ps求两章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娶 很快陆天养在角落里发现阿九,她用有限的物品,书籍做出一道小小的隔火带,又用帕子捂住口鼻,阿九还能再坚持一会。 陆天养稍稍平稳了一些,几步冲到阿九近前,炙热的温度让阿九脸颊通红,在火场待久了,呼吸着实困难,“咳咳,陆叔叔……你怎么……” 不可否认见到陆叔叔时,不想死的阿九从心里往外高兴的,得救了! 她信任自己的判断,否则也支撑不到此时,陆叔叔一准能带着她冲出去,虽然阿九再叫陆叔叔有点别扭,她应该是百年老妖……脑子里多了一生的阅历,再看以前阿九自己做得事儿,幼稚,也很有意思。 ”呀。” 胡子乱想的阿九撞进陆天养怀里,阿九下意识的挣扎,可她多了记忆并不意味着自己变成大力女,况且原本她就不是以武力称雄,阿九很轻易的就被镇压了,脑后的大手用力把她死死的按在陆天养胸口。 “不省心的丫头。” “陆……叔叔。” 还是继续叫叔叔吧,阿九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碰触感情的禁区,“有办法冲出去么?” 隔火带不怎么管用了,再迟疑一会他们两人只怕都得葬身火海。 陆天养低头看了看阿九,手臂用力直接把阿九大横抱起,”别动。“ 随后阿九身上罩了一件潮湿的外卦,陆天养把阿九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漏一丝的皮肤,生恐被火焰灼伤,阿九是爱漂亮的。况且她生得好看,万一被火灼伤毁了面容,或是在身上留下烫伤,陆天养得后悔死,更会心疼。 “陆叔叔小心伤到。” “我皮糙肉厚,无妨。“ 外罩给了阿九,陆天养穿着单衣。薄薄的衣衫勾勒出他的好身材。同时他身上的旧伤疤痕也能看出一二来。 陆天养轻声说:“闭上眼儿,我们走。” 阿九从没全心信任过一个人,曾经很相信的爱人辜负了她。同旁人一起攻讦她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不同情弱者……笑话,真真是笑话。她为人打官司,难道还会站在对法的立场上? 陆天养会是意外?! 阿九在他怀里缓缓的合上眼睛。罢了,即便多了一世的记忆,她还是莫昕怡,小阿九!那些记忆只能做她助手经验。一旦她陷入记忆中,对崭新的阿九这一生是不公平的。 她也会活得很累。 哐当,陆天养飞踢倒塌的燃烧书架。直奔窗口而去,衣衫带起几簇火种。灼伤他,他依然坚定的看着前面寻找逃生的路线,浓烟滚滚,陆天养双眼已经被熏红了,就算他没有办法冲出去,也可在窗口前把阿九甩出去火海。 陆天养一手稳住阿九,有自己在,阿九就不会有事,他不在了,以长公主的权势地位也足以确保阿九一生的富贵。 不好,身上的火越来越大,陆天养被焚蛊之毒折磨多年,忍耐力早已经到达人类的极限,一般的痛处对他来说不算事,不过再怎样,他也是凡胎,架不住烈火煅烧。 冲到窗口,陆天养特意让身上的火烧得大一点,一猫腰纵身一跃,外面的人只见一个‘火人’从火海中飞出来。 焦躁不安的齐王高呼:“天养!快打滚,就地打滚。” “这时候你摆什么少爷的臭架子!” “快啊,混小子。” 齐王急得跳脚,黝黑的脸庞满是着急之色,好不容易冲出来的宝贝儿子,万一被烧坏了可怎么办? 从呆滞的仆从手中夺过水桶,齐王身材高大如同黑熊一般大步流星直奔落地的火人,不分青红皂白,把谁泼出去。 陆天养再一次护住怀里的阿九,自己被淋成了落汤鸡,齐王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陆天养顺势抱着阿九就翻滚了十几圈,他身上的火是灭了,包裹阿九的外卦也散开,露出阿九完好的容貌。 因为滚动十几圈,阿九头晕眼花,应该是逃出来了? 嗯,眼前都是星星,还能看到璀璨的夜空,活着……真好……突然阿九睁大了眼睛,面前的俊美无匹的男人是谁? 不是男人,他还很年轻,却有着饱经风霜的深沉,睿智。 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是帝国公认的美男子,他的容貌,气质同沐焱宇伯仲之间,沐焱宇从小锦衣玉食,富贵以及似芝兰宝树被保护得很好,自然是少了风雨。 他——如同悬崖上的寒松,挺拔屹立,迎战风雪,经过锤炼洗去浮华,如此使得他越发的耀眼。 如果他同玉郎沐焱宇站在一起,他能抢走八成的目光。 世上怎么会有此等俊杰? 他是老天爷的宠儿吧。 阿九眼中的惊艳取悦了陆天养,没错,在翻滚时,他故意让脸上的面具脱落,除了他同莫冠杰称兄道弟外,外面传言他毁容也是娶阿九的一大障碍。 把阿九压在身下,他们彼此对视,鼻息相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阿九的眼里也只印着他的影子。 很好!陆天养满意的勾起嘴角,阿九是第一个看到他真面目的人。 不仅阿九看呆了,周围的人全都歪着脖子震惊的看着陆大人……真好看呐,神仙也不过如此。 他是陆大人? 难怪要带着面具,就他长成这样,不戴面具出门基本上寸步难行,一定会被发疯的男男女女痴缠上。 莫冠杰眼睛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陆老弟?”这经过火海,还能年轻了? 看面容陆……天养不过二十挂零,若说他刚刚十八及冠也有人信。 陆老弟以后看来不能再叫了。 齐王咧嘴大笑,冲上去一脚踢翻身体压着阿九的陆天养,厉声道:“你在做什么?让你救人,你抱着侯府未出阁的千金满地打滚,着实不像话,从小我交过你,女子的名节格外的重要,你看……阿九被你抱过了,谁晓得你们在火海又做过什么?” 阿九从地上爬起来,拢了碎发,被齐王说得满脸通红,嘴上却反击:”殿下,您觉得在快烧塌的书房里,我和陆叔叔能做什么?” 陆天养倒在地上,手盖住眼睛似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阿九不了解义父……若论脸皮厚度,装傻程度,义父认第一,没人认第二,阿九太天真了还想同擅长胡搅蛮缠的义父讲道理? 不过也好,陆天养在此时揭开面具也是想让义父出面,只是事后安慰受挫的阿九会麻烦点,哄阿九也是乐趣嘛。 “阿九啊,别难过,本王会让陆天养娶你的。” 齐王似根本听不出阿九的嘲讽,慈爱的看着阿九,“都是陆天养的错,以后他敢对你不好,我打折他的腿,你且放心,今日这事不会传出去,本王这就请人上门提亲,保证不会委屈你,你和天养的婚礼……就交给本王吧。” “……齐王殿下这是逼婚?” 阿九有些发蒙,位高权重的人她见多了,似齐王真真是第一次见,但凡大人物大多都是深沉的,内敛的,越有权势越是霸道,不准许有人不识抬举。 以名节的原因逼婚哪个皇子王爷会这么做? 齐王浑然没听见阿九的话,和蔼可亲的一屁股坐在阿九面前,“我跟你说,陆天养可有钱啦,珍宝古玩多得是,幽云二州他有很多生意,他也得到不少前朝,北燕等国失落在幽云二州的宝贝,当初蛮夷南下攻破一统王朝时掠了很多的宝贝回幽云二州,现在有不少都在他手上。所以说,阿九别心疼他,聘礼可劲要。” “我……” “不用不好意思,你爹娘把你养大也不容易,况且他们把你养得这般水灵,给多少聘礼都是天养赚到了。” 齐王根本就不让阿九开口,“一会我给你拉个单子,单子上的好东西随你挑。对了,对了,他还有账本在我手上,等你嫁过来,我全交给你,你每月只给他留十两银子就行,女人呐,就得掌握着大权。” ”齐王殿下!” 赶过来的姜首辅听不下去了,上前打断齐王,直接对陆天养躬身行礼,“权宜之计,无关名节,老夫谢陆大人救下阿九。陆大人乃人中俊杰,阿九蒲柳之姿,不敢般配……“ ”姜老头此话错了,谁说人中俊杰同蒲柳之姿就不般配?“ 齐王一甩脑袋,斜睨姜首辅,最近没少同诡计多端的姜首辅‘对战’,当然齐王说不过姜首辅,算计不过的时候大多就是耍赖的,齐王也不傻,把姜老头的心肝宝贝挖到自己这边来,以后姜老头再想管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吧。 ”你把我儿子当做人中俊杰,很有眼力啊。“ 齐王慢慢的起身,“这等我女婿,又不嫌弃阿九的人,现在不抓住,你将来哪找比天养更好的去?” 姜首辅:“……” “天养着实聪明过人,才华出众,万中无一的好样貌,正需要懂得藏拙的女子般配。本王看阿九正合适,你也不必谦虚了,本王晓得你外孙女是出色的。” 齐王指着阿九,“就她的样貌才学是蒲柳的话,全天下的闺女九成九都是野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决断 陆天养的衣服经过火海和打滚破烂不堪,这让他的颜值降低一格。从地上爬起来,在姜首辅等人囧囧有神的目光下,走到齐王身边,“义父。” “他们欺负人!” 回京后无论何时齐王都是一身黑甲,今日也不例外,战神临凡一般豪迈威武的汉子略带委屈,控诉,“欺负我!” 姜首辅能在十几年间从状元做到首辅,成为神武帝最信任的大臣,他除了才干不凡,足智多谋外,最重要得是擅长同神武帝‘交流’,对神武帝的心思能猜中一二。 为此姜首辅挺自豪,偶尔他也能压制住‘异想天开’的神武帝。 今日他猛然发觉自己弄不懂齐王了,其余皇子王爷都挺正常,齐王是最特殊的一个,他预测不到齐王能干出什么事来,齐王比神武帝有过之而无比及。 起码做惯皇帝的神武帝会按照贤明君主来要求自己,齐王呢……整个一个混世魔王。 他不在意皇位,自然想怎样就怎样。 “欺负本王不懂谦虚,明明晓得在本王脑子不够用,不是眼看阿九长得好,没准本王真被姜老头给糊弄了。” 齐王愤恨不平,浓眉阔目闪过怒气,不过转向阿九时,他咧嘴笑得比花还灿烂,仿佛面对精心培育多年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阿九啊,天养真得没少说你好,在给本王的书信上,经常提到你,所以我晓得你的才学,以后别总让你外公说蒲柳什么的,显得多虚伪。本来就是耀目的明月。就该旁人仰望……” “本王跟你说,做了本王儿媳妇,你想干啥就干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齐王殿下。您不是陛下。也不是太子,就算陛下也做不到随心所欲。” 阿九脸上一派恬淡,旁人都被齐王搅和得脑筋混乱。雷得不轻,只有她比往常显得更冷静,眸子更深邃,陆天养仔细盯着她。阿九比以前更沉稳沉静,眼里藏着秘密。 “父皇就是因为姜首辅他们……” “我以为皇上若是可着心意。”阿九嘴角上翘。“早把齐王殿下弄出帝都了。” “……” “殿下,侯府还需要清点损失,不方便陪殿下。” 阿九屈膝,“谢过殿下赶来救火之情。” “来人。送齐王殿下出府。” “……是,九小姐。” 这就被赶走了?齐王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回京后。这是齐王首次碰钉子,“阿九儿媳妇。” “殿下请慎言。” 阿九板着脸庞。严肃得似毫无人性的木头人,仅仅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齐王浑身不再在,他想到儿时的老夫子。 “陆大人救了我,我感激陆大人一辈子,以后能助陆大人之处,阿九绝无二话。阿九有才华也好,平庸也罢,我断不会为报恩而家人,更不会为名节而嫁。齐王殿下疼爱陆大人若亲生骨血,理应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夫妻在于情,在于礼,也在于是否合适,并非两位出色或是平庸的人在一起就能白头到老。” 说到最后,阿九目光落在陆天养身上,感激的点点头,迈步走到尚未从一系列惊变回过神的姜氏身边。 “阿九……”姜氏略显几分不安,娇俏的女儿似换了一个人,或是说阿九身上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娘。” 阿九重新端出明艳娇媚的笑脸,“我没事,从上到下都没事。” 在姜氏眼前转了一圈,宛若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姜氏泪眼迷蒙,想训斥阿九为什么陷入危险让自己担心,又舍不得阿九,手臂抬起,又放下,最后把阿九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身子重,您先去歇息吧。” “不!” 姜氏摇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过问,我疼肚子里这个,也疼你。” 以前姜氏信任阿九的能力,也想着磨砺阿九,毕竟阿九不愿意嫁回姜家,以后少不了后宅争斗,妯娌相处,姜氏想着让阿九明白,后宅才是一个出嫁妇的根基,长公主只有一个! 周姨娘被送走后,莫隽咏正直向上,对阿九很好,莫昕岚虽是麻烦些,可也没伤害阿九的心思,莫昕卿是庶女,最不受莫冠杰重视,又一向本分,老太太等人都搬去燕国公府,姜氏盘算着纵使有难度也不会危及阿九。 可她没料到今夜阿九差一点葬身火海。 因为她的大意差一点失去阿九。 万一阿九有个好歹,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姜氏松开阿九,抿了抿发鬓,”趁着父亲和辅国公都在,不如把今晚书房起火的事彻查清楚。” “……你的身体……”莫冠杰担心姜氏。 “无妨。” 姜氏被阿九扶着,“总不会书房重地无缘无故的就起火。” 姜首辅和辅国公彼此对视一眼,姜首辅拱手,“请。” 以官职,姜首辅甩开辅国公很远,世袭国公敢压帝都的四品官,辅国公绝无可能压一人之下的帝国首辅,在别处他们相见,率先避让开得是辅国公,只有在莫家,姜首辅会让辅国公一分。 就算如此,辅国公也不敢大意,一改往日的嚣张,主动握住姜首辅,“一起,一起。” 莫冠杰跟在前后两位岳父身后,低垂着脑袋,每次这两位碰到一起最头疼的就是他,别看他们面上宛若友人,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着互较眉头。 阿九扶着姜氏跟在最后,回头看去,陆天养正死死的拖着齐王出了侯府,跟随在齐王身后的侍卫心有灵犀离着他们远了一些,不敢过分接近。 “你拉我作甚?” “莫家的事儿,哪有义父插嘴的余地?” 齐王晓得自己的义子很狡猾,心眼极多,又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嘴角泛着一抹坏笑,默默的为阿九……不对,是莫冠杰哀叹一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阿九一定要做我的儿媳妇,被这丫头盯着,我心里不舒服,在她面前我不自觉得会老实些,万一她做了别人的儿媳妇,我锤死你!” “义父。” 陆天养无奈的说道:“我娶得是媳妇,不是给您找个管家婆。” “她能管住我,自然也能管住你。别以为我不懂,世上能管住你的人只有阿九一个,错过了她,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齐王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往常的黑亮有神,翻身上马,“能管住我,省得你麻烦。” “义父还晓得自己惹事?” “哈哈。” 齐王用马鞭轻轻打陆天养的肩头,咧嘴得意畅快的大笑,“十六年前,你碰上我后,我一直把你当儿子养大,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同酸儒读书,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弄来了,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如今你成才了,翅膀也硬了,自然得帮我收拾乱摊子。你从小到大学了很多有用没用的,我这是让你学以致用。” “告诉你,你搞不定莫冠杰夫妻的话,我等阿九及笄,直接领黑旗军来帮你抢亲。” “长公主殿下会发狂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 齐王放声大笑,“以前是属于老头子他们的,现在自是属于我的,将来……天养,我不介意你现在就抢我风头。我若连长公主都挡不住,这些年我白活了!” “驾,回齐王府。” “是。” 黑旗军侍卫随着嚣张的齐王而去。 陆天养目送他们,转身向自己的府邸方向迈步缓行,夜色正好,微风徐徐,漫步在月下,他走得极慢。 书房起火不是意外,以阿九的掌管府邸本事,怎会不懂得小心火烛? 阿九被关在书房里只怕更不是意外。 她明明是去取醇酿的,就算阿九想稍稍给他点苦头吃,也不至于半夜十分去书房……陆天养脸色凝重,莫家有他都不知道的高人在,能在一瞬间击垮灵珊带走阿九的人绝对是高手。 莫昕岚? 陆天养一瞬就否定了她,别说莫昕岚,就算辅国公都不一定有比灵珊身手更好的属下。 他在锦衣卫多年怎会不晓得帝都世袭贵胄的真实实力? 莫隽咏? 也不是他,莫隽咏若是一直在演戏,根本瞒不过自己。 到底是谁? 莫非是外人?跟阿九有仇的外人?为什么要选阿九,莫冠杰才更有价值。 客厅中间跪着在书房当值的仆从,在阿九有秩序的询问下,仆从把当时的状况和自己身在何处都说得明明白白,书房起火危机九小姐性命,仆从大多很紧张,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在旁人身上去。 可他们的打算在九小姐犀利的问题下无所遁形,打算说的和隐瞒下的,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仆从看向九小姐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不仅是他们,辅国公吃惊不小,这丫头要是去审案绝对是一把好手。 姜首辅得意的缕着胡须,姜氏缓缓的说道:“老爷,把岚姐儿叫吧。” 莫冠杰沉默一会,点点头:“去叫二小姐。” 他看向阿九时心中对莫昕岚的不忍顿时消散了,阿九差一点把命丢了,他不能为了莫昕岚再让阿九受到性命的威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威压 从方才仆从的交代可知就算书房起火和莫昕岚没有直接的关联,她也难脱干系,毕竟请书房当值的仆从饮酒刷钱的墨意等人是莫昕岚的贴身丫鬟。 仆从中也有人交代在书房附近见过墨香。 墨香可是莫昕岚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又是莫昕岚的奶娘的女儿,莫昕岚对墨香一直极为器重维护的。 辅国公面色凝重,若是没有阿九方才的‘逼供’,莫昕岚受怀疑的程度会降低许多。阿九静悄悄,笔直的站在姜氏身畔,周身的锋芒气势不比优秀男弱。 旁人家的闺女大多婉约柔美,静谧安和,阿九大为让人意外,尤其她方才刚刚经历了生死大难。 辅国公对阿九更高看上几分,可惜自己的孙子求娶阿九无望! 不说齐王,就是陆天养……有眼睛都会选俊美无双的陆天养。 就算阿九没有选择陆天养而选了旁人,她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嫁进辅国公府。 “莫昕怡是你的女儿,岚丫头也是。” 事关莫昕岚,辅国公再欣赏阿九也得站在自己外孙女这边,比往日更显霸道强势,辅国公毫无顾忌的拍着桌子怒骂:“因为一群奴才说得话,你就怀疑岚丫头?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你别忘了,当年你在岚儿母亲床前保证过,一辈子疼宠爱护岚儿,这才几年,你不仅偏心莫昕怡,更恨不得把岚儿弄得名声扫地!若早晓得你没良心,我就不该让岚姐儿和咏哥儿搬回来。” “我辅国公府养得起他们,他们不在你跟前碍眼,你也不会纵容一群下贱低微的奴才说些有的,没有的陷害岚儿。” “捉贼捉赃。没有放火的证据就把岚儿叫来恐吓一番,莫冠杰,你不晓得岚儿身体不好?想直接逼她承认莫须有的罪?没错,辅国公府赶不上姜首辅,不过,岚姐儿何时都是你的原配嫡女,我的外孙女容不得你这个偏心的爹来教训。” 辅国公直接起身。嚷道:“来人。把岚儿送去辅国公府,再折腾下去,我的外孙女指不定就香消玉殒了。” 胡搅蛮缠是帝国勋贵的特权。在开国之初,无理搅三分的勋贵非常多,闹到神武帝面前,神武帝也会护着他们。随着神武帝打压勋贵和文臣的崛起,勋贵的特权少上许多。 不过辅国公虽是霸道。但没有确实的证据,莫昕岚只是怀疑对象,况且姜首辅总不能不要脸面的像辅国公一样,带走莫昕岚。辅国公还是很有把握的。 世人都同情弱者,莫昕岚为原配嫡女,母亲早亡。姜家权势远超过辅国公一脉,就算莫家把书房着火的事情强压在莫昕岚头上。外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如此莫昕岚的名声算是保全了。 从中可以看出辅国公真心疼莫昕岚。 “岚姐儿是莫家的女儿。” 姜氏轻描淡写的说道:“侯府的大小姐,国公爷位高权重也无法从老爷身边把岚姐儿带走。嫡亲骨血即便闹到陛下面前,我和老爷也不会放弃岚姐儿。” 辅国公惊愕的看向姜氏,从来姜氏都是沉默内敛的,极少同辅国公一脉起冲突。 以前辅国公看不上只是举人之女的姜氏,后来姜家一步步崛起,姜氏的父亲位居高位,姜氏依然沉默着,谦让着,即便辅国公嚣张,她顶多是笑笑了事。 原来姜氏不是没有脾气,以前辅国公等人的挑衅根本没伤到姜氏,姜氏就没在意过。 辅国公甚至怀疑,当年顺利的把岚姐儿和咏哥儿留在帝都,背后没准有姜氏顺水推舟,儿女不曾长在父母身边,感情哪会深? 况且莫冠杰一步步从苦寒之地高升,姜氏母女始终陪在莫冠杰身边。 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是个男人都会偏向姜氏母女,阿九能有今日也是莫冠杰朝夕教导出来的。 辅国公知晓莫冠杰是个有良心的人,正因为有良心,莫冠杰才更不会舍弃朝夕相伴的妻女。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辅国公心底涌起几分懊恼,不该心疼孩子强把他们留下,今日如果火烧书房的怀疑人是阿九……莫冠杰绝不会让阿九当面同任何人对峙,洗刷清白。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姜首辅在辅国公决定彻底撕破面皮的耍赖前慢悠悠的说道:“为人父母最不能忍自己的孩子受冤枉,以老夫看,把岚姐儿叫出来问明白是恰当的,有国公爷在,还怕谁冤枉了岚姐儿。” 慢条斯理,儒雅沉稳的姜首辅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克制喜怒无常的山大王神武帝,对辅国公更是不在话下。 “姜首辅……”辅国公脸色铁青,“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读书人,口齿伶俐,脑子转悠得快,我一个不认识几个字的莽夫斗不过你们,谁晓得你们按得什么心?今儿,我无论如何要带走岚姐儿,你们有本事就到皇上跟前告我一状。” “我的外孙女差一点被火烧死了。” 辅国公后背一阵发冷,姜首辅同样首次在辅国公面前展现帝国首辅的官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备受文臣和天下读书人拥戴的地位,真不是草莽英雄辅国公能够抗衡的。 “我一生只有灼华一女,如今也只有阿九一个外孙女。” 姜首辅目光灼灼,“想来辅国公不会忘记当年我送灼华入京出嫁时,在辅国公府上的小客厅里说过什么。其实我能有今日还要多谢辅国公当日的当头棒喝。” 当年辅国公可是很形象的让姜举人晓得什么是权贵,什么是盛气凌人。 莫冠杰脸色变了变,默默的叹息一声,眼底多了几分的委屈,外人哪会晓得自己的痛苦? 旁人只感觉到姜首辅身上的威严,阿九却感到外祖父的慈爱。无论她犯了什么事儿,外祖父都会帮她。 追忆往昔总有一份特别的体会。 “从辅国公府会去后,我独做三日,曾想过同莫家悔婚,我唯一的女儿不该受委屈。”姜首辅停顿一会,“怜惜看好莫冠杰之才,他亦向我保证会善待灼华和灼华所出儿女。最后我还是把灼华送出阁。我始终放不下独养爱女。想让辅国公平视尊重我,起码我不能只是屡试不中的举子。” 以后的事自是不必说,他中了状元。随后更是步步高升,不过十余年就爬上帝国首辅的位置,深得神武帝信任宠爱。 以前他在学院讲课自助的优秀学子大把他当做恩人,不说这些已经入仕的学子对姜首辅言听计从。可一旦姜首辅又事,他们大多人不会袖手旁观。 “我同陛下提过。为国为民志向太大,我本不是绝世奇才,更不是像开山王一样的英雄,我科举入仕。只为我女儿能过得更平顺。” 好大的胆子!在神武帝面前敢这么说? 做官只为儿女?! 辅国公纳闷神武帝怎么还会重用他?哪一个大臣不是以开山王为目标,为国尽忠等口号喊得当当响? 阿九心里热呼呼的,从来没有人这么护着她。从来没有……就连记忆中前世的父母,她孝顺的亲人也会跟着外人一起指责自己冷血无情。告诉自己配不上充满正义感,怜惜弱小的他,他和善良美好的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善良美好的她总会帮着对辩方,轻视雇主,连基本的律师职业操守都没有。 姜氏察觉出阿九情绪不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拍,低声道:“别怕,有我们呢。” “既然把灼华嫁给莫冠杰让她做了继室就不能要求太多,在银钱嫁妆交割上,姜家一退再退,做到问心无愧。我也时常劝灼华,岚姐儿他们生母早丧,身外财物能留给岚姐儿就都给他们,左右我姜家也不缺银子,将来阿九的嫁妆自有我来出。” 姜首辅极有底气,因为每一年他都会得到神武帝的赏赐,他很清廉,然在官场上再清廉的人也能攒下丰厚的家底。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他没成为阁臣前,履任过盐税司,海事衙门,理藩院,以及掌握天下钱粮的户部。 神武帝也晓得水之清则无鱼,对这些掌握数以万计银钱的官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能贪墨,顺带得点收入,神武帝权当给他们的奖赏了。 “一让再让,国公爷是不是认为老夫是好欺负的?” 姜首辅气势全开,别说辅国公,就是神武帝面对他都得收敛起几分的匪气,君子不可欺,可是神武帝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姜首辅被人赞为当世君子。 “国公爷想要领走莫昕岚只有一条路,让她把书房起火的事情说清楚,否则……您也别想出莫家的门。” 姜首辅直接从袖口甩出描金令箭来,在手里掂量两下,递给身边的一直低眉顺目的随从,“命五城兵马司包围汝阳侯府。” “遵命。” 那位老实巴交不起眼的随从出门前,轻轻同辅国公的随从一碰,辅国公带来的膀大腰圆的侍卫一个个被撞得里倒歪斜,他从容不迫的离去。 尽显高手风范。 辅国公落败的扶额,“你怎么敢用陛下给你的令箭?” 那可是许多勋贵都没有的东西,先斩后奏不说,可调五城兵马司半数人马。 姜首辅拉过阿九,含笑道:“阿九别怕。” 皇宫中,神武帝很快得到了消息,从龙塌上爬起,不顾侍寝宫妃的挽留,披上龙袍,愉悦的大笑,“老夫聊发少年狂,好,朕真想去看看热闹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认罪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首辅除了位高权重外,神武帝对其是信任的。 令箭可调动五城兵马司半数人马,看起来很威风,其实帝都最强防御力量并非五城兵马司,况且调兵的令箭一出,遍布帝都的厂卫很快会把消息送给神武帝知晓。 甚至于在姜首辅身边亦有隐藏起来的厂卫,令箭还没到五城兵马司,神武帝就可提前得到消息。 没神武帝点头,五城兵马司就算是看到令箭也不敢发兵。 “陛下,姜首辅此举大为不妥,您给的荣宠竟然用在私事上,臣弹劾姜首辅非公。” 文渊阁每日都有留守的臣子,谨防帝国突然出现变故,没人帮神武帝出谋划策。 神武帝喜好美色人尽皆知,年过六旬照样夜夜笙歌,能让他放下美人侍寝的事情极为少见,由此可见神武帝想去莫家看热闹并非假话。不是文渊阁的大臣阻拦,只怕神武帝早就出宫去了。 “非公?好严重的罪名。” 神武帝斜睨弹劾姜首辅的臣子,一下一下的敲击龙椅扶手,“连亲生骨血都不晓得疼惜保护的人,朕还指望他为为国尽忠。” “可是陛下……维护儿女是长辈们应该做的,万一儿女错了难道长辈还要维护他们?” “你这话可别让皇妹听见!” 神武帝很诚恳的建议,一脸玩味,“阿九差一点丧命,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朕的皇妹早就冲到莫家去了,姜卿今夜还是得过且过。不耍首辅的威风,明日……朕的皇妹就能去姜家砸场子。” “……” “可惜啊,今夜热闹看不上,明日也没得看。”神武帝很是遗憾。 神武帝有一个隐藏的嗜好,极为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八卦,很乐意管管臣子府上的家务事,只是以前他要保持为皇帝的脸面。又有长公主在旁看着。他这项爱好一直隐瞒得很好。 如今皇妹正在私下安排着大事,没人敢管他,他自然希望趁此机会过过瘾。 马公公从外走进。躬身把厂卫的密报送上,“陆天养揭开面具,显露真容,齐王殿下当中向姜首辅和莫侯爷提亲。为……为陆大人。” 他尽量掩藏眼角眉梢的欢喜,寻遍帝都唯有阿九能配得上天养呐。 “陆天养不是毁容了?” 神武帝扫过密报。不由得坐直身子,“竟然说陆天养比焱宇还俊儿?他们懂得什么?敢糊弄朕?” “奴婢想厂卫不敢欺瞒陛下,陆天养是不是容貌俊美,明日陛下召见他不就是了。” “哼!” 神武帝把密报随意扔到桌上。“比焱宇更俊儿的人,朕也不是没见过,除了朕的好妹夫之外。也只剩东辽已故太子陆云,可惜陆云……是个倔脾气。宁死不降。” 他摸了摸下颚,喃喃的念叨,“两人放在一起,还是妹夫更俊儿。得天地之造化的俊美男子都活不长,反倒是朕……” “陛下,明日可召见陆天养?” “朕不召见他,老四就敢领着陆天养闯进来。” 神武帝一见齐王就头疼,全然失去欣赏美男的愉悦心情,“兔崽子越发大胆,真当朕舍不得宰了他?” “齐王殿下……” “不必为兔崽子说话,朕眼下还真舍不得。” 神武帝不知是生齐王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站起身向文渊阁外走去,帝都太平静,需要像齐王这样的混不吝敲打勋贵和文臣,姜卿说得也有道理,神武帝曾经给勋贵的特权已经收回的差不多,再诛杀勋贵,将来一旦有战事,帝国没有经验丰富的老将压阵也容易出问题。 他不喜欢文臣集团气焰嚣张,文武平衡,一张一弛才能确保帝国长治久安。 “热闹看不成,朕陪美人去了。” “恭送陛下。” 文渊阁的臣子暗自非议,是陪美人,还是美人侍寝?陛下真真是老当益壮,龙精虎猛啊。 他们过了五十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特别的助兴或是借助药物别想着持久,可神武帝……罢了,比不了、 五城兵马司的数百人马很快把汝阳侯府围得密不透风,别说多年不曾征战,养尊处优的辅国公,就算辅国公也不一定能冲出去。 一旦姜家不肯退让,单凭辅国公如今的权势地位,他根本就不是姜首辅的对手。 辅国公气呼呼的叫道:“不走就不走,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凭着权势欺负岚丫头。” “莫冠杰别忘了她是你原配嫡女,你不可太过偏心。” 辅国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生闷气,姜家,姜氏,莫冠杰……可恶!他真得没想到姜首辅敢这么做。 “九小姐。” 在莫昕岚进门前,灵韵走进客厅,她身后五六个仆役押着两人,另外的仆役提着油桶。 辅国公心道,坏了! 阿九这丫头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她刚刚逼问仆从让人以为没有证据,谁知她借此机会已经暗中把证据收集全了。 不怪辅国公一脸沮丧,被押着的两人不是旁人,是他当初给自己女儿的陪房,姜氏进门后,莫昕岚长住辅国公府,这两人一直侍奉莫昕岚,辅国公同她们碰过面。 阿九刚刚从火海脱险,打发走了提亲的齐王,竟还冷静的收集证据? 阿九了不得! 辅国公一直很疼聪慧过人的莫昕岚,虽是高看一眼阿九,但作为莫昕岚的嫡亲外祖父不认为阿九比外孙女高太多,今日一波三折的意外足以证明阿九绝对是莫家最出色的小姐,即便在帝都名媛中能同阿九相比的人也不多。 辅国公都能明白的内情,在坐的姜首辅,姜氏。莫冠杰不可能不清楚。 姜首辅嘴角得意的勾起,要淡定,淡定,可是自家的外孙女这般的出色,还不许自己得意?又哪里能淡定得起来。 姜氏一瞬收敛起方才灼人气势,既然阿九有本事,就该让阿九去冲。名声和处事的经验对她已经没用了。自己女儿成才,名声远播,姜氏比吃了蜜更甜。 相反莫冠杰略有纠结。既为阿九高兴,又莫昕岚担心,只能怪他没有教好岚姐儿,让岚姐儿越走越偏激。连书房都敢烧,把阿九陷入险境。莫冠杰眸色锋利了许多,绝不能再姑息岚姐了,就算她没害人意,本性善良。可行事莽撞,迟早会再惹出大祸的。 “九小姐,九小姐饶命。” 被押着的仆从苦求道:“奴婢只是奉主子命令行事。掩埋木桶等物儿,其余的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的主子可是二姐姐。” “……” 毕竟跟了莫昕岚多年。辅国公又在旁边冷笑着,她们不敢毫无顾忌的指认莫昕岚。 阿九从一旁取过账册,“每日侯府采买食材,用品都有记录,三日前,二姐姐的贴身丫鬟墨香让人买了易燃的火油却以另外的物品替代入账,证人就到了。” “墨香侍奉二姐姐多年,她又是二姐姐的奶娘之女,是二姐姐最为倚重的人,卖身契也在二姐姐手上,墨香另有主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辅国公挑眉,故意挑刺,“不是没有可能,人心隔肚皮,墨香没准就是谁安排给岚姐儿的,故意陷害岚姐儿。” “国公爷,以二姐姐的资质至于这些年看不清身边侍奉的奴婢?何况二姐姐是父亲嫡长女,身份远在我和八姐姐之上,嫡出兄长又是侯府世子,莫家继承人,谁有本事让墨香听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墨香早就被定为二姐姐的陪嫁,没有更让人心动的利益,她会陷害二姐姐?墨香一家曾发誓誓死保护二姐姐。” 阿九冷静的说道:“这也是国公爷放心墨香侍奉二姐姐的原因,她们都是辅国公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忠仆。” “还有一点,我当时在书房,眼见着书房窗户上映出放火人的身影,按照影子和月亮角度不同推断那人的身高……同二姐姐身量相仿。“ 辅国公:“……这也能推断出来?” “完全可以。” “你同岚姐儿不是一个娘,你……” “国公爷是说我有意陷害二姐姐?” “对!”辅国公咬牙点头,却不敢面对莫冠杰和阿九的目光。 “最后的证据,在放火之前,我亲眼见到那人犹豫了,如果不是对莫家有感情,为什么要迟疑犹豫?一般纵火不是应该越快越好,省得外人发现?” “我是说你对岚姐儿有坏心!” 辅国公只能抓住这一条了,“帝都多少人家原配嫡女和继室嫡女掐得你死我活,我不信你不恨岚姐儿,想霸占她……” “敢问辅国公,我比二姐姐差何处?我想抢占她的嫁妆,还是夫婿人选,亦或是父亲的看重?” 阿九淡淡的说道:“我需要同她比什么?况且我对二姐姐是好心,还是歹意,我们姐妹相处的状况,我不需要向国公爷解释,国公爷若是怀疑我丧尽天良陷害算计亲姐姐,你可以去问二姐姐。” “多项证据全部指向二姐姐,足以支持二姐姐是火烧书房的最大嫌疑人。”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 莫昕岚脸色苍白的走进客厅,哭着承认:“火是我放的,我不是为了自己或是想害死九妹妹,我……我是想救父亲,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第一百二十六章 驱赶 莫昕岚主动承认在书房放火,辅国公嘴唇动了动,耷拉下脑袋。 “父亲,我可以发誓许巍会害了您,害了整个莫家。您不给我看他留给您的东西,我……我只能毁了书房。”莫昕岚泣血道:“我晓得父亲把书房里的书籍当做命根子,书籍能用银钱买到,性命是买不到的。” 莫昕岚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并让墨香把捧着的账册,田产地契放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桌上。 “这些银钱足够弥补父亲书房的损失,女儿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父亲,莫家能平安。” 她一直很在意银子以及生母留下的嫁妆,就算知晓姜氏不会算计这些,莫昕岚也一直堤防着,此番她竟然舍得把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姜氏略略皱起眉头。 莫冠杰失望的摇头,“你把为父看做什么人?” “父亲!” “为我好,为莫家好,又是这套说辞。” 莫冠杰苦笑连连,失望之色更浓,“你真不愧在辅国公府上长大的,这几日我不停的教你,影响你,收效甚微。姑且不提许巍会不会牵连我,你只能想到放火这条路么?” 莫昕岚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如同当初的辅国公以为自己好的名义总是做一些他难以承受的事儿,不相信他会真心对待嫡妻,不相信他不会纳妾,甚至不相信他有能力照顾好妻女。 他同周氏成亲五年,都加起来的相处日子许是没有半年,大多数日子他在苦寒之地为官,周氏在辅国公府上继续做大小姐。 当初辅国公为了逼他回京,亲自打压他的仕途。使得他为官份外艰难。 这些莫冠杰从不曾对任何人抱怨过,顶天就是同陆贤弟喝醉的时候念叨自己曾经有一位嚣张到极致的岳父。 再看眼前的莫昕岚,莫冠杰不由得想到当年,辅国公也是为他好,为他能回京享受荣华富贵而打压他,他们做得这些为自己好的事儿,并非莫冠杰想要的。 莫昕岚并不指望莫冠杰会原谅自己。甚至感激自己。决然道:“我早已经做好被父亲您记恨一辈子的准备了,我不如九妹妹聪明绝顶,机灵百变。您怪我不信您,您何尝对我像对待九妹妹?” “您对我千好白好,始终是亏欠的,生疏的。我们根本就不像是父女,您听得进九妹妹的人任何话。我说得话您只怕从没往心里去过。我不是抱怨您,更不敢为自己狡辩,让您难受,我只是……只是想告诉您。并不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而是您根本就没给我机会。” “侯府上下都在九妹妹母女手中,我寸步难行。” “这话不对吧。” 旁人会因莫昕岚的话而同情她。姜氏却对差一点害死阿九的莫昕岚恨之入骨,眼见莫昕岚又要勾起莫冠杰等人的同情。姜氏哪会让她如意? 别得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甚至莫昕岚对她的恨意,她也可以稍稍原谅没有娘的孩子,但莫昕岚害阿九,她绝对不能原谅容忍。 甚至姜氏怀疑莫昕岚主动承认都是在耍心眼儿。 “我是侯府的夫人,侯府的庶务不是理所应当的归我管?我身子重,让阿九帮衬,这也说不上亏待了岚姐儿。今儿辅国公在,岚姐儿说说在吃穿用度上,我可曾亏待了你一分?你院里的仆从,外面的生意,我可曾插手?或是拦着你不让你出门?” 莫昕岚摇头,抽泣道:“母亲对我很好,很好,不曾过问我任何事儿。” “你父亲的话,你都不肯听,我为你继母,自是要避嫌的。不过说我不曾过问你的事,回京之初,我说过什么?岚姐儿你可听了?阿九和我都告诉过你成国公世子已经定亲,太子殿下之女身份贵重,你依然跑出去见他,不是有人相救,被你带去的阿九差一点被蛮族掠走。” “我……”莫昕岚说不出辩解的话。 这件事姜氏一直瞒得很好,辅国公和姜首辅等人都不知道。 辅国公惊讶问道:“岚儿,她说得是真的?” “我早就同他断了,现在对他只有恨,再无任何的牵连。” “莫怪!莫怪你看不上你表哥。” 辅国公很是伤心,的确他有心让孙子娶阿九,一直没给孙子定亲,孙子曾经百般恳求娶莫昕岚为妻,原本辅国公想着娶不到阿九,就成全孙子和外孙女,总不能眼看着外孙女在莫家受苦。 可莫昕岚根本就没看上他们,陆凌风哪是自己孙子能比的? 周家要比外孙女重要得多,辅国公有几分心灰意冷,再没心思同姜家对抗下去。 “我早就同你说过,你同阿九是不可能一样的。这话阿九也暗示过你,你根本就听不进。现在你明明又犯了大错,虽认罪,却摆出一副你被亏待了模样,你给谁看?深陷火海,差一点丧命的人是阿九,被齐王以失名逼婚的人也是阿九。就连你父亲几次三番让阿九规劝你,让着你,在你眼里也成了罪过!” “我没有……没有……” “书房的书籍孤本不是你爹的命根子,他的儿女才是,不过书房的书册每一本都凝结着你爹的心血,你以为只用银子就能买到孤本?没有机缘,你就是家财万贯也买不到孤本。侯爷将近二十年的收藏,博览群书的感悟和记录下的体会全都被你一把火烧了。你烧掉得是传承,懂吗?凝结前人智慧的孤本再也买不到,每一本书卷都只有一本,一本!” 姜氏霸气的把桌上的银票,地契一把扫落,“把这些东西拿走,你还想侮辱我和侯爷到何时?从前我没看上这些,以后也不会更不会看一分。” 莫昕岚神色无助,怔怔的不知所措。从没见过姜氏发这么大的火,也没见过她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记忆中,便是她带着阿九决然而去,也是温婉的,不见任何锋芒。 阿九在旁默默的向莫冠杰身边移动半步,老爹好可怜呐,她自然是站在姜氏这边的。不过在感情上受过挫折的阿九有点担心莫冠杰会疏远强势的母亲。 男人大多喜欢真善美的女人。 这也导致她上辈子事业成功。却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西秦帝国只怕更容不下棱角太过分明的女子。 “九妹妹。” 莫昕岚晓得如今唯一能为自己说话的人只有阿九,“看你平安我很高兴。” “高兴?!”姜氏冷笑。 “娘。” 刚一开口。阿九便被姜氏瞪了一眼。 “火是二姐姐放的,牵连到我,她也说不上无辜,没人放火的话。我就算在书房里被人捆上一夜,也不会危机性命。” “什么?你是被捆去的?” 莫冠杰等人都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莫昕岚稍稍的松了口气。佩服阿九并没落井下石的心思,若再加上谋害九妹妹,她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父亲,我从没想过九妹妹会在书房。更不是我把九妹妹掠去的。这……只是意外,我根本进不了九妹妹的身,身边的仆从大多也没本事害九妹妹。府上一定混入了外人。想让我同九妹妹骨肉相残。” “行了!” 姜氏哼道:“别说得你很无辜,阿九方才也说了没你放火。她顶多受点苦。” “可是若有人害九妹妹的话,就算没有这场火,他绑走九妹妹后不晓得会做什么,也许……”莫昕岚偷偷瞄着姜氏,“九妹妹会更为凄惨,一日不揪出幕后黑手,九妹妹一日就不得平安。” 姜首辅,莫冠杰同时面色凝重。 “九妹妹,你是不是得罪过谁?能悄无声息的绑走你,把你捆在书房,想来一定是高手吧。父亲和首辅大人都是文官,身边会功夫的侍卫不多,不如我请外祖父让侍卫保护你?” “不必。” 阿九冷言拒绝,“二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把绑走我的罪名硬加在你身上,冤枉你害我性命。” “阿九……”姜氏怀疑莫昕岚,毕竟辅国公武将出身,总会认识一些身手高强的人。 火烧书房同害死阿九哪个罪名更重不言而喻。 “应该不是二姐姐,勿枉勿纵,我绝不会为些许的矛盾就做了旁人手中的刀,让幕后之人看笑话!”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莫昕卿心里咯噔一声,阿九比以前更厉害了,阿九扫过来的目光让莫昕卿心惊肉跳,不是多年的历练,没准会被阿九看出几许端倪。 莫昕卿再冷静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师兄露了马脚,最要命得是师兄他们还要在帝都潜伏上一段日子,万一被心细的九妹妹查处什么,她不仅在莫家待不下去,更有可能被师门清算,死得无声无息。 “九妹妹一贯稳重,待人以诚。” 莫昕卿轻声说道:“二姐姐不该怀疑九妹妹在外惹下祸事。” 她完全站在阿九这边,莫昕岚咬着嘴唇,“你晓得什么!” 姜氏道:“害阿九的人眼下还寻不到,莫昕岚你火烧书房的事总不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既然你认为银钱买来书籍,你就带着你这些银子去为你父亲重新购买书籍孤本吧,何时买齐了,何时再回侯府。” “至于你说得许巍许大人会牵连你爹的事儿……你不必再担心,我助侯爷平安无恙。” 姜氏一甩袖子,“来人,送岚姐出府。” “卿姐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女,如今老太太在燕国公府上住着,身边不能没了卿姐儿,侯爷和我事忙,无法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卿姐儿你代我侍奉老太太可好?” “女儿遵命。” 莫昕卿低眉顺木,浓密的眼睫盖住灵动眸子,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辅国公道:“姜夫人,把她们都送走只怕不妥吧。” “不妥?” 姜氏笑盈盈的看着辅国公,“卿姐儿,岚姐儿懂事孝顺,有哪里不妥?辅国公若觉我出事不公的话,我愿同国公爷去衙门里申辩一二。” 去衙门? 莫昕岚的名声就全毁了,哪家敢娶放火自家书房的疯女子? 一个不如意,不怕莫昕岚把整个家族都烧得精光? 姜氏只是把莫昕岚‘赶走’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辅国公再多说两句,只怕结果会更为糟糕。 莫冠杰感到莫昕岚求助的目光,他沉吟一会,道:“教子无方,父之过。莫昕岚你先去你外公府上住一段日子,我们父女都彼此冷静冷静,想想错在何处。” “父亲,这不公平!” 莫昕岚晓得以后再进侯府太难了,“我是为了您,真是为了你……” “啪。” 姜氏直接甩了冲上前纠缠的莫昕岚一记耳光,“阿九都没喊不公平,你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你打我,你怎么敢打我?”莫昕岚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颊。 “名分上我是你母亲,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疼你,宠你?你去问问阿九,她犯错我打没打过她?” 姜氏一个锋利的目光丢给辅国公,“这就是我教养女儿的方式,受不了就离着我远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暴漏 客厅中所有人都为这记耳光而震惊,且不敢相信。 她怎么敢打原配嫡女耳光? 明目张胆不说,打了莫昕岚后还敢威胁辅国公。 简直无法无天,嚣张跋扈! 本莫昕岚伤透心的辅国公本不予在管她的事儿,然莫昕岚脸颊红肿,被继母欺负的可怜样,辅国公终究于心不忍,莫昕岚毕竟是他疼爱十几年的外孙女。 “女婿的家事,做岳父长辈的不适合插手。” “……姜首辅。” 辅国公面前站着淡定的姜首辅。 眼前的人身材不高,也无勇冠三军的力气,却是公认的帝国最有力量的人之一,也是唯二能劝住神武帝的帝国首辅。 他同镇国公长公主似友似敌,政见不和,可整个勋贵重臣阶层都知晓,镇国公长公主很佩服姜首辅。 姜氏一直锋芒内敛,无欲无求,对辅国公等人很敬重,从没想过压莫冠杰原配一头,这让辅国公忘记了论起身份姜氏不弱于寻常的帝国公主。 神武帝生育能力极强,光皇子就有二十多个,公主更多。 后宫的公主一年都不一定能见神武帝一面,又哪来得帝宠? 帝国首辅的唯一掌上明珠自然非比寻常,更何况姜氏还是莫昕岚的母亲,就算继母管教女儿,也容不得辅国公插嘴。 寻常继母大多会用捧杀或是背后下绊子,很少当人面教训原配嫡女。 其实父母打儿女未必就是没安好心,就连辅国公看儿女不听话,也动过家法,打过儿女耳光。 姜氏的宝贝女儿刚刚脱险。罪魁祸首莫昕岚又凑上去,谁能忍得住? “岚姐儿。”辅国公一把拽住莫昕岚,叹息道:“同我回府。” “外祖父……” 莫昕岚眼底的期望破灭了,自己挨了继母一巴掌,并被继母寻借口赶出家门,父亲权当看不到,外祖父也不为自己出头。她……费尽心思保护父亲。辅助父亲,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他们才是一家人,莫昕岚何必在意他们? 她唇边勾起冷漠的笑容。傲然的凝视莫冠杰等人,“莫家既是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不过,你们总有一日会后悔的!并非我不孝顺父亲。而是您不给我机会。” 辅国公脑袋胀痛,再次后悔把外孙女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莫冠杰如今已经是世袭三代的侯爷,在官场上又甚是有名望,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不容小视,一飞冲天的势力已成。就算是他难比莫冠杰。 他能护着莫昕岚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舅舅们再疼莫昕岚。始终不如亲生父亲。 莫家才是莫昕岚的根基! 是有人后悔,只是不知将来后悔的人是谁。 辅国公向莫冠杰道:“岚姐儿说得是气话。她再不好也是你女儿,你多多体谅她吧。” “麻烦国公爷照料岚姐儿。” 莫冠杰心也是肉长的,对莫昕岚再多的愧疚也经不住这么伤害,最后害威胁上他了,莫冠杰尤其难以忍受,对挨了巴掌的怜爱顿时少上几分。 一番好意被儿女当做驴肝肺,又被莫昕岚‘威胁’,莫冠杰更伤心了。 他本就不是受人威胁的人,别人给他的压力越大,他越是能坚持。 辅国公哪会不明白莫冠杰的品行? 他默默的叹息一声,领着莫昕岚离去。 姜首辅随后告辞离去,包围侯府的五城兵马司自然而然的撤走。 “爹。” “阿九啊。” 莫冠杰书房去不了,姜氏又不理他,他只能歇息在厢房。 “还没歇息?” “睡不着。” 阿九上前为身穿单衣的莫冠杰披上褂子,顺手挑亮了火烛,又续上一杯热茶塞进莫冠杰手中,“您想二姐姐?还是想我娘?” 莫冠杰摇摇头,让阿九坐在自己身边,“你放心,我没怪你娘。” 即便姜氏锋芒毕露,不似过去柔和温柔,莫冠杰也是心悦姜氏的: “你娘对岚姐儿已经后下留情了,也亏着阿九你能证明并非岚姐儿的人绑了你。岚姐儿离开并非坏事,她斗不过你娘,争不过你,不如让她去辅国公府,起码在辅国公府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更习惯轻松自在一些。” 再让莫昕岚留在莫家折腾下去,指不定得闹出怎样的祸事,须知姜氏就快生了,莫冠杰对尚未出世的孩子极为重视。 生儿子最好,莫隽咏将来也能多个臂膀。 “只要爹您仕途得意,高官显贵,二姐姐在国公府上的日子并不难过。” “鬼丫头。” 莫冠杰并不否认,“你们姐妹个性太强,我能教好门下子弟,却影响不了你们。也不知这是幸事,还是不幸。” 听莫冠杰不曾责怪母亲,阿九稍稍安心了一些,父母之间的事情,她不适合过多插手,多了一世的记忆和阅历,阿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尽量维护父母的夫妻关系。 只要他们觉得幸福,愉悦就好。 “今儿火灾的事儿,我仔细想了想,除去二姐姐纵火外,有人想浑水摸鱼害我性命。” 阿九始终无法忘记在火海中的无助,后怕若没有陆叔叔,她早就灰飞烟灭了,在无情的火焰面前,凡人显得而别脆弱。 “就算父亲在外得罪了政敌,罪不及家人是官场上的潜规则,政敌绝不敢轻易使出害我性命的手段。” 政敌可以互相喷口水,鸡蛋里挑骨头,为反对而反对,但轻易不敢下杀手锏,除非鱼死网破之时。 莫冠杰赞同的点点头。 “我回京不过两年,唯一同我结怨的人是寒清雅,陛下打压寒家的势力,寒家尚存的势力归于太子。寒清雅如今正处困境,她同丽妃娘娘在宫中生活不易,她同二姐姐交情不深,二姐姐对人的戒心很重,放火烧书房这么大的事儿轻易不会走漏风声。” “你的意思是……”莫冠杰汗毛不寒而栗。 “没错,我推断八成是家里人做得。” 阿九笃定的说道:“只有家里人才能对二姐姐的动向了若指掌,也只有内鬼指路。黑衣人才能无声无息的绑走我。并晓得书房在哪,顺利的逃脱。一直侍奉我的灵珊有功夫护身,黑衣人能在几招内迷昏灵珊。他的功夫深不可测。“ “灵珊有功夫?她是……是不是谁得人?” 莫冠杰想到了无孔不入的厂卫。 “不管是谁的人,灵珊对我并没恶意,对莫家也没坏心,爹。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未必大用,灵珊等人未尝不会尽忠职守。” “说得也是。嗯?” 莫冠杰惊讶的看向阿九,喃喃的自语:“你不会是怀疑……怀疑……” 阿九撅嘴,起身向外走,莫冠杰连忙抓住阿九的胳膊。“乖,阿九乖,是我错了。” “无论娘生得是妹妹还是弟弟。将来的前程自有我照顾安排,总不会比三哥差。您若是疑心我跟娘,怕我们惦记世子之位,趁早放我娘离去,彼此还有个美好的记忆。怀疑枕边人是最伤人的!” 莫冠杰对阿九陪着笑脸,“你怀疑谁?” “三哥的性情您也晓得,善良,有原则,厌恶后宅的纷争,其实他未必看重世子位置。” 阿九对莫隽咏挺欣赏的,“若说谁最在意世子位置就属二姐姐了,遂她放火烧书房的事儿绝会瞒得三哥死死的,一旦事迹败漏也牵连不到三哥身上去。” 莫冠杰越发愧疚方才自己的疑心,重重的锤了捶脑袋,真真是犯浑地可以,伤了阿九的心啊,“家里还有谁?” “爹忘了八姐姐吗?” “她?!”莫冠杰先是震惊,随后摇头否定,“卿姐不可能。” “在您眼里八姐姐是老实的,识大体的,不争的。可我看八姐姐心机深沉,外柔内刚,胸中有沟壑,手中握有一些人脉。” “你是不是看错卿姐儿?” 莫冠杰就没在意过莫昕卿。 “她从六岁起每年中的大半年都会在老家陪伴祖母,爹出生的地方,您比我明白老家的民风是什么样的,八姐姐就算不如二姐姐得辅国公的疼爱,帝都的奢华远不是老家可比。若祖母是个明事理的,八姐姐跟在她身边也是好事,祖母一直偏心大伯父,八姐姐不是傻子,有福不享,非要跟着祖母受气。” 阿九眸色凝重,“以八姐姐的聪慧不难看出祖母对您的影响有限,即便她百般讨好祖母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当然也有可能她同祖母投缘,您别忘了,八姐姐是同当初的韩国夫人一起回京的,当年韩国夫人身边往来皆为权贵,韩国夫人眼光可是很挑剔的,八姐姐能得韩国夫人看重,她的言行,才学定然不凡。且她回京箭射纨绔子弟,气势逼人,她行事落落大方,能是祖母教出来的?” “她另有名师?” “天分再好,没名师指导也会泯于众人之中。” “有人指点她是好事,她为何要隐瞒?因她是庶出?还是……” 莫冠杰谨慎起来,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单看方才莫昕卿冷静从容的安排就显出不凡来,万一阿九没能逃出来,灼华悲伤欲绝自是饶不了莫昕岚,和阿九同岁的莫昕卿没准会被灼华当做阿九的替代者。 她们是亲姐妹,容貌又都极是出色,自然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二姐姐一直说爹有祸事,对许伯父,您还是要慎重一些,不过朝堂上的事儿总有转机,就算将来惹下麻烦,全家齐心未尝不能化解。总不能怕事就不同人相交。” “嗯。”莫冠杰点头。 “防患于未然才是正道,若是八姐姐果真能调动有着死士身手的人,爹,这不仅可怕,而且是极为危险的。帝国一统天下将近二十年,百姓臣服,国泰民安,但其余三国的复国势力并未放弃。他们大多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而且听说红花盟等组织大多是由身手极好的死士组成的。陛下最无法容忍的背叛就是同复国势力有所牵连。” 莫冠杰倒吸一口凉气,神武帝对不忠之臣下手绝不留情,对复国势力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把他们斩草除根,挫骨扬灰。 “不过同八姐姐有所关联的人也有可能是厂卫,陆叔叔卸任北镇抚司指挥使,可他对厂卫的了解很深,您不妨寻个机会问问他。除了今日的事,我不好再见陆叔叔的。” “陆贤弟……哎,年轻啊,我都有些叫不出口了,以后你也别叫他叔叔了,我看他的年岁都不一定超过二十岁。” 阿九眸色变了变,慢慢的收拢手指,淡淡一笑:“您同他相交还看年岁不成?” “齐王的昏话阿九你别往心里去,陆……天养并非齐王殿下所说钟情于你。” 阿九心底略有一丝不悦,把带来的折子递给莫冠杰,“您看看若是没问题就誊抄一份,明日一早呈给陛下。取信于陛下最为重要。咱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查清楚黑衣人,陛下的厂卫可不是摆设。”(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割舍 借着烛火,莫冠杰把阿九递过来的折子看了一遍,慢吞吞的把折子郑重放好,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九发呆,那表情宛若见到佛祖显圣,震惊,膜拜,亦有几许的骄傲欣喜。 “即便你外公也不一定能写出这样一份条理清晰,戳中陛下的折子。” 将来万一莫昕卿真同复国余孽纠缠不清,有这份折子在,神武帝很难会责怪莫家。 阿九矜持的笑笑,收下莫冠杰的赞扬,有千年积累下文书总结经验,善于抓住漏洞自然也善于弥补漏洞,严谨详实的结案报告她不晓得做过多少份。 古今略有差异,可阿九也是古代文臣表率的莫冠杰和姜首辅一手教养长大的,遂折子不会显得太突兀。 “能帮上爹就好。” 阿九略略沉吟,一双大眼睛欲言又止,莫冠杰心有灵犀,道:“我同你三哥说。” 莫隽咏就算是再欣赏阿九,对姜氏把莫昕岚和莫昕卿’赶出去’也会略有微词的,阿九是他妹妹,莫昕岚她们同他血脉更近。 “三哥不同二姐姐,不过您可得多用心,上次您说会教好二姐姐,结果书房起火,这次……” “我晓得。” 莫冠杰一脸的羞愧,隐含薄怒,见阿九笑盈盈的,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气,叹息:“我做得不够好,阿九,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和你娘失望。” “若逼得我娘出手管教三哥,您才真该头疼呢,三哥最近眼光,胸襟开阔不少,学问也有进步。交下不少的良师益友,您把一切都说明白,别瞒着三哥,我想三哥会想通的。” “好在咏哥不像你二姐姐。” 莫冠杰万分庆幸,教导儿子要比教导女儿轻松呢,女子……心眼儿都太小,太爱算计。疑心也重。 不过这些话。他万万不敢对阿九说。 一直注意侯府动向的老太太得到侯府书房起火的消息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满是褶子的脸绽放出欣慰庆幸的笑意,翻箱倒柜找出珍藏多年的盒子。捧在胸口似宝贝一般拍了拍,“爵位是老大的!就算你不死也再没希望回京了。” 唤来得用的奴仆,莫老太太道:“去侯府打听消息,以老二媳妇的自私绝饶不了纵火的人。姜氏一准会趁机做点什么。她从来就不是慈心慈爱的继母,骗得了旁人。瞒不过我!” “是,太夫人。” 老太太撑不住困意,又想第一时间知道莫家的动静,她靠在迎枕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稍有动静便会猛然惊醒看向门口。 直到天边鱼肚泛白,打听消息的仆从才回到燕国公府。 因为姜首辅下令包围汝阳侯府。莫家书房起火,进而姜首辅同辅国公较量的消息很快传遍帝都。 “具体起火的原因侯府没明说。不过辅国公带走二小姐。” “老二总算还有点良心,没完全偏向黑心贼。” 老太太盘腿坐着,带着福字中间镶嵌祖母绿的抹额,鄙夷的哼了一声,“最没用的就是辅国公,白瞎陛下封他为世袭国公,姜家绝不敢欺负到燕国公头上去。” “那是,燕国公可是镇国公长公主殿下的爱子啊。” 一手把燕国公捧起来的老太太脸上扯出一丝满意,苍老的手摩挲着盒子,早些除去隐患,老大继承了汝阳侯爵位,她这辈子再不用发愁,安想富贵荣华即可。 “太夫人,八小姐奉姜夫人的命令来您跟前尽孝。” “……留下卿姐儿,她出落得好,将来指不定还能给老大平添一分助力。就算卿姐不受老二待见,将来她的嫁妆银子也不会太寒酸。既是她跟着我,以后卿姐儿的事情自然我说得算。” 谁也不会嫌银子多。 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随着莫昕卿重新回到燕国公府上,燕国公世子目光就没从莫昕卿身上移开过,大太太和莫氏不由得为各自的女儿忧心。 无论是南宫月还是莫三小姐都比不过才貌双全的莫昕卿。 大太太眼见着自己的准女婿燕国公世子围着莫昕卿打转,无视自己的女儿,她哪受了? 燕国公世子为受了些许委屈的莫昕卿顶撞过大太太,对三表妹横眉冷对,大太太先是在自己屋里同丈夫莫大爷发了一顿火,莫大爷沉默的坐在一旁吸旱烟,无论大太太如何咒骂,他没开过口。 见丈夫不顶用,不能把莫昕卿赶出去,大太太便到老太太跟前哭诉,“您可得为三姐儿做主啊,三姐儿是您嫡嫡亲的孙女,比姨娘养的尊贵得多,卿姐儿一身狐媚样,跟她姨娘一样不过是玩物,世子爷捧她两句,身子就轻了,完全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卿姐儿同世子爷诉委屈了?” “明着没说,私底下指不定给我上了多少的眼药呢,母亲留下她本是怜悯可怜她,卿姐不晓得感恩,还妄图攀附魅惑世子爷,果真一身的水性,同她下贱的娘一样,没成亲就敢把男人往床上拽。您不能让她得逞,毁了燕国公的名誉。” 大太太百般诋毁向老太太告状时,莫昕卿恰好站在门外,她一张俏脸被气得煞白,泪水模糊了她羞愤的双眸,肩膀不由得颤抖着。 ”八……” “走!” 莫昕卿一把拽住翠儿,转身顺着长廊向后院跑去。 燕国公世子本来只是她的选择之一,不算首选,毕竟燕国公世子一直是农夫,就算穿上龙袍也不似太子,他同正统的贵胄子弟相差很远,刚刚开始识字,脑袋不够灵光,身上的贵气全指望着世子华服。 学富五车,心高气傲的莫昕卿只是把他当做备选。想借他跳到长公主身边,进而得到更多的消息,掌握更多的师门势力,在即将风起云涌的帝都站稳脚跟,主宰自己的命运,最后爬到最高处。 燕国公世子还不如她嫡亲的表哥周祥瑞。 翠儿心疼的为莫昕卿抹去眼泪,“您别听大太太胡咧咧。三小姐连您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燕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我要定了!” 莫昕卿唇边蔓开笑意。泪水盈盈的眸子闪过几分复杂,“原本我就没指望能同彼此钟情的人白头到老,寻个听话的搭火过日子罢了。我的依靠是孩子……也是我握在手中的权柄。” 总好过同是师傅的弟子却沦为勋贵玩物的师妹们。 “嫁燕国公世子……” “不委屈。” 莫昕卿恢复往常的冷静,分析给翠儿听,也在说服自己,“燕国公是长公主最愧疚的儿子。从师门传来的消息……燕国公身上隐藏着倾国宝藏以及开山王遗留下的兵法和治国良策,据说只有燕国公晓得这些宝藏在何处。这也是当初燕国公流落民间得以保存性命的原因,长公主这些年没大张旗鼓寻找儿子就是怕泄露宝藏的秘密。” 一旦她掌握了宝藏便能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将宝藏献给师门,还是向长公主靠拢剿灭复国余孽。她都有了选择的余地,不似眼下只能听命行事。 “再说家里的姐妹,二姐姐伤了外祖父的心。虽然外祖父还会照顾她,很难再同意让周表哥娶二姐姐。没有父亲的关照,辅国公府又日渐衰弱,二姐姐将来的婚配人选必不会太高,若姜家从中作梗,姜首辅稍稍歪歪嘴,二姐姐的婚事必是高不成低不就。” “至于九妹妹……” 莫昕卿眼底闪过一丝的羡慕,“她倒是有福气的,有靠山,本身又是才色双全,原本我以为陆天养年岁老,又是毁容的,就算他是齐王的义子,也尊贵不到哪去。九妹妹运气真好,陆天养是认定她了。” 翠儿道:“陛下给齐王殿下广纳美人求子,外面都说宁可齐王一脉断绝,陛下也不会封异姓义子为齐王世子。陆天养以前得罪的人太多,如今赋闲在家,就算勉强借着齐王的地位娶了九小姐,陆天养无官无爵,九小姐赶不上您,福气都是一定的,九小姐先享福,后面遭罪,您却是有后福的。” 姐妹本就是第一比较对象,莫昕卿一直把阿九当做劲敌,自然希望过得比阿九更好。 “八小姐,燕国公世子来了。” 翠儿眼尖瞧见燕国公世子的身影,悄悄的拽了拽莫昕卿的衣袖。 莫昕卿背对着燕国公世子,完美比例的娇躯透出几分失落,茫然,看在燕国公世子眼里格外的心疼,真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莫昕卿面前,换得她喜笑颜开。 “你去收拾东西,我搬去姨娘修养的庄子上,旁人不要我,我姨娘总不会把我拒之门外。” 燕国公世子上前拽住莫昕卿,“我要你!” “放开。” “……不放。” 不顾莫昕卿的挣扎,他把娇媚的人儿搂进怀里,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胸口,“卿卿,不要走,我娶你,只想娶你一个。” 莫昕卿额头抵着他的胸口,缓缓的闭上眼儿,嫁一个心悦自己的人,日子过得更舒服。 相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刺痛了追过来的南宫月。 莫昕卿瞄见负气而走的南宫月等人,低声说:“你想毁了我吗?还不放开?” “得不到长辈的许可,得不到祖母的祝福,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你!” 她退开一步,贞烈的扬起头,“世子爷心中有我,就别为难我了。” “我明白了。” 燕国公世子心折的点头,心中残存的阿九身影在这一刻完全消散,惊鸿一瞥的触动比不上朝夕相伴。 老太太被大太太和莫氏闹得脑仁疼,南宫月和三孙女又跑来哭诉,说是卿姐和燕国公世子抱在了一起,老太太很有气势的喝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一众人噤若寒蝉,乖乖的站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最喜欢自己一声令下,无人敢反对的状况,享受儿孙,儿媳簇拥听命,“卿姐儿将来我自有安排,你们放心,世子爷夫人的位置绝不会是卿姐儿。长孙若想高中,不能全靠着燕国公,等卿姐儿及笄后,她的婚事定能帮衬上长房。” 随后她指着大太太道,“你别听风就是雨,世子爷是孝顺的,我说得话,他会听的,另外你若把卿姐儿当做女儿看待,她会孝顺你,听你的话,老二夫妻伤了卿姐儿的心,你多关心些她。” “我……” 大太太被老太太警告的目光一瞥,压下不满,点头道:“我听母亲的。” 镇国公长公主的车架停在皇宫门口,长公主发丝一丝不乱,身着华服缓步走进皇宫,此时正好赶上散朝,朝臣三一群,两一伙出宫去府衙。 莫冠杰上了奏折后解决了大事一般,心情愉悦的和同僚边走边谈。 长公主凝望眉飞色舞的莫冠杰,拢在袖口的手握紧,有些东西他割舍不下,自己只能帮他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散朝的大臣见到镇国长公主纷纷拱手行礼,正和同僚显摆又要当爹的莫冠杰同样停住脚步。 宽大的绛紫官袍显得他风度翩翩,儒雅沉稳,双眸隐含喜悦得意,显然书房起火等家中俗事并没影响到莫冠杰的好心情。 莫冠杰一躬到底,“长公主殿下安。” 他没指望长公主会理会自己,避让开中间的官路,长公主一向高冷,极少给百官好脸色,尤其对文官更为苛刻,旁人会给姜首辅女婿面子,长公主不刁难莫冠杰就不错了。 毕竟长公主同姜首辅似敌非友,那两位在神武帝跟前吵得天翻地覆不是一次两次。 “莫……大人。” “殿下。” 莫冠杰大吃一惊,旁人见难得和颜悦色的长公主也不由得愣神,“您有吩咐?” 旁人探究的目光让长公主重现往日的严谨,冷漠,以及高傲,“最近没见过阿九。” ”小女最近陪伴内子,极少出门。” 莫冠杰很得意,“内子有孕,阿九又是孝顺的,遂没去拜见殿下。“ 长公主嘴角微微翘起,“过几日得空让阿九到本公主府上来。” “遵命。” 莫冠杰拱手,再抬头时长公主已经乘坐车架离去,华盖侍卫尽显镇国长公主的尊荣,她是同陛下并肩而立的帝国缔造者,也是公认的武皇女帝之后最杰出的女人。 “莫老弟。” 吏部尚书诸葛大人笑着说道:“今儿长公主仿佛有喜事。” 莫冠杰点点头:“寻常她见我严厉得很,就算看在阿九的份上,也没见她对我笑过。” 同僚们从莫冠杰收回探究的目光,许是长公主真有喜事吧,不过莫冠杰的运气真好。先后有两位位高权重的岳父,如今又养个得长公主看重喜欢的好闺女。 这运气一般人比不了。 镇国长公主问站在御书房外的内侍,“皇上召见哪位?” 没等马公公说话,御书房里传出神武帝暴怒的吼声,“滚,小兔崽子,你不想被朕剥皮。就给朕滚!” “是齐王?”长公主问道。 “……是。” 马公公吭哧了半晌。“一早齐王殿下领着陆大人等候在御书房。” 看样子齐王为义子陆天养求官之路甚是艰难,马公公受过齐王生母大恩,陆天养又是他唯一兄长的恩人。遂马公公竭尽所能的关照陆天养。 他义子有很多,也私下收受贿赂,在神武帝跟前趋炎附势,除了不敢陷害忠良外。马公公做得龌龊事也不少。 神武帝就是信任他,忠臣有忠臣的用法。趋炎附势让神武帝开心的小人同样不可或缺。 吱嘎,御书房的房门开了,黑熊一般的齐王嘴里念念有词: “说我是兔崽子,老头子不就是老兔子?我又没说错。他发火干啥?天养长得俊美,比陆伪君子强多了……眼盲的老头子,分不清好赖。我儿子才不去给伪君子当下属呢,疾风军团。呸,当老子稀罕,好好的儿子跟伪君子待久了会被教坏的。” “啊,长公主姑姑。” 齐王一抬头正好同镇国长公主深沉大有深意的目光撞到一起,咧嘴一笑:“姑姑都听到啦。” 当着岳母的面说女婿是伪君子,齐王还不觉尴尬,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 不过,长公主的目光很快从齐王身上移开。 摘掉面具显露真容的陆天养绝对是一个会行走的发光体,几乎所有人在他身边都得黯然失色,沐焱宇和陆凌风都是公认的美男子,但同陆天养一比总差点什么。 陆天养卸职北镇抚司指挥使,不再身着蟒袍,如今他一袭宝蓝直缀,高冠博带,更凸显他周身的贵气。 以前他是神武帝的鹰爪,眼下他为芝兰玉树一般的贵公子。 长公主同神武帝有个相同的喜好都爱长相俊美的人,陆天养无疑是年青一代最为出众的,然长公主看他就是不顺眼,倒不是他把孙子沐焱宇比下去的原因。 “以后再让本公主听见你说陆江不好,仔细你的皮。皇兄舍不得你,你姑姑我可下得去手。” “姑姑……” “你再看不上陆江,他也是昭华的夫婿,是凌风的生父。就算陆江当时做得不地道,总归他为皇兄平定南陵,东辽。陆云舍身殉国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人太死心眼儿,死抱着一国不放。” 长公主斜睨陆天养,“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四国割据不如一统啊。” 最终一统天下的皇帝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土匪头子西秦神武帝。 陆天养垂手默默听着,冷静从容,不见任何的异样。 长公主心中更为不喜,抬手一指陆天养,问齐王:“你不准备让他去成国公麾下?他纵有寸功,陆江征战经验丰富能调教他一二,若是他能历练出来,以后可助凌风一臂之力。” 剑眉微挑,陆天养淡淡的回道:“等陆世子立下的功劳超过我,再谈谁辅佐谁也不迟。” ”……“ 长公主沉着脸,她也看不上陆江,可陆凌风是她嫡亲的外孙,嘲讽到外孙身上,长公主哪还能忍下,她一向是最为护短的。 “姑姑,哈哈,我不敢耽搁您见父皇。” 齐王一把将陆天养拽在身后,宛若黑熊壮硕的身体把义子罩得严严实实的,“您忙,我同他先走啦。” “回头我一准好好教训他。” 齐王憨厚脸庞透着真诚,腿脚可不慢,刮起一阵黑旋风,携着陆天养快速消失。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镇国公长公主一甩袖子,指着远去的齐王。“你护不住他一辈子。” “哈哈,不捞姑姑操心。” 齐王嗓门很大,这句话荡起回声。 长公主直接推开御书房的门,“哥,老四你管不管?!” 本在门后偷听的神武帝因为突然撞开的门差一点碰到鼻子,向后退了两步,略觉尴尬。“当初是你安排小兔崽子去戍边。如今他翅膀硬了,朕就是想管也不一定能管住他,除非……除非朕下狠心处决他。皇妹可舍得他?” “好,我舍不得老四。” 长公主面色一变再变,“我同陆天养的纠葛,哥哥不得插手。” “依你。依你。” 神武帝好脾气的笑笑,坐回龙椅上。瞄见长公主面色稍好,“陆天养长得真是好,朕活了这些年,唯有他能同妹夫一较高下。” “别把他跟相公相比。”长公主对陆天养更觉厌烦。 相公沐逸在她眼里是神仙。别说比,就是陆天养稍稍靠近相公,都是对相公的侮辱。 “朕本打算把陆天养留在禁军的。” 但凡长得好。才华好的人,神武帝都愿意放在身边。随时随地都能欣赏‘美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能让神武帝心情愉悦。 “皇兄……” “朕不过是想想。” “禁军都是最忠诚的卫士,陆天养居心难测,不适合在您身边。” 神武帝欲言又止,皇妹的脾气太倔,认准一条路很难回头,就算神武帝自信能得到陆天养的忠心,顾及到皇妹,神武帝也不敢对陆天养太过关注。 可惜……可惜了这么个俊美无匹的美男子,自打妹夫过世,就没有人再给过神武帝难以言喻的触动。 ”皇妹来得正好,太子整顿兵务完成的不错,偶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神武帝充分表露出对太子的信任,把太子呈上的折子转给长公主,“其中太子的亲家——陆江没少帮衬他。” “皇妹不必解释。” 神武帝摆手,不在意的说道:”陆江为仅存的名将,有经验,有想法,太子能采纳他的建议是好事。朕既然当年敢用降将陆江,又舍得把昭华嫁给他,此时朕不怕他生出二心来。” 陆江统领的疾风兵团一直备受神武帝的猜忌。 即便神武帝不说,长公主也是明白的,因此长公主力主陆凌风接管疾风兵团,毕竟陆凌风身上有沐家一半的血脉。 “反诗案子后,复国余孽会老实上不少。”长公主道:“皇兄,可以开始了。” 神武帝很是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杀掉一批人,他心情会很好,让他们再叽叽歪歪说自己是土匪,不配为君,拳头硬才是老大! “皇兄有顾虑?” “朕是怕姜倔驴……哎,他同朕犯倔,朕还真没办法处置他。” 神武帝长叹一声,“他对朕对帝国忠心耿耿,诛杀余孽他也不会手软,但反诗若是牵连了太多的文人,朕的首辅一准会进言,可不把他们杀怕了,朕又不开心。” “若姜首辅有异议,皇兄让他去寻我。” “如此甚好。” 神武帝乐淘淘的把麻烦丢给长公主。 “你傻呀。” 齐王打了陆天养脑门一巴掌,见义子脑门红了一片,又觉得心疼,抱怨道:“你晓得我为什么生气吗?当着我姑姑的面说陆凌风不如你,这是大实话,我不生气,可是你说了,还不知道跑,我很生气啊。万一我姑姑一怒之下把你打了怎么办?” “义父……” “我晓得你不甘心。” 齐王揽住陆天养的肩头,“要不你随我姓得了,黑旗军交给你统领,明年四军演武,你可以名正言顺得把陆凌风打趴下,众目睽睽之下,我姑姑和昭华再恨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皇上不会同意的。” “老头子说得话,你认真听准保被老头子算计了。” “我答应过……不会改姓,起码现在不行。” “哎。” 齐王遗憾的叹息。 “义父,我同陛下说弃武从文并非谎话。” “……不是谎话?” 齐王倍受打击,唯一的义子不肯继承自己的事业,后继无人的危机让他很受伤,“你不会是为了阿九那丫头吧。” 陆天养楞了一下,“也不全是为了他,义父,我若为帅,能战胜我的人不多,即便成国公也未必准赢我。我若从文,陛下放心。莫……莫大人和姜首辅看我顺眼些。” 齐王咧嘴笑了,活该啊,真是活该,聪慧持重的义子竟然认莫冠杰为兄长,一时半会只怕很难扭转过来。 “义父。” 陆天养一脸囧然,谁能想到他会落到今日这步? “你为文官,只怕将来会受些委屈。” 毕竟陆天养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栽在他手上的文臣不在少数。 “还请义父出面帮忙。”陆天养厚着脸皮,“若能被莫大人列入门墙,不仅三年后状元可期,将来再入仕途亦有助力。” 齐王眼珠子一转,“我看拜师是假,想做莫家女婿是真,恩师可没岳父尽心。” 陆天养摸了摸鼻子,求娶阿九得一步步来,着急可不行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案发 陆天养自己一人去拜师,就算有彼此以前的情分,莫冠杰夫妻都有可能把他赶出来。 唯有齐王出面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义父齐王脸皮厚,又是皇子身份,莫冠杰和姜夫人总得给齐王留点面子。 齐王开开心心得为义子准备拜师礼。 春闱结束,该入国子监的监生也选派完毕,关乎仕途的乡试还有许久才开始,最近是莫冠杰最为清闲的日子,在朝堂上他没什么建树,大多应卯而已,国子监一切平顺,监生对他执弟礼,无论是勋贵子弟还是真正考进国子监的才子对莫冠杰都很尊重、 莫冠杰也不是非要没事找弟子麻烦的苛刻师长,国子监无事的话,用过午膳后他便溜溜达达的回侯府。 虽有人对他的倦怠颇有微词,一般也不会明着给神武帝上折子弹劾他,一来朝廷最近风声不大对劲,二来国子监从来都是轻省的衙门,就算莫冠杰整日呆在国子监,也没什么事可做。 比起六部等权利衙门的倾轧,莫冠杰悠闲得令人发指。 回府后,莫冠杰大多时候陪姜氏养胎,给尚未降生的婴孩读书听,姜氏有精力时会拿着针线做点女红,他们夫妻一人读书,一人做女红,偶尔相识一笑,倒也相得益彰。 莫冠杰对嫡子莫隽咏格外的上心,除了在意莫隽咏学业外,他把嫡子当做成年人看,同儿子谈心,交代一切,再三保证嫡长子莫隽咏是他的继承人,谁也影响不了莫隽咏的地位。 “咏哥儿有一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兄弟。是你的福气,别因些许的好处忘了亲情。单树不成林,莫家的荣辱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的话,你会过得很苦。” “儿子晓得。” 对姜氏把莫昕岚和莫昕卿打发离府,莫隽咏不是没有想法。 不是莫昕岚差一点烧死阿九,他绝不会答应莫昕岚去辅国公府,侯府后院清静后。莫隽咏在家自在许多。不必在几个妹妹中间左右为难,更不用听莫昕岚告诫自己该小心提防谁。 他去外祖父府上见过莫昕岚,发觉妹妹过得很好。又外祖母和舅舅们疼惜,莫昕岚反倒比在侯府开心不少。 彼此住得远些,许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不管莫昕岚住在何处,她都是莫隽咏这辈子要保护的妹妹。莫隽咏出息后也可让莫昕岚过得更好,遂他读书越发用功。 “侯爷。侯爷,齐王殿下……齐王殿下……” 府门前知客的仆从跑进来,没等他把话说完,齐王洪亮的声音传来。“出来,人都跑哪去了?” 莫冠杰顺着窗户隐隐约约的见到齐王的身影,不由得一阵阵头疼。这尊大神怎么又来了? 不过,他看到齐王身后站着的陆天养。唇边略有笑意,路老弟穿什么都很精神,挺拔俊朗,举世无双。 “父亲……” 莫隽咏自然看到陆天养,帝都如今最热门的人物,没有之一。 陆天养的俊美让许多帝都女子如痴如狂,不同沐焱宇稍显文弱出尘,陆天养的俊美透着一股阳刚男儿气息,别有一番成熟沉稳。 所有人恍然大悟,陆天养带面具不是因为毁容,而是他太过英俊,怕世上的痴男怨女纠缠。 “随我迎接齐王殿下。” 莫冠杰走出书房。 “哈哈,莫老弟。” 齐王身上穿得是万年不变的黑衣黑甲,霸气的挥手,“都抬上来。” 收拾的极为利索的十六名齐王仆从两两抬着箱子走进来,八口鸡翅木箱子摆成一排,仆从躬身后训练有素的站在一旁。 虽不知箱子里面装得是什么,单从分量上就不轻。 莫冠杰本能又点紧张,脑子里齐王逼婚阿九的情形怎么都挥不去,万一粗狂豪迈的齐王领人直接抢走阿九……莫冠杰挺了挺腰杆绝不能让齐王得逞。 哐当,哐当,齐王如同蒲扇的手掌拍了箱笼的机关,箱笼盖子掀开,莫冠杰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不怪他见识少,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大颗的宝石反射阳光能灼人双目。 箱子里装得宝石就算有银子也没地买去。 莫冠杰自然看出箱笼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前两口装宝石的箱子还好些,毕竟莫冠杰不爱这些,后面六口装得古朴书卷……莫冠杰光看书名就心动的不得了。 尤其在书房遭受火灾之后,莫冠杰最缺得就是书卷。 像他这样嗜书如命的人一天不碰书卷,吃饭睡觉都不对劲。 陆天养勾起嘴角,果然书卷才能打动莫……莫大人呐,不枉他从师父手中骗来的这些珍藏。 他有师父本不该再拜莫冠杰,师父性情洒脱并不介意,也曾言陆天养早就出师了,陆天养若想科举高中还真离不开莫冠杰的指导。 莫冠杰咽了咽口水,勉强从书卷上移开目光,“齐王殿下这是何意?” ……千万别说是聘礼。 “天养准备夺三年后状元。” “……” 莫冠杰惊讶于陆天养弃武从文,更惊讶齐王笃定的口气,好像状元之位就是陆天养的,这得多大的自信?他们寒窗苦读十年都不敢保证一定高中,更别说中状元了。 “可他现在还没中秀才,我看着他有点着急。” “是该着急!” 莫冠杰额头更疼,连秀才都不是还敢想中状元?“童生过了吗?” “童生?”齐王纳闷的问道:“干什么用的?” “殿下,先考取童生才有资格考秀才,当然不是所有童生都能有考秀才的资格。就算陆……他是殿下义子入国子监,也只是免去乡试。您能不能先弄明白帝国科举流程,再说他必中状元?” “正因为本王不懂才要找你啊,我听说你擅长调教学生,把他交给你,本王放心。三年后,你是状元老师,我为状元义父,咱们两个都光荣。” “……殿下……” “莫大人十年培养出的进士有二十三位,举人过百,外人都赞莫大人最擅长指导科举士子。” 陆天养从齐王身后闪身出来,直挺挺的跪下,向莫冠杰叩首,“学生拜见恩师。” 莫冠杰一直把陆天养当做知己异性兄弟,猛然间提升了一辈,他顿时觉得浑身不对劲,忙伸手去拽,以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拽得动陆天养?“陆老弟……先起来,起来再说。” “本王和莫老弟同辈,莫老弟管天养叫大侄子就行。咱们虽是亲近可也不能差了辈分,被外人挑礼。” 齐王抬手给了陆天养后脑勺一巴掌,申饬:“叫什么莫大人?跟我莫老弟这么生疏,白养你这个臭小子了,快叫叔叔。” “齐王殿下……”莫冠杰又是着急,又是恼,齐王这般胡搅蛮缠,他又礼都说不清,“陆天养救过我,以前我同他平辈论交。” “好事啊,大家都是熟人,相处更融洽了。本王回京后,文臣之中就得意你。” 齐王主动挽住莫冠杰的手臂,铁钳子一样的大手让莫冠杰不能移动分毫,紫了,莫冠杰暗叹自己的手臂一准被齐王掐死紫了。 莫冠杰委屈的嘟囔,“您看中我哪?我改还不成么?” 莫隽咏和陆天养同时低头掩饰笑意。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陆天养晓得阿九到了,在意一个人便是只听脚步声音也能分辨出是她来。 阿九原本在后宅陪伴姜氏,听闻齐王和陆叔叔到了,她忙赶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如果莫冠杰为女子,真是一出喜闻乐见的狗血剧。 “爹。” 阿九快步上前,“还请殿下松开我爹。” 齐王眯了眯眼睛,天蓝缠枝夹袄,带褶的马面裙,一根黑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本是最为普通的打扮,在阿九身上有一股素雅的韵味,衬得她白净的俏脸越发无暇。 莫怪心高气傲的义子非阿九不娶。 齐王之所以对义子娶亲这般热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陆天养太过优秀,看不上世上女子又不愿意将就而孤独终老。 他好歹还尝过女子曼妙的味道,年轻时正经风流过一阵,后因边关事多,身上不好对美色也就淡了。 陆天养根本就不让任何女子近身,好不容义子看上一人,齐王怎能不尽力呢。 齐王略略放松手劲,莫冠杰总算挣开铁钳,长出一口气,“下官不敢当殿下厚爱。” “你不收下天养为徒,他是不会起身的。莫老弟当初敢于同北镇抚司指挥使相交,你并不是拘泥迂腐的人,眼下不敢收白丁陆天养为弟子吗?他天资聪颖,稍加点拨就可成才,莫老弟因私心拒绝天养不觉得遗憾?本王同你平辈伦交,天养年岁小,做晚辈也不算委屈。” “这段日子你和天养的情分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莫冠杰沉默下来,陆天养的救命之恩尚在其次,这段日子两人经常一起饮酒,他说了许多不曾同任何人说得心事……如果不是阿九,他把陆天养当做晚辈也不是不行。 莫冠杰的目光在阿九脸上扫过,微微皱起眉头,其实他们两人未必就不般配,教出一个女婿来,总比在外面寻的女婿靠谱。 “锦衣卫办事,闲人回避。”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出现在汝阳侯府,领头之人掏出北镇抚司令牌,“查莫冠杰同许巍交情莫逆,奉圣命提审国子监祭酒莫冠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运筹 许巍?! 莫冠杰皱紧眉头,同阿九一样,他想到莫昕岚那通话。 同阿九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震惊,恢复前生现代记忆的阿九还要好些,毕竟在鬼神方面的见识要比莫冠杰见识高点。 以前阿九不大明白时而怨气冲天,时而神神叨叨的莫昕岚,今日再看,阿九理解了。 齐王没看出阿九父女两人的异样,一挑眉头,“本王刚来同莫老弟相聚,酒还没上一杯,你们给本王滚!” 最近这段日子齐王甚是威风,横行无忌,便是重臣也不敢同齐王硬碰硬。 厂卫在外威风,说白了不过是神武帝养得一条狗,神武帝都对‘蛮横’的齐王颇为无奈,锦衣卫被齐王骂了只能自认倒霉。 除了齐王外,皇子亦不敢轻易得罪厂卫,神武帝在特定的时候更相信自己养的狗。 “殿下。” 锦衣卫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晓得齐王难缠,亦不敢在齐王面前耍威风,况且齐王身边还站着曾经的陆阎王,人得名,树得影,就算陆天养如今无官无爵,谁又敢得罪曾经跺跺脚,厂卫抖三抖的陆阎王?! “下官奉命行事,还望王爷体谅下官的难处。” “本王不体谅了怎么着!” 齐王把皇子的威风耍得十足,“有本事你去父皇面前告本王……” “义父。” “王爷。” 陆天养和莫冠杰几乎同时开口,莫冠杰虽然感动齐王对自己的维护,但他无法眼看齐王趟浑水,的确齐王敢如此嚣张的原因是无心帝位,就算如此齐王在无所畏惧的折腾下去。结果只怕不妙。 齐王被陆天养拽住,嚣张的气焰顿时少上许多。 莫冠杰趁机安排:“阿九,你娘身子重,我的事你且好好,慢慢的同她说,别让她着急。” “嗯。”阿九点头。 “咏哥儿,你是侯府世子。又是我嫡长子。闺帷私事有你母亲和阿九在,用不上你操心,外面的风雨……我希望你能挺得住。保护好你的妹妹们和尚未出世的弟妹,孝顺照顾你母亲。” “儿子听命。” “处事上多听听亲人们的意见。” 莫冠杰看了阿九一眼,阿九微微点头,莫冠杰欣慰的勾起嘴角。有阿九帮衬莫隽咏,他放心许多。 满怀期望的拍了拍儿子肩头。把莫家交到儿子手上,莫冠杰随锦衣卫离去。 ”陆叔叔……” “该改口叫陆师兄嘛。” 齐王跳出来责怪阿九,“本王将拜师礼都抬来了,况且莫老弟都看了拜师礼。”大有看了就得收下的意思。 拜师礼收下了。还能把弟子拒之门外? 莫家还要脸不要?! 齐王脸皮厚,胡搅蛮缠自认天下第一,为义子的辈分问题他也是蛮拼的。 “阿九侄女啊。你看你哥哥也需要师兄弟帮衬,多了人就多份力量。别看天养眼下没公职,他可是我齐王的干儿子,按照戏文里说,他可是干殿下。” “咳咳。” “你咳嗽,你也是我干儿子!齐王府的继承人。” 陆天养直接把齐王扔到一旁,“……阿九,我还有一些旧部在北镇抚司,莫……恩师在北镇抚司不敢过得太委屈。” “嗯。” 阿九也不再张口闭口的陆叔叔了,都已经这样了,再矫情下去怪没意思的。 陆天养不好逼得阿九太紧,扯着乐呵呵的齐王出了侯府。 一路上,齐王抱怨陆天养不懂事,“本王竟养出你这么个木头疙瘩!阿九正需要人手,你不想我插手,你自己留在莫家也好啊,最关键的时候你不在阿九身边,不肯陪她共度难关,你还想阿九心悦你?” “蠢,笨,呆,平时看你挺机灵的。” 齐王碎碎念着,养儿子就得为他操一辈子的心呐,“就算你背后做得再多,阿九也不知道啊。” “天养!陆天养!” 齐王气恼的锤了沉思的陆天养一拳,敢情自己方才说得话都白说了?!小兔崽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突然体会到神武帝面对自己时候的‘惆怅’,恨不得掐死他,可又舍不得儿子。 ”义父不必担心,我自由分寸。” “什么分寸?”齐王被陆天养别样深沉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陛下同长公主忍了好久,不过他们这次只怕会被打脸。” “谁?谁让老头子和姑姑没脸?” 齐王压压低声音,好奇极了,“人才啊。姑父过世后,姑姑越来越孤僻,也越来越傲了,好像谁都不行,谁都不对,就她是正确的。我认为阿九配得上你……因为阿九能让姑姑吃瘪,敢当面指正姑姑。其实姑姑守寡这些年,也挺可怜的,女人离不开男人的滋润。干涸久了,性情比以前变了不少,姑姑身上担子也重,把帝国看得太重,姑父……以我姑父的洒脱,未必让姑姑守护帝国,只怕姑父是想给姑姑找点事做。” 他这一辈子连老头子都不服,只佩服开山王。 齐王看向陆天养的目光大有深意,揽住他肩头,“都说沐焱宇有姑父遗风,相貌倒是有几分神似,但沐焱宇历练不够,性情闷闷的,天养,我姑父是一个洒脱到极致的美男子。以前我没觉得你像我姑父,但我回京后发觉放下仇怨的你,有那么点意思了。” 开山王沐逸过世时,齐王才四岁。 四岁又能记住什么? 陆天养对义父颇为无奈,对开山王自己也是尊敬的,可他像谁都不会像沐家人,那是对先人的侮。 “义父不也是独身一人多年?您难道不需要女子?”陆天养若有若无试探。 “心底有一道影子始终放不下,年轻时又荒唐过,现在心思也就淡了。” 齐王感慨的摇摇头。怅然道:”不知佳人在何处,许是早已子孙满堂,比跟着我要好得多。” “您说的不是昭华郡主?” 陆天养颇为吃惊,在义父口中听得最多的女子就是昭华郡主,他们从小抬杠,在外人眼中似欢喜冤家,以前陆天养一直很为难。顾及义父不敢对昭华郡主下狠心。 “你是不是戏文听多了?我同她……如果我喜欢昭华。能让伪君子迎娶昭华?不过,我一直把他当做小妹妹看的。” 就算齐王曾经有过念头,这些年消耗的差不多了。何况他又不是贱皮子,非要惦记别人的妻子。 陆天养岔开话,“过几日只怕还需要义父出面。” “嗯?” “阿九不爱出风头。” 陆天养虽然没同阿九商量过,也不晓得她对此事的看法。单从反诗案子来说,阿九绝不会眼看着神武帝和长公主滥杀无辜。即便长公主把莫冠杰扯进来是好意,也足够给阿九插手的机会了。 阿九坚守的操守比寻常人要高得多。 他只需要从旁协助,在幕后为阿九保驾护航,即便他不曾露面争功。以阿九的聪慧也会明白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莫冠杰因为许巍被捉去北镇抚司根本瞒不住,当然突然引爆的反诗案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如同滚动的雪球越来越大,帝都上空笼罩上一层浓密厚重的阴云。 家家户户紧闭门庭。不敢轻易出门,为生计差事不得已出门的人多是紧闭嘴巴,不同任何人交谈。 一句往日很寻常的话都有可能被人告发对帝国不忠,嘲讽神武帝是土匪山大王。 生活在帝都的人似突然间被老天收走了声音,能不说话,绝不开口。 “九妹妹,可有消息?” 因为莫冠杰入狱,一直在外奔波的莫隽咏略显疲倦,精神还好,回府后直奔后院,严峻的情况谁也不敢为莫冠杰说情,莫隽咏求了许多人,往日的世交好友见他就躲。 “我外祖父被陛下派去修皇陵了。“ 阿九正巧刚刚得到姜首辅的消息,”灵珊,取一杯苦茶来。” “三哥先歇歇,消消火。” 莫隽咏消瘦了一圈且嘴角起了火泡,对平静的阿九抱怨,“我哪坐得住?让首辅去监督修皇陵?真亏陛下想得出。国事不管了?” “如今最大的国事不就是反诗案子吗?” 阿九唇边勾起一抹的嘲讽来,不得不佩服神武帝的好运气,明显神武帝在发疯,作死,可这时偏偏帝国无灾无患,九州太平,雨水充足又不过多,很适合庄稼生长。 遂除了越远越烈的反诗案,帝国并没急需处置的民生大事。 “姜首辅去皇陵算是躲开麻烦,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首辅大人,陛下对首辅是信任的。” “三哥别忘了我外公毕竟是文臣之首,他躲开是非,眼看着陛下为点小事大兴牢狱,倒行逆施,外公将来怎有脸面再统领朝臣,做帝国首辅?以谋逆反诗封住文臣的口,逼人屈服于皇威,匍匐于陛下脚边,无异于抽去文臣的脊梁骨,没有气节和坚持的朝臣同皇宫里内侍宫女等奴才还有区别吗?” 莫隽咏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是九妹妹,他远远想不到这层,自己也是读书人自然感触更深,“该怎么办?” 阿九轻轻一笑,“我给三哥交个实底,爹虽在诏狱里关着,却并不危险,您不必太担心了。” “九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 “九妹妹要去哪?” “长公主府。” 阿九起身向外走,突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急速奔来,回头对莫隽咏道:“是二姐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毒针 进侯府后,莫昕岚问明白阿九和莫隽咏在何处便直冲过来。 见到阿九后,她反倒不着急了。 虽然担心父亲莫冠杰,莫昕岚在眼角眉梢透出一丝得色,要不是当初她一把火,莫冠杰绝不会像如今只是被彻查,寻不到证据,莫冠杰倒也没性命之忧。 外面这段日子闹得乱哄哄的,几乎每一日都有朝臣陷进去,朝臣一旦被定罪,家眷便从高高在上的命妇官夫人沦为罪人,说是教坊司都人满为患了,当然也频频有贞烈的小姐投缳守节。 莫昕岚总归比以前沉稳一些,自夸多没趣儿,怎么也得让姜氏和阿九主动对自己道谢,赞自己又远见才是真正的得意呢。 “我听说父亲的事儿就赶回来了。” 莫昕岚冷静的说道:“三哥和九妹妹就没定下章程?反诗案子牵连得人越发多了,父亲……我担心父亲在诏狱里受苦。” 原本阿九着急出门,莫昕岚赶到后,阿九悄悄的给灵珊递了眼色,灵珊点头退了出去,准备好出行的马车不能再放回去,只是叮嘱车夫随时准备出门。 不把莫昕岚安抚下去,阿九担心指不定莫昕岚凭着记忆会做出什么事来。 状况已经很险峻了,再节外生枝或是任由莫昕岚以‘经验’定好坏,莫冠杰没准真出不了诏狱。 并不是莫昕岚的‘经验’不管用,也不是她故意害莫冠杰,阿九不大相信莫昕岚。 “父亲去时交代,只让我在照看后院,侍奉娘亲。父亲把外面的事儿委托给三哥。” 阿九略显力不从心,“光瞒着娘亲就弄得我焦头烂额的,娘亲身子重,我得时刻看着,就怕她一时着急出岔子。就算我心里再担心父亲也不敢表露分毫……营救父亲全是三哥在操心,外面的事儿……我许是还没有二姐姐明白。” 莫昕岚看向莫隽咏。 莫隽咏一脸严谨,莫昕岚看不出什么来。自然不知阿九说得是不是‘肺腑之言’。阿九难道不关心席卷整个帝国的反诗案子? 阿九给莫昕岚的印象极深,寻常时不显山不漏水,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能镇住场子。智谋百出,非常果决。 莫隽咏低垂下眼睑挡住嫡亲妹妹的窥视,方才九妹妹还侃侃而谈,针砭时弊。一转眼儿功夫九妹妹就成了只能在后宅侍奉母亲的‘无知’‘柔弱’的小女子。 阿九这么做的原因,莫隽咏能看出一二。不是九妹妹看不明白,正因为看得太明白,对人心的把握太清楚,才会把他嫡亲的妹妹排除在外。 如果实言相告莫昕岚不适合插手营救父亲的事里。指不定莫昕岚又会弄出什么来。 莫隽咏在外频频碰壁,得不到任何援手,能否救莫冠杰出狱和维持莫家的重任落在阿九身上。 身为男子。他亦是有些不服气,但他不会在此时拖九妹妹后腿。搅和得阖家不宁,使得这事更为凶险。 他此时比不过九妹妹的心计,远见,不代表他永远不如九妹妹,从旁学习九妹妹的长处,他将来才有可能真正承担起侯府的重任。 “二姐姐只怕还没听说,我外祖父……被陛下赶去修建皇陵了。” 阿九愁容满面,一副无能为力,听天由命的样子,莫隽咏暗叹,太假了,明明九妹妹的眼睛还是清亮自信的。 “只能期望三哥和得皇后娘娘爱重的二姐姐为父亲说项了。” “……这……” 莫昕岚并不敢完全相信阿九说得话,试探的问:“长公主殿下的话比皇后娘娘还管用些,九妹妹何不去求求长公主殿下?” 阿九为难的低头。 “此时可不是九妹妹心高气傲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威名远播,在殿下面前跪拜哀求并不丢人,况且为父亲……九妹妹还有什么舍不下的?要不,我陪九妹妹去?” 莫昕岚漆黑的眸子闪了闪,透着一丝火热和野心。 几次的挫折没有磨灭她挽救家族获得荣耀幸福的志向。 她同陆凌风恩断义绝,不会再被陆凌风的花言巧语迷惑,她能攀上长公主,得到长公主的垂爱,无论她将来是在莫家还是辅国公府都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莫昕岚主动为阿九着想,“你若是抹不开脸,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我向长公主殿下哀求,便是跪死在长公主跟前,为父亲的安危,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莫隽咏听不下去了,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羞愧,“二妹妹!” 他此时无比理解九妹妹方才示弱对二妹妹演戏的原因,人蠢无所谓,大不了慢慢教或是养着也就是了,最可怕得是明明愚蠢,还自以为聪明! 莫昕岚是有私心,可品行却不是坏人。 没有坏心却做了坏事,真真是让人无奈。 “说是外祖父因反诗案子恼了陛下,还不如说长公主殿下怀疑我外公的忠心。就算殿下以前对我另眼相看,此时再见我……只怕也没好脸色,况且如今去求殿下的人家绝不在少数,就算我同二姐姐一起去求,也不见得能见到殿下,没准吵了殿下的清静,对父亲更加不利。” 阿九沮丧的喃咛,彷徨无助,上辈子的记忆她可从来没有软弱过,一直都是最为强势的,就算背后落泪,在人前她一直自信张扬,要不也不会被冠以女王的外号了。 只有取错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如果她还是前生的她根本不会同莫昕岚废话,直接把莫昕岚关了也就是了。 阿九心底隐隐窃喜,恢复记忆后,她一直备受困扰,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样,一个是现代的她。一个是如今的阿九,今日她发觉自己只有一个灵魂,莫昕怡才是她,她比别人幸运得是孟婆汤失效了,她多了一段记忆和人生感悟。 她在意莫隽咏,在意莫家的和谐,才会用示弱绊住莫昕岚。 “要不我去燕国公府上探探风声?怎么说燕国公也是长公主殿下的亲子。” 莫昕岚不愿意去求老太太等人。说这话时分外为难。主意是她出的,阿九也不能什么事都不管,“祖母同我不亲。九妹妹是莫家最小的,你去撒撒娇,祖母心一软,没准可以说动燕国公……” “父亲说过。他得侯爵爵位已经受之有愧了,万一燕国公去寻长公主求情。坏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岂不是我们的过错?” 阿九立刻反驳莫昕岚,除了对祖母莫老太太一直有戒心外,阿九隐隐觉得长公主对燕国公不大对劲。说长公主重视燕国公吧,她很少去看望燕国公,说不重视。长公主又对燕国公予取予求,甚至宠溺燕国公。 长公主对昭华郡主和安国公反而很严厉。 姑姑莫氏来看望过莫昕岚后。莫昕岚就预谋着纵火了,当时反诗案子还没爆发呢。 就算莫昕岚有‘先知’的本事,难道老太太等人也有? 以老太太的智商能从长公主口中提前试探出反诗案子的消息? 不是阿九小看老太太,同长公主一比,老太太就是村妇,睁眼瞎! 当然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阿九也不能放莫昕岚去燕国公府,这比把莫昕岚放到任何地方都要危险得多。 “三哥!” 阿九道:“一会我得看着娘亲用汤药,娘对二姐姐一直有心结,我看还是等娘平安生产后再见二姐姐为好。” 莫隽咏点头道:“二妹妹来得正好,你同我先去外书房,我有事交代你做。” “关于父亲的?” “除了父亲外,侯府也没大事了。” “九妹妹呢?”莫昕岚露出怕阿九伤心,“要不等会九妹妹,集思广益,也能早日迎回父亲。” “不必了。” 莫隽咏没有阿九想得多,可也晓得把莫昕岚拘在身边的重要性,“九妹妹照顾母亲已经很辛苦了,总不能什么事都推给她。” “有二姐姐帮着三哥,我也能放心些。” “那好吧。” 莫昕岚面上有点惋惜,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莫冠杰是她和三哥救出来,就算姜氏生了儿子,父亲也会只看重三哥,倚重他们兄妹。 “九小姐还出门么?” 灵珊看着莫隽咏和莫昕岚远去的背影,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二小姐得意的样子谁看不出?一看就想争功,偏摆着替九小姐惋惜的架子。 “我怎么都要见长公主殿下一面。” 阿九根本就不关心莫昕岚,一门心思都放在长公主诡异的言行上。 “不知三少爷能不能看住二小姐。” 灵珊扶着阿九上马车,不忿的说道:“也就是九小姐好脾气,换个人家早就……” “二姐姐是……单纯,顾及三哥的面子,也不能真把她关起来。” 阿九笑容极淡,顺手把灵珊拽上马车,又安排了十名家丁跟随,轻声说:“有二姐姐在,三哥有得犯难了。” 莫冠杰多为莫昕岚头疼不是坏事,就此能管住莫昕岚最好,管不住的话,莫隽咏也会晓得阿九和姜氏,以及莫冠杰的难处。 将来莫隽咏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的护着莫昕岚。 燕国公府,老太太诧异道:“病了?卿姐病了?” “又是发热,又是喊冷的,每一刻消停。”大太太嘲讽道:“一看就是个福薄的。” 老太太摆弄着一直保存得很好的盒子,“病得太是时候了。岚姐儿呢?你派个人把岚姐儿接来,我想她了。” “母亲……” “快去。” 老太太烦躁的摆手,阴森森的交代长媳,”你务必把岚姐儿带来,你别以为我偏心,你想做侯夫人的话,就照我说得做。” 大太太惊讶的问道:“侯夫人?娘,我不是幻听了吧,我……我能做侯爷夫人?凤冠霞帔,超品诰命?” “……”老太太垂眼,仿佛完全无法接受大太太的卖蠢!注意的重点完全错了,好不好?还指望大太太办事,耐着性子道:“你把岚姐儿接来就希望做侯爷夫人。” “万一接不回来呢?” “接不会来,我让老大休了你!” 大太太被老太太的话吓了一跳,慌忙道:“我一定把岚姐儿叫过来。” 等屋里只剩下老太太一人,她深深吸了口气,目色复杂的打开盒子,手指划过盒子里平放着书信,信封上有着赠许兄的字样……老太太不安的蠕动嘴唇,无奈的轻叹: “我着实没有法子……一家人要养,要富贵呢,不是老二你不听话,眷恋帝都荣华富贵,听信谗言,咱们母子有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屋子外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离开窗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私心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婢女很快把消息传给翠儿。 莫昕卿一向与人为善,凭着银钱和恩惠广结善缘,悄无声息拉拢老太太跟前的婢女婆子。 老太太把银钱看得重,又是个刻薄寡恩的人,而莫昕卿善解人意,体恤婢女不易,赢得婢女们的忠心、 她们不敢做暗害老太太的事儿,只是常常把听到的消息传给莫昕卿知晓。 正因为消息灵通,莫昕卿抢在老太太之前卧病在床。 “八小姐,老太太非要寻二小姐来,还把从不肯示人的宝贝盒子打开……听说里面装得是书信,偷窥的丫头不认字。” “能提前得到消息,避免麻烦,我已经很感激碧玺她们了。” 莫昕卿脸颊红扑扑的,目若清泉,姿态慵懒,“你代我谢谢他们,楠木盒里的金簪送她们带着玩吧,以后碧玺有难处,尽管来寻我、” “您就是心善。” “她们也不容易嘛。” 莫昕卿拢了拢松散的发髻,桌上摆放的补品等珍贵物什都是燕国公世子送来的。 燕国公世子听说她染病,着急坏了,又是请大夫,又是亲自去按药方抓药,甚至不假奴婢之手亲自熬药,燕国公世子几乎把自己所得的好东西都送了过来,被人捧做珍宝,莫昕卿得意自己魅力无边时,亦有一丝丝的感动。 他长得不够俊美,气质也不够高雅,才干只是平平,比勋贵子弟差上许多,但燕国公世子是对莫昕卿最真心的一个。 只对莫昕卿一人好。 莫昕卿嘴角勾出满意的弧度。嫁给燕国公世子仿佛不像以前意难平,“翠儿让人给三哥送个口信,务必留住二姐姐,千万别让二姐姐来见祖母。” “……小姐!” “我是莫家女,不满意二姐姐,眼看她倒霉都成,莫家一旦失了根基。家败人亡。我就能脱开干系?” “可是,可是消息是您打听出来,怎能便宜二小姐?” “谁说便宜她了?” 莫昕卿把翠儿拉到身边。轻笑:“你这个傻丫头啊,父亲入狱后,莫家谁当家?不是二姐姐,是三哥。以父亲的品行断不会因为厚爱阿九和继母就把三哥弃之不顾,继母也不会故意养歪三哥谋夺爵位。说句不中听的,也就二姐姐把世袭三代的侯爵当回事。继母可是堂堂首辅唯一的女儿,她生子后,姜家有得是政治官场上的资源给他用。又有九妹妹照看,他比起最最顶级名门出身的嫡出也不差什么。” “继母他们不争,三哥还管不好莫家的话。外人只会当三哥无能。眼下说这些尚早,不过能换得三哥感激。将来我在燕国公府自是能站稳脚跟。三哥性情醇厚,谁对他好,谁帮过他,他都记得。” “以前他对九妹妹和继母可不怎样,九妹妹几次帮衬他,我看三哥对九妹妹比对二姐姐还信服亲厚。” 翠儿心悦臣服的说道:“奴婢真是蠢透了。” “我们家和寻常人家父亲续弦不同。” 说到此处,莫昕卿俏脸上露出形容不出的玩味,“父亲一婚更比一婚高,运气好到世人都羡慕。不过是稍稍拉了一下尚未恢复身份的燕国公,顶天用了二百两银子,父亲因此被封为汝阳侯。” 翠儿乖巧得听着,露出对莫昕卿发自肺腑的敬佩和忠诚。 主子温婉沉静,才学好,见识高,真真世上难寻的奇女子呢,便是九小姐比主子也略显稚嫩、 突然莫昕卿没了声音,翠儿问道:“八小姐?” 莫昕卿揉了揉额头,“你去传消息吧,我先歇会。” 长公主对帮过自己儿子燕国公的父亲恩赏是不是太重了?莫昕卿心底隐隐升起说不明道不白的疑惑,仔细把前前后后梳理一遍,又寻不出破绽来。 老太太一直极为自私且偏心,又很无知,老太太做下什么,她都不会很吃惊。 莫昕卿慢慢的躺下,喃喃的说道:“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莫隽咏把莫昕岚带到外书房后,同莫昕岚详细的说起这段日子的经历,莫昕岚认真的听着,偶尔询问几句。 “我能帮上哥哥什么?”莫昕岚很有底气的开口,表态:“为父亲,为家里纵使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在乎。” 莫隽咏:“……” 说不出感动,还是恐惧,亦或有些难堪。 他毕是顶门立户的儿子,保护妹妹们是他的责任,就算要下油锅也用不上娇弱的妹妹们。 阿九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幸福生活全靠妹妹的牺牲换来的。 调整思绪,莫隽咏越发觉得阿九把莫昕岚交给自己不大厚道,可自己的嫡亲妹妹,自己不管,谁管?无论是继母还是阿九都不大方便出面。 “父亲被提审,坏不到那一步上。” “哥哥是听九妹妹说的吧。” 莫昕岚苦涩的说道,“你们都听九妹妹的话,当初……当初父亲把许巍打出去,许是就没今日这等祸事了。书房起火让人有机可乘,危机九妹妹性命是我做得欠妥,眼下父亲被关进诏狱,姜首辅去看守皇陵,莫家再得不到姜家的扶助,九妹妹……也没了以前的能耐,哥哥还认为是我做错了?” 莫隽咏的冷淡,莫昕岚也能感受一二,正因此她才格外的伤心。 父兄无视她的付出,直到此刻还只把阿九当做乖女儿,好妹妹、 莫隽咏问道:“二妹妹怎会晓得许巍会被牵连到反诗案?” “我……”莫昕岚早有准备,倔强的说道:“三哥认为我弄鬼?” 见莫隽咏摇头。 莫昕岚郁闷的心情稍好些,“我从姑姑口中打听到的消息,祖母住在燕国公府上,消息总比我们灵通。” 她也弄不明白表舅怎么突然就成了长公主的儿子,证据充分,长公主总不会把别人的儿子看做是自己的儿子,“祖母偏心些,姑姑为人还好。” 莫昕岚大度的说道:“以前的事情再追究谁对谁错没意义。” 莫隽咏叹息:“二妹妹火烧书房让父亲百口莫辩,你认为锦衣卫会不晓得许巍留给父亲的书画?” “……”莫昕岚脸色煞白,强自辩解,“父亲可以把纵火的事推到我头上……我是失手毁掉书房,只要堵住齐王和陆天养的嘴,书晓得当时的状况?“ “我倒是好奇,你拿何物堵住齐王殿下?” 莫昕岚咬着下嘴唇,眉间红痣鲜红滴血,有些为难,亦有些畅快,“成了一家人,齐王殿下自是不会乱说话。” “一家人?”莫隽咏目光惊讶,“怎么才算是一家人?” “哥哥何必明知故问?齐王殿下当日不是为陆天养求娶九妹妹吗?九妹妹如今别得事做不了,嫁人总可以吧,能救父亲的事情九妹妹不会反对,况且陆天养一表人才,俊美无匹,虽是名声差了点,他可是齐王殿下的义子,身份不低,九妹妹嫁他也不算委屈。” “既然陆天养样样都好,你为什么不嫁?” 莫隽咏面色银城凝重,似能滴出水来。 “哥,我可是您嫡亲的妹妹,陆天养再好……他以前做北镇抚司指挥使同外祖父结下私仇,我怎能嫁给仇人?九妹妹看人的眼光比我高,总能看到名声狼藉的人身上的优点,以前她就陆叔叔长,陆叔叔短的,他们之间只怕是早有了收尾。” 莫昕岚看向莫隽咏,悲凉的说道:“同心有所属的丈夫过日子是最痛苦的,哥哥怎么忍心让我一辈子不幸?一辈子去同人争宠?” “阿九是你妹妹!莫昕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们同阿九虽不是一奶同胞,可也是一个父亲的,自从阿九回京对你如何?就算你是快石头也该捂热了,明明是你犯了错……竟把阿九推出去为你擦屁股?!” 莫隽咏抬起手臂,失望到极致,忍了忍无法扇嫡亲妹妹耳光,“你让我恐惧,让我害怕,将来为了更大的好处,会不会算计到我头上?礼义廉耻,温良恭俭让,你没学过?你不以自私自利为耻,反倒觉得是应该应分的,就算是姐妹之间有龌蹉,矛盾,你非要把你的姐妹推进火坑,并踩上一脚是不是?” “我……我没有啊。” 莫昕岚不敢再看莫隽咏清澈愤怒的眸子,齐王将来有多倒霉也只有她知道,陆天养更有可能是短命的,不死在回京的路上,也会死于随齐王谋反。 原本她不打算撮合九妹妹和陆天养,可她也得为自己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旦她火烧书房销毁证据被定罪,锦衣卫能饶得了她? 只怕外祖父也救不下她。 “哥,你听我说。” 莫昕岚拽住莫隽咏的袖口,“陆天养也不是一无是处,我……我这也是成全九妹妹,我从来就没想过害九妹妹,真的,我发誓。以后九妹妹同陆天养过得不好,我……我一定用尽办法接出九妹妹,求皇后娘娘,求长公主也要让九妹妹同陆天养和离。” 莫隽咏冷漠的目光扫过莫昕岚,“你有句话说对了,九妹妹总能看到旁人身上的优点,陆天养……陆师兄绝非惊才绝艳,是一代人杰,比你以前看上的陆世子强无数倍。” “就算你想嫁给陆师兄,他也不会要你的!” ps人蠢,重生了也很难改变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梦 陆师兄? 莫昕岚慌忙的追问:“父亲收陆天养做弟子?” 见莫隽咏面无表情的点头,莫昕岚的心彻底沉入冰谷,就算九妹妹嫁给陆天养,犯事时,莫家完全可以接回九妹妹或是直接同九妹妹恩断义绝,开除宗籍。 出嫁女是完全可以舍弃的。 弟子不同,莫家很难不被牵连。 纵使有很多事同莫昕岚的记忆有出入,可该发生的祸事都发生了,哪怕起因和时间不同,大事一件没遗漏。 莫昕岚痛苦悔恨的呻吟,一定是九妹妹鼓动父亲收下陆天养! 九妹妹……太不晓事了。 莫隽咏本来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莫昕岚毕竟是他嫡亲妹妹,他对莫昕岚最为爱护,承认莫昕岚愚蠢,自私自利,不如九妹妹良多,他心里不舒服。 莫昕岚脸上透着茫然,不被亲眷理解的痛苦之色,仿佛她是慈悲的仙人高高在上的怜悯犯蠢的众生,莫隽咏的愧疚减轻大半,更加理解父亲的难处。 父亲不是冷血无视原配嫡女的人,面对莫昕岚,死人都能被她气活过来! 有九妹妹方才提醒,莫隽咏不敢放莫昕岚离开。 莫隽咏说道:“我先去外面打听消息,二妹妹先留在此处,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如何救出父亲。九妹妹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你不可胡乱安排,府上就没母亲不晓得的事儿。” 莫昕岚先是不服气,后又觉得脸颊隐隐作痛,前几日姜氏那一巴掌给她的教训极为深刻。 姜氏敢当着莫冠杰和辅国公面掌掴自己,还有什么是姜氏不敢做的? 涉及九妹妹。姜氏总是特别的厉害。 不过若是姜氏点头把九妹妹嫁给陆天养的话……念头只在莫昕岚脑里一闪而过,她没自信可摆布影响姜氏的决定,姜氏不同善良的九妹妹,一旦莫昕岚越过界,姜氏万不会手下留情。 她同九妹妹同父异母,总算是亲姐妹,同姜氏可没半分的血缘关系。 姜氏一巴掌彻底打灭了莫昕岚做她女儿的心思。 莫昕岚道:“哥哥快些回来。” 莫隽咏算是把莫昕岚软禁在外书房。他并没出门。一个人去厢房静思。 随后他得到在燕国公府上孝顺老太太的莫昕卿送来的消息,不由得感叹一句,“她们两个谁是我嫡亲妹妹。我都不会像眼下头疼,为难。” 偏偏最不省心的莫昕岚同他血缘最近,也是他无法割舍下的责任。 毕竟母亲在亡故前叮嘱过他要爱护妹妹。 莫隽咏在面上对妹妹一视同仁,同莫昕卿最显得亲近。也曾埋怨过因为莫昕岚生母早丧,心里却是最疼嫡亲的妹子。 从燕国公府上赶过来的大伯母进门后说出来意。莫隽咏没让大太太见莫昕岚,只说莫昕岚抱恙染病不适合去老太太跟前尽孝,恐把病气过给老太太。 任由大太太口若悬河的劝说,莫隽咏只认准一条莫昕岚染病不得外出。 万般无奈之下。大太太提出看望染病的莫昕岚,莫隽咏摇头婉拒,并以莫冠杰入狱不愿意牵连祖母和大伯父等人为由。强行送走大伯母。 没有完成使命,回到燕国公府后。大太太被老太太痛骂一顿。 大太太抹泪委屈的说道,“他们不让我见岚姐儿,我又有什么办法?以弟妹的脾气秉性能容我撒泼硬闯?” “母亲有何事不能同我说,非要寻岚姐儿?儿媳看她不顶用。” “你顶用?!” 老太太捏着佛珠,嘲弄道:“你的心眼子对我没用!但凡你争气一点,老大和长孙也不至于出不了头。老大读书耽搁了,就说你嫡亲的儿子,我的大孙子……他降生时老二已经高中了,家里使奴唤婢,吃用不尽,他启蒙读书时,我硬是让老二给他请了最好的先生,笔墨纸砚都是最好,最贵的,可他现在快二十了,连个秀才都没中上,在他身上的花费能养出十个老二来!” 大太太为儿子辩解,“二弟福运好,不是说莫家祖上积累下的福祉都落在二弟身上了,您大孙子分不到福泽,自然比不过二弟。” “母亲,卿姐的婚事您应不应?万一二弟被问罪,那家可不会娶卿姐的,一旦亲事不成,您大孙子一辈子都难出头了,我……我将来还有什么指望?三姐儿……直到现在燕国公世子都不开口向咱们提亲,有卿姐儿勾着他,我怕世子爷脑袋犯浑不晓得谁对他是真心。” 有燕国公做靠山,大太太不担心被莫冠杰牵连。 老太太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反诗案上,对长孙和三姐儿的婚事并不上心,总想着莫冠杰丢官被夺爵后,一切都会平顺下来。 莫昕卿没了莫冠杰,还能跳出她的手掌心去? 自然是她让莫昕卿嫁谁,莫昕卿就得嫁给谁。 用莫昕卿的婚事换长孙的前程,这是老太太早就定好的,只是一时忙不过来才让莫昕卿同燕国公世子纠缠到一块。 老太太甚至恶毒的想莫昕卿被燕国公世子破了身子,嫁到那家去后必然落不下好来,她不用不担心莫昕卿以后报复自己。 男人嘛,贪图新鲜,得到了也就不稀奇了,燕国公世子占了莫昕卿的身子就算不立刻厌弃她,有个清清白白的侯府嫡千金在前,燕国公世子还能百般维护莫昕卿? ”她们是指望不上了,都是些没远见的蠢货,我好心送岚姐儿,卿姐儿一桩好事,都不晓得接!“ 老太按了按太阳穴,惋惜的说道:“等她们一个个被关进教坊司时,再照应一二吧。” 大太太吃惊不小,重复一遍,“教坊司?母亲。难不成二弟也是主谋?一旦二弟被定罪,咱们怎么……会被牵连呀。” 因为反诗案,许多钟鸣鼎食的家族一下子分崩离析,一人对帝国有异心,全家连坐。 大太太被吓得脸煞白,身体不安的颤抖,“母亲。您可别吓我。” “嘎嘎。” 老太太底气十足的笑了。指着大儿媳笑骂:“瞧你那点出息?!陛下对谋逆的奸臣无情,可对忠心耿耿的首告恩赏有加。” “您……您……” 大太太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隐隐觉得有天赐良机降临。 老太太示意大太太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偷听。大太太查看后关严实房门,回到老太太跟前,小心翼翼的摇头,眼见着老太太郑重宝贝似的取出几封书信来。 好在大太太认识几个字。“这是二弟的字迹!” 莫冠杰亲自写了字帖给老家的侄子们练字用,他的字称不上顶好。只是素有薄名。 “忠在前,其余都得向后靠,我不是不疼老二,可他做得事……对不住朝廷。对不住皇上的恩德,也对不住长公主殿下为他挣到的爵位,当初真正照顾帮衬燕国公一家得是老大。爵位也该是老大的。” 老太太揉红了双眼,呜咽抽泣。“儿孙们不争气,可也都是堂堂正正做人,忠于陛下,我舍不得老二也不能看他败坏莫家几代积累下的清白。老二书房起火湮灭罪证……岂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终究同许巍藕断丝连,我……只能……只能亲自去告发他了。” 大太太眼珠一转,立刻明白告发莫冠杰的好处,只要莫冠杰获罪,再请燕国公说明谁是恩人,侯爷爵位自会落在长房头上,她做了侯夫人,儿子做世子,为儿子挑哪家闺秀不成? 她也不用再寄居在燕国公府上,莫家的宅子……也会是她的,她不似姜氏小家子气,定会把侯府整修得金碧辉煌。 难怪莫家书房起火后,老太太会面露喜色,一个劲夸莫氏办事得力,原来老太太提前给二房上眼药,以为烧掉书房就能湮灭罪证?老太太手中的证据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大太太心悦臣服的望着老太太,真真是高明。 直挺挺的跪下,大太太恳求,“让儿媳同您一起去吧,儿媳晓得您难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咱们只能从一样了。” 老太太本也没打算自己一人去,“你同我去不是不行,到衙门上可不许乱说话,坏了我的安排,我必不容你!” 事关爵位富贵,大太太哪会不经心? 她几乎把老太太当做祖宗菩萨恭敬着,亲自跑前跑后的安排出行去衙门的事宜。 老太太褪去华美的服饰,只穿一件土黄粗棉布褂子,头戴镶嵌米粒大小珍珠的抹额,周身上下简单朴素,宛若忠厚人家的老人,双眼赤红,不是大太太扶着仿佛迈不开一步,满脸的悲伤纠结,告发儿子的痛苦在她身上显现无疑。 光冲她这份做派就能得到很多人的同情,足以消弭她告发儿子引起为母不慈的影响。 大太太比她可是差远了,不过有老太太的榜样,大太太哭哭啼啼不敢露出一丝的喜悦之色。 莫昕卿挣扎的从床榻上爬起,对来报信的奴婢深深的福礼,赤城感激的说道:“碧玺姐姐的恩情,我一辈子不忘。” “八小姐不必……奴婢当不起。” 从未得到过尊重的碧玺慌忙去拉莫昕卿,“奴婢不能耽搁太久,早些安排吧,奴婢瞧老太太出门时成竹在胸,极有把握,也给北苑的燕国公和姨老太太送了消息。” 莫昕卿点头道谢。 碧玺很快的离去,翠儿按不住的焦躁,“老太太不留一点余地,巴不得二房倒霉,八小姐……眼下谁能阻止老太太?就是去寻三少爷和夫人只怕也来不及了。” 莫昕卿皱紧眉头,“以前祖母只是偏心,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完全不顾父亲的死活,也是,她还有疼爱的大伯父和三叔,没了父亲,她一样有人养老送终。父亲多年捎去的银钱都喂了白眼狼!” 吐出胸中的郁闷,莫昕卿披上外罩,“去请燕国公世子。” “他只怕帮不上您。” “我只是向他辞行。”莫昕卿轻声道:“收拾好行囊,父亲坏了事,咱们可别连累了燕国公。” “……小姐?” 莫昕卿眸子璀璨炯炯有神,不见任何慌乱,翠儿仿佛一下子安下心来,“奴婢这就去请世子爷。” 莫昕卿勾起嘴角,以燕国公世子对自己的钟情,他一定会在父亲被定罪之前定下同自己的婚事,沐家是守规矩的人家,总不会出尔反尔,况且老太太未必能凭着书信就让父亲丧命,父亲多年的功劳,又有阿九斡旋,就算丢官夺爵,性命应该是无碍的,没准好一好还能去外面做个小官。 毕竟父亲的岳父大人是当朝首辅,神武帝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莫昕卿只能先顾自己,她可没阿九的能耐和胆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震撼 在儿女中,莫冠杰最为忽视莫昕卿,极少关注她,同养在身边的阿九相比,莫冠杰对莫昕卿甚至是陌生的,从小莫昕卿只晓得有爹,每年都不一定能见到莫冠杰一面。 莫昕卿又不似莫昕岚对莫冠杰有愧疚。 莫冠杰没教养,关心过她,莫昕卿对莫冠杰的感情也不深。 她盼着莫家好,不是多孝顺莫冠杰,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罢了。 没享受到莫冠杰带来的富贵,自然她不愿意陪莫冠杰时受苦受穷。 莫昕卿晓得自己虽是有点手段,也掌握一部分师门势力,可这些决不能用于拯救莫冠杰! 一旦暴漏师门势力,莫冠杰不是叛逆也得被当做乱臣贼子。 翠儿完成吩咐后,心惊胆战的问:“侯爷应该会没事吧。” “虽有老太太告发父亲,又有火烧书房湮灭证据的事儿,但父亲为官多年,生性谨慎,又有姜家帮衬,清流的地位,就算无法完全脱罪,也不会严重到丧命的地步。” 莫昕卿冷静的分析,“况且祖母……终究没见过大场面,在衙门里许是会说错话。为人母告发儿子虽是忠心可嘉,可终究违背天理伦常,被人诟病。” 姜首辅纵使被赶去监造皇陵,他余威尚存,门生故旧遍布六部,做为他女婿的莫冠杰总不会得不到一点优待。 莫冠杰好为人师,自助许多寒门学子,整顿国子监为帝国规划教育方案,仕林一片称赞之声,别看反诗案子涉及面很广。读书人大多不敢议论国事,神武帝再霸道凶残也不大可能灭杀所有读书人。 毕竟读书人是帝国的基础,都不识字的话,谁帮神武帝治理帝国? 莫昕卿在这方面拿捏得极准,她不要需要为莫冠杰分心,趁此机会让燕国公世子提亲才是眼下重中之重。 一旦莫冠杰她意料的丧命,她亦有法子做过继到长房。现在案子尚有回旋的余地。莫昕卿轻易不会乱动。 大伯母太蠢,大伯父太没用,被老太太当做心尖子的长孙又平庸又善良。一看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不是万不得已,莫昕卿不会考虑做长房的小姐。 阿九乘坐马车出了帝都城门,赶到京郊的长公主隐居的园林。 反诗案子爆发后,长公主便退隐园林极少进京。甚至她下令封门,不见任何的访客。 许多长公主的故友求上门来都被人打发了。 就连一直侍奉长公主的紫衫卫也解散了大半。长公主只留下没家族没亲人的紫衫卫。 长公主表明态度不愿插手反诗案子,然而谁都明白反诗案的发展亦有长公主的推动和配合,否则神武帝不会大兴诏狱。 若想让神武帝相信朝臣的忠臣离不开长公主说项。 “九小姐……门口的人不让进。” 灵珊亲自去同守园林大门的侍卫交涉,一脸沮丧的回来。”说是长公主抱恙,不见访客。” 阿九撩开车帘,探头看去。无功而返叫不开门的人比比皆是,往日雍容华贵的命妇如今悲悲切切。凄苦不堪。更有命妇跪在园林门前,大有长公主不见就跪死的意思。 即便命妇跪得膝盖出血,被太阳暴晒脱水昏厥,园林大门依然紧闭,等不到长公主的任何怜悯。 不是阿九阻拦,只怕莫昕岚也会跪在门口祈求长公主垂怜。 “去把诸葛大人的夫人搀扶起来。” 阿九总不能眼见着好友诸葛氏的母亲昏厥丧命。 “……阿九侄女。” 诸葛夫人依靠着灵珊,苍白的脸庞不带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眸子浑浊,“我……我实在是没……” 每说一个字都扯得她喉咙生疼。 阿九用手试了她额头的热度,“伯母,您身子支撑不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求长公主殿下没有别的出路。”诸葛夫人凄苦的呜咽,沙哑道:“总能保住一分希望,阿九侄女也是来求长公主?” 这段日子,她看了太多贵女费尽心思为自己父兄向长公主求情,比她狼狈的大有人在,据说有人死在了园林门口。 诸葛夫人晓得长公主对阿九另眼相看,阿九的父亲又帮过燕国公,没准阿九能求动长公主开恩,许是看在两家相交的份上,帮自己丈夫一把。 她略有后悔把女儿留在府上。 不过眼下已经顾不得长辈的面子了,“还望阿九侄女帮我一把,我谢谢阿九侄女……” “伯母。” 阿九哪能让虚弱的诸葛夫人再向自己下拜?按住她肩膀,“我且试试看。” 连吏部尚书诸葛大人都牵连进反诗案子,阿九弄不明白长公主和神武帝是不是嫌帝国太平久了? “灵韵,你留下照顾伯母。” 阿九从马车上跃下,抚了抚袖口,眸光深邃,隐隐透着锋芒,“灵珊,跟我来。” “遵命,九小姐。” 灵珊最喜欢九小姐此时身上的气势,跟九小姐做事爽快,不憋屈,因长公主刁难陆大人,灵珊对长公主的意见很大。 长公主昔日的功勋值得世人的敬佩,可不代表长公主下的决定都是对的。 一主一仆向园林走去。 她是谁? 门口请见或是跪地恳求的人纷纷抬头,来求长公主的闺秀哪一个不是把姿态放得很低? 眼前这位尚未及笄的闺秀气势凌厉,像是来教训长公主的。 别说她……就算朝廷重臣在长公主面前都得退让一二。 “开门,我要见长公主。” “……长公主不见客。” “事关帝国安危,一句不见客就想打发我?况且……”阿九嘴角勾起弧度,自信的说道:“我来为长公主排忧解难,她不见我会后悔一辈子。” “……” 好胆量!真真是好胆量! 看门的侍卫和命妇们面露震惊之色,所有人都是来求长公主的,她却是来挽救长公主的不成? 是别出心裁? 还是受了刺激发昏说胡话? “您是?” “莫昕怡!” 大多数人恍然大悟,以前光听说姜首辅的外孙女是个厉害的,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莫昕怡出落得极好,气势十足,言行自成一派不同寻常闺秀,莫怪据说长公主都对她另眼相看,听说安国公世子钟情于她呢。 侍卫面露为难,里面早有吩咐,不见莫昕怡,可真正面对莫小姐时,侍卫想说一句不见的话是那么的困难。 “长公主若不想见安国公父子人头落地,最好把我请进去。”阿九微微眯了眯眼睛,“长公主难见,皇宫的朝阳门未必敲不开,陛下许是很有兴趣听听我所言。” “莫小姐稍侯,末将向里面通禀。” 她负手站立,寻常闺秀的身高此时却显得异常高大,挺直的腰杆仿佛从不知下弯恳求为何物,冷静沉稳,睥睨纵横。 跪求的命妇突然感到脸颊烧得慌,她们还不如一个少女? 下跪是求不到尊重的。 苦求长公主的人隐隐期盼着阿九能给长公主一个教训,虽然她们做不到,却相信阿九可以。 园林的大门敞开,里面跑出来一名内侍,先是抬眼看了阿九,躬身道:“殿下请九小姐进门。” “前面引路。” “……是。” 阿九毫不客气的随着内侍闲庭信步般走进封闭多日的园林,在她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 “阿九侄女!” 诸葛夫人满怀期望,阿九回头对她点点头,高高扬起的嘴角隐含自信,诸葛夫人抹了抹眼睛,加油! 她此时很庆幸自己的女儿同阿九为闺蜜,以前她偶尔大出风头的阿九当做是运气好,换了自己女儿一样可以做到,直到今日她明白自己曾经的嫉妒想法有多可笑。 有些女子注定要成为风云人物,比如长公主,比如阿九。 客厅中,长公主对进门的阿九冷着脸,抢先开口,“别以为本公主看重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 以长公主多年积累下的气势足以压制朝廷重臣。 阿九平静如常,冷静的同长公主对视,全然看不出长公主的愤怒威胁。 仿佛阿九已经习惯压力,习惯单独一个人奋战。 长公主的疑惑一闪而过,心底升起一阵阵的欣喜来,阿九比以前更出色了,以前只是个出露锋芒的小姑娘,如今阿九不必她差多少,她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长公主更显冰冷,灼灼逼人,阿九的镇定自信让长公主顿生疑惑,莫非安国公真有把柄被阿九抓住? 阿九不晓得详情,长公主甚是无奈,怎么都不能眼看着莫冠杰被愚蠢的农妇绊住。 “安国公曾做了一首诗词,长公主殿下不妨看看。” 阿九把藏在袖口的书信取出,上前递给长公主,“您看后,我们再谈。” 长公主看了一遍诗词,抬眼看阿九,纳闷得想,有什么问题? “殿下疏忽了,沅陵主人是陛下的私号,而在这首诗词中,安国公说沅陵虚有其表,让人不由得怀疑安国公对陛下也抱有轻视不忠的念头。” “阿九,你这是强词夺理!” 长公主极为愤怒。 “反诗案中的涉案官员又有哪个不是被牵强附会,强词夺理折磨得痛苦不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意 阿九无视长公主,冷酷的说道:“十年前陛下会对这首诗一笑而过,眼下陛下纵使依然信任安国公的忠诚,心中难免犯嘀咕,再过十年,陛下想起这首诗,不知还会不会相信安国公。” “长公主殿下笃定无论何时陛下都会信任您?信任安国公?” “您确定将来不会有人牵强附会怀疑安国公对帝国的忠心?” 最近几年神武帝见老,疑心越发的重了。 纵使他对长公主还是信任的,然而神武帝对陆江等统领军团的将领疑心渐重。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在疾风兵团确立未来统领的地位,其中绝少不了神武帝扯陆凌风后腿。 陆凌风可是备受神武帝宠爱的昭华郡主唯一的亲子,昭华郡主把陆凌风当做命根子,按说神武帝该信任陆凌风的,可陆阎王能同陆凌风争锋相对,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神武帝的纵容? 眼下太子对长公主一脉恭敬有加,一旦太子登上帝位,谁能保证他依然信任安国公?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朝代。 “您认下成国公世子迎娶太子殿下爱女,不就是为将来留下后路?” 阿九不相信长公主直到现在还不晓得当日在郊外的变故,陆凌风成亲时,长公主虽没亲自为外孙主婚,也送了不菲的厚礼。 若没长公主点头,陆凌风同太子之女的婚事就算是成国公太夫人一手也不一定能圆满。 正因为阿九说得是实话,长公主越发得愤怒,眼睛喷火,多少年没人敢在长公主面前嚣张。直戳长公主的痛处? “闭塞言路非帝国之福,封天下人的嘴更凸显陛下出身不高,没有家族底蕴的事实!” “你!” 长公主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食指指着阿九,“怎么敢?怎么敢?” 嘴唇哆嗦,长公主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阿九冷静如常的陈诉事实,丝毫不惧怕发怒的长公主。 早就晓得阿九胆子大。言语犀利。过去阿九还会顾及长公主高贵的身份,便是不赞同,阿九说得相对无委婉。长公主不觉生气。 今日,阿九言辞锋利,长公主又生气又郁闷,好不容易冷静一些。“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复国余孽屡剿不尽,数次迷惑百姓滋生对陛下的不满。还不是因为陛下出身低微?” 长公主罕见的同阿九抱怨,同时证明她和陛下借着反诗案清洗朝臣是想给天下人一个警示,帝国皇帝就算是山大王草莽出身,也不容任何人非议陛下。 “不是说陛下的祖宗是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之后?” “……” 长公主夹杂几许羞愧。恼道“你也是读过史书的,始皇帝的后人经历楚汉争霸还能剩下多少?皇兄姓赢才能勉强列出族谱。” 她不相信阿九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埋怨的斜睨阿九一眼。说实话,揭老底太伤人了。 “读过史书后。我才明白但凡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其出身都不怎么高,有兵痞,有流氓,有蛮族血脉的混血,其中好几个甚至还赶不上陛下呢,史书上可没记载他们为此大兴文字狱,禁言天下百姓。” 阿九前生的记忆中有不少的史实,曾经有得朝代大兴文字狱,篡改史书,希望在后世眼中他们是完美的,可正因为他们倒行逆施,被后世人鞭笞。 “陛下可以封住史官的笔,禁不住读书人写下的家训,也禁不住因文字狱痛失亲人的文人传给下一代的警讯。陛下逼得越紧,越是证明自卑,反而给复国余孽提供蛊惑百姓和读书人的证据。” “性命得不到保障,才会拼死一搏同复国余孽作乱,但凡能活下去,有吃有喝,谁愿意去做随时会掉脑袋,株连九族的事?” “当年我进京时路过凯旋门,我很自豪,以帝国子民而自豪。祖上卑微怎么了?陛下英明神武一统天下,证明一辈更比一辈强。祖上显赫一时,后世子孙不争气败光家底,这等不肖子孙才是该鄙视的。” 这些道理,长公主不是不懂,被一个后辈教训,长公主脸面无光。喜欢欣赏阿九也架不住阿九不给面子的直戳痛处,况且长公主的私心无法同阿九挑明。 “我保你爹平安无事。” 长公主突然开口,“涉案的其余官员未必是无辜的,我看准时机向陛下建议,控制查抄的范围。” 阿九自嘲的浅笑,“也是,在长公主殿下眼中,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摆出一番大义来只是为我爹找脱罪的理由。” “……阿九。”长公主能看出阿九的悲凉,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自私也不是坏事。” 见阿九转身向门口走去,长公主心中咯噔一声,别看自己被阿九气得很郁闷,但依然关心阿九,“你做什么去?” 长公主不信阿九会被自己一句话打击得心灰意冷。 她担心阿九做出连自己都兜不住的大事。 阿九浅浅一笑,背对长公主,“在北镇抚司衙门口竖起一块牌子,专门为关进诏狱里的罪臣辩护,不知锦衣卫会不会同意?” “……阿九!” 长公主扶额感叹,果然,果然是不省心的丫头。 “百姓犯了罪也有家人些请人写状纸,请状师为其辩护一二。待罪的官员总不会连状师都请不起吧。” “状师的口才和才学赶不上罪臣,请状师又有何用?陛下……他们是否有罪是陛下定的,阿九,你太过较真了。” 阿九回头,目光幽幽,“没错,陛下的判决有时会凌驾于证据和律法之上,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公平。反过来说。若是有人能说通陛下,待罪的官员就可以被判无罪了。” 这同让陪审团相信被告无罪没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前生她说服一群人,现在只需要攻克神武帝一人。 以难度来说,反倒前生更难点,毕竟要找出证据的疑点,还需要考虑司法的公平公正。 封建天子凌驾律法之上。找出疑点只是佐料而已。 长公主动了动嘴唇。竟然无言以对。 旁人说这话,她会认为是吹牛不知天高地厚,瘫到阿九身上……怎么有种阿九呢过成功说服神武帝。且让神武帝下罪己诏的感觉? 是她病了吗? 还是阿九成长太快? “你先回来!” 长公主不放心旁人,直接赶到房门口死死的拽住阿九,劝道:“这事得从长计议,贸然去锦衣卫衙门树牌子也没人相信。不是?” 阿九眉头微蹙,“再推迟几日。涉案的官员越来越多,到时我接下的状纸自然也多了,我担心……最后陛下抹不开脸面,光一份罪己诏挽回不了陛下的声望啊。” 长公主:“……” 敢情阿九还是忠臣?为神武帝担心? 同阿九说话。长公主总会被噎得有口难言。 一早被长公主派出去的耳目及时回报消息,缓和长公主的尴尬。 长公主在阿九面前吃瘪的次数多,对别人。她还是很强势的。 “殿下,燕国公府上消息。” “何事?” 长公主眸子闪过亮光。阿九不由得仔细听着。 “莫家老太太领着长房长媳去了衙门,告莫冠杰……同许巍谋逆案牵连颇深,老太太出示双方往来的书信为证据,听说书信里莫冠杰对陛下多有不满。” 阿九半敛双眸,手臂轻轻颤抖,方才的冷静沉稳露出一丝的裂痕。 “不生气。” 长公主不喜欢阿九同自己针锋相对,但总好过阿九这般,疼怜的把阿九搂在怀里,“不是还有我……本公主保你爹平安。” 阿九轻轻从长公主怀里移开,”这事我爹知不知道?“ “这……” “我真是关心则乱,她去告发我爹,衙门的主审必会提审我爹的,当面锣,对面鼓,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祖母告发自己谋逆?” 一向落子无悔,自信的长公主心头似被捅了一刀。 “祖母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她是不是忘构陷的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我爹……我爹一直很孝顺她,纵然祖母又时会糊涂,偏心,我爹一直把祖母当做至亲。” 阿九的眼圈红了,水光粼粼的眸子为防止落泪努力睁大,仿佛被逼到角落里的受伤小兽,“长公主殿下,您一定不明白被至亲当桶上一刀的痛苦吧。” “……我……” 长公主后悔了,避开阿九的目光,语无伦次为辩解,“你祖母寻常在外就没少败坏你爹的名声,她又愚蠢,又偏心,同你爹根本不是一路人,儿子入狱,做母亲不说营救儿子还去衙门构陷,她……她不配做你爹的母亲。” “谁配做我爹的母亲?” “……” “按您说得,儿子落难母亲应该积极救儿子,可这世上有祖母这样的糊涂偏心母亲,亦有打着为儿子好,不顾他人意愿,伤害亲子的母亲。” 长公主倒退两步,坐回椅子上,手盖住面容,“阿九,你别说了。” “有时我宁愿自己少想一点,愚蠢一点,有句话说得真好,无知是福。连祖母都会构陷伤害父亲,以后我爹想来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阿九屈膝告别,“家有俗事,罪臣之女先告辞了。” “阿九……别同你爹说。”长公主话语里有透着哀求。 “他是我亲爹。” 言下之意,阿九绝不会做出伤害亲爹的事儿。 阿九决然离去,老太太状告莫冠杰,不管背后推动得是谁,给莫冠杰的伤害绝对不小,最后就算老太太是诬告,莫冠杰同老太太就此分道扬镳,同长房,三房牵扯少了,难道莫冠杰将来就不会拉扯落魄的兄弟? 真把老太太当做仇人? 阿九止不住的头疼,伤心是方面,父亲的仕途也会受此影响,试想连生母都跟莫冠杰闹掰了,以后的同僚谋算他的绝不在少数。 明明事情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偏偏有人自作聪明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出了园林,阿九勉强打起精神和诸葛夫人道别,坐上马车直奔北镇抚司衙门。 在官道上,不知从何处飞来石子碰巧把套马的绳索割开了一半,赶车的人忙把马车停在路边,“奴才得重新套上马车。” 阿九理解点头,意外是难免的,安全第一……车帘被掀开,钻进来一道人影。 看清来人,灵珊灵韵低头下了马车。 “陆叔叔的功力越发出神入化了。” 阿九撇了撇嘴,“你就不怕控制不好,直接割断了绳子,我摔了,你很高兴?” “我会接着你的。” 陆天养坐在阿九身边,勾起嘴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拒绝 阿九眼圈微红,浓密眼睫湿润,显而易见受了点委屈。 陆天养不安慰阿九,俊美无匹的脸庞挂着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隐含几分痛快,阿九越发觉得陆叔叔没同情心! 至于为何还叫他陆叔叔? 阿九在外人面前自是唤陆师兄的,不过私下见面……她就喜欢陆叔叔这个称呼,纵使有前生的记忆,阿九本能上还是花季少女,任性,调皮。 阿九瞪圆的眼睛,显得极是可爱,撅嘴道:“笑什么?长公主殿下拒绝为我爹出头,方才我祖母竟然去衙门状告我爹同逆贼牵扯不清,当日火烧书房也被证明是父亲故意为之企图湮灭私通逆臣的书信。“ 说到此处,阿九沉默下来,对莫昕岚存有几分的怨恨。 陆天养撩起车帘向外张望,念念有词,“怎么还没到?” “谁没到?”阿九好奇得紧,陆叔叔略有反常。 “太医。” 陆天养笑容宛若骄阳,“长公主殿下身边少不了太医。” 这条路是长公主所住园林通向帝都的必经之路,遂陆天养在这条路上埋伏着等候阿九路过 “陆叔叔的意思是……”阿九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碎陆天养,“我可不敢把帝国的长公主殿下气病了。” 阿九气愤之余回想在园林的经过,仿佛……好像……她的确对长公主不够好,自己离开前,长公主显得很难受。 “她是自找的!自以为是的对我爹好,也不想想我爹不是三岁不懂事的娃娃,人尽中年。波折不断,我爹一直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你猜到了?” 陆天养笃定的问道,便是没亲眼见到难过的长公主,自己还是觉得痛快,因为阿九,他放下仇怨,知道一直自信能操控一切的长公主一番好意被阿九嗤之以鼻。他忍不住欢喜 “一次是巧合。很多次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是必然了。” 阿九看向陆天养,极为认真的问道:“我猜得是真的吗?我相信陆叔叔不会骗我的。” 陆天养心一颤。微微点头,“知道详情的人除了陛下和沐家人之外,再没旁人,都说开山王手中握有北燕皇室的宝藏。乱军中奶娘带襁褓中的婴孩走失,据说开启宝藏需要婴孩的血!而且需要用他成年后的灵魂祭献!“ ”有人相信?” 阿九觉得不可思议。以血开启宝藏有可能,用灵魂祭献?还规定是成年的灵魂,比科幻片更玄幻。 “宝藏太过重要,没人敢拿宝藏赌。传言流传后。不相信的人去寻找过宝藏,他们都没回来,这些年死于寻宝的人很多。传言越发像是真的,所有人都在等开山王的儿子露面。” 陆天养看出阿九对此的怀疑。“开山王的功绩绝不仅仅是书上记载的那些,有些秘密你是无法知道的。沐王爷是神仙转世的传说……我看不一定是无稽之谈。” “燕国公不是很危险?” “长公主对至亲护短到极致,她鲜少顾及旁人的死活。许燕国公富贵,长公主算是对得起他了。” 以长公主的地位又岂会在意一个平民百姓的生死?! 享受富贵自然就得付出代价。 陆天养不愿让阿九想这些糟心龌龊的事儿,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阿九淡淡的说道:“老太太偏心太过,炸一见长公主如同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人,当时我就想她许是认识长公主,而长公主却不记得她,后来她把姨老太太和儿子接来,燕国公和我爹同龄,同月,当然这一切都可能是巧合。反诗案子爆发,让我无法用巧合说服自己。我同老太太相处时间并不长,晓得她并不是能人,起码她不是把旁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聪明人。” “案子爆发前,她便开始设谋,用莫姑姑让二姐姐火烧书房,随后又能伪造证据,步步抢占先机。若她果真有能耐,维持莫家的富贵也不至于仅靠我爹一人。” 陆天养问道:“没准老太太突然间聪明了?” 阿九嗔怪的瞥了一眼,叹道:“老天太背后一定有人蛊惑,给她提供消息,长公主殿下是挺厉害的,算计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明明是她的主意,愣是让被算计的人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占据主动,一切都是自己设想的。摆在前台的木偶感觉不到自己被操控……别以为老太太不够聪明就能轻易的操纵她。” 长公主做了许多的安排,对莫冠杰甚是用心,可惜她的行事,阿九并不喜欢。 “在陆叔叔眼中,长公主殿下是怎样的人?” “高傲,自信,目下无尘,能让她看上的人不多。” “自从见到长公主后,她一直对我……很好,没生过我的气,以前可能她欣赏我,老太太自打推出表舅后,长公主殿下对我不仅欣赏,还很宽容。” 阿九占道理,长公主握有权柄,想收拾阿九很是轻松。 “欣赏一个人未必不会因为志向不和毁了她,对心有内疚的至亲,长公主殿下会宽容,舍不得。” 真相就是阿九一步步试探,总结推测出来的——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对了,这件事最好瞒着我爹。” “为什么?” “我不想我爹难受,内疚。以后就算我爹晓得真相,他应该也不会改姓归宗的,万一燕国公有个好歹,我爹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长公主殿下。” “莫兄……” 陆天养立刻改口,“老师的确是有骨气,有节操的人。” 莫冠杰同长公主养在身边的儿女有本质的区别,长公主他们可以随意牺牲的,莫冠杰未必会赞同,自然有时莫冠杰所坚持的,在长公主等人看来幼稚得可笑。 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同足以战胜血脉里来自父母的基因特性。 “平白矮了一辈。你又何必呢?就算你不拜我爹为师,学问上请教他,我爹还会藏私?” “阿九你该晓得原因。” “……我……” 阿九半敛眼睑,手指不安的曲起,伸开,陆叔叔对自己的好感,她不是感觉不到。几次在危难时舍身相救。对陆叔叔很感激,可嫁给陆天养的念头让阿九有几分茫然。 多了一世记忆,阿九不大敢再尝试爱情。甚至不想为爱情而嫁人。 陆天养悄无声息的靠近,慢慢的握紧阿九的手,“我不会逼你的。” 甩是甩不开的,阿九心底不想挣开。指甲一下一下刮着陆天养紧握自己手的手背,好笑的说道:“你这是不逼我?” “我不逼你。不意味眼看着你像兔子一般跑掉,逃避!” 陆天养不晓得为何会认为阿九在逃避,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阿九的男人,在阿九还没芳华初绽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阿九动心了,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早。 便是沐焱宇也不比他动心早。 “其实我们挺合适。” 陆天养不会告诉阿九自己放弃了什么,做出的牺牲。不过他会阐明自己的优势: “你怕麻烦,我除了义父之外。再没至亲的人了。义父将的爵位不会落在我头上,你过门就可当家做主,上无公婆,下也没兄妹,自在得很。我弃武从文不会再疆场拼杀,同昭华郡主等人的矛盾亦会有所缓和,嫁给我,你不必担心害怕,不必夫妻分离,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别说了!” 阿九脸颊酡红,从他手心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心猿意马,再让陆天养说下去,阿九只怕都觉得不嫁他是自己有眼无珠了,“你有齐王殿下为义父,还想清静?” 齐王的确不会刁难儿媳妇,可齐王本身惹麻烦的能力堪比十个恶婆婆。 婆媳矛盾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齐王惹祸,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齐王殿下把你当做亲儿子似的,他有事,你能不管?” “义父粗中有细,晓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在神武帝还活着的时候,陆天养从没为齐王担心过,别看齐王闹腾的欢,也是看穿神武帝的底线,一旦神武帝驾崩……陆天养目光一闪,谁主宰天下还不定呢。 这话决不能先说给阿九听,不是不相信阿九,而是怕阿九跑了! 陆天养问道:“反诗案子就这么着?” “我方才同长公主说要做所有入诏狱的官员状师,去金殿向陛下陈诉,为官员辩护。” 阿九笑盈盈的问道,“陆叔叔以为如何?” 陆天养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画面太美不敢想呐,阿九比寻常更耀眼,明艳自信,他看得有些痴了,“……挺好的。” “我有信心说服说动陛下,只是……” “不愿大出风头,艳压群芳。” 阿九同陆天养相视一笑,她心里暖洋洋的,有个人理解自己感觉不错,也许是那一世的事业成就太过辉煌,阿九想过得平淡些,如今阿九才能体会到姜氏的良苦用心,长公主过得不一定幸福。 “我不愿出面劝服陛下,可以请人劝服。” “……沐王爷?” 陆天养嘴角高高扬起,俊脸神采奕奕,忍不住握紧阿九的手。 “原来陆叔叔也想到了,也是,陆叔叔年岁比我大,处事比我多,总会比我提前想到。“ “……” 陆天养方才的感动化作哭笑不得,不能让阿九再想年岁的问题,没话找话说:“我以为你会提陛下的祖陵。” “你在考我?”阿九不满的撅嘴,“纵使祖上显灵,陛下也不会在意的,陛下幼年丧父丧母,他的祖宗都是后找的,沐王爷不同,他是陛下人生导师和恩人,沐王爷去得早,留给陛下的都是最最美好的回忆。况且我外公去监督皇陵修建,一旦皇陵有异样,陛下首先怀疑的就是我外公。” “阿九真聪明!” 陆天养像哄聪明的小孩子揉了揉阿九的额头。 ”哼。”阿九一甩头, ”我会安排妥当的。” “陆叔叔小心点,别救人不成,惹火上身。“ 正准备下车的陆天养见阿九担心的目光,猛然回身,捧起阿九的脸颊,阿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柔软的嘴唇落在自己的额头,醇厚的声音似从他胸腔发出,“阿九,快点长大吧。” 等阿九回神,陆天养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摸了摸被亲过的位置,有喜悦,有懊恼,亦有几分羞涩,“下次绝不会让他再轻易的占便宜。” “下次?” 灵珊意味深长的问道。 “闭嘴啦!” 阿九低垂着脑袋,“没有下次!” 侯府客厅,姜氏放下茶盏,凝视站在身前的燕国公世子,“你要娶卿姐儿?” “明媒正娶,她是我的嫡妻原配。”燕国公世子很是果决,“不是爱慕于她,我不会此时向姜夫人提亲。” “在世子爷看来,我为卿姐儿前程该乐不得答应你了?把庶出的卿姐儿嫁给你,是侯府占了便宜。” “……姜夫人。” 燕国公世子躲开飞过来的茶盏,吃惊不小,“您……你不同意?” “世子爷无媒无聘,只是亲自来说一声就想娶走莫家的小姐?卿姐儿是姨娘生的,侯爷如今生死未卜,可你也不能这么侮辱莫家!” 姜氏扶着齐妈妈的手起身,“燕国公府的状况,我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莫家长房的三姐儿和姑太太家的月姐儿是世子爷长辈默订的世子夫人人选,世子爷来提亲,您同长辈们商量过了吗?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万一将来做不得数,不说耽搁卿姐儿,我余下的女儿还怎么嫁人?” 燕国公世子黑黝黝的脸庞被说得通红,手足无措,“我对她是真心的,万万不敢言而无信。” “真心?世子爷,成亲不是你们两个人真心就行的,您长辈万一不同意,说您是不告而娶做不得数,卿姐儿岂不是得去做妾?侯爷清贵传家,几次三番同我说过,从阿九这代起,莫家女绝不为妾。” “我……我先去准备聘礼和请媒人,姜夫人……我是一定会迎娶卿妹妹的。” 燕国公世子转身离去。 姜氏叹息:“卿姐儿运气不错,他倒是对卿姐儿一心一意。” “世子爷来提亲,八小姐能不知道?您何必坏八小姐好事?” “我不求卿姐儿感激,也不想因求个好名声。”姜氏淡淡回道:“当女子不易,走错第一步,这辈子也就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错成 “您是一片慈心,八小姐可未必领您的情。侯爷刚一入诏狱,八小姐就能让燕国公世子来提亲,还不是怕侯爷连累了她?” 齐妈妈一早就看莫昕卿不顺眼,正因为她挑不出莫昕卿的错来,对事事完美的八小姐越发警惕。 莫冠杰的儿女都在为营救父亲奔走努力,八小姐急于摆脱侯府令攀高枝,太过薄凉。 姜氏也担心莫冠杰,即将临盆她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少想一些烦心事儿,阿九出府前交代过姜氏,一切有她在,父亲一准平安。姜氏很信任阿九,况且姜氏大着肚子做不了事儿。 只是见燕国公世子就让姜氏倍感疲倦。 她懒洋洋的躺下,浮肿的双腿涨得有些难受,示意丫鬟按摩一番,倦怠的摆手,“卿姐儿同侯爷的父女之情本就不深,想办法脱身也不能全怪卿姐儿无情无义,她也给咏哥儿偷偷送了消息回来,对侯爷算是尽心尽心了。晓得自己的能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成,总好过强出头给侯爷添乱。” “……二小姐往日看着挺聪明的,关键时候竟做些着三不着两的事儿。” “我对岚姐儿已经死心了。” 姜氏懒得为莫昕卿的婚事烦心,更懒得废脑子,喃喃的自言自语,“我挡一挡燕国公世子对侯爷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将来出了差错怪不到我头上。” “顶天就是长辈不喜八小姐,燕国公背靠长公主还能出差错?以八小姐的言行,处处讨人欢心的本事,没准很快就能再国公府站稳脚跟,三小姐和表小姐她们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她。” “这话我就同你说。燕国公……总是在外养大,他归宗的事情太过巧合。” “夫人,夫人。” “何事?” “老太太去衙门告发侯爷同许巍逆贼交情莫逆,前些日子书房起火也是侯爷有意为之。” 姜氏紧咬牙根,毕竟身子重,挣扎半晌没起来,“去。把这事告诉莫昕岚。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何面目留在莫家,蠢人我见多了,没见过比她更愚蠢和自作聪明的。” “夫人。您息怒。” 仆从刚忙道:“九小姐让人送消息说,她先去衙门看情况,九小姐让人送了封书信给您。” “快拿进来,”没等姜氏发话。齐妈妈抢先开口,后觉得不妥。向姜氏请罪。 姜氏此时根本不会计较这些,拍了拍齐妈妈的手臂,“把信拿来我看。” 光传口信无法取信姜氏,阿九的书信上只写了一句话。父亲有贵人相助! 姜氏看后松缓了紧皱的眉头,焦急担心的心情平缓很许多,等阿九回来再问个清楚贵人到底是谁。姜氏隐隐觉得没准同长公主有关。 得到消息的莫昕岚痴傻的呆坐在椅子上,惨白的脸庞眼泪簌簌滚落。“怎么会?她怎么会骗我?明明……姑姑帮过我,维护过我的,姑姑是好人,好人啊。” 莫隽咏根本没心思听莫昕岚念叨,失魂落魄的楞了半晌,起身向书房外走。 “哥哥……哥哥。” 莫昕岚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莫隽咏,颤抖着嘴唇为自己辩解,“哥哥得相信我,姑姑……姑姑同祖母,大伯母她们不一样,姑姑是好人,不会骗我们……骗我的,做过坏事的人,我一直防备着,我……我不是谁说的话都相信。” “姑姑就算以前没骗过你,未必以后不会为好处欺骗你!” 莫隽咏苦涩一笑,“二妹妹,你好傻,骗过你的人都是坏人?没骗你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对你好?你这性情是怎么养成的?算了,现在说这些起不到任何作用,以后二妹妹你多上些心,拿不准的事多同九妹妹商量。” “……”莫昕岚哭得更凶,“我是一片好心,但凡存了一丁点害父亲的心,我……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她恨不得刨出真心给莫隽咏看,莫隽咏无动于衷,莫昕岚哭诉:“我去衙门投案,火是我放的,同父亲无关。” “你老实给我呆着!” 莫隽咏脸色一变,头疼般的呻吟,“不行,你不能再留在家里,我得去衙门看望父亲,没我看着你,天晓得你会不会又犯蠢,九妹妹也不在,一旦你被母亲抓住把柄或是伤到母亲……” 后果不堪设想。 “我先送你回外祖父府上,这段日子你就老实的住在辅国公府上。父亲能脱罪自然会寻机会接你回来,一旦父亲背叛谋逆,外祖父也能护着你一二。” “不,我不去外祖父家,我要同哥哥在一起。” 莫昕岚甩开莫隽咏的胳膊,提起裙摆就向外跑,横冲直撞如同疯魔了一般,“我要去见父亲,你不相信我,父亲一定会相信我的,我不是蠢货,我不是!姑姑不会骗我的,骗我的人……我就没再相信过他们。” “拦住她,快拦住她!” 莫隽咏在后面大叫,方才他被莫昕岚甩了个踉跄,稳住身体时,莫昕岚已经冲出去很远了。 人在发狂的时候力气特别大,速度特别快,纵是有仆从阻挡,莫昕岚一阵旋风般冲出侯府。 莫隽咏顾不得责怪仆从,在后面紧追不舍,九妹妹交代不能让莫昕岚参与到营救父亲之中去,往日莫昕岚还有些理智,眼下理智全无,莫隽咏担心她会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到时就不出父亲不说,莫隽咏没法同九妹妹交代。 莫昕岚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衙门证明是自己放火的,向父亲证明,她不是蠢货! 她刚跑出侯府,慌不择路,心中存事自然看不到由远到近疾驰而来的骏马。等莫昕岚反应过来时,骏马已经近在咫尺了,凌空的马蹄遮云蔽日般挡在她面前……莫昕岚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双臂高举挡住脸颊,“不要!” 还没像父亲证明,没帮父亲洗脱冤枉。她不能死! 马背上坐着的二十五六岁的公子骑术显然很精湛。突然意外依然能牢牢的控制住胯下骏马,用力拨转马头,骤然停下。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没从马上掉下来。 他怒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他稍一愣神,松开缰绳从马上跳下来,蹲下身子。闯过来的并非疯婆子而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少女。 少女鸭蛋脸庞,肌肤白皙。眉间的红痣似滴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溢满哀伤,惶恐,似玻璃人儿轻轻碰触仿佛会把她击得米分粹。我见犹怜的清纯气息格外的让人心疼。 他见过她,当初在寺庙上香时,就特别注意过容貌出众的她。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着彷徨无助的莫昕岚。比初见时,莫昕岚出落得更好。可痛苦却比初见时更沉重。 他心底隐隐泛起一阵疼惜,“谁欺负你了?”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仆从纷纷跳下来马,低声道:“王爷,陛下等着您呢。” 莫昕岚听见王爷……猛然抬头,自己身前蹲着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金冠玉带,华服袖口绣着龙纹,恍惚记得,他的确是一位王爷,既然能得陛下召见,想来陛下一定对他另眼相看的。 “我父亲是冤枉的,书房……书房……”莫昕岚脑子清醒了几分,“是我烧的,我被逼无奈啊,母亲逼我……她们都逼我。” 莫昕岚一把扯住王爷的衣袖,含泪低泣,“她们都不相信我,我没法子了,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你别急,慢慢说。” “连我至亲都不相信我,嫌弃我,我说得话,谁会相信?” 莫昕岚缓缓的松开衣袖,怅然若失的一笑,“不是你,我许是就被马踢死了。” “二妹妹。” 莫隽咏眼见陌生的男子扶起莫昕岚,急冲冲的上前从男子怀里把莫昕岚拽出来,先上下查看莫昕岚是不是受伤了,后把莫昕岚拽到身后保护起来,直视俊朗的青年,“你是哪位?” 青年能感觉出莫隽咏的敌意戒心,摆手制止身后的侍卫上前,“莫冠杰长公子?” 莫隽咏点点头,心底更觉惊讶,同时亦有几分的无奈,二妹妹本事不大惹祸的能耐不小,虽不是眼前的青年公子是谁,从气派上看绝非寻常人家的少爷。 而且青年隐隐有为莫昕岚抱不平的意思,指责莫隽咏亏待了嫡亲妹妹。 莫昕岚在身后拽了拽兄长的袍袖,露出小半张脸,眸子宛若一弯清泉,隐隐露出几分感激,亲人不相信她,不肯维护她,年轻贵重的王爷对莫昕岚另眼相看,爱怜有加。 她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虽然眼前的王爷没陆凌风相貌英俊,但他对自己应该不会另有心思,备受打击的莫昕岚恢复了几分自信心,如果能劳动王爷为父亲求情说项,她便可同九妹妹平分秋色了。 “莫侯爷的事情,本王略有耳闻。” “王爷?” “本王封爵怀王。” 莫隽咏重新见礼,怀王……太子殿下之子,从小过继给神武帝的侄子为嗣子,十年前继承王位。 莫昕岚听是怀王略觉失落,被太子过继出去的儿子是不得宠的,而且明确计入族谱,以后太子殿下登基,皇位也没怀王的份。记忆中怀王就是个太平王爷,无权无势,富贵闲人。 “家父的事尚无定论,方才二妹妹救父心切,还望怀王殿下宽容一二。” “有机会,本王回向陛下为莫侯爷说情。“ 怀王深深的看了莫昕岚一眼,翻身上马,淡淡的说道:“莫公子切莫忘了谁才是你嫡亲的妹妹,本王着实不忍她被至亲所伤。” 莫隽咏胀红了脸,想为自己辩驳却无从说起,随着继母的娘家父亲封首辅,辅国公府势弱后,莫隽咏同阿九越发亲厚,有人背后议论莫隽咏不顾嫡亲的妹子。 怀王领人离去,莫隽咏拽住莫昕岚,恼怒的问道:“你到底同怀王说了什么?” “哥哥!”莫昕岚比莫隽咏还要难过,“我一直盼着哥哥好,怎会同怀王殿下乱说?” “算了,算了。” 莫隽咏再无力气同莫昕岚争辩,和二妹妹在一处比参加十场文会都累,”我告诉你,怀王妃一年前过世了,只留下两子一女,陛下有心为怀王殿下赐婚,你不想去做继母最好离着怀王殿下远些。” 怀王远离朝堂,纵情山水,他纳得侧妃侍妾多,儿女自然也多。庶子庶女都算上亦有六七个,好在怀王家财丰厚,生多少都养得起。 在名门闺秀们的眼中,怀王不是个好选择,谁愿意一进门就做一群儿女的继母? “三哥多心了,我……我是不会去做继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提议 经莫隽咏提醒,莫昕岚恍大悟,怀王是娶续弦的,在记忆中怀王不出名,莫昕岚甚至不记得怀王续娶得是哪家闺秀。 莫隽咏怀疑的目光让莫昕岚很不舒服,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倔强的回嘴: “三哥以为我是花痴么?但凡王孙公子都会上心?别说我看不上怀王妃的名分,就算我为续弦也不会似……母亲时时刻刻只惦记着九妹妹。前妻留下的儿女自幼就没母亲疼爱,他们多可怜?我同三哥不都是在孤独中长大的,感同身受。” “母亲纵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继母,她没亏待我和二妹妹。” 莫隽咏不敢再让莫昕岚疯癫的乱跑,拽她上了马车,见了莫昕岚,莫隽咏自有一番神得体会,摊上莫昕岚这样的继女,继室听不容易做的。 莫昕岚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莫昕岚好不容恢复些许的理智,莫隽咏想想还是别刺激她了,先把他送到外祖父家要紧。 少刻,到了辅国公府,莫昕岚百般不情愿被莫隽咏强压下马车,“三哥,我才是你的嫡亲妹妹,你不向着我偏疼九妹妹就算,莫家除了大事,您还不让我帮忙,你真是我亲哥吗?” “我到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你这么个嫡亲妹妹!” 莫隽咏被莫昕岚刺激得也有些失态,他不知莫昕岚对怀王说过什么,但从怀王的表现看,对莫昕岚是怜惜的,万一怀王求娶莫昕岚,莫家还能抗旨不成? 而且怀王似对父亲和继母以及莫隽咏,阿九误解颇深。 误会自己无妨。莫隽咏绝不希望莫冠杰备受非议,见识越多,莫隽咏越是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好人,他纵使偏疼更欣赏阿九,也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宁可让偏疼的阿九谦让一些,莫冠杰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因娶了更合拍的继妻就全然忘记早亡的发妻。 辅国公老夫妻正同儿子们商量如何避免自身牵连到越演越烈的反诗案中去。听闻外孙外孙女来访,辅国公忙让他们进来。 莫昕岚一脸的委屈,好似受了不白之冤。莫隽咏相对冷静,眉宇间隐含一丝的阴郁。 “莫家遭逢大难,祖母去衙门揭发父亲同许巍案纠缠不清,又提起书房起火的事儿。” 辅国公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连一向最疼莫昕岚的辅国公夫人对突然而至的外孙女多了几分的戒心,再疼外孙女也不能无视儿子孙子的安危。“咏哥儿来此何意?” “还望外祖母多多照看二妹妹,母亲有孕受不得累,我身为儿子要去衙门为父亲斡旋,二妹妹心思太重。行事着三不着两,有总觉得收了委屈或是我和父亲不理解她。” “……” 这话不大中听,换做平常辅国公夫妻老早就为莫昕岚辩解了。此时辅国公却点头认可,单说书房起火让莫冠杰处境更难。莫隽咏对莫昕岚的评价都是客气的。 莫昕岚再糊涂也是辅国公的外孙女,辅国公保证:“你且放心的去吧,岚姐儿由老夫照顾。” “外祖父千万记得看紧二妹妹,方才她……她着急去衙门,差一点被入宫觐见的怀王殿下骑马踏伤。” “好。” 辅国公点头答应。 莫昕岚哭诉道:“外祖父别哥哥一面之词,我是想救父亲……怀王殿下根本没怪我。” 莫隽咏为莫昕岚已经耽搁很久了,把莫昕岚送到辅国公府解决了一桩大事,他眼下懒得同莫昕岚废话,拱手道:“我先去了,外祖父多保重。” 世子舅舅起身相送,莫隽咏颇有担当,比以前少了许多偏激,顺眼不少。 ”对了,大舅舅。“ 莫隽咏以前身上带着文人的清高看不上舅舅一家,经过阿九和莫冠杰等人的点拨,莫隽咏成熟许多,“我同九妹妹谈过,反诗谋逆案子不会再扩大化,您不必太担心,齐王殿下对父亲甚是尊重,殿下的义子已经拜父亲为师,表弟在齐王麾下会有好的前程。我父亲的为人,大舅舅也是晓得的,九妹妹已经去找了长公主殿下,一旦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九妹妹怕是连皇宫都敢闯。” 周大舅点点头,“辅国公府不怕被你们连累。” 送走外甥,辅国公世子回去就同父母商量,“我看咏哥儿稳重,懂事,不如把他找做女婿,亲上加亲。” 辅国公夫人头疼道:“我早有亲上加亲的念头,可惜咏哥儿拒绝了。” 长房嫡孙周祥瑞为莫昕岚神魂颠倒,变得沉默寡言,宁可去从军也不愿留在帝都,辅国公夫人不是没有怨言的。 “今时不同往日,前些日子咏哥儿拒绝是怕我们只看上他世子的身份,眼下莫家前程未卜,随时都有可能被夺爵,在莫家风雨飘摇时定下婚约,证明我们看上得是咏哥儿! “可是大哥,万一莫家被判为有罪,我们岂不是会被牵连?” “有莫阿九在,我相信莫家会转危为安,况且姜首辅一日不倒,莫冠杰就能东山再起。”周世子向辅国公道:“爹常说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阿九的本事爹也晓得的,听说长公主谁都不见,就见了阿九,您看同莫家结亲的事儿?” 事关辅国公周家的未来,一般由辅国公拿主意。 只要长公主为莫冠杰说一句话,就算莫冠杰好到同许巍穿一条裤子,神武帝也会法外开恩的。 何况辅国公世子对莫冠杰亦有几分的了解,曾经的妹婿并非迂腐的文人,莫冠杰对朝廷赤胆忠心,谁都明白关进诏狱的臣子,无辜得多,真正有心谋反的少。 辅国公世子拍了拍脑袋,“爹,我想起来了。莫冠杰被关进诏狱的罪名……同他被锦衣卫锁拿回京一样,按阿九的话说是协助调查,我看没准他会平安无事的被放出来。陆天养在锦衣卫上下颇有影响力,他拜莫冠杰为师,又有齐王相助,莫家看似危险,其实靠山很多。” “先探探咏哥儿的口风。别勉强了咏哥儿。” 辅国公一改往日的霸道。被受反诗案折磨,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底气和精力赶不上从前。 莫昕岚还在屋里站着。谁也没注意或是询问她的意见,以前在外祖父家里,她提得主意,辅国公大多会采纳。外祖母和舅母们对她关怀备至,赞赏有加。 今日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备受冷遇,连宠爱信任自己的外祖父一家都不理解自己了,“外祖父……“ “你累了整整一日,先去回房去歇息吧。” “表哥跟着齐王殿下……” 莫昕岚紧抿着嘴唇。说多了也没相信,察觉出舅母的埋怨恨意,莫昕岚最终拒绝周表哥。伤了表哥同自己的情分,也伤了大舅母。 她想解释的话终究说不出口。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否定她看不上周表哥,嫌弃周表哥没用。 辅国公夫人到底还是舍不得莫昕岚,不忍心儿媳妇给她没脸,道:“你表哥从军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不见得非跟着齐王殿下,他的事儿等你爹平安后再说也来得及。” 她示意可信的婆子照看莫昕岚去歇息,既然外孙郑重其事的把莫昕岚带道辅国公府上,他们就不能再让莫昕岚乱跑,万一莫昕岚犯蠢的搞砸了解救莫冠杰的计划,辅国公少了个臂膀不说,嫡孙在齐王麾下还有好? 谁都看得出俊美无双的陆天养对阿九志在必得,而齐王对陆天养比亲生骨血也不差什么。 莫昕岚跪下苦求,“我要去见我爹,外祖母……我不能只是在您这等消息,父亲万一有个差错,我却毫无作为,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辅国公回头看老妻,“她执拗,认死理的性情像谁了?” 女儿和莫冠杰都不这样说不通啊,莫冠杰的确固执,可莫冠杰坚守的是大道,又时辅国公虽是生气,事后想想莫冠杰还是挺让人佩服的,真正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辅国公想不通一直挺聪明,善解人意的外孙女一下子就变得听懂人话了! “还不快岚姐去歇息?”辅国公夫人亲自领仆从拽走莫昕岚,出了客厅一个劲的念叨,“岚儿啊,你多听听长辈的话,轻易比自作主张,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儿。” 辅国公府的仆妇大多有把子力气,不像莫家仆从怕伤到自己小姐,她们对莫昕岚可不会太客气,于是莫昕岚想挣脱开着实不容易,“连您也不信我?” 莫昕岚委屈极了。 “岚儿,谁都不能让着你一辈子,你得学会看人脸色。一味的认为你自己是对的,你做过对得事没?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你做得事情连我都弄不明白。” 辅国公夫人只生了莫昕岚生母一个女儿,自幼是爱如珍宝,女儿病逝后就把所有的疼爱转移到莫昕岚身上,有她在一日,辅国公府上下都把莫昕岚当做正经的主子。 “我晓得岚儿你心里委屈,压了一满腹的心事,我对你如何?有心事不能同我说说?” “……外祖母。” 辅国公夫人心软了揽住莫昕岚,抚着她垂在后背的青丝,“你爹的事儿既然咏哥儿他们不让你插手,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不必非要凑上去讨嫌。” “我不甘心……也怕父亲出事。” 莫昕岚崩溃的哭诉,脑子里回荡着莫冠杰死不瞑目的画面,每每想起她都一身冷汗,她格外的恐惧再遭遇凄惨的处境,所以她努力改变,哪怕没人信,亲人不理解她所作所为,她也努力的避免一切悲剧的发生,提前杜绝一切危险。 “岚儿有没有想过,先顾好你自己?” “……” “你自己富贵尊荣,谁也不敢轻易伤害你父亲的,你比莫阿九得长公主殿下看重,或是得陛下另眼相看,你再说什么,做什么,就算咏哥儿他们不理解,想来不大会一味的反对。” 外祖母的话似为莫昕岚打开了另外一扇大门,因阿九太过出色压得莫昕岚有些喘不过气,她早忘了曾经自己也是帝都最得贵人看重的名媛。 皇后娘娘几次三番召她入宫,这在所有闺秀中是独一份的。 莫昕岚点点头,也不再惦记着去同父亲解释了,听三哥说得话,父亲的性命应该无碍的,现在去同父亲解释,父亲未必听得进去,不如想办法帮父亲谋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辅国公夫人稳住莫昕岚后不由得长出一个口气。 另外一边,阿九赶到北镇抚司衙门时,老太太状告亲子勾结逆臣的戏份正演到高氵朝部分。 老太太痛苦的做出决定,“为莫家几辈子的清名,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族谱上也不会有你这一枝,别怪我狠心……老二……着实是你太不争气,我不能眼看莫家被你毁了!” 莫冠杰低头,垂下的发丝挡住脸庞,他仿佛比过去消瘦许多,身上透出一丝丝的悲凉。 “大人。” “何事?” “莫冠杰的女儿——莫昕怡恳求上堂作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反转 在大堂上声泪俱下的莫老太太身体佝偻蜷缩,嗓子仿佛突然被捏住一般,方才低头的莫冠杰猛然抬头,一双落寞的眼眸突然闪现出光彩来,嘴唇蠕动,“……阿九。” 在这一刻,莫冠杰很是感动。 坐在堂上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按了按额头,总算不用再听老太婆‘指证’莫冠杰了。 他不一定在意北镇抚司上任指挥使陆阎王传递过来的照顾莫冠杰的消息,毕竟锦衣卫是陛下的鹰犬,他们只对陛下负责,就算陆天养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不用再听命于陆天养。 可他不能无视神武帝对莫冠杰的关照! 没错,莫冠杰在诏狱住最好的牢房,用最好的伙食,这一切都是陛下特别吩咐的。 以为莫冠杰的靠山是其岳父姜首辅的人大错特错,任谁也猜不出神武帝到底看上莫冠杰哪点了。 莫老太太演得太投入,他在上面坐着偶尔对老太太露出几分怜悯,无知的人真是可怕。 万一莫昕怡也来揭发莫冠杰参与谋逆呢? 他是上刑逼供,还是善待莫冠杰? 听说莫冠杰幼女很有名望,也很孝顺,应该不会像摸老太婆一样无知。 莫老太太把莫冠杰开除宗族,不是莫冠杰的损失。 “传莫昕怡。” “遵命。” 特别的人就要特别对待,莫昕怡是长公主殿下最看重的闺秀,这点锦衣卫上下皆知。 阿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北镇抚司庭讯大堂,两侧摆放着酷刑的工具并没吓到尚未及笄的阿九,隐隐约约泛着的血腥气息让阿九稍稍皱眉,秀美的脸庞挂了一丝不赞同。 新任北镇抚司指挥使想过阿九会害怕。或是强装镇定,就是没料到阿九……不赞同,对严刑逼供的不赞同? “拜见指挥使。” 阿九身上没功名,也没诰命爵位,规规矩矩的行扣拜礼,跪在莫冠杰身侧。 莫冠杰低声道:“阿九,你不该来。”见女儿叩拜。他心里很难受。 “我不来。谁为爹说出心中的委屈和冤屈呢。” 阿九轻声说道:“爹摊上一个自私偏心的母亲已经很倒霉了,我总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再摊上一个蠢笨的女儿。” 莫老太太一直对阿九心存戒心。她敢算计莫昕岚,甚至莫昕卿,大多时候对阿九退避三舍,阿九清澈的眸子似能看透她极力隐藏的心事。这一点让她很不安。 “北镇抚司是你可以随便来的?”老太太壮着胆子指责阿九,“小小年纪就敢出入锦衣卫。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说错一句话,你爹会丢了性命的,你还不快快回去!” “您只怕不知,当日我爹被关在锦衣卫时。我去诏狱看望过父亲。” 阿九斜睨老太太一眼,嘴角翘起弧度,“对诏狱我比您熟!” “我自幼受父亲教诲。自问比您多读了几年书,又有娘亲言传身教。懂得几分道理,回京后,往来皆权贵,亦有名门淑媛为友,我比您更懂得忠君,比您同父亲相处的日子更久,比您更了解父亲。” 阿九眸色深幽,语速不快不慢却掷地有声,吐字清晰,不急不躁,让人信服。 “您常年在山东老家,给父亲稍口信大多是索要银钱,田产。父亲孝顺,即便自己受点苦也不愿让您日子难过。” “……” 老太太面色极为不好看,“你东拉西扯的说这些作甚?你爹孝顺我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不是我供他读书,他能有今日?” 阿九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并非想说父亲孝顺您不对,您今日便是把父亲赶出莫家,父亲也该报答您养育之恩。” 指挥使嘶了一声,隐隐把握到莫阿九的本意。 “您识字有限,又常年同父亲分隔两地,十几年间见面不过四五次,我又没有说错?” “……没有!” 老太太硬着脖子点头,一脑门浆糊,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您同父亲见面少,书信交流更少,相隔得远,又时书信来往一次也需要三四个月,父亲喜欢的诗词歌赋,您根本听不懂,父亲结交下的性情相投的友人,您素未蒙面,父亲著书详解经史子集,您连四书五经都有那几本书只怕都不晓得,父亲同文友为圣人明训争论,您也根本听不懂。” 阿九笑盈盈的问道:“既然如此,父亲怎么会在书信里同您说起许巍?又怎么会把同许巍的书信留给您?” 锦衣卫默默点头,说得好! “书信是……是我悄悄的留下的。” “如果是寻常书信,我爹随便放置到有可能,可您手中的书信能证明我爹同许巍有反心,这封书信等同于抄家灭族的铁证,我爹心智健全,为人谨慎,就算不把书信毁去,也会把书信藏好或是交给明白书信重要的人保管。数来数去,怎么也不会落在您手上。” 老太太瞠目结舌,憋屈得够呛,突然灵光一现,“也许老二想着最不可能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方才你不是说书信是您偷偷留下的吗?” “……我一时着急说错了!书信是你爹的笔迹,你休想抵赖。” “这世上总有奇人异事,模仿人笔迹并非难事,我父亲最擅长写楷体,曾经为在老家读书的堂哥亲自写过练字的字帖,方方正正的楷体是最容易被模仿的字体之一。” 阿九抬头同审案的指挥使对视,“我没见过她呈上的证据,不过我猜书信所用字迹一定是楷体。” 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书信,指挥使点点头,“的确是楷体。” 就算没有陛下的吩咐,此时审案的指挥使也会偏向莫冠杰了,阿九把小小的疑点无限放大,推断缜密,让人信服。 对比莫老太太方才的演技,平淡冷静的阿九更能取信于人。 “我上哪里去找人模仿你爹的笔迹?”老太太气恼的说道,“大人,您要相信我啊,他是我儿子,若不是他有谋反心思,我怎会告发他?虎毒不食子,我……我陷害自己亲子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为十足的好处,某些人可以牺牲一切,出卖任何人,灾荒年间易子而食不是没有过,没了我爹,您还有大伯父和三叔为您养老送终,自从我爹被封侯,您一直为大伯父委屈。” 阿九就差说出老太太连畜生都不如了。 以前阿九会为祖母偏心而心疼父亲,窥得事情真相后,阿九不再指望老天太把莫冠杰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老太太的偏心偏疼也是人之常情,莫冠杰没福分遇见圣母。 “你胡说!我对老二很好,不好的话,我能只供他读书?” “母亲!” 一直沉默的莫冠杰突然郑重其事向老太太磕头,“儿子不孝,再留在您身边平白惹您生气,有兄长和三弟在您跟前,儿子也可放心了。儿子在官场总有山高水低,连累娘亲整日为儿子胆战心惊,儿子早已过而立之年,也生养了儿女,理应独立了。” 老太太面容微变。 “无论儿子这次能不能平安,这家分得好。”莫冠杰抬头,“若是母亲怕儿子连累兄长,幼弟,把儿子逐出莫家,儿子也听命。” 莫冠杰在关键时刻很靠得住,也从不会让阿九失望。 “大堂上,先说案情,分家还是宗谱除名是你们自家事儿。” “指挥使见谅。” 莫冠杰缓缓说道,“不让母亲了无遗憾,我没法为自己辩白。” “阿九回去后同夫人说,把账册,田产等分一部分给你祖母。兄弟已经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也无需我照顾。” “是。” 阿九乖巧的点头,“银钱上母亲不敢亏待祖母。” 老太太虽然把莫冠杰分出去了,可阿九笃定沉稳的样子让她心里打鼓,莫非反诗案子都无法把莫冠杰赶出帝都?此时很绝没脸的老太太恨不得莫冠杰一家被陛下砍头。 “大人,阿九伶牙俐齿,极擅长狡辩,尖酸刻薄,好强争胜,她……对我不孝,时常仗着姜首辅苛责我,您可千万别相信她,我呈上的书信是莫冠杰亲手写的,绝不是旁人模仿他笔迹,民妇万万不敢蒙骗陛下……” “我还有证据能证明我爹对陛下忠心赤诚。” “把证据呈上来!” “恳请大人稍等一会,我已经让人回去取了。” “好,本官就稍等一会。” 阿九越过老太太关切的看着莫冠杰,这些日子在诏狱父亲身体上没受亏待,不过精神上有点萎靡不振,再加上老太太闹出这么一出,莫冠杰此时心情绝称不上好。 “阿九,我没事。” 莫冠杰不算勉强的扯出淡笑,“早料到有这一日,只是没料到比我预计的早上两年。我比你了解你祖母,在心中做过准备。“ “娘在家挺好的,会一直等着您,三哥在外奔波,比以前更沉稳,行事老练许多。” 莫冠杰低头抹了抹眼角,失去偏心的母亲,自己还有妻子,儿女,并不会孤独无助,不愿意让阿九看出自己的懦弱,“没有证据无所谓,我有办法向陛下辩白,你方才陈诉的话足以帮我澄清一二。” “爹,您放心。” 阿九向莫冠杰俏皮的眨眼,“我早有准备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赐婚 按时间推算,莫冠杰被关进诏狱半月有余,他在诏狱里没怎么受苦,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被锦衣卫带进来,没人同莫冠杰说外面的状况,关在诏狱的罪臣之间也不许私下交流,莫冠杰晓得状况不妙。 阿九他们在外少不了忙活。 今日老太太承上的‘证据’除了让莫冠杰伤心外,亦让他一筹莫展,就算方才阿九把证据是伪造的,字迹上相差无几,很难判定书信不是他亲笔所写。 莫冠杰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何事让老太太恨不得他死?! 他比不了愚孝和事事听母亲话的儿子,可比大多数儿子,莫冠杰自认自己做得不差。 诏狱中每天都有人受刑不过。 阿九是很聪慧,但莫冠杰不能完全放心啊。 “九小姐……” ”大人,请放我侍女进来。” 片刻,灵珊捧着一叠叠卷宗走上来,莫冠杰和庭讯的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卷宗上,好大的一堆证据! “这些是?”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读书。” 阿九把卷宗一个个取走,很有感情般轻轻抚摸卷宗上标识的日期,“大人晓得我父亲带过许多学生,如今他们有得已经步入官场,有得人同父亲一样做教习,指导更多的青少年读书识字。” “开山王殿下曾说,读书人是帝国繁盛的根基,开山王殿下最大的心愿是消灭愚昧,帝国没一个人都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文化传承一直是他最为重视的。” “我父亲极为敬仰开山王,愿以单薄之躯为实现开山王的遗愿进份心力。哪怕紧紧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莫冠杰再一次低头,耳根微微泛红,突然觉得自己好高大上!阿九夸得太过分了一点,开山王殿下……莫冠杰纳闷自己根本就没想实现开山王的遗愿! 锦衣卫指挥使嘴角稍抽,开山王对神武帝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一旦神武帝相信莫冠杰继承了开山王的遗志,莫冠杰就不是阶下囚而是‘活祖宗’。 “我喜欢挺父亲指导学生们。遂从我回写字起。就把父亲教导学生们的话和课堂上讲得心德都记录下来。” “……你太有心了。” 锦衣卫指挥使总算明白这小山一样的卷宗里记得是什么了,好奇的展开一卷,字迹还很幼稚。字体时大时小,中间还有错字,看起来很像是幼童所写。 不过书卷上记载的话让锦衣卫指挥使睁大眼睛,看向莫冠杰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敬佩。 莫冠杰更觉羞愧。脑袋差一点缩进胸腔里,别人不晓得。他还不知道阿九喊口号的本事?卷宗里一定写着他是如何教导学生忠君爱国,忠诚于神武帝,如何为帝国大业舍身忘死。 别说他没那么教,他清楚的记得阿九没有记录的习惯。的确年幼的阿九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可在课堂上,年幼的阿九经常捉弄他的学生。每次学生背书不过,阿九总会屁颠屁颠的显摆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欢快打击学生们的自信。 这些东西阿九何时捣鼓出来的? 政治目标绝对正确! 锦衣卫指挥使连着看了好几卷,随着记录的字体越发有风骨,证明阿九长大了,能记录的话也越来越多,当然精髓更是让每一个忠臣都觉得热泪盈眶! 相信神武帝看后也会把莫冠杰当做举世无双的忠臣! 一个人在神武帝面前大谈忠心耿耿不难,难得是在生活中,每时每刻不忘对帝王的赤诚。 莫冠杰可以影响学生们,而莫冠杰教出或是自助的寒门学子可以影响更多的人。 这些厚实的卷宗面前,那两封疑似莫冠杰所写的书信被比作渣渣,最重要得是许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从卷宗中找到了莫冠杰同许巍交往的记录…… “当时九小姐也在?” “是的。” 阿九极为冷静,以前尚未恢复前世的记忆,她把真实看得很重,如今嘛,前生伪造证据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没个行业都有灰色地带。 只是阿九更喜欢抓对手漏洞取胜,旁门左道终究不是上策,在法制健全,检验技术出神入化的年代,伪造证据风险太大,她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尝试。 在西秦帝国,皇帝高于在律法之上,阿九只需要攻略皇帝一人就可以,而神武帝性情喜欢听好话,但凡开国皇帝都有点自傲,好大喜功,拍马屁同样很重要。 开国皇帝出身越低微越是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忠诚和信服。 阿九认真分析过,神武帝无限扩大反诗案源于不自信,再加上复国余孽最近几年非常活跃,到处散播神武帝是山大王,粗俗等传言,神武帝担心被文人看轻。 指挥使认真看着卷宗上记录的一问一答,许巍仿佛也没轻视神武帝的意图,莫非许巍也是被冤枉的? 他又仔细查看了纸张,的确有些年头了,墨迹不似新墨,以他的精明看不出作假,”过会儿我亲自呈给陛下。“ “多谢大人。” 阿九谢过指挥使,面色冷静如常,心中却有几分紧张。 “若莫大人无罪,以后本官也得让人记录一些日常的事了,没准哪一日能用得到。” “大人说笑了……” 莫冠杰表情讪讪的,不过他这样反倒显得更为真实。 “我以为大人所言甚是,每天写日记可以防止忘记重要的事儿或是心得体会,以后致使养老也可翻看,挺好的。” 指挥使,莫冠杰:“……” 两人目光一碰即分。 阿九俏丽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指挥使心中,养个聪明的闺女也挺费心的。 “大人若再没吩咐,我先回去了。” 阿九主动道:“祖母,分家的事儿趁着父亲还没定罪先办了吧,万一父亲被陛下问罪。您和大伯父他们有燕国公做靠山也不会受太深的牵连。” 老太太不够聪明,可也分得出好坏,全心为她着想的阿九怎看怎么可恨。 莫冠杰低头走出大堂,只留给老太太一个失落的背影,当然不会再给老太太解释的机会。 “得到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往往追悔莫及。” “……” 老太太听后更绝不是滋味,回头瞪向阿九。 阿九漂亮清澈的眸子似能看穿她。任何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老太太能感到周围看自己有异的目光,她仿佛就是最狠心的母亲,诬陷逼死亲生儿子! 偏偏阿九还不让她轻易脱身。“父亲的意思宁可他吃点亏也要让您和大伯父满意。” 不用想,老太太的名声绝对好不了。 老太太想左右还有燕国公在,道:“怎么分这个家可得我说得算!” “您放心,我和娘都听您的。” 阿九扯了扯嘴角。直径转身上了马车,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账本上的盈余做成亏损!按照莫冠杰的意思的确是想多给老太太点。莫冠杰对财物本就不大看重。 宁可舍给不认识的穷苦人家也不能给老太太。 “母亲,我们怎么办?” “去侯府分家。” 老太太捏了长媳一把,这时候也容不得她们退缩了,叫来燕国公府的仆从。耳语了一番,仆从回去给燕国公送信,老太太上了来时的马车。“既是撕破了脸,我不必再顾忌了。燕国公很快回去宫里说项,不管老二是不是脱罪,爵位必须是老大的。” “衙门万一追究……书信的事呢?” 大太太担心被衙门追究。 老太太沉吟一会,压下慌乱,“书信是真的,我呈上书信也是对陛下的忠心,衙门里的官儿不会寻我麻烦,更不敢去燕国公府,把我逼急了,我直接去找长公主殿下,我就不信治不住阿九小丫头片子。” 大太太将信将疑,此时她也唯有紧跟老太太了。 皇宫中,神武帝惊讶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怀王,“你看上莫冠杰的女儿?” 怀王妃过世后,怀王一直没再续弦,太子和皇后催了他几次,他大多以没碰到合适的女子为借口挡掉了。 他很小就被过继出去,同太子等人的感情不深,神武帝也没多看中怀王一脉,只是不想弟弟没人祭奠才同意过继的,怀王又是闲王,没有特别的事儿,他基本上不用进宫或是上朝。 今儿,神武帝也是偶尔听皇后念叨怀王不肯续弦,被反诗案子弄得烦心,才把怀王叫进来。 神武帝的目光有异,怀王琢磨不明白,莫家也不是顶级名门,他求娶莫昕岚不该引起皇上的注意啊,不是为给莫昕岚争一个脸面,怀王不会同神武帝提起赐婚的事儿。 “臣心仪莫冠杰嫡长女。” “嫡长女?” 神武帝目光更诡异了,说不出是失望遗憾,还是庆幸,“原来你看上得不是阿九?!” 怀王低头道:“莫九小姐尚小,臣更心仪莫昕岚。” “哎。” 神武帝遗憾的摆手,难怪太子把儿子过继给怀王,又一项对他不闻不问,“你选莫昕岚倒是不让朕为难。” “陛下……” “过几日让皇后下旨赐婚吧。“ “谢陛下。” 怀王谢恩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马公公飞快从他身边跑过,直奔神武帝,怀王让路后暗自思索,有大事了?他还是安分些好,不过皇后下旨赐婚,对莫冠杰总有溢出的,如此也可让莫昕岚在莫家更有地位,省得再被姐妹们小看。 莫昕岚委屈的样子很让怀王心疼。 还没等怀王出宫,宫门口传来一阵阵吵闹声,怀王定下脚步,发觉宫里的侍卫如临大敌,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打听消息,见没人搭理自己,眸子暗淡了几分,说是当朝王爷,太子殿下为生父,其实他比许多朝臣都不如。 宫门口聚集了百十来号人,他们身穿儒扇,默默跪在冷硬的地砖上,把手宫门的侍卫亮出刀剑,防止他们闯宫,不到片刻,四面八方的人汇集在皇宫门口,加入了静跪的行列。 方才是清一色的儒生,现在有男有女,亦有好几个身穿官服的朝臣。 怀王楞了好一会,领头的人,他认识……曾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 跪宫门不稀奇,历朝历代的读书人都做过,甚至有朝臣为劝诫皇帝撞死在宫门口,然陆阎王领儒生等人跪宫门太过奇怪,毕竟犯在陆阎王手中的文臣也不再少数。 很多人把陆阎王弃武从文当做笑话看,暗自打赌陆天养以后绝对会被文官体系折磨得很惨。 越是读书人越是记仇! 怀王好奇的站在一旁,不大一会功夫,马公公捧着圣旨跑出来,“陛下有命,陆天养无视君父,妄言朝政,杖责一百廷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父子 此时得到皇宫门口有人跪宫门消息的阿九也赶到了。 撩开车帘,阿九正好看到御前侍卫手拿廷杖向陆天养后背拍去,阿九早晓得廷杖有真打和假打的区别,看侍卫的出手方向就知道陆叔叔公关能力差了点,侍卫有心让他吃足苦头。 就算不把陆天养打得骨断筋折,也不会让他活蹦乱跳的。 阿九眼底闪过焦急,挨上一两下还好,再多怕是陆叔叔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 他怎会想不到这点? 即便陆天养打算洗名声,本钱是不是下得太大了? 还是说……情况有了变化? 阿九有意忽略陆叔叔后背绽开如同血莲一样绽开的血迹,不看便不会系疼……集中注意力向四周查看,果然!在皇宫金水桥畔,衣冠楚楚的成国公世子陆凌风迎风侍立。 冷峻的俊彦在见到陆天养被侍卫压在地上时如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他眉宇间多了暖意。 他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看着泥泞中的陆天养挣扎……阿九离着远,见不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碰撞,拳头有点痒,恨不得一拳砸向成国公世子。 陆叔叔真得失算了? 阿九紧紧抿紧嘴唇,下巴绷得紧紧的,手中的车帘已经被她搓成了一块都是褶子的抹布。 “……九小姐。”灵珊对陆天养也是担心的,可眼下九小姐更让人不放心,小心翼翼的说:“陆大人应该有安排吧。” 阿九黝黑深邃的目光扫过来,灵珊向后移动了一下,“应该……应该吧,要不九小姐……” “不用了。齐王殿下到了。” 阿九眼睛很尖,齐王一身黑甲,扛着银枪,迈着大步飞奔过来,哐当,哐当,哐当。落下的步伐似能在地上印上一行脚印。 健硕的身材。宽阔的臂膀,黝黑的脸庞,彪悍的杀气。昭华郡主称齐王为黑熊的确很贴切。 人还没到,抗在肩头的银枪先到了,“谁敢伤本王爱子!” 如同山川崩塌一般的吼声震动整座皇宫。 执刑的侍卫被这声吼吼得心神不宁,稍稍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廷杖就被齐王探过来的银枪挑飞了。 齐王怒目圆睁,把银枪往地上一戳。虎目环视四周的御前侍卫,“本王倒要看看,谁敢!” 一声断喝,宫门口鸦雀无声。无人敢违背齐王虎威。 “义父。” 陆天养眼睑撩起,“我……”这么做得原因,他着实不好此时同义父明说。 义父突然出现,让他被陆凌风挑起的怒火减轻了许多。 方才同陆凌风对视时。受到陆凌些许影响,差一点……差一点就冲上去了,自身修行不足,做不到沉稳如山,心如磐石。 ”你是不是傻子?!” 齐王见陆天养后背血淋淋的,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蒲扇大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在陆天养没有受伤的肩头,顺势把义子地上搀扶起来,犹自不解气的念叨:“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一眼照顾不到,你就被大打了!不是我及时赶到,是不是就见不到你!“ “……义父,不至于……” “屁。” 齐王冷哼一声,“你被打个半死,我得面子往哪放?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背我晒太阳?” ”齐王殿下。” “闭嘴!” 齐王斜睨上前的陆凌风,嚣张的说道:“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蹦出来了,哈,我给你娘面子,你算哪根葱儿敢打断我的话?” 陆凌风面色僵硬,“陛下下旨杖责陆天养,齐王殿下不该冲我等发火,陛下的旨意不收回,陆天养就得挨足一百廷杖。” “陛下?他是我爹!”齐王理直气壮,一巴掌抽飞陆凌风,“你们都不许动手,本王找父皇说理去,谁再敢动本王义子一根汗毛,本王捏爆你们!” 齐王跺了跺脚,地面抖三抖。 跟在齐王身后的铁卫自动环成圈,把陆天养护在中间。 陆凌风如同便秘一般,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身体,眸子里满是阴郁,拳头握得紧紧的,陆天养……凭什么? 齐王,如此嚣张跋扈的齐王怎就没人能奈何? 莫非神武帝更看好齐王? 就算齐王天分极高,战功赫赫,这些也弥补不了他无子的短板,而且都说齐王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亲生儿女了,又坚决不肯过继其他皇孙,齐王怎么可能登得上皇位? 陆凌风抬眼,正好看到被铁卫簇拥的陆天养缓缓的,玩味般勾起嘴角,即便陆天养此时因为受廷杖而略显狼狈,也比他……成国公世子高贵! 神兵环绕,让陆天养更显尊贵,身姿屹立,俊彦无匹。 陆凌风冲了上去,“陆天养!” 陆天养隔开护在自己身前的铁卫,同样上前两步,在陆凌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阿九只见到陆叔叔勾起的嘴角,陆叔叔又在使坏了。 一会功夫,陆凌风面如死灰,狼狈的离开。 陆天养向马车这边看过来,俏丽的少女眨着好奇的,漆黑的眸子,一股暖意消融心中的暴躁气息,阿九是担心她的,这种感觉让他心情愉悦,后背的伤口都不疼了,该说美人的力量吗? 阿九放下帘子,她乘坐的马车很快的走了,陆天养甩了甩手,他做什么了?阿九怎么走了?生气了? 一向对一切很有安排的陆天养晃了晃脑袋,思索阿九生气的原因,如今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先洗干净名声才好迎娶阿九。 总不能让旁人说阿九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嗷嗷嗷,嗷嗷嗷嗷。“ 狼嚎一样的哭声穿透御书房的墙壁,听到哭声的内侍宫女一个个都觉得渗得慌。 神武帝身边除了马公公还坚挺的站着,其余人都被神武帝赶跑了。 扶着又疼又胀得额头,神武帝无力的说道:“老四。别哭了!” 进了御书房的门,齐王就开嚎,越嚎声音越洪亮,神武帝一头雾水,铁一样的汉子突然哭得这么惨,是谁都忍不住心疼的,这比美人含泪杀伤力更大。 “同朕说说。谁惹你了?” “养大一个崽子容易嘛。儿子是又当爹,又当娘,把崽子当眼珠子一样。稍微重点的话都不敢说,可今儿有人要挖儿子的眼珠子,儿子……能不哭吗?” 神武帝面色凝重,口气突然犀利。泛着不喜,“你把陆天养当做眼珠子?” “就是眼珠子!” ”混账!“ 神武帝一巴掌把御案上放的镇纸扫落。“你晓得他是谁?你就把他当做眼珠子?!” “儿子只晓得他是儿子养大的,他四岁起就跟着儿子了。“ ”……“ “在边关他陪着儿子,没有他,儿子不会过得像现在有滋有味。” 齐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看重他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他,他孝顺我。我们就是父子!至于他的父母……父皇,把他丢在荒郊野岭。虎狼出没的地方,他又身中焚蛊之毒,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父母!” 神武帝被噎得胃疼。 “当年老头子你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手下喽啰死了,老头子您不也收养义子吗?” “……好,现在不说他是谁的儿子,老子就把他当做是你儿子!老子的灰孙子!” 马公公一听老子都从皇帝陛下的口中蹦出来,悄悄的向御书房外挪动脚步,多少年没见过皇上这样像山大王了。 神武帝脖子显得比平时粗一圈,太阳穴鼓鼓的,手臂有力有节奏的挥动,“有灰孙子敢顶撞老子的吗?要是还在山寨,老子打断他的狗腿!老子就是不喜欢听他们说老子没文化,就是想让他们闭嘴,怎么着?坐在龙椅上得人是老子!” “那群文臣长得不怎样,比不上妹夫,整日同老子叽叽歪歪的,经常拿眼睛斜睨老子,不就是想说老子不懂么,看不起山大王吗?可老子让他们跪下,他们谁敢不听?” 齐王不哭了也顾不上生气,上前为气愤的神武帝按摩肩膀,神武帝甩开他的手臂,齐王的脸皮一向自认比城墙还厚,腆脸抱住神武帝的胳膊。 “离我远点!” “爹啊。” “哼。” 齐王跟看不到神武帝生气一般,凑得更紧,“您总不能把所有人杀了吧,如今帝都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了,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个动静,都不说话,您上哪听八卦去?” 神武帝皱了皱眉头。 “其实天养不是说您做错了,而是劝您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很多人都是冤枉的,您没看宫门口,男的,女的都在哭,天养也是好心,您再封口也封不住议论。” “……” “莫非老头子您觉得做土匪山大王不好?“ “……朕没想过。” “父皇。”齐王顺势改了称,“天下是您的,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按说不该儿臣劝您,可您忍心姑父的遗愿化作乌有?朝臣都是选的,您眼光得多不好,才选出一堆堆的逆贼叛臣?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神武帝烦躁的推开齐王,“滚!”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神武帝极快的冲到御书房门口,见东方升起烟雾,忙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不好了,天雷示警,把开山王的墓碑——劈了。” 齐王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姑父,您好冤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婚事 开山王对神武帝的影响不言而喻,每年神武帝祭拜开山王比祭拜自己的祖宗都来得重视,当然这也有‘祖宗’是神武帝寻来的原因。 听开山王的墓碑挨雷劈了,神武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干的!” 能一统乱世的帝王显然想得比较深刻,神武帝锋利的目光落在齐王身上,满是愤怒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齐王乖乖的抬手指向天空,“老天爷干的。”不仅如此,齐王还一脸的虔诚,对显圣的老天爷格外敬重。 “你祖宗!”神武帝抬手狠狠的削了齐王硕大的脑袋,结果齐王带着头盔,神武帝打得手疼,忍不住抬脚踹了儿子一脚,“滚,领着你的眼珠子给朕滚!” 齐王顺着神武帝踢出的龙蹄踉踉跄跄的出了御书房,揉了揉被踹的大腿,回头道:“父皇,这事您可得慎重啊,您不信老天爷天雷示警,架不住百姓相信。万一那边的姑父受了影响,您不得心疼死啊。” 一个茶杯落在御书房的大门上。 齐王扯了扯嘴角,这就是老头子的回应? “儿子先去看看眼珠子,父皇……为姑父承认失误也没什么丢脸的,况且您以前也没少在姑父面前认错……” 马公公从御书房探出脑袋,一脸的苦涩,“齐王殿下,您快走吧……御书房的摆设不多了。” 御书房摆设中有好几件都是稀世珍品,别看神武帝文化素养不高,偏喜欢附庸风雅,笔墨纸砚等物都是最好,最顶级的。东西砸了不要紧。可过后神武帝后悔,倒霉得还不是他们这群侍奉的奴才? 奴才的命不值钱,赶不上死物。 齐王很听劝,迈开大步向宫外走。 神武帝发泄一通,气喘吁吁的坐下,地上一片狼藉,阴森森的一笑。“想让朕认错?没门!” “陛下。长公主求见。” “……” 神武帝方才的气势一瞬卸了大半,妹夫的墓碑都被劈了,他着实没脸见长公主。沉吟一会,摆手让马公公收拾地上的碎片,”宣皇妹。“ ”陛下,长公主殿下把齐王抽了!” “什么?” 皇妹一直比神武帝更疼齐王。以前百般维护,说齐王性情像神武帝。怎么刚碰面就把齐王给打了? 神武帝心底隐隐有几分不痛快,“怎么回事?” “听说方才在宫门口,齐王殿下没给成国公世子面子。”马公公低垂下眼睑,仿佛看不出神武帝神色的变化。低声道:“成国公世子奈何不了齐王殿下愤而离开,许是回去同昭华郡主说了……” 马公公眼药上得是相当有水平。 神武帝再不痛快自己的儿子被抽,也不会过于责怪长公主和昭华郡主。毕竟长公主同神武帝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昭华郡主又是神武帝最喜欢的晚辈。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就不一样了。 降将的儿子,又是姓陆的,看在昭华郡主的面上,神武帝才优待陆凌风。 不是陆凌风冒犯齐王,又打不过齐王回家告状,就没有方才的冲突。 神武帝同样护短得厉害,自己怎么着儿子都成,别人挑拨是非就是大错特错。 “陆凌风……” 神武帝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耷拉下眼睑,马公公识趣的闭嘴、 过了一会,神武帝道:“你去让老四闭门思过。” “遵旨。” 马公公奉命出了御书房,这时候赶过去,齐王和长公主再大的冲突也打完了,皇上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啊。 长公主碰见齐王的时候,也没想为陆凌风出气,她不怎么得意女婿陆江,对外孙陆凌风态度平平,叫住齐王询问宫门口的纠纷,告诫齐王小心陆天养…… 这话可把齐王气炸了。 神武帝和长公主都是护短的人,齐王就任由陆凌风欺负自己一手养大的‘眼珠子’? 别说长公主,在神武帝面前,他齐王照样敢嚎。 被阿九气过一场的长公主气也不顺,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认回来,长公主能不伤心吗? 一番好心好意的安排反倒刺伤莫冠杰,丈夫的墓碑又被劈了,长公主相比神武帝要更信神鬼。 她入宫带着一肚子气,同齐王一言不合,她自然举起鞭子教训不懂事的侄子。 齐王也不是吃亏的主,感激姑姑姑父是一回事,可也看不得姑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自己的义子心怀歹意,不敢同姑姑交手,不过齐王在躲鞭子时,大喊大叫把成国公陆江骂了一顿。 马公公赶到的时候,听见齐王骂陆江,“窝囊爹养出的窝囊儿子,出事就让姑姑和妮子出头,什么玩应儿,他还是不是男人,要不要脸,双腿夹得玩应是摆设吧……” 见齐王没吃亏,长公主被气得白着一张脸,马公公赶忙上前,“传陛下口谕,命齐王殿下立刻出宫,闭门思过。” 齐王拍了拍护腕,道:“儿臣遵旨。” “陆凌风不服气就同天养打一场,天养被他打伤打残,我绝不二话。别说功夫他比不过天养,就是玩阴谋,他也不是个儿。” 齐王一跺脚,咔擦,被他踩过的地砖裂开了一道缝隙。 长公主眼睁睁的看着齐王远去,坐回轿子里,扶着额头,这就是她一直关照的侄子? 都是陆天养! 长公主此时若是晓得陆天养对阿九的心思,能直接派人去把陆天养干掉! 神武帝见长公主微微泛红的眸子,叹了口气,“等明儿朕亲自收拾老四。” “不是齐王。” 长公主微微抽泣,坚强的女子怀着感伤更让人心疼,“我对不起王爷。” 提及开山王,神武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 “何事?” “北镇抚司指挥使求见。” “让他在门外回话!” “遵旨。” 北镇抚司指挥使简明扼要的陈诉提审莫冠杰的情况。并把阿九和老太太成交的证据请马公公送进御书房。 神武帝把老太太呈上的罪证扔到一旁,着重翻看阿九写的‘教学日志’,越看越觉有趣,嘴角隐隐有几分笑容,拍马屁也讲究技巧,明着拍不够爽,像莫冠杰这样时常把神武帝的丰功伟绩传达给学生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长公主听说是阿九写的卷宗。好奇的凑过去看。慢慢的紧皱的眉头松缓了,“这个丫头!” “朕看她不错。” 神武帝把郑重的把卷宗放到一旁,过后再仔细看看。“若能多几个莫冠杰,朕也不必时刻操心逆贼。” 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深入人心,自然会压下不利于他的流言。 “皇兄,反诗案到此为止吧。”长公主多了几分倦怠。“再审问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沐逸不会开心。” “朕倒是想罢手。朝臣……” 神武帝想要此时叫停也不容易,天雷示警,又死了许多的人,弄得人心惶惶。当皇帝的能没点表示?“弄不好真像兔崽子说得,朕还得认错!” “好在不是一无所获,经历这番梳理。朝臣会谨慎许多。” 长公主看出神武帝的退意,主动说起反诗案后的好处。“复国余孽也会消停一些。” 神武帝对御书房外道:“你回去把莫冠杰,还有那群同反贼没牵扯的文臣放了。” “遵旨。”北镇抚司指挥使磕头后,迅速出宫。 神武帝回头对长公主道:“还有一事,朕已经答应怀王所请,莫冠杰的嫡长女聘为怀王继妃,皇后见莫冠杰平安,很快就会下旨赐婚。” “莫昕岚?” “怀王妃也不算委屈了她。“ 神武帝对莫昕岚有些印象,以前时常入宫陪伴皇后,”怀王很小就过继出去了,他从没求过朕,皇后几次在朕面前说莫昕岚大方,贤惠,莫冠杰的教养朕信得过,莫昕岚本身生母早丧,由继母养大,她应该不会亏待同自己相同处境的怀王嫡子。” 只有配不上皇孙的闺秀,神武帝不觉得怀王娶莫昕岚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以前见过?” “一定见过面,没准双方都有好感,没见过怀王怎会同朕请旨?看起来怀王还挺看重莫昕岚的。” 清闲无为的怀王不可能知晓莫家详情,这是长公主一直瞒得很紧,在莫冠杰前程未卜之时,怀王还敢提出赐婚,长公主也认为怀王对莫昕岚心仪已久。 以前长公主隐隐听昭华郡主说莫昕岚和陆凌风纠缠不清,她心里就很不喜欢莫昕岚。 放火烧书房差一点害死阿九,害得莫冠杰含冤莫白,长公主对她更是看不上了。 能被莫老太太利用,可见莫昕岚不是太聪明,嫁去名门反倒不适合,还不如嫁给上无父母在堂,又没兄妹妯娌掣肘的怀王。 有莫冠杰在,怀王不敢亏待莫昕岚。 怀王才学平庸,胜在很有自知之明,不惹事,不争宠,莫昕岚嫁过去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太子登基也不会亏待早就过继出去的怀王。 长公主点头认可这门婚事,”毕竟嫁做怀王妃,又是莫冠杰嫡长女,婚事尽量办得隆重点。” “朕会叮嘱皇后和礼部多用些心思。” “嗯。” 长公主很快同神武帝谈起朝政,处理反诗案的后续安排,莫昕岚的婚事在她看来无关紧要。护短的人大多是偏心的,越是看重疼惜的晚辈越是在意。 莫老太太跟着阿九屁颠屁颠的去侯府搬分家的田产银钱,结果碰了钉子,阿九到是大大方方的把公中的账本拿给老太太看,耐心的一项项解释,老太太也不是听不懂,可算到最后,一分钱都不剩,反倒欠了外面店铺的银子。 这些年老太太在老家购置的祭田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应当由长子继承管理,阿九晓得莫冠杰不会要这些,稍稍点了点购买瘠田的银子是莫冠杰给的。 还想分侯府摆设的老天太顿时没了声音,匆匆画押,领着长媳很快的离去。 再让阿九算下去,老太太还得倒找莫冠杰银子。 阿九把凭证收好,亲自誊写一份送去衙门存档,又送走了请来做证人的德高望重的族亲,正想回去同修养的姜氏交代经过,府门外传来惊喜的声音,“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阿九眼睛放光,快跑到门口,莫冠杰被锦衣卫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府门口。 “阿九!” 莫冠杰眼睛酸涩,呜咽道:“我回来了。” 阿九跑过去拽住莫冠杰的胳膊,早知道莫冠杰会平安无事,可真正见到莫冠杰平安归来,阿九还是忍不住落泪了,“爹。“ 莫冠杰感触颇深的摸了摸阿九的脑袋,“我先去见你娘,等你三哥回来,咱们一家吃顿团圆饭,以后……爹保证,再不让你担心了。” 一旁坐上马车的老太太面色很是难看,大太太咬牙道:“母亲,侯爷的爵位……” ”先回燕国公府!“ 老太太还没等找燕国公商量侯爷爵位归属,又听到一个噩耗,南宫月和三姐儿一起哭诉,燕国公世子已经请媒人,带着聘礼准备向莫家提亲迎娶莫昕卿为世子夫人。 ”不行,我不同意。” 老太太霸道的拦住燕国公世子,“你看重卿姐儿,可以纳她为妾,你决不能娶她,堂堂世子,开山王的子孙怎能娶庶女做夫人?” 以前燕国公世子对在国公府比主子更像主子的老太太等人很恭敬,毕竟没老太太,他爹的身份也不能大白天下,燕国公府家大业大,银钱使不完,奉养老太太等人就当他们报恩了。 老太太连他娶谁都要干涉,这让燕国公世子极为不满,又想到卿姐儿被老太太欺负的委屈样儿,说道:“此处是燕国公府,你们想要在府里待下去,最好分清楚谁是府里的主子!“ “你……” 接连收到打击的老天太一个倒仰,嘴唇气得直哆嗦,“你敢!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你还在地里刨食呢。” 燕国公世子看都没看老太太一眼,让家丁抬着聘礼,同媒人一起直奔莫家。 侯府,莫冠杰重新梳洗后亲自见了燕国公世子,媒人说明来意后,莫冠杰沉思良久,他看得出燕国公世子的诚意,也从姜氏口中听过燕国公世子来过一次了: “这件事我还要再斟酌一二,问问卿姐儿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偏心 燕国公世子憨厚的脸庞写满诚恳,他本能的对莫冠杰报有敬意。 都是乡间长大的贫寒子弟,他有切身的体会莫冠杰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不是天资过人就能在贫寒的环境下坚持读书的。 “我诚心诚意的迎娶令爱,保证善待令爱。” 燕国公世子单膝跪在莫冠杰面前,“我钟情卿卿,还望莫大人成全。” 一同来提亲的媒人没想到燕国公世子如此赤城,被名门贵胄请来保媒不是一次两次,媒人从未见过燕国公世子这样的人。 莫冠杰眼下是从诏狱里出来了,然前程未卜,谁也不能保证神武帝依然重用‘有前科’的莫冠杰。 燕国公世子是长公主的亲孙子,身份贵重,愿意同风雨飘摇的莫家联姻,且许一个庶女嫡妻之位,足以证明燕国公世子的真心。 “依我看,莫大人的千金同世子爷是天作之合,生辰八字极是契合,令爱命格旺夫益子,天生福相,又同世子爷彼此情深义重,两家知根知底,长辈亲如一家,莫大人还有何不放心?” “……我尽快给世子爷回复。” 莫冠杰坚持让媒人也不好多言,媒人心中颇不以为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冠杰给莫昕卿挑得夫婿,莫昕卿还敢反对不成? 况且莫昕卿若不是同燕国公世子私下相会,点头下嫁,燕国公世子也不会上门提亲。 除了侯府,媒人劝说略显失落的燕国公世子,“世子爷且放宽心,这门婚事一准成的。莫大人面子抹不开才会考虑几日,世子爷的身份门第。人品,样貌在帝都打着灯笼也难找。” “若能婚事能成,我必有重谢,” 燕国公世子拿不准莫冠杰的态度,相信莫昕卿不会摇头拒绝自己,聪慧善解人意的莫昕卿也会为他们的婚事努力。 既然有人向莫昕卿提亲,莫冠杰很快从燕国公府上接回莫昕卿。 莫昕卿俏面微红。嘴唇抿笑。露出一对小酒窝,羞涩又欢喜,“父亲。女儿愿意的。世子同我们亲近,一旦结成姻亲,父亲在官场上也会多一分助力。” “女儿晓得父亲不是攀附权贵的人。” 莫昕卿扬起明亮清澈的眸子,“我想为父亲尽一份心力。良缘难得,女儿不愿意因腼腆而错过。望父亲成全。” “卿姐儿。” 莫冠杰眸色深沉,停顿一会,道:“原本这话该你母亲同你说,眼下你母亲即将临盆操不得心。她毕竟不是你生母,说得话卿姐儿你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父亲……” “你先听我说完。”莫冠杰压下莫昕卿的话,“在我几个儿女之中。我最为忽视你,其中有你姨娘的原因。无论当初我同你姨娘之间怎样,你都是我的骨血,盼着你过得好。燕国公世子门第是没得挑,为人也老实忠厚,他身上的长处卿姐看得比我清楚。我同你说说不足的地方。” 莫昕卿认真倾听,父亲的重视很让她意外,按莫冠杰往日对她的忽视,婚事上自会过得去就行。 阿九悄悄的站在书房门外,掩住身体侧耳倾听,若是没有另一世的记忆,晓得详情的阿九一定会反对这门婚事,莫昕卿不相信的话,她会把实情相告,以莫昕卿的心思,晓得燕国公府就是靶子,一定不会答应嫁过去的。 多了一世的记忆虽然不会让阿九有太大的变化,可也让热血,善良,略带天真的阿九稍稍多了一些阴暗面。 对莫冠杰和姜氏依然像以前,对旁人……阿九知晓自己很少会顾及旁人了,姐妹?上一世对姐妹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好。 尤其是陆天养使人暗中给阿九送信,莫昕卿在书房起火前后的表现不大对劲。 阿九分析过经常往返老家和帝都的莫昕卿绝非看起来的简单。 她不会阻止莫冠杰劝说莫昕卿仔细考虑这门婚事,当然也不会提醒莫昕卿。 “燕国公世子长于贫寒,多年操持耕农荒废学业。卿姐儿,他已经没有心思耐心再读书了,你能忍受他一辈子?再说他的长辈,燕国公风流,总有一天是要娶续弦夫人,世子的幼弟也会长大,燕国公不务正业,我看得出偏疼幼子,将来进门的续弦夫人有孕生子,燕国公府少不了麻烦。” 莫冠杰说到此处,叹息道:“续弦不易做,国公府有规矩还好,续弦总会守本分,看燕国公不似明白的,耳根子又软,到时受苦得只能是你们。” “父亲好意,儿女明白。” 莫昕卿没想到一向无视自己的父亲会说这么多,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着想。 她不是莫昕岚听不出善意。 只是师门已经下了死命令,她不嫁也不成啊,燕国公世子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莫昕卿抹了抹眼角,“世子爷同我一条心,我不怕的。世子是朝廷册封的,燕国公想废长立幼,我同世子会禀明长公主。“ 莫冠杰看了莫昕卿良久,”最后问你一句,不后悔?” “是。”莫昕卿点点头。 “好吧,你准备准备,定下日子,我让你三哥送你出嫁。” 莫冠杰从一旁的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莫昕卿,“你同岚姐儿不一样,嫁妆也没岚姐儿多,你出阁时,夫人不会亏待你,但也不会私下补贴你,盒子里的银票是我多年的积蓄,你留着用吧。” “不用,父亲……女儿嫁妆足够。” “拿着。”莫冠杰把盒子塞给莫昕卿,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做父亲的给女儿准备的贴己银子,也不是偏心你,你们姐妹三人每人一份,你……你会多上两张。” 阿九有姜首辅。莫昕岚背后站着辅国公,莫昕卿的生母周姨娘到现在还在庄子上住着,辅国公几乎忘记他还有个外孙女。 莫昕卿不可能不敢动,泪水洒落,额头抵着莫冠杰的胸口,依恋的喃喃:“谢谢爹。” 一个荒唐的念头钻进脑子里,如果当初姨娘不是妾而是续弦。她在莫冠杰身边长大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不必受师门摆布。更不用步步谋算。 阿九听见书房的动静,向旁边闪身,莫昕卿捧着盒子走出来。“九妹妹。” 得,不用再藏着了,阿九落落大方的一笑,”恭喜八姐姐召得金龟婿。” “九妹妹也会有这一日的。”莫昕卿比平时张扬一些。不再低调,微扬下颚同阿九目光相碰。眼底闪过几大有深意的玩味儿,“母亲河父亲更疼九妹妹,必会给九妹妹选个最好的,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九妹妹一句,九妹妹不了解陆师兄!” 阿九眼底闪过惊讶,嘴角勾起反问:“八姐姐就了解燕国公世子么?” 两位少女年岁相仿。容貌都很出色,阿九俏丽明艳。莫昕卿婉约绝色,此时她们心中都藏有对方想知晓的一个秘密,可惜……他们谁也不会说出来。 莫冠杰同意了莫昕卿和燕国公世子的婚事,姜氏自然不会多事,把早准备妥当的嫁妆单子亲自交给莫冠杰过目,并让莫昕卿自己再府上的仆从中选陪房。 无论莫昕卿选中谁,姜氏都没二话的送上卖身契。 姜氏肚子大又接近临盆,她尽力操持莫昕卿的定亲事宜,便是偶有疏忽,旁人也会谅解,更何况姜氏做得几乎完美无缺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寻常人家嫡母给庶女准备的嫁妆还不如姜氏呢。 燕国公府同莫家定亲突然,下聘快速,婚期订得也近。 长公主得到消息时,两家已经定亲了! 她着实想把莫冠杰叫来,可她不知道该同莫冠杰怎么说,对莫昕卿……消息更灵通的长公主有所怀疑,一旦把事情告诉莫冠杰,先不说莫冠杰能不能接受,她费劲心思安排的靶子就起不到作用了,还有可能危机莫冠杰的安危。 庶出的孙女和一直亏待的莫冠杰谁更重要? 结果不言而喻。 长公主适时的保持了沉默,大不了等事情解决后,给燕国公世子留份体面就是了。 订下婚期,莫昕卿精心备嫁,许是要出阁,莫昕卿也不再藏着掖着,在莫冠杰和姜氏面前很是展露了自己的聪慧和管家的能力。 莫冠杰私下对姜氏说,“卿姐儿不用再担心了。” 姜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燕国公府就是龙潭虎穴,莫昕卿也有能力闯过去。 “咏哥儿的婚事也不能再多拖了。”姜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提醒莫冠杰,“哪有妹妹出嫁了,兄长还没定亲的?” 莫冠杰搂着姜氏,轻声说道:“不不想咏哥儿分心,嫡长媳事关莫家将来得好好挑,看上莫家无视咏哥儿的人家再好也不能聘。我总觉得咏哥儿心上有人。” 彼此钟情,门第合适的姻缘是最好的。 莫冠杰来了精神想同姜氏好好交流为儿女选亲的想法,姜氏已经闭上眼睛了,嫡长子的婚事,姜氏根本就不想多嘴。 “明儿,我打算去看看陆……天养,到底是我的学生。” “嗯。” 姜氏鼻音很重,昏昏欲睡,突然听见莫冠杰说,“带阿九一起去……” 刷,姜氏睁开眼睛把莫冠杰吓了一跳。 “怎么了?哪不舒服?” 姜氏的目光渗人,莫冠杰仿佛被一只护着崽子的母老虎盯上了,尾巴骨都发凉,“阿九同天养以前就是认识,天养救过咱们的命儿,夫人忘了?” 姜氏淡淡的笑道:“你收下陆天养做学生,我便把他当做你的学生看待,其余的……你让他收收心。” “这次宫门劝谏,陆天养表现可圈可点,仕林中许多人都赞他深明大义。” “想做我女婿,他还不够资格!” 姜氏懒得再同莫冠杰废话,像哄苍蝇似的挥动手臂,“你去外面睡。” 莫冠杰:“……” 眼见着姜氏不再理会自己,莫冠杰抱着被褥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说,“其实陆天养不错,长得比沐焱宇更俊美,才学也好,家世简单,私财也多,又能赚钱……还有一个挺靠谱的义父……他……” “陆天养这么难得,留给岚姐儿不是更好?” “……” 莫冠杰脚蹭了蹭地面,小声嘟囔,“也得陆天养看得上啊,岚姐儿嫁过去,不是害了结仇么。” 动了动耳朵听见姜氏均匀的呼吸声,莫冠杰重新向床榻靠近了几步,“阿九看不上不如自己的名门子弟,寒门学子仕途心重算计多,家里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多,夫人忍心把阿九嫁过去?” “我最疼阿九,她很小就一直给她相看夫婿人选,以前沐焱宇挺合适,现在看他少了决断,而且我不怎么看得惯长公主……” 虽然长公主对莫冠杰不错,可他就是本能的排斥长公主,“这段日子在诏狱我把认识的人盘算了一遍,陆天养最适合阿九,不看着阿九出嫁,我闭不上眼儿。” 别看莫冠杰同阿九说在诏狱吃得好,睡得香,实际上莫冠杰就没指望能平安的出诏狱。 “当时我最后悔的就是撇下灼华你……和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没给阿九寻个好夫婿。没有我……有岳父大人在,灼华和阿九许是过得更好。” 姜氏移动身体,拍了拍空出的床榻,莫冠杰眼前一亮,乐呵呵的爬上床,把抱着的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 “我看重陆天养不是为了报答他救命之恩,他真真是最难得的女婿人选,最好的我总要留给阿九的。” 莫冠杰慢慢的靠近姜氏,悄悄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阿九懵懵懂懂的,我看得出她对陆天养并非没有心,阿九还不大明白,可能明白又害怕被伤害……其实阿九嫁谁都能过得好好的,我一点都不奇怪阿九会一生平顺富贵,夫妻和睦,只是我希望阿九能有个真心心疼她,懂她,支持她,不会掩盖她光彩的夫婿,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对阿九来说太可惜了。” “这个人只能是陆天养?”姜氏问道。 “只能是他。”莫冠杰掷地有声,“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房顶上瓦片动了动,一道人影急速离去。 那人脚步轻快似摊上了大喜事,在房顶上行走似在跳舞一般轻盈。 “义父。” 陆天养翻窗进来,扯下面上的黑布,一把抱住面色铁青的齐王,蹦跶了两下,俊美无匹的俊脸仿若仙人,“我真高兴!” 齐王沉着脸道:“我不高兴!” ps每个人物不敢保证不脑残,夜在尽量塑造,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夜都挺喜欢的,包括莫昕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仇恨 一脸狂喜的陆天侧头纳闷的瞧着义父,似在琢磨义父为何不高兴,“我娶阿九不是好事?” “好事!”齐王哼哼一声。 “……义父。” 陆天养挡住齐王伸过来解自己衣扣的手臂,又急又无辜,“您这是做什么?” “你光腚我都见过!” 齐王晓得陆天养不敢同自己使全力,一一边剥他身上夜行的黑衣,“当初你同我比过鸟儿,这回儿羞涩个什么劲儿。” “义父!” 陆天养真急了,谁没幼稚的时候?可他犯二的经历太特别,身边的糙汉子太多,年幼的陆天养性情偏激,阴暗,总怕自己赶不上别人,所以什么都想比一比! 那时他想过,如果他样样出色,是不是便不会‘走丢’。 陆天养怕伤到齐王自然不敢用力,何况他后背的伤又没好,很快被齐王剥光了上身衣服,不过他还是死死的护着护腰带。 “你为娶阿九不要命了?!” 齐王把陆天养按在椅子上,“伤口没好整夜的蹲在侯府屋顶,前些天更是故意把自己弄得伤口化脓,你不就是想玩苦肉计,让莫冠杰心疼你吗?我早就说过,有我在,阿九除了你之外谁都嫁不了!” 莫冠杰从诏狱出来后私下见过陆天养。 本来陆天养就因受了廷杖,后背有伤,见莫冠杰前,陆天养故意把伤口弄得鲜血淋淋,化脓红肿,玩苦肉计也得真得受苦才像,为取信莫冠杰,本来早该结疤的伤口硬是被他弄得加重了许多。得割掉化脓的腐肉重新处理伤口。 齐王因为义子糟蹋身体憋了一顿子火儿,倒不是对阿九有意见,就是心疼义子。 他帮陆天养重新处理再次裂开的伤口,唠叨个不停,“以前看着你挺聪明的,怎么碰上阿九脑子就犯浑?莫冠杰一介书生,哪见血淋淋的伤口?你就不会随便糊弄他?以前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玩真的?” 齐王话语虽重。下手上药却很轻。不过因为伤口太深,陆天养忍不住闷哼两声。 “莫冠杰在,我不好意思说。臭小子,你吓死我!” 齐王直到现在还做噩梦呢,当时失落落寞的陆天养是齐王从没见过的,哪怕陆天养被焚蛊之毒折磨的满地打滚。陆天养依然是条汉子。 “说话文邹邹的,娶不到媳妇就像没了一切似的。”齐王不解气的狠狠打了陆天养的后脑勺。“奶奶的,让边关的姑娘晓得不得哭死啊,爱慕你的好姑娘不是一个两个,你哪个看上眼了?不说别人。冰凌……她……”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一直沉默听训的陆天养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柔情,“我晓得我要娶谁。别人再好也入不了我的心。” “你这脾气……不像我养大的,也不像酸儒教出来的。没听他总是念叨。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是他夫人看得紧,酸儒身边指不定有多少女人。就算我……年轻时也是夜夜笙歌。” 戍边的男人精力特别旺盛,许是总徘徊在生死间,上了战场回来等于捡了半条命儿,他们大多把得来的银子用在女人身上。 齐王没亲生骨血不意味着他不中用! 神武帝送过来的美人,他不见得都收用,可也有几个被他留在齐王府。 陆天养长得俊,功夫好,又是齐王义子,文武双全,有胆有谋,他在边关属于稀缺货,极得女人看重。 他对谁都无动于衷,除了齐王义女冰凌外,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冷冰冰的拒绝,可越是冰冷越是有女子前仆后继的主动献殷勤,齐王想着这些女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也有人私下说陆天养不行,当然说这话的人都被齐王狠狠的收拾了。 “想娶阿九本就不容易,我不得姜夫人看重,不用苦肉计,莫老师绝不会帮我说项,更不会动了把阿九嫁给我的心思。唯一能让姜夫人点头的人只有莫老师。” “阿九不行?我看姜夫人挺看重阿九的意愿。” “不是她不行。” 陆天养俊脸多了一丝苦涩,眸色略显暗淡,想打动阿九,让阿九相信自己更难,更耗功夫,再推迟两年,谁能保证长公主不会提前给阿九选夫婿? 长公主怎么选都不可能选到他身上。 不愿齐王对阿九留有不好的印象,陆天养很快笑道:“再落落大方的闺秀遇见婚事也会矜持,心里越是在意的人越不愿说出口。” 齐王摸了摸短胡须,怀疑的自问:“是吗?” “义父从没真正在意过谁,你不晓得其中的玄妙。” “谁说我没动过心?” 齐王处理完伤口,并给义子披上外卦,坐在一旁微微耷拉下脑袋,一改寻常的精力旺盛,“能娶到心仪的人不容易,你记得好好对待阿九。” “没有您吩咐,我也不会薄待她。” 陆天养不是得到了便不珍惜的男人,越是喜欢,越是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齐王点点头,坏笑道:“就冲你上蹿下跳的这番折腾,蹲在未来岳父岳母房顶听墙根儿……我看你这辈子翻不出阿九的手掌心了。” 陆天养一瞬间脸红了,目光躲闪义父的调笑,“听说皇上把莫昕岚指婚怀王?” “有这么回事,皇后和太子挺高兴的。”齐王嘲讽的勾起嘴角,“在他们眼里莫冠杰可是香饽饽,太子其实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娶阿九,可惜太子没一个争气,能让姜首辅看上的儿子。” 婚礼办得再好,莫昕岚也只是怀王的继室王妃,怀王有儿有女,进门就当后娘滋味显然不大美妙。 “燕国公世子同莫昕卿定亲了。”陆天养按了按额头,“莫老师只有三女。一为王非,二为世子夫人,我如何也不能让阿九挨了两位姐姐一头。” “明儿我进宫,让老头子封你为齐王世子。” “我并非不想孝顺你。“ 陆天养慌忙的阻止齐王,“一旦陛下下旨封我为齐王世子,我这辈子都娶不到阿九啦,义父也别指望抱孙子。” “啥?做齐王世子娶不到阿九?” 齐王吹胡子瞪眼。见义子笃定点头。齐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壳,琢磨了好半晌,“本王很丢人?” 他确实把帝都搅和得翻天地覆。没事就撸龙须,把老头子气得直跳脚,文臣体系的官员一直斜着眼睛看他,姜首辅不像寻常文官对戍边多年的齐王很尊重。可他不见得乐意同齐王结姻亲。 齐王勇武非常,功夫好。骑术精,又是见惯血雨腥风的疆场悍将,他对被富贵腐化的勋贵武将也很看不上,逮到机会没少对他们拳打脚踢的。太子等皇子对齐王不是不想拉拢,可他们打不过齐王,齐王说话又很直率。他们对齐王敬而远之,甚至乐得看齐王笑话。 他们把齐王看做耍猴的。岂不知齐王把他们当做猴儿,在神武帝面前卖弄的猴儿。 回京这段日子,齐王成了帝都人烦狗厌的存在,偏偏他过得还挺美。 如今听义子说,因为自己的原因,义子娶不到阿九,他反思了一会,试探的问陆天养,“我很过分?” “不是义父的原因。” 他不是在年幼的时候碰到义父,被义父养大,他想不出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人,“我打动姜夫人的长处就在于家境简单,姜夫人他们并不十分看重权势富贵,否则莫老师不会动心思把阿九许给我。义父无心帝位,然您是幽云二州的主宰,又是当朝皇子,总少不了同皇家牵扯不休。” “本王早就说过,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本王的继承人!” 正因为齐王倾力培养陆天养,义子又的确争气出色,齐王才对子嗣看得极淡,“我们父子领兵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我可不想让给旁人。就算将来太子继承帝位,幽云二州听宣不听调。除了你之外,那群狼崽子也不会听命。” 齐王率领的虎狼之师只信服陆天养。 就算是公认的有开山王遗风的沐焱宇都没办法让边境上的钢铁雄狮心服口服。 陆天养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有时善意得隐瞒并非坏事。” “所以你也不打算把你……你就不怕长公主发疯?” “他是他,我是我!既然当年出了许多的意外,他们也不见得想挑明一切。” ”你就不怕阿九将来怪你?” “义父,阿九不怕麻烦,她反而会心疼我。” 齐王煞有介事的把大脑袋点了点,真诚的赞道:“你一向豁得出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擅长演苦肉计,酸儒夫妇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你稍露愁容,边城的人都心疼得不行。” 陆天养:“……” “你不让我请封世子,又不想阿九嫁得委屈,就算我去闹老头子,有姑姑在,他也不可能为你赐婚的,我在老头子心中的分量是赶不上姑姑的。” “我会以状元之名,帝国功臣迎娶阿九。以前我不知能不能熬过焚蛊之毒,性命朝不保夕,自然不在意功勋。如今我有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人,皇上亏欠我的勋爵也该赏赐给我了。” 陆天养半垂眼睑,没关紧的窗户刮进来的夜风吹动烛火,时明时暗的光亮更衬得他深不可测,阴晦不明,微微上扬的嘴角又透着自信骄傲。 一明一暗本是矛盾的两面落在陆天养身上却不显得任何突兀。 齐王深知认真起来的义子有多恐怖,心里默默为老头子担心,同时也庆幸世上有一个少女能让义子动了真情,熬过炼狱之苦的陆天养若没阿九陪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齐王复杂又心疼的问了一句:“你不后悔?阿九总归是姑姑的……” 陆天养盯着摇曳的烛火,深沉漆黑的眸子有恨,又怨,伸手护住烛火,烛光明亮驱散他眼底的阴霾: “如今回头看,我不比旁人缺什么,有义父疼惜培养胜过他许多许多。中毒的十六年于我而言也不都是痛苦,有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的袍泽,有精心教导我的师傅师娘。十六年只是我人生的一小段,阿九会陪我大半辈子。” “好小子!” 齐王畅快的大笑,眉飞色舞中溢满了骄傲,铁拳捶了捶义子的肩膀,”拿得起,放得下,是我养大的崽子!像我,以后谁再说你不像我,老子打他个满脸开花。” 齐王用力不重,陆天养感觉拳头似在心口,心上包裹的坚冰开裂破碎,如果他执着于复仇的话,义父回很为难吧,开山王和长公主对义父有恩啊。 只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陆天养也不会再招惹陆江! 一室的静谧充斥着浓腻的香味儿,昭华郡主睡得正酣,一向敏锐的她竟然对成国公陆江起身离塌毫不知情。 陆江神色莫测的盯着昭华郡主脸庞许久,披上外罩,转身离去,昭华郡主露在锦被外的胳膊因夜风吹出一层鸡皮疙瘩,冰凉的手臂无法她清醒一些。 越过屏风,陆江熄灭香炉,将香炉中燃烧过后的灰烬小心取走,重新放置香料,再次点燃,相似的香味弥漫。 出了门,陆江挥退值夜的丫鬟,一个人向太夫人的后院走去,随手把香灰让扔进池塘,养在池塘里的金鱼被惊得四散游动。 太夫人房中寂静无声,大半的烛火被掐灭,守在门口的仆从多是太夫人从当初东辽国就用的世仆,对太夫人忠心耿耿且一家的性命都在太夫人手上捏着,见慢吞吞踏月色而来的成国公,忙推房门,躬身低声道:“主子等着国公爷。” 陆江儒雅俊秀的脸庞沉静如水,进门口合上房门,“擅入者,杀!” “是。” 拉开七扇门的紫檀木屏风,陆江见到陆凌风红着双目跪在手中念着佛珠,面色凝重的太夫人面前。 “你也是娶了妻子的人,动不动就红眼睛算怎么回事?” “父亲!” 陆凌风向祖母身边靠了靠,装着胆子问道:“他到底是谁?” 陆江眸色阴云密布,温文尔雅的气质突然变得凌厉嗜血,“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其余的事儿该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帮忙 屋中气氛突然凝重,压得陆凌风喘不过气。 陆凌风低下脑袋无声嘟囔,榻上的太夫人伸手安抚般摸了摸陆凌风额头,狠狠腕了儿子一眼,“同风儿吼什么?不仅风儿好奇,我也好奇得紧。” 有祖母壮胆,陆凌风沉稳许多。 陆江没有再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取过茶盏缓缓宽茶,过了好半晌,陆江仿佛压下火气恢复往日儒雅从容,“凌风以后多陪陪你娘,让你媳妇安分点,她还不是公主,摆公主的架子还早了点。” 太子嫡出的长女赢氏一向娇蛮惯了,陆凌风每每面对她时都觉得头疼,赢氏有时连昭华郡主的面子都不给,更是不把陆家人放在眼中。 她是陆家求娶来的,又备受太子妃的恩宠,陆凌风不敢太约束她。 陆凌风面带为难,“她不一定听我的。” “她不听话是你没用!” 陆江斜睨儿子,“她出阁前是太子殿下的女儿,嫁到陆家就是你媳妇,以夫为纲,她不懂?这些事还得我亲自教你?” 太夫人拽起陆凌风,“这回你爹说得有道儿,昭华郡主在外多傲气,在你爹面前温柔婉约,便是我说她两句,她也只能听着。别看你媳妇是太子爱女,她比当初昭华郡主差远了。” 备受神武帝宠爱的昭华郡主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陆江眼底闪过一抹得色,端着严父的架子继续训斥陆凌风,“你管不好她,就请你娘管。” 陆凌风心领神会,“儿子尽量多陪陪娘。可是……儿子总不能围着娘亲转,无法掌权始终在赢氏面前抬不起头,陪她回门,太子言谈间敦促我要上进。我不敢同齐王较劲,不过齐王的言辞让儿子无地自容,平白矮了陆天养一头。” “儿子不甘心!”陆凌风面容略显狰狞扭曲,若自己统领疾风兵团。齐王不敢再把他当做小辈。 “眼下还不是时候。” “爹。什么才是好时候?儿子等不了,难道让儿子眼睁睁的看着陆天养得意不成?他弃武从文再中了状元,帝都哪还有儿子容身之地?外面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以前很轻视他的文臣和仇视他的贵胄,因他力抗陛下,为反诗案子率众跪宫门……那些人都把他当做英雄。” 陆凌风还是无法完全掩藏内心的嫉妒,“一顿廷杖倒是让他搏得好名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他这边挨廷杖。东边开山王墓碑就被雷劈了?他一向对外祖母不够尊重,没准就是他动的手脚。“ ”住嘴!” 陆江正为这事闹心呢,一旦这些都是陆天养安排的,陆天养所拥有的势力太惊人了。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他是他,你是你。”陆江面色凝重,“明日皇上会当朝下罪己诏且昭告天下。调姜首辅回京的口谕早就下达了,他不仅敢于劝谏帝王。让姜首辅提前回归朝廷。以后他的仕途会更顺,你不明白这点,我白教了你这些年。” 太夫人眉梢上扬,捻动佛珠的速度越发快了,见孙子耷拉着脑袋,出声道:“你少说两句,我看风儿也不差他陆天养什么,只不过机缘没他好,鬼心眼没他转得快,脸皮没他厚,像陆天养投机取巧绝对长不了。“ “乖孙先回去歇息,有我和你爹在,怎么都不让陆天养踩在你头上。” “嗯。” 陆凌风向两位长辈行礼,推开紫檀木屏风,悄声离开。 见陆江想着心事,太夫人停了许久,低声问道:“凌风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他到底是谁了吧,提起陆天养我的心都是颤的。” “您说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 太夫人手中的佛珠掉落,脸庞透出几分惶恐,看出陆江不似玩笑,扶着茶几角,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江神色茫然的低头捡起佛珠,“若是他活着回来……未必就是坏事。” 翌日大朝,神武帝果然把亲笔写成的罪己诏公布于众,言明不会再因反诗案牵连更多的朝臣,可神武帝围剿复国余孽并没因此停下,不过笼罩在朝臣上空的阴云逐渐散去,起码他们不会每天上朝之前都同自己的亲人生离死别一番。 莫冠杰等一批入诏狱的文臣最终被证实是冤枉的,神武帝以加俸禄和赏赐安抚了他们,并批准他们调养好身体再去衙门。 莫冠杰因此得到不短的休假。 朝廷隐隐有传言,莫冠杰很可能休假之后外放两年,等他再回京时会成为一品大员,国之柱石,很多人都猜测莫冠杰会不会打破只有翰林才能入阁的规定。 在反诗案中打出风头的陆天养和早就名震京城的安国公世子沐焱宇都是莫冠杰的学生。 学生如此出色,老师还会差吗? 莫冠杰上有首辅岳父罩着,下有人中之龙的学生为臂膀,他再一次成为朝野上下公认的最有福气的人。 这份福气非莫冠杰想要,于是他闭门谢客,利用休假专心陪伴即将临盆的妻子。 有空闲,莫冠杰会亲自指导陆天养,阐明科举考试的技巧。 不过更多得时候,阿九总是见到莫冠杰和陆天养两人浅酌,把酒言欢。 一是莫冠杰不觉得还除了考试技巧外有什么可教陆天养的,二嘛,他们虽然从知己良友变成师徒,莫冠杰同以前一样有烦心事都同陆天养说。 陆天养借着请教的借口,没少同小师妹眉来眼去,制造相遇的机会。 不过阿九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姜氏身上,对陆天养献殷勤不怎么在意,不过在莫冠杰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陆天养同阿九相处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虽然莫冠杰看好陆天养,若阿九实在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阿九。 从两人相处的情况看,阿九对陆天养并未全无好感,陆天养对阿九……莫冠杰看得明明白白那是喜欢得不得了,只要阿九出现,陆天养眼睛都是亮亮的。 陆天养对阿九的包容,以及同阿九思想上的共鸣,让姜氏对这桩婚事抗拒之心减轻了几分。 临近临盆。姜氏的孕期反应反而更严重。她又算是高龄产妇,不仅阿九为姜氏担心,莫冠杰眉宇间也蕴含愁容。他的嫡妻就是死于难产,十几年过去了,莫冠杰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血淋淋的画面。 同聚少离多的周氏相比,莫冠杰显然对同甘共苦的姜氏感情更深。眼见姜氏一日日消瘦,他越发的焦躁不安。不是有陆天养在旁边时不时的安抚他,莫冠杰许是没等竟姜氏临盆,他自己先病倒在床上了。 皇后娘娘尚未下指婚旨意,不过她倒是频频召见莫昕岚。同莫昕岚关怀备至,和蔼可亲。 饱受冷落的莫昕岚因皇后娘娘的突然看重又重新找回昔日的自信,不再为被姑姑等人算计而痛苦。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庄重娴雅。还能给皇后娘娘出点小计谋,她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妃相处得越发好了。 就算莫昕岚又成为帝都最有名望,最得皇后娘娘看重的闺秀,莫冠杰也没把她接回来侯府的意思,她还是住在外祖父辅国公府上,只不过因莫隽咏在,她时常回去侯府转一转。 莫冠杰和阿九尽量避免莫昕岚见到姜氏。 阿九因掌着庶务很少同莫昕岚碰面,就算是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根本不给莫昕岚显摆炫耀的机会。 这日,莫昕岚再次被召进皇宫,皇后接见后宫嫔妃,她被安置在偏殿,太子妃见她略显失落,弯眉微蹙,出声问道:“莫大人还生你得气?” 怀王是太子庶子,太子妃对过继出去的怀王态度平平,同莫昕岚和颜悦色并未因为怀王。 莫冠杰前程看好,因为两次诏狱之行,他在文臣体系中颇有清名,更重要得是燕国公上书陈诉当日救济帮扶过自己得人是莫冠杰的兄长,莫冠杰不该占据世袭侯爵之位。 这份折子递上后变石沉大海,神武帝和长公主全当没见到一样。 甚至太子妃听神武帝跟前马公公透漏,为这封折子,长公主很生气! 由此可见,长公主和神武帝极为看重莫冠杰。 不是太子妃的儿子大得已经娶亲,小得年龄不适合,也轮不到怀王,过继出去怀王也是太子的亲身骨肉,没准在关键时刻能帮太子一把。 若是莫昕岚同莫冠杰的关系不睦,怀王娶莫昕岚得到的助力可差多了。 莫昕岚愁云惨淡,略带担心,“父亲从没怪过我,他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母亲临盆在即,父亲身体不大好,我担心万一母亲有个好歹,父亲承受不住。” “你心忧继母,光凭这点你比许多人强些,有些人家,原配嫡女和继母跟斗鸡似的,恨不得你死我亡,其实双方各让一步,又哪来得纠纷?” “母亲待我很好。”莫昕岚坦陈的说道:“她平安,父亲才能安心。” 太子妃眼珠一转,若是姜氏对莫昕岚很好,就算比亲生的阿九差些,对自己这边也有莫大的好处,没准能攀上姜首辅……她听不少日期,莫隽咏时常登姜首辅的门,姜首辅把他当做孙辈看待。 由此可见姜氏真是个大度善良的继母! 单凭她善待,费心教养原配嫡子这点,姜氏就算对莫昕岚,莫昕卿略有疏忽,她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尊重。 在帝都勋贵,文臣圈子里的人就没蠢人,多是见多识广的,姜氏是好心还是歹意故意邀名的捧杀旁人分得清楚。 太子妃道:“你有没有听说贤德道姑之名?” 莫昕岚眼睛一亮,贤德道姑在帝都勋贵圈子都非常有名,德高望重,法术高超,寻常人家请不动她。 “贤德道姑最擅长给有身子的妇人做法事,但凡得她赐福的命妇。多是母子平安。我记得上次有一家妇人临盆极是危险的,也是贤德道姑去后,才转危为安的。” “这事我也听过。” 莫昕岚连连点头,记忆中贤德道姑本事更大,名声更显赫,若是请到贤德道姑去府上,想来父亲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太子妃道:“我倒可以给你递个帖子。贤德道姑便是世外高人也会卖我几分颜面。不过……求见贤德道姑困难些。更显出赤诚。“ “她还在山上道观?” “最近应该不会外出。”太子妃满意的拍了拍莫昕岚的手,“孝感动天,世人最是佩服有孝心的孩子。” 莫昕岚辞别太子妃。没见皇后就出了皇宫。 皇后问起自有太子妃为她解释。 陆天养一如既往每日去莫家报道,因常来常往,他进莫家已经不需要特别同传了。 他很满意渐渐融入莫家,正寻思寻个什么理由同阿九见见面。见到阿九送诸葛夫人和诸葛小姐出门,陆天养向一旁闪身。忧心重重的她们并没看到。 “阿九妹妹也别太担心了。” 诸葛小姐握了握阿九的手,“总有办法解决的。” “劳烦伯母亲自跑一趟。”阿九屈膝谢过诸葛夫人。 “不是因反诗案子牵连,哪会有这等事儿?亏着我们两家都还太平,他们还有所顾忌。可不借此机会剥下一层皮,他们又哪来得银子孝敬上头?一旦喧闹得沸沸扬扬,对我们老爷和你父亲都不是好事。你母亲身子重。千斤重担侯府里里外外都压在你一人肩头。” 诸葛夫人又几分疼惜,又有几分无奈:“我等你消息。再拖下去,我们两家都承受不住。” “伯母慢走。” 阿九把诸葛氏母女送出府。 她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同方才隐现愁容相比,此刻阿九俏脸更多得是气恼,契约精神,西秦帝国没有契约精神……但凡有明确的律法,阿九能告得违背约定的那群人倾家荡产。 她也不是没法子解决,可那笔被扣下的货物耗不起。 “阿九。” “……陆师兄。” 阿九对陆天养出现并不意外,敷衍的说道:“我爹在书房。” 意思让陆天养自己去,阿九转身一抬眼,陆天养又挡在自己身前,向旁移一步,陆天养依然挡着。 “陆师兄今儿好兴致。” 少女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眸子褶褶生辉,明明带了几分嘲讽,娇蛮却不失可爱。 陆天养弃武从文后,不是穿儒衫就是穿匹配世家子弟的华服,厚重精致的华服凸显他越发俊美,儒雅。 他专注的望着阿九,手中的扇子合起敲了敲手心,“为何事生气?“ 阿九正烦心,随口说道:“同诸葛大人合伙做买卖的一笔货被苏杭的镇守太监扣了。” “不单单是你们两家吧。” “嗯?” “傻阿九,能让镇守太监,尤其是天下第一肥缺的苏杭镇守太监扣货,这笔货物的攥头不少。太监虽是都爱银子,没巨额的收入,他轻易不会得罪你爹和吏部尚书。” “我想是有人授意的,那笔货太惹人眼热,我爹和诸葛大人这次逢凶化吉也挺招人恨的。” 一样因反诗案被关进诏狱,只有极少数的人熬到了神武帝下罪己诏,即便有勉强保住性命的人,他们大多落下了残疾,朝廷上怎么可能有残疾的官员? 神武帝给了些补偿便对他们不闻不问了。 这些人不敢对霸道的神武帝如何,对得了莫大好处的莫冠杰等人肯定是嫉妒的。 “不想请首辅大人帮忙?” “这点小事都要劳烦外祖父,显得我也太没用了,毕竟是莫家的庶务,外祖父事事关心莫家,对我爹并无好处,我爹才不是我外公的傀儡呢。” “这倒是。”陆天养中肯的点头,“老师的主张和抱负和首辅大人不一样。” 其实镇国长公主一句话便能解决阿九的难题,阿九既然敢‘不认’长公主,自然不会为这事求她。 长公主用燕国公当靶子,阿九并不怎么赞同,当然她也没资格质疑长公主,可阿九有本事疏远长公主,甚至不理会她! 陆天养把阿九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放下仇恨,不意味他就愿意阿九亲近长公主,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损失已经注定了,不如换得好名声。不管诸葛大人怎么想,反正莫家不会对镇守太监低头。等我爹重入朝堂,同陛下建议取缔镇守太监。“ 阿九眼睛亮亮的,想占她便宜,现在没办法拿镇守太监怎样,将来未必不能报今日之仇。 “取缔镇守太监?” 陆天养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胆子大,手段狠,敢想敢做,“你就不怕捅了马蜂窝?比较臣子,陛下更相信家奴。“ ”陛下的观念是错的,文臣也好,太假也罢都有贪婪之心,相比较而言,对文臣的考察监督更健全,太监是皇帝的奴才,可奴才就会全心全意为主子?” 阿九眸子暗淡几分,“同有七情六欲的人相比,我更相信律法。” “律法也可徇情。”陆天养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阿九的确让他欣赏,对阿九某些天真的想法,他又感觉很不切合实际。 “秋蝉永远不知寒冬之美。” 阿九冷哼一声。 这是说他目光短浅? 陆天养甚是无奈的拽住打算离去的阿九,“这事,我帮你办了。” ps其实莫昕岚是好意,不过结果总是让人厌烦,陆天养的能量会逐渐展现的,他把一切都隐藏得很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答应 “你是认真的?” 阿九眼神略有惊讶,陆天养晓得一向聪慧的她好奇什么,各地的镇守太监连首辅的面子都不一定卖,太监全是天子的家奴,自然只听神武帝一人的。 陆天养能影响镇守太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帮你。”陆天养自信的点头。 “我可没求你帮忙。”阿九妙目婉转,唇边明媚淘气的笑意,“想我道谢,感激您,陆叔叔?” 软糯的声音渗入他心中,似有洪流喷薄而出,他压都压不住,自制力在俏丽秀美的阿九面前完全崩塌,师傅多年培养出的世家子弟的温文尔雅褪得一干二净。 他完全化作在疆场上掠夺的血狼,霸道,固执,被他盯上死也不会松口。 阿九本能感觉到危险,暗恼自己言语适当,在他面前,她总是率性而为,顾及思虑会少些。 “……那个……我还有事。” 陆天养此时又怎么会容忍阿九退怯? 谁都可以怕他,唯有阿九不行。 二十年不仅美色,冷言拒绝女子靠近,他以为自己会孤单一辈子,没有身为男人的冲动。 陆天养一把将已经转过身去的阿九拦腰抱住。 “放开,你放开我!” 男人的气息几乎淹没了她,炙热专注火一样的目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再是单纯,纯真的阿九,有过男女情事阅历的人自然晓得陆天养这么做意味着什么,男人是经不起挑逗的。 男女的力气相差很远,陆天养又不是徒有虚表的纨绔子弟。他不仅在力量上完全压制阿九,在功夫身手上,阿九也同他相差甚远。 实战能力,陆天养更是完爆阿九。 每一处可以用来防抗的地方,比如胳膊肘,双腿都被他压制了,阿九如同砧板上的肉就看身后的人怎么下嘴了。 “放开。放开我。好不好?” 硬得不成,阿九只能用女人最根本的柔弱了。 几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珠浇灭了他的热情,明知道阿九是装的。可就是舍不得不顾她,缓缓的松开禁锢着她细腰的手臂,阿九向前跑开,谁知又被他双手按着自己肩膀停留在原地。 泪濛濛的眸子抬起。她只看到他的痛苦,忍耐。怜惜,挣扎得力度小了,又羞又恼,“怪我咯?” “阿九。别再折磨我了。” 陆天养声音低沉,没向任何人包括义父在内展现的真实脆弱完完全全袒露在阿九面前,“自从碰见你。我……我就没赢过。你牵着我喜怒哀乐,让我患得患失。你亲近我,我像是傻子似的欢喜,你疏远我,我会想哪做得不好。” “……”阿九垂头做反省样,“我不是故意的。” “我心甘情愿。” 陆天养俊脸光彩照人,眸子堪比骄阳,“心甘情愿让你影响我,患得患失于我也是一种幸福。” 越来越内疚,又有几分窃喜是怎么回事? 阿九蹙眉。 “无论阿九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陆天养上前,低头看着含羞的少女,轻轻凑在她耳边,“便是你想把陛下拽下皇位,我也帮你。”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神武帝可是开国皇帝,掌权多年,陆天养怎么敢?怎么能……做到? 他说此话时的笃定让阿九不由得不相信。 “我觉得皇上挺英明的。”阿九话语略磕巴,舔了舔嘴唇,“别说得这么吓人,好吗?” 少女明亮的水眸犹如一弯池水,清澈,干净,透明,虽有羞涩却不曾怀疑他。 “我是想说,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儿。” 陆天养又想抱一抱阿九,允允她饱满米分嫩的唇瓣,每次碰见阿九,他都有变身禽兽的感觉。 “九小姐……” 灵珊在远处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向冷傲的陆阎王‘调戏’明媚聪慧的美少女,“夫人让您去一趟。” 阿九俏脸酡红,“那笔货物,我们家损失得起,没你帮忙,我也能让镇守太监把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不过……若有陆……师兄相助的话更容易些,毕竟我爹在朝中根基不深,镇守太监背后也有贵人支持。” 莫冠杰刚刚因两入诏狱大出风头,又同老太太和兄弟分了家,不管老太太‘诬陷’儿子怎么恶毒,旁人免不了诟病他几句。 眼下的状况,不易再碰朝中权利集团。 不是莫冠杰不能碰,会麻烦一些。 阿九拽着灵珊去见姜氏,陆天养望着她消失在回廊里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才含笑去书房听莫老师讲解科举考试技巧。 姜氏肚子已经很大了,请有经验的稳婆摸过,也让太医把过脉,都说胎位很正,不是双胎,可阿九很怀疑他们看错了,母亲的肚子要比寻常孕妇更大一些。 明明自从有孕后,姜氏吃得不多,就怕胎儿过大生产时艰难,临近临盆姜氏又吃喝不进,反应严重,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可肚子依然不小。 她一瘦更显得突起的肚子大了。 反常的状况,谁不担心? “娘。” 阿九左右为难,既想扶着姜氏起身多动动,积蓄生产的体力,又怕没甚力气的姜氏走不了几步,动了胎气,万一早产许是姜氏更危险。 “您还是别动了。” 阿九上前让蒋氏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突出的肚子,“这小子太折磨人,等他出来,我非要他好看!” 十个有经验的稳婆给看过,九个都指天发誓姜氏这一胎是儿子,太医把脉后也说十有八九是小子。 “方才诸葛夫人来看我时……” 姜氏消瘦的脸庞略显苍白,趁着精力还好,她有些话要同阿九交代。“我见她神色凝重,几次欲言又止,是不是咱们家同她家入伙的货出了状况?” “娘!” “阿九,你越是瞒着我,我越爱胡思乱想,反而不安心。” 阿九点了点头,笑道:“娘还不相信我吗?别人眼中了不得的大事。对聪明伶俐的我来说。小事一桩,动动嘴就能妥善解决。“ 罕见的自大,炫耀。臭屁的阿九逗笑了姜氏。 她轻轻撩了撩阿九额前的留海儿,又欣慰亦又一丝遗憾,“我晓得我的阿九一直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比她们都要出众。即便没我陪着,阿九也会过得很好。” “不许这么说!” 阿九堵住姜氏的嘴。认真的说道:“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您,纵然有私心也会尽量平和的面对继女继子。您生养了我,当明白我脾气并不好,冲动好强。争胜固执,您怎能放心我?” “你爹还会再续弦。”姜氏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淡淡笑道:“不过无妨。万一我有个好歹,你外祖父会把你接走的。断不会让你在莫家受人算计。” 姜氏生过阿九,旁人不说,再宽慰她,她也晓得这次只怕是九死一生,为了阿九,她可以博一分的生机,然她会提前安排好身后事,让阿九顺顺利利的嫁人。 哪怕知晓阿九聪慧,做母亲的姜氏也会提前安排妥当。 姜氏把阿九揽入怀里,摸着女儿垂在肩头的发辫,轻声说:“你爹想把你许给陆天养……” 阿九身子顿了顿,手心瑟出汗水,心跳得很快,眼前回荡着方才的情景,一声声回荡着别再折磨我了,到底是谁逼谁?谁算计折磨谁? “他说了陆天养诸多的好处,我相信你爹选女婿的眼光。他没兄弟姐妹固然少了臂膀,可他本事足够大的话,这点倒也不是短处,毕竟我看过你爹的兄弟姐妹,没少受长嫂的气。他没有父母少了约束,万一做了越格的事儿,没人能压一压他,可要摊上个看儿媳妇百般不顺眼的婆母反而闹得你不得安静。” 姜氏没少分析陆天养的长处和短处,“以我的阿九本事,对他应该是有把握的。” “……娘。”阿九向姜氏怀里靠了靠,不想承认对陆天养的好感,又有三分喜悦。 “他最大的短处并非来自齐王,陛下怎么都不可能传位齐王,虽他们情同父子,齐王正当壮年,男人对自己的血脉是最为看重的,齐王早晚有一日会有自己的儿子或是过继同自己血缘最接近的嗣子。” “嗯。” 阿九点点头。 “我不懂朝廷大事,判断不出皇位属谁,前几日你爹跟我提陆天养时,我特意问过你外公,他说,齐王游离于夺嫡之外,看似胡闹,实有内秀,进可攻,退可守,陆天养也不是看似简单的人物,我想他应该有本事保护妻子儿女,而阿九也不是只能躲在一旁享受的妻子。” 姜氏顿了顿,叹道:“我最看不上陆天养的就是他长得太好,他的相貌太招蜂引蝶了,婆媳矛盾,妯娌掣肘,这些虽是麻烦,阿九你未必解决不了,他将来万一纳妾……这对女人来说才是最伤的,都说女子该贤良淑德,大度宽厚,可又哪个女人能做到平静的眼看丈夫同侍妾亲亲我我?历史上留名的大度贤惠的大妇都没活长,多是郁郁而终。” “因为周姨娘,娘才……” “你爹放妾后,我看他才顺眼了些,你以为单凭你几句话,我就容他亲近靠近?他不放妾,我和他依然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看得到他的真心,我才能以真心相报,不是我自私,这世道女子总比男子更难些。” “嗯。” “阿九啊,你若是嫁了陆天养,万一他将来纳妾或是被诸多女子示爱,阿九不必想着挽回他,或是同她们争宠,你同女人争,反而让他看轻了你,失了自尊尊严。” 姜氏抬起阿九的下颚,决然的说道:“答应我,你会想尽办法和离而去。” “我答应您。”阿九一字一句的说道,眼泪簌簌滚落。 “阿九啊,我是不想你变得丑陋。不堪。我姜灼华养大的女儿,玲珑剔透,纯粹自傲,宁可玉碎,绝不委曲求全。” 也许按照姜氏的话做,不比留下更好。 姜氏依然不希望阿九被后宅的争宠,污秽玷污。 示意一旁抹泪的齐妈妈把木盒取来。姜氏勉强打起精神。“这里面装着三万两银票,是我这些年给你积攒下的,虽然我同人做买卖被扣了货。让阿九为难了,可没有这些年我瞒着你爹做生意,也攒不下这些银子。你爹赚得不少,不过他有莫家一家子人要养。又爱收集孤本,时常资助寒门学子。账上的银子只能勉强够用,阿九没过得太清贫,也没过得太富贵。” 姜氏得意的笑笑,“其实我不是没银子。只是银子都留给我的阿九做嫁妆呢。” 阿九眼泪落得更凶,“我不要……我现在不好,等出阁前。娘在给我。” 把手上的盒子硬是塞回姜氏怀里,她退得远一些。 “这些只是你的私房银子。你爹手中有一份嫁妆单子,我看过的,同他给岚姐儿的相差无几,岚姐儿有她娘留下的田产店铺,金银珠宝,你外公说过会另外陪送你一份嫁妆,阿九啊,你外公手里可不少的好东西嘞。” 姜首辅只有姜氏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吧姜家的好东西都给了阿九,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当然姜首辅为了过继嗣子的脸面不会这么做,陪送多少,嗣子们也没插嘴的余地。 阿九感觉到浓浓的母爱,又悲伤于姜氏交代后事一般,“娘,您歇歇吧,这些话以后您有得是功夫说。” “其实我也舍不得死,没看阿九成亲嫁人,没抱上阿九的儿女,我总是不甘心就这么闭上眼……” 姜氏半敛眼睑,强打着精神,最后低声说:“若我挺不过这一关,阿九啊,你就嫁给你表哥吧,你嫁回姜家,在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跟前尽孝,我也能放心一些。你表哥不如陆天养有本事,可过日子最难得的就是平淡,顺溜。纵使埋没了阿九的才华,娘只希望一辈子平顺。” 阿九抹去眼泪,“娘,我……我答应你!” 灵珊在门口听得也是泪眼朦胧,明明姜夫人破坏陆大人的娶亲计划,灵珊一点都不觉得姜夫人做得不对,默默向佛祖恳求,姜夫人能平安,灵珊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则消息送给陆阎王知晓。 都说,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灵珊想着若‘阎王’不收姜夫人的命儿,姜夫人岂不是能长命百岁? 听得消息的陆天养果然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齐王在旁立着耳朵听完后,摸了摸胡须,故作深沉的说道:“你这将来的岳母是个人才啊,不愧是妮子看重的密友,妮子有她一半聪明就好了!” 陆天养听见齐王提起昭华郡主,摇摇头:“她同姜夫人不一样,姜夫人不是容不下丈夫纳妾或是有庶子,她只是会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罢了。” 如果姜家早有今日的权势,姜夫人可能早就同莫冠杰和离了,或是根本不会在莫冠杰纳嫡妻庶妹为妾后,还肯嫁过来。 “你的意思是阿九赶上好时候了?有姜首辅做靠山,想和离就能走!” 齐王眼看义子变了脸色,坏笑道:“阿九有强硬的靠山,可就是你的不幸啦,可怜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天养把义父撇到一旁,连白眼都懒得翻,撒开人手去各地寻找名医,他中毒十余年,寻遍大夫,虽然无人能帮陆天养解毒,可他正经结交下许多颇有名望的杏林高手或是隐居山野的神医奇人。 顺便陆天养给苏杭镇守太监稍了口信,命他尽快把扣下的货物还给莫家。 占据肥缺的镇守太监多是马公公提拔的,他们孝敬的银子有一部分是落在陆天养手中上的,四年北镇抚司指挥使做下来,陆天养借着东厂和锦衣卫煊赫一时的权利暗自结下了一张不小的人脉网。 有些事情连齐王都不知道详情。 陆天养转动把玩手中的玉佩,眸色深沉凝重,齐王忍不住打了寒颤,“臭小子,你又算计谁呢?” “民间不是说冲洗么?” “我健壮得很,不用冲洗。” 齐王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膛。 “有冲洗媳妇,就不能有冲喜女婿么?” “……咳咳……咳咳……” 齐王差一点被来不及吞咽的茶水呛到,注视陆天养半晌,看不出义子在说笑,摇头叹道:“你为了能娶到阿九,真是无所不用啊。” 堂堂七尺男儿,疆场上敌人闻风丧胆悍将竟然争相恐后做冲喜女婿,不管男女,以冲喜为名的婚事对另外一方总不见得是体面的事儿。 “阿九的娘不是答应了?” “万一有变化呢?” 陆天养淡淡的说道:“我想要万无一失,一日没娶到阿九,一日我就无法完全放心。” 最近几日,帝都的百姓总能看到天刚亮,莫侯爷的嫡长女布衣荆钗徒步出城,历经辛苦赶到贤德道姑清秀的的道观。 因贤德道姑闭关清修,莫昕岚便跪在道观门口,恳求贤德道姑为姜氏做法事,保佑姜氏母子平安。 贤德道姑颇为有名,又是是在帝都命妇圈中名声显赫,都说贤德道姑是得送子娘娘的道法传承,专门保护产妇和男婴,所以就贤德道姑闭关,也时常有富商夫人以及官太太来山上求见。 莫昕岚极孝的表现,自然在有心人的传扬下名扬帝都, 为生母求平安的女儿不少,为继母求平安的原配嫡女近些年只有莫昕岚一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怒火 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罩住跪在道观前的莫昕岚身上,汗水湿透衣裙,几缕能滴落汗水的垂发黏腻的贴在她脸上,莫昕岚本来白净细腻的肌肤因多日的奔波,爆晒缺少水分显得粗糙暗淡。 为了能请动贤德道姑,莫昕岚吃了不少的苦。 就算不喜欢她,非议她邀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莫昕岚的韧劲了得,毕竟邀名的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莫昕岚一样的。 道观不是只有贤德道姑修行,还有几位同样颇有名气的出家的道姑,这座道观因贤德道姑闻名遐迩,寻常百姓请不到贤德道姑,时常来道观进香,沾沾喜气。 因此,来往的百姓民妇都能见到为继母平安生产跪请贤德道姑出关的孝顺女儿! 道观后山,一位四旬左右的道姑身穿白蓝相间的道服,头挽玉簪,面如满月,斜眉入鬓,宝象庄严,微风吹拂宽大的道袍,随着道袍翻滚的云朵绣文衬得她飘飘欲仙,平添几分仙灵气息。 她眺望道观门口的影子,似笑非笑的说道:“难为她了,怀王妃。” “师叔。” 在道姑身后,站着一位身姿妙丽的少女,她以垂至胸口的薄纱遮面,看不清容貌,柔声问道:“您不会被她请动吧,阿九……并不好惹。” 贤德道姑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师侄女,“你也会害怕?” “我只是不愿平添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在帝都给命妇祈福百余次,哪一次失手过?何况此番给姜夫人祈福是盟主的决定,你我只能听命。“ “盟主?” “没错。” 贤德道姑点点头,“左右你即将嫁入燕国公府,莫冠杰既然把你送到庄子上陪伴你娘。想来他对你的情分也就这样了,他是多个儿子,还是少个儿子同你关联不大,你师傅让我给你带句话,尽快探听到宝藏兵书的埋藏地点。” 少女垂头盯着自己脚尖,听得出贤德道姑打算借此机会对姜氏下手,一旦姜氏闹出一尸两命。阿九和姜首辅必然会同莫冠杰翻脸。不管她是不是服气阿九,莫冠杰能有今日的官职,阿九和姜家功不可没。 少了姜首辅的栽培扶持。莫冠杰的仕途必会遭受重创。 莫家一旦失势,她在燕国公府未必能站稳脚跟。 寻常时,她还能凭着师傅的看重周旋一二,可这次是盟主亲自下令。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师叔。 ”我父亲荣登高位,对我。对师门都有好处。” 她不在意姜氏的生死,可莫家越是显贵,她得到的好处越多,可选择的路数越多。此时她无比痛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莫昕岚! 贤德道姑很有名,请她做法也很灵验。可这些传奇都是师门用秘法得来的,贤德道姑因此同命妇相交。得到不少机密的消息,莫昕岚……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以前莫昕卿能以庶女身份在命妇贵妇圈中颇受好评,除了她自身没挑之外,贤德道姑也为她引荐了不少位命妇。 贤德道姑明了的一笑:“你有私心,我不怪你,也不会同你师傅和盟主提起,不过,卿儿,你要明白,姜首辅比你父亲莫冠杰重要得多,姜氏有个好歹对姜首辅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都说后宅是小事,往往决定胜负得反而是小事。姜首辅宁可过继承嗣也没纳妾,他对妻女极是看重,家事不平,姜首辅对朝政会变淡许多,再加上你父亲莫冠杰仿佛很得长公主的看重,要不然爵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最好长公主和原本就有分歧的姜首辅互相攻讦。” “……师叔所谋甚大。”莫昕卿不好再说什么了,“万一姜氏有个好歹,师叔岂不是危险?” “狡兔三窟,我这些年怎会没有做被人识破的准备?” 贤德道姑淡淡的说道:“不过是让傀儡替死,换个身份我依然可以行走于世间。” “可惜师叔多年积累下的功德。” “为盟主大业,一切都是值得的。” 贤德道姑眼里闪现出狂热,豁出性命也要助盟主完成复国伟业。 莫昕卿抚了抚身,“师叔,我先回去了。” “你娘……”贤德道姑淡淡的笑道,“盟主派来的人仿佛对她另眼相看,卿儿,你娘一个人在庄子上挺难的,你即将成亲,有丈夫儿女,顾不上她,不如为她寻个依靠,省得她总是孤单一人,我看着怪可怜的。” 莫昕卿悄悄握紧拳头,神色恬淡,“我娘心里只有父亲,旁人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儿。还请师叔转告那人,别再骚扰我娘。” 贤德道姑嘴角隐含玩味的微笑,无视负气而去的莫昕卿,再过几日,莫昕卿就没眼下的志气了。 别以为嫁给燕国公世子就能摆脱师门! 小周氏虽是长得不错,可盟主派来的人多是高层,见惯多少的瘦马美人?要小周氏不过是给莫昕卿一个警告罢了。 “请莫小姐进来。” 贤德道姑下了凉亭,对迎上来的小姑子吩咐,“去静室。” “遵命,师傅。” 小姑子行礼后,走出道观。 莫昕岚猛然听到贤德道姑出关的喜讯,极是欢喜,不过因下跪的时间太长,她连站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小道姑上前搀扶住莫昕岚,感慨的说道:“不是莫小姐心诚,贤德师傅绝不会出关。老天爷只怕都被莫小姐的孝心感动了……” 莫昕岚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我只期望母亲和弟弟能平安罢了。” 从侧门离开的蒙面少女站了许久,直到莫昕岚进入道观后,她才缓缓的说道:“翠儿,把消息尽快知会给九妹妹和母亲。” “小姐……”翠儿略有担心,“只怕消息送不出去的。贤德道姑给您准备了不少的陪房,那几个妖里妖气的小妖精可是列架子想取代您,分您的宠。” 姜氏自然不会给莫昕卿准备貌美的陪嫁丫鬟,莫冠杰也希望莫昕卿能同燕国公世子举案齐眉,可师门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入燕国公的好机会? 莫昕卿定亲的消息传回师门,她师傅就派了好几个擅长琴棋书画的美人来辅佐莫昕卿。 这群训练得极好的瘦马一个个暗自对燕国公世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爬上燕国公世子的床。便是无法打动燕国公世子。同燕国公欢好,做燕国公的侍妾也比被送去妓院强。 她们不仅背负着打听燕国公府消息的重任,还奉命监视莫昕卿。 莫昕卿失落的叹息一声。“你不必去了。” 眼下她决不能出一点的纰漏,只能寄希望九妹妹能看穿真相。 莫冠杰在书房那番话带给她不小的感动,嫁妆银子多少她并不太在意,多出两张银票证明莫冠杰一直把她当女儿。没有因生母小周氏下药算计他而仇视漠视莫昕卿。 莫昕卿靠着师门才有了今日,莫冠杰同样是她必不可少的靠山。莫家稳如泰山,她才有可能摆脱师门的控制。 “二小姐用谋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虽是惊险,但是每每成全九小姐威名。奴婢想,这次也不例外,九小姐对夫人比任何人都上心。就算贤德道姑所谋成功,被九小姐恨得也是二小姐。她们两个一旦不顾姐妹之情掐起来,侯爷会记得您的好,肯听您的建议……侯爷未必会仕途蹉跎。” 翠儿着实伶俐,莫昕卿教得又好,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莫昕卿欣慰一笑,“我是关心则乱,反倒不如你看得明白,纵使母亲出了意外,姜首辅为难父亲,不是还有我吗?有燕国公一系的支持,想必姜首辅也会觉得扎手。况且师门的力量……我也可调动一二。” “奴婢前一阵听说,姜首辅家里也不见得太平,他的孙子……就是原先姜夫人想让九小姐嫁得人……许是等九小姐等得不耐烦了,同一位小家碧玉的女子纠缠不休,说是已经养做外宅了,只是姜家还不晓得。” “有这事?”莫昕卿略略挑眉。 “那外宅不是很地道,没准也是您……您师门训练出来的美人,要不也不会那么巧,偏偏被姜公子看上了。其实错也不全在姜公子身上,首辅的孙子本该是最风光的,姜公子也不小了,为等九小姐耗了许多年,直到现在侯爷也没点头把九小姐嫁给他,青春年少的公子哥有几个能守得住?” 翠儿道:“训练出来的美人都是极好的,善于勾引男人,干柴烈火一分热也烧成十分了。而且奴婢感觉,有人浑水摸鱼……” “谁?” “奴婢不清楚,其中有些巧合不是我们的人能制造出来的。许是姜家二房使得坏,当初姜首辅可是过继了两个儿子!谁娶到九小姐,谁就是姜家的继承人,若都娶不到……不就旗鼓相当了?” 姜家二房的儿子去年定了亲,二房总不会眼看着长房顺顺利利的娶阿九。 莫昕卿目光微凝,是姜家二房?“不应该是二房,毕竟姜首辅和他夫人都不是蠢的,对嗣子控制极严。” 这位在背后推动姜公子包养外宅,敢利用师门的高人到底是谁? 姜公子也够可怜的,不过他若是意志坚定,旁人再本事也算计不了他。 莫昕卿脑中闪过一人的影子,若是他的话,倒是有本事,也有理由: “他为了能娶到九妹妹真是无所不用,也是……能闯出阎王之名的人,又岂是良善之辈?” “小姐您是说……” “那是九妹妹的劫,我可不敢在此时提醒九妹妹而惹恼了阎王爷。况且脓包不挤不破,姜公子眼下被人算计,娶了九妹妹没准也扛不住美色诱惑。” 莫昕卿领着翠儿走小路下山,有帷帽遮掩,小路本就不多的行人根本不知身段优美的少女就是将来的燕国公世子夫人。 莫冠杰把莫昕卿送到庄子上陪伴小周氏,给莫昕卿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眼下莫昕卿最要紧得不是提醒姜氏,而是保护生母小周氏不被师门的人收房。位居师门高层的男人不仅凶残,多是好色的亡命之徒,就算莫昕卿想为生母寻个后半辈子的依靠,也不会找上他们! 莫昕卿暗自咬了咬嘴唇,实在不行,她去请父亲……小周氏对父亲一片痴心,父亲也会动容得吧。万一姜氏挺不过。再续娶的人不见得像姜氏容不下小周氏。 由此,莫昕卿心底多了几分犹豫,是期望姜氏平安。还是希望贤德道姑得手? 因为姜氏状态不好,前两天又像是交代遗言似的让阿九很担心,最近阿九几乎天天粘着姜氏,寸步不离。 见姜氏怀孕后反应大。脾气有时候也控制不住的暴躁,弄得阿九对生孩子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恐惧感。 如果她一辈子不生孩子会不会更好? 这话她是绝对不敢同任何人说起。 姜氏也不想自己不好的样子被阿九看到。她希望自己再女儿心里是完美的母亲,被阿九缠得烦了,姜氏便千方百计的把阿九赶去书房。 这一日,阿九刚刚被姜氏赶出房门。灵珊笑着回话,“诸葛夫人让人送信,请九小姐过府一叙。” “货物的事情解决了?” “说是还要安排下笔货物的分成。以及船期。” 阿九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陆叔叔真是好本事。不过只是两三天的光景,这件让阿九棘手的事儿完美的解决了,连银子都到账了,下次同诸葛夫人她们合伙做生意,莫家会分成许是更高些。 能者多劳,有本事解决困难的人赚得自然是大头。 “吩咐下去,备车,我亲自去一趟。” 阿九神采奕奕的吩咐,这一次她可以亲自制定合同,有许多条款都可以重新划分,制定商务合同可比在书房里听父亲和陆……师兄闲谈有趣多了。 因陆天养那日的话,阿九连着好几天都没好意思见他,什么叫别折磨他了?阿九有折磨么? 阿九坐着马车顺顺当当的去诸葛尚书府上议事。 与此同时,莫昕岚陪同贤德道姑浩浩荡荡去侯府为姜氏祈福。 如果阿九晓得贤德道姑即将到莫家的事儿,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出门的。 莫昕岚一直住在辅国公府上,偶尔回莫家来看望莫隽咏,基本不在莫家留宿,莫冠杰晓得姜氏对莫昕岚有很深的成见,他不是不埋怨莫昕岚没事竟添乱,他对莫昕岚的疼惜愧疚之情差不多都耗光了。 莫冠杰从未想过再接莫昕岚回来住。 侯府门口,莫昕岚本想隆重得把贤德道姑请进门,谁知……她被侯府的门房拦下了。 “九小姐吩咐,侯府不见客。” 门房对莫昕岚毕恭毕敬的,“还请二小姐别为难奴才。” “原来侯府的门这么难进啊。”仙风道骨的贤德道姑淡淡的说道:“莫小姐不必为难,贫道自有去处。” 勋贵名门家多得是想邀贤德道姑的人。 莫昕岚脸一红,似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脸上,“道姑见谅,府上的下人不懂事……侯府一直是我九妹妹做主,道姑许是不知,我这位九妹妹不信佛道两教,不过九妹妹侍母极孝顺的,晓得您来为母亲祈福,九妹妹一准会出门迎接您。” “还不去给九妹妹送信?” 莫昕岚对门房撂了脸子,“我还是侯府的二小姐,死奴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她对姜氏一片孝心,费尽千辛万苦请来的贤德道姑竟然门都进不去,阿九不是故意同自己作对,让自己没脸吧。 “九小姐不在府上,她出去了。” “你告诉父亲,告诉母亲!” 莫昕岚语气越发严厉,“我不信父亲同九妹妹一样胡闹。” “二小姐息怒,奴才早就给夫人送消息了,您和道姑先等等。” “那就等等好了。” 贤德道姑不慌不忙,脸上也不见任何不悦,站在侯府门口,显出与众不同的高人风范,以及卓然的气度。 “夫人……您看怎么办?” “去把侯爷叫来!” 姜氏扶着肚子,一脸不善,“快去,让侯爷自己去把他宝贝女儿引来的高人轰走!” “您息怒,息怒!” “息怒?!” 姜氏脸色越发难看,双眸充斥着怒火,手掌啪啪的拍着桌面,“莫昕岚想做什么?踩着阿九出头吗?我又不是她亲妈,用不着她孝感动天,她若是给我没脸,看在她年虽小,生母又早逝上,我可以宽容她一二,但她想踩阿九,我若再纵容她,我不配为人母。上次火烧书房差一点害死阿九的事儿,阿九说她是被人利用了,我相信阿九的判断,只是不理她,今儿……她为我请来高人,把阿九比成什么?不孝女?!” “侯爷会很为难的。” “活该他为难,养出来莫昕岚这等好女儿,他不去解决,还让我去?” 姜氏可不管莫冠杰是不是为难,“我早就说过,莫昕岚以后是好是坏,我都不管的。” “姜夫人。” 陆天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姜氏强压下怒火,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回师母的话,老师喝多了。”陆天养为难极了,早知道今日会出状况,他如何都不会同莫老师一起饮酒。 “用凉水泼,拿针扎,灌醒酒汤!”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产子 “师母,恕学生无礼。” 陆天养迈步进门,抬眼见姜氏气色极是不好,不由得为姜氏担心,低声道:“方才得到消息,学生就给老师用了秘制的醒酒药。” “嗯?”姜氏把对莫冠杰的气压了压,狐疑得看着俊朗无匹的陆天养。 真真是赏心悦目,再大的怒气在他面前都得减上三分,陆天养长成风华绝代,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也是本事。 姜氏心中隐隐有一丝丝不对劲儿,不过她更担心莫冠杰的状况,锦衣卫秘制的醒酒药都无法让莫冠杰清醒,总不能天真的认为醒酒药失效或是莫冠杰喝得太多。 最近姜氏状况不好,莫冠杰有时的确小酌几杯消愁,临近姜氏临盆,他不会毫无节制的饮酒,万一姜氏提前发动,随时需要一家之主做出决断。 ”师母晓得我曾经中过焚蛊之毒,对抗毒性有十六年。” “我记得法华寺的方丈说过,你现在是百毒不侵之身,不是烈到极致的毒药对你不起作用。”姜氏眉宇蹙着凝重,“你陪侯爷饮酒时,没喝出酒里有问题?” 陆天养摇头,“我酒量极好……” “好啊,好啊,真真是侯爷的孝顺女儿,连下药的事儿都用在亲生父亲身上,为了名声,她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姜氏怒极反笑,扶着桌角,“这就是老爷心心念念的好女儿!也怪我没用,直现在侯府里还有奴才对莫昕岚忠心耿耿……为了莫昕岚敢做对侯爷不利的事儿。” “师母,您身子重,千万别大动肝火。” 陆天养此时只能尽力稳住未来岳母,他用脚趾头想都明白。若是在他眼前未来岳母有个好歹,阿九绝不会原谅他,哪怕不是他的错! ”这些药丸是学生前些日子收集来得,对师母有好处,药性温良,多是名医所配,您可放心食用。” 把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药丸一股脑得送给姜氏。陆天养继续宽慰姜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师妹是怎样的女子。用不上外评判,况且在小师妹心里,名声比不得师母重要。”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是……”姜氏还是忍不住怒气翻滚。“是阿九的娘啊,眼看着莫昕岚踩阿九扬名。我怎能不动气?从小我便教阿九不以天资身份压同父姐妹,阿九也没同莫昕岚争宠争名的心思,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完美无缺,我宁可拼着自己名声不要。也不能纵容旁人欺负阿九!” 陆天养目光变了变,在这一刻姜夫人和昭华郡主身影重叠在一起,每次陆凌风被欺负。昭华郡主总是不管对错把儿子死死的护在身后! 是不是做母亲的都是这样? 义父也一样护着他。 “学生尽全力弄醒老师。” “劳烦你了。” 姜氏对陆天养的印象好转上几分,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女儿的爱慕者。还是个有本事有心计的美男子,但凡疼爱女儿的母亲总不会对他百般不顺眼。 “不敢当。”陆天养在姜氏面前极是谦虚,尽量展现自己儒雅世家子弟风度,丝毫不敢露出任何的凶悍气息。 姜氏稍稍皱眉,他都得琢磨半天,是不是未来岳母对自己不满意了。 陆天养长这么大就没费劲心思的讨好一个人。 姜氏吩咐道:“你出去同莫昕岚说,有身上有恙自会请大夫医治,何况近日我身上好着呢,就算我生子有风险,也有阿在,她请来的高人,我信不过,还是哪来哪去得好。” 再生气以姜氏的好教养也不能同莫昕岚对骂,当众撕破脸面,不仅莫昕岚没脸,姜氏又能好到哪去? 姜氏无奈的长叹:“摊上岚姐儿这样的,能把人头发都愁白了,说她不晓事吧,委屈了她,可她做的事儿哪一件让人心悦臣服?上次火烧书房的教训,她就没记在心上,口中说着自己错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抱怨我们不理解她的好意呢。” 陆天养低头唤醒莫冠杰,晓得姜氏这番话是给逐渐清醒的莫冠杰听得。 酒气散了大半,莫冠杰迷蒙中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得又是莫昕岚……他顿时感觉头疼欲裂,“天黑了么?” 陆天养和姜氏同时一愣,姜氏怒气冲冲的脸庞一瞬间转为惊慌。 “是天黑了?”莫冠杰再次揉着额头问道。 “侯爷!”姜氏看出莫冠杰不似做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不见?” 姜氏抬手在莫冠杰眼前晃了晃,莫冠杰毫无反应,姜氏眼圈一下子红了,“陆……陆天养,侯爷是怎么了?” 陆天养也慌了神,“老师,您能看到光?” “……看不到。”莫冠杰掌心拍着额头,“一点亮光都看不见。” 哐当,姜氏身体后仰,撞到了桌子,莫冠杰虽是看不见,耳朵特别灵敏,“夫人!” 此时显现出陆天养出众的身手,他抢在姜氏昏厥前,一把捞住师母,没让师母摔倒,“来人……来人……” 虽然他避免了姜氏摔倒受伤,可姜氏裙摆处逐渐绽开,渗透的血迹让陆天养失去了冷静,这种局面已经超出他预想,在疆场上杀伐果断的他乱了。 “师母要生了。” 莫冠杰一听陆天养声音便是姜氏状况不妙,此时他不仅脑子昏沉沉的,眼睛又看不到,着急起身去看姜氏,被倒在地上的桌子搬了一跤,摔得很惨。 陆天养虽然慌乱些,但晓得轻重缓急,他先偕同齐妈妈把姜氏送到榻上,回身在搀扶起摔倒的莫冠杰,“您先坐下,又事我会知会你。” “陆天养!”莫冠杰握紧他的手臂,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一切拜托你了。一定……一定……答应我一定要保证我夫人的平安,便是孩子保不住,也确保她平安。” “是,老师。” 陆天养点头答应下来。 屋子里乱作一团,好在姜氏和阿九做了周全的准备,稳婆仆从虽是手忙脚乱,但还算镇定。陆天养会得东西很多。但女人生孩子的事儿,他一点不懂,偏偏莫冠杰把这事交给他。身兼重任的陆天养冷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阎王气场全开,直接对稳婆道:“母子平安,重赏。若你们不尽心耽搁师母,哼!” 一声哼。让稳婆们打了哆嗦,陆阎王的威名她们是知晓的,不说莫家给得丰富报酬,单看陆阎王坐镇。她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马虎。 姜氏提前发动险象环生,府门口听见姜传话的莫昕岚一肚子委屈,就算自己有私心。费尽心思请来贤德道姑也是一片好心,多少勋贵人家请都请不到呢。 莫昕岚泪眼迷蒙。”为什么她们总是误会我?我难道盼着莫家不好?意图对父母不利?” “父亲不是在府上吗?” 莫昕岚质问来传话的奴仆,“父亲一定会理解我的,他晓得我对母亲的孝心。让我进去同父亲说!“ 莫冠杰失明的事情太过严重,仆从不敢乱说,“侯爷宿醉未醒,府上一切事宜都由夫人做主。” 噗通,莫昕岚直接跪在侯府门口,“母亲不让我进门,我就不起来了。” “二小姐……” “我请贤德道姑是为母亲,她不能因只相信九妹妹的话,就把有名望的贤德道姑拒之门外,兼听则明,母亲在拿自己的性命和弟弟的性命开玩笑,我不能眼看着母亲和弟弟出事。” 莫昕岚直挺挺的跪着,任由仆从怎么劝说就是不起身。 贤德道姑在一旁微微勾起嘴角,眼见着莫昕岚一直待在身边的丫鬟向自己点点头,贤德道姑心里更有把握了。 她能有今日宛若送子娘娘转世的威名,除了造势外,贤德道姑清楚女子把儿子当做后半辈子的依靠,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不会有幸福可言,就算不被休掉,也会饱受丈夫的冷遇。 贤德道姑不过是让人给莫昕岚丫鬟一道生子的秘方,墨香便很听话得把特质的迷药弄进酒里,莫冠杰若是清醒的,必然会亲自出面教训莫昕岚,这对贤德道姑接下来的计划不利。 姜氏再厉害,顾着体面,身份以及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敢同莫昕岚撕破脸。 只要她最终进了侯府,姜氏……是生是死全是她说得算。 贤德道姑自认把一切的意外都考虑到了,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无法预知,贤德道姑万没想到秘制的迷药对旁人只能起到迷昏醉酒的作用,用在莫冠杰身上却出了大问题。 姜氏先是被莫昕岚气了一通,又因莫冠杰双目失明而着急惶恐,最终导致提前发动,即便贤德道姑没能进入侯府,姜氏此时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孕妇本身就受不得刺激,姜氏不仅是高龄产妇,而且怀相很不好,此时姜氏感觉肚子很沉,很沉,似一座大山压着她似的,她不仅无力抗拒这份重量,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丝丝的被抽离。 姜氏的状态吓坏了一众很有经验的稳婆,她们用尽手段尽量让姜夫人保持清醒,万一姜夫人昏迷,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陆天养眼见一盆盆端出的血水,他显得格外烦躁,往返的丫鬟面容惨白,陆天养不敢问姜夫人的状况……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危险吗? 他怎么舍得阿九遭罪? 据说他的母亲也是在极为险恶,困难的状况下生下他的……陆天养隐隐听见姜夫人微弱的喘息声,眼前闪过陌生朦胧的画面——一名孕妇拼劲全力生下了男婴。 他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只记得她有一双慈爱的眸子,仿佛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哪怕她失去性命也甘愿。 陆天养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眼底堆满了阴霾痛苦,对不起舍命生下自己的母亲……陆天养俊彦微微扭曲,浑身如同冰雕一般冷冽,为何要让他想起这些? 明明他都打算放弃了。 莫冠杰骤然失明。心情不会太好,不过在关键时候,他依然保持清醒并没自怨自怜,察觉到陆天养气息不对,问道:“天养,是不是有心事?” 陆天养莫测深沉的目光落在莫冠杰身上,咽了咽口水。沙哑的说道:“老师……不必担心我。我还好,师母也还好。” 莫冠杰和阿九是无辜的,纵然他恨意尚存也不该落在他们身上! ”九小姐……侯爷。九小姐骑马赶回来了。“ 仆从跌跌撞撞的进来报信,“奴才在府门外看到九小姐,不过二小姐和贤德道姑堵着门口,九小姐……一时脱不开身。” 莫冠杰现在是一听到莫昕岚的名字头就疼。陆天养一心都在姜氏身上,府门外的勾当。他根本就放在心上,纵使莫昕岚再想踩阿九,等陆天养腾出手来自会让莫昕岚吃不了兜着走。 “去护着阿九进来。”陆天养下令。 “不必了。” 阿九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手中提着的马鞭上还残留着血迹。“我娘……我娘怎样?” 她绝口不提在府门口的纠葛,冷静的询问姜氏状况,没等陆天养说话。外面传来莫昕岚的哭声,“你怎么敢打我?莫昕怡。你出来!” “老师眼睛出了点状况,看不清。” 陆天养见阿九看向莫冠杰,拉了阿九一把,低声道:“可能老师中了迷药,秘制的迷药因人而异,有些会对眼睛又所损伤,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师中毒不深,我方才已经让万旗赶过来了。” ”还有没有更坏的消息?一起说出来吧。” 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爹在自己家中迷药?!是敌人太狡猾,还是我太心慈手软,连仆从都管不好?!” “阿九……这事不怪你。” 莫冠杰眸子无亮,声音低沉的说道:“在书房侍奉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有几个人以前用得顺手,我就没换下他们。“ 姜氏和阿九把后宅经营得滴水不漏,仆从被梳理了好几遍,莫昕岚和小周氏以前留下的人手大多被重新调教过,只是书房……是莫冠杰的地盘,阿九不愿让莫冠杰感觉自己咄咄逼人,出了建议莫冠杰注意身边的仆从外,阿九并没亲自插手安排。 以前莫昕岚硬塞给莫冠杰的仆从虽是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不在莫冠杰身边侍奉,他们可以趁着便利稍稍动些手脚。 阿九几次提醒莫冠杰注意仆从,莫冠杰都没在意,在他心里,莫昕岚再愚蠢也不至于害亲生父亲,他又不是无视亏欠原配嫡女的渣滓,对莫昕岚一直比较疼爱。 莫冠杰无颜面对阿九,缓缓的低下脑袋,“不是我突然看不见,你娘也不至于突然发动……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阿九阻止莫冠杰,“反思悔悟留在您和娘都平安之后,正像陆师兄所言,迷药不会让您完全失明的。” “莫昕怡,你给出来,你怎么能当众把贤德道姑打伤?我晓得你不服气,你有火气冲我来,把我辛辛苦苦请到的贤德道姑弄伤算是怎么回事?” 莫昕岚在书房外面叫嚣着。 方才骑马直奔过来的阿九赶到侯府门口,不等莫昕岚解释,二话不说抬起马鞭把当道的贤德道姑给打了,不仅如此,阿九还当众说,莫家人不请妖道做法。 贤德道姑是莫昕岚请回来的,难道她不是莫家人了? 莫昕岚想同阿九辩驳,却被阿九冷冽的气息所震,好不容缓过神来却被阿九一把推开,莫昕岚跪了许久,精疲力尽自然不是阿九的对手,她跌倒时候,额头正好磕到石头上,划破的口子鲜血淋淋……莫昕岚愤怒了。 紧跟着阿九冲进了侯府,因有奴仆阻拦,莫昕岚靠进不了产房便放开声音,让阿九出来赔礼道歉! 贤德道姑要比莫昕岚更为敏锐,一时不差被阿九打了,她原本是生气的,风光这些年就没受过这等屈辱,随着莫昕岚进入侯府后,她隐隐感觉侯府的气氛不对劲。 莫家丫头从屋里端出的血水让闲的道姑顿生警觉,莫非姜氏没等她动手就早产了? 因莫昕岚的吼叫,莫冠杰脸一阵红,一阵白,起身朗声道:“来人,把二小姐关进静室,看管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爹!?” 莫昕岚身体晃了晃,满脸的悲伤凄苦:“您偏心九妹妹,我没错!” “给我堵了嘴关起来!” 莫冠杰语气更加犀利无情,仆从们不用再顾忌莫昕岚的小姐身份,上来几粗使的婆子堵了莫昕岚的嘴,强拉硬拽得把莫昕岚带去专供少爷小姐们反省的静室。 “把贤德道姑乱棍打出去,我莫冠杰根本就不信她是送子娘娘转世!” 贤德道姑见事不妙,借着仆从的棍棒狼狈的离开莫家。 阿九微微皱眉,拽了拽陆天养的衣袖,轻声说:“让人盯紧她。” 陆天养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吩咐身边的随侍。 “侯爷赎罪,小少爷气息微弱,怕是活不长。” “夫人怎样?”莫冠杰问道。 稳婆犹豫犹豫的开口,“夫人也不大好,正昏睡着。“ 陆天养见稳婆怀里的皮肤青紫,呼吸微弱,小脸憋得通红的婴孩,心中一沉。 莫冠杰悲痛之际,“报应吗?为什么不报应在……” 阿九从稳婆手中接过弟弟,仔细摸了摸心跳,对进门来的万总旗道,“他还有呼吸心跳的,他能活下去,一定可以活下去,我不信命,我也不信佛,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允婚 “就算只有一分的机会,也当尽十分的努力。” 阿九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莫冠杰等人重新燃起希望。 少女清澈黑亮的眼眸透出极强得自信,宛若一簇火焰燃尽一切阻碍. 陆天养怔神片刻,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阿九怀里的婴孩,回头对曾经的救命恩人道:“用金针刺穴的法子续命。” “大人……” “前几日我联系到一位杏林高手,他在疑难杂症上颇有建树,尤其对医治孩童疾病,更是医中翘楚,那人一向隐居乡间,专心著写医书,上了年岁腿脚不好,我请不动他来京,只能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他住在何处?”阿九问道。 “江南水乡。” 万旗一听在江南,脸色发苦,治愈婴孩的希望又变得渺茫。 他能报仇且有如今的地位全靠陆天养和九小姐,查看婴孩状况,苦思了一会说道:“金针刺穴只能挺三日,三日后若寻不到名医,只怕……” “有三日就够了。” 陆天养把婴孩交给万旗,“尽快施针。” “我在锦衣卫待过,晓得几条小路能更快达到江南。”陆天养对皱眉的阿九解释,“日夜兼程,三日内一定能赶到。” 走小路比大路近,不过小路的路况肯定比不上官道,三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对陆天养也是不小的考验。 阿九很感激他,屈膝福礼:“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陆天养原本想虚扶阿九,谁知自己的手违背了意识,紧紧得握住阿九的手,“你不必谢……” 为阿九别说奔波三日三夜。就是舍了半条命,他也肯的。 他没明说却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阿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提几次在她危难时,他总会出现,就说他尽力帮自己,相信自己的这份深情,也足以让恢复前世记忆的阿九动容。 她没想过恢复记忆后。依然会对陆天养萌生好感。明明不再是纯真热情的阿九,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毫无原则的支持她,帮她。甚至拼尽性命保护她。 这份沉甸甸的感情让阿九有些不知所措。 “等我回来!”陆天养手臂用力,把明显愣神的阿九揽入怀里。 左右莫冠杰也看不到,看到得人也不敢说他! 陆天养凑在阿九耳边,“我会还给你一个健康的弟弟。阿九,我心悦你已久。不是当年的援手之恩,你比任何人或是任何事都重要。” 阿九身子僵硬,不敢抬头,哪怕晓得此时表白的陆……天养会比往日更加俊美。那双深邃蕴含着故事的眸子更动人,她不能看……抬头许是就沦陷了。 “傻丫头。” 陆天养并没为难阿九。 将婴孩包裹好,安放在怀里。陆天养躬身对莫冠杰道:“老师的眼疾先由他帮忙诊治,您别太着急上火了。师母和小师弟一定会平安的。” “你先去看看我夫人。” 莫冠杰对万旗说道。 “阿九,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只要你娘平安,就算我眼睛好不了也无妨。” “是,爹。” 阿九晓得莫冠杰同即将出门的陆天养有话说,上前扶着他。 莫冠杰拍了拍陆天养的肩头,满怀感叹的说道:“你曾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以前是我的知己,现在是我的学生,以后……” 他无亮的目光转向身边的阿九,微微勾起嘴角,“以后你会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女婿,我会把我最珍爱最疼惜的女儿交给你,谢字我就不说了。” 莫冠杰一副陆天养占尽便宜的样子若放在寻常时会很有喜感。 陆天养灼灼的目光落在低头害羞的阿九身上,几分狂喜,几分欣慰,有莫冠杰这句承诺,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爹,您最珍爱最疼惜的女儿是二姐姐吧。” ”……” 陆天养喜悦之色僵在脸上,莫冠杰咳嗽两声,尴尬的问道:“你怎会这么想?” “不是我想偏了,您对二姐姐疼惜容忍真真是让我嫉妒。” 阿九本是不想让陆天养太得意,仿佛自己马上就做他妻子似的。 恢复记忆后,阿九拥有了一颗比同龄少女更成熟可以说更苍老的心,与她同辈的青年才俊已经很少能让她动容了。 今日这事完全是莫昕岚引起的,阿九怎能再容忍莫昕岚? 她绝不会再退让一步,不管莫昕岚是不是好心办错事,她都不希望莫冠杰一次次为包容莫昕岚找借口。 莫冠杰坚决的说道,“我最疼的女儿始终是阿九。” “老师……”陆天养不敢再耽搁时间,顺势开口:“您得意思是不是把阿九许给我?” 阿九瞪了一眼蹬鼻子上脸的人。 莫冠杰点点头,“等一切平顺下来,你请人上门提亲吧。” 陆天养嘴角忍不住弯起,总算等到这句话了。 不过时间紧迫,莫冠杰失明,姜夫人病危,此时远不是他表露喜悦的好时机,一旦莫家人有个好歹,他同阿九之间的婚事又会起波折的。 “老师,我先走了。” 陆天养最后看了阿九一眼,带着呼吸微弱的未来小舅子骑马向江南赶去。 送别陆天养时,万旗已经给姜氏摸过脉了。 他的医术说不上极精通,却可凭着几张祖传的方子立足,对别的大夫医治不了的病症,他往往能做到药到病除。 万旗退出了产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般长出一口气,拱手道:“姜夫人虽是昏迷,但脉象平稳,不乱,我靠近时。姜夫人亦有警觉。生产让姜夫人元气大伤,好在她在临盆前用了补药……难得的补药。“ “你陆师兄给的。”莫冠杰对阿九解释。 阿九忍不住心底甜丝丝的,只有把她放在心上,陆天养才会处处为她着想,急她所急。 “听您这么说,我娘的病情不严重?她什么时候能清醒?“ “还需要将养,病来额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病不能着急。况且我以为姜夫人昏睡利大于弊,一来可以弥补元气,二来昏睡的姜夫人不必为小公子提心吊胆。” 姜氏是疼爱儿女的人。怎能不担心自己生下的儿子? 阿九轻声说:“也是,若是娘清醒,爹要头疼了,不利于爹您将养眼疾。方才娘生产顾不上。一旦娘有了精力,她必不会轻易原谅二姐姐。” 她不是不担心父亲的眼疾。受不了莫冠杰一次次的自讨苦吃,阿九本身对莫昕岚挺同情的,毕竟莫昕岚是没有亲娘陪伴长大的孩子,莫冠杰对莫昕岚的容忍疼爱更多得源自愧疚。 随着莫昕岚惹祸的本事越来越强。每次捅出的篓子越来越大,她耗光了阿九不多的同情心。 这次姜氏凶险,莫冠杰失明。刚降生的婴孩生死未卜,阿九对莫昕岚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宁可拼着被外人说欺负原配嫡女,她也不能再纵容莫昕岚! 莫冠杰让万旗等人退下,慢慢的摸上女儿的手臂,嘴唇动了动,长叹一声,“她做得事儿,我也没脸面说。不过阿九啊,岚姐儿的事情交给我如何?“ “上次您也这么么说,结果呢?” “我处置岚姐儿并非是怕阿九伤到她,你和你娘应该置身事外,无论我怎么教训她,外人最多说我为父不慈,因我眼睛骤然失明,我也不怕人议论处事不公苛责岚姐儿。一旦你娘涉足其中,她多年的名声毁之一旦。世人对没娘的孩子多是同情,你外祖父位高权重,姜家名声显赫,最容易造成以势压人,容不下岚姐儿和你三哥的错觉。” 莫冠杰缓缓的解释,“岚姐儿在门口时,你娘为何动气?还不是顾及阿九你的名声?你娘怕外面的非议影响到你、” “可是……” “我晓得你不怕,也不在意这些,你娘舍不得你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如果莫冠杰像以前一样,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不痛不痒把莫昕岚送到辅国公府上,纵然莫冠杰说得句句在理,阿九也不会答应。 莫冠杰沉吟一刻,绝然说道:“送她去衙门。” 阿九吃惊的睁大眼睛,莫冠杰虽是失明却仿佛看到了阿九的震惊,“子不养,父之过,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枉为人师,我亲自向陛下请罪。家丑不可外扬,经历过你祖母冤枉设计我,想夺我爵位把我赶出莫家宗族的事儿,再丢脸的阴私事也伤不到我了。” 莫冠杰唇边隐含着自嘲,“上有不慈偏心母亲,下有愚蠢不孝的女儿,谁还说我福源深厚?外人议论就议论去吧,我对岚姐儿问心无愧,唯一亏欠阿九你们母女,我会用后半辈子偿还。” 阿九明白莫冠杰的为难以及痛苦,正因为莫冠杰是有良心的,他才无法割舍下莫昕岚,宁可被姜氏埋怨也给莫昕岚一次次成长懂事的机会。 “她这次闹得事儿太大,我说得话,固执的岚姐儿不肯听,去一趟衙门,能让她看透许多的事儿,许是能有所醒悟。人心不是她认为的善良或是丑陋。” 莫冠杰被阿九扶回到椅子上,眼睛略有酸胀痛处,隐隐能见到一丝丝的光亮,不像方才黑暗,略略觉得安心,谁也不希望自己彻底做了瞎子。 他方才就拿定了主意,一旦自己的眼睛复明无望,他便同姜氏和离。 好在没到最坏的状况。 莫冠杰轻轻的揉着眼眶,按摩眼睛附近的肌理,“若说岚姐儿有心害我,害你母亲,我如何都不信的,她只是自私一些,想邀名而已,可是她的无心之失不能再成为我原谅她的理由。阿九你越来越出色给她莫大的压力,本来还平和的她变得不平,她偏偏没看破人心的能力,总是被人利用。” 他们刚回京时,莫昕岚虽是心事重重。略有偏激,可没像现在这样不晓事。 “我请大夫给您看看眼睛吧。” 见莫冠杰失落,默然的脸庞,阿九很不是滋味,儿女债,养儿女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心里有数,你去让人把三哥叫来。” 莫冠杰总不能让莫隽咏误会了。自己眼睛看不到时说得话。莫隽咏起码不会当做是莫冠杰偏心的借口。 “先让大夫给您摸摸脉,三哥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判断。您若是耽搁了病情。怎么陪母亲,教导小弟?” “阿九……” “听我的,三哥再疼二姐姐,您也是他父亲。爹,您该相信三哥是有理智的。” “好吧。我听你的。” 莫冠杰让赶到侯府的太医为自己诊治。 阿九把侍奉莫冠杰的奴仆全部看管起来,一个都没漏掉。 其实用不上关押这些人,因为给莫冠杰送酒的也就三两个人,其中最值得怀疑得人就是莫冠杰回京时。莫昕岚强行安排在他身边的仆役。 听说莫冠杰要把所有人都送去衙门受审,他哭着交了实底,迷药是莫昕岚贴身丫鬟墨香给的。也是墨香让他参进酒中端给莫冠杰用。 有他作证,阿九有了十足的理由去捉墨香。 太医给莫冠杰诊脉后。道:“侯爷的眼疾是因误饮迷药所致,此药性很烈,许是制作迷药的药材对侯爷影响太深,我等用药多是因人而异,分量,药材略有更改,用药讲究一人一方,就是担心出现侯爷这种状况。” “我爹的眼睛何时能复明?” “先用几副药试试。”太医为难的说道:“我不知迷药用得药材,只能慢慢的调理,徐徐渐进,侯爷也要放宽心,配合用药,我不敢保证侯爷一定复明,可我也有七成的把握。” 莫冠杰现在感觉比方才好很多,又听太医很有把握,对自己复明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眼下需要处理和担心的事太多,几乎没空为失明的眼睛犯愁。 “劳烦太医了。” “不敢,不敢。” 太医连连谦虚,“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侯爷不必客气,能治好侯爷,陛下和长公主自有重赏。” 莫冠杰狐疑的问道:“长公主和陛下?” “我方才正在宫里给陛下和进宫的长公主请平安脉,听说侯爷请太医,长公主立刻让我赶过来,陛下吩咐我全力医治侯爷和夫人,以及小公子,有需要的药材就去宫中取。” 太医难掩羡慕,当太医这些年给许多重臣看过病,可没一个能像莫冠杰得神武帝和长公主的重视。 “爹您是国之栋梁,您给陛下上书的教育革新还没完成,帝国下一代培养最为重要,所以陛下才会紧张您的。长公主……许是因为燕国公上书夺您的爵位,觉得亏欠您吧。” 阿九尽量打消莫冠杰和太医的疑惑。 莫冠杰想想也觉得阿九说得有道理,“我先去看看你娘,你帮我送送太医。” 阿九点点头。 “咏哥儿来了,你放他直接进去见我。” “是,侯爷。” 产房早已经收拾干净,门口又摆着屏风,有莫冠杰在场,莫隽咏和姜氏同处一室也不算太没规矩。 莫冠杰把莫隽咏叫进去是大有深意的,亲眼见姜氏受得罪,更能触动莫隽咏。 静室传来阵阵呜咽委屈的哭声,守在门口的奴婢纷纷捂着耳朵,心想二小姐已经哭了大半日了,还有力气啊? 二小姐哭声着实渗人了一些,哭泣中还夹杂着对莫冠杰的不满,和对姜氏的怨恨。 守门的仆从不敢听。 没莫冠杰吩咐,仆从不敢把姜氏的状况告诉莫昕岚。 “九小姐。” “我进去看看二姐姐。” “侯爷……” “没父亲的命令,我也不会来看她。” 仆从打开静室的门,屈膝道:“您请进。” 因是反省的地方,静室布置得极为简单,空空旷旷,只在地上摆了两个垫子,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静,忍,悟的书法大字。 莫昕岚哭得双眼通红,委屈得模样甚是可怜。 见阿九迈步走进来,莫昕岚一改颓废,从地上爬起来,笔直的站立,不肯在阿九面前示弱。 “我娘生了个儿子。”阿九瞄了一眼在莫昕岚身边的墨香,说道:“小弟早产状况很不好,被陆师兄带去江南求医,不知能不能……能不能平安。” 莫昕岚愤恨的面容多了一道裂痕,下意识的摸了摸被阿九抽出的鞭痕,“就算我体谅母亲生产不易,你也不该动不动就挥鞭子打人,我们是姐妹,我可以原谅你,贤德道姑……她在帝都一直很有名望的。” “你怕是还不知道,你身边的墨香命人给父亲酒里下药,父亲喝了下药的醇酿,双目失明,太医没有把握能治好父亲。” “什么?你骗我?” 莫昕岚惊呆了,“父亲把我关进静室还好好的,他怎会突然失明?而且……而且是被墨香下药?墨香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儿,这对她来说没有好处。” 墨香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茫然无助的落泪,“我……我……” “墨香,快跟九妹妹说,这不是你做的。” 莫昕岚使劲的摇晃墨香肩膀,急切的求证,墨香躲闪着莫昕岚的目光,“二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对我一直忠心耿耿,处处以我为重,怎么会害我爹?怎么会?” “您听奴婢解释,奴婢……奴婢是听了贤德道姑的话,她给奴婢的药不过是让人宿醉的药,奴婢万万不敢害侯爷。” 阿九等得就是这句话,不管莫昕岚如何同墨香撕逼,她直接领人出了侯府,直奔京外的道观捉拿贤德道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擒拿 京郊的官路上,阿九领人纵马疾驰,马蹄落下带起一层层尘土,官路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或是客商纷纷避让开,驻足观看英姿飒爽,娇俏靓丽的少女疾驰而过。 帝都闺秀大多擅长骑射,阿九的骑射只是中等偏上,不过在一众侍卫家仆的众星捧月之下,衬得阿九很是出众。在郊外官道上纵马不算什么,方才在诸葛府的阿九听说莫昕岚请贤德道姑去侯府做法后,她在帝都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纵而行,违反了神武帝不许任何人在帝都纵马的规定 等莫家平静下来后,阿九还得亲自去五城兵马司领罪,赔偿撞坏的摊位,为躲阿九而受轻伤的行人。 旁人怎么想,她已经顾不上了,只希望能在消息散播出去前,赶到道观捉住贤德道姑。 侯府的麻烦一波接着一波,莫冠杰因迷药失明这件事很少人知晓,贤德道姑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莫家了如指掌。 阿九已经把莫昕岚等人看管起来,其余仆从都是阿九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他们自然不会给贤德道姑送信。 早在阿九晓得酒里参杂了烈性,无色无味的迷药后,她就猜测这样的高端迷药不是莫昕岚能有的,一定有人借着莫昕岚的手下药。 逼问墨香后,阿九对广受好评的贤德道姑越发好奇,能弄到迷药的贤德道姑绝不是寻常人。 阿九答应父亲不过问莫昕岚的错处,但她饶不了背后鼓动一切,弄得母亲险象环生,小弟生来病弱,不知是生是死的贤德道姑! 她满腔的愤怒。火气不好同糊涂的莫昕岚发泄,贤德道姑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一个出家人游走于名门权贵后宅,同命妇结交,贤德道姑所图甚大,绝不会像外面传说得为自己积累功德。 贤德道姑手中既然有迷药,难保她没有别的药物。 任何法术在阿九看来都是披着神仙皮的障眼法,虽然阿九恢复前世记忆后不似过去相信孟婆不存在。但她对神仙的些许敬畏改不了她对神棍的蔑视和厌恶。 阿九依然更相信证据和真理。对虚无缥缈的神佛只是敬而远之。 冲到道观门口,阿九让侍卫四下散开,见侍卫很有章法的守住道观的前门。后门,侧门,阿九默默得为陆天养点赞。 前些日子,阿九总是感觉夜晚有人在侯府内穿行。她怕侯府招贼,也担心父亲隐藏的身世被复国余孽知晓。便请陆天养帮忙训练侯府的侍卫。 当时陆天养脸色略显不对劲,不过他还是尽职职责得帮忙训练了侯府侍卫。 “贤德道姑呢?” 阿九直接进了道观,抓住年虽不大的小道姑,问道:“她在何处?” 小道姑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的说:“道姑尊者在后面静室。” 阿九赶来得很快,贤德道姑的确不知莫冠杰失明的事儿。她以为无色无味的迷药只是让莫冠杰宿醉一场,旁人不会怀疑莫冠杰宿醉不对劲。她万万想到莫冠杰身体特殊对迷药的反应太大,也没料到莫冠杰的酒友陆天养百毒不侵,且有秘密的手段能让酒醉的人清醒。 因此直到阿九上门,贤德道姑才晓得坏了事儿。 此处道观算是盟里在帝都的一处据点,道观有好些证据,贤德道姑顾不上自身的危险,抢先毁掉文书等物儿,并隐藏被盟主派来帝都活动的人马。 阿九速度极快,既是准备打贤德道姑一个措手不及,她就不想留有任何余地。 道观后面的静室冒起烟尘,阿九直奔起火的地方而去,守在门口的人多是身手矫健之辈,见阿九怒气冲冲的过来,晓得事情败露,他们没同阿九客气,冲上来擒拿阿九,以做为脱身的人质。 阿九身手拳脚比真正的高手差得远了,好在身边有灵珊,灵韵以及陆天养训练过的侍卫,两边打得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贤德妖道,你出来!” 阿九对着静室高喊,“你逃不掉的。” 静室中的贤德道姑慌忙中毁去书信等信物,顺着半开的窗户向外看,静室向道观外通路已经被堵死了,现在阿九带来的人不太多,贤德道姑相信阿九定是有后手的,许是她早会通知衙门。 帝都是天子脚下,重兵云集,他们这群复国者根本无法同官兵抗衡。 今日过后,道观这处据点必然会被朝廷捣毁,贤德道姑多年积累下的人脉将会被毁个干净,原本她凭着在帝都的活动能力,为盟主探听不少的消息,她在盟里的地位因此水涨船高,颇受盟主看重。 如今她失去在盟里立足的根基,很快便会被更有能力的人取代,盟里对没用的‘废物’是残忍的。 阿九就是她的仇人! 贤德道姑从一旁取过弓箭,悄悄的瞄准阿九,她以装神弄鬼和祖传的催产催生方子立足,武艺骑射也只是平平,眼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贤德道姑突然奋力向阿九射出利箭,就算她逃不掉,也要取阿九的性命。 利箭迎面袭来,阿九没见慌乱,她似早有准备,闪身躲过。 她在明,贤德道姑在暗,一项心细的阿九怎会没有防备,不过利箭速度极快且顺着阿九脸颊飞过,利箭的剑尖刮掉阿九几根头发,好悬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伤口。 “来人,点火,逼出贤德妖道!” 突然遇袭,阿九更可以理直气壮的火烧道观了。 她带来的人手不多,但架不住……长公主殿下亲临。 没错,长公主听闻莫冠杰双目失明,刚降生的幼子体弱有性命之忧,她哪还有心思同神武帝商议国策? 前脚派出最出色的太医给莫冠杰诊脉,后脚长公主便出了皇宫。她不敢贸然登门,遂只能躲在距离侯府最近的茶楼里等候消息,见阿九领人出门,探听消息的人告诉长公主,九小姐去捉拿给莫侯爷下迷药的贤德道姑……长公主没有二话,直接调兵紧跟着阿九。 刚冲进道观,长公主就看到阿九险险的躲过利箭。对莫冠杰……她有愧疚。对阿九……她很喜欢,很喜欢,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留给给阿九。可惜阿九不稀罕! 长公主带来的侍卫兵马同侯府的侍卫不可同日而语。 “听阿九调派。” “遵命,长公主殿下。” 阿九回头见到被兵马簇拥的长公主,纵使不愿意同长公主牵扯太深,瞧出长公主仿佛赎罪一般的疼爱和关心。让阿九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长公主并没对不住她,反倒阿九仗着长公主的包容。几次用话语重伤了长公主。 不过,她不觉得自己说说错了,因此阿九只是感谢长公主给了自己辩理的机会。 “最好围住道观,我担心贤德妖道有秘道出逃。” 虽然长公主把指挥权交给阿九。但是阿九并不敢大大咧咧的就指挥长公主带来的人马,今日的事情闹得很大,不用半日帝都必会传得沸沸扬扬。 阿九充其量不过是侯爷的女儿。她根本没权调动帝国的兵力人马。 长公主是一片好心,阿九却不想过备受瞩目。被人猜测同长公主关系,或是被围观的日子,以前天真热情的阿九许是还有向往,有了上辈子人上人高光的记忆,此时阿九对为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的日子并不怎么感兴趣。 此时不是阿九同长公主交谈的好时机,先抓住贤德道姑要紧。 帝国兵马团团围住道观,阿九同长公主商量,“迟则生变,万一贤德道姑没生路自裁了呢?我看不如命身手极好的侍卫强攻静室,在配合烟熏之策,应该能逼出她。” 长公主对阿九的安排很满意,阿九有着远超过同龄少女的冷静和从容,指挥若定,既有分寸,阿九让长公主想到了早逝的丈夫开山王,长公主眸子微潮,无论多困难,跟在沐逸身边总是充满必胜的信心。 不愿让外人看出自己的失态,长公主阖眼稳定情绪,“就按你说得办。” 阿九见长公主明显不愿意多说,她只能担负起指挥之责,记忆中有过反恐和受保护的经验,阿九查看静室周围的地形,把几名射术精湛的人安排在阻击点上,并吩咐他们,无论谁从静室冲出来都照四肢射。 同时他让人生火熏烟,在烟雾渐浓之时,阿九挥动手臂,“强攻!” 哐当,哐当,静室的门和窗户同时被踹碎,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直冲进去,“投降不杀! 贤德道姑身边还有些人手,原本想趁乱逃脱,可对手循序渐进的强攻,分批次的前行,没给贤德道姑一方留任何机会。 他们只能拼命挣脱,求一线生机,贤德道姑好不容易冲出静室,从四面制高点射来的飞箭射伤护卫贤德道姑的人。 身边的人越战越少,朝廷一方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贤德道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晓得大势已去,愤恨的看向被士兵簇拥的阿九,拔出怀中的匕首,“莫昕怡!我乃天上送子娘娘转世,以我之血诅咒你终生无子,血脉断绝,诅咒你迟早被夫家休弃。” 噗,一只飞箭射落贤德道姑手上的匕首。 阿九吩咐:“拿下,不许她自尽寻死!我倒要看看把她关起来,送子娘娘会不会临凡,就算送子娘娘降临也是为惩治你这样的妖道,借送子娘娘之名敛不义之财,行不轨之事,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送子娘娘转世。” 一拥而上的侍卫制服贤德道姑,经验丰富的侍卫不需要阿九吩咐,挖出贤德道姑身上和口中隐藏的毒药,并用麻绳把她以及同伙捆得紧紧的,不给他们任何的逃脱机会。 阿九等着静室的烟雾稍稍散去,对长公主道:“方才我赶来时,看到他们在烧东西,慌乱间总会有些许遗漏,不如我陪您进去看看?贤德道姑在帝都活动许多年。神神秘秘的,蒙人的手段也很精湛,又结交了一批命妇,广结善缘,背后一定有一股势力支持着她。 长公主点点头,随着阿九迈入静室。 静室经过一番打斗,已经混乱不堪了。桌子。椅子,道家的泥塑等物什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 长公主环顾一圈,暗恼从凌乱的静室是搜不出证据了……回头见阿九蹲在地上拿着一根竹签翻找被桌子压住的纸灰。“你?”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突然坏掉了? 在多出来的一世记忆中,她上辈子本身就是天分很好,精明干练的大律师,为让自己更专业。让自己在法庭上不被击倒,她用业余时间辅修了许多的课程。正因为她的辛苦付出,她才能在检方提供的证据中找到漏洞。 “在慌忙的状况下,纸张不可能完全燃烧。” 阿九让人搬开桌子,在纸灰中找到好几片不曾燃烧殆尽的纸片。交给面色复杂的长公主,她又开始在地上捡着散乱的空白纸张,不用钢笔等硬笔书写。很难在剩下纸张上留下痕迹,不过宣纸也很薄。万一能有些许的痕迹呢? 只有更细心的人才能找到旁人忽略的证据。 阿九在静室走走停停,时而弯腰,时而几乎贴着地面搜寻,或是用棍子悄悄墙壁……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搜寻,阿九把找出来的疑似证据都交给了长公主。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睛依然扫荡静室,“还会有遗漏的地方,不过,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贤德道姑不是纯良的高人。” 长公主等人崩溃的想着,都掘地三尺了,还能有毛的遗漏? 不过阿九找出的证据让长公主确定贤德道姑和复国余孽有很深的牵连,极有可能同反帝国的梅花盟有关系。 长公主脸色凝重许多,原本以为贤德道姑只是一个神棍,没想都会牵扯出梅花盟! “辛苦你了。”长公主主动为阿九擦拭汗水,阿九下意识向旁边躲闪,见长公主眸色暗淡,阿九又不忍心了,木头一般任由长公主动擦汗,“我可以自己来。” 长公主一把揽住阿九肩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丫头,不必同我客气。” 在外人面前,阿九不习惯和长公主太过亲近,退出长公主怀抱,“贤德道姑就交给您了,她欺骗挑唆莫……二姐姐的事,父亲已经知道了,父亲准备把二姐姐和墨香等人送去衙门受审。” “这……” 长公主不得意莫昕岚,可这事关莫家的家丑,莫昕岚又是将来的怀王妃,关系皇室的面子,一旦莫昕岚被送到衙门受审,就算她是被人利用的,莫昕岚也会被认为是谋害父亲的不孝女! 阿九淡淡的说道:“父亲做得决定很难更改,况且我不认为父亲做得决定是错的,一再姑息包容,只会让二姐姐毫无顾忌,当头棒喝许是会让她幡然醒悟,清醒一些,现在局面还能控制,万一二姐姐将来被人利用毒害了哪位贵人,受伤的人会因为二姐姐可怜被人利用就原谅她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言行付出代价,没有人例外。” “长公主殿下,您忙着,我先告辞了,我父亲看不见,母亲昏迷不醒,我着实没空再理会其他的事。” 长公主按了按额头,又被阿九言语刺激了一番,被人利用的莫昕岚挺可怜,因迷药失明的莫冠杰和产子凶险万分的姜氏不可怜吗?如果莫昕岚理智一些,不求虚名,她也不会被贤德道姑利用……贤德道姑又是梅花盟的人,长公主止不住的后怕,压下此事的心思变淡了许多。 阿九回府后,正好碰到莫隽咏,两人相视片刻,阿九像寻常一般,“三哥。” 莫隽咏心情复杂得多,点了点头,“父亲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他可能少说了一句话,我绝不会容忍伤害我娘和我弟弟的人活蹦乱跳的,哪怕那人是她!” 莫冠杰把莫昕岚送进衙门,也让姜家和阿九再没插手的余地。 “若三哥埋怨父亲对二姐姐过于残忍,不妨想想当你眼前一片漆黑,看清景色或是书本成为奢望的时候,三哥会不会轻易原谅对你下毒手的人。” 莫隽咏张了张嘴,“我并没埋怨父亲。” 阿九淡淡一笑,准备去看望守护姜氏,突然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声,“哥哥,救我,救我,我不想去衙门……我不知父亲被人下药,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莫隽咏抢前一步,犹豫了片刻,停在原地,莫昕岚的哭声越来越远,莫隽咏无奈的叹息:“她也该醒悟了。” 莫冠杰用黑布蒙着眼睛,亲自领人送莫昕岚等人去衙门,毕竟莫昕岚是小姐,仆从不敢堵上她的口,一路上莫昕岚哭喊不停,张口闭口都是别人的错,她是被冤枉的。 “被人利用,不是你的错?世上的人很多怎么偏偏只有你被利用?” 莫冠杰着实忍不下莫昕岚的糊涂,“为虚名踩同胞姐妹也不是你的错?!莫昕岚你……你真真是愚蠢透顶。” 长公主擒拿贤德道姑回京,证明贤德道姑是梅花盟骨干,这让莫家的家变莫冠杰送女入衙门顷刻名动京城。 怀王自然得到了消息,应该说他亲眼看到委屈凄苦的莫昕岚被冷酷残忍的父亲押送进衙门……他犹豫了片刻,请旨入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种 皇后听闻怀王请旨入宫,命身边的女官先把怀王叫来。 进门后,没等怀王行礼完毕,端坐在宝座上的皇后开口道:“你来得正好,本宫听说了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正准备叫你进来。” 此时皇后保养得很好的脸庞露出一丝庆幸,对怀王念叨, “亏着本宫想等莫冠杰被陛下委以重任,重新安排官职,这才没下赐婚的旨意,你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同陛下说……不是你怀王出尔反尔,莫昕岚做得事……着实不着调,害得莫冠杰失明和姜夫人难产就不提了,竟然同反贼有牵扯!” “陛下这些年最恼恨的就是层出不穷的逆贼和那群复国余孽,前些日子的反诗案子折进去多少人?别看陛下下了罪己诏,以后有个风吹草动的,陛下照样下手无情。” 皇后此时完全忽略了请贤德道姑给姜氏做法事的主意是她给莫昕岚出的。 贤德道姑已经被长公主捉拿了,皇后虽然震惊贤德道姑的反贼身份,此时她只想尽快同这件事摆脱干系,巴不得再也不见莫昕岚。 “娘娘……” 怀王噗通跪在皇后面前,神色凝重的说道,”我会娶莫昕岚,一定要娶她。” “你说什么?!”皇后惊讶的长大嘴,似认不出怀王一般,“你一向不用我们操心,怎么在这事泛起了糊涂?像莫昕岚……你也敢娶,你就不怕步了莫冠杰的后尘?” “我相信她是善良的,她请贤德道姑只为一片孝心,正因为她善良单纯,才会被贤德道姑利用!她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我想珍惜。”怀王感触颇深,声音越发坚定洪亮,“看她被冷酷无情,完全不念父女之情的莫冠杰送进衙门,我……我的心很疼。娘娘,她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我不能再冷漠的拒绝她。 皇后胸口上下起伏。被怀王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本宫和莫家人都欺负善良纯真的莫昕岚?我们都冷酷无情,只有你……只有你理解疼惜她?” “我无法忘记隐忍,满怀感触伤痛的莫昕岚。她虔诚的在佛前为亲人祈福时的美好画面时常在我眼前浮现。为了亲人,她甘愿牺牲所有,祖母……孙儿被震撼了,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怀王额头碰地。砰砰砰接连磕头,“求祖母成全。” 自从出继后。怀王就再没叫过皇后娘娘祖母。 他虽是庶出可总归是太子的儿子,皇后的亲孙子。 “你为她求本宫?为莫昕岚,你用上了骨肉间最后的牵绊?” “求祖母成全,孙儿虽居怀王之位。可能做得事儿不多,孙儿资质有限,不敢于朝中大事出声。可若是连莫昕岚都护不住,孙儿哪里还有脸面做怀王?” 皇后怒极反笑。“好,好,本宫说不动你,你大可冲英雄去拯救你那位可怜的未婚,看在你是太子的亲子情分上,本宫不会再阻拦你去见陛下。不过,你也别指望本宫为你说话!以后你被莫昕岚毁了,伤了,别找本宫。“ “怀王,这世上没后悔药,你且记住了!“ “臣明白。” 怀王慢慢的起身,心中自问,拼尽一切救下莫昕岚是否值得?念头仅仅一闪而过,莫昕岚的悲喜深深得牵动着他,既然他已经认准了莫昕岚,就不该再她最难的时候抛。 从小到大他很少有坚持己见的时候,安逸富贵的日子也是他看别人脸色,不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得来的。 他护不住放在心上的女人,还叫男人么? 怀王目光坚定走出皇后寝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皇后眼见他身影消失在眼前,端起茶盏润润喉咙,突然怒火心中起,皇后重重得把茶盏摔到地上,怒道:“你们想烫死本宫?!” “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宫女跪了一地,明知道自己只是被迁怒的,却只能磕头请罪。 茶盏落地的位置恰好就是方才怀王下跪的地方,皇后揉了揉额头,“你们都下去,让本宫静静。” “遵命。” 不消片刻,低等宫女退得一干二净,此时能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是有品级的女官,尚宫,她们也都是皇后的心腹,同皇后一荣俱荣,一损即损。 见皇后脸色着实难看,其中一人上前小心翼翼的为皇后掐头。 皇后慢慢的阖上眼睛,神色舒缓了几分。 “怀王殿下魔怔了,此事您不能不管呐。” “怎么管?本宫还能怎么管?他大了,又是当朝的怀王,不听本宫的话,说他两句,本宫像是害他似的,听听他说得话……合着本宫和长公主都是冷酷无情的人,看不见莫昕岚的美好善良。为些许好处,不被陛下迁怒,硬着心肠冤枉无辜的莫昕岚!” 皇后被怀王气得不轻,可底气略有不足,毕竟莫昕岚落到这步田地,也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可天地良心,当时皇后的确是一番好意,想让莫昕岚出出风头,使得莫昕岚在莫家更有地位,改善她同莫冠杰的父女关系,若是因此救了姜氏一命,姜首辅也会感激莫昕岚的。 如此,莫昕岚完全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怀王。 否则旁人提起莫家小姐,只能想到阿九。 谁能想到贤德道姑竟然是复国逆贼? “让他去陛下面前碰碰钉子也好。” 以皇后对神武帝的了解,不信神武帝依然会成全怀王和莫昕岚。 “你去东宫说一声,让太子亲自去看望莫冠杰。” “这……是不是给莫家太大的脸面了?” “长公主殿下都亲自出面了,皇儿此时还比不上长公主殿下!陛下对莫冠杰分外看重,借此机会皇儿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也可赢得百官归心。” 皇后目色复杂,轻声的感叹一句,“最近本宫耳朵灌满了齐王如何。如何,齐王数次惹怒陛下都安然无事,万一陛下……一时固执,有百官顶着,太子也不至于没还手的余地。” “陛下对太子殿下一向亲厚,齐王比不了的。” ”太子一日没有登基,本宫一日就无法完全放心。” 怀王赶到御书房门口时。长公主正好带着搜寻出来的证据以及贤德道姑一群反贼的口供入宫向神武帝回禀事情经过。 见到怀王。长公主不觉意外。 莫家和贤德道姑的消息必会名动京城,怀王不进宫才叫奇怪呢。 “姑祖母。”怀王承嗣是长公主的兄弟,称她为姑祖母略显亲近些。 “嗯?” 长公主停下脚步。看向怀王,“有事?” “恳求您敦促陛下为我赐婚。” “赐婚?同莫昕岚?” 怀王点点头。 长公主打量怀王一眼,握紧手中的证据,轻声说:“你可知晓莫昕岚做了什么?” 怀王再次点点头。 “你还想娶她?” “是。”怀王对长公主不敢像对皇后一样。恳求道:“姑祖母应该明白心有所属,非她不可的滋味。” “没想到你倒是个情种。” 长公主似笑非笑睨了怀王。推门进入御书房。 神武帝不可能撇下长公主先召见怀王。 怀王撩起衣襟跪在御书房门口。 “又是这招?这都跟谁学的?” 神武帝愤恨难平得用手指点着跪在日头底下的怀王,又是一个来逼他的人,同莫昕岚很像,只用下跪逼人。 以前长公主觉得莫昕岚嫁给怀王为继妃委屈了。如今……她惊讶于莫昕岚闹出这么大的事后,怀王依然敢娶莫昕岚。若不抓住怀王,莫昕岚只能嫁偏远的地方。 虽然长公主对她感情不深。又恼她愚蠢害得莫冠杰失明,新生的婴孩生死未卜。但是莫昕岚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 “皇兄,成全他们吧,怀王身份足够高,也足够富贵,能给莫昕岚平静富足的日子。怀王手中无权,游离于朝政之外,莫昕岚嫁他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神武帝有几分不情愿,斜着眼睛,略带几分赌气:“你怎么不舍得把阿九嫁过来?” “阿九……”长公主眉眼弯弯,显得极是高兴自豪,“这些证据有很多都是阿九找到的,阿九聪明,能干,细心,哎,仿佛怎么夸她都不过分呢。” 神武帝哼了一声,颇为看不上皇妹的显摆。 长公主想到阿九对自己的生疏,遗憾的摇头,“当年我没尽全力找他,这辈子只能听阿九叫我长公主了。” 终究心疼自己的皇妹,神武帝问道:“确信莫昕岚受人利用?” “问过贤德道姑等人,莫昕岚并不知情。” “让怀王进来!” “遵旨。” 马公公出门把怀王叫进御书房。 “臣拜见陛下。” “朕郑重的问你一遍,你不后悔?” “臣……” 在神武帝若有实质的目光下,怀王亦有几分的紧张,焦虑,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值得的,同神武帝,皇后,太子等人的请分用一次少一次。 这次用了,以后再难求到神武帝面前了。 出继封王,太子并没太过亏待于他,太子有嫡子在,他根本没任何希望继承皇位。 “臣不后悔。” “你回去王府等恩旨,以后记得管好她,没事你不用再进宫了。” 怀王脸色微变,抬头看向神武帝,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在享受时常被召见的优待?嘴唇动了动,“陛下……” “回去吧,这门婚事是你牺牲一切求来的,朕成全你的痴情,不过朕信不过你的继妃,许是她以后表现好了,变得明事理知轻重,朕会叫你们进来说说话。现在……你最好看管好你的儿女们,别因你偏心继妃,让他们受苦受了委屈。” “她不会!” 怀王压下心底涌起的失落。固执的为莫昕岚辩解,“她应该会更理解臣,爱护臣的儿女,待他们宛若亲生。毕竟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莫昕岚做这些事只是渴求着父亲的疼惜和继母的垂爱,臣以为她其情可悯。” 仿佛为了改变神武帝对莫昕岚的不良印象,也仿佛说服自己。“莫家发生的事儿。臣和陛下以及长公主殿下都是外人,不晓得详细经过,只听一面之词……” “够了!” 神武帝摆摆手。“你跪安吧,朕不想再听你说话。” “陛下……” “出去!” 神武帝龙威大发,气势逼人,怀王本性中亦有几分懦弱。磕头后退出御书房。 “糊涂!糊涂头顶!” 神武帝方才只是对怀王失望,在怀王说出最后那番话后。失望转为绝望,亏着太子把他过继出去了,若他留在太子身边,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波折。 二十多个儿子。将近一百个皇孙,神武帝不可能在意每一个儿孙。 对怀王,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以后怀王若是犯蠢,他也不会客气的。 长公主低头喝茶。不接神武帝的话茬,反正看怀王这股劲头,对莫昕岚不会太差,至于他们夫妻将来怎么过日子,应该影响不到大局。 反正她把最痛疼的莫昕岚帮莫冠杰嫁出去门了,只剩下阿九一个,长公主在心里默默发誓就算选遍天下也要给阿九寻个最好的。 神武帝不会立刻下旨赐婚,而且已经决定给莫昕岚点苦头吃,借此机会让她清醒清醒。 “皇兄,莫冠杰……他不适合留在帝都,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太医也说他的眼睛最好在相对温暖的地方静养,帝都太干燥了。” 虽然莫昕岚罪有应得,可送原配嫡女入衙门候审总不是好事,长公主着实不愿意让莫冠杰再牵连进同复国余孽的审问中去。 “等姜氏好些,朕再派他去江南,以他多年积累下的清贵名声,莫冠杰能诸朕稳住江士子们。” 神武帝把莫冠杰递上来折子交给长公主,“朕看过,想法不错,江南乃文化鼎盛之地,莫冠杰若是能在江南打开局面,朕封他为国公,世袭的。” “我待他谢皇上恩典。” “皇妹对他很有信心嘛。”神武帝开着玩笑,“他才干能力都不错,他想要完成朕的期望,也不是件容易事。” 长公主唇边的笑容盛满自信,“不是还有阿九?那丫头比我年轻时候更出色,考虑得事也周详,很像……他。” “妹夫?” “嗯。” 神武帝遗憾的拍了拍脑壳。眼珠子滴溜乱转,妹夫的才华,他太清楚了,也最为敬佩,太子是不行了,可太子的嫡子……“朕可以考虑册个皇太孙。” 有皇太孙,自会有太孙妃,虽然太子嫡子有了夫人,但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您想都别想!做皇后哪里好?皇兄的孙子就每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三宫六院,妃嫔无数,我可舍不得阿九受苦。” “嘿嘿。” 风流天子神武帝就从来不知道专情为何物,自然不能指望他生出的儿孙都变成专一的情种。 别看怀王为娶莫昕岚付出了许多,王府上的侧妃侍妾也会因莫昕岚进门而被怀王冷落。 “赢家人嘛,祖上就是风流的。” 神武帝被长公主看得有些窘迫,嘴硬的找理由,“想当初始皇帝后宫妃嫔比朕还多呢。” “齐王怎么说?” “老四?!”神武帝被堵得有点难受,“他是求而不得。” 长公主沉吟一会,叹息:“当年就没见他抢亲。” “所以他是活该!没用的东西,现在张口闭口叫朕老头子,当年没种的远遁离京,没点魄力。如今把个陆天养当亲儿子似的,朕见他就烦!有时朕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报复陆江。” “陆天养?!” 长公主眼底闪过鄙夷之色,“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齐王总不会疼他一辈子。” 神武帝动了动嘴唇,对俊美无匹,又很有能力的陆天养……抛开过去的恩怨纠葛,神武帝还是挺欣赏陆天养的,对他有几分难言的亲近,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皇妹的面说,神武帝敲了敲膝盖,许是因自己偏爱美人的毛病作祟吧。 在京城府衙门口,莫昕岚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眼睛也因为流泪伤心几乎合成一道缝隙,“……爹……” 以黑布罩着眼睛的莫冠杰纵使看不到,一路上光听莫昕岚连哭带诉委屈,莫冠杰晓得莫昕岚此时狼狈得很,着实被莫昕岚哭得心烦,硬气心肠道:“衙门不比家里,姐妹们都让着你,进了衙门好好交代同贤德道姑的事儿。” 莫昕岚彻底说不出话了,干燥的嗓子很痛,“我……” 莫冠杰已经让人敲了衙门口的鼓,被小竹子扶着上了大堂。 京城衙门的官员品级赶不上莫冠杰,盛宠更是同他没得比,待莫冠杰说明来意,府衙知府面露一丝为难,“下官下把令爱收押,等长公主殿下那边的消息。” 莫冠杰拱手道:“劳烦大人了。” “不敢,不敢。” 最倒霉的就是做京城衙门的知府啊。 天色渐晚,莫昕岚孤独失落的萎缩在牢房的角落里,衙门的官吏不敢亏待她,只是衙门监牢再好也有限,夜风顺着窗户刮进来,莫昕岚打了个寒颤,沙哑的喃喃自语,“……我没错。” 怀王买通了官吏,进了牢房后,见莫昕岚异常的心疼,上前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别怕,本王会救你出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断情 这句话对莫昕岚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你肯相信我?” 她晓得面前站得人是怀王,对自己略有好感的男人,在她被至……自己一心维护的骨肉至亲推入绝境的时候,怀王伸向自己的援手,价值连城! 莫昕岚早把莫隽咏提醒的话抛到脑后,怀王娶过王妃又怎样?比她大将近十岁有怎样?有嫡子嫡女又如何? 她又不想嫁给怀王,男女之间莫非只能做夫妻? 完全可做知己良朋嘛。 莫昕岚主动握住怀王的手臂,冰冷的身躯依靠过去,她几乎抱住怀王双腿,扬起凄美的脸庞,两行感动的泪珠簌簌滚落,“只有你……只有你肯相信我!” 说到伤心处,莫昕岚突然崩溃般大哭,如今也只有怀王肯听她诉说委屈,诉苦了。 进牢房前,怀王尚存一分犹豫,对莫昕岚有两分心疼,此时见到伏跪在自己腿边的少女,心疼化为十分,那分怀疑是不是值得的疑虑完完全全的抛开。 他眼里只有需要自己的莫昕岚。 被亲人抛弃的滋味,怀王也体会过,明明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把他当做陌生人。 怀王慢慢的蹲下身,凝视莫昕岚半晌,崩溃得少女远不如寻常明艳,然而她身上凄美,绝望之色能让任何男人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缓缓的把手臂搭在莫昕岚肩头,“别哭了。” 稍稍用力,怀王把莫昕岚揽入怀中,抚慰般轻抚后背,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岚儿,你哭的心都碎了。“ 这是什么状况? 莫昕岚宛若一下子被点住血脉的木偶,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动,莫非自己魅力太大?她根本不想同怀王有什么。 她绝没想过去做怀王继妃!有信心做个天下间最好的后母,莫昕岚能做嫡妻原配为何要去做继室? 就算怀王是王爷,她也不乐意的,怀王只是闲散的王爷。没有光明的前途。在她记忆中,怀王对帝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爷,她是辅国公最疼的外孙女。朝廷重臣莫冠杰的嫡长女,嫁给怀王做续弦,莫昕岚深感委屈。 况且怀王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并非眷恋权势的爱慕虚荣女子,拥有权势才能守护至亲。虽然莫冠杰冷血无情得把她推入监牢,可她依然想辅助父兄鼎力朝堂之上。保护外祖父一家永世富贵昌隆。 怀王手臂越收越紧,莫昕岚无法再沉默下去,暗自咬了咬牙,猛然推开怀王。倔强的眸子显现一抹娇羞和恼怒,水盈盈的婉转动人。 “抱歉。” 怀王眼见莫昕岚向墙角处靠去,一丝悔意浮现。“是本王唐突了。” 眼前的女子不是随意便可拥入怀中的女子,莫昕岚倔强。贞烈也一直很吸引怀王。 “怪只怪你太过美好,本王情不自禁……” “王爷。” 莫昕岚受伤的心因这句美好而被抚平不少,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喜欢阿九,还有人看上自己的。 怀王看自己的眼睛是发亮的,想来他很喜欢自己吧。 “无妨。”怀王不在意莫昕岚的拒绝,反而更为看重她,“本王唐突佳人了。” 莫昕岚脸颊绯红,羞涩的不敢同怀王对视,“您能来看望我……我很感激您,在我被所有人抛下的时候,还有您……您记得我,尊重我。” “本王已经同府衙的官员打过招呼,你却什么尽管同他们说。” 怀王想把神武帝赐婚的消息告诉莫昕岚,又怕莫昕岚多想,忍住没说,席地而坐,紧靠着莫昕岚,“本王相信你对令尊的一番好意,你只不过是被手底下的奴才害了。” 莫昕岚得到鼓励似的说个不停,“……看母亲怀相不好,见父亲整日彻夜难眠,我心急如焚,寝食难安,都说贤德道是送子娘娘转世,道法精深,我才想着去求贤德道姑的,谁能想到贤德道姑竟是道貌岸然的逆贼!” “我更没想到墨香背叛了我!听信妖道的话……我一直把她当做亲近的人看待,从没刁难过她。” 莫昕岚想不通,墨香怎么会背叛?她对墨香还不够好吗? 就算奶娘因为囤煤的事被流放,她也费尽心思,动用能用的关系提前把奶娘等人接回京城,当时墨香一个劲的磕头感激她。 奶娘已经不适合再回莫家,莫昕岚又在外面给他们购置宅邸,每月都会给奶娘一笔不菲的银子,将奶娘一家荣养起来 “我做得还不够多吗?她为什没背叛我?” 正因为记忆中奶娘一家不离不弃的帮着她,受她牵连结局凄惨,莫昕岚才想着要补偿亏欠的她们,“九妹妹总说我对奶娘她们太宽容,娇惯得她们胆大妄为,其实我晓得奶娘贪财,墨香……墨香亦有几分小心思,我不是轻易被仆从蒙骗的人,不是蠢货!” 怀王安抚莫昕岚,“你太善良,把仆从当人看待。” 莫昕岚低泣着,抹去眼泪,红肿着眼睛,苦涩说道:“我不信墨香同反贼是一伙的,她只是无知的做了贤德道姑的帮凶,她不敢毒害父亲。” “直到现在你还帮着墨香?” 怀王没料到莫昕岚善良到这步,墨香下得迷药害得莫冠杰失明,让莫昕岚喊冤入狱,堂堂重臣嫡女被知府小官审讯,“你就不很她?” “怎么能不恨呢?” 莫昕岚抽泣两声,眸子亦有几分犹豫,正因为记忆太深,经历过得事情太多,她才格外珍惜曾经拼劲性命维护自己的奶娘一家,珍惜陪着她同甘共苦的墨香。 “再大的恨,我也无法眼看着墨香被冤枉。” “你……哎。” 怀王有感动,亦有几分无奈,善良的岚儿太需要自己的保护了,“你纯得宛若水晶。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尔虞我诈的世上,善良的人总会吃亏的,怀王想着寸步不离的保护莫昕岚,一切的污秽都由他提前为莫昕岚解决。 “我恳求王爷一事。” “你说吧。” “求您去侯府一趟,和父亲说,对墨香网开一面,她不是故意害人。” “……” 怀王隐隐觉得不妥。然见莫昕岚悲伤的样子。再一次打消了不妥的念头。 迟疑片刻,怀王困难的开口,“你让本王怎么同莫大人说?” 莫冠杰虽是复明有望。可现在还瞎着,从正常人变成盲人,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性格稍微懦弱点的人都得崩溃,绝望。 让莫冠杰网开一面原谅饶过罪魁祸首? 怀王就算认为莫昕岚说得是正确的。也没法当着莫冠杰的面开口啊。 莫昕岚被怀王问住了,痛苦得捂着额头,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墨香: “可墨香不是故意的。她一是被人利用,二是确定药是迷药,不是毒药。只是父亲身体不比常人,才……墨香虽有罪。然其情可悯。我爹一向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他应该会体谅墨香。我不求墨香能无罪,只是希望父亲别再落井下石了,看在墨香陪我这些年的份上,就算是看在我的面上,原谅墨香吧。” “我爹一直外放,把孤零零的留在帝都,不是奶娘和墨香尽职尽责,我……” “二姐姐!” 阿九着实忍不住了,从牢房外闪身出来。 在暗处强拉着阿九来看望莫昕岚的莫隽咏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牢房里关得人是自己的妹妹吗? 若是早知晓莫昕岚会说出这番话,莫隽咏就是死也不会带着阿九过来,原本他打算得很好,以莫昕岚的悔过,境况凄惨引发阿九的同情心。 只要阿九点头不再计较莫昕岚,莫隽咏有八成的把握说动父亲,莫昕岚能提前从牢房里出来,不至于彻底卷入贤德道姑谋逆案子。 莫昕岚约束仆从不利,致使莫冠杰失明虽不好听,可也不会太影响她,顶天莫昕岚被认为不是世族名门宗妇的材料,被一众奴才耍得团团转。 她不嫁宗子,完全可以嫁不掌庶务和宗族的小儿子。 一旦莫昕岚同贤德道姑等一干反贼纠缠不清,谁还敢娶有过‘谋逆’前科的莫昕岚? 莫昕岚见牢房外的阿九露出杀气,心底涌起阵阵的寒意,太可怕了,阿九太可怕了!阿九散发的威压几乎让人窒息,莫昕岚甚至不敢抬头同鄙夷自己的阿九对视。 她向身边的怀王靠去,嘴唇颤抖:“九妹妹……你来了。” 纵使怀王面对咄咄逼人,利剑出鞘随时能见血封侯的阿九,也不由得心惊肉跳,明明是挺俏丽的小姑娘,怎会有噬人灵魂的感觉?即便是长公主也没压得怀王抬不起头。 “我若不来,怎能听到你这番让人惊叹的话?”阿九冷冷的一笑。 莫昕岚等人打了寒颤,七月盛夏似突然卷起寒风,雪花飞扬,能把血脉冰冻住。 “九妹妹……我……我只是……” 阿九接下莫昕岚的话茬,“你只是忘了失明的人是你亲爹,躺在床榻上刚刚经历鬼门关的女人也是你的母亲!你更忘了被陆师兄马不停蹄带去的江南求医问诊的婴孩是你同父的弟弟。” “你就算不把墨香当做奴婢看待,便是寻常百姓对人用药,致人失明,难道就不该受到律法的制裁?” “因为墨香被贤德道姑利用就能抵消她一切罪责?” “因为墨香不知药性,不知父亲体质特殊,她就应该被原谅,父亲就该自认倒霉?” 没逼问一句,莫昕岚都会向后靠去,她几乎把自己逼到墙壁里,干动弹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莫昕岚坚持的千般理由,万般借口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怀王很是心疼莫昕岚,阿九的强势咄咄逼人并不得他的喜欢,即便阿九容貌上比莫昕岚更出众,莫昕岚才是他钟爱的类型,怀王对锋芒毕露,不给人留有余地的女子很是看不上。 他从地上站起身,负手摆出王爷的架子来,颇为方才在阿九面前示弱不满,抬高声音:“你在同谁说话?她是你姐姐!” “你又是谁?” 阿九明知道他是怀王,斜睨了他一眼,“既是知晓我们是姐妹,你还敢发话,敢问你同她是何关系?” 怀王被伶牙俐齿的阿九刺激得不行,回以冷笑,“本王是你未来的姐夫,陛下已经决定为本王和岚儿赐婚了。” “什么?” 莫昕岚和莫隽咏同时被这条消息震惊了。 莫隽咏头疼欲裂,怎么……怎么会赐婚怀王?虽说怀王妃是皇家宗妇,身份贵重,可怀王是续弦,有儿有女,有侧妃有通房,以莫昕岚的心智能对付得了? 在莫隽咏看来莫昕岚适合简单的环境,最好远离朝廷,远离争权夺利,其实莫隽咏曾经私心的想过,莫昕岚同陆天养挺合适的。 陆天养人脉深,家底殷实,家境简单,更难得是陆天养洁身自好,外面纵有非议陆阎王同教坊司的官妓不清不楚,后也多被证实只是传闻或是陆天养用自己的身份保护无辜臣子的女儿。 虽然现在陆天养是白丁,莫隽咏相信不出意外下科的状元一定是陆天养! 可惜莫昕岚看不上陆天养,而陆天养更是视莫昕岚于无物。 莫昕岚同样很意外,她从没想过去做怀王继妃啊。 “王爷,您不是说笑?” “当然不是。” 怀王灼灼深情的看向莫昕岚,此时也顾不得莫昕岚会不会想差了,”初见时,本王对你便上了心,晓得你在莫家举步维艰,本王亲自入宫向陛下请旨赐婚,原本皇后娘娘准备下旨的,偏偏赶上了这事。本王再次入宫求娶于岚儿,陛下为本王感动,已经确定下旨了。“ “所以岚儿你别怕,也不用怕她!” 怀王对阿九不假辞色,“你做了本王的王妃,她也得在你面前毕恭毕敬的。” “恭喜二姐姐喜得佳婿。” 阿九笑意不达眼底,嘲讽般勾起嘴角,“既有怀王殿下为靠山,想来您也不会受委屈。父兄能力有限,能帮到你的不多,我脾气不好,时常欺负你,不管父兄待你如何,今日……当着怀王殿下的面,为减少我们彼此之间的纷争,你和我以后少些牵扯好。” “我可不敢同你再做姐妹了。” 阿九撂下这番话,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替死 莫昕岚空灵的水眸无神,随阿九同她断了姐妹之情,她身体里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大半,踉踉跄跄几步冲到牢房门口,双手紧紧握住牢房的栅栏,正好看到莫隽咏,“……哥哥。” 莫隽咏又是心疼莫昕岚,又深感亲妹妹蠢得无可救药,这个妹妹真真应了那句俗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哥哥也不要我了?” 嫡亲兄长的冷漠让莫昕岚格外的难过,“你是我亲哥哥啊,连你也向着阿九,放弃我?因我出生害死娘亲,非我所愿,若是我能选择,宁可当初去得人是我!” 怀王从后扶住莫昕岚,眼底一片心疼怜爱之色。 莫隽咏注视莫昕岚良久,“我怕!二妹妹,我远没父亲的胸襟,也比父亲年轻,还想着看更多的美好景色,多年寒窗苦读,只为金榜题名,上报帝国,下抚百姓。我很怕壮志未酬身先死,死得有价值也不觉得遗憾,万一死于意外,或是二妹妹手中,我得多憋屈?!” “……哥哥。”莫昕岚痛苦的几乎崩溃,“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不是父亲身体特殊。” “我的话许是不中听,可也是句句实话。直到现在,你还没明白错在何处?“ 莫隽咏遗憾的摇摇头,“罢了,罢了,多说无意。” 向怀王一躬到底,莫隽咏颇有托付之心,“怀王殿下既已求得赐婚恩旨,还望您好好待她、” “这你不必担心,本王必会宠她如珠如宝。” 怀王看莫隽咏不大顺眼,嫡亲妹妹撇下不顾,去迎合继妹妹。简直……比莫冠杰还要冷血薄凉,将哭个不停,悲伤哀婉的莫昕岚揽入怀中,岚儿在莫家过得日子着实太过艰难了。 只因为莫昕岚为继母和父亲孝心而导致的一场小小的意外,莫隽咏就把嫡亲妹妹当做蛇蝎躲避。 莫隽咏把仕途权力看得比亲情更重要。 不是感觉不出怀王的嘲讽,莫隽咏有苦说不出,若是非要同怀王辩个明明白白。万一怀王反悔了。二妹妹怎么办? 以前莫隽咏绝不想把莫昕岚嫁给怀王做继妃的,如今……见怀王对二妹妹很上心,怀王富庶有余。权势不足,有子有女,也不需要莫昕岚过门传宗接待,只要莫昕岚做个寻常的继母。日子倒也不难过。 名门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嫁入皇家有一点最好。绝不会出现宠妾灭妻的事儿。 不如侧妃得宠的王妃听说过,王妃无所出也常见,但帝国从没有被休掉的王妃,再不得宠。王妃的体面尊严还是死死的压着侧妃一头。 怀王和莫昕岚没准是最适合的一对。 莫隽咏再次躬身行礼后,同样转身离去。 “呜呜……” 莫昕岚此时哭得凄凄惨惨,此时也顾不得礼仪。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钻进怀王怀里,“我……我……他们都不要了、” 怀王美人入怀更为心疼莫昕岚。“还有本王,迟早有一日,你的父兄会后悔今日抛下你。” 莫隽咏回到侯府,听闻阿九去了书房,他沉思了一会,跟去书房。 果不其然,莫隽咏达到书房外,正好听见阿九在书房里同莫冠杰说起监牢之行的经过,阿九吐字清晰,嗓音清脆的重点提及莫昕岚说过得‘胡话’。 莫隽咏看不上背后告状,可此时他又能说阿九什么? 胡话都是莫昕岚说的,阿九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无中生有,阿九实实在在用得是阳谋! 不用看父亲莫冠杰的脸色,莫隽咏很清楚失明对一个曾经健全人的打击有多大,莫冠杰若说对莫昕岚没有一点点的埋怨,他就是圣人了。 莫冠杰是圣人吗? 显然不是! 不是顾念最后一丝血脉亲情,莫冠杰许是能亲手毁了莫昕岚。 清流文臣不代表没脾气,莫隽咏在外游历增长见闻,他慢慢明白真正斗得厉害的,睚眦必争的人都是清流,相反武将虽是霸道,但在有些事上大大咧咧的,不会计较太多。 莫冠杰起于寒门,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到今日,若说他心眼儿少,谁会相信? 真正的好人,捧着圣贤书的人根本无法在官场立足,更别提升官发财了。 “……我同她说了,以后我们不再是姐妹。” 阿九如实的说道最后,“爹您舍不得她,由着您,不过别让我再同她同在侯府,她有难处,您帮忙我和娘是不管的,但是你别想让我帮忙,伸出援手。再有您想帮她时,最好多考虑一下,除了她之外,您还有别的儿女。” 言下之意,就是别为了一个不懂事的莫昕岚,不仅把莫冠杰自己搭上,还有可能赔上更多的人。 “她能给墨香找理由,让您原谅墨香,我看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您最好早做准备。” “阿九……” 莫冠杰一脸的无奈,亏着眼睛看不见啊,若是看到气愤不平的小女儿,他下面的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我怎么可能原谅墨香?” 书房门口,人影晃动,阿九直接撩起门帘,莫隽咏略显尴尬,舔了舔嘴唇:“九妹妹。” “三哥请进。” 阿九对莫隽咏同往日一样,不见任何的疏远或是迁怒,可阿九越是恩怨分明,莫隽咏越是觉得亏欠了她,更加后悔拽阿九去监牢探视莫昕岚。 “是咏哥儿啊。” “是,父亲。” 听见儿子的声音,莫冠杰露出几分欣喜,终于不用再单独面对阿九了,“进来吧。” 多一个人垫背,阿九是不是能少生点气?! 莫冠杰暗自唾弃自己没用,可谁让他生养出莫昕岚呢?在阿九面前,他底气不足。失明后,他辗转反侧,就算莫昕岚没有继承父母的资质,也不至于愚蠢偏激成这样。 阿九默默的给三哥和父亲续上茶水,乖巧的站在一旁。 她那双明亮隐隐透着强势的眸子半敛,唇边挂着温柔静谧的淡笑,亭亭玉立。俏丽可人。 莫隽咏心里念叨。就算九妹妹不在,自己也不敢再为二妹妹说项,其实九妹妹完全不必在此处听着的、 “方才听阿九说起。岚姐儿同怀王殿下的婚事……” 莫冠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掌摩挲着扶手,为阿九挑选陆天养后,他一直为莫昕岚的婚事留心。晓得辅国公那边会有安排,可莫冠杰还是希望由他为莫昕岚选择女婿。 怀王绝不是莫冠杰的女婿人选。 以莫冠杰的本心。他绝不想嫁女入皇家,当初只是齐王义子的陆天养都差一点让莫冠杰排除在女婿名单之外。 不是陆天养太过优秀,几次三番相帮,莫冠杰也不会动了把阿九嫁给他的念头。 应该说陆天养为娶到阿九除了拼命之外。攻略的方向完全是正确的,先让莫冠杰点头,婚事自会自然水到渠成、 “父亲。儿子看怀王殿下对二妹妹很是执着看重。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再想翻过来。恐怕很难。” 莫隽咏瞄了阿九一眼,低声道:“此事最好顺其自然。” 莫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易太多的举动。 犹豫了片刻,莫冠杰向皇宫方向拱手,“陛下下旨,臣只能叩谢恩典。” “爹,您眼下养病要紧。”阿九可不想莫冠杰再因烦心事让眼疾病情加重。 ”天养还没消息?” 面对莫冠杰询问,阿九摇摇头,闪过一丝的担心,随后信心十足的说道:“我以为没消息便是好消息,许是大夫忙于救治小弟,陆师兄又是稳妥的人,等得了确定的结果,他才会给我们送消息。” 莫冠杰赞同的点点头,“三昼夜奔波千里,还带着岌岌可危的婴孩……难为天养了,不是天养,我的幺儿连一分的生机都没有。” 这话除了感叹之外,大半说给阿九听的。 正因为陆天养把阿九时刻放在心上,才会提前联系杏林高手,在为难关头挺身而出,勇于承担责任。 莫冠杰喃喃的说道:“不是我夸自己的学生,天养比怀王强得太多,太多。” “您呀,就不该把陆师兄同怀王殿下相比。”阿九撇嘴,能同莫昕岚一样犯蠢的男人有几个? “……” 莫冠杰用干笑掩藏起尴尬,咳嗽连声,“太医方才给我看过眼疾,说是恢复良好,最近有可能恢复光明,我自己也能隐隐绰绰的感觉到光亮。” “爹,这是好事啊。” 阿九欣喜溢于言表。 “等眼睛好转,我会寻求外放。” 莫冠杰是不准备在帝都再待下去了,“岚姐儿和卿姐儿婚事都定了,我也不必为她们操心了。你娘身体不好,既然江南有名医,你弟弟也在江南,我争取谋求江南的官职。” 两个女儿的嫁妆,莫冠杰提前都给了,送嫁的时候,他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旁人也会说他以国事为重、 阿九一听去江南,眼睛亮亮的,“爹,您这想法真真是好,我这就告诉娘去。” 接连的几次波折,阿九也在帝都待够了,早早跳出帝都这个是非圈子,她会省心许多,保不齐莫昕岚会心甘情愿的去做继妃,何况还有定时炸弹——长公主和燕国公。 原本阿九想过就算动用外祖父的力量也要让父亲离京外放,万没想到莫冠杰早有外放的心。 对志在仕途的人来说,在帝都做官远比外放更好,外放虽是自由,但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朝中无人的话会被遗忘的,其实莫冠杰完全不必有这种担心,他先天就比旁人有优势。 不提岳父姜首辅可保证莫冠杰在地方上做出的政绩不被他人窃取,就是长公主……她也会在神武帝面前时常提起莫冠杰,况且阿九不信神武帝对长公主的安排一无所知。 阿九脚步轻盈得出了书房,莫冠杰轻轻笑笑,“咏哥儿,你这次……” 莫隽咏突然紧张了几分,面色凝重,“父亲!” “你随我一起出京。” “是,父亲。” 莫隽咏欢喜的应道。 ”我亲自辅导你功课,指点你科举技巧,下届恩科,你若不入一甲,加法伺候!“ “……一甲只有三人,陆师兄必会占据状元,儿子只有两个名额,是不是……” 莫隽咏以前觉得高中状元很容易,随着阅历的增长,身边又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他发觉自己以前很天真。 “天养?!”莫冠杰神色略有遗憾,“以他的才学中状元不难,困难在于长公主会容忍文武双全的陆天养?” “父亲。” “这事你不可同任何人提起。” 莫冠杰可不想陆天养和阿九的婚事节外生枝,长公主对陆天养的不喜甚至鄙夷,并不能阻止他把阿九嫁给陆天养。 “一旦陆师兄和长公主交恶,九妹妹岂不是……” “你能为阿九着想,为父很高兴。”莫冠杰很是欣慰,“咏哥儿,你记住一点,帝国是陛下的,由始自终都是陛下的,长公主殿下功劳再大也无法撼动帝国的根基。天养就算因长公主等人的阻挠中不了状元,他将来的仕途前程也不需要太担心。” 莫冠杰没说得是,以陆天养的心机没准会借着科举狠坑长公主一把。 到时就看,神武帝对长公主的信任有多少了。 墨香是莫家的家生子,下药谋害男主人,在刑律上是罪加一等的,不管墨香是不是诚心下毒让莫冠杰双目失明,衙门的官员是不会考虑意外因素的。 尤其是墨香是受贤德道姑蛊惑,贤德道姑可是确定的反贼。 就算怀王出面,主审墨香的官员也不敢对其从轻发落。 莫昕岚一直关在牢房里,衙门官员仿佛遗忘了她,从未对她进行凌汛,监牢不如外面自由,伙食不怎样,莫昕岚没受太多的委屈,当然不包括她自己想不开郁闷自己憋出的病。 怀王以为是自己的面子才让莫昕岚避免上堂同贤德道姑和墨香对峙,越发坚信自己能护住莫昕岚,给她幸福。 其实不是长公主不忍心,劝说神武帝给莫昕岚留一份体面,神武帝也不想皇孙媳妇弄得身败名裂,莫昕岚绝不会受到任何优待。 ”王爷……我求求您,救救墨香吧,方才奶娘来看过我,她头发都白了,苍老得够呛,我……我只有她一个在意的的亲人了。“ 莫昕岚同样认为怀王颇有本事,“墨香被判斩立决,您看能不能把她换出来,我可以出钱买个人代替她受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坑爹 买命替死在帝国屡见不鲜,俗称宰白鹅,可真正能把上下关系打通,完成买命替死的能人不多。 莫昕岚以为自己受到的优待是因为怀王、 怀王……作为太子殿下的儿子,有一定的不为人知的潜实力,虽然在她记忆里怀王无权无势,但她对怀王了解并不多。 莫家穷困潦倒,莫冠杰仕途无亮,许多消息莫昕岚只是道听途说的。 现在许多事都有了变化,她也不怎么相信残存的记忆了。 许是在她并不晓得富贵闲王怀王隐藏起来的实力。 怀王被莫昕岚的话惊得说不出话,买命替死是神武帝最为痛恨的勾当,一旦露馅,牵连进去的人全部斩立决,不过因这事太赚钱,总有些人铤而走险,欺上瞒下谋取暴利。 “你已经帮墨香很多了。”怀王艰难的开口,面对莫昕岚水盈盈求助的眸子,他慢慢的移开目光,不愿让莫昕岚失望。 买命替死的勾当,他没本事完成,也没胆量去做这件事。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奶娘……她奶大了我,对我很好,把亲姑娘墨香都排在我后面。受我娘叮嘱护着我长大,我对墨香是怨恨的,虽然她也是被人蒙蔽利用,做下药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可我恨她胆大对父亲下药。墨香是奶娘唯一的女儿,我不忍心奶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莫昕岚的宽容最重要得原因就是记忆中墨香对自己不离不弃,记忆中的忠仆,莫昕岚不忍墨香就这么香消玉殒、同时她也暗自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她不愿再受记忆的困扰,救下墨香。她对以前也有个交代。 “王爷,我求求您,帮墨香一把、” 莫昕岚跪伏下来,抓住怀王的衣角,含泪恳求着。 怀王拽莫昕岚起身,“岚儿,你让本王拿你怎么办?你光想到墨香。买命的事牵扯太大。就连太子殿下都不一定能办成,为一个小小的奴婢,值得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爷,我可以多出些银钱。” 莫昕岚不是不晓得此事很困难,然她听过不少宰白鹅的事儿,逃过刑律的人依然逍遥自在。享受富贵荣华,“只要王爷出面。用银子砸。我不信苦哈哈的刑部官吏不动心。至于替死的人选可以挑些女儿多的,养活不起的贫苦人家……染病活不久的最好。在贫寒人家许多女儿一落地就被长辈摔死了。” 女儿对贫寒人家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陌生人的性命远没有墨香的性命重要、 怀王犹豫了好一会,着实不忍让心爱的人失望,同时他也担心莫昕岚一旦说不动自己再想别的法子。闹出更大的动静,旁人可不是一心一意心疼莫昕岚的怀王。 先稳住莫昕岚要紧。 怀王再一次揽莫昕岚入怀,“容本王想想办法。墨香的事不着急,若想行替死买命。先得找到可卖命且合适的人。” “我就晓得……晓得王爷有办法。” 莫昕岚对怀王很是感激,完全相信自己宠溺自己的男人,让她怦然心动,怀王不如陆凌风年轻俊秀,品貌出众,他长得也不丑。 也许怀王很有能力只是缺乏机会,也许将来太子登基,怀王亦有希望争夺至高无上的位置。 她既然对记忆有所怀疑便忍不住得去想,若是自己辅佐怀王会怎样? 陆凌风……她已经不指望了,与其巴结记忆中必然很厉害的人物,不如此时选一个有潜力的能人,没准她能走出一条更为辉煌的道路,成功后喜悦和荣耀,她可以理直气壮的享受。 这段日子,在牢房里无所事事的莫昕岚左思右想,直到今日她才下定决心去做怀王妃。 莫昕卿不过是燕国公世子夫人,她可是怀王妃。 阿九决不能去做王妃的。 她莫昕岚会是莫冠杰三女中嫁得地位最高的一个,继妃一样是明媒正娶的王妃,阿九和父亲张口闭口说继母姜氏怎么怎么对为难,怎么对她好。 姜氏根本就是最不合格的继母。 “王爷对我的恩情,我……我……” 莫昕岚仰头信任又崇拜的望着怀王,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的丈夫,他们会是夫妻,荣辱与共的夫妻,“我拼死报答您。” “不用!”怀王摇摇头,轻抚过莫昕岚略显消瘦苍白的脸颊,“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怀王深邃依恋的目光投射在莫昕岚身上,莫昕岚顿时感觉陷入到温暖包容又恨安全的环境中,脸颊慢慢爬上红晕,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我会帮您的,怀王殿下。” 莫昕岚主动握住怀王的手,含羞带怯的抿了抿嘴唇,眼底野心燃烧,作为太子的儿子……即便过继出去,怀王身上的帝血也不容置疑,谁说过继出去就不能重回太子名下? 太子有好几个儿子呢,换谁出继不成? 让他们争去,闹去,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没准就是怀王。 在怀王走后,莫昕岚规划着怎么让怀王重新被太子容纳,不求眼下的利益,只希望太子能记得怀王也是自己的儿子。 太子妃有嫡子显然不会在意怀王,然而对皇后娘娘而言,怀王也是她孙子,不分嫡庶的,莫昕岚同皇后相处的时间最长,她颇得皇后的喜欢。 美人所托,怀王纵使觉得此事困难重重,他还是一连几日跑去刑部打听消息。 他以前只晓得风月事,突然时候莫昕岚托付,怀王顿时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自己也该做些正经事了。 好消息是墨香并没同贤德道姑等一众反贼关在一起,刑部只以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定墨香斩立决。 怀王推断长公主和神武帝很信任欣赏莫冠杰,保护莫冠杰不被反贼连累,又损官声。 墨香关在刑部,怀王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操作此事。买通了刑部的官员,怀王见到了墨香,一见之下……怀王对墨香有了一分怜惜,墨香比脆弱中蕴含的坚强善良比不上莫昕岚,她如同一朵摇曳生姿的小白花,没有独特的芬芳,也没耀目的风情。 一样让怀王怜惜。 墨香一通为二小姐尽忠的话语。让本就对她有几分怜惜的怀王不由得动容。 她为莫昕岚什么都肯干。什么都不顾上,尽管饱受良心的谴责,依然为主子莫昕岚拼尽一切。在刑部墨香受过刑却没吐露对莫昕岚不利的半句话。 “奴婢的忠心只对二小姐,侯爷……奴婢只能来生做牛做马补偿侯爷了。” 墨香消瘦得厉害,在刑部大牢没人为她通融,她受尽摧残。松松垮垮的衣襟因墨香跪在地上而露出半个膀子,怀王居高临下看去。少女的风光尽收眼底,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可对某些男人来说,又有几分欺凌美感。 怀王自知自己没有特殊的嗜好。在风月场所也听人说起过其中的美妙,他一直不愿尝试,今日……见墨香后。他心底隐隐有几分邪火,许是在刑部牢房的原因。怀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停的想着莫昕岚,总算勉强把邪火压了下去。 他提醒自己一旦沾上墨香必会失去一些东西。 以王爷至尊,就算他想要找个专供发泄邪火的女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不一定非用墨香不可。 “你主子求本王救你一命。” “奴婢叩谢王爷,叩谢二小姐。” 墨香低头掩藏起眼底的窃喜,用尽所有手段她才给外面的娘亲送了消息,她还很年轻,不想死啊,呜咽道:“还是让奴婢死了吧,奴婢来世再报答二小姐和王爷大恩。” “就算刑部判了斩立决,也需要承禀给陛下勾决。” 怀王比莫昕岚脑筋灵活得多,留下墨香的性命不一定非要用替死这招,若能说动神武帝法外开恩,就算墨香改判流放,操作起来也比买命替死容易。 “看在岚儿的份上,本王先让你过得舒服些。” “……多谢王爷。” 怀王不愿在潮湿异味很重的牢房久待,最后看了一眼孤苦无依的凄美少女墨香,转身离开。 求娶莫昕岚耗光怀王同神武帝的情分,他该怎么求得神武帝开恩? 眼看墨香丧命,他又有一丝不舍,看来得做两手准备,记得有一个相熟的人说起过宰白鹅的勾当,许是能从他那里得到消息……走着走着怀王突然眼前一亮,若是他能挖出宰白鹅的人,是不是可以得到神武帝另眼相看? 到时他再为墨香求情更有把握了。 皇宫,长公主召见太医院给莫冠杰诊脉的太医,仔细询问了病情状况,得知莫冠杰眼疾有所恢复,不日即可复明,长公主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 不过后来太医说陆天养抱着莫冠杰的小儿子敢去江南治病,长公主脸色不怎么好看,没等太医出门,她直接拍了桌子,“哪都有他!” 一旁的神武帝动了动嘴唇,化为一声长叹,方才挠头的小崽子齐王刚来闹过,神武帝虽是爱听大臣儿子们家中的八卦,可没想过受夹板气,齐王为陆天养求官求赏,以陆天养以前的战功封爵都够了,可在皇妹跟前,神武帝又不敢封陆天养。 自从陆天养除掉面具展露真容,‘好色’的神武帝怎看他怎么喜欢。 相比陆凌风,神武帝更器重被齐王称赞的陆天养。 神武帝了解齐王,他一向说真话,绝不会为私立夸大其词,陆天养在边境立下的战功完全是真实的。 “皇妹,朕看是不是让莫冠杰出京。” 神武帝想了想说道,“江浙巡抚即将回京述职,莫冠杰强项在在于教书育人,他处理政务也很顺手,教化百姓之功也在巡抚的职权范围内,先让他去江浙一带熟悉熟悉环境,等他眼疾完全康复,朕在下旨任命他为江浙巡抚。” 江南是帝国重中之重,江浙又是极为发达富贵的地方,江浙巡抚在封疆大吏中都是排名靠前的。 有江浙巡抚的履历,等莫冠杰回京,入六部做尚书侍郎都做得。 长公主点点头,“婴孩交给陆天养,我不怎么放心。说是姜氏已经能下床,如今正想儿子想得紧,让他们夫妻去江南亲自照看婴孩总好过交给居心叵测的外人。” 沐焱宇曾经暗示过长公主,陆天养想娶阿九,以前长公主不晓得莫冠杰身世时就不怎么同意,现在长公主更不可能让阿九去做陆天养的媳妇。 莫家欠陆天养的人情,长公主可以对陆天养网开一面,但是陆天养想借此娶到阿九,除非她死了,否则她定会反对到底。 神武帝摸了摸鼻子,皇妹的心胸比妹夫差远了,换做妹夫……神武帝越发思念完美无缺的妹夫了,是不是过两日去妹夫陵寝看看,同妹夫诉诉苦? 还得带上一人——齐王。 妹夫当年在神武帝的儿子中,最喜欢年幼的齐王,常戏言要招老四做女婿,可惜……妹夫去得早,没能看到昭华的出生,若是妹夫还活着,想来不会让宝贝女儿嫁给敌国降将。 阿九专心的照顾身体逐渐好转的母亲姜氏,安慰姜氏,她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不过,因她身边有消息灵通的灵珊等人,莫昕岚和怀王倒是常常听灵珊说起。 阿九答应过姜氏,只要姜氏的身体能承受旅途的奔波,她会陪着姜氏去江南看望小弟,姜氏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身体显得更好些。 ”九小姐,怀王殿下见了刑部尚书的公子。“ “哦。“ 阿九在厨房忙得团团转,本想亲手给姜氏做碗补药,谁知她是真正的厨房杀手,黑料理专家……虽不至于闹到起火严重,可干净整洁的厨房被她弄得不成样子,站在一旁的厨娘们一个个面容凄苦,不知得收拾多久才能归拢整齐。 “算了,还是你们来做吧。” 阿九领着灵珊狼狈而逃,从此她彻底熄灭再进厨房的心思。 “陆师兄还没消息?” “没有。” 灵珊摇头,察觉出阿九对怀王的事很冷淡,低声道:“您说,二小姐不会有危险,怀王去见刑尚书公子作甚?他……” “怎么?” “他曾经做过宰白鹅的交易,想要替死买命的人走得都是他的门路。” “宰白鹅?” 阿九立刻停住脚步,她最恨替死的事了,“我不信一个刑部尚书的公子就能操纵这等事。” “听说有太子……” “坑爹,真真是一对坑爹的货!” ps求两张米分红票鼓励一下。莫昕岚和怀王人设就是猪队友,咳咳,专注坑爹一百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坑 不管怀王是选择走通宰白鹅的门路救人,还是去神武帝面前告发刑部有替死买命的冤情,总免不了得牵连如今战战兢兢的太子殿下。 神武帝依然看重太子,许是把太子当做继承人,对太子极是严厉,稍有差池便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相反对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倒是经常摆出慈父的样子来,助长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对太子之位的渴望。 神武帝老当益壮,身子骨硬朗,气色极好,看着就是长命的帝王。 给长寿的帝王做太子是世上最难的苦差事。 阿九晓得的历史上记录了许多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他们大多被自己长命父皇折腾得精神不正常,做什么错什么。 “确定太子殿下涉及此事?” “隐隐约约听陆大人说起过,当时陆大人禁止锦衣卫再查下去。” 灵珊灵韵是陆天养派来的人,对阿九来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让灵珊等人庆幸得是九小姐对她们一如既往的信任,看不出任何的不满。 其实阿九也没什么不满,更不会矫情的认为陆天养借助灵珊灵韵控制自己什么的。 相比其他奴婢仆从,灵珊灵韵的理解能力和干事能力要强上许多,有她们两人在,阿九又省心又省力,况且她也没什么事儿需要隐瞒的,就算灵珊她们是陆天养的人,阿九怎么都不会被灵珊等人左右的。 阿九玩味的勾了勾嘴角,“他是不让锦衣卫查,太子殿下的底子被他摸得差不多了吧。” 让厂卫查证太子殿下,不一定谁得利,陆天养摸到太子的命门。将来操作的余地大上许多。 灵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话让人怎么接? “陆师兄所图甚大。”阿九稍稍感慨了几句,就算齐王对帝位没野心,跟随辅佐齐王的人会甘心么? 阿九突然心中一沉,面色略带几许凝重,她嫁给陆天养……齐王夺嫡也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大人离京前,曾吩咐过。帝都的人手听命九小姐。” “我不管!” 阿九一甩胳膊。直径的向前走,还没怎样呢,事情就找上来了……稍稍冷静下来的阿九坐立难安。买命替死是对阿九记忆中的坚持最严重的践踏。 她应该做点什么,世道已经很多不公平了。 ”灵珊。“ ”九小姐。” 灵珊似早有意料,听见召唤立刻出现在阿九身边,静静等候吩咐。 阿九慢慢下定决心。怀王坑爹,那也是太子殿下做错了。“帮怀王殿下一把。” “是,九小姐。“ ”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阿九不知怀王查到证据会不会捅给神武帝,万一被太子殿下提前阻挡……此事一定会被压下的,既然插手其中。阿九就不愿半途而废。 “瞄准怀王殿下的人不见得只有我们。” “您的意思是?” “想把太子殿下拉下马的人太多了,听闻此事的人也不少,既然有人出头。他们乐得在背后推波助澜。” 阿九稍稍一琢磨便放弃请齐王出面的念头。 诚然如阿九所料,最近几日怀王备受各方的注意。帝国的皇子们大多知晓神武帝即将把莫昕岚赐婚怀王,皇子们对这桩婚事反应各异,类似赐婚的旨意很难能不漏风声的。 神武帝因要外放重用莫冠杰,再加上看在皇妹长公主的面子,同时也不愿意未来的怀王妃在牢房里待太久,他稍稍敦促京城府尹尽快了结此案。 莫昕岚在牢房被关了一月有余,捧着似是而非的判决,被辅国公接回了国公府。 辅国公着实没脸再为莫昕岚出头,更没脸把莫昕岚送回莫冠杰身边,既然外孙女即将嫁去怀王府,辅国公也不差多养莫昕岚这两日。 再回辅国公府,虽是吃穿用度如常,但莫昕岚明显感觉舅母们对自己的疏远,连最疼自己的外祖母只匆匆见了一面,只是让莫昕岚安心的准备嫁妆。 莫昕岚很难出自己的院落一步,原本用得顺手的奴婢全部换了人,新来的婢女婆子在她面前毕恭毕敬的侍奉着,不过背后,莫昕岚总能听到她们偷偷的议论声。 对莫昕岚额外的吩咐,婢女们全当做看不到。 莫昕岚被惹怒了,奴婢们跪地苦求诉说苦衷,她们不想像莫昕岚以前得用的人一样被赶出国公府,生死不知。 莫昕岚倍受打击,原来她身边的人都被辅国公清洗了?! 她想同外祖父,外祖母理论,辅国公夫妇根本就不见她,疼爱自己的大舅母等人十天半月也不来看她一次,仿佛她是霉神,沾上了就会倒霉一般,表姐妹们更是对她进而远之。 唯一珍爱珍惜她的人只有怀王。 辅国公并不阻止怀王和莫昕岚见面,每次怀王来看望她,都是莫昕岚最为开心之时,备受亲人冷落,莫昕岚格外重视怀王,对怀王越发温柔。 有道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莫昕岚看怀王比以前更英俊,有才干。 怀王面对莫昕岚的柔情,情难自禁的同她互诉衷肠,并把营救墨香的进程如实告知莫昕岚。 莫昕岚对怀王的决定很是钦佩,鼓励怀王积极进取,“王爷若是能揪出蛀虫,整肃刑部,不仅可以让陛下刮目相看,亦可一正王爷之名。” 此时莫昕岚把救出墨香放在次要的位置上,和怀王计划起来,如何能把刑部弊病更有效的承报给神武帝。 当然,他们在谈论这些事儿时,特意避讳了国公府的婢女,这等大事,莫昕岚不愿意告诉外祖父。 一来怕外祖父阻止她和怀王掀刑部的盖子,二来也怕走漏消息让怀王的计划功亏于溃。三来……莫昕岚盼着功成后让外祖父后悔今日轻视自己,小看怀王,四来,怀王有能力有本事得神武帝看重……她为怀王妃才更贵重。 激励辅佐夫婿专注仕途朝政,也是贤妻应该做的。 莫昕岚抛却亲人冷淡的失落,专心同怀王讨论案情,她几次灵光乍现的建议使得怀王茅塞顿开。由此两人越发亲近。怀王日益爱重莫昕岚。 “本王真希望能早一点娶贤妻回府。” 被怀王深情的目光看着,莫昕岚脸颊绯红,羞涩的扭过头去。又不能太冷落怀王,轻轻的拽了拽怀王的衣袖,声音比蚊子嗡嗡还小,“我……也希望早日侍奉王爷。” 得到心上人的回应。怀王越发充满干劲儿,在坑爹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怀王突然奋进关心刑部的反常瞒不过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在她们的暗中相助下,怀王掌握了不少的证据……本应对怀王有所察觉的太子党羽,又因为怀王特殊的身份,对他有所忽略。 毕竟怀王是太子的儿子。还能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儿? 怀王所掌握的证据若是仔细分析的话,不难看出其中隐隐涉及到太子,可莫昕岚和怀王都救人立功心切。他们沉浸在未来的辉煌中,哪会注意这些细节? 何况这两位从未受过最正统的仕途官路培养。经验少,胆子大,目光短浅,再加上有人在背后推动,怀王很快做出决定,“进宫,在陛下面前揭穿刑部的弊案。” 论心急莫昕岚比怀王更胜一筹,福身道:“妾身祝王爷凯旋。” 直到怀王把证据呈给神武帝,忙于军国大事的太子殿下才从铁杆儿口中听说这件事,太子如同被雷劈过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属臣,“消息确实可靠?” “陛下震怒,掀了御书房的桌子,用老家方言骂了刑部官员一个多时辰了,就连姜首辅都被罚跪在御书房外,其余阁臣六部尚书侍郎都挨了廷杖。” 太子一脸的灰败,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垫子上,“孤当时怎么没掐死他!” 这些年太子监管六部,尤其是刑部上下多是太子党羽,宰白鹅就算不是太子授意的,太子也脱不开干系,更何况宰白鹅的收入大多进了太子的腰包。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太子询问自己的谋士属臣,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倒是给孤说话啊。” “属下以为该断尾求生,湮灭证据,然后殿下去陛下面前请罪,说自己疏忽防范,才导致刑部出现状况,涉案的官员……太子殿下最好让他们闭嘴。” “左右陛下震怒,他们得不了好,不如让他们把罪认下来免得牵连更多的人。” “由太子殿下照料他们的后人,他们去得也会安心些。” 太子稍稍的冷静了几分,让刑部党羽封口他还是能做到的,可完全湮灭证据……他犯了难,神武帝虽是把朝政交给太子,可对太子的监控很严,太子多年培养的死士不一定能隐瞒过神武帝。 一旦死士被神武帝觉察,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不动用死士指望谋臣杀人灭口也现实,太子不由得左右为难。 “殿下,陛下叫您去御书房,马公公私下传信儿,让殿下小心为上。” “……” 太子扶额晃了晃身子,罢了,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得尽快收尾,遣散谋臣,太子去了东宫密室,很快消息从秘密通道发出去,太子正了正衣冠,乘坐銮舆入宫。 御书房门口,跪满了朝中大臣,他们大多狼狈不堪,捂着后背等处受廷杖的伤口。 “殿下,东厂和锦衣卫已经被陛下处死好些人了。” “……” 太子听见御书房传来神武帝的怒吼声: “朕的耳目竟然赶不上怀王,他们不该死谁该死?杀,朕不养没用的奴才!杀光这一批,朕看看谁还敢对朕不尽心。” 被神武帝赞许有加的怀王战战兢兢的站在一片凌乱的御书房,他从未见过神武帝如此动怒,更没想过刑部的事儿会牵连这些人,被神武帝不经审问摘了脑袋的官员大多是太子殿下的党羽。 怀王隐隐觉得不好,莫非宰白鹅的主谋是太子? 天地良心,他绝没想过此事会牵连太子! 就算他再糊涂,也只有太子登基,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做怀王,一旦太子翻船,登基得是其余叔叔,怀王不敢想象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到时只怕连做个闲散王爷都难。 “陛下息怒。” 怀王眼角余光瞥见太子殿下,忙跪下道:“臣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因偶然就迁怒朝臣。” “妹夫曾经给朕讲过,当刑法不公,以钱买命频出,冤案频现,此为亡国征兆。” 神武帝眸色凝重,“朕一直谨记这话,朕万万没想到帝国不过一统天下二十年,前朝余孽还没剿干净,竟然出现了亡国征兆,” “太子,你给朕当得好差。”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太子双脚一软,跪在神武帝面前,“儿臣……” 神武帝草莽出身,愤怒时打人,打儿子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他轮圆手臂,连扇太子三记耳光,太子不能躲,也不敢躲,甚至脸颊肿得很高,他都不敢碰,继续磕头请罪,“儿臣也是被蒙蔽了,父皇明见。” 神武帝下手很重,连旁边看着的怀王都觉得脸疼。 太子暗自庆幸在进宫前,派了死士去湮灭证据顺便灭口,如今唯一期盼得是,他派去灭口的人能抢在神武帝之前,从神武帝的愤怒看,刑部的事情很难善了。 “陛下……” 怀王装着胆子为太子辩解,“臣以为太子殿下不知情的。” “哼。” 神武帝冷哼一声,鹰眸无情,“不知情,好一句不知情,怀王……此事是你呈给朕的,朕命你为特使去翻刑部的盖子。” “……臣……” “怎么你不敢?不敢去查太子是不是有罪?” 怀王吓得脸色煞白,这等烫手的事儿,他怎能插手?查出来太子倒台,查不出……神武帝会取他的小命,“臣身体不好,而且要筹备婚事,实在是无力为陛下效命。” 太子闭了一下眼睛,该死的蠢货!这个儿子还能不能更蠢一点? 怀王拒绝神武帝,不是明摆着这件事是太子授意的? 还敢看他? 太子恨不得挖去怀王的眼珠,被儿子坑得死死的太子咬了咬牙,“儿臣以为怀王不适合,毕竟他没经历过朝政。” “以你看,谁适合?” “儿臣……儿臣看赵王适合,是不是也可以让齐王同赵王一起?” 太子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只能推荐自己最大竞争对手赵王去刑部。 “准奏。”神武帝勾起嘴角,“太子推荐的人选朕准了,可惜啊,怀王……怀王,朕对你另有恩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钧 以前怀王若是得神武帝奖赏,他会很高兴的,可偏偏在此时,他就算再白痴也能看出太子殿下一脸菜色,隐隐散发着对自己彻骨的冷意。 神武帝没心情的摆手,“你们退下。” “遵旨。” 太子磕头后退出御书房。 他连挨了三记耳光,神武帝又没留力,脸颊肿成了馒头。 御书房门口跪着大半的朝臣,太子身为储君自然想维持体面,他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怀王。 怀王是过继出去的,再叫太子父亲不合适,叫叔伯也不适合,“太子殿下。” 本想快速离去的太子硬生生的在重臣面前被怀王挡住了去路,如今怀王是揭发刑部弊案的有功之臣,他一举一动颇受关注,又同太子殿下站在一处,朝臣罚跪也不耽搁他们看太子……饿,太子殿下的脸肿了? 除了神武帝外,谁敢打储君耳光? 重臣们思维发散开来,莫非刑部弊案同太子殿下有关。 探究审视的目光让太子殿下极是难受,刚受了神武帝的训斥,又违心的推荐了自己竞争对手赵王去刑部查案,太子顿时感觉自己霉运当头,又着急回去等消息,太子根本不愿理会又让自己倒霉的怀王…… 谁知太子因思虑太重,脚底拌蒜,下台阶时没控制好,身体前倾,怀王忙伸手去拽,“殿下,小心。” 也不知怎么是太子倒霉,还是怀王莽撞,去拽太子的怀王竟然踩到了太子穿得衣摆……朝臣们只见到太子和怀王拉拉扯扯的从台阶上狼狈滚下来。 亏着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不长,两人并没受太重的伤口。 被怀王压在身下做了肉垫的太子殿下此时比受伤还要难受,他丢人丢大发了。不用猜就晓得外面会怎么说,太子因为刑部弊案失态,从台阶上滚落…… “你起开!” 太子一把推开怀王,从地上狼狈的起身,咬牙启齿的指了指怀王,怒气冲冲的甩了沾满灰尘的衣袖,怀王顺势跪下。”殿下。并非我不愿意领命去刑部,实在是……实在是我无法查……亦不忍一错再错。” “够了!” 刑部弊案曝光,不是太子的错也成了他的错。怀王这句解释的话还不如不说,朝臣们更相信太子同宰白鹅脱不开关系。 他当初宠幸宫女时,怎么就没挑一个聪明一点的 “怀王为国尽忠,为父皇尽责。这事你没错,是孤被属臣蒙蔽。亏着你今日向父皇禀明详情,否则刑部之祸必将动摇江山社稷。” 怀王不着调,愚蠢透顶,太子总不能像怀王。压着火气郁闷的夸赞怀王之功,太子心里暗暗发誓,等这事风平浪静。再整治怀王不孝子也来得及。 怀王郑重的帮太子殿下分析,“您也不必太担心了。赵王叔即便有私心,有齐王叔在旁看着,他也寻不到把柄,更无法危机您,皇上对您爱之深,责之切。相比赵王叔,陛下更相信您。” 太子半垂眼睑,轻声骂了一声,“愚蠢透顶。” 虽然他把赵王等人当做威胁地位的仇敌,私下里恨不得赵王等兄弟去死,可在神武帝面前,在朝臣面前,皇子们还是一派融洽的,怀王这这番话岂不是把皇子们不和公布于众? 太子可以想见赵王明日比会去东宫请罪……到时候他就成容不下兄弟的心胸狭窄的储君! “你身体不好,最近又要娶王妃,你先回王府,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过问。” 太子不敢再滞留下去,今日已经丢足了面子,再同怀王一处,指不定又会出怎样稀奇的事儿,太子隐隐有几分后悔,过继也不该放纵怀王,应当为他找个妥当的师傅。 谁又能想到悠闲度日的怀王会突然插足朝政? 怀王略带失落的目送太子远去。 跪在朝臣最前面的姜首辅,默默的念了一声外孙女常说的话,坑爹啊!同时姜首辅有了几分的警觉,管好儿孙太重要了。被儿女们坑了,你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道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满腔怒火憋屈的太子回到东宫有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派去的死士没能完成任务,再灭口时让知情人跑掉了。 随着神武帝震怒,厂卫高层已经传下死命令,严厉监察帝都动向。 太子派去的死士不敢轻易妄动怕引起厂卫的注意,进而给太子引来更大的麻烦。 “这……”太子脸色煞白,冷汗湿透衣衫,就算让刑部涉案官员封口自尽,太子也得掌握他们的家小亲眷或是威胁他们的把柄啊。 他的死士不能动,迟早有日会被神武帝查到的。 因情势所迫,太子又把赵王派去刑部查案,一旦被赵王看出端倪,赵王一定死咬着太子不放。 “殿下,成国公求见。” “不见!” 太子下意识的挥了挥手,此时自己可没心情会亲家。 “成国公让奴婢把此物呈给殿下。” 太子见内侍手中的物什,蹭得一下起身,快走两步几乎从内侍手中夺过物什,仔细看了看……太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平复了好一会,说道:“请成国公。” 不消片刻,成国公陆江走进来,他一如既往沉稳,俊雅的面容,翩翩的风度,挺拔矫健的身材充斥着武将的爆发力,隐隐透出沙发果断的气势不愧当世人称他为儒将。 “孤没料到亲家你还有如此人脉。” “既然太子殿下以亲家相称。”陆江完美的脸庞展露清浅的笑容,“我怎敢不为殿下效命。” “你想要什么?”太子直接问道,在此关键时候,多耽搁一会,就有可能被父皇或是其余皇子们抢先。 “疾风兵团是我带来的。我希望殿下登上帝位,把疾风兵团交给凌风。殿下的女儿是我儿媳妇,成国公一脉已经同殿下绑在一起了,殿下好,成国公府才能得保富贵。” 太子晓得神武帝一直对疾风军团的打压,纵然陆江平定南陵,攻入东辽。神武帝也无法完全信任陆江。 太子衡量得失片刻。同陆江携手,笑道:“你为孤解决后患,孤必不会亏待你。父皇可封开山王。孤难道就不能封亲家为王?帝国能够一统江山,陆将军功不可没。” “多谢太子殿下,末将不敢同沐王爷相比,只求疾风兵团能在凌风手中发扬光大。为帝国戍边效命。” 两人对视片刻,各有深意的笑笑。 陆江向太子保证会动用全部人手为其抹除后患。太子亦连连保证不会亏待女婿陆凌风。 此时,阿九看着面前的传信露出几分为难,去?还是不去? 此事放在以前,阿九一定会冲上去。多了一世的记忆后,她不再单单是阿九,有着成熟女人的想法。有更深刻的危机意识,对外人更显冷漠。 律师只是职业。是她生存获得社会地位的职业。 阿九撕了传信的纸条,“把人手撤回来。” “是,九小姐。” 灵珊灵韵尊重服从九小姐的任何决定,从本心上说灵珊等人也不希望九小姐涉险,她们很怕在陆大人不在时,九小姐出状况。 造化弄人,天意如刀,往往麻烦不是阿九想躲就能躲开的,也许是她体质招惹麻烦的能力比寻常人强。 这一日,阿九得莫冠杰命令,让她和莫隽咏一起给在庄子上居住的莫昕卿送定做好的嫁妆家具。 自从搬去庄子上,莫昕卿一直老老实实的,同燕国公世子定亲后,莫昕卿只在庄子上绣嫁衣,诸事不理,比起总是跳出来惹麻烦的莫昕岚,莫昕卿的老实很让莫冠杰满意。 于是,莫冠杰对莫昕卿的嫁妆多用了几分心思,晓得辅国公不会太过关照莫昕卿,莫冠杰早早让人打好了衣柜等物。 况且有阿九在姜氏身边,姜氏根本就不理会莫冠杰。 打发阿九出门,莫冠杰也可好好的同姜氏说说知心话,在儿女们面前,莫冠杰总是要维持一家之主的脸面的,哪能夫人面前伏低做小? 庄子离帝都不远,阿九坐马车,莫隽咏骑马,不用半日就能到。 天气正好,艳阳高照,阿九靠着马车欣赏着外面的景色,抛去烦恼,回归自然,整个人还是挺舒服的、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下了官道转上小路时,行人几乎绝迹,阿九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催促:“三哥,让他们快些,早点到庄子上……” 还没等阿九把话说完,在一旁的丛林中传来打斗的声音。 几名黑衣人从密林追出来,前面的妇人领着孩童,满身是血……情况极是危险。 “这……” “三哥,快跑。” 阿九把身子探出马车外,撤掉头上的钗环狠狠的戳在骏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四蹄狂奔,莫隽咏控制住缰绳,“九妹妹……” 押送嫁妆的侯府家丁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小片刻,家仆便被撂倒了。 有人追杀,亦有人保护,有阿九他们添乱后,妇人和孩童趁机跑远了一些,阿九被灵珊拽着下了马车,“九小姐,进林子。” 阿九也没二话,跟着灵珊狂奔逃命,那群黑衣人分出几个追杀阿九等人,另外几个去追妇人和孩童。 灵珊的应变能力要比阿九丰富,尤其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见阿九有些跑不动了,灵珊环顾四周,发现一处藏身的小山洞,用枝叶掩住洞口,许是能躲过后面黑衣人的追杀。 她力气比阿九大得多,直接把阿九推入洞穴里,“九小姐,别出声,我去引开他们。” “……灵珊,很危险。” “我自己一人,脱身容易。” 灵珊实话是说让阿九有感动,亦有几许的尴尬,她一向不以体力,战力称雄,的确是累赘,“你多当心。” 灵珊把掩护的草木盖好,向阿九自信的笑了笑,转身吹了一声口哨,引着黑衣人远去。 趴在矮小的洞穴里,阿九紧张的看着外面,双手不由得攥紧,暗自为灵珊祈祷……这次脱险之后,她一定要锻炼身体…… 外面逐渐平静下来,她不晓得是不是脱险了,没十足的把握,阿九不敢随便探头的,暗自寻思着再等半个时辰……阿九默默数着数,突然那对被追杀的母子出现在阿九眼前。 阿九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好戏才开始,衙役呢,怎么也像电影里警察一样?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动静,虽然那对母子身后没有黑衣人追杀,反倒有两个受了伤的人保护,可阿九总感觉真正的危险即将降临。 一阵悠扬的竹笛声响起,受伤的侍卫护住那对母女,看向竹笛声传来的方向。 ”噗。”“噗。”“噗。” 中了飞箭的侍卫应声到底,死不瞑目。 阿九缩了缩身子,暗骂一声,难道高来高去的功夫是存在的?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似冲天而降,突然出现在阿九面前。 他背对着阿九,面向那对已经跪下恳求活命的母子,他宽阔挺拔的后背完全盖住了逃命的女子,腰间挂着一只竹笛,颇有侠客之风。 寒光一闪,阿九下意识的合眼,当当两声,尸体倒在草地上。 “何必逃呢?” 这声音?!阿九死死咬住嘴唇,她熟悉……熟悉得很。 仿佛老天爷故意帮阿九确定正确与否,那人收回了软剑,缓缓的回身向阿九方向看来——成国公陆江! 阿九万万想不到成国公会亲自现身,追杀这对母子看来对陆江很重要,能劳动陆江亲自出手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了,阿九宁可此时自己笨一点。 “好像有人?” “主子。” 陆江身边跪了两个黑衣人,“属下去看看?” “时间紧迫,不用费事了。” 陆江把倒在草丛中的尸体向阿九方向踢了踢,从要种取出鹿皮酒壶,黑墨一样的液体倒在尸体和草丛上,他的属下同样倾倒出带着的黑色液体。 阿九嗅了嗅,坏了,陆江要放火? 以阿九的身手跑出去是死,留在这里一样是死。 陆江把燃烧的火折扔到尸体上。 轰,火光冲天,尸体和周围草木焚烧的浓烟很呛人,阿九晃了晃脑袋,努力维持着清醒,火势太大,阿九慢慢的眼前模糊起来…… “陆……陆叔叔。” ps再求两张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夺 阿九不知在陷入昏迷之前为何会向远在江南的陆天养,喃喃的自语:“陆叔叔。” 陆江听见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猛然回头看清来人,皱紧眉头,问身边的手下,“方才路上经过的行人谁哪家的?” 他赶来得着急只晓得有路人,并不知道是哪个,黑衣人恭敬的回禀:“属下不知。” 来人无视陆江,直奔起火的地方,三拳两脚踢飞燃烧的尸体以及引燃的草木,向洞口寻去。 成国公陆江抬手挡住身边的属下,眼见着来人从洞中报出一位少女,陆江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难怪……陆天养会拼命。 来人就是从江南返回帝都的陆天养。 得到灵韵的传信后,陆天养在江南待不住了,阿九虽是不爱麻烦的,可总是有麻烦找上她。 他还在锦衣卫时就查到太子同刑部弊案不清不楚,怀王拆穿此事让陆天养少了一项把柄,太子为自己的位置着想必会杀人灭口,湮灭罪证。 陆天养担心帝都的变化牵连莫家,让阿九遇险,所以他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事儿也凑巧,他刚赶到京郊,正好碰上灵珊被人追杀,他出手帮灵珊解决身后追敌后,见到不远处有烟雾升起,听灵珊说是阿九藏身的方向……陆天养飞奔而来。 他把阿九搂在怀中,探手摸了摸阿九的脉搏,确定阿九只是被烟熏晕了才略觉得放心,拿帕子把阿九笑脸擦干净,好在没被火撩上伤口,小丫头可是很臭美的。 灵珊上前把鹿皮水壶递上。 陆天养打开盖子,将清泉倒入阿九口中。 阿九下意识的下咽。慢慢恢复了几许神智,眼睑掩盖下的眼珠微微转动,虽然眼睑很沉,睁不开眼,可阿九感觉自己在一个男人怀里,她想挣扎……双手却被按住。 “阿九,是我。” “……” 阿九费力撩起眼睑的缝隙。模模糊糊得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陆叔叔?! 不知陆叔叔是怎么赶过来的,她放任自己晕过去。 陆天养又摸了摸阿九的额头,目光不错的盯着怀里的少女。开口道:“把你手下留下。” 陆江眸色凝重,“我不同意。” “那你也别走了。” 陆天养把阿九交到灵珊手上,站起身抽出腰间宝剑,“伤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连我都不能例外?” “成国公,你比旁人多什么?” 陆天养冷笑连连。恍然道:“不对,你要比旁人多些东西,比如无耻,比如无情无义。再比如忘恩负义……” “住口!”陆江高声喝止陆天养,俊脸罩着一层寒冰,鹰眸泛着冷冽气息。”谁准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是说了,成国公能怎样?非议仇视。鄙夷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自己是纯正的君子?是无敌战将?没有东辽太子能有你今日?你再美化自己也无法掩盖你背信弃义的无耻行径。” 陆天养痛快的看着陆江脸上露出的痛苦阴郁之色,“说到你的痛处了?当你投降决定的时候,不承认她……你就早该想到今日!” “主人。” 成国公身后的属下一个个义愤填膺,陆天养虽是身手不凡,可他们也不是白给的。 他们追随陆江怎能忍受自己的主人被一毛头小子侮辱? 世人对成国公陆江甚多误解,唯有追随陆江的人才明白主人的忠诚和志向。 出乎意外,被陆天养指着鼻子骂的陆江再一次阻止手下,他盯着陆天养许久,唇边噙着一抹苦涩,“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山洞里的人是莫欣怡。”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迟来一步的话,阿九的命都没了。” 陆天养嘲弄的说道:“成国公为太子殿下真真是鞠躬尽瘁,让我猜猜太子会怎么报答成国公?疾风兵团完全交给成国公世子?拥有沐王爷和皇族赢氏血脉的儿子继承疾风兵团,不知成国公曾经的兄弟兼效忠的主子会不会从地府爬出来找你算账。况且太子眼下答应的事,以后可不见得能做到。” “太子是陛下的儿子!受陛下的教养,陛下诛杀功臣,对追随功臣的下手极狠辣。” 曾经做过神武帝清算功臣勋贵的先锋,陆天养比旁人更了解神武帝几分。 太子此时的保证不过是笑话! 陆江淡淡说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天养大笑过后,身体突然向前冲去,手中软剑笔直刺向成国公陆江。 “主人。” 陆江眼睁睁的看着剑尖离着自己胸口越来越近,面色如常,眸子浮现一丝的包容以及更深刻的愧疚。 陆天养手中的剑如同出水的游龙化作点点星光寒芒……噗噗噗,陆天养身体越过陆江,他收回宝剑,“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不是我发过誓,不让我手中剑染上你的血,今日绝对不会让你全须全好的离开。” 站在陆江身后的黑衣人的喉咙齐齐留有一道血痕,鲜血蔓开,四名方才纵火的黑衣人气绝身亡。 陆天养走回灵珊身边,打横抱起阿九,“走。” 陆江神色莫名,上前两步,嘴唇嗡动,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你?” 回应他得只有陆天养离去的脚步声。 陆江慢慢底下头,仿佛怕被骄阳晒到,手盖住脸颊,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陆天养抱着阿九骑在马上,没走出多远,迎面赶来一对人马。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勒住缰绳停在路上。 一队彪悍的侍卫簇拥的年轻公子看清楚陆天养和他怀里的少女后,催马上前,探出手去拽阿九。 “当。” 陆天养自然而然的伸手挡住了他的胳膊,冷笑道:“安国公世子。你来迟了。” 安国公世子沐焱宇盯着陆天养,“你曾经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沐家同阿九什么关系,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把阿九交给我。” 他因为血缘退但也不会让陆天养娶走阿九。 “沐世子不是该去追拿凶手?我无官一身轻可专心照料阿九。” 陆天养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长公主殿下让沐世子领人前来此处,应该不是为了阿九吧。世子爷完不成长公主交代的任务。回去后只怕不好面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和安国公渐渐的培养沐焱宇接班的能力。沐焱宇听说人证即将被灭口,他才领人赶过来,万万想不到会在此处碰见阿九。看阿九的样子,他推测阿九应该是遇到了危险,没准会看到灭口的人。 “在祖母心中,阿九比人证重要得多。” 沐焱宇宛若听不明白陆天养的嘲弄。“你同阿九不合适,放开她。” 陆天养把阿九紧紧扣在胸口。低笑一声,“是不是合适,你说得不算,长公主殿下也做不了主。” “莫老师同长公主殿下毫无关系!” “……” 沐焱宇被陆天养这句话气得胸口沉闷。握紧缰绳,默默念叨着一切以大局为重。 陆天养越过沐焱宇,带着阿九直奔莫昕卿在京郊居住的庄子。他此时若是把昏迷的阿九带回京城,莫家非炸锅不可。姜夫人身体刚有所好转,着实经不住吓。 他不可能把阿九交给任何人,包括沐焱宇在内,此时他同阿九同乘一骑在帝都招摇过市,有损阿九的名声。 庄子上,莫昕卿正安抚要冲出去寻找阿九的莫隽咏,“三哥,您先冷静一点,九妹妹并不希望您再涉险,况且您是书生怎么也打不过死士刺客。” “我一定要找到九妹妹。” “以九妹妹的机警聪慧,也许能躲得过。” 莫昕卿拽住拔腿出门的莫隽咏,指着他受伤的手臂,“我让家仆去悄悄的打听消息,三哥先养养伤,动静太大许是惊动那群人。” “我真是没用,每次都是九妹妹救我!帮我!” 莫隽咏越发的痛恨自己,攥紧拳头狠狠的捶打门框。 “三哥……” 莫昕卿使劲握紧他的拳头,“您这是何苦呢?” 一边劝说莫隽咏,莫昕卿一边暗暗思索,阿九这是牵连到哪桩是非中去了?闹得派出死士这么严重,一定是不小的祸事。 因为神武帝抓住贤德道姑,连根拔起了不少的复势力,好在莫昕卿平时露面的机会少,盟里许多人都不晓得她,再加上她是莫冠杰的女儿,又同燕国公世子定亲了,官府的人也不会相信她同复国余孽有关系。 莫昕卿不仅幸运的躲过一劫,还奉师傅的命令暗自接受了不少盟里的人手势力。 最近几日,她在外人看来是安心的备嫁,却没闲着,暗自整合残留势力,同时把对小周氏有心的盟里高层赶出帝都。 正因为她有忙于自己的事儿才不知莫昕岚和怀王做得坑爹事儿。 “八小姐,三少爷,是九小姐,安国公世子送九小姐回来了。” “什么?” 莫隽咏甩开莫昕卿就往外跑。 小周氏脸色一变,没良心!莫隽咏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此时他已经完全偏向姜氏母女了。 方才小周氏说得话,莫隽咏根本就没听进去。 “娘,咱们也去看看九妹妹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见姜氏的女儿。” 小周氏起身转去后宅,窈窕妩媚的背影夹杂着几许孤独,莫昕卿眸子暗淡了几分,咬了咬嘴唇把身边的翠儿叫来,“你去一趟侯府,把三哥遇险,九妹妹平安的事儿偷偷的告诉父亲,记住,只告诉父亲。” 翠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以莫冠杰对儿女的重视,不可能不亲自到庄子上来。 莫昕卿把焦急重新挂在脸上,快步迎出门去,见到陆天养时,莫昕卿微微一愣,再看沐焱宇摆着一张冷脸,唯有落在陆天养怀里阿九身上时,冰冷孤傲的眸子才透出一丝丝的暖意。 得两位才能容貌皆是出类拔萃的美男子爱慕,谁能不羡慕阿九?! “九妹妹……可好?” “劳烦你准备一间屋子。” 陆天养眼里除了阿九外,谁都没有!哪怕莫昕卿容貌出众,在他眼中和寻常人一样。 “陆……陆师兄随我来。” 莫昕卿很快冷静下来,掩藏起羡慕,笑容真诚,领着陆天养去后院,寻了一间最干净的屋子,陆天养先环顾一圈,对摆设布置略觉满意,比不上他在京郊的庄子,不过也算干净齐整。 不是因为沐焱宇,陆天养会直接把阿九带去自己的庄子。 他把阿九小心的放在榻上,吩咐灵珊,“按照方子抓药煎药。” 灵珊晓得莫家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对莫昕卿……陆大人一直叮嘱自己要小心,给九小姐用得药更需要慎重。 莫昕卿道:“我让人带灵珊去厨房。” “有劳八小姐。” “嫣儿,你领着你灵珊姐姐去。”莫昕卿吩咐另外一个小丫鬟。 沐焱宇进门后一直沉默寡言,他一人站在窗户旁,莫昕卿见插不上手,便自觉退到一旁,不知有意还是巧合,她离着沐焱宇很近。 “陆师兄对九妹妹真真是细心。” 莫昕卿轻声感慨,“为九妹妹去江南,又仿佛同九妹妹心灵相通似的赶回京城救下九妹妹。每次九妹妹遇险,总是陆师兄第一个出现,莫怪父亲最倚重他。” 沐焱宇目光深沉,微微泛着波澜的眼眸泛起一丝苦涩痛楚,他不一定比陆天养做得差,可机缘和身份让他没资格同陆天养竞争。 “陆天养,我有几句话问你。” “没空。” 背对着沐焱宇,陆天养直接摆手,“一切等阿九醒后再说。” 竹笛声音宛转悠扬,似倾诉一般讲述一段曲折动人的故事……躺在榻上的阿九耳朵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簇起眉头,是做梦吗?还是陆叔叔在吹竹笛? 阿九隐隐记得自己深陷险地,记得陆叔叔又救出自己。 费力的张开眼睛,模糊的眼前映出一位少年挺拔的身影,他在窗口吹着笛子,宁静儒雅……阿九撑起身子,视线逐渐清晰,眼底闪过几率失望,不是陆叔叔? “……是……你救了我?” 沐焱宇听见床榻上动静,眼睑低垂,手指按着竹笛错了一个音节,可阿九是不会在意曲子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暧昧 竹笛乐曲转为婉转低沉,逐渐收声,消失,屋子里重新寂静下来。 沐焱宇逆光而站,修长有力的手握紧碧玉竹笛,峰眉微挑,眼若皓月,纵使他因阿九清醒后这句话伤心,从他俊美的脸上很难看出异样。 阿九移开目光,扫了屋子一圈,暗暗揪住锦缎被褥,明明在生死关头看到的人是陆……陆师兄,怎么清醒过来,只见到沐师兄? 脸庞渐渐转白,阿九震惊于陆叔叔对自己的影响力,太可怕了……缓缓的捂住胸口这份陌生的感觉很强烈,又失控的危险,“救我的人是你吗?” 阿九非常想知道答案。 “你当时看到了谁?”沐焱宇反问,“人证是谁杀得,你应该看到了。阿九,告诉我,祖母需要刑部弊案的答案。” 阿九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阿九不是不懂得大局的人,你该明白杀人灭口,湮灭证据意味着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阿九耷拉下脑袋,对一项坚信司法公正的她隐瞒下来,确实很让她难受,不管她是不是满意长公主的某些安排,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告诉最自己从没坏心,又百般包容纵容自己的长公主。 可那人是成国公陆江。 同陆师兄有种某种关联的成国公,她怎么能开口? 阿九有种奇特的预感,一旦长公主同陆江对上,会带给陆……师兄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陆天养再也无法像现在清闲自在。 她趴在洞里瞧见陆江的冷血手段,冷酷神秘的陆江和平时的温文尔雅有很大的区别,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阿九能从陆江平静的眼底波纹中看到野心和疯狂。 成国公陆江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可怕,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就算前世记忆中的变态许是都没陆江可怕,抛出陆天养的因素,阿九也担心一旦自己说出陆江的名字,莫家上下会被陆江报复,被一个变态盯上,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变态。就算阿九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不愿意同变态交手。 因为在帝国。司法不过是皇族权贵的玩物,又充斥着许多高来高去的武功奇人。 这个世界远不是阿九以前认为的只是封建社会,当武力强盛到极致时。计谋和能言善辩根本无法于其抗衡。 阿九清澈的眸子毫无退缩之意,摇头道:“我躲在山洞里看不清来人,起火后,烟熏火燎。我更看不到了。” 自私是人的本能,她也不例外。 沐焱宇自嘲的一笑。转身对门口道,“我认输。” 门帘撤去,陆天养负手站在门口。 阿九看看沐焱宇,又惊讶的看看陆天养。对陆天养的感动化为愤怒,他们两个拿自己打赌吗? 谁给他们的胆子?! 她是不是对陆天养太好了? 沐焱宇轻叹:“阿九若是想起什么随时可以找我。” 他走到门口,陆天养要比他高出一线来。肩膀亦比他更宽阔,“我并非输了你。祖母不会轻易点头,还是方才那句话,无论你做得再多,都改变不了你的出身,陛下许是会相信你的忠诚,可祖母和沐家不会相信你,相信你对阿九一心一意。” “我何须向你们证明?何须你们相信?” 陆天养冷傲的回道,“看不清状况得是你们沐家,看在阿九的面上,我多说一句,长公主殿下终究是女人,世子爷若不能尽快成长起来鼎力沐家,迟早有一日沐家会逐渐凋零,长公主殿下比之陛下的心胸,心机,眼界差远了。只怕就连无耻,出尔反尔,该狠得时候六亲不认也比不过陛下。” 长公主有时能逼着神武帝退让一步,大部分原因落在神武帝披肝沥胆,舍身相救的开山王身上。 沐焱宇怔了怔,一抹自傲噙在唇边,越过陆天养离开屋子。 “阿九。” 陆天养慢慢的凑近床边,隐含一抹小心翼翼,完全收敛了方才的自傲张扬生生压安国公世子一头的气势,心疼的说道:“别气坏了身子。” “你还知晓我生气?” 阿九咬牙斜睨了陆天养一眼,堂堂男子汉露出那副小心的样子……既可怜又可恨,好像他明知道自己会心软似的,可恶,陆天养怎能这么可恶的看透她的心呢? “别以为你几次三番救过我,我就会原谅你,你有本事站在门外,有本事一直远远的站着。” 阿九发脾气似得把榻上的枕头扔向陆天养,明明陆天养可以轻松躲过枕头袭击,他还是硬生生的让枕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耍赖一般的哎呦两声。 “呸,没脸没皮。”阿九气得两颊鼓鼓的,“你哪像以前沉稳老辣的陆叔叔。” “从认定了你,对你动了心,我就没想再做你叔叔啊。” 陆天养有几分沮丧的捧着枕头,“是我做得不够多,还是阿九反应慢?把你放在心上两年,抱着醋捅喝了一年半,你竟然还管我叫叔叔?” 阿九:“……” 这番够直白的说辞让阿九都有点抹不开脸去。 沐焱宇不是输给了命运的捉弄,而是不如陆天养能屈能伸的‘厚颜无耻’。 无论有没有长公主,阿九都不会选沐焱宇,不是他不够好,阿九同沐焱宇在一起很难放松,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想耍赖折磨人陆天养自动上门。 阿九做任何事,他都全盘接着,包容着她,宠着她。 陆天养抬起阿九下颚,逼阿九同自己对视,深邃的眸子若漩涡,醇厚低沉带有磁性的话语在阿九耳边响起: “当我在山洞中找到你时,你在危机关头叫我,我很高兴,不枉我时刻把你放在心上,可你竟然还叫叔叔?” “我……” 阿九发不出脾气了。有时总是被陆天养几句话给压制下来,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包括姜氏和莫冠杰,为自己的不争气恼火,怕他什么?愧疚什么? 就算父亲答应了他的求娶,自己还没点头呢。 陆天养眼底很快闪过一丝笑意,摆着严谨的面容。“叔叔和侄女的游戏寻常玩玩就好。咳咳。” 阿九突然发觉不对劲,下意识的想躲开陆天养的靠近,可惜陆天养更快一步。轻轻的舔了舔阿九的耳朵,喃咛:“不过阿九小侄女想玩的话,叔叔我随时奉陪。” 小巧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慢慢的如同红透的樱桃。 陆天养胸口上下起伏。愉悦的笑容似胸膛直接传出来一般,“呵呵。” 阿九又羞又恼。恨不得狠狠的咬陆天养一口,明明是他自己重口味,弄到最后反倒都成了自己的不是? 她攥紧米分拳抬拳便砸,没天生神力。也没高深的功夫,可她绝不能让陆天养得意。 陆天养早有预料,顺势抓紧阿九的拳头。宠溺的说道:“给你看样好东西,当做赔礼。” “什么?” 阿九眼见着陆天养从怀里取出一张薄薄的宣纸。轻轻的把宣纸放在阿九手上,阿九展开宣纸,眼眶一瞬间湿润了几分,再也记不起同陆天养生气。 “是我弟弟的掌印?” “狗蛋儿的。” 陆天养小心的拂去阿九眼角的泪水,“我擅自主张给他起了个小名,都说贱命好养活,叫他狗蛋儿后,他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转,有杏林高手为他诊治,我想将来老师会很头疼。” “为什么?” “因为狗蛋儿会很活跃,完全同你哥哥和父亲不一样,他许是会走上另一条路也说不定。” 提起未来的小舅子,陆天养真真是一把辛酸泪,显然狗蛋儿没少折腾他,不过几日不见臭狗蛋儿,陆天养还有些想他。 赶去江南的路上,他们朝夕相处,狗蛋儿就睡在陆天养的怀里,以陆天养二十出头的年纪早该当爹了,他对狗蛋儿有几分的移情作用。 “阿九不晓得那位杏林高手把这些年收集到的好药材都给狗蛋儿用上了,说是为他疏通经脉……狗蛋儿将来的力气会比同龄人大上不少。” “……“ 阿九能想到到时候不仅父亲头疼,外祖父难道不头疼么? 姜首辅对过继来的儿孙一直不大满意,一心想把嫡外孙培养成才。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大夫说最好让狗蛋儿在江南住上两年,帝都的气候不适合狗蛋儿。”陆天养不敢提大夫把狗蛋儿当做试验品的事儿。 左右那些疏通经脉的药材对狗蛋儿只有好处,有陆天养在旁看着,不怕大夫耍花样。 “我爹正在谋求外放,等我娘身子好转,我们一家会重返江南。” 阿九把宣纸仔细的收好,回去给姜氏看过,肯定比任何汤药都有效,水盈盈眸子蕴含一丝不被察觉的柔情,“陆师兄,我……我……多谢你,没有你,就没我弟弟的平安。” “方才你又救了我。” “阿九。” 陆天养笑了笑,“帮你,救你都是我应当做的,谁让你迷住了我呢,我只接受一个谢礼,你快点长大,别让我等太久。” 他目光灼灼,隐含着深刻炙热的情感,阿九微微低头,手指不自在的动来动去,自己该相信他吗? “方才陆师兄同他交手了?” “嗯。” 陆天养俊脸上柔情去了大半,坐在阿九身边,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多年养尊处优,他的功夫退步不少。而且郡主殿下挡在他们父子面前太久,他已经不是昔日的无敌战将了。” 阿九犹豫一会,问出心底的疑惑,“你同他有何渊源?” “……嗯?”陆天养停顿了好一会,眸色复杂深沉,斩钉截铁的说道:“毫无关系,他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落魄,都同我没任何关系。” “真的?” 阿九抬眼迎向陆天养,“我不喜欢欺骗,越是我在意的人,越是无法容忍任何欺骗,哪怕是善意的,为我好的谎言。” “阿九,我和他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牵扯,我保证。” 陆天养既然已经放下昔日的仇怨,十六年在生死徘徊的痛苦都放下了,他又怎会再同陆江一家纠缠不休?再去面对昭华郡主? 陆江所拥有的富贵权势,陆天养此时并不比他差多少。 他对陆江卖主求荣的行径很看不上,况且他深知能娶到阿九的根本在于自己家境简单,单纯,他也舍不得阿九陷入漩涡中去。 本来阿九惹是非的本事就很强,像今日这样很难碰到的事儿都被她碰上,陆天养不得不防以后阿九身边时不时出现的意外,意外和义父已经很让他劳心劳力了,陆天养可没兴趣参合陆江的事。 “我看他野心很大,应该同储君达成默契。” “野心再大也没用。”陆天养嘲讽的笑道:“自以为是的他成不了事,阿九,我很佩服开山王,也很佩服陛下,真正占据天下的雄主走都得都是正道,纵使他算计再多也改变不了人品低劣的事实。” “陛下有人品?” “起码在打江山的时候,陛下是一位难得的头领,晓得什么他能干,什么不能干,也敢于信任提拔手下挑大梁。这份胸襟和气魄……他没有。哪位开国帝王会在得了江山后会善待功勋?我在北镇抚司,阿九你不晓得功勋贵胄有多么居功自傲,陛下在能压一压他们,一旦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根本压不住他们。” 陆天养侃侃而谈,眼眸闪烁着野心,阿九看后默然,若是太平庸,碌碌而为的男人也挺无趣的。 “陛下还能容忍长公主殿下多久?”阿九主动问道。 “……不好说。” 陆天养碰了碰阿九的手,“我也说不准,阿九你不必太担心,长公主殿下随陛下打下江山,又有开山王留下的遗泽,殿下并非没有还手之力,真若撕破脸……陛下也得头疼。” “我爹的事儿你知道了把。” “嗯。” “我没想挑明,也不愿意挑明,我爹更没想过得她关照什么的,但毕竟……毕竟血缘亲近,我不希望长公主殿下不得善终。” “我明白。” 陆天养点点头,义父若能上位最好,不行的话,他会带着阿九和岳父一家回归幽云二州,到时一旦长公主和陆江交恶,他愿意接纳长公主。 但让他提醒昭华郡主是万万做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勾引   幽云二州已经被齐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二州民风彪悍,能征善战的男人很多,播种易益生长的农作物后,彻底解决粮食短缺问题,幽云二州拥有入海口,完全可以自立,独立于帝国。   这也是陆天养和齐王最大的底气,一旦新君意图打压齐王,他们有足够的本钱和新君周旋。   阿九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极荒唐的念头,陆天养来帝都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成了神武帝砍向功臣勋贵的大砍刀,开国武将功勋诛杀了一批,致使如今朝廷武将青黄不接,新提拔上来的将军没征战经验,相对安逸的日子磨灭曾经席卷天下的兵团战士的武勇之气。   而幽云二州盛产战马和强壮的将士,一旦同朝廷交恶,对峙疆场,以地方同全国抗衡,未必会处于绝对下风。   帝国一统江山多年依然无法做到完全诛灭逆贼,而且隐患颇多。   陆天养端着汤碗喂阿九吃药,察觉出阿九目光有异,笑道:“小脑袋瓜又想到了什么?”   咽下了汤药,阿九轻笑,“想你……”   “嗯?”陆天养嘴角翘起,俊美无双的面孔似能发光。   “想你老谋深算。”   “……阿九!”   陆天养连着喂了她好几口苦药,明知道她怕苦却把糖罐藏在身后。   “哼。”阿九可不是以前的她了,有了前世的记忆,阿九还会为一碗汤药幼稚的闹别扭?   她从陆天养手中抢过汤碗,一股脑的喝了进去,擦了擦嘴角,“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陆天养摇摇头,这也是幼稚的另一种表现,“阿九越发可爱了。”   阿九背对着陆天养,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方才你没同安国公世子提起他。”   “你再烦我,我立刻叫沐师兄进来。”阿九脸上热度略有升高。   陆天养端起汤碗退出房门时说道:“此处是你八姐姐暂住的庄子,你哥哥是平安的,手臂受了轻伤。已经妥善处理过了。阿九不必再操心。”   阿九突然坐起身来,“我爹应该知晓了吧。”   “你是说?”   “陆师兄,你帮我看着点我爹。”   “……老师万万没心思猎艳。阿九,你得相信老师。”   “就算他没心思,小周氏会放过这等好机会?消息一定是八姐姐送出去的,她为生母着想。难道我就不能为我娘看着我爹?”   小周氏对莫冠杰情根深种,痴情得很。她得了放妾书依然苦苦的等候莫冠杰回头,阿九听说小周氏拒绝了好几门看似不错的婚事,辅国公着实拿小周氏没办法,才对小周氏不闻不问的。   一位痴情的美人会让男人动容。新生垂怜。   “好,好,我时刻陪着老师。绝不离开老师一步。”   陆天养对阿九的固执举手投降,“你得休息调养。这事交给我。”   刚刚苏醒,阿九头晕目眩,双腿无力,“我爹同我娘这些年,他是值得信任的,我担心有人用歪门邪道的招数设计他,陆师兄许是也听说过,当初周姨娘是怎么进得门。”   陆天养早就看出阿九对妻妾成群的厌恶,没想到阿九不仅想自己的夫婿只守着自己一个,还想莫冠杰只守着姜夫人……要求真够高的,许是姜夫人都没这么想过。   也不对,姜首辅宁可绝嗣也没纳妾,姜夫人许是同阿九一样的心思,只是以前容忍了莫冠杰纳小周氏为妾。   没准这就是姜家的传统。   陆天养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同女子勾勾搭搭的错误绝对不能犯。   “我去门口看看,许是老师快到了。”   “嗯。”   陆天养出门后,阿九才又重新躺下,药劲起作用,阿九迷迷糊糊得又睡着了,有陆天养在,她的确可以少操心一些,何况父亲应该会主动避开周姨娘……   莫冠杰骑马赶到庄子上,一路颠簸,等到庄子上时,莫冠杰身体快被颠散架了,他有些年头没骑马飞奔了,而且他骑术很寻常,文官在骑射上都不怎么在行。   “阿九,阿九怎样?”   莫冠杰不顾满面的灰尘,翻身下马,双腿还有些松软无力,抓住迎上来的莫昕卿,“她有没有受伤?伤得厉害不?”   得到阿九在路上遇袭的消息,他一阵阵的后悔,自己不让阿九出门许是就没这桩要命的意外了。   “父亲,您先别担心,九妹妹方才已经清醒了,还同沐师兄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呢。”   莫昕卿掩藏起心底的酸涩,对莫冠杰偏心阿九习以为常,水盈盈的眸子透着真诚,“请了大夫给九妹妹把脉,汤药也煎好送服了,九妹妹如今一切都好。”   “好,好。”   莫冠杰稍稍安稳了一些,“你领我去看看阿九。”   沐焱宇同莫昕卿站在一处,在莫冠杰来之前,他们两人一直轻声交谈,大多数是莫昕卿在安慰沐焱宇,毕竟阿九清醒后留下陆天养,在莫昕卿看来阿九放弃了安国公世子。   闲暇时,莫昕卿想过如果自己是阿九会在沐焱宇和陆阎王之间哪个?   陆天养家事背景太多单薄,于将来仕途发展不利,就算他比沐焱宇出落得更俊美,更有才华,也抵不过沐家雄厚的基础,沐焱宇的机会要比陆天养多得多。   沐焱宇托生在沐家,本身就比陆天养强。   莫昕卿同燕国公世子定亲后,便一直以沐家儿媳自居,拉近同安国公世子沐焱宇的距离,对她以后的行事也有很大的好处。   沐焱宇话虽不多,对莫昕卿客气由于,亲近不足,莫昕卿不怪沐焱宇,毕竟燕国公一家刚刚回归沐家。血脉之间的联系不足以让他们彼此之间亲密无间。   “老师。”   同对莫昕卿略显冰冷冷淡不同,沐焱宇对莫冠杰在恭敬之余多了几分亲近,清俊的脸庞展露晚辈对长辈的敬爱亲厚,“小师妹一切都好,虽然经历了危险,不过她依然活泼冷静,大夫说调养上两日就会没事了。”   “阿九万一有个好歹。我得后悔一辈子。”   莫冠杰敲了敲脑袋。以后他可不敢再让阿九送嫁妆或是指使她出门了。   莫昕卿在前面引路,沐焱宇扶着莫冠杰跟在其后,闪过角门时。莫冠杰抬头恰好同一双饱含幽怨和思念的水眸碰到一起,周姨娘欲语还休,似悲似喜,消瘦的身体盈盈独立。看上去十分让人垂怜。   小周氏皮肤白皙细腻,此时思念多于幽怨。任何男人见她都很难迈步。   莫冠杰也是男人,且有文人情怀,对美女怨妇更该心软,他微微怔神。小周氏同他记忆中的女子相差甚远,看得出小周氏过得并不好,身上隐隐透着难言的孤独。   莫昕卿瞥见莫冠杰停住脚。低垂米分颊,嘴角隐隐上扬。此处无声胜有声,莫昕卿不会多嘴为母亲美言的,她说多了反而破坏气氛,勾不起莫冠杰的疼怜之意。   柔柔弱弱的女子,又是莫冠杰有所亏欠冷落的美人,莫昕卿不信父亲心里没有一丁点小周氏的位置。   当年的事情也不能都怪周姨娘。   嫡母辅国公夫人让小周氏嫁人,仅是庶女的她敢反对吗?   莫冠杰眸色变了变,对莫昕卿道:“有空你说说她,别再守着了,寻个妥当的人家嫁了吧,等卿姐儿你成亲,她会更觉孤单,虽然庄子上不缺吃喝,但是总住在此处也非长久之策。阿九只是出门给卿姐儿你送嫁妆就差一点引来杀身之祸,庄子远不如帝都安全。你娘总是你外祖父的女儿,辅国公对儿女都很疼爱,让你娘认个错,辅国公不会不管她。”   阿九同莫冠杰提过,小周氏在帝都这些年存下的私房银子不少,虽不至于明着贪墨大周氏留给莫隽咏兄妹的遗产,不过从一些账目看,某些受益入了小周氏的腰包。   小周氏还算有良心,辅国公看得又紧,被她得去的收益完全可以看做是她照顾莫隽咏兄妹这些年的报酬。   她离开莫冠杰前,莫冠杰也没亏待了她,小周氏的傍身银子绝不在少数。   “她还年轻,出落得也好,会找到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婿,过太太平平的日子。”   “父亲……”   莫昕卿苦涩的打断莫冠杰的话,“女儿不是没劝过她,可姨娘一直念叨从一而终,再说多了,姨娘一个劲落泪,她从离开父亲后,身体一直不好,劝她再嫁的话,女儿着实不敢提,况且……做女儿的谁不希望父亲和姨娘呢过……女儿晓得很难,可像父亲的男人太少了,姨娘有过父亲,其他人再难入眼。”   稍稍得把莫冠杰捧了一把。   沐焱宇半垂眼睑,莫冠杰家事自己不好多嘴,毕竟老师不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   “还是……劝他再嫁为好。”   莫冠杰避开小周氏痴缠的目光,“我耽搁她十年,不忍心耽搁她一辈子,等你娘眼界开阔了,放下执念会发现帝国比我更出色的人还有很多,我……没她想得好。”   “老师!”   “啊。”   莫冠杰立刻抛下了小周氏带来的种种复杂的情绪,几步走到陆天养面前,欣喜又感激的看着眼前最钟爱的学生兼任未来女婿,熟稔的锤了锤陆天养的胸口,“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每次阿九有危险,最先出现的人一定是陆天养,这样的女婿人选很难让莫冠杰不喜欢。   有时,莫冠杰也琢磨陆天养得多在意阿九,才能每次在关键时候都能及时赶到?   他还同姜氏私底下嘀咕过,也许两个孩子心有灵犀,灵魂是牵绊纠缠在一起的,天生一对,就该做夫妻。   当然姜氏对他的说法很不认同,可无法否认陆天养对阿九的付出。   陆天养向后仰身,揉着被莫冠杰锤打的胸口,“老师的身体很好嘛。”   “还锤坏了你?”   莫冠杰鄙视身体条件更好的陆天养,就算他用尽力气都不定能捶坏女婿,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太用力,见到陆天养后,莫冠杰彻底放下对阿九的担心。   “挺疼的。”陆天养揉了揉胸口,“阿九刚刚睡下,老师您来迟了一步。”   莫冠杰犹豫一会,拽住陆天养的袖口向角落里走了两步,悄声问道:“阿九有没有我的气?天养你可不能骗我。”   “阿九聪明懂事,路上发生的意外同老师您又没关系,她怎么会生您得气?”   “呼呼。”   莫冠杰长出一口气。   “但是……”   陆天养的转折让莫冠杰又把精神绷得紧紧的,能说他最讨厌转折吗?”但是什么?”   吊足莫冠杰的胃口,陆天养用眼睛扫过还在遥望莫冠杰的周姨娘。   莫冠杰道:“我没想走回头路,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看她……只剩下怜悯。这些年阿九的娘一直跟着外放,没少吃苦,岳父官位越高,她在我跟前越小心,我晓得她怕我多想……对咏哥儿兄妹,她也尽量做到了最好,明明对频频惹祸牵连阿九的岚姐儿气得不行,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岚姐儿并没下狠手。”   以姜首辅的人脉,就算岚姐儿在衙门里有怀王关照,她也很难从贤德道姑的谋反案中全身而退。   有些话,姜氏不提,不意味莫冠杰不明白。   “眼下日子好过,我的眼睛也好了,便想着多陪陪阿九的娘,总不能再用儿女把她强留下来,希望最后……她心甘情愿的陪着我。府里好不容易消停了,我真怕再起冲突。”   莫冠杰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倒给陆天养,“宁可对小周氏心狠一点,好过再伤夫人的心,她刚给我添了儿子。”   陆天养笑道:“我不觉得您心狠,无视她也许她眼下想不开,以后没准会感激您的。”   看来莫冠杰被后院儿女们的纷争弄怕了。   “我晓得自己心软,总是想每个儿女都好好的,和和睦睦的,每当岚姐儿犯错,我都是生气的,可气过之后,我能不管她?毕竟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孩子,岚姐儿出嫁后,我想也可放下包袱了。”   莫冠杰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轻松些,他绝不会再把小周氏这个大包袱背上,“这辈子我就同阿九娘过了。”   陆天养点点头,扫过周姨娘,谨防她用阴私的手段害人。      莫冠杰看过阿九后,决定在庄子上住上两日,等阿九身体恢复后再回京。   是夜,周姨娘对莫昕卿道:“我一定要再试一把,卿儿,你就帮帮娘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借刀 “我帮您把爹留在庄子上,再多得事儿,我做不了。” 莫昕卿并非不顾小周氏,如今父亲莫冠杰对她更加重要,所以莫昕卿会暗自帮忙,但绝不可能为小周氏同莫冠杰撕破脸面,不顾一切的算计莫冠杰。 毕竟莫冠杰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阿九和陆天养在,寻常的全套诡计瞒不过他们。 小周氏哭得肝肠寸断,莫昕卿不是不心疼,“我晓得您不甘心,可您总不能逼着父亲同您……您得苦还没吃够?当年若不是发生那件事,您怎可能委委屈屈得去做妾?娘,世上不是只有父亲一个男人,您未必不能寻到更好的。” “我只想同你父亲在一起,凭什么是我离开?姜氏比我好到哪里?” 小周氏哭着说道,“男人再多也不是你爹,这辈子我就同他纠缠下去了,哪怕……哪怕我再用药,被他轻视,我也要回到莫家,狠狠得在他和姜氏中间划上一道。” 她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宁可搅得所有人不幸。 莫昕卿忙阻止小周氏,“您可不能再用药,娘,您忘了上次的事儿?一贴迷药而已弄得爹差一点失明,大夫说过爹的身体状况和平常人不同,他要比旁人更敏感些……” “若是你爹有个好歹,我陪着他一起去。” “娘!“ ”卿儿不必劝我了,与其冷冷清清的活着,眼看姜氏得意,还不如拼命一搏。” “现在和当初不一样,娘……“莫昕卿伸手拽住小周氏,“当年父亲低头的原因是外祖父强势。可现在父亲……父亲即将升任外放江浙巡抚,而外祖父已经失去圣宠,只能战战兢兢的保住爵位,就算父亲同您有了什么,父亲不认账,您能指望谁给您做主?您已经拿了放妾书,再想进门得姜夫人点头。” ”娘。姜夫人怎么可能再同意让您进门?父亲不为您争取。姜家又得势的,您就是一夜有孕,姜夫人也可以不认的。用药得来的机会和父亲主动亲近怜惜您完全是不同的。用药得事就算是嚷嚷开了,也是你不占理,父亲就此把您送去衙门,旁人也不会说父亲无情无义。“ ”男人可以算计。控制,影响。但是决不能用下作的手段。” 莫昕卿着实怕小周氏被莫冠杰睡了,依然得不到承认。 小周氏犹豫了片刻,莫昕卿的话让她动容,当年辅国公那般强势。她又同莫冠杰提前圆房,莫冠杰依然强顶着辅国公的威纳小周氏为妾,并把小周氏扔在帝都十余年。 “娘。您是不甘心输给姜夫人吧。” “我……我对你爹是有好感的。” “您同父亲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半个月,还包括那几日。以后爹从没……从没亲近过您。” “呜呜。”小周氏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您有没有想过,父亲许是没您想得完美?他对您挺狠心的,对我说不上多慈爱关照,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争取来的,哪一样是他给我的?是,他是给我了嫁妆和私房银子,可我不缺这些的,他在用这些东西买一个心安理得。” 莫昕卿苦笑道:“可以心安理得的放弃我,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做到了父亲的本分,我出嫁后有难处,他帮忙是恩惠,不帮忙是本分。娘,父亲对我们母女而言绝非好人。” “您同姜夫人继续比下去,只会让您失去一切,尊严,体面,富贵,名声,一旦做错了事,也许会牵连到我。” 莫昕卿跪在小周氏面前,“我不是二姐姐,她是父亲的原配嫡女,犯错后父亲和姜夫人会原谅她,您只要做错一点点,咱们母女没准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燕国公门第高贵,女儿好不容易为自己谋了一份幸福,不想失去。” “……卿儿。” “您在庄子上住了两年了,有些事纵使我不说,您也看明白了一些。” “卿儿怎么会同……同江湖人……” “我别无选择,娘,一旦这件事被人知道,我想死都难啊,平安嫁给燕国公世子,我还有一丝摆脱的机会,若不然……娘,您求我帮您,女儿也求您可怜可怜女儿吧。” 莫昕卿跪爬两步,拽住小周氏的裙摆,扬起秀美的脸庞,含泪恳求:“女儿有个万一,您也会被灭口的,娘,求求您打消下药的主意吧,陆阎王吃过一次亏,他会看得父亲很紧,您想在曾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面前用药,简直是做梦啊。” 小周氏慢慢的松开紧咬的嘴唇,缓缓抬起手臂落在女儿消瘦的肩膀上,失控的啼哭,“卿儿,卿儿。” 莫昕卿适时的靠近母亲怀里,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送小周氏去歇息后,莫昕卿接过茶盏补充水份,眼睛哭得红肿极为难受,好在她劝住了小周氏,“哎。” “八小姐放心,奴婢亲自看着她。” 翠儿也是晓得轻重的,“您阻止她,都是为她好,就算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迟早有一日,周姨娘会明白您的好意。” “我又何尝想看娘形单影只?今日翠儿见了,父亲心里哪像是有娘的?陆天养倒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不过在他面前,谁敢用阴私的手段。” 莫昕卿羡慕的说道:“姐妹中最有福气的就是九妹妹,迷住陆天养,她什么心都不必操,还有安国公世子……我看对九妹妹是放不下的,全然看不出我讨好他,九妹妹若能多看一眼沐焱宇,他一准一天都挂着笑。” “奴婢看安国公世子对您挺好的。” “好?” 莫昕卿摇摇头,“我说上十句,他能回我一句就不错了,我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老半天,他没给我一点点的反应。不是顾及我是燕国公世子未过门的媳妇,他连正眼都不带看我的。被九妹妹伤了心,他依然痴心不改,九妹妹比我可厉害多了。我费劲浑身解数才迷住燕国公世子……他对九妹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刚开始我是打着九妹妹的名头接近他的。” “燕国公世子只有八小姐一人。”翠儿忙安慰莫昕卿。 “罢了,我比不了九妹妹。” 莫昕卿不愿再多谈这些事,“我只求神拜佛祈求九妹妹和父亲快些离开。庄子上总是有人出入。难免会露出破绽。” 阿九也想早日离开,可被沐焱宇叫来的太医仿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死活不让阿九下床走动。非说她脑子受了伤害,元气大伤,必须静养,最好十天半月再走动。 莫冠杰虽然瞒着姜氏很辛苦。可太医的话让莫冠杰不敢大意,有了太医的吩咐。莫冠杰死活不让阿九动弹了,哪怕阿九活蹦乱跳的,莫冠杰也不让她乱动。 住在庄子上第三日,庄子上迎来有一位客人——莫昕岚。 她是代表辅国公来给莫昕卿送嫁妆银子的。这也是莫昕岚主动提出来看望莫昕卿。 辅国公拦不住她,后又一想庄子离着帝都有段距离,莫昕岚总不会再折腾得太凶。去庄子上姐妹相聚,也许莫昕岚能想开点。 莫昕卿见到对自己亲亲热热的莫昕岚。一阵阵的头疼,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莫昕卿最怕见到莫昕岚,偏偏莫昕岚的理由冠冕堂皇,她不敢学阿九同莫昕岚断情断意,也不能把莫昕岚赶出去。 “听说父亲和九妹妹也在?” 莫昕岚眨着大而明亮的眼睛,“帝都流言满天飞,说是九妹妹给八妹妹送嫁妆时被歹徒重伤,我在帝都担心得不行。” 她试探的问道:“也不知哪来得歹徒?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呀,帝都边上就敢对朝廷重臣之女下手?” “二姐姐,喝茶。” 莫昕卿亲自把茶盏递给莫昕岚,天真的装傻,“九妹妹看着好好的,看不出受伤啊。我这不是准备嫁妆嘛,父亲让九妹妹在庄子上陪陪我,帮衬我一把。” 沐焱宇警告太医等知情人闭紧嘴巴,因离着帝都太近,消息难免会泄露几分。 莫昕岚抿了一口茶,晓得阿九不管是不是受伤都不会再见自己的,慌忙从帝都赶过来打听准确的消息,莫昕岚也想帮怀王和太子一把,自从怀王揭穿刑部弊案后,处境越发艰难。 随着赵王和齐王入刑部彻查弊案,传言中太子被牵扯其中。 怀王因为吓得只能在王府养病,莫昕岚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太子殿下……她记忆中颇有贤明的太子殿下会参与刑部弊案,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莫昕岚,遂她想为怀王和太子殿下消除他们父子之间的误会。 莫昕卿嘴很严,莫昕岚想从她口中套出话极是困难的。 “三哥也在庄子上?” “不仅三哥在,沐世子和陆师兄也陪着父亲。不过沐师兄不住在这,安国公府在附近也有庄子,他每日早早会过来向父亲请教功课。” 莫昕卿希望能让莫昕岚知难而退。 可惜……她低估莫昕岚为怀王的决心。 怀王可以为莫昕岚付出一切,莫昕岚自然要报答怀王的。 处境越是艰难,莫昕岚帮怀王才能彰显出自己的有情有义,显示她愿意和怀王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八妹妹可愿带我去看看三哥?” “好。” 莫昕卿点头陪着莫昕岚去寻莫隽咏。 “姨母还好吗?”莫昕岚询问小周氏,“姨母太倔了,外祖父又不是不管她,她何苦弄得跟守活寡似的?八妹妹是姨母的亲骨肉,你多劝劝姨母吧。” 莫昕岚高傲的口气让莫昕卿略有几分不满,莫昕岚做了好些个蠢事依然活得自在,莫昕卿却只能小心翼翼的算计着,生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虽然莫昕岚去做怀王继妃未必会幸福,莫昕岚挺招人恨的。 “我怎会没劝娘?可惜娘不听我的,二姐姐同娘也是亲近的,以前娘对二姐姐比对我还好,不如二姐姐帮我劝劝娘?” 莫昕卿用恳求卑微的目光望着莫昕岚。 “等见了三哥后,我去看看姨母吧,毕竟姨母抚养了我和三哥十余年。” “多谢二姐姐。” 莫昕卿乖巧得把莫昕岚带到莫隽咏房中,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这正中莫昕岚下怀,她在莫昕卿走后把房门关严实,秘密询问莫隽咏是怎么受伤的?当时可曾看到灭口的死士? 莫隽咏对嫡亲的妹妹很无奈,躲不过莫昕岚的纠缠,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二妹妹,你别去寻九妹妹,也别去找父亲。” “三哥,我是为了怀王殿下。” “你若为怀王好老实待在帝都才对。” “三哥看不起我?” “你做过让我看得起的事吗?” 莫隽咏无奈的摇头,“二妹妹,我发自肺腑的说以一句,世上最多得就是庸人,你看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参与,一样过得很好。” “我才不是庸人呢,以前我只是不经心,眼下我受了教训,明白了很多道理,三哥,别总是用以前的眼光看我,你不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 莫隽咏默默的捧起书卷,再也不理会莫昕岚了。 左右庄子上住着未来的九妹夫,莫昕岚总不会折腾得太过分。 送莫昕岚去见莫隽咏后,莫昕卿没回自己的屋里做绣活,而是去看望了自从那日恳谈过一直病怏怏的小周氏。 她在小周氏耳边说了两句,小周氏立刻眼冒亮光,精神百倍,“卿儿,你是说……” “能不能说动她,就看您得了,此事能成的话,不管怎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嗯。” 小周氏披上衣服出门。 翠儿纳闷的问道:“您就不怕二小姐弄巧成拙?” “她什么时候成功过?被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她还不长记性,有事就跳出来,我不过是让她帮帮忙而已。” “可是周姨娘……” “如今我已经看透了,若想让父亲记住我,在关键时候拉我一把,就不能再让我娘回莫家。没我看着,劝着,我娘根本斗不过姜夫人,我嫁入燕国公府后,哪能时刻关注她?” 莫昕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你也看到了,我就说了两句话,我娘就同二姐姐一样了,我怎敢对她放心?我宁可养着我娘一辈子,狠下心肠看她一辈子孤单,也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莫昕岚说不动莫隽咏,失望的出门,正好碰上在小路上等候她的小周氏。 ps求两张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代价 小周氏苍白凄苦的脸庞让莫昕岚心生一丝的涟漪,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对小周氏本能的怨恨消去不少。 如今她预定了怀王妃的位置,小周氏被莫家赶出门,父亲莫冠杰根本不理会小周氏,境况的天差地别,莫昕岚自燃而然的以强者怜悯起弱者,就算莫昕卿嫁给燕国公世子都无法同莫昕岚相提并论。 莫昕卿出嫁后,小周氏会更可怜点。 “姨母。” ”岚姐儿。“ 小周氏泪悬于长翘的眼睫上,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莫昕岚肯同自己说话就好,方才小周氏生怕莫昕岚当做看不到自己。 她拽了拽莫昕岚的手臂,“好久没见到岚姐儿了,最近过得如何?你父亲……对你还是很疼爱的,岚姐儿别怪你爹,许是他身边的人说了什么,总有一日他会晓得你是个孝顺女儿的。” “以前的事儿,我早就忘了。” 莫昕岚挽住小周氏,送她向屋里走,“父女两人哪会有隔夜仇呢,没有爹,哪来得我?我从没怨过父亲,只恨小人作祟,我和爹的误会总会解开的。可姨母……您才应该想开一些,也别总在庄子上,常回辅国公府上转转,外祖父和舅母们一直惦记着你。” 以前小周氏得势的时候,同嫂子们关系挺好的,后来小周氏离开莫家,她同嫂子们便疏远了。 “不是我不回去看望父母和嫂子们,而是每次他们都念叨我再嫁。” 小周氏对莫昕岚越发显得亲厚,同她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有着几乎相同的目标,对姜氏诸多抱怨。 她们之间的亲密并没瞒过陆天养。应该说庄子上发生的一切事儿很难隐瞒过他,甚至他比沐焱宇清楚莫昕卿的所有底牌。 “把她们盯紧了。” “是。” 陆天养低笑了两声,转身从随侍手中接过几卷书册,迈步去寻莫冠杰,用师傅的东西讨好未来岳父,他做得毫无压力。 小周氏恳求莫昕岚,“你帮帮我吧。无论如何我想最后同侯爷谈一次。若不行,我也就死心了。” “可是……可是……”莫昕岚犹豫了好一会,“汤药……说是补药万一对父亲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岚姐儿可以自己先试试,我只想给他熬碗汤药罢了。可我送去的东西,你父亲不会再用。当年……我并非故意害他,不过是听从父母的命令。侯爷最近消瘦许多。我看着真真是心疼,补药的方子岚姐儿也晓得的……还是你生母改良的。对侯爷的意义不同。侯爷肯定能想起大姐。” 莫昕岚听说是自己母亲改良的药膳补品,同意了一大半,莫冠杰对姜氏越来越好,越发体贴。莫昕岚为自己生母不平的心逐渐被挑起来,她不求莫冠杰心里只有生母,没有继母姜氏。可总不能让莫冠杰把嫡妻忘得一干二净。 “我亲自陪姨母去厨房。” “好。” 小周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顺着莫昕岚提起嫡姐大周氏。莫昕岚没见过生母,对生母的印象却很美好。小周氏投其所好,把嫡姐大周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并说起莫冠杰当年对大周氏多倾心体贴。 莫昕岚越发认为应该让父亲重新记起生母,不争高低,不同姜氏争宠,她只求父亲莫冠杰能记住曾经为他做了不少事的贤妻。 姜夫人若没这点容人之量,怎配做父亲的继妻。 她看着小周氏做补品,眸子深沉,若是怀王……还记得以前的怀王妃……记得才是应该的,莫昕岚压下异样,想着若怀王轻易忘记发妻,对她自己又能有几分真心? 是不是等她年老色衰,怀王又会对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因爱生怜? 莫昕岚有信心做怀王最好的贤内助,能帮怀王许多,和怀王同甘共苦,想来怀王会越来越重视自己。 “听咏哥儿说,皇上会为你和怀王殿下赐婚?” “嗯。” 莫昕岚羞涩的点点头,轻声说道:”怀王殿下对我情深义重,把我的事一直放在心上,为我奔波,甚至不惜入宫求陛下开恩赐婚,我很感激他,世上很难再有别人对我这般好了。我晓得继妃不易,姨母也替我委屈,但怀王殿下对我是不同的,我会比母亲做得更好。“ 小周氏笑了笑,“你比夫人心肠软,肯定比夫人做得好。不过,我提醒岚姐一句,面对怀王殿下儿女时,岚姐儿可要仔细,我听说怀王殿下的世子挺淘气的。” “无妨,只要我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他也会视我如母的。” “说得好。”小周氏微微勾起嘴角,低垂眼睑看着补品的火候,莫昕岚自然看不到她眼底闪过的嘲讽。 小周氏对莫隽咏足够好,可莫隽咏心里一直放着生母,在姜氏和莫冠杰回京后,莫隽咏逐渐同小周氏疏远,诚然小周氏有些事做得不够好,可莫隽咏如今只把小周氏当做姨母看待,从没在莫冠杰面前提过小周氏,这让小周氏很伤心。 也明白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对他再好都没用。 就算小周氏亲生女儿莫昕卿……如今不也有了自己的小算盘?面对自己百般恳求,莫昕卿用大道理婉拒了生母的要求。 小周氏乍一听觉得莫昕卿说得挺有道理,可回去仔细想想,心底一片悲凉,女儿莫昕卿很自私,更看重自己,不肯帮忙还不是怕小周氏惹恼了莫冠杰和姜氏进而连累她。 后来给小周氏出主意,只怕也不见得就是为小周氏。 此时,小周氏有几分同情莫昕岚了,不过同情归同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提醒莫昕岚。 “这就熬好了?” “是的。” 小周氏把补品倒进汤碗中,递给莫昕岚:“尝尝看。” 莫昕岚从头到尾视线就没离开过小周氏。用得食材莫昕岚也都一样样的查看过,多是寻常常见的食材,并没太特殊的东西,在她严密防范下,小周氏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 用勺子舀出一些补品,莫昕岚慢慢的放进口中,仔细品尝。“很好吃。” 她只尝到甘甜。并没吃出任何的怪味儿,咽下补品后,身上也没感觉到任何的不妥。头脑依然清醒,莫昕岚这才完全放下心,亲自把白玉盅放在托班上,妥当的盖上盖子。 “我这就给父亲送去。” “能给侯爷再做一碗补品。让侯爷想起姐姐,记着我……我也没什么遗憾得了。” 小周氏再没碰过白玉盅。只是叮嘱莫昕岚小心别把补品摔了。 莫昕岚捧着托盘,抄小路去见莫冠杰。 小周氏看她身影完全消失后,立刻转身回到自己屋里,丫鬟们早已经准备好浴水。小周氏取出一把香料扔进温热的书中,脱掉衣衫迈了进去,“给卿姐儿送个口信……” “再等等。” 小周氏改了主意。总不能让莫昕卿破坏了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 小周氏忘了,庄子上做主得人是莫昕卿。仆从都听八小姐的吩咐。 在莫昕岚捧着托盘出门前,莫昕卿就得到了消息。 蓄势待发的莫昕卿立刻出门,抢在莫昕岚之前找到了正捧着陆天养送来的书卷读书的莫冠杰。 莫冠杰一脸幸福,捧着书卷如捧着珍宝,每当读到兴奋之处,莫冠杰击节赞叹,“好,写得好。” 他整个人沉浸痴迷于书中,抛开一切的烦心事。 “父亲……” 莫昕卿推门走进来,见莫冠杰没反应,又接连唤了两声,“父亲!” 莫冠杰从书卷上移开目光,“卿姐儿有事?” 除了阿九外,莫冠杰极少同其余女儿单独相处,更不会同她们进行学术的探讨。 在把嫁妆银子给莫昕卿时,莫冠杰把该同她说得话都说完了,他不觉得还有话和莫昕卿说。 莫昕卿一脸的犹豫,“有件事……女儿不晓得该不该说。” 莫冠杰把书卷放在一旁,道:“说与不说在你,卿姐儿,你若有难处便同我说说。” “不是我的事儿。”莫昕卿先表明态度,“父亲您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女儿只有感激您的厚爱,正因为感激您,想孝顺您,我才……我才不知怎么做才好,我也怕父亲不肯相信我,毕竟……事关二姐姐。” 莫冠杰听到事情关于莫昕岚,他此刻只想把耳朵堵上,“岚姐儿还没离开?” 他是晓得莫昕岚来给莫昕卿送嫁妆的,也听陆天养提过,莫昕岚找过莫隽咏,他没想到在被莫隽咏拒绝后,莫昕岚依然留在了庄子上,阿九在路上遇险的详情莫冠杰都不清楚,阿九又怎会告诉莫昕岚? “二姐姐跟姨娘说了好一会的话,我刚刚劝动姨娘另寻他人,可因二姐姐的话,姨娘对父亲……再一次燃起希望。” 莫昕卿苦涩的一笑,“只怕在姨娘眼里,我这个做亲生女儿得还不如二姐姐为她好。” “你娘会明白你的。”莫冠杰脸上露出一丝动容,莫昕卿一贯很懂事,“一会我见岚姐儿,敦促她早些回辅国公府。” 莫昕卿抹了抹眼角,苦恼的咬着嘴唇,“一边是您,一边是姨娘,难道我就不想姨娘开开心心的?可您心里只有母亲一人,没有姨娘的位置,强行把姨娘弄到您身边,不说手段阴损,伤害得除了您和母亲外,姨娘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痛苦到时是三个人。” 莫冠杰为莫昕卿这句话欣慰的点点头。 “姨娘若是听二姐姐的鼓动,再作出……以前的事,女儿没脸见您。” “……应该不会,岚姐儿受过教训,她不至于……不至于再做错事。” 莫冠杰很想相信莫昕岚,可前些日子失明的痛苦一直不曾完全消失,太医也说,他能恢复光明是老天保佑,敏感特殊的体质谁也弄不好会不会对其余的药物过敏。 莫昕岚还能再明知故犯不成? “女儿恳求您,若二姐姐送您汤药补药什么的,可否先给女儿用?” 莫昕卿含泪说道:“我并非有意让您误会二姐姐,二姐姐对父亲肯定没坏心,只是父亲身体状况特殊,我着实怕寻常的东西父亲再吃出问题,不如给我用,二姐姐没心思,皆大欢喜,万一……我身体好也能挺得过去。” “不行!”莫冠杰摇头,他怎么能让莫昕卿充当试验品? “父亲,我来说这番话,本就对不住二姐姐了,您和我都不用二姐姐的补品,一旦是我以小人之心揣测二姐姐,岂不是寒了二姐姐的心?她同您关系会更疏远的,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莫冠杰再一次被懂事,明理,肯牺牲周全莫昕岚的女儿感动了。 在墙根下,陆天养拽住阿九,摇摇头让阿九继续看。 阿九无声的动了动嘴唇,莫昕卿真是帝国好女儿啊,陆天养看出阿九的调侃,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放心,一切有我,谁也抢不走你的东西。 阿九撇撇嘴,若是用算计和抢夺得来的父爱,她也不稀罕。 “父亲。” 莫昕岚端着补品到来,见到屋里站着莫昕卿,笑道:“八妹妹也在?” 莫昕卿红着眼圈点头,“二姐姐。” “这是怎了?谁欺负八妹妹?” “没有。” 莫昕卿不好意思般的低垂脸颊,“只是有点舍不得父亲罢了。” “岚姐儿别羞你妹妹。”莫冠杰见到莫昕岚手中的补品,心不由得一沉,偏向莫昕卿。 莫昕岚把白玉盅放到莫冠杰面前,”您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莫冠杰问道;“岚姐儿做得?” “你吃过就晓得是谁做得了。”莫昕岚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看出莫冠杰的犹豫,莫昕岚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您不相信我?爹上次只是意外而已……” 莫冠杰斟酌的回道:“不是不放心你,岚姐儿,我晓得你的孝心,方才我刚用点心,补品一会再用。“ “还说相信我?”莫昕岚冷笑,眼底盛满了哀伤失望,“是不是九妹妹又对你说了什么话?” “二姐姐,正好我饿了,不如这盅补品赏给我吧。” 莫昕卿没等莫昕岚和莫冠杰点头,直接捧起了白玉盅,也不管是不是热的,莫昕卿连汤带水的喝了进去…… “卿姐儿。” 莫冠杰想阻止已经晚了,颓然的放手臂,“阿九在我跟前从没说过你的坏话,岚姐儿,不是我认为你会害我,而是我不信你不被旁人利用,你想一想,你做得事儿,有多少出自你本意?” “我今日只是想孝顺你。” 莫昕岚被莫冠杰的不信任刺激到了,抢过白玉盅,把剩下的喝进肚子里,“我亲自试……总可以了吧。” “岚姐儿,你脸……你的脸……” 莫冠杰苦涩的说道:“小竹子,去叫大夫,给岚姐儿和卿姐儿治脸。” ps算计别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莫昕岚太蠢,莫昕卿呢,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卿卿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弃女 莫昕岚和莫昕卿先后感到脸上火烧火燎得难受,又见莫冠杰震惊不似作伪。 莫昕卿先用手轻轻碰触昔日光滑如尚好丝缎的脸颊,很疼……而且脸颊变得凹凸不平。 “……这……” 莫昕卿不敢相信自己脸上会突然起疙瘩,按说不至于啊,明明是寻常的药材,怎么可能?! 莫昕岚脸上的疙瘩又红又肿,且瘙痒难当。 她比莫昕卿更着急,更无法忍受瘙痒,不停的用手去抓,去挠,眼泪滚落,“爹,姨母害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爹救我,救救我。” “冷静,冷静点。”莫冠杰起身拽住莫昕岚的手臂,莫昕岚脸上的疙瘩有几个已经被她自己挠破了,“你想毁容吗?不许再抓了。” 容貌对女人来说至关重要。 一旦莫昕岚脸上落下疤痕,莫冠杰可没把握怀王依然会履行婚约,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早早把莫昕岚嫁出去,再留在自己身边,指不定莫昕岚会做出更千奇百怪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 在屋子外面听墙根的阿九推门而入,亲眼所见比在外面偷听更觉震撼。 莫昕岚和莫昕卿的脸上布满了红疙瘩,隐隐有浮肿的迹象,眼睛因浮肿的脸颊被挤得很小。 莫昕岚见阿九依然青春靓丽,而她自己容颜尽毁,悲愤的挣扎,“别看!别看我!” 阿九看她的目光跟看怪物似的。 莫昕岚拼命的挣扎,“放开我,让我死吧。” 莫冠杰一人按不住疯狂的莫昕岚,“天养。快,取绳子,绑住岚姐儿。” “是,老师。” 陆天养仿佛对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不觉得任何意外,慢腾腾的寻了一根麻绳,同莫冠杰合力把莫昕岚的手捆住,莫冠杰擦着额头的汗。看向莫昕卿。“你没事吧?” “卿姐儿倒是挺平静的,老师不必为她担心。” 陆天养扶着忙活得一身是汗的莫冠杰落座,斜睨痴傻呆滞的莫昕卿。“比岚姐看着要沉稳,她许是没想到药效会如此奇特。” “天养!”莫冠杰听出陆天养的嘲讽,为莫昕卿争辩两句,“应该是意外。” “老师。在您身边的意外最近有点多啊。” “……” “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的下药中毒,能说都是意外吗?” 陆天养端起承装补品的白玉盅嗅了嗅。手指弹了弹白玉盅,当,当,白玉盅表面开裂出两道缝隙。莫昕卿眼睛瞪得大大的,肩膀微微颤抖。 师门里功夫最好的师兄都不见得有陆天养这手! 莫昕卿对陆天养足够慎重了,可她到现在才发现陆天养比她想得还要强大许多。“陆师兄……” “看不出问题。”陆天养淡淡的说道:“不过要说意外的话也很牵强,毕竟炖补品总至于吃出问题。” 莫冠杰皱紧眉头。冷静下来后他把前前后后的经历想了一遍,对曾经让他很感动的莫昕卿怀有两分的疑心。 两个即将嫁人的女儿在他面前中毒毁容,莫冠杰总不能当做看不到。 “阿九。” “爹。” 从进门后阿九一直没再说话,姐妹间发生这样的事儿,阿九说什么都不适合,况且她对莫昕卿一直持有戒心,对莫昕岚……她是不过问的。 莫冠杰愧疚的叹息,“寻常大夫只怕治不好你两个姐姐。” “爹是想?” “长公主殿下身边有擅长药膳的老人,我面子不够,只怕请不动殿下身边的人。你沐师兄不在,我想让你去长公主府上。” “您太小瞧自己了,您诚心诚意的恳求,长公主殿下未必不会答应您。” “阿九……” “因您上次入狱的事儿,我同长公主殿下闹得很不愉快,殿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我当日失礼,对我未必还像过去一样亲厚,我去求她,不见得有效果。两位姐姐病情严峻,着实耽搁不得。” 阿九冷淡的拒绝莫冠杰,抚了抚额头,“况且我身上的伤还没好,连回京大夫都不大同意,此时着实不易出门。” 莫冠杰一拍脑袋,光看到阿九脸色红润了,他竟忘了阿九需要静养的事。 “爹说错了,阿九,快去歇息吧,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岚姐儿,卿姐儿的脸若能治好,是她们的命好,治不好……也是她们命中的劫难。” “其实未必有您说得严重,上次您都失明了,不一样调养过来?她们只是脸上起了疹子,用药得当未必会治不好。两位姐姐都有倾心相恋的人,便是留下一颗两颗的逗逗,怀王殿下和燕国公世子一样会对她们如珍如宝。” “九妹妹!” 莫昕岚双手被捆得紧紧的,拼命的蠕动身体,“你说这些风凉话就不怕有将来有报应吗?爹让你去求长公主,你为何不肯去?你受得伤早好了,就算没有痊愈,你坐马车去又不用你走路,能要了你的命吗?在你心里,根本没有爹,没有姐妹,你是看我们脸毁了,心里高兴……你恨不得我们永远不如你!“ “住嘴!” 莫冠杰大喝一声,“莫昕岚!你眼里才没有我,没有姐妹。” 莫昕岚含泪,失望的说道:“一旦我同九妹妹起冲突,你永远都向着她,阿九什么都是好的,哪怕她不肯帮我也是对的,而我……全是我的错,为您端补品被小人算计,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容颜对我多重要啊,可您竟然舍不得阿九去求长公主。我和八妹妹已经不求您一碗水端平了,可您也不能太偏心啊。” “难道只有阿九是您亲生的?” “我们都是您捡来的?” 莫昕岚失声痛哭,“这不公平,阿九被您养在身边,我和八妹妹孤零零的在京城。十几年见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回京后,您一切以阿九为重。我每次想孝顺您,您都把我推开,过去是这样……不管不问,如今也是这样……爹……我不知道当初您为我……丧命,是因为疼我。还是生无可恋。” 她以前很感激莫冠杰最后宁可牺牲性命也要护着自己。现在再回想,她却认为莫冠杰自己是以死求解脱。 莫昕岚说道最后声音很小,呜咽哭泣着说话很难听清楚。阿九离着她不远,又对莫昕岚种种反常的表现一直很留心,再加上阿九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对转世。重生,穿越并不陌生。 她盯着莫昕岚发呆。莫非莫昕岚也是两世为人? 莫怪莫昕岚固执偏得可怕,若她有过前生的经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屋子里的人只有阿九注意到莫昕岚的变化,其余他人……莫冠杰因莫昕岚这番话沉底陷入沉思。莫昕卿一直戒备着陆天养。 “你说得没错。” 莫冠杰自嘲的笑笑:“原来我一直是偏心的。” “老师!” “让我把话说完。” 莫冠杰此时看向莫昕岚的目光不再带有任何的情分,“其实我不是偏向阿九,而是一直偏向容忍你——莫昕岚。回京之前。我就同阿九说提过你丧母可怜,让阿九多谦让你。阿九从头到尾就没同你争过什么,一直把你当做姐姐,尽力维护你,成全你。可是你怎么对她的?火烧书房差一点让她丧命,这事若是换成阿九做的,我……我可能早就揍她一顿了,可因为是你,我在夫人面前赔尽小心,尽力维护你,给你说尽好话。” “即便因为你,我双目失明,我恨过你,怨过你,把你送进衙门,其实并非是想让你名声扫地,而是为了能保护你。莫昕岚,你惹得事情太大了,根本就不是我能护住的。” ”直到今日,你端了补品过来,我不信……不信你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不信你会愚蠢透顶。事实告诉我,我又错了。正因为我对你的一次次包容维护,才让你行事越发偏激。” 莫昕岚委屈得很,“您包容我?偏向我?” “罢了。”莫冠杰不想再同莫昕岚说下去,“子女的情分强求不得,养出了你,我根本不用想再求好名声了,子不教,父之过,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我没能力教好你。该给你的,我都给了,我还想给你的,你也不见得需要,从此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莫家一切事再同你没关系,你若认为我不够好,不够疼你,改名换姓也由得你。” “您……不要我了?为了我说阿九不好,您竟然不要我?不把我当做女儿?让我改名换姓?” “我怕了你,不敢再受你的孝敬,你不知不知道,你端来的东西,我用起来都会提心吊胆?我和咏哥儿有大好的前程,阿九他们兄妹需要我照顾培养,我不能为你一个,毁了整个莫家,毁了其余儿女的一生幸福。” 莫冠杰一旦下定决心,很少再为任何事,任何人改变。 ”天养,你让人送她回辅国公府。” “嗯。” “以后莫昕岚不得再登莫家门,凡是我的儿女,不许再同她相交,这事我亲自同咏哥儿说。” ”爹……你……好狠的心,你会后悔的,后悔这么对我……” “就算你将来有天大的福气富贵,而我落魄得只能勉强糊口,我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莫冠杰督促陆天养快些把莫昕岚带走,“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有许多不懂不明白的事儿,千万别往身上揽事做。看不明白得人,少说多看,再有千万记得对人抱有三分怀疑,你同怀王殿下……平平淡淡许是能一生平顺,你做得越多,怀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越生疏,别给你未来婆家招祸了。” “既然你都不要我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莫昕岚晃动肩膀,不让陆天养碰她,“我自己回走,不用你送!” 她不领情,陆天养还是亲自把她送回辅国公府,交给辅国公。 辅国公被满脸红疹的莫昕岚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得?” 自己的外孙女,他嘴上抱怨,心里埋怨,可他还是很心疼从小看到大的莫昕岚。 好在辅国公对陆天养本能的怀有畏惧,不敢太过分,他的嫡亲孙子还在齐王手下征战呢,辅国公可不敢得罪齐王的义子。 最近这几年辅国公权势大不如以前,使得他的脾气收敛了不少。 “外祖父。” 莫昕岚一头扎进辅国公的怀里,痛哭的啼哭:“我爹不要我了,他把我赶出家门,再也不让去回家。” 陆天养等莫昕岚哭诉完,把今日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国公爷相信谁,我管不了,不过我提醒国公爷,尽快给她请个大夫,她脸上的疹子……没准会传染。” 辅国公一听这话,忙推开莫昕岚,对身后的家丁吩咐:“收拾一个小院,让她单独养病,所有人都不许去看望她。” “是,国公爷。” “外祖父!”莫昕岚满脸的失望,外祖父也把自己当做麻烦,她明明是为他们好。 “一切等你养好病再说。” 辅国公亲自送走陆天养,莫冠杰真够心狠的,说不管就不管莫昕岚了,他若不管……对不住死去的女儿。 外人未必会过多苛责莫冠杰,毕竟莫冠杰因莫昕岚差一点失明,弃女不顾对莫冠杰的影响不会太大,辅国公却顾忌莫昕岚同怀王殿下的婚事,不能不管莫昕岚。 他只求快点将莫昕岚嫁出去。 莫昕岚又被人利用且脸上起红疹子的事儿,辅国公不敢漏任何的风声,赐婚的旨意还没下,万一怀王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辅国公悄悄得寻大夫给莫昕岚治病。 陆天养回到庄子上,翠儿迎面走上来,毕恭毕敬的躬身,“八小姐有请。” “老师呢?” 陆天养感觉庄子上清静了不少。 翠儿道:“侯爷领着世子去搬去西郊的庄子,九小姐也被侯爷带走了。” 陆天养勾起嘴角,看来小周氏还是冲到了老师身边……有他死死的隐瞒消息,小周氏自然会认为下药成功,可以同莫冠杰春风一度。 隔着帘子,莫昕卿声音沙哑,“陆师兄,能不能开恩赐我解药?以后……我保证不敢对九妹妹动任何的鬼心思。” “你比你二姐要聪明得多。”陆天养笑道,“不愧是你师傅最优秀的徒弟。” 莫昕卿:“……你也是?” “我只是听说过你,同你们盟主喝过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罪 莫昕卿隔着帘子,看不清陆天养面容,从他说话的语气听得出,他应该说得是真话。 陆天养是什么人? 当朝皇子齐王的义子,曾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足以架空锦衣卫指挥使,影响东厂幡子。 厂卫在满帝国追捕复国反贼,陆天养同复国反贼把酒言欢? “你不怕我说出去?”莫昕卿很少如此被动,“让陛下或是长公主殿下知晓,就算是齐王殿下亲自出面也救不了你!” 陆天养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背对着帘子后面的莫昕卿,答非所问:“男子都是爱色的,不知燕国公世子见到毁容的你,会不会依然敢娶你。既然你找我要解药,想来不会不知道,你脸上的红疹只是刚开始……” “你威胁我?!”莫昕卿咬牙切齿,得不到解药,自己脸上会化脓的,燕国公世子就算对自己有情,谁肯娶一个毁容的丑八怪? 莫昕卿不晓得师门和陆天养关系深浅,她只是隐隐听说过盟主在朝廷上种植了复国种子,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陆天养在盟主眼里比自己重要得多。 “你哪值得我威胁?” 陆天养轻蔑的一笑,“看在老师的份上,我多跟你说一句,就算陛下和长公主此时在我面前,我也敢提起同你们盟主共饮的事儿,莫昕卿,你敢提起你的师门吗?” 别看莫昕卿也同长公主有血缘关系,长公主若是一个被亲情左右,舍不得儿女的好母亲,她也不会对失散多年的儿子不闻不问。 若不是莫老太太自己作死,自作聪明。长公主一辈子都找不到亲生骨肉,她会完全当儿子夭折了。 父母对不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女,陌生感多于愧疚,也不是人人都似莫冠杰总是想多照顾儿女一些,想让儿女和睦的相处。 陆天养为阿九认为莫冠杰优柔寡断,舍不下亲情和不中用总是惹祸生事的女儿,可阿九曾经对陆天养说过。正因为父亲心软又不至于糊涂透顶。阿九才觉得安心。 莫昕岚的确很坑爹,莫冠杰若是立刻无情无义得把莫昕岚舍弃,阿九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不做坑爹的错事。到时莫冠杰是不是也会舍弃阿九? “陆师兄……” “叫错了。” “……九妹夫?!” 莫昕卿看出陆天养的喜色,心底涌起一片难言的羡慕,如此英俊伟岸的男子只钟情于九妹妹,“我知晓您想给我个教训。也知道我是罪有应得,不该算计父亲。可是……我只想为自己申辩一句,九妹妹有父母,有首辅外公,又有您……若我是她。我也不会多算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了。” “我是庶女,亲娘糊涂劝不住。事事都要我来操心,师傅那边逼得又紧。其实当初我拜师时并不知道师傅的真实身份,小小年纪的我只希望找一个真正疼我的人,谁知……我也是官家小姐,怎会不明白同师门纠缠不休不是好事?” 莫昕卿悲悲切切,欲哭又故作坚强,“我从来没想过害父亲,只盼着他多宠我一点点,我没想同九妹妹一样。” “你怕是忘了我曾经是北镇抚司指挥使!” 陆天养对莫昕卿这番闻着伤心,听着落泪的肺腑之言反应很淡定,“在我去抄勋贵之家时,落魄的官小姐不说人人说得比你动听,但也不必差多少,在锦衣卫四年,各种戏法我见得多了,你不见得做得最好。” 他能赢得阎王之名,心肠早已比岩石更坚硬,学团里流淌得是冰血。 趁着职务之便,陆天养的确救下过几名被判入教坊司的官家小姐,他不是看重她们的美貌,才情,说实话那些女孩长得还不如陆天养自己好看。 他看重得是她们背后的家族,救下她们只为将来能向她们的家族讨要人情,在官场上安插自己的人。 为复仇,为义父齐王,陆天养做过许多的事儿,今日为阿九给莫昕卿一个狠狠的教训并不算太过分。 莫昕卿被陆天养噎得难受,面色变了变,敛住方才的凄苦,哀婉,既然都被陆天养识破了,再演下去只会让自己更为丢脸,“您怎么才肯原谅我?” 哀求和演戏都不管用,莫昕卿道:“我保证不再算计九妹妹,不再同九妹妹争父亲的宠爱。” 陆天养弹了弹手指,笑道:“既是晓得错了,你就该主动认错才对。” “……你是想让我同父亲说?”莫昕卿紧紧的握住拳头,“父亲会怎么看我?你是想逼死我吗?” “要求我已经提了,做不做在你。” 陆天养迈步向院门走去,“或许你也可以去同老师告状,说我给你下毒,你和你娘非常无辜……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只剩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过后就算你得到解药,想让脸恢复原样也很难了。” 莫昕卿在陆天养走后,失控的一把扯掉帘子,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可恶,可恶!” “八小姐,您可不能哭啊。” 翠儿小心翼翼得给莫昕卿擦拭泪水,“一旦红疹沾上泪水更不容易好了。” “翠儿,我怎么办?怎么办?” 莫昕卿终究无法放弃自己的容貌,“若是顺了他的要求,我……我……以后别想再指望父亲了,一个无根的出嫁女在婆家怎会得到尊重体面?燕国公府不比寻常,姑姑,大伯母和老太太她们都住在国公府,几个堂姐表姐也在,她们一定想把我从世子夫人位置上拽下来。” “世子爷心在小姐身上,她们始终是外人。” “翠儿你不晓得世子为人。”莫昕卿喉咙发苦,说话时扯动嗓子,一抻一抻得很疼,“娶我过门许是他唯一的坚持了。他是不可能把老太太她们赶出去的,尤其是现在,老太太和我父亲分了家,世子爷怎么可能看他们无家可归?” “您劝世子爷也不管用?” “若他像陆天养……不,哪怕只有陆天养的一半,我也不至于非要依靠娘家不可。这几日翠儿你也看到了,沐世子对我比对陌生人强不了多少。我同世子爷定亲。长公主殿下只是让人送了点礼物……他们应该是世子爷的亲人啊。” “奴婢觉得得不到侯爷相助,八小姐还有别地方法,一旦八小姐容貌毁了。再多得法子也没用。” 翠儿满是恨意的劝道:“都是陆天养多事!小姐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今日威逼你。明日等小姐得势了,再让加倍偿还小姐受得委屈。其实侯爷对八小姐的帮助也不见得有多重要,您做这些只是想给九小姐添点乱罢了,没侯爷……八小姐不一样过得很好?” 见莫昕卿有几分心动,翠儿继续分析:“小姐有手段也该对长公主殿下用。得殿下看重,才能保证小姐一辈子富贵安宁。奴婢不晓得盟主同陆天养的交情,他不是以小姐现在能碰得。小姐且看着吧。总有他犯难的时候,奴婢可不信陛下会一直相信他。” “翠儿。你比我聪明。” “哪啊,是小姐太难过,太在意侯爷才想不通。做父母都希望儿女好,就算侯爷明白一切,他难道不会心疼体谅小姐?看看二小姐做了多少错事,直到今日侯爷也只是对她不闻不问,她在外打娘家的旗号,侯爷还能同人说他们父女已经恩断义绝?侯爷丢不起人!再有道理,姜夫人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哪敢同二姐姐比?”莫昕卿叹了一口气,“终究不是自己的,再争也没用。翠儿,你去把荆条拿来。” “小姐……” “负荆请罪,总能让父亲和阿九消气,我算看明白了,陆阎王不是没有弱点,阿九好,他就好,阿九若是不满意,我就是在父亲面前哭死,他一样可不给我解药。” 莫昕卿此时也没心思寻思向陆天养报仇,和翠儿不同,莫昕卿真真是怕了陆阎王。 她宁可这辈子不再和陆阎王有交手的机会。 “卿儿,你这是?” “娘。” 小周氏眼见着莫昕卿把荆条缠在自己身上,“你不好好养伤,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向爹说明真实的情况,毒是我下的。” “你疯了?”小周氏吓得脸煞白,“你莫非不知你爹最恨这事?方才他离开庄子对我们母女都有怀疑了,你还敢送上门去?” “您若是想我好好的,想您下半辈子还有女儿孝顺,最好和我一起去。” “……我……我不去。” 莫昕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心酸,“您不去由您,请您不要阻止女儿,我晓得自己在做什么,您别为我费心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过还是再嫁,女儿都由您,但万万别想再回父亲身边。” “卿儿?!”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还看不明白吗?父亲不会再理会您,就当女儿求您,给自己也给女儿留最后一分体面,世上不是只有父亲一个男人。” 莫昕卿缠好荆条,带上帷帽挡住脸上的红疹,“翠儿,我们走。” “是,八小姐。” 小周氏拦不住莫昕卿,绝望得大哭起来,自己穿成那样都诱惑不了莫冠杰……女儿也不再帮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住在姜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周围都是熟悉的仆从,阿九感觉自在许多。 姜氏的庄子不大也不如莫昕卿居住的庄子奢华,阿九极是希望庄子特有的乡土气息,经常坐在树荫下,或是读书,或是撒把小米给后院散养的鸡群吃。 陆天养来时,正好看到阿九喂鸡,荆钗布裙颇有天然去雕饰的味道。 “再给你配个草帽,就更像农门女了。” ”农门女怎么了?我爹若不是中了秀才,举人,我现在没准还得起早贪晚的在地里刨食吃呢。” ”不会。” “嗯?” 阿九目光里透着询问。 陆天养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材挡住阿九,“我是说你不会只能在地里刨食,哪怕老师只是耕夫。” 阿九甜甜一笑,心里也泛起甜来,“那可不一定,没有爹娘的培养,又哪来得我?” “天生的。”陆天养回以俊朗的微笑,“天生丽质说得就是你!老师若不曾入官场,阿九会走得更艰难,许是一辈子走不到帝都,可我相信阿九一样会过得很好,你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儿,也勇于改变现状,总呢过抓住不多的机会。” “你说得是我?” “自然是你。” 陆天养炯炯有神的眸子只印着阿九的影子,“还有一种可能……” “嗯?” “我直接把你抢回去拜堂成亲,不至于像现在……等得辛苦。” 阿九脸颊一热,转过身去不敢面对陆天养,最近他是越来越大胆了!“竟胡说,我若是乡间农女,堂堂陆大人会看重我?” “我又不是因你是老师的女儿,才看上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是说我们可能根本不会碰见,彼此差距也太大了。” “开山王和长公主当年的差距更大,他们不一样是恩爱夫妻?我没做锦衣卫前就到过老师的家乡,我和你没准会碰面更早。” 阿九皱了皱眉头,去过自己老家?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一直受陆叔叔照顾,当初在归京的路上,他为了救自己,差一点连命都搭上了。 这世上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对你掏心掏肺的好。 阿九确定陆天养是慢慢对自己上心的,不是一见钟情,况且对十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他可不是怪蜀黍。 “一会莫昕卿会来庄子上请罪,你去不去看?” “她?”阿九思路果然被带走了,“她向爹请罪?” “说明那碗补药的事,说明小周氏如何下作得想同你爹欢好。” “……她不要脸了?” “哈哈。”陆天养大笑,“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想要脸,才会来说明一切。” “阿九,我保证过,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不想欠你太多,我还不上……” 陆天养抬手堵住阿九的嘴,轻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就算还不上,下辈子继续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争执 “你以为我会因为她来同我爹请罪就偿还你一辈子?” 阿九娇嗔的睨了一眼陆天养,“还下辈子?你虽然长得挺美,可想得不要太美了。” 陆天养抓住转身欲走的阿九胳膊,阿九使劲的甩了甩胳膊并没有甩开,醇厚的低笑声钻入耳中,震得她心跳得很快,嘴上硬得很,“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你承认我长得俊美?” “我承认你脸皮比城墙还厚。”阿九冷冷的回到,不过陆天养可以清晰的看出阿九眼里的喜悦。 “我有事求你帮忙。” “哦?” 阿九闪过一丝惊讶,“无所不能的陆叔叔,也有事求我?” 唯有在调侃时,阿九才会叫他叔叔。几次救阿九于危难之时,每次阿九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纵使阿九不晓得陆天养所有底牌,也猜得出陆天养是极有本事的人。 武功,骑射,智谋,势力等等他一样不缺,甚至连对男人来说无关紧要的容貌,他都是最好的。 阿九有时候会想,什么样的父母能抛下陆天养,他倒是说过自己是孤儿,可阿九就是对此有怀疑。 “你会陪老师一起外放出京,是吧。” “嗯。” “老师的外放的官职极有可能是江浙巡抚。” “嗯。”阿九对陆天养的推断很赞同,毕竟父亲这些年功劳名声都很显著,又因为反诗案子受了不少委屈,再加上长公主的面子,神武帝会把险要的官职留给他。 “我在江南有几门生意需阿九帮忙。” 陆天养明白阿九不是只能被关在后宅的金丝雀。他也喜欢阿九意气风发的气势,“到时你帮我照看,怎样?反正这些生意迟早要交给你,当做提前预演。” “我和你还没定亲呢?” “原来阿九着急了?求名分?” 陆天养的胸口被阿九的胳膊肘顶了一下,笑意不改,商量道:“要不,我去求求老师?” “好啊。” “嗯?” 阿九巧笑嫣然的点头。反倒让陆天养毛骨悚然。 “看我爹会不会捶你。我娘会不会把你逐出师门!” “……” 这的确有可能发生。 阿九得意的翘起嘴角,睨了囧然的陆天养一眼,“我得去看看我爹。” 估算时间。莫昕卿应该说完了,阿九不想去看莫昕卿的热闹,她担心父亲会伤心……就算以前对莫昕卿有所怀疑,也不如亲耳听见亲眼见到的震撼。 刚刚彻底放弃莫昕岚。莫冠杰又发现莫昕卿并非自己所认为的纯良,相比他心中不会太好过。 阿九猛然回头。“对了,我提醒你一句,别把她逼得太紧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且她可不是乖巧的小白兔。” 陆天养点点头,阿九哪怕只是说一句关心自己的话,自己都能乐呵半天。 敢同莫昕卿谈条件。陆天养是有必胜的把握的。 果然,阿九进屋后。莫冠杰神色茫然,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也不怪莫冠杰如此,对儿女尽量做到最好的莫冠杰被三个女儿弄得焦头烂额,他仿佛从来就没认清过自己的儿女,回京后若不是阿九几次三番提醒,让莫隽咏长见识,莫冠杰改了教育儿子方法,是不是儿子……莫冠杰不敢想。 他一妻一妾,只有一个庶女,儿女们还各有心思,他不敢想像别人三妻四妾,儿女成群,自己还有安静日子过吗? 严格说,莫冠杰对在仕途上没想过位居人臣,做宰辅,他的志向并不大,教导学生,敦促学生进步,闲暇时看看风月,看看书卷足以。 他发现三个女儿哪个野心都不小。 “爹。” “……阿九。” 莫冠杰眸子溢出一丝苦笑,示意阿九坐下,“你听说了吧。” 阿九点点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与人相交,利是必不可少的。爹您总共有两子三女,谁得您宠爱最多,您最看重哪个,怜惜哪个,那人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可是……可是都一切都是演戏,是假的,利字当头,又把亲情置于何地?” “有人更看重利益,有人更偏向亲情。其实爹您并没损失什么,演戏也好,真情也罢,八姐姐总是讨好您了不是吗?您也享受到了,是真是假,何必非要分得清楚?” “阿九你呢?” ”我?” 阿九同莫冠杰目光相碰,淡淡一笑:“实话说,我也在讨好爹,不过我想要得同八姐姐和二姐姐不一样,爹,您慢慢就会懂了,现在说出来怪没意思的。” 莫冠杰愣神片刻,不舍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阿九啊,为父现在只剩下你了。” “爹放心,女儿断不会同您离心离德。” 莫冠杰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还剩下一个最出色的阿九,兵贵精而不贵多,阿九一个顶别人家一群。 “你的伤怎样了?太医怎么说?”莫冠杰抛下失落,“你娘是精明的,我快瞒不住了。” “今日咱们就回府吧。” “回京后,我去给陛下请安。” 莫冠杰在帝都着实呆不下去了,一是想狗蛋儿,二是换换环境没准能转转霉运,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回京不到两日,神武帝当朝传口谕,命莫冠杰升任江浙巡抚,不日履任江浙,并给了莫冠杰一道金牌,有先斩后奏之权。 由此,莫冠杰越发耀目,有人推测,江南官场就此多事了。 散朝后,神武帝私下召见莫冠杰,君臣两人在御书房奏对了一番。神武帝听闻莫冠杰奏对,连连点头表示满意,“江南文华重地,朕希望你能帮朕多培养一些忠君爱国的后生。” “臣遵旨。” 莫冠杰晓得神武帝话语中的爱国只得是一统天下的西秦帝国。 “皇妹,你还有没别的嘱咐?” “臣妹正打算出宫,莫大人,一起如何?” “臣领命。” 莫冠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长公主莫非在御书房就是专门为了送自己? 他属于文臣清流。紧跟岳父姜首辅的步伐,同长公主一系人马时常有口舌之争之争和治国上的分歧,所以莫冠杰一点不介意阿九得罪长公主殿下。 至于朝野上下疯传的陆天养同昭华郡主。以及安国公世子不对付,莫冠杰更是没往心中去过。 不过莫冠杰也不好明着拒绝长公主殿下,落后长公主一步退出御书房。 神武帝晃了晃脑袋,长叹一声。皇妹的脾气……再摊上一个‘不解风情’的莫冠杰,不晓得他们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齐王殿下到了。” “朕不见。” 神武帝直接拒绝。“他若孝顺,就混回王府去给朕生个孙子出来,少拿义子糊弄朕。” 齐王罕见迟了闭门羹,问出御书房传旨的马公公。“老头子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 平常神武帝时常念叨让齐王生儿子,但没像今日儿这般。 马公公低头,轻声说:“莫大人准备把爱女许配给您义子的事儿。被陛下知道了……长公主殿下也听到了风声,刚同莫大人一起出宫。” “回见!” 齐王撒丫子往宫外跑。马公公默默摇头,长公主殿下可不一定会卖齐王的面子,方才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你陪我去茶楼坐坐。” “……回殿下,臣还要回去收拾行囊,若无要事,喝茶还是不必了吧。” 在长公主身边,莫冠杰浑身不自在,以前他也见过长公主,可那时长公主眼里根本就没他,就算偶尔关注他,也只把莫冠杰当做幸运的男人。 方才长公主看他的目光,让他瘆的慌。 “有你夫人在,还用你亲自收拾行囊?” “臣去江南能说的,该说的都同陛下承禀了,有变化也需要臣亲自去了解状况再承给陛下知晓。殿下……臣不觉得同殿下还有话说。” “你随我来。” 长公主强横的命令莫冠杰,他的疏远戒备让长公主的心似堵死了一般,很疼,很涩。 莫冠杰随着长公主迈进被包下了一整层的茶楼,他坐在长公主对面,随从上茶后,退出门外。 “殿下有话请说。” “……你……” 长公主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年近四旬的男子,从他眉宇相貌上寻常熟悉的影子……莫冠杰既然当初能被辅国公榜下捉婿抢走,又能续娶姜氏,他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只是长公主找不到莫冠杰同父母相似之处。 也难怪她见过莫冠杰却发现不了,并非全是她的错。 反倒是阿九这一代,长公主能从阿九身上找到几分丈夫的影子。 “你去江浙做巡抚,行事上要仔细些,江南富庶,又是帝国税负重地,稍有不慎,闹出是来,对你将来的仕途没好处。” “殿下放心,臣自有分寸,既为陛下牧守一方,臣必忠于皇命,兢兢业业,不负圣恩。” 一问一答,极是公式化,长公主明明不想闹成这样的局面,可她一开口就忍不住教训莫冠杰…… “你有难处,可同我说。”长公主率先软和了一点。 “不敢劳烦殿下,臣有同窗同僚,又有岳父关照,臣虽是收下安国公世子,时刻不敢有任何狂妄之心,更不敢攀附殿下。” 长公主心被戳得很疼,有心开口……又怕效果更差,“阿九的婚事由本公主做主。” 莫冠杰倒茶的手停在半空,诧异的抬眼,“您说什么?” “本公主很喜欢阿九。”长公主强势惯了,可也晓得平白插手阿九的婚事不妥,“你忙着为陛下尽忠,我可以帮阿九相看人家,你且放心,我把阿九当做亲孙女看待,不,该说比亲孙女还要喜欢她,翻遍整个天下,本公主也要给她选个最好的夫婿,绝不会亏待了她。” “殿下对小女的好意,臣心领了,然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如今只剩下阿九一个女儿,又是臣的幺女,臣再忙着公务,也不能亏待了阿九。” 莫冠杰坚决的回绝长公主,语气渐渐转为锋芒严厉,“儿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臣若把阿九的婚事交给您,外人怎么看臣?臣绝不是卖女求荣,攀附长公主殿下。” “你且站住!” 长公主叫住起身的莫冠杰,同样被莫冠杰的不知好歹挑起了怒火,就算是安国公他们都不敢这么同她说话的,毕竟对莫冠杰有愧,压了压火气,“我给阿九寻夫婿一定比你选得好,莫冠杰,你不明白……不明白陆天养。” “陆天养是我的学生,关门弟子!” 原本沐焱宇是他关门弟子的,后来陆天养从好友兄弟变成了学生,莫冠杰适应了许久才适应过来,便决定以后绝不会再收亲传学生了,“臣以为臣比您了解他,而且臣不觉得您为儿女孙辈选夫婿夫人的眼光有多好。” “混账!”长公主拍了桌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嘴硬?你想害阿九以后抬不起头?” “在殿下眼里天养是地上的蝼蚁,尘土,在臣眼里,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于国有功,于臣有义,于阿九有情,能护着,疼惜阿九一辈子,更会一心一意的宠溺阿九。他有天纵之资,帝国和陛下不会埋没人才!” 莫冠杰自豪的说道,“臣同您看法不同,阿九嫁他,不仅不会抬不起头,反倒他们两人会是让世人最羡慕的一对。臣长于乡野,见识不比世家子弟,臣看重得是天养的品性,而非选卓越的家世背景,更不会选王孙公子。” 长公主气得头上冒火,胸口上下起伏,“陆天养在你眼里就好成这样?” “臣颇会看人,不瞒殿下说,陆天养的好处,臣也只说了十分之二三罢了。” “他有阎王之名,手段阴狠,诛杀勋贵,你不怕他将来被报复?” “臣只看出他忠于陛下。” 真正打算卸磨杀驴的人是神武帝,陆天养只不过听命行事罢了,“臣以为若无陆阎王,帝都勋贵已然嚣张跋扈,于帝国可没好处。” “他比阿九大八九岁,你舍得把阿九嫁个老男人?” “岁数大些,稳重,睿智有立身的基础,同时他亦可以包容阿九的小毛病。何况阿九比同龄人思想成熟,处世未深的公子哥根本入不了阿九的眼儿。殿下,天养不是老男人,他俊美无匹,当世之人很少有比得上他的。” 莫冠杰唇边挤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不是我自夸,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啦。” “胡说!” 长公主愤怒极了,退口而出:”他是……“ “姑姑!” 齐王掀翻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冲了进来,叫嚷道:“他是我义子!” ps求两张米分红票,长公主开始搅和了,陆天养的身世也该浮出水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父 被齐王打倒在地的侍卫人仰马翻,幽静的茶室乱作一团。 齐王挤开莫冠杰,大刀阔斧的坐在长公主对面,毫不客气的抬手倒了满满一盏茶,仰头灌进口中,砸吧砸吧道:“茶不好,太淡了。” “齐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长公主面沉如水,挥了挥手让倒地的侍卫退出门去。 “姑姑身边的侍卫身手不行,我没太用力,他就倒了。” 齐王并不在意长公主的怒气,诚心诚意的建议:“用不用小侄帮姑姑训练训练?姑姑是老头子最倚重的人,您可不能有个好歹啊。” 老头子?! 莫冠杰强忍着爆笑的冲动,齐王真真是个妙人! 长公主道:“你别同我装糊涂!” “我说老莫。”齐王斜睨莫冠杰一眼,幽怨的说道:“你怎么没点眼力?你很想看本王被姑姑骂?” 莫冠杰:“……殿下,臣先告退了。” 他潇洒的转身出门,长公主刚想出口挽留,齐王直接把茶盏捧到长公主嘴边,殷勤的劝说:“姑姑,喝口水,侄子侍奉您。” ‘啪’长公主推开齐王的手臂,恼怒道:“老四,你难道不晓得莫冠杰要把阿九许配给陆天养?” “好事,大好事。” 齐王嬉皮笑脸,“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不得不说老莫选女婿的眼光比您要好不少呢。” “……” “我晓得姑姑不爱听。” 齐王正经了许多,收敛了方才的调侃,“您方才想同老莫说什么?难道您不明白,最无辜得就是天养?” “他无辜?” “当年,他才四岁。您怎么忍心?”齐王深吸一口气,“我敬佩姑父,但这件事我始终不认同您的选择。不去惩治犯错的人,拿一个无辜的孩童出气泄愤?若姑父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焚蛊之毒……不是……不是我们种得。” 长公主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对我们始终心怀恨意,阿九又是……你能保证陆天养不会用阿九报复我?” “姑姑,您始终小看了天养。”齐王浓眉如峰。唇边噙着欣慰自豪。“天养恩怨分明,重恩重情,他绝不会用阿九报复您。在他对阿九动心后,以前的事情,他便放下了。只要姑姑你们不再提起当年的事儿,阻止他娶阿九。我敢保证他绝不会再去为以前的事情寻仇。” “何况,阿九聪明敏感。姑姑也别小看了阿九,我看阿九行事极有分寸,遇情依然冷静,她比昭华强得多。天养只要稍稍动歪心思。阿九必能看出来。昭华……” 齐王摇摇黑黝黝的大脑袋,“妮子用情太深,被陆江牵着鼻子走。姑姑……您也别总是惦记着朝政了,妮子和表哥表弟是沐家的根。他们过得好,姑父在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您忘了沐家为何离开北燕?姑父最为重视得不是江山属于谁,而是至亲。” 长公主眼里闪过几缕泪光。 “我还记得姑父说过,给妮子留下一个天平盛世,可惜因老头子任性狂妄,姑父去了,眼下帝国虽有些许隐患,不过复国余孽不过是苟延残喘,掀不起风浪来,朝廷上少了您,父皇也玩得转。” 齐王说得认真,“您先是妻子,母亲,才是帝国长公主,姑姑……您难道就眼看着姑父的嫡亲骨血不得归宗?最好的孙女不能相认?” “你别说了!” 长公主脸庞毫无血色,半垂着眼睑,“我难道不想认?你们都说我心狠,可这些年我哪一日不在想他?那群人会为宝藏发疯的,除了将计就计,我……我能怎么办?” “正因为我最看好阿九,才不想让她嫁给陆天养。” “可您管不了老莫,您现在还没看明白老莫,他看着一直受妻族牵制,被岳父压制,不过只要他下了决心,谁也阻止不了他,别说您只是长公主,就算是老头子下旨给阿九赐婚,不是老莫看重的女婿,他能直接去找父皇评理。”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愿让我管阿九的婚事?为你义子,你倒是倾尽全力。” “他就是我儿子,老子为儿子,拼尽全力不是应该的?自己儿子不疼,不护崽子,难道眼看着别人破坏他一辈子的幸福?” 齐王爽直的拍了拍桌子,“侄子不是不尊重您,没有您和姑父,当年没准我被老头子一刀砍了,您对侄子的恩情,侄子不会忘。天养的婚事,侄子管定了。倘若姑姑一意孤行,侄子说不得也得同您掰掰手腕。” “你敢!” “侄子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三不求继承皇位,只是为天养促成和心上人的姻缘,侄子有什么不敢的?” 齐王眸子深沉,“侄子不愿意同姑姑等人交手,并非是怕了您。姑姑……侄子再提醒您最后一句,一旦天养身份大白天下,您有没有想过对谁最为不利?” “莫冠杰看重得是天养的人品和能力,以及对阿九的痴情专一。以侄子对老莫的了解,他未必会介意天养的出身。何况以他们文臣看来,天养的出身贵重得多。只是时代变迁,老头子做了皇帝。” 齐王说到此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脸上带着粗狂,“其实老头子再美化自己也洗不去一身的土味儿,您和老头子何苦充高雅?喝茶还是浓茶好喝,清淡的……我不信老头子能喝出极品茶叶也当年土茶的区别。” “老四!”长公主脸不由得红了几分。 “我不反对老头子维护皇家的体面尊贵,老头子儿子孙子一大堆,让他们改进不行吗?老头子何苦为难约束自己?老头子做皇帝都不能随性而为,皇帝做得没趣极了。” “皇帝哪有率性而为的?老四……你想亡国不成?” “算啦,算啦。我同姑姑的观念不和,说不到一起去,左右皇帝的宝座不可能落在我头上,您也不必担心因为我无道五德把帝国弄亡国了。” 齐王身上的黑甲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他站起身向外走: “姑姑,小侄今日说得话,您考虑考虑。沐家人才凋零。唯有沐焱宇看着还好些,百年沐家若是断在了您手中,您还有脸去见姑父?当年沐家宗族多兴盛?如今……姑姑可是沐家的媳妇。还有陆凌风……我给昭华妮子面子,没对陆凌风怎样?他若是再算计阿九和天养,别怪我下手无情。 冷哼一声,齐王嘲讽的说道:“别以为他做了太子的女婿就有多了不得!” 至于陆江。齐王提都没提,他对陆江的意见最大。看陆江最不顺眼。 侯府书房因莫昕岚的一把火付诸一炬,莫冠杰让人重新收拾了一个小跨院暂且当做书房用。 他即将外放江南,按往常惯例光宝贝书籍就需要整理十天半个月的,可现在……莫冠杰需要整理的书少得可怜。也不用再犹豫带哪本不带哪本。 “哎。” 莫冠杰眼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就不舒服。 “几位师兄不都送了您一批书籍么?”阿九说是来帮忙的,大多数她不是吃蜜桃,就是扇扇子乘凉。“比起买不起书卷,没书可看的人。爹已经幸福很多了,沐师兄送了您好箱子书呢。” 莫冠杰笑了笑,摸着手上的书卷,满怀深情的说:“你不懂,烧掉的书有不少都是我亲自誊写的,还有省吃俭用买来的孤本,或是在书店淘回来的。你师兄送得书也很珍贵,可总觉得差了一点。” “我看您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是你早一日把收集到的书卷弄个藏书院……不是有更多人看到?您当时就是舍不得,只给师兄和您的学生看。” “……阿九。” 莫冠杰脸上带了几分愧疚,女儿早就建议他把看过的书卷,孤本借给需要的人,他就是舍不得,结果一把火全烧没了。 阿九没继续展现不同,问道:“方才辅国公来找您了。” “我碰见他了。”莫冠杰脸色不变,继续整理书卷,“昨日怀王殿下去了趟辅国公府,辅国公说怀王殿下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来是?” “我早就说过莫昕岚以后的事,我不会过问。” 莫冠杰说道:“她能不能顺利嫁怀王殿下,同我无关。” “万一辅国公也不管她了呢?” 阿九不意外怀王脸色不好看,想来太子没少暗中敲打的怀王,刑部现在正刮龙卷风呢,太子对赵王无可奈何,不敢在神武帝眼皮底下懂手脚,他还不能教教怀王? “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田产地契足以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莫冠杰合上箱笼,招呼阿九到近前来,“我说过要为你,你弟弟和咏哥儿考虑,今日我被长公主殿下叫去了。” “爹……您对长公主殿下有没有……特殊的感觉?” 莫冠杰摇摇头,“我只感觉长公主殿下管得太宽了,竟然想插手咱们家的事儿,以后阿九你离着她远一点。” 把声音放得很轻,莫冠杰比了比自己的脑袋,“我看她不大正常,守寡多年,她再是出色杰出的女人,少了男人,想法念头千奇百怪,总说天养不好,我可没看出他哪不好。” “就像你上次说得……什么更年期。” “噗。” 门口传来笑声,能在书房偷听的人,只有一个——陆天养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莫冠杰不意外的说道:“齐王殿下同你说了?” 陆天养唇边含笑,躬身道:“多谢老师仗义执言。” 微挑着两道剑眉,他悄悄的睨了阿九一眼,目光相碰,阿九率先移开目光,瘪了瘪嘴:“我还没及笄呢。” 一个两个都怕她嫁不出去似的,急得不行。 长公主前些天一直叫阿九过去,想也晓得长公主会召见许多年轻俊杰帮阿九相看,阿九不肯去,长公主才找上了莫冠杰的。 陆天养一脸的平静,阿九想齐王一定没给长公主留面子,“齐王殿下对你到是好。” “他是我义父。” 陆天养笑了笑,转头对莫冠杰说:“我帮老师收拾?” “不用,不用。”莫冠杰连连摆手,“我弄得差不多了,再过五日便可离京,你师母着急去看狗蛋儿。” 陆天养多了一丝囧然,“狗蛋儿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缠人。” “他才多大点?缠人?”阿九瞪大了眼睛,“缠谁?陆师兄你?” “……他挺能哭的。” 见不到陆天养,狗蛋儿就哭,弄得他离开江南往赶回帝都前,特意找了个身型同他差不多的人,并让那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希望能瞒过刚出生没有三个月的小狗蛋儿。 莫冠杰看陆天养的目光略有不善,“不行,我这就去吏部拿公文,明日咱们就走。“ 书卷和儿子谁重要?当然是幺儿了。 莫冠杰撇下一切直奔吏部而去。 阿九笑道:“以后我爹一定防你跟防贼似的,最小的儿子本就是最容易得父母疼爱的,他出生时又受了大罪,我爹对他会更好。” 偏偏狗蛋儿把陆天养当做亲爹的话,莫冠杰会哭死的。 陆天养摸了摸鼻子,“不是成亲晚,我现在许是当爹了。” “谁拦着你了?” 阿九瞪了他一眼,“说得仿佛很委屈似的。” 陆天养暗自摇摇头不愿同阿九做无聊的争执。 “方才我爹同长公主殿下碰过面,你是知道的。” “嗯。” “我家的状况也瞒不过你。” “嗯。”陆天养点点头。 “你呢?”阿九略有几分的紧张的把玩着扇子,“就没同我说得?长公主担心……” “担心我利用你报复她?”陆天养凝重了几分,“阿九,你也是这么想得?” 阿九摇头道:“我察觉不出你的恶意,相反不是你几次相救,我早就没命了。” 她认真的看着陆天养,“我只想知道您和长公主一脉的仇怨到底怎么结下的,你是谁得儿子……” “长公主殿下不惹我,我不会找上门去。阿九,因为你我愿意放弃仇怨,既然放下了,怎么结下得我不想再提,我尽量不会让阿九和老师为难。” “你不会后悔?” “十几年的痛苦已经足够了,我不想以后再过痛苦的日子。” 陆天养起身靠近阿九,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我无父无母,天生天养,只是齐王的义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磨合 “十几年身重焚蛊之毒的痛苦许是比不上娶不到你的遗憾。” 陆天养眸子很亮亦很深邃,对阿九倾诉衷肠。一股脉脉的暖流滋润心田,一阵阵陌生的情绪冲击着阿九理智。 阿九微微低头,帕子拧成了麻花……陆天养的大手盖住了阿九的手,“至亲已逝,我不知当年谁对谁错,也没人让我为其报仇,当初执着于仇怨,一是昭华郡主……爱子太甚,我嫉妒陆凌风,二是焚蛊之毒折磨了我太久,每次都以为活不下去,唯有再濒死之时,才会晓得生命的可贵。” “哪怕痛苦,哪怕饱受烈火焚烧的灼痛,我依然想活下去。” 正因求生强烈,陆天养才能超乎常理的熬了十余年,最终等到了解毒的机会。 阿九最佩服他这一点,韧性很强,意志坚定。 “这些你可以不必同我说。”阿九反手握住陆天养,手心在他手背上蹭了蹭,亲自揭开伤疤一定会更疼。 再过十年或是二十年,阿九相信陆天养会养好这些伤口,但不是现在。 “不同你说明白了,阿九的小脑袋容易胡思乱想。” 紧紧是被阿九握住手不足以满足他了,善于抓住机会是陆天养的本能,为能娶到阿九,他可以把自己软弱虚弱的一面亮给莫冠杰看,亦可厚着脸皮讨好姜氏,陆天养有时觉得自己当初领兵同蛮族对阵疆场,设谋营救义父都没娶阿九难。 他慢慢的,悄悄的,小心翼翼得把手臂搭在阿九肩头,时刻注意阿九神色变化。最终……一咬牙他把阿九按在自己胸口处,在阿九贴近自己时,他得心上承得满满的。 等阿九返回过来离着他太近时,已经既成事实了,“我才没胡思乱想。” “好。”陆天养哄着怀里的人儿,自己比阿九大八九岁,得让着她。何必同一个小姑娘计较。她说没有,有也没有! 若是他能把阿九宠得娇滴滴的,总是娇俏妩媚的向自己撒娇。便是阿九有些胡搅蛮缠,陆天养也觉得不错。 陆天养手臂收紧了一些,“以长公主的固执,义父和你爹说得再多。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旁得我不担心,我同长公主的话。你更相信谁?” ”你是不是曾经想过利用我报仇?”阿九抬头,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谁?” 陆天养眸子一瞬间暗淡下来,嘴唇抿得很紧,猛然低头。碰,两人额头碰到一起,阿九额头红了一片。脑袋嗡嗡直响,这是他的‘报复’怎么像小孩子闹别扭? “你先歇息吧。好好吃药,不许嫌苦。” 陆天养松开阿九,伸手摸了摸阿九的额头,神色复杂莫名,“我生气或是心情不好时,你不必理我,我能自己想明白。” “……你生气了?”阿九低声问道。 “我先回去。” 陆天养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怎么,很快离开侯府。 阿九罕见懵懂的苦思冥想,自己到底哪惹他生气了?不肯相信他? 盲目相信一个人,是做阿九的大忌,记忆中的前世,阿九从没完全相信过谁,比今生还要多疑谨慎。 陆天养许是不满意,可阿九已经在学着相信他,相信父母,已经比以前进步许多,起码阿九没有在刨根追问陆天养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谁?以前她也不会让自己置身于毫无把握的复仇狗血剧本中。 她总是冷静的,近乎冷血的分析得失,所以才会始终独身一个人,感情压过理智一直是阿九尽力避免的。 阿九不明白该怎么同陆天养解释,只能把一切暂且抛下。 ”殿下,殿下。” “嚷什么?” 齐王老大不乐意了,刚脱下黑甲准备睡午觉,门口就传来侍从的呼唤,他穿着宽松的亵衣亵裤,闭着眼睛继续酝酿睡觉的情绪,“除了老头子驾崩,谁也不许打扰我。” “……” 侍从犹豫了好一会,听屋子里已经传出齐王的浅鼾声,转身对同样离开锦衣卫转做陆天养侍卫长随的刘家兄弟道:”不是我不肯同传王爷,你们晓得王爷午睡的时最是打扰不得,况且今儿王爷心情不大好,刚同长公主殿下吵了一架……” “少爷的状况着实不好。” 齐王府上下一直称呼陆天养为少爷,在边关时,会叫少将军 “天养?!” 齐王耳朵动了动,翻身而起,“滚进来,说清楚了。” “回王爷的话,少爷一直喝酒,您晓得少爷喝不醉的,借酒消愁对少爷根本没用的,酒饮多了太伤身子,少爷喝得又是烈酒,就算他有功夫护身,身体也经不住折腾。” 齐王从榻上跳下来,扯过外罩往身上套,不是想不通的事儿,陆天养不会喝很多的酒。 “少爷不让属下来见王爷。” “他也晓得丢人?!” 齐王冷哼一声,对自己的随侍喊道,“备马。” “以后天养的事儿,立刻告诉本王。” “奴才遵命。” 齐王领人风风火火得往陆天养府上赶,刚进门,府上的大管家迎上来,“王爷。” 齐王看了看刘姓管家,皱眉道:“本王记得有个丫头帮天养管家来着?” “前些天,少爷放她回家了。” “天养没亏待她吧。” 齐王摇摇头,自知问得多余,管家的丫头奔着陆天养留下的,为陆天养尽心尽力,结果……就算陆天养给她银子傍身,想来她走得也不情不愿的。 若说陆天养对阿九这份心思,很少有男人能做到‘守身如玉’。 刘管家尴尬的笑了笑,“少爷宅心仁厚,岂会亏待仆从?” 齐王刚进门,酒气熏天。空酒瓶放得满地都是,齐王心里很是不高兴,借酒消愁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有什么事是喝酒能解决的? 不过,当齐王看到眸子清醒的陆天养不停得往嘴里灌酒时,心疼得要死,快步走上去,直接从他手中抢过酒坛子。“你是不是想走在我前头去?” “……” 陆天养打了酒嗝。连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义父陪我喝几杯?” “你这是喝酒吗?” 齐王亲手推开闭得严实的窗户,放放屋子里的酒气。挥手示意刘管家和刘家兄弟进来把酒坛子搬走,“无论是空的,还是没喝的,都搬走。” “义父。” “你还敢有意见?” 齐王瞪圆虎目。大有陆天养再说一句,直接挽袖子动手的架势。 训练有素的刘管家等人很快端完酒坛子。又贴心的燃起香料驱散酒气,并准备了暖身体的茶水,时令瓜果。 齐王不大喜欢把西瓜去皮切成块,用竹签子挑着吃。 陆天养晓得义父的习惯。让管家把冰镇西瓜切成月牙形状端上来,齐王连啃了好几块西瓜,“不错。不错,挺甜的。” “您慢点吃。”陆天养给齐王递上帕子。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借酒消愁的文艺青年成了伺候人的。 齐王抹去嘴上的残渣,看了看窗户外的景色,又瞄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布置,“你小子是最会享受的!住山洞都能住出豪宅的感觉来。” 这座府邸从翻修到装饰,从亭台楼阁的设计到屋子里摆设的铺陈,陆天养花了不少的心思。 “以前领兵出征,没黑没白的疾驰,没见你娇贵。” “等我得空了,帮义父您设计王府。” 陆天养扶额道:“有条件享受,何苦委屈了自己?” “早听酸儒说过,你除了生不了孩子,什么都会!” “……师傅还说过这话?” “嘿嘿,嘿嘿嘿。” 齐王装傻得摇摇头,见义子情绪平稳了许多,敛去傻笑,“你一直是我的骄傲,说得酸点,便是王位和幽云二州都没要紧。” “义父……” “我始终记得我们初相识,两个要死的人互相取暖,不是你,我早就成了一抔黄土,十几年的父子之情,我早就把你当做了亲生儿子,你对我做的,比亲生骨肉还多。“ “您给我得也很多。” “我始终无法解开你的心结。”齐王又几分遗憾,“我回京后再见你,其实很欣慰的,天养,我晓得是阿九改变了你,消融了你的恨意,所以任何敢破坏你和阿九婚事的人,本王都不会放过的。” “说吧,今儿为何借酒消愁?又不是演给老莫看,天养啊,这可不像你。” “阿九不相信我。” 陆天养半敛眼睛,唇边噙着一抹失落,以及一丝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委屈,“在她心里是怀疑过我会利用她和他爹报仇的,虽然她没说,可我看得出来,义父,我不敢说为阿九牺牲了多少,做了多少事儿,一切都是应该的,谁让她迷住了我……可有时阿九得反应,我……我有点伤心。” 齐王困惑的摸了摸脑袋,自己若能明白罗里吧嗦,缠缠绵绵的感情,也不至于一个人过了这些年,直白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利用她?” 陆天养:“……” “看你的样子是想过的,起码挣扎过,只是最后放弃了罢了。”齐王明了的说道:“想过才正常,没想过得话,你能恨了姑姑她们十几年?” “义父。” “别怪我为阿九说话,女子心思细腻,敏感纤细,就算阿九行事大气,你也不会想她一下子变成汉子吧,同汉子亲热……咦,很恶心的。” 齐王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在他麾下龙阳之好的事儿是绝不会出现的,“既然你想过,此时阿九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该埋怨阿九不信你,你该去想怎么让她完全相信你。阿九同你结识也就两三年,你也是后来才逐渐被阿九吸引,爱慕上她,你们才交心多久?你又身份神秘,一身的谜团,你让她怎么相信你?就凭你救了她几次?” “天养,换了你是阿九,你会信吗?” 陆天养一声不吭,胸中的郁闷消散了大半。 齐王很少见陆天养全心得听自己的话,脸上透出得意来,他也是能开解儿子的慈父了,总算体会到儿子依恋信服自己的乐趣,以前都是陆天养帮他的…… “比你大上十岁的人都没你经历的事多,同龄人更远远赶不上你,阿九比你小那么多,又一直娇养着长大,她再聪慧,你也得给她时间适应你,跟上你的思路和节奏。我记得你说过,先钟情的人总会患得患失,既是你先爱慕上她,已经失了先机,你若是计较太多得话,还不如另娶别人,有不少闺秀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她们不是阿九。” “你明白就好。”齐王神色凝重了几分,“世间男儿动情容易,守情难,女子……应该反过来,守情容易,动情难,越是聪明谨慎的女子,越是如此。” 陆天养诧异的看着齐王,这话是义父能说出来的? 齐王装不下去了,咳嗽两声道:“我听姑父说的,咳咳,天养啊,你该同我姑父学学,他是如何一步步的征服我姑姑的,又是如何在动荡的岁月始终恪守住这份感情。姑姑总是说阿九像她,可我看,阿九比姑姑更不容易打动或是丧失理智,这是阿九身上迷人的地方,同时也容易让男人觉得她没有心。” “当你爱慕上阿九时,就早该做足准备的。” “……嗯。” 陆天养勾起了嘴角,“多谢义父。” “想明白了?” “嗯。” 陆天养点点头,“我不该去计算衡量我付出了多少,阿九付出了多少,更不用放弃报仇勉强阿九,她……由始自终都不欠我什么。” 这话,齐王有些听不懂了,不过齐王还是很沉稳的听着,不能让义子看出自己没听明白。 “我的心胸比之义父差得太远了。” “你知道就不足就好,继续努力吧,兔崽子。” 齐王非常得意,回去是不是好好想想姑父还说啥?以后义子和阿九吵架,拌嘴,闹别扭,他也可以继续显摆显摆,养出一个处处比自己强的义子,他压力蛮大的。 一场本该纠结几日的矛盾被齐王化解开了,若无齐王,陆天养也能想明白,只是会费些功夫。 莫冠杰去吏部报备的事儿并不顺利,长公主发话压莫冠杰五日,因为……她要再开宴会,这次长公主遍请青年才俊。 有人说长公主为国选才,亦有人说长公主想选面首。 听了消息的齐王看了看陆天养,笑道:“我看姑姑是选孙女婿,天养,你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让那群帝都的青年才俊,名门公子哥明白,谁才是土包子!” ps两个都有故事的人需要磨合,齐王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夜喜欢齐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头 别看齐王自己经常被人说成土包子,齐王对陆天养充满信心,即便帝都或是江南富庶之地精心培养出的青年才俊也比不上义子。 吃喝享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或是骑射功夫,陆天养无一不精通。 齐王弄不明白陆天养哪有时间学这些东西,陆天养有与生俱来的先天优势,他总是能用更少的时间学到更多得东西,往往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赋啊,备受幕僚酸儒打击的齐王最羡慕义子天赋异禀。 齐王几次劝说神武帝莫要装高雅,其实齐王戍边时也曾经装过一阵子,后来实在是装得四不像,他才放弃的。 左右他有个比世家子弟更好的义子,齐王把希望都寄托在陆天养身上了。 “在姑姑面前,你不必客气,拿出全部的本事出来。” 齐王摸着下颚的团胡,嘿嘿的坏笑:“到时我送你一份大礼。” “……义父。” 陆天养倒不是没自信,而是时刻准备看好戏的齐王是不是过于‘热情’? “你总不会想咱们黑旗军被人轻视吧,我跟你说,你代表着边关数十万将士和百姓的尊严体面,谁说幽云二州文华比不上江南?二百年前,幽云二州才是天下的中心,不是上一个大一统的朝代被蛮族灭掉,战乱割据,连年烽火,幽云二州的才子不是南迁就是死于战火,哪轮到他们显威风?眼下帝国的百姓早就忘记了当年的事,反而讥笑我们没文化,不识字,不懂享受。 齐王越说越气愤。重重的拍着陆天养的肩膀,“能否争口气,就看你得了。况且,天养你不想在阿九面前显露真本事?你现在可是白丁一个,你得向别人证明,唯有你才配得上阿九。你肯定不舍得阿九嫁得委屈,或是旁人议论老莫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才许你爱女。” 陆天养神色凝重了几分。嘴角缓缓的勾起。齐王顿时有底气许多,“向心仪的女子展现远胜于旁人的才情不丢人,这时候藏拙才是傻蛋。” 若是这场宴会最终扬名立万得是他……陆天养起身用清水净面。水面浮动幻化出长公主既气愤,又无奈的脸庞,”挺有意思的。” “嗯?”齐王显然没跟上义子的思路。 “我不会给义父丢脸。“ 齐王听后哈哈大笑,义子恢复意气风发的模样。自己比什么都开心。 阿九早早接到了长公主派专人送来的请帖,晓得长公主意图的阿九对赴宴毫无兴趣。 她根本就没想过嫁给长公主选中的青年才俊或是家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的世家嫡子。 若阿九没看上陆天养,就算是莫冠杰选中他,阿九也会把事情搅黄了。 阿九摸了摸还不曾褪去红印的额头,方才他一定很郁闷吧。要不然也不会用额头撞自己了,当时阿九的确是那么认为的,过后。阿九不认为自己有错。 “长公主殿下给你送了衣衫和首饰,并给九小姐您送了一封书信过来。” “把书信拿过来。” 灵珊把书信递给阿九。悄悄打量九小姐看信的神态,“听说吏部正式的公文还没下来,老爷一时半会出不了京,夫人得了消息,很失望……” “灵珊你说话挺有水平。” 阿九含笑睨了灵珊一眼,早知晓灵珊是陆天养的人,“你就算不提我娘,长公主殿下强人所难,罔顾别人意愿的言行,我也不喜欢的。” “奴婢是少爷派来保护您的,可对您也是忠心的,不敢存任何歪门邪道的心思。” “我早说过,信你的。” 阿九挽住灵珊,把书信放到一旁,“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已经让她习惯把自己的意念加在旁人身上,不按她的意念做,就是冒犯了她,就是在走错路。长公主殿下太过霸道不说,对……亲情也不像她所说得渴望或是在意。” 连灵珊都看得明白,姜氏着急出京去看望在江南治病的儿子,长公主偏偏在此时扣住莫冠杰。 “原本我打定主意不去的,随长公主殿下折腾去。可她这封书信……逼得我不能不去。” “殿下在信上写了什么?” “我不去的话,父亲别想短期内离开帝都。我爹走不了,我娘自然也走不了。” “……您和三少爷完全可以护着夫人先去江南,一路上陆少爷会帮衬九小姐。夫人爱子心切,侯爷会体谅的。” “我爹不仅会体谅娘,还会很赞同我娘先走,可是……” 阿九带出一丝的火气,“长公主不让我娘走啊,在帝国谁敢违背她?” 就连神武帝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这次若阿九拒绝了,以后长公主没准还会弄出别得事儿。 “莫非我表明得还不够?她怎么就不懂呢?” 阿九不愿意同长公主再做口舌之争或是起冲突,毕竟她以前是阿九最敬佩的女人,现在阿九依然敬佩她的功绩,接触多了,关系亲近了,阿九发现长公主太过‘强势’近乎于听不进反对的意见。 朝政上长公主还能听些朝臣的建议,可在家事上,她不许任何人反抗她的安排,难怪曾经人才辈出,名声显赫的百年沐家成了她的一言堂,沐家子弟做了长公主的应声虫。 唯一能稍稍影响长公主的安国公父子也没办法阻止她。 阿九念叨了一句,“亏着我爹姓莫。” 无论莫冠杰最后是否认祖归宗,阿九同长公主一脉的关系都掰扯不开。 长公主设宴的事儿轰传整个帝都,莫昕岚听说长公主只邀请阿九后,又气又是羡慕,不过她已经顾不上阿九了,太子被牵扯进刑部的泥潭中。怀王自然得不了好。 莫昕岚想帮怀王挽回此事的不利影响。 神武帝给怀王的恩典——特赦墨香,太子因此越发看怀王不顺眼。 为了一个婢女?! 怀王揭穿刑部弊案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一个婢女? 怀王缺女人侍奉?墨香并非倾国倾城的美人,被女子影响,做出坑爹的事儿,太子对怀王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体谅怀王,因此太子妃和皇后娘娘对莫昕岚也冷淡至极,深究原因不是莫昕岚求怀王救墨香。就不会有刑部弊案。 皇后尽量把赐婚旨意延后。同时频频召见怀王的两位侧妃和世子入宫。 这让备受冷落的莫昕岚分外难受,痛苦。 不是莫冠杰成了江浙巡抚,封疆大吏。皇后许是对莫昕岚更为严厉,不过就算看在莫冠杰的面子,皇后也没少调教莫昕岚,不仅指派了教习嬷嬷专门教导莫昕岚皇室规矩。还特意为莫昕岚请了好几位贤良淑德的女老师。 莫昕岚每日有学不完的东西,沉重的课业和规矩让她消瘦了整整一圈。 在宴会前一日。莫昕岚突然接到了长公主下得请帖,她身边的教习嬷嬷和女老师可不敢无视长公主,暗自泛着嘀咕,稍稍收敛了对莫昕岚的严厉。 不说她们敬畏长公主。就算皇后面对长公主一样毕恭毕敬的。 莫昕岚晓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若能拉近同长公主的关系,怀王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于是。莫昕岚按照长公主的喜好,精心打扮起来。 此番长公主设宴。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低调,被阿九从头压到尾,她亦不会再谦让阿九。 镜子里映出莫昕岚精巧的妆容,姿容明艳的少女颇为动人,莫昕岚摒弃以往的妆容,只为讨得长公主欢心,对着镜子自信的喃咛:“我不会再输给你。” 进长公主园林的公子比小姐更多,本意长公主只想请阿九一人,后来沐焱宇在她心情好时候建议,太过突出阿九反而不美。 长公主犹豫了许久才有送出几张帖子,莫昕岚受了不少的苦,长公主是知道的,虽然莫冠杰不再把莫昕岚当做女儿,长公主对她感官平平,但她总归是莫冠杰的原配嫡女,她不可能完全不理会莫昕岚。 于是长公主特意加了一张帖子,请了莫昕岚,就不可能不请未来的燕国公世子夫人莫昕卿。 阿九下了马车后颇为意外的碰见相约而来的莫昕岚,莫昕卿,三姐妹再一次碰面了。 莫昕卿主动先打招呼,“九妹妹。” 莫昕岚一袭艳红的长裙,妆容很重,头上戴着珠光闪闪得钗环,她显得明艳高贵,气势逼人。 在阿九看来,莫昕岚不大适合这身艳若牡丹的妆容,破坏了她身上秀雅的气息,略显俗气。 想到此处是长公主的地盘,阿九也就不意外了,来园林的闺秀大多同莫昕岚梳妆相似,谁让长公主喜欢呢。 见阿九没有说话,莫昕岚气势不弱的抬了抬下颚。 “我先走一步。” 阿九越过莫昕岚向客厅走去,看来她们脸都恢复得不错,这才几日的功夫,完全看不出曾经起过红疹子。 “二姐姐,你和九妹妹闹矛盾了?” “没事。” 莫昕岚摇摇头,总不能当着莫昕卿说父亲不认自己了,“九妹妹一向无视我,她眼里只怕谁都没有。” 莫昕卿温婉和柔的一笑,“我能来此地,许是沾了九妹妹的光。” “怎是沾她的光?”莫昕岚对莫昕卿不满意,可对阿九更有心结:“八妹妹不是同燕国公世子定亲了吗?你就是长公主殿下名正言顺的孙媳妇,同长公主的关系比她近得多。” 眼见着沐焱宇亲来迎接阿九,莫昕岚脸色微变,安国公世子英俊挺拔,阿九俏丽秀美,两人有说有笑,并肩向客厅走去。 “九妹妹到底许给了谁?一会陆天养,一会安国公世子,父亲也不怕外人议论?” “二姐姐,九妹妹同世子爷只论师兄妹之情。” “你就替她辩解吧,等哪日她败坏莫家的名声,父亲定会后悔今日对她的放纵。” 莫昕岚很是不平,她一心为莫家好,处处为父亲谋划,却被莫冠杰弃之不顾,就算她惹下祸事,本意是为莫冠杰好的,谁也不想发生意外。 莫昕卿说道:“我相信九妹妹的操守,也相信安国公世子。” “哼。” “好了啦,二姐姐,我们也进去罢。” 莫昕卿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莫昕岚,上次的教训她一直记忆犹新,此时她万万招惹不得阿九。 帝都未嫁的闺秀大多坐在一处,莫昕岚进门后,发觉多数人围着阿九谈笑,宛若众星捧月,阿九仿佛是所有人的重心。 这是怎么回事? 阿九以前可没今日这般风光。 “方才长公主殿下说过,莫九小姐是最贵重的贵客。” 同莫昕岚交好的的闺秀说道:“听说一会你妹妹会被长公主殿下留在身边,弄得我们都像是凑数的,只成全了阿九一个。“ 莫昕卿皱了皱眉,长公主对阿九的偏爱简直是‘丧心病狂’,她对昭华郡主也没见似对阿九,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青年才俊济济一堂,因年轻,有才华,亦有很深的背景,他们大多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便是对安国公世子沐焱宇,他们也只是因为沐焱宇的身份多了几分敬意。 在园林的论政堂上,他们往往会因朝政争论。 “你觉得如何?” 长公主亲昵的询问身边站立得阿九,眼前着许多的英俊有才华的英俊青年,总能让阿九明白陆天养根本不是良配了吧。 “一个个火气很大,才华是有,然没有施政的经历,大多是纸上谈兵。” “嗯?” “就拿如今最受热议的刑部弊案,有人为太子殿下喊冤,有人为赵王殿下称赞,他们都没看出本质。” 阿九的声音不轻不重,只因她站在备受瞩目的长公主身边,方才争论的人纷纷停口,琢磨着面前妙龄少女是谁? 长公主可是很少对谁如此另眼相看。 争论朝政是他们男人的特权,女人不是应该在后宅管家生养儿女吗? 长公主也是因为多年的余威才能在朝堂上立足的。 “本质是审查不健全,律法不规范,同时缺乏监管的力度,这不单单是太子殿下的问题,陛下……同样难辞其咎。” 直指神武帝,胆量着实很大。 长公主脸色微变. 阿九抚了抚袖口,只有长公主能听见她最后的一句话,“您觉得他们中谁能压住我?您叫他出来,在论政堂上,我和他较量一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抢人 长公主错愕,震惊的看着浑身洋溢自信光彩的阿九,抿了抿嘴唇,既觉得欣慰,又觉得阿九着实不给自己面子。 莫冠杰很少给她‘面子’,因陆天养和阿九的婚事,长公主多次找过莫冠杰,如齐王所言,揭穿陆天养身份丢人得沐家,对长公主几次三番的阻止,莫冠杰很是反感,对她越发的冷淡。 长公主不能责怪什么都不知道的莫冠杰。 阿九晓得详情,还敢这么对自己? “若您认为唯有青年才俊才配得上我,您把您认为的第一才子叫出来。” 若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学识,阿九不会如此嚣张自信,偏偏孟婆汤失效了,阿九记得前生的酸甜苦辣,为情所伤,同时她也记得自己的辉煌,她不是一般的职业女人,而是司法界的‘女王’,又曾经参政议政过,在整个律法司法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本身她又学习了许多额外的知识。 也许在官场历练上,阿九比不上古代的官场老狐狸,但对付论政堂尚未入仕的青年才俊,阿九从知识的储备,还是阅历上都明显战友绝对优势。 阿九并非占据别人的记忆,脑子里的阅历都是实实在在的,她完全可以应用自如。 同时这些年,阿九在莫冠杰和姜氏的栽培下,诗书礼乐等古典技能不说出类拔萃也算是颇为精通,两辈子在智上和学习能力上的技能点都是满值。 “我爹看重陆师兄,绝不是单单因为他的才干,卓越的身世,出色的才干,俊美的面容不是选女婿的唯一标准。” “阿九……” “您更看重家族底蕴。” 阿九扬起下颚。眸子明亮清澈,自信的勾起嘴角,“我一直很喜欢一句话,虽然俗了点,可一直很喜欢,我不嫁豪门,因为我就是豪门。” “……” 长公主彻底的愣住了。 说这句话时。阿九的声音放开了一些。屋子里得大多数都听见了。 莫昕岚下意识的盯着阿九看,随后恼恨自己怎么盯着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看?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阿九……冷哼一声,九妹妹着实太猖狂了。 “不说九妹妹别的。连莫家都算不上名门吧。父亲虽是侯爵可比不了世袭罔替的侯爷,父亲的爵位不过是长公主恩赏的。” 莫昕岚趁势走出来,抢占光彩,迎上长公主。微端着怀王妃的架子,“舍妹过于张狂。让诸位见笑了。还请长公主殿下原谅舍妹的无知鲁莽,家父时常念叨,感激长公主殿下,没您就没家父今日。” 阿九着实不想在众人面前同嫡姐互相拆台。若是以前她便让了,可今日……自己的气势已经提起来了,怎么可能还让着被莫冠杰放弃的莫昕岚? “我怎么从没听父亲提过长公主殿下?” “……九妹妹。”莫昕岚讶然。一是吃惊阿九敢接话,平时只要自己出面。阿九总会避其锋芒,二是惊讶阿九‘坦诚’,怎么能当着长公主的面这么说?“你会害了父亲的。” “有您害父亲严重吗?” 阿九轻挑眉梢,旁人想到莫冠杰最近霉运当头,忍不住笑出声。 莫昕岚先是火烧书房,烧掉了莫冠杰多年的珍藏,几乎烧掉了他半条命,也因此莫冠杰牵连进反诗案子被关进诏狱,好不容易出狱又被莫老太太闹着分家,被亲族分去大半的身家,任谁都会难受的。 可这还没完,莫冠杰又因莫昕岚失明了一阵子,不是全力医治,许是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听说前几日,莫冠杰有差一点因用莫昕岚端来的补品中毒…… 得多倒霉的人家能养出莫昕岚这样的女儿? 莫昕岚脸红得似红布,又羞又恼,“意外,父亲都说了是意外。” 本以为这些消息能隐瞒下来的,在帝都八卦满天飞才正常,尤其是莫家出事的频率太高,出事的原因太过奇葩。 “你移居辅国公府多日,父亲对你避而不见,你何时听父亲说过感激长公主?莫非你没听过,父亲同长公主殿下因意见不合,争论过好几次了。” “……”莫昕岚还真没听说,因为最近几日她被教养嬷嬷等人折磨得够呛,又要养脸上的红疹子,关心怀王,自然忽略了莫冠杰的消息。 阿九勾起嘴角,“父亲因封爵而感激长公主殿下,岂不是害了殿下?爵位是陛下封得,殿下可没权利为父亲封爵,而父亲一直忠于皇命,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父亲时刻鞭策自己不负圣上所托。” 若论上纲上线,思想报告,阿九足以甩开绝大多数人,莫昕岚更是差阿九八条街。 “二姐姐!” 莫昕卿拉住恼羞成怒的莫昕岚,绝色柔美脸庞透着为难,妖娆苗条的身躯挡在莫昕岚之前,“都是姐妹,您怎能动手呢?” 抢在莫昕岚辩解前,莫昕卿面相阿九,“九妹妹,算了吧,我代二姐姐给你赔礼。” ”长公主殿下……二姐姐绝非有意让您难做,她真真是一片好心,只是……只是说得大恰当。” 三面逢源,识大体,知礼仪,维护姐妹之情,莫昕卿出现在最好的时机和最恰当的位置上,并借此时机把自身的优点完全展现出来,谁都知道她是燕国公世子夫人,长公主的孙媳妇。 自从韩国夫人的事后,莫昕卿一向极为低调,一朝高调,震慑众人。 莫昕岚一肚子火,甩开莫昕卿:“我什么时候动手?教训九妹妹?何况我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 “……二姐,我晓得你心情不好,怪我,都怪我。” “你!? 莫昕岚发觉莫昕卿比阿九还可恶。 阿九浅浅一笑,“有品貌出众。得体温柔,善解人意的燕国公世子夫人相伴,殿下自是能安享晚年,心情愉悦,您有她,何必总是叫夹尖嘴利,不懂事的莫阿九?” “我爹不怎么喜欢我常往外跑。殿下别再为难我了。每次我来见您,都有事儿,我爹娘很担心我闯祸。” 阿九抚了抚身子。完美的行了一礼,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高昂着头,挺着胸膛。碧绿的罗裙显得阿九修长,在一片艳丽的色彩中。一袭绿裙清爽干净。 长公主动了动嘴唇,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站起身道:“既然阿九已经走了,你们都散了。本公主要静一静。” “殿下……” “送客。” 长公主可以给阿九面子,从不给别人留情面,哪怕莫昕岚和莫昕卿同阿九一样。也是她的孙女。 不是争吗?主角都走了,长公主一个不留。此时谁都明白了一点,这次长公主煞费苦心办得宴会只为了阿九一个人。 被长公主身边的奴婢请出园林的青年俊杰和小姐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莫昕卿亦有几分挂不住了,毕竟不是她争着表现,阿九也不至于离开,宴会还会继续下去,被请来的小姐也有可能接近长公主或是多多了解名门贵公子。 莫昕岚也不好过,不过见到莫昕卿更难看,她舒服了不少,只是听旁人讥讽莫昕卿,她又有些难受,谁让自己是一个心软的人呢? “八妹妹,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 莫昕卿诧异的回头,莫昕岚是为自己解围?原本自己就不必让她帮忙的,还是说莫昕岚想表现一把?做为燕国公未来的女主人,莫昕卿怎么会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过来啊,你还愣着?” “嗯。” 已经错失了最好的反击机会,莫昕卿只能走到莫昕岚跟前,“二姐姐,方才的事……” “算了,谁让我是你姐姐?不过我已经容忍你两次了,下次我未必会顾及姐妹情分。”莫昕岚放下狠话,既显出自己宽宏大量,又给莫昕卿以警告,“我送你一程。” 若是莫昕卿能因此感激自己,同自己交心站在一起,她也可多一个好帮手。 就算八妹妹依然居心不良,她也不会再相信莫昕卿了,此时在外人面前,她为八妹妹解围,比只晓得表现自己的阿九强出不知多少呢。 莫昕岚盘算得很好,“走吧。” 莫昕卿低头勾起嘴角,可悲,可怜的二姐姐,真不愧排行在二呐。 阿九出门后,抬头时见到站在一直站在门外的沐焱宇,“沐师兄。” 沐焱宇俊美出尘,一袭单薄的长衫,人如同美玉,身如松柏,浩瀚若繁星的眸子闪烁一丝遗憾,“祖母很在意你。” “沐师兄太谦让她了。” 阿九想了想,站在沐焱宇身边,“殿下年岁大了,有时想法有点偏激,不是说殿下不明白,可固执自信的人往往太过坚持己建,沐家不是殿下一个人,就算殿下能在前面顶着,也需要有人为殿下拾遗补漏。” 沐焱宇淡笑:“我不会让沐家垮掉的。” “嗯。”阿九回以甜笑,“我爹说过,沐师兄很厉害。” “始终比不上他……对吗?” 沐焱宇抬手,指尖缓缓靠近阿九米分嫩的脸颊,“若我不姓沐,你也不会选我,对吧。” 阿九犹豫了一会,点点头:“不适合。” 不是沐焱宇不够好,阿九总觉得差点什么。坦言相告,阿九不觉得对不住沐焱宇,并非他喜欢自己,自己就要喜欢他。 “我先走了。” “阿九……” “嗯?” “记得要……” 骏马嘶鸣,阿九回头,眯起了眼睛,黑马上端坐一人,一身华服,头戴玉冠,英挺深邃的五官俊美到极致。 “去吧。”沐焱宇浅浅笑道,“他方才一直在门口看着你,原本他想进去的,祖母找来的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若哪一日你同他争论,可否让我去旁观?” “……” 阿九脸颊微红,难得簇起一抹羞涩。 ”我不愿同他为敌,阿九,你还是要当心些,他远比你想得复杂,不过我想他不会伤到你。” 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响起,陆天养已经骑马走近了,居高临下睨了沐焱宇一眼,探出半个身子,拦腰把阿九抱起,安置在自己身前,收紧了手臂,“乖一点。” 阿九手指甲已经深深的滑在陆天养的手背上。 “你想让沐世子担心?还是想看我同他再打一架?” “你?!” 陆天养帅到让人窒息的脸庞多了几分痞子般的赖皮,”我带你遛马去,驾。” 双人同乘一骑,疾驰而去,沐焱宇挥了挥手臂,转身时才发现身后有人,“……齐王殿下……陛下。” “沐焱宇。”一身便装的神武帝摇摇头,“你咋就不像妹夫,也不像妹妹。” “怪我咯?” “朕问你,若阿九同你无关,你敢像陆天养抢人?” 神武帝见沐焱宇愣神,“你不会,皇妹和安国公把你培养得太文雅了。” “父皇不是以为谁都像天养一样吧。”齐王一脸骄傲得意,虽然陆天养没能盖住全场,但看到陆天养抢走阿九也算值了,最重要得是阿九很厉害,义子已经很强了,儿媳也不弱,齐王只觉得欢喜,“方才您看到他们一起离去,就没想到别得?” 神武帝看了一场好戏不大在意齐王一早把自己闹出皇宫的方式,“你想说什么?” “您就没想起什么人?” “……” 神武帝皱了皱眉头,抬手给了齐王额头一记,“少拿你义子同他比。” 虽然陆天养长得比妹夫还俊美,但妹夫……哪是陆天养能比的? 齐王委屈的揉了揉额头,“我是想说,同我比啊,您不觉得天养从后看很像我……嗯……很像我年轻的时候?以前在帝都时,我虽然黑了点,不像现在壮实,在边关吃得多,才越长越壮。” “他不也是在边关长大的?” “这就是让人极为生气的地方了,天养吃得多,就是长不壮,整日操练将士,千里奔袭绞杀敌酋,就是晒不黑。” 齐王咬牙切齿的念叨,“您是不晓得他有多招人恨,不少人为了这事跟他打过架,后来没人同他骑马并立,都不想做绿叶陪衬他这颗大红花。” 神武帝无奈的摇头:“你再为他说好话,他也变不成你的亲生儿子,朕只认你的骨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装病 “老头子,您太固执了。” “如果他不姓陆,朕许是会考虑。” 神武帝最后警告般的直视齐王,“尽快给朕生出个嫡亲皇孙来,别以为朕相信你身体不好的谎话。” 齐王虎目饱含着羞愤,不肯示弱的同神武帝抗衡,“我不是种马,您想怎样就怎样!不同你说了,哼!” “回来!” 这些年神武帝霸道惯了,皇子们一个个都对他俯首帖耳,让干啥就干啥,听话的不得了,别说让皇子生儿子就是让他们做更过分的事儿,皇子们也会听命的。 齐王头都没回,“我生气,伤心了。” 神武帝追上去两步,拽住齐王的胳膊,对倔强不肯听话的儿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沐焱宇清亮的眸子闪过怪异,齐王……只怕是神武帝眼下最喜欢的儿子。 ”你不想生得话,过继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神武帝看齐王瞪眼睛,话语更为柔软,认命的摇摇头:“实在不想在宗室过继,朕也随你,只要不姓陆天养,朕也挺看重他,连他和阿九的婚事,朕都顺其自然了,可……你该明白,朕得底线在何处,何况你看陆天养不觉得别扭?” “你姑姑一生不容易,为朕做了很多,别让她面子太下不来。” “行,我听您的,不过继陆天养……” 还没等神武帝表露喜悦,齐王拍着光溜溜的额头,“我过继孙子,天养和阿九的第一个儿子归我啦,您看我聪明吧。这回姑姑总不会别扭。” 神武帝:“……” “我同姑姑说去。”齐王一扭身,大步流星去见长公主。 沐焱宇眼见着如同雕塑一般的神武帝,“陛下。” “你祖母会不会控制不住拔剑宰了老四?” “……应该不会。”沐焱宇目光凝重,“祖母一直挺喜欢齐王殿下的。” “他气人的本事,你是没见到。” 神武帝一甩衣袖,追进了园林,总不能眼看着皇妹和老四拔刀相向。伤到谁都不好。 沐焱宇在门口站了许久。“齐王吗? “你何时到的?” “一直都在。” 陆天养和阿九早就下了马,他牵着缰绳,陪阿九在京郊的路上走着。晓得阿九的脾气,抱一下可以,抱太久了,阿九一定会发火。 “皇上呢?” “比我到得太早。” 阿九露出一丝的尴尬。岂不是从头到尾他们都看到了? “害怕?”陆天养笑道:“这可不像阿九,当面辩驳长公主的气势呢?有时。陛下比长公主更通晓人情事故。更懂得知人善用。“ 神武帝最终能一统天下,坐稳江山并非只靠着开山王和长公主辅佐。 阿九斜睨陆天养一眼,“我自然不会害怕,做过得事怕有用吗?只是……不怎么想让陛下看到。” “陛下对你印象极好。” “正因为我才不想让他见到。” 阿九露出几分苦恼。恢复上辈子记忆后,她的性格有时是极为矛盾的,也是复杂的。毕竟有两世的经历总会同寻常人不一样,她有时候会怀疑。若是融合不好,没准她会精神分裂,分裂臣两个独立的人格。 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肌肤传递着温热的气息,阿九甩了甩,“放开。” 陆天养无赖的笑道:“怎么可能放开?” 阿九再也想不起旁得事,同一心抓着自己的陆天养玩闹起来,明媚的笑容再次挂在她脸上,陆天养边躲,边说着耍赖的话。 同长公主抗衡的阿九固然吸引人,也让人移不开目光,陆天养却更喜欢任性的小阿九,他甚至比姜氏和莫冠杰更了解阿九的独特性请,多年以复仇支撑自己的陆天养更清楚成熟的痛苦。 他宁愿阿九天真自在些,成熟的阿九少出现。 “明天,老师一定会同长公主殿下呛声。”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盼着这一日?” “哈哈。” 陆天养随手拔了一片柳叶放在唇边吹奏简单质朴的小调,阿九托着下颚坐在一旁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完全拿出听交响乐的架势来,常翘的眼睫频频眨动,将‘绝色’陆天养尽收眼底。 寻常应该是换过来得吧。 阿九长得也很出众,只是比不过陆天养,尤其事今日他得穿戴完全就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一切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本该抚着高雅的琴弦,谁知他就是吹柳叶都显得与众不同。 阿九忍不住好奇,到底怎样的父母能生出陆天养?!比他更俊美的男人肯定是不存在的,莫非他是返祖? 陆天养被阿九‘炙热’的目光看得耳根有点热,一曲吹完后,慢慢放下柳叶,“这首曲子,你知道叫什么?” “没听过。” “游子吟。”陆天养声音低沉,“游子最思念得出了家乡外,更思念至亲。” 阿九嘴唇动了动,心底涌起一丝很浅很浅的疼惜。 “说句不好听的,长公主殿下完全是自作自受,造成今日这局面她怪不到别人头上,纵使她对别人千般不好,万般蛮横霸道,她对老师始终是愧疚的。” 陆天养扬起脑袋,“我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往往能一击必中。阿九,这世上能真正让长公主殿下,安国公,昭华郡主等人痛苦莫名的事不多,伤到他们的人几乎不存在,唯有你爹……” “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被亲人伤害的痛苦,阿九岂能忘记?被亲生父母指责的话语依然深深的烙印在前生的记忆深处。 阿九清楚陆天养有多恨长公主,十几年的焚蛊之毒,每每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痛苦,他真的完全忘记了吗? 陆天养不仅没想过利用莫冠杰或是阿九报复长公主。还有心思尽量避免母子互相仇视……阿九不是轻易被感动的人,此时她眼睛酸涩,总有落泪的感觉。 “忘了你曾经怀疑过我?” 陆天养坐到阿九身边,手盖住她的手,“正因为你怀疑过我,证明我做得还不够,对你还不够好。你对我……没有十足的信心。阿九。我同义父说过,上代人的恩怨,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去追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十六年前他们扔下中毒的我,我也碰不到义父。更不会有今日。” 他曾想过自己当年留在帝都会怎样? 不过是多一个无能,庸碌。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 纵然能熬出头,他也不会成为黑旗军的少帅,幽云二州百姓敬佩信仰的战神,他不会有疼自己入骨的义父。教导自己的师傅,总是给自己做衣服做鞋的师娘,更不会有一群出生入死誓死追随自己的袍泽。 更别提他如今手中掌握的财富。势力了。 “我失去得是不值得留恋的,而我得到得却是值得一辈子珍惜守护的。” “……陆叔叔。” 阿九眼前的人好高大。胸襟开阔,叫师兄都无法表达自己对他敬佩,还是叫陆叔叔好。 “别以为我是以德报怨的好人。”陆天养再向阿九身边靠靠,一直是陆阎王,突然发现自己在阿九眼里是好人……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唇角噙着阴狠的冷笑,“长公主让我痛苦十六年,哼,拿你小丫头这辈子偿还。” “……” 阿九随手抓起一把嫩草砸向陆天养,从石头上跳下来,轻盈得向跑开,“别过来,我好怕呢。” 回头见陆天养专注有神的看着自己,阿九摇了摇嫩白的小手,“陆叔叔,放过我,好不好?” 陆天养似猎豹几下就窜到阿九眼前,根本在没再给阿九反抗逃跑的余地,把俏丽,调皮的少女紧紧的搂在怀里,呼吸沉重,仿佛压抑着极深的痛苦,“阿九,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头欲念的魔鬼,你明白吗?”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每日必洗凉水澡还不够?阿九只是稍稍展露风情,对陆天养就是失控的冲击。 “你到底看上我哪?”阿九的脸迈入陆天养的胸口,当然下句话话不会说的。 “鬼才知道!” 陆天养自我嫌弃,又小心翼翼的抱紧阿九,以前他真得只想报答阿九,等他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爱情到来不会突然告诉你,阿九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自己对他有好感,但称之为爱情还早,许是上辈子的记忆让她无法真正的爱上一个人。 因陆天养提醒,阿九尽量避免莫冠杰向长公主发难,“爹,您当众同殿下拌嘴,多不好啊。” “我想离开京城,立刻就走!” 莫冠杰被吏部的推诿之词气得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昨日设宴,她是抬举了你,可你因此受了多少的非议?你朋友本来就不多,以后凑上来的人大多数都有目的,阿九……她凭什么这么做?我和岳父还在,怎么都轮不到她拼命的抬举你!” 只要一想到阿九将要陷入一群各怀心思的闺蜜中,他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一直希望阿九过简单,幸福,快乐的日子,不愿后宅,官场的争斗涉及到阿九。 况且外面的传言越来越难听,他莫冠杰先卖好燕国公换得爵位不算,还卖女求荣,妄图让同长公主毫无关系的阿九继承长公主的衣钵,更有人因此攻讦岳父姜首辅同长公主私下有了默契。 今日在朝会上,岳父的脸色可不好看,莫冠杰心里更委屈郁闷了。 “爹想离开帝都?” “嗯。” “为离开怎样都行?” “嗯。”莫冠杰点点头,“我最想娶抱抱狗蛋,从他降生到现在,我……都没好好看过他。” 当时莫冠杰失明了,这是莫冠杰最遗憾的一件事,亏着狗蛋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您装病吧,就说提前去江南养病。” “吏部的公文……” “高升您为江浙巡抚是陛下,吏部推诿的原因根本站不住脚,您不把这事摆在明面上,陛下会当做看不到,毕竟长公主殿下同陛下的情分比你重。陛下不发话,吏部更敢明目张胆的推诿了。” “行,我这就写折子。”莫冠杰抚了抚额头,“我头晕,阿九,你立刻给我请太医过来。” “嗯。” 头疼可是装病最好的一招了。 阿九让人请太医过府,想了想回屋里写了一封是书信,交给灵珊:“你送去给长公主殿下。” 再让长公主‘胡闹’下去,莫冠杰同她难免会起冲突,指望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长公主想明白怕是极困难的。 果然,长公主看过阿九送来的书信后,皱紧眉头,“我错了?早几日,晚几日区别很大?阿九一旦所托非人,他将来就不后悔?不是说,那孩子活下来了吗?” 沐焱宇接过书信,匆匆扫了一眼,“祖母当年也是想老师得吧。” “……”长公主面色一变, “师母拼死生下小师弟,她一直想尽快养好身子赶去江南。他们不是不在意阿九的终身,也不是不疼重男轻女,师傅相信陆天养,祖母,师傅的脾气很倔,他认准的人或是事,很难改变。” 沐焱宇声音放得很轻,“这点像您了,也许他是最像您的,父亲和大伯都没师傅坚决,他们容易受您影响。” “你也认为陆天养适合阿九?” “我不知道,将来的事情谁能看得一清二楚?” 沐焱宇眸子深邃,“我肯定看不上陆天养,可祖母……我却很佩服他,他在您眼里都是缺点,如同地上的尘土,阿九是天上的仙子,他想娶阿九就是没安好心。” “难道不是?” “眼下我没看出来。” 沐焱宇认真的说道:“阿九并非不解世事的人,聪慧敏锐,天分极高,她也不是老师什么都知道,既然她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想来陆天养不会伤害她,利用她。” 长公主抿了抿嘴唇,“万一,万一她被骗了?陆天养是那人的儿子,最擅长欺骗。” “我不知阿九若是被欺骗后会怎样,然我晓得祖母您再阻止老师出京去江南,您会失去更多,老师对您的心结会更重,只怕陛下……陛下也会有怨言吧,毕竟江浙巡抚滞留帝可不是好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魅力 “祖母,皇上御极天下已有二十多年,您总不能只把他当做兄长,沐家始终只是臣子。” 沐焱宇似见不到面色挫败的长公主,躬身行礼后,只留给长公主一个落寞,孤单的背影,在沐焱宇肩头压着沐家千斤重担。神武帝说过他太谦和,太冷傲,但他不如此,沐家还有将来吗? 他也是少年,可以恣意放纵,张扬任性,不愿处处摆出目下无尘的谪仙样,然他必须得压抑,克制自己。 长公主收回心疼的目光,按了按额头,沐焱宇被钦定为沐家的继承人,自己是不是太忽视孙子了? “罢了,随他去吧。” 话虽如此,长公主又把阿九送来的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错了吗?长公主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全心为阿九好,阿九却不理解自己,陆天养……莫非真要看阿九为情所伤? 无论旁人说什么,齐王如何再三保证,长公主都无法相信陆天养。 因为……唯有她自己知晓,当年留下陆天养的原因,也只有她和昭华郡主晓得,陆天养承受的代价。 只要陆天养没有失忆,他就不可能不恨她们。 他肯为阿九放下一切的凌辱,伤害,利用?长公主眼前勾勒出陆天养挺把屹立的影子,缓缓的摇头。 没了长公主阻拦,神武帝有专门催了催吏部,莫冠杰很快领着妻女出京去江南养病,已经下了公文的吏部官员头疼得要命,因为莫冠杰已经走了?! 谁都晓得莫冠杰是故意的,可吏部的官员哪敢怪他? 前些日子莫冠杰为尽快外放。一天恨不得跑吏部八趟,如今他既然得了神武帝先养病的恩旨,自然会把里子面子都找回来,根本不甩吏部是否出具公文了。 吏部的官员商量一阵,选了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把委任的公文送去给莫冠杰。 其实他们也一肚子委屈,不是长公主授意,他们哪敢刁难姜首辅的女婿。神武帝的宠臣? 弄到最后他们里外不是人。 因着急看儿子。莫冠杰一行速度很快,他这次外放起码两三年,又把莫隽咏带在身边。帝都诺达的侯府只留了几个看府邸下人,幸亏有陆天养一路相助,莫家一众人才能走得又快又平稳。 “天养不仅人长得好,又有能力。阿九嫁他不吃亏。” 莫冠杰在马车里对姜氏如此说,姜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怎么到莫冠杰这里,成了老泰山更看重女婿? 不过一路上,姜氏就没为任何事操心。无论事住店,还是换马,陆天养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不愿莫冠杰太得意。姜氏回道:“以你江浙巡抚的官身到哪处驿站都会得到最好的房间。” 莫冠杰笑了笑,“行。夫人说得都对。” 对陆天养百般顺眼的莫冠杰在到达神医住处,见到幼子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对陆天养……怎么看怎么火大,真真是百般的不顺眼。 追其原因,幼子只认陆天养! 仿佛陆天养才是幼子的亲人,父亲。 莫冠杰一抱儿子,儿子哭得惊天动地,上气不接下气,而放在陆天养怀里后,儿子不仅不哭,还咯咯的笑个不停。 天差地别的待遇,莫冠杰能看陆天养顺眼就怪了。 “这能怪谁?刚生下来就被陆天养带着赶路,小名都是陆天养给起的,没天养,狗蛋儿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呢。” 好歹狗蛋儿挺给姜氏面子,在母亲怀里不哭不闹,“你别以为刚出生的婴孩就不记事,狗蛋儿能感觉得到谁对他好。” “夫人,我对狗蛋儿也很好。”莫冠杰略有底气不足,对妻儿的愧疚之心更重,慢慢握紧拳头,“不行,我得让狗蛋儿记住谁才是他爹。” 姜氏懒得理会莫冠杰,任由他继续发疯去。 见过狗蛋儿,又同医治狗蛋儿的杏林高手谈过,姜氏对活泼好动,比寻常婴孩还显得生气勃勃的儿子彻底放心了,狗蛋儿能有今日陆天养居功至伟,关键时靠得住,有办法,有手段,有人脉,这一切给陆天养加分不少。 姜氏逐渐相信陆天养能照顾,保护阿九一辈子。 荣华富贵再动人,也不如找一个稳当可靠,关键时刻能顶得住的男人。 陆天养唯一的缺点就是年岁比阿九大了将近九岁……姜氏偷偷观察他们相处的状况,发觉年岁并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阿九有时候挺成熟的。 阿九天真幼任性时又有陆天养宠着,姜氏逐渐认可陆天养做自己的女婿。 至于陆天养的家世……没亲族反倒好处多多,少了麻烦,银钱方面……姜氏也不用发愁,端看陆天养的衣食住行,就晓得他家底不菲,肯定比莫家和姜家有银子。 姜氏本也对银钱看得不重,只要能给阿九优渥的生活就行,倒不必非要极致奢靡。 江南景色宜人,杏林高手隐居之地风光更是无限好,有水乡的韵味,树木绿得鲜亮透明,河水清澈见底,碧草茵茵,花香扑鼻。 阿九住在一片药田后面,每日都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在树荫下放了一张软榻,她捧着一本书能消磨许久,她没反两页,陆天养穿过药田向自己走来,来江南后,陆天养总是穿着单薄的长衫,领口比在帝都时候大了不少,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柔软的丝绸长衫穿在他身上极是显型,阿九想指不定哪一日,自己会突然出现的陆天养流鼻血。 那场面一定很恐怖,太丢人了。 所以阿九很不不想看他,然而陆天养天生就是发光体,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不是你想不看。就能忍住的,他的光辉无人可以遮挡,阿九份外怀念陆天养带面具的日子,起码没这么大的压力。 阿九把书卷放在膝头,拖着下颚,套用现代词汇,汤姆苏!帅到没没朋友! 陆天养习惯的揉了揉阿九的额前碎发。挤进了软榻中。念起旁边放得梅子,酸甜的味道不是他喜欢的,”明儿我去给你抱一摊子特质乌梅。” “是你喜欢吃吧。陆叔叔!” 阿九鄙夷爱吃零嘴的男人,很奇怪……他非常喜欢用甜食,更奇怪得是,明明身上的肌肤是古铜色。偏偏脸庞怎么都晒不黑,标准的小白脸。而且不起疙瘩,汗毛孔几乎看不见,细腻的……阿九曾经比较过,只比自己差一点。 可她是花季少女啊。 陆天养不在意的勾起嘴角。身体向后靠去,抬手握住阿九垂再脑后的一缕青丝,“我帮你先尝尝。” “哼。”阿九甩了甩脑袋。抽回他手中的辫子,“你不去温书吗?再过两个月可是要考秀才啦。听我爹说。你的户籍在江南?” 江南取中的秀才比帝国其他地方高,然考试的人数和水平也比其他地方高,所以户籍在江南的考生等同于考试难度更大,毕竟考秀才不是统一试卷,由当地的官员出题,难易程度很难讲。 阿九怎么都想不明白,陆天养的户籍怎么会在江南? “我是被老师赶出来的,阿九……”陆天养无赖的一笑,“老师让你教我备考。” “我教你?” “老师说,你从小就在他跟前长大,他怎么辅导学生备考你全都知道,还曾帮他给寒门学子压过考题。” 陆天养凑得更进,“我能不能考上秀才,全靠阿九你了。” 阿九眼见着他俊美脸庞上的无赖笑容,展演轻笑,“好啊,陆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教你滴。” 题海战术可是阿九最擅长的,到时候陆叔叔可别哭哦。 “我爹又抱着狗蛋儿?” “嗯。” 陆天养点点头,不是狗蛋儿总是找自己,老师也不至于看自己眼眶发青。 “你同狗蛋儿倒是很有缘分,不过他若是再缠你缠得紧一点,我娘看你也不会顺眼了。” “是啊。”陆天养长叹道:“真不知道他是帮我,还是害我。以前老师对我多好,哪像现在……阿九,帮我同老师说说情呗。” “你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从何时开始,陆天养总是‘求助’阿九,让她的注意力大半集中在他身上。 陆天养勾起嘴角,眸色深邃,“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 磁性低沉的声音极具有穿透性,阿九下意识的避开,扇动扇子驱散脸颊上的热度,“我才不管你呢。” “未来女婿被岳父嫌弃,到时候难受得还不是阿九你。” “你是谁的未来女婿?我怎么不知道?” “老师一共就三个女儿。”陆天养拽住阿九的胳膊,不让她躲开自己,“其余两个都定了婚事,一个是燕国公世子,一个是怀王殿下,只有你……选了白丁的我。” “装,你就继续装!” 阿九猛然推开陆天养,燕国公世子的身份,陆天养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怀王殿下,如今正在处在太子殿下的报复中,神武帝对他态度平平,没了靠山,怀王想过清闲的日子都难。 陆天养顺势倒在软榻上,乌黑若染墨的头发散开,妖冶的味道尽显,好一副美男图。 阿九动了动嘴唇,转身靠近麦田,鼻子有点痒,闻闻药香儿许是会好点,后面卖萌,卖美的人真是每次有危险都会挡在自己面前的陆叔叔? 他塑造了一个完美,强大,武功高强,战功赫赫的陆叔叔,又亲手打碎……阿九弄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样? 陆天养微眯眸子,想怎样?自然是想抓牢阿九,攻破她的心防! 自己已经沉沦了,又怎能让阿九独善其身? 吏部的公文随后转到了莫冠杰养病的地方,皇命在身,江浙的官员都等着巡抚驾临,莫冠杰再不愿意离开儿子,他也只能先于姜氏领着莫隽咏先去杭州上任。 狗蛋还需要最后一次药浴,同时杏林高手也给姜氏调养身体,莫冠杰只能留下陆天养,依依不舍的离开,领走前让姜氏再三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杭州陪自己。 他还私底下警告陆天养,离狗蛋儿远点。 阿九在旁听着只想翻白眼儿,”爹,偏心。” 她才是莫冠杰最需要担心的。 莫冠杰眼珠一转,大笑两声,看来阿九对陆天养的魅力也很忌惮。 莫冠杰一家离开帝都后,并没带走帝都的热闹,刑部弊案在赵王的认真查办下,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牵扯到的案子也越来越大,太子的处境越发显得艰难。 虽然有陆江帮忙灭口,如今的人证物证很难确实指向太子,可太子党中坚有不少被牵连出来,不管神武帝如何处置,对太子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太子所拥有的势力也会极大的消弱。 赵王并没死咬着太子不放,显然有高人指点,以表现自己公正廉明,消弱太子党力量为主,如此一来,神武帝只会认为赵王是好的,并不会想得太多。 虽然齐王协办刑部弊案,可他一项不务正业,几乎很少出现在刑部,整日不是同人赛马,就是闲逛,按照齐王同神武帝说的,打仗别人都不如他,办案他肯定不行,懒得费脑子,玩心眼。 太子本想让齐王扯赵王的后腿的,齐王根本不理会太子这茬,按照陆天养临走前的叮嘱,享受帝都的荣华富贵,时不时入宫和神武帝叙叙旧,弄得太子也不好逼齐王。 太子满腹的火气全都倾泻到怀王身上,怀王的日子很难熬。 “殿下……”莫昕岚好不容易见到了怀王,消瘦的怀王让她很是心疼,“是我误了您。” 怀王失落的摇摇头,“挺过这段日就好了,本王没事的,倒是你,因本王没少受委屈。” ”殿这么欧,我更无地自容了。”莫昕岚愧疚得低头,“总得想个办法,让太子殿下晓得您是孝顺的。” “嗯?” “其实赵王殿下不见得就是干净的。” 莫昕岚咬了咬嘴唇,“我有办法证明赵王殿下的过错更大。” 记忆中赵王陷入江南……莫昕岚道:“我父亲做了江浙巡抚,求他办事会方便许多,他总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我晓得他是嘴硬心软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微尘   莫昕岚一直不肯相信莫冠杰会绝情到不认自己的地步,眼下不管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小人作祟,一时生自己的气罢了。   怀王最近被太子殿下弄得狼狈不堪,比莫昕岚明白男人的心狠程度,以及做父亲对放弃的儿女漠不关心,“莫大人肯帮忙?”   “对父亲有好处的事儿,为何不帮忙?”莫昕岚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么做不单单是为王爷和我,同样能和太子殿下关系密切,对父亲来说未尝不是好事,退一万步说,父亲不愿意此时辅佐太子殿下,他在江南也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江浙巡抚是封疆大吏,可江南富庶之地盘根错节,各派系林立,又有勋贵支持的大商贾,盐商等复杂的商会势力,能理顺关系,坐稳官位极是不容易。   即便有姜首辅的支持,莫冠杰恐怕也会有一段艰难的路走。   “趁此机会让赵王摔个大跟头,对其余人也有震慑作用。”   莫昕岚秀美的脸庞展露出自信的光彩,“于公于私,我爹都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先去封书信问问莫大人的意思。”怀王心有顾忌,总好过再出什么岔子。   “我这就去给我爹写信,他一定会同意的。”莫昕岚又琢磨了一会,说道:“要不怀王殿下也去趟江南?我们可以亲自同我爹说,当面说总比书信详尽。”   “去江南?”   按说除非神武帝命令,皇子王爷不得出京,怀王属于宗室,无权无人,只需同神武帝说一声就能离开帝都一段日子。不过离开帝都后。怀王没有资格过问任何地方事务,也不许同任何地方文臣武将相交。   “你也去?”怀王听到了我们的字样,他若单独去见莫冠杰的话,必会被江南御史弹劾。   若是莫昕岚同去会便利不少。   莫昕岚脸微红,含羞带怯的说道:“我……我也想去江南看看。”   如此也可避免皇后派来的嬷嬷折磨。   在莫冠杰离京前,神武帝为安他的心,下达了赐婚旨意。莫昕岚已经是怀王妃了。   怀王和莫昕岚若是轻车简从。莫昕岚隐瞒身份的话,到也不会有人太过深究,毕竟怀王只是闲散宗室。若不是这次揭发刑部弊案,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已经不在嫡枝皇族的怀王。   “好,我先去进宫请旨,然后陪你出京南下。”   “我娘和外祖父在江南也有不少的生意呢。”莫昕手中握着生母的嫁妆。对江南商途了解很深,“正好我也去巡视一番。省得管事坑我。”   本来大周氏的嫁妆有莫隽咏一份,莫隽咏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全留给了莫昕岚。   莫昕岚也不在意银钱,说等莫隽咏娶妻时再交还给嫂子,眼下不过是帮着哥哥打理生意。即便她知晓姜氏和阿九不会打嫁妆的主意,可也不敢把这笔让人眼红的嫁妆都交给莫隽咏。   万一莫隽咏被人骗了呢?   辅国公夫妻一直很疼莫昕岚,周家的大宗生意大多都算莫昕岚一份。以前莫昕岚得宠时也没少为辅国公出谋划策,因此莫昕岚对外祖父一家在江南的生意也有所了解。   莫昕岚对江南之行越发有信心了。   神武帝听怀王想去江南采办成亲用的财物。凝视怀王许久,“朕准了。”   ”多谢陛下。“   “但是,朕叮嘱你两句,在江南莫要惹事。”   “臣遵旨。”   ”不得同莫冠杰牵扯太深。”   怀王愣了一会,面露一丝的委屈,“臣遵旨。”   神武帝并没心情理会怀王的委屈,挥手直接让怀王退下,重重叹了一口气,江南就此事多,不知莫冠杰能不能挺得住。      一月后,狗蛋儿做了最后一次药浴,姜氏抱着狗蛋儿同神医辞行,陆天养护着阿九和姜氏等人赶去杭州同以及急不可耐的莫冠杰团聚。   江浙巡抚的夫人,姜首辅唯一的女儿姜氏抵达杭州,对整个江南官场都是极重要的大事。   通过夫人结交上峰的官员不在少数,尤其是姜氏身份极为特殊,结交上姜氏就意味着有可能会得到姜首辅的另眼相看。   因此,姜氏到达杭州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都来迎接她,跟在姜氏身边的阿九更是被这群夫人赞成了天仙,阿九各色见面礼着实收了不少。   姜氏为表谢意,到达杭州夫妻团聚后第三日,便开了一次赏花会,邀请官宦夫人来做客。   刚到就敢开赏花会,足以证明姜氏的能力,当然其中阿九和陆天养是最大的功臣。   阿九舍不得姜氏累着,只请姜氏安心带小弟,她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书写请帖,在巡抚府上安排宴会,准备节目,训练仆从,每一样她都亲自过问。   到江南后,阿九发句陆师兄的人脉到底有多深,吃的,穿的,玩的,只要她说得出,陆天养总能帮她弄到。   原本对这次赏花会没报什么期望的夫人,进巡抚府邸后花园后,眼睛都不够用了,各色珍贵的花卉争相斗艳,好几株珍贵,难得一见的珍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珍品也被摆了上来。   再加上宴会安排得极为讲究,姜氏学识渊博,端庄贵重,她狠狠的震慑了一众官宦夫人,此时便是亲临的江南总督夫人也的倒退一射之地。   宾客不得不称赞一句,不愧是首辅大人的千金呐。   “花酿,把百年花酿给娘送去。”   阿九见了几位江南出名的闺秀后,继续为宴会张罗着。   奇珍难得,书画难得,宴会上的食材精致可口,水果新奇。可最引人侧目的远不是这些,而是以学生身份跟随莫冠杰的陆天养!   曾经的陆阎王,如今的大才子,俊美到极致的美男子。   江南小姐比帝都闺秀含蓄,大多以诗词寄情,可陆天养出现后,含蓄。文雅的小姐也拥有火辣的的目光。   阿九眼看着陆天养秒杀全场的江南才子。隐隐有几分自豪,他……眼里只有自己。   “九小姐,您还有吩咐?”   被陆天养派过来的管事白胖白胖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水果立刻就送到。”   “辛苦你了。”阿九从陆天养身上收回目光,管事姓白,人称白胖子。陆天养晓得阿九为姜氏操办宴会后,就把白胖子叫来给阿九用。“我没想到白管事能把这些瓜果运来。”   不仅速度快,而且还很新鲜,最重要好几样水果江浙一带是没有的。   白胖子拍了拍凸起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只要您说得出,我一定给九小姐弄来。”   被主子放在心尖尖的人,白胖子敢不尽力吗?   白胖子一直记得主子的吩咐。要把九小姐的话当做主子说得。   ”若方便的话,像百管事这样能干的人。陆师兄手下还有几位?“   “……”   白胖子小眼睛眨了眨,犹豫了许久,道:“在主子手底下,我是最没用的,只管着吃喝玩乐,其余管事,很少拿正眼看我啊。”   “民以食为本,白管事过谦了。”   阿九对陆天养展露出的实力略有忌惮,以前以为齐王说陆天养什么都会是夸张,但到达江南后,阿九真切的感到他隐藏得有多深。原本阿九就在江南住了好些年,江南有什么,什么东西难弄到,她一清二楚。   本想让陆师兄头疼,阿九特意要了许多夸张的吃食,摆设,花卉,没想到白管事都弄到了。   没了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官职,陆师兄行事更潇洒自在了,实力也不见任何的损失。   比如说,一直很高傲的镇守太监竟也会亲自来道和莫冠杰接任江浙巡抚,镇守太监是神武帝的家奴,为江南官场的异类,清流们看不起镇守太监,但谁都不敢轻言得罪镇守太监。   能在江南做镇守太监,意味在厂卫中有极深的人脉,背景,也氏神武帝最信任的太监之一。   不是陆天养的面子,镇守太监能理会莫冠杰?   “少爷。”   白管事躬身行礼见过陆天养。   “你先出去。”   “是。”百管事退了出去,并悄悄得关上房门,和守在门口的灵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默默叹了一口气。   灵珊还好,只是跟着保护九小姐,百管事为阿九刁钻的命令正经废了很大的力气,摸了摸胖嘟嘟的下颚,为给少爷争光,自己都累瘦了,九小姐年岁不大,怎会晓得那么多稀奇的东西?   不愧是主子看重的,品味就是高。   “想什么呢?”   “差距。”   阿九认真的说道:“我同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可不像你。”陆天养心一沉,正因为晓得阿九的骄傲,自己才不敢过分的展露一切。   “你只有二十三岁?没有骗我吗?”   “……嗯?”   阿九站起身走到陆天养跟前,抬手捏住他脸上的皮,拽了拽,“是真的?!”   陆天养好脾气的任由阿九胡闹,阿九肯再亲近自己就好,最怕阿九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肯接受自己。   “还是说,别人一天都是十二个时辰,你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不,许是四十八个时辰。”   阿九两辈子都是天分很高,又很努力的人,陆天养要练武,要统兵,要学习兵书,要学习诗词歌赋,要学得东西很多很多,还能经营处偌大的潜势力,一天十二个小时怎么够用?   白管事那群‘奇人’可不是陆天养凭着几句话就能收服的。   齐王……阿九摇摇头,齐王不给陆天养添乱就不错了,齐王大大咧咧的绝不是有心机太重的人。   “我想齐王府和幽云二州是你说得算吧。”   “嗯。”   陆天养点头承认,“义父不愿理会太多俗事。”   牵起阿九的手,陆天养低笑:“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给我四十八个时辰,我也会累,所以……我找到了你,你会帮我的。”   “我可没答应帮你。”   “账册一直在你手上,想耍赖?”   陆天养早早就把一部分江南的生意账册给了阿九,“陛下不肯给义父太多的粮饷,早些年我们是从江南补给的,直到蛮族完全退出幽云二州,义父坐拥两州之地才可自给自足,不过多年经营的海贸商路来钱很快,其中牵扯了多家的利益,我不想放弃。”   “再过两个月就是几家当家人会重新坐在一起,商量利益划分。阿九,在这上你许是比我算得更精细,所以你得帮我取的最大的利益。每年我们付出得最多,可得到得同付出不均等。”   “你敢骗我?!”   阿九踢了陆天养的小腿,“你不是不会谈判,也不是算得不够精,而是……而是不想暴漏所有的实力,如今幽云二州已定,你自然想要得到更大的好处,同时……我不知道同你有牵扯的勋贵是哪几家,陆师兄是想尽可能多得用利益把他们捆齐王的战车。有道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吃进去的诱饵还想在吐出来?”   陆天养摸了摸鼻子,拉住阿九的胳膊,“还说差距大?明明我想得你都知道嘛。”   阿九咬着嘴唇,“你到底想做什么?齐王根本就没想那个位置,你硬是把齐王推上去,他会很辛苦的。”   “义父是皇子,为帝国付出最多,在帝都享福的人有何资格说比义父适合?”   陆天养漆黑的眸底闪烁着名叫野心的光亮,“阿九没去过边境,没看过幽云二州,也没经历过蛮族的凶残,嗜杀,我不敢说义父最适合承接帝位,但他为帝,起码不会让天下大乱,义父并非没有治国之才,也没谁规范帝王都得一个样。”   阿九无言以对,齐王怎么都不会做亡国昏君,不过这个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就算义父最终无缘帝位,幽云二州是我们用鲜血和性命打回来的,也是义父的退路根本,我是绝不可能交给任何人。”   陆天养半敛眼睑,“我付出全部的心血,当初只为向他们讨回公道,如今……我放下了仇怨,不意味会把手中的东西拱手相让。”   他从脖子上掏出一块长命锁,交给阿九。   阿九看着上面的出生年月,确定陆天养比自己大九岁,翻过锁片的背面,“陆……陆……微尘?”   “如尘土一般卑微。”陆天养勾起嘴角,“陆微尘已经死了。”   ps端午节愉快,求两张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隐忧 他没再提要回长命锁片的话,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依然挺拔,隐隐扯出一抹的萧瑟,感伤。 银白的锁片极是常见,质地一般,同寻常小家小户给儿子准备的长命锁没太大的区别,佩戴多年,银锁片大部分黑化氧化了,手中的锁片微微烫手,阿九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微尘两个字。 阿九抬头,在江南众多才子中,他仍然显得鹤立鸡群,别说有人能抢他的风头,就是稍稍拉近同他距离的人也很少。 他竟然有个叫微尘的名字?! 卑微到尘土之中? 莫非他是不被父母期待的儿子? 阿九把锁片放妥当,“有起错的名字,没起错的外号——陆阎王出门,众人散退。” 她不可能在屋子里单独待太久,又把宴会收尾的事安排一番,阿九回到了闺秀们中间。 今日登门的闺秀不管父兄或是家族同莫冠杰有无矛盾,她们对阿九都是亲近的,挑衅莫家千金的丑事绝不可能发生。 阿九本身也没任何错处,本身又是在江南长大的,虽然去帝都将近三年,可幼年的小伙伴大部分还在,闺秀们中间很是和谐,有不少人会同阿九叙叙旧,说说以前的趣事。 “九小姐。” “我先失陪一下,你们可得等我一起品尝陈酿,谁也不许先喝。” 阿九对周围的小伙伴们笑言,放下酒杯,向灵珊站得地方走去,方才多饮了两杯,她面若桃色。眸子微熏,“怎么了?” “二小姐再门口……” “谁?” 阿九眼底的微醺褪得一干二净,惊讶的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灵珊,“她不是在帝都?“ “说是随怀王殿下南下来置办嫁妆,今日刚到杭州,正好赶上老爷设宴。二小姐想进来拜见老爷和夫人。” 灵珊看出阿九的不悦。也觉得二小姐的脸皮着实很厚,老爷都放弃她了,她还能仿佛莫家千金似的登门。简直……灵珊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从没见过莫昕岚这样的,“要不去同老爷说一声?” 阿九摇了摇头,此时莫冠杰正和江南同僚一起。把此事闹到莫冠杰跟前,对他根本就没任何好处。”到江南都躲不开她,真是够了!灵珊,你把她请去书房,顺便给三哥送个口信。就说我这边脱不开身。” 灵珊脸上透出一丝为难,阿九皱了皱眉,“怎么?” “没事。九小姐,奴婢这就去见三少爷。” 灵珊连连摇头。转身极快的离去。 阿九盯着灵珊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错觉,灵珊最近一直躲着三哥?!恨不得绕着三哥走。 莫隽咏以学业为重的借口推了好几门不错的亲事,虽有莫冠杰的原因,可阿九总觉得三哥只怕心上有人。 阿九不愿在三哥的婚事上再起波澜。 以莫昕岚的性情,不让她进来,她一定会闹出动静来,到时彼此脸上都不好看,莫隽咏也是明白这点的,见到灵珊后点头说:“你让九妹妹放心,我会看住她。” 灵珊距离他很远,低垂着脑袋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灵珊。” “奴婢告退。” 灵珊转身就走,莫隽咏眸色一瞬暗淡了几分,拢在袖口的手慢慢攥紧,不是不晓得彼此身份的巨大差距,然他如何都忘不了当年的事儿……纳灵珊唯妾容易,娶她为妻难上加难。 “三少爷。” “你说,我怎么摊上了个这样的嫡亲妹妹?” 莫隽咏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道:“走吧。” “去书房?我想先见见父亲。” 莫昕岚仿佛主人一般打量巡抚府上的布置,江浙巡抚为封疆大吏,历任巡抚官邸都显得极有气派和奢华,连年休整装潢,在江浙地头上都属于一等一的府邸,也只是比总督府稍稍差一点。 莫冠杰后面站着岳父姜首辅,又有陆天养帮衬,长公主一系官员也得了帝都的消息,安国公世子亲自传信各处表明态度支持莫冠杰在江南施政。 在江浙地头上,便是总督都得让一让莫冠杰。 莫昕岚对书房很敏感,遥遥可见远处和后花园的热闹,花团锦簇,她在门口等候时,见到整整排满两侧的马车,可想而知,此时府邸一定云集了江南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命妇,以及名门淑媛。 这么大的场面,怎能少了自己?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错过着实太可惜了。 她完全可以凭着此番宴会多多结交有用的官宦,命妇,为搬到赵王,驰援太子殿下广结善缘。 莫昕岚很不甘心,“九妹妹一人能忙得过来?我左右来江南也想帮帮父亲,不如……” 灵珊曲了曲膝,道:“侯爷让您在书房等着,奴婢不敢违抗侯爷的命令。” 父亲已经偏心到极致了,莫昕岚咬了咬嘴唇,忍住脱口而出的话,现在还不是同父亲翻脸的时机,自己在江南的计划少不了父亲的支持,等到计划成功,父亲成了太子党的中坚,等将来太子登上皇位……父亲就晓得哪个女儿最孝顺他了。 莫昕岚记得姜首辅在太子登基后依然稳如泰山,可见姜首辅已经私底下投靠了太子殿下,姜首辅那么疼阿九,怎么不同她说?可阿九偏偏瞒着父亲,还不是怕父亲抢在姜首辅之前为太子殿下出力? “三哥。” 莫隽咏出现在书房中,莫昕岚起身道:“怎么是你?父亲呢?” “二妹妹,你怎么到江南来了?” “有几桩生意要谈。” 莫昕岚脸上透出一丝不悦,“是不是九妹妹没告诉父亲我到了?” 莫隽咏看了她许久,默默的叹息一声。莫昕岚愤恨不平的嘟囔,“都是她挑拨的。” “你可知若阿九把你来得消息告诉给父亲。你连巡抚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怎么会?” “你做过什么还用我在复述一遍?阿九到底是她的女儿,给你留下些许的脸面,从没想着赶尽杀绝,父亲……他也不会赶尽杀绝,可父亲不会像阿九心思细腻,他放弃的人根本不可能再多看一眼。” “我是他女儿,亲生女儿!他还没气够吗?他的眼睛不是好了吗?我还给他不少的书籍。这次我来也带了不少的书籍过来。庄子上的事情能怪我?都是姨母弄得,我为他挡了灾,伤了脸养了好些日子。父亲以前生我的气,我能体谅,现在还气我,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莫昕岚见莫隽咏抬腿往外走。追了上去,“三哥。” “你不嫌丢人就继续闹下去。” 莫隽咏头也不回的离去。“父亲不会再管你任何事,也不会再见你,无论你怎么折腾,一切事父亲都不会再过问。若你还想姓莫,顾念父亲养了你这些年,最好立刻回京去。” 一旦莫昕岚再胡闹下去。莫冠杰真有可能夺了莫昕岚的姓氏,连最后的情面也不留。 莫昕岚站在原地。眼圈泛红,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倔强的擦了擦眼睛,她直接向府门外走,既然父兄绝情决意至此,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不会死皮赖脸的贴上去。 一口气冲出府门,莫昕岚又向前跑了几步,最终忍不住回头,富丽堂皇的江浙巡抚府邸依然热闹富贵,而她自己却是像弃女一般,没有人关心她,本该疼惜自己的父兄全都漠视自己,只因为她没有亲娘维护……只因为她的继母是首辅的千金。 她的继妹是长公主殿下最看重的闺秀。 莫昕岚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怀王很是心疼,“岚儿。” “殿下,我没家了,阿九把我哥哥,我爹都夺走了。”莫昕岚靠在怀王怀里,失声痛哭,“以前我……我不想同她争的,以为我爹和三哥会疼惜我,我错了,大错特错,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还不如不让着她。” 以前她同继母争斗不休,莫家落败,本想此番好好孝顺继母,友爱阿九,谁知莫家倒是富贵了,可她却被莫家排除在外,亲生父亲当做没生过她。 “别哭了,你还有本王。” “殿下……” 莫昕岚抬起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受得苦,受得委屈,不愿再落在世子身上,我和殿下共同努力疼爱他们,好不好?” 怀王能说不好吗?“岚儿,他们将来若不孝顺你,对你不敬,我饶不了他们!” “将心比心,我真得不想让孩子们失去父亲的疼爱,殿下,宁可我受些委屈,也不想像姜氏……她对我……” 莫昕岚哭得越发悲切,怀王胸口的衣衫都被泪水沁湿了。 怀王好不容易哄睡了莫昕岚,心疼的目光不容错辩,抚了抚她的额头,莫冠杰?姜氏?阿九? 他漆黑的眸子渐渐转为深邃…… “殿下。” “岚儿为本王受此侮辱委屈,本王连岚儿都护不住?” “您万万不能冲动,皇上明令禁止,出京宗室同地方官员勾连,一旦被御史弹劾,您会被夺爵圈禁的。” 怀王这些年也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江浙不比别处,有任何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到帝都去。” “本王晓得你们的好意。”怀王面色铁青,“本王自有分寸。” 曾经怀王纵情山水,到过江南几次,他虽是太子出继的儿子,江南官员大多给他几分薄面,他到此番出京……也是希望能断赵王一条臂膀,再被太子为难下去,他连富贵清闲的日子都没得过。 送走宾客后,阿九先去卸去脸上的妆容,准备舒舒服服泡澡去去乏,把身体侵入水中,仅仅露出头来,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她走了?” “是,三少爷在书房待了不常时间就走了,随后二小姐哭着离开。” 阿九露出果然如此,莫昕岚许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明白她输在何处了,特意让莫隽咏去,一是阿九不想见莫昕岚,二是让莫隽咏清清楚楚的明白,阿九给了莫昕岚机会,可莫昕岚根本就没任何长进。 亲眼见莫昕岚犯蠢,阿九就不信莫隽咏会再理会她。 “您不高兴?”灵珊从头看到尾,对九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都不用做,在三少爷和侯爷眼中,九小姐善良,心肠柔软,里子面子全得到了。 二小姐越是在三少爷面前说九小姐的坏话,越会起到反作用。 阿九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不值得。” 灵珊不明白是莫昕岚不值得九小姐动脑筋,还是……还是亲情不该算计? 悄悄的打量平静如常的九小姐,灵珊突然灵光一现,许是连九小姐自己都不明白,九小姐哪都好,就是戒心太重,少主使劲浑身解数才破除九小姐一部分心防,想完全得到九小姐的芳心……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少主不晓得还得努力多久。 灵珊希望九小姐早日出阁,自己也不必再碰见三少爷。 “我爹是寒门学子,莫家根基不深,远比不上名门规矩多。”阿九背对着灵珊,“足够坚持,我爹未必会百般阻挠,他最不喜欢用子联姻。” “……九小姐……我” “灵珊,我同你没多大的分别。不,该说你的经历比我丰富得多。” 阿九粘着水面上的花瓣,“我尊重你的选择,任何选择。” 她不会促进这段相差过大的姻缘,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奴婢会一直侍奉九小姐。” 灵珊在阿九身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也享受着平静愉悦的日子,不必再去打听消息,不必去做女谍子,她早就丧失了做人妻子的资格,做侯府世子的妻子,她想都不敢想。 花会之后,莫冠杰算是在江浙官场站稳了脚跟,莫冠杰展现的能力,气度,以及人脉足以震慑对其不服气的人。 让人吃惊得是,莫冠杰并没从盐政,税负,刑律等事务入手,他到来后第一把火放在了改革县学上,改革学制并不能提升他的威望,可莫冠杰做得有滋有味。 于此同时,一处小楼里集中了不少的人,对陆天养突然来江南,必然会对利益重新分割,他们并不希望陆天养拿走更多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挖坑 “当初陆天养急于同我们合作,换取军需粮饷,我们可是顶着掉脑袋的风险答应了,现在齐王殿下重回帝都,被陛下看重几分,陆天养竟然妄想同我们重新谈条件?” “就是,当年他们黑旗军穷得叮当响,不是我们看他们可怜舍了一些好处,哪有黑旗军的今日?” “没错。” 屋子里群情激昂,除了为首尚未说话的两三人外,其余人恨不得鞭挞陆天养的忘恩负义。 为首的面白老者抚了抚胡须,方才说话的人全部停口,恭敬信服的望着他。 “刘老,您得说两句,总不能让蛮子把好处全占了去。” “是啊,是啊,我看陆天养是来着不善,如今又多了个江浙巡抚做靠山,后面还牵着姜首辅……” 整个帝国都知道,谁继承皇位都有可能,唯有齐王没有一丝丝的可能,不提齐王让人诟病的没有嫡血,帝国的文臣武将哪个经得住齐王折腾? 神武帝万一脑抽把齐王当做继承人,整个帝国的文臣武将许是集体扣请神武帝收回成命。 在坐的人中背后都隐约站着皇子或是派系的大佬,隐隐听说了朝廷的事儿,神武帝同齐王几乎三天吵一次,以齐王的‘德行’,神武帝还没摘了齐王的脑袋已经是奇迹了。 齐王不值得他们重视,莫冠杰可不然,在江浙地面上,谁敢忽视强势,有背景,有名声,有盛宠的江浙巡抚? 江南总督也不一定敢事事过问江浙政务。 莫冠杰除了运气被人称道外。笔杆子也相当的厉害,一封折子递上去,又有姜首辅帮衬,就算江南总督也得掂量掂量。 “莫大人府上的幺——莫九小姐,长公主殿下亲口说莫九小姐是自己的掌上明珠。”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长公主殿下任性起来,谁都扛不住。尤其是长公主是最为护短的。 她身边的紫衫卫出身的小姐一个个都高傲的不行。被长公主当做掌上明珠的莫阿九根本惹不起。 “莫九小姐一直称陆天养为师兄,莫大人和昔日同僚提过,陆天养是他最看重的学生。没有之一,怕是连安国公世子在莫大人心中都没陆天养重要。” 师兄师妹……天然就是一对。 陆天养年岁比莫阿九大了点,可架不住长得俊美,自从他在江南‘抛头露面’后。整个江南的小姐都快痴狂了,陆天养的俊彦让同为男人心里生不出一丝的嫉妒来。仿佛他理所当然就应该远在众人之上。 凡人会嫉妒神仙吗? 刘姓老者嘴角勾起,慢吞吞的说道:“长公主殿下看不上陆天养,姜首辅赤胆忠心,岂会因私徇情?即便莫大人也是爱惜名声的人。他再看重陆天养也不见得会在事事为他出头。” 他的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重新有了底气。 一直不曾说话的另一位头黑脸的中年男子沉吟一声,“不过我们也不能忽视陆公子。他很危险。” “陆天养已经不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了,如今不过是靠着莫大人和齐王殿下混口饭吃罢了。” “不可大意。” 黑脸男子摇头对陆天养总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敬畏。哪怕陆天养不带面具,容貌俊美得让人窒息,哪怕他身上已经没有指挥使的官职。 江浙巡抚府邸,阿九把几张薄纸的文档交给陆天养,白净的脸庞略显的倦怠,眸子却是明亮得紧,波光流转间透出几许强势,“我把要注意都重点标出来了。” 十几本厚厚的账册只总结出几张纸? 陆天养心中略有疑惑,不过本着相信阿九的心思,他翻看了一遍,“阿九。” “嗯?”阿九悠然的靠着椅子背,扣着指甲,一派慵懒,这份文档远超过这个时代,他怎么表扬自己都不过分哦。 阿九最近几日因为陆天养手下的能人和莫测的底牌大受刺激,为了证明自己同他的距离不是那么遥远,她……做了记忆中很少做的事儿,前生她不会像今日这般幼稚。 在她前生的记忆中,也没有任何男人给她如此大的压迫感。 陆天养抬头,缓缓的勾起嘴角,慢慢的抬手习惯性的揉了揉少女额前的碎发,“后日,你同我一起去。” “做什么?” “谈利益分成。” “我不去。”阿九摇头拽掉赖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义务帮忙也该够了,要知道当初她接一个案子可以赚不少呢。 陆天养低笑出声,“按你上面说得,若是你能谈成一分利,我给一万两,三分,三万……十分嘛。” “根本不可能有十分好吗?利益均沾把盘子做大才有可能赚更多的银子,只想着把银子往自己怀里捞,不讲策略,不讲计划,合伙人怎么会相信你?” 阿九不信陆天养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咬了咬指甲,一定有别的陷阱等着自己。 陆天养目光深邃,收回手臂,“后日我来接你。” “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不是阿九没信心,而是在这里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有信心的人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傻瓜笨蛋。 性别和年龄的歧视要比前生重得多。 陆天养淡淡一笑:“你不会搞砸,倘若应付不来,砸了就砸了呗。” “……涉及几千万两银子的生意……” “下次让你谈涉及亿万的生意。” “你快走吧。” 阿九无奈的挥了挥手,跟这种人简直无法交流,就他……还被幽云二州百姓当做神邸战神?智多似妖的天才?他若是得了天下,没准会是一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阿九的嘴角去微微的弯,理智上明知道是不对的,可虚荣心却大为满足。前生她许是就是太理智了,既然重新来过她也不想再走以前走过得路。 受过挫折,不见得就不敢再投入,只是她的戒心比一般人更重。 阿九下意识的摸出陆天养留下的锁片,不知从何时起,这块锁片成了她把玩的挂件。 盯着锁片上的微尘两个字,阿九突然笑了。 莫昕岚在怀王的安抚下好了很多。不过怀王见莫昕岚偶然展露的愁容。越发得疼惜她,不待见伤莫昕岚的莫家人,怀王为莫昕岚亲自去拜见过莫冠杰。 在巡抚衙门中。莫冠杰摆足了官威,对怀王端着官腔,虽是恭敬,亦有几分的轻视。怀王几次说起莫昕岚都被莫冠杰打断,莫冠杰对莫昕岚漠不关心。怀王气恼的拂袖而去。 “殿下为我费心了。” 莫昕岚听说怀王在莫冠杰面前受到的冷遇,眼圈再次泛红,“我同我爹之间也就这样了,殿下不必再去找我爹。他心里没我,怨恨着我。” “本王保证,总有他后悔的一日。” “我不想他有后悔的一日。”莫昕岚苦恼的摇头。恼恨莫冠杰不顾亲情,她又是矛盾的。不愿莫冠杰如同记忆中一样惨死……”我爹后悔意味着仕途不顺,有了灭顶之灾,不管他对我怎么无情,我不能眼看他落魄无依。我怕我爹惹太大的麻烦,而我帮不上他。” 怀王眼底闪过一抹感动,莫昕岚着实太善良,太纯真,“岚儿,你姿容明艳,性情却如白莲,哎,你让本王怎么放心?” “我没殿下想地完美,只是尽为人女的情分罢了。” 莫昕岚抹了抹眼角,他们一行来江南的目的可不是同莫冠杰再续父女情分,既然莫冠杰‘不认’她,她总不能正事都不办了,“刘老先生在江南一代神通广大,最难得是他背后仿佛并无皇子。” 她说得不大确定,其实她知道刘老爷子的底细,一来她不想让怀王看出端倪,毕竟她只是一名聪慧些的闺秀,太清楚江南的事务让怀王怎么想?事情反常既为妖,二来因为事情同自己的记忆有了很大的出入,莫昕岚可以凭着先知占得好处,却不敢肯定一切都如同记忆中一摸一样。 受过很多次的教训,莫昕岚起码不至于再把一切记忆当做理所当然。 让怀王去查证,顺便也可锻炼出怀王的能力,积累些经验。 嫁给怀王就要为夫婿着想。 她不认为闲散的宗室王爷是怀王的全部。 让太子殿下认可怀王的能力,以后怀王才有机会去争帝王宝座。 怀王皱了皱眉头,手中的折扇展开合上,合上展开,“刘明勋……光凭他自己一人能在江南占有一席之地?” ”没有皇子支持不见得没有别人,最赚钱的买卖大多被几家商行垄断,摆在台面上的人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刘老爷子本就是江南本地户,交友广泛,于人为善,不是有人赞他为赛孟尝吗?只有他能挖断赵王殿下在江南的根基,若是他说动商行的伙伴一起为殿下效力,太子殿下也得高看您一眼。” 江南商贸一直是一块人人想要的肥肉。 “本王不过是闲散王爷,他按你说得有能力,有本事,背后许是有朝廷派系的支持,他怎么可能听本王的吩咐?” 怀王谨慎的摇摇头,刘明勋牵头的贸易行做得很大,怀王听过几个皇子拉拢刘明勋都失败了,又在有皇子支持的商贾竞争中支撑到今日,刘明勋值得重视,怀王没信心能说动他投靠效命。 莫昕岚抿了抿嘴唇,“殿下应该去试试看,也许殿下投了他的眼缘呢。” 怀王不想再莫昕岚面前露出怯懦来,再心仪的女子面前,怀王也希望自己是强大,完美的,”好吧,过两日本王亲自去拜访他。” “祝殿下马到功成。” 莫昕岚柔柔的一笑,怀王握住她的手,两人相携欣赏湖边盛夏美景,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柔情蜜意,仿佛两人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牵绊,宛若一对让世人欣羡的鸳鸯。 重回江南,阿九总不会一个人闷在巡抚上,陆天养只要出现,狗蛋儿眼里就只有他,莫冠杰因此坚决不准许陆天养出现在狗蛋儿面前,他发誓一定要让狗蛋熟悉自己后,才准许狗蛋见陆天养。 于是,陆天养得了个很好的命令,陪伴保护阿九逛街游玩。 权衡利弊之下,莫冠杰还‘重男轻女’了,姜氏着实懒得理会‘犯蠢’的莫冠杰,可不忍心看着阿九总是在后宅晃悠,相信陆天养的人品和阿九的操守,姜氏默许了莫冠杰的愚蠢的命令。 “咦。”阿九指了指过去行驶过身边的马车,“好像是……是她。” 陆天养将剥好的栗子放到阿九手中,抬眼看了一眼,“嗯。” “她去哪?” “应该是去找刘明勋。” 阿九捏着白白的栗子,斜睨了平静的陆天养一眼,“你的合伙人?敢做假账坑你银子的刘老狐狸?” 莫昕岚送上门去是找虐吗?为了看那些账本,阿九熬了一个多月,除了她旁人很难发现刘明勋做得假账……连英明神武,无所无不能的陆天养都在他手中迟了大亏。 “她同刘明勋的孙女见过几面,救下了刘明勋的宝贝金孙,如今她是刘家的座上客。” “真不知她的运气是好,还是太差了。” “怎么说差?刘明勋儿子好几个,如今只有一个宝贝孙子。” 陆天养手指翻飞,很快另外剥完另外一颗栗子,亲自投喂到阿九口中,“好吃吗?” 阿九点点头,咽下嚼碎的栗子,“你看着她?” ”不是。“陆天养凑到阿九耳边,低声道:“最近我才得到消息,刘明勋身后可能有条大鱼。” “嗯?” “他许是复国叛逆梅花盟的人,绰号财神。” “咳咳,咳咳咳。” 阿九差一点被栗子噎死,惊讶的指着平静如常的陆天养,“你竟然同他合伙做生意?还打算继续做下去?” 陆天养把灌满梅子茶的水壶递过去,“别呛着了。” “我……”阿九清了清嗓子,“我可不会帮你去谈判的,你给多少银子我也不去。” 复国余孽?她还没为了银子不顾性命,陆天养在锦衣卫时也没少斩杀复国余孽,阿九看着他愣神,刘明勋怎么会容忍他活到现在?没有为组织里兄弟报仇? 而莫昕岚惹上了这么个背景复杂的人,真以为怀王能护着她? “莫昕岚不会有事,被人抓住把柄得只能是太子殿下。”陆天养勾起嘴角,“财神爷投靠太子殿下,多热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诱饵 他是想让太子殿下死得不能再死吧。 神武帝最无法容忍得就是复国余孽,一旦太子同什么梅花盟的财神牵扯到一起,神武帝能直接把剑灭了太子殿下。 “她为何来江南?”阿九着实想弄明白莫昕岚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不怕狼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般的队友,莫昕岚也不是愚蠢透顶,让阿九奇怪得是为何每次发生的事都和她本意截然相反? 她是不是霉运当头?这也太倒霉了吧。 “她不做任何事,便能太太平平的,可惜……想要得太多,被利益驱使,运气太差。她面对的人或是蓄意结好的人大多背景神秘,有手段,有心机,莫昕岚斗不过他们。” 阿九点了点头,若是莫昕岚含恨重生的话,她熟悉的人多是同时代的杰出人物,必有一技之长,怎么可能被莫昕岚轻易影响? 莫昕岚也有可能只是平常的女子……跟人杰或是人精儿相处,莫昕岚就是被算计的一个。 “会牵扯到父亲吗?” “不会。” 陆天养摇摇头,“复国势力看似各有底牌,其实这些年也只敢暗中活动,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明智的人在寻找颠覆帝国的方法,一旦攀上太子殿下,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事,近期看,这次莫昕岚和怀王殿下为太子立了一功。” 阿九捶了陆天养一拳,“把柄都落在别人手中,这是立功吗?帝国未来继承人亲近复国势力……陛下许是被太子殿下生生的气死。” 脑子里忍不住狂撒狗血,长翘的眼睫小扇子般的扇动,“再在太子殿下或是怀王殿下身边安排几个美人。生下儿子……国仇家恨,这是怎样可歌可泣的爱恨情仇啊。” “好主意。”陆天养摸着下颚点头道:“颠覆帝国从皇族内完成。” 阿九:“……” 他竟然对狗血剧感兴趣?以陆师兄的资质,容貌,他才是最佳男主角的人选。 “既然刘老先生是财神,你同他合伙得生意的事……陛下会不知道?” “陛下把厂卫看得太重,未必所有消息厂卫都会回禀陛下。” “你还打算继续同刘家合作?” “阿九,离着近才好看牢他们。” 陆天养眸色微凝。刘财神背后可不见得就是梅花盟的盟主。这些年,他没闲着,成国公陆江何曾放下过? 不继续恨一些人。执于某事,陆江能睡得安稳吗? 陆江太过小心谨慎,即便是他也猜不透陆江的底牌,上次替太子杀人灭口。陆江已经掌握了太子的一根小辫子,往后陆江同太子的关系更为紧密。太子……义父……他们终究会反目成仇。 阿九见到陆天养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没在追问原因,“再同他们谈判时,得尽量掌握主动。每一笔财货的交易都都要有明细的账目。” “那日陪我一起去?” 陆天养向阿九伸出手臂,阿九看了看她,眉眼弯弯打掉他聚在半空的手臂。“看心情。” 阿九转身走在他之前,陆天养立刻追上去。“阿九怎样才能心情好?” “看不见你。” “换一个。” “别缠着我。” “再换一个。” 阿九瞪了没皮没脸的陆天养一眼,快步跑回府去,她自然甩不掉身高腿长的护花使者,陆天养唇边噙笑,这是不是就是阿九独特的表现方式?同以前比起来,他好像地位高了点,重要了一点。 刘家兄弟和灵珊,灵韵同时低头,不忍直视陷入情网的傻男人。 爱情果然会让人变笨,哪怕是惊才绝艳,冷静沉稳的少将军。 莫昕岚把刘明勋送上的银票退了回去,“我帮老先生不为银子,本身我不缺银子用。” “老朽该如何报答莫小姐?” 刘明勋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饱经风霜的眸子盛满感激,“但凡莫小姐说得出,老朽尽量帮您达成。” “救人并非为刘老先生感激。”莫昕岚高洁的微微扬起下颚,“挟恩图报,让人鄙夷。我今日来刘府,来看望老先生,并非想让老先生做。” “老朽以小人之心渡君子腹,小窥莫小姐心胸。”刘明勋感慨连连,“多年经营,早已习惯利益为上,少见莫小姐如此纯粹,品行高洁的女子。” 莫昕岚唇边弯出一抹得意,心底欢喜,俏脸依然平静,谦虚道:“刘老先生过奖了,我衣食无忧,又家又业,不想强压妹妹们一头,着实不缺什么。” 刘明勋敬佩的笑笑,莫昕岚没提自己的身份,可刘明勋怎么可能不知莫昕岚是谁? 在江浙地面上莫冠杰的家庭成员早就被众人熟悉了。 不过莫冠杰同莫昕岚的父女关系淡薄同样也广为人知,莫冠杰几乎不曾提起过莫昕岚。 “今日我来刘府,除了为令孙复诊外,还不自量力得给老先生指一条明路。” “哦?” “我听刘小姐念叨过,老先生主宰的商行面临着很大的困境。”莫昕岚自信沉稳,吐字清晰,“陆天养……我比老先生了解,他是我爹的关门弟子。” “陆公子的状况老朽很清楚。” “怕是有一条您不知道,我爹有意同齐王结亲,把最最真爱偏疼的阿九许配给陆天养!九妹妹聪慧过人,甚是得长辈们疼爱,姜首辅对她如珠如宝,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在莫府,即便是我都不敢同九妹妹相争,左右我不愿意姐妹争来斗去的,不愿让父亲难做,便住到了辅国公府上去。” “老朽猜莫大人心里是疼你的。” “我岂会不知父亲的疼爱,正因为我才为他着想。”莫昕岚从不认为害莫冠杰失明是自己的错,只能说是意外巧合。 刘明勋咳嗽两声。眸色凝重,为难忧郁之色浓重,“若他做了首辅的外孙女婿,以后怕是很难再分得好处了,刘家几代人积累下的祖业,难道要断在我手上?” “我真真是愧对祖宗,受不住祖业。对不住跟随我多年打拼的兄弟。我……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刘老先生,这世上不是只有姜首辅一个能人。” “能同姜首辅掰手腕得人不多,况且陆公子本身……也非凡尘俗子。” 刘明勋面若死灰。苦涩的说道:“不瞒莫小姐,以前也有不少贵人想笼络我,只因我不愿意祖宗基业姓了外姓,不愿做贵人的奴才。只能靠着贵人,寻思凭着多年积累能延续下去。谁知……当初真不如听了贵人们的吩咐,眼下……” “老先生有经验,有门路,还愁找不到主子?” “先不说有没有贵人肯为我出头得罪陆公子。齐王和姜首辅,就是以前……老朽心高气傲没少得罪贵人,虽是正当的竞争。我没少给他们下绊子,几乎结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莫昕岚作势认真的听着。刘明勋的痛苦,落寞显而易见,不过还不够,唯有在他濒临绝境时,怀王殿下再出面才是最好的,而且莫昕岚想看看刘明勋的底牌,是不是真心投靠怀王殿下。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刘老先生也别太难过了,总会有人慧眼识珠,愿拉老先生一把。” “……老朽已经不指望能守住祖业,只希望有一口饭吃,护住儿孙罢了。” 莫昕岚又安慰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告辞,刘明勋亲自把莫昕岚送出府去,转身回到屋里,抹了抹眼角,低笑两声…… “老爷。”多年的老管家低声问道:“盟里如何回复?” “陆公子的运气着实不错。” 刘明勋眼里闪过几许不舍,若想取信怀王,太子殿下,刘家必得惨兮兮的,失去所有的依靠,但是不能没有搬到其余皇子的能力,只要他退让,陆天养掌握整个商会的可能更大了。 这些年刘明勋赚了不少,商会的实力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他步步走到今日,着实舍不得亲手创造的商会,可主人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也不得不从。 刘明勋慢慢握紧拳头,总有机会同陆天养再交手,夺回商会的控制权。 莫昕岚回到怀王在江南买下的别院,怀王以前不知道莫昕岚整日忙什么,最近才听说莫昕岚已经同刘明勋拉上了关系,怀王见到莫昕岚后,心里有些许的感动,亦有几分不舍。 她比出来江南时瘦了点,精神却很好,双眸晶晶亮,不似刚被莫冠杰抛弃时的忧郁。 “方才我本想提殿下的,后来想想不如先看看再说,世人总会轻易以往恩情。” “辛苦你了。” “为殿下,为我们将来,一点都不辛苦。” 莫昕岚主动握住怀王的手,脸颊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背,“殿下对我的情谊,纵使我米分身碎骨也难报一二,您若是只让我待在后院,我才不甘心呢,我想同殿下一起,无论富贵还是灾祸,想为殿下分忧,为殿下成功骄傲。” “岚儿。” “如今殿下已经是我最亲近的人了,除了殿下外,我不晓得还有谁。” 莫昕岚脸上溢出悲伤之色,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怀王的手上,怀王心疼的搂住她,保证:“本王一直陪着你。” 含泪的笑容有是脆弱,又有几分倔强的凄美。 怀王也觉得只有等刘家陷入绝境,被陆天养抢占所有利益后,他在出面才是最为恰当的,刘明勋若是聪明人就会留下投靠主子的投名状,若刘明勋连立足的根基都没留下,怀王身边也不会留下废物,毕竟怀王到江南来是为太子解围的。 陆天养弹了弹手中的情报,勾起嘴角直接把纸张扔进火盆中,燃烧的火焰映衬着他嘴角邪魅的笑纹,着实想不到,莫昕岚能忍得住……有阿九相助,刘明勋主导的商会必会落入到自己手中。 只要刘明勋投靠太子,必会死死的咬赵王一口,皇子王爷乱作一团,不仅能稳固义父在神武帝心中的地位,同时也可以有更多的周旋余地。 自己是不是再添上一把火呢? “少爷……” “按兵不动。” “可这机会很好的。” “注意我们的人太多了,一动不如一静。” 陆天养最终决定不动,长公主一直如影随形的盯着他,万一他一时冒进露出马脚来,长公主可不是善茬,他此时决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阿九还没正式娶到手! 在陆天养锲而不舍,软磨硬泡之下,阿九勉强答应陪他去谈‘新合同’,本来陆天养想让阿九女扮男装的,毕竟以男儿身会更方便一些。 他等候在客厅,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门口站着一位俏丽绝俗的少女,碧绿的罗裙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身,婷婷玉立,聪敏灵秀。 “……你。” “不可以?”阿九眼睛眨了眨。 ”走吧。“ 陆天养点点头,随手把帽子扣在阿九头上,阿九伸手先摘掉帽子,白嫩的皓腕被抓住,“别惹事。” “嗯?” “你这幅模样出门,会被人抢去的,我不是打不过,也不是护不住你,阿九啊,江浙一带的纨绔子弟也不容易,给他们留条活路。 “……” 这是赞她长得好?“怪我咯?” 陆天养笑容灿烂,“不怪,不怪,一顶帽子少了很多麻烦,而且你只给我看不是更好?” 阿九脸颊微红,这人越来越敢说了,陆天养握紧她的手,“老师只给了半天时间。” “与其帮你谈判,我更想……更想明确一部商法,现在的刑律太宽泛了,对契约的双方都没保障力度都不够。” 阿九眼底闪过遗憾,什么时候她能做到呢?也许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她不仅投身在古代,还是个闺秀,除了身边的他外,即便长公主都只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只会关心她能不能一辈子富贵,找个好夫婿。 陆天养沉默了一会,眸子越发坚定,总有机会的。 谈判进行的激烈有余,精彩不足。 看似争利得厉害,但刘明勋一方已经有退出的意图,黑脸中年人倒是据理力争,架不住阿九抛出的‘证据’,直接标注的图标,清晰明确的列出陆天养一方付出了多少,理应拿回最大的一块利益。 不是没人想同阿九争锋,但阿九是谁? 上辈子的记忆足以让她舌战群‘商’,陆天养在一旁喝着茶,看阿九大发雌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上钩 “莫小姐,今日老朽算是领教了。” 刘明勋一脸的灰败,根本不用做戏,他此时的脸色是最最真实的发反应,明明只是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怎会有万人莫敌得气势,犀利的口才,以及灵活到连他都敬畏的应变能力? 据传莫家幺女——莫阿九一直备受长公主喜欢看重,他们也只当做莫阿九合了长公主殿下的眼缘,毕竟长公主也曾经有过力捧过名门淑媛,只可惜长公主喜新厌旧的厉害,被她赞过的闺秀大部分都以嫁个好男人为目标。 没做出什么事,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刘老先生过奖了。” 阿九笑意盈盈,全无在屋子里谈判时的强势。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刘明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后背的衣服更是湿得透透的,略显几分狼狈,看着阿九的笑容发愣,眼前的人真同方才是同一个人吗? 陆天养极为自豪的看着一切,能把公认的财神弄得信心全无,阿九果真不同凡响。 在陆天养身边围着不少的人,包括曾经对他很看不上的黑脸中年男人,原本他们都该反对陆天养吞并商会,看不上北边来得蛮子,然而此时他们对陆天养的热情追捧得紧,恨不得叫陆天养祖宗。 一向被当做魁首的刘明勋被他们彻底的以往了。 刘明勋苦笑的摇摇头,“莫九小姐确定不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 方才他们是和刘明勋站在一边的,可阿九抛出了经营商会的计划后,形势立刻发生颠倒,人为财死。说得不能再正确了。只是刘明勋经商多年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奇葩的股份分红。 “是不是虚无的大饼,明年刘老先生就知道了。”阿九眼里闪过遗憾,“其实我更希望刘老先生留下。” “嗯?”刘明勋心中一动,只听阿九掷地有声的说道:“证明商贾不是卑贱的,或是只能依靠朝中贵人的支持,商业兴盛,帝国富。” 眼前的刘明勋只怕是唯一能完全理解何为商法。财富论的人。 阿九学了很多知识。自知强项在于法律,对商业只是片面了解,自修过商科。 刘明勋眼睛一下子很亮。随后慢慢的暗淡下去,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老朽不合适。” 他只是主人的钱袋子,摆在台子上的木偶而已。哪怕他在商会做得再好,背后依然被主人操控着。若在他遇见住人之前……碰不见主人,也没今日的刘财神了。 “莫九小姐,老朽告辞了。” “刘老先生慢走。” 阿九心想,果然如此。刘明勋无法放弃背后的人。 陆天养从热情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阿九,回去。” 他绝不想阿九把过多的注意放在刘明勋身上。虽然刘明勋很老了,可也不行! 辞别众人。陆天养护着阿九回江浙巡抚府上,“真是可惜了,他若是能继续同陆师兄合伙,整个江南商界会变得很不一样。商贾赚得多,也给立法提供基础。” 说来说去,阿九最终还是落在立法上,陆天养耐心的听着,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心疼,阿九若是男子的话……自己娶谁去? “九妹妹。” 莫昕岚一脸怒气得挡在阿九身前,她身后自然跟着护花使者怀王殿下。 陆天养眯了眯眼睛,冷然的目光落在怀王身上,随即怀王不由得倒退两步,心底涌起寒意,同时又恼恨自己在陆天养面前示弱,陆天养已经不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也没带银鹰面具,长得比自己还俊秀,怀王怕他? “我娘等我回家吃饭,快点走啊,陆师兄。”阿九淡淡扫过莫昕岚,如同看待陌生人。 但凡她放弃的人,就很难再入她的眼了,阿九比任何人的心都硬得多。 “你怎能助纣为虐?夺了刘家祖业?” 莫昕岚被阿九彻底的无视后更觉愤怒,虽然刘明勋落败在莫昕岚的意料之中,但莫昕岚想不到让刘明勋失败得人是阿九,大半的好处都落在阿九和陆天养手中,谁能忍得了? “你的心肠太狠了,刘家几代人的基业被你生生的破坏,你就不怕以后有报应?” “九妹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老天爷有眼睛,是不会放过恶人。” “我同你说还呢。” 莫昕岚伸手去拽阿九。 阿九挥手挡住了她的手,冷笑道:“我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放过恶人,不过我晓得你代表不了老天爷,要不……你让老天爷降下一道雷劈我一下?” “……九妹妹!” “别叫得这么亲儿,我早就同你隔断姐妹之情了。”阿九很不耐烦同莫昕岚再纠缠,一步靠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刘家失去商行不是能更好得为你所用?你若看不上刘老先生,尽管跟他说,陆师兄的产业缺个掌柜,或是合作伙伴。” 莫昕岚脸色一变,“你……”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来惹我,也别再我面前充作圣母!” 阿九眼底闪过锋芒凌冽,似煞神附体,莫昕岚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阿九勾起殷红唇瓣,似笑非笑宛若透过莫昕岚看谁,“会让我想到很多不好的事儿,而你根本无法承受我的怒火。” 莫昕岚的能力同那人其实相差不大,因为她是被所有人称赞的真正天使,善良到极致,慈悲到可以舍己为人,怜惜弱者到不顾生死……莫昕岚只不过不平不忿而已。 所以莫昕岚身边只有怀王一个护花使者,而天使身边有许多的骑士保护。 阿九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去。 莫昕岚抱住双臂取暖,突然被一双冷然的目光盯上,向怀王身边靠了靠。 “我警告你。别再招惹阿九。” 陆天养噬人一般的说道:“看好你的女人,你管不好,不不介意帮你管管,结果未必是你愿意承受的。” 怀王避陆天养,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是怀王,是皇孙。可陆天养……他缓缓的低头。在心底记住这份耻辱。 一段段往事因莫昕岚重新在阿九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她败给了公认的,美貌和善良化身的天使。一败涂地,哪怕她最后依然是令人敬畏的‘女王’,她一直记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事。 “你把阿九带去哪了?”莫冠杰狠狠的瞪了陆天养一眼,“快去哄好她。” “让她冷静冷静。” “被你师母知道。你还想娶走阿九?” 莫冠杰着急的踹了陆天养一脚,“我告诉你。夫人只是暂时不反对而已,一旦发觉你对阿九不好,便是我为你说尽好话,都没用。别指望你义父抢亲,我夫人……不点头,齐王殿下就是武力卓绝也抢不走阿九。” 莫冠杰继续表达着不满。女儿和陆天养若是有矛盾,他果断的站在女儿这边。 “我让你带阿九出去玩一玩。省得闷坏了阿九,你可倒好,竟然让阿九生气回来?你惹阿九了?”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莫昕岚。” 愤怒僵硬在莫冠杰的脸上,“莫昕岚?她又做了什么蠢事?” “指责阿九不够善良,不够美好,不够慈悲,没有容人之量,不晓得宽容。” “果然是她会做得事儿。” 莫冠杰用手盖住了眼睛,对莫昕岚亦很无语,又时恼陆天养的诚实,就不能不怎么说吗?挥了挥手道:“让我静静。” 陆天养没有推出去,继续站在莫冠杰身侧,虽然他很同情莫冠杰,可该说的话,他不能不提,一旦太子和赵王对掐起来,江浙官场很难太平,而莫冠杰是江浙巡抚,被牵连是注定的。 “你是说……”莫冠杰惊讶的张大嘴巴,陆天养点点头,莫冠杰无力的倒在躺椅上,“真是好啊。” “只怕现在刘家已经完全倒向太子殿下。” “刘明勋回我有赵王的把柄?” “肯定会有把柄,赵王殿下在帝都收买人心,挥金似土,怎么可能无人为他操持?至于把柄有多重……不好说。” 陆天养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您最好提前有个准备。” 一旦战火太猛烈,莫冠杰必须得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她不害死我是不是不甘心?”莫冠杰垂头丧气的说道,“天养,以后你和阿九最好只生儿子,别生女儿。” 陆天养面色一黑,就是生女儿也生不出莫昕岚这样的,自己和阿九……的女儿应该像阿九一样。 “我去看看阿九。”陆天养辞别心情十分不好的莫冠杰。 陆天养推门走进屋里,阿九听见脚步声,慢慢抬头,目光碰到一起,阿九淡淡一笑,陆天养回以微笑,坐在她身边,“你迟早会想通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画风不对。” “嗯?”陆天养狐疑何为画风?“你想画画?还是看我画?” 阿九的脑袋枕上了陆天养的肩膀,有两辈子记忆的优越感可以尽情的鄙夷‘老古董’,曾经她也是一个敢爱,被爱,活泼的女人,并非只是冰冷无情的机器,在爱人面前,她做过很多,同许多寻常的情侣一样。 陆天养嘴角勾起,思索一会该画什么哄阿九开心?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无论你毒如蛇蝎,还是丧尽天良,亦或祸国妖孽,你都会陪着我吗?” “噗。” 陆天养戳了戳阿九的额头,这都是什么全七八糟的? “所以,你还有很多要学呢。”阿九反击回去,揉捏陆天养的俊脸,笑嘻嘻的说道。 陆天养拉下阿九作怪的手,眸子深沉,“需要我重复一遍?” “算了。”阿九摇摇头,霸道邪魅王爷的画风,说说就好,她本身不是是非的喜欢。 “阿九。” “嗯?” “我晓得你是怎样的人,不必别人来告诉我。” 陆天养闪过一丝担心,想了想压下出口的话,阿九总有一日会想明白的。 莫昕岚在阿九面前受挫,在刘明勋面前依然是沉稳睿智的贤内助,刘明勋很快拜访怀王,言谈间对莫昕岚颇为推崇,仿佛若没莫昕岚代怀王说项,他不一定会投效怀王。 怀王对刘明勋很客气,但没说死一定会招揽他。 刘明勋明白的点点头,”我等殿下的消息。” 他的确有打定主意攀附太子的心思,但是他不会把自己‘贱卖’的,刘明勋稍稍在怀王面前展露了些许证据——足以让赵王焦头烂额的证据,然后他便告辞了。 “殿下,我看不能再犹豫了。” 莫昕岚被刘明勋赞为贤内助后,越发想表现出辅佐夫婿的能力, “刘家在江南盘踞这些年,底牌一定不少,有赵王殿下的,未必没有别人的。他陆天养合伙做生意,陆天养忘恩负义的同他拆伙,收买了其余人,单单把他赶出来,刘明勋对齐王肯定心怀恨意,原本太子殿下推荐齐王协同赵王查案,齐王把差事扔到一边,任由赵王胡作非为,太子殿下……未尝不想给齐王一个警告。” “殿下,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错过机会,太可惜了。” 莫昕岚看出怀王的犹豫,舔了舔嘴唇,“方才陆天养多嚣张?完全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他还不是靠着齐王?嘴上说不在意是不是齐王义子,他除了齐王做靠山外,还有什么?当年横行帝都,多少贵胄倒在他手上?” “他现在是你父亲的学生,太过针对他,你父亲面子上很不好看。” “父亲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了,有个风吹草动,父亲还不许把陆天养逐出门墙?” 怀王点点头,莫冠杰做得出,暗恨今日自己在陆天养面前落于下风,若是能掌握陆天养把柄,进而威胁齐王,太子殿下极有可能掌握齐王的一部分势力。 身在皇族,有些消息怀王是知道的,比如黑旗军的战力,以及幽云二州可能控制在齐王手中。 “四皇叔对陆天养的疼爱不似作假。” “越是疼他就越舍不得他。” 莫昕岚暗下嫉妒之意,齐王只是陆天养的义父就处处为他出头,自己是莫冠杰的亲生骨血,却被父亲抛弃,同父姐妹把自己看做陌生人,“陆天养有个好歹,九妹妹也脱不开干系。” ps断电,断网,不能再悲剧了。抱歉,延迟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拆穿 莫昕岚闪过几缕阴霾,若是把陆天养有意同阿九定亲的消息传出去,是不是对阿九也是一个打击? 怀王此时同莫昕岚心意相通,“不如本王让人散步消息?” “算了。”莫昕岚犹豫一会,摇摇头道:“她不忍,我不能不易。” 向怀王展现温婉的笑容,莫昕岚挽住怀王,“王爷的大事要紧,不知京城有没有消息?” 刘明勋投靠得并非是怀王。 若不给太子殿下送个消息,怀王也不敢轻易收拢刘明勋。 “还得再等等看。” “我觉得不能再盲目的等想消息,时不我待,王爷,我一怕刘明勋被别人笼络走,二是担心消息泄露,哪位皇子在江南没有眼线?殿下在江浙露过面,惹人侧目啊。” 怀王面露犹豫。 莫昕岚安安静静的坐在怀王身边,宁静温柔,“王爷如何决定,我都毫无疑义,只是为……还请王爷多为自己考虑一二。” “让本王再想想。” “嗯。” 莫昕岚全心信服的靠着怀王。 过了两日,再次被狗嫌弃的莫冠杰一脸黑线,“你说什么?怀王殿下护住了刘明勋?” “是的,大人。” “你下去吧。” 莫冠杰已经不去想打听莫昕岚了,怀王做出了选择,江南必会出乱子,在他刚刚上手,还不熟练够熟练政务,捋顺关系的时候,突然搅和进太子和赵王之争的漩涡。对莫冠杰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这件事闹到最后不仅只涉及太子和赵王,更有可能卷进很多的皇子,毕竟江南是帝国重地。 阿九端着补品送来给莫冠杰用,“您脸色很不好看,有难处?” “引火烧身,引火烧身,没本事灭火。失去控制的火势……他们谁都躲不开。” “她不会听你的劝。” “我没打算劝她。说得再多,她也听不进去,何必白费口舌?”莫冠杰缓缓的开口。眉头紧皱,“我只担心江南官场。” 莫冠杰在仕途上也有野心,不过野心不够大,他只想做个太平官。教教学生,看看书。平常处理政务,最近几年帝国发生的大事没有一件能避开的,好不容易来江浙,眼看着旋风有来了。 “不破不立。爹,皇上可不想让您做太平官哦。” “……” “其实事情也没爹和陆师兄想得严重,皇上严令皇子和百官不得有勾连。就算是太子殿下没陛下默许也没资格结交朝臣,太子和赵王之争我以为应该不会动摇江南官员体系的根基。陛下龙体康健,前些天还同齐王赛马,并打了一架,陛下应该是长寿帝王。” “所以现在还没到决一胜负,必须拥护谁得关键时候。”莫冠杰点头赞同阿九所言,不过眉头却皱得更紧,“我熟悉官场,其余方面……商途……” 莫冠杰不是全能干将,超出他能力太多的事情,他处理不来。 “爹,我会帮您。”阿九眼睛很亮,“还有陆师兄,我们尽全力帮您。” “阿九……” 严格说莫冠杰并不想阿九抛头露面,也不忍委屈了阿九,犹豫的开口:“别把事情闹得太大。” 阿九笑着点头,是不是闹得太大得看莫昕岚和怀王点火的功夫了,有这么一对坑爹的猪队友,太子着实辛苦呢。 风暴说来就来,许是刘明勋为证明自己有多能干,加深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他抛出的东西,串联到的人足以让赵王一系人马乱作一团。 从江南吵到帝都,赵王党和太子党互相攻讦,好在两位皇子还没正式撕破脸皮,不过见面时,也没了以前的云淡风轻,气氛越发紧张。 神武帝看在眼里,却不做任何反应或是调节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的‘看戏’。 正因为神武帝的不作为,原本蠢蠢欲动的皇子们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有野心的同赵王暗自结盟意图把太子拉下太子宝座,野心不大得被太子笼络过去,求个从龙之功。 中枢因为姜首辅强势压制没起太大的乱子,不过江南的局势有隐隐失控的感觉。 ”老头子想法太奇葩。”齐王啃着冰镇西瓜,嘴角挂着西瓜汁,“给天养送信,说我家老头子脑袋抽了,别把他当做正常人看。” “王爷……” “我有没说说错?明明他一句话就能平息的矛盾,非要弄得不可开交,狗咬狗一嘴毛,反正我脑袋笨,想不明白老头子举动的深意,天养聪明让他烦心去,省得他在江南乐不思蜀,只晓得围着阿九转。” “王爷的口气很酸呐。” “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还没进门就把我给扔下了。” 齐王把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待在帝都很没趣,陪脑筋犯抽的老头子玩更没趣。 “王爷。” “天下是老头子,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齐王甩掉黏在手上的西瓜子,顶天让天养帮老头子折腾。 “老四!” “啊,姑姑啊。” 齐王万万没想到长公主会屈尊将贵的来齐王府,夏天热,他在自己府上一向穿得很少,一件宽松的棉布褂子歪歪扭扭的套在他黑铁塔一般的身上,胸口露了大半……“昭华?!你来作甚?” 昭华郡主站在长公主身后,目光碰到齐王,昭华气恼的转身,谁能想到齐王穿得如此不知体统。 “还不快系上扣子?!”长公主挡在昭华郡主面前。 齐王起身扣上扣子,披上了一件外卦,瞪了一眼黑旗军侍卫,“长公主来为何不同传?去,都给我跳一千下蛙跳。” 侍卫暗暗发苦。长公主硬要闯进来,他们哪拦得住? “姑姑,请坐。” “不必了。” 面的的西瓜子,装了一桶西瓜皮,桌上西瓜汁蔓延,椅子看起来黏糊糊的,长公主着实坐不下去。直言道:“我同昭华来齐王府只为一事。” “您说。小侄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昭华郡主,“事关陆凌风,他娶了太子的郡主。同皇兄亲上加亲,按辈分说他也是你侄女婿。” “停,停,停。” 齐王连叫了三声停。对从小同自己打到大的昭华郡主有一定的好感,因此一度让义子以为他爱慕昭华郡主。他们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就连长公主和神武帝都有所误会。 “陆凌风的事儿,和我有关系?姑姑,您明知道我看不上陆江。” “上次你同我说得话。我仔细考虑过,凌风再在帝都耽搁下去,一辈子成不了大气。”长公主不愿外孙再困在帝都。 昭华郡主眼圈泛红。“我根本不想来求你的。” 齐王略显手足无措,从没见过妮子哭过。“昭华,你的事儿只要开口,我都会尽量办到,咱们多年的情分在,我无法拒绝你的要求,但是我是陆天养的义父,你该明白当我收他为义子时,就算陆凌风有你一半的血脉,他的事……我不可能管。” “娘,我就说黑熊他不会答应。” 昭华郡主恢复了往日的张扬,“凌风就算得不到黑旗军的锤炼,他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长公主皱紧眉头,“凌风一直是你婆婆养大的,你和陆江对他疼爱有加,皇兄不会放心把疾风兵团交给没经过锤炼的人,即便凌风是你的儿子也一样,尤其是……” “尤其什么?” “没什么。”长公主摇头,“你先别问了,听我的话,把凌风交给老四训练。” “娘和哥哥,以及焱宇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你们到底瞒着我何事?” 长公主抿了抿嘴唇,很艰难的开口:“别再问了。” “他养出个处处同我做对的义子,我哪放心把凌风交给他?” “不放心好。” 齐王咧嘴一笑,黝黑的肤色显得牙很白,“姑姑把陆凌风交给我,我绝对会为义子出气,狠狠的折磨他,昭华,回京之初为天养敢同你硬拼,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当娘的疼儿子无可厚非,可当爹的人也不全是铁石心肠,陆凌风是昭华妮子的心头肉,陆天养就是我的眼珠子。” “胡闹!”长公主气得甩了齐王一巴掌,“你胡闹也要有点限度。” 本来能躲开这巴掌的齐王生生得受了巴掌,脸庞偏了偏,摸了摸泛红的脸颊,“我以为姑姑早明白天养等同于的命根子,没想到您竟然以为侄子故意同您制气?也好,这巴掌挨得不冤,以后侄子不必再同姑姑说了。” “黑熊,你告诉我,陆天养到底是谁?” 昭华郡主察觉出异样,撇下长公主逼近齐王,“告诉我。” 齐王眼底闪过一抹怜惜,高大的身躯向上挺了挺,越过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昭华郡主,看向长公主:“当天养钟情于阿九时,便放下了以前的一切恩怨。” “又一个傻瓜,你和阿九,还有莫冠杰一样蠢,他说放下,你就相信?”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阿九他们不知道详情,你莫非忘了不成?” 放下,怎么可能放下? 他同那贱人一样只会演戏。 长公主看到似有所悟的昭华郡主,心被扯得生疼,对齐王越发愤恨难平,“您明知道他是谁,为何要救他?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当年不是我救了他,恰恰相反是天养救了我,我和天养都是被抛弃的人,被老头子和姑姑抛弃的人。” “……皇兄和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 齐王轻蔑的勾起嘴角,转身向屋子外走去,“不是我们蠢得相信天养,而是姑姑您永远在过去的恩怨看待他,不信世上会有如同姑父一样的胸襟宽广的男子。” “老四,我警告你不许用野种同他相比!” 长公主恨不得在甩齐王一记巴掌。 “此处是齐王府,本王让着您,并非怕了您,本王一直很敬佩姑父,姑父曾说过一代更比一代强,天养就是堪比姑父的人,在我看来本王看来他比姑父更强。” 齐王在门口稍稍停住脚步,后背对着长公主,“你请回,往后齐王府,不欢迎你。” 长公主从未被如此对待过,无论她去哪位皇侄的府上都是贵客,“昭华,我们走。你说得没错,今日本公主来错了。以后齐王的任何事都同本公主无关,你也别指望本公主再帮你说一句话。” “昭华。” “娘。” 昭华郡主猛然醒悟过来,一把抓住长公主的胳膊,手指尖泛白,“他……他是微尘?陆微尘?!是不是?陆微尘?” 长公主心疼的看着女儿,犹豫了半晌微微颔首,“你且放心,他影响不到你和凌风。” “母亲,你根本不明白,您不明白。”昭华郡主眸子暗淡再不负以前的明亮自信,“我从没怕他抢夺权势,富贵,地位,如果他死了,我们都会尽量忘记他,可他偏偏没死,你让我……怎么回陆家?看见他们,我会恶心。” “正因为晓得你的性情,我才不敢同你说。” “您早该告诉我,在他回京时就告诉我,也许这根毒刺早拔了。” “……昭华,现在也不迟。” “迟了,太迟了。”昭华郡主苦涩摇头,“他相中阿九,莫冠杰相中了他,凌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陆江……我说陆江为何整日对凌风冷着脸,整日的操练凌风,原来是陆微尘还活着,而且还活得那么好。” 成国公对陆凌风突然的严厉让昭华郡主很心疼受苦的儿子,因此才同意长公主的建议,把凌风先交给齐王操练,最近十年一直有仗打的帝国将军只有齐王一人。 长公主怎么可能眼睁睁得看着陆天养继承齐王的一切? 她把陆凌风安插在齐王身边,除了锻炼陆凌风外,另外的打算就是影响戍边的黑旗军,以及幽云二州的局势,紧邻着幽云二州的州府就是东辽国故土。 “昭华,你去哪?” “让我静一静,静一静。” 昭华郡主一个人跑出齐王府,长公主拦不住女儿,失落得站了半晌,“回去。” “是,殿下。” 随从侍奉落寞的长公主回京郊的园林。 此时昭华郡主单独一人纵马横冲直撞的出了京城,成国公陆江很快得到消息,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凌风,去追你娘,保护你娘,别让她出事。” “母亲更想见到您。” “此时我出面,只会惹她讨厌。” 陆江对陆凌风摆摆手,“你是郡主的全部希望,去吧,把你娘带回来。” ps开会一天,奔波一天,最近两天更新不定时,抱歉,实在是太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年 绿树茵茵,蓝天碧草,清泉河水,帝都京郊的景色很不错,昭华郡主此时全无心思欣赏美景,策马扬鞭跑了许久,骏马跑到山坡上后,昭华郡主忍了多时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 她倔强的抹去泪珠,翻身从马上跳下,扬起手中的鞭子对着山坡上种植的柳树树干狠狠的抽下去,一鞭子,又一鞭子,树皮开裂,簌簌如同尘土一样的破碎掉落。 “呵呵,呵呵呵。” 昭华郡主苦涩的笑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苦涩,虽然她没见过亲生父亲,是遗腹子,可她出生时西秦帝国已经四国一等一的强国,她又是神武帝和长公主最疼爱的人,称她为天之骄女一点不为过。 不仅没受过苦,甚至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她,要什么,有什么,她比如今神武帝的公主过得还要肆意嚣张。 蜕变成少女,她幻想过未来夫婿,人人都说开山王沐逸是世间难寻的佳公子,她便想着要找一个同父亲一样的夫婿。 陆江——在她及笄选夫择婿时,一眼便相中了归降过来的东辽将军陆江。 神武帝犹豫过,毕竟陆江是东辽降将,神武帝虽是厚待陆江,对他委以重任,但昭华郡主明白从开始到现在,神武帝就没看得起抛弃东辽太子陆云,指挥疾风兵团灭掉东辽国和南陵的陆江。 不忠不义是神武帝反对这门婚事时,亲口对她说的。 只是……陆江长得太好,温文尔雅,体贴温柔,她始终认为陆江是自己能嫁的男人中最好的一个。 当年陆江肯投降也是神武帝招揽的。得到陆江和东辽太子陆云费尽心血打造出的兵团反倒嫌弃陆江不忠不义了,昭华不敢明着顶撞神武帝,心里却心疼怀念故国,隐忍痛苦的陆江。 因此,昭华郡主更坚定嫁给陆江的决心,她甚至亲自去了金銮殿,当着百官的面恳求神武帝给她和陆江赐婚。 朝臣面前。神武帝只能答应下来。连长公主也只能点头,毕竟陆江归降带来的政治意义重大,证明西秦是一株梧桐树。足以引来凤凰,善待陆江,也可让投靠过来的人更安心。 成亲后,陆江对她一直很好。虽然她同婆婆陆老夫人一直有生活习惯上的不合拍,陆江尽量消除婆媳矛盾。昭华觉得自己很幸福,陆江同他成亲时,已经二十二了,身边不可能没侍妾通房侍奉。 陆家又是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讲究规矩非常多,陆江自从有了她之后,早早打发了侍妾通房。只守着昭华郡主一人。 原本一切很好,可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 在她有孕后万分期待儿子降临时,发生……昭华郡主扔掉马鞭,咬着嘴唇,竭尽疯狂的捶打着树干,“为什么?” “哎。” 一声长叹,一只黝黑的大手伸过来拽住昭华郡主染血的拳头,“妮子,你不该自残的伤害自己。” “让开,你给我滚!” “你去剁了陆江才算本事,好不好?”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昭华气恼的狠踹男人的小腿,愤恨不平的说道:“你满意了?我落到今日是谁害的?你为何要收养他?而且这些年对他悉心教导,哈,我们都是恶毒的人,你齐王是善人,大善人!” 来人就是齐王,他早走一步,可终究放不下昭华郡主,晓得昭华的性情,早早牵好马等在府门口,昭华果然一人纵马出城,他悄悄的跟上去。 齐王老实得任由昭华又捶又踹,虎目闪过一缕疼惜,“姑姑他们也是为你好,说不上坏人。不过,我一直以为姑姑和安国公当年的作为太偏激,有错得是谁?天养也是人,怎能……怎能那么对待他?他有什么错?” “他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错误。” 昭华郡主眼睛似能吃人,狠狠的推开齐王,“你没听错,他的出生就是最大错误。” “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得死一大半人,你这句话敢同老头子去说?” “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反正我做不到。” “你忍不了?!”齐王闭了一下眼睛,“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当年你不是没有机会,可你做了什么?” 昭华郡主理直气壮的反问:“我疼我儿子有错吗?凌风是我的命根子,他从出生身体就不大好,为了让他活下去,我不在乎别人过得如何,当年不是我临盆时被复国余孽包围……凌风也不至于生下来身体就弱,更不至于中毒……我不愿意再看凌风被复国余孽盯上,不忍他被伤到分毫。那群疯子根本……像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 齐王深深的看了昭华郡主一眼,跺脚骂道:“操蛋,也就是你,否则……” “黑熊!” “我滚,我圆润的滚开。” 齐王转身直接走人,背对着昭华郡主道:“若是天养是供体的事传进阿九耳中,我绝饶不了你们!” 昭华郡主独自一人站在树荫下,脊梁依然挺得很直,自己怎么会把那件事告诉给阿九?黑熊不了解阿九才会担心,阿九……一旦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阿九明日就敢身披嫁衣嫁给陆天养。 她同阿九不像,可骨子里都特别的固执。 在齐王没走多久,陆凌风骑马赶到了,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跑上山坡,“母亲。” 昭华郡主无神的目光慢慢落在陆凌风身上,眸子逐渐有了精神,“是风儿啊。” “娘,您……您怎么了?” 陆凌风跪爬着抱住昭华郡主的双腿,扬起俊美的脸庞,“您别吓我,儿子不能没有娘。” “风儿。”昭华摸了摸儿子束在脑后的发辫,凄凉的眼底有了些许温度。仿若冰雪消融,轻轻勾起慈爱的笑容,“娘怎么舍得离开你?尤其在此时……娘如何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娘,儿子一定争气,孝顺您。” “你是该争气了,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明白吗?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如他?怎么可能输给他?” 陆凌风晓得母亲口中的他是谁。低下的脑袋掩藏起愤恨,陆天养——一次次坏自己好事的陆天养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魅,时刻纠缠着他。打击他的自信心,站在高处嘲弄他的愚蠢。 昭华郡主拽起陆凌风,“走,回去。” “您别同父亲闹……” “当年我没计较过。此时更不会闹事。” 昭华郡主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说不生气。是假话,“风儿,我不会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既然是她得选择,再多的苦也要咽下去。她是开山王沐逸的女儿,唯一的女儿,苦难压不跨她。况且陆江……也不是坏人,这些年他对自己的体贴温柔。迁就疼惜也不似假的。 “哪对夫妻没有矛盾?”昭华郡主慢慢的坚定了信念,对身边的陆凌风满怀期望,“风儿,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儿子陆凌风争气,她的选择就没错。 “母亲放心,儿子万万不敢让您失望,疾风兵团……儿子一定要拿到手,齐王……儿子会让他明白,儿子不是只能跟在您身后的懦夫,更不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昭华郡主欣慰的点头,疾风兵团牵扯太多,皇帝舅舅一时恐难以放手,儿子有信心,她也不能太打击儿子,“练好骑射武功总有一日,陛下会明白疾风兵团该交给谁,风儿……以前我和你爹太疼你,舍不得你吃太多的苦,从今日起,我会严格的训练你,别怪我心狠,严师才能出高徒。” 陆凌风乖巧孝顺的扶昭华郡主上马,“娘,儿子不怕吃苦。” 能压下陆天养,完成父亲交代的事,陆凌风可不仅仅只想做太子的女婿,皇帝的驸马。 赢氏一族根本没资格做天下的主人。 怀王主动招揽刘明勋,随后刘明勋便对赵王在江南的商道动手了,等太子同幕僚衡量轻重后,赵王的人已经开始反击,虽然商量的结果是接纳刘明勋,伺机而动,但是太子没想这么快就同赵王不死不休。 太子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两方已经开火了,此时再责怪怀王自作主张也无济于事,倘若太子在此时避让,会被很多人看做软蛋,畏惧赵王。 太子党成员必然会同太子离心离德,弄不好太子党会遭受重创。 因此,哪怕战火不是太子开启的,他也得同赵王斗下去。 双方的投入越来越大,参与的人手越来越多,局势越来越复杂,太子和赵王难以脱身,每次太子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神武帝时都会心惊胆战,父皇的平静和眸子里的冷笑,让太子做噩梦。 “殿下,成国公到了。” “请。” 太子抹去额头的冷汗,江南的情报越来越触目惊心,这把火弄不好会烧死自己的,如今太子很难相信幕僚和属臣的判断,反倒对冷静自持的陆江颇为信任。 陆江也不愧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英才,几次为太子出谋划策的效果都很好。 因为两家是儿女亲家,陆江有太子的把柄,太子又掌握了陆江的野心,两人很有默契。 “臣见过太子殿下。” 陆江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吞,出众的仪表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太子亲自扶起陆江,“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陆江笑了笑,坐在太子旁边的椅子上,太子不见外的提起江南的事,“孤小看了莫冠杰,他倒是人才难得,按说江南乱成这样……你知道江南本年的税负有多少?” “臣来之前听说了,臣也很意外。” “是啊,整整比去年多得了三成。” 太子赞叹道:“不仅如此,莫冠杰革新了乡试,教化百姓,兴办易学。孤想去江浙一带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太子和赵王的人马掐得热闹,莫冠杰做到这一切,简直就是奇迹。 “臣看了折子,莫大人对商贾的规划很有想法,他不单单是只能做学政,教书的文人。” 因为莫冠杰一直从事于教学有关的官职,被人认为只能教导学生。初到江浙就碰上了太子和赵王互掐,就算有长公主支持,朝廷上很多人都没看好莫冠杰。 “孤听说其中有陆天养不少的功劳。”太子睨了陆江一眼,“陆天养人才难得,他连中小三元,孤看乡试挡不住他。听说他以状元之身迎娶莫阿九?” 陆江半敛眼睑,“臣也有所耳闻,长公主殿下为此处置了不少嚼舌根子的人,乡试在江浙,有莫冠杰关照,对他难度不大,然会试放在帝都……长公主殿下未必会眼看他高中。” “陆江,你同孤王说句实话,陆天养到底是不是……同你有关?” 陆江犹豫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后悔,“臣没脸再见他。” 太子摸了摸额头,难怪长公主死揪这陆天养不放,“父皇竟然容忍了?” “陛下所思不是臣能推断的,殿下,臣以为莫冠杰不适合再留在江南,就算没办法让他回京任职,臣以为也该让他回京述职。” “父皇不会同意的,况且算算日子,他就任江浙巡抚只有两年……任期没满。” 太子也想把莫冠杰弄走,换上偏向自己的人,互斗了两年,太子和赵王都有些精疲力竭,他们都想尽快的结束争斗。 “瓦剌王子向陛下求娶公主……” “你想让父皇封阿九为公主?嫁给瓦剌王子?”太子惊恐的看着陆江,“你是不是发烧了?不提长公主,就是姜首辅也惹不起啊。” “和亲的人选不是莫昕怡,您忘了丽嫔的女儿寒清雅了?” “她倒是可行。” “陛下若有心和亲,必会询问封疆大吏的意见,到时候殿下可以向陛下进言,让莫冠杰回京述职。” “此法倒是不错,江浙少了莫冠杰,孤行事也方便些。” 太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丽嫔早已经无宠,寒家兄妹如今只能仰仗着太子,只要他暗示寒清雅主动求旨和亲,寒清雅不敢有二话。 “凌风最近两年,功夫长进不少,上次校场比武勇冠三军,父皇都称赞他勇猛无双,孤有此女婿,很是欣慰。” “殿下谬赞了。” 陆江平静如常的说道:“郡主盯得紧,凌风总会有进步的。” 太子道:”昭华太急了,凌风吃得苦,孤看着都心疼,他是孤的女婿,有孤在一日,那轮到别人再他头上撒野?你回去同昭华说说,仔细累坏了凌风。” “臣明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陪嫁 随后陆江离开东宫,说是明白,他心里更愿意昭华郡主狠狠的训练陆凌风。 随侍在一旁的侍从见国公爷盯着某处怔怔出神,并没看手中的书卷,想问又不敢问,“世子爷应该在校场训练呢,郡主对世子爷要求很高,说是世子夫人向太夫人哭诉过好几次……” 陆江攥紧手中的书卷,起身向外走,“别跟着我。” 失魂落魄的国公爷可不常见,侍从甚至来不及抚平陆江身上外罩的褶皱。 追到门口,看明白陆江离去的方向,侍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原来……国公爷去梅园了。 成国公府的梅园帝都闻名,不仅梅花开得最好,而且一年四季梅花都不会凋零,谁都不晓得成国公陆江是怎么做到的,世人多称赞国公爷对昭华郡主的痴情。 米分嫩梅花瓣飞舞妆点得深秋时节多了几分嫩色。 陆江笔直的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落英纷纷的梅花瓣,眸子出神似追忆着什么,梅花飘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上,深埋的痛苦再难以压制,“云……陆云。” 名字仿佛是魔咒,陆江眼角隐隐显露潮意,“他还活着,多可笑……他竟然还活着!” 陆江侧耳倾听,仿佛漫天飞舞的梅花瓣可以传来早已逝去故友的回声。 “我明白了。”陆江弯了弯嘴角,慢慢的握紧拳头,“天下是你的,也是我的。清风山上的誓言,我铭记于心。” “哎。” 脚步声传来,一道温润苍老的声音接踵而至,“我就晓得你会在这里。” “母亲。”陆江褪去严重外漏的情绪。端正儒雅的躬身,“儿子见过母亲。” “直到如今江儿我依然忘不掉?” “是。” “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稍有不慎……整个陆家都完了。” “忍辱偷生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陆江双眸绽放出灼热的光亮,“娘,我忍了二十多年,您可知道每一日……每一日面对他们我有多辛苦?我被世人骂了二十多年。够了。真得够了。” “江儿。” “我不是昭华郡主身边的狗。” 拳头狠狠的砸在梅树上,陆江额头青筋凸起,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低沉,“陆氏子孙,不该再受此屈辱。” “昭华……”陆太夫幽幽的叹息:“她一直把你当做丈夫看待,我不得意她出身。教养,规矩。看得出她爱慕过你。若是没有当年的事儿,她会把你一直放在心上。” 陆江面无表情,“那是她的事儿。” “哎。” “娘,我只求您别再阻止儿子。” 陆江低头恳求。眸子暗淡无光,“求您,若儿子功成。天下不会再姓赢。” “就算你得了天下,陆云也活不过来。” “起码儿子可以问心无愧得去见他。”陆江俊脸变得煞白。急于解释,“多年心愿不了,儿子死不瞑目。” 陆太夫人眼底闪过疼惜,“罢了,当年我劝不住你,今日更是劝不住,天下虽是太平,可万民百姓头上做着土匪头子着实不像话!皇室捂无德,无根基,反贼越发猖狂。还朗朗乾坤,还得靠传承千年的世家子弟。” 一旦成功,陆江总不会让早逝的人做在龙椅上去。 从来陆江就晓得自己的母亲最在意什么,当陆太夫人没有阻止陆江举家归降西秦,保住陆家荣耀,促成他和昭华郡主的姻缘,让陆家在帝国站稳脚跟,如今陆太夫人也不会拒绝让陆家更强,主宰天下。 “多谢母亲。” “江儿,我且问你,他既是活着,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他已经同莫冠杰的幺女定亲了?” “两家都有联姻的意图,莫冠杰和齐王订过口头婚约,齐王殿下一年前去江浙就是为这事儿,只是长公主……” “料想长公主也不会同意。” 陆太夫人嘲弄得哼了一声,自以为是的长公主,还说是最出色,最杰出的女人?在她们这群世家宗妇眼中,长公主根本就没个做媳妇的样子……都是开山王惯得。 一个女子疯疯癫癫,整日舞枪弄棒,事事都想插一脚,仿佛离了她,天都得塌了似的。 “我想促成这桩婚事。” “嗯?”陆太夫人稍微一愣,随即明白儿子的意图,盯着儿子的儒雅脸庞,“你的心够狠的。”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是陛下教我的。” “只是……我担心凌风。” “娘怕凌风受不住?” “听说那孩子极是出色,文武全才,娶了姜首辅的嫡亲外孙女,凌风面对的困境会更大,在地位上,凌风媳妇是太子的嫡女,又是郡主,现在根本比不过莫阿九。” “凌风承受不住得话,不配做我的儿子。” “江儿。”陆太夫人不乐意了,埋怨道;“你怎么说话呢?想不想要儿子为你延续香火?我舍得把凌风交给昭华锤炼是盼着他好,凌风有个好歹,我绝不容你。” 见陆江抿嘴不言语,陆太夫人缓了缓口气,把手腕递给陆江,“你也别一股脑的怪凌风不争气,他生长在锦绣堆中,昭华和我最疼他,以前虽也督促他上进,可哪里舍得他吃太多的苦?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凌风稍稍不如他,心机不如他深,可凌风比帝都名门世子优秀得多。” 陆江平静的点点头,不同陆天养比,陆凌风才学,风度,心机,手腕不差。 然而偏偏世上有了陆天养。 陆太夫人慢悠悠的说道:“他再优秀又能如何?还不是……江儿,既然当初做了决定,你就不能后悔。” “母亲想多了,儿子怎么可能后悔?” “如此甚好。” 陆太夫人欣慰的点点头,“老天爷的安排谁也违背不了。”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过几日再去为菩萨重塑金身。 “他既是知道莫冠杰的身世,还娶阿九?他心思动得也不少。” “儿子看他是放下了,不愿意再理会过去的恩怨。”陆江联想到几次同他的交手,“他完全把我当做陌生人看。” “放下?” “直到现在我依然挣脱不开,我怎能让他放下?一切等他同阿九成亲后再说。” “也好,左右到时候你和我的麻烦都不如昭华大,看着吧。老天是长眼睛的。做得坏事多了,老天爷能放过谁去?” 陆江陪着母亲向回走,锁上梅园也等于锁上了最后的善良。能称帝的人不会是良善之辈,此时想来太子已经开始对丽嫔施压了,只要神武帝把莫冠杰调回京城,他就可以命令刘明勋以及梅花盟的义士把江南搅乱。 到时候不管神武帝有没有和亲的心思。都必须低头,他陆江也有机会重新掌疾风兵团。 皇宫中。神武帝对蛮族王子求娶公主不做表态,有名位的公主们不怎么着急,按照以往惯例,帝女是绝对不会亲自和亲的。适龄的郡主暗自着急,不过一般情况下,有个权势重的父亲。郡主相对安全。 只是若太看重权势的父亲往往很舍得牺牲女儿。 神武帝对和亲的事态度犹豫,让许多有野心且时刻准备为皇上分忧的人看到了机会。 皇帝舍不得女儿。他们可以。 后宫中,一直不得宠的丽嫔正拽着唯一的女儿寒清雅哭,“娘舍不得你,可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能委屈你了,清雅,你想想……想想你父皇对你的疼爱,想想你哥哥如今郁郁不得志,和亲不是死路一条,你是帝女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也该你为帝国,为子民做些事了。” 昔日自傲的韩国夫人不屑入宫同后宫妃嫔争宠,她在宫墙外逍遥了二十年,早已经惹怒了后宫的妃嫔,入宫后她不得帝宠,也不适应宫中的日子,一双儿女也没公主皇子的名分。 丽嫔此时很后悔,后悔错失了逍遥自立的二十年,自立自傲如今看来是那么可笑。 就像阿九说的,如果她有傲骨的话,绝不会同神武帝纠缠不清,若是疼儿女的话,也不会让亲生儿女不冠以皇姓,归根结底,只是想以独特的言行吸引神武帝的恩宠,显示独特的地位。 寒清雅目光无神,漠然得被丽嫔拽着,唇边益处苦涩,“娘得意思让我主动请旨意和亲?” 丽嫔心中也是不忍的,皇后的意思不能遵,儿子不能不管,一旦太子不肯庇护儿子,丽嫔就更没东山再起的希望,甚至活下去都难,“清雅,就当娘求你。” 噗通,丽嫔给寒清雅跪下了,泪洒衣襟,“若有一分的法子,娘也不会让你嫁给蛮族王子。” 寒清雅低头看着丽嫔,“您起来吧,” “清雅,你答应了?” “答应,您都这样了,我怎能不答应?” 寒清雅晓得在鄙舞失败后,她的一切希望已经破灭,在母亲和兄长眼中,她再没利用价值,本已经心死,随便嫁给谁,为兄长拉拢能人,势力,让母亲丽嫔在宫中过得好些,然她万没想到母亲逼迫自己和亲。 蛮族王子……一个蛮子,野蛮人,同帝国仇深似海,她嫁过去能有活路吗? 一旦帝国和蛮族开战,她该如何自处? 以前她随着韩国夫人游走四方,她比宫中的公主更晓得帝国和蛮族的不同,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征服改造蛮族王子,让野蛮,粗俗的王子钟情于自己。 “清雅。”丽嫔抱着寒清雅哭个不停。 寒清雅木然的眸子极快闪过光亮,任由丽嫔抱着,“娘,明日我会请旨的。” 丽嫔哭得更伤心,一个劲保证,等儿子得太子倚重,一定会把她接回来,皇后娘娘也保证给寒清雅最好,最丰厚的嫁妆。 寒清雅自嘲的笑笑,“我想要的嫁妆,父皇会给我的,不必劳烦皇后娘娘。您自己多当心,太子殿下想死死压住赵王只怕不容易,以后女儿再也……再也不能孝顺您了,哥哥……其实让他放弃不切实的念头会更好,终究父皇不会让他缺衣短短穿,只要老老实实的,哥哥可以过富足的日子。” “他不肯听我的话,清雅,你哥哥已经靠上太子,想下船很难。” 丽嫔略显苍老的脸庞透出痛苦之色。 寒清雅扶正丽嫔的身子,“您歇息罢。” “清雅,我对不住你。” “您别这么说。”寒清雅慢慢的屈膝,跪在丽嫔面前,“是我对不住您,娘,女儿走了,别怪女儿。” “清雅……” 丽嫔唤不会磕头后冲出宫门的女儿,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冒出来。 “小姐,您去见陛下?” “嗯。” “您果真请旨和亲?” “嗯。” 寒清雅眨去眼中的水雾,“若我去和亲,你可愿意跟着我?” “奴婢……奴婢……”一直侍奉寒清雅的婢女犹豫了,“您对奴婢很好,可是奴婢爹娘都在,奴婢舍不得他们。” “你不用羞愧,不愿去才是正常的。” 寒清雅没有责怪身边的人,“不止是你,我也不愿意的,人本就是自私的,我不愿为根本没有希望的哥哥付出。” “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你可知道和亲会有陪嫁的女官?女官许是送嫁就返回,许是被留下。”寒清雅似哭似笑,不甘心的说道:“没有人疼我,母亲和哥哥都舍弃了我,可是她不一样,很多人都护着她,唯一能救我出苦海竟然是她!” 寒清雅拢了拢衣袖,直奔御书房。 神武帝听闻寒清雅跪在御书房门外,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扫过堆积如山的折子,有支持和亲的,有反对和亲的,为蛮族王子的求亲中枢争吵不休,比江南还热闹。 “陛下是否召见寒清雅?”马公公问道。 神武帝道:“让她进来。” 不大一会,寒清雅迈进御书房,微微抬头,龙椅上坐着的老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此时她感觉不到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只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冷漠。 “见过……见过陛下。” “你有何事?” “我受皇后娘娘教诲提点愿为陛下分忧,自请和亲。” 寒清雅抬头看向神武帝,“女儿只有一个请求,择莫昕怡为送嫁女官,只要她陪着女儿,女儿甘愿和亲蛮族。” 神武帝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好,好,皇后做得好,你选得女官更好,莫昕怡……阿九?!只怕有些人做梦也没想到你会选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预谋 神武帝意味帝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寒清雅彻底的放下心来。 “陛下,我只是不愿一个人孤零零得去和亲。莫昕怡是我最敬佩的名门淑媛,任何都难不倒她,有她陪伴我会好过不少。” “行了,朕晓得你良苦用心。” 神武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和亲……朕还要同朝臣商量一二。” “遵命。” 寒清雅晓得自己要求,神武帝会考虑,也没再做多余的事,很快磕头退出御书房。 “姜卿,你可以出来了。” 御书房的隔间留有阁臣的办公地,今日轮值得恰好是当朝首辅,阿九的嫡亲外祖父。一过五旬的姜首辅婶子挺拔,面容俊郎,旁人因朝政倾轧,会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可姜首辅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年轻。 这也是他仅用十年功夫从状元到当朝首辅,且极得神武帝看重宠爱的根本原因。 神武帝爱好美男子一万年不变。 再有才华长得不够俊美,神武帝也不会太过重视,毕竟帝国很大,有才有貌的人很多。 身穿首辅袍服的姜首辅低垂眼睑,毕恭毕敬的站在神武帝面前,“陛下。” 神武帝饶有兴致的敲着扶手:“姜卿不妨猜猜看,让阿九做陪嫁女官的主意是谁给寒清雅出的?” “臣更想配合陛下平稳江南。”姜首辅淡淡的凝视神武帝,“臣对懒得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浪费时间。两年多,陛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臣怕您再不出声。有人会撂挑子不干了,收拾江南残局的人脾气不怎好。” “你这是为你女婿喊冤?看来外人的话不足信,朕看你很疼很在意莫冠杰嘛。” “陛下,臣只有一个女儿。” 姜首辅声音低沉,“也只有一个外孙女。” “你不说,朕也不想看老四进宫同朕大吵一架,也不愿意见皇妹。” 神武帝按了按太阳穴。露出几分倦怠疲惫。最近两年,别人不说,神武帝明白自己显老了。体力精力都赶不上过往,还不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他需要考虑由谁继承皇位的问题。 同时也得考虑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该如何安排,新军能否有压住桀骜不驯的开国功臣。 另外……神武帝眼角余光瞄向姜首辅。以首辅阁臣为代表的文管集团是否会忠心辅佐新君,他们老赢家可出过二世而亡的前例。 两年多。被神武帝寄托厚望的太子表现不佳,连个赵王都压不住,神武帝在龙椅上看着太子屡次错过好机会,他又着急。又生气。 然而太子不行,谁行? 神武帝以前认为自己的儿子足够多,可拉出来溜溜后改了看法。儿子生少了,每一个都有明显的缺点。每一个能让他完全满意的。 “太子殿下并非朽木,多锤炼几次,必能承接大统。” 姜首辅不是太子党,同太子的关系平平,此时坚决的站在太子这边,一来储君乃国本,不能轻易更替,二来站在太子这边,起码不会犯拉帮结派的大错。 即便太子不是神武帝默认的继承人,神武帝也不会怪他说错话。 毕竟太子辅佐神武帝处理朝政有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亮点不多,错误也不多。 “姜卿觉得老四……齐王如何?” 姜首辅惊愕的目光,神武帝突然间心情很好,“怎么?姜卿看不上老四?” “陛下,臣不想血染宫门,求您给臣留一条活路,臣还想着致仕后安享晚年,含饴弄孙。” “……没这么严重吧,朕看老四还成……” 说到此处,神武帝都觉得别扭了。 “臣想不提齐王殿下有没有儿子的事,就齐王殿下的脾气,满朝文武谁受得了?谁能侍奉辅佐喜怒无常,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齐王殿下?去年只因为齐王过寿,陆天养没回京,他差一点火烧半个京城,上个月,他心情不好,户部尚书被他一拳打得养病三月。” “半月前,齐王不知为何又高兴了,散朝后拉着臣和几个同僚去饮酒,不喝都不行,次辅差一点被齐王灌酒灌吐血。” 神武帝身体萎缩了几分,按着额头纳闷,自己是怎么了?没吃药吗? “半个前的事儿,也不能都怪老四。”神武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女婿口头答应把阿九许给陆天养,老四是太高兴了。” “臣同陛下君臣将近二十年,臣晓得陛下突然提起齐王的原因,齐王的确是皇子中最没野心也是最让像当年陛下的一个。” “嗯。” “正因为没野心,齐王殿下同陛下才会畅所欲言,无所顾忌,正因为没继承帝位的希望,齐王殿下才会在宫门口趾高气昂对臣等说,要不忍,要不滚……” “咳咳咳。” 神武帝咳嗽起来,自己绝不会承认被齐王这句话打动,多霸气,想当年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要不忍,要不滚。 齐王许是唯一能压住开国功臣和文管体系的皇子。 “陛下说这番话时还是草莽英雄,而且身边有开山王殿下辅佐。齐王殿下显然不适合,开山王只有一个。” “嗯,妹夫确实只有一个。别人再学都学不像。” 神武帝点点头,眸子闪过失落,“罢了,当朕从没说过,姜卿拟旨,命江浙巡抚莫冠杰回京述职。” “臣遵旨。” 神武帝脑袋不发热,姜首辅很欣慰,脚步轻快的去拟旨意,神武帝注视他背影良久,提起毛笔顿了半晌,“把阿九会做陪嫁女官的事传出去。” “是,陛下。” “朕真想看看,陆天养同蛮族小儿的较量。” 神武帝唇角勾起,暗自摸了摸妹夫留给自己的玉佩。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不纳贡,不和亲。 妹夫才去了多久,朝臣不过换了几人,他们都忘了,忘了开山王最后的遗言。 别人忘了,神武帝不介意让他们记得更深。宁可江南动荡。神武帝也绝不会用帝国女儿和亲,哪怕是平民百姓的女儿,蛮族小崽子都不配。 “朕脑袋有点晕。明日去行宫修养。” 神武帝吩咐马公公,“记得,朕谁都不见,包括皇妹和齐王。” “奴婢遵旨。” 江南江浙巡抚府邸。庭院深处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童声,“再高点。我要骑姐夫肩上。” “不许叫姐夫,叫师兄。” “您不让我叫姐夫,我就叫他爹。” “臭小子。” 莫冠杰狠狠得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等会儿让你姐姐收拾你。” “嘿嘿。姐才舍不得收拾我呢。” 像顽猴儿一般爬上陆天养肩头,狗蛋儿兴高采烈,“姐夫。姐夫。” 陆天养稳住他摇摇晃晃的小身子,异常同情的看了一眼莫冠杰。小师弟三岁了,却依然最喜欢自己,很少亲近莫冠杰。 莫非当初他抱着狗蛋儿去江南求医还有福利吗? 狗蛋儿一口一个姐夫,叫得陆天养心花怒放,心情好极了。 “爹。” “姐。” 狗蛋儿向从林荫小路上走来的阿九挥动胖嘟嘟的小手,“姐夫回来了。” 陆天养考完乡试后,和船队出海了一趟,一走就是三个月,今日船刚靠岸,他便带着礼物来看望莫冠杰,最想见得人自然是阿九。 含笑走来的少女明媚动人,只是三月不见,陆天养觉得阿九又漂亮了,长高了一点。 被她看着,陆天养心跳得很快。 “阿九。” “陆师兄.‘ 阿九想把骑在陆天养肩头的猴儿拽下来,狗蛋儿抱着陆天养的脖子不撒手,“姐夫,姐夫。” 饶是阿九脸皮厚,也被姐夫弄得俏面泛红。 “没事。”陆天养笑着对阿九说,“狗蛋儿不沉,让他坐着吧。” 阿九看了一眼莫冠杰,主动挽住父亲的手臂:“爹,别气了。” “哼。”莫冠杰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和陆天养亲近,怎能不气?“他不好好读书,整日想着舞枪弄棒,你们宠着他,任他胡闹。” “才不是胡闹,我将来要做大将军,大将军!像姐夫一样。” “都是你教坏了狗蛋儿。” 莫冠杰瞪了面露无辜的陆天养一眼。 “已经有三哥继承爹的衣钵,狗蛋儿喜欢练武,我觉得挺好的。爹,您总说因材施教,管得弟弟太严,不顾他喜好可不是您的风格。” 阿九扶了一把坐在陆天养肩头的弟弟,“你别以为做大将军就不需要读书识字,只会好勇斗狠的人成不了大将军。” “让姐夫教我。” “叫陆师兄。” “……”狗蛋儿小脸露出委屈,“姐!” “陆师兄!” “我有没在外人面前叫姐夫?何况爹都同齐王定下口头约定了,姐迟早会嫁姐夫。” “再胡说,你信不信我让陆师兄放你下来?” “哦。” 狗蛋儿别人不怕,莫冠杰和姜氏总觉得亏待他,对他极是宠溺,而三哥也很疼他,狗蛋儿只畏惧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姐姐。 “姐夫,您好可怜。” “怎么说?” “我姐在外人面前婉柔端庄,在家里一直很凶悍,总是训人,你娶了我姐,一定得被她管得死死的。” “你晓得什么叫管得死死的?” “姐夫没看到父亲的幕僚和外面的商贾……啧啧,见到我姐比猫都都乖,外面不都私下说,我姐是小巡抚吗?” 狗蛋儿自觉声音有点大了,讨好的挤了笑脸,秀眉中透着得意:“别人家想养不出我姐,我知道他们是羡慕嫉妒恨。” 三年间,陆天养从白丁到江南乡试解元,阿九也被人戏称为小巡抚,能做莫冠杰大半的主,经过阿九整改过由陆天养控股的商行已经是江南最大的一家了。 莫冠杰在刑律,税负等上实政受了阿九不小的影响。 期间,阿九还推动了帝国第一部商法的施行。 莫冠杰能在太子和赵王互相攻讦的三年稳住江浙,同时税负增加,离不开阿九和陆天养的帮衬,陆天养无论是出主意还是行动能力都很强,而阿九善于创新,扶持起不少商贾,再加上莫冠杰培养出的人才,江南虽然隐隐有乱相,但却平稳如常。 只是阿九越出众,越是没人敢娶她,对阿九有想法的家族,一是被陆天养警告了一番,二是青年俊杰在阿九面前都感觉低上一头。 见识,才华,口才都不如妻子,还叫丈夫吗? 遂无论长公主怎样许以好处,俊杰们都对阿九敬而远之。 陆天养对这种局面是异常的满意,同时他亦在暗处保护阿九,毕竟阿九的某些想法虽好,可若没陆天养的支持和谋划,推行起来并不容易。 “或端庄,或贤惠,或体贴的妻子随处可见。” 陆天养目光凝在陪着莫冠杰走在前面的阿九身上,“你姐只有一个,能娶到你姐,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狗蛋儿竖起大拇指,点赞。 “老爷,老爷。” “何事?” “陛下有圣命令,调您回京述职。” “……” 莫冠杰敏感的皱了皱眉,此时回京述职,莫非帝都有了变化? 陆天养眸子深沉。 “陆师兄是不是知道帝都的消息?”阿九主动问道。 “还记得三年前,公主择萧华为驸马的事吗?” “你是说……” 阿九当时同陆天养探讨过,蛮族极有可能求亲。 陆天养点点头,“寒清雅愿意和亲蛮族,只是她挑阿九你为陪嫁女官。” “妄想!”莫冠杰面沉如水,“我绝对不会同意。” “皇上同意了?”阿九问道。 “陛下避到行宫,不见任何人。” 即便身处江南,陆天养的消息依然灵通。 “收拾行囊,我亲自回京同陛下说。” “也好,老师离开江浙也好。” 阿九见陆天养露出一抹诡笑,他又开始算计人?不知这回儿是谁? 莫冠杰一家重新踏足帝都时,正好赶上蛮族王子人京。 蛮族王子骑在骏马上,身材健硕,气势十足,宽宽的肩膀和臂膀显得极有力气,他面容不似寻常蛮族不符合帝国百姓的审美观,除了皮肤黝黑,嘴稍大一点,蛮族王子英挺的模样,豪放的气质,听吸引人的。 陆天养挡住阿九的视线,“你不必在意他,原先左侍王的儿子之一,若没人帮衬,他成不了王子。不过几年没见,他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 “帮衬他的人是……” “蛮族越乱越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威压 在得知莫冠杰离开江浙后,一封密信从成国公府传递出去,几经周折传给刘明勋,同时蓄谋已久且埋伏在江南的复国义士同样准备在江南掀起风浪。 陆江多年被神武帝严加照看,他一直和昭华郡主一起,又被多个以复国为己任的义士仇恨,按说不会再有任何潜在的势力,不过陆江这些年在神武帝的眼皮子底下没少积攒势力。 在外人眼中,成国公陆江就是昭华郡主的丈夫,很多人早已忘记陆江当年的威名,这些年陆江再没做任何吸人主意的事儿,也只有太子对陆江稍稍了解一些,不过太子知道的都是陆江故意展现出来的。 陆江只是让太子更重视自己罢了。 蛮族王子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进入帝都城门,在凯旋门下,成国公世子骑马挡住蛮族王子通向皇宫的道路。 陆凌风一袭闪闪发亮的甲胄,头盔上插两根冲天翎羽,英俊挺拔,隐隐展露锋芒必露的英气。 他宛若从天而降的神兵神将,在对帝国意义重大的凯旋门前,他对蛮族王子的鄙夷,让许多看人闹的帝国百姓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帝国尤其是帝都的百姓自豪感是组强烈的。 神武帝没有明确拒绝蛮族王子的求亲,百姓不敢反对,但就算是和亲,也该给蛮族王子一个教训,让蛮族明白什么是中土,什么是天朝上国。 陆凌风的出现满足了帝国百姓的愿望,况且陆凌风不仅骑射功夫好而且仪表堂堂,卓尔不群,比之蛮族王子强上许多。 “他真会选时候。” “嗯。” 陆天养点头赞同阿九的话. “你猜谁会赢?” “为何问我?” 阿九撇嘴回道:“你以为我看不出陆师兄对蛮族王子的了解,你对陆世子的底细也知道的。” “我可同你一样。三年没回京了。” “你是没回,京城的消息哪一条能隐过你?不说别人,齐王殿下会不同你说?” “你想谁赢?”陆天养意味深长的问道。 “陆师兄认为呢?”阿九反问。 陆天养勾起嘴角,让自己眼中只印上阿九的影子,“我同你想得一样。” 随后,他伸出手掌将阿九探到外面的脑袋按马车里去,“陆世子被昭华郡主操练三年。请得都是高手。就算他是块朽木也能练出个模样,何况……他不是朽木,蛮族王子晓得他得身份。初来乍到,蛮族总会给陆世子留点面子,毕竟他是陆家和沐家的混血,身份。血统高贵得紧。” 说到最后,陆天养话语里带出一分嘲讽。 隔着马车帘栊。阿九道:“若陆师兄有机会同蛮族王子较量,记得叫我看,我一定给你加油助威。” 既是双方‘演戏’,她也没心思看了。乖巧得坐在马车里等最后的结果。 果然,陆凌风显示彰显帝国气度提出同蛮族王子比较骑射,以武会友。蛮族王子并没亲自同陆凌风交手,而是派出他身边的第一高手出战。 “本王子仰慕西秦帝国。来此只为迎娶帝国公主,舞刀弄枪伤了两国的友好。” 蛮族王子语调有些怪异,不过汉话吐字清晰,听不出错句,病句,他此举倒也为自己赢得不少帝国百姓的好感。 能说一口流利汉话的蛮族王子不同寻常蛮族。 同时他说仰慕帝国也很能满足帝国百姓的自豪感。 陆凌风同蛮族勇士在凯旋门前战在一处,过了能有百招后,陆凌风棋高一筹胜了一招,百姓再一次为陆凌风欢呼。 陆凌风俊脸洋溢喜色,得意,拨转马头安坐在马上,面容冷峻,显得很享受百姓的追捧。 踏踏踏,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奔来,一身盔甲的齐王凝了一眼在地上尚未起身的蛮族勇士,“没用的废物!” 齐王一声断喝,愣是压住欢呼雀跃的百姓,让本想起身的蛮族勇士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阿九听见齐王的声音,再一次悄悄撩起帘子,齐王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原本看着比在帝都的皇子兄弟显得老,不过今日一看,齐王同以前没太大的变化。 “你义父老得真慢,再过十年,齐王殿下许是比兄弟们都显得年轻。” “……” 这个时候应该关注这事? 蛮族王子既然同陆天养认识,自然知晓面前的黑铁塔身份,心底涌起一丝丝的紧张,齐王统领黑旗军打得蛮族丢盔弃甲,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齐王当年的威风。 齐王使用铁锤,此时从马鞍上摘下银枪,直接把地上的蛮族勇士调了个跟头,一副我就是嚣张了,不服?来战! 原本跃跃欲试的蛮族一个个都被齐王的气势压住了。 齐王是真真正正得用武力取胜。 陆凌风脸上略有不悦,很快就消失了,对齐王毕恭毕敬的拱手,算是见过齐王。 见齐王根本就没理会自己,陆凌风和善的一笑。 “虚伪!跟你爹一样虚伪!我说陆凌风,三年你整日同你娘在一起,怎么就没学学你娘?一点长进也没有,太让本王失望了。” “殿下……” “本王没空教训你,一边待着去。” 齐王连大臣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看得上陆凌风? “听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齐王。” “有不知分寸,没皮没脸得人赞同和亲,本王只有一双手,管不了太多的人,不过本王今日把话撂到这,本王敢保证,癞蛤蟆永远娶不到天鹅,哪怕那只天鹅是脑袋抽抽的野鸭子假扮的。” “……” 蛮族王子脸上挂不住了,众人面前哪有这么侮辱自己的? 齐王……他未必就不能一战。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就算敬畏齐王勇猛,自己未必就一定会输。“既然齐王殿下一再相逼,本王子便领教一二。” “想让我指导你?你给束修了吗?”齐王哈哈笑道:“没有银子,一切免谈。” “西秦帝国还缺银子?” “不缺啊,只要你把天山草原交给本王,本王就指点你几招,让你明白在帝国的底蕴。” 天山草原? 齐王可真敢想,对蛮族来说。天山是圣地。天山草原孕育了蛮族。 用天山当学费,齐王真真是好大的脸。 即便来之前蛮族王子有过吩咐,他身后的蛮族侍卫一个个都炸了。 蛮族王子不得不出面。 “你等等。本王毕竟比你高一辈,同你交手不适合。” 齐王高声道:“本王不找帝国武将欺负你,江浙解元何在?” 阿九咋了咋舌,齐王真是会给陆天养造势。从今儿后,只怕帝都在没人不知道江南解元。 陆天养催马上前。众人惊讶出声,一为陆天养的俊美,方才陆世子已经很出色了,这会儿冒一个更出色的俊杰。二是……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是以前的陆阎王吗? 三年不见怎么就成了江南文华之地的解元? 帝都百姓都知道江南本届乡试出了个大才子,文名压江南诸多才子,无一人不服。 方才听说江南解元。百姓很担心文人敌不过蛮族王子,见是陆阎王后。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时隔三年,帝都百姓仍然记得陆阎王的凶名。 没有过硬的本事做不到锦衣卫指挥使。 蛮族王子看不上骑马过来的青年,长得太俊美,跟小白脸似的,气势也不够强,“齐王殿下选他?” “阿玉王子贵人多忘事。” “你……你……” 蛮族王子身体晃了晃,不是自己幻听? 瞪圆铜铃大小的眼睛,“怎么……是您吗?” 是那个如同鬼魅的人?他不是带着面具……对,面具是可以摘的。 陆天养微微一笑,“阿玉,你还想同我交手?” “……”蛮族王子像吃了大便一样,脸红脖子粗,“真得是您!” “几年不见,阿玉长大了,敢来帝国娶妻子。” 陆天养悠然的拍了拍马头,同和风细雨的话语不同,他眼中盛满浓浓的警告。 阿九和在场的人一样惊讶,阿玉……蛮族王子的名好文雅,同时所有人都看得出蛮族王子对陆天养的敬畏,发自内心的敬畏。 “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不懂,什么人不认识。” 陆天养的人脉让阿九震惊,本来她已经把陆师兄看得很厉害,可陆师兄每每都能超过阿九预判。 他仿佛永远有让阿九惊讶的东西,很难彻底看明白陆天养。 蛮族王子强忍住后退,顶着巨大的压力,“帝国同意了,是你们陛下同意和亲。” “陛下只是让你来帝都。”陆天养冷笑,催马靠近蛮族王子,云淡风轻得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蛮族王子死命的摇头,“不敢,不敢!” 陆天养如同长辈一般拍了拍识趣的阿玉王子肩头,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齐王马前,行大礼参拜,“义父,我回来了。” “哈哈哈。” 齐王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搀扶起义子,仔细的端详一二,抱住陆天养:“几年不见,你小子越长越好。” 狠狠的锤了拳义子肩头。 “好,看样子功夫也没落下。” 齐王得意劲就别提了,拉着陆天养的胳膊向出来迎接蛮族王族的朝臣走去。 “齐老头,出来。” “齐王殿下。” 一名头发胡须很白很稀松的官员走出来。 “这是本王义子,他今年参加会试,对状元志在必得。” “他是本科会试的主考。” 陆天养,主考:“……” 其余人眼看着得意洋洋的齐王皱眉,阿九在马车上笑得前仰后合,齐王这也算是‘猪队友’吧,原本长公主就看不上陆师兄,再经过齐王大张旗鼓的闹腾,陆天养中状元的几率更小了。 “九小姐不担心?” “当然不担心。” 阿九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是非状元不嫁?长公主殿下的好意,我受不起。” 磨合了三年,阿九很难再找到比陆天养更适合自己的男人,既然她一定要嫁人,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不过陆天养可能会不甘心。 不知他同长公主的较量谁会赢。 最可怜得就是这位本科的主考了,齐大人……阿九脑子里闪过他的履历,他能有今日的官职没少受长公主的提携。 否则只是翰林院侍讲的齐大人也不会被点为主考。 江南乡试时,莫冠杰顶着来自长公主的压力圈定陆天养为解元,齐大人未必能抗住长公主。 齐王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给义子拉关系,是每一个义父应该做的,“本王只想让齐大人同天养认识,没想你徇私舞弊。” “齐王殿下真是辛苦了。”齐大人皮笑肉不笑,囧囧有神,走后门也说得理直气壮,真是醉了,“本官按律办事,唯才是举,若他有才,本官必取之,若是……便是殿下搬来陛下,本官也不会取他。” 齐王恍然大悟的摸了摸脑袋,“你是说本王为天养拉关系?” 齐大人刚正的点头,“为国取才乃义之所在,谁说情也不成。” “听见了吗?”齐王向身后的诸多官员和围观的百姓看去,“你们都听见齐大人的话了?” 官员尴尬的点点头,百姓同样对赞齐大人公正。 阿九突然眼前一亮,隐隐觉得自己犯了轻视齐王的错误,齐王绝不是猪队友,他粗中有细,堪称奇才。 “只要齐主考唯才是举,只论才学,不惧长公主,不念昔日恩情,本王甘愿向您赔礼,方才本王小看齐大人的气节。” “……” “他们可都听见了,齐大人若是反悔的话?” “下官自然不会反悔。” “好。” 齐王灿烂的一笑,揽着义子的肩头,声音不小:“倘若本王想走后门的话,直接去皇宫不是更方便?天底下还有比我家老头子更大的靠山吗?” 众人目光呆滞的齐齐摇头,的确陛下谁比得了,以齐王最近几年展现出的狂放,霸道的风格,直接入宫求神武帝点陆天养为状元都有可能。 陆天养道:“义父过得不错。” 齐王点点头,“吃得好,睡得好,没事同人打打架,同老头子拌拌嘴,我最缺得就是儿媳妇。” 他幽怨得向莫冠杰看去,别逼我等不急,去给义子抢亲!哼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祸起 齐王可以‘无耻’,旁人总不能都学齐王。 凯旋门前闹过一出后,无论是蛮族王子还是帝都官员百姓都没了再客气或是说话的心思,欢迎接风草草结束。 蛮族王子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很快去驿站安置,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散去。 陆凌风被齐王撇在一旁,虽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可风头完全被齐王和陆天养抢去了。 很少有人再关注他。 不过,陆凌风只是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失落后,恢复原本英俊潇洒的模样,外人很难看清楚他的心事,官员们对被他高看一眼,就算陆凌风比不过陆天养,寻常勋贵子弟很难赶上陆凌风。 不是人人都想同陆天养相比的。 陆凌风的名声显赫,只比陆天养和安国公世子差一线而已。 “风儿,回去。” “母亲……” 昭华郡主主动牵起儿子的手,欣慰的笑道:“你在娘眼中是最好的儿子,谁也比不过你。” 此时陆凌风低头,垂下的头发盖住眼睛,昭华郡主目光复杂的看向被齐王揽住肩膀的陆天养……不得不承认,陆天养着实俊美到极致,只怕当年的开山王都不见得比他更俊秀。 昭华郡主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天分不如他,他苦了多年,闯荡了多年,结实的人必然比你多。风儿,不必沮丧,你现在落后他一步,未必永远落后他。” “我不愿母亲失望。” “傻儿子。”昭华郡主戳了戳陆凌风额头,“我怎么会失望呢?就算你一辈子比不过他,你是我亲生的儿子。为了更优秀的他,我还能不认你?你外祖母说过,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我操练训练你并不是让你必须同他分个高下出来。” 昭华郡主可以自己同陆天养分个胜负,不想儿子被陆天养打击过重,失去信心。 “练好功夫骑射,擅长兵法才是你最该在意的,也不必总想着同他相比。积累足够。他想压你也压不住。” 昭华郡主教导儿子,“你起点比他高得多,将来便是在官场或是疆场上也比顺畅。齐王再把他当宝贝疙瘩……黑熊自己都混不开,又能给他多少帮助?” “您疼我,儿子知晓,正因此儿子才不愿意输给他。” 陆凌风抬头。“娘,儿子晓得你心里苦。不愿意看您和父亲……父亲心里一直装得都是您。” “我同你爹的事儿,你不必管。” “可是自从您晓得他身份,就没再理会父亲了。儿子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我也是。”昭华郡主笑了笑。“风儿,你看娘同你一样狠毒,任何人敢伤你。伤娘好不容易生下得你都该死!” 对陆江冷淡后,她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千方百计的训练儿子,同时避免陆凌风在陆天养的阴影下生活一辈子。 “他会娶阿九妹妹?” “这事你不必管,娶了……就娶了,娘再喜欢阿九,也不会越过你去。更不会因他娶阿九就忘记以前的事儿。” “姜首辅会帮他。” “首辅是有私心,深得舅舅的信任宠爱,但是帝国是舅舅的,私心太重的话,舅舅容不下强势首辅。姜首辅是聪明人,他明白该怎么做延续姜家的荣耀。真正需要防范得是黑熊,他不安常理出牌,不过黑熊再张狂也做不成太子。” “嗯。” 陆凌风并没为自己的岳父当朝太子殿下说项,不过既然最终昭华郡主点头这门婚事,长公主一脉自然会多多偏向太子。 此时长公主大张旗鼓的支持太子,反而不美。 “你也不必在意齐王……他随性偏激,以后他对你的印象会有所改观,况且就算他一辈子不喜你,也影响不到你,我会亲自对付他。” 昭华郡主看在以前的情分对齐王手下留情,倘若齐王一心护着陆天养,打压自己的亲生儿子,昭华郡主也不会眼看着陆凌风被欺负。 京城侯府已经重新修缮了一番,莫冠杰一家回到侯府时,屋子干净整洁,收拾得温馨舒适。 阿九笑道:“他们把侯府料理的不错。” “回九小姐的话,燕国公世子夫人时常关照奴婢。” “八姐姐?” 阿九想到去年总算如愿以偿嫁给燕国公世子的莫昕卿。 听说婚礼挺隆重,长公主亲临,并赐了莫昕卿夫妇一对盘龙玉佩,据说是沐家祖上留下的玉佩,只传给嫡系子孙。 不过在婚宴上,寄居在燕国公府上的莫老太太正经大出了一把风头,也不知她是怎么安排的,愣是把外孙女月姐儿和长房的三姐儿送到了新房。 燕国公又被说动做主纳她们为妾……逼得燕国公世子不得不低头。 莫昕卿生生的忍下了这口闷气。 当然,闹出娶妻纳妾的事后,长公主拂袖而去。 不过据说燕国公世子最看重莫昕卿,对其余两名妾月姐儿和三姐儿浑不在意。 留在侯府照看的管家点点头,“八姑奶奶从没踏入过侯府,只是关照奴才几句,叮嘱奴才少惹是非。” 阿九道:“难为八姐姐这份心了,不知八姐姐在燕国公府过得如何?祖母有没有刁难她?” 一边侧耳听着莫冠杰越发在意,虽然他晓得莫昕卿的心思,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不管是不管,却盘着莫昕卿能过得顺当。 分别三年多,莫冠杰早已经放下当时对莫昕卿算计自己的怨恨。 “奴才只听说八姑奶奶做得样样周全,当了国公府一大半的家,连长公主殿下都对她青睐有加,反而是老太太受非议比较多。” 莫冠杰放心的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爹,想什么?” “她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更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卿姐儿一向聪明,有心机,有胆识,亦比你懂心狠。” 莫冠杰点了点阿九的额头。“你这丫头看着聪明。心肠却是软得,把心机都用在了别处,换你去燕国公府……” ”老师。请喝茶。” “哦。” 得,未来女婿不满了。 陆天养哪都好就是醋意比较大。 阿九陪着姜氏起身,从陆天养肩头抱走小弟,“你们聊。我们先去歇息了。” “姐,我要同姐夫一起睡啦。” “啪。” 阿九一巴掌打在狗蛋儿的胖嘟嘟屁股上。“你好几个姐夫呢,明日我把你送给燕国公世子?” “不是,不是,我只认你是我姐。” 狗蛋儿乖巧得趴在阿九怀里。胳膊缠住阿九的脖子,腆脸讨好的说道:“也只认一个姐夫。” 随后又很臭屁的得意洋洋,“我姐夫可是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姐,我就没见过一个比姐夫更好的人。连天纵之资得我都比不上姐夫。” “啊啊,啊啊,疼。” 狗蛋儿的脸被阿九磋磨得够呛。 在屋中的莫冠杰明了得叹气,“阿九是怕我心软。” “不全是,谁让您拿燕国公世子说事儿?” 莫冠杰自知理亏,“你同蛮族王子是怎么回事?从没听你说过认识他?” “以前我去草原解救义父时,见过他亲爹,他曾经叫我老师的。” “他多大?” “学无止境,达者为先。” 莫冠杰摸了摸胡子,玩味的说道:“我岂不是他师公?” “在他成了蛮族王子,有了继承汗位的资格后,他就不再叫我老师。” “哦。”莫冠杰有点遗憾。 “不过……”陆天养笑道:“您想做他师公也不难,我既是能让他做蛮族王子,自然可以把他拽下来。从继承人位置上掉下,总能让他明白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碰不得的。” 未来女婿太霸气,怎么办? 陆天养绝不会无缘无故得就把阿玉扶成蛮族王子。 “我管不了你,你倘若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不提你和阿九的婚事,你还是我的学生,曾经是我陆贤弟和救命恩人。” 陆天养点点头,“有难处,一定会找老师您的。” “老师此番回京,长公主殿下定会寻您说话……”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的仆从高喊,“走水了,走水了。” 陆天养先是一愣,随后扶着莫冠杰赶忙出门,毕竟侯府被起过火,侯府人人都最怕再着火。 “哪走水了?阿九和夫人怎样?” “侯爷,您看……不是咱们侯府,看方向是燕国公府。” 莫冠杰狠狠的踹了报信的奴才一脚,不是自己家走水,叫得那么惨作甚? 冲天而起的火势染红了半边天,浓浓的烟雾弥漫开,莫冠杰连打几个喷嚏,因两家离着不算太远,莫冠杰下令:“严防各处,谨防火势烧过来。” “是,侯爷。” “再选几个精明干练去帮忙救火。” 阿九出声吩咐,“多带水龙枪。” “遵命,九小姐。” 莫冠杰一家本没打算在帝都停留太久,仆从大多留在了江南,帝都侯府的奴才不多。 阿九看着染红蓝天的火势,“看样子烧得挺厉害的,不知为何起火?” 陆天养沉默一会,明白阿九的担忧,莫冠杰为老太太和莫昕卿安危担心,“天养,你出去看看状况。” “再等一会,一会就有消息了。” 陆天养和阿九彼此用眼神交流,很有默契得把莫冠杰护在当中。 火势不见小,刘家兄弟赶到陆天养近前,“帝都戒严了。” 莫冠杰问道:“燕国公府起火是人为?” “是。”刘铁成点头道:“就在方才,不是燕国公世子夫人警觉,燕国公差一点被突然冲进来的黑衣人绑走。黑衣人在逃脱前,放火引燃了整座国公府。” “莫昕卿……世子夫人如何?” “没有大碍。” 阿九心说不好,问道:“最近两年,燕国公府可太平?” “国公府经常出事,去年国公爷差一点被绑走,还有国公爷最近纳了两名美妾死于非命。”刘铁成道:“皇上和长公主都派了很多人保护国公爷,只是效果不怎么好。不过自从燕国公世子夫人过门后,国公府状况好了很多。正因此长公主才格外看重世子夫人。” 陆天养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嘲讽。 同时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陆江绝不会把真实的消息告诉复国势力,莫昕卿有个高人师傅,有莫昕卿在燕国公府,那群人应该不会手段太激烈。 阿九默默摇头,“爹,您先回屋吧,世子夫人不是没事吗?” “罢了,这些事原也用不上我操心。”莫冠杰向书房走,“阿九,有卿姐儿的消息,你告诉我一声。” “好的。” 阿九看向陆天养,“陆师兄,进一步说话。” 陆天养闻言让刘铁成退下,陪着阿九去后院。 “燕国公府的意外状况还得持续多久?” “说不好。”陆天养道:“传言太过惊人,据说不仅有倾国宝藏,还有沐王爷留下的兵书和有改天换地的天地奇书。” “只有沐王爷失踪的儿子血液能打开宝藏的大门?” 阿九对此嗤之以鼻,用不用这么玄幻?恢复前生记忆后,这份说辞已经难以取信阿九,莫非宝藏入口自带dna检验? “不得不提一句,莫老太太成全了长公主。” 阿九不赞同的摇头,“没有这事也会有另外的办法,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我看不上。该谁承担的责任,就应该谁承担。我爹并非没有担当的人,以后一旦事情败露,我爹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她。外人不晓得怎么看待逃避责任的父亲。” 陆天养愣了一会,苦笑道:“你总是想着公平?” “也不全是公平,我认为不该以保护,对儿女好的名义伤害别人。做母亲的怎么疼爱,维护自己儿女都没错,可是不该为此主动去算计别人,伤害利用别人。如果长公主只是平民百姓,她的儿子被人利用,充作挡箭牌,她难道不心疼?将心比心,莫家贪图富贵,长公主完全可以不必顺水推舟。” 虽然莫冠杰为会有危险,可也能正正的做沐氏子孙。 “喂喂,喂喂。” 阿九眼见着陆天养逼近自己,向后躲,“别激动嘛。” 陆天养伸出长臂一把将阿九搂进怀里,真不知怎么疼阿九才好,只有在此时,陆天养才能彻底忘记当年承受的痛苦,忘记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阁 燕国公府再次遭受复国势力的侵袭一点也不让人意外,频出的状况仿佛更加印证燕国公身上藏着的秘密和宝藏。 宝藏的传闻越演越烈,长公主对此显得速手无策。 只能在燕国公受到灾祸后,尽力的清剿复国的义士们,并给予燕国公赏赐。 此番起火,燕国公府宅邸被烧毁了大半,仆从被受伤不少,好在主子们狼狈点,并没受伤,包括莫老太太和燕国公的养母。 一片狼藉,频出的状况,燕国公养母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心疼,本来是想让儿子相熟富贵的,可闹得如此凶险。 “姐姐……” 她把莫老太太拽到角落里,心惊胆战的小声说道:“我很担心他,万一哪一天出事了,害了他新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莫老太太一个锐利目光丢过去,“有长公主和陛下护着,还能让燕国公出事?” “可是……可是……我还是怕,要不……我们把详情告诉长公主吧。” “你想一起死吗?” 莫老太太用手堵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威胁道:“欺骗长公主殿下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陛下一句话就能要了我们一族的性命。” “到时候不仅他会死,你我以及你其余的儿子,子孙都得死。” 把妹妹吓得白了一张脸,莫老太太继续道:“事已至此,我们根本没有回头路,想想你享受的荣华富贵?燕国公也会怪你,你让他不仅没了权势,连重新做庄家汉都不行。” “我不想……不想他死啊。” “这群匪人迟早一日会被长公主和陛下清缴干净的。长公主殿下很重视燕国公。一会再让燕国公去苦求一二,争取再增加几名侍卫。有侍卫护着,燕国公性命无忧,损失点银子不算事。” 莫老太太为烧毁的宝物陈设一阵阵的肉疼,可此时也只能先稳住妹妹了,一旦妹妹憋不住说出一切来,长公主绝不会放过她们。 就算长公主网开一面。莫老太太的孙女和外孙女都给燕国公世子做了妾……就是侥幸活命。然后的日子怎么过? 莫老太太已经同莫冠杰彻底的掰了,除了燕国公外,她再也没别得靠山了。 莫昕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长公主派来得人勉强展露笑容,“我们都没事,国公爷和世子爷也没事,让殿下跟着费心了。” “陛下已经下令全京戒严。公主殿下说这次一定要抓住贼人,世子夫人暂且放心。长公主殿下已经把帝都的另一外一座府邸赐给燕国公了,一会有仆从帮您搬家。公主殿下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余一切她会尽量安排。而且会给国公爷加派侍卫。” “世子爷同我想亲自拜谢长公主殿下。” “这……殿下在宫里同陛下议事。” “等公主殿下出宫后,我们再拜见也一样。” “奴才会向殿下回禀。” 莫昕卿点点头,命翠儿亲自送他离开。 翠儿回来后。见莫昕卿为微露愁容,问道:“主子怎么了?” “我总觉得长公主殿下对燕国公太……略有冷感。生疏。” “奴婢看殿下对世子和您挺好的。” 莫昕卿尽量忽略脑中的阴霾,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价值连城的宝藏的确会让很多人疯狂,师门不也一再敦促自己拿到宝藏的详情? 长公主对燕国公生疏,可不是不疼爱的。 “主子,方才莫家派人来救火,侯爷挺担心您的。” “嗯。” 莫昕卿无声无息的做了不少安排,莫冠杰总不会完全看不到,她可不想因嫁入燕国公府就同娘家彻底的疏远了。 莫冠杰仕途被很多人看好,以后没准她能借上力。 不过,这次也有可惜的事,比如没能趁此机会让那两名碍事的妾……毁容,莫昕卿遗憾的皱了皱眉,她们两个还算警觉,跑得也快。 “她们呢?” “正围着世子爷哭,世子爷被她们磨得够呛,又不好说得太重。”翠儿晓得主子的心意,低声道:“世子爷最看重您,长公主殿下也最看重您,她们不过是一对上不得台面的玩应儿,也就老太太把她们当宝贝看待。” “翠儿,我如何忘不掉成亲时受得委屈!以前我一直讨好老太太都白费了,本以为她会念着昔日的祖孙情分,谁知她竟然做得……” 莫昕卿冷笑一声,“这次搬家,燕国公一脉算是借住长公主殿下的宅邸,不好再带着她和大伯父一家,父亲当初分家时,不是在帝都给他们置办过宅邸吗?” “只怕他们不乐意走。” “不走也得走!燕国公又不是她的儿子,不用为她养老送终。” 少了总是找茬,把自己当作燕国公恩人,处处充主子的莫老太太,莫昕卿的日子会好过不少,三姐儿和月姐儿那两名侍妾也会有所收敛。 “搬走?我不走!” 莫老太太指着莫昕卿哭道:“你们好没良心。” 燕国公世子黑了脸庞,心疼得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妻子,挺身护在莫昕卿身前,“让您搬走,是我定下的,长公主赐住的宅邸不大,再住在一起不慎方便。而且我爹时常有危险,怕牵连到您。” 莫老太太抿了抿嘴唇,向自己的妹妹使了眼色,一向很听自己话的妹妹此时却像是完全看不明白,坐在一旁完全言语。 “等燕国公府重新修缮好,您可以再搬回来,我和世子会主动去接您的。” “你们真忍心赶我走?” “不是赶您走,而是怕您有危险。” 燕国公世子一口咬定莫老太太和莫家长房再留下去也会被牵连,“两家住得不远,也可常来常往。老夫人也不想总是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 莫老太太原打算赖着不走,然而她见到长公主派来的侍卫,心中不停的打鼓,想了许久,说道:“我不舍得同妹子分开,要不我让老大先搬出去,我再陪妹子待两日。或是妹子同我一起住也行。我们好歹能说说话。做个伴。” 燕国公世子沉吟一会,略带几分歉意得看了莫昕卿一眼,点头答应莫老太太的恳求。 只把莫老太太留下。莫家长房夫妇和儿女全部迁出去。 “娘,我不走,不走,三姐儿离不开我。”大太太耍赖不愿意搬走。 在燕国公府上已经住得很习惯了。吃喝不愁,搬出去哪有这么便宜?什么都得自己花银子。何况国公府说出去也有面子。 莫老太太瞪了不知分寸的长媳分一眼。 她的威风还在,长媳大太太不敢太放肆。 “你们先搬出去,三姐儿和月姐儿有我照顾。” “母亲!” “你再胡搅蛮缠下去,世子对三姐儿会更看不上。你看看卿丫头如何做得?再看看整日只晓得吃喝的三姐儿,我是男人也看不上三姐儿。” “以后您会接我们回来?” “自然。” 莫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狂热儿,似说给儿媳听。也似说给自己听,“好不容易求来得富贵。怎能放弃?荣华富贵是我的,爵位也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 大太太心中泛起凉意,喏喏得答应搬出去。 莫昕卿柔声对燕国公世子道:“我本来就想让祖母留下的,若不是大伯父他们太过依赖国公府,我也不会想让他们搬出去,国公府还差他们一口吃喝?大伯父以前靠着我父亲,眼下靠着国公府,他和堂哥没一点自己过活的心思,再是亲戚还能帮他们一辈子?” “况且万一咱们有难处,谁能继续照顾他们?” “还不如让他们早些晓得世道艰难,堂哥早早的立起来。” 燕国公世子点点头,越发爱重明白事理的莫昕卿,相比较另外两个‘表妹’,莫昕卿宛若天仙,又聪慧,又温柔,明白事理。 莫老太太同自己的妹妹住在一起,担心妹妹乱说,莫老太太时刻不离她左右。 新府邸宽敞明亮,不比被火烧了燕国公府差,燕国公只要有吃有喝,有美女压惊就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莫昕卿一手包办的。 以前莫老太太凭着辈分没少给莫昕卿下绊子,这回儿她得所有注意力都在别处,莫昕卿趁此机会从容的梳理了一遍仆从,把渗透进来得师门的人都安排在燕国公身边。 她做这些并没一个人意识到不妥。 “主子……” “什么事?” “最近老太太挺奇怪,管厨房要得吃食大多是她不会很少碰的。而且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前两日回了一趟家,行色匆匆的,奴婢担心老太太另有所图。” 莫昕卿眼线遍布燕国公府上下,翠儿把不妥之处如实禀报给莫昕卿知晓。 “继续让人盯着她。” “是,主子。” “国公爷新纳的侍妾害喜挺挺重,挑嘴得很,国公爷宠着她,不过其侍妾可不老实。” “不必理会侍妾们的争风吃醋,能生下来算她命好,保不住胎,怪不到别人身上,你且记得别被她牵连了就好。” 燕国公短短三年纳了十几个年轻貌美的侍妾,莫昕卿却知道侍妾中有不少眼线,有皇子派来的,更多得是复国势力的棋子。 对她们的争宠,莫昕卿懒得计较。 长公主保证过,燕国公世子不会更改,预期讨好好色无能的公公,不如去讨好长公主,莫昕卿并不想同师门一条路走到黑。 若长公主给她更大的好处,她不介意出卖师门。 “只要西边那俩个生不出就行。” “主子说得是。” 莫昕卿略略遗憾的叹息,成亲一年有余,到现在还没消息,怎能不着急?燕国公世子年岁本就不小,他一直想抱儿子。 “再去抓两幅补药。” “有您师傅给您的方子,总会有好消息的,您别太着急了。” “希望早点怀上……” 一张红色带着喜字的请帖被送到侯府,阿九打开一看,递给正逼着狗蛋儿练字的莫冠杰。 狗蛋儿一坐到书桌旁边身上就像长了跳蚤似的不停扭动,大半个时辰写不了几个字。 莫冠杰根本管不住他,唯有坐在陆天养膝上,狗蛋儿才肯下功夫练字。 “是……岚姐儿成亲?” 莫冠杰很久没想起她,在江浙时,一心为太子摇旗呐喊的莫昕岚没少让莫冠杰为难,莫冠杰再一次被她弄得有苦说不出,由此彻底得寒心了。 许是怀王在江南闹得太厉害,太子亲自派人督促怀王回京。 怀王和莫昕岚才不甘心的离开江南,追根到底太子无法从江南泥潭中脱身,怀王也要付上一定的责任。 可想而知,太子得多恨总是扯后腿的怀王,对莫昕岚也完全没有好印象,尤其是听说莫冠杰不再认莫昕岚后,皇后几次三番的延迟婚期。 因此直到今日,怀王迎娶继妃的日子才正式确定下来。 “爹,您去吗?” “不去!” 莫冠杰坚决的摇头。 按说莫昕岚应该在侯府出嫁的,莫冠杰全无把莫昕岚接回来的打算。 把请帖推到一旁,莫冠杰缓缓的说道:“以后她得任何事都不必告诉我,我不想听。” “您就不怕外人非议您无情?” “无情总好过被她坑死。”莫冠杰此时再没一丝不舍的心思,“阿九,你爹我晓得轻重,又不是指着好名声升官发财?我好不容易甩开一团麻烦,绝不能再被岚姐儿牵连进泥潭中。” “我不单单是一个人。” 莫冠杰为官多年,又身居要职,在他身边慢慢形成了一股政治势力,加上阿九相助,江南许多新兴的大商家上了莫冠杰这条船,有首辅的女婿做船长,用银子开路,这股政治势力已经不容任何人小看了。 他教出了不少的学生,师徒的情分在官场是最重要的,做为党魁的莫冠杰需要顾虑的事情很多。 同样他需要衡量派系的意见和力量。 “你代我和你娘去观礼。” 莫冠杰道:“把狗蛋儿也带去。” 阿九点点头,如今只有她去最合适,反正自己脸皮厚,不怕别人说,若是太过分了,谁也说不过自己。 选定吉日,莫昕岚从辅国公府出阁,阿九不早不晚踩着点来贺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忘记 辅国公无论对莫昕岚持有怎样的感官,他依然把莫昕岚出阁之礼操办得妥妥当当,富贵热闹。 国公府里里外外装点上代表喜庆的喜字和红绸,下人也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喜气,辅国公把能请到撑场面的人都请到了,不过婚宴略显平淡。 “到底只是怀王殿下娶继妃。” 有同辅国公意气相投的人如此安慰着。 往深层说,怀王最近三年一直不顺,太子殿下对怀王并不看中,很多朝臣都知道怀王坏了太子好几次的好机会,真正的朝廷大佬万万不会在此时讨好闲散的怀王,同时莫冠杰对莫昕岚的不闻不问,也让朝廷上的新贵不大重视这桩婚事。 换成阿九成亲试试? 准保重臣临门,宾客如云。 即便有人安慰,莫昕岚还是感觉有点失望。 一个够分量都没有…… “莫九小姐到了。” “请,有请。” 辅国公夫人忙奴婢把阿九请进门来。 屋中的命妇们向门口看去,一道窈窕的影子轻盈的走进门,看清阿九的容颜后,大部分妇人大吃一惊,比前两年,阿九明显要比以前更出众,气质更沉稳。 就连莫昕岚也不得不承认,阿九是姐妹中出落得最好的一个。 阿九屈膝见过长辈和命妇,唇边噙着得体的笑儿,“奉父亲的吩咐,来辅国公府观礼。” “莫侯爷很忙吧。”辅国公夫人特意提了一句,对阿九带有一丝恳求,哪怕别人都晓得莫冠杰忙于政务是场面话,作为莫昕岚的外祖母。她还是希望阿九能圆上一句。 “嗯。” “好,你能来也是一样的,国事重要,转告你父亲仔细身体。” “我定会如实转告父亲。” 辅国公夫人对阿九亲切上两分,不是不遗憾不嫉妒,然女儿大周氏已经去了,嫡亲的外孙女同莫冠杰不亲。莫昕卿又是庶出的。她不敢也不能对阿九太冷淡。 阿九的外祖父姜家远远高于辅国公。 当年……辅国公夫人只盼着姜家不会再提当年的事儿。 “岚姐儿虽是在国公府出嫁,可她真正的依靠还是莫侯爷。” 辅国公夫人舍了老脸最后为外孙女恳求阿九,“我晓得岚儿做了许多的错事。然而骨血哪是轻易能割下的?阿九……我也算是你长辈,叫你一声阿九,不求以后你爹多疼岚儿,我只希望在岚儿有危险。有难处时,莫侯爷能伸出援手。” 阿九只是笑。 “外祖母!”一旁听着的莫昕岚不干了。仿佛在阿九面前落了下风,“您多虑了,我同怀王殿下会好的。” 辅国公夫人张了张嘴,不解气的戳了戳莫昕岚的额头。“继母哪是容易做的?怀王世子这些年一直被侧妃养着,时常入宫,他今年也有八岁上下了。在战乱的年代,八岁都可当半大小子看。” “我对他好。想来他就算无法把我当做亲娘看,也会对我恭敬孝顺些。” “我娘对你也算不错。”阿九言下之意提醒莫昕岚,没见莫昕岚感激姜氏。 被记恨莫昕岚的皇后和想同莫昕岚争宠的侧妃调教过的原配嫡子就算莫昕岚把一颗真心挖出来给他,他还嫌有血腥味儿呢。 莫昕岚冷笑,“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愿意同你争,你心里有数,母亲但凡对我和蔼点,有对你的一分好,我不至于同父亲弄到今日这般。多余的话我不愿说,将来……” “怀王殿下快到了,你早些做好准备吧。” 阿九移到别处去。 辅国公夫人又是生气,又是为不开窍的外孙女着急,拽住莫昕卿,“你就不想想如今你父亲是什么光景?岚儿,我和你外祖父再疼你,我们早晚有不在意的一日,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因为外孙远走从军,辅国公世子夫妇对莫昕岚态度急转直下。 “外祖母多虑了,凡事我可以考自己,不必求他们,怀王殿下只是略有难处,迟早太子殿下会明白怀王的好。” “你外祖父叮嘱你的话,你怎么一句也听不进去?清闲有清闲的好处,怀王已经是世袭王爷了,不犯错这辈子都是,何必掺和进不该掺和的事中?岚儿若是为将来你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划……一来太早了点,二来世子的位置不见得。” 莫昕岚听这话本能的不喜,碍于是外祖母说得不好直接开口反对,低声道:“我从没想过世子的位置。” 姜氏都能做到的事儿,没道理自己做不到,如今最让莫昕岚满意,稍稍对姜氏有点好印象得就是莫隽咏坐稳侯府世子的位置,不过莫昕岚已经听说莫冠杰最疼小儿子。 一旦姜氏的亲子长大后,也许姜氏会改变初衷。 莫昕岚早就打定注意,一旦姜氏为侯府爵位害莫隽咏,自己绝不会再旁干看着,莫隽咏对自己再不亲,他们也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妹。 总不能真看着莫隽咏吃亏,被人算计了去。 辅国公夫人长叹一声,越发担心外孙女的将来。 “怀王殿下到了。” “快,快给岚姐儿盖上盖头。” 辅国公夫人将大红的盖头盖在莫昕岚头上,眼圈微红,想到自己女儿当年出嫁的情景,隔着窗户看向外面,那会儿莫冠杰穿着大红喜服,精神极了,怀王长得不丑,可也比不上莫冠杰当年。 这门婚事是神武帝赐的,辅国公周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幸好,怀王殿下对莫昕岚有几分真心,然而男人的真心随时都会改变,当年莫冠杰何曾不喜欢嫡妻? “外祖母,保重。” “舅舅母保重。” 莫昕岚在丫鬟的搀扶下,穿着厚重的王妃朝服跪下拜别养大自己的亲人。 世子夫人嗯了一声。虽对莫昕岚不满,但同为女人,王妃尊贵,谁都会选去做王妃,“以后好好侍奉怀王殿下。” “谨遵舅母教诲。” 辅国公夫人该叮嘱的都叮嘱了,示意丫鬟搀扶起莫昕岚,摸了摸眼角。“好自为之。岚儿,我再说一次,不该管的事儿。千万不要管儿,凡事多留个心眼儿。” “嗯。” 莫昕岚被搀扶到轿子上,装得满满的嫁妆先于喜轿被抬出们去。 丰厚的嫁妆给莫昕岚挣了不少的脸面,当然也让姜氏出了一把风头。谁都看得出,姜氏不仅没有动莫冠杰嫡妻留下的嫁妆。而且也没阻止莫冠杰分给莫昕岚财物。 阿九不愿跟去怀王府,在莫昕岚出阁后,婉拒辅国公夫人的挽留,带着小弟离开。 “姐。她也是我姐姐?” “嗯。” “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阿九好奇的问道。 “她看姐的目光不善,总感觉透着一股别的东西。” 狗蛋儿靠在阿九怀里,而且方才辅国公府上的宾客太热情。几乎人人都捏自己的脸蛋儿,把自己同莫昕岚的关系一说再说。 阿九满意狗蛋儿的敏锐。也许这就是小孩子的天性,“以后她没功夫再同我较劲,怀王府有够她忙的,其实她一直在较劲,同自己,同外人,同亲人。” “以后她会来找父亲吗?” “父亲未必理会她,三哥不可能看着她犯难。以后你在三哥面前少提她,父亲……你对他好点。” 狗蛋儿皱着小脸,拽着阿九的衣襟,“我还是更喜欢姐夫。” 姐夫帅气,英俊,骑马射猎勇猛无双,读书写字时儒雅高贵,狗蛋儿就没见过比姐夫更厉害的人。 狗蛋儿突然问道:“方才抬出去的东西多事嫁妆?” 阿九狐疑了一会,“你问这个作甚?” “没事。”狗蛋儿扬起笑脸,“嫁妆不会被退回去吧。” “不会。” “哦。”狗蛋儿笑得灿烂,“姐夫说带我们去玩,姐,快点啦,我们先不回府,去茶楼。” “他什么时候说过?” “你看。” 狗蛋儿撩起车帘,向不远处一指,那不是姐夫?!“姐夫最好认了。” 能不好认吗?永远得鹤立鸡群,比寻常人身上都多几分的光彩。 陆天养翻身上了马车,抱起狗蛋儿坐在阿九身边,“想去哪玩儿?” “我要去……”狗蛋儿的嘴被陆天养的大手盖住。 “我问得是你姐。” “呜呜。” 狗蛋儿手臂挣扎着,姐夫心里只有姐一个,平时再疼自己,姐一出现,姐夫就把别人抛下了。 “随便。” “帝都没有随便这个地方。” 陆天养最怕阿九说随便,吃的随便,去哪随便,真随便了,阿九不见得满意,“你好歹说出个地方。” “那就听他的。” 阿九抓住陆天养盖住狗蛋嘴的大手,“你想去哪?” “还是姐好。”狗蛋儿鄙夷了一眼姐夫,“去庙会,我还没见过呢,不是说今儿有庙会?” “庙会人太多。” 阿九下意识反对,人多得地方总会有意外,万一照看不到,狗蛋儿走丢怎么办?每次庙会总有被拐的孩童。 莫冠杰在江南得罪了不少的人。 “就去庙会,我和你看着,还能让狗蛋儿出事?” “姐,去嘛,去嘛,我保证不乱跑,紧紧的跟着你和姐夫。” 小孩子总是爱热闹的,阿九心软了,点头道:“你记得不可乱跑,想买什么就同我说,旁人给你东西不能要,更不能入口,不要同陌生人说话。” “知道,知道啦。姐,我从懂事你就这么教我,这些年了,每次出门都要再说一遍。” “你要记在心里,一旦走丢,你可再也见不到……见不到你姐夫了。” 陆天养闻言双眸透出喜色。 “帝国很大,同父亲不和的人很多,你是父母的宝贝疙瘩,他们对付不了父亲,很有可能对最弱的你下手。” “姐,我会很强,保护父亲和娘。” 狗蛋儿挺起小胸脯,“我才不是最弱的。” “我带你去过乡下,你也看过乡下和你同龄的小孩过得怎样的日子,住黑漆漆的屋子,吃粗粮,穿破旧的衣服,那些地方还不是罪贫苦的,帝国还有更贫穷的地方。” 阿九转了思路,“你若是跟陌生人走,以后很有可能被卖去穷苦的地方,或是被打折腿脚做乞儿。” “不要。”狗蛋儿小脸煞白,抓紧姐夫的衣袖,“我才不同陌生人走呢。” “阿九!”陆天养颇为无奈。 “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果然,狗蛋儿更粘着陆天养了,到了庙会,跟年糕似的黏在姐夫温暖宽阔的怀里,每次看到稀奇的东西,小手指,“去,去。” 阿九跟在后面微微展露笑容,他带孩子挺有耐心的……将来也会是疼子女的好父亲。 逛了一会,狗蛋儿的惧意少了许多,变得活泼起来,不过他还是不肯自己走,树懒一般一手搂着姐夫的脖子,一双灵动的黑眼滴溜溜乱转。 “累吗?” “陪你怎么会累?” 阿九买了一碗大麦茶,亲自端到陆天养嘴边,由此陆天养一身的干劲,再抱狗蛋多久都行。 “莫阿九。” “嗯?” 阿九听见动静回头看去,三年不见,她除了长得高点外,容貌上变化不大,不过以前的傲气被消磨殆尽,“寒小姐。” 寒清雅眼里闪过嫉妒的光芒,阿九只怕不知,她同陆天养站在一起,整个庙会的行人都在偷偷的看他们。 “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不觉同寒小姐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已经答应我了,你会做和亲女官。” “呵呵。” “你什么意思?” 寒清雅不由得恼羞成怒,“我是没办法才扯你进来,你比我重要得多,有姜首辅,齐王,陆解元护着你……你若是我,你也会像我一样,别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不得陛下宠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阿九淡淡的说道:“你信不信,我若是你的话,也不会是落到被逼和亲的地步。未雨绸缪,你不懂吗?就算你用让我陪嫁的方式躲过了这次,下一次再碰到难处,你确定还能拽到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向被人宠溺的你,怎知我的难处?” “我晓得一点,帝王的宠爱是争来的,谋算来的,有了帝宠谁也不敢逼你。可惜……丽嫔娘娘让你损失了十年时间,而损失了四年。” 阿九给狗蛋儿盖上买来的草帽遮挡阳光,“开山王殿下曾说过,不纳贡,不和亲。以陛下对开山王的惦记,这话陛下不会忘,可你们都忘了。” ps求两张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难为 寒清雅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狡辩道:“你怎知陛下没忘记开山王曾经得话?陛下不同意和亲的话,怎么会让蛮族王子来帝都?” 又怎么会一直不表态?太子殿下身边能人很多,怎么会看不明白? 一定是阿九乱说。 寒清雅越发笃定阿九是故意的。 “陛下不这么做,又怎能试出朝臣?” 阿九不愿意再同寒清雅纠缠下去,不管她是不是再说话,同陆天养转身离去。 寒清雅追上前去,刚想去拽阿九,被一道冰冷警告的目光冰冻住,是陆天养……最难惹,最难缠的人。 “我同你再没说得。” “莫阿九,你别以为就你聪明,就你晓得陛下。” 阿九撇都没再撇她一眼,事实胜于雄辩,神武帝真正的想法很快就会知道了,过两日会设国宴,阿九若没猜错的话,国宴上会很热闹,也会让很多人失望。 寒清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阿九做少女打扮,同抱着男孩的陆天养格外协调,仿佛可以预见阿九和陆天养将来也是这般琴瑟和鸣。 陆天养不仅满足狗蛋儿的愿望,买来的东西大多是双份的,其中有阿九的一份,很快跟着他们的仆从手中都拿不住了。 “去茶楼歇息一会儿?” “嗯。” 阿九点点头。 在茶楼要了一间幽静的茶室,陆天养亲自给阿九倒满茶水,把狗蛋儿撂在一旁,阿九盯着茶杯出神,他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想陛下这么试探朝臣和皇子怪没意思的。” “嗯?” “无论是太子还是赵王等人。不都是陛下捧起来的,一旦陛下改变主意,立刻就能把他们打压下去。还不如直接拒绝和亲的好。” “按照义父说法,陛下太无聊。” 陆天养心底闪过一丝忧虑,用和亲试探朝臣显示神武帝比前两年疑心更重了。 每一位帝王都难改疑心的毛病,即便他自信能掌握全局,也会因疑心百般试。以后神武帝只怕越来越频频试探。 不过。陆天养开心得是,这次神武帝没同长公主通气。 阿九抿了一口茶水:“他一无聊,很多人或是事变得不一样了。安排不好很可能给复国势力可乘之机。先不说这次和亲,陛下连江南都敢拿出来试……不是我爹能稳得住,江浙一带能不出乱子吗?” “陛下的脾气秉性不听劝,连我义父都无能无。” “眼下还好。我担心将来。” 阿九苦涩一笑,“我才同寒清雅说未雨绸缪。早点解决问题也省得到时手忙脚乱。” 同陆天养担心的一样,阿九同样想到神武帝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帝王老迈之后,言行格外的不可捉摸。 “你是想?” “等会商量商量。” 阿九同陆天养对视一眼。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此时不是说隐秘话的时候。 “也不知她的婚礼进行得如何?怀王世子会不会闹场?” “我让人去探听?” “不用了。”阿九俏皮的一笑,“好像我盼着她过得不好似的。” “她很难过得好。” “也该让她明白什么叫继母难违。唯有疼在自己的身上,她才会知道我娘的难处和对她的善意。” “怀王世子比她还难缠。背后有皇后和太子妃,以及两位侧妃。”陆天养不在意莫昕岚会不会受苦,“老师再不被她连累就好,还有你三哥,他真同老师说娶……” 阿九点头道:“说了,还很坚决,非她不娶。” “老师怎么回的?” “我爹说了说了很多,告知三哥将来要面对的困境,可是三哥依然态度坚决。” “老师打算成全?” “我爹贫寒出身,当年不是他一心向学,没准会被祖母卖给大户人家做奴才。” 说到此处,陆天养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阿九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所以我爹不是看不起灵珊,同三哥说,我们祖上不见得比别人高。只不过是现在发达了,三哥毕竟是侯府世子,我爹担心三哥将来会后悔,那样不仅害了三哥,也害了灵珊。” 陆天养万万没想到莫隽咏回娶灵珊,“你赞同吗?” “我们不是神仙,没能掐会算的本事,谁也不知将来会怎样,以眼下看,我相信三哥对灵珊的真心,三哥没计较过灵珊的出身,至于以后会不会介意,三分在天意,六分在灵珊,剩余的一分是意外。” “老师晓得她做过锦衣卫的密探?” “三哥知道,没敢同我爹说。” 就这已经弄得乱套了,再扯上锦衣卫,莫冠杰就算是不曾看不起灵珊的出身,也不会乐意接受做过锦衣卫探子的儿媳妇。 毕竟锦衣卫的女探子做什么……很多人都带着歧视和偏见。 阿九道:“我确信三哥不是从灵珊到我身边后才有娶她的念头,三哥死活不肯说,我又不好问,猜想可能三哥以前就碰见过灵珊。” “报恩?” “你也是吗?” “当然不是。” 陆天养义正言辞的重申,“倘若想报恩的话,我会为你选一个好夫婿,把你当作亲侄女看待,我不晓得怎么就看上你,也许我发现……” 靠近阿九,陆天养眸子漆黑,“发现除了我之外,没人对你比我更好。” 他当初为阿九很认真的选过夫婿,总能挑出毛病,不想阿九嫁人……慢慢得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对阿九的企图。 脸颊微红,阿九推了推近在咫尺的陆天养,“油嘴滑舌。” 陆天养笑了,“你爱听的话,我会经常说。” 女人总会喜欢听。阿九也是女子,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呢。 莫昕岚期盼良久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侧妃搅和,怀王世子也没出现搅局,聚集在怀王府的宾客虽然地位不是最重的,可也不是寻常百姓。 婚礼很热闹。 只是在晚上,怀王刚刚送走宾客。准备回新房见莫昕岚时。府上的仆从来传话,“王爷,世子殿下病了。” “嗯?” “又哭又闹的。折腾得很凶。” “叫太医了?” “叫了,可世子爷总是哭,谁哄都不行,一个劲得要王爷您。” 怀王此时已经在新房的门口了。透过窗户隐隐能见到坐在铺陈着大红锦缎被褥的床榻上莫昕岚曼妙的身影。 他想同莫昕岚在一起,毕竟莫昕岚是他一直最心疼的女人。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顺的碰她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 儿子重要,洞房花烛夜同样重要。 “你先去照顾世子,叫最好的太医。” “可是世子爷……他……“ “本王一会再过去。” 怀王迈进屋中。怎么也得同莫昕岚说两句。 “王爷。”莫昕岚为今日精心打扮过,显得很漂亮。 怀王眼底闪过惊艳,火烛的烛光把莫昕岚的一张俏脸衬得越发动人。一对水眸晶莹剔透,黑亮有神。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不知觉,怀王心底涌起一阵阵的火热,声音沙哑:“岚儿。” 莫昕岚微微垂头,不安的拽了拽喜服的衣襟,被怀王灼热的目光弄得心里像藏了小鹿一样,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嫁给心仪的人。 怀王怜爱的握住莫昕岚的手,轻声说:“本王……” “王爷,王爷。” “世子爷不大好,要王爷您。” 门口这句话把一切美好的气氛都破坏了,怀王和莫昕岚都显得很尴尬。 “世子病了?” “嗯。” 怀王脸上透出一丝无奈。 “可传太医进府?” “本王得过去看看,太医看过后,本王再回来。” 莫昕岚早就换下大红礼服,衣衫单薄,宽松,居家的衣服让莫昕岚多了柔和之色,“妾身陪着王爷一起去吧。” “不必了。” “王爷。”莫昕岚坚持道:“世子爷是小孩子,万一出点事,妾身也不安心。” 她早就决定做个最好的继母,对原配嫡子爱如亲生。 “我受过被父亲冷落漠视的痛苦。”莫昕岚柔柔的说道:“晓得世子此时的心思,不解开世子的心结,以后会更难办。” 怀王点点头,对莫昕岚越发的欣赏,“一起去。” 怀王世子有单独的院落,屋中的摆设很华美,一屋子婆子丫鬟侍奉着。 莫昕岚刚一进门,听见世子哭声,“疼,脑袋疼,我要父王,要父王。” “世子爷,王爷一会就来看,您下吃点药……” “不吃,我只要父王。” 怀王的身影出现后,世子的奶娘欢喜的说道:“世子爷,王爷到了。” 见到跟随怀王的莫昕岚,奶娘陈氏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 莫昕岚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对上奶娘陈氏。 陈氏的年轻美貌让莫昕岚大为惊讶,陈氏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秀美的脸庞上长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微微上翘的嘴角,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本能的莫昕岚感觉到一抹危机感。 世子对她很是依赖,据说世子就是陈氏一手打带大的。 “父王。” 世子不过八岁,他一边哭着,一边扎进怀王的怀里,“我疼,我浑身都疼。” 他的双手紧紧的缠住怀王的脖子,眼角余光扫过莫昕岚,小小的身子再次向怀王怀里靠去,“父亲,我陪我,好不好?” 陈氏看向世子的眼中满是柔情,此时世子同怀王在一起,她的柔情自然倾尽在这对父子身上,”王爷别怪世子爷,他不舒服。” 莫昕岚攥紧帕子,明知道不该生气,可心里的火气是怎么回事儿? “世子哪里疼?可用了药?” 莫昕岚上前,慈爱又带有几分的担心的问道,随后转向陈氏时,一拍冷然,“你们是怎么侍奉世子的?” “奴婢……”陈氏水盈盈的眸子看向怀王,缓缓的低头,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天鹅曲起,“是奴婢没照顾好世子。” “不关奶娘的事儿。” 怀王世子对莫昕岚面带怒色,“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刚进门就想安排我的人?” “我是为你着想,奴婢侍奉不好,受苦得还不是你?” “你根本不是为我着想,没安好心。” 世子年岁小,自然有任性的理由。 莫昕岚道:“世子误会我了。” “王妃,都是奴婢得错,您别怪世子。” 陈氏跪下请罪,“世子只是太想王爷了,才会……世子真得头疼,不是……不是装出来的。耽搁您和王爷洞房也不是诚心的。” “王爷,世子身边有奴婢。” 陈氏站起来想从怀王怀里接过世子。 弄得他们才像是一家人,莫昕岚紧咬着压根,从没想过继子会这么难缠,更没想到奶娘陈氏野心勃勃,借着世子生事。 以后只怕麻烦事儿会越来越多。 莫昕岚想着自己当初……好像也没像世子一样难缠。 本能的,莫昕岚看向怀王,可怀王却没有看她,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略有几分不耐烦。 莫昕岚强忍着怒气,“还是留世子在王爷身边吧。” 怀王却在此时把世子交给陈氏,“本王先送王妃回房。” “父王。” “你乖一点。” 陈氏忙哄着世子,向怀王道:“奴婢尽量侍奉世子用药,世子不是不懂事,他太想王爷了。“ 她慈爱的抱着世子,眼角眉梢展露柔媚风情,站在怀王面前,格外的刺痛莫昕岚的眼儿。 怀王依然陪着莫昕岚回新房。 “以后会好很多。”怀王看出莫昕岚心情不好,安慰道:“等相处长了……” “我哪会怪世子?他还小,只是世子身边的人。” 莫昕岚挽住怀王,“您别怪我多心,世子年纪小,极容易被人当枪使,以此达到她们的目的,妾身看得出王爷很疼世子,您得为世子将来多想想,我受些许误会无所谓,世子被身边的人教歪了,误会王爷和妾身,怀王府没准会出大乱子。” “你说得是陈氏?” “妾身不是拈酸吃醋的。”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带出些许醋意,“世子是王爷的继承人,受制于奶娘总不打妥当。” 温柔的目光含情若水,比外面的夜色还柔媚。 “倘若王爷看上她,收房也使得。”莫昕岚柔柔的带有几许感伤,“从小没生母,最容易被身边的人蛊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入宫 怀王错愕一瞬,拉着莫昕岚坐下,为她扶了扶松散的发髻: “岚儿,你多心了,本王只把她当奴才看待,她是以前王妃的远房亲戚,因年轻气盛走错了路,被人欺骗,是王妃可怜她,才叫人救了本想寻死的陈氏。” 莫昕岚靠在怀王怀里,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怀王能同自己说实话,证明自己的重要。 “王妃见陈氏行事细心,又疼世子,就让她在世子身边侍奉。后来王妃故去,她便一直照顾世子。倘若岚儿看不好她,直接打发她走也就是了。” “那倒不用打发了她。” 毕竟是先头王妃留下的人,莫昕岚刚刚进门就把陈氏打发了,会引起很大的非议,世子再被陈氏利用闹出事来,不得好的肯定是她自己。 大人是不能同孩子计较的。 莫昕岚放柔身段,似一潭泉水化在怀王怀里,“世子对妾身有偏见,过分依赖王爷也不奇怪,任谁都王立刻接受继母的,当年我爹续弦,我不过一岁多,不小事,后来我爹外房只把我和哥哥扔在帝都,不瞒王爷,我是在意的,总想着是不是不讨父亲喜欢。” “岚儿。” 怀王抱紧怀里的娇妻,亦有几许感同身受,他面上不在意,但被太子过继出去一直是他心底的痛,虽然他留在太子身边不一定有现在过得好。 正因此他纵容了今晚儿子的胡闹。 “父亲回京后,我一直讨他的喜欢,千方百计的帮父亲,可十余年的生疏哪是好消除的?父亲更疼养在身边的九妹妹,我做得再多也是错。” 双眸含泪。莫昕岚蹭了蹭怀王的胸口,“我的亲情缘分一直很淡薄,九妹妹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错什么我同九妹妹简直是天差地别。我同父亲也只能这样了,哪怕今日我成亲,父亲都只让九妹妹来观礼,他不是忙得脱不开身。他是在……侮辱我。” “你哭得本王心都化了。” 怀王扶着莫昕岚后背。颇为动情,坚定留在莫昕岚身边的心思,儿子胡闹也得有个限度。脆弱,坚强的岚儿更值得他留下。 “王爷,我不想让世子觉得被您嫌弃,便是世子身边的人不好。世子渴望您,总是没错的。” 莫昕岚抬头。眼睫上残留着晶莹的泪珠,怀王温柔体贴低头允去泪水,淡淡的咸,淡淡的苦。“岚儿不必说了,本王今夜如何都不会离开你。” “王爷……” “世子有人照顾,岚儿更需要本王。” 怀王抬起莫昕岚的下颚。“莫非岚儿不想要本王?” 嘤咛一声,莫昕岚钻进怀王怀里。吐气如兰,“妾身离不开王爷。” 怀王压倒莫昕岚,大红的帷幕垂下,不小片刻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儿,而后浅浅的呻吟传出,伴随着浓重急迫的男子呼吸声。 等待怀王的世子注定要伤心了,陈氏揽住世子的肩头,“听我的话,明儿去给王妃见礼时候要乖一点,千万别像今日这般缠着王爷。” “不,我才不要对她低头,父王是我娘的,她算什么?只不过是莫侯爷的弃女。” “这话是谁给你说的?”陈氏眼珠一转,“世子爷可不能信外面的流言,莫侯爷仕途得意,受皇上重视,爱女莫阿九又是被长公主当作掌珠,他们一旦相助王妃,远不是世子爷可以抗衡的。” “奶娘,你不懂的,莫侯爷万万不会再管她。前些日子我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听娘娘身边的人讲的,莫侯爷当初差一点被她害得失明,她去江南连江浙巡抚的衙门都没进去,在江南待了一年多,莫侯爷都没见她一面。” 怀王世子对陈氏很坦诚,“反正没人会帮她,连皇后娘娘都看不上她,也就父王眼下把她当作宝贝,相处久了,父王也会如同莫侯爷他们一样,看不上她的。” 陈氏追问一句:“皇后娘娘不得意她?以前不是说皇后娘娘挺看重她?” “你也说了是以前。”世子得意一笑,“我一定要在父王面前戳破她的真面目。” “可是万一王爷依然疼她……世子,你是我带大的,不是亲生也似亲生了,你可不能犯浑,王妃年轻身体底子好,王爷如今又把她疼得跟宝贝似的,以后她也会有孕,有亲身儿子。” 陈氏眼中堆满了担心,“一旦你惹了王爷不快,她生得有讨喜,我可不想世子被别人压住。” “我悄悄的告诉您,您别同别人说。”世子压低声音道:“她起码在五年内生不出。” “什么?” “这是皇后娘娘告诉侧妃的话,正好我在宫里时听见了。” 陈氏欣慰的点头,五年后,世子也有十四了,已经长成,怀王就是疼王妃生的,也不好轻易动摇世子的位置。 有五年的功夫,足以做很多事,五年后莫昕岚是否依然得宠还说不准呢。 陈氏道:“一会见礼时,世子最好请罪。” “嗯?向她请罪?” “不是,是王爷。”陈氏轻声说道:“侧妃也有儿子,她同王妃有争有斗,未必会一心帮世子,世子的生母对我有大恩,临终前又把世子托付给我,我如何都不能让世子受委屈。” “王爷是个心软的,昨夜他肯定是被王妃用狐媚手段绊住了,今日世子先请罪,王爷会对世子疼惜的,您和王爷是嫡亲的父子,最亲近的人,以后世子再同王妃闹矛盾,王爷不会像昨夜一样完全偏向王妃,到时候王妃再多的狐媚手段都无法留王爷。” “嗯。” 世子点点头,苦肉计还是挺管用的。 清早,莫昕岚在怀王的怀里清醒,抬手轻轻抚摸怀王的眉眼,含情脉脉。羞羞答答的,怀王哪能不知道?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沙哑的笑道:“岚儿又想了?” “王爷!”莫昕岚又羞又恼,正想调情一二。 陪嫁过来的教养嬷嬷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妃该起了。” 气氛被毁得一干二净,莫昕岚轻轻的拽住怀王,“皇后娘娘派来的。娘娘也是为我们好。” 怀王心有不甘的撑着手臂起来。背对着莫昕岚撩开幔帐,“进来侍奉。” 莫昕岚眸色略显暗淡,明怀王这么做是对的。心底隐隐期盼着怀王可以为自己狠狠的削教养嬷嬷的面子。 一切收拾妥当,怀王陪着莫昕岚坐在主宅的客厅上。 “王爷,世子爷跪在外面。” “让他进来。”怀王心中本能的不悦,昨日闹一次还可以当世子不懂事。今日再闹,他未必会给世子面子。 怀王世子很快走进来。躬身道:“儿子昨夜处事不周,还望父王见谅。” 随后他毕恭毕敬的跪在莫昕岚面前,完全没有昨日的乖张任性,“母妃安。” 怀王欣慰的点头。莫昕岚心却沉入谷底,下意识的找到低头默站在世子身后的陈氏,是不是她给世子出得主意? “母妃。昨日儿子是头疼得紧,有失礼之处。恳请您看在儿子年幼,宽容一二。” “世子严重了。” 莫昕岚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在继子和怀王面前还得维持着大度,慈爱的亲手扶起世子,“身体可好了?” 世子躲开莫昕岚的手,语气依然恭敬,“太医说还得调养两天。” 莫昕岚掩藏起尴尬,“缺什么就同我说。” “陈氏,你对世子用心。” “是,王妃。” 陈氏头都没抬,却把最柔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世子站回陈氏身边透着眷恋,信任。 莫昕岚心底隐隐有股悲凉,是不是当年自己也如同世子一样算计着继母? 总有一日,她会让世子明白,谁才是最疼他的人。 她同一心算计的陈氏是不一样的。 怀王对世子今日道歉很满意,对莫昕岚同样满意,看不出其中蕴藏的暗涌。 随后见礼很顺利,两位侧妃,章氏,欧氏对莫昕岚都很恭敬,妻妾显得极是和谐。 当莫昕岚亲眼见到怀王的儿女时,很难维持住端庄,亲眼所见比听说更触动莫昕岚,刚满十八岁的她已经是十余个孩子的继母了?! 就算她早有准备,乍然见到儿女成群,还不是自己生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舒服?”怀王轻声问道。 莫昕岚摇摇头,自己的异样自然不好同怀王说,“有点累。” 怀王得意一笑,能让女人感觉累,证明自己依然很强壮,“你先去歇息吧。” “不行呢,一会还要去宫里叩谢娘娘。”莫昕岚睨了两位侧妃和周围的五六位侍妾,“总不能让娘娘等太久。” 莫昕岚入门后,只有正妃可入皇宫,以后就算皇后娘娘召见侧妃,也越不过她去。 她现在得学着争宠,如何压住两位侧妃,同时教养一群孩子……原本以为只要对继子真心,定能换得真心,昨日世子的反映对莫昕岚来说不亚于当头棒喝。 想同世子亲如母女并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何况怀王还有很多的孩子。 莫昕岚和怀王收拾停当入宫拜见时,皇后娘娘让他们稍后。 王妃朝服华贵端庄,头上的王妃凤冠很重,莫昕岚站久了略有不适,毕竟昨日是新婚,又闹出了很多的事儿,她显得精力不济。 “皇上和娘娘召见谁?” “回怀王妃的话,是齐王殿下,还有……还有莫侯爷的女儿莫昕怡。” 阿九?! 莫昕岚惊讶又茫然的张了张嘴,怎么会是阿九? 大殿里传来神武帝爽朗的笑声,莫昕岚更觉疲倦,堂堂怀王妃只能等在日头下,而阿九却可以在神武帝面前献媚? 不公平! 莫昕岚叫住小太监,轻声问道:“陛下怎会召见我的九妹妹?” 趁着小太监弯腰时,她把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小太监的衣服里。 “听说是因和亲的事儿。” “哦。” 原来是为九妹妹做陪嫁女官?! “齐王殿下坚决不同意和亲的,同陛下争吵了几句,然后陛下就传口谕叫莫小姐进宫面圣了。” 此时,马公公亲自从大殿里小跑出来,“快,陛下传令,赐宴莫小姐,命御膳房准备莫小姐爱用的菜色。” 莫昕岚上前问道:“我晓得九妹妹喜欢的菜色,陛下……陛下封九妹妹做女官?” 马公公眼里可没怀王,就算是太子对他都很客气,因偏向陆天养,对莫昕岚自然不客气,“不必麻烦怀王妃,陛下晓得阿九小姐愿意吃什么,方才阿九小姐婉拒陛下册她为县主的旨意。” “怀王妃不必为阿九小姐担心,阿九小姐绝不会做和亲女官。” 莫昕岚身体晃了晃,怀王一把扶住她,“陛下和娘娘何时召见本王?” “奴婢哪晓得陛下何时有空?” 马公公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全然把怀王妃夫妇当作墙花看。 从敞开的大殿门向里面看去,神武帝正和颜悦色得同阿九说话,便是皇后娘娘此时都成了陪客,根本插不进去话。 唯有齐王又是自豪,又似护犊子的父辈厚着脸皮在神武帝面前蹦达,“阿九可是订了人家的。” “闪开。”神武帝推搡像跳蚤一样围着自己的齐王,笑骂:“朕没听说她订了人家,口头婚约做不得准。” 齐王反驳:“文人常说一诺千斤,谁说口头婚约做不得准?您可不能任由姑姑胡闹下去。” “你的意思是朕由得你闹?” “儿臣从没胡闹过。” 齐王回答得一本正经,神武帝手有点痒。 阿九恬静的站在一旁,隐隐感觉神武帝对齐王的纵容远在诸多皇子之上,即便是太子只怕比不了齐王,可齐王当初的确是被神武帝赶出帝都去的,甚至放在边关任由齐王自生自灭。 听陆天养说过,齐王因此病得很重,否则也不会把突然捡到的陆天养当作福星,后来他们一起熬过了最艰苦的几年,他们比亲生父子还要亲近。 眼前神武帝对齐王的重视宠爱不似做假。 神武帝转身问阿九:“你可知陆天养的身世?” “父皇!” “朕在问阿九,你闭嘴!” 齐王没被神武帝吓倒,挺身站在阿九面前,直面隐隐露出怒气的神武帝,“天养是我儿子,他还需要什么身世?” 阿九从他后背探出脑袋,眸子亮晶晶的,“回陛下的话,我爹相中得是他,并非他的身世。” “哈哈,说得好,儿媳妇。” 齐王高兴得胡须颤抖,眉飞色舞,“老莫眼光就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国宴 神武帝略微沉吟一声,松缓的眉头皱紧,齐王的欢快丝毫无法感染到他,怀疑,遗憾,亦有几分说不出味道的目光看向阿九。 “臣妾赞同齐王,莫冠杰选女婿的眼光很好。不说陆天养是齐王义子,他能文能武,对陛下又很忠诚,最难得他长相俊美,臣妾恍惚觉得陆天养单论容貌也只比开山王差一点。” 神武帝下意识的微露出嘲讽,皇后和齐王心知肚明,开山王沐逸就是神武帝衡量人才的最高标准,便是沐逸长得出色,才干出色的人出现,神武帝不会认为此人能超越沐逸。 唯有阿九半敛双眸,若有所思。 “阿九的亲事朕两不相帮。” “多谢父皇。” “嗯?” “您不帮姑姑,儿臣这就回去准备聘礼,阿九的两个姐姐都嫁人了,老莫不好总留着阿九。” 齐王最怕得是神武帝横插一杠子,一道圣旨给阿九赐婚,两不相帮,意味神武帝是偏向齐王。 皇后陪神武帝多年,早已无宠,可后宫妃嫔中算是比较了解神武帝的一个,面上不显,皇后把生起的疑惑记在心上。 神武帝道:“老四,别以为没有朕,皇妹就会轻易服输。” “陛下,怀王妃在殿外晕倒了。” 马公公引着端着精致菜肴的各色小太监进门,先向神武帝回禀,“许是中暑了。” 神武帝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皇后代朕去受他们家礼。” “遵旨。”纵使百般不愿离开,皇后也只能毫无怨言的屈膝离去。 “你们陪朕用膳。” 神武帝示意齐王和阿九落座,此时阿九才知晓莫昕岚等候在大殿外。 陪帝王用膳是荣耀却并不是一件很幸福事,不过有了齐王自然少了很多讲究。 阿九面前一会就被齐王摆了许多的吃食。 “快吃。快吃。”齐王催促道:“喜欢哪样跟我说。” “不用,已经够了。” 阿九被齐王的热情弄得囧,悄悄的睨了一眼神武帝,“够多了。” 神武帝冷哼一声,齐王道:“阿九第一次吃御书房的饭菜,儿臣自然得多照顾一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纠结,还不如齐王不忙乎呢。神武帝的脸一直沉着。颇有一点有了儿媳妇忘了老父亲的感觉。 做皇帝二十多年,神武帝已经洗去身上不少的泥巴味,用膳时很讲究。 然而有齐王在。神武帝的架子根本端不起,齐王那套胡吃海塞勾起神武帝曾经的记忆。 神武帝用膳时少了很多规矩,有时孩子气似得同齐王抢食用。 在一旁侍奉的马公公被这对抢食的最最尊贵的父子弄得目瞪口呆,让侍奉的小太监和宫女退下。马公公亲自侍奉。 阿九稍用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神武帝和齐王有趣很多。 “多准备点消食汤。”阿九轻声提醒马公公。 马公公同样压低声音。“陛下很少用得太多。” “那更应该仔细,让太医弄点消食丸子,陛下的肠胃未必受得住。” “九小姐说得是。”马公公连连点头。 阿九又低声提醒齐王,别同神武帝抢太硬的食物。 不过阿九觉得齐王考虑得挺周全。抢是抢,还是挺重视神武帝的。 用膳后,神武帝抿着茶水。不知不觉吃了很多,瞪了揉着肚子的齐王一眼。和颜悦色得对阿九道:“被吓到了?” “没有,没有。” 阿九连忙摇头,看神武帝精神还好放心了不少。 神武帝见消食汤饮早已准备妥当,面露悦色,马公公趁势小声说,“是阿九小姐提醒奴婢的。” “嗯,丫头不错。” “那是自然。”齐王耳朵很灵敏,用着阿九主动送过去的消食丸子,笑嘻嘻的说:“就冲她这份细心孝顺,儿臣一点都不怕没人养老送终。” 阿九微微低头,齐王时刻不忘把自己绑在陆天养身边,眼下就算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别人也不敢娶自己了。 明明略有被强迫订亲的意思,她愣是没有一点的不满。 神武帝显得对齐王这套很厌烦,“行了,你赶紧给朕滚。” “儿臣送阿九回去。” “朕……” “把阿九留在宫里,儿臣不放心。” 齐王站起身,“阿九太老实,宫里的人心眼太多。” 她老实?神武帝哭笑不得,当自己不知阿九在江南做过什么? 见齐王护犊子的样子,神武帝摆手道:“出去!” 阿九行礼后紧跟着齐王离去,齐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你别在意父皇的话,他是对我,不是对你,你长得好,又聪明,又孝顺,老头子是挺喜欢你的。” “咳咳。” “只要我说中老头子的心事,老头子一准咳嗽。” 直到齐王和阿九的身影消失,神武帝笑着摇摇头,“朕看老四若是娶不成阿九做儿媳妇,不晓得会闹出什么来。” 马公公道:“齐王殿下很少执着于哪件事儿,许是以前太艰难才格外重视义子。” 神武帝嗯了一声,仿佛极是倦怠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缓缓的说道:“这些年难为他了。” 在宫门口上马车时,阿九见到怀王扶着莫昕岚也准备回王府,莫昕岚一身华贵的王妃朝服可面色煞白,好似大病初愈的人,眼圈泛红,显然哭过一通。 无论怎么看,莫昕岚都不像新婚的妇人。 莫昕岚见到阿九后,站直身体,腰背挺得很直,很直,端着王妃的架子。等候阿九来见礼。 “上车,本王送你回去。” 齐王示意阿九,斜睨怀王妃夫妇,敢在自己面前落阿九的面子?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虽然爵位都是王爷,可王爷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齐王就算做不了太子,他所拥有的地位和圣宠远不是怀王可比的,况且齐王还是怀王的长辈。 莫冠杰三个女儿就属阿九的夫婿爵位低。齐王更不会容许阿九被姐妹们压制。 “怀王侄儿。”齐王主动开口。“不过来见礼?本王还没受过你们的礼呢。” “齐王叔。” 怀王领着莫昕岚向齐王走来。 莫昕岚百般不情愿,屈膝见过齐王,眼角余光扫过早已上了马车的阿九。“九妹妹。” “怀王妃。” 阿九向莫昕岚点点头,刷得一声撂下了帘子,阻止她的目光。 莫昕岚气恼得上前靠近马车,“好没规矩。不说如今我是怀王妃,就算只论私情。你也该下车见过怀王,他可是你姐夫。” “我早说过同怀王妃的姐妹之情已断。” 怀王扶了一把莫昕岚,眼里闪过不悦,刚想斥责阿九失礼。齐王在旁说道:“怀王侄想对阿九作甚?” 齐王瞪圆虎目。别说怀王,就算太子都不敢轻易惹恼怀王。 “她为本王妻妹。” “你岳父不见得认她做女儿,妻妹一词从何而来?” 齐王冷笑:“你能进得去侯府?阿九身上不舒服。陛下让本王亲自送阿九回府。” 方才怀王和莫昕岚在大殿外听过神武帝的笑声,晓得神武帝对阿九极为看重。齐王不仅自己霸道强横,还提起神武帝,怀王不敢对阿九太过分。 “莫侯爷和岚儿有些误会,以后误会解开,岚儿还是莫侯的女儿。” 齐王一直似笑非笑得看着怀王,“本王总算明白,你为何总是把太子坑得欲哭无泪。” 怀王:“……” 齐王翻身上马,握紧缰绳,居高临下看着面色尴尬的新婚夫妇,爽直道:“老莫做得最明智的一件事——不再理会怀王妃,老莫就此少了许多的麻烦。” “殿下。”这回换莫昕岚扶怀王,柔声安慰:“齐王太过霸道胡闹,他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怀王苦涩一笑,“是本王连累了你。” 皇后受了他们的礼后,故意给了莫昕岚下马威,不知昨日怀王世子闹病的事怎么传进娘娘的耳中,皇后娘娘愣是让莫昕岚跪着听训斥一个时辰。 最后皇后还警告莫昕岚,不得生歪门邪道的心思,更不许亏待怀王世子。 原本莫昕岚身体状态就不好,受了训斥,她大哭过一场,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有碰见不给面子的阿九和齐王,莫昕岚眸子里盛满困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还是说怀王妃不足以保证她一辈子的安稳? “妾身不是为自己委屈,只是咱们王府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传到外面去,这不是给外人看咱们笑话吗?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对王爷有诸多的误会,妾身想其中也有王府的人嘴不严之顾。” 莫昕岚把失落深深的藏起来,扶着怀王上马车后,坐在怀王身边,温柔得帮他分析:“就算殿下误会我,我也要说,王府的人是该重新整顿了。以后世子身边的人……妾身安排可好?” 怀王稍有迟疑,莫昕岚平静无垢的眸子看过来,最终点头道:“一切交给你。” “妾身一定为王爷打理好王府,让王爷再没后顾之忧,只是查清楚仆从的底细,妾身会得罪人,怕是王府里的侧妃和世子会误会妾身,到时还望王爷能相信妾身,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王爷,绝没一点的私心,更不是篮圈,或是对世子企图不轨。” “本王一直相信岚儿。” “其实不是为了您,妾身不乐意管事,管事就有麻烦,妾身太太平平的做怀王妃并对世子不管不问,全交给仆从侍奉,好吃好喝的供着,谁又能挑出妾身的错处?” 莫昕岚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我继母就是这么做的,外人都说她善良贤惠,可她没管过我,教导过我,我不想世子被身边得奴才带歪了。” 怀王揽住莫昕岚肩头,莫昕岚低泣抹泪,“有时我在想她哪怕多同我说两句,我也不至于对她如此失望,无法感受母亲的关爱或是斥责。” 扬起泪盈盈的眸子,莫昕岚呜咽道:“齐王方才看不起我,以为我不如九妹妹,他不明白,我有今日有多难,没有长辈的引导垂爱,我……曾经走了不少的弯路,吃过不少的苦,直到现在才明白,训斥也是一种慈爱,俗语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并非全是错的。继母的不作为同捧杀一样伤害巨大。” 怀王目光慎重许多,自己何尝不是在孤独中长大?太子妃眼里根本就没他,“岚儿只管管教世子,操持王府。” 莫昕岚嘤咛一声,泪洒怀王胸前,怀王自然越发的疼惜她,回到王府后,怀王亲自抱莫昕岚下马车,众目睽睽之下,怀王直接一路把她抱回房,并亲自吩咐厨房准备饭菜,怀王没离开莫昕岚一步。 怀王世子把写满大字,准备呈给怀王审阅的宣纸撕得米分碎,“继母,果然……果然一身迷人的好手段。奶娘说得没错,她本来就是坏的。” 把宣纸收拾好,陈氏幽幽的叹道:“世子爷得体谅王爷,他不晓得王妃,您把写好的字撕了,明儿王爷要查您功课,您交不出,王爷不会对世子怎样,侍奉世子的人……王妃虽是和蔼,我晓得自己身份尴尬,王妃早晚会对我另有安排。” “她做梦,父王答应过我,奶娘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本就是苦命人,在哪都是伺候人的奴才。”陈氏揉了揉八岁孩童的脑袋,担心的说道:“我放不下您,想一直照顾您,看您成才娶亲,风风光光的承爵。” 怀王世子咬着嘴唇,“我有办法永远留住奶娘。” “世子爷。” “我只相信奶娘。” 只要奶娘做了父亲的女人,继母休想赶走奶娘。 奶娘温柔,亲切,对自己又好,比继母强多了,最重要得是奶娘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人,最值得自己信任。 国宴摆设在皇宫清凉殿,蛮族王子安安分分的坐着,再没入京时的趾高气昂。 阿九随着姜氏按品级坐下,抬眼正好同莫昕岚目光碰在一起,莫昕岚春风拂面,端庄秀美,看不出前两日入宫时的凄苦。 此时莫昕岚眼里闪过得意之色,阿九很快移开目光,长公主坐在神武帝下手处,显示她尊贵独特的地位。 阿九敏锐的感到一抹似怨的目光,环视一圈并没找到,昭华郡主和成国公陆江如同一对明星夫妇,成国公目光紧随着昭华郡主,温柔得能溺死人。 旁边的命妇大多很羡慕昭华郡主。 “齐王到。” 蛮族王子听见后,身体打了寒颤,果然,如同噩梦一般的人紧跟着齐王。 陆天养进入大殿后,哪怕他紧跟着齐王,任谁也无法忽视他,再俊美的美男子都在身披软甲的他面前黯然失色,再无光彩。(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恩封 齐王大咧咧的坐在皇子王爷的位置上,随手把跟在自己身后的陆天养拽坐在自己身边。 周围的皇子王爷面露惊讶,齐王按住陆天养的胳膊,介绍:“他是本王心腹爱将,也是本王的儿子。” 随后齐王指了指周围的兄弟,“他们都是你叔伯兄弟,一会儿本王带你同他们喝两杯。” 陆天养潇洒的安坐在齐王身边,举起酒杯向把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人虚敬了一下,仰头喝光美酒,余光扫过阿九,见阿九抿着小嘴,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行事越发的恣意放纵,宛若他本来就该坐在此处。 “齐王。”长公主面色阴沉,“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齐王扬起剑眉,“怎么是胡闹?同兄弟们说明状况,省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嘛,侄子这辈子没别得念头,就是忍不了天养被人欺负。以后若是再有人说不知道天养身份而亏待他,侄子也可名正言顺得为儿子出气。” 成国公陆江低头盯着自己一双手,昭华郡主眉头紧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息,转头看向陆凌风的目光中透着担心,陆凌风向昭华郡主扬起笑脸,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小声同身边的勋贵子弟说话。 他没受到陆天养的影响,昭华郡主暗暗放心了不少。 阿九没空看昭华郡主一边,发现蛮族王子……越发的拘谨,甚至都不敢同陆天养对视,不觉莞尔一笑。 “陛下驾到。” 神武帝走进大殿,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平身。”端坐在龙椅上的神武帝抬手叫起。 众人起身重新落座。神武帝居高临下的瞪了齐王一眼,显然对齐王把陆天养留在身边很不满。 齐王脸皮一向很厚,毫不在意的举杯张罗,“儿臣敬父皇,祝帝国永昌,万邦归顺。” “帝国永昌。” 尚存的武将齐齐符合齐王,亦有开国勋贵捧场。自从齐王归京后。他们的日子好过不少。 有则消息在私下流传,说是齐王把陆阎王从锦衣卫拽出来的,没有陆阎王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也不像以前可怕了,勋贵们自然而然会给齐王面子。 神武帝含笑点点头,“算你有心。” “儿臣一贯孝顺,忠于帝国。”齐王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只是某些人,儿臣端着父皇您给的饭碗。做了卖国的事儿。” 果然胆子大,阿九默默的为齐王点赞。 太子等人脸上热辣辣的,晓得是因和亲闹得,太子只能端着长兄的架子。“四弟,国宴时容不得你放肆。” “国宴?是国宴?” 齐王狐疑得看向身边的陆天养,嗡声嗡气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陆天养抬头看了蛮族王子一眼。吓得阿玉王子手中的酒杯撒了大半,显然当年陆阎王给他留下过极为深刻的印象。也不怪他……把他推上王子宝座的陆天养在蛮族翻云覆雨,陆天养能帮自己,阿玉王子从不怀疑陆天养把自己从王子宝座上搞下去。 “原本是陛下设宴,顺便让蛮族王子感受帝国的强盛和富庶。” “你不说明状况,我听太子殿下的语气似专门给蛮族王子设得国宴。” 齐王点点头:“原来是让他长长见识啊,是该让他明白帝国的威严,以后他回到蛮荒之地也多些谈资。” 趾高气昂的抬手指着蛮族王子,齐王轻蔑的建议:“你完全可以吹嘘自己是见过世面的。” 蛮族人很气愤,实话说齐王虽是勇猛彪悍,在疆场上硬碰硬的话,蛮族人未必会输给齐王,然而蛮族王子却阻挡蛮族人,原因就在于给齐王倒酒的陆天养不好对付。 他可以对抗齐王,但想赢陆天养太难了,而且他已经感受到陆天养的威慑,此时一旦他同齐王起冲突,以后的事就很难说了。 蛮族王子操着怪异的腔调,“小王仰慕中原许久,因此才会来求娶帝国帝女为正妃。” “求亲?!”齐王扔下酒杯,“你可真敢想,怎么非让本王命天养取走你脑袋才明白,别说帝女,你连普通的帝国女子都配不上。” “齐王!”太子威严得喝止齐王,和亲是太子一手操办的,齐王不给蛮族王子面子,就等同于眼中没有他,“你再放肆的话就滚出去,和亲之策是父皇同朝臣商量后定下的国策,你有何资格质疑父皇?” “朝臣?”齐王诡异的说道:“站出来给本王看看,是哪些人不是爹妈养的畜生!” 神武帝差一点一口酒喷出来,咳嗽两声,并板着脸庞,对齐王方向皱了皱眉头,太子等人看后心底略有底气。 长公主道:“国宴上讲究规矩礼仪。” 没等长公主说完,齐王理直气壮的说道:“本王礼仪从小就是姑父教的,姑父说过,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对蛮族就不能太客气,讲礼仪他们听不懂,不如拳头好用,而对卖国贼叛徒、汉奸更不能客气,他们比蛮族还可恶。” “……齐王……”长公主满脸通红,手背微微轻颤,有苦有委屈都说不出。 阿九挺同情一样反对和亲的长公主,只是为了顾全大局,长公主只能对和亲不反对,不赞同。 神武帝都没忘记开山王的遗言,长公主怎么会忘? “齐王别把别人的容忍当做对你无可奈何。”昭华郡主目光锋利,“不是只有你能打败蛮族,若没帝国的支持和舅舅为你筹备的兵源,粮饷,你一个人能抗衡蛮族?就算陆天养天纵之资,一个人抵不过百人,况且也不是没人能同他相比。” 齐王不甘示弱,“比得过我儿子的人不是没有,不过昭华你儿子是没机会了。” “帝国风俗好武。善战,今儿国宴,不如让他们较量一番,助兴如何?” “成国公世子,你敢吗?” 被点名的陆凌风起身,对神武帝躬身行礼,转向叫嚣的齐王。从容不迫的说道。“比武较量不过是小技,疆场拼杀才是本事,武艺上。本世子自愧如不陆兄,以后再疆场上再比拼吧。” 他的话有礼有节,不会给人畏惧怕输的感觉。 阿九同姜氏说了一句,“挺聪明的。在疆场上他比不过陆师兄。” 姜氏暗自琢磨该让阿九出嫁了,虽是舍不得。可阿九已经都已经偏向陆天养……对自己一家有过大恩陆天养,姜氏还是赞同的。 “昭华郡主……来信提醒过我。” “娘。” “你和你爹看好的人选,我不会反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天养是怎样的人,对你如何,对咱们家如何。我心里是有分寸的。” 姜氏不会相信昭华郡主,可昭华郡主对陆天养的反感打压也让她暗自生疑。显然昭华郡主并非冲着齐王。 突然姜氏见到齐王的大嗓门,“就是在疆场上,你也比不过天养,他十六岁就为本王征战,蛮族王子想必深有体会。” 蛮族王子只能站起身道:“陆将军勇武,小王佩服。” “听听,父皇,天养立了不少的战功的。” “嗯。” 神武帝点点头,“朕晓得他是难得虎将。” “您不准儿臣请立他为齐王世子,可您总不能不封赏他,让边关的将士寒心啊。” “他不是弃武从文,要什么封赏?”长公主颇为不悦,“莫非没有封赏就不为帝国征战?只求好处封赏,还做得了将军?” “姑姑,您这话说得狗屁不通!” 齐王拍桌而起,“陆凌风什么都不做就是成国公世子,天养领兵交战多年,屡立战功,父皇不给封赏说得过去吗?弃武从文说明我儿子争气,文武全才,每次科举都有身上有爵位的考生,帝国可没规定,有爵位的人不得参加科举。” 长公主盯着齐王良久,“老四,你要同我继续抬杠下去?” “是姑姑总是看不惯天养,蓄意抹杀天养的战功,您这么做是对姑父当年定下因战功封爵规矩的践踏。” 无论今日谁跳出反对,齐王一定要为陆天养争到应有的地位。 那日在宫门口碰见怀王妃后,回去齐王想了不少,义子封王或是此时就定下齐王世子显然不现实,他不怀疑陆天养有中状元的本事,可眼下陆天养的地位的确低了点,阿九将来会受委屈,何况齐王不愿阿九在姐妹中间位份太低。 齐王梗着脖子,“姑姑百般阻挠,您就不怕姑父他老人家晚上找你?”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朝臣不是压抑咳嗽,就是抬眼看齐王,亦有人悄悄的看神武帝和长公主。 “混账!”神武帝把酒杯扔到齐王头上,“放肆,大胆。” “儿臣是为姑姑着想,姑姑一定很想姑父,好不容易盼来姑父的英灵,结果……姑姑被姑父训了一顿,姑姑心里一定很难过。”话语已转,齐王一脸真诚,“倘若姑姑遵从姑父为帝国留下的法规,想来姑父一定会经常来看姑姑,依然爱慕着姑姑。” 阿九听后后背隐隐泛着凉气,为给陆天养封爵,齐王真是蛮拼的,别人比阿九好不了多少,把早已逝去的开山王说得活灵活现,谁不胆寒?谁不有见到鬼的惊悚感? 神武帝道:“皇妹息怒,别同老四一般见识,他一惯没头脑,胆子又被朕养大了,妹夫……总不会为这点事同你过不去。” 阿九看了看神武帝,又看看齐王,这两位不愧是父子,真是有默契,可怜的长公主被父子联手气得吐血。 “臣再同因战功册封陆天养。” 姜首辅突然站出来,躬身道:“战功属实的话,陛下应该给陆天养封爵。另外臣还想纠正太子殿下方才不妥之处。” 太子楞了一下。 “您方才说和亲是陛下和朝臣商量定下的国策。”姜首辅挺起胸膛,“不知太子殿下此言从何处而来,臣怎不知陛下同朝臣商量和亲?还是陛下……您越过内阁同其余大臣商量过?” 别看姜首辅儒雅,然在神武帝面前说话一向耿直,强势,坚持己见,绝不会媚宠附和神武帝。 神武帝半垂眼,就不同姜首辅对视。 太子坐立不安,“这个……这个……” “陛下许是找人商量过,但臣绝不在此列。”姜首辅一道目光让眉开眼笑的齐王老实了不少,齐王后退了半步,“首辅……” “臣也要说齐王殿下两句,尚未弄明白状况不可人云亦云,以偏盖全。齐王殿下,不是只有您一人肯维护帝国。朝臣大多不会赞同和亲,史书上记载过有和亲的朝代,大多是迫不得已,如今帝国繁盛,蛮族王子若是仰慕帝国,陛下完全可以在帝都赐你府邸,容你留在帝都,王子若是做了帝国人,自然可以求娶帝国女子。” 姜首辅淡淡的说道:“帝国为礼仪之邦,只对真诚的友人有礼,倘若有人借和亲侮辱帝国,我虽是文臣,亦敢持刀维护帝国尊严。” 齐王轻轻捅了捅陆天养,“说得真好,可是你将来有难了,有这么个外祖父……啧啧。” 难怪同长公主抗衡多年不落下风,齐王才不信姜首辅赞同给陆天养封爵没有私心,姜首辅只有阿九一个外孙女,也只有陆天养一个外孙女婿。 疼爱阿九之心,姜首辅不比任何人差。 虽然姜首辅在说齐王和蛮族王子,啪啪啪的,太子的脸都像是被打肿了一样。 “父皇。”太子求助神武帝,“儿臣只是……认为和亲是件解决纷争,教化蛮族的好事,也被蛮族王子的真诚打动,儿臣不敢有任何的私心,以及背叛帝国和您的心思。” 好在太子聪明得没有提起神武帝对和亲之策的默许纵容。 神武帝道:“和亲暂且放下,朕一会同首辅内阁再仔细商量。” 大殿里曾经赞同和亲的大臣面若死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以后只怕前程不会太好了,被齐王点名骂为卖国贼,畜生,他们哪还脸面出现在朝廷上? “陆天养战功赫赫,辅佐齐王牧守边疆有功,朕按军功封他为忠勇伯。” “多谢陛下。” ps求米分红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毒发 6天养叩谢恩典,齐王似受了极大委屈直视神武帝,把不满展现得淋淋尽致,大殿里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 神武帝主动移开目光,以6天养的功劳最差该封侯的,可神武帝不仅要考虑功劳,还要顾及长公主和昭华郡主,就是封伯,宴会之后长公主一定会同神武帝抱怨。 何况6天养姓6,出身又不好,不是他长相俊美,符合神武帝的审美观,神武帝是不可能封6天养为伯爵。 “弄了半天只是世袭伯爵啊。” 齐王小声嘀咕的声音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听得到。 世袭伯? 神武帝想说不是世袭的,开国后,神武帝已经很少再封世袭贵胄,就算是莫冠杰也只袭三代而已。 有齐王在,神武帝想了想最终放弃开口的话,世袭就世袭,怎么也得给姜辅点面子,何况6天养把蛮族王子压得如此惨,大涨帝国的脸面,又有以前的功劳,还很听话,封世袭伯爵也不过分。 神武帝着实怕齐王再同自己闹。 6天养磕头后起身,向阿九方向看了一眼,阿九向他挑大拇指,6天养唇边多了一抹笑容,越俊美得不似人……神武帝道:“忠勇伯,上前来陪朕喝两杯。” “遵旨。” 朝臣看着同神武帝畅饮的新出炉的忠勇伯眼热不已,恨不得自己取代6天养的位置。 长公主面沉如水,手中的杯盏紧了又紧,安国公世子沐焱宇跪坐下来,亲自为她斟酒,压低声音道:“您不能要求陛下一切都听您的。” “可是……” “忠勇伯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陛下给沐家和姑姑留足了面子,再闹下去,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也怪咱们不识抬举,当年姑姑是自己挑中的成国公,而且他的出现,对陛下是一颗极好用的棋子。” “嗯?” “牵制您。牵制成国公。” 沐焱宇低垂眼睑。似看不到神武帝和言语色的恩宠6天养,“疾风兵团始终是皇上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长公主道:“我不想阿九嫁给他,只有这个原因!我还能活几年?权势富贵不过都是过往。因为燕国公,我已经没有脸面见你祖父,阿九若是再受尽苦难,我……我死不瞑目。” “祖母。您得相信阿九,这世上没什么人会忍心伤她。何况她也不是谁都能伤的。” 长公主摇摇头,显得不赞同沐焱宇的话,“一会我去找皇兄,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门婚事。实在不成……曝光他的出身,我就不信阿九晓得一切还会嫁给他。” 沐焱宇苦笑,此时再说什么。祖母都不会听,轻声道:“当年的事儿。沐家和成国公都有错,唯一无辜的人就是6天养。您何苦让姑姑过得不顺心?让6表哥更受挫折?最近两年6表哥进步不小,然他还是比不过6天养。” “这事不是你该管的。“ “……是。” 沐焱宇方才酒壶,起身离开。长公主眼底闪过后悔,张了张嘴,喉咙却无法出声音。 “郡主。【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成国公拽住昭华郡主的手腕,阻止她继续饮酒,“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昭华郡主面若桃李,水眸迷蒙微醺,“放手。” “郡主。” “你一定很高兴吧。” 昭华郡主甩开6江,嘲讽的笑道:“看皇上看中他,听到他立下的功劳,蛮族王子见他如同避猫鼠似的,你很得意。” 6江抿了抿嘴唇,始终没有说话。 “他别想夺走风儿的一切。” “该是风儿的,谁也夺不去。” “谁说的?你娘巴不得把他弄回来。” “我会亲自同母亲说。”6江再一次扶住昭华郡主的胳膊,体贴的说道:“无论如何,凌风才是世子,郡主……” 此时他的眸子满是感伤,“你到底要为当年的错误惩罚我多久?” 昭华郡主努力睁大醉醺醺的眸子,“错误?” 6江深情的盯着她好半晌,“你想让我如何?只要你说,便是……即便让我亲自出手,我也答应。你我成亲这些年,郡主还不了解我?相信我?留下他也只是为了我们的风儿。”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昭华郡主摇了摇脑袋,眼前起码出现三个6江的影子,“我看不明白你,6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郡主醉了。” 6江扶住昭华郡主,眸子转了好几圈,轻声道:“一切交给我,风儿是郡主的命根子,也是我的继承人,我疼风儿不弱于郡主。母亲也不会乐意见公爵府再起波折。他……会成亲,有齐王疼爱,不会同我们牵扯太深。” “可是我怕,我怕他抢走风儿的一切。”昭华郡主倦怠得闭上眼睛,“怕他那双满是恨意的眸子,怕他同阿九成亲。” “这门婚事只怕难以避免,今日姜辅都站出来了。” “如果他能在我母亲的阻拦下高中状元,那就把一切公开吧。” “郡主!” “就这么定了。” 昭华郡主推开6江,此时齐王和6天养宛若父子愉快的喝酒交谈,缓缓的握紧拳头,不能再让他在外面逍遥下去了,放在眼前总比放在外面好。 “倘若他娶走阿九?” “风儿比任何人重要,没有人比儿子更要紧,包括阿九……他也是阿九选的,阿九不肯听我和母亲的话,以后过得不好怪不到我们头上。为了风儿,我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6江微微勾起嘴角,很快又一脸心疼深情的对待昭华郡主。 国宴本是为迎蛮族王子而设,此时国宴的主角变成了6天养,封忠勇伯后。又被神武帝看中,很多人端着酒杯来向6天养敬酒。 齐王欢快,欣慰,得意的笑着,就爱听别人夸6天养的话。 “老莫。” 齐王主动拽住莫冠杰,醉醺醺的说道:“天养已经封爵了,年青一代谁也不如他。我看他同阿九的婚事也该筹备起来了。阿九是你的掌上明珠。天养是我的骄傲,这桩婚事可不能马虎随便,我要让整个帝国都知道。” 莫冠杰难得连连点头。齐王说得更多,从聘礼说到如何迎娶,如何造势,“先摆上三百桌流水席。连摆半个月。” “……是不是夸张了?”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 齐王晃动着大脑袋。“本王有钱啊,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年本王也摆得起。” 莫冠杰抚了抚额头,这不是有钱的问题。好吗? “告诉你,我已经调集骏马来帝都了,一匹匹战马随便叫一声。能让帝都最好的马趴窝。” “战马?” “起着战马娶亲多威风。” “齐王殿下……”莫冠杰摆了摆手,“这些事以后再说。”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阿九婚礼寒酸。嫁得委屈,若按照齐王提议安排,莫冠杰又觉得太热闹了,“不是有一个盛大的婚礼就能保证他们过得好。” 齐王撇嘴道:“盛大婚礼也没什么不好,本王有能力安排,为何要让孩子们委屈了?人活一世,自在逍遥,本王受过苦,遭过罪,打下偌大的基业不就是为了享受的?不给儿子花银子,银子赚来有什么用?” “您是为了……帝国,为了陛下……” “这话说说而已,连老头子都不见得相信。”齐王咂嘴道:“行了,婚事你不必管,一切自有本王安排,谁看着眼红,不满,只管来找本王。” 齐王瞄了长公主方向一眼,“老莫你可得坚决点,别被别人影响了,天养的为人,阿九的聪慧,你比谁都明白。” “我多问一句,长公主和天养到底怎么回事?” “本王的姑姑……脑袋有时一根筋,固执得很,认准了天养要报复,其实她也不想想天养如今什么都不缺,报复个毛?难道当年留在帝都就好?“ 莫冠杰眸色一禀,喃喃的自语:“报复?报复在阿九身上?” “哈哈。”齐王夹了肉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好吃,好吃。” “齐王殿下不愿意说就算了。”莫冠杰端起酒杯,“难得糊涂嘛。” 结果可能不是他乐意听的,有何必非要刨根问底自寻烦恼。 国宴将近尾声,6天养总算是找到机会凑到阿九身边,“出去走走?” “你先出去,我同我娘说一声。” “嗯。” 6天养很快避开众人走出大殿,阿九也得到姜氏准许,悄悄得离开。 莫昕岚虽是成了怀王妃,然而怀王的地位决定她并不如意,得不到期望的东西,甚至她还不如燕国公世子夫人莫昕卿受追捧。 太子对怀王的冷落人所共知,没有哪位命妇会主动上前巴结怀王妃,大多数人对怀王妃视而不见。 方才6天养封爵后,莫昕岚差一点咬碎银牙,好在王妃的爵位要比伯爵夫人高贵,这也是莫昕岚唯一能聊以自慰的优势了。 单独一人坐着,莫昕岚见到6天养和阿九前后脚离开,她稍作迟疑,悄悄的跟了上去。 成国公世子6凌风勾起目光闪了闪,同身边的妻子说了两句,很快出了大殿。 “忠勇伯?” “嗯。” “不高兴?” “你高兴吗?” 6天养同阿九并肩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俏丽的少女,英俊的男人,微风拂过,两人的衣摆翻滚相碰,宛若一对飘然欲仙的仙人。 “高兴。”阿九不矫情的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你凭着本事功劳得到爵位,怎么可能不高兴?” 6天养听后唇角上扬,直接握住阿九的手,“不骗你,我也很高兴。” “有人不高兴。”阿九本不想说太扫兴的事,“我看长公主和成国公夫妇脸色都不怎么好,此番封爵,6师兄科举的路许是会更不容易,得做好准备呢。” “怕做不成状元娘子?”6天养的拇指暧昧的摩挲着阿九的手背。 “哪有。” 阿九白了他一眼,“每隔三年都会出现一个状元娘子,又不是独一无二的,我怕什么,长公主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我和你的婚事根本不在你是不是状元,其实你不在意,对不对?” 方才阿九突然有种预感,6天养看似有着非中状元的心思,但未必他真得非中状元不可。 同6天养越接触,阿九越是难以相信6天养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心机深沉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而且他的行事风格也不是紧紧挖一个坑,一般都是连环的,别人会害怕身边有这样的人,怕自己被算计,欺骗或是利用,可阿九一点都不觉得6天养可怕。 站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你猜我有何目的?” “长公主殿下倘若固执己见的影响科举结果,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满意。” 阿九叹息一声,“非要闹成这样吗?” 一次两次,神武帝会给长公主面子,次数多了,再加上疑心日渐严重,神武帝未必会一直纵容长公主,兄妹情分再重也比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利重要。 “这不怪我。”6天养可为娶阿九放下愁怨,不会利用阿九报复仇敌,但不意味着他会束手待毙,完全原谅长公主等人,“倘若她不固执己见,我不会算计她……” 身后传来一道浅浅的呼吸声,6天养耳朵灵敏,低声道:“身后有人。” 阿九回头一看,“阴魂不散。” 莫昕岚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九妹妹同忠勇伯如此亲近,是亟不可待的要做伯夫人?” 莫昕岚好心好意的提醒,“这回儿可是在皇宫中,又是国宴,闹僵开来对九妹妹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6师兄说得情况和问题,我会如实的转告我爹。” 阿九理都没理会莫昕岚,不过她同6天养私会说成师兄妹有事相商,莫冠杰自然会站在阿九这边,旁人很难挑出阿九的错处。 “九妹妹!”莫昕岚挡住阿九的去路。 “我着实不明白怀王妃为何总咬着我不放?以前我们是姐妹,尚有情可缘,如今我们情断,你又嫁了人,我同怀王妃本该没牵扯才对,怀王妃有空关注我,不如想想怎么做好怀王世子的继母。” 阿九嘲讽的一笑:“怀王妃想来有很多教导继子继女的方法。” 此时有内侍闯进大殿,很快燕国公世子夫妇慌忙走出来,随后便有传言燕国公的义母中毒了,性命垂危。 ps推荐弱颜的《安乐天下》,重生宅斗文,文笔赞,更新稳定,坑品极佳。(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联手 被听到的消息吓了一跳,好好的姨老太太怎么会中毒? 就算燕国公时常被复国余孽骚扰,但也不至于加害到不声不响,只安享受富贵的姨老太太身上。 陆天养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幕后黑手是谁?” “你什么意思?”阿九同他对视。 “看来你也怀疑她。” “……” 阿九不是不懂得人心险恶的少女,有前生的记忆,她自己也经手过不少灭绝人性的伦理惨案,再离奇的案子都有,熟悉一切内情,阿九难免怀疑有人意图让明白内情的人永远闭嘴。 “我很庆幸,不管是不是她所为。”阿九低声说道:“我爹远离了她。” 陆天养问道:“用不用我让人去查查?” 阿九想了许久摇摇头,“算了。” 横生枝节最后最为难得人反而是父亲莫冠杰,如今长公主和燕国公都是麻烦,躲都躲不及的大麻烦,阿九身上的正义感比以前少了许多。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陆天养没对阿九的选择失望,“别想太多。” 燕国公府已经乱作一团,姨老太太突然中毒病情垂危,莫老太太受了惊吓,已经起不来炕了。燕国公不管事,把一切扔给匆匆赶回来的燕国公世子夫妇。 燕国公世子对曾经的祖母感情颇深,让太医全力救治。 莫昕卿把侍奉的奴婢叫来,问明状况,“当时老太太用了什么?是谁端汤水去的?” 只晓得哭的奴婢说话颠三倒四,一味的推卸责任。说不清楚到底因什么中毒。 太医被叫来解毒,然中毒太深,太医也没太好的办法。 “你们难道看不出是哪种毒药?” “世子夫人见谅。” 太医低头道:“看起来不单单是在糖水下毒,仿佛是多种毒共发。” 莫昕卿眉头皱紧,亲自去老太太住得屋子看过,老太太只见出气,难见吸气。看得出下毒的人根本就没想让她继续活着。 是被牵连了? 莫昕卿没听说最近复国组织有行动。况且他们不可能对一个无辜没用的老太太下手。 燕国公更不会因她的死去而伤心。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下毒的人……在身边? “妹妹,你去得好冤。”莫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哭得肝颤寸断。“怎么就中毒了?怎么就这么倒霉?” “卿丫头,你可得查明凶手,给我妹妹报仇啊。” 莫老太太扑到床头,越哭越厉害。“妹妹,妹妹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可以享福了,燕国公又孝顺,偏偏……呜呜……” 她的哭声很是渗人,凄厉的哭声不莫昕卿清晰的思路又弄没了。 “祖母。”莫昕卿总不能看着她哭晕过去。劝道:“太医还在商量如何解毒,姨祖母吉人自有天相,许是能熬过这一关。” “是吗?” 老太太慢慢的握紧拳头。“我看那群太医也是用没的,妹子中得毒都查不出。” “有法子了。有法子了。” 屋外商量的太医突然一拍脑袋,高声道:“我想到了,想到了。” 老太太立刻停止了哭声,眼睛圆溜溜的瞪得很圆,“什么法子?” 莫昕卿长出一口气,“快说。” “我记得有人擅长解毒。” “谁?” “世子爷想救人,还需锦衣卫万总旗帮忙,他医术说不上高明,但有祖传的针灸绝技,听说还有几张特殊的祖传解毒秘法。当年陆天养……身上的毒就是他解的,而且莫侯爷的幺子降生时身体不好,也是他用金针刺穴的方法续命。” 燕国公世子点点头,“去请万总旗。” “您请不来。” “怎么?他不给我燕国公府的面子?” “万总旗早说过不在行医。”太医道:“能让他破例的人只有陆天养,若是能情动陆公子代为说项,许是有用。” “世子爷。”莫昕卿从屋子里走出来,“咱们同陆公子说不上话,长公主殿下又几次为难他,您去,他未必会给面子,现在他封了世袭伯,又有齐王殿下护着,底气更足了。” “那怎么办?” “我去找九妹妹,她说得话,陆伯爷总能听上几句。他们的婚事已经差不多算定下来了,两人情投意合,九妹妹能影响陆伯爷。” 燕国公世子愣了一瞬,不再在的点点头,毕竟当年自己也对阿九动心过,没想到阿九会选陆天养。 有了过去的心结,他不适合再同阿九碰面。 “劳烦卿儿了。” “嗯。” 莫昕卿对燕国公世子的反映还是满意的,突然提起阿九同陆天养的婚事就是想让燕国公世子对阿九彻底死心。 莫老太太突然冲出来,哭着说:“不许去,不许去找阿九。” 莫昕卿眯了眯眼眸,“祖母,如今只有九妹妹和陆伯爷能帮忙,救人要紧。” “不是,我怕阿九使坏,莫冠杰一直嫉妒燕国公,我怕他们不是诚心帮忙。” “我父亲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莫昕卿被陆天养警告过,但一直把莫冠杰当作靠山之一,不能过分亲近,可也不见会疏远,容许莫老太太一直诋毁他。 “父亲爵位没国公爷高,他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同国公爷各有发展,祖母您误会我爹了。” “反正不许去。” 莫老太太顾不得这么做会不会被人怀疑,胡搅蛮缠的说道:“锦衣卫都是没安好心的,倘若医术高明,他还用做锦衣卫?别听太医胡说,他们是想不到医治的办法。才故意提起听都没听过的人。” “不管怎样,还是要试试。” 燕国公世子越过莫老太太,“夫人,你先去见阿九吧。” “我说不去去……”莫老太太拽住燕国公世子的衣袖,眼里闪过复杂,低声道:“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莫昕卿出门时回头看到莫老太太继续纠缠着燕国公世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翠儿,你留下来看着我祖母。” “是,主子。” “如今我最相信翠儿你了。” “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 翠儿连连保证。纵使不明白主子为何重视莫老太太,自己会尽量完成主子的命令。 随莫冠杰夫妇返回侯府,阿九一路上没少宽慰为老太太担心的父亲,谁让莫冠杰是个孝子呢。 陆天养没陪着齐王。反而和莫家同行,鞍前马后的孝顺未来的岳父岳母。弄得齐王很是吃味儿,不过齐王晓得详情,莫冠杰更需要关注。 毕竟莫冠杰也不是傻子,在国宴上齐王差一点捅破天机。 谁也不敢保证知晓一切的莫冠杰会做什么。 刚回侯府。阿九就听说莫昕卿登门,莫冠杰让仆从把莫昕卿领进来。 “我想问问老太太的状况。” “嗯。” 阿九和姜氏自然不会反对。 做了好几年燕国公世子夫人,莫昕卿比在闺中多了几分的贵气。不似以前故意装作低调,内敛。不敢同人叫板,如今她信心十足。 “父亲,母亲。” “你祖母如何?怎么会突然中毒?” 莫冠杰直接问道。 “祖母只是受了些许的惊吓,我也不知姨祖母怎么就突然中毒了。最近几年燕国公府出得意外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 莫昕卿颇有当家夫人的架子,说话不紧不慢,向阿九笑了笑,“世子爷对姨祖母很孝顺,这次我回娘家是想求九妹妹帮忙,麻烦陆……陆师兄。” “我还有能帮到世子夫人的地方?”阿九回以微笑,“你不是把一切都算计得妥妥当当了?” “再都的算计也赶不上变化,就如同我不如九妹妹眼光好,看不出昔日的陆师兄今日会封爵一样。”莫昕卿对英俊,富贵的陆天养印象很深,“难怪外人说父亲最疼九妹妹,好得人选都留给了你。” “后悔嫁给燕国公世子?” “只是羡慕九妹妹罢了。” 莫昕卿不敢对陆天养说太多的话,毕竟陆天养掌握着自己的底牌,他对阿九太在意,莫昕卿对阿九更多了忌惮。 “九妹妹是认识锦衣卫万总旗的,还请你帮帮忙,太医说唯一能救姨祖母的人就是他。” “我可以试试联系万总旗。” 阿九很痛快得就答应下来,不管毒是谁下的,她总不希望有人被毒害,陆天养顺势点头,“我命人去请万总旗。” 莫昕卿连连道谢,莫冠杰在府上做不住,“我随你一起回去,顺便看看母亲和姨母。” 分了家,莫冠杰一样得对莫老太太尽孝,他对姨母的印象还不错,“小时候,我在姨母家住过一段日子,那时表哥也不大,总同我枪糖吃。” “当时穷,糖块都是好东西。” 在马车上,莫冠杰同莫昕卿和阿九提起当年的事,“你们祖母一般有好吃的都留给大哥和三弟,在姨母家我第一次迟到糖。” “长子,幺儿老太太的命根子,爹,谁让您是在中间,读书又废笔墨,祖母不识字看不出读书的好处,我猜想爹当年把一切都闷在心里,从不曾同祖母撒娇吧。” 莫冠杰点点头。 阿九继续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说得一点没错。” 莫昕卿含笑听着,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阿九心里略觉得没底,到达目的地,下了马车后,阿九悄悄的问陆天养,“她看出端倪了?” “说不好。”陆天养勾起嘴角,“拙劣的设局,又有不停蹦达的老太太,只要她不是傻子,早晚有被她看出破绽的一日。” 莫昕卿在前面引路,把府上的特色介绍给莫冠杰,满府的富贵奢华,前呼后拥的仆从,足以证明她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她不会是想让自己羡慕? 阿九突然觉察到陆天养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了。 “万一她看穿了一切,她会怎么做?” “很可能会离开。” “离开?”阿九诧异的瞪大眼睛,随后点点头,“倒是像她会做的事儿。” “若你是她呢?” 陆天养更好奇阿九的选择,“阿九是走还是留。” “留下。” “嗯?” “把一切公布于众,谁犯得错误,谁去承担。”阿九坚决点点头,“受害者理应得到赔偿,有人为私利算计无辜的人,应该得到惩罚。然后拿着赔偿,安心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或许会远离帝都,去一个风景很好,又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活在别人的同情目光下,利益纠缠本就同普通老百姓无关。” “她是你至亲。” “至亲犯错难道就不该说?她做什么都对?” 长公主养成这么霸道的性格不是一日两日,都是身边的人惯的,说一不二的结果就是越来越自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稍不按她心意,就跟犯了大错似的。 陆天养把阿九拽到一旁,“你,万中无一。” “不,正常人都会这么选。”阿九看向燕国公世子。 此时他虽然同莫冠杰说话,可关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他应该很喜欢她的,同他过日子,会省心很多,就算将来没有今日的富贵,他不会改变太多,反而会更珍惜眼前的人。” “同燕国公不一样,他是穷苦出身,也许不如别人脑子好用,他是个好人。” “好人?”陆天养挑眉,“这年头好人不见得有好报,你确信他能适应环境的变化?由奢入俭难……骤然巨变他能接受?” “他不是有妻子吗?我虽然对八姐姐一直很警惕,她比二姐姐聪明得多,也更了解男人,她想开解做自己丈夫未必不会成功。” 阿九低声道:“不过她不是正常人,总有同我不一样的想法。和离去博未知的未来,不如同可靠的人过一生……” “不好了,补好了,老太太……老太太去了。” 从屋里传来丫鬟的惊呼,此时万总旗刚刚赶。 随后屋中传来燕国公悲愤的哭声,“义母……义母。” “妹子,我苦命,没福气的妹子。”莫老太太的哭声响亮,“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陆天养扫过莫昕卿,“事情麻烦了。” “你是说?”阿九心中一紧。 “老师身边得多派些人手。” 陆天养道:“阿九,你最好寸步不离老师,谁给的吃食,茶盏都别碰,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ps抱歉昨日没更新,夜昨日中暑,爬不起来码字,所以断了,抱歉抱歉(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胎 说完,陆天养很快从阿九身边离开,阿九按照陆天养所言,直奔莫冠杰。 虽然她想进屋里看看状况,不敢肯定能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许是能发现什么。不过莫冠杰显然比阿九身上紧存的正义感重要得多。 “爹。”阿九挡在莫冠杰身前,“屋子里太乱,您进去不合适。” 莫冠杰双眉紧皱,双手背在身后,犹豫道:“我进去送最后一程。” 阿九接过仆从递上来的白衣盖在莫冠杰身上,“屋里太乱,您有心就好。” 燕国公世子和莫昕卿早已经撇下一切冲进屋里去,阿九向里面扫了一眼,燕国公嚎啕大哭,莫老太太更是几乎哭死过去。 “怎么突然就不中用了?” 燕国公世子询问太医,“万总旗请到了,你连续半日的命都做不到?” 太医一脸的委屈,“方才迈向挺平稳,国公爷来看望……脉象微弱……然后……” “滚,你们这群庸医都给我滚。” 燕国公突然爆发,把太医等人使劲推出门外,“滚,以后别想再登门。” 他酒色过度,然还有一把子力气,太医又他不敢同悲伤不过度,痛失亲人的燕国公计较,被推搡阁踉跄。 差一点撞到站在门口的莫冠杰。 阿九和莫冠杰好心的扶了倒霉的太医一把。 太医们一脸苦涩的谢过,不为良相,就为良医,可在贵人们眼中,太医们着实没有地位。治好贵人的病是应该的,治不好……他们就是庸医,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燕国公。” “莫大人!” 燕国公眼圈着血红色,面容惨白,给人以极为危险的感觉,一阵阵的冷意,寒芒射向莫冠杰。“国公府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 “这群庸医害了义母。莫非你还想为他们开脱?” 莫冠杰显然不愿意同咄咄逼人的燕国公计较说话的口气。 在爵位上莫冠杰比不过,可在官职和权柄上,莫冠杰要甩燕国公八条街。没有长公主,燕国公什么都不是。 “国公爷。”阿九的目光让燕国公震惊,没错,是震惊。燕国公似感觉无所遁形,让他不由得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一切? “您伤心难过,我和我爹都理解,然您总不能因为伤心就看所有人不顺眼,所有人该陪着您伤心。就算长公主都没这么霸道。” 阿九挡在莫冠杰身前,直视燕国公:“太医方才说了,您看望姨祖母后。她突然就补好了,具体是太医诊治不力。还是有意外,我想不如让衙门的仵作来看看。想来您也不愿意她走得糊涂,况且突然莫名其妙的中毒,不查清楚也不好,万一以后是您中毒呢?” “不行!” 莫老太太直冲过来,哭着喊着道:“查什么查?人都去了,就不能让我可怜的老妹子安安静静的走吗?叫仵作来对死人不敬,下辈子弄不好再做不得人。” 她拽着燕国公,“您可要想清楚啊。” “准备最好的棺椁。”燕国公不敢再看莫冠杰和阿九,吩咐燕国公世子和莫昕卿:“我要让义母风光大藏,生前她没能享受到的风光,死后我……我无法……亏待她。” 说到此处,燕国公泪流成河,痛哭失声,哀痛之情,感人肺腑。 阿九颇为不是滋味,晓得请仵作验尸是根本不可能的,别说燕国公,就是长公主明知有疑点也不会同意让仵作验尸。 人命在长公主眼中根本不值钱。 眼见四周已经挂上白绫,阿九轻声感叹一句,“求仁得仁,天理循环,不知将来会不会有报应。” 莫老太太脸色一僵,顺势昏厥过去。 莫昕卿让丫鬟送莫老太太回去,大有深意的看了阿九一眼,“父亲请客厅用茶。” “不必了。”阿九再一次阻拦,“等出殡时,我爹会再来吊唁的,世子夫人还是去忙吧,国公府里里外外少不得您。” 莫冠杰赞同的点头,“你……自己多仔细些,太要强累到得是你自己。” 莫昕卿因陆天养警告不敢向凑近莫冠杰,含泪点头,“父亲您也得注意身子。” 眼见莫冠杰和阿九离去后,莫昕卿显得心不在焉的安抚了燕国公世子几句,找了个借口把翠儿单独拉到自己跟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一直在旁看着,可老太太防范得紧,奴婢只晓得她让人去叫来了燕国公,然后没过多久,姨老太太就去了。” “你还看到了什么?” “看不清楚……”翠儿欲言又止。 “不管是不是有异常,你把一切都讲出来。” “奴婢不晓得是不是眼花了,好像有人给姨老太太用了水还是药……奴婢是站在外面偷看的,看不大清楚,只晓得国公爷和老太太一直在床榻前……” 莫昕卿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捂着胸口,一阵阵的恶心直冲上来。 “主子。” “哇。” 莫昕卿扶着翠儿呕吐起来。 “您这是……” 翠儿先是惊讶,随后默默的算了换洗的日子,“您是不是……有了?奴婢叫太医来给您诊脉,倘若是喜脉,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您盼了……” “不要去。” 莫昕卿死死的拽住翠儿,唇边噙着凄苦,“我是盼了许久,想着将来做个好母亲,给他一切,可是……可是他来得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啊。” “主子。” “若是早上一个月,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可偏偏……偏在此时。” “您身体要紧,完全不用管丧事操办。” “我不是怕累,而是怕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莫昕卿环视四周。入目的一切富贵只是镜花水月,“我无法保证儿子会幸福。” “就算老太太居心不良,也牵扯不到您身上,大不了把她赶出去,您能做世子爷大半的主儿。” 翠儿以为莫老太太是为能留在国公府才下手……也不对,姨老太太去了,莫老太太更没资格留下来了。“一定是奴婢看错了。老太太不会害人,况且国公爷还在。” “正因为都在,才值得怀疑。” 莫昕卿苦笑。“你看国公爷哪一点像长公主?” “啊。” “以前不觉得,只当不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感情不深,嫁过来后,我看长公主对国公爷的‘纵容’根本就不像是对儿子的亏欠。” 事情就怕深想。莫昕卿本就起了疑心,不合情理的一幕幕让她这份疑心更重。 翠儿慌乱急了。冷汗淋淋,喃喃道:“您是说……” “无论是不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你懂吗?不能留下!” 这话既像说给翠儿听。又像是说给莫昕卿自己听,“我想我的儿女生下来就有一切,我受够了低人一等的滋味。不愿让他同我当初一样,况且……一个农夫……根本不配做我儿子的父亲。” 好脏。好屈辱! 莫昕卿想到自己蓄意讨好丈夫,恶心感更重,她的纯洁妖娆的酮体竟然被……被玷污了。 “也许是您想多了,哪会……哪会那么巧?” “这些年府里没少遭受意外,而我父亲仕途亨通,备受陛下重视信任,长公主把九妹妹当作掌上明珠,几次三番忍下九妹妹的挑衅,没有原因,长公主对谁客气过?” 莫昕卿苦笑道:“以前是我单纯,看不出,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再看不穿的话……” “主子。”翠儿抹眼泪,极是心疼莫昕卿。 “在我出阁前,九妹妹就知道一切了,可她从没想过提醒我,哈哈,原来我掌握的秘密根本就不算秘密,陆天养已经是世袭伯,齐王义子,状元大热。九妹妹掌握的秘密却能把推下地狱,她好狠的心,真真是好恨啊。” 莫昕卿恨意难消,“哪怕她当时透漏一丝,我也不会一头撞上来。长公主不赞同这门婚事的话,我肯定嫁不过来。好,好,好,她们不忍,别怪我不义。” “您想把这事告诉给师门?” “我会说,但我不会全说,该谁受得苦,谁也逃不掉。” 莫昕卿理清楚思路,嘴角诡异的勾起,意味深长道:“倘若发生乱伦的事儿,不知长公主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乱伦?” “没错,就是乱伦!也可试试看我猜得对不对。”莫昕卿眸子闪烁,“我对父亲还是有孝心的,不忍见他遭受意外,然九妹妹恨不得我坠入地狱,我对她也不用客气了。长公主不是一直最欣赏喜爱九妹妹,若得九妹妹做孙媳妇,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翠儿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她不容易算计,况且陆天养不好惹,对九小姐看得很严,奴婢担心……担心没算计成,反而您落不下好。” “我当然也会为将来打算。” 莫昕卿扶了扶扁平的小腹,“你先去准备汤药。” “您就不再想想?伤到身子怎么办?” “不用。”莫昕卿摇摇头,关键时刻,她的心比谁都狠,也比谁都放得下,“去准备吧,另外倘若怀王妃到了,记得通知我。” 算计阿九的事儿怎能少得了怀王妃莫昕岚呢。 回到侯府,莫冠杰若有所思的看着阿九好半晌,刚想开口,狗蛋儿跑出来,伸展双臂扑进莫冠杰怀里,“爹,我想你了。” 幺子的亲近,温热的小身体让莫冠杰消除心中痕迹。 莫冠杰直接抱起儿子,捏了捏他的鼻子,“走,爹教你练字去。” 眼下没什么不好,他何必自寻烦恼? 太聪明的人活得太累。 他如今有爵位,又是封疆大吏,有贤妻,娇女,爱子,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幸福得多。 “懂得珍惜的人才可能幸福,是不是,陆师兄?” 阿九面向随后出门的陆天养,娇俏的一笑,“多谢了。” 陆天养会以微笑,“为你,我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谁说他不会说话? 让人心里暖洋洋的,阿九难得羞怯的低头,小声说:“我也一样。” 他对自己的好,她无法不动容,同样,她更想珍惜,难得有男人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看明白自私,冷血的自己后依然会爱着自己。 阿九比前生少了些许的棱角,强势,以及冷酷,但本性改变不大。 陆天养笑得极为灿烂,这句话堪比天籁之音,阿九对自己的爱慕未必有自己对阿九深,能得到阿九回应,他已经很幸福了。 此时他不用再担心身世公布于众。 在阿九心里,他比长公主等人重要。 陆天养握住阿九的手,牵着她进门,“燕国公的事,你不必担心,老师外出,我会陪着,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到老师。” “我信你。” 阿九转念一想,“你要参加会试,她一定会阻止你高中。” “我和义父已经商量过了。”陆天养神秘的一笑,“还是姜首辅老辣,这次会试……会有特殊的规定。” “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不能说?” “说了就没惊喜,不过,阿九若是亲我一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 阿九的好奇心才没那么大,一晚上都等不了,不过亲他……抹了自己的嘴唇,把沾了唇印的食指按在陆天养的嘴唇上,残留的唇膏泛着花香,陆天养傻傻的愣住了。 “我……” “感激的吻。” 阿九转身向屋里跑去,“你当我喝多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玩这个……进了门,后背靠着墙,阿九脸颊酡红,心像要跳出来似的,原来她依然向往爱情。 孟婆汤失效,阿九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不仅让她有了傲世的见识和经历,许是也有让她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 缺失爱情和家庭的女人是无完整的,上辈子阿九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她觉得也有点道理。 朝廷上,神武帝揉着额头,在谁做会试主考上已经争了半个多时辰了。 神武帝撑着脑袋,烦躁的说道:“你们争来争去,让朕对会试的公正公平有所怀疑。” 长公主抿了抿嘴唇,“臣妹只是想更公平,不因陆伯爷的名声而点他为状元。” “既然姑姑说更公平。”齐王嗓门很大,站出来道:“儿臣建议,所有考生都采用一种字体,字体一样,审劵时,偏向性会少,相对会更公平。” 都一样的字体,齐王就不信长公主推荐的考官还能找出陆天养的试卷。 齐王得意的一笑,天养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太好了!自己的儿子就是聪明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坑人 长公主在朝堂上争本届的主考就是不想让陆天养的试卷在前十之列。 科举规定,主考承上挑选出来的十张试卷,神武帝在呈给自己的试卷中点状元,榜眼,探花。 其实就算陆天养在是十人之列,神武帝也不见得会点他为状元,然而长公主不想给陆天养留一点的机会,也担心齐王胡闹破坏大局。 齐王突然抛出来统一字体,从根上杜绝长公主利用主考阻挡陆天养高中的可能。 “臣复议齐王殿下。” 方才齐王和长公主一系的大臣争吵的时候,姜首辅一言不发,等齐王提出建议后,姜首辅从朝臣中走出来,躬身道:“臣以为齐王的建议极为可行,往年主考的喜好总会或多或少的影响科举结果。” “统一字体,可让举子专心考试,不必再费尽心思的打听主考的偏好。” “另外也可使为阅卷的考官们减轻负担,节约考生答题的时间,毕竟写一手好字和统一字体相比要更浪费功夫。” 长公主暗自寻思姜首辅和齐王不会是串通好的? “准奏。”神武帝点头赞同,着实被朝廷上无谓的争吵弄得头疼,“一会散超朝后,皇妹留下。” 不管怎样,他都得安抚长公主几句。 齐王心满意足的退回去,旁人再讨论朝政,他完全当自己不存在,一言不发,便是提起蛮族王子,齐王也紧闭着嘴,丝毫没有国宴上的威风,强势。 姜首辅代表内阁。虽然阁臣之间有内斗,然大多时,阁臣还算团结,姜首辅轻易不会被人抓住把柄攻讦,他在朝堂上话不多,每每一语中的。 支持长公主的大臣往往辩不过他,不过有时长公主会亲自同姜首辅抗衡。再加上神武帝略微偏向长公主。因此这些年来,朝廷上一直很平稳,双方只为公。不为私利争吵。 散朝后,长公主示意神武帝自己又事儿,一会再去御书房。 神武帝默默摇头,对倔强固执的皇妹略觉无可奈何。 “莫冠杰。” “长公主殿下。” 同齐王说话的莫冠杰回头,目色凝重。方才带笑的脸庞严肃了不少,严肃等同于疏远。 长公主能感觉到莫冠杰对自己的排斥越发的重了,这点认知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能不能听本公主说一句。” “国事上,臣愿意洗耳恭听。家事上,您不该过问。” “……我很喜欢阿九。”长公主强寻理由,陆天养的才学水平。她是有所了解的,当无法在科举会试上做文章后。她只能再找上莫冠杰,“具体的状况,我现在无法同你细说,你若是点头答应这桩婚事,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莫冠杰一把拽住身边暴躁急于回嘴的齐王,“殿下多虑了,臣这双眼睛很少看看错人,天养在臣身边多年,他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品行,臣比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殿下更清楚。” “他是……” “殿下,您从来没相信过臣又本事解决困境,亦没相信过您口口声声说着欣赏喜欢的阿九。在您眼中,我们父女……只能沦为旁人保护,或是缺心眼到被人算计而毫无知觉的地步。” 齐王嘴角上扬,老莫嘴很硬,足够姑姑难受的。 陆天养无法入宫上朝,便拜托齐王就近照看莫冠杰,燕国公府闹得动静太大,意外太多,莫冠杰没有一点疑心就真见鬼了。 “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 齐王抬手做了请的手势,为莫冠杰的冷漠伤心的长公主向旁边移了半步,齐王山前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您过分关心阿九,想做什么?既然您顺水推舟借此保护老莫,您又何必几次三番优待老莫。” “姑姑,别人不是傻子。您对燕国公什么样?对莫冠杰如何?您再主动几次,我看很难再瞒过旁人。平常时,别说朝臣敢不听您的命令,就是多说几句……您能饶过他吗?” “……”长公主说不出一句话。 “最近燕国国公府上状况频发,您就一点都不在意?当初您做了选择,此时就不能再后悔,否则您不仅会害了无辜的人,更有可能会让老莫无地自容,无法再在朝堂上立足。” 齐王长叹一声,“他是很有气节的,脾气亦很倔儿。同您和姑父……挺像的,老莫有良心,且善良,他不会容忍您为他好。趁着他只是怀疑,您最好对他少些关注优待。” “另外,您布置下得是人,有着自己的思想和七情六欲,不是您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棋子。小侄劝您一句,仔细被您认定可以随意操作的棋子所伤。” 齐王拱手后,回到莫冠杰身边,高声道:“本王送你回府。” 莫冠杰回京述职,散朝后,他也没帝都的衙门可去,除了和同僚,昔日同窗聚会,大多回自己府上。 “我不敢再同齐王喝酒了,喝不过你。” “哈哈,老莫你当然喝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我的酒量万中无一,同人拼酒我谁都不服,只佩服我儿子天养,这小子……千杯不醉,喝得越多越精神。” “千杯不醉?” “是啊。”齐王点点头,“他一人能喝趴下我两个,嗯,三个。” 莫冠杰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他醉过,说了许多的醉话。” “不可能,天养绝……”齐王拍了拍自己的前脑壳,怎么忘了天养装醉博莫冠杰同情这事了? 同记忆好的人说话,真是费劲。 齐王吭哧半天,小声说:“天养有心事时喝酒,容易醉,哈哈,醉得很厉害。什么心里话都说。别看他平时一副冷傲,成竹在胸的感觉,喝醉后,他挺惹人疼惜的,他受过的苦比平常人多得多。” 莫冠杰似笑非笑的点头,“真难为齐王你了。” 这借口找的。 “一切为了儿子嘛。”齐王厚着脸皮笑道:“老莫,无论醉着还是清醒着。天养都是没得挑的。为娶阿九费尽心思,就冲他这份心,你也得成全他们。“ “不是说了及笄后就下聘?” 莫冠杰本想再留阿九两年的。正是顾忌陆天养年比阿九大九岁,才决定在及笄后让阿九出阁。 再让陆天养等下去,莫冠杰怕他会出什么事儿。 齐王同莫冠杰勾肩搭背得向外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长公主除了无奈难受之外。对这门婚事素手无策,至于齐王方才说得话。她完全当做无稽之谈,就没放在心上过。 燕国公为义母风光大葬,帝都名门贵胄大多前来吊唁,其中自然少不得怀王妃莫昕岚。 怀王妃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继子们不是好拉拢的,她得到怀王的许可主持中馈,然而王府的管事不好拿捏。莫昕岚不敢用太过激的手段,只能循循渐进。 莫昕岚很快被请进屋中。一股浓浓的汤药味扑面而来,莫昕卿面色苍白,隐隐透着病态,身体虚脱。 “几日不见你仿佛病得挺厉害的。” 莫昕岚对莫昕卿有同情,然而并未放松警惕,“为操办丧事累得?” “二姐姐不必为我操心,调养两日会好上许多的。” 莫昕卿靠着软垫,有气无力的拽了拽莫昕岚的衣袖,祈求:“二姐姐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我身边没什么人。” 原本的警觉因莫昕卿的示弱消失不少。 莫昕卿湿漉漉柔弱的眸子让莫昕岚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此时莫昕卿需要自己拯救的。 “二姐姐晓得三姐姐和表姐做了妾。”莫昕卿痛苦失落的目光格外让人心疼,“本来这些事我不想同任何人说,也没人听我说这些。” “夫人,您该用药了。”翠儿端着熬好的汤药上前,摸了摸眼角,庆幸的说道:“还在王妃能同主子说两句,主子心里苦,说是累的,还不都是被气出来的?世子爷……” “够了。” 莫昕卿端起汤药,“你先出去。” 翠儿不甘心的嗯了一声,满怀期望得向莫昕岚示意,帮帮主子。 莫昕岚道:“九妹妹来过?” “她怎么回来?二姐姐,九妹妹哪看得上我?”莫昕卿苦涩的一笑,“我是不被父亲喜欢,期盼的女儿。得父亲百般疼爱的九妹妹连婚事都比咱们选得更好,虽然陆师兄爵位稍低一点,可谁都看得出他将来会受到重用。” “弄不好齐王会一心支持陆师兄,陛下对齐王最是宠爱的,比对太子更宠溺一点,听说齐王坐拥两州……” “你听说谁说得?”莫昕岚嘲讽的说道:“同坐拥天下的人比,两州算什么?自古以来就没有藩王靖难成功的。” 莫昕卿想着莫昕岚真敢说。 莫昕岚被莫昕卿发傻的模样逗笑了,大有先知圣贤的味道,“别看齐王现在耀武扬威谁都不怕,连皇上对他也颇为看重,其实……他就是纸老虎罢了。” “二姐姐好厉害,看得好深远,我就不行了,看不透,只觉得齐王和陆师兄很富贵,心里羡慕九妹妹。” “哎,九妹妹不听劝,将来有她哭得时候,她以为自己聪明,能干就能改变齐王的困境?” 莫昕岚越发又底气,自信的说道:“我只求她以后别连累父亲就好了,倘若父亲被她牵连,咱们能眼看着父亲获罪?” “二姐姐一说,还真是麻烦。”莫昕卿愁容不展,“咱们能帮上忙还好,万一……外人都说长公主看重我,其实都是别人瞎传的,长公主对我平平,燕国公看着富贵,本身没什么权利,我担心帮不上九妹妹。” “你就是想得太多,九妹妹对我们无情无义,我们何苦为她操心?该说得话,我都告诉她了,她不肯听执意选陆天养,我说多了仿佛是嫉妒九妹妹似的。” 莫昕岚看出莫昕卿欲言又止,爽直的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二姐姐……” “你再不说,我可出去了。” “别。” 莫昕卿拽住莫昕岚,为难的咬了咬嘴唇,“……长公主几次三番阻止婚事,二姐姐您看是不是为了安国公世子?” 莫昕岚压下一丝妒忌,点头道:“他的确喜欢九妹妹,可惜九妹妹不选他。” “是很可惜呢,安国公世子除了长相不如陆天养俊美外,哪一点差了,就是如今安国公世子也是帝都小姐们的首选佳婿,九妹妹若是点头,不说富贵可期,还不至于将来惹祸连累家族和父亲。” 莫昕岚赞同莫昕卿所言,“谁说不是呢。” “真可惜……就算九妹妹后悔了,让人发觉她同沐世子在一起,只怕做不成世子夫人了,经齐王这番折腾,长公主在看重她,沐世子再心仪她,正妻的名分九妹妹别想指望了。” “嗯。” “不过,说不好是座沐世子的妾更好,还是做被长公主记恨的逆臣之妻更好。” “嗯。”莫昕岚眸子微微一变,“莫家养了我们,我们是应该为家族兴荣牺牲的。我看九妹妹……同沐世子更好。” 莫昕卿叹息道:“可惜九妹妹不是理智的二姐姐,她太感情用事,真希望有人能再大错铸成前帮九妹妹一把,咳咳……咳咳……齐王……太过嚣张,他眼里有谁?对太子殿下都不尊敬。” 翠儿再门外听到咳嗽的暗号,忙道:“太医吩咐过,您得多歇息。” “八妹妹养病吧,我去前面转转。” “二姐姐,我还有话想同您说。” “等你病好再说也一样。” 莫昕岚笑了笑,为莫昕卿盖上披风,“你不必为将来的事发愁,一切有我兜着,我是父亲的嫡长女,理应照顾弟妹,关心家族兴盛,你再有难处尽管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多谢二姐姐。” 莫昕卿感动得不行,依依不舍的送走莫昕岚。 “主子。” “蠢货也是有用处的。” 莫昕卿勾起嘴角,当手碰触小腹时,得意消散,痛苦的合眼,“现在不适合,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再等等。” 莫昕岚心不在焉的吊唁后很快离开燕国公府,一路上想着方才的事儿,齐王的确很不给怀王和太子面子,给他一个教训也好。 “我是为九妹妹好,虽是做妾委屈了点,可总比她将来没命要好他。沐世子很疼她,再世子妃面前,她也受不了太大委屈。” 莫昕岚说服自己,开始安排起人手,她想到了一个对陆天养又恨意的人——太子殿下的女婿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可笑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以怀王妃如今拥有的潜在实力,莫昕岚显然没有信心可以同时算计安国公世子和阿九两人。八零电子书/ 她也不能指望莫昕卿,这种事儿,莫昕卿帮不上忙,没准还会走漏风声。 陆凌风不是好人,莫昕岚本不想同他过多的牵扯,然而她更不想把此事告诉怀王。 她希望再怀王眼中,自己是善良,纯洁的妻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凌风未必会对付阿九,但他看陆天养百般不顺眼,倘若陆天养心仪的对象同别人有了暧昧,对陆天养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再一处茶楼中,莫昕岚冷静,自持,疏远陆凌风,“你能不能做到?” “我有何好处?” “你说呢?日期定再科举会试的日子。”莫昕岚嘲讽的说道:“陆天养刚刚封爵,又抢在了你的风头压得蛮族王子比狗还乖,帝都百姓对他多又敬佩。本科他再高中状元的话,谁还会记得成国公世子?” “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想来成国公世子是深有体会的。” 眼见陆凌风眉头皱了皱,面容冷峻,眼中极快的闪过嫉妒,他的目光是莫昕岚熟悉的。 莫昕岚慢悠悠的抿了抿茶水,“安国公世子一直对陆天养保持一定的善意,听说几次劝说长公主,倘若沐世子纳了阿九,他同陆天养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呵呵。”陆凌风的低笑溢满难掩的嘲弄。 就算莫昕岚再单纯也听得出陆凌风笑声不对,瞪圆眼睛,“你笑什么?” 陆凌风仔细端详莫昕岚半晌,“莫冠杰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真是天大的好福气。” “何意?”莫昕岚攥紧拳头。 “说怀王妃不愧受过皇后娘娘点评的他贵妇。” 陆凌风庆幸般暗自感慨,亏着当初事没成,倘若此时自己的身边又莫昕岚,什么大事都做不成,帮不上忙好在还有长相,可以当个蠢美人养着。 她最不让人省心得是根本就弄不清状况,又无法安静的当个美人,时不时的拖后腿。 莫昕岚眼圈一红,“皇后娘娘受了贱人的蒙蔽才误会我同怀王,我们……” “行了。”陆凌风摆手阻止莫昕岚继续狡辩,“我没空同你废话,太子殿下被怀王害得优势丧尽,皇后娘娘没让怀王休了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莫昕岚咬着嘴唇,表示不服。 陆凌风很少见的良心大发:“皇后娘娘是别人说什么就相信的人,她也没有今日。莫昕岚……你这够天真,不过天真未尝不好。” “你就说此事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答应,我答应。” 陆凌风舔了舔嘴唇,漆黑的眸子深邃阴沉,“能给陆天养一棒子的事儿,我怎会拒绝?” 莫昕岚直接起身,“安排好后,我会通知你。” “怀王妃,我提醒你最好把你的九妹妹弄出侯府。” 在侯府掠人难度太大,动静也太大,他可不敢小看陆天养安排的侯府侍卫。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莫昕岚鄙夷的睨了陆凌风一眼,“不是我着实找不到人,又想救九妹妹和父亲,我也不会找你。” “我荣幸之至。” “我警告你,不许你打歪主意,不许你对九妹妹有任何不鬼的念头。” “真是奇怪,一切按照怀王妃的计划,阿九坏了名节,坏了同陆天养的姻缘,只能去给安国公世子做妾。” 陆凌风笑着问道:“都是妾,为何我就不行?” 莫昕岚嘲弄回道:“你同安国公世子能比吗?他心中有九妹妹,自然不会亏待她。你……比安国公世子卑鄙,好色,像你怎么配得上九妹妹?她是我嫡亲的妹妹,就算她对我不仁,我也不能眼睁睁把她推进火坑中去。成国公世子妃是太子殿下的嫡女,身份高贵,你娶了她,这辈子就再打算左拥右抱了。” “呵呵。”陆凌风抚掌大笑,该说她蠢?还是蠢呢? 听起来好有道理,会为她姐妹情深感动,可实际上,简直是陆凌风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一番安排现在看仿佛是害了九妹妹,将来会证明我的安排是最好的。”莫昕岚被陆凌风的笑声弄得很没底,自己给自己打气: “沐世子会很照顾九妹妹,许是为九妹妹空置正妻之位,就算他将来娶了正妻,心也会放在九妹妹身上,不会让正妻欺负九妹妹。” “哈哈,哈哈哈。”陆凌风扶着茶桌的一角,“笑死我了,空置正妻的位份只为了阿九?沐焱宇根本做不到,你当这是话本里的故事?他上面有长辈,又有青梅竹马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除非他不想做世子了。” “……” “怀王妃把沐表弟看做情圣?被当做长公主一系的继承人,他对情爱一事会看得很淡。” 陆凌风诡异的一笑,“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打阿九的主意,一定会让她同沐表弟成就好事。” “你……你是不是另做安排?” 不知怎么莫昕岚突然心中泛起冷意,好像自己在做愚蠢的事儿,“你不许碰九妹妹一根汗毛。” “阿九的确是一位姿容出众的美人,我对她也有几分念想,可我晓得……”陆凌风突然发现莫昕岚身上的一个优点,自己可以讲讲真话而不怕被人看穿。 莫昕岚分不出真话和假话,糊涂得挺可爱的。 “权利在手,我要怎样的女人没有?不必非是阿九不可,况且阿九的脾气,我我可受不住。” 陆凌风同阿九直接碰上的机会不多,每次都让他印象深刻,陆天养能又今日的洒脱,未尝没有阿九的原因。 阿九帮衬莫冠杰在江南做了不少于国于民有功的事儿。 她天生就是玩脑子的女人,再是绝色,陆凌风也不敢把阿九放在身边。 “昭华郡主竟然养了你这个伪君子,真真是……” 莫昕岚不屑的唾弃,一甩脑袋走出茶室,阿九以前救过自己,拆穿陆凌风的真面目,虽然阿九不这么做,自己也能发现陆凌风的虚伪。 她总是要感激阿九的。 这回轮到自己帮九妹妹了。 陆凌风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我对母亲一直很孝顺,是不是?” 自打怀疑姨祖母的死因,阿九对莫冠杰和家人的安全越发在意,每次莫冠杰出门,阿九都会再三的叮嘱他小心。 长公主又给阿九来过几封书信过来,正为父兄担心的阿九终于爆发了,谢了一封严厉的回信,在信中说,如今的状况都是长公主造成的。 随后两日,阿九听说长公主病了。 “不是你的原因。” “我是不会对此内疚的。” 阿九帮陆天养收拾科考的东西,因要在贡院联考三日,陆天养需要带得东西很多。 她只是说了该说的话,长公主心里素质不过关,那是长公主自己的问题。 “肉干放在箱子底下。” “嗯。” “晚上夜风凉,你多加件衣服。” “嗯。” 阿九不放心的叮嘱,陆天养拄着下颚目不转睛盯着忙碌的阿九,眸光柔和,蕴含一股莫名的感动。 他慢慢的起身,靠近不停念叨着阿九,从后面抱住了她。 “阿九……” “嗯?” “有你在,真好。” 陆天养比她高,比她壮,手臂紧紧缠着她的腰肢,死死的扣在自己怀里。 “别闹。”阿九感觉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心里又慌又显无助。 “你是说这样?” 陆天养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了热气,阿九脚软得几乎站不住,脸颊酡红,眸子迷蒙,可怜的模样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 他也是这么做得,似蛊惑一般,低头轻轻吻了阿九的脸颊,一个个虔诚的吻落在她的眉间,眼睛,鼻尖……最后嘴唇上。 阿九身体全靠他支撑着,微微颤抖的眼睫儿,嘤咛:“……嗯……别。” “妖精。”陆天养咬住她的耳尖,再继续下去,他恐怕明日根本走不出去。 “不怪我。” “是,怪我。”陆天养把人儿紧紧的按在自己怀里,额头碰触她的脑顶,克制的说道:“怪我,都怪我在你面前没有一点的自律。” 多年塑造出的坚如磐石的堡垒总是会被阿九轻轻一笑击倒。 “不是看你明天科考会试,我才不会任你使坏。” 阿九方才很矛盾,挣扎怕陆天养多心,不挣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随便的女人? 陆天养低笑着,阿九怎么会这么可爱?当他看不见她的挣扎吗? “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其实你再狼狈,窘迫的样子我都见过。” “谁狼狈?” “回京时碰见刺客,是谁哭着喊着要爹的?是谁被喷了一身血吓昏的?” 陆天养让阿九坐在自己腿上,一件件说着,头开始阿九还想辩解,越听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成长离不开了他。 他参与了阿九整个少女时代。 从陆叔叔到陆师兄,他强势的,霸道的闯进来,当阿九反应过来得时候,她已经割舍不下了。 以后他还会继续存在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想着想着,阿九笑出了声,从不知道自己也有文艺青年的资质。 陆天养颇为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想到了什么?” “好像离不开你了呢。” “……” 突然而来的诚实让他错愕,阿九以前可不发福利的,今日……很反常,不过他喜欢。 “你敢离开我,试试?”陆天养半是威胁,半是强迫的说道。 阿九靠在他怀里,“不敢,不敢。” 画风突然变了,蛮让人惊喜的。 清晨天不亮,莫冠杰,阿九送陆天养去科考。 莫冠杰叮嘱着考场的注意事项,“正常发挥,状元没跑。” 陆天养一把拽住阿九,当着莫冠杰的面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在莫冠杰发火前,背起书箱快步离去。 “这小子!” 莫冠杰气得跳脚,虽然答应了婚事,然陆天养怎敢当着他的面轻薄阿九?“混账,混球。” 阿九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唇边始终噙着笑容。 “可惜三哥又错过这一科了。” “哎,时运不济。” 莫冠杰果然不在追究方才陆天养的放肆,莫隽咏因为突然急症只能延迟科考。 “再读三年,三哥也能成状元。” 阿九安慰道,“到时候咱们府就有两位状元啦。” “上次拦着他是怕他才学不足,这次……阿九啊,我本希望他能同陆天养同科较量的,同才学显著的人较量对他来说很有好处,矬子里拔大个儿就算是状元也显不出本事。” “爹,我以为下届恩科竞争最激烈,整体素质要比今科强不少。陆师兄是很厉害,然同科得未必都厉害。” 阿九纳闷的挠了挠脑袋,着实想不通,前两天好好的三哥怎会突然就病了?一直想娶灵珊的莫隽咏可是一直期盼着这次能高中。 以此证明,他有能力不需要借助联姻继承侯府。 莫冠杰也被儿子突如其来的病症弄得一头雾水,“下次恩科前,记得给你三哥去寺庙拜拜,避避邪。” “好。”阿九点头答应下来,“我哪会可能已经嫁人了,爹还是……吩咐灵珊……” 莫冠杰不悦的皱了皱眉,“灵珊?!” “您肯成全三哥吗?” “你觉得我该成全?” 阿九先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他们的事儿很难讲,我不敢妄下断言。灵珊是个好姑娘,听说齐王……齐王有意做灵珊的娘家。” “难道我的儿女只能同齐王联姻?” “您别生气嘛。” “我反对并非看不起灵珊出身,或是非要同名门贵胄联姻,莫家也是从我开始兴盛的,当年我若没高中,莫家许是还不如灵珊。” 莫冠杰并不觉得灵珊身份有多低,“我最怕你哥哥将来后悔!后悔今日的坚持,对不住灵珊……因一己私心破坏灵珊的一辈子,将来再移情别恋,认为灵珊不配……” “三哥不像您说的。” “我也怕他过得不好,外面人非议你母亲。” 谁让姜氏不是亲娘?给继子娶灵珊为妻,外人有怎么少了议论?毕竟他是侯府世子! 阿九同样认为这事棘手。 莫昕岚听说贡院的门关上后,低声吩咐:“给我哥哥送信,请他出来,我知道他为什么染病。” 把早就写好的书信交给可信的人,“等我同哥哥说话时,你把书信送去侯府,九妹妹会相信你的。”r1152 ,阅读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丑闻 莫隽咏脸胀得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少喘一口气仿佛会被憋死。 “莫昕岚……你还是我妹妹吗?你竟然对我……对我下毒?” 他早该听阿九的建议把身边的人换一遍,书童小厮大多是以前莫昕岚安排的,又是自己生母留下的人,莫隽咏总想着他们是忠心的,便继续留再身边。 谁知他们竟然抛弃名正言顺的主子听命于莫昕岚。 阿九会向莫隽咏提出建议,指出有可能出现的漏洞或是危险,然而很少强行让莫隽咏按照她说得做。 又被莫昕岚坑了……莫隽咏痛苦,失望,愤怒,指着莫昕岚:“你知不知我为今科准备了多久?下了多少苦功夫?你让我以前的寒窗苦读成了笑话,大笑话!我还有多少个三年?” 莫昕岚抿了抿嘴唇,着急关切的扶着随时都像是被气昏过去的莫隽咏,“哥,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 “父亲总说哥见识不够深,今科能人太多,哥推迟一次并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三年后父亲的官职许是会再升,我……我同怀王殿下也会帮忙,到时候哥成了状元不是更好吗?” 莫昕岚苦口婆心的说服莫隽咏,“你想想姜首辅中状元的时候都三十多了,哥哥比姜首辅年轻得多。少年俊杰哪一个赶得上姜首辅?何况……哥哥想尽快高中迎娶一个婢女,不说她侍奉九妹妹,低贱的出身怎能般配您?” “你……你闭嘴!”莫隽咏心肝脾胃肾没有一处不冒火的。 “哥生气我还是要说,这是姜氏给哥下得套,怕哥联姻名门。” “我们又比她高贵多少?外祖父以前就是柴夫山贼。不是恰好遇见陛下,现在还在打劫,莫家祖上也是农夫,不是父亲高中,也许我也是给人做奴才的命儿。灵珊救过我,你知道吗?她救过我!” 莫隽咏甩开莫昕岚,“我不许你侮辱她!” “现在我们不是寻常百姓。也不是奴才。你和灵珊是没有结果的,救过你可以报答补偿他,实在不用……不用……娶她啊。侯府将来的夫人不该是个奴婢。哥看上哪个名门闺秀,我都会帮忙。” 莫昕岚说着姜氏的险恶用心,莫隽咏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仇人一般,“你知不知道小弟从没想过爵位?他要走得路和我不同?” “哥哥竟然相信?”莫昕岚担心惊讶的恨不得尖叫。善良的兄长让自己怎么放心? “算了,我说得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以后……以后你不再是我妹妹。” 莫隽咏心如死灰,身体摇晃着向外走。 “哥。”莫昕岚不敢去拽莫隽咏,解释道:“其实我可以完全对你用药的事情推到九妹妹身上,我以为哥哥会理解我的一片好心。另外我敢作敢当,不会陷害别人。” 莫隽咏已经没有力气同她再废话,本不打算在说什么的。“敢作敢当?你……不要侮辱这个词好吗?还是说你承认阻我科举,我就该原谅你?” “哥哥。” “别叫我!” 莫隽咏推开莫昕岚。“我只有一个妹妹,怀王妃殿下请自重。” 他不得不怀疑莫昕岚把自己弄出府的原因,毕竟这几日阿九总是交代自己要、当心,虽没明说,但阿九言谈中会不自觉的带出危险的感觉。 “别我知道你再利用我!” 莫隽咏喊身边的书童,叫了两声没听见回应,“你又做了什么?” 此时他苍白的脸庞透出一抹绝望。 “我……我只是给九妹妹送信,说你有事儿罢了,哥哥,虽然你现在不会相信我,将来一定不会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后悔。我是帮九妹妹拜托火坑,让莫家……更靠近最后的赢家,而不是被注定尸骨无存的人牵连。” 哪怕她做了怀王妃,事情同记忆中有变化,陆阎王还活着,她不相信野心勃勃的齐王不会行谋逆清君侧的事儿。 以两州之地对抗朝廷何其愚蠢?! 成国公不会放任齐王不管。 她一直记得疾风兵团的强悍,善战,也记得成国公最后…… “放开我。”莫隽咏挣扎,“九妹妹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儿。” “已经吃了,如今阿九同沐世子在一起,沐世子绝不会伤害阿九。” 莫昕岚让王府的侍卫困住莫隽咏,柔声劝说:“九妹妹和沐世子才是天作之合,同安国公府联姻对爹,对哥都有好处。陆天养是天煞孤星,凶残野心勃勃,你们都被他骗了,把九妹妹嫁给他才是对九妹妹不负责。” “我一定要避免父亲犯下大错。” “疯了,你疯了!”莫隽咏一百次恨自己只是文弱书生,面对怀王府的侍卫,他没一点的办法。 莫隽咏颓废的坐下,喃喃自语:“你不会得逞,不会得逞的。” 此时街道上传来百姓的惊呼,“听说了吗?贡院……贡院的大门被人踹开了。” “什么?不要命了,踹开大门?” 一会功夫,五成兵马司,锦衣卫,东长的人纷纷出动,驱散百姓,帝都戒严。 莫昕岚皓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满是嘲讽的说道:“真是了不起啊,为了九妹妹,陆天养到是什么都敢座,把科举会试和陛下都不当回事。” “可惜就算他赶过去也没用,只能承受更大的耻辱!” 陆天养做了任何正常,又野心的男人都不会做得事,莫昕岚晓得自己是羡慕嫉妒被陆天养放在心上的九妹妹。 “耻辱?”莫隽咏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阿九出事,陆天养就会不要她,不管她?我告诉你……不是哪个男人都忍不了,真正把她放在心上。只会恨自己无法保护她。” 莫隽咏握紧手臂,自己是不是也该练练功夫? 他不在意灵珊以前的事儿,只希望将来自己能保护她,不让她再失望。 “放开我!你抓我做什么?陆天养……你放开我。” “燕国公世子夫人怕是忘了我当时说过得话。” 陆天养还穿着儒衫,可他如今俊脸挂着的冷漠,嗜血同文弱书生没有一点相似。 莫昕卿被他提起扔到马车上,轻蔑的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蠢货出得主意?你同你师父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让蠢货们把强加到自己头上的念头当成是自己的想出来的。” “你……你要带我去哪?”莫昕卿真得害怕了。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就不该招惹陆阎王。 原本的以前陆阎王已经足够震慑。今儿他比以前可怕很多,莫昕卿哀求:“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 陆天养从袖口中甩出一物。哐当一声落在马车上。古铜色的令牌上刻着梅花印记,莫昕卿揉了揉眼睛,只有盟主才有的令牌?! 他怎么可能随便就能拿出来? “你……” “你们盟主更看好你同成国公世子陆凌风。” 陆天养仿佛看一件精致的工具,微微点头:“这次我赞同他的决定。” “你不能这么做。我有丈夫,我是……” 莫昕卿从马车上往下爬。原本不会有人知道一切内情,自己只不过同莫昕岚说两句话,陆阎王也如想得一样进了考场,可为什么……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他不是刚破了贡院门闯出来吗? “你有丈夫不肯红杏出墙。就可以算计同我定亲的阿九?” 陆天养再别得女人面前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怜香惜玉,扬起马鞭抽了莫昕卿,挨了一鞭子的莫昕卿不敢再移动自己的身体。含泪狡辩,“一切都是莫昕岚她安排的。不关我的事儿。” “莫昕岚是个蠢货,倘若不是你再背后算计,她没胆子招惹阿九。” 陆天养俊脸上能刮下冰霜。 “你不去救九妹妹?” “你其实挺聪明,只是一点点的破绽就能猜出前后的事儿。” “……”莫昕卿不希望自己猜测是对的,虽然她落掉了孩子,可依然不希望一切如自己推断的,“怎么可能?” “所以你的师门要求你潜伏到陆凌风身边。” 陆天养突然笑得很灿烂,隐隐透出阴柔的感觉冲淡了他身上的阳光,舌尖舔了舔嘴唇,“她会气疯的,哈哈,一定会气疯的。这是你给我留下的好机会,大好的机会,阿九……她不会怪我的。” “莫昕卿,我该感谢你,顺便感谢莫昕岚的愚蠢。” 阿九不会眼看着他构陷长公主,然而阿九也不是善良大度到原谅一切的好人。 “陆天养,你会有报应的。” “嗯?报应?” 陆天养眸色深谙,“那就报应到我身上好了。” “把她扔给陆凌风。” “是。” 一直做木头人的侍卫跳上马车,扬鞭驾驶马车远去,莫昕卿隐隐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陆天养无所谓的笑笑,好久没这么算计人了,还是做阎王痛快。 阿九总说自己自私不是好人……被称作阎王的人怎么可能是善人? “正好,我们般配得紧。” 陆天养翻身上马,纵马扬鞭赶过去。 一处寂静的庄园前,黑衣黑甲侍卫宛若幽灵一般出现,“少爷。” 陆天养点头,“里面有动静?” “一切正常。”侍卫仿佛感到求知的目光,一根筋的脑袋有点打结,该说什么吗? 少爷好像挺想知道的。 陆天养半敛眼睑,紧了紧缰绳,真不该把手下训练得没有一点眼力。 还是没反应? “沐焱宇我相信他,陆凌风……” “啊。”侍卫恍然大悟,“陆世子没碰九小姐。” “他敢碰一下,我剁了他的爪子!” “不过九小姐好像踹了陆世子……嗯,比较脆弱的地方。”这也算是接触吧,侍卫信服的看着少爷。 他们再暗中保护九小姐,未来少夫人的人都能感到疼痛。 别看九小姐身手不怎样,可总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下手挺狠的。 陆天养咏活该两个字评价陆凌风。 当他买进房门时,阿九正悉心的喂沐焱宇喝水,陆天养的脸都是绿的,直接上前抓住阿九的手腕,扯到自己身后,冷笑连连,“没想到堂堂安国公世子如此虚弱?” “他中了迷药,还没太清醒。” 阿九对陆天养的醋意很无奈,不过自己并不讨厌见到他。 沐焱宇费力的张开眼,小声呻吟:“不仅是迷药。” 不稳的气息,红扑扑的俊脸,比往日温度稍高,不是沐焱宇控制力惊人,他是无法对阿九的接近无动于衷的。 陆天养紧紧的抓住阿九,“你先出去。” 阿九看了看陆天养,又看了看沐焱宇,点头道:“我在外面等,有事你喊我。” “嗯。” “还有,他……不舒服,别欺负他。” “嗯。” 明显这句嗯透着恨意。 阿九嘴角勾起弧度,悄悄的退了出去。 靠着回廊的柱子,阿九想今天过得真是精彩。先是接到莫隽咏求救书信,不管真伪,阿九总不能弃之不顾。 安顿好姜氏和小弟,阿九领人出门,没走出多远,便被黑衣人弄走,阿九乖乖的装晕。 然后陆凌风出现了,在他的手碰到自己脸前,阿九张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然后狠狠踹了他的下体。 从陆凌风的反应看,他同陆天养绝对是天生仇敌。 陆凌风未必想碰她,可为气陆天养,他竟然轻薄阿九。 再陆凌风再抓阿九时,跟在暗处的侍卫跳了出来,几下把陆凌风的人打晕,陆凌风没能脱坡重围,为侍卫迷晕。 最后阿九被陆天养安排给自己的侍卫带到了此处,见到中了迷药的沐焱宇…… 陆天养做到了承诺,阿九什么都不必担心,一切他都安排得妥当,莫非弃考也再他计划之中? 阿九不信他不想中状元,只是陆凌风的计划是在他科举之日发动。 明明他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可他依然冲出了贡院,阿九不由得有点自恋,不亲眼见到自己,他不放心呢。 哐当,房门打开,陆天养从里面疾步走出,面色阴沉,“我们回去。” 阿九的手腕再次被他攥紧,跟紧他,不过阿九还是忍不住向物里看去,他们方才谈了什么……沐焱宇撑着下颚,唇边噙着肆意的微笑……难道他反而欺负了陆师兄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后续 “上马。” “哦。” 阿九乖乖的坐在马背上,陆天养握紧缰绳翻身坐在她身后,手臂固执又霸道的拦着她的腰。 后背紧贴他的胸膛,阿九略觉脸上有点热。 “沐……” 腰快被勒断了,阿九狠狠得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把,明明晓得他一切内情,他吃哪门子干醋? 阿九怎么都不会和沐焱宇有什么。 “他喜欢你!”陆天养闷闷的说道,“很喜欢你。” 阿九对突然变身成醋桶的男人没经验,上辈子几乎每个男人都躲着自己走,或是不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待。 “你介意?” “……” “好吧,我犯傻了。”阿九歪着脑袋看着一脸惊讶的陆天养,可能自己问得不对。 “呵呵。” 陆天养紧了紧手臂,自嘲的说道:“喜欢上你的人都是傻瓜,最大的傻瓜,不过我希望只有自己做傻瓜。” 虚弱的沐焱宇刺激到他了?阿九想了想,拍了拍陆天养的手臂,“你傻了,我也嫁你。” 好像谈恋爱的人都这么说吧,荣辱与共嘛。 她曾经想同那人一起荣辱与共,甚至放弃多年的坚持,转而去做充满正义的主控官,可惜……她是不是不适合爱人? “坐稳了,带起去看场好戏。” 陆天养抖了缰绳,策马向安排好的地方赶过去,阿九陷入了沉思中,对去看戏兴趣不大。 “倘若我傻了,不会希望你嫁给我。” “嗯?” “我想让你幸福,可是你的幸福并非只有我能给。” 陆天养轻吻她的鬓角。“我希望那人是我!而且我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拖累。” “……其实……” “我晓得你不在意,是我……不容许自己拖累你,配不上你!” 陆天养笑道:“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个男人可笑的自尊。” 如果不能让阿九过得更好,他宁可看她同别人幸福。 “自尊重要?还是我重要?” 陆天养看了阿九良久,道:“你猜。” 阿九擅长很多事儿,但对男人的心事……她真得不擅长。陆天养不是寻常人,他的经历。他承受过的苦难。和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注定他的心里更复杂莫测。 “猜不到。” “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被他目光注视着,阿九忘记了一切。 一声惊讶的惊呼让阿九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这是哪?” 什么时候起,她对陆天养已经如此信任了? 陆天养抱她下马,指了指前面的别院。“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安排外室的宅邸。” “方才叫得人是谁?” “世子夫人,太子殿下的嫡女。” “……” 阿九沉默一会。“那成国公世子的外室是……” “莫昕卿。” “不可能!”阿九晓得莫昕卿绝不会犯这种错误,“虽然我同她矛盾,她不是红杏出墙的人,更不会去做……你安排的?” “不要小看她。” 陆天养碰了碰阿九的手。阿九没有甩开自己,冷峻的脸上多了意思轻松的神采,“她为了一个推断就能拿掉自己期盼多年的孩子。再你的姐妹中,唯有她最是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也因为莫昕卿最难缠,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陆天养才会把莫昕卿扔到陆凌风的床上去。 阿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三进宅底,陆凌风养外宅不奇怪,世子夫人来捉奸也不奇怪。 前生阿九因职业原因见过很多婚内出轨的撕逼大战,她一直冷静的处理案件,也因此对婚姻和爱情完全丧失信心。 可是她如何都想不到莫昕卿会充当外宅的角色。 昭华郡主会不会被气死? 长公主会不会气得拿剑砍人?是砍陆凌风?还是砍莫昕卿?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恐怕很难下手。 阿九抬头,眼睛不错神看着身边的陆天养,不用想里面已经闹得很厉害,陆凌风的妻子赢氏是皇孙女,又是太子夫妇最疼的女儿,从未受过这种侮辱。 赢氏不会去想陆凌风做错了,她只会把所有的恨意,怨气都加在莫昕卿的身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往往捉奸的事情敌对最深的就是女人,恨不得对方去死! “别这么看我。”陆天养似被一盆冷水浇头,“阿九……” 她肯定会在意的,会不会认为自己心狠? 会吗? 陆天养不想让这些龌蹉肮脏的事被阿九知道,却又想让阿九看到自己的全部,无论是好的,坏的,卑鄙的,无耻的。 “你从贡院出来,是为我?还是为了看这场好戏?或是想看昭华郡主痛苦?” 阿九执着的问道:“说话!” 陆天养依然像冰雕,一动不动,阿九再一次踢了他的小腿,反正每次他发呆,阿九都是这么干的。 “……阿九……” 陆天养一把抱住阿九,冰雪融化,他仿佛满血复活了,“当然是为了你,她们没阿九漂亮,没阿九年轻,没看头。” “以后我老了,你会不会这么说?” “……不会,不会。” 陆天养脑筋转悠得很快,紧紧得把阿九按在自己的胸口,很真诚的说:“她们怎么能同我的阿九比?” 宅邸里传来阵阵的哭声,陆天养皱了皱眉头,看清赶过来的人后,他直接带着阿九躲开了,轻声道:“一会再说。” 既然都从贡院出来了,阿九也没事,他完全可以顺便看看戏。 只是昭华郡主吗? 长公主一会也会来得吧。 陆天养嘴角一直弯着愉悦的弧度,再没比今日更痛快了。 “少爷让我警告怀王妃殿下,下一次您未必有今日的好运气。” “……我……” 莫昕岚双臂环着自己的身体。脸庞惨淡毫无血色,明明外面很热,烈日当空,她有种落入冰窟的感觉。 杀气腾腾的世子夫人赢氏进门后,莫昕卿会面对什么不言而喻,莫昕岚很害怕,她不知陆阎王为何会用莫昕卿顶替自己。此时只有庆幸。 黑衣人冷哼一声。离开马车。 莫昕岚把身体缩成一团,颤抖着,泪水染湿了衣衫。谁来救救自己? 怀王……他在哪? 当她看到被可怕的陆阎王护在怀里的阿九后,眼泪越落越多了,从来没有人如此珍视,保护自己。 怀王说是相信自己。王府的继子继女……好讨厌,真得很讨厌他们。 婚后的生活并没莫昕岚想得幸福。 妾室。继子,争执,皇后等等都是她同怀王之间的障碍,每一天莫昕岚都觉得过得很累。再看阿九被人宠着,她嫉妒,为什么阿九可以? 她不行?! 陆天养无意的一道目光射来。莫昕岚打了两个寒颤,好歹她保留了名誉。此时她不敢再想同阿九作对。 她从未想过同算计阿九,只是想救阿九出火坑,不让陆天养牵连到父兄而已。 “想进去看吗?” “……” “去不去?” “你想去?”阿九看着写满兴奋和八卦两个词的俊脸,不确定眼前的人是方才成熟稳重的‘陆叔叔’。 “我……不去了。” 倘若他能不带出失望来,阿九会更相信他。 “为什么不去?” “嗯?” 陆天养眼睛亮了,很亮很亮。 阿九牵起他的手直接走了进去,“现实的教训告诉我们,儿子不是生出来就算的,要教导他,帮他树立正确的观念,不能一味的宠溺……其实昭华郡主做了很多,只是陆凌风不信任她。” 多可笑,陆凌风不信任最疼自己的母亲。 看昭华郡主热闹固然不怎好,可不是陆天养,丑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许是会更严重。 宅邸已经被昭华郡主封锁了,不过她的布置拦不住陆天养和阿九,不说别的,阿九可以算是莫昕卿的娘家人! 出了这么严重的丑闻,能不让莫家人到场吗? 昭华郡主已经给姜氏和莫冠杰送信去了,不过却下意识的忽略燕国公府。 “母亲……” 陆凌风跪在昭华郡主面前,脸色一阵铁青,当他醒来看到身边的女人后,有愤怒,有后悔,亦有一分的庆幸,庆幸是莫昕卿……也庆幸陆天养没用更丑陋的女人陷害自己。 “啪”“啪。”“啪。” 昭华郡主抽了陆凌风三记耳光,下手很重,很重,陆凌风自然不敢躲,昭华郡主却比挨了耳光的儿子陆凌风还要难过。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她泛红的眸子溢满了失望,痛苦。 “你怎么能这么做?养外宅?勾引有妇之夫?你知不知道……” “母亲,儿子错了。” 陆凌风抱紧昭华郡主的双腿,呜咽道:“是有人……有人陷。” 陆天养同阿九出现在门口,陆凌风眼角余光扫过陆天养,改口道:“都是她勾引我……” “啪。” 这回昭华郡主下手更狠,“混蛋!我什么时候教过你推卸责任?她勾引的?你就一点不动心?陆凌风,你是男人,是……” 昭华郡主看到陆天养后,站起身挡住狼狈不堪的儿子,陆天养流露出的嘲讽能绞碎她所有的坚持和骄傲。 “你来作甚?” “为老师讨回公道。” 陆天养表明立场,可昭华郡主根本就不相信他说得话,看后他们对立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一会姜夫人会来。”昭华郡主即便对儿子失望,痛恨,依然保持着冷静,绝不会在陆天养面前教训陆凌风,“阿九,你让他离开。” 阿九抿了抿嘴唇,能听出昭华郡主语气的恳求,她依然站在原地。 “这就是阿九你的选择?” “嗯。” “好!” 昭华郡主冷笑,“你其实很像我,只要选择就不给不在意的留一条后路。” “不对。”阿九摇头回道:“我不像你,方才我没离开,并非是为他,是你儿子他算计我!” “……凌风?” 昭华郡主忍住回头的冲动,固执说道:“阿九,此事是不是有误会?”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儿子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决不能在陆天养面前丢人。 “是有误会,不过不是我误会陆凌风,而是……” 阿九转过头,面对急匆匆赶过来的长公主,“造成一切误会的,不是您?长公主殿下。” “阿九!” “正因为您善意的安排,我才成了别人算计的目标。” 阿九道:“下去,所有人都退出去。” 长公主动了动嘴唇,避开阿九锋利眸子,点头道:“下去。” 一会功夫,庭院中只剩下几个主子,赢氏想留下的,被长公主命人搀走了。 只要阿九不让陆天养离开,哪怕长公主和昭华郡主目光如刀,他依然站得很稳定。 莫昕卿披着衣衫盖住赤裸的身体,自己差一点就真同陆凌风做出苟且的事儿,可现在她这副模样,和苟且野合也没太大的区别。 见到陆天养时,莫昕卿想冲上去撕碎他,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滑破掌心,她不能……亦不敢,忍,一定要忍下去。 莫昕卿晓得怎么表现才对自己最有利,靠在角落里,目光在没焦距,仿佛整个灵魂已经被抽空了一般。 “阿九,你得意识是我的错?”长公主的怒喝一声,“都来指责我?!” “您很生气,很难受,是吧。” 阿九倔强的直面长公主,道:“如果今日你见到我同沐焱宇躺在一张床榻上,你就不仅仅是生气难受了。” “……” 长公主脸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哑然:“怎么可能?” 儿子不能相认,她已经很对不住早逝念念不忘丢失儿子的丈夫,偶尔还能用为儿子好宽慰自己,甚至想过将来能认回来,虽然机会很渺茫,她好歹有个念想。 孙女和孙子躺在一起……长公主一想到此处浑身就如同被冰冻住了一样,沐家,从来都是世家望族的沐家怎能有此乱伦的丑闻? “齐王殿下提醒过您,别小看了棋子,哪怕是小人物都有可能绊倒如长公主殿下这般的贵人。况且莫昕卿从来就不缺少自己的判断,以及野心。” “……”尽量收缩自己身体的莫昕卿低头不敢看长公主,心里对阿九的恨意更浓,自己是受害者! “还有昭华郡主的爱子。” 阿九一把将陆天养拽在自己身后,陆天养嘴角满足的勾起。 “昭华郡主不该向陆师兄瞪眼睛,有时间,管好你的儿子,我认为您最该做得不是为陆凌风打压陆天养,实话说这世上比陆凌风有才华的人很多,品德,良好的品德才是陆凌风如今最缺少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白 没养过孩子的女人按说不该教训别人,昭华郡主对陆凌风的培养,栽培,维护,阿九总觉得不大对劲。 昭华郡主是疼儿子的母亲,也不一味的骄纵,宠溺儿子,她给陆凌风安排得种种磨砺盼着他成才,只是她好像忘了教陆凌风如何修正自己的人品。 阿九对上昭华郡主那双蕴含母亲为儿子宁可牺牲一切的眸子,慢慢的移开了,昭华郡主和长公主不一样。 她对儿子的疼爱很无私,只是阿九弄不明白昭华郡主可以忍受陆凌风不如沐焱宇,却无法忍受不如陆天养? 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 “长公主殿下。”阿九再一次直面她,“您把花在无用事上的功夫都用在别处可好?我不会感激您的垂爱,我爹更不会因为您的反对就改变主意。您现在拥有的并非牢不可破,您还是多为沐家想想吧。” “……”长公主失魂落魄,有苦难言,“阿九。” “燕国公世子夫人随你们处置,我想您一定有法子让您的外孙媳妇闭嘴,太子殿下离不开您的支持,离不开成国公的帮衬。” 阿九拽住陆天养,“我们走。” 陆天养似笑非笑的看了昭华郡主一眼,跟着阿九大摇大摆的离去。 今日是他最解气的一日,难怪长公主怕他娶阿九,向着他,信任他,维护他的阿九能把长公主和昭华郡主气疯的。 “阿九。” 陆天养手心都是冷汗,俊脸闪过挣扎,往日自信,沉稳的黑瞳此时盛满犹豫,再三舔了舔嘴唇,“我应该告诉你……想在成亲后再说……” 说还是不说? “只要不是你成过亲,有妻子或是未婚妻,其余得我都能接受。” 阿九轻轻的抚摸陆天养僵硬的胳膊,“就算你有妻子又来招惹我,我也会听你解释的,但是……” “你不会嫁给我。” 陆天养接上阿九的话,“你不必担心,我中焚蛊之毒,不知能挨多久,断然不会娶妻回来害人。况且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义父的霸业和……仇恨复仇上,更没精力哄妻。” “停妻再娶,抛弃糟糠之妻,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多么迫不得已,也同畜生无异。” 陆天养面容冷峻,阿九脑子有点乱,他好像比自己更恨这种事儿,把前后事儿链接起来,“你是说?” 拜托,千万别像自己想得那么狗血,阿九本能的拒绝脑中的猜测。 “碰见你,晓得老师的身份,我……我无法立刻就能接受,毕竟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无法心安理得的过好日子。” 阿九不知道他受过多少的苦和委屈,甚至不止他曾经不堪的过去。 “若是不好开口,我可以以后再听。” “不了。” 陆天养摇摇头,“难堪的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不肯嫁我。老师说过你择婿的标准,家族不能太复杂,父母不能太极品,兄弟小姑最好没有。你最初肯给我机会,不就是因为我是天煞孤星?” “……也不全是。”阿九慢慢的低头,尴尬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其实后来我同你在一起,挺舒服的。” 他的包容,信任,以及忍让足以让她动容。 融合前生的记忆后,再让阿九嫁个同龄人,总有吃嫩草的负罪感。 即便古人早熟,十六七在阿九眼里就是孩子。 陆天养双手紧紧的握住阿九的肩膀,生怕她跑掉似的。 “我其实很想做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可以把此事隐瞒到成亲后,嫁了我,阿九你别想再跑掉。今日事后,应该把一切告诉你,即便你最后不肯嫁我……我也不该瞒着你。” “你说吧,我听着。” “我没见过我生母的,据说她死于难产,我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们说得话我一句都不信,反正她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 陆天养干涩的说道:“她没养过我一天,我对她感情不深。儿时我过得挺好的,衣食无忧,使奴唤婢,有祖母疼爱,父亲虽对我冷漠,我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冷漠反而更好。” “你……你是庶出?” “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我娘的陪嫁嬷嬷疯子似的跑到我面前,告诉我……我被容许生下来只是因为……昭华郡主的儿子需要一个挡箭牌,需要一个试毒的人,她的儿子需要我的血续命。” “真够狗血的。” 阿九已经放弃‘治疗’了,“你父亲是成国公?” 陆天养并没回答阿九的话,陷入记忆中,“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昭华郡主的陪嫁抓走,纵使她被打烂了嘴,依然对我喊,快逃,快逃。” “逃?我往哪里逃?当时我是四岁,还是五岁?连府门都出不去,她再也没出现,侍奉我的奴才却更多了,唯一对我有善意的祖母再没来看过我。” 阿九靠近陆天养,埋入他的胸口,“慢慢说,我不跑,也不会不要你。” “……他们让我死,让我听从命运的安排,我偏偏要活下去,不让他们逞心如意。” 陆天养眼圈微微泛红,眸中却没有一丝眼泪,“当年,成国公投敌灭掉东辽和南陵,敌视他的人很多,那时帝都都不安全,每隔半个月我都要遭受一次复国义士的袭击。最后的袭击义士们用得就是焚蛊之毒,我迎上去推开了陆凌风……” “事后想想,我好像是被人扔出去。” “应该……不会。” 阿九紧紧的抱紧他的腰,自己前生被亲人父母冷漠对待已经够惨了,他比自己还要惨。 “反正我是中毒了,忍受烈火焚烧之苦再无法献血,试药……我没有用了。这件事闹得很大,别人都说我小小年纪兄弟情深,哈哈,兄弟情深!当时长公主需要一个好名声,我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谁都知道我活不了多久。” “他们连我忍不了焚烧之苦自残的机会都没留给我,说是去寻找名医为我解毒,其实把我仍在了白雪皑皑的冰川上。当时正是我毒发时。” “不必为我难过,正因此我碰见了义父。” “嗯。”阿九还是想哭,眼泪根本停不下来。“陆……微尘,别娶我了。” 上代人的恩怨不该牵连下一代,这话阿九对陆天养根本无法说出口。 “你不相信我?” “不是。”阿九连连摇头,“我……” 又不能说可怜他!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你会很辛苦的,其实我没你看起来的好,缺点很多,牙尖嘴利,惹是生非,很坏……嗯。” 他竟然偷吻她?! 光明正大的吻上她的嘴唇。 “我以为值得。” 拇指蹭了蹭阿九的嘴角,陆天养低笑:“我早就想开了,放下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义父给我所渴求的一切,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记住仇恨远没安心过日子好。” “阿九,我说过对我生母没印象,我是受过不少的苦,然我自己都不在意,放下了,谁有资格说为我报仇?” “可是她生了你,倘若被害死了……虽然我不觉得昭华郡主会没品到害人。她应该也是……也有尊贵的出身吧。” “听说她曾经是东辽太子妃。” “啥?陆云的妻子?” “他们三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成国公到底为什么领疾风兵团,陆云一生的心血叛逃?既是爱她,怎么就不能拒绝昭华郡主?” “她同陆云没有成亲,据说她的心上人一直是陆江,她如何做妾,如何侍奉陆江,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陆天养盯着阿九,“他们的事儿和我无关,阿九,你会如约嫁给我?” “你是不是再没什么事瞒着我?” “我发誓没有。” “成亲后,我们同成国公应该不会有牵扯吧。” “不会。”陆天养放下不意味着愿意看让自己痛苦的人总在自己眼前晃悠,“他们是他们,我们住伯爵府,或是住齐王府,义父一直希望王府能热闹一点。” “还是住伯爵府为好。” 阿九着实不想被齐王打扰,齐王太能折腾,太爱闹了,时刻挑战神武帝的底线和敏感多疑的神经。 陆天养抱住阿九原地转悠了两圈,“好,好,就住伯爵府。” 被晃得头晕,阿九却记住他英俊,兴奋的脸庞,慢慢同样扬起嘴角,嫁给他……好像真得不错呢。 “方才阿九说得可是真的?” 长公主问陆凌风,“你同莫昕卿合谋……合谋算计焱宇和她?” “外祖母……” 陆凌风张了张嘴,求助的看向母亲昭华郡主,“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打晕后搬到这来,醒过来只看到莫昕卿。” 他可以承认养外宅,但绝不能认下陷害沐焱宇的勾当。 “是吗?”长公主显然不怎么相信他。 “娘。”昭华郡主心疼儿子,“这事凌风也是知情的,他再不好,也不会算计焱宇。” “你的意思是阿九说谎?” “阿九不会说谎。”昭华郡主目光深沉,“您忘了阿九身边的人,他本事不小,心机深沉,他给阿九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长公主沉默下来,陆天养真得有这个本事,她对陆天养的忌惮越来越深,阿九对他的爱慕也足够深。 她拿不准能不能继续破坏这桩婚事,莫冠杰不听劝,阿九又总是站在陆天养身边,盲目的相信陆天养对抗至亲。 有时她真想就此撩开手,不管阿九,然始终无法下狠心。 “母亲,我无法容忍,不管阿九说过什么,我都无法容忍他如同利剑悬在凌风的头上。” “娘,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好。” 陆凌风抱住昭华郡主,泪如雨下,“我……我不是您儿子就好了,您都是为我好,儿子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昭华郡主复杂的眸色转为疼惜,拍儿子后背,满是后悔:“当年我不该把你交给你祖母抚养,倘若你在我身边,起码你不会养外宅,对不住自己的妻子。凌风,这些年你齐射本事很有涨进,只是你生在锦绣堆,少了磨砺,富贵公子总是多情。” “娘,我对不住您,以后儿子再不敢纳妾。” “你又涨进,他不断的进步。” 昭华郡主苦涩的说道:“你同他的距离不是拉进了,而是越拉越远。” “不会,我同他比不差什么。” 陆凌风掩藏起狂狷,记恨。 昭华郡主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转头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公开他的身份,我不信皇帝舅舅再和稀泥,由着齐王认他为义子。” “可是你……这件事对你不好。” 长公主心疼唯一的女儿,陆江不是个好东西,骗得昭华好苦,一旦试毒,供体的事情大白天下,世人一定会把昭华想成最最恶毒的妇人。 只有将成国公失宠多年的庶子名头加在陆天养身上,神武帝才会打压陆天养,不,陆微尘。 齐王和朝臣也会警惕文武双全的陆天养,怀疑他是不是忠诚可靠的。 毕竟他和东辽等被灭掉的国家有着极深的牵绊。 陆凌风含泪道:“我不要娘再为儿子担心,您不该被人非议,您是最好的母亲,最优秀的人……” “嫁给他,我后悔了。”昭华郡主苦涩一笑,“真的后悔了,他对我再好也磨平不了当年的事儿,当我知道他没死后,才明白以前的事情我没有忘记。” “娘……爹他……” “好在还有你。” 昭华郡主抚摸陆凌风的脑袋,“你生下来那么小,又因我拼死杀出来,你身体不好,当时我就说过要护你一辈子。” 虽然儿子会让她失望,可疼他的心思没少一点,反而因为陆天养出现,她更要给儿子筑起坚固,牢不可破的地位。 “我可以不管你爹,但不能不管你。” 昭华郡主坚定了许多,“你们不必再劝我,我进宫去见皇上,求他恢复陆天养真正的身份……我甘愿认下所有的罪责。” “娘。” “陆江不敢因善妒,残害陆家骨血就休了我。儿子,我会一直陪着你,教你一切。” 昭华郡主直冲出去,纵马扬鞭赶去皇宫。 翌日,陆天养弃考和陆天养是成国公陆江儿子的消息传遍帝都。 神武帝面对跪了自己整整一日的外甥女,无力的摆手,“朕看在妹夫的面上,答应你,昭华,你记住,这是朕最后一次纵容你了。”r1152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回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昭华郡主娇躯一震,倦怠的脸庞越发显苍白,被剥了情分,不再备受皇帝舅舅纵容宠溺,她不是不后悔。txt全集下载 然而为陆凌风,为了儿子,仿佛没什么不能牺牲的。 “叩谢陛下成全。” 毕恭毕敬的磕头,昭华郡主强忍住眼泪,不能哭,跪了太长时间,她的双膝已经麻木了,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缓缓的向外走。 神武帝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眼见她失落的背影,低声道:“送她回去。” “是,陛下。” 有了皇帝的吩咐,马公公立刻选了几个宫女搀扶昭华郡主。 刚刚安排妥当,马公公见到疯魔似的齐王,不由为陛下头疼,挺身挡住齐王,“王爷,陛下有事处理。” “本王要见老头子。” “陛下有要务,要不改日?” “他的要务没本王的事重要,此事关系到皇家子嗣,关系到帝国,关系到疾风兵团,关系到幽云二州,还用本王继续说下去?” “您请。” 马公公让开了,轻声说:“昭华郡主苦苦哀求,陛下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就算身份大白于天下,陆伯爷一样管王爷叫义父。” “既然他叫了本王义父,本王就不能看他被人践踏,侮辱。” 齐王的火气并没消多少,昭华为儿子陆凌风,自己为陆天养出头也没错! “父皇,儿臣不服。” 哐当,齐王撞进了御书房,直冲神武帝面前。 神武帝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一点不奇怪齐王冲进来,答应昭华,必会让齐王不痛快。 齐王和昭华哪一个更重要? 以前神武帝会选昭华,现在……神武帝说道:“你给朕安静一会儿。” “儿子都没了,您让儿臣怎么安静?”齐王掰着手指说:“没有儿子,哪来得孙子?天养答应过我,第二个儿子过继给我。” “您真该听听外人是怎么议论他的。” “我早就说过,您直接把天养封为齐王世子,昭华也不至于为保住陆凌风的优势而拆穿一切。” “他们说得太难听了。” “够了!” 神武帝阻止齐王继续说下去,“朕不想再听你废话。” 不仅昭华郡主丢人,陆江多出一个庶子,身份足够特别的庶子,对神武帝掌控疾风兵团不利。 以后他无法用陆天养继续清缴复国余孽。 过了明路,陆天养以后无论是做武将还是做文臣都不会太好的前程,哪怕他值的人同情。 齐王也因此气得喷火,“只要您册天养为世子,把天养放在我名下,儿臣愿意一辈子不同您说一句废话!” 噗通,齐王直挺挺的跪在神武帝面前,“儿臣没求过您,陆江不配有天养这样的儿子,昭华……不该再为陆凌风肆无忌惮的伤害他,恳求父皇答应儿臣。” “朕不能答应。” “儿臣……” “你就是跪死在朕面前,朕也不会答应你!你同昭华不一样,你是皇子,赢姓子孙。朕对你的期望也不同。” 齐王紧紧抿着嘴唇,拳头紧紧的握着,抬头看了神武帝良久,“儿臣明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利落的起身,没再同神武帝撒泼耍无赖,齐王很快的离开皇宫。 昭华郡主回成国公府后病了三日,成国公陆江在她房门前徘徊了三日,她除了陆凌风之外不见任何人,包括陆江。 “父亲。” “好好照顾你母亲。” 陆江拍了拍端着汤药的孝子陆凌风,目光深沉夹杂一丝难言的悔恨,声音不轻不重,“郡主为你付出了许多,凌风你得争气些。” “儿子谨记。” 窗户缝隙中一道人影闪过,陆江显得越发的痛苦,悔恨,“没想到当初一念之差,竟引得郡主受尽非议,她不嫁我,会不会还像过去一样鲜衣怒马,骄傲肆意?” “风儿,你不晓得你母亲当年到底多贵重,多让人心折。” “这辈子我最对不住得就是你母亲。” 陆江重重的叹口气,用让人心疼的目光看着紧闭的窗户,“郡主。” 屋子中,昭华郡主靠着房门,缓缓的合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说道:“风儿,你进来。” “是,母亲。” 陆凌风端着汤碗走进来,欲言又止。 “不必为你爹劝我,我同他之间的事,你不懂。” “就因为有他还活着?父亲心里一直是您。”陆凌风站在昭华郡主身边,“您是无可替代的,谁都没您重要。男子很容易被美色诱惑,也难免不犯错误,顾家,顾着妻子,您何必非要钻牛角尖?勾搭父亲的贱人早就没命了。” “……” “母亲,儿子不想看您孤零零的一人。儿子也恨陆天养怎么……没死在山上。既然他还活着,对我和您满腔的怨气,您再同父亲闹别扭,父亲看到他,会想到那个贱人。您不希望父亲慢慢的记着她吧。” “你媳妇原谅你了?”昭华郡主问道。 “我赔了不是,保证不会再有此事,她同儿子和好如初。” “我没她的胸襟。” 昭华郡主低垂眼睑,搅动汤药,“我之所以还留在成国公府,就是为你,你醒陆,我没办法带你离开。” 哪怕她是神武帝最宠爱的外甥女,当然昭华郡主也不想把成国公的一切都留给陆天养。 “我不会成全他!” “母亲,祖母方才来过。” “怎么?那边刚传出她宝贝孙子还活着的消息,她就想把陆天养接回来?” “……您不乐意,父亲会同祖母说的,儿子也会去求祖母。” “不必去求。”昭华郡主嘲讽的说道:“你祖母本事大着呢,嘴上说疼你,却拉来陆天养压你一头,她以为阿九和姜家容易对付?” “阿九妹妹和他的婚事……” “看阿九的样子,是不会改了。” 昭华郡主盯着陆凌风,警告道:“以后再不许算计设计阿九,这次我当做是莫昕卿色诱你。” 陆凌风解释:“儿子已经答应同她好好过日子,只是担心万一阿九妹妹进了府,您会很为难。” “她都不认为,我为难什么?”昭华郡主的慈爱都倾注再儿子一人身上,“陆天养是你弟弟,我是他嫡母,如何对待儿媳妇,我自有分寸。” “外祖母对阿九妹妹挺好的,我以为您会照顾她。” “阿九从没对我们客气过,也没把我们当做她至亲看待。既然她选了陆天养,我很难再欣赏她,你把心放在肚里,阿九不好对付,万一他们搬到国公府,你媳妇未必是她的对手。” 到时,昭华郡主自然会帮忙赢氏,这个儿媳妇除了身份是太子之女外,她很难再看到儿媳的优点长处。 被人教唆几句就去外宅捉奸,弄得……一片狼藉,儿子有错,儿媳妇不贤惠也是错。 “过两天等我身体好转,你继续去军营磨砺,赢氏由我亲自调教。” “赢氏还算懂事。” “换在平时,她足够帮衬你,如今不同往日,总不能让她扯你的后腿。” “有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 “赢氏再外宅时是哭着回东宫的,太子可曾说过你半句?” 陆凌风很不是滋味的摇摇头,赢氏起不到作用的话,自己为何要娶她?还不如娶莫冠杰的女儿,不是阿九,莫昕岚……莫昕卿也不错。 莫昕卿?!陆凌风心里一动。 “不是你娶了太子的女儿就能得到好处,太子和赵王等人斗得正欢,最近两年陛下明显对太子冷淡了不少,他尚需要你父亲的辅佐,稳住太子之位,不会过分关注赢氏。” “您说得是,赢氏立不起来,总是麻烦。” 陆凌风赞同赢氏跟着母亲学习管家。 昭华郡主喝了药,“你下去吧。” “母亲您保重身体。” “你祖母想接回陆天养,你不必阻拦,也不必帮她。” “是。” 陆凌风小心翼翼的扶昭华郡主上床安置,亲自点染助眠的熏香,安排妥当后他才出门。 侍奉太夫人的大丫头早就侯在外面,娇滴滴的福身:“太夫人让您过去。” 陆凌风闻到一股暖魅的体香,轻佻的摸了摸丫鬟比豆腐还细腻的脸颊,“想本世子没?” “世子爷。” “过几日,我向祖母要你伺候。” 陆凌风抱着她走到柱子后面,肆意放松一阵后,理了理衣领,眼见丫鬟面若桃红,身体酥软几乎站立不住,隐隐有股征服的快感涌上。 以前昭华郡主看得他很紧,不让他过早的享受美色,他想叫丫鬟伺候都得偷偷摸摸的。 如今他一样被管得严格,成亲后,起码在房事上,母亲已经很少过问,赢氏根本管不住他。 “世子爷别忘了奴婢。” “整个成国公府的奴婢都是我的。”陆凌风自信的一笑,摩挲着丫鬟微微红肿的嘴唇,“只要你听话,伺候得好,本世子收了你又何妨。” “奴婢一定听话。” 做世子爷的妾总比嫁给管家或是奴才强,况且世子爷温柔,相貌英俊,府上的奴婢哪个不盯着他? 当陆凌风走进屋子时,安坐再太师椅上的太夫人正同儿子陆江说话,保养得很好的脸庞皱纹并不多,皮肤白皙,额头上带着镶嵌着绿宝石绣着寿纹的抹额。 “你确定尘儿还活着?就是陆天养?” “嗯。” 陆江坐在一旁,面色复杂,慢悠悠品茶,“他还活着,齐王和陛下早晓得他的身份了。” “以前我顾忌昭华郡主的脸面,没再提当年的事儿,既然确定是他,是你儿子,怎么也该把他领回来。郡主这些年只生了凌风一个,凌风太孤单了,你总共只有两根血脉,你还想为昭华郡主不认他?” “母亲。” “你以前做什么我都不管,宠着疼着你媳妇我也不过问,尘儿也是我宝贝孙子,你们心狠,我可不能不认他。” 陆太夫人面容凄苦,“可怜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儿,他娘晓得还不得心疼死?” “祖母,他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陆凌风突然插嘴,“求求您告诉我。” 陆江把茶盏重重的撩在桌上,冰冷的喝止:“不该你问得,不许问。” “你冲他喊什么?”路太夫人护住陆凌风,“郡主太偏激,眼里容不下人,上代人的恩怨不关你和你弟弟的事儿,家族的繁盛,离不开优秀的族人。你注定继承你爹的爵位,心胸放宽大点,爱护弟弟,将来他也会为你拼命的。” “祖母弄错了,他是同我拼命。” “当年他受得苦都是郡主弄得,和你无关。” “祖母一定要让他回来?” “陆家的血脉就要刻在族谱上,不然我闭不上眼儿。” 陆江和陆凌风面露为难,陆凌风道:“他未必肯回来。” “你们不行,我亲自去找他!” “母亲。”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不肯满足你的老母亲?” “……好吧。”陆江艰难的点点头,“回来也好。” 足以打乱神武帝的布局,把他约束在身边,陆江不会再有难以掌控的感觉,甚至可以用他做很多的事儿。 “我同他误会太深,想化解很难,母亲,他恨我。” “总得迈出第一步,嫡亲父子哪有隔夜仇,以后你对他一点,他会明白你当年的苦心。当着郡主的面,你且护他一护。” 陆老太太拍一下大腿,“正好,离他生母忌日不远,他纵使此时恨你,总不会连生下他的母亲都不认。” “您看着办。” 陆江起身领陆凌风离开。 再练武场上,陆凌风再一次被陆江打倒,手中的宝剑掉落,狼狈的仰天躺着,再无战意。 陆江失望的摇头,“你比他差多了。” “我知道。”陆凌风攥紧拳头,“这辈子我是比不上他。” 他眸子微红,面容略显狰狞,“您的一切都是我的,您最疼我,不是吗?” 陆江收回宝剑,警告道:“多劝劝郡主,我不希望陆天养回来后,再同郡主气冲突,你想要继承一切,就要明白一点……尽量改善同他的关系,不求你们亲入兄弟,也要相安无事。” 陆凌风撑起上半身,看着陆江,“父亲,我不希望自己做了笑话。以至于最后一无所有。” “我的安排无需向你解释。” “父亲。” 陆凌风的喊声换不回陆江的关注,再次躺在练武场上,低沉嘲讽的笑声透着凄凉,父亲的眼中有谁? 侯府,莫冠杰认真的问阿九,“你同意?” 站在门口的陆天养紧张的绷紧了身体。 “我愿意嫁他,不管他是陆天养,还是成国公的儿子,我嫁得是他。”r1152 ,阅读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愿 阿九再父母面前表明态度,陆天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已经似从地狱升到天宫的感觉,冷峻的面容下掩盖得是今生不负阿九的决心。 屋子中,唯一会失望得为姜氏。 她并非不认可陆天养的才干,或是嫌弃陆天养为成国公庶子,失望只是因为阿九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 每个当妈的人都希望女儿婚后平顺。 为此,姜氏当初可以听信莫冠杰的建议把宝贝女儿许配给一无所有,名声凶恶,有天煞孤星之称的陆天养。 阿九不敢同姜氏目光对视,略有紧张的耷拉脑袋,娘亲的担心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娘,女儿很难找到比他更适合女儿的夫婿,恳求娘亲成全。” “有很多人比他更适合你。” “夫人……” 姜氏淡薄的目光扫过去,莫冠杰连连摆手,“没事。” 陆天养迈步走到阿九身边,却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如同上次阿九在长公主和昭华郡主面前做得一样,伸手握紧阿九的手,眼神不错的看着她。 莫冠杰因为难而皱紧的眉头慢慢松缓开,端起茶盏慢慢的宽茶,小口小口的品茶。 这桩婚事看似是他决定的,没阿九点头和陆天养的努力也到不了今日。 即便陆天养有那么复杂的出身,被昭华郡主时刻恨着,他仍然坚定的认为,陆天养是唯一能配得上阿九,给阿九幸福的男人。 他们不仅容貌般配,各方面都是天作之合。 陆天养心思深沉,手段阴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说他错,而是缺了……莫冠杰想到阿九说得词——阳谋,让敌人都无话可说,辩无可辩的‘理论依据’。 这些阿九完全可以弥补。 而聪慧的阿九有时太冲动,有时太冷漠,一般人会以为阿九有两个。会惧怕太聪明的她。不动十足的脑筋,不把她时刻放在心上,没有人可以接近她。 她对许多人都怀着本能的戒心。 莫冠杰有时想倘若阿九不是自己和姜氏的亲生女儿。或是他对阿九有一丁点的亏待,阿九许是根本就不会认他。 为此莫冠杰挺伤心的,同阿九相处越发小心翼翼,生怕哪做得不好。当父亲再小心也会有疏忽。他希望陆天养能影响阿九,让她不那么锋利。敏感。 这些话,莫冠杰不敢同姜氏说,夫人会认为他找借口和理由。等到阿九说服夫人,他才好私底下为这门婚事说好话。 当着孩子们的面。他还是要给夫人留面子的。 阿九长翘的眼睫低垂着,目光落在交握在一起手上,“在娘看来。我可以选择的人很多,没错。我可以无动于衷的嫁给任何一个陌生男人,过着娘认为的平顺日子。” 手再一次被握紧,手背上沾着他的汗水,原来他会紧张吗? 阿九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过得挺幸福,不缺什么,被她放弃的都是不值得珍惜的,今生碰见陆天养后,不知怎么她心里有些遗憾。 只是遗憾——没有体会到爱情。 阿九不缺爱人的勇气,可缺少让她爱上的那个人。 陆天养出现了。 “我想同他试试,娘,无论怎样我都会过得很好。其实太平淡的日子,什么都有您和爹,以及外祖父撑腰,也听没趣的。” “你的意思是你选的陆天养不惧怕我们?” 阿九:“……不是,他很尊敬你们。” “侯爷先领阿九出去,我单独问问他。” “夫人。” “娶走我女儿之前,我不能单独同他说说话?” “好,好。” 莫冠杰安抚明显有点动怒的姜氏,“你说,说多久都成。” “没事。”陆天养缓缓松开阿九,轻声说:“师娘不会太过为难我。” “嗯。” 阿九总不会说自己母亲的坏话,完全站在陆天养这边,她做不出,当然姜氏有可能更为生气。 随着莫冠杰出门后,客厅只剩下姜氏和陆天养。 客厅的门关上,莫冠杰并没走远,遥遥的向客厅张望,“你说他们能说什么?” “许是婚后如何安排吧,娘根本不想我同昭华郡主再起冲突。” 这也是阿九最为难的地方。 客厅中,姜氏同陆天养对视良久,又沉默了好一会,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陆天养和阿九极为般配的。 像陆天养这样俊帅到极致的男人世上难寻,自信……即便面对姜首辅也是自信的。 起码姜氏不会找一个过于依赖妻族的女婿。 无论他出现再何处,他总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旁人别想从他身上抢走任何一丝的光彩。 “昭华郡主曾是我的密友,我们无话不谈,相处时间不长,然彼此的情分很浓,第一次见面,我就有预感她是我这辈子不多的密友。” “我早已不在意郡主以前做得的事儿。” “如同郡主最疼儿子,我和她交情再深也深不过对阿九的疼爱。阿九嫁给你,自然而然我同她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亲近了。” 姜氏坦露一丝的遗憾,“我不会为她开脱,站在你的立场上看,郡主罪大恶极,不够慈悲善良,可站在陆凌风的立场看,她只是一个母亲,略显偏执,太过拿庶子不当人看的嫡母。” “倘若是您……” “我不会选成国公,所以不存在倘若。” 姜氏对曾经打动万千少女心扉的成国公陆江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只觉得这人看不透,当时……成国公也看不上只是举人之女的姜氏。 “我不求你一定要对阿九好,一定要做到什么,因为那些承诺太过虚无缥缈,我也不会让你发毒誓。” 姜氏目光灼灼。盯着陆天养,“我只求你答应我一点,别让阿九沦为另一个昭华郡主,别让她成笑话。当你不在意她的时候,把一切告诉她,我想阿九会离开,不会再纠缠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 陆天养捂着胸口。很气姜氏不肯相信自己。“我不是成国公。” “可他是你父亲。” 姜氏蛮担心遗传因素的,昭华郡主那么认真的教导陆凌风都无法让他完全改变,陆家遗传给后世子孙的某些性格很强。 陆天养顿时无语。好半晌突出一个词,“操蛋。” “嗯?”姜氏这回的笑容比方才真心了许多,“也许齐王殿下能让你更像个男人。” 对比成国公,姜氏对齐王的印象很好。虽然平时看不出来,每次齐王骂人说脏话的时候。她总会皱眉不赞同。 倘若昭华郡主当初选了齐王,会不会如今是他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孩子们的婚事? 她对昭华郡主,莫冠杰对齐王,场面绝对比现在火爆。也比现在值得期待。 哪怕他们帮着齐王篡位,都比现在强,陆江……始终无法让姜氏安心。 “四岁之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师母,我很早就跟着义父。其实除了我脸晒不黑,比义父英俊,在边关他们都看不出我们不是父子。” 陆天养本能得向齐王身上靠,“齐王早已经取代了他,义父就是我父亲。” “你以为齐王很好?” “……您不是说义父挺好?” “以后齐王殿下有个万一,你当如何?” “竭尽所能,相助义父。” 陆天养毫不犹豫的坦露野心,“师母,我和义父所拥有掌控的财富,权势,兵力,没您想得弱,义父粗中有细,只要我和阿九等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平平安安的,他可以匹敌任何人,也是最佳的人选。” “义父这辈子太过重情,只是被他信任宠爱的人没有几个,恰恰我就是一其中最重要的一人。”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国家大事,远不是我同你三言两语就定下的。既然阿九选了你,以她的性情定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阿九嫌弃日子过得太平淡,然她也不会选一条死路,牵连姜家和莫家的路走。” 再大事的决策上,姜氏还是很相信阿九的,这丫头就不是会为感情而丧失理智判断的人。 阿九把齐王和陆天养的准备看在眼里,可能早已经确定他们有自立或是篡位的胜算。 “您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当如何?”姜氏调侃自己的女婿,“让你义父抢婚?” “不。” 陆天养摇头道:“您会看到我的努力,直到你点头为止。” 姜氏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很快默默的摇头,女婿的话,不可信,这人竟捡好听,自己愿意听的说,同成国公陆江像父子。 “你去吧。” “……” 陆天养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说错话了?犹豫了一会,问道:“我和阿九会住伯爵府。” “无论你是否回成国公府,都是阿九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以后过日子得是她,我只负责再她嫁你之前指出其中的难处。你有本事让阿九乖乖的同你搬回去,我也不会跳出来横加干涉。” 姜氏看出陆天养不甚在意此事,微微一叹,“你还不明白血脉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便是当今也无法强硬的隔断你和陆家的关系。” 尤其是陆天养还只是庶子! 生母身份可以说很高贵,世出名门,足以同千年世家沐家相比的名门,不过一切的荣耀随着神武帝一统江山,她自甘做妾而烟消云散。 如今帝国百姓把他们当做逆贼,前些年姜氏偶然听莫冠杰提过,残存的复国余孽中有不少是东辽名门之后,其中也许就有陆天养的生母那边亲戚。 姜氏按着额头,着实太麻烦了。 “陆太夫人在世,成国公还在,陆家各房大多群居。” “我不会回去。” “天养,这事只怕由不得你。你祖母未必舍得你,把你圈在身边,昭华郡主也可随时掌控你,甚至成国公可以借由你影响齐王殿下。” “……” “你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下意识的逃避罢了。”姜氏点破陆天养的心思,“阿九也是明白的,许是看得比我更深,只是她现在还存着一丝的妄想,或是没做好准备。” “娘。” 阿九推开房门,端着温茶走进来,“您还没说完?爹都着急了呢。” 莫冠杰在外面跺了跺脚,鬼丫头,谁着急了? 还没出阁就向着陆天养? “你来得正好,过几日是你及笄成人大礼,你还有什么要求就一起说了,一辈子就一次别留下遗憾。” “简单点就好,我不想弄得太隆重。” 阿九没客气,说出自己的要求,“赞礼不必劳烦长公主,昨儿我已经给她去信婉拒了。” “我会同你爹说,拒绝长公主,已经请了你外祖母出面。” “嗯。” 阿九点点头,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公主显然争不过外祖母首辅的夫人。 陆天养默默的听着母女两人的话,寻思着阿九及笄还缺什么物件,显然姜氏为自己的掌上明珠考虑得很全面,他左思右想,根本没什么可送阿九的。 簪子……他可不敢提出送阿九,代表着父母对女儿期许和祝福,哪怕他能拿出最好的簪子,姜氏也不会用他送的,没准还会骂他一顿。 宾客已经在尽量缩减了,陆天养自然不能再请一些人来观礼撑场面。 他如今只有爵位没官职,科举会试弃考落榜,比起仕途持续走高的莫冠杰差远了,更别提坐镇中枢的姜首辅。 完全帮不上忙,陆天养很是沮丧,便想着不如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及笄过后的婚礼上面。 成亲是两家的事儿,他有足够的资格给阿九安排一场盛大的婚礼。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阿九眼角余光扫过一脸兴奋的他,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一个人傻笑什么? 封爵后,陆天养把以前的宅邸重新修缮一番,里面的布置富贵舒适,又很符合他世袭伯爵的身份地位。 陆天养刚进门就见管家冲过来,“成国公太夫人等您有一个时辰了。” 他的身份大白天下,是帝都热议的话题,备受瞩目。 管家不敢把陆太夫人拒之门外。 倘若他对陆家还有一人有些印象,就是拄着龙头拐杖从客厅出来的陆太夫人。 四岁前他几乎在她身边养大的,也因为她的维护,他躲过了几次中毒,或是给陆凌风献血。 哐当,拐杖落地,陆太夫人手臂颤抖,眼含热泪,抓住陆天养的双肩,“你为什么……你早到了帝都,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不给我送个消息?即便你担心郡主,你还有我啊,这些年……我一直念着你,不信郡主他们说得你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拒绝 陆天养极为缓慢得把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移开。 “孩子,我……我对不住你,当年是我没能养好你,本以为我和江儿对你冷淡些,不闻不问,你会好过点,没想成……你还是没躲开意外。” 陆太夫人泪如雨下,红肿的眼眸盛着满满的忏悔,疼惜。 这些足以打动人的情感对陆天养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毕竟,他不缺爱,无论是父爱,长辈的疼爱,还是同龄人的尊重,信服,树下为自己的命令可以舍生忘死,以及心上人的维护。 他不缺,甚至比旁人拥有得更多。 北镇抚司指挥使的经历教会他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后宅女人,每次抄家时,他总会面对形形色色的老夫人,夫人以及小姐。 有些未达到目的不喜牺牲肉体的女人给他留下过极时刻的印象,其中花招百出的手段和演戏让人少不谨慎就会中计。 陆天养静静的看着陆太夫人,记忆中的确残存着她对自己的关怀,然而那是十几年的事了,如今自己根本不需要被一个老太太疼爱。 陆太夫人带来得只有麻烦! “尘儿。” “我不是你口中的尘儿。” 陆天养向府里走去,陆太夫人心中一沉,咬着嘴唇:“你可以不认为我,不认你爹,但你不能否定你身体里留着陆家的血儿。我不管你是微尘,还是陆天养,我只晓得你是我的孙子。” 见陆天养停住脚步,陆太夫人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苦涩的说道:“本来我没脸来见你。晓得你过得很好,又有一门很体面的亲事,我应该放心,然而陆家的祖训再祠堂供着,我……我不敢违背祖训,不把你找回去,我无法安葬在陆家。没脸面见你祖父。你娘……你娘也只能葬在别处。” 陆太夫人眼泪止都止不住,保养得极好的手死死的拽住陆天养,从她面容上根本看不出她有六十多岁了。 “您没脸见祖父。就要把我弄回陆家去?您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意愿?” 陆天养再一次甩开陆太夫人,冷峻的面容挂着不容错边的坚决,“我不是四岁,昭华郡主想怎样就怎样。当时我无法反抗你们的安排,如今我有钱。有爵位,不需要你们的关照。” “尘儿……” “我同昭华郡主碰到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您和成国公放心吗?成国公世子总是在我眼前晃悠……”陆天养唇边含着嗜血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人望而生畏,“您就不怕我把他废了?” “我记得郡主和长公主说我野性难驯,倘若你们想太平的过日子。最好打消把我当陆家人的决定。” “至于我娘……我有没有跟您提过,我晓得她是怎么抛弃陆云。爬上成国公的床。” “你不能这么说,她和江儿是相爱的,你不知她为了你爹和你,放弃了什么。” “她是活该!” 陆天养嘲讽的说道:“她抛弃一切,成国公投降后为郡主抛弃了她,这是报应呢,用尽心思想抢在郡主之前生子,结果……结果自己死于难产,唯一留下的儿子成了情敌儿子的活供体。看清楚前前后后的她能远离陆家,远离成国公是幸福的,如果她还对成国公陆江执迷不悟的话,作为她的儿子可以决定把她安葬在何处。” “我曾无数次在佛前祈祷,倘若她有下辈子的话,别这么蠢,抛弃真正疼爱她的人。” “陆微尘,你不能这么说她!”陆太夫人仿佛被人压住了胸口,无法呼吸,白净的脸庞变得铁青,“你不能……”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想提,她留给我得是耻辱,昭华郡主行事偏激,我恨她,然而她为陆凌风做尽一切,我娘……她为我做过什么?当年哪怕她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她也不会死,难道作为东辽贵女,被当做太子妃,未来皇后培养的她不知道我生下来后要面对得是什么?”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死了?” “被成国公弄为侍妾,怎么可以看不透他?” “怎么可以把你当做托孤的人?” 陆天养笼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半敛眼睑不让任何人看穿自己外泄的情绪,“我感激她生下我,每年我会祭拜她,为她在佛前祈祷,其余的事儿,我做不到,她从没在意过我,那么我也可以为了自己不在意早已故去的她。” “您千万别同我说她的遗愿,我想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堂堂正正得同成国公在一起,我怕……忍不住送成国公同她相会,再续前缘。” 陆天养身上爆发出来的吝气逼得陆太夫人连连退后,弑父在他眼里仿佛不算什什么。 在陆家数带人中,没一个会像他这么疯狂,无所顾忌。 陆太夫人感觉身上的汗毛都是立起来,来之前她听说陆天养这些年都是丰功伟绩,可他闯出的阎王名声,以及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暴行都不曾让她退却。 此时她怕了。 “来人,送陆太夫人回去,请昭华郡主好好孝顺自己的婆婆。” “是,伯爷。” 陆天养弹了弹衣袖,毫不留恋的走进府邸,府门在陆太夫人眼前缓缓的合上。 在府门外,陆太夫人站了良久,直到有丫鬟提醒,她才慢慢的握紧龙头拐杖,缓缓的爬上马车,哪怕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也无法温暖她被冷汗湿透的身体。 成国公府依然富贵奢华,成国公陆江一袭湛清直缀,英俊儒雅,风度极佳。 “江儿。” “母亲。” 陆江扶住脸色铁青的母亲,转身对练剑的陆凌风道:“你继续练。” “祖母,她……” “有我照顾她。”陆江语气重了几分,“练不好祖传的剑招,你别想离开练武场半步。” “是。父亲。” 陆凌风努力抬起握剑的手臂,练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练不好……他的胳膊已经肿了,汗水湿透了衣服,禁锢在身上很难受。 陆家祖传的剑谱就是故意刁难人,陆凌风敷衍的挥动宝剑,就算自己的父亲也无法练成所有的剑招。 祖母是不是没能把陆天养劝回来? 怎么状态那么差? 陆天养……陆凌风恨不得用手中的宝剑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才好。 “母亲。您慢慢说。” 陆江给陆太夫人递了一杯热茶。 “江儿,他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陆江听见这句话。冷静的面容漏出一丝焦躁,“什么都知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是真的。”陆太夫人像是还没从噩梦中醒过来,颤抖得手握不紧茶杯。“他知道你和婉儿的事,知道陆云……” 这个名字是禁忌。果然,陆江烦躁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陆老太太赶忙又说:“晓得她曾经是你的妻子,后来却变成侍妾,最重要得是他知道婉儿一直很信任我。他说我是托孤的人。” “陆云,他可能知道陆云?” 陆江根本没有关心自己母亲后面又说了什么,目色复杂。在坟前碰见他,碰见他祭拜陆云。陆江无法再把一切看做是意外。 “我早就说过。”陆太夫人担心的说道,“他会阴魂不散的缠着你,陆微尘出生的时辰不好,他……是他的魂魄。” “您想太多了。”陆江安抚自己的母亲,“天养是故意吓唬您的,您该知道他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有鬼魂,更不会有生而知之的人。” “江儿……” “倘若他知晓一切,府上又怎么会太平?不知是谁跟他讲了以前的事儿,这个人我想应该是婉儿的兄弟。” “他们还活着?” “嗯。” 陆江点点头,“不过他们知道得也不是太多,毕竟当年他……是主动成全我和婉儿的。” 不在意般捂住胸口,陆江至今无法抹去他挥出的拳头留下的伤痕。 陆太夫人稍稍安定了一些,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知道得不多,就好,哪怕晓得当年三人纠葛也引不出太大的麻烦。 “我看他是不肯回来的,逼得太紧,会不会不好?”陆太夫人低声说:“离我们越近,他越是暴躁,都是齐王……教坏了他。江儿,我可不想看你被他所伤。” 原本信心十足的陆太夫人犹豫了,把陆天养带回来明显坏处多于好处。 “必须让他回来。” 陆江恰恰相反,“他在外面乱闯总有一天会惹出大祸,放在眼前我也能照顾他一二。” “可是我怕他同风儿再起冲突,到时候郡主……” “郡主疼风儿,她还能偏向陆天养?”陆江背对着陆太夫人,看着屋外的海棠树,喃喃自语,“有些事放在府邸才好做。” 陆太夫人嘴唇蠕动,好半晌才慢慢的开口,“这事只怕不好做,他连婉儿的面子都不肯给。” “我会同郡主说。” “他未来的媳妇可是莫阿九,郡主也不见得想让他搬回来。” “您错了,她早有让他们搬回来的心思。郡主不关心风儿的话,就不会把风儿的媳妇放在自己身边调教。” 陆江很快离开。 陆太夫人揉了揉额头,“去佛堂,我要念经。” “您气色不好。” “无妨。” 她强打着精神,捏着佛珠,唯有在佛堂,她才能平静下来,“我佛慈悲,信徒诚心诚意的叩拜。” 昭华郡主所住的屋子里泛着药香,儿媳世子夫人赢氏站在郡主身边,看着郡主如何打理账本。 赢氏掩藏起不耐烦,这些出阁前,太子妃就教过自己。 “郡主,国公爷想见您。” “你把这本看清楚,其中是不是有不妥之处。” “是,母亲。” 赢氏的学习态度,昭华郡主还是满意的。 走进小客厅,成国公不敢露出任何的不满,自从陆天养身份曝光,陆江就再没资格进入昭华郡主的卧室。 昭华郡主似带刺的刺猬,冷冰冰的问道:“除了凌风的事外,我和你没话好说。” “我同郡主成亲二十余年,郡主一定要为当年的小错惩罚我?” 陆江几步走到昭华郡主身边,在她伸手阻挡前,强势霸道的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腕,已改往日的温柔体贴,愤怒,痛苦,失落等等复杂的情绪在陆江眼里闪过。 本能甩开他的昭华郡主忘记了挣扎,紧抿嘴唇,他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我对郡主不够好吗?” “……” “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够多?郡主,你打算折磨我到何时?” 陆江吧昭华郡主压在自己怀里,低沉的声音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苦涩,垂下眼睑:“她是别人强加给我的,我承诺过照顾她一辈子,从未想过纳妾,自从碰到郡主你……一切变得都不对劲。” “陆江,你放开我。” “不放!” 陆江抱得她更紧,埋在她肩窝处,“你不能扰乱一切,再同我说,放开你。凌风是我们的儿子,陆微尘只是意外……” “你是不是又想我做什么?” “郡主,你就这么看我?” “……不知道。”昭华郡主推开陆江,“也许我从未看清过你。 “郡主。” “你母亲根本影响不了他,所以她失败了。” “他在外面绝对会强压风儿一头,对郡主的名声也不是好事。” “名声?”昭华冷笑:“我何时在意过名声?” “我没资格要求郡主,来见郡主不是为他。” “你不必说了,对凌风好的事儿,再难我也会做到。” 昭华郡主起身,陆江眼里很快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抓住昭华郡主的胳膊时,他整个人像是被谁附身一样,面对昭华郡主投过来询问目光,陆江闪躲,尴尬,犹豫,但握住她的手臂始终无法松手。 “郡主,我……” 再次陆江固执的拥昭华郡主入怀,温暖的娇躯似让他窒息,每说一句话仿佛都很辛苦,“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郡主从未有过二心。” “如果你不是帝国郡主,我不是东辽降将,许是我能说出想说的一切,倘若我不是爱慕你,许是能更为坦诚一点。郡主,我是受过诅咒的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得不到心爱之人。” 昭华郡主突然不想再挣扎了,环住陆江的腰,自己不能让人再看笑话,他们越说陆江别有用心,越是不能如他们所愿,他们之间是有真情的。 ps陆江是所有夜写过的文中最渣的一个,是最黑暗的一个渣男。(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及笄 陆天养身份大白后,帝都很多闲人都把目光放在成国公府,最终昭华郡主和成国公陆江同进同出,琴瑟和鸣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毕竟昭华郡主的霸道和醋劲儿极为有名的。 不过亦有很多人猜测,如今只是冒出个陆天养,倘若是成国公的老相好突然出现,昭华郡主可不会这么淡定了。 压在陆天养头上的阴云并没散去,各种关于当年似真似假的八卦满天飞。 成国公陆家一切如常,陆天养也绝口不提当年的情仇恩怨,旁人议论得在热闹,仿佛也影响不到当事人。 长公主府邸,安国公世子木焱宇把玩手中的白瓷茶盏,坐在主位上的长公主略显得心不在焉,几次三番向莫侯爷府方向看去。 昭华郡主陪坐再一边,成国公世子陆凌风乖顺的站在她身边。 “母亲。”昭华郡主再次重申方才说过的话,“我同陆江想过,接回陆微尘,让他在外面,我不放心。” 沐焱宇的注意力总算从茶盏上转移,“姑姑想让祖母怎么帮您?” 神武帝已经对昭华郡主让步了,弄得齐王最近很少在入宫,这都不算事,毕竟神武帝看不到齐王也不是大事,可脾气不好的齐王在帝都到处惹是生非,神武帝管不了他。 齐王任性到去迁怒太子,弄得本就同赵王深陷泥潭的太子殿下又凭白多了个磨人的煞星。 “此时姑姑想让陆天养回陆家,谁能保证齐王殿下不会继续发疯?何况……”沐焱宇停顿一瞬,“姑姑怕是忘了阿九今日及笄,莫侯爷已经让人合了阿九同陆天养的八字,听说是天作之合。万中无一的好姻缘。” 长公主扶着扶手,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支漂亮的簪子。 “两边不在一起,纷争会少上许多。姑姑您从没在意过陆天养,何必非要把他拘在身边?” “焱宇,你不懂。”昭华郡主握住陆凌风的胳膊,满怀期望的说道:“你不懂做母亲的心。” 沐焱宇抬起好看,清澈的眸子。询问一句:“姑姑一心培养陆世子。对陆天养百般看不上,是疼儿子,还是不想认输?” “你!” “阿九曾提醒过你。人外有人,姑姑您为何无法忍受陆天养天赋极高?比陆世子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多一个陆天养也没什么吧,毕竟他从未想回陆家争名夺利。” “谁说他不想?!”昭华郡主似受了刺激一样。激动的说:“他处处都在争,处处强压凌风一头。处处算计他,我怎能忍得了?” “姑姑确定是陆天养算计陆世子?” 沐焱宇看向老实孝顺的陆凌风,目光满是复杂,亦有一丝的轻蔑。鄙夷,只有姑姑看不出,陆凌风绝非良善之辈。 陆凌风张了张嘴。无力争辩的叹了口气,转而宽慰昭华郡主。“算了,表弟对我的误解太深。” “焱宇,你到底站在哪边?沐家人都是护短的。” 昭华郡主很心疼儿子,换了旁人,她早就叫说儿子不好的人闭嘴了,沐焱宇已经逐渐掌握沐家的潜在势力,未来沐家的家主由不得出嫁的昭华郡主太无礼。 “正因为沐家人都护短,所以我坚决反对姑姑把陆天养弄回成国公府。” “因为阿九?”昭华郡主一语点破,“你还是放不下她?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母亲,没有沐家,是,母亲是亏欠了莫侯爷,可没亏欠了她,一个晚辈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对母亲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像话吗?” 陆凌风为昭华郡主拍着后背顺气,一丝满意挂在唇边,这段日子赢氏没少在昭昭华郡主面前吹风。 屡次三番看不起陆凌风的阿九已经不再是昭华郡主疼爱的晚辈了。 沐焱宇淡淡一笑,明明是极淡的笑容却让人心中隐隐泛起苦涩,“姑姑说得是,我的确放不下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忘了她。” “沐焱宇!” “昭华,够了。” 长公主心疼自己的孙子,阻止昭华继续说下去,后悔的叹息:“都是我造得孽,都是我……当年倘若追查下去,许是他早就找回来了。” 一起长大的话,就算阿九再出色,沐焱宇也只会把阿九当做妹妹看,不至像如今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心已经伤了。 长公主绝不希望沐焱宇和安国公一样,求而不得之后,孤独终老。 沐焱宇起身向外走,“姑姑,我身上承担着沐氏家族,情爱无法左右我的判断,同样亲情也无法无法影响到我的决定,我只想问您一句,您认为我该偏向谁?” “沐表弟。”陆凌风站出来,挡住沐焱宇离开的脚步,“母亲本就是沐家人,沐家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族人,还有必要存在吗?这句话可是外祖父的遗训,无论何时何地,家人最重要。” “莫侯爷有自己的路,阿九妹妹从来没把沐家当做亲人看,母亲不愿让我弟弟住在外面,这点要求沐表弟都无法满足?” “你是认为我偏向阿九?” “……情之所钟,难免有所偏颇,阿九妹妹已经订给了他,沐表弟做得再多,她也不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陆凌风以过来人的身份开解着沐焱宇,“表弟总会再碰见钟情之人,她可能没阿九妹妹优秀,漂亮,有了她的陪伴再回头看往事,你会觉得当初挺可笑。” 沐焱宇清冷的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手,陆凌风慢慢得把手缩回去,蹭了蹭衣襟,“表弟。” “我有私心。” 沐焱宇突然笑了,同往常的笑容不一样,此时给人以可悲的感觉。 “我比不上他,难怪她当初坚决的拒绝了我,成为……也好。给了我一个借口,很好的借口。” “焱宇。” “我问过父亲,晓得当年姑姑是怎样对待陆天养的,他在陆家遭受过什么。其实父亲是想治好他的,带他去山上寻找大夫也是诚心的,可惜……天意弄人偏偏碰上复国余孽追杀,才把他丢在了山上。事后父亲找了他很久。” 昭华郡主惊讶的长大了嘴。“二哥……他……” “父亲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中。”沐焱宇清了清喉咙,“为阿九放弃仇怨的陆天养,我比不上他。姑姑。他已经放手了,您还要再坚持下去?” 昭华郡主缓缓的低头。 “姑姑,您哪来的信心能争过阿九?就算您是她婆婆,未必能压住阿九。彼此留一分颜面不好?非要弄得鱼死网破?” 沐焱宇从袖口抽出一卷厚厚的卷宗。递给昭华郡主,“姑姑。您最好看看陆天养都做过什么,不带任何偏见的去看这些东西,你会明白,他……当得起枭雄之称。不是阿九……沐家和成国公府未必能全身而退。” 昭华郡主咬了咬嘴唇,既想看,又怕看到。最终忍不住好奇的翻看卷宗,越看心越凉。越看她脸越红,“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 因神武帝册陆天养为伯爵,他以往的战功被曝光,昭华郡主迫切训练儿子儿媳就是怕他战功太耀眼。 谁知曝光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您看到得都是真实可靠的,是不是陆天养的全部,我也不知道。”沐焱宇眸子是亮的,既有棋逢对手的兴奋,亦有对对手的敬佩,“毕竟这些只是他让我查到的,他不会把底牌全部暴漏出来。” “他的心太狠了,这样阴损的手段也用得出?” 昭华郡主握紧卷宗,上面记录的事情太可怕,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莫怪蛮族王子怕他,怕成那副样子。 “成王败寇,阴狠能打赢,又不是损失太多,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沐焱宇回头,长公主依然捏着手中的簪子,“阿九妹妹并非心狠的人,然万一她同姑姑撞上,犯难得是您。” 长公主手中握着送不出的簪子,“快开始了吧。” “母亲。” “昭华,让陆微尘回成国公府的事儿,我不会过问。这对你和阿九都是公平的,我劝你一句,多出去走走,儿孙自有儿孙福,凌风是你的亲生儿子,谁能抢走他世子的位置?” “我……不甘心。” 昭华郡主对不肯帮忙的亲人很失望,也痛恨同庶子较的自己,以前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凌风扶住昭华郡主,“娘,您还有儿子。” “不求他们,儿子也能让母亲如愿。” 颇有有骨气的陆凌风扶着昭华郡主告辞离去。 沐焱宇怔怔的看着门口,轻声子问:“我想错了?” 当初设计自己和阿九,陆表哥怎么就没有一点的愧疚?姑姑怎么就轻易的听信了他漏洞百出的辩解? 莫昕卿可是燕国公世子的儿媳妇,同他们名分上存在姻亲关系,就这么……这么揭过? 莫昕卿也是莫冠杰的女儿。 “祖母。” “嗯?” “您有没有觉得姑姑变了?” “变了?” 沐焱宇点点头,“以前姑姑再如何也不会原谅成国公陆江。” “她是为了凌风,你姑姑疼儿子疼得魔怔了。”长公主无奈的摇头,“微尘,像尘土一样卑微,如今他却成长为高不可攀的人,昭华怎能甘心?” “我明白您所言,可是姑姑……” 沐焱宇说不出那股异样的感觉,莫非是陆天养给姑姑太大的压力?也有可能,姑姑对陆凌风的用心最多。 “准备马车。” “祖母,您?” “就算无法把亲自为阿九带上簪子,我还可去观礼吧。” 长公主挺直腰,不信莫家敢不让她进门。 沐焱宇劝道:“才出了燕国公养母病故的事儿,祖母,您对阿九太过侧目已经引人怀疑了。” “……” “您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糊弄,李代桃僵的局设得本就不怎么高明。” 沐焱宇顶着长公主不满的目光,继续说:“事到如今,只能继续走下去,否则一旦这件事大白天下,您让老师如何自处?您又怎么面对天下人的非议?” “有姑姑和庶子的纠葛在前,我们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是自私自利的。祖母,沐家百年荣光不能毁在这上头。” “谁人不自私?”长公主为自己辩解,“我给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富贵荣华,他们还想怎样?” “祖母还是去看看燕国公为好,我总有不详的预感,莫昕卿不会无缘无故得就同陆表哥滚成一团。您既是疼阿九,想补偿老师,就应该为他们挡住一切的危险。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燕国公身上,咱们派去的护卫也在燕国公府。” “……” 长公主脸色变了变,一旦被人看出端倪,最危险得不是被重兵守护的燕国公,而是毫无防范,毫不知情的莫冠杰! 偏偏长公主明知道有危险,还不能加派人手保护莫冠杰。 当初的顺手推舟,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步臭棋。 “焱宇,我……准备马车,我去燕国公府。” “您也不必太过担心,陆天养训练过侯府的侍卫,又有齐王殿下随时支援,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见长公主脸庞煞白,手指冰凉,沐焱宇赶忙说起好的一面,“齐王使出来的人都是沙场猛将,经验丰富,如今都被安排在侯府。” “旁人不会起疑心?” “都说,老师不答应齐王为自己义子的提亲,他就准备抢亲的。陆天养拥有很多,他已经看不上陆表哥有得了,只有姑姑把陆天养舍弃的东西当宝贝。” “你和陆天养之间……” “眼下是非敌非友,以后不知道呢。” 沐焱宇会尽量维持着长公主一系的中立,若完全倒向太子的话,自己同陆天养迟早会有一场恶斗。 沐家人的确是最护短的,他可以拒绝帮昭华郡主辖制陆天养,然而无法完全的无视昭华郡主和陆凌风的安危。 只希望他们同太子的牵连不会太深。 不过,沐焱宇晓得这只是自己的妄想。 首辅的夫人跪在自己面前的阿九头发挽起,插上在佛前供奉了好多年的玉簪子,满意的看着娇俏,美丽的外孙女: “阿九,从今日起,你就不是小孩子了。” 阿九含羞的点点头,眼角余光扫过陆天养,可以嫁人了呢。 齐王哈哈大小,活蹦乱跳的嚷着,“我可是第一个向老莫提亲的,聘礼都带来了。” 不会有人比齐王更能破坏气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求婚 观礼的宾客一个个对蹦跶的齐王无可奈何。 阿九出落得好,身份贵重,本是名门媳妇的首选,然在及笄之前,早有了风向。 齐王一遍遍不停的‘提前标记’已经让很多人家放弃同莫家联姻的心思。 毕竟谁都不想过于得罪齐王。 齐王在名门贵胄眼里同疯子无异,阿九再好,他们也不愿意被疯子盯上,万一齐王一怒之下抢亲,他们的脸不就丢光了? 况且阿九的名声因长公主传扬开来,阿九很聪明,可他们要得只是主持中馈的夫人,并非聪明,强势的女子。 也只有开山王的爱好才会特殊到养成长公主。 据说,阿九许是比长公主还要厉害,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已经让很多名门子弟望而却步了。 其实就算开山王的两个儿子娶妻也没娶太过强势的女人。 由此一来,看似不愁嫁的阿九可选得夫婿只剩下陆天养一人。 姜氏虽然已经认可了陆天养,但对眼前的局面很是不满。 她没给过齐王好脸色看。 当然,齐王许是看不出姜氏在生气,兴奋得同莫冠杰说,如何安排婚事,准备聘礼。 莫冠杰额头冷汗淋淋,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齐王,齐王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却只能完全承担妻子的愤怒,在阿九出嫁前,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咯。 簪礼后,阿九回闺阁换上及笄后所穿的罗裙,重新梳好发髻,镜子里清晰的映出她此时的模样,娇俏的少女已经变成妩媚动人的大姑娘。眉目间蹙着一股成熟妩媚。 阿九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她吗?比记忆中的自己长得漂亮了不少,以前她的脸上线条太过严厉,偏向中性美人,如今她实实在在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九回头看去,挺拔俊美无匹的陆天养站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眼眸中闪过的惊艳之色取悦了阿九。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不假。 陆天养的确是被阿九惊艳到了,早晓得她是美丽的,却没想到她及笄换装后会美成……让人痴狂或是把她藏起来的地步。 祸水红颜不为过。 在打开的盒子里。陆天养仔仔细细挑了一朵蕊芯是蓝宝石,由顶好的娟纱堆砌的海棠。 轻轻的簪在阿九鬓间。 镜子里的美人越发美艳不可方物了。 不想让阿九被人看到,然而阿九不是金丝雀,笼中鸟。陆天养不敢有任何亵渎或是折断她羽翼的念头,宁可做她身后的男人。 阿九被他看得心底发麻。“我要出去了。” “等等。” 陆天养按了按阿九肩头,修长骨感的手指轻轻碰触她的耳垂,阿九的脸颊迅速的红了。 他弯腰除去耳环,从怀里掏出一对水滴状晶莹剔透的蓝宝耳环。 阿九看得出这对耳环的价值。恐怕就是神武帝的宠妃都不见得能弄到的。 这些年每当年节,或是阿九生辰,他总会送各色珍贵的首饰。虽然有点俗,但陆天养说过。要让阿九做最漂亮的那个。 这对耳环比阿九以前得到的任何首饰价值还要高。 近两年,阿九帮着他管理入股商行,帮他掌握海贸商途,自以为对他的家底有所了解,谁知……他还有私藏? 陆天养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撩拨水滴耳环,“勉强配得上你。” “你从哪得来的?” “据说这对耳环……”陆天养故作神秘的一笑,阿九好奇急了,“说嘛。” “长公主殿下看到会想起很多的往事,亏着她今日没来。” “她来观礼你就不送?”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陆天养勾起嘴角,“送给你是最为适合,做耳环的蓝宝是开山王沐家的祖传之物,当年沐家被北燕皇帝抄家流放,沐王爷只带了这件蓝宝。” “她怎么会准许蓝宝到你手里?” “沐王爷当年为救陛下脱困,用了许多的宝石财物,其中就有这对耳环,而后被我从蛮族手中取来。” 陆天养手搭着阿九肩膀,耳环闪烁着湛蓝宝光,为阿九增添一抹神秘的诱惑,“沐王爷爷可闭上眼睛了。” “你能不能不提他?” “据说,这对耳环是沐王爷本打算留给自己女儿的嫁妆。” “被陆世子晓得,非找你拼命不可。” 昭华郡主的嫁妆不就是陆凌风的财产?!被人看出来,又得是一场好大的麻烦。 阿九伸手想摘到耳环,镜子里映出陆天养俊颜,他静静的看着自己,阿九放下手臂,“我很喜欢。” 他笑了。 “走吧。” “嗯。” 陆天养护送阿九去客厅答谢观礼的宾客,俊男美女一起出现在宾客面前时,大多人都看傻了。 当陆阎王摘掉面具坦露真容,所有的女子都为他俊美而疯狂,却想不出谁可以站在他身边。 阿九……很适合,他们就该站在一起。 齐王的笑声响彻客厅,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儿,“好,好,牛鼻子老道和老和尚难得算准了一次,天作之合,般配得不得了。” 姜氏本因为女儿靓丽而稍好的心情再次被齐王破坏了,这是及笄礼,还是成亲宴儿? 陆天养接到姜氏恼怒的警告,忙走到齐王跟前,低声道:“您悠着点。” “本王高兴,高兴。” 齐王大手拍着陆天养的肩膀,胸膛,感慨颇深的说道:“谁能想到你小子眼光这么高,难怪冷冰冰的拒绝一群又一群的美人。” “义父。” 陆天养只想堵住齐王的嘴,小心翼翼的看着淡笑的阿九一眼,“您再说下去,儿媳妇就跑了。” 这招非常好用。齐王赶忙闭上了嘴巴,不过他得意之情任谁都看得出。 悄悄得同身边的人嘟囔,不敢太大的声音,“你们说,他们将来的儿女得好看成什么样?” 莫冠杰斜着眼睛,齐王愁眉苦脸的说:“看来我得教导将来的孙子孙女练好伸身手,还得派人保护……” 齐王完全成了为儿女操心的寻常父亲。 “殿下。您最该做得不是想怎么……怎么稳固位置?” 皇子王爷为了帝位已经打生打死了。齐王只想着含饴弄孙? 齐王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只管带孙子,别得事天养会安排的。” 莫冠杰气得直咬牙,二百五齐王。这辈子除了吃喝外,根本不用指望他了。看向百般小心照顾齐王的陆天养……浓浓的父子之情让人羡慕。 儿子有陆天养一半,莫冠杰可以像齐王过得一样万事不操心。 不过,陆天养算是自己的半子。总有一日他莫冠杰也会享受到女婿的孝顺。 由此心,莫冠杰微醉之下。把阿九叫到跟前,指着俊美无双,气势卓绝的陆天养,“为父选定你陆师兄为你将来的夫婿。” “多谢老师。” 陆天养毕恭毕敬的弯腰谢过。站在含羞的阿九面前,眉目含笑,“义父在冰川捡到我后。我满身吝气,满腔不平。当时义父压着我在佛前念经三月,这是我三月所得,一直不曾离身。” 从脖子上掏出一个佛木锁片,比不得陆天养送给阿九的珠宝首饰贵重。 “我陆天养对天明誓,此生只有阿九一个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 阿九傻愣愣的看着他把佛木锁片挂在自己脖子上,这是求婚吗?原来在众人面前的求婚会让她有很强烈的幸福感。 记忆中被抛弃在结婚礼堂的屈辱完全的消散了。 她不需要为爱人改变,陆天养看得一直是最真实的自己。 以前她每每看到青年爱侣在人前求婚,会觉得太假,秀恩爱会觉得是在作秀,此时她才明白……既不假,又不是作秀。 她喜欢! 很喜欢! 陆天养的心七上八下的,阿九的反应显然出于意料,他不知阿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以她以往的行事,许是会觉得太虚假。 “我只是不愿留下遗憾。” “我知道。” 阿九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彼此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轻笑道:“所有人都在眼前,而你只选中我,太棒了。” 虚荣是女人的属性,她也不例外。 再多的理智也控制不住女人的本性。 陆天养凑上前去,轻吻隔着阿九额头前的刘海落在眉间。 “咳咳。” 宾客中礼部官员有点看不过去了,虽然帝都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当众告白当做光荣。 看看周围的小姐们眼中的狂热,恪守礼教的卫道士们感觉自己肩头责任重大。 齐王一个手势,随身侍卫上前粗鲁的堵住打算斥责陆天养放肆官员的嘴巴,轻轻松松的拉到角落里。 这么好的气氛,齐王怎会容许别人破坏? 齐王摸着下巴,当年……当年自己再大胆一点追出去,她是不是就不会音讯全无? 莫冠杰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小声说:“我也发誓今后只有灼华一个。” 比不得自己准女婿,不过这话还是可以让妻子高兴的。 这事很快就传遍帝都。 莫昕岚本想亲自去观礼的,料想在阿九及笄的好日子上,莫冠杰不会不让她进门。 可是怀王世子突然吃坏了肚子,她只能跟着太医忙前忙后,脱不开身。 同时,莫昕岚隐隐感觉怀王面对怀王世子奶娘时的躲闪,尴尬。 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怀王侧妃侍妾不少,她同怀王又成亲不就,倘若怀王同陈氏有猫腻,无疑狠狠得打了莫昕岚一巴掌。 怀王世子努力的促成陈氏和怀王,几次三番让继母莫昕岚先回去歇息。 莫昕岚晓得大闹一通的话反而会恶了怀王,她强忍着悲愤,伤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到自己的屋子。 派去给阿九送及笄之礼的丫鬟一五一十的复述所见所闻,春心荡漾的婢女做西子捧心状况,眼睛发亮,“当时陆伯爷对九小姐表白,说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王妃殿下是没看到,陆伯爷简直比天宫的仙人还要俊美呢。” “最难得是只要九小姐一个。” 侍奉莫昕岚的其余丫鬟也不由得很激动。 “住嘴!” 莫昕岚阻止婢女再说下去,沉着脸道,“以后他不许再提今日的事儿,陆天养狡诈多端,心狠手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本就是不信佛的人,又怎会敬畏誓言?你们……包括九妹妹都被他骗了。” “王妃殿下说得是。” 婢女们互看一眼,不敢在此时触莫昕岚的眉头。 其实王府的人都已经知道陈氏借由服侍世子的便利被王爷幸了,王府上下只是瞒着王妃一人。 她们本是莫昕岚的陪嫁,有风吹草动都该禀明主子莫昕岚,可怀王不让说,她们又担心莫昕岚大闹一顿,只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 最近莫昕岚息怒不定,连她们都不敢得太多。 莫昕岚赶走了婢女,一个人生闷气,一会想到陈氏,一会不停跟自己较劲的继子怀王世子……最后想到了陆天养。 当日他的警告犹言在耳,莫昕岚对轻易就把莫昕卿扔到陆凌风床上的陆天养又是畏惧,又有一股先知般的轻视。 不过,莫昕岚不敢再针对阿九和陆天养的婚事做任何多余的举动了。 成国公府,陆凌风侍奉昭华郡主睡下,同成国公陆江在一旁低声说,“沐表弟不肯动用外祖母的力量帮母亲。” 陆江深邃的眸子缓缓的合上,“沐焱宇?” “儿子看他对阿九情根深种,因此对他也有些许的好感。” “不可能。” 陆江嘴角弯起,“有你母亲在,他们绝无可能是知己友人。” “此事是我忽略了阿九,逼得你母亲太紧,引得沐焱宇起了叛逆的心思。”陆江并没责怪陆凌风办事不利,也没怪他擅自答应昭华郡主处理这件事。 “父亲……一定要让他回来?” 陆凌风其实不想见陆天养的。 “为了大局,你得学会忍耐!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大事。” 陆江紧紧咬着牙,忍字心头一把刀,刀刀在心上切割的痛苦,只有自己最明白了。 “其实母亲……母亲对您……” “住嘴。” 陆江眼里闪过几许复杂,不敢看向在床榻上安睡的昭华郡主,“你是我儿子,只是我儿子!这句话你给我牢牢记在心上,以后不许说这些蠢话。” “是,父亲。”陆凌风低头送陆江离去。 陆江在静室待了一个多时辰,收敛好情绪,揣上早已准备好的折子入宫求见皇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成亲 皇宫中,神武帝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陆江隐隐坦露不耐。 最近神武帝很烦。 不提太子和赵王在江南搅风搅雨,亲生儿子不顾国体骨血相残,即便是冷血无情的皇帝心里也不是滋味。 顺势让莫冠杰回京述职,结果……长公主和昭华郡主没一个消停的,麻烦事而一桩接着一桩。 随着陆天养身份曝光,当年的事情接二连三得被人翻出来。 神武帝顿时很没面子,齐王最近也因不满他纵容昭华郡主而不进宫了,神武帝时因齐王火冒三丈,然看不到齐王,他又觉得哪里不痛快。 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经历过很多的事儿,神武帝还很少有火没处发。 一切都是成国公陆江惹出来的。 “陛下,臣自觉有罪。” 陆江深深的低头请罪:“臣不配再位列朝堂,宁愿辞官闭门读书。” 辞官? 神武帝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些年陆江看似被神武帝剥离军中,可接连平定东辽和南陵的陆江在军中有很多的崇拜者。 宠爱昭华郡主,英雄气短,并没磨灭陆江多少的声望。 陆江对故国不够忠诚,谁也不能否认他在军中的才华,陆云和开山王之后第一名将当之无愧。 在军事才华上,许是比开山王沐逸还要出众一些。 毕竟开山王是全才,并非军事上的专才。 良禽择木而栖是陆江归降神武帝的最佳解释,神武帝还得为此大肆宣扬。 神武帝对疾风兵团的渗透从没停止过,就算架空了陆江,看管着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神武帝依然无法说已经能完全掌握疾风兵团了。 他对开国功臣的清洗,四大兵团名义上都被神武帝握在手中,论战斗力疾风兵团反反倒被消弱得最少。 前些天校场演武,疾风兵团输了,可是输得并不难看,反倒给神武帝一种不败而败的感觉。 神武帝眯了眯眼睛,亲和的试探:“成国公何出此言?朕还指望着陆卿能再披挂出征。辞官的事而……” “臣不敢再眷恋官位。疾风兵团也应该叫交给陛下了。” 陆江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这些年臣一直对不住郡主,对陆……伯爷多有亏欠。无敌战将只是外人加给臣的负担,臣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同郡主和儿子过几天轻省的日子。” “陆天养?” 神武帝犹豫了,明显陆江想让陆天养回到陆家去。只是曝光陆天养的身世就让齐王炸毛,一旦命陆天养同陆江父慈子孝……齐王非把皇宫炸了不可。 齐王坐拥幽云二州。并非不是没资格和神武帝谈条件。 帝国皇帝左右为难,幽云二州?疾风兵团?哪一个他都不想舍弃。 “臣看了陆伯爷的战报,既是欣喜,又是内疚。”陆江抬起头。儒雅的脸庞透着以子为荣的骄傲,“看到他,臣才明白臣和郡主太过溺爱凌风。凌风很难承担起为疾风兵团的重任。” “这是什么话?子承父业,凌风是才是你的继承人。” “以帝国为重。臣希望……希望陛下能委任陆……陆天养为副统领,他们谁适合为陛下征战,谁才有资格继承兵团指挥的位置。” “你同昭华商量过了?”神武帝眸子深沉,“以昭华对凌风的维护,她怎会点头同意?” “臣犯了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臣愿意用余生补偿郡主。然疾风兵团倾注了臣一辈子的心血,是帝国的忠诚护卫,臣和陛下一样希望兵团的威名能传承下去。如今虽是国泰民安,可边疆并不安稳。” 陆江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臣心已乱,壮志已灭,只能期望臣子子承父业,为陛下立功了。” 神武帝沉默良久,摩挲龙椅的扶手,“凌风还是好的,你和昭华别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陆天养……不是谁都能养出来的。” 在此刻神武帝挺为齐王骄傲的,陆天养长得合他的眼缘,除了妹夫外,神武帝就没看一个美男这么心情舒畅过。 最重要得是陆天养再次证明了什么是才貌双全! 神武帝一直被人诟病以貌取人,有了妹夫和陆天养这两个特例在,他可以继续光明正大的以貌取人。 唯一可惜得是陆天养的生母……神武帝不想怀疑陆天养对帝国的忠诚,可他生母那边比草根出身的皇族赢氏一族历史悠久许多,同妹夫的沐家也不差什么的。 对这些拥有古老传承的家族,神武帝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充满敬意的,赢氏不经过六五代血统改良,只怕很难同世家并列。 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 “臣很感激齐王殿下对他的教养,从未想过取代齐王殿下,养恩大不过生恩,陛下,臣只想补偿他,更想化解郡主心中的误解。一切罪孽都是臣犯下的,不该让郡主和天养互相敌视。” 陆江面带痛苦之色,挣扎的说道:“更不想影响帝国的稳定,郡主和长公主同齐王再起冲突的话,于帝国不利。这只是臣的私事。” 神武帝不由得点点头。 “郡主是善良的,天养也是懂事孝顺的,相处下来,他们彼此会多些了解,少些误会。” “你认为陆天养有可能谅解昭华?”神武帝晓得一切的内幕,“他受得苦可不是一星半点,能为阿九放下报复之心,你想父慈子孝,全家和美,朕看是奢望罢了。” “不试试,臣不甘心,就算最后他们无法化解恩怨,臣也宁可他们在府上争吵,不愿牵到朝廷上,让陛下您为难。” 这句话颇为打动神武帝,“朕再想想。” “臣告退。”陆江磕头后。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迈步走下台阶,陆江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屈辱之色稍纵即逝。 陆江早已经给太子送过消息,太子自然想断齐王的臂膀,他异常赞同陆天养回归陆家。 成国公陆家一脉可是太子视自己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 于是。太子给皇后稍口信。尽量在神武帝面前促成此事。 皇后没太子的信心,神武帝虽是好色,但真得只是好色而已。金银珠宝,他可以不眨眼的赏给宠妃,然谁也不许伸向前朝。 神武帝在后宫一般是喜怒无常的,毕竟后宫的妃嫔都是他的女人。依附于他,所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必像对朝臣一般的慎重。 皇后早就已太子为中心,接到儿子的口信,皇后趁着神武帝高兴。旁敲侧击的为陆江说情。 “昭华总是这样下去,名声也不好听。” 见神武帝并没露出厌烦,皇后定了定神。继续劝说:“咱们同凌风亲上加亲,陛下最疼凌风了。以前没人比着,他略有松懈,如今多了事事出色的弟弟,凌风敢不努力?俗语说,打虎亲兄弟,陆家也是望族,总不能只依靠凌风一人,他继承爵位也需要兄弟的支持。” “皇后就不担心陆天养抢了凌风的一切?” 神武帝似笑非笑,“你对朕的儿子们还算不错,不说一碗水端平,但也没少他们吃用。” “臣妾只是尽了本分而已。”皇后诚惶诚恐的低头,“有礼法约束着,庶子再出色也没继爵的道理,只要凌风还在,他就是世子,谁也抢不去。” “皇后煞费苦心得在提醒朕正视太子?” “臣妾不敢。” 神武帝扶住皇后的手臂,皇后跪不下去,“陛下……” “对太子,朕还是看重的。” “太子对陛下忠心耿耿,并非有意同皇子王爷争强好胜。”皇后小心翼翼观察神武帝,“只是他们未必服气。” 神武帝看向大殿外,“秋高气爽,打猎去,朕应该打猎去。” “……陛下。” 皇后眼看着说风就是风的神武帝向大殿外走,“陆天养成亲时,朕怕是回不来,皇后记得给他们赏赐。” “遵旨。” “等成亲后,朕再同陆天养谈谈。” 这句话传入皇后耳中时,神武帝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陛下同意陆江所请? “为何及笄后,就要嫁人?” “夫人。” 莫冠杰也很无奈,把黄历推给姜氏,“你先看看,想在今年成亲只有半个月后的日子最好,其余都不适合办喜事。二来,我此番只是回京述职,皇恩浩荡让我在帝都多留了几日,操办完婚事,我们总要再回江南去的。” “今年没好日子,完全可以挪到后年,大后年,左右阿九年岁还小。陆天养这次科举弃考落榜,身上只有爵位没有官职,侯爷向皇上恳求的话,完全可以留他在身边,他可以同我们一起回江南。” “把陆天养单独留在帝都,侯爷放心?” “世袭伯爵一般不能轻易离京。”莫冠杰一脸为难,“皇上已经格外开恩了,天养在帝都反而更好。” “定好成亲的日子,我送阿九回来。” “……我也疼阿九,她及笄后嫁人不算太赶,天养……他等了阿九四年有余,咱们也得为女婿考虑一二,况且齐王殿下……他来抢亲的话,怎么办?” 莫冠杰揽住姜氏,“小鸟长大总是要振翅高飞的,阿九出阁,依然是我们的女儿。没准过不上了两年,小阿九也当娘了,夫人,不想抱外孙?” “我……” “晓得夫人怕阿九受委屈,天养比我们更疼阿九。” 姜氏低头盘算着,突然推开莫冠杰,“既然半个月后成亲,我得从现在开始准备,总不能让阿九的婚礼太草率。” 莫冠杰眼见着姜氏忙碌起来,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为了女婿也蛮拼的,看来这几日得独守空房了。 下聘,定亲,合八字,筹备婚礼,姜氏忙得团团转。 昭华郡主和成国公府上悄无声息,出面应酬婚礼得是齐王。 长公主也仿佛认命了一般,只是让人悄悄的送了两箱子嫁妆过来,明面上她对莫冠杰冷淡了许多。 整日围着长公主的年轻闺秀中再难见到阿九的身影。 长公主不再提起阿九,彰显对阿九的特殊。 反倒是燕国公世子夫人莫昕卿突然成了长公主面前的红人。 因义母故去,燕国公悲伤成疾,长公主在燕国公府上住了好几日照顾燕国公,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搬到国公府上。 长公主对燕国公的重视打破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莫昕卿却无法露出任何的喜悦之色,虽然和陆凌风的丑事瞒住了丈夫,可莫昕卿再也不想在丈夫面前小意温柔。 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莫昕卿把燕国公世子往妾室的屋里推。 “主子。” “别同我提他。”莫昕卿喝止翠儿,“看见他,我就恶心。” 竟然被一个假货给碰了。 还只是个粗俗卑微的农夫。 莫昕卿连喝了三碗梅子汤都压不住的恶心,明明自己才是长公主……“怎么会这样?” 得知真相后,莫昕卿就没有一时一刻不再后悔。 她费劲心思笼络燕国公世子竟成了笑话。 就算现在得到长公主另眼相看,莫昕卿难受得恨不得立刻同燕国公世子和离。 翠儿轻声道:“奴婢是想问您,给九小姐的填妆……” “也别给我提阿九!” 莫昕卿现在才想明白,当初阿九话中的含义,“她眼看着我跳进火坑却什么都没说……陆天养……毁了我的清白,他们两个都该死!” 以前她对陆天养有畏惧,不敢兴起报复的念头,可眼下她的人生已经被陆天养和阿九联手摧毁了,与其没有希望卑微的活着,不如奋起反抗逆转命运。 “既然我成了笑话,我也要他们不好过。阿九不配得到幸福,她……不配。” “主子。” “她当初只要提醒我一句,一句就好。” 莫昕卿眼角流出两道清泪,面容苍白,“为什么她可以嫁得好,我却只能卑微没有希望的活着?” 只有恨才能让莫昕卿继续走下去。 “通知师门,莫冠杰才是……” 莫昕卿停住口,摇头道:“不行,不能这么告诉师父,请师兄走一趟莫家,我……我要毁了阿九的名节。” “您做不到的。” 翠儿拦住略显疯狂的莫昕卿,“长公主在旁边看着呢,您不能失去长公主的支持,何况陆天养和齐王怎么会容许外人接近九小姐?” 这些莫昕卿何尝不知,哭得越来越凶,“我恨啊,恨他们两个。” 再多的恨和嫉妒也无法阻止一场帝都瞩目的婚礼。 在阿九出阁当日,皇后不仅送了赏赐,还驾临婚礼,亲自为他们证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洞房 红烛燃烧,一室馨香。 喜房布置得极是高调奢华,摆设铺陈哪一件都为难得一见的精品。 仿佛陆天养不懂什么是低调,倾尽所有为蒙着大红盖头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打造了一座‘金屋’。 换做以往,旁人会非议陆天养炫富。 如今他身份非比寻常,隐隐传出他生母虽只是侍妾,却是世家女,有很多人为她惋惜。 当然持有这种论调的人大多是长公主一系的政敌,或是试探挑拨神武帝和站公主关系的人。 长公主在帝国耀武扬威太久了。 即便长公主的党羽都不信神武帝到死依然相信长公主。 陆天养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极好借此攻讦长公主的借口。 前一刻这些人满口的礼教,嫡庶有别,转过脸便为陆天养鸣不平,痛斥昭华郡主心肠狠毒,全然忘记昭华郡主的血统比成国公的侍妾高贵得多。 沐家曾是第一强国北燕第一名门,亦是天下第一世家名门。 让很多缅怀过去的世家子弟惋惜得是惊才绝艳,人品风流的沐逸竟然选了土匪大王为自己的妻子。 换做以前,这可是要逐出宗族的。 今日陆天养一袭大红喜服,玉冠束发,神采飞扬,越发显得他俊美无双,他的喜悦怕是盲人也能感受得到。 来观礼的宾客中自然有尚未出阁的小姐和已经出阁的夫人,陆天养出现在婚房时,从八岁到八十岁直接秒杀。 陪伴阿九的小姐有一位直接红着脸,捂着胸口倒下了…… 他怎能帅成这样? 他的眼里怎能只有新娘一个人? 陆天养不管旁人,直接掀开新娘的盖头。阿九缓缓的抬头,眼底的惊讶取悦了他。 没白捯饬。 不过,阿九怎么变丑了? 心有灵犀,阿九很快得瞪了他一眼,交握在一处的手不安的扭动,早晨开脸的经历苦不堪言,出阁还要涂抹腮红。抹得跟猴腚似的哪还能看出美来?、 阿九不是没反抗。可所有人都说这是规矩,规矩。 两世唯一的婚礼,没成为最美的新娘。已经足够让阿九内伤了,偏偏他的丈夫俊美得不似凡人。 陆天养坐在她身边,大手盖住她的双手,察觉出她的恼怒。低笑:“不是有我吗?” “有你貌美如花?” “……” 见陆天养略显扭曲的俊脸,噗嗤。阿九笑着从他手上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手掌落在他脸上,揉,捏。扭,似要把他弄丑不可。 陆天养似木头人一动不动,眸子里印满阿九巧笑嫣然的影子。 旁边本打算闹洞房的人彼此互看一眼。这对新人之间,他们闹不起来。也插不进去。 “这于礼不和吧。” “是不怎么合适。”说话得夫人止不住羡慕之色,“可你找谁治新郎?成国公的话,新郎半句都听不进,至于齐王殿下……他不跟着叫好就不错了。” 整座伯爵府富贵奢华,而且阿九头上既没公婆约束,又没妯娌小姑添堵,本来陆天养没宗族是会被人诟病的,然而他如今被证实是成国公的儿子,齐王的义子,有这两位父亲在,他的前程绝不会太差。 受尽公婆,妯娌刁难纷争的夫人们没一个不羡慕阿九的。 既能享受到宗族的扶持,又可自己过最轻省的日子。 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不愧是首辅大人的爱女,看得就是深远。” “没错。” 这般好的女婿被姜氏慧眼挑中了,莫冠杰倘若晓得这种言论,一定会吐血的,女婿是他挑得好不好? 饮过交杯酒,陆天养环视一圈,躬身代阿九谢过夫人小姐们的陪伴。 如此,她们也不好再留在新房,怀着万分的遗憾退了出去。 新房的门关上了。 阿九眼见着陆天养脱去外罩喜服,“你不去敬酒?” “有义父。” “听说你昔日的部署来了许多?” “有义父。” 他褪去厚重的衣服,露出轻便的内衫,“一切都有义父撑着。” 齐王真忙。 “干什么……”阿九眼前一黑,陆天养挺的身影罩住自己,厚重礼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感受他灼热,迫切的目光,阿九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出阁前姜氏又好好的调教了一番。 按照姜氏的说法,夫妻之间离不开行房。 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可阿九还是紧张。 “我先洗漱。”阿九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必娘子动手,为夫伺候你。” 他又怎么会让狡猾的小狐狸溜走,从对阿九有心到今日,他已经等不急了。 多少次他被燥热惊醒?多少次他抱着被子幻想阿九就在自己怀中。 以前他能做到清心寡欲,着实不明白部署口中的女人有多好,自从他对阿九有了欲念之后,隐藏多年的欲念一下子喷薄而出,搅和得他不上不下,只能用阿九还小,不能太过着急压抑欲望。 “……不用。” “用的,用的。” 陆天养难得一振夫纲,从气势上死死的压住阿九。 为她褪去厚重的礼服,摘掉凤冠,抽去头上挽的发钗,瀑布一般的青丝散开,落在他的胳膊上。 陆天养下意识的握紧一缕青丝,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暧昧的神色让阿九很是不安。 “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哈。” 说得这是什么话? 阿九脑子一下子成了浆糊,怎么说这些? 后背靠着灼热的胸膛,阿九自知是挣脱不开的,陆天养的侵略霸道气息越浓,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撕成碎片。或是拆解入腹。 “所以……你不会欺负我的,对不对?” 阿九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娇弱的身子未必能承受得住身后似饿了八百年的饿狼。 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处,阿九打了个哆嗦,想躲,腰已被扣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危机感不可控制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了。理智已经远去的脑袋再次做了让阿九后悔终生的决定。 “陆叔叔。” 许是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只小萝莉。 陆天养不是怪蜀黍。却着实是看着阿九长大的,从可爱倔强的小姑娘变成聪慧俏丽的少女。 他还记得阿九的恶作剧,记得她伸着手拽住自己的衣服。问她爹会不会死,更记得她差一点被拦路的刺客绞碎……当时他拼了命救她,想得是什么? 不敢去想。 陆天养让阿九坐在自己怀里,伸手从一旁的铜盆上取下帕子。细心且小心擦拭她脸上的胭脂。 认真而专注的眼睛幽深莫测。 等阿九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像个花痴一样。 “看着我。” 陆天养固定阿九的下颚,逼着她抬头,任性的命令:“只看着我。” 看着他? 看着他慢慢的靠近,轻吻从额头向下。眉毛,鼻尖,及至唇瓣。理所当然的撬开她紧闭的牙齿,霸道的占据着她的全部。一丝一毫的地方都要渲染上他的味道。 阿九只觉得不知所措,亦有几分恐惧。 当后背靠着床榻后,阿九本能的用自己双臂隔开压下来的陆天养胸膛,“我……我……” 怎么说?她不是怕行房,而是怕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握。 阿九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没有前世的记忆她能更自在点。 陆天养双臂支撑着身体,悬浮在阿九身上,良久,翻身躺在她身边,压迫感少了,可他的手却固执紧紧的握着阿九的手。 内衫因方才纠缠衣扣松懈,露出胸膛,古铜的肌肤,绷紧的肌肉显示他并不好过。 他被齐王说过是晒不黑的小白脸,身上到是能晒黑的。 阿九侧头看去,人长得俊儿,身材更是没话说,可今日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他对自己是宠溺的,纵容的,从不会勉强自己,仿佛只要阿九对他露个笑脸,不疏远他,就足够满足他了。 而今日他却变得霸道,恨不得在阿九身上印上烙印,昭告天下阿九是他的人。 这份感觉很陌生,上一世的她一定不会喜欢居于弱势,可这一世……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她既不是上一世的司法界女王,又不是今生单纯的阿九。 “我送了你桃木碎片。” “嗯。” 阿九似邀功一般:“我有随时都带着,你要看吗?” “你有没有想送我什么?” 陆天养侧头,眼见阿九尴尬的红了脸儿,期望什么?阿九对自己的感情不深,她会护着自己,为自己对抗长公主,其中的确有一丝爱慕的情分,更多得是可怜吧。 “以前我以为娶了你,把你紧紧的固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陆天养伸手把阿九搂住怀里,“不够,不够啊,我不满足。” 得不到阿九的心,他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四岁以前他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哪怕自己的性命都归别人所有。跟着义父,他得到了许多,更害怕失去。 是他的人就要完全属于自己,死死的抓在手中。阿九不懂爱,他以前会慢慢等,可今日他明白自己心中阴暗的一面,等不了。 “其实你为我牺牲了很多。”阿九有点明白陆天养的反常。 他放弃了刻骨仇恨,倘若得不到阿九,会觉得很不公平。 “你不明白。” 陆天养唇边噙着一丝自嘲,“放弃那些是我心甘情愿,不是为你感激我。我钟情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你完全可以不做任何回应。” 阿九彻底得被弄糊涂了,费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爱有这么复杂吗? 陆天养的手指沿着阿九疑惑的眉眼向下,目光深沉可怕,划过嘴唇,脖颈,直到胸口。 “别怕我,让我进去。” 随即他再次翻身压住了阿九,缓缓解开了阿九贴身衣物,强势占据阿九所有的注意力。 腰带等贴身衣物脱离,经他撩拨,阿九如同被人托在云端,本以为……本以为他会…… 身上的人似火炭。 阿九暗笑自己傻了,他等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新婚之夜放过自己? 从今日起,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碰她,履行丈夫的权利。 “嗯,疼儿。” “阿九,忍一忍。” 他眉头蹙着疼惜,可依然坚决固执的埋入她身体里。 随着他缓缓的移动,疼痛逐渐消失,阿九也逐渐的迷失了,随着他上下起伏,呻吟,尖叫……直到攀上云端。 夫妻之间的情事,丈夫喜欢,妻子未必不喜。 不过,一次还好,第二次勉强,第三次就……阿九求饶不过,架不住饿狼折腾,直接昏厥了事。 陆天养叫人送水后,舍不得放开阿九,亲自为她净身,白玉般的娇躯残留患癌后的痕迹。 把娇妻弄晕,他很心疼,但却觉得满足。 便是躺在床上,陆天养依然让娇妻离开自己怀抱,抚了抚她的碎发,成亲前这丫头总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善良,大度,贤惠的闺秀,其实……凑在她耳边,“我比阿九坏得多,贪心得多,也阴暗狡诈得多。” 为得到或是赚进所得,他算计做得坏事还少吗? 其余得都可放下,阿九是他永远无法舍弃的。 热闹奢华的婚礼散去,皇后最终没等到新郎的敬酒谢恩,齐王大咧咧的笑着说:“臣代天养叩谢娘娘恩典。” 旁人这才反应过来,齐王从未自称过儿臣,亦没称过皇后母后。 当今皇后虽是神武帝继妻,但位居后位多年,亲生儿子又被册为太子,就算和太子掐得正欢的赵王等人见皇后亦会有所收敛,毕恭毕敬的称之为母后。 左右齐王做出的荒唐没有规矩的事情多了,皇后没在这上头挑理,反而很喜欢齐王的知趣。 谁耐烦做皇子王爷的母后? “不必如此。”皇后虚扶一把齐王,“陛下很看重天养,本宫给齐王透个口风,陛下从狩猎归来,必定会给天养惊喜的。” “只要不是把臣的儿子抢走就行。” “……” 皇后笑容有些勉强,齐王着实太实在了,没脸再说成国公和陆天养血脉相连,父子连心什么的,谁不知齐王为陆天养的婚事忙前忙后? 成国公府,陆江独自一人坐在梅园抚琴,清冷的月色映衬他的身影越发显得哀婉,孤单。 波动琴弦,曲调毫无喜庆之感,直到琴声渐歇,陆江轻轻叹息:“他成亲了,你也该放心了。” 脚步声响,陆江回头,昭华郡主停在不远处。 少刻,昭华郡主转身,陆江抢步冲上去,死死得把昭华郡主扣在自己怀里,“听着,我只是来告诉一声,告诉她,我早已变心了。或者说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旧事 月色撩人,人影成双。 昭华郡主挣扎不开陆江,“妹妹?你还敢跟我说妹妹?” “……郡主。” “是你自欺欺人?还是一直把我当做傻耍?” 陆江悲伤到极致,稍稍松开昭华郡主,在她即将离开自己怀抱之时,比方才还要用力的抱紧昭华郡主,心痛的表白:“我以为你放下了,郡主,是我对不住你。” 抓住昭华郡主的手慢慢的放在脸上,“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也好。” 昭华郡主本想扇面前的男人一记耳光,终究不忍心,“为了她种植梅花?还说你把她当做妹妹?” 以前她不愿意去想。 “我是遗腹子,备受舅舅和哥哥们的疼爱,在帝国骄横跋扈,从小围在我身边的人很多,他们总是讨好我,母亲告诉过我,这些都不是真正喜欢我的人,她们只是想得到好处。” 昭华郡主苦涩的笑着,“所以我一直没朋友,直到你领家眷从东辽来归。我见到了她……” “郡主。” “忘了?我怎能忘了?以前我自欺欺人,同你琴瑟和鸣得过日子,只是想着母亲劝我得话,过去得终究是过去了,人活着要向前看。” “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昭华郡主双眼通红,身体微颤:“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假装不记得当年的事儿,他就是证据,你和你的好表妹羞辱我的证据。” 陆江脚一软,半跪再地上,手依然紧紧的攥住昭华郡主的手臂。似不敢面对心爱之人的指责,半敛双眸,“我……不知那碗甜品加了东西,我清醒的话,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当日我早就同她说清楚了,没想到她会给我下药。” “她看我的目光透着怜悯,曾经她满是正义的同我。你们早就相恋了。”昭华郡主笑声中溢满悲凉。“我才是抢她夫婿的人,可当年她为了促成我和你的亲事,在我这个好闺蜜面前说了你不少的好话。也是她告诉我。你为我茶饭不思。” “她说得都是实情,我一直倾慕于郡主。” 昭华郡主似听不见陆江的表白,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为了掩盖我曾经被她欺骗。抹去我同她之间的友情,我……我把知情的人都弄出帝都。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提醒我,提醒我当初有多蠢,提醒我被密友和丈夫联手欺骗……他又出现了。” 陆天养打碎了昭华郡主的自欺欺人营造出的夫妻和睦,她再次记起那些陈年旧事。 “因凌风。我没办法不防范他,因为他是她的骨血,我没有办法不恨他。” “郡主。你想让我如何?如何才能让你高兴?才能原谅不懂得真正爱的我?” “我想让他死,让你亲手杀了陆微尘。你肯吗?” “……” 陆江俊脸闪过一抹挣扎不忍。 “不肯吧,毕竟他也是你的儿子,虽然你总是同我说,他只是凌风的挡箭牌,看他如今意气风发,英武不凡,你应该很骄傲的。骄傲她……她比我好,比我更会生养儿子。” 就如同齐王提起义子,眼睛都是发光的。 她从来就没见过陆江为陆凌风露出一丝一毫的骄傲。 “郡主,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陆江半跪下来,额头碰触妻子的手背,缓缓的合上眼睛,“我会亲手纠正这个错误,证明我的儿子只有凌风一人,证明……我同郡主保证过得都是真的。” “你真得肯?”昭华郡主吓了一跳,他碰触过的手背温热,“你肯杀亲子?” “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陆江低声道:“不过,我无法再让郡主为我承担任何的污名,想取他性命,我自有办法。看在他……终究姓陆的份上,我会让他死得其所,为凌风……铺平执掌兵团的道路。” 昭华郡主后背一冷,目色复杂的看着丈夫,“为凌风铺路?” “我保证过他会成就我们凌风,郡主,恳请你再给些时日。”陆江抬头,目若繁星,璀璨深沉,“郡主不要离开我,为他不值得你动怒。” 明明他答应要陆天养的命儿,明明一切都是凌风的,昭华郡主心中却抽得生疼,骗人?还是欺骗自己? 陆江弯腰抱起昭华郡主向梅林外走去,“她曾经同我提过,郡主偏爱梅花,这些梅树都是我亲手种得,梅花盛开时可以同郡主漫步其中。谁知……是我蠢,我不该相信她,她哪怕临死也不忘算计我们。” “陆江……” “来人,把这些梅树全部烧掉,一株不留。” “也不用……全烧了。” “不,烧掉。” 陆江低头稳住昭华郡主的眼睛,顺势,她合上了眸子,陆江扣着自己的腰越来越用力,“你……” “烧掉,烧掉才好。” 陆江的声音低沉,黑曜石的眸子藏不住痛苦,以及疯狂,燃起的火焰成了最为华丽的祭奠。 昭华郡主的双眸被陆江的手盖住,“让我看看你。” “我们……”陆江俊荣扭曲,似忍着签剜心之痛,语气去出乎意外的温柔,“郡主看我一辈子,才好。” 泼了火油的梅树烧了两个时辰,染红了黑夜。 成国公府下人谨防火势蔓延到别处,同时暗自嘀咕成国公败家,梅园可是府上最好的景致之一,每年都要砸不少的银子下去。 说毁就毁了。 成国公太夫人怔怔的站在窗前,喃喃自语:“江儿,她还要折磨你多久?” “主子。” “我好心疼江儿。”陆太夫人抹去眼角的落泪,“我的心好疼,烧得不是梅树,是我儿子的……命儿。她怎么敢?沐家……早已经被……腐化了。” “其实郡主未必就非要火烧梅树。” “不让郡主安心,皇上又怎么答应江儿所请?” 陆太夫人默默叹息,手指甲扣进肉中亦没感觉,自己这点疼比不上儿子的万分之一。 “你们一定要帮我。” “主子放心,奴婢一准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 “我要你们帮衬阿九,微尘是我孙子啊。” 陆太夫人眸子闪烁,“我得补偿尘儿受过的苦。善待我的孙媳妇。” 成亲后每日。阿九都是在陆天养怀里清醒的。 他整个人罩住阿九,稍有移动,他会抱得更紧。勒得阿九喘不过气。 抬眼看他睡容,比醒时少了几分锐利,不过依然戒备着。 “看够了?” 阿九的下颚被他用手捉住,陆天养睁开浓墨一般的眸子。“只能看我,不许移开。” “霸道。” 阿九推了推他。不愿在这事上做过多的纠缠,“快起来吧,说是今日圣驾回京。” 陆天养凑上吻住阿九的唇瓣,直到她气喘吁吁直接瘫软在自己怀里。拇指抹去唇角的银丝,“行猎一月有余,陛下应该考虑清楚了。” “是对你的安排?还是对江南?” 阿九懒洋洋得靠在他怀里。既然是挣脱不开,还不如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陆天养肌肉挺多,不过枕起来还挺舒服,全然不会觉得太硬。 陆天养张口咬住她的指尖,粗糙的舌舔舐……阿九顿时感到一股异样心慌从指尖蔓延开,刺激着她的神经。 俊美脸庞越来越近,衣扣再一次被挑开,太危险了,她却只傻愣愣的任由他……美色害人不浅。 事毕后,阿九踢了一脚很是满足的陆天养。 “别再勾引我啦,夫人。” 陆天养抓住雪团儿雕彻的玉足,大小正适合握在手中。 “谁……谁勾引你?”阿九磕磕绊绊的反驳,被握住的脚心又烫又麻,“你整日不务正业,就晓得欺负我。” “岳父和义父有过交代。”顺着纤细的脚踝,他的手再一次向上延伸,“早日开枝散叶,嗯?我一直听长辈的话儿,鞠躬尽瘁……” “你自己玩去。” 阿九死命得从他怀里脱身,连鞋袜都不顾上穿,光着脚向厢房跑去,再被他缠上,今日有得昏睡在床了。 陆天养敞着胸口,散漫的靠着鸳鸯戏水的迎枕,“跑得还挺快,罢了,今儿先饶过你,改日再补上,阿九,加倍补上。” 厢房只有隔着七扇屏风,阿九自然能听到这句话,又是羞又是恼,隔着屏风说:“你再胡闹下去,家里只能靠我的嫁妆过活,夫君,你该奋进些,要不哪什么样儿女?” “夫人这是赶我出门?” “男儿要以事业为重,规劝夫君莫要在内惟厮混。” 阿九暗暗揉了揉腰,以前觉得是夸张,只有亲生经历后,才明白太频繁……腰真得受不了。 陆天养慢慢的靠近厢房,本打算把阿九抱回来,见她正哀声叹气的皱着小脸,小手不停的再身后揉捏着,这段日子……的确累坏她了。 他笑容越发灿烂,满足,再没比这更好的赞美了。 如今他浑身都是力气,便同天争也不会惧怕。 “本想从文治国,只可惜怕是难如愿了。” “……”阿九舔了舔嘴唇,征战吗?“最近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战事吧。” 只要一想到他会出征,会浴血疆场,阿九觉得胸闷,打仗不是儿戏,意外颇多,“三年后再考过也不迟,我外公三十五岁才高中嘞。” “他们不会再给我三年的功夫。”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陆天养叫人进来,穿上早准备的朝服,“皇上总会给我安排个去处。” 阿九眼看着他离去,眉头越皱越紧,真不希望皇上把他安排进疾风兵团……倘若果然如此安排,神武帝是想齐王和长公主一系人马永无宁日吗? 神武帝对齐王,对长公主,对成国公……甚至对外祖父和莫家到底持有怎样的态度? 太乱了,阿九根本想不明白,就算有前生的记忆,她也只是学有专长的女人,远不是神武帝以及朝臣们的对手。 不过,还有陆天养,他应该是可以稍稍依靠,或是能同商量的。 神武帝归京后,把狩猎得来的猎物按照品级,盛宠赏给朝臣和皇子王爷。 狩猎一月,神武帝气色极好,精神健硕,全无在帝都时的烦躁。 随着神武帝一起回京的还有一对二八年华的姐妹花,送入后宫便封为嫔,风头盖过后宫的所有妃嫔。 据说是神武帝在围场发现的农家女。 皇后对这对姐妹花不敢有任何的大意,更没有倨傲得让她们立规矩,好生把她们安置在靠着神武帝最近的宫殿里,方便神武帝随时享用美人。 后宫争宠同前朝关系不大,神武帝为开国之主,一向霸道强势,自然不会用后宫平衡前朝。 同时他好色之名广为人知,年岁又老,文臣武将大多爱惜自己的羽毛,断不会把正值妙龄的女儿送进宫去。 这些年采选入宫的女子大多只是良家或是小官小吏之女。 每个半月或是一月,皇后会按照喜好品级召见命妇入宫。 刚成亲的阿九,伯爵夫人得到皇后召见的殊荣。 召见阿九,皇后存着让阿九劝说陆天养回归宗族的念头,因此对阿九分外客气,亲切。 说了半晌,阿九只回皇后一句话,此事全由陆天养做主,把一切都推给陆天养。 皇后虽是不满,也顾忌着阿九背后的姜首辅和已经回到江南的莫冠杰,叹息:“本宫看昭华郡主有心补偿他,才想着让你帮忙化解。” 阿九笑了笑,“伯爷和国公爷之间的事儿,我着实不好插嘴,许是郡主也觉得难办才没有任何的话传下来。到是我们做得不到位,让您跟着烦心。” 想从阿九口中得到准信看起来很难,皇后很快放阿九出宫去了。 谁知在出宫路上,正好撞上神武帝的宠妃那对风光无限的姐妹花。 阿九对她们没好感,当然也不会看不起她们以妙龄之身陪伴侍奉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神武帝。 毕恭毕敬的请安后,轿子里突然跳出一只波斯猫,锋利的猫爪直奔阿九的脸颊划去。 阿九一巴掌挥开波斯猫,脸颊是抱住了,胳膊上却留下很深的一道猫爪印。 “喵呜。” 波斯猫重重的掉在地上,脑袋磕了窟窿,鲜血染红地面。 “我的猫儿。” 轿子里的传来女子的哭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摔死宝贝?” “娘娘,我只是……”阿九想要解释。 “来人,掌嘴!给本宫狠狠得打。” 侍从上前,按住阿九的肩膀,他们晓得阿九是谁,可更明白轿子里娘娘有多宠。 “莫夫人,对不住。” 谁让阿九倒霉碰上神武帝的宠妃,还弄死了宠妃的爱宠。(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面君 阿九绝无法忍受这份屈辱。 她看向压着自己的宫女,锋利的目光让他们高举的手臂迟迟不敢落下。 “放开我!” “……” 见惯贵人的宫婢似被震慑住了一般。 “不想最后沦为替罪羊,不想给你们主子惹祸,最好马上放开我。” 阿九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随之目光似利剑穿透一切,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容不得任何人冒犯。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特质。 宫婢下意识得松手,坐在轿子里的人显然不乐意,一把扯开帘子,露出花容月貌般的脸庞,和阿九年龄相仿,正是女人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候。 被神武帝当做爱宠,她长得自是不差。 乌黑的发,璀璨的眸子,挺直的鼻梁,银红的唇,一袭桃红缠枝得衣裙裹住她丰满妖娆的娇躯。 “你敢威胁本宫的奴婢?” 自从进宫后,自打她们姐妹侍奉神武帝起,从没有任何人敢不给她们面子,便是如今正位中宫的皇后娘娘对她们也是极客气的。 阿九微微皱眉,想不明白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人哪来对自己的恨意? 泠嫔,韵嫔莫非以前认识自己不成? “伤了本宫爱宠,还敢冒犯本宫,你真真是不知死活。” 泠嫔见阿九镇定冷静,眼底泛着对自己的轻蔑,心更像是塞了一块石头似的,同为女子,她们为富贵只能侍奉年老的神武帝,而阿九却可以嫁给当世第一美男子。煌煌如神仙一般的男子。 她就是想毁了阿九的花容月貌,这不仅是她的本心,也是助她们姐妹上青云之人的希望。 “你们竟敢未必本宫的命令?”泠嫔圆睁双目,“你们不敢动手,本宫亲自来,我就不信她一个臣妇敢反抗?你们都是陛下的奴才,天生低贱……本宫却是陛下的宠妃。是你的主子。” 眼看着泠嫔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阿九向旁边闪身,抬手抓住泠嫔的手腕,“奴才?低贱?” 从来阿九就不觉得自己低贱。或是神武帝的奴才。 “泠嫔娘娘,你可真惹火我了呢。” 阿九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愿惹是生非。不意味着我怕事。” “你敢如何?” “看来陛下把泠嫔娘娘宠得已经分不清局势和轻重了。” 阿九眼角余光扫过皇后派来送自己的奴婢,不管是不是皇后有意安排。眼前这亏她决不能受了。 “尚宫,皇上在何处?” “……奴婢……”皇后身边的尚宫差一点被阿九的话吓死,找皇上? 不应该啊,皇上正得意着这对姐妹花。简直是千娇百宠着,“闹到陛下面前反而不美,不如……不如您先去同齐王殿下……” “这点小事。不必麻烦齐王。” 阿九把泠嫔推开,抚了抚衣袖。仿佛眼前的泠嫔根本不算事儿。 “找陛下?好啊,本宫正要去御书房侍奉陛下呢,你有胆子就跟本宫一起去,看看陛下会信你,还是为本宫的爱宠报仇。” “泠嫔娘娘,请。” “好。” 泠嫔没等到阿九认错,一甩袖子,快步去御书房。 有人领路就好办多了,阿九可不想在宫里乱走,云淡风轻得对皇后的人说了一句,“你回去给娘娘送个信儿,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莫夫人……您误会了,此事同皇后娘娘无关。” 阿九笑了笑,瞄着泠嫔,“似泠嫔这般‘真性情’的女子在后宫挺少见的,我有些明白陛下为何宠爱她了。” 泠嫔的一举一动都被神武帝看得清清楚楚,不用费心,亦不用怀疑,任谁也不拍这般天真的女人刺探消息。 除了泠嫔外,但凡长点心眼的宫妃都会对阿九客客气气的,不说每一个都拉拢她,起码不会像泠嫔这般急于给阿九颜色看。 御书房中,神武帝正同亲近的阁臣,皇子王爷,勋贵议事,陆天养亦在勋贵之中。 神武帝最近心情不错,颇有干劲儿,议事中,几次瞄向陆天养。 陆天养身穿勋贵朝服,身若松柏,挺拔似碧竹,和他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蟒袍时似换了一个人。 朝廷鹰犬再位高权重始终不如世袭贵胄有气质。 神武帝摸着下颚稀松胡须,眉头越皱越紧,是不是老四在自己耳边说多了?怎么觉得陆天养有些面善呢? 他是喜欢看重皮囊,然对陆家忌惮极深,陆江相貌俊美,儒雅潇洒,可他从不觉得陆江面善。 神武帝的目光在齐王,陆江父子,安国公父子,以及陆天养身上打转。 以前这几人从未一起出现在神武帝面前,今儿……神武帝可以痛快得看个够,陆天养的眉眼……齐王要比刚回京时白上几分。 正掂量着心事的神武帝听马公公小声承奏。 “什么?” 神武帝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环视御书房内的朝臣,“泠嫔和……陆天养的夫人求见?” “是,陛下。” 马公公点点头,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泠嫔什么德行,谁人不知?阿九能言善辩也因为长公主而名扬帝都贵族圈。 神武帝明显感觉到陆天养,齐王,安国公父子……以及姜首辅在意的立起耳朵。 方才他们还分为两派,不是,是三派吵得热闹。 姜首辅代表阁臣自然不会因为外孙女婿的原因就同齐王‘同流合污’,事实上最看不上齐王,总是端着架子约束齐王放纵言行得人就是姜首辅。 当然他也不会赞同安国公的提议。 神武帝自然不怕他们,只是不想麻烦,不愿烦心。“你去问清楚,为何要见朕?” “听说……如此……” 马公公低声把事情经过讲出来,虽然声音不高,可御书房内得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几乎人人都听了个大概。 在意阿九得几个人更是留意着。 “父皇,听说是儿臣的儿媳妇受伤了?” “……” 神武帝蹬了长耳朵的齐王一眼,臣子的目光让他抚了抚额头。可不可以装作没听到? 不就是宠个宫妃吗? 又没给泠嫔她们娘家多大赏赐。一个个都拿什么眼神看自己? “让她们进来。” 神武帝释放出全部的龙威。 “皇上。” 没进门泠嫔就开哭,“臣妾的爱宠死得好冤,您可得为臣妾做主……” 阿九在她身后出现。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怀疑,是不是每个愚蠢的宠妃总会来这一出? 神武帝后宫整体素质还是可以的,虽难免有蠢得,但万没泠嫔蠢成这样的人。起码表面上不会撕逼。 明明可以是高大上的宫斗剧,突然变成天雷阵阵的狗血剧。阿九有点提不起兴趣。 “受伤了?” “嗯。” 在泠嫔不管不顾,不分地点的缠上神武帝时,陆天养主动走到阿九面前,盯着阿九被猫挠伤都手臂。“疼吗?” “不太疼。” 阿九把手上的胳膊向后藏去,光一个陆天养已经让她受不了,齐王。外公,还有沐师兄……你们都别看我啦。 “这事。你别管。” 陆天养面色一沉,别管? “我自己处理。”阿九固执的抬起下颚,“是我主动来见陛下的。” 陆天养目光深沉,侧身让开了道路,“一会我给你上药。” “嗯。” 阿九心底微泛起甜蜜来,透出几分笑容。 神武帝再荒唐也不想被朝臣,儿子们认为自己是昏君,弄得晚节不保,以前看泠嫔天真活泼挺有趣,如今……着实恨泠嫔没眼力。 “够了。”神武帝推了泠嫔一把,“给朕回你的寝宫去。” 成国公陆江低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遗憾。 “陛下您不疼……不疼臣妾了?” 泠嫔自从侍寝就没受过神武帝这般的冷遇,皇帝的威严让她本能的泛起一阵寒意,艳红柔软的唇瓣渐渐转白,“是莫阿九欺负臣妾,眼里没有臣妾,眼没您。” 阿九毕恭毕敬的跪下,“臣妇叩见陛下。” “阿九你先起来。” 神武帝发话,阿九随即起身。 “朕已经晓得事情的经过。”神武帝只想赶快解决这场闹剧,“朕晓得你受了委屈,朕把泠嫔惯得骄纵了些,过后自会训斥泠嫔……” “父皇……” “朕同阿九说话,你多嘴作甚?” 神武帝自然不能让齐王跳出来,对阿九和言语色的说道:“朕会降她的位份,她不肯认错,服软,冷宫就是她的去处。” 不管今日泠嫔是有意还是无意,神武帝已经在泠嫔身上找不到不用烦心的乐趣了,既然泠嫔已经失去了价值,为确保她不再犯蠢惹出麻烦,神武帝可以毫不留恋的放弃她。 一模一样的姐妹花虽是在床榻上能给他极致的享受,但这世上也不是只有这对姐妹花。 神武帝对待宠妃冷若冰霜,弃如草芥,对阿九和蔼可亲,完全像是关怀备至的长辈为阿九出气。 按说阿九应该满意了。 “陛下,我以为此事不在泠嫔娘娘是否认错。” 阿九抬起眸子,清亮的目光完全无视神武帝的主动示好和心愿。 “哎。” 一声长叹,神武帝敛去示好,身体慢慢靠向龙椅背,无奈的抬抬手,“说吧,朕让你说。” 跟妹夫真是相像,坚决,固执。 沐家两代包括沐焱宇在内都没像不姓沐的阿九一样。 莫怪皇妹最近心情不好,最象得阿九嫁给陆天养,永远不可能姓沐……神武帝想到此处为早逝的妹夫可惜,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一步? 当初就不该轻易的答应皇妹封骗子为燕国公! 倘若阿九早早改姓,莫冠杰归宗,许是就不会嫁给陆天养,长公主是长辈自然有权否定这门婚事。 “陛下是万民主宰,是天子,天下人臣服于您。” 神武帝点点头,策略都一样,总是先捧朕,然后再但是转折。 “朝廷上有御史,朝臣为陛下拾遗补漏,劝解辅佐陛下,但是后宫妃嫔因侍奉陛下而受册封,除皇后娘娘是帝妻外,其余宫妃无法同陛下同列,亦不该代替陛下管教朝臣。” 阿九同神武帝对视,“我等是有诰命的夫人,向泠嫔行礼,敬得是陛下,并非她们,方才泠嫔完全把自己当做陛下,怒斥我为奴婢,低贱,陛下对朝臣尚且以爱卿相称,她没资格轻贱命妇。” 就算是皇后如此对待朝臣之妻都会留有把柄。 神武帝反问:“你欲如何?” 当然是想有一部律法出现,在帝国根本不可能。 “后宫妃嫔册封也有品级,何不同朝臣命妇的册封相合?” 如果地位相当,这等事就不会经常发生,“能入宫请安的命妇都是朝臣重臣勋贵列侯的发妻,即便碰到陛下宠妃,品级不如自己的人也会看在陛下的面上恭敬有加。” “你言下之意是把品级合在一处,不会影响后宫妃嫔的地位?” “没错。”阿九看出神武帝不怎么高兴,心底也不是不紧张,毕竟她不是真正意义上前生的人,“律法是戒条,也能约束世人。只是让陛下的宠妃少些跋扈,任性。” “今儿冒出只猫,明儿不知怎么得罪后妃被罚,后日又不知为何被掌嘴,陛下……我等是臣妻,并非您后妃的出气筒。” “都说枕头风,您就不怕无辜受了委屈的夫人们在您的大臣耳边吹枕头风?” 神武帝不悦的面容有一点点回春的暖意,“吹枕边风如何?你以为能对朕如何?谋逆?” “能让您烦心。”阿九坦言道:“后宫前朝牵扯不休,也非陛下乐意见到的。” 最后这句话最是能影响神武帝。 “你们以为如何?” 神武帝向姜首辅看去。 “涉及臣的外孙女,臣理应回避。” 回避?神武帝对刚正不阿的首辅异常不满,既然避嫌,方才阿九进来为何不回避? 还不是怕外孙女受委屈? 首辅选得真是足够糟心。 “还有,犯错得是猫,我以为作为主人的人负有连带责任,陛下,我愿为您解释一下何为连带责任,如何量刑,如何……” “行了,阿九。” 神武帝打断眸子闪闪发亮的阿九,晓得江南实行的商法等出自阿九之手,“朕后宫得事儿,朕会责成皇后或是太子妃编写宫规。” 阿九太过出色的话,神武帝会遗憾没把阿九许给皇孙。 其实也是他想不出哪个皇孙有机会承接帝位。 阿九道:“臣妇会向皇后娘娘建议德法并行,陛下,对天下百姓亦是如此,宣传律法同样重要,省得有些人似泠嫔一般,不知在犯错。” ps胃肠感冒,昨天加今天上午一直平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自虐 “朕回后宫会同皇后商量。” “谢陛下。” 阿九适可而止,不好把神武帝逼得太紧。 “至于在百姓之间律条……”神武帝能看出其中的好处,面向刑部尚书:“你递个条陈上来。” “臣遵旨。” “陛下。”阿九忍了忍还是开口了,“可以在每年订个普法日,倘若刑部的官员太过重视此事,会耽搁其他要事,再委任官员从事普法得话,对朝廷来说是一笔不晓得开支。” 如今帝国的官员已经略显臃肿了,再增设官员,只会让官员体系更加庞大。 神武帝握住玉玺,一下一下得把玩,同方才不一样,此时整个御书房谁也不敢发出一句声响,哪怕是最为混不吝的齐王。 开国帝王的龙威死死的压住所有人,逼得面前得人只能低下脑袋表示臣服。 皇上已老,依然深不可测。 这是所有人得共识。 神武帝可以纵容阁臣首辅们时不时的直言犯上,纵容齐王的胡闹,肆无忌惮的宠溺年轻貌美的宫妃,冷眼旁观皇子们龙争虎斗,然而当他睁开眼时,所有人都得臣服于他。 “散了吧。” 神武帝摆了摆手,先于众人出了御书房。 等他走远后,几乎每个人都轻出一口气,成国公面上不显,神色依然平静,然高挑的剑眉中间蹙起一抹忧郁。 陆天养同样大有深意得盯着神武帝离去的方向,帝王……不对,陆天养连忙走向阿九。 “我给你上药。” “嗯。” 阿九无法怪罪陆天养眼里有神武帝没有自己,方才自己同样一门心思都在神武帝身上。 这位争议颇多开国皇帝总会让人意外。 泠嫔哭得再惨也没人会关注一个注定在冷宫里住上一辈子的人。 阿九自然不会怜悯她,既然踏入后宫早就该做好时刻失宠的准备。不是今日就是明日,泠嫔的个性在后宫绝对无法长久。 被陆天养护着回府,阿九见他紧绷着脸,似极力忍耐着,上药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很凶恶。 阿九向身边的侍从看了看,期望能从陪嫁嬷嬷和跪在陆天养身后据说很早就侍奉陆天养的随侍身上得到一点点提示。 成亲后。阿九陆陆续续见了不少陆天养以前使得侍从。 如今伯府的侍卫和奴才大多都是他从幽云二州调回来的。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把陆天养奉若神明。阿九很难从他们口中打听到陆天养成长史上的糗事。 跪地的随侍低下脑袋,陪嫁鼻观口,口观心。也不可能给就任何的暗示。 只能靠自己了。 低头仔细的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痕,阿九突然觉得挺刺目的,毕竟自己本身皮肤又白又嫩,水葱似得只要稍用力一点就会留下红痕。 这道伤口虽不至于留疤。但如同白玉染瑕极是碍眼。 莫非……他是不满这点?以前偶尔看过几眼的狗血剧发挥了他作用,霸道的男人总不会希望自己妻子身上了留下除了他意外造成的痕迹……陆天养比之狗血剧中的男人更霸道。强势。 尤其又是在古代。 阿九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犹豫了好一会道:“不会留下疤痕的。” 陆天养差一点捏碎阿九的手腕,固定住她的脑袋,直视她。过了好一会,在阿九清亮又困惑不知哪句话说错的目光中慢慢低头,“对不起。” “……”阿九更加迷糊了。弄伤自己的又不是他,道歉从何而来? 陆天养唇边勾出自嘲来。“以后不会了。” 他收拾散落的药瓶等物,“你歇息吧。” 心似没有着落似的,阿九一把拽住陆天养的胳膊,“我方才猜错了?” 他深邃的眸子让阿九觉得自己真做错了一样,有什么话不能明说?总是猜来猜去得好没意思。 “我……以后我会好好的,不让自己再受伤。” 回应阿九得是他伸手揉乱了额前的刘海,以及他似有似无的叹气声。 她都已经妥协了,他还想怎样? 以前阿九可是最恼恨霸道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她不愿意也不能沦为附庸,只能在男人的保护下生活。 不是新婚,她也不会轻易对陆天养做出保证。 天知道她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那样得话,也就是陆天养……可他依然不满意。 想不明白的事儿再想没有意义,阿九松开他,转身躺下,背对着陆天养,“我要休息了。” 他有气,她何尝没有? 陆天养站了好一会,直到阿九呼吸均匀时,轻步上前习惯得为就改好被子,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朵轮廓,她是真睡熟了。 “好好照看夫人。” “是。” 在房门口,陆天养如此吩咐着。 穿过抄手回廊,陆天养来到开辟出来的练武场,空地上竖着练武对打的木人,甩去厚重的外罩,挽起衣袖,跳到木人旁,仿佛自虐一般挥动手臂同木人抗衡。 当当当,拳头撞击坚硬的木头,听着都觉得疼。 而在练武场的边缘,跪了十几名看似不起眼的人。 “少爷,被少夫人发现了,她会心疼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直侍奉陆天养的随侍开口劝说,现在只是手臂发麻,少夫人看不出什么来,少爷功夫再好也不是钢筋铁骨,总会留下撞击的红痕。 陆天养停下同木人较劲,心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阿九的确会心疼,可阿九却不知自己的心更疼。 尚未成亲时,每当阿九有危险或是受伤,他还可以给自己勉强找个理由。不能时刻陪着阿九,阿九也不是他的人。 如今……是他的人了,可成亲才多久就被一直猫给弄伤了! 一只猫?! 多可笑。 泠嫔是谁安排的人,神武帝许是会以为一切是巧合,那人有怎能隐瞒得过自己? 命令未必是他下的,陆天养也当是他送给神武帝的一对榻上玩物,他们根本就没指望泠嫔成事。 蠢货泠嫔竟然把主意打到阿九头上。只说明一点……陆天养挥拳。碰,木人生生得被一拳打断。 “不够强。” 陆天养转身离开练武场,随侍起身为大汗淋淋的他披上干净的长褂。 不够震慑所有人。 当见到阿九受伤的伤时。他心疼至于就是恨自己,努力这些年,还是无法组织旁人向自己最在意的人伸爪子吗? “少爷。” “嗯?” “王爷让人传话,万事有商量。让少爷您别太冲动了。” 陆天养脸色一下子变得越发难看,自嘲凝在唇边。过了好一会,“已经决定了?” “按王爷得意思……好像……是的。” 陆天养看向皇宫方向,巍峨的宫廷是世上最尊贵的地方,住着帝国的主人。万民的主宰。 神武帝的旨意容不得拒绝,起码现在不行。 “那边的宅邸可修缮妥当?” “只剩下少爷和少夫人住进去。” 陆天养紧了紧拳头,“灵珊。灵韵指望不上,在阿九身边在安排几个得用的。” 阿九出嫁前把灵珊灵韵留在了娘家。 莫隽咏为娶灵珊为妻豁出一切。莫冠杰和姜氏抵抗不了多久的,灵韵同灵珊情同姐妹,自然会留在灵珊身边。 以后虽然另有宅邸,可免不了同那边接触,昭华郡主……未必会看在阿九的份上就手下留情。 “那个女人,我太清楚了!”陆天养语气中充满了恨意,“为她儿子,她什么事都敢做。” 彼此远离本可化解淡忘恨意,偏偏他做不到远离。 安国公如今已有些偏向太子,就算有冷静的沐焱宇在,可沐焱宇只是初出茅庐,是沐家的第三代,无法影响整个家族的决策。 于公于私,他和昭华郡主都迟早有一争。 他最不想把阿九牵扯进去,往往事与愿违,阿九看似心硬如铁,其实最在意亲人。 “给义父送信,让他不必再我同陛下相争。” “少爷。” “陆家亦有我想要的东西,既是他们不肯放过我,我就把他们在一起的一切抢过来。” 不仅神武帝看重疾风兵团,陆天养同样把疾风兵团当做是齐王最大的障碍。 化解不了的障碍,握在自己手中最好,等到成事……陆天养真想看看陆江眼看着兵团被抹去的样子。 他从来没想过把疾风兵团延续下去,抢过来只为毁掉。 等他真正掌握想要的一切,似泠嫔这么蠢得人也不敢得罪阿九了。 “王爷会为少爷拼劲所有,传话来是想您……” “我不想让义父再牺牲。”陆天养轻声说道:“我已经欠义父得太多了,而且陛下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许是我们……” 都低估了这位老迈,看似已经没有任何壮志雄心的开国帝王。 神武帝把开山王捧得极高,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没有沐逸就没帝国,神武帝也做不了开国之君。 智谋无双的沐逸又怎会选一个不中用得人辅佐? 神武帝自然有他的长处。 齐王再一次跪在神武帝面前,恳求道:“儿臣请父皇三思。” 神武帝的眼中似没有齐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手中的温玉如意,另外一直胳膊搭在膝头。 “父皇。” “朕意已决。” “您的决定是错的,只会让天养和昭华之间再难有任何的缓和,今儿让姑姑和姜首辅之间的矛盾分歧越演越烈,便是太子……” “原来老四你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以前是故意同朕装糊涂?” 说到最后,话已如冰。 齐王深深吸一口气,“儿臣从没同父皇装过糊涂,您爱信不信。” “朕想试试。” “父皇?” 被神武帝把玩得温热的玉如意抵住齐王的额头,只听见神武帝意外深长的笑道:“朕就是想试试看,老四和太子谁更值得。” “儿臣不愿利用天养。” “疾风兵团的秘密,陆家的秘密,你不想要,朕想要。”神武帝轻轻用玉如意敲打齐王,喃咛:“朕总觉得陆天养像一个人,老四……像朕见过的人。” “成国公在您面前天天晃悠,您自然看天养眼熟,只比陆江更俊美而已,眉眼挺像的。” 齐王只把神武帝所言当做敷衍。 “是有些像。”神武帝洒然一笑,“他是你养大的,在朕面前没少吹捧他本事,怎么只是一个小小的成国公陆江他都搞不定?” “儿臣自然不怕,只是……没有必要。” “你错了。”神武帝摇头道:“你的心不够硬,眼力不够长远,陆江这些年就再朕眼皮子底下,可朕偏偏找不到动他的理由,亦不敢逼他太过,你以为朕单单是因为昭华?” “……” “帝国不忌讳寡妇再嫁,昭华再嫁不难。” 更深一层,神武帝也不忌讳昭华因杀夫之仇恨自己。 “今日看阿九后,朕觉得把他们夫妻放在陆家正合适,老四为这门婚事上串下跳,朕知晓你看重得是什么。” 神武帝让齐王顶着玉如意,弯腰凑上前去,语重心长得教导:“为君手握天下,高高再生俯视江山,俯视皇朝,在帝王眼里是没有秘密的。” 齐王懵懵懂懂,“做皇帝哪好?一点不痛快,倘若怀疑陆江,寻个理由杀了便是,如今不必以前,您完全不怕杀降将而引起动荡。” “哎。” 神武帝失望的抬头,不由得怀疑方才心头晃过的念头,“罢了,朕还能再看你几年。” “父皇。” “再同朕废话,朕就让你回幽云二州去。” 齐王立刻老实了许多,并非是他怕被神武帝赶出京城,最怕得是天养有危险,而他在幽云二州鞭长莫及。 他在帝都起码神武帝,陆江,以及昭华郡主都会有所顾虑。 “你光想到陆天养和昭华互相敌视,你就没想过昭华会对陆江失望,领着陆凌风离开陆家?” “儿臣只想到迟早有一日,不是天养囚昭华于监牢折磨,就是昭华要了天养的性命。” 齐王最清楚陆天养对昭华郡主的恨意,本因阿九看淡了不少,一旦昭华再三为难阿九,伤到阿九,新仇旧恨加起来,这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无法善了,到那时……就算齐王亲自出面都不管用。 “有朕看着,他们到不了这一步,你儿媳妇也不是白给的。” 神武帝的保证听起来很不靠谱。 只是圣旨以下,齐王说得再多也没办法改变圣命。 阿九是被圣谕吵醒的,迷迷糊糊的跪着接旨,慢慢的睁大眼睛,平静了一个月,马上就要回陆家? 虽是没强行命令陆天养改回陆微尘的名,但圣旨确定他就是陆江的庶子,父母和祖母皆在,他们得侍奉孝顺长辈。 ps本章自虐泛指神武帝,昭华郡主,陆江,他们真得挺自虐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虞侯 有同阿九不一样,陆天养沉默一瞬,毫不意外的叩谢皇恩,“臣领旨谢恩。” 惹得阿九看了他好几眼。 就算陆天养早就料到有今日,可这般镇定不合常理。 莫非他早料到有今日? 那婚前的保证算什么? 阿九心里难免对此记上一笔,再无法完全相信陆天养的保证。 成国公府不是虎穴,阿九也不是小白兔,只是她舍不得在伯爵府的轻省日子。 接旨后,陆天养察觉出阿九的冷漠,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他们才闹得不大痛快,偏偏又摊上了这事儿,说实话陆天养闹得挺没脸的。 毕竟他当初能娶到阿九……家庭简单,另居一府是一大优势,想到这点,陆天养亦有几分失落。 “阿九。” 他忍不住去拉阿九的手,躲开了,他放在心上宠着的人儿躲开了! 陆天养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冷峻,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心底暗寒,当少爷漏出这副表情,一定会有人倒霉的。 “皇上说何时回去?”阿九嘟着嘴。 陆天养的手按在阿九嘴唇上,目光深邃,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伤了阿九,“我答应你得事儿,便不会食言。” “嗯?” “我在成国公府后街上置办了一处宅邸,已经让人修缮好了,过两日我们搬过去。” “可是皇上的意思……” 陆天养坚定,缓慢,又霸道得把阿九揽入怀中,“我会让成国公同意再开个后门。” 也许可以多相信他一点,阿九犹豫了片刻。双手环住他的腰,“我没怪你。” 其实阿九早有预料会有这一日。 陆天养唇边苦涩越浓,是啊,阿九不会怪自己,可他又怎能轻易原谅无能为力的自己? 在宫中阿九被猫抓伤,他没有办法。神武帝下令他回陆家,他也只能在后街提前置办宅邸。 可以想见阿九以后的日子断然不会有太轻松。让最宝贝得人置身豺狼虎豹之中。哪怕阿九不怕,他的心都似要裂开一样,疼得狠。 越发迫切想掌握权力。有更多的实力保证阿九过她想过的日子。 无论阿九想名扬天下,实现抱负,还是只求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给我三年。多则五年。” 陆天养紧紧的扣住阿九,下颚拄着阿九的脑袋。“没人再能勉强我们,便是陛下……”也不行。 “少爷,少爷。” “何事?” “马公公来传旨了。” 陆天养和阿九对视一眼,神武帝到底想干啥?怎么又派马公公来? 传旨同口谕规格不一样。需要摆设香案。 准备妥当,陆天养再次领着阿九跪接圣旨。 马公公是神武帝最信任的奴才,作为神武帝身边得用的奴才无论他在何处都会得到重视。 展开圣旨。马公公先偷看了一眼陆天养,还好。看不出太多的不甘情绪。 他可以帮陆天养瞒着神武帝,他身后跟过来的厂卫未必会卖陆天养这份人情。 宫中的皇帝一直注意着陆天养。 “奉天承运,皇帝昭与,陆卿于国有功,为四皇子齐王心腹爱将,辅佐齐王多年,屡立战功,劳苦功劳,凭军功晋为虞侯,世代传承,委任陆卿为疾风兵团副统领,钦此。” “……” 陆天养这回是彻底的愣住了,从世袭伯爵到虞侯只需神武帝一句话,这是在皇帝给他的补偿? 至于神武帝会把他扔到疾风兵团,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在陆家和太子联姻后,神武帝迫切需要在疾风兵团内部插上一根钉子,陆天养和昭华郡主有仇,同成国公有怨,他怎么都不会甘心服从陆家,必然要闹的。 齐王对他又有养育提携之恩,只要齐王不同太子结盟,他就不会完全倒向太子一边。 世上最不可能的两件事,一是齐王有亲生儿子,二是齐王辅佐太子。 阿九轻声嘀咕,“皇上这是打算舍弃赵王殿下,把义父推上去?” 如此看来,江南的闹剧也该结束了,起码莫冠杰可以太平一段日子了。 “就算皇上不在看重赵王也不能说太子殿下赢了。”陆天养同样声音很小,“两败俱伤,太子殿下的损失不比赵王少。” 被神武帝舍弃的赵王再没登顶的机会,然而太子也让神武帝看出了许多的不足。 倘若不同赵王互掐,以太子多年的功力会把自身的不足掩藏得好好的让神武帝无法发觉,再拖上几年,神武帝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自是不会太好,太子就算暴漏其短处,神武帝为江山和善终着想,也会咬牙把大位传给太子。 偏偏在神武帝老骥伏枥,尚能翻转朝局时,太子因一心为自己好的怀王夫妻同赵王互斗,自然是大趴下一个赵王,神武帝扶持一个更难对付的齐王。 阿九想着太子非恨死怀王夫妻不可。 “这份圣旨是齐王殿下为虞侯求来的。”马公公把圣旨交给陆天养,“殿下跪了陛下好久,总算是让陛下松口了。” “我明白义父的苦心。” “齐王殿下说,没脸见你们。” 马公公把齐王的话复述一遍,“虞侯不比国公世子……齐王殿下说别怪他,倘若受了陆世子的委屈,他会出面和成国公交涉。” 伯爵始终不如侯爷有分量,虞侯……只有宗室子弟才会封单字爵,功臣封爵大多是双字的。 就算是长公主一脉,两位国公爷也是双字。 陆天养被封的虞侯极是特殊,亦及是显眼,足以让昭华郡主和陆江稍有顾忌。 陆天养飒然一笑,“义父又钻了牛角尖。自己凭战功得到爵位比传自父亲的爵位更荣耀。” “虞侯能这么想,奴婢就放心了。” 马公公欣慰的点点头,齐王在神武帝面前撒泼打滚,耍赖撒娇的模样很是渗人的,谁也不想再看一次。 陆天养亲自送走马公公,阿九看到他们两人在府门说着什么。 虞侯? 神武帝挺舍得。 阿九很眷恋得看了看住了一个多月的宅邸,有一个多月的轻松日子。其实也是神武帝的额外恩赐。 “阿九。我们会回来的。” 陆天养站在她身后。 “比较麻烦得是,义父怎么就被陛下揪出来了?” 齐王因为无子又不肯过继子嗣一直被认定为最美机会继承皇位的人,如今偏偏被神武帝抬出来和太子打对台。 阿九发觉回陆家好像不是最为糟糕的。倘若不是神武帝突然抽风把齐王放到继承人的名单中,他们也许根本不必回陆家去。 话反过来说,不是齐王养出了优秀的义子陆天养,齐王也未必会被神武帝看重。 到底是谁牵连谁。阿九也分不清楚。 “义父只是王爷,一道圣旨让义父不得不过继。” 神武帝绝对做得出。阿九很赞同陆天养的话,只要是赢氏血脉,帝国江山又不是传给外人? 齐王未必不行,如此还能免了幽云二州和帝国的‘内战’。 阿九抓住陆天养的手。无奈的苦笑:“嫁你,好麻烦呢。” 可以想见成国公府中的一番纷争,伴随着储君之争……一切顺利取胜的话。将来许是还有同齐王的嗣子之生死相搏。 阿九隐隐了解齐王的势力有四分,甚至更多掌握在陆天养手中。齐王不大可能过继奶娃娃,只能是及冠少年,也一定是才华野心都不缺的人。 这样的嗣子怎能容忍陆天养继续掌握着齐王的势力? “后悔了?”陆天养问得小心翼翼,俊脸白得透明,眸子深沉不容错边的盯着阿九,生怕从她口中听到后悔两个字。 阿九摇摇头,“是麻烦,不是后悔。何况后悔有用吗?你会放我走?” 以陆天养的霸道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成亲后每日都缠着自己的。 “自然不可能放你走。”陆天养对阿九的识趣还是满意的,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鬓,他有很多办法留住阿九,死死得把人圈在自己身边。 只是太过黑暗卑鄙的手段,他不舍得用在阿九身上。 成亲后的陆天养变得不一样了,阿九看着他的俊脸,是不是自己从未了解过真实的他? 可即便不了解,阿九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的。 这种信念非常的坚固。 “罢了,嫁鸡随鸡嘛,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阿九身体放软,依偎进丈夫的怀里,即将回成国公府,不能留给那群人可乘之机。 越显得恩爱,彼此信任越好,越是能气一气看他们不顺眼,盼着陆天养不幸的人。 阿九重燃斗志,“以后你的事儿都交给我做,我会好好的照顾你。” 回应阿九得是陆天养直接打横抱起她,然后……三天她都没起来,没有一丝力气得被陆天养抱着洗漱,上妆,喂饭,喂水,阿九自觉丢人,可是自己是真得没有力气了。 陆天养很开心得做这些事儿,从他高高翘起的嘴角看,没准非常享受‘侍奉’阿九。 “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就好。” 陆天养在昏昏欲睡的阿九耳边轻吻着。 神武帝的口谕下达后,成国公府立刻得到了消息,陆太夫人接连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催着陆江上谢恩折子,满心欢喜为归来的孙子准备院落,好东西若流水般布置在陆天养夫妻居住的屋子。 昭华郡主一直冷眼旁观,陆江自然不可能上谢恩的折子,他同昭华郡主的关系最近亲厚了不少,无论是在郡主面前,还是背着郡主,陆江对陆天养的回归显得极为冷淡。 而对世子陆凌风却展现出慈父的风采,同昭华郡主合力一起教导陆凌风,耐心得很,不似过去只是一味的严厉斥责。 有几次昭华郡主亲眼看到父慈子孝的画面,越发不愿意让陆天养破坏自己美好的家庭。 可是该来依然会来,哪怕陆天养再不乐意,也得遵从圣旨把自己的名字写进陆家家谱。 成国公府门口,侧门大开,侍从单膝跪地,“恭迎四少爷回府。” 陆江并非独子,陆家又是大家族群居,所以陆天养在堂兄弟们排行第四。 “义父是四皇子,缘分不浅。” 阿九尽量缓和着气氛,陆天养身上透出的冷冽着实能冻死人。 他盯着成国公匾额看了许多了。 倘若目光能化作刀剑,相比这块御笔亲题的匾额早成了米分末。 齐王是能让陆天养感受到父爱温暖的人,果然他勾了勾嘴角,“走吧。” 阿九宛若新媳一样微微低头,随着陆天养的脚步踏入成国公府。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成国公府,但绝对是最为别扭的一次。 陆家的祖坟还在东辽故地,因此陆江归顺后便在府里兴建了祠堂,每逢有家族大事都会开祠堂。 陆江虽是二子,上有长兄,下有幼弟,但他名气最大,才华最高,娶了昭华郡主后,陆家族长的位置落在他肩上。 陆家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都以陆江马首是瞻。 因此他坐在祠堂正中间的位置,兄弟们坐在他下手,尚存的几位叔伯长辈都是旁支,他们仰仗族长,不敢端着长辈的架子。 昭华郡主居于女眷之首,见到俏丽妩媚的阿九,目光颇为复杂,成亲后阿九比在闺中更显出风韵魅力来,原本她们是……再看陆天养,昭华郡主死死的捏住帕子。 虞侯! 俊美无双,文武双全的虞侯。 陆天养仿佛不知何为收敛,他穿着世袭侯爵礼服,头戴金冠,身姿挺拔,似要抢尽所有人的光彩。 在他周围一尺之内,任何人都会被他比成渣滓,没有例外……便是沐焱宇亲临都挡不住他的风华无双。 “凌风。” 昭华郡主扯住儿子,心似在黄莲水中煮过一般,又痛又苦,怎么舍得让亲生儿子去做陪衬? 她为何坚持让陆天养回来? 拿捏他?控制他? 昭华郡主有些丧气。 陆太夫人一边抹泪,一边欣慰得看着走进的孙子,“天养。” 微尘的名字已经是陆家的禁忌。 阿九悄悄停住脚步,瞄着镇定沉稳如常的陆天养,看起来……实际上他好像根本不在意陆家。 陆家摆开这么大的阵容,没有人他害怕,也没让他激动,或是涌起家族荣誉感。 他看近在眼前的昭华郡主跟看寺庙里的泥胎佛像差不多。 无喜无怒,简直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阿九暗自叫好,干得漂亮。 陆天养做得非常完美,从进门起他完美展现了世家子弟的风采,昭华郡主或是哪个设置的礼仪障碍,根本难不倒他。 仿佛他一直生活在有古老传承的世家,而不是蛮荒的边关。 阿九看向陆江,他心里一定很憋屈吧,可这些障碍是谁设的?昭华郡主……自己都不见得懂。 陆家比想得更复杂。 ps让陆天养夫妻回来,陆家只会失去更多,让阿九查清楚所有的秘密。陆家的落败从现在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苦意 陆江坐在祠堂正中间,看向陆天养的目光颇为淡漠,仿佛风华绝代的陆天养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儿。 族长亲爹尚且如此,除了陆太夫人一个劲抹眼泪之外,陆家其余人对陆天养的态度绝说不上亲切。 到底是谁非逼陆天养回来的? 他们摆出这个样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阿九抿了抿嘴唇,着实很讨厌虚伪至极的陆家,亦准备开口时,陆天养平静无波的撩起衣摆,双膝跪在早已准备妥当的蒲团上。 陆家几个年岁还小的人震惊得张大了嘴。 陆天养又多高傲这一点自不必说,同时他以前的经历和对陆家以及昭华郡主的怨气……他怎么可能说跪就跪? 整个祠堂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即便陆江嘴角都是僵的。 阿九不知为何心上似被重重划上一道,有点酸涩,亦有几分疼痛。 “儿子陆天养拜见父亲。” “……唔。” 陆江的手攥成拳头,眼看着一向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儿子’行大礼跪拜,安坐得椅子上似有钉子,不安得移动了一下身体,“起来吧。” 他这一跪,没有人会再注意阿九,自然也不会有人提醒阿九同样要给陆江行礼。 “孙儿拜见祖母。” “好,好,好。”陆太夫人眼泪掉得更凶了,手臂搭在陆天养肩头,“老天开眼,真真是祖宗保佑。” 转头对目色复杂的陆江:“我早就说过天养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陆天养矜持的一笑,把阿九死死的护在身后,还有最后一位……昭华郡主! 缓缓吐气。陆天养仿佛要吐出压在胸口十几年的闷气。 “……拜见……母亲。” 陆天养在昭华郡主面前低下了头,手指几乎抠破膝盖下的蒲团,“母亲安好。” 每一个字似有千斤重。 陆天养自嘲得勾起嘴角,叫到最后母亲两个字也不觉得太为难。 站在昭华郡主身边的陆凌风一脸得瑟俯视着陆天养,不过脸上得得意稍纵即逝,此时只怕不会有人注意他。 昭华郡主死死咬着嘴唇,强压住起伏的心事。陆天养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只会觉得他虽是跪着也比旁人更有气势。 他跪着……还叫自己母亲,昭华郡主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来。漂亮得黑瞳满是复杂难懂之色。 许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当年得孩童长大了。 昭华郡主第一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着陆天养,他比凌风小一个月,虽是足月降生但因在母体中憋得太久了。身体也不大好。 不过身体底子再差都差不过凌风,当年她即将临盆却九死一生的护着陆家家眷脱离险境。因此差一点害得凌风落草夭折。 现在看他比凌风身体还好,昭华郡主眉梢上抹上一层的怒意。 “母亲,让四弟弟起身吧。” 陆凌风突然闪出来,抢在昭华郡主之前。颇有兄长风范的扶起陆天养,“四弟。” 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矛盾。 陆天养淡淡的推开陆凌风,“三哥不必客气。” 丝毫没给陆凌风留面子! 昭华郡主哪会见儿子手辱。尤其有是在陆家亲眷面前,儿子才是成国公世子。陆家的继承人。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又叫了我生母亲,名字还是叫……” 微尘两个字在陆天养的目光下,她无法说出口。 “我如今的名字是义父所赐,义父抚养我十余年,不好忘了义父,您也不想我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陆天养轻笑,吐出两个字:“对吧,母亲。” “回来就好,名字这等小事以后再说。”陆太夫人拽住陆天养,“给刘祖列宗上香去,你得好好拜拜,这些年你波折不断,却总能逢凶化吉,显然是祖宗保佑你呢。” 陆天养顺着陆太夫人的意儿,为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灵位上香。 随后,他又被热情慈爱的祖母拉着介绍陆家亲眷。 真正亲近得是大伯父陆海,三叔陆河。 成国公府只住着他们兄弟三人。 陆海身体羸弱,消瘦,一直被光芒万丈的陆江压着,精神状态不怎样。不过阿九却注意到陆家真正的长子嫡孙陆凌雨不似旁人对陆天养疏远冷淡。 他的眼中蕴含着莫名的崇拜之色,询问陆天养指挥过的战事,言谈间对陆天养极是推崇羡慕。 陆家的光环和陆江一家的强势让他只能平庸得得过且过。 “不在陆家长大未必不好。” 他如此小声嘀咕着。 因陆天养的‘乖顺’,自然不会有人来给阿九下马威,她可以从容不迫得看清楚陆家人和陆家的媳妇们。 陆凌雨的夫人夏氏对阿九态度不怎好,同陆凌风的夫人太子之女赢氏频频谈笑,把阿九扔到一旁。 昭华郡主默许了夏氏的作为。 不过阿九不在意这些,受点冷落反而能把一切看清楚。 “我给你收拾了院落,过会去看看,少了什么,只管同我说。” 陆太夫人对阿九如此说道。 “不必麻烦您了,侯爷在后街有宅邸的。” “什么,你们不住在国公府?” “您息怒。”阿九压住陆太夫人的胳膊,甜甜一笑,“相公怎么说也是世袭虞侯,怎能没自己的宅邸?何况侯爷的事多,认识得人也多,部署和昔日同僚总是登成国公府让外人看到了反而不好。” 陆天养的昔日同僚不是锦衣卫,就是齐王的属下。 本来就备受神武帝猜忌的陆家绝不会让他们时常出入。 “可是……”陆太夫人显得很不舍阿九,“天养受了太多的苦,我舍不得他,想着时常见他。” “侯爷也想孝顺您。左右离着近,您抬抬脚就能见到侯爷的,侯爷也会时常来给您请安。” “你可得让天养常回来,我再忍不了他不在身边了。” “嗯。” 阿九连连点头保证,目光扫过微微面色的昭华郡主,默默叹息一声,怎么想不到自己会同昭华郡主弄成这样。 酒宴排开。男人那边推杯换盏。陆凌风率先给陆天养敬酒,随后陆家年轻一代的子弟一拥而上,企图用美酒灌醉陆天养。 灌醉后以为陆天养会失态?或是失控? 阿九怜悯般看着围绕陆天养的众人。一群傻帽! “阿九。” “嗯?” 昭华郡主放下酒杯,缓缓起身,“我同你父母早就相识,以前……很喜欢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我顺便领你看看成国公府。” “母亲,我扶着您。”正经儿媳妇赢氏主动上前来。 “不必。你留下陪着太夫人她们吧。” “是。” 以嬴氏的身份嫁到谁家都是被当做祖宗一样供着的,偏偏她做了昭华郡主的儿媳妇。 不说太子如今颇为依靠成国公,她不敢在婆家耍太子之女的威风。 再来在皇族中最威风得人由始至终都是昭华郡主。 赢氏想威风?等太子登基自己被册为长公主吧。 阿九想了想,对身边的丫鬟吩咐。“看着点侯爷,他喝多后总爱发汗。” “是,夫人。”丫鬟忙应了下来。 阿九从容的扶着昭华郡主出了摆满宴席的客厅。 陆天养捏紧酒杯。面色稍显难看,垂在桌下的手比了个手势。更在身后的随从寻机会退出去,就近安排保护少爷宁可自己受辱也要放在心上宠溺的宝贝。 这群侍从跟着陆天养多年,有时能猜到少爷的心思。 给陆江等人跪地行礼对少爷是屈辱的,而少夫人却是少爷放在心上宠着的人,少爷怎可能让少夫人也受辱? “此处你来过。” “嗯。” 阿九和昭华郡主并肩在石子路面上走着,“我记得上次来成国公府上,此处是梅园。” 国公府的梅林极为有名,象征着陆江对昭华郡主深深的爱慕。 “你既然记得梅林,也该记得我说过我最喜欢的花不是梅花。” “所以成国公明白您的心意拔掉了梅林?” 阿九脸上略带出几分可惜,一年四季都能梅花盛开的神奇只怕再也见不到了,不知陆江是怎么做到的。 “你丈夫的生母喜欢梅林。”昭华郡主眼里闪过一丝的复杂,“不过他现在为我亲手拔掉了梅树。” “您让我很意外。” “什么?” “您想让我说您终于战胜了一个故去的人?让我恭喜您完全占据成国公整个心?”仿佛怕昭华郡主不够心塞,“曾经在马背上是救下我的昭华郡主是多骄傲,自信的一个人。” 言下之意,岂会因陆江拔梅树而高兴? 她还是生气的,生气陆天养跪在昭华郡主面前……直到此时阿九仍然记得瑟瑟的滋味。 自己不好过,又怎么会让别人痛快。 昭华郡主? 不过是比陌生人亲近点的人罢了。 倘若再算计陆天养,阿九不介意同她斗个高下。 昭华郡主果然被郁闷得够呛,“你为他报复我?你别忘了,我是你……” “我什么人?”阿九立刻顶了回去,“您为难怨恨得人是我夫君,不向着他,莫非我该向着您?” 失望一点点蔓延开,昭华郡主说道:“看来我今日不该和你谈。” 阿九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一会,“您本来就不该找我的。” 昭华郡主身体突然一晃,阿九下意识的扶住她,见她额头上层层的冷汗,面白如纸,看着像是心脏不怎好,“我去叫人。” “不用。” “我扶着您去石凳上坐一坐。” 昭华郡主没反对,身体靠上了阿九。 把她安排在石凳上,阿九蹲身,慢慢抚平昭华郡主握紧的拳头,指尖似有点黏腻,低头一看,昭华郡主的掌心渗血,全是被指甲抠出的伤痕。 “您……”阿九仰头,昭华郡主靠着树干,脸色比方才好了一些,“又何苦自找苦吃?其实我和侯爷完全可以同陆家毫无关系。” 看她手上的伤口显然从陆天养进门时就一直在自虐了。 “阿九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昭华郡主苦笑道:“等你有了自己的琴声骨血就会明白了。” “等我有儿子也不会懂您的。” “……” “我以前劝过您,儿子是否争气出息不取决于兄弟是否优秀,而在于他自己,您就是给他挣来一座金山,清楚掉您能看到的所有对手,该受不住的东西,他依然受不住,而且您还能看着他几年?” 阿九用帕子轻轻擦拭昭华郡主手心的伤口,“我去叫您丫鬟过来清理伤口,不上药得话,容易感染发炎。” 手心本就是容易出汗的地方。 “你是想躲开我。” 昭华郡主笃定的说道,“怕陆天养怀疑你?” “怀疑到不至于,我想他更多得是不放心。”阿九自信的一笑,“怕您伤了我。” 笑容有点刺眼,昭华郡主移开目光,那股幸福,被全心保护的感觉自己好像从未得到过,即便陆江对自己千依百顺,万般柔情,千般体贴,昭华郡主看到阿九的笑容后,恍然明白为何有时心中涌起的惆怅。 “你去吧。” 昭华郡主突然没了谈话的心思,仰头看天,慢慢的合上眼儿。 不可否认,此时的昭华郡主让人生怜,一向强硬的女人突然脆弱了,一般人都会留下的。 可惜阿九从来就不是一般人。 她同昭华郡主注定无法亲近起来,心疼她……谁又心疼陆天养? 遭遇最残忍的对待始终是她的丈夫。 阿九转身离开,昭华郡主略觉意外,但想到阿九平时的言行,又觉理所当然。 “郡主,四少奶奶让奴婢过来。” “嗯。” 昭华郡主再一次攥紧拳头,手心处也再次传来丝丝拉拉的痛觉。 酒宴已经接近尾声,陆天养微醺着起身,似发热一把扯了扯外罩,明明很粗鲁得动作,他做起来分外洒脱。 人长得俊儿,气质出众,的确做什么都好看。 阿九进门时见陆家女眷几乎全部都在看他,心底多了一分酸酸的感觉。 快步走过去,阿九拽住他的胳膊,“别拽了,仔细着凉。” “阿九?” 陆天养看清楚面前的人,坏坏的一笑,旁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他的容貌太犯规了。 “我扶你回去。”阿九移开眼,也有点受不住近在咫尺的他。 “我重。” 陆天养突然弯腰,直接把阿九打横抱起来,醉意,得意溢满脸庞,“我先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要求 这是当众秀恩爱。 虽然不大合乎规矩,然哪个女人不羡慕被俊美的丈夫抱在怀里的阿九?又有谁不羡慕陆天养娶了一位姿容绝俗,身世极好的妻子? 阿九身后的娘家赶不上太子,然太子可不似姜首辅和莫冠杰护短,太子位高权重看似风光,可真想要做什么却没那么容易。 毕竟太子是储君,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贤明君主的做派。 陆江撂下脸面,申饬:“放下你媳妇,这不合规矩。” 陆天养醉醺醺的眸子份外明亮,头都没回,见阿九乖巧的任由自己抱着,不由得心情大好,也许阿九对自己的感情没那么深,可阿九愿意被自己放在心上宠着,感情不深……是自己做得不够,总有一日他会得到想要的。 “陆家何时有过规矩?” “……” 这巴掌打得陆江脸色越发难看了。 “您同她整日痴缠时可想过规矩?”陆天养灿烂一笑,“我不过是学您罢了,您得罪不起长公主,我同样得罪不起岳父大人。” “何况连妻妾不分的事儿都发生过,我抱妻子回房压根不算事儿。” 陆天养抱着阿九大步离去,根本没空欣赏陆江的痛苦。 在场的陆家人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年轻得人不晓得详情,陆江的兄弟当年对陆江的婚变一清二楚,而后被陆太夫人下了封口令。 除了嫡亲血脉,任何知晓详情得人都被灭口了。 陆太夫人眉头皱紧又松开,无奈的摇头叹息,“天养这孩子还是年轻,对我们陆家存着心结。这孩子倔强又好强。酒品不怎样,江儿……” 见陆江心不在焉,陆太夫人加重了语气,“江儿,以后你得多注意天养,多疼爱他才是。” “知道了,母亲。” “他们新婚燕尔。阿九又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天养这些年心心念念得都是孙媳,好不容易费劲周折娶回来,自然是新鲜着。” 陆太夫人唇边含笑。手指指着陆江,“不说旁人,单就孙媳出落得模样,谁也舍不下。天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随你了,痴情种子。以后你在子侄们面前注意些。立个榜样出来。” 陆江略显囧然,“是,母亲。” 此时,缓过劲来的长媳和三儿媳。以及赢氏等人纷纷迎合几句,谁都没有再注意陆天养方才的话。 陆江看着门口种得樟树,一丝苦涩蔓延开去。 虞侯府和成国公府后街比邻而居。从后门走,用不上半盏茶的功夫。 以后再开个侧门的话。两府就更近了,真如阿九所言抬抬脚就到。 “其实我们等同于让公爵府的规模更大。” 陆天养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阿九用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合在一起,只怕义父的齐王府都能盖过。” “不一样。” 陆天养说话时带着酒气,淡淡的纯酿味儿,倒是不算太难闻,没有酒菜的腐味,“齐王府是我的家,虞侯府不过是我们歇脚的地方,至于成国公府……”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深邃了许多,“我想毁了它。” 还敢说自己放下了? 阿九轻轻的揪了他近在咫尺的耳朵一把,“你这是浪费知道吗?宅邸没有错哦,我听说这座国公府值不少银子呢。” “好,到时候我们把它卖了,银子都归你。” 阿九目色有异,陆天养没有来得心慌上几分,“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私房银子?银子,你的俸禄,田产的出息本来都归我管。” “……” 他们在成亲前说妥的。 陆天养尴尬的笑道:“哪有私房银子?我连江南义父的生意都没瞒你。” “难说。” 阿九也不是非要把陆天养弄得身无分文,以他的地位和模样就是没有银子,也会有一大堆美人凑上来,卡主经济命脉对陆天养没用。 遂成亲后,阿九给了他足够的应酬银子,他荷包不空。 阿九没想过陆天养会做出‘错事’。 如今提起,只是不想看他隐隐透出的阴霾和恨意。 “你以为我会怕吗?” 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阿九的声音娇中透魅,勾人得紧,陆天养血气方刚,又禁欲多年好不容以解相思,正是情浓之时,怎舍得再耽搁? 几乎飞奔着回虞侯府,顾不上别得,直接把阿九压在床上,缠绵起来。 即便云雨散去,他依然固执得吻着她。 身体交缠,彼此没有一分缝隙,陆天养总算露出满足的微笑,再次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慢慢合上眼睛,一整日的屈辱,痛苦,愤恨此时完全的散去。 他又是那个不可战胜,阴沉的陆阎王。 除了阿九之外,没人能让他破例。 成国公府,昭华郡主眼看着陆江为自己手心伤口上药,他是心疼的吧,以前自己会感动,今儿看了陆天养跪在自己面前却把阿九隔离后,一丝费解总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他的柔情再难让自己感动了。 “这些事让别人来吧。” “她们做,我不放心。”陆江小心涂抹药膏,“今日委屈郡主了。” “委屈?受委屈得不是你的好儿子?看他跪在我面前……相比你也心疼得是不是?” 陆天养礼数周全,难以让人挑出错来,然而谁都看得出他心不甘情不愿。 陆江低头轻吻过她手心的伤口,嘴上沾了一丝血儿,“我更心疼郡主。” “过几日他就要去疾风兵团了。” “陛下下令,很难更改。” 夫妻两人相视无语,过了好一会,昭华郡主抬手抚摸陆江的英挺面容。“你会帮凌风的。” 疾风兵团很难被神武帝完全渗透控制。 陆江对其有莫大的影响力。 “你想我如何做?郡主,我会尽量让你满意。” “给他个下马威。” “好。” 陆江点头答应。 “最好……最好收些伤才好。”昭华郡主道:“他同你很像,我见不得他那张俊脸。皇帝舅舅肯封他为虞侯,除了补偿齐王外,只怕更看重得他的俊脸。这是舅舅的老毛病,以为谁都同我父亲一般,倘若他不俊了。舅舅自然而然得会疏远他。” “这……” “办不到?”昭华郡主挑起眉。 陆江眸子深沉。“你是想让我亲自教训他?” “这回想到他是你儿子?” 陆江再一次握紧昭华郡主抽回去的手。 “郡主的愿望,我尽力做到。” “你答应了?” “是。” 陆江郑重的点点头,“他始终是郡主心中的一根刺。既然如此,我亲自为郡主把了他。” 昭华郡主略显挣扎,有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郡主,咱们养在身边得只有凌风一人。我的儿子也只有凌风一个。”陆江似说服自己,“父为子纲。为陆家着想,我教训他也应该。” “毁了他容貌就是。” “我就晓得郡主会心软。”陆江体贴得揽住郡主,“不管他如何,陆家总会给他留一口饭吃。” 昭华郡主靠在陆江怀里。“就这样吧。” 本来高兴得事,莫名有几分心寒,以及悲凉。许是因为阿九,为阿九的将来忧心。她无法欺骗自己陆江的‘无情’,哪怕这份无情是她盼望的。 又磨蹭了几日,虞侯陆天养封圣命成了疾风兵团的副统领,于成国公世子官位相当。 然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军中的下马威是必不可少的,尤其陆天养以前以前做过北镇抚司指挥使,他被排挤一点不奇怪。 锦衣卫的名声从来都没好听过。 本来可以为他上下打点的陆江一声不吭,放纵曾经的下属为难他,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陆天养的用兵练兵和同僚袍泽有根本的区别,他寸步难行,受了不少的苦。 不过,他并没一句抱怨,尽力融入军中。 每次回侯府,陆天养第一件事都是洗漱或是给伤口没药。 “你想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九终于忍不住了,自打入了兵营,陆天养就再没同自己同眠共枕过,总是歇息在书房。 她猛然推开书房门,陆天养来不及的穿上衣服,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很多。 “阿九。”陆天养见阿九眼角潮湿,心急得不得了,草草披上衣服,“在给我两天功夫。” “演苦肉计很有意思?” “……” “只有在意你的人才会心疼你。”阿九眼里透出一丝失望,“这不像是陆阎王。” 他一向强硬,成竹在胸,怎么会用苦肉计? 向谁诉苦? 齐王,神武帝,还是陆江? 除了齐王外,只怕其余两人都不会在意他受得伤。 “并非是苦肉计。” 陆天养把阿九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老师是清流,首辅大人出身书香世家,他们都不懂武将之心。” “什么意思?” 吻了吻阿九的嘴角,陆天养答非所问,“心疼我?” 阿九脸先是一红,点点头,靠在他肩头,陆天养紧了紧手臂,又是高兴,又不愿意让阿九担心,“这些都是操练时磕磕碰碰出来的,没有大碍,一点都不疼。” 对比焚蛊之苦根本不算什么。 “成国公以为我没他支持根本成不了事,疾风兵团的训练和我统领的黑旗军不一样,然而我未必不能压下这群骄兵悍将。” 从小摸爬滚打,陆天养自有办法让他们归心。 “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这才是陆天养最放心不下的,任陆江‘欺负’应该会让昭华郡主降低对阿九的敌意。 “我这些日子就没再见过郡主,每次过去,郡主都推说身体不适,只让世子夫人侍奉,太夫人对我异常和蔼,时常拉着我说话,让人准备好吃的点心干果,在她跟前谁也不敢给我脸色看的。” 回到陆家后,阿九的日子一样过得很悠然,顺心。 小手轻轻抚摸陆天养身上的伤痕,自己日子过得好,可他却…… “你是在玩火!” 陆天养呻吟出声,柔软得小手在他赤裸的胸膛,后背等处游走,堪比最甜蜜的折磨。 “你想我怎么灭火?” “宽衣,上塌。” 陆天养顺势把阿九压在书房的床榻上,因是临时歇息用得,小塌不大,两人在躺在上面略显得拥挤。 “阿九为我宽衣。” “……” 他悬浮在阿九上方,本是命令的话语,眼里却难掩恳求,周身的伤让阿九无法拒绝。 算了,当哄哄他好了。 阿九伸手解开他的腰带,主动扣住他的腰,轻吻他胸膛,一切的主动换来得是他如狂风暴雨般的抵死缠绵。 等到体力丧尽,阿九恍然大悟,他把苦肉计用在自己身上了! 陆天养回府早时,有时会去成国公府转一圈,他发觉自从放松后,面对昭华郡主和陆家时,自己平静了许多。 如阿九所言,做错得人是他们,他们看到陆天养才会觉得难受,尴尬。 昭华郡主每次见到陆天养总忍不住肝火上升,不见吧……她又总是听陆凌风被陆天养‘欺负’的消息。 陆天养仿佛时刻都能挑起陆凌风争强好胜的心,而每次落败得都是陆凌风。 私底下昭华郡主劝了陆凌风很多次,可两人一碰面,陆凌风总会失去冷静,讯勋贵子弟大多以比武论输赢,陆家不同一般的勋贵,他们可用于笔试较量得东西很多。 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仪礼等方面,陆凌风就没赢过陆天养。 昭华郡主眼见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被全面压制,快心疼死了,对陆天养的恨意越浓上几分。 另外她着实不明白,陆天养是不是妖孽?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明明他长在边关,周身上下的气度到底从何而来?莫非是他天上的? 陆太夫人每次都会留陆天养用膳,陆天养也不推辞,毫不客气得说出自己想吃的菜色。 有些只是私家菜谱中的菜色烹制起来极是困难,不仅耗费珍贵的食材,而且不是谁都能烹饪得出的。 陆天养比世家子还懂得享受。 昭华郡主因他注重享受,支出了一大笔银子。 “父亲。”陆凌风低头不敢面对陆江,“儿子……儿子不争气。” “我没让你一败涂地!” 陆江压低声音,“你可以接受他的挑衅,可是你是不是输太多了?” 陆凌风脑袋更低了,赢不了,自己这辈子都赢不了陆天养,压抑感似能让他窒息一般,也许只有陆天养死了,自己才能真正的解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浇油 时常在成国公府上蹭饭虞侯夫妻做得光明正大。 当然每月支出的银子不至于让昭华郡主肉痛或是付不起的地步,以昭华郡主来说又怎么会缺银子? 当年她的嫁妆可是丰厚得很,而陆家传承百年以上,私藏很多,神武帝市场有赏赐,最重要得是陆江可是平定东辽和南陵两国的将军,他到底在两国国破时捞了多少好处,谁也说不准。 任谁都明白那是好大一笔银子。 以成国公府上的家底,以及每月的收入就是供养虞侯夫妇奢侈上百年都是足够的,然而昭华郡主怎么想怎么憋屈。 儿子屡屡被陆天养‘挑逗’应战,结果是全方面落败,对陆凌风寄托厚望的昭华郡主感觉脸被陆天养打得生疼。 每每见陆天养得胜后露出的淡然理所应当的样子,她都特别心塞,就好像自己用二十余年精心培养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这等同于在她心上深深得砍一刀。 用膳后,陆天养陪坐在陆太夫人身边,华服,玉冠,洒脱的言行,他简直就不能再完美。 同成国公陆家的纠葛仿佛不存在,在陆太夫人面前他就是最孝顺的孙子,对嫡母昭华郡主虽是冷淡些,可也十足的恭敬着。 阿九同赢氏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耳朵虽然听着赢氏的话,注意力早已经飞到昭华郡主身上去了。 在国公府上蹭吃蹭喝本非阿九所愿,以前担心陆天养放不下,如今……这根本就是陆天养‘折磨’昭华郡主的手段,顺便报复他白天在兵营被操练得苦。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阿九也看出其中的危险。真把昭华郡主逼急了,没准会兵戎相向。 论兵力和侍卫,陆天养远远不及在帝都经营上许久的成国公夫妇。 成国公会对陆天养下死手吗? 见惯了为名,为利的人伦惨剧,阿九可不大相信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何况她对陆江的感觉并不好。 哪怕陆江很英俊,很守礼。对阿九也算和蔼。可她始终无法忘记陆江可以毫无原则得为太子灭口。 有时候阿九有种错觉,陆江的肩膀上背着看不见的枷锁,他深邃有神的眸子蕴含着让人窒息的疯狂。 就如同阿九记忆中见过得死刑犯……明明杀人无数。偏偏冷静得说出自己没错,被牺牲掉或是杀掉得人都是该死的。 陆天养身上偶尔闪现的阴霾,偏执和狠辣许就是传自陆江。 因此阿九格外注重陆天养的心态,神经病是遗传得。本来陆天养以前的经历就不怎么健康,极容易导致心理疾病。进而做出许多难以想象的事儿。 必须得重视了。 阿九按下决定得同齐王好好谈谈,正因为有爽朗,匪气的齐王,陆天养才没彻底养歪了。 陆天养全面压制陆凌风。阿九也是高兴的,同样也很敬佩他‘多才多艺’和天赋异禀,可是越是聪明人陷入某种执念时造成的破坏越大。 “四弟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三嫂是说宴会得事儿?” 阿九的确在溜号,但是不好意思。她更擅长一心二用,尤其是恢复前世的记忆后,一心三用都能做到。 想看她笑话?赢氏还不够资格。 “其实想要争奇斗艳,办得出众,走寻常路数显然不行。” 阿九抿了抿嘴唇,略作思考,“特别点才好。” 基本上勋贵府都会举办宴会,不知从何时起,闲着无聊的贵胄们用宴会争风,成国公府一直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母亲昨儿还说,让我多听听弟妹的意见。”赢氏甩了一下手帕,眼角余光扫过陪太夫人说话的陆天养,保护得真是滴水不漏。 她这边说上几句话,陆天养关切的目光时常会转过来。 赢氏对阿九心里那是一万个不服气,自从昭华郡主打算把陆天养弄回来后,赢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婆婆对她看得紧,管得严。 这也不是不能忍,赢氏最受不了得就是每次自己好不容易完成昭华郡主交代的任务,没得到赞许不说,昭华郡主还露出些许的遗憾。 仿佛换别人来做得比她更好。 几次听昭华郡主说起阿九,赢氏才明白也许昭华郡主看重的儿媳妇是阿九。 她本该是天之骄女,被昭华郡主强压一头,回东宫太子妃只会教她忍耐,讨好昭华郡主,警告她不许耍皇孙女的威风。 昭华郡主无论辈分还是地位都比自己高,赢氏忍了。 可阿九……凭什么也强压她一头? “最近我身上不太爽利,不如这次宴会就由弟妹张罗,你看如何?” 赢氏要让阿九明白,做陆家媳妇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儿,阿九把事情都推给了自己,她四处卖好,弄得真正做事的人一身的不是。 “这……” 阿九没想到赢氏直接撂挑子,她这么做就不怕昭华郡主吐血?按说这可是插手成国公府的好机会,聪明得甚至能从中探到成国公的家底。 而这一切恰恰是昭华郡主的‘领地’容不得任何人轻举妄动。 “三孙媳不舒服?”陆太夫人突然询问道:“可请了大夫?” 赢氏成亲比阿九早上两三年,可直到现在还没有身孕,长辈们看在她是太子之女的份上不好催。 “回祖母的话,孙媳只是有些头晕,太医请过脉后说不能太操劳了。” “既然太医发话了,宴会的事情就交给阿九处置吧。” 陆太夫人和蔼得把阿九召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我早听过你帮衬你母亲打理庶务,你母亲姜夫人也是极能干的,姜家家风极好。在亲家夫人言传身教之下,想来阿九也能有她七八分功力。” “郡主。” 不待阿九反对,陆太夫人仿佛为阿九做主当靠山,转而对昭华郡主道:“我看这次宴会让阿九试试吧,咱们都歇一歇,也让小辈们历练一二,毕竟她们不能靠我们一辈子。” 昭华郡主是对阿九最有信心的一个。哪怕陆天养都比不过她对阿九的信心。 正因为有信心。她才不敢把这事情交给阿九,儿子已经败得很惨了,起码没外人看到。勋贵们宴会的比拼整个帝都都在关注着,一旦阿九风头强劲,以后府上的事儿就不好管了。 更无法完全全交给陆凌风夫妻。 昭华郡主勉强压住火气,“阿九不是不好。就是太过年轻了,万一出个差错。让旁人笑话陆家。” “郡主当家这许多年,陆家已经是帝都名门了,儿孙们又很争气,就算阿九筹备宴会上偶有瑕疵。旁人也不敢笑话陆家。” 自从陆天养归宗后,一向不怎么管事的陆太夫人突然间敢于和昭华郡主较劲了。 陆太夫人说话时唇边噙着嘲讽,昭华郡主面色更显得难看了。她隐隐有种感觉陆家有点瞧不上她的出身。 这件事她一直想不通,神武帝最宠爱后辈。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就算皇族出身草莽比不上陆家的祖上,可她姓沐啊,北燕沐家比东辽陆家只好不差。 殊不知正因为世家本身的高傲,最重血统,对违背世家婚配传统的世子子弟更为轻视。 开山王娶了女大王早该被世家除名,倘若不是天下大乱,西秦帝国一统,开山王甚至会被剥夺姓沐的资格。 其实阿九出身也不高,但贵在‘清白’,有昭华郡主比着,阿九更容易被陆太夫人接受。 “母亲……” “我晓得郡主不放心。”陆太夫人心想,陆家让昭华郡主当家这些年,已经被人笑得够呛了,阿九总好过昭华郡主,“大不了郡主从旁帮着阿九,赢氏……郡主也得多费些心思,子嗣上才是大事。” 陆江道:“母亲。” “怎么?我说得不对?”陆太夫人根本就没给自己儿子留面子,“堂堂男儿总关注后宅作甚?你媳妇昭华郡主不至于连后宅的小事都需要你出言相助。” 陆江被训得底下头,飘向昭华郡主的目光盛满了歉意。 陆太夫人端起长辈的架子,一时没人敢反驳她。 昭华郡主再强也只是儿媳妇。 何况她的骄傲不准许自己求助陆江。 “祖母。” “你也想插嘴?”陆太夫人有些失望的看着陆天养。 陆天养淡淡一笑,“阿九不是没能力办好宴会,您忘了我被封为虞侯,府上也要办宴会的,两边都交给她,我舍不得。” 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赢氏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意和嫉妒,长相,才干陆天养都更为优秀,尤其是疼媳妇这点,陆凌风拍马都赶不上。 “虞侯府同陆家同宗同源,可以放在一起嘛。” 赢氏向前抿了抿发鬓,并向前倾身,把妖娆曼妙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初出落得虽然没有阿九精致,到底比阿九大几岁,身材比阿九妖娆得多。 “宴会的花费可是不少,虞侯府底子薄,能省则省。”赢氏对阿九的持家能力表示怀疑,有本事还会几乎每天都来国公府蹭饭? 光看他们两个就是只懂得享受,不懂得赚银子的人。 “当年四弟妹成亲时,我也在场观礼。”赢氏眼底闪过轻蔑之色,“弟妹相比手头很紧吧,清流……就得耐得住清苦呐。” 阿九的嫁妆的确不够丰厚,远比不上莫昕岚出嫁时的嫁妆,帝都早有传闻,莫冠杰虽是对怀王妃子冷淡,可却把大半的身家给了原配嫡女。 这么安排无可厚非,莫家财产得大部分都是原配留下的,都属于原配周氏的嫁妆。 姜氏作为继室贪莫昕岚嫁妆一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当时御史都看着,时刻准备借此机会弹劾姜首辅。 正因为两个女儿嫁妆对比悬殊,御史没找到任何证据,姜氏才被人少念叨了几句。 “倘若清流都过得苦哈哈的,岂不是说陛下是刻薄寡恩,亏待了臣子?” 阿九对赢氏笑道:“成亲三个多月了,还有人记得我的嫁妆。我早就同外公说过,孤本什么的就不该露白。还请三嫂保密,若是被人惦记上了,我都不好推脱。” 在阿九的嫁妆单子里金银珠宝和房产的确不多,比不上很多人。 可是光古籍,诗画一项,阿九秒杀很多名门闺秀。 她的嫁妆是按照世家娇女置办的,遵循得是古礼,也是在阿九出嫁时才隐隐传出姜家祖上也不简单。 姜首辅多年准备得珍藏都给了外孙女。 “几本书……” “好了。” 陆太夫人喝止赢氏,果然都是一群泥腿子,就是成了皇族也洗不去他们身上的土腥味儿。 “你不是身上不爽利?话倒是不少。” “祖母。” 还记得赢氏是太子之女,陆太夫人缓了缓口气:“你先去歇息吧。” 赢氏咬了咬嘴唇,扶着丫鬟的手离开。 “宴会的事情就交给阿九了。” 随后陆太夫人一锤定音,抢在昭华郡主之前,转头教育陆天养,“你疼媳妇可以,但不可宠她太过,迟早虞候府是要立起来的,先让她练练手。” “您可真疼她。”陆天养斜睨了昭华郡主一眼,吊儿郎当的说道:“拿成国公府练手?” 昭华郡主眼里闪过杀机,对陆天养更恨上一层。 陆太夫人眯了眯眼,“就冲你的混账话就该教训,江儿,你儿子我是管不了的,打骂都舍不得,我把他交给你,务必给我调教出个乖孙来。” 陆江左右为难,“你跟我取书房。” “还不快去?!”陆太夫人催促陆天养,“多听你爹的话,他……这些年过得着实不易,时常醉饮,他还是惦记你的。” 被盼着他们父子尽弃前嫌的陆太夫人推了一把,陆天养察觉到自己同陆江亲近些会让昭华郡主更难受,对阿九道:“同父亲谈完后,我来接你回府。” 阿九点点头,眼看着他们父子一前一后出门,几乎相同的身高,体型,气质也有几分神似,阿九不大愿意他们走得太近。 明知道陆天养只是为气昭华郡主。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啊。”陆太夫人欣慰的感慨,“天养同江儿像得紧,误会总有解开的一日。” “我去看看儿媳。” 昭华郡主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去,阿九状似追上去两步,想着解释一番,借着追上去的两步靠近桌上的镜子。 陆太夫人诡异的笑容消失得很快……阿九费解的微微皱眉,以昭华郡主和陆天养的仇怨,太夫人还需要再火上浇油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反击 镜子里映出的陆太夫人的笑容太过诡异,由不得阿九记不住。 “担心天养?” 阿九被陆太夫人重新拽回身边,抬眼看去,太夫人眼里是对自己满满的慈爱,如同最亲厚的长辈。 即便长公主都没这么让阿九觉得被关爱着。 唯有外祖母才会毫无原则得疼爱阿九。 陆太夫人能同外祖母一样? “你且放心,江儿从心上舍不得天养。”陆太夫人拍了拍阿九的手腕,轻声说道:“陆家难啊,万般重任压在他一人身上,心里再苦也不能往外倒。” “国公爷不是对郡主……” “青梅竹马的感情远比……来得更深。本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江儿背负得太多了,需要顾虑得也太多了,这些不是你和天养能想象的。” “爱恨情仇在国破昏君和家族兴荣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陆太夫人说得感伤,眼角略有湿润,“好在天养还在,否则我真是……真是无发生和她交代。” “祖母。”阿九为她拭去眼泪,“能同说说吗?您也晓得侯爷对国公爷始终有心结,像回来蹭吃蹭喝侯爷都做了,其实陆家就真差我们一口吃的?侯爷有时候也挺孩子气的。” “以前的事?”陆太夫人脸上闪过犹豫。, “我起码得知晓大概,才好为他们父子开解一二。” 阿九好奇略显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一直对侯爷生母很好奇,都说只因为国公爷一夜醉酒才有得侯爷,可能把侯爷生得如此俊美,侯爷的天分有如此之高。被我爹夸成千年难遇的奇才,固然国公爷本身就是有本事的,侯爷的生母又怎会是碌碌无能之辈?” 陆太夫人抿紧嘴唇,盯着阿九看了良久,“以前得事儿不好再提,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的。” “可是……” “阿九啊。你很聪明,也很规矩,亲家把你教养得很好。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在婆家不该问得就不要打听,尤其是我们陆家。” 陆太夫人食指指着屋子里富丽堂皇的摆设,“这些富贵是陆家用血泪换来的。你只需同天养说一句话,他觉得委屈。觉得不甘心,他爹公公比他委屈一万倍。” 说到此处,陆太夫人的眼泪簇簇滚落。 “都说江儿卖主求荣,这些我们陆家都认了。毕竟当时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您别哭了,仔细身体。” 阿九又是慌忙去擦拭太夫人眼角,又是内疚的道歉。“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惹您勾起以前不开心的事儿。” 阿九像是个不知道怎么做得孩童,眼里盛满了惶恐和后悔。 抓住阿九锤自己脑袋的手腕,陆太夫人抽泣道:“不怪你,阿九啊,如今陆家状况比当时好得多,天养又是个争气的,陆家再次崛起已经不是别人能压得住的。疾风兵团……是陆家命根子。” “不是会交给世子吗?” “他?!” 陆太夫人摇了摇头,“我了解你公公,他舍不得把心血放在外人手上。阿九,天养在兵营里吃足了苦头,你是心疼的吧。” 阿九害羞的低下头,捏着沾了泪水的帕子,“国公爷太狠了,您不晓得侯爷身上都是……都是伤,就没一块没有撞伤口的地儿。倘若您看了,也会心疼他的。” 一声叹息,陆太夫人从床榻上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交给阿九:“你才经历过一次,像这样的情况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当年江儿他爹也是,后来江儿被他爹操练到骨折。” “这是……” “陆家秘制的外伤药,回去给天养用。” “多谢祖母。” 阿九手指扣紧了盒子,“在兵营里受尽操练是陆家的传统?” “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世子爷也是?” “他不一样。”仿佛察觉到此话不妥,陆太夫人忙收住口不在提起陆凌风,“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江儿对天养是寄予厚望的,不是为郡主有意磋磨他。” “再跟你说一件事,当年天养被安国公带走后杳无踪迹,生死不知,你公公差一点同郡主闹翻,去寻了天养三月,后来不是我压着他给郡主赔礼,许是他们早就……江儿是外冷内热的,以后你和天养就明白了。” “有些事儿要用心去体会,光看是看看不穿你公公的。” “孙媳受教了。” 阿九乖巧的点头,“孙媳一定会用心去体会。” “好孩子,天养疼你,宠你,你也得为他顶起后宅来,这次宴会就是个好机会,你放开手脚去做,除了差错我给你单着。” 阿九为说得口干舌燥的太夫人奉上茶盏,“孙媳一定尽力。” 眼前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说了这么多,阿九分布不出她话中的真伪来,用心去感受? 其实阿九更相信确实的证据。 可惜这些年该被灭口的已经被灭口了,成国公陆江……是隐忍不发,默默背负对儿子之爱的父亲? 他对昭华郡主的感情是假得话,那对谁得感情是真的? 陆天养生母? 阿九稍微一琢磨都觉得陆江可怕,亦可恨。 陆天养是陆江的亲生儿子,性情上亦像陆江,他会不会……也在同自己演戏?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吗? 阿九的心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本闭目养神的陆太夫人微微撩开沉重的眼睑把阿九的迷茫,困惑看个正好,嘴角慢慢的勾起,重新合上眼,仿佛她就没有看阿九一样。 成国公府上的书房很大。藏书很多。 进门便可闻到淡淡的书香。 许是受莫冠杰影响,陆天养眼睛不由得黏在书架上。 “你也坐下。” 陆江抬高声音,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见陆天养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莞尔道:“以后你随时可以过来。喜欢读书是好事,北边的书架上放得兵书你最好尽快通读一遍,我是要随时随地考你。” 愣住了。父子两人对视。一同愣住了。 很快在陆天养的唇边噙着一抹嘲弄,陆江主动移开目光。 书房寂静下来,过了好一会。陆江盯着窗台上的盆景,“你祖母是好心,可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你的才干远胜于我。” 陆江唇边的苦涩越浓。毫无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自豪之感,“身手也比我更强。你去一边看会书吧。” 陆天养挺直身体,面容冷峻。 “你祖母年岁大了,能让她开心的事不多,一会你再去接你媳妇回去。” 说完。陆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自顾得翻看着。 哗啦啦,他翻页很快,看得很认真。 “成国公想要什么?” “……” 陆江翻书的手顿了顿。合上了书页,靠在椅子上。不在为难自己看书分散注意力,打量身前的儿子。 陆天养是让任何父亲都能感受到骄傲的儿子。 “收起你的小把戏,你做哪些事情根本没用,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地。”陆江的胳膊抬了又抬,眼见陆天养的抗拒和冷漠,失落的放在身侧: “不管你是叫天养,还是微尘,总是我儿子,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身份,几次……同你起了争执。” “争执?”陆天养冷笑,“用不用我把争执告诉昭华郡主?告诉她,你每年都会去故人坟墓前喝个烂醉?顺便我还可以禀报陛下……他一直戒备着的成国公为太子做了不少的事。” 陆天养痛快的见陆江俊脸变了颜色,再一次拔高了身体两寸,口吻极为鄙视轻蔑,“你……成国公从来没教我的资格,也没命令我的资本。” “方才你为何不说?当着你祖母的面为何不提?” “我不是给祖母面子,是不想阿九难做。” 陆天养直接坐在陆江对面,潇洒从容得同陆江宛若同辈人交谈,“别以为我跪了你,叫你父亲,你就能在我面前演隐忍,父爱沉重的戏份,喝,原本同你玩一处父子情深也挺有趣的,可惜我没功夫。” “都说知子莫如父,成国公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说我们怎么可能是父子?“ “……” 陆江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被猜中心事。 “你不了解我,可我却知成国公甚深,许多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我都知道。” 陆天养慢慢收敛起方才的痛苦,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嘲讽,“你都知道?自信是好事,然盲目的自信骄傲要不得。” “你想说骄兵必败?” “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你成名在十六岁,此后在逐渐奠定你在齐王身边的地位。而在我纵横天下值时,你还不知在哪。” 陆江也不是陆天养说压都就压下去的人。 “有志不在年高。”陆天养毫不示弱,“昭华郡主忍不了多久,她有没有要求你弄死我呢?” “……你不故意挑衅她就没事。” 陆江很是为难。 “当你们逼我回成国公府就该想到今日,昭华郡主开了头,想让我束手就擒任由她作践?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不是四岁,也不是毫无反抗能力。” 陆天养年轻俊美的脸上撤出一道阴霾,为他平添几许的邪气,“既然郡主想斗,我如她所愿,你们不让我痛快,逼得我失信岳父和阿九,你们也别想痛快了,倒要看看今时今日,谁是主宰。” “天养!” “你怕了?”陆天养斜睨了一脸大骇的陆江,“许是我们真得很像,一样的偏执,无耻,一样善于掩藏底牌,在你没翻牌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看牌的。” “底牌?你想看我的底牌?” 陆江似听到了很少笑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有趣,有趣极了,没想到多年后,我还能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他偏偏是……偏偏是你?” “我怎么?”陆天养眉头一皱,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闪而逝。 他看似不把陆江放在眼里,内心一直很忌惮他的,毕竟陆江不仅经历了一统天下之战,还在神武帝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安排,躲过几次神武帝对开国功臣的清洗。 能做到这些,可不仅仅靠他讨好昭华郡主。 陆江逐渐收敛笑容,手掌盖住比哭还难看的脸庞,“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希望你能在三年内掀开我的底牌,倘若你做不到,没关系……真得没关系,因为我会亲自揭开给你看的。” 从手指缝中传出浑厚的笑声,“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你……”略显疯狂的陆江到是让陆天养有点意外。 他不怕陆江演戏,也不怕陆江对他下狠招,陆江这个样子似很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随时都会崩溃,或是做出毁天灭地的举动,“你疯了?” “疯?说得好,在他死后,我就疯了。” 陆江的眼睛似豺狼,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咬人,“他不给我机会,宁可死也不给我机会,不是我逼他的,是……” 突然陆江的眸子清明了许多,起身一拳砸向陆天养,“你算计我?!” 碰,碰,碰,他们两人在书房对了三拳。 虽然陆江袭过来的拳头都被陆天养尽数封住,但因为他力气大,陆天养能接下来也正经不容易。 “你敢算计我?!” 陆江歇斯底里的嚷嚷,“好,没想到他们把这种东西都给了你。” 唰,陆江再一次逼近,攻击的拳头是虚招,撤掉陆天养挂在腰间的香囊,放在当鼻下嗅了嗅,“果然,果然是它。” 陆天养轻松的耸肩,“你想要,送你了。” 暗自可惜,一切的布置白费了,以后怕是没那么容易再算计陆江了。 “我小看了你。” 陆江总算明白陆天养回来蹭饭享受不单单是为气昭华郡主,更是给自己下套,从进书房起,就一直用言语算计自己,“当今日摆上了芙蓉时我就该小心的。” 能让人陷入幻觉的药引,陆江其实一直很小心,可陆天养却用同昭华郡主麻痹陆江,“从最开始你就想探究我的底。” “你也不简单。”陆天养淡淡回道,“能在关键时清醒过来的人全天下不超过五个,既然你没事,我先回了。” “陆天养。” “你放心我不会把药用在你宝贝儿子身上,他不配呢,况且一样的计谋我不准备用两次,希望你下次,还能有此好运气。” 陆天养笑了笑,“明儿我想吃松鼠鱼,还请你帮忙准备,鱼要嫩一点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怀疑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此时太阳完全落山,黑幕般的天空星月齐辉。 成国公府挂上灯笼照明,完全不必抹黑走路。 陆天养领着自己两个随从向陆太夫人所住得地方走去,银白的月光映衬下,他越显得邪气,仿佛黑曜石眸子透出一股阴冷气息,便是常年侍奉他的随从都不敢靠近。 唯有在阿九面前,他才有可能褪去冰冷和阴霾。 突然,陆天养挺住脚步,勾起嘴角,“郡主有何贵干?比试?” 从月亮门后走出几个人,一身利落装束的昭华郡主十几名强壮的侍卫簇拥着。 昭华郡主手中握着一柄宝剑,再加上虎视眈眈的侍卫,气氛一下子凝重了不少。 她眼中的杀意瞒不过陆天养,“你打不赢我。” 简直就是把昭华郡主一行人当做不值得一提的废物。 屡次被陆天养打击的儿子酒醉失态,陆江亲自教养陆天养让她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在屋子坐不下去,出来溜达一圈,竟然碰上从书房走过来的陆天养。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昭华郡主抽出宝剑。 “倘若郡主试剑,不如换个地方。”陆天养轻蔑的一笑,仿佛是说昭华郡主不自量力,“在国公府闹出动静,对郡主不妥呢。” “你……同陆江说了什么?” “说了许多。”陆天养笑容越浓,懒洋洋的说道:“毕竟我们是父子嘛,说得自然都是父子之间的秘密,我还得感谢郡主相助,否则我哪会了解父亲的苦衷?我同父亲更不会有今日了。” 陆天养向前走,侍卫涌上来明显要留下他。 “郡主即便逼问我,我同父亲之间的事儿也不会告诉你。其实父亲那么疼爱郡主,你何不亲自去问?” “放他走!” 昭华郡主挥退侍卫,盯着陆天养半晌,“你同凌风永远不会平等,他才是陆家的继承人。” “陆家?好大的名头。” 陆天养咧嘴一笑,眼里的轻蔑之色更浓,“可惜……我没继承破烂的爱好,腐朽,腐烂满是臭味儿的陆家,陆凌风很想要?” “既然你看不上陆家,你……” 把陆家说得一文不值,昭华郡主不知怎么心里有一丝的开心,案子唾弃自己,一定是被陆天养气糊涂了。 这些年陆家一群人包括陆太夫人就没从心里尊重过昭华郡主。 张口规矩,闭口传承的,也不想想倘若陆家女主人不是昭华郡主,满京城得人谁看得上陆家? 陆江降将背主的名声很是被人唾弃的,忠贞才是值得赞扬的美德。 “就算是我看不上,不要的东西,陆凌风也别想沾手。” “你以为你是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凌风才是陆家的继承人,你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孽种!” 昭华郡主扬起手臂向陆天养完美至极的脸庞扇去,一定要打掉他的不屑,狂妄。 陆天养果断的闪身,昭华郡主一巴掌挥空,还想再打,“郡主,我不是陆凌风。” 言下之意,自然不该昭华郡主教训。 “你别忘了你姓陆,我是你的……”昭华郡主始终无法说出是他的嫡母这句话。 “我同郡主的恩怨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天养眸色深谙,泛着冷冽的光芒让人胆寒,昭华郡主缓缓得放下手臂,眼见陆天养远去,他挺拔的声音没入夜色之中。 再一次同他针锋相对,昭华郡主没了必胜的把握,陆天养擅长做戏,善谋,阴狠狡诈,兼之身手极好,他远不是陆凌风能比的……这一点尤其难以接受。 “郡主。” “去书房。” 昭华郡主现在只想同陆江再谈一谈,再让陆天养强压在凌风头上,儿子会崩溃的。 刚踏进书房,昭华郡主就被陆江的状态吓了一大跳,仿佛他被谁凌虐过一般,“你这是……” 陆江双眸似泣血,推开搀扶住自己的昭华郡主,“让我静一静。”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恨意滔天,昭华郡主不大敢再靠近状态不稳的陆江,夫妻这些年,她从未见过陆江如此失态。 昭华郡主到底对陆江有一份情的,“我扶你回去歇息。” 儿子,丈夫都不正常了,归结原因——都是因为陆天养,不早早除去他,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儿。 “我说过,别碰我。” 陆江甩开昭华郡主,深沉眼眸闪过复杂。 “我是你妻子,你不让我碰?”昭华郡主也不是好脾气的,不客气得说:“同陆天养说上一会话,就把我忘了?你想让谁碰?” 陆江慢慢的合上眼,紧紧咬着牙根,少刻之后,重新睁开眼睛的陆江恢复了原本的儒雅,急迫有将功赎罪之意的挽住昭华郡主手臂,“是我糊涂了,被陆天养气1糊涂了。” 这回换昭华郡主不让陆江碰了,抽回手臂,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 “凌风现在不听我的话几次三番挑衅陆天养,弄得自己自信全无,经常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再无往日的自信。你不说帮凌风一把,为他铺路,还同你母亲的话仔细调教陆天养?” 昭华郡主越说越是生气,对陆天养的恨意越发重了,“下个月初你必须解决陆天养,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倘若你若是做不到……陆江,你该明白后果。” “……” 陆江低头掩藏起屈辱和愤怒,其实昭华郡主虽是骄傲跋扈,成亲这些年从没对路江说过重话,便是当初陆天养生母被陆江搞大了肚子,随后陆天养出生,她都没对陆江太过羞辱,或是威胁陆江。 话一出口,昭华郡主见陆江沉默不语,略感后悔,都是被陆天养气得,自己才会把火气都发泄到陆江身上。 她意味的强硬霸道,以身份压人,夫妻之间怎能太平,毕竟陆江本身就是极为高傲的人。 正想解释一二,她听见陆江的回话。 “我记得郡主所托。” 陆江凑到昭华郡主身边,发觉她没像方才一般冷漠抗拒,弯腰抱起她,“郡主,我不会让你失望,天养……狼子野心,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而且他胆子太大,行事毫无底线可言,为陆家将来,我也不能留他了。” “出事了?”昭华郡主顾不得从陆江怀里下来,“很少见你这么厌恶一人。” 许是降将的原因,就算是对上当面辱骂陆江‘三姓家奴’的人,陆江也很少真正的动怒。 陆天养被庐江说成无底线……昭华郡主敏锐的觉察到他们父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毕竟前两日陆江虽然答应了自己,看得出陆江还是把陆天养当做儿子看待的,对陆天养有维护之意,这些日子随着陆天养展露全部才华,陆江颇有义子为傲之感,也因此她更容不下陆天养。 “以前只知他野性难驯,行事狠辣,没料到他心思歹毒至此。”陆江满眼的失望,“往后凌风的吃用你得多注意些,方才我差一点找了他的道。” “下毒?”昭华郡主楞了一会,“你肯定他会用毒?” 陆江眸色一变,“郡主不相信我?” “……不是。” 昭华郡主面色尴尬亦有一丝的复杂,“我怎会不信你?真算起来他对你我用毒未必不可能,当年他自己就是中过毒的,又做了锦衣卫多年,什么手段没用过?” 她脑袋抽了才会相信陆天养! “风儿天真浪漫,只想光明正大的赢陆天养一次,他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不懂得人心险恶。”陆江再一次叮嘱昭华郡主,“我也会让人看着他,不过他在府上,还需要郡主费心。” “他是我儿子,我不为他操心为谁操心?” “如此甚好,等除了陆天养,风儿会逐渐恢复的。” 夫妻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你一言,我一语规划着陆凌风的将来,昭华郡主提起儿子心中一片暖意。 “宴会得事……我知晓郡主为难,原本我对阿九也是看中的,眼下闹得太大,我担心天养会借阿九耍手段,惹郡主伤心。” “阿九再好也没风儿重要,她是陆天养的宝贝疙瘩,正好……他伤风儿一分,我就在阿九身上讨回来。我反倒担心老太太,她一直护着阿九,这让我很是为难。” 昭华郡主看得出陆天养难对付,想让他伤心或是痛苦太难了,不过伤到阿九,陆天养必定很难受。 早日让阿九认清楚陆天养的真面目,明白跟着陆天养是灾难,阿九才能尽快同陆天养和离走人。 虽然会受一些苦,但总比跟着他辛苦一辈子,骨肉相残得好。 昭华郡主以后会补偿阿九的,以莫冠杰和长公主的根基,阿九再嫁并不困难。 虞侯府,烛影横斜,陆天养从浴室走出,潮湿的头发披在身后,俊美脸庞蕴含几分水润,显得他极是清俊,袍服松松垮垮的,半露胸膛。 “你们下去。” 他只从随从手中拿过帕子,从不让丫鬟近身侍奉,自然也不会让阿九侍奉他洗漱。 草草的擦了擦头发,向坐在榻上出神的阿九看去,“怎么了?” 阿九很少有自觉伺候丈夫的觉悟,这些事自然是丫鬟们做,虽然妻子去做可能更有情趣。 “你且坐下,我们谈谈。” “……” 陆天养擦拭头发的手臂顿了顿,“谈谈?” 阿九坐直了身体,又想到在床榻上谈显然不适合,直径起身道:“我在院里的小书房等你。” 偌大的虞候府只有他们两个主子,主院屋子多,阿九又喜欢看书,陆天养便把采光最好的屋子设为书房,重新修缮布置,小书房环境温馨而舒适。 “阿九。” “嗯?” 走到门口,阿九回头看说话的陆天养,帕子盖在他头上,“要我帮你擦吗?” “在卧室里谈不成?去小书房……阿九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没事。” 陆天养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同一个不懂得情趣自己又舍不得人计较个什么劲,“外面夜风凉,你加一件衣服。” “离着不远。”阿九心中有一点点异样,“我是觉得在小书房谈更适合,毕竟这事很……怎么说呢,很奇怪。” “我擦干净头发就过去。” 陆天养从帕子下露出笑脸,足以让阿九安心的笑容。 阿九这才离开屋子。 撤掉帕子,陆天养拳头攥得很紧,手背上青筋蹦起,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稳定住情绪,“其实阿九比以前好很多,起码她方才对我解释了一句,是不是?” 便是长随在门口也不敢回答少爷的话。 才成亲没多久,他不能急,也不该沮丧,真让阿九像世上所有贤妻那样跟着自己侍奉,他还舍不得呢。 身边放了这许多的奴才本就是侍奉主子的。 陆天养给自己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后琢摸着阿九会同自己谈什么?自己可没犯任何错儿,如果宠阿九是错的话…… 在宠阿九这点上,陆天养敢同任何人比。 走进小书房,见阿九坐着品茶,陆天养了然一笑,安分的坐在桌子另外一边,彼此的距离固然让他不悦,可谈谈……就当谈判吧。 今日陆天养虽没能借助药性掀开陆江所有的底牌,但他能设计陆江还是挺满意的。 从回去蹭饭,挑剔美食,他就在布局了,直到今日……让陆江中招,可惜陆江反应太快了。 “你想谈什么?” “你觉得太夫人如何?” 陆太夫人的反常始终让阿九介怀,“而且你不觉得陆世子有点自虐得倾向,明明他输得彻底,还不停的挑衅你,让自己败得更惨,更没脸,他这不是知耻而后勇,也不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陆天养眼里从没有过陆凌风,侧重点一直在陆江身上,时不时的教训一下陆凌风,让昭华郡主憋屈,对他来说挺好玩的。 “祖母?”陆天养无所谓的笑笑,“阿九喜欢她就亲近一些,不喜欢远着也就是了。” “她今天说了很多成国公的事儿,我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阿九不愿意在卧室说这些事儿,是因为说着说着,陆天养总会把她扯到床上去,除了夫妻之间的亲密外,什么都谈不成。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对你虽是疼爱器重,可也想让郡主同你势如水火。” “我和郡主还有可能缓和?就算我想,她也不会答应的。” “我在同你说正经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觉得很可疑?” “她这么做只是想压郡主一头罢了。”陆天养笑眯眯得起身,从后抱住阿九,“你说得我会记住,不过阿九,我们是不是应该回房了?” “别闹。” 阿九躲闪他深入衣服里的手,陆天养看了一眼小书房布置的美人榻,仿佛在书房更好呢。 “就让我们坦诚相见的谈一谈吧。” ps以前夜的文都是女主包容,经营婚姻,退让比较多,这一次是反过来的,需要男主付出更多。陆天养这个人,如果他不主动,阿九很难靠近他,他的人设,性格比较复杂,其实陆江评价他的话并没太过分。r1152 ,阅读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狭路 就知道会这样。 阿九身上的衣服逐渐减少,腰被身后的人死死的固定住,亲吻比往日重了许多,远不如往常温柔。 “……我还没说完。” 来小书房也是错误的,陆天养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都说新婚燕尔,可他们成亲有三四个月了,除了特定的日子外,几乎他们每天都会行房,陆天养怎么还像是吃不饱的恶狼似的。 “你说,我听着。” “无赖。” 阿九呻吟一声,吻都落在身上了,自己就算再理智又怎么说完整了? 陆天养感觉怀里的人化作一汪池水,让自己为所欲为,嘴角满足的勾起,越发的胡闹起来。 云雨散去,饱餐一顿的陆天养精神极好,阿九却趴在他胸口似醒非醒,是年龄得差距?每次都被做晕过去也真够丢脸的。 感受余韵的快感,陆天养的手在阿九身上游走,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慵懒舒畅的眼底闪过一丝期盼。 晓得阿九很累,对房事也不大热衷,他无法放手的原因除了自己血气方刚和想要阿九外,还有就是盼着阿九早一日有孕。 波折重重的人生让陆天养迫切想要当父亲,当一个好父亲。 固然齐王给了他许多,然对他来说终究是有遗憾的。 况且阿九有了骨血许是会更相信自己一点。 清晨,阿九从睡梦中醒来,睁眼见到熟悉的布置,恍然大悟,自己从小书房已经移到卧室了。 身上清爽干净。看来也被人小心的清理过。 一定是陆天养亲自动手的,他连丫鬟得醋都吃,阿九眼中闪过几许迷茫,一股淡淡的心悦萦绕心间。 披上衣服起身,阿九移到窗口,果然,外面的空地上有一人舞剑练功。不管何时他就没落下过练剑。 汗珠在他脸庞上划过。舞剑时犹如腾飞的游龙……阿九不由得弯起眼儿,太过赏心悦目。 只是……阿九的手指点了点玻璃,他不该被当做同昭华郡主屡次三番起冲突的工具。 陆老太太真得没有再利用他吗?是真心疼他的? 阿九松缓的眉头紧的皱了起来。 “想什么呢?一大早就发楞?” 陆天养从后抱住阿九。自己进门就见她站在窗旁,从这里自然能看到自己方才在庭院里练剑,“是不是看我很……” “一身的汗味。” 阿九绝不会承认的,推搡了他一把。“快去洗洗。” 晓得她爱干净,陆天养还是凑上磨蹭了阿九好一会才笑着去洗漱。 看着他被长随侍奉。阿九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是个孩子,据说只要不是在疆场上,他过得比最贵重的公子哥儿还奢侈。 也是被人侍奉惯的。 齐王怎么会养出他?边关到底是贫穷还是富贵? 莫非如陆太夫人说过,镌刻在血液里的本能? 本以为他们相逢很早。相处下来也有六七年了,虽然年岁上差距大了点,可也算是另类的青梅竹马。阿九应该是了解‘陆叔叔’的。 好像她对他依然感觉到陌生,尤其是他回归成国公府后。同记忆中不大一样呢。 用过早膳后,陆天养照常出门去兵营受苦。 而阿九被昭华郡主派来得人叫到了成国公府。 “郡主。” “嗯。” 昭华郡主见阿九进门,“坐吧。” 随后继续看着账册等物,她从来就没勉强阿九叫自己母亲,本是恨着陆天养却很少薄待阿九。 阿九坐下,慢慢的品茶,沉静淡然,对昭华郡主的高冷无视从没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听见昭华郡主嘶了一声,仿佛很痛苦的揉着膝盖关节。 一直侍奉昭华郡主的柳嬷嬷上前,“骨头又疼了?奴婢早说过提转凉时得仔细,落下的病根不容易好。” “没事。” 昭华郡主放下揉着膝盖的手,挺直了腰儿,在阿九面前不肯示弱,“既然太夫人把宴会筹备的事儿交给你,这些东西你都看看吧。事关国公府的脸面,我可不想因为你的疏忽或是处事不周全,让陆家被人瞧不起。” “给她送过去。” 昭华郡主让柳嬷嬷把账本,以及记载珍藏的目录给阿九。 若想举办一个合格的宴会,摆设布置同样关键,弄好了,绝对可以提升宴会得档次。 阿九低头扫过账目,略有惊讶的看了一眼昭华郡主,许是因为腿疼,她的面色有点过于泛白。 “倘若不是我,郡主也会把这些给侯爷夫人过目?” “阿九,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昭华郡主靠着松软的垫子,接受柳嬷嬷的按摩后,双膝恢复了知觉,麻酥酥肿胀着不怎么好过。 “我的确看不上陆天养,不仅看不上,还怨恨着他。可是我并不想让陆家没面子,在宴会筹备上,我不会帮你,也不会给你任何的建议,该是陆家的珍藏,宝物,我也不会吝啬的藏起来。” 就如同她一直针对陆天养,甚至鼓动暗示陆江弄残陆天养,却没用毒招让阿九吃苦受罪,或是让阿九立规矩摆婆婆的威风。 这些阿九是明白,当然倘若昭华郡主为难阿九,陆天养也不会听之任之,他护阿九护得可严了。 “换个人,我会把规矩都立起来。算陆天养运气,娶了你。” 昭华郡主不解气的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手,“该给你的,都给了,你可以走了。” 账本,藏品的目录,对牌一样不少,阿九轻声问道:“管事呢?” “你做个大体的计划,我自会派管事去你跟前听命。”昭华郡主似一直守护自己地盘的母狮子,威严且想咬碎所有入侵者: “这次是太夫人和赢氏挑得头。我不得不答应,以后……你手上得东西都是风儿夫妻的,你不许惦记。” “遵命。” 阿九好脾气的应了,同昭华郡主相处要容易得多,爱憎分明的昭华郡主这辈子都无法释然对陆天养的恨意了。 “您先歇着,我回去了。” 阿九看得出昭华郡主忍得很辛苦,起身告辞。出门时正好碰上端着汤药进门的柳嬷嬷。随口问了一句,“郡主的病根是何时落下的?怎么不请个好大夫去了病根?” “二十多年前了,郡主即将临盆正好赶上匪患兵火。当时国公爷不在,老家只有一众老幼妇孺,郡主只能大着肚子护着他们出城,郊外大雨中产子……当时状况凶险急了。郡主好不容易才生下世子爷,所以对世子爷爱若珍宝。世子爷身体不好,郡主后悔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说当时她再小心点就好了。” “谁准你乱说!” 昭华郡主听见门外的动静,高声道:“进来。少同阿九啰嗦。” 柳嬷嬷向阿九飞快的点头,端着汤药进门。阿九再门口又停了一会,听见里面昭华郡主吩咐柳嬷嬷记得给陆凌风熬补药。 她自己忍着病痛。依然心心念念得都是陆凌风,全然忘了陆凌风已经长大成亲。许是做母亲得都是一样的,就如同陪着莫冠杰远走江南的姜氏几乎半个月就有一封书信送到京城。 好吃的,好玩也都捎给阿九,在娘亲眼里,她还是软糯娇气的小姑娘吧。 阿九捧着账本等物往回走,早就听说过昭华郡主产子时的波折,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惊心动魄,生子如此的不容易。 正因不易,昭华郡主才格外的疼爱陆凌风,毕竟昭华郡主会有几分愧没能保护好儿子。 柳嬷嬷多说了这许多是想自己同情昭华郡主? 反过来开解陆天养? 昭华郡主身边的人忠心是有,可惜少了点狡猾,莫怪陆太夫人虽是不管事,把管家的大权交给昭华郡主,却依然对国公府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太夫人想得事儿,便是昭华郡主也得听命。 就比如让阿九主持宴会的事儿。 成国公府果然同想得一样水很深。 眼前晃过一道人影,阿九停下看过去,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站在阿九回虞候府必经之路上。 因有陆天养珠玉在前,同样俊美的陆凌风显得虚有其表,甚至连颜值都差陆天养许多。 在阿九注意陆凌风时,陆凌风也在看她,若是以前阿九含苞待放,如今她是艳若桃李。 陆凌风的眸子深谙了许多,眼前妩媚的绝色美人出落得固然很好,同陆天养成亲后,褪去了身上的青涩,被陆天养宠爱着疼惜着,她身上自然多了几分少妇的风韵,偏偏眉宇间还蹙着清纯……最重要得是她是陆天养捧在手心的宝贝儿。 但凡想到这一点,就算阿九不是美人,陆凌风都会硬的。 阿九尚在闺阁时,陆凌风就为此打过她的主意,如今他身体里的邪火怎么都卸不掉,可能只有阿九能让他舒缓。 可惜阿九知他的劣行,他根本无法在阿九面前装情圣。 “为是叫阿九妹妹呢,还是叫你弟妹。” 他的声音沙哑,暗含一股的阴柔味道,舌尖舔了舔嘴唇,“还是叫弟妹得好。” “虞候夫人。” 阿九万万想不到在国公府,光天化日之下,陆凌风竟敢调戏自己?昭华郡主还敢说完全掌控国公府? 除了昭华郡主身边的人之外,只怕国公府的管事奴才都没把她当做正经的主子。 没准昭华郡主的奴才都有背主的。 “虞候夫人太见外了,我同弟妹的关系……”陆凌风暧昧得向阿九眨了眨眼睛,见她红了脸,得意的靠近阿九,手中的扇子搭在阿九的肩膀上,似嗅到好闻的味道,陶醉的低言,“弟妹抹了什么?太勾人了。” 阿九练过两招,可身手同陆凌风相差太远,在没完全把握之下,贸然动手不仅制不住陆凌风,可能会被他反手束住手脚,任他欺负调戏。 阿九冷静的如同雕塑,陆凌风眼中闪过惊讶,“原本我喜欢弟妹同我动手动脚,不过既然弟妹识趣,这样也很有味道。” “破了身子的女人我是不碰的,不过弟妹不一样。” 陆凌风越说越过分,离着阿九也越来越近。 “你不怕昭华郡主?” “我是娘的儿子,我们站在一起,我娘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周围一切他都打理好了,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谁也想不到陆凌风会这么大胆,撕开面具,暴漏出猥琐的真身,即便陆天养都没想到他连装都不肯装。 无论在哪个时代,男女闹绯闻,受到伤害最大得都是女人。 以昭华郡主对陆凌风的偏疼,闹开了,阿九的名声彻底毁了。 可任由他靠近? 一阵阵的恶心涌上,阿九妩媚一笑,反手拍开陆凌风伸过来的‘猪手’。 她的反抗更激起陆凌风的兴趣,“弟妹果然热情得很。” “去年七月陆世子正在温柔乡里吧。” “嗯?” 陆凌风脸上的调笑少了几许,“弟妹这是吃醋了,在本世子眼里,谁也比不上弟妹。” “勾引皇妃的罪名可是不轻啊。” 阿九盯着陆凌风的眼睛,轻笑:“不知一旦陛下知晓,昭华郡主能不能保住你?” 陆凌风后退半步,手紧紧的握住扇子,“后宫哪是谁都能去的?子虚乌有的事儿,弟妹竟然信了?” “一旦此时闹开,恐怕只有昭华郡主相信你,陛下……会怎么看你?我其实很想知道呢。” “是陆天养告诉你的?” “呵呵。” 阿九手心全是汗水,面上依然看不出情绪波动,冷静中带着戏谑的看着陆凌风,“你猜。” “你这是在威胁本世子?” “我若没脸,你还想独善其身?寻常女子许是开不了口,但是以我如今的地位,总有机会在见陛下一面的。一直对成国公‘器重有加’的陛下,可容不得旁人诋毁成国公,自当仔细的分辨清楚了。” 尤其是举发这件事得人是阿九。 没有男人会忍受头上绿油油的,更何况那人是神武帝。 陆凌风虽然挺受神武帝看重,可也晓得神武帝早有心找陆家的麻烦,不会因看重他和昭华郡主就轻易放过陆家。 阿九看出陆凌风的犹豫,无视陆凌风迈步向前走。 路过陆凌风时,阿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弟妹!” “想要做坏事前,先把以前屁股擦干净。” 阿九冷傲得回了陆凌风一句,随后大步离开。 啪,陆凌风甩掉扇子,一脸怒气向相反的方向而去,机会只有一次,他偏偏被阿九逼得不得不放弃。 以后阿九身边的人会更多,他再想做什么会很难。 回到书房,陆凌风随手抓了一个给自己请安的丫鬟,而后压在身下泻火,脑子里浮现得是阿九的影子……总有一日要让阿九的眼里呈现出祈求,祈求被他上。 虞候府,阿九瘫软在椅子上,差一点……差一点就,“去,给侯爷送信,我头疼。” ps卡文卡成了狗,昨天没更,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报复 一定要把陆天养叫回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时阿九惊魂未定,迫切需要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她第一个想到得就是陆天养。 随从去给在京郊受训的陆天养送信。 疾风兵团能位居四大兵团之一,自然有极强的战斗力。哪怕神武帝屡次对疾风宾团渗透,依然很难改变其骨子里的烙印。 此时陆天养再一次被‘磨练’得浑身是伤,靠着树干歇息。 “少爷。”随从递上水壶,“他们神出鬼没,似风一般。” “疾风没起错。” 陆天养脸颊流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方才真是险象环生,不是自己功夫着实过硬,差一点躲不过射过来的利箭。 “属下给您上药,方才属下以为……” 万一少爷的俊脸有个好歹,他们这群人都得被齐王给生撕了,当然他们也不敢想象完美的少爷毁在一只利箭上。 “看方向是冲着您脸去的。” “嗯。” 陆天养喝了一口水后把水壶重新扔给随从,在怀里谨慎的取出一张图纸,用炭笔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好一会,陆天养抬头面露得意之色,苦是没少吃,不过疾风兵团的底细也探得了大半。 “侯爷。” “嗯?” 陆天养收好图纸,以侯爷称呼自己得人应该是阿九派过来的,阿九很少用琐事烦他。 “何事?” “夫人病了,请您务必回侯一趟。” 陆天养面色变了变,病了?!焦急的吩咐:“备马。” 急冲冲扔下一切赶回侯府,陆天养回侯府的消息,很快传进陆凌风的耳中。 此时他正享受完,赤裸着胸口靠在床头,手掌在婢女身游走揉捏,“把消息传给父亲。” “不必了。” 陆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收拾一下,你给我过来。” “父亲……” 陆凌风不敢耽搁。忙披上衣服下了床榻,一边系腰带,一边向外走,一出门看见陆江负手站在廊下。尴尬的说道:“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陆江扬起手臂重重得给了陆凌风两记耳光。【爱去】 打得陆凌风头晕眼花,嘴角渗血,最让他难以忍受得是陆江冰冷至极的目光,自己似一只卑微没有任何地位的蚂蚁。 “我跟你说过什么?” 陆江眼里闪过失望,“吃早有一日你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父亲。我不是……” “我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阿九。她已经是陆天养的妻子,是你的弟妹,你又不是不知她的身份?你竟然还几次三番得去惹她,府上的婢女不够你玩的?非要去碰惹不得的人?” 陆凌风低着脑袋,缓缓跪下,“儿子只是不服气罢了。” “废物,蠢货。” 陆江抬脚把陆凌风踹了个跟头,面上似能挂下寒冰来,“不服气就做出个样子来看。我和郡主对你寄予厚望,从小严格教你,锦衣玉食长大得竟然比不过在边关长起来的陆天养?你让我成了齐王和朝臣的大笑话!” 陆凌风再次恭敬的跪好,肩膀被踹得很疼,不敢躲,也不能躲,母亲会怜惜自己,父亲不会。热门 “你知不知道不过半个月,他快把整个兵团的底细摸透了?” “这不可能!” 陆凌风惊讶的抬头,期望从父亲脸上看出一切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莫非父亲的人中出了叛徒?” 严格说陆江也不相信,然事实胜于雄辩,陆天养做到了神武帝用了二十多年都没做到的事儿。 对比眼前这个金玉其表的儿子,陆天养更像是陆家的子孙。可惜……陆江喉咙发苦:“没人背叛我,他得天分太高了。” “一样是养儿子,我竟然比不过齐王,你竟然比不过我……我下定决心放弃得……” 陆江仿佛经历了一场人生最大的笑话。 “父亲,儿子一定努力,争取赶上他。” “晚了。” 陆江甩开抱住自己大腿的陆凌风。失落得陈诉一个残忍的事实,“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追不上他。” 陆凌风脸色煞白,“有您和娘在,他再有天分又能怎样?娘一定会折断他的羽翼,父亲……您不能舍弃儿子。【爱去】” “你怕我舍弃你?不要你?” “父亲,儿子错了。” 陆江抬头看天,任由陆天养抱着自己的大腿哭诉,深深吸了一口气,“报应,报应!这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错了,也许我做错了。” “父亲……”陆凌风越发紧张,父亲的狠辣是自己恐惧的,甚至父亲可以为了心中的宏愿牺牲任何人,任何事儿。 这些年父亲就靠着那个念头活着。 “你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京城,我会同郡主说,安排你出门游历。” “……出京?儿子不想出京。” 陆凌风哀求道:“儿子不走,儿子要帮父亲。” 陆江低头看陆凌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还是耐心的解释,“今日你做得事儿,能瞒住郡主,瞒住长公主,可是一个陆天养就能弄死你,你不会以为他会放过你?” “……他会报复我?父亲,我还有娘,他再大的本事也不敢乱来。” “你又错了,阿九就是他的命根子。” 陆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他和我还真像,不,比我更坚决,更拼劲一切,所以阿九会一直陪着他,而我……只能背负着一切辛苦的挣扎。” 突然陆江面色一变,痛苦之色尽情隐去,“想活命尽快离开帝都。” “我不信他……” “住嘴。”陆江喝止,“一旦你耽搁我的大事,不用他动手,我不会饶过你,你仔细考虑考虑,别寻思找郡主出面,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该明白倘若你娘知晓事情的经过,她是会保下你。可也会对你失望,以后你很难有前途。” “娘亲很疼我,她不会放弃我。” “郡主是很疼你,可是若让她失望。你一辈子就只能跟在她身后做一个不曾断奶的娃娃,等到将来……风云突变,你以为郡主能护着你一辈子?何况陆天养未必就怕了郡主。” 陆江眸色深沉,“他们之间不死不休,毁去长公主沐家基业得人……就是陆天养。” “儿子留在帝都。不是会加快……” “让你离开是因为你愚蠢得把主意打到阿九身上!就算你不嫌弃阿九嫁过人,你就不能等上两年?姜家和莫家是好对付的?” 说到此处,陆江恨不得再踹陆凌风一脚,“陛下对阿九也很看重,上次再宫中,换一个人陛下未必会舍得把宠妃扔进冷宫。” 陆凌风不敢提阿九威胁自己的事儿,“儿子听您的,您说我得出京多久?” 去帝都外游历很辛苦,习惯享受的陆凌风不愿意吃苦。 “你转道去江南,多同莫冠杰求教。” “您是说……” “江南很快会平静下去的。莫冠杰高升指日可待,沐家的将来能否存一分香火全在他身上,倘若有机会,你……算了,指望你不一定成事。” 陆江改变了主意,斜睨陆凌风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只希望你能看住他。” 陆凌风眼圈泛红,点头道:“儿子遵命。” 心中却转了别得念头。父亲显然是想除掉莫冠杰……自己得向父亲证明,纵使陆天养天分很高,自己才是最听话,最能帮父亲的儿子。 没了父兄扶持。阿九未必还敢嚣张,被阿九威胁之辱他一直无法忘记。 虞侯府,陆天养进门就问,“阿九。” 靠着迎枕的阿九脸庞有点苍白,眉宇间蹙着不安,陆天养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去,伸开双臂把阿九紧紧的扣在自己怀里怀里,“怎么?” 他身上泛起的味让阿九安心了不少,手搭在揽住自己腰得手背上,“方才我去了成国公府。” “嗯。”陆天养安抚般的轻吻阿九的耳蜗。 “陆凌风,他不是人,堵住了我意图不轨。” 扣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勒得她窒息。 “陆凌风?”陆天养眼里闪过厉色,“只有他一个?” “成国公府看似在昭华郡主手中掌握,未必所有人都听她的。” “没准昭华郡主和陆凌风是一伙的。” 陆天养对其成见很深,“你看到得未必就是真相。” “不……郡主不是……” “好,好好。” 陆天养连忙哄着阿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昭华郡主是无辜的,坏人是陆凌风,不过她也不算无辜,养出一个禽兽不如的儿子。” “我之所以能脱身是因为以前你和我提过,成国公训练了美人……我诈了陆凌风,他退缩了。” “原来送美人入宫得幕后主使是成国公?!好心急,咱们陛下平生最离不开美色,越是单纯的美人越是不容易引起陛下的怀疑。” 旁人送美人入宫是为自己谋利,陆江反其道而行,送美入宫只是为陪伴神武帝,给神武帝送了解闷的玩具。 陆天养眼中异光连连,“陆凌风受用了准备送进皇宫的美人?胆子着实不小,他怎么就没和成国公学学不近女色?” 阿九见野心勃勃的陆天养,默默叹息一声,从一旁翻出外伤药,打开瓶盖,食指腕出一块药膏,抬手轻轻的涂抹在他受伤的脸颊上,这般俊美的容貌,毁了就太可惜了。 正陷入谋算之中的陆天养感觉脸上异样,泛着药香的手指轻轻碰触着自己,阿九漂亮的眼里满是心疼,低头吻了吻阿九的脸颊,“没事。” 他是回来安慰阿九的,不过能享受阿九上药的感不坏。 越是珍惜得人,越是不容任何人碰触。 陆凌风? 陆天养嘴角勾起,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根本不明白什么人不能惹。 这段日子他在疾风兵团受了不少苦,虽说收获颇丰,但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陆凌风是最好的出气筒。 “我不是为昭华郡主说话,她可能会对你用尽手段,可她不会让陆凌风对我如何,她会刁难我,但不会让人毁了我的名声。” 阿九听出陆天养方才的敷衍,把今日去成国公府上的经过讲了一遍,“她的腿好像落过病根,当日匪患攻城,太夫人等陆家人全靠了她拼杀活下来的,想来婆婆当日也受了她的恩惠吧,被匪患追上,陆家人根本不可能活命。” “我娘当时不在陆家祖宅。” 陆天养嘲讽一笑,“昭华郡主高傲得紧,虽是勉强留下了有身孕的侍妾,她怎么会容忍我娘在她眼前?容忍我娘和成国公相伴?况且去祖宅祭祖,我娘根本没资格。” “婆婆未必会想去陆家祖宅,以那样的身份。” “你错了。” 陆天养不在意的笑笑,“别把昭华郡主想得太光明磊落,也别把我娘想得自尊自爱。” “……” “如果有可能,我宁可抽干净身体里的血液。” 陆天养把阿九的脑袋死死的压在胸口,大手罩住阿九的后脑,目色厌弃,俊脸上罩上一层渗人的阴霾: “我不想再说当年,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羞耻。阿九,你只要记得,除了他们生下我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再无能一点的话,查不清楚当年的事,也不至于如此难受。 阿九晓得他是内里是一个极为高傲的人,比世上任何人都要骄傲。因此他怨恨自己有三姓家奴之称的父亲陆江,恨不懂得自爱的生母,可偏偏这两人是他的琴声父母。 他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冷的,阿九心底涌起一丝丝的酸楚,脸颊紧贴近陆天养的心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软糯的低言,“给我个孩子吧。” 综合了他们血脉的儿女不会再有让陆天养恶心的东西。 “……阿九。” 这样的要求,他怎会拒绝? 唯有阿九能让他的血脉净化。 听从陆江的安排,陆凌风辞别依依不舍的昭华郡主出京游历增长见闻。 因怕陆天养报复,他一日狂奔三百里,等离京城远了,陆凌风才慢慢得放下戒备。 既是游历,自然少不了风月场合,陆凌风虽是有婢女侍寝,欢场女子更有味道,他也可以结交下风流才子。 不在昭华郡主和陆江身边,陆凌风彻底放纵起来,揽着美人风流快活,宴请的才子,商贾,以及地方官员频频吹捧他,把他称为年青一代的绝对翘楚。 被陆天养打击得自信得到满足,陆凌风觉得出京也不是坏事。 突然,屋里中蜡烛一瞬间熄灭,陆凌风酒醒了一半,门口人影闪动,“谁?” 哐当,房门被一脚踹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借着散屋中的月光,陆凌风看清楚领头的人……一身华服,俊美无双,气势卓然,不是陆天养,又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渣父 陆天养一步步走近,熄灭的烛火见鬼似的随着他的脚步临近一只只的点亮。 灯火通明时,陆天养已经近在咫尺了,居高临下,睥睨瘫坐在软榻上衣衫不整的陆凌风。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五官上相似之处不多,若硬说有相似得就是这对兄弟长得很好。 陆凌风儒雅俊秀,剑眉朗目,有着国公世子的贵重气息。 陆天养得长相比陆凌风更精致,却不会让人有雌雄莫辩之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陆天养不够男人味儿,不够硬。 他外罩厚重的华服,后脑垂着乌法,身后仆从侍卫簇拥,犹如真正的权贵,不是权贵子弟或是公子哥,他手中握有可以随心所欲的权利。 这一点纵使陆凌风为成国公世子,皇亲国戚都没办法同陆天养相比,光气势上就差上许多。 有麻烦陆凌风只能去求助父母长辈,就拿出京的事儿,他纵使在不乐意也只能听从陆江的安排。 换做陆天养……他根本不需要避祸一般的出京,更不会被人堵在风月之地。 陆凌风一边恨自己不争气,一边又被陆天养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想在陆天养面前强硬,始终无法挺直脊梁。 “你……你……怎么来了。”陆凌风色厉内荏,“你竟然敢私自出京?在你眼里可有陛下?” 陆天养已经是疾风兵团的副手,神武帝绝不会让他为一己私利离开帝都。陆凌风出京游历还是昭华郡主去求了神武帝的。 跟在陆天养身后的侍卫上前,毕恭毕敬得为他除去外罩,随后搬上来一把椅子。 陆天养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冷傲的目光扫过陆凌风。以及他身边目色痴迷的清泠名妓。 痴迷,没错,陆天养突然出现固然让人震惊,他容貌太犯规了,很难有不被他容貌左右的人,尤其是女人。 自从他除去面具很快迷恋上阿九并对其余小姐们不假辞色后,很多名门公子都暗暗的庆幸。 由此足以看出陆天养对女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就算他对除阿九之外的女子再冷。依然还有不怕死得女人接近他。 明明陆天养什么都没做,陆凌风就是有种被抽耳光的感觉。 “陆天养,你不怕我向陛下弹劾你因私废公?” “呵呵。” 陆天养眉梢飞扬。嘲笑过后,“成国公世子爷还记得责任?这是我听过得最大笑话了。” “陆天养!”陆凌风越发摸不透他的意图,为防止陆天养的报复,自己带了足够多得人手出京。 其中有陆江训练出得死士。也有昭华郡主给得人。 如今陆天养就在眼前尽情的嘲弄自己,而应该存在得侍卫一个都没看见。 陆凌风心沉入谷底。陆天养怎么轻轻松松得清楚掉死士? 记起以前陆阎王的威名,陆凌风怕了,是真怕了。 “不用叫得太大声。”陆天养换了个更放松,更舒服的坐姿。“以后你有得是大叫得机会。” 陆凌风感觉一股阴风铺面而来,后背一下子不满冷汗,“你……我是成国公世子。是你兄长,你……你难道想让我把事情宣扬出去?弟妹的名声可是最要紧的。” 陆天养淡淡一笑。“宣扬?不知当成国公世子雌伏于男人身下后,谁会相信你?” “……你别太过分。” 陆凌风挺好色,但绝不好男色,而且异常恶心抱在一起的男人。 他挣扎着起身,陆天养挡在他必经的道路上,他根本就不是陆天养的对手,如今心智崩溃,更没可能打赢陆天养,“你害了我,我娘不会饶过你,父亲……也会亲自动手。” “事到如今,你只能用昭华郡主和成国公吓唬我?” 陆天养晓得极是开心,俊美无匹的脸庞灿烂堪比骄阳,“可惜昭华郡主不在,看不到自己千娇百宠的儿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耗费心血,丧尽良知长大得儿子……哈哈。” 畅快的大笑,陆天养似能看到昭华郡主崩溃,心若死灰的模样。 “你放心,我会给你见昭华郡主的机会,你会明白,我既然能出京,敢报复你,就没怕过昭华郡主,以及长公主。” “你想让阿九为你说情?外祖母就算对阿九很好,也好不过我。” “我不是你,也不是成国公,从未想过钻女人的裙子。” 陆天养缓缓的起身,“你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任何敢向我妻子伸爪子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尤其是你!不长记性,不长心的玩应。” 言罢,陆天养摆了摆手,“叫几个人好好侍奉成国公世子爷。” “你慢慢享受。” “陆天养,我跟你拼了。” 陆凌风直接冲过去,即便知道不敌,此时也得拼拼看,拼赢了还能有一线生机,输了……他这辈子都毁了。 现实很残酷,不是所有置之死地得人都能得到一线生机。 正如陆江所言,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陆凌风用尽所有的招数都无法让冲过陆天养的封锁。 再次被陆天养踢飞,陆凌风深感绝望,怎么会?自己怎么也当得起青年俊杰,帝都中有名的才干出色的栋梁之才,得陆家和昭华郡主倾力培养,年轻一代中南风敌手。 自从陆天养出现后,加在陆凌风头上的光环便暗淡了许多。 后来陆天养成了他弟弟,陆江庶子……陆凌风肩上的压力更重,他比陆天养好才是应该的,可偏偏他哪都赶不上被陆家抛弃的陆天养。 仰面躺在地上,陆凌风双眸无神得盯着棚顶看,自己努力过,也曾刻苦练武,可现实让人绝望。陆天养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压在自己头上。 既然走正路不行,他自然会另想办法羞辱陆天养。 他把主意打到阿九身上,谁都看得出伤了阿九等于废了陆天养,因此他才敢趁阿九戒心不重时突然出手。 只怕连成国公都想不到,陆天养报复起来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不管不顾。 “我不该出京……” 陆凌风在帝都得话,还能有昭华郡主这层护身符。“不该出来。” 感觉身体被侍卫们钳制住。陆凌风挣扎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他死也不要雌伏于男人身下! 陆阎王无情卑鄙的手段太清楚了,弄不好以后自己面对女人都硬不起来……“太子。我是太子的女婿,你毁了我,等同于毁了太子的女儿,他不会放过你。” “先是昭华郡主。长公主,如今又搬出太子来?” 陆天养轻松的耸肩。“难道陆江没教过你,只要好处足够多,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他会明白怎么选对自己有好处,儿女……太子殿下不缺,你看看怀王。还觉得太子殿下是慈父?” 怀王屡次三番的坑爹,弄得太子很狼狈。丧失了很多优势,最近太子没少打击怀王。 怀王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虽然怀王早已经过继出去,以前太子会关照怀王,旁人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优待怀王,自从太子几次严厉斥责怀王后,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背后推波助澜得人大多是太子的亲信。 不是怀王往常积累下些许的人脉,在神武帝跟前报过号,连番的打击之下,他差一点保不住王位。 躲过这次,谁都说不好下一次怀王能躲过太子的刁难。 儿子尚且如此,女婿算啥? 太子是很疼嫡长女,可只要陆天养给太子足够的好处,太子舍了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凌风手臂被侍卫反剪,挣扎着:“陆天养……你不能……” 他的下巴被侍卫捏开,眼看着陆天养把几颗红红药丸子扔进酒壶里,陆天养晃了晃酒壶,灿烂一笑,“喝了它。” “不要……不要……” 陆凌风的挣扎不过,嘴里灌进了加了药的酒,口鼻被堵住,他无法呼吸,再不情愿只能咽下了口中的酒。 侍卫松手,陆凌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药味儿有点熟悉,小腹涌起的丝丝热气。 陆凌风厌弃这样的自己,眸中蒙上一层水雾,费力的扬起脑袋,直视陆天养,“卑鄙,无耻!你怎么配做父亲的儿子!” 陆天养似安抚宠物一把拍了拍陆凌风的脑袋,随后用帕子擦拭手掌,仿佛要擦掉脏东西,慢条斯理的说道: “等你晓得成国公做过什么后,会明白我只是比他稍稍的恶劣一点点,起码我没把加了药的酒用在自己发誓效忠的人身上,我和你除了身上流着同一个人血之外,彼此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算计陆凌风,陆天养毫无压力,当然这事最好瞒着阿九。 就算旁人说他歹毒也物多为,他从没想过做善良的好人。 陆凌风感到身体越来越燥热,脑子昏昏沉沉即将陷入某种疯狂,陆天养不是吓唬自己,他真会毁了自己。 “……陆天养……”脑子里还有一丝的理智,“你放了我……放了我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秘密……” “秘密?” 陆天养嗤笑出声,显然很瞧不上陆凌风。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守在门口的侍卫喊了一句,“少爷,敌袭。” 陆天养先是皱了皱眉,“哪里得人?” 话没问完,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带来得人被逼入屋子中。从窗户看去,四周涌上一群黑衣人,点燃火箭对住屋子。 情况紧急,陆天养却笑了,站在窗口,完全不是自己是否暴漏在射程之下,“何方高人给陆某摆下得杀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天养唇角的笑意越浓,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呢。 “把世子爷送出来。”看起来像是统领的黑衣人发话。 “陆凌风?” 陆天养回头看了一眼药效已经发作的陆凌风,微笑着再次看向窗外,目光没落到黑衣人身上,放在漆黑的夜中,“成国公想见丑态百出的世子,请移步屋中。” 他的声音传得很远,黑夜中无人回应。 “我很想知道成国公以什么借口离开帝都呢?你的选择总是让人意外,你是不必在意我的性命,陆凌风……你也不管了?” 黑夜中一道身影慢慢的走出,暴漏在火把之下。 成国公陆江眸色复杂,伟岸挺拔站在下属之中,只要他一声令下,面前的小楼会化作灰烬。 “你把凌风送出来,我放你离开。” “呵呵。”陆天养纵情的大笑,“我得多傻才会相信你说得话?” “我说话算数。” 陆天养回以更加深得嘲笑,“被成国公坑死的东辽太子陆云死不瞑目呢,本同你说好平分天下的南陵皇帝不知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算账?相信你,白骨成堆。” 陆江面色冷峻,负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攥紧,以陆凌风出京为诱饵,的确让陆天养陷入包围之中,可是……明明占据优势的自己偏有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是错觉吗? 每一位杰出的将领都有杰出的预判,对危险的感觉十分重要。 “我不想伤你,你毕竟是我儿子。” 陆江对陆天养的指责充耳不闻,既然做过的事儿,他便不能后悔。胜者王侯,败者寇,只要他赢下最后一局,天下人自会称赞他,忘记一切对他的侮辱。 甚至他承受的侮辱越多,等到事成越会有人称赞他,把他看做神灵。 兵戎相见的情况,陆江也无法摆出一张慈父脸。窗前站着俊美挺拔的陆天养……他一双黑瞳似能看头自己所有的诡计。 倘若陆天养再蠢一点该多好。 陆江在心底默默的感叹,齐王竟然把陆天养养得如此优秀,“郡主对你已经动了杀机,天养,你把凌风叫出来,我……我会留你一条性命。” “听你的意思只想毁了我?” “成国公府永远是你家,我是你父亲。” “哈哈。” 陆天养拍着窗棂,“太好笑了,怎么傻逼都凑在一起了,你们是出来逗我笑的?” 他一向高冷,突然冒出粗话,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要放箭就快一点,否则我会想到怎么冲出去。”陆天养不是没想过以陆凌风为挡箭牌冲出去,但是陆江能以陆凌风为诱饵,还会在意陆凌风的命吗? 屋子里有陆江仅有的两个儿子,可陆江却毫不在意。 “也是,成国公年不过五旬,还能生嘛。” “既然如此,放箭。” 陆江也怕夜长梦多,防火烧屋不是要他们的命儿,他需要得是遵从郡主的安排毁了陆天养的容貌,最好连身手一起毁去。 火箭射出,屋子燃烧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较量 火势很猛,热浪扑面,局势看起来很危险。 陆天养命手下就地趴下,他独自一人平静的站在左边的窗户旁,陆江儒雅的面庞展露一丝的凄苦,孤寂,深沉的眸子经过月光反射透出一丝丝的疯狂,渗人得紧。 似察觉到陆天养的目光,陆江也看过去,剑眉不自觉得皱紧,陆天养的镇定以及眸中透漏出的轻蔑,让他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左边窗户是陆江给陆天养留最后逃生出口,陆天养发现了,可他却不屑于用。 陆江眸色变了又变,握紧的拳头紧了紧,仿佛在火海里朝不保夕得人是自己,陆天养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如同陆云当年一样。 他们的性格差很多,陆云天生贵胄,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于阴私的手段,陆天养……长于边关,只要达到目的行事完全不拘手段,甚至威胁,恐吓这些陆云不耻的方法陆天养也用得极多。 在此时他们两人的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 从不曾入梦的身影似活生生的出现在陆江眼前。 陆江嘴唇动了动,“去救……救……” 他怎能让那人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主子。”黑衣人手中提着一个瓷罐,“火油何时泼?是等陆天养跳出窗户?他挺不了多久的。” 陆天养逃命时正是毁了他容貌最好的时候,火油可灼伤人肌肤。 英俊得过分的虞侯毁了容,以后不会再有太大的发展了。 卡,陆天养完全合上了窗户,陆江闭了一下眼睛,低声吩咐:“一会务必废了他。但记住切勿伤他性命……” “是,主子。” 起火的屋子可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陆天养的随从尽量弄出了隔离带,拖延火势蔓延的时间。 “少爷还是先出去吧。” “不用。”陆天养看着丑态百出的陆凌风,“成国公果然以你为诱饵,真是可惜没见你被男人上得情景,我连画师都给你准备好了。本打算送给昭华郡主做礼物的。可惜……” 跟随陆天养的随从一个个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少爷还想这些? 用不上半刻。他们都得葬身火海。 陆凌风不停得磨蹭着火热的下身,陆天养笑得得意,“以后昭华郡主应该没空管我和阿九的事了,怎么能让你做男人才是她最需要解决的事儿。” “少爷……” “别急。义父该出现了。” 果然,屋子外传来齐王震天的怒吼声。“他奶奶的,陆江你个混蛋玩应。” 屋子里人面露喜色,一直很镇定的陆天养直接平躺在地上,特意引小火苗烧了自己的衣服。涂黑面容。 随从无言以对,少爷这是要干啥? “操!” 齐王迈开大步直奔陆江而去,手中的一对双锤耍得虎虎生风。把涌上的黑衣人砸得东倒西歪,“陆江。你伤天养一根汗毛,我必会让你死无全尸。” 见到齐王,陆江恍然大悟为何会屡屡心中难安了。 陆天养未必是中计,很可能……齐王来势汹汹,陆江不敢分心,躲闪铜锤,“齐王,你敢私自出京?” 所有皇子王爷没神武帝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帝都一步。 神武帝对功勋贵胄控制得很严,对王爷们那是严上加严,几乎苛刻的地步。 齐王坐拥幽云二州,又掌戍边的黑旗军,是神武帝最重要得防范对象。 “救火,救人!” 齐王一声令下,涌上来的黑甲侍卫直冲起火的屋子。 “本王不像你藏头缩尾。”齐王手中的铁锤狠狠得砸向陆江,“你也没配当父亲?天养和陆凌风是你亲生骨肉,你……你下手太狠了。” 陆江抿了抿嘴唇,“此事我自会向陛下说明。” “畜生!” 齐王大骂一声,甩了陆江一巴掌,顾不上别得事儿,很快冲进屋里,“天养?!” “王爷,小心,小心。” 虽然火势被控制住了,齐王大咧咧的冲进去依然很危险,万一房梁损毁,整个屋子都得倒塌。 陆江带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黑旗军的对手,齐王手下可是一群真真正正的骄兵悍将。 而且当着齐王的面,陆江不好下令困死陆天养。 陆江不是没想过灭口的可能,然齐王目标太大,谁也不清楚齐王身后还有没有后招。 不过转瞬的功夫,齐王已经从起火的屋子里背出了陆天养。 陆天养身上衣服破损,整个人似被烟雾和热浪弄晕了,绵软得趴在齐王后背上,脑袋低垂枕着齐王的肩膀,熏黑的俊脸本应显得狼狈,此时偏有种宁静的感觉。 “大夫,去抓大夫来。” “是,王爷。” 齐王的关心着急不似作假,离了火海,他先小心翼翼得放下义子,宽大的衣袖成了帕子,擦拭着义子脸庞,动作很小心,语气却很生气: “早晓得你不让我放心,我就……就不该养大你,不,我他娘得该把你放在眼前,随时绑在身边。” “……义父。”陆天养喃咛一声。 齐王越发小心了,一向粗枝大叶惯了,此时他如同守护宝贝蛋的巨龙不知该怎么办了,害怕稍用力就把宝贝蛋给碰碎。 义子的脸擦干净了,身上也没明显的伤口,齐王这才长出一口气。 后怕啊,他不就是赶来得慢了一点? 齐王方才怕得要死,大巴掌轻柔的拍了拍陆天养的脸蛋,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义子心思太重,而且太过精于算计,又爱用险招,虽然每次都被他赌赢了,齐王却担心陆天养未必会赢一辈子。 齐王带了许多人。陆江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两方合力,火势被破灭了。 陆凌风被陆江的属下找到,用木板做担架抬了出来。 陆江进前看了眼陆凌风的伤势,“送他回京城。” “咱们也回京。” 齐王再一次背起陆天养,回头看向陆江,“成国公。这场官司就是打到老头子面前。本王也不会怕了你。” 陆江背后自然少不得沐家,长公主等人得支持。 齐王虽是得神武帝看重,可他如今的实力很难同在帝国根深蒂固的长公主一系人相比。 神武帝高深莫测。一直冷眼旁观着,每每在关键时候总会特别信任长公主。 齐王未必能在成国公陆江得到教训。 义子伤得如此之重,齐王心里憋了一股火,直接威胁陆江。“你给本王等着。” 撂下狠话,齐王把陆天养安放在早已准备好得马车里。 陆天养慢慢的撩起眼睑。透过马车帘笼缝隙向外看了一眼,正好同陆江深幽的目光撞到一起,陆天养缓缓的勾起嘴角,陆江眸子更显得凝重。 “你该看看你爹!” 马车里齐王难以自制的控诉。“你长没长心?是不是不知道危险?龙潭虎穴都敢闯进去?你有个好歹,谁给我养老?!” 一连串的问题弄得陆天养心里热辣辣的,眼圈泛着酸涩。伸手去拽齐王,可齐王正生气着。怎么会让他缠上? “义父。”陆天养罕见放软了声音,“别生啦。” 顿时齐王觉得耳朵热呼呼的,面色略有松缓,不过还是绷着,义子容貌俊美,本该是玉一样的公子哥,可谁想到……他把义子养歪了。 不够阳光,不够爽快,不够像他。 要知道齐王在陆天养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把他培养成另一个自己,纵使没有相同的血脉,但性格相像也好啊。 齐王的念想被在陆天养十六岁时彻底的被打破了,以后的变化完全脱离了齐王的掌握。 “义父。” 陆天养自然晓得怎么做才能让齐王心软。 齐王无奈的狠狠锤了一下陆天养胸口,“你这点本事都用在我身上了,哼,等回京看阿九能不能饶了你。” 陆天养面容发苦,重重的叹息一声:“阿九。” 是啊,最难以摆平得人就是阿九。 “天养,你做这些事儿是为了什么?只是想报复陆凌风?” “我要疾风兵团。” 陆天养眼里布满了阴霾,刺骨得很,“陆凌风所想要得东西,他一样都得不到。” “只是这样?” “当然大鱼是昭华郡主。” 弄得这么大,陆天养当然不会只想报复陆凌风,“皇上不会一直信任长公主,一旦长公主一系受到打压挫折,被陛下……放弃的话,对义父和我们幽云二州都有好处。” “嗯?” “这几年长公主的手深很长,许是陛下受意,她以及沐家旧部在我们必经之路上埋下不少的钉子。” 未雨绸缪,他不仅对长公主等人怀有很深的恨意,同时也在为义父齐王提兵入京扫平障碍。 障碍一,长公主的部署,障碍二,疾风兵团。 齐王有点为难,“天养啊,怎么也得顾忌到我姑父。” “……”陆天养抿了抿嘴唇,过了好一会,淡淡一笑:“义父以为我会对长公主他们赶尽杀绝?不冲义父您,就是阿九……我也做不到。” “那就好。”齐王释然的笑笑,“天养,你知道我这辈子敬佩得人少,姑父是唯一一个,对姑姑我是有感情的。她这些年虽然行事越发偏激,对帝国,对老头子都是满腔赤诚,你知道女人心眼儿都小,姑姑处于高位多年,固执己见,对你……不够好。” “义父,我从没想过毁了沐家,而且沐焱宇也不是白给的,他不会眼睁睁得看着沐家垮掉,我只想把一切攥在自己手心,不再受任何人摆布。” 陆天养把沐家和长公主分得很清楚,沐家就该由姓沐得人掌权。 不是顾忌阿九,沐家也会被陆天养毁掉的,他始终无法忘记当年是谁把自己仍在鸟不拉屎的山里——安国公! 为他治病什么的借口,他一句都不信,只有他和安国公明白当时是怎样的状况。 老天待他不薄,深山中愣是被他找到出山的道,饿了三天晕倒前碰上了被贬谪出京,身染重病的齐王。 不是齐王,陆天养就是再大的本事能耐也没今日。 这十几年齐王对他来说就是父亲,补足了他从小就缺失的父爱。 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把帝王的龙冠待在义父头上,只有义父才能下令让他彻底摆脱陆姓。 在对长公主和沐家的问题上,陆天养有把握说服义父,却没有把握能眼看着阿九落泪神伤而不后悔。 “快到京城了,你先想想怎么同阿九解释吧。” 齐王善意的提醒,颇有一股看热闹的心态,义子在阿九面前……啧啧,夫为妻纲,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有时齐王也弄不懂,陆天养怎么就对阿九情深似海了。 他承认阿九是很出色,但自己的义子更出色。 有许多温柔,阳光的女子都被陆天养拒绝了。 陆天养慢慢合上眼,“反正我晕着呢,义父,你同太医通过气?” “说过几句,有老头子看着,我不敢做得太过分。” “阿九不懂医术,装得像一点就能过关,不过您的表现一定要到位,万一你漏出马脚,我这番苦就白受了。” 齐王点点头,“把你送回去,我会进宫。” “……义父。” “你拦不住我,天养。”齐王按住陆天养的肩头,“现在想起我还后怕得不行,这等危险的事儿,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我会受不住的。” “老头子疼昭华,但我是他亲儿子,这些年在没少在他眼前晃悠,老头子对我还不错,真要彻底闹起来,我未必会比昭华差。” 齐王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已经入了老头子的眼儿,不再是太子的磨刀石,他兴许比不过太子,但同太子之间的差距没想得大。 神武帝几番教导,规劝齐王,希望齐王的性情更为内敛,稳重,更像是皇帝。可是齐王他真不想做皇帝,只是不愿意让陆天养和追随自己的失望,才装作很有野心的样子。 皇帝到底哪好? 又苦又累不说,弄不好还得留下昏君的骂名。 齐王到现在还不肯过继宗室子,想凭神武帝的遗诏登上帝位怕是不容易。陆天养看得透透的,因此才会提前准备,为齐王登基扫平障碍。 虞侯府,阿九见陆天养被齐王背进来,吓了一跳,“这……他受伤了?” “儿媳妇,天养差一点被火烧死啊。” “火?好好得怎么会着火?” 阿九以为陆天养还在疾风兵团被操练,快步抢过去扶着陆天养躺好,脸上还有黑印,像是从火海冲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救醒他后,你自己问天养。” 齐王整了整衣服,“我先进宫一趟,万不能让昭华抢在前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同死 “义父,义父。” 阿九追到门口,齐王消失得速度比阿九想得要快得多,只能见到齐王远去的背影。 齐王颇有一点不敢面对自己而狼狈逃窜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阿九存了疑心,莫非齐王怕自己责怪他没保护陆天养? “夫人,夫人,侯爷……” “来了。” 阿九退回床头,亲自为昏迷不醒的陆天养褪去破破烂烂的衣服,又用清水为他擦去黑印,一番忙碌下来,阿九累得额头见汗。 昏迷的陆天养更不好过,不是用内劲压着,他在阿九的‘侍奉’下非露出马脚不可。 “夫人, 太医到了。” “快请。” 阿九请太医进来,因被齐王叮嘱过,太医自然明白该怎么说,面对着急丈夫安危的虞候夫人有几分内疚,不过太医还是按原先商定好得说了一大堆。 听了太医的话后,阿九再一次确认医学是一门复杂的学科。 她根本就没听懂,此地又没清晰明了的化学检验,自然是太医说什么,阿九就相信什么了,按照太医拟定的药方让人熬药。 送走太医后,阿九坐在床边,抬手轻抚陆天养俊朗的脸庞,当他被齐王抬进来时,阿九差一点崩溃,只有在出事后才晓得他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他静静的躺着,阿九没有来得恐慌,眼圈泛红,泪水滚落,“……别离开我。” 她怕他醒不过来。 怕这世上没人再对自己这么好。 眼泪落在陆天养的手背上,似渗入他身体里一般,很疼,很难受,陆天养后悔了,不该故意吓她的。 阿九明白自己对她很重要,这让自己很高兴。可是最无法容忍阿九难过。 身体的反应比意志更快,陆天养伸手把阿九抱在怀里,凑上去允掉她眼角的泪珠,阿九傻傻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没事。” 陆天养无奈的承认在阿九面前。自己的意志力就是渣。 仔细得看了他半晌,阿九突然明白自己被耍了,陆天养怎么都不像刚清醒的样子。 “你骗我?联合义父和太医骗我?” “不是……” 陆天养禁锢着挣扎着阿九,解释:“被火烧是真的,阿九。你听我说。” 阿九不再挣扎了,抬头看向他,“你说,我听着。” “我出京去追陆凌风,然后被成国公陆江堵在屋里。”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陆天养感觉阿九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低笑:“怕我难受?” “……” 阿九点点头,被亲生父亲这么对待,完全撕破脸,哪个做儿子得受得了?陆江再疯狂阴毒也应该是个人。 怎么就轻易的下令制儿子于死地? 若说陆江儿子多。不在意一个的生死,当时他仅有的两个儿子都在屋子里,他怎么下得去放火的命令? 又怎么故意留一条通路意图毁了陆天养? 昭华郡主对陆江就这么重要吗? 阿九把脸埋入陆天养的胸口,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自己不容易动情,冷清得紧,曾经的她愿意为未婚夫放弃最爱的职业,可她从不曾放弃过自己,放弃过原则。( ) 陆江爱昭华郡主?如果爱得深入骨髓的话,陆天养又怎么会出生?满园的梅树不是早就应该拔掉。还用等到今日再动手? “我早就不把他看做父亲。”陆天养收紧手臂,“我有你就够了。” “成国公对昭华郡主没想得好。” “他是放不下昭华郡主带给他的权势,热衷于权势,他什么都做得出。”陆天养并没因阿九的话而疑惑。“当年他为权势富贵做得丧尽天良的事多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儿女亲人都可以牺牲。” “可悲的昭华郡主……” 陆天养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容,轻抚阿九脑后的青丝,“她现在正为了别有用心的丈夫和儿子惹恼真正疼爱她的神武帝,不长眼的后果元不仅仅失去陛下的宠爱。” “你很高兴?”阿九轻声问道。 “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一直以来。都是昭华郡主在为难我,倘若她稍放宽心,我同她也不至于闹到今日。” 旧怨可解,新仇难消,昭华郡主一再压迫他,还不许他反击? 陆天养心中突然多了一丝的异样,很快归结到不想让阿九伤心,“当陛下对她的宠爱耗尽后,她会老实许多,阿九……我答应过你不会赶尽杀绝。” 他眼里只有得意以及报复后的快感,阿九慢慢的勾起嘴角,“你对我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陆天养因这句表白而眉飞色舞,情难自禁,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阿九脸颊上,突然阿九推开他的脑袋,“我也要去宫里一趟。” “嗯?” “成国公纵火的事儿一定要让陛下知道。” “有义父在……” “义父不行,他说不过成国公。本身他又是皇子,敌人颇多。就算陛下护着义父,朝臣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义父。” 最近风声有变,神武帝频频表露出对齐王的信任,已经有些许风声传出了,齐王也是神武帝看重的继任者之一。 纵使齐王身上有种种不适合为帝的缺陷,可神武帝完全可以在传位旨意上加一条为齐王过继的意思。 齐王身上毛病很多,小辫子更多,一旦朝臣皇子同心协力攻讦他,他未必能朵得过去。 以前长公主还会护一护齐王,如今因陆天养,齐王几乎同长公主一脉闹掰了,处境非常危险。 陆天养面色凝重了几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义父粗中有细,这事本就是他们以后亏。” “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好,毕竟你被人害得差一点葬身火海,做为你的妻子,我总不能不露面。” “可是……” “我晓得你的顾虑。” 阿九捧着陆天养的脑袋,额头相抵。鼻尖相碰,“早些让她们明白也好,只要你不松开我,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哪怕你身无分文。变丑了,我也会和你共同努力东山再起。”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不怕没有再起的机会。 阿九喜欢享受,亦喜欢奋斗的过程。 陆天养蹭了蹭阿九的额头,感动是真。想把阿九永远关在府里只让她看自己的心情也是真的。 锁住阿九就是毁了她,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喜欢得不是只能依附于自己的阿九。 让阿九去帮助义父,可能会坏事……毕竟阿九不够卑鄙,虽然她嘴上说自己怎么怎么是坏人,可在朝争上,阿九太纯洁。 能在朝廷上立足的大佬们哪一个不是黑心黑肺的? 陆天养扶正阿九,为她捋了捋发丝,笑道:“去吧。” “等我回来。” “自然。” 他舔了舔嘴唇,男色同样诱人……阿九按了按胸口,邪魅的男人太可口了。 “哈哈。” 陆天养在阿九慌忙跑出去后。大笑起来,得意得摸了把自己的脸颊,能让阿九离不开自己就好,‘色诱’也是一种手段嘛。 深更半夜,本是寂静的皇宫太和殿此时灯火通明,不仅神武帝高坐在龙椅上,内阁阁老,六部要员,皇子诸王,以及勋贵宗室齐聚一堂。 昭华郡主和齐王一前一后。应该说几乎同时用神武帝给他们的特权叩开宫门,把神武帝从温柔乡里拽出来。 神武帝听马公公说了状况后,大手一挥,命朝臣。勋贵即可进宫。 于是,便出现了满朝文武,诸王勋贵齐聚的盛况。 上朝都不见得来得如此齐全。 神武帝毕竟上了年岁,熬夜略觉辛苦,品着马公公奉上的浓茶,昭华郡主和齐王并肩跪在中间。等候着判决。 这会儿老实了,方才他们两个差一点把太和殿翻了个儿,斗嘴,动手都干了,不是神武帝耍皇帝威风摔了好几个茶盏,他们未必肯老实下来。 推波助澜的大臣多是偏向昭华郡主,皇子诸王异口同声的抓住齐王领着黑旗军精锐离京的事情大做文章。 神武帝深邃的目光环视四周,孤胆英雄一般的老四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同时他暗自心惊皇妹对朝臣的影响力。 除了姜首辅有限的几个人默不作声外,多数人都站在昭华郡主身后的。 朝臣的压力就算是神武帝也不得不谨慎处置,几年前他可以借助厂卫清洗掉一批的勋贵大臣,六年后的神武帝再没以前的魄力了。 不得不承认,他老了,需要考虑一旦引起朝廷动荡,他没把握能完全压下去。 神武帝微微厌弃的皱眉,厌弃得是自己软弱和妥协,然而在朝臣们看来,皇上厌弃得是齐王或是昭华郡主,仔细推算齐王的可能更大点。 “昭华,成国公纵火烧屋只想尽快救出陆凌风,顺便剿灭复国余孽?” “是。” 昭华郡主连连点头,陆凌风被灌了烈药,不知命根子还能不能保住,她对不能保护儿子的陆江很不满。 然陆江说得没错,正因她不想让陆天养活下去,陆江才会铤而走险,除了岔子状况,她不能完全指责陆江,更不能让名声本就不大好的陆江背负着残害亲子的罪名。 一旦陆江名声尽毁,失去神武帝最后的信任,陆家很难在帝都立足,同时疾风兵团也会完全被打散。 回到京城后,陆江跪在昭华郡主面前,只求的一件事,保住陆家。 昭华咬着牙根,觉察到皇帝舅舅对自己的失望和日渐疏远,当初自己死命得要陆天养回陆家就让舅舅失望过一次了。 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舅舅许是对她的情分更淡了。 敢作敢为是昭华郡主的性格,敢要求陆江杀子,她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何况陆天养把儿子害得如此之惨,她憋了一顿子的气,陆江出面根本给不了陆天养教训。 就算舅舅不再喜欢她,她也比陆天养强。 唯一让昭华郡主没想到得是齐王……她可以为儿子付出牺牲一切,齐王愿为陆天养牺牲一切。 在这一刻,昭华郡主和所有人都彻底的明白了,齐王是真真得把陆天养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为此她气愤,她不平,卑贱的陆天养哪里值得?齐王是不是眼睛瞎了? “舅舅。” “你先闭嘴。” 神武帝冷淡的话语让昭华郡主很是难过,蠕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齐王,你方才说陆江纵火的原因是想烧死虞侯陆天养?烧死他的亲生儿子?” “是。”齐王掷地有声,扬起方才同昭华郡主动手打架留下淤青的脸庞,大声道:“我是没看到复国余孽,不是儿臣去得及时,儿臣的义子就被他烧死了。” 齐王虎目含泪,呜咽的说道:“儿臣把天养拉扯大着实不容易,天养争气,为儿臣在边境立足立下汗马功劳,不提他对儿臣的救命之恩,就说这十几年父子之情,儿臣……儿臣差一点就没人送终了。” “陆江铁石心肠不把天养当儿子看,一旦天养有个好歹,儿臣……儿臣……” 齐王突然爆发出来的残暴血腥让朝臣心惊肉跳,不愧是戍边多年的悍将,万一惹恼了齐王,帝都还不得血流成河? 黑旗军如今威名赫赫,彪悍异常。 “你待如何?”神武帝也被齐王鱼死网破的劲头唬了一跳,强压齐王的暴躁,“想谋反不成?” 话语虽轻,口喊帝威,纵使雄狮已老,依然可震慑天下。 “儿臣会为他报仇。” “倘若是朕要虞侯的命呢?” 神武帝眸光凌厉,死死锁定齐王,“你也要寻朕报仇?” “您是我爹,他是我儿子。”齐王双目赤红,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得同神武帝对视,“我无法寻您报仇,又愧对天养,我只能陪他一起死,下辈子再做父子,到时我不信还摊上您做爹。” “……” 神武帝满腔的怀疑怒火生生得被这句话压在心口,嘴角微微抽动,眼角微跳,运气了好半晌,食指虚空点着齐王,过了好半晌,找回声音,“朕听说过为国殉身的,听过殉情的,可是从没听过陪着儿子,还是义子一起去死的。” “老四啊,老四,你可真让朕长见识了。” “你是猪脑子吗?” 神武帝把朱笔,墨砚甩向齐王,“你还有没有点出息?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就这么回报朕?” “陛下。” “何事?” “虞候夫人求见。” “……” 神武帝按着额头,又来一个,陆天养太扎手了,埋怨得看了昭华郡主一眼,“宣。” ps有陆江渣爹,也有齐王这样的好爹啊,陆江是疯子,不能把他当做正常人看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掠夺 一直很沉默的姜首辅略略撩起眼睑,恰好和头疼的神武帝对上眼儿,很快姜首辅再一次恭敬的低头,示意臣服于神武帝。 然而神武帝并没丝毫开心的感觉。 一个齐王已经让他很头疼了,阿九足以弥补齐王的不足。 阿九绝不会帮着昭华郡主说话的,陆天养差一点被烧死,阿九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陛下万安。” 阿九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头挽钗环,多余配饰皆无,显得很干练。 “抬头。” “遵旨。” 阿九缓缓的抬起脑袋,有神的眸子望向神武帝,冷静,内敛。神武帝向后靠去,从阿九脸上看不出陆天养伤势如何。 不过神武帝晓得麻烦大了。 越是冷静,无所畏惧的人,越是不容易对付。 其实以天子之威,神武帝完全可以让阿九住嘴,哪怕阿九说得再正确,再有才华。 只是他不愿……许是脑袋抽了,几次都很纵容阿九。 “你不在虞侯府上照顾虞侯,到宫里来作甚?” “回陛下,虞侯伤得不重,已经清醒了。” 阿九这句话让齐王呲牙咧嘴,太诚实了,伤得不重的话,用什么理由同昭华硬抗下去? 昭华郡主心底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随即却绷紧了神经,阿九比齐王要难以应付。 舅舅对沐家后辈的偏疼只怕有一大半都落在了不姓沐,也不可能回归沐家的阿九身上。 阿九嫁得人又是沐家之敌,复杂的纠葛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昭华郡主清楚得很,只要自己退一步,不再为难陆天养,许是局面会平静很多,可是自己就是没有办法做到无视陆天养。 只要碰到陆天养,她的反应格外的强烈,说不上是何滋味。 “清醒了?”神武帝道:“伤得不重好。” 同齐王不一样。神武帝反倒觉得陆天养清醒会更麻烦。 “我听侯爷说了事情的经过,义父孤身一人入宫喊冤,为人子女总不能眼看着义父闹事。” “你入宫……” “特意告知义父。”阿九甜甜得向齐王展露笑容,“侯爷没事。” “……没事啊。” 心底发凉是怎么回事?齐王摸了摸下巴。阿九绝不可能为昭华扫尾,她这么做用意何在? “您就是太心疼侯爷才会言辞失举。” 阿九颇为感慨,面向神武帝:“恳求陛下体谅义父,他对侯爷重情重义,对至亲也是一片赤诚。陛下。齐王殿下不仅是好父亲,同样也是好儿子。” “朕只看出来他对虞侯好,没看出他对朕的孝心。”神武帝皮笑肉不笑,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你确定好儿子说得是老四这个混球?” 齐王脸上讪讪的,其余人对阿九多了几许戒心,这不是明晃晃的争宠吗? 皇子诸王包括太子脸上都不怎么好看,谁能得到神武帝的宠爱,谁就有可能成为继承人。 可如此明显,他们英明神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又冷酷无情的父皇会相信? 阿九声音恬淡,却让人信服,“陛下没看出齐王殿下是好儿子只怪您太强了。” “有意思,很有意思。”神武帝兴致盎然的问道:“原因在朕?” “陛下富有四海,为万民主宰,您不管何时何地都是坚强的,如同一座高山,是齐王仰望依靠的存在。” “你再拍朕马屁?” 神武帝挺开心的,谁不愿意听好话呢,尤其在他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儿子们一个个又对皇位虎视眈眈之时。 “每一位父亲在儿子心中都是高山,只是根据父亲庇护儿子能力,山高一点或是矮一点罢了。” “这话朕听着挺新鲜的。”神武帝转向齐王,“阿九说得可对?” “嗯。嗯,嗯。” 只要不是真傻,谁会说不对,齐王垂首,似被当众戳破真实心意,略有几分羞涩。腼腆,亦有一丝的尴尬。 齐王如此做派,可信程度越高了。 神武帝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 “乌鸦尚且晓得反哺,齐王对陛下如何会没孝心呢,陛下强大如斯,这辈子义父都无法为陛下争取什么,但是义父知晓帝国是陛下最为看重的,义父抛弃荣华富贵,戍边十几年,就是为守护陛下最在意的帝国。” “在陛下身边侍奉是孝心,义父所为是大孝。” “好了。” 神武帝摆了摆手,“既然你都说他是孝子,朕还能责怪老四?方才老四……朕原他了,齐王出京……是朕准得。” 太子有点着急,本想借着齐王擅自离京,气坏神武帝的机会狠狠收拾齐王一顿,阿九一番话,齐王就脱罪了? 合着他们这些老老实实陪伴神武帝,时刻不敢惹父皇的儿子都不是孝子?惹是生非,目中无人的齐王才是大孝子? 还有公理吗? 让皇子诸王心惊得并非阿九,而是齐王……他手中握有戍边军,实力本就超过在他们,如今再得神武帝的偏疼信任,他们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 不过此时皇子诸王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都盼着旁人当出头鸟试探父皇,然后他们再一拥而上。 等了片刻无人说话,太子只能顶着弟弟们期盼站出来,“父皇,儿臣以为四弟固然功劳不小,可也任性妄为得紧,此时不加以约束,是害了四弟。” “太子殿下。” “虞侯夫人有话说?” 太子对阿九的感官着实不好,多年来他就是储君,气势十足,“孤在同父皇说话。” “义父是干涉朝政?还是结党营私坏帝国江山?殿下您所言的任性妄为指得是什么?” “……” 太子哑口无言,谁都知道齐王根本就不关心朝政,回京多年就没见齐王拉拢过一个朝臣,反倒齐王频频让朝臣难看。 “齐王吃喝享乐,偶尔率性而为只因为一点,他是陛下的亲儿子,皇四子。陛下给了他‘任性妄为’的资格。” 阿九笑了笑,“义父尚且保障侯爷了地位,陛下为帝国之主,齐王殿下还需要过于约束自己的性情?” “歪理。你这是歪理。”太子怒道。 “只要是吃喝玩乐的小事,齐王任性些怎么了?太子殿下有许多的特权不也是陛下给您得?” 言下之意都是靠神武帝的。 齐王咧嘴大笑,落在别人眼中就是狂妄之极。 阿九不在意太子的恨意,太子能不能登上皇位还不一定呢,自己丈夫的野心阿九还是知道一点的。 “儿臣被父皇册为太子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疏漏,对弟弟们也接近爱护。” 太子跪倒下来,“儿臣对四弟的好意被误解,儿臣……” “呵呵。”神武帝笑了,“老四为其义子找朕喊冤,按太子方才所言,他一贯个体统,任性妄为,做出这事。朕不奇怪。” “……”太子额头顿时冷汗淋淋。 阿九却慢慢的勾气嘴角,就是拼爹,也得分怎么拼,如何拼啊,神武帝对太子寄望最高,如今太子竟然也学会找‘爹’出面,还只是应对阿九……明显暴露缺陷,神武帝未必会愿意为太子做主。 果然, 神武帝略有失望的说:“朕精心培养太子多年,对你委以重任。方才朕说过老四出京是朕应允的,莫非太子没听到?” 最让神武帝失望得是太子惹事却收拾不了残局,翻过来找自己出面。 齐王也爱惹事,可哪一次不是他自己搞定的? 就算这次入宫喊冤。也不是来求父皇做主。 “父皇,儿臣……儿臣知错。” 太子习惯性的认错,每每有不如神武帝意的时候,太子总能主动认错,最近几年尤其如此。 “哎。” 神武帝一声长叹,对自己选中的太子还是颇有耐心的。“罢了,你起身吧。” “谢父皇。”太子毕恭毕敬的磕头,老实得很。 同桀骜不驯,着急起来叫自己老头子的齐王相比,太子太过软弱,缺少……他们家祖传敢把天捅个窟窿的勇气。 神武帝目光在皇子诸王上饶了一圈,齐王有时候很气人,可性子却像自己,敢想敢做,又很无赖……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无赖的。 正因此他才坐到皇帝宝座上,那些比他出身高,实力强大的国主都被灭掉了。 阿九暗笑太子……同时也很可怜他,太听话是错,不听话野心勃勃的太子同样是错。 归根到底就是神武帝活得时间太久了,不肯把帝王之责交给太子。 倘若规定皇帝执政年限,作为继承人的太子会好过很多,阿九晓得这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死亡,没有人能抵挡至高无双权利的诱惑,尤其是在尝过味道后。 “你还有何事?” 阿九明显不想走,神武帝发问。 “成国公为捉拿复国余孽差一点烧死亲生儿子虞侯和成国公世子,差一点酿成人间惨剧。” “嗯?” 神武帝明显感出阿九的变化。 方才她虽冷静,但还有一丝的小女儿撒娇做派,与其说神武帝被她拍马屁打动,不如说神武帝本无心治齐王的罪,再加上对阿九颇为疼惜,顺水推舟如了阿九的心愿。 他对阿九有移情的原因,疼惜的昭华郡主受陆江摆布颇为让他失望。 当年他对这桩婚事并不赞同,耐不过昭华所求,神武帝想借昭华控制陆江,谁知昭华如今心里眼里只有陆江父子。 阿九就不一样,把陆天养攥得死死的,虽然陆天养是陆江的儿子,可神武帝看得出陆天养更效忠于帝国。 阿九足以影响到陆天养。 这对一直无法完全解决疾风兵团战力过高,忠诚却不足的神武帝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神武帝扭动了一下,一旦阿九摆出严谨,锋芒毕露的样子证明她又进入状态了。 这一点太像妹夫了,也是神武帝最为怀念的。 “想要杜绝这件事,需要明确职能,官职的职能。”阿九看了一眼昭华郡主,“成国公说去逮捕复国余孽,他这资格处置这件事?” 昭华郡主抿了抿嘴唇,“我说过是我让他去的。” “可是您只怕也没资格吧,陛下设立厂卫时就说过,厂卫除了监察百官外,最重要得作用就是消灭意图复国的势力。昭华郡主身份贵重,被圣上宠爱,您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如何代替厂卫行事?” “您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阿九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直指长公主,一旦神武帝怀疑长公主一系,对长公主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死士什么的臣子是不能有的。 神武帝面色冷峻,忠于帝王,看长公主参政不顺眼的朝臣眼前微亮,这可是攻讦长公主最好的利器。 “我没资格?陆天养有?”昭华郡主冷笑,“他已经不是锦衣卫了,竟然还能从锦衣卫得到消息不成?我倒要问问你,锦衣卫是不是给陛下递消息前,都会给他传一份?” “郡主,您别动怒。” 阿九不慌不忙的说道:“虞侯不是因为复国余孽去的,谁同郡主说过不切合实际的消息?成国公吗?” 昭华郡主握紧拳头,明白这是阿九给自己留下的台阶,阿九明摆着冲着陆江去的。 阿九静静的等着,因晓得昭华郡主太在意儿子陆凌风,她怕把昭华郡主逼急了,没提陆凌风,而且陆凌风也不够分量。 只要一想到陆江放火毁掉陆天养,阿九心里就恨得不行,在娘家和丈夫之间,昭华郡主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不是,不是成国公。” 昭华郡主撇开阿九,向神武帝道:“因为燕国公几次被袭击,母亲让命人时刻保护燕国公一家,因此得到了一些消息,消息不知真假,我又担心有人借此来设套,便让成国公先去探个究竟,没想到……碰上了陆天养。” “这事意外,舅舅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母亲对帝国的忠诚?” 神武帝眸色复杂,失望,忠诚?!昭华的路彻底的走偏了。 既然撕破了脸,昭华郡主强势反问阿九,“既然陆天养不是娶抓复国余孽的,他为疾风兵团副统领,正是忙得时候,还有心思往京外跑?而且齐王最后也敢了过去,他们父子到想做什么?” “整顿疾风兵团,更好得为陛下效力。”阿九淡淡一笑,“他自然是去找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翻翻旧账的,郡主不知您的好儿子做过的事,容我一样样得说给您听。” 既然陆天养想要疾风兵团,阿九自然会帮他拿到手,顺便挖了陆江的根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决心 成国公陆江失去对疾风宾团的控制力,他很难再伤害陆天养。 阿九早就定下了入宫的目标并且一步步向着目标努力着。 如今陆天养最大的靠山就是齐王,齐王得势对陆天养极有好处,所以阿九先把齐王擅自离京磨平,给了太子一个不轻不重的挫折,使得皇子诸王不敢轻易得联合起来攻讦齐王。 她虽有父亲,外公做靠山,但莫冠杰和姜首辅可以疼她如命,但在朝廷大事上不可能毫无原则的站在陆天养和齐王这边。 增加陆天养的实力至关重要。 浪费时间是可耻的,晓得陆天养的野心后,阿九对他的公职很留心。陆天养很少瞒着阿九,疾风兵团的事儿,阿九知晓不少。 昭华郡主见阿九笃定自信的模样暗暗担心,刚想阻止阿九,神武帝饶有兴致的问道:“成国公世子做得事儿,朕也想听听看。” “陆天养嫉妒风儿不是一日两日,他肯定背后没少诋毁风儿,阿九……你别被他骗了。” “嫉妒陆世子?嫉妒他什么?陆世子才华比他高?还是相貌比他俊美?” “……嫉妒风儿有父母疼爱。”昭华郡主勉强找出理由,“没错,陆江并不喜欢他,我……也不能可能把他当做亲生骨肉,他一次次的挑衅就是想让陆江注意到他。” “您忘了齐王殿下,有齐王,谁还需要成国公?” “不一样,齐王对他再好,他们也不是亲生父子,这是不一样的。” “养恩大于生恩,齐王对侯爷之真心谁都看得出,而成国公一向沉默内敛,这次为了所谓的余孽更是不顾侯爷安危。他们对侯爷的确是不一样,不过一个真心,一个假意。” 谁是身心不言而喻。 “阿九。朝堂上少说陆家的事儿,想同昭华争辩回你们虞侯府去再说。”神武帝打断偏题的阿九,“朕最关心得只有疾风兵团是否出了状况。” “自从侯爷去兵团担任副统领后,没少受苦和被刁难。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侯爷被磨练得越发出色,如今是兵团士兵信服侯爷得很多。不夸张得说,侯爷起码能掌握兵团大半。” “大半?” 神武帝眼睛亮了,“此言当真?” “侯爷顾念最后一丝的兄弟之情主动去找出京游历的陆世子。”阿九并没给神武帝明确的答案。“陆世子有郡主和成国公为靠山,他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不知什么是惧怕,无论他闯下多大的乱摊子,也郡主帮忙收拾。” “他依然可以风风光光的做世子爷,依然可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光明前程和富贵。” “只是郡主以为让他出京游历就能掩藏他犯得错误?” “阿九……” 昭华郡主面带几分慌乱,阿九太过咄咄逼人,她早就对陆凌风突然出京的事情有所怀疑,看在儿子的恳求上和陆江所言历练成才的大道理才勉强答应下来。 莫非其中有猫腻? “疾风兵团中有两个纵队是陆世子亲自操练的,掌握了冲锋阵型的秘密。然而这消息已经泄露了。” “什么?” 神武帝从龙椅上站起来,“陆凌风,他该死。” “陆世子贪恋美色……侯爷是在最大的风月场所找到的陆世子,美人计虽是拙劣的计谋,可用在男人身上却屡试不爽,往往能起到极好的效果。” 神武帝尴尬得咳嗽两声,坐回龙椅中,既然已经被陆天养和陆江堵住了,秘密还没完全暴漏。 “再有,兵团的粮饷账册一塌糊涂。少了足足尽万两银子和价值过万的军粮。” “风儿没有管过这些,少了粮饷怪不到他头上。”昭华郡主强辩道。 阿九目光深邃,微微叹了一口气,“沐王爷在天之灵恐怕很难安息。我听义父说过,沐王爷最恨得就是贪墨军饷的人,而且他治军很严,对士兵却亲如兄弟,宁可自己吃用差一点,也不会让麾下饿着肚子打仗。” 昭华郡主羞愧的垂头。嘴硬道:“风儿不会做贪墨的事儿,我也教过他……况且他吃用都是最好的,我又没短过他银钱,他根本就不需要贪墨银子。” “郡主小看了陆世子,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不是您教过他,他就会记住的。兵团的账本从未公开过,猫腻极多,陆世子就算是做了也不会有人查到他头上,在世人眼中,陆世子是未来的兵团统领。” “他不是!” 以前神武帝或许看在昭华面子答应委任陆凌风为统领,如今他发现了更忠心更能干的陆天养,自然而然的打消了以前的念头,“朕命虞侯陆天养为疾风兵团统领。” “舅舅。” “昭华,有德居之,陆天养才干学识,骑射身手胜出陆凌风甚多。四大兵团是帝国的根基,朕怎么都无法把其中之一交给一个好色贪婪的人。当初朕曾向陆江保证过,不会轻易插手兵团的事物。” 神武帝脸皮很厚,撒谎面不改色,“这些年朕做到了承诺。兵团还是由陆家人统领,对陆凌风朕另有安排。” “您怎能听阿九的一面之词?她……被陆天养影响恨着我。” 昭华郡主无法接受亲生儿子失去继承权,成国公只是一个空空的爵位,有兵团在手,成国公才会被世人尊重。 “是真是假,陛下让人查不就晓得了?” “好。”神武帝顺势点头,“朕会让人好好的查查看,无论是谁只要是犯了错,朕必将严惩。” “陛下英明。” 阿九同神武帝配合默契,心领神会得对神武帝笑了笑,“我代替侯爷谢陛下隆恩,侯爷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虞侯忠于朕,朕也不亏待他。朕一向赏罚分明,虞侯处置不当,才干不足以掌控疾风兵团或是出了乱子,朕撤他的职,到时候阿九可别来找朕说情。” “无能之人不该居于要位,我并非是非不分。侯爷承担不起这份责任,不用陛下说,侯爷会主动退位让贤,而我也不会来寻陛下。” 神武帝直接起身向太和殿外走去。马公公紧跟着,在大殿门口,“散了吧。” “恭送陛下。” 众人各有心思,不过谁都看得出虞侯陆天养权势大涨。 姜首辅走到阿九身边,不赞同的摇摇头。“你们太心急了。” “外公,我怕……怕连绵不断的麻烦,今日他被齐王殿下救回来,明儿……再碰到危险,谁能保证他能感染无恙?您不晓得,看到他被抬回来,我有多害怕。” 阿九眼圈泛红,完全没有方才的冷静,看向慢慢起身的昭华郡主带了几分的恨意。 两人的目光正好碰到一处,阿九怨恨昭华郡主狠心。昭华郡主何尝不恨阿九夺走了陆凌风的官职? “你非要同我作对不可?”昭华郡主厉声道。 “我还想说您能不能放下以前的事儿?真正吃亏受苦得是谁?当年您既然忍下了,何苦为难他?他才是最无辜的好不好?” 阿九直面昭华郡主,眸子蕴起水雾,晶莹剔透,“您倘若连是非都想不明白,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将来有得苦吃了,您一定会后悔……后悔对陆凌风的纵容,后悔原谅成国公,方才我说了美人计。同样也有人会用美男计,您自己多加小心吧。” 姜首辅安慰般拍了拍阿九因气愤微颤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我送,我送儿媳妇。” 齐王突然抢前一步。“正好我去看看天养的状况。” “殿下。”姜首辅微微皱了皱眉,“虞侯掌握疾风兵团,王爷行事该三思而后行,如此对虞侯和王爷都有好处。” “姜首辅不觉得现在再让本王不亲近天养太迟了?”齐王挑衅般挑起眉梢,“我最烦得就是你们的顾虑,亲近谁衡量来。衡量去。别说天养只掌握疾风兵团,就是掌握了全帝国的精锐,我和他也生份不了。” 姜首辅难道不晓得此时根本掰不开齐王和陆天养?暗恼得是齐王连表面文章不不做。 痛快是痛快了,可后果……却不是此时陆天养和阿九能承担的。 沉吟片刻,姜首辅道:“还是我送阿九,王爷关心虞侯,大可登门去看虞侯。” “姜老头……” “齐王殿下还请尊重老臣,怎么说老臣挂着皇子之师的虚衔,尊师重道不用老夫亲自再教齐王殿下一遍吧。” “不用,不用。”齐王连连摇头,面色略显苍白,显得很紧张,“首辅大人送阿九回去就是,本王……明日再去看天养。” 阿九从未见过齐王如此麻溜的离开,“外公?” 姜首辅一向不给齐王面子,齐王稍有不妥就端着老师的身份训他,人越多齐王挨训越狠。 太子太傅另有人选,姜首辅是其余皇子诸王的老师。 “齐王……性情中人,成也再此,败也再此。” 姜首辅眸色略显复杂,似感叹着什么,不过这分复杂稍纵即逝,向昭华郡主弓拱手,“老臣先行一步。” 无论何时,姜首辅总能尽到礼数,上一刻同长公主吵得天翻地覆,下一刻他依然尊敬长公主。 阿九跟在他身后,听着外公教训,“阿九还想再同郡主争吵下去?” “……” “你可以据理力争,但为谁对谁错强辩吵架完全没有必要。”姜首辅用心调教着外孙女,“在外人面前,你纵使吵赢了,也不能证明什么,反而让旁人轻看了你。” “我记住了。” 阿九讨好的扶外公上马车,“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在外面同昭华郡主掐架。” 见外公稍稍缓和了面色,阿九稍稍的为自己辩解,“您说得我都明白,有时就是忍不住,外公……我又恼郡主冥顽不灵屡次害我丈夫,有时又些可怜她。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嗯?这是何意?” “成国公府上的小事,您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天边鱼肚泛白,转眼清晨的霞光隐隐透进马车里。 阿九把马车上准备好的参茶端给外公,父母远在江南,阿九把外公一家当做最亲近的人,小声道:“我同您说过的,我爹他……莫家的事儿,长公主殿下一样可怜又可恨,她们母女真像。长公主的运气比她好得多。” 原本阿九以为这些俗事外公没兴趣听,可实际上姜首辅听得很认真,“沐王爷对长公主很好,你得意思是成国公对郡主无情?” “说不好,成国公对郡主温柔体贴,千依百顺,可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姜首辅问得很是详细,仿佛是在询问关系到帝国的大事,没任何的尴尬,“怎么个不一样?” “同侯爷对我的感觉不一样啦。” 阿九脸颊微红,姜首辅含笑的眸子看过来,更觉得羞涩。 “傻丫头,你不该害羞而是该高兴。” 姜首辅一直看着陆天养一路走来,连他也必须承认莫冠杰选得女婿很不错,陆天养真正得把阿九当做心头肉,纵使阿九偶尔不解风情,他依然无怨无悔的付出着,暖化着阿九。 连他都做不到的事,陆天养却做得比他想得还要好。 正因此姜首辅是绝对不会容忍有人毁了陆天养,毁了外孙女一辈子的幸福。 “天养的前程没你出面也不需要担心,他同齐王……总有定数,眼下我不能多言,关键时候我会助其一臂之力,重点同我说说陆家的事儿。” 阿九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想了想说道: “总觉得陆家上下透着一股诡异。郡主为陆家付出良多,陆老太太怕是就没看上过郡主,许是为了争权,她几次三番暗示我小心郡主,同她站在一边。有时我觉得她恨不得陆天养同昭华郡主同归于尽才好。我一直觉得祖母已经够极品的,温和慈爱,知书达理的陆太夫人言行更奇葩。当年郡主救了他们陆家上下一家子的性命……” “当年?什么时候?” “郡主生陆凌风之前。” “这事我仿佛听长公主说起过,你娘还在闺阁时,郡主同她是要好的密友,你娘还为她打听过调养产后虚弱的偏方。” 姜首辅轻轻舒了一口气,“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目的,有原因的,没有人能装一辈子,总会漏出马脚。你当年既然能看穿你祖母的诡计,也是基于大胆推测,小心验证……天养终究是男人,在后宅的时候不多,心也没你细腻,挖掘陆家的秘密全靠你。首先你要把心放平稳,不能因喜好而偏向谁,以旁观者去看待陆家人。” “外公也觉得陆家有秘密?” 阿九心里一颤,有股说不出滋味涌上来,“我不想去探究,总觉得一旦弄得真相大白,结果不是所有人愿意看到的,现在我只想同陆天养离着他们远一点。” “你躲得开吗?” “……” “有些事可以难得糊涂,有些事必须得弄得清清楚楚,不管你想还是不想,真相永远就在那,以我看,你和天养没有办法得过且过,糊涂得过一辈子。” 姜首辅信任的鼓励阿九,“你很聪明,也敢于下手设谋,有我们在你们夫妻身后,纵使结果不如意,对你们构不成太大伤害,陆太夫人和成国公,或是昭华郡主长公主都不资格摆布你们夫妻。” “我明白了。”阿九巧笑嫣然,“外公,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定策 虞侯府灯火通明,陆天养慢悠悠得喝着茶水,望着渐渐放亮的天边,他已尽知朝廷和成国公府的消息。 最让他满意得就是陆凌风这次麻烦大了。 “药效不错。” “是。” 恭敬得站在陆天养身边的侍从再一次弯腰,轻声说:“太医说倘若三年内无法治愈,以后陆世子等同于天阉。” “哈哈哈。” 陆天养毫不掩饰喜悦,兴奋之情,怎能不高兴?陆凌风几次三番对阿九下手,他早想废了陆凌风了。 “真想看看昭华郡主心疼的样子……可惜了。” 陆天养此时不适合去成国公,想看也看不到,陆家先失去疾风兵团,继承人不是太监胜似太监,陆家此时应该是乱作一团了。 “少夫人回来了。” “……” 陆天养忙掩藏住脸上得得意,快速闪到床边,撩起被褥躺进去,硬是在脸上逼迫出几分苍白病态。 随从同样麻溜得善后,悄悄得看了一眼装虚弱的少主,亏着这世上还有少夫人,否则少主得妖孽无情到怎样得地步。 齐王能劝不住少主。 进门后,阿九先问,“汤药喝了?” “喝了。”床上传来沙哑虚弱的声音,“回来时还没觉得怎样,后来越来越难受。” 一双漆黑的眸子掩藏不住疲倦,痛苦。 阿九心一下子就软了,几步走到近前,下意识的摸了摸陆天养的额头,柔声问道:“哪不舒服?” “陪我躺一会。” 陆天养向旁边移了身子,拍了拍空置的胸口,“来。” “……”阿九伸手掐了他的腰,狠狠的扭了一把。 “咳咳,咳咳咳咳。” 听见门口的咳嗽声,陆天养立刻变脸,虚弱病态全无。用眼神询问阿九,谁在外面? 阿九小声说:“晓得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装病。” 咳嗽得声音熟悉,在帝都阿九的亲人有限,陆天养撑起身子。隐含恭敬,“请外祖父客厅奉茶。” “我在客厅等虞侯。” “一会再向外祖父见礼。” 陆天养翻身下了床榻,听见姜首辅离去的脚步声,一把将阿九裹进自己怀里,“你外公太吓人。” 阿九笑着躲着他的亲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别闹了。” “再让我亲一下。” “外公还等着你呢。” 阿九主动的吻了吻他的眼睑,眼前得人俊美逼人,才气纵横,亦有支撑起野心的权势心计。 他拥有很多世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财富,地位,真得需要陆家的秘密? 可是外公说得也有道理。 阿九亲自为他整理衣衫,不管怎样,自己都会陪着他就是了。追究当年得秘密没有意义,可总不能把柄握在别人手中。 推了推恋恋不舍的陆天养,“快去吧。外公很少等人的。” 陆天养抱了抱阿九,灿烂的笑容挂在唇边,驱散几分他骨子里的阴霾,最欢喜的莫过于阿九对自己越发好了。 “外祖父会不会训我?” “不会啦。” 阿九几乎是把陆天养哄出去,再三保证一定会等他,又答应了好几个条件,陆天养才去了客厅。 在成熟得男人偶尔也会像小孩子一样。 阿九不用去操心外公和陆天养说什么,他的前程的确不需要自己太介意。 她该如何去探究陆家的秘密?先从何处入手。 男女有别,她总不能追着成国公陆江不放,昭华郡主……未必晓得。而且她几乎同昭华郡主闹掰了,根问无从打听,只有陆太夫人,许是能从她身上探出一丝的端倪来。 成国公府愁云惨淡。陆太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亲自守在陆凌风身边,太医得诊断几乎去了她半条命儿。 整个人似老了十余岁,痴痴傻傻得看着精疲力尽昏迷过去的陆凌风。 方才陆凌风闹得太凶,崩溃得样子让每一个关心他得人心痛不已。 “……江儿……” “母亲放心。我一定寻最好的大夫为凌风治病。” 陆江面露忧色,亲自递勒清嗓的汤药给陆太夫人,“凌风会好的,娘,儿子保证会治好他。” 陆太夫人喝了汤药,如同着火得嗓子稍稍清爽了一些,说话还是费力,反手我握住陆江的手臂,“他……风儿不能就这么毁了。江儿,你还有天养……可他……” “我晓得您要说得话,实在不行,陆家可以交给大哥的儿子。” 陆太夫人眼前稍稍一亮,“郡主能答应?” 陆江话风一转,“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郡主和天养之间怕是难以善了,一会等郡主回来,风儿的事就瞒不住了。” “陆天养太狠了。”陆太夫人眼冒火光,“风儿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苦?要受这样的侮辱?” 陆江扶着太夫人,眉头越皱越紧,朝廷上怎样还不得而知,“他不止是心狠,这小子太聪明,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将计就计,把事闹这么大。倘若齐王没到,脑开了也是我们陆家的家事,如今……我担心……” “国公爷。”门口有随从禀告,“郡主刚进门。” “朝廷上状况如何?” “虞侯被册疾风宾团统领,世子爷调养身体,另有重用。” “怎么会这样?”陆太夫人震惊得身体都僵硬了,“他成了统领?” 陆江同样很惊讶,“郡主……她没为世子争取保留副统领之位?” “听说虞侯夫人上了朝堂,不仅帮齐王脱罪,还让太子被陛下训斥了一通。” 随从不敢有任何隐瞒,将打听来的消息如实说出来,“据说陛下着实很欣赏虞侯夫人。” “胡说,昭华郡主才是皇帝最宠爱得人,皇帝怎会不给郡主面子?” “娘,您别急。” “我怎能不急?”陆太夫人顾不得说话会喉咙痛,死死得抓住陆江的手。“你快想想办法,就算风儿不顶用,兵团也不能落入他手上,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他回来。” 后悔,她着实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没捞到好处,反而失去了陆家的根基,兵团是你练出来得。怎能落在他手上?” 陆江平和耐心的安慰道:“就算他是陛下任命的统领也不一定能震慑得住,一会郡主就到了,还请母亲不必早说这些,风儿始终是郡主最在意的人,养好病后,就算陛下不给风儿官职,郡主也不会眼看着他无所事事。” 心有灵犀,陆太夫人抬眼直视陆江,嘴唇轻轻动了动,“你有把握?” “还需母亲帮衬。儿子对郡主之心可昭日月。” “……倘若这是你的愿望,我倒是愿意成全你。” 陆江半跪在陆太夫人身前,郑重得保证,“为大业儿子付出良多,兢兢业业多年,陆家以后会是最尊贵的家族。” “我只有一个要求,陆天养决不能是你大业的继承人,你不能因为对……对太子的愧疚,把一切都留给他。” “母亲,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两样都占了,而且我对陆云不是愧疚,我能恼他。恨他,我同他之间早已经恩断义绝。” 他根本没给陆江解释得机会。 陆太夫人稍稍觉得安心,陆江敢听从昭华郡主的吩咐毁去陆天养,想来不会再过多的计较往事了。 太子……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辜负了陆江的一片苦心。 她始终忘不掉陆江胸口的剑伤是谁戳得,再偏一寸。儿子命就没了。为人母,她无法不恨凶手,可在陆江以及那些隐藏下的遗族面前,她得恨意不仅不能漏出分毫,还要表现得对凶手的忠心不二。 “你能明白就好。”陆太夫人点点头,琢磨起如何帮衬儿子图谋开山王的基业,能占上几分对将来是莫大的好处。 虽然皇帝是神武帝,可沐家和长公主足以占据帝国核心力量的三分之一。 陆江一手练出来的疾风兵团没那么容易被陆天养控制,而开山王给沐家子孙留下的基业也不会永远都在长公主手中。 沐家这一代子嗣稀少,因长公主长期压制,沐家出色的旁支子弟更少,唯有沐焱宇可堪大任,然沐焱宇不擅长征战,无法完全继承沐家的一切。 自然而然得有人为其分担,还有比昭华郡主的儿子更好得人选吗? 帝国四大兵团中,除疾风兵团外,其余都同开山王沐逸有莫大的关联,否则长公主当年也做不到单枪独守帝国都城,同惊才绝艳的天才般人物陆云抗衡。 陆太夫人见急冲冲进门的昭华郡主,眼底极快闪过一丝嘲讽,昭华郡主面容焦脆,失去神武帝的偏疼宠爱等于打碎了昭华郡主头顶上的光环。 不是陆凌风还病着,陆太夫人真想为此大笑上两声,畅快举杯庆贺,就是因昭华郡主的独特身份,自己才隐忍二十余年,无法照顾同自己有亲得她。 “郡主回来了?” “母亲。” 昭华郡主微微抚了抚身,陆太夫人红肿得眸子透出一股绝望,老泪纵横又格外显得脆弱不堪得扶住昭华郡主,“儿媳……儿媳……风儿他……呜呜。” 说不出一句完整得话。 “怎么?风儿怎么了?”她入宫前,太医还没诊断完,“您到是说啊,我的儿子怎么了?” “他将来可怎么办?” 陆太夫人同昭华郡主多年的芥蒂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他……病得很重,我的心好疼啊,儿媳,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昭华郡主扑到床前,见儿子面色难看,昏迷不醒,不由得泪如雨下,宛若失去一切,陷入绝望中女子,“太医怎么说?” “……郡主。” 陆江站在不远处,挺拔的身体似佝偻上几分,溢满哀伤,痛苦,“三年之内若寻不到好药,风儿这辈子……” 陆太夫人冲过去抱住几欲昏厥的昭华郡主,痛哭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惦记着陆天养这个畜生,他怎么这么恨得心,自己亲哥哥都下得狠手。儿媳啊,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都是我错看了陆天养。” 在朝廷上受挫,对儿子病情的绝望,昭华郡主极需依靠,一直以来她都希望得到婆婆担心认同,此时婆婆温暖的怀抱让她略有感动,“母亲。” 婆媳两人抱头痛哭,为陆凌风的病情担心,更拉近婆媳多年的疏远关系。 陆江眯了眯眸子,目光缓缓得落在自己的脚下,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松,“皇上……皇上可愿给风儿做主?” 昭华郡主从婆婆怀里抬头,摇头道:“陛下不会追究齐王和陆天养得任何过错,但对你是有防范的,我……没用,不仅无法为风儿讨回血债,还……把陆家的基业给弄丢了。” “儿媳,不怪你,这事不怪你。”陆太夫人连忙安慰昭华郡主。 “我去宰了那个畜生。” 陆江一跺脚,转身就向外走,气势汹汹得样子似去找生死仇敌拼命。 “不行。” 昭华郡主飞快得揽住陆江的腰,“你不能去。” “你也小看我?怕我打不过陆天养?” 陆江得语气并不好,少见如此对昭华郡主,身体扭动着挣脱开,昭华郡主却死命的抱住陆江,“不是小看你,眼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陆太夫人在后面面色一冷,诚实的儿媳妇谁会喜欢? 不过很快她便担忧得看着儿媳,“她说得是,此时不该再冲动了,那边正得势,江儿过去不仅无法教训他,没准还会被他们抓到把柄,成国公府再经不住折腾了。” “舅舅向着阿九,偏心齐王,除非我娘出面,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 昭华郡主脸上眼泪蹭进陆江的后背,呜咽道:“我不是不想给凌风报仇,一味的莽撞只会让我失去更多。” 陆江身体一震,慢慢的转过来,抱住昭华郡主,“当初真不该留下他,他不是我儿子……不是。” “总会有机会得,他不可能得意一辈子。” 昭华郡主抹去眼泪,对陆天养有毁天灭地的恨意,“无论如何我都要为风儿讨回公道。” “先找大夫给风儿治病,我不信老天不长眼睛,对风儿这般残忍。”陆太夫人呜咽着,“陆天养一时半会不能动,阿九呢?” “她……自然能动的,我倒要看看陆天养能护她多久。” 朝廷上得交锋已经完全磨灭了昭华郡主和阿九之间的情分,残存在她们之间得只有恨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转机 陆江陪着昭华郡主在儿子陆凌风床边枯坐了许久,昭华郡主亲自照顾陆凌风,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安抚做噩梦不停挣扎的爱子。 “风儿,娘在你身边,别怕。” 昭华郡主心都快碎了,呜咽着按住陆凌风,泪水簌簌滚落,“别怕。” 直到太阳再次西垂,屋子里燃起蜡烛,昭华郡主的嗓子已经沙哑,胳膊已经僵硬,依然不肯放下爱子。 陆凌风得病情如同一把刀一下一下得腕着她的心。 陆江安抚般得把手臂搭在昭华郡主肩头,满眼的痛苦,“凌风能撑下去,他是我们的儿子,会顺利得渡过困境。” “我好难过,是我没保护好他。”昭华郡主泪眼迷蒙,轻抚过陆凌风紧蹙的眉头,“不仅没能保护他,还眼看着仇人春风得意,我根本不配做母亲。” 陆江站在昭华郡主身后,嘴角微扬,声音依然沉重痛苦,“不是郡主的错,凌风不会怪你,只是这事隐不下去,阿九又得陛下欣赏纵容……我宁可凌风一直昏睡着,不会世人嘲讽看轻了。踩低捧高的人太多,凌风以前又因为出身招了不少人的妒忌,从云端上跌下来的痛苦未必比病情对凌风的伤害轻。” 昭华郡主眼泪流得更多,靠住身后的陆江,沙哑得说道:“这也是我担心的。” “他们太出众,陛下又对他委以重任,夺了凌风的官职。他将来……”陆江说不下去了,“我留给凌风的东西太少,太少,除了骂名外,连最最重要得兵团都失去了,比起郡主,我才不配做凌风的父亲。” “陆江。” 昭华郡主抬头,陆江拭去眼角得泪儿,仿佛不愿意让妻子看到自己软弱悔恨的一面。陆江转过身去,背对着昭华郡主,悲凉的背影更显出他的哀伤。 “银钱不重要,没有地位官职。凌风会崩溃得。我想……”陆江顿了顿,“再从军,去东辽故地剿灭余孽,去同蛮族征战。这些年我过得太安逸,身手骑射不如以往。好在我还有以前的经验。等凌风病好后,我总能拼杀出一番功劳的,总可给凌风积攒点根基。” “舅舅不会让你轻易离京。”昭华郡主此时才感到陆江是真心疼自己的儿子,“一时半会舅舅很难对陆天养失望,兵团无法回到凌风手中,可将来……我总有办法的,我们同陆天养耗得起,我就不信他永远不会出错。” “风儿未必耗得起。” “等风儿病情稳定一些,我去求母亲。” “长公主一直不怎么看重凌风,此时去求她……若是肯帮忙还好。冷言拒绝对凌风又是一个不小得打击。” 陆江很是担忧,又有几分自责:“都是我害了你们母子,当年我怎么那么蠢,连简单得迷药都挨不过去。” “别再说以前的事了,母亲始终是凌风的嫡亲外祖母,哪会眼看着凌风被人欺负践踏?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也只有凌风一个外孙,总会给凌风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事。” “可是阿九……我怕陆天养同阿九又说凌风不好的坏话,长公主对阿九一直很愧疚,只有阿九能几次三番得顶撞她。” “凌风都这样了。我娘怎么可能还会因一丝的愧疚而偏向阿九?我和凌风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昭华郡主把阿九同陆天养等同起来,再不会因血脉牵绊而手下留情。 陆江长叹一声,“一切有劳郡主了。” “娘。”陆凌风清醒过来,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臂。“我……我的病能治好吗?” “当然能,风儿,你别担心,你得病不重,调养几日就能好。” 昭华郡主忍者痛苦安慰爱子。 “真的?”陆凌风再三追问,昭华郡主再三保证后。才稍稍安心,“陆天养,我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他的。” 记忆最深得出了无法宣泄的欲望外,更有陆天养嚣张到极致的模样,以及对自己深深的侮辱。 他轻蔑的目光如同看不知死活的蝼蚁,深深得刺痛着自己的心。 凭什么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自己? 不过是……陆凌风额头青筋暴起,胸口似风箱上下起伏,暴怒之下下身依然没有反应,陆天养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 陆天养宛若恶魔一般在自己眼前晃悠。 昭华郡主见儿子脸色不好看,低声保证:“先养好病,陆天养跑不了。” “郡主也累了一日了,风儿既然清醒过来,你该放心了。”陆江扶起昭华郡主,“先去歇息一会,让风儿冷静冷静。” “娘去歇息,我没事的。” 得了陆江的暗示,陆凌风加入劝说得行列,“累坏了娘,儿子很不安。” 成国公府上下最累得人莫过于昭华郡主,她也的确很疲倦,“我先去躺一会,晚膳时再来看你。” 回到屋中,昭华郡主瘫软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陆江站在指尖轻轻点了点昭华郡主的眉头,一抹隐藏在眼底的柔情疼惜极快被野心恨意覆盖。 转身出门,陆江低声吩咐常随,“把病情如实告诉世子。” “世子未必能承受得住。” “闹开来更好,这事能瞒得住谁?况且他的病不是治不好,多些磨练,他将来才有用。耍小聪明还想压陆天养一头?” 陆江面容平静,完全不似说自己的儿子,冷漠的哼了一声,“我不养废物,告诉他,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别指望我再帮他。” “是,主子。” 陆江特意绕路去被毁掉的梅园,望着重栽种上各色奇珍花种的园子。 “你心软了?” “……没有。” 在陆江身后出现一位面容苍老的老妇,“没有?没有你会再来这里?陆江,你做下得事太多,每一件都足以让昭华郡主恨你入骨,谁都可以后悔,唯有你没资格后悔。” 陆江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滚。”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 老妇很快离去,不过她嘎嘎的笑声却在陆江耳边回荡,没有资格后悔。他……也无法后悔。 陆江脸上的疯狂一现即逝,怎么可能后悔?就算昭华郡主陪了自己二十多年,一切的柔情也都是表象。 自从他被长公主等人逼死之后,自己同长公主一脉只有一个结局。不死不休! 虽然陆天养突然崛起同陆江当初设想得有偏差,不过大势上还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着。 将来一定能看到仇人痛不欲生,唯有如此,她们才会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有多痛苦。 “陆天养……加油毁掉长公主的一切。” 陆江喃喃的重复着,“同归于尽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你活着……就是耻辱。” 啪嗒一声,书卷落地,阿九歪着脑袋,手臂垂下睡熟过去。 陆天养亲自端着果盘走进屋里,水灵灵的水果新鲜得紧,红彤彤的果子酸甜适中,让人胃口大开。 见阿九又睡熟了,陆天养难掩担心,把果盘交给随从,爬上美人榻。顺势把阿九揽入怀里。 “是我,宝贝儿。” 陆天养安抚得轻吻阿九鬓角,敞开胸膛让阿九睡得更舒服一些。 “嗯。”阿九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向陆天养靠得更紧。 到底是她养病,还是自己养病? 神武帝给了陆天养七日的假期,本是想陆天养好好养养身体,谁能想到陆天养在侯府做起照顾阿九的‘妻奴’。 左右搂着阿九睡很舒服,陆天养不觉得照顾娇妻委屈,得意阿九越来越靠近自己。 “侯爷。” 有人轻轻的敲了敲窗户,美人榻就安放在窗边。一点点动静陆天养就能听见。 先是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阿九,陆天养环住阿九的头,手掌心盖住她露在外面得耳朵。 随后推开窗户,用眼神示意随从轻声回禀。 “方才成国公世子闹着要自尽。弄得国公府病患马乱,昭华郡主等人又是哭,又是劝,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成国公世子,属下听说,他用剑划伤了自己的脖子。流了不少血。” 陆天养低笑:“他舍不得死,这场戏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 倘若陆凌风真有死心,以他的身手根本不需要惊动旁人。 “昭华郡主是不是更恨我了?”陆天养低头凝视阿九,静谧美好得她,足以让自己心中暖暖的,不再是一片黑暗冰冷,满是暗礁。 “连长公主殿下都惊动了,方才长公主和沐世子赶去成国公府。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快到了。” “这群大人物们的确应该看看陆凌风。” 陆天养不在意低笑,陆凌风越惨,越能让他们明白,伤害阿九需要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属下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无所谓了,我不动陆凌风,他们难道会变成有同盟密友不成?早晚有一日会刀剑相向,省得一天到晚同成国公他们虚以委蛇,默默温情的戏码,我玩腻了。” 他也无法再玩下去,毕竟端着假面不是陆天养擅长的领域。 “陆世子叫嚷着要亲自报仇……” “唔,好吵。” 阿九不满的皱了皱眉,毛茸茸的脑袋向陆天养怀里埋得更深,“吵死了。” 陆天养合上窗户,随从明了得退了下去。 哄了哄阿九睡得更沉,陆天养拉上被褥盖在彼此的身上,亲自报仇?得有本事才行,陆凌风失去了副统领的官职,拿什么向自己报仇? 不过陆凌风背后的贵人太多,无论是太子还是长公主都可以帮陆凌风安排一个能同自己同分量的官职,尤其是长公主……太子想帮自己的女婿咸鱼翻身许是不容易,毕竟牵制太子的人和势力太多,可长公主能做到。 陆天养是从重重困境和绝望中成长起来的,濒临死地时常都会碰到,敌人越强,压力越大,他越是觉得兴奋过瘾。 舌尖舔了舔嘴唇,纯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灼热的光芒,不是长公主,还不够刺激呢。 义父最为敬佩开山王,他也觉得沐王爷是天底下一等一得天才,很遗憾没能同以前的骄子过招比试,眼下机会来了。 只是……陆天养稍稍压抑沸腾的热血,怀里得人未必会高兴自己毁去沐王爷的一切。 从江南和燕国公府传过来的消息看,莫冠杰的身世未必能隐得住。 哪怕陆天养再三警告莫昕卿,她背后得小动作也没减少,一次次遭袭击得燕国公府已经不安全了。 以莫昕卿的自私和聪明,她怎会不想办法脱离苦海? 一旦真相大白天下,陆天养再同长公主一脉彻底得对上,阿九将会面临更加两难的困境。 局面正向着他不愿意看到得方向发展,哪怕他拼劲全力都无法阻止。 陆天养收紧手臂,愧疚得凝视着阿九的睡容,最终自己还是对她食言了,并非放不下昔日的仇怨,而是昭华郡主等人不肯放过他。 成国公府,随着长公主一起到来得出了沐焱宇外,还有一对特殊的客人——燕国公世子夫妇。 最近一段日子,莫昕卿一直不离长公主左右,明知道来陆家看望陆凌风会很尴尬,但她厚着面皮跟着来了。 赢氏的目光一直不善,不过影响不到莫昕卿。 莫昕卿留意长公主等人。 “母亲,我求求您,帮帮凌风,我无法再看他做傻事。” 昭华郡主放下一切骄傲恳求着长公主,“他是我儿子啊,娘,我心疼他。” 长公主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我会安排得,失去得荣耀得凌风自己亲手夺回来。” 沐焱宇微挑剑眉,“祖母需从长计议,凌风表哥需要能人辅佐,教导,最关键得还是要先治好他的病。” “总是让他再府上闷着并非好事,凌风越是坚强,外人的议论会少上不少。” “姑姑……” “他同焱宇是表兄弟,姑表亲打折骨头连着筋,风儿经过此事成长了不少,他会成为你的好帮手。”昭华郡主缓缓的说道,“难道你不信你表哥?” 沐焱宇是沐家的守业人,他的意见对长公主至关重要。 亲姑姑恳求得看着自己,沐焱宇默默叹息一声,“我尽量照看表哥,只是姑姑,虞侯并非庸人,表哥屡次吃了大亏,以后行事更为慎重才好。” “陆世子的病未必就没偏方医治。” 莫昕卿听陆凌风的前程定下来,有沐家和长公主全力支持,太子那边也表态会扶持重用陆凌风,开口道:“以前我同祖母再老家时,碰见过一个癞头和尚治好过病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击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陆凌风满眼放光得看着莫昕卿,此时此刻在他眼里莫昕卿如同神女救世主。 “你……有办法?” 陆凌风发出声音都感觉到艰难,“能治好我?” 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突然间被强行阉割得打击难以承受,陆凌风本身有是喜欢美色的人,天阉对他打击极是沉重。 “我知晓点,不过不多,不晓得对世子爷管不管用。” “直接叫表哥就是。” “……表哥。”俏丽秀美的脸庞微红,莫昕卿犹豫片刻,依照长公主的吩咐改口了。 昭华郡主焦急的问道:“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自然改口叫表哥,莫昕卿自然而然开口,“姑姑,医治表哥的事急不来,倘若偏方对表哥有用得话,疗程起码少则半年,多则两年。” “疗程长点不要紧,只要治好凌风,我重重谢你。” “都是亲戚,姑姑不必如此。” 莫昕卿落落大方得搀扶住激动得昭华郡主,巧笑嫣然给人以极是亲和的感觉,“我不求姑姑谢礼的。” “好,好。” 昭华郡主颇为感动,“你是个好孩子,比阿九更好,更招人疼,以前是姑姑看错了你。” 莫昕卿忙谦虚了几句,“长公主……” “称我祖母。”长公主和颜悦色。 最近这段日子,莫昕卿紧跟长公主,时常侍奉在她身边,排解长公主不少的寂寞和阿九给长公主的挫败感。 原本在莫冠杰三个女儿中,长公主等人因莫昕卿庶出的身份最为无视她,甚至长公主都没全力组织当初莫昕卿嫁给燕国公世子,想着真相大白,再安排莫昕卿改嫁。 毕竟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改嫁不难,再嫁名门贵胄也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卿丫头。以后当你是嫡亲的孙女。” “祖母……” 莫昕卿红了眼圈,下拜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孝顺祖母,陪伴祖母。” 长公主本就是极为偏心护短得人,对莫昕卿存了好感。她身上的一切短处就不再是短处了。 比如上次莫昕卿和陆凌风被堵在外宅……长公主就完全得释然了,不管是真得,还是被人陷害,在她看来莫昕卿是无辜的。 好运的挡箭牌怎可能配得上莫昕卿? 莫昕岚太蠢,阿九太倔。太伤人,唯有莫昕卿像是孝顺温婉的孙女,长公主几次三番被阿九挫伤的心得到慰藉。 阿九不在意她对其的好,长公主完全可以宠爱另外的孙女。 庶出……也是她孙女,况且莫昕卿样样出色,知书达理,孝顺能干,不弱于正经培养得世家嫡女,比阿九许是还强上几分。 阿九已经成了长公主心底永远得痛了,爱不得。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行将就土,长公主不在指望能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下去,只想着寻个孝顺的晚辈陪伴自己,享享天伦之乐。 一直沉默得陆江嘴角弯了弯,“疗程时间长,少不得卿丫头,把明月阁拨给她暂住,省得她时常跑来跑去。没个歇息的地儿。” 赢氏咬着嘴唇,明月阁可是国公府环境最好的院落之一,又重新修缮过,本是为阿九和陆天养准备的。竟然落到莫昕卿手上? 太子妃拽住赢氏的手,含笑点头,“是该给燕国公世子夫人安排个住处。” “就住明月阁。”陆太夫人拍板,虽然不晓得儿子陆江的用意,可也看得出莫昕卿在沐家的地位,只是一个孙媳怎能弄得似嫡亲的孙女。 沐家果然家风被长公主带歪了。没一点得提体统规矩,放着孙子不疼,去疼孙媳妇。 莫昕卿推让几句后答应下来,昭华郡主亲自领她去明月阁,安排最好得住用。她们相携出门时,神态亲近宛若一对婆媳。 不是太子妃硬压着,赢氏早就爆了。 赢氏可是太子的嫡女,将来的长公主,陆家这是要做什么?给陆凌风纳妾?还是娶平妻? 上次陆凌风和莫昕卿的丑事生生得被长公主压下来,赢氏顾全大局没露半点风声,如今莫昕卿竟然借治病的机会登堂入室,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致。 陆江邀太子去书房,陆太夫人陪着长公主说话,陆凌风前程有沐家扶持,治疗天阉又有了希望,他恢复了以往的风度,尽量拉近同沐焱宇的关系。 虽然陆凌风说十句,沐焱宇也只回上一两句,陆凌风并不气馁,同沐焱宇认真的交流,说到训练士兵和战法也是一套套的。 毕竟他是陆江和昭华郡主倾力培养的兵团继承人,在兵法上也有颇深的造诣,比之重文轻武得沐焱宇要强上不少。 他们两人同是帝都最被看好的天才,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都是佼佼者。 不是谁能像陆天养博学不说,每样都很精通。 太子妃叫赢氏单独说话,进了小客厅,赢氏再忍不住得砸了桌上的茶杯,“娘,他们欺人太甚,我也不是容不得人,只是竟然抬举莫昕卿,昭华郡主难道不记得莫昕卿是燕国公世子夫人?” 太子妃任由赢氏狠狠的发泄了一痛,等到她能累了,倦怠了,听得进话,才把赢氏拽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娘晓得你委屈,你难受,摊上陆凌风,你心里憋了不少的委屈。” “中了圈套被陆天养弄成了天阉,还不晓得能不能治好。”赢氏嘲讽的说道,“疾风兵团被抢了,不是还有长公主,他只能混吃等死。娘是不晓得陆天养到底有多厉害,别看陆凌风在外人面前是天才,他给陆天养提鞋都不配。” “怎么说?” “陆天养件件胜过他,无论比什么,陆天养就没输过。” 在陆家的较量自然是瞒着外人的,赢氏顾念面子也没对太子妃露过口风。今日不同,陆家不给打她的脸,她还顾全陆凌风不成? 陆天养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哪怕是曾对陆凌风很满意的赢氏都觉得心跳加速。 他对阿九温柔呵护更是让所有出嫁女嫉妒。 谁都明白,得罪陆阎王还能活命,得罪阿九…… 赢氏冷笑一声。“陆凌风就是教训,陆天养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他想占阿九便宜,陆天养也不至于下如此的狠手。以为躲出帝都就行了?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在国公府。赢氏还是有点根基的,隐隐能听到些许的消息。 太子妃面容严峻,“这么说陆家并不简单?” “陆家的水深着呢,也只有昭华郡主看不穿。”赢氏咬了咬嘴唇,靠向太子妃,“以前我可以装糊涂,这次……这次不成,娘,我晓得父亲需要陆家相助,不敢得罪长公主。可没这么欺负人的。” “你要明白没有莫昕卿,你丈夫永远也好不了,莫非你想守一辈子活寡?” “我宁可他一辈子是天阉。” “……” 太子妃彻底被女儿彪悍的话震惊了。 “沐王爷对长公主情深意重,长公主心甘情愿为他守节。平时陆凌风对我的好就透着一股虚伪,私底下没少让奴婢侍寝,他同莫昕卿上次就被我堵外宅,以后治病时更会眉来眼去。” 赢氏发狠道:“像他只会在女人身上逞威风的男人就该一辈子不举,做太监才好。我绝不会为他守一辈子,将来或是和离,或是养几个看得看得顺眼的。反正就算他治好了,我也不会让他再进身。” “你们毕竟是夫妻,太子少不得陆家。”太子妃惊讶女儿的决绝,以前她可不止这样的。 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磨难能让赢氏长成这样? “以前我还想着争一争,为他计较一番,同阿九……抢抢风头,想着为自己将来的儿女留下点东西,总不能陆家一切都归了陆天养。” “可是,看如今的陆凌风。我怕了,我真得怕了,陆天养阎王之名不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择手段,也不给你留有余地。” 赢氏方才敢跟长公主等人因莫昕卿争吵,可不敢再冒犯有陆天养呵护疼爱的阿九。 “陆天养强成这样?” “他俊美得让女子心动,他的才干让人钦佩,但他心机之深,下手之狠寻常人难以想象。我劝说您提醒父亲一句,轻易别同发疯的陆阎王对上。” 太子妃眸色变了变,“太子怎么可能听我的?那次他吃了虞侯夫人的亏,又同齐王不对付,我们已经和他敌对了。” “娘。” “且忍一忍,总有出头之日。”太子妃安慰赢氏,“方才我点出莫昕卿的身份,长公主等人都没反应,看得出莫昕卿很得宠。不管怎样,她都是燕国公世子夫人,就算和陆凌风有了首尾,还能撇下燕国公世子不成?” “长公主再疼莫昕卿也不会让沐家名声扫地,接连祸害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如今指望她治病,等陆凌风病情好转或是没得治,你再在长公主和昭华耳边提醒几句,她们自会管住莫昕卿。” 赢氏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陆家既然水深,你也得多注意些,能打听出消息来最好,打听不出就自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别一时冲动……你的脾气平时看着还好,有时却又太冲动了。” 太子妃犹豫片刻,苦涩的说道:“倘若你同昭华以及长公主撕破脸,你父亲未必会为你做主。” “……” “他对皇位看得太重,别说你,就是你兄弟们阻碍了他,也会被他抛弃的。” 赢氏反而心疼起太子妃,“父亲一定会成功的,再熬几年,您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胜是败谁说得准?只盼着能有个好结果。”太子妃见赢氏懂事不少,轻声道:“成王败寇,我注定跟着太子。你不同……我不让你多插手太子的事,把你嫁给陆凌风,万一败了,胜得那个会看在你是皇孙女的份上不会计较太多,毕竟新君也要顾忌名声。” 历来皇位更替,不怎么掺和其中,只作为联姻对象的女儿保全性命的几率比较高。 投胎做了太子的儿女享受到旁人难以享受的富贵尊荣,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太子妃只是尽可能得为赢氏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挑选一个适合的丈夫,不过她还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以前意气风发极是出色的成国公世子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更没想到治家森严,恪守礼教体统的陆家会有如此多得猫腻。 事已至此,赢氏想同陆家翻脸,第一个不答应就是太子。 最近太子妃发现太子对陆江越发倚重,几乎是言听必从,弄不明白陆江到底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药,她出了暗暗着急外想不出提醒太子的办法。 虽然她是太子妃,同太子感情深厚,但她依然没把握规劝太子,万一惹了太子,她未必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 同陆江深谈后,太子恢复了不少的信心,叮嘱赢氏同陆凌风好好过日子,太子满意得带着太子妃离去。 昭华郡主留下莫昕卿,长公主同沐焱宇离开国公府。 马车中,沐焱宇再次劝说长公主,“祖母对表哥的使用得谨慎些,不说表哥能否承担重任,虞侯不会轻易得放过表哥,况且外面对表哥评价不高,我以为让他从底层做起为好,一来积累经验,二来多些机会也可证明自己。一下子位居高位,我担心有人不服。” “现在他最缺得不是经验,而是信心。到底是我的外孙,看他受得苦,我着实难受得紧,官职太低微,他一辈子难以在陆天养面前挺直腰杆,更谈何为自己报仇?” 沐焱宇俊脸一白,“报仇?祖母,您想让表哥报复虞侯?” 见长公主点头,沐焱宇激动的脱口而出,“以表哥的能耐绝对争不过陆天养,我以为只是想帮表哥谋个前程才会勉强同意……祖父留下的基业不易,也是沐家祖荣的根基,不能毁在为陆凌风报仇上。” “你太高看陆天养了,就算他比凌风出色,凌风背后有我们帮衬还打不过一个陆天养?凌风被欺负成这样,你还让他继续忍着?” 长公主眉梢挑起,眼露凶光,“你祖父留下的东西是为了保护子孙不受苦,凌风是你姑姑唯一的儿子。” “阿九呢?” “她想一条路走到黑,我拦不住,等斗夸陆天养,我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就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爆发 马车中气氛凝重,长公主直视沐焱宇。 沐焱宇强顶着巨大的压力,不肯退缩一步,“就算将来您搞垮了陆天养,您给阿九选得那群庸才,阿九能看上?就如同祖父在您心中地位一样,您忘不掉他,看别得男人都是废物蠢材。” “我将来会娶妻成亲,心仪过阿九我得用十年或是更久得时间忘记当初的触动。阿九身体里流淌着沐家和您的血,宁缺毋滥是本能。” 沐焱宇停顿少刻,缓缓的跪下在长公主身前,膝盖可弯,头颅始终高昂着: “不提私事,祖母,我们一定要因为姑姑和表哥而站在太子这一边?您能为某些利益搞掉陆天养,牺牲阿九,为何不能放弃陆表哥?” “我告诉你为何。”长公主手指点着沐焱宇的额头,“陆凌风是姑姑的亲生儿子,陆天养不是,每一个后辈我都不愿意舍弃,我给过阿九好几次机会,她一意孤行,毫不客气同你姑姑作对,你让我怎么疼她?” “可是太子殿下值得我们倾全力辅佐?您不觉得太子同成国公走得太近?您对成国公就没一点点的戒心?” 沐焱宇声音嘶哑,竭尽全力劝说:“沐家底蕴雄厚,陛下始终最相信您,敬重着祖父,无论哪位皇子登基,沐家都能安享富贵,何必非要去争从龙之功?祖母,陛下他年岁大了,疑心会越来越重……您过于鲜明的立场一定会引起陛下怀疑。皇子乃至新君伤不了沐家的根基,但是陛下可以。” “太子不行,难道齐王行?”长公主反问逼得沐焱宇哑口无言,“我的侄儿大多才干相差无几,谁登基不过都是守业之主,太子被皇兄倾力培养许多年,有监国的经验,既然再难找到更优秀的人选,太子就是最适合的,只有他才能让帝国平稳安定。不会造成太大的风浪。” 长公主目光深邃,唇边噙着一抹看透皇位传承的敏锐,“别看眼下皇子们闹得欢,太子始终是皇兄的第一人选。齐王……他太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为了陆天养,他不惜毁了一切。这样任性不考虑大局的人怎能成为帝国皇帝?” “我早就同你说过,坐在皇位固然是尊荣,同样也会有牺牲。” “全力辅佐太子会让夺嫡的争斗缓和下来。我站在太子身后,想来那群皇子王爷会安分许多。” 沐焱宇慢慢的低头,长公主面色缓和,轻轻摸了摸沐焱宇的头,鼓励的说道:“你还年轻,考虑事情尚不周全,对你我是很满意的。帮扶太子……是我同皇兄之间不宣的默契,我选了别的皇子,皇兄才会不满。” “祖母,帝心难测。”沐焱宇嘴硬。“陛下未必不会改变初衷。” “事到如今,陛下想改也难以改变了。你祖父心心念念得除了沐家永世昌盛外,就是帝国的安稳,你没见过他,自然不知晓他有怎样博大悲天悯人的胸襟。为了能让百姓远离各国征伐,实现大一统,他付出了一切。” “我怎能让帝国再次陷入格局战乱?” 长公主宁可同改变帝位传承人选的神武帝为敌,也无法眼看着因夺嫡之祸而搅动得天下大乱,给始终不肯死心的复国余孽机会。 “我并不信任陆江,可是我安排得是你姑姑亲生儿子陆凌风。凌风虽是他祖母带大的,可对你姑姑孝顺,又一向最亲近你姑姑。他纵有缺点,不如意之处也能成为你的帮手。” “只因为血脉的原因就要抹杀更加优秀的陆天养?” 沐焱宇握住长公主的手。“陆天养天纵奇才,世上再难有人比得过他,他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会是帝国的支柱。我相信只有他才能实现祖父尚未完成的梦想,让帝国真正得成为绝世霸主。” “你……”长公主没想到说得这么透彻,沐焱宇还冥顽不灵。“你若是怕了他,我亲自对付这小子。” “他钟情于阿九,不舍得阿九陷入两难之地,只要我们接纳他,不再同他敌对,他可为帝国征战,亦可牧守四方,甚至齐王所控得幽云二州都可能完全纳入帝国。” 长公主不耐烦的打断沐焱宇的话,“我更相信血脉的力量,陆天养的外祖父一家除了他生母侥幸逃脱外,都毁在我们手中。为阿九,他是做了很多,我无法相信他能抛下一切,你不是没得到消息,他同梅花盟等复国组织有勾连。他的忠心很值得怀疑,鼓动齐王……不早日除去他,帝国危险。” 沐焱宇垂下脸庞扯出一丝苦涩,羽翼已丰的雄鹰哪是那么好除去的? 神武帝到底站在哪边还看不出来,万一真得改变初衷,沐家同齐王一系碰上,吃亏得未必是陆天养。 本来借着阿九可以避免这些的,只是祖母和姑姑太过看重血统,如今沐家从属的家族,控制得旧部都不姓沐,也没沐家的血统,可他们却是沐家的根基。 “我有感觉,祖母您将来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沐焱宇直接撩起马车帘子,“停车。” 马车停下后,他很快的跳下马车。 “沐焱宇。”长公主在后面喊,“你去哪?” “畅游天下,开阔眼界,祖母,京城和沐家困了我太久了。就算是您的命令,我无法做到……做到伤害阿九,毁了帝国的绝世天才,我留下反而会给祖母您惹麻烦,您不需要三心二意的人。” 在这一刻压在沐焱宇肩头的重任轻了许多,不用再顾忌家族,不用再去斤斤计较,更不用违背本心得去做自己不愿意做得事。 他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清晰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安国公世子沐焱宇头也不会的离开帝都,消失在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震惊了好一会,走了?自己寄托厚望的孙子潇洒的走了? “去把安国公叫来。” 狠狠得捶了一下马车,长公主面带激愤,“太不像话了,沐焱宇……他眼里还有没有沐家?沐家白养了他。” 好不容把沐焱宇培养成才,指望沐焱宇守护沐家,可他却飘然而去。明天消息传开,不知得有多少人嘲笑长公主放走了沐家最好的继承人。 沐焱宇离开帝都的消息根本瞒不住,许多由沐焱宇出面的事变成了安国公。 安国公世子离家出走的原因传得很离谱,有人说是为爱私奔。有人说长公主太过压榨沐焱宇,当然也有人说陆凌风同沐焱宇不和。 不管原因是什么,沐焱宇起码在短期内不会再出现了。 屡受打击,名声有损的陆凌风巴不得沐焱宇一辈子不会来,如此他才能得到沐家全力的辅佐。 沐焱宇离家出走并没让长公主改变主意。反而越发痛恨陆天养,她对疾风兵团影响力有限,可她能在很多事给陆天养下绊子,比如粮饷的调配,在比如武器马匹。 陆天养再天才一时半会也被长公主弄得屡屡碰壁。 “沐焱宇!”陆天养对阿九说道,“是个人才,他并非舍弃了沐家,等他归来许是能挽救沐家的败局,沐家因他浴火重生也未可知。” 成亲后,陆天养霸道得不许阿九想除他意外的任何男人。尤其是沐焱宇,连名字都很少提起。 “沐家败局?”阿九笑盈盈的说道:“我怎么只看到某人被刁难得灰头土脸的?” 陆天养俊脸带着薄怒,拽住惹了事就想跑掉得阿九,“倘若我不给长公主面子,你会怪我吗?” 扭动身子想着挣扎出陆天养怀里的阿九顿了顿,拍了拍胡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你现在也只能稍稍落她的面子而已,我到希望能来下狠得,长公主才能庆幸醒悟,江山代有人才。各领数百年。” 陆天养低头吻着阿九的鬓角,“我……未必做不到……” “侯爷。” “什么事儿?”陆天养的声音很是不悦,被打断了好事,谁高兴得起来? 最好是要紧的消息。否则…… “江南的消息。”仆从感到危机,言简意赅的开口。 “嗯?” 陆天养立刻清醒了几分,放开阿九,看出阿九有些担心,笑道:“应该是商会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太子和赵王一起在江南收手。皇上对岳父信任有加,准他先斩后奏,前两日岳父正大杀四方,江浙一带被岳父经营得铁桶一般,我看过不上两年,岳父会升任总督。” 莫冠杰在江南的确做得不错,阿九不觉得会有危险,“商会有什么消息得瞒着我?” “有些私底下的事儿。” “你小心些,少同那些疯子牵扯。” 复国组织和义士们在阿九眼里跟疯子差不多,都是好日子不会过,一味作死。 “尚在可控范围。”陆天养自信的一笑,“你先歇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向阿九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回应他得是手绢,在眼前一闪而过,带着一阵阵阿九的体香,更舍不得离开了。 阿九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暗暗唾弃,色鬼! 出了房门,陆天养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隐去,快步向书房走,确定阿九听不到后,问:“是那边来得消息?” “侯爷,很多伸手极好的人已经向江南集结,另外海上……听说他们联合了海寇和岛子上得人。” 陆天养一听面色大变,“他们联合了?” “具体消息不清楚,属下的人打听不出来,不过据说梅花盟盟主在西湖严法寺住了三日。” “皇上可曾得到消息?” “不曾,没有证据,咱们得人说得话,江南镇守太监不见得相信。” “该死!证据?!难道他们袭击巡抚府才叫证据?” 陆天养只能发泄一般得马上两句镇守太监和江南锦衣卫无能,正因为太子和赵王之争弄得江南人心惶惶,虽然莫冠杰尽力平稳,但很多早些年埋下的钉子一时半会根本拔不掉。 他不在意江南是不是混乱,岳父一家不能出事啊。 “实情到底是谁泄露的?他们信得过的人……莫昕卿?!还是陆江?” “最近成国公一直很沉默,到是燕国公世子夫人几乎住在了成国公府,同昭华郡主很亲近,说是已经姑侄相称了,而且长公主殿下很疼惜她。” “我就知道,她是个祸害!” 陆天养生自己的气,“不安于室,莫昕卿从燕国公世子身上得不到她想要的,改了目标,也好……等到岳父彻底放弃她,我再动手也方便。” 以莫冠杰的人品绝不会容易莫昕卿同陆凌风纠缠不休。 只是消息泄露,莫冠杰会很危险,而陆天养如今执掌着疾风兵团,没有命令,他离京就是死罪,无论他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行。 陆天养突然回头,问:“你估算他们袭击巡抚府还需要多久?” “属下想在快则半月,多则一月,莫大人很机警,基本上掌握巡抚府周围的州县,不是太子他们闹得太凶,就算消息泄露也无法威胁到莫大人。” 问题是莫冠杰只是江浙巡抚,在江南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别得巡抚未必肯听他的调派。 “让我们的炸巡抚府。” “啊。” “然后把我岳父才是沐王爷儿子的消息散播出去。”陆天养冷冷的一笑,“锦衣卫和镇守太监不是要证据吗?我给他们出具铁证,只要他们能护住岳父一时半刻,我就能带兵赶过去。” 一旦真相大白天下,神武帝必然会拼死保住莫冠杰,不管是否莫冠杰身上是否有倾国宝藏,神武帝绝不会轻易牺牲莫冠杰。 下了一步臭棋的长公主不仅错失爱子,还让神武帝面上无光,神武帝怎么都不会让陆凌风和陆江领兵驰援。 “属下遵命。” “尽量瞒着阿九。” “瞒不了多久。” “能瞒一日是一日。” 最近阿九精神不怎样,陆天养有些担心阿九太过担心莫冠杰夫妻熬坏了身体。 陆天养命令属下提前行动,埋藏在江南的人手将会彻底的暴漏,就算能活下来,对他在江南的势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三日后,江南一封急报引爆帝都,震动朝野上下。 复国余孽袭击巡抚府,袭击莫冠杰,同时莫冠杰才是沐王爷遗失儿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朝臣们各怀心思悄悄看震怒的神武帝,琢磨着消息的真伪。 “皇兄,我可让凌风或是陆江提兵去江南……” “不用。” 神武帝严词拒绝长公主,“马公公,宣陆天养进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夺爵 长公主闻言心一紧,自从兄长称帝登基后从没在群臣面前落自己的面子,这是第一次。 有一就有二,她感觉得出神武帝眼眸中的淡漠。 “皇兄……” “一切等虞侯来了再说。” 长公主惴惴不安让神武帝心底泛起一丝柔意,毕竟是唯一的妹妹,一直跟着他闯荡,莫冠杰又是她儿子…… 神武帝缓缓了冷峻的面色,“朕晓得皇妹担心莫冠杰,正因此朕才派最出色的将军去江南。” “年青一代的将领中,无人比虞侯更让朕满意。” 神武帝对陆天养的称赞信任立刻在朝廷上引起极大的震动,虽然虞侯有齐王护着,最近展现出绝佳的战斗天赋,然而因虞侯和昭华郡主的恩怨人尽皆知,长公主一系人没少给虞侯下绊子。 很少有人相信虞侯陆天养能对抗得了长公主。 眼下却不同了,神武帝信任陆天养。一直眼看着长公主打压陆天养的姜首辅微微翘起嘴角,他之所以沉默正是看得明白,陆天养熬过去便会一飞冲天。 有时候长辈帮陆天养太多,反而起不到磨砺的效果,更有可能引得神武帝得怀疑。 在陆天养被压得最厉害得时候,姜首辅都没为他说一句话,甚至他还把齐王死死的弹压住了,愣是让齐王没办法帮自己的义子。 “臣拜见陛下。” 陆天养外罩素色锦袍,头戴将军冠,俊容冷峻且平静,一丝丝自信外泄,以前他身上的杀气吝气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但若是认为他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锋芒内敛气势却更胜一筹,以前他明晃晃的杀气让人忌惮,如今更却让人惊恐,自动得远离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陆天养。 “抬头。” “遵旨。” 陆天养抬头向上看去。同神武帝目光碰到一处,神武帝下意识的抓紧龙椅的扶手,嘴唇微动,眸色一变再变最终恢复方才的平静。“起身。” “谢陛下。”陆天养心里略有疑惑,方才神武帝看自己的目光……透过他看谁?还是很欣赏信任自己? 神武帝喜欢美人这是公认的,但方才一瞬陆天养感到一股暖意。 “疾风兵团可能调动?” “听陛下号令。” 陆天养此时也许发挥不出兵团全部的战斗实力,毕竟磨合渗透的日子还短,但是他有把握能控制住大局。慢慢的剔除陆江的影响力。 神武帝唇边噙着满意的笑容,这么短时间能做到这步着实了不起,比以往神武帝派过去的将领厉害多了。 “朕命你统领精锐即刻南下,保护接回江浙巡抚……”神武帝调侃的一笑,“派女婿去保护岳父,岂能不尽力?万一你没尽到职责让莫冠杰一家受伤,朕不说什么,阿九怕是不会高兴。” 冷峻的陆天养玉面微红,“陛下说得是,内子对臣影响甚大。” “当着朕和满朝文武的面敢说惧内宠妻。虞侯果然……没让朕失望呐,你是第二个。” 神武帝抬起手,马公公明了得跪地举高手中的托盘,压着黄色丝绸的托盘上放着一柄剑鞘为暗红盘龙的宝剑。 帝国皇帝还有另外一个爱好就是铸剑,收藏最最锋利的宝剑,以帝国财物供养一人,神武帝珍藏的宝剑都是难得一见的神兵。 基本上他看上的将领都会得到一柄神兵,不过宝剑的品质还是有区别的,往往越是越受重视的臣子得到的神兵品质越高。 朝臣们明白神武帝是要赏赐陆天养神兵了,悄悄看着托盘里中宝剑……很多人眼里闪过嫉妒。羡慕,这可是在神武帝珍藏中排在前十的宝剑。 竟然赏赐给陆天养? 朝臣们不在意一柄宝剑的归属,在意得是神武帝对陆天养的重视。 就连长公主面色都变了变,陆天养羽翼已成。自己无法轻易的对付他了。 “去把惊鸿剑取来。” “……” 马公公和朝臣同时镇住了,惊鸿剑?没听错? 那可是神武帝经常把玩的极品神兵,连太子求都没求到,据说此剑是神武帝为纪念开山王特意搜尽天下寒铁耗时十年打造出来的。 当然对着传闻神武帝没承认过,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则传言。 “去。” “遵旨。” 一会功夫,马公公亲自捧着宝物惊鸿剑走到神武帝身边。 “陆天养。你上来。” “遵旨。” 陆天养自然听说过惊鸿剑的由来,曾经做过厂卫比朝臣更晓得详细内情,惊鸿剑本来是做为神武帝的陪葬品。 在神武帝看来除了开山王之外没有人够资格使用惊鸿剑。 一步步走上台阶,陆天养不敢多想让神武帝改变初衷的原因,毕恭毕敬的跪在神武帝面前,“臣在。” 沐焱宇远走,沐家后继无人,许是因为阿九的原因……陆天养脑子飞快的闪过一丝灵感,毕竟他也算是沐家的女婿。 如果神武帝和开山王知晓他要毁了沐家,毁了成国公陆家,不知他们会不会后悔。 “陆天养。” 神武帝身体前倾,死死的盯着陆天养,一寸寸比较,否定,再比较,再否定。看得时间久了,他越发没有把握了,仿佛陆天养集合了很多人的优点。 不愧是老天爷精雕细琢出来的宠儿,神武帝默默在心底感叹,曾经风华正茂的一代人杰们都已经归于黄土,陆天养是唯一能让神武帝想起那些人杰的人。 陆天养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猜不出神武帝的心思,被一个老男人看着,他紧张得不行。 没听说神武帝有特别的爱好,对男宠深恶痛绝。 只是他的目光太诡异。 感觉神武帝目光看向别处,陆天养稍稍送了一口气,谁知听见一句更他崩溃的命令,“笑,给朕笑一个。” 声音很轻,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敲进陆天养的耳中一样,不容许他拒绝。 一旁的马公公跪伏于地,似没听见一般。 “不肯?” “臣不敢。” 不就是笑吗?有多难? 陆天养酝酿了一下情绪,不知神武帝在自己身上找什么。但敷衍或是寻常的笑容肯定不行。 这是他的机会,面对长公主一系和太子的压力,他若想彻底凌驾他们之上,必须要得到神武帝的支持器重。 笑是陆天养能承受的代价。 陆天养抬头,唇角慢慢向上弯。一抹笑意在俊美无匹的脸上绽放。 神武帝怔了怔,用惊鸿剑压在他的肩头,低声道:“陆天养你出生在初九可对?” “是。” “距离陆家祖宅的千里之外的尼姑庵?” “是。” “朕记得那座尼姑庵是东辽曾经的太子陆云为其母祈福建造的,陆云死后,庵堂能保留下来,多亏了昭华。“ “是。”陆天养点点头,“因信任庵堂堂主才把臣的生母安排在庵堂待产。” “朕忘了,你曾经做过北镇抚司指挥使,当年的秘辛难不住你。” “臣只是不想糊里糊涂的。” “你查出的结果可满意?”神武帝气势一变,“朕有些怀疑你同东辽太子有关。” “除了臣的生母曾经是东辽太子妃外。臣同陆云没有任何的关系,在臣生母有孕之前,陆云已经死了。” 陆天养神色淡然坦诚,“陛下,您当臣愿意做成国公的儿子?” 肩膀上的惊鸿剑越来越重,陆天养身体依然挺得直直的。 “朕也没料到陆江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神武帝的眼里闪过杀气,大殿上的朝臣心中隐隐泛寒,听不到神武帝和陆天养的话,难道陆天养得罪了神武帝? 齐王忍不住,“父皇。您手中的惊鸿剑到底给不给儿臣的义子?” “……老四。”神武帝看着关心外漏的齐王,轻声说:“谁养得像谁,其实你同老四有那么一点相似,老四黑乎乎的。膀大腰圆,气势凶悍,很多人都忘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别辜负老四对你的疼爱。” 神武帝将惊鸿剑压在陆天养的胸口,“朕很少见老四如此在意一人。” “臣宁死也不愿伤义父一分。” 陆天养接住惊鸿剑。 “你可愿意改赢姓?” “等臣有足够的功勋后,自然愿意,此时此刻臣不愿随义父姓氏。” “也对。”神武帝点点头。“你毕竟还没完全控制住疾风兵团,陆家对你还用。” 陆天养低头不语, 齐王在大殿上继续叫嚷, “别耽搁功夫了,父皇赶紧让天养去江南吧,迟了老莫没准就……咳咳,姑姑你瞪我作甚?晓得您关心老莫,您放心有天养在,谁也别想伤您儿子一根汗毛。” 哄得一声,朝臣们的脑袋似炸开一般,传闻是一回事,从齐王口中听到真相有点太过残酷。 莫冠杰真是长公主的二子? 天,怎么可能? 长公主认个假儿子只为了保护莫冠杰? 这么想着到有可能,毕竟长公主凶名和护短的名声一样盛,为儿子能平安,牺牲几个假货不足为奇。 难怪长公主以前那么喜欢阿九,如今又很喜欢莫昕卿。 太子也被这消息震动了,不过他从中看到得是机会,是不是对怀王稍微好点,毕竟怀王妃可是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地位自然不一般。 然而想到怀王夫妻的举动,坑得太子一脸血,太子决定还是看清楚状况再说。 “齐王,别让朕下令把你嘴给缝上。” “儿臣……” 齐王讪讪的低头,解释道:“不是为亲家担心嘛,一时口误,认不认是姑姑和老莫的事儿,儿臣不该插嘴。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再藏着掖着也没多大意思。” “嗯?”神武帝挑眉。 “堂堂帝国,雄兵百万,子民亿万,还惧怕几个复国余孽作乱害莫冠杰?父皇,莫冠杰若因虚无缥缈的宝藏被人害了那是帝国的耻辱。” 齐王面带威严,气势不弱于神武帝,“无法证莫冠杰的身份,又怎么对得住早逝的开山王?姑姑当时迷了心犯糊涂,父皇总不能眼看着继续错下去。该是谁承担的责任就得谁承担,姑父的后裔绝不是没担当的孬种。” “哈哈,哈哈哈。” 神武帝畅快的大笑,但是笑容很快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皇子们眼中的野心和嫉妒,太子的不快……都是皇位闹的,坐在上面看似可以随心所欲,可实际上他一举一动都需要考虑很多。 齐王是性情中人,真得适合吗? “夺去燕国公爵位,赏赐良田百倾,金银千两,准其回乡。” “父皇英明。” 圣旨即可下达燕国公府,由此足可证明传闻的可靠性。 神武帝高高在上,他自然不会去追究莫老太太,但长公主为自己名声考虑,只能把认错儿子的罪名加在贪心的莫老太太身上。 陆天养奉旨领兵去江南,阿九这才知晓详情。 “有我在,岳父不会有事。” “你自己多当心,我看那些人未必会轻易的退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阿九碰触陆天养胸口甲胄上的流苏,“为一劳永逸,我觉得咱们得想个办法证明,宝藏根本就不在我爹身上。” 燕国公府几次遇袭,虽有长公主和神武帝的纵容,但也说明意图复国的组织到底有多疯狂。 “已经在进行了。”陆天养点头道:“我早就算准有这一日,私底下一直安排着,只是没想到真相爆发得会这么快。” “你都没告诉我?” 阿九惊讶得很,陆天养已经安排了?“你怎么不同我说?” “不想你费心。” 陆天养吻了吻阿九的额头,“嫁给我,这些事本就没打算让你再操心,可惜……我不够强,安排得不够缜密。” “你已经很好很好,很强了。” 如何能不敢动? 阿九抬头,同陆天养目光交错在一起,“不过以后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伸手把环住陆天养的脖子,阿九踮起脚尖,嘴唇凑在他耳边,“陆叔叔,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跟在你身后的小阿九,你不会一直想做我的陆叔叔,而不是我丈夫吧。” 陆天养回应阿九得是把人拽到怀里,狠狠吻得阿九气喘吁吁,几乎昏厥,拇指蹭了蹭她红肿的嘴唇,“我留下的人归你调派,阿九,当心莫昕卿。” “嗯。” 阿九送走陆天养后,再回院子时,发现院子里跪了二十余人,“拜见夫人。” 这些人各自控制不少的手下,阿九再次惊讶于陆天养的隐藏实力,有了这些人打听陆家的秘密会方便许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认 详细了解他们肩负的职能,阿九把几个领头的人叫起来,挥手让其余的人退去。 “侯爷到底养了多少人?” “属下不知,这事夫人得亲自去问侯爷。” 同为陆天养属下,不是召唤令把他们聚在一起,彼此都不知原来属于同一方势力。 阿九感叹一句陆天养搭建组织的严格,等级阶层分明,当初她掌握江南商会什等情报以为就是陆天养所拥有的全部内在实力了,谁知……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侯爷离开京城时同你们说过什么?” “保护夫人,一切听夫人差遣,不得违背夫人的任何命令。” 阿九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帮我找几个人。” “是。”接过夫人递过来的纸张,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其中一人微微一愣,“夫人倘若找她们的话,属下到是晓得一些。” “嗯?”阿九诧异了一瞬,随即问道:“侯爷命你们查过?” “除了上面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之外,早在三年前,属下几乎全部查证过,并同侯爷仔细禀告过。她们大多是陆太夫人使得惯的奴才,其中有两个是……侯爷生母的人。” “只剩最后一个人侯爷没有提起?” “是,属下想侯爷许是没在意,毕竟一个马夫而已。侯爷命属下上上下下查了将近百人,还有已故东辽太子陆云身边的人,以及成国公身边的人。” “都没特别的事儿?” “一切很正常,没有任何秘密。” “连这些人的去世也很正常?” 既然打算追查陆家的秘密,阿九这段日子一直用有限的人手收集陆家的各种消息。 陆天养做过锦衣卫,自然是整合情报的高手,有了前世记忆的阿九同样不弱,情报学在现代已经是一门学科了,有了更加系统的体系,前世她对这几门学科有过很深的研究。 再加上陆天养姓陆,他再冷静也很难公正客观的去看待陆家和生母的问题。 阿九得到的消息中很多条都是他生母如何缠着陆江。如何背信弃义的抛弃东辽太子……如何去跪求昭华郡主留下自己腹中的孩子。 陆天养骨子里太过骄傲,他一方面明白让人鄙夷的女子是自己的生母,没有生母就没有他,另一方面对母亲有着本能向往的陆天养很难相信自己的生母竟然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始终无法完全客观的去看待生母以及陆家。当年的事看似查得水落石出,但阿九总觉得还有一些遗漏。 细节往往决定成败。 “虽然他们去世的时间不同,可在十年内故去了将近十于人,就算都有明确的的死因,在侯爷回到陆家时。还有人死了。” “……属下再去查清楚她们的死因。” 阿九想了想,摇头道:“不用浪费时间和人手查这些事儿,既然死因没有疑点查得再深也没必要。” 划去那些陆天养查过的人名,阿九提笔有填上几个边缘人的姓名,“你们去查查这些人,不能只局限在陆太夫人身上。” “遵命。” “尤其是那个马夫,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是。” 阿九总觉得二十多年前的兵祸发生的不太正常,昭华郡主的确身手不错,可当时她打着肚子,陆家又只剩下老幼妇孺。能从拼死为东辽太子报仇的东辽余孽手逃出来简直是奇迹。 世上当然会有奇迹发生,然而每一个奇迹的背后都有必然因素。 以当时昭华郡主和陆家侍卫的战力……倘若对方没放水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创造奇迹,最重要得陆太夫人等人虽是狼狈,可陆家死得都是旁支,真正嫡血没一个死于兵祸。 旁人只会称赞昭华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将门虎女,可阿九却隐隐觉得其中未必就那么简单,以陆江的谨慎,他就算离开也会留下足够保护自己家族的防卫力量。 毕竟当时东辽仇视他的人极多。天下也不够太平。 “夫人,夫人。” “什么事?” “管家命人传话,请夫人立刻回娘家一趟。” “是怀王妃?还是……祖母在?” 神武帝下旨夺了燕国公爵位后,阿九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偏偏父母不在京城,兄长莫隽咏在父亲身边,莫家唯一能当家得指剩下阿九。 “听说都在,连长房大老爷夫妇也侯府,还有燕国公世子……不是……是表少爷……” 着实很难说明准确的关系,太乱套了。“长房大老爷的女儿和姑太太她们都在。” 燕国公世子的妾?! “八姐姐也在?”阿九摇摇头,“我到是忘了,她这段日子一直在成国公府为成国公世子治病。” 阿九嘲讽的一笑,“她怎么会掺和进这事儿?” 最近莫昕卿名声大燥,长公主和昭华郡主的看重喜欢,良好的教养,姿容绝俗等条件都让莫昕卿成了最受瞩目的夫人。 阿九看得出莫昕卿早做了抽身准备,却想不出她如何不损名誉的离开曾经深爱的丈夫假冒的燕国公世子。 “夫人不到,管家压不住的。” “准备马车吧。” 阿九根本没办法不去,这些复杂的局面都是长公主造成的。 以前阿九听敬佩长公主,虽然不满她的安排但也不至于不理解长公主的苦心,可如今的乱摊子只能阿九收拾,阿九对长公主多了几分的埋怨。 莫侯府上乱作一团,怀王妃莫昕岚根本镇不住哭天抢地的莫老太太。 当然听到莫冠杰才是开山王亲生儿子的消息后,莫昕岚傻了,同很多人一样,她无法相信这件事,尤其是她记忆中根本就没这段。 如果莫冠杰是长公主的儿子,莫家怎么会倒得那么快?莫冠杰又怎么会死? 记忆中莫冠杰到死也只是个仕途蹉跎,郁郁不得志,后宅混乱争斗不休的可悲人。 莫昕岚记得父亲前生是为自己……死的,更记得长公主一系的人没少落井下石,牵强点说。长公主也是逼死莫冠杰的凶手之一,虽然她根本就没在意过官职低危的莫冠杰。 是长公主擢升的人……不过那人莫昕岚一早就设下绊子,弄得他家破人亡,报了上一世的仇恨。 这也是莫昕岚做得最果决的一件事。哪怕当时那位上辈子的仇敌没动坏心思。 除了这件事外,莫昕岚哪一件事办得都不顺利。 好不容嫁给怀王,做了堂堂正正的王妃,本是莫家姐妹中最风光,地位最高的一个。可莫冠杰愣是不认她了,怀王也受到了太子的打压差一点失去爵位。 在她过得最为艰难时,阿九备受神武帝的宠爱,陆天养步步高升,虽然只是虞侯,但陆天养手中的权利比怀王高出许多,别说怀王,就是寻常的皇子王爷都不敢得罪陆天养。 当然陆天养身世也足够狗血,莫昕卿怎么都想不到陆天养竟然是成国公陆江的儿子! 如果晓得陆天养的身份,她会不会犹豫? 成国公陆江……权倾天下的人。摄政帝国,距离皇位也只差一步而已。 吵闹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莫昕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能再想了,记忆中的事儿未必会发生,而发生的事绝不再记忆中,自己脑中的那段记忆是真实的吗? 不是自己做过的梦? 莫昕岚想不通局面怎会乱成这样,倘若陆天养当时死在回京路上,是不是就没这些变数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句话救了万大夫,也不会有人在寺庙为陆天养解焚蛊之毒。 难不成变数是她?明明她救得只是小人物。小到不能再小的人啊。 “岚姐儿,你到是说句话啊。”莫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莫昕岚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哭喊道:“我养了你爹。你们就眼看着我沦落街头?” “沦落街头?谁敢让您在街头流浪?” 阿九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哭成一片的众人纷纷止住了眼泪,只敢低声抽泣,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就能让莫老太太等人收声,也只有阿九了。 莫昕岚说不出的羡慕。 进屋后。阿九解开外袍,环视一圈,莫太夫人等人此时连抽泣都不敢了。 “怀王妃安好。” “九妹妹……” 莫昕岚下意识的起身,略显窘态,绝对做不到阿九如同在自己府上一样,虽然她们名分上都是莫冠杰的女儿。 差距让莫昕岚难堪,可却不能不回莫家,因为莫冠杰的身份不同了,开山王的孙女能给她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莫昕岚隐隐有股后悔,不该轻易的放弃莫家的一切。 阿九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完全无视莫昕岚,“大伯,伯母,姑姑,三堂姐,南宫表姐都到了。” “……我……我。” 被阿九点名的人有几分高兴,还能以亲戚想称,证明还能得到莫家的好处。 莫老太太抢先说道:“我养了你爹这么多年,他不能不认我。” “祖母稍安勿躁。”阿九笑着宽慰:“谁说我爹不认您了,外面的传言传言不可信。” “九妹妹。”莫昕岚皱了皱眉头,着实不明白阿九怎会把好处往外推?开上网的孙女同贫民的后代差距很大,“连皇上都下旨意了,还能有假?你不能因同昭华郡主的矛盾就阻拦父亲认亲。” “皇上只是夺了燕国公的爵位而已,其余可是什么都没说过,当初我提过长公主认亲太随意,昨日我已经同齐王说过让他谨言慎行。” “可是父亲明明就是……” “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父亲走到这一步没靠过任何人,全凭自己的才干,何苦非要在父亲头上加个名门的头衔?” “你这话说得不对,亲情是无法分割的,长公主一定很想认回父亲。” 莫昕岚无法眼看着机会的流失,“九妹妹,你太固执,太自私,你就没想过父亲。” “我同父亲相处时间是最久的,不客气得说怀王妃和八姐姐都没我了解父亲。”阿九面不改色,平淡的说道:“如今八姐姐在成国公府陪着昭华郡主,既然怀王妃想认亲,您何必来莫家?直接去找长公主不就是了?” 莫昕岚脸臊得慌,无缘无故的跑过去着实太丢脸,抬手指着莫老太太,“你就容忍她颠倒黑白?作弄父亲?用个冒牌货侵占父亲的一切?” “父亲尚未作出决定,我只晓得她还是对父亲有养育之恩的祖母。” “乖孙女,我没白疼你。” 莫老太太本以为阿九会落井下石的,“我……我当初不知妹妹会骗我,一切都是我死去的妹妹做的。” “这件事的真伪自有长公主殿下处置,我不敢多言。” “阿九,你什么意思?你不肯帮我?” 莫老太太被长公主吓得够呛,今日来是寻求莫冠杰的保护,只要莫冠杰说一句不怪她,长公主自然不会深究。 “我没能力帮您,父亲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得事承担相应的后果。况且父亲正处在危险之中,我在帝都时刻都挂念他的安危,着实没精力再管别的事。” 阿九看了一眼面色很不好的莫老太太,又看看屋子里其他人,“父亲同大伯,三叔早已经分家,大伯惹上官司的话,父亲看在兄弟情分能帮自然会帮,只是大伯父的家事儿就算父亲都不好过问,何况是我这个晚辈侄女了。” “阿九妹妹,我想离开……离开他。” 南宫月哭着说,“他骗了我,我不愿意随他回乡下,我只是个妾,只要你一句话,他不敢强留我的。” “我对你们的私事没兴趣,更没资格管,你想离开大可同他明说,若是让我说,你们还是留在他身边更好。皇上并没亏待他们,不是吗?硬要离开……就没想过将来你们能嫁谁?” “我不要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婿。” “大伯母,莫家也只是乡绅,称不上书香门第,若是没父亲,许是还不上乡下土财主呢。” 阿九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我爹最看不上嫌贫爱富的人,当初我爹就说过不让三堂姐和表姐去做妾的,现在你们不乐意了,早干什么去了?” “……阿九。” “来人,送他们离开。” 侯府的仆从一拥而上,隔开长房等人,“阿九,你不能这么无情。你不能只救莫昕卿,不救我女儿。” 阿九笑了笑,挥手直接让仆从们强行送客,莫老太太死命的想留下,不过她的力气赶不上仆从,被请出侯府。 “清净多了。” 阿九满意的点点头,“怀王妃还有事?” “父亲真得不认长公主吗?九妹妹,难道你看不明白其中的好处?” “为好处就认亲?”阿九摇摇头,“其实父亲的决定根本影响不了你,怀王妃合时听过父亲的话?所以我和父亲也不会阻止你,左右父亲早已经放弃你了,你愿意做就做,不过先想好你能承担的后果。” 莫昕岚倍感耻辱,一甩衣袖离去,“九妹妹,你一定会后悔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和离 莫昕岚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阿九几乎在她拂袖而去时转身,“往后无论是怀王妃,还是长房大伯一家,老太太都不许跨进侯府一步。” “是。” “给长公主殿下送个口信,把方才的状况原原本本的告诉长公主殿下。” “是。” 阿九自己已经有陆家的一堆事烦心,长公主弄出来的乱摊子就该由她自己收拾。 倘若长公主有一分对莫冠杰的慈爱就不会纵容莫老太太屡次骚扰莫冠杰。 果然,阿九将莫老太太领人上门的消息送到长公主面前不过一日,长公主就让人把莫老太太请到了公主府。 至于莫老太太和长公主怎么谈的,阿九并不关心,只要莫老太太等人别再烦莫冠杰就好。 阿九把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江南的事上,尤其是听说陆天养率领的精锐受到联合阻击后,阿九更加担心了。 忍不住怀疑,帝国还是一个太平强盛的国家吗?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大一股的敌对势力? 显然,不仅阿九意外,神武帝同样深感意外,在朝廷上大发雷霆,将这些年参与政事的太子等诸多皇子骂得狗血淋头,罢免了许多官员。 太子和赵王单独被提出来,被神武帝罚跪太庙。 太平时能掩盖许多问题,一旦事情不妙,就得有人出来承担。 正因为太子和赵王曾经在江南对掐引起江南不稳,进而才有海寇和复国余孽联合作乱。 太子和赵王冤不冤? 其实挺冤的,不是神武帝的‘纵容’,他们两个也不至于在江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帝国一统天下后,江南一直残留着许多的隐患,神武帝草根出身,本就不被江南残存士族接受,神武帝又是一个霸道的开国之主,不服的人尽数斩杀,一统之初造就了好几桩血案。 执政几年虽然缓和了顺昌逆亡的铁血政策。可仇恨已经深深的埋下了,明面上江南那些残存势力不敢如何,暗地里却凭着巨额的财富支持着南陵复国,同时大肆收买着神武帝派去江南的官员。以及神武帝最为信任的镇守太监。 进而影响神武帝的耳目鹰犬厂卫。 倘若不是神武帝把莫冠杰派去江南,如今的局面会更加严峻,只是莫冠杰去江南时间还是太短,连一任都没满,他只能影响巡抚控制的区域。 如今莫冠杰为开山王二子的事明传天下。很多莫冠杰曾经资助的寒门学子全都炸了,也使得他对江南的控制力减弱。 宝藏的诱惑,有能人再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掠走莫冠杰的人太多太多,这些人宛若临死前最后的疯狂不要命的冲上去,或是阻止陆天养进兵速度。 不好的消息让神武帝格外烦躁,太子和赵王……据说还得跪好久,他们就是顶罪的,直到好消息传来,神武帝心情好转才有可能从太庙前离开。 成国公府。陆江在书房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他的人借助长公主所有的特殊渠道瞒着神武帝一批批悄悄出京。 “当年我同南陵国主有过协议,并非是我背弃盟约,非要覆灭南陵国,而是神武帝在背后逼着我,南陵国和我根本无法对抗一统天下的大局。” “现在可以?” 在陆江对面坐着一位年过三旬的男子,鹰眼,高鼻梁,他最引人侧目的就是拥有超过很多女子的红唇。 陆江淡淡一笑,“只能给神武帝制造点麻烦而已。还不到彻底掀翻桌子的时候。” “父亲说,他这辈子佩服得人很少,你成国公陆江算一个。” 艳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男子的话语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得佩服陆江,“你的忍耐力无人能比。” 陆江眸色深谙,男子却毫不示弱得同他对视。 “王子过奖了。”最先移开目光得人是陆江,端着茶盏的手背隐隐有几道青筋凸显,“按照我们事前商量好的,莫冠杰归你们。陆天养……必须打败其最好残疾。” “看来父亲少说了一样,你的狠辣程度也是旁人比不上的。陆天养可是你亲生儿子,上次没能弄残他,还不肯放弃?” “不是我想他死。”陆江垂下眼睑,轻轻晃动茶盏,“郡主肯为我隐瞒秘密出京的事所求不外乎陆天养身死,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昭华郡主就不担心害了陆天养救不回莫冠杰?莫冠杰可是她的二哥。” 陆江没为昭华郡主辩解,就算陆天养出事,疾风兵团的精锐战力非常,哪是只能躲在海岛上的南陵皇族能了解抗衡的? 况且陆天养未必就一定会被他们弄残了。 “你们最好小心为上,我这个儿子文韬武略都是上乘,他天分又高,连我都几次吃了他的亏。” “陆天养,他跑不掉。”男子舔了舔嘴唇,唇瓣越发娇艳鲜红,“我会告诉他是谁出卖了他,谁想要他的命,我也会让你能给昭华郡主一个交代。还有……我父亲说,当年他临幸过的女人……他一直惦记着呢。” 陆江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暴怒,少刻平静下来,“等平分天下后,自然可以再见到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女人能让我父亲如此着迷,真是……不知得美成什么样?” “到时候王子就知道了。” 陆江半敛眼睑,“时辰不早了,王子请回吧。” “陆江,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男子很感兴趣,也很兴奋的笑笑,“你以为我父亲真不知那人是谁?” 陆江继续沉默,俊脸慢慢转为苍白,男子看后笑意更浓,当然眼里的鄙夷也更深,“我父亲不是陆云,你的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想被神武帝凌迟五马分尸,你最好……老实点。” 男子拿起书桌上摆放的玉虎镇纸,“这个不错,我要了。” 陆江如同木头一般毫无作为。唾面自干的忍耐力的确极为惊人。 直到男子满足的离去后,陆江抬起盛满疯狂杀戮的眸子,“南陵皇族。”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书房里回荡,“她是谁?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知晓真相。自作聪明的蠢货。” 啪得一声,茶盏被陆江甩到门上后落地破碎,昏暗的烛火跳跃时亮时暗,陆江把大半的身子隐在昏暗中,“忍。心上插刀的滋味……谁愿意承受?如今连跳梁小丑都敢再我面前耀武扬威,擅自取走你留给我的东西……” “主子。” 守在门口的侍从听见陆江凄厉的声音,心里风冷,默默得为离去的男子哀悼。 “滚!” 陆江的语气不善,“慢着。” “主子有吩咐?” “救陆天养的人可到了?” “已经安排妥当,主子放心就是。” “哈哈哈。”笑声中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疯狂,陆江笑不可支:“可笑,可笑得很。” 一面遵从昭华郡主的意思害死陆天养为陆凌风报仇,一边他还得派人在最最关键的时候救下陆天养——一个不被他期待,背负着所有罪孽的儿子。 倘若陆天养傻一点。单纯一点,陆江在他眼里会是一个背负着复国大业委屈求全的好父亲,可惜陆江万万想不到活下来的陆天养会成为齐王的养子,更有着惊人无与伦比的天赋和近乎冷酷的心肠。 陆天养从未期待过陆江给予自己的父爱,也不以出身陆家为荣,他恨着陆家所有的一切,包括陆江。 再加上陆天养又以锦衣卫北镇抚司在帝都横行多年,掌握了很多的秘辛,等陆江晓得他身份时,一切已经迟了。根本无法取信陆天养。 陆天养不在意陆江,可陆江却不能不在意这可最最关键的棋子。 可笑得出了昭华郡主,长公主和一切自作聪明的蠢货外,亦包含陆江。 疯狂的发泄之后。书房里一片狼藉,陆江半跪在中间,面色渐渐变得痛苦不堪,额头撞着冰冷的地面,脑袋似裂开一般,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清冷鄙夷的看着自己: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给你报仇的,她们不得好死……这个天下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从没忘记当年梅林酒醉后,跪在你面前发过的誓言。” 江南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阿九不是不担心陆天养和父母,可她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找些要紧的事分散些许的注意力。 因为身份特殊,单独留在帝都的阿九被很多人‘盯上’了。 阿九的日子过得很平稳,既不去成国公府上求助,也不会去见长公主,深居浅出,冷静从容,让很多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也明白阿九这种表现才是正常的,毕竟阿九不仅是莫冠杰亲手养大的女儿,还是姜首辅的外孙女,自幼受得教养同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 阿九惊慌失措,言行不当丢脸得就不仅仅是她了。 “夫人,长公主传话请您去一趟。” 阿九手中攥着东辽国史,地图抬眼可见。 在地图上阿九标注了好几个地方,想要解开秘辛,显得了解东辽国和陆家曾经在东辽国的地位。 还有那位惊才绝艳的东辽太子。 从帝国编写的东辽国史中了解当年的真实状况很不现实,神武帝不止一次的篡改过史书,强压着史官贬低过东辽太子陆云。 按神武帝的意思,只有沐王爷才是恒古烁今的第一天才。 阿九本着能了解一点是一点的心思去看那段历史,又专门找了些经历过东辽战事的老人回来,逐渐发觉,当年的事儿挺有趣,陆江和陆云之间不单单只是陆江背叛卖国。 “去哪?她让我去哪?不,该说我的八姐姐在哪?” “长公主府。” 阿九呵呵一笑,说不出嘲讽,“长公主的人可在外面?” “虞侯夫人,奴婢在的。” 当然方才阿九的话,她听得清楚。 “闹剧终于结束了?八姐姐得了和离书?” “这……不是殿下拆散他们,而是那人自觉配不上八小姐,自愿同和离。您也听说过,八小姐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我何时说过八姐姐是自愿和离的?” 虽然没说,口气里都表现出来了。 来人看得出请动阿九很难,硬着头皮说:“毕竟是一家姐妹,殿下还是希望您能去一趟,一个亲人都没有,八小姐脸上着实孤单了一些。” “有殿下和昭华郡主在,八姐姐还用得上亲人?” “……” 来人以为没有了希望,别说是她,就是长公主对倔强不听话的阿九深感头疼无奈。 “你等一会。”阿九刷刷得在宣纸上写字。 “是。” 直到同阿九一起坐马车去公主府,她还觉得不可思议,虞侯夫人竟然同意了? 长公主府,阿九一进门就见到眼圈泛红一脸不舍的莫昕卿,曾经的燕国公世子一身简朴的打扮站在离着莫昕卿很远的地方。 “表哥。” “……” 阿九这声表哥着实震惊了很多人,长公主略有不悦,莫昕卿含在眼中的泪珠滚滚落,呜咽着靠近长公主,“还是算了吧,我是愿意同表哥一起的。” 长公主警告的看了阿九一眼,可惜她根本吓不住胆大的阿九。 “八姐夫真得决定和离吗?” 阿九看得出他比以前瘦了很多,精神也很不好,摊上这样的事儿没有谁能过得好的,“我还记得初见时表是一个很稳重,很腼腆的男子。” “不堪回首。”他毕竟当了好几年燕国公世子,“虞侯夫人能叫我一声表哥,我很高兴。” 如果当年他不移情别恋,娶了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的阿九,是不是如今他不会孤单单一个人承受这些? 阿九一定不会像莫昕卿……巨变会让憨厚的人看清楚许多的事,莫昕卿舍不得他是装出来的,演得再像也不是真实的。 “你没做错什么,错得是妄图操控别人命运的长公主。” “阿九!” 长公主开口道:“我已经不求你理解我的苦心,可你能不能每次见我都像是刺猬。” 阿九看都没看长公主,继续笑着说:“其实往好处想,表哥娶了最美的女人,享受过荣华富贵,只是有些短暂罢了。不过陛下给了足够的赏赐只要表哥经营得当,日子不会比帝都过得差。” “是啊,不会太差。” “您同祖母他们不同,长公主殿下始终欠着表哥一个人情,倘若遇见难事求到我父亲这里,我敢保证我爹不会袖手旁观。” “嗯。” “表哥就当做了一个黄粱美梦,远离京城归于乡间未必就不是好事。富贵的日子处处危机,劳心劳力。” “多谢九妹妹。” 一番话未必会让他振作,但却给他留下一分尊严,以及给予他最为苛求的温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幽会 “多谢长公主殿下。” 身份上起起伏伏的巨变,因为长公主的操控他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做了好几年的燕国公世子享尽荣华富贵。 没有长公主,他也不会享受到这一切,从高到低的痛苦需要更长时间淡化。 长公主听得出略带嘲弄的谢意,“往后有难处,你也可以来找本公主。” “经历过浮华,我以为老天爷是公平的。今日长公主殿下能操控我,明日您也许会沦为别人的棋子。” “我等着看看,老天爷会放过谁。” 说完这句话,他向阿九点点头,转身离开。 莫昕卿含泪的眸子略略闪过一丝说不明道不白的光亮,心底泛起几分怅然若失,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得成熟,可惜……终究只能回乡守着田产渡日。 她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强行捆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痛苦,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只是隐隐后悔从何处而来? 莫昕卿眼睑垂得很低,“倘若他一心一意待我,只有我一人,我死也不会离开他的。以前在府里时,他就很宠溺三堂姐她们,每次我的心都好痛。” “别说这些了,你以后不会再受任何委屈。”长公主宽慰悲伤失落的莫昕卿。 “呵呵。” “阿九!”长公主感觉莫昕卿身体轻颤,怒目看去,“你笑什么?” 阿九笑意盈盈,好奇的问道:“我想问一下八姐姐,以前他是演燕国公世子时,再痛苦你也忍下来了,如今他只是土财主,你却忍不了,不管三堂姐她们是否还会做妾。在八姐姐眼里是不是丈夫是不是纳妾同地位高低有关?你的忍耐同荣华富贵是否一致?” “……祖母。” 莫昕卿盖住眼睛,消瘦的肩膀又抽一抽的,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神。满腹委屈又无法辩解。 怜惜弱者是强者本能,长公主自然护着孝顺柔顺的孙女,迎上阿九的责难,“远近亲疏你不懂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我以为长公主殿下早就不指望我懂得孝悌了。” 阿九笑意不改。眸子却泛着冷冽的寒芒,“今日八姐姐忍不了丈夫三妻四妾和离,希望八姐姐能坚守住本心,莫插足别人的家庭,再去承受你无法忍耐的痛苦。” 莫昕卿身体怔了怔。几乎将嘴唇咬破,在阿九面前,她仿佛没有穿衣服,这份屈辱着实难堪: “……阿九妹妹真真是好算计,难怪你当初一心远离他,只有我傻傻的被你推出去利用。其实你早就明白,他对你一见钟情。只是你聪明,父亲疼你,你知道得多,逐渐疏远他。我单纯。看不透,才落地到今日被你嘲笑的地步,换做你,你比我好多少?” “是好很多。”阿九自信的点点头,“起码在他是燕国公世子的时候,我一样不会容许他纳妾。” “……”莫昕卿仿佛一碰冷水浇头,可心中的怒火怎么都泄不下去。 “他失去一切,我肯定会陪着东山再起,或是陪着他过安稳的日子。” “你怎么可能这么做?”莫昕卿失口喊道。 阿九冷淡的笑了笑,“所以我说比你好得多嘛。不过……我肯这么做得前提是我真心把他看做今生的伴侣,无论他是燕国公世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我都没看上呢。对不喜欢的人自然要躲得远一些,我没有嫁他并非因为我提前知道内情。” 微微挑起眉梢,阿九轻声的说道:“当年主动搬去燕国公府对祖母尽孝得是你吧,能迷住他也是你的本事呢。” 长公主眸色复杂,忽视了身边的莫昕卿,阿九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成为最光彩的一个。纵使对阿九的倔强不听话有怨言,她也必须承认,只有阿九才像是丈夫心心念念的沐家娇女。 昭华各方面素质很高,但性情冲动,缺少冷静的判断和最根本的坚持,容易被感情偏见所左右。 莫昕卿有点在于听话孝顺,偶尔的小聪明挺可爱的。 “陆天养进兵困难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嗯。”阿九点点头,“我相信他有能力摆脱眼前的困境,反贼困不住他。” “刀剑无眼,战场无情,马革裹尸是将领的宿命,谁也无法保证他能平安回来。” “长公主殿下似有所指?莫非昭华郡主还想在做手脚?此刻他是去救我父亲,不提私事,单论公务,他若是能大胜打败反贼对帝国稳定江南极有好处的。” 阿九同长公主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若是被自己人设下的陷阱击败,我无论如何都会报复,不管那人是谁。” “阿九。”长公主突然心中一寒,目光主动移开,“我是说万一陆天养败了,死了,你……你若是殉情就太傻了。” “殉情?殿下从哪里看出我会殉情?” 阿九仔细回想方才说过的话,恐怕是长公主误会了,“我是不会殉情的。” 还好,长公主稍稍安心,只要阿九能活着就好,是不是改嫁已经不苛求了。长公主也觉得世上很难再找到像陆天养出色的人。 “但是我会报仇,所有害过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眸底似燃起火焰,俏丽的脸庞冷若冰霜,“没了陆天养我不会活不下去,老天不惩罚害过他的人,我会亲自动手。” 莫昕卿向后缩了缩身子,在成国公府上住着,又有师门的消息,她心很细,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来,昭华郡主和成国公绝对不会放过害了陆凌风的陆天养。 就算阿九聪慧过人,她在其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陆天养面对的对手都是势力庞大,心机深沉手段极高的人杰。 因此长公主才怕陆天养死后,阿九会固执的为其殉情,可是……莫昕卿此时迟疑了,阿九一定会为陆天养报仇,任何都挡不住。 哪怕是昭华郡主和长公主! 阿九有那么喜欢陆天养? 莫昕卿不相信阿九轻易的喜欢上谁,怎么看都是陆天养剃头挑子一头热。 “祖母。”莫昕卿不能再让长公主过多的关注阿九。“以后……我愿意侍奉您。” “你和阿九同龄,正是好时候,你不该陪着我这个行将就土的人。”长公主有几分落寞,“守寡的滋味我最知晓。好歹还有王爷留给我的美好记忆陪着我,可你……他没给你留下什么。” 说这番话得时候,长公主悄悄的瞄着阿九,陆天养同陆凌风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昭华绝无可能饶过陆天养。得想办法让昭华同阿九和平相处。 “殿下多虑了,八姐姐对将来只怕早有安排了,她一向是最有算计的一个,明白自己要什么,该舍弃什么。” 这一点连阿九都自愧不如,莫昕卿如同一台精准的机器,没什么是她不能舍弃的。 莫昕卿失落的低头,“九妹妹,我承受不住你的冷嘲热讽,当我错了。行不行?我承认不如你,永远也赶不上你,你……别再为难我了。” 可怜兮兮的求饶足以打动任何人,长公主也是心疼的,本想替她说话,阿九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过来,愣是封住了长公主的口。 “殿下不会眼看着八姐姐虚度青春,夫妻之间和离也不是坏事,分开另寻姻缘总比怨偶强些。表哥会找到愿意陪他过一辈子的妻子,八姐姐有殿下做靠山。想来也不难再嫁。” 阿九从袖口中掏出在早已写好的纸张,递给莫昕卿,“你的事儿,我同父亲提过。父亲不会勉强你非得同他过一辈子。” “……这是?”莫昕卿脸色大变,“父亲怎能这么想我?九妹妹,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知羞耻,自甘做妾的人?” 屈辱的眼泪簌簌滚落,莫昕卿哭得是伤心且绝望。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父亲先把最坏的状况考虑了。万一此事成真,再把你驱除出宗族,你一定会喊冤说父亲无情。” 长公主纳闷极了,“怎么回事?” “我爹说……一旦八姐姐和离,一年后会给她择夫再嫁。”阿九嘲讽的勾起嘴角,“她正给陆世子治病,瓜田李下着实不方便,以前她名分上还是燕国公世子夫人,既然八姐夫相信她,父亲不会过问此事,如今八姐姐已经和离了,爹为莫家名声着想,不让她再住在成国公府,以后给陆世子治病也不可单独相处。” 长公主仿佛突然醒悟以前疏忽的事儿,“他们是表兄妹,没你和冠杰想得……我还是相信卿儿的操守。” 阿九再一次冷笑两声,莫昕卿脸上燥得难受,被阿九戳破一切后,尴尬愤怒等等复杂的情绪直接涌上来,“父亲定是得了九妹妹的建议,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父亲早说过,他的女儿无论嫡庶都不得为妾,即便做王爷侧妃也不行。”阿九站起身,“你最好想明白了,是去做妾,还是做父亲的女儿。” “……阿九,你是说卿儿和凌风……” 长公主被阿九的推断深深的震撼了,虽然他们两个因为治病关系稍显得亲近些,可不至于到暧昧,论及婚嫁的地步。 “一定是你想多了,凌风娶得是太子爱女,他怎么可能纳妾?况且沐家嫡系年过四旬无子才可纳妾,你三叔……宁过继焱宇,也没再纳妾娶妻。凌风虽然不姓沐,却是沐家的外孙,由昭华养大,他同沐家子嗣有一样的坚持。” 想到阿九的母亲是姜氏,长公主脸上讪讪的,不是莫冠杰下手早,安国公又怎么会错过姜氏? 两个儿子同时痴迷一个女人,真不知是情债还是孽债。 “您忘了陆世子养外宅,且同人私通的事了?他出京后留恋风月场合,陆家的丫鬟有不少都是陆世子的人。” 阿九很佩服长公主在这事上的糊涂或是健忘,“成国公府上的状况,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毕竟陆太夫人一直很想把国公府上的大权交给我,在昭华郡主看不到的地方,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 灵机一动,是不是可以稍稍的提点一下?昭华郡主不是蠢的,又是陆江身边人,多些心眼许是能看出一些端倪,阿九等长公主缓过神来, “昭华郡主生于富贵,未必能把成国公上上下下都看明白了。所谓人心难测,再忠心的奴才也背叛的的可能。” “昭华不至于像你说的不分是非。” “但愿是我小看了昭华郡主。” 阿九看向莫昕卿,淡淡一笑,“但愿我还能叫你八姐姐,而不是多一个陆世子的侍妾。” “府上离不开人,我先走了。” 长公主目送阿九离开,过了好一会,按着脑袋对身边的人说:“我对她始终无法完全狠心,倘若王爷看到阿九,该多好,可惜……” 阿九始终不肯认沐家。 “方九小姐说得话……奴婢看……”最得长公主看重的仆从看了眼莫昕卿,“郡主身边的人忠心是够的,只是不擅长处理后宅的争斗,而且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未必有以前的眼力。” “怎么?你相信阿九的话?”长公主不在意的摆手,“昭华经历得比阿九多得多,阿九一门心思都在陆天养身上,看昭华怎会顺眼?我若是不信昭华的能力,她非同阿九拼命不可。” “卿儿。” “祖母。”莫昕卿恭顺的回应,“您吩咐。” “昭华性子恩怨分明,最在意凌风,你医治凌风甚是有效,昭华对你极好,偶平时你们相处时间也多,你多为阿九说两句好话,别让她们闹得太生硬。” “我定当尽力,只是九妹妹的性子同姑姑相仿,两人都是认准一人绝不放松的,方才祖母也听九妹妹说了谁伤陆天养,她便和谁拼命。” “你尽力而为吧,大不了我把陆天养赶到边境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 莫昕卿表面赞同,心里却明白长公主再一次因为阿九转变了态度,阿九总是顶撞长公主,沐焱宇又因为不愿对陆天养而离家出走,阿九没来前,长公主恨不得生吃了陆天养。 阿九一番话就让长公主犹豫了。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阿九? 当夜,莫昕卿如同约定同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幽会碰头,刚一见面,陆凌风一抱住莫昕卿,“卿表妹,你可想死我了。” 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只对莫昕卿硬得起来,别人再挑逗都不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虚情 陆凌风长于富贵,身边清丽明艳可任他为所欲为的婢女甚多,遵从陆家祖训,他再十五岁时才晓得房事的美妙,自此他私底下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昭华郡主等人不知道罢了。 像陆凌风这等富贵名门公子就算十五岁前也有很多的玩法,他从未亏待过自己。 因此突然间让陆凌风禁欲三年,几乎等于去了他半天命,尤其是变得不行后,陆凌风更迫切得想要证明自己还是男人。 唯一能引起他变化得人只有莫昕卿,他们因为治病相处时间长,又有共同的敌人,再加上次在外宅被陆天养扔到一张床上过,陆凌风主动追求,莫昕卿欲迎还拒的同陆凌风滚在一起。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莫昕卿把莫冠杰才是开山王儿子的消息传回师门以后才发生的。 离开虚有其表只是挡箭牌的燕国公世子,莫昕卿需要一个更大的靠山,占据高位的皇子王爷年岁都比莫昕卿大不少,儿子女儿一大堆,她发挥得余地有限,她可不会像莫昕岚一样蠢得去做继室,没生孩子就养着一堆的继子继女。 综合考量,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就算她没有办法干掉陆凌风的妻子赢氏,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本钱彻底迷住陆凌风,让他只围着自己转,冷落赢氏。 况且她是莫冠杰的女儿,长公主的孙女,就这身份,赢氏也不敢轻易动她,或是在她面前摆正房夫人的架子。 莫昕卿早有打算一定要在太子登基前做掉赢氏,况且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还在两说的,一旦太子失势,不用她动手,陆凌风也会舍弃赢氏。 赢氏虽然是太子的女儿,长公主却是左右朝局的人物,足以保证她比赢氏对陆凌风的前程更有用。 最重要一点。莫昕卿从师门中得到了关于陆江的些许消息。 莫昕卿猜测陆江所图不小,将来没准会是天下霸主级的大人物,陆凌风是陆江的儿子,在成国公府时。莫昕卿看得清楚,陆家的一切将来都是陆凌风的。 就算陆天养天纵奇才也够呛能熬过陆江和昭华郡主等人的打压。 烛火昏暗,帷幕垂下,莫昕卿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陆凌风,“今儿我没心情。” 随即莫昕卿向床里滚去。卷起被子裹住半裸的身体,抿了抿凌乱的青丝,斜睨陆凌风一眼,不是媚眼的媚眼让陆凌风再难控制浴火。 “心肝宝贝儿,怎么了?谁欺负你?” 陆凌风心肝肉似得合着被子把妖娆美艳的情人搂在怀里,莫昕卿稍作挣扎便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一只大手探入被子里在她娇躯上游走。 莫昕卿清澈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水色,“今晚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什么?”陆凌风吓了一跳,“最后一次?莫非那个土鳖不肯同你和离,赖着你?” 莫昕卿继续含情脉脉的仰头凝视陆凌风。似有万分不舍。 “有外祖母在,他不敢缠着你。”陆凌风疼惜般轻抚莫昕卿脸颊,“我恨自己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他……我会收拾。” 侍奉陆凌风的女人都是纯洁的处子,就算去风月之地,陆凌风也多挑选清泠,他很注重女子是否贞洁。 不是莫昕卿身份太特殊,又是如今唯一能引起陆凌风兴趣的女人,他不会碰嫁过土鳖的莫昕卿。 陆凌风看重莫昕卿,但也不想失去太子女婿的身份。所以他一边同莫昕卿约会,答应莫昕卿尽快让赢氏病逝的要求,一边却想着怎么曝光此事,逼着莫昕卿只能为妾。 无论是赢氏还是莫昕卿。陆凌风都无法舍弃,这也是他将来……保命的本钱。 陆凌风深情款款,越是表现出嫉妒,越会让莫昕卿对自己死心塌地,“母亲误了我,当年我该娶你。” “你真这么想?”莫昕卿的手掌按在陆凌风胸口。“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倘若陆凌风做到承诺,阿九就没办法彻底的赶走她。 在成国公府上,莫昕卿不是没想过对赢氏下手,赢氏外表看着很好对付,其实很细心,防范得很严,根本没给她下手的机会。 陆凌风痴迷的眸子闪过一丝愧疚,死死的抱住莫昕卿,“我一定会娶你,对你好,可不是现在。父亲需要太子殿下的支持,陆家的根基不能毁在我手上。卿卿,太子逼我父亲逼得很紧。” “太子和赵王还跪再太庙罚跪,太子的地位并非坚若磐石,皇上……皇上对太子失望了,有我祖母长公主撑着,陆家根本不怕太子的报复,况且她本来身体就不好。” “陆家的忠诚已经备受非议了,一旦再同太子闹得很僵,外祖母和陛下哪还肯相信我父亲?陆天养虎视眈眈想夺走陆家的一切,倘若我再出一丁点差错,我这个世子都得给陆天养让位。” 莫昕卿眸子暗淡几分,陆凌风说得不假,神武帝未必不会夺了世子的位置给陆天养,毕竟陆天养除了背靠齐王外,他以前的战功,天分比陆凌风强得太多太多。 “陆天养的妻子是阿九。”陆凌风苦笑,“在陛下眼中,阿九表妹许是比我母亲更重要。外祖母口上恼恨阿九不听话,她一见阿九,怒气会消大半。” 说得真准,莫昕卿极快的翻了个白眼,长公主不被阿九刺激两句就不舒服呢。 陆凌风见说动了莫昕卿,低吟道:“再忍一忍,太子没那么容易被废,我听娘去意思,陛下心中的第一人选还是太子。” “我们得忍到何时?现在需要忍,将来太子登基,她成了公主,我……我还不是见不得光?还得继续忍下去?” “卿卿,我保证就算她做了公主也不敢对你如何。” 陆凌风稍稍透漏几句,“父亲早就有过安排,太子登基后能不能坐稳皇位,在我父亲身上,有我娘和外祖母的支持,陆家和沐家联合起来足以同帝王抗衡。太子可不是当今陛下。他比陛下差远了。” 莫昕卿目光是闪了闪,陆江果然留有后手,同长公主联合的话,颠覆朝廷也未可知。只是长公主肯吗? 那些事太过遥远,莫昕卿贴近陆凌风胸口,轻声说道:“我不是受不得委屈,毕竟嫁过一次,你们陆家又是传承千年的世族。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你连看我都不会看一眼吧。” “卿卿说错了,以你的美貌才学,不是因误会,定会让帝都名门公子趋之若鹜。” 莫昕卿没因陆凌风的赞美而露出笑容,反而脸上露出苦涩,“今日后,我们不必幽会了。” “卿卿。”陆凌风伸手抬起莫昕卿下颚,只见一行泪珠滚落,“怎么回事?” “阿九说我若是为妾。就不能再做父亲的女儿,我父亲不会承认我。” 说到后来,莫昕卿崩溃的大哭,“我舍不得你,可我……也舍不得父亲啊。” 陆凌风眸色一变,莫昕卿是不是莫冠杰的女儿对他很重要,“阿九能代替你父亲做决定?他尚未回京,不了解详情,怎会不认你?” “我爹最听阿九的话,其余人都不比不过阿九。” “嗯?” “怀王妃……父亲早就说过不认她了。只因为她惹恼阿九。”莫昕卿抹着眼泪,挣扎着离开陆凌风的怀抱,“我不愿没了父亲,就算祖母……依然疼我。我也不能没有爹,像怀王妃一样。” 陆凌风向前探身,这次把莫昕卿抱得更紧,下颚埋入莫昕脖颈,“卿卿舍得我?” “你让我怎么选?无论选什么都是错,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放。” 陆凌风摇头,火热的眸子似再燃烧,“死也不会放开卿卿,我心悦你,听见没,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胳膊如同铁钳束缚住莫昕卿,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 “让我同你一起面对,等你父亲回京,我会亲自去说明你我早已情深似海,是我缠着你,怪只怪我们钟情的太晚。你父亲……是我舅舅,他总会听我一句。到时要打要骂,都由我顶着。” 陆凌风吻落在莫昕卿的唇边,“别离开我。” “可是……” 莫昕卿痛苦的挣扎着。 “现在受点委屈,我保证将来不会再委屈你。” 陆凌风霸道的撕开莫昕卿的衣服,狠狠的进入她,宣告着莫昕卿是他的人,女子往往会对强者有一分依恋臣服,喜欢被霸道强势的男人拥有。 他有霸道强势的资格,倘若没有陆天养,陆凌风会是帝国最优秀的男子之一。 可正因为陆天养活着回到陆家,陆凌风失去了许多,逐渐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不过陆凌风还是可以对付早已经下定决心的莫昕卿的。 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候,“答应你,我答应你。”承诺伴随着呻吟,莫昕卿抱紧在自己身上驰骋的男人,汗水泪水湿透被褥,暧昧破碎的呻吟从她口中荡出。 这一次她应该不会选错,陆凌风虽是好色点,但哪个男人不好色?陆凌风是陆家和昭华郡主养大的,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第一次选错夫婿让莫昕卿跌得很惨,这一次重新选择,已经不容她再犯错。 她早已习惯了富贵备受瞩目的日子,让她过平淡的日子或是嫁给不出名的男人,有阿九在前,莫昕卿怎能甘心? 进了成国公府,她可以好好得同阿九斗上一斗。 迟早,她能取代阿九的地位,让阿九在她面前臣服。洒落得汗水折射出未来虚幻的光芒,莫昕卿仿佛看看穿了未来,满足得意的笑着。 同样陆凌风一边享受着身下妖娆曼妙的胴体,一边思考如何加重莫昕卿在长公主心中地位。 莫昕卿地位越高,对他将来越有好处。 莫昕卿和离一事在帝都没泛起一丝的风浪来,所有人仿佛都忘记莫昕卿嫁过人。 阿九感叹了一句,“长公主殿下好本事,真是很宠溺她啊。” 虽然帝都的焦点在江南,可这么大的八卦被长公主生生的压下来,足以证明站长公主很有实力。 “马夫还没找到吗?” “属下已经有了线索,正派人赶过去。” “一定要把他带到帝都,我亲自问他。” “是。” 按照惯例,每日陆天养留给阿九的人都会来禀告最新状况,多了这些人,阿九消息极是灵通。 因此阿九判断出莫昕卿如何光明正大又万般委屈得去做妾,“怀王妃也真是可怜,谁都能利用她达到目的。” “此事用属下插手?” “不必。” 阿九不是圣母能次次帮莫昕岚,莫昕卿一头扎进成国公府固然有些棘手,可莫冠杰彻底对莫昕卿死心也是大好事,再往后她和陆天养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对付莫昕卿,不必再顾忌莫冠杰。 莫昕卿能一次次蹦跶,一次次的掀起风浪,一是陆天养没留意她,二是她始终是莫冠杰的女儿,陆天养总要顾忌着岳父大人。 “这场热闹我得去看看,就算如了莫昕卿的意,也不能让她做了婊子还能立块牌坊。” 阿九起身道:“准备马车。” “是,夫人。” 陆天养把人手留下,除了打听消息外,最重要得就是保护阿九。 因此虞侯夫人出行,侍卫随从很多,而且一个个侍卫都显得很厉害,身手很好。 怀王妃莫昕岚同娘家闹得很僵在帝都早已经传开了,莫冠杰几次当众说过,怀王妃的任何事都不必告诉他。 可莫冠杰不在意莫昕岚,长公主总不能不在意嫡长孙女的面子。 莫昕岚没莫昕卿会讨好长公主,却也做了不少事,当了好几日的孝顺孙女,站公主对自己所有血脉都是维护,稍稍抬举莫昕岚,稳固怀王妃的地位,对长公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况且长公主孙子孙女辈分人不多,阿九和沐焱宇指望不上,多个在自己身边尽孝的孙女还是能让她开怀不少的。 遂往常清冷的怀王府,这次举办堂会吸引了许多的达官显贵。 长公主以及昭华郡主也会来。 华盖云集,香飘鬓影,怀王妃莫昕岚得体的迎接名门贵妇们,享受她们的称赞,莫昕岚唇边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莫昕卿陪坐在莫昕岚身边,对旁人若有所无的打探目光毫不在意,镇定从容,巧笑嫣然。 只是听到门口奴婢的传信,“虞侯夫人到了。” 莫昕卿捏紧手帕,眼里带了一丝紧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妻妾 高朋满座,到访得人很多,怀王府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阿九进门自然吸引绝大部分人的目光,京城人尽皆知阿九同怀王妃莫昕岚并不亲近,嫡女和继室女关系亲近的不多,总会有矛盾然而彼此会在人前会装作和谐亲近。 这两位……尤其是阿九连装都懒得装。 本该被指责的阿九反而得到朝野上下的喜爱。 就算在怀王府,阿九也是极为超然的存在。 莫冠杰和姜首辅疼她如珠如宝,出嫁的夫婿陆天养专一痴情,地位又高,再加上神武帝的看重,就算长公主对阿九颇有微词,也影响不到阿九受欢迎的程度。 自从莫冠杰身份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后,谁都看得明白,长公主对阿九的微词只是长辈对倔强晚辈的无奈。 “虞侯夫人。” 莫昕岚本想叫九妹妹的,可见宾客对阿九的巴结逢迎,疏远的说道:“没想到你会到怀王府。” 阿九淡淡一笑,“本以为来怀王府的客人不会太多,怕怀王妃面上过去不,我才过来的,看来是我多虑了,怀王府很少这么热闹。” 仿佛没发现莫昕岚恼怒,环视四周,“长公主殿下没到?” “九妹妹。”莫昕卿主动笑道:“就快了,殿下让我先来一步。” “我到是忘了,你同殿下和郡主极是亲近的。”阿九似笑非笑的问道:“和离后的确需要点寄托,最近你还住在成国公府。” 屋中,命妇们安静许多,看向莫昕卿的目光透着一股的鄙夷,莫昕卿和离的事虽被长公主压下去了,可大多数人瞧不上莫昕卿。 虽然莫昕卿做得决定,大部分在她那个位置上都会做,毕竟舍弃一切去乡下隐居的人很少,然谁都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只认富贵的人。 “最近我陪着长公主殿下,已经好几日没去成国公府了。” 莫昕卿面不改色。哪怕心里恨阿九恨的要死,在脸上也没露出分毫,也没任何的尴尬羞愧,“听说自从虞侯出京。九妹妹就没再回国公府?这可不好,虞侯毕竟是国公爷的亲生儿子,虞侯就算再感激齐王殿下,他也姓陆的。” 转向莫昕岚,莫昕卿笑着问道:“方才还听二姐姐说起。皇后娘娘和陛下打算选宗室子弟过继到齐王殿下名下。” 莫昕岚知晓莫昕卿故意让阿九丢脸,证明陆天养和阿九也是爱慕富贵的人,所以才忽视亲生父亲,转而巴结更有权势,更得帝宠的皇子王爷——齐王。 “我……听皇后娘娘说过几句。” 对阿九的恨意,嫉妒让莫昕岚没有犹豫的站在莫昕卿这边。 “真的?”阿九兴奋的眨了眨眼睛,“皇后娘娘真这么说?” 莫昕岚楞了一会,“齐王殿下不可能册虞侯为世子,自然得过继皇族宗室。你还是多劝劝虞侯,主动些还能留下些许的面子。” 莫昕卿挑起事儿后。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眼底笑意盈盈得看着阿九和莫昕岚互斗。 “娘娘真真是圣明,早早定了人选,侯爷和我也可对义父更放心一些, 义父性情中人,时常出状况,早立世子多个人照顾孝顺义父,这可是我今日听说的最好消息。” 阿九感激的看向莫昕岚:“早听闻怀王妃经常入宫,时常陪伴再皇后娘娘身边,消息一定是准的。我得早些把这消息告诉侯爷。” 莫昕岚面色一紧,立齐王世子的事儿,皇后从没同她说过,经过阿九一宣扬。已经可以预见皇后又会重重的责罚自己了。 周围的人明显都很在意齐王立世子的事儿,只要齐王肯过继皇族子弟为嗣子,他就必然加入争夺皇位的行列。 以齐王的实力,绝对是太子等人的大敌。 作为太子生母的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张罗着给齐王过继嗣子? 莫非还在太庙罚跪的太子还不老实,想打压或是拉拢齐王? 据说太子打算把刚满三岁的幼子过继给齐王……现在朝廷上只要有一点点风声就会引发各种推测。 显然怀王妃莫昕岚再一次为太子和皇后惹了巨大的麻烦。 神武帝屡次三番说过,皇后不得干政。 莫昕卿此时失去悠然看戏的心情。万万没想到阿九反击如此激烈,陆家显然不愿意看太子彻底的失势。 就在此时,长公主和昭华郡主到了,莫昕卿稍稍松了一口气,“二姐姐,我们去迎一迎殿下。” “九妹妹不去?” “我也是怀王妃请来的客人,恐怕不适合陪着怀王妃迎长公主,何况殿下看到我就不高兴,我还是少在殿下眼前为好。” 阿九叫住莫昕卿,“不知你做好选择了么?” “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莫昕卿回头看了阿九一眼,“我不会输给你。” “一个人一生中可以犯很多错误,可有的错误只能错一次,你已经做错了一次选择,你确定这次你的选择是对的?” “你怕了?九妹妹也会害怕?” 莫昕卿唇边噙着一丝苦笑,选择?她还有得选吗?就算她现在想抽身而去,师门也不会放过自己。 “你是太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我?”阿九眸子逐渐变得平静且冰冷,“你觉得我会怕一个侍妾吗?” 耻辱……莫昕卿闭了一下眼睛,这份耻辱自己记下了,等着看将来谁笑到最后。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旁人虽是注意可也听不清。 只是看出莫昕卿的面色不怎好。 在莫昕卿走到门口时,长公主在莫昕岚的陪伴下走进来,莫昕卿似看到亲人一般,眼圈微红,姿态优雅的屈膝,“见过殿下。” 长公主扶住莫昕卿,“有叫错了。” “祖母。”莫昕卿轻轻的唤了一句。 声音轻,可给人留下足够的震撼,虽然早就听说莫昕卿改口唤长公主祖母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屋子中的宾客暗暗记在心上,对莫昕卿少了几分嘲讽。 不敢莫昕卿是否抛夫,单凭她得长公主承认这一点。他们不得不慎重。 “阿九,是不是你又欺负卿儿了?” 长公主准确的找到了源头,无奈的摇头:“你这丫头啊。” 宠溺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恼人恨的阿九每次碰面都让长公主又爱又恨,因为陆天养不在阿九身边,长公主看阿九顺眼不少。只可惜……她也明白好景不长,陆天养应该很快就回京了。 刚刚得到消息,他击溃了准备充分的海寇,打得围追堵截莫冠杰的复国余孽落花流水。 长公主看了战报后,更加警惕陆天养,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统兵的天赋很高,陆天养在边境战无不胜的战绩并非是齐王吹出来的。 在同等状况下,没人做得比陆天养更好,就算长公主亲自去都不如陆天养。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三日后回京。” “虞侯呢?”阿九欢喜的问道。 “他……自然同江浙巡抚一起归京。” 长公主眸子闪过一丝复杂。原本神武帝想让陆天养继续领兵荡平江南,谁知陆天养竟然上书推辞了增加自身实力的差事。 江南可是帝国的重地,领兵镇守江南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肥差。 陆天养奏折上最打动神武帝的一句话——‘乌合之众,无需臣清剿。’ 极端的自信和骄傲。 神武帝特意把折子给长公主看,直到此时长公主仿佛还能听到神武帝爽朗的笑声,以及那句低沉的喃咛: ‘皇妹不觉得他像一人?你们的眼睛只看到了恨意和嫉妒……莫非只有朕还记得?他不该是陆江的儿子,不该啊。’ “母亲。”昭华郡主轻声唤了一句。 长公主轻轻摇头,“方才想到皇兄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得到陆天养和父母平安返京的消息,阿九高兴得很。对长公主也热情上几分,莫昕卿怎么选择已经影响不到阿九的好心情,“多谢长公主告知侯爷的音信。” “捷报已到京城,就是我不说。一会你也能知道。”长公主轻声说道:“他这一仗打得很好,把冠杰护得滴水不漏。陆天养……到是个用兵奇才。” “不是他科举时出了意外,上科的状元应该是他。” “你到时不客气。” “他本来就很出众,自然我怎么称赞都不为过。” 阿九脸上挂着以夫为荣的喜悦骄傲,越发显得她明艳动容,眸子褶褶生辉。灿若星辰。 周身上下洋溢着喜悦幸福,引得旁人很是羡慕阿九。 “我看是母亲太抬举陆天养了。”昭华郡主在旁边轻蔑的说道,“不过是些许功劳罢了,换个人没准比他做得更好,阿九说他有状元之才,可最终被点为状元的不是他。” 陆天养越是耀眼,陆凌风越是可怜。 昭华郡主怎能忍受害了自己儿子的陆天养风光得意? 不是有莫昕卿的秘方,陆凌风就被陆天养废了,长公主许是因为阿九欣赏陆天养,她对陆天养只有恨,刻骨铭心的恨意。 甚至连姿态都懒得做。 昭华郡主告诉所有人,就是同庶子陆天养势不两立,哪怕陆天养娶了阿九也无法让她改变。 长公主在昭华郡主看向自己祈求目光下,违心的点头:“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帝国人才辈出,虞侯陆天养终究身份低了些,其外祖是陛下下令处决灭族的,他未必不怨恨陛下。” 她这一句话立刻让陆天养拼杀回来的功绩大打折扣,更严重得是陆天养对神武帝的忠心会被很多人指责。 不是没人猜测过陆天养生母的身份,昭华郡主和陆家瞒得紧,只当是陆江喝醉幸了个丫鬟,谁也没想到陆天养生母竟然是东辽贵族,被神武帝下令勾决灭族的大多都是以前的贵族。 “长公主……” “听说怀王府后花园不错,怀王妃和卿儿陪我转转。” 长公主根本不给阿九说话的机会,紧紧的拽着莫昕岚姐妹向后花园走去。 阿九抿了抿嘴唇,同留下来的昭华郡主对视着,目光交战,谁也不肯服输,昭华郡主冷然傲慢,阿九平静淡定,她们的交火让屋子里的命妇们无所适从,悄悄得离她们远一点。 过了好半晌,阿九唇边慢慢扯出一丝笑容,“郡主以为我会追上去同长公主殿下讨论侯爷的忠心?” 昭华郡主正好堵在门口:“母亲离开就是不想听你无理搅三分,陆天养生母曾经是东辽太子的太子妃……她哀求我的时候,你是没看到,不是一般的下贱!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儿子。陆天养像极了抛弃陆云的贱人,不忠不义,不只陛下敌堤防他,阿九你自己也得当心些。” “昭华郡主养得好儿子,不只他的脏病好了没?” 阿九大有深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昭华郡主,突然笑了起来,“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话挺有道理的,多谢昭华郡主提醒了。” “……你!”昭华郡主又是惊讶,又是震怒,“好大胆子。” 争吵得再厉害,阿九始终给长公主和昭华郡主留了面子,没想到今日……阿九彻底撕破了脸,完全把昭华郡主当做敌人对待。 “侯爷同成国公世子不一样,陆世子一身的毛病,才学平庸,才干不足,从出生到现在他可有为帝国做过贡献?为陛下镇守边关?可像侯爷一样让蛮族忌惮臣服?郡主在侯爷身上挑不出毛病,抓不住把柄,只能再侯爷生母身世上竭尽嘲讽之能事,贬低轻贱侯爷。” 阿九眼底堆砌着寒冰,昭华郡主面容发白,后背发寒。 “有一个为爱不顾一切,被爱人背叛欺骗的母亲并不会让侯爷脸上无光,他遵守礼仪,克己奉公,尊师重道,忠于帝国,孝顺义父,疼惜尊重妻子,正因为他赶不上陆世子的出身,却有着郡主亲子难以企及的地位和战绩,有个比陆凌风高尚的人品和人格魅力,侯爷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昭华郡主脸色苍白如纸,扬起手臂向阿九扇去,“该打。” 啪,阿九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腕,冷厉的说道:“郡主,别让盲目的仇恨和嫉妒完全侵占您整个人,您身上的优点因为心态不平衡越来越少了。当您鄙夷侯爷生母时,最痛苦得人不是我,也不是侯爷,而是在沐王爷在天之灵。” “……你胡说,我父亲……” 阿九凑近昭华郡主,冷笑低言:“汉光武帝刘秀为天下曾贬妻为妾,娶郭氏。谁为妾,谁是妻,郡主若是想要真相大白天下,我乐意成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爱情 昭华郡主面无血色,唇边泛白且颤抖不停,被阿九攥住的手腕同样不自觉的轻颤,眸子彻底暗淡下来,一向挺拔的身躯也仿佛挨上了几分。 在她眼里,阿九第一次发现恐惧和耻辱。 为何恐惧?为何感到耻辱? 恐怕都落在成国公陆江的身上。 在昭华郡主一次次用言语攻击贬低陆天养后,阿九便不可能原谅或是同情她。 “我……不知道。”昭华郡主神色茫然,“她弃东辽太子陆云不顾,以假死放弃了太子妃的身份,这桩事本就是东辽皇族的丑闻,她假死只有陆家人和为她掩盖一切的东辽太子陆云知道。” 在心爱的女人重新作出选择后,悲剧的陆云竟然选择了放手和成全,只是再无法像对待手足兄弟一样对待陆江,不过他最后在陆江最危险的时候放了陆江一马。 由此才有陆江举家投降西秦国。 知道陆江已经娶妻的人大多被灭口,陆江第一次碰见昭华郡主时身边干净得很。 “后来知道了,为何不离开成国公?”阿九想不明白,骄傲的昭华郡主怎能忍得了陆江的隐瞒。 “我已经生下凌风。”昭华郡主苦涩一笑,手臂慢慢的垂下来,“在你眼里,陆江阴险卑鄙,无情无义,可我在意他,不是没恨过他,始终无法离开。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又个为爱情痴狂的女人,陆江……到底哪里值得? 昭华郡主把爱隐藏得很深,甚至自我催眠不是那么喜欢陆江,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离不开。 绝不可能单单是为陆凌风。 “她死于难产,她生下得儿子对凌风没有太大用处了,所以他可以消失了,我完全可以当做没有那桩事儿。” 昭华郡主眸子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亮,“陆天养还活着,比凌风更出色。他就像是证明我愚蠢的存在,阿九,你不明白那种感觉,陆江许是心悦我。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有别人,甚至不知谁在他心里更重要。” “郡主不该为情爱患得患失。” “不该?在你眼里我该怎样?敢爱敢恨?骄傲张扬?” “君既无心我便休。”阿九轻声的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情爱更重要,何为为了一个不值得,看不到郡主优点的人。改变自己?忍下同自己原则明显冲突的事或是人?” “呵呵。” 昭华郡主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亦有几分嘲讽,“陆天养也有得到不到的人,可怜呐,他很可怜呢。” 阿九咬着嘴唇,有点明白昭华郡主为何可怜陆天养。 “离开说出来很容易,做到却很难,我始终对陆江抱有希望,期望有朝一日他能彻底的走出来。放下过去的一切,同我一起相濡以沫走到最后。” “伤害还不够深。” 阿九同样嘲讽的勾起嘴角,“郡主能忍下来只因为早已抹平当年的痕迹,就算此时我和侯爷也没办法证明,所以郡主可以欺骗自己。只是不知成国公是不是还有瞒着郡主的事儿。” “他不可能还有事瞒着我。”昭华郡主似说服阿九,又似说服自己。毁掉梅园后,陆江已经彻底改变了。 阿九回以冷笑,斜睨了昭华郡主一眼,“虚假的梦境再努力也有破碎的一日, 郡主。您好自为之吧。” “最后说一句,侯爷和我无意为过去的事儿追究报复谁,侯爷如今的生死荣辱,郡主决定不了。您还是早些放弃得好。” 阿九越过昭华郡主走出客厅。 温暖的阳光驱散她心底烦躁,舒服般眯了眯眼睛,陆天养要回来了,为了这个好消息,阿九决定提前回府,不去看莫昕卿怎么利用莫昕岚去做陆凌风的妾。 看多太多龌龊的丑事太破坏好心情了。 阿九坐上马车。靠着身后的软垫,心情极好的哼唱着小调,唇边荡起甜蜜的笑容,靠着垫子没靠在他怀里舒服。 陆天养身材极好,摸起来很舒服,被他完全搂在怀里,冬暖夏凉,不会感觉他肌肉很硬,也不会感觉软绵绵的,他气息完全包裹住自己,仿佛被他捧在手心里珍视着,既安全又舒适。 原来自己也会思念他,梦里会出现他的影子。 阿九皱了皱眉,自己哼唱的曲调是他曾经弹奏过的……他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深,阿九略有几分心慌,有种失控的感觉。 “他不是陆江,我也不是昭华郡主。” 怀王府宴会并没爆出任何惊掉下巴的事儿,阿九诧异莫昕卿取消了计划。 “陆凌风没去怀王府?” “陆世子被成国公叫去书房,那日太过根本没出门。” 阿九理解点点头,没有男主角在场,莫昕卿当然得放弃既定的安排,再加上阿九当日同昭华郡主的冲突,阿九走后,昭华郡主也很快就离开怀王府,心疼女儿的长公主提前离席,声势浩大的怀王府宴会只能草草收场。 本想借此机会在命妇圈中立威的怀王妃莫昕岚很是失望,又因为传出皇后插手齐王过继子嗣一事,皇后受了神武帝训斥。 满腹委屈的皇后娘娘直接把莫昕岚叫进宫去,不过看在长公主的面上,皇后到是没像过去一样折腾莫昕岚,只是看着莫昕岚的人越来越多。 怀王被侧妃拉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很明显,莫昕岚怀王妃的地位无人能动摇,可她未必得怀王的宠爱。 皇后绝对不能让莫昕岚影响到怀王,进而再给太子带来不可挽回的麻烦。 “不提她了,送马夫进京的人何时到?” “回夫人的话,最快半月可到帝都。” 阿九点点头,“这事先瞒着侯爷,我知道你们是侯爷的人不敢瞒着他,侯爷对昭华郡主等人偏见已经深,等彻查清楚再同侯爷说。” “是,夫人。” 他们可没觉得马夫有多重要,不过夫人一向另辟蹊径。他们不敢说什么。 其实早在他们找寻马夫时已经把消息告诉给侯爷了,侯爷也吩咐一切按照夫人的命令行事。 侯爷对夫人不是一般的信任和宠溺。 侯爷那是夫人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儿啊。 站在阿九身边的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默默的点头。先听夫人的。 “夫人,陛下有赏。”门口的丫鬟欢喜的报信。 阿九忙起身迎到客厅,神武帝对宠信能干的大臣一向出手大方,自从捷报传来后,神武帝几乎每次恩赏阿九一次。 今日的赏赐格外的厚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堆放在阿九面前。 而且这次来得人是马公公,“虞侯夫人,本来说好虞侯三日归京的,陛下也恩准虞侯所请,可事情有了变化,皇上命令虞侯领兵荡平某处……所以虞侯推迟两日回京。” “陛下怕夫人担心虞侯,让奴婢特意来告知一声。” “某处?”阿九听着就觉得有点危险。 “陛下亲自封得密旨,除了陛下和虞侯外谁都不知具体地点。” “我爹和娘亲也推迟回京?” “虞侯分兵护着莫侯爷夫妇提前回京。” “侯爷理应为陛下尽忠职守。”阿九笑着送走了马公公,再多的担心也不能在马公公面前显示出来,毕竟马公公代表着来侦查自己的神武帝。 命人把赏赐入库。阿九有些倦怠得晃了晃脑袋,最近总是睡不醒似的,太担心陆天养? 不是没人劝阿九招太医,阿九嫌麻烦拒绝了,此时虞侯府上的动静太大反而不好,况且自己身体自己清楚,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容易累而已。 京郊,莫冠杰撩起车帘,远处可见迎接的官员。唇边多了一丝苦笑,长叹一声,“麻烦,太麻烦了。” 姜氏揽着幼子。轻轻摩挲着熟睡着儿子红扑扑的脸颊,“再麻烦也得应对,侯爷躲不过去的。” 从京城方向又来一队人马,迎接莫冠杰的官员一个个屏气凝神,跪倒道:“恭迎长公主殿下。” 坐在马上的长公主抬了抬手,示意官员起身。目光看着由远及近的马车,不自觉的紧了紧缰绳,会不会像阿九说得莫冠杰永远不会认自己? 马车停下,莫冠杰先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扶下抱着幼子的姜氏,莫隽咏站在莫冠杰身后,握紧不安的灵珊手腕。 灵珊低着脑袋,本来就不相配了,如今莫隽咏成了长公主的孙子,纵然莫冠同意,长公主会点头? “不用担心,长公主命令不到我头上,我会娶你的。” 莫隽咏比以前成熟许多,经历了江南的动荡,他更有担当了,莫冠杰早就同他说过要面对得困难,莫隽咏好不容让灵珊点头,自然不希望长公主插手自己的婚姻。 他不似过去只是一儒生,磨砺和成长让他有了同任何人抗衡的勇气。 莫家不需要联姻,他也不会牺牲灵珊。 莫冠杰感觉到长公主慈爱,愧疚,期望的目光,沉默一会,迈步上前,在同僚的注视下,缓缓跪倒:“臣莫冠杰拜见长公主殿下。” 心痛,长公主紧紧的抿着嘴唇,心好痛,多久没尝试过心痛殿下滋味了? 莫冠杰俊因为经历江南的兵祸显得消瘦一些,不过身体如同劲松一般坚韧,从他脸上依稀能看到丈夫沐逸的影子。 翻身下马,长公主推开侍奉在身侧的侍卫,走到莫冠杰身前,“你是我儿子,沐家子孙,以前因要保护你,我才用了李代挑僵之策。” “殿下,臣姓莫。” “你怎么这么倔?”长公主气恼的说道:“同阿九一个样,好赖都不知道吗?非要钻牛角尖?” 莫冠杰抬起头,帝国最为贵重的长公主是自己生母,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臣有妻有子,无需殿下教臣如何做,倘若在燕国公册封前,知晓一切,臣会认祖归宗,如今臣自觉不配,所以请殿下放过臣。” “臣的富贵荣华,无需殿下为臣谋取。” “殿下能来接臣,臣感激涕零,除此之外,臣同殿下并不干系。” “你……” 长公主不知说什么才好,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就算我不对,可王爷一直希望你认祖归宗。” “臣对沐王爷只有敬佩,再去其他。还请殿下莫要逼臣。” 莫冠杰起身后迎向了站在远处的同僚,“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 官员们面带笑容同莫冠杰寒暄着,长公主僵硬的身子足以说明没能如愿认回儿子。 这莫冠杰真够倔的,换个认早认了。 长公主突然转身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莫冠杰的胳膊,厉声道:“你不觉得不认我是自欺欺人?” 手中的马鞭指向官员,长公主紧紧盯着莫冠杰,“我和你的母子关系,谁人不知?就算你不认我,也改不了你身体里留着我和王爷的血。” 官员和侍卫纷纷低头看地上的草芥。 莫冠杰慢慢掰开长公主的手,她眼里盛满了失望和痛苦,可是他比长公主更痛,“臣已经被抛下两次,不愿被抛下第三次,您确定臣不是另外一个挡箭牌?况且臣亏待表兄一家,姨娘为此丧命,这已经碰触到臣的底线,恕臣无法从命。” “他们……他们不值得一提,当初抛下你,不认你是有原因的,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长公主仿佛一瞬苍老了不少,软弱下来,“你不能这么绝情。” 见莫冠杰停下,长公主满怀希望看着他,“我也是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 正因此她才会认下一个冒牌货,暗中关照莫冠杰。 “您和臣所思所想皆不一样,迟早因为纷争闹得彼此关系恶劣。” 莫冠杰并没回头,再坚硬的心见长公主也会变得柔软几分,“臣不想麻烦缠身,最终同长公主殿下怒目相向,殿下没有臣依然是帝国最贵重的长公主,沐家为帝国名门,臣没殿下过得也很好,不如各按现状,过各自的日子。” 此时阿九乘坐马车赶来,直接扑向莫冠杰,“爹,我好想你和娘。” 莫冠杰冷漠的脸庞顿时挤出笑容,揉了揉阿九的额头,“我和你娘一直惦记着你,阿九没让我失望,做得很好。” “我们回去?” 阿九看看了眼长公主。 “回侯府。”莫冠杰笑道:“我晓得你担心天养,他的事情我慢慢的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操控 “阿九,你过来。” 长公主突然发话叫住阿九。 看了眼父母,阿九任命的走到一脸失落的长公主身边,躬身一礼:“殿下。” “你说对了,你爹不肯认我。” “您还有两位国公爷承欢膝下,四十多年没我爹在身边,您过得也很好,如今见他平安,您也可以同早逝的王爷有个交代了。我爹已经是一家之主,性情坚韧,有能力保护妻儿,报效陛下,您何必逼他?” 阿九觉得两边相安无事最好,“我爹重教化之功,喜文厌武,又受清流一派影响颇深,得外祖父教诲,政治立场和治国理念早已凝聚成型。同长公主坚守的观念不大相同,甚至有些地方有本质的冲突。” 长公主目色复杂,“观念不同,他就不认我?” 莫冠杰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不够全面,政治斗争不怎么擅长,但是莫冠杰却是专项的人才,尤其在培养年轻一代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耐心。 他在江南几年培养出了不少的优秀学子,渗透到江南本土的士林之中,这一点让神武帝尤其重视。 等到这批学子入仕为官,足以动摇江南某些反抗势力的根基,使得神武帝能完全消灭残余南陵皇族的势力,掌握江南。 “一旦冲突起来,殿下还会记得我爹吗?会因为对我爹的愧疚和疼爱就退让一步?” 长公主面对阿九的责问哑口无言,自己身后亦有派系的力量,代表着一群人的利益诉求。 “母子冲突会让彼此寒心的。您改变不了我爹,您也不会为我爹改变,不如维持现状。” 阿九清澈的眸子看向长公主,“既然您对我爹有愧疚,他又不再是需要您抱着,扛着的孩童,为何不能尊重他的选择呢?殿下,您不是神仙。更无法随您心意安排别人,也许安国公等人愿意您的命令,我爹不愿。” “我先走了,殿下保重。” 阿九转身走向姜氏。俏丽的脸颊绽开喜悦之色,姜氏欣慰点点头,阿九比自己离开京城时更靓丽了,看来陆天养把女儿照顾得很好。 “娘。”阿九捏了捏幼弟的脸颊,“小十长得很快嘛。” “整日姐夫姐夫的不离口。”莫冠杰一脸的嫌弃。眼里却带着得意,“我看这小子将来得同天养一样走武将的路数。” “能有女婿五分功力资质,我就很满足了。” 此时姜氏显然对陆天养满意极了,刚刚见过陆天养力破千军,荡平彪悍的兵匪,那千军万马的厮杀,无人是陆天养一招之敌,女婿如同战神一般的英勇和诡异莫测的用兵布阵给姜氏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这等让天地都动容的英才对阿九极为宠溺,对姜氏和莫冠杰孝顺恭敬,姜氏不觉得别人家的女婿比自己女婿好。 阿九笑弯了眼睛。父母夸陆天养怎么会让自己这么高兴呢,“侯府已经修正过了,先回去家吧。” 莫冠杰点头,带着妻女返回帝都,迎接他的官员各自乘轿或是马车离开。 长公主站在原地看着莫冠杰一家离去,许久之后长叹一声,说尽的哀伤和痛苦,眼角的皱纹藏着一丝难言的悔恨。 “殿下……”孤单萧瑟的身影,仆从看着都觉得心疼,“您放宽心。侯爷总有一日会转变过来的。” “他不会。”长公主沙哑的低咛,“自作自受,是我小看了自己的儿子。” “殿下。” “这苦果我不尝谁尝?也罢,我没为他做过什么。没奶过他,没在他困境贫苦的时候帮过他,如今他功成名就,简在帝心,我就顺了他的心意。” 长公主翻身上马,痛苦失落渐渐的消散。“回府。” “遵命,殿下。” 同父母相处的时光总是美好幸福的,姜氏像过去一般搂着阿九,仔细的询问帝都发生的事儿,对姜氏无比信任的阿九知无不言,说出自己对陆家的疑惑。 姜氏眉头慢慢的皱紧,“你说得事的确有些怪异,昭华郡主……她变化很大,你说了她的事后,我都不敢认了。” “郡主变化很大?”阿九心里一突突,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郡主救我时同我第一次到成国公府做客, 看得出郡主对成国公是有所戒心的,即便心仪成国公也不至于完全丧失本心。”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姜氏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天养给陆凌风很大的压迫感,让郡主很没面子,她应该不至于偏激到如此程度,甚至……为了私怨不顾帝国的利益。” “郡主在江南动手了?” 阿九敏锐的问道,“她的人去袭击我丈夫?” 姜氏轻轻点头,“闹出一些动静,不过都被陆天养解决了,你其实不必为女婿担心的。” 阿九抿着嘴唇,眼里的恨意怎么都盖不住,“非要陆天养死了,郡主才满足吗?” “阿九,你冷静些。” 姜氏抓紧阿九的肩膀,严厉的喝道:“你若和陆天养一样失去冷静的判断,任由仇恨充斥你的脑袋,你永远无法查清楚陆家竭力隐藏的秘密。” 阿九似火把燃烧的眸子渐渐的淡了几分,姜氏摸了摸她的额头,“过两日我去拜见陆太夫人,帮你探探风向,阿九你虽是聪慧,但阅历不足,外面的事儿我许是帮不上你,内宅的阴私我看得要比你清楚。” “让娘费心了。” “傻话,你是我女儿,为儿女操心是应当的,你和天养好好的,我看着才高兴。” 在姜氏心里女婿的地位并不低,那般出色的好女婿不该承受龌蹉的责难。 “还有就是八姐姐的事儿。” “卿姐儿和离,我和你爹已经知道了。” 姜氏勾起嘴角,“你爹列了很长的名单,打算给卿姐儿挑个好夫婿。他对把卿姐儿嫁给冒牌货还是很愧疚的,虽然他不大愿意卿姐儿和离。” “得阻止父亲。”阿九从姜氏怀里爬出来,“她已经同陆凌风有了首尾,不会听爹的话,到时爹晓得真相。会伤心的。” “阻止?为何要阻止?”姜氏拽住阿九的胳膊,“你呀就是太大方!以为别人会名正言顺得同你拼个对错。” “……娘。” “我和女婿一个态度,卿姐儿的事,我们都不过问。你爹愿意管让他去管,最后伤了心也是他。” “您跟侯爷?” “回京的路上,他提过此事。”姜氏戳了戳阿九的额头,“女婿为你没少操心,连这样的事儿都提前安排妥了。” 阿九心里有几分感动。“可我已假冒爹的笔迹写了一封书信,说了她去做妾的话,爹就不认她了,本想威胁她,让她有所顾忌的。” 姜氏摇头叹息:“人各有命,这话倒是不假,陆天养栽在你手上,自然心甘情愿得为你挡去一切的波折。你降生时,我就请人给你算过,你的命格是极好的。” “我也为陆天养做了许多。”阿九不甘心的辩驳。 “你护我。我疼你,这样夫妻才能长久。” “娘,你笑我。” “娘是高兴。”愉悦满意写满姜氏脸颊,“其实我不大相信你爹选女婿的眼光,事实证明他选得陆天养很适合阿九,不过……到底是他选女婿,还是被女婿算计了,我就不深究了。” 像陆天养强势掌控欲很强的人怎么可能老实得任由莫冠杰挑选? 也就傻乎乎的莫冠杰相信陆天养是自己选得好女婿。 姜氏唇边噙着笑容,傻乎乎的丈夫向自己炫耀看女婿眼光时还挺有趣。 这些年他们朝夕相伴,她看着他耐心的教导后辈学子。看他为整肃江浙呕心沥血,看着他娇宠幼子,引导长子莫隽咏,直至在生死关头。姜氏明白已经渐渐倾心于他。 虽然莫冠杰有时也不让姜氏满意,可姜氏也明白莫冠杰不问青红皂白完全抛弃莫昕卿,她也不见得会开心。 对儿女慈爱且有一定坚持操守的男人才靠得住。 以前姜氏可以毫无留恋的离开莫冠杰,如今只怕她已经无法离开了。 天色已晚,阿九直接留在了娘家,同姜氏窃窃私语。而后更是安心的躺在姜氏怀里睡了过去。 姜氏慈爱得摸着阿九的脸庞,缓缓的合眼,好些年没同阿九如此亲近了。 一个时辰后,莫冠杰隔着屏风问道:“夫人,阿九睡了吗?” “嗯。”姜氏立刻惊醒过来,含笑道:“今夜侯爷独自安置吧,我多陪陪女儿。” 莫冠杰刚刚拒绝长公主,心里也不平静,本希望抱着夫人排解一番心中的苦闷,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你们安置吧。” 出了房门,莫冠杰带着些许烦躁,“陆天养跟我抢儿子,阿九跟我抢夫人,我哪里亏欠了他们两个?” 再幼子心里最值得敬仰,最值得崇拜的人不是他这个父亲,而是陆天养。 只要陆天养出现,幼子小十就跟小尾巴似长在他身上。 太出色的女婿也挺愁人。 成国公府,昭华郡主嗅了嗅屋里香味儿,清澈的眸中有一丝迷茫,“香味有点奇怪。” “怎么会奇怪?这不是郡主最喜欢的味道么?” 陆江从后抱住昭华郡主,轻柔的在她耳边说话,声音透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郡主是喜欢的,对不对?” “……喜欢。” “以后我会给郡主准备更多的香料。”陆江吻了吻昭华郡主的鬓角,“我愿为郡主付出一切,我们彼此钟情,谁都无法拆散你和我。” “嗯。” 昭华郡主靠在陆江怀里缓缓的合上了眸子,陆江凝视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很复杂,打横抱起昭华郡主,将她安排在床榻上,食指轻轻的揉着她两边的太阳穴,“郡主,舒服吗?” “嗯。” “放松,一切交给我。” “嗯。” 陆江搂着昭华郡主说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她陷入沉睡,陆江缓缓的起身,走到香炉旁边轻轻抚摸香炉雕刻的花纹,似哭似笑,“我终究无法影响到你——陆云,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主子,世子求见。” “让他在书房候着。” “是。” 脚步声远去,陆江收敛好心情,回头冷漠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昭华郡主,慢慢的勾起嘴角。 书房中,陆凌风见陆江出现,扑通一声跪下,“父亲。” 陆江不在意陆凌风行大礼,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你想求何物?” “儿子打算纳莫昕卿为妾。” “也好。” 陆江抿了一口茶,“她像是个聪明的,懂得讨好长公主。虽说眼下她还不了炉陆天养的媳妇,将来长公主不可能疼爱完全站在陆天养身边的阿九,更不可能眼看着陆天养毁掉沐家的根基。长公主想孙女陪伴,莫昕卿是最好的人选。” 阿九太倔,莫昕岚太单纯,莫昕卿……陆江却知道此人的底细,笑容更浓了几分,“倘若得长公主疼爱的莫昕卿是梅花盟的人,她会被气吐血的。” “梅花盟?”陆凌风惊讶极了,“她怎么可能……” “你很惊讶?” “父亲,梅花盟是反贼。” “为我所用就算是反贼有何妨?”陆江见陆凌风面色难看,摇头道:“你不如陆天养太多太多,若得陆天养相助辅佐,我大业可成,可惜……始终只是我报复的一枚棋子,又不肯完全相信我。” 陆凌风咬着嘴唇许久,壮胆问道:“父亲,陆天养是我亲兄弟吗?”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陆江眼底掀起一阵诡异的波澜,眸子越发黑暗,“你不是早就认定他是你的阻碍?别同我说你会因为兄弟之情就放过陆天养,你若是连无情无义都没了,我养你何用?” “我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陆凌风紧张的抬头,陆江的冷漠让他心惊。 陆江嘲讽笑笑,过了好一会,在陆凌风额头冷汗滴落时,“你的确是我亲生儿子,凌风,你想要得我会给你,但你记住,我连自己都可为大业牺牲,你若是没用的话,我不会白白养着你。” “父亲……” “别总是想着以后的事儿,有空多陪陪郡主,她心疼你,我也会看重你。” “是,父亲。” “三日后,我会安排你和莫昕卿同处一室,到时你表现得自然点,别被旁人看出端倪。” ps最渣的男人莫过于陆江,他是疯子,最倒霉的女人莫过于心仪疯子的昭华郡主,差一点被他毁了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孕 肃穆威严的皇宫,莫冠杰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神武帝似打了一场仗倦怠的合眼,食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敲着面前两头翘的书案。 过了许久,神武帝似笑非笑的摇摇头,“随他去。” 马公公在旁小心翼翼的接话,“长公主殿下会失望的。” “朕总不能强压莫冠杰回沐家,上次朕强迫虞侯,可结果呢?成国公府弄得一团糟,也没见昭华过得多好。” 神武帝才不会承认命陆天养回陆家真正原因只为夺走疾风兵团,“弄到现在,阿九和虞侯埋怨朕,昭华不满意,陆凌风养病,沐焱宇自我放逐,安国公疲于奔命,皇妹也不开心。” “一样的错误朕不会再犯第二次。” 马公公面上带着敬佩,暗暗的想着,说一千道一万,陛下不肯强迫莫冠杰归总,只是不想长公主一系再多一员悍将。 “等妹夫忌日,朕命他去给妹夫磕头祭拜,朕相信妹夫在天之灵能明白莫冠杰的苦衷,不会太过责怪他。毕竟朕的妹夫一向洒脱,不拘世俗俗礼,姓莫又怎样?一样是他儿子。” 有神武帝这句话,马公公确信莫冠杰是被神武帝当做后辈照顾的,地位许是还在沐家两位国公爷之上。 “齐王殿下。” “亲家。” 齐王笑呵呵迎向莫冠杰,亲切的拽住莫冠杰的胳膊,“本王等你半天了。” “殿下有事?”莫冠杰微微皱眉,努力抽回胳膊,看重陆天养,可不一定看重齐王。 齐王的言行着实很难得到莫冠杰的认同,莫冠杰相比自己岳父姜首辅要更‘迂腐’‘偏执’。 姜首辅明白女婿性情。早同阿九说过,你爹一辈子也别想做阁臣,他不懂得妥协,教都教不会。 “本王准备了接风宴,亲家不会不给面子吧。” 齐王纳闷莫冠杰才出京几年怎么又变回了刻板固执的模样?当年莫冠杰在京城时虽然对齐王的言行颇有微词,可同齐王喝过酒,相处也很亲近。 “王爷好意。下官心领了。”莫冠杰拱手告别。“下官还有事。” “莫冠杰!” “告辞。” 莫冠杰直接转身离去,齐王摸着胡须,“本王哪得罪他了?” “王爷。许是您上次痛斥御史……或是把入京的学子给骂得狗血淋头,听说哪位御史是莫大人的至交好友,同年进士,那群学子是莫大人精心栽培的栋梁之才。您却说他们呆板无趣。” 齐王卡巴卡巴眼睛,“本王做过这事?” “……您做过。”只是做得太多。给忘了,近身侍卫低声道:“最后还是少爷帮您摆平的。” 齐王得意的大笑,仿佛自己闯祸让儿子帮忙收拾烂摊子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儿,“哼。老莫比本王好多少?还不是天养把他从江南的危局中救出来的?他也算有本事,不过他在江浙这几年,天养没少暗中帮他扫尾。” “莫大人不是瞧不起王爷。” “他敢!” 齐王气势汹汹的瞪了侍卫一眼。转瞬有大笑起来,“能者多劳嘛。天养只怕是高兴得很,他呀是个孝顺的。” 陆天养这些年做得事,齐王都看在眼里,也有几分心疼义子操劳个不停,可让他不惹事也不大可能,齐王本就是随心所欲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以另有要事拒绝齐王并非莫冠杰撒谎,他怀揣着女婿候选人名单包下茶楼,并让人叫来莫昕卿。 和离后,莫昕卿大多数时间陪着长公主,只有极少数打着看病的名义同陆凌风幽会。 毕竟他们两人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莫昕卿又施展手段吊着陆凌风,因此他们幽会的次数并不多,就算赢氏有所怀疑也没能抓住把柄。 昭华郡主等人更是被瞒得死死的。 莫昕卿早早等在茶室里,见莫冠杰单独一人走进来,含泪起身:“父亲。” 她脸上除了对莫冠杰的思念外,多了一丝丝的委屈,他们父女只能在茶楼想见吗?为何不能去侯府? 莫冠杰仔细端详莫昕卿,几年没见这个女儿也是越长越好,阿九和莫昕卿都是美人坯子,一明艳,一娇媚,各展风姿,在京城她们姐妹都是最顶尖的美人。 “我没想过你会和离。” “女儿也没想过,同他实在是过不起下去,祖母……长公主。”莫昕卿知错的低头,“她对女儿很好,父亲……您别我的气。” 莫冠杰不肯认长公主在帝都人尽皆知,长公主亲自迎都没让莫冠杰改变主意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把你叫来,主要是帮你选个夫婿。” 莫冠杰没理会莫昕卿的试探,取出精挑细选的女婿名单递给莫昕卿,“总归你是我女儿,我无法勉强你继续同你表哥过下去,这上面的人选品貌出众,性情沉稳,你选一个吧。” 莫昕卿心里已经认定陆凌风,还是想看看莫冠杰给自己选得夫婿人选,当初莫冠杰就给阿九选了最好的一个陆天养,莫冠杰的权势今时不比往日,眼见也比过去要好,此时能被他看重选作女婿的人应该都是俊杰。 满怀希望的打开纸张,看了一眼,莫昕卿掩饰得再好都无法完全藏起失望,“父亲” “不满意?”莫冠杰本以为莫昕卿会高兴的,“他们不好?” “……”莫昕卿咬着嘴唇不言语,好字如何都说不出口。 名单上的人选三分之一是续弦再娶,年岁到是都不大,前妻也没留下儿女,家境殷实,可惜不在帝都。另外三分之二全是莫冠杰看重的寒门学子,家境简单。虽有功名,若想入仕还得好几年。 莫昕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莫冠杰的亲生女儿。 莫冠杰强忍着怒气,解释:“他们都是最适合你的,卿儿,不管旁人怎么说,你同前夫和离都不占理,是我们理亏。所以我想着你不适合留在帝都。在外过个两三五年,再回来,夫妻和睦。旁人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我选得人不会在意你再嫁,你同夫婿一起过几年清贫日子,往后他们仕途得意也不会轻视了你。” “别看他们出身寒门,才学极好的。” 莫冠杰一个个候选人的优点长处。莫昕卿却显得心不在焉,“女儿的将来已经有安排了。” “谁给你安排?长公主?” 莫冠杰一腔好意被彻底的无视了。“当初你嫁人时,我就说过你别后悔,正因为我当时没能阻止你,今日才叫你过来。” “父亲当时就看出端倪了?”莫昕卿眼里闪过恨意。“难怪,我出嫁前阿九会说出翻话,您不认祖母。我认,以后我的事儿。您就别管了,左右你也没把我当做女儿看待。” 莫冠杰震惊不小,苦笑着摇头,心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好,说得好,算我……多事。” “父亲。” 莫昕卿拽住莫冠杰的衣袖,“女儿不是不孝顺您,您看中得人,我着实看不好。” “随你吧。” 莫冠杰甩开莫昕卿后快步走出茶室,在门口却顿了顿,背对着莫昕卿,冷然说道:“你想嫁谁都随你,但我提醒你一句,我没做妾的女儿。” “果然,您还是听九妹妹的,既是您早就看不上我,何必再弄出名单来给我希望?” 莫昕卿委屈的擦拭着眼泪,“您何必羞辱我?” 莫冠杰暗自皱了皱眉,阿九又做了什么?“是不是羞辱,你自己清楚,你若是行得正,别人根本无法质疑你。早该明白,你放不下荣华富贵,就如同你选择燕国公世子一样,你本质从未改变过。” “也好,我不需要再为你愧疚,不是我没好好教你,你的心太大,想要得太多,已经不是我能教得了的。” 莫冠杰也不是傻子,就算陆天养和阿九没提醒,他也能看得出莫昕卿所选的人家必然是名门贵胄,所嫁的人一定是富贵公子,年龄适合的人大多娶妻,莫冠杰又不肯认长公主,就算莫昕卿叫长公主祖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帝国名门的承嗣子怎么可能会娶莫昕卿? 莫冠杰一脸失望的回到侯府,碰见捧着书本迷糊打瞌睡的阿九,书卷掉地上都不知道,睡得迷迷糊糊的阿九脸颊红扑扑的,又是可爱,又是暖心。 在阿九身边放着新作的鞋袜,莫冠杰悄悄拿起来看了看,秀活说不是多好,只能入目,不过他却能感到女儿对自己的一片孝心。 莫冠杰弯腰捡起掉落的书卷,东辽国史?这丫头……竟然看这些?阿九虽然喜欢读书,可对史书兴趣不大。 阿九没少为陆天养用心。 幼子小十被罚在隔壁抄写文章,由长子莫隽咏监督管教,莫冠杰隐隐听到兄弟的对话,嘴角愉悦的翘起。 “爹?” “嗯。” 阿九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阿九,你是不是知道……”莫冠杰把后半句憋了回去,改口道:“你这么嗜睡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总是犯困,许是入秋了吧。” “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莫冠杰眼里多了几分担心,“女婿在外,你更要照顾好自己。” “过两天没见好转,我就叫太医把脉。” 阿九递给莫冠杰一盏茶,犹豫了一会,“您去见她了?” 莫冠杰宽茶,只听阿九继续说,“有件事我没来得及跟爹说,没有证据我也不好乱说,我琢摸着八姐姐和陆世子挺亲近的。” “以后她的事儿,同我们无关。” 一旦莫冠杰真正决定放弃,他绝不会再有半分犹豫。 阿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三哥的婚事,爹打算何时办?” “下个月。” “会不会太赶了?” “咱们家不是豪门大户,不用讲繁琐的规矩,也不用请很多的宾客,我在江浙巡抚上虽有有些功劳,然江南眼下状况不怎好,大操大办婚事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低调些更好。” “恐怕低调不了,长公主殿下很固执,她是不会管你的想法,只要她认为对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阿九无奈的耸耸肩,“三哥娶灵珊怕是会因她横生波折。” “她管不到我头上。” “爹,我们家是办喜事,三哥和灵珊一辈子就成亲一次,本是个美好的回忆,若是弄得彼此不开心,对他们是个遗憾,何况灵珊……对她压力太大了。” “你说怎么办?” “……” 阿九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以长公主的性情,不同她吵一架怕是阻止不了她插手手,突然一个念头闹出来,“倘若莫昕卿真同陆世子成了,不如把哥哥的婚期定在她入成国公府那日,到时长公主一定不会出门的。” 长公主丢不起人,就算要闹也会去成国公府上。 “就怕三哥会嫌弃日子不大吉利。” “这事我会同你三哥解释,他既是下定决心娶灵珊,以后要面对得困难会很多,没点担当哪成?” 莫冠杰早在点头答应这么婚事之前就把一切的困难给莫隽咏讲清楚了,也了解莫隽咏的决心,=, 在江南时考验过灵珊,莫冠杰从不认为自己出身有多好,哪怕现在他也一样认为自己只是刻苦攻读走入仕途的寒门学子。 所以莫冠杰对灵珊做儿媳妇是满意的。 阿九笑道:“爹还是挺开明的。” 莫冠杰为阿九的夸奖得意的笑了起来,阿九随后道:”以后不光是三哥会面对困境,您也少不了被人议论。” “你爹我被人议论得还少?我娶儿媳妇干那群人何事?用得上他们说长道短?” 阿九竖起大拇指,门外响起姜氏的声音,“阿九,快把补药喝了。” “娘,我中午刚喝过。” “快点过来。” 姜氏容不得阿九拒绝,“以后一天喝三次,你回虞侯府不在我眼前也要按时喝补药。” 阿九愁眉苦脸的端着补药,看了看姜氏固执的脸庞,认命的仰头喝了进去。 莫冠杰悄悄用眼神询问姜氏,阿九怎么了? 以前姜氏没这么逼阿九喝过补药。 姜氏嘴角勾起,向莫冠杰眨了眨眼睛,过段日子你许是要做外公了。 夫妻之间的交流完全背着阿九,莫冠杰得了暗示,一阵阵止不住狂喜,外公?!阿九和陆天养的孩子?! 光想想就足以让人兴奋了。 莫冠杰搓了搓手,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他们两个的孩子得漂亮聪明成什么样?软乎乎,胖乎乎的怪外孙……这可是他第一个外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危险 撂下汤碗,阿九狐疑的看着莫冠杰兴奋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搓手,跺脚,看向阿九的目光一派祥和,不对,好像在看珍贵易碎的至宝一般。 “娘,爹是怎么了?” “你就当他抽风吧。” 姜氏笑着安抚阿九,顺便给莫冠杰递去一丝警告,“以后娘家的事儿,阿九不必操心,有我在,就算同长公主吵架我不如你,也不至于让长公主殿下占了便宜。” “……吵架不好,长公主和您岁数都不小了。” “我和殿下不一定吵得起来。”姜氏淡然一笑,拉着阿九重新坐下,目光慈爱得紧,“你虽是我生养的,可同我性情不像,我和你处事的方法不同。阿九啊,娘不会再长公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你的小脑瓜子少操心。” “嗯。” 阿九知晓以前姜氏不愿意出面,一是对父亲的感情没到相伴一生的地步,二是姜氏根本就不在意名声好低,把出风头的机会都留给了阿九。三是她本就是首辅唯一的女儿,再光芒万丈得话给莫家或是莫冠杰的压力必然很大。 姜氏一直希望能太平得过日子,遂在帝都命妇圈中,她虽是凭着娘家地位站稳脚跟,但名声不够响亮。 “还得一会才用晚膳,阿九,你先去睡一会,我同你爹有话说。” 姜氏让仆从上前好好的侍奉阿九回房,等阿九离开后,神色凝重的对莫冠杰说道:“我让有经验的嬷嬷给阿九看过,她怀相不好,很不好。” “那还让她到处走。不是应该在床上躺着吗?” 莫冠杰顿时急得脸发白,“阿九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调养就没少过,怎么有喜身体反而不好了?难道……是当年我们回京时碰到刺杀受了太大的刺激?” 毕竟那时阿九还年幼,可是当初被阿九叫为陆叔叔的人把阿九护得滴水不漏,阿九还有心思捉弄锦衣卫,应该没受暗伤才对。 阿九出生后。莫冠杰虽是在外履任。可条件吃喝一直不缺,姜氏有注重调养,阿九连小病小患都很少得。 经历过嫡妻难产而亡。莫冠杰格外害怕阿九在生产有孕上出问题,即便同嫡妻因为分少聚多,或因嫡妻娘家的强势,生活习惯不同而感情不深。可嫡妻去后,莫冠杰还是很伤心。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 换做是他娇养长大的爱女阿九,莫冠杰只要以一想就浑身直冒冷汗,“不行,我去找太医。” “你先听我说。” 姜氏拽住莫冠杰。见他脸上挂着焦急,恐惧,轻声安稳道:“阿九没事的。” “夫人。你不知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时……腥腥的味道会逼人发疯,那时候你什么都做不了。纵有千般权势地位,也只能做个恳求漫天神佛保佑的可怜人。” 莫冠杰不大相信神佛,可当初为嫡妻求过。 “叫太医也没用。”姜氏并没嫉妒莫冠杰对嫡妻的付出,她晓得一旦自己陷入危险,莫冠杰会做得更多,从嫁给他做继妻后,姜氏就没想过同死去的人相比,“太医院专门诊治这方面的太医还不如我请来的嬷嬷,他们只会摸喜脉,开点安胎药什么的。” “嗯?”莫冠杰没想到太医会如此没用。 “在安胎上太医们大多行中庸之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后宫娘娘也好,名门贵妇也罢,保住了,是她们的本事,保不住,只能说明你手段不够高。况且比起可以收买的太医,我更相信自己请来的人。” “……” 莫冠杰脑袋嗡嗡作响,这就是宅斗吧,女人不必朝廷上斗得少,许是会更为惨烈,朝廷上派系同僚之争轻易不会治对手于死地。 “女婿虽好,但出身陆家这点不好。咱们再有地位,比得过昭华郡主?陆世子如今能不能有后尚且不好说,昭华郡主为此急疯了,万一她不想嫉妒女婿,没准会动手害阿九。” “应该不至于……” “我认识昭华郡主比你早,连我都拿不准她会如何做,你却知道?”姜氏眉头缩得更紧,“侯爷觉得她们会念旧情?” 莫冠杰比姜氏更像性情中人,面冷心热,要不也不会频繁的资助寒门学子,姜氏却是淡漠清冷的性子,只对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好。 “我不是挑拨侯爷和殿下,只是当初殿下没能找回儿子,未必是找不到,而是为大业不得不放弃。” 姜氏抱紧莫冠杰的腰,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的肌肉,“长公主殿下怎么对女婿,侯爷看不出?明明阿九都嫁给陆天养了,可昭华郡主差一点害死女婿,让阿九守寡,就冲这一点,我同她往日交情再深也无法相信她。” “天养大势已成,羽翼丰满,别说昭华郡主,就算长公主都无法阻止天养。” 莫冠杰反手搂住姜氏,半敛眼睛,“咱不叫太医,防着昭华郡主,可阿九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姜氏点点头,眸子里盛满了困惑,不见方才的冷漠,“我其实也纳闷,阿九怎会怀相不好?明明她身体底子打得很厚实,偏偏在有喜上出了问题。嬷嬷说过,静养对她没用,只是让她少动些,少操心。” “是有滑胎之兆?” “嗯。” 阿九出嫁时年龄不大也说不上小,有喜更是逼近了十八岁,是适合生产的年龄,要比十四五就生孩子的女子安全得多。 偏偏她滑胎征兆太过明显,请来的大夫和嬷嬷们都找不出原因,其中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提过一个相似的事,夫妻都没问题,偏偏妻子无缘无故小产。 “我估摸着天养回京也就这几日,他人脉广,能请到的大夫都是杏林高手。等他回来再把阿九有喜的事告诉他,两边一起想办法,总能确保阿九平安无事的。” 眼下姜氏最信任的人反倒是女婿陆天养。 莫冠杰和阿九本身都有缺陷,姜氏对他们父女着实不放心。 至于莫隽咏……在姜氏看来虽是最近几年成熟许多,但比陆天养还差得远,而且毕竟隔着肚皮,姜氏同莫隽咏只是表面母子罢了。 她从未期望莫隽咏孝顺自己。也没期望莫隽咏为阿九付出一切。 莫冠杰死死的扣紧姜氏。轻抚过姜氏披散开的头发,挑起一缕缠绕在指尖,缓缓的合上眼。“听你的,等天养回来。” 姜氏却睁着眼睛一直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冠杰,轻轻呼气,慢慢的放软身子。 因为陆天养不在帝都。阿九硬是赖在了娘家,在父母身边开心的住下。本该对此表示不满的陆家等人没一个敢说阿九一句不是。 旁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这日午时,阿九懒猫一样赖在榻上看书,只听到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巨响,随后晴空中冒起黑烟来。“怎么回事?” 阿九觉得小腹隐隐有几分胀痛,姜氏这些日子对她的关爱太过反常,最讲究规矩的姜氏竟然容忍阿九赖在自己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着前世记忆的阿九只经历过在婚期当天被新郎抛弃,没有怀孕的记忆。她只是隐隐有点疑惑罢了,没往深处想。 推开窗户,阿九向远处浓烟滚滚的天空看去,除了爆炸外很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奴婢已经让人打听了,看方向应该是景山那边出事了。” “京郊重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皇上饶不了兵马司的都督,也饶不了厂卫。” 在江南一事上,厂卫的表现已经很让神武帝失望了,刚刚被彻底的清洗一通,又赶上爆炸的事儿,可想而知厂卫又会死上一批人。 陆天养当初为指挥使时,对京城的监查程度极强,从未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掀起风浪,他离开后,继任者可不怎么让神武帝满意。 不过,神武帝就是再信任陆天养,也不会让他去做锦衣卫指挥使的。 过了一会,打听消息的仆从回来,“是遇袭了,昭华郡主一行人遭遇伏击,听说陆世子和随行的八小姐掉下了山,郡主正命人搜寻。” “掉下山?他们一起掉下去的?” “说是八小姐去救陆世子没成,同陆世子一起掉下了山坡。” 阿九眸子亮亮的,“选得好地方,真真是好地方。景山下都是岩洞,一时半刻怕是昭华郡主很难找到他们,她又救了陆世子一次,就算是太子妃也没什么好说的。” 尤其是太子对陆江极为器重,本想控制陆江为己所用,谁知最后太子已经离不开陆江了。 如今太子殿下没空计较自己女婿陆凌风是不是纳妾,没准乐得看陆家同长公主关系更亲近,他得到才越多。 “我爹呢?” “侯爷在书房,听了消息后,摔了最喜欢的镇纸。” “可惜了。”阿九晓得那尊镇纸是极难得之物,也是莫冠杰心爱之物。 “侯爷说,让人开祠堂,怕是针对八小姐……” 跟在阿九身边的人自然听到一些风声。 “早就警告过她,我也不欠她什么。”阿九重新躺在榻上,摸索着书页,“只是没想到他们蛮拼的,更没想到……成国公竟然出手相助。” 单凭陆凌风和莫昕卿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阿九再一次加重对陆江的怀疑,有昭华郡主在,陆江不需要莫昕卿……毕竟莫冠杰不认长公主,莫昕卿就是得宠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他为何成全陆凌风? 陆江怎么看都像是为满足儿子心愿而舍弃一些东西的好父亲。 没有十足的好处,他不可能为陆凌风制造这么一桩毫无破绽的爆炸,毕竟在京郊,神武帝不可能不追查,陆江得损失不小。 阿九看着景山方向,眼眸逐渐深沉,肩膀绷紧,突然想到前生记忆深处藏起的那桩案子,一个变态,自己过不好,也让所有人都为他的变态畸恋付出代价。 “我只希望陆天养不是你最后的祭品。” 她被任何人都明白一个心理严重扭曲,智商超高的变态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陆江比那人还要危险得多。 得加快调查的深度了,阿九突然有股紧迫感,仿佛她迟一步查明真相,后果将会很严重,让人无法承受。 一天没找到,两天没找到,直到第三天,昭华郡主的人才在景山下岩洞里找到了相拥互暖的陆凌风和莫昕卿。 虽然昭华郡主很快封锁了消息,但总有风声传出的。满京城的人都在等长公主的决断。 在莫昕卿回京当日,莫冠杰开宗祠,从族谱总抹去莫昕卿的名字。 莫昕卿拖着染病虚弱的身子,直挺挺的跪在侯府门口,郑重磕头恳求莫冠杰再给她一次机会,最后……还是赶来的昭华郡主抱起了昏迷不醒的莫昕卿。 “莫大人。” “郡主,我们侯爷说了,此后她是生是死都同侯府无关。” 昭华郡主心疼怀里的莫昕卿,很是自责,若不是自己让莫昕卿给陆凌风治病,去景山求神拜佛,也不至于……毁了莫昕卿的名节。 “既然莫侯爷绝情,我会照顾她。” 昭华郡主把莫昕卿放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侯府大门,自己这位兄长不仅对母亲绝情,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无情。 儿女犯错,做父母得哪能一棍子打死? 昭华郡主为陆凌风费尽心血,早已习惯了包容犯错的儿子,为儿子收拾各种乱摊子。 亲生骨血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求您成全卿儿和凌风吧,既然意外把他们拉在一起,总不能逼着卿姐儿去死。” 昭华郡主跪在长公主面前,“她被莫冠杰放弃,再得不到我的维护,也太可怜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怪凌风,也不怪卿儿。” “你是想让凌风纳她为妾?你知不知道她是你亲生兄长的女儿?你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外甥女做妾?她身上流着沐家的血,沐家嫡脉传承千年,就没有过女儿去做妾的。” 沐家曾经是北燕强国的第一名门,惹得北燕皇室又是敬又不得不打压。 昭华郡主低头,“总比卿儿名声尽毁好,凌风会把她当妻子看待的。” “昭华,阿九说得没错,你太疼凌风,为你儿子一退再退,完全丧失了操守坚持,你……迟早有一日会被你亲生儿子害死的。” “母亲,疼凌风没有错,他既是我儿子,我就得疼他护他。” 这点是昭华郡主一生的坚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团聚 最终长公主没能拗过昭华郡主,拂袖而去算是勉强答应此事。 面外人的非议,昭华郡主把一切都抗下了,造成莫昕卿不得不为妾得是她的疏忽大意,不是陆凌风和莫昕卿事先有了奸情。 昭华郡主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代替陆凌风向皇后,太子妃请罪。毕竟太子的女婿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纳妾。 莫昕卿做妾委屈,赢氏同样委屈,这一切只能由昭华郡主出面承担下来。 看在太子离不开成国公陆江的份上,皇后和太子妃对几成定局的事没多为难昭华郡主,只是面色必是难看的,寻常女子根本威胁不到赢氏,可偏偏莫昕卿身份特殊。 太子妃敲打昭华郡主,暗示嫡妻的重要,昭华郡主保证不会让儿媳赢氏难堪。 昭华郡主为陆凌风纳莫昕卿为妾的事整整忙了半个月,一番折腾,违心的做不愿意做的事儿让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母亲。”陆凌风心疼的为躺在榻上神色暗淡的昭华郡主按摩肩膀,呜咽道:“是儿子让母亲受苦了。” 昭华郡主目中无神,好一会无法集中精神,“我竟然给儿子纳妾?天……还是我的外甥女?这是报应吗?” “娘。” “是啊,你是为儿子。” 昭华郡主轻轻摸了摸跪在自己面前儿子头顶,“如果你不是我儿子……” 陆凌风脑袋更低,依恋着昭华郡主,“我怎么可能不是您儿子?” “纳妾礼,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好给莫昕卿太多太重,仪式也不能办得太大。你同莫昕卿说一声,暂且委屈她。” “她不会计较这些俗礼。” “我想歇一会,凌风,你先回去。” “娘……” “出去。” 陆凌风担心的说道:“您多保重身体。” 走出房门,陆凌风并没离开,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昭华郡主能看到儿子挺拔的身躯,换做以前她会心疼把陆凌风叫回来揽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今日她不想见陆凌风。 一面都不想见! 赢氏不让她满意。可毕竟赢氏是她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儿媳妇,因为陆天养母子存在,她承受了许多难言的苦涩。如今她亲自把莫昕卿嵌入儿子和儿媳中间。 “曾经的昭华郡主哪去了?” 她捂着胸口迷茫的自言自语。 “郡主。” “何事?” “奴婢查到在后背推波助澜的人了。” 站在门口的陆凌风看向回话的嬷嬷,一丝慌乱充斥眼底,他忙垂下眼见盯着地面。 “是谁让外人非议不休?让我疲于奔命的处理这些事儿?” 昭华郡主坐起身,没人再背后推动。外人的议论不可能怎么狠,每一句都似刀一样正戳在自己心头。 皇后等人好应付。闲言碎语却让昭华郡主格外的难堪费神,为保住儿子陆凌风脆弱的名声,昭华郡主接下一盆盆的脏水,仿佛一切都是她计划的。只为了让莫昕卿为妾,进而取代她早就不喜欢的儿媳妇赢氏。 “回郡主,是虞侯。” “陆天养!” 陆凌风一下子炸了。面目狰狞,气愤的骂道:“这个狗杂种!是不是我娘吐血了他才高兴?说得好听。不计较当年的事儿,陆家但凡有祸事,哪一件没他的影子?” “娘,他就是回来报复咱们的,让您伤心呕血,名声尽毁。陆天养太不是东西了,咱们不能再姑息他,否则以后更难制住他了。” 昭华郡主扯了扯嘴角,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报复陆天养,一次次为陆凌风善后耗费了她太多的心血,这一次她更是把面子丢光了。 陆凌风骂骂咧咧诅咒着陆天养半晌,听屋子里寂静无声,慢慢的闭上嘴。 “他是故意的。”昭华郡主苦涩声传出来,“不是他愿意,我的人根本查不到他身上。” ”虞侯应该不敢吧。” 背后动手脚就算了,还故意漏出破绽,明晃晃的告诉昭华郡主,让你难受呕血,让你名声扫地,让你消瘦的人就是他——陆天养。 这得多大的胆子?! 陆天养没有动昭华郡主一根手指头,可却把昭华郡主的面子狠狠的撕下来踩在脚底下,这对一向好强爱面子的昭华郡主打击不小。 “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昭华郡主几次吃亏,早已明白昔日只能在自己面前祈活的庶子已经成长为苍天大树,连她都轻易撼动不了。 “身处江南,两军对阵厮杀,还要为莫冠杰摆脱宝身负宝藏的传言,他……竟然还有心思过问帝都,安排人重伤我。” 昭华郡主眼里闪过一丝的激赏佩服,陆天养一次次的安排,一次次反击让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一件件失去。 比如神武帝的宠爱,比如长公主的支持,比如兄长和侄子沐焱宇的援手,比如她的脸面和自信。 昭华郡主想不起自己出了儿子陆凌风和陆江外还拥有什么,失去她珍视的东西仿佛挖去了她半颗心,很疼,很难受。 “你生了个好儿子。”昭华郡主目色暗淡下来,缓缓闭上眼睛,“你们去吧。” “是,郡主。” 仆从离去,陆凌风额头青筋暴起,俊脸泛白,握紧的拳头颤抖着,一旦母亲向陆天养认输,自己这辈子岂不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想到父亲的警告,背后止不住的冒出冷汗,父亲不会养没有用的人,哪怕是他亲生儿子。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得想办法让母亲振作起来,继续同陆天养斗下去。 拳头砸在柱子上,鲜血淋淋,陆凌风紧紧咬着牙根。“逼我,这是你们逼我的,父亲是疯子,娘亲是傻子,我……不疯魔不成活。” 阿九听闻陆天养的安排后,抚了抚额头,“他真是一点机会都不会错过。” “侯爷说。早让昭华郡主失去一切。夫人您也会少些麻烦。” “做都做了,我还能怪他?” 阿九暗自摇摇头,“我不怪你们遵从侯爷的命令。但是你们对我的吩咐是不是得用点心?说是找到了当年的马夫,直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他。” “……夫人,上京的路上他病了,病得很严重。属下担心一味的赶路,没等到京城。他就一命呜呼了。” “怎么这么不顺?是意外染病吗?” 阿九找得人不是失踪就是病故,还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着被忽略的人,结果又病了。 “他身上有旧疾,赶路太着急染了风寒。” “等好一些再进京。告诉他们务必保护他的安全。” “是,夫人。” 阿九让他们退下去,掰着手指算着陆天养回来的日子。最近不知怎么搞得总是想他。 莫冠杰听闻莫昕卿进成国公府的日子后,果断得把那天定为莫隽咏娶亲的日子。 消息传出去。堂堂侯府世子娶了一位出身清平的民女,引得一派哗然。莫隽咏的婚事一拖再拖,旁人还以为莫冠杰挑花了眼儿打算给嫡子挑个最好的名门闺秀。 莫冠杰此番回京,身份和地位有了明显的提升,很多以前看不上他的名门都试探过口风,以嫡女许配莫隽咏,大多都被莫冠杰婉言谢绝。 作为莫隽咏继母的姜氏自然少不了被人非议,再加上莫昕岚同娘家形同陌路,莫昕卿被驱逐出宗族,姜氏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姜首辅还震得住,否则姜氏会成为很多人口中的害人精,企图霸占侯府,贬低原配子女。 就算有姜首辅撑腰,外面传言也很难听,莫冠杰解释过儿媳妇是他选的,女儿是他逐出家门的,同姜氏无关,然而多数人只是面上相信,背地里都认为姜氏蛊惑了莫冠杰。 最后还是莫隽咏出面,言辞凿凿的说,“未过门的妻子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感激她救命之恩,心悦她性情才情,甘愿娶她为妻。为此我同父母抗争了三四年,父亲见我能承担一切后果,才点头答应。” “继母没过门前就同我外祖父辅国公有过约定,她和父亲只有经过我同意才能为我定亲,我想娶谁,继母根本插不上话。” “可是你是侯府世子,你不觉得委屈?”同窗忍不住劝说莫隽咏。 “能娶到心仪之人,我怎么会觉得委屈,父亲常说二十年前,莫家只是在地里刨食的农夫。” “……” 同窗们动了动嘴唇,沐王爷和长公主听见会哭的。 有了莫隽咏这番说辞,姜氏身上少了许多非议,当然亦有很多人暗自嘀咕姜氏手段高超,等姜氏亲生儿子长大后,侯府一定指不定是谁的。 就算莫隽咏最后承爵,侯府也会被姜氏母子掏空。 长公主听到莫隽咏成亲的消息后,强行让人把莫冠杰请来,莫冠杰被长公主的侍卫强压着,仰着头,“殿下想干涉臣的家事?” “你不能让我孙子娶个丫头,还曾经做过锦衣卫……你知不知道锦衣卫的女探子都不干净?她们被训练得从男人口中打听消息。” “知道。” “那你还同意?就算你同你嫡妻感情不深,也不至于如此作践原配嫡子啊。” “训练锦衣卫女探子得人是谁?是殿下您吧,您定下规矩训练了她们,她们为完成任务做了许多牺牲,殿下您却看不起她们?” “我不想跟你说是不是把她们当人看这件事,我只晓得莫隽咏不能娶她。” “没有她,臣子早就暴尸街头了。臣观她样样都好,同臣子极是相配,还请殿下不必为臣子操心,您多关心成国公世子纳妾的事吧。” 莫冠杰甩开押着自己的侍卫,“你们再敢挡道,我女婿虞侯回来饶不了你们,别以为长公主能保住你们。擅自囚禁朝廷命官的罪名,你们担不起。” “闪开。” 侍卫们只能退开半步,悄悄打量被莫冠杰气得脸色发白的长公主,虞侯的名声还是挺响亮的,虞侯许是对付不了长公主,要他们的性命易如反掌。 目送莫冠杰远去,长公主扶额,“管不了,我谁都管不了。” 侯府世子娶平民丫头同莫昕卿入成国公府做妾并称两大奇事。 有人羡慕灵珊的好运气,亦有人鄙夷莫昕卿自甘堕落,毕竟莫昕卿的选择比灵珊多得多。 当然勇于承担一切非议只为给心上人尊重的莫隽咏被说成为爱痴狂的傻子,大部分人都认为莫隽咏将来会后悔。 不过在未出阁的小姐们心中,莫隽咏要比陆凌风更有担当,更男人一点。 莫隽咏的婚礼低调简单,名门贵胄大多是礼到人不到,亲自来侯府恭贺观礼的大多为清流,在他们看来莫隽咏知恩图报,重情重信,富贵不能淫,为当世君子。 不以婚事结交攀附权贵,不依靠裙带关系,坚守操守,莫隽咏备受推崇。 阿九耳听宾客对莫隽咏的常赞,对姜氏说,“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还得看他们以后。”姜氏抿了抿嘴唇,“你三哥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姜氏在这门亲事上一言不发,莫冠杰让她操办婚礼,她办得漂漂亮亮的,见儿媳灵珊时也没流露出任何多余的喜欢或是嫌弃,平平淡淡得把侯府一半的权利交给灵珊。 外人对姜氏的误解让莫冠杰对她越发的体贴温柔。 姜氏把大半的心思放在阿九身上,整日看着她吃补药,生怕她情绪激动小产了。 “阿九。” “阿九。” 睡梦中,阿九感觉脸上痒痒的,耳边不停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烦躁得挥了挥手,耳朵埋入枕头里,咕噜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同周公下棋。 突然脖颈处似被传来湿吻的感觉,胸口也被一双手罩住,阿九惊醒过来,有人耍流氓? “阿九,宝贝儿,是我,是我。” 她跌入熟悉殿下怀里里,陆天养低沉的笑声夹带着一丝戏虐,“睡得真沉,怎么都叫不醒。只能吻醒你了。” 遮云蔽日般的热吻落在她扬起的脸颊上,从上至下,最后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陆天养紧紧的扣住阿九的腰,加重了这个吻。 “呜呜。” 阿九身体软软的,喘不过气来,抓住陆天养的衣袖,很丢脸的被他吻昏过去。 “阿九!” 陆天养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抱着她,自己虽急迫想念阿九,可不止于把她弄晕了。 “你!” 姜氏听见动静冲进来,推开傻愣愣,面容慌张的女婿,“还不放下阿九,她有喜了,能扛住你折腾?” 陆天养俊脸迷茫,下意识的放松手臂,下一刻却抱紧阿九,呆呆的询问姜氏,“有喜是我……我有儿子了?” 见姜氏点头,陆天养低头凝视阿九,眸子湿润了几分,一遍遍重复:“我有儿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宣战 虞侯陆天养平生仅见的呆傻,小心翼翼得把阿九圈在怀里,任由姜氏怎么说都不曾撒手。 姜氏没办法只能让陆天养同阿九一起躺下。 “小心些。” “嗯。” 陆天养蹭了蹭阿九的脸颊,眼睛亮亮盛满惊喜,心甘情愿给阿九当床垫,靠垫,他那守护至宝的小心模样让姜氏唇角上扬。 “她还不知道,一会你慢慢说,别吓到了阿九。” “……” 陆天养迷茫困惑的皱了皱眉,这种事不是应该妻子告诉丈夫的?怎么反过来自己告诉阿九有喜了? 真得没有问题吗? 姜氏好好的欣赏了一番女婿的傻样子,可能这辈子女婿都没这么傻过,有喜总是高兴的事儿,姜氏不想在此时告诉女婿阿九怀相不好,先让女婿和阿九多高兴几日。 等兴奋劲过了,她再监督阿九养胎,防止意外。 “她不懂这些,身边的陪嫁嬷嬷告诉我有异常,我让大夫把脉后才知道的,我想着等你回京再说,也就瞒了下来。” “嗯。” 陆天养感激姜氏,可是岳母怎么还不走? 姜氏摇头笑了笑,“照顾好阿九,你不许乱动。”转身离开了屋子。 在门口,姜氏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浅浅的呜咽声……很浅,似微风拂过水面带起一圈圈的涟漪。 想到女婿方才微红泛泪的眸子,以及陆天养苦涩的童年,姜氏明白,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陆天养更好的父亲了。 姜氏迈步离去,离着远了才摆脱那份沉重压抑的喜悦。跟在身边的嬷嬷道:“难为侯爷了。” 将近而立之年,才有子嗣的好消息,陆天养等待了太久。 神武帝一统江山后,非常鼓励多生,早嫁,年过十六不嫁人,衙门会征收重税。甚至衙门会安排婚配。 名门权贵还好些。平民百姓的女儿大多十三四来初潮就嫁人了。 在平民之家,陆天养这个岁数运气好得都能做祖父辈了,就算在高门大户。儿子也能满地跑。 他很期望有子嗣,却一直洁身自好等着阿九。 单凭这点,姜氏对陆天养更加满意,当然她也越发把陆天养当儿子看待。 阿九同昭华郡主有血脉牵绊。她不需要对昭华郡主客气。 “去成国公府。” “是,夫人。” 姜氏绝不准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阿九出任何意外。同时亦有几分恐惧,一旦阿九小产,陆天养……会疯的。 他们陆家人都是疯子,当初陆江给姜氏的感觉就是疯子。所以昭华郡主成亲后,姜氏逐渐疏远了她。 并不是昭华郡主认为姜氏是知道自己身份后,埋怨昭华郡主隐瞒身份而彼此疏远。 成国公府和虞侯府很近。完全可以从新开的月亮门过去,不过姜氏还是郑重的下了帖子。走了国公府的正门。 被仆从恭敬的迎进去,姜氏第一眼看到得是柔美娇艳的莫昕卿。 她如同一株盛开的海棠站在昭华郡主身边,细腻白皙的脸庞展露着幸福的笑容,莫昕卿被宠爱着,被呵护着,从而绽放出她独特的风华。 姜氏看不出莫昕卿在自己面前假装幸福,看得出她在国公府过得不错,漠然的抬手:“不必多礼。” “母……”莫昕卿得到姜氏的警告,失落德抚了抚身,“姜夫人。” “没想到你会登门。” 对比莫昕卿幸福满满,昭华郡主虽然一样盛装打扮,气势不该,不过显得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气色也不怎么好。 姜氏本就心肠清冷,能同昭华郡主成为密友的原因在于她们有一个相同点——对自己认可的人格外的好,划在范围之外的人,哪管你是生是死。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姜氏自嘲的笑了笑,“虞侯归京,孝敬了我一些尚好的香茗,晓得你爱用带了一些过来。” “不如,我们尝尝?” 姜氏示意跟在一旁的嬷嬷把茶叶递上去。 昭华郡主幽幽的看了姜氏一眼,抬了抬食指,“卿儿,你去沏茶。” “是,母亲。” 莫昕卿笑着答应下来,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把茶具摆在桌子上,当着姜氏的面泡茶,行云流水的动作举极具美感,隐隐有一股轻盈飘逸之感,泛起的茶雾湿润她本就清澈的眸子。 低眉,抬手,奉茶,“姜夫人请用。” 最优秀的老师也挑不出莫昕卿在沏茶上的毛病。 昭华郡主抿了抿嘴唇,“你把卿儿教得不错。” “郡主说错了,我可教不出世子爷的爱妾。”姜氏平稳的接过茶盏,看都没看直接放在桌上,“侯爷也不是我能劝得了的。” 昭华郡主的心思被姜氏一语戳破,也不见恼,“不是劝不了我的好二哥,而是根本就不想吧。” “凭莫昕卿?还不够资格。” 姜氏挑了挑眉梢,“我和郡主虽不常见,可不至于郡主不了解我的性情,这事上我怎么可能劝侯爷?” “是了,是我想岔了。”昭华郡主自嘲的抿了一口香茗,“你今天是来告诉我,把陆天养当做半子?” 昭华郡主眸子漆黑,手紧紧的握着扶手,阿九难以对付,面前的姜氏比阿九更不可捉摸。 “天养救过我们一家,不是一次。”姜氏为有天养为半子而骄傲,“他对阿九很好,超乎我所有要求的好。郡主不明白,在我和侯爷陷入绝境时,陆天养突然出现,我有多感激,郡主,我是怕死的,怕见不到阿九幸福。怕无法养大幼子,看他功成名就,看他娶亲生子。” “所以你是感激陆天养的救命之恩?”昭华郡主同样挑起眉梢,“没有陆天养,陛下也会派别人。” 姜氏抿嘴一笑,“郡主仇视的人以后我会疼爱他。” 陆天养有齐王为义父,然齐王没王妃。属于母亲的疼爱。陆天养一直没能得到过。 “看来你我之间无法善了。” “只要郡主放弃对天养的仇视,我同郡主还是朋友。” 姜氏静静等待着昭华郡主的答案。 昭华郡主犹豫许久,斜睨莫昕卿一眼。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需要保护的儿子陆凌风,一瞬间心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攥住,该付出的心血自己付出了,陆凌风优秀却不够拔尖。陆天养却强成那样。 她怎能容忍陆凌风被陆天养压着? 对陆天养生母的恨意和不甘心,她可以放下。唯一的儿子比她的命还重要,目光坚定了几分,“那就试试看吧。” 姜氏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遗憾,脸上带笑。笑意却是冷冷的,疏远的,以及淡漠的。她们彼此都明白友谊彻底走到了尽头。 往后她们会为各自保护的人厮杀。 在昭华郡主准备把阿九拉入后宅宅斗,摆婆婆的架子时。才发现姜氏挡在了阿九身前,弥补了阿九最后的短板。 “今儿我来是告诉郡主一个好消息。” “嗯?” “我们阿九有喜了。” 昭华郡主楞了一会,不自然的说道:“那可真是好消息。” 陆凌风成亲比陆天养早,女人也比陆天养多,可到现在还没一儿半女,瞧,陆天养又一次压下陆凌风,这让自己怎么放心得下? 莫昕卿倒茶的手颤抖一下,低头道:“恭喜姜夫人,恭喜虞侯夫人。” 如果不拿掉那个孩子,她现在也能做母亲了,如果在自己嫁给那个冒牌货之前,阿九就提醒自己,或是姜氏能仔细的为自己甄别一番,自己是不是就不必亲手拿掉那个孩子? “你来只是为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本来是该阿九亲自同郡主说,她被虞侯护得紧,只能由我过来一趟,她怀得毕竟是陆家的子嗣,于情于理也要告知郡主和太夫人一声。” 昭华郡主淡淡的笑道:“把好消息告诉太夫人,过两日我会亲自去看望阿九,虽然虞侯府上不缺什么,可到底陆天养封爵短,阿九有想要吃的,你让她尽管告诉我。” “大夫说,阿九这胎不大稳当。”姜氏望进昭华郡主冰冷的眸子,“我不希望她出事。” “当然,谁都不希望阿九有事。” 听得出昭华郡主的敷衍,姜氏道:“郡主,对女子伤害最大得便是小产。” “阿九福分大着呢,亲家不必担心。” “我只是来说一声。” 姜氏心往下沉,起身道:“他们两个没经验,女婿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我得回去照看点,在陆太夫人面前,郡主帮我请罪吧。” “这等喜事,太夫人怎会怪你?” 昭华郡主含笑送走姜氏,转身时面色冷峻,“卿儿,凌风多久才能有儿子?” “世子的病有所好转,挑理得当,世子爷有子嗣并不难。” “凌风比陆天养还大一月,一会我同儿媳说把避子汤药停了。”昭华郡主再一次放弃了坚持,“你对凌风多用些心思,另外在世子夫人面前……恭敬些。” “是,母亲。” 莫昕卿微微翘起嘴角,先于一步生下儿子也是自己既定目标,看来郡主被阿九有孕刺激得不轻,“虞侯夫人……那里是不是安排些人?” “当然得安排。” 昭华郡主握紧了拳头,自嘲道:“我怎么可能不安排?此事你不必管。” 莫昕卿乖巧的扶着昭华郡主,谨记陆凌风的吩咐让郡主更恼恨阿九,更敌视陆天养。 谁都晓得子嗣的重要,一旦阿九有个好歹,对虞侯的打击不是一般大。 莫昕卿也不愿意看阿九得意,生出陆家的长孙来。 郡主若是不忍心,莫昕卿完全可以暗地里动手,不过昭华郡主未必会因为阿九而手下留情。 陆太夫人得到好消息,当着昭华郡主的面欢喜得手舞足蹈,一会命人准备好东西送给阿九,一会去查黄历估算孙子降生在哪一日。 “总算是能有乖孙让我抱了。”陆太夫人喃喃道:“就算死了,陆家有后,我也闭得上眼睛。” 昭华郡主一声不吭,陆太夫人警觉的说道:“郡主,这可不是小事,你心胸放得开一些,再发生当年的事……即便郡主您,我也不容的。” “我当年有做过什么?”昭华郡主抬眼,冷冽的回道:“倘若是我出手,陆天养活得下来?何况本来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凌风留一个供体。” 原本因为陆凌风关系有所缓和的婆媳再一次怒目相向。 陆太夫人眼角余光扫过门口,正好看到儿子陆江挺拔的身影,拍了一下炕桌,大声道:“我不管当年的事儿,阿九有个万一,我只找郡主算账,只当是你害了我的宝贝曾孙。” “母亲。”陆江挑门帘进来,“倘若儿媳保不住孩子怎能都怪到郡主头上?” 他扶住昭华郡主,“我相信郡主为人。” “我想看看太夫人怎么同我算账。”昭华郡主推了推护着自己的陆江,高傲的仰着头,“您是能休了我?还是能治我的罪?” 陆太夫人指着昭华郡主说不出一句话,胸口起伏,脸旁气得煞白。 “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劝您还是歇着为好。” 言罢,昭华郡主转身离开,莫昕卿看了看陆太夫人,抚了抚身追了出去。 “你看她,哪里像是儿媳妇?像是晚辈?狂妄,太过狂妄。” “郡主心里有气,您别怪她。” 陆江直到看不见昭华郡主才慢慢的收回目光,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异样,陆太夫人惊觉,“江儿,你是不是对她动了真情?” “没有。” “你别骗我,你一向喜欢骄傲明艳的女子。”陆太夫人拽过陆江,“你同她成亲多年,对她动心也不奇怪,但是你得明白,绝对不能对她动了真情。” “娘认为我还有资格心仪于她吗?” “……” “我做过的事情一直都记在这里。”陆江指了指额头,“您放心,儿子从未心悦过郡主,永远不会。” 他的心上一直印着那个人,怎么会再爱上谁。 “让凌风吹吹风,又有莫昕卿在,阿九的孩子生不下来。”陆江低垂眼睑,“事情总会落在郡主头上。” “你心软了?” “怎么会?这不是我一直期盼得嘛。” 陆江笑声多了几分邪魅,阴冷,“好在阿九有了,否则我不知该继续下去,郡主不是容易控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残忍 陆江缓缓的低头,半敛双眸,“香料剩得不多,郡主只要怀疑我,那……香料对她将不起任何作用。她毕竟是长公主和沐王爷的女儿。” “不是还有凌风?她舍不下凌风。” 陆太夫人对昭华郡主的愚蠢很鄙视,但不可否认陆凌风很管用。 陆江眉头一皱,“瞒过陆天养不难,他本就认定郡主伪善,我担心得是瞒不过阿九,还有姜夫人。她比郡主处事更通透。” “让凌风磨磨郡主,我猜郡主会尽快动手。”陆太夫人一下子认识到严重,最忍不住的试探,“等凌风有子嗣还不知得登上几年,天养总是你儿子,这是你第一个孙子。” “呵呵。” 陆江笑了,漆黑的眸子溢满了嘲弄,陆太夫人心中一紧,“怎么?他不是……” “母亲,做下那样的事后,他就不可能是我儿子,您明白吗?” 陆江痛苦的低吟,似把伤疤再一次掀开,鲜血淋淋,痛苦之后是低纯夹杂着痛快自虐一般笑声。 仿佛一个受尽折磨苦难的他突然间发现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受罪的人,任谁都会有一刻的满足,尤其那个最倒霉的人还是他亲手推下深渊的。 陆太夫人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又见陆江这般笑得疯狂,不由得冷汗淋淋,“江儿。” 犹记得在陆云死后,陆江也曾难以自制的笑过。 陆江的手盖住了眼睛,“我没事,母亲。陆天养娶阿九让我意外,阿九是长公主和沐王爷的孙女更让我意外,但是事情却越发有趣,效果也格外得好。” “东辽故地真在你手中?” “您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被儿子那双嗜血的眸子盯着,陆太夫人嘴唇发麻。“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咱们陆家得有个退路。” “他们会同归于尽的,而我会在东辽故地。养大我和陆云的故乡浴火重生,那里是陆云最惦记的地方,也曾是我发誓守护的地方。” 他利用南陵皇室把神武帝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江南,只要长公主最后把屯兵在东辽故地的势力调回帝都。同陆天养和齐王血拼一场,陆江就可以完全掌握曾经东辽国。 等到东辽复国,同帝国一争天下,心心念念的人才能认同他。 多年的付出,隐忍。筹谋才有了价值。 阿九是从陆天养的口中听说自己有喜的消息的,惊讶过后,亦有几分好笑,事情反过来果然很有喜感。 “可是我……上个月还有……” “岳母说有些特殊的人会有落红。” 陆天养俊脸微红同阿九讨论只属于女子的私密话题,把阿九圈在自己怀里,却不像过去禁锢着阿九,“我同皇上请了一个月的假,本来是想请到你生下我们的孩儿,皇上不准。” 说得好委屈啊。 阿九哭笑不得的想正常的老板都不会准好吗? 神武帝可指望着陆天养完全掌控疾风兵团,拆陆江的根基。 准假一个月已经让阿九很意外了。再重视子嗣的男人都不会牺牲仕途。 “义父磨了陛下许久,陛下才答应。” 陆天养珍重无比,小心翼翼摸了摸阿九的肚子,嘴角快裂到耳根子去了,偏偏摆着严肃的样子,“以后你不能做任何危险的事儿,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我休假结束去兵团,也是可以偷溜的。” 端着补药进门的仆从脚下一颤,这是侯爷说得话? 能近身侍奉随从多是跟着陆天养很久的。晓得自家少爷的性情,如今他们发觉也许少爷不是自己能了解的。 变化着实有点大。 阿九对陆天养的珍视挺满意的,没人希望被丈夫冷落,安抚着‘担惊受怕’‘紧张兮兮’的陆天养。此时哪还有陆叔叔的沉稳从容? “好,我都答应你。” 阿九缩进陆天养怀里,隐藏起心底突然冒出的不安,“我听你的。” 同陆天养一样,阿九也很期待孩子的降生,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无法说出的不安,好像她注定会失去一件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她纵容陆天养对自己的呵护,纵容陆天养整日缠着自己。 哪怕是去花园溜个弯儿,陆天养都要跟着,并扶着她走,除了睡觉外,陆天养时时刻刻都会在阿九眼前出现。 阿九本不喜欢被束缚得这么紧,陆天养一脸期盼小心的样子,谁人不心软。 谁能相像俊美到极致的男人会卖萌撒娇?会拽着你的衣袖不肯松开? 尤其是他整日的念叨把好东西留给儿子,阿九心软的一塌糊涂。 陆天养因阿九心软得寸进尺得为儿子收集了许多的东西,吃的,玩的,用的,虞侯府上经常出现推销物品的商户。 而陆天养就一个字,买! 阿九去看过,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的东西,陆天养都已经置办齐了,而且件数绝不是一件,按数量算,别说养一个孩子,养六七个绰绰有余。 “你就不怕到时候样式不时兴?” 阿九摆弄着十岁孩童衣衫,打断兴奋的介绍玩具怎么玩的陆天养,“这款式,明年只怕都用不上。” 而明年他们的孩子才出生。 谁能把眼前这位从世家公子演变成土豪炫富的傻爸爸给扔出去? “这么多是不是太浪费了?”阿九明明记得,陆天养虽然注重享受,但很少浪费买一些用不上的东西。 她听说过一孕傻三年,怎么自己没变傻,丈夫变得不正常了。 陆天养豪爽挥了挥手,颇有一种我很有钱的土豪样,“阿九既然不喜欢,我再买新的。” “你就不怕宠坏了儿子?” 阿九一场无语,“宠溺太过是养不出好儿子的,陆天养!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拨浪鼓声响,阿九眼看着陆天养摇着拨浪鼓,他脸上的傻笑。稀奇,让阿九心里酸酸的,瑟瑟的。 暗戳戳的原谅了陆天养对儿子的宠溺。 一个月后,陆天养恋恋不舍离开侯府。在离开前,他交代了很多不许阿九做得事儿。 因有姜氏和陆天养的守护,在这一个月内,陆家人无论是昭华郡主,还是陆太夫人都没能见到阿九。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动手脚了。 阿九身边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用品都是查了又查,吃食更加小心谨慎,这些事全不用阿九操心,姜氏会一样样过问,陆天养得知阿九有喜后找来的嬷嬷更是连姜氏都佩服的。 姜氏曾经私下对阿九说,自己以为想得很周全了,更那些人一比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天养对她们很信任,姜氏问过从哪里寻来的,陆天养也没隐瞒。她们以前都是宫里的人。 起码不是西秦帝国皇宫能养出来的。 毕竟当初四国,唯有西秦国底蕴根基最差,不过统一天下得却是西秦帝国。 重重防护之下,姜氏眼见阿九脸色越发好,放心不少。 她也有一大家子事需要料理,虽然把侯府交给莫隽咏的媳妇,姜氏得时常致电一二,更何况她害的照顾莫冠杰和幼子,因此只能隔三差五到虞侯府上看望阿九。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京城。” “去书房吧。” 阿九刚刚睡醒。听闻要找的马夫到了,忙收拾整齐去了小书房。 一进门,见到一五十开外,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容憔悴,两鬓斑白,饱经风霜,脸色暗黄有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那人见到俏丽的阿九后,直接跪下,“拜见……拜见夫人。” 被一群人挟持进京。他不能问,也没人告诉他原因,只能老实的听话,蒙着眼睛进了这处富贵府邸,本来他就在陆家当过差,自然看得出屋子里陈设的价值。 进来的女子虽然年轻,却梳着妇人的发髻,穿戴精致,举手投足显出极好的出身,亦有精明干练的味道。 他不敢因年岁而轻视眼前这位足以主宰自己生死的夫人。 “你先起来。” 阿九不大习惯他跪在自己脚下,旁边的侍从强行扶起他,阿九放缓声音,“你曾经在陆家做过马夫。” “……是,小人姓张,排行在四,您叫张四就行,小人侍奉过成国公,后来蒙成国公太夫人恩典小人才领着贱内脱了奴籍回老家过活。” “你娶的妻子是陆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小红,是不是?” “是,是小红,她只是太夫人跟前三等丫头,进不了太夫人的身前侍奉,相貌一般,嘴又笨拙,不懂讨主子欢喜。” 张四显得很紧张,不敢有任何隐瞒,对挟持自己的黑衣人有着本能的惧怕,那些让他惧怕的人在这位夫人面前老实顺从,可以预见是夫人让人把他捉来的。 “二十七年前,昭华郡主去陆家老家祭祖,遭遇敌袭的事儿,你可记得?” “……” 张四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难看,血淋淋的场面自己怎能忘?死人堆成山,很多同他一样的小厮都丧命了。 “说一说当初的情况。” “夫人……这事……” “从头说,一句不落。”阿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的。”阿九眼睛明亮有神盛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是第一个从小红口中知道敌袭的人。” “不……不是……”张四忙否定,“我不知道,那天我只是正常当差。” “你是马房的人,既然你在当差,我问你当日马房有几匹红鬃马?” 阿九盯着张四,“想好了再说。” “四匹。” 张四不敢看阿九,低声道:“是四匹。” “不对,当日是三匹,其中一匹被人骑走了。”阿九笃定的说道,“我记得你就是管红鬃马的,如果你在马房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在的马房的,没有人骑走红鬃马。”张四声嘶力竭的坚持,好不容易摆脱噩梦,决不能露半点口风。 “昭华郡主有孕在身,口味变得格外怪异,突然想吃酸辣的小菜,可卖小菜的饭馆离陆家老家不近,昭华郡主的侍卫便骑马去买小菜。当时那位侍卫选得就是红鬃马。可惜他在路上被假扮山贼的人灭口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张四知晓长公主和安国公等人都调查遭遇敌袭的事儿,旁枝末节根本没人关注。怎么会被眼前的夫人突然翻出来? 阿九笑了笑,自己可是看了所有的资料,口供,好不容易在诸多资料中发现了一点很可疑的地方。比如资料中有人提到昭华郡主让人买小菜,侍卫骑着红鬃马离开,再比如陆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在那场匪患中活下来的不多,小红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个。 另外在马房当差的人应该是最先受控制的人,存活率也很低,可张四活下来了。 这两个活下来的人又很快成亲,离开陆家,同开释脱籍的人不一样,他们根本不值得注意,而且也没得到主人太多赏赐,反而阿九查到张四为离开陆家付出了银钱。 陆天养注意的焦点放在陆太夫人等人身上,以及陆家厚赏的下人身上,像张四和小红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自然会被忽略。 他们从来就没绽放过光彩,在一群陆家放出的奴才中,他们是最不起眼的一对。 “你当时只怕是同小红幽会,安抚偶尔听到有敌袭消息的心上人,也许别人都不相信小红说的话,毕竟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丫头,又一些呆傻笨拙,这样重大的消息决不能被小红听到。正因为你相信小红,你们才能躲过那场劫难。” “我……” 张四喉咙发苦。 “你可以不承认,我也不会对你动刑。”阿九轻声说道,“不过我保证你熬不过三日就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小红到底听到了什么?当初的匪患是不是成国公有意安排的。” 张四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向阿九,“疯了,疯了,国公爷有多在意昭华郡主?他怎么忍心让郡主有危险?还把整个陆家都搭上?当时死了很多的人,很多……” 阿九慢慢低垂下眼睑,果真,自己没猜错,陆江根本就没在意过昭华郡主,那场匪患只是想趁着昭华郡主即将临盆……一起解决他们母子? ps真相很残忍,咳咳,不破不立,阳光总在风雨后,大家要相信夜不会虐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端倪 张四蜷缩着身体,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底下,犹如困兽犹斗,“不是,奴才不知道,不知道。” 一旁从头听到尾得侍卫对阿九心怀敬畏,自己的少主子从未放弃过对当年事情的追查,调查了十余年毫无破绽,万没想到少夫人却找到了最容易忽视的一点。 这不愧是少主千辛万苦娶到手的夫人。 齐王一直担心少主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终丧失常性,竭尽疯狂,如今有了少夫人,少主起码不会被人利用期满。 不过,最恨得还要算成国公陆江,也许从成国公归降西秦国起就在谋划着什么。 阿九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十几行的字,吹干墨迹后递给侍卫,“按照上面写的,审讯张四。” 扫了一眼宣纸上字,经验丰富的他们觉得自己脑瓜不够用了,把张四关在密室里,不准他睡觉,不停的重复询问当年逃跑的经过……不用动大刑? “精神崩溃后,他自然会说出知道的一切。” 阿九看穿他们的疑惑,简单的解释了两句,郑重的吩咐:“在事情没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你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许把这消息告诉侯爷。” 侍卫们默不作声,他们就算交给阿九使唤,第一主人永远是陆天养。 阿九眉间蹙起无奈,侍卫的忠诚是好,可太固执了。 这消息只要透给陆天养,阿九不用猜就能预料到后果,以陆天养一定会好好嘲笑昭华郡主一番,到时候陆江固然麻烦,陆家也不可能太平。但是另外的真相就有可能被掩藏起来。 托女人天生第六感敏锐之福,阿九总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些还不是全部的真相。 阿九怕碰触真相,可又不能不去查证,让疯狂的成国公继续下去,眸色严厉许多,“这是命令!你们不需要懂。我只要你们服从命令!” “是。夫人。” 侍卫们慢慢低头表示臣服。 “去审问张四,我需要确实的证词。” “是,夫人。” 侍卫提走张四。阿九摸了摸小腹,缓和自己紧绷的身体和精神,她现在是孕妇,不能让自己处于紧绷的状态。 “其实奴婢看。已经不需要证据了。” “不。” 阿九摇摇头,“根据表象去判断事情的真相不可靠。而且我想知道小红当时听到的一切,成国公和陆太夫人怕是永远想不到忽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那些有可能走漏消息的人大多都被灭口了。 大象有可能被蚂蚁绊倒。 谁也想不到成国公对昭华郡主的爱慕是假的,阿九以前也察觉不出,可自从嫁给陆天养后。她渐渐懂得了一些男人怎样表现才是心里有你。 陆天养缠了她一个月,时刻呵护小心绝不仅仅是对阿九肚子里的孩儿。 他的眼里清晰的印着阿九的影子,因她喜悦而喜悦。因她拒绝而黯淡。 回头再看成国公和昭华郡主,虽然成国公对昭华郡主温柔体贴。总少了一分真心。 “骄傲的昭华郡主怀着成国公的儿子竟然被心爱的丈夫引匪患置之死地,一尸两命,成国公心太狠,昭华郡主也太可怜,难怪陆世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昭华郡主能平安生下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突然阿九眉头皱得紧了一些,小腹坠痛的难受,身边的嬷嬷看出异样来,“夫人。” 阿九抓住嬷嬷的胳膊,苍白的脸上汗珠滚滚,“扶我去躺着,快。” 一顿忙碌,阿九被安置在床上,又喝了好几碗保胎药,总算坠痛的感觉渐渐消失,侍奉的嬷嬷很紧张,夫人贴身衣裤上染得几缕淡红血痕,着实不大妙。 “夫人,尽量放松些。” 有经验的嬷嬷为阿九按摩紧绷的肩膀,“些许落红不碍事。” 肩膀可以放松,心却一直悬着,阿九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可能,“你们同我说实话,我怀得这胎是不是很不好?” 方才阿九勉强把保胎药喝了,不是怕苦,而是怕对孩子有影响,虽然中药温良,可是到底还是药。 前世的记忆中有一些常识,其中一条就是怀孕的头三个月是胎儿大脑骨骼生长阶段,决不能受一点点的刺激。 阿九紧张保不住孩子,同样怕喝药太多对孩子智力等有影响。 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父母的宝贝,阿九可以养大一个又缺陷的孩子,依然会疼他,爱他,然而对孩子会很残酷,父母再注意,世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 阿九摇头甩掉脑子里荒诞的念头,不会,不会,我同陆天养基因素质都不错,就算生不出天才来,也不会孩子有遗传病或是保胎药吃多了出现大问题。 前生,她因为案子和妇产大夫聊过,孕妇早起有流产征兆,最好不要用剂量很大的保胎药,以休养为主,若实在不成,顺其自然为好。 没有缘故的流产许是因为胎儿本身有问题。 见嬷嬷们欲言又止,阿九抬高声音,“同我说实话!” 难怪父母除了喜悦外,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忧愁,难怪陆天养过于珍视自己。 “夫人只要安心休养,还是能保住的,奴婢们一定会尽力帮夫人。” “今日的事儿,别告诉侯爷和我娘。” “……夫人。” “我不想他们担心。” 阿九目光坚定,安抚着摸着小腹,此时无比矛盾,一方面不相信自己孩子会有问题,一方面又因为前世的记忆而犹豫着。 她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根本平静不下来,明知道这时候要冷静,平静,可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大脑不有自己控制。越是不能胡思乱想,越是转动个不停。 傍晚,陆天养回府后察觉出阿九的异样,轻轻抱住阿九,语气轻松:“同我说说,何事困扰你了?” “人活着怎么这么难?” 阿九强忍了一天的泪水洒在他胸口,不想哭。不想他担心。但是酸瑟的眼睛就是要流泪,怎么办? “阿九,这可不像你。”陆天养心疼极了。 “听我说。” 阿九抬起含泪的眸子。食指按住陆天养的嘴唇,陆天养怔了怔,首次感到阿九成熟了,“你说。” 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热气直冲食指,阿九的指腹压着柔软的嘴唇。陆天养生得英俊,唇型性感,双眸更是像宝石,褶褶生辉。当他认真的看着你时,没有谁能不被他吸引,拒绝他。 以他们的条件。家世,背景。纵使勉强保住的婴孩有些小问题,婴孩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好的一切。 陆天养很期盼做个好父亲,陪伴儿女们长大,弥补他童年的遗憾。 这一切阿九都知道,失去孩子可能对陆天养更为残忍。 陆天养抹去阿九脸颊上的泪水,担心得不得了,依然沉默着不敢出声。 “我晓得这一胎不好,有小产的征兆。” 阿九按住陆天养紧绷的肩膀,轻轻摸过他胸前的肌肉,“你不必瞒着我,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不好,我们都有责任。也许是你,也许是我造成的。” “阿九……” “我看过一本书,你别问我从哪里看到的,也别问我从何处得到的。” 阿九向他靠近些,微凉的身体因他而温暖,“强行保胎生出的孩儿很肯能有隐疾或是体弱,或是呆傻,或是有更严重的病,当然也有可能一切正常,他聪明伶俐。” 陆天养默默的抚摸着阿九的后背。 “我们还年轻,我不信下一次也会这样。” 阿九的身躯颤抖个不停,陆天养眉头紧锁依然温柔的爱抚着阿九。 将身躯完全缩进他怀里,她没想象得坚强,“我原本不敢赌,不是怕照顾不好有病的孩子,是担心世俗的眼光会影响他,他会自卑,被人可怜。” 陆天养圈住阿九,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嗯。” 轻轻的一个字让阿九感动,他是相信自己的。 从身体里流淌过暖流向外扩散,阿九的脸庞多了几分血色,不在苍白。 “我会尽量的保住孩子。” 这个决定阿九的前生绝不会做,太傻了,可她就是想要一个同陆天养血脉相连的孩子。 “阿九,我们一起努力,你说得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陆天养的吻一个个印在阿九裸露的脖颈,脸颊上,“不过,我孩儿他娘更重要,别让自己有任何危险。” 手指缠着阿九的头发,这些话,陆天养不是第一次听,找来的嬷嬷早就讲过,强行保胎的恶果,对孩子,对孕妇都有不利的影响。 阿九太小看古人的经验了。 陆天养找来的人个个身经百战,积累下丰富的经验。 她们甚至隐隐用知道的前车之鉴向陆天养暗示,父母两人身体都很好却怀相不好,总有落红,许是因为他们彼此关系太过亲近,亦是父母的精血不稳定。 陆天养信任她们的经验,却对她们这种说辞嗤之以鼻,自己怎么可能同阿九太过亲近? 只当做老天给自己的磨难还没完。 “我好像从一岁起就有了记忆。”陆天养声音很轻,“我始终无法相信成国公,无论他表现得有多迫不得已,目光中对我有多愧疚,多疼惜,我从没相信过他。” “因为我始终记得,他第一次抱着我时说过的话,他以为我刚刚睁开眼儿,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 有点恐怖的感觉,阿九从没想过陆天养的天分会这么高,一岁就有了记忆,“成国公不是好人,他的话你不该相信。” “他说,我不是被期待的儿子,背负着所有罪孽,老天爷看不得幸福,快乐,必然会夺走我珍视的一切。” 陆天养紧了紧手臂,“我自然是不信的,就算老天真认为我有罪,只能穷困潦倒,孤单悲凉的过一辈子,事实上我活得比所有人都好,看老天的笑话。” 相识遇见齐王,又遇见命中注定,肯让自己疼,肯让自己靠近的阿九,陆天养不觉得自己的一生是悲剧。 “阿九,我很欢喜。”陆天养笑得真诚,“你终于肯靠近我了。” 向他敞开心扉,依恋甚至在意他。 阿九在陆天养怀里勾起嘴角,也许早就已经心动而不自知,有陆叔叔在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烦躁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困意上涌,阿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熟过去。 他身体不敢移动分毫,守着阿九直到天明。 此后,阿九越发注意休养,做些陶冶情操的事儿分散对孩儿的担心,阿九叫来了好几个乐师专门弹琴给自己听。 “夫人,张四招供了。” “说说。” 阿九尽量控制住情绪,昭华郡主同自己无关,专心的修剪着花枝,弄一个好看的花瓶摆在桌子中间一定很有情调。 “匪患的确是成国公安排的,小红听陆太夫人说过,昭华郡主不配生下陆家子嗣,而且成国公真正在意的人……好像也不是侯爷的生母。张四交代,在东辽太子陆云死后,成国公很疯狂,总是策马狂奔,弄一身的伤回来。只是不让郡主知晓。” “当时张四就在马房当差?” “那时他只是喂马的小厮,成国公骑过的马多是伤痕累累。” 阿九把花枝插到花瓶里,“陆云何时去的?” “在神武帝……” “若是成国公同陆太夫人想得一样,他就不会让昭华郡主轻易有孕,他可以做到……却在陆云死后让昭华郡主怀孕了,可能是他悲伤过度而失控了,所以才用匪患借此解决掉在他眼里害了陆云的仇人之女。” 陆江对陆凌风说不上多好,但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陆太夫人养大了陆凌风,难道她不别扭?还是她觉得自己养大的孙子就能割裂同昭华郡主的血缘? 在陆天养出现前,陆太夫人很宝贝陆凌风。 一个念头钻入阿九的脑子,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陆天养和陆凌风出生地和出生日期都相差很远,就算昭华郡主生产后昏厥,在当时好不容活命的状况下,陆家也做不出换子的事儿。 “把调查的方向转为查成国公的私情上,查昭华郡主怀孕前后,成国公去过哪里接触过谁,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是,夫人。” 阿九反倒觉得昭华郡主亲生儿子……可能早死了,陆凌风是陆太夫人和陆江认为配得上陆家姓氏的孩子,而陆天养只是让昭华郡主泄愤的靶子。 “夫人,昭华郡主来看望您了,奴婢拦不住郡主。” “阿九有孕,我连见一面都不成?怎么说我也是她婆婆。” 昭华郡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阿九让侍卫退下,起身迎上去,“郡主请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狗血 莫昕卿陪着昭华郡主一起进门的,见阿九迎出来,漂亮的眸子闪了闪,手心冒汗,捏着垂挂在腰间的香囊。 “郡主。” 阿九福了一礼,侧身迎昭华郡主进门。 “见一面可真不容易。”昭华郡主冷哼一声,大刀阔斧般坐在主位上。 环视四周多出来许多陌生面孔,眼见着这群奴才似有似无的警惕之意,没有来得一阵心烦。 她不愿意陆天养在生儿子上还把陆凌风压下去,也动了算计阿九的心思,但没想过刚见面就让阿九小产。 白瓷茶盏上模模糊糊的映着她的影子,从何时起,她变得面目可憎?阴险毒辣,同那些被她轻视,看不起的人一个样。 阿九对莫昕卿戒心更重,直接把莫昕卿挡在门口,“我同郡主有话说,你就在门外侍奉。” “虞侯夫人。” 莫昕卿气得脸通红,就算是世子夫人赢氏都不敢践踏自己至此。 哐当,阿九让丫鬟关门,把羞愤,扭曲的莫昕卿关在门外,亏着莫昕卿鼻子不是很高,否则刚才一定会碰到的。 对于莫昕卿自感为妾,无论前生还是今生,阿九是一万个看不上,亦会觉得羞耻,何况莫昕卿下毒手段防不胜防,阿九本身怀相就不怎好,更要谨慎才行。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思。 阿九大大方方的,坦然的没给莫昕卿留任何面子。 昭华郡主楞了一瞬,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阿九一样,眼下自己却只能同阿九兵戎相见,太可笑,嗓子发苦,“你也坐吧,万一有个好歹,旁人会以为我苛责了你。” “您不提。我也是要坐下的。” 阿九坦然的笑笑,“我娘和侯爷护得太紧,要求太多,谁都盼着我能平安。侯爷连孩儿的玩具,衣服都准备妥了。” 昭华郡主听说过虞侯府上的土豪作风,背地里曾嘲笑陆天养没见过世面,没电勋贵的矜贵,回想自己当初有孕时却忍不住羡慕起阿九。 当年陆江……是高兴的吧。 过得太久。她孕期反应有大,着实怀着孩子吃了不少的苦,生产时有那般的凶险,她只记得苦和痛,丈夫是欢喜还是怎样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阿九怀相不好,面色也比往日苍白些,昭华郡主自己受过怀孕的罪,知道阿九只是所有孕妇的正常反应,“我见你还成,晨吐厉害不?” “还好。” 阿九目光凝了凝。昭华郡主不自在的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怎么会关心阿九? 她怀得可是陆天养的骨血。 一个可能让自己更难看的陆家长孙。 昭华郡主唇边噙着冷意,“有时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容易失去。陆天养照看得再紧,不是他的,他再强求也留不住。” 见阿九慵懒的靠着松软垫子,根本就没理会这茬,昭华郡主有种一拳挥空的感觉,明明阿九该反驳的,怎么此番会如此云淡风轻? “难道我说得不对?” “郡主。我怀着孩子,不想同您争。”阿九恬淡的笑了笑,“我答应侯爷整日要有好心情,做不到。侯爷会生气的。” 幸福甜蜜的模样极是刺眼。 “至于郡主的话对是不对,按说轮不到我这个晚辈来评判。” 阿九不愿意同昭华郡主针锋相对,嘴皮子依然利索:“不如您去问问长公主?或是皇上,他们一定会告诉您对错的。” 守在阿九身边嬷嬷强忍笑意,年过四十的昭华郡主仿佛小孩子似的,夫人这股劲头着实厉害。 “您能来看我。我很感激。” 阿九望进昭华郡主盛满怒气的眸子里,有昭华郡主在,自己很难保持一个平和愉悦的心情,总会忍不住去想张四招供的东西。 昭华郡主可怜,可悲,亦可恨。 “你娘为你同我绝交,陆天养把我当贼一样防着,哪有一点对长辈的敬重?今儿要不是我凭着你婆婆的身份硬闯进来,怕是还见不到你。” 心里堵得难受,昭华郡主嘲讽说道:“我没看出你哪里感激我。” “我们不见面,于彼此都有好处。”阿九坦诚道:“消息瞒不住的,郡主也该晓得我怀相不好,指不定哪天会见红。” 昭华郡主闻言面上依然保持着嘲弄,心却被尖利之物狠狠的戳了一下,疼痛顷刻蔓延全身,消息是真的?!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 “我一直认为郡主的运气不怎样。” “笑话,我天生五福俱全,命格贵重,只要能有承嗣之子,没人比我更有福气。” 昭华郡主出生后,因为是一遗父女,神武帝和长公主特意请最最有名的大师帮忙算过,还有后半句……她的儿子有帝王之气。 当然最后一句长公主没有告诉除了昭华郡主以外的任何人,自从陆天养完全掩盖陆凌风之后,高僧最后这句话便被认定为荒诞之言。 帝王之气怎么都落不到陆凌风头上,若是陆天养……昭华郡主宁可不要太后这份荣光,也不会承认陆天养是自己的儿子! 阿九嘴角抿了抿,“您运气好的话就不会碰见成国公,更不会嫁他,有句话郡主可能没听过,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您生而尊贵,可嫁人却没选对男人。我怀相不好,郡主运气不好,倘若我有个好歹,我可以诚实的告诉郡主,侯爷会疯的,到时候没有人拦住他。” 不想同昭华郡主见面就在于此,陆天养只是压下对昭华郡主和沐家的恨意,并不是放弃,一旦突破他的忍耐限度,即便是阿九都没有办法阻止陆天养。 他会如同受伤的猛虎撕碎敢于挑衅自己的仇敌。 昭华郡主很可悲,阿九不希望事情糟糕到无法挽回,当年的事情还没最后的结果,万一……万一有什么疏漏了,后果不敢想象。 虽然阿九一遍遍用确实的证据证明陆家不可能掉包陆天养,但在理智上总有一丝的杂念,陆江对陆云超乎寻常的在乎,以及陆凌风和陆太夫人几次挑拨昭华郡主敌视陆天养…… 这些不是证据。却在听闻当年匪患的真相后一直盘旋在阿九脑子里。 再查到确切的结果前,阿九会尽全力降低昭华郡主和陆天养的冲突。 昭华郡主气恼得起身,没选对男人?陆江哪里不好?! “阿九别以为我容忍你,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昭华郡主语气极为不好。神武帝说自己看错了陆江,齐王说陆江是伪君子,甚至长公主也不怎么看得上陆江,可他们哪里晓得陆江承受的痛处和委屈? “陆江只不过做了每一个英雄都会做得事——良禽择木而栖,难道东辽国主要剪除太子陆云羽翼。诛杀陆江满门,陆江还原地等着挨刀?” “郡主,您别着急。” 铺面而来的一股吝气让阿九有点不舒服,昭华郡主高挑的眉梢透着杀气,“成国公算不上是英雄。” “你说什么?” “当年他叛出东辽国真得是逼不得已吗?前一阵子我翻看了东辽国史,上面有一些挺有趣的记载。” “史书都是陛下让人编写的。”昭华郡主冷笑,“编写的史官领着朝廷的俸禄,编好的史书最先呈交给陛下预览。” “我不否定史书上有夸大其词的部分,只是赞美大多会用在陛下身上。我记得沐王爷说过,若是敌人太白痴。太容易击垮,又怎能证明自身的出众?所以东辽国史还是由可看的价值。” 阿九缓缓的起身,目光冷峻,“沐王爷一样受北燕国主猜忌,在流放途中结实陛下和长公主,进而辅佐陛下一统天下。可是成国公却想折断东辽太子的羽翼,郡主,您真该好好了解成国公在东辽做过的事儿。” “不,不会。” 昭华郡主听出阿九意有所指,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上前几步,纵使有嬷嬷阻挡仍然努力靠近阿九,眼圈受刺激一般微红泣血,“他为何要折断陆云的羽翼?” 看来昭华郡主也是有所察觉的。否则不会把重点放在陆云身上。 让一个男人占据陆江的心恐怕比陆江倾慕陆天养生母还让昭华郡主难堪。 阿九想着是不是趁此机会把当年匪患的真想告诉昭华郡主? 联合沐家一起查,进展会更快些,在帝国没有人小看长公主一系的实力,而因为长公主挫败过陆云,东辽国故地的官员和镇守将军大多是沐王爷和长公主使过得旧部。 虽然匪患的真想对昭华郡主很残忍,也许能让昭华郡主尽早脱离成国公的摆布。从而离开陆家。 到时候昭华郡主和陆天养的恩怨冲突自然会降低许多。 “郡主为何不去问成国公?”阿九坦然的面对昭华郡主,“您不该问我,跟他过了将近三十年,郡主还感觉不出来?” “……” 昭华郡主紧紧的攥紧拳头,苍白的脸庞强压住悲愤,外厉内荏:“我不许你诽谤陆江,陆云只是……只是他昔日的兄弟而已。” “这份口供是我得刚得到的。” 阿九犹豫了一瞬,把张四的口供递给昭华郡主,似被烫到一般,昭华郡主后退了两步,挣扎不想去接下宣纸,“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不信。” 昭华郡主一巴掌打掉阿九手中的口供,目色赤红,“你想挑拨我同陆江的关系?你打错算盘了。” 纸张飘落,阿九心情格外的沉重,脑子混浆浆,乱糟糟的,小腹再一次缀胀难忍: “爱信不信,爱看不看,您若是连坦然面对真相的勇气都失去了,以后您遭遇什么都不奇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郡主,你好自为之。” “扶着我回去。” 阿九不想留在原地添堵,昭华郡主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 弯腰,昭华郡主捡起地上的宣纸,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冲向刚刚跨出门的阿九,“你站住,这上面说得真的?” 守在门口的莫昕卿立起耳朵,主动向昭华郡主身边蹭去,“母亲,您怎么了?” 昭华郡主的状态着实不太好,竭尽疯狂崩溃。 “阿九,你说清楚再走!” 如果这上面说得是真的,自己会沦为所有人笑柄,三十年的婚姻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幻。 阿九脑仁一蹦一蹦的疼痛,此时比任何时候都不好过,仿佛有人把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拽出去,靠在嬷嬷身上,“我不舒服,郡主……您让开。” 千万别这么狗血! 千万不要! 更不要失去孩子……阿九努力的张开眼儿,自己摔倒了吗?怎么看得见碧蓝的天空?陆天养该多失望。 “阿九!” “夫人!” “九妹妹!” 昭华郡主蒙了,眼见着阿九的裙摆染上鲜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靠住梦门框才稳住身体,脸色苍白如纸,被一群嬷嬷簇拥的阿九……显得很脆弱,仿佛水晶一般一碰既碎。 她想过阿九小产,事情真摆在眼前,她整个心都被冰封住了,兴不起一丝的高兴愉悦,喃喃的自语:“不是我,不是我。” 莫昕卿也被阿九越来越苍白的脸庞,越出越多的血吓了一跳,自己带得香囊起不到这么大的作用,这简直像是喝了坠胎药……她有过经历,自然晓得坠胎是怎样的。 “你们放开她。” “……侯爷。” 刷刷刷,嬷嬷,丫鬟,侍卫齐齐的跪在地上。 陆天养身穿银色软甲快步走过来,慢慢蹲下身,“阿九。”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对不起……”阿九睁眼看清陆天养,自己真的努力过了,胸口似挖了一个大窟窿如何都填不满,无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对不起。” 她最不想陆天养看见这一幕。 陆天养眸子暗淡,咬着牙根把阿九抱在怀里,“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 手臂用力,陆天养打横抱起阿九,头上将军冠上的簪缨浮动,“去叫大夫过来。” “是,侯爷。” “陆天养……” 昭华郡主挺起腰,忍住心痛,“这是意外,她怀相本就不好的意外。” 陆天养只是回头轻轻瞥了昭华郡主一眼,可那一眼中恨意,冷意足以让昭华郡主的血液凝结,如坠地狱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阎王,陆阎王。” ps他们两个血缘太亲近了,这次是意外,这也是揭开一切的导火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将错 静谧的内室,侍奉阿九的仆从跪扶一地,重新换过衣衫的阿九静静的躺在床上,往日灵动清澈的眸子紧闭着,翘曲的眼睫毫无生气的低垂,欺霜赛雪的脸庞更白得似透明一般,一颗颗泪珠无意识的从眼角滚落。 陆天养身姿挺拔站在床前,屋子里因他宛若寒冬,冰冷刺骨。 “侯爷,许是能保住胎儿。” “不用了。” 陆天养方才亲自为阿九净身,梳洗,更换衣服,外罩的软甲残留着的水珠滴落,缓步上前,低头吻上阿九额头,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儿,背对着嬷嬷们,“强行保胎会伤到阿九。” “侯爷……” “我记得你们说过,有秘法调宫补元气?” “是。” “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帮着阿九调养好身体。”陆天养摸了摸阿九的额头,“我保证这事最后一次,阿九,我们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我们儿子太聪明被老天暂时收回去了,以后老天会还给我们的。” 昏迷中的阿九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可是他依然在阿九耳边不停的嘀咕,念叨着。 得到消息的莫冠杰和姜氏匆忙赶到虞侯府,他们站在内室门口,见女婿趴在昏迷的女儿身边……无论如何都迈不进去门。 姜氏双眼红肿干涩,显然哭过好几场了,泪都流尽了,然见到女婿后,泪珠再次落下来,心疼得似要裂开两半。 陆天养比阿九要难过得多。 “不行,赶紧让人给齐王送信。” 莫冠杰眼圈微红,扶着姜氏,“咱们劝不住天养,阿九又昏着,不晓得何时能清醒,任由天养……会出大乱子的。” 陆天养对岳父莫冠杰恭敬孝顺,往日同莫冠杰也很亲近。然在陆天养心里没有人能取代齐王的地位。 也只有齐王能让陆天养恢复理智。 “齐王去哪了?” “回莫侯爷,王爷去了围场,说是给孙子猎上好的毛皮。” 自从阿九有孕,陆天养大肆搜刮京城所有吃的。用的,玩的,齐王不逞多让,去神武帝面前主动请旨离京回幽云二州,不为别的。只想给未出世的孙子猎杀水貂做衣服穿。 据说神武帝被齐王的诚实气了倒仰,重重的打了齐王一巴掌,齐王不死心,最后磨得神武帝主动开了自己的私库,让齐王进去挑选最好的毛皮。 皇帝的私库多是珍藏,齐王也没客气,挑挑拣拣弄了辆大车拉回虞侯府。 齐王歇了回封地的心思,却也闲不住,按照他们边境的传统,做祖父的一定要给长孙猎杀凶猛的动物。神武帝被齐王吵得头疼,又不能放他出京,于是便让齐王去围场。 皇家围场养了许多生猛的猎物,足以满足齐王的各种要求。 最近几月,神武帝多了头疼的毛病,精力也赶不上从前,江南的事情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龙体也不大好。 他更多得想到了帝位的传承,虽然无法完全下决心更换储君太子,但神武帝不可能让齐王离自己太远。 不止因为齐王是未来皇帝的人选之一。若是太子继位,齐王必须得囚于京城,否则幽云二州和边境必乱。 神武帝对齐王的纵容,阁臣们猜到一些。莫冠杰也从岳父姜首辅那里听到了些许的风声,催促道:“赶紧给齐王送信,请他立刻回京。” “是,莫侯爷。” 仆从骑马出京去赶去围场,莫冠杰并非杞人忧天,陆天养隐隐透出的悲伤疯狂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肉跳。 “你要阻止女婿向昭华郡主复仇?”姜氏冷冷的看着莫冠杰。“是吗?” “……” 莫冠杰有苦难言,一把拽住姜氏,“阿九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她小产了,我怎会不恨昭华郡主?不管她是不是被有意的,她都难逃干系。只是……女婿这样子,显然不单是对昭华郡主。” 本就对长公主没太多认同感,阿九又因见昭华郡主而小产,莫冠杰对昭华郡主的埋怨并不少。 同姜氏一样,理智上昭华郡主不是阿九小产的凶手,可谁让昭华郡主倒霉呢。 她既然来见阿九本就没安好心,自然得承担起莫冠杰和陆天养的怒火。 “天养。” 陆天养面容冷峻走出门来,无神漆黑的眸子似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他越过莫冠杰夫妇,向给儿子准备的院落走去。 莫冠杰重重的叹息一声,“冤孽,冤孽。” “我先去照看阿九。”姜氏推了推莫冠杰,“齐王回来前,你照看女婿。” 陆天养的状态令人恐惧。 屋子里堆满了儿子用的东西,他的儿子却没能降生。 陆天养轻轻摸着小小的挂满铃铛的木床,一样样看着精心准备的物品,没意见都凝聚他的心血和期盼。 他想着儿子会很高兴把玩这些,会坐在他肩头。 抹了一把眼睛,冰凉的水珠凝在掌心,陆天养半敛眸子,“昭华郡主。” 门口扑通跪倒一位年近五旬的长脸嬷嬷,“侯爷,既是您请到我,许了我儿孙前程,我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我不想听。” 陆天养冷声道:“我请你来是照顾夫人的。” 嬷嬷并没退缩,“我一直跟着夫人,看了夫人查找当年昭华郡主遭受兵匪患真相。” 陆天养肩膀绷紧,手不由得握紧拨浪鼓,“说下去。” “设计的人是成国公,他想彻底扼杀昭华郡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夫人曾对昭华郡主说过,恐怕成国公最在意想要囚禁的人是东辽太子陆云。” 他竟然不知道阿九查出了这些消息? 陆天养回头,惊讶的眯了眯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在北燕皇宫长大,得师傅传授秘法,看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夫人尚未同侯爷说得话,我能猜出一二,夫人想请您冷静。再查一查……毕竟夫人小产太像以前我提醒过侯爷的案例。” 陆天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俊美绝俗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冶的味道,“不必查。根本不可能,我感觉不到她任何的善意,如今更是恨不得她死无丧身之地。” “侯爷……” “下去!” “是。” 她尽到了本分,没有辜负阿九对她的善意,慢慢的起身也许是自己猜错了吧。侯爷同昭华郡主,以及安国公都不像。真若是母子,昭华郡主应该能有所感应,怎么害起侯爷一点不手软? 毫无征兆流产的事虽然多是血缘太亲近所制,可也有些意外的。 如今侯爷夫妇同昭华郡主闹到这一步,不是母子反而更好。 她在皇宫见多了母子,父子,姐妹为荣华富贵拔刀相向,不死不休,本来心早就僵硬如磐石了。可听阿九说了调差的真相……谁都不愿意看到惨剧的发生。 陆天养把派到阿九身边的侍卫叫来,问明白他们调查的结果后,冷笑连连,“好得很,原来当年的匪患真是成国公安排的。” “夫人还让属下彻查昭华郡主有孕前后,成国公的安排。” 侍卫抬头,发觉侯爷怔怔出神,眉头紧锁,嘴角噙着诡异残忍的冷笑,“侯爷。” 好一会。陆天养才缓缓的说道:“把夫人的吩咐先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你们办。” 陆天养对着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把院子封起来。” “是,侯爷。” 陆天养眼看着给儿子准备的院落上锁封闭。 “陛下就算对昭华郡主再失望。小小的惩治可以,亦可以给安国公和长公主一个警告,陛下绝不会把长公主一系连根拔起。” 陆天养面向皇宫方向,盘踞在龙庭的神武帝对开国勋贵无情,对唯一的妹妹站公主始终念着旧情,更有开山王当年的辅佐救命之恩。神武帝会护着沐家。 沐家不跨,他动不了昭华郡主,根本无法让昭华郡主体会自己的痛苦。 “换一个皇帝,沐家还能尊荣无限?” 陆天养身影没入黑暗中,追过来看究竟的莫冠杰脚下一软,换个皇帝?天?!自己这个女婿太疯了。 齐王登基?! 可太子还在,陛下不会轻易动摇国本。 坚持正统的莫冠杰并不希望齐王登基,却隐隐感觉女婿好像不像他这么想,今日不过是证实了以往的猜测。 不管这条路多难走,陆天养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莫冠杰神色复杂,锤了了锤脑袋,“我怎么就是长公主的儿子?!” 他不在意长公主,无视陆天养对昭华郡主的报复,可沐家被连根拔起,他真能做到无动于衷? 女婿要毁了沐家,这比以前处置亲生女儿莫昕岚和莫昕卿更让莫冠杰头疼,晃了晃脑袋,莫冠杰慢慢下定决心,相比而言女婿更要紧。 深宫大内,神武帝被马公公从龙床上叫醒,“怎么回事?” “陛下,齐王殿下在帝都外嚷着要进城,城门已经落锁,没您的命令,城门不能开。” “出事了?” 神武帝猛然坐起,扶着发胀的脑袋问道:“老四胡闹惯了,不至于大半夜叫嚷着开城门。说吧,什么事儿让他非要连夜进城不可?” “回陛下,虞侯夫人小产了。当时虞侯夫人正同昭华郡主说话……” “该死!” 神武帝穿鞋下地,一脚踢飞床边的痰盂,宫女忙跪下请罪,神武帝接过马公公递过来的明黄色披风,“一个两个都不能消停点?” “陛下,齐王还等着,奴婢听说齐王连绳索都准备好了。” “让他爬,朕倒要看看他怎么翻过帝都的城墙!” 马公公扶住身体略微摇晃的神武帝,担心不已:“奴婢听说郡主同成国公打了一架,闹着要领陆世子大归。” 神武帝推开马公公,冷静了一会,“你去传旨,开小门放齐王进来。” 还是舍不得齐王啊。 神武帝突然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昭华大归?” 儿子和外甥女,还是儿子要紧,马公公上前道:“听说虞侯夫人查到了些东西,昭华郡主回到国公府,先把陆世子叫来紧紧的护住,然后便同成国公……闹了起来。说……成国公恶心,龌龊,卑鄙,无耻。” “少废话,朕要知道阿九到底查到了什么。” 神武帝根本不关心昭华郡主和成国公夫妻打架,“朕的人都查不到,阿九却能做到?” “是当年昭华郡主生产前遭遇的匪患,据说是成国公安排的,而且奴婢还听厂卫提起,昭华郡主责问成国公到底有没有爱慕过她,是心仪她还是陆云。” 此事闹得很大,厂卫们自然得到了消息,连夜送消息入宫。 神武帝脸上闪过怒气,以及几分恶心,“陆江……陆江竟然同陆云……这世上没女人了?” “陛下息怒。” 神武帝气得脸色煞白,裹着披风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神武帝听到外面有内侍禀报,“齐王殿下进京后直奔虞侯府。” “朕记得当年匪患后,昭华生产昏厥,身边剩得都是陆家人,按说陆江既然敢安排匪患,就不会留下昭华母子的性命。” 神武帝拧紧成川字,喃喃自语,“是什么让陆江改了主意?” “走,去凌烟阁。” “遵旨。” 是夜,神武帝在摆满功臣画像的凌烟阁里待了许久,直到天亮,神武帝倦怠的闭了闭眼睛,困惑的皱紧眉头,“查,给朕彻底的查清楚,陆天养到底出生在何处,何时。” 马公公打了个机灵,偷眼看了看排在第一位的沐王爷画像,一身戎装的沐王爷潇洒俊美,唇边隐隐含笑,目若秋水,十足的美男子。 若说同陆天养相像……除了都是美男子外,还是有点牵强的。 “你觉得他们不像?” 神武帝阴森森的的声音让马公公打了个哆嗦,“奴婢看不大准,您说像就像。” “嗯?” 神武帝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马公公的肩膀,“好,说得好。” “陛下?” “朕说是,谁敢说不是?”神武帝无限感慨的抬头看着妹夫的画像,“朕给你选个好外孙,配得上沐家的继承人。” 马公公明白过来,颤抖着身体跪下:“不好办呐,长公主殿下未必相信。” “朕自有安排。”神武帝走出凌烟阁,“你闭紧嘴巴就是。” 虞侯府,陆天养跪在齐王面前,“义父,我要逼反陆江,他在东辽故地安排多年已经有了分裂割据的实力,只有他反了,太子才能彻底的垮台。” “我不想做皇帝……” 齐王为难的摸着胡须,做皇帝到底哪里好?可义子的决定他得支持,大不了将来把朝政交给陆天养……这主意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畜生 如今陆江是太子的得力战将,只要陆江反叛,神武帝必然会废了太子,当年太子和赵王之争谁也没落得好,赵王已经被神武帝放弃了。 三皇子汉王身体不好,耳根子偏软,时而依附太子,时而向赵王示好,看似左右逢源,其实谁都看不起他。 齐王排行在四,上头的兄长都犯错不配继承江山,按照序齿自然会轮到齐王。 只要陆江反出京城,陆天养就有八成的把握将皇冠戴在义父头上。 陆天养抬头,正好瞧见齐王若有所思,皇子王爷中最没野心,最不想被皇位束缚的人就是自己的义父。 “我让义父为难了。” 陆天养愧疚的低头,突然感到自己头顶多了一份重量,多了一只手弄乱自己的发髻,“傻小子,做皇帝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我晓得义父……” 齐王直接把义子拽起来,手臂顺势搭在陆天养肩头,“从捡到你起,我就好事不断,不仅困扰多年的毛病没了,占了幽云二州,如今还有希望登基为帝,天养,你是我的福星。” 陆天养抿紧嘴唇,剑眉间愧疚无法完全散去,义父给予他的更多。 他把义父推向皇位不是因为义父有称帝的野心,更多得是他自己的私心,义父曾受过沐王爷恩惠,当年若没长公主求情,义父根本出不了京城。 义父同昭华郡主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真到他毁掉沐家根基,毁去昭华郡主时候,义父一定会很为难。 “我没有办法原谅她。” 陆天养眼圈红了,“没有办法不恨她们。” 坚强的人难过,总会格外让人心疼。 齐王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了,说不遗憾那是假话,他对过继很是反感,便把全部的疼爱都给了随他一起闯荡过来的义子。 旁人只看到如今他有多宠陆天养,陆天养因他有多风光,却不知义子同他吃过多少的苦。过了多少年朝不保夕的日子。 齐王的家业和根基有一多半都是义子打下来的,此时他若是封别人为世子,别说义子,就是他的属下也会有意见。 除了陆天养外。没有人能继承他的事业,也没有人可以命令动驻扎在边境上的那群骄兵悍将。 陆江对陆天养不好,齐王对他更好,亦准备等神武帝归天正式让陆天养改姓。 如果他是皇帝,到时候一定会有一番折腾。但是齐王一点都不怕全天下人反对,做皇帝做不到随心所欲,还不如不做。 “阿九小产,我同样无法原谅昭华。” 齐王目光闪过几许复杂,一丝异样的情绪萦绕心头,拍了拍陆天养的肩膀,“我支持你。” “我不会害了她的性命,只是让她明白……明白我曾经受过的苦。” 陆天养苦涩一笑,“有阿九和岳父在,我对沐家再恨也无法赶尽杀绝。沐王爷留下的权利该完全交还给帝国皇帝。” “义父,您身后不仅有我,还有很多人。您若是没能坐到龙椅上,我们都会被新帝清算。” 在齐王身后已经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齐王默然的点头,“你有把握逼反陆江?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有能力掌控东辽故地?” “我一直晓得我的仇人是谁,从被扔在荒山自生自灭,我就曾发过誓,只要我不死,定不会让他们如意。” “我比义父,比昭华郡主。比陛下更了解成国公陆江。” “…………”齐王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可怜陆江。 义子今年不到三十,他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谋划的?十岁?十二岁?齐王有会觉得义子太过妖孽。 左右义子不会害他。 齐王道:“阿九查到的事儿,你怎么看?” 齐王大有深意的目光让陆天养别开脸,任谁得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多想。不想再提那些事,避重就轻的回道: “昭华郡主没准会原谅成国公,她冷静下来未必会相信阿九,成国公这些年一直把昭华郡主死死的攥在手心里,经营东辽故地,私底下安排了许多人重返故地。这一切不仅皇上不知道,厂卫查不到,连同他枕边人昭华郡主都一无所知。” 陆天养嘲讽道:“有几个人还是昭华郡主亲生安排的,陆江有同皇上叫板的底气,昭华郡主功不可没,沐王爷在天之灵没准会被昭华郡主气活过来。” “姑父如果活了,岂不是大好事?” “义父!” 陆天养没心情同齐王胡扯,“不管她是大发雷霆,还是同成国公和好如初都同我无关,最先下手的目标——安国公。” “啥?” “就是安国公,昭华郡主尽管护着陆凌风,护着陆家,我就是想看看她的至亲陷入危险时,她会不会心痛,难受。” 陆天养现在不会动成国公,有些事没法同齐王明说,比如陆江并没做好举家判出京城的准备,比如陆天养更希望陆江能挟持走昭华郡主或是太子……陆江抓走的人质越多,神武帝越生气,也只能越倚重义父。 由此他能省许多的事儿,能名正言顺继位,谁也不愿意搞宫变或是领兵叛逆。 齐王上下打量义子,竖起大拇指,本事大,胆子也够大,直接向安国公下手!“你有把握?姑姑和安国公可不是白给的,比一心只想着儿子陆凌风的昭华郡主难对付得多。” 陆天养信心十足的一笑,示意齐王等消息就是,他不希望齐王插手这些事儿,所有坏事,龌蹉的事儿都他来做。 “阿九的身体……”齐王很想抱孙子,又不想做一个恶公公,逼义子纳妾,“听说得再养个一两年?” 陆天养明白齐王动了一些小心思,毕竟在别人看来,自己完全可以纳妾,谁也不知阿九下一次能不能保住孩子。 他年岁不小了,属下们也盼着他能有子嗣。 “除了阿九外,我谁都不要。谁都不行。” 齐王讪讪尴尬的摸了摸额头,“我就是问一问,没旁的意思,为你着急。也怕你师父他们惦记着,幽云二州可以离开我,却离不得你,辅佐我的人大多都更怕你。” 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用。 “没有义父就没我,他们只是惧怕我。却佩服义父。”陆天养由衷地说道:“恐惧无法让他们一直追随,对您的敬佩爱戴却可让他们舍生忘死,不是您在我背后撑着,关爱信任我,我就是一个乱臣贼子,他们绝不会全心辅佐我。” “您给我许多,阿九是我找到能让静下心来的人,也是唯一能让在意的人,我早就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多余的人插足我们之间。” “您能对我比亲生儿子还好,我也能做到。我的儿子只能是阿九生的,别人都不行。” “好了,好了。” 齐王瞪大眼睛,“别说这些丧气话,阿九的身边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用都没有?下一次一定能太太平平的,第一次有喜总是没经验。” 义子表明立场,齐王便歇了那些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的主意。 成国公府乱成一团, 陆江头发散乱,衣襟歪斜。腰间的玉佩等饰品早就不知去向,衣扣生生被扯下两颗,俊脸上红肿一片,认真分辨能看出巴掌印记。 昭华郡主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额头汗水淋淋,指着陆江道:“我为你掏心掏肺,拼死护住你的家人,你……真真是对得起我。” 客厅的地上凌乱,瓷器碎片,纸屑遍布。被踹倒的椅子横斜,犹如被狂风暴袭击过一般。 一旁陆太夫人晕过去,又被唤醒,唤醒又因方才昭华郡主和成国公上演全武行又晕过去了。 如今正她正被人搀扶着,不是昭华郡主让人堵住了客厅门,她早就躲开了。 陆凌风不知所措,只能躲在角落里。莫昕卿同样被昭华郡主动手打陆江吓了一跳,从不知昭华郡主有这样好的身手,进门什么都不说直接扇了陆江三记耳光……当然陆江不敢反抗。 莫昕卿眼珠转了转,仗着往日昭华郡主的疼爱,慢慢的凑上去,“母亲,是不是误会了国公爷?” “哈哈。” 昭华郡主笑声悲凉,听着极是渗人,脸上满是泪水,“我也希望是误会,希望是阿九冤枉陷害陆江,可是证据确凿……我竟然跟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 从怀里掏出供词,昭华郡主直接甩到陆江脸上,“你做得事情,我难以启齿,陆江,哪怕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别人,但从没想过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当年我没冲杀出来,落入匪徒之手定会沦为他们的玩物。” “啊,我忘了,当时我还怀着凌风。” 昭华郡主悲凉的目光落在墙角处的陆凌风身上,“儿子,你亲爹恨不得我们死。” “母亲。” 陆凌风冲过来,直挺挺的跪在昭华郡主面前,痛哭道:“我,我只要娘亲。” “风儿。”昭华郡主眼圈红红的,抬手摸了摸陆凌风俊美的面容,“我和你爹是过不了了,你跟着我也好,省得你爹把你教得同他一样。” 昭华目光略有迟疑,眼前总是浮现着陆天养的影子,他……儿时自己偷偷的见过他,每一次见他事后都会头疼,越发的恨着他。 一个米分雕玉琢,机灵乖巧的孩子被关在院子里当小猫小狗似的养着,只为了采他的血和骨髓供养体质不好的陆凌风。 以前她从不自觉的自己心狠,凌风是她亲生骨肉,能让儿子活下去,她不在意碍眼的庶子是生是死。 今日,她见到抱着阿九的陆天养,不知怎么心很疼,被他那双冰冷,宛若阎王一般的眼睛看着,昭华除了恐惧外,更得是茫然。 她才会着急向陆天养解释,阿九小产不是她害的。 是怕陆天养报复? 陆天养本事再大想要动她也是很难的。 “娘。” 陆凌风低头不敢同昭华郡主对视,跪爬了两步,抱住昭华郡主的大腿,“别抛下儿子。” 藏在手心里的针借此刺入昭华郡主的腿中,昭华郡主眼前一黑,昏昏欲睡,陆凌风连忙扶住她,“娘累了,我扶着您想歇息。” “不……”昭华郡主想推开近在咫尺的儿子,手却没了力气,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着看清楚眼前的儿子,眼前的一切,“来人。” 声音很低,守在门口的人听不见。 陆凌风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我没有办法,娘,我会保护您的,一切等您醒过来再说。” 半扶着半抱着昭华郡主,陆凌风向门口走,“你们闪开,我送母亲回去。” 守着客厅门的人是昭华郡主的陪嫁,晓得郡主对陆凌风如珠似宝,往日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让开,可今日……郡主突然晕了,有点不对劲。 “闪开!”陆凌风语气更加严厉,“叫太医来,耽搁我娘的病,我剥了你们的皮。” 陆凌风眼角的余光扫过莫昕卿,“还不来扶着娘?” 莫昕卿没看到方才陆凌风的动作,可也知道昭华郡主突然半昏半醒,毫无力气不正常,咬了咬嘴唇,避开昭华郡主求助似的目光,身后的成国公陆江若是袭击她,她根本躲不开。 “你们还是闪开吧。” 莫昕卿扶住昭华郡主身体,陆凌风腾开手脚踹堵门的仆从,“连我的话都不听?来人把他们绑了。” 成国公陆江整了整衣襟,轻轻挥了挥手,冲到客厅门前更多的侍卫瞬间控制住局面,捏着手中的宣纸,陆江淡淡的吩咐:“风儿,你们先扶着郡主回去,我随后会同郡主解释的。” “国公爷。” “等郡主清醒了,你们可以继续侍奉郡主。” 陆江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和,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郡主听信谗言误会了我。” 昭华郡主的人只能放弃抵抗,被监控起来。 陆江随即命令封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成国公府。 “江儿,昭华郡主她……” “她会相信我的。”陆江撕碎了手中的宣纸,“她怎么舍得同我和离?不过是吓唬吓唬我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变态 陆太夫人被神色诡异的儿子吓得不轻,犹豫了许久,小心翼翼的问道:“阿九小产闹得挺大的,陆天养绝不会善摆甘休,当年的事再被翻出来,我担心瞒不过陛下。” “我万万没想到坏事的竟然是不起眼的小喽啰。” 她当然想不到,早有察觉,也不会让那个什么小红和张四逍遥这么多年,最后还被阿九给翻出来。 陆江向外走,云淡风轻的回道:“郡主相信我,站在我这边,旁人再说都没用,何况证据……我也能造。” “江儿得好好同郡主说。”陆太夫人不无担心,想到儿子的手段和秘法不由多了几分信心,“莫昕卿,她会不会向着郡主?” “方才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凌风别得不行,足以拿捏住莫昕卿,何况如今我们陆家不好,她脱不开干系。除了跟着凌风外,她还能去哪?” “她已经错过一次了。” 陆太夫人闻言点点头,目送陆江离开,强打着精神封锁消息,昭华郡主方才闹动静不小,厂卫只怕已经把消息送进宫去了。 当年的事情也瞒不住神武帝,陆太夫人悬着心,万一神武帝降罪,陆家上上下下都没得跑。 “真不该让陆天养娶了阿九!” 正房,陆江对正往香炉里添加香料的陆凌风道:“你领着莫昕卿先去庄子上避一避。” 陆凌风手臂轻颤,香炉盖拿了两次才拿起来,隔着紫檀木的屏风隐约可见昭华郡主躺在床上,“父亲,我想侍奉娘亲。” 莫昕卿低头死死的咬着嘴唇。心思百转千回,陆家并非她想得简单。 “你娘亲?”陆江嘴角勾起,陆凌风俊脸煞白,满是苦涩,“不管如何,养恩大于生恩,娘一直很疼我……很在意我……” 越说声音越小。呜咽着泣不成声。“我很想是娘亲的儿子。” 哐当,莫昕卿身体晃动退到了摆放着牡丹盆景,震惊的看着陆凌风他。嘴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凌风虽然不是郡主亲生,可一直被郡主娇宠着养大,细心教养。同亲生的也差不到哪去。” 陆江自信可以控制大局,不怕走漏消息。隐藏多年的事暴漏出来,昭华郡主一定会很痛苦。 仇人越痛,他越是兴奋愉悦,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真想看看长公主扭曲悲伤,痛苦的样子。 暗暗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 “父亲。”陆凌风似被人剥光衣服一般。羞愧难当,斜睨震惊的莫昕卿。“您说这些作甚?” “你不是长公主亲外孙,却是她的孙女婿。”陆江面向莫昕卿,和蔼的说道:“我很欣慰你能侍奉凌风。” “不……不要说。” 莫昕卿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当做从没听到过这些话,自己到底有到倒霉被人骗了一次有一次? 上次她还能脱身,这一次只怕得陪着陆家和陆凌风一起沉沦了。 “你不必怕,凌风将来会荣耀非常,他到底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就算不争气,我也会把家业交到他手上。” 陆江面带如暖阳笑容,可莫昕卿心底却一阵阵发寒,成国公陆江根本就是疯子。 “那可是一份很大的基业。”陆江向浑身颤抖个不停的莫昕卿保证,“你最差也会是皇妃,若是讨得凌风欢喜,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莫昕卿瞪大了眼睛,“皇后?” “你不是想强压阿九一头吗?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你将来会荣耀以及,没有人能同你比。”陆江诡异的一笑,“到时阿九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只能跪在你面前,祈求活命。” 陆江的笑声听起来分外的渗人。 莫昕卿不敢完全相信陆江,后退了几步,躲在陆凌风身后,悄悄的捅了捅陆凌风,“你爹是不是疯了?” 陆凌风紧紧抿着嘴唇,早就怀疑自己的父亲是疯子。 “陆天养,哈哈。”陆江笑声高亢,充满了嘲弄,“他怀疑我要夺了西秦帝国的江山,怀疑我想做皇帝,多可笑,江山能换过他吗?换不回他,我要这些俗物作甚?” “……父亲。” “凌风,我会把江山留给你,等我报仇雪恨之后,我也该去陪他了。” 陆江止住笑,抹去眼角的泪水,陆凌风满眼惊讶,欲言又止,亦有几许的兴奋和火热,谁也无法拒绝坐北朝南,执掌江山的诱惑。 “陆天养,他……他是不是父亲的儿子?” “他是孽种,明白吗?”陆江转身,半敛双眸,情绪比方才平稳冷静了许多:“一个身份一旦曝光,长公主她们绝对不会容许他存在的孽种,就算是疼他如命的齐王,也无法容忍他身上留得卑贱的血液。” “最像沐逸的孙女竟然嫁了陆天养,啊哈哈,天意,这就是天意,老天爷都在助我复仇。” 陆凌风轻出一口气,莫昕卿眸子闪烁,滴溜乱转,看来陆天养不可能不像陆江的儿子……阿九嫁了孽种,将来可有的瞧了。 就算陆凌风不是昭华郡主的儿子,他却是陆家子,陆江忍辱负重这些年一定会有回报的,倘若能窃占帝国,她的地位无人可比。 “凌风,去了庄子上后,你替我办两件事。” “您吩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江摆手让他们离开,今夜多说这些,一是高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慰,二也是坚定莫昕卿的信心,只要莫昕卿站在陆家这边,长公主和神武帝就不可能对陆家斩尽杀绝。 屋子里只剩下陆江和昭华郡主,他们本是最亲近的夫妻,此时隔着一扇屏风,似分处两个世界。 昭华郡主眼睛睁不开,可听得清楚。陆江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恨吗?如何不恨?! 被人耍了三十年,疼惜,为之付出一切的爱子陆凌风竟然算计她,不是她亲生骨血……她只想做个好母亲,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一切。谁知最后成了大笑话。 为仇人养大孩子!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疼的麻木了,本以为不会再有心碎的痛处,当陆江毫不在意的说陆天养是孽种时。昭华郡主再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比以往还要痛。 “你听见了吧。” “……” 昭华郡主感觉有人抚摸自己的脸颊,是陆江,畜生不如的陆江!他还在算计什么?陆天养……让她痛不欲生的陆天养到底有怎样的身份? “流泪了?” 陆江一如既往体贴得为昭华郡主拭去泪水。“为什么哭呢?昭华,我得了江山。凌风就是太子,你不是一直期盼着凌风好吗?世上没有比做皇帝更富贵尊荣的事。” 昭华郡主眼泪流得更凶,浑身无力,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 “别哭。我会心疼的。” 以往陆江的温存让她感动,如今她恨不得撕碎陆江,可身子动不了。只能任由陆江轻薄。 陆江吻着她,好恶心。好痛苦。 “呜呜。” “郡主不喜欢吗?”陆江从娇艳的唇瓣上离开,笑声低淳,“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我吻你?” 陆江能看出昭华郡主的痛苦,以及自我厌弃,她一定在暗骂自己是贱人!“香料味儿是不是很熟悉?” 轻轻抚摸昭华的头发,陆江温柔的说道:“以前你用过,忘了吗?会让你很快乐的味道。” 昭华郡主脸色渐渐的转白,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我就知道,你会记得。”陆江低头温柔的看着不能动的昭华郡主,“你很讨人喜欢,其实这些年,我不是没为你动过心,不过只要想到被你们逼得自尽的陆云,我怎能喜欢你?” “他被抓后,我本想换出他的,可他宁可死也不肯跟我走。” “我做这么多事儿,付出那么多,只想让他是我一个人的,明白吗?只面对我一个人,不必为国事发愁,不必费尽心思让东辽昏君相信他,只要陪着我就好。” 疯子,变态,昭华郡主嘴唇动了动,自己到底眼睛有多瞎,看上了这么个变态。 陆天养没有说错,她就是一头扎进情爱里出不来的傻瓜。 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怪不得别人,全是自己做的,阿九一次次的提醒,她被恨意蒙蔽了眼睛,根本就没在意过。 倘若细心一点,怎么都不会落到此时不能动,不能言,还被凌辱羞辱的地步。 特殊的香味越来越浓,昭华郡主的心却越来越冷,陆江没达到最终的目的,不会杀了自己,可今晚的记忆许是会……会没了。 “我舍不得伤他,连一根头发丝我都舍不得伤他。” 陆江面色变得狰狞,撕开昭华郡主的衣襟,狠狠咬住酥胸上的红缨,用力的吸允,啃咬,发泄隐藏了多年的恨意,“你们逼死了他!生生的逼得他自尽殉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每次同你行房,我都强忍着恶心。” 仿佛为了证明一般,陆江撤掉腰带,褪去亵裤,伏在昭华郡主身上,在白玉般细滑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凌虐的痕迹,“我是恨你的,恨你的笑,恨你的温柔,恨你对凌风好。” 陆江眼里盛满了疯狂,施虐的快感,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心疼,“因为你,他才从不曾入我梦里。都是你的错……我要惩罚你,你的身子已经脏了,明白吗?脏得很。” 陆江腰一沉顶进昭华郡主身体,谁知竟然偏了,身体一歪掉下床榻上,昭华郡主撑着胳膊,眼睛似火一样燃烧,亮得惊人。 陆江怔怔的看着她,仿佛见到了初至京城时,他小心翼翼的应付西秦帝国的权贵高层,面对他们的调笑嘲弄,他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昭华郡主就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现的,天之骄女一般,前呼后拥,她漂亮,骄傲,自信,为他解围,笑着说,‘我知道你,天下少有的英才悍将,我相信你会成为天下第一名将的。’ “你……告诉我……”昭华郡主抵挡着香料的侵蚀,拼劲全力的问道:“陆……天养,是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不是我亲生儿子!” 没有等到陆江的回答,昭华郡主宛若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再一次失去了生机,昏倒在床榻上。 陆江笑了起来,从地上爬起,下身挨了一脚,已经软了下来,可陆江并不在意,左右除了昭华郡主外,他也不会同别人行房。 “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是心情中人?” 陆江按着昭华郡主的太阳穴,低笑道:“方才若是你晚一些下脚,在我疏忽防备的时候,许是你能跑出去。” “可是你只想知道陆天养是不是你生的。” “或是你无法忍受我碰你?” 陆江的手肆意在彻底昏厥过去的昭华郡主身上游走,“我现在相碰哪,就碰哪,郡主,你该习惯我的碰触。” 眼泪侵蚀枕头,昭华郡主毫无知觉却泪水滚滚。 “陆天养是不是你生的,重要吗?” “反正他最恨得就是你。” “连凌风都知道养恩大于生恩,你养过他一日?他承受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焚蛊之毒缠了他十几年,你根本想不到焚蛊发作的痛苦,其实我是没想到安国公会心狠的丢下他,我追去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 陆江嘴角勾起,“本以为没有希望了,损失了一颗最好的棋子,老天长眼,他竟然活着,还娶了阿九……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 翻出细针,按照穴位扎在昭华郡主的头上,陆江小心缓缓的粘着细针,“陆天养是孽种,他活着一日就是你的耻辱。” 陆江的声音穿透昭华郡主的耳朵,直接落在心上,印在脑子里。 “阿九的证据都是假的,她想离间你和陆江的夫妻关系。” “陆江心悦你,怎会舍得你有危险?” “几个奴婢的证词,你相信的话,陆江会很伤心的,你们多年的感情经不起几句谎言?” “昭华,你不是说过,无论怎样都会相信他的?” “现在证明你们情比金坚的时候到了,去同陛下说,你相信陆江。” 陆江扶着昭华郡主,轻轻吻了吻她紧闭的眼睛,“阿九费劲心思让陆天养取代陆凌风,他们夫妻想要害风儿一无所有,风儿需要郡主的呵护。” 三日后,神武帝面对昭华郡主,“你的意思是朕听错了?你还要同陆江过下去?” 昭华郡主扬起笑脸,“我不相信阿九的一面之词,陆江对我很好。” 神武帝看了她良久,“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谢恩后,昭华郡主走出御书房,站在台阶上,正好同迈向台阶的陆天养碰到一起,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仰头看去,昭华郡主心微微一颤。 陆天养俊脸冷峻,眼中毫不掩饰恨意,很快上了台阶,走进御书房。 昭华郡主暗暗握紧拳头,为什么会心疼?(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内情 御书房空无一人,陆天养进去后微怔的看到龙椅宝座上无人,昭华郡主刚刚觐见,神武帝怎会没了踪影? 陆天养目光不由得瞄向隔间,随即想到了什么,恭顺的垂下眼帘,不敢四处窥伺。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马公公从隔间含笑走出来,“皇上叫虞侯进去呢。” “多谢。” 陆天养拱手谢过马公公,方才果然是神武帝在试探自己么? 马公公笑容灿烂了不少,以前念着齐王对自己的大恩稍稍关照提点齐王唯一的义子陆天养。难得的陆天养是个懂事的,帮马公公办了好几件事儿。 如今陆天养成了虞侯,马公公看得出皇上已经决定把难得的尊荣赏给陆天养了,将来虞侯权柄更重,没准齐王再努力努力能登上皇帝的宝座。 去了男根的人所求无外乎钱财和权势,马公公是神武帝最信任的奴才,即便首辅阁老在他面前也客客气气的,这些年在宫外他没少购置房产,捞银子。 银钱几辈子都用不完,马公公如今求得便是能有个善终,有命花这笔银子。 遂,陆天养听见马公公小声的提点,“能入御书房隔间侍奉陛下的人少之又少,虞侯好机缘。” 陆天养微微翘起嘴角。 年老的帝王疑心最重,神武帝也不例外,御书房隔间是他歇息之处,便是太子都不许进入的。 陆天养从不敢小看崛起于草莽却能一统天下的开国帝王,虽然士林和百姓对神武帝的评价不高,说他贪杯好色,喜怒无常,全凭喜好委任官员。但是神武帝能有今日可不单单凭着好运气和开山王沐逸的辅佐。 那般惊才绝世的沐王爷怎会在游历天下之后辅佐一个庸才?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几乎每一位开国帝王都干过这事,如今开国功勋们比鹌鹑还老实,无论太子还是哪位皇子王爷登基都有把握掌握这群被神武帝杀怕了的功勋贵胄。 “臣拜见陛下。” 进了隔间,陆天养连头都不敢抬,恭恭敬敬单膝跪地请安。 神武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搭在着炕桌。饶有兴致的凝视面前的人。以前只觉得陆天养长得太好,比妹夫还俊美,如今越看越像。 方才被不知反省的昭华郡主弄得不爽的心情好了不少。 突然想到昭华郡主加注在陆天养身上的苦难。神武帝觉得就是亲生儿子都不一定能原谅昭华郡主。 人心都是肉长的,伤了一次又次,任谁都会有怨言。 神武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也好。陆天养是老四养大的,同昭华不亲。和齐王亲近更好。 一来可以给沐家一个保障,坐实了陆天养同沐家血缘关系足以保证陆天养不会对沐家赶尽杀绝,二来沐家的大权掌落到待齐王为父的陆天养手里对帝国也有好处。 神武帝能弹压或用好长公主,新君未必能做到。万一长公主同新君对着干,到时候帝国必然少不了一场风波。 倘若他此时把沐家连根拔除为新君扫平障碍,不说朝政必然混乱。就是他个人也对不住和自己起家风里来,雨里去的唯一亲生妹子。以及为救自己而死,只求延续沐家后续香火的妹夫。 沐家的权利得慢慢的收回来,得保证沐家百年煊赫,只有陆天养适合做这些。 这么想着,太子仿佛不大适合了,如果陆天养是昭华亲生,陆凌风必然是冒牌货,总不能说昭华郡主留一个扔一个……陆凌风是太子的女婿,同陆天养是对立的。 神武帝暗自计较得失,跪在地上的陆天养听神武帝半天没叫起,不由得有些担心,可又不敢抬头,默默的想一遍自己有没有漏出马脚。 “起来。” “谢陛下。” 陆天养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站在一旁,皇上的目光越发热切祥和……陆天养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来,这是怎么个状况? 因齐王不肯过继子嗣,又不肯弄个亲生儿子,神武帝对他一直很严苛,即便重用也存着一分警觉,可眼下神武帝看他像看极为亲近的后辈子侄,不客气的说神武帝对自己亲孙子都没这样慈爱亲近。 “坐嘛,坐。”神武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说。” “……臣不敢。” 神武帝笑呵呵的拽住陆天养略显僵硬的胳膊,“朕让你坐下,你怕什么?” 陆天养无法,小心翼翼的屁股搭着炕延儿,还不如站着舒服呢。 “朕今日才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阎王挺有趣的。”神武帝显然被陆天养取悦了,“原来陆阎王还有怕啊。” 陆天养如坐针毡,想起身却被神武帝死死的按着,俊脸囧然,“臣的凶名不敢饶陛下。” “你是为朕担了凶名,朕若计较你阎王之名,也不会有得你逍遥自在,升官封爵。” “臣谢陛下体恤。” 陆天养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脑袋上却挨了神武帝一下子,抬头茫然的看过去,“陛下。” 神武帝半是不悦半是无奈,“你同那些大殿上的臣子不一样,先不说你同皇妹的关系,就从老四论,你不该对朕遮遮掩掩的。” 陆天养低头,拳头慢慢握紧,谁同长公主有关系?阿九被昭华郡主害了,阿九同长公主的血缘联系早就被陆天养抛诸脑后,“臣不敢在陛下面前失仪。” 他猜到一点神武帝的安排,那些嬷嬷的话,阿九突然小产,当年匪患的真相……这些都有可能证明一件事,一件他不会相信,也永远不会承认的事情。 神武帝笑容不改,像齐王那样没脸没皮的人太少,陆天养此时越恭敬。越能让他放心,有君臣的本分是好事。 恩宠放纵陆天养得慢慢来,急不得,神武帝就不信自己宠不坏陆天养! “朕让你匆匆忙忙赶过来,你还没用膳吧。” “臣不饿。” 陆天养始终无法在神武帝面前表现出子侄一般的亲近,虽然心里知道亲近神武帝好处多多,可僵硬的动作怎么都透着别扭。 神武帝反倒呵呵一笑。齐王不怎么着调。养大的义子到是挺有规矩的眨了眨眼睛,对随侍在旁的马公公说:“你看像不像?” “……”马公公一头汗水,哼哼哈哈的勉强应付过去。“奴婢去看看饭食?” 皇上若是再问几句,马公公都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陆天养只能不懂的展露茫然之色,像不像如同一个魔咒一般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一句相像他以前的苦难都能抹去吗? 他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鲜少有人或是事能让顾忌。 神武帝点头道:“朕正巧也饿了,天养陪朕用些。” “遵旨。”陆天养慢慢的伸展开握紧的拳头。 马公公领着小内侍如同蝴蝶采蜜一般忙碌着。不消片刻,桌上摆满了盘子,冷热荤腥的菜肴既美观,又让人很有食欲。 神武帝喜欢吃。御膳房云集了天南地北的名厨,以奇珍异兽做食材的菜肴口感极好。 神武帝拿起筷子,“天养不必拘谨。当学学齐王,你自己来。” 随后。神武帝用着吃碟里的菜色,眼角余光一直瞄着陆天养,见他拘谨的用了川菜,嘴角微扬起,示意马公公把川菜移到陆天养能方便的地方。 马公公心里暗自佩服陆天养,难道真是血脉的力量? 川菜因辣而闻名,却不受帝都口味清淡的贵胄们喜欢,只是神武帝等草莽出身的老人才会用上一些。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淡雅如皓月的沐王爷最爱得就是川菜而不是众所皆知的清淡菜肴。 陆天养尴尬的解释,“臣随着义父在边关,已经习惯了辣,看川菜特别的可口。” 他很尽兴,很喜欢的埋头吃了起来,不消一会,盘子空了一大半,陆天养舌头都辣得麻木了,额头密密麻麻布上了一层汗。 神武帝放下筷子,“给虞侯上茶水,看他辣的满脸是汗。” “多谢陛下。”陆天养控制着僵硬麻木的舌头,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盯着所剩的川菜,“臣的内子不大喜欢辣。” 言下之意,他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和沐王爷有血缘关系的阿九不喜欢,他同沐王爷更是一点都不像。 岂料神武帝哈哈大笑,“迁就娇妻这点,你比妹夫也不逞多让。” “……” “有个秘密,朕没告诉任何人。”神武帝向陆天养招手,眼里含着戏谑以及期盼,“妹夫最喜欢川菜。” 陆天养身体绷得比岩石还要硬,咬牙道:“陛下,臣不敢高攀沐王爷。” 神武帝安抚一般的压了压陆天养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前朕也没多想,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两个相似的人,记得妹夫刚去那阵,朕面前总能出现形似妹夫的臣子。在殿试时,妹夫喜欢的衣物颜色,笔墨纸砚更像是套装似的,人手一套。” “当时,朕大发雷霆,骂得他们狗血淋头,倒也狠狠的杀了这股歪风。” 神武帝眼里多了几分感伤,“沐王爷风华绝代,让朕心折,亦很痛惜他英年早逝,可朕是寻找替代品的人吗?” 陆天养有几分感动神武帝对沐王爷的真情,不过倘若沐王爷一直活着,只怕结果也好不了,正因为沐王爷死在他们互相信任,君臣相得之时,神武帝才会一直惦记着忠贞的沐王爷。 “况且他们学得也不像。” 神武帝不无抱怨,“形似而神不似,让朕白高兴一场。” 这才是神武帝大发雷霆的主因吧。 “昭华方才同朕说,不相信阿九查出来的真相,相信成国公陆江。皇妹虽是精明,最近几年也越发偏执,何况你和阿九经常不给她面子,积怨已深,她未必对会全然相信昭华,同样未必会相信阿九。” “臣根本不知阿九会追查当年匪患的真相。”陆天养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仅凭供词,成国公矢口否认的话,确实不足以取信长公主等人,毕竟这些年成国公对昭华郡主的温柔体贴满朝皆知,他们夫妻情深举世闻名。” 说到最后,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嘲弄,“当年侥幸活下来的人不多,阿九能找到证人,成国公一样可以。单凭昭华郡主对阿九的感情,不足以让郡主相信。” “一提起昭华来,你就跟炸毛的猫似的,话多得说不完。” 神武帝好笑的摇摇头,侃侃而谈面露嘲讽同方才拘谨的陆天养简直是判若两人。 “昭华和皇妹不相信阿九,朕相信,既然朕相信阿九提供的证词,朕一直在考虑一点,陆江为何这么做?或是陆家为何冒着被匪患杀灭族的危险做这件事。匪患不是假的,他们的确是仇恨陆家的一群亡命之徒。” 神武帝盯着陆天养,“万事得有个原因吧,就算是陆家老太太一时头脑发热,陆江可是很冷静小心的,直到现在朕也没抓住他的把柄。朕不是杀不了他,一是怕昭华伤心,进而让皇妹难做,二是朕想看看他到底想做甚。” 他可以寻个理由诛杀陆江满门,然而杀了陆江,影响太坏,陆江同太子的关系有太深,神武帝不愿意临老江山动荡,也没年轻时的心力平定动荡,只能慢慢剪除陆江,使得太子迷途知返。 况且陆江身上还藏着重大秘密。 神武帝摆手让陆天养听自己说,“想来想去,看你对昭华的恨意,只有一个原有解释得通。” “臣不觉得那是原因,臣对昭华郡主没有任何感觉。” 陆天养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神武帝的关爱,“还有别的原因,许是陆江突然后悔了,昭华郡主功夫好,自然抗得住匪患。” 神武帝眸子盛满了欣慰,这别扭嘴硬的样子不像妹夫,跟老四到是如出一辙,真是谁养大了像谁。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朕想着她也该来了。” 神武帝不觉得意外,“虞侯,你先去吧。” “遵旨。” 陆天养郑重行礼后,转身离开了隔间,抬头见长公主,拱手道:“殿下安。” 长公主眼睛不错神的盯着陆天养看了半天,冷冷嗯了一声,拂袖向隔间走去,陆天养勾了勾嘴角,这样才好……长公主晓得安国公的遭遇,一定会更恨自己。 到时候皇上也没办法和稀泥,化解两方的恩怨了。 陆天养脚下用力,宫外的地砖裂了一道缝隙,扬起头看了看天色,“笑话,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逼迫 长公主进了御书房的隔间,气呼呼的坐在神武帝对面,眼见神武帝抬举陆天养,长公主更觉愤怒,连喝了两杯茶水降火气。 神武帝默默的描着手中的茶盏纹路,皇妹最服得就是妹夫沐逸,她的一切都是妹夫手把手教的,自从妹夫去后,长公主又有旷世奇功,逼退了当时东辽太子陆云,天下英雄更没谁能入皇妹的眼儿。 养成了她独断专行的霸道性格。 其中也有神武帝的纵容,毕竟有个性格有缺陷偏执的妹子总能让人放心些。 长公主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直到陆天养的出现。 神武帝宽了宽茶,唇边噙了几缕笑意,要说陆天养真真是聪明绝顶,处于劣势却屡屡叫长公主吃亏,从朝廷到私事,长公主就没赢过一次。 陆天养在朝廷上束缚住长公主一系的手腕,私事上娶走了阿九,致使长公主一向当做继承人看待的沐焱宇离家出走,游历天下。 屡屡挫败,一向骄傲自持难有敌手的长公主怎么可能以正常的心态看待陆天养? “皇兄也相信了阿九拿到的证词?张四小红那等喽啰要多少有多少。” 长公主把茶盏撩到桌上,赌气道:“昭华再蠢,也不至于陆江说什么就听什么, 咱们都没经历过匪患的事情,昭华应该心中有分寸。” 看来是说不通了,本来神武帝也没打算让长公主认下陆天养,毕竟当年的人死得死,残得残,想要找出确实的证据让世人信服太难了。 其实换子掉包的事儿,只要有风声就足够了。 神武帝相信确有其事,大臣们自然也会相信,百姓们脑补得会更厉害。 “方才朕同天养说过,凡事得有个原因。” “皇兄,陆天养生在千里之外。又间隔一个多月。昭华当时虽是晕了过去,身边还是有个可信的嬷嬷。总不会她们都同陆家串通一气,何况做这样事儿对陆家有何好处?陆江再不好,他对昭华的心。旁人也能看出一二的。” 长公主心里想着,陆江对昭华的爱慕专一,许是陆江唯一的优点了。 “总不能为了换子掉包,陆家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填,匪患总不是假的。亏着昭华身手过硬,否则陆家会被灭了满门。” 神武帝眉梢微跳动,“对陆江,皇妹怎么看?” “尚好。” “陆凌风呢?皇妹看他哪里像昭华?” “……难道皇兄认可的那人就像昭华不成?昭华可生不出那般俊美的儿子。” 长公主的辩驳让神武帝一愣,陆天养的确长得太好了,纵然在锦衣卫闯出陆阎王的威名,抄家灭族的事没少做,可以说是满手血腥,可他依然风度卓绝,矜贵翩然。 若说陆天养随了妹夫。只怕皇妹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咱们起于微末,后虽是为给天下一个交代,硬是靠在了始皇之后,可秦都已经过去几千年了,这番说辞只是好听罢了。” 神武帝自嘲的笑笑:“金贴在脸上也改不了咱们山大王的出身,自打老四回来,朕也想明白了,再装着贵胄之后,那群人也瞧不上咱们。” “朕就是土匪,流氓天子。他们自持甚高的世家子弟就得跪在朕面前,不服朕?有本事把朕拽下去。” 长公主略有不自在,这些年她一直致力于传承底蕴什么的,刚有点成效。齐王不管不顾的杀回来,神武帝越发像刚登基那会了没了规矩。 “整日里叽叽歪歪,管这管那,朕一点都不痛快。”神武帝冷笑,“把朕惹急了,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了。” 发泄了好一顿。神武帝缓和了语气,“世家子弟规矩多,招数也多,真论起耍心眼儿,玩手段,咱们加在一起都不是个儿。后宅的腌攒事儿有多少?皇妹你又能了解多少?” 长公主脸色微白,沉默下来。 “朕不是说昭华认不出自己亲生儿子,或是昭华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去,昭华当时是昏厥的,陆凌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昭华认为是动了胎气,可万一是被催生下来的呢?” “皇兄。” “你先听朕说。”神武帝越想越觉得其中猫腻,许是心中默认了陆天养,忍不住偏向陆天养,声音也不由得凝重几分,“陆江那人背信弃义,背主求荣,朕让他领兵攻打东辽,他把东辽皇族屠戮殆尽,把东辽国主折磨得不成人形。” “不管怎么没说,东辽国主毕竟是他的主子。” 长公主闻言也多了几分不对劲。 “这些年朕一直看不透他,昭华生于富贵,心机远不如陆江,陆江若是玩弄心术,昭华能看出多少来?” “皇上,我始终无法相信……” 神武帝按下长公主的手腕,“朕只是想想而已,莫非昭华不认,朕非逼她认不可?况且他一直跟着齐王,老四对他好得不行,朕准备找个适当的机会,让他改姓赢算了。也省得他同陆家纠缠不休,昭华和他总是针锋相对,万一弄到最后,真是母子……皇妹啊,朕固然心痛,昭华还活不活了?” “他才多大?旁人一辈子都吃不了这么苦。”神武帝感慨颇深,固然有私心,可也心疼陆天养,谁让他长得太好呢。 “万一不是,岂不是便宜了他?” 长公主固执的坚持己见,神武帝的心思怎能猜不出?沐家的根基若是被陆天养夺了去,谁能保证沐家富贵? 此时就算她对陆天养身世有所怀疑,也不能承认。 ”齐王眼下还没子嗣,陆天养改姓赢,将来齐王的爵位给谁?”长公主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皇上还是看重太子的吧。 总不会传位给只有义子的齐王。 最近太子屡屡被训斥,长公主不敢轻易再靠近太子,最有承接帝位得人只能是太子。 陆凌风是太子的女婿,昭华舍不得陆凌风,长公主也只能稍稍偏向太子,新君对沐家有善意,沐家的富贵才能长存。 神武帝笑了笑。“不过是个齐王的爵位,朕还舍不得?单凭天养在幽云二州的战功足以封王。” 这么说岂不是太子的位置稳固了? 长公主若有所思,不在坚决反对改姓的事了。 神武帝勉强陪长公主说了几句话,长公主看出神武帝的倦怠。恳请神武帝多保重龙体后告退出宫。 “哎。”神武帝摇摇头,揉着麻酥酥用不上力的胳膊,“她这点心思还想同陆天养斗?” 马公公不敢出声。 “罢了,看在妹夫和昔日的情分上,朕也得给沐家留一条根。” 回到侯府。陆天养抛下脑子里的算计,担心起该苏醒了的阿九。 阿九清醒后得多伤心? 只要陆天养想到这点,心就给刀扎过一样的疼。 陆天养很快向主院走,最怕见阿九神色悲伤的……主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隔着门能听到阿九吩咐管事们沉稳如常的声音。 向大管家看了一眼,陆天养犹豫着阿九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里里外外的管事忙得脚不沾地,还有几个是专门管着江南生意的管事。 阿九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只要阿九不伤心,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你拿着我的书信去广州。交给广州知府,他是我爹资助的,又走了我外祖父的门路,想来不会不给我面子。” “安阳知府认我外祖父为座师,我不求他别的,就是让他把土地田庄好好丈量一番。今年皇上已经下令重新丈量土地了,奉命行事总不会让他为难。” “还有你……” 陆天养在外面听着越发心惊肉跳,早就知晓姜首辅的厉害,没想到这些年首辅大人不动声色的在帝国各处安置了这许多的人。 让陆天养更为震惊得是,姜首辅把这些人脉都交给了阿九?! 还有岳父莫冠杰……这些年资助寒门学子进学。不仅积累下不小的声望,更是积累下人脉来,中了进士步入仕途的人若是对莫冠杰忘恩负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何况莫冠杰本身有姜首辅支持。聪明得都晓得该怎么做。 陆天养看得出阿九是准备对陆家或是昭华郡主动手了,虽然惊讶阿九掌握的实力,但在心里妥帖的不行。 他不怕阿九实力太强,相反阿九越是出色,陆天养越高兴,最爱得便是阿九光芒万丈的模样。 挑了门帘。陆天养端着汤药进门,阿九脸色苍白的歪在炕上,抬眼看是陆天养,挥手让屋子里等候命令的管事们退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陆天养坐在炕边,汤池搅凉了汤药,小心翼翼喂到阿九嘴边,阿九不肯张嘴,他就一直举着。 阿九泪落下来,侧过头去,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小产纵是身体的原因,阿九无法原谅自己,如果自己再小心些,是不是就有可能保住孩子? 她不该见昭华郡主,不该整日胡思乱想。 “喝药。” 陆天养轻声说:“不养好身体,我们怎能再有孩子?阿九,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你得向前看。何况错不在你,你连我都不愿意见,是不是我连碰都不能碰你了?” 阿九张嘴,陆天养把汤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去,将空得汤碗放在一旁,脱了鞋上炕,顺势搂住阿九,吻去眼角的泪,一下一下的安抚阿九。 阿九做得事全是为了他! “我想明白了。”阿九靠在陆天养怀里,“昭华郡主依然相信陆江,我同他们之间再没缓和的余地,事儿早晚得做,早些断了陆家的羽翼才是。” 陆家和长公主优势越明显,陆天养越是危险。 早些把这些烦心事解决,阿九也能安安心心的怀孕生子。 “我尽力不让你外难,让岳父为难。”陆天养低声说起了宫中的事儿,“很好笑吧,陛下竟然把我看做昭华郡主的儿子。” 一点也不好笑! 以前阿九胡思乱想过,可两面闹到今日这步田地,昭华郡主依然对陆天养冷酷无情,阿九宁愿陆天养同昭华郡主毫无关系。 紧紧得抱住陆天养,阿九低声说:“你有我就足够了。” 管陆天养是谁生的! 陆天养轻笑起来,搂紧怀里的阿九,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霾,好在还有阿九,她也肯对自己敞开心扉,足以宽慰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苦。 不过这笔账一定是要算的,既然皇上有心夺沐家的权,他不收白不收。 成国公府最近极为不顺,昭华郡主管着的生意几次三番出了问题,遭到地方官的打压,昭华郡主让人去问,地方官到是客客气气的,可推脱意图相当明显。 仔细一查,昭华郡主发现是阿九再背后使绊子,不由得更为恼火,可阿九因为小产闭门调养身体,她没脸冲上门去。 因为神武帝默许,很多的名门贵妇都得到了‘真相’,晓得昭华郡主生产前后的波折,看昭华郡主的目光格外不同。 虽然没一个人确定陆天养是昭华郡主生的,可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传闻’ 当年的消息一条一条被翻出来,比如陆天养出生后被接回陆家时已经有半岁大了,小孩子刚生下来大多是红红皮,长得都差不多,昭华郡主就算陆江侍妾生产,谁晓得接回来的陆天养和当初生下来来的儿子是不是一个? 阿九听着外面的消息,也不由得佩服大家的脑补能力,有神武帝的厂卫在暗中引导,又有几个窥视圣意的聪明人做导向,陆天养的身世越发疑成迷,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换子确有其事。 这些事当然不会有人告诉昭华郡主,不过她想给陆天养和阿九难看却每每被人阻止,总不能看着他们母子相残吧。 “夫人,夫人。” 丫鬟跑进来,慌忙对阿九说:“安国公被侯爷抓了。” 阿九想到最近几日陆天养不是呆在书房,就是早出晚归,看来他已经把主意打在了安国公身上。 “去查查安国公犯了什么事儿?” 没神武帝的命令,陆天养再想让昭华郡主痛苦也不敢轻易抓安国公。 应该说,陆天养到底抓住了安国公多大的把柄或是设了怎样的圈套让主持沐家大局的安国公钻,并把这事情捅给神武帝。 安国公藐视皇恩,插手京畿防线证据确凿,长公主求情,神武帝还是把安国公绑在午门口,责令廷仗一百。 “虞侯。”神武帝一脸愤怒,“你去监刑。” 陆天养欣然领旨,长公主面色极是难看,有陆天养在,没人敢徇私的。(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四章 毒酒 金殿上,神武帝向身边的马公公递了个眼色,一向不离神武帝左右的大太监马公公悄无声息的从旁边离开。 “皇兄。”长公主悲鸣,跪扶于地,为安国公求情,“求陛下开恩。” 不是陆天养监刑,长公主有足够的人脉让安国公只手皮外伤。可神武帝偏偏派去了虞侯陆天养,安国公被杖责还不是因为陆天养设计陷害的。 早就知晓陆天养会报复,没成想竟然直接报复在安国公身上。 长公主的一系的人不敢出声,毕竟在陆天养的操控下,弹劾安国公窥伺京畿兵权的证据着实很充分,最关键得是神武帝不似过去一样对安国公和长公主信任有加,他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文官体系的官员对此视若无睹,勋贵圈本应该声援长公主,然他们大多被虞侯的陆阎王吓到了,明摆着陆阎王要报仇泄愤,勋贵们只能沉默应对,避开长公主的目光。 太子到是为安国公求情,不过太子对上不按常理出牌的齐王是一筹莫展,有齐王的牵制,太子在此事上作用有限。 况且太子私底下对陆天养的身世询问过陆江,当时陆江沉默以对,只说陆家的继承人是陆凌风。 太子更希望看到陆天养和长公主同归于尽。 安国公这顿杖责是免不了的。 神武帝冷冰冰的说道:“皇妹先起来,朕只是给安国公一个教训,也省得他再犯错。” “……陛下。” 长公主眼圈泛红,从来没像今日这么的孤立无援,神武帝主意已定不能更改命令,忍不住抱怨陆天养下手也太狠了! 断了昭华郡主的生意还不算完,竟然把手段用在了安国公身上,陆天养到底有恨她们?阿九也是翻脸无情的。 向神武帝匆匆行了一礼,长公主几步跑到大殿门口,向台阶下看去。安国公被绑得死死的……因监刑的陆天养没到,两边的侍从并没对安国公行刑。 陆天养怎么还没到?非要折磨羞辱安国公不可? 被长公主念叨的陆天养被马公公叫住。 马公公面容严谨,轻声说道:“陛下有口谕。” 陆天养心中一紧,面容不显的单膝跪地。“谨遵陛下吩咐。” 难道他陷害安国公的事情暴漏了? “陛下赐虞侯一杯美酒。” 马公公把装满美酒的酒杯递给陆天养,“快喝了吧。” 陆天养一脸不可置信,赐酒?是毒酒吗? 他犯了不可饶恕的事儿? 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陆天养眼珠转悠了两圈,想着如何从皇宫中杀出去。纵然他能杀出去,还在侯府的阿九怎么办? 他根本没完全把握保着阿九平安。 “虞侯,陛下一番美意,赐你美酒,莫非你想抗旨?” 马公公的话语转为严厉斥责,陆天养抬头看去,马公公眼睑闭了一下,嘴唇微动,喝! 再向后看,不远处有两名探头探脑的小太监。 就算是毒酒。他也得喝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陆天养没有第二个选择,也没后路,把酒杯放在唇边,半敛双眸,还是自己实力不够,性命交到了神武帝手上。 陆天养仰头,阳光洒落在眼中,白玉般俊美无暇的脸庞挂着一丝不舍,对生的不舍。 阿九……希望我的死不会牵连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绝不会把所有赌注都放在诡异莫测的神武帝身上,在最后时刻,神武帝还是选择了长公主! 狠了狠心。把酒杯里的美酒喝了干净,喉结滚动慢慢咽下了所有纯酿,手握紧空酒杯……没事?他没事! 过了一会,陆天养动了动胳膊,又悄悄移动了腿,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马公公长出一口气。方才真怕虞侯抗命,本想提醒陆天养,马公公知道自己身后有人监视着,好在陆天养虽然隐隐表现出不舍得死的样子,最后依然奉了旨意,足以证明虞侯心里是忠于君的。 “陛下问,美酒是否可口?” “……” 陆天养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侵湿了,喃喃的说道:“臣没尝出味儿。” 谁还管好不好喝? 马公公笑着点头,“虞侯快去监刑吧,奴婢得去复命了。” 陆天养慢慢起身,双腿都是无力的,站了好一会,纳闷得向金殿方向看了一眼,神武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吓人很好玩? 默默的握紧拳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他在心里对神武帝多了几分不敬,谋君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只有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不被人控制,保护自己想要护着的人。 听见脚步声,安国公抬头,一袭戎装的陆天养缓步走来,铠甲穿在他身上显得特别的威武有气势。 银白的甲胄反射的眼光让安国公闭了闭眼睛,陆天养宛若松柏般屹立挺拔,俊脸罩着一层肃杀之气冲淡了精致的五官,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转动间带出一丝轻蔑。 安国公在太阳底下跪了许久,有几分无力,但在陆天养面前,他挺直腰背,冷笑道:“没想到来监刑的人是你!” 陆天养站着,安国公跪着,他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安国公,唇角微微上扬,“我也没有想到陛下会把监刑的机会留给我。” “少说废话!”安国公晓得他们彼此之间只有恨,“如果沐焱宇还在,哪轮到你嚣张?” 沐焱宇离京游历天下让安国公多了许多的事儿,沐家的下一代每一个能为他分忧的,安国公只能凡事亲力亲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安国公一时疏忽被陆天养抓住了破绽。 帝都关于陆天养身份的传言,他不是不知道,然长公主不信,昭华不信,安国公对陆天养的看法也不怎样。 “我为自己问一句,当年你带我去求医的路上,教过我写字。抱过我读书,从来没人对我如此亲近过。” 陆天养目色复杂,曾经的他很天真,安国公对自己一分好。自己便忍不住相信安国公,可最终……他被遗弃了,差一点死在荒山上。 “你当时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是不是看我依赖你,亲近你,你觉得很好笑?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陆天养直接从侍卫手中夺过廷仗,高高扬起狠狠的拍在安国公后背上,血透过衣衫,安国公闷哼一声,手不由得握紧,陆天养下手狠,板子打在身上疼,眼前一片朦胧却浮现当年的事儿。 米分雕玉琢,聪敏满身孤独的孩童。 陆天养现在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小时候长得更为精致。便是佛前的童子都赶不上他。 安国公多年无子,乍见陆天养,明知道昭华郡主不喜,还是忍不住去关心他,亲手教他写字,读书……沐焱宇聪明,但和陆天养比还差了一点。 越是靠近陆天养,越是不忍伤他,为他卓绝的天分震惊,可正因为陆天养太过聪明。陆家才容不下他。 安国公想过为他除去焚蛊之毒,想要救他的性命,可想让陆天养死的人太多,仇恨陆江和沐家的人太多。陆天养只能充当陆凌风的挡箭牌。 “不管你信不信,我找过你,当时……我没有办法才把你留在荒山……跟着我反而会更危险。” 一向不屑于解释的安国公不知怎么想说明当年的情况。 “是吗?”陆天养笑意盈盈,“可惜你说得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低头靠近安国公耳畔,“我的目的不是你安国公。不毁了沐家的根基,我这口气怎能消?” “外面的传言……” “昭华郡主不信,我更不会相信无稽之谈。” 陆天养紧了紧手中廷仗,自己亲自执行的话,一百廷仗之后,怕是安国公不死也得残! 安国公闭上眼睛等候陆天养的狠手,只听噗得一声,几滴温暖的液体落在脸上,安国公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红,地上点点血迹,血是从陆天养口中喷出的,眼见着他身体前倾一头栽倒,安国公一把拽住了陆天养。 “你这是怎么了?” “……” 陆天养靠在安国公肩头,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被神武帝算计了呗,就这么倒在安国公‘怀里’真不甘心! 可以预见,经过此事,他身世在传闻会越发离奇,如同火上焦油。 陆天养意识逐渐抽离,再多的不甘心也拯救不了他,如神武帝所愿,陆天养吐血昏厥。 安国公怔怔的出神,仔细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天养,难怪会有换子的传闻,陆天养面部轮廓细心的看的确有几分开山王的样子。 有相似却不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安国公目色微凝,阿九无缘无故小产……这事一定得查清楚,陆天养像儿时一样靠在他怀里,安国公心软得一塌糊涂,当年没能保护满身孤寂的孩童,眼下他还查不清当年的事? 侍卫忙向神武帝禀报,“陛下,虞侯亲自对安国公行廷仗,每打两下,虞侯吐血昏厥,安国公正照料虞侯。” 朝廷上嗡得一声,陆天养身体很好,一身的功夫怎么会突然吐血昏厥? 齐王着急的说道:“谁害得天养?他根本不可能吐血。” 神武帝嘴角微抽,齐王太配合了!老四同自己有默契?还是对陆天养太有信心? “虞侯怎么吐血,还用问朕?” 神武帝多了一丝悔意,不无担心的说道:“朕不该让虞侯去监刑。” 朝臣默默的思索,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杖责安国公会遭天谴?还是说虞侯同安国公……孝道大于天,至亲晚辈去杖责长辈……难免会遭受天谴。 赶过来回禀状况的太医毕恭毕敬的回道:“虞侯身上全无暗伤,臣无能着实查不出虞侯吐血缘由。” 别管太医是不是神武帝安排的,今日的事儿证明一点,神武帝已经相信关于陆天养被掉包的事儿了。 昭华郡主不认,成国公陆江狡辩,长公主不完全相信,但神武帝相信! 站在文臣首位的姜首辅默默的叹息,皇上定下的事儿不是也是。 “送虞侯回府,太医跟过去好好照顾虞侯。” “遵旨。” “宣召昭华郡主,成国公陆江即刻进宫。”神武帝很有气势的甩了龙袍,恼怒不已的说道:“真想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连子嗣传承的大事都搞不明白?” 长公主道:“他只是吐血,皇兄是不是太武断了?” 此时连长公主都有几分怀疑了,陆家真有胆子做出换子的事儿?是陆江还是一陆太夫人? 神武帝冷哼一声,“朕可什么都没说!” 随后,神武帝拂袖而去,马公公适时的喊道:“退朝。” 朝臣恭送神武帝后,窃窃私语的散去,有人想探姜首辅和莫冠杰的口风,不过姜首辅沉默,莫冠杰只说陆天养是自己的女婿,更多人把目光聚集在陆江和昭华郡主身上。 太子怕是脸色最不好看的,自然没人敢去太子面前搬弄是非。 回到侯府没多久,陆天养就清醒过来,看到阿九泛红的眼圈,笑了笑:“我没事。” 阿九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皇上要闹哪样?如今我们同昭华郡主还有和好的可能?” 就算是亲生母子闹成这样也是不见面为好。 换子流言的杀伤力很大,弄得阿九不胜其扰,再想做破坏昭华郡主生意难上加难,那些人也是善意,可阿九却知道不摆平陆家,让昭华郡主和长公主消停,她根本不敢怀孕! 快刀斩乱麻是解决隐患的最佳方案,阿九这边刚下定决心扫平障碍,神武帝却又弄出这出戏码来和稀泥,“到底陛下还是向着沐家的。” 陆天养乐了,阿九全无沐家后代的自觉,拉住阿九的手,“皇上忙皇上的,我们忙我们的。” “可也得有人帮忙才行啊。” 阿九想到父亲和外祖父门生故旧的回信,无奈的苦笑:“这事都快传遍天下了,从北到南没有不在议论此事的,你去茶馆听听,最近最火评书就是狸猫换太子!” 陆天养身世之谜极大的丰富了帝国百姓的娱乐生活,生生压下了莫冠杰是开山王儿子的事儿。 “皇上是我对沐家留情。”陆天养淡淡一笑,“可没让我对陆江留情!” 神武帝龙体并不怎么好,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足以让陆江铤而走险,因方才在宫中赐酒,陆天养也得加速逼反陆江…… “阿九,你说昭华郡主倘若看到心心念念的成国公同酷似陆云的人在一起,她会不会伤心绝望?” “陆云?” “他才是陆江倾心爱慕的人。”陆天养嘲讽昭华郡主的痴情,“我娘不过是他得到陆云的障碍罢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五章 坦言 闻言阿九面露惊讶,陆天养笑呵呵用自己的手指点着阿九微启的唇瓣,柔软他温暖的唇瓣不由得心中一动。 阿九娇媚美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娇躯柔软,陆天养交叠双腿掩盖那分不再在,“很吃惊?” “他们都是男人,断袖分桃之事怎会在他们身上?” 阿九有着前生的记忆,本对同性之爱看得很开,只是从她了解到的情况看,东辽太子陆云绝不是同性恋。 “他不是,宁死也不肯屈从于陆江,哪怕陆江甘愿做雌伏的那个。”陆天养叹息一声,“本是情同兄弟的知己良朋,陆江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陆天养顿了顿,揽住阿九,小声说:“以前的私事也是我最近才查明白,他不许我娘嫁给陆云,看不得他们过得好,看不得我娘完全占据陆云的心,才勾引了我娘。” 唇边噙着嘲讽的笑容,陆天养眼底闪过痛苦,那么愚蠢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生母?如果她当年一直跟着陆云,陆天养是不是就不会有陆江这样的生父了? 陆天养抱紧阿九,温暖的体温缓和了对世俗父母的抱怨和轻视,“好在我还有你。” 阿九顺势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的后背,“你不仅有我,还有义父,我爹和我娘也很喜欢你,外祖父看重你,小十整日姐夫姐夫的叫着,你比我得宠得多。” 陆天养眸子先是一暗,很快压下痛失爱子的痛苦,“过两日让小十来陪你,府上也热闹一点。” “好。”阿九笑盈盈的应了,在他怀里化作一池春水,既然他不想自己伤心,自己就开心点,当哄着他了。 毕竟陆天养在外面步步惊险,长公主他们并不容易算计。 “陆云那等人杰岂是容易模仿的?”阿九有点担心陆天养弄巧成拙,陆江这些年一定会找一些替代品。 “做真正的陆云不容易。能模仿他的人确是有几个。” 陆天养信心十足的笑道:“你就等着看昭华郡主怎么绝望的哭泣吧。” 阿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神武帝太一厢情愿了,陆天养和昭华郡主的恩怨根本无法了结,除非昭华郡主相信陆天养是自己亲生儿子。可在这件事上昭华郡主固执得可怕。 别说对陆江没一点怀疑,更把陆天养看做不死不休的仇人。 阿九有时候胡思乱想昭华郡主对陆凌风那么好,万一陆凌风真不是她亲生,她未必会亏待陆凌风,毕竟这些年也是有感情的。 陆天养又是一个极为骄傲不曾苛求母爱的人。阿九宁愿一切都是假的,陆天养和昭华郡主没任何关系。 一旦有母子关系,她才是最麻烦的一个,站在哪边都不合适。 “我能看看你找来的酷似陆云的人吗?我对陆云挺好奇的,据说他也有潘安之貌的,才高八斗,允文允武。” “这等好戏,自然要现场看才过瘾。” 陆天养怎么会放弃看昭华郡主绝望情殇的样子?“过两日,我带去,不过。你得答应我,好好调养身体,不许闹脾气的不肯喝药。” “我也不是怕苦,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可每天我还得在嬷嬷的监督下喝上四大碗补药。” 阿九把手臂伸向陆天养的鼻子,“你闻闻,我一身的药味儿,补药倒不是都是苦的,可有的味道很奇怪。” 半截晶莹玉润的雪臂在眼前晃悠,清淡的体香仔细闻闻确实又一股极淡的药儿。融合在一起勾人得紧。 陆天养勉强自己移开目光, 心不在焉的规劝,“她们是为你好。” 察觉到陆天养的变化,阿九正准备收回手臂时。被他一把拽住,厚茧的指腹在她手臂上游弋,麻麻的,苏苏的,“那我还得喝多久?” “等你能再次安全的孕育我们的孩子为止。” 陆天养的手按着阿九小腹,满是期盼盯着阿九。见阿九脸颊慢慢的红了,轻轻吻着她嘴角,一次就够了!不管阿九小产的原因,他都无法再次承受。 京郊庄园宁静异常,京城任何风声都被隔绝在大门之外。 陆凌风和莫昕卿被陆江安排此处,名义上是陆凌风调养身体,实际上……陆江给陆凌风的任务是悄悄接待从那边来得秘密客人。 那群人举止奇怪,神神秘秘的,对陆凌风不怎么客气,莫昕卿露过一面便躲进了后宅中,任陆凌风怎么劝说,她不肯再出房门一步。 莫昕卿哪敢出面? 陆凌风不认识那群人的来历,她曾经在师父跟前见过他们的——南陵国残存皇族。 领头那人还曾经同师父要过自己,他就是公认的南陵皇孙,他父亲曾经是南陵的八皇子,也是如今被神武帝通缉的余孽。 莫昕卿知道那人有多么的好色,就是怕师门安排自己他身边,莫昕卿才想着嫁个能保护自己的男人,谁知兜兜转转,她依然躲不开。 先嫁一个冒牌货,后跟了陆凌风做妾,如今看陆凌风的身份也极为可疑。 想到伤心处,莫昕卿眼泪刷刷的滚落下来,“我怎么这么倒霉?” 翠儿一直跟着她,也不知怎么劝说才好,这世上恐怕找不到比莫昕卿还倒霉的人了,“我看世子爷不大高兴,主子,您在没回头的可能了,万一惹恼了世子和国公爷,您还能去哪?” 莫冠杰因为莫昕卿为妾,把她赶出莫家,不再承认莫昕卿是自己的女儿,以前她还能投靠长公主或是靠着昭华郡主,可如果陆凌风不是昭华郡主的儿子……那么谁是? “阿九!” 莫昕卿差一点把嘴唇咬破,“都是她害我成这样的。她就是想看我倒霉,想让我去求她。” “主子。”翠儿轻声安慰:“您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讨好世子爷,奴婢看国公爷胸有成足,未必会没办法,您不用太嫉妒九小姐,谁敢肯定最后输得一定是国公爷?” “奴婢听您说过,国公爷同您保证过,世子爷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翠儿目光明亮,颇有一股旁观者清的味道。“您就是太紧张那个南陵皇孙了,世子爷那般宝贝您,怎舍得任由旁人轻薄于您?” “不会吗?”莫昕卿喉咙有点发苦,以前她会相信陆凌风。昨夜陆凌风酒醉后胡言乱语,她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秘密,“连成国公都用……用自己的女人侍奉过南陵皇族,他比成国公还不如。” “……” 翠儿张大嘴巴,被这个消息彻底的震惊了。怎么可能?哪个男人容忍自己头上戴着绿帽子? 成国公也算是一世英雄,怎会容忍这种事? 莫昕卿悲愤的点头确认,“我亲耳听陆凌风说的,不过他现在还舍不得我,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好处把我送人?毕竟我只是他的妾。” “以后也不会的,成国公得势后,根本不需要再向任何低头啊,世子爷又是成国公的继承人,谁敢动您一根汗毛?” “呵呵。”莫昕卿苦笑着摇头,“你晓得昨夜世子为何喝醉吗?那是因他还有一分良心。对昭华郡主有一分的孝心。” 翠儿开头没反应过来,很快脸庞发白,嘴唇颤抖,“您是说?您是说?” 被送去的人是昭华郡主? “不可能,一定是主子您想错了,昭华郡主骄傲得不行,宁死也不会失了贞洁的,她怎会由得成国公摆布?” “你不明白。” 莫昕卿相信成国公会有办法的,“直到今日昭华郡主依然相信成国公,只怕他的手段极多。” 越说莫昕卿心越冷。“成国公恨着昭华郡主,当年恨不得她死在匪患中,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些,他宁可自己戴绿帽子也要折褥昭华郡主。对长公主和沐家会留情面吗?” “我……等我没用了,他饶不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泄愤。” 毕竟从血统上说,莫昕卿是长公主的孙女。 前途一片灰暗,莫昕卿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翠儿此时已经吓傻了。莫昕卿苦中作乐的说道:“其实我比九妹妹还好点,她嫁了陆天养……想脱身很难。” “我真想看看首辅唯一的外孙女,莫侯爷的掌上明珠若是做了余孽的媳妇,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主子得意思是陆天养……是……” 陆江没这么大胆子吧,不仅把昭华郡主送给南陵余孽玩,还让昭华郡主坏了余孽的孩子? 这也太可怕了! 翠儿脸白得似纸,“难道说换子是真的?陆天养真是昭华郡主……” 莫昕卿示意翠儿闭嘴,慢悠悠的说道:“是真,是假,继续看下去不就知道了?让丫头去客厅看看世子和他们醉了没。” “奴婢亲自去。” 翠儿晓得莫昕卿是想探听消息,“主子,若实在不成,咱们逃吧,侯爷总不会真看着您死。” “逃不掉的。”莫昕卿摇摇头,“成国公既然敢当着我的面交代世子一些事儿,你以为我还出得了庄子?还下得了船?” 莫昕卿甚至怀疑陆江已经知晓自己的师门了。 能同南陵余孽称兄道弟,陆江又怎么会不知其余的复国组织? “那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莫昕卿重新冷静下来,转而安慰起翠儿:“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总会想到办法的。况且我估摸着既然成国公忍辱负重三十余年所图必然不小,他未必不能成功。” 衡量来,思量去,莫昕卿觉得自己只能依靠着成国公,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花容月貌来,轻轻摸了摸水葱一样的脸颊,这是她全部资本了,“我只希望能尽量怀上世子的儿子。” 一旦有孕,陆凌风总会护着自己一二,陆江总不会连亲孙子都牺牲掉,何况还有陆太夫人……莫昕卿眼珠转悠了一圈,轻轻摸了摸自己小腹,真的不行,假孕也成。 瞒不过去了,弄个小产,说不定还能有格外的好处。 客厅中酒气熏天,陆凌风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俊脸僵硬,两处太阳穴青筋浮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有三十多岁,自称南陵皇孙,自持身份贵重对陆凌风如同对属下臣子一般。 陆凌风根本看不起他,却强忍着不耐烦陪酒,因为这是陆江的吩咐,陆凌风渐渐的明白父亲陆江这些年一直在策划着谋夺天下。 为了将来的好处,父亲陆江的大业,陆凌风能忍下南陵皇孙的趾高气昂,甚至他可以奉承南陵皇孙, 把自己摆在极低的位置上。 然他无法忍受……昭华郡主成了南陵太子的女人! 更不敢相信让南陵太子念念不忘的美人就是母亲昭华郡主。 “我跟你说,我父王答应同陆江继续合作的一个条件就是再尝尝昭华郡主的味道。” 他醉眼迷蒙,淫秽的嘎嘎嘎笑着:“陆江以为能瞒过我父王,其实父王早就知道了,否则也不会轻易碰陆江献上的女人。听我父王念叨过,昭华郡主可是又软幽又香……” 哐当,陆凌风一手扫罗桌上的酒杯,面沉如水,强忍着怒气,起身道:“我去如厕。” “哈哈。” 他越发放肆的笑声让陆凌风有想杀人的冲动。 出了客厅后,陆凌风的拳头砸向影壁墙,一拳又一拳,白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凌风心里并不好过,昭华郡主毕竟对他太好了,虽然他骗了她,可一直想做昭华郡主的儿子。 屡次三番算计陆天养,只是想秘密不被拆穿,他还是昭华郡主最疼爱的儿子,可现在……他尽力掩盖的秘密仿佛成了公开的秘密。 而昭华郡主沦为了陪客的姬妾。 “父亲,您这么恨娘亲?” 一旦娘亲知道一切,肯定活不下去,南陵余孽……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正东西南陵皇族? 一个老杂碎竟然碰了娘亲? 陆凌风再次狠狠的砸下一圈, 就算陆天养是老杂碎的儿子也淹没不了自己的恨意,“我一定会帮娘亲报仇的,他们父子一个都跑不了!” 与此同时,陆江在秘密同太子碰面,太子直接问道:“你同我说实话,陆天养是不是昭华姑姑的儿子?你真把他们兄弟调换了?” “殿下,臣只保证凌风是臣的骨血。” 陆江淡淡的一笑,“陆天养是不是昭华郡主儿子对殿下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您最该顾虑得是,皇上步步紧逼,您的出境可不怎么美妙。”(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六章 捉奸 太子楞了好一会,欲言又止,面色略显难看,犹豫半晌咽下脱口而出的话,陆江就算为人不地道,人品恶略,辱没昭华,可陆江是太子最大的支持者。 倘若陆江离去,太子都不知能不能保住储君的位置了。 陆江似早预料到太子有此反应,平静的说道:”陛下对太子殿下始终心存忌惮,与其关心臣的家事,不如想想如何登上帝位。” “你再教训孤?”太子不满的说,“成国公你担子不小。” “臣只想为殿下分忧。”陆江诚惶诚恐的表态,眼里却没任何的惊慌,“陛下屡次抬举齐王,您就不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太子以前可没认为齐王是自己的对手,齐王先天不足,本以为是拉拢的对象,谁知回到帝都后,神武帝仿佛对他更看中了。 “父皇完全忘记了当年差一点杀了齐王的事儿,忘记了他是怎么把染病的齐王赶出京城自生自灭的。” 太子困惑的摇头,叹息:“谁也不知当年父皇宁可英名尽丧也要诛杀齐王,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不是长公主,他骨头都烂了,如今却为一个义子几次三番找长公主的麻烦。” “这不是好事吗?”陆江优哉游哉的抿了口茶水,建议:“他们闹得越凶,陛下越是关注调节陆天养和昭华之间的关系,越是处置其余的事。” “殿下,陛下老了,精力远远赶不上以前。这也是您的好机会。” 陆江的目光挑动太子藏在心底的不安和野心,外面换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好像帝国所有人目光都在这件事上……不,应该说都集中在陆天养和长公主一系的争风上。 “陆天养有陛下帮衬稍稍占据上风,本身又有齐王和姜家,莫家为援手,实力同长公主不分伯仲,陛下想借着陆天养消弱沐家。太子殿下完全可以趁此良机为将来谋划一番。” “你的意思是?” “最近陛下龙体可不怎样,然陛下又改不了夜夜笙歌的习惯,只怕会掏空所于不多的元气。” 太子打了个机灵,莫非陆江有宫变谋逆之意?掩饰的干笑:“一旦父皇有个好歹。孤王承接大统名正言顺。” “倘若陛下归天,有人持遗诏让殿下自裁,您是奉诏还是不奉诏?” “这……” 陆江见太子略有异动,低声说:“谁也无法保证陛下不会更改继承人,殿下。只有坐在龙椅上,才算是真正的赢了。” 太子紧紧抿着嘴唇,眸子闪烁,陆江趁势说道:“陆天养已经执掌了疾风兵团,虽然兵团我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用兵练兵的天才。” 说道此处,陆江眼里闪过赞赏佩服,“不瞒殿下,我在兵团给陆天养设下了层层障碍,他不仅一一克服。以前跟我的副将对他也是服气的,甚至有不少人跑来跟我说,别因为他庶出的身份轻视限制他,陆家的将来没准在他身上。” “不止是一个人,曾经我手下的骄兵悍将不到半年都服了他。” 陆江面色变得阴沉,喃喃说道:“凌风努力的四年都不发完全得到他们的认同,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阴狠薄凉,出自锦衣卫声名狼藉……莫非真是遗传不成?” 太子能感觉出陆江的羡慕,嫉妒,以及遗憾。越发好奇其中陆天养的身份,可也晓得不能提,起码不能现在提。 陆江半敛眸子,低沉的说道:“安国公文人习性。是斗不过陆天养的,一旦沐王爷所留的遗产落在他手上,就算殿下有继位诏书,齐王未必无法翻盘。” “那怎么办?” 闻言,太子急了,他也有自己的渠道。最近神武帝身体的确不怎好,偏偏好强的宠爱年轻妖娆的妃嫔,而且对齐王,对陆天养的纵容,太子满是危机感。 “夺宫的关键不在帝都。” 陆江指了指北边,“陛下巡幸塞外,防备力量必会不足,谋略得当,有臣相助,殿下完全可以掌控大局,到时无论是可诛杀谋逆的齐王,还是让陛下静养都不是难事。在京畿,殿下是没有机会的。” “不,孤王怎能弑父逼宫?” 陆江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太子,太子立刻涨红了脸,”孤王绝不能做不肖子孙。” “臣只提醒殿下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害。错过机会,再想翻盘可就难了。” 太子呆坐在椅子上思考得失,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也该到头了,尤其是最近宫里皇后传来消息对自己不利,父皇易储之意越发明显,皇后已经很焦急的暗示自己要抓紧机会。 “陆江,你有多大的把握?” 踱步到门口的陆江背对着太子,嘴角微勾起,“陛下巡幸的地方靠近东辽故地,我有八成的把握让东辽故地成为陛下的坟墓。” “孤要好好考虑一二,你先去吧。” “遵命,殿下。” 陆江悄无声息的离开,在侍卫的簇拥下漫步在帝都繁华之地,“去脂米分铺子,给郡主挑两盒脂米分。” 热闹的脂米分铺子人很多,陆江让人去买脂米分,昭华郡主就喜欢这调调,从外面买来的脂米分仿佛才能证明陆江心里时刻在意她,甘愿抛下成国公的身份去买脂米分讨自己欢喜。 陆江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目光突然怔住了,身体似被点了穴道一样,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扮作妇人打扮的女子面容姣好,正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那人回头,不甘心又宠溺的点点头,快步向脂米分铺子走来。 “让一让。” 声音温润悦耳,他唇边含笑,拱手歉然道:“兄台,请让一让。”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俊容,甚至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陆江喉结滚动,嗓子干涩,盯着他俊朗的面容似要找出破绽。 丝毫不知。他的身体读者门,更不知在不远处的茶楼二层,陆天养从后抱着阿九悄悄的注视着。 阿九见过陆云画像,也知道陆云是美男子。不过眼前这位的俊容连看惯陆天养的人都有惊艳的感觉。 不是他比陆天养更俊美,而是他气质和容貌更相容。 “他就是最像陆云的人?”阿九忍不住赞叹,“原来陆云是一个温润如玉,落落大方的翩翩君子。” 有些人一眼看去就是真君子。 陆天养英眉微皱,掩去眼底的阴霾。“就是太君子了,陆云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也正因为他宛若暖阳,谦逊温润,才能深深的吸引住成国公。” “阿九,他之所以放不开陆云,偏执的想霸占陆云所有,疯狂得只想囚禁陆云,就是因为陆江太阴暗了,渴求着完美,温暖的光芒。” “……” 陆江肯定有心里疾病。阿九有点担心的回头看陆天养,身体向后靠了靠,“你呢?” 论及心狠和阴暗,陆天养不比陆江差多少,某些方面甚至比陆江更绝情。 “先是碰到义父,有着一群粗鲁的属下,我明白身上肩负着什么。”陆天养目色幽暗,“后来不是碰到了阿九,我对你好,你会给我回应。让我明白早晚有一日你心上有我。” 阿九脸庞微红这么想也对,陆云对同性之爱深恶痛绝,又钟情于别的女子,陆江绝望之下。畸形的爱慕自然会让他心里越发变态。 “快看。”陆天养扭过阿九的脑袋,“热闹开始了。” 陆天养可不想被阿九那双眸子盯着瞧,深恐阿九看出自己的破绽,他能比陆江好一点,是因为阿九始终在自己身边,若是当初娶不到阿九。自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没准同陆江一样……毕竟他身上不是流着陆家的血么? 陆天养自嘲的笑笑,仿佛为自己种种阴损的手段找到了适当的理由。 他难道不知逼反陆江会让帝国分裂?让百姓再次承受战争的苦难?难道不知神武帝极有可能在陆江安排下晚节不保? 陆天养比任何人想得都多,看得都远。 就算他以后领兵平叛困难重重,也要逼迫陆江挟持太子离开。 这是齐王登基付出代价最小的一条路,惨重的付出完全转到了旁人身上。 没准在陆江胜券在握时会吐露一些真相,无论是刺激昭华郡主,还是长公主,陆天养都乐见其成。 阿九心思显然没陆天养多变,全神贯注的欣赏陆江主动同酷似陆云的男子相交。 陆江彬彬有礼的邀请那人一同饮茶,不过当看到姣好女子站在那人身边时,虽然隔着远,阿九都能感受到陆江的不悦愤怒。 可想而知,陆江对曾经的太子妃到底有多恨了。 毕竟眼前心有所属的男人只是酷似陆云,以陆江的智商不可能分辨不出真假来。 “他有妻子?” “嗯。” 陆天养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眼里满是对陆江的嘲讽,“如此才能让他相信一切只是巧合,也更能想起曾经的记忆。” 阿九隐隐觉得陆天养对陆江和生母一点都不在意,连生母背叛陆云都能利用,他是不是想让陆江再次勾引那个女人? 进而给昭华郡主双重的打击和羞辱? 阿九心底微凉,可又想起陆天养对齐王和莫冠杰的真心实意,愿意为齐王牺牲性命,突然觉得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省去了阿九安慰陆天养的麻烦,不纠结于骨血亲情,陆天养才能冷静的处理同陆家的关系,进而处在不败的位置。 陆江正同那对夫妻攀谈,笑着说:“真是巧,我也姓陆。” “在下名为严。” 陆严?! 江南人士,同娇妻刚搬来帝都,准备明年大比,今年不过二十岁。他比陆江年轻许多,可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年少时同陆云形影不离。 陆江风趣幽默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只是一顿茶的功夫,就同陆严称兄道弟,很是亲近,即便陆严的妻子,燕氏对陆江都颇有好感。 阿九一边吃着陆天养送到嘴边的零嘴,一边侧耳听着隔壁的谈笑声,小声说道问道:“是他装得太像,还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陆严真真巧遇成国公?” “本来就不是我的人。”陆天养把核桃仁放在阿九唇边,低笑道:“陆江谨慎得很,再精妙的巧遇都会让他看出破绽来。陆严……我是江南偶然遇见的。” 陆天养凑到阿九的耳边,“我只是用了点心心思强迫他提前进京而已,今日我又让燕氏身边的婢女念叨脂米分等物,燕氏爱美,自然动心,陆严很宠妻子必会随行。” “本也没打算一次就成,看来运气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把他们拽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阿九佩服陆天养的安排,既然陆严夫妻不是陆天养的人,让他们趟浑水对他们很危险, 谁知道陆江会做出什么来? 陆天养微楞,显然没想到阿九会心软,“我会尽量保全他们,不过燕氏自己守不住的话,早晚都会红杏出墙,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江南小镇,没我安排他们也会来帝都。” 隔壁传来,燕氏娇俏的笑声,阿九默然,陆江的确很会哄女人,刚见面没多久,燕氏对陆江已经称大哥了,因她,陆严对陆江都亲近不少。 “君子,情根深种的君子是不是总会受伤?” “不。”陆天养摇头道:“陆云错爱我娘,错付真心很可悲,倾慕上不值得人更可悲。” 阿九赞同的点头,“昭华郡主很可悲,比陆云更可悲。” 察觉陆天养不怎么高兴,阿九同他十指相扣,悄声说:“我不是忘了对昭华郡主同你是仇敌,你娘比郡主好些,你应该高兴才对。” 起码爱慕她的陆云是真心的。 陆天养笑了笑,扶着阿九,“咱们回府邸,真正得热闹还在后面。” 半月后,陆天养再次陪着阿九出门,早早来到一处三进的宅邸前,轻声说:“昭华郡主就快到了。” “燕氏真同成国公……”阿九忍不住皱眉,陆江就是再显得年轻,真实年龄已经到了五十,舍弃风华正茂的丈夫就半老头子,那个女人脑袋是不是有坑? “陆严高中无望,家资不丰,无法在帝都立足,供给燕氏奢华的享受。如此陆严就是再年轻,情深专一,再俊美,人品再好,燕氏都不满意。相反陆江……他可是成国公,权势金银从不缺。” “燕氏知道他是成国公?难道不明白成国公怎么可能纳妾?” “目光短浅呗。” 庭院里传来尖叫声,阿九楞了一会,昭华郡主没到啊,谁在里面闹腾,大门推开,陆严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陆江甩开纠缠自己的燕氏,追上去拽陆严,与此同时昭华郡主的车架也到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七章 恶语 陆江一手拽着好兄弟陆严,甩开纠缠不休的燕氏,“贤弟,你听我解释……” 突然而来的昭华郡主让陆江下意识的松开拽陆严的手臂,眼见昭华郡主走进,陆江尴尬的低头,眸子闪过几分的后悔。 来不及思索他为何后悔,这些日悄悄同陆严相处,陆江仿佛回到了过去,他在陆严身上真正的找到了陆云的感觉。 他一直期望的感觉,陆严比陆云弱势得多,更容易被他掌控,本打算一直软禁陆严,然在昭华郡主面前,他不想看昭华郡主眼底的失望……只是不想失去昭华郡主给自己的掩护。 同时陆江坚定了说服太子谋反的决心。 如此也好早一日看到昭华郡主崩溃绝望,到时候她如同疯子一般,自己心里的那分似有似无的异样应该会烟消云散了。 昭华郡主猛然见到酷似陆云的男子后,显是一愣,随后瞄向燕氏,严格说她是为燕氏来的。 “你一直跟我说,你最近很忙。” “郡主……” 陆江抿了抿嘴唇,身体不由得自主的护住陆严,“他是我新交好的知己良朋。” “像是陆云的良朋?”昭华郡主嘲讽的勾了嘴角,“我记得陆云当年留下后代子嗣,他同陆云如此相像,不是年岁上对不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东辽皇族的余孽了。” 倘若是陆云的儿子应该比陆天养要大上几岁。 昭华郡主皱了皱眉,最近怎么总是想着陆天养?!他害得自己还不够? 连安国公都被他弄得狼狈不堪,那可是最疼昭华的亲哥哥。 “我不是。”陆严越过陆江的保护,站了出来,年轻儒雅的脸庞挂着一丝羞愤,挺拔的身体绷得挺直,“我并非东辽国后人。” “我晓得你不是。” 昭华郡主像是找人一般目光四处游走,越过陆江等人,昭华郡主向一处走去。 眼见着昭华郡主走进,阿九紧张得握紧陆天养的手。昭华郡主也许固执,偏激,某些上挺脑残的,然她绝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 陆天养把阿九拽到身后。从树后面站出来。 陆江看清是陆天养面容大变,当昭华郡主太高手臂准备抽陆天养耳光时,他忍不住觉得痛快。 “你算计来,算计去,竟是些腌臜的事儿。陆天养,你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 昭华郡主不知心底的失望从哪里冒出来,在此处看到陆天养,她笃定是陆天养的人给自己送得口信,对陆天养的失望甚至压倒了对陆江外室的怨恨。 她忍不住出手教训这个明明应该是磊落君子,杰出将才的人。 昭华郡主手臂抬得很高,给了陆天养留足了躲闪时间,以他的身手定然躲得过去,谁知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昭华郡主的手重重落在陆天养的脸颊上。 他白玉般的脸庞印着掌印。脑袋被打得偏了偏。 “你……” 不仅昭华郡主震惊,阿九惊讶的张了张嘴,莫非陆天养又设了圈套给昭华郡主钻? 昭华郡主手心热辣辣的,开口第一句话:“你傻了,怎么不躲?”随后紧紧的闭上嘴唇,自己怎么会冒出心疼的念头?! 陆天养黑亮的眸子深邃,摸了摸脸颊,自嘲的说道:“我只是想试试看,郡主殿下教训我是何感觉?” “没想到你会相信外面的传言?”昭华郡主冷笑连连,打陆天养的手背在身后。酥麻的掌心蹭了蹭裙子,挑起眉梢,“怎么?你想做我的儿子?” 陆天养好笑的侧头对阿九说,“看了陆世子之后。还有谁想做郡主的儿子?你说是不是?阿九。” 他是紧张得吧,说了一堆的借口,刚才没能躲开只是因为昭华郡主那句教训……其实陆天养若是光明磊落的君子绝活不到今日。 阿九此时不好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陆天养。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陆天养嘲讽般轻笑,“不知郡主如何教训的成国公?” “混账!” 陆江在后面大声道:“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父亲?” “喝。” 陆天养嘲笑意味十足,当着昭华郡主的面,上下打量起陆江,玩味的反问:“勾引有夫之妇秘密幽会,惦记着新结交的陆贤弟……啧啧,您是把陆严当做知己还是想在他身上寻找陆云的影子?” 陆严面色惨白,连连后退惊恐般躲开陆江,自幼熟读圣贤书着实无法容断袖,而且他竟然被当做替身? 这不仅仅是侮辱人格了,陆严一直不喜欢打着复国旗号的谋逆者,陆云?不就是曾经的东辽太子吗? 眼前的人事成国公?!备受鄙夷的背叛者! 他从未想过同复国余孽参合到一起。 撕拉,陆严撕开袍袖,扔在地上,“你我割袍断义,从此恩断义绝。” 燕氏心知不好,原来有钱有势,又风趣深情的相好竟然是成国公,以前只觉得相好不是寻常贵胄,换个人,燕氏还能凭着年轻貌美被收入房中。 成国公的妻子是昭华郡主! 神武帝最宠爱的外甥女,又有长公主做靠山,看着昭华郡主也不是好相处的, 没准哪天直接被弄死了。 燕氏扯住陆严的胳膊,痛哭流涕,“是他逼我的,求求相公原谅我吧,我以后会同相公好好过日子的。” 陆江气得不行,陆严鄙夷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许多,曾经陆云也是这么看他的,为什么?他哪点做得不好? 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陆江可以对陆云一退再退,然无法容忍替身陆严的冒犯,再加上一个鄙俗,本性贪婪的燕氏,他们两个凭什么? 陆江眯了眯眼睛,此时不是囚禁他们的好机会,等应付了昭华郡主以后……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回头一看,是陆天养用口哨召唤到了五六名干练的侍从。 “你们护送陆严离开帝都去幽云二州,交给蒋先生。” “是。” 陆天养挑衅般看向陆江。“我这也算是为成国公排忧解难了。” 幽云二州控制在齐王手中,陆江根本无法劫走陆严。 “相公,相公。”燕氏凄苦的求着:“带我一起走,一起走。” 陆严心有不忍。默默点了点头,燕氏欣喜不已,可保护陆严的侍从却把目光投向真正的主人陆天养。 “虞侯。”陆严忍不住开口,晓得陆江身份后,自然知晓面前英挺的人是谁。“还请侯爷准许在下带内人离开。” 陆天养眼里闪过一丝不满,阿九轻声道:“君子,他是君子,况且那是他们夫妻的事儿,外人没质疑的资格。” “嗯。” “等等。” 昭华郡主出言阻止,“谁准你放走他们?” 陆天养让侍从带着陆严夫妇离开,挡住昭华郡主面前,“莫非郡主还觉不够丢人?想着满京城都晓得成国公荤腥不禁?” “你闪开。”昭华郡主着实不想再打陆天养,“滚一边去。” “没有陆严夫妇,也会有别人。” 陆天养嘲讽的笑笑。“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阿九,我们该走了。” 看都没看气鼓鼓的昭华郡主,陆天养扶阿九随从迁来的马匹后,翻身坐在阿九身后,手臂揽住阿九的腰,居高临下带着一丝玩味的说道:“不知剥去郡主的身份,成国公会不会娶你。” 回应陆天养得是,昭华郡主甩了陆江两记耳光。 陆江惊讶的张张嘴,昭华郡主从未当着人嚣张跋扈的扇自己耳光,暗暗的握紧拳头。耳边是陆天养意味深长的笑声: “天下之大,相似的人很对,今日有陆严,不知哪日冒出个更像陆云的人。郡主以后最好把国公爷脖子套上链子。也省得他拈花惹草,追忆过去的情人。” 马蹄声渐渐远去,陆江低头道:“这是陆天养设的圈套,我……怎么有这么个卑鄙无耻的逆子。” 昭华郡主却一直看着陆天养离去的方向,陆天养在自己面前时,对他又恨又怒。可他离开后,自己又有点舍不得。 每次他们见面就没有太平的时候,总能在陆天养唇边看到嘲讽,甚至每次都被陆天养重伤。 陆江继续解释:“我同陆严萍水相逢,绝非那个逆子说得那般,郡主,燕氏平庸,我即便眼睛瞎了也看不上她。一切都是逆子涉及陷害的……” “有可能他陷害你,让我为此伤心。” 昭华郡主看向陆江,“以我同陆天养之间的芥蒂恩怨,他安排这些不奇怪。” “郡主明白就好。”陆江心中隐隐担心,昭华郡主对陆天养的态度不对,倘若昭华郡主存了怀疑,就算药效还在,他也没办法完全控制昭华郡主。 毕竟昭华郡主本身性格也算坚韧,以前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她就不曾怀疑过自己。 “你惦记着陆云也是他安排的?” “……” 陆江额头冒着冷汗,眼见着昭华郡主越来越近,“我……我只是忘不了年轻时候的事儿,对陆云只是知己之情。” 看了陆江良久,昭华郡主转身就走,陆江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一脸痛心的解释:“毕竟我和陆云曾一起习文练武,我把他当做兄弟看……” “你把他当做兄弟看,却把我当做傻子糊弄。” 昭华郡主眼底堆满了寒冰,“放开!” “郡主。” “陆江但凡你心里还有我一分,就放开我,别让我更可悲。” 陆江眸色暗淡,顶着昭华郡主的挣扎捶打把她搂在怀里,霸道的跳上马车,钻进去:“回府。” 昭华郡主带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晓得郡主有多在意成国公,虽然成国公犯了一些男人都会有的错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这些做下人奴仆的人不敢在其中插嘴,只当没看到昭华郡主的不愿。 “从外面回来,你就显得心不在焉,担心陆严躲不过成国公?” “不是。” 阿九摇摇头,把陆天养按坐下来,亲手绞干他披散的乌发,手指穿梭发间,有黑又直的乌发手感极好,陆天养有一头浓密的好头发。 她和陆天养都很爱干净,陆天养几乎每天晚膳后都会沐浴。 陆天养舍不得阿九像是丫鬟一样侍奉自己吃喝沐浴等俗物,偶尔阿九围着自己转的感觉不错。 尤其是后背贴着阿九的柔软的酥胸,心不在焉的那人变成他。 “我只是在想今日昭华郡主打了你的事儿。” 阿九轻轻抚摸已经消肿的脸颊,“疼吗?” 陆天养把人直接拽到怀里,鼻尖蹭着阿九的脖颈,阿九敛去心事,“以后别再这样了。” “嗯?” “昭华郡主有一点说对了,你不该总是在用宅斗的手段。” “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够光明磊落?” “你明知不是。”阿九发狠的戳了戳陆天养的脸颊,认真的说道:“晓得你心疼我,不愿意让腌臜的事儿牵连到我,可我才是后宅的夫人,男主外,女主内,你越界了。” 陆天养干笑两声,解释道:“我不是把庶务都交给你了?你还帮着我管着各项生意,侯府后院只有我们两个主子,哪来腌臜的事儿?对付昭华郡主不过是解解气罢了,顺带打击安国公等人。” 阿九将脱口而出的你解气了吗咽回肚里,“以后我会看着昭华郡主,你事多,只管操心安国公就好,义父还需要你辅佐,朝廷上的事也不小。” “阿九……” “我不想听她说你只会用内宅的算计。” “只是因为这点?”陆天养望进阿九的眼睛,似在寻找真相。 阿九尽量平静的点头,随即把脸埋入他胸口,安国公和陆天养之间还得交锋几次,有神武帝看着,应该不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阿九没把握昭华郡主和陆天养会不会闹得太厉害。 经过今日的事儿,阿九不在意陆江的男女通吃,只想着重新彻查当年的事儿,从何处开始?昭华郡主身边毫无破绽,陆江老辣谨慎,阿九有实力查到陆江身上。 陆天养一直坚信不会是昭华郡主亲生,他留给自己的人未必肯在这上面尽心。 阿九想到昨日接到的秘信,是不是可以同安国公联手呢? 陆天养半敛眸子,“我听你的。” 安国公府,闭门养伤的安国公对跪在身边的人说,“毫无破绽?你肯定当年尼姑庵里的尼姑说得是实话?陆天养……出生在初九?” 安国公见他们点头,闭上了眼睛,莫非是自己想错了?“继续追查下去,陆江居心叵测,蒙蔽昭华也不奇怪。” “主子,陛下三日后巡幸塞外,奴才怕到时人手不足。” 毕竟神武帝巡幸的地方有不少都是沐家控制的,一旦被神武帝看到某些事儿,对沐家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您同齐王殿下,以及虞侯总有一争的,虞侯是不是都无法姓沐……为沐家的根基,莫非您要把沐家的一切交给姓陆的外姓?您对成国公一直忌惮很深。” 旁边的幕僚轻声建议,“陛下龙体欠安却不知听了谁得建议巡幸塞外,此时刻万万无法出错。” ps月底完结,在收尾中。(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八章 提示 安国公犹豫了许久,幕僚安静的等待着,最终安国公无奈的的点头:“等我同阿九商量一下吧。” “国公爷。” 幕僚显然不再同安国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彻查陆天养身世上,眼前明摆着神武帝因龙体欠安为皇位继承人扫清障碍,消弱沐家: “这些年的恩怨,一时很难算清楚,彼此芥蒂已深,齐王殿下对虞侯有养育之恩。” “莫冠杰——是我二哥,他执意不肯归宗已经让我无法同父亲交代,让母亲暗自神伤。” 安国公皱紧眉头,“父亲留下的东西守护得沐家子孙,我不能眼看着昭华和陆天养生死相搏,万一他们是亲生骨血呢?即便将来陆天养同我们不亲,甚至如同二哥一样不认沐家,我也不能因为所谓的大局无视他们。” 幕僚摇头默默叹息,这是典型的妇人之仁。 不过后来的事却证明,有时妇人之仁未必不好,冷血无情只晓得家族大业未必对沐家有利。 翌日,安国公拖着还没养好的背伤悄悄得同阿九碰面。 一个小产,一个背伤未愈,两人又是叔叔和侄女,阿九坐在安国公对面半晌找不到话说。 “前些日子焱宇给我送了封家书。”安国公含笑主动开口:“从信上看,焱宇眼界开阔了许多。” 沐焱宇游历天下始终让阿九心生欠意,她和陆天养没因亏欠对沐家手下留情。 安国公暗自感慨造化弄人,父子两人同时折在情路,“他最近去了东辽故地,虽然查不到确实的消息,可也晓得当年陆江同陆云是极为要好的。他们之间仿佛并非只是君臣这么简单。” “这也是我来见安国公的原因。”阿九倒了一杯茶水,推向安国公,把昨日发生的捉奸一事说出来,“以我看成国公对陆云似有好感,昭华郡主当时察觉了一些。不过我来之前,曾得到成国公府邸的消息,仿佛昭华郡主同成国公又和好了。” “夫妻拌嘴,床头打架。床尾和……” “您不觉得昭华郡主变得太快了?”阿九打断安国公,出门前接到陆家的消息让阿九很意外,“昭华郡主这些年就不曾让安国公纳妾,除了当年……虞侯的生母外,可就是生下虞侯。昭华郡主也没正式受过虞侯生母的礼。” 安国公抿了口茶,剑眉间蹙着一抹阴郁,“倘若在成亲前,昭华晓得陆江以往的情事,她不会嫁给陆江。” “正因此我才奇怪,昭华郡主不是大度贤惠的夫人,光看虞侯从出生后承受的苦难就晓得昭华郡主心眼儿有多小。” 阿九满腹怀疑,提醒安国公:“总不会安国公放在外面的男人或是女人,昭华郡主都不计较。成国公是真得爱慕昭华郡主吗?昨日成国公对酷似陆云的男人可是亲近的不行,真实感情是能从眼里看出来的。” “安国公。我也是成亲的女子,无论是纳回来的妾,还是养在外面的女子,我看她们都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昭华……”安国公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极为凝重,经过阿九提醒,安国公想起以前的几桩事儿. 几乎每一次陆江都能让昭华郡主消气,转而支持他。 “我只是怀疑昭华郡主突然消气的原因,或是陆江用什么手段让昭华郡主忘怀他与人私通的事。” 阿九的眼睛亮亮的,“这世上有没有能控制人心的药物?” 这个世界连焚蛊之毒都是存在的。阿九怀疑陆江在用未知的秘法控制昭华郡主。 心灵控制玄而又玄,现代的催眠术都无法让被催眠的人做出违背本意的事儿, 阿九记得无法做到违背本意,却可加深这份本意。 昭华郡主是喜欢陆江的。加深对陆江的喜欢,应该不难。 她既然相信陆天养不是自己的儿子,陆江完全可以加深她这项认知,再加上陆凌风煽风点火,昭华郡主只会越来越偏激,对样样比陆凌风强的陆天养越发的痛恨。 “你可有证据?”安国公紧紧盯着阿九。“你从何处看出来陆江从操控影响昭华?” “还是因昨天的意外,昭华郡主说得话同往日大不相同,隐隐觉得她是关心虞侯的,虽然说的,做的有点别扭。” 阿九皱了皱眉,“可能也是我想多了,不过既然我同安国公打断彻查当年的真相,这也是一个突破方向。我还要提醒安国公一点,昭华郡主身边的人忠有余,智谋随机应变不足,很容易被人利用,偏偏昭华郡主还很相信她们。” “他们怎么可能背叛?” “并不是只有背叛主子的仆从才是坏人,昭华郡主相信她们,不是更容易被人利用?” “我会查清楚的。”安国公暗暗下了决定。 阿九起身道:“如此,拜托安国公了。” “阿九。” “其实就算虞侯同昭华郡主无关,他也是我丈夫,我爹最为得意的弟子兼女婿。”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安国公以为我是想用血缘劝解您少同虞侯争吗?” 阿九回头望进安国公的眼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要消弱沐家影响力的人是陛下,把沐王爷留下的权柄交给虞侯继承得也是陛下,无论安国公是否心甘情愿,您是臣,陛下是君。君臣名分已定,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您想抗旨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陛下年过七旬,说句大不敬的话,已经在为将来新君安排了。陛下建国为秦,一定不愿重复秦二世亡的经历。” “陛下还是看重维护沐家的,要不然也不会有着换子的传闻越演越烈。” 安国公苦涩一笑,“既然如此, 我们还用继续追查下去?直接承认不就是了。” “继续追查下去不光是为虞侯,安国公就忍心沐家的嫡系血脉昭华郡主被人欺骗,利用?” 阿九隐隐感觉真相可能对昭华郡主很残忍,“我外祖父说过,如果另有真相,与其等人引爆,不如先掌握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受到的伤害也会小一些。” “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安国公起身送阿九离开,眼里闪过欣慰,以及一丝遗憾,陆天养真是好福气得让人嫉妒啊。 倘若当年不是阴错阳差。他是不是也会有阿九这么个宝贝女儿呢? “二哥,我宁愿我是你!” 安国公相信阿九的判断,亲自去了趟成国公府,亲眼见到昭华郡主,如同阿九所言。昭华郡主不在记恨陆江,可也没像以前为陆江找借口,说尽好话。 在安国公提起陆天养时,昭华郡主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对陆天养依然看不上,只是说得少了些,情绪也不以前激动。 这点到是变得不多,安国公没从昭华郡主身上感觉出任何对陆天养的善意以及阿九所言别扭的关怀。 难道阿九糊弄他? 安国公否定了这个念头, “陛下巡幸塞外,你回去?” “本来我想去看看凌风的。他在庄子上有段日子了,而且外面的消息对凌风不利,我担心凌风想歪了。” 昭华郡主叹息道:“昨儿成国公想去看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若是不去,他根本出不了帝都。皇上对他的成见已深,一直不相信他的忠诚。” 安国公道;“随陛下出京转转也好。” 说是陆天养也在随行之列,塞外比帝都少了许多约束,借此机会他看看他们的相处的情景。 安国公到访,陆江一人独坐在书房,不过客厅的动向他一清二楚。随时都有侍从禀告。 陆江面色越发凝重,低声吩咐:“给他们送信,按商量好的计划行动。” “不在等一等?”陆太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担心的问道:“不是说好了了。让陆天养毁掉安国公。” “不能再等下去了。” 陆江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苦笑道:“昭华对陆天养有个好感,没想到她会记得他很深。安国公和阿九一直不肯放弃追查当年的事儿,再迟疑……我怕会前功尽弃。” “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我可忘不掉长公主有多嚣张,这些年我一直忍着昭华,就是想看他们母子相残!” “母亲。” “你别忘了。她是怎么死的。” “等我随着陛下离开京城后,您带着兄长他们去庄子上,有太子手令在,你们可以顺利顺利出京,在庄子上我安排凌风等你们,到时护送你们一起回……东辽。” “我们是该回去了。” 陆太夫人又是感慨,又是担心:“回去能不能抵挡住他们攻击?江儿,你怎么办?” “我押着太子一起去的,以太子的名义,又有南边的叛匪相助,东辽足以支撑很久,没准我还能劫持神武帝……让西秦帝国的朝臣素手无策。” 陆江眼底闪过狂热,仿佛看到一场好戏,“名声扫地遗臭万年的神武帝,道德败坏的昭华郡主,抚养孽种的齐王……他们有何面目主宰这个天下?帝都必然会陷入争权夺利之下,我们只要在东辽看他们热闹就是。” 陆太夫人有信心了许多,陆江继续说道:“我忍辱负重这些年,怎会轻易便宜害了他性命的敌人?昭华,长公主一定受到惩罚。” “不过你自己多当心,我怕陆天养不容易对付。” “哈哈。”陆江狂笑,“若是他想要脸的话,就该一死以谢天下,他绝对没有功夫追击我。”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神武帝率领亲近臣子,娇媚年轻的妃嫔巡幸出京,原本想留下太子监国,可太子却恳求陪伴神武帝出行,神武帝见太子言之切切,不舍依恋,便准许太子随行。 却留下了姜首辅等值得信任的重陈在京城主持大局,顺便带走了所有能影响朝局的皇子王爷。 其实神武帝不大放心把太子等诸多儿子留在帝都,太子所请整合了神武帝的心思。 天下太平,神武帝一路上兴致很高,常常召太子回话,亲自指点太子如何治理江山社稷。 许是早就定下了目标,太子在神武帝面前显得潇洒从容,冷静睿智,每每言之有物,对帝国的治理有着他自己的主张,丝毫不怕神武帝对自己产生猜忌,比之过去更像是一个有为的帝国储君。 神武帝把近卫交给陆天养,大多时候陆天养都能听到太子的高谈阔论,和旁人认定储位稳固太子和神武帝父子信任不同,陆天养加紧对神武帝的保护。 “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左右无事,你陪着阿九去骑骑马,看看塞外的风光。” 齐王自然看得出陆天养很谨慎,紧张,主动劝道;“老头子把近卫交给你是挺奇怪的,不过你也不必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万一有了差错,一切往我身上推。” 出京临近塞外,齐王兴致越高,这些年在帝都可把他憋坏了,当然旁人看不出齐王哪里憋屈。 “义父怎么看太子和陛下日见亲近?” “我有什么看法?太子也是他儿子嘛。”齐王大大咧咧的笑道,陆天养嘟囔:”义父!” “我知道你不甘心,怕太子登基削藩,只打理两个州已经让我头疼不已,天养啊,别让我更头疼。” 齐王还是从心眼里不想去做皇帝,信心十足的拍着陆天养的肩膀,肯定的说道;“我相信就算太子登基,你也有把握保住我们的基业,护我平安。” “您在为难我。”陆天养情绪外漏,“我是人,不是神仙,到今日您还不明白,太子根本不可能放过义父,太子登基,你以为成国公会如何?他是太子的铁杆,谁晓得……” “好啦,好啦,老头子不是还活着嘛,等老头子不行了,你在担心也来得及,其实若我说,你这是自找麻烦,我若是做皇帝,会把所有事都扔给你哦。” 齐王向帐篷外看了看时辰,“我得去跑马了,猎到野物,我给你烤肉吃。” 陆天养无奈的眼看着齐王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揉了揉额头,半敛住眼底的异样,腌臜,肮脏的勾当,还是自己做好了。 陆江早已经把手伸向皇上的后宫里,陆天养知道昨夜承幸的宫妃给神武帝用了药……同陆江一样,陆天养也认为防备力量薄弱的塞外是动手的好机会。(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圈套 一份份情报通过秘密途径送到陆天养手中,需要关注的太子和成国公等人都在随行之列,陆天养还是分心过问帝都,紧盯着陆凌风。 甚至他不惜借用阿九的名义同姜首辅暗中联系,恳请姜首辅考虑明确帮齐王。 处理完情报,陆天养还需要考虑如何在保护神武帝,齐王说他心事重重,这些重担都压在他身上,怎能轻松得起来。 尤其是已经接近惊变的临界点,进一步荣华富贵,荣耀百年,退一步想活命都难。 “侯爷,夫人请您去一趟。” 陆天养按着额头,“该用午膳了?” 不是阿九看着,他忙起来连饭食都省了,也只有在用膳时,阿九才会把他从公事上拽开。 随从为陆天养披上滚毛锦缎披风,已接近深秋,塞外的气候要比帝都冷上不少。 摸了摸身上的披风,这是阿九亲自给他做得,花样简洁,除了滚了一簇狐狸毛外,再无多余的花纹,对习惯了华服的陆天养不大搭边。 然他极是喜欢,披风颜色都洗得有些掉色了,袖口领口也有些难以清洗掉的汗渍和毛边。 “一会让阿九亲自给我解披风,你们不许上前。” “是,侯爷。” 随从抿嘴偷笑,明显是侯爷想让夫人再做一件披风嘛,可每次夫人拿针,侯爷又舍不得。 哪一次是他们近前侍奉的? 哪一次不是侯爷自己解开的,夫人来没近身呢。 神武帝落脚的大营按照行军部署扎在平缓之地,陆天养因负责近卫,营地的守卫安全按照他布置的安排,因此大营的布局也是他做的,神武帝出一点差错,他都无法摆脱干系。 不过他扎营的格局却让神武帝连连称赞,天生帅才的名声越发响亮。他 神武帝一生中大部分都在征战中度过,固然他被坑过,落入过陷阱。也称不上是绝世名将,但他的眼力很高,自然晓得陆天养在排兵布阵上的天赋和本事。 他力排众议把出行的防卫交给陆天养,未尝没有试探陆天养忠诚。才干的意图。 疾风兵团善攻,陆天养能让兵团的人心服口服,证明他在破敌上有独到之处,能攻善守才是神武帝对陆天养的期待。 同时神武帝也想看看陆天养是否会因为自己看中太子就心存异心。 神武帝生在乱世,群雄并起。惊才绝艳的人杰他见多了,能活下来只有忠诚于他的人。 陆天养天赋极佳,是神武帝平生仅见,甚至比自己奉为神人的妹夫都要高上一些,若他有反义,不知敬重皇权,神武帝宁可毁去这个天才! 神武帝在佳人的陪伴侍奉下用膳,听闻陆天养带着阿九去周围骑马,吻了一下怀里的美人,“朕还以为虞侯是个冷心肠的。” 美人娇笑。欲迎还拒的扭动身躯,在神武帝怀里肆意撩拨着,“臣妾也想去嘛。听说虞侯疼夫人疼得紧,虞侯夫人名声显赫,臣妾都没见过。” “你想见阿九?”神武帝对新进宫的美人极是宠溺,这些娇艳欲滴,二八年华的美人给了他极佳的享受,在她们身上驰骋,神武帝觉得自己还年轻。 他既是这些年轻美人的主宰,又把她们当成孙女般疼爱。 后世人评价神武帝功过。好色是他最大的毛病,晚年尤其放纵,进而差一点毁去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 “臣妾听说虞侯夫人是绝色,臣妾想见见比臣妾还美的虞侯夫人。陛下。您说臣妾同她谁更漂亮。” 神武帝眼界很高,得宠的妃嫔哪一个不是才艺俱佳的绝色?人长得美通常都有个毛病,看不得比自己长得更好的人。 虞侯夫人在帝都名声显赫,不仅长得漂亮,还留下了种种传说,几次同长公主抗衡。是神武帝最欣赏看重的命妇。 仗着自己得宠,自然想杀一杀阿九的风头,她们始终记得刚进宫时就有大宫女提醒过她们,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虞侯夫人,曾经宠冠一时的双胞胎姐妹,如今在冷宫中枯耗青春。 “皇上……” 神武帝回过味来,长了几簇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美人嫩若豆腐的脸颊,“你同阿九是比不了的。” “让虞侯那样玉人一样的英杰只守着她一人,臣妾觉得她妇德上有亏,臣妾可不如她拈酸吃醋,还大妇呢。” “这话你可别让虞侯听到。”神武帝虽然是笑着,目中却已堆了寒冰,“你很看重虞侯?” “臣妾从没见过比虞侯更俊美的人。” 陆天养每次觐见都会很谨慎,但神武帝出行就是为享乐,他身边总是会有一群美人侍奉。 长得好,才华高,地位足够尊贵,人又年轻,这群妃嫔每次碰见陆天养眼睛都忍不住瞄过去。 虞侯越是冷若冰霜,越是有种禁忌的快感。 神武帝突然起身,怀里的美人一个不注意跌落在地上,地上铺陈着厚厚的毛毯,倒也摔不疼,只是神武帝一改往日的疼宠,美人吓得瑟瑟发抖,“臣妾知罪。” 因神武帝已过了七十大寿,名门贵胄或是豪门世家很少会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工去,新入宫的采女大多是贫寒人家的女儿。 她们见识不高,入宫没多久便承幸,神武帝对她们很是宠爱,纵得她们胆子大了起来。 神武帝迈开步伐出了御帐,过了一会马公公进来道:“皇上命你们伴驾。” “公公,皇上要去哪?” “不是想见虞侯?” 马公公抿了抿嘴唇,“你们都小心点,别给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皇上才是你们的主子。” 他只能提醒这群妖娆美人少动心思,万一虞侯同神武帝后宫美人纠缠不清,指不定会出怎样的乱子呢。 神武帝霸道得紧,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谁碰谁死。 当年齐王差一点被神武帝宰了,随后被赶出帝都……就隐隐有传闻说齐王夺了神武帝看上的女人。 当然也有齐王为自己母亲讨公道惹怒神武帝才会被重罚的传闻。 甚至有齐王当年意图弑父的传说。 真真假假的众多传闻,便是一直侍奉神武帝的马公公都不知真相,无论是神武帝还是齐王都对当年的冲突闭口不言。 齐王返回京城后。同神武帝密谈过,当时马公公都被赶得远远的,密谈之后,神武帝对齐王越发好了。仿佛忘记了当年差一点父杀子的惨事。 密谈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外, 旁人皆不知,齐王连最信任的义子都没告诉,神武帝私下对马公公说,如果他听到一点风声。就是马公公说的。 随神武帝出行的美人有十余名,其中五六人最为得宠,其中一人面容秀美,圆圆的脸庞让人很容易产生亲和感,她娘家姓刘,承宠不多,神武帝却很喜欢听她说话,赞她有黄鹂一般的嗓音。 刘美人站在姐妹中间,半垂眼睑,笼在袖口的手紧握成拳。不远处站着虞侯夫妇,虞侯陆天养牢牢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就算同神武帝站在一起,年轻,俊美的虞侯也能夺走当今天子的光彩。 阿九怔怔的看着神武帝领着一众年少貌美的年轻妃嫔出现,狐疑的皱了皱眉,不忘行礼,“拜见陛下。” 她不过是用了午膳后,同陆天养骑马消食,怎么惹来神武帝? 陆天养跪地叩首。“臣见过陛下。” 神武帝目色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欣慰,亦有一丝英雄迟暮的感叹。 曾经他风华正茂的时候都没陆天养吸引女人目光。像陆天养这么大的时,他正在打天下,略有根基,不过女人大多靠抢来的。 就算别人当做礼物总给他的,那些女人也心不甘情不愿,就如同现在跟在他身边的美人。倘若他不是帝王,只怕没人在意他。 可陆天养就算不是虞侯,只要他对谁笑一笑,那名女子一定会主动缠上他。 神武帝突然大笑起来,亲手扶起陆天养,笑声越发响亮,笑得陆天养怀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错了。 “朕想到一桩往事。”神武帝挽住陆天养的胳膊,“朕总算是见识到妹夫说过的世间万物抵不住他轻轻一笑的玉郎。” 阿九迅速的瞄了神武帝一眼,对开山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陆天养略囧,若是推辞,岂不是说陛下说得就是自己?可若不推辞,这个评价有点重。 神武帝侧头对阿九说;“你们夫妻陪朕走走。” “遵旨。” 阿九和陆天养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跟上神武帝。 塞外草原,草木枯黄,隐隐有种悲凉,黄昏之感,神武帝笑容慢慢敛去,指着一处枯树,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无人敢回话,哪怕再没见识的美人都晓得一个帝王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老了,行将就土。 “虞侯,你说。” “臣看到了生机,枯木逢春的生机,臣晓得明年再来此处,此树依然存在。” 陆天养抬头道:“臣保证。” 神武帝勾了勾嘴角,“阿九,你说。” “我?”阿九见神武帝点头,看了看枯树,“不就是一颗枯树?您让我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神武帝再次放声大笑,欣慰的回头看向阿九, 她一派坦诚,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看不到任何的虚伪,“说得好,就是一株枯树。” “虞侯,你没阿九诚实啊。” “……” 陆天养潇洒自嘲的一笑,“臣的确没内子胆子。” “只是胆子?”神武帝继续追问,大有深意的目光落在陆天养同样清澈深邃眸子里,“你是说阿九的胆子是朕给的?” 陆天养暗自撇嘴,换一个这么说,皇上您恐怕不会大笑,早打发下去了,当然这话是不敢出口的: “无欲则刚,阿九为臣妻由臣保护,不似臣时刻在陛下跟前,臣的荣辱全赖陛下,臣怎敢不讨好陛下, 宽慰圣心。” 陆天养俊脸自嘲之意更浓,剑眉微微扬起,向神武帝毕恭毕敬的执了弟子礼:“还有一个解释,在枯木上臣看到了老辣,经验,以及历尽沧桑,这些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明明就是拍马屁,可陆天养做起来格外显得真诚,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天生就有优势的。 神武帝笑着点头,“你还算诚实。” “谢陛下体恤。” 陆天养善于言谈,不想再这上面再纠缠,主动同神武帝攀谈起来,时而做出请教恭谨的样子,时而又高谈阔论,时而讲些有趣的塞外边关的荤话。 把神武帝哄得格外开怀,笑声不断。 阿九在后面暗自感叹陆天养做弄臣也是有一套的。 溜达了小半个时辰,神武帝有点倦了下令返回营帐,陆天养送走神武帝和诸多美人后,陆天养面色渐渐凝重了几分,阿九问道:“我看你应对得挺得体的。” “陛下刚来时,不满意我。” “也难怪陛下。”阿九理解神武帝的不甘心,“享受了这些年天下人奉养一人的待遇,谁都想继续下去,然而岁月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说是万岁也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好在神武帝虽然不甘心老,不愿意死,却没想秦始皇等君主一样求长生不死的灵药。 陆天养道;“我担心得不是陛下对我不满,或是陛下想长生不死。” “还有别得?” “有人在皇上跟前递话了。”陆天养戳了戳阿九的脸颊,“只是我想在猜不出是谁的手笔。成国公?安国公?” 左右不过这两家,其余皇子没机会的。 “一定不是安国公。” 阿九下意识得为安国公辩驳,陆天养凝神看着她,阿九张嘴解释,却被陆天养堵住了嘴唇,陆天养云淡风轻的一笑:“那就是成国公好了。” “我不认为是安国公。”阿九扒拉下陆天养堵着自己的嘴唇,“他说你不好, 皇上肯定不信的。” “我不说了是成国公嘛。” 他是说了,可阿九总觉得陆天养不信安国公,她暗自同安国公见面的事儿没告诉陆天养。 “义父一定把烤肉准备妥当了。”陆天养拽着阿九向帐篷走去,“义父做得烤肉是天下一绝,能让你吞掉舌头。” “是吗?” “以前我和义父过得艰难,烤肉是他唯一给我解馋的食物了。” 陆天养目光闪了闪,用往事转移了阿九的注意力。 傍晚,陆天养巧遇马公公,一番对话,陆天养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同马公公告别。 有过两日,几名身手矫健的随从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麻袋,跪在陆天养面前,“少主。” “送进去。” “是。” 陆天养烧了手中的书信,捏碎了给阿九随身佩戴的玉环,眼见着随从走进了漆黑的帐篷,“总要有人去赴约嘛。”(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五十章 逆鳞 几名侍卫把口袋扯开,将口袋里的人推进帐篷之中,陆天养领着他们迅速隐藏起来,没过片刻,帐篷里传来惊声尖叫,远处燃起火把,近卫簇拥着神武帝来到帐篷跟前。 陆天养嘴角微微勾起,似刚赶来一般闪身出现,单膝跪在神武帝面前,“臣来迟了。” 坠在人群后的成国公陆江眼见陆天养出现在此处大为惊骇,帐篷里的人是谁? 神武帝低头看了陆天养一眼,“退下。” “是。” 陆天养乖觉的退到齐王身边,轻轻碰了碰正在愣神的齐王,“义父?” 一向大大咧咧的齐王面色凝重,抓住陆天养的胳膊确定义子在自己身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眼见神武帝单独一人走进了帐篷,齐王拽着陆天养来到暗处,避讳着侍卫等人,小声道: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天养啊,老头子最不能忍得就是别人窥视他的女人。越是年老,他越是偏执。当年我能活下来……还是因为我是老头子亲儿子,我娘为老头子失去了性命。” 可就是这样,齐王也没全须全好的出京,陆天养被齐王捡到的时候,齐王病得快要死了。 两个同样被亲人抛弃的苦命人互相温暖反倒战胜了天命,正是因为身中剧毒每日忍受常人难捱痛苦的陆天养出现,齐王才觉得自己受得苦不算什么,况且四岁的陆天养需要人抚养,由此齐王激发了潜能拼命的挣出一份基业。 陆天养狐疑的问道:“莫非当年义父离开京城的原因是因为女人?”动了神武帝的女人? 义父虽然不拘小节,但不至于肖想神武帝的后宫,做出乱伦,亵渎庶母的事情。 齐王早晓得义子聪慧,尴尬的笑了笑:“不是,不是,你想多了。”可他嘴角却扬起得意的笑来,那人怎么能同后宫里的庸脂俗米分相比? “明明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生生得被老头子拆散了。”齐王小声嘀咕。不愿让义子把他唯一付出感情的女子想成老头子的后妃,“她宁可死,也不会入老头子后宫的。” 父子两人同看上一个女人的戏码? 陆天养颇为无奈的摇头,难怪义父对王妃颇为冷淡。更是在王妃故去后没再续弦,虽然对昭华郡主颇有好感,但义父说过,他对昭华郡主男女之情淡得很。 “她死了?” “我预感没有,她只是远遁了。” 齐王拍了拍脑门。“最近总觉得她还活着,而且会给我带来莫大的惊喜。” 惊喜是指义父的子嗣? 齐王从来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既然同神武帝当年闹得那么厉害,那女子早贵了齐王。 当年齐王风华正茂,正是气血最盛之时,还没经历以后的病重伤了阳气,也没经历过爬冰卧雪的艰苦,想来留下子嗣不难。 陆天养顺势笑道:“若是她出现能解决义父子嗣的难题就太好了。” 当然那也足够热闹,看神武帝对齐王当日的绝情,想来那位迷惑了父子两人美人甚是得神武帝的喜欢。这同如今侍奉在神武帝身边的美人是不一样的。 齐王脸色变了变,手在陆天养身上按了按,“该是你的责任,你休想甩掉,我告诉你,就是本王有了儿子,你也别想开溜。” “我想多点时间陪陪阿九。”陆天养一脸的诚恳,“最近我忙得陪她用膳的时候都少。” 以义父爱偷懒的个性真把一切国事都扔给他,先不说朝臣是否听他的,就是那些国事也足够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哪有功夫带阿九游历天下? 陆天养的志向只是把义父推向皇位,保住他们奋斗了十余年打下的基业,让远在幽云二州和边关的属臣有个安定富庶的生活。 顺便挖了沐家的根基。毁了成国公一生梦想,让昭华郡主和她的儿子永远跪伏在他面前。 “你若走了,本王宁愿绝嗣。” 齐王同样很真诚,“天养,本王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就立你为太子。” “义父……”陆天养有感动。晓得齐王是真心实意,摇头道:“千万别,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我改姓,也无法消除我是陆家的血脉。” “天养!” “别再说了,义父,我会吧手中的一切万万交给延续您血脉的儿子。” 陆天养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羡慕,甚至有一丝嫉妒,他可以不认陆江,却无法改变自己的血统。 齐王目色变了变,左右自己不放手,陆天养就走不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既然他们老赢家能坐上皇位,义子为何不行? “帐篷里的人是谁?” “能让陛下愤怒以及却能保住性命的人。” 陆天养半敛双眸,突然听到帐篷里神武帝一声断喝,“陆天养,进来!” 虽然陆天养和齐王站在远处小声说话,但帐篷四周寂静得很,神武帝又在暴怒之下,他的话自然传得很远。 就算传得不远,也会有近卫通知陆天养。 “小心。”齐王小声交代:“老头子若是发怒,你就往外跑,我在外面接应你,当年我就是这么干的,要不早被老头子一怒之下斩了脑袋。” 自己能同义父比吗?况且自己也没同神武帝争女人,真正倒霉得是帐篷里的那人。 陆天养只需要撇清关系就好,不过神武帝为何叫他进去? 迟疑刹那,陆天养快步走到帐篷前,毕恭毕敬的回禀:“臣奉诏觐见。” “滚进来。” “遵旨。” 陆天养斜睨了远处的成国公,撩开帐篷门走了进去,陆江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到底是哪一步走漏了风声? 他还没安排妥当,被陆天养抢先了一步,送到神武帝身边的美人本就不多,陆江损失不起了。 进入帐篷,陆天养先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刘美人死不瞑目的躺在榻上,白皙的脖颈一道红痕。献血湿透了被褥,尚未凝固的献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安国公跪在神武帝脚边,往日儒雅的脸庞满是骇色,脸颊红肿。应该是被神武帝打了耳光。 神武帝背对着陆天养双手负在身后,陆天养看不到神武帝的气色如何,却能看到神武帝手背上凸显的青筋,有了齐王的提醒,陆天养知晓这样的事儿触犯了神武帝逆鳞。 状况比陆天养预料得要严重得多。没想到神武帝对一群只是玩物泄欲工具的美人如此看重。 原本陆天养所想安国公应该会吃点苦头。 不过他方才义父的话后,心有所动,是不是陆江也知道神武帝的逆鳞所在?若是陆江知道当年齐王和神武帝同争一个女人…… “方才安国公说,他是被你以阿九的名义骗过来的。” 神武帝目光冰冷,“你怎么说?” 陆天养一心二用,一边琢磨当年的事同陆江是否有关系,一边一脸无辜的回答:“臣冤枉,臣怎会借用阿九的名义做这等腌臜的事儿?” 他对阿九太过重视,也太好,宁可自己受点苦。遂安国公赴约之前就没想过陆天养会突然绑了自己,更是把他推进了设好的陷阱里。 安国公比陆天养更委屈,更无奈,也许这就是他在同陆天养明争暗斗中节节败退的原因所在。 他不如陆天养卑鄙无耻。 “臣一直在安排侍卫布放,从未见过安国公。” 陆天养苦涩悲凉的说道:“传闻越演越烈,臣怎敢私下同安国公见面?让外人看到岂不是坐实了传闻。” 抬头,陆天养同神武帝对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任何的破绽,清澈见底。神武帝良久之后,缓缓的说道:“安国公触犯圣颜。他暂时交给你看管。” 安国公道;“陛下,臣冤枉。” “别让朕真的宰了你!”神武帝强压住心中怒火,指着自尽守节的刘美人,“你该庆幸。她们只是朕晚年的乐子,换做二十多年前,便是朕的儿子也宰了。” 陆天养后背绷紧,装作没听到一般,心里却明白义父当时有多凶险才保住了性命。 “看紧安国公,朕回京再处置他。” “遵旨。” 陆天养没二话。起身反剪着安国公出去了。神武帝神色落寞,老了许多,精神也不怎好,“马公公。” “奴婢在。” “厂卫还没消息?” “传来的消息看,虞侯并没说谎,之前谍子还在营房那边看到虞侯。”马公公如实的回禀,不敢多说一句。 “你相信虞侯,还是安国公?” “奴婢卑贱之人,只听陛下命令。” “你也学得油滑了。”神武帝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么,“把刘美人安葬了吧。” “对外怎么说?” 事情闹得很大,神武帝囚禁成国公,刘美人身死,消息还不得满天飞?神武帝名声受损。 “随他们怎么说,左右朕的名声一向不怎样。” “陛下……”马公公还想劝一劝,就算盖不住也得努力的米分饰太平。 “朕累了。” 神武帝留下这句话回御帐歇息,夜夜笙歌的他没召任何美人侍寝。一个人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今日的事情唤醒了以前的记忆……齐王放下了? 神武帝对齐王不由多了几分怀疑。 陆天养把安国公囚禁的地点设得很糟糕,离着马圈很近,四处了漏风的帐篷却没留下任何取暖的东西,连被子都没留下一床。 一切足以证明陆天养有多恨安国公。 安国公无视窘迫的环境,仿佛闻不到臭烘烘的马粪味:“为什么是我?” “出了您之外,谁在帐篷都难以活命。”陆天养冷淡的一笑,“我们可没安国公的福分,生在沐家,生母为长公主殿下。” 安国公苦涩回道:“而且我足够蠢,蠢到被你用阿九的信物调出来,没有带一个人在身边。陆天养,我佩服你的冷静,冷血,也足够佩服你演戏的本事。” “你把阿九,我二哥,姜首辅都骗了。” “反倒是昭华和我们母亲是看透了你,你一直再利用阿九害我们。” 陆天养平静的承受着安国公的指责,而安国公仿佛是一个不肯承认自己失败,找借口掩饰狡辩的弱者。 “一日三餐,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不过想吃好的,却是不能,谁来求情也没用。” 陆天养低声道:“我没让人饿着你,已经很开恩了,安国公该常常穷苦到只能灌水饱的日子。” 安国公似有所悟,目光大有深意,“齐王……总不会亏待了你。” “义父从来都是和我同甘苦的。”陆天养骄傲的一笑,“安国公不平不忿,说我利用阿九算计了你,我认了,不过安国公你该明白,不是你,就是别人,不愿做最倒霉的那人,就得事事算在前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陆天养骄傲至极,“看了您和陆凌风,我仿佛原谅了你把我抛下,对,没有你们抛下我,我怎能有疼我如子的义父?怎能有今日的成长?我是一步步靠着算计活命,拼下的根基,”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暗号声,是阿九到了。 陆天养声音高昂激愤,“死道友,不死贫道!” 安国公眼看着陆天养转身离开,抓了抓自己散乱的头发,垂头丧气的想着,自己竟然心疼陆天养了!竟然不恨他的设计陷害? 如果确定他是昭华的儿子还好说,可明明他不是,安国公恨不得把自己头发揪光,拒绝向带来的人求助。 阿九静静的看着陆天养,他一如既往的潇洒从容,不过从他眉目间还是难看出一抹的局促不安。 “我的玉佩是你拿去的?” “……是我。”陆天养停在距离阿九一步的距离,着急般的解释,“我没想骗你,更没想着……” 阿九仿佛没听到他的解释,继续问道:“用的玉佩诳出安国公?” “是。” “我私下见安国公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你监视我?” “不是。” 陆天养控制不住抓住阿九的双肩,慌乱的说;“我是知道你见安国公,也知道你为何去的,我从没想过监视你,伤害你,我想了所有的办法,只有这一招能让安国公代替我赴必死之局。” “你为何不同皇上明说?” “……” “皇上相信了,你就少了一个打击安国公的机会,是不是?” 面对阿九的话,陆天养无言以对,缓缓的把阿九抱在怀里,见她没有挣扎,稍觉得安心,可却能感觉阿九身上得到冷意。 阿九能感受到他的忐忑不安,也只有自己能让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吧,对陆天养有抱怨,亦有心疼,唯独没有失望和恨意,慢慢抬起手,抚摸他紧绷的后背,“保住安国公的性命,我觉得真相就快水落石出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五十一章 鸩杀 陆天养缓缓的合眼,嗅着阿九身上的味道,以他一贯不留后患的做法,对安国公等人的恨意,斩草除根是最佳的选择。 此番就算取不了安国公的性命也足以让安国公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进而消弱长公主一系的实力。 “好,我答应你。” “谢谢。” 正因为阿九明白陆天养的性情和不甘心,才会格外的感谢他无论何时都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只有真正尊重她才能做到这点。 阿九从他怀里退出来,理了理鬓角,挽住陆天养的胳膊,白玉一般的手指慢慢插入他的指尖,十指相扣,“陪我走一走。” 保护阿九和陆天养的随从早已四散防止有人接近,陆天养对他们摆了摆手,侍卫们明了的退得更远些,不过依然警觉得看着四周。 陆天养激愤仇恨的心情平静不少,有阿九陪着,即便眼前一片荒芜,满是枯草,他也如同在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仙境。 阿九知晓英俊无比的陆天养外面照着那层比骄阳还灿烂的光圈是给别人看的,他身上有着极为强的阴暗面。 人活一世,光明磊落的君子往往没有好下场,身在官场尤其如此,阿九没指望陆天养是高大上的君子,亦不想让他被阴暗偏执,激愤所操控。 “方才皇上召见你时,我借着吃烤肉的机会把义父灌了个半醉。” 陆天养最怕阿九再提起安国公,顺势道:“调皮,义父的糗事我都知道,你可以问我。” “义父当年爱慕的人,你也知道?” 阿九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陆天养失笑道:“听他说过两句,其实当年义父是喜欢昭华郡主的,不过昭华郡主选了成国公,他便放开了。其实那份喜欢未必是男女之情,许是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意。” 他说是就是吧。 阿九可不认为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兄妹感情。况且他们又不是亲兄妹,在帝国很提倡亲上加亲。 “我听义父醉眼朦胧的说起当年爱慕的女人,怎么听着怎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真想见一见呢。”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齐王和神武帝迷得神魂颠倒?让他们父子反目? 明明这对父子欣赏女人的眼光大不相同。 “很有机会。”陆天养笑道:“义父有预感。她可能快出现了。” “是吗?” 阿九见到本是说说笑笑的陆天养面色凝重阴沉,握着自己的手也越发紧了,试探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没事。”陆天养勉强笑容,显然不愿意阿九担心,“风挺大的。扣紧扣子,别凉了。” 自觉的站在风口为阿九抵挡一二。 “你说过, 夫妻之间在于坦诚。”阿九抬眼,“你瞒着我,有危险也不让我知道,固然是对我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同甘苦?” 神武帝的美人夜会情郎绝不是简单的构陷,从齐王的醉话中就能明白一二,尤其在此时再次勾起神武帝对当年的记忆。对齐王绝非好事。 虽然听齐王说那件事已经翻过去了,但神武帝未必会忘记当年的‘背叛’。 这件事知道得人很少,许是长公主都未必真正明白神武帝当年为何要杀齐王的原因。 百官也只当齐王因为生母惹怒了神武帝。 这些不过是放在表面上说得过去的原因。 “你应该猜到谁设了今日的局。”阿九笃定的点点头,“没错,所以你才先发制人,把唯一能保住性命的安国公送入圈套,提前引爆。” “也对,你怎么会看不出圈套设得匆忙呢。”陆天养自嘲一笑,“再多给我两日,我绝不会用你的玉佩引安国公。” 正因为匆忙。陆天养才只能利用阿九,好在阿九没怪自己。 “是太子吗?” “太子殿下若是有这心机手段,也不至于同赵王斗得两败俱伤了。”陆天养摇摇头:“就算太子有心,也没实力查到当年的事情。更没实力往陛下身边送美人。这些年来,陛下对太子一直看得紧,东宫的属臣陛下几乎两三年就梳理一遍。陛下能容忍朝堂上太子党,后宫绝不是太子能插手的地方。” 等阿九想明白后,陆天养满是嘲讽:“昭华郡主说我不够君子,不够光明磊落。最大的伪君子,逆臣就在她身边。阿九,复国余孽背后少不了陆江的支持,而用美人计,是他最为常用的手段。” “他凭着酒色财气拖不少人下水,暗中控制了不少人。” “眼见着皇上渐老,精力不济,他很方便的把美人送到了皇上跟前,不求她们通风报信,探听消息,我猜他想消耗皇上的精力。” “可是陛下应该也懂的养生之道。” 阿九很费解神武帝要美人不要命的习性,神武帝明明也怕死的,怎么还敢夜夜笙歌?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 “陛下本性好美色,再加上经过训练的美人有些缠人的秘法,陛下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当然陆天养对此事不闻不问的原因也不想神武帝龙体太好。 神武帝再多活几年,谁也不知朝廷上会有怎样的变化,侍奉一位怀疑心重的年老帝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正所谓夜长梦多,陆天养他恨不得明日就同太子决出胜负,确保义父坐在龙椅上,因此陆天养暗中不仅没拖陆江的后腿,还行了不少的便利。 “那日陛下来意不善,我预感到有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陆天养摸了摸自己脸颊,“我统领皇上近卫,时常被陛下叫去,碰见过几次陛下的妃嫔美人,长得太好,也不全都是好事。” 他对女子冷漠,不意味着看不出女子眼里的痴缠爱慕。 神武帝除了是皇帝外,哪一点有他对女人的吸引力? “千日防贼太熬心血,我选先下手为强,提前废了陆江这步棋。方才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从义父口中听得几许当年的事儿,陆江从何处听来陛下的逆鳞所在?” 神武帝就算是疯了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陆江。 阿九脸色一下子煞白,“难道说……” 陆天养揽住阿九肩膀,“别怕。如果是他设得扣,总不会没有留下一点的破绽,我已经吩咐人去查了,义父预感那人还活着,我就不能让陆江在义父再在身上动手脚。” “可是为什么?”阿九费解陆江设计这一切的原因。“若是迷惑陛下,当年他也有能力直接把美人送进宫去,况且义父当年就不是得宠的皇子,也没展露出多大才华和雄心。” 就算陆江设计神武帝父子反目也该对太子或是得宠的皇子王爷下手。 陆天养洒然一笑,“有句话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陛下江山初定,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单凭魅力追求美人也是一桩雅事。义父……许是赶巧了。你知道义父性情受不得拘束,豪爽得紧。又没人管他,他便整日的鱼龙白服的在帝都闲闲逛。” “最好查清楚。‘ 阿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起码不能让义父再被他害了。” 陆天养牵着阿九的手往回走,用过膳食后,抱着阿九躺在榻上,两人身体贴得紧紧的,陆天养怀里似揣了一个宝贝疙瘩般满足的翘起嘴角,“阿九,谢谢你相信我,不怪我。” 回应他得是阿九越发柔顺的身体。 “夫人。陛下传召您。” “陛下?” 阿九放下做了一半的秀活,诧异的抬头,婢女回道:“是马公公亲自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神武帝虽是好色喜欢美人,但却是个守体统的人。臣妻或是晚辈再漂亮,他也很少单独召见。 阿九几次面君都是大殿上或是人多的地方。 唯有算是神武帝最宠的昭华郡主例外,因为昭华郡主是遗腹子,长公主又因丈夫的死动了胎气,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昭华郡主很小就被接到宫里。 满怀心事。阿九收拾停当随着马公公去见神武帝,路上悄声问道:“陛下只叫了我?” “虞侯夫人莫慌,陛下把夫人当做亲近的晚辈看待。” 马公公笑着安慰略显紧张的阿九,“以前陛下烦心时都是召见昭华郡主的,最近两年郡主越发惹陛下生气,陛下对郡主的宠爱淡了下来。夫人同陛下颇有渊源,陛下其实就想找亲近,懂事,聪慧的晚辈侄女说说话。” “陛下常说,女儿才是知心孝顺的。” “多谢公公指点。” 阿九略略放心,出行塞外没有公主皇孙女同行,昭华郡主又惹神武帝不痛快,唯一能单独召见而不引起议论得也只有她了。 谁让她实际上是长公主的孙女呢。 神武帝对皇女们一向冷漠,公主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常年下来很少有皇女像贴心的女儿孝顺他。 阿九暗暗想着,自己没准会让神武帝失望,装乖卖萌实在是做不出。 果然,见了神武帝后,阿九只会乖乖的坐在锈墩上品茶,对明显略心事重重的神武帝没一句安慰的话。 马公公在一旁是干着急没办法,心说,我的姑奶奶,您到是说一句话啊,没见皇上脸上的黑眼圈吗? 他是不知道神武帝最近为何失眠了,不过却晓得神武帝暴躁易怒,连着好几天训斥齐王……以前神武帝只会夸齐王性情率真的。 “阿九。” “在。” 阿九放下茶盏起身,神武帝却道:“是不是朕问你一句,你起来一次?” 见阿九点点头,神武帝突然笑了:“跟朕不必客气。” “您恩宠于我,我不能不守君臣之道。” 现在还好,万一神武帝突然看不上自己了,不是错也是错。阿九从来在规矩上就没马虎过。 “你像你外祖父。” 神武帝无奈的摇头,“他什么都讲规矩,将体统,总是用一条条的规矩把朕说服。” “外公曾对我私下说过,正因为陛下重视,他才能劝诫于您。” “他真这么说?” “我不敢欺骗陛下。” 神武帝眉宇飞扬,颇为自得。没想到古板冷硬的姜首辅认可自己。马公公晓得神武帝心情好了不少,忙殷勤的上前布置茶点,零嘴。 “尝尝看,云糕。帝都有名的点心。”神武帝让阿九品尝,追忆道:“朕还记得第一用时,咬了舌头。” “谢陛下。” 阿九小心的掰开一块,文雅的放在口中,慢慢的品尝。眉眼弯弯,松软可口,甜而不腻,又有一股独特的甘甜,“果然好吃。” 看她小脸上的幸福模样,神武帝觉得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取了一块吃了一大半,仿佛找到了过去的味道。 最高兴的莫过于马公公,最近神武帝厌食,用得很少。 马公公示意阿九劝陛下多用。阿九顺势又点了几样点心奉上,“这些都好吃。” 真诚的眸子涩着暖意,神武帝心里烫贴的同时,熟悉的往事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想不想听故事?” 阿九摇摇头,又点点头。 神武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见阿九这样,笑道:“你究竟想还是不想?” “不想。”阿九决定实话实话,“听陛下讲故事弄不好会被安个窥视圣意的罪名。” “为何又点头?” “于公,您是君。臣不该拒绝,于私,您一向宽容于我,把我当做亲近晚辈疼惜呵护。虽然我已过了听故事帝的年岁,但我该为长辈分忧一二。” 神武帝笑声嘹亮,“好,阿九啊,看来只有你配听这个故事。也许你能让朕明白齐王……是个好儿子。” “陛下,我从不怀疑齐王殿下对您的忠心孝顺。” “话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神武帝抿了一口茶水润嗓子。“应该是二十八年前,朕记得当时陆江剿灭南陵不久,朕碰到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同你一样又一双好看温暖的眸子……” 阿九对可对皇帝或是长辈的夸赞没兴趣,拒绝道:“陛下。” 神武帝固执的说了一遍经过,“齐王说朕拆散了他们,难道不是朕先遇见她的?她也答应同朕入宫,咋能反悔让朕亲眼见到她同朕的儿子在一起?” 阿九默不作声,脑子却转得飞快,说不出来其中哪有问题,同齐王说得有点不一样。 神武帝揉了揉额头,有些后悔了,“许是朕强求了,罢了,这事本也不该同你说,阿九,你忘了吧。” 他应该是没睡好,突然被阿九的眼眸勾起了往事才会失口说这些的。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那名女子是晓得您身份的?” “嗯?” “陛下您二十八年前已经有四十多了,同风华正茂的齐王殿下比,您在面上是比不过齐王的,那女子左右摇摆,勾着陛下,牵着齐王,我觉得有点另有所图的意味,每次约您,都能赶上您不忙的时……您也说江山初定,余孽细作颇多,她又来自江南……” “就算如此,老四也不能抢在朕之前。” 阿九讪讪的低头,敢情神武帝在意谁是第一个的问题,“不是您突然有急事,没脱开身嘛。” 神武帝尴尬的咳嗽两声,谁能想到自己是突然过敏满脸长痘痘,别说赴约,他那几日连寝宫门都没出,最后还被御史弹劾纵情美色不上朝! 另外一边,陆江趁着最近两日神武帝息怒不定,精力不济,早已经安排好了去路,陆江把一个瓷瓶交给安排下的近卫,“行动定在今夜,你先给陆天养传圣上口谕,鸩杀安国公。” “遵命,主子。” 侍卫很快离开,陆江诡异的笑着,“陆天养,老天已经绝了你活下去的路。” “给郡主送信,送安国公和陆天养最后一程。”(未完待续。)xh211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假死 肩负秘密使命的近卫自然是神武帝看重的人,经过陆江一番训练,早明白该怎么说才能取信虞侯陆天养,让陆天养以为神武帝秘密鸩杀安国公。 在他走后,陆江在帐篷里兴奋接近疯狂的挥了挥拳头,多年的隐忍谋算就在今朝。 他会向天下人证明自己从未背叛过东辽,背叛过昔日的好兄弟陆云。 “看着吧,我会给你报仇的。”陆江拳头一拳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恢复东辽的荣耀,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赢氏根本不配为皇。” 秘密通道已经打通,沿途有人镇守,陆江早些年安排的义军已经就位,只要他抵达东辽,振臂一呼,自然会让北方改旗易帜,坐拥矿产丰富,兵强马壮的东辽,陆江自保有余。 没准还能趁着帝国内斗,联合蛮族挥兵南下捞些好处。 陆江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的安排,怎么看自己都不可能输,唯一对自己有威胁的陆天养根本活不了,其余人……他们都没自己能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整整做了三十年的乌龟,受尽了外人的谩骂,受尽了屈辱,忍辱负重不就是了为今日? “主子,昭华郡主已经赶过去了。” “嗯。” 陆江兴奋之余亦有一分的悲伤,终究对她还是心软了,“也好,今日过后,她也能解脱了。” 陆天养起身,面向来传秘旨的侍卫,目光落在承装毒药的瓷瓶上,过了许久,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震惊。“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命我亲自送安国公归西?” 后背泛起一阵阵的冷意,他想不明白就算神武帝善变,按说也不会赐死安国公,更别说让他亲自动手了。 “陛下密旨已下,还望虞侯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侍卫一脸平静,陆天养目光上移,看不出来传旨的侍卫有任何的问题。缓缓接过瓷瓶。“臣遵旨。” “在下在外等虞侯的消息,也好回去复命。” “嗯。” 陆天养站了许久,安国公……如果安国公被赐死。阿九没有可能再体谅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 安国公是唯一可能从神武帝手中活命的人。 “侯爷,陛下的旨意怕是不能违抗。” “你不明白,倘若安国公死在我手里。阿九怎么可能还会同我过下去?而且皇上……皇上赐死安国公,义父。长公主,姜首辅,以及我的性命都有可能难以保全,圣心是属于太子的。” 把同太子有仇。不服太子的人悉数斩杀,扶着太子登基。 他输给了陆江! 陆天养握紧了瓷瓶,“走。去看看安国公。” 因为关押安国公的帐篷环境太差,味道又不好。陆天养很少过来,因此当安国公看到陆天养时,颇为意外。 连续几天的折磨,安国公消瘦了一圈,颧骨凸起,脸颊深陷,眼睛却依然平静,淡薄的衣服无法御寒,陆天养也没留下任何保暖的物品,所以安国皮肤冻得苍白,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寒颤。 “我总算明白,挨饿受冻适合滋味了。” 当年在荒山上,还是童子的陆天养比他更难吧,不是心痛后悔,只能惩罚自己,安国公撑不到今日。 “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陆天养嘲讽的走到安国公面前,看安国公落魄痛苦,是高兴的,不过握在掌心的瓷瓶却极是沉重。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安国公反而洒脱的一笑,拽住陆天养的衣摆,“坐下说话,我仰着脖子,很不舒服。” “你可以站起来。”陆天养哼了一声。 安国公像是面对一个任性不讲道理的晚辈,“每日三顿水饱,半个饼子,我他已经没力站起来了。” “你在控诉我虐待你?” “哪敢啊,虞侯大人。如今你掌控者我性命,我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阶下囚罢了,即便皇上赐死我,虞侯大人总得让我痛快些吧。” 安国公稍稍用力扯衣摆,陆天养不受控制的盘坐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安国公略有惊讶,陆天养却暗恨自己,想着起身,肩头被安国公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的压着。 “微尘,我还是喜欢你这个名字。” “别叫我!” “你理解的微尘是卑微到尘土中,可我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并非是折辱于你。” 安国公平静得很,“你的名字不是昭华取的,是我圈定的。微尘给了你,我就后悔了,当时我喝醉了,醉得很厉害,脑子一昏说了这两个字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留下来给我儿子用的,虽然父亲没说名字的含义,但我猜给孙子的名字绝不会是侮辱吧。” “到底是沐王爷的儿子。”陆天养也没想到安国公会有如此的蜕变,遗传得力量真得很强大,“你现在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可惜你活不成了。 安国公笑道:“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沐家和你只能不死不休吗?昭华有错,你也受了很多苦,是我们对不住你。可现在我们把沐家最好的小姐许给了你,我也可以把沐家东西交给你。” “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沐家的任何东西。” “知道,知道,你在意阿九嘛。”安国公似安慰炸毛的猫儿,皱了皱眉头,“你今日显得格外暴躁,这不像是一步步把我和陆江,昭华逼到绝境的你。莫非皇上要你赐死我?” 陆天养抿着嘴唇,晓得自己失控了,勉强压下了彷徨茫然的心绪,冷静的说道:“安国公猜得真准。” 把握紧的拳头摊开,露出一个瓷瓶,“皇上命你自裁。” 安国公先是一愣,后看向陆天养。认真的问道:“你想让我死吗?” “我说得有用?” “我的命该还给你。” 安国公从容洒脱的拿过瓷瓶,“有些事儿只有死了人才能水落石出,有些仇怨也只有死了才能了结。” 陆天养一把抓住安国公拿着瓷瓶的手腕,阻止他向口中送,“再等一等,皇上没准会改变主意,阿九……我已经给阿九送了消息。她应该能求到皇上格外开恩。” “你舍不得我死?” “我是担心阿九。”陆天养冷哼。“不是她,我会跟你废话?” 安国公扯开陆天养的手,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内衣。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扔给陆天养,“阿九最在意得还是你,你不遵从生圣命。死得就是你,用我的性命化解你和沐家的恩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希望你原谅昭华,她只是一个太过溺爱自己儿子的母亲。而你太过出色,是一个让父母倍感骄傲的儿子。” 安国公仰头抢在陆天养再一次阻止前,喝光了瓷瓶里的毒药。腹中绞痛,身体坐不住了,倒在地上。看着陆天养的眼睛,喃喃的说道:“我希望当年没有那些追杀我们的人……那样我就可以找到大夫治好你身上毒……我真的没有想过故意撇下你。” 半跪在地上。陆天养扶着呼吸微弱的安国公,眼圈微红,“我知道了。”舅舅,是啊,当年他曾经喊过安国公做舅舅的。 成亲多年没儿子的安国公起码在寻医的路上把他当做儿子一般。 只可惜那段路程太短,之后的结果又太过凄凉,短暂的回忆成了他们两个心中的禁忌,碰都不愿去碰。 “你们闪开,都给我闪开。” 昭华郡主蛮横的声音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响,陆天养留在外面的侍卫边打边退,“郡主息怒,侯爷奉命行事。” “郡主,你不能进去,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去。” 昭华郡主不要命似的往里面冲,侍卫却不敢真得伤到她,昭华郡主蛮横的一剑斩掉帐篷帘子,顺势挥剑将四处漏风的破旧帐篷斩了米分碎。 帐篷塌陷,碎布零落,众人竟然看到陆天养单膝跪地,将失去呼吸,身体僵硬的安国公轻轻放在地上。 “哥哥。” 昭华郡主疯了,虽然名义上她有三个兄长,但无疑同安国公感情最深,安国公也是她最为敬佩的哥哥。 “陆天养,你该死。” 不是安国公为她除去陆天养,也不至于被陆天养趁势害了性命,昭华郡主心痛到极致,提剑刺向刚刚转过身来,毫无防备的陆天养,“你去死吧。” 陆天养仿佛没想到昭华郡主真敢伤自己,或是被安国公的死震动,明显反应慢了半拍,昭华郡主来势又猛,宝剑在陆天养胳膊上狠狠的滑出一道血痕,鲜血直流,昭华郡主不甘心的持剑横滑向陆天养脖颈,双目赤红:“去死,去死。” 嘡啷一声,陆天养拔剑相抗,虽然胳膊受伤,但陆天养的功夫要比昭华郡主好很多,哪怕昭华郡主如今在狂暴状态下,又占据主动,依然奈何不了陆天养。 陆天养并想伤到昭华郡主的意思,以躲闪为主,“昭华郡主,你先冷静下来,安国公……安国公……” 被仇恨充斥大脑的昭华郡主又怎么可能听陆天养的话? 发狂一般同陆天养拼命,“你这畜生怎么不连我一起宰了?” “你恨得是我,为何要我哥哥的命,他……是我死的。” 一边打斗一边说话是大忌,昭华郡主手中的宝剑很快被陆天养打落,陆天养没客气,一脚把昭华郡主踢倒,冷声喝止;“郡主殿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关押要犯之处其容你放肆?” “噗。” 纵使陆天养脚下留情,昭华郡主承受不住这一脚的力量,不仅半跪在地上,喉咙腥咸,一口血喷出,胸口闷得生疼,“陆天养,我……要为哥哥报仇。” 陆天养居高临下看着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昭华郡主,扫过地上的血迹,自己的血,昭华郡主的血,安国公的血已经分不清楚了。 “陛下密旨,我只能奉旨意行事。” “胡说,你胡说,舅舅绝对不会下令赐死我哥哥.”口中的鲜血染红昭华郡主的皓齿,泪水和汗水在她脸上横流,“你有种就冲我来,想要你的命,恨你的,折磨你的,是我,是我啊。” 昭华郡主晓得自己站不起来了,安国公的遗体就在自己身边,痛哭道:“他一直劝我,劝我娘宽容的对你。” 扑到安国公身上,昭华郡主颤抖着手臂抚摸安国公冰冷的脸颊,“是我,都是我不好,没听你的话,让陆天养凭着舅舅的伪诏害了你,哥哥,你为何不反抗,等我赶过来。” “舅舅绝对不会下令鸩杀你的。” 周围的侍卫慢慢的散开,纷纷低头表示哀悼,默送安国公升天。 唯有陆天养如同往日高扬起脑袋站在原地,语调冰冷无情的重复一个事实:“陛下有命,我不敢不从,昭华郡主就是赶过来,也救不了安国公。” “他落到今日,不都是你陷害的!”昭华郡主愤怒的目光恨不得撕碎了眼前陆天养,“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赐死安国公虽然陛下的旨意,但看在安国公消逝,看昭华郡主痛苦,我到是很开心呢。” 陆天养声音很轻,唯有昭华郡主能听到,展开安国公临死前写的血书,“我不过是同安国公稍稍的聊了几句,傻瓜蠢材的安国公就给我留下了血书,有了这个不仅皇上不会怪我,阿九也不会怪我奉行事。” 昭华郡主看着布上血书,眼睛更红了,“卑鄙,陆天养,你太卑鄙了。” “贱种,杂种我都听过,郡主殿下只能用卑鄙这个词汇?”陆天养玩味的一笑,眼角余光扫过清清淡淡的扫过四周,继续刺激昭华郡主:“你说得没错,安国公就是替你死的,就算没有皇上秘旨,我自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不死不能。” 陆天养弯腰,凑近昭华郡主,“安国公死得太早,我还没用了全部的手段……” 啪,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陆天养两记耳光,把他一张俊脸打得肿了起来,摸到掉落在地上的宝剑,狠狠的刺向陆天养胸口,陆天养伸手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臂,扭身饶过袭来的宝剑,反手一扣,宝剑划过半圆横亘在昭华郡主的脖间。 陆天养只要稍稍用力,昭华郡主就会如同拔剑自刎的人一样隔断自己的脖子。 “没有绝对能赢的身手还想同我动手?” 陆天养冷笑道:“你根本就握不住手中的剑,昭华郡主,你服了你?” “我杀不了你,我让皇上杀你。” 昭华郡主挺直脖子向剑锋送去,“舅舅,杀我得是陆天养!” 隐藏在暗处的陆江兴奋的看着这一幕,再近一点,杀得好……陆天养赶在昭华郡主前,撤掉了宝剑,推开昭华郡主:“我懒得同你一起发疯。” 陆江眸色闪过可惜,不过也好,结局会更惨烈。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陆江曲起手指吹响了谋逆夺宫的口哨。 ps看本章的标题,看标题!别说夜是后妈。(未完待续)   第二白五十三章 刺耳尖锐的哨声响过之后,夜空中窜起耀目的光亮,烟火燃烧在长空中留下一道道烟痕,一瞬间星月齐齐失色。 陆天养瞬间明白这是有人动手了,高喊一声:“护驾,随我去护驾。” 万没想到陆江会在今夜动手。 昭华郡主猛然窜起一把扯住陆天养,唇角挂着血丝,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宛若最最尚好的黑宝石,“你说清楚再走!” 神武帝有危险的话,负责神武帝近卫调配的陆天养如何都脱不开关系,哪怕陆天养救了神武帝也一样会被重责。 她为何要拦住陆天养? 这个念头在脑子闪过的瞬间,昭华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手却抓陆天养抓得更紧,“别想就这么溜了,你同我去见齐王。” 要知道方才陆天养鸩杀了最亲的兄长,他们也曾刀剑相向。 “义父应该在陛下身边,昭华郡主要明白如今最要紧得就是圣上的安危。” 陆天养没精力去思考昭华郡主的反常,手臂一推一送将她撇在一旁,“郡主别忘了,当年郡主也曾巾帼不让须眉。我更欣赏即将临盆却护着陆家人从匪患中冲出来的郡主殿下,虽然你蠢到分不清是谁引来的匪患。” 说着敬佩的话却不忘嘲讽昭华郡主,陆天养十足的别扭。 他一边领人向神武帝帐篷赶去,一边招呼侍从分配任务,沿途自然有叛乱的人阻挡,好在陆天养功夫不错,身后人又多,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御帐再望。陆天养不仅担心神武帝,更担心被神武帝叫去的阿九,手中的宝剑挑飞了叛军的人头,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白玉一般的面容。 “蠢货!在昭华郡主的眼皮子底下,陆江到底弄了多少人过来?” 他本以为已经探得陆江全部底牌,甚至把陆江起家的疾风兵团弄到了手,为防止叛乱。陆天养把兵团留在了京城。并带到塞外来。 叛乱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行军又法,进退适当。彼此能掩护,行如疾风,利如闪电,明显这是疾风兵团的精髓。然而这些人并不在疾风兵团编制中。 乱作一团的随驾队伍各自为战,陆天养只能命令极少一部分。根本无法同早有预谋且训练有素的乱军相比。 “小心!” 是阿九的声音,陆天养下意识的扭转身躯,一只利箭显现从他脸颊飞过,锋利的箭翎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好险,差一点被飞来的冷箭毙命。 “围住乱贼陆天养,捉拿犯上作乱。意图谋逆弑父的齐王。” 陆江慢慢放下手中的紫金弓,冷傲的说道:“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原本会集在陆天养这边的侍卫大臣不知所措,谁谋反?虞侯吗? 成国公身边有太子,有皇上……他们是不是站错了位置?大臣已经悄悄的远离虞侯陆天养。 “皇上有令,只诛罪首陆天养,齐王。” 陆江的话如同波纹一样蔓延开,本就无心恋战的侍卫大多放下武器,还在交战得也只有更远处,不过随神武帝出征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此地,远处的战斗无关大局。 四周的火把燃烧着,陆江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卓尔不群的站在最前面,软甲塑身,将军冠后簪缨飘动,犹如长胜的将军,无敌的战将。 “三十年,我等这一刻等了三十年。” 已尽知天命的陆江宛若回春一般返回到青年岁月,“三十年前我剿灭南陵,那是我最后一次出征。” 神武帝冷哼一声,嘲讽之意十足。 被簇拥的太子全无宫变后的快感,身体犹如在寒风中颤抖个不停,局面已经失控了,他……根本如同傻瓜一样被陆江利用个彻底。 陆江若想名正言顺的摄政就不可能杀太子,做个傀儡虽非他所愿,可太子还是想活下去,只是陆江领人冲进御帐时,神武帝冷静从容仿佛没有一点意外,明明是被挟持的,可神武帝一点也不在意生死。 就连跟在神武帝身后的阿九也仿佛在看挑梁小丑的最后表演。 这点让太子极为不安起来,隐隐的盼着陆江能早日顶定大局。 “成国公,还是快点把逆贼拿下吧。”太子小声的建议陆江,明明安排得很周全,陆江怎么犯了多话的错误,“仔细夜长梦多。” 陆江想追忆以前,以后有得是机会。 “他没把齐王,昭华郡主,安国公叫来,怎会甘心呢?” 阿九嘲讽般的斜睨了太子一眼,仿佛在说眼前这个白痴是谁啊。“成国公在这些人面前憋屈了三十多年,一朝胁天子以令群臣,有处于优势地位,他再不发泄一番,犹如锦衣夜行,无人知晓他的布局,他的愤怒,他的隐忍,以及他对东辽太子陆云的情谊。” 总有人在即将胜利时,在把敌人踩在脚底下时多话,不是他们不谨慎,而是他们需要发泄心中的郁闷。 这种发泄许或是看着仇敌痛苦不堪,许是比亲手结果仇敌还要过瘾。 旁观者只会嘲笑他们愚蠢,最后被翻盘,可最后凌辱仇敌的快感,旁观者是不会懂的。 阿九看着陆江兴奋张狂的脸庞,“成国公一招制敌,不同陆天养说几句吗?虽然你们现在分道扬镳,父子关系名存实亡,然他还是你的亲生骨血,虎毒不食子,你忍心亲手诛杀他?” 聚在陆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远处零星战斗慢慢的平息,大局已定,陆江忍不住放纵的大笑:“阿九,你不必用激将法,我原本就打算在今日说出一切。” “不过在说之前,我可先告诉你。” 陆江唇边噙着一抹玩味,面向阿九:“第一,你痛苦至死。你的亲人也会跟着名声扫地,第二就在刚才,陆天养鸩杀了安国公,你的亲叔叔。” “哈哈,他竟然杀了安国公,哈哈,可惜他最终手下留情。没能杀了昭华郡主……” 陆江纵声大笑。 “别笑了。难看透了,你以为谁都想看你肮脏的黑心黑肺?” 阿九冷冷回了一句,“你从来不懂得什么是信任。爱人间的信任,亲人间的信任。” 陆江似被人捏住脖子一般,笑声嘎然而止,信任?多可笑的词?“你在磨工夫?告诉你。外面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阿九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你不信任陆云就算被东辽国主猜忌也会尽全力保住你。所以你领兵举家投靠陛下,你不信昭华郡主喜欢你,所以你从未对她只有利用,你不信陆凌风。所以你把他留在帝都。” “成国公陆江,你这辈子相信过谁?别看你现在身边站满了人,你永远只是孤独的一个人。” “住嘴。” 陆江挥手向阿九脸上扇去。手臂挥动得很快,阿九身子被向后扯开。躲过了耳光,神武帝一手护着阿九,冷笑道:“朕觉得阿九没说错,朕称孤道寡,本该怀疑所有人,可朕相信阿九是个为朕好,相信齐王是个好儿子,相信就算朕不在帝都,姜首辅也能稳定朝局,不会让你们这群奸佞畜生得逞。” “安国公死了,被陆天养毒死的。”陆江指着陆天养受伤的手臂,“他被昭华刺伤,昭华是为死去的亲哥哥报仇雪恨。” “事实摆在眼前,阿九你还相信杀了你亲叔叔的人?” “我看你不是相信他,你是下贱,为了一个畜生,不顾亲人的死活。” 陆天养默默站在当场,面上冰冷,心中却似燃起了一团火,阿九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没有毒杀安国公。 即便眼前苦难重重,稍有不慎,他一切的谋划都会付诸东流,或是兵败身死,陆天养依然充满信心,只因为阿九相信自己。 阿九张嘴辩驳,一声更凄厉的声音传来,“陆江,你在干什么?” 昭华郡主之所以晚到一步,是去帮安国公找棺材,她不忍亲哥哥暴尸荒野,或是被乱军毁了尸身。 “干什么?这你都没看出来?”齐王不着调的声音飘出,“他谋反了呗,你跟他过了三十年竟然不知?妮子啊,你怎么变蠢了。” 昭华郡主被齐王调侃的话语弄得很难受,眼前的一切又让她难以接受,心爱的丈夫竟然谋反?!意图颠覆舅舅的江山,陆江身边的聚集的属下,陆江的野心,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噗。”愤怒,失望,焦躁之下,昭华郡主再次咳血,血吐出来,闷热的胸膛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齐王一把扶住身体绵软的昭华郡主,眼里闪过心疼,“怎么跟个病秧子似的?不过说你几句,还咳起血了,一会你怎么围攻陆江。” 昭华郡主身上无力,几乎靠在齐王的怀里,眼角渗出泪水,凄凉的说道:“我哥哥死了,丈夫谋反,我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我最是看不得你这个样子。” 齐王粗鲁得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昭华郡主的嘴角血渍,“如果毒药是陆天养送去的,安国公绝对没事儿,他死不了。天养答应过我,不会害沐家任何人的性命,就是不看在我的面上,还有阿九呢,天养他哪舍得阿九伤心呐。至于陆江……他不过是你男人,没了他,你再找一个,堂堂昭华郡主还怕没男人?” “不过你选男人的眼光着实不怎样。”齐王的动作粗鲁却不粗暴,笑容灿烂,昭华郡主闭了一下眼睛,黑熊以前就是这么笑着,或是欺负自己,或是逗自己开心,成亲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未像以前那般快活过。 当年她如果选了青梅竹马的齐王,舅舅怎么会答应?当时已经册了太子了。 “等平了乱匪,我帮你选个好男人,陪你好好过日子,逗你开心,呵护你。” 齐王为昭华郡主拭去眼泪,可是越擦越多,又是心疼,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别哭啦,我怎么不知这么爱哭呢,妮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写休夫书吗?拿出姑父遗传给你的骄傲勇气来,这世上有休妻的,咱要玩就玩休夫。” “陆江一肚子坏水,就没对你真好过,肯定是他假传圣旨毒杀安国公。” 此时齐王和昭华郡主站在一起,真有几分一对璧人的感觉。 陆天养扯了扯嘴角,“休夫?义父,昭华郡主敢吗?您别劝她了,就让她这辈子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 “陆天养,你少瞧不起我!” 方才还虚弱的昭华郡主一把推开齐王,重新燃起了斗志,“在他劫持我舅舅谋反时,我就不可能再容忍他。” “哦。”陆天养的声音拉得很长,眼睑向天上翻了翻,“你忍了他许多次,现在陆江占据上风,一旦他得势,你作为他的妻子就有可能被册皇后,不说这些好处,你和他有共同的儿子陆凌风,你舍得你儿子没有亲爹?” 昭华郡主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眼里说不出失望,陆天养的话让她心痛,却无法为自己辩解,原谅陆江的借口不就是因为不想陆凌风没有爹? 齐王在一旁左右为难,就说不能让义子和昭华碰到一起吧,哪个伤到了自己都心疼。 “昭华郡主,你别忘了安国公是怎么死的?”陆江眼中似要喷火,见到昭华郡主同齐王在一起,真真是难受,“你还不赶紧杀了陆天养?莫非齐王的鬼话让你忘记了安国公?” 齐王挺身站在陆天养身前,把义子完全罩住,面对昭华郡主:“你想杀天养,先过我这关。” 昭华郡主握紧了拳头,转身向陆江走去,腰挺得很直很直,无视围在陆江身边的叛军。 “夫妻三十年,今日你我恩断义绝。” 昭华郡主同陆江对视,从怀里掏出定情之物,扔想陆江,“我最后得就是没能看明白你狼子野心。” “你离开了我……”陆江脸上被定情信物砸得很疼,唇边却噙着笑意,“你以为可以同齐王双宿双飞?” “我告诉你,你的身子早已经不洁,你若嫁给齐王的话。” 陆江满脸兴奋,狞笑道:“那就是侍奉父子两人!既乱伦,又乱性,这世上没有你更肮脏的女人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亲爹 昭华郡主一瞬间面色惨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接受乱伦的丑闻,尤其是同自己的亲舅舅。 神武帝不仅是昭华的亲舅舅,他一手养大了昭华郡主,昭华郡主没见过只留下诸多传说的亲生父亲,神武帝在她心里同父亲一般。 “你胡说!”昭华郡主捂着胸口,黑亮的眸子带了几分乞求,“我十八岁嫁你,二十岁生子,相伴多年,我何时不守妇道过?我怎么可能同舅舅……陆江你别再污蔑我了。” 无论是惊魂未定的大臣,还是簇拥着陆江的叛军,一个个嘴张得都能吞进鸡蛋去。 万一丑事是真的,不仅昭华郡主得自尽,神武帝也得用退位挽回皇族的颜面,否则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代,汉人传下几千年的礼数人伦不是一代帝王说抹杀就行的。 太平盛世,神武帝还可能封口,可如今太子占据主动,怎能容许神武帝继续坐在皇位上? 所有想明白的人大多敬佩的看向陆江,真真是忍者神龟啊,没有一个人能有陆江的韧性,在最最关键的时候爆出惊天丑闻,一击绝杀! 齐王脑袋都大了,一咬牙上前扶住昭华郡主,“陆江他是满嘴喷粪,无耻小人一个,谁相信他的话,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陆江你个没卵子的操蛋东西,你有本事尽管冲着爷爷来,污蔑自己千辛万苦明媒正娶来的妻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操,你他妈不就是想编造故事打击老头子吗?不敢明刀明枪的夺皇位,泼昭华一身脏水,你很光荣?你以为毁了老头子和昭华的名声。世人会看得起你?拥戴头上绿油油的乌龟王八做皇帝?” “你可别忘了老头子手上还有你乞降的书信,当初你他妈得是怎么爬到老头子身边的。” 同乱伦的消息比,齐王揭穿当年陆江乞降的消息不够震撼,看来神武帝给陆江留了面子的。 陆江乞降的状况连昭华郡主都不知道。 齐王这几句夹杂着粗言秽语的话倒是稍稍稳定了局面,缓解了昭华郡主的尴尬。 阿九只是担心的看着陆天养……一直沉默的陆天养似有所感,以为阿九担心自己,扬起眉梢向阿九眨了眨眼睛。向阿九暗示安国公没事。同样保证陆江伤不了阿九。 神武帝的丑闻对他只有好处,起码自己的义父可以名正言顺登基了。 精明的他从未想过这桩丑闻同自己有什么关联,其实他不愿意去想其中的内情。不愿意承认同昭华郡主的关系,下意识的拒绝一切,把真相远远的抛开。 她却只觉得心痛,就算自己提前识破当年美人计又怎样?就算自己和神武帝提前在帝王起居注上记下几笔又怎样? 有着后世记忆的阿九自然晓得对后人对皇室秘闻有着多大的八卦热情。没绯闻都能炒出绯闻来,没私情都能弄出私情。 陆天养——不仅在后世逃不掉诸多戏说演绎。在当下,只怕永远也洗不掉谁是他亲爹的污点了。 昭华郡主和神武帝都是很有自制遵从人伦的人,正大光明的状况下,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乱伦。只有二十八年前设下的美人局,在宫外才能做到把美人掉包换成昭华郡主。 理智告诉阿九只有那一次陆江才有机会做到掉包,可在情感上。阿九宁愿陆天养是陆江的儿子。 阿九看着看着不禁泪流满面,那般帅气。俊美,才华横溢的夫婿本该赢得生前身后名,本该受世人所敬佩,可他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又有这般可笑,可悲的身世,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神武帝撇了阿九一眼,事到如今他反倒不着急了,暗暗的点头赞赏,阿九精明灵秀,警觉谨慎,行事大方,的确是皇后的材料,更难得她始终爱慕心疼着自己的丈夫,也不怕她贪恋权利重于情分。 聪明重情的阿九成不了乱政的皇后。 把一手打下来的西秦帝国交给他们夫妻,不仅能让幽云二州从回帝国版图,更有可能造就出一番盛世。 老天爷其实待他不薄,诸皇子都有瑕疵,不堪重任时降下了一个好孙子。 神武帝冷笑道:“陆江,你有何证据说朕同昭华乱伦?朕虽是好色,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然自从昭华成年起,朕从未单独召见过她。” 陆江哪里容得神武帝翻盘,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食指指着陆天养,兴奋的狂笑:“他就是证据,你和昭华乱伦的证据!” 哄得一声,宛若晴空炸雷,这个消息彻底把在场的所有人震得里倒歪斜,惊恐莫名,纷纷掏耳朵,是他们幻听了? 虽然早就有隐隐传闻,陆天养可能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陆家老太太用了换子掉包的诡计,但传闻始终是传闻,光凭鞭打安国公,陆天养吐血这点……不足为信。 敢情陆天养不仅被掉包了,还有可能是皇子——不溶于礼法的孽种。 “不!” 昭华郡主推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齐王,跌跌撞撞的冲上去,眼睑下的流淌着淡红色的血泪,“陆江,你不是人!” 陆江眼中张狂,兴奋告诉昭华,他说得一切就是真相。 真相对昭华来说不是残酷,而是残忍至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坚强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丈夫背叛把自己送上亲舅舅的床榻……仇恨打压,甚至故意扔到荒山的庶子竟然是亲生……爱若珠宝,百般呵护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儿子。 为了陆凌风,她伤了亲生儿子一次又一次,不是陆天养太出息,早就被她亲手整死了。 只要一想到陆天养受了十几年的焚蛊之毒,为活下去受得磨难。她的心就如同凌迟一般,鲜血淋淋,痛苦不堪。 昭华郡主似被抽走了浑身的力量和灵魂,呆傻的跪坐在地上,喃喃的重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陆江更觉得畅快,一朝洗去了多年的委屈。多年的耻辱。明知道应该尽快挟持太子和神武帝离开,可看着昭华等人痛苦,实在太享受了。他想慢慢的品尝着胜利果实。 “我明确的告诉你,陆天养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侄女阿九之所以小产,不是别的。只因为他们血脉太亲近,也是乱了辈分。” 陆江痛快的算着辈分:“阿九是你二哥的女儿。陆天养却是皇上的皇子,她得管陆天养叫表叔,哈哈,以清流自居的莫冠杰千挑万选的女婿不仅是个乱伦的孽种还是自己同辈。他还有何面目教书育人?姜首辅也难逃悠悠众口。” 真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陆天养身份公布于众,他所重视的亲人都没落下好。 “老天都在助我一臂之力。否则陆天养怎么会娶到沐家最宝贝的孙女,哈哈。开山王沐逸,长公主,你们痛苦,失望,这就是我的报复,报复你们杀了我最最看重,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这些年,我忍着,忍着,就是为了今日。” 陆江笑声嘹亮,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尽情的享受着敌人的痛苦,证明自己复仇成功,没有对不起陆云。 齐王已经顾不上昭华郡主了,转头慢慢的靠近义子陆天养,心惊胆战看着他拿在手中的宝剑,随时准备着扑上去夺走宝剑: “天养,你是上天养大的孩子,你记住了,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老天养大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说到最后,齐王眼泪落了下来,半是恳求半是威胁,“你保证过要给我养老送终的,你发过誓……” 可悲的,背负着所有罪孽的人此时一脸平静,双眸似一汪清潭,身姿如同松柏般挺拔,微微扬起头看着夜空上闪烁的星辰,“你是怎么做到换子的?就算我是昭华郡主所生,陆凌风是谁生的?怎么赶得急?” “她为了催生下陆凌风失了性命。”陆江对没有任何反应的陆天养很不满,不过依然解释了换子的过程,“当年匪患是我引去的,本想接着匪患出掉你这个孽种,没成想你命大,在我动手前,我母亲竟然同我说换子的好处,让孽种和贱人互相敌视,仇杀,比单单取了你性命更好。” 昭华郡主身体颤抖,自己前生造了多大的罪孽才摊上了这样的事儿,红着眼睛看向陆天养,“对不起,对不起。” “我同意了,随便找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给所剩不多,又惊魂未定的陪嫁嬷嬷看了一眼,当时她只担心昭华你能否活下来,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她忠心得很,也信了新生儿命硬的说辞。” “匪患过后都很疲惫,我母亲便把他抱到身边,那时候你陆天养已经被我的人送到千里之外的尼姑庵了。其实你的性命真得很硬,很硬,刚生下来就千里奔波,竟然还能活下来,要不说怎么是孽种,老天爷都想惩罚的孽种。” 陆江仿佛多叫一声孽种,就能让陆天养如同昭华一样痛苦,陆天养该难受痛苦,不该似看戏一般。 他陆江才是胜利者! “催生下陆凌风,并把他带回到我母亲身边。” “那个婴儿呢?代替我给郡主看一眼的婴孩呢?” “有阎王之名的人竟然关心无足轻重的婴孩?我怎么会留下破绽?” 陆天养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继续说,今日不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你不会甘心的。” 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样不堪的身世,陆天养依然冷静如常,简直就不是人! 神武帝眉头先是一皱,随后慢慢的舒展开,大将之风,真他奶奶的像赢家和沐家人。 有这么个继承人,他还求什么?怕什么? 先让陆江高兴高兴,预先灭之,必先使其疯狂嘛,神武帝优哉游哉的看起戏来,至于过后有人非议陆天养身世,杀光就是,史书也是可以篡改得嘛。 “一个月后,找个同她年龄相仿,身材面容相似的孕妇生下男婴,当时昭华安排的人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即将临盆,根本就不会仔细查看,毕竟一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庶子,只怕他们巴不得一尸两命。” 陆天养又划下两道剑痕,“孕妇和男婴都没活下来是吧,我想为防止生下来得是女婴,你不会只准备一个孕妇。” “聪明,整整十个孕妇催生,正经废了我不少的功夫。” 陆江颇为自得,懒得看陆天养划在地上的剑痕,“等昭华养好病醒来时,看到得就是陆凌风,得到的消息是住在尼姑庵的人生了男婴并血崩而亡。然后又过了整整半年,你才被接回来,昭华很不喜欢你,稍稍在你皮肤上做点手脚,谁都看不出你到底生在哪一日。” 毕竟婴孩一天一个样,刚出生都差不多的红皮猴子,半年足以长得相差无几,况且昭华很讨厌庶子,自然不会有谁仔细得去分辨。 阿九晓得地上的剑痕意义,代表着失去性命的人,正是他们,陆天养才能活下来,一个环节出错,他只怕早被陆江扼杀了。 “陆江,我得感谢你。”陆天养抬起手臂,剑尖指着陆江,“你知道我最恨什么?最恨得就是身上有你肮脏卑鄙的血液。今日……我终于解脱了,我不是你的儿子!我身体里的血哪怕在世人看来满是罪孽,也比是你亲生骨血强。” “不过,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代替那些为我死的人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陆天养声音低沉,眼睛却是明亮,“迟早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我保证你会死在我手里,我会告诉你为何我有阎王之名。” 陆江生生得被震退了一步,得意渐渐隐去,彻骨的寒冷,“昭华,你看看你生出了怎样的孽种,杀了亲舅舅安国公还不够……还……” “你哭什么?”陆天养走到昭华郡主跟前,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女人,“你该庆幸没为陆江这样没种的男人延续血脉。” 陆天养光明正大的看向神武帝,“皇上,您是我亲爹吗?” 神武帝嘴角翘起,扭过头去反问本该很得意的陆江,“朕想听听何时同昭华勾搭上的。” “皇上是忘了榆树胡同的柳美人吧,能让皇上和齐王拜倒的柳美人自然天香国色,那日相约私会,我把喝了迷药,做了易容的昭华郡主送了过去,想来享受了美人的陛下应该记忆犹新……” “操,操,操。” 齐王狂笑,“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我就说我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英伟不凡,怎么会没亲儿子送终呢。” 齐王在神武帝含笑的注视下,旁人的惊讶目光中,冲到陆天养面前,一伸手抱住了他,“我是你亲爹,亲的,当日同昭华云雨得是我啊,我给父皇用得点心里加了点让他过敏的花米分,其实当年他差点宰了我,不单单是因为美人。” 为美色做到给皇上下花米分让其过敏出不了宫,等同于弑君……齐王殿下,您也蛮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赢沐 齐王最后这句话,让神武帝着实很别扭,他已经尽量的遗忘齐王当年的胆大妄为,尽量得心疼那件事后就被自己完全舍弃的儿子。 神武帝自我宽慰的喃咛:“江山为重,基业为重。” 不过齐王敢如此大胆爆出详情,除了兴奋之外,怕是也猜到自己没得选,神武帝越发郁闷,生了十多个儿子,最后只能便宜了齐王这个‘不孝子’。 其实神武帝到是误会了齐王,他是太高兴了。 以前齐王对陆天养就很好,知道养大得是自己的嫡亲儿子,齐王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喂给儿子。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齐王泪流满面,把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陆天养再一次仔细的端详,欣慰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像我,以前我就说你像我的。” “他仿佛不怎么像王爷。”有人受不了齐王自卖自夸的行径。 黑铁塔一样的齐王能同公认的天下第一俊美的陆天养相像? “蠢货,我儿子那是青出于蓝,当年本王还在帝都时也是小白脸的。” 不怪齐王兴奋,虽然他明着说,暗地里说,义子陆天养就是自己的继承人,也一直把义子当做亲生看待,然而他心里不是不遗憾,只是在义子面前把遗憾掩藏起来。 很多人都劝说他过继兄弟的儿子,胜在同宗同源。 齐王不愿意同陆天养打下的基业便宜陌生人,没错,在齐王最难的时候,他的兄弟都在落井下石,谁都没瞧得起被神武帝放弃的齐王。 他虽然还可以同女人行房。但神医已经暗示过他已经生不出儿子了。 在他已经做好绝嗣的准备时,喜从天降,齐王从未看陆江如此顺眼过,不是顾忌着儿子方才对陆江撂下的狠话,齐王会开口饶陆江一命,放他一马。 什么女人,江山社稷。如今在齐王眼里都没儿子重要。甚至同他青梅竹马的昭华都没陆天养重要。 “叫声爹来听听。”齐王嘴唇颤抖,虎目泪水未散,隐含着让人心颤的乞求。“叫爹一声。” 陆天养完全像傻了一样,往日不停转动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仰头看着夜空,“这怎么可能?” 一连串的惊变。真相让他完全像是在做梦,感觉不到真实。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在此时格外的刺耳,伴随着尖锐嘲弄的笑声,“不愧是齐王。最被皇上看重的儿子,真是懂得为陛下分忧啊。” 陆江强压下喷薄欲出的火气。如果事实真如齐王所言,陆天养是昭华和齐王的儿子,自己又算什么?计划了三十年,最后结果却是成全了别人,这世上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陆江憋屈得吐血,“为了个孽种,竟然甘愿背上偷情的名儿,你以为这么做,皇上会感激你?能洗清孽种身上的罪孽?你以为能堵住天下人的非议?” “齐王你张罗得再欢,也改变不了陆天养天生背负的罪孽!”陆江满眼的轻视,“皇上同昭华乱伦的黑锅,你背不起,齐王……你什么都做不了。” “哈哈。”齐王大笑出声,“其实本王有一样能做,就是感谢你。” 齐王整了整身上的甲胄,郑重得对陆江行礼,陆江差一点被气死,谁要齐王的感激? “感谢你安排柳美人,让本王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日子。更感谢你的诡计,让本王同昭华有了夫妻之实,因此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亲生儿子。” 任谁都无发生忽视齐王脸上的满足幸福的笑容,“陆江,你虽不算个人,可本王却晓得你再不喜欢昭华,也不会亲眼看着她同别得男人上行房,你只是以为来得人一定是父皇。你以为你算计了一切,却无法算计人心。你知道被你当做棋子工具的柳姬是怎么想得?” “当初你用柳姬算计得人是父皇和太子吧。” “你知不知道,本王曾经见过年幼时的柳姬?” 陆江脸色煞白却火烧,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两记耳光,胸口也似挨了一闷棍,自认掌控全局,掌控人心的信心坍塌了一大半。 “本王一直认为柳姬是有苦衷的,所以明知道本王在同父皇争她,却依然同柳姬暗中往来,甚至为阻止父皇,做了不孝的事儿。你看不起女人,认为她们只是你达到目的的工具,可以随意处置,你以为当年我同父皇会为我生母的死较劲叛逆。” “可你知道我娘最后对我得话是她从没怨恨过父皇,看着父皇平安无事,她就满足了。” 神武帝愣住了,记忆中模糊的,卑微的身影重新浮现在眼前,心中一阵阵愧疚,对齐王的埋怨渐渐散去,此时才真正的原谅齐王当年的‘弑父’的损招。 没当年的阴错阳差,结局怕是如陆江所盼,满地鸡毛,不可收拾。 神武帝庆幸为自己而死的女人没教坏齐王。 “我想这就是爱!”齐王感慨万分:“明知道她私下通知我,会被你灭口,柳姬还是做了,盼着春风一度后,同我远走高飞。只是柳姬和我都没想到你根本另有所谋。我娘识字不多,又是被老头子抢去的,本也说不上得宠,但她甘心为老头子失去性命。父皇纵然满身的缺点,在我娘眼里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陆江,你不懂爱,不懂得爱人。为爱人牺牲所有也不会后悔。” 齐王沉重的语气一变,“听天养说过,你对陆云有男女之爱,恨不得霸占他整个人生,宁可折断他的羽翼也要把他囚禁在你身边。” 好吧,又一个惊爆消息,在场得所有人觉得值了,今晚着实过得太刺激。要是能活下去……以后可又得说了。 这么多人都听到,应该不会被陆江或是皇族灭口。 “你背叛的东辽除了自保外,也是因为陆云拒绝了你,你发觉他离着你越来越远,你无法掌控他。所以你领兵团归降,生生的断了陆云大半的根基,引得东辽国主囚禁陆云。随后你又以报仇的名义领兵剿灭东辽。本想偷梁换柱把陆云弄到自己身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你小看陆云同你恩断义绝的决心,晓得局势不可挽回。他宁可设计让长公主生擒了自己,也没给你留下任何的机会。” 齐王眼里闪过惋惜,“聪明不过陆云,他可以活在父皇和长公主的囚室。却不愿雌伏于你身下。在知道你所谓的营救计划后,陆云……他自杀了。” “你胡说!”陆江激动得额头青筋凸起。强行咽下淤积在嗓子里鲜血,“他是被长公主逼死的,我做着一切只是为他讨回公道!我要为他报仇!” 等陆江发泄一通后,齐王叹息一声。“陆云也太倒霉了,被一个疯子爱慕,直到此时你还不肯承认你才是毁了陆云一生。逼死他的真凶。” “他死后也没得到安宁。”一直抬头看天的陆天养恢复了神智,上前两步挡在齐王身前。环顾簇拥着陆江的叛军,“打着他的旗号造反,妄图再现诸侯混战的分裂局面。你连陆云最后得到梦想糟蹋了,东辽没能力一统天下,他便束手就擒,减少东辽百姓的牺牲,他是盼着江山一统的,哪怕不是他坐在皇位上。” 陆天养面容冷峻,“你现在做得事却打碎了他的梦想,东辽故地,他的家乡将会重燃战火,百姓流离失所,你还敢拍着胸口说你是在为陆云报仇?” “你们聚集在复仇旗下的人,不觉得跟随陆江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羞耻么,你们不是最敬佩太子陆云。”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归顺朝廷,我以性命为证奏请陛下册陆云为帝国亲王,永镇东辽故地。” 叛军中亦有窃窃私语之人。 陆江虽然是疯狂,但心中还是由分寸的,虽然事情没像自己预料的一样,神武帝和昭华名声尽毁,孽种陆天养自尽,然神武帝,太子等人都在他的手中,陆江不算完败。 “你以性命做保?陆天养,你不过是个孽种,既然不是皇子,又不是帝王,你的命根本不值钱,你休想动摇我义军光复东辽的决心。” 陆江冷静下来,手臂一挥,鼓动身边的叛军,“休要听他胡言乱语,齐王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陆天养是孽种的事实。” “陆江,你对我好都是假得吗?” 昭华郡主缓缓的起身,似不堪重负一般向陆江走去,“你如此侮辱于我,让我和天养骨肉相残,我……恨你,怨你,却没办法忘记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 昭华郡主难过得泪都流不出来了,陆江每叫一次陆天养为孽种,她的心就被凌迟一次,有自己这样的母亲,儿子这辈子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一直伤害着亲生儿子,从未他做过任何事儿。 昭华郡主明白陆江本事再大也只能割据东辽故地而已,以陆天养的能耐本事足以协助齐王稳定朝局。 唯一能让儿子漏出破绽得是阿九。 陆江复杂的看着昭华郡主,“你不必过来,昭华,你晓得你恨我,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是想救神武帝,还是阿九?” 昭华郡主握紧宝剑冲向陆江,“我只为和你同归于尽,就是死,我也要拽上你。” 仿佛疯子一般,昭华郡主拔剑刺向陆江,她不要命的打法,又因为同陆江千丝万缕的联系,到是让陆江身边的侍卫有些难办。 陆天养在昭华郡主冲上去一瞬间,快速跟上,不过他同昭华郡主的方向不同,直奔阿九。 “陆天养,你敢动一步,孤杀了……杀了……” 太子手臂颤抖着用刀顶住神武帝的腰,“退后,你们都退后!” 神武帝嘲讽的一笑,“没种的东西,不配做朕的儿子!放开,你放开朕!朕不会跑。” 多年威压,太子畏惧着自己的父皇。便是身边的侍卫也不敢同神武帝对视,太子在错神之时,神武帝一把将身边的阿九甩向陆天养。 飞在空中的阿九从没想过神武帝会这有这么大力气,更没想过他会把逃命的机会留给自己。 “皇上……” 看清楚阿九脸上的惊讶,神武帝笑道:“傻丫头,齐王和天养才是帝国的未来,朕怎能让他们受制于奸佞。” 陆天养拼命冲出一条血路,在阿九落地前接住了她,为卸掉冲力,陆天养半跪在地上,见阿九完好无损,抬头看向被太子威胁的神武帝,“谢陛下。” “朕的起居注足以证明当日朕没能赴约,亦记载了朕对齐王的惩罚,足以证明你为齐王血脉,若有人非议,尽管杀了便是,你要记得朕的天下是杀出来的。” 不远处传来号角声,一阵阵马蹄声响彻夜空。 神武帝被太子拽着向东边撤退,陆江踢飞昭华郡主,在叛军的掩护下一起撤走。 不撤不行,护驾的先锋部队已经赶到,领头的人一身黑甲,是陆天养带出来的嫡系黑旗军。 他是疾风兵团留在了帝都,可他却用密令调动戍边的黑旗军。 真可谓胆大妄为。不过在此时,却是最好的一招。 陆江见到黑旗军这一刻全明白,“孽种,孽种!你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他可以带走太子,带走神武帝,但却成全了齐王! 有黑旗军在,又有帝都支援,齐王足以登基为帝,陆天养根本就是再算计他,逼反他,让齐王名正言顺成为皇帝唯一的选择。 陆江双目赤红,仿佛一个赢了一夜在天亮输个彻底的赌徒。 神武帝虽然被挟持着,但笑声阵阵,“好,不愧是朕的好孙儿,做得好。朕给你赐名赢沐,延续赢氏沐家血脉尊荣,天养……便是你的字吧。” “尔等辅佐齐王登基为帝,不必管朕。” 神武帝脑后挨了太子一记重锤,身体一软昏厥过去,太子直到才想起敲昏神武帝,拖着神武帝的身体随陆江奔逃。 “父皇!”齐王着急想要冲过去,陆天养却挡住了他的去路,黑旗军迅速围了上来,护住齐王。 陆天养朗声道:“遵从陛下旨意,辅佐齐王登基,誓斩杀逆贼陆江为陛下复报仇雪恨!” 好不容逃过一劫的随行官员彼此互看一眼,狼狈的跪伏于地,“遵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认 “父皇。”齐王推开阻挡住自己追击挟持神武帝远遁的叛军,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给我闪开,闪开。” 旁人觉得齐王在作秀,做样子,陆天养明白义父是真得想救回神武帝。 同齐王对视片刻,陆天养利落得单膝跪地,似无法面对齐王失望的目光压下头颅,肃穆的说道:“臣请王爷遵从圣旨,登基为帝,稳定大局。” 刷刷刷,陆天养调来护驾的黑旗军动作整齐的随之跪倒,喊声震天,“臣恭请齐王殿下登基。” 齐王犹豫了片刻,一把拽住刚刚认回来的亲儿子,“你跟我来。” 穿过满是跪地恳请齐王登基称帝的人,齐王把陆天养拽进了一旁的帐篷,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阿九,指了指:“你也过来。” 阿九感到一股股刺目的视线,双腿有些绵软,到底不如陆天养镇定,做不到面不改色,哪怕她有前生的记忆也不行。 同上辈子的那几次风光的记忆相比,眼下决定一个幅员辽阔帝国的皇位更迭,影响亿万子民的生死,这份刺激远不是前世能比的。 阿九尽量保持着冷静从容,陆天养没有瞒着自己,比如逼反陆江,擅自调动戍边的黑旗军,以及同在帝都秉正的外祖父合谋……只是结果怕是陆天养再妖孽也没想到,陆江是反了,而他却变成了齐王的亲生儿子。 真真是造化弄人,神武帝成了他的祖父,不再是一个简单皇帝。 不过就算真相如此残酷,陆天养也不会尽全力营救神武帝。 把神武帝救回来,齐王该怎么办?何况齐王和神武帝当年父子反目的真相大白天下。单凭齐王给神武帝‘下毒’这事足以治齐王于死地。 哪怕神武帝不计较,可谁能保证一个年老疑心又重的人永远不会计较? 神武帝现在是没得选,只能把江山托付给齐王,一旦他平安返回京城,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更改主意。 任谁都无法忽视一个开国帝王,哪怕神武帝年老体衰,壮志已灭。 如今有资格同齐王争夺皇位的皇子王爷都在这次随驾中。已经完全掌控大局的陆天养完全有可能制造几起意外让他们死于叛军之手。 阿九毫不怀疑陆天养完全做得出来……隔着帐篷隐隐见到他依然挺拔坚毅的身影。哪怕身世如此不堪,他依旧高昂着头,冷静的收割胜利果实。 经过一场场磨难挫折他早已锻炼出一身的钢筋铁骨。心性早已磨砺得不被外物所影响,没有人或是事情能动摇他。 阿九忍不住猜想,如果神武帝没有把自己扔向陆天养,她也在陆江卷走的人中。陆天养会不会依然如此冷静? 理智告诉她,陆天养冷静不受陆江威胁是对的。就算答应陆江的无理要求,阿九也未必能活命。 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她会想自己也许对陆天养没那么重要。 齐王登基,他必然权倾朝野。全天下美人那么多,比阿九模样好的,性情柔顺的。比她会侍奉的,大有人在。到时他要什么样得没有? 阿九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非自己妄自菲薄,就算她也在顶尖的美人之列,但性情说不上好,以前又总是不肯放心的去爱他。 他那么聪明,敏感又岂会察觉不出? 连一向大咧咧的齐王方才都能说出一番关于如何爱的说辞,把虚伪的陆江批得哑口无言,其中的道理只怕有不少是陆天养提供且分析给齐王听的。 在被陆江劫持得那一刻,阿九竟然想到了死……不愿意见他被陆江要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抛下了再不爱人的誓言,再一次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倾注所有。 这份感觉比前生记忆中更猛烈,前生她远没付出这么多。 同一个有野心,有能力,心性坚韧,也许还会成为帝王的男人在三妻四妾是合理合法的朝代过日子,阿九唇边含着一抹苦笑,老天着实太厚爱自己了。 帐篷帘子撩开,陆天养见阿九在门口神色飘忽,眼中无神,心疼得不行,伸手把她拽进来,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没事了,陆江伤害不到你。” 齐王一声长叹,坐在凌乱的榻上,撑着下颚眼见着儿子儿媳妇抱在一起将要互诉衷肠,头疼的呻吟:“你纵有千般理由,也不能不顾老头子的生死。天养,我不能做枉为人子的事儿。” 齐王让阿九跟着进来,不是给他们夫妻制造亲近机会,原是想着有阿九帮衬着,儿子能解救老头子能更用心些,可眼下阿九赖在他怀里一言不发,怕是指望不上了她了。 陆天养轻轻拍着阿九后背,“你没事真好。” “当初你就不该留在陛下身边,要不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既然早有打算,他又怎么会不保护好自己最大的弱点? 一次次阿九被人算计让他明白弱点是隐藏不住的,他又不想阿九总是面对危险,只有他成为最强大的人,弱点才不会被敌人威胁,阿九才能风风光光得过她想过的日子,做她想做的事情。 “陛下说起以前的事儿,我又猜到了一些,哪里走得开?” 阿九稍稍的表功了一番,下意识得缠得他更紧了,神武帝对她有恩,对她一直很宠爱,然自己双手环住的人更要紧,阿九怎能逼他营救神武帝呢? 哪怕被良心谴责,被世人误会无情无义,她也认了,愿意同陆天养分担一切的非议指责。 陆天养眼底寒意尽去,眉眼含笑,俊美脸庞柔和不少,轻轻吻了吻阿九的额头,“我亲自领兵去追。在一线天我埋伏下一只精兵,陆江想通过怕是得留下一大半的叛军。” 齐王知道一线天是去东辽故地的必经之地,“好,好,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把底牌都掀了。” 陆天养扶正阿九,向齐王一笑,“营地的善后。就麻烦义父了。不过,义父出师解救陛下需名正言顺,您必须答应称帝才行。” “这……” “并非我威胁您。让您继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在叛军手中尚且为帝国考虑,您迟迟不肯继位,只会辜负陛下的殷切希望。只会让帝国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陆天养继续道:“天下大乱的罪名。您背不起,我也背不起。恳请您放下私心,为天下大局考虑,莫要让陆江等奸贼得逞。” “别跪了。别跪了。” 齐王抢前搀扶住陆天养,“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眼里殷切期望着儿子能叫自己一声爹,他也明白眼前的儿子有多倔儿。 “一个称呼而已。” 陆天养避开齐王的目光。抿紧嘴唇怎么都叫不出口,不是想让义父失望,只是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真相。 齐王脸上毫无即将成为皇帝的喜悦,尴尬的笑着:“是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阿九心疼齐王,在这个朝代的男人心里子嗣传承怕是比什么都重要,齐王对子嗣已经绝望了,突然间喜从天降义子变亲生,哪怕这个儿子来路不正,但那也是嫡亲儿子。 就好比快要饿死的人突然有了一口吃的。 同样阿九更心疼陆天养,如果找不准位置,他连维系同齐王以前的父子之情都做不到,到时他许是会被伤得更重。 “你让齐王殿下奉旨,你自己呢?” 阿九的话,让齐王眼前一亮,“对,父皇认可你是我儿子,赐姓赢沐,你不认我,就是抗旨不遵,你不认我,皇上我也不做了,天下……管他呢,反正我是没儿子的人,管好天下不知便宜谁去。” “既然你同义父感情深厚,又何必在意称呼?”阿九继续劝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压都压不住,何不大大方方承认呢?” 陆天养,应该叫赢沐,轻声说:“认了爹,是不是就得认娘?” 齐王愣住了,赢沐苦笑:“咱们爷俩的感情叫什么都行,您知道我恨了她多少年,让我承认她是我娘,我想不通,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以前为了阿九,我可以放下仇恨,当她是路人。但不意味着我能原谅她所做的一切,恨已经深入到骨髓,不报复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我天生天养,不能姓陆……我也绝不会承认自己身上有她的血脉。” 阿九抱住他紧绷的身躯,蹭了蹭他的胸口,“我知道,你叫赢天养嘛。” 怀中的暖香,柔软的身躯让他欣慰不已,阿九是支持自己的,不会瞧不起自己,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叫恨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娘。 感觉他的身体温暖放松了一些,阿九抬起眼,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心疼看着赢天养,“我从未想过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你认于不认,我都听你的。” 齐王还能再说什么? “快去救老头子,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 “遵命,陛下。” 赢天养放开阿九,领命转身出去,却听到齐王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昭华脱险了没,方才陆江踢她挺重的,乱糟糟的一团,她……” 脚下微微一顿,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刻,外面传来清晰的军令,“奉陛下命令,解救太上皇。” 所有人都明白齐王已经答应做皇帝了。侥幸活下来的大臣在赢天养领黑旗军出发后,齐齐得去叩拜新君。 他们都是这场纷乱的见证人,也都亲耳听见神武帝传位于齐王,哪怕以前支持别得皇子,此时在大局已定之下也不敢乱说齐王谋逆。 单凭黑旗军出现护驾,这些混了一辈子官场的大臣都明白一个道理,齐王父子绝不是毫无准备的,天大地大,实力最大,看赢沐的调派,想来在帝都人家也是有安排的。 眼见着阿九陪着齐王,不,新君接受朝拜,听阿九安排着善后事宜,大臣们彻底服气的同时,想起阿九是姜首辅唯一的外孙女。 那位老谋深算的首辅大人,一定能为自己的外孙女婿守住帝都。 纵有一些不服气的跳梁小丑,怕是顷刻也会被灭了。 当然大臣们大多不会相信赢沐会拼尽全力营救神武帝,别看他领兵追了过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所以当得知赢沐在一线天设伏重创陆江所率领的叛军时,所有人都显得很震惊,寻思着没准真能迎回太上皇。 起码证明赢沐尽心尽力的想抢回神武帝,尽快消灭叛军。 阿九一直忙着善后事宜,安置伤员,准备回京,同时她完全接过赢天养留下的人手,时刻同帝都保持书信往来,同外祖父商量如何尽快的稳定局面。 新君是个不干活的,把一切扔给阿九,他自己同‘复活’的安国公一起照看濒危的昭华郡主。 “皇上,明天启程回京。” 阿九捧着几分需要新君过目的折子,“您先看看,这是内阁送来的贺表,年号首辅还等陛下回京后在定下来。” “唔。” 齐王随意的翻了翻,扔给阿九,“看过了。” 最近几日,阿九做了许多阁臣该做得事儿,好处是阿九的才干广为人知,很多人私下说,若为男儿足以承袭姜首辅的衣钵,可惜……女子始终无法立足朝堂。 坏处自然是老生常谈的牝鸡司晨论调,亦有人提醒齐王,当然他们也没落到好处,被重重的申斥了一顿,本该丢官罢爵的,还是阿九求情,齐王才网开一面。 阿九并非不恨这些人,也不认为自己是牝鸡司晨,在她的记忆里男女平等,女子有才干不是罪过。 饶过他们只是因为新君登基的方式太过特别,地位不够稳固,阿九私下安慰气愤的齐王,‘想收拾他们,以后有得机会,不急于一时,如今稳定压倒一切,尽可能让流言蜚语少一些,对天养和陛下都有好处。’ “昭华可脱离危险?” “没有。” 阿九摇摇头,收好折子,“方才安国公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劝说天养原谅郡主。” “原不原谅的另说,我和昭华亏待了天养,还是希望昭华能走得安心些。” “郡主的病情虽是凶险,未必不能挺过去。”阿九目光闪了闪,轻声说:“我请安国公带了一句话给郡主,人若去了,遗憾就终究成了遗憾,亏欠得人也再难补偿,该报复的人也报复不了。“ 阿九给了昭华郡主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野种 昭华郡主许是一辈子都无法解开儿子的心结,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愧疚之中,活着对她来说可能比死去更痛苦。 然而她活着才能报仇,向陆家那群小人讨回公道。 阿九有上辈子的记忆,看过重生穿越的电视或是小说,就算重生后报复了上辈子的仇人,拯救了自己悲惨的命运,依然改变不了上辈子的失败,上辈子的仇敌依然在那个时空过得好好的。 仇怨在今生了结才好。 陆江跑了,留在帝都的陆家人跑不掉,说动陆江行换子主意的陆老太太还在。阿九给帝都送信时刻意强调过不许放过陆家任何一个人。 据说长公主接到塞外的消息后跟发了疯似的满京城寻找陆家,自诩聪明一生的长公主差一点亲眼目睹骨肉相残,最宝贝的女儿被陆江侮辱,她的痛苦可能仅次于屡次加害亲生儿子的昭华郡主。 许是会更痛一些,毕竟长公主是昭华郡主的母亲,不仅没保护好女儿,外孙也伤个彻底。 不是后来神武帝插手,沐焱宇远走,安国公终究对陆天养和阿九存着一分心疼,结果怕是会更惨烈。 齐王轻声嘀咕了几句,阿九看过去,齐王盖住自己的眼儿,“我哪敢给昭华说话,回京之后定是一团乱,天养的身世……终究无法米分饰太平。” “更无法取信于人,从陆江设计郡主代替柳姬,到郡主怀孕,天养出生并同陆凌风交换身份,这其中有多少的波折,其中一个环节弄错,他连亲爹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齐王瞪着眼睛,气得胡子一跳一跳的,“胡说什么,我是他爹,亲爹。别人不信。我知道他是我亲儿子,是老天保佑我,不知天养降生,我把他养大了。” 一挥手臂。齐王示意阿九闭嘴,“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在我不知他是我亲儿子时,我就决定把拥有的一切留给他,阿九。他是我儿子,既然我是皇帝,他就是太子,即便被天下人反对,我依然会立他为太子,敢向天下人说出他的身世。” “我不怕丢脸,更不怕遗臭万年。” 阿九默默的叹息一声,可以想见回京后他们一定会陷入舆论风暴中,希望外祖父能劝住齐王三思后行。 他的身世没一点值得称道,把血淋淋的伤口亮给世人看。对一向骄傲的他来说太残忍了。 原本齐王打算等赢天养一起回京,阿九坚决不同意,便是扔下受伤得人,也要齐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除了京城不稳外,更重要得是阿九希望找到解决赢天养身世的好办法,能让齐王满意,也能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等他回京城时,有足够的力量控制舆论,起码不会让他因为身世而太难堪。 陆江是疯子,齐王和昭华郡主阴错阳差的春风一度。昭华郡主又偏执的不喜欢情敌生的庶子,他们都有错,却让最无辜的人承担一切罪过。 “他若是醉心于权势,皇位的人许是不会太难过。” 可偏偏他不是。全力辅佐齐王登基并非是想自己也做皇帝。 阿九向齐王屈膝,“不管如何,恳请陛下多想想他的难处,有些话他不说,您也能明白的。” “阿九,我认我亲生儿子有错吗?我把最好的一切留给天养有错吗?我想告诉世人我亲生儿子有多优秀。有错吗?” 齐王振臂大声的说道:“没有错!我没错!” 阿九轻声的回道;“我更恨陆江了,还有陆家那群人该碎尸万段的人。” “姑姑不是已经派人抓他们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还有陆凌风……他早就知道了天养才是昭华的儿子,竟然还敢挑拨他们母子不和,屡次三番把主意打在你身上,跟陆江那个畜生一样。” 痛骂一顿陆家人出气,阿九拍着齐王的后背,“我们家怕是也乱作一团了,太子跟陆江合谋逼宫篡位,二姐姐是怀王妃,而莫昕卿又一次走眼了。” 虽然怀王出继,可终究是太子的骨血,侥幸活命已经是宗室开恩了,太子这一脉怕是要从皇家除名,留在京城的儿女……只怕都难活命。 莫昕岚和莫昕卿注定落魄,而阿九必将显赫异常,指不定那两位怎么折腾呢。 “莫昕卿眼也够瞎的,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齐王把莫昕卿当做笑话看,“我看了姑姑递过来的密信,据说陆江曾拿身边的女人招待过南陵皇族余孽,他对陆凌风一直淡淡的,没显得过于亲近,恐怕他拿不准陆凌风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疯子!那可是东辽太子妃,为了他不顾一切,抛下一切,连自尊性命都舍了,他怎能如此下作?难道他不明白陆云一直爱着那个女人?” 阿九显然低估了陆江的无耻,昭华郡主同他有怨,他要报复昭华郡主,可那个女人为了陆江什么都没了,从妻变成没名分的侍妾,陆江不说没一点感动,竟然拿她去招待权贵,让别得男人尽情的凌辱她。 齐王见阿九脸都气白了,怕她气坏了身子,“她们伤了你爹的心,就算为了你和天养,你爹也不会让她们进门的。” “算了,回京再说吧。” 丈夫一身的麻烦,阿九何尝不是?莫冠杰可以避而不见,以莫昕岚和莫昕卿的缠人的本事,阿九躲得开吗? 毕竟她们两个都牵扯到滔天的谋逆案中,也都是关键的人物。 莫冠杰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总归是生父啊。 京城来得消息多是经过阿九的,她知道怀王在帝都为太子摇旗呐喊过,怀王妃莫昕岚串联了不少的人,姜首辅控制大局后,把躁动的宗室软禁起来,等候齐王回京处置。 阿九打起精神来再大的麻烦也得面对,他们夫妻的命到底是好?还是坏? 漆黑的夜,风声瑟瑟,在草丛里爬出一人来,月光洒落在那道人影的脸上。白净秀美的脸庞,一双妩迷人的眸子,是一位顶级的美人。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那名美人惊恐得向跌跌撞撞起身。努力向前奔逃。 沾满泥土的华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漂亮的青丝凌乱垂下,她一边奔逃一边惊恐的向后看。 “莫昕卿,你往哪里逃?陆凌风已经把你送给我了。” 追上来的男人仿佛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陆家人如同丧家犬。陆凌风扔下跑了,我带你走是为了救你,落入朝廷手中,哪有你的活路。” “你是想伺候我一个,还是去做万人骑的妓女!” 莫昕卿感觉后面的人越来越近,满脸的焦急,谁来救救我啊,一旦被那群人追上带回南边去,自己可就真成了妓女了。 只有留在京城,她才有可能活命。因为她是开山王的孙女,莫冠杰的女儿,就算莫冠杰把她驱逐出家门,她也可以凭着血脉的优势活下来。 陆凌风……那个该死的冒牌货,莫昕卿感觉小腹坠痛得厉害,下身黏腻,一定是流血了。 在不知真相前,她为拴住陆凌风假装怀孕,只求陆凌风能看在自己有孕情分上,不把自己丢下。不让自己去侍奉所谓的南陵皇子。 前两日塞外的消息传来,陆江输了,陆凌风扔下她独自一人跑路,连陆江叮嘱得陆家人都没管。 莫昕卿记得自己如何苦苦哀求带自己一起走。陆凌风无动于衷不说,还冷笑得告诉自己残酷的真相: “陆天养才是昭华郡主的亲生儿子,听说他也是齐王……新君的亲子,神武帝给他赐名为赢沐,赢家和沐家的血脉延续。” ‘我才是野种,父不详的野种。’ ‘我之所以纳你。只是因为想同沐家结下一段善缘。想着换子真相大白,凭你能为我说两句话。’ 谁能想到陆天养竟然是齐王的亲生儿子,陆江恨昭华郡主恨到把她送上别人的床。 倘若单单是换子,凭着多年昭华郡主对陆凌风的疼爱,就算昭华恨陆江,恨陆家人,也不至于对往日疼爱的儿子太狠。 陆凌风有把握撇清关系,再加上莫昕卿说项,他又是太子的女婿,最差也能抱住性命,等太子登基,他作了驸马爷,自然可想尽荣华,尊贵非凡。 然而结局是陆江和太子失败了,长公主震怒追杀陆家人,帝都又被姜首辅完全的控制住,陆凌风早忘记陆江的交代,不仅扔下莫昕卿,连疼他的祖母陆老太太撇下,独自一人抄小路赶去东辽故地。 陆家人很快被长公主抓住的原因是他们给陆凌风做了挡箭牌,正是因为他们吸引了追兵和长公主,陆凌风才顺利得逃脱追捕。 往事不堪回首,莫昕卿继续在月下狼狈奔逃,双腿绵软犹如挂了铅块一般,胸口闷得很疼,上气不接下气,呼吸不均,她晓得以自己的状况坚持不了多久。 再多的算计在暴力面前也是白搭,莫昕卿能跑出来还是因为诱惑了南陵太子让他放松戒备。 突然,前面传来马蹄声响,莫昕卿拼劲最后的力气冲过去,跪在道路中间,“救我,救救我。” 迎面来得人身穿盔甲,坐在高头大马上,显得威风凛凛,“看着面熟,你是哪位?” 追在莫昕卿身后的南陵太子悄悄停住了脚步,眼前这对人马像是做官的,他身后的随从低声道:“主子爷,咱们还是撤吧,帝都这地最近查得严,万一走漏了风声,咱们可都走不了。” 南陵太子肖想莫昕卿好几年,不忍就错失佳人,随从继续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等咱们领兵打到帝都,别说她了,就是她那个妹妹,陆天养的妻子也得给主子爷侍寝。” “到时候她们姐妹一起侍奉主子爷,岂不是更美妙。” 随从拽着半推半就的南陵太子依依不舍的离去。 莫昕卿长出一口气,忍着疲惫倦怠,“我是莫侯爷的女儿。” “莫冠杰侯爷?” “是。”莫昕卿点点头,“军爷认识我爹?” 骑在马上的汉子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郑重恭敬的说道:“见过莫小姐。” 莫昕卿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份体面了,威武不凡的人竟然跪在她脚边?“你们不是京城过来的?” 帝都名门都晓得莫冠杰驱逐了莫昕卿,没人会对她如此尊重。 莫昕卿得体的虚浮一把众人,“快起来,将军不必跪我。” 她奔波一夜,狼狈不堪,不过上佳的容貌足以让眼前的人放下戒心。 “我们是少将军操练出来的,奉少夫人的命提前返京。我们王爷……不对,是陛下明早还京。” 少将军是谁,莫昕卿不知道,可说陛下的话,只能是遵皇命继承帝位的齐王,“少夫人是我那九妹妹?” “当然,我们都听少夫人派遣呢,虞侯夫人绕口得紧,还是少夫人顺口,王爷只有少将军一个宝贝儿子。” 站在他身后的人大笑起来,“就是,就是,听说陛下要册少将军做太子爷。” 册了太子爷,是不是阿九就是太子妃? 莫昕卿为逃脱虎口而欢喜,此时心里无半点喜悦,自己离着阿九越来越远,她在后面拼命得追,想尽办法证明她比阿九更出色,可结果却是她一无所有,屡次被男人欺骗,阿九就要做太子妃了。 当初父亲怎么就越过了自己, 让阿九嫁给陆天养? 如果她同陆天养多相处……不会那么怕他的话,她比阿九更懂得赢得男人的爱慕。 因为师门,陆天养才瞧不起她,对她戒心很重,也因为阿九向陆天养说自己的坏话,陆天养才对自己越发的不好。 在陆天养屡次被人嫌弃,无人敢嫁陆阎王时,莫冠杰的确动了把莫昕卿嫁给陆天养的心思,毕竟当时还在锦衣卫的陆天养名声太差了点,不过考虑到莫昕卿是庶出,莫冠杰只能放下这个念头。 口风却不经意的漏出了一些,当时可把莫昕卿吓了一跳。 莫昕卿现在回想起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九妹妹明天回京?” “是。” “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九妹妹了。”莫昕卿欣慰的一笑,“我同她关心最好的,一直担心她。” “我先护送莫小姐回京,天亮就能见到少夫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凤印 神武帝巡幸塞外遭遇太子联合陆江谋逆,危急关头果断的传位给皇四子齐王,再搭配虞侯赢沐那狗血至极的身世,把整个帝国震得里倒歪斜,京师重地从消息传来就开始戒严。 五成兵马司全员出动在进程巡逻,神机营奉首辅的手令拱卫皇宫,皇帝不在皇宫,神机营根本就是被变相的解除武装,不过神机营的统领亲近长公主,如今登基得是齐王,神机营自然乐得听命。 谁让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孙女是齐王的义子,义子媳妇呢。 而属神武帝直辖的兵团又长公主亲自坐镇,他们只会嗷嗷嗷叫着为神武帝复仇,诛杀逆贼陆江,并忠诚于新君。以前太子等皇子王爷对他们的收买此时都做不得数了。 毕竟长公主曾经独守过帝都的大人物,神武帝不在,长公主足以震慑这群骄兵悍将,让他们在驻地不敢动弹一步。 虞侯留在帝都的疾风兵团悉数调入京城,镇守九门。 锦衣卫完全压制住太监所领的东厂,厂卫们听从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命令圈了皇子王爷在帝都的府邸。 直到此时在京城的大臣们才恍然大悟,虞侯虽然已经不是锦衣卫了,但锦衣卫一直就在他的操控下。 虞侯果真是厉害,不仅人走茶没凉,还在神武帝眼皮下底下操控着厂卫,齐王的成功绝不仅仅是巧合。 神武帝一直扶持着的文官集团多是审时度势的骑墙派,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别管事哪一派的,党魁是谁,他们大多站在了姜首辅身边,支持姜首辅的决定。 就冲虞侯和齐王展现出的实力,不客气的说一句皇位非齐王莫属。 陆江所盼望的诸皇子自相残杀,帝国分裂并没有出现,从头到尾,他多年的谋划和野心都做了齐王的踏脚石。可以说是他为齐王登基扫清了太子等人障碍。 虞侯悄无声息的计算好了一切。 京城稳定后,众人感慨,生子当如赢天养啊。 当然,如果不是阴错阳差虞侯成了齐王亲生儿子。也不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 当初身份未明之时,倘若虞侯鸩杀安国公,长公主绝无可能全力支持齐王。 她之所以能在朝廷上占上风完全是因为京畿大同防御地带的守将,沐家能做一半的主,神武帝若是无圣旨。沐家能能完全做主的。 勉强逃回东辽故地的陆江听闻帝都的消息,见孤身一人回来的陆凌风后,直接吐血昏厥过去。 他的母亲,他的兄弟子侄,他引以为傲的家族都留在了帝都。以昭华郡主和站公主对陆家的恨意,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清醒后陆江哭得肝肠寸断,吐血不止,对单独逃脱的陆凌风更是拳打脚踢,陆凌风默默承受着,一个劲请陆江保重身体。陆凌风自从知晓自己来路不正后,就明白一点,陆江没得选,他才能保住性命。 所以陆凌风根本就没想过带着陆家诸人安全离开,虽然以后等太平一些,陆江还有机会生子,但那是以后,如今名份上他是陆江唯一的亲儿子。 陆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他能顺利继承一切,陆江偏心的换走了昭华郡主所生的孽种……陆凌风嘴角渗血。“父亲,改日我定会领军南下会一会孽种赢沐。” 陆江吐血并不完全是做戏,家族在他心中一直占有很重的位置,明知道被陆凌风算计。陆江却不能真得杀了他,他拿不准陆凌风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平时可以杀,现在却不行。 他得努力挽回名声。 “等吧,总有一日我定要将孽种斩于剑下,洗清侮辱。” 陆江如今最恨。最忌惮的就是赢沐……神武帝真是给他赐了个好名字,而赢沐这个妖孽一般优秀杰出的帝国继承人是他陆江亲手造就的。 想到此处,陆江再次喷血不止,“老天瞎了眼儿,他明明是孽种啊。” 倘若他当年没有推波助澜的鼓动昭华扔了赢沐,而是偷偷得留在身边,他是不是早就登上帝位了? 自从陆云和开山王死后,陆江自认这世上没人能同自己相比,结果他被自己的棋子弄得灰头土脸,龟缩在东辽故地。 一线天惨败,他虽是带着太子和神武帝勉强冲出来,却也折损了他大半的人马。 神武帝同活死人一样,无知觉,也唤不醒,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药,根本无法威胁齐王。 就算他凭着神武帝的口吻下圣旨,别人也不会听,新君即位,神武帝的生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真真是一败涂地,陆江怀疑自己再次落入赢沐的算计,赢沐在一线天设伏取得大捷,证明了他救援神武帝的决心,也证明他用兵如神,顺便给了帝都那些人一个交代,又极大消弱了陆江的实力,让他只能苟延残喘,再无南下的可能。 老天仿佛怕陆江受得挫折不够,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本来说动结盟的蛮族和南陵皇族都反悔了,蛮族更是派人来说,打死他们也不愿同陆天养交手。 陆天养在中原只是齐王的儿子,是功勋虞侯,可对蛮族来说是噩梦,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原本陆江保证能逼死陆天养,蛮族才答应派兵相助,后来他们打听到陆天养成了新君的儿子,自然乖乖的待在草原上,不敢轻易叩边。 至于南陵皇族,让他们扰乱社会治安,小打小闹可以,他们根本没实力占据江南,对帝都形成南北夹击。若是陆江和蛮族合伙南下,他们还能趁火打劫,恢复南陵国,可如今明显陆江干不过赢沐,南陵皇族不敢浑水摸鱼,消耗自身实力 陆江仰天长叹,“天不佑我,非战之罪。” 齐王明日回京,整个京城的人都为迎接齐王准备着,盛大的登基大典也在有条不紊的操持着。 留在帝都的大臣没能获得从龙之功,只能尽全力操持登基大典意图获得新帝的宠信。 因此帝都虽然还在戒严状态下,却不妨碍大臣积极踊跃的奔走。上奏折表忠心,暗地里打听消着新帝的喜好。 “你们呐。” 姜首辅无奈的看着身边的阁臣,以及不远处跃跃欲试的同僚,眼见着恭迎新帝的大典隆重肃穆。轻笑道;“谁帮皇上解决了那事,谁就会得到皇上重重的赏赐和信任。” “为君分忧,责无旁贷。” 众人纷纷表态,姜首辅功劳已经足够大了, 仅次于虞侯。论功行赏时姜首辅必会封爵,没准还是世袭的。 姜首辅明了的一笑,“新帝的性情,诸位也明白,往好了说放荡不羁,无拘无束,重情重义,说句大不敬的话, 他为帝的素养不足,太过儿女情长。率性而为,有时不顾大局。” 这话也只有姜首辅敢说,众人讪讪的,“您说得是哪件事儿?” “虞侯虽得太上皇赐姓归宗,可他的固执得紧,未必肯听陛下的。” “……”他们能不能捂住耳朵?姜首辅不是故意的吧。 “谁能说服虞侯继太子位,谁就是陛下最看重的忠臣!老夫同虞侯是至亲,本应避嫌,还望诸位同僚群策群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姜首辅拱了拱手。把这桩难解的官司扔出去,想要平息虞侯身世的议论,先得让满朝文武站在陛下这边,大臣们的非议少了。民间百姓也不会人云亦云。 还有人不乐意当太子? 虽然虞侯身世狗血了一点,可他得到了两代帝王承认,只要他唤一声父皇,旁人就是议论也无法动摇他的地位,谁让他不仅功劳高,还是新帝唯一承认的爱子。 “首辅大人是犯愁虞侯出身?” 姜首辅笑而不语。指了指嘴巴,示意他自己是不会在虞侯继太子位上开口的。 从塞外传来回来狗血荒唐的消息,朝中大臣有了一个统一的念头,虞侯的出身的确需要他们卖力的米分饰太平。 遥遥已见圣驾,姜首辅领着朝臣跪倒,山呼万岁,“恭迎陛下归京。” 太上皇神武帝还在叛军手里,迎接仪式自然不敢弄得太过喜庆,花团锦簇,然想立功的朝臣开动脑筋另有一番计较,齐王下了銮驾后,惊讶得张了张嘴,“诸位费心了。” “陛下万岁。” 跪伏一大片的朝臣声嘶力竭的高喊,热泪盈眶的欢迎齐王归来。 阿九躲在銮驾后的马车里,偷偷向外张望,果然不能低估是士大夫们的节操,政客们总会屡屡突破下限,在强权面前,节操是路人。 这么看来也许天养不会受太大的非议,只要齐王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疼爱他,丈夫的能力足以征服他们。 人群中并没发现长公主的身影,也是她也没准备好面对一切。 昭华郡主熬过了死劫,已经先于一步由安国公悄悄护送回到长公主京郊的别院中修养。 临别前安国公虽然没明说,但期盼着阿九能去别院一趟,他们没资格勉强赢天养,阿九却无法推脱,何况陆家上下都在长公主手上,阿九也想着为丈夫出口恶气。 起码陆老太太一定不能放过。 被护送回京的莫昕卿不敢回莫家,悄悄得躲在跪倒的人群中恭迎新帝。 所有人都匍匐于地,唯有齐王鹤立鸡群一般的站着享受百官百姓的朝拜,他将登上帝国皇帝宝座,成为万民的主宰。 王公勋贵簇拥着齐王,越发显得齐王尊贵非凡。 莫昕卿眼底一片火热,本想过宁静太平的日子而不可得,一系列的遭遇让她明白只有最靠皇帝才能活得更好。 她的谎言只能骗骗刚刚选调回京的戍边军,阿九一定是不肯认自己的,自己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没银子,没地位的日子,想想都很可怕。 “阿九?!” 莫昕卿看到一身华服的阿九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护卫着齐王的侍卫让开一条道路,不仅她在看,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未来的太子妃。 那分荣光是不可想象的,阿九偏偏一派淡然,眉目中隐含着一丝不愿,莫昕卿暗恨不能代替阿九。 她并没看错,阿九的确不愿意此时凝聚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齐王相诏,阿九不能不到。 亲儿子不在,齐王秀不成,自然朝野上下秀一秀出众秀美的儿媳妇。 “阿九,后宫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这不合适吧。” 在塞外阿九操持一切,只因为除了她之外,别人做不了。本想着回京歇一歇,阿九不愿意接管最难的后宫事宜,听说皇后没死成被人救活了,还有神武帝这些年纳进后宫的诸多妃嫔,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掌管一府的中馈不算难, 可那是后宫,天下最腌臜,是非最多的地方。 齐王笑声爽朗,“早晚是你管,交给你是最适合的,我府上的都是歌姬,上不得台面,你可是我儿媳妇,帮着我管家再正常不过。” “你们看呢?” “陛下英明。” 朝臣还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官员也不敢对帝王的后宫指手画脚,齐王妃早亡,齐王对女色一直很淡,回京后,神武帝赏了不少美人只为齐王生子,可齐王临幸的少,送人的多。 况且那些按易生养保准送进齐王府的美人根本没资格也没能力打理整座后宫,不是谁都能当皇后的。 阿九这段日子的表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又是虞侯夫人,没有比她更恰当的人选了。 聪明的宦官忙面向阿九跪下高举托盘,凤印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是每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 阿九也承认自己有一刻的虚荣,可虚荣后面是承担得责任,“我用凤印不合适。” 齐王善解人意的笑道:“这你说对了,撤去凤印,把太子妃的金印给我的儿媳妇。” 用不用句句不离儿子……儿媳妇? 没等阿九再说话,齐王快速的跳上銮驾,“回宫,回宫,快点回宫。” 根本就不给阿九拒绝的机会。 阿九哭笑不得的看着送上来的金印,怎么会被齐王算计了呢? 人群中的莫昕卿嫉妒得都快发狂了,许是屡受挫折两次嫁给冒牌货,日子越过越凄惨的原因,莫昕卿完全失去了过去的冷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阿九夺走占据了自己的一切。 莫冠杰当初拼死不肯续娶小周氏,莫昕卿才沦为庶女,她先于阿九出生,莫冠杰先同小周氏行房的。 ps把莫八弄出来就是为了领盒饭,下章还有莫二,要完结了,需要交代所有人的结局,估计月底应该能完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承爵 莫冠杰当初之所以越过莫昕卿让阿九嫁给声名狼藉为朝廷鹰犬的陆阎王,只是因为他不能把庶女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然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当初可是很多人都认为莫冠杰是人品方正的君子。莫昕卿即便知道是陆天养先看上阿九才设计求娶的,可此时她反倒认为自己输在嫡庶上。 他那么骄傲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娶一个庶女? 哪怕莫昕卿漂亮又有才华,比阿九更能跟上他的脚步。成亲这些年,阿九光靠他保护了,为他做过什么? 莫昕卿冷笑着,阿九的风光尊荣只因为嫁了如今的赢沐而已。 种种的不公平对待,莫昕卿对违背发妻遗愿的莫冠杰多了几分的恨意。 阿九从小受宠,她却历尽苦难,还败了一个复国余孽做老师,为保住自己的清白,她不停的算计着,费尽心机最后却落得孤苦无依,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不是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她不够聪慧,全是莫冠杰不肯续娶妻妹的错。 新帝被朝臣簇拥去了皇宫,阿九无奈的捧着太子妃金印先回虞侯府,迎接仪式到此算是结束了,三日后会有更为盛大庄重的登基大典。 “听说到时虞侯能赶回来。” “你们说虞侯何时会被册为太子殿下?” “哈哈,虞侯的身世……” 百姓一边议论,一边散去,“简直比评书还精彩啊。” 阿九坐在轿子里听着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把玩的金印越发烫手,果不其然,狗血八卦比齐王继位更吸引人。 “姐姐,姐姐。” 刚刚下轿的阿九怀里撞进了一个小牛犊子似的小人,阿九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娘呢?” “后面,后面啦。” 小十有一大半时间在虞侯府上。他粘姐夫粘得让莫冠杰都吃醋的地步。 “姐夫呢?真没跟姐姐一起回来?” “给朝廷的折子上不是说了,你姐夫去了一线天。” “哦。” 小十脸上挂着失望,抽出腰间的木剑,“等姐夫回来。我给他练剑法看。” 木剑是赢天养亲自刻的, 小十几乎就不离身。谁也想不到当年差一点夭折的小十长得比同龄人更强壮。 “你爹现在最犯愁得就是小十不肯好好读书,他听说天养又打了胜仗后,更是整天舞刀弄剑,鸡飞狗跳。根本静不下心。” 姜氏让人领小十去玩儿,上上下下的端详阿九,“你瘦了,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天养怎么成了昭华郡主和齐王的儿子?” “在京城说什么的都有,消息千奇百怪,你外祖父一个字也不说,你爹……听说齐王继承大统,他忙着安抚着那帮清流。”姜氏拉着阿九坐下,“他按你外祖父吩咐做了,可是他们一直等着齐王回京上折子。” “爹反对新君?” “他也不容易。齐王怎么看都不像明君。”姜氏对丈夫莫冠杰的死心眼也很无奈,“我劝他只管着士子就好,你外祖父说,他就是不开窍的榆木。” “也亏着赢得人是齐王,换个认我爹还有命在?娘,我知道爹得着那帮子清流上书,其实本心上我同天养都不想理会皇宫那摊子麻烦,可齐王……许是一直没亲儿子的原因,此番义子变亲生,他比任何人都固执。” “我到是能理解一二。”姜氏点点头。“平常齐王就对天养极好,男人嘛嘴上说不在乎绝嗣,可哪个想做绝户,况且天养又是极出色的。让清流御史们闭嘴。怕是做不到。” “太上皇被劫走前曾告诉过天养,天下是杀出来。娘,您想想在太上皇手上折损了多少的勋贵重臣?太上皇传位给齐王,除了没得选之外,齐王的性情上也像极了他,可能会更疯狂。更偏执。” “诛杀严官,清流?”姜氏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刚登基,不至于吧。齐王以前看着也不是太残暴的人。” “龙有逆鳞,碰之必死。能否认回儿子就是他的逆鳞,太上皇眼里有江山社稷,在新帝眼里江山远没儿子重要。” 阿九捏着金印,“再不愿意,我也只能接下金印。天养是爹的女婿,又算是他外甥,同皇家和沐家牵扯太深,爹已经失了清流的资格,专心教书就是。” 姜氏不忍的叹息,“兜兜转转,你和天养除了亲兄妹之外,血缘怕是最近的。” 两代表兄妹成亲,阿九心里别扭得不行,“造化弄人。” 正常情况下阿九怎么可能会嫁他, 正因为赢天养扭曲的人生才造就了这桩姻缘,阿九此时已经离不开他了。 她在心中已经定下了这辈子不要孩子的打算,血缘近成这样,生下健康孩子的概率太低了,她不敢赌,可想到他纳妾生子又很难受,就算是为生下继承人,阿九也忍不了。 “陆家人交昭华郡主处置,阿九你最好别插手。”姜氏主动转移让人感伤的话题,“怀王和莫昕岚,你是避不开的,关在天牢的莫昕岚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我派人去看过她,仿佛她有一肚子话要说。” “她同莫昕卿不一样,怀王犯的错说起来可大可小,莫昕岚是个糊涂的。”姜氏轻声劝道;“最好饶他们一命,彰显陛下的宽容,也能堵上宗室的嘴。” 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靠在松软的垫子,阿九疲倦得渐渐合上眼睑,这段日子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母亲看着,父亲总不至于愚蠢的撞上新帝的枪口上去。 阿九根本懒得关心莫昕岚和莫昕卿的死活。 姜氏为阿九拉高被子,心疼的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颊,对旁人来说荣华富贵是享受,阿九是真的不喜欢,她本想让阿九过简单快乐的日子,谁知女婿身上的秘密终于真相大白,麻烦却越来越多。 女婿对女儿是真真的好,可距姜氏原本的愿望却越发远了。 齐王入住乾清宫,内阁六部重臣齐聚,姜首辅把圈定的年号呈上去。齐王百般聊赖的翻看一遍,“都差不多嘛,昭和,昭佑。熙和,瑞泰……” 他实在看不出那个更好,“要不等天养回来再说?” 这事也得等虞侯定? 朝臣们齐齐摇头,姜首辅主动道:“臣以为还是尽早定下来为好,登基大典时候也好昭告天下改元了。” “天养在大典前能赶回来。他已经在路上了,你们都不晓得我儿子行军一向快如风。” “陛下看昭佑如何?” 姜首辅近前一步,低声道:“定下年号也好商量其余的事儿,比如虞侯。” “昭佑帝?不够气势。”齐王想了想说道:“帝国以武立国,我虽然赶不上父皇文韬武略,但多年戍边也算为帝国尽忠职守,不如年号定为昭武。” 武将功勋纷纷称赞,文臣们着实不自在,两代帝王都尚武,以武昭告天下。岂不是文臣得被武将压着,可以想见赢天养也是一个更重视武功的人。 皇帝太强势,姜首辅又给文臣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文臣们只能点头称是,“陛下圣明。” 从此刻起,帝国第二代皇帝正式定下昭武为年号,昭武帝诞生了。 次辅上前讲述帝都的状况,以及登基大典的进程,昭武皇帝心不在焉的听着一会,眼见朝臣们一个个拿琐事烦自己。开口道:“为君分忧是你们的本分,朕只想解决一件事,朕的儿子天养怎么名声言顺的册为太子。” 这么大的狗血怎么掩盖?文武朝臣,勋贵宗室像是便秘一般。 “说话。都给朕说话,方才你们不都说得挺好听?这会儿都哑巴了?” 昭武帝越是催促,朝臣越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莫非虞侯不打算认您?您只有虞侯一子,他不做太子谁做?虞侯一向孝顺陛下,定然不会让您伤心失望。” “你说错了, 朕那儿子倔强得很。” 昭武帝把太上皇的起居注扔给大臣们。“他总说逆贼的话不足为信,只想做朕的义子,起居注上记载的明明白白,朕也说了当初是朕赴约的,他总说还有另外的可能。陆江恨昭华一直设套算计,怎么可能不弥补漏洞?何况父皇都承认了,朕不知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看他的模样,三分像我,三分像姑父,剩下得是老天爷精雕细琢出来的,他身上云集了赢沐两家的精华,除了我,谁生得出他?” “皇上虞侯是不认您,还是不肯做太子?” “这有区别吗?朕就他一个儿子, 太子除了他之外,谁都不配做。” 昭武帝蹬了一眼朝臣,一点不理解自己的心思。 区别大了好吗? “陛下正是壮年,多选女子入宫侍奉,应该还可以……”他们不愿意未来的皇帝有着狗血的身世。 不仅昭武帝父子丢脸,大臣们也难逃后世史学家的批判。帝王不明,臣亦有错。 “住嘴!” 昭武帝直接将砚台砸向说话的礼部尚书,同抱有此心的朝臣对视了好久,低沉的说道;“朕已经不能再有子嗣了。” 对此早有猜测,不信得人居多,毕竟打听到曾经的齐王是可以行房的,能行房就证明有能力再有儿子。 听昭武帝亲口证明,朝臣心里颇不是滋味,不敢再看向昭武帝,坦言相告无法有子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很痛苦。 姜首辅默默叹息一声,自己这些同僚想死也别在天养还没回京之时,昭武帝暴躁起来可不管大局的。 “陛下,臣以为欲证虞侯为陛下亲子,必册昭华郡主为后。” 说话得是吏部尚书,此人同长公主有些关系,“当日陆江谋逆,昭华郡主已同他恩断义绝,他们的婚姻自然解除做不得数。陛下同昭华郡主青梅竹马,后有陆江离间才没能定下白首之盟,然缘分天定,陛下同郡主之情老天都拆散不得。” 昭武帝深思一会,“你的意思是想认亲儿子,得先给儿子找个娘!是吗?” “陛下英明,虞侯总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然外面的议论纷纷,不如就此册后,女子和离再嫁不违礼数。郡主一心在陛下身上,当年同陆江也不过是假夫妻,因此陆江才怀恨在心,设计陛下和郡主,更发狂得换子泄愤。” 这么说总比暴露,掉包,毁太上皇名声显得体面一些。 “臣以为压是压不住的,不如尽量让陛下和昭华郡主显得情分难了,虞侯是父母钟爱重视的儿子,只因逆臣陆江无耻才让虞侯受尽折磨苦难。尽量淡化郡主对虞侯当日的误解,其实虞侯能有今日,郡主也手下留情了。” 亲近长公主和沐家的大臣纷纷赞同的点头。 昭武帝摸着下颚思考一阵,“册谁为皇后无所谓,我对昭华并非全然无情,就算不是男女之情,总有一份表兄妹之谊,这些年朕对女子,对情爱看得很淡,只是朕怕弄巧成拙,天养对昭华……哎,心结很深,没那么容易解开。册她为后,弄不好天养直接领着阿九离开朕。” “除了郡主外,陛下总不能再给虞侯找个生母,否则更难说清楚了。” “……” 昭武帝也不由得点头,昭华和天养心结难解,母子关系更难割裂。 “册后暂且不成。”姜首辅开口了,“吏部尚书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虞侯能否认同更为关键,昭华郡主总同陛下有过一段,先封妃,慢慢晋也能缓和昭华郡主再嫁引起的不良影响。” “左右朕后宫也没什么人,封妃也不会有人压在昭华头上。” 昭武皇帝更重视姜首辅的意见,“朕把金印给了阿九,朕有没有后妃,后宫的事情都交给她的,朕了解昭华,她不会介意阿九掌宫,她以后恐怕只有一个念头,报复陆家,认回天养。” 姜首辅继续说道:“臣以为先定下虞侯和陛下的父子名分为好,冒然册虞侯为太子,虞侯未必领陛下的情。” “是啊, 这也是朕为难的地方。” “登基大典后必然告祖宗太庙,祭拜天地,到时陛下直接下旨册……” “册天养为太子?”昭武帝眼睛一亮。 “不,是封王。”姜首辅摇摇头,“单以虞侯的功劳足以封王。” “封王没用!” “虞侯晋位为齐王,还没用吗?明面上封王,实际圣旨上可写承爵为齐王。” 姜首辅为算计外孙女婿而有点脸红,总不能看着昭武帝为认儿子江山都顾了,况且没有人比赢沐更适合人选,“您以前是齐王,天养承爵合乎天理人情,今日他承爵齐王,将来可晋位太子,辅佐陛下,安抚黎民。” “姜还是老得辣,姜首辅说得好,有你这只老狐狸,不怕天养不就范。” 昭武帝畅快的大笑,“承爵齐王,好,太好了!” 姜首辅扶额,讪讪的躬身行礼,“陛下谬赞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再争 昭武帝解决如何认儿子的难事,龙心大悦,留下姜首辅一起痛饮,丝毫不管后宫琐事。 大多能上台面的总管太监,司礼监,御马监太监都随神武帝出行几乎都折在陆江谋逆上。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正逢新帝登基,以往被几大名太监压制的宦官们为能亲近昭武帝争得很厉害。 内廷的纷争,姜首辅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昭武帝戍边多年,一向不喜宦官太监,对这群阉人极度的反感不信任,大手一挥:“谁去做首领太监,秉笔,掌印太监都让阿九定,你们别来烦朕。” “陛下……”姜首辅吓得差一点把手中的酒杯扔地上,美酒洒出了大半湿了衣袖,昭武帝是诚心,还是故意试探? 要知道这几个关键的位置可都得是皇上最信任的太监担任。 “朕相信阿九和天养,况且朕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昭武帝一脸的苦涩,“这身龙袍穿得难受极了,我就是给天养占着位置的,等过几年,天养有了儿子,朕就退位逍遥去。” “陛下不能这么说,太上皇英明神武,他在诸多皇子中选了您,托付江山社稷,您就是最适合的,如今江南动乱,逆贼陆江挟持太上皇占据东辽故地,正是陛下大展宏图,迎回太上皇,惩治参与谋逆的废太子之时。” 昭武帝若有所思,深沉的眸子望着姜首辅,随意问道:“我听说京城里有一句谚语,生子当如天养,是不是?” 姜首辅不敢再坐着了,起身请罪却被昭武帝扶住胳膊。不让他下跪,昭武帝一身力气功夫,他不让跪,姜首辅就是累死也跪不下去,“是,帝都在说,不过那是因为百姓不知陛下的功绩。” 父为子纲。儿子光芒完全掩盖父亲。在寻常人家还好,若是落在皇室,绝非好事。 “哈哈。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原来镇定的首辅也有个怕啊。” 姜首辅腼腆的低头,怎能不怕?赢天养用环环相扣的计谋逼反陆江。把机会不大的齐王推上皇位,而且身份曝光后。他必然会得到沐家全力支持,姜首辅又是外朝的第一人。 赢天养掌握的权势人脉足以颠覆皇位。 昭武帝灌了一口酒,“也难怪你多想,你们这群人就是爱想东想西。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只会以子为荣。” “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骄傲,多疼天养。”昭武帝长叹。目色复杂:“朕对天养有愧,养在身边十多年。愣是不知他就是我亲生儿子。我赶不上父皇,他见到天养后就说眼熟,你们都以为眼熟因姑父,其实是因为我!” “回想以前在边关,他风里来,火里去,最危险的事都是他做的,十岁就上了疆场拼杀,练武习文,一天只睡一个时辰。看他受得磨难,我是做不到。” “父皇其实更想把皇位给他。” “陛下……” “你不必说了,朕有自知之明,不是治国之君。”昭武帝拍着龙椅扶手,一脸的骄傲,“朕可以吃喝玩乐,做个最随心所欲的帝王,因为朕有个好儿子,前朝那些为国事累死,顾全大局的皇帝尽管羡慕去。” “天养就是再能干,也许朝臣辅佐。朕不想他累坏了自个儿,朕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看到你的辞呈。帝国离不开你姜首辅,你的才华能力在天养主政才能完全施展。” 姜首辅听得热泪盈眶,臣子求得便是这份信任,“陛下,臣愿意效命。” 昭武帝拍了拍姜首辅的胳膊,“好好辅佐天养,圆一段千古君臣佳话。” “遵命。”姜首辅打消了致仕避嫌的念头。 从姜首辅起,昭武帝召见了好些个朝廷重臣,亦有几个官位不是很高的年轻官员,这些人从皇宫出来时眼圈都是红的,无比热情的投入到本职工作中,一腔赤诚得打算辅佐齐王赢沐大干一场,缔造名垂青史的盛世。 昭武帝心中有数哪些人是儿子所倚重的能臣干将,儿子离不开他们的辅佐,一番话未必能让他们效死命,起码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来人,备马。” “奴婢这就去。” 一名面白清瘦太监紧跟着昭武帝,他姓马,是当初神武帝最信任的总领太监马公公的义子。 因这层关系,他才被阿九挑选出来做了乾清宫的总领太监,侍奉昭武帝,操持乾清宫的一切俗物。 马公公随太上皇陷入逆贼手中,他收下的干儿子们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阿九却把他们都提拔起来,权势比干爹马公公在时更胜一筹。 他们感恩图报,总是给阿九传消息,哪怕阿九根本不想知道昭武帝的动向。 比如昭武帝去了长公主别院的消息,还没等昭武帝出宫,阿九就知道了。 “告诉他们,他们是陛下的奴才。” 阿九翻看着后宫的花名册,眼睛没抬,“以后谁再给我传消息过来,我请陛下撤了他们。” “是,夫人。” 随侍在旁的宫女一大群,每一个出入的宫女,尚宫对阿九都是毕恭毕敬的。 可阿九宁愿不要这份恭敬,她在皇宫里主持大局整整两日了,皇后真不是个好工作。 昭武帝很快稳定前朝,后宫的事儿繁琐到能逼疯阿九。 先不说皇后该如何处置,就是神武帝填满整个后宫的美人该怎么安排就让阿九挠破脑袋。 厚厚的一叠花名册证明了一点,神武帝的好色名不虚传。 有妃位,嫔位的宫妃大多年岁较大,早已经失宠,阿九向昭武帝建议,凡是名下有子的宫妃,可有儿子接出宫去。颐养天年。 因此需要阿九安置的高阶宫妃不多,偶有几个无子年轻的宫妃,阿九让她们在西宫荣养。 最难处置得是正值妙龄,名分低微的美人,而这些人是大多数。 当然供给她们的花销也很大,阿九觉得宫中还没弄得入不敷出,神武帝和皇后已经很厉害了。 阿九挺佩服皇后的。不仅心胸宽广不吃醋。连统筹分派银子上也很出色。 不过,阿九绝不可能把这群美人留在后宫中,毕竟昭武帝当年曾做过同太上皇抢女人的事儿。而且白白养着她们,不仅耗费银子,阿九不愿意看到她们老死宫中,枯耗青春。 神武帝尚未碰过的美人能返乡间。召幸过得美人最难处置。 成了皇上的女人很难再嫁了,不过阿九不想墨守成规送她们出家。去寺庙一样空耗青春岁月。 以天下美人供皇帝一人选择实在是不和阿九的心思。 既然昭武帝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她就要做出个样子来,起码减少采选美人的数目。 趁着昭武帝不在意美色,不如为选美设个限制。也可以规范以后君主再出现像神武帝一样好色的君王。 熬了整整一夜,阿九写了一封选美规划呈给昭武帝,除了阐述选美的流程和数量。年限外,建议放后宫所有三十以下不曾生育皇子公主的美人出宫返乡。 既然昭武帝能封和离的昭华郡主做贵妃。自然也不会组织出宫的女人再嫁。 昭武帝一边看一边笑,送去内阁明发天下,并依照阿九的建议把选美规划弄成了律法补充条款之一,并在记录在宗人府诸多卷宗之中。 这也算是皇室的祖训之一。 朝臣们对记入律法不置可否,认为小题大做了。他们并不相信律法可以约束皇上,其实阿九也不相信,毕竟自己身处皇权高于法律的时代。 想要让法律高于一切,不开民智,没有革命,绝对做不到。 阿九不是反封建的斗士,她也做不来改变帝国的政体,改变早已经深入人心的律法体系。 她只能做到慢慢影响,先立出来个规矩,总好过整日里什么都不做。 “长公主殿下请夫人去一趟。” 这已经是长公主第十次让人传信了,阿九以繁忙为由一次也没去,眼见着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阿九再难推脱开。 她不去,长公主许是会亲自过来,在皇宫里人多眼杂,万一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阿九再是不愿也得乘坐马车去京郊的庄子上拜见长公主。 到了目的地,清瘦俊逸的安国公站在门口,在他身边侍立着含笑洒脱的沐焱宇。 沐焱宇出现让阿九大吃一惊,欢喜的迎上去,“沐师兄。” 比在帝都时,沐焱宇不仅身量长高不少,气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他是清高而傲慢的,此时古铜色俊脸挂着使人亲近的笑容,温润如玉,君子风范。 “小师妹。”沐焱宇笑若暖阳,“见小师妹一切安好,在塞外和宫中展露才华,我很是高兴。” 这才是他曾经钟情的女子。 “没小师妹和天养师兄警觉,沐家的名声得毁于一旦,再难翻身。”沐焱宇拱手谢过,仪态潇洒,真诚,“多谢小师妹救了我父亲一命。” “换了毒药得不是我。” “我知道是天养师兄。” 沐焱宇避开亲戚关系,单以师兄相称,“天养师兄若不疼不在意小师妹,他不会关心我父亲的死活。” “沐师兄何时回京的?” 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得矜持,有了一分明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一代俊杰,有师兄在,难怪京城稳如泰山,调兵迅速,镇守住各个回京的要塞。” “总不能让天养师兄专美于前,好赖我曾同他齐名。” 沐焱宇笑容渐渐隐去,“我不如天养师兄多以,当初我留在帝都,更赶不上他了。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才为君子立世之道。” “沐师兄有大儒的资质,将来沐家许是会出一位儒学的圣人呢。” “不敢当,不敢当。” 虽然嘴上谦虚,沐焱宇目光坚定,游历多年,并没消磨他好胜争强的心思,在治国权谋上是比不上赢天养,但在儒学上,他自信能闯出一番名堂。 “几千年来王朝更迭,称帝得亦有好几百,大儒圣人寥寥无几,真正名传青史得不是显赫一时的帝王,而是大儒圣人。” 阿九俏皮得向沐焱宇眨了眨眼睛,“以后沐师兄名声会很响亮,沐家会因您而荣耀千古。想来开山王殿下也会觉得欣慰的。” 可不是欣慰嘛,他造就了一统天下的帝国,子孙中出了大儒圣人,谁能同他比? “祖母再客厅。”沐焱宇挠了挠额头,低声道:“这次事对祖母打击尤其大,姑姑身体还没完全好转,昨日皇上又同她说了一番话,祖母拿不定主意,小师妹,一切小心。” 选定了要走的道路,沐焱宇就不会过多理会沐家和天养师兄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可以帮着沐家稳定帝都局势,但他的心已经跳出了条条框框,追求大道。 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着潇洒的离去,可恶! “安国公。” “母亲我劝不住,说不动。”安国公状似病弱的咳嗽了两声,“家里还是母亲说得算。” “您总的提醒我一句长公主想要怎样?她有何拿不定主意的事儿?” “自然是你丈夫,赢沐!” “我爹不是过得好好的,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没让陆江得逞,已经是老天厚爱了,她颐养天年不好吗?” “在门口念叨,不如进来当面同我说。” 客厅里传来长公主的声音,阿九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见过长公主。” 安国公琢磨了片刻,关上门同儿子沐焱宇一样,怀着对阿九的歉意悄然离开。 长公主看向阿九的目光中有欣慰,有得意,亦有几分涩然,“坐下说。” “我还是站着好。”阿九勉强一笑,“省得话不对,惹恼了您。” “随你。”长公主同阿九交锋多次,明白阿九的倔强,直言:“昨日皇上来了一趟,说是封昭华为贵妃。” “您是不满意郡主的贵妃名分?” 阿九冷淡的回道:“我想郡主不会在意这些的。” “为何不能是皇后?他若是嫌弃昭华,何必让昭华入宫?我和王爷的女儿却只能做个贵妃,皇上让我让沐家颜面何存?” “殿下怕是只为自己考虑吧,您若为儿孙考虑,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阿九心中窝火,语气自然不怎么好:“颜面?最损失颜面得不是您,也不是昭华郡主,而是我丈夫,明明他可以成为坦荡的名臣,以战功封王,可现在他却进退艰难,备受世人非议。其实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昭华郡主的亲生儿子。” “您心疼郡主名分上委屈,也好办,一会我向陛下说,给侯爷另寻个娘。左右外面传言极多,再多一条也无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幕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阿九当面责怪过长公主好几次,这次对长公主的打击有其大。 最近一连串的波折打击使得长公主心力憔悴,长公主面色一瞬通红,一瞬煞白,眉间尽显倦怠苦闷之色。 阿九气呼呼的直接坐在椅子上,跟固执的长公主就不能客气,更不能心疼可怜她。 “我不知您怎么想的,这些年您已经足够风光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有时太上皇都让着您。皇上登基自然施政同太上皇不一样。他虽然敬重您,未必会像太上皇容忍善待您。” “他还敢责怪我?!”长公主已经得到昭武帝保证,晋封她为大长公主。“在诸多皇子王爷中,当今同我最是亲近,当年也是我把他从皇兄手中救出来的。” 见阿九沉默,长公主继续为自己和沐家表功:“不是我同焱宇,你以为单凭你外公就能稳住京城?你以为不是我下令,皇上和天养能通过大同等要塞直达京城?是,太子参与谋逆没资格登上帝位,随行的皇子多控制在天养手中,你们别忘了,帝都还有皇子,若我拥护其中一个,未必没有一争的可能。” “呵呵。”阿九的笑声中有股说不出的嘲讽。 “你笑什么!”长公主怒目而视,“正因为天养是昭华和老四亲生儿子,我沐家才改为支持他。皇上却打算只封昭华为贵妃,他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沐家?” 阿九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悠然欣赏着茶盏的纹路,长公主用得物品都是极好的,这套茶盏应该是官窑的顶级制品了。 “我不是来请你喝茶的。” 阿九听闻挑起眉梢。斜睨了一眼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很大侮辱的长公主,笑盈盈的反问:“您想开战吗?” “……开战?”长公主被阿九吓了一跳,随后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威胁,甩手怒道:“开战?同沐家开战?你想让帝国分裂,让逆贼陆江得逞?我看你在塞外和帝都的行事有章有法,这回儿怎么糊涂了?” “皇上唯一的子嗣赢沐身上流着沐家的血!” 这是长公主的底牌之一,无论昭华曾经对亲生儿子做过什么。在以孝道治国的帝国。赢沐都不能对生母下狠手。 “实话告诉你,若没陆江让换子真相大白,沐家如今上上下下只怕都做了阶下囚。您以为虞侯不留后手防着沐家在京畿重地的势力?他九十九步都计算到了。殿下您一直支持废太子,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正因为虞侯身世,长公主才立刻转而支持了齐王,以前沐家的势力大多都投在太子身上。 “您最该庆幸得是。不管虞侯承认与否,他身上都有昭华郡主的血。他的确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将来也八成的可能承接帝位。这是他再不愿意也无法推脱的责任,太上皇相信帝国交给他会变得更好。” 长公主面色渐缓,方才被阿九吓得不轻,听得出赢沐还是顾忌着沐家的。就连强势的长公主也得承认。沐家不是虞侯的对手,他有可能毁了沐家。 阿九话风一转,“您别太放心了。历史上多少帝王对外戚下手是最恨的,其中不乏支持他登基的外祖一脉。虞侯有今日的成就。没受沐家一丝一耗的恩惠,生母昭华郡主和您给他得只有痛苦。他极有主见,霸道惯了,连陛下都约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殿下觉得他会在意早已舍弃的生母的一族?” “您再错误的坚持下去,虞侯是最高兴的。”阿九眸子闪过一丝惋惜,“他不必对沐家手下留情,不必在意同郡主的关系。您让郡主在塞外最后的搏杀毫无意义,也将亲手斩断沐家的生机。” 长公主面容惨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你……他不怕帝国……” “他曾经以阎王为名,又逼着逆贼逃回东辽故地,您还以为他会以苍生为念,为稳固江山而委屈自个儿?说句大实话,就算天下大乱,他也有能力重新一统,到时候更没谁能威胁他,他也更能随心所欲。” “他从来就没想过做像沐王爷一样的英雄,奸雄之路才是最适合他的。” 长公主目光惊骇,喃喃的说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天下安危,他心机太深,天赋太高,一旦为祸天下,谁能制住他?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好好的帝国断送在他手上。” “属于殿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阿九较为残忍的揭露事实,“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您再执迷不悟下去,不仅您落不下好,您所珍视的东西也会毁于一旦。” “你……”长公主食指指着阿九,“你敢奚落我,好啊,倒要看看你们能奈何我!” 客厅的门开了,风伴着花香卷进来,门口的青砖上印着一道消瘦的影子,“母亲。” “昭华。”长公主忍不住道:“你怎能下地?快回去歇着。” 昭华郡主虽然挺了过来,身体垮了大半,脸庞苍白,双颊凹陷,再不负当年的明艳,消瘦的身体靠着健壮的嬷嬷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听说阿九来了,我过来看看她。” “你先回去,一会我让阿九过去陪你。” “娘。”昭华郡主摇摇头,“您别骗我了,咱们何时能勉强阿九做不愿意做得事儿。我若不来,阿九绝不会踏入我房门半步,何况您方才又同阿九吵了起来,她更有理由拂袖而去。” “对吧,阿九。” 说了一大段话后,昭华郡主气喘吁吁,额头汗水淋淋,简单的几句话对她的负担很重。 阿九最不愿意面对得就是昭华郡主,恨同怜悯,还是恨更占上风些。 以前怨恨她歹毒的对待赢天养。如今却恨她让赢天养陷入这样不尴不尬的地步,恨她毫无知觉的被陆江骗了一辈子酿成了今日的悲剧。 长公主只能命令仆从搬来软榻,扶着昭华郡主躺靠着软垫子,“你同老四的情分不是一日两日,你别听阿九胡说,我定要让皇上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你受了这些年的委屈,我决不能眼看着你再委屈了。” “您该去找陆江为郡主报仇。而不是同我说。逼迫陛下。”阿九低垂着眼睑,“郡主风光这些年,在陆家一言九鼎。陆江对她爱护有加,陆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郡主得儿子孝顺。我着实看不出她哪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残忍的真相,陆江无法欺骗昭华郡主一辈子。她堪称人生大赢家! 昭华郡主握住长公主的手,阻止母亲开口,唇边含笑却透着彻骨的凄惨:“如你所言,我的确享尽了荣华富贵。一梦三十年,阿九,我分不清楚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昭华郡主眸子睁得大大的,流泪仿佛不受她控制。长公主心疼的抱住她,眼眶湿润,心如刀割,看着阿九的目光中带了一分祈求。 阿九由始自终没有抬头。 狠心的丫头,长公主在心里骂着阿九,“昭华,一切都过去了,天养不会不认你。” “他认我?”昭华笑得比哭还显得凄凉,声音低沉压抑,“我怎有脸去做他生母!我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母爱,我唯一能做得就是不再为难他。” “昭华。” “母亲,我为贵妃已经很好很好了,陛下不嫌弃我腌臜,残破的身子,我已经很感激他了。皇后……我想都没想过,更不会去侮辱陛下。” 昭华抚了长公主银白的发鬓,“陛下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是当年的柳姬,他只把我当做玩伴,表妹。” 长公主心疼的泪洒衣襟,造孽啊,“你二哥不认我,你三哥埋怨我,长子又是个没本事拿不起事的,如今你也……不幸痛苦,我明明答应过你们父亲要让你们一世荣耀幸福。” “别哭了,娘,我没怪您,一切的后果都是因我太偏执,我不喜欢庶子没有错,恨为陆江生子的情敌也没错,可我不该把气出在无辜的庶子身上。陆江和陆老太婆几次挑拨,倘若我把心思方正,不强压着天养,他也不会不认我,恨我。” 只要一想到儿子受得苦,遭受的虐待,她心似被凌迟了一样,疼已经麻木了,但那份让人窒息的痛觉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 阿九抬眼看去,昭华郡主虽是病弱,但双眸宛若洗尽繁华般清澈,她终于醒悟了,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的重,沉重到能逼疯正常人。 不过醒悟了的昭华郡主会让他们夫妻的日子好过不少。 “我感激老天,感谢柳姬,要不然我怎么还能活下去?”昭华郡主对阿九说道:“你回去承秉陛下,昭华谢主隆恩。” 再一次按住长公主的胳膊,昭华低声道:“娘,齐王已经是皇上了,他善待沐家是念着旧情,我们只能感激。” “你不必进宫,只管在府里陪着我。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理会,把沐家的一切交出去,我不信陛下还能灭了我们娘俩不成。” “陪着母亲,我倒是逍遥自在,天养怎么办?”昭华郡主微微皱眉,“我亏欠他得这辈子都还不清,再让他做个母不详的孽子,我死都不闭不上眼睛。” “阿九不是说他能再找一个娘?”长公主冷哼,“人家本事大着呢,用不上你操心。” “皇上可以做到给天养找个娘,可我好自私,虽然对不住他,依然不想他随便认在别人名下。他那么出众,那么让人骄傲,我对儿子得所有要求他都达到了,甚至比我奢望得还好,我……舍不得他。” 昭华郡主因说了太多话,咳嗽了许久,连着喝了半盏的清喉润肺雪梨汤才好转了一些,“在娘身边,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只有进宫,才有可能时不时的看看他。娘,我求您,别拦着我。” 长公主嘴唇一张一合,痛苦的扶额,谦卑的昭华郡主哪像是自己的女儿? “您再固执下去,身边儿女都会远离的。”阿九轻声说道:“父母也不能勉强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您总是霸道得逼着他们走您选定好的路,可您选择,说实话真不怎么高明。” 长公主似受了重锤一般摇晃了两下,迷茫的问道:“都是我得错?” “昭华郡主他们的人生还长,讨论谁得错更大,不如过好以后的日子,还望长公主殿下能吸取教训,别再摆布安排儿孙们的人生了。” 阿九算是为沐焱宇求情,毕竟沐焱宇今生的追求肯定不会合乎长公主的心意,“沐家子孙的悲剧已经足够了,您别再造就新得悲剧。” “还请郡主好生调养身体,陛下会在三月后行册妃大典,陛下曾说过,不会让任何女子压在郡主头上,后宫后位虚悬,您是唯一的妃嫔。” 长公主着实有些郁闷,这话怎么不早说?虽然名分上吃了点亏,以后昭华完全有可能晋为皇后。 阿九这丫头是故意让她着急上火? “你说天养还有可能……”昭华看着走出门的阿九,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确认,满怀希望奇迹的发生,“认我吗?” 阿九背对着昭华郡主,停顿了好一会,“您最好先想着向陆家复仇。” 陆家那群人不是已经落网了吗?给昭华郡主找点事做,也省得她想东想西,“罪魁祸首,您不必手下留情,不知情的人……最好依照律法发落。” 陆江谋反,犯得是诛杀九族的大罪,按照律法陆家得满门抄斩,不过太上皇还在陆江手上,昭武帝不会斩杀陆家人。 不过,对陆家人来说死反倒是最痛快的,活着指不定怎么受罪呢。 昭武帝在天坛祭拜天地,宣告天下他为帝国第二代帝王,同时宣读了讨伐陆江逆贼迎回太上皇的檄文。 在朝臣簇拥下去太庙祭拜祖宗,满朝文武,勋贵宗室,以及富绅百姓代表齐齐匍匐在太庙的青砖地上,静候昭武帝颁布旨意。 昭武帝目光肃穆,“天养,上前来。” “遵旨。”赢天养从朝臣最前列起身,几步走到昭武帝身前,单膝跪地:“臣在。” 真不中听!臣,臣个头! 昭武帝幽怨目光一闪而过,正龙冠和龙袍,展开怀揣了许久的圣旨,“皇子赢沐人品贵重,战功赫赫,秉承列祖列宗遗训,尊太上皇旨意,命其继承齐王爵,钦此。” “皇上……”赢天养可不是好糊弄的,顷刻就想明白其中的猫腻。 “你若不肯接旨,咱们就这么僵着。”昭武帝把圣旨递过去,低眼看着儿子惊讶的样子,嘴角勾起:“你看着办吧,记得叫我爹!” 赢天养总不能拂袖而去,把一直疼自己的父亲扔在太庙,让昭武帝第一份圣旨就成天下的笑柄,谁给皇上出得主意,真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昭武帝极有耐心,百官众人纷纷抬头悄悄的注视着赢天养,不少人眼里隐含着羡慕嫉妒,给太子都不做,这是什么状况,只恨自己妈不是昭武帝的女人。 “……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若是册太子,他绝对会跑,不会应下,承齐王爵没逼到他的底线,总有脱身的希望,穷尽天下,他也要让昭武帝再有亲生儿子。 ps男主和昭华之间也就这样了,以男主的个性永远不可能亲近昭华,也不大可能原谅她。没洗白昭华的意思,只是这个结果比较符合人设,昭华太过偏激,太在意去做个好母亲,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谋身 昭武帝爽朗畅快的笑声在太庙回响,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得意,骄傲,以及欣慰。 猛然转身,昭武帝撩起皇袍厚重的衣摆,直挺挺向东辽故地方向跪了下去,太庙祭祀的祖宗灵位大多不知从哪请回来的,有些话只能同太上皇说。 “父皇,儿子认回了天养,您也很高兴吧。” “儿子一定会把您接回来的。” “我让父皇失望了一辈子,然我的儿子不会让您再失望了。” 昭武帝碎碎的念着,同太上皇的恩怨一时难以说清,有了亲儿子后,他早已忘记对父亲的怨恨。 新晋齐王赢天养跪在昭武帝身后,有心劝说又不忍揭穿真相,太上皇陷入昏迷,生还希望渺茫。 已经有人建议拿陆家家眷去换太上皇,然陆江狮子大开口,要求很高,齐王赢天养根本不可能答应那些过分的要求。 昭武帝名正言顺登基称帝,太上皇的作用已不大。 一线天阻击陆江已经是赢天养为营救太上皇做得最大努力了,他对太上皇不是没愧疚和感激,然帝国如今并不需要一个活祖宗! 他十六岁回京入锦衣卫,为义父铺路,为自己报仇,他走得就是枭雄权臣之路,节操已碎,利益权利至上。 倘若他优柔寡断,重情重义也活不到今日。 所有腌臜,龌龊勾当都是他做到的,力保义父昭武帝形象光明磊落,做有为的明君。 昭武帝圣驾从太庙返回皇宫,本想同齐王赢天养同乘,但见天养指了指马车,昭武帝会心一笑,独自一人乘坐銮驾。 赢天养一闪身钻进了马车里,解开厚重的盔甲,除去刻虎的头盔,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阿九抱进怀里。深深嗅了淡淡的花香,手掌下肌肤柔软细腻,不由得心一荡,“没我看着。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阿九靠在他怀里,“药是吃了,不过最近好忙,好累。” 刚回京就赶上登基大典,他只来得及在军营中洗漱一番。命手下人套了马车把阿九从皇宫中接出来。 “皇上说过不立后,除了贵妃外,不册妃嫔,原先伺候过他的姬妾放走了大半,接进宫得只有两三个,草草的封了美人随意塞进了后宫。” 阿九脸上难掩倦怠,指了指自己眼睑,“宫里一摊子事儿,皇后……几次三番的寻死,太上皇留下的嫔妃美人一时难以处置。你看,我都熬出黑眼圈了。” 疼惜的吻落在阿九的眼睑上,“我会同他说尽快接贵妃入宫。” “只怕皇上不会同意,贵妃身体还没复原,前两日我去看过,她元气大伤,病弱得很。” “她们又为难你了?”赢天养轻轻的吻着阿九,目光却闪过一道锋芒。 阿九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为难我?到了此时贵妃还无法大彻大悟。我到要怀疑她是不是沐王爷的女儿。” 赢天养惩罚一般狠狠吻上阿九的嘴唇,碾压,辗转,轻咬。直到唇舌纠缠,阿九几乎窒息,他才抬头,拇指抚上红肿的唇瓣,沙哑的说道:“你更想说,她再蠢下去。怀疑她不是我生母。” 阿九直接将脸埋入他胸口,搭在他腰间的手狠狠拧了一把,讨厌的家伙! 低沉笑声让他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我不介意提起她,你我之间不需要小心翼翼。” 阿九抬头仔细端详着,还是一样的俊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父皇让我承齐王爵,我便想通了,结果已经注定,我再挣扎再否认,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做戏而已。”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放下一切,坦然面对着自己的狗血身世,“明日我会去拜见大长公主殿下,以及即将进宫主持大局的贵妃娘娘。” “怎么?你不舍得放下宫务?”赢天养的手指戳着阿九长大小嘴,双眸满满的宠溺,“累着你,我心疼。” 那些腌臜,得罪人的事就让昭华郡主去做好了,比如对皇后,以及宗室命妇的处置敲打。 每次新帝登基后宫总会爆出一堆的丑事,他怎么舍得阿九深陷其中呢。 “你会放过沐家吧。” 阿九想得比较深,“安国公不是有野心的人,沐师兄又准备走大儒立说正道,大长公主年岁已高,现在也只是强撑着而已,沐家远没有太上皇时尾大不掉。就算贵妃入宫,沐家的实力也不会大涨。” 她以前知道赢天养恨不得毁了沐家根基,如今拿不准了,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按说他不该恨沐家了。 “我不准许有危机京畿安稳的事发生,沐家和长公主对朝廷的影响该散了,安分得当过皇亲国戚,勋贵才是沐家唯一的出路。” 而且他们不是认为欠自己的吗? 不趁此机会消除威胁帝都安全的因素,他都对不起身上背得不择手段的奸佞之名。 塞外宫变,长公主协助姜首辅稳定京城时所展现出的实力让早有算计的赢天养震惊。 难怪长公主敢为所欲为,这股势力太过可怕,事后赢天养仔细的推演一番,如果他不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长公主全力支持齐王,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他真有可能纵是有雄兵十万也打不到帝都,当然他可以带兵转战江南或是其他的地方,想进中枢京畿重地绝对会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以前长公主展示的只是沐王爷留下的冰山一角罢了,有些暗地里的势力只怕长公主都不大明白。 那些深深隐藏在帝国深处的势力资源,只要一个命令就会自动的运转起来。 “沐家子嗣不成材居多,唯一成才的沐焱宇既然另有出路,惊才绝世的沐王爷留下足以颠覆帝国的势力再被沐家所有绝非好事。而且留给只知其一不知全貌的长公主,太可惜了。” 赢天养赞叹道:“善谋者谋百年,为子孙谋得一世安稳,沐王爷几乎都算到了,他算到沐家会在皇位交接上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或是拥立傀儡,或是从龙功臣。沐家必将延续百年荣耀。他不愧是天下绝顶的聪明人,我只能算十年,他可以算到身死后三十年。” “太夸张了,算到死后三十年?你把他当成神了吧。” 阿九已经把赢天养当做妖孽了。从妖孽口中说出更妖孽的存在,老天爷不会这么破坏平衡。 “我们的儿子会得沐王爷真传。”赢天养期望般的低笑:“我们会生出一个像他一样聪明绝顶的儿子!” 阿九不忍在此时泼凉水,生出天才的可能太低了,“不聪明就不是你儿子了?” “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太太平平,健健康康的。同正常人一般无二,我就满足了。” 赢天养想到太注重血统纯洁,近亲联姻生出来得不都是天才,晓得阿九的担心,“有我在,儿子就是寻常人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只是在他心里还隐隐盼着能有天才能干的儿子,如此他才可放心得把一切交给儿子,从而带阿九去游览山河美景,享受舒适的日子。 他已经想到子嗣不会太多,暗暗的安慰过自己儿子不需要多。争气能干的一个足以。 “如果我生不出呢?”阿九盯着赢天养的眼睛,唇边苦笑,“最后还是忍不住泼冷水,破坏气氛。” 赢天养楞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以前义父不知我是亲子带我极好,培养我,信任我,栽培我,义父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仔细挑上两个顺眼懂事的养在身边仔细教导,不比亲生的差。” 不知以后他会不会反悔,起码阿九被感动了,咕嘟咕嘟得心里冒泡。暖呼呼的,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拿定不生的主意因他一句话而改变。 自嘲的想着,女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爱上男人的女人更是善变。 他没一再强调只要阿九生的或是只要阿九一个,说得再好也不如做的。 特殊的经历。他恨陆江和昭华郡主恨了二十多年,对延续血脉并不看重,而且从小到大只要他拿定主意,别人再反对都影响不到他,哪怕反对那人是昭武帝。 回宫后, 昭武帝宴请重臣勋贵,酒宴上,向齐王隐形太子殿下赢天养敬酒的人尤其得多。 擅长溜须拍马的人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齐王反应淡漠,却把昭武帝乐得手舞足蹈,开怀痛饮。 盘坐在龙椅上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昭武帝仿佛是得了蜂蜜的黑熊一般笑容满面,得意洋洋。 懂得见风使舵的朝臣更是卖力的夸齐王,昭武帝醉眼迷蒙觉得这些人都是忠臣啊,起码懂得让自己开心! 昭武帝正在兴头上,同好不容再见的黑旗军将领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戍边多年的黑旗军将领也在酒宴上,他们高声向昭武帝敬酒,肆意的大笑,这群从边境调回来的骄兵悍将和帝都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差异。 文臣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多有不屑,不过文臣大多掩藏得很好,功勋贵胄们大多对他们嗤之以鼻。 被圈养在帝都好些年,他们早已没了当初军中的锐气,反而更加看不上黑旗军的将领的鄙俗,鲁莽。 赢天养见属下闹得不像话,竟然拿酒坛子做酒杯直接敬昭武帝,起身上前,“胡闹。” 方才还吆五喝六不服管教的悍将一个个似猫一样的老实,纷纷起身,“少将军,我们……我们……” “诸位将军该称他为齐王殿下,少将军不是官职,也不是爵位。”姜首辅出声提醒,“陛下命你承爵,以后您就是帝国的齐王殿下。” 赢天养看了首辅大人一眼,算是找到了给昭武帝出主意的人,碍着阿九不好多言,夺过昭武帝握在手上的酒坛子,“喝多了伤身,我扶着您去歇息。” “齐王,哈哈,齐王好,孝顺。” 昭武帝醉醺醺得被搀扶起来,强壮的身体靠着儿子,胳膊揽着儿子肩膀,脚步凌乱,对拜别恭送自己的大臣笑道:“知道天养是谁不?我儿子,我的亲儿子。” 赢天养小心扶着昭武帝,狠狠得瞪了一眼比猫还乖的悍将们,示意一会再找你们算账。 “小心,您小心点。” 他倒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孝顺昭武帝,而是每次昭武帝喝醉只能他出面收拾残局。 昭武帝力气大,喝醉后尤其不老实,又轻易不让人靠近,发起酒疯来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昭武帝醉得分不清南北,东拉西扯得让赢天养疲于奔命,见实在闹得不像话,直接把皇帝背上,双臂紧紧的固定住昭武帝扭动的身体,赢天养大步向后宫走去。 熟悉这场景的齐王旧部纷纷出了口气, 庆幸的擦了擦额头,“好在有少……不,齐王殿下在,否则你们,我们都得被陛下念叨死,陛下的酒量比以前差了。” “这你都想不到,陛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亲子孝顺,陛下早就想醉喽。” “陛下心满意足,只可怜我等……不知会被齐王怎么罚,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齐王殿下不太生气。” 这群人明显是被赢天养层出不穷的惩罚弄怕了,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没见过的大臣目送赢天养背着昭武帝远去,略有几许感慨,整日听昭武帝炫耀儿子,其实听得挺烦的。 谁还没儿子了?就算赶不上赢天养出色,也不耐烦听昭武帝夸大其词。 齐王心机深沉,权谋无双给他们的印象太深,这样的儿子难免阴沉狡诈,算不上孝子。 今日见齐王对昭武帝,又听黑旗军将领们大谈昭武帝父子的往事,朝臣们明白怕是在孝顺上,自己得儿子也比不过赢天养! 既能助父成龙,又侍父极孝,难怪昭武帝不厌其烦的炫耀儿子。 赢天养亲自安置好昭武帝,走出寝宫的门,听见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皱紧了眉头,“来人,拿下!” “齐王殿下……” 来人万没想到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绝俗明艳的脸庞微微扭曲,撩起淡薄的衣裙跪在地上,如歌如泣:“我有要事禀告殿下,事关重大,只能求祖母让带我进来。” 赢天养嘲讽的一笑,“莫昕卿,你再一次打错了算盘,看来我以前对你太客气了,来人,把她关进天牢,同怀王妃做个邻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逆天 莫昕卿明艳动人脸庞比月光还要白,想要诱惑得人对她不屑一顾,拼死守住的秘密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来她装扮得再好,姿容再绝俗,心机再深,对有些男人根本没用。 就是有男人不吃她这一套。 在皇宫,齐王赢天养的命令有时甚至重要过昭武帝,让莫昕卿出现在此处的宦官一个劲儿得后悔,就算没抬头也能感觉到齐王眼里射出的杀气。 话说莫昕卿身上浑然天成的媚态连宦官内侍都一刻勃起的冲动,尤其再想到莫昕卿的身份……开山王和长公主的孙女,足以让她越发富有魅力,能将这等出身容貌绝俗的人压在身下,哪个男人能拒绝? 宦官内侍原想着讨好齐王,送上门的绝色还能不吃?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看样子齐王不打算善了,怕是连长公主都得不了好。 虽然外面都说齐王赢天养对其齐王妃阿九专宠专一,可不信得人在大多数,就是相信的人也认为赢天养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齐王后,定然会广纳姬妾。 齐王年近三十,却子嗣全无,齐王妃若是贤惠自然会为齐王纳妾延续子嗣。 “殿下,饶命,饶命。” “圣上寝宫重地,你们竟然敢放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进来,还敢求饶?” 赢天养随便挥了挥,跪地求饶的宦官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捂着嘴拽走,莫昕卿双臂被侍卫架住,挣扎尖叫:“事关南陵皇族,齐王你也不在乎吗?我同二姐姐不一样,我是有本事……我……” “怀王妃是分不清大局,却愚蠢得妄图谋算富贵,不知自己几两重。无论她如何犯蠢,起码对至亲还有一分真诚,所以我能留着她。” 赢天养满眼的嘲讽鄙夷,“揭去你身上披着美人皮。你剩下得都是污秽,黑心黑肠,为富贵你可以贬低任何人,连你亲生骨血都能亲手落掉。我不知谁给你的自信。你来勾引我。” 莫昕卿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嘴角隐隐渗出血丝,显然被赢天养刺激得够呛,她的信心被摧毁了大半。一直以来她都自认比莫昕岚聪明得多,比阿九更漂亮迷人,也比阿九更本事。 “你的丑态,我都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所掌握的南陵皇族动向就对你另眼相看?你凭什么替我谋算?” 赢天养连碰都懒得碰她,抚了抚铠甲似拂去尘埃,冷笑:“单凭你是陆凌风的妾,我就不可能看得起你,陆凌风都不要垃圾,我又怎么看得上眼儿?” “带下去。” “是。王爷。” 莫昕卿呜呜的说不出话,并非被堵住了嘴,而是气得喉咙失声,齐王揭破了她的面皮,她哪还有脸继续活着? 可是死……她又不甘心,牙齿远离舌根,活着才有希望。 就是莫冠杰不认自己,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被关在天牢,总会救她出去。 莫昕卿被拖出了宫,塞进马车里。遵齐王命令关进天牢,同被关在单间的怀王妃莫昕岚做了邻居。 等到差役们离开,莫昕卿踉跄着起身,沙哑的唤着:“二姐姐。” “是九妹妹?”莫昕岚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茫然自顾自话:“不是,九妹妹就是被关进来,也不会叫我二姐姐。成国公得了势,九妹妹许是更富贵了。我早就该明白,命运不可改变,争着抢着不服输。还不如早早认命。” “二姐姐,你难道不知外面的事儿?” 莫昕卿诧异的问道:“您不知齐王登基为昭武帝?不知九妹夫不是陆江的儿子,他是昭华郡主和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你再称陆江为成国公会被看成逆贼党羽,到时连父亲都不好帮你说话。” 坐在干草上的莫昕岚宛若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转头,无神茫然的眸子突然大亮,干裂的嘴唇蠕动,“你再说一遍?齐王登基?怎么可能?!” 陆江成了逆贼?! 虽然很多事都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相似的梦而已,她之所以鼓动怀王为太子摇旗呐喊,笼络留在帝都的朝臣,只因为她相信就算是梦,陆江和太子也有足够的本钱登基称帝。 齐王……鲁莽急躁,手握重兵却不是陆江的对手,最终齐王勤王兵败,以谋逆罪宗室除名,是长公主求情才从凌迟改判为斩首,虽然齐王早一步被折磨得身躯不全……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九妹妹呢?”莫昕岚几次想见阿九,只是想告诉她,别为了帮着齐王而过于得罪陆江,最后弄个和齐王一样的下场。 毕竟长公主到时候也未必帮得了阿九。 记忆里齐王太惨了,谁都没料到陆江会往死里折磨齐王。 “我的傻二姐,你都落入这步田地,还为齐王妃操心?当今圣人只有齐王赢天养一子,九妹妹现在是齐王妃,将来是太子妃,更会成为国母皇后娘娘!” 阿九不经意间得到的,是莫昕卿压在心底深处最为渴求的。 原本她以为嫁给燕国公世子做个富贵贤妻就行,可自从知道燕国公世子是冒牌货后,她就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野心了,所以她勾引陆凌风,其实莫昕卿也的确更看好成国公陆江。 想着陆天养再强,再支持齐王,也是陆家子孙,还能同亲生父亲拔刀相向? 谁知他的确为义父向陆江拔刀,而结果竟然义父变亲爹,莫昕卿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一切,感叹造化弄人。 “赢天养,就是九妹夫吗?”莫昕岚突然宛若一道闪电冲向间隔着两间牢房的栅栏,“他不是陆江的儿子?是昭华郡主的儿子?” 莫昕卿手腕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二姐,你冷静一点。昭华郡主同陛下有私情,陆江设局,没想到让他们春风一度,郡主有孕生下九妹夫,陆江却趁着匪患换走了九妹夫,让郡主把陆凌风当做亲生儿子。” 手臂越来越疼,莫昕卿费力的挣脱开莫昕岚的禁锢。“这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昭华郡主即将入宫做贵妃了,您太激动了。” “我怎么冷静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做什么……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莫昕岚脑袋似要裂开一般。失神喃喃自语:“只是多出一个赢天养而已,不对,不是多出个他,是我,都是我的错。” 碰。 碰,碰,莫昕岚发疯似得拿自己脑袋撞向木栅栏,额头鲜血流淌顺着眉骨下滑,落入眼中,眼前一片血红,“哈哈,九妹妹,九妹妹在哪?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使劲拍着牢房的门。莫昕岚扯着脖子高喊,“你们不能再关着我,我是功臣,没有我,陆天养怎能活?快叫九妹妹来,来见我!” 莫昕卿对莫昕岚发疯心有顾忌,不过若是能因此见阿九一面,倒也是好事,眼珠一转,波光流转。试探的问道:“二姐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事儿?九妹妹如今贵重得很,齐王殿下又宝贝她,不会轻易让她贵人踏贱地。” “我哪算得过九妹妹。”莫昕岚继续声嘶力竭的叫嚷,“我救了他们。总不能再关着我。九妹妹享受荣华富贵,逆天改命的代价却让我这个阶下囚承担,这不公平!” 逆天改命?她可真敢说。 莫昕卿一万个不信,莫昕岚蠢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步,她若是能逆天改命,哪会被关进天牢? “二姐。你额头伤了,先止血要紧。” 莫昕卿以此为借口随着莫昕岚叫嚷起来,天牢的差役实在无法装作听不到,怀王妃还没夺去诰命,又是莫侯爷嫡长女,差役可以不顾莫昕卿死活,却不能让怀王妃死在天牢。 粗壮帝都婆妇提着药箱子进了关押莫昕岚的牢房,粗手粗脚的匆匆给莫昕岚额头止血上药。 “我要见九妹妹,我一定要见她。” 莫昕岚抹去额头的药,“你们不帮我送信,我就死在这!” “你想见齐王妃的话,我们递上去好几次了,齐王妃一直不肯见您,您为难我们也没用啊。” 婆妇苍老的面容带着一分的不耐烦,“你被关进来得早,不知帝都如今最贵重的人莫过齐王妃,陛下连太子妃的金印都给了她,齐王妃帮着陛下掌管宫务,别说您了,就是大臣贵胄轻易都见不到她。” 莫昕卿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婆妇,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我这二姐也是个痴的,执拗得紧,她真若有个好歹,我爹一定会追究的,而且姜首辅未必能得好。” 剔透碧玉的镯子一看就很值钱,婆妇自然不会客气的没入自己袖中,为难的说道:“齐王妃不来,我总不能硬拽王妃殿下过来吧。” “你没听我二姐说,逆天改命?二姐在闺中同九妹就很要好,许是以前帮过九妹,你只管把我二姐今日的话递上去,九妹妹来或是不来,我必会重重谢你。” 言下之意除了镯子外,还能从莫昕卿手中再捞点好处。 婆妇黑漆漆脸庞褶子都笑开了,贪婪得打量莫昕卿身上的好东西,她的目光,差一点让莫昕卿吐出去来,强忍着恶心,“求求妈妈救救我苦命的二姐吧,见不到九妹,她怕是真会寻死。” “行,我尽量把话递上去。”婆妇点点头,“怀王妃不如你啊,你这么聪明,精通人情事故怎么也落到天牢里?女人就怕跟错人,你当时眼睛瞎了吧,怀王妃都能选个凤子龙孙,你怎么会挑个冒牌货?” 莫昕卿脸一阵红,一阵白,耷拉着脑袋听着一个下贱的婆妇感慨,心被挖得生疼,“身不由己,一时糊涂。” “虽说是姐妹,可不是谁都有齐王妃的好眼力,挑中了俊美富贵的齐王殿下,当初都说是低嫁了,现在看这世上还有比齐王更好的夫婿吗?” 上了年岁得人就是爱唠叨,婆妇晓得莫昕卿难受,憋屈,可能刺激教训往日的见都见不到一面的贵人,真真是痛快极了。 莫昕卿指甲紧扣皮肉,“九妹比我强得多,我不如她。” 婆妇痛快了嘴,提起药箱离去,莫昕卿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向栅栏,手腕的疼痛比不上心疼,如果她注定不见天日,也不能让阿九好过。 她们三姐妹还是一起受苦得好,谁也别想一个人享受。 赢天养不是看不起她吗? 莫昕卿诡异的勾起嘴角,生生的挖去齐王赢天养的心上人,他才能知道羞辱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该让不可一世的赢天养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莫昕卿摘下珍珠耳环,指尖轻轻一扣,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裂成两半,掏空的珍珠里盛放着白色的米分末,“呵呵,呵呵。”莫昕卿笑得得意极了。 从宫里出来,赢天养并没回齐王府,而是直奔长公主所住的园林。 听闻赢天养来了,昭华郡主失神扔掉了手中的汤药碗,慌忙得抿了抿发鬓,叫人取镜子来,“快,选身好衣衫,我不能……不能这么狼狈病弱的见他。” “郡主您的身子还没好,不能再走动了,来日方长,您不必急于一时。” 自从出了换子的事后,侍奉昭华郡主的仆从多是没脸再留下,他们主仆一群人被杀千刀的陆江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是不能再丢人了。 好在陆江只迷昏了昭华郡主一次,不过陆江若是用昭华郡主招待客人,只怕早就暴漏了。 如今侍奉昭华郡主的仆从都是新选上来的,不是十分晓得昭华郡主和亲子赢天养之间的心结。 “齐王殿下还能不认您?按礼数该他来见您的。” “你们不懂,不懂。” 昭华郡主苦笑,“能见他一次,看着他过得幸福,这是我拼命活下去的原因。” 收拾整齐,昭华郡主对着镜子涂了口脂,恢复往日八分的神采,她不愿意以病弱博取儿子的心软,反而希望儿子赢天养记住她明艳的身影。 “姑姑,您还是别进去了。” 沐焱宇在通向客厅的回廊上拦住昭华郡主,客厅里隐隐传来长公主愤怒的声音,谁是听不清楚,但从声音判断,长公主和赢天养吵得很厉害,气氛很糟糕。 昭华郡主轻轻推开沐焱宇,“我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见一次,少一次,哪怕他当面骂我,我也想看看他,他长这么大,我就没以母亲的眼光认认真真的看过他一次。” ps上一世,昭华郡主齐王这些人结局都是惨得不能再惨,正因为莫昕岚不经意的救了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路人改变了天下大局,诸多人的命运,如果重生了,千万别瞧不起小人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碎 倘若她肯不带仇视蔑视的目光好好看看赢天养,是不是早就发觉他同沐家和赢家人相似之处? 倘若她决定让他为陆凌风挡焚蛊之毒前能亲自抱一抱他,是不是会因为血脉的牵绊恨不下心来? 倘若她对付他之前稍稍用点心,存一点良知,她们母子纵使被陆老太婆和陆江算计,落入换子的圈套中,儿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几次落入死地。 长公主和安国公没少宽慰昭华郡主,然她却无法把责任都推到陆江耍阴谋上,那些年她有很多机会对赢天养好一些,即便漠视都好,可她却一心让亲生骨血为陆凌风挡灾,献上骨髓和鲜血。 在他没用后,竟然又下了狠心把他扔在荒山上自生自灭。 当赢天养已经成长为惊才绝艳的俊杰时,压得她细心养大的儿子喘不过气,她使劲手段陷害赢天养,甚至暗示陆江借着疾风兵团出征让赢天养战死! 昭华郡主不敢想以前事儿,然而那些往日一丝不漏的不停在脑子里回闪。 莫怪每次她害赢天养时,陆江总是犹豫好久才答应下来,不是陆江舍不得赢天养,而是他在享受母子相残的乐趣,暗自嘲弄着她的愚蠢! “姑姑……”沐焱宇眼见着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眼角流淌下汗含血的泪珠,“您这是怎么了?” “我太蠢了,像我这么蠢且歹毒的妇人,怎配有天养这样的好儿子?!” “姑姑,天养师兄总会明白该恨谁。”沐焱宇怕姑姑寻了短见,看了一眼客厅方向,“祖母最疼姑姑,祖母性情刚烈固执,天养师兄又是一个有大主意的,新帝登基两方必然会有很深的矛盾,此时只有姑姑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昭华郡主凄婉的一笑。“你是怕我寻死?” “我不会主动寻死的,死了……对我是解脱。”昭华郡主如同自虐一般,受得伤害越大,越痛苦。她越轻松,“我不配得到解脱,起码现在不行。” 昭华郡主草草的擦了眼泪,好在方才自虐扇耳光只是让脸颊红肿了一点,“我先去看看他。” 沐焱宇慢慢松手。默默叹息一声,姑姑怀着找虐的病态心思去见亲子,让人唏嘘,让人可怜她,可是以前她做得那些事……站在赢天养这边谁也说不出原谅的话。 世上最惨烈的悲剧莫过于此,虽然有亲生父母杀亲子让人额腕痛惜的事发生,但他们这对母子之间纠葛却让人痛到灵魂深处,而且根本无法解脱。 陆江!沐焱宇握紧拳头,这一招太狠了! “陆家人关在后院牢房?” “是。” “领我过去。” “遵命。” 公主府上仆从领着沐焱宇向私设的牢房走去,轻声说道:“因要顾忌逆贼手中的太上皇。郡主没对他们太过分,齐王妃给郡主送了一封书信,听说只追究罪魁,所以陆家老太太是最惨的,其余人只是关着而已。” “陆老太太那个老杂种真真是害苦了郡主,以前郡主对她很好的,可她竟然做下了换子这等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仆从管事多是府上的老人,看着昭华郡主长大的,眼见郡主痛苦,就算主子不说。这群人也有办法炮制陆家人,让陆老太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日活在阎王殿里。 “阿九太注重律法。不知有些人用律法处置太便宜他们了。”沐焱宇儒雅的脸庞上闪过狠辣,“我看了不少书,找到几个前朝的酷刑,知行合一,我倒要看看刑加于身,有多痛苦。” 他年幼过继到不肯续弦的安国公名下。虽有生母照顾,但顾忌安国公,沐焱宇过继后就同生母生份了许多,反倒和姑姑亲近些。 以前看不上陆凌风,一是认为姑姑为陆凌风费尽心血,陆凌风的才干学识算不上顶尖,沐焱宇觉得他辜负了姑姑的培养,二是因为姑姑对陆凌风太好了,好到人他嫉妒的地步。 沐焱宇早慧,看得出姑姑一番慈母心肠,曾认为世上在没有比姑姑更好的母亲,谁知正是这份慈母心肠害得姑姑这么惨! 他无法开口劝说天养表哥原谅认下姑姑,说服不了阿九帮忙,难道还不能收拾一切的始作俑者出出气? 不仅是陆老太太,他还要把陆江抓回来抽筋去骨,炮制一番。 沐家人都是护短的!报复心肠足够硬。 赢天养心狠手辣,同赢天养齐名的沐焱宇也不是宽容,以德报怨的君子。 客厅里,长公主把手中的茶盏扔向赢天养,“住嘴,我还没糊涂到你来教训我的地步。” 赢天养抬手挡住飞过来茶盏,淡淡的回了长公主一眼,“您留着那些势力也没用处,不是我小看您,大长公主您明白沐王爷的真实意图吗?您只是毁了沐王爷的心血安排。” 阿九到底还是顾忌同长公主的血缘关系,把长公主当做长辈看,话虽是刺耳,但给长公主留了几分的余地,仔细一琢磨劝诫的含义居多。 长公主认为没有比阿九更不尊重长辈的晚辈了,今日才恍然大悟,赢天养才是最过分的一个!没有之一! 他把鄙夷轻视摆在脸上,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长公主。 这是让长公主最无法忍受的。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别以为你是昭华的亲子,昭华亏待了你,你就在我面前放肆。”长公主抬高了嗓门,“这世上只有不对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长辈。你是受了委屈,可你敢这么对长辈就是大不孝!” “大长公主误会了,我从没当您是我长辈,和昭华郡主也没关系。” 站在门口的昭华郡主眸色一暗,哪怕他怪自己,恨自己,也比这么平平淡淡要好。 赢天养继续说道:“今日我来拜见大长公主,是以陛下赐予我的齐王身份,不是来寻亲的,您所拥有的权利已经威胁到了陛下。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我是辅政亲王身份同您商量,若是您一意孤行,下次再来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沐家唯一让我敬佩的人是沐王爷,因缘际会成就了大长公主的威名。实际上您并非了不起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你!”长公主似被人剥去最鲜亮,最耀眼的光环,她引以为傲的战绩功劳仿佛在赢天养眼里不值一谈。 “当年陆云在景山放火,你守得住帝都?陆云到底心慈手软,顾念景山下几万无辜的百姓。最终没有采纳放火的建议,况且你用得上的手下谋臣多是沐王爷所留,没有他们辅佐,您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妇人而已。” 赢天养毫不客气的撇嘴,“如果是我指挥帝都兵马,我会在南山设下埋伏,并提前施展反间计,占据通往东辽的最重要关隘嘉峪关,嘉峪关在手,东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想灭就灭,天下大局一战而定,根本不用等到陆江叛出东辽。若是您聪明一点,明白沐王爷的苦心安排,陆江早做了亡国奴,昭华郡主又怎么会嫁给他?” 早早平定东辽,陆江就是一个普通的亡国将领,就算昭华郡主看上陆江的美色,也不会选他。更不会后来许多的悲剧了。 碎了,破灭了,长公主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被赢天养击得米分粹。 眼前英俊的赢天养渐渐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们一样的智谋不凡,一样成竹在胸,甚至一样的酷帅睿智,用兵如神,决胜千里之外。 长公主眼前模糊,自己是沐逸手把手教出来的。也自认是继承了沐逸的用兵谋略,喃喃自语;“血脉很神奇,喝,原来你才是王爷真正的继承人。” “您不经不仅没学到沐王爷的精髓,做不了谋大局的女子,还做不了掌握后宅的贤妻良母。” “……”长公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岳父,昭华郡主都是受害者,他们脱生在你肚子里太倒霉了。”赢天养冷笑:“祸害了他们还不够,您还想祸害阿九,祸害陛下,祸害我?告诉您大长公主,我的脾气一向不好,莫名其妙的血统根本影响不了我。” “我何时祸害你,祸害阿九?”长公主无奈又很委屈,自嘲反驳:“你们两个何时听过我的安排?你瞧不上我,阿九也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妥。” 她真得感觉很委屈,很郁闷,最优秀的孙女和外孙把自己当成愚蠢固执的老太太,偏偏自己还说不过他们,每次都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英明丧尽。 “莫昕卿是您安排入宫的。” 赢天养气色一变,方才尚算平和,如今眼底阴霾密布,“一个复国余孽养大谍子,你却把她送进宫廷,送到陛下的寝宫附近,大长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样?莫非皇族和陛下还不够丢脸?您非要弄出个惊天丑闻不成?” 哐当,桌子挡住大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过桌子却被她撞到了,满脸惊骇,“谍子?不可能,莫昕卿怎么会是复国余孽养大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让她去勾引陛下,更不会让她去有诱惑你。” “我早明白只有阿九能配得上你,你们之间容不下外人。莫昕卿先嫁一次,又跟了陆凌风,就是给你做姬妾她也配不上。你现在对沐家误会这么深,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怎会再用莫昕卿试探侮辱你?” 长公主着急向赢天养解释,把莫昕卿给赢天养是侮辱……莫昕卿若是亲耳听到非气歪鼻子不可。 “她诱惑你了?” 昭华郡主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优秀到极致的儿子身上不能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秽,就算赢天养纳妾延续子嗣,她会为儿子寻找最干净,最贤惠的女人。莫昕卿不贞不洁,碰都没资格碰赢天养一根汗毛。 赢天养早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也猜到是昭华郡主,扭头面对长公主,昭华郡主苦笑,他连看自己都不愿意,如果他能像方才斥责母亲一样,指责或是骂自己一顿,那该多好。 不能强求,昭华郡主眼里蓄满泪水,能见他一面,时常听听他声音就该满足了。 “这些年我经历过美女谍子太多太多,无论是随父亲戍边还是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总有些人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时常有各色美人送上任我享用。” 赢天养桃花运不是一般的泛滥,有许多事阿九都不知道,“莫昕卿根本不必说话,只要我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正是因为长公主的护短给她自信和机会,纵使做不了我的妾,也能勾引我,许是在她眼里,我娶得人是阿九只是因为她是庶出不受岳父重视。” “她真得想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糊涂。”昭华郡主喃喃说道,“我从不认为阿九和她的差别只在嫡庶上。” 从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得赢天养稍稍勾起嘴角,不过想到说这话得是昭华郡主,赢天养又冷了下来,“往后贵妃入宫,最好谨慎些,皇上是个随意的,不过深宫达内轻易不得入。” “我记下了。”昭华郡主赶紧点头,一双哀伤的眸子泛起一道水润柔亮的光泽,果然,见到他哪怕是痛苦的,也比看不到强些。 赢天养始终背对着昭华郡主,声音低沉:“这话本不该我说,我寻名医给陛下看过,陛下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有子嗣,只是顾忌着我,不想麻烦。当日郡主同陛下一次而有身孕,按照神医的话说,郡主身体最适合陛下。陛下还不到五十,未必不能同郡主再有子嗣。” “不,不要。”昭华郡主下意识去拽赢天养的胳膊,手掌碰上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逼出昭华郡主的眼泪,可是赢天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臂,“我不会同陛下再有子嗣。” 能生她也不生。 “进了宫做了贵妃,还要为陆江守节?”赢天养嘲讽的一笑,“既然舍不下他,你根本不必入宫。” 昭华郡主泪眼朦胧,“你明明知道不是。” 赢天养抿紧嘴唇,平复了好一会,才道:“陛下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承接帝位。” “……”昭华郡主泪流得更凶,“你也是陛下所期望的。” “帝国继承人不该是我。” 赢天养转身向外走,“莫昕卿已经被我扔进了天牢,这事不要告诉我岳父,省得他为难,倘若他问起,你们就说安排莫昕卿远嫁了。” “过两日我会送大长公主一封密函,到时大长公主就明白自己维护的莫昕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赢天养身影慢慢消失,长公主颓然的扶额,昭华郡主心痛一般的呻吟,“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ps打掉长公主的光环,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残酷 昭华郡主残破的心似被油锅炸了一遍,自己到底该怎么补偿天养呢。 想着补偿亏欠的亲子便不能只想着过去,昭华转身看向倍受打击的大长公主,自己的母亲略显老态,再不负过去的强硬果决。 当娘得若是偏心儿子,那自然是怎么看儿子都是好的,尤其是赢天养方才说得话合情合理。 原本昭华郡主就是一个为儿子可以付出所有的人,做她儿子许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反之做她儿子敌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后世人认为世宗皇帝赢天养的一生经历完全可证这一点。 “娘。” “怎么?你为你儿子说情?” 知女莫若母,已经晋位大长公主眸子一闪,先是漏出一丝欣慰,毕竟难得一见女儿昭华郡主重现生机活力,随后想到昭华郡主所请,不由得恼道:“就算我不如你儿子惊才绝世,文武双全,然想我交出王爷留下的东西,那是妄想。他不认你,不认沐家,王爷留下的东西是保证沐家百年煊赫的。” “大哥名下店铺,上好的田产无数,又有世袭国公爵位,您说过就让他做一个富庶的陶朱翁,大哥也一向不理朝政,平庸寻常,念在父母的功劳,只要帝国在,大哥这一脉就会延续富贵。父亲留下的权势交给大哥反倒害了他。” “哼。”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眉宇间不满消去一小半,本也没指望长子,自己孙子辈又不繁茂,算上莫冠杰那一脉不过是四个孙子。长房长孙像极了长子平庸无能,贵在识趣不惹祸。 她口上说着沐家,却从没把沐家旁支当做自己人。 “三哥安国公本就是文人情怀,清淡雅致,不喜算计,不是着实没人接收手,三哥必不会去趟朝廷那摊子浑水。三哥为人清明。心肠柔软。反倒比偏执固执的我看得明白,早些年他就一直对天养垂爱有加。” 说到此处,昭华郡主自嘲的低吟:“你也记得当时天养遗失后。三哥曾同我大吵一架,找了整整半年。我若是早听他的,也不至于像现在母子无法相认,况且在塞外时。天养换过毒药,救下过三哥。若是天养对沐家有一点点好感。也是三哥换来的。” “他和已经选好道路的焱宇绝不会在意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对他们是累赘,也用不好。”昭华郡主苦笑,“三哥和焱宇都太君子。太清高,不够狠,不够阴险。” 大长公主看了昭华郡主良久。叹息道:“难怪天养同王爷最像,昭华你刨除对儿子不分对错的疼爱。你到是最像王爷的一个,不过王爷当年也是爱护至亲的,只是他比你看得更远。” “我错把一切的疼爱都给了陆凌风,一切的恨和狠辣手段都加在我亲子身上,娘,我不像父亲,父亲哪会有我这么蠢,这么偏执?” 昭华郡主把手搭在大长公主膝头,晓得提起父亲,母亲必会伤心,“既然您也认为天养最像父亲,不如成全了天养吧,再留着那些东西,只会伤害沐家子孙。您风风火火一辈子,不管功过,也该安享晚年了。陛下刚刚登级还顾不上,有道是睡榻旁边哪容他人安枕,早早晚晚陛下都会收缴沐家的权柄。” “你们一个个过得都不大好,我怎能放心安享晚年?”大长公主又是伤心,又是郁闷,“还有你二哥莫冠杰,他不认我,可他终究是沐家人,说是他小儿子,就是姜氏生得那个好武聪慧得紧。” “您想再害二哥一次?” 大长公主最亏待莫冠杰,同宁可心碎被虐得身心俱伤也要送上门去疼爱补偿爱子的昭华郡主不同,大长公主最不敢见得就是莫冠杰。 “天养把阿九当做命根子,阿九又是孝顺父母的,天养自然会把二哥当做父亲看待。您若是把沐家的根基交到二哥手里,先不说二哥会不会接,您这不是在天养和二哥中间制造矛盾么?二哥的幺子是好武艺,可他还小,以后是否成才现在还看不出,而且他最是粘着天养,说句不好听的,天养把小舅子当儿子养大的。” “娘您能护着二哥的幺子多久?您让他跟天养争,下一刻您就别再见这个孙子了。” 昭华郡主闪过一丝无奈,母亲的主意有时候真让人恼火,莫怪说不上几句话,阿九就同母亲争执起来。 天养评价她既然不是巾帼英豪,不是贤妻良母倒也不差。 “二哥走文臣清流路数,又有其岳父姜首辅做靠山,这些年教导出一批的士林学子,可谓桃李满天下,您强加给他的身份只会害了他一生的心血。况且他有天养和阿九照拂,您还怕他过得不好?我这三位哥哥之中唯有他前程最好,子孙争气,夫妻和睦。” 昭华羡慕的叹息:“陛下虽然敬重您这个姑姑,对大哥,三哥态度平平,唯有对他口中的老莫亲家二哥最为宽容优待。姜首辅和二哥都是纯臣,国仗外戚可是纯臣,但不可掌握父亲留下的权势兵权。姜首辅还留在朝廷上辅政,只因为天养还不是太子。” “他舍得致仕?” “您同他交锋多年,还看不穿姜首辅爱女之心胜于仕途富贵?” 昭华郡主轻声道:“不是把爱女嫁了二哥,辅国公周家咄咄逼人,他会在乡间窝一辈子的。如今他虽是过继了两子,但最疼得始终是亲生的姜氏,以及嫡亲外孙女阿九。姜首辅不仅文能治国,还明白怎么疼女儿,呵护女儿外孙女。” “我和娘同他比差远了,他真正明白儿女要什么,盼着她们好,而我只是自以为是罢了。娘您给我们的未必是我和哥哥们想要的,您明白吗?” 大长公主按了按额头,扶起昭华郡主,满嘴的苦涩:“说不过阿九。说不过天养,现在我连你都说不过了,也罢,你们都长大了,又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你说得话,我会认真考虑。昭华。你得给我时间。” “娘,我……并非不孝您。” 昭华郡主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是道理。也难掩其中的私心,赢天养不是自己儿子,她绝不会说这番话,劝谏母亲放弃权柄。只过个平凡的老妇人。 “以前你眼里只有凌风,如今怕是用整个性命去补偿天养。你受了诸多的磨难。然对儿子的疼爱上,一点没变,依然固执。” 大长公主起身,独自一个向外走去。身影萧瑟,隐隐有一股年老力不从心的苍凉,“不过也许这次你的固执是对的。皇兄生死不知,和我同龄的英杰大多化作一抷黄土。这个天下是天养他们的,我不放手太遭人嫌了。” 昭华郡主追到门口却没追回大长公主,抹去眼角的泪儿,在自己进宫之前一定要帮天养解决这件事。 “郡主,世子爷去了后院的牢房,奴婢们不敢拦世子爷,只能放他进去。” “嗯。” “听说世子爷怒气冲冲的进去……出来时脸煞白。” “命厨房给焱宇熬些压惊汤送去。” 昭华郡主挺直腰,此时哪还有病弱之态,脸颊扯出一抹绯红,眸子深邃如寒冰,“焱宇那套从书上看来的酷刑只是看着吓人,都用上了人怕是早死了,我那套法子才是炮制陆家人的良法,罪没少受,他们却活得好好的。” 侍奉昭华郡主的奴婢打了个哆嗦,每次陪着郡主去折磨陆家人,晚上都要做噩梦的,可郡主却乐此不疲,甚至拿上好的药材吊着陆老太太的命。 “他说他是阎王,我也不能辜负阎王之母的名号。”昭华郡主还没出够气,怎能让她死了?“这事瞒着阿九……以阿九的性情,她会假装不知道。因为她劝不住我,也恨着陆家人,这才是聪明人,无法面对的事全当不存在。” 完完全全的抛在脑后,阿九难道不知道昭华郡主会折磨路家人报仇?她管不了,也不能管,只能遗忘。 “朝廷上不是商议用陆家人换回太上皇?” “你们不了解陆江,这人看似孝顺,其实最是自私。就是我把陆家人都宰了,他也不敢动太上皇一根汗毛,况且太上皇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好。”昭华郡主冷笑:“我听阿九的劝,只对付了陆老太太,另外那些人不是没大动?” 没打动不意味着他们不惨,在陆老太太面前折磨她的儿子,足以让老太婆痛苦万分。 “她还没有我一半痛苦,她胆敢换走我的儿子,就别抱怨我如今心狠手辣。” 昭华郡主握紧拳头,恨意滔天,既然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生前就要把仇都报了。 “奴婢听方才随着齐王殿下来得人说,陆江逆贼把营救陆家人的事交给了陆凌风。” “陆凌风?!”昭华郡主沙哑得重复这个名字,如珠如宝似的养了二十多年,若说没一丝感情那也不叫人了,“放出消息去,就说我对陆凌风还是由一分念想的。” “这风声传进齐王殿下耳中,指不定又生出是非来。” “按我说得做。” “遵命。” 不亲手把陆江千刀万剐,昭华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认儿子很重要,报仇一样重要。 虞侯府门匾已换成了齐王府,本该按照亲王王府规格扩建重修府邸以彰显齐王煊赫,内务府修缮的折子递了上去,却被昭武帝打了回来,看着昭武帝的批示,内务府上下默默无语,‘直接修缮扩建东宫,左右天养早晚要搬去东宫。’ 不用修缮虞侯府,赏赐却是不缺。摆设铺陈,字画古玩,稀奇贡品堆积如山,据说这些大多是太上皇的私藏真品。 昭武帝登基,这笔太上皇积累了几十年的私藏自然落入昭武帝手中。 太上皇以草寇起家,又曾转战天下,定鼎中原后,每年的各色贡品不老少,再加上被夺爵勋贵们的贡献,昭武帝看了太上皇的私藏后,只有一个感觉,老头子就是个守财奴。 昭武帝很大方把最好最贵重的留给齐王赢天养,挑些顺眼的朝臣赏赐了一批珍藏。 得了赏赐的朝臣叩谢君恩,对昭武帝越发忠心,毕竟昭武帝比太上皇显得好伺候一些,昭武帝管得不似太上皇时那么严格。 没有得到赏赐的朝臣加紧揣摩讨好昭武帝,争取早日成为简在帝心的一员。 昭武帝对前朝旧臣尚且优待,对跟着自己戍边十几年的将领自然是大肆封赏,拟定得封国公的人数就有十几个,封侯封伯无数。 这份诏书送到内阁后,连一向沉稳的姜首辅都不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功臣是该赏,有本事的武将也该提拔,文武制衡才是安国之道,倘若武将勋贵气焰太盛,对文官并非好事。 而且很容易让帝国走上重武轻文的道路,穷兵黩武可不是百姓帝国之福。 “姜首辅得好好劝说陛下才行。” 面对朝臣的建议,姜首辅默然一瞬,“我劝说怕是陛下听不进,折子先放一放,明儿我同齐王商量商量,只有齐王的话,陛下才会听。” “这些人多是齐王殿下的属下,殿下未必肯向皇上进言。” “那可未必,齐王殿下善谋沉稳,陛下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此番陛下耐着性子没把封赏的旨意明发天下,而是转到内阁来,未必不是给齐王殿下主政的机会。” 毕竟昭武帝登基有两月有余,齐王整日得在王府陪伴齐王妃,诸事不理,把转过去的折子原封不动的奉还给昭武帝,逼得紧,齐王直接带着王妃去京郊庄子上‘养病’。 不是怀王妃莫昕岚拼死拼活得要见齐王妃,他们这对悠闲忙于延续血脉的夫妻还不肯回京呢。 姜首辅嘴角勾起,这两个月看父子两人斗法看得很过瘾,皇上想把朝政委托给齐王,自己偷懒,齐王却以延续血脉陪伴阿九为由百般推脱,被政务闹得头疼的昭武帝祭出了杀手锏——你不管,朕就可着性子乱来,左右最后收拾乱摊子还是你齐王。 做皇帝得想放权,做太子得却不肯接手,这对父子也算是千古难遇。 齐王亲自扶着阿九下了马车,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不让她脚上落地,阿九闷闷的控诉:“我没那么娇弱。” “留着点力气,咱们晚上床榻上再探讨娇弱的事儿。” 哪一次不是她哭着求饶? 阿九脸一红,这一个多月他们两个在庄子上不分黑白的胡闹,又是甜蜜,又是羞涩,“还不都是你闹得?” 赢天养得意的大笑,“阿九,你怎么这么有趣。” “明天,我同你一起去见莫昕岚,仔细听听她是如何逆天改命的。”赢天养紧了紧手臂,眸色一闪,“我好奇得紧。” ps严打新标准只能牵手,暗示都不行,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蜕变 调养两月有余,又同赢天养正经过了一段神仙眷属的日子,被他真真的宠在手心上,阿九气色极好,脸颊红润,眼角眉梢透着满足幸福般的神采,旁人一看便知她过得极是舒心。 本来阿九打算去见莫昕岚,谁知刚会齐王府,还没在王府过夜,昭武帝就让人把他们叫进宫去。 昭武帝把一大堆内阁呈上来需要皇帝批复的折子扔给赢天养后,一个人优哉游哉得叫了几个以前的属下饮酒作乐。 齐王被这些折子困了整整三日才勉强处理完,不过他还得同内阁六部大臣商议一些政务,根本没空陪阿九去见莫昕岚。 “我自己去也成。”阿九给揉着脑袋赢天养送了一杯参茶,扫了一眼推挤如山的奏折,“皇上真打算全然撂开手?” 昭武帝完全只享福,不理国政,虽然他信任齐王,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最近两日送上来的弹劾折子占了大多数,风闻奏事的御史们没少对齐王口诛笔伐。 天知道赢天养也想推掉政务,然没昭武帝脸皮厚。 “皇上知晓我放不下,捏着我的短处。” 赢天养拉着阿九的手,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他不在意江山,我没他心宽,被他一捏就是二十多年。” 昭武帝给赢天养两个月休息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像陛下这样得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哪个帝王不专权,生怕别人分去一丁点的权利,怎么轮到陛下却是只求自己快活?” “都是我惯得他!我看过陛下以前批得折子,合情合理,颇有明君风范。”赢天养恨恨的握了握拳头,“怨我一时心软,纵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哎,当年我怎么那么傻?!” 阿九强忍着笑。真没见过这对颠倒过来的父子,儿子专为老子收拾乱摊子,怕是千古未有。 “莫昕岚不足为惧,她逆天改命的秘密荒唐得很。阿九你听过就算了。” “这么说放我自己去?” 阿九指了指桌上折子,一会阁老们还要过来商议封赏的事,到时一准唇枪舌剑的热闹得很。 昭武帝和齐王都不是刻薄寡恩的主儿,对跟他们拼杀至今的属下将领都给予了厚赠,齐王不会按照昭武帝是人都封爵。封爵的人数不会少了,在造就出一批的世袭勋贵,刚刚有点话语权的文臣肯定不干。 “我把莫昕卿也关了进去,大长公主同岳父说,远嫁了莫昕卿,岳父应该不知详情,虽然莫昕卿掌握得复国余孽情报不值得一谈,但她若是死了,以后万一岳父知晓了,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有些别扭。对你们父女感情不利,遂我想着就让她在天牢里关着算了。” 赢天养终究是顾忌莫冠杰,对莫昕卿手下留情了,不过一直关在不见天日的天牢里,对一向颇有雄心壮志的莫昕卿来说比死更恐怖。 阿九舔了舔嘴唇,“你怕我被莫昕卿害了?我就是去见莫昕岚也不至于自己去天牢走一趟啊,天牢阴森森的,我可不想做噩梦。只让人把莫昕岚带出来就好。怀王到底是过继出去的,同太子关系一直不亲近,怀王本事不大。训斥一顿荣养起来也可堵住宗室的嘴,省得这群宗室皇族人人自危,整日得钻营,我爹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昭武帝对宗室一向没感情。齐王赢天养陪着阿九休养身体谁都不见,大长公主又自家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会宗室? 这群人便盯上了注定能影响昭武帝的莫冠杰。 莫冠杰没齐王霸气说不见就不见,他得上朝,得去衙门,所以几乎每日都会碰见恳求他向昭武帝进言同逆贼无关的宗室。 “怀王毕竟在帝都闹了一阵。不惩不足以负重。训斥夺了世袭就是,降为侯爵,过不了几代他这支不会再有爵位了,除非他后代有极是优秀的人才冒出来。” 赢天养今非昔比,一句话决定了怀王和莫昕岚的未来。 宫殿门口人影晃过,不大一会一名内侍毕恭毕敬的跪在门口,“回齐王殿下,贵妃娘娘让人送了她亲手做得各色点心,说是……请王妃殿下尝尝味道,还有哪处不合胃口。” 见赢天养闭上了眼睛,阿九主动道:“端过来吧。” “哼,我闻不得点心的甜味儿。” 赢天养起身对跟前的内侍吩咐,“拿着折子。” “总不能让首辅他们等我,我先去一趟文华殿和外祖父通通气,爵位不能不赏,人数也不能太多。” 他向阿九展露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生气,然而他走路时大幅度摆动的袍袖证明他还是介怀的。 阿九无奈的摇摇头,各色点心摆了一桌子,样样精致,让人垂涎欲滴,贵妃不可谓不尽心,然而该享用得人却避如蛇蝎。 他们去庄子上逍遥也是不想参与册贵妃的仪式中去,毕竟在皇家的玉蝶上齐王赢沐是放在贵妃沐氏的名下的。 按礼数亲子该迎生母入宫,且晨昏定请。 贵妃不指望儿子能原谅自己,不敢轻易出现在儿子面前,只能借口给阿九送些吃食。 “你去给贵妃娘娘回话,点心我留下了,谢她一片好意。” “是。” 就冲贵妃把繁重的宫务接过去,替阿九做了恶人,又劝解大长公主逐渐交出沐王爷留下的人脉,阿九就不能把她的一片心意扔出去。 废太子的生母曾经的皇后娘娘,在贵妃进宫没两日就上吊了,废太子妃亦服毒自尽,外面都说贵妃干净利落得处置了她们,亦有人说贵妃是在报仇泄愤。 阿九掌宫的时候,她们还活得好好的,换了贵妃,立刻上吊以死谢罪,贵妃把残忍弑杀的名都背在自己身上,如赢天养所愿,干净,善良,公正。仁慈等等诸多美德印在齐王妃阿九身上。 这份情,阿九不能装作看不到,不能不领。 玄而又玄的逆天改命,阿九本能不想让赢天养听。毕竟她有前生的记忆,知道什么是穿越,什么是重生……神神叨叨的莫昕岚指不定怀着怎样的秘密。 赢天养放她单独去见莫昕岚整合阿九心思,不过阿九出行身边总少不了赢天养布置下的诸多侍卫,和有功夫。能辨识各种毒药的女人。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得全才女保镖。 “阿九,你这是要去哪?” “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一手扶起阿九下蹲的身体,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点头:“看着比过去气色好了不少,身体调养得如何?汤药还在用?” 真是句句关心阿九,而且隐含着赤城。 “我很好。”阿九低垂眼睑,“正准备出宫去看看怀王妃,王爷方才说削怀王为侯爵,除世袭铁劵。” “轻了,就算留他一条命。贬为庶人已经是开恩了。”贵妃摇摇头,“你们太高看宗室了,除了舅舅留下的皇子王爷外,那些姓赢得宗室都是舅舅得了天下依附过来,早除了五服,不是想赢家看着厚实一点,舅舅根本不会白养着他们。就算怀王承嗣的二舅舅,去得也极早。” “王爷不愿再听议论,好不容外面安静了一些。” 阿九首次感觉贵妃应该是赢天养的生母,其实他们下手都是极狠辣的。相反昭武帝更阳光,更仁厚。 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贵妃没问点心的事儿,阿九见贵妃平静丰润的脸庞。这两个月贵妃处理了很多事儿,气色倒也比以前更好,人精神了不少。 阿九看不出贵妃又不悦哀伤,怕是贵妃早就晓得赢天养碰都不碰那些点心,不过以后她还会继续送。 “也罢,莫昕岚总是你爹的嫡长女。她真落魄成庶人,你脸上也不好看,你爹指不定得留下苛责无视原配嫡女的名声。” 贵妃看了一眼文华殿方向,宫中能瞒过她的消息不多,自然晓得齐王去同阁老们商量国政了。别看进宫一月有余,贵妃把宫里上上下下梳理了一边,宫中井然有序。 “天养肯定不放心你,我陪你一起去见见莫昕岚,万一有事,我也能帮上你一把。” “只是去见见,不用麻烦贵妃。” “我是她长辈,又是暂摄六宫的贵妃,足以压着莫昕岚,你虽然是齐王妃,身份是贵重,可有些话不好直说,同她拌嘴对你名声不好。” 谁让阿九再贵重也只是继室所生,占据上风的莫昕岚总能压一下阿九。 “我……” 阿九被贵妃直接拽上了轿辇,挽着阿九的手,贵妃笑盈盈的说道:“大不了我不言语,都听你的。” 她们之间何时这么亲近了? 阿九觉得她似变了一个人,没了对陆江的爱不得,没了陆凌风的牵制,入了宫之后,昭武帝对她很敬重,上头也没压着她的人,她行事越发洒脱随心所欲。 贵妃出行,自有人在前开路,又有宫中侍卫清场,从宫中通向天牢的街道寂静无声,百姓早已经驱散了。 阿九盯着漂亮精致的绣文看,努力忽略贵妃的热切目光,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坐如针毡,以前昭华郡主还好对付,成了贵妃突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你别怕。”贵妃抬手把阿九头上的点翠梅花簪扶正,“我再不会请你排解我和天养之间的纠葛恨意了。” “这些罪,这些孽都是我该承受得,天养对我越是冷漠,疏远,我反倒心里痛快些,不至于让那个声音时时刻刻在我耳边问着……我是怎么把儿子弄没得,亲生得都分不出来。” 阿九能感觉到贵妃的痛苦,在这事上她却不能说一句,“您就当王爷长大了,事业为重,不能在身边尽孝吧。” “你记得提醒天养,这段日子多注意些,我猜陆凌风很可能会被陆江派回帝都。” “他怎么敢回来?”阿九惊讶的张了张嘴,“他为了逃命,连陆家人都顾不得,就是陆江下死命令,他也不敢离开东辽故地一步才对。” “我不是还在吗?陆江以为我对他将近三十年母子情分,就算见到陆凌风,也不会害了他,只有陆凌风才有机会打听到消息,解救陆家人。陆江不敢肯定陆凌风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不在意陆凌风死活,其实就是他儿子,陆江也不会在意。” 该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仇敌吗? 贵妃道:“天养对陆凌风心结不小,不过我打算拿着陆凌风调来陆江,我说得话,天养未必肯听,你提醒他一声我不会忘了谁才是我的亲儿子,在我宠溺陆凌风时,他在受苦受难,我有多愧疚天养,就有多恨他们父子。” “小心为上。”阿九只能说这一句了。 “陆凌风是我养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一清二楚,他不会同陆江一条路跑到黑,天养制定得对东辽故地围而不攻的计策是正确的,水陆全部掐死,东辽故地百姓怨声载道,以陆江那点人手根本无法掌控全局,他也没功夫真正把东辽故地治理好。毕竟他再美化自己也无法掩盖他导致东辽灭国,诛杀东辽皇族的罪行。” “陆凌风看得出陆江只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而他更没能力继续陆江的事业,还想太平富贵也只能冒险来帝都求求我格外开恩了。” “这些年我很疼他,事事顺着他,他以为自己是无辜的,我如何都会顾忌一下养大他的情分给他一条活路。” 贵妃抿了抿发鬓,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阿九对完成蜕变的贵妃深感佩服,“我同王爷不会坏了您的计划,王爷也想早日平叛。” 轿子停下,内侍在外禀告,“到了。” 贵妃压住阿九的手臂,把一个紫檀木盒递出去,“传我的命令,提审莫昕岚。在她进门前,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搜一遍,任何首饰,饰品都不许佩戴,衣服也让她重新换过。” “遵命。” 内侍领命而去,贵妃才让阿九出轿子。 “不至于这么小心吧。”阿九陪着贵妃向天牢衙门走去,“她应该只是有话说。” “阿九,记得我的教训。”贵妃很郑重的说道:“正是因为我过于相信自己,才给了陆江可乘之机,别小看任何一个人,你是天养的命,没了你,他会疯的,所以你记得你的性命很重要,别让自己轻易涉险。” ps这不是洗白郡主,她同儿子的关系一辈子冷淡下去,不过总不能让她不能报仇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经 正是因为太过自信带给贵妃一生难以磨去的创伤,悔恨。 阿九略有羞涩微低头,自己是赢天养的命吗? 在塞外神武帝听说过,贵妃这么说,母亲这么说,前两日连外祖父给自己的信上也难得调侃了相似的话。 赢天养已经表现得人尽皆知,她是不是可以更相信他? 贵妃神色复杂的拍拍阿九的手臂,幽幽的叹息:“如今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在天养面前,帮他扫除一切障碍。以婆婆来说,很难喜欢你做儿媳妇,不是你不好, 也不是你和天养不够亲密,你始终有着戒心,无法全然为我儿子付出一切去。” “你先别忙着反驳。”贵妃明了笑笑,“这点你始终比不上天养,做婆婆得没不吃味儿心疼儿子的。你是我二哥的女儿,以你长辈来说,你没错。左右你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慢慢磨合,细水长流,荣辱与共,未必最得圆满,相许来世。” 阿九紧跟着贵妃走进衙门,她和天养之间的私密事,不想告诉任何人,她也不需要向贵妃证明什么。 刑部衙门在前,后面才是关押着囚犯的刑部天牢。 刑部尚书,侍郎,以及在刑部各司当值的官员早就接到齐王的照会,这些天一直精心准备着迎接齐王夫妻。 衙门例外打扫得一尘不染,怕吓到齐王妃,用于酷刑的刑具大多收拢起来,不过夹棍,号牌等显示刑部威严的用具还在。 在六部中,刑部排名靠后,实权不重,一旦出了冤案,刑部上下都得获罪,着实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因此上至刑部尚书侍郎,下至小官小吏,每一个都是战战兢兢。恭敬异常面对齐王妃。 虽然齐王没能亲临让他们失去了表现接好齐王机会,不过齐王妃和贵妃也值得他们卖力了。 将阿九和贵妃让进收拾出来的书房,刑部尚书亲自作陪,他是坐都不敢坐的。拘谨的站在一旁。 这间屋子本是他歇息之处,如今布置得富丽堂皇,极是舒适。 阿九环视一周,“书架上放得都是刑律卷宗?” “卷宗另放,刑律到是有几本。”刑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您要看卷宗?” 不是听说来见怀王妃莫昕岚的? 进了衙门果然一声不知的贵妃狐疑般凝了阿九一眼,同闹不明白阿九,不过想到阿九掌宫时写出来的一些条例法则,唇边多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早听说她对律法最有兴致,天养娶了阿九这么个牙尖嘴利,心硬严谨的媳妇,难怪如今还无法完全攻占阿九的芳心。 “我不能看?” “不,不,下官这就让人取一些卷宗过来。” 齐王是隐形的太子,眼前这位明艳绝俗的少妇就是太子妃。刑部尚书哪敢得罪未来的太子妃,首辅的外孙女呐。 “往年的卷宗许多,下官选了几份。”刑部尚书恭敬的呈上了一叠叠卷宗,军总中间的白纸上写着日期和案子名称。 阿九想看卷宗也是临时起意,并非想查冤案错案什么的,亲眼见见古代案宗同记忆里那些细致到极致的案例有何本质区别。 随意在卷宗中挑出一个,阿九看了一眼白纸上的说明,杀妻案——“去年的事儿?” 能承上的都是刑部自认处理得极为完美的案子,刑部尚书点头道:“夫妻偶有口角,丈夫怒杀其妻。证据确凿,已经上报陛下秋后勾决。” 阿九撤去封纸,证据,口供。当庭审问笔录极是详尽,从案子流程上极是完美,旁人是看不出猫腻的,然阿九记忆力办过的案子很多,最擅长在证据口供中找出漏洞。 这桩案情很吸引她,仔细翻看起来。时而略略皱眉,时而食指轻轻点着证据。 一旁的刑部尚书一脸震惊,本以为齐王妃只是图个新鲜,谁想到她真看得懂?!还很有耐心得去看仵作的检尸证词。 说实话,当初他看了都三天吃不下饭去,齐王妃当世贵妇,娇艳无双,就不怕吗? 刑部尚书向贵妃娘娘看去,贵妃悠然喝茶,对阿九的反常听之任之。 过了好一会,阿九放下卷宗,嫣然一笑:“我看入迷了。” 刑部尚书:“……”这份东西怎么可能看入迷? “此案尚存疑点,容后我再看看。”阿九合上卷宗后,递给身边的女保镖。 跟在她身旁的两个名叫七七,十一,阿九实在无法把她们当做寻常婢女来看,功夫好到一个打三个男人没任何问题。 刑部众人想死得心都有了,怕什么来什么,一旦被查出铁案变冤案,他们能有好? 阿九仿佛没看到众人猪肝一样的脸色,抬高声音问了一句,“怀王妃到了没?” 门口捧着贵妃令牌的内侍回话,“奴婢正侍奉怀王妃梳洗。” 被贵妃派去提审莫昕岚的内侍那都是极有眼力的,晓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我同怀王妃有几句私密话说,我不敢耽搁诸位大人政务,你们去忙吧。” 刑部尚书等人只能行礼后远离书房,他们心里惴惴不安,哪还有心思处理公务?凑一起研究着杀妻案到底哪出有疑点。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内侍凑近阿九,低声回话:“牢房差役没敢亏待怀王妃,不过关了她好几个月,她身上有些脏,奴婢已经让伺候着。怀王妃也是糊涂,竟以为王妃殿下会亲自去天牢,方才奴婢去传唤时,好一阵不乐意。” 堂堂齐王妃去天牢才是笑话!齐王哪里舍得王妃受一点苦。 “不过最让奴婢吃惊得还是关在一旁……” 内侍看了贵妃一眼,琢摸着该怎么称呼,莫昕卿经大长公主远嫁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只怕谁都没想到莫昕卿以无名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 而且是连提审都不用的关死为止。刑部天牢总会有几个这样的人,该封口的人已经封口。 赢天养打算等处理了莫昕岚,便把莫昕卿从天牢提出来关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死牢去。 天牢终究不如北镇抚司的死牢口风紧。 “她说什么了?”阿九随口问了一句,“是求情?还是想见我?” “自然是想见您,死命得求奴婢请您过去。奴婢看她没安好心,便让人堵了她的嘴,捆了起来。” 内侍从袖口掏出一对珍珠耳环。呈上,“这对耳环原本戴在怀王妃耳朵上,侍奉怀王妃的嬷嬷方才找到了奴婢,说是耳环另有玄机。本来这样腌臜的事就很难瞒过宫里的嬷嬷。贵妃娘娘又特意吩咐过,奴婢们不敢不尽心。” 没等阿九做出反应, 一直安静的贵妃从内侍手中一把夺过珍珠耳环,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砸碎。” 随即贵妃把阿九护在身后。眼见着内侍砸碎了珍珠,白状的米分末散在地上,阿九惊讶的问道:“毒药?” 得贵妃示意擅长药理的年老女官蹲下身,护着阿九的人中亦有人上前,配合年老的宫女一起查看。 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天养对你真是用了心的,连她也请到了。” 以前阿九只是把那名妇人当做寻常人, “贵妃认识于嬷嬷?” “改姓于了?”贵妃略略皱了皱眉,“不管她姓什么,你只要记得任何加了料的东西都难逃过她的眼睛。” 当年她身边若有于嬷嬷这样的能人。也不至于被陆江害了。 赢天养把一切危险都提前想到了,将阿九保护得滴水不漏,贵妃羡慕的叹息,“他这点谁也不像,皇上没这分细心,我……他不像我才最好。” 于嬷嬷轻轻挑起白色米分末放在鼻下,随后又捻了捻,盘算了一阵面色大变,庆幸的说道:“若是老奴没猜错,这是见血既融。让人浑身溃烂,不死不活的毒药,没想到这药还流传于世。” “莫昕卿,真真是歹毒!”贵妃面色煞白。一挥手:“你们把这药收起来。” 阿九道:“还是毁了好,贵妃娘娘用此药作甚?” 贵妃淡淡的回道;“用在该用的人身上,我正愁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呢,阿九,我保证这药啊,我绝不用在好人身上。” 陆老太太吗? 或是将来用在陆江身上? 不管他们中的哪一个。阿九都是没反对的理由。 虽然有点突破下限,但阿九可以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去打听。 “莫昕卿不能再关在天牢里了,蒙着脸送去锦衣卫北镇抚司。”阿九恨莫昕卿歹毒,除了打她一顿出气外,其余的阴狠手段自己有做不出,“她身上不加片缕,何时她想明白了,何时再给她衣衫。” “遵命。” 这次领命得是阿九的人。 贵妃仿若没听见一般,只是在阿九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把收拾好的白色米分末仔细放好: “若说莫昕岚,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容易被人利用的,而且专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当初着了魔似放火烧了你爹的书房,差一点让你葬身火海,挑拨怀王野心,坑了废太子,坑了皇后,她现在还敢找你,说有秘密,也就你还肯她说话。” “多亏你外公关怀王妃关得早,刚有动静就动手了,否则指不定她能闹出什么来,她左折腾,右折腾,我就没见她得到一星半点好处,近况越发的差了。” 不仅贵妃想不通,阿九也想不通,莫昕岚到底图什么啊,那群继子继女不够她忙的?还是怀王新纳的世子奶娘好对付? 塞外还没消息呢,她就上蹿下跳,为废太子造势,结果把一向平庸老实的怀王牵连进去。 阿九轻声说:“不知足,总想着自己该过得比谁都好,光看到富贵,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能力驾驭。” 被带到门口的莫昕岚听见这番对话,眼泪滚滚落下,为自己不甘心,也为自己受到侮辱心痛。 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盘查了好几遍,连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被人检查过。 两世为人,莫昕岚就没受过这样屈辱。 “九妹妹你就有能力驾奴富贵?不是我,你不过是嫁个平庸的男人罢了,虽是日子过得富足,但做齐王妃,做一国之母简直是做梦!” 记忆中阿九同她那位姜家表哥过得一直很不错,凭着姜首辅的威名,阿九也是帝都有名的贵妇,但同今日相比,却差得远了。 毕竟姜首辅最后致仕封爵也不过是皇上恩典,哪能同齐王爵位相比? 她丈夫也没见多有出息,一个三品的京官而已。 莫昕岚也得承认,赢天养无论从哪方面都甩阿九前世丈夫不止十条街。 阿九噗嗤一声笑了,莫昕岚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放她进来,得听听我这位恩人如何恩惠我,让我能有今日。” 门口的奴仆闪开,莫昕岚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阿九虽然没穿齐王妃大妆,但一身合体的朱红锦缎衣裙,头上首饰不多,可架不住样样精贵精巧,莫昕岚眯了眯眼睛,阿九的明艳,端庄,富贵着实太让人难以平衡了。 明明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自己沦为阶下囚,阿九风光无限,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平事? 不是阿九合该富贵,而是她太傻,把大好的机缘让了出去,她才是救下赢天养的恩人! 她又是父亲的嫡长女,外公是一等勋贵辅国公,当初该嫁赢天养得人该是自己的。 这些话莫昕卿最近没少提醒莫昕岚,本就愤恨难平的莫昕岚越琢磨越觉得中了阿九的奸计,被继室所出的阿九抢占了原配嫡女的姻缘。 莫昕岚只记得阿九如今的富贵尊荣,早已忘记开始她根本就没看好过赢天养,几次三番说赢天养的心狠手辣,不得善终。 当然就算她想起来,也会给自己找借口,之所以错看赢天养都是因为阿九故意为之,故意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坏话,让自己误会,主动放弃这门极好的姻缘,同时阿九又在赢天养面前搬弄是非,说尽自己的坏话。 “我真是愚蠢透顶,本想着好好待你,不跟你去争,去抢,圆了我们姐们难得情分,不让咱们落到被人笑话姐们争夫的地步。” 莫昕岚指着阿九,“我是有心对你好,你一直在算计我,本来原配嫡女和继室千金就不可能一条心,我被你,和你那个伪善的娘骗得好苦。你们母女是没贪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可却在我婚事上用尽心思,逼得我只能给人做继室,我纵是有丰盈的嫁妆,也买不来幸福。” ps在夜文中刷两次副本的人就没好结果,哈哈,莫昕岚被带歪了,不过想想落到她这步,不歪不神经不正常,哎,当初说好的正常只是有点烦人的女配又被夜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荒唐 莫昕岚说到痛处眼圈微红,双眸含泪,强忍着不叫自己再阿九面前哭出来,委屈啊,真真是委屈,“父亲官做越高,富贵以及,名声显赫,可是他不肯垂爱于我。父亲,你娘……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付出了多少!” 眼见着莫昕岚有崩溃的千兆,阿九示意身边鼻观口,口关心的婢女和嬷嬷退出书房。 虽说相信身边人的忠心,但太过荒唐的故事,还是不听为好。 “王爷吩咐奴婢保护王妃殿下。” “你们以为她能伤到我?”阿九挑了挑眉梢,“我没你们想得娇弱,王爷把你们派过来,你们就是我的人。” “奴婢不敢不听王妃号令。”王爷交代过保护王妃,可也要求她们听王妃命令。 在王妃安全上和王妃命令上如何把握,王爷却没教,只怕英明神武的齐王也挠头吧。 “你们下去吧,本宫保证你们王妃安全。” 贵妃突然插嘴,到是给了她们不少信心,曾经昭华郡主好武艺,身手极好,计算出了意外,贵妃也能顶个一时半刻,足够她们冲进来保护王妃了。 “我看贵妃娘娘也该出去。”阿九同样不想让贵妃听。 “你能赶走她们,赶不走我。”贵妃扯了扯嘴角,示威般得翻了一下眼睑,“莫昕岚,你可有话对我说?” 莫昕岚听说昭华郡主同陆江和离,转而入宫做了贵妃,“有,我有话问您。” 贵妃向阿九耸了耸肩膀,“你看……” 阿九平淡的回道:“随您。不过我提前说一句,您留下是好事。”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仆从婢女退到外面。 屋子里只剩下满腔不平事仿佛所有人都亏欠了自己的莫昕岚,平淡冷静的阿九,以及唇边始终噙着玩味笑容高贵大方的贵妃。 外面阳光正好,屋子里敞亮通透。一室静谧。 莫昕岚本有一肚子委屈不平要诉,在此时却又像是茶壶里煮饺子说不清,道不明。 “父亲高升不是因你,也不是因我。他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太上皇和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他。” “你说错了。”莫昕岚脸上闪过一丝薄怒,“虚伪,你太虚伪了。父亲才干是好,可若不是你外公的女婿,他能有今日官位。修身齐家平天下。若非我对你们母女一再退让,忘了生母的遗言,一再讨好继母,侯府的后宅能安稳?一个内惟不修,父亲再多的功劳在官场也寸步难行。” “何况父亲本就不是阿谀奉承的人,他行事耿直,又得是人不满于他。” 阿九好笑的点头:“真难为你看得明白。”起码在这点上,莫昕岚话不中听,却没看错。 莫冠杰官位稳固的原因很多,世上也有比他更有才华的人。最初莫冠杰离不开岳父姜首辅的扶持,正是因有强硬的靠山,莫冠杰的一些政治主张才得以实现,自身修为无大错,让不满他的政敌抓不到把柄。 随之莫冠杰身世大白,长公主,姜首辅,赢天养三人同时相助,谁又能动得了他。 对阿九的表扬赞同,莫昕岚一脸的凄苦。喃喃的说道:“我怎能看不明白?家破人亡的苦,内斗不休的恶果,深入我骨髓,想忘都忘不掉。我再不喜欢继母。也会处处讨好她,再不喜欢你出尽风头,也不敢抢你一丝一毫的锋芒。我为莫家做了这么多,可是父亲不管我,我嫡亲的哥哥不认我。” “家破人亡?内斗?”贵妃按住阿九,主动发问。 阿九低垂下眼睑盯着手腕上的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闹吧,尽情的折腾吧,对于上辈子的事儿, 其实阿九一点都不想知道,自信就算是上辈子,她过得也会很舒心。 “从小我就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爹,有哥哥,有继母,有姐妹们,有今生的一切。” 莫昕岚只顾自己痛快,别说面前是贵妃,就是皇帝,她也要把自己的付出牺牲痛快的说出来,让所有人明白父兄,继母, 阿九有今日全是因为自己。 如今她们富贵,不管自己,说得过去吗?不亏心吗? “看来那个梦并怎么美妙。”贵妃语调柔和,透着安抚的力量,“在梦里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吧,真真是可怜的孩子。” 备受伤害的莫昕岚自然而然的靠近了贵妃,似找到了娘家人倾诉一般,眼泪经不住那狠狠的伤害,簌簌的滚落下来,“梦里父亲官路蹉跎,一步一坎,百受凌辱,最后竟然为……为我丧命,兄长名声扫地,不知所踪,许是死在荒山野岭,而我清贫致死。” “在莫家最艰难时,继母姜氏带着阿九大归回姜家,不愧是首辅的嫡亲爱女,真真是好算计,明明不能共患难,却让世人以为是我这个继女不孝,父亲偏疼我逼走了她们母女。” 贵妃向阿九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更浓了,别管梦是真,是假,以姜氏的为人品行,发觉莫家不妥,姜氏绝对做得出领女大归的事,更不吝啬用姜首辅的权势把过错推到莫家人身上,让阿九纯洁得跟白莲花似的。 她同姜氏相交多年,性情大不同,但在爱子之心上她们是一样一样的。 当初阿九小产,贵妃可是被姜氏弄得极是狼狈,有些事……她此时都难以启口,只觉得姜氏阴狠得紧,专找她最弱最痛的地方下狠手。 不是后来神武帝有意纵容换子的传言,姜氏心存顾虑,贵妃指不定得损失多少。 当然她们交锋都瞒着阿九,姜氏怕一向用阳谋的阿九责怪自己手段阴损,另外还些许顾忌着莫冠杰吧。 阿九猛然发觉贵妃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对莫昕岚说得‘梦’很感情趣,突然想到帝国佛教,道教齐辉,民间也隐隐有些关于前世觉醒或是灵童的传言。 但凡有大冤屈,大悲惨,被虐得不得善终,且过于执着的有缘人会得恩赐。恢复前生的记忆。 阿九想到自己恢复了上辈子记忆,自己属于被刺激到了,毕竟她是在濒临死地时才恢复记忆的,执着什么?没准就落在赢天养身上。佛家所言的世世轮回真是有趣极了,撇了撇嘴,小声道:“不知您一会还能笑出来不。” “以前你不同姜夫人相争,让着阿九,原来是想帮我二哥留住她们。不过难道在你的梦里。我和娘都死了不成?否则怎会眼看着姜首辅和朝臣打压报复二哥?” 别管莫冠杰认不认真正的祖宗,反正贵妃和安国公已经习惯叫莫冠杰为二哥了。 他们兄妹一表态,朝臣勋贵早就把莫冠杰当做沐王爷的二公子,最近提议莫冠杰晋国公位的呼声很高。 一向重宠莫冠杰的昭武帝却表态不是时候,私底下说,等天养登基为帝,自然会封岳父莫冠杰为国公爷。 莫昕岚眨着悲伤的眸子,“父亲一直蹉跎,莫家逐渐沦落,有那么个贪财偏心的莫老太太。我爹日子过得很艰难,远离权贵阶层,莫老太太就没见过大长公主,没见过您,我爹致死都把自己当做莫家人。你们也不知道我爹的存在,怎么会帮他呢?” 贵妃心上蒙上一层凄凉来,总算明白阿九方才所言,‘梦’有多不幸,“不对啊,就算是没有我们不知二哥的身世。还有天养在,他在的话,二哥怎么都不会落入死地。” “您看不出他明显不在嘛。”阿九斜睨了一眼莫昕岚,嘲讽的勾起嘴角:“怀王妃以逆天改命的秘密引我过来。怕是所有不同梦境的变化都应在王爷身上。贵妃娘娘,我看您还是做好准备,您想想若是没王爷,您和大长公主会在梦里落得怎样的下场!” 贵妃脸庞一白,再也笑不出来,嘴唇泛白无血色。没有天养,她会被陆江欺骗利用一辈子……这已经是不是痛苦了。 莫昕岚灵光乍现,跪伏在贵妃膝头,泪水染湿贵妃华丽的裙摆,抽泣道;“我不敢居功自傲,也不求贵妃和皇上赏赐,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是我改变了噩梦,保住了当今陛下,保住了赢天养。” “齐王殿下是因为阿九当初救了他,才对她另眼相看,百般呵护以酬救命之恩的,其实王爷弄错了,真正救了他的人是我!阿九独占了这份不属于她的功劳,卖弄唇舌让王爷和您误会我。” 阿九轻咬舌尖,疼痛让自己恢复冷静,赢天养对自己百般的好只因为救命之恩,心头没有来被重击了一拳。 她不信! 在婚姻和感情上,赢天养的确付出得比阿九多,然阿九当初在塞外宁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他的。 赢天养对阿九的感情热烈,浓厚,世人皆知,有现代记忆的阿九却含蓄内敛,不愿意过于表现给旁人看。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爱字绝不轻易说出口,她为现代的未婚夫做了那么多,准备牺牲最爱的事业,可他却轻易得出不相爱,鄙夷她的心硬如铁。 记忆里她是孝顺父母的,为他们买房买车,送他们去旅游,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她都暗暗的准备好,可在礼堂上,她被所有人抛弃时,父母同样指责自己冷心冷肺,指责自己从不陪他们。 她哪来的时间呐。 想事业稳固,大律师名声不坠,多多赚钱,背后她付出了常人难以坚持的努力,她并非像赢天养天资卓绝,天赋异禀,她只能用比别人多付出来取得事业上的辉煌。 “阿九。”贵妃推开莫昕岚,上前抱住身体轻轻颤抖的阿九,从没见过她如此迷茫,如此痛苦,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被所有人误会,往日自信黑亮有时咄咄逼人的眸子如今盛满了心酸,自嘲,“你别听莫昕岚胡说,天养不是为报恩才对你好的。” “你误会了。”方才的不妥只是一瞬间,阿九自信的一笑:“我从未怀疑过他。” “救了王爷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阿九坚决的脱离贵妃的怀抱,身姿挺拔,微微扬起下颚,一如既往的骄傲般俯视跪伏在地上的莫昕岚,“万大夫受尽折辱,你为他求情并非知道他解焚蛊之毒,也不清楚当初在寺庙王爷会毒发身亡,为了名声,好听的名声,随手救了一个路人罢了。” “不管是名声,还是我想救人。”莫昕岚挣扎的起身,同阿九强辩,“总归是我救下万总旗,赢天养才能活下来,才有了后来,要不然当今陛下会被陆江泄愤的弄得生不如死,昭华郡主……虽然外人不知她是怎么去的,陆江绝对会把换子的真相告诉她,让她痛苦而死,就算昭华郡主死了,陆江依然利用她协同长公主辅佐太子登基为帝,占据了沐家的一切,在大长公主病逝后,安国公父子远遁,他成了朝廷上举足轻重的摄政王……所有人都被陆江算计了,做了陆江的踏脚石。” “现在一切翻转,正是因为赢天养还活着,一切都是因为我,阿九,你给站住。” 莫昕岚追到门口去扯阿九的袖口,“你欠我,你们都欠我。” “因为梦所以亏欠你?莫昕岚,你不要想得太好,王爷能有今日固然是因为熬过了焚蛊之毒,然最重要得是他的精明和付出。没有他处处谋划,就算当初他活下来,也不会成为齐王。如今的局面,有很多人为之付出。” 阿九甩开莫昕岚,冷笑:“人人都逆了天,改了命,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在努力力争上游,经营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只有你永远抱着你的梦,光想着凭着‘梦’借势而起,规避风险,好处全占,靠近梦里的赢家,却不明白真正的赢家怎会看上你!” “你说得那些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不过,你放心我和王爷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再关着你,从此再没怀王妃。过一会,宁侯会接你回去。” 推开门,阳光直射下来,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散去周身的冷意,忘却记忆中的一切不幸。 “阿九,我来接你回家。” 赢天养俊朗的面容出现在阿九眼前,他仿佛披着一层五彩衣衫,温暖包容着阿九的一切,手被他的手掌包裹住,一股暖流涌进心底,阿九眨了去酸涩,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眼见他厚实宽阔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好,回家。” ps又解决一个女配,剩下的就是收拾陆江父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诱捕 齐王难得乘坐轿辇出行,摆开了全部仪仗,华丽尊贵的轿辇奢侈得有八匹没一丝杂色的白马神驹拉着,侍卫,宫女,内侍前簇后拥,又有五成兵马司的人清道,沿街排成一列,阻止百姓过于靠近。 宣威赫赫,权柄滔天,从声势上已经不亚于昔日太子出行。 哪怕早知晓赢天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是会被震撼到,无需人阻止,被拦在道路两边的百姓随着车架前行,自发跪伏余地,敬拜齐王殿下。 华丽厚重的锦缎绣盘龙的帷幕挡住大半的声音,车架内部装饰低调奢华,极是宽敞,内设舒适的躺椅,茶桌,书柜。本该就近侍奉的内侍,宫女都被齐王赶了出去。 堂堂齐王亲自煮茶并把青花瓷盖碗茶水递给一直沉默的爱妻,“尝尝看,你最喜欢的信阳毛尖。” “车架你从哪里找来的?”阿九差点被各种华丽亮瞎眼儿,风格明显和赢天养往日的作风不大相符。 难怪用八匹神驹拉车,一般的马根本拉不动。 她仿佛身处舒服的卧室,丝毫感觉不出颠簸移动,当然也是因为帝都街道修整得很平。 赢天养坐在阿九身边,神采飞扬的剑眉蹙起一丝的尴尬:“皇上命令我每次出行必乘坐车架。” 一个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儿子面前的父亲是可敬可爱的,昭武帝一点都不介意把儿子宠坏了,助长儿子对帝位的野心。 阿九抿了一口清淡回味悠长的茶水,“方才莫昕岚的话你听见多少?” “阿九,你为我担心?”赢天养伸手把阿九揽入怀里。玩味的说道:“一个异想天开的蠢人,一个荒诞的梦罢了。” “如果不是梦呢?” “那就是命,命中笃定我和义父不得好死,长公主和昭华郡主被陆江彻底里利用。” 赢天养同抬头阿九的对视,阿九清澈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自己亦然:“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我对陆江的恨不会因为荒唐的‘梦’而加深。真实和‘梦’早就割裂开了。纵使老天宠儿也不会没一世都赢得一切。事事称心如意。” “你的意思是让陆江赢一世?” 他的想法真是很有趣。很新鲜。 “在莫昕岚的‘梦’里,不是我不够努力,做得不够好。而是运气不在我这边罢了,想要成功实力,机缘,运气都不可缺少。她只‘梦’到陆江权倾朝野。焉知最后他能得了善终?陆江此人偏执,疯狂。总少不了对手。” 赢天养紧了紧手臂,阿九贴得他更紧,“就如同我不知以后会不会被人取代一样,正因为有不可捉摸的未来。人生才精彩。” 阿九目光慢慢变得柔和,手掌顶在赢天养心口,轻声说:“不管你以后如何。这里不许再被别人占据。” 心口一热,赢天养眼睛亮亮的。急迫又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你呢?你这里可否有我?” 阿九沉默不语,赢天养渐渐失去了信心,别开眼睛,自嘲装作为所谓的笑笑。 一会他会主动转移话题,继续宠溺她,把一切不甘深深的隐藏起来,或是他狼狈的离去,等平静下来后再出现在阿九面前。 不管哪样,阿九的心都堵得难受。 “除了你之外,还会有别人?”阿九害羞的埋入他胸口,声音小得微不可闻,“是你不自信,还是认为我是铁石心肠?” 不想再挣扎,也不想再抱着戒心面对全然付出的赢天养,对他的喜欢,怜惜,崇拜等等融合在一起的感情远远超过怕再次受伤的戒心。 她始终无法理直气壮得说出爱就爱了,阿九相信赢天养的真心,毕竟他们相处了十余年了,彼此怎样的性情看得透透的。 就算他们最后结局不好,阿九依然能坚强的生活下去。 “阿九,阿九。”赢天养恨不得把怀里的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眼里堆满了笑意,嗓子火辣辣的,除了叫阿九的名字外,发出不任何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的人生再没有遗憾,以前的挫折,受苦受难都是值得的,甚至他愿意把生母看做相熟的人,不排斥,不亲近,偶尔碰面也不会故意避开,或是无视。 如果他在生母身边长大,阿九如何都不会嫁给他的。 阿九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只能窝在父母羽翼下的男人完全敞开心扉的,何况他们的血缘是那般的亲近。 赢天养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梦’中好像阿九嫁了姜首辅的孙子,嗯,不知是哪一个,不过姜首辅总共四个孙子这辈子别想留在帝都了,远远的调开,让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阿九。 左右姜首辅过继嗣子也只是为延续血脉,只要姜家永昌就行了。 他不会对‘梦’里陆江成功感到不平,而是嫉妒起娶走阿九的男人,明知道那个阿九非彼阿九,可还是嫉妒。 原来他所有的执念都落在他怀里的阿九身上。 自打齐王从刑部衙门接走齐王妃后,齐王再次在朝堂上‘消失’半月有余,惹得昭武帝抱怨齐王‘见色忘义’‘重色轻父’‘好色不理朝政’ 不过当太医带来齐王妃再次有喜的好消息后,昭武帝手舞足蹈了大半夜,天不亮带着三大车的好东西冲进了齐王府。 有喜的消息让赢天养整日的恍惚,同昭武帝回话时前言不搭后语,昭武帝体谅他,一个劲吩咐他好好照顾阿九,“朝廷上事你就不必担心了,贵妃昨儿同我说了有诱捕陆江的法子,我会继续给陆江施加压力,禁运粮食等必须民生物品。” 东辽故地最近两年连年歉收,粮食大多靠两湖运送,如今昭武帝禁运粮食,东辽故地百姓民怨沸腾。足够陆江喝一壶的。 逼得越紧,陆江露出的破绽越多,昭武帝不会留给陆治理东辽故地的机会。 “父皇下令蛮族朝贡吧。”赢天养低声道:“东辽故地粮食短缺,矿藏丰富,尤其是镔铁等矿石是制造武器的好材料,陆江肯定会以矿藏同蛮族联合,甚至向高丽等岛国求联盟。” “我已经命令船舰封锁海面。阻击陆江从海上运粮的意图。蛮族王族领教过我的教训,只要父皇下令开贸易,想来他们不敢同我对敌。” 为了能多点时间陪阿九。赢天养决定提前发动早已经做好的计划:“原本我打算亲自去幽云二州,顺便同蛮族谈谈,现在我是离不开京城了,幽云二州重归帝国。父皇让姜首辅安排一些官职较低的官员过去,总督巡抚先用本地贵胄。世家的人。” 只有赢天养的威望可以压住幽云二州本地贵族,也只有他能调动幽云的将士。这一点连昭武帝都做不到! “不必给他们太多的好处,省得助长那群贵胄的骄纵之气,父皇。您要让他们明白,您坐到皇位上,是太上皇慧眼识人托付江山。并非靠幽云二州的支持。” “都记下来。”昭武帝示意跟在身边的御前行走记录下来,“你说得我都记住了。你安心陪着阿九。朕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昭武帝一脸的骄傲,回宫后对贵妃自夸,“咱儿子太出色,完全不用我操心。” 贵妃曾经很认真的了解过赢天养的成长历程,以及所取得成就,不知他是自己生的之前,只觉得太过夸大了,如今贵妃只剩下了骄傲和感慨,什么叫天纵奇才? 这世上真得有那种让所有人仰望的绝世人才! 十六岁让幽云二州贵胄世家臣服,震慑蛮族,连沐王爷都做不到,沐王爷十六时正在游历天下找寻明主,增长见闻呢。 昭武帝和贵妃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贵妃入宫后便担负起照顾昭武帝生活的重任。 他们之间离着突破最后那层界限总是差了点什么,左右昭武帝在房事上极淡,也不会勉强了贵妃。 贵妃监督昭武帝用了补品,让内侍侍奉他安寝后,走出寝宫。 月色撩人,月光皎洁,贵妃走在静悄悄的道路上,越发的相信莫昕岚的‘梦’,昭武帝不是庸才,统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治国水准也在寻常人之上,但他离开赢天养的辅佐,绝不是阴险毒辣占据了帝国主导地位的陆江对手。 最后勤王失败,被陆江折磨的不成人形,身首异处……贵妃慢慢的握紧拳头,连‘梦’里齐王那一份,自己也要报复回来。 睡意全无,贵妃领着贴身的宫女来到重新修缮一新的佛堂。 自从了解‘梦’的前后结果后,贵妃就信起了佛,最近接连召见修为高深的高僧,闲暇抄写经文,阅读佛家典籍,做了许多法事。 她不求今生,求得是佛祖开恩点醒自己的前世。 贵妃虔诚的跪在佛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击木鱼,诵读着经书。 今生她依然会想尽办法补偿亏欠的儿子,亦希望她的亲子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不似现在冷淡疏远。 天边鱼肚泛白,朝阳初升,天地蒙蒙亮起,贵妃敲响了金钵,结束整整一宿的诵经。 一夜没睡,贵妃精神却很好,只是脸颊微白,带着继续疲倦。 抬眼看了佛像,似有所感的磕头,恳请佛祖垂怜,贵妃隐隐有种感觉,也许那个‘梦’永远不会成为真实了。 但凡她细心一点,陆江就不可能成功。 “娘娘,在梅庄周围发现陆凌风的踪迹。” “他到是来得挺快,我以为他会继续隐藏一阵。” 贵妃淡淡的问道;“你确定是他?不是旁人假扮的?”梅庄一直记在陆凌风名下,是她给儿子的成年礼物之一。 “奴婢只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上次齐王殿下坐车架回王府时,奴婢的人就发现了一些端倪,追踪时在梅庄附近消失不见,奴婢便命人加紧侦查,今日才得到可靠的消息。” 为配合贵妃诱捕陆凌风,昭武帝将厂卫交给贵妃调派,锦衣卫在明,东厂在暗,又有贵妃时不时放出对陆凌风爱恨纠葛的消息,陷入困境的陆江只能派陆凌风回京放手一搏。 “准备一下,轻车简行,本宫亲自去梅庄。” “娘娘,是不是知会齐王殿下一声?” “寻常时自然要告诉他,眼下阿九有喜,天养专心陪着阿九就好。” 贵妃同样送了不少的东西去齐王府,不过她自己却不敢去看望阿九的。 毕竟赢天养时刻在阿九身边,她不想让阿九为他们母子的事儿烦心,也不想刺激儿子敏感的神经。 “天养其实心眼可小了,别看他不稀罕我的疼爱,可我要继续疼爱陆凌风,他准保闹别扭。” 贵妃轻笑,“从小他就这样,拼命想得到我一丝的关注,可惜那时我不明白,眼里只有恨。” 笑容渐渐变成苦笑,她哪怕当时回应天养一丝,也不至于向现在母子形同陌路。 陆凌风被她宠坏了,猛然见到齐王赢天养的富贵以及,尊贵非法,陆凌风一准会嫉妒暗恨,一时不慎泄露行踪。 这也是贵妃暗自建议昭武帝给齐王特殊优待的原因之一。 “少主。” “世子,叫我世子爷。”满身酒气,胡子邋遢的男人对身边的随从拳打脚踢,“我是世子,昭华郡主的儿子,不是什么少主!” 桌上堆满了空空的酒瓶,男人拿随从泄愤之后,趴在桌上:“我宁愿自己还是世子,永远是她的儿子。这世上只有娘对我最好……为什么我不是她生的?我从没想过欺骗她,我对娘也是真心的。” 痛苦的哀嚎声一阵阵响起,陆凌风泪如泉涌,“娘,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同亲生的又差在哪?” 从高处跌落,朝不保夕,陆江脾气乖戾,不可捉摸,陆凌风眼见着赢天养得到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极度的怀念做昭华郡主儿子的时候。 赢天养不领贵妃的情,对贵妃冷淡至极,让陆凌风多了几分期盼,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害她得人是陆江,他陆凌风也是受害者,一样的无辜。 “世子爷,好像贵妃来梅庄了。” “什么?娘来了?!” 陆凌风张开宿醉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起身,略带几分警觉,“看清楚是不是贵妃,我……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哪怕给她磕个头也好。” ps女主只负责甜蜜生孩子,贵妃要忙个不停,谁惹出的麻烦谁负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虎穴 失去才知曾经拥有的珍贵,陆凌风自从身世拆穿后一直过得十分辛苦。 变态的陆江犹如被困的野兽一般脾气暴躁,性格诡异,本以为能在东辽故地站稳脚跟,再谋图天下,谁知赢天养封锁了一切,如今东辽故地百姓在陆江的强压下敢怒不敢言,但陆凌风晓得更大的风暴已经无法阻挡。 陆江时常辱骂陆凌风是废物,非打即骂,又不信任他,陆凌风由此更怀念给昭华郡主做儿子的时候。 奉命南下后,他见到了齐王赢天养非同一般的权势,埋藏在心底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这一切驱使他明知道去梅庄见贵妃很危险,他依然悄悄的潜了进去。 梅庄不大,以梅为名,却不见一株梅树,在贵妃送给陆凌风为成人时,梅庄的梅树都被拔光了,名字却没改。 屋舍花圈布置精巧,干净整洁的各处显示梅庄一直有人看守,并非贵妃来梅庄才收拾干净的。 这意味着贵妃是不是也放不下他? 陆凌风借助攀爬的工具翻墙进了后院,自己曾同贵妃在梅庄上有一段母慈子孝极温馨的日子。 若是没猜错贵妃一定在书房。 那时母亲督促他练字,熟读兵书,甚至把沐王爷留下的兵书拿给他看。 对他用尽心血,倾力培养。 那时赢天养还带着面具掌握北镇抚司,满朝勋贵每一个不在私下骂他的,一个朝廷走狗鹰犬怎配同昭华郡主唯一的爱子成国公世子比? 陆凌风根本就没在意过他,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换过一个又一个,就没一个的善终的。 等陆阎王犯了众怒,神武帝自然会把他千刀万剐平民愤。 陆凌风的对手应该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世家勋贵,重臣之子,甚至新崛起的寒门子弟也比陆阎王更有前途。 短短几年物是人非,陆凌风成了丧家之犬,名声尽毁,无人疼爱。而曾经的鹰犬陆阎王成了权倾朝野的齐王,帝国未来的皇帝! 这一切都是屋子里那人给赢天养的,陆凌风毕竟是她养大的,知晓一些沐家的秘辛。知道沐家在帝国的影响力。 陆凌风隐在柱子后痴痴的望着屋子里贵妃,她衣衫一如既往的华丽张扬,眉间蹙着寂寞,一双眸子暗淡,似在追忆着怀念着……是怀念他吗? 没有来陆凌风心里似冒泡一样。咕嘟咕嘟静不下来。 没人打扰在屋子里静思的贵妃,也没人发现在躲在柱子后的陆凌风,他们就这么隔着窗户‘对峙’着,直到夕阳染红了天边,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黄昏的光晕更显出贵妃的思愁。 “哎,天养同我说养恩大于生恩,我没养过他,有才几次加害他,他无法……把我看做母亲。” 贵妃身体完全缩进宽大的椅子里。似一名孤独,满怀感伤的老人自言自语:“我无法反驳他,阿九有孕后,他防我跟防贼似的,枉我这些日子以来尽力补偿他,他一直恨我,一直不肯相信我。” “我养大的儿子……不知过得可好?他知不知道……养恩更重?” 贵妃不再念叨陆凌风,只是一个劲说着自己热脸贴赢天养的冷屁股,种种不平,种种哀怨。让人听后心里酸酸的。 陆凌风眼圈微红,若是贵妃一个劲思念自己,他是不信的。贵妃疼惜补偿赢天养,但一样惦记着养了三十年的儿子! 他起码现在不能同赢天养相比。不过以后……陆凌风眸子闪过一丝灼热野心,以贵妃的性情未必会永远带赢天养好。 “什么人?” 贵妃听见外面的动机,立刻起身推开了窗户,一道熟悉的影子飞速离去,护卫贵妃的随从侍卫一拥而上,口中叫喊着:“保护娘娘。” 陆凌风跑得很快。本追得很紧的侍卫听见贵妃的命令,“罢了,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许是猜到是他,故意放他离去。 亲近的宫女在贵妃身边侍奉,低声道:“京城传来消息,齐王妃这次怀相很好,听说齐王殿下不敢有任何大意,宠王妃宠得不行,并向陛下请了整整一年得假,古往今来就没听说妻子有孕,丈夫沐休一年的。” “你不知他们夫妻的情分。”贵妃一脸的欣慰,隐隐有几分的钦羡,“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无量天尊,只求阿九这次顺顺利利的,让他们少些波折。天养专心陪着阿九也好,朝廷上大事有姜首辅和皇上那群昔日手下处置,陆江……陆凌风的处置我是不会让他在沾手的。” “又是道,又是佛,娘娘您信哪个?” 宫女抿嘴轻笑,最近贵妃给佛道两家都捐献了不少的银子,贵妃虽然常常念经礼佛,但也没亏待了道家,修缮了好几座道观。 “哪家能保佑阿九平安,我就信哪家,把漫天神佛都求到了,哪怕对阿九有一点点好处,我都觉值得。” 贵妃大把的撒私房钱出去,只为求一个健康漂亮的孙子,求神佛庇佑儿子儿媳一生。 “可惜齐王殿下不知……” “不必让他知道,你们也不许多嘴。”贵妃严词命令身边的人,“你们不必为我不平,我受得这些不足天养曾经承受得万分之一,你们都不懂……我有多愚蠢!多心狠。” 如今跟在贵妃身边的人大多都没经历过以前的事情,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往事。 孝道至上,齐王对贵妃的漠视实在是有违礼数。 父母对儿子管教打骂是正常的,反之儿子忤逆漠视父母就是大不孝。 暗暗跟着陆凌风的密探进门禀告:“娘娘,属下亲耳听见陆凌风身边的人依然叫他世子爷。方才他回去后,躲在屋子大哭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喊着娘亲……” “继续监视他的动静。”贵妃用了一块点心,“我比你们了解他,若是我沐家如今凋零,我穷困潦倒,他绝不会撕心裂肺的喊娘。” 自嘲的笑着,贵妃轻声道:“反之天养,无论我是贫穷还是富贵。 他依然是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不知是陆凌风本性随了陆江,还是我没能教好他,也许天养没在我身边长大……反而铸就了今日的绝世明主。” 她可能真得不会教儿子吧。 虽然是她设计的。但知道陆凌风一脚踏入陷阱,方才在外一直看着她,贵妃隐隐有几分难受,陆凌风根本就是为后路而来,利益权势至上。她心底那丝对陆凌风的期盼彻底磨得一干二净。 此后一连几日,陆凌风都会悄悄潜伏进来陪伴孤独的贵妃,有时甚至胆大的在贵妃常去的书房留下珠花,金钗等精致的饰品。 当然饰品的款式多是贵妃最喜欢的样式。 陆凌风在旁偷偷观察着贵妃的反应,心里更有底气了一些,暗自谋算该怎么现身,怎么博取娘的同情怜惜。 陆凌风趴在房梁上向下看着,贵妃失魂落魄的呆坐在炕上,宫女捧着托盘跪在贵妃面前,磕头如小鸡吃米。“娘娘息怒,齐王殿下不肯用,根本没让奴婢进门。” 托盘上贵妃亲手熬得补品,亲手准备的珍贵药材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在嘲笑贵妃的自作多情。 好意再次被亲自拒绝,贵妃挥手让宫女等人退下,扶额而坐,脸上的哀伤越发 浓重,眼角亦有几缕泪痕。 呼得一声,贵妃耳边生风。陆凌风似从天而降,贵妃看清是谁后,水润的眸子益处复杂之色,张了张嘴唇。似要唤人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守在门口的仆从低声询问。 陆凌风直视贵妃,挺起腰杆,嘴唇蠕动,无声的唤着:娘。 “无事,你们都退远点。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我要一个人……一个人待会。” “喏。” 守门的仆从脚步声远去。 陆凌风噗通一声跪在贵妃面前,低垂脑袋,肩膀轻轻且激动的颤抖着,“娘。” 贵妃犹豫了好一会,拽陆凌风起身,此时陆凌风已经泪流满面,“你不要命了?是陆江让你来帝都的?” “嗯。”贵妃的关心让陆凌风很是怀念,点点头:“我只是来看看您。” “你走吧,快些走。”贵妃猛然推了陆凌风一把,“别让我再看见你!下一次……下一次我未必肯放你一条活路。” “我不走,我留下陪您。” 陆凌风稳住身体,拿起赢天养拒之门外的补品,两三口吃得精光,虽然补品已经凉了,口感下降,陆凌风觉得这是最好吃的东西。 贵妃身体一震,苦涩一笑:“你就不怕我下毒?陆江让你回来是为了陆家人吧,为了陆老妖妇!你知不知我是如何她的?” “不是您在帝都,我如何肯听他的话回来?”陆凌风深情并茂,“你一点都不狠,她换了我们兄弟,不仅侮辱了您,还……还把我这一世弄得一团乱。娘,我对她的恨不必您少。” 陆凌风抹了抹眼泪,痛苦般的呻吟:“若我不知娘的好,如今就不会痛苦,也不会整日想着过去,只想跟在您身边,做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 “我不管陆江同您的恩怨,我……我去想谁是我爹,我只知道您是我娘,疼我,教我,栽培我的娘。” “不好说了。” 贵妃脸色苍白,连着后退两步躲过陆凌风的碰触,仿佛陆凌风前进一步,会能击溃她的绝情,“你不是我儿子,赢天养才是!他才是……陆凌风,你让我该怎么面对你?明知道你也是无辜的,可身为人母哪会不恨?不怨?” “娘,这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若是我晓得,我一定会让着天养,让着他!” 陆凌风满脸的悲伤,“怎样才能让您过得更好?早日摆脱噩梦?娘,只要你说,我什么都肯做,就当是我的孝心了。” “不是你的错,对,你那时做不了主,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都被陆江给耍了,你的生母死得好冤枉,为陆江那个畜生牺牲一切,以命换命生出你,结果依然被陆江利用!也是,陆江还会有儿子,哪怕他心有所属,你……随时都会被他牺牲掉。” 贵妃茫然哀伤的眸子突然精光四射,猛然抓住陆凌风的胳膊:“我且问你,你以前真不知自己的身世?你真没配合陆江欺骗我?故意陷害天养?伤害阿九?” “没有,没有, 我发誓!”陆凌风眸子里盛满了真诚。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陆凌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我养了你这些年,就是养个猫狗也有了感情,何况是人。” 这话说得,让陆凌风哭笑不得。贵妃仿佛没察到陆凌风的尴尬,“你送我的东饰品,我都看到了。真难为你还记得。” “您喜欢的,儿子一直记得。娘,我愿意孝顺您,本来就该我孝顺您,承欢膝下的。您别为天养不认你难过,您好有我。” “他现在心里只有阿九一个,哪还想起孝顺我?我不能怪他,也不敢怪他。”贵妃苦笑,“不提他了,倒是你……在帝都处处危险,回东辽故地又不是长久之计,皇上封锁的举措就是要陆江众叛亲离!你不知蛮族已经派使节来京城了,南边的叛乱逐渐平息,南陵皇族余孽根本不足为惧。” 陆凌风轻声说:“我只想陪着您,哪怕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如是不知道陆江只有一分翻盘的可能,他何必冒着危险来见贵妃? “我能护着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况且我的身体已经垮了,不知还能活几日,如今唯一的心愿不是赢天养能认我,而是向陆江报仇!” “娘……” “我不会让你难做,凌风,若是你把我养你的恩情记在心上,就让我随你一起回东辽故地!” “太危险了。”陆凌风阻止贵妃,“这么做太危险了。”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东辽故地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或是继续为王,或是以此同皇上谈判,总好过以后做个流寇。” 看穿陆凌风的戒心,贵妃改变了主意,不入虎穴,怎能报仇?天养一切都好,眼见着有后了,原也不需要她太担心。 “凌风,你总是我养大的,我不想你以后穷困潦倒,被天下人唾弃追杀。陆江……他不配做爹,你也不是他儿子。” “娘,我答应你。”陆凌风犹豫了一会,点头道:“我会尽力帮您,帮您复仇。” 贵妃领人随陆凌风去了东辽故地,接到消息的赢天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阿九摸着小腹问道:“怎么?” “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蠢,更鲁莽的女人!”赢天养把密报扔给阿九,在屋子里烦躁的转悠着,“我以为经过这些事,她起码涨进一点,蠢, 陆凌风在陆江面前屁都不是,她……这是去送死!” 阿九皱了皱眉,密报上写有贵妃的计划,看着毫无破绽,但着实危险,成功的可能不超过两成,“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赢天养赌气的说:“她那么能耐,还用我打算?随她去,左右命是她的,就如她的心意,和陆江同归于尽算了。” 说得明显是气话,赢天养能把贵妃当做陌生人,却无法对她的深陷虎口无动于衷。 阿九说道:“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应该能追得上,要不让人追追看?贵妃太恨陆江,太想报仇了。” 把赢天养拽坐下来,阿九靠在他肩头,“贵妃一直承受着非常的痛苦,她宁可欺骗陆凌风,宁可冒险也要亲自复仇。计划随是冒险点,但也不是全然没成功的可能。” “我再重新安排。”赢天养不甘心的说道:“给父皇收拾多少乱子我都乐意,给她……希望她能撑到我的人赶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正果 阿九唇边凝笑,亲手将还没用过的燕窝补品递给满腹牢骚的赢天养。 “不吃。”赢天养下意识的推开,此时自己哪有心思用补品?气都气饱了。 真是别扭! 很难见到赢天养这副样子,少年老成仿佛他身上最为鲜明的烙印,虽然他时常展露峥嵘,然一直沉稳如镜湖,任何事都无法使他动容。 成熟的赢天养让阿九感到安全,同时她亦很心疼不过而立之年的赢天养。 他就没一个愉悦正常人的年少稚嫩时期。 任性,别扭,轻狂,犯错同样是值得回忆的宝贵经历。 阿九再一次碰了碰他的胳膊,撑起身子:“我喂你。” 这主意不错,赢天养眼睛一亮,随后扭头避开:“说不吃,就不吃。” 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他满足? 阿九把汤勺放到自己唇边,含了一口补品,慢慢的凑到他身边……赢天养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柔软细腻的唇瓣犹如最娇嫩香甜的花蕊,温热带着独特醉人的香甜……慢慢的他合上眼睛,口中的补品堪比神仙做得菜肴。 这是阿九第一次主动,又用了这种法子,脸颊不由羞得通红,不过是一口补品,唇齿相碰也不过几息,她竟像是跑了很久的路,气喘吁吁的趴在赢天养胸口,暗暗反思着。 “再来。” 仿佛猜到阿九不可能再用方才的投喂方式,赢天养主动端着补品往自己嘴里送,然后靠近阿九,阿九伸手堵住他越来越近的嘴,娇笑躲闪:“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随后更是灵巧的跳出他怀里,向门口快跑。 赢天养自然不甘心的追上去,顾忌着阿九肚子里的孩子,两人便是嬉闹时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闹得太凶。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 阿九的腰被他揽着。摇头晃脑躲闪着‘亲吻’。赢天养不甘示弱,一手挪向阿九脑后,意图固定住阿九的脖……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天养,听说你娘去抓陆江了?” 昭武帝进齐王府自然没人拦着,他来得急,齐王的随从尚没同传。昭武帝已经迈进门槛了。 赢天养飞快的松开阿九,猛然咽下口中的补品。呛得咳嗽起来……昭武帝狐疑的看着儿子,儿媳,两人的脸都好红,儿子像是被呛得。儿媳羞答答的垂头,即便看不到儿媳阿九背后的动作,昭武帝却能想到阿九的手一定落在天养的腰眼上。 “你们都是要做爹娘的人。还不知轻重!” 昭武帝咳嗽两声掩藏起尴尬,“阿九现在经得起闹?” 腰背掐得很疼。赢天养面不改色的忍着疼,拱手道:“您说得是,儿子往后不闹她就是了。” “天养啊,多子多孙才是大福气。”昭武帝眨了眨眼儿,嘟囔道:“在她有孕时自然不能闹,以后不闹,朕怎么多抱孙子?!” “皇上。” 阿九跺脚瞥了对视而笑的父子两人,“您是来调侃我的?” 昭武帝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朕可不敢调侃你,刑部的案子被你翻转不少,方才朕便装出宫,听见有不少百姓都叫你女青天。” 自从阿九去刑部后,刑部成了六部风暴眼,从上到下的刑部官吏忙个不停,自查冤假错案的同时,还要学习阿九亲自编写的审案,证据等新鲜内容,而且按照阿九的授意要普及整个帝国。 也就是没个有审案职权的县令都要学习,还有仵作也要做最系统的培养。 对这个举措,称赞得有,议论得同样不少,不过最大的非议不是举措本身,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几项革新对刑律有极大的好处。 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冤假错案的发生,让帝国的仵作水平整体提高一个档次,阿九命名的取证学已经成了仵作必修的课程。 最大的非议来自阿九本身,若是寻常贵妇提出这些,旁人会赞一句,好!毕竟有大长公主在前,帝国对优秀杰出女子包容许多。 可是阿九不一样,她是齐王妃,将来的帝国皇后! 尤其是她现在又有了身孕,万一齐王有个好歹,立幼主的话,阿九有充足的理由和背景辅政。 女皇之后,朝臣对女子掌握至高无上的皇权戒备是最深的,阿九的优势得天独厚,有姜家,沐家,莫家相助,本身才华横溢,见识极高,真要颠倒乾坤,龙凤逆转绝非不可能。 就算齐王将来登基,阿九的影响力也不会太弱。 齐王赢天养曾中过焚蛊之毒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很多人曾赞他意志坚韧,更多人担心他因焚蛊寿元有损,阿九肯定要比赢天养活得久。 “朝廷上又有争论?”阿九一脸的无奈,扶额道;“我根本就没想过摄政,他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昭武帝唉声叹气,“朕相信你,天养也信,可是我们代替不了整个朝臣,他们不敢对你如何,却可逼你外祖父和你父亲辞官致仕。” 文臣武将在这一刻完全站在了一起,勋贵们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无论哪个派系此时仿佛都拧成了一股绳,力抗天地间再出现女帝的可能。 “他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赢天养既为阿九骄傲,同时又有几分受辱的感觉,“我做得还不够多?” “不是你声名赫赫,才高八斗,功勋卓著,他们更肆无忌惮了!”昭武帝示意内侍递上带出来的折子,轻蔑的努嘴;“你看看他们的主意,大张旗鼓的趁着阿九有孕要给你纳侧妃,夫人……什么为宗室开枝散叶,朕看他们是想阿九在后宅同人争宠,没空想朝廷上的事儿。” 朝臣已经对昭武帝死心,有优秀的女儿也不送进宫去守活寡。齐王赢天养不一样,还不到三十,年轻力壮,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 齐王的地位,才华,才干,权势。容貌样样出类拔萃。做齐王侧妃也是极好的选择。 将来齐王是要继承帝位的,总不能整座后宫只有一个皇后。 沐王爷的子孙够专情,齐王姓赢……赢家的男人有个算一个大多随了太上皇。便是昭武帝还是齐王时,也没守着一个女人。 “最近朕都快被他们烦死了。”昭武帝晓得赢天养的心思,更知道他不会纳侧妃,点着阿九:“你惹事的本事不小。” “有些事情不做。有些话不说,我依然过得好好的。” 阿九嘴角弯弯。清澈的眸子依然如故,不见任何的后悔恐惧,仿佛被朝臣算计得人不是自己,“我做这些要比提个法令规矩困难得多。也不是非要同人作对,只是老天既让我想到这些东西,哪怕将来反复被推翻。总会有一丝一毫存世。” 赢天养怔怔的看着阿九,昭武帝亦然。震惊之色比赢天养更甚,似见到了神鬼附体,重生! “他们可以对付我,却阻挡不了革新进步的脚步。” 阿九有两世的记忆,自然知晓提出这些她会面对怎样的困境,她无法也没能力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政体变革,但在她擅长的领域,还是想着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 不求被后世人赞叹,只希望力所能及的留下些种子——进步革新的种子。 有人重生为复仇,有人重生为守得一世太平。 阿九从将降生一路平顺,父母慈善,虽偶尔有些不甘心的人跳出来添乱,但那也是成长得乐趣。 有赢天养在,阿九将来的日子不会太差,她不信赢天养会纳妾。 她在如此优渥的环境下,根本不需要将有限的经历投入到无限的宅斗中去,力所能及的做点事,也不愧老天厚爱让她分恢复前世记忆,以及前世所学。 “像,太像了!” 昭武帝使劲揉着眼睛,盯着阿九出神,“天养,你不如阿九,咱们的功利心太盛。” “不如就不如。”赢天养洒然一笑,伸手把阿九揽入怀里,“再好,阿九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阿九推了推赢天养,这份赞誉自己担不起,其实她做得不多,赢天养若是能穿越时空,到文明发达的社会走一圈,他就会明白,阿九只是个在一个领域稍微有点才干肯努力的女子。 “我去准备茶水,你和陛下说话吧。” 阿九看都没看那些恳请齐王纳侧妃的奏折。 在她出门口,昭武帝笑点着恋恋不舍的赢天养,“不错嘛,我看得出阿九对你更好了,努力了十余年,你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阿九……是我的,完全属于我。”赢天养对看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昭武帝没藏着掖着,剑眉中间蹙着满足,随手把折子扔到窗外,“拿走烧掉。”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在纳妾的问题上解释了。 明了这一点,赢天养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原本为贵妃犯蠢的糟糕心情彻底的好转。 他整个人也变得舒懒起来,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全然付出虽然他不愿无悔,但能得到阿九的回应,更觉得甜美。 昭武帝摇了摇头,既然高兴,又有些羡慕,不过想到赢天养情路艰难,释然了不少,便是他都做不到像赢天养一样。 “贵妃的事情……”昭武帝面露为难,“我晓得她心急,急着报仇。” 赢天养沉默不语,食指轻轻用敲着桌面。 “天养,你打算怎么配合她?” “……”赢天养挑眉,斜睨昭武帝,“您确定我会配合贵妃?” “不知你的布局,但我知晓你不会放任她落入险地而不管。” “我在想她是不是也同您想得一样,才放任自己去东辽擒拿陆江!”赢天养语气并不好,充满了嘲讽,“陆凌风能被她骗了,陆江从未相信过蠢蛋陆凌风。她以为自己钓鱼,没准正中陆江下怀。” “应该不至于那么糟糕。”昭武帝小声为贵妃争取了几句,“从厂卫传来的消息看,陆江毫无察觉。朕已经命令尽快拦下贵妃,送她回京。” “她想做得事,谁能挡得住?!”赢天养冷笑,从年轻时就这样,昭华郡主认准得一条路,谁都拉不回。 跟在她身边的厂卫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我再去一线天一趟。” “不行!” 昭武帝立刻大声反对,“谁都可以去一线天,你必须在京城好好呆着。” 他绝不会为救贵妃,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再冒险,一线天离着东辽故地太近,万一又不好的消息,难保赢天养不会潜入进去。 “您太高看我了,您以为我会冒死救她?” 昭武帝面前,赢天养更随心所欲,肆无顾忌,“我万万不会为她牺牲自己的性命,我的命比她有价值得多。您见过我为一个不熟悉的人付出过?能让我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只有阿九和您。” “天养!”这话若是被贵妃听见,会很难过的,也不能被阿九听到……实话太伤人,昭武帝摇头道:“朕不同意。” “您先听听我的计划。”赢天养在昭武帝轻声说了好一会,“若是成功,不仅能擒拿陆江,解决帝国分裂的危机,应该能请回太上皇,更进一步巩固帝国疆域,给海上那群朝秦暮楚的墙头草一点颜色看看。” 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兵法上策。 昭武帝沉吟良久,一拍大腿;“行,就按着你说得办,不过去一线天的人不是你,而是朕。” “爹!”赢天养阻止道;“您是皇帝怎能冒险?” “你不是说没危险吗?” “……” 赢天养急得冷汗淋淋,拼命想着理由意图打消昭武帝的主意:“计策是我定的,您比不上我应变强,万一……贵妃有危险,被陆江控制,我肯定不会救她,您未必。” “天养,我岁数不小了,顶天还能活个十年,斯人已逝,当珍惜身边的人。我对你娘并非无情,不愿同她像以前那样各自过下去。此次对我是个转机,陆江伏诛,可拔掉她心里的刺,若我不在,她未必肯再活下去。” 昭武帝对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还是了解的,明知儿子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贵妃在报仇后极有可能走上死路,她不会自尽,却可自己找死。 “把帝国祖业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会是比我更好的皇帝。” 昭武帝也可乘此机会册赢天养为太子,想来儿子也不能不接受! 赢天养苦劝无果,昭武帝亲临一线天,留齐王赢天养监国,并诏令内阁,他万一回不来,皇位传给齐王赢天养。 于此同时,贵妃在陆凌风的帮助下,潜入到陆江身边。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相见 自从叛逃回东辽故地,陆江就没得到过一个好消息,本以为故乡旧地的百姓明了他多年的忍辱负重后会支持自己,拥护自己,可现实给陆江狠狠的一个巴掌。 除了他这些年精心培养的属下外,东辽故地的百姓对他并没任何好感,尤其是他再次背主,痴恋陆云,用腌臜的诡计算计昭华郡主等等消息传开后,多数正人君子不齿陆江。 百姓们亦认为陆江无情无义,好无人性。对主上不忠,对妻子无爱,对儿子无情,陆江简直就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 当然陆江可以用成大事不拘小节,用枭雄来美化自己所为,然传承千载的礼教早已深入人心,陆江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所有人的底线。 就算他的下属对陆江亦颇有不满,但因为他们只能跟着陆江,东辽故地百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陆江,因此陆江还算勉强能控制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神武帝如同活死人,对陆江毫无作用,他又不敢让神武帝成了真正的死人,只能派人医治他,可惜效果非常不好,神武帝这辈子许是都醒不过来。 至于随陆江逃到东辽故地的太子等人, 昭武帝登基后便毫不客气的废了太子的名分,定为无君无父的逆贼孽子。 因赢天养对帝国有着很强的掌控力,充足的兵力,以及文臣功勋的支持,昭武帝的圣旨废太子名分的圣旨并没如陆江所想在帝国引起震动波澜。 更让陆江想不到得是, 昭武帝对儿子赢天养身上的‘丑闻’没多加掩盖,坦诚面对天下百姓,自此赢天养未来帝王身份稳如泰山。 “错,齐王……你够狠。” 陆江拼命的往口中灌酒,并非他想借酒消愁,而是只有酒醉后,才能得到一刻的安宁。 仰着脖子灌酒,香醇的美酒倾洒出来,染湿了衣襟。陆江消瘦的脸庞不见过去的儒雅俊逸,深陷的双眸溢满挫败,痛苦,非常的不甘心! “主子。” 一直跟随陆江的人见此不能不劝。“虽是蛮族小王子奉齐王命入京谈判,然在草原塞外小王子无法完全无法主宰各部,总有人想取代小王子,而且当年……赢天养做得太过分,直到今日不少蛮族对他都是恨之入骨。” “哈哈。”陆江高声大笑。笑声听起来却凄厉痛苦,“是恨之入骨,他整整压了蛮族一代的精英悍将,让这些本该为我所用的猛虎在他面前变成了乖巧的小猫!” 陆江双目赤红,额头太阳穴鼓鼓的,“我要一群猫有何用!他们早就被赢天养打怕了,可是当年他才不过十六岁……昭华竟然生出了一个妖孽!” 同为良将,陆江人品不怎样,眼界却很高,也颇为自负。便是对沐王爷陆江也是瞧不起的。 此时他服了被自己当做妻棋子的赢天养! 在兵法上,赢天养做到了他都不敢奢想的一切。 陆江骨感的手握成拳头,悔恨的说道:“他中了焚蛊之毒,怎么还能活着?他怎么就不死呢。” “当年我真该掐死他!不该听母亲的建议, 换子……却给昭武帝换出一个绝世的好儿子!” 陆江不停的发泄着心中的苦闷,站在他身边的属下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陆江的满腹唠叨。 “如果……如果……”陆江双目无神,失魂落魄,似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天养是我的儿子,我同昭华所生的儿子,是不是我早就达成心愿?如果我不曾遗弃他。而是像昭武帝一样把他当做儿子疼爱栽培,是不是他会完全舍弃血统上的牵绊?就算他不是我亲生儿子,也胜似亲子。” 赢天养还真有可能! 毕竟直到如今赢天养也没对生母昭华郡主和沐家留一点的在意。 他只重养育之恩,不重血缘。 陆江后悔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从门口走来另一个陆江信任且委以重任的下属。躬身道:“主子,凌风少爷回来了。” “啪。”陆江捏碎了酒杯,怒道:“回来?他一个人回来的?” “属下没看见少爷身边有老夫人等陆家人。” 陆江用衣衫擦拭手上的血,思索着陆凌风突然回归的原因,”严查他身边的人。没人给他荣华富贵的承诺,他不敢回来!陆凌风有早舍我而去之心。说是奉命去营救陆家人,他恐怕把主意打在昭华身上。” “不对,如今昭华郡主已经是贵妃娘娘了。” “贱人!我还没死就赶不及去同老情人相会,也不想想不是我成全,哪有他们今日?!” 这条是陆江最郁闷的,最让他吐血的。 他的美人计不仅制造出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赢天养,还让本来互有好感的两人成就了好事。 如同发觉戴了绿帽子的丈夫,陆江烦躁的握紧拳头,“我了解昭华,她就是爱冒险的性子,也就陆凌风那个蠢货会相信昭华对他还有母子之情……陆凌风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不是全然不知情,无辜的?” “对陆凌风视而不见已经是昭华难得的宽容了。” “主子的意思是她会随少爷遣回来?” 陆江有几分兴奋,亦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昭华恨我入骨,天养不可能轻易原谅她,她既做了贵妃也算是为赢天养出身证明了,找我报仇怕是她最大的愿望。她一向是爱冒险……” “属下这就去把少爷带回来的人都抓起来,挨个审问,倘若能抓到贵妃……”看了一眼陆江,说话之人改口:“抓到昭华郡主,主子可同昭武帝重谈条件,齐王赢天养再不喜昭华郡主,也无法否认不救她。” 同活死人神武帝不一样,昭华郡主可是活生生的,活捉昭华郡主不怕昭武帝和齐王赢天养不让步! 陆江嘎嘎得笑了起来,这也是他听说帝都的消息后,命令同意陆凌风南下的原因之一。 “再等等。”陆江抬手压了压,眸光晶亮:“她如果来到东辽故地,自会亲自来见我。” “是。主子。” 遵从陆江外松内紧的吩咐,陆江的下属互相看了一眼,为赢天养不值! 按照赢天养的计策实行足以把他们这群人困死在东辽故地,他们最多只能撑三年。三年后东辽故地百姓一定会反抗的。 贵妃送上门来,他们就有了足够同帝国周旋的筹码,被自己人破了妙计,赢天养怎会有这么个娘呦。 不过也难怪贵妃敢于犯险,贵妃这辈子被主子坑得太惨了点。 虽然一些列的巧合让贵妃的结果不是那么悲惨。不过被陆江欺骗利用了二十多年,屡次加害亲子,又有哪个当娘的受得了? 贵妃本身又是想做最好母亲极疼亲子的人,更是恨不得把陆江碎尸万段。 陆江所居的王府,也就是昔日的东辽国主皇宫外松内紧好几日,就算陆江把陆凌风带回来的人都抓起来,并且亲自询问陆凌风可见到贵妃? “父亲,冤枉,冤枉。”陆凌风痛苦的跪在陆江面前,“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贵妃回来。贵妃虽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您是我亲爹,我怎么会像赢天养那个不认血统生身母亲的畜生一样?” 陆江嘲讽的勾起嘴角,像是自嘲,又仿佛嘲弄自作聪明表忠心的陆凌风。 “你哪配同赢天养相提并论?” “父亲。” 陆凌风羞愧得满脸通红,对 赢天养得到恨意更上一层,如果自己有他的机遇,自己做得一定比他更出色。 “怎么?我说错了?” 陆江忍不住骂陆凌风,“从小到大,我和昭华给你的机会还少?你做过一件让我们骄傲的事吗?你也只能在寻常人面前显得聪明些。同真正的天才相比,你差得太远了,白瞎了我对你的期望和栽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昭华还会疼你。你哪都比不上赢天养,你让昭华二十多年的付出栽培完全成了笑话,她怎会还对你有母子之情?” “……”陆凌风低头压制着自己的羞愤之情。 “说吧,昭华到底在哪?”陆江狠狠的拍了陆凌风的脑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收容你。你把一切讲出来,还是我儿子,不然……哼,天下虽大,再没你容身之处。” “我真是您儿子?”陆凌风抬头发问,“你有把我当成儿子?” “你能帮我便是我儿子,不能的话,我不缺继承人。” “父亲连骗我一下都不肯,我还是真是可悲啊。”陆凌风满脸苦笑,“我着急从帝都赶回来的原因,不是带来了昭华郡主,而是我有办法联合蛮族共同抗赢天养,化解帝国对东辽故地的封锁!只要我们能熬过最艰难的这段日子,我们就有割据天下的希望。” 陆江震惊片刻,皱紧眉头,“联合蛮族?” “您说我不如赢天养,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我同赢天养一样出色。” 陆凌风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从蛮族得到的,只有我能充当您和蛮族的联系人,蛮族胃口大得很,虽然被赢天养吓得够呛,但中原的花花世界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赢天养迂腐,骨头硬,他和昭武帝绝不会同意向蛮族纳贡和亲。” “纳贡和亲?”陆江满嘴的腻歪,毕竟他是世家子,连寒门子弟和草寇出身的皇族都看不起, 又怎么会看得上茹毛饮血,粗俗不堪蛮族? 历史上向蛮族纳贡和亲的人都留下了莫大的污名。 “父亲已经被许多人误会了,联合蛮族攻打帝国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功成,父亲完全可以驱逐蛮族。只要结果是好的,何必在乎几许的骂名?大汉若无和亲,哪有汉武帝封狼居胥?” 陆凌风劝说陆江,“和亲,纳贡,称臣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忍辱负重,厚积薄发,您一战再定君臣,效仿汉武帝,后世人只会称赞您。” “还要称臣?”陆江稍缓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将来就算我能赶跑蛮族,光复中土,也坐实我三姓家奴之名。” “您不一样,无论是当初背叛东辽,还是现在叛出帝国,将来驱除蛮族,父亲都有一个崇高的目的,勾践也曾对吴国称臣,受尽侮辱,可后来勾践灭了吴国报仇,并成为有名的霸主。” “父亲,忍一时之辱,可得光明的未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您不能错过。” 陆江犹豫了好久,打开书信,看了一眼,蹭得起身,“竖子,辱我太甚!” 纳贡和亲,他认了,向蛮族称臣,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陆江现在实力不足,挡不住赢天养。 然而书信竟然让他拜蛮族首领为义父! 先不说蛮族首领同他年岁相当,就是认蛮族为父,对陆江都是极大的侮辱。 “这就是你带给我的好消息?!”陆江发疯似的一脚踹开陆凌风,“认贼做父,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挨了一脚的陆凌风嘴角隐隐渗出血丝,忍者疼痛抱住陆江的双腿,“他们辱没您,难道我脸上好看?可是现在局面危险,赢天养极有可能在阿九生产后再次出兵,东辽故地内用外患,咱们挡不住他的。” “这么多年,您以身侍贼,您都忍了下来,一个根本不会公开的父子名分,您难道为了大业就不能忍一忍?” “不会公开?蛮族会听话?” “蛮族的话谁会相信?”陆凌风抬眼看着陆江,“爹,您好好想想吧,是您的脸面重要,还是活下去,看我们的敌人生不如死重要?您对我说过,忍常人不能忍才是真英雄。” “那些嘲笑您的人,将来都会对跪伏在您面前。” “够了,让我想想。”陆江甩开陆凌风,大步出门。 陆凌风低着脑袋,嘴角弯起,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因为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东辽故地某处宅邸,一个膀大腰圆的五旬精壮男子端着汤碗给捆得死死的女子喂饭,“昭华,乖,吃一口。” “你放了我!”昭华郡主扭头,使劲的动捆上的手臂,“你是皇帝啊,怎能来冒险?你是不是疯了?赶紧……你赶紧回去。” “怕什么?帝都有咱儿子坐镇。”换了便装的昭武帝轻抚贵妃的额头,“我怎么能看你陷入危险呢?儿子早已经定下了计划,陆江……必将遗臭万年,天养很孝顺,知道你恨他,这不来帮你报仇了。” ps昨天拉肚子,在床上躺了一天,没能更新,抱歉,过节真是又忙,又脑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报仇 贵妃对昭武帝的担心全然无假,自己可以为捉拿陆江不顾凶险,却不希望昭武帝被陆江察觉。 “帝都有天养在,就算咱们两个被擒拿,也可做一对同生共死的苦命鸳鸯。” “不行!” 贵妃面色苍白,神色复杂到极致,隐隐化作几许的心疼内疚……万一昭武帝落在陆江手里,岂不是重复莫昕岚梦中的情形? 或是比那个梦受到更严重。 “你明知道我同你只是兄妹之情,你我都明白如今结成夫妻的原因。”贵妃眸子闪过冷然,“不是为了天养,我绝不会入宫!你心里既然还有那个女人,我岂会做代替品?” 昭武帝愣了一会,哑然失笑:“这么多年,你到是一点没变,担心我就明着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只是怕你影响天养,你有个万一,天养会恨我一辈子的。”贵妃扭头躲过昭武帝碰触自己脸颊的手。 “是,是,是,你心里只有我们的儿子!”昭武帝宠溺一般把手搭在贵妃肩头,“我从来没想过同天养比,你不必担心我会吃儿子的醋。” 无赖!贵妃用眼神控诉没皮没脸的昭武帝! 他两鬓斑白,身躯依然高大健硕却已见些许的老迈,眼角眉梢也有了很深的皱纹,养尊处优的人会显得年轻,然昭武帝毕竟戍边二十余年,几经磨难,年岁深刻的镌刻在他面上,岁月没有厚爱他。 贵妃眼里的指责渐渐消散,从他回京,自己就没像今日这么认真的看过他。 “昭华,你从来不是替代品。” 昭武帝慢慢的松开捆住贵妃的绳索,缓缓伸展手臂把贵妃拥进怀里,低声道:“让你进宫固然有天养的原因,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她已经去了。陪我到最后的人只能是你,我不如天养专一,既无法忘记她,又想同你好好渡过余生。” “我一直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昭华,天养做得比我好,把帝国交给他,我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父皇。知道你有危险。我便来了。” 他们也会一起面对一切危险。 如果当年他主动一点,昭华郡主未必会不敢选他。 贵妃挣扎犹豫片刻,安静的伏在他怀中,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腰,眼睫挂着泪珠,被陆江欺骗了三十年,原本她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了,可此时她还是相信了昭武帝。 因为在莫昕岚的那个梦里,齐王明知道自己勤王会失败,依然带领所有人杀向京城。为她和天养讨回公道,被陆江折磨依然怒骂陆江不止。 “如果你骗我,我也不会怪你。” “啥?” 昭武帝低头看着下了某种决定的亲亲表妹,台词对不上啊,记得阿九可不是这么说得。 在出京之前,昭武帝同聪敏的儿媳妇阿九‘军师’见了一面,得到不少了阿九的指点,毕竟他不如阿九懂女人心。 阿九曾对昭武帝私下说过,贵妃同赢天养的关系已经注定了疏远冷漠了,复仇陆江之后。贵妃极有可能生无可恋,活得极为痛苦,以亲人的角度阿九不希望看到贵妃活着比死还难受。 赢天养也是不愿意看到的,然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纠葛。赢天养又不可能原谅贵妃,所以阿九想着撮合早有心思同贵妃同渡余生的昭武帝,给贵妃找个可靠的人。 贵妃所具有的偏执难改,阿九便想着不如让偏执的贵妃执着于昭武帝,有莫昕岚那个梦,贵妃对昭武帝的感情要深刻得多。 别管是内疚,疼惜,还是爱慕,反正贵妃会在意昭武帝的。 按照赢天养所想,也许和谐恩爱的两人会又弄出个儿子来,阿九同样不喜欢赢天养登基称帝。 “黑熊,你是唯一能骗我的人。” “……可我根本就不会骗人……你啊。” 昭武帝困惑的抓了抓脑袋,贵妃笑得意味深长,挽住昭武帝胳膊,“是不是阿九让你说得这些?” “你怎么会知道?”昭武帝大吃一惊,喃喃道:“也不是全是阿九,她是为我们好。” “我自然晓得她的好心,不过以后我和你的事,你不许同她说一个字,毕竟我们是她的长辈,哪有把这些讲给儿媳妇听的?” 贵妃眯着眼睛警告昭武帝,“你说呢?” 昭武帝连连点头,“听你的。”只要表妹不生气就好了,他从来都是很容易满足的。 原本天养的愿望,再难再痛苦她都会努力完成,唯独再有孕这件事,贵妃绝不会做,能做到也不做! 并非她不想再养孩子,生养一个同黑熊的孩子,体会做母亲的乐趣,而是她不能让天养再有任何承受危险的可能。 的确赢天养天资聪颖,善于谋划,可谁能保证他不会被未来的弟弟所取代,所伤害? 赢天养和阿九都太自信了,他们完全忘记长在皇家的皇子争权夺利是印刻在血液中的本能。 “这次回去,我看把天养的太子名分定下来吧,毕竟阿九也有了身孕,看怀相似是男孩,他后继有人,册为太子更加名正言顺。” “我也这么想。”昭武帝笑着应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就可以偷溜出宫去,看看山山水水,过些轻松肆意的日子。” 贵妃有几分哭笑不得,虽然这也是她的愿望,可昭武帝自从养大赢天养后,什么时候日子过得不轻松了? 突然有个念头在贵妃脑中闪过,阿九努力撮合他们两个,恐怕还抱着让贵妃代替天养为昭武帝收拾乱摊子的意思吧。 可以想见她以后的日子过得会多么的‘鸡飞狗跳’。 仿佛她对复仇陆江没那么急迫了,对以后多了几分期待,贵妃目光柔和不少,“天养打算怎么收拾陆江?” 昭武帝笑道:“你看着就是,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此后几日,昭武帝和贵妃改了妆容,在曾经被东辽的都城四处游玩,在陆江眼皮子底下,他们鱼龙白服的游走于各处名胜感觉很是刺激。也很是稀奇,毕竟东辽国都也曾是风景名胜之地。 陆江对自己府邸附近,以及接近自己的人查得很严,依然盘查都城的陌生人。但他手下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认真办事得极少,昭武帝他们又有完美的路引和身份证明,又用银子开道,因此他们过得很是自在。 反倒是患得患失。整日提心吊胆的陆江睡不好,吃不好,脾气越发的暴躁,对属下侍从非打即骂,时常能听到陆江的吼声,“她来了, 一定就在我身边。” 陆凌风一边劝着陆江戒骄戒躁,一边悄悄的施恩于众人,慢慢收揽一些对陆江失望的属臣。 同时他积极运作蛮族部落头领来东辽国都的事宜,悄悄的关照活死人太上皇神武帝的饮食起居。把马公公等人放到太上皇身边侍奉着,对废太子……也多有关照。 眼看着陆江喝了安神药歇息,陆凌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陆江显得比前两日更为消瘦,看得出贵妃给他的影响很大。 熟睡的陆江喃喃自语,眉头不安的蹙着,“昭华……” 陆凌风嘲讽的一笑,转身离去,最近陆江睡熟后,叫昭华的名字越来越多。对陆云却很少提起了。 也许只有在陆江完全放松时才能明白心底最在意谁。 真是说不尽的讽刺! 但凡陆江对昭华郡主用点真心,他们之间也可能有挽回的余地,而他陆凌风也不至于落到今日成了赢天养和蛮族的走狗! 他永远忘记昭武帝在贵妃入府前出现,并轻蔑得把扔给他一封赢天养写的书信。 看望书信后。陆凌风晓得没有自己,赢天养依然可以诛杀陆江,只是稍微耗些功夫罢了。 而他若不照着赢天养信上的指示去做,天下将无他的容身之地。 他同赢天养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和地的距离,那么遥远,他只能仰望着赢天养! 蛮族首领即将到达东辽国都。百姓被侍卫驱使着站在街上迎接蛮族! 原本东辽国土靠近幽云二州,接壤蛮族鞑靼诸多部族,直到东辽国被灭,东辽皇帝都没做过借蛮族鞑靼势力逐鹿中原的事。 东辽末代国主昏庸无能,嫉贤妒能,一直嫉妒太子陆云的才干,可这么昏庸的国主都没同蛮族鞑靼结盟。 曾经是天下名将,忍辱负重多年的复国英雄陆江竟然盛情款待蛮族首领,据说还要拜蛮族首领为义父,对蛮族称臣,纳贡,这让东辽故地的百姓对陆江再无任何好印象。 虽然枭雄成大事可不拘小节,陆江投靠蛮族是损得是民族大义,突破了百姓的底线。 “陆江,他乱了。” 站在百姓之中,贵妃悄悄对昭武帝感慨,以前陆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决策,“看他向他自己都瞧不起的蛮族称臣,简直太痛快了。” 陆江一直看不起赢氏皇族出身,可赢氏再草根,也比蛮族高贵许多。 昭武帝点点头,赞叹道:“天养不仅会让他失去一切,还会让他痛苦不堪。” 这就是养一个聪明绝顶儿子的好处,昭武帝自豪极了,当然也曾不曾反思自己做甩手掌柜的,能者多劳嘛。 面对骄横的蛮族,陆江默默的咬碎了一个牙齿,便是以忍辱负重说服自己,陆江也难忍受自己跪在蛮族首领面前,在百姓面前称臣! 他以祖先为傲,以出身世家为傲,今日只要跪下去,他就是陆家的罪人,陆家传承千年的荣光将会毁于一旦。 这也是对他这些年所坚守的世家和草寇不同的最大嘲讽。 陆凌风晓得陆江的纠结,暗自痛快的看着陆江饱受折磨……赢天养逼着陆江不得不亲自抽去自己身上的所有骄傲,肉体的折磨固然会让陆江痛苦,但是以回去陆江的骄傲对他来说更为痛苦。 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明明赢天养还在帝国都城,陆凌风却感觉赢天养站在白云上俯视着一切,嘲讽着陆江,享受着折磨陆江的愉悦。 “陆江,你可愿拜我义父?”蛮族首领暗自隐含着一丝警告,满脸得意张扬,“不快点得话,小心我改变主意,直接去找齐王谈条件,到时候恐怕你陆江坚持不了几日就会被齐王擒杀。” 陆江——别无选择。 他慢慢的屈膝,缓缓的跪在地上,对年岁同自己的相当,也许还小了一两岁的蛮族首领磕头,“我愿称臣!岁岁纳贡!” “称臣?那是必须的,不过你书信上可不是说的。” 陆江手掌心染血,嘴唇泛白,宛若不敢见光的人低垂着脑袋,“我愿意认您为义父,时时侍奉……” 碰,几颗石头从人群中扔出砸在陆江身上,“逆种!败类!” 陆江嘴角渗出血丝,强忍着没有晕过去,他得坚持下去,为了今日的耻辱也要坚持到底! 唯有将来驱除蛮族才能洗干净。 ps这次夜得病把家里人吓坏了,做了一堆的检查,咳咳,夜只能保证隔日更新,争取日更,家里看得有点紧。其实没大毛病,不过亲人的关心还是蛮温暖的,不能不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污名 伴随着蛮族首领得意粗狂的笑声,被士兵强行驱赶上街的百姓在有心人的暗暗煽动下,纷纷留下一地的垃圾离去。 法不责众,民心不可违,就算是站在街上的士兵也不敢真把百姓怎么着,象征似的喝令百姓留下,见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只能傻愣愣的站着,别说百姓接受不了,一直追随陆江的他们同样不想在蛮族面前低头。 “干儿子,你的臣民不怎么听话呐,我怎么说也算是太上皇吧,换做是我,早把这群人杀光了。” 陆江闻言头低得更深,掌心的伤口更深,“请……”突然,陆江抬头,眸子盛满疯狂,狂狷,从地上站起身,“请义父进府。” 迈出一步,就不可能又回头再回头的机会,陆江只能走下去,突破底线的继续走下去。 蛮族首领吓了一跳,原本陆江是抗拒的,如今却也有了豁出去的觉悟,“好,好,这才对嘛。” 随着陆江进门,蛮族首领高声狂笑:“过两日我的部署会进驻城中,他们没见过世面,还请干儿子你多多照顾,听说你们中原的美人极好,干儿子又是个大方的人,给我多准备几个好的。” “可惜,我若早收你为义子,是不是就能尝尝昭华郡主的滋味?” “赢天养那个……那个冷血畜生。”一向大大咧咧,蛮横的蛮族首领提起赢天养的名字,面部表情僵硬,有惧怕,有钦佩,“就不该出生,他一个人祸害了多少部族!” 陆江笑呵呵的应着,“昭华郡主徒有身份,不大会侍奉男人,我自会给义父找些可心柔美的美人,将来我同义父领兵南下剿灭赢氏一族。义父若还对固执年老色衰的昭华感兴趣,我自会把她送到您床榻上。” “好,这话说得好。”蛮族首领激动的拍着陆江肩膀,“我要让赢天养亲眼看着我是如何玩他母亲的。” 陆江看得出蛮族首领等人对赢天养的恨意。不由得放心了一些,原本在他心里也怀疑过这是不是赢天养布置下的圈套。 大排宴席,唤上美人,歌姬侍奉蛮族众人,陆江附和着放浪形骸。毫无体统规矩的蛮族首领。 饮酒过后,众人搂着美人回房,陆江环视桌子上上的狼藉,苦涩的大笑,眼泪从眼角滚落,鬓间的乌发仿佛一瞬间染成了霜白色,“陆江,你对不起祖宗,不配入祖坟。” 以后无论他如何成功,如何权柄赫赫。都无法洗清今日的耻辱。 陆凌风怯生生的扶住倒地吐血的陆江,用绢帕轻轻擦拭陆江染血的嘴角,“父亲……” 今日陆江近乎自残自虐的迎合蛮族首领义父,也让陆凌风吃惊不小。 他心里暗暗的佩服设圈套的赢天养,远在帝都的赢天养怕是把这一切都想到了,陆江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所想,毕竟陆江还是想做个‘英雄’,而非民族败类。 陆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一切美好和坚持! 呕出鲜血染红了帕子,陆江脸色毫无血色,眸子如同泣血一般鲜红。“凌风,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在……在我死之前 ……” 陆江强行撑起身子,头晕目眩了好一会。面向帝国方向,“我一定要让他们父子付出代价!我要……要让昭华死在我怀里!” 陆凌风嘴唇动了动,疯子,变态! 眼见着陆江摇摇晃晃的走远,陆凌风眸子闪过一丝沉思,慢慢的勾起嘴角。陆江这辈子也挺可怜的,想要得永远可望而不可及,落到最后陆江就是一个笑话,注定遗臭万年的笑柄。 “我呢?”陆凌风眸色暗淡下来,“纵使有心做个安静的顺民,赢天养最后能否放我一马?” 他已经不想同赢天养争抢了,也不敢再嫉妒赢天养所拥有的一切,只求看在他有点苦劳的份上,赢天养能让他安稳的渡过余生。 昭武帝同贵妃因今日陆江拜蛮族首领为义父喝得大醉,“我告诉你,那位陆江认下的义父,他……他曾经拜我儿子天养为主人,在天养面前如同下人,哈哈,真想看看陆江知晓一切的表情。” “家奴之子,陆江还有脸吗?”昭武帝高兴极了,得意极了。 贵妃醉眼迷蒙,身体软软的靠在昭武帝怀里,“黑……表哥,多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儿,我想听。” 听他是怎么养大天养的,听他同儿子天养如何再那么艰难的条件下拥有了莫大的势力。 以前她总想着天养什么时候能原谅自己,怎么补偿儿子,如今她错过了天养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听听儿子的事迹也能更了解他。 “咱们儿子啊,真是个天才!” 昭武帝这句话说过很多遍,对很多人说过,此时再说理直气壮得很,抱着宿醉的贵妃滚到床榻上,“我就从他很小时讲起,那年雪下得很大,我在山洞里发现了他……中了毒,他很痛苦,我本想发发善心给他收尸……我忘不了他的眼睛,其实昭华,他的眼睛很像你的。” 帝都,皇宫御书房,齐王站在窗口,面向东辽故地方向,璀璨的星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眸子若星辰,目含星月,荣如君,缥缈若仙。 在他身后,默默站着几位阁老,六部尚书。 他们悄悄打量着眼前那道伟岸的背影,不得不说,齐王值得他们追随,辅佐。帝国极有可能在齐王的手上创造出一个前无古人,后很难有来着的盛世。 齐王赢天养不仅智谋无双,能真善战,同样是难得的治国人才。 除了对齐王妃阿九过于宠溺……言听计从外,他几乎是完美的帝王人选。 只能怕盼着必定名垂青史的一代贤主别毁在阿九身上,毕竟阿九有些观点和实行的政策,挺让这群贤臣担心的。 “我准备去东辽故地一趟。” “不可。” 阁老朝臣几乎同时开口阻止齐王,“齐王殿下您制定的计划实行得很顺利,陆江已经名声扫地,众叛亲离,前面有陛下在,足以,您着实不必再去。” “帝国离不开齐王殿下。” 朝臣可不希望齐王出事,说句大不敬的话,帝国可以没有太上皇,没昭武帝,没大长公主,万万不能没有齐王赢天养! 然让齐王改变主意是千难万难的,朝臣自觉没那本事。 姜首辅轻咳两声,朝臣慢慢停下劝说,眼见着姜首辅上前一步,靠近齐王,“齐王妃有孕辛苦,离不得殿下您。” 赢天养目色闪过一丝迟疑,姜首辅的手打了个暗号,朝臣纷纷声援:“首辅说得是,齐王妃离不开殿下。” 为了凸出阿九的重要性,朝臣大多称赞齐王妃如何难得,尽量用齐王妃阻止齐王出京。 他们全然忘记前几日还曾向赢天养建言,纳侧妃,以及谴责阿九干政。 齐王同姜首辅对视一笑,“本王的确放不下阿九,可也担心陛下。” “陛下让殿下监国,您总不能辜负陛下所托,您去东辽故地只是锦上添花,留在帝都才可保证帝国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以陛下之能必会擒下逆臣贼子陆江,光复东辽故土。” “您应该信任陛下。” 赢天养犹犹豫豫的叹息,俊脸透着不满,“容本王再想想。” 朝臣还想再劝齐王留在帝都,御书房门口传来内侍的声音,“王爷,王妃殿下不肯喝药。” “胡闹!”赢天养面色大变,快步向门口走去,“阿九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是不是你们侍奉得不好?” “奴婢不敢不尽心。”内侍诚惶诚恐的跪地,“王妃说药喝了太多……不见王爷……” 朝臣面面相觑,齐王妃这是耍小性子呢?还是恃宠而骄埋怨被齐王冷落? 赢天养背对着朝臣,“今日先到这,前面有消息立刻通知本王。” 眼见着齐王离去,朝臣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齐王留在了帝都,可是齐王如此重视娇宠王妃……“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应该是两害取其轻。” 说这话的人被拽了袖口,齐王虽然走了,可这里是皇宫,指不定哪个太监宫女多嘴背后告诉给齐王。 再有姜首辅可还在呢。 姜首辅对齐王妃也不是一般的疼爱,甚至为了避嫌有了辞官致仕的打算,也亏着姜首辅两个儿子是过继来的, 只有齐王妃阿九一根血脉,他一向对嗣子嗣孙管得甚严,朝臣倒也不担心外戚弄权,姜家又不臣之心。 姜首辅和同僚作别,出宫时暗暗琢磨方才齐王是真想去东辽故地,还是为了阿九故意的,齐王……越发深沉,越发像是帝王了,自己也应该更守君臣本分,不能再单纯得把齐王看做外孙女婿。 赢天养进门,正看到阿九捧着汤药慢慢的喝着,周围侍奉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还知道门往哪边开?” “想我了?”赢天养习惯得把阿九从后抱住,蹭了蹭她的脖颈,双手小心的护住阿九的小腹,“我知晓你不会不用药。” 阿九和他一样重视这个孩子! 换了旁人,他理都不会理,只觉得厌烦,可得知阿九想他,想见他,他极是高兴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我也有今日。” 阿九很诚实的白了赢天养一眼,“我想起了,很想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后 阿九的依恋让赢天养心里像是煮开得泉水冒着舒服愉悦的泡泡,冷峻的眉眼尽显笑容,全无面对朝臣时的威严和高不可攀的尊贵。 他主动接过汤碗,细心得喂阿九吃药,几日不见,阿九比以前憔悴上不少,脸色不如以往红润有光泽,这次怀相虽是平稳,然阿九却受了更多得苦。 可以说自从阿九备孕那日起,她就没离开过各种补药,秘方补药都是经过过年验证的,阿九在中药上不够精通,自然是听信‘专家’的意见,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用一副药,绝不敢用半碗。 有些药难喝得让人想把胃吐出来,阿九依然坚持喝完。 两辈子都算上,阿九喝得药都没这段日子多! 可为能有个健康的孩子, 她吃再多苦都是值得的,也不想让赢天养太过为此感动。 “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阿九揉开赢天养心疼得皱在一起的双眉,不满得斜睨了一眼,“当母亲永远比做父亲得辛苦,上辈子没做好事,才会投胎做女人。” 每月一次的痛经,怀孕的辛苦,生产的危险和疼痛,这些男人是很难理解的,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女人很少真正同男子平分秋色。 如果她是男人,前世不会那么辛苦,取得的成就会更高,不必承受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权钱传闻。 赢天养扣紧阿九,漆黑的眸子闪过认真,“这辈子我做了很多坏事,照你说得下辈子许是会投胎做女人……阿九,你记得来找我。” “……”阿九看得出他并非敷衍讨好,眼角有些酸,怀孕后越发的感兴了,是母爱泛滥的结果?抽了抽鼻子,“若我也是女人,下辈子我们百合或是……蕾丝?” 百合。他是知道的, 一种花,蕾丝是什么? “傻瓜。”阿九抬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你还是做男人吧。” 实在无法想象赢天养成女人。 “好。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妻,不过那会儿我们不会这么辛苦。” 赢天养回应阿九的柔情,绵绵细吻落在她脸上,“下辈子我们不会是表兄妹。” 承受他轻吻的阿九脑袋有点晕,好像不经意间。自己是不是把下辈子也给卖了? 她何时做过赔本的生意?! 这不科学,她怎会失去冷静理智呢? 看着赢天养,阿九释然的勾起嘴角,主动同他吻在一起, 抓到这样的男人也许是自己赚到了。 天生的人生大赢家,唯一能打败他的只有缥缈的天命。 天心本慈,总会留一线生机的。 阿九有孕,赢天养就是再色心涛涛也不敢乱来,稍稍温存之后,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躺在床榻上。幔帐内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坠在床榻四角的香囊里装满了桂花瓣。 “不知父皇他们何时回来?” 阿九虽是不大管事,听说了昭武帝和贵妃在东辽故地游玩的事儿,来往的密报就没停过,看得出他们之间挺和谐的。 贵妃虽是偏执了一些,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劝诫昭武帝的,有贵妃在,以后赢天养会少了许多的麻烦。 而且昭武帝有个幸福,舒适的晚年也是儿女们最深的愿望。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赢天养带有几分难以压制的羡慕,“等他们回京。我领你出门游玩。” 阿九似笑非笑,捏了赢天养的脸颊,“直到现在您还没死心啊,外公说请立太子的奏折都堆了好几百份了。你这辈子算是卖给帝国了,再难翻身。” 若说赢天养对帝位毫无野心,那是假话,醒掌天下权对每个人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等到我们儿子出生,册太子的浪潮更是无法阻挡。”阿九撑起身体,“该是你的责任。你推不掉。” “我怕……”赢天养是齐王还不打紧,是太子也可,但是帝王,必然会有所取舍,“怕让你委屈。” “牛不喝水,还能强压头不成?只要你不纳妃,不把一群女人弄进后宫当摆设,我就不会觉得委屈。” 其实阿九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弄些摆设,可是摆设入宫一定会助长无谓的野心,而且那些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为成全他们的幸福任由她们在后宫枯耗一生, 阿九做不到。 赢天养分外满足的笑了, 阿九表现出来的醋意,不仅可爱还觉得欣慰,这也算是阴错阳差,他担心得根本不是纳妃,而是阿九对朝政律法上的见解。 他并非迂腐之人,颇具有远超常人的见识,又极是信任阿九, 推断得出阿九提出的建议大部分都很好,可涉及到吏治等变革,会让很多人跳脚,团结起来针对阿九。 在历史上很少有革新的人有好下场,男人尚且得不到,何况阿九是个女子。 赢天养明白阿九给后人留下点什么,他宠阿九已经习惯了,自然会成全不够安分的爱妻。 做皇帝总不能像是做陆阎王一样把一切反对自己的人都杀光。 阿九戳了戳赢天养胸口,“傻笑什么?”不是傻笑,他的目光深沉得让自己陶醉,仿佛被他保护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不看我,怎知我傻笑?” 阿九瞪圆了眼睛,赢天养得意大笑,恨不得阿九的目光一直像现在一样一丝不落的放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他盼了多久?本以为没希望了,能强留阿九在身边已经是好的,原来可以更好。 赢天养执起阿九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你想要得一切,我都会给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若是让后世人知道他登基为帝的用心,是不是会笑他痴? 东辽故地,昭武帝同样对贵妃许下诺言,贵妃在前,昭武帝在一旁给表妹递上棍子。、 他同赢天养不一样,阿九把天捅破,赢天养会想方设法在阿九捅破天之前,把事情米分饰太平,办得圆满。昭武帝会看着被贵妃捅破的天……嗯,破了就破了。 捉来陆江颇为信任的属下,贵妃做主审,“太上皇状况怎样?” 眼见着该在帝都的昭武帝和昭华郡主,不现在要称贵妃娘娘,被五花大绑捆着的人吓得脸白如纸,“太上皇无恙,就是醒不过来,陆江……一直请大夫给太上皇看病。” 醒不过来,还叫无恙? 昭武帝狠狠的踹了那人一脚,拔刀就砍,贵妃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你还想不想救舅舅?” “当然想!” “那你就不能杀了他。” 贵妃有些犯难,思索如何控制昭武帝的暴脾气,确保昭武帝的安全,反倒很少想着擒拿陆江报仇……如此一来,她的思路反倒清晰了,也更加冷静。 问明白陆江府里的状况,安抚下昭武帝,贵妃不由得想着阿九让昭武帝来此的用意,虽是心领阿九的好意,对阿九却有几分的无可奈何,亦有几分的警觉。 阿九若是有朝一日算计到天养身上……结果不敢想象。 毕竟那两个都是聪明人,真有拔刀相对那一日,天下非大乱不可。 贵妃揉了揉额头,看来以后得帮衬着他们,看住朝臣以大义为难天养。 “陆江蹦跶不了几日了, 自从他拜了义父后,我看他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昭武帝一脸的鄙夷,最近东辽故地民怨沸腾,一是陆江认贼作父,意图出卖国土,二是蛮族野蛮凶残,肆意凌虐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陆江名分上是蛮族首领的义子,自然无权管束蛮族人,接连突破陆江的底线,他如今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整日里暴躁的叫嚷着要昭武帝和赢天养的命。 曾经还可称为战将,奸雄的陆江彻底被压垮了,他废了! 蛮族人再抢掠,陆江的属下不敢明着抢夺,暗地里同样没少祸害百姓和富商,如此一来,东辽百姓越发期盼着齐王赢天养发兵灭掉陆江,驱逐蛮族。 齐王赢天养是蛮族克星,悍勇无双的战功传遍东辽故地,陆江越是恨赢天养,不许百姓称赞他,百姓越是把齐王当做救星,无敌战神! 贵妃点点头,看着陆江府邸的布置地图,“等蛮族大军到来,咱们就该行动了,无论如何也要迎回太上皇。” 她这辈子名声不用想好,不愿赢天养在大义上被人非议,太上皇能否回京至关重要,左右以舅舅的身体状况,就算救回去也不可能再临朝听政了。 能为儿子做点事,维护儿子尊严,名誉,对贵妃来说比报仇更重要。 昭武帝同贵妃凑在一起,一边看地图, 一边商量怎么救回太上皇,昭武帝自然不会放过陆江,彻底拔掉表妹心中的刺,他们才有将来。 陆江期盼的蛮族雄兵终于赶到了,听蛮族首领的介绍,这十万精兵会随他南下,虽然十万人少了点,然蛮族悍勇,即便攻不下帝都,也足够赢天养喝一壶的,运用得好,许是还能得到一些好处,逼赢天养放弃某些州府。 地图挂在墙上,陆江身形消瘦,眸子却越发有神,烛火照亮了他嘴角诡异的笑容,“帝都只是佯攻,赢天养……我放弃自尊,放弃一切,必然会有所收获,我要挖你的根。” 陆江拔出的匕首狠狠的插在地图上,扎在幽云二州上。 幽云二州的兵力大多调回帝都,拱卫镇压帝都和江南各地的叛军,多用于控制维护帝国安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终章 昏暗的屋子里,烛影横斜,雪白墙壁上映射着消瘦拉长的黑影,一声声如泣血似疯狂的悲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浑身发冷。 “赢天养算计我,只要我能得到他的根基……未必没有同他战到最后实力。” “昭华,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宝贝儿子最终还是毁在我手上!” “你恨我吧,继续恨下去,得不到的东西,都给我陪葬吧。” 庭院不远处的阴影中,陆凌风默默摇头。“疯了,真是疯了,被赢天养逼疯了。” 伴随陆江的悲鸣笑声,传来乒乒乓乓东西被扫落破碎的声音,窗户映出的黑影是疯狂的,仿佛要自我毁灭一般……陆凌风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去,本想看看陆江是否还有一线生机,毕竟陆江同赢天养继续对抗下去,他才能左右逢源。 陆凌风判了陆江死刑,陆江不可能在翻身了,借兵佯攻帝都,实攻防备薄弱的幽云二州是一条好计策,足以让陆凌风眼前一亮,就算蛮族首领把赢天养当做主子看,蛮族朝令夕改,有好处不介意狠咬赢天养一口,未必不会真心帮助陆江占据幽云二州。 只是陆江的疯狂已经丧失了为将的理智,拜蛮族首领为义父放弃了尊严和祖宗,陆江计策再好很难成功。 民心早已不在陆江这边,虽说百姓可欺,但声名狼藉的陆江很难取信于百姓,相比较而言赢天养虽然在身世上狗血点,往日的战功却足以让百姓骄傲自豪。 赢天养在大义节操上高了陆江不止一头。 按照约定,陆凌风调开了守卫,站在垂花月亮门旁等候昭武帝和贵妃……夜风微凉,他不敢有任何的不耐烦,也做好了被昭武帝无视羞辱的准备,昭武帝对他一直很不看好。 真要跪在赢天养面前求一条活路?! “凌风。” “……娘。”陆凌风下意识喊娘,昭武帝冷哼一声,改口道:“贵妃娘娘。陛下。” 贵妃眼睛眯起,暗暗的拽了一把昭武帝,含笑扶起陆凌风,“我和陛下能否成功。全靠凌风你了。” 昭武帝冷着面孔,不过却在没刺激陆凌风。 “能为娘娘效力,是我的荣幸,毕竟这是……这是我欠您的。” “千万别这么说。”贵妃满眼心疼,对陆凌风越发温柔慈爱。“你同天养一样,是我们上代人的恩怨害了你们,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是无辜的。” 陆凌风眼眶潮湿,背过身去擦拭泪水。 悄悄的贵妃把自己用的帕子塞给陆凌风,并轻声说:“我不会忘记你是我养大的,我同陆江和陆家的恩怨不会牵连到我亲手养大的你身上, 以前你和天养的恩怨全都是陆江设计的。” “我带您去见太上皇。” 陆凌风在前引路,贵妃等人悄悄的跟在身后, 诸多变了妆容的侍卫警惕着四周。防范着陆凌风突然喊破贵妃和昭武帝身份。 直到蛮族大军开来,贵妃和昭武帝才敢现身陆江府邸,营救太上皇。 昭武帝轻声说;“你不必如此。” 儿子赢天养已经把一切都算计到了,他们的实力已经强大到碾压一切,就算没陆凌风帮忙,营救计划只是稍微麻烦一点,而陆凌风想要活命,却必须得依靠着他们。 彼此的实力差距太大,贵妃根本不用哄着陆凌风! “他始终是我养大的儿子。”贵妃暗暗的握紧昭武帝的手,若只有自己。她大可不必算计太多,偏偏昭武帝还在,一点麻烦就意味着有一丝的危险。 不过是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可省去麻烦。 同时贵妃也希望陆凌风能彻底的放弃较劲的心思,老实安分下来。贵妃未必不会劝说昭武帝网开一面。 儿子赢天养掌握至尊大权,早已经是人上人,他根本不必在意蝼蚁一样的陆凌风。 在前领路的陆凌风身体微微一僵,内心七上八下,面容带着些许的挣扎,来到很深的一处庭院前。他轻轻挥了挥手,贵妃带来的侍卫很快把看守的侍卫无声无息的解决掉。 毕竟地形图早就被陆凌风传给贵妃了。 昭武帝快步走进了屋子,药香弥漫,消瘦的马公公听见动静,颤抖的手中拿着匕首护在床前,面对来人:“不许伤陛下……” “马公公,是我!” 昭武帝抹去脸上的妆容,漏出原本的面容,“是我。” “天!老天爷开眼,齐王殿下。”马公公老泪纵横,连连念佛,“阿弥陀佛齐王殿下来救陛下了。” 没有人纠正马公公称呼不对,齐王已经换人做了,神武帝也已经做了太上皇。 “耽搁不得,陛下快些护送舅舅离开。” 贵妃示意侍卫快些上前,抬起太上皇,他们一行潜伏进来,若是抬着担架离开,就算有陆凌风,难保不会暴漏目标,当然在府门外他们已经准备了强攻接应的人,能少耽搁一会说话的功夫,他们会少很多危险。 营救舅舅是一,贵妃盼着把陆江也拿下! “等等,你们等等。”马公公硬生生的敲掉自己的金牙,变戏法似的从掉落的金牙里取出一颗药丸,转身扶起太上皇,把小手指盖大小的药丸喂进太上皇口中。 昭武帝摸着脑袋,“这是……” 贵妃和陆凌风同时眼前一亮,咽下药丸的太上皇,曾经的神武帝缓缓的睁开眼睛,喉咙说不出话,看清面前的人,太上皇眼里漏出一丝失望,然却隐藏着更多欣慰。 “老头子。”昭武帝抢步上前,“您原来一直在装死人啊。” “……混……球。” 喉咙扯得生疼,太上皇还是忍不住骂人了。 贵妃扯了扯嘴角,不装死,难道还要被陆江利用? 在塞外阿九和太上皇发觉陆江的阴谋,他在情急之下,只能用装活死人保住帝国不受陆江威胁,一个活死人的太上皇,对陆江没有任何政治上的用作,同时也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带我去找陆江。” 贵妃拽住陆凌风。’ “娘。这同说得不一样。”陆凌风担心的说道:“以后还有机会,先……” “我等不及了。” 她去擒拿陆江,足以保证昭武帝和舅舅安全离开,有舅舅在。昭武帝也不至于犯浑随她一起冒险,虽然赢天养计划完美,她却想自己亲手抓到陆江! 越是靠近陆江,她的恨意越大,压倒了一切。 陆凌风犹豫了片刻。点头带着贵妃去找陆江,等昭武帝反应过来,才发现贵妃已经没影了。 他想追上去,却被老头子紧紧抓住手腕,“父皇!” 太上皇眸子很亮,一点不似刚刚苏醒,不知外面的风云变化,但他能推测出来,儿子和外甥女昭华一定是做了夫妻。 儿子和昭华谁重要?还用说吗? 他把药丸留给马公公就是期盼会有人来救自己,但他万万想不到已经做了皇帝的儿子会亲自冒险。 已经坐稳皇位的昭武帝根本不必如此。甚至他活着回去,对昭武帝没任何好处。 可昭武帝来了, 他不能让儿子再有危险,这辈子他也算是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情。 他格外珍惜儿子的孝心,慢慢的在昭武帝手上写字,昭华的恩怨该她自己去了结。 昭武帝面色变了变,默默背起老头子,“走,我们先离开此处。” “是。陛下。” 顺利的出了府,昭武帝从怀里掏出一颗黑黑的丸子,用尽全力扔向夜空,同时把太上皇交给属下。“会有人接应你们。” “老四!” 丸子在空中炸开,明亮的信号弹照亮夜空,群星在一瞬间失去光芒。 “父皇,她是我女人,我不能不去,您放心。就算我们回不去,天养也会孝顺您,把帝国治理得很好。” 光亮照在昭武帝唇边的笑容上,“我敢于冒险,是因为我有一个可以托付一切的好儿子。” 城外的蛮族士兵随着信号弹升空,攻打紧闭的城门,完全丧失斗志的守城士兵根本抵挡不住虎狼之师。 失去民心的陆江得不到百姓的拥护,虽然百姓很担心蛮族进城后会烧杀抢掠,准备逃命……听见有人驾着喇叭喊道,“我等是幽云二州将士,奉齐王殿下命,光复东辽故地,我等是帝国士兵,不是蛮族,不是蛮族,不是蛮族。” 重要的话,说上三遍。 撕掉身上的蛮族军服,攻进城的将士全部穿着黑色铠甲,打着名扬天下的黑色军旗,对偷偷跑出来的百姓秋毫不犯,百姓不由得欢呼雀跃,恭迎他们入城。 与此同时,陆江被昭华拿着剑逼着胸口。 外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们。 昭华见陆江面无血色,冷笑道;“你输了。” “为什么?”陆江知晓大势已去,也知道落入赢天养的算计,但还有一些事情弄不明白,“蛮族怎么可能完全听他的?幽云二州空虚……他哪来得兵力?赢天养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力不都去镇守帝国都城了?南边也不消停。” 陆凌风低着头,估算着赢天养的兵力,同样很是费解,这么快就攻进城,一定是强兵,赢天养难道可以撒豆成兵? 哐当,昭武帝一脚踢开大门,手中铁锤挥舞,砸散了陆江不多的侍卫,得意自豪的大笑:“尔等凡人,哪知我儿子的优秀!老蛮族,你说,天养是你什么人?” 往日在陆江面前极为嚣张的蛮族首领此时毕恭毕敬的站在昭武帝身后,宛若下人仆从,“主人,齐王殿下是我等主人。” “哈哈,陆江你竟然拜了天养仆从为义父,嗯,你也算是我们家的家生子了。” 昭武帝嚣张的大笑,陆江越是痛苦,他越是开心,陆江面容全无血色,眼见着他嘴角渗血,昭武帝道:“让你吐血也太容易了,你留点血元,我还没玩够呢。” “噗。” 一口鲜血从陆江口中喷出。银红的血化成血雾,点点滴滴的落在地面上,“赢天养……” “我告诉你,幽云二州全民皆兵。早在天养拿下幽云二州之后,两州百万百姓都受过训练,男人可以随时穿上盔甲出征,女子会留下以地势抗击入侵蛮族。” 当时,昭武帝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毕竟训练他们不仅废功夫,还废银子,如今昭武帝懂了,“天养说幽云二州民风彪悍,男女皆好战,不能辜负这种风气,帝国其余州府却不适合。” “怪物,呵呵,因易妻换子,我竟然亲手逼出了个怪物。”陆江苦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看着昭华,“你没赢我,我败在了赢天养手上。” 从陆江没解决掉还在襁褓中赢天养,他就埋下了败局的祸根。 “想死?!”昭华抢前一步,生生从陆江口中扣出了毒药,同时挥剑斩挑断陆江的手脚筋,“是,我凭着天养赢了你,不过你最终落在我手上,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昭华把藏在手中的迷药打入陆江口中。“你死了,我的恨找谁去报?你死了,你前生做得孽,怎么偿还?” “昭华。我……我……”陆江手脚抽搐,动弹不了,没想到昭华下手这么快,他连死都做不到,明明清醒着,他却动不了。就连咬舌自尽都不行,“我……”是喜欢你的。 “一报还一报,也许我改变不了前生,就是折磨你,也改变不了,可是我能让你尝到你折磨他的痛苦。” 昭华在陆江耳边轻声说,“我恨你,恨你带给我的痛苦和屈辱,恨你让我和天养形同陌路,但更恨你在前生折磨表哥!” 变心了,昭华在昭武帝冲进来后,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了他,哪怕他心上还有一个人,她也不会介意的。 她的余生不会再充斥着对陆江的恨意和对儿子的愧疚,有表哥陪伴,也算是圆满的。 “快走,快走,着火啦。” 昭武帝拽起贵妃,让人扛着陆江,向外跑,“谁让你们放火的?啊,是谁!” 这么好的府邸,东辽太子陆云曾经住过的府邸就这么烧了,实在是……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夜空。 “烧了也好,一切的爱恨情仇,都付之一炬。” 贵妃挽着大发脾气的昭武帝,“烧毁一切是陆云所愿,下命令的人是儿子。也许天养的真正授业恩师就是陆云。” 否则赢天养天分在高,也不至于妖孽成这样,总得有人教导他,陆云在囚禁前留下了一生所学,曾经的陆天养被人当做陆云遗孤,肯定得到了他的传承。 帝国都城,阿九挺着大肚子,“怎么?担心?” 站在窗口遥望东辽方向的赢天养回头,小心翼翼的环住阿九,轻声说:“我不可能会输。”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齐王妃阿九顺产下一名男婴,齐王随即为独子请封为世子。 齐王世子周岁后,逐渐展露出远超常人的天分,聪慧过人,容貌酷似父母,身体健康,昭武帝和贵妃同时松了一口气,朝廷百官亦加紧奏请册齐王为太子。 同年,昭武帝昭告天下,册齐王为太子,命太子摄政监国,昭武帝把政务全全托付太子,鱼龙白服歇贵妃游览天下,并时常去太上皇养老的皇家园林陪伴太上皇。 太子赢天养专宠于太子妃阿九,并在登基前,逐步建立太子妃所规划的律法,税法,商法等诸多律法,并革新刑律,虽然阻力很大,然太子依然坚持着,缓缓的推行着。 两年后,太上皇与世长辞,昭武帝传位于太子赢天养,自此更加逍遥。 深宫中,一身皇袍的皇帝陛下冲破了内侍宫女的阻挡,冲进了产房,“阿九,咱再也不生了。” 被泪水,汗水糊了一脸的阿九被脸色煞白的赢天养吓了一跳,强打起精神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臂,拍了拍,展露笑容:“没事的,一会就生出来了。” 趴在门口看热闹的四岁漂亮得像是仙童的男童摸着下巴,“娘和爹是不是弄反了?” “小舅舅,你说娘能不能给我生个漂亮的妹妹?娘长得那么好看,我妹妹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莫小十看了一眼产房的动静,伸手盖住了太子殿下眼睛,英明神武的姐夫皇帝陛下,您能不能有点出息? “阿九,阿九。”赢天养喃喃的念着,“别离开我,我……我再也不会让你生了。” “陆叔叔……”阿九用尽力气把添乱的丈夫拽到眼前,“从你吃了我的长寿面,你就是我的人了,而且我想起来了……” 阿九同赢天养对视,“你偷吃了我的……我的点心,那时我才四岁,你养成太早了点。” “阿九!”赢天养慢慢的勾起嘴角,早吗?一点都不觉得早。 二十年前,蕲州一处略显荒凉的寺庙,小小的阿九生得米分雕玉琢,穿着鲜亮的衣服跪在佛前,软糯糯的说:“我亲自做得点心,献给佛祖吃,记得保佑我娘,我爹,嗯,另外可不一可以赐给我一个好夫君?听隔壁的姐姐说,好夫君能给我好吃的,保护我。” 佛祖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阿九壮着胆子走过去,十三四岁的男孩一身是汗,挡住了自己因毒发痛苦不堪的脸旁,小阿九想了想把供上的点心取了两块,递给看起来很饿,很虚弱的男孩,“我只给你两块,剩下得要给佛祖吃。” “阿九。” “娘,我在这。” 小阿九向男孩甜甜一笑,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男孩凝视着手里的点心,身上仿佛也没那么疼了,熬到毒散,他顺手把供在佛前的点心盘子取走,“求佛,不如求我。” ps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感谢,感谢,新文再见,夜想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 ┏━━━━━━━━━━━━━━━━━━━━┓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txtnovel.com ┃ ┃书香门第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