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娶妻记 作者:幽己 文案 秦将军少年得志玉树临风甚得圣宠,就是克妻, 接连死了三任夫人之后,他表示心好累,再也不想娶妻了。 结果他曾经的死对头凤捭突然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出现在他面前,说: 秦将军,今晚咱俩成亲吧! 秦将军后来才知道,凤捭本来是想嫁给徐秉谦那个小白脸的,怪只怪徐秉谦到处把妹还弄个化名白益,害得凤捭找半天没找到他,真是白白便宜了自己。呵呵。 提示:先婚后爱,脑残文   ☆、第 1 章   将军府又办丧事了。   这对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秦老夫人来说,真是旧愁未去又添新愁。   将军府乃高祖御赐。作为京城里的朱门大户,红白喜事,自然是极其惹人关注的。   秦家祖辈跟着高祖一起打下了大周江山,传至今日,仍是大周朝最受器重的武将世家。唯一遗憾的便是,这一代的秦家,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位独子。两个女儿皆以嫁为人妇,而那独子,却成了秦老夫人最大的心病。   独子名为秦少郅,生的是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幼年时便同圣上交好,深得圣宠。如今他子承父业,是官居二品大周将领,只是不常在京中,多数时间驻守嘉峪关。   十六岁那年,秦老夫人替他觅得一位贤良人家的女儿,两家换了八字选了吉日,顺顺当当地到了大婚的日子。谁曾想刚拜完堂,还未来得及圆房,秦少郅便连同父亲一起被皇上召入宫里。   原来这天,大周朝的老邻居木辽国在嘉峪关和大周兵戎相见。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将军府的后代秦将军秦睦自然得领命上阵,不过由于先前他腿疾未愈,恐在前线不能尽心,便主动跟皇上说,带上犬子秦少郅。   皇上心里原本就是这么想的,见秦将军如此深明大义,立即下旨,给秦少郅加官进爵。于是年仅十六岁的秦少郅成了最年轻的将领。当晚,秦将军回了家跟秦老夫人告别,又同夫人说了些话,便带着儿子秦少郅去了嘉峪关。   秦老夫人一下子送走儿子和孙子,心里说不出落寞。   不过最落寞的莫过于刚入门的新媳妇,新婚第一晚只有一点时间跟夫君说几句话,连盖头也是她自己揭开的。   秦少郅也很无奈,对于成亲他其实还没多少概念。不过当看到自己的夫人羞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同他话别,并说了好些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话,他觉得心暖,有种自己已经长大的感觉。因将军府一贯没有纳妾的风俗,他对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自然也是没好意思多看几眼新媳妇,急急忙忙聊了几句,便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家而去。   若是知道三个月后他这位新媳妇就殒命的话,他那晚一定会多瞧几眼。当看到那封家书的时候,他很是悲伤,一是觉得自己的媳妇走得太突然,二是他想了半天,脑海里只有她那一身红嫁衣的模样,至于她的五官,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她留给他的记忆甚至都没有家里养的那匹小白马多。   他这第一任夫人,是这么没的:她一想到夫君年纪轻轻便要在边关出生入死,便日日夜夜地担忧。后来她决定去山上的灵隐寺给他求平安符,回家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她一不小心从山上滑了一跤,跌破了头,到家之后没挨过一天便阖眼长辞。   四年之后,秦睦腿疾复发,皇上体恤老臣,便特赦他在回京待命,将秦少郅抬举至他的位置。   秦睦也乐得将自己的儿子托举上去,自己则是顶着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的武阶,在京中太仆寺领了一份太仆寺卿的闲职,没事管管马什么的。   秦少郅这次随同父亲述职,在家小住几日,期间顺便去第一任夫人的坟上看了看。不过在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秦老夫人便给他说定一门亲事。想嫁入将军府的人家,可是排着队地等着的,尤其是当今圣上和秦少郅自幼便建立起的关系,更是很多人想要攀附的资本。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第二任夫人,在嫁过来回门的那天,马车突然失控,当街撞上一个卖炊饼的,卖炊饼的没事,只受了些皮外伤。新夫人却从马车上摔下,头撞地,当场殒命。   二十岁的秦少郅伤心之下,办完丧事便回了嘉峪关,一心一意对付木辽国那位奸诈狡猾的凤捭。而原本排着队想嫁入将军府的大家千金们,渐渐就少了许多。   去年,木辽国和大周和好,嘉峪关恢复安宁,可秦少郅他不愿回来。他一回家就想起满屋子的红色喜庆以及两人夫人的突然离世。红白对照太过鲜明,刺得他眼睛疼。   如今,皇上的长子已经四岁,也有了三位公主。   秦将军心疼爱子,但是因秦少郅两次新婚受挫,也不大敢跟他说娶亲的事情。皇上大约是看出来了,索性直接给自己的爱将赐婚。   既然是皇上赐婚,大家都觉得,这下肯定是没问题的。   秦少郅纵然是心里不乐意,也不得不回京成亲。已经二十六的秦少郅在边关锤炼十年,同十年前相比,更加相貌过人,那一脸英气在唇红齿白的纨绔子弟中愈发显得出众,连皇上见了都夸他仪表堂堂。只可惜他克妻的名号在前,如不是皇上赐婚,倒还真没有人家舍得把在家心爱的姑娘贸然嫁过去。   可这一回,那新夫人也未能躲过秦少郅克妻的诅咒,大婚前夕,那位千金大小姐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泻,等大夫来了之后,已经翻了白眼。   皇上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被这秦少郅的硬命弄得哭笑不得,差点想找人去算一算秦少郅的生辰八字。   秦少郅这回啊,是真的把克妻的名号坐实了。   高墙红瓦,铺满白绫。   府里异常忙碌,生怕仓促之间哪里会留有纰漏,万一那先前的囍字还在,可就真是要让前来吊唁的客人嘲笑了。   朱门大开,前来吊唁的客人络绎不绝,彼此相识的上完香后便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对今日逝去之人唏嘘不已。   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秦老夫人一脸疲惫地倚在榻上,伺候她的老嬷悉心地给她揉着腿,宽慰道:“老夫人别太忧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秦老夫人唉声叹气,说道:“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我这孙儿明明是极好的,怎么就落得个克妻的名声!”说起来这第三位少夫人是死的最快的一任了。   老嬷道:“夫人,我听说灵隐寺里的僧人很是灵验,多少不如意的人家去求了签后,日子较之以往,总是会舒心些。不如过些日子,夫人去那寺里拜拜佛。”   秦老夫人道:“且算了吧。”不说起灵隐寺她还不会想起自己的第一任孙媳妇。   老嬷嬷刚要继续劝慰秦老夫人,就听管家进来报:“禀老夫人,出殡的一应东西,皆已妥当。”   秦老夫人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忙吧。切不可让亲家觉得我们将军府亏待人。”   管家应了一声,退到了门卫,正好看见自家公子倚在门侧,一脸的烦闷之色。   秦少郅看着满府的白色,想起祖母和母亲先前在他耳边辛酸地絮叨个没完,心里感到一阵一阵地烦躁。他瞧见管家,遂招收叫他过来。   “你一会送完她,去跟老太太禀告一声,我回关外了。”秦少郅嘴里的她指的便是今日要出殡的新夫人。   秦少郅一想到回头老太太还得在他耳边聒噪,就觉得日子没完没了,不如早点离开,省的总听人说他克妻。   管家刚要张嘴劝慰公子,秦少郅已经转身抬脚离开。   他想,自己也没干啥坏事啊,只不过是在关外上阵杀敌。可是为什么娶了三任夫人都死了,想想都觉得心累。   他表示,自己这辈子就死在边关吧,成亲这种事太可怕了。要不是自己在关外打仗,见多了生死,怕是早就难过得找个角落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儿。   秦夫人一听儿子就这么走了,急得心里乱成一团,跟秦老夫人说了之后,秦老夫人长叹一声,道:“罢了,且由着他吧。郅儿心里想必也是不痛快的,你这做母亲的也不要太逼着他。”   秦夫人姚氏听老夫人这么说,也不敢多有言语,只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日日夜夜替儿子念佛求缘。几个月之后,她还专门去了一趟灵隐寺,捐了一大笔香油银子,替秦少郅求来一根姻缘签。   那主持笑容满面地看着功德簿上的钱数,对秦夫人说:“夫人,令郎的婚事,此番定然会顺当。”   姚氏听了,欣喜地归家,到处去寻觅合适的姑娘,她想,实在不行,娶了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也是行的。如果一个不行,就娶了两个平妻。两位儿媳同时进门,她就不信还能出事。   姚氏当天晚上就去找了秦老夫人,跟她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秦老夫人有些犹豫。   倒不是说她看中家世瞧不起小门小户,而是他们秦家,自立家之处就有家训,不得娶妾室。如今,尽管说是平妻,那也觉得有些不妥当。   姚氏抹着眼泪说道:“母亲大人顾虑家训是对的,可如今咱们秦家就侄儿一根独苗,这三次亲事都没成,他心里又有些在意,这些年越发不爱归家。媳妇跟您一样忧心!”   秦老夫人也怕秦家就此绝后,便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既然要从小户人家里挑,那也必须是家风严谨人家的闺女。郅儿可是我们将军府的独子,再低就也不能委屈了他。那些妄想攀附权贵一心钻营的人家,还是不要为好。”   姚氏应了一声,又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当晚她找来自己身边的陈嬷嬷,命她去打听打听,选些合适的人家。   姚氏道:“你尽管多选些好姑娘。到时候,也能让老夫人多一些选择余地。”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你选好的人家先给我瞧,我瞧好了再送给老夫人定夺。”   陈嬷嬷笑着道:“夫人,您放心吧,奴婢这就去命人处处留意着。”   等陈嬷嬷走后,姚氏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直到自己的夫君秦睦回来这才有了些精神。   秦睦进屋后说:“夫人,听说你今日去了灵隐寺求签了?”   姚氏点头,想到那主持的话,脸上浮现出笑意,说道:“求得一个好签。这几日我就打算再帮郅儿挑选几乎人家。”   秦睦安慰道:“郅儿还小,你别太担心。”   姚氏撇了撇嘴,说:“郅儿今年都二十六了。想当初你这个时候,二姑娘都出生了,大姑娘满地跑。”   秦睦挨着她身子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姚氏又道:“当年都怪自己生了郅儿后没好好调理,不然定要再给你多生几个。如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就叫我想起大姑娘二姑娘如今的家,那一院子的打闹声,热闹极了。”   “好了好了,郅儿的事,皇上擦手了也未见的好,我们担心也没用。”秦睦想了想,“不如过几天请大姑娘带着外孙来将军住几日,让你也高兴高兴。”   姚氏恩了一声,不再哀怨。   其实她觉得自己嫁给将军府还是十分幸福的。婆婆从不为难,秦睦待自己十分体贴,将军府又不允许纳妾,实在是极好的一门亲事。现在却在懊恼自己生了孩子太少,那独子的婚事便让一家人操碎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开坑了O(∩_∩)O~   ☆、第 2 章   将军府那边正在替秦少郅寻觅合适的夫人,而秦少郅本人,在嘉峪关过得还算逍遥。   不过少了木辽国的骚扰,秦少郅觉得边疆生活也变得无聊起来。不过经过十年边关生活磨砺,他觉得,关外远不是表面看起的这种安宁状态。   如今,大宛国的国王拓跋戎他的大儿子拓跋暨野心勃勃,此时他们只是羽翼未满,等时机一到,必定要打大周的主意。   木辽国虽说跟大周和亲,不过那木辽国的凤捭,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省心的。   秦少郅觉得皇上一向英明,但真不应该和木辽国和亲。   木辽国和大宛国都是一群眼馋大周富饶的蛮夷之族,有了共同利益共同目标,迟早要串通一气的。   说起木辽国和大周那场战事的起因,也是让人啼笑皆非。十年前,木辽国和大周一直摩擦不断,主要原因还是彼此通商后,双方对货物的价格都不满意。   大周觉得木辽国的武器不能卖那么贵,木辽国认为大周人特别会仿造,自己精心设计的武器自然得卖贵点,不然你们大周人买回去捣鼓几下就学着弄出一堆来,我这后面的你们就不要了,所以一定得收那么贵。这时他们木辽族人的智慧结晶,岂能贱卖?   双方僵持不下,结果给闹到了高层。木辽国国王认为大周仗着是大国欺负人,坚决不让价。大周皇帝认为木辽国真是不知好歹,我堂堂大周买你武器是给你面子的,居然还这么挑三拣四,真当我大周非要你武器不可?   两个国家的高层都谈不到一块去了,结果只能是凭实力说话了。两个国家的实力如何比拼,那自然是要打几仗。   这一打就打了十年。本来皇上都没把木辽国放在眼里,谁也没想到木辽国这么能打,还差一点就破了嘉峪关。关外的大周百姓被袭扰得只能举家迁居关内。   木辽国能打主要在两方面,一是木辽族都是制备武器的高手,而是木辽族有个出色的将领——叫凤捭。   想起凤捭,秦少郅就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   此时,他正看着嘉峪关外的那一片绿洲,和绿洲之外的荒原大漠想着心事。突然,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骑着马出现在秦少郅的视野中。一片黄沙里,她那身红色的衣服显得格外惹眼,多远就能让人注意到。   秦少郅闭上眼睛都能认出这是凤捭。   他深吸一口子,发现嘴里全是沙尘的味道,连忙朝地上啐一口吐沫,哼了一声说:“凤捭这个小妖女,又跑来嘉峪关想做什么?要是敢落再我手里,哼!”他咬着牙,肖想着凤捭被自己折磨得跪地求饶的画面,心里仍旧是很不得意。   士兵可不敢跟将军一样说凤捭的坏话,其实他们还挺喜欢看到凤捭来嘉峪关串串门的,在嘉峪关驻守还能看见凤捭公主这样的绝色女子,士兵们都觉得此生无憾。   不过对于常胜将军秦少郅来说,凤捭是他从军生涯里最大的耻辱。   他十五岁就跟随父亲来到嘉峪关,大仗小仗打过不少,从来没败过,可是他却被木辽国的凤捭给耍了,差点被凤捭活捉。那一次败仗让他险些声名扫地,也折损了几千士兵。回到嘉峪关后他认真研究了木辽国士兵打仗的特点,主要是研究凤捭这个人的习惯。经过几次缜密的安排设计,他终于不负众望,活捉了凤捭。   然后让他异常恼怒的是,这凤捭居然是个女的!他起先设计的一连串“虐待”俘虏的行动,不得不搁浅。   盘问之下,他知道凤捭是木辽国的小公主,是传说中木辽国国王最疼爱的小公主,还是个让人看了一眼就不忍挪开眼睛的绝色美人。天晓得,他一直以为这么聪明厉害熟知各种作战手段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是个七尺男儿,结果是美女。这种落差让他更加感到耻上加耻。   这可真是叫他犯难。被搁浅的那十几种折磨对方的方法,如今一个都不能用,也用不上。   最气人的是,那双美目对他眨了几下,他差点就跪下给她解开绳子。   恩,好在他及时转过身,避免了自己再次声名扫地的可能。   不过活捉凤捭并没能让他的心情持续愉悦太久。他还没来及想到怎么让凤捭对自己跪地求饶,就得知木辽国要讲和。   这木辽国国王一听凤捭被抓了,立即派了使节,说要跟大周皇帝求和,愿意送上自家的亲侄女凤络给大周皇帝做妃子。其实木辽国打了这么久,也发现自己果然不是大周的对手,而他的几个儿子都比不上小女儿最有天赋。况且他哪里舍得让自己宝贝女儿流落在大周将领手里。   秦少郅真是沮丧透了,但是高层已经谈妥,他作为臣子,只能把好不容易抓到的凤捭公主给放了回去。   再后来和亲的时候,凤捭公主还男扮女装混在队伍里去了一趟京城,在京城里好吃好玩了几天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少郅经常在晚上梦到凤捭领着兵活捉了自己。他猜,凤捭恐怕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心病,不好生修理修理凤捭,他这后半辈子都会有遗憾的。   除非他跟皇帝反目成仇,不然他现在还真的没理由欺负邦交之国的公主,尤其是深得人家木辽国王宠爱的小公主。   想到那悲伤的未来,秦少郅恨得直咬牙,连带着看凤稗的目光都蕴藏着怒火。   他身边的士兵有些心惊胆战,问:“将军,待会这城门是开还是……”   “当然开了!你难道想让皇上的小老婆到皇上面前告状说本将军欺负她妹妹吗?”秦少郅说完,再次哼了一声,跺了跺脚,看了一眼西沉的落日,转身离开。   士兵扶额。   另一士兵小声八卦道:“将军一定是因为新夫人又去了,所以心情不好的。”   士兵顿时恍然大悟,不觉同情起了秦将军。   晚上,秦少郅十分郁闷地拿着匕首在木靶上投掷着玩儿。他想,这妖女跑来干嘛?肯定不是找他喝酒叙旧的,不然这天都黑了也不见她来自己的营帐中。   刚念叨到这里,他的门就被人踹开。   凤捭满脸通红,大口喘气,看来是一直没停下下来。   “唷,凤捭小公主,您穿这身衣服是……”秦少郅用十分嫌弃地目光打量凤捭,“要嫁人啊?”   他鄙弃地移开目光,心想,还有人敢娶妖女?   凤捭走到他面前,端起他用过的茶杯,一仰头将茶水喝得精光,大约也是渴极了。喝完,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在秦少郅以为她就要走的时候,她说:“秦将军,今晚咱俩成亲吧。”   秦少郅被她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凤捭见他竟然是这幅反应,不悦地走上前,伸手揪起他的衣领,目光直视他的眼睛,逼问:“我美不美?”   秦少郅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秀丽的长发,如柳叶般的眉毛,如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嘴唇,再加上那双闪着一股子灵气,哦不,是妖气,闪着一股子妖气的双眸,情不自禁地说:“美。”   他真找不到替代的词了,看着她的脸又做不到说谎,只能认真地回答。   “那你娶不娶?”凤捭公主昂着头,似乎是说嫁给你是你的福分,恩,你还敢拒绝?   秦少郅扭头,态度强硬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凤捭推开他,鄙视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果然是手下败将,这点小事都不敢。”   秦少郅一听她说手下败将四个字,立马火了,他想,我就是看着你是女的,让你三分,你还真当力气比我大吗?刚才居然还敢拽着自己的衣领,小妖女!   他凶道:“说谁手下败将!当初爷可是活捉了你!要不是你爹屁颠屁颠来讲和,我早把你大卸八块了!你个小妖女,敢说我是你手下败将!你再说手下败将,我把你埋外面的黄沙里!让你尝尝在沙子里埋着不敢透气的滋味有多难受!”   想当初,他差点被活捉那次,就是靠着自己在沙子里憋气才拖过了木辽国士兵的搜查。那种将死之前的窒息感,他今生可不想再尝到。   说着说着,他就激动地把凤稗按在墙边,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凤捭认真地听着,突然对他莞尔一笑,动作温柔地推开他围着自己的手,问:“那你怎么连娶我都不敢?”   秦少郅一愣,道:“娶就娶!有胆子你今晚就跟我圆房!”   他想,我克妻,你敢嫁,指不定明晚就给关外的黄沙给活埋了!   呵呵,真是好极了,你自己送上门来给我收拾,都省的我日思夜想如何设计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今晚就圆房,哈,秦将军你做什么美梦呢?   ☆、第 3 章   见凤捭站在那儿沉思不语,秦少郅收起自己那副奸计得逞的表情,正色道:“怕了?”   凤捭见他翻书犹如翻脸,刚才还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现在又假装正经,不由得嫌弃地别开脸,嘲讽说:“秦将军,你好歹和我交手过那么多次,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秦少郅:“……”   不容他张口,凤捭继续说:“不过,怎么说我也是一国公主,嫁你们大周皇帝都绰绰有余,就更别提你这个二品小将军了。所以,成亲的仪式必须要有。”凤捭说完,想了想,又重重点头,重复一遍,“是的,仪式不能少。不然没人知道我嫁给你了。”   秦少郅冷哼一声,说:“你是说拜堂吗?”   “你们大周管这叫拜堂?”凤捭有些惊讶,“拜什么堂?拜哪个堂?”   秦少郅接着冷哼,说:“就是拜堂。”   凤捭摸了摸鼻子,道:“秦将军,你哪儿不舒服?别老哼哼哼。”   秦少郅:“哼!”   凤捭:“……”   秦少郅:“二品将军怎么了。你看不上二品将军,去找皇上啊,和你姐一起去侍奉皇上去呗。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能帮你。”   凤捭嘴一撇,说:“不行!”   首先,皇上离太远了,万一她又被抓回去,就很难再找到机会逃出来;其次,皇上已经有了妻子,她堂姐凤络嫁过去也只是充作妃子,虽说她不懂大周的嫁娶礼仪,但是也是明白妃子就跟平常人家的小妾差不多,她才不会给人当妾;再者,她堂姐喜欢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的。   况且,她见过那大周皇帝,虽说长得还行,但是好像,秦少郅这张脸这副身材这嗓音更好一些。就是他说话的内容阴阳怪气,她很不喜欢。   “秦将军,我是真心要嫁人的。”凤捭认真地望着他,“既然你说拜堂,那咱们现在拜堂吧。我入乡随俗。”   她上前拉住秦少郅的手,刚碰到他指尖,就见他猛退几步,仿佛她手上沾了毒汁似的。   秦少郅退到自己认为安全范围才停下,他对凤捭讲:“既然要入乡随俗,那就得按我们大周的礼制。”   凤捭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秦少郅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首先,我得先去你家提亲。”秦少郅想到这个话题太长,需要慢慢讲,于是自顾自挨着软榻坐下,丝毫没把凤捭当回事,继续说,“提亲就得要互换庚帖,合双方八字,这其中若没什么变故,才可定亲。定亲期间男方准备聘礼,女方得预备嫁妆……”   秦少郅瞥了一眼凤捭,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全身上下包括她骑来的那匹马加起来嫁妆也不值几个钱,顿时又哼了一声。   他接着说:“定了亲,再择日子。得选个好日子,不然这亲成了之后也要出事啊。”   他想起自己早逝的三位夫人,不觉长叹一声。   “日子定下,就等着行大礼。成亲那天,新娘子要在家等着新郎官去迎接,我们称之为迎亲。”   凤捭忍不住打断,问:“你没诳我吧?我堂姐嫁给你们皇帝的时候,怎么没见皇帝来迎?”   秦少郅:“……因为他是皇上!”   皇上娶皇后的时候也不会亲自去接皇后的好吗?   “哦。”凤捭不好意思地笑笑。   “新郎官到了新娘子家,需要叩拜岳父岳母,呈上迎亲简帖,再经历洗煤和挂红,随后向新娘的祖先神位和长辈行礼,之后就可以带着新娘上花轿回家。” 秦少郅见凤捭皱着眉头,尽量长话短说,“等到了新郎家,成亲的仪式才算正式开始。这中间,可讲究了。”   他随后又把如何接新娘下花轿如何走过那一长串的路如何拜天地等等都讲了一遍。   终于等到他讲完了,凤捭苦着脸说:“秦将军,说真的,要是你跟我打仗的时候也这么啰哩啰嗦,我现在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了。不过,你为什么对成亲这么熟悉?”   秦少郅:“……废话。”   我成过三次亲了,你说能不熟悉?   “光听着就觉得太麻烦了,这得花多长时间?”   秦少郅笑着,说:“看命咯。有的姑娘定亲了好几年才成亲。”   不过也比刚成亲就死了的好。   凤捭彻底放弃走这么一套流程了。   她显得有些急躁,低头想了很久,最后说:“入乡随俗还是免了吧。我觉得按照我们木辽族的风俗就行了。”   她蹲下,在秦少郅的房间里到处寻找。   “你找什么?”秦少郅问。   “有没有酒?”   “军中禁酒。”   “现在又不打仗?”凤捭白了他一眼,“那就以茶代酒。”   她把那个茶杯倒满水,然后掏出身上的匕首,轻轻在指点点了一下,指尖立即被划出一个技校的刀口,然后在指尖挤出两滴血,滴入茶水中。她把戳破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吮了吮,最后端起那杯茶,晃了晃,递给秦少郅。   秦少郅的眼光都在她那柄匕首上。   “真是一把好匕首。”   凤捭于是连着匕首和那杯茶一起送至他跟前,说:“喝了这杯茶,再收下我的贴身之物,咱俩就算成亲了。”   秦少郅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们木辽族成亲……这么随便?”   凤捭懒得回答。   其实她是不敢回答。她怕自己撒谎水平不高,万一被秦少郅看出来就不好了。   秦少郅犹豫着看着那杯茶,心道,这不是咱们大周拜把子才会用的方法吗?   凤捭觉得端杯子的手有点酸,于是催道:“男子汉大丈夫,敢说敢当,你要是现在反悔,那就真的是我凤捭一辈子的手下败将。”   秦少郅狠了狠心,接过那杯茶,一仰头喝得干干净净。   凤捭又倒了一杯茶,想也不想,便拽着他的手,然后把匕首递给他。秦少郅看懂了她的意思,于是也滴了两滴血。   凤捭端起茶杯,一仰而尽。   “礼成了,咱来现在是夫妻。”说完,她将手中的匕首塞给秦少郅,“现在它归你了。”   秦少郅忍不住道:“这亲成的简直不能更随便了。”   凤捭却已不在乎他的话,她径直走到外面,对着众士兵挨个挨个地宣告,她如今是将军夫人了。   而反应过来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秦将军。   秦少郅的亲信小声地问:“将军,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少郅送给他一记白眼。   他三步跨作两步,急忙扯住凤捭的手臂,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我现在是你夫人,我让这嘉峪关的人都知道一下,免得他们对我不恭敬。我知道这些士兵有很多都忌恨我的。”   秦少郅呵呵地笑了笑,说:“有这么着急吗?”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要跟你成亲是为了好玩?我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凤捭已经嫁人了!”   秦少郅立在原地,看着她穿着大红嫁衣到处显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凤捭利用了呢……   不过站了一小会之后,他还是又快步追上了凤捭。   虽说他恨不得自己亲手将凤捭杀了以告慰曾经战死的兄弟,但是也不能是现在。   恩,毕竟他命那么硬,万一凤捭今晚就死了,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凤捭后面,给整个嘉峪关将士的感觉就是:将军可能早就折服在凤捭公主的惊天美貌之下了。   不过将士们也挺为凤捭公主感慨的。   都希望她能多活几日。   要是让秦少郅知道这帮家伙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会气炸的。   说好的生死兄弟呢?   怎么看见凤捭是美女就忘了中她埋伏时的狼狈了?   第二天,秦少郅为了堵悠悠之口,只好亲自下令军中做些好吃的,权当是他请大家补吃他的喜宴。将士们一面吃着,一面埋怨,将军真小气,这时候都不肯让大家喝一滴酒。   而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的凤捭,这会子正躺在秦少郅的床上睡得安稳。   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咕咚一声从那张床上摔了下来。   一下子摔醒过。   她揉着脑袋,心想:自己到底还是不太适应睡在床上。   她们木辽族,都是睡在榻上的,比床矮得多,也宽大得多。   她一抬头,却发现外面很多人在神情呼唤:夫人敬茶!夫人敬茶!夫人敬茶!   凤捭想,大白天的叫什么叫。那夫人耳朵聋了吗?叫半天还不出去?   后来一想,不对啊,这嘉峪关好像目前只有她一个勉强能冠上夫人这个称号。   于是她黑着一张脸走到外面。   士兵们一见她出来,立刻哄笑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实大伙本意是要将军夫人敬酒的,可惜军里不让喝酒,也就只能改成敬茶。   凤捭喝道:“别吵!”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凤捭看向秦少郅,只见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悠然地品着茶,好像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凤捭心想:“不就敬茶吗?有什么的。”   于是她对着大伙莞尔一笑,伸出手,说:“端茶上来。”   凤捭从小就是被木辽国王宠大的,加上她极有天赋,在木辽国威望很高,到哪儿都是一呼百应,这只身来到大周,虽然没带一个亲信,举手投足间却也还是改不掉公主的习惯。   但是这儿毕竟不是木辽国。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端茶过去。虽说她现在莫名其妙成了将军夫人,可是她毕竟不是大周人,再加上曾经还是死敌,这层隔阂可没那么容易消除。   秦少郅忍着笑,对自己的家奴吩咐道:“给夫人送去。”   家奴一听自家少爷这么说了,加上昨晚少爷确实和着凤捭公主呆在一起,于是急忙走过去,给凤捭奉茶。   “夫人,茶来了,这是上好的信阳毛尖。”   对于凤捭来说,大周的茶水都是一个味道的。   她可品不出信阳毛尖和碧螺春的差别。   她举起茶杯,说:“各位,本公主如今下嫁给了秦将军,从此以后和你们就是一家人。以往我跟大家之间多有摩擦,希望喝了这杯茶,能摒弃前嫌。这第一杯,表达我对大家的歉意!”   她爽快地喝光第一杯。   她又举起第二杯,说:“这第二杯,我敬两国交战时死去的将士们。无论是木辽国还是大周,他们都是最好的勇士!”   她喝光第二杯。   士兵们拍手称快:“夫人说得好!”   凤捭继续拿起第三杯,说:“这第三杯,就敬给在座的各位。希望我和将军的这段姻缘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喝完三杯茶,凤捭大方地走向秦少郅,温柔地说:“将军,什么时候你带我回家?”   秦少郅冷着一张脸,说:“你要是想,随时就可以。”   从凤捭喝第一杯茶开始,他的脸就黑了。   秦少郅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下嫁。   哼,什么下嫁!明明是强嫁!   最痛苦地是,他刚才还听到几个士兵在碎碎叨叨地八卦。   “将军真有福气。夫人要是多看我一眼,我觉得死了都值。”一士兵道。   “你他妈就别做梦了。夫人是凤捭公主,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另一士兵道。   “你说将军和夫人晚上是谁主导啊?看样子夫人的气势不输给将军呢?”又一士兵说。   “将军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累坏了?”   “夫人可能也累坏了,没看今天她一直在睡觉。”   秦少郅这个时候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了。   他想,必须回家了,这嘉峪关是没法呆了!   等回了京城,有一堆规矩礼制,看凤捭你还怎么有气势。   秦少郅刚要高兴,心里却犯了嘀咕:要怎么跟父亲母亲还有祖母说自己娶了凤捭这件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到底是什么文风……   ☆、第 4 章   凤捭窝在秦少郅的床上,想起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颇为后悔。   她和秦少郅两个人分明是谁看谁都不顺眼的。   她想,这样也好,两人互相看不属于以后才方便分开。她可知道,这大周人虽然生活古板,但是成了亲也是可以再分开的。她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那个词叫和离。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更需要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和秦少郅真的成亲。   她从床上坐起来,挖空心思地想,怎么让秦少郅明天就带着她回京。   等到了大周京城,住进秦家,假装侍奉几日公婆,估计再也没人会怀疑。   不过对于凤捭来说,研究一个人的脾性实在是太难了,她只擅长研究那个人怎么打仗。   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个蜿蜒曲折的办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顶用,就更别提那个阴险狡诈的秦少郅了。她有时候看秦少郅,总觉得自己这一遭要被倒霉的说。   正当凤捭在这儿费心琢磨以后如何自处的时候,秦少郅提着食盒进来。   秦少郅作为大周榜样性的有为青年,时时刻刻都要以身作则,虽然并不是真心要娶凤捭,但是既然全嘉峪关的士兵都已经打心底认同这件事,那他装也得装出自己是个好夫君的模样。   他将食盒放在凤捭面前,用一副给囚犯分饭的口吻说:“吃吧。”   凤捭伸手摸摸肚皮,好像是有点饿。   她打开食盒一看,很清淡的饭食:一碗米粥,一碟清炒小白菜,两个馒头。   她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秦少郅:“夫君,我饭量大……这怕是不够。”   秦少郅听到她那一句夫君,整个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强忍着要抬脚逃离的冲动,说:“夫人,边关清苦啊,你先将就着点。明天咱们回家吃好的。”   凤捭听到那句回家,刷地一下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在心里暗道,哎呀,装过头了,居然真的流眼泪。   秦少郅虽说已经活了二十五六岁,不过他打真正有男女概念之后几乎都是混迹在军营里,还没见过几次姑娘在他面前哭。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   他想,早知道凤捭这小妖女这么能哭,他刚才就不故意把菜里的肉都挑出来吃掉了,   “小妖女,你怎么哭了?”他几乎每天都在骂凤捭是小妖女,这不,不经大脑的话就走了心,脱口而出小妖女。   说完,他还觉得通体舒畅,感觉小妖女才是凤捭真正的名字,那什么夫人两个字,他刚才说出口就觉得舌头都麻了。   一句小妖女,让凤捭的眼泪理解戛然而止。   她微微眯眼,说:“小妖女?”   “哈哈,夫人你慢慢吃,为夫出去看看士兵们有没有认真操练。”秦少郅脚底抹油,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凤捭咬了一口馒头,道:“先不跟你计较,饶你几天,等我恢复过来的!”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忍不住骂秦少郅是小肚鸡肠吝啬鬼空有皮囊没气概。   她一尝就尝出来这菜里本来是有肉的。   当她刚要吃第二个馒头的时候,秦少郅面如寒冰地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你是真心要嫁给我的吗?”   凤捭觉得他状态不对,问的问题也不对。但是她还是把嘴里的饭菜咽下,面不改色地撒谎:“当然是真心的。我真心地想找个人成亲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肯定不是你。   秦少郅冷哼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道:“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捏死你。”   凤捭一时大意,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新夫人下狠手,整个人被他控制住,只好老实站着,不敢乱动。   “你要干什么!”   秦少郅道:“待会,要是你们木辽族的士兵不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拿你当人质!”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阿爹都跟你们皇帝说好了,他才不会派兵来打,再说目前也打不过。”凤捭眼睛骨碌转着,恍然大悟,“他们不会是要来抓我的吧!”   秦少郅也是一愣。   他听到刚才士兵来报,说前方出现约五千木辽族骑兵的时候,十分费解。毕竟凤捭在嘉峪关中,难道那帮人还该挑衅?还是说凤捭本意是要做内应?   于是他就立刻回来看看凤捭是不是还在。   她果然在,还吃得津津有味,仿佛真把这儿当成她家了。   看得他是恼羞成怒,又想起了自己差点被她活捉的画面。   这不,他就没控制住自己。   凤捭被他掐得难受,伸手拽着他的手腕,道:“你快放手!”   秦少郅松开手,看见她脖子上的那掐痕,别过头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我阿爹不是要来跟大周打仗的,他是想把我抓回去嫁给大宛国的大王子。”凤捭没好气地瞪着秦少郅,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脖子。   秦少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急着要嫁给我。”   凤捭揉着脖子坐下,说:“反正我们昨晚拜堂了,整个嘉峪关的士兵都知道,你要是敢不认我,我化成鬼也饶不了你。”   “大宛国的大王子真让你那么讨厌?”秦少郅贱兮兮地追问一句,“你不会是逃婚出来的吧?”   换来的是凤捭的一记白眼。   秦少郅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转身走了。   到了门口,他还不忘吩咐守卫,一定要看好夫人,绝对不可以让夫人单独在军中行走,不管夫人到哪儿都要跟着,实在不行就捆了夫人送到自己面前。   守卫目瞪口呆地重复了一遍将军的命令,表示坚决服从,哪怕夫人是要去出恭他们也一定紧紧跟着夫人寸步不离。   秦少郅满意地点点头,拍着守卫的肩膀,说:“出恭还是别寸步不离了……在茅房外守着就是。”   好歹凤捭也是一国公主,目前还是自己名义上刚拜堂的新夫人,怎么说也不能叫她当着外人面出恭吧。万一惹毛了她,她去她堂姐凤妃那儿告状就不好了。   秦少郅才不管凤捭说的是真是假,他就只当木辽国是来挑衅的。   他迅速给各位副将下属布置了作战任务。   不过,果然凤捭说的是对的。   木辽国领兵的是凤崃,凤捭的哥哥,是第几个哥哥秦少郅不知道,不过凤崃是出了名的不会打仗。木辽国国王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拍他来挑衅。   这凤崃隔得多远就派人过来喊话,说他不是要跟大周作对,只是带着兵过来捉拿自己的小妹凤捭回去成亲。   秦少郅这下乐了,站在城楼上,喊道:“什么?凤捭公主还要成亲?他要跟谁成亲?”   凤崃道:“阁下就是闻名遐迩的秦将军吧!我是凤捭的哥哥。我父王答应了大宛国的求亲,谁知道她自己趁着试穿嫁衣的时候逃了出来。”   “那你来晚了,昨天凤捭公主已经嫁给我了,她如今可不是你们木辽国的公主,而是我大周秦少郅的将军夫人!”   凤崃在马上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被秦少郅的话吓得摔下马来。   他被人扶着下了马,带着人马走近了一点。   秦少郅自然不需要他几千个人都入关,只允许他带着五六个人入内。   当秦少郅带着凤崃找到凤捭的时候,发现凤捭正穿着自己的中衣在院子里练剑。   秦少郅身量颀长,肩膀也要比凤捭宽。   那身中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太大了。   不过她好像不觉得,看见凤崃进来,还一脸潮红地扑过去。   “四哥,你怎么来了?”   凤崃不说话,心想:我怎么来的你不知道?   凤捭跟凤崃又寒暄了两句,立即贴着秦少郅,一副小鸟依人相。   “将军,你昨晚夜间跟我说的新衣裳什么时候才能送来?”她拉着秦少郅的手,让他拽拽自己身上的衣服,撇嘴道,“我总不能一直穿着那身嫁衣。你看我现在穿着你的衣服,看着好不合身。”   凤崃的身体又晃了晃:“……”他觉得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妹妹呐。   他那个聪明活泼机灵狡猾擅长用兵的妹妹怎么会有这么女儿家的一面啊。   秦少郅也明显觉得身体一僵。   但是他看见凤捭刚才偷偷地朝他挤眉弄眼。   他的行为再次不停大脑指挥了。   只见他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地说:“小淘气,你急什么!等回将军府,你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凤崃表示自己快看不了去了,他急忙让自己身边的人离开。   他怕再不叫这几人离开,木辽国举国上下都会哀悼已经死去的凤捭将军。   两个人在凤崃面前做足了戏,凤崃愣是怎么观察都没看出破绽,最后只能十分遗憾地回家复命。   至于木辽国国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但气完之后还是将她的嫁妆准备好,打算选了日子送到大周的秦大将军府上,已是后话。   现在,演完戏,秦少郅表示自己需要和凤捭算算账。   他问:“为什么不经我同意穿我的衣服?”在大周,同袍关系可非比寻常,那必是生死之交,尤其是中衣这样较为贴身的衣服。   凤捭她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直说:“我没衣服穿。你也看到了,我没命地逃,晚一天就会被抓回去,所以身上什么都没带。看来看去,也就你的中衣还算素净,别的衣服都太丑了!”   “那也不行,你脱下。”   “不脱,有本事你脱。”凤捭举起了手中的剑。   秦少郅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脖颈,那白净细嫩的,真是叫人忍不住啧啧两声,想到要是扒了这件衣服……   他立即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秦少郅还没想好如何写信跟家里人报备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便收到了一封家书。   上面说,家里人去请了寺庙主持化解他的克妻之咒,而且,帮他又说了两户人家,要他即日启程归家,等着同时娶两位平妻过门。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还是说一下吧:秦少郅二十六岁,处男。(他自己撸的不算o(╯□╰)o)   至于第二任为什么也没圆房,以后会写。   秦少郅:我觉得自己这前半生过得好悲伤……   ☆、第 5 章   秦少郅捏着那封家书,半天没缓过神。   他害怕自己是没看清楚,之后又细细看了两遍,发现上面确确实实写着给他选了两个媳妇!同时娶进门!   他问身边的家奴:“长顺,你说咱们将军府这么多年以来,最惹人注目的是什么?”   家奴抬起头,一脸迷茫地说:“将军,是什么?”   家奴觉得,这最惹人注目的不就是将军您了,您娶了三个媳妇啊可三个媳妇都死了啊!   不过主子克妻这样的话他哪敢说出来,只能故意装傻了。   “你在好好想想!当年爷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多少人踏破门槛想要嫁入将军府!”   家奴“啊”了一声,更加迷茫了,说道:“可现在一般姑娘家都不……”   家奴的话说了一半,秦少郅就一巴掌呼他脑门上了。   “混蛋奴才,你也想说你家爷克妻吗?”   家奴揉着脑门,哭丧着脸道:“将军饶命,长顺说错了,长顺自己张嘴。”   “猪脑子!”秦少郅哼了一声,“我们将军府组训是不允许纳妾,这才惹得那么多人想要嫁过来。”   家奴连连点头,说:“是是是,长顺想起来了。我爷爷当年就特别想让我姐姐嫁给老将军做小,结果差点被老夫人打断腿,老夫人狠狠地骂了我爷爷一顿,后来还是……”说了一半,家奴长顺看见将军面露不悦,心知自己这是扯远了,立即闭上嘴。   秦少郅白了一眼家奴,说:“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启程回京。”他也站起来,准备去和嘉峪关常驻长官交代几声。他估计这次回京怎么也得小半年才能回来,所以要好好交代一下,不能他走了,嘉峪关的众将士就松散了军纪。   家奴见将军抬脚就要走,忙问一声:“那将军,夫人怎么办?”   “夫人?”秦少郅笑了笑,“夫人当然得带上了。”   怎么能落下凤捭呢,带上她才好玩。   说不定带上她,家里人就会主动退婚,免得又耽误了两位好姑娘。   秦少郅交代完军中事务,回到院子才想起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床被凤捭占用。   明天一大早就得赶路,他现在很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但是想要要去和凤捭抢一张床,他怎么就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嘴里念着好男不和恶女夜间斗,转身准备再去隔壁的矮榻上将就一晚。可他左脚还没跨出门,就听到里面噗咚一声。他吓了一跳,立刻推门而进,发现凤捭趴在地上,这会子差不多刚醒,正迷迷糊糊地在揉眼睛。   揉完眼睛,凤捭清醒了。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从床上翻下来了,再一看,秦少郅站在门口,嘴巴长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表情似乎在说:“天啊,你都多大人了睡个觉还能从床上翻下来。”   凤捭低头看着自己,她脱了秦少郅的中衣,里面就是自己大婚嫁衣的贴身衣物,也是红色的,不过露得比较大。   她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自己,怔怔地看着秦少郅。   秦少郅嘲笑道:“屁股摔得疼不疼?”   凤捭懒得理会他的嘲弄,说:“这床太小了!”   说实话,她也很奇怪,其实平时她睡觉动静不大的,也不是说从睡过大周的床,怎么在这张床上她就老是摔下来?   “唷,公主陛下啊,您的贵体看来不太适合我的床。”秦少郅轻笑一声,“不如你去隔壁休息?”   凤捭裹着被子,跳回床上,呢喃:“我就不相信,还治不了这小破床。”她躺在床上,看着秦少郅,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没事儿,隔壁软榻留给你。”   “公主,你不用勉强,这种为难的事情留给夫君做就可以了。”   秦少郅看着软和的床,满眼留恋,根本都不想走。但是凤捭好像不打算搭理他。   他哼了一声,刚要离开,却想不对啊,这是自己的床,床上的女子是他的夫人,虽说那成亲过程太过随便也很是诡异,但是那也是自己的夫人。   他睡自己的床睡自己的夫人,哪里不对了?   想到这层关系,他一点也不犹豫,立即脱了靴子上了床。   凤捭没想到他突然上来,不悦道:“你下去。”   秦少郅扯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道:“不下。”   凤捭见他得寸进尺还敢抢自己的被子,连忙拽过来,说:“你还抢我被子!”   秦少郅冷哼了一声,指着被子说“我的被子”,又指着床说“我的床”,最后指着凤捭,顿了顿,说:“你,我的女人。你说,我凭什么不睡在这儿?”   凤捭被秦少郅这番说辞给噎住了,好半天才妥协性地说:“好,看在你今天帮我一起演戏的份上,我勉强分一半床给你睡。”   秦少郅补充:“还有被子。”   凤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好,还有被子。”   说完气呼呼地将被子仍在他伸手,自己转身对着墙躺下,心里气得直咬牙。   她发誓,等彻彻底底摆脱大王子,她一定第一时间踹了秦少郅这个混蛋小气鬼。   秦少郅心满意足地盖着被子躺下。   不过他还是有点良心的,看见凤捭穿着贴身的单薄衣物,后颈露出大半,担心她着凉,特别好心地将被子分一半给她。   不过,当凤捭入睡之后,秦少郅却陷入痛苦之中。   他睡觉不太动,身体都是笔直地躺在床上,气息均匀,哪怕睡一手宽的木板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身边这位,睡相真是太差了!!   她几乎每半个时辰就要翻一次身,每次翻身,她必定要撞到秦少郅,翻身的时候她还喜欢动脚,然后就不可避免踹到秦少郅,不仅如此,她的手还喜欢乱挥舞。   好几次翻身,手直接就打在了秦少郅脸上。愣是能把睡熟的秦少郅直接打醒。   秦少郅真心觉得大宛国的王子需要感谢他。   他简直就是拯救了他!   熬到后半夜,秦少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坐起来,一脸怒火地掀开被子,打算把凤捭提起来丢出去。   可是当他看到凤捭睡熟时的娇容,顿时泄气。   凤捭你为什么要长的这么美?   “要不看在你颜值的份上,我今晚绝对不会容忍你。哼。”秦少郅低声呢喃,准备下床去别处睡。   这时候,凤捭又翻了个身。   秦少郅目测她距离床边的距离,心知她再翻个身,估计又得跌下床。最后,心地善良的他无奈地躺回床上,把喜欢乱动的凤捭楼在怀中,总算是让她能安稳不动地睡下去了。   只是他虽然出身将军府,算是大周名门之后,但历经十余年沙场磨练,本质是个糙汉子,这第一次搂着不安分的人一起入睡,真是为难他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去了院子里练操。   家奴长顺已经将马车物件备好,看见将军一大早就练武,忍不住问:“将军,是现在就要出发吗?”   平时将军都是一个时辰之后才会起床练武。长顺觉得,将军一定是很着急。   结果秦少郅说:“不急,等会用了早膳再出发。”   长顺于是转身去吩咐小厨房感觉做早饭。路过将军的时候,他觉得将军的脸好像有点肿,感觉被人打过一样。   长顺停下脚步,关切地问:“将军,您的脸?”   秦少郅微微拧眉,道:“嗯?”   长顺不敢多嘴,急忙低下头,说:“哦,小的去吩咐小厨房今早做些好吃的。”   “唉,先等会,昨晚吩咐你给夫人准备的衣物呢?”   长顺停下脚步,说:“已经准备好了。”   秦少郅点点头。   等长顺离开,秦少郅伸手揉了揉被凤捭一拳打中的地方,发誓要讨回这笔账。   凤捭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床上。   她感慨,难道自己一夜之间就适应了大周的床了?   她起身,正愁自己要穿什么的时候,发现床边放着一套衣服。她穿上感受了一下,觉得勉强合身,只不过这长袖罗裙的,她穿上觉得不太适应。   等她穿戴完毕,长顺毕恭毕敬地出现在门口。   “夫人,用早膳了,一会用完早膳咱们得上路。”   凤捭走到门口,问长顺:“上路?回京吗?”   长顺点头。   凤捭想,那敢情好。   她恨不得赶紧离大宛国远远地,越远越好。   当她跟着长顺走到饭桌上的时候,发现秦少郅已经快要吃完了。   她坐下,盯着秦少郅的脸看了半天,好心问道:“将军,你的脸怎么了?”   秦少郅没好气地放下碗筷,面色冷峻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凤捭有些莫名,心想:这小气鬼为什么还在生气?昨晚我不是都让给他一半的床和被子了!   凤捭感觉今天的早饭还算法丰盛,没一会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问秦少郅:“将军,这衣服是你准备的吗?你放心,回头我阿爹知道我已经和你成亲,肯定会派人给我送人送钱的。他才舍不得我一个人。到时候我欠你多少一定如数奉还。”   “不是。”秦少郅白了他一眼,“长顺准备的。你去奉还给他吧。”   “……”凤捭继续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换一套方便骑马的衣服?这身衣服太拖拉,回头我怎么赶路?”   秦少郅咧嘴一笑,道:“我的将军夫人怎么能骑着大马抛头露面?有马车,你坐马车里就好了。”   “可我不习惯乘坐马车。”   “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秦少郅笑得有些阴险。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觉得我写得很好玩很弱智呢,哈哈哈哈哈~~   求留言收藏,虐心的数据啊T_T   ☆、第 6 章      瞅着秦少郅那一脸的奸相,凤捭不由得打个哆嗦。   她仔细回忆着,发誓自己昨晚真的没有在半夜起来揍他,所以他脸上的红肿一定与自己无关,这才挺直身体。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觉得秦少郅和自己应该是一类人。不然他也不会真的好心给自己准备衣物。   凤捭想到这儿,抬起头,对秦少郅微微一笑。   笑容如春风拂面,秦少郅报之以一笑,心里却很想把脚踹在她脸色,叫她也好好感受下被打脸的滋味。不过他自觉自己是个有风度的人,这种低级的动粗行为,他自然是不会干的。   看见秦少郅也对自己微笑,而不是刚才那副奸诈地笑,凤捭更加放心了。   她想,等将来离开秦家,她一定得好好感谢秦少郅对她的恩情。   不过等她上了马车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太高估秦少郅。她就应该对秦少郅保持最初的看法,他是个小气得不能再小气的小气男人。   她气呼呼地掀开车帘子,捏着鼻子喊:“秦少郅!”   长顺小碎步跑过来,问:“夫人,将军他还在跟几位大人交代军务,马上就过来。”   凤捭将车帘整个拉开,指着堆在马车里的东西,问长顺:“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好臭!”   凤捭掀帘子的动作很大,一时间长顺也闻到那马车里的怪味儿。他捂着嘴道:“回夫人,这是将军要带回去孝敬给同窗挚友徐大人的东西?”   “这么臭的东西?”凤捭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将军真好意思送出去?他一定跟那人有仇。”   长顺抬了抬眼皮,摸着头讪讪笑着,说:“夫人,这都是上好的狐狸皮和貂皮。”   凤捭狐疑地看了一眼堆在自己身边的一坨又一坨东西,“那怎么这么臭?”   长顺道:“夫人,长顺也不明白,可能之前剥皮的时候没弄干净……”   凤捭捂住嘴,道:“长顺你别说了……”   凤捭决定自己无法忍受这个味道,于是等秦少郅出现之后,她立即强烈要求骑马回去。   秦少郅白她一眼,酸道:“夫人,这儿又不是你家,哪有那么多条件呢你?要是不乐意跟我回去,你去嫁给大王子咯。嫁给我清贫的将军府就是这个条件啦,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凤捭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说道:“秦少郅你少对我用激将法,不就是臭了点。”凤捭拂袖而去,气势悲壮地上了马车。   长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将军夫人,十分费解。   他反正是不明白自家两位主子到底在闹什么。   “将军,夫人毕竟是……”长顺想到夫人要在一堆臭气中熬过漫长的旅程,不觉替将军心疼一下女主人。   毕竟人家是木辽国最受宠的公主啊。   秦少郅冷哼一声,抬手想去摸自己发青的额头,刚一触到,就疼得滋了一声。他昨夜里被她欺负得够可怜的,今天就是恶心一下她。   之后一行人开始赶路。   秦少郅的家奴和贴身的武侍并不多,加上凤捭和他自己也才十余人。因路途遥远,又赶着日期回去,一路上是能快则快,除了必要,几乎没怎么歇息过。   秦少郅认为没多久,凤捭肯定会吵着不要坐马车。他决定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去解救她。结果凤捭一直没有怨言,连中间休息几次也都是趴在马车门边上发呆。   秦少郅有些怀疑凤捭是不是鼻子不太灵。   等晚上到了驿站,秦少郅骑着马走到马车旁,问:“夫人?”   凤捭有气无力地回:“是喊我吗?”   秦少郅黑着脸,说:“不喊你我还能喊谁。”   凤捭没有声响。   秦少郅道:“夫人辛苦一天了,我看今晚我就想法子把这些物件挪到后面。”   凤捭哼道:“算你有点良心。”   “对了,已经到了,你怎么还呆在马车里?”秦少郅揉揉鼻子。   凤捭道:“我动不了了,我已经被熏得没力气了,你扶我下去……”   秦少郅有些无奈,但是她的语气确实透着病气,于是他走上前,朝蜷缩在马车一觉的凤捭伸出手:“好,我扶你下来。”   凤捭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把手放在他手心,然后借着他的力量下来。   下车的过程中,她觉得头一阵眩晕,压在胸口的那股郁气似乎再也压不住了,低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秦少郅感受到来自头部的触麻感。   他表示,自己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吐过之后,凤捭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   她掏出手帕子擦擦嘴,一脸歉意地说:“将军,刚才实在是忍不住,情急之下吐在了您头上,真是得罪,别怪凤捭。”   说完,凤捭转身进了驿站。   正准备把马匹牵去马厩的长顺先是看到夫人入内的,夫人是面带微笑脚步轻盈,给人感觉像是那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过了一会,他才看到将军,将军铁青着脸,顶着一头污秽,周身的寒气令周围人莫不是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长顺惊得也是目瞪口呆了,好在他见惯了将军小时候的淘气样,立即镇定下来跑在将军身侧,伸手想要帮着将军掸去那一头的污秽。   无奈将军个子高,走路又快,他一蹦一跳的,甚是滑稽。   最后秦少郅停下来,几乎是用吼的说:“瞎跳什么,去备水,本将军要洗澡!”   长顺赶紧弯下腰,连连哎道:“长顺这就去命人烧热水。”   秦少郅洗完澡,连饭也吃不下去了,直接倒塌而眠。   至于凤捭,则是暗暗乐了一个多时辰才真的睡着。   恶心人这种活,不是就你秦少郅一个人会的。   不过,凤捭半夜又摔倒地上了。   她皱着眉头,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老会翻下床。她站在床边,像审视两军对垒一般观察床单的褶皱,分析自己是如何翻下床。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可能睡着了之后特别爱翻身,而且喜欢像车轱辘一样朝着一个方向翻到底。   这床就这么巴掌大,她最后肯定要翻下来的。   明白原因所在之后,凤捭开始锻炼自己睡觉的意志。不过她还没再次入睡,就想起明天早上又要赶路。反正她是绝对不要乘坐马车了。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研究了一下,发现其实也不是不能穿这身骑马,就是万一凤太大,她没压好衣服的话,就可能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腿。   这样好像不太好。   她曾被堂姐教育过,大周女子很要守很多规矩的,女子不能随意露出除了脑袋和手之外的肌肤,胳膊、腿、脚都不行,不然会被大家嗤笑。   凤捭歪着头想着如何能弄一套合适的衣服。   然后她就想到秦少郅了。   这驿站里旁人的衣服她拿不到,秦少郅的她总是能拿的吧。   她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窜进秦少郅的屋子。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发现多余的衣物。她懊恼地拍着脑门,直骂自己糊涂。   秦少郅的衣物一定是放在行李,他的行李又都是家奴给照看的。   正打算转身离开,她好奇地回头看一眼熟睡中的秦少郅。   看了半天,她发现,秦少郅睡觉和死尸似的,一动不动。   她伸出手,准备探一探这家伙的鼻息,看看他呼吸还在不在。   手刚伸到秦少郅鼻子下,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   秦少郅睁开眼,坐起来,冷哼着说:“早发现你偷溜进来了。”   “夫君,我就是来看看你睡得香不香。”凤捭睁大眼睛,摆出一副天然蠢萌相。   “哼哼,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猪。”秦少郅靠近她,低声问,“说你大半夜鬼混进来想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吗?”   凤捭眨了眨眼,说:“夫君,你想太多了。”   她用力扯着自己手,想挣脱出来,但是她用力,秦少郅便更用力。她于是用另一手抓住秦少郅的手腕,往一边扯。   于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就较上了劲。   凤捭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   秦少郅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她扯破了。   他眼睛往下一看,发现凤捭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勒出红印。   几乎是在视线触及那些红印的瞬间他便松开手。   凤捭一下子没了对抗的力量,整个人往后猛仰过去。   好在她身手敏捷,没让自己来个仰马翻。   不过她踉跄的模样还是让秦少郅笑出声来。   他看着凤捭脸颊被气得微红,禁不住调侃道:“不是来谋杀我,难道是夜半寂寞睡不着想我了?”   凤捭作呕道:“呸!”   看见凤捭做这个动作,秦少郅立即觉得头皮发麻。   他真是有点服了凤捭了,说道:“算了,不跟你一个小女子置气,明儿我不会故意在马车里放那些臭臭的东西的。”   凤捭昂着头,说:“这还差不多。”   她一副胜利姿态地离开。   等躺回床上之后,凤捭有些想念自己在家里的日子了。   在木辽国,她是堂堂公主,父王宠着她,甚至她可以随意叫他阿爹,而无需跟四位哥哥一样恭恭敬敬地称他父王;母后亦是对她十分疼爱,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大声呵斥过她。可是,当拓跋暨来求婚之后,她的日子就不如意起来。她说自己不愿意,父王则说由不得她,母后也是教训她要听话。   她想,自己宁可嫁给狗,也不会嫁给拓跋暨。   凤捭翻个身,真的梦到自己嫁给了一只狗。   不知道为什么,秦少郅突然打了个喷嚏。   经过这一夜双方的暗中对抗,秦少郅懒得再跟她计较,凤捭也无需忍受难闻的气味。从那之后,一直到将军府,两个人都是相安无事,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连长顺都在怀疑,将军是不是和夫人闹别扭了。   经过匆忙赶路,凤捭终于在累得快要恨死马车的时候,来到了京城的将军府前。   将军府的门卫远远就看见将军骑着马,带着几个人往府门而来。   等秦少郅一行人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早有人把将军及家的消息通报给了秦老夫人等人。   只不过凤捭那个时候还在马车里,等她下了马车,门卫这才惊讶地发现,将军这回……居然带回了一个女的!   将军府的下人们是一脸惊讶。   凤捭又何尝不是?   凤捭之前但凡提出一点要求,秦少郅就面露愁容,表示家境清贫不似她当公主奢侈惯了。   秦少郅几次三番这样说,凤捭一度以为将军府很寒酸   她想,早知道自己逃出来的是身上就应该带点金银,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她都做好了将军府没什么家财的准备。将军府听着这么霸气,人口应该不少,但是没什么钱,一大家子肯定是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穿着普通的麻衣,住着一般的房子,说不定家中奴仆也是有限的。   结果,当她看见将军府正门的时候,她觉得秦少郅一定不是这家亲生的才这么编排自己家。   说好的家境清贫的呢?   说好的将军府一年俸禄极少,只够吃喝的呢?   她怎么觉得连那些下人的衣服都比自己这身质料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更新!   还是会努力坚持日更哒~~~   ☆、第 7 章   凤捭低头打量自己的这身衣服,乜斜着眼对秦少郅说道:“将军府果然是‘寒酸’得与众不同啊。”   秦少郅连连点头,一脸沉痛地说:“是啊,太寒酸了。不过夫人不要忧虑,有我在,定是不会缺了你的衣食。”   凤捭冷笑一声,就差张口骂他不要脸了。   不过两人拌嘴的时间里,将军府的管家已经走上前来。   至于长顺,自然是忙着处理将马匹行李之类。   管家看了一眼凤捭,又将视线移回秦少郅身上,说:“少爷,夫人和老夫人这会子都在福寿园。”   秦少郅“恩”了一声,拉起凤捭的手,直奔福寿园而去。   管家有些惊愕,他方才瞧见了,这姑娘生的是极其出众,和少爷说话时也全无尊敬之意,而且那眉眼间还颇有些瞧不起少爷的意思,一时间他还真猜不准她是谁。   他立即跑去问长顺,少爷今天领回家的是个什么人。   当听完长顺的话,这管家立即决定,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话说凤捭被秦少郅直接牵着去了福寿园。   这将军府的前院看着十分阔气,到了福寿园,那更透着精致。   连着路上走来走去的仆人也是比前院看起来可人。   丫鬟见了秦少郅,莫不是先行礼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凤捭。   凤捭发现,这些下人似乎也分除了三六九等,像长顺那样贴身服侍的地位要比干粗活的强,但在这将军府,明显是管家层次更高些。至于丫鬟,估计穿一色的湖绿色裙子的是较为普通的丫头,至于那些挽着发髻,髻上插着朱钗,穿着白绫细褶裙的,大约是近前伺候比较得宠的丫头。   当然,还有一些看起来年岁较长的,被下面人成为嬷嬷的,想必就跟宫里的嬷嬷差不多。   当年和亲的时候,凤捭曾经来过大周一次,不过她也就在皇宫里呆了不到半天时间而已,其余的时候,她都和别人在京城闲逛。   说实话,大周比木辽国大多了,人也很多。   这京城又是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她着实被惊叹了一番。   秦少郅还未进屋,就听到母亲正在屋里头和祖母说话。   姚氏道:“这一次,我想郅儿的婚事定是不会再出错了。”   秦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说:“方才丫头们不是报说郅儿已经到了门口了?”   秦少郅正了正身,抬脚埋进屋内。他的手并未松开,于是凤捭只能被他拉着进屋。   一进屋,凤捭就瞧见了当中坐着的那位头发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夫人,紧挨着老夫人的是一位中年女子。   瞧两位身份,凤捭猜那中年女子应该就是秦少郅的亲娘。   秦少郅这时终于松开凤捭的手,跪下给秦老夫人和母亲请安。   姚氏看见他,自是满脸喜悦。秦老夫人也是笑着让他快起来,并命他上前让自己好生看看,生怕他在关外受了罪。   不过,大家更关注的当然是站在秦少郅旁边的凤捭,大家的第一印象莫不是暗自惊讶凤捭的容貌。   凤捭也在打量屋子里的人。她看来看去,发现这屋里就两个人是主子,其余的想必都是家仆。她觉得自己杵在这儿很是不协调,但现在转身就走又显得太不懂事,毕竟上面两位都是秦少郅的长辈,论起她目前的身份,也勉强算得上她的长辈。   好在,她是公主,在大周除了皇帝,旁人倒是可以不用跪的。   秦老夫人看完孙子,便开始打量孙子打回来的这位姑娘。这姑娘穿得是普通的衣服,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连头发也都没有正经地梳起来,再瞧那眼睛,虽说很是招人艳羡,可看什么都是直来直去,毫无忌讳。   秦老夫人觉得,这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世家教出来的好姑娘,但那一脸的从容无惧也不像是勾栏女子,倒是隐隐透着些皇家气息……但是这大周的公主,包括各个王爷的郡主,她也是见过的,哪个出门不是精心装扮。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喜欢窝在那嘉峪关,又哪里会认识什么公主。   秦少郅见两位长辈也都审视了半天,便说:“祖母大人,郅儿给您介绍一下,她叫凤捭,是你们的孙媳妇。”   姚氏惊道:“什么?!”   姚氏吃惊的是,本以为这姑娘是儿子半路当好人救回来的,大约以后会留在将军府当个丫鬟,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直接她是自己的媳妇。她这个儿子,一贯都是省心的,偏偏是成亲一而再再而三遭遇不测,可他也不能胡来。她当即沉下脸,道:“郅儿你胡说什么呢!”   秦少郅道:“母亲大人不要动气,我这在关外刚想要写信告诉你们,就收到您的信了,说是又给我寻了亲事。这才急急忙忙带着她回来,省的耽误了别人。”   “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向来懂道理,怎么这一回自己糊涂起来!”   凤捭听了,把眉毛一皱,嘴一撇,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那秦老夫人开口道:“姑娘,你是叫凤捭?”   凤捭点头。   姚氏又要说话,却被秦老夫人按住。   秦老夫人对秦少郅说:“你先去安排凤捭姑娘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累坏了。”说完她又吩咐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亲自去伺候凤捭姑娘。   她一口一个凤捭姑娘,显然是没认可秦少郅的话。   等秦少郅带着凤捭离开,姚氏问道:“您这又是为何啊?你看那姑娘的衣着做派……”   秦老夫人打断姚氏的话,反问:“我问你,还记得之前木辽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叫什么?”   姚氏想了想,说:“您是指凤妃?”   秦老夫人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说:“如果没记错,这凤捭怕是和凤妃有些关系的。”   “那她……”   “等会把郅儿叫过来问问清楚。”秦老夫人低头品茶,这心里也是十分奇怪。   秦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得了命令,立即起身去找少爷。   话说秦少郅才刚把凤捭领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秦少郅对她说:“你好好休息啊,有事找我就可以了。”   凤捭懒懒地点点头。   她想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先低调两天为好。   不过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便抓着秦少郅的手问:“刚才你跟你的祖母说的话什么意思?”   “你指哪句话?说你是我媳妇?你本来就是吗。”秦少郅抬头坏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却被她一巴掌弹开。   “不是,是后一句,什么又寻了亲事。”凤捭好奇,“难道你已经有了要成亲的姑娘了?”   凤捭觉得,自己和秦少郅又不是真心的,万一他有了心仪的姑娘,自己这不是乱掺和一脚。   如果他真有相好的,自己一定得说清楚,她凤捭才不做那夺人所好的事情,更不会去拆散一对好姻缘。   秦少郅却误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凤捭已被自己的风姿所迷倒,就说:“那个两个还不算,见都没见过算什么媳妇,你好歹还跟我同床共枕过。”   “还两个?”凤捭微微吃惊,嫌弃地看着秦少郅。   秦少郅说:“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你爹之前兴兵来犯,我早就成亲了,这时候怕是儿子都能上学堂了。就因为你们这么一闹,我前几次成亲都不顺利,我家里人才着急的想给我多说几位夫人。”   “切。”凤捭白他一眼,“关我阿爹什么事。”   这时,门外的丫鬟喊道:“少爷,老夫人和夫人叫您过去。”   秦少郅知道那两位一定是要问自己和凤捭的事情。   他临走前嘱托凤捭,说:“回头我祖母和母亲要是为难你,你可别恼。”   凤捭不耐烦地将他推出门,嘴上说着你家里人正等你快给我滚,心里却道,就你那祖母和母亲也想为难我?   太看得起她们了吧?   凤捭觉得,自己用一只手都能把那两位打趴下。   显然,她误会了秦少郅所说的为难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为难了。   她心安理得地在秦少郅安排的房间里住下了,并十分娴熟地指挥秦家的下人伺候她沐浴,替她弄两套合身的衣服换上,然后又让她们做些好吃的送上来。   秦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倒是第一次遇到凤捭这样的人,她虽然很不耻凤捭这幅没皮没脸的行为,却也不敢真的表现出不满,毕竟少爷自己都亲口说了这事少夫人,虽说八字没一撇,但是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于是她露出一张笑脸,问:“敢问姑娘,您想吃点什么?”   凤捭想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她上回来大周玩,除了游玩剩下的时间都在吃。她努力回忆,把记忆中好吃的东西全都报了一遍。   等她说完,那丫鬟的脸色就有些尴尬了。   “怎么了?”凤捭问。   丫鬟轻咳一声,问:“姑娘,您吃得了那么多吗?”   “多吗?”凤捭挑了挑眉,那与生俱来的压迫力让丫鬟不由得愣了一下。   丫鬟有些害怕看凤捭的眼神,便说:“额……我这就吩咐厨房去给姑娘准备着。”   凤捭这才笑了笑。   当秦少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凤捭围着一大桌子美食在狂吃。看见他回来,只抬眸轻轻看了一眼,连声招呼都不打,仍旧在继续吃。   “你就这么对待你夫君?”秦少郅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被家法伺候,凤捭却没有半分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得冒出一股闷气。   凤捭咽下嘴里的美食,将一碟点心推到他跟前,说:“饿了没?你们大周的食物真好吃。”   秦少郅哼了一声,捏起糕点,缓缓吃着。   过了一会,他见凤捭还要继续吃下去,忍不住打断她,生怕她一下子吃太多再给吐出来。   凤捭其实觉得自己还能再吃点,无奈秦少郅是个小气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食被丫鬟端出去。   秦少郅问:“你就不问问刚才我去干什么了?”   凤捭十分不走心地问了句:“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娶那两位小媳妇去了吗?”   秦少郅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随便就嫁了?”   凤捭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反驳道:“谁让你那么随便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真多,这毛病一直没改掉,郁闷。看来要抛弃拼音打字吗?   ☆、第 8 章      秦少郅恨恨地瞪她,甩出一句话:“没良心!”   刚才他在自己的祖母和母亲面前,被足足训了大半个时辰。他费尽口舌就差编谎话说凤捭腹中已经有了秦家的骨肉,好不容易才得到祖母的一声“先留下那姑娘,容后再议”。   反正他和那两家的婚事到现在也还没说取消。   凤捭才不在乎他的评价,自顾自倒了杯茶,一口喝光。   喝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朝秦少郅伸出手,一脸笑意地说:“夫君,能不能给点银子?”   秦少郅呵呵笑问:“银子?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告诉你。”凤捭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要钱干什么。   秦少郅一听这句话,把头昂的高高的,说:“没有。”   “夫君不要这么小气,算我借的。”凤捭踮起脚尖,抓住他的袖子,尽量让自己能平视秦少郅的眼睛。其实没和秦少郅站在一起,她还觉得自己个子挺高的。但是一和他站一起,她就嫌弃自己腿短。   秦少郅嫌弃地扯开她的手,心想:小妖女脸皮真厚,需要自己的时候一口一个夫君,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   他宁可把钱给百花楼里的姑娘也不给她,好歹百花楼的姑娘还大爷前大爷后地陪着笑脸。   眼看他抬脚就要走,凤捭急忙抓住她的胳膊,说:“夫君啦别这样,帮人帮到底,你都娶我了,还在乎那点银子。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不了回头本公主还给你双倍。”   秦少郅看着她两眼充满期盼,心里忽生一计,说:“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气鬼你要不要这样,不就问你借点银子……”   “那就算了。”   秦少郅不着急,反正没钱的又不是他。   凤捭思索片刻,说:“你说吧,什么条件?”要是条件太和苛刻,她宁死不屈。   “爷暂时还没想好。”秦少郅走到门口,得意地说,“可能明天就想好了。”   秦少郅走后没多久,一个年约十岁的丫鬟出现在凤捭面前。   她的模样小巧可爱,声音也糯糯的,分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估计很多伺候人的活她都干不来,譬如梳头发,倒洗澡水之类。   “夫人,这是少爷让给您的。”小丫头面带怯意地望着凤捭,“少爷说,以后就让翠玉跟着伺候您。”   这小丫头翠玉方才被秦少郅喊过去的时候,听得秦少郅前前后后嘱托了好些话,头都晕了。听完后她感觉这位没名分的夫人一定十分难伺候,因此见到凤捭后,不自觉露出胆怯之情。   凤捭拿起翠玉手里的那几张薄薄的纸,一脸茫然地问:“这个是什么?”   翠玉瞪大了眼睛,说:“夫人,这……是银票啊?”   “银票?”凤捭其实对大周的文字以及文化了解都有限,“我让秦少郅给我点银子,他送我银票是什么意思?这个能当银子用吗?”   翠玉看着没名分的夫人那毫不作假的表情,忍着笑说:“夫人,这一张银票上写了五十两就代表五十两银子。”   凤捭恍然大悟,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觉得秦少郅还算有点人性,一下子就给了她二百五十两银子。凤捭将银子揣进兜里,低头直视那个自称翠玉的丫头,说:“你以后跟着伺候我?”   翠玉点点头。   凤捭想起几年前在皇宫里,堂姐对新进她宫里的奴才都会赏赐点东西。她猜这可能是大周的习惯,于是她也想赏点东西给翠玉,可是她摸遍全身,发现只有兜里那五张银票。刚想掏出一张给她,又觉得太破费。   她记得当年堂姐给每个奴才顶多也就五两银子。   于是她笑眯眯地对翠玉说:“那你跟着我好好干,回头有你享福的。”她伸手捏了捏翠玉那张圆嘟嘟的小脸,“明天一早你过来带着我去街上到处逛逛。”   翠玉福了福身,说了一声:“夫人,翠玉知道了”。   凤捭挥挥手让她下去。   这翠玉刚离开凤捭的房门没多久,就被好几个丫头围起来。大家都十分好奇,拉着她问这问那。这翠玉人小,心智也是平平,对人也都没什么防备,三两句都把刚才她和凤捭的对话也说了出来。   很快,那个没名分的夫人是个目不识丁的花瓶这则消息就在将军府传遍了。当天晚上就传入了秦老夫人和姚氏耳中。   姚氏在屋里,想起儿子为了维护那个木辽国的公主差点顶撞长辈,心里就不是滋味。她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注重女子内涵的,岂料竟然也是个贪图美色之人,真是越想越气恼。她想,这堂堂一国的公主,连婚事都如此随便,定然不是个好的。她打定主意,这回一定和老太太站在一起,坚决抵制娶凤捭为正夫人。   这回,唯一不反对的竟然是秦睦。   秦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也大了,前三回成亲都是家里给你安排,说实话,不太顺利,爹想想都心疼你。这一回是你自己挑的,爹就不反对啦。”   反正,儿子你开心就好。   秦少郅感动得差点哭了。   他很想跟老爹说一声,这一回说起来也不算是他自己挑选的啊,是那个凤捭非要嫁的。   “听说长得倾国倾城?”秦睦因为在外当了一天差,所以先前没见过凤捭。   秦少郅用力点头,如果非要从凤捭身上挑一个当老婆的优点的话,那就只有她的外在了。她的内在,根本就是奸诈狡猾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外加睚眦必报。   秦睦又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那就好,我秦睦的儿子就生的好,将来我的孙子孙女们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秦少郅心虚地看了一眼父亲,没敢点头。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把握还能和凤捭继续装多久。   秦睦这时又说:“至于下人们说她不曾读过书,为父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她是木辽族的。咱们大周的文化可以慢慢教她的。”   秦少郅忧心道:“多谢父亲大人的成全。只是儿子担心祖母和母亲,她们大约是铁了心要儿子娶那两位的。可儿子和凤捭在嘉峪关都已经拜过堂。儿子岂能干那等过河拆桥的事?”   秦睦“嗯”了一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郅儿,你放心,为父会帮你在你祖母和母亲二人中间周旋。只是你这自己偷偷摸摸成亲,怕说出去还是不妥。”   “儿子会去请皇上下道赐婚的圣旨的。毕竟她也是凤妃的妹妹。”   秦睦想,这样也好。   父子二人又聊了些公事才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秦少郅入宫见到了皇上。   皇上听说他未经家里人同意就匆忙在嘉峪关娶了凤妃的妹妹,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秦少郅看着只比自己长两岁的皇上笑得莫名,也不敢多问,只是站得等皇上的下文。   皇上说:“少郅啊你说你,这么着急就把木辽国王最心爱的女儿给弄到手。可把他气得不轻。前晚上朕就收到了他的信函。说是恳请朕替他为她女儿做主。朕已经回他,定不会叫他女儿吃亏。如今看你的这态度,朕想你是不会待她不好的。”皇上丢了一个折子给他,“朕的旨意都拟好了。不过你刚才来之前,礼部的都给事中曹入真也上了道折子,说是将军府已经和他的长女定了婚事。”   秦少郅连忙把长辈定的两门平妻之事也说了。   皇上听了,略一思索,道:“那还真不是你的错。不过这曺入真人如其名,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如今要是贸然因为凤捭公主的事情退了他女儿的亲事,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闹腾。这样吧,凤捭还是当你的正妻。至于另外两个,你都给纳为妾室。反正你将军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两个人。”   曺入真的官职,也就是通常所谓的言官,正八品,官儿不大,可是他可以大胆骂任何人。当今的皇上,是最烦言官的,每天就希望他们少递些折子。说实话,让他的女儿嫁入将军府做妾室,也并不委屈。   “可是皇上……这……”秦少郅有些不敢说,毕竟皇上的圣旨是要远远大于他们秦家的组训的。他只好跪下谢恩,“微臣叩谢皇上赐婚。”   皇上为了表示两国通好之情,除了木辽国国王正在运来的嫁妆之外,还额外从皇家库房里拨出一笔嫁妆,以皇后的名义赐给了凤捭。   秦少郅出了宫门,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汗。   他觉得,这一次的亲事似乎闹得有点大。   如果是他自己求来的赐婚,那充其量就是皇上重视他,但是如今皇上的给木辽国国王下的保证,那这婚,哪怕凤捭自己都不乐意嫁了都不成。   他很是苦恼,万一以后和凤捭永远都处不好怎么办?   哼,他心里还是很讨厌凤捭的,才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忘了当初的对抗!   皇上的圣旨不日便到了将军府。   秦老夫人听到这则圣旨,差点晕过去。   醒来后,她抚着胸口,一脸愧对祖宗的表情。   哎,好好的祖训最后居然是坏在了皇上手里,她真是敢怒不敢言啊。   既然皇上都认可凤捭,秦老夫人自然是不认也得认。她缓过来之后,便让大丫鬟去把凤捭叫过来,自己跟她谈谈。   大丫鬟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面色尴尬地说:“回老太太,夫人她……”   “她怎么了?”秦老夫人不悦地扬起眉毛,“她难不成不想见我这老太太?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是别国的公主。既是正儿八经嫁给我将军府的少夫人,那就得认我这个老太太。”   大丫鬟道:“夫人不是不想见……是奴婢们找不到她。”   “她哪儿去了?”   大丫鬟低着头回答:“说是一早就带着翠玉出府逛街去了。”   秦老夫人气恼极了,说道:“真是不成体统!一大早不来给长辈请安也就算了,还独自出门抛头露面,真是一点大家闺范都没有!”   秦老夫人生气,凤捭可是一点都不会察觉。   她现在正领着十岁的翠玉在京城的繁华街道里左看右看,什么棉花糖、红糖人、芝麻糕、豆花、麻花、烧饼等各种街边小零食,统统吃了一遍,简直满足得想哭。   逛了大半天,她和翠玉两个人都捧着肚皮坐在街边的台阶上。   她们两人的对面,叫做百花楼,看起来十分豪华气派。   凤捭不太认识大周的字。   至于这翠玉,因为才十岁,又是从小在贫苦之家长大,所以也不认识百花楼三个大字。如果翠玉知道对面的看起来像豪华酒楼的名字是叫百花楼的话,一定会拽着自家夫人赶紧离开的。   京城里,谁人不知道,这百花楼是旭王爷开的,被誉为京城第一妓院。里面不仅有艳丽夺人的姐儿,也有清朗可人的小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凤捭看着对面人进人出的百花楼,问翠玉:“翠玉你看,对面那座酒楼里人好多,看来生意不错,估计饭很好吃。”   翠玉点头,说:“很气派。”她打了个饱嗝,“可是少夫人,奴婢好像吃不下了。”作为末等丫头的翠玉,第一次感受到被主子器重的那种荣誉感。她觉得自家少夫人是最好的人,虽然她还是有点惧怕凤捭,但心底却是已经渴望凤捭能真正成为少夫人。   真那样的话,她以后跟着少夫人出门可就有口福了。   凤捭本想说下次再来,可是她又觉得里面的饭菜一定十分诱人,不然哪有那么多欢声笑语。   要是秦少郅这一刻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骂她是蠢猪,接着反问一句“你确定是欢声笑语?不是淫.词艳曲?”   再三抉择后,凤捭绝得择日不如撞日,站起身来,说:“翠玉,走咱们进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吃,若是好吃,明儿个再来。”   翠玉跟着站起来,伸手小心掸了掸凤捭身上沾满的灰尘,说:“奴婢听少夫人的。”   于是一主一仆气势昂然地大步迈进百花楼。   翠玉一进去就傻了眼,惊呆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作为将军府里的丫鬟,她自觉认为这酒楼里的女子一个个太过放纵了。怎么能穿成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左拥右抱?   翠玉小心地扯着凤捭的衣角,小声道:“少夫人,奴婢看这儿却有些不像酒楼……”   凤捭这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百花楼这种供人消遣的地方。   不过她也觉得这酒楼里的人很是奇怪,一眼扫过去,尤其是某些女子和男子,一个个面若桃花,笑靥如花,衣似薄纱,该露不该露的都在那层薄纱下若影若现。她心想,难不成大周最近两年风俗变了,不然怎会这么开放?   百花楼的老鸨以为来了新客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却看见是两位女子,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立即恢复常态,说:“哎呀,这位姐儿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楼吧。咱们这人虽说是男人来的多,但若是姑娘也瞧中哪位小倌,尽管对妈妈我说,妈妈定会叫你们满意。”   这老鸨一脸的脂粉,穿戴也是花红柳绿,梳着十分复杂的发髻,斜着眼瞥了一眼凤捭身边的小丫头,又看了看凤捭,笑得更加殷勤。   她嘴上陪着笑,心里却在大呼了不得,她琢磨着这姑娘要是在我们百花楼那可真要了不得了,别说王公贵胄了,怕是连皇上见了也要被迷得七荤八素。   翠玉听到百花楼三个字,惊恐地瞪着老鸨,问:“你说什么?这不是酒楼?这是百花楼?”   老鸨掩嘴笑道:“哎哟,小丫头,你一看就是第一次陪你家主子来。这下回啊,可要让你家主子稍作打扮,毕竟咱百花楼还是男人进来的多。你们这样子进来,可惹得我这百花楼一阵骚动。”   老鸨说得没错,凤捭和翠玉一踏进百花楼,就引来无数关注。   翠玉不再理会老鸨,拉着凤捭就要往外走,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凤捭见她怕成这样,十分不解,问:“翠玉怎么啦,这百花楼里有恶人吗?”   翠玉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结结巴巴地解释:“少夫人,这儿……这儿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回头老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打断奴婢的腿。”   凤捭一想,那不行,好歹翠玉是自己带出来的,不能害得她打断腿,虽然还不清楚百花楼是个什么鬼东西,但一时间也没顾内心的疑惑,赶紧地跟着她往外走。   可才走了两步,她就被一个五尺高的胖汉拦住。   这胖汉是百花楼的常客,特别喜欢新鲜的。这老鸨一见他拦住凤捭和翠玉,就知道他是误会了,急忙上前说道:“吴官人,这二位可不是咱百花楼里的姑娘。您跟我来,今天的几位新姑娘一个赛一个地漂亮,保准您满意。”   这吴官人看见了凤捭,哪里还走得动,一手甩开老鸨,笑眯眯地看着凤捭,说:“这位小姐儿,却是要往哪儿走啊?可要在下送你?”   老鸨被吴官人猛推一下,一时没站稳,后退着倒在地上。她一脸怒火地爬起来,指着吴官人的脸道:“姓吴的,我敬你是我们百花楼的常客,可百花楼可不是谁都好欺负的。”   凤捭见这老鸨替自己和吴官人掐上了,正好省的自己掺和其中,于是拉着已经被吓哭的翠玉往外走。   岂料吴官人真的是色字当头什么都不顾,他竟然忘了百花楼的大老板是旭王爷,直接又一脚踹开老鸨,并一把抓住凤捭的胳膊。   凤捭瞪了他一眼,最后一次警告道:“放手。”   吴官人仗着自己拳脚不错,家里又靠着皇宫里的楚大人,自然是不会放手,反而色眯眯地打量凤捭,说着下流的话。   凤捭对哭得稀里哗啦的翠玉说:“你先回去。”   翠玉哪里敢走,一边哭一边说:“夫人,咱们快一起离开这污浊之地。”   凤捭见她这会子已经吓得没了脑子,只好说:“那你边儿站远点,免得回头被误伤。”   吴官人手不老实地在凤捭胳膊上摩挲,另一手又朝她胸部袭去。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凤捭反手捏住手腕。凤捭用力朝里一弯,他霎时间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那老鸨见了,笑道:“哈哈,瞧着是个男人,这叫声却跟那猪嚎似的。”   这时候,在雅座里的旭王爷听见有人往前面而去,就命守卫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卫很久回来,把在前面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旭王爷。   旭王爷听后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楚弦这个狗东西,养得狗屁干儿子居然敢来我的地盘撒野,本王倒要去看看他干儿子能闹腾成什么样。真是不收拾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刚从皇上那儿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旭王爷盯上,给硬拉到百花楼的秦少郅总算逮着机会脱身。在王爷要去前面看看的时候,他忙起告辞。旭王爷难得能同时把他和徐秉谦诓骗过来,哪里肯轻易让他走,自然是不同意,说一起去前面看看楚弦那干儿子的蠢样。   结果,当旭王爷领着秦少郅和徐秉谦走到前楼大厅的时候,都傻了眼。   这个时候凤捭早把那吴官人打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本来赶过来想制服吴官人留给旭王爷处置的那些百花楼打手们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立在一边,看着凤捭。   只见她脚踩在吴官人的手腕,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笑嘻嘻地问:“你是想我先剁掉你哪根手指头呢?”   吴官人硬撑着骂道:“妖女,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干爹是宫里的楚公公,回头我就告诉我干爹,让他把你卖到下贱的院子里头任人……”他话说了一般,凤捭已经一刀下去,然后整个屋里就听见他凄惨的叫声以及周围人的讥笑声。   其实凤捭那一刀根本没下狠劲,不过是刺破了他的皮而已。   “你看你怂的,我都没真剁你就嚎成这样。”凤捭“呸”了一声,继续说道,“哼,干爹,我还是干奶奶呢,叫你那干爹过来给我磕头叫声奶奶!”   吴官人这时吓得差点尿出来,直求饶:“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姑奶奶留着小的手指头,求求姑奶奶!”   凤捭噗嗤笑道:“你求我,我偏不应你的求。”   她动作干净利落,吴官人这次没喊,他是直接疼晕过去了。   旭王爷看到这一幕,叹道:“真是不敢相信,这姑娘的行事作风我自叹弗如!”   徐秉谦却轻声呢喃了一句:“凤捭……”   秦少郅离徐秉谦很近,听到他的话,问:“你认识凤捭?”   徐秉谦却也是一愣,立即想到今天皇上颁布的那道赐婚圣旨,默默垂下眼眸,面色恢复常态,说:“你说我认识谁?难道你认识她?”   秦少郅看了一眼凤捭,心里想说的是,真希望不认识她啊。   这小妖女怎么尽是干些让人不省心的事。   可是翠玉的那一声“少爷”却让他不得不承认,那凤捭是他的夫人。   凤捭听到翠玉喊少爷,抬头看见了黑着脸的秦少郅,以及……多日不见的徐秉谦。   她心里一沉,匕首掉在了地上。   徐秉谦抬脚刚走出两步,身旁的秦少郅却已大踏步冲到她身边,一脚将吴官人踹离她几尺远,并转头吩咐翠玉:“把夫人的匕首收好。”说着他就揽着凤捭往里走。   翠玉急急忙忙捡起匕首,拿着桌子上不知道谁的手帕子擦了擦,然后跟上少爷和少夫人。   这时,百花楼前已经围满了人。   百花楼里的打手站到门口,赶着看热闹的人离开。   秦少郅将她带到后面的雅间,强压怒火,责问:“你来这儿干嘛?”   凤捭道:“路过,看这儿生意好,就进来看看。”   旭王爷和徐秉谦也都走了进来。   凤捭想起徐秉谦也在这儿,心里一阵接一阵地难受,问道:“这百花楼算什么地方?是传说中的妓院吗?”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倒叫旭王爷不好意思起来。   旭王爷轻咳两声,问秦少郅:“秦将军,这位姑娘……”   秦少郅十分不乐意地说:“让旭王爷见笑了,这是在下的夫人凤捭。凤捭,这位是旭王爷,那位是徐大人。”   旭王爷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实际是皇上的五叔,亲皇叔。   凤捭目光从旭王爷身上飘过,落在徐秉谦身上,半晌不说话。   旭王爷听说了皇上一下子给秦少郅赐了三位夫人,刚才还想问秦少郅怎么就跟木辽国的小公主勾搭上,但是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正主,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连忙一本正经地替秦少郅解释:“秦夫人可别想多了,秦将军是正人君子,也都是被本王哄骗才会来百花楼。”他伸手推了一下秦少郅,笑得很是奸诈,“我说你小子怎么对百花楼里的头牌都没兴趣,原来是家里藏了这么一个宝。”   秦少郅尴尬地看了一眼凤捭,讪讪道:“王爷说笑了。”   旭王爷怕自己杵在这儿尴尬,便先行离开,还在后门安排了马车,让车夫一会送秦少郅和秦夫人。毕竟要真传出去,不管是将军夫人逛百花楼,还是将军夫人亲自带着丫鬟去百花楼抓在外偷腥的将军,听起来都不太好听。   旭王爷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秦少郅没好气地瞪着凤捭:“真不知道你说什么好?还亏得我在,不然万一你斗不过那小子……”   凤捭打断他的话,问:“想不到百花楼竟然是这种地方!你们堂堂男子汉,怎么都爱逛这种地方,真是不知羞耻!”   凤捭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徐秉谦身上。   她怎么愿意相信,白益会出现在这儿。   也是,他不是白益,刚才秦少郅说了,他是徐大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缎袍,袖口是黑色的螺纹,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的玉,腰带上是用青丝绣着墨竹的图案,洁净而又明朗。周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淡,眉间不见任何表情,连眼神也叫她觉得陌生。   凤捭记得,那块绿玉是她送的。   他说:你送我的玉,我会一直戴在腰间,一直戴到娶你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往事不堪回事。   凤捭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脸上的怨恨却丝毫不隐藏。   秦少郅以为凤捭是在说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徐秉谦开口说道:“少郅兄还是先带着夫人尽快回府的好。”   声音一如初次见面那样,冷冽低沉。   凤捭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她甩开秦少郅的手,对翠玉道:“翠玉,我们走!”   秦少郅见她将哭未哭,急忙拽住她的手,说:“方向错了,我们从后门走。”   凤捭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跟你们似的,偷偷摸摸从后门走?”   秦少郅觉得自己真是冤枉透了,明明他从来不流连烟花之地,偏偏被名义上的夫人一说,就觉得面红耳赤,仿佛自己没吃屎也滚了一身臭。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他还是好生劝道:“夫人,我这是为你好。”   翠玉在秦少郅的眼神鼓励下,本也想劝自己夫人低调点。   但是她一想到刚才夫人的高调风格是那么凶残,便把到嘴边的劝言咽回肚里。   凤捭打算今天就偏不如秦少郅的意,决定一定要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秦少郅干脆握紧她的手不撒,反正凤捭那点儿能耐,他不是没见识过,她要跟他比力气,还差一大截呐。   凤捭使出吃奶的力想要挣脱,但是半天未见成效。她气恼地瞪着秦少郅,但是又介于徐秉谦在,不好意思让自己的高贵形象再度折损,于是只能紧紧地站在他一侧。   要是这屋里就她和秦少郅两个人,她一定会挣脱的。她有很多不大得体的方法,例如用牙咬啦,拽他头发啦,扯断他的腰带啦……   秦少郅也是比较好面子的人,他临别前还十分优雅地对徐秉谦道:“回头我和夫人会在将军府补办婚事,到时徐兄可一定要赏脸。”   徐秉谦微微颔首,道:“上几次都没能参加,这回我一定去。”说完他转身提前离开。   凤捭问:“为什么要补办?我不嫁!”   秦少郅白她一眼,说:“在嘉峪关,你都跟我睡过了,这会子还想反悔不嫁?你当大周的将军府是客栈吗?还是你把我也当成这百花楼的小倌了?”   尽管两人声音并不高,但是徐秉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加快脚步,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   凤捭目送徐秉谦离开,半天没吭声。   秦少郅见她安静下来,以为她闹够了,便说:“走吧,咱们回府。”   凤捭道:“我不跟你回府。我先前不知道你是这种爱逛百花楼的人,我现在反悔了。我觉得百花楼里的小倌未必就比不上你!”   秦少郅见她还赖着不走了,干脆将她横腰抱起,快步朝马车而去,一面走一面说:“哪里会有良家妇女来这种地方。这里的小倌有哪个能比得上你夫君的?我现在不跟你逞口舌之争,等回府慢慢治你!”   凤捭犟道:“你还想治我?瞧你这熟门熟路的,不是第一回来百花楼吧?”   秦少郅恨不得堵住她的嘴,说:“不要污蔑你夫君!再乱讲回家打断你的腿!”   翠玉一路低着头,抱着凤捭的匕首,小碎步地紧跟在后面。听到秦少郅一句打断腿,她吓得差点倒在地上。翠玉开始担心,自己回府会不会被老夫人打断腿。   到了马车旁,秦少郅才把她放下,正色道:“这件事,到了将军府,一个字都不准提。”   凤捭默默地看了他一声,并不多言。   秦少郅又说:“这匕首不是你送给我的,怎么又被你摸在身上。”   凤捭道:“我用惯了,舍不得离身。”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夫人!”秦少郅将匕首收在自己身上,想要去扶凤捭上马车,无奈凤捭根本不理会他,她把腿一抬便钻马车里。秦少郅自讨没趣,刚想跟着上车,看见翠玉小个子艰难地玩车上爬,便顺手将她抱上了马车。   翠玉战战兢兢地缩在凤捭旁边,道:“少爷,少夫人,我好害怕,回头老夫人和夫人问起来我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实话实说。”凤捭根本不清楚一个奴婢心里的害怕。   翠玉急了,说:“少夫人这不行!老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发卖出去,我、我不要。”   “既然怕,那你就说陪着我吃喝玩乐。”凤捭闭上眼,不再理会翠玉。   秦少郅笑了笑,说:“翠玉你现在是少夫人的人,回头老太夫人不太会特别为难你的。就照着少夫人的话说。”   翠玉这才忍下了眼泪。她看着秦少郅,小手指着凤捭,用嘴型小声地说:“怎么办,夫人好像心情不好。”   秦少郅瞪了一会凤捭,见她一直闭上眼不说话,仿佛累了似的,索性也不再言语。   翠玉一个十岁的小丫头都看出来凤捭心情不好,他能看不出来?他不止看出凤捭不开心,还看出她为什么不开心。反正不是因为他。   想到这儿,秦少郅发现,自己的心情也不那么好了。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闷闷的不舒服。   一时间,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车在路上行驶的声音。   等到了将军府,秦少郅先下车,出于本能,他又朝凤捭伸出手。   凤捭铁青着脸,仍然不搭理他,自顾自下车。   秦少郅无奈,小声道:“如今,咱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好心帮了你,可是现在却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   凤捭立在门口,问:“秦少郅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少郅看着凤捭,想起刚才她看徐秉谦的表情,心里又气又悔,说:“你和我的婚事,你那父王和当今皇上说了,如今是皇上亲自下旨过问,你这会哪怕是不愿意嫁怕是也不行。所以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千万别再说了。”   凤捭怔了怔,脑海里浮现出徐秉谦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突然对秦少郅露出一个笑容,说:“谁说我会不愿意,我凤捭做事从来不会后悔!夫君,晚上我等你哦。”说完抬脚进了府门,那姿态,像是胜者归来。   可秦少郅却觉得,她是在假装,也就能骗得了翠玉那个小丫头,却骗不了他。   他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心情有些寥落。   可是为什么凤捭不痛快了,他却也不那么开心?他觉得自己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他一直都很讨厌凤捭这个死对头的。   想了很久,秦少郅只能勉强将这一切归结为,凤捭的不开心不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他并不能产生愉悦感。想通之后,秦少郅决定今晚真的去找凤捭,就算明知道她说的那句等自己是假的,那也要过去逗她一番。   他就喜欢看凤捭恨不得捏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呢。   凤捭刚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被秦老夫人和夫人叫过去教训了一番。好在凤捭是和秦少郅一起乘马车回来,秦老夫人是不会想到她凤捭能去百花楼的,更不会想到她还打伤了楚公公的干儿子。   秦老夫人让嬷嬷给她讲了讲将军府里规矩,以及当家主母需要注意的事情。   凤捭一个字都没听见,心里全在想别的事情。   秦老夫人见她一副神游在外的表情,心里对她是愈发不满意。只是,不满意她也不能不要这孙媳妇。   等凤捭离开,秦老夫人叹气道:“这公主真是顽劣得很。”   姚氏是从头到脚都看凤捭不顺眼的,不过连老太太都不敢不要这孙媳妇,她又能说什么。   秦老夫人对姚氏说:“之前订的是什么日子?”   姚氏道:“本来是下个月初九。”   “下个月初九……”秦老夫人算了算时间,“那应该差不多。我看下月初三也是好日子,让这公主穿上正红的嫁衣,正正经经地拜堂成亲。她的那些嫁妆想必过两天就该到了,咱们将军府不能亏待外邦公主,不然传出去有辱国体,皇上怪罪下来大家都担待不起。”   姚氏想,也对,凤捭如今是正经的少夫人,不同于那两位,婚礼级别也不一样。   她有些惋惜,其实这次选的两位姑娘虽说家世一般,但她亲眼瞧过的,都是大方得体的姑娘,尤其是那个曺入真的女儿曹安清,无论才情容貌,那都是赛得过前几位嫁过来的媳妇的。只不过是家世略差了点而已。   这一回,她居然有点希望下月初三那天的婚礼结局能和前三次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因为将军府对红白喜事都算是有过经验的,加上之前一直在筹备着娶两位同妻,故而准备这场婚事也并不会觉得手忙脚乱。秦老夫人稍稍吩咐几句,便让姚氏回去着手准备。   姚氏自己有数,加上秦老夫人的提点,虽然心中万分不喜凤捭,却也是恪守将军府娶妻的各种礼仪。总之,前三任夫人有的,凤捭也一定会有,除此之外,姚氏还因凤捭的异邦公主身份,将规格又略微往上提了提。   不知道的,还真的要以为是本朝公主下嫁给将军府了。   凤捭那日听完秦老夫人的训斥后,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翠玉便欣喜地跪下对她说恭喜公主。   凤捭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忙叫她起来,问:“你先前不还是叫我夫人的,怎么眨眼间就换成了公主?”   翠玉笑嘻嘻地站起来,道:“现在还不能叫您夫人呢?嬷嬷说了,得等大婚之后奴婢们才能唤您夫人。”   凤捭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头,促狭一笑,说:“我跟你家少爷在嘉峪关就圆过房了,就叫夫人。”   翠玉被她戳得身子在原地晃了晃,嘴里却是十分恭敬地应着:“奴婢知道了,夫人。不过……”   翠玉想说,不过在屋子里等您的两位嬷嬷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凤捭早发现今天有人来自己住的这儿院子。首先,院子里多了几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大丫鬟,其次,正堂里站着两位神情严肃的嬷嬷。   两位嬷嬷见凤捭进来,忙屈身行礼,道:“老奴见过凤捭公主。”   凤捭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往主人的椅子上一坐,喊道:“翠玉,倒茶,本夫人口渴了。”   翠玉刚要上前,就被其中一个嬷嬷拦住,嬷嬷对翠玉使眼色,意思是叫她暂时下去待会儿,另一位嬷嬷则上前给凤捭奉茶。奉茶的嬷嬷将茶水端给凤捭,说:“凤捭公主,这翠玉还太小,伺候人还有欠缺,在大婚前这段日子里,还是由老奴们尽心伺候比较好。”   凤捭瞪了一眼这位嬷嬷,说:“好不好难道我自己不会看?”   嬷嬷笑道:“凤捭公主所言极是。但毕竟翠玉才十岁,未经人事,这成婚前的诸多事情,怕是她也说不清,更伺候不好。”   凤捭一见她那调调,跟秦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嬷嬷一样,心里就禁不住恼火,说道:“什么成婚前成婚后?别跟我来虚的那一套,把肠子捋直了再跟本公主说话,要是你们自己捋不直那就由本公主帮你们。”   两位嬷嬷听了凤捭的话,有点儿不可思议,彼此对视一眼,竟不知道说什么。   守在门口的翠玉听到自己夫人这么说,噗嗤笑了,她忍不住低声呢喃:我家夫人可是轻而易举就能把登徒子给制服呐!会听你们这两位老嬷嬷的才怪。   翠玉正在门口偷笑,突然发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发现是秦夫人姚氏房里的丫鬟碧玺。碧玺大她六岁,如今是姚氏房里的二等丫鬟,以前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翠玉这样的末等小丫头的。   “碧玺姐姐。”翠玉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碧玺抬手嘘了声,拉着她悄悄走到一侧,问:“翠玉,你快告诉我,这……这位夫人真的是公主吗?”   翠玉点头,说:“我今天刚一回府,就听到长顺哥哥说了。听说还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呐。”   碧玺感慨说:“真是看不出来,又是公主又是这么美,老天爷真是偏心。”   翠玉看着碧玺,嘴上道:“碧玺姐姐你也很好看的。”   碧玺低下头,道:“你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懂什么。”说完,她跺着脚走来。   翠玉望着碧玺的背影,确实没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碧玺心里的小九九。   碧玺记得自己刚被送至将军府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腰间系着白绫神情淡漠的少爷。   那一天,正好是第二位夫人的出殡日,少爷的情绪不太好,但那张冷漠严肃的俊颜让她的少女心顿时雀跃起来。她悄悄躲在人后,偷偷看着少爷,结果第二天少爷就离开将军府去了嘉峪关,她很是失落。   尽管她那时只是隔得远远的看了几眼,但是那颗情种,已被她深埋心底。   碧玺知道自己的是奴婢,身份低微甚至可以说是卑贱,也知道将军府的祖训,因此这颗情种从来就没敢让它发芽。   然而世事难料,第三任夫人过世之后,夫人突然一下子给少爷说了两位夫人,而且都只是小官家的女儿。碧玺想,只要少爷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她去伺候少夫人,然后伺候少爷,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这颗情种才刚发芽没几天,就经历了一场风雨。   少爷竟然亲自带了一个野女人回来。   那天晚上,碧玺躲在被窝里,一面低声偷偷地哭一面骂凤捭是个狐狸精,专门变了一张漂亮的脸来狐媚自家少爷。   后来在屋里伺候的时候,听了夫人的哀叹之语,她知道夫人不太满意这个狐狸精,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碧玺以为这场风雨很快就会过去,将军府是断然不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做将军府的少夫人的。   但是今天,皇上的圣旨就送至了将军府。   碧玺真的不愿意相信,这狐狸精居然还有个公主这么高大上的身份。弄得她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嫉妒凤捭。   不过好在狂风鄹雨过后,她看见了彩虹。   先前夫人敲定的那两位少夫人,也会嫁入将军府,只不过从妻成了妾。   这下将军府的祖训可是被彻底抛弃了。   碧玺觉得,自己努努力,在少将军秦少郅面前多露露脸,一定会有机会的。   她从翠玉那儿回来,刚要往夫人的院子走去,就看见了少爷。碧玺欣喜地走上前,道:“少爷。”   秦少郅抬眸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碧玺跟上前,正想说话,发现他和自己是去同一个地方,便止住口,默默地跟在少爷身后。她看着少爷的背影,越看心里越燥热,恨得扑上前去跟少爷好好诉衷肠。   不过碧玺还算理智了些,她也只敢想想而已。   秦少郅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个丫鬟惦记着,他进了夫人的屋子,便笑着过去磕了头。   姚氏面色冷峻,问:“郅儿,你今日怎么同那公主一道回府了?”   秦少郅道:“我从宫里出来,同秉谦兄小叙片刻,出来就看见凤捭在逛街,便一道回家。”   “是吗?那也真是够巧。”   秦少郅撇了撇嘴,心道:可不是够巧,都能在百花楼那种地方偶遇。   “你今日下了朝可又去了别的地方?”   秦少郅摇头道:“回母亲,就是和秉谦兄在一起聚了聚,聊了聊,没有去别的哪儿。”   姚氏瞪着他,一脸不悦,道:“胡说,你当为娘的不知道马车是旭王爷家的吗?”   “……”秦少郅安静地闭了嘴。   然后姚氏便开始数落对他,什么他是王爷你是臣子,以后还是得守规矩注意分寸。   秦少郅实在不想自己母亲絮叨了,说道:“娘,你看你说的。这旭王爷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姨夫嘛。他非得拉上儿子,儿子又哪里能脱得开身。”   姚氏冷哼一声,说:“反正以后你少跟旭王爷瞎混。”   这姚氏的长姐是姚家嫡长女,和姚氏皆是正室戚氏所生,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因而旭王妃的苦楚姚氏知道,也就不太喜换这不着调的旭王爷。   姚氏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旭王爷那样。况且旭王爷顶着皇族光环,本就与常人不一样,就算有人骂他他也不怕。但是要是换成秦少郅,怕是就不太好了。   姚氏这后半生没什么大的指望,就希望儿子能顺利再次成亲,然后给自己生个小孙子承欢膝下。   想到儿子成亲,她便想起了那不成体统的凤捭,心里又是忧愁。   她说:“郅儿,下个月你有三位夫人进将军府,虽说那木辽国的公主是你的正妻,但是也不要总去她屋里。”   秦少郅抚了抚额头,说:“母亲,儿子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亲娘真的是想太多了。他会总去凤捭屋里?这怎么可能!   就算去了,那也不是行夫妻之事。   哼。   从姚氏屋里出来,秦少郅想也不想就直奔凤捭而去。走了一半,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凤捭?于是折回身准备回自己的书房,但是快到书房的时候,他又想起来,是凤捭说晚上等他的啊。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过去告诉她没事别等自己。   等他心安理得地到了凤捭门口,发现两位老嬷嬷拦住了自己。   秦少郅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两位嬷嬷,不解地皱起眉头。   老嬷嬷满脸堆笑,解释道:“少爷息怒!老奴们这也都是奉命行事。如今少爷和少夫人的婚事还没办,这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见面,尤其是这晚上。少爷不如回去,等几日。反正离大婚之日也不远了。”   秦少郅怔在原地,一脸惊愕,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总以为他来找凤捭就是为了那个……你们这帮老奴才,思想就不能纯洁一点?他可是跟凤捭睡过并且什么都没发生的!对于自己的自控力,秦少郅不要太得意哦。   他呵了一声,问:“你们奉谁的命?是老夫人还是夫人?”   嬷嬷回道:“是两位夫人的命令。”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明日我给祖母和母亲请罪就是。”   两位老嬷嬷:“……少爷……这……”   秦少郅才不管这些,抬脚就往里走。   这时,凤捭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她今晚上是受够了听人讲大道理。这两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嬷嬷跟她念了一晚上的三从四德,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堵上那二位的嘴。如今听到秦少郅的声音,她哪里肯放他走。   凤捭觉得,就算是听天书,那也一定要拖上秦少郅一起。谁让他现在是自己的夫君的?再说,如果自己的夫君不是他,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一直听人讲规矩的下场。于是她走到门口,对着秦少郅勾着手指头,说:“冤家你怎么才来,奴家等你很久了。”   秦少郅只觉得额头青筋在跳动。   如果没记错,凤捭这句话应该就是今日在百花楼里现学的。   他看见凤捭对自己含情脉脉地笑了,额头的青筋跳得便更加厉害,转身刚要走就看见两位老嬷嬷正表情复杂地看着凤捭,那眼神里大约都是不相信凤捭会是公主。   秦少郅一个犹豫间,凤捭已经身如轻烟地飘至他的面前,拉起了他的手,把他拽进屋里。   独留下两位嬷嬷在院子里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木辽国是没规矩的小国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凤捭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尤其是那只手,非常不老实地在他胸膛游走。要不是他现在没把银票装在身上,他真的怀疑凤捭是打算偷他的钱的。   再这样下去,秦少郅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从这门口到里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的脑子里便冒出各种奇怪的念头,包括要不要义正言辞地对凤捭说“夫人别这样,夫人请自重”,或者告诉她本夫君今晚觉得身子不太好怕是伺候不好您,或者像对百花楼里的女子那样一巴掌把她扇到墙边儿……   但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念头在循环游走——是自己主动脱还是等着她帮自己脱?   可惜这两个念头还没分出胜负,撩起他胸口那股无名火的人便兴致缺缺地抛下他转身离开。只见那个人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神情慵懒地看着前方,还顺手抓起一把瓜子。   秦少郅不禁恼火,问:“凤捭!”   凤捭懒懒地抬起眼眸,一面嗑着瓜子一面说道:“恩?”   秦少郅看着她风云骤变的脸,只得先深深吸气,让自己头脑恢复清醒。   凤捭这时伸着脖子往门口看了两眼,发现嬷嬷还是尽忠职守地守在院子里,埋怨着:“那两个老太婆怎么还守在院子里。这大晚上的,不打算回去睡觉了?”   她心里觉得很是不痛快,索性上前把门和窗户都关了,关上的时候还对那两位嬷嬷妖媚地笑着。   这要是搁在木辽国,她早把这两个老嬷嬷教训得走不动路了。可惜她现在身在异国他乡,两位嬷嬷虽然讨厌,可也是奉命行事,更可恨的是,这明面上她还真找不到嬷嬷故意对她不敬重的地方。   这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她想,既然这两位嬷嬷这么尽心,又口口声声叫自己公主,那她作为公主给她们找点事也是应该的。   于是凤捭把手里的瓜子丢进瓷盘子里,端着盘子又把门打开,喊道:“来人。”   这院子里别的丫鬟都被两位嬷嬷给支开忙着准备婚礼,凤捭喊来人,那也只能是他喊她们两个。   一个嬷嬷走上前,动作恭敬极了,语气却不见得有多敬重凤捭。   她问:“公主,敢问有什么事?”   凤捭伸手试着瓜子的分量,说:“方才夫君瞧见了这盘瓜子,嘴馋得很,可是又腾不出手和嘴来吃。我想,总不能让夫君觉得奴家伺候不好他吧。我看两位嬷嬷呆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就把这一盘子瓜子的壳儿给剥了。记住了,不准用嘴嗑,只能用手,而且那手也必须得洗干净才行,指甲缝不能有一丁点灰。要是敢用嘴嗑瓜子给夫君吃,我就去告诉祖母大人!”   凤捭说着,眼睛瞄了瞄嬷嬷的手,说:“你这个就不行!回头洗洗干净再剥壳。好了,去吧,全部剥好了再拿给本公主,本公主现在得忙着伺候夫君呐!”说完她把盘子给了嬷嬷,并关上了门。   她想,你们两个老刁奴,越是故意跟我讲规矩说原则,我就越要嘚瑟给你们看。她们说在未正式成亲前,是不能一口一个夫君的,她就偏要一口一个夫君。而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和将军府的少将军秦少郅早就发生过了不得了的事情了。   凤捭关上门后,捂着嘴偷笑了半天。   而被关在门外的嬷嬷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一大盘的瓜子,脸顿时黑了。她走到另一个嬷嬷身边,咬着牙根道:“这哪里是公主,分明是不入流的婢女德行!”   另一个嬷嬷听完她的转述,也很生气,却不敢大声说凤捭的不是,只是悄悄地提醒嬷嬷,说:“虽说现在夫人让我们好好调、教这位公主,可毕竟以后她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咱们还得注意点。”   两个人彼此埋怨两声后,端着那一大盘子瓜子下去了。   这时,秦少郅已经恢复常态。   他见凤捭在那儿贱兮兮地傻笑,不由得皱起眉头,问:“你刚才是要干什么?”   “刚才?”凤捭收起笑容,一脸得意地说,“我把那两个嬷嬷给支走了。不信你看。”   “不是那个刚才,是刚才的刚才……刚才你对我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秦少郅撇嘴,一脸不悦。他其实特别想问,小妖女,你做事能不能有始有终?这样虎头蛇尾真的好吗?   凤捭眨眼,嘻嘻笑问:“怎么?你喜欢?”说完她还把目光移至秦少郅的腰带处,“我刚才抚摸你胸口的时候,觉得你胸膛特别紧实。我猜你身手一定很好。”   秦少郅猛地捂着上身,一副被她侮辱了的表情,说:“谁喜欢!谁会喜欢啊!哼!”   说完,他没好气地扭头上了床。   凤捭跟在后面,问:“喂喂喂,你今晚真的要睡在这张床上?”   秦少郅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很差,一点都不想搭理凤捭。   凤捭见他沉默,继续追问:“那我睡哪儿?”   秦少郅依然沉默,他其实是在思索:现在这个状况,自己要怎么做怎么说才能理所当然并且十分骄傲地离开?   凤捭也学着他的调调,哼了一声,说:“这院子里有那么都房间,你非要来抢我的。”   秦少郅被她冤枉得受不了,坐起来怒道:“谁抢你的了?凤捭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刚才不知道是谁春.心.荡.漾地把我拽屋里来。”   凤捭哦了一声,有点吃瘪地说:“是我的错咯。”   “本来就是。”秦少郅从床上跳下,“谁稀罕你的床?不,是你睡过的床。这里有哪件东西是你的?”   说完他就往外走。   凤捭愣了愣,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将军府里,连她身上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   于是她软着态度,笑眯眯地陪着不是:“将军大人凤捭错了,凤捭下回再也不撩.骚你了。”   “真的?”秦少郅挑了挑眉。   “真的真的。”凤捭认真地发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学百花楼里的那些女子。”   “这还差不多……”秦少郅说完,竟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冒出一种叫失望的感觉。   凤捭见他面色缓了下来,道:“其实这不是我的错!怪都怪看见你们在百花楼那种地方,我不由自主沾染了那种风气!”   “哦?”秦少郅表示自己很不相信。   凤捭一想起,白益那如仙一般的人出现在百花楼里,就觉得胸口一窒。她说:“我觉得男人就不应该去那种地方!”   秦少郅点头,也说:“我也觉得不应该去,不管男的女的,都不应该去。”   凤捭被他说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解释:“不都跟你说了,我是不知道。”   “百花楼你不知道?”秦少郅觉得她这个谎扯得太搞笑了,“就算你不知道,你那小丫鬟也能不知道?”   凤捭瞪着秦少郅,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秦少郅看着她,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原来你和那小丫鬟一样,都不识字?”   “我、我不是不识字!我只是对你们大周的字不太了解!”   秦少郅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说:“大名鼎鼎的凤捭将军,深得木辽国王宠爱的凤捭小公主……原来文化水平不高哈。”   秦少郅想,果然是徒有其表,光长的好看了。   “我跟你再说一遍,我不是不识字!”凤捭不满地鼓起嘴,“秦少郅你别小瞧我,不就是大周的字嘛,我随便学学都能学会!”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秦少郅心情一好,决定今晚就睡在这屋里了。   至于凤捭,她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去,他才不管。   凤捭现在又不是正经的将军府的少夫人,她又是被秦少郅说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决定偏偏不让他睡好。他不是嫌弃自己睡相不好,那就让他再感受几次。   于是,两个人又同床共枕了一次。   但是这一夜,凤捭并不知道,经过上一次的教训,秦少郅早就摸准了她睡觉习惯。   只要抱着她,她就能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最先醒来的是凤捭。   她发现自己居然被秦少郅搂在怀里,刚想挣脱他的手臂,顺便把他踹下床去,却发现他某个地方有点异常。   说实话,她作为木辽国的女将领,很早就发现了士兵们都是站在就解决了出恭问题。由于她强烈要求自己代替了几位哥哥和父王在外领兵,因此错过了很多次受教育的机会,也拖到战事结束才被大宛国大王子求亲。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的说……   她观察秦少郅的脸庞,发现他呼吸均匀,眼皮不动,是还没醒的样子。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轻轻地从上往下地碰了碰秦少郅凸起的部位。   秦少郅无意思地嗯了两声,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发现让在自己身边的人,正用脚碰他的某个不能碰的地方。   “小妖女,你干什么!”   他几乎用快得不能再快地速度从床上下来,拿起床边的衣服,匆忙就往身上套。   凤捭红着脸,说:“没干什么啊!我就是看那儿鼓起了,所以好奇想看看,你那儿为什么会……”   “求你别说了……” 他都要被气哭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那个地方是随便能碰的吗?   哎呀小姑奶奶,你是真纯还是真蠢,还是故意的?   明明是想娶了她拿捏她,天天欺负她,怎么现在觉得不是这样的?   呜呜,秦少郅觉得,自己一点多不想娶凤捭了。   可是他的埋怨没有用。   他也知道没有用。   只能每天都避开凤捭,一直避至大婚那天。   其实凤捭这几天也挺忙,她的父王给她送来了一大笔嫁妆,以及四个木辽国的婢女,十个护卫。这些嫁妆和人都是凤捭的私人财产,她有了这些财产,自然不用问秦少郅要银子,还想着找个时间把秦少郅那二百五十两给还了,可惜一直没能遇到他。   她清点钱财和下人,放入专属她的库房,然后列了个清单给一直伺候她的锦姑。锦姑是她的奶娘,当年也是伺候她母后的人,人很善良,就是长得凶煞了点,左脸有一道刀疤,见人也不爱笑。   除去锦姑,凤捭现在有四个服侍的丫鬟,翠玉,以及木辽国的三位。为了入乡随俗,凤捭给那三位分别取名为浮玉,流玉,丹玉。   她很得意地说:“你们的名字,正好取自浮翠流丹这个词语。”   浮翠流丹是她新学的词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可能要往高冷那个方向发展了……太冷,不高冷没办法……   ☆、第 13 章   凤捭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怎么会写大周的字,但说得还是十分流畅的。直到那天她认识裁缝铺里的女掌柜。   这女掌柜不仅手艺好,而且文采好,一句话能蹦出好几个凤捭听都没听过的词。据说她是很喜欢读书的,无奈大周没有女子考科举的制度,因此她也只能改行当了裁缝。   因为筹备时间极短,姚氏早早就同这裁缝铺的女掌柜说好了,在几天时间里,给凤捭公主做一套嫁衣。   凤捭觉得自己穿来的那套就很好,不过姚氏只看了两眼就嫌弃地丢开了,弄得凤捭自尊心很受辱。她表示不服,她就不相信大周的嫁衣能比自己身上好到哪里去。   后来,女掌柜拿着几块面料出现的时候,凤捭安静地认同了姚氏。   这大周的布料绸缎,甚至那些个色泽,都远比她原来的那套好。   不过也是,木辽国素来就不会织布,他们擅长的做兵器。   那女掌柜看见凤捭,就冒出一大串赞美之词。凤捭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从女掌柜的表情和某几个她听得懂的字里,她能推断那些话一定是褒不是贬。   女掌柜说:“凤捭公主仙姿佚貌,不敢怎样浮翠流丹的花色,也都压得住。”   看看,一句话里就有八个字凤捭没完全听懂。   凤捭觉得大周从前有个圣人说得很对,做人就要不耻下问。于是她问女掌柜:“浮翠流丹是什么样子的花色?你画给我看看。”   跟着女掌柜一起过来给凤捭量体裁衣的小丫鬟忍不住低头偷偷笑,然后被女掌柜狠狠地瞪了几眼。   那女掌柜笑着道:“瞧我这臭秀才的毛病尽改不掉,笨嘴拙舌的偏喜欢说戏文里的词。我的意思就是公主您这样的姿容,纵然是华丽到旁人都不敢穿的衣服,您穿上也都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凤捭哦了一声,心想,你这女掌柜果然是不会说话。她最不喜欢这种绕来绕去的人,她要是直说那个词语的意思的话,反而更合自己的心意。   当晚,凤捭跑去前院问秦少郅,才知道原来浮翠流丹的意思是表示颜色鲜明艳丽。   在她想给婢女们起什么名字的时候,脑子里便冒出了那个词,正好,里面也有个翠。   四位婢女听了凤捭说她们名字取自一个词语的时候,都恭恭敬敬地说:“少夫人名字取得好!”   凤捭受用地点点头。她认为,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用几年,就能学有所成,到时候出口便是五绝七言,羞死那个瞧不起她的秦少郅。   但是现在可没时间让她学认字,她得先记牢大婚的一套流程。   作为已经住进将军府的未来少夫人,姚氏为了礼仪的完整,愣是拍板决定在大婚前一天晚上,让她暂时住进了外院。后来旭王妃找到了她,说住外院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外室登堂入室。最后,姚氏只好听从旭王妃的建议,让凤捭在旭王府里暂住一晚。   凤捭在住进旭王府的那一晚,失眠了。   其实她并不认床啊,当年她带着木辽国一帮热血沸腾的好将士在嘉峪关为国争光(大雾……)的时候,枕着黄沙都能呼呼大睡。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旭王府里,总觉得有人在暗搓搓地偷窥自己呐。   为了防止半夜遇到鬼,凤捭决定自己当回鬼。   她在大半夜,顺着院子旁的那颗歪脖子树,爬上了墙,沿着墙走到屋顶的正上方躺着,看着满天繁星的夜空发呆。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星星?   凤捭数着数着就忘了自己数到哪儿。   她干脆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第一次遇到白益的画面。   那也是在这样一个满是星星的夜色里。   在这样一个看不见月亮在哪儿的夜色里。   她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商队里我行我素,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当商队进入大周境内开始购置大周物品的时候,她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看着街市里那花样各异的小吃,她开始流口水。   但是,鉴于木辽国国王下过命令,她此时此刻身无分文。   但是又真的好想吃。   她站在一个卖各式煎饼的摊位前,目光紧紧跟谁那一块一块芳香四溢的热饼,不停地咽口水。   后来出现了一个人,竟然将摊主做出来的葱油饼全部买走。   她急了,于是跟着那个人走了很久。   久到后来对方实在忍不住,便分给了她三块饼,求着她快回家别跟着自己了。   凤捭喜滋滋地拿过饼,说了声谢谢。不过她说的是木辽族的语言,人根本听不懂。当然,她也听不懂别人的话。反正尝到了可口的美食,她才不管那么多。   但是当她吃完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怪都怪她先前一门心思地盯着吃的,忘了记路。   这下惨了。   人生地不熟的,还有着语言障碍,她真是陷入了睁眼瞎的地步。   她大周话说的最好的便是那句“我叫凤捭”,这莫名其妙拦着一个人说自己的名字,想想都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因此,她也不敢随便找人问路,只好自己凭感觉瞎走。   事实证明,有时候人的感觉是非常不靠谱的。   她的本意是往人多的地方走,这样商队里寻她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她,结果她往人多的地方走,然后顺着人流走啊走,就走出了城。   出了城没走多远,她就发现不对劲。这岔路是越来越多,这官道是越来越找,这人是越来越少。   她又准备折回去,可是到了城门下,发现城门已关。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能喊得动守城的人开门。   后来她实在是累了,便往城墙边上一坐,仰着头看着星星发呆。大半夜她睡不着,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脑子里都在想,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完蛋了,我要流亡大周了。   这时候,一辆疾驰的马车从远处过来。停在了城门前。不一会,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比她大的少年。   凤捭侧着身子,打算猫在后面混进城。结果她才站起来,就发现那少年已经看到自己,并朝着她走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对方问。   凤捭摇摇头,说:“你能不能带我进城,我要去大福客栈,你知道在哪儿?”   对方也摇摇头。   哦,两个人都没听懂彼此说了什么。   那少年见她眼泪汪汪的,说道:“真可怜,给你银子,明天一早,自己去买点吃的。”   凤捭却不接银子,而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用十分蹩脚的大周话说:“大……富……”   见少年仍旧没反应,她又重复地说:“大富……”   客栈两个字她实在是不会。   少年问驾车的人:“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   驾车的人在边关生活了几十年,对此地十分熟悉,便说:“莫不是说大福客栈?”   凤捭听到了大福两个字,连连点头。   后来,少年便将她带进城,并把她送至大福客栈。   凤捭十分感谢他,为了能让自己记住他,便让商队里的人讨来他的名字。   他说:“我叫白益。”   凤捭笑着,告诉他:“我叫凤捭。”这四个字,她说的挺不错的,不过倒是把商队里的人吓了一跳,急忙捂着她的嘴把她带回屋里。不过,凤捭为了防止以后自己记不住他的名字,顺手将他腰间的玉佩给拿了过来。   由于她的走失事件被父王母后知晓,她从那往后再也没机会跟着商队去大周。直到两国开战四年之后,她一举夺得木辽国举办的比武大赛,代替大哥赢得统领之权,才又有机会踏入大周境内。   为了好好对付大周新拔尖的将军秦少郅,凤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出大周的百姓混进关内,大吃大喝了一顿。   只可惜,那一年,嘉峪关里的美食有限,百姓们都在担心,木辽国会不会攻破嘉峪关。   接下来,她又遇到了那个少年,不对,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不是少年,而是翩翩如仙的公子。   只是,春风不相识啊。   凤捭叹了口气,心想,假如那个时候白益说认得自己的话,恐怕她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   凤捭不再遥想那不堪回事的往事。   “哎,我要嫁人了。”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都是假的临时的,可看起来,却真实得不能更真了。   看了半宿的星星,她决定还是下去躺一会。她从房顶下去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她总觉得,前方黑不隆冬的暗处,有个人影。   当然,也有可能是王府里的暗卫,她也没多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被人叫醒,开始梳妆打扮。   头上戴着几斤重的首饰,感觉跟戴着戴着头盔准备上马作战一样。   当她被盖头盖住脸之后,她就觉得自己陷入了苦恼中。这大周的仪式太烦,烦得她时时刻刻都想自己揭了盖头离开。好在有锦姑一直陪着她,跟她唱木辽族的歌谣,她才勉强忍下了内心的冲动。   她被迫端正地在屋里等候秦少郅来接他。   她觉得自己等得屁股都快坐麻了,眼看就要困得想睡过去的时候,总算听到人说,“新郎官来了。”   秦少郅刚走近她,她就低声埋怨了一句:“怎么才来?”   姑奶奶不能吃不能喝,连坐都得坐的板板正正,你小子就应该早点来。凤捭心里是这么想的。   秦少郅却理解成这样:哎,果然是处久了就舍不得了。我这来得稍微晚了点她就急成这样。日久生情还是有点道理的,也不枉我帮她一场。   等花轿到了将军府,秦少郅拿着大红花的一端,凤捭拿着另一端。在开始之前,他悄悄走进凤捭,低声说:“你别担心,看着我就可以了。”   凤捭迷茫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片大红色,心道:“真是废话,那也要我看得见才行啊!”   最后,她还是低头看着秦少郅的脚,以及耳边喜娘的提醒下安然无恙地过了门,准备三拜。   一拜天地的时候,凤捭在想,自己现在要是转身走了会不会被打死?   二拜高堂的时候,凤捭在想,自己现在要是转身走了会不会害得父王再次和大周兵戎相见?   夫妻对拜的时候,凤捭在想,妈的,姑奶奶就真的嫁秦少郅了。哼,白益,哦不,徐秉谦你就自己蹲墙角偷偷哭去吧!   进了洞房,她觉得终于解放了,刚要自己扯下盖头,身边的嬷嬷就提醒道:“少夫人,使不得。这红盖头得新郎官亲手揭开才行。”   凤捭的手在半空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义无返顾地自己扯下来。她把盖头丢在一旁,看在摆放在一侧的木桶里居然装满了红枣桂圆花生莲子以及红鸡蛋。她正饿得不行,于是干脆坐在床边,抱着木桶开始大吃起来。   嬷嬷在一旁看到这个画面,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她好心地提醒了一声:“少夫人,这新婚之夜,还是少吃点的好。可别像之前那位,吃坏了肚子……”她没敢再说下去,心虚地看着凤捭。   凤捭浑然不知,这满屋子的人,除了她的贴身婢女和锦姑,都在想,这一位少夫人能活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看不惯凤捭的嬷嬷在心里腹诽:这位少夫人将来恐怕不是撑死的就是噎死的。   后来锦姑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沉着脸将凤捭怀里抱着的木桶给端走,转身交给流玉,接着伸手拾起被凤捭丢在一边的红盖头,往凤捭头上一挂。   凤捭看着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灰暗,用力咀嚼嘴里的花生,等全部咽下腹中,才撒娇似地喊了一声:“锦姑……”   锦姑轻叹,用木辽语说:“公主您既选择嫁给大周将军,就算再不喜欢他们的风俗,在大婚之夜,也总要收敛一些。何况,从今往后,守在公主身边的也就锦姑等人了。这大周皇城毕竟不是木辽王宫。”   凤捭听后,抬手把玩挡住视线的红盖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好吧”,算是安慰锦姑。   流玉抱着木桶站了一会,见自家公主确实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愿,打算将它抱出去放在外间。刚抬脚走到门口,便被嬷嬷拦住,那嬷嬷道:“这子孙桶寓意多子多福,必须要放在床边。”   凤捭听了此话,嗤了一声,笑道:“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夫君是不是快来了?你们一个个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嬷嬷也嗤笑一声,说:“少夫人,这洞房得闹一闹才好。老奴们守在这儿也是为了少夫人待会能应付得来。”   闹洞房?   凤捭听着感觉好像挺好玩的,便追问:“怎么个闹法?”   “回头这前院来贺喜的客人,会将少爷送至新房,然后一起进来热闹一番。”嬷嬷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闹洞房大抵都离不开为难新人罢了,不过也都不会太过。许多人也就是想看看新娘子的模样罢了。”   凤捭笑着,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匕首。   有兵器在身上就是觉得心安的。   要是嬷嬷知道凤捭把为难想得那么严肃,恐怕这会子要吐口血。   嬷嬷算了算时间,当听到少爷和一堆人簇拥着要进门时,让喜娘开始。   翠玉将早就准备好的冰糖红枣燕窝给端来。喜娘把燕窝端给凤捭,嘴里说着吉利话,让凤捭将其喝下,随后又剥了一个红鸡蛋,在凤捭的手面上轻轻揉搓几下。   凤捭刚才吃了一堆干果,也确实很渴,便一口喝完,但是在手上搓红鸡蛋她就有点儿不明白了,不过她听到屋子里有很多的声音,心知这大约就是嬷嬷所说的闹洞房之人,也就没好意思问,心里想:这鸡蛋搓完我的手之后,应该不会再让我吃下去吧?   她有些担心。   后来喜娘又把鸡蛋拿至她脸前,凤捭刚要推开,就听喜娘说:“鸡蛋过脸,少夫人的皮肤便会如这鸡蛋一般滑嫩。”   凤捭松了口气,心想原来不是要自己吃。   喜娘弄完这些,便将里门放开,站在外间的宾客推挤着秦少郅,然后大家一窝蜂地拥了进来。   喜娘垂下头,对秦少郅道:“新郎官请掀盖头吧。”   流玉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把玉如意,正等着秦少郅上前掀盖头。   秦少郅看着一本正经坐在床边的凤捭,心情有些复杂。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坐在自己的面前的真的是凤捭。   他不过犹豫了一点点时间,却已经让没耐心的宾客着急了。   一个个嘻嘻哈哈地催促秦少郅:“新郎官快掀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好不好看咯!”   “就是,就是,新郎官不要故意吊着大家的胃口啦!”   “新郎官不上前,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有个人跃跃欲试。   秦少郅哼了一声,拿起玉如意,上前一步,挑开了红盖头。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里,可当真实地看到凤冠霞帔下的凤捭抬眸轻笑,心还是漏跳几拍。   原本吵闹不哄的宾客们也在揭开盖头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才又恢复吵闹,不过这一回恭喜声此起彼伏。   “少郅兄有福气啊,恭喜恭喜!”   “皇上真是偏爱少郅兄,这么好的婚事都赐给了你!”   凤捭目光扫过这批闹洞房的人,竟然真的发现了徐秉谦。   刚才她盖着红盖头,只能听声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有些失落,可当真看到他也在宾客中时,心里又有些不悦。   她低下头,心里十分不情愿被他亲眼目睹自己嫁与旁人,但是方才自己目光掠过时,看见他一贯寡淡的神情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时,又觉得痛快。   秦少郅看见大家都在狠狠地并且一脸嫉妒地表达羡慕之情,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毕竟像他这样,还敢第四次大操大办婚事也是需要勇气和支持的。   喜娘端来两杯喜酒,说:“新人共饮合卺酒,甘苦与共至白头。”   凤捭接过酒杯,差点直接灌入肚子,幸好到嘴边的时候,被秦少郅轻轻扯住衣袖。   秦少郅面如桃花般地笑着,将端着酒杯的胳膊弯过她的臂弯,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饮下一半。”   凤捭眨了眨眼,没多问,听话地饮下一半。   这是新酿的米酒,酒味较轻,且微甜。   她觉得很好喝,真想一口喝完。   这时,在宾客的嬉笑声中,秦少郅将两人的酒杯换了。   凤捭有些犹豫地看着被他喝过的酒,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好在她动作很轻,没有被宾客们看见,不然又要惹来一阵风言风语。   凤捭目光瞟向白益,发现他竟然低头发呆,完全不关注自己,心中一凉,将酒饮下。   喜娘道:“礼成。”   纷乱噪杂声中,凤捭只听到徐秉谦轻声对秦少郅说了一声恭喜然后便离开,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别人的婚礼。凤捭突然有些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重逢了两次,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他都没有正眼认真看过自己。   秦少郅看着凤捭低着头安静的模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再看那些个不正经的假哥们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凤捭,便开口下了逐客令:“人生难得四大喜,你们看够了就快滚蛋哈!”   宾客们虽然很想再闹闹,可惜将军府少将军的身份摆在那儿,又哪里敢太过分,于是一脸遗憾地离开。   等人都走光,凤捭恢复常态,身子一软,瘫在了床上,嘴里呢喃:“绷了一整天,真要累死姑奶奶了。”她躺在床上,伸手慢慢解头上的各种装饰,取下来之后便随手往外一丢,完全不去考虑那些价值不菲的珠钗是否会被摔破。   倒是秦少郅很是不舍地将她丢的东西捡起放好,不悦地哼了一声,说:“能不能把你的矜贵保持得长一点?”   凤捭说:“让你戴着这么一堆东西,还得保持优雅的坐姿,看你会不会忌恨它们?”   秦少郅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了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他看着如大字般躺在床上的凤捭,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按理说,他前面有过三次经验,本应该轻车熟路的。可实际上,三次成亲都不顺利。第一次和第三次压根没机会洞房,第二次勉强入了洞房。   他满心欢喜地想要跟自己的新夫人那啥。   可是他刚上手摸了一下,那新夫人就哭了出来,弄得他瞬间兴致缺缺。他低头一看,两手都是厚厚的老茧,连摸自己都觉得刺得难受,更别提新夫人那细皮嫩肉的。他前一个月还在战场上和木辽国士兵厮杀,并且差点被木辽国将领凤捭活捉。   尽管后来第二任夫人小声解释半天,他还是提不起兴趣,脑子里尽是盘算着怎么报仇,怎么才能活捉凤捭。   现在回想起来,秦少郅觉得自己当时一是深陷凤捭给的阴影中不能自拔,二是那第二份夫人模样实在是一般,看着又很小,胸前都没几两肉,才摸了几下便看到她双眼含泪紧张得腿都在抖,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等到后半夜,他睡了一觉醒来,看着身边软软的香体,刚想继续那未成的周公之礼,突然发现第二任新夫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后来新夫人哭着说,她来葵水了。   好吧……   秦少郅记得自己后来去书房睡了,本来想等她日子过了再回去睡,睡想第三天回门那第二任夫人便香消玉殒。   如今这第四次洞房花烛夜,秦少郅怎么觉得,自己很可能仍然是……不能圆满呢?   他想到那天一早,自己被凤捭用脚摩擦醒的画面了……不禁打个寒颤,转身决定去书房睡。   凤捭却叫住了他。   “夫君,你要去哪儿?”   凤捭想,自己累了一天,怎么说也要让他过来捏捏肩才行,不然白嫁给他了。   秦少郅心中暗喜,想,难不成这次……能成?   他眉梢带笑地折回身,问:“夫人,有什么事?”   凤捭伸手揉了揉肩膀,噘着嘴,说:“肩好酸,你来帮我揉一揉嘛。”   秦少郅立即狗腿地爬上床,把她扶起,动作轻柔地给她捏肩加捶背。   他这副谄媚相,估计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恨不得捏死眼前的美人儿。   凤捭被她捏的十分舒坦,不觉歪着头靠在他手臂上眯起眼打起盹来。   秦少郅见时机成熟,手开始不那么老实了,除了捏肩捶背之后,还涉及了更往下一点的部位。不得不说,凤捭的手感比他那第二任夫人好多了。   秦少郅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之前搂着她睡一起睡觉的时候没想到逾越一下呢?   自己果然还是太正人君子了。秦少郅觉得把凤捭娶回家,好像占到了一个大便宜。   秦少郅其实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正经举行了仪式,自己也不会对凤捭怎么样,他只是看她好看帮她解决掉大宛国大王子的求亲,而且大宛国要是真的和木辽国和亲,那对大周来言也不会是好事。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原先的所有想法,都被彻底推翻。   凤捭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只手不老实地游走在自己周围,但又觉得被侍弄得很是舒服。   意乱情迷的她低低呢喃一句:“白益哥哥……”   白益哥哥?   她哥哥不是都叫凤什么?这白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鬼?   还是……凤捭这小妖女早就有了奸夫?   秦少郅不痛快,郁闷地停止给她揉肩。后来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得慌,索性起身打算去书房睡。临走前顺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不会摔下床后,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他费了好大得劲才睡着。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抓住了满脸麻子还瘸了一条腿的人,他是被官家通缉的采花大盗,名字叫白益。   在梦里,他把这混小子揍得死去活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真的挺认真的呢   亲爱的读者啊,你们这帮残忍的小天使,为神马要这么虐我?   ☆、第 15 章   新婚之夜,凤捭睡得特别香,以至于锦姑喊她起床去给秦夫人请安的时候,她显得特别不情愿。   人这一生,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偏偏要彼此为难呢?   当凤捭对锦姑提出这么一个极具哲学性的问题时,锦姑翻了翻白眼,说:“公主,再过几天,驸马就要娶那两位妾室进门了。”   凤捭打了个寒颤,一脸恶心地说:“就知道秦少郅这小气鬼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脸不悦地任由锦姑给自己梳头,嘴里继续念念有词道,“三个人一起成亲,也亏秦少郅想得出来。”   (秦少郅:婚事是父亲母亲和祖母一起定的,明明是想找皇上推掉婚事,结果皇上下了圣旨。我冤枉啊!)   凤捭回头看了看床的大小,心里盘算着这点小床如果三个人一起睡的话会不会太拥挤。   锦姑无奈地叹气,感觉十分无力。自家公主的思维永远和她们不是在一个平面上。   锦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其实原本只是想让自己公主多一点危机感的。毕竟从目前的迹象看,昨晚上驸马压根没留宿公主的屋里。   凤捭骂完秦少郅,心情特别舒畅,一早上的起床气顿时消散。她看着铜镜里的人,夸道:“锦姑你的手真巧。”要是让她自己梳头,她是绝对弄不成现在这样的。   锦姑道:“公主,这是前几日我跟几位嬷嬷学的。这是新妇最喜的反绾髻,其实不难,回头我让流玉她们都尽快学会。”   流玉端着梳洗的水盆子进屋,浮玉和丹玉则是分别拿着擦洗的毛巾和漱口用具。至于翠玉,三个婢女都觉得她太小,索性没让她干什么。流玉浮玉丹玉的大周话说的很不利索,和翠玉沟通起来颇有障碍。锦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安排翠玉闲下来教三玉好好学习大周话。   凤捭漱了口洗了脸,又吃了两口甜点,这才带着翠玉慢悠悠地去姚氏处请安。翠玉之前还担心夫人的家乡婢女们过来后自己会失宠,现在看夫人对自己仍然是很重视,不觉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对夫人忠心耿耿,再也不跟碧玺她们同流合污,说夫人的坏话了。   翠玉紧跟着凤捭,每走几步就问一声:“夫人,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凤捭被问了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翠玉,你干嘛老问这个?”   翠玉红着脸,低下头说:“夫人,翠玉……翠玉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凤捭伸手捏着翠玉的小下巴,看着她紧张地眨眼,笑说:“小丫头,少在本夫人面前装。快说实话,老问这句话是为什么?”   翠玉抽着鼻子,说:“夫人,翠玉是担心你。”话还没说几句,便呜呜哭了起来。昨晚碧玺说了很多,而且她们的意思,好像是夫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太好。   在她边哭边说间,凤捭弄明白了,原来秦少郅还有克妻这毛病啊。   他克别的都行,可妻可不行。   凤捭打算要好好给秦少郅治治。   心里正盘算着秦少郅克妻之事,就发现从书房出来的秦少郅。她猜秦少郅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去给姚氏请安。   “夫君。”她停在原地,等着秦少郅,打算和他一起进去。   可秦少郅却跟没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面前踏过去,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给她。   凤捭被他晾得莫名其妙,刚想感谢他昨晚替自己推拿,这下全吞回肚子里了。   连小小的翠玉都感受到了将军那一身的寒冰之气。   屋里的姚氏,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看见凤捭姗姗来迟心里便不大痛快,因此喝敬茶的时候,故意半天不理睬。   凤捭想,大概自己姿势不太对,便恭敬地将茶杯高举至头顶,又说了一声:“母亲大人请用茶。”   姚氏也不愿自己显得太刻薄,于是接过茶,在嘴边轻啜一口,说:“以后您便是将军府的媳妇,凡事都要守规矩。”   “媳妇知道了。”   凤捭满脸真诚,差点连秦少郅都要被她的样子打动。   姚氏见她此番倒也显得得体大方,便让大丫鬟把她事先备好的初次请安见面礼拿过来。   是一个上好的碧绿色的翡翠镯子。   姚氏道:“给你了,戴上吧。”   其实要是挺舍不得将这上好的翡翠镯子给凤捭的。这镯子是当年她娘亲在世的时候,亲自让大周最好的玉石工匠打造,总共就两只,一只给了她,另一只给了她的长姐也就是如今的旭王妃。之前姚氏请大师给秦少郅算婚事的时候,那大师说了,以后若想少将军多子多福,她还得要用自己贴身的玉给新进门的少夫人镇命。   她本来不想给凤捭的,但是昨晚上秦睦的话如醍醐灌顶,让她顿时觉得还是得让凤捭好好活着吧,秦睦说的是:“此女嫁入将军府,已不仅仅是将军府的事情,更是大周和木辽两国的事情。要想儿子能长久在家,边疆必须安宁。”   反正回头两位妾室进门,自己不怕抱不到孙子,哪怕不是嫡出的,在她眼里也好过自贱上门的凤捭生养的孩子。姚氏甚至都盘算好了,不过是哪位妾室生的,只要是孙子,她便抱在身边自己亲自养着。   凤捭一面道谢一面戴上,心里却嫌弃得很。她觉得,姚氏给她镯子还不如把免了她明天的请安。她从来就不爱戴这些首饰,连送给白益的那块青玉都是从四哥凤崃那处讨来的。   当年她为了能再次找回那个少年,她顺走了对方的腰佩,她本来想把腰佩随时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对恩人的鸣谢之意,结果回到王宫没几天,好好的腰佩就被摔了个稀巴烂。等多少年后和他重逢,她只好抢凤崃的腰佩,送给对方,以表歉意。   早知道那个人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凤捭就不用厚着脸皮欺负四个凤崃。   凤捭觉得,待会有必要找秦少郅聊一聊,主要聊聊他的前三次婚事,次要聊聊关于徐秉谦此人。   她恭敬地立在一边,听姚氏叨叨了半天,总算听到姚氏说你们都回去吧。她长松口气,跟着秦少郅出了姚氏的屋子。   “夫君。”凤捭见秦少郅步子迈得太大,匆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   秦少郅依然冷着一张脸,问:“何事?”   “夫君,咱们聊聊。”   秦少郅自觉推开她的手,后退三步,一脸的我跟你不熟的表情,说:“本夫君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办,没空跟你聊。”语毕,他潇洒地转身,心里却在嘀咕:有事跟我聊?快追我啊。   后来他一直走到了大门外,也没见凤捭有任何挽留的举动,不觉更加生气。   长顺见新婚第二天少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也不敢多问,直接将马牵出来递给少爷。   秦少郅吩咐长顺:“这几天你给我查查,这京城里有没有什么人叫白益的。”说完,他骑着马决定去找他最讨厌的发小徐秉谦喝酒。   秦少郅小时候经常被拿来和徐秉谦比较。当娘他和徐秉谦外加另外两个如今已经长残了的公子哥并称为京城四少。这排第一的不是他,而是徐秉谦。   小时候,他真的是什么都比不过徐秉谦,诗词歌赋请棋书画徐秉谦那小白脸样样拿得出手,百花楼里的头牌在他面前都不敢过于卖弄,就连去大街上刷脸都是徐秉谦赢得的关注更多。   后来上元节的一次花灯火上,他们两人同时看中了一位小姑娘,抢着想要在那位小姑娘面前夺得猜谜头筹。也不知道设计这一连串灯谜的人是什么心态,要求参赛猜对之后就爬一个凳子,这越往前凳子越小,最后一个灯谜,只余下秦少郅和徐秉谦二人。   那凳子也很小,顶多能站三个人。   谜面揭开,秦少郅已经猜了出来,刚要开口,却被徐秉谦一脚从凳子上踹了下去。他摔倒在地的时候,听到徐秉谦念出了答案。   最后徐秉谦成功赢得了小姑娘手里的花灯。   秦少郅是万万没想到啊,最后阴自己一把的会是徐秉谦这个小白脸。   事后,他怒气冲冲地找到徐秉谦,准备打他一顿。打之前,想问问清楚,多少年的兄弟情义,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下阴招。   徐秉谦只是淡淡地拍着袍子上的落雪,说:“兄弟再好,也不能夺我所好。”   秦少郅二话不说,一拳头砸了过去。   徐秉谦并不躲,生生迎他一拳头。   秦少郅那一刻是真的动了怒气,所以用力很重。   徐秉谦整个人仰在雪地里,觉得鼻子下又一股热流,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秦少郅愣了一下,问:“你小子怎么不躲?”   徐秉谦优雅地掏出一方手帕,擦去鼻血,说:“之前确实我干得不地道,所以这一回我任由你出气,绝不还手。”   秦少郅最恨徐贱人这副清淡寡然的样子,但自己又下不了手,于是冷着脸转身走了,但从此记恨上了他,平时没事就会去恶心一下他。   据说最后那姑娘送出花灯就回家去了,徐秉谦找遍整个京城也没找到。   哼,活该。   那一年,他们也不过十四岁。   那小姑娘顶多七八岁。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彼此也是够混的,竟然为了争一个七八岁小丫头的青睐大打出手。如今,秦少郅承认如果单纯从文上来说,他仍然比不过徐秉谦,可是若论武,徐秉谦可差了一大截。   秦少郅握着酒杯,对徐秉谦道:“我一直忌恨你那年踹我一脚之事,好几次都故意毁你的声誉,害得你至今没成婚……可是,我先前的三位夫人都不长命,秉谦,我觉得这是报应。”   徐秉谦轻呷一口酒,神情寥落地说:“你如今娶了美娇妻,再过两日又要娶两位姑娘,到底上天没辜负你。”其实,徐秉谦挺感谢秦少郅的,如果没有他当年三番两次地搅和,自己恐怕早就迫于家中压力成了婚。   秦少郅摆摆手,痛苦地说:“你不懂……”   凤捭那个人,看着像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娶了也白娶。   徐秉谦抬眸,看着远处,想起昨天凤捭和秦少郅洞房花烛,眼里不禁浮起一层悲伤,语气轻飘飘地说:“我才是报应。”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终究成了他人妇。   有时候,一步之差,真的就会错过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得很早~   ☆、第 16 章   几杯酒下肚,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说,秦少郅和徐秉谦似乎有种冰释前嫌的前兆。   大周人才济济,出类拔萃的前辈后辈层出不穷,但秦少郅真正心服的只有三个人:当今丞相东方明,当今圣上建业帝,以及,对面的这位徐秉谦。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秦少郅想起自己曾暗搓搓地毁了徐秉谦婚事,觉得很是抱歉,尤其看到徐秉谦至今仍旧独身一人。   据说,徐秉谦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小厮,也不曾有过侍妾、通房丫环,更不会去找百花楼里的女子。   这点秦少郅很欣赏他,因为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主要是将军府祖训好)。在嘉峪关十年,他可没少见美女,那些小官小吏为了讨好自己,总是找各种借口把年轻貌美的女子赛到他跟前。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京城四少,岂会看上这种女子?   那种流落风尘自甘轻贱的女子,哪怕美过小妖女凤捭,他也是瞧都不瞧。   他刚要在心底夸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了凤捭,还有凤捭那令他销魂了一晚上的手感……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好像栽在凤捭手上了啊。按照他一贯的行为准则,他怎么能对凤捭产生这样龌蹉的念头?而且,这念头竟然愈发强烈了。   紧接着,他想起了昨晚凤捭嘴里的白益哥哥了。秦少郅想着想着,心里觉得苦得很,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复又倒一杯,继续饮尽,再倒一杯,饮尽,再倒……   徐秉谦按住他的手,将酒壶拿至自己这边,关切地问:“少郅兄有心事?”   秦少郅撇了撇嘴,道:“你也看出来了?”   徐秉谦微微一笑,点头:“恩。”   秦少郅放下酒,一脸凄然地说:“你没成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徐秉谦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放下酒杯,指尖在酒杯上的那一朵青花上稍作停留。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说:“既是你和夫人的私密之事,那倒真是不必同我说了,说了想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唉。”想起徐秉谦至今未婚,秦少郅不由得再次心虚。他伸手拍着徐秉谦的肩膀,“秉谦,你如今可有心仪的姑娘?我去帮你打探打探。”   徐秉谦笑而不语。   “没有?”   徐秉谦垂下眼眸,声音有些沙哑,道:“有啊,不过找不到了。”   秦少郅一愣,问:“此话怎讲?”   “当年我不是还为了她把你从板凳上踹了下去?”徐秉谦摸着鼻子,轻叹一声,“那晚还被你打得流鼻血。”   徐秉谦说完,秦少郅足足呆了半盏茶的时间。他表示无法理解徐秉谦。当年那小姑娘在人群中确实惊为天人,可这么多年过去,秦少郅早就忘了那姑娘的容貌,只记得当时内心的感受了:那小姑娘站在众多美丽的花灯下,竟把花灯的光彩都比对下去。   毕竟再怎么好看,那小姑娘都只是孩子般的美啊,怎么说也是小胳膊小腿,整个人还没长开。   当年的京城四少不就有两个如今泯然于众人了?   秦少郅求证性地问:“你当年真的……对一个七八岁的姑娘动了心?”   徐秉谦没回答,但表情已经表示承认。   秦少郅不得不说一声:“秉谦兄,你竟然有这等嗜好……禽兽。”他决定,以后自己和凤捭要是有了女儿,小时候绝对不会让闺女和徐秉谦接触。   “你不是动心,为何跟我抢?”徐秉谦一句话驳得秦少郅脸都红了。   “当年不是小嘛……”秦少郅笑着,“那时候觉得那姑娘真的很好看。”   徐秉谦在心里默念一句:“她现在更好看。”   秦少郅拿过酒壶,给两人斟满酒,端起酒杯,豪迈地说:“咱们从此都不提那件事了。干了这杯酒,前缘过往一笔勾销。”   徐秉谦略一犹豫,还是端起了酒杯。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秦少郅喝得醉醺醺,踏着星光骑着马慢悠悠地回家。他回想起刚才徐秉谦说的那句“我现在很羡慕你”,不禁笑出了声。从小到大,都是他羡慕徐秉谦,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原来只是轻声低笑,后来却成了放声大笑,连他胯下的白马都被他的笑声瘆得抬头 “嗷——”了一声。   笑完后,他感觉有些落寞,脑子里一片混沌,直到家门口被长顺扶着下了马才略微清醒一点。   长顺在门口等了大半天,总算等来了自己少爷。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都醉成这样。”   秦少郅笑道:“本少爷今儿个高兴!”他推开长顺,脚步凌乱,身子不稳,嘴里却犟道,“本少……本少爷没醉。”   长顺赶紧又上前扶住他,使了眼色让家丁快去禀告给少夫人。   “少爷,长顺扶您。”   秦少郅抬手,指着长顺的鼻子问:“对了让你查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长顺哎呦了一声,道:“这茫茫人海,少爷您得给我时间啊。”   “你怎么跟本少爷一样没用呢!”秦少郅郁闷地哼了一声。   长顺垂着头,他一时也摸不清自己少爷这是怎么了,不敢贸然开口。   这时,秦少郅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路,问:“走哪个去夫人房里近?”   长顺看了看,低声道:“少爷,这是去夫人和老夫人屋里的路,少夫人在那个方向……”还没说完,他的脑门就被秦少郅弹了一下。   “你带的这是什么路?不知道本少爷要去夫人房里歇息吗?”   长顺苦着脸,心道:少爷,您昨晚还是自己睡在书房的。他刚要扶着秦少郅往夫人房里走,看见碧玺迎面走了过来。   秦少郅眯了眯眼,问长顺:“这是夫人吗?夫人怎么变丑了?”   长顺赶紧拉住要往前扑的秦少郅,道:“少爷,那不是夫人,那是夫人房里的碧玺。”   “碧玺?”秦少郅哦了一声,“怎么不是夫人亲自来迎本少爷?”   长顺:“……”   少爷你真的是喝多了。   碧玺多远就闻到秦少郅身上的酒味儿了,一脸担忧地说:“呀,少爷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奴婢扶你去房里休息?”说完便要过去扶秦少郅,但是长顺却未撒手。   长顺并不明白碧玺的心思,道:“碧玺姑娘,少爷如今喝得快要人事不省了,长顺怕您扶不稳。”   碧玺道:“没事儿,我可以。”   长顺白了她一眼,心道,少爷身材挺拔,自己扶着都吃力,你一个小丫鬟,口气还真不小。他见碧玺这么热心,加上自己扶得手有些酸,索性把少爷交到她手上。   碧玺紧挨着少爷,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心口有只小鹿在乱撞。不过少爷可真沉,她果然有些站不稳。长顺见此,叹了口气,还是自己上前帮忙,说:“看吧,碧玺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可碧玺又舍不得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她想,只要自己能送少爷回房,趁着少爷喝多了,是完全可以伺候少爷的。到时候无论结果怎么样,她都心甘情愿承受。何况,万一她的上天眷顾,有了少爷的孩子也未可知。到那时候,自己便可以大大方方伺候少爷了。碧玺才不相信,夫人和老夫人会不顾少爷的骨肉。   她正做着美梦,一步一步想扶着少爷去书房。   可惜长顺却说:“碧玺姑娘,走这边,刚才少爷说了要去夫人那儿。”   碧玺撇嘴,心想,少爷醉成这样,哪里还分得清夫人是谁。刚要反驳长顺,就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待看见来人的身影后,碧玺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来人正是凤捭。   她领着翠玉走到跟前。   长顺看见少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秦少郅看见凤捭,一双桃花眼瞬间眯成一条缝,笑嘻嘻地朝她伸出手,说:“夫人,有没有想为夫?”   凤捭躲闪不及,只能被他揽入怀中。那熏人的酒气直面扑来,凤捭差点不顾体面把他出很踹开。但是看在还有下人在的份上,她忍住了。至于他问的那句有没有想,恩,还真没有……   这一天,她还挺忙的。   上午回到院里,她便开始整理凤妃替她备的另一份嫁妆,以及昨日各家送来的贺礼。秦老夫人和姚氏都不是喜好贪便宜的小人,因此所有凤捭和秦少郅的礼品,一应送至她的院里。   之前在木辽国,凤捭从来不会去操心这些身外之物。   但是如今不一样,她也知道自己在大周,能依靠的人很少。她可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哪天就受够了将军府的各种规矩,到时候她好歹不怕穷。想当初,她问秦少郅要点银子,都被迫答应了他一件事。   于是这一天,她都和锦姑以及四玉一起整理,合适用的便放在外面,暂时用不着的,或者价值很高的便入库。无论入库与否,都记录在案。因为不认识大周字,所以凤捭记下的那一份是用木辽字写的。   所以,关于有没有想秦少郅这个问题……答案没有。   她见秦少郅喝多了,也懒得同他多说,扭头吩咐翠玉叫下厨房准备醒酒汤,然后扶着不知道还在别扭什么的秦少郅往屋里去。   碧玺和长顺站在原地目送夫人动作轻盈地扶着少爷离开。   长顺轻声叹道:“夫人不愧曾经是将军的对手,扶着将军一点都不吃力。”   碧玺却发出轻微的一声鄙弃,然后一脸不悦地转身离开。   凤捭将秦少郅扶坐在椅子上,把翠玉端来的醒酒汤放在他面前,说道:“这是醒酒汤,快喝。”   秦少郅瞥一眼汤,一甩手将其推翻,汤水溅了凤捭一身。凤捭瞪着眼睛,刚想说话,却听秦少郅沉着脸对屋里的丫鬟们道:“你们都出去。”   大家纷纷逃命似的涌了出去,顺带把门给也关上了。说实话,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少爷发脾气呐。   凤捭也有些生气,低头擦着被汤水弄脏的衣服,不解道:“秦少郅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大早就阴阳怪气!你到底什么毛病哈,告诉你,我可不跟你前三位夫人那般好欺负,你再撒酒疯我就对你不客气!”凤捭抬手,做了个劈头的动作。   她想,反正现在他喝醉了,自己打他一顿出出气,说不定明儿一早他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好歹他已经是自己夫君了,这样乘人之危好像不太好。   秦少郅瞪着她,半晌不吭声。   凤捭抬手轻轻戳着他的胸膛,问:“喂?”   秦少郅闷哼一声,问:“你知道啦?”   “知道什么?”   “知道我娶过三位夫人。”秦少郅抬起头看着她,眼睛亮得像外面的星星。   凤捭坏笑着,说:“那当然,我还知道她们都死了。”   秦少郅垂下头,颓废得不行,正好眼睛落在她脚上的汤渍上。   凤捭见他模样怪可怜的,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放心,我是不会相信什么克妻的话的。”   秦少郅抬头问:“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我。”   “当然不能信了!”凤捭撇了撇嘴,“信了下一个倒霉的不就是我自己?况且,谁命那么硬啊,还能克死我,简直可笑。”   秦少郅目光落在她胸口,说:“你衣服脏了,我帮你擦擦。”   凤捭道:“还不都是你弄的。”   秦少郅伸手擦着那汤渍,擦半天没擦掉,干脆手一抓,用力一扯,生生把凤捭扯进他怀里。凤捭猛地被他拽起,急忙稳住脚,又迅速脱离他的怀抱。   然后,衣服就被扯破了。   没等凤捭发火,秦少郅便突然站起来,将她再次收拢在自己怀里,手不老实地钻过被他扯破的衣服……动作不太娴熟地吻她,一边亲她一边把她带往床边。   凤捭先是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时,秦少郅已经把舌头伸进她嘴里了。她整个人猛地醒悟似的,左手用力捏着秦少郅的腕部,同时抬脚踹他的小腿。   秦少郅吃痛,松开手,她立即像泥鳅一样迅速脱离至一丈开外。正好那儿是床,她后腿撞到床边,坐了下去。   凤捭满脸潮红,结结巴巴地责问:“你、你你你、你为什么把舌头伸进我嘴里?”   秦少郅上前扑倒她,反问:“你不知道吗?”   凤捭这回连推带踹,外加掐捏拍打,都没能让他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咱们成亲了,不得圆房?”秦少郅想她衣服反正都被扯坏了,索性扯掉正好。   他对凤捭上下其手间,还特别贱地补充一句:“夫人,本夫君不光想把舌头伸你嘴里,还想把那个也……”这句话他终究没好意思全说出来。   恩,他也不知道呢,自己今日怎么就耍起了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冬至啊……看在节日的份上,喜欢就收藏一下本文哦~~   当然看完你们要是能留个言作者就更开心了~      ☆、第 17 章   刺啦一声,凤捭的上衣被秦少郅粗鲁地撕开。   这一声也把凤捭从迷糊中拽醒。   她纵然再不了解男女之事,也知道秦少郅现在在做一件她暂时还无法认可的事情。   凤捭低头,看见自己被他扒得一片坦荡,翻着白眼道:“秦少郅你个小混蛋,你要是敢对我不恭敬我明日就回木辽带兵杀了你全家。”   秦少郅“恩”了一声,毫不介意地说:“你跟我打了那么多年,连嘉峪关都没拿下,就别在我面前嘚瑟你那点带兵本事了。”   凤捭气恼,辩驳道:“我跟你换一换,你也未必拿得下嘉峪关!”   秦少郅抬手轻轻按在她唇边,轻声道:“我觉得,这良辰美景大好时光,夫人还是不要提之前不愉快的事情了。跟为夫一起乖乖干点正事。”   凤捭别过头,不悦地避开他的视线,双手捂住要害之地,道:“你、你要是再不住手,我、我就自戕而死。”   “没关系,顶多我再多克一位妻子,反正又不是头一回。”   秦少郅打死也不相信凤捭会自戕,都说坏人活千年,他估计照这个算法,凤捭能活个上千年。   “秦少郅你个禽兽,你臭不要脸!你太不要脸了!”凤捭咬着牙,明明脑子里闪过很多更贴切的咒人之语,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这简单的臭不要脸。   她决定明天就去学学大周骂人的话。   “夫人说的对。”秦少郅觉得今晚必须禽兽一回,再晚下手自己这位被那么多人惦记的夫人说不定真能被人拐跑了。   他小心翼翼地抚弄凤捭,说道:“不过在夫人再次开骂之前,为夫小小提醒一下,好像当初是夫人自己强烈要求嫁给为夫的。”   凤捭脸红了,说:“……我现在、我现在反悔了,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着急圆房的……我……”   她没料到喝多了酒的秦少郅会变成这副样子,简直不可理喻。她现在才明白,找他是个糟糕透了的决定,自己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找他,都怨自己过于肤浅,被他那颇为潇洒的俊姿给迷惑。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过去的时刻,她需要赶紧制服秦少郅。   她扬起眉头,目光怒瞪不甚清醒的秦少郅,心里琢磨着:“秦少郅你个小贱人,敢对姑奶奶用强,待会看我不阉了你!”   她努力将自己的右手腾出来,握成拳头,准备对准秦少郅的后脑勺给他一下子。她对揍人这个还是比较在行的。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将力量蕴于腕部,眼看一拳就要砸下去了,秦少郅两根手指头便抵住了她的拳头。   凤捭怔怔地微微张开嘴巴,好一会才不得不承认,秦少郅是个十分出色的对手,自己真是不服都不行。   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夭折拳头,深深理解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涵义了。   大周人就是会总结。   凤捭见自己强硬反抗以失败告终,只好退而求其次。   她用力睁着两眼,努力回忆自己被秦少郅活捉的那次悲伤经历,再想象着白益一脸嫌弃地避开不愿看见她的画面……   于是在秦少郅将她手臂按下之时,她的双眼已经饱含泪水。   她哽咽着:“夫君……”   秦少郅:“……弄疼你了?”他低头一看,不对啊,自己根本还没开始呢。   “呜呜。”凤捭入戏很快,这眨眼间就给人的感觉是一朵娇弱的羞花,经不得半分轻薄。   秦少郅看着她眨着眼,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落在耳边,心里突然觉得好不舍、她红润的双唇微微颤着,看得秦少郅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狠狠占有她。   “我不想要……”凤捭哭着道,“夫君你真要这样勉强我吗?”   秦少郅低头封住她的嘴巴,把她亲的晕晕乎乎后才抬起头,说:“那我就亲亲可不可以?”   凤捭仍然努力往外憋眼泪,心里想不行,嘴上却说:“你都已经亲了。还问我行不行作何?”   秦少郅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松开对她的禁锢,轻声哄道:“好好好,夫人不要就不要,快别哭了。”   来日方长,秦少郅想,哼,你是我夫人,早晚把你吃干抹尽。   凤捭眨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道逮着了机会。她动作麻利地再次举起拳头,总算是赶在秦少郅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一拳送出去。   因为打的是后脑最容易眩晕的部位,秦少郅纵然身强体壮,也还是昏了过去。如果他还有知觉,这会子心里一定在想,自己真是脑残,竟然会被凤捭这小妖女骗过去。好惋惜啊,到嘴儿的肉就这么没了。   凤捭见他昏过去,打算这就去找匕首把他阉了。她随手拾起一件衣服围在身上,刚想转身去拿被她放在外间的匕首,回头看了一眼秦少郅,心里难得冒出那么一点点不忍。他们将军府这一代就剩他一个男丁,他刚才也罪不至死,自己真那个了他,这将军府可就此无后了……好像有点太残忍。   凤捭轻叹,道:“看在你我成亲的份上,我就不阉割你了。不过,你扒了我的衣服,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也要扒了你的!”   凤捭说完,脸上挂着好奇的怪笑,将围在胸前的衣服打了个结,然后腾出两手,先是解开他的腰带,接着扯下他的外衣,再然后,果断地扒下了他的裤子,然后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伸手捏捏……   “啊——”   反应过来之后的凤捭大声尖叫一声,猛地捂住眼睛,才想起自己的手刚刚摸了什么,立即嫌弃地把手从脸上挪开,转过身背对秦少郅。   她就知道男的和女的是不一样的,可是不知道差别这么大。   明明屁股看起来都一样的啊。   她大口喘着气,也不去理会秦少郅,飞也似地逃离自己一手打造的现场。   锦姑守在院子里,听到自家公主尖叫,正在担心公主是不是初经人事,所以疼得不行,刚想着是不是要流玉弄些药膏过来,就发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公主跑了出来。   锦姑吓了一跳,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凤捭裸露的肩上。   “公主,您这是……你这是……”   凤捭紧张地对锦姑道:“锦姑,锦姑我刚才非礼了秦少郅。”   锦姑有些无语,道:“公主,驸马和你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说完上下打量凤捭,怎么都觉得自家公主可能是说反了。看公主这衣衫狼藉的模样,倒像是驸马意图不轨,总不会驸马为了躲避公主的魔抓把公主衣服都扯成这样吧?   “可是……可是我会不会怀孕啊?”凤捭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苦恼,刚才的事情,她真的羞于再开口了,“锦姑,我……我要洗手!”   锦姑安慰道:“若真是有了身孕,那锦姑可着实该道喜。”   凤捭这下是真的快哭了,说:“锦姑,不要逗我了。”   锦姑笑了笑,说:“公主这个模样,还是快回屋歇着,锦姑这就去备水让公主沐浴。”   凤捭想说,不用沐浴那么麻烦吧,但想起之前自己被秦少郅又搂又抱又亲又那啥的,还是沐浴一番更好。   那边凤捭还泡在浴桶里,这边秦少郅就醒了。   秦少郅不仅人醒了,酒也醒了。   他揉着后脑勺,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恩,梦里他好像差点就和凤捭行了夫妻之实。而且,这梦还特清晰,清晰得他有点困惑,自己到底有没有醒过来。他扭头左右看看,没发现凤捭,觉得这应该是梦。   他长叹一口气,感叹幸好这时梦,自己一贯是个有节制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酒后乱性。   不过,内心除了感到庆幸,还隐隐有些小失落。   他坐起来想去找杯茶喝,嘴里口渴得紧。   腿刚动了一下,发现不对劲。   裤子呢?   秦少郅脑子里嗡了一声,呢喃着:“完了,难道那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秦少郅:作者,你真的要让我媳妇看起来这么脑残吗?   作者:哈哈哈哈,别急,下面就教她识字看小黄~~书和春~~宫图   ☆、第 18 章   咦,如果不是梦,和自己共度春宵的夫人哪儿去了?   如果是梦,自己好像确实是躺在凤捭的房里的。而且,被他打碎的瓷碗碎片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   经过努力的回忆,秦少郅没有抓取到自己脱衣服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高了断片了,现在感觉头晕乎乎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他决定先解决自己口干舌燥之后再想今晚发生的这间荒唐事。   他动作利索地穿戴整齐,走到桌旁伸手摸着茶壶,晃了晃后发现居然只剩下一口茶水。他不禁恼怒,这伺候的丫鬟到底在搞什么,一点都不上心。要是再有下回,绝对饶不了这帮偷奸耍滑的下人。   呵呵,他一定是也忘了自己一来的时候,对下人们说的那句话了。   他都出去的一说,谁还敢没事窜进屋里给茶壶里加热水。   秦少郅真的太口渴,仰头将壶嘴对准口,喝了个干干净净。茶水入口,凉丝丝的,不过好歹暂缓了喉咙的干哑。他放下茶壶,走至门口,奇怪地想:这伺候的都哪儿去了?夫人哪儿去了?   他站在门口,望着安静的院子,决定去书房喝壶好茶,然后在让长顺去准备点吃食。   和徐秉谦瞎侃了一天,喝了那么多酒,如今酒醒了,倒觉得肚子饿。他再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恩,很整齐,完全没有和凤捭曾经纠缠过的痕迹,很好。   他满意地迈开步子,眼看左脚都要迈出院门了,他看见了正提着热水往厢房走去的丫鬟。这丫鬟是四玉中最大的流玉。   流玉似乎一门心思都在那桶热水上,只想快点把新烧的热水给自己公主送去,压根没注意到秦少郅。   眼看丫鬟就要从身边走过,秦少郅轻咳一声。   流玉听到有人咳嗽,扭头一看,发现时驸马大人,急忙用不太标准的大周话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秦少郅瞄了一眼木桶里的热水,不解地问:“这大半夜的,你给谁送的热水?”   流玉手还提着木桶,说:“回少爷,是给我们家公主。公主要洗澡。”   “哦,夫人要洗澡?”秦少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更加疑惑,那不错自己真的和凤捭那什么了?为何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好悲剧。   略一思索,他又问流玉:“你叫什么?”   “回少爷,奴婢流玉。”   “屋里一点热茶都没有,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你现在就去厨房泡壶好茶,再让厨娘烧几样小菜,一会送来。”见流玉为难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你去叫上翠玉,就说少爷要用点心。”   流玉想到锦姑说的那句“他就是公主的夫婿,以后他吩咐的话也都要听”。她琢磨公主的夫婿的话,自己确实应该要听的。于是她用跟翠玉新学的姿势,放下木桶,福了福身,说:“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丢下那一桶热水转身就跑去找翠玉了。   秦少郅看着被抛弃的热水,心道:“自己虽说让她现在就去,可没说热水不用送了啊。”无奈之下,他决定自己勉为其难地亲自给小妖女送热水。   说实话,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秦少郅提着热水,刚到门口,就看到门被推开,锦姑从里面出来,嘴里说道:“流玉,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秦少郅嘘了一声,示意她闭嘴,并挥手叫她下去。   秦少郅提着热水进门,顺手将门关起。   这时凤捭正背对着他泡在大木桶里,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两手不停地撩着水面,撩起一串又一串水珠。她还把一只小腿翘在木桶边缘,动作轻轻地拍打着外面的木桶,好一副逍遥自在泡澡姿态。   水汽缭绕在她头顶上方,连周围的空气呼吸起来都透着一股热流。   凤捭听见关门声,继续刚才的讲述,说:“……然后我一生气,就敲晕了秦少郅。”   秦少郅扯了扯嘴角,心道:“……原来如此,难怪自己会觉得断片,原来是被这小妖女给弄晕过去了。”他面不改色,保持镇定地立在她身上。   “后来我气不过他扯坏我的衣服,还对我动手动脚,还……”凤捭想起他的嘴巴紧紧堵着自己的嘴巴,舌头还在她嘴里打转,不觉红了脸,好在她本就泡在热水里,别人也看不出是被热水蒸的还是别的原因。她伸手触着嘴唇,撇着小嘴儿,语气略带埋怨,“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对他做的什么心里便会不痛快,所以我扒了他的裤子!”   原来裤子是她……   秦少郅表示自己现在很不舒服。   凤捭继续说:“锦姑,你方才不是问我怎么非礼了他吗?我告诉你,我扒了他裤子之后,就看见了一根……”她伸出两只手,对自己身后的人比划着大小,“唔,就是这么一根……然后我好奇地伸手捏了几下,哦不是,是捏了好几下哦……锦姑你说怎么办,我这样应该算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了吧?”   秦少郅的脸彻底黑化了。   他咬着后牙槽,强忍着要把凤捭从水里拖出来蹂躏一百遍的冲动,说:“呵呵,你放心,这不算真的圆房。”   凤捭听到声音,赶紧回头,看见了提着热水,衣衫整齐,面色不悦的秦少郅。她心里一紧,问:“夫君,你……都听到了?”   “是的,从你敲晕本夫君之后开始到现在,一字不落。”   凤捭讪讪笑着,说道:“哈哈,夫君,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很庆幸,自己没说出最开始的想法是阉了他。要不然,估计秦少郅会跟在嘉峪关那次的表现一样,直接上前掐住自己的脖子吧。哦,想想都觉得嗓子疼。   秦少郅将热水放在她旁边,说:“夫人,今晚我喝多了,所以之前多有得罪。不过你放心,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哼,以后你求着本夫君,本夫君也不会让你再看到你嘴里的一根什么的。   秦少郅一脸清高地转身离开。   一直等他出去关上门,凤捭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还放在外面。   等锦姑再次回来,凤捭撅嘴道:“锦姑,你刚才走了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   锦姑刚才她给凤捭倒水的时候,已经看出来公主应该仍是完璧,于是就问了她怎么个非礼法,她觉得自己公主应该是在这一方面特别不开窍的,故而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谁知道还没说完,正主儿就出现了。   锦姑本想弄出点声音让自己公主察觉,但是又希望公主能和驸马彼此更深入一点,故而才没让凤捭知晓打那时候起,屋子里的就不是自己了。   锦姑一面伺候凤捭穿上寝衣,一面说道:“公主,这小夫妻之间,哪能不亲近?公主不要总把事情想歪,回头要是驸马再要同你一起,你切莫反抗。公主您这般反抗,到底那年才能真的和驸马圆房啊?”说着说着,锦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主聪明的时候太聪明,蠢的时候又叫人哭笑不得。   凤捭眨了眨眼,道:“知道啦。”   心里却在窃喜。   她本来就没打算和秦少郅来真的啊。   穿好衣服,凤捭一身轻松惬意地回到屋子,发现秦少郅也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便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你今晚不睡书房?”   秦少郅放下书,对她咧嘴一笑,说:“哪能老睡书房?”   “那你以后天天都睡这儿?”   “怎么可能呢?”秦少郅偏着头看她,“等过了初九,我就不会常来你屋子的。”   他看到凤捭听完这句话就松了一口气,心里不觉更加郁闷。他不相信凤捭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妾室屋里会一点不介意。再说,她真的不介意,自己还介意。   “你不上来睡?”他看着站在床前不动的凤捭,“我现在酒醒了。”   凤捭低着头,一语不发地爬上床,在里面躺下。   “你怎么还不吹灯?”凤捭问。   秦少郅朝她挥了挥手里的书,道:“看书。”   凤捭坐起身,抢过他手里的书,一面问一面翻看:“看什么书?兵书吗?你们大周有名的《列子兵法》吗?”   秦少郅拧着眉头,语气里透着些气急败坏:“唔,是的,是兵书,是一本讲述如何能快速拿下难以攻下的城池的好书。”   他身边实在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画册,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一本纯文字版的《书生与狐狸精》。可惜千算万算,他算漏了凤捭那可怜得识字量了。   凤捭听她说是兵书,一脸兴趣,只可惜她翻了好多页,也就看得懂几个字,什么“上”“下”“人”“身子动”,这些字夹在一堆不认识的字中间,她是左看右看也看不懂讲得是什么意思……   她得了珍宝似的将书贴在胸口,问秦少郅:“夫君,书里是怎么讲的?要如何攻下?譬如是你带兵攻打嘉峪关,你待如何?”   秦少郅微微挑眉,轻飘飘地说:“书里说得很简单,直接上就可以咯。”   凤捭一脸不相信地白了他一眼,抱着书转过身,嫌弃地说道:“秦大将军,你逗我呢?我要是能直接上城楼,还用问你?”   秦少郅叹了一口气。   今晚的话题是没法继续了。   完全鸡同鸭讲啊。   他吹灭烛光,躺下后,心里全是身旁尚在懵懂中的娇人。想起她躺在浴桶里,伸出脚敲着边缘的画面,他觉得心里像有火在烧。   凤捭这时又问:“这书刚才我摸过了,归我了。”   秦少郅噗嗤笑了,说:“你摸过的东西就归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凤捭转过身,瞪他:“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四目对视间,都想到了那一根……   她摸过了就算她的了……   秦少郅咽了咽口水,闷哼一声,呢喃:“本来是为你准备的,可……反正你也看不懂。你要去了有什么用?”   凤捭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就听秦少郅又说:“闭嘴,书送你了,睡觉。”   凤捭小心翼翼地将书塞在枕头之下,终于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她就认真学习大周字。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啊~~~祝福各位~~~   作者:秦将军,请问后来凤捭识字之后发现她当夜怀里抱着的不是兵书而是小黄~~书时你是怎么求得原谅的……   秦少郅:闭嘴!   ☆、第 19 章      凤捭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反正目前她在将军府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管管自己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去将军府的骑射场活动活动筋骨,再然后就是时不时去厨房绕两圈。   反正日子就是闲得……让她觉得手痒痒。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所以既然要一心向学,那也不好随便找个先生。   凤捭跟夫人姚氏打了个招呼,又请示了老夫人,整一个虔诚得不能再虔诚的姿态。   姚氏懒得正眼瞧凤捭,也就不大想管她的事情。至于老夫人,因为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位公主夫人性子也没传说中那样不靠谱,虽说比起大周的正经姑娘,她是少了很多礼数,不过这不也正是她不熟悉大周文化所致。于是秦老夫人亲自给她挑了以为好老师——曾经身为玳晔公主伴读的陈清。   玳晔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因此,作为她曾经的伴读,那地位也是颇高的。   陈清父亲是前礼部侍郎,当年礼部侍郎病逝,陈清为了守孝,硬是将原先定下的婚事延后三年,等守完孝,她那位准夫君却已经又相中的旁的姑娘。这陈清一怒之下,发誓此生不嫁,并专心办起了女学。这在大周可谓独树一帜。她收学生不看家世,只看天分,若是入得她的眼,哪怕交不起束修钱也无所谓。   因她的文学造诣极深,连大学士看了她的文章都竖起拇指,皆说若为男子,她也定当状元及第。   多少年下来,大家都敬重地尊称陈清一声先生。   陈清因和秦老夫人认识多年,故而虽心里不怎么乐意收下这位外邦公主为学生,可还是来了将军府。这一来是和秦老夫人叙叙旧,二来是看看这位公主天分如何,若是没天分,她一定是要跟秦老夫人说明白的。   这天,凤捭正在屋里练字,听到翠玉进来报说:“少夫人,老夫人差人来叫你过去,说是陈先生来了。”   凤捭不太了解陈清这个人,只知道这是秦老夫人找来的老师,据说脾气不小。   她放下笔,满意地看着那满纸的大字,问翠玉:“翠玉,你看你家夫人的字如何?”   翠玉认得那是个大字,但是好不好,她该怎么说呢……作为少夫人的顶级脑残粉,她只犹豫了一下就回道:“夫人的字,翠玉瞧着是顶好的。”   凤捭自己看了看,有些自我怀疑:“是吗?那我就拿这个给那陈先生看看,看看本公主天分如何。”她卷起纸准备出发,却发现翠玉死死地拽住了她。   翠玉道:“夫人,翠玉觉得……觉得不用拿给陈先生看的。”   “为什么?”凤捭说,“其实不怎么好看对吧?就知道你这鬼丫头在拍我马屁。”   翠玉尴尬地挠挠头,笑着不敢说话。   凤捭哎了一声,道:“没关系,她要是看不上,我自己去找别的老师。”   翠玉急急地跟上凤捭,问道:“可是少夫人,连翠玉都晓得,放眼京城,找不出第二位比陈先生还好的女先生啦。”   主要女先生特别少。   凤捭才不会介意这些,说:“找不到女先生那就找男先生咯,我才不介意。”反正她当年在木辽,文武两位老师都是男的。   翠玉惊讶地“啊”了一声,心里在琢磨着少夫人要真是请了男先生,那少爷会不会不开心啊。   凤捭走路一贯都很快,完全没有淑女之态。她总是仰首挺胸,对于她不在乎的人,连多一眼都不愿意。   每当她全是上下都散发出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质时,就是翠玉最仰慕她的时候。翠玉小碎步跑着跟在凤捭身后,一脸的崇拜。   很快,凤捭就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清瘦高挑的陈先生了。   陈先生也一看就看到了凤捭。   凤捭不忘自己的身份,对秦老夫人行礼,嘴里恭敬地说:“孙媳妇见过祖母,请祖母安。”每回说这句话的时候,凤捭都觉得大周人特别有意思,这见面打招呼也总爱这些虚礼。   行完礼她便把目光移向这位陈先生。其实这陈先生个子和凤捭差不过,但是她清瘦,头发也只是高高挽起,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脸色挂着浅浅的微笑,神色不卑不亢,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   秦老夫人道:“凤捭,这位就是专门为你请来的陈先生。”秦老夫人一脸欣赏地看着陈清,“若论学问,我看她可不输给那些个状元郎。”   陈清忙道:“老夫人谬赞。”   秦老夫人笑了,说:“你呀,就别在我这老婆子跟前谦虚了。”   陈清正色,对凤捭道:“少夫人既想做我的学生,那想必也知道我规矩。”   凤捭点头,将自己写的字在陈清面前摊开,说:“陈先生,这是我今天写的大字,您看怎么样吧。”   一直跟着凤捭的翠玉默默地移开眼睛。   秦老夫人瞄到一眼后,也默默地移开眼睛。   屋子里的近身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们,但凡见过别的人写的字,都挺为少夫人感到羞愧的。   至于陈清,大约是见过了新学者的字,并不惊讶,只是微微拧了下眉头,说道:“字常写便会好,我看中的天赋不是这个。请问少夫人可知道《论语》?”   凤捭愣了一下,心想这姓陈的是要故意为难吗,《论语》这是什么东西?   名字听得跟《列子兵法》一样高端,她一看就不知道啊。   见凤捭摇头,陈清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五个字“学而时习之”,问她:“少夫人,可识得这几个字?”   凤捭为难地再次摇头。   秦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原来以为凤捭是木辽国的公主,怎么说也会认得几个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懂《论语》,这简单的五个字也都不认得。她轻咳一声,为了将军府的颜面,打着圆场道:“陈先生,我这孙媳妇毕竟是木辽国的公主,他们多数是不学习大周字的。”   陈清听明白了秦老夫人的画外音,顺着秦老夫人给的台阶,往下说:“少夫人不习大周字却能把大周话说得这么好,也是可以教的。”   凤捭面无表器的瞪了一眼陈清,眼睛的余光瞄着她写的字,心里暗暗下决心:迟早要把字写得比这老姑娘好。   秦老夫人听到这话,满意地笑了笑,认为陈先生还是挺给自己这把老骨头面子的。   但是实际上,陈清她之所以答应,主要原因是刚才老夫人一见面就报了一个超级大红包给她,而她的女学书院最近资金紧张,她再不赚点外快,这明年就不能收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入学了。   另外,经过刚才的观察,陈清觉得这少夫人挺有个性的,哪怕是蒙上她的脸,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能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旁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再说,她堂堂一个公主,曾经领兵打仗,却突然之间下嫁给了当年的死敌,这死敌还有个克妻的身份……怎么能不引人遐想?   她陈清就是个异类,所以异类对异类,也会惺惺相惜的。   就此说定,陈清每日下午都会来将军府,亲自教习凤捭,因今天时辰已过,故而从明日开始。   巧了,明天正好是秦少郅那两位妾室入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不过,不管是秦少郅还是凤捭,好像都忘了这件事。   秦少郅天刚亮,连早膳都没用,就骑着马去郊外溜达,出门的时候只跟他亲爹秦睦打了个招呼。等姚氏来找,他估摸早该道郊外了,于是姚氏一面埋怨秦睦一面赶紧指使长顺去把少将军找回来。   姚氏不悦地瞪着秦睦,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拦着郅儿?”   秦睦眼瞅着姚氏这几日憋的怨气就要爆发出来了,拿起官帽丢下一句“夫人我当值去了”便火速离开。   姚氏看着秦睦的背影,无奈地叹气,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她们好好打理妾室的两个小院子,然后又去找管家,要管家亲自在偏门候着,生怕委屈了自己选中的儿媳妇曹安清。   凤捭完全不关心其秦少郅什么时候纳妾。她认真地准备了笔墨纸砚,等着下午的的第一堂课,为了不让老姑娘再次看扁自己你,凤捭正对着字帖一遍又一遍地临摹。她醉心练字,直到听到院子里的四玉在院里大声笑才恍然察觉,时间已近午时。   她放下笔,走到门口,问在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的四玉:“发生什么事情,看你们一个个高兴成这样?”   四玉见少夫人问起,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到底谁先说好。最后还是最先知道消息的翠玉先说了。   翠玉道:“少夫人,奴婢方才听到大家都在议论那走失的如夫人。”   如夫人便是代指那两位妾室。丫鬟们也都是道听途说。   说是要进门的妾室中,有一位半路逃婚了。可把那家人给急坏了,如今她的父亲正在大厅给夫人姚氏请罪。对于凤捭的丫鬟来说,少爷纳妾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听了这件事都为凤捭感到高兴。恨不得那位如夫人找不回来才好。纵然是找回来了,有逃婚的事情在前,估计在这后院,也讨不到夫人和少爷的欢心。   据说这要进门的两位妾室,有一位心气很高,原本想着嫁入将军府当正室的,可半路冒出木辽国的小公主,生生打断了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无奈是皇上下的旨,她家里人并不允许她退婚。   这位妾室憋屈地上了花轿,半路借口要方便,下了花轿后就走得没影儿了。   妾室入门,本就没那么讲究,随行的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送亲嬷嬷外加四位轿夫。丫鬟一见自家小姐不见了,吓得蹲地上就哭了起来。还是嬷嬷较为沉稳,叫丫鬟赶紧回家告诉老爷夫人,自己则是带着轿夫开始漫天找人。   眼看时辰快到了,嬷嬷和轿夫也没找到人,这才哭丧着脸跟老爷夫人一同来将军府请罪。这位小小的七品官此刻也不敢去说自己闺女如何,只恳求将军府大人大量莫要计较闺女的不懂事,顺便希望秦大人和少将军去皇上那边美言几句,不能惹得皇上不高兴。   凤捭听完这一连串的故事,颇为感慨,心道:秦少郅我叫你浪,这下好了吧,老天都不想让你顺顺当当地同时娶两个进门。   感慨归感慨,作为正妻,她还是关切地问:“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翠玉摇头,说:“方才我跟夫人院里的姐姐们散了的时候,还没听说人找到。”   “那秦少郅人呢?”凤捭问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三四天没看到秦少郅了吧,他最近晚上都睡在书房,白天俩人也几乎都不照面。   流玉答:“驸马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   翠玉说:“夫人一早就指使长顺去寻少爷了……咦,为什么少爷还没回来?”   凤捭笑了下,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不过现在她更好奇那新入门的妾室。在她原来的概念里,以为妾的地位也就是比正妻稍微差一点,像她那位堂姐,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侯门达官,见了也都要行跪礼称娘娘的,也就这两天才知道那仅是皇家的待遇而已。一般人家的妾的身份和正妻是没法比的。   凤捭倒有些佩服那位逃婚的如夫人,她就是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女子。她决定等这位如夫人找回之后,自己要好好去结交一番。   不过现在她觉得是时间用午膳了。   但是还没等到用餐,就听丫鬟回来告知,那逃婚的如夫人被找到了。   凤捭听后,放下快起拔腿往前院走去。   那位逃跑的如夫人此刻被罚跪在地,可能是一路奔跑所致,妆容看着有些凌乱,鞋子也掉了一只,若是细看,确实能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一股清傲之气。只可惜,她的姿色容颜过于平凡,衬得那一股傲气少了些底蕴。   这位如夫人的家人见闺女被寻回,便对秦夫人道:“夫人,不孝女送至,如何处置全听您的。”   说完这句话,那家人大约是觉得面上无光,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自家闺女,风一般火速消失在将军府外。   等凤捭到的时候,姚氏正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位妾室。要说就此算了不为难人家,让她回去,好像已经行不通了,而且她那位父亲已经默认他这傲气闺女是将军府的妾室;要说留下她吧,这姚氏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还没进门就嫌弃她要服侍的人,这以后怕是也不能尽心服侍。   姚氏看到凤捭,想起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凤捭从不把姚氏的不友好态度放在心上。她撇撇嘴,目光落在这位有骨气的妾室身上。   姚氏看着这位妾室,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目光,幸好这位不是曹安清。看见凤捭,姚氏已经决定还是留下她,反正人已经进了门,再推出去这姑娘的名声也不会好的。   姚氏的语气不太好,冷着脸对妾室说:“虽说你只是妾室,可这将军府不是你想来就想来,不想来就不来的。既然你已经入了门,那将军府的规矩就的好好学一学。”   和姚氏比起来,凤捭就显得温和多了,她亲自上前扶起对方,抬手理着她凌乱的头发,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妾室难得此时还是一身傲骨,并未显露畏惧之色,她抬头道:“回少夫人,妾身叫陆沁。”   凤捭表示很欣赏她,因为这姑娘聪明,一猜就猜出自己的身份。   “陆沁姑娘,你很有骨气。”凤捭对她重重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脱离苦海,等哪天我走了,我就让秦少郅扶你当正妻!”   姚氏:“……”   陆沁:“……少夫人?”   翠玉:“……”少夫人您没事儿吧?   凤捭见陆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拉着她去自己院里吃饭,毕竟她刚才还没吃饱。她对姚氏道:“母亲大人,我看陆沁妹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落差才想不开的,就不要为难她了。”   姚氏唉了一声,说:“她是郅儿的妾室,你是主母。我这当母亲了,何必刻意为难小辈。”反正她是当了一回黑脸,凤捭当了一回白脸。   罢了,要是凤捭真能是个贤妻,她这做婆婆的,心里只会觉得安慰。   姚氏只是不太明白,这儿媳妇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打算等多少年之后自己死了就让儿子提陆沁上位?这才见一面而已,弄得像亲姊妹,怎么看都不靠谱啊。   她猜不透这儿媳妇的心思。   凤捭的心思其实很简单的,她啊只是顺口一说,安慰一下陆沁,免得她心里想不开当场撞死。等她见陆沁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便解释道:“刚才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凤捭觉得,这妾室能不能登堂入室还得看秦少郅自己的喜好。等哪天她脱离将军府的时候,也许秦少郅真的能在这俩妾室里选一个。   但是……   凤捭认真地审视陆沁的容貌,认为陆沁生出的可能性有点悬。有她这珠玉在前,秦少郅能不对别的女子高要求吗?不过秦少郅喜好是时候她也不懂,万一他眼残,就喜好长相清淡的女子呢?   凤捭和秦少郅亲密相处这几天,别的没学会,尽渐染上了他那自恋的臭毛病了。   陆沁面对一桌子的美食毫不动容,反而是后退两步,跪下说:“夫人,妻妾地位千差万别。妾身是真的不愿意给人当妾的。等将军来了之后,我会求将军送我离开,宁可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也誓不为妾。恳请夫人能帮帮陆沁,陆沁此生感激不尽。”   “妹妹,你这样求是没用的。我要是你啊,一定会躲得好好的让旁人找不到。你现在要是离开将军府,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凤捭给她提醒,“你要是经得起外人的议论,那就当我没说这话。”   “妾身都愿意一辈子不嫁人,又何惧流言?”   凤捭说:“那你别一口一句妾身啊?”   陆沁低头不语。   凤捭笑着,上下打量陆沁,突然小声地问:“你不会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陆沁连连否认,但是她面上浮起的那一层红晕却被凤捭看得清清楚楚。   凤捭是过来人,清楚当女子对人心动时的表现,于是也就没再为难她,只叫她起身和自己一起用餐。   陆沁不上桌,立在凤捭身边,替她布菜。妾没有资格和夫人同桌而食,她自然不敢刚来就贸然逾越。她还指着凤捭能帮自己脱离将军府这个地方呢。   凤捭见她讨好自己,也乐得受着,饭毕便叫丫鬟带着她回她的偏院。   没一会,陈清来了,凤捭开始了自己在大周的第一堂课。   陈清知道凤捭有底子,便没有像教普通女学生那般从最基础的千字文道德经开始,而是直接从《列子兵法》教起。   《列子兵法》虽然是一本兵书,可里面的内容却不深奥,对于凤捭这样的人来说正合适。主要是她看得出来,凤捭对这本书很有兴趣。   陈清道:“少夫人,列子兵法共分为三大篇。这里面多为常用字,我们今天就从这第一篇章的总序开始。”   凤捭看着陈清手里的书,想到了秦少郅给自己的那一本。她感觉两本书的封面似乎差别很大的样子。她问陈清:“陈先生,这《列子兵法》如今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吗?”   陈清点头,说:“是的,这是本古书,有些年头版本的都被珍藏起来,就跟古董一般。我手里的是当朝的修订版,内容和古书并无差别。”   听陈清这么说,凤捭略微放了心。   陈清先通读了一遍,然后逐字释意,同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文解字,告诉她那些注音的读法。陈清原版只打算教会她诵读总序的,但是她没想到凤捭学起来飞快,在她的教习下读了五六遍,便可背诵出来,实在是叫她惊讶。   “少夫人如此聪慧,陈清由衷佩服。”陈清这话说的一点恭维的意思都没有。   凤捭笑道:“其实我认字挺快,就会写起来不太行。”   陈清道:“少夫人不必心急练字。每个人写出来的字都不一样,这刚开始,字写得端正有力即可。写得多了久了,自然会带出您自己的笔风。”   凤捭实在在纸笺上默写两句,问陈清:“先生,您看这样行吗?”   陈清默默抽了抽嘴角,说:“慢慢来,你刚写,不习惯是正常的,以后会好的。”   凤捭撇了撇嘴,心道:就知道我写得太丑了。她看看这陈清写出几个字,由衷赞叹:“先生,你的字真好看。”   陈清谦虚道:“我的字其实一般,也就称得上是清秀,要论字画功夫,首推徐大人。”   徐大人?徐秉谦?   凤捭眼睛里闪着光,问:“是哪个徐大人?”   陈清噗嗤一笑,说:“也就你是从关外来的,不认识徐大人。徐大人是前几年的状元郎,如今为太子的老师,和少将军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凤捭抬手摸了摸眉梢,说道:“好像你说的对,我竟不认识徐大人。可不知道被先生夸赞的徐大人婚配与否?”   “尚未吧。”陈清轻叹一声,“几年前徐大人就要成婚,却不知道为什么,女方家里悔婚了。大家都传说他是那个时候心里存了气,至今都不肯成亲。”   多少闺秀翘首以盼的徐大人,永远都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冷清模样。   陈清大抵是觉得这样在人后说闲话不太符合自己的风格,便没继续说下去。   而凤捭因为想到徐秉谦就是白益,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没继续打听下去。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陈清让凤捭稍作休息。   凤捭吩咐流玉换上最是润喉的茶给陈清。   在这稍作休息的时间里,凤捭爱惜地摩挲着陈清的那本《列子兵法》。   陈清见此,说:“若是你喜欢,这本就送给你,我家里还有。不过我猜将军府里应该不缺这类书的。”   传说几百年前的书法家于嘉子誊写的那本《列子兵法》便在将军府里,那本可是被冠以一书千金的美誉。   凤捭放下书,笑道:“是的,我也有一本。不过,似乎没有先生这本看起来严肃。”她起身离开,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本书回来。   她将书放在桌子上,和陈清那一本并排放着,对陈清道:“就是这本。”刚说完她就发现书名那几个字好像不大对啊。   《列子兵法》这四个字她刚学会,而自己手里这本书,书名好像根本不叫列子兵法,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一本好像是六个字,她就是不认识列子兵法这四个字,也应该猜到书名不可能叫列子兵法。   陈清定睛一看——《书生与狐狸精》。   她面露尴尬地看着凤捭,问:“……拿错了?”   凤捭看到她那么尴尬,自己也有些尴尬,急忙翻到第一页,第一页就不是什么总序。   “啊,拿错了吧。”凤捭倒吸一口气,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定是被人换了!这小混蛋!”   随即凤捭又问:“先生,这是什么书?”   陈清表示身为尚未嫁人的老姑娘,光看书名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派之书,又看到那第一页里极其详细地描写了书生和化身美艳女子的狐狸精在行苟且之事,脸一下子红了,看着毫不知情的少夫人,有些难以启齿。   “少夫人,这书……这书还是莫要再拿出来的好。”陈清委婉地提醒一句,别过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凤捭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咬着牙将书收起来,决定等秦少郅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他。   之后的一个时辰练字中,凤捭心里的怒气越来越明显,连带她笔下的纸都遭了秧。   陈清道:“少夫人,练字讲究心静。”   凤捭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团一团鬼画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秦少郅。   很快,又一个时辰过去。   陈清是位好先生,很能够契合凤捭的本身情况进行授课。   这第一个下午,凤捭就觉得自己收获颇深。   第一,徐秉谦尚未娶妻。第二,秦少郅居然糊弄自己。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她得出一个结论:男人都是骗子,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糊弄人。   送走陈清,凤捭问流玉:“秦少郅还没回来吗?”   流玉见自己公主直呼驸马的名字,吓得差点咬着舌头,忙回道:“还没。”   凤捭这会子脸色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她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他死哪儿去了?”   流玉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禀报了另一件事:“公主,曹如夫人在外面候了许久了,说是要来给您请安。”   凤捭此刻没心情管秦少郅小妾的事情,说道:“又不是大清早,请什么安,姑奶奶我忙着呐。哪儿来的回哪儿呆着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经过了立在院子里曹安清。   曹安清听到这句话心里自然不会好受,但她并未把自己内心的不悦展露在脸色,而是低下头侧过身子,十分地恭敬谦和。她为了向凤捭示好,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半个多时辰了。   曹安清刚到自己的小院就听说了陆沁的事情,心想陆沁这一招使得真好,自己不能让夫人给嫌弃了去。   不过,她出现的时候不太好。   流玉对她道:“您先回吧。”说完急急跟上了凤捭。   流玉说:“公主,方才长顺回来了,说驸马今日一早就出门,是去陪圣上去郊外微服散心的。所以,也说不准到底几时回来。”   凤捭脚下不停,一直往正门而去,说:“那我就在门口等着!”   流玉摸了摸头,心下疑惑:难道公主其实很介意两位妾室进门,所以才亲自在门口等着驸马?是不愿意看到驸马去妾室的屋里吧。   流玉打算回头跟锦姑说说。看来自家公主并不嫌弃驸马的嘛。   想到这儿,流玉欢脱地紧跟凤捭。   少夫人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少爷。   将军府的下人觉得,有少夫人这样的美人守着少爷,估计那两位妾室是白进门了。   凤捭也没等多久,大约两盏茶的时光,就看到秦少郅一脸春风得意地骑着白马来到门口。   陪皇上散心不是件轻松的活,尤其皇上还带着那个楚弦。   楚弦这个死太监,秦少郅看到他就很不爽。一个太监生不了儿子还非要认什么干儿子,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少郅原本对楚弦是没太深的成见,怪就怪他今天居然在圣上面前提到了他的其中一个干儿子吴官人。   那吴官人被凤捭剁了手指头,又被凤捭踹折两根肋骨,据说至今仍然在家休养。现在回想起来,秦少郅觉得凤捭对吴官人还是好的,下回要是谁再敢对凤捭意图不轨,被他撞上,他便往那人心窝子里踹,让那人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在楚弦说百花楼各种不是的时候,秦少郅慢悠悠地说道:“是啊,百花楼那种要命的地方,去了能不出事吗?”   楚弦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不言语,此后,再也不敢再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好不容易皇上看够了郊外的葱翠碧绿,打道回宫。他将皇上安全地护送至皇宫后,便急急忙忙往家赶。两三天刻意避开凤捭,他觉得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赖在凤捭房里,顺便教教她要怎么真正当自己的夫人。   当看到凤捭在门口站着,一副等自己的模样后,他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只是,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呐。   凤捭皮笑肉不笑地说:“夫君回来啦。”   秦少郅略感不妙,谨慎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厚着脸皮问:“夫人,想为夫了?”   凤捭啐他一口,道:“找你有事。”   说完她上前拉住秦少郅的胳膊,一路拽去自己屋里。   看见的丫鬟小厮们不敢直视这一画面。   流玉看见公主如此不拘小节,差点给哭了:公主,您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这么迫不及待,叫旁人看见了岂不是又要说您的不是了。   凤捭直到进来院子,才松开手。   秦少郅呵呵笑着,问:“夫人,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跟着进了屋,顺手关上门。   凤捭将那本《书生与狐狸精》拿出来,扔在桌子上,说:“为什么骗我?”   秦少郅眼皮跳了一下,心里在想,这谁啊多管闲事。我和夫人看点情趣书籍也要说出来干什么。   “这明明不是《列子兵法》。”凤捭想起陈清尴尬的表情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书,“秦少郅你是故意欺负我不识字吗?”   秦少郅“啊”了一声,解释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捭懒得听他狡辩,说:“秦少郅你真是叫人失望,去百花楼那种地方,还看这些不入流的书,害的我今天在陈先生面前好丢脸!”   “你说陈清吗?”秦少郅按着眉心,颇为头疼地说,“你怎么认识她了?”   “怎么认识有必要告诉你?”凤捭扬了扬眉头,“你以后可别想因我不认字糊弄我了。”   秦少郅心中了然了。   一定是凤捭想学习大周字,然后祖母给找的陈清。   “你想认字,还找什么陈清,找你夫君我不就得了。”秦少郅嘻嘻哈哈道,“你夫君我文武双全。”   凤捭一脸怀疑,指着那本书道:“秦少郅,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   秦少郅:“额……那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你就是故意恶心我,想嘲笑我罢了。”   秦少郅愣了下,脱口而出:“我怎么舍得嘲笑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尴尬地转过头。   凤捭显然也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瞬间连耳根子都红了。她拿起那本书,嘀咕道:“秦少郅你少开玩笑了。你喜欢我你就给我看这些不入流的书,那回头更喜欢我了,岂不是要带着我一起去百花楼找乐子了?”   秦少郅简直要败给她那匪夷所思的逻辑了。他夺回那本书,说:“别做梦了,谁会更喜欢你。都是你太蠢,连什么是真正的圆房都不懂。”   “我……”   “再说,又不是我要给你的,是你自己非说摸过了便是你的了。”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凤捭轻咳一声,抬头对上秦少郅那双灼热的双眸,仓促且生硬地转移话题:“今天是初九。”   “初九怎么了?”   “是好日子。”   “好日子?啊,那你是要准备跟我……”秦少郅往前走两步,快逼近她的鼻息了。   凤捭别过头,说:“你那两位妾室今天进门。”   秦少郅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是彻彻底底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认为凤捭很可能是在吃醋,心里又高兴了些。   “你是不是不愿我娶妾?”秦少郅笑嘻嘻地抓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着,动作很是暧昧。   凤捭浑身一麻,赶紧甩开手,说:“你想多了。我是提醒你,今晚你可以不用睡书房……不过那个陆沁今日进门闹了些别扭,你不要去打搅她,你可以去曹安清那儿。”   凤捭说完这句话,秦少郅的脸色就跟烂菜帮子一样难看。   他冷笑着:“我是不是得谢谢夫人如此替我考虑?”   凤捭一脸假笑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会认真当个贤惠的好妻子的。保准你们将军府后宅安宁,没有吃醋和勾心斗角。”   秦少郅道:“你别以为我真不会去找她们。”   凤捭这回连假笑都不装了,面露嫌弃地说:“快去,反正我蠢,不懂什么是圆房。”   秦少郅心里有些难过。   他觉得凤捭对男女之事太过懵懂只是其一,这其二也是主要的原因,想必是她压根不愿意同自己圆房。   他看着凤捭无所谓的表情,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在凤捭手里头了。   这个小妖女,他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跟她接触。接触久了,他就被蛊惑了。他和那个传说中的白益想必,有一点优势,那就是他和凤捭已经是明面上的夫妻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他用酸酸的语气说:“你想找白益?我帮你找了,没找到。”   凤捭惊讶地看着他,许久才说:“秦少郅,我已经找到他了。”   “是吗?”他看着凤捭,觉得双腿灌了铅,仿佛不会走路了。   凤捭摸了摸鼻子,说:“你从哪儿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觉得自己隐藏很深,明明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的。   秦少郅知道凤捭这么问也就是默认了他先前的猜测。   他仿佛听见自己心裂开的声音,嘎吱嘎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近八千字啦,把昨天没跟的补上了~~嘿嘿   ☆、第 21 章   秦少郅眉头紧锁,发了好一会呆。   想起凤捭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他感觉自己的现在脑子有点乱,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呢……就好比,他花了二十多年,在一大片缤纷灿烂的花丛中寻寻觅觅,每次想要随便凑合一朵的时候上天都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告诉他要认真选一朵,可是当他终于发现了那朵奇葩想要摘下之时,发现那朵花已经在别人手里了。   心塞进了一大团乱麻,要从哪儿开始理起,秦少郅毫无头绪。   经过好一会儿的深思熟虑,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是谁?”他想不出那个白益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先他一步夺走没人心。   凤捭抬头看他,眼眸清澈明亮,轻轻拂过秦少郅的脸庞。她的目光宛如山上的流淌的清泉,干净透彻得不夹带半分杂质。   秦少郅认为她如此坦然的表情,应该会对自己说是谁谁谁了吧,结果凤捭却说:“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秦少郅差点被她的话气厥过去。   他握紧拳头,微微眯眼,问:“所以……你起先说的都是骗我的?”   如果没记错,他在嘉峪关就有问过凤捭是不是真心嫁自己的,当时她可是万分真诚地说是真心的。   好一个女骗子。   凤捭抿唇,低下头,局促地用单脚在地面划着圈。   其实在看到徐秉谦那天她就像对秦少郅说的,可是晚上和秦少郅回到将军府,心里不痛快就破罐儿破摔。她还一直认为秦少郅和自己的公平的,毕竟一直以来秦少郅不都一副要宰了自己提大周战死的将士报仇的嘛。他明明是打心眼里把自己当成妖女的不是?   谁知道他刚才居然会说“喜欢自己都还来不及……”这样的话。   凤捭想不通秦少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转变的也太快,好歹之前给点提示啊。现在好了,她都不知道要面对秦少郅。毕竟,他和徐秉谦还认识。   唉,头疼。   凤捭词穷不语,刚抬起头,遂又迅速低下头,她不敢去直视秦少郅的眼睛。   先前秦少郅没说那句话,她还不觉得,如今听到他那句话,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往常不同,他的眼神里似乎透着点爱意,还透着点怨气。   “是我不好,想借着你及时摆脱拓跋暨。”凤捭咬着下嘴唇,“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我帮你找。”   这种事要是搁在他前三任夫人身上,他绝对转身就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是眼前的凤捭,确实他第一个觉得心动的,都娶到自己身边的,难道真的就这样拱手相让?   秦少郅觉得不甘心。   他上前握住凤捭的手腕,把她的手放下自己胸口,问:“凤捭,你感受一下。”   凤捭迷糊:“感受什么?”她弯着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挠了挠。   “我的心。”秦少郅白了她一眼,心想怎么跟猫儿似的,还用爪子挠。   凤捭将手在他胸口摊平,专注地盯着他结实的胸膛,不一会她瞪大眼睛,说:“秦少郅,你心跳好像比一般人快……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少郅丢开她的手,郁闷地说:“是的,我哪儿都不舒服,就是被你气的!”   他羞恼地抬脚离开。   根本不能和凤捭谈点风花雪月。   等他离开少夫人的院子,长顺不明状况地凑过去,问:“少爷,您今晚是打算去哪位如夫人院里?”   秦少郅听到什么如夫人便火冒三丈,骂道:“去什么去!明天全叫她们滚蛋。”   长顺被秦少郅吼得愣在原地,尴尬地摸摸头,呢喃:“难道少爷是怕少夫人不开心?”   走了两步,秦少郅又回头看着长顺,长顺心里慌慌,急忙跑过去。果然他刚跑到身边,屁股就挨了自家少爷一脚。   “少爷……”长顺苦着脸,忧伤地看着秦少郅,心道,少爷从前从来不会无故欺负下人的啊,他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在少爷跟前多嘴了。   秦少郅哼了一声:“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踹你一脚都是轻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去了书房。   长顺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明天一定好好骂一骂那些光拿钱不干事的小混蛋。   秦少郅在书房呆着,连晚膳也不用了,沐浴过后换上寝衣,躺在床上思索那个白益到底是谁。他分析后认为,那个白益肯定不是嘉峪关里的将士,不然那晚凤捭就不会找自己,也肯定不可能是将军府里的人,如果是将军府的人,长顺肯定一早把那人揪出来送他面前,而且他也没发现凤捭在将军府里和哪位男子走得亲近。   他觉得,凤捭一定是那天带着翠玉出府闲逛遇到了白益。但是按凤捭的性格,如何真的是在大街上遇到她心上人,绝对不可能那么坦然地楚弦在百花楼。说不定那天她直接就跟着人跑了。   哼,如果那时候就跑了才好,他还不至于沦陷到今天这个地步。   会不会这个白益是化名?   他隐隐约约记得,当天徐秉谦见到凤捭之后,似乎是认识凤捭的样子……   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他否定。   徐秉谦喜欢的是多少年前他们一起见过的姑娘,肯定不会是凤捭。   总不至于是旭王爷吧?   旭王爷尽管保养得当,但是他这年龄衬凤捭也太大了吧……而且,旭王爷口味很广,男女通吃啊。秦少郅连连摇头,捭应该不至于那么重口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认为徐秉谦嫌疑最大。   这小白脸,秦少郅发誓,如果真是徐秉谦,他绝对不会像当年那样让他抢了先。   就算得不到凤捭的心,也要得到凤捭的身体。   反正他就是要凤捭。   恩,就这么定了。   于是他不再去想那白益到底是谁,而是转而想凤捭喜欢什么。对于讨夫人欢心这件事,他没什么经验,回头得研究研究。   大概是恋爱中文青的通病,秦少郅诗兴大发,起身走至书桌前,他的书桌前便是窗户,推开就能看见院子里的风景,以及那悬挂夜空的半轮明月。   他提笔赋诗一首。   “初九明月缺一半,书房孤身寝一晚;思慕夫人只一心,却道新人来一双。”   他落笔后读了一遍,觉得些酸溜溜的诗不太符合自己的格调,遂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他揉着眉心,心道:夫人看见这半圆的月亮,是不是会想起她心里的白益呢?   凤捭才没有那个情怀对月赋诗,她正在疯狂吃东西。   她其实,有点儿,被秦少郅给吓着了。以后只怕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喊秦少郅夫君了。   她一面吃一面紧张地问锦姑:“锦姑,秦少郅今晚睡在哪儿了?”   锦姑掩嘴而笑,道:“公主,您快别吃了。这驸马今晚还是在书房,并未去那两位如夫人房里,公主您尽管放宽心。”   凤捭摆出一张如上考妣的脸。他没去,她才会更加担心啊。   她还以为他知道自己心系旁人后会立即不再关注自己,可是他还睡在书房是几个意思?哎呀呀呀,怎么办,这可要怎么办,秦少郅是要来真的吗?   等明天陈清来了,凤捭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大周的官,到底是二品的将军官职大还是太子的老师官职大。   这一晚,凤捭没睡好。   她睡着之后,仿佛看见秦少郅和徐秉谦两个人在纷飞的大雪中决斗。两个人打了很久都不分胜负,后来俩人思及彼此曾经是挚友,遂坐下来一笑泯恩仇,再后来他俩深入交谈后认为一切都是妖女凤捭的错,于是齐齐对准她,要杀了她让世界清静。   惊醒后的凤捭摸了摸脖子,心道还能做个比这更可怕的梦吗?   后半夜她一直没睡着,直到差不多卯时才又昏昏沉沉入睡。   这一睡就差点误了时辰。   锦姑唤了她几回,都没叫醒她,好不容易第三次才将她唤醒。   凤捭揉着眼睛,道:“锦姑,我好困,不要吵我。”   锦姑不容她放肆,伸手将她从床上拉起,说:“公主,别误了时辰,您该去给秦老夫人和姚氏请安了。”   凤捭恩了一声,不满道:“为什么非要去请安?”   锦姑道:“公主快别这么说,谁让你将军府正经的孙媳妇,那两位如夫人想去请安还没这资格。”   “你把这资格让给她们好了……”凤捭精神萎靡地任由丫鬟们给自己梳洗打扮。   锦姑说:“公主气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凤捭打个哈欠,点头。   锦姑和一干丫鬟彼此对视一眼,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   也对,毕竟凤捭才嫁过来没几天,少爷就纳了两房妾室,少夫人能睡踏实才怪。   直到喝了一小碗甜羮,凤捭才觉得有了些精神。丫鬟们见她眼底有黑眼圈,想敷些粉修饰一番,却被凤捭挡住。凤捭觉得,自己就该精神不振地拜见两位长辈,说不定她们看不惯自己这副模样,以后省了她的晨昏定省也未可知。   凤捭走到门口,发现秦少郅神采奕奕地等在门口。   他大概也是刚到,不然丫鬟们一定会报给她。   凤捭尴尬地对他挤出一丝笑容。   秦少郅上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语气温柔得让凤捭再次打哈欠,只听他关切地问:“夫人昨晚是没睡好?是不是又摔下床了?”   凤捭白他一眼,说:“才不是。”   从那天秦少郅回书房睡开始,她就找到一个让自己不会滚下床的方法。她找了根绳子,一头系在床边,另一头系在手腕上。每次她往外翻身一次之后,手就被勒得难受,于是这两天她的睡相已经好了很多。   真正是古有学子头悬梁锥刺股,今有凤捭手腕系红绳。   秦少郅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去给两位长辈请安,边走边问:“那却是为何?”他看见凤捭眼底的黑眼圈,摆出一副极其心疼的模样。在被人看来,这真是一幅琴瑟和谐的美好画面。   凤捭受不了他的深情款款,打个哈哈说:“做了个噩梦没睡好而已。”   秦少郅看见她手腕的红色勒印,心疼道:“夫人,你的手是怎么了?”   凤捭努力想挣脱,但是秦少郅握得很近,她不远一清早便同他活动筋骨,于是没好气地说:“看,就是你这样勒着勒出来的。”   她本以为秦少郅会就此松手,不料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那夫人不要挣扎,我便会轻点。”   凤捭别过头,决定不搭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读者好像都只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有读者问男主是不是C,也看到很多文上标双C……可能太久没来JJ,特别想问一句,这风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记得以前我走的时候,JJ读者都爱看虐得死去活来的内容啊。   没点波折,这小恋爱要怎么谈嘛(⊙_⊙)?   下两章就让小妾都被秦少郅克死吧。   读者最大,大纲算个毛啊,哈哈(虽然两个妾室出现原因就是让凤捭真实感受一下,克妻的秦少郅的命有多硬的)   ☆、第 22 章   凤捭不懂,最近秦少郅到底要发什么疯。   他每天准时出现在门口,牵她的手去给秦老夫人和姚氏请安,然后陪着她一起用早膳,用完早膳他才离开,不过到了中午饭店,他必定会出现在凤捭跟前,晚膳时间亦然。   除此之外,凤捭每天都会收到秦少郅的酸诗一首。   秦少郅在诗里是各种咏叹赞美和思春,以及对和夫人一夜春.宵的极度渴望,可惜凤捭理解不了。她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就别提整首诗的涵义了。   秦少郅的字刚劲苍翠,写得十分了得。   凤捭本想看完一扔了之,后来觉得自己的字太丑,或许可以用秦少郅的字当榜样,有对比,就有差距,有差距,就有进步。   凤捭原来也想在陈清给自己授课之时请教一下,秦少郅写得这些个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后来她没这么做,她怕秦少郅这诗是从《书生与狐狸精》上抄下来的。   经过十多天的学习,凤捭已经渐渐掌握了一些学习要领。毕竟她会说,记忆力好,陈清又是个好老师,因此学得很快。   这天教课结束,陈清对凤捭说:“少夫人,明日是我们书院一年一度的赛诗会,我想邀请少夫人一起去。”   凤捭受宠若惊道:“我现在的水平能作诗了?”   陈清尴尬地笑着,解释:“不是,这赛诗会是为那些新入学的女学生准备的。通常会邀请很多世家夫人来评判,最后书院会举办庆祝宴,夫人们同出色的女学生一起共享晚膳。”   “……我能当评委了?”   “反正评委好多个,少夫人可以凭借自己喜好选择学生。”陈清道。   凤捭觉得这活动不错,有一种她还是公主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将军府了。   自打成亲之后,她忙着尽快学会大周的文化,都没时间出府。   第二天一早,凤捭去给两位老人请安的时候,把陈清留给她的拜帖拿了出来。其实这赛诗会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因为陈清的支持女学深得皇后欣赏,所以每年皇后都会派心腹宫女亲临现场,记下那些表现出色的女子,回头等年龄合适,皇后便会优先考虑这些女子入宫、赐婚等事情。   还有,陈清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动员世家夫人们捐银子资助一下女子书院的办学。各世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既不敢捐太多,又怕太少被人瞧不起,总之看着普通的赛诗会,其实藏着各种相处的学问。   姚氏见陈清邀请了凤捭,便决定自己也带上曹安清。   曹安清当年也是女子书院里出来的,曾在赛诗会上一举夺魁,皇后本是想让她入宫,可惜皇上特别不喜欢曺入真这个人,最后只能作罢。因曹安清家境一般,一时间,皇后也没想好把她指给谁,后来她就被姚氏看中。   当时皇上下旨,皇后本有些遗憾她从同妻将为妾室,但毕竟她所嫁之人是秦少郅,也觉得不算委屈了她。   用完早膳,凤捭换了身简单易于行动的衣服,带着翠玉出发。走到门口,发现居然停了两辆马车。这时她才知道姚氏也在邀请之列。   姚氏大约也没想跟凤捭一辆车,因此才让管家备了两辆车。   凤捭有些不情愿地上了马车。其实她穿这身并不好看,甚至有点儿像粗使婆子的衣服,主要原因就是想骑马过去,然后中间找个机会溜出来,带着翠玉去徐府绕一圈。要不是因为现在身处大周,她说不定都穿上自己的那套军装了。哦,也不行,她的战袍都在木辽国王宫里。   这下她的计划泡汤了。   翠玉并不懂自己少夫人的心思,还有些不理解地问:“少夫人,您这身衣服,可真是太过素净了。”翠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还没有奴婢身上这件样式好看。”   凤捭道:“那你觉得我和你站一起,谁更像夫人?”   “当然是少夫人你啦。夫人你站那儿就不像是会服侍人的人。”翠玉捂着嘴笑道。   凤捭扬眉,说:“那不就是了。”   “只是,这样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夫人你在将军府不受重视。刚才奴婢瞧见了,那曹家的穿得可都是最时兴的秋云纱。”   “你说每天准时来请安的那个姓曹的妾室?”   说实话,每天早上都要见到请安的妾室,可那两位妾室长得实在没什么突出的优势,凤捭从来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不一会,马车到了书院。   拿出请帖,凤捭和翠玉直接被带入世家夫人休息的地方,很快,姚氏和曹安清和进来。   本次赛诗会的主题是菊花。   凤捭恐怕是唯一一个不太识字的评委了。她评选的原则非常简单,长得越好看越好,诗的内容越少越好,字越好看越好。   别人评出的优劣是诗的内容,然后是字的美丑,最后才是女学生的气质容貌。   由于凤捭的标准不同,所以她选出来的最后都没有排入名次。   庆祝宴也是在书院里,只不过是专门请了京城第一酒楼里的厨子。   一群常在深院里守着的各位夫人们,难得能一起聚在一起攀比,一时间是热闹非凡,连吃饭都决定行酒令。   可能也是曹安清的缘故,那些和曹安清走的近的夫人似乎都不太喜欢凤捭,好像是凤捭夺了曹安清的位置一般。   凤捭根本不在乎这帮人的想法,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溜走,就是姚氏一直都在,她怕溜走了回头惹毛了姚氏,姚氏跟秦少郅一说,秦少郅故意找自己麻烦就不好了。   宋家夫人提议,这次的行酒令就以诗为题,轮到谁,谁便要说一句诗,原则是,诗的第一个字必须和前一人说的末尾之字音相同,不限字数,五言,六言,七言都可。   第一位夫人说了一句:“今朝学子来赛诗,明日黄昏话别离。”   第二位夫人接了一句:“离殇无需诉,春风不相识”   ……   凤捭一开始觉得好无聊,后来上菜了,她便很开心地吃着美食。   当然,作为外邦公主,她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用餐姿势。   突然,她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她狐疑地看着各位。   曹安清轻咳一声,提醒道:“姐姐,轮到你了。”   “我?”凤捭皱眉,差点就说,能退出吗?我不高兴给你们这一群无聊之人说诗。   曹安清抿唇轻笑,说:“夫人还请再说一遍,我家姐姐怕是方才未听清楚。”   于是那位夫人重复道:“碧绿腰间玉,鹅黄耳垂珰。”   凤捭:“……”啥意思?   她沉默思索的时候,发现那帮人想笑不敢笑,估计都在心里嘲笑自己。凤捭动了动嘴皮,说:“当我摔下马,觉得屁股麻。”   曹安清:“……”不想每天对她低眉顺眼了。   姚氏:“……”不想认这个儿媳妇了。   诸位夫人:“……”能不能不带她玩了。   凤捭见大家一个个表情惊讶,轻咳一声,说:“想当初,我父王的一个小妾特看不起我,认为我没能力让士兵们服我,你们猜后来这么着?”   诸位夫人摇头。   凤捭微笑着说:“后来我砍了她的头丢在将士面前,说谁不服我就是这个下场。”   诸位夫人沉默。   端着沉默之后,大家纷纷夸赞:“……将军夫人好诗!”   曹安清:“……”一群贱人,刚才还说支持我的。   姚氏:“……”能不能恳求皇上让我们将军府休了这儿媳妇?这么狠,回头郅儿岂不是要被她欺负。   凤捭满意地捏起一块糕点,说:“轮下一个吧。”   下一个恰好就是曹安清。   曹安清道:“麻衣素裹裸清妆……”说完这句,她佯装想了很久,最后却是端起一杯米酒,仰头饮下,“我认罚,光想起上一句,却无论如何对不出下一句了。姐姐,不如你帮我想想?”   “哼。”凤捭冷冷地瞥了一眼曹安清。整句话连在一起她不懂,但是麻衣两个字她还是懂的,这桌子一圈的夫人中,只有她穿得最不怎么样。   她想,曹安清你个小丑妾,我平时不想招惹你,你不跪求皇恩浩荡也就算了,还敢故意又让我出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公主这几天低调一下你就当我好拿捏?   凤捭心里已经对曹安清微微不满,但是脸上却笑呵呵的,想了很久,终于说:“一群丑妇上战场。”   诸位夫人:“……将军夫人……好诗!”将军夫人你美就了不起吗?   姚氏已经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席,决定不再参与那什么捐助,直接打道回府。   曹安清红着脸摸着手里的帕子,窘迫得手心里全是汗。她不是没看见,少将军对夫人的那种眼神的,心里的嫉妒越来越重。可惜她知道自己其实连这个嫉妒的资格都还没有,少将军压根不会正眼看自己。   凤捭仍旧是先前的那副表情,心里却暗爽:就是比你们美,你们不服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诗歌都是我瞎着眼睛编的,专业人士千万别掐我。   你们就假装这诗写得很好,平仄合理……吧,哈哈      ☆、第 23 章   被凤捭那么一搅和,这些深谙宅门规矩的夫人们一个个都安静地品尝美食。   大家都觉得气氛有点儿冷,还有点儿怪异。   曹安清因为是跟着姚氏一起的,因此姚氏走了,她不敢多有停留,跟周围的人笑着打趣两句急忙就去追姚氏。曹安清走后,凤捭也准备走,不过才要起身,她耳尖地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徐大人。那位夫人说徐大人似乎要成亲了。   她慢慢地坐稳身体,看着那几位闲聊的夫人,想问她们怎么知道,又不知道怎么问。她抿了抿唇,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她们只聊了几句,都没谈到重点,很快就把话题又转到了金科状元玉观音身上。   凤捭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极了,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屋里的诸位夫人都开始小声地对她议论纷纷。有说传闻不虚,这公主果真是个绣花枕头,也有说将军府里的水怕是要越来越深,那曹安清一看就知道深得将军府夫人的喜欢,只可惜身份是妾。   凤捭走到外面,问翠玉:“你知道这儿后门在哪吗?”   翠玉不解:“少夫人,为什么要走后门?”   凤捭道:“天天窝在将军府里,你不闷得慌?”   翠玉先前也没来过这女子书院,因此,也不太清楚后门在哪里。连个人就在书院里瞎摸着乱走。书院并不大,布局也颇为简单,眼看绕过去就能找到后门,凤捭却听到角亭子里有熟悉的声音。   是曹安清的和陈清的声音。   凤捭以为曹安清和姚氏肯定都已经离开,没想到这曹安清和陈清也认识的。   曹安清道:“先生如今也是姐姐的老师,那番行为委实是让夫人难堪。夫人想先生能好好再同姐姐说道说道。”   陈清道:“凤捭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定会叫人刮目相看的。我看尊夫人也不必太过在意。”   曹安清撇嘴,继续说道:“学生也就是替夫人传个话,没别的意思。既然先生说了,那我如此回了夫人便是。”   凤捭轻咳一声,缓缓走到俩人面前,说:“你们说我呢?”   曹安清和陈清对视一眼,都未说话。   后来陈清先开了口,说:“少夫人这是要走吗?”   凤捭环顾四周,道:“不是,四处走走,看看这学院的景色。”   “那行,若是需要,我这就叫两个学生陪你一起。”陈清笑了笑,“回头看完了记得在我那募捐册子上留下您的名字。”   凤捭哎了一声,笑道:“先生,你看你,怎么一开口就提钱。提钱多俗气,你都没教会我怎么写我名字,让我怎么留?”语罢,她走到曹安清身边,用力拍着她的肩膀,“曹妹妹是最有文化的,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   曹安清被她猛一掌拍下去,小腿软了一下,差点跌下去,不过凤捭拍完又立马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提着。她被凤捭这么一拍一捏,整个脸都僵掉了,疼得龇牙咧嘴的,原本清秀可人的小脸儿涨得通红。疼得受不了了,她用力挤出两个字:“姐姐……”   “我爹是木辽国国王,你爹好像不是吧?”凤捭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别叫我姐姐了,以后记得叫夫人。”   陈清不喜欢掺和别人家的内宅之事,于是轻咳一声,说:“二位随便逛,我去别处走走。”   陈清走后,曹安清终于没忍住,疼得掉下眼泪。她不过是跟着别人一起看了凤捭的笑话,没想到凤捭气度这么小。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凤捭捏碎了。   凤捭松开她,任由她捂着肩膀跌坐在地,也紧跟着蹲下来,说:“曹安清,下回跟我玩那些小心思,我杀过的大周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你可千万别仗着婆婆的器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曹安清一脸冤枉,哭诉道:“夫人,我真不知道哪里错了,我何曾对夫人您玩弄过心思。”   凤捭哎了一声,叹道:“真的没有吗?那就当我刚才冤枉你了。”凤捭懒得跟她说得太明白。其实曹安清自己心中清楚,姚氏是不可能让她来找陈清说刚才那些话的。姚氏这个人虽然看凤捭不顺眼,却也是极要面子的。就算正要说自己的不是,姚氏她只会关起门来亲自说。   凤捭站起来,对翠玉说:“翠玉,曹姨娘看起来不太舒服,你扶她回去。”   翠玉听话地过去扶起曹安清。   凤捭见二位走远了,立即绕至后门,来到和流玉约定的地方。   流玉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她看见自家公主,忙走过去,小声说:“公主,我知道徐大人家在哪里了。”   说完,她急吼吼地拉着凤捭上了马车。   “为什么要乘马车?”凤捭讨厌乘马车,她总会想起秦少郅坑害自己的那个画面。   流玉道:“公主,您可是成了亲的人,这出去见那什么徐大人,难道您不低调点还想让驸马也知道吗?就算您没别的意思,被旁人看见了也不好。要是锦姑知道,估计我又要挨骂。”   凤捭想了想也对。   她其实特别想知道,徐秉谦当初为何要骗自己,说他是白益,还说会来娶自己。   “马车哪里来的?”   流玉道:“租的。公主,回头给您会把钱给我的吧?”   凤捭白她一眼,道:“都给你。”   流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解释道:“租车的押金我没有,所以我拿了您赏给我的拿根簪子抵的。”   好一会儿,马车停下,流玉先下了车,见周围没有熟悉的面孔,才对凤捭说:“公主,到了。”   凤捭下了马车,看着前方那宏伟壮丽的门,再看到门卫把守的侍卫,觉得自己的简直要服了流玉了。   “流玉,你确定徐大人家住这儿?”   流玉点头,说:“是啊,我让咱们的人查过了,徐大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儿。”   “流玉,你知道徐大人是太子的老师吗?”   流玉摇头,一脸迷茫:“夫人,您没让打听这个啊。”   凤捭继续道:“好,就当你不知道。那我特别想问一句,你觉得这门气派不?”   流玉观察四周,点头如捣蒜,“气派,特别气派!一看这徐大人家就很了不得。比咱木辽王宫的城墙看着还要气派,还有那么多人把守……”   凤捭在她脑门前指了指,说:“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宫,不是什么徐大人家!”丫鬟真是靠不住,还不如当年带着兵好使,好歹那些士兵让干点事都能干得干净漂亮。   流玉:“……”   凤捭觉得自己要被流玉蠢哭了。她说:“先回府吧。”   两个人上了马车,凤捭撩起帘子,发现从侧门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秦少郅一个是徐秉谦。   她赶紧让车夫停下,紧接着自己也下了马车。   秦少郅和徐秉谦看见她,似乎都有些惊讶。   秦少郅以为凤捭是来找自己的,对徐秉谦说:“明儿得空再跟你细说。”   凤捭特别想走上前和徐秉谦说几句话,可是徐秉谦完全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对秦少郅微微一笑就转身上马离开。   凤捭心情沮丧地站在原地不动。   秦少郅骑着白马,问:“夫人,你今天不是去参加赛诗会了?”   凤捭恩了一声,说:“觉得没意思,就出来走走。”   秦少郅猜她特别想骑马,伸手将她拉上马背。他在她耳边轻语:“夫人,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人同骑。”   说完,他一手环住凤捭的腰肢,一手牵着马绳,脚下用力一蹬马腹,朝着将军府而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长顺等在门前。   长顺迎上前,脸色不太对,喊了一声:“少爷,少夫人。”   秦少郅问:“怎么了?”   长顺欲言又止,看了看凤捭。   “说。”秦少郅挑眉。   长顺低下头,道:“少爷,陆家的那位今天没了。”   他说得是陆沁。   陆沁上午只是去后花园转了两圈,回来就吊死在了自己的屋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气绝。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24 章   凤捭听到这种消息,震惊不已,关于徐秉谦要成亲的种种不悦被抛之脑后。她看着秦少郅,刚要开口,就听秦少郅一头雾水地问长顺:“哪个陆家的?”   秦少郅以为是哪个下人家的出了事,正疑惑长顺来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干什么。   这种内宅里的事情通常都是姚氏在管理。   而且他们将军府从来不苛责下人。   长顺“啊”了一声,看着凤捭,对秦少郅说:“就是……陆夫人啊。”   “陆夫人?”   想了好一会,秦少郅才明白,长顺说的陆夫人指的是陆沁,也就是他的妾室之一。   秦少郅和凤捭跟着长顺一起走进小妾们住的偏院。这时,秦老夫人、姚氏以及偏院的所有下人们都在院子里。   陆沁的尸体就停放在院子当中的软席上。   仵作已经验了尸体,确实是自缢而死。   凤捭发现,自从自己和秦少郅进这院子之后,各位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秦少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陆沁的模样。   他没想到,自己娶进门的前三位夫人,死于非命,而这娶进门的妾室,竟然死于自戕。   有仵作作证,又有目击证人,她这两天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有迹可循,秦老夫人松了口气。姚氏也松了口气,她松口气主要是觉得这陆沁本来就想逃婚,嫁过来实非情愿。确定了她是自己吊死后,从某一方面来讲,她觉得陆沁的离去对郅儿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只是,陆沁一死,秦少郅的克妻的阴霾似乎又散不去了。虽说妾不是妻,可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自杀?   姚氏看着秦老夫人,说:“母亲大人,陆沁起先是要逃婚,如今又自缢而亡。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联系?”   秦老夫人皱着眉头,问偏院近前服侍的丫鬟:“陆夫人自嫁过来之后,可曾与什么人久呆?”   那丫鬟紧张地跪着,说:“回老夫人的话,陆夫人自从来了之后,除了每日去少夫人那儿晨昏定省之后,并不与什么人往来的。”   “那她平时都爱去哪儿?”   “也没什么十分常去的地点……偶尔会为了消食,去花园子里逛上一逛。还有就是……”丫鬟忽然看了一眼凤捭。   秦老夫人拍着桌子,说:“还有什么都快说出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俯下身,道:“就是夫人时常差使奴婢去找少夫人。”   凤捭咦了一声,心想:陆沁什么是来找我的?   确实有找她,不过都被锦姑给挡了过去。所以她不知道。   姚氏默默抬头看着凤捭。   秦老夫人喝道:“放肆,让你说陆夫人的事,莫要随便往旁人身上扯。陆夫人和曹夫人每天都会见到少夫人,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单独让你请一次少夫人。”   丫鬟急得快哭了,说:“回老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二位如夫人虽然都有给少夫人请安,可是少夫人……一次都没见过。”   凤捭朝秦少郅吐吐舌头,小声说:“她们来的太早,我那会还没起床,等我起床了我就得给母亲和祖母请安,哪有时间见她们。”   再说了,她不都答应了陆沁,会帮她想办法的。她为何想不开啊,真是搞不懂。   秦少郅这时对老夫人说:“回祖母,这都是孙儿的不是了。孙儿总不知道体贴人,每每都害得我夫人疲惫不堪,这才没甚精力起个大早见她们。”   姚氏狠狠地白了一眼秦少郅。   秦老夫人不是不知道秦少郅更多时间都是睡在书房的,但是孙子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拆他台面,故而只是轻咳一声,并不去追问。   她一个老人家,有时候看不懂小辈们的心思。她觉得,自己这个孙儿心里是有那位不着调的孙媳妇的,可是他极少和孙媳妇厮守在一起,弄得别人也搞不明白,这二位到底是感情深,还是不深。   只是,这嫁过来没几天的妾室突然上吊而死,将军府无论如何是要给个说法的。秦老夫人犯难,虽然知道姚氏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么一个理由说出去,怕是陆家人心里并不信服,而且说出去也对将军府不利。   那擅嚼舌根头的人,一定想方设法会给陆沁的死安上一些莫须有的名头。   秦老夫人正犯难之时,凤捭开口问丫鬟:“她平时不出去,那呆在屋子里都忙些什么?”   丫鬟道:“回少夫人,陆夫人喜欢看她收藏的诗笺。”   “找出来给老夫人瞧瞧。”凤捭知道在将军府这内宅里,秦老夫人最大,因此虽然她多嘴,却还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归结为老夫人的意思。   很快,秦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带着这偏院丫鬟进屋去将那诗笺翻出来。   秦老夫人正看诗笺的时间里,凤捭又问那丫鬟:“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总是收着不让人看,或者总是穿戴在身上的?”   问完这句话,凤捭就觉得自己犯傻了。   如果陆沁真有喜欢收起来不让人看的东西,那这丫鬟估计也看不到;如果是总戴在身上,那应该也在她身上。   凤捭的这两个问题似乎启发了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也是吃过几十年盐巴的人,哪里会看不出凤捭是在暗示她。   于是秦老夫人吩咐丫鬟们去翻陆沁的房间,另外,还命人仔细检查了陆沁的尸首,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物件。   果然,没一会,大丫鬟在陆沁房里找到一个黑匣子。   黑匣子用铜锁给锁起来。   秦老夫人命人撬开。   凤捭凑上前一看,发现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一个普通的簪子,一方绣着徐秉谦三个字的手帕,以及一本佛经。   秦少郅看到那个手帕,似乎有所察觉,急忙又去看那诗笺,果然发现上面的字是徐秉谦亲笔,估计诗也是出于徐秉谦之手。   大家恍然大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徐秉谦即将成婚也是今日传入将军府的。   将军府的一些年轻丫鬟就聚在花园里,猜测那徐大人娶的是谁家姑娘。   而她们聚众闲聊的点儿,差不多正是陆沁经过的时候。   陆沁确实心系徐秉谦,因而得知徐秉谦即将成亲的消息,又想到自己在将军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一时间想不开,便仓促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晚,秦老夫人便留下这些东西,通知陆家人来见最后一面。   秦老夫人决定,对于陆沁,不用大张旗鼓地发丧。毕竟她作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对于新进门的妾室心系外人还是很不满的。   等大家都散了,回到自己屋里,一直到用完晚膳,洗漱完毕,凤捭才真正从惊愕中回过神。   秦少郅紧张地伸手捏着她的脸,问:“夫人,你没事吧?从偏院回来你就像着了魔一般。”   他可真的害怕凤捭出什么事。   凤捭心里仍然在想陆沁的事情。她问秦少郅:“这个徐大人有没有什么弟弟?”   秦少郅摇头,说:“他是徐家二爷的独子,他娘亲早早就过世了。至于他父亲,也即是徐家二爷时常在边关走动,膝下独有他一个儿子。后来,徐家二爷命丧嘉峪关……”说道这儿,秦少郅停顿片刻,“徐秉谦也就被跪在徐家嫡子的正妻膝下养大。”   其实,徐家二爷的死,和凤捭的亲爹木辽国王脱不了关系。就是那一年,木辽国对大周宣战。徐家二爷带着商队,没来得及撤回嘉峪关,死在了乱箭之下。   凤捭并不明白秦少郅的画外音,而是以她的思维方式问:“那他是和陆沁私定终身了?”   秦少郅微微一怔,叹道:“应该不是吧。徐秉谦应该不太会喜欢陆沁,我猜是陆沁她自己芳心暗许。”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秦少郅道:“我和徐秉谦虽然说曾经因为一姑娘恼了关系,但是也正因这件事,知道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找到那姑娘,估计现在是彻底死了心,才决定听此父母之命,择日成亲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凤捭又问。   秦少郅见她问了这么多,心里直道她是想弄清楚陆沁的死因,也未多想就说:“那时候我们十四岁,就在京城里遇到的。”   凤捭默默垂下头,神色萎靡。   如果没有记错,她第一次见到白益应该更早。   看来,白益确实心里有别的姑娘。   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承诺都是屁话。   真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得劲。凤捭不禁难过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芳心暗许,还许错了人。   秦少郅见她突然哭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却发现越擦她哭得越凶。   他双手捧着凤捭的脸,看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连自己捏她耳垂都不言语,突然心疼不已,低头攫住她紧抿的双唇。   好一会他才松开。   凤捭哽咽着,不满道:“你干嘛又把舌头伸进我嘴里?”   秦少郅嗯了一声,回她:“我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啊,你是我夫人,时间久了,你就会喜欢我。我一开始也很讨厌你。”秦少郅怕凤捭过于得意,又补充道,“现在也不过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罢了。”   凤捭抬手擦眼泪,说:“为什么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   “是啊,为什么呢?”秦少郅想,这个问题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早把你给拿下了,哪里还用等今天。   “凤捭,你喜欢的那个白益他到底……”   凤捭猛吸一口气,说:“哼,那个小白脸,已经死了。”   “真遗憾。”秦少郅明明想表现得忧伤大度一点的,可是那嘴角啊,就是遏制不住地往上扬。   哈哈,原来都死了。   秦少郅开心得又捧起凤捭的嘴亲个没完。   他停下之后,凤捭舔了舔嘴唇,问:“喜欢一个人就要这样?”   秦少郅点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还有这样……”   他的手不老实地解开了凤捭寝衣上的系带,然后越过那几层薄薄的衣服……   凤捭被他搂得太紧,身体紧挨着他,不禁感觉到下面有变化。于是她好奇地问:“什么东西硬硬的,好像要戳我的样子?”   “夫人……”   “恩?”   “夫人,你从了我吧?”   “啊?”   秦少郅没给她思考和回答的机会,直接拥她入床。 作者有话要说:  (^o^)/~   新年新气象!   居然十二点了,还是没能赶在1号当天写完这章啊!   *****   谢谢柚子。的地雷,么么哒   ☆、第 25 章   凤捭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一次竟然没有任何反抗,任由秦少郅的手不规矩地抚遍全身。   锦姑说过,夫妻就应当坦诚相待、袒露而眠、举案齐眉。   她想,白益已死,自己又嫁给了秦少郅,徐秉谦若真的肯娶自己,哪里会过了这么久都不来找她,甚至她送到面前他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所以,她打算就此破罐儿破摔,好好当这将军府的少夫人。   等下回见到徐秉谦,一定让他乖乖喊一声弟妹,或者嫂子。对啊,她还不知道秦少郅和徐秉谦这两个人谁打谁小。   不过真正的坦诚相待和举案齐眉凤捭还是不太能做到。   哪怕不在战场,她的思维也总爱套用领兵那一套,面对一时的同盟,永远都要留一手。因而暂且,她并不打算告诉秦少郅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位白益其实就是徐秉谦。   主要是,她怕自己说了之后,秦少郅这小气鬼一时气不过,去找徐秉谦问询,到时候徐秉谦来个死不承认,她岂不是又要被秦少郅嘲笑好久?   所以……现在只剩下袒露而眠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秦少郅,说:“夫君,我没经验,我听说、女子圆房之夜会有点儿疼。”   秦少郅咬着她的耳垂,道:“嗯。”突然问一句,“你听谁说的?”   “锦姑……”   “好。”秦少郅目露柔光,轻声道,“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我会轻点的。”   凤捭有点儿奇怪,十分坏气氛地笑着问:“你都成亲三回了,你会没经验?”   秦少郅:“……”他总觉得跟凤捭说实话会比较丢脸啊。   算了,还是不说了。   虽然气氛被破坏了一点点,他还是可以继续扭转回来的。   于是他坐起来,自己动作麻利的脱光衣服。   凤捭本能地用手捂住眼睛。   秦少郅咧嘴笑了笑,伸手拉下帐门,挡住了外面的烛火,床上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不过气氛却更暧昧了。   他拉着被子,将自己和凤捭都盖在被子之下,轻轻拿开她的手,见她垂下眼睑,娇唇微抿,再也君子不下去了,低头覆盖她双唇之上……   凤捭疼得“嘶“了一声,秦少郅立即缓下动作。凤捭难得见到他如此体贴自己,见他强压着自己的欲望,抬手在他眉间拂过,然后咬了咬牙,说:“姑奶奶我一点儿也不疼!”   秦少郅舔了舔嘴唇,声音里透着诱惑,说:“那夫君我就要……”   不客气了。   他腰下一挺。   凤捭反射性地揪住了他的后背,说:“呜呜,还是不要了不要了。”   不过,这个时候对秦少郅说不要不要,已近太晚了。   初试云雨的秦少郅表示,难怪百花楼生意那么好。   这男女之事真是妙不可言呐!   他搂着凤捭,一直兴奋得无法入睡,不是亲亲她的眉头,就是亲亲她的脸颊,再或是亲亲她的别的部位。总之,完全是亲不腻的样子啊。   凤捭此时的内心十分复杂。   她认识道,自己经历了一点十分不得了的事情。就在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锦姑所谓的袒露而眠指的就是脱了衣服,抱在一起睡。   秦少郅翻身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在思考,为什么他一定得在上面。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要是让她在上面,这事儿怕是成不了。   她压根不知道圆房是这么圆的。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想了很多事。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光顾着琢磨领兵打仗了,居然对儿女之事一窍不通,可笑的是,她还一直认为自己很懂。不过今晚过后,曾经一无所知的她大概要一去不复返了。   她望着秦少郅,总觉得他的眼里闪着光,看得她心里暖暖的,于是放心地贴在他胸膛,沉沉入睡。   睡了一会儿,她就醒了。   秦少郅一见她醒来,马上又去亲她。   “夫人,我又想要你了。”   “啊?”凤捭欲哭无泪。要强的她怎么肯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怕疼呢?   见她没有反对,秦少郅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   “夫君,你、你体力真好。”   “夫人你也不差啊。”   凤捭:“……可是夫君,我觉得这太晚了,真的不能来第三回了。明儿一早,我怕是要起不来了。我还得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明儿就不请安了。”秦少郅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正在努力给她们造曾孙和孙子,她们会体谅的。”   “可是这样不好吧……百事孝为先。”   秦少郅有些泄气,委屈地说:“那好吧。”   凤捭微微一笑,第一次觉得请安是个非常好的借口。   但是第二天一早,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还没醒透,不过一看见秦少郅那双眼贼亮贼亮地盯着自己,像一只饿坏了的小狼,就立即彻底清醒了。   “夫君?”   秦少郅眨了眨眼,紧贴着她微微磨蹭着身体,一脸纯然地说:“夫人,不是我为夫不克制,是它……真的不听话呐。”   凤捭:“……”   最后,凤捭被秦少郅缠着,直到很晚很晚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去走亲戚了,回到家晚上十一点了……   我尽力了,只能挤出这么点……   不会被举报吧?我认真地看了两遍,研究这措辞和动作,生怕不和谐啊!   ☆、第 26 章   凤捭将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愁容满面。   昨晚一晚上她被秦少郅折磨得够累,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一样。等秦少郅起身离开之后,她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丫鬟们都知道少爷今晚睡在这屋,而且早膳时间过了之后才起。   所以,锦姑也没敢进去提醒凤捭就要起床去给长辈们请安。   凤捭起床之后,觉得自己要虚脱了一般。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是多么好的,一般男的都不是她对手。可是怎么被秦少郅压了几回之后,就累成这样了?   她恨恨地骂着秦少郅不懂得怜香惜玉,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发现床单上有一片地方被染成了红色……   她紧张地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哪儿受了伤。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身上好多地方,尤其是脖子到胸口那一片儿,有许多红红的痕迹。   联想到秦少郅那诡异的克妻身份,凤捭吓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飞快地穿好衣服,吩咐流玉去备水,她要泡澡。   翠玉进来收拾床铺的时候,也看到了床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赶紧去跟锦姑说了,她怕是少爷和少夫人昨晚大家,不知道是谁受了伤。   锦姑看到床单上的血,顿时明白,自己公主和驸马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于是她微笑着对翠玉道:“没事儿的,少夫人和少爷恩爱着呢。把这床单被褥都撤下,换新的即可。”   翠玉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看锦姑的脸上不禁没有忧虑,反而是高兴,也就没再追着问下午。她立即听话地跟丹玉一起,将床上的被褥等所有都换上新的。   这时候,凤捭连早膳也不吃,直接去泡澡了。   锦姑想她这一夜折腾,必是累了,怕她不懂,万一是那里被磨得破了皮也不说出来就不好了,也就亲自去看看正在泡澡的凤捭。   同时,她还备下了一碗养生补气的汤羹,无奈凤捭只肯把头露在水面上,就是不肯坐起来喝下汤,于是锦姑亲手喂她吃下。   “公主,您以后早上可不能不用早膳,女人家的身子,还是得精心伺候着才行。”   凤捭叹了一口气,说:“锦姑,你说我……会不会死?”   锦姑笑道:“公主活得好端端的,说这些个话做什么。”   凤捭想了想,内心挣扎了很久,决定对锦姑说:“我……我怀疑我要被秦少郅克死了!”   锦姑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   锦姑在将军府呆了这么些天,对驸马那克妻的光荣事迹也略有耳闻,如今公主这么说,她十分紧张,忙问:“公主,您是不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凤捭觉得把自己泡在热水里过了一会,现在已经不那么累了,下面的痛楚感也已荡然无存。   只是身上那些红色的印记仍然清晰可见。   她皱着眉头对锦姑道:“我早上起来,发现床上又血迹……我怀疑是我的血!而且,锦姑你看啊。”凤捭坐起来,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   “锦姑,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红的东西?我……我觉得都怪秦少郅!”   锦姑看见她身上的那些小草莓,噗嗤笑了,掩嘴道:“是是是,都是驸马的错!”   凤捭想象自己慢慢全身都是这样的红色,然后在来个可怕的流血化脓,凄惨而又可怕的死去,真想就此两眼一翻,与世长辞。   她咬住自己的胳膊,呜呜哭着,埋怨道:“我可不要那么窝囊的去死。哪怕死带着我的军队杀了秦少郅!”   她把自己的胳膊当成秦少郅,狠狠地啃了好几口,又觉得自己咬得力量有些重,立马心疼地吮了吮。   锦姑笑着安慰道:“公主,你不会有事的。”   “那我身上这些……”话说了一半,凤捭发现她刚才又啃又咬又吮的那处地方,似乎……也变红了,而且样子和自己身上的那些红色很像……   她想到昨晚上,秦少郅在她身上又是亲的咬的……   凤捭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锦姑,羞愧地再次缩回水中。   这一次,她直接连头都没露出来,整个人埋在水下玩起了憋气。   锦姑见公主好像明白,也就不在多言,说:“公主我一会去让流玉拿几套合身的衣服。”   凤捭探出头,眼睛闪着亮光,说:“恩,要能完全看不见我脖子的那种。”   “锦姑晓得。”   穿戴完毕,凤捭这才有了胃口,一口气吃了好多东西。   她问翠玉:“今天秦少郅去哪儿了?”   翠玉回道:“少夫人,少爷今天早上从这儿离开之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后来又去了夫人的院子,再后来,少爷就出门了,估计是要到晌午才回来。”   凤捭点点头,说:“回头我得吩咐一下外院的侍卫们,要是发现秦少郅去了百花楼,一定要告诉我。”   翠玉表示不解:“夫人……这是为何?”   凤捭挑了挑眉。   她用的东西,哪怕她没那么喜欢,用着不那么顺手,也不能叫别人同时享用。   毕竟秦少郅有过出现在百花楼的前科。   总之,他秦少郅要是再敢去百花楼,她就敢打折他的腿,同时也要活劈了百花楼里的小妖精。   咦,秦少郅还有一个小妾啊。   那个喜欢蹬鼻子上脸叫她姐姐的曹安清,凤捭一点都不喜欢。   长得丑,而且跟自己脾性不合。   凤捭勾了勾嘴唇,决定今晚上要跟秦少郅好好聊一聊。   如果他要去找那个小妾,那就必须把和离书写好。   反正离开将军府,她就算回不去木辽国,也可以用自己的嫁妆在这大周活下去。   这么打定主意,凤捭的心情开始慢慢好转。   不过,心情并没好多久。   晌午刚过,姚氏身边的碧玺就来请凤捭去偏院走一趟。   从碧玺的表情可以看出,不像是什么好事。   翠玉替凤捭问碧玺:“碧玺姐姐,是夫人叫少夫人过去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碧玺鼻子翘得老高,说:“我们做奴婢的,哪里知道夫人的心思。左右不过是那曹姨娘身体不舒服了。”   翠玉很是困惑,心道,曹姨娘身体不舒服了,不去找大夫,找少夫人干嘛?   凤捭一面过去,一面在想,难道是自己昨天捏了她几下,把她捏出毛病来了?   这人也太脆了吧。   凤捭对自己的手感还是挺有信心的,就她那点力道,顶多是当时让曹安清感觉很痛而已。   带着未知的猜测,凤捭来到了偏院。   姚氏和大夫这时都在。   凤捭一进屋,姚氏便不由分说训了她一同,理由无非是她没有未来当家主母的风范,不守规矩,身为晚辈竟然偷奸耍滑不去请安,身为正室,竟然对偏房的妾室不闻不问。   “凤捭,将军府虽不是帝王之家,可要想在这后院里当家,须得叫旁人服气才可。”姚氏端起婆婆的架子,训斥了凤捭一大通。   凤捭站得笔直笔直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其实她压根没认真听,左耳进右耳出。唯独记得她那一句要叫旁人服气。你说要让将军府的所有人都佩服她,她不敢夸下海口,毕竟大周的琴棋书画歌舞技能,她统统没有;但是要让人服气,她的方法是有的,而且简单粗暴。   若是不服气,就打到服气为止。   目测将军府,这后院里的一干婆子丫鬟小厮,甚至车夫马夫,能和她一拼高下的人,几乎没有。   这时,大夫已经瞧完病,正恭敬地给姚氏报告。   这大夫说:“回夫人,贵夫人应该是寒邪入体,加之受了些许惊,才病得犯迷糊。我会开一些方子,回头按时让其喝下即可。”   丫鬟送走了大夫,姚氏这才皱着眉头说:“受了惊吓?”   姚氏默默抬头,看着凤捭。   她觉得,整个将军府里,最狠的当属自己这儿媳妇凤捭。   昨日在赛诗会上,她说的那个话,姚氏可是用心记下了。   凤捭被她看得一脸郁闷,说:“您盯着我的脸瞧什么?难不成我脸色有东西?”伸手摸了摸,“……没有啊。”   姚氏眼神闪了闪,说:“你是正妻,该有的大度还是得有的。”   凤捭道:“母亲,我昨天也就告诉曹姨娘,没事别叫我姐姐,我跟她又不熟。”   姚氏冷哼一声,说:“那果然是你吓唬她了?”   凤捭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姚氏怎么跟她儿子秦少郅一个德行,没事哼什么哼。我还想哼哼呐。   她说:“母亲,我只是遵循规矩啊,不是说在你们大周,妾和奴婢是一样的,哪有奴婢喊主子姐姐的?我说了她两句她就吓成这样,那以后岂不是都不能说她了?”   姚氏被凤捭反问得无话可说。   姚氏嫁给秦家,一直都没有什么糟心事,除了秦少郅的婚事。她的姐姐,旭王妃,整日都要被旭王爷的那些妾室庶子弄得头疼,还得应付皇家的各种关系。所以,她完全不会体谅正妻面对妾室的那种情感。   当她当了婆婆,心里有的只是儿子,只希望媳妇对儿子能做到三从四德,也没站在媳妇的立场去想过。   “你总是有理的。”姚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规矩是得有,可想家和安宁,也少不了融洽。毕竟你和她都是服侍郅儿,没必要生分成那样。”   姚氏这话,凤捭就不开心了。   人偏心可以,偏得太过就不好了。   姚氏这话姚氏搁之前说,凤捭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顺势求姚氏让秦少郅休了自己,但是今日不同往时。她跟秦少郅圆了房,说不准没几天就添一位小小公主活着小小将军,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管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叫姨娘。   她也学着冷哼一声,笑道:“是呢,婆婆您是最有气度的人。媳妇跟婆婆一比,真是差太远了。媳妇真的想跟着婆婆好好学学同妾室和平共存……咦,公公好像从来都没娶妾室吧?”   姚氏被她的话讥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拂袖而去。   凤捭见姚氏走了,一刻都不在偏院多呆,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已经做好准备,和秦少郅谈谈人生。   心中的白益已死。   眼前的秦少郅可是活的。   要是和秦少郅谈不妥,那就直接往崩里谈。   自从陆沁没了,曹安清病了。院子里的丫鬟看凤捭的眼光也有些不一样。   譬如十分迷信的翠玉和丹玉,总会时不时过来问一声:“少夫人,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们觉得,将军的命还是挺硬的,少夫人需要万事小心。譬如,吃饭千万不能吃多撑着,也不能吃块噎着,喝茶也不可烫着,走路更要小心。   下午,等陈清授课结束,她想去骑射场伸展拳脚,练练骑射,以免生疏。结果翠玉和丹玉一直劝她。   “少夫人,您还是小心为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捭快服了她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27 章   凤捭不相信自己骑了半辈子的马,还能摔下来?   她要是能从马背上摔下,那大周中原之地的人,没几个能不摔下来的。   除了翠玉,另外三玉都是很早就伺候凤捭的丫鬟,虽然凤捭公主也不常在王宫里待着,但是她们也晓得公主就是头顺毛驴,不能逆着来,越是逆着来她越是要去做。当年木辽王听了凤捭说要去军队里,就硬是不同意,结果凤捭和木辽王犟上了……最后,还是木辽王和王妃妥协,同意她去军里,但是只有十天。   她们都以为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应该只是一时兴起,想去玩玩而已。   可到最后,谁也没想到,木辽国最小的公主竟然将木辽军队带得有声有色,还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这之后,她就替代了自己的哥哥,成了木辽国的统帅。   丹玉想起这些陈年旧事,赶紧拉了拉翠玉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别讲话。   翠玉虽小,如今却已是凤捭的忠实奴婢,一心希望自己的主子能不受少爷克妻的影响,平平安安地和少爷相亲相爱,回头再多给将军府添上几双儿女。但是,丹玉告诫她不要多讲话,她同样也敢多嘴。   丹玉见公主铁了心要去骑马,就说:“公主,那奴婢陪着你一起。我去给公主挑一匹好马。”   丹玉说完,转身动作麻溜地往马厩跑去。   因为现在秦睦就是在管马匹,对于一些生下来就有些缺陷的小马,秦睦都弄回家,亲自伺候。丹玉是木辽国的,也是会骑马,并且识马的。她在马厩里转了两圈,最后给凤捭挑了一匹侏儒马。   凤捭看见她牵着这匹小马朝自己走来,脸快比得上那墨汁一般黑了。   “丹玉,你觉得这匹马合适吗?”   丹玉装傻道:“公主,别的马都不行,这还是最健全的一匹了。您别看它矮小,可是它的腿多粗,肚子多大,走路多稳。”   凤捭嫌弃地看了一眼,她蹲下都快比得上这匹马了,让她骑上去,那不是丢死人了?   她拂袖而去。   翠玉问:“丹玉姐姐,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丹玉道:“看来公主是要自己去选马了。”   凤捭到了马厩一看,发现要么马还很小没长大,要么就是病恹恹地趴在地上。   凤捭奇怪地拍了拍这些马,不解地自言自语:“难道都病了?”   她拿起一根木枝,泛着马槽里的饲料,闻了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对。又伸手试了试马的体温,感觉也正常。   待她一抬头看见马的排泄物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马应该是刚被下了泻药不久。   她又凑着鼻子在饲料里闻了半天,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辛辣的气味。   大概是巴豆。   她一开始怀疑是丹玉搞的鬼,为了不让自己骑马,后来一算时间,丹玉根本来不及喂食巴豆,而且,丹玉她应该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巴豆长什么样子。   丹玉牵着那匹侏儒马,对凤捭道:“公主,奴婢说的没错吧。你看这几匹马,根本是跑都跑不动的样子。”   凤捭嗯了一声,决定继续观察。   后来,她发现一匹的有单独大圈舍的白马看起来很正常。她仔细看了看,想起来了,这是秦少郅的马。昨天从外面回来,秦少郅就是和她共骑这匹白马的。   看着白马毛色发亮,眼睛乌黑,小尾巴甩得啪啪的,正欢快地吃着饲料。   一看就是千里良驹,而且被照顾得很好。   凤捭决定,好了,就这匹马了。   她刚要过去解这匹马的缰绳,翠玉跟在后面小声提醒说:“少夫人,这是少爷专属的,少爷很多年前就养它。都十余年了,少爷从来不给人骑。”   凤捭微微一笑,说:“是他的专属马啊……那我更要骑。”   回头秦少郅要是干发火,她还不怕找不到理由吗?   要是不给骑他的马,那他晚上也别想再骑自己身上。   想到这儿,凤捭的脸微微红了红。不过时间很短,没一会就恢复常态。   她牵着白马,又拿着将军府的弓箭,决定晚膳之前练一练自己骑射的技艺。   这白马似乎挺认主的,凤捭牵着它出去的时候,它没什么反抗的行为,但是当凤捭骑在它身上之后,这白马开始不满起来。   先是原地撂着蹄子,后是原地甩头甩屁股,妄图要把凤捭摔下去。   凤捭脚踩在马镫里,拉紧缰绳,安抚地顺着白马脖子上的毛,说:“白马儿别闹,我昨儿还骑过你的。”   无奈这马特别不给面子,不仅不安静,还变本加厉起来。   翠玉吓得嗓子都快到耳尖了。   她真的害怕,这一份少夫人会死于摔下马。   丹玉其实见惯了凤捭驯马的场面,因此表现的稍微淡定。   可是,当那匹马开始在叫骑射场里发狂怒奔的时候,丹玉和翠玉都紧张起来。   凤捭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么不听话的马。   她努力俯下身,双脚夹紧马的腹部,手尽量抓稳马的缰绳,想要慢慢收服这匹不听话的马。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白马似乎完全丧事了理智,在骑射场上没头没尾地疯狂窜动。   从马的嘶鸣中,凤捭发现,这匹马有点儿不正常。   难道也是被喂下了巴豆?   瞧着不太像。   凤捭没时间去想那些,现在她耳边呜呜全是风,马匹开始极速狂奔。   丹玉这回是真的担心了。   她扯着嗓子喊道:“公主,公主你要当心。我这就去找少爷赶紧过来安抚一下它。”   丹玉去找秦少郅了。   凤捭还在艰难地想法子驯服这匹白马。   丹玉刚走出骑射场,就看见意气风发的少爷带着长顺往骑射场而去。她赶紧上前,跟秦少郅说了白马发疯的事情。   秦少郅一听脸色就变了,立即快步往骑射场走去。他那焦急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自己能再多长两条腿。   长顺看着少爷的背景,十分替少爷遗憾。少爷今天一天心情都可以说是好得让人嫉妒,可惜,刚才听到凤捭骑着一匹疯马,少爷的脸色就立即变了。这白马真是不听话,就不能让少爷心情好得时间更长点吗?   长顺记得少爷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少爷设陷成功拿下凤捭。   总之,不管怎么样,少爷看来是和少夫人命中注定的一对儿了。   长顺默默祈祷,这回少夫人可千万别出事。   秦少郅赶到骑射场,就看见一匹疯了的白马和马上一脸沉着妄图驾驭疯马的凤捭。   这马跑的太快,秦少郅不敢贸然伤害马,就怕马忽然摔倒会连累道凤捭。   后来急得没法子,让长顺再去把那匹黑色的千里马牵过来。   长顺去了又回,手上却没牵着那匹马。   他说:“少爷,那匹黑马好像也疯了,一直在马舍里尥蹶子,扯马绳。别的马我也都看了,好像都被人喂了巴豆,现在一个连一个地拉肚子。”   秦少郅面色一冷,冷得长顺都快不认得了。   将军府里的马从来都是有专人饲养,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出过一次纰漏。   可今天,好像情况很不对。   秦少郅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到丹玉手里牵着一匹侏儒马,想也不想就骑上去,拿起马鞭用力甩了一鞭。   侏儒马第一次被人骑,又猛地挨了这么一鞭子,疼得仰天长嘶,猛地冲了出去。   在秦少郅的多次鞭打之下,侏儒马忍着痛加快速度,竟然也跟上了白马。   秦少郅瞅准机会,脚踩着侏儒马背,用力一跃,跳上了白马。   他拽着缰绳,力道很重。   凤捭见他突然出现,嘴硬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正驯马呐。”   秦少郅生气地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抓稳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28 章   许是白马识得秦少郅的声音,许是白马识得秦少郅的声音,加上秦少郅缰绳勒得太紧,白马终于停下来。只不过听得太猛,凤捭刚才也没听秦少郅的话抓稳他的手,甚至还不悦地松开了缰绳,于是她整个人往前倾过去,脑袋狠狠地撞上了马脖子。   白马哼了一声,脚下一踉跄,倒地不起。   马背上的两个人也翻落下马。   秦少郅动作灵活,下马时双脚落地。他本来可以伸一伸手,扶住凤捭,但是想到她刚才那一副嫌弃自己多管闲事的语气,骄傲地站着不动。   凤捭头晕晕的,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哎了一声,见秦少郅一脸坏笑地朝着自己,急忙站起,一只手揉着脑袋,一只手揉着屁股。   从马上摔下来,屁股真的好疼好麻啊。   这一刻,她只想说,自己将来如果真的走上了文学的道路,那一定会是写实派的。   凤捭翻了翻白眼,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说:“好歹是将军府,怎么养的马都是歪瓜裂枣。不是疯马就是病马,要么就是矮马。”   秦少郅仔细打量她一番,还是忍不住关心问:“你没事吧?”   凤捭道:“我没事。”她走过去看白马,“其实你要是不出现,我真的能拿下它的。当年我在木辽国,再野的马也都训过。”   秦少郅蹲下查看白马,发现白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急忙招收让长顺过来。他按着眉心,说:“凤捭,这马不是野马。”   凤捭撇了撇嘴,说:“那是被下药了?我看别的马好像吃了巴豆,唯独这匹没有,我还好奇,是不是有更厉害的药还没发作,还是说漏了给这匹白马吃巴豆。”   秦少郅无奈地瞪她,没好气地反问:“知道有问题还敢骑?你是不是成心要气我。”   凤捭见白马难受,伸手摸着白马的脖子,回秦少郅:“有问题的马我都能驯服,多有成就感。”   “驯服了?”   “还不都是你突然出现,坏了我的计划。”   秦少郅哼了一声,刚要说话,见长顺已经跑了过来,起身,正色道:“马夫呢?”   长顺伸手擦着额头的汗珠,说:“少爷,马夫马上就到。”   刚才长顺看见马圈里的马反常,就赶紧让翠玉去把马夫喊来,然后紧张地看着少爷和少夫人在场子里角逐,小心脏被吓得噗咚噗咚直跳,直到少爷和少夫人都从马背上下来,才松了口气。那时候,他很有眼力劲儿地拉住了丹玉。   照顾马的总共有六个人,都被喊到了骑射场。   秦少郅和凤捭在骑射场的休息地儿坐着饮茶吃点心,也不说话,就晾着那六个人。   凤捭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好奇地问秦少郅:“你打算怎么查下药的人?”   秦少郅见她一脸跃跃欲试,就问:“你会怎么查?”   凤捭想了想,拿起另一快核桃酥,说:“先打一顿,然后一个一个叫过来问,让他们彼此互咬。”说完,她专心地吃起了核桃酥。   秦少郅瞧着她钟情点心的模样,心里痒痒的,恨得自己能变成她手里的核桃酥。   他轻叹一口气,知道做人不能要求太高。   夫人长得美就够了,不需要带脑子。   秦少郅让为首的马夫过来。   马夫恭敬地行礼,说了一声:“见过少爷,少夫人。”   秦少郅示意他站起里,问:“今天当值的是哪三个?”   马夫道:“回少爷,是李柱子、钱得喜和秦三。”   “中午的马的饲料是谁喂的?”   马夫答:“是钱得喜。”   “叫钱得喜过来。”   钱得喜上前,和刚才的马夫一样,恭敬地行礼。   “中午的饲料你喂的?”   钱得喜紧张得腿都打哆嗦,忙说:“回、回少爷少奶奶,是小的喂的。下半晌又添了些新鲜草料。不过少爷,小的可从来没加过巴豆啊!”   秦少郅问了半天,这钱得喜就是一味哀求,他说不是自己做的,又找不出第二个可能喂草的人,急得没一会就吓得尿裤子。   凤捭见不得男人这么孬,忍不住说:“不是你,你也不用被吓成这样,只是过来问问你,又不会要你脑袋,你说你好端端的尿什么裤子!还是当着我面。我看你是缺打,打几次让你长点出息,下去领十板子。”   钱得喜抹着眼泪,哭着谢了少夫人的恩,下去领板子去了。   秦少郅:“……”   在夫人面前尿裤子,确实很不雅,打就打了吧。他刚想对凤捭说,注意形象,随即想起这凤捭身为女子,却能管得着自己的兵,想必也是跋扈惯了。他索性不说话了,眼瞄着凤捭,等着她去查个水落石出。   凤捭喊来了第二位,李柱子。   随便问了几句,她又找个由头,让人下去领十板子。   第三个,秦三。   秦三胆战心惊地走上前,还没开口,就听凤捭说:“我看也不用问了,自己下去领板子去吧。”   秦少郅:“……夫人,你……”   凤捭又说:“你还杵着干什么?”   秦三低下头,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走。   “等会。”凤捭突然又喊住他,“你不太满意?那去领二十板子吧。”   秦三吓得扑通跪下求饶:“少夫人,秦三没有,秦三特别仰慕少夫人,少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秦三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老母七十九,真的不敢挨那二十板子!求少夫人开恩啊!求少夫人……”   这时,秦少郅沉下脸,语气不悦地说:“滚下去,多说一个字加一板子。”   秦三吓得立马飞奔去挨打了。   凤捭偏过头看着秦少郅,满眼佩服,说:“原来你也挺狠的啊。刚才看你温文尔雅,差点以为你真的是心慈之人。”   秦少郅不说话,端起面前的茶,默默地呷了一口。   仰慕少夫人……   哼,打他二十板子还是轻的。   凤捭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干涉她追查的意思,就把另外三个都叫了过来。   她问:“钱得喜、李柱子和秦三平时干活都认真吗?有没有偷奸耍法?”   马夫头领道:“回少夫人,平日里并没有瞧过几人偷懒。”   “那他们都跟将军府里那些人有过来往?”   马夫头领想了想,说:“也就偶尔同各房的丫鬟们说过几回话。咱们马夫比不上近前伺候的人,平常也没人愿意来攀附。”   “都是哪几个丫鬟?”凤捭盯着马夫头领的表情,知道他现在并没有撒谎。   马夫仔细回忆道:“哦,想起来了,这两天碧玺姑娘来找过李柱子。”   凤捭吩咐身边的翠玉,说:“翠玉,去请碧玺姑娘。”   翠玉应声而去。   秦少郅微微皱眉,对凤捭说:“总不能是一个姑娘家没事给马儿下泻药。”   “我看就是她。”凤捭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心疼了?”   秦少郅一头雾水,说:“我心疼她做甚么。我不过是觉得她是母亲屋里的丫头,这要是误会一场,岂不是让母亲不高兴。”   凤捭不理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碧玺,她就是要把碧玺叫过来训一顿。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碧玺那小丫头心思不正。   那晚,秦少郅喝多了,碧玺看秦少郅的目光就跟自己曾经看白益的目光是一样一样的。   她那时候又没打算和秦少郅做真夫妻,所以才不管秦少郅的那点儿烂桃花。   可今天不一样,暗恋秦少郅是她们自己的事,可要是非送她眼前让她看见,那就别怪她好好提点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29 章   凤捭琢磨着要怎么提点碧玺。   直接说好像不是大周人的习惯。这大周人说话喜欢让人动脑筋,总是表面一个意思,内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估计在这儿住个几年,她说话也会三饶四拐的。   话说她觉得将军府丫鬟们的名字都很好玩,什么翠玉、碧玺、玛瑙、珍珠、金铃、银铛……一溜儿的之前玩意儿。   凤捭看着桌子上那好吃点心,心道:怎么就不叫吃的?   她试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身边的四玉的名字改为茯苓糕、莲子羹、太和饼、云吞面会怎么样?一大早,茯苓糕端来洗漱用具,莲子羹忙着给自己梳头、太和饼送来早茶、云吞面……凤捭深深咽了咽口水,饿得想象不下去了。   忽然间她明白了为什么不给丫鬟们起叫这些名字。本来不饿,可是需要喊丫鬟来伺候的时候,嘴边就冒出这些好吃的点心,要是不立即吃上一点解个馋,还能安心忙别的事情吗?久而久之,一定会吃成一个步履迟钝的大胖子的。   凤捭想想自己成为大胖子,一抬腿就把秦少郅压在床上,叫他也尝尝被人压着动弹不得的滋味。哈哈,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这么想着,她眉眼间都是笑意,不知不觉又吃下两枚糕点。   一旁的秦少郅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的贪慕之情,衬得这西沉的落日愈发黯淡。他一开始发现凤捭微微锁眉,似乎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事情,后来又面露疑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理解的事情,再后来,也就是现在,开心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顺在一旁,看自家少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奶奶,很是为少爷担心啊。   他悄悄往后退,希望能离少爷远一点,免得被他那含情脉脉的眼波给扫射到。   丹玉见长顺后退,发现驸马痴痴地看着公主,也赶紧往后退几步。   长顺悄悄扯了扯丹玉,小声问:“丹玉,少奶奶最近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丹玉道:“公主很好,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不过我看……”丹玉斜眼微微瞄了一眼秦少郅,“驸马大概……”   长顺一副少爷沦陷太快我身为下人都看不下去的表情说:“是啊,少爷真是性情外露毫不遮掩啊。”   这时,凤捭也发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偏过头,下意思地伸手摸摸唇角。   她还以为嘴角沾上了糕点。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凤捭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秦少郅轻咳一声,坐直身子道:“夫人生的好看,不自觉就多看了几眼。”   凤捭得意地回:“那是,想当年,我待字闺中的时候,我们木辽国好多人冒死想见我一面;后来我当了将军,那些士兵没一个不爱盯着我看的,为了稳定军心,我不得不大开杀戒,让他们见了我就怕我,再也不敢觊觎我,后来……”凤捭轻叹一声。   “后来怎么了?”秦少郅揉着胸口,斜了她一眼。   凤捭一脸难过,说:“别提了……后来身为将军的本公主恶名在外,以前那些说爱慕我的人一听说仗打完了,一个赛一个地接连成了亲。”   “也就我……”秦少郅微微一笑,在心里偷偷说着,也就我,越看越觉得你好。   凤捭到底哪儿合了他的心意,他自己也说不清。   正胡思乱想间,翠玉领着碧玺往这儿走来。   这骑射场到姚氏的院子,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远远的,凤捭就瞧见碧玺低头走路见,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自己。   凤捭问:“刚才那三个人打完了没有?”   为首的马夫赶紧上前一步说:“回少夫人,有两个已经打完了。他们也没走远,一直在场外候着,等着少爷和少夫人的再次问询。”   “让他们三个一会儿一起过来吧。”凤捭伸手又捏起一枚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后又放下。   秦少郅觉得凤捭处置母亲大人丫鬟,自己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免得回头他夹在母亲和媳妇之间,很为难。   他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母亲大人。” 临走前拿起刚才凤捭咬过的那快糕点,一面吃一面赞叹,“味道是不错。”   长顺其实很想留下来看看夫人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无奈少爷走了几步之后回了回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凤捭见秦少郅走了,有些替他遗憾。   不然他就能知道这碧玺心里有他的。   碧玺见秦少郅走了,很不情愿地对凤捭行礼。   凤捭看着她,眯着眼靠在椅子上,说:“你就是碧玺?”   碧玺撇了撇嘴,心想,少夫人您又不是没见过。不过她嘴上也只能说道:“是的,少夫人。少夫人喊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事情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你在将军府多久了?”   “十二岁那年被牙子卖给了将军府。”碧玺不忘恭维自己的主子,“多亏老夫人垂帘,没让我去敢那些粗活。”   “十二岁……那你也在将军府里不少年头了。”凤捭不满地皱起眉头,“可你怎么行礼都行不好?都比不上比小你好几岁的翠玉。再重新给我行礼。”   说完,凤捭伸手想去摸自己刚才咬过一口的糕点,却发现不见了,这才察觉到,秦少郅刚才拿的是自己吃过的。   她悻悻然地收回手,决定不吃了,省的待会吃不下晚饭。   碧玺不敢忤逆凤捭,只好又给凤捭行礼。   凤捭还是觉得不对,说:“碧玺,你那腿儿是弯不下去还是怎么地了?”   这时,刚才挨了板子的三位马夫走了过来,见凤捭正在同碧玺说话,也不敢贸然出声。   凤捭看见他们三个,问:“不错,还能走路。”   碧玺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人,脸色有些变了。   其实刚才翠玉来喊碧玺的时候,没有说是少夫人找她,而是说少爷找她。翠玉就是怕碧玺不肯来,她又不敢回去同少夫人说,生怕一说,少夫人生气后同夫人闹僵。毕竟身为忠心奴仆,她还是希望少夫人和少爷能齐心。   要是因为夫人,少爷和少夫人离了心,那就不好了。   凤捭把目光移回碧玺身上,说:“这下人不听话就得管教。我没学会大周人那文明的治人之法,我就喜欢体罚。刚才这三位没看好马,我看中的那匹马居然莫名不见了。身为马夫,没有尽责,这才让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挨了几板子。”   马夫们一脸讶异,心里都在咆哮:少夫人您别冤枉人了,小的们哪里丢过一匹马!   翠玉也是微微一怔,心道:原来马不光拉肚子、发狂,还有丢失的啊。   凤捭这时站起来,叫上碧玺去看那匹白马,说:“你看看这多好的一匹千里良驹,就这样口吐白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估计就算养回来,也经不起长途跋涉。这可是少爷最喜欢的马。”   碧玺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白马,紧张地说:“不可能啊……不可能的!这是少爷养大的马,碧玺每日都要过来看看它,给它刷毛洗漱,连那马鞍我也都是日日清洗的。”   “是啊。”凤捭面露愁容,“这会子马儿虚脱得都睁不开眼睛。”   碧玺又道:“今儿下午还是好好的。”   “你下午来过马厩?”   碧玺一愣,红着脸说:“恩。”   “我……我担心少爷要用马,所以……所以……”   “所以你为了不让少爷骑马,就给所有的马都喂了巴豆?”凤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碧玺连忙否认:“不是的,奴婢没有做过这件事!”   “可是少爷相信了啊。你也知道的,这匹白马可是少爷亲手养的,感情很深!”凤捭面露愁容,“这会子,长顺估计正在搜你的房间。”   一听搜房间,碧玺吓得脸都白了,突然跪下,求饶道:“少夫人……少夫人,碧玺没有想要害少爷的马儿。碧玺只给便的马儿喂了巴豆,少爷喜爱的那匹黑马和这匹白马,奴婢每日都会来照顾,怎舍得喂巴豆这类东西!”   凤捭恍然大悟,说:“噢,真的是你喂的巴豆啊。”   钱得喜、秦三、李柱子这时纷纷把怨怒的目光投给碧玺。   秦三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心里恨不得让碧玺也尝尝打板子的滋味。   “看来碧玺的屋子里真有东西,翠玉丹玉,走,咱们去她房间探探,说不定还能找出什么好玩的东西。”   碧玺见凤捭一脸玩味的笑容,气得昏了过去。   丹玉问:“公主,怎么办?”   凤捭看了看周围的人,指着李柱子,说:“你来,背着她。”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真去了碧玺的院子。   &&&   秦少郅从骑射场出来,吩咐了长顺几件事之后,就去见了秦老夫人,正好姚氏也在。   祖孙三代坐一起乐呵呵地话家常。   后来一看,时间差不过了该用晚膳了,秦老夫人笑着说:“郅儿许久没陪祖母一起吃饭了。”   秦老夫人这话一说,秦少郅自然得留下陪着老人家用膳。   姚氏还问了一句凤捭在做什么。   秦少郅道:“先前陈先生上完课,她觉得累,倒是吃过东西了。”   秦老夫人听他这么讲,也就没差人去喊凤捭。   毕竟,她也不怎么喜欢凤捭,而且很明显,姚氏是讨厌凤捭的。同样,秦老夫人也看得出来,自家孙儿是真喜欢那野蛮公主,不然他不至于提到凤捭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   为了防止凤捭来了之后,她们祖孙三个心情各自微妙,因此,更没有叫凤捭一起用膳的心情了。   用完膳,秦少郅觉得凤捭应该处理完了碧玺的事情。那杂事忙完了,就该忙点正事,他决定去洗个澡然后直接找凤捭干点正事。   结果刚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们,就被姚氏拦住。   姚氏说:“郅儿,母亲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见秦少郅一头雾水,姚氏生气道,“我可是告诉你了,让你不要总是在凤捭的屋里。妾室虽是妾室,那毕竟也是你的人。你今晚啊,就去陪陪曹安清,她病了,一大半的原因是你。你说你,一点不把人当回事。”   秦少郅急忙推辞,连说话都不讲究称呼了,直接推说:“儿子的好娘,我这岁数老大不小了,特别想要个儿子。您就别催我去妾室房里了。”   姚氏道:“这生儿子岂是能着急的?娘当初不也是生了你上头的两位姐姐才有了你?”   “所以我更要着急。”   “你去一次曹氏屋里,就陪她说会话也行。”   一个是病怏怏的外人,一个是心尖儿上的宝贝。   秦少郅觉得除非自己脑残了,才会听姚氏的话晚上去陪那什么曹安清。   他干脆说:“母亲大人,姚氏父亲也纳了几房妾室,您也会不舒服。这两日,凤捭正因这事跟我闹别扭,我得赶紧哄哄。”   说罢他趁着姚氏还在惊愕中,急忙快步往凤捭的房里走去,生怕晚一步会被姚氏强拉着去看那位曹安清。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30 章   秦少郅心情荡漾跑去洗了个澡,然后轻装回家院子里,想着一见到她就要跟她好好亲热一番。可一走进院子,却发现碧玺跪在院子中央。   碧玺看见他,哭得是泪雨梨花,嘴里不停求饶说:“少爷,少爷快救救奴婢,少夫人要发卖了奴婢!”   秦少郅赶紧进屋,问凤捭:“怎么回事?”   他刚回绝了母亲的要求,如果母亲今晚再得知自己的丫鬟被凤捭处置了,岂不是更加火大?他决定,这事必须弄弄清楚,不然到时候凤捭和母亲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   凤捭这时正让浮玉给自己修理指甲,悠闲得很。面对秦少郅的问询,也只是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怎么回事。”   秦少郅惊讶不已,道:“不可能的吧。她一个丫鬟能有多大本事,给马下药的真是她?”   “我查的能有假?”凤捭白了一眼秦少郅,“本来我也没想到真会是她,没想到她心理素质太差,随便一吓一哄就说秃噜嘴。”   秦少郅思索片刻,说道:“那她手上还有药吗?”   “药?你是说巴豆?”凤捭道,“她只承认巴豆是她下的。她下午的时候偷听墙根,知道本夫人想去骑马,趁大家不注意,就喂了马儿吃巴豆。”   见秦少郅一脸错愕,凤捭笑着说:“你看不明白了吧。”   秦少郅确实有点儿没明白。   按理说,一个是母亲房里的丫鬟,一个是正经的少夫人,这碧玺到底从谁那儿借了胆子,要为难凤捭。   凤捭对浮玉道:“好了浮玉,你去把从碧玺屋里搜出的东西拿出来。”   浮玉应声下去,过了一会,拿了三个布偶上来。这布偶做工粗糙,一看就赶时间匆忙做出来的。布偶上分别绣了块白布条,白布条上写着名字。一个上面写着凤捭,一个上面写着曹安清,一个上面写着陆沁。   布偶的四肢还有致命的地方都插上了针。   秦少郅虽然不懂后院女子的心思,但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还是听说过的。   不过他不是很相信。   要真的有巫蛊之术,那这世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将军士兵了。如果真有,回头看谁不顺眼,做个小人人,插几根针,那人就死了,这世界还用得着打仗?   凤捭本以为会在碧玺屋里搜出点有新意的东西,岂料这丫头水平太低,只懂得扎小人儿。她地这种弱智儿童的报复行为表示很不屑,因此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于是索性让碧玺在院子里跪着。   跪到她觉得时间合适了,就把这破哇哇和碧玺都交给姚氏,让姚氏她自己处理去。   凤捭又说:“你现在应该知道原因了吧?只要是你娶回来的,她都很不得人家赶紧去死。”   秦少郅十分尴尬地挤出几个字:“她……爱慕你的夫君?”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啊。   秦少郅想明白了之后,得意地笑了笑,把脑袋凑到凤捭面前,说:“怎么样,你有没有吃醋?有没有觉得你夫君我魅力四射?”   凤捭没好气地啐他一口,说:“没觉得。你要是喜欢她,那你跟我和离,你娶她好了。”   秦少郅坏笑着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说:“你说真的吗?我明儿就去请示皇上了啊。哼,到时候可不许后悔。”   凤捭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说:“赶紧去,不去你是我孙子。”   秦少郅扑哧笑了,说:“还孙子,我待会让你求饶叫我爷爷。”   眼看情况不对的丫鬟们这时已经退出门外,并将门关上。   凤捭见秦少郅像只饿狼一样把自己懒腰扛在肩上,走进内室,郁闷得伸手捶着他的后背,说:“秦少郅,你正经点好不好?”   秦少郅将她安放在床上,俯身亲吻她的双唇。   指望尝过肉味的狼去吃素,这怎么可能呢?   “碧玺还在院子里罚跪,我还没处理完她的事情……”凤捭双手护住胸口,表示抗议。   秦少郅扒开她的手,说:“那就让她跪着。”   虽然他不相信巫蛊,但是一个丫鬟这样诅咒主子,将军府是不敢留的。   “夫人,我会轻点的。”秦少郅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凤捭被他看穿了心思,连耳根都红了。   秦少郅没想到,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冒出来坏自己的好事。他本想在屋里骂人的,结果一听外面的声音,怎么那么像自己的母亲姚氏呢?   秦少郅十分无奈地穿上衣服,低头依依不舍地吻凤捭。   “不知道母亲来寻我们何事。”   凤捭想到自己不用承受疼痛,倒是心情不错地笑了笑,然后也起身将衣服整理好。   姚氏听说凤捭居然带走自己院里的丫鬟,很生气,打算直接过来领人回去。   她作为婆婆,是一定不能惯着儿媳妇的。   不过她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见门关着,丫鬟们拦着,才知道自己身为长辈,怎么能如此莽撞。正打算先把碧玺叫回去,明儿一早待凤捭过来请安的时候再问个明白。   此时此刻,门开了,秦少郅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说:“儿子见过母亲。母亲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姚氏轻咳一声,走进屋里,坐下,说:“我听说凤捭要处置碧玺。这碧玺怎么说也是我院里的人,身为媳妇,处置婆婆屋里的丫头,怎么也得通报一声吧。”   凤捭忙说:“媳妇正想去告诉母亲的。”   姚氏上下打量她那整齐的头发。   凤捭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于是只好拿眼睛努力瞪秦少郅。   秦少郅急忙把那三个布偶拿过来,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姚氏听完,脸色都变了,立即让身边的嬷嬷寻合适的人家,连夜把碧玺送出将军府。   然后她又理解命人把三个木偶上的针拿下,将上面缝着名字的白线拆下,最后把三个木偶丢火盆里烧掉。   凤捭见姚氏如此正经地处理那个木偶,忍了好久才忍住笑。   等姚氏离开,凤捭以为自己可以睡了好觉了,谁知道秦少郅的兴致还是那么高。   当夜,秦少郅一面努力耕耘一面祈祷能和这片地厮守终身。他太喜欢了。绝得此时此刻自己已经站在了幸福的巅峰。   凤捭却真的差点喊爷爷求饶。   她表示,当夫人好累啊。   夫君感觉喂不饱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31 章      一大早上刚醒来,秦少郅掰过凤捭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睡。他看到了自己在凤捭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颇为心疼,并在内心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努力克制,温柔相待。   他抬起手指轻轻滑过凤捭的锁.骨,就见她皱起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糯糯地呢喃:“秦少郅你个小混蛋别碰我,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秦少郅心情愉悦地挑了挑眉,看见床头系的那根绳子,伸手将其扯下。   他觉得,有自己在,夫人不需要系绳子睡觉,反正都在他怀里,怎么翻也不会再翻到地上。   秦少郅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凤捭的脸颊,说:“夫人,为夫我今日要进宫面圣,你好好在家休息,晚上等我一起用膳。”   凤捭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接近要醒,被他这又捏又亲的,很快就彻底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双眼,神情萎靡地看着秦少郅。当她看见秦少郅神清气爽的模样时,心里冒出了好多句木辽族骂人的话。如果真算起来,明明是秦少郅运动量比她大,可是怎么跟他一比,自己体质显得万分娇弱呢?   锦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只有第一次才会痛,明明昨晚她仍然没觉得有多舒服。凤捭不悦地白了一眼秦少郅,抬手将被子蒙在脸上。   她想起刚才秦少郅说了句什么来着的。   哦,他说要进宫面圣。   凤捭掀开被角,看着屋里还亮着一盏灯,问道:“几时了?”   秦少郅穿戴完毕,听着鸡叫声,说:“辰时。”   “这么早?”凤捭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决定继续睡觉。   秦少郅也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他不舍地低头亲了亲凤捭的额头,说:“好好休息……要不要叫嬷嬷来给你捏捏腰?”   凤捭猛地睁开眼睛,道:“滚!”   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腰真的很酸这件事的。   她暗暗发誓,以后得扭转局面,到时候也让秦少郅跪下喊奶奶饶命。   秦少郅幽怨地瞪了一眼凤捭,说:“小悍妇。”   好心当成驴肝肺,等着瞧吧。   他穿戴完毕,一打开门,看见长顺忐忑地立在外面。   长顺见他出来,脸色的忧虑之情顿时消散,急忙走上前,一边伺候少爷洗漱一边说:“少爷,轿子都在外面候着。”   眼看出发进宫的时辰就快到了,长顺在院子里十分着急,生怕自家将军睡过头。如果再过半柱香时间,将军还没出门的话,长顺估计得冒着被将军一脚踹死的风险去喊门了。如果他不去喊门的话,估计等将军晚期误了早朝,他说不准还是会被将军一脚踹死。   不过看将军的心情,似乎十分好,好得连眼里都闪着光。   将军很少露出这样开心的表情了。如果没记错,上一次将军这么开心还是在嘉峪关,那天,士兵们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冲进来汇报,说抓到的那个人真的是木辽国的凤捭将军……如今将军这么高兴,好像也是因为娶了新夫人……得,长顺耸肩,自家将军果然还是栽在同一个人手上了。   秦少郅踏着清晨的曙光,离开将军府。他觉得身心舒畅,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长顺给看透了。   他算了算自己在家里赋闲的日子,好像也没几天啊。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媳妇的被窝,他对打仗和侵略别人的领地深有研究,对这一大清早跑去皇宫参加皇帝定下的每日议事会,也就是传说中的早朝,没多大兴趣。至少,就目前来说,没多大兴趣。   不过皇上似乎觉得,秦少郅已经闲太久了,不能再这么浪费生命,于是一道口谕就传到他耳边,要他第二天乖乖地从女人堆里爬出来,正儿八经地给朕干活。   皇上认为自己绝对是一个明君。   当初他不管是大婚还是选妃还是生了皇子公主,第二天的早朝从来没耽误过。秦少郅这混小子倒真不错,从边疆回来,成了亲,一直休息到现在。唔,听说那凤捭长得不错,皇上表示他还是挺有福气的,就是希望别再给死了。三个夫人已经死了一个,不知道这凤捭能撑到什么时候。   皇上想了想,觉得当皇帝也好心酸。明明已经很敬业了,还会被低下那帮言官骂,国家大事要处理,官员们自己的屁事他也要管。   最近,他更是烦透了自己的那位小皇叔了。   旭王爷身为皇叔,一点皇叔该有的自觉都没有。   旭王爷素来不务正业,什么东西好玩他就去玩什么,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看上了他钦点的状元玉观音。   不过想想也是,那玉观音生的眉清目秀,面如桃花,换上女装丢在美人堆里都毫无违和感。   可这长得好不是人家的错啊。旭王爷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强人所难。人要是愿意那也就罢了,偏偏这玉观音生的是女相,脾性却和那小倌毫无瓜葛,而且人家早就定了亲,就等着金榜题名,回家把青梅竹马娶进门。   你说你一个王爷,抢人相公算怎么回事?   说出来,皇上都觉得面上无光。   这几天,皇上手边关于指责旭王爷的折子一摞高过一摞,他看了都觉得心烦。本来想问问皇后的意见,结果皇后发誓要当一回贤后,三句话不离后宫不得干政。   皇上认为皇后太迂腐了。   旭王爷是他小叔叔,关于自家叔叔强取豪夺那点儿破事,往家事上说也不为过。   皇上想,秦少郅在朝中声望不错,旭王爷又是秦少郅的姨父,干脆把这事儿丢给他去查核。   这就是秦少郅这一大早为什么忽然被皇上早朝的原因。   在边疆驰骋惯了,秦少郅觉得坐马车很不潇洒,可是没办法,谁让他的马被人下了黑手。想到这儿,秦少郅倏然睁开眼睛,问正在驾车的长顺:“马怎么样了?”   长顺道:“少爷,昨晚按照大夫的话,给没吃巴豆的马儿都喂了点巴豆。”   昨天,秦少郅根本不认为碧玺一个小丫鬟会有那种令马发疯的药。不过也多亏碧玺,让前来瞧马的大夫发现,原来让马儿吃点巴豆就能吃下的药排泄出来。   大夫说,从迹象看这是一种慢性药,马儿体内积累到一定的量才会发作,所以……那下药之人对将军府积怨很深。至于药物到底是何种成分,大夫还得把马儿吃的草料和排泄物拿回去研究。   秦少郅担心是有人想要陷害父亲秦睦,在今天离家之前已经跟父亲大人汇报了这件事。如无例外,秦睦今日去当值之后会彻查太仆寺所有的马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再过一个月,就是秋猎,太仆寺需要把最好的马提供出来,给皇室宗亲和各位臣子们挑选,如果到时出了意外,秦睦是头一个挨罚的。   秦少郅当年不愿意回京,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回忆起三位意外离世的夫人,另一方面就是十分厌恶这京城朝堂之上的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防不胜防,除非你离开官场。   但是在大周,不当官哪怕家财万贯,最终也会被官惦记上。   尽管皇上这几年在这贪腐上下了几次重手,还是没办法彻底消弭人的贪性。   更何况,秦少郅如今有了夫人凤捭,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够独当一面的话,自己这夫人指不定要被多少人惦记。   自从旭王爷见过凤捭之后,整个京城官场,就没人不知道他秦少郅的夫人是个绝色美人。   到了皇宫前门,秦少郅从马车上下来,接受守门侍卫和太监们的检查过后,迈入宫门。   长顺守在马车上,等着少爷下朝。他起得可比秦少郅早多了,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伺候主子去早朝,他还是非常重视的。   于是这一刻也觉得有些困,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   凤捭本以为秦少郅走了之后自己就可以安心睡觉。   可谁知道,锦姑仗着是锦姑,还是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逼着她去给姚氏请安。   凤捭知道锦姑是一个喜欢守规矩的人,不管到那儿,都会入乡随俗,于是强忍着困意让丫鬟们伺候自己梳洗用早点,随后出门去给姚氏请安。   不过在去姚氏院子的路上,李柱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哭着跪在凤捭面前。   “少夫人,小的知道您是大好人……”李柱子伸手摸着眼泪鼻涕。   凤捭呵了一声,说:“你屁股不疼了?”   李柱子道:“少夫人,小的屁股不重要。小的恳请少夫人去给夫人求求情,不要把碧玺发卖。只要碧玺没事,我李柱子愿意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将军府做牛做马。”   翠玉冷哼了一声,说:“昨儿,你又不是没看见从碧玺房里搜出了什么。”   碧玺得多亏自己是将军府里的丫鬟,假若她是在宫里的宫女,怕是这会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说不定连家人也收到牵连。就算不在宫里,在别家,恐怕也早被夫人给打残了。   凤捭唉了一声,对李柱子说:“这事儿你求我没用,你去求求夫人或者老夫人。”凤捭本来的目前就是要敲打这些心怀不轨的丫鬟,不过谁知道碧玺这么作死,非得弄个白痴的人偶诅咒。   别说夫人和老夫人,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容忍下去。   要是夫人不发卖,那她就能相处一百个法子让碧玺在将军府一天都住不下去。   这世界就找不到比鸡蛋里挑骨头更难的事情了。   凤捭可不是那种喜欢和丫鬟们浪费太多无畏精力的人。这以后要是还留着碧玺,她岂不是每日吃饭前都要看看饭菜里有没有被人下点巴豆?再说这人心最善变,说不定开始是巴豆,后来就成砒霜了。   李柱子却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说:“夫人貌若天仙,心地一定是善良的。碧玺是有千错万错,可是也不该发卖到那种地方。李柱子恳请夫人绕过碧玺一命。”刚才李柱子从牙婆嘴里得知,牙婆打算把碧玺买到西北的窑子里。他本来还想跟着碧玺一起,碧玺卖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可是……窑子里,那是什么地方?听着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李柱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可没那个本事跟开窑子的人对着干,而且他也没钱把碧玺赎出来。   凤捭歪着头,问:“你刚才说什么?心地善良?”没等李柱子回答,她伸出脚,抬起李柱子的下巴,“你信不信我现在一脚把你下巴踹掉,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李柱子吓得打了个寒颤。   翠玉掩嘴偷笑,说:“还不快滚。”   李柱子明明很害怕,此刻却干脆闭上眼睛,把头昂的高高的,像是要即将赴死一般,说:“若是踢碎小的下巴,少夫人能让碧玺不被买去窑子里的话,小的绝对不会喊一个疼字。”   “哈,还来劲儿了。”凤捭露出赞赏的目光,“有骨气。”   为了让李柱子看清现实有多残忍,凤捭抬脚将他踹到了五尺开外。   李柱子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捂着嘴,疼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翠玉看得有些呆。   她以为,刚才少夫人的表情是意味着不会为难李柱子,可是没想到自家少夫人做事不按常理啊……   凤捭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李柱子说:“这年头,多的是一厢情愿。就算我求老夫人,让你和碧玺成亲,碧玺也一样不会把你放在心里。你要是不相信,就自己去问碧玺,看她肯不肯嫁给你。”   翠玉被少夫人如此正经的表情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凤捭问翠玉:“翠玉,你说我要不要做一回好事?”   翠玉:“啊?”   凤捭唉了一声,情感陷入了矛盾之中。   碧玺跟她的交集那么少,说实话她对碧玺既没有多厌恶也没有多同情,如果单从人情上讲,把好好的一个姑娘卖给妓院确实太缺德。   只是,凤捭还不习惯当好人。   唔,她也不打算当好人。   但是偶尔做一回好事是可以的。   &&&   这姚氏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一方面是担心曹安清的身体,另一方面是气这家里的丫鬟居然有存异心的。   这可是对她身为将军府后宅第二把手权威的直接挑战。   她一早起来后,就命嬷嬷去找牙婆,准备把碧玺发卖到别处。将军府没有处死下人的规矩,虽说巫蛊之术在宫廷之中是禁忌,在民间,威慑力却没那么厉害。因此姚氏尽管气得要当场命人打死碧玺,却还是被嬷嬷拦下。   处死一个意图谋害主子的下人没什么,可这若是传出去,也是一桩丑闻。别人会怎么认为?她们可能会认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个无能之人,居然有小丫鬟敢诅咒新进门的少夫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可是秦老夫人,秦老夫人知道之后,免不了又要数落一顿姚氏。   姚氏并不是喜欢在秦老夫人面前逞强之人,可她怕秦老夫人让凤捭参与打理后院。所以,姚氏决定,在秦老夫人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之前,自己亲自去跟老夫人说这件事。   秦老夫人听完姚氏的汇报,表情难得丰富了很久。   姚氏有些紧张地问:“母亲,您看这事……”   秦老夫人道:“这丫头留是留不得了,现在后宅的事情是你在大理,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在怎么处理。”   姚氏“嗯”了一声,有些摸不清老太太心里想了些什么,只能安静地陪老太太用点心。   过了一会,秦老夫人又说:“不过,这府里的丫鬟们心思是该压上一压了。将军府的规矩,是不会刻意为难下人,但是也绝对不许下人觊觎主子。以后若是再有碧玺的事情发生,可就不是简单发卖了事。”   正说着,丫鬟来报,少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32 章      秦老夫人听到后,并没立即说让进来,而是问姚氏:“最近,孙媳妇和郅儿关系可好?”   姚氏想起凤捭那跋扈的模样,说道:“郅儿可心疼她了,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姚氏无奈地叹气。   秦老夫人听了之后,反倒是笑了下,说:“这相公疼媳妇又哪里有错了?”   姚氏有些尴尬,解释:“可太过纵容也总不太好,回头把她惯成习惯了,郅儿岂不是除了她那屋别处都去不得了?”说实话,作为母亲,姚氏只希望看见媳妇对儿子毕恭毕敬,完全不想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姚氏有信心,郅儿如今刚娶了凤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等过个一年半载,且看她还拿什么欺负偏院。   秦老夫人是从姚氏那一步过来的,因此明白姚氏的根结在哪儿,就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干涉太多,反倒不好。我这些日子琢磨,如果咱们当初就不急着给郅儿娶媳妇,也不一定出这些糟心事。”秦老夫人倚在软塌上,对丫鬟说,“快让少夫人进来吧。”   丫鬟领命躬身出去。   凤捭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她刚才先是去了姚氏的院子,听下人说夫人去了秦老夫人那儿,也就回去了。她回去之后,让锦姑去翻了库房,找了两件当时成亲时,宫里赏来的首饰。   一件是翡翠镯子,一件是玛瑙耳坠。   作为晚辈,她能感受到两位长辈对自己的不满意。   既然已经打算和秦少郅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她总不能叫秦少郅夹在长辈和自己中间尴尬。人嘛,要能屈能伸,她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原先的地位身份的。她觉得自己不算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窝里斗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   自己的婆婆姚氏是很偏心偏院那姓曹的,不过那又能怎样。秦少郅只要敢去,她就敢打断他的腿,大不了一拍两散。   再说,她也打算发一回善心,帮那李柱子圆个梦。想到昨晚上姚氏那慎重的模样,她大概能猜到木偶在大周人心中挺算得上回事的。因此,更要让姚氏和秦老夫人对自己的印象能好一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凤捭一进屋就满脸笑意,十分尊敬地给两位长辈行礼。   她抬头看着秦老太太的衣服,正经的苏绣,袖口的绣线正是深绿色的,和那翡翠镯子很是相应。凤捭眉眼带笑,拿着那枚镯子,走到秦老夫人跟前,半跪着蹲下,说:“祖母,孙媳妇昨天没来给您请安,心里特别得不安。今天,我就是来给你赔罪的。”   秦老夫人对凤捭的表现表示吃惊,依她之前所见,凤捭这孩子注意多得是,可不是那种会因为没请安就内疚的人。   不知道这外来的孙媳妇突然转变性子是因为什么。   秦老夫人见凤捭笑得如此真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对她成见太深了?   “你倒是不用如此拘礼。”秦老夫人看见了她手里拿着东西,“如果是自己缺了什么,尽管去找你婆婆要,莫要不好意思说。”   凤捭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姚氏,说:“凤捭什么都不缺,反倒是之前成亲,宫里赏赐了许多物件……我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用不上。刚才看见祖母这衣服,觉得很是搭配。”说话间,凤捭将手里的翡翠镯子套在了秦老夫人手上,“祖母您看,戴上看多好看。”   秦老夫人望着那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不是凤捭在瞎忽悠,笑道:“你这孩子,没事送东西给我这把老太太做什么?”   凤捭道:“觉得您压得住这翡翠的颜色。”   秦老夫人将手举起,给姚氏看,同时说:“你看看,这镯子是不是成色极好?”   姚氏红了红脸,说:“是啊,凤捭有心了。”姚氏嫁入将军府这么多年,其实没给秦老夫人送过什么东西。除了老夫人寿辰,她会和秦睦一起给老夫人准备寿礼。   主要秦老夫人也不缺什么。   凤捭见姚氏脸红,起身又走到姚氏跟前,说:“昨晚上,媳妇想了很久,觉得那事儿是做的不地道。碧玺怎么说也都是您的丫鬟,你看看我这媳妇当的,都怪以前在军中养成了习惯。前些日子,我听丫鬟们说您订了一套的玛瑙首饰,唯独没有玛瑙耳坠。我刚好想起自己有一套,母亲您看看。”   翠玉将那一副玛瑙耳坠拿出来,递给凤捭。   红色的玛瑙被雕琢城一朵小花,镶嵌在金色的镂空圆环中,精巧雅致,看着又很有富贵的韵味。   凤捭手举着给姚氏看,并说:“媳妇来自木辽,对大周的很多习俗都不了解。以后做事有不妥贴的地方,还望母亲能指导一番。”   姚氏愣了愣,说:“你这玛瑙耳坠确实别致。不过……”   “母亲别嫌弃。”凤捭说,“对我这种没有耳洞的人来说,这耳坠放着也是放着。”   秦老夫人怕姚氏心里别扭不肯收,到时候两个人都会尴尬,于是说:“媳妇孝敬的,也是一片心意。”   姚氏听此,忙接过耳坠,说了一声:“你有心了。”   凤捭谦逊地说:“媳妇应该的。”   秦老夫人道:“好了,你快别蹲着了,找个位置坐下吧。”   凤捭挨着姚氏旁边坐下,说:“祖母,母亲,我先前来的时候,听说碧玺已经被牙婆发卖到了远处?”   姚氏道:“昨晚上连夜把她送了出去,这样的丫鬟是绝对不能留的。不过应该还没卖出去,那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凤捭喝了口热茶,说:“刚才我来的路上,那马夫李柱子哭着求了媳妇半天,求着让我把碧玺赐给她。我见他求得十分真诚,就跟他说这事得老夫人和夫人说了才算。结果您猜他怎么着了——”   秦老夫人和姚氏纷纷看着她,凤捭继续胡说八道:“他说老夫人和夫人是府里最公正的人,必定是不去轻饶了碧玺。他嘴里说着什么碧玺若是没了,我也无心再活,然后一头往地上撞去!哎呀,那一下可真不轻,下巴都撞碎的模样,牙齿我看也碰掉两颗。我猜,若不是他装下去的时候头向上抬了抬,只怕这一刻已经没了命。我看他对碧玺一片真心,一时没忍住,就答应帮他来求祖母和母亲了。”   翠玉听到自己夫人如此说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姚氏有些恼怒,说:“他这是也想让将军府发卖的吗?”   秦老夫人道:“这马夫倒是真性情的人。”   凤捭眼珠子骨碌一转,说:“我刚才就在想,碧玺不是心气儿高想要我这将军府少夫人的位置吗?我觉得不如把她指给李柱子,断了她这不该有的念想,让她安分守己地伺候人。这传出去,对咱们家将军府也是好事。”   姚氏见凤捭突然转了性子,十分诧异。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既然你这么大度,不如今晚让郅儿去偏院住一晚。好在她开口之前想到老夫人也在,也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秦老夫人认真想了想凤捭的话,突然觉得不无道理。   “祖母,母亲,你们怎么看?”凤捭问。   姚氏道:“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了她。”   秦老夫人道:“可也得讲人心换人心。反正碧玺弄的那木偶也不算是成功的,就让李柱子和碧玺都去庄园里头当最末等的粗工,而且一辈子不得提用。”   巫蛊之术要讲究写准人,碧玺弄个的那几个木偶上,只有名字,没有生辰八字,所以并不算什么最可怕的。不过她的心思已经很不好,所以肯定不能留在身边。   定下来之后,凤捭又陪着两位长辈用了早膳,随后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发现李柱子还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凤捭于是让翠玉过去把好消息告诉他。   翠玉说完,李柱子眼里留出两行清泪,不停地说好夫人啊大恩大德,李柱子没齿难忘。   凤捭心想,你难忘不难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估计你得要被碧玺狠狠伤一次的。   她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碧玺自从觉得自己姿色尚可,能配得上秦少郅之后,就再也没把旁的男子放在眼中。如今她突然成了李柱子的人,对于她这样心里极度自私的人来说,恐怕不会感激李柱子救了她,反而会处处嫌弃李柱子。   这件事到底如何发展的,凤捭并不打算去关注。   因为下午上课的时间到了。   陈清突然提到了徐秉谦徐大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33 章   陈清身为女子书院的创始人,又兼女子书院的经费筹备人,对于朝中某些变动的消息,算是能及时得知的。   在授课的过程中,陈清问起了曾经的学生曹安清,在听说她的病还未痊愈之后,陈清表示自己作为老师理应去探望一次,随后她有为前两天过世的陆沁惋惜。   “从来都不知道,陆沁竟和徐大人相识。”   凤捭听此,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问:“这么说来,徐大人岂不是要伤心一阵子……”   陈清说:“听说徐大人恳请皇上准他去嘉峪关历练。”   “这徐大人不是文官出生?”   “是啊,所以才说,徐大人和陆沁必然是曾经相识。皇上为此十分生气,勒令他回家面壁思过,不可耽搁在儿女情长上。”陈清看着凤捭的字,眉头微皱,“少夫人,您看您这个字,错了还不规整。写字讲究心静,不受外界干扰。我不过跟你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你的字就跑偏了,还需要多练习啊。”   凤捭低头一看,好好的“赋”字竟被她写成了“贝戎”两个字。中间的距离大的能再塞进一人字。   她“唉”了一声,对自己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随后撕掉这一页纸,提笔重写,落笔前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   授课结束之后,凤捭陪着陈清一起去看望曹安清。   因为曹安清身体越来越差,姚氏心疼她,特地去找了旭王妃,旭王妃随后便请了宫中的太医。当姚氏陪着太医来到偏院的时候,正好也看见了凤捭和陈清。   于是四个人便一起进去。   一进院子,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汤药味。   伺候曹安清的三个丫头,一个正在院子中的炉子上煎药。另外两个,正在屋里劝曹安清喝药。   太医看见那个丫头,就问:“秦夫人,我看这个丫头的脸色不对,回头让她一并过来给我瞧瞧。”说完这句话,太医的眉头紧锁,抬脚进了屋里。   凤捭听太医这么说,才仔细去看了一眼那丫头的样子。一脸的疲惫,眼圈有些黑,还不停地用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凤捭觉得,这丫头估计是伺候病人太累了吧。   凤捭、陈清跟着姚氏随后也进了屋里。   两位丫鬟看见夫人和少夫人都来了,急忙跪下行礼。   姚氏让两位起来之后,问:“怎么回事?”   曹安清靠在枕头上,不停地咳嗽,说:“夫人和少夫人莫要怪她们,是我嫌这药味太苦,一口都咽不下去罢了。”她瞥见陈清,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好一会,才说,“先生来看学生了,可怜学生这身子,不便给先生请安。”   陈清示意她不要动,说:“我听说你病还未好,便过来看看。”   姚氏道:“安清,这位是宫中的太医。太医,她便是府上的病人,还快请太医给号一号脉。”   因为曹安清并不是正妻,也非王室贵族,故而太医也未讲究那么多。   不过随后太医的表情却叫姚氏十分担忧。   “请问夫人近日可去过祁东?”太医问。   曹安清摇头。   “那是否见过从祁东来的人?”太医又问。   曹安清继续摇头,咳嗽着问:“太医,您问这却是为何?”   太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随后太医又仔细观察了曹安清的面色,问了她自发病以来的各种反应。   问完之后,太医的眉头越锁越深。他面色沉重,拿起医药箱,对姚氏们道:“还请夫人们到外面说去。”   姚氏走到外面,问:“吴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吴太医并未说话,只是摇头,并让伺候曹安清的三个丫鬟也过来,一并号了脉。随后,太医急忙开了单子,递给姚氏,十分慎重地说:“夫人,这件事老夫并无十足的把握,但瞧着也差不多。此病并非简单的伤寒,而是时疫。”   姚氏震惊,瞪圆了眼睛,抓住太医的手,连问:“吴太医,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吴太医道:“时疫非小事,我这就得回太医院写折子禀告皇上。对了,夫人从此刻开始,若发现府里任何人又咳嗽发热的症状之人,一定要当心。方才那院里的是夫人和三位伺候的丫鬟们应该皆已染病,请务必不要让她们再出来走动。”   吴太医写了三张方子,递给姚氏,吩咐说:“按照这上面的速去抓药。那院子里使用过的一应物件都需焚烧处置,三位身上的衣物也要换下丢掉。”   三十多年前,京城也有过一回时疫。   姚氏对此记忆尤深,因为她也是感染者之一。   很快,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凤捭从未经历过时疫,却也是听说这这类病的,一旦蔓延传染开,那真是不得了。   正当职的秦睦听到下人来报,也是急急忙忙回了家,以处理这一突然事件。   将军府里所有去过偏院的人都喝下了吴太医给的预防药剂,而这几日所有人穿过的衣服都被集中在骑射场烧毁,丫鬟们熏着的艾草在各个院子走动。   秦少郅一回家,就看到了整个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在忙碌。   秦少郅他中午的指挥就被皇上从皇宫里放了出来,不过他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直接去找了旭王爷,把皇上的意思委婉地转达给了旭王爷。   旭王爷也真是不靠谱。他听了之后,反而是拍了拍秦少郅的肩膀,替自己辩解说:“少郅啊,不是本王不好,实在是那玉观音太好,整一个人间尤物啊,本王爱不释手……”   秦少郅:“……”   他预感这事儿要真闹大了,旭王爷恐怕要挨皇上批。   旭王爷老不正经地伸手抹了抹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说:“少郅,你看看这玉如何?”   秦少郅跳了跳眉毛,说:“好玉。”   旭王爷得意道:“我听说他喜欢玉,就特地让人把我府里最好的那块璞玉雕刻成观音的样子,你看这背面,还有一个兰字。晚上我给他送去,保准他看了欢喜。”   秦少郅在心底默默地替旭王妃叹息。   旭王爷的喜好,实在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王爷,那玉观音……纵然是再美,也是个男子……”   旭王爷白了他一眼,说:“这你就不懂了,男子有男子的好,女人有女人的妙。我看对眼的人,才不会去考虑她是男是女的。少郅你就别管这事儿了,回头本王会进宫,好好求求我这皇帝侄儿。到时候,只要玉儿松了口,那我也不散强人所难。那帮言官也就无话可说。再说了,那祁东最近爆发时疫,皇上估计随后也没心情管这点芝麻小事。”   玉儿?这称呼真是……秦少郅忍着想吐的感觉低下头。   旭王爷见他情绪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少郅,其实我从没把你当成晚辈看……”   秦少郅见旭王爷表情突然变得如此暧昧,急忙后退两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说:“王爷,我可不是什么玉观音,也不是小白脸徐秉谦。我可是你外甥!”   旭王爷“呸”了一声,骂道:“你小子胡七八道说什么呐,我能看上你?我要是真看上了你,你现在还能好好在我跟前站着?我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你说让我放玉观音走,那我让你放凤捭走你愿意?”   秦少郅脸色一黑,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愿意。”何况他和凤捭是正经的夫妻,可不像旭王爷这样不同寻常。   “那不结了。”旭王爷回忆凤捭的容颜,又露出暧昧的表情来,“不过你那媳妇凤捭同样是人间尤物啊!”   秦少郅的脸更黑了,差一点都咆哮起来:“王爷,她可是你外甥的夫人!”   “得得得,瞧你那紧张样儿。我不就是夸夸她,长得美还不让人夸了?”旭王爷两个鼻孔朝天一竖,“告诉你,我想得到的人,除了那个软硬不吃像茅坑里臭石头一样的徐秉谦之外,最后都乖乖任我摆弄的。所以我是不会打你和你夫人的注意的。你赶紧给我滚吧,回头再听你跟我说什么玉儿的事情,我跟你绝交。”   秦少郅扭头就走,心里觉得十分不得劲。   他还真希望旭王爷能和自己绝交的。   秦少郅发誓,自己再也不想踏足旭王府了。   不过这事情他没办妥,明天进宫,还得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汇报。   他出了旭王府,本打算直接回府,后来想起今天皇上皱着眉头说起徐秉谦要去边关的事情,于是命长顺驾车去徐府。   他到的似乎,徐秉谦正在收拾东西,看那样子,是一定要离开京城去嘉峪关的。   秦少郅想不明白了,他一个从没上过战场,或者说连长枪都使不好的人,怎么就非得辞去太子太傅那样的好职位跑去嘉峪关的。   他问出疑惑之后,徐秉谦只是慢悠悠地说:“想去了而已。”   秦少郅皱着眉头,打量冷静的徐秉谦,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那个叫陆沁的……不会是当年那位姑娘吧?”   徐秉谦的身子一顿,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当说是还是不是……   毕竟已近误会,不如误会到底?   终于,他放下手中的画卷,轻轻启唇,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秦少郅见他的表情里隐忍着痛苦,讷讷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要是早说了,我就算被皇上削职也会求皇上取消我和陆沁的婚事啊。她走得太突然,我其实连她长什么样都未见过。”   徐秉谦继续收拾画卷,说:“不重要了。又不是你的错。”   “你说你……清高得快要让人摸不着边。我想娶的人只有凤捭,那什么陆沁曹安清从未放在心上。你若是早些同我说,我又何尝不想方设法成全你们?”秦少郅想到徐秉谦和心爱之人已经阴阳两隔,不禁叹息,“当时据说她嫁过来的时候逃婚了,后来还是被家人硬送至将军府。我当时就该去找她问一问,也不至于让她心灰意冷就此了得。”   徐秉谦挺直后背,抬眸直视秦少郅,说:“既然你只想娶她一个人……那以后,你别再娶妾室了。”   秦少郅被的话差点逗笑,说:“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又不是旭王爷。倒是你,真的非要去边疆不可?”   徐秉谦嘴巴动了动,却没再说话。   他知道凤捭的性格,知道她心里其实容不得半点污渍。   “你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喜欢那儿,那儿的回忆很美。”徐秉谦说。   秦少郅猜徐秉谦大约是在想念他的至亲之人。   他见自己劝不动徐秉谦,对这一天的工作成果表示十分不满。好在可以回家了,他的心情也不再沮丧。   谁知道,一回家就得知曹安清染上的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时疫。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时疫?   秦少郅不禁想起昨天发现马儿被喂药的事情。这两件事看起来没什么瓜葛,可他总是忍不住联系在一起。而且,先前在旭王府,旭王爷还说了,祁东爆发时疫。   在陪着父亲秦睦安排完一串后续事情之后,秦少郅总算抽出身来。   他直奔自己和凤捭的院子里。   凤捭这时,正泡在一堆药草中央,感觉自己都快被熏成药了。   她不敢随便说锦姑是在大题小做,毕竟从所有人的表情看起来,这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曹安清的状况最为严重,那太医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在暗示她命不久矣。   不得不说,嫁给秦少郅,风险真的挺高。   凤捭胡思乱想间,听到秦少郅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自从上一次他撞见凤捭洗澡之后,脑子里就会时不时冒出那个画面……每一次脑海里回顾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面红耳赤外加心跳加速。连他自己觉得想法十分孟浪。   今日,当他得知凤捭在洗澡之后,并没有进去,不过当听到洗得是药澡时候,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推门而入。   凤捭瞄了他一眼,伸手擦着额头的水珠,说:“夫君大人,你这样子闯进来不合适吧?”   秦少郅径直走到她身边,紧张地问:“凤捭,你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吗?喉咙痛不痛?想不想咳嗽?”他伸手试着她的额头,“啊,你额头为什么这么热?”   凤捭道:“把你泡这里面小半天,你看看你身上是不是热乎乎的。”   “那你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当然没有。”   秦少郅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太好了。”他这个时候才仔细观察到凤捭因为泡在热水中,周围的水汽把她的脸熏得泛着红晕,长长的眼睫毛上也挂着小水珠,肩膀以上的部位,都露在水面上,而她的小腿,正如自己第一次见到那样,翘着一只小腿在浴桶外面……   他咽了咽口水,急忙站起来,说:“我出去等你。”   “喂。”凤捭喊住他,“要是我被传染上了,只怕你也……我劝你也快喝点药泡个药澡……”   秦少郅不正经地倚在门上,坏笑着问:“一起吗?”   他调戏的话自然换来凤捭一句毫不迟疑的“不要脸。”   秦少郅继续咽着口水,问:“我特别好奇……夫人你为什么非要把一直小腿翘在桶边?”   凤捭笑得灿烂,说:“你猜。”还没等秦少郅回答,凤捭又说,“你肯定猜不出……哎,你在军中的时候必定不像我当初那么麻烦的。你看好了。”   就在眨眼间的功夫,凤捭双手一撑,整个人从水里呼啦一下子冒出,顺势站了起来,等脚站稳,她双手已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衣服,将整个人都裹在里面,等另一只脚从水里捞出的时候,她又已经系好的里衣的带子。   虽然凤捭动作很快,一连串动作结束花费的时间很短,但是秦少郅还是看清了她从水里出来时那一刹那的惊艳。   秦少郅只恨自己没多长一只眼。   凤捭对秦少郅抛了个媚眼,说:“懂了没?”   秦少郅拼命地咽口水,说:“不、不是很懂……”   凤捭撇嘴道:“我当初刚入军中的时候,一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流氓兵不怕死,趁着我洗澡的时候冲进来偷看,于是我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样的话,在军中洗澡我就能很快穿上衣服。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秦少郅伸手捂住脸,说:“被热气熏的……夫人,你能把别的衣服感觉穿上吗?”   凤捭却笑了一下:“我只是演示一遍给你看,又不是真好了的意思啊。”   “对了,后来那些士兵……”   凤捭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耳垂,说:“都被我杀了。”   秦少郅转过身,说:“我出去了,夫人您慢慢洗。”   一炷香时间后,凤捭觉得这药应该透过皮肤渗入五脏六腑,自己肯定不会有事了。这才正经地穿上衣服。   她才一踏入正屋的门,就被秦少郅从后面抱住。   “身上一股子药味。”秦少郅呢喃,“我感觉自己快病了,你让我咬一口吧。”   “少来,我饿了。”凤捭推开他,“我真的饿了。”   秦少郅表示,自己也很饿。   用膳的时候,秦少郅没让丫鬟们在旁边伺候。   他讨好地说:“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凤捭道:“我自己有手,你这么讨好我,不会是有事求我?”   “没有。”秦少郅低头吃饭。   过了一会,他不甘心地抬起头,说:“我今天出去了一整天,总在想你在忙什么。”   凤捭回答:“和昨天一样……”   “你有没有想我……在忙些什么?”   凤捭瞪着他,不解地说:“为什么要想?你又不是不回来的。”   秦少郅低下头,拼命吃饭。   又过了一会,秦少郅再次问:“你真的不想我?”   “唔,有一点……”凤捭回顾一番,得知曹安清染上的是时疫之后,她确实担心过秦少郅,怕他身体不适。   “你今天去哪里了?”凤捭问,“听说徐大人要去嘉峪关?”   “是啊。”秦少郅叹息,把自己今天和徐秉谦提到的那件事告诉了凤捭。   凤捭听完,不想吃饭了。   “陆沁生前,曾有话托我转达给她心上人。”凤捭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秦少郅并不生疑,说:“后天给他践行,不如我替你帮她转达。”   凤捭其实是想找个机会问白益的,但是秦少郅这么说好像是情理之中……那陆沁哪里有给她留下什么话啊,她无奈,只好说了一句白益曾对她说过的话。   凤捭说完后,怒气在地在心底发酵升温:徐秉谦,你比落我手里,你要是落我手里,我不废了你我就不是凤捭!   她十分难过。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认为白益是真心的?   原来他很多年前就喜欢别人,却还来招惹自己,真是罪不可赦。   秦少郅见她一脸怒气,问:“夫人,你在为谁生气?”   “为你。”凤捭见秦少郅到现在还不知情,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我收藏涨两个掉一个,涨五个掉三个,末章点击一少再少的时候,我都会以读者的身份看一遍自己的文。看完后,我竟然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看的……   我可能没救了~~o(>_<)o ~~   今天的字数够了,没有第二更,我要去写另一篇了(双开要精分的节奏啊)   ☆、第 34 章   “那是不是表示我在夫人心中很重要?”秦少郅笑得眯起了眼,认真地观察起凤捭的神情。   凤捭眼神闪烁,心思不宁,外加食欲不振,而且总不敢跟他对视……这些都是反常现象。秦少郅得出一个结论,夫人有心事,而且是烦心事。   秦少郅本想用自己丰富的人生经历揣测夫人究竟心烦什么……   不过回忆一圈之后,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重新定义为不丰富。有旭王爷在前,他怎么能说自己经历丰富。他秦少郅虽然成亲三次,但是和那些夫人们接触的时间十分短暂。再者,在军中呆久了,确实不是那么习惯去琢磨女子心态。   另外,也是最为主要的是,他现在根本无心琢磨那所谓的心事。   他看着凤捭,只见她眉头微锁,时不时咬着下嘴唇,再回想刚才她刚给自己演示的那一幕出浴场景,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想要夫人啊!   秦少郅发誓……他以前绝对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   他以前是正人君子!   真的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前些年不懂事,被旭王爷忽悠去了百花楼,并且还开了一间房。年少无知的秦少郅以为百花楼就是普通的酒楼,根本没想太多。   也是,那一年他还太小,反正那天的事情后来被父亲秦睦知晓,他被父亲家法处置,一个月没敢出门……   当时,秦少郅在屋里,正等着上菜大吃一顿,结果酒菜等来了,还等来了一女子。他看着那位妖娆艳丽的女子姿态风骚地走过来,脱掉外罩意图勾搭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赏了一巴掌过去,把那女子打得两眼冒光连连往后退,最后整个人都趴在墙边,哭都要哭不出来了。那女的估计也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喜欢女人。   旭王爷为此,笑话了他很久,并几次明里暗里问他是否不能人事。   秦少郅其实早该认清楚,旭王爷是个从骨子里就腐烂透了的不正经之人。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地方有问题,他只是单纯不喜欢那天的女子罢了。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没机会真正地证实自己。   直到凤捭嫁给自己。   秦少郅想,如果把百花楼的女子换成凤捭……不行,那画面没法想象。再想象下去就成了起初凤捭刚来将军府,故意学百花楼里的姑娘的调调勾搭自己,结果把自己拽进屋子里她却不搭不理那个现实场景了。那种全身都被点燃结果又被当头泼一盆冷水的滋味,他不想再尝。   秦少郅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和凤捭相处的那些过往,他记得比别的任何事都牢。   他摇了摇头,禁止自己乱想下去。   作为一名有着多年守城经验的高级将领,对如何保住一座城池那必须得是深有研究,但是对如何攻下一座城市,他的经验略显不足。很显然,他先前的策略是对的。他找准了时机,用怀柔之策麻痹敌人,然后乘其不备,温柔地强占领地。   只是这阵地是拿下了,可人心尚未抓牢。   愁人啊。   秦少郅目光温柔,身子往前倾,恨不得伸手把夫人捞入怀中的样子。他抛了个媚眼:“夫人……”   凤捭一个激灵,赶紧端起碗,说:“我、我还没吃饱。”   “那夫人慢慢吃。”秦少郅托腮深情地凝望着她,“为夫看着你吃。”   凤捭:“……”   凤捭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偷瞄秦少郅,却发现秦少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双眸对上秦少郅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凤捭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伸手按都按不住。   怎么办,凤捭觉得内心的愧疚越来越深了。   她感到不安。   如果跟秦少郅说,其实白益没死,白益就是你的朋友徐秉谦……   凤捭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秦少郅绝对面露不悦的。又或者,他一定嘲笑自己一厢情愿。把徐秉谦的玩笑之语当了真。   这五六年来,她和秦少郅多次在战场上对峙,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如今要是让秦少郅知道,她以为最心动的那场情史只是别人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那她以后还怎么在秦少郅面前硬气起来?   可如果不说,她感觉又跟欠了秦少郅什么似的。   这是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她凤捭骗过的人还少吗?她亲手杀过的人加起来都能绕着院子站一圈。   那时候,她都从来没有觉得愧疚过。   战场上的厮杀规则简单极了,活着和胜利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   哪里像现在。   凤捭笑了笑,心想,唉,这还没多久,就已经变成了大周人的行事风格了,总是瞻前顾后的。又不是真的战场,说出来也不会死啊。   凤捭觉得自己想通了。   她放下碗筷,神情严肃地对秦少郅讲:“我先前骗了你。”   “哦?”秦少郅挑眉,“我知道,你其实早就看上我了,就是一直不肯承认。”   凤捭翻了翻白眼,被他一打岔,又没勇气说下去了。   “你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   秦少郅捏起她的手,轻轻按着她的指腹,随手又把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问:“厚吗?”   凤捭俏皮地眨眼,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了捏他的脸。   “是厚了点……”凤捭笑着,“现在你是我的了,我警告你,从此往后,不许你跟别的女子交好。”   秦少郅配合地点头,说:“都听夫人的。夫人不早就说了,夫人摸过的东西就是夫人的。所以,夫人也要管好自己的手。”   秦少郅说完,发现凤捭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下面……   等凤捭抬起头的时候,脸红得像涂过了胭脂。   “秦少郅你故意的吧?”   故意把我往那事上引……   她刚要继续责问,秦少郅已笑着将她拦腰抱起。秦少郅认为,时机成熟,别的事情还是容后再议。   “夫人,吃饱了吗?”他在她耳根低语。   “没……”凤捭嘴巴一张,就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   凤捭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想翻个身都不易。   她努力挣扎,最后秦少郅总算松了松手臂。   凤捭和秦少郅直接终于有了点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感叹,自由的空间还是得要的。   秦少郅坏笑地瞧她,说:“看来夫人你还不是特别累。”   凤捭立马全身一软,贴在他胸膛,说:“夫君你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秦少郅满意地搂着她的腰。   凤捭两只手纠结地绕在一起。   秦少郅用空出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说:“你先前说骗了我……骗了我什么?”   凤捭心一横,抱着秦少郅你要是敢嘲笑我我就打断你的腿的心态,说:“夫君,我先前骗了你,其实白益没有死。”   秦少郅的手搂得更紧了,说:“然后?”   “他只是告诉我他叫白益,其实他真名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凤捭撇了撇嘴,停顿在这儿,在做最后的挣扎。   秦少郅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凤捭纠结了这么半天,是为这个人。   他把凤捭的手拿在腰间,然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双眼直视她的眸子。   “真名叫徐秉谦是吗?”他说完,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笑了笑。   凤捭有些惊讶:“……你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哼。”秦少郅收起那不甚明显的笑容,摆出一张臭脸。   他是不会告诉凤捭的,他也是刚发现。   最开始,一直找不到那传说中的白益,他就已经怀疑这个名字……   后来凤捭说白益死了,他大约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和凤捭及早圆房的事,所以没深思。   等刚才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分析凤捭所谓的骗了自己的事情。   直接让他又想到,凤捭所谓的陆沁留下要转达给徐秉谦的话。   陆沁嫁过来才几天,虽然一开始闹过逃婚,并且据长顺后期综合整理的小报告显示,当时凤捭还安抚了陆沁,并夸下海口要让陆沁脱离苦海。   按照凤捭的个性,如果那个时候她真的知道陆沁和徐秉谦暗通款曲的话,说不准直接就把陆沁送给徐秉谦了。她根本不可能等到今天。   所以,事实一定不是凤捭说的这样。   发现陆沁存有徐秉谦东西的那一天,凤捭的情绪分明不太对。   他再联想了那日在百花楼里的场面。   越想越觉得……凤捭起初不会是想要嫁给徐秉谦那个小白脸的吧?   秦少郅忍不住呸了一声,这小白脸徐秉谦,枉自己一直以为他专情多少年前的那位姑娘,没想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凤捭还认识,真是吃锅望盆,难怪现在一个都没得到。   他本打算,明日给徐秉谦践行之时,问个明白,同时也要跟他说明白,凤捭是我秦少郅的夫人,而且永远都会是。   没料到,他刚猜测完毕,凤捭她开始自我坦白。   显然,秦少郅已经胜了一大半。   白益是徐秉谦,还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不过自己这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他斜眼瞅着凤捭,问:“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凤捭的脑子开始飞快转动,她在是否坦白彻底和不能坦白彻底之间徘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对什么话都对秦少郅这个小气鬼说。   凤捭撇了撇嘴,回答:“也没多久。哪里比得上你,都成亲三回了。”   “他哪儿比我好?”   秦少郅直接忽略掉了凤捭的问题。他想,凤捭竟然是先看上了他,而不是我,真是可气。   见凤捭没啃声,秦少郅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凤捭脸色微红,说:“他生得好看。”   这是实话。   徐秉谦确实长得好看。   能被旭王爷惦记上的人,在容颜上必定要出类拔萃才行。   秦少郅表示心里很不爽:“哼。”   凤捭嘻嘻笑着,也伸手捏着他的脸,说:“夫君生得也好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白益了,我讨厌骗我的人。”   秦少郅还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翻身把凤捭压在身下,低头咬着她的嘴唇……   他问:“为夫是不是比他好看?”   凤捭:“唔……”   他追问:“难道不是吗?”   凤捭:“是吧……”   秦少郅动作又霸道了些,问:“是……吧?”   “是……”   “凤捭,你爱慕为夫吗?”   凤捭:“嗯……爱慕……”   等等,凤捭瞪了瞪双眼:我刚才说了啥?   &&&   第二天,翠玉发现,少夫人一直板着脸,而少爷呢,则是晴空万里无云。   因为府里时疫的事情,秦少郅作为生活在将军府里的重要人物之一,自然是被皇帝免了早朝。而秦睦,更是不用去当值。   大家都巴不得他不要出现,生怕他已经被感染,最后在传给别人。   秦少郅本来说好要去给徐秉谦践行,但如今,他不打算去。   他是这么对来的人说的,说不定我也是时疫感染者之一,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谁知道是否只是暂且未发病?所以本将军不能出去和人接触,尤其是徐大人。我跟你关系那么好,把你给感染了那还得了?   嘴上这么说,到最后,秦少郅还是出府去了外城的长亭处。   徐秉谦一身便装,行李也没带多少。   两个人各有心事,话别的话也都懒得再说。   在徐秉谦饮完那杯饯别酒之后,秦少郅说:“当年我和你,都看上过同一个姑娘,如今的我和你,是否还会和当年一样?”   徐秉谦沉默。   当秋风吹起额间的碎发之际,他说:“不会。”   秦少郅道:“希望吧。这回就算你看上也没机会了,夫人和我伉俪情深,她又认清了你,所以,白益,能呆在嘉峪关别回来就别回来了。”   徐秉谦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少郅。   “白益?”他笑着,“少郅,我不是白益。”   说完,徐徐秉谦上了马车,头也不会地离开。   秦少郅立在原地,喃喃低语:不是?开什么玩笑?   徐秉谦坐在马车上,想着秦少郅那一句伉俪情深,心里难受得很。   其实不用秦少郅跟他说,他自己也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徐秉谦探出头,问车夫:“怎么了?”   他抬头,看见凤捭骑着马横在路中央。   “白益,你就像这么走了?”凤捭手里拿着马鞭,指着徐秉谦,“在我们木辽国,违背誓言,是要自断一只手的。那年,你说……三个月之后来娶我,可是,半年已过,你音信全无。我在百花楼和你重逢,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   徐秉谦下了马车,凝望着容色依旧的凤捭,只说了三个字:“秦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o^)/~   谢谢凰羽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第 35 章   凤捭拉着缰绳,呵了一声,眼里的温柔消失殆尽。她握紧了马鞭,就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直接用鞭子鞭打徐秉谦。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   大约是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那匹马在地上划着马蹄,发出低沉的叫声。   凤捭伸手拍了拍马的脖子,让马安静。   她从马背上下来,把马鞭放在马鞍旁边。   徐秉谦突然转身,对马夫道:“你先去前面的等我,我和秦夫人说几句话,一会就好。”   马夫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凤捭,但是徐大人下了令,他也不敢逗留,于是驾着车往前走。   等马夫驾着车走远,徐秉谦才又抬起头看着凤捭:“秦夫人……”除了一句秦夫人,他竟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凤捭再次冷笑,说:“秦夫人?徐大人看来是想把糊涂装到底了吗。”   徐秉谦微微垂下眼眸,“秦夫人误会了。只是如今我们这样见面,不太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凤捭歪着头,一脸地嘲笑,“你以前找我的时候就是合适的?还是说你是想要怪我嫁给了秦少郅?那次在百花楼我还没真正嫁给秦少郅。你……”凤捭想说,那时候,只要你对我解释一下,哪怕只是一句话,她都会想方设法和徐秉谦脱离关系。可是他没有。   徐秉谦抿唇不语。   凤捭懒得再看他,偏过头,看着路边的落叶,问:“说吧,你是打算留哪只胳膊给我?”   徐秉谦抬了抬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左右看着,一脸为难。   他琢磨了很久,对凤捭说:“真要?这不太好吧……况且我身上也没刀。”   “没刀啊?”凤捭勾了勾唇角,手臂举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就滑落在手心。她将匕首朝徐秉谦脚前轻轻一丢,“我有。这匕首陪了我许多年,你是认得的,削铁如泥,更别提你那俩胳膊。”   徐秉谦撩起外袍,弯腰将匕首捡起。   他见凤捭的表情无比认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想要哪只手?”他问。   凤捭猛地转过头,瞪着他,说:“这么说,你是承认当初欺骗我的?”   “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徐秉谦拔出匕首,将锋利的刀口对准了左手腕部。   凤捭看着他如此自然地做出这个动作,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强忍着冲过去将他揍翻在地的冲动,说:“当然有区别。如果确实是情有可原,我就会原谅你,不要你的那只破手臂。”   徐秉谦将匕首从手腕部移开,解释:“我承认我没有信守承诺。”   “然后呢?”凤捭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好说的?现在你已经是秦夫人,我还是我。”徐秉谦把匕首插入刀鞘,上前几步,将匕首递到凤捭跟前,“我确实希望自己是白益,可我最终只能是徐秉谦。”   凤捭推开他的手,怒火渐现,问:“你跟我说什么绕口令我听不懂。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为何食言?是因为你回到大周之后找到了自己心上人了?还是因为你从头至尾,就是在骗我?”   “凤捭公主,抱歉,是我从头至尾都在骗你。”徐秉谦微微一笑,“如果你真要留下我的一只手臂,那就还请你自己动手。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凤捭动作飞快地从他手里拔出匕首,抵在他脖子处,说:“白益,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就算这是大周,我也敢这么做。”   她说不出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难受吧,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从等三个月到等半年,到被告知要嫁给拓跋暨,到逃至大周,到白益看见自己却不来相认,到自己到嫁给秦少郅……这一路走来,她对白益原本炙热的心早慢慢凉了下来。   可要说不难受吧,又总觉得有一股气滞留在胸口,连呼吸都感不顺畅。   她把出鞘的匕首抵在徐秉谦脖颈处,徐秉谦并不躲闪,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手只要稍稍一用力,往前引那么一丁点儿,就能割断他脖子处的重要血管。   可是她下不了手。   她没办法杀掉眼前这个人。   她曾经,是那么盼望能做他的夫人,跟他一起来见识大周的繁华胜景,尝便大周的各地美食。   曾心许之,何以取之。   凤捭垂下眼眸,看着他腰间的玉佩,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   徐秉谦见凤捭半天不动手,说:“公主,我和你的事都已过去。少郅和我相识多年,我了解他,他对你是真心的。我想他会好好待你的。”   “他当然对我好。”   “我见你之时,确实已心有所属。可你那么认真,我便不敢对你实话实话……”徐秉谦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现在不也挺好,你嫁得圆满,我无负担一身轻松。”   凤捭握气得颤抖:“徐秉谦你这么对我,你就真的不怕我杀了你!……你看什么看?对,我的手在抖,我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杀了你。我来找你,只是不肯相信你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既然你真的是在骗我,我对你也不会再有半点情分。”   她拿着匕首往下一滑,将他腰间的系着绿玉的绳子割断。   绿玉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凤捭接着把匕首往玉上一刺,玉顺势碎成了两片。   她站起来,从徐秉谦手里夺回刀鞘,将匕首插入鞘中,说:“这玉你不配戴,你走吧。你我从此再不相见。”   凤捭往路边站了站,给他让出道。   徐秉谦低头看了一眼碎掉的玉,悲伤在他眼里短暂地停留,当他抬头时,目光之中透露出情感的只有淡淡的惋惜。   “那,就此别过。”   徐秉谦越过她,走了两步,停了停,回头似乎想对她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凤捭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去看他。   等她觉得人应该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她才回头。   看见的只有漫长的,望不见那尽头的路。   她低下头,抬脚对着玉轻轻一踹,碎成两块的玉被她踢到了路边。   她翻身上马,却没心情就此离开。骑在马背上的她,觉得心里特别不对劲,总想再去把徐秉谦追回来,把匕首插入他胸膛里,让他也感受一下心口仿佛被尖锐之物划开碎裂的痛苦。   她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凤捭从来不知道,恨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从来都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也总是木辽人仰慕的对象,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直到遇见了白益。   她原来也不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其实没有真的恨过谁,当初和秦少郅在嘉峪关斗得你死我活的,她都从没恨过秦少郅,因为她知道彼此只是立场不同,对立的两个人,没必要浪费情感去忌恨。   “如果下回再遇到徐秉谦,我一定杀了他!”   凤捭暗暗下定决定,骑着马往回走。   等她走到长亭处,发现秦少郅正站在亭子边看着自己。   “秦少郅……你,你在……”凤捭一脸惊讶。她还以为秦少郅肯定早就回府。   秦少郅轻咳一声,说:“夫人,再等半盏茶功夫,你要是还不出现,我就要追过去了。”   凤捭听到这句话,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出来,秦少郅不知情,想不到他知道,而且还纵然自己去找徐秉谦。   “我只是想找他问个明白。”   “恩,我知道。”秦少郅扶着她下马,抬手按在她的心口处,“你要是不问清楚啊,不知道得在心里盘算多久。还是问明白的好,问明白了你这儿就不许装别人了,只许装你家夫君。”   凤捭破涕为笑。   她觉得自己真丢脸,竟然在秦少郅面前哭了。   都多少年没哭过了,她差点要以为眼泪已经和自己绝缘。   &&&   徐秉谦坐在马车上,久久发呆。   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伪装。   刚才,凤捭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像自己往前动一动,就这么死在凤捭怀里。   他哪里有勇气对凤捭实话实说?   说了又不能改变什么,徒增两个人的烦恼罢了。   刚才走的时候,他真的特别想抱一抱凤捭,对她说:“木樨,我怎么会骗你,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凤捭一直叫白益,他却没勇气再喊出她的小字。   凤捭喜欢吃桂花糕,说只恨此生不能与桂花为伍。   他便笑着打趣她:那你不如改名字叫桂花。   于是她真的一本正经地问起了大周人传说中字的意义,并说要不然我也入乡随俗,取个小字,就叫桂花。   他嫌桂花太俗,便对她说,桂花又名木樨,不如你叫木樨好了。   可惜回忆的美好不能消除现实的残酷。   她说,再不相见。   这样也好。徐秉谦想。   他头靠着车壁,习惯性去摸腰间的那块玉,这才想起玉已经不在身上。他立刻对马夫说:“我们回去,我有东西掉了。”   马夫调转车头,奇怪地问:“徐大人,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徐秉谦说:“是。”   非常重要。   当回到先前凤捭弄碎绿玉的地方之后,他从车上下来,让车夫站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十分仔细地搜寻起来。   他找了很久,终于在路边的落叶下找到了一半,又不远处找到了另外一半。他擦去上面的尘土,将两块碎玉小心地藏在身上,这才真正和车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o^)/~   好多人爱公主啊,愁人。   哈哈哈。   ☆、第 36 章      回府之后,凤捭似乎真的彻底放下了徐秉谦。   用完晚膳,她翻出了秦少郅写给她的酸诗,不停地问秦少郅这句是什么意思,那句是什么意思。问得秦少郅都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问:“夫人,我还以为这些都被你扔了的。”   凤捭回:“我本是想全部丢了的,因为我又看不懂什么意思。后来,见你的字写得不错,我就想留着以后临摹。”   “……早知道你今天问这么多,当初我就应该把字写得难看些。”   凤捭连忙把这些都收好。   “你送我了,便是我的。”   她把纸笺和那本《书生与狐狸精》放在了一起,后来又坏笑着把《书生和狐狸精》拿了出来。   秦少郅怔怔地看着她,问:“你要……干什么?”   凤捭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说:“我来检验一下我认识了多少个字。”   “额……”秦少郅觉得其实这树上讲的内容,他可以直接在床上告诉凤捭。   凤捭随手翻了一页。   “……王生心摇目,目……”凤捭指着第二个字,问秦少郅,“这是什么字。”   秦少郅瞄了一眼:“荡。”   “……王生心摇目荡。那女子随手将披在身上的……薄纱……薄纱……褪尽,胸前的玉……”凤捭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还需要提升啊,这读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流畅。   “峰。”秦少郅又瞄了一眼。   “峰耸立。”   凤捭连在一起读了一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她躲开秦少郅,继续捧着书诵读:“顿时伸出手,在那玉……峰之处辗转停留,女子……嘤咛着,娇喘着求书生满足自己……”她怔了怔,“为什么要求?满足什么?”   秦少郅唔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儿难受。   “夫人,还是看陈清先生给的书比较妥当……这本书实在是不适合我等阅读,还是尽快毁掉为好。”   凤捭笑着看了一眼秦少郅,说着偏不,然后继续往下看:“那书生立即……搂过女子的脖子,亲嘴砸舌……”   “夫人……”   “别闹,我看得正精彩。”凤凰自觉离秦少郅远了一点,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看。   “……肆行抽……送。”终于读到了这一段最后一句。   凤捭长舒一口气,感叹:“你们大周的字真多,我已经会了很多,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不认识。”   “你才学了没几日而已。”秦少郅不动声色地将书抽了过来,他发誓明天就要毁了这本书。当初他为什么要脑袋发晕把这本书给凤捭啊。真是的!   “不过我都看懂了。”凤捭笑着,像是被狐狸精附身一般,两只眼睛勾的秦少郅心猿意马,她眨了眨眼,“夫君,这讲的不就是圆房嘛。”   搂着脖子,亲嘴咂舌,凤捭觉得简直太简单了。   她踮起脚,主动凑上了秦少郅的双唇。   不是第一次,却比第一次美妙得多。   秦少郅忽然又不后悔把这本书给凤捭看了。   他的夫人,美丽又大方,妖娆又妩媚啊。他决定,以后见了徐秉谦,一定得好好谢谢他,将凤捭拱手相让给了自己。   凤捭之前对秦少郅的感情并不明朗,有时候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由着秦少郅自己,这一次她却投入了感情。   那书中所谓的妙不可言……还真是妙不可言呢。   &&&   将军府中的时疫并没有向想象中那样蔓延开来,除了曹安清和伺候她的两位丫鬟,其余人并没有任何不正常。   但是,京城里的一家客栈中,却有一位客商咳嗽身子发烫并昏迷不醒,最后大夫一看,这家伙也是染上了时疫。   没两天,此人就命丧客栈。   客栈很快被封锁,官府立即来人处理了尸体,并做了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这个人是走南闯北的客商,主要是贩马,不久前途径祁东,并在祁东短暂停留过。   不管在什么地方爆发时疫,朝廷都非常重视,更别提这京城。   这一次,丞相东方明亲自来处理时疫事件。作为德高望重的朝廷第一大员,东方大人的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他首先派人去了祁东,负责祁东疫情控制,其次是严密封锁了客栈,进行彻底的清洗行动,并核查客栈这些天住过的人,如有发热症状的,一经发现,立刻隔离。然后轻轻松松就把这贩马商在京城的所作所为给列了出来。   贩马商名朱六,常年混迹在边关,对马匹甚为熟悉,后来这朱三就认识了京中的贵人,学起了贩马生意。朱六负责在关外寻觅好马,然后运至京城,卖给那位贵人。   那位贵人会把好马再转手给京中好马之人。   朱六这一次在京城住了有二十多天。   这期间,他去过贵人家里,三次;去过妓院,十次,其中有两次是在百花楼;去过地下赌场,二十次,可以说是每日都会去,真是好赌成性。   最后,他去过将军府,一次。   这对秦睦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朱六,而且府里并没有任何朱六前来拜访的事情。   可那一天,确实是有人看到朱六来到了将军府大门前。   秦睦问了看门的,那看门的努力回忆,说那一天确实有个人在将军府前晃悠了半天,可他并没有拿拜帖上前敲门,只是转了转就走了。   晚上,秦睦和秦少郅在书房略一盘算,都觉得……问题出在那位曹安清身上。   如今曹安清身患时疫,直接去问,似乎不太合适。   但,如果她熬不过去的话,这件事怕以后查起来就困难了。   毕竟那朱三已死。   秦睦晚上同姚氏说了这件事,姚氏气得胸口都疼了。   她道:“我瞧曹安清是个好姑娘,也是女子书院里出来的,她爹更是刚正不阿。她怎么会认识朱三那样的贩马之人。”   秦睦说:“这事也未必就是她。我和郅儿只是在怀疑罢了,毕竟府里出时疫病症的是她。”   姚氏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好了,我先前得过时疫,而且被治好。我估计我可以去问她,而且她刚发病那段日子,我不是经常去看她,也没见出什么事。”   秦睦迟疑着,不肯让夫人去冒险。   毕竟时疫传染,万一被传染上……那可就不值当了。   姚氏道:“我带着蒙面去,且就站在门口问,不碍事。”   秦睦还是连连摇头。   “不过是担心之前府里马儿出问题是这朱三下的黑手,反正药力过去,马厩里的马都恢复了正常。目前这个情况下,也不能确定能查出什么。”   姚氏想到曹安清在自己面前那恭顺谦卑的模样,实在是不能认同她会做出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情,而且她曾经还那么希望曹安清当郅儿的正室。现在想来,幸好半路冒出来一个凤捭。   不然,可真是害了郅儿。   只是这凤捭的举止行为,哪里都不能入她的眼。   姚氏感到郁闷。   “那这不查下去,若是曹安清没熬过去,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谁在打将军府的主意?”   “若真是一心想和将军府作对,等这阵风过去,对方迟早会按捺不住,再次漏出马脚,以后我们多加小心便是。”   姚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种小心。只是觉得,如果在自己家里过日子都需要处处小心,那真是跟皇宫里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姚氏又想去问曹安清。   不然,她真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不过,姚氏还没去,就已经有人先人一步出手了。   是在半夜的时候。   当时,凤捭心血来潮,要去屋顶上看月亮。   难得小夫妻俩有兴致在屋顶赏月。   这月朗星稀的夜晚时分,在月光的照耀下,秦少郅哪里有心情赏月。   他一会看一眼月亮,便低头吻一下凤捭,恨不得要把她的嘴巴黏在自己跟前。   然后,耳尖的凤捭就听到有人在屋顶上走动的声音。   很快,府里的护卫便喊有贼。   秦少郅立即让凤捭回屋,自己打算追着声音寻过去,凤捭却是笑着跟上了他。   最后偏院里发出几声惨叫,在之后,那帮所谓的贼便纷纷往外逃窜。   秦少郅望着这帮所谓的贼,暗暗吃惊,这不是贼,好像是专门冲着曹安清来的。那帮人,动作麻利,分明是受过训练。   虽然最后,几个刺杀偏院的人都被抓住,可他们纷纷咬舌自尽。   等大家去偏院一瞧,发现曹安清死在了床上,而两个丫头,也都没了气。   一时间,将军府里人人自危。   秦少郅蹙紧眉头。   第二日,东方大人递来了一则消息,那朱六的贵人是吴泛,司礼太监楚弦的干儿子。   吴泛……   那天被凤捭割掉手指头的胖子吴官人。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37 章   曹安清的父亲曹入真得知女儿不幸殒命将军府,气得连上三道折子恳请皇上严惩凶手,并在折子里把将军府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曹入真在折子里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丧女之痛,反正那态度就是,皇上老臣就这一闺女,您给指给了将军府,嫁过去没几天人就没了,您不能不管啊。   秦睦得知之后十分生气,也上了折子,为将军府以及秦少郅辩驳,并直指吴泛有极其重大的嫌弃。   吴泛一看,妈的,俩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把自己牵扯进去。他立即去找了楚弦,抱着楚弦的大腿,干爹长干爹端地哭诉半天,还举着自己少了一个的手指头的手给楚弦观赏,顺带把秦少郅和凤捭骂成了狗男女。   曹入真才不管不搭理秦睦的转移话题,直接拿起了秦少郅前几次娶妻经历,说秦少郅一定是天煞孤星,还在折子里暗示如今的秦少夫人凤捭,晚上走路小心着点,谁知道下一个殒命的是不是你啊。   秦睦作为一个武官出生的将领,差点就直接冲过去揍曹入真了。   秦少郅也想不通,这曹安清的老爹怎么回事,他还没去查曹安清是不是沟通外人妄图残害将军府,他反倒还想把屎盆子扣在将军府头上。   双方不停上折子,你来我往,看得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儿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   连戏折子都出了。   什么少将军克妻命,娶了两位夫人,都心有所属,一个心系徐大人,一个暗通贩马商。无意中听到戏折子内容的秦少郅,连自己都觉得头顶的帽子绿油油的。幸好,他作为当事人,很清楚两位妾室不过是名份上的。   秦少郅不过是把这个当成笑话讲给凤捭听。   可惜,曹入真并不这么认为。   他对家庭教育非常严格,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死后被人说成暗通贩马商的。但是他一个小文官,没权没势,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上骂君主,下骂臣子……于是,他又上了折子,说将军府实在不像话,污蔑小女的品德,简直不能饶恕。   皇上并不知道吴泛和凤捭之间的那点瓜葛,很疑惑地找来楚弦,问他:“听说那吴泛是你干儿子?”   楚弦赶紧跪下,先表自己对皇上的忠心,然后才说自己不过是曾经心上吴泛的才发,这才给他举荐了一个官位,什么干儿子干爹,纯属吴泛自作多情。   这个时候的吴泛,还不知道,他的干爹已经把他当成弃卒给丢掉了。   皇上看到言官的折子就头疼,鉴于现在时疫尚未解除,皇上并不方便直接召当事人入宫问话,但是闹着这么厉害,他继续压着折子好像也不利于安抚臣心,便再次把这事儿推给东方明。   东方明作为一代贤相,并不是很愿意去处理这种事情。   这两家人之间的矛盾,在他看来纯属鸡毛蒜皮。不过,怪也怪在,那晚的刺猬为何偏偏要去袭击曹安清。东方明可不会相信什么克妻之说。   但是,这事儿一时半会也不太好查,曹安清和朱六都死了,又没有证据证实吴泛和这事有关。东方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分别拜访一次曹家和将军府。他意图是当个和事老,希望不要老在这种小事上烦皇上。   当天晚上,凤捭再次问起了将军府和曹家的瓜葛。   凤捭道:“我看曹安清不像是那种……”她顿了顿,看着秦少郅,继续说,“不像是那种会给你戴帽子的人。”   秦少郅撇撇嘴,说:“夫人,她哪里有给我戴帽子的资格。”   跟她都没正式说过什么话,说起来,也不过是名分上的妾。   “而且我也觉得,她不太可能会看得上那个贩马商。”   秦少郅把凤捭揽入怀中,伸手捏着她的耳垂,说:“你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我是将军府的一员,有人诋毁我夫君,我自然要管。难道真的和吴泛有关?”凤捭陷入沉思,“吴泛是谁?”   秦少郅手往下游走,顺着撩起她的衣襟,滑入里面,心不在焉地回:“就是被你割掉手指头的那胖子。”   “什么!”凤捭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正好撞到了秦少郅的下巴。   秦少郅吃痛地闷哼一声。   凤捭急忙吹着他的下巴,边吹边说:“撞疼了?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我不是故意的。”   秦少郅揉了揉,道:“你看你,这么激动做甚么。”   凤捭道:“我只是猛地想到,会不会是他忌恨于我,所以才弄出这么多事,他想报复将军府。”   “你说的固然有可能,但是现在没有证据,你去找他,他也不会认账。”秦少郅跟她分析利弊,“如今皇上主要的心思都在祁东的时疫上,曹大人这样一直闹,最后只会惹恼皇上。我今天一早和父亲商议过,等着时疫过去了再回应也不迟。”   “怎么会没有证据?直接把那吴胖子抓过来,严刑拷打,就不行问不出来。”   秦少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给她认真分析道:“我的大公主,这儿不是木辽国,你也不是深受你那父王疼爱的凤捭公主。这儿是大周,你跟你夫君我一样,就是一个普通臣子。你想啊,你这没证据严刑拷打,万一打完或者说打死他都不肯说出一个字,你那时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肯定不会把他打死。”   “可他就是不认,你平白无故打人,这也不合大周律。再说了,吴泛的干爹是楚弦,楚弦每天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皇后还长,你说你没证据打了他的干儿子,他能不生气吗?到时候他在皇上面前给咱们穿小鞋,你说该怎么是好?”   “大周皇帝有那么蠢吗?”凤捭讶异。   秦少郅摇头,说:“这话可别乱说。皇上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大周朝廷里的水啊,深着呢。你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好吧。”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想,既然不能没证据打人,那就找个理由让他挨打合理不就成了。   凤捭转了转眼珠,笑了笑,心里却想好了直接就去找那吴泛。   她父王毕竟还给她送来了十名侍卫。   因为最近的时疫,这些日子,陈清并没有来授课,而且女子书院也出于听课状态。   几天之后,凤捭的侍卫来报,已经找到了吴泛的住所,不过此时此刻他好像出去鬼混了。凤捭想,他不在家更好,直接半路拦住他,问个清楚,要是他不说,就打他个半死不活。   下午,当秦少郅出去,锦姑不在,凤捭把身边丫鬟都支开之后,换了身男子的便服,带着五名侍卫,潜伏在了吴泛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吴泛才哼着小曲儿出现。   五位侍卫听从凤捭的指令,立即上前将吴泛围住,吴泛刚要说话,就感觉身后有一匕首抵在那儿。   “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我是欠了赌资没给您还是……”   凤捭微微低下头,小声纠正他:“不是爷,是姑奶奶我。”   吴泛惊得长大了嘴巴,刚要说话,就听凤捭又道:“别吭声,保持沉默往前走,不然我直接在大街上要了你的命。”   吴泛想起自己丢失的那根手指头,本能地点头,连说话声音都发颤了,“姑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   “打劫你咯。”凤捭笑得灿烂。   吴泛被带至了凤捭手下侍卫的住所。   地方不大,不过审问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吴泛肥胖的身子被捆在一张大椅子上,凤捭似笑非笑地坐在他对面,而旁边,赫然立着十个保镖一样的人。   “还记得我吗?”凤捭对他微微挑眉。   吴泛结结巴巴地回:“秦、秦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凤捭低头把玩着匕首,“看来你是想要你两只手彼此对应,我可以成全你。”   “秦夫人,有话好好说……”   有了上回的教训,吴泛并不敢在口舌上和凤捭纠缠。他知道,如果自己逆着凤捭的话,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凤捭,长得好,心也是最歹毒的。   “那就要看你配合不配合了。”凤捭拿起旁边的抹布,轻轻擦拭匕首。   她瞄了一眼吴泛,问:“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因为割手指之事,在心里对我万分忌恨?”   吴泛连连否认,说:“秦夫人,我哪里敢啊!我那一次真正是有眼无珠才会去招惹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回去吧。再说了,我只在百花楼里见过您一面,又哪里有什么机会去忌恨您?”   凤捭摇头,说:“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满嘴谎话。我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当然不能了。至于我想知道什么,我想你应该能猜出来……唔,还是说因为你的手指不对称,所以脑袋也不灵光了?”   “真的,秦夫人!我吴泛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你只见过我一面,又怎么知道我是秦夫人?”凤捭抽出匕首,拿起旁边的白色绸布,轻轻擦拭,眼里尽是嘲讽。   之前在百花楼,吴泛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这会子见了她,却能立即知道她是秦少郅的夫人,可想而知,他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自己。   吴泛两只手攥得紧紧地,好像生怕凤捭给他一下子,割掉他手指什么的。   他手指头刚割掉的那几天,真正是叫他疼得睡不着觉。   要是再被割掉一根手指头,那……他沉痛地闭上眼睛。   凤捭威胁的话一说,至于真正去动手,还是让身边的侍卫来吧。她堂堂一个异国公主,又是将军府的正妻,哪里会自降身价去逼供一个死胖子。   那吴泛最开始还妄想装糊涂糊弄过去,最后被打得眼泪鼻涕都下来。如果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估计他直接就跪下来求饶了。   凤捭看着外面的,对吴泛说:“吴胖子,天都快黑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反正这人不知鬼不觉的,我杀了别人也没人知道。或者……”凤捭的目光往下移了移,“或者我也不介意让你变得和你那干爹一样……”   吴泛听到这句话,再也不犹豫了,说道:“秦夫人,我说,我什么都说!”要是变成太监,他就再也不能沉醉温柔乡,恩,对于吴泛这人来说,那滋味可是生不如死的。   凤捭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那好,我问你,认不认识朱六。”   “认识。”   “你有没有给朱六派什么见不得人任务,譬如给将军府里的马下毒?”   吴泛咬着牙,想了想,说:“我本意只是想让将军府出丑而已。那些药是朱六的惯用伎俩,他经常偷偷给人的好马喂药,然后趁着马发疯没人肯买的时候出低价买下。至于他怎么把药成功掺入饲料里的,这我并不清楚。他大概跟我提过,是通过将军府里的妾室送进去的。”   “哦。是吗?”   凤捭怎么都觉得吴泛说得不全是实话,但是又发现不了破绽。   “那曹安清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跟我没关系啊,我真没派刺客去将军府。我还庆幸知情人都死了,跟我扯不上关系。”   凤捭有点儿吃不准自己现在要不要放了他。   她觉得,要不回去跟秦少郅商量一下。   于是她离开前,让侍卫们继续看着吴泛,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死了。   然后,她急急忙忙回府,当她一身男装翻墙入院的时候,发现秦少郅正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瞪她,脸上似有愠怒之色。   秦少郅从房顶上下来,上下打量她,见她一切如常,并没有哪里受伤,这才继续板着脸,问:“夫人,作为您的夫君,我想得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凤捭走进屋里,说:“夫君稍等片刻,容我换身衣服。”   她在屏风后,边换衣服边说:“我今天出去逛街,偶遇吴泛,顺便就拉着他唠唠家常什么的。”   “哦?”秦少郅挑眉,“偶遇?唠家常?”   他走到屏风后,惊得凤捭赶紧拿衣服挡在前面。   “你去外面啦,我还没换好。”   “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有什么好挡的。”秦少郅瞪着她,怒火仍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私自离府,过了饭点才晓得回来,还是打扮成这样爬墙回来。你知不知道,院里的丫鬟们都担心死了!一个个都跪在那儿,不敢起来。”   凤捭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俏皮地眨眨眼,说:“不用担心我,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公主。你快让她们起来,别乱罚人。”   秦少郅拿过衣服,亲自给她穿衣。   他轻叹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凤捭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可还是担心,担心极了。他明明知道,那些所谓的克妻并没有依据,可还是会担心凤捭出事。   “我这不一处理完,就立即回来了?”   “都说了,让你不要管这件事,你总不听话。”秦少郅替她系好衣服,抓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听着,你要是出了事,我……”   凤捭目光温柔地看着秦少郅,她能感觉到秦少郅对自己的喜爱,而且,这种喜爱和拓跋暨不一样,拓跋暨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霸道和强烈的占有欲,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秦少郅的不一样,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觉得心安。   她觉得,秦少郅应该会说,你要是出了事,我绝不独活。   结果……   “你要是出了事,我就立刻再娶四五个夫人,生一堆儿子。”秦少郅哼了一声,收回目光。   这落差……   凤捭倒吸一口凉气,忿忿不平地撅起嘴,说:“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夫人们!”   “谁让你不听话,总叫我担心。”   秦少郅低下头,再也矜持不下去,低头覆住她的双唇。   “我不会再有任何夫人了。”秦少郅在她耳边轻语,“凤捭,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恐怕要当一辈子的鳏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卡啊,不知道如何用和开篇一样的欢脱风格,让这故事走向小虐怡情的阶段啊,啊啊啊啊啊   ☆、第 38 章   凤捭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他唇前,“当鳏夫多没意思,我要是真死了,你干脆下来陪我,咱们死生相约。”   她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分明有调笑的意思。   秦少郅明明看得出她只是在开玩笑,却仍然正色回答:“夫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不独活。”他伸手勾住凤捭的手指头,“就这么定下了。”   凤捭愣住了,万一秦少郅先死了……自己真的也要随他而去吗?   她哪怕爱上白益的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给人陪葬。   “万一我活得比你长怎么办?”凤捭盯着勾在一起的手指头,有些犹豫。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现在的小日子,她过得挺自在。   秦少郅低头,额头触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不会的,我只想一个人独藏你,如果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   “所以?”凤捭咽了咽口水。   以她对秦少郅的了解,她认为这个小气鬼,会说出让自己不能好好睡觉的话啊。   “所以,还是在死之前杀了你比较安心。”   果然。   凤捭撅嘴,表示不满,又觉得这样的表达不够深刻,无法做到警醒秦少郅,于是她干脆张嘴,咬着了秦少郅的手指。   她可不是假装咬,而是很认真很用力地咬了一口。   她含着秦少郅的手指,抬眸看着他,只见他目光如许,笑意盈盈。   这一次,她看得分明。   秦少郅的眼里全是她。   凤捭红了脸,缓缓地吐出他的手指。她尝到了血腥味,看来刚才她咬得确实不轻,也真是难为了秦少郅,居然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果然是沙场上多少年混过来的。   秦少郅看着手指上深红的牙印,想到她刚才缓缓吐出的模样,想到了《书生与狐狸精》中的某些情节,心底一阵燥热……   他轻叹一声,望着似乎瞬时僵硬,不敢弯曲的手指,无奈地说:“夫人,你知道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凤捭舔了舔嘴唇,坏笑道:“是吗?”   秦少郅直接用行动来回答。   可怜的衣服,才被他系好没多久,就又被他解开了。   夜色更深。   凤捭听着秦少郅均匀的鼾声,悄悄坐起,拿起他那双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牙印,并有些心疼地放在手心揉了揉。   她转头看着秦少郅,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笑了笑。   秦少郅虽然是个小气鬼,有时候说话也不那么中听,时不时还喜欢挖苦一下她好多年没能攻下嘉峪关,但是,她好像有点儿,庆幸自己在认为走投无路之时嫁给了他。   她满心欢喜地躺下,两眼瞪着老大,毫无困意。   她干脆侧过身,伸出食指在秦少郅心口处划拉着,一面划一面喃喃自语:“小气鬼,你对你以前的夫人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的?”   也是这般花言巧语温柔缱绻?   是不是呢?   想到他曾经搂过三位夫人,凤捭心里很不快活。   哼,说不定还搂过百花楼里的女子。   她纠结地拧起眉头,在他心窝处用力戳了戳。   “以前的事情就不与你计较,以后你要是敢,看我不挖了你的心。”凤捭说完,身子微微靠近,低头吻了吻他的双唇。等她缩回去之后,却听到秦少郅闷笑着对她说:“夫人,看来你今晚体力保存得不错?”   “你没睡着?”凤捭难得羞愧,转过身背对着他。她捂住脸,很希望这一刻是在梦里。真是丢面儿。   秦少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带着蛊惑:“如此良辰美景,夫人辗转反侧,还非礼你家夫君,是不是之前不太满足……”   凤捭干脆把眼一闭,决定装死。   &&&   将军府由于遭遇过刺客,如今防范十分严格。   尤其是秦老夫人那儿,秦睦晚上都是亲自守着的。   不过十多天过去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那些刺客凭空而至,死了之后也查不出身份,像是本就不存在一样。越是这样,将军府里才越要谨慎。   凤捭也关了吴泛十天。   她一直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吴泛。放了他,感觉太便宜他了,杀了他,又仿佛脏了自己的手。而且,秦少郅认真地跟她普及了大周律。   凤稗学习完后,总结了大周律的精髓:你看不顺眼的人不能随便杀,你就算找到他对你意图不轨的证据也不能随便杀,这都需要经过什么什么司的审理之后,才能决定对方是蹲大牢还是拉出去砍头。而且,砍头之罪还是需要皇上复核批准,才会最终施刑的。   对了,大周律对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大周的皇上,以及皇亲国戚们。皇上要是看谁不顺眼,想杀就杀。当然,作为历来讲究民贵君轻的大周朝廷来说,皇上通常都是打着朕绝不伤及无辜的高姿态,给他看不顺眼的人穿小鞋,然后等着对方犯错好让他开心地处置。皇亲国戚,有皇上这个大后台撑腰,胆子也挺大,不说每个人都是,至少多多少少都干过不符大周律的事。   凤稗心想,其实我们木辽也有各种不成文的规矩的,当然施行效果和大周一样。   她知道,作为一个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普通人来说,是不能随便杀人的,除非是那些卖身给你的奴婢们。   对大周一切都尚在摸索阶段,凤捭是没方法立刻相信那个传说中的大周皇帝的。最后,她思来想去,决定替府里的马报仇。   这一天,她终于又出现在了吴泛面前。   吴泛见到她,差点感动得哭了。   起先,吴泛还在祈祷他干爹楚弦会出现来救自己;后来,他期望自己的夫人们能找到自己;最后,他发现以上都不可能实现。   这十天,他过得窝囊死了,拉屎撒尿什么的也都是在捆着的状态下完成的。他对凤捭说:“秦夫人,要杀要剐你说句话吧,再这么折磨下去我不死也会先疯的。”   凤捭说:“吴泛,其实我是个好人,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们将军府里的马集体托梦给我,说那几天吃了你派人喂下的药,它们都异常痛苦,到现在还没从那些阴影中走出。它们一个个叫嚷着让我给它们报仇。你说我身为将军府少夫人,是不是得为它们讨个公道?”   吴泛:“……”   “唉,所以我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让你也尝尝疯马药的效果。”凤捭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瓶子,轻轻晃了晃,“不知道这东西对人管不管用。”   凤捭将药瓶递给旁边的侍卫,示意他们给吴泛喂下。   吴泛拼命挣扎,嚷道:“秦夫人,您这样不妥吧?”   “你不是说了吗,吃了只会疯一会儿,等药效过了,就恢复正常。”凤稗鼓励地看着他,“不过我也不确定这药的效果对人和对马是不是一样的。万一……不太一样,你死了之后别怨我哈。”   “干爹……救我……”吴泛哭丧着脸,最后还是被强行灌下了药。   凤稗随后命人把他放了。   没几天,京城里就传闻,有个胖子莫名其妙在大街上脱光衣服狂奔,吓坏了路过的男女老少。京城官员感到此事太过有伤风化,就把他关押起来,后来发现疯了的是吴泛,便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正愁没人给自己泻火,直接一道手谕,绝了吴泛的命,而且皇上还特别让楚弦去颁布这道手谕。为的就是警醒楚弦,让他别仗着自己的恩宠干出有违法纪之事。   不过,皇上发现,就算他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那些言官们还是会再一次把烦心事推到他面前。望着那堆成山一样的奏折,皇上知道自己必须要处理旭王爷了,再不处理,旭王爷他就能嘚瑟到天边儿去。   话说,因为时疫的事情,皇上却是分心了好大一部分在祁东已经京城里的时疫蔓延情况,非常幸运,京城之中由于发现及时,控制及时,加上皇榜告示指点百姓们如何应对,因此并没有彻底蔓延开来。   可这时疫的问题解决了,旭王爷的事情却愈演愈烈。   旭王爷见那玉观音态度坚决,始终不肯从了他,很是火大,就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对人用了强。这还不算完,旭王爷不禁抓了人玉观音的家人要挟,还把魔爪伸向了玉观音的青梅竹马。   为了放在玉观音继续妄图和青梅竹马成亲,旭王爷干脆给他那青梅竹马家送去大批彩礼,那家人迫于权势和金钱的双重压力,把女儿送给了旭王爷当侍妾。   一连三天,旭王爷都去临幸了玉观音的青梅竹马。   玉观音据说从那天之后,就开始不吃不喝,本来他就被旭王爷折磨的日渐消瘦,如今更是显得病怏怏的,感觉风一吹,整个人都能随风而去。   那位青梅竹马也不堪忍受玉观音如此消沉,心痛不已,思来想去,她选择在旭王妃门前跪着,跪了三天三夜,差点把时疫又给跪回来。她恳请王妃能让自己当个普通的丫头,再也不要让自己给王爷陪睡。   旭王妃可怜这一对苦命鸳鸯,于是去找旭王爷,希望他看在自己是她正妻的份上,收敛一些,免得惹起公愤。   毕竟玉观音是金科状元,这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她对王爷苦口婆心地劝慰,希望王爷能通晓厉害。   不过旭王爷现在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舍得放下玉观音。   旭王妃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青梅竹马叫来自己院里,总不至于王爷还能跑到她屋里头要人。   旭王爷确实没去,不过是让人带了话,说今年的祭祀,王妃就不必去了。   旭王妃气得差点吃不下饭。无可奈何之下,她去了妹妹家,也就是将军府,小住几日,算是解解闷,顺便离王爷远一点。   当她发现,妹妹和妹夫伉俪情深,外甥和外甥媳妇情投意合,偏偏自己,嫁了一个那样不靠谱的王爷,顿时心塞得茶饭不思。   姚氏为了能让自己的姐姐解开心怀,到处想法子哄她开心。   但是旭王妃现在的处境,哪里是听听戏,吃吃酒,聊聊天就能解决问题的。   经过好几天的思考,尤其是和凤捭相处下来,她更加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暗无天日,简直看不到一丝光。最后,旭王妃痛下决心,听从凤捭的建议,去找皇上皇后,申请和旭王爷和离。   这嫁入皇家,哪里还能允许你和离?嫁入皇室,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和离就和离?把皇家脸面搁哪儿了?   皇后听了旭王妃的话,惊得差点当着王妃的面失态。   皇后一直以来,都是很喜欢旭王妃的。   旭王妃稳重得体,这么多年来,能在旭王府忍受下来,处理了数不清的旭王爷鸳鸯债,并成功把小王爷养大,可以说她是旭王府的一大功臣。   经过皇后的仔细询问和认真推理,皇后得出一个结论,旭王妃之所以犯这样一个大错,是受人蛊惑。而这个人,真巧,竟然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凤捭。   皇后问贴身的宫女:“凤妃可是凤捭的姐姐?”   宫女道:“回皇后,凤妃正是秦少夫人的堂姐。”   当天皇上下朝之后,皇后去找了皇上,说:“听说那凤捭和凤妃是姐妹,且都是从那木辽国远道而来,倒不如让这二位见上一面,也可体现皇恩浩荡。皇上您看如何?”   对于这种后宫里的小事,皇上从来不会多管。其实皇后安排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不通过皇上,但是她深谙这后宫之中,谨慎才能活得长久,更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后就不把皇上看在眼里。   所以,皇后哪怕是行驶自己的权利,逮着机会也会问一问皇上。   皇上听完,说:“皇后做主就是。”   三天之后,凤捭正在在家等着陈清,打算努力继续学习大周文字,结果没等来陈清,倒是等来了宫里的太监。   凤捭听了之后,表示困惑。   但是皇后的口谕,她不能不听,只好硬着头皮准备进宫。   进宫之前,姚氏生怕凤捭不懂规矩,让家里的嬷嬷教了她整整一天,内容丰富多彩,小到进宫时走的台阶,大到跪拜时的姿势。   听说有人因为在宫里说错一句话而殒命的。   凤捭深深地感受到了压力。为了好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她学得格外认真。一天下来,连那教习嬷嬷都对她另眼相看,夸她是可塑之才。   凤捭心想,还是别可塑了,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经常进宫。要是凤络能出宫那就很好了,在将军府里好歹她是主人,除了几位长辈,她不用见着谁都行礼。   本来她以为将军府里的那些个乱系八糟的规矩就够讨人厌的,没想到皇宫里头的规矩才叫烦人。为此,她又再一起庆幸自己没步凤络的后尘。   这她还没去拜见皇后娘娘,就已经将皇宫厌恶起来。   因皇后点名了只让凤捭进宫,目的是为了让她和亲人凤妃相见,所以凤捭只好一个人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o^)/~   小修一下,看过的不影响。   昨天晚上是半睁着眼睛写的,发出去之后差点直接倒头就睡,哈哈   ☆、第 39 章   乘马车到宫门前,凤捭下车,在宫门前把牌子递给守卫。   昨天晚上,锦姑就为凤捭该穿什么衣服而头疼,因为凤捭是新嫁夫人,没有任何品级,也没合适的朝服,但是若穿普通的便服进宫,似显得对皇后不敬,可若是朱衣朱裳,又不大合理。   最后是选了这身鸭暖青色的罗裙,宫中赏赐的上等绸缎做的,杏黄色的衣襟衬得衣服色彩不会过于单调,又戴着当初成亲时宫里赏的一套饰品,从发簪到耳坠都是。   不过分出挑的衣服,加上慎重佩戴的首饰,既显得对皇后召见的重视,又彰显出她的低调。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不高不胖的太监,上下打量着凤捭,说:“是将军府秦家的?”   凤捭只微微抬了一下头,对太监说:“是。”她谨遵嬷嬷的教导,少言少看。   不忍这一时,回头惨一世啊。   太监收了牌子,对凤捭道:“随杂家来吧。”   凤捭低头,默默地跟在这太监身后。   从这宫门进去之后,沿着两个轿子宽的道路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这路两旁都是高高的宫墙,红色的砖瓦,惹眼极了。   随后出了两道门,然后眼前的视野倏然开阔了起来。   走了没多远,她看见一条蜿蜒的宫中之河,上面有一座拱桥,桥身是通体的汉白玉,桥身每一小节处都朝着河水那一面凸出一个龙头一样的东西,桥身雕刻是凤捭并不熟悉的奇怪符号,上面则是竖起一个个小圆柱,圆柱上环绕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   走过这座桥,又一直往前走,最后又进了一道门。   这道门外的房子,更加的富丽堂皇,巍峨大气。   凤捭知道,这应该是越来越接近自己所去之处了。   沿着外围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记错,中间又过了四道门。   最后,太监总算停在了一处门前。   在他进去通报之时,凤捭抬头,看到了上面的字:正宁宫。   对了,这正宁宫便是皇后所居之地。   她刚才经过的那一片,应该是正阳宫,也就是传说中皇上住的地方。   她看四下无人,忍不住放松地打个哈欠,心道:这皇上和皇后住的还挺近。   不过她也不敢放松太久,据说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   她继续低着头,本分地守在门口。   那死太监,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她等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听到有人走出来。   这回,出来的竟不是那个太监,而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宫女,从这宫女的服饰装扮,加上她昨晚上所学到的知识,她推断这是一个品阶不高的小宫女。   小宫女道:“皇后召秦夫人觐见,秦夫人请随奴婢来。”   凤捭跟着她走进。   一进这宫门,她都闻到了阵阵桂花的清香。   她想到自己的小名木樨……   她看了一眼四周,果然院子里有两颗金桂树,盛秋时节,正是花旗。   除此之外,这院子里的还养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几乎一大半都是凤捭不认得的。   这正宁宫左右两端,加上这正中的房子,共有九间。   据说,大周人喜欢九这个数字。   凤捭跟着宫女进去之后,对准正中端坐的那位女子,行了大礼。   皇后朝她挥了挥手,说:“起来吧。”   “谢皇后。”凤捭站起,虽然忍不住想抬起头看看一国之母的尊荣,不过鉴于她第一回入宫,无论如何都得屏住。   “来人,赐座。”皇后让人端来凳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随后笑道,“本宫竟没想到,你的模样比之凤妃,是更为出色,我瞧这遍布佳丽的后宫之后,也寻不出一个比你好的。”   凤捭谢恩后谨慎地坐下,说:“皇后您谬赞了,臣妇愧不敢当。”   她手心微微冒汗。   皇后啥意思?   唉,真烦,又得动脑子去猜这帮人的话外之意。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皇后召见自己到底所谓何事。她一度担心是自己为了吴泛吃药被人发现了,后来一琢磨,这不应该啊,再说了就算是被发现,那也用不着皇后来找自己,难不成楚弦后皇后有关系?   好像不对,楚弦是侍奉皇上的,和皇后肯定没关系。   难道真的是凤络想她了,求着皇后让自己进宫和她见面述亲情?   那怎么这屋里没看到凤络?   除了皇后,和被赐座的她,其余人都是站着的,那装束一看就是宫女。   皇后道:“本宫其实是为了旭王妃的事情来问你几句话。”   凤捭说:“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旭王妃住在将军府的那段日子里,凤捭也就跟她说过几回话。毕竟她是王妃,是入了玉蝶的正经皇亲。要不是旭王妃找她说话,她那天也不至于那么多嘴。   也都怪秦少郅,那天她和秦少郅两个人在骑射场比赛射箭。   素来百发百中的她第一次遇到了劲敌,原来她用碟子里的花生米当赌资,后来,她连十天之后的要换穿的亵衣都输光了。   她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秦少郅见她耷拉着脸,情绪低落,赶紧去哄她,又是剥栗子喂她吃,又是发誓下局一定输给她,弄得凤捭自己都哭笑不得。   后来,在她再一次准备射箭的时候,秦少郅走到她身侧,按着她的手,帮她拉开弓弦,并说:“夫人毕竟是女子,论力道,自然是比不过你夫君我的啦。”   凤捭白了他一眼,说:“我……是让着你的……”   “死鸭子嘴硬。”秦少郅帮她放出那一箭,箭直接穿透了靶心。   好吧,她不承认也得承认,秦少郅一直都比她厉害。   要是她能对付得过秦少郅,晚上早就换成她在上面了。   “不比这个了。”凤捭气急败坏地把弓箭丢在一旁,往椅子上一坐,肘部放在桌子上,做出要比手腕的动作,“来,我们比掰手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掰过去。”   秦少郅哎了一声,道:“夫人,自取其辱是不好的。”   凤捭:“……”   秦少郅伸手握住她的手,说:“或者,你两只手一起?”   凤捭感受到了他那赤.裸.裸的瞧不起,扬起眉毛,说:“输了,我今晚就一个人睡屋顶。”   秦少郅于是完全不使劲,直接让凤捭掰了过去。   夫人要一个人睡屋顶,这怎么能行……   再说,他还没做好和夫人在屋顶上……恩……总之不太妥。   “你?”凤捭瞪着他,“你不许侮辱人。再来一次!”   秦少郅幽幽地望着她,装出一副小媳妇样,说:“晚上还要干体力活,不能过早把力气用完。”   凤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说:“你什么时候晚上干过体力活?白天都没见你挑过一担水劈过一根柴,晚上你就更……”   等等……晚上……体力活……   凤捭看见秦少郅那带笑的眼睛,顿时脸红了。   “我不管。你再不认真我就跟你分房而睡。”   凤捭从来没想过什么男女差异,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不输给任何男子的,怎么偏偏哪里都比不上秦少郅?   她不信邪,非要看看自己和秦少郅的力量差距有多大。   最后,秦少郅只用两根手指头,就轻轻松松地把她的手压在桌面上,起都起不来。   凤捭终于明白了,秦少郅所谓的自取其辱是什么意思。   她果然是在自取其辱啊!   “夫君,再见,晚上我去睡屋顶了。”   秦少郅做出沉思状,说:“非要去屋顶吗?在屋顶和屋里的大床之上还是有差别的……为夫是不是换个姿势更好?”   凤捭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去看站在不远处的丫鬟们。她上前,伸手捶了一下秦少郅,没好气地埋怨:“秦少郅你不嫌害臊吗?四玉她们都还没成亲呢,你小心被她们听到。”   “她们成不成亲关我什么事。”秦少郅笑嘻嘻地握紧她的手,目光锁定她的眼睛。   其实,对于少爷和少夫人当众秀恩爱,下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唯一惊叹的就是,无意中走进骑射场的旭王妃了。   旭王妃嫁给旭王爷多年,从来没有和旭王爷说过一句情话,也从未在人前和旭王爷有过肢体接触,哪怕是牵手都不曾有过。   她远远看着这对新夫妇,心里五味杂陈,特别难受。她走过来,秦少郅和凤捭都恭敬地叫了一声王妃。   凤捭也就是那天才和旭王妃聊了很久。   她也是可怜旭王爷嫁给了旭王爷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就说到了自己。   她是这么说的:“我没嫁人之前过得很舒畅,可没想过嫁了人就要受气。要是秦少郅养个外室,再娶什么二房三房,那我干脆就跟他和离好了。我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让他跟他的心头好统统从我眼前消失。”   凤捭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她哪里会想到,这计划话,让旭王妃震惊了许久。   旭王妃好好回忆了自己这些年的日子,顿时觉得凤捭说的很对。她和旭王爷现在见了面跟仇人一样,她也从来没在旭王爷严重看到过一丝宠爱,她为什么非得要让自己天天处理他的那堆情债。   反正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旭王爷如此胡闹下去,迟早惹众怒。   旭王妃想了一晚上,顿悟。   第二天就回了王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嫁妆啊什么的,然后进宫,提出了和离的想法。   凤捭早知道自己当初那几句胡言乱语,能给旭王妃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她一定打死也不说的。如今,从皇后的态度上看,凤捭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了。   她把皇室婚姻想得和自己一样了。   而事实上,这是不一样的。   只听说过,皇室中的成员休妻再娶,从来没听过,正经的王妃要和离。   凤捭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认真地琢磨,回皇后道:“臣妇对王妃之事并不清楚。前些日子,只是见王妃心情不悦,便同王妃说了我们木辽国的一些风俗人情,想逗她开心而已。”   皇后笑了:“是吗?看来你们木辽国的风俗和大周还是有些差别的……”   凤捭说:“皇后您说的对极了。”   “你身为木辽国的公主,嫁过来是不是可惜了点儿?”   “哪里?一点都不。”凤捭眨了眨眼,“大周生活富足,我乐不思蜀。”   不禁皇后,连周围的宫女听到她这一句乐不思蜀都笑了起来。   凤捭不敢问你们笑什么。   她只是觉得应该没弄错词,乐不思蜀可不就是说开心得都不想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40 章   皇后笑完,目光一偏,对身边的宫女说:“看来果然是姐妹,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皇后见凤捭一脸迷茫,遂解释着,“当年你姐姐凤络进宫后,说的也是这句乐不思蜀。”   宫女笑着回皇后:“皇后娘娘说的是,秦夫人和凤妃容貌上看着也有两三分相似。”   皇后听宫女说完,点头说:“你不说本宫还真没发现……凤氏你和凤妃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凤捭脸上挂着笑,不知道说什么。   皇后这时又说:“算起来,凤氏和本宫还是远房妯娌呐。”   凤捭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这绕七绕八的关系:她婆婆姚氏和旭王妃是亲姊妹,于是她夫君秦少郅和小王爷是表兄弟,而小王爷和皇上又是堂兄弟,那么秦少郅和皇上确实能称得上是远房表亲。   凤捭莞尔一笑,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道:“皇后娘娘您是国母,我一个小地方来的粗鄙之人,哪能配得上和您互称妯娌。”   说完,凤捭心里觉得有些憋屈。   如果不踏足皇宫,她觉得在大周的日子还是挺不错的。   可惜,将军府是皇上封的,她作为将军府的小媳妇,不得不放弃原则。她希望自己能少来几次皇宫,不然依她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给露馅了。   到时候,万一惹怒了这皇宫里的主人,她担心自己是活着进宫,死了离宫。   越想越觉得,如果有空,她要把秦少郅拐到木辽。   怎么说在木辽国,她也是得宠的公主,同样受人尊敬的将军。   只是……要想回木辽国,她需要想办法解决掉拓跋暨。   唉,要是大周和大宛国打起来,她能趁人之危就好了。   皇后眉眼微微抬了抬,道:“你倒是真会给本宫戴高帽。本宫听说,前些日子,皇婶去将军府住了些日子?”   凤捭屏气凝神,知道这才是皇后真正想跟她讨论的话,她一定得隐藏本心,把伪装进行到底。   她装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说:“皇后娘娘说的可是旭王妃?是呢,旭王妃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遇到了一些烦心事,来找将军府散心。”   “皇婶散心是好事,可若想散家就不好了。”皇后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凤捭,端起身侧的茶盏,轻抿一口,“王府虽不似皇宫,却也都是皇族中人。”   凤捭心想:就旭王爷那个臭名昭著的德性,要是换成她当旭王妃,早八百年就提出和离了。还给他生小王爷?做梦吧。   凤捭嘴上说:“作为晚辈,我也听说了,说旭王妃想和离,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   皇后道:“可不是嘛,先前我还以为是宫里人瞎传的,正要责罚这帮嚼舌根子的奴婢。可哪成想,昨儿皇婶就正经地给本宫提了这件事。还让本宫给拿主意……本宫能拿什么主意?真是荒唐!”   凤捭捂着胸口,讶异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旭王妃和我婆婆一样,都是极其顾家之人,怕只是在气头上说的。”   “是吗?那是本宫会错意了?”皇后放下茶杯,一脸探究地看着凤捭。   凤捭抬头,正好对上皇后的目光。   如果这时在木辽,她一定站起来拍着胸脯承认,就是姑奶奶我出的主意,你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回肚子里。   “……皇后娘娘,您莫不是想我去劝劝旭王妃?”面对如今这地位悬殊的现状,她只能这么回答了。   皇后点头,笑道:“我看你聪明得很,就替本宫去当一回说客吧。”她讳莫如深地又看了一眼凤捭,追加一句,“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凤捭立即表态:“凤捭一定尽力而为!”   皇后满意,挥挥手道:“好了,话至此足矣。本宫不耽误你和凤妃姐妹相聚,你去吧。”   凤捭福了福身,说着“臣妇告退”后跟着宫女离开正宁宫。   去的这一路上,凤捭一直在思索:自己回头要怎么旭王妃说呢?   难道,她需要继续给旭王妃出搜出主意吗?   要不要干脆让旭王爷提休妻?   这注意太馊了,不好不好。   但是想到旭王妃的处境,凤捭真是打心底同情。   如果她是旭王妃,想和离都不能的话,一定会动用正妻的权利,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男妾女妾统统杀了,或者干脆一点,让王爷不能尽人事……看他还怎么搞出这么多花样。   唔,她的这些想法,还是不要对旭王妃说的好。   走了半天还没到,凤捭真觉得,皇宫里头应该放几匹马,每次都走这么远,多浪费时间,骑着马扬着鞭,没多久就到了,岂不是很好。   从正宁宫到凤妃所居的巢雀宫,隔着三座宫殿。   凤捭想起自己和凤络越有一年未见了吧。   真不知道她做了皇帝的小老婆之后,过得是否舒坦。   记得小时候,凤络总喜欢跟在她身上,叫她疯妹妹。虽然凤络嘴上处处说她不是,但是每次只要是她犯了惹怒母后的事,凤络总会第一个跳出来帮她说话,有时候甚至不惜替她顶包。   但是长大了之后,她和凤络的性格越发不和。   凤络喜静,她喜闹。   凤络对男人所干的事情从不感兴趣,她偏偏特别喜欢征服。   凤络曾经说,将来嫁一个普通人,和他生一双儿女,守着简单的日子就心满意足;凤捭却说,我要领着千军万马,占领嘉峪关,把那守关的将领的踩在脚底下蹂.躏十天十夜。   回想起这些,凤捭无奈的笑了笑。   宫女提醒凤捭,说:“秦夫人,前面便是巢雀宫了。”   从巢雀宫的位置,大概可以看出,凤妃在皇帝那一对妃子之中,既不是最受宠的,也不是最不受宠的。   其实这样最好。   毕竟凤络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争。   正当宫女要带着她去给凤妃请安的时候,皇上的步撵停在了巢雀宫门前。   当那身明黄身影之人从上面下来之后,凤捭和宫女已经没法回避了,只能叩请圣安。凤捭暗自庆幸嬷嬷给她讲了宫里人的衣服表示的品级,所以她一看见那人衣服一角,就知道是皇上。而且此时此刻,她身边还有个识货的宫女。   半天没听皇上开口说平身。   凤捭有些担忧,难道自己动作不标准?   还是这皇上眼瞎了,看不见这地上跪着俩人?   她好奇地微微抬头,想偷瞄一眼情况。刚抬头,就发现皇上正在打量自己,那表情大约是在思索:这女子朕怎么从未见过。   凤捭立即低头。   听说,作为外臣的夫人,是不可以直视皇上的。   凤捭又把头埋得低了些,心里却很不屑起说了句:又不是我家夫君,就算是你皇帝他爹我也不稀罕看。   这时,皇上说了句:“平身。”   “谢皇上。”凤捭站起,依然低着头。   皇上眯起眼,问她:“你是……”   凤捭道:“回皇上,臣妇凤捭,是凤妃的堂妹。”   “原来你就是凤捭。”皇上移开目光,转身进了凤妃的巢雀宫。   凤捭和宫女见皇上进去了,彼此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要不要跟着进去。   她问宫女:“皇上难道不是只有晚上才来后宫的?”   宫女哪里敢议论这个问题。   凤捭也觉得自己的问法不妥,便换个问题:“那我们现在还要进去吗?”   她就算没在大周皇宫生活过,也知道在这后妃如云的地方,能让皇上来一次是多么不容易。   她现在进去,恐怕不合适。   而且皇上在,又不是她想进就能进去的。   “奴婢也不知道。”宫女说,“要不,我还是让太监通传一声?”   凤捭点头。   宫女刚要进去对那太监说话,就见随同皇上一起的太监走到院门口,语气不阴不阳地说:“秦夫人,您这是打算在门口杵多久呢?皇上宣您进去呐。”   宫女连忙上前,道:“多谢楚公公出来通传。”她扭头对凤捭道,“秦夫人,那奴婢就送至这儿了,奴婢还得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   凤捭目送她几眼,跟着那位楚公公走了进去。   楚公公,不会他就是那吴泛的干爹楚弦吧?   看样子,他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41 章   巢雀宫里的布置比起正宁宫,确实逊色了许多。放置的一应物品都不如正宁宫里的气派,不过却要比将军府好得多。   看到这些,凤捭微微放宽了心,皇上对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凤络在这后宫之中不受苦,母后知道之后,愧疚之心想必会好许多。   屋子里摆放着秋菊,绯色的花瓣,蜷缩起来,又像是莲座。   窗棂上的雕花也都是以菊花为主。   凤捭还真不知道,堂姐如此喜欢菊花。   皇后此时正倚在罗汉榻的一边,而凤络,穿着大周妃子的服装,站着给皇上沏茶。   凤捭跪下,给皇上和凤妃行礼。   皇上看她的时候,握茶盏的手微微动了动。   “起来吧。”皇上说完,放下了手中的茶。   凤捭立即站起,并不去看皇上,而是含笑望着凤络。   凤络这时才敢走过去,欣喜地拉着凤捭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嘴里说道:“五妹妹,可算是见到你了。先前,我听皇后说皇上给你和秦将军赐了婚,就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见到你了,想不到这么快我这愿望便实现了。”   说完,凤络便让宫女端了一个方榻过来,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她又立即给凤捭斟了一杯茶。   凤捭说:“堂姐,其实我也想来看你的,可惜你身在皇宫,我委实不方便来。”   凤络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面色柔和,并无不悦之意,才接着说:“现在见着了也不算晚。”   皇上目光在这二姐妹之间游走,忽然说:“既然你们姐妹情深,以后小姨子是可以常来的。回头朕赐你一个腰牌,到时候这皇宫任由你进出。”   凤捭心里吃惊,暗道:“搞什么,进宫给你们磕头?”   她面上却露出惊喜乃至惊吓的表情。   凤络却是笑着地推了她一下,说:“这是皇上的赏赐,还不快谢恩?回头咱们姐妹相聚也不会那么麻烦。”   凤捭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那句话给吞回肚子里。真是倒霉,一不小心便给自己挖了个坑。   没事说什么不方便来啊,她就不喜欢来的。   如果不是知道后宫里的妃嫔不能随意离宫的话,凤捭一定会尽全力把那劳什子腰佩谦让给凤络。   可皇上已经说了,凤络也提醒她立即谢恩,她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好起什么谢恩。这个时候,她才正经地打量了一下皇上,想,这皇上还行,长得算是没委屈了堂姐。只不过,一想到他那后宫众佳丽,她还是替堂姐难过了一把。   皇上说:“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这个时候,大概没人知道皇上心里有多悔。   当年,秦少郅活捉凤捭的时候,木辽国来求和,说愿意以和亲的方式表达长久通好的意愿。   当时,皇上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木辽国国王的亲闺女凤捭,而不是侄女凤络。但是,鉴于凤捭是木辽国的将领,从一个男人正常的思维角度来说,他是不会认为凤捭能有什么地方会吸引到自己。   在沙场上呆久了,连秦少郅都被磨砺出一身糙皮,更别提一个女子。   再说,他还是喜欢温婉一些的的女子。   初见凤络,他还一度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凤络不是说有多美,但是她娴静的性子里透着些聪慧,白皙的面庞也有着异邦的情调。   他想象中的凤捭,应该是身材魁梧,脸大如盘,脸色黝黑的样子。当他收到木辽国寄来的国书,说要将小公主凤捭许配给秦少郅的时候,他还未秦少郅感叹了好几声。虽然作为皇帝,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但是秦少郅他娶一个夫人就死一个夫人的节奏,已经让许多待嫁女子惧怕,皇上想了想,觉得和秦少郅一样带过兵的女将军,可能也不错。   他为了表示对秦少郅的同情,还刻意下旨,让那两位平妻也嫁入将军府,也算是给秦少郅一些安慰。   可现在,他特别想让人来安慰安慰自己。   旭王爷说那凤捭惊为天人之时,他还没全信。   毕竟对于他这位极其不靠谱的小皇叔来说,男人都能啃得下……   不过刚才,就在刚才,他从轿辇上下来,只看了一眼,就想上前,问一问这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好在他看到了她的头饰,那是少妇的发髻。   当他听到对方跪下说自己是凤捭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手握成了拳头。   皇上看凤络和凤捭两个人相见的情景,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他起身道:“你们姐妹二人,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朕就不在这儿碍着你们。”   凤络道:“皇上惯会取消臣妾的。臣妾哪里敢说皇上碍着我们,就怕是皇上不肯来。”   皇上笑了笑,说:“朕今晚得空再来。”说完,皇上拂袖离去。   凤捭微微松了一口气。皇上呆在这儿,她就不得不收敛起来,笑不敢大声笑,说话也都压着嗓子。如今皇上走了,她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她歪着头打量凤络,笑着说:“堂姐,好像便美了好多。”   凤络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说戳着她的脑门,道:“总算是看见你嫁人了,我先前特备担心你。”   凤络知道凤捭喜欢吃点心,便吩咐宫女,多端几盘点心上来。   “这都是宫里御厨做出来的,不知道比起将军府的味道如何。”   凤捭尝了一个,赞道:“好吃,将军府里的厨娘还是比不上御厨啊。”   “那你多吃点,回头我再让宫女多包几包给你带回去吃。”   凤捭连连点头。   “堂姐,你在这宫里闷不闷?”   凤络轻叹一声,说:“怎么能不闷?每日就守着这么大的地方,就算能去御花园,那也觉得闷。这时间多得像是用不完,我只好天天给自己找事做。”   凤捭听得心里难受,点心也有点吃下去了。   凤络又说:“这不,我进宫还没今年,都学会煮茶下棋打吊牌。”   “堂姐……”凤捭轻轻拉着她的手,“宫里的人对你好吗?”   “就那样呗。皇后虽然威严,可也不会随便给妃子们难堪……当然,后宫里女人多,争斗的事情常用。”   “也是……”凤捭咬着点心,“皇上就一个。”   皇宫里头这么多宫女妃嫔,一个个不争抢吃醋才怪。   “皇上……”凤络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眼神瞬间温柔下来,“皇上其实对我很好。入宫之前,我还在想,皇上是不是又老又丑,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凤捭默默地看着她,手伸向了另一块糕点。   “好了,不说我了。”凤络托腮打量凤捭,“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五妹妹你怎么就嫁给了秦将军。当初你被他抓了放回来之后,可多少次嚷着要把他踩在脚下,让他跪着求饶啊。”   把秦少郅踩在脚下?   让他跪着求饶?   别说当初,就现在,她也特别想这么干的啊。   偏偏每次求饶的都是她。   好没面子。   “咦,我怎么看到你好像脸红了?”凤络扑哧笑着,“你从前被拓跋暨轻薄的时候都没脸红,现在竟然学会了脸红。难不成那个时候你就对秦将军动了凡心?”   凤捭捂着脸,“堂姐你别取笑我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他的。”   凤络抿唇轻笑:“但是你现在的样子骗不了我。”   “是嫁给他之后,才觉得他这人……还行。”凤捭又拿起了一枚山楂糕吃。   “夫妻相处,你得多多谦让,小时候你就好强得很,现在更要注意。大周人不比木辽,他们的规矩多。”   凤捭撇撇嘴,说:“规矩不是多,是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42 章   “可不是吗。”凤络轻叹一声,眉眼间闪过些许无奈,“不过对我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凤络的父王母后过世很早,很小的时候,就被木辽国王接入木辽王宫居住。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凤捭不一样,凤捭可以骄纵,她只敢收敛。   当初,木辽王妃问她肯不肯和亲,她几乎连犹豫都不犹豫,便应允了和亲之事。   这可能是她认为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尽管早就知道大周皇帝已经有了皇后,而且还有别的数不清的妃子,她对大周皇帝郭承嗣仍然一见倾心。   也正是这份暗慕之情,让她起初幻想皇上能宠爱自己。   后来,她发现,皇上对妃子们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表现过真正宠爱过谁。如果非要挑一个的话,那就只能是皇后了。   皇后是她们这群妃子不能妒忌的。   时间久了,凤络的心渐渐平和。   她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永远这样,隔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服侍一次皇上。   足矣。   作为外来的妃子,她一直都担心自己会受到排挤,好在她既不是得宠的也不是失宠的,皇上没两个月总会来她的巢雀宫一次。皇后又从不厚此薄彼,因此日子过得也不算难。   只是,每当皇上或皇后恩准别的妃嫔见亲人之时,她总会觉得异常落寞。   凤络抬头看着凤捭,心想,这下好了,她在外面也有了亲人。   她一度以为,五妹妹肯定会嫁给拓跋暨的。   不一会,皇上身边的太监把腰牌送过来。   凤络立马让宫女给太监一锭银子。   对于皇上身边的太监,不论地位高低,她从来都是不得罪,能讨好就讨好。   那太监走后,凤捭看了一眼腰牌,露出很不想要的样子。   “你快些拿着,这可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凤络提醒她,“难不成你不想常来宫里见我?”   凤捭无奈地将腰牌揣入兜里,道:“看来皇上真的挺宠你的,你说一句一直想见我,他就赏了个腰牌。咦……皇上为什么不直接赏给你?”   凤络笑道:“后宫里的妃嫔,包括皇后,也都不是说相出宫就能出宫的。”   “连皇后都不行?”凤捭唉了一声,替她们表示哀伤。   “宫女们倒是可以拿着各妃嫔的牌子出宫去买些东西。”凤络微微停顿,“不过,这皇宫里,其实什么都不曾缺过。也就是大家想出去透透气罢了。”   姐妹俩坐在罗汉榻上,彼此又聊了些体己话。   不知不觉,凤捭离宫的时辰就到了。   最后凤络让宫女包了好几包点心给凤捭,并依依不舍地送凤捭到门口。   凤捭认得路,对凤络说:“堂姐你若是想我的话,就让宫女给将军府传个话。”   凤络点头。   凤捭独自转身离开。   她认得路,怀着轻松的心情脚步飞快往前走。   不过在她拐了弯,马上就要从正阳宫前穿过的时候,楚公公冒了出来。确切说,楚公公一直就守在这儿,看样子是等她。   凤捭扬起眉毛,“楚公公?”   楚弦面露恭敬地弯下腰,说:“凤捭公主,皇上在正明宫等您。”   “皇上?”凤捭上下打量着他,对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不太习惯,如果没记错,中午的时候,他可以态度倨傲冲自己讲话的。而且,这称呼也让凤捭感觉怪怪的。不是都叫她秦夫人的,怎么又改口叫凤捭公主。   凤捭从楚弦脸色看不出缘由,问:“可否透露一下,皇上找我所为何事?”   楚弦做了个手势,道:“凤捭公主,请随老奴来。”   凤捭只好一肚子疑惑地跟着过去。   楚弦把她领入宫殿之中就默默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在案桌前批奏折。   皇上看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皮,然后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凤捭跪在地上,说了两遍请安的话,不过皇上还是不动如山地看奏折。   凤捭倒吸一口凉气,不停回忆自己进宫之后的言行举止,应该没有出格的举动。   那皇上他这是什么情况?   凤捭揉了揉膝盖,干脆跪坐在地上,至少这样不会觉得太累。   大殿里安静得能听见皇上握笔在奏折上批阅的沙沙声。   凤捭默默地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请皇上明示。”   皇上总算抬起头,对她说:“平身吧。”   “谢皇上。”凤捭站起来。   “你不知道朕为何找你?”皇上从案桌旁走开,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手肘撑在檀木方桌之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凤捭。   凤捭垂下眼帘,“凤捭愚钝。”   皇上轻笑一声。   凤捭却觉得脖子后面一冷。她发誓,如果今天皇上莫名其妙要她命的话,她就是连累凤络也要反抗一下。任人宰割真不是她的风格。   她低着头,脑子里开始勾画皇宫的布局……   真悲伤,她在脑海里演练一遍之后,只能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   皇宫的城墙太高,而且还有守卫。   皇上对招招手,说:“你走近一点。”   凤捭抬眸瞄了一眼皇上,然后迅速低下头,往前走了两步。这一刻,她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比皇上看她不顺眼更为严重。   “再近一点。”皇上嘴角噙着笑。   不过他的笑容对凤捭来说,有些可怕。   凤捭握紧拳头,心里默念:郭承嗣是大周皇帝,是可以一句话就要了整个将军府性命的人,如果他对你动手动脚,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克制,千万别打死他啊!   好在皇上这个时候,并没有过多的举动,而是说:“看来朕的皇叔比喻得不错。”   旭王爷?凤捭嘴角微微抽了抽。怎么又是这个旭王爷,皇后不是因为这事警醒过自己了?   皇上和皇后处理事情的时候,就不能沟通一下?   皇上继续道:“我那皇叔说,玉观音就跟凤捭公主一样,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人。”   凤捭惊得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我看皇后和这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是人中翘楚。我一个在战场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哪里配得上那一句一见难忘。”   “你意思是朕眼睛有问题?”皇上挑眉。   “啊,不是,皇上您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是我有问题,我有很大的问题。”   凤捭心道:怪我进宫前没把脸戳烂!   她现在是真的相信郭承嗣和郭旭是一家人了。   “朕的皇婶要和旭王爷和离,这可是大周一桩奇事。”皇上问凤捭,“你说说看,朕要不要允了他们?”   凤捭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思忖良久,说:“……这是皇上的家事,臣妇不便发言。”   “你不是朕的小姨子?这样算起来,朕的家事也是你的家事。”   “臣妇……不知道。”   “朕准你今日可以畅所欲言。”皇上说。   凤捭扯着脸皮笑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是皇上您拿主意比较合适,我新为人妇,委实不该多嘴多舌。”   “既然如此。”皇上伸手捏着眉心,“你回去吧。”   凤捭长呼一口气,跪下辞别。   可她刚走到门口,皇上又说:“等等,朕和你一起出去,朕之前说了晚上要去看你姐。”   她跟在皇上旁边,不敢离太远,也不敢离太近,生怕他再开口让自己走近点。   走出正阳宫,凤捭觉得压力不那么大了。   守在宫门口的楚弦急忙走过来。   皇上微微摆了摆手,说:“不用传人,你跟上就行。”   楚弦于是跟在了后面。   走了没多远,凤捭听到远处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儿臣参见父王。”   循着声音看过去,凤捭看到一个男孩子,大约四五岁的模样。她的心一下子软了,这小孩怎么长得这么俊,恨不得回家立刻和秦少郅也生一个。   听他对皇上自称儿臣。   凤捭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小太子吗。   “皇上,这是您的儿子?长得真好看,想抱一抱。”凤捭回头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凤捭脸上,说:“凤捭,那是朕的太子。太子,快过来给凤捭公主瞧瞧。”   太子起身,小步子迈得稳稳的。   凤捭蹲下来,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蛋,连眼里都饱含着笑意。   太子似乎还不太明白眼前是个什么状况,他看着凤捭,眼里露出不解的表情。   凤捭逗弄玩太子之后,说:“将来,我也要给秦少郅生好多好多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跟太子一样好看。”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子。   太子忙低头告辞,跟着太监往皇后的正宁宫走去。   到这儿,凤捭和皇上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臣妇告退。”   皇上对她微微颔首。   等她走了快没影儿的时候,皇上才吩咐身边的楚弦:“明日宣秦睦进宫,朕要让他好好操办秋猎的事情。”   说完,皇上想到凤妃和凤捭有那么几分相似,便抬脚去了巢雀宫。   当天晚上,他狠狠地临幸了凤妃。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和大纲相爱相杀……Σ( ° △ °|||)︴   ☆、第 43 章   一直到离开皇宫,看见在宫门外等着她的马车,凤捭才彻底松一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着自己的脸,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翠玉在车上等得都睡醒了两回。感觉有人上来,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真是少夫人,立马清醒过来,坐直身体,说道:“少夫人,你都去了好几个时辰了。”   凤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抬手揉着眉心,靠在一边。   翠玉坐过去给她按摩,担心的问:“少夫人,您这是……”   “皇宫里太闷了, 憋得头疼。”   凤捭低头见自己两手空空,不禁懊恼地叹气。   她一心想快些离宫,以至于把凤络给她准备的那些点心都落在了正阳宫。   真是可惜了。   不过现在,她更担心的是,皇上会不会找这个借口再让她进宫?   想想刚才皇上看她的眼神,她就觉得后背冒出一身汗。她决定下回进宫要带上自己的匕首。   “少夫人,我方才让车夫去买了些点心,怕您肚子饿。”   凤捭摇头,说:“我不饿。让车夫快一些。”她在巢雀宫里就忙着吃和聊了,现在确实是不饿,不过没胃口也是真的。   翠玉撩开帘子,探出头对车夫道:“你快一些,少夫人有些累了。”   回到家,凤捭还是没心情用膳,直接让丫鬟伺候自己洗漱,早早地上了床休息。   秦少郅得知她不舒服,急急忙忙从秦老夫人院里回来,进屋后发现她瞪着大眼躺在床上,不像是累了,倒像是受了惊吓。   凤捭会怕什么?   秦少郅不禁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   凤捭看见秦少郅朝自己走过来挨着床边坐下,目光遂转向他,彼此对视一会后,她起身从床上坐骑,身后便搂住他脖子,头抵着他的下巴,仍旧是一语不发。   秦少郅这下是真被她吓了一跳,忙掰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   凤捭手指戳着他的心口处,轻声呢喃他的名字:“少郅。”   从前她喜欢上白益的时候,就担心大宛国的大王子拓跋暨横插一脚,怎么来到大周,又碰上大周皇帝郭承嗣。   偏偏这两位都是硬茬儿,她不能像对付士兵那般对付他们,想想心里便憋屈得很。   她手指沿着往上,慢慢移至他嘴边,轻轻按着他的唇角,说:“夫君。”   秦少郅看着她:“我在。”   “你说我长得真的很好看吗?”凤捭收回手指,惆怅地垂下头。   秦少郅不由得扑哧笑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说:“这个问题,在嘉峪关的时候,我就回答过你。”他脸轻轻往前凑了凑,在她耳根处轻语,“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被捆着的你,就想这样对你。”说完他含住凤捭的耳垂,吮了吮,接着往下,在她脖子上亲吻出红印,一个不够,又留了第二个,大约是要让她整个脖子都留下印记。   “第一次见我?”凤捭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讶异道,“不会吧?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分明是恨不得立即活剥生吞了我。”   “你看出来了?就是恨不得吃了你。”秦少郅笑着对上她的眼眸,贴上她的嘴唇,滋滋有味地完全占有。   他当时的心情其实是……非常,非常复杂的。   他不愿意接受凤捭是个木辽国小公主这个事实,又恨自己怎么会对宿敌产生非分之想,最后他只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都怪在边关男人堆里呆太久,二十好几岁了还未开荤,所以见着稍微好看点的就心猿意马不能自制。   凤捭被他亲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喘口气,问:“刚才那问题我真的问过?”   “是的,我的夫人,当时不知道谁非要逼着我娶她。”秦少郅轻笑,“我再回答一次,我家夫人是最美的。”他比较好奇凤捭为何又问起这个问题,“难不成是见到了宫里的娘娘,发现自己比不过她们?”   “才不是。”凤捭撅起嘴,推开他,低头扯着被角。   她不知道要如何对秦少郅讲。   “也是,我家凤捭一般人岂能比得过。”他沉思片刻,又说,“比不过也不用自卑,为夫就你一个,这么多年,近身伺候的也都是长顺。而且,我可不是旭王爷,我对男人没兴趣。”   秦少郅伸手把她再次揽入怀中,让她紧贴自己,低头继续品味甘霖。   凤捭回应他的吻。   秦少郅的手很快就从她衣服外侧钻进内侧……   真正是红绡帐低鸳鸯卧,金戈铁马战不休……   这主动回应的后果就是,凤捭又饿又累,全是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秦少郅伸手摸着她身上的红印子,有些羞愧地说:“下回我一定克制再克制。”   凤捭懒懒地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些嘶哑。   秦少郅想起她刚才情不自禁的呻.吟,忍不住又低头吮吸她的双唇。   过了一会,他伸手点了一下凤捭的额头,说:“我听翠玉说,你晚上没吃东西。这会是不是饿坏了?”   没吃东西就做体力活,不饿得没力气才怪。   凤捭生气地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我在宫里吃了许多点心,本来是不会饿的。还不都是因为你……”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羞得都不好意思唤丫鬟们过来伺候自己沐浴。   好在这本就是晚上,她倒不用起身。   秦少郅可舍不得让她挨饿,起身让丫鬟们准备了饭菜端进来。   凤捭不敢吃太饱,怕回头秦少郅再生些想法。   “少郅……万一我毁容了,你会不会继续这样对我?”凤捭抬头,认真地问询他。   秦少郅愣了一下,说:“你……莫不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   “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张脸,毁了容还让我怎么喜欢?”秦少郅故意说道。   凤捭生气地别过头,骂道:“肤浅!”   秦少郅臭不要脸地给回答:“就是肤浅。”   “秦少郅!”   “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秦少郅担心地握紧她的手。   凤捭垂下眼眸,说:“我就是觉得自己长得太美了心烦不行吗?”   “可我就是爱极了你的模样。”秦少郅抬手摸着她的脸,“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要怎么毁容?用刀子划吗?还是想用火钳烫?你不疼自己我还心疼你呢。”   “心疼我你就这般对我?”   秦少郅羞愧地头抵着她的脸颊,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才克制不住。”   “反正都怨我。”凤捭被他神逻辑加上刷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那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回到木辽国,你肯遂我一起吗?”   “去拜访岳父我自然愿意。”秦少郅微微皱眉,忧伤地问,“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会不会记仇,不许我踏进你家大门啊?”   凤捭坏笑,调侃道:“恩,我父王确实很记仇。因为我的逃婚,父王在大宛国皇帝面前一定十分被动,他若是能抓到你,说不定会叫人把你脑袋割下来,献给拓跋暨。”   说到逃婚,秦少郅忍不住又哼哼起来,语气酸得像打翻醋坛子一般,道:“你是为了我逃婚的吗?”   凤捭红着脸低下头。   “那你究竟是肯还是不肯?”   “除非你保证我活着去活着回来。”   凤捭竖起手指头发誓道:“我保证你活着去活着回来,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秦少郅这才满意地点头同意。   “……如果我说,我们永远住在那儿……”   “你这是想让我去给你们木辽国当倒插门吗?”秦少郅挑了挑眉。   凤捭勾着他的手指头,嗫嚅道:“我怕我们会分开。”   “我们当然不会分开。”秦少郅慎重地回答,“你父王有四个儿子,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怎么说你也得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孙子,然后才能拐我去你们木辽国。”   凤捭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对。如果就这样带着秦少郅走了,估计姚氏会哭晕过去的。她点头,说:“没问题,给你生一小旗的儿子。”   秦少郅满脸笑意地将她压在身下。   “你又要做什么?”   “不是要生儿子?”秦少郅坏笑不已。   “不行不行,今天不行……唔。”   夜色渐深。   凤捭终于睡熟了之后,秦少郅认真地开始思考凤捭的话。   她忽然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   是因为宫里的那一位吗?   能让她担心的,怕是只有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我发现我老把正阳宫打成正明宫……   ☆、第 44 章   凤捭第二日醒来,着实为昨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忧心许久,以至于去给姚氏请安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姚氏却也懒得说她,只问了她身体是否哪里不舒服,待凤捭说不过是昨晚上找了点凉,也就没再追问。两个人彼此无话地干坐了一会。姚氏觉得甚至无趣,明明想和儿媳妇说几句话,但她又拉不下脸,总觉得那两个妾室的事情令她在凤捭跟前失了当婆婆的威严,这心里盘算了几遍,索性就让她回去。   临别了,她还告诉凤捭:“以后倒不必每天来我这儿立规矩,月头月中和与月末来请安便是了。”   凤捭本想也委婉地表示不能这样,母亲大人还是得孝敬的,不过她又怕自己真说了姚氏万一又收回那句话可咋整。   她索性直接领了情,屈膝道了声谢母亲大人。   以这些日子对姚氏的观察和了解,她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了,她纵然心里后悔,也不会再收回那句话。   能不用每天来姚氏院子里点卯,凤捭心里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待她心情愉悦地走后,姚氏却是板下了脸,摇着头,说:“果真是那木辽国宠上天的公主,且装一回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对凤捭,是因为想抱孙子了。   换成别人,在她这个年纪,孙子孙女都能上学了。   自从那两个侍妾都揣着疑点离开人世后,姚氏只能把希望全然寄托在凤捭身上。   过了一会,嬷嬷便把那求子秘方给送了过来。   “夫人,这方子可灵验了,当初我那媳妇儿嫁过门一年半了都没动静,可照着这个方子喝了两个多月的药,就怀上了。”   姚氏记得嬷嬷家的儿子和媳妇,确实是嫁过门一年半之后才有了动静。   不过毕竟是要为自己的孙子打算,姚氏纵是想立刻照着房子给凤捭抓药,但最后还是决定让大夫给瞧瞧。   自从府里出了刺客,姚氏对这府子里的老老少少也都不大放心。   不过,秦睦和郅儿已经在暗中查这些下人,但凡有一丁点嫌疑的,都被发卖走了。   用过午膳,给姚氏请脉的大夫便在外面候着了。   姚氏最近总是睡不好,那大夫把完脉后边写方子边说:“夫人最近这是焦虑的,需得少费神才是。”   姚氏叹了一口气。   这几月,府上突然出了这么多事,她哪能不着急。   那大夫开完方子,收拾药箱就要走。   这时姚氏拿出了嬷嬷找来的求子秘方,递给大夫,说:“还请您给看看,这方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夫看完,说:“这方子是最平常人家用的求子秘方,倒没什么不妥之处。”   “那我便放心了。”   带大丫鬟送走了大夫,姚氏立即唤来丫鬟珍珠,让她把这方子给凤捭送去。   姚氏本想自己去给凤捭拿去,但她一直以来她和凤捭都是不对盘的,想了想还是叫丫鬟送过去合适一些。她前前后后嘱托好几声,一定要珍珠跟凤捭说明白,这汤药的效果极好,好叫她放心让屋里伺候的人给熬着喝。   凤捭这一上午,都在忧心忡忡中度过。   她一直在思考,万一再冒出什么人要她进宫,她得想个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才能避过去。   她也不敢随便同翠玉这些小丫头们说,毕竟在她们的概念之中,皇上那是最高高在上的人,皇上召唤莫有不从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姚氏房里的丫鬟珍珠送来了那个求子秘方。   凤捭心想,对了,何必让自己身体出点问题?   染个伤寒?不好不好,万一被当场时疫给隔离就糟糕了。   怀个小孕?不行不行,这怀孕又不是她想来就来的。   断了小腿?   这法子不错,到时候她扭一下,让脚踝肿几天,然后一直装个三四个月。   这件事定了之后,凤捭才觉得身子霎时间轻松许多。   下午的时候,浮玉问凤捭:“公主,夫人给的药,您要不要喝?”   “喝药?”凤捭闻到那药渣子就觉得恶心,哪里肯喝,再说她觉得子女什么的,自然而然来的才好。对于这种求子药汤,她最是讨厌了。   不过如果不喝,好像也不太好。   凤捭想了想,吩咐浮玉:“既然是婆婆给的,那还是得去抓药煎药,做做样子呗,反正倒时候我不会真喝的。”   “那熬好的药怎么办?”   “倒了呗。”凤捭无奈地白了一眼浮玉。   浮玉立即点头,转身就问锦姑领了银子去药方抓药。当天晚上,她就认真地开始熬药。凤捭对她尽心尽责感到深深地无力。   这传到姚氏耳朵里,还不得认为是她凤捭巴不得要孩子?   嘿,姚氏还真是这么想的。   她一定说当晚凤捭就命丫鬟把药熬了起来,顿时喜得多吃了一碗饭,之后还去了后花园绕了几圈消食。   一直等到晚上秦睦回来,她还忍不住把这是告诉给了秦睦。   秦睦其实也渴望能快些抱孙子,听了之后,心情也跟着好些。   姚氏看得出他回来的时候心情不佳,便问:“是今日去宫里领了烦心的差事?”   秦睦道:“皇上这一回秋猎要让我来负责整个行宫的守卫。”   没人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因为这行宫的守卫一直是皇宫侍卫统领的活,而且今年皇上也都是交由统领去安排,偏偏在这秋猎快到之时丢给他。岂不是故意丢难题给他!   没办法,睡了一晚的不踏实觉之后,秦睦第二日亲自去请教了统领。   他算准了那统领面子上不会给自己难堪,但并不一定真心会帮他忙。   这个时候,秦少郅也被皇上叫过去当差,每日都得按时上朝下朝。   秦少郅忙碌,凤捭晚上便轻松一些。   可这没几天,她又不轻松了。   因为旭王妃要求和离的事情终究是从宫里蔓延出去,最后连姚氏都知道了。姚氏气得头疼,赶紧命人去将军府问询,得知的消息是旭王妃回了姚国公府。   也就是姚氏的娘家。   姚氏怕自己这位姐姐真干傻事,急急忙忙也回了姚国公府,希望能劝上一劝。   无奈旭王妃是真觉得心冷了。   旭王妃对姚氏道:“我真的都不知道嫁给他做什么,给他当一辈子的管家婆吗?还是帮他继续去处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妹妹,姐姐这时也不怕跟你直说,自我嫁过去之后,王爷每年和我同房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而且也从未牵过我的手。今年,更是一次都未有过。平常,大家都忌惮我是王妃的身份,可背地里,我岂会不知道自己被人戳过多少次脊梁骨?这京城里的侯府闺秀,有哪个比我惨?而皇室郭家媳妇,又有哪个过得不比我舒畅?我啊,这次是真的心寒了。”   “可你若是……”   “我知道妹妹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就算是真离了,这下半辈子也不会好过。可我就是宁去当那青安寺里的尼姑,也不想再和王爷住一个屋檐下。”旭王妃顿了顿,说,“皇上和皇后都是明仁之人,想必不会为着我的事为难将军府和父亲。”   姚氏自知劝慰不成,只能陪着她在家里散心。   姚国公虽然对这个女儿做出的事感到震怒,可如今旭王妃仍旧是王妃的身份,自然不敢对她过分苛责。   毕竟王妃的儿子是旭王妃唯一的小王爷。   说来也是奇怪,这旭王爷玩过女人无数,偏还只有王妃一人产下子嗣。旁的,也就三个侧妃生了女儿。长女还是在王妃嫁过去之前就有了的。   夜深之后,姚氏又陪着母亲钟氏找王妃说话。   母女三人就旭王妃的事情又说了很久。   旭王妃眼圈儿红了又红,最后说:“母亲,是女儿的不是。”   钟氏道:“娘也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半辈子都熬了过来,又何必揪心于王爷身上。你毕竟有了小王爷。不是娘在背地里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就依着人传那样,那旭王的命……岂能长久得了?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守着王府,身为正妻,那外头的人再怎么蹦跶,也不能碍着你的位置。几年之后,便是你的好日子。”   旭王妃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从小到大,钟氏便只会跟她们说女德。   “可是母亲,我这边都已经和皇后说了。”旭王妃叹息,“说到小王爷,我心里却还是不舍得的。”   “身为人母,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钟氏摸着她的头,也为自己这嫡长女的半生而红了眼眶,“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也疼你,可娘真的不能纵着你跟王爷提出和离。你这明日就回府,先跟王爷道个歉服个软,然后再进宫跟皇后说明白。”   旭王妃面露为难:“这岂不是叫皇后过来掌握的嘴吗?”   钟氏问:“那我且问你,你是几日去跟皇后娘娘说的这件事?”   旭王妃想了一会,道:“有些日子了,当时皇后却也是劝我别太冲动,还说王爷和状元郎的事情,皇上会亲自去处理。”   钟氏笑了:“皇后这意思岂不明摆着的。”   旭王妃静下心来,认真想了想,发现皇后似乎真的没有要追究,反而是在暗示她继续当旭王妃。   “母亲大人,你再容女儿想想。”   钟氏也不敢太逼着她,生怕她一根筋走到底,那就彻底劝不住了,便说:“那你再好好想想。若是明日不愿回王府,倒不如再去你妹妹家过些日子。你住在姚国公府里终究不太妥,容易落下话柄。到时候你和旭王爷之间也多了更多嫌隙。”   旭王妃应下了。   第二天,她同姚氏又来将军府小住。   凤捭听到旭王妃来了,心里想到自己答应皇后的话,琢磨着自己从哪儿下手能绝了旭王妃的念头。   哎,她也真是的。没事多什么嘴,现在又要去劝旭王妃,想想就心里郁闷。   凤捭知道,姚氏昨日去了姚国公府,大概也是在选旭王妃。   用午膳的时候,旭王妃却派人来喊她过去一起用膳。用完膳,旭王妃还让凤捭陪着自己在将军府里走一走。   凤捭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说:“王妃,恕甥媳妇多嘴问一句,您和旭王爷如今是?”   旭王妃叹气,说:“凤捭,其实我找你也是想同你说说这件事。我如今是想着和离的,可一想到小王爷,心里是万般不舍。小王爷是姓郭的,我无论如何也带不走。”   凤捭道:“其实,不和离也好。”   “是吗?”旭王妃侧头,等着她的下文。   “王妃您想啊,您若是离了,小王爷便是没娘的人了,回头王爷一个不乐意,再娶一个正妃,倒时他得管别的女人叫母亲,再万一,那正妃怀孕了,生了一个小小王爷,您说小王爷的日子是不是艰难起来?”   旭王妃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毕竟她若是和离的话,小王爷正经的嫡子身份便会抹上一层灰。   凤捭继续说道:“旭王府家大业大,您守着,就能给小王爷挣得一大份。免得便宜了旁人。我就占着这个坑,旁人纵然是艳羡也没办法。而且,我猜,王爷必定是不会想要休了你的,如果王爷真有那心思,早在您提和离的时候就直接跟你了断了,哪里会拖到这个时候?”   旭王妃微微笑了。   “前些日子,我进宫去见凤妃,隐隐约约得知,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大概都不愿意真的和离。多多少少牵扯到一些皇家颜面。”凤捭想了想,“不过我觉得就这样随随便便合了旭王爷的意也不妥。要是能让小王爷现在就世袭,便是最好的。到时,王妃您和小王爷便是王府里的主子。”   至于旭王爷,他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呗。   话说到这儿就够了,旭王妃不是愚钝之人,她自然也懂得去揣摩圣意。   凤捭也不便多说,说多了,她就是给自己埋下了口舌祸水。   两天之后,旭王妃便风光霁月地回了王府。   至于传出来王妃和王爷要和离的消息,因为没有人敢去找皇后皇上证实,所以也就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流言。   这时间说着就到了秋猎。   皇上这一次破天荒地带上了凤妃。   以往,皇上只会带上皇后。   这对凤捭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当晚就故意扭伤了脚,害的秦少郅心疼了半宿,都没怎么睡觉,又是给她揉又是给吹的。   凤捭她也不想自己弄伤自己,但是眼下她不给自己弄点毛病,谁能保证皇后会不会一道懿旨下来,让她也跟着去。   反正秦少郅是铁定的要陪驾的。如果能一直让她陪着秦少郅那也挺好。   结果,皇后的懿旨没下,凤妃倒是邀请她同去。凤捭只好遗憾地让宫女告知凤妃,她摔伤了腿,不便远行。然而第二天,凤妃便带着御医亲自来将军府。   这着实让将军府措手不及。   凤妃满面春风地对凤捭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他说我来到大周一直不能申请探亲,索性准我来看你。”   凤捭看着凤妃的神态,和上回她进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像是,快焉的花朵重新得到了浇灌,如今是越发神采飞扬。想必,这段时间,皇上甚是宠爱凤妃。   太医敲完凤捭的腿伤,说:“夫人并无大碍,休养些天这能消肿。”   这太医临走之前还小声地对凤捭说:“夫人请一定好生照料自己,微臣还得给皇上复命。”   凤捭简直要吐一口血在太医脸上了。   皇上果然还是没把她彻底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45 章      那太医走了之后,凤捭差点想拿起板凳索性砸断自己的腿。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完全没必要为了郭承嗣的一点点威胁,把自己弄成残废。   既然那太医说了要好生照料自己,凤捭只好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凤妃道:“五妹妹,你看,太医都说了,你这就会轻微扭伤,没什么大事。回头我恳求皇上,让你同我乘一个马车里。”   凤捭脸都要被假笑给弄僵了。   她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骑马。”   “可你这不是扭伤脚了吗?”   “没关系啊,我另一只脚不是好好的!”凤捭把头一昂,拍着胸脯道,“堂姐,你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我可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   凤妃说不过凤捭,只好就此作罢。   两天之后,建业帝郭承嗣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式前往西山狩猎场开始今年的秋狝。   秋狝不光光是皇帝狩猎玩耍,同时也是很多臣子们一展手脚的地方。狩猎是需要技巧的,得能骑马,得射头准。   如果搁在以前,凤捭对于这种具有攀比性的狩猎活动,一定会想法子争个头彩,不过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将军府的少夫人。为了防止自己克制不住,她甚至在来的这一路上,让丫鬟给自己准备了刺绣。   虽然儿子还没出生,不过她已经决定自己给未来的宝贝儿子绣个荷包。秦少郅看到之后表示很奇怪,问她为什么要绣荷包,按照正常母亲的思维,不都是绣衣服绣鞋子为先,这荷包还不知道什么能用到。   在凤捭抬起头准备回答他的是,他笑着表示自己明白了。   “以我夫人的技艺水平,这荷包绣好的那一年,咱儿子应该正好能用了。”秦少郅呼出一口气,“夫人辛苦了。”   凤捭笑着,回道:“果然是我嫁的人,很懂我嘛。”   秦少郅看到她那歪歪扭扭简直不忍直视的线脚,默默地祈祷她能尽快忘记女红这件事。   从京城到西山狩猎场大约需要行军十天。   凤捭原来是强烈要求骑马的,但是秦少郅怎么可能同意让她肿着脚骑马。如果不是凤妃强烈要求他,他真的是希望凤捭在家里呆着。   他其实明白,夫人难得的美玉,目前的情况下,私藏是最好的选择。   凤捭也想低调的,所以这一次出行,她的一应物品都是挑选最不显眼的,头上的发钗都是最最普通的木簪子,连府里的三等丫鬟都不屑用,脚上更是绑了白色的布条,走路的时候也是故意一瘸一拐。   可是,凤妃似乎完全不理解她,甚至还私底下问她:“五妹妹,你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是不是将军府里缺了你的月例?”   凤捭想,这怎么可能呢,她自己的嫁妆都用不完。   她只能对凤妃说:“堂姐,我这瘸着一只腿,就算是打扮也艳不到哪儿去。这样朴素点挺好的。”   凤妃道:“脚受伤了不妨碍你头上换根簪子吧?”说完凤妃便让随同伺候的宫女给把自己的妆奁拿过来。   她选了两件首饰递给凤捭,说:“你戴上这个,至少皇后宴请各家夫人的时候你得戴上。”   凤捭最后只拿了一件,说:“那臣妇谢谢凤妃赏赐啦。”   凤妃伸手佯装打她,说:“五妹妹,你再这样讨打。现在又没旁人。”   凤捭嘻嘻笑着,手里拿着那根簪子,心里却替凤妃难过。   &&&   西山狩猎场有一座很大的行宫,当年建此行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每年皇帝的秋狝之时休息所用。平常这行宫里头也是配有专门的守卫和管事太监,以及小太监宫女若干。   行宫是仿京城皇宫建造的,不过规格小了很多,而且多出了一部分给随行的官员居住。一般情况下,皇上若是带上了皇后,那随行的官员通常也会带上自己 夫人,为了就是皇后无聊的时候,能有各家的夫人陪着解闷。   同样,行宫里还可以批阅奏章。   在秋狝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有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宫中送奏折之人。   当今皇上可以一直都很勤政很爱民,所以在行宫里也不会忘记批阅奏折,若是有了难缠的事情,皇上还会直接把大臣叫过来问询。   总之,皇帝就是一个没法子休息的苦差事。   当然,这份差事的回报是极其丰厚的。   天下是他皇上的天下。   不过对于当今皇上郭承嗣来说,他最近过得很不满足。天下是他的,可是这天下的美人却不是他的。身为皇帝,他却看上了臣子的夫人,这要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都得毁。   想到这儿,皇上就特别想发兵攻了木辽国。   如果当初木辽国真心想和解,就该把凤捭送给他。   如今,凤捭可真是成了他皇上也不能想要就要的人。   偏偏她嫁在京城,嫁给了秦少郅。   &&&   狩猎第一天,依照祖制,皇上会携百官去西山猎场的祭祀台祭祀。   祭祀很讲究,需要皇上或者皇子们亲自猎杀一个动物,取其血倒入祭祀用的高脚器皿之中,那动物的活血要刚刚好过器皿的三分之一,然后置之于祭祀台中间。除此之外,祭祀台上还需摆放五牲畜的头以及五谷杂粮。   祭祀一为安抚死去牲畜的灵魂,二为祈求上天保大周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建业帝现今只有一位皇子,也就是太子,方五岁,所以这猎物之事自然是落在皇帝自己身上。皇上穿着黑色骑射装,衣服的袖口一应绣着象征身份的龙纹,风姿飒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西山猎场面积广阔,动物机警得很,若无骑射方便的训练,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猎杀一个动物。皇上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擅长骑射,当年秦少郅和徐秉谦都是他的伴读。不过徐秉谦那人对这种事情不太热衷。   皇上上马,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弓箭,在各侍卫的陪同之下,一炷香时间不到,就猎杀到了一头野山羊。   秦少郅对此见怪不怪。   不管是皇子还是皇上,这第一弓若是没中过,就讨不到好彩头,所以行宫里的人都会在这个时间,把前些日子抓到的动物放出来。这样的话,当皇上要猎杀祭祀动物的时候,就不用花太多时间在猎场里寻找。   秦少郅这一刻,心里想得是自己和皇帝是多年情谊到底值几个钱。   身为将军府后人,没有皇上的旨意,一般不会去亲近皇子,免得惹得在位的皇上心生猜忌,所以最开始,先皇指给郭承嗣的伴读是徐秉谦。后来也不知道郭承嗣在先皇跟前说了些什么,先皇居然又让他给皇上当伴读。   秦少郅对诗词歌画的兴趣远不及骑射,因此他给郭承嗣当伴读没多久,太子身上就多了几分野性。先皇甚至满意。   后来,先皇驾崩,郭承嗣顺利登基,他也成了郭承嗣的心腹之一。不过,秦少郅从来不会恃宠而骄,他十分清楚,身为帝王,最忌惮的就是把心腹养成心腹之患。所以在击败木辽国之后,他非但没有接受任何功勋,还想方设法要推卸身上的战功。   这一次他带着凤捭回京城完婚,其实并没有报多大的打算回嘉峪关。   除非战事再起。   通过他这些年的观察,他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他手里居然没有一点能保护凤捭的东西。   秦少郅真的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本着万事都要未雨绸缪的心态,他问自己:如果皇上真的意欲染指凤捭,他要怎么办才好?   依皇上的性格,恐怕他会先干掉自己……   秦少郅默默地把目光投向皇上的背影。   祭祀还在正常进行。   皇上此刻正对着祭祀台三拜九叩。   秦少郅心里却冒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造反。   好在这年头只是一闪而过。   而且,在盛世之下,除非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冒着拖累和将军府有关联的所有人陪葬的风险,扯旗造反。   秦少郅决定了,等狩猎结束,他就要找个由头带着凤捭暂时离开京城。   祭祀结束,秋狝正式开始。   凤捭和各家夫人陪着皇后在高台上一面聊天一面观看。因为凤妃如今正得圣宠,所以皇后自然对她们姐妹二人给予特殊照顾,连位置都安排在她旁边。   皇后指着猎到一头鹿的少年问身边的大宫女:“那孩子是谁家的?”   大宫女回:“娘娘,那是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儿子。”   皇后点点头,夸赞道:“不错。”   凤捭顺着看过去一看,还没看到那什么尚书大人家的儿子,倒看到了皇上。   皇上正看向她们这边。   凤捭偏过头,看到凤妃脸红地低下头,皇后依然正襟危坐,嘴角却微微动了动。   凤捭不敢再朝那个方便看,伸手拿起凤妃递过来的酸枣糕,只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真的是酸得她牙都要疼了。   她看着凤妃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舌头出了问题,于是她又尝了一口,明明酸得很。她忍不住小声问:“堂姐,你真不觉得酸吗?”   凤妃道:“酸?我最近好像就是喜酸。”她悄悄在凤捭耳边说,“我有了。”   凤捭一愣,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惊讶地问:“你是说你肚子里……”   “嘘!”   凤捭看到旁边的皇后,停止了询问。   皇后瞄过来一眼,对这两姐妹的交头接耳并未多关注。   等到下午她去给凤妃的请安的时候,才知道凤妃也是前天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当时她已经随行,不敢告诉让人知道,怕皇后提出为了皇嗣着想,再把她遣送回宫。她打算再等些日子,再去告诉皇上和皇后,到时候离回京日子也不远,皇后想必也不会要先送她回去。   凤妃说道:“五妹妹,你没有身在这后宫之中,可能不明白我现在的做法。我这也都是为了能让腹中的小皇子以最安全的方式出生。你说我这要是半路被护送回宫,可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凤妃算是知道了,身为宠妃,要担心顾虑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   “五妹妹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不如这些日子你一直陪着我,有你在,我会安心很多。”凤妃轻轻抓住凤捭的手,满眼期待。   “那怎么行,我这腿脚不方便!”凤捭抬起脚给凤妃看。   凤妃白她一眼,说:“我还不知道你,这点小伤你两天就能好,有没真伤到那儿。好妹妹,你就帮我这一回,回头我天天叫宫女给你送点心。”   凤捭嫌弃地把她现在吃的点心推到一边,说:“太酸,我不要。除非你……”   “除非什么?你快说,堂姐要是能做到,一定都帮你搞定。”   “除非你叫那做糕点的人教会将军府的厨子。”   “就这点小事?没问题。”凤妃现在的势头,别说一个小小的御厨,就连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楚弦也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凤捭已经预感到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拐着秦少郅离开京城,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天天怀念这些美食,她决定回府之后要好好让四玉和锦姑多多学习,让她们以后都能做出这些可口的美食。   看到凤妃那那满脸洋溢的幸福,凤捭很是羡慕。   她伸手摸着自己薄薄的肚皮,有些奇怪:明明夫君大人每晚上都要跟我同睡,怎么我一点都不想吃酸?   “堂姐……”凤捭抿了抿唇,把脑袋凑到凤妃跟前,“你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就是和平常吃的一样啊。”   凤捭撇嘴,有些无奈地叹息,说:“我怎么就没动静?”   难道真的要吃姚氏送来的补药吗?   凤妃笑着打趣道:“我说妹妹,这事当然得顺其自然。怎么,秦夫人给你压力了?”   “可不是。”凤捭挑眉,“成日里督促我喝药。”   “确实是有人喝了药之后就有了身子,我记得生了三公主的慕妃,就是一个懂医理的人。她父亲曾经是大医院院使,前两年才辞了官职,云游四海给人瞧病去了。”   “看来我真的要喝药。”   凤妃又道:“不过这药还是得注意着喝。我在宫里听过的腌臜事可不少,回头你仔细再让人看看那药是不是有问题。”   “腌臜?”   凤捭又学了个新词。   她想姚氏不至于和自己孙子过不去,因此么把凤妃的话当回事。毕竟将军府的少夫人就她一个,而且秦少郅也不会再纳妾。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46 章   凤妃又向分享了好多经验,尤其是这吃食上。有了身子的人当吃什么不当吃什么,她简直是如数家珍。从这里,凤捭可以推算出,其实凤妃想要一个孩子一定想了很久。   “包括这屋里熏的香,平日里用的抹脸的油膏,还有胰子,都得仔细小心。这刚怀上的人啊,最是闻不得味道重的。”凤妃笑着,满脸幸福地把手放在腹部,“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跟我一样,处处仔细小心的。”   凤捭目前的情况下,确实无法体味到凤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母性光辉。   兴许真的只有她有了秦少郅的孩子,才能体味得到。   当前月份还小,所以凤妃的肚子和常人想必,暂且还看不出什么。凤捭却还是很好奇地把头伸过去,轻轻靠着凤妃的肚皮,问:“他现在是不是还不会动?”   凤妃笑了,说:“怎么着也得等到五六月份之后吧。”   凤妃的贴身宫女忽然走进来,说:“娘娘,奴婢方才在门口,好像瞧见皇上往这儿来了。”   凤捭立即站起来,想问有没有后门。   她觉得自己还是得避免和皇上见面。   不过这行宫的房子里,哪里能有后门。   凤妃对凤捭小声道:“待会皇上进来,你可别所漏了嘴。”   凤捭连连点头,心里很着急,说:“堂姐,我先告退了。想来皇上回来了,这第一天狩猎也该是结束了的意思。”   凤妃想,凤捭也是新婚不久的人,本想让凤捭走的,可是她又怕皇上今晚会留宿在自己这儿,毕竟她刚有了身子,不宜伺候皇上,便说道:“皇上又不是没见过你,你这样急急走了,万一皇上闻起来,我倒不好说。”她拉着凤捭,低头在她耳边青钰,“好妹妹,你留下来,你在这儿佯装有好多话同我说,免得皇上今日留宿我这儿。”   这时,已经容不得凤捭说不了,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在报皇上驾到。   凤捭在凤妃身后,跪下给皇上请了安。   皇上目光从凤捭身上飞快滑过,然后伸手扶起凤妃。   凤妃伺候皇上用茶。   凤捭尴尬得都不知道自己该站那儿。   “臣妾正和五妹妹说这话呐,可没想皇上会来。”   皇上脸色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说:“哦,朕不该来?”   凤捭道:“皇上冤枉臣妾了,臣妾哪里是那个意思!”   皇上看着凤捭脚上裹着的白布,问道:“这腿脚还没好利索?”   凤捭低头回道:“回皇上,医生说得好好将养着。”   皇上点头,说:“是得好好养养,回头再叫太医过去瞧瞧。”   “臣妇这点小毛病,实在是没必要劳烦太医。”   皇上看着凤妃,说:“你这妹妹,倒是一点儿都不领情。”   凤妃笑着给皇上又续上一杯茶,说:“她就是皮实惯了,小的时候,隔三差五身上就磕碰点小伤。”   皇上道:“凤妃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当初你这妹妹在关外,可着实让朕的将士们头疼许久。想必你这骑射功夫应该也不差吧?”   凤捭略感不妙地扯了扯嘴角,“臣妇只是略懂。”   “略懂也是可以试试,明日朕叫人挑匹好马给你。”   皇上这话一落地,连凤妃都有些惊讶了,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凤捭,试图劝皇上:“皇上,妹妹的脚毕竟还没好。”   凤捭怕再待下去皇上又想出什么奇怪的念头,立即说:“应该不碍事,我现在都不觉得疼了。皇上,臣妇领命,这就告退。”   皇上微微颔首,目送她转身离开。   随后,他陪着凤妃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去了皇后那儿。   皇后本以为皇上今晚会呆在凤妃处,见到皇上又来了,脸上有些惊喜。   伺候皇上更衣之后,她才小心地说起旭王妃的事情。   “旭王妃如今倒是不急着闹和离,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夫人的功劳。只是,皇上真要坐视不管吗?玉观音毕竟是今科状元。”   皇上恩了一声,道:“这件事朕会去处理,安寝吧。”   皇后看出来,皇上似乎不太开心,但是她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皇上现在,满脑子都是,如果身边躺着的人是凤捭那得多好。自己身为皇上,到底得要怎么算计才能正大光明地把凤捭收入后宫?   皇上无奈地翻了个身,忽然觉得其实当个王爷有王爷的好处,至少他敢光明正大抢人,自己却不能。   况且,他和秦少郅的君臣之礼一直都比别人深。   如今,可真是为难了。   不就是想要得到一个人女人……   怎么他思量这么久,横竖都觉得自己得不到?   这么想着,皇上心里越发地不忿,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不如一个王爷了?   皇上决定,明晚上便命人把所有弹劾旭王爷的奏折统统拿过来,他要认认真真全部看一遍。   他偏就不信这个邪了。   &&&   凤捭回屋之后,一直等到半夜秦少郅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他见凤捭居然没睡,不禁过去吻着她的额头,说:“忘了差人告诉你我在帮父亲巡视,倒叫你久等了。”   凤捭给他倒杯热茶,关切地问:“那你晚膳用了没?”   “吃过了。”秦少郅笑意盈盈地饮下茶,“是不是想我了?”   凤捭毫不掩饰地说:“是,特别想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出去找你了。”   她这话竟让秦少郅想起徐秉谦离开那日,自己在亭中等到她时,对她所说之语。   秦少郅面带愧疚地把她抱在怀中,脸贴着她的面颊,轻轻摩挲着,解释道:“父亲最近身上的担子太重,我是他唯一最信任得过的人,势必得要过去分担一些。可能在西山猎场的这些日子,我都不能好好陪你,你莫要生气。”   凤捭道:“我不会生气,我只会担心。”   秦少郅笑道:“别担心,你夫君我是死人堆里混过来的,现在不过是事情繁忙了些。论起艰难来,可比不上从前在嘉峪关被你三天两头带人过来袭扰的时候。”   “我知道不该担心这些,可我担心的……”凤捭轻叹一声,“我也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们大周的狗皇帝……”   凤捭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秦少郅堵住。   她瞪着秦少郅,眼里尽是不解。   秦少郅本只是怕她的话被人听到,才急中生智堵住她的嘴巴,不过一接触到她温软的双唇,便有些不可自拔。   他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凤捭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四处打量一番,却没发现有什么人隐藏在周围。   她压低声音,问:“难不成皇上他有千里眼顺风耳?”   “不是,但隔墙有耳。你在这西山行宫里,明目张胆地说什么狗……”秦少郅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好歹换个词。对了,你想说什么来着?”   凤捭撇了撇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把手伸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身子,不轻不重地挠着。她说:“我,我感觉郭承嗣对我有非分之想。”   秦少郅冷哼了一声,好一会才说:“是吗?”   “我不敢确定?”凤捭抬起头,“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可是……每回见到姓郭的,总感觉他看我的样子怪怪的。”   秦少郅抬手摸着她的脸:“当初就该把你藏起来。”   先前有凤捭反常的提醒,今天又有皇上几次三番回看的动作,秦少郅他又不傻。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好像挺无力的,造反没兵没钱,远走他乡暂时还走不掉,求皇上别看上自己媳妇这招显然也不行。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媳妇,秦少郅觉得挫败感满满的。   真是要操碎了心。   凤捭咬着后牙槽,气愤不已,小声抱怨:“我说他怎么死活不去处理旭王爷的事,任由旭王爷强抢民……男。原来骨子里是他就不认为这事不对!”   过了一会,她十分气派地说:“不如明天你跟我回木辽。”   她没等来秦少郅的回答,也看懂了他眼里的犹豫。她低头思忖,知道自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如果秦少郅真的能跟她走的话,恐怕早就带着她离开京城了。   秦少郅毕竟不是一个人,他在皇上眼里,是将军府的接班人,是曾经手握重兵的大将。   将军府尽管子孙单薄,可这祖祖辈辈传下来,关系网已经缔结很深。单说这一辈,秦少郅也有一个姑姑,如今是蒋国公府的二奶奶;他母亲姚氏又是姚家二小姐,姚家曾出过两位宰相,姚氏的姐姐自不必说了;他自己的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慎郡王的三子郭科,另一个是嫁给了河西邬家。如果不是先皇忌惮将军府叶大根深,恐怕那嫁给郭科的将军府嫡女会是郭承嗣的四妃之一。   凤捭最近对秦少郅的家族史了解了很多。   先皇以及当今的皇上郭承嗣一直都没对将军府的实力进行大规模削弱,主要原因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人在战场上都能独当一面,经历这么多年,始终没叫人失望过,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将军府对大周朝廷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凤捭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我想给你生儿子。”凤捭想起很多人说,女人有了身子之后,便不似从前那般漂亮。   自己若是能怀上孩子,说不定皇上便对她彻底失了兴趣。   “要不然,明天骑马的时候,我干脆摔破脸得了。”凤捭歪着头笑道。   秦少郅立即阻止了她这个想法,正色道:“如果这解决之法是让要你受到伤害,哪怕是半点伤害……”   他没说下去。   而且,作为郭承嗣曾经的伴读之一,秦少郅知道,如果凤捭真的自毁容貌,那只会激怒他。   一直以来,秦少郅接受的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不死”的礼义,不过对于这君要夺臣夫人,臣当如何,并没有明确的说话啊。   哦,对,前朝有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那前朝通史中说的是,那人得知皇上相中了自己的夫人,便二话不说将夫人送给皇上,并因此得到了大量的赏赐。   秦少郅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做不到这么大方和无耻。   接近子时,秦少郅却毫无困意。   他感觉外面静得能听到远处狼嚎之声。   他把凤捭往怀里使劲搂了搂。   &&&   次日凤捭醒来之时,秦少郅已经起身去巡视四周。   他倒真的被皇帝折腾的很忙,连着上午的狩猎场上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郭承嗣你个小贱人。凤捭在心底默默地骂了好几句。   凤捭看着那拔得今日头筹的人,嗤之以鼻,心道:我家秦少郅就是没机会上场,不然哪有你们的份儿。   秦少郅的箭法,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再说,她凤捭肯佩服的人,岂是一般人?   她正无聊的想要回去绣自己的荷包时,皇上身边的太监楚弦出现在她眼前。   楚弦恭敬地给她行礼,说:“凤捭公主,皇上差奴才过来请您过去。”   “什么事?”凤捭皱着眉头,语气并不是很友好。她从来都懒得和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周旋。   楚弦却仍旧好脾气地说:“皇上给您备了几匹好马,老奴看了,那几匹马都是极好的千里良驹,皇上问奴才哪一个好,奴才可是分辨不出。这不,皇上没辙儿了,才叫奴才领着您自个人过去选一匹。”   凤捭差点忘了这事儿。   她弯腰揉了揉脚踝,为了防止郭承嗣真叫什么太医给自己瞧病,她打算不在装下去。她试着正常走路,看了一眼楚弦。   楚弦立即在前头领路。   这一路上,他还三番两次说起皇上的事情。他似乎恨不得扒着凤捭的耳朵说,凤捭公主啊,您看看,皇上对您是多么上心!这可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啊,宫里多少贵人烧香拜佛都不能见到皇上一面。   凤捭装作听不到楚弦的絮叨,一路无话,沉着脸来到行宫外围马场。   昨天,皇上临时给秦睦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在第二天正午之前,选好二十匹千里良驹。秦睦自然不能去问皇上又要新马干什么,只能着手亲自去办,因为皇上要得急,而且说了必须是奥好马,所以他不敢有任何懈怠。   秦少郅知道父亲事情多,所以也就帮衬这父亲巡逻行宫,为了防止行宫的防备出错。   中午的时候,皇上果真就来问秦睦要马了。好在秦睦当了几年的养马人,加上曾经是将军,尽管如今退了下来,可那威望还留存一些,因此,也算是圆满完成了皇上吩咐的任务。   如今,秦睦和这二十匹马正在马场,陪着皇上挨个挨个看。   秦睦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叫楚弦去叫人过来,竟是叫来了自己的儿媳妇凤捭。合着他忙了大半宿,是为了替皇上讨自己儿媳妇开心?   凤捭看到秦睦,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明白了。   郭承嗣他就是故意的。   她走过去,给皇上跪下行礼。   皇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嘴角微微动了动,说:“起来吧。”   凤捭说了声谢皇上,之后又过去对秦睦屈膝行礼,因为刚跪了皇上,所以不能跪秦睦。   “父亲大人安好。”   秦睦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在他见识大风大浪,这时也并未失态,直说:“起吧,既是皇上找你,就不必顾忌我。”   “脚好了?”皇上问。   凤捭道:“承蒙皇上关心,臣妇的脚已经好了。”   皇上点头,说:“昨日朕当着你姐姐的面,你可是答应了朕。这是朕命人连夜选送的好马,都是温顺聪明的,且速度不逊于那些烈马,你看中了哪一个?”   凤捭看到秦睦站在一边,心里已经猜到了,郭承嗣是让秦睦忙了一宿,所以少郅才会同样这么忙。   “皇上真是费心了,依臣妇所见,这每一匹都是上等好马。倒有些不知道在怎么选了。”凤捭走到一匹白马旁,“就它吧,夫君的那匹白马和它长得颇我相似。”   “也好,白马衬得上你的肤色。”皇上走近她,轻声说了句。他又看到凤捭脖子上的痕迹,心里不禁恼火。   凤捭登时紧张起来。   皇上总不至于昏庸到要当着自己公公的面给彼此难堪吧!   幸好皇上说完便朝前走了。   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秦爱卿,这余下的马儿你都自己处理了。”   等皇上离开,凤捭走过去问秦睦:“父亲,皇上他那是什么意思?”   秦睦这一刻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凤捭。   他冷静了片刻,说:“意思就是,要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一个女人和四个男人的故事……   哈哈哈   &&&   非常不想一章分两次更,可一次量太少,总觉得单独放一章节浪费,但是不更吧又知道点击会滑铁卢……没存稿日子真艰难!   ☆、第 47 章   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总有很多。   秦睦万万没想到,皇上能用那种眼神看凤捭。   而凤捭没想到,秦睦刚说完这句话,真的就刮来一阵风。   秦睦身为长辈,有些话并不方便对凤捭直言,便打算晚上找个时间同秦少郅通个气,至少他得确认一下,皇上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真论起来,当初还是皇上自己下旨让凤捭和秦少郅的完婚的;若是没那道圣旨,秦少郅娶的正妻可就是那两位……虽说事实证明,那两位不禁福薄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小风波未明了,但总也好过现在的情况。   秦睦想到这儿,觉得这阵秋风越来越冷了。   他听说,这次青桑国的使节口舌伶俐,竟能让皇上和他口头定下若是这一次狩猎比试赢了的话,就在以往的基础上多送一万旦粮食,同样若是青桑国输了,那也得分文不取地留下那五千匹马。   大周将士众多,皇上自然不会担心。偏偏那青桑国来了两位女子,据说是青桑国王精挑细选的擅骑马女子。虽说这大周富家女子,也会学一些简单的骑射课,但那都是为着偶尔的骑马所用,估计能拉动弓弦的没几人。   所以,皇上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让凤捭挑马,想必很大原因是要凤捭替大周长长脸,总不好让堂堂大周输给一个小国家。   凤捭牵着缰绳,看着自己公公神情有些不对,也没走。   秦睦回过神后发现她还杵在原地,便挥手道:“既是皇上让你挑马,想必是要你和青桑国的女子们比试,就别发呆了。” 没等凤捭说话,秦睦便急急离开。   他肩负着整个行宫的安慰,现在确实没多少工夫去深思。   且熬过这狩猎再说。   凤捭摸着马儿的鬃毛,嘴里呢喃:“青桑国?”   对于青桑国凤捭曾有耳闻,那是个小国家,生活在大草原上,据说那儿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极擅骑射。他们和大周的主要交易便是马匹,大周买他们的马,他们要大周的粮食和布匹。   她倒是从凤妃嘴里听说过,每年的秋狝都会有外邦人士前来参加。青桑国应该是常客,他们会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周皇上展示自己养的马多么好。   大约是她半天没跟上,楚弦又回到马场,谄笑着道:“凤捭公主,您是对马儿不满意还是?”   凤捭道:“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她微微侧过身,问楚弦,“楚公公,那青桑国都来了些什么人?”   楚弦哎哟了一声,道:“凤捭公主果真是消息灵通,老奴我还在这儿琢磨着得怎么跟你细说这事,想不到您竟已知道。要老奴说,那青桑国也未免太嚣张了,不知从哪儿找了两个女子,说要和大周的女子们比试。皇上是给他们脸面才没驳回他们这些个无理要求。”   楚弦口若悬河地讲了半天,但是没有一句话是凤捭真的想听的。   “那皇上的意思……”   凤捭话没问完,楚弦就指着前面那一抹明黄身姿,说:“皇上的意思,老奴岂敢擅自揣摩。凤捭公主,皇上就在前面等您。”   楚弦说完,便站在了原地,没打算再跟过去。   凤捭抬头看着皇上的背影,微微蹙额。   楚弦见凤捭要把马儿也牵过去,又说:“凤捭公主,这马儿暂且交给老奴替您看管。”   凤捭应声松开缰绳,步履平缓地走上前。   皇上身量颀长,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姿态是旁人比不来的。用凤捭的话形容,就是一身皇家贵气,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凤捭撇嘴,心里又不屑地道:哼,我家秦少郅虽然不如你地位高贵,但是他在战场上那全身上下都透着王者风范,比你这假大空的调调高级多了。再说了,娇生惯养的皇室成员,到了战场,说不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这儿,凤捭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见过皇上,皇上……”   凤捭腿还未完全弯下,便被皇上扶起。   虽然皇上扶的是她的胳膊,而且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凤捭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皇上扶她的时候,由上而下,再次清晰地看到她脖子下若隐若现的吻痕。虽然知道这是本该出现的正常情况,但是皇上的心情还真的……没办法好了,特别想现在就让秦少郅从京城里滚蛋。   但是,把他贬去哪儿好呢?   而且,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他调走。   皇上思忖良久,暂时想不出万全之策。   “朕可不是让你挑匹马骑着玩的。”皇上微微挑眉,“青桑小国有意要灭我大周威风,朕想你身为朕妾室的妹妹,倒也算得上皇室中人。你可又把握?”最后一句,皇上的语调分明上扬几分。   凤捭谦虚道:“回皇上,臣妇的骑射确实不错,可到底是腿脚不便,实在不敢把话说满。”   “你若是胜了,朕重重有赏。”皇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凤捭反问:“若是输了,皇上可要罚臣妇?”   皇上轻笑,说:“若是输了,自然要罚。”   凤捭嘴角抽了抽,用木辽话骂了一句皇上。   “难不成皇上要罚臣妇赔那一万旦粮食?”   如果郭承嗣敢说是,她就立即让自己再次崴断脚。   她从来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   和青桑国没有任何的接触,凤捭压根不知道那边人水平究竟如何。她自信,却不会盲目自信。   皇上再次笑了。   他的笑容在凤捭眼里,就和这突然刮起的秋风一样,让人仿佛感觉到冬天要来了。   “不会。”皇上顿了顿,“不是还有秦少郅?”   凤捭听出了皇帝话里的威胁之意,忙说:“臣妇一定好好表现,坚决不丢夫君的脸。还请皇上监督!赢不了臣妇提头来见。”   凤捭挺了挺胸,大义凛然地看着皇上。   皇帝深吸一口气,说:“朕要你的头干什么……”   一颗头远远不够,朕想要的,是你整个人。   “来吧,朕带你去见识一下青桑国的人。”皇上转身抬步走。   &&&   青桑国的使节自认为摸透了大周的国情才敢如此狂妄。   他们本以为皇上出于面子,会取消这场比试,然后象征性地多给一点粮食,哪里想到皇上居然真的带了一名女子过来。   凤捭站在这群人中,显得异常惹眼。她环视四周,居然没看到秦少郅,不禁有些失落。   那使节看到凤捭的时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皇上,真的要让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和我们青桑国的女勇士比试?”使节摸了摸下巴,而他伸手的两名女子,都一脸挑衅地瞪着凤捭。   “莫不是你们青桑国怕比不过所以胆怯了?”大周的一大臣说。   使节道:“我们青桑族人从小便在马背上颠簸求生,不知何为胆怯。”   大周大臣道:“我等泱泱大国,亦不知何为胆怯。倒是不知贵国是否明白井底之蛙的意思。”   使节道:“我们不用井,大周的井才多。”   大臣:“那便是夜郎自大。”   使节:“……”   皇上道:“好了。”   大臣和使节见皇上发话,这才结束那没营养的口舌之争。   “朕对自己选的人有把握。”皇上看了一眼凤捭,又看了看那两位女勇士,“只怕贵国的五千匹马是跑不掉了。”   使节问:“敢问皇上,难道就她一个人吗?”   凤捭微笑着,轻轻出声:“我一个人足够了。”   她刚才一直在认真地观察那两位女勇士,可以说对方身体健硕,是经常骑马的人,而且手臂很粗,看起来也是时常拉弓。但是她们和凤捭想比较,身体略胖。不是说胖的人在马上身体就一定笨拙,而是凤捭比她们更敏捷。   狩猎可不是说在马上射中靶心的准头,而是在这段时间里,谁猎到更多更好的猎物。   很快,双方就定下了比试的评判标准。   先比猎到的动物,以黑熊猛虎为最,野猪次之,野鹿野马野驴野山羊再次之,野兔为末。   如果猎到的动物等级一样,那再看数量。   时间定为两个半时辰。   因为西山猎场很大,所以这次比试只选择在东猎场。   东西猎场之间是一条宽大的马路。   秦少郅已经安排了士兵看守。   部署好一切之后,他才回到狩猎台,向皇上复命。   结果看到凤捭一身戎装地牵着马站在一边。   秦少郅一下子明白了,难怪刚才父亲看到自己,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感情皇上是拉着凤捭来给大周长脸。皇上的眼光怎么就跟自己一样好呢?想想都生气。   皇上听他汇报完,就说:“朕让你凤捭来比试,你也一起跟着看看。”   “臣领命。”   为了能近距离观看战事情况,皇上并没打算一直坐在狩猎台上干等。   凤捭上了马,心想,两个半时辰,时间不长不短。听说黑熊出没的地方,都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昼伏夜出的。如今是大白天,黑熊一定所在窝里休息。   东猎场的尽头便是山。   凤捭决定撞撞运气,遇不到黑熊说不定能遇到野猪之类的。她给马儿顺毛,说:“靠你了千里良驹。”   翻身上马,直奔东猎场深处而去。   青桑国因为是两个人,所以有了战略,其中一个一直盯着凤捭,凤捭看准哪个猎物他,她就先射箭,就算射不准惊跑了猎物那凤捭也同样抓不到;而另一个则是认真地打猎。   围观的人很快就看出了他们的阴险之处,不由得纷纷骂他们奸诈狡猾。   秦少郅骑着马,紧张地追随凤捭的身影。   从凤捭目不斜视直奔东猎场深处他就猜到凤捭是想抓个大的,用一个猎物完胜对方。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有个人一直盯着她。   他真想自己代替凤捭。唯一刚到欣慰的是,他能一直跟在后面。如果凤捭有任何不测,他还能立即冲过去。   皇上是第一次看到凤捭骑马的姿态,许久没挪开目光。   凤捭看出对方的计策,心想,这样不是个办法,发现大猎物,如果被她抢了先怎么办。她停了下来,斜视对方。   那青桑国的女勇士也停了下来。   “你这是要跟姑奶奶比谁的箭快吗?”凤捭问。   青桑国的女勇士道:“你们大周皇帝又没规定你看见的猎物我不能射。”   凤捭点头,说:“恩,有道理。”   她继续驱马前行。   大约是上天的眷顾,凤捭竟然无意中穿入了一只老虎的窝附近。   隔着好几百丈,她眼尖地瞄见那只老虎正趴在地上打盹,身边还放着被它啃食一般的野鹿尸体。   凤捭拉弓,准备射出的时候,对方也激动地冲上前来,准备射箭。凤捭瞅准她射箭的路径,直接换个方向,把她的射出的箭打偏。   她这一招,不仅叫那女勇士吃了一惊,连跟在后面观看的一干闲人也纷纷表示惊叹。能射中别人射出的箭,这箭法说了得可没人敢反驳。   趁着对方惊愕之时,凤捭又回身射出一箭,只中对方的马腿。   马吃痛地跪在地上。   女勇士还没反应过来就从马上摔下来。   “让你一直缠着我!没给你脑袋瓜上来一箭已经是宽容的了!”凤捭心道。   这女勇士也真是个勇士,摔下马不仅未受伤,还跑着追了几步,本想也射凤捭的马的,可是凤捭压根没给她机会。凤捭在那女勇士做出射马动作之前,就从马上下来。   这时,那只老虎发现了异常,正张开大嘴,亮出獠牙,发出警告声,似乎随时都会奔扑过来要了她的命。   此时闯入老虎视线的只有凤捭和那快步追赶过来的女勇士。   皇上和秦少郅以及使节等人,都在远处观望。不能走太近,怕惊扰了老虎。   皇上道:“运气可真是好,朕去年来的是还会,还从没见过老虎。”说完,皇上让人呈上自己的箭,然后没让人跟着,骑着马径直朝前走。   秦少郅也拿着弓箭跟了上去。   最后两人纷纷在能射到老虎的范围内停下。   “秦爱卿,以你所见,凤捭能射中吗?”皇上问。   秦少郅紧张极了,嘴上却装作淡定地说:“她不会输的。”   老虎凶悍,可不是一般人能近身的。   凤捭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为了十拿九稳,她必须靠得越近越好,最后她在怒吼的老虎前再一次拉弓。   这大周的武器就是没木辽的好使,凤捭心想,如果现在手上的惯用的那把弓的话,这老虎是十拿九稳跑不掉的。如今尽管隔得这么近,她还是有点儿担心。而且今日的风有点儿大。   那青桑国的女勇士气凤捭伤了自己的战马,同时也想学一回凤捭,便也对准凤捭射出了阻挠之箭。但是她没算对路径,不仅如此,在风力作用下,那根箭直接往凤捭头上窜去。   秦少郅和皇上几乎是同时也射出一箭。   秦少郅这么做,大家都能理解,毕竟那凤捭是他夫人,搁谁都舍不得让这么好看的夫人受伤。可是皇上他……侍卫和一干陪看的臣子们都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妙呐。   凤捭敏锐地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而来,本能地俯下身子,只听到锵锵两声,三个箭分别落在自己脚下。   凤捭蹙起额头,没时间去细究,因为老虎已经被彻底记录,估计眨眼的功夫就要扑倒她了。   她赶紧半跪地上,又放出一箭。   这一箭,正中老虎咽喉。   如此,胜负分晓。   秦少郅急忙策马过去,顾不得任何人了,伸手将凤捭拉上马背。皇上见此,面色冷峻地策马回去。跟在后面的侍卫们则是急急上前,抬着那只还在流血的老虎回狩猎台。   凤捭看到秦少郅,别提有多高兴了,都忘了要去找那女勇士算账。她头贴着秦少郅的下巴,闻着身上的味道,不禁莞尔:“你夫人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得引人注目?”   秦少郅哼了一声,握紧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回走,说:“你站那儿不动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凤捭埋怨道:“也不是我想出风头。我怕我不答应,皇上他就找你们的麻烦。”   秦少郅没吭声。   其实皇上已经在找他的麻烦了。   真不知道,这下面的日子要怎么混。   等俩人回到狩猎台,那使节已经愧疚地带着两位女勇士跪谢皇上宽容大度。皇上也就是看凤捭没受什么伤才不计较,不然那女勇士估计当时就没命了。   回到行宫之后,皇上召见了凤捭,问她:“你为大周挣得了颜面,想要什么奖励?”   凤捭自然是谦虚着说不要,而且她也没什么好缺的。皇上想给她的东西是她不稀罕的,她喜欢的东西皇上又给不了。   “有任何想要的,都可以说出来,朕满足你。”皇上又说。   凤捭回头看了一眼秦少郅,犹豫了几秒,说:“皇上,臣妇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这恐怕真的是皇上您赏不了的。”   皇上不自然地微微挑眉,问:“哦,说来看看。”   “臣妇想要给秦大人生儿子。”凤捭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行宫里的所有人都听到。虽然这行宫里只有皇上和她两个人。   楚弦是个极其有颜色的人,又很会讨皇上欢心,因此对于皇上的喜好,他摸得挺准。所以每次皇上召见凤捭,他都是离得远远地。   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皇上看着凤捭,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否是得不到的心里作祟,皇帝越看凤捭越觉得自己有点儿无法自拔,有时候恨不得直接一道圣旨,把她接到宫里来。   凤捭说:“假如皇上您真要赏的话,不如放秦大人几天假?臣妇想儿子都快想疯了,连做梦都梦到自己生的第一胎是儿子。”   过来许久,皇上轻声叹息,问:“朕哪里不如他?”   凤捭装傻,不敢回答。   “罢了,你跪安吧。”皇上失落地挥手让她离开。   她刚走没多久,楚弦就让人抬着几大箱奏折进啦。“皇上,这是您要和旭王爷有关的所有奏折。”   皇上蹙额,说:“都给朕排好了拿过来。”   看着这些人的措辞和指责,皇上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在说他自己一样。看到最后几份,皇上已经快要麻木了。这这弹劾的折子上,列出了旭王爷的各种不是,甚至还有一些是在声援旭王妃。   皇上气愤地丢出奏折,对楚弦道:“去让旭王爷快马加鞭赶来西山猎场!”   楚弦领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桂花香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边关的大雪刚停。晨起的日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中,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洁白无瑕。   我不忍去破坏眼前的精致,因此躲在屋里,直到父亲唤了好几声才狠心走出来,厚重的鞋底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印记。父亲说,今日大雪初停,又赶上这重要的集会,街上必然热闹得紧。   我本不想去,但回头见院里的雪景已被破坏,赏雪的心思便少了许多,遂跟着父亲上了马。马儿走得不快,我们赶到的时候,集市上已聚满了人。   我一眼就看到她。   她穿得肥嘟嘟的,牵着身边人的手,到处指着别人贩卖的东西,红润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二字,似乎对这集市上的任何东西都感到新奇。那领着她的妇人对她甚是唯唯诺诺。   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也经常离开京城到边关玩耍。父亲本来并不大愿意到处带着我跑,不过有一年他在年关时候回家,发现我竟然生了病。那一病就病了半个多月,父亲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一直等到我好转。   后来父亲就对祖母们说,以后到哪儿都得带上我。   我跟着父亲,见识了大漠的苍凉悲壮,领略过草原的荡气回肠,也真是体会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由于父亲是一个不爱读书只爱四处游玩兼做点生意的不羁之人,我也学得了他的一些皮毛。只是每年回家的时候,父亲总要被祖父关进书房骂个一夜。   祖母心疼父亲一直孑然一人,每年他回来都会给他找漂亮的丫鬟伺候。   不过父亲对我说:“阿谦,父亲和你母亲伉俪情深,纵然你母亲过世了,父亲也不会续弦。我们爷儿俩一起过活,逍遥又自在。”   当年我不太明白那些话的含义。   我只知道,母亲对我来说,印象太久远。   父亲最经常的去的是嘉峪关。   嘉峪关那几年的贸易很火,周边的小国家,特别爱参加一月一次的集会。在集会上,他们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从临时搭起的炊饼摊到京城里运来的精细胭脂,各式各样,多得叫人眼花缭乱。   她当时便是看花眼的人之一。   我偷偷瞧了她很久。觉得这小妹妹怎么生的如此好看,比大伯家的堂妹还要漂亮。后来她好像看中了我手里的木头套娃儿,直直地朝我走过来,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后扭头看着她身边的妇人。   妇人尴尬地冲我笑了笑,抱起她就要离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把手里的套娃儿递给了她。   她对我笑了。   我一直沉寂在她灿烂的笑容里,直到回到父亲身边才想起,说好带给堂妹的套娃儿就这么给了一个陌生人,回头还得再重新选一个。那个套娃的木头应该是桂花木制成,而且是在桂华油里浸泡过,所以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不过第二天,我再也没找到相似的套娃,便选了一个普通的给堂妹,惹得她撅起嘴好几个时辰不肯同我说话。   这一年回家之后,我开始入学。   两年之后的一次上元节,我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她。   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也是,这个时候她看起来也才七八岁光景。   她除了身量长高之外,脸蛋儿似乎没怎么变。不过瞧她的眼神,却是无精打采,像是刚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眼前的一切似乎还在朦胧中。   她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我猜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灯谜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踹了秦少郅,成功赢得彩头。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手里接过花灯的时候,我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等她转身离开之时,我才看见她腰上挂着一个小香囊,如果没猜错,桂花香是从香囊是散出。   第三次见到她,是晚上,她一个人在城门下发愣,我开始都没认出来。后来驾车的小厮跟我说有个姑娘躲在一侧,看起来像是混进城。那个时辰,城门已关,没有文牒,是不会开门让她进去的。   我偏过头敲了一眼,就看见她亮晶晶的大眼直直地盯着我们的马车。我心里惊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生的这般惹人注目。   走近后看得更加清楚:肤如凝脂,唇如朱樱,乌黑的秀发挽成简单的少女髻,藕荷色的衣衫更显她的娇容天姿。   我不禁佩服她,她一个女儿家晚上在外面晃荡,竟然没被坏人拐了去,也是幸运。   我抑制自己嘴角的微笑,一本正经地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她竟然不是大周人!   我愣了一下。   随后却见她两眼闪着泪光,楚楚可怜地瞪着我。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了,便掏出了银子给她,结果她并不要银子,反而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像是怕我要跑掉一样。她用并不标准的大周话对我说话,说了几遍我才知道她说的是大福客栈。把她送到大福客栈的途中,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直打她的名字。但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存在沟通障碍,她大概也不会听懂我说的是什么。   我想,如果有缘,兴许以后还能再见面。   在我把她送至大福客栈后,我准备就此离开。不过临走前,她带着商队里的人来问我名字,我想了想,便顺口对她说了一个化名白益。   她出乎意料地告诉我她叫凤捭,顺便还讨走我身上的佩玉。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这姑娘可真会抢东西。我想问她要回玉佩,结果她已经被类似她奶娘之类的老妈子给抱开。   我心有不甘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同时在回忆她的名字。   凤捭,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   和她再一次重逢是在好几年之后,那时大周和木辽已开战四年之久。我不敢装作自己认识她,   不过她却朝我走了过来,并且用一口流利的大周话同我讲话。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认识我,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能不认识她。   可我竟然做不到拒绝她的搭讪。我那时,心里明明是应该恨她的。   没多久,她竟然从身上掏出一块玉,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块玉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从你身上拿下,为的就是在遇见你的时候,能让你认出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怔怔地瞧着她,看着她对我露出毫无防备的微笑。   我能感觉到,每次和她在一起,四周都隐藏着保护她的人。之后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果然是木辽国的小公主。   当年,两国开战,父亲的商队死在了木辽国士兵的乱箭之下,当消息传到家里的那一天,正好是老祖宗的生辰,老祖宗当即昏了过去。   我恨自己未能陪父亲同去,如果当时我在,说不定父亲不会死。   她长得那么美,一颦一笑间尽是叫人心旌摇荡。她明明只是随意地抿唇轻笑,却仿佛能勾走看的人所有的魂魄似的。   如果以前不曾遇见她,我恐怕现在也不会如此纠结。   如果接近她能让我混入木辽国王宫之后,我倒不介意陪她演演戏。当年我真的这么想的。我那时候顶多是对她的容貌动心罢了,较之父亲的死,算不上什么。   我假装喜欢她,假装慢慢爱上她,假装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哄她开心,在她心烦的时候听她唠叨,我甚至虚构了自己的所有身份。   我想我的伪装是成功的,可结果却是连我自己都骗了。她不笨,   她似乎从不在我面前掩饰她的想法,她喜欢看我画画,喜欢我给她做的小吃食,喜欢听我对她讲许多古时候的故事。   她喜欢我。   我也让她感觉到,我喜欢她。   她让我跟她一起去木辽国,她唬弄我说她和木辽国的几位王子关系很好,因此还能趁机带我去他们的皇宫里转一转。   这么好的机会,我差一点当即应允。   我知道我不应该拒绝,我需要这个机会,跟着她进入木辽国,打探情况,再趁机杀了她父王替我父亲报仇。   她祈盼的眼神里全是对我的爱慕之意。   我只需点一个头,便能跟她回去。我有可能暗中害死她的父王父兄,也有可能在杀了她父王之后被她亲自手刃,还有可能被他父王一眼看穿然后被赐死。   有时候我想,杀不了木辽国王杀了她也不错。至少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明白她在木辽国国王的心中地位有多么重要。   就算她是无辜的,我不忍心杀她,那我也能挟持她,或者把她交给朝廷,把她作为人质。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了她,无数次。我竟然没有一次狠下心。我总爱拿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来宽慰自己。   我想,我是不能跟着她回木辽国的。   可最终我竟然摇头拒绝。   我不能想象和她兵戎相见的场面,正如她不能想象我一直以来都在欺骗她一样。   之后的几年,我逐渐减少和她见面的次数,她似乎也忙碌起来。   再后来,我便听说少郅活捉了木辽国的将领,是位女将军,而且还是木辽国的公主。那一刻,我终于没有忍住,还是去见了她。   她又一次问我:“白益哥哥,你肯不肯同我一起去木辽国?这场仗已经打完了,我再也不用对你隐瞒身份,我们以后不会是仇人。”   “我……”我还在犹豫。   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仇人啊。   可是我的父亲,确确实实是死在你们木辽士兵手中。   如果木辽国和我们大周不开战,我想那一回和她重逢我便会亲自告诉她:凤捭,我认得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关注了你很多年。   她撅起嘴,低下头,轻轻地拽着我的腰带,说:“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还是我会错了你的意思?”   我闭上眼,不敢再去看她。   “白益,你原来不喜欢我?”   见我还不说话,她生气了,恨恨地甩开手,转身就跑。   我当时如果不追上去,就让我们的缘分停在那一刻,其实也很好。   可惜我的动作比我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反应更快,我追了上去。   我告诉她:“我喜欢你。”   “那你是肯同我回木辽了?”   “不是。”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想,你等我回家,我总得禀明父母,然后才能正大光明地将你娶回家。”   她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的定情信物一事,便拿出一块玉送给我,说:“当年我拿了你的一块玉,虽然后来那块玉在奔波过程中被我弄丢了,不过我送你一块更好的。”说话间她把玉佩系在我腰间,“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也算是定了亲啦。你不许随便摘下送人。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了。”   我低头看着腰间多出的一块玉,笑了笑,说:“我不会送人的。“你送我的玉,我会一直戴在腰间,一直戴到娶你的那一天。”   “那我回家同我父王说,我要告诉他我快成亲这个好消息。我会一直等你,你可得早些来,别叫我等急了。”   我知道可能要让她久等,因为我的心里其实特别矛盾。我不知道如何同家里人说这事,老祖宗那儿便不会同意,老祖宗是恨死了木辽国。   我想不出两全之策。   最后我想,不如请皇上赐婚吧。   凤妃便是木辽国人,皇上下旨,老祖宗纵然不乐意,也不能违抗圣旨。我怀着这样的心思去见了皇上,结果却听到皇上对我说:“徐秉谦,你说木辽国国王是不是愁他那个小女儿嫁不出去了?他竟然请朕给他小女儿赐婚。朕已经准了,毕竟秦少郅这小子娶了三个夫人都没成,心虚这位在沙场驰骋过的凤捭能扛过去。”   我当即愣住里,那感觉,像在寒冬腊月里,站在雪地中,头顶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一样冷。   皇上又说:“徐秉谦,你常去边关,有没有见过此人?如传言那样凶悍吗?”   我垂下眸,回道:“回皇上,微臣未曾见过。”   我想,我再也没机会请皇上赐婚了。   她最爱桂花,喜欢吃甜甜糯糯的桂花糕,还喜欢我叫她阿樨。   她就像桂花一样,香到了我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都快忘了自己写了点啥,让我写个番外缓一缓……今天开始复更。   谢谢凰羽的手榴弹,么么哒!   ☆、第 49 章   旭王爷这段时间,正被各种事烦得焦头烂额。   自从旭王妃跟他彻底闹崩之后,旭王妃便干脆甩手把王府内院的事情都交给他。   旭王妃平日里练练字,弹弹琴,得空了去给老王妃请个安,再对自己的儿子唠叨两句。她真的如她所说那般,对旭王爷后院里的事情不再过问一句,一切任凭王爷您自己的喜好。   本来,旭王妃想把这打理后院的事情交给后院的两位侧妃,不过这俩侧妃从来不得旭王爷的眼,一直都是仰仗她的鼻息过着安稳的小日子,估计一年到头,跟她一样,统共也见到王爷几次。旭王妃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自己彻底放手,同时也不去拖着别的无辜之人。既然王爷爱玩,那便让旭王爷他自己一个人玩儿去吧。   心放宽了,旭王妃愈发觉得自己这日子逍遥自在。   对比之下,旭王爷真可谓麻烦不断。   开始,旭王爷觉得旭王妃和自己形同陌路甚好,尤其是不再插手他的事情,而且也不闹着跟他和离,一切都很顺应他的心意。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管理这偌大的后院也是非常费精神,尤其他后院里头的人还不少,有许多侍妾他自己都不记得名字了。   旭王爷其实是一个没多少耐心的人,起初能静下心听这后院里的鸡毛蒜皮,谁有什么事情就让管家取银子安抚,但是他总是越安抚事情越多,后来他就烦了,索性不来后院。有什么也直接让他们去找王府的管事。   这家宅后院里的事情在旭王爷看来,再闹也捅不破天。   偏偏皇上走后没几天,百花楼就被查封。   旭王爷知道,没有皇上的命令,那几个官员是不敢这么干的。旭王爷虽是皇上的叔叔,但毕竟也只是叔叔,又不是亲爹。   他在家里愁了好几天,也想了好几天,还没想好如何让应对这场危机,皇上的口谕就来了。   旭王爷赶到西山猎场已是五天之后。   他在殿外候着,忐忑不安。   其实他这侄儿皇帝对他一贯是不错的,他在反省是不是在玉观音这件事上,他真的做的太过分。   过了一会,楚公公走出来,对他恭敬地说:“王爷,皇上念您舟车劳顿,让您先去休息,等明日再来觐见。”   旭王爷无奈地转身离开。   走远后,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到底搞什么?难不成真要治我的罪?”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   早知道有今天,他当初在处理玉观音这件事上,一定会更加谨慎,而不是莽撞地把人夺过来你。而且,他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对玉观音的感情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当他看到青桑国女子骑马姿态的时候,他的悔意更深了。   玉观音饶是美得倾城,看久了也会腻,尤其是他还成天板着脸朝着自己。旭王爷理理衣襟,朝着那青桑国女子走去。   第二天,旭王爷一早便在殿外候着。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他才被传唤入内。   旭王爷进门后,立即跪下,嘴里说道:“皇上……”   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听到皇上透着寒意的声音从头顶灌入。   “皇叔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旭王爷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用这种语调和自己讲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说:“臣有罪,让皇上为臣那点儿不上道的破事揪心,臣真是罪该万死!”   先不管是真心认真还是假意,旭王爷嘴上素来像是抹了蜜的。   皇上站起来,将手里的折子丢给他,问:“这上面细数你的各大罪状可是属实?”   旭王爷低头翻了翻,随后义正言辞地说:“皇上,他们这是污蔑臣!”   “哦?”皇上一脸你确定吗的表情。   旭王爷被皇上看得有些心虚,垂下眼眸,说:“至少上面多数都是自愿的。臣甚少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那么朕钦点的新科状元呢?”皇上眯起眼,“皇叔,你可别跟朕说他也是自愿的。”   旭王爷跪着不敢动了。   “你倒是说说看,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皇上问。   旭王爷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说了一个字:“臣……”   “好好想想再告诉朕,如果你自己无法处理,朕就替你处理。”皇上看着那成堆的奏折,“也省的成天看到弹劾你的折子。”   旭王爷决定弃车保帅。   他说:“皇上,玉状元的事情,其实有误会。”   旭王爷开始解释自己和玉观音的事情。   但是皇上似乎并不满意。   皇上敛眉问道:“皇叔这么一说,倒是玉观音的不是了?”   “臣也有不对的地方,臣有罪,皇上责罚臣便是了。”   “你自然有罪。身为王爷,不以身作则奉公执法便罢了,却觊觎人夫,强人所难,广纳清倌,丢尽了皇室的颜面!”皇上说到这儿,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面还有一大串骂他的话,都是出自那些奏折。皇上甚至能想象到,如果他不找理由强行封凤捭为妃,那骂他昏君的折子恐怕只会更多。   旭王爷听这些话早听得耳朵都生了老茧。当初他强上玉观音的时候,他骂得可比这难听。不过如果不是旭王妃闹出那么一剧,他说不定都能把玉观音收服,至少前些日子里他除了拿眼神恶狠狠地瞪自己,倒也不再骂他。   皇上说:“你退了吧。”   旭王爷谢恩准备离开。   皇上说:“皇叔,朕的意思是,你这王爷的身份退了吧。”说完,皇上便唤太监进来研磨。   旭王爷想不到来一趟西山猎场,竟让他成了一介平民。   皇上在圣旨里说了,等这次回去,就会正式颁旨,让他从此当个自在逍遥的平民百姓,他的爵位和俸禄则皆由旭王妃所生嫡子继承。   以后旭王爷就得仰仗自己的儿子过日子。   光想到这一点,旭王爷就觉得胸疼。   从皇上那处离开之后,旭王爷便立即去找了秦少郅,想请他帮忙再去探探皇上的口风,能不能在剔除他王爷爵位之后,继续让他当百花楼的老板。   秦少郅对此表示遗憾,他现在正在思忖怎么能和凤捭一起快速安全地离皇上远点,别说见皇上,他都巴不得这辈子和凤捭都不要再见到皇上。   旭王爷神情哀怨地说:“少郅,怎么说我也是你姨父,你难不成真要见死不救?”   秦少郅道:“王爷,我可早就提醒过你的。你非要啃掉玉观音才罢休,这不,报应来了。”   旭王爷瞪他一眼,说:“一码归一码。我现在都对那玉观音也是腻了,回头我就放了他,再给他找几个美姬补偿一下。他要是实在不乐意,大不了本王让他打几下不还说就是。”   “王爷,您要是早些醒悟就不会有这些麻烦。”   “当初要是秉谦愿意跟我好,我也不至于见了玉观音就走不动路啊。”旭王爷感叹,“得不到就会在心中挂念,越是不容易到手越是惦记。须得尝到嘴里后,才舍得丢弃。”   秦少郅默默地别开头,不想再对着旭王爷那张脸。   旭王爷说得不无道理。   旭王爷是皇上的亲皇叔。   秦少郅真的怕,凤捭在皇上心中,也成了旭王爷之前为得到手的玉观音。   旭王爷眼看求秦少郅不成,打算回了王府好好跟王妃说说话。他和旭王妃毕竟还是荣辱共同体,他不是王爷了,那她也将不是王妃。   他还决定,这几天好好陪着皇上打猎,把侄儿哄开心了,兴许最终发出的旨意会有修改说不定。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勾搭一下青桑国的女子。   当他和青桑国的女子在月色下颠鸾倒凤之时,远在京城的旭王妃抱着浑身是血的世子勃然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凰羽的地雷!   ☆、第 50 章   旭王爷风流成性,人尽皆知。   大白天的,隔着几重障碍,他都在和青桑国女子眉来眼去。   秦少郅见此,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从那一晚和旭王爷饮完一盏茶后,他便再也不想和旭王爷又任何瓜葛,如果当初旭王爷不是他姨夫的话,他想自己也不会同他有多少交集。   其实这样的王爷反而是不会成为皇上真正介意的人。皇上最怕的是德贤兼备的王爷们。只可惜旭王爷玩得过了头,惹了众怒,不然皇上势必会看在他是皇叔的份上,对他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对措施。   玉观音也真是命苦,或者说真是倒霉。玉观音有的是才华,在官场上历练个几年,想必也能成个栋梁之才,偏偏他生得好,被旭王爷看中,毁了自己的一生。   当旭王爷赶来西山猎场之时,旭王爷的嫡子听多了府里人传的话,心里很是厌恶被他父王关在东跨院里的玉观音。于是在旭王爷离开之后,世子一个人偷偷溜进西跨院,看见玉观音面色苍白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他拿着手中的佩剑,不由分说朝玉观音刺去。   玉观音本能地躲开。   旭王爷和旭王妃是成亲好些年之后才有的世子,如今世子也才十三岁,虽然玉观音经受了那么多大家,身子孱弱,但还是能对付这么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   世子见第一剑没刺中,立即又朝玉观音扑身而去。   玉观音直接伸手接住剑,手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血顺着刀口滴在了地上。他咬了咬牙,在世子看到血发愣之际,把剑夺了下来。   世子怒骂:“都是你,惹得母妃要和我父王和离!如今父王不在,我一定要杀了你!”   玉观音抬起眼眸,面色冷峻地看着世子。他就想不明白,他才是正正经经的受害者,连男人的尊严都被践踏,如今却要他来承受这莫名其妙的骂名。他表示不能任何。   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一介平民,而旭王爷是皇亲国戚,所以他只能受着?   玉观音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对旭王爷的恨意再次充斥脑海中。   旭王爷不仁不义,他已经被折腾得一无所有,曾经的抱负理想和青梅竹马,都成了过往云烟,那就别怪他也心狠毒辣。他想,我没有能力杀掉你,那就杀了你唯一的儿子。   他在世子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中,把剑换到另一只未受伤的手中,朝着世子的胸口刺去。   世子惊了,没想到父王豢养的弱书生还敢还手。   他急忙躲开,不过还是被玉观音割破了衣服。   不过玉观音并没有放过他,他不顾手上的伤口,死死地抓牢世子的手臂,想要一剑封喉。世子动作灵巧地骗过头,反手紧紧按着他手上的手心。   玉观音吃痛地松开,世子急忙往外跑,一面跑一面喊来人。   东跨院一直都是有人把手的,就是为了防止玉观音逃掉。侍卫们听到世子的喊叫声,急忙往院子里涌来。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玉观音松开手后,提剑就从背后刺伤了世子。   侍卫们立即压制住玉观音,同时派人请王妃和太医过来。   世子可是王妃的命根子。   她看到世子后背被人刺了一剑,手上胳膊上和后背全是献血,尖声惊叫起来。她颤抖着搂住世子,眼里迸射出恨意。她指着被压在地上大大笑不止的玉观音,声音凄厉地说:“给我打!”   侍卫们知道玉观音是王爷的心头好,也不敢往死里打,但是王妃震怒,他们也不敢不玩死里打。好在最后旭王妃并不为难他们,只说先打折腿。至于玉观音的性命,她会恳请皇上皇后拿主意。   玉观音刺伤世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山猎场。   旭王爷得知消息前一秒,还在和青桑国女子还在腻歪中。他此时此刻正琢磨着,是等狩猎结束就甩了青桑国女子呢,还是带回府里,再和她逍遥一段日子。   皇后拿到旭王妃的文书时,也只震惊了一下,随后皇后便去见皇上,打算把事情告诉皇上,不过侍卫告诉她,皇上刚去了凤妃那儿。   凤妃因为开始有了孕吐反应,不敢多出门,也不敢随便让宫女在前伺候,身边只留最亲信的宫女。凤捭担心她,这一天都在她屋里陪她说话解闷儿。   凤妃孕吐时很多东西都不敢吃,吃了便会吐,看着极为辛苦。凤捭便想了各种法子叫她多吃些东西,好在她爱吃的核桃吃下去不会吐得厉害。   凤捭便认真地帮她剥核桃。行宫里头设备不比皇宫,这核桃一般宫女只能用锤子先捶开,然后再剥去壳儿,细细挑出里面的核桃肉。不过她们力道控制不住,一锤子下去,要不核桃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要不就碎得太厉害。而且左一锤子右一锤子的,很是吵人。   凤捭比她们力气大,能捏碎核桃。   于是她便帮着剥核桃给凤妃吃。一开始她捏的力道也拿不准,不过捏了几个之后就有了经验。   “姐,你说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凤捭问。   凤妃捏着她剥好的核桃肉,一面吃一面说:“不知道,我刚入宫的时候,曾听说酸儿辣女,可我两样现在都不那么爱吃,你说我怀的是个什么?”   “我看是个皇子吧,这么爱折腾你。”   凤妃低头浅笑,轻轻摸了摸尚不明显的肚皮,“我猜也是。对了,我听说以前秦少将军常去旭王府走动?”   “是吗?”凤捭也捡了个核桃肉,塞进嘴里,“以前我没嫁给他不是很清楚,不过旭王妃是他亲姨,他估计是会常去走动。”   凤妃压低嗓子,小声说:“你还是劝着点秦少将军,尽量不要和旭王府牵扯太多。”   凤捭点头,并不多言,顺手又递给她几个核桃肉,说:“再吃点。”   凤妃嘴里塞得满满的,急忙按住她的手,说:“妹妹,够了够了,我不吃了,再吃可要吐了。”   凤捭微笑着拿起方巾擦干净手,然后轻轻揉了揉手心,说道:“那我就不给你剥了。”   这时,皇上的声音突然传来。   “吃什么呢?俩姐妹聊得这么开心?”   凤妃娇俏着瞪了皇上一眼,“皇上,您突然进来也不提醒一声,可吓了我们一跳。”   皇上笑了笑,看着摆放在一旁的核桃,问:“凤妃最近是爱上吃核桃了……瞧瞧这满地的核桃壳。你看看你,怎么不叫伺候人的来剥?你可仔细你的手。”   皇上说话间便撩起了凤妃的手看了看。   凤妃的手干净柔软,没有一点红印。   凤妃道:“臣妾不碍事。”   皇上松开手,微微眯起了眼,目光转向凤捭。   凤捭剥了大半天核桃,手上再有劲此刻也有些酸疼。她懒得再去应付皇上,只是礼节性地起身行礼,并准备离开。回到屋里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头竟然全红了。   她走的时候,皇上并不拦她,甚至连目光都没追随太久。   不过在凤捭走后没多久,皇上便也起身离开。   他刚出了大门,便吩咐楚弦,让人立即剥一大盘子的核桃肉给凤妃送来。   他才不是心疼凤妃。   他是心疼凤捭。只看一眼,他就知道凤捭一定剥了很久,手心手指大概都疼了,他看到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当时若是没有旁人在,恐怕他就抓起凤捭的手,好好给她揉揉了。   “你说她没事逞能干什么?”   剥半天核桃手能不疼吗?   楚弦没听懂皇上的意思,于是也不敢接茬,只是愣愣地跟在皇上身后。   等皇上走到门口,就看见皇后急急忙忙地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o^)/~   ☆、第 51 章   皇上收起情绪,问皇后:“皇后有何事?”   皇后看了一眼楚弦,楚弦识相地后退得远远的。随后皇后跟在皇上身后进入殿内。   皇后说:“旭王府的世子如今危在旦夕。是……”皇后稍微顿了顿,抬眸道,“是玉状元伤了小世子。”   皇上在案前停下。   皇后继续说:“臣妾已命人通知太医院全力救治世子,也赏了王妃好些东西,以此聊表安抚之意安。至于玉状元,臣妾倒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眉头紧锁,对皇后道:“朕心里有数了。”   “那臣妾告退。”   皇后离开后,皇上唤楚弦进来,让他再次召旭王爷来见自己。其实皇上本来不想为难玉观音,毕竟玉观音是他今年钦点的状元郎,可惜大周有律法,有大理寺卿。杀害皇室成员皆属于谋逆之罪,按律当灭门。   楚弦刚走,门口的小太监便进来通报,说有东方丞相十万火急的折子一份。   皇上不耐烦地坐下,说:“什么折子是十万火急的?”   小太监不明白皇上为何发怒,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深呼吸一口气,说:“呈上来。”   他才翻开看了几行,便把折子丢在地上,怒道:“一个两个都是要造反!活腻了!”   楚弦去了旭王爷暂居之地,却发现王爷根本不在里面,他问询了侍卫,居然没一个人知道王爷这会子猫去了哪儿。   最后楚弦遇到了巡视完行宫布置的秦少郅,忙过去问询。   “秦将军,您可瞧见了旭王爷?”   秦少郅并没有看见旭王爷,不过他是知道如果旭王爷不在大家容易找得到的地方,那一定是在行宫外面,和他感兴趣的人在一起,做他感兴趣的事。秦少郅提醒楚弦:“楚公公,你若是找不到王爷,不妨想想王爷最近喜欢什么。”   楚弦在宫里浸淫多年,顿时明白了秦少郅的意思。   秦少郅见此,便不再多言,抬脚回来自己的住处。   这时,凤捭认真地揉着手指。她剥的时候,没觉得手疼,现在倒是感到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剥太多的缘故。   秦少郅不悦地锁紧眉头,眼里尽是埋怨,说:“看你,本来就不是纤纤玉指,还尽这样折腾。”他抓起凤捭的手,放嘴边轻轻吹吹。   凤捭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我的手本来和身上一样,也是摸起来滑溜溜的,白嫩细长,和你说的纤纤玉指一模一样,不过是后来打仗握剑执刀的次数多了,才变丑的。”   “都知道丑了,还去献丑。”秦少郅不高兴地说,“凤妃也真是,怎么舍得让你一直剥核桃,你又不是她的宫女。这是手又不是锤子,哪能一直不停地剥硬核桃。你看看这手指头磨的,都红的,是不是疼了?”   凤捭笑了,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别老皱眉,你对我笑一笑,我心情才会好。其实我起先剥的时候,不觉得疼。倒是回来在这冷清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手痒痒。”   她望着秦少郅,心想,这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当年,她和秦少郅死磕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这还没过去几年,就成了一家人。   “想不想跟我去外面走走?”   凤捭点头,站起身,说:“当然想!我听说西山猎场后山晚上的景色很好看。”   秦少郅把她来来,道:“我不是说现在去外面走走……我是说,如果我被皇上派去外面当官,你肯不肯跟我一起?”   凤捭连贴近他,低声问:“真的会去外地当官?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她觉得,离大周皇帝越远越好。   最好她能和秦少郅在京城之外的地方住上个几十年,几十年之后返回京城,自己老了丑了,皇上也就不会惦记。那个时候,皇上一定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儿家。   不过她想,等自己老了丑了,秦少郅虽然同样也老了丑了,可是他万一像旭王爷那样,动了乌七八糟的心思……   凤捭抿了抿唇,问秦少郅:“要是有一天我老了,你会不会想要娶年轻漂亮的妾室?”   “你又多想了。你老了,我也老了,伺候你一个就够费心的,哪里有闲工夫去找小的?”   凤捭不依,追问:“你先说会不会?”   秦少郅非常真诚地回答:“夫人,你夫君不会这么做的。”   “空口无凭,那你立个字据,如果到时候你敢反悔娶妾,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凤捭真就一本正经地拿出宣旨,用大周文字和秒过文字对照着写了一份承诺书。   秦少郅看到最后一项,如违反规定,那他则会被处以极刑。秦少郅眼皮耷拉着,连想都没想便写上自己的名字。   凤捭这才安心了。   她把纸张叠起收好,说:“你刚才说去外面?什么时候?”   秦少郅道:“我也是方才刚从父亲那儿得到的消息,据说川滇的辽王兴兵作乱,想自立为皇。这辽王大概是仗着那个地方地势凶险,易守难攻。”   凤捭问:“你是说……皇上会派你去?”   秦少郅嘴角噙着笑,说:“我猜是。”   “但是你刚才说了,那儿地势凶险,易守难攻。”凤捭面露忧虑。   “越是艰险的仗,皇上才越有可能派我去。”秦少郅揽她入怀,“只是要让你跟着我一路奔波。”   凤捭细细一想,觉得秦少郅说的甚对。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和你们大周娇滴滴的公主不同。”凤捭得意地仰起头,“你带上我,兴许我还能做你仗下的一位军师。”   秦少郅叹气,说:“你还是收起这个念头。我只是希望你能顺利同我一起暂离京城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凤捭坐直身体,“旁人没见识过我带兵打仗,瞧不起我也就罢了。你可是和我交手好几年,我厉害不厉害你难道不清楚?我看你们大周的将领比我好的……”   秦少郅按住她的嘴唇,“岂是我瞧不起你。只是大周不比木辽,从来没有女子统帅三军的。再者,你是木辽个公主,可不是大周的公主的。而且,我宁可自己冲在最前面,也断然不会让你入关。”   “那你还说带上我一起。”凤捭不满地推开他的手,“你这是在唬弄我玩呢?”   “我只是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秦少郅眼前闪过皇上那阴沉的眼神,“我真的害怕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等我回来的时候,见了你要下跪向你请安。”   凤捭心里一惊,“别吓我。”   “谁让你生得这样好。好到恨不得永远把你藏在家里,再也不让人看见你。”   “你不得憋死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到口干舌燥。秦少郅刚吹灭烛火,门外便响起叩门声。秦少郅唉了一声,说:“大概是皇上召我们过去议事。”   凤捭明白地点点头,在他离开时,主动献上自己的香吻一枚。   秦少郅动作麻利地整理完毕,跟着传唤的人往行宫的议事殿走去。   一切如秦少郅所料,皇上意欲派他去平乱。不过这晚也只是临时议论,最终回京后皇上才会真正下旨。   等议完辽王作乱之事,楚弦才弯着腰进来禀告皇上,旭王爷在殿外候着。皇上脸色很不好地问:“让你传个人要这么长时间吗?”   楚弦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利,绕了一大圈方找到王爷,还请皇上责罚!”   “就罚你陪着王爷跪在这大殿里反省!”皇上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臣子们推下去的时候,都避着旭王爷,也不敢去看他。   旭王爷挠了挠头,心想,皇帝这是怎么了……他都没几天正经王爷可当,还不准他抓住最后机会逍遥?   因辽王作乱,狩猎被迫提前结束,次日皇上便宣布启程回京。   可怜的旭王爷是最后一个被通知要离开,他骑着马混在一群士兵中,倒也依然自得,如果膝盖不那么疼的话,他会觉得更加舒适。   不过谁也没料到,那青桑国的女子竟也骑着马赶了过来。   那青桑国女子赶上旭王爷,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骂道:“郭旭,你竟然不辞而别!”   旭王爷不想自己的风流韵事被这帮士兵围观,便停下来,对青桑国女子说:“皇上有令,我等臣子自然不得不从。时间紧迫,真不是我故意要不辞而别。”   青桑国女子道:“那我便跟着你一起回京。”   旭王爷正色道:“你若是非要跟着,那便跟着好了,等入了京我给你个名分就是。不过你别在行军时胡闹,回头惹怒皇上,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别怪我没提醒你,皇上不会看你是青桑国人就对你网开一面。”   青桑国女子歪着头思索片刻,最后闭上嘴,算是同意。   没多久,皇上便知道旭王爷身边多了那位青桑国女子。   皇上非常不喜青桑国那几名女子,因为之前在比试的时候,她们其中两个人竟然想要伤害凤捭。他当时不好发作,是因为对方是使节,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比试之事治她们的罪。如今,他正好有了机会让青桑国难堪。   皇上吩咐下面的人:“看紧了。”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一路急赶,休息时间很少。皇上本来是想让一部分侍卫保护女眷们慢慢走,但是被皇后一口拒绝。她说自己身为一国之母,必须以身作则。皇后不愿意慢慢走,那些随性的大臣女眷们更是不敢懈怠。   这对凤捭没有人任何影响,可就是苦了刚怀孕没多久的凤妃。   凤捭担心她这一路有不测,一直都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悉心照顾她。   凤妃见此,眼角湿了好几回,说:“妹妹,如果不是有你,我怕我都护不住自己。这马车颠簸得我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凤捭道:“你要是能和皇上或皇后同乘一辆车,那会好很多。”   皇上和皇后的车辇异常平稳舒坦,凤捭虽然没乘过,但是光从形状上就能分辨出来。   凤妃扶着肚子,道:“我只是一个妃子,帝后的车辇是没有资格的。”   “要是让皇上或者皇后知道你有了身孕的事情,或许……”   凤妃连忙阻止她,说:“千万别!我可不想让皇后误会我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恃宠而骄。放心,我凤妃的孩子,一定是福大命大的。”   凤捭说不过她,也只好由着她。   万幸一直等到回京那天,凤妃都没特别大的异常。   凤捭回到将军府后,自然是跟着秦少郅先拜见了老祖宗和姚氏,不过没一会秦少郅便跟着父亲一同入宫。见秦少郅和秦睦又忙公事去了,姚氏和秦老夫人也觉得无趣,凤捭此时此刻也没心情逗她,便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一进屋后,她便立即吩咐浮玉,自己要沐浴。   连着赶路,尽管衣服换过几回,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锦姑已经知道她回来,一早便命丫鬟们烧上了热水。她服侍凤捭多年,凤捭先前领兵打仗的时候,每次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沐浴净身。   才这么点日子不见,凤捭觉得翠玉似乎又长高了点,另外三玉还是老样子,大周话也没见精进多少。   翠玉人小,有点变化都能看出来,性子也急躁。见少夫人回来,忙显摆自己这些日子和厨娘学做的点心。翠玉知晓少夫人喜欢桂花糕,学的第一个点心便是桂花糕。   少夫人离开的那段时间,又正好是桂花开的季节,将军府里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酿制桂花酒。主要是给府里的女眷饮。女眷们不胜酒力,饮酒多是米酒和桂花酒。   锦姑深知公主喜好桂花酿,这些日子一早便差人去采摘桂花。   凤捭回来的那天,锦姑正在收拾最后晒干的桂花。   凤捭洗完澡后,坐在镜子前,散着长发,打算让头发自然风干。她坐在屋里就能闻见那久不散去的桂花香。   她刚才听浮玉说了,锦姑正打算亲自酿制桂花酒。她想了想,对浮玉说:“浮玉,帮我梳头。”   浮玉道:“公主,您的头发还没干透,我再帮你用干毛巾擦擦。”   凤捭道:“你就输个简单的发髻,我想出门去看看桂花酿是怎么个做法。”   浮玉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听话替用毡子把额前的碎发挽在脑后,而后面的有些湿的长发便由着披散开来。   走到门口,秋风一吹,长发随风而已。   她活像话里的仙子一样。   连看了她很多年的锦姑也愣了愣。   锦姑走到她旁边,埋怨道:“公主,您怎么又不爱惜自己。小心吹出病来。”话音一落,她便不由分说替凤捭拿来披肩,披在她身上。   凤捭道:“我还不是听翠玉说你在学着做桂花酿,才忍不住想出来看。”她深吸一口气,“满院子的桂花香,闻着心情都好了。”   她走上前,看着已经被风干的桂花,问锦姑:“锦姑,这些桂花大概能酿制多少瓶?”   锦姑道:“公主,锦姑也不知道。这酿制方法是我问府里的老人们才知道的,也不知道锦姑酿制出来的好喝不好喝。”   “怎么酿的?”她拿起一撮花干,放鼻子下闻了闻,“虽然味道散去很多,不过还是能闻出来。这要怎么酿?”   锦姑把自己学来的方法告诉凤捭。   凤捭听完后露出遗憾地说:“入坛后要封存一年后才能好啊,好久。”   “酿酒不比做糕点。”   说完,就见翠玉端着热腾腾刚出锅的桂花糕跑来。   “少夫人,尝尝翠玉做的桂花糕!”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被膳房里的水汽熏的,又像是一路跑过来喘的。   凤捭捏起一枚尝了尝,赞道:“不错,翠玉我看随后宫里会来以为御厨,你跟着他学做点心得了。”   翠玉被夸得笑靥如花,说:“少夫人喜欢就好!”她把一碟子桂花糕放在桌子上,“少夫人,我再去做别的点心,我学了好几种。”说完翠玉便火急火燎地赶回膳房。   凤捭看着点心,满脸疑惑地问锦姑:“翠玉这是怎么了?”   锦姑道:“你走的这段时间,老夫人把她身边的丫鬟锦珠儿许了人家。这翠玉和锦珠儿曾经关系好,锦珠儿走那天,不知跟她聊了什么,她回来便想法子要讨好你。我估摸这是怕你也罢她忽然许配出去。”   凤捭拿着点心,狠狠地咬一口,再次点头说:“翠玉可真是有心人,她这样的,我哪舍得早早将她许给别人。如果到了年纪,她也没心上人的话,我倒是乐意让她在侍卫里挑一个。”   锦姑听到凤捭说侍卫,脸色顿时暗了下去,迟疑地说:“公主,有件事,锦姑得告诉你。”   凤捭咽下桂花糕,问:“什么事?”   锦姑道:“侍卫们全都死了。”   凤捭手一抖,碟子应声落地,“怎么回事!”   她对浮玉道:“浮玉,跟我一起去他们住的地方瞧瞧。”   浮玉面露为难,看着锦姑。   锦姑拽住凤捭,说:“公主,你听锦姑说。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好好的几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   “这事,还是官府来通知的,不然我们到现在也都不知道。”锦姑叹息,“官府的仵作验完,告诉我们说他们几个人都是被毒死的,死后又都被人抹了脖子,说看样子像是寻仇的人所杀。”   凤捭感情心情很不好。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他们是大活人,不是狗。   连后面翠玉送来的好几道点心都不能让她心情好半分。   她现在虽然很想去查侍卫们是被谁谋害,但是现在她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只能等秦少郅回来,告诉他这件事。   她知道秦少郅今天不到掌灯时分是回不来的,因此也不急着入睡,只是在案前认真练字。陈清之前有句话说得对,练字可静心。她认真地写字,但是先踏入她院子的竟是姚氏。   姚氏看了看她的字,说:“虽然笔力还远远不够,但多少比你先前的字好多了。”   勉强算是夸奖。   凤捭给姚氏上茶,“多谢母亲夸奖。媳妇这就是无聊的时候写写,打发时间而已,和母亲没法比。”   姚氏道:“出去一趟,嘴倒变得会说了。”语毕,姚氏命丫鬟把一大碗药端进来,“凤捭,不是娘急着要孙子,只是娘听说这药喝了容易怀上。你说我们将军府的男人,哪个不是要随时听皇命上战场的?郅儿前头成过三次亲,可都未能长久。隔了几年才又同你成亲。娘只想,郅儿岁数不小,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姚氏顿了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凤捭,你可千万别有压力,我是觉得早点有子嗣,对你和郅儿都好。”   凤捭点头,无奈地望着一大碗苦药露出尴尬且为难至极的笑容,“谢谢母亲的一片好意。”   姚氏道:“这秘方可是我好不容易求到手的。”   凤捭知道今天这顿药是躲不过了,便端起碗,捏着鼻子,一口饮尽。   姚氏看着她喝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一开始不喜欢这媳妇,说实话,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但是既然郅儿喜欢她,她对郅儿也是真心,那她就听老夫人的话,且看在儿孙的面上退一步好了。   其实凤捭也想自己的肚皮能早点有动静。   她特别想给秦少郅生儿育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凰羽的地雷,么么哒!      ☆、第 52 章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缘故,姚氏走后没多久,凤捭就觉得身子乏了,眼皮直打架,也没心思练字。   她命翠玉收起笔墨,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连秦少郅几点回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睁开眼,身边有人留宿过的痕迹。   凤捭轻声呢喃:“少郅……”   没有人应答。   她又喊了一声,秦少郅还是没有出声。凤捭愣了一下,摸着床边的温度,已经凉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她总觉得他好像急着离开,似乎并不打算带上她。她撩起帐幔,喊道:“翠玉?”   翠玉听到声音,进屋后伺候凤捭更衣洗漱。   “秦少郅呢?”凤捭问。   翠玉道:“少爷今日领了皇命出兵。少爷起床的时候吩咐了,不让吵醒你。”   直觉为什么总是这么准!   凤捭咬了咬牙,连头发也不用翠玉梳了,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他什么时辰走的?”   “三更不到便出发了……”翠玉第一次见到凤捭露出这样的眼神,有些害怕,说,“这会子恐怕已经到了京郊。”   凤捭走到院子里,大声道:“锦姑!锦姑!”   锦姑一脸狐疑地出来,问:“公主,怎么了?”   “帮我简单收拾行李,记得多放些银子。一炷香我就要。”   “公主,您忽然要收拾行李去哪儿?”锦姑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您如今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行事不得鲁莽。”   “锦姑你别管那么多,我自有分寸。你快点收拾,我现在就去跟公婆说一声。”   翠玉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梳子,“少夫人,您、您好歹让奴婢帮你把头发梳好啊!您看您头发才梳了一半。”   凤捭想自己这样披头散发确实不太恭敬,便走到翠玉旁,拿起簪子,将头发随意挽起。真的很随意,随意到翠玉都不忍直视。   “少夫人您……”   凤捭白了她一眼,“我觉得挺好,不许再说梳头。”   翠玉咽了咽口水,没再说梳头,却提醒一句,“少夫人,我虽然小,但是也知道少将军因为是我们大周的将军,所以有时候出兵会比较突然。”   凤捭想,放屁,一看就是那死皇帝郭承嗣搞的鬼。她又不是没打过仗,谁不知道出兵前要阅兵,再说派兵出发哪里用得着这么快!明显皇上没让秦少郅当统帅,说不定只是让他领一两千人当先锋队去送死。   凤捭想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想错了。   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不了解辽王。   辽王是个没人会瞧得上的半吊子王爷,虽然川滇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但是他是大家公认的庸才。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自立为皇。   凤捭刚走出院子,就见姚氏步履匆匆地朝她走来。   只一眼,凤捭就看出姚氏对自己的厌恶之情。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总不会因为她头发没正经全盘起来就厌恶她吧,那姚氏的心胸也太窄小了。   姚氏看着她,说:“怎么连头发也不梳就出门。”   凤捭道:“母亲,媳妇正想跟您辞行。”   “辞行?”姚氏冷笑,“是辞行还是打算和郅儿和离?”   凤捭惊讶道:“和离?为什么我要和秦少郅和离?母亲你是听谁说的谣言!要让我知道,我非得割了他的舌头。”   姚氏没好气地说:“既然不是要和郅儿和离,那你好好的,不在家里呆着,想去哪儿?还有,为什么对自己的夫君直呼其名?你这样的让下人们听到,会怎么想!”姚氏昨晚从秦睦的暗示里,大概猜到了皇上欣赏凤捭的美貌,于是立即联想凤捭为了享受更好的地位,暗中勾搭皇上。她对凤捭本就有偏见,如今自然不会把凤捭想成什么好女子。   凤捭叹气,说:“母亲,我只是想陪夫君一起出去。”   “胡闹!”姚氏更加生气,“你当郅儿是去游山玩水吗?”   凤捭再次叹气,“母亲,你劝你别拦着我了,拦也拦不住。”说完她也懒得再同姚氏解释,转身往回走。   姚氏气得站在原地跺脚,说:“凤捭,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总之你一日是我儿媳妇,就得一日守将军府的规矩!”   凤捭翻了翻白眼,心想:什么人啊,想我和你儿子和离,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吧。   她本意是要对姚氏好好说的,但是姚氏一副嫌弃她的模样,她本就因为秦少郅突然离去心情不好,此刻更没心情去讨好她。她本就一肚子怨气。   其实凤捭不是不能忍受离别,她只是不能忍受说好的事情又变卦。   如果真的不能带上她,她也不会不能接受,她是不能接受秦少郅为什么连告别都不说就急匆匆离开。   白益起初也是这样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信。   虽然秦少郅的家在这儿,她知道他不会不回来,可心里仍旧是意难平。这口气不当这他的面出掉,她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凤捭还没走几步,姚氏身边的大丫鬟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姚氏说:“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   姚氏道:“慌什么,好好说话。”   丫鬟深吸一口气,说:“说是凤妃有孕,要请少夫人进宫陪伴几日。即可就要让少夫人进宫。”   姚氏看着凤捭的背影,无奈地叹气,“我这媳妇可是特别有想法的。直接让宫里人跟她说吧,我是做不了她的主的。”   丫鬟呆了呆,“那夫人,奴婢要……要……”   姚氏吩咐:“把宫里人领去少夫人院子里。”说完姚氏甩手就走。   这边凤捭刚把部分银票揣怀里,背上行囊准备出发,那边便有宫女进来。凤捭认得这是凤妃身边的宫女。   “请少夫人安。”那宫女行了个颔首礼,“娘娘昨晚上回宫后身体便不适,晚上还落了红,如今情绪不太稳,想请少夫人进宫代为安抚。”   凤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夫人,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宫女又福了福身,“少夫人莫要让奴婢们难做。”   “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凤捭努力克制,总算情绪稳定下来。   “奴婢出来的时候,娘娘还躺在床上,吃不下饭。”   “那我进宫去看看。”凤捭对宫女露出一个笑容,“还请姑姑稍等,容我让丫鬟重新梳妆。”   宫女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凤捭走到内室,让翠玉帮自己梳头换装。   随后她又把匕首和银票揣入怀里,这才出来跟着宫女入宫。   到了巢雀宫一看,凤妃的状态确实不太好,脸色煞白煞白的,像刚小产的人一样。   凤妃看见她,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凤捭。”   凤捭上前握住她的手,问:“昨儿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憔悴成这般了?”   凤妃道:“太医说,是一路颠簸导致胎儿不稳。都怪我自己不好,我就不该一直瞒着。”   凤捭安慰她:“放下,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凤妃道:“希望如此。太医给了开了安胎的药,我如今这段日子得卧床休息。”凤妃咳嗽了几声,凤捭急忙上前轻轻抚她的胸口,待她气喘匀了才拿开。   她能看出来,凤妃真的很担心,她脸上眼里都写满了忧虑。   “姐姐别想那么多,越是忧虑越是对胎儿不好。你得心情舒畅起来。”凤捭安慰她。   凤妃笑得有些凄凉,说:“你不是我,你怎么懂的我的心情。”   凤捭想,这倒也是。纵然她很想表现出感同身受的样子,但到底是没有怀孕的经历。   凤妃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凤捭,你生的这么好,以后的孩子一定也很美。”她的手停留在凤捭脸色,好一会才拿来。   凤捭有些莫名,只能以为她是过于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没了,才会如此。   这时,宫女端来了药。   凤妃别开头,说:“太苦,端下去,本宫不想喝。”   宫女胆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凤妃,想到之前皇上吩咐,一定要让凤妃按时吃药,也不敢立即退下。凤捭见此,结果宫女手中的药碗,挥挥手让宫女退下。她轻轻吹了吹药,“姐,你得听太医的话吃药,不吃药身体恢复不好,身体恢复不好,那你的孩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罪。”   她想哄小孩一样,说了好些话,最后好不容易才说动凤妃扭过头。   “姐,来,我喂你。”凤捭用汤匙慢慢把药喂到她嘴边,“良药苦口,大周这句古语说得很对。”   凤妃勉强吃下几口药,随后便伸手推开,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吃。凤捭站起身,刚想再次劝她,她就突然发脾气,动作很大地推了一下药碗。凤捭不经意间被药水泼湿了裙子。   凤妃怔住,急忙要坐起来,“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心里太难受了。”   凤捭笑了笑,让她躺下,“没关系,反正已经不烫了。我让宫女再去给你煎一碗。”说完她端着药碗走出去,吩咐宫女,再去煎一碗送来。   这时,外面的太监喊“皇上驾到”。   凤捭只得跟着宫女在门旁跪下。   皇上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凤捭的身影,嘴角立即往上翘了翘。他在凤捭面前驻足,“起来吧。以后你见了朕不必行如此大礼,站着就行。”   皇后见了皇上才不用下跪,皇上这话说的轻巧,可旁边的宫女听了却吓出一身冷汗,暗想皇后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为难这位美得眨眼的秦夫人。凤捭先前被迫学过一日宫中礼节,大致还记得只有皇后才不用行跪礼,便说:“臣妇不敢。”   皇上说:“没什么敢不敢,朕说你可以怎么做你就可以。”   说完,皇上抬脚入内,探望凤妃。   凤妃捂着胸口,其实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等皇上走近后,凤妃虽然脸色不好,但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真诚,眼里的泪水也分外准时。   “皇上……”她微微低下头,“臣妾不方便给您请安了。”   皇上道:“你这些日子,好好养身体。朕子嗣不多,不管你腹中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等出生后朕都有重赏。”   凤妃擦去眼角的泪水,“多谢皇上。”   宫女给皇上端来软椅,放在床边,皇上在软椅上坐下,陪着凤妃说了些话。   这时间,凤捭无聊地跟着宫女在侧院里熬药。   凤捭问:“凤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宫女道:“回秦夫人,娘娘昨日回宫后开始还觉得好好的,后来她说要出去走走,就去了一趟御花园,也不让人跟着。奴婢们等了好久也不见娘娘回来,就立即去御花园里找,去了才发现娘娘倚在路边的假山上,一动不动。那时候,娘娘的脸色就不太好,说是肚子疼。娘娘说,她不小心被假山下的碎石绊了一跤,虽然没摔在地上,可是也惊了一下。”   “哎,姐姐也太不小心了。”凤捭猜,凤妃一定是舟车劳顿外加碰了一下才会这样。   熬药很费工夫,等药熬好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   凤捭端着滚烫的药碗走过来,对凤妃说:“姐姐,这回你可不能再浪费,熬了半天,挺废功夫的。”   凤妃笑了笑,点头。最后真的把药全部和喝完,一滴都没有浪费。   凤捭笑道:“果然还是皇上管用。”   凤妃瞪她一眼,说:“对了,我刚才从皇上嘴里得知,秦将军被派去平辽王之乱。既然这段时间,他都不在,你不如在宫里多留几日,也好陪陪我说说话。”见凤捭露出犹豫的神情,凤妃忙说,“这宫里头,别人我都不敢相信,说话也都是绕来绕去,也就跟你,才是真的无芥蒂。”   “我……”凤捭撇撇嘴,“那我明日回去。”   “明日就要回去?你多陪我几日又能怎样?”   “我还有要事处理,真的。”凤捭是不会告诉凤妃自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追上秦少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53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缘故,凤捭第一次觉得凤妃很啰嗦,有些黏人,是那种让她感觉不舒服的黏人法。   她感觉有点儿烦。   要不是看在她身体不适的份上,她估计自己可能不太会搭理她。这一下午,她把这辈子所有会安慰人的话都说了一遍。用晚膳的时候,皇上又来了,虽然太医说了要凤妃卧床休息,不过她听说皇上来用晚膳,还是强撑着梳妆起床。   凤捭劝她:“你怀着孕,我看皇上能体谅你的。”   凤妃说:“妹妹你不是我,你现在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凤捭没跟她争执。   她可能无法体会凤妃怀孕的痛苦,但她能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时候的感受。算了,不跟孕妇计较。皇上陪凤妃用餐,凤捭打算就此回去。结果刚走出巢雀宫的门,就被宫女给叫住。   “秦夫人,娘娘特地让小厨房给您预备了晚膳,还有您最爱吃的糕点。”   凤捭微微眯眼,说:“替我谢谢你家娘娘,我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凤捭头也不会地往外走。   她今天憋得火已经够大了的,   没想到那宫女倒是尽责,扑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凤捭面前。   “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了,您若是这么走了,娘娘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你!”凤捭被宫女惨兮兮的模样给弄没辙了。   宫女跪着往前挪几步,跪得离凤捭更近一些,“夫人,回头娘娘用完晚膳,定是会叫您过去谈心的。您就看在娘娘如今情绪不稳的份上,多陪娘娘说说话。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只是期盼主子的日子能过得舒畅。”   凤捭后退一步,心想,早知道我也带上我家四玉的。   你们这帮奴婢心疼你的主子,我家四玉也会心疼我,到时候让你们几个人对着跪,看看谁比谁可怜。   无奈目前她也只能想想,这小宫女说得那么真切,低着头求她的时候,眼泪鼻涕落了一大把。她就勉为其难真的呆到明日罢了。   走到侧殿,看着桌子上的没事,凤捭的心情勉强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儿。   用完晚膳,凤妃便又差人过来请她过去陪自己说话。   于是凤捭又硬着头皮陪凤妃絮叨些无聊的事情。   后来凤妃又问了她和秦少郅的生活是否和谐。   凤妃说:“我听闻秦少将军的母亲不是特别喜欢你。”   凤捭解释:“其实也没有外界穿得那么严重,我和婆母说到底也只是生活观念不同。而且,我一开始留给她的印象不是特别好。”   凤妃摸着她的手说:“若是她敢仗着自己是婆母的身份欺负你,你尽管同我说,我一定想法子替你做主。”   凤捭垂眸轻笑,“姐姐别担心我,将军府里的日子其实挺简单。”至少将军府是不纳妾的。跟这拥有三宫六院的皇上不一样。   凤妃叹气,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情况,“我们两姐妹,若是这样一直幸福安稳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皇上那么宠爱姐姐,待姐姐生了皇子,在这宫里势必过得更加如鱼得水。”   听凤捭这么说,凤妃忽然笑了,笑得让凤捭感到有些不舒服。   凤捭其实也搞不清楚皇上对凤妃到底又几许真情,从那皇上私底下对她的样子,她觉得可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快点离开皇宫。总是有一种再待下去,她就要克制不住自己,然后对着不该发火的人发火。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宫女便端着药进门。   凤妃奏起眉头,“怎么又要喝药,上午不是喝过了?”   宫女道:“娘娘,太医说了这药是一日两顿,切不可停。”   凤捭再度接过碗,用嘴吹了又吹,感觉凉了许多后才递给凤妃,说:“这药是难喝得很,不过姐姐想想腹中的皇子,忍一忍。”她抓头问宫女,“可有蜜饯一类的?”   宫女早备好了,这时听凤捭问起,忙拿了过来。   凤捭解开瓷盖,对凤妃说:“姐姐一口气喝完,再吃些甜的,便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凤妃听完,深吸一口气,把一大碗药统统喝下,然后苦着一张脸,急忙捏起蜜饯塞进嘴里。   凤捭问:“这样是不是好点?”   凤妃点头,“看来这药还是得一口喝完,不然越喝越哭。”   好一会儿,凤捭才把凤妃哄入睡,她走到巢雀宫的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弯明月悬在空中。她轻声呢喃:“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在看同一个月亮。”   想到明天还得听凤妃唠叨,不禁萌生了当晚就出宫的念头。只不过她脑子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巢雀宫的宫女就走过来,对她说侧殿已收拾妥当,请她过去休息。   凤捭瞅了一眼宫女,说:“知道了。”   身子却没有要挪步过去的意思。   那宫女又说:“还请夫人随奴婢来。”   凤捭抬起头,说道:“你不用管我,回头我困了自然会去休息。”   宫女为难地站在原地。   凤捭见她固执,便跟着她,不满地问:“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喜欢为难人?”   真是搞不懂他们。   宫女领着她穿过一道走廊,来到偏殿,先带着凤捭到厢房,说:“夫人晚上请歇息在这儿。”遂又退出,走到旁边的屋子,“这里是净房,如果夫人要沐浴,可叫一声,奴婢会替您安排热水。如果夫人饿了,想吃宵夜,也可以叫奴婢。”   “你叫什么?”   “奴婢叫束怡。”   “束怡,我现在不需要人伺候,你下去吧。”   束怡行了万福礼,说:“奴婢知道了,夫人有事的话,请唤奴婢。”   凤捭在院子里绕了两圈,心情越来越烦躁。   她摸着兜里的匕首,随后又摸到一块腰牌,之前她进宫的时候,有想过能不能不辞而别,便带上了这个东西。如果没记错,皇上把腰牌赏给她的时候,说了是可以随时进出宫。就是不知道那一句随时包不包括这大晚上。   凤捭决定试一试。   她沿着墙壁往外走,走到拱门的时候,她站直身体,自言自语道:“我一不是贼,而不是刺客,干嘛要这样鬼鬼祟祟地走?”   她笑完自己后,大摇大摆地往宫门口走去。   才走到快接近正阳宫的地方,便遭遇了巡视的侍卫。   为首的侍卫拦住她,问:“您是哪家的夫人?晚上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不知道吗?”侍卫认得宫里不同等级人的衣服,皇后和妃子身边的宫女穿得也都不一样,所以一眼就猜出凤捭不是宫里的妃嫔。   凤捭道:“我是凤妃的妹妹,我这不是随意走动,我是要出宫。”   “不行!宫门已落锁,任何人不得进出!”侍卫义正言辞地拒绝。   凤捭站着和侍卫对峙很短的时间后,发现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拿出皇上给的腰牌,问:“如果我有这个牌子,那是不是就可以了?”   侍卫看到腰牌,微微一怔。   说实话,他们也只是听说过皇上身上有这样的东西,从没见过。而且宫门落锁后,别说一般人,就是皇后要出宫也得得到皇上的同意。   正巧,楚弦从不远处走来。   其实楚弦刚伺候皇上洗漱完,因皇上又打算连夜看奏折,所以准备亲自去御膳房让御厨们准备些点心,谁料就碰上了凤捭。   凤捭看见楚弦便头疼。   她想这下出不去了,楚弦这家伙一看就跟皇帝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又是清楚皇上对自己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肯定不会放她出宫。   侍卫对楚弦行了个颔首礼,然后说:“楚公公,她说是凤妃娘娘的妹妹,拿着皇上的腰佩,说要出宫。”   楚弦对侍卫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巡视,接着对凤捭行礼,说道:“楚弦给公主请安。公主这大晚上的,一定得出宫吗?皇上已经命小的通知过将军府,今日您就在宫里陪凤妃娘娘说话,不回去的。”   凤捭挤出一丝笑,说:“我也是没事可做,所以随便走走。公公您忙哈,我这就回去。”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绕开侍卫和楚弦,最后决定翻墙出去。   额,不过这宫墙……未免太高了点啊。   她抬头审视自己能翻过去的可能性为多少的时候,身后响起皇上的声音。   “你翻过这道墙,还得穿过御花园,然后再翻一道墙,同时得躲过巡视的侍卫和城墙上的侍卫,翻出去后还得再翻最后一个。那道墙可吧这个还要高。”   凤捭干笑着,对皇上说:“皇上真巧,您半夜的不睡觉,也想去御花园逛逛?”言下之意,她可没想翻墙离宫,不过是要去御花园走走。   皇上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   皇上说:“如果你是想逛御花园的话,朕比较熟,不如朕陪你一起。”   “不用了。”凤捭挑眉,“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妇岂能浪费您的宝贵时间。况且……”凤捭微微一顿,“况且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一起在御花园里闲逛,传出去有损皇上您的清誉。”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54 章   皇上往前走了几步,“你觉得会传出去?”   凤捭垂眸不语,心里在思忖对策。她觉得,对皇上这样的人,应该不能明着逆他的意,最好是说得委婉一些。但如果他真用权利压迫自己,那她坚决不会乖乖就范。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她本身也不是兔子,也不喜欢当兔子。   皇上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不得不往后退,但她身后是堵墙,根本没得退。   “你是害怕朕还是……”皇上微微顿了顿,“讨厌朕?”   凤捭脸上挂着浅笑,“皇上您是大周最聪明绝顶的人,臣妇的小心思您还不是一眼就看穿了。”   皇上微微低头,逼近她的脸,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和许多,似乎是在暗示凤捭,他不是以皇上的身份在问凤捭这个问题。   凤捭偏过头,避开皇上炙热的目光,见皇上似乎想要伸手勾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挪回去,便立即忙抬起手挡住皇上的手,说:“我也想你一个问题。”   皇上眼睛落在她与自己对峙的手上,扯着嘴角笑了笑,收回手,并站直身体,说:“你想问什么?”   凤捭往旁边走了几步,转身侧对着墙壁,问:“我来木辽国的时候,父王送来的嫁妆里,有十名侍卫。他们永远只会听命于我,是我的死士。可是从西山猎场回来后,他们就死于非命。官府也说查不出来。我想问一问皇上,可否知道这件事?”   皇上反问:“你为什么认为朕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是大周的天子啊,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朕可以帮你查。”   “那臣妇多谢皇上了。”凤捭这个时候还不忘礼节性地行礼谢恩,“臣妇觉得乏了,想回去歇息。这御花园的景色还是改日再赏吧,大晚上的,怕是也看不出什么好。”   “等一下。”皇上看着她说,“如果哪天秦少郅不要你了,你肯不肯入宫为妃?”   凤捭想了很久,才说:“他不会不要我的。”   “我是问如果。”   “皇上,我见过您的嫡妻皇后娘娘,她是一等一的美人。我姐姐凤络,对你更是一片真心。想必这宫里,还有更多更多数不清的美人佳丽。”凤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仿佛下一句话是一句咒怨,“夫君他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只有他一个。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那一定是因为我死了。”   “朕就这么不如他?”   在凤捭心中,皇上还真的哪里都不如秦少郅。   “皇上比夫君优秀何止千倍。”凤捭似笑非笑地看着皇上,“但是皇上您优秀的地方,或者说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秦少郅可以给我。”   皇上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好了。   见皇上沉默不语,凤捭又说道:“秦少郅以后都将只有我这一位夫人,皇上你可不一样。而且,我想皇上您应该不想把我也变成玉状元吧?”   今天她陪着凤妃聊天的时候,也听说了玉观音的现状。   因为伤害皇室成员,后又在牢里辱骂旭王爷,最终落了个赐死的下场,如今他被关押在死牢里,等着明年秋后问斩。   这一刻,皇上的脸色难堪到了极致。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和颜悦色,说:“你跪安吧。”   凤捭听此,只福了福身,随后转身便快步往回走。   次日天刚亮,凤捭便揣着腰牌离宫。   她离开的时候,都没想着去给凤妃请安。总之那位被安排伺候她的宫女束怡一早进门,就发现她已经离开。   这个时候,凤捭已经过了两道门。   而且幸运的是,最后一道宫门也没有为难她。   她出宫后,到街市上买了一辆马车和一匹良驹,又置办了些干粮,然后换了身普通女子穿的简装,就这样出了城。   到了城外,她拦了一位路人,问他如何去辽王封地,大约需要多久。   问了路人如何去辽王封地后就直接出城。那路人还特别好心地提醒她:如今辽王在造反,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凤捭没有时间耽搁,她只想追上秦少郅。   至于别的,她现在管不了也不想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秦少郅领着三千精兵驻扎在川滇辽王封地一百里外的梁平郡。   他并不急着去攻打辽王,而是让士兵在梁平郡好好休养,甚至还给士兵们轮流放假,让他们在梁平郡玩上一天,当然,玩归玩,不许违犯军纪,违者斩立决。   梁平府衙的父母官李大人见秦将军丝毫没有准备要开战,急得在府里团团转。   李大人终究只是一方父母官,未曾经历过战事,面对辽王的造反,也是吓得成宿睡不着觉。他连着周边的郡县在辽王未把势力往外扩张之时,一连上了几道折子。左盼右盼,总算等来了朝廷的将领,本来是满抱希望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久闻大名的秦将军只带了三千人马。   要知道,辽王作为封疆大吏,在川滇之地范围内的军队有十多万,更别提他们天然的地理优势。   李大人等了半个月后,实在忍不住了,于这天晚膳前派人去驻地请秦将军来府里吃饭。饭菜十分清淡简单,只有一盘红烧鱼,别的皆是素菜,外加一碟花生米。   李大人还准备了一壶米酒,据说是他夫人去年酿的。   秦少郅道:“李大人不必客气,大战期间,军中禁酒,我身为将帅,自然也是滴酒不沾。”   李大人听此,便让府里的老妈子把酒端走,“秦将军,请莫嫌弃,这都是拙荆方才亲自下厨做的。她烧得鱼,尤其好吃。”   秦少郅浅尝一口,道:“尊夫人的手艺果真不错。”   李大人搓了搓手,说:“将军,如今士兵们已经在我梁平郡驻扎了一月有余,下官斗胆问一句,这战事何时能开?”   秦少郅露出一抹让人看不明白的笑容,说:“还不到时候。”   李大人摸了摸头,又问:“可皇上只给了半年时间,下官怕……”这李大人在秦少郅三千精兵到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在密旨里指明,要他无理由配合秦将军,务必在半年之内将前辽王郭授羁押入京。   如果这架势,李大人很担心秦将军不能在半年内拿下川滇府。   除此之外,皇上在密旨里还提出了,请他在配合的同时,监督秦将军。   “半年足够了。”秦少郅又夹起一块鱼肉,“李大人只管像往常一样,做好你本职的事情。打仗这种事,我来操心就行了。”   李大人见问不出什么,也不知道秦将军心里如何打算,只好就此作罢。皇上让他监督秦将军,那他便只有监督的权利,他不会真的越过界限去管秦将军军中的事物。   秦少郅骑着马从府衙回到驻地,在营地门口下马,让长顺把马牵去马舍,然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大战在即,他只会显得越来越轻松。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他的一个亲兵就跑了过来,对他汇报说:“将军,方才来了一位女子找您。”   “女子?”秦少郅漫不经心地问,“人呢?”   “被属下拦在门口没让进,不过一眨眼她人又不见了。”   “也没说姓什么叫什么?”秦少郅问。   亲兵摇头。   秦少郅手里拿着马绳,正在想,直接来找自己的女子,总不会是辽王有所察觉吧。   不对,确切地说,郭授已经被皇上下令除出皇籍。   本来还以为旭王爷会是第一个被贬为平民的大周皇族,没想到前辽王如今自称皇帝的郭授比旭王爷还惨。   之所以说他惨,是因为他的皇帝梦做不到一年。   秦少郅又问亲兵:“你她长什么模样可还记得?”   亲兵道:“将军,她蒙着面,属下只能看到眼睛。单单只看那双眼睛,就觉得生的很好看。”   秦少郅先是一愣,随后狠狠滴瞪着亲兵,骂道:“混小子,你怎么不把她人留下!”   亲兵被骂得呆在原地挠头,心里费解地嘀咕:不是都传说将军您和夫人伉俪情深的……而且将军也不好女色啊,难不成我说那女子好看,将军就想……   亲兵连连摇头,非常肯定地否决了内心的想法。   他敬仰的秦将军不是那种人。   秦少郅又喊:“长顺!”   亲兵立马跑上去,说道:“长顺估计才刚从马厩出来。”   “你去叫他立刻来见我。”说完,秦少郅走进屋内,细细看着川滇的地形,依照这些日子收到的情报,开始部署急攻计划。   过了一会,他发现长顺还没有来,于是喊道:“来人。”   亲兵进屋,问:“将军,属下在。”   “长顺呢?”   “属下刚才去马厩找了,没找到。问了周围的人,他们说,看见长顺在茅房。依属下所见,长顺蹲了这么久,应该是昨天出去的时候肉吃多了。”   “知道在他在哪儿还不赶紧给我叫过来!蹲个茅房要蹲一天吗?”   “是,将军!”亲兵再次离开。   其实才小半柱香时间而已。   秦少郅在椅子上坐下,心想:不会真的是凤捭吧?   他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就在这时,那个亲兵去而复还。   “长顺掉茅坑拽不出来了吗?怎么又是你一个人?”   亲兵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将军这么讨厌看到属下吗?   “回将军,那个女的又来了,她……”   话还没说完,秦少郅就健步如飞般冲了出去。留亲兵一脸茫然地呆在原地,继续说:“……她把蒙面取了,还换了身衣服。语气很是不好……”   秦少郅走到外面,发现凤捭骑在马上,横眉怒目。   “凤……”刚吐出一个字,凤捭手里的马鞭就往他脑门直冲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 56 章   凤捭那一鞭子,用了十足的力,可见她这两个多月心里屯积的怒火之多。   秦少郅看到她的那个刹那,心里便被不可言说的甜蜜溢满,眨眼间看到迎头而降的马鞭,倒一点也不敢生气,只是笑眯眯地偏过头,躲开而已。   凤捭似乎没想就此饶过他,转手又挥动手中的鞭子,往他身上抽去。   秦少郅待她鞭子落在身上后,左手迅速按住鞭子,然后握紧攥在手心,和颜悦色地说:“凤捭,别人都在看……不如你先忍一忍,回头再算我的账。”   刚才秦少郅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士兵便都自发地齐齐站在一旁,想看看将军惹上了什么桃花。不过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女的对将军无理,他们震惊了一次,彼此对视几眼,正准备等着将军下令,然后冲上去替将军教训她,结果将军不仅没下令,还生生挨了她一鞭子。   这时为首的士兵瞧出了将军和她关系匪浅。于是示意大家都别动,静观其变就是。   大家于是都站着不动,不再摩拳擦掌,而是用眼神支持将军把那美人马鞭夺下来,然后来个逆转,让她晓得将军的厉害。   不过,士兵期盼的画面并未出现。   将军不仅没顺势夺下马鞭,而是又松开手,好在凤捭这个时候也没有再次挥鞭。   凤捭只是站在马上,心情依旧未平复。   这时,从茅房里出来的长顺也跑到了这儿,气喘吁吁地问寝室少郅:“将军,您急着找我?”说完,长顺看到了还骑在马上的凤捭,复又扭头看少爷的表情,待看明白后立即跑到马前,帮着凤捭拽着缰绳,说,“哎呀,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这千里迢迢的,您怎么不跟长顺打声招呼,至少提前写封信呐,长顺一定提前两日在梁平郡城门口候着。对了,夫人您这一路人困马乏的,是不是饿了?长顺这就让人给您弄吃的去……”   凤捭看见长顺,有点儿不好意思再和秦少郅纠缠下去。毕竟长顺是秦少郅的贴身伺候的人,回头万一让姚氏知道,不知道她又得送自己多少个白眼。想了一会,凤捭深呼吸,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了长顺。   秦少郅急忙走上前对她特别谄媚地笑着,“夫人,你瘦了,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   凤捭没理他,径直往里走。   长顺把马交给旁边围观的士兵,瞪着看直了眼的士兵们,说:“还看,小心将军回头找你们麻烦,罚你们每日操练五个时辰不停。”   士兵们望着将军和将军夫人离去的背影,纷纷感叹,传言非虚。   待长顺也走了后,为首的士兵道:“幸亏我提醒你们,不然你们刚才要是谁上前多管闲事,这会指不定被将军罚去干什么。”   长顺追上秦少郅,低声问:“将军,方才你找长顺是什么事情?”   秦少郅道:“已经没事了。”刚才他不过是想让长顺去梁平郡的客栈查一查亲兵说的那个蒙面女子是谁而已。他目前手下的这批兵里,只有长顺认得凤捭。   长顺又问:“那将军,晚上还让他们找您汇报吗?”   秦少郅白了他一眼,说;“当然!军务为重。”   长顺被他的眼神吓得忙低下头,“长顺这就去让后厨弄碗热腾腾的汤面给夫人垫垫底。”语毕飞也似的逃开。   凤捭在前走,走了几步她停下,环视周围的布局,然后根据猜测找到了秦少郅的房间。   进屋后,她在椅子上坐下,也不言语,只拿目光瞪秦少郅。   因为不熟悉地形,她走了好些冤枉路,而且这一路颇为难走,地形复杂不说,而且还很漫长。开始最让她烦恼的是,自己经常因为容貌出众而遇上一些莫名其妙事情,甚至还有人对她下迷药,好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习惯保持警觉,因此未让那贼人得逞。如果不是赶时间,她不会轻饶那两个人。   经过那件事后,她索性蒙面行路。   后来到了某地儿,连着几天下雨,她停留了三天,还在下雨。下雨过后,马车在泥路上异常难行,她气恼极了,最后把马车和行李都丢在半道儿,只骑着马一路前行。   没了马车和行李,她反而更加轻便。   她之前到过好几个地方,却都没发现秦少郅的队伍,今天她本来也没抱着希望,但是那个士兵的回答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对了地方。   她第一个本能便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鞋子上尽是泥巴,裤脚也都葬得厉害。   她立即去裁衣店买了套干净的衣服,随后又回客栈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又回来找秦少郅。   她就是不想让秦少郅看到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   秦少郅拖着椅子,挨着她旁边坐下,伸手够着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水,“凤捭,还在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我最讨厌别人不辞而别。尤其是你!”   秦少郅把杯子伸到她嘴边,劝道:“都是我的错,你先喝杯水润润喉。”   凤捭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问:“为什么说好的带我一起,结果却是你一个人跑了?”   秦少郅叹道:“我怎么能让你涉险。”   其实那一晚他从宫里回来后,一直都没睡着,他什么都没做,就是躺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凤捭。他特别想叫醒凤捭,跟她说计划又变,我不能带着你同去等等之类的话。   可是他也怕凤捭醒了之后,听了自己这番话会不高兴。   他怕自己不忍心看到凤捭生气,最后还是会舍不得而带上她。   一早上,他领命出发,就在想,凤捭醒来后会气成什么样,是气得骂自己还是直接追上来骂自己?   那天他没看到凤捭追上来,所以他以为是前者,凤捭一定等着他回去后和他慢慢算账。没想到,两个多月后,凤捭却追了上来。   凤捭嘲道:“说的好像几年前把我逼入绝境,最后生生活捉我人不是你一样。”   秦少郅讪讪地笑了,“长顺去煮面了,行军时的伙食都较为简单。回头等拿下川滇,我带你去辽王府里大吃大喝。”   凤捭道:“我是喜欢大周的各种点心饭菜,可我追上你不是为了吃。我就想问你一句,还能不能做到和我同生共死?”   秦少郅按住她的嘴唇,摇头说:“说什么同生共死!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你不熟悉川滇情形,不能乱来。”   长顺端着面在门口,嘴里喊着“少爷”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少爷手指放在少夫人的唇上……而少夫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消气。长顺立即暗暗骂自己到的时间点没恰好。   在他喊完那声少爷后,秦少郅已经把手从凤捭唇间挪开。   秦少郅示意他进来。   长顺把面放在桌子上,献殷勤一般地絮叨:“少夫人,您尝尝这梁平郡的特色小面,很是好吃。这是军厨前两天跟梁平郡的厨子学的。”   凤捭也确实饿了,她拿起筷子就吃,其实也没品出什么味。   秦少郅嫌长顺碍眼,抬脚轻轻揣在他小腿上。   长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地上。他知道这事少爷的警告,于是闭嘴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长顺离开后,屋里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少郅安静地等凤捭放下碗筷,“夫人,够吗?要不要再让长顺盛一碗过来?”   “不用了,我吃饱了。”凤捭端起茶,漱了漱口,抬头环顾屋内的环境,“秦将军,看来你是一代廉将啊。”   这房间里的一应摆设都和将军府里没法比,桌子椅子都是最简单实用的那种,茶杯器皿等东西也都和平常百姓家用的一样,甚是还有些比不上一般人用的,整个房间就分为两间,外间稍大些,有书桌案桌和圆桌,几条长凳子,案桌旁摆着一套盔甲衣,以及一柄长剑,想必这两件是屋里最为值钱的东西了。   尽管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但是整体却打扫的很干净。   秦少郅听她这么说,叹息着,蹙眉道:“没办法,皇上说去年税银有限,国库钱不多。这次拨给我的军饷并不多,得精打细算着用。”   凤捭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秦少郅的盔甲。盔甲上的银色部分闪闪发光,她不止一次在因为过于忧虑,而梦到自己好不容易追上后,却只看到了两句对决后的尸横遍野。她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这件盔甲。   凤捭用力捏着盔甲衣,恨不得能捏出汁儿。   秦少郅绕到她身侧,轻声唤道:“夫人?”   “你说我怎么罚你好?”凤捭扭头看着他,“回头等哪天我也不辞而别。”   到那时候,他想必也能体会得到她心中的那份焦灼和不安了吧。   凤捭微微撇嘴,心想,绝对不能见到他安然无恙就轻饶了他。但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刚才自己落鞭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那一刻被怒火控制,下手丝毫没留情。   “刚才……疼吗?”凤捭看着他的眼睛,“若不是我打不过你,刚才我真的能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快,这样我便不需要追两个多月才追上你。”   秦少郅几乎毫不犹豫地把她扯入怀中,低头覆上她的双唇。   凤捭眨了眨眼,感觉快被他弄得无法呼吸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于是再次推开他,说:“我还没消气。”   秦少郅伸手揉着她的肩膀,边揉边说:“那你再拿鞭子打我好了,只是别打脸。打丑了怕有人说你眼神不济,挑了一个丑八怪相公。”   “打丑了才好,回头让府上的那个什么碧玺见见你的新模样,说不准那时你想抬她当姨娘她都不肯。”凤捭笑了笑,“我来的时候,还路过了庄上,见李柱子特别认真地伺候庄子上的果树,要不是因为碧玺的缘故,他还好端端地在将军府里养马。”   秦少郅趁着这个功夫,又靠得她近些,问:“碧玺后来你没发卖了她?”   “到底是你母亲院里的,加上李柱子要用他的命来换,我便发了一回善心。”   要不是看到李柱子对碧玺仍旧心存执念,凤捭当时就命庄上的婆婆处置碧玺了。碧玺胆子也是够大,都这样了,对她还是恨得不行的样子。   秦少郅咬着她的耳垂,说:“你见了我,难道就是要讲下人们的事吗?”   “不然你要我跟你讲一讲这一路上的见闻?”凤捭轻笑一声,“那可有的讲,恐怕得几天时间才讲得完。倒不如你跟我说说川滇辽王的故事。”   秦少郅将她揽入怀中,闻着她头发上散出的清香,笑而不语。   和皇上的这个赌局,终究还是他赢了。   “你傻笑什么?”凤捭不解地问。   秦少郅道:“看见你,心中欢喜,这笑本想藏的,但是藏不住了。”   凤捭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红,方才的怒火和霸气渐渐隐退下去。   她干脆什么都不想,将头靠在秦少郅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安静地享受有他在的这一刻时光。   她忽然觉得有些困。   来的这一路,她鲜少睡得安稳,如今心定了,也不在成天担惊受怕,疲惫感却也随之而来。她知道,自己得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舍不得离开秦少郅温暖的怀抱。   她索性就这样被他搂在怀里,轻轻闭上眼睛。   秦少郅忽然发现怀中的佳人一直不说话,低头一看,她竟然就这样靠在他胸口处睡着了。   “心可真大,幸好我是你货真价实的夫君。不然,你就惨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凤捭拦腰抱起,走进里屋,把她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又亲了亲她的嘴唇,说:“你一定太累了,不然不会倚在我怀里都能睡着。都是我考虑不周。”   如果早猜到凤捭会不顾一切来找他,他一定会留下长顺,至少有长顺领路,凤捭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多绕那么多弯路。   这时,亲兵在门口叩门,这大约是在提醒他,撒出去的网都收回来了,等着将军您验收再分配任务。   见凤捭睡得安稳,秦少郅这才放心走到外面,开始和下属们商讨如何快速有效地攻入川滇府要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梁平郡父母官李大人正准备让人快马加鞭把折子呈送京城,这时小厮进来报告:“李大人,秦将军前来拜访。”   李大人忙把折子压在案桌的一本书下,提了提袖子,起身往待客厅走去,并对小厮说:“去上壶好茶。”   李大人走到正厅才发现秦将军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军中没有携带家眷这条规矩,所以秦少郅准备让凤捭暂时住在李大人的府上。凤捭先前很不乐意,无奈她说破了嘴皮,秦少郅也不肯让她留下。   凤捭有些生气。秦少郅只得解释:“皇上给我半年时间拿下川滇,你在军中,会让我牵挂,我哪里还有心思认真备战。”   凤捭于是把皇上好好骂了一通,静下心后她发现自己也确实不方便留在营地,她就算往门口一站,都会惹来一堆关注的目光。毕竟这当兵的,一个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谁也不知道一场仗下来,还不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能在有生之年在军中见到凤捭这般的人物,哪个不是伸着脖子要多瞧几眼的?   别说凤捭了,就是个普通丫鬟,在这儿都是难得的香饽饽,谁都想要凑上前跟人姑娘说几句话。   况且军中又有严令,不允许士兵流连烟花之地。   凤捭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当年如若不是心狠手辣,也不能收服木辽国的那群士兵。   她明白秦少郅的鼓励,或者说秦少郅想得比她还远,于是发了几通脾气后,便乖乖跟着秦少郅去梁平郡李大人的府上。   如果秦少郅算是廉将的话,那这李大人就是一个廉官。   李大人附上伺候的人很少,就两个丫鬟,专门伺候夫人和小姐的,一个小厮,伺候李大人的,早先年是李大人的书童,外加几个干粗活的老妈子。基本上,府衙内宅里的李夫人和李小姐都不太出门。而李大人都在府衙前宅处理各种事物。   李大人平常见客都是在前宅二堂的会客厅。   会客厅里的布置就十分简单,连用来装饰的瓷瓶盆景之类都没有。唯有厅前案桌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山水字画。从上面的落款可以看出,这是李大人自己本人的手笔。   李大人拱手作揖,“秦将军快请坐。”然后目光就落在秦少郅身边的凤捭身上,“这位是……”   李大人并非蠢笨之人,他对秦将军的事迹早有耳闻,听说过秦将军的夫人是木辽国的公主,那位公主是个美艳无双之人。   眼前的女子哪怕是穿着最为普通的素白色长锦衣也无法遮住她的出色容颜。   他猜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将军夫人。   秦少郅道:“李大人,这位是我夫人。”   李大人急忙起身,“见过将军夫人。”说罢,他急忙使眼色给小厮,让他把自己的夫人也快请出来。从理解上来说,李大人认为让自己的夫人接待将军夫人更为妥当。   秦少郅说:“李大人快别客气。此次前来我是想请大人帮个忙。”   秦少郅遂把凤捭要在他府上暂居些时日的请求说了出来。   李大人清廉,自己的俸禄毕竟有限,因此家中平日的吃穿用度并不宽裕。但是面的秦少郅的请求,他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会让凤捭住下。   秦少郅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在来的时候,置办了一车的东西,说是给凤捭所用,其实就是送给这个固执的李大人的。   秦少郅临别前,在凤捭耳边轻语一句:“他是皇上的人。”   一句话,说的凤捭对李大人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李夫人年轻时也曾识的几个字,和李大人成亲多年,如今膝下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方七岁。大女儿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小女儿方四岁。   府衙的后宅并不大,分为两个小院子。李大人和李夫人住一个院子,正房的耳房里则是住着下人,东边则是火房。   而另一个想连的院子,住着李大人的三位子女。以及空出来的一间客房。凤捭就被安排住在这间客房里。   李夫人在凤捭住进来之前,让府里的两个丫鬟和几个老妈子齐上阵,将客房好生收拾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是换的最新的。   凤捭刚到这儿便和秦少郅分开,情绪多少有些失落,因此显得闷闷的,对李夫人的热情款待也提不起兴趣。李夫人对凤捭的喜好并不清楚,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晚上休息的时候对李大人道:“老爷,那位秦夫人我真是怕招待不好。”   李大人道:“她可是木辽国的公主,我们这小小的府衙,加起来都比不上将军府的一个院落,更别提木辽国的王宫。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怎么收拾也是入不得她的法眼的。我们尽力便是。”   李夫人点头,叹道:“将军和将军夫人可真是般配。”   李大人不说话,心里在想,皇上让下官监督秦将军,可是没说要监督他的夫人,要不要在折子里提到这件事呢?   李夫人问:“老爷,妾室同你说话呢。”   李大人说:“恩?夫人方才说什么。”   李夫人道:“我是说,这将军夫人会在府上住多久。”   李大人道:“说不准,得看将军什么时候能攻下川滇。”   “那让我的丫鬟去伺候将军夫人吧,我倒是用不着天天要人伺候。”   “后院的事情,夫人你自己决定就好。”李大人从床上起来,“我去处理公务,你先睡。”   &&&   凤捭是挺容易宽心的一个人。   别的不说,就秦少郅那脑子里装的兵家诡计,从来都是只比她多的。于是她安心在李大人家住了下来。   李夫人对她似乎挺敬畏,为了消除这层隔阂,她没两天就跟四岁多的二姑娘玩到了一起。二姑娘胖嘟嘟的,平常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吃东西,于是凤捭常会拿银子让丫鬟去外面买很多零食,本来她也想跟着出去的,但是毕竟住在别人家,她也不想在外面晃悠,每次出去还得带上面纱,所以也懒得出去。   二姑娘人小,一开始见到生人,有些畏惧,尤其是凤捭身量比这儿的女子都高。不过在各种小吃点心的引诱下,二姑娘很快就缴械投降。平常总在缠着李夫人,现在早上一醒过来,饭都不吃,便往凤捭屋里走。比去她娘房里还勤快,当然也可能是她娘房间比较远,而且李大人平日里又总是摆着一张严肃的面孔。   凤捭平时也无聊,也乐得小丫头过来缠着自己。   于是,没回李夫人来见凤捭,就能看到自己二姑娘一脸崇拜地围在凤捭身边,又或者一大一小,争着吃盘子上的点心。   李夫人当着面教训二姑娘,让她不要一直缠着将军夫人。   凤捭道:“不碍事,二姑娘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和她在一起,倒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   不然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担心秦少郅。   早知道她当初找秦少郅的时候,就女扮男装,不让军中的人知道自己是他夫人。   只是……   她晚上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就算穿成男子的装束,也会被人看出来。   暂居在李大人家的这一月里,她几乎没怎么和秦少郅照面。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好过在京城里等着。   因知道李夫人厨艺极佳,凤捭吃过她烧的鱼,甚为羡慕,便约定了时间,准备跟她学学。李夫人听后很是惊讶,不过随后也只当凤捭是随后一说,并未真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凤捭走进了东厨。   正在厨房里忙活午饭的下人们看见凤捭进来,颇为震惊,忙去请夫人过来。   因为东厨和李夫人住的房间都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凤捭才把厨房的模样打量完,李夫人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凤捭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菜刀,说:“李夫人,我看我可以先从宰鱼学起。”曾经她擅长宰人,她想这宰鱼应该也差不多。   李夫人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希望她放下菜刀,并道:“将军夫人万万使不得,这厨房里,烟火味儿浓,可别呛着您。”   凤捭道:“没事。”   李夫人只好又说:“但是宰杀鱼肉这种事,我们女子通常都是不做的,我平常也未杀过鱼。全是下人们收拾干净,我掌勺一次而已。”   凤捭微微一笑,眯着眼等着盆里活蹦乱跳的三条大鲤鱼,说:“杀个鱼而已。”她虽然没见过杀鱼,但是见过士兵们宰杀牛羊,一刀子割破喉咙,然后剥皮洗净,切成几大块,丢入大国中燃火煮熟,似乎不难的样子。   她随意地撸起衣袖,拿着刀,端着一盆子鱼走到门侧的水井边,做好了杀鱼的准备。   李夫人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位将军夫人。   她也不敢强行去阻拦。   这会子只能回头瞪着房里的人,问:“今日谁买的鱼?”   负责买菜的粗使婆子低着头说:“回夫人,是将军夫人给的银子,要我一定买几条鱼回来。”   李夫人无奈地叹气,让她们继续做饭,然后喊上一位,让她和自己一同出去帮着将鱼弄干净。结果两个人走到井台边就看到了令她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凤捭把一条鱼摆在石台上,拿起菜刀,像砍人头那样一刀下去,直接把鱼的头给切了。凤捭本来以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但是她回来了一下自己吃的鱼,好像是分成了几段,于是她又把与身体切成了三段。   她动作十分流畅美观。   可这鱼肚子未剖,那些鱼腹部的器官,什么鱼泡泡鱼籽鱼肠子的都在里面,然后被直接被剁成三段的场面……呃,让人感觉有点儿倒胃口。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条鱼的鱼胆正好被凤捭一刀给剁碎了。   这条鱼肉一定苦的很。   然后她抬起头问李夫人:“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李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厨娘。   厨娘神色一怔,此刻表情也很是惊讶,张了张口,表示面对这个画面,有些一言难尽。   凤捭低头看着这条鱼,微微皱眉,说:“我记得吃鱼的时候没这些对于的东西吗……”   厨娘急忙走过去,问凤捭要回了菜刀,把地上的这一团狼藉给收拾都盆里,然后用水冲洗干净。紧接着对凤捭说:“夫人,您看呐,这鱼啊,得这样宰才对。”   厨娘认真地演示着。   她先用菜刀用力拍了一下鱼头,让鱼不再挣扎,然后按住鱼头,动作灵巧用刀口刮去鱼鳞,再去掉鱼鳃,然后沿着鱼肚白上那条线,划开鱼肚子,取出里面不要的东西,昨晚这些她把鱼放水清水盆里,洗干净后放在一旁的大碟子里。   厨娘又说:“夫人,您一看就是高贵的人,这些粗使的活计,不能让你伸手。”   凤捭惭愧地笑着,“原来杀条鱼也挺费工夫的。”   李夫人道:“我也是学了很久才掌握技巧。”   厨娘把鱼都清洗干净后,把鱼段子端进了厨房里。   见凤捭还是很有兴趣地跟了过去,李夫人也就走进去,准备做鱼给凤捭看。   凤捭好奇地看着厨娘手中的瓶子,指着里面的液体,问:“这是什么?”   “这是菜籽油,每年梁平郡的百姓在收了菜籽后,都会自己榨菜籽油。”厨娘说。   李夫人道:“这放油是为了把煎鱼,等着鱼皮两面都被炸得焦脆,能闻到鱼香的时候,就可以先出锅。”   凤捭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把油给我,我来往窝里加油。”   厨娘尴尬地看着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在李夫人眼神示意之下厨娘还是松开手。   “要倒多少?”   李夫人伸手在锅里比划了一下,说道:“大概这么多就可以了。”   凤捭拧开油壶盖,不过没想到这油壶盖上油很多,她在用手去弄油壶的时候,手下一滑,油壶翻到在地,锅台面上,地面上,满是油。   她本来是可以快速往前一步,接起来的,不过当时她脑子里在犹豫,心想这油壶看着油腻腻的,她不想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于是就任由它翻到在地。   凤捭弯腰把油壶捡起,非常羞愧地对李夫人说:“都是我毛手毛脚。”   李夫人哪里敢说凤捭的不是,忙打趣说:“我第一次忙着烧鱼的时候,差点把房子个点着了。”   凤捭往锅里倒了些油。   李夫人把鱼放入荞麦面粉中滚了一下,同时解释给凤捭听:“这是为了不让鱼瞬间焦掉。”说完,李夫人对半跪在锅台前的烧火婆子说,“火别太旺。”   凤捭见李夫人把鱼段子入锅后,低头看烧火的婆子特别认真地控制火势。   家里的婆子很少被人一直盯着看,心里毛毛的。最后她胆战心惊地回头,问凤捭:“夫人,这柴火烟味重,您若是被呛着可就不值当了。”   凤捭说:“无妨,我只是看看而已。你只管自己添柴火。”   烧火婆子连说两个哎字。   这是凤捭真的哎了一声。   刚才烧火婆子回头跟她讲话,没在意有根烧着的木枝落在地上。   这地上都是油,而且还有很多干的柴火。   火几乎是瞬间燃起来,而且眨眼间就沿着油窜到锅台面上。   凤捭眼疾手快,伸手拽着李夫人,用力把她往门外一推,随后又拽起半蹲着烧火的下人,跑到门口。   厨房里的厨娘也急忙跑了出来。   如果不是凤捭把李夫人推到门外,刚才突然窜起的火苗,恐怕已经烧到了她的头发。   李夫人惊呆在原地,都忘了喊人来灭火。   锅里放这油和鱼块,加上那些干的柴火,而且这天气也很干燥,多少天没下雨,于是火烧得非常快。眨眼间,屋顶就冒出了大量浓浓的黑烟。   下人们赶紧喊道:“走水了!快来人!走水了!”   很快,连在府衙前宅议事的李大人和府衙上的一应官差们都冲入院子里,忙着救火。   大家进进出出,好一会才彻底扑灭大火。   因为厨房和正方紧挨着,火势在风力作用下,把李大人和李夫人居住的房子也烧掉了大半。二姑娘吓得哭了起来,李夫人忙抱起她,小声地哄她。   至于大姑娘和李家少爷,则是有些不安地站在院中。   等火灭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官差都看到院子里的凤捭。胆子大的,直接盯着她看,胆子小的,便看一看再假装挪开目光。   对那些胆子大的,凤捭冷冷地扫视过去,生生把他们的贼胆给吓回姥姥家了。   后院毕竟有女眷,李大人让大家到前面歇息片刻。   凤捭见此,掏出伸手的一张银票,递给李夫人,对李夫人说:“夫人,都是我的不是,害得好好的房子被烧成这幅样子,也累得大家没吃饭。您让下人们去外面先买些饭菜,让诸位不要空着肚子。这修缮房子的钱,也都算在我头上。”   李夫人忙说:“将军夫人,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可以向朝廷申请……”   凤捭打断她的话,说:“你们睡觉的地方都被烧成这样,你要是不收下,可让我有的内疚了。快收下,否则我以将军的名义命令你收下。”   李夫人见大家忙着打水提水扑火,也确实都饿了,便手下了凤捭的银票,让小厮带着加个人去客栈多买些饭菜,衙门里的官差和后院里所有人都得吃饭。   房子烧了,李大人和李夫人也必须得住另一个院子,这样一来,凤捭便不方便留下,用完午餐后,她乐滋滋地收拾行李,等着秦少郅来接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多一点   ☆、第 59 章      不过好可惜,凤捭最后等来的人却是长顺。   后宅一片狼藉,长顺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忙着收拾整理。   长顺快步跑到凤捭身侧,见自家少夫人安然无恙才彻底松一口气,“少夫人您可真是吓死长顺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呢……”   凤捭轻咳一声,问道:“怎么是你来了?秦少郅呢?”   长顺哀叹一声,“少夫人你快想法子劝劝少爷,少爷要亲自混进川滇的中心地,天府郡。”   凤捭二话不说,便跟着长顺回到营地。此时秦少郅已经收拾妥当,看见凤捭,似乎并不惊讶,而是说:“听说你烧了李大人的府邸?”   凤捭走上前,红着脸小声地替自己辩解道:“也不是全部,就烧了几间房。”   “李大人可是个清廉的官。”秦少郅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夫人,你怎么学着淘气了,他是皇上的人没错,可他到底还是个好官。幸好你做的不过分。”   “你说的怎么好像你亲眼看见一样。”凤捭叉腰,“我还想问你,长顺说你要独自一个人混进天府。”   秦少郅道:“辽王其实算不上精明的人,但是他的几个幕僚都很厉害,尤其是第一幕僚闻人朔,对战事的掌控力不亚于我祖父。”   其实秦少郅一开始就没打算强攻下川滇,一方面是皇上给他的兵力很少,另一方面是哪怕皇上再多派十倍的兵力,想要在半年内拿下川滇也是不可能的。   川滇地势险峻,外围都是高山,一百个人守在当口,他就得花一万个人去攻打,还未必能攻得下来。   所以,他把队伍驻扎在梁平郡,想方设法让士兵混入天府,把辽王几个幕僚的情况都摸清楚。经过这三个月的努力,基本上都收到了成效,那些潜伏在天府的士兵就等着一声令下,选个合适的时机处理掉他们。   不过,有一个人,士兵们至今摸不到他的边。   就是那位闻人朔。   秦少郅算了算时间,知道不能再等,于是他决定自己出击。再过几天,就是川滇人较为注重的祈雪节。秦少郅是打算在祈雪节这天让辽王心慌一次。   不能很多人一起混进去,这样目标太大,容易被抓到。   凤捭知道秦少郅这么做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可她就是不放心。   “不如你带我一起混进去。”凤捭道,“你们都是男的,我是个女的,说不定能帮你大忙。”   秦少郅道:“不行。”语气完全是不容置疑的。   “为什么?”   秦少郅抚摸她的脸颊,“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凤捭撇嘴,说:“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赴险。”她赌气地坐在一边,“秦少郅你这次要是再丢下我,我还是会一个人追过去的。到时候我真陷在天府出不来,你可别怪我。我说到做到。”   摆明了为难秦少郅。   秦少郅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结局让长顺无法接受。   他望着少爷和少夫人离去的背影,差点就哭了,“少夫人,长顺是想让您来劝少爷不去,没想到您不仅没劝住少爷,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回头你们要是都出了意外,长顺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   混进川滇腹地天府可花了不少功夫。首先从装扮上,秦少郅和凤捭就尽可能地把自己打扮成了平民的样子,其次是合适的时机。   还真是多亏了祈雪节,秦少郅和凤捭混在竞选祈雪节雪女的人群中,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不过终究是顺利混了进去。   凤捭是竞选雪女的候选人,而秦少郅则是凤捭的护卫。   混进天府后,秦少郅便让凤捭呆在两人临时住的地方不要乱走,他则是想办法接近闻人朔。但是凤捭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闻人朔每年都会陪着辽王对竞选中的雪女进项洗礼。   于是在和秦少郅交涉未果后,凤捭决定在半夜对秦少郅动粗,把他捆起来,然后自己去参加竞选。她已经研究过了,竞选雪女要求便是肤白貌美,而且还要会跳舞祈雪舞。她对自己的长相自然是极其信任的,唯独跳舞不太行。   不过宣不上也无所谓,她只要能找到机会让闻人朔看到自己便完成了一般任务。   秦少郅一直都是很警觉的人,为了让秦少郅的警觉性少一些,她睡前可是花了大把的心思伺候秦少郅,到最后她自己都快累得睁不开眼了。   所以,她自己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早膳外加秦少郅的纸条。   纸条上说:“好好休息,多吃点。”   凤捭感到十分失败。   这天晚上,她故伎重演,再次因体力不支而睡到天明。   简直是耻辱。   第三天晚上,秦少郅坏笑着托起她的脸,“夫人,冬天还没到,你倒是让为夫提早过上了春天的日子。”   凤捭表示,自己要泄气了。   她像个受挫折的小孩子,眨着大眼,声音软软糯糯的,说:“怎么以前都没觉得你身体比我好这么多。”   秦少郅指尖在她耳垂上绕着,“夫人,那你满意吗?”   凤捭摆着一张很不满意的脸,有气无力地说:“满意极了。”   “瞧你这个表情,真是口是心非。”秦少郅在她耳根吹气,低喃,“看来为夫还得再努努力。”   凤捭:“别……夫君大人,我真的很满意,很满意!”她点头如捣蒜,“今晚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美人求饶,秦少郅心情甚悦。   他翻身趴在凤捭身上,为了不让压到她,用手肘撑着下巴,低头审视凤捭,“你是不是心里又算计着什么主意呢?”   凤捭连连摇头,“夫君大人,绝对没有的事。真的没有的事,你相信我。”   秦少郅盯着她的眼睛,说:“夫人,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会把眼睛瞪大。”   凤捭伸手捂住眼睛。   她以前很少撒谎的,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哪里像现在,都不敢任性,又太多事情要考虑,瞻前顾后,活得比打仗时候还要累。但是一想到如今的生活里有秦少郅,她便觉得什么憋屈都显得不值一提。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   明明人吃惊、受到惊吓、感到震惊的时候,才会瞪大眼睛。   秦少郅拿开她的手,追问:“你是不是害怕我这次会出意外?”   凤捭抿了抿唇,沉默地表示默认。她真的不敢想秦少郅被辽王抓住后的场面,想到就会举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得很,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秦少郅又说:“所以你怕我绝后,便想法子要替我生孩子?”   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想给秦少郅生孩子不假,但是什么出意外绝后根本不是她会去想的。   凤捭轻轻地咦了一声,没想到秦少郅并没猜中她起初的目的。她想起了第一次在床上把秦少郅打晕过去的画面了,似乎这一次还有机会……她憋回了眼泪,呆呆地看着秦少郅。   “凤捭,你记住,有你在,我哪怕是掉进地狱之坑也会活着爬出来找到你。”秦少郅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嘴唇,“记住了吗?”   凤捭道:“记住了。不过夫君,我想问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喝多了对我动手动脚,然后发送的事情?”   “什么事?”秦少郅觉得自己一直是个正人君子来着的,怎么可能会做出那酒后乱性的勾当。   凤捭手握成拳,找准穴位,在秦少郅后脑勺处落下。   秦少郅只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黑之前的刹那间,他想起来了。   那一晚,他真的差点和凤捭圆房,然后被她这样出其不意敲晕过去,然后她罢了自己的衣服,对自己上下其手……   夫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能彼此坦诚相待呢?说好的相濡以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生不负的呢?   秦少郅脑子里纵然有千万个疑问,也抵不过此刻的昏厥感。   打昏秦少郅之后,凤捭心疼地抱着他的头,左揉揉右搓搓,嘴上念念有词:“少郅少郅,你不要生我气。千万不要生我气,我去帮你解决掉那个闻人朔。”   她低头在秦少郅额前吧唧亲几口。   不一会,她便换好衣服,留下一封信,跟秦少郅越好三日后在天府东城的酸枣树下往东第十家的棺材铺碰面。   临别前,她再次跑到床边,心疼地摸了摸秦少郅的脸,然后给他盖上被子,碎碎叨叨自言自语了好几句肉麻的话。   &&&   凤捭大半夜的从屋里离开后,直奔天府西长街的一栋大宅子里走去。快到的时候,她撕破自己的鞋子,把自己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手臂上还故意抓出一道血痕。   然后她佯装晕倒在大宅子背面的巷道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路过的打更的第一个发现了她。   凤捭想,再没人发现她,她就真的要睡过去了。   一宿没睡觉,她现在又累又困又饿啊。   不过幸好她此时此刻是真的又累又饿,以至于这所大宅子的管家看到她的模样后,竟未加怀疑。   凤捭说自己是前来参加竞选雪女的,叫祁莲儿,可恨的是半路上遇到了劫匪,随性的家仆都惨遭杀害,那劫匪见她生的好看,想把她抓回去当夫人。幸好她的贴身丫鬟想办法和她换了衣裳,她这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而且她已经被劫匪污辱过,自知没有资格再去参加雪女,如今只想一死了之。   可能人看见又美又可怜的女子,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怜悯之情。那管家又问了几句,见凤捭完全不像是在骗人,而且凤捭身上却是有被男子那个过的痕迹,脖子上的尤其明显,遂不再问她,立即让她进了屋子,还让人给她备水沐浴。   凤捭知道,这栋宅子的主人叫朱镛会和另外几个人一同负责雪女的初选。   她不能当雪女,但是当雪女的陪衬也可以啊,反正都有可能见到闻人朔。知道闻人朔长相之后,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当凤捭沐浴完毕,穿戴整齐地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管家着实吃了一惊,暗道:“劫匪真是可恶,竟然暴殄天物!”   如果凤捭未失身的话,那她必是今年的雪女无疑。   管家不忍祁莲儿沦为府上的丫鬟,便对老爷说了这事。   朱镛第一直觉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虽然天府周围一直有劫匪出没,但是如今天府在选雪女,城里的戒备颇为森严,那劫匪哪里那么容易混进来。   朱镛立即命管家把祁莲儿带过来自己问问。   凤捭被带过去之后,一直低着头,似乎朱镛不开口,她就会一辈子傻傻地低着头缩在那儿。   朱镛仔细端详着祁莲儿,好一会才说:“你就是祁莲儿?”   凤捭点头,“恩”了一声,声如蚊蚋。   朱镛冷笑一声,“你可莫要骗老夫,若是老夫查出来你心怀不轨,那老夫定会将你卖去那畅香阁里。”   凤捭立即瘫软在地,抬起头,双目含泪,怔怔地看着朱镛,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大人,民女岂敢欺瞒,民女依然失身于劫匪,本也是无颜面再活下去了……”   朱镛这时……   哦,朱镛这时已经傻了眼。   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祁莲儿?你当真没骗老夫?”   凤捭这时又耷拉着肩膀,头低得快埋进脖子里了,“大人……你赐莲儿一个痛苦吧……莲儿此时再也当不上雪女了……莲儿……”她使劲抽泣,哭得好像真的一模一样。   朱镛忙上前,扶起她说:“祁莲儿快别哭了,老夫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行事。既然你确实遭遇劫匪,家人又都不在,老夫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凤捭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那朱镛变正了正色,说:“祁莲儿,你这般求死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夫可是在帮你想办法,你就算当不成雪女,那也是可以当雪女侍婢的不是?人得要变通着活,不能受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   凤捭抬起头,问:“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朱镛点头。   凤捭在心里暗笑:朱镛算个什么东西。当年她被秦少郅活捉的时候,对秦少郅笑了几下,秦少郅差点当场给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其实秦少郅说的不对,她不是撒谎的时候会瞪眼睛,她只有对心上人撒谎的时候才会瞪眼睛。庸庸之辈,或者她不在乎的人,她对他们撒谎一万次都跟真的一样,完全不会让当事者产生半点疑惑。   一切如凤捭所愿,第二天的雪女竞选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成了雪女身边的侍婢。   并且在这一晚要陪着雪女接受闻人朔大人的审度。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61 章   两日后。   城东的棺材铺。   棺材铺的掌柜总觉得这两天气氛怪怪的,店门口的来来往往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但是那帮人又不进铺子买棺材。   这天晚上,掌柜又是一天都没生意,不禁有些无奈,便决定提前打样。结果才落下板门,门外就有人不停敲门,掌柜隔着门板,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打样了打样,明日赶早!”   门外的人继续用力敲门,“掌柜的开门,明日要出殡,急缺棺材!”   掌柜的听了一愣,不过随后还是打开了门。   就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很是着急的样子,说:“掌柜的,麻烦给我两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掌柜打量此人,见他穿着朴素,不禁有些生疑,“这楠木棺材可是店里最好的棺材了。”   男子道:“府上急要,还请掌柜晚些关门。”   掌柜的拆下门板,放他进来,并到柜台前:“请问是要多大尺寸的。小店上好楠木棺材现在只有中等尺寸的。您要是不急着用,倒是可以预定……”   中年男子道:“死人能等吗?”说着中年男子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快带我我看看样子。”   掌柜见到银子,嘴快裂开成瓢,“好嘞。您随我到这一边,这两口棺材可是师傅雕刻一个多月才好。”掌柜伸手拍打上面的花纹,“您瞅瞅这图案,上好的工笔刻法,惟妙惟肖,绝对是寓意深远,保子孙万福的。你刚说了是你家夫人是吗?若是老夫人,您不妨看看这一个,还有旁边那个。”   掌柜卖力地推荐。   中年男子看完后,指着其中一个,说:“那就选这两个。”中年男子又掏出一锭银子,“银子可够?”   掌柜接过银子,说:“够了够了,嘿嘿。敢问府上是谁人离去了?”   中年男子白他一眼,“难不成您跟我们邓府老爷认识?可是要去吊唁?”   掌柜笑了笑,转身吩咐后院的长工帮忙把棺材运出去。   中年男子走后,掌柜的又守了一阵铺子,见不会再有人出行,才复把门关上。   不过掌柜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看了半天,又没发现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他往后院走去,掌柜是个鳏夫,后院的四间房子就住着他和几个伙计。刚才派出去三个伙计帮那中年男子整理搬动棺材,现在后院就留一个伙计,等着那三个伙计回来的时候给开开门。   但是当他走到后院的时候,发现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材。棺材盖只盖住了一半,没有完全盖严实。虽然他开得是棺材铺,但是做棺材也有讲究,他是从来不会在自己休息的院子里摆放成形的棺材的。   而且他这几个伙计也是晓得这个规矩,是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站在原地,大声喊伙计的名字,但是没人应。于是他心惊胆战地走上前,低头想看看棺材里有什么。   头才刚低下,就看见棺材里坐起一个人,动作飞快地拿麻袋套住他的头,在他身上某个穴道点了一下,于是他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过去。   第二天一早,棺材铺照常开门。   开门的伙计是个新面孔。   好在这棺材铺也不大有什么常客,所以也没人察觉出异常。   秦少郅第一次打扮成伙计的样子,刚开始还很不适应,还在想如果有人来买棺材,他得怎么去应付。   过了一会,中年男子又来了。   看见秦少郅,低声恭敬地说:“将军,一切都妥了。”   秦少郅示意他去后院守着。   他现在心里着急的不是整个的部署,而是不知所踪的夫人。   他在棺材铺守了一天,眼看太阳都落山,也没看进凤捭的影子。秦少郅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这时,一直守在后院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过来,问秦少郅:“将军,后面那俩人醒了,要不要再把他们敲晕?”   秦少郅锁紧眉头,说:“给他们弄点吃的,吃饱后捆起来,如果他们乱喊叫,就吓唬吓唬他们。”   中年男子得令,转身往后走。   秦少郅喊住他,“把你那个沧桑的胡子给爷摘了,看得心烦。”   中年男子伸手摸了摸美美的胡须,说:“将军,能再让我戴一天吗?好不容易粘上去。”其实中年男子和秦少郅差不多大,是秦少郅的亲兵之一,大家都喜欢叫他二古子。   “滚。”秦少郅心情越来越差。   他在想,三天时间会不会太少了,她生的那么好看,会不会遇到不测?会不会她被困在哪里跑不出来?   想来想去,秦少郅觉得头都快炸掉了。   他派进来的五十几个内线忙活了两个多月,都没人能接近得了闻人朔,他真的担心凤捭会……   他不敢接着想下去。   秦少郅看了看外面的天,怕自己再不关门会引起隔壁铺子的注意,便只好关了大门。刚把几块木板都架上,就听到后院传来打斗声。   秦少郅赶紧飞奔过去。   发现二古子和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在交手。在墙边,还有有一块黑色的包裹。里面的东西看着圆圆的。   秦少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蒙面女子是谁,忙说:“住手。”说完他走到二古子跟前,抬脚在他屁股上踹几脚,“快见过夫人?”   蒙面女子扯下脸上的遮布,也不管院子里还有旁人,直接就往秦少郅怀里扑去。   秦少郅喜极而怒,用力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推离自己半臂远的地方,脸色十分不友好地说:“还活着呢?你看我都劫了这棺材铺了,准备给你收尸。”   “夫君,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就算我武功再不济,那我还有天赐的好容颜当兵器啊!”凤捭揉着受伤的肩膀,“杀闻人朔的时候,差点引起旁人注意,好在我聪明,顺利取下了他的首级。”   二古子听此,急忙走到墙根,拆开那个黑色包裹,震惊地对秦少郅说:“将军,真的是闻人朔的首级!”二古子瞬间对将军夫人崇拜起来。   秦少郅却不急着去查看首级,而是仔仔细细打量凤捭,接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受伤了?”   凤捭道:“他武功比我想象的好。”   如果不是凤捭的匕首万金难求的玄铁制成,削铁如泥,而且是趁那闻人朔不备,先伤了他的话,恐怕死的就是她了。   凤捭有点儿不愿意回忆自己这两天当花瓶一样被那帮人意淫,也不愿意回忆这两天自己像个猴子一样演戏,反正她现在有点儿累。   “我帮你杀了闻人朔了,你得帮我解决掉如何逃出去的事。快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能硬闯出城吗?顶多到明日卯时,闻人朔一定会被人发现惨死在床上的……”凤捭看了看院子里的棺材,“可别是我们压根逃不出去,要自戕在这棺材店里吧?”   二古子听此,差点笑喷。   秦少郅回头瞪了一眼二古子,二古子立即领回其意,走到屋里,把掌柜和伙计松了绑,看着让他们吃饱肚子,后又把他们捆起来,任凭那伙计如何哀求,他都不眨一下眼皮子。反正等今晚已过,另外三个伙计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他们回来了,自然会替这二人松绑。   再然后,三个人齐齐离开棺材铺。   次日清晨,东城门的守卫刚换完班,就遇到邓府出殡的队伍。   守卫念叨:“一大早执勤就遇到这晦气事,今日怎么说都不能去赌坊。”因他心里挂念着手气的事情,也没认真审查,直接就放行。   在郊外距离天府内城十余里的地方,二古子放出了信鸽。   辽王一夜之间,丢失几位重要谋士,大为震怒,要守卫彻夜清查。   不过放出信鸽之后,内城和潜伏在外城的士兵们都在山隘口聚集,里外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川滇的一个缺口。   这时,迎接秦少郅和凤捭的却是皇上亲信陆国公亲率的二十万队伍。   凤捭异常不忿,对秦少郅道:“郭承嗣真是阴险狡诈,明明有这么多兵,还只给你几千人,分明是要害你。”   秦少郅却说:“其实我早就算计到了皇上会再派一个人过来。”   那天,他被急召进宫,和皇上谈起了一个条件。   他对皇上说:皇上,臣若只用千人之军在半年里拿下川滇,可否请皇上赐臣永驻天府?   皇上当时的表情他不太记得了,但是语气他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皇上的语气异常冰寒,仿佛和他从来都不是打小相识,而像是有十几年仇怨的宿敌。皇上说:“秦爱卿,如果做不到,你打算拿什么谢罪?你们将军府上下所有人吗?”   秦少郅立即跪下。   他不能拿将军府的所有人性命做赌注。   皇上又说:“凤妃体质偏弱,如今有了身子,情绪异常敏感。她每回见到妹妹,心情便会舒畅。这些日子,就让她进宫来陪凤妃说说话。”   秦少郅明白皇上的意思。   还没等他说话,皇上就起身离开。   秦少郅明白,从此以后皇上和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秦少郅很清楚,他不能再带着凤捭一起出发,这样只会连累整个将军府,甚至连出嫁的两位姐姐也会因此受到波折。   他来到梁平郡,日日夜夜都在思索如何快速破敌。   为了不过是早些拿下川滇,回京,然后想办法和凤捭从此云游四海,再也不接近皇城半步。   辽王被活捉后,秦少郅托陆大人给皇上递上一封折子,便和凤捭留下。长顺也想留下,被秦少郅给骂了回去,毕竟长顺回去,老夫人和夫人才会相信秦少郅没事,不过是暂且留在了川滇。   很快,皇上的任命下来。   秦少郅被任命为川滇守军副统领,而统领则是陆家的一位外侄。   一天下了职,秦少郅刚回家就闻到一股饭菜烧焦的味道。他身上的钱,置办了这个大宅子,本来想给凤捭买几个丫鬟,不过凤捭觉得伺候自己的人还是四玉和锦姑更合她心意,只不过他们几个现在还在路上。她不想浪费心情再容忍一个女子在自己和秦少郅眼前晃悠。   凤捭颇为头疼地对他说:“我看……我们还是招个厨子吧?”   秦少郅倒也想,问题是他现在没钱。   凤捭问:“我身上有银票?”   “你从家里的带来的银票?”   “不是……”凤捭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家里带来的那些,早被我用完了。我那次混进闻人朔的房里,顺手偷了他的银票而已。”   秦少郅:“……夫人你可真是深谋远虑。”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没让所有亲兵都被那姓陆的给带回去?”   秦少郅为了让身边留下几个人能保护凤捭,他还买下了那个棺材铺,让几个亲兵留在棺材铺里。不过棺材铺都很久没有收入了。秦少郅琢磨着,要不等翠玉年龄合适了,嫁个亲兵里看着最顺眼的那个,把棺材铺彻底交给他们打理。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问题是,秦少郅得和凤捭一起努力,做出一顿能吃的饭菜来。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他觉得,自己能和凤捭安然度过这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凤捭,她似乎也有此想法。   哪怕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一年不到。   边关告急,蓄势已久的大宛国举兵来袭。   秦少郅和凤捭在天府的悠哉小日子,似乎要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完。下部微虐,结局依然HE,不想看可以就到此为止。   感觉后面还有二十多万字,不如新开一本写。ヾ(⊙ω⊙)ヾ   ☆、第 62 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这才刚过了霜降没几天,便飘起了小雪花。   凤捭的掬水堂早早就点上了炭火。   饶是如此,她夜晚也总睡不安稳,明明她是不惧寒冷的人,却因为床边少了一个人而寝食难安。   她最近总是梦靥,和锦姑说了,锦姑也只是安慰她这都是梦,当不得真。可是她老觉得不安心。秦少郅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边疆传来的战报也都是说秦将军在死守嘉峪关。   凤捭深知秦少郅的能力,只要他有足够的兵力和粮草,他完全不惧来势汹汹的大宛国。   可不管她回忆多少次自己攻打嘉峪关时的艰难,和他的厉害,她仍旧无法安心。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有没有穿厚些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在边疆的一举一动。   这大概就是陈清所谓的牵肠挂肚吧。   她其实只想和秦少郅一起去边关。   可是,因为大宛国和木辽国素来交好,她和大宛国的大王子拓跋暨有过婚约,所以她不能去,去了只会让人抓住秦少郅的不是,在朝中弹劾他罢了。而且,早在战事触发的时候,就有细作前来投靠,说大宛国的诸多兵器都是从木辽国买来的。   凤捭相信这是诬告,她和堂姐都在大周,明面上凤络是大周的妃子,还替皇上诞下龙子,可如果两国交战,她和凤络都会成为大周的人质。   就算皇上要保她们,太后和皇后以及一干朝臣也会以死相谏。   凤捭不是看不清这些情形,所以她现在变得愈发收敛。她万万不能叫人给陷害了去,一旦那些心怀不轨的给她安上什么罪名,凤络会首当其冲遭到排挤,其次便是将军府。   凤捭才不在乎别人,她只在乎秦少郅。   她不希望自己在京城里,会是他的忧心所在。   秦少郅走后的半个月里,凤捭开始觉得身子乏,连平时喜欢的骑射都懒得再去碰,甚至吃不下饭。翠玉可是急坏了,整日让厨娘翻着花样做好吃的,锦姑也做了几样木辽的特色小食,想让她能心情好些,不是总想着驸马。   锦姑记得,前两年,木辽国和大周停战议和那段时间,公主也是整日茶饭不思。   不过如今的情况,看着更为严重。   严重到了凤捭一连三日吃不下菜,闻到油味儿便要吐。   后来翠玉呆呆地问:“少、少夫人,莫不是……莫不是有了小小少爷了?”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   凤捭这也才发现,自己的葵水似乎晚了好些天没来。   翠玉立即表示叫大夫给少夫人瞧一瞧,却被凤捭拦住。   凤捭对翠玉和锦姑道:“这件事,没确定下来切莫声张。翠玉,你替我去找一家小医馆,明日我亲自去医馆里瞧病。”   翠玉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凤捭:“少夫人,您身子金贵,岂能让庸医替你把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捭却笑了笑,说:“照我说的去做。”   第二天下午,凤捭换了一身非常朴素的麻衣,又往脸上抹了几把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家的夫人。   小医馆在北街,连门面都没有,只在大门口挂了一个牌子。   来这儿看病的也都是平民。   凤捭身边并没有带很多人,为了让大家以为她还在掬水堂里休息,她只带了流玉,流玉身手不错。   那两日正好赶上天气乍冷,许多人感染了风寒,凤捭在院门外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一踏进院子,就闻到那扑鼻而来的药材味。这药味里糅杂了许多凝神静气的味道,凤捭闻了闻,反而觉得呕吐感不那么明显。   因来看病的都是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大夫给女子把脉的时候既没有设立什么屏风,也没在手腕上铺上帕子。   大夫看起来年岁不低,胡子都白了。   凤捭在木杌子坐下,撩起袖子,把手放在桌上,手腕垫着一块已经发灰的长方形布囊。她轻声细语地对大夫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身子情况,全身乏力,嗜睡,恶心,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大夫搭脉,还没过去多久,便收回手,一面捋着胡子,一面低头写单子。   凤捭问:“大夫,我这是……”   大夫抬头,笑眯眯对凤捭说:“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从脉象上看,有一个多月了。夫人的胎相看着还算稳妥,以后得多多注意饮食和休息,不可过于操劳,尤其是头三个月,也不应长途颠簸。”   凤捭手轻轻放在腹部,嘴角噙着笑问:“那饮食上我当注意哪些?”   大夫说:“老夫都写在这单子上了。”大夫递给她一张纸,站在一旁的流玉急忙伸手替凤捭接过去。大夫继续低头写,“我这边再给你开一个方子,回头若是觉得恶心,就服用两日。”   “有劳大夫了。”凤捭忽然将手往前推了推,待收回的时候大夫袖子下已经多了一枚金锭,“不瞒大夫,我家里事情较为复杂。因不得夫人喜欢,怕腹中孩子被人惦记。所以……”   大夫这辈子的诊金加起来都比不上凤捭给他没金锭,都看傻了眼,好一会才把视线移开,对凤捭连连摇头:“夫人,这可是不得,老夫只管医人,旁的的事情从不掺和。老夫的诊金只需三十文,若是特别难治的病,也从未超过一钱银子。您这……您这……老夫万万不敢拿。”   凤捭道:“老先生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如果回头有人来问你,你就拿着钱走得越远越好。”   大夫呆呆地眨了眨眼。   凤捭起身,对老大夫微微一下,然后领着流玉回府。   第二日,凤捭才让翠玉请大夫进来给自己把脉。   凤捭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夫表情变得诡异。   “可是喜脉?”凤捭问。   大夫沉默了一会,说:“脉象似有喜脉,又不似。”   “哦?”凤捭说,“可是府里有经验的嬷嬷姑姑们都说我最近的表现像是有了身孕。”   大夫皱了皱眉,道:“烦请夫人再让老夫瞧一瞧脉。”   凤捭于是又伸出手。   大夫把完脉,轻叹一声,说:“夫人是喜脉,不过脉象不太稳,老夫这就回去想想如何开方子。”   凤捭放下袖子,对翠玉道:“翠玉,送送大夫。”   锦姑紧张地问凤捭,“为何两位大夫说的有些差别……是那小医馆的老大夫把的不准还是……”   凤捭低头不语,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锦姑忙夺下她手里的杯子,说:“听说这有了身子的人,不宜饮茶。”   凤捭笑道:“锦姑,您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公主,您这是头一胎,务必多加小心才是。”锦姑瞪了她一眼,“如今您身份尴尬,驸马若是胜利凯旋那便罢了,若是没有……”   锦姑叹气,不敢再想下去。   凤捭把那大夫开的饮食禁忌递给锦姑,嘱托她:“锦姑,以后我吃的用的,你都替我好生注意着。”   锦姑:“公主,难不成你是疑心……”   凤捭示意她不要乱猜测。   自从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后,连一贯瞧她不顺眼的姚氏也免了她的请安。   不过凤捭好像能体会当母亲的心情,尽管姚氏说了要她好好照顾身子,她仍旧是每日去请安,从不间断。   锦姑很是担心她。   凤捭安慰道:“我这不是为了讨好孩子的祖母。她厌恶我不过是因为觉得我没礼教,又害得少郅跟我在川滇那中小地方生活一年之久。我现在就让她好好看看,我想要礼教的时候,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以后我和她关系好了,少郅回来后,也不会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况且不过是请个安而已,来回走几步也好,省的我日日拘在院子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锦姑听她这么说,自然也不敢再多言。   以前她总是劝凤捭好遵守大周的礼教,如今,她反而不在意这些,公主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   凤捭有孕三个多月的时候,是六皇子周岁生日。皇上在宫中设宴,同时也将昭告天下,封凤妃为淑妃。此举可不单单是奖励凤妃诞下龙子,更是在警告某些人。   凤捭虽然想不懂皇上真正的用意,但只要他不为难秦少郅,也不恶意抹黑将军府,她便心满意足。   凤妃知道凤捭有身孕,特地派宫中的轿辇去接她。   凤捭和大部分命妇一起,由西侧门进入,在太监的带领之下,来到宴客厅。她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但是在大周的这些高门贵妇中,她几乎没有一个朋友。也就偶尔同旭王妃能说上几句话。   按照辈分和地位,凤捭今日所在的席位上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   反正也没什么胃口,她决定等会开宴后,应付着吃两口,然后便速速离宫回家。   这皇宫,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如今,她怀着身子,亦不敢向从前那样放肆,免得伤着腹中的孩子。   皇家宴席总是很繁琐。   每个来的人都准备了贺礼,一群人说着那些奉承话,凤捭听得耳朵都要生老茧了。不知道谁,忽然问她:“听说秦夫人是淑妃娘娘的妹妹,想来秦夫人的礼物是最好的。”   跟着有人附和着说:“说的是。秦夫人不妨说说看,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凤捭根本不知道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   她只是吩咐锦姑备一份礼而已。   面对这群人渴望知道答案的目光,她眼珠子微微一转,说:“也不是什么大礼,不过是想着淑妃姐姐喜欢什么,就送什么罢了。”   “淑妃娘娘到底喜欢些什么?”   凤捭但笑不语。   她觉得,凤络最喜欢的应该是皇上和六皇子,又或者……凤络最喜欢地位。其实她也许久未见淑妃,还不知道生完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   希望后宫的里人,没有因为边疆战事而过于为难她。   主持宴席的仍旧是皇后。   淑妃本应排在贵妃之下,但是宫中并无贵妃,因此她现在只排在皇后之下。在宫里也是颇有地位,甚至皇上还有心提携她协理后宫。倘若不是大宛国来袭,可能淑妃此时此刻已经有协力后宫之权了。   宴会开始后,凤捭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翠玉忙从身上掏出几颗酸梅,让她过过嘴。   又过了一会,因六皇子苦恼着要母妃,凤妃提前向皇上和皇后告罪,皇上自然不会留她,皇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些客套话。   淑妃一走,凤捭也急着想离开,她真是不愿意看见郭承嗣,心里恨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她端起太监们呈上来的银耳汤,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借口出去透气,带着翠玉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淑妃身边的宫女便悄悄走过来,对凤捭说:“夫人,我们娘娘找你有话说。请这边来,娘娘和六皇子在殿里等你。”   凤捭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满岁的六皇子,想到小孩子可爱,她忍不住想去抱抱,不顾被淑妃拦住了。   淑妃说:“妹妹你看你,自己有了身子要当心,如今你才三个多月,至少等五个月后,才能稍稍松口气。我当初可是差点流产,好在宫里太医医术高明,几次三番把六皇子给保住了。”   六皇子这个时候才刚会讲话,看见凤捭,扑闪着一双大眼,满是好奇。   淑妃对伺候六皇子的奶娘道:“抱着六皇子去外面走走,我和秦夫人有话说。”   淑妃对凤捭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近些。   “妹妹,我下午的时候,去给皇上送莲子羹,无意中听到了边关的战事。”淑妃欲言又止,看着凤捭,“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凤捭深吸一口气,道:“是和少郅有关吗?”   淑妃点头,然后走上前,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妹妹,你要早作打算,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回头我会帮你去探探皇上的意思。”淑妃握紧凤捭的手,“你也不要太担心,说不定只是误传,毕竟战事吃紧。”   凤捭却瞬间白了脸。   她觉得脑子嗡嗡只想,有些听不清淑妃在自己耳边叨叨的话,只觉得身上不停地冒冷汗。   淑妃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妹妹,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全力保住你。皇上是明君,他不会刻意为难将军府的。”   凤捭没理会淑妃的话,而是起身行礼告辞。   “这事,你可千万别对秦老夫人讲,免得后来发现一切都是误传。”淑妃再次嘱托她。   凤捭点头,“妹妹告辞。”   撑着走到外面,凤捭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等候在外面的翠玉见此,忙上前扶住她,惊讶地问:“少夫人,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地脸色如此难看?”   凤捭声音有些沙哑,说:“我们回府。”   马车比不上宫里的轿辇,颠婆是难免的。   翠玉担心凤捭承受不住,一直让车夫慢一些。   半路上,凤捭难受得厉害,翠玉便让车停下,扶着凤捭下车透气。   凤捭下车,想到淑妃对她说的话,顿时觉得一口气快提不上来。   就在这时,她恍惚听到有人轻声叫她。   “阿樨。”   凤捭偏过头,看到了久违的徐秉谦。   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嘴唇发干,身上带着浓浓的尘土味,似乎刚结束一路奔波。   “阿樨,我正想去将军府上找你。”徐秉谦道。   凤捭面无生机地抬头看他一眼,问:“怎么是你回来了?”   秦少郅呢?   凤捭忽然上前拽住他的手,问:“白益,你快告诉我,边关怎么样了?秦少郅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了?”   徐秉谦按住她的手,说:“阿樨,你冷静一下。”   “他是死了是吗?”凤捭冷冷地盯着徐秉谦的眼睛,“你只告诉我一句话,是还不是?”   徐秉谦摇头,说:“我从边关回来,便是他要求的。那时候他还在。”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   徐秉谦道:“这场仗,打比我们想象的都要艰苦,死了很多将士。”   “你同我绕这么多圈子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   换马不换人,一路疾驰,几欲虚脱。   “他为何让你回来?”凤捭握紧拳头,像是要把手心的帕子碾碎,“你的表情,是要告诉我,他凶多吉少是吗?”   沉默良久,徐秉谦微微点了点头。   凤捭身子一软,要不是徐秉谦手快,这会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上。   “不会的。”说完,凤捭忽然吐出一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就有了榜单了呢……   Σ( ° △ °|||)︴   ☆、第 63 章   翠玉吓傻了,站在雪地里半天没动,只是呆呆地呢喃:“少夫人,她……”   徐秉谦扶着凤捭,对翠玉招手,示意她过来:“快扶着你家少夫人。”   翠玉这才回过神,急忙跑过去,先是弹去身上的雪花,然后才让凤捭依靠在自己身上。不过翠玉人还是太小了,身子还没张开,根本扶不稳。她本想掏出手帕子擦去凤捭嘴角的血迹,不过是在腾不开手。   徐秉谦见此,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直接将凤捭抱起。   翠玉立即踮起脚尖,掏出手帕,替凤捭擦了擦。她看少夫人双目紧闭,紧张的快要哭了,“徐大人,我们家少夫人是怎么了?”   徐秉谦道:“我不是什么徐大人,我叫白益。”徐秉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回到了京城。   翠玉啜泣道:“好的,白大人。”   徐秉谦看着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鬟,无奈地蹙了蹙额,问:“你们这是打哪儿回来?”   翠玉道:“今日是宫里六皇子的周岁生辰,少夫人和奴婢一起进宫贺寿的。白大人,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从宫里出来脸色瞧着就不对,她可是怀着身子的人,大夫说了,切不可动气。”   徐秉谦脚步微微一滞,看着翠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凤捭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   她轻声说:“白益,你快替我,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投敌,更不会死的。”   徐秉谦叹息,说:“少郅让我回京替她照顾你,你又让我回去帮助他。我到底听你们俩谁的?”   车夫看到徐秉谦抱着少夫人,有些惊讶。   翠玉解释:“白大人是少将军的朋友。见少夫人昏厥吐血,这才渝礼相助。”   上了马车,徐秉谦让翠玉抱着凤捭,免得她车子太过颠簸。后来他又觉得马车还是有些颠簸,便让车夫也下车,牵着马车慢慢往回赶。   虽然他心里着急,想让凤捭找一些看大夫,可是又不敢冒险。   毕竟若是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秦家可能就绝后了。   走到将军府门口,徐秉谦才离开。   翠玉立即让门卫喊锦姑和流玉姐姐过来,随后她变去请大夫。   锦姑看到凤捭惨白的脸色,也是吓得不轻,急忙和流玉小心翼翼地把凤捭扶下车。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白得恁吓人。”锦姑把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早知道就不该让您去宫里赴宴。”   凤捭在床上躺下,对锦姑说:“锦姑,你能联系上我父王吗?”   “公主……”锦姑面露难色。   凤捭道:“罢了,我都联系不上,你想必也是没办法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锦姑揉着她的手心,满是担忧,“锦姑伺候公主这么多年,还从来么见公主病得这么重。”   凤捭低声喃喃:“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锦姑惊骇不已,一连呸了几声,“公主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想想你腹中的孩子!”   凤捭没理会锦姑,转身靠着床里面,泪珠儿成串地落下。   “公主。”锦姑看她难受,心里也跟着难受,“您刚才说的话,莫不是边关有驸马的音信?”   凤捭伸手抹泪,说:“这样的音信还不如没有音信。”   之前在宫里,淑妃对她说:皇上收到边关的密信,说是几日前秦将军带着一万多人,出城迎战。结果这都过去了好几天,也没有任何消息,守城副将抓了大宛国的密探,那密探说秦将军已被活捉,如今不是归顺大宛国便是被赐死。   如果秦少郅被大宛国国王拓跋戎赐死,那么皇上便会封他一个忠君护国英勇牺牲的好名声,若他投降归顺,恐怕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得死。   无论哪一种,凤捭都无法接受。   前一种秦少郅将永远离开他,后一种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后便是罪臣之子,连乞丐都比不上的低贱身份。可能生下来不就,就会被流放道不知道的地方,能活过几日都不晓得。   凤捭告诉自己,秦少郅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他不可能置将军府而不顾,也不可能殒命敌军之手。   他说过,哪怕是掉进地狱之坑,也会活着爬出来找她。   凤捭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这么说着。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有力量撑下去。   大夫还没来,凤捭却已经觉得好了很多。   她对锦姑说:“锦姑,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凤捭示意锦姑将自己扶起,“我想吃辣的鱼。”在川滇生活一年多,她和秦少郅都爱上了放入大量花椒和姜蒜的饭菜。记得那次和他吃附近农家做出的红烧河鱼,两个人被辣得泪水涟涟,只好不停喝凉水舒缓舌尖的灼热感。   可让那户农家笑了半天。   锦姑将枕头叠高,顺便又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对她说:“公主,您还是吃点清淡的。”   想了一些,凤捭固执地吩咐:“锦姑,我就要吃。”   锦姑起身去吩咐厨房备膳。   不一会,锦姑端着饭菜进来。   一碗鸡肉粥,几碟清单的小菜,外加凤捭点名一定要的鱼。   凤捭坚持要下床吃饭。   屋里燃着炭火,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筋骨还是给她披上了大氅。   锦姑一面替她夹菜,一面说:“公主,这粥方才在外面凉了一会儿,如今吃着正好,不烫不凉。”   凤捭拿起汤勺,喝了两口肉粥后便放下。   “若是不合口味,要不先尝尝这道菜,特别适合有身子的人吃。还有这碗山药茯苓乳鸽汤,味道都是很好的。先前你入宫的时候,我便吩咐厨娘在锅上炖着。”   凤捭微微点头,最后还是拿起勺子,努力将那晚鸡肉粥吃下。吃完后,她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心道:我一定好好活着,等你回来。   鱼肉入嘴,熟悉的辛辣感遍布嘴里的每一寸地方。   她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辣,才刚吃了一口,眼圈便红了。   “公主……”锦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公主,您要是心里难过,不如放声哭出来,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锦姑看着心里怪难受的。”   凤捭接过她手中的手帕,用力擦了几下眼角,说:“辣的。”她挤出一丝笑容,“我每天都要吃好睡好,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受到半点委屈。”   嘴上这么说,可是吃第三口鱼的时候,她实在吃不下去了,胃里翻涌着,感觉马上就要吐出来。她急忙别过头,对锦姑说:“快撤下,别让我看到。”   锦姑连忙唤翠玉把这些都端走,拿出食袋中的酸梅,递给凤捭。   凤捭嘴里含着酸梅,手放在胸口,努力深呼吸几次,总算把这阵呕吐感给压了下去。   “公主,锦姑扶你上床歇着。”   “不,我想去门口站一会。”凤捭站起来,把大氅紧紧裹在身上,在锦姑的搀扶下走到门口,面色凝重地望着外面纷飞不断的雪花。   “你说,京城下这样的雪,那边关,岂不是早就成了一片白色。”凤捭抬脚迈出门,“去他书房里坐坐。”   才走几步,流玉便跑过来,说:“公主,大夫来了。不知道怎地,淑妃娘娘知道了您路上受了颠簸之事,特地让宫里的张太医来给你瞧瞧身子。”   锦姑道:“公主,还是先让大夫瞧完身体为好。”   凤捭道:“张太医?快请他进来。”   这张太医看着比先前皇上派来的太医还要老成,把脉的时候头一阵低着,也就是要看那她面色的时候抬头看了几眼,十分的谨慎。   张太医把完脉,说:“夫人是急火攻心,以后需得放宽心。我为你开两副方子,前四天用这第一副方子,后四天用第二副方子。届时我会再来给您把脉。”   凤捭收回手,微笑着说:“有劳张太医了。”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淑妃娘娘有吩咐,臣必定照做。”   凤捭侧着头看着锦姑,“锦姑,你去把我从川滇带回来的几样小玩意拿过来。”锦姑应声离开,去仓库取物件。这时凤捭又说,“张太医既然是淑妃娘娘派来的人,想必是医术极为高明的。我先前在川滇买了很多当地的东西,如今我怀着身子,倒也不敢随便乱用那些东西。恰好张太医在,我便想让您看一看这些个小玩意儿,有没有对孕妇不妥的地方。”   张太医道:“我姑且看一看。”   锦姑端着一盘子的玩偶、香囊、挂件之类的东西走进来。   凤捭指着这些说:“喏,就是这些。那年我和少将军初至川滇,因不太习惯,晚上总是睡不好觉。后来在集市上遇到一个专门卖这些东西的老伯伯。他说他这些东西都是用药浸泡过的,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不知道如今我还能不能用。”   张太医拿起盘子里摆放的物件,一个一个闻了闻,说:“味道很淡,但是隐约能分辨出一些药材。似乎是有白胶香、芫花、柏子仁……”张太医一连说了好多草药名,“这里面确实有安神助眠的药材,不过也有好几样对人体有害,尤其是芫花和麝香,长时间接触,容易让人滑胎。而且,也会不易受孕。”   凤捭惊了一下,“哎呀,锦姑,快快拿走。万幸我并不是常戴在身上,张太医,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张太医道:“夫人以后用药饮食方便需要特别注意,切莫过于忧虑。”   “谢太医忠告。”凤捭让锦姑送客,一直到张太医的影子消失不见,她脸上都还挂着伪装的笑容。   这些小玩意儿确实是她在川滇买的,不过上面浸染的药材绝非原来就有,而是凤捭用之前秦老夫人送去的药泡过。   在川滇那一年,凤捭思来想去,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怀不上孩子。   为了能怀孕,她连着喝了一个月那所谓的秘药,可惜每次她只能喝下一小口,剩余的还是被她倒了,她会安慰自己,喝一口也算是喝的。后来她的月事延迟了很久,她本来以为怀孕,欣喜地请大夫回来瞧。   那大夫却面色凝重地说:夫人您最近是喝了避子类的汤药吗?   凤捭愣住,随后把从京城带来的药和药方都给大夫看。   大夫看了后,说:这药方是没问题,这药看起来闻起来也没问题,但是夫人的脉象的确是有饮用避子汤药的迹象。也许是老夫医术不惊,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再用这些药。   后来凤捭便再也没敢喝那个药。   她和秦少郅都不相信秦老夫人和姚氏会伤害凤捭,于情于理,这都不可能的。   两个人唯一想到的,便是宫里的那位。   离开川滇的时候,凤捭便让锦姑将这药放在锅里煮,然后把那些小玩意放在上面熏,让要药物停留在表面。之所以不是直接拿着药回去,是因为怕府上的大夫认出来,会不肯说实话。   她打算回京后找个厉害的大夫再给看看。   如今看来,果然是那药有问题。   既然是秦老夫人赏的药,凤捭决定就从老夫人那里开始下手。她就算猜到了幕后黑手,那也要把藏在府里的细作给找出来。   不然,她在这将军府还如何能安心养胎?   等锦姑回来后,凤捭说:“锦姑,陪我去看看老夫人。”   在去之前,凤捭在流玉耳边青钰几句,并嘱托她谨慎行事。   秦老夫人见凤捭过来,忙让身边的大丫鬟给她搬来软椅子,并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说:“大雪天的,跑过来做什么。”秦老夫人仔细打量她的面色,“方才下人们说你坐马车颠簸得厉害,严重得呕了血。我瞧你脸色是不大好,大夫还未请来吗?”   凤捭道:“回祖母,淑妃娘娘请了宫里的张太医,已经给孙媳妇瞧过了,只是今天累着了,休息几日即可,并无大碍。”   “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祖母开口。”秦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看来还是之前的那些药有用,你看,这不到一年,你就有了身子。回头少郅从边关回来,定是要乐得合不拢嘴。对了,你可有修书给他,快告诉他罢,让他在战场上也有个牵挂,免得总之冲头阵。”   凤捭轻声应允着,“祖母,先前您和母托锦姑带给我的那些药是谁帮着弄的?”   “还能有谁,是府上的庞管家。”秦老夫人笑了笑,“庞管家的儿媳先前也是成亲一年多未有孕,后来吃了那副药,不到半年就怀上大胖小子,如今他都是有两个孙儿,一个孙女儿的人了。”   “这庞管家也是在府上服侍多年了?”凤捭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秦老夫人回忆着:“可不是,还是睦儿出生的时候,就来到了府上。”   “祖母,其实有一件事,孙媳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凤捭轻叹一声,“孙媳只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秦老夫人一直都觉得凤捭从不管府上的事情,素来过得随心随意,所以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凤捭道:“孙媳刚才擅自做主,让流玉把庞管家请来了。”   “和庞管家有什么关系?”秦老夫人一头雾水。   凤捭随即让锦姑把那还残存的药物以及几个被药物熏染过的小玩意拿出来,“祖母,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我一直未能有孕,祖母心系孙媳,送了这个方子和药。不过在川滇熬药的时候,一个大夫问我这是什么汤药,我说是求子方,那大夫听我说完立即大声嘲笑孙媳,笑得孙媳心里毛毛的。孙媳就问,大夫您笑什么。那大夫说,明明是避子汤,缘何说是求子方?”   凤捭停顿片刻,打量了几眼秦老夫人脸上的震惊表情,继续说:“我当时自然不肯相信他,以为他不过是个庸医,想在我们身上骗些钱财。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也没再喝那些汤药。后来,皇上急招夫君回京,我便把这药带了回来。”凤捭伸手微微捂住鼻子,“方才宫里的张太医来了,我让他帮着看了看,他说这药里有麝香之类的东西,反正对孕妇是极其不好的。”   麝香是什么功效,秦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简直是反了天了,好好的求子方,怎么就成了避子汤?”秦老夫人气得大口喘气,吩咐道,“去请大夫,多请几个。”说完,秦老夫人问凤捭,“庞管家人呢?”   凤捭对锦姑微微示意。锦姑立即走到门口,让流玉押着庞管家进来。   秦老夫人问:“庞管家,你可认得这些药?”   庞管家身为将军府的管家,平时只听几位大主子的话,结果今日却被掬水堂里的丫头给擒拿住,此刻脸色非常难看。   “老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一个小丫鬟对管家如此不敬……”   秦老夫人打断他的话:“你这些话先给我搁肚子里头。我现在问你的是,可认不认得这些药?”   庞管家又不通医理,哪里认得药,只能摇头。   “那这包着药的纸和锦缎你总记得了吧?”秦老夫人把东西仍在他面前。   庞管家自己看了看,说:“这不是装之前您让我给少夫人送去的求子方用的?”   秦老夫人面色阴沉,道:“你认得就好。”   庞管家一头雾水,说:“老夫人,这……这是什么意思?这药怎么了?”   流玉踹他一脚,说:“你还装!”   秦老夫人饮一口茶,冷静地说:“这药不仅求不来子嗣,反而会让将军府绝后。”   庞管家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老夫人,我儿媳妇便是喝了这位药怀上孩子的!当初您也让大夫过目过,药方是绝对没问题的。”   凤捭瞄了他一眼,说:“药方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包药。”   没一会,丫鬟进来通报,说请了四个京中有名的大夫,如今都在外面候着。   秦老夫人立即让他们四个人进来。   四个大夫开始分别查看那些药。   最后发现这些药从外面看都没有任何问题,闻起来也是正常的。   凤捭于是让四个大夫再去看看放在托盘里的几样小玩意儿。四个大夫的得出的结论也很一致,这里面有队孕妇不理的药物,若是未怀孕的,长时间接触,也可能永远不能怀上孩子。   秦老夫人蹙起额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捭对锦姑说:“把那药拿过来再给我看看。”   锦姑紧张地提醒:“公主,这药会伤害到您和腹中的胎儿的。”   “不碍事,我只看一看。”   凤捭拿起其中一个草根样的药,心想,这东西平常闻着闻不出来,可是煮出来的大家却问得出来,难不成是水煮的关系?   “把这药放热水里煮一煮。”凤捭吩咐。   在煮的同时,凤捭好奇地观察药,看得特别仔细,忽然,她发现这些药仔细看,总有地方摸起来不太平整。她于是伸手掰开了这片药。   顿时,片状的中药中心地方,散出丝丝粉末状的东西。   凤捭赶紧把药放在一边,起身去净了净手。   大夫们立即明白症结所在,一个个低头掰开,发现每一个药理,都被注入了对孕妇不好的药材的粉末,虽然量极少,但是放水里一煮,就会立即化在药汁里。同时,那水里煮着的草药也有了大夫们能分辨的麝香味。   秦老夫人立即吩咐下人把这些东西统统弄出去,免得伤害到凤捭。同时也让丫鬟请几位大夫去隔壁的偏厅吃些点心,毕竟大雪天的,把人叫过来很不好意思。   这时,姚氏也得到了消息,从她院子里急急忙忙赶来。   秦老夫人问庞管家:“庞管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庞管家已经被吓呆了,他跪下磕头,说:“老夫人,我在将军府多年,不可能害府上的任何人的!老夫人,我真的对此完全不知情!老夫人我是冤枉的,请老夫人明察!”   庞管家此时老泪纵横,头都磕出了血。   “这方子是你给的,药材什么的也都是让你负责抓来的。如今你让我如何信你!”   庞管家道:“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我还是去京城最大最好的药材铺抓的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要药铺的人有问题?我记得那天去抓药,他认出了我,问我是不是将军府的庞管家,我说是,我说,这是给府上少夫人抓的药,让他务必细心点,千万别处差错。后来他就说稍等,有好几味药材他得去后面仓库寻……”   秦老夫人道:“那变去把那药材铺的掌柜请过来问个清楚。”   凤捭连忙拦住秦老夫人,说:“祖母,先等一等。一个药材铺的掌柜,和我们将军府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们?”   秦老夫人细想,也觉得不大对劲,联想到先前那段时间,秦少郅被安防在川滇,秦睦莫名其妙被调去做更小更繁琐的事情。   凤捭转头,对流玉使了个眼色。   流玉领回凤捭的意思,走上前,按住庞管家的胳膊,拿出一枚细细的铁钉,在他肩胛骨的地方刺了进去,庞管家疼得嗷嗷直叫。将军府虽然世代都是从军之人,不过这屋里,都是女眷,并未见过如此血腥从场面,一个个都吓呆了。连见过了各种大场面的秦老夫人,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唯有凤捭,岿然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流玉道:“庞管家,如果这事真的跟你有关系,你最好现在就承认,免得受苦。”   庞管家疼得鼻涕眼泪都没控制住,哆嗦着说:“老夫人,夫人,少夫人,我、我真的没有!”   凤捭使了个眼色,流玉继续用力,知道昏厥过去,庞管家都还是那句话。最后,他连贪了府上多少银子,偷偷摸摸给府上招几个给他赛银子的下人都说了出来,但是就不承认他和这些药有关系。   姚氏不忍心看到这个画面,问凤捭:“凤捭,你这方法真的有用?”   凤捭微笑,说:“我这方法不过是想证明一下他是不是在撒谎。如今看来,他倒真的不像是知青的。不过,塞钱给他,然后混进将军府的人,得好好排查一番。”   这个时候的凤捭,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木辽国的时候。   她当初对待敌军的探子,手段比这个要狠多了。   很快,庞管家被救了回来,他也写出了哪些府卫和哪些下人是塞钱进来的。   对于纸上的二十几个名单,姚氏是想等秦睦回来,让她去管的好,毕竟那些府里的守卫,都是外男,且伸手不凡。凤捭实在不方便,毕竟有了身子,又生得如此美貌,而她又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至于老夫人,毕竟岁数大了。   结果,等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有人来通报,说秦将军骑马回家的途中,马儿忽然癫狂,秦将军摔下马,如今昏迷不醒。   姚氏惊得昏厥在地。   凤捭见此,立即对老夫人说,府里的那些有疑问的人,不能强硬地去查,得慢慢查。   当天晚上,凤捭把庞管家送去郊外的庄子上,嘱托李柱子好好看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夜半时分,流玉敲门进内,禀告凤捭:“公主,流玉没用,什么都没查出来。”   凤捭半躺在床上,对流玉这个回答并不惊讶,只挥挥手让她出去,没多久,锦姑端着一些点心进来,说:“知道你晚上必定睡不安生,我让小厨房又给你做了些吃的,你好歹得多吃几口才行。”   凤捭微微垂眸,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一会,她伸出手,意思是打算吃东西,同时还问她:“老夫人和夫人怎么样了?”   锦姑说:“老夫人命夫人喝下安生静心汤,如今已是歇下;老夫人还守在床边。”   “那我公公情况怎么样了?”   锦姑叹气,说:“不好说,宫里的御医瞧了之后,都只是摇头叹气,说得听天命,开不了方子。也不知道秦老爷他能不能熬过这一晚。”   凤捭吃下几块点心,让锦姑端来漱口的金菊花茶水。   漱完口她躺下,数着数字逼迫自己入睡。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必须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后面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第二天还未到秦睦起身去上朝的时辰,府里便敲起了丧钟。   府里异常繁忙,准备葬礼对将军府来说不是难事,可如今管家被凤捭关在了庄子里,姚氏又哀痛过度不能理事,老夫人虽然不像姚氏那般把一切都显在脸上,可她的眼里显然少了很多神采。   如今,府里唯一能拿主意的,便是凤捭了。可是凤捭以前又没有任何管家的经验,老夫人很不放心,只能和她一起,事事在旁边指点。   秦少郅的二位姐姐中午的时候便赶到将军府,两姐妹抱着姚氏又是抹了一场泪。   下午,见了好几拨商户,凤捭实在没那个耐心挨个去算哪家又好又快又省钱。她对老夫人道:“祖母,依我看,这些所需要的东西,也不用各家去比划了,时间如此紧,各式的东西都要准备,有些是省不掉的。”   秦老夫人道:“你说的是。”她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库房钥匙拿来,递给凤捭,“这是我当年的嫁妆,本来是想等你生下秦家的骨肉,交给你和郅儿的。如今郅儿远在边关,三个月未有一封家书,便只能交给你了。缺银子就去库里取,我是不想再操心睦儿的丧事了。”   秦老夫人一想到自己给亲生儿子办葬礼,便觉得有心无力。   皇上怜悯秦将军克己为公,当年镇守边关耐苦耐劳,特追立他忠勇侯,姚氏为一品浩命夫人。   只有凤捭清楚,这些荣宠都是表面上的。   下葬的那日,将军府简直热闹得不成样子。   等忙完这一切,姚氏便染上风寒。   凤捭因有孕,不方便去探望姚氏,不过每日都会在门口请安,并让丫鬟好好劝劝姚氏,不要太悲伤。   旭王妃在将军府小住了十多天,一直陪着姚氏,希望她能快些振作起来。   旭王妃见她总是沉浸在哀痛中,便说:“妹妹,你好歹也是快当祖母的人了,不为老夫人想想,也得要为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如今妹夫走了,这一大家你让头发斑白老夫人和怀有身子的媳妇儿担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姚氏道:“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任由身子消瘦,可是秦睦同我三十多年夫妻,我真的不能接受他走得那么突然。”   “那你何必学学我,多少年我就当郭旭是个死人了。如今他虽然没说,却也和废人没什么两样,整个王妃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在管?”   旭王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恐怕就是把青桑国的那个女子带了回来。青桑国女子喜好吃醋,跟着旭王爷回来后便不让他亲近别的女子,但是旭王爷的怎么可能听她的。   表面上旭王爷还是王府里的王爷,但实际上,皇上已经撤了他的王爷封位,所以他在府里的位置就是小王爷的父亲。饶是如此,他仍旧改不掉自己的风流的习惯。最终,眼不下那口气的青桑国女子拿刀伤了旭王爷的敏感之处。   这样的一个人结果,真是比杀了还让他难受。   旭王爷从此消沉了许久,如今还是在王府里足不出户,不是自己一个人下下棋,就是跑到王府的池子里喂鱼,或者是缩在书房里狂练书法。   和从前的旭王爷相比,俨然是个废人。   不过旭王妃还算仁义,在他变成废人之后,并没有让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入他耳中。什么不举无所谓,后庭开花对他来说也不陌生之类的话。   姚氏回答旭王妃:“秦睦和你夫君如何能作比对?他从未纳妾,对我一直都很好。”   “没人说妹夫不好,可是命无定数,有时候该来的你也躲不走。”旭王妃对姚氏说:“你多想想未来的事情,多想想秦少郅,一切不都能挺过去。你是秦睦的夫人没错,可你也是郅儿的娘,老夫人的媳妇,一品诰命夫人。”   旭王妃这句话总算是说到姚氏心坎了。   她想到秦少郅还在比边关与人厮杀,守家卫国,便不在刻意放大自己的悲伤。   至今府上,只有凤捭一个人知道皇上身边早就有了秦少郅的消息,他秘而不宣的意思并不难猜。凤捭却不想如他所愿。   当天傍晚,凤捭去见了秦老夫人,对老夫人说:“祖母,最近府上风水不太好,您去庄子上小住几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秦老夫人示意给自己揉腿的丫鬟退下,靠在软榻上问凤捭:“只是因为风气不好?”   凤捭抬头,看着秦老夫人,只觉得她的眼睛里饱含岁月沉淀的睿智。   奇怪,她以前竟然从没发现过。   她原本只是打算劝秦老夫人暂时离开将军府,老人家不都是越老越信那些玄乎的说话。她没料到这招对秦老夫人没什么用。   秦老夫人对左右伺候的丫鬟们说:“都出去,在外门口守着,没通报,谁也不许进来打搅。”   丫鬟们应声出去。   很快,屋里只剩下凤捭和秦老夫人。   “凤捭,老身也是快活到岁数的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睦儿纵然有腿疾,但正常走路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又是在纵横沙场二十余载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落马而亡?”秦老夫人长叹一声,微微眯眼,眼角的细纹折成好几道褶子,仿佛在回忆以前的事情,“这身在官场,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揣摩帝王心思,向来不是睦儿擅长的。”   “父亲死得蹊跷,无奈我们现在都无法替他寻找真相。”凤捭轻轻握住拳头,“祖母,现在要紧的,是要保住大家的命。”   凤捭有时候细想,觉得秦睦的过世很可能和那次在西山猎场有关。   那日皇上带着她去选马,秦睦就在现场。   饶是他再不会揣摩圣意,也该看出了端倪。要不然他当时不会说起风了这般的话。恐怕皇上心里早就有了芥蒂。她和秦少郅住在川滇,并不清楚秦睦和皇上之间是否发生些什么,但是从如今的结果上看,君臣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   秦老夫人道:“傻丫头,若是秦家碍了那一位的眼,我就是住去边关的庄子,也是安生不得的。”   “树挪死人挪活。”凤捭道,“皇上既然追了父亲封号,证明他并不是特别想在这个时候让大家觉得帝王无情,毕竟边关的战事还处在焦灼之际。”   “战事焦灼?”秦老夫人冷哼一声,“那只能说明,在他眼里,早就恨不得将军府败落得所剩无几。想来我们秦家,世世代代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皇上嫌弃,真是可笑。明明几年前,皇上和郅儿的关系,还是叫大部分王公贵胄艳羡不已的。你替祖母想一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秦老夫人一直在往权势方面去想,在纠结将军府在军中的声望是不是高到让皇上寝食难安。   凤捭低下头,不敢再去看秦老夫人的眼睛,“将军府里并不安全,孙媳都不知道祖母身边的丫鬟是不是能信。”   “那你跟祖母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秦老夫人问。   凤捭迟疑片刻,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把腹中的孩子好好生下来。”   “其实祖母倒是想让你离开。这个家就让我这老太婆守着。”秦老夫人垂下眸,“我得守着将军府,等郅儿凯旋……”   凤捭抬头,露出一丝苦笑,对秦老夫人说:“祖母,我……我走不了。”   她要是走,只怕最终外人看到的会是她失踪。   她只有努力活在所有人面前,才是最安全的,越是躲藏越容易给他机会。   秦老夫人怔了怔,问:“为何?难不成,大宛国和你父王果真有牵连?”   凤捭摇了摇头,咬了咬牙,“祖母您就听我这一回。您既然把仓库的钥匙给了我,我就能当这个家。”   秦老夫人低头沉思许久,最终说:“也罢,我就听你所言,去庄子上养病。”   “母亲那边……”   “我会去跟她说。”秦老夫人打量凤捭的脸,“你身边的流玉是个有功夫的人,我想必也不该担心你。”   “祖母不必担心我。”凤捭道。   两天之后,将军府的秦老夫人为了替将军府祈福,携带丧夫的儿媳妇一起去了庄子,每日都会和儿媳妇去夫君的寺庙上香。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人传说是将军府的孙媳妇到了当家的权利,生生被两位夫人赶出府。   翠玉听到这个消息,气得鼓起脸,不停替咒骂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凤捭道:“流言而已,你不用太在意,你若是被流言气到,岂不正是中了那散播流言之人的意?”   翠玉道:“可是,少夫人,三人成虎!翠玉可是怕您被流言所伤。”   凤捭但笑不语。   她当年带兵攻打嘉峪关的时候,那些未能几时逃离的流民,但凡被她的士兵撞见,都难道一四。她从没有刻意约束这个之人。因为她是侵略之人,而且士兵被她压制得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得,她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们是在发泄。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梦到惨死的平民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为何伤害无辜之人。   如果说她是无情之人,那简直太对了。   她对翠玉说:“翠玉,你杀过生吗?”   翠玉想了想,回答:“当然,知道少夫人喜欢吃鱼后,我还学着杀过两回鱼。”   “比鱼更大的呢?”   翠玉努力搜索,摇了摇头。   她踩死过蚂蚁、蚯蚓、扑过蝴蝶、逮过蜻蜓,可这些都不会比鱼大。   “你还记得当年,你刚被少郅指派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做过什么事?”   翠玉想到初次见面,不禁喜笑颜开,说:“少夫人您赏了翠玉好多银子。”   凤捭嘴角微微动了动。她摇头:“不是这一件。后来我带着你出去了,去了旭王爷开的百花楼。”   翠玉顿时想起那个被凤捭剁掉一根手指头的吴官人了   “想起来了?”凤捭嘴角噙着笑,说:“你可知道我原来的身份?”   “少夫人您……”翠玉咬了咬嘴唇,她当年听碧玺说过,说她是什么小国家的公主,那儿的女子都没什么规矩之类。现在她当然知道了,少夫人是木辽国的小公主,是淑妃娘娘的堂妹。   “你家少夫人,可是杀过人的女将领。”凤捭仰起头,看着天边的大片云朵,“杀过很多人。”   翠玉偷偷地看着面色沉静的凤捭,心道:我家少夫人就是厉害!   傍晚的时候,流玉禀报:“公主,门外有一位自称叫白益的人要见您。”   凤捭道:“让他进来。”   徐秉谦看到凤捭坐在那儿,悠闲地吃着点心,笑道:“你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那当然,我得好好活着。”凤捭剥果子的手微微一顿,看着他留着胡子,扑哧一笑,“你这几天就是忙着给自己蓄胡子了?”   徐秉谦挑眉,摸了摸胡子,说:“这样看着像翰林院里出来的,以后我给你孩子当先生。”   凤捭道:“当先生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好歹我也曾经是太子的老师。”徐秉谦立即证实自己的实力,“也是曾经的状元。”   “你别急啊,我意思是现在我缺个管家,总让锦姑代劳这些事情也不是办法。”   “少夫人,白管家在此,有事您吩咐?”徐秉谦立即躬身行礼。   “不跟我讨论讨论月钱?”   “少夫人财大气粗。”   凤捭笑笑,不与他继续磨嘴皮子。   有了徐秉谦的协助,凤捭用了五天时间,便把将军府里里外外都休整了一遍。   等第六日的时候,她把所有家仆都集中在骑射场。   总计三百多人。   真是看不出来,将军府里养了这么多人。   凤捭不说任何理由,只是记下了各个人的名字,然后让徐秉谦去处理后面的事情。最后,府上只余下三十多人。   翠玉十分费解地问:“少夫人,您把他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该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回头老夫人和夫人回来……”   凤捭道:“我这是为他们好。”   这个时候,离开将军府,离的越远越安全。而且,她也搞不清楚这里面,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   翠玉面露忧虑:“可是好些人,都很不满的样子,说要去庄子找老夫人和夫人评理。”   凤捭道:“我给他们银子,放他们自由,他们反倒不乐意?好好的日子怎么过不是过,拿着银子去乡下置办些田产,怎么都好过给被人当奴婢吧?”   这个问题翠玉还真回答不上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将军府里当下人,日子比在任何一个侯府都要轻松。况且,在将军府里,每个月都有月钱,大部分都不用干特别重的活,想来是安逸久了,根本不愿意去种田。   “要不要跟老夫人和夫人说一声?”锦姑也觉得凤捭这么做有些太过莽撞,一切事情都还在未知之中,“公主,万一秦将军生擒了大宛国的国王,大周皇帝心花怒放……”   凤捭默默地看着锦姑,锦姑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性不大,也就闭了嘴。   凤捭解释:“把将军府缩小,这样以后举家搬迁反而更容易。”   就算锦姑那最不可能的猜测成真,她也不愿再在京城呆下去。   遣散家仆后的这个晚上,凤捭穿着厚厚的狐裘衣,披着大氅,在掬水堂院子的石凳上发呆。如今的冬意越发的浓烈,白天都冷得人屋里不听加炭,何况是晚上。吸进腹中的空气都仿佛从冰窖里穿过。   凤捭却不觉得有多冷,难得将军府变得如此安静,她只想好好再坐一会。   静谧的夜色里,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秦少郅的情形了。   那天她想尽了办法,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秦少郅的人马除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做好了大义凛然战死沙场的准备。   结果多远她就听到那个主帅说要抓活的。   当时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并没有正式照面。   后来她被五花大绑关押在嘉峪关,说实话那个绑她的士兵手一直在发抖,好像她眨个眼的功夫,就能把眼前的十几个人都撂倒在地一样。   她一直都知道秦少郅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是大周皇帝的亲信。   所以在见秦少郅之前,她努力酝酿情感,差一点就把秦少郅给迷倒。   可惜她被捆着,美人计只能靠表情眼神来传达。   作为从不优待俘虏的她来说,她真的怕自己不表现得软一点,会被秦少郅活活折磨死。可惜她的美人计功亏一篑,好在秦少郅后来也没怎么折磨她,只是把她关起来,每日还供她一顿饱饭。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当时就应该再努努力,让秦少郅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后把他拐去木辽国。   凤捭望着天上的半轮月亮,久久出神。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冒出一只孔明灯,明亮色的烛火被画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子的灯笼包裹着,慢慢地从下而上,往院子上空飘起。   接着又是第一个,灯笼上的图案是一个小娃娃跪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周围的一圈好玩意。凤捭知道,这是大周人的习俗,在孩子周岁的时候,放一堆东西任由他抓,俗称抓周。   下面是她牵着小孩子走在院子里看月亮的图片。   很多很多。   最后一张,是她站在树下,而远处,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骑着马往她奔来。   她看得眼睛一湿。   徐秉谦提着灯笼,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说:“那些都是你未来的生活。”   凤捭抬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孔明灯,哽咽着问:“都是你画的?”   徐秉谦点头,“我画得不精细,把你画丑了。”   “没关系,反正隔那么远,也没人看得到。”凤捭伸手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扭头对他笑着,问,“你怎么不画一张有你的画?”   徐秉谦只是看着那些孔明灯,并不说话。   凤捭也没在追问下去。   “话说,我的大管家,你半夜跑到夫人院子里做什么?”凤捭想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活络一些。   徐秉谦把灯笼摆在石台子上,说:“担心夫人的安危。保护府上每一个人,是本管家的职责所在。”   “得不到我,他且舍不得杀。”凤捭轻笑。   徐秉谦道:“正因为有人对你恋恋不忘,才会有人对你恨之入骨。”   凤捭愣了愣。   细想之后,她觉得徐秉谦的话特别有道理。   “阿樨,很晚了,你该去歇息。”   凤捭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问徐秉谦:“你觉得,把库房里的银钱就藏在这儿如何?”   “埋在掬水堂院子里?”   凤捭点头。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将军府里的金银珠宝都是积攒了几辈子的,凤捭可不想便宜了别人。不过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她并没有把库房里的都搬空,而是故意放了很多假的珠宝。   这些家的珠宝,都是徐秉谦弄过来的。   因为这件是极为私密,凤捭连身边最贴上的人都没告诉,只让徐秉谦一个人去做。她会专门找时间带着身边的丫鬟去前院小坐片刻,替还在营业的铺子查查账之类。   徐秉谦做事总是让她异常放心,等回来的时候,院子了完全看不出任何有挖掘过的痕迹。当天夜里,便下了一场大雪。   今天,凤捭继续去前院查账,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就听到门前砰砰砰地一阵敲门声,守门的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门就被人踹开。宫里的侍卫拿着令牌,说要搜府。   府里的家仆上前说:“官爷,这可是将军府!”   侍卫并不搭理他,一觉将他踹到在地。   两队人马立即涌入府里,把守各个门,开始挨门挨户地搜查。   凤捭除了侍卫闯进来的时候起身了一下,其余时间,都是淡定地端坐在位置上,认真地核账。   最后,为首的侍卫什么都没搜到,便跑到凤捭面前,问:“秦夫人,皇上有令,让我们请您去宫里见个人。”   凤捭放下账本,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扶着肚子,说:“走吧。”   走前,她问侍卫:“我可否带上贴身服侍的丫鬟?你看到了,毕竟我有了身子。”   侍卫回想皇上的命令,说:“可以。”   凤捭让流玉和翠玉跟着自己,其余都守在将军府。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死守这儿。”她悄声对锦姑说。   凤捭没想到,皇上居然抓住了拓跋暨身边的人——那戈。   小时候,她和拓跋暨经常一起骑马,而那戈作为拓跋暨最得力的近侍,时常随行。长大后,她也和拓跋暨见过几次面。所以那戈对凤捭是很熟悉的。   她刚一走进屋里,那戈就惊讶地捂着嘴,说:“凤捭公主?”   皇上端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目光在凤捭身上停留很短,“看来你所言非虚。”   凤捭看着那戈,有点儿莫不清楚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戈此时被五花大绑,尽管他穿得衣服没有人恶化破损,头发也被梳得板板整整的,但还是可以看出,他曾被严刑拷打过。   大约是面圣,所以有人帮他精心收拾了一番。   皇上问凤捭:“秦夫人,你可认得他?”   凤捭再次看了一眼那戈,说:“认得。”   “他是大宛国大王子的贴身近侍,据他所说,秦少郅领着大周的五万精兵,投靠了大宛国。”   凤捭立即大声道:“皇上,他在说谎。少郅是大周人,为皇上立下诸多汗马功劳,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叛敌的。”   说会话,她觉得秦少郅真叛敌了才好,这样就说明他还活着。   “朕都不敢说谁会对朕忠心耿耿一辈子,你又何必替叛徒快下如此海口。”   凤捭想,如果秦少郅带着五万精兵叛敌,这个时候最该着急的就是郭承嗣你自己。以秦少郅对嘉峪关那一带的了解,他要真叛敌,不用几天就能拿下嘉峪关,后面的仗必然越大越好打,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就成为一处诸侯。   在凤捭和那戈对峙的时候,淑妃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抱着六皇子跪在了门口。皇上并未理会。又过了一会儿,皇后来了,斥责淑妃恃宠而骄。   皇上在屋里听得烦了,就让人把那戈带下去,抬脚走到门口。   他没有说让凤捭离开,于是凤捭只能眼睁睁地在屋里等着。   皇上刚一露面,淑妃便哭着跪下来,大声起替凤捭哀求:“皇上,皇上,妹妹是万万不可能私通外贼的。她素来对大宛国没有好感,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逃避大宛国王子的求婚而聪明嫁入将军府。臣妾愿用人头担保,妹妹一定不知道她夫君叛敌的事情。”   “你既是替你妹妹求情,带上六皇子又是为何?”皇上不悦地看着她。   淑妃被问得低下头。   这时,刚会走路,还走不大稳当的六皇子,颤颤巍巍地走到皇上跟前,抱着皇上的脚,奶声奶气地说:“父皇,是瑞儿的错,瑞儿一定要母妃带着来见父皇。”   看着六皇子可爱的模样,皇上的面色总算柔和一些。   他对淑妃说:“你是瑞儿的生母,万事要以瑞儿为主。念你初犯,就吧罚你了,你起来吧。”   淑妃含着泪谢恩,“臣妾也是担心妹妹,一时未想到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皇后没想到皇上如此轻易就饶恕了淑妃,不由得担心后宫有子嗣的妃子学着,便上前劝皇上:“淑妃恃宠而骄,皇上应当小惩大诫。”   皇上皱眉:“皇后您也不用如此小题大做,好了好了,朕心烦着呢,你们都回去。”   皇后垂眸:“皇上,秦家自大周立国之初便效忠大周,至于秦将军带兵叛国之事,臣妾觉得事有蹊跷。”   皇上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皇后什么时候也想管前朝的事情了?”   皇后听此,没再说下去。   淑妃却是小声地问:“皇上,妹妹她……”   皇上道:“祸不及家人。朕会酌情考虑。”   凤捭听着外面的声音,哂笑不语。   祸不及家人……   郭承嗣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她起身走到门口,发现淑妃领着六皇子已经远去,皇后更是不见踪影。   皇上侧过头看着她:“听说你怀孕了?”   凤捭乜斜皇上一眼,说:“皇上,臣妇有孕的事情您不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的?”   皇上挥挥手,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退下,“在朕面前,你能不再用臣妇那个词吗?”   “那用什么?”凤捭直起身子,手放在腹部,“皇上,臣妇肚子的孩子,是臣妇的命。不管少郅是否活着,我永远都是他的夫人。”   皇上没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凤捭,挑战皇权的结果并不会让你那么好过。   表面上,凤捭是被留在宫中陪伴淑妃,实际她被皇上软禁,任何人不得进出探视她,除了淑妃。   而秦少郅叛敌的消息也终于在前朝炸开,皇上下令当街斩首了那戈。   在宰相东方明的努力下,整个战局还算稳妥,东方明对皇上说:“损失了两员大将,边关军心不稳,臣以为要尽早准备充足的补给。”   东方明巴拉巴拉说了快一个时辰,最后皇上揉了揉眉心,对他说:“此事就交给丞相一应处理,回头你拟个折子,如果有不服从的,你自己看着办。”   东方明叩谢皇恩,退下后,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秦少郅,徐秉谦和他都称得上是忘年交,如今这两位一个死在了嘉峪关,可并未找到尸体,另一个说是带着五万精兵叛敌……东方明觉得,皇上一定跟他一样也不相信这样的消息。   问题在于,皇上明明不相信,为何要以相信的姿态处理这件事?   东方明抬头看了看天,掐指算了算……   掐指算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他只是在推理。   &&&   皇上终究还是没打算绕过秦家人,不过秦老夫人和姚氏早就让凤捭安排浮玉和丹玉带去川滇,先前在庄子里的不过是凤捭安排的傀儡。   她给浮玉和丹玉画了一条十分麻烦的路程,比起走一般的官道,得多花两个月时间,不过这样不走寻常路,才容易避免被人发现。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秦老夫人和姚氏身体能不能撑得住那样的长途跋涉。   现在,她虽然被皇上禁锢,却也是衣食无忧,在淑妃的帮助下,她的胎相也越来越稳。   软禁她的这处宫殿,皇上专门命人给她弄了一不大不小的大院子,可供她无聊的时候,连连射箭,皇上还让人从千万头马驹里精挑细选出一匹纯白色的汗血宝马驹送给她,专门有五个太监伺候。   就连凤捭身边伺候的人,都和皇后规格相差无几。   这几乎是触动了后宫好几位嫔妃的不满。   皇后因为上次在皇上面前多嘴那几句,如今已经被皇上禁足好些日子。   而这几位嫉妒的嫔妃,不敢对皇上说什么,便通知了在前朝的家人。   几乎没多久,凤捭就被冠上很多莫名其妙的罪名。   秦老夫人据说根本没来得及离开,而是病死在了庄子上。于是大家就传她性格狠厉,把将军府的老夫人活活逼死在京郊的庄园里。   又说是她蛊惑的秦将军,让秦将军叛国投敌。   还说她如今又来蛊惑皇上,赖在宫里不肯走。   本来这些话不太容易传到凤捭耳朵里,毕竟她现在出入极其不方便,而且她也没打算现在逃跑,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呆着,反而更安全。如果逃出去,她怀疑自己腹中孩子会受不了颠簸而出事。   不过,万事都怕有心人。   服侍凤捭的几个宫女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凤捭是什么什么天煞孤星之类,正好被流玉听到,流玉见自己公主被软禁在皇宫,心里本就很不舒服,如今又见这几个宫女鬼鬼祟祟念叨什么,见到她就想跑的样子。   流玉自然得问个明白。   宫女们没几个能敌得过流玉一招,流玉吓唬了几句,她们便全招了,还说这是从皇后身边的宫女嘴里得知的。   流玉气得脸都白了,跑过去对凤捭讲了这件事,“公主,这帮人简直太欺人太甚!为什么要污蔑公主您的名声!若是驸马在,看他们还敢乱编排!”   凤捭心平气和地学着绣衣服,“将军府已经名存实亡,又深得皇上厌恶,他们自然都学着落井下石。只可惜,皇上现在还不打算把我也投入井中。”凤捭仔细看着自己的针脚,有些沮丧地拿给流玉看,“你说我是不是做不出一个像样的东西给我的孩子了?”   流玉撇了撇嘴,“公主!我们到底要被困在这儿困到什么时候!”   凤捭道:“你看你,跟了我这么久,性子还是不沉稳。在这儿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还能看看笑话。”   “但是!”流玉紧张地往外看了几眼,发现没人,便压低嗓子用木辽国语言道,“公主,你怀的可是驸马的孩子,以大周皇上的气量,到时候您和这个孩子能不能安稳,还说不准。”   凤捭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说:“原来你也会动脑子的啊。”   “公主您快别笑了,流玉现在每个晚上都不能安生睡觉。”   凤捭捡起手里的活计,对她说:“你这段时间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好好把你的武功拾起来。回头自然有人送我们出去。”   “公主……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凤捭微微一笑,“本公主何曾骗过你?”   很快,五个月过去。   秦少郅叛敌的风波还未完全消停。   一些言官似乎看出了端倪,纷纷上书,要求皇上让凤捭受罚。   有一些言官,在这里打比方打得十分直白,反正意思就是,皇上您定了秦少郅的罪,您不能放纵秦少郅的夫人在宫里,毕竟她是木辽国人。   皇上当即把这个人叫进宫里,问他:“你的意思,是木辽国人就得杀?那真是不是连六皇子的生母也一并处死才行?”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此大臣擦了擦汗,‘微臣的意思,是皇上不该容留外臣的夫人在宫里,毕竟她是外人。”   皇上道:“谁说她是外人?她是皇六子的姨,也算是朕的亲戚。你不替朕想办法如何应对边关的敌况,倒在这儿管朕家里的事?”   “臣不敢!”   “不敢你上这样的折子!”皇上将折子朝他脸上甩去,“以后朕若是再看到一个这样的折子,朕也让你们的儿子去战场,没有儿子就派女儿去,给拼死拼活的将士们洗衣做饭!”   这个大臣从此被吓得不轻。后来,皇上便找个由头降职于他,还把他跑去了很南的南方。几时瘴气很重,人去了极易生病。   此后不少刚正不阿的将领都被皇上一个一个处理掉,不是降职就是调遣去别处。   皇上这段时间的变化,让诸多大臣感到不适应。   唯有东方明,对此并多少兴趣。他心里现在装的,都是边关的战事。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十五天前,大宛国就没再派兵过来继续支援攻打嘉峪关。   东方明很快收到了战报,是个大捷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进宫请求面见皇上。   他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快点把这段写过去啊啊啊啊   ☆、第 68 章   盛夏的皇宫里闷热异常。   凤捭的寝宫里一早就摆放着冰块。不过御医嘱托她,不可贪凉。尽管凤捭是孕妇,比起一般人更容易觉得热,不过她平常都会克制自己。   如今她九个月多,眼看就要生了。   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不能把秦少郅的孩子生在皇宫里,回头还不知道皇上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而且,这段时间,皇后虽被禁足,可没少给她找麻烦。   想想皇后和这宫里的所有妃嫔,也都是可怜人,有子嗣的能把世界分一半给孩子,没有的就只能努力讨好这皇宫里唯一的男人。   凤捭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她想生下孩子,把孩子送出去,让徐秉谦安顿好,她就不会再惧怕皇上。   吃完午膳,凤捭在院子里兜了几圈,便让流玉和翠玉陪着自己,准备出去。当然,走到门口的时候,侍卫们将她拦住。   凤捭摸着手中的扇子,问:“如果我要硬闯呢?”   侍卫为难地说:“夫人,卑职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为难。”   “我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也不能为难我。”凤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要去找皇上,你们是想让皇上听到我死在门口呢,还是想跟着我一起去见皇上?放心吧,如果我不是去找皇上,你们就可以杀了我身边的翠玉和流玉。她们两个在我心中的位置多重,想必你们不会不明白。”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侍卫想了好一会,终于点头同意。   为首的侍卫命令两个侍卫分别押着流玉和翠玉,一起陪着凤捭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里,东方明正被楚弦唤入殿内,觐见皇上。   凤捭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楚弦走到殿外候着。   皇上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来。   不过楚弦不知道,这凤捭算不算任何人中的一个。   他谄笑着走上前,对凤捭说:“夫人,您怎么赶巧在这会子来见皇上?皇上他和宰相大人正在商议国事,你要不在门口等等?”   凤捭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伸手让他靠自己斤一点,待他头伸过来的时候,凤捭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对他说:“我做事,最烦乱七八糟的人挡着,你最好是闭嘴!”   楚弦完全没想到,怀孕中的凤捭手劲儿还这么大,掐得他顿时不能呼吸,连话都说不出。凤捭松开手后,他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这时,凤捭将叫踩在他手面上,低声道:“在我眼里,阉人也是人,不过你非要上赶着当狗,我也没办法啊。楚公公,您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宫外的谣言,可有你的份。”   凤捭不是不知道,楚弦都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对她曲意逢迎,整日里谄媚地笑,暗地里他恨死凤捭当初伤了他的干儿子。   凤捭踩着他的脚,抬脚朝殿内走去。要不是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凤捭此时正想弯腰割了他的舌头。   她脚步很轻地迈进,正好听到东方明在向皇上禀告:“皇上,秦将军几个月前带着手里的五万精兵从敌军侧面直攻对方都城,给了大宛国一个措手不及,那所谓的秦将军叛国投敌都是讹传。盘踞在嘉峪关的大宛国将士匆忙回防,又被城内副将乘胜追击。此战大捷!”   “那秦将军呢?”皇上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东方明道:“秦将军重创敌军后,带着剩余兵力突围,遭遇了回防的大量敌军,因嘉峪关的将士未能及时赶到救援,秦将军他……”   皇上抬起头,看着东方明。   东方明低下头,说:“秦将军以身殉国,尸体将不日运回京城。”   凤捭听到这个消息,扶着墙壁,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昭告天下……”皇上站起来,面色沉静,“待秦将军尸首运回之际,举国哀悼三日。一应的奖赏丞相按亲王级别去拟个折子上来。”   东方明抬起头,试探性地问一句:“听说秦夫人她还在陪着淑妃娘娘,是否让她以未亡人的身份替秦将军授封……”   皇上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提醒他:“秦夫人早在先前秦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就跟着去世了。”   东方明瞬间明白了什么,低头应了一声:“那微臣告退。”   凤捭冷笑,让自己站到两位的视线里。   东方明抬头看着凤捭。   凤捭则是送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东方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道:“夫人节哀。”   节哀……   凤捭忍着悲痛,长叹一声。   几个月前她就在不停告诉自己,秦少郅凶多吉少,不要抱有幻想。可真实的消息传来,她还是觉得心口疼得像有万根针来回穿刺一样。   为什么先前秦少郅领兵出去的时候,会有谣言说他叛敌?   凤捭就不相信,嘉峪关里的所有副将会不知情。   她也不相信,那帮人作战技能是有多弱,能赶不上救援。明明之前东方明还说了,嘉峪关里的副将在大宛国士兵急忙回撤的时候乘胜追击。   这种种可能,只在暗示她一件事,嘉峪关里的那些人,心不一。甚至,还有可能一切都是皇上的自导自演。   秦少郅,你为什么不真的叛敌?   凤捭咬着嘴唇,走到皇上跟前,说:“我已经死了是吗?”   皇上看着她的眼睛,柔声提醒她:“秦少郅已经不在,以后朕可以给你很多他给不了的东西。”   “一个可笑的妃子位份?”凤捭自顾自找个椅子坐下,“我还真看不上。”   皇上看着她的肚子,说:“你不如想想腹中的孩子。朕可以让秦家留下唯一的后代,也可以让秦家就此断后。”   凤捭半晌没说话。   “凤捭,你想清楚了吗?”皇上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目光里尽是痴迷“你这么漂亮,本就不该和他在一起。能护着你一辈子,只有大周最有权势的男人。”   凤捭只要狠狠心,就能掏出那本匕首,在这最佳时刻要了皇上的命。   可如果真那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必然遭遇灭顶之灾。   到时候,这宫里应该是尚在位的皇后和太子说了算。   她死了不要紧,反正东方明已经对她说了节哀二字,她死了正好可以去陪秦少郅。   但是她怎么能狠心让自己和腹中的还自己一起跟着丧命?   凤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盯着皇上的脸,恨不得把他的脸给撕烂。   “皇上。”凤捭怒极而笑,“凤捭凭什么相信你?”   皇上那处一份关于她身份的文牒,递给她看。文牒中记载,她是建业三年选秀入宫,这几年的身份是一个小小的选侍。   “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是女儿,朕便将她以养女的身份养在深闺,若是你还不放心,便将她指给太子,做太子妃;若生的是个儿子,朕也替他选好了养父,陆国公家的孙媳妇也怀了第二胎,预产期和查不了几天,到时候只说这个孩子是她的。”   “天下人又不是傻子。”凤捭翻看文牒,“我真是可怜,现在居然要以外人的身份苟活于世。”   “朕也是为了你着想。若是以秦少郅未亡人的身份入宫,那些个没事找事的言官只会说你的不是,朕又不能真的违背祖制,把他们一个个问斩。”   凤捭放下文牒,起身走动,便走动便揉着腰,“你是皇上,斩不斩还不是您的一句话。”凤捭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外面,“皇上,您不担心姐姐知道了会伤心?她可是替你生下了六皇子。”   皇上还没回答。   可能在他的概念里,女人就不应该为这点事情生气。   “我能去看一看六皇子吗?”凤捭问。   皇上并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开自己的视线,便让太监去把六皇子抱过来。   快两岁的六皇子眨眼,瞧着凤捭。   “认不认得我?”凤捭捏了捏他的小脸。   六皇子奶声奶气地说:“认得,宫里的嬷嬷说你是女妖精。不过母妃常去看你,我不怕你。”   凤捭扑哧笑了,道:“我要是女妖精就好,第一个把你变到宫外,让那些在你面前乱说话的人找不到你。”   六皇子认真地问:“真的?那你把我变去宫外好不好?我想出去玩!”   “姨屋里有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你敢不敢去骑?”凤捭问。   六皇子连连点头,“我要骑小马,我要骑小马!”   在皇上的应允之下,凤捭拉着走路尚不稳健的六皇子往回走,这时,皇上已经下令取消了她的禁足。   皇上只等着秦少郅尸首运到京城,替他风光大葬后,正式让凤捭成为他的妃子。   路上,凤捭还带着六皇子去了御花园看看,不过天气很热,御花园里的荷花景虽美,可是人却被晒得焉哒哒的。   只有六皇子兴致高亢。   他摸着凤捭的肚皮,问:“为什么你的肚子比我们的都大?”   凤捭道:“因为我的肚子里装了个小小妖精。”   六皇子愕然:“真的?”   凤捭瞧着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觉得是很有趣,便说:“真的,这小小妖精比我厉害,能上天入地。”   “啊?那它什么时候出来让我瞧瞧。”   凤捭摸了摸他的手,道:“快了。”   这时,被凤捭指派回去把小马驹签回来的流玉回来了,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六皇子,对凤捭说:“公主,那个小马驹今天似乎不太舒服。怎么牵它它都不肯出栏。”   “哦,是吗?”凤捭看着湖面上的荷花,“大概天太热。”   六皇子不高兴地撅起嘴,“你骗人啊!那我岂不是骑不成了?”   “要不这样好了,马儿骑不成,姨带你出宫玩一圈,明日早上回来,你说好不好?”   六皇子自然同意。   “不过咱可说好了,我的妖术是半吊子的。”   “什么是半吊子?”   “就是……很不厉害。稍不小心就会露馅。”凤捭摸着他的脑袋,“待会你吃完晚饭,流玉会去找你,到时候带着你跟着流玉躲起来,要记得不要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出声。尤其不能让你母妃发现。你母妃是不会同意你出宫的,知道不?”   六皇子懵懂地点头。   凤捭让流玉送六皇子先回去。   回到宫里,凤捭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打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和平常一样,皇上晚上如果没有去找淑妃,淑妃便会来凤捭这儿,和凤捭一起用餐。   一如平常,淑妃总是会顺路把太医也带过来。   太医给凤捭把了脉,说:“夫人一切安好,腹中的孩子也安好。后面一个月要注意,若是腹痛难忍,那便是要生了。”   淑妃道:“有劳太医。”说完便唤身边的宫女送太医出去。   凤捭见太医走了,也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淑妃见她神色凝重,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凤捭道:“姐姐没发现今日我这宫里没有人看着了吗?”   “看到了。”淑妃露出一个笑容,“看来皇上已经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姐姐,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共同服侍他。”凤捭说完,用余光微微打量淑妃,果然发现她的嘴角在颤抖,不过很快,她又是先前那副大度的样子,“那岂不是更好,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受罚。以后我们姐妹俩共同扶持,可就不怕宫里那些喜欢使手段的小人。”   凤捭笑着看着她。   淑妃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凤捭移开目光,说:“姐姐,我并不喜欢和别人共享。况且,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少郅的。我想恳求姐姐,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   淑妃猛地站起来,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算我求你了,如果我不能顺利出去,被皇上抓了回来的话,一定不会把姐姐的名字说出来的。”   凤捭可以说是费尽了口舌,淑妃仍旧拒绝。   凤捭想,这招不行,那好,换一个。   她叹气,揉着手心:“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夺走皇上对你的所有宠爱?”   淑妃一怔。   “凤络,别演戏了,我都陪着你演了大半年,你不累我都累了。”凤捭笑得坦然,“我原来以为是皇上不想让我怀孕,后来才知道一直是你。你和楚公公的关系,真的好得叫人嫉妒。”   “妹妹你乱说什么,我何曾害过你!”淑妃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在大周,只有你这么而一个亲人。”   凤捭又是一声叹息,“凤络,你别说话,先听听我下面这段话,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猜错的。”凤捭顿了顿,继续说,“你早就知道皇上对我的意思。可是为了留住皇上的心,你一直在劝皇上得到我。表面上你是如此贤惠,如此地替皇上着想。暗地里却担心我入宫后分了你的恩宠,为了让你的地位稳固,你想让我一辈子不怀孕,这样你表面上对为好,我也会对你好,我就算长得讨皇上喜欢,也不能替皇上生儿育女,这样你永远都会比我有优势。”   淑妃脸上的笑容逐渐不见。   她静静地听凤捭说下去。   “但是你算漏了,我这人最不爱吃药,药顶多喝一口就丢掉,所以其实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妨碍。这后来我怀上了秦少郅的孩子,你自然是想方设法要替我保胎,保住秦少郅的孩子,对你来说,一是可以让皇上忌恨我,二是可以蛊惑我为了孩子永远和皇上保持距离。凤络,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凤捭问。   淑妃冷笑,“妹妹可真能想。”   “我能想,那也是因为你能做”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想让你,送我出宫。”凤捭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   在宫里这半年多,凤捭表面上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她一直在偷偷琢磨事情的原委。也会时不时试探凤络,可惜凤络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人把这些事暗中告诉了流玉。   “留在宫里有什么不好?”淑妃微微挑眉,“怕我害你?”   “凭你?”凤捭轻笑,“凤络,我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屋里绣花呐。”   淑妃不语。   她知道,自己以前一直都比不过凤捭。   “皇上在你心里,重要性只比六皇子差一点,可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我本就对皇妃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你何必做这些事,让我们的姐妹之间的感情都成了笑话。”   淑妃咬牙,握着拳头,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说:“我以为皇上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宠我,可是后来我发现皇上只是因为我和你有三分想象才宠爱我的。你懂我心里的痛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羞辱。”   那天,淑妃传入御花园,无意中听到皇上和秦少郅的对话,这才明白。   难怪她总觉得,每回凤捭来找自己,皇上也会出现……   淑妃知道,把凤捭留在自己身边,就能留住皇上,可是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每次看到凤捭,她都恨不得毁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淑妃知道楚弦在皇上身边很重要,也知道了楚弦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钱,更是无意中知道凤捭害了他的干儿子。于是,几次相邀,楚弦便和她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凤捭提醒她,“要我给你时间考虑吗?时间可不多,我今晚就要离开。”   今天是皇上刚确认得知秦少郅战死的消息,所以他不太会有心情来找自己。   凤捭怕错过了今天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出宫,然后再杀了你?”   凤捭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扇子,拿出一个长命锁,“淑妃娘娘,您今天有多长时间没看到六皇子了?”   淑妃一愣,夺过她手中的长命锁,手颤抖着反复查看,气急败坏地扯她的手腕,逼问:“你把瑞儿怎么了?他人呢?”   “他人好好的,不过你要是不配合,可能明天一早你们就会发现六皇子的尸首。”凤捭抓着放在一旁的点心,吃了一口,觉得没什么胃口,又放下,“你如果不相信,以为我在骗你,大可以现在就出去找他,看你能不能在他死之前找到他。”   “凤捭,凤捭,我没想到你如此狠毒!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凤捭淡淡地笑着,稍一用力,便推开她,把她推到在地:“凤络,是你要先跟我比谁心狠的!我这人素来不爱结怨,可要是谁先对我动手,我可不是那种会乖乖把命送上去的人。我早看出来你想杀我,不过是忌讳皇上,一直不敢而已。你啊,一直在等机会,不过我不打算给你机会。”   “若是瑞儿有半分闪失,我就算豁出命也会杀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   “孽种?我肚子里的是我和夫君的儿子,孽种是这个意思吗?”凤捭送了她几个白眼,“你现在可以出去,命令所有人去找瑞儿。反正我不拦着。”   淑妃大口喘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站起身,“好,我帮你。前提是你要告诉我瑞儿在哪儿。”   “你当我傻啊。”凤捭嘲讽地笑着,“等我出了宫,会让人带纸条给你,上面的内容自然会让你找到你的瑞儿。”   晚上,淑妃不知道怎么做的,买通了门卫,让凤捭穿成出外采购的宫女模样,跟着装满废泔水的车子从侧门出宫。   在宫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凤捭让流玉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徐秉谦。同时,她把一张写着木辽文字的直跳递给护送她出来的人,并对她说:“等我出了城,你把这个交给你们家主子,她看得懂。”凤捭似笑非笑,拉着翠玉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两个人顺利出城,出城后没多久,凤捭便让车夫先停下,车夫刚把车子停稳,就见凤捭拿起怀中的匕首,动作飞快地撩起帘子,把刀抵在了车夫的喉咙上。   翠玉紧张地看着凤捭。   凤捭对车夫道:“从你上了这辆车,你就是个死人了。现在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你想不想活?”   车夫不敢说话,连连点头。   “张嘴。”凤捭命令车夫。   车夫想也不想,赶紧把嘴长开,凤捭立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强迫他吃下。   车夫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只因为有个宫里模样的人问他肯不肯晚上送个人去指定的乱葬岗。车夫一看对方给了很多很多钱,自然是豁出命答应了。   车夫只是没想到,自己拿了一半的钱,如今却要丧命。   “这位……这位贵人,您给小的,吃了,吃了什么?”车夫结结巴巴地问,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翠玉扶着凤捭从车上下来,对车夫道:“我们家夫人,给你吃的是,七日断肠草。就是七天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就会断肠而死。”   车夫吓得赶紧跪下,连连求饶:“求夫人饶命,小的只是拿了钱替你们赶车的。”   凤捭道:“我知道,所以你继续驾着车往指定地点走。等明日这个时候,你在这儿等着,我自会叫人给你解药。”   车夫面露为难:“可他们说了,如果在乱葬岗没看到车上的人,那就不给钱。”   凤捭拿着匕首,在他额前划着,“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车夫眼珠子骨碌转着,心想,自己一个干体力活的大男人,怎么可以被两个女流之辈挟制,其中一个还是大着肚子的美艳少妇,手里虽然拿着把匕首,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倒不如现在把她们捆起来,然后搜她们的身,说不定解药就在身上。   等吃了解药再把她们送过去,然后自己就能拿到钱了,简直一举两得。   车夫心里这么想,于是抬头,想趁着凤捭不被夺下凤捭手里的匕首。   可惜他不了解凤捭的底细。   凤捭动作快得几乎叫他看不清,眨眼间,他不仅没摸到刀,手上还没锋利无比的刀口划出两道伤痕,血缓缓地往外流着。   车夫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上车。”凤捭命令车夫,“现在就去。晚了,他们一样会要你的命。”   车夫乖乖上车,哭着说:“明日真的会给我解药的?”   凤捭点头。   车夫这才抹了抹眼泪,扬起鞭子,飞快赶路。   凤捭这时和翠玉急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过久,徐秉谦便和李柱子驾着马车赶过来。徐秉谦早就着手准备,马车上有很多东西,小孩子的衣服,银子,干粮,被褥等等。   他看着凤捭,紧张地问:“你这样赶路,行啊?”   凤捭点头:“没关系。锦姑呢?”   徐秉谦低下头。   凤捭明白了,她伸手,让翠玉扶自己上车。徐秉谦见此,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把她托举起。   上车后,翠玉问凤捭:“少夫人,刚才那个吃了药的车夫怎么办?他七天后真的会死吗?”   凤捭笑道:“哪有什么七日断肠散!那不过是太医先前帮我做的安胎药丸。吓唬吓唬他而已。”   “那人真好骗。”翠玉捂嘴偷笑。   “唷,看你,你不也信以为真。”凤捭一句话说的翠玉便不笑了,对方凤捭吐了吐舌头。   徐秉谦思索片刻,便驾车便对凤捭说:“阿樨,我觉得,我们到前方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他们发现马车上没有你,肯定会到加派忍受沿着各条路追,马车终究比不上快马。”   凤捭道:“我们走小路,越快越好,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给他们更多时间。再说了,我不见了,皇上肯定会让各地守城官员留意。我们不能停。”   听凤捭的话,一行人一连赶了四天的路。   第五天晚上,凤捭在车子上,忽然觉得肚子疼,疼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   翠玉和流玉发现了异常,都紧张地扶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捭大口喘气,说:“我好像……我好像要生了……”   徐秉谦急忙停下车,撩起帘子,“怎么办?”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干不来接生的活。   翠玉和流玉急忙把车上的被子平铺在马车上,让凤捭躺下。   凤捭拽着被子,咬着牙对徐秉谦说:“白益,我现在只是阵痛,什么时候生还不知道,你别管我,快驾车往前走。车子停在这儿,等于送死不是?”   徐秉谦不敢停留太久,只能加速赶车。   凤捭肚子一阵疼过一阵,脸上全是汗,手紧紧划着被子的一角。   大约疼了快三个时辰,眼看都快丑时了。翠玉看到她腿上流出了血,说:“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您流血了。”   凤捭已经疼得没知觉。   流玉赶紧敲了敲马车。   徐秉谦理会他们的意思,立即将车子驶入隐蔽的树丛中,自己和李柱子下车埋伏在路两旁,看着周围是否有人经过。   翠玉和浮玉都没有替人接生的经历,只能着急地守在她身边。   好在凤捭肚子里的孩子命大,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顺利生了出来,这期间,凤捭嘴里一直咬着一块毛巾,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翠玉和流玉则是呆呆地看着凤捭退下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这样抱起来就可以了?”流玉问。   翠玉拿起旁边的干毛巾,说:“应该要先擦干净吧?”   说着翠玉便用毛巾拭擦浑身是血的婴儿,不过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肚子上连着一个东西。   “这……”   凤捭早前看过一些这方便的书,便有些无力地对流玉说:“把我的匕首擦洗干净,然后割断它,再打个结。这就是你们的肚脐眼。”   流玉急忙摸出凤捭身上的匕首,拿出马车上干净的水,冲洗干净后剪短了脐带,打了个结。   这时,婴儿哇地大哭起来。   徐秉谦和李柱子对视一眼,李柱子说:“白管家,您快去看看少夫人,我盯着。”   徐秉谦点头,起身跑过去。   这时,婴儿已经被擦干净,抱在一个小包裹里。   凤捭笑着看着婴儿,轻声哄她:“乖,不要哭,让娘好好看看。”她伸手摸着婴儿的脸,婴儿紧闭眼睛,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似的,渐渐就不哭了。   凤捭很想让孩子吸一口自己的奶水,可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不停地流血。   徐秉谦撩开车帘,就看到铺在她身下的被子都被染红,车里一阵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流玉和翠玉都在关注凤捭的生下来的孩子。   凤捭看到徐秉谦,让他走近一些。   凤捭看着他,说:“白益哥哥,我求你,快带着孩子走。”   徐秉谦握紧她的手,“凤捭……”   流玉惊恐地问:“公主,公主您怎么还在流血?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可能刚才颠簸得太厉害……”凤捭挤出一丝苦笑,“一会就会没事的。”   李柱子跑回来,说:“少夫人,管家,我听到有马蹄声音,是很多马蹄声,人数肯定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追我们的。”   凤捭把孩子以及那把匕首推给白益,说:“白益,走!”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让自己和秦少郅的孩子有半点危险。   她的眼里写满了哀求。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落在皇上或者凤络手中。   她此刻并不觉得难受,心里只想,如果我现在死了,也无所谓,正好可以去找秦少郅。   徐秉谦抱着孩子,把所有的话都浓缩在一个眼神里。他觉得凤捭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她连眼睛都不愿阖上,只是这样睁着。在凤凰的手垂落下的时候,他终于咬牙从车上跳下。   他拿着水袋和之前为自己准备的包裹,怀里抱着孩子,沿着树丛,脚步飞快地往前跑着。   看着徐秉谦离开,凤捭才阖上眼睛,累得昏睡过去。   徐秉谦走了没多久,又折回身,看到李柱子驾着马车回到大路上,飞快地向前疾驰。他低头看着不停撅嘴想要吃东西的婴儿,想到凤捭随时都可能失血过多而死,不禁感到心里一阵慌乱。   他沿着小道,一直远远地跟着马车。   很快,就看到几十个御林军模样的人骑着马追了上去。   车子停下,李柱子中箭而亡。   流玉下车和他们过招,没撑多久,也倒在血泊之中。   徐秉谦不敢在看下去,他怕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会引起这帮人人的注意,便沿着反方向,不停地奔跑。   &&&   翠玉一直守在昏死的凤捭身边,不肯离开。   最后一个蒙着面的御林军拿起手中的剑,刺穿了翠玉的喉咙。   御林军看着不知死活的凤捭,犹豫着要不要补上一剑。   就在这时,御林军中有一个人放出了一个信号弹。   为首的这个吓了一跳,骂道:“谁放的!谁!谁!”这个人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另一个杀死。   很快,这批御林军很多人傻了眼。   那个放信号弹的人说:“皇上有令,不得伤害秦夫人。”   没多久,另一批人马便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东方明。   东方明看到这一幕,轻声叹息。   他觉得自己身为丞相,为皇上做这种事,简直是丢人。   这些御林军中,有的是想让凤捭死,有的却是听命皇上,不敢伤害凤捭。东方明自然是保护凤捭的那一个。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放水,不仅如此,还好几次误导了追赶的人,好让凤捭能跑得更远一些。   不过他也不能离得太远,他知道宫里,好多娘娘都想要凤捭的命。   今天他实在是帮不了凤捭了,只能领着可能已经没气的她回去交差。回去的时候,他还命大夫给凤捭看病。   好几人大夫都是摇头,说失血过多,如今虽有微弱呼吸和心跳,不过……   东方明觉得自己是尽力了。   他把昏迷不醒的凤捭送入宫中的时候,皇上勃然大怒。   一群人吃力不讨好,着实挨了罚。宫里的太医则更加倒霉,一个个尽全力救治凤捭。明明大家知道,她能救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没人敢说她不行,只能不停地给帮她治疗。   皇上说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许说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原来大纲就是男女主都死绝了,然后故事OVER   这根本就不虐哈( ̄_, ̄ )      ☆、第 69 章   皇上整整十日没有上朝。   朝臣愕然。   唯有东方明,看着每天代替皇上传递奏折的楚弦,眼里露出了不是对皇上的愤怒,而是对楚弦的担忧。   皇上一度十分信任楚弦,其中很大原因是这次凤捭离开,楚弦以最快速度向皇上高密,并说这些都跟皇后有关。   且不论皇上是否真的相信,单说这段时间楚弦那扬眉吐气的样子,东方明就觉得必须早作打算。   是夜,东方明拜访了陆国公。   第二天上朝,皇上依旧未现身,楚弦让小太监帮着把奏折都收起来。   这是东方明说:“楚公公,请留步。”   楚弦尖着嗓子,斜看东方明,说:“丞相何事?”   东方明道:“楚公公能否向皇上通常一声,老臣有要事相告。”   楚弦扯着嘴角冷笑:“现在除了太医,皇上谁也不见。”   东方明说:“老臣前几年,认识一个高人,当地人都传他‘活人不医,专救死人’。楚公公还是通常一声为好。”   “高人?”楚弦发出一声冷笑。   面对各位大臣惊愕的,嫌弃的,指责的目光,东方明一脸坦然地说:“此人就在殿外候着,公公可莫要耽误了给夫人救治。”   楚弦看着东方明,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心里的算盘也在不停地敲。他其实是最不希望凤捭醒来的,因为凤捭走那天对他的态度,他已猜出,凤捭要是活了过来,他指不定得多倒霉。   不过丞相当着这么多大臣说这件事,楚弦又不敢真不告诉皇上。   万一以后皇上知道了,怪罪他没及时让丞相嘴里所谓的高人入宫,那他岂不是得失宠……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拿昏睡不醒的凤捭没办法,楚弦就不相信东方明能认识什么高人。   他瞥了一眼东方明,说:“那丞相您就在这儿候着吧,容洒家去请示皇上。”   这几天,言官指责皇上的折子都已堆积成山,皇上也被骂成是即将断送大周百年帝业的千古昏君。但是大家万万没想到,两朝重臣,堂堂大周宰相,竟然不帮着警醒皇上,反而帮着皇上救治那个妖孽一样的凤捭,纷纷表示不能认同。   楚弦还没走,这些大臣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东方明助纣为虐。   东方明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听不到身边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楚弦面色阴晴地走过来,对东方明说:“丞相,请让那高人随洒家去觐见皇上。”   东方明面带微笑,清清嗓子,说:“那高人性子孤傲,非得老臣陪着才行。”   “罢了,快来,皇上急着要见。”楚弦恨恨地握紧了手。   东方明走前,目光飞快地从陆国公处掠过,陆国公微微颔首。   这十天里,太医院的太医们衣不解带昼夜不息地给凤捭设计药方。太医们一致推断凤捭的昏厥原因是生子时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就是最有利的表现。   气血两虚,亏空太厉害。   但是她昏迷不醒,大补的药材也只能很艰难地喂下几口,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永远停止心跳。   太医院的院首已经愁得头发都要白光了。   皇上每日都守在凤捭床边,心里恨极了,也悔极了。   为了守住凤捭的三魂七魄,不让被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勾走,宫里已经唱了六天的唤魂术。   所以,东方明这时,带着传说中的高人入宫,皇上定然是想也不想,便要楚弦快点把人带过来。   东方明领来的这位高人,和他年纪差不多,身上同样透着股谪仙味道,不过比起东方明,他更像是从远山而来的仙人,而东方明则显得接地气多了。高人来自清县,无名无姓,小时候寄养在道观,观主给他取名定心。定心十五岁时下山学医,之后一直游历四方,边学边医治那些患病的穷苦之人,和东方明是十多年的旧识。   在定心给凤捭把脉的时候,东方明顺便跟皇上谈了谈国事,皇上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多少还是给了东方明某个范围内的自由。   东方要的就是皇上同意。   大约过了十分钟,定心将手从凤捭手腕收回。   皇上赶紧走上前问:“怎么样?”   定心道:“还请把帘子撩起,本道需要看一看夫人的脸色,眼白,舌苔,试试鼻息。”   宫女们站在一旁,没有听到皇上的命令,不敢撩起帘子。   皇上看着定心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挥手让宫女把帘子撩起。   定心看到凤捭的面容后,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第一次看到凤捭容颜后,未显露出震惊表情的。   不过,此刻凤捭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一具美艳的尸体,毫无生气。   定心让宫女帮忙翻一翻凤捭的眼皮,他则是头伸过去,仔细看,两只眼睛都看了看。然后又让宫女想办法撬开凤捭的嘴巴,并用银筷子压着她的舌头,看上面的颜色。   紧接着,他走到床位,伸手捏了捏凤捭的脚尖。   这时,皇上又问:“怎么样?”   定心看了一眼皇上,淡淡地说:“死不了,但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皇上当即生气,“放肆!”   东方明连忙劝皇上:“皇上息怒,且听定心是如何诊断的。”   定心完全不惧怕皇上,在他眼里,皇权不过是吓唬人的,他对生死从来不看重。   “皇上,贫道说的都是实话。贫道有法子让夫人不会因为长睡而死去,但是也不一定能唤醒夫人。”定心摸了摸胡子,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并说,“每日需得有人替夫人擦洗,翻身,按摩。不然以后就算夫人醒来,也会瘫痪。”   “为何她醒不过来?”   定心道:“夫人生子时一定是在奔波之中,致使身体受损,失血过多。生完后又未及时休养,而是遭遇了几次三番的撞击,这才致使昏迷不醒。而且,夫人生前,当是服用过对身体有大害的药物,剂量虽不多,却也是有损的。”   “那就没法子让她醒来吗?”皇上又问。   定心看着凤捭,说:“这得要看夫人自己的毅力如何了。若是求生欲望极强,那必然还是能醒来的。”   之后,在东方明的多次追问下,定心又献上了一张取自天湖之地碧玉制成的冰玉榻。   此玉榻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他没见都将玉榻置于滋补身体的药物中,让其除了自身的能祛除人体寒的功能外,还偏带上所攫取药物的精华之效。   皇上下令,重赏定心。   不过为了防止定心的法子不管用,皇上并没有让他离开。   定心也很安心地在宫里住下,还重操旧业,给宫里没什么地位的小太监小宫女甚至是冷宫里的弃妃看病。   不到半个月,他就成了宫里底层者的拥护者。   皇上对此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凤捭有没有好转。   这半个月,太医们也是每日都来给凤捭请脉。   大家不得不佩服定心,他的方子虽然诡异,救治的方法也很不同寻常,每日都命宫女准时替夫人按摩活络筋骨,但不得不说,成效显著。   凤捭的脉象比起之前,强了很多,之前大家每次去试她的脉,都觉得眨眼的功夫,她就会不在有心跳,脉象虚得近乎死人。   另外,她的脸色看着也比以前好许多。   皇上龙心甚悦,赏赐了定心千两金。   当然,皇上自然希望凤捭能醒来,于是定心告诉皇上,要想让夫人醒过来,那还几味特殊的药材。   皇上问:“什么药材?若是库房里没有,朕就着各地的官员去寻。”   定心微微一笑,道:“旁得药材虽稀有珍贵,但我想皇上定然是能找得到的,只有一味,可遇不可求。那是一位药引子,得是人血,而且是要和夫人血液相同的人的血。最好是夫人的子嗣,又或者,夫人的亲属。”   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捭那日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如今御林军找了这么久,也没任何消息,恐怕是很难找到。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六皇子的生母,淑妃。   他已经知道,那日是淑妃告诉凤捭,几点有人出宫。   皇上当天一怒之下,差点杀了淑妃,最后还是看在六皇子的份上且留着她的性命。如今看来,他真是庆幸自己没杀了淑妃。   药引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淑妃耳中。   淑妃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得作孽地给凤捭放血救她。   天知道,她是多么希望凤捭这一次永远不要醒过来。   她心中的想法,此前当然只能永远存在心中。   第二天,淑妃就主动跪在了皇上的宫门前,说:“恳请皇上给臣妾一切挽救的机会,哪怕是用臣妾的命,只要能换回妹妹醒来,臣妾也绝不皱眉。”   皇上对她说:“每日朕都会派人去取你的血,你好好养着身子,朕不会再怪罪你。”说完他挥手让淑妃离开,似乎一眼都不想多看。   好在每天只需要十滴左右的血。   因为淑妃需要供血,她的膳食也跟着优渥起来。   而定心,留下方子后,总算得到皇上的允许,同意他去天山寻药。   有一种叫慕芯子的草药,只长在天山最为冰寒的地方,每到盛夏时节,它会开出一株小花,花蕊是粉色的,上面粉色的那少的可怜的花粉,便是慕芯子。   传说此草药可以起死回生,但是从没有人见过。   所以只能定心亲自去找,在他回来之前,凤捭能否醒来,就看天意了。   转眼十年已过。   皇上为了凤捭,专门建了一座宫殿,日日都守在这个宫殿里。   同时,皇上也变得异常残暴,尽管他不在上朝,但是奏折还是会看,但凡有人说凤捭的一句不是,都会入狱,接着定罪,接着流放或者赐死。连言官也不例外。   皇后也被软禁了十年,六皇子逐渐长大,后宫,几乎是淑妃说了算。   皇上一直陪着没醒过来的凤捭,诸多事物都交给楚弦。   唯一和楚弦分庭抗礼的,便是同样深受皇上宠信的丞相东方明。   而淑妃和楚弦,早在十一年前便串通一气。   皇上因陪伴凤捭,茶饭不思,不理政务,如今身子也越来越不好,晚上睡觉前,常是有凤捭醒来对他冷笑的画面。太医也只能给皇上开散心的方子,不过这药,皇上越吃越觉得幻觉重。   皇上病重这段时间,前朝则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东方明加皇后本家,保太子;另一派则是楚弦,力争皇上废太子立六皇子。   皇太子曾经因为替皇后求情,而被皇上狠狠地斥责过,当时皇上还气得说朕要废了你。   在两派斗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皇上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在某夜躺在凤捭身侧病逝。   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淑妃,淑妃当即封锁了消息,伙同楚弦,立了假的诏书,要求废太子。还把这张废太子的诏书日期写成皇上斥责太子的那一天。   皇后本家也是几朝重臣,家底深厚,这也是皇上当初想废皇后,最后却不了了之的原因。然而在这个时候,东方明却选择了明哲保身。因为只有他看得清,太子太弱,这些年一直都没能真正从皇上手里分到权利,反而是楚弦和淑妃,权势滔天。   废太子诏书没有经过任何程序,立即执行,不过据说,太子三天前就不知所踪。   再然后,淑妃携太医院宣布皇上驾崩,皇六子郭瑞承天运继大统,为永安帝。淑妃为了彰显自己太后的风范,努力营造先前贤妃的模样,不禁没有杀害太子的生母,建业帝的皇后,还尊她为太后,自己为淑太后。(事实上,她只是继续软禁建业皇后而已。)   后来,她又遗憾地说,深受皇上宠爱的妹妹杨选侍,大约是感知到皇上驾崩,也跟着停止呼吸。   建业帝下葬时,淑妃宣布让姐姐和皇上葬在一起。   一方面,她是故意要恶心建业皇后,告诉她,就算不是正宫娘娘,只要她想,就可以和皇上死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实在不能忍受凤捭继续活在自己眼前。   这十年,她为了凤捭,日日取血,十根指尖,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她恨不得把凤捭切成一块块。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在半夜,独自一人潜入长相宫,拿起皇上第一次赏赐给她的簪子,在凤捭的后脑某个位置,猛地刺了一下。   她想,这下,你总算真的死了。   当出现告诉她,凤捭连同那个什么玉榻一同被装进棺材送进皇陵的时候,淑妃的心,总算出现了平静。   她想,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了。   她终于死了。   只可惜,她曾经最深爱的皇上,也死了。   不过,淑妃可能至死也不知道,凤捭得谢谢她刺了那么一下。   淑妃的手太巧,正好戳中了凤捭头部淤血的位置,而她以后自己扎了进去,其实至死刺破了头皮,但是力道恰恰好好让淤血散开。   在玉榻各类药物的综合影响下,那个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   在她入棺后的两个时辰后,凤捭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呼吸困难。   棺材里一片黑暗,周围密不透风。   凤捭刚醒,却又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她想用力推开周围的禁锢,无奈十年一如地沉睡,她此时此刻,虚脱得连个孩童都打不过。   她大口喘气,心想:我到底睡了多久?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被钉在一个棺材里?   我是已经死了吗?   既然死了,又何必让我如此绝望地醒过来?   她闭上眼睛,想到秦少郅是尸体,心口颤疼。   想到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她放弃了挣扎。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是觉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十分难熬。   就在这时,外面有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在撬棺材。   紧接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棺材门被人推开。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香。   用力呼吸,感觉自己还活着。   只是没有力气,仿佛连睁眼都要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最后,她终于睁开眼睛,眼前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凤捭……”   沙哑且熟悉的声音,还带着许多沧桑的味道。   那语气,似乎两个人很久很久没在见面,仿佛有十年,二十年。   凤捭却以为,这只是一年的时间。   她以为自己就是前两天才在马车上昏死过去的。   一只有些糙的手落在她脸庞,他又轻声呢喃了一声:“凤捭……”   凤捭此刻嗓子都是干的,说不出任何话。   有点儿搞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她又听到了秦少郅的声音。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逻辑在哪里……脑已残。   男主为什么没死这几年都在干啥下章写   ☆、第 70 章   另一个陌生的,粗犷的声音在凤稗耳边响起:“大哥,你看什么呢?这棺材里可是有奇珍异宝?”   紧接着,凤捭就听到那个的汉子几欲崩溃地用颤抖的声音嚷嚷着:“我的妈啊,诈、诈诈诈、诈尸?老大你快闪开,小心尸体咬人!”   另一个听着颇为年轻的声音紧跟着冷冷地骂他:“嚷什么!想把人都引过来?”   凤捭看不见,只能凭借听觉判断周围的人,她猜大概也就五六个人。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自己身处何地,就觉得被人拦腰抱起。   熟悉的气息。   凤捭立即心安地将头贴在他脖子下,紧贴他肌肤的额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暖和过,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似乎永远都在冷冰冰的地方呆着。   秦少郅从打开棺材那一刻起,心跳就一直不停地疯狂跳动。   如果这儿不是皇陵,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还有几个外人,如果不是需要立即离开,秦少郅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他真的要感谢刚才的那一刹那的好奇,他只知道建业帝郭承嗣驾崩,并没有想到郭承嗣的陵墓里居然还放着一副棺材。   皇上的陵墓里,素来只有皇后可以躺在棺材里作为合葬者,而且大周也不时兴一千多年前的陪葬,就算是有陪葬的,也都是在外室,而不是停放皇帝本尊的内穴。   他本以为这里面会陪葬着皇上心爱的宝物。   结果打开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他就差点因太过惊讶而昏厥过去。   早就传闻说将军府在十年前因一个冤案而全族被灭,连外嫁的姑姑和两位姐姐家也都逐渐没落。姑姑早在四年前就病死,两位姐姐后来也随着夫家迁居到不知所踪的地方。   他以为凤捭早就死了。   所以在看到棺材里那张容颜依旧的面孔时,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忍着几斤崩溃的情绪,想抚摸她脸颊之时,却见她的胸口却在上下起伏不停,似乎是在大口喘气。   当他略显粗糙的手摸到她的脸时,他终于知道,他的夫人,凤捭竟然还活着。   他紧紧地抱着凤捭,低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对身边的人说:“把棺材底放着的玉榻也拿上。”秦少郅本能地感觉,那是个好东西。   尽管这墓穴里光线黯淡,但是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他还是能感受到凤稗美丽如初。   看看自己夫人这和十年前如出一辙的面容就知道了,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脸上的肌肤摸上去感觉和当初自己离开时一样。   有个人战战兢兢地问:“大哥,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秦少郅瞪着他们,说:“她是你们的大嫂。”   “大嫂?!”几个人眼睛瞪着跟牛铃一般大,显然觉得这事太过不可思议,简直无法相信。有个人举着火把想靠近了看,被秦少郅的眼神给逼退回去。   秦少郅问:“玉塌好带吗?”   “大哥,有点困难。一会咱们出去的那个口怕是不够大。”   另一个说:“我觉得没问题。大哥让拿的东西,一定价值□□。说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啊。”他说完,看着秦少郅怀里的大嫂,微微地打了颤。   又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老乌当了这么多年盗墓贼,还是第一次能进入皇陵。也是第一回看见活的女鬼啊。”   秦少郅声音沉静,不动声色地打量各位,说:“是不是嫌嘴巴太闲?要不要各位嘴里都含一枚瓷玉酒杯?”   大家终于压住了无限的好奇,闭上嘴,开始往外撤。   秦少郅没时间跟他们多解释,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带着凤捭离开此地。   混进皇陵本身就冒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早知道能遇到凤捭,他纵然是豁出去命,也会闯进来的。   郭承嗣是今日刚入的土,看守皇陵的御林军今天晚上都在想法子贿赂楚弦,因此对这看守的活一点也不尊重,这恰好给了秦少郅机会。   几个人,好不容易从尚未彻底封口的小偏门钻出来,然后沿着之前混进来的路线用最快的速度逃脱。   楚弦作为护送皇上灵柩来皇陵,本来和守皇陵的长官交接,举行入棺仪式后便回京,结果楚弦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在这种偏冷的鬼地方,居然还是有很多人说的花钱,想要嵌入京城那个繁华之地。毕竟守皇陵是苦差事,没几个人愿意永远在此地守,一辈子守着一堆死人。   楚弦为了能多捞些银子,晚上便以天色太晚唯理由留了下来,正好吸引了这帮心生易主的奴婢们。   秦少郅一行人原本都是穿着方便的夜行服,在没有火把照耀的地方,一般都不是那么惹人注意,但是这一次,秦少郅怀里正好抱着一身浅色广袖罗裙的凤稗,多少得避着点。   凤稗似乎感觉到大家已经到了棺材外。   她在努力地咽口水,希望能让干涩的喉咙舒服一点,然后开口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太久,她总觉得不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舌头也仿佛僵硬住了。唯有眼睛,能随意睁开闭上。   只可惜,她现在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秦少郅一行人,眼看就要从平安从皇陵撤出,忽然遇上三个人一组的巡视队。大家是来盗皇陵的,所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裹,另外两个还抬着玉塌。此时此刻千万不能让这三个人看到,他们只要吼一嗓子,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就别想能安然脱身。   秦少郅对大伙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先别动。这三个人心里很是憋屈,只因为不得戍守官的喜欢,他们便在最有可能有机会离开皇陵的时候被派出来巡视。   其实这皇家陵园,哪有人敢来盗?   他们三个人心中不忿,骂骂咧咧地说着戍守官的不是,也没认真观察周围。   本来每隔几年,帝后都会来皇陵祭祖,以显示对祖宗的敬畏,并祈求大周国运昌盛,万民颂歌。   不过从十年前开始,建业帝就再也没踏进这儿。   所以皇陵的戍守显得越发不专心。   假如这次不是建业帝驾崩,这帮守卫的官员想要离开,就得花大笔钱财贿赂。如今能有机会直接面见司礼大太监楚公公,大家都不要命地往前凑。   这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大家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们,随时都准备冲上去结果了他们的命。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说:“我看着长夜漫漫,也没什么好巡视的。他们所有人都在那儿喝酒吃肉,偏偏让我们仨在这儿巡视。反正上头今夜也不会查,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得了。”   “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此人发出不屑的冷笑,“听说楚公公让周边所有郡县的守兵都围在皇陵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能混进来才怪。”   三个人又站着聊了几句,便转身各自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待那三人走远后,大家微微松了口气。   秦少郅心想:楚弦这个阉人混得还真是越发张扬。   他低头看着紧紧靠在自己怀中的凤捭,嘴角溢出一抹浅笑。   他熬过了最憋屈的十年,或许下一个十年还得继续这样蛰伏,但那些冷寂的孤眠之夜,终于不再属于他了。这样意外的惊天大喜也想就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总有一天,他要让郭承嗣的子孙,大周的皇帝付出代价。   秦少郅扭头,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先前他们摸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寻到一条极为不惹人注意的路,只不过委屈凤捭跟他一起钻一回地道。   这个地道是秦少郅身边的钱富贵挖的,钱富贵的师父是个盗墓贼,一辈子都在干挖人祖坟的缺德勾当,练就了一身本事,知道自己的行当不太光明,钱富贵的师父虽然靠着盗墓让自己去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却一辈子不成亲,因为怕将来自己的报应会落在子女头上。   再后来,他就捡了一个弃婴,并给他起名钱富贵,让他跟着自己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入各处的坟茔之地。   在盗墓这一行当,钱富贵的师父能力属于上品,但是揽的活计却属于清流一派。所谓清流一派,就是不去盗帝王之墓,不去盗小门小户,不去盗流芳百世之家。   收养钱富贵之后,他仍旧是这么做的。   钱富贵天资聪慧,在师父的点拨下,很快就掌握了大部分盗墓技巧。艺高人胆大,加上年轻不懂事,他忽然觉得每天去挖那些大户人家的祖坟没啥意思,挖来挖去里面也就陪葬些平常的首饰,玉都是少见的。   于是钱富贵的师父意思,钱富贵想去看看那些传说中王公贵族门的墓穴。   他思来想去,选中了曾经风光一时的将军府。   当时钱富贵是这么想的,将军府的后人都已不在,他不用过于担心。结果谁能想到,他子时到达将军府的祖坟,才刚拿出工具准备打洞,就被一个面容阴冷的男人死死掐住了喉咙。   不过那个人最后并没要他的命。   秦少郅是在一年前重回京城的,因为他特别想来看看家人,看看代替他葬在墓里的长顺。虽然过去多年,他还蓄起了胡子,不过终究不能像从前那般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里行走,连扫墓也只能选在深更半夜。   然后就恰巧碰到了盗墓的。   秦少郅当即掐住他的喉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将军府的祖坟你也敢挖?”   钱富贵从没有想到会如此出师不利。他也是一个自诩水平极佳的盗墓者,身手自是不在话下,然后挣扎了两柱香时间,他也没能接下对方的一招。   而秦少郅呢,像是逗弄宠物一样,面无表情地把钱富贵过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全部打碎。   后来秦少郅问了钱富贵好多问题,最后决定饶他一命,不过前提是要他去挖皇帝的陵墓。钱富贵虽然很想在盗墓界混出一番天地,但毕竟胆子还大到天边,听到秦少郅这么要求,当即跪下了,说:“爷,您还是杀了我吧,那活儿富贵没法干。”   秦少郅眯起眼睛,接着月色打量眼前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就没法干?”   钱富贵道:“那就是去送死的活,说不定被抓了,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死了得了。”   秦少郅呸了他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那你就敢来盗秦家的祖坟?”   钱富贵忧伤地望着秦少郅,怯怯地说:“爷,这还不是因为将军府今时不同往日……况且将军府已无后人……”   话说了一半,他就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秦少郅目露凶光,手上的劲道快把钱富贵的胳膊捏碎。   钱富贵疼得紧咬牙关,却强撑着不求饶,只是在用眼神恳求秦少郅给个痛快。   秦少郅笑了笑,松开手,说:“杀你有什么意思,我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之后,在秦少郅威逼利诱之下,钱富贵终于同意干这一票大的。   如今,钱富贵有点儿庆幸自己没去顾虑后事。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被抓的最坏打算,每个人都在指甲里藏了一点□□,就等着万一逃不掉以此自戕,免得牵连旁人,也可以省了被抓入天牢。   彻底脱离危险之地,钱富贵问秦少郅:“三爷,嫂子为什么会……”   秦少郅冷冷地睥睨他一眼。   钱富贵立马闭上嘴,开始盘算自己兜里的宝贝能换多少银子。   大家到了外面停马的地方,纷纷取出衣衫,准备换下那身夜行衣,穿上普通的跑马汉的衣衫。不过大家准备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他们的大哥话里还抱着一位不知道能不能活得成的美人。   秦少郅扫视了诸位一眼,沉下嗓子,说:“去那边大树后换。”   大家急忙跑到那边的大树后,动作麻利地换上衣服。   之前说诈尸的那个人,还在纠结:“她到底是人是鬼?”   另外几个纷纷甩给他几个白眼。   秦少郅扶着凤捭在地上坐下,将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如今虽是春末,可这皇陵地处北面,天气还是颇为寒冷的。见凤捭不停地在抿唇,秦少郅急忙掏出腰间的水袋,拧开盖子,放在他她嘴边。凤捭微微张嘴,可惜才喝了两口,秦少郅便把水从她嘴边移开。   见她一脸的依依不舍,恨不得把水袋里的水都喝光,秦少郅柔声对她说:“等会再喝。”   他不知道凤捭在棺材里躺了多久,但是能判断出来,她浑身软弱无力,连呼吸都像是很艰难,明明她想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却根本无力举起手腕。   秦少郅不敢让她喝太多,他需要给凤捭尽快找个大夫。   可恨这几年,他只擅长如何处理外伤。凤捭的身体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可精神却如此不济,定然是内里虚空。   喝了几口水,总算润了润干疼的喉咙和嘴唇。她试着伸了伸舌头,终于发出很微弱的一声:“少郅……”   声音轻得只有秦少郅能听得到。   “……是你吗?”   这时,和秦少郅同来的五个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秦少郅对几位说:“你们先带着东西回去,不用等我一起。”   “大哥!(三爷!)”   秦少郅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你们的大嫂身子不舒服,不能一路疾驰。”   “三爷,可以弄辆马车!”   “这大半夜去哪儿弄?”   秦少郅特别希望这五个人赶紧滚蛋,因为他很想和凤捭说说话。   十年,一天一句话,加起来也是几千句。   何况,他每日都要很多很多话想和凤捭说。   “大哥,我可以快马加鞭去二十里外的复庄弄一辆,一个时辰就够了。”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呆一个时辰?”秦少郅斜了他一眼,“不许飞快,都快点给我滚。”   “可是大哥,我们怎么能丢下你……”   有一个人扯了扯这位傻不愣登的跟班,“大哥这么说,自然是心中有了万全之策。”   说完,此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少郅,一脸大哥只有我最懂你的表情。   秦少郅回他一个微笑。   果然,还是成过亲的人知晓他的心思。   当这几个人拖着一堆战利品飞快离去时,秦少郅看着神色不振,眼眸一动不动的凤捭,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说:“是我。”   凤捭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累得将他靠在他胸口,想睡觉。   秦少郅忍不住吻她的眉心,眼睛,嘴唇……他真怕这不是做梦。   “你是真的对吗?”秦少郅之间发颤地抚摸她的长发。   “不知道……”凤捭说一句便觉得累得要阖上眼睛,“我觉得这好像做梦,说话都没力气呐。我……我还看不见……你怎么有胡子了……”   秦少郅摘下她左耳朵上的耳坠,往指尖猛地一戳。   瞬间冒出血,尖锐的疼痛感如此真实。   这不是做梦。   “凤捭,真想这样抱着你哪儿都不去。”   可是现在还不能这样,他得离开。   秦少郅把她伏在马上,手扶住她的腰,免得她落下马,紧接着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把她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夫人,先不睡,等到了前面的客栈再休息?”   凤捭懒懒地动了一下嘴皮,吐出一个字“好”,声音轻得像夜间一只蚊子在耳边振翅。   秦少郅回到杞郡的八角山已经是一个半个月后。   这一个多月里,他驾着马车,十分缓慢地赶路。   还在路过某个稍繁华的郡县时,请了当地的名医给凤捭敲过身体。   那大夫给凤捭把完脉,紧锁眉头,半天不知道如何诊断。   秦少郅着急地问:“老先生,我家夫人是怎么了?”   老大夫还是皱着眉不说话。   秦少郅急得差点揪住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老大夫问:“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尊夫人这脉象有些像是久病沉疴后的弥留挣扎,又像是大病初愈刚醒的状态,还有点产后血崩的迹象……老夫实在不知道如何开方子。怕方子开下去,反而有弊无利……唉。”老大夫摇头叹息,颇为懊恼和无奈地说,“您呐,还是另请高明。”   说完,老大夫像躲瘟神一样飞快地逃走。   秦少郅还想再去请别人,却被凤捭叫住。秦少郅心酸地看着她,恨自己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凤捭曾经见过瞎子,所以认为瞎子的眼睛都是丑了,于是无论如何也要在眼前蒙上一块白绸布,免得被秦少郅看到自己变丑的模样。   秦少郅告诉她:“凤捭,你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但是凤捭还是坚持蒙上白绸。   平时赶路的时候,她都是在马车里睡觉。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后来慢慢增多,但大部分时间仍旧没什么力气。   她如今也只能吃些米粥,任何别的饭食都吃不下,一吃就吐。   见她憔悴,秦少郅都不敢想象这十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他心疼地轻轻揉着她的手,说:“你病了多久了?”   凤捭道:“不知道,那天我很艰难地把孩子生下后,就累得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秦少郅听她说完,整个人呆滞住。   凤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你……孩子?”   秦少郅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郭承嗣都逼得凤捭跟他那个了吗?还让她生了孩子!既然她都替他生孩子,为何死了还要拉着凤捭一起!秦少郅气得攥紧拳头,只恨那天自己未把他的尸体从棺椁里拽出来鞭打。   凤捭并不知秦少郅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长长地“唉”了一声,垂下头,难过地说:“是我们的孩子,女孩吧应该,我当时只看了几眼,便让白益赶紧带着孩子走。”   秦少郅这下更急呆滞了。   凤捭说的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那是十年前啊!   “你……”秦少郅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少郅,你怎么了?”凤捭伸手往前摸着,摸到他的手,“当时他们都说你战死了,还说你的尸首不日就会送回将军府。可惜,那时候将军府已经……”   其实凤捭这两天只靠自己,也比第一天醒来时好了很多。   她都能连着说很久的话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唯有手臂能自由活动,连坐都坐不起来。   “凤捭,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了吗?”秦少郅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多久?”凤捭哂笑,“总不至于我睡了一年多吧。现在是秋天吗?”   秦少郅深呼吸,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问她:“你这期间真的完全没醒过?” 是不是她因为受伤所以失去了某段记忆?   凤捭愣了愣,“不会我真的昏睡了一年吧……我当时生完孩子只觉得又累又乏,睡过去后再也不记得后来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秦少郅缓缓地说出下面这句话:“今年是建业十九年,郭承嗣三月末驾崩。”   这些轮到凤捭傻眼了。   “建业十九年……”凤捭好半天才说,“十、十年了?”   十年前,秦少郅以为自己重创大宛国,带着一身的功勋回京,然后用手里的兵权和郭承嗣做最后的交易,他只要和凤捭平静地过完这一生。然而那次突围战,他一直都没等来约定好的援兵,明明援兵就在三里外。   这一刻,秦少郅才明白,自从他披上战衣,回到嘉峪关开始,郭承嗣就动了杀心。   原本几千人最后只剩下二十几个,被死死围困住。   那一刻,心是凉的。   他甚至都能猜到,在自己带兵攻打大宛国都城之时,京城指不定已经污蔑他领兵叛国。   秦少郅当时恨不得真的就此投降大宛国。   只可惜,他杀了大宛国很多人,大宛国的王子拓跋暨又是一个狠厉之人,秦少郅就算投降也免不了一死。   是夜,他召集还活着的二十几个人,杀了战马,让每个人都吃饱肚子,然后对他们说:“他们不能一直围困我们,只要嘉峪关士兵一出来,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之所以敢一直等到现在,不过是要我秦少郅的项上人头。眼下,我希望各位能活着。”顿了顿,秦少郅继续说,“所以,明日我独自一人出去应战。等我死了,他们就会撤。”   这二十几个人自然死活同意。   尤其是素来对秦少郅忠心耿耿的长顺。   但是秦少郅十分坚决,不同意就按不服从治死罪。   长顺哭道:“少爷,万万不可!将军府可就您一根独苗,少夫人还在家等着您呐!援兵就在不远处,我们再躲着撑两日吧。”   秦少郅叹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援兵一直都在,只是不出兵罢了。我秦少郅这一仗势必要亡命于此了。”   长顺隐隐能猜出原因。   当晚,长顺伙同活着的二十几个人,将秦少郅敲晕,然后长顺换上他的衣服,学着他的语气,带着二十几个人冲出去迎战。   等秦少郅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而他则是只穿着普通的衣服,身上没有盔甲。他疯了一样追出去,却只看到满地的尸体,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   没有长顺。   后来他装成流民,跟着所有人在关外流浪十几日,终于打探到了自己的消息。   他猜测是别人顶替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长顺。   长顺和他长得并不想象,据说当时援兵赶到之时,秦将军和他的属下全军覆没,而援兵则是重创那帮围剿秦将军的大宛国军队。   紧接着他们找到秦将军的尸首。   秦将军半颗脑袋被削下,面容模糊,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和信物,大家根本认不出此人是谁。   全军覆没啊。   这个世界都没人知道他还活着了。   秦少郅已经知道有人要杀自己,而秦将军战死已成了定局,他也不能跳出来说自己是秦少郅,很可能刚一出来,就会被暗杀。   无奈之下,他隐姓埋名,给自己起名冯三,跟随流民四处流窜,借以躲避嘉峪关周围那些可能认出他的人。   他用了将近五个月才回到京城。   可是将近已经没落,整个将军府没有一个活着的,他的两位姐姐家,也都收到了朝廷的排挤,至于徐秉谦,更是找不到这个人。   他当时真想一死了之。   后来还是心中的恨让他活了下来。   他开始用冯三的身份活下来,四处游荡,最终来到了八角山,落草为寇。开始八角山只有三四个人,如今十年过去,他的手下,才三千多人。没办法,虽然这十年郭承嗣不大上朝,但是他放权给了东方明,东方明是一个从来不崇拜权贵之人,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他只想辅助皇上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罢了。   郭承嗣同时又接着楚弦的力量,来制衡东方明。   楚弦完全不懂如何理国。   秦少郅恨不得皇上能再昏庸一点,楚弦能再嚣张一点,这样民怨沸腾,他这山头才能拉得稳站得住。   如今郭承嗣一死,登基的是六皇子,秦少郅心里别提有多瞧不起大周朝了。   东方明似乎快在朝廷呆不下去了。   秦少郅本来是想着盗完皇陵,就去京城晃晃,找到东方明,跟他深聊。   但是没想到遇到了凤捭,他的所有计划必须重新部署。   他这么努力复仇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如今找到凤捭,他先要做的,是让凤捭永远安全。   最初和他称兄道弟的那几个,会叫他大哥,而后来加入的人,则恭敬地叫他一声三爷。   他说自己在家排行老三,名字父母没来得及起,所以就冯三。   秦少郅带着凤捭上了山。   凤捭对他说:“你叫冯三,那我叫木樨吧。”   秦少郅嘴角微翘,“那不是徐秉谦那小白脸给你起的名字?”   哼!   凤捭道:“是啊,所以必须要用这个名字。咱们得找到他,孩子马上都十一岁了。”   大周幅员辽阔,去哪儿找徐秉谦那个人精啊?   在他和凤捭心中,徐秉谦一定会好好躲起来,照顾那可怜的孩子。   徐秉谦一定不会落入他们手中,他一定不会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甜   秦少郅还是对凤捭用徐秉谦起的名字耿耿于怀,晚上帮凤捭沐浴之时,忍不住又提起了这茬。和十年前相比,凤捭的容颜依旧,皮肤也未见不同,秦少郅抚摸上去的时候,都怕自己的手弄破她的皮肤。   为此,他每次替凤捭沐浴净身前,都会把自己的手放水中泡上许久,把手上的糙皮都泡软和些。不仅如此,他还破天荒地跑到八角山最近的集市上,买了些女儿家的抹脸之物。那个卖东西的老大姐还笑眯眯地打趣他:“哎呀这位爷是给家里的夫人还是小姐买啊?”   秦少郅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的眼,说道:“给我。”   然后卖东西的老大姐就闭上嘴了。   这让秦少郅感到有点儿忧伤。   难道他就不能用了吗?   回到八角山,几位得力的小弟看着他手上拿着一个泛着香味的方形木头圆盒,盒子上雕刻着细碎的小桂花。   “大哥,给夫人买的吗?”   秦少郅顿时没好气地瞪着几位:“我就不能给自己用?东西找到买家了吗?一个个没事干了?”   这几个原本把脑袋凑过去,兴致盎然地想看个究竟,结果被秦少郅一通训斥,纷纷尴尬地避开。   秦少郅回到屋里,泡过手后,才又在长木桶中放满水。   他现在住的房间并不大,只有三间,中间是会客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多是摆放着一些兵书医术,以及那些值钱的还没找到买主的贵重物品。   自从凤捭来了之后,他便把会客厅挪到了前面那一排屋子,而后面这原来会客厅被装上挂有铃铛的门帘,平时不关门的时候,就会放下门帘。除此之外,卧室的窗户边也挂了一个铃铛,至于右边的书房,亦然。   凤捭如今看不见,秦少郅希望每次有人来,她都能听到。   而他也是,尽可能多陪伴凤捭。   出太阳的时候,会把她抱到外面,陪着她一起晒晒太阳;晚上星星密布之时,他也会打开窗户,跟她描述今天的星星有多亮。   “就和你的眼睛一样美。”秦少郅会说。   凤捭也就听听而已,她除了净身,其余大部分时间还是会蒙上一层白绸。   总觉得不蒙上的话,眼睛睁开,什么也眼不看,觉得特别奇怪。   进门后便是一个大大的屏风,屏风是山上兄弟自己做的,上面镶嵌的画是秦少郅从将军府后院顺来的徐秉谦的字画。其实秦少郅觉得自己的字并不比徐秉谦差,不过当他写出来后,几位亲信中纷纷表示还是徐大人的字好,主要徐大人的是字加画,而冯三爷的只有几行字。   秦少郅只能说这几个小兔崽子没眼光,俗!   屏风后面摆着挂帘,挂帘上放着几条干净的白色毛巾。紧挨着旁边是一个软榻,一条长凳,外加沐浴所用的木桶。   秦少郅知道凤捭喜欢桂花香,没用多久,竟也让他琢磨出桂花味的香胰子。   今天他打算让凤捭用用看。   他进屋的时候,发现凤捭正把双臂撑在床上,想让自己坐起来。   其实也没多少工夫,就方才秦少郅回来时她才开始试着撑起双臂,到现在已是满头大汗。   “凤捭,小心。”秦少郅急忙过去扶起她,把娇弱到不堪一击的她抱在怀中,“你别太着急了,万一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凤捭很是泄气地缩在他怀里,埋怨自己道:“我现在真像一个废人,一点用的没有,都不能自己坐起来。”   秦少郅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双唇,道:“凤捭,不许这样说自己。你睡了十年之久,长时间躺着不动,如今想要完全恢复,自然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万一我永远这样子呢?”凤捭伸手摸着他的眉眼,“想看你,却看不到。”   “不会的,你一定会好的。”秦少郅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在你身边。我倒是害怕,等你眼睛能看见了,会不会嫌我老。”   “我怎么会嫌你老。”   “可是我现在蓄着胡子,又是长年奔波,比之前看着老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也不是,你……”秦少郅咽了咽口水,都不敢再看她的脸,“你变得比以前更好看。”   凤捭笑了。   “我帮你洗澡。”秦少郅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动作轻轻地把她抱起。   每次给凤捭洗澡,秦少郅最后都会满身大汗。   倒不是水汽熏的,而是心情躁动所致。   他每次都努力告诉自己要克制,不可想些荒淫的画面,凤捭现在身子尚未恢复,定然是不能那样的。然而他根本克制不住。   凤捭丰腴的身体就这样一尘不染地展示在他面前,倒是如何克制得住?   在以为凤捭根本不在人世的这十年里,他除了梦到凤捭,就再没想过那些男女之事。一是因为心中有恨,二是因为对他来说,和凤捭做了真夫妻之后,世间再没女子能入得他眼。   秦少郅拿出香胰子,放她鼻子下,让她闻味。结果凤捭直接张开嘴,想要吃。秦少郅哭笑不得地将香胰子拿到一旁,说:“这不是吃的,这是洗身子用的。”   “可是味道好像桂花糕……”凤捭摸摸鼻子,“不过细闻,还多了些其他的香味。”   “赶明儿我就去寻寻看,这儿有没有卖桂花的。”   凤捭噗嗤笑了,手四处乱抓,结果就碰到了硬硬的东西。   她已不是当初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于是笑嘻嘻地把手放在上面,调笑般打趣秦少郅:“小夫君,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秦少郅低沉地按住她的肩膀,“凤捭,快把手拿开。”   凤捭却不已,偏要摩挲两下,吓得秦少郅连忙站到一边。   凤捭道:“躲什么,我又看不见。再说,是它自己……唔……”   秦少郅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呢喃:“你说要让我怎么办?知道我忍得辛苦,你还要撩拨?不闹了,乖。”   凤捭想了想,道:“好啦,我不再动了。”   凤捭安心半躺在木桶里,安静地让秦少郅给她洗完。秦少郅把她身体擦干净,然后给她穿上衣服,一面穿还一面在她身上留下几个吻痕。   他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恨不得就这样睡过去。这样静默片刻,他坐在床上,把凤捭放入怀中,替她轻轻按摩身体的每一处。   凤捭忽然按住他的手,问:“秦少郅,问你一个问题。”   “恩。”   “这十年你有没有……”凤捭微微咬了下嘴唇,“有吗?”   “什么?”秦少郅不明白她想问什么。   “有没有啊?”凤捭头抵着他的下巴,感受到身后硬硬的东西还在,不禁笑问,“什么新夫人啊妾是之类的……”   “当然没有!”秦少郅被她说的脸都红了,“你夫君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这还差不多。”如果不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凤捭这时一定故意乱动,磨蹭他。   秦少郅抬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不许胡思乱想。”   他继续屏气凝神地给凤捭揉捏。   不敢太使劲,也不敢不用劲。   凤捭在屋里躺了一整天,被他这样揉着,觉得舒服许多,感觉自己在走动一样。   “冯三爷。”她喊着秦少郅的新名字,“为什么要叫三?”   “我上头有两个姐姐,可不就是老三。”   凤捭点头,“倒也是。”   这时,秦少郅又想起她的新名字了,别别扭扭地哼唧一声,道:“我觉得的还是叫凤捭好了,总是比那什么木樨听着顺耳。”   “叫木樨多好听。阿樨阿樨,阿樨,阿樨。”凤捭不停地念着,“你念一声看看。”   秦少郅扭开头,“不。”   “不要嘛,真的很好听。白益刚说出来,我便觉得好听。”   秦少郅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桂花,叫那么文气作何……咦,我看叫你桂花挺好的。明儿大家再问嫂子叫什么的时候,我就说你叫冯桂花。”   “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姓冯?”凤捭坚决不同意,“不要桂花,让我想起宫里的那些叫花的宫女了,什么荷花,梅儿,杏儿。”   “桂花!”   凤捭撅起嘴,半晌,说:“冯三爷,你要是喊我桂花,我便叫你狗蛋儿。”   秦少郅:“……好吧,阿樨。”   阿樨……   还真是好听。   在嘴里轻轻呢喃两声。   仿佛能把万千句话都柔化在这短短的两个字里。   “你是我的阿樨。”秦少郅吻着她还透着湿气的发丝。   凤捭伸手轻轻戳着他的腿,嘴角微微上翘,道:“你是我的狗蛋儿。”   秦少郅:“……夫人你!”   凤捭笑出声,道:“夫君我错了,你是我家狗蛋儿的亲爹。”   秦少郅哭笑不得,按着她的眉心,“我们的孩子,是女儿吧?”   把宝贝闺女教成狗蛋儿这样真的合适?   凤捭道:“也可能是儿子啊?时隔十年,我哪里记得当初有没有看错,黑灯瞎火的,根本就没看清楚。”   “就算是儿子,那也不能叫狗蛋儿。”秦少郅认真思索,“叫一个的单名珏如何?这样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双玉为珏,就是咱们的孩子皆是不一般的。”   “说不定白益哥哥和我心意相通,真的就给他起名狗蛋儿。”   秦少郅咬牙道:“那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凤捭笑得快岔了气。   她软软地贴在秦少郅胸膛,道:“好吧,奴家都听三爷的。”   秦少郅按住她不老实的手,一声长叹:“夫人,饶了为夫吧。”   凤捭只好安分地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眼看春去夏至。   凤捭依然看不见,不过比起之前,她似乎能感受到眼前的影子,如果有人在她面前移动,她可以感受得到。有时候外面太阳太亮,她还能分辨出哪儿有阳光,哪儿是阴影。   比起眼睛的缓慢恢复,她现在最大的变化是每日可以正常饮食,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只能吃些粥。那段时间,秦少郅为了让她能多吃些东西,可没少动脑筋。他把肉打烂成肉糜,放一点点在粥里一起煮,还会让人弄些软嫩可口的豆腐,甚至是一些牛乳。   如今凤捭总算能吃下正常人的东西,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再者,凤捭可以自己撑着坐起来了,如果把她扶着站起来,她也能站一段时间。   看到她第一次站直时候,雀跃的欢呼声,秦少郅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里。   看到她这般高兴,秦少郅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   这一天早生,天刚蒙蒙亮,山上还撩绕着厚厚的云雾。   凤捭醒来后,却紧紧地攥住身边人的胳膊。   秦少郅急忙把她拥入怀中,“夫人,怎么了?”   凤捭微微转过头,眼里浮出一丝清泪。   秦少郅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似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凤捭抬手,很准确地摸到了他的鼻子,带着惊喜,又慢慢地捏起他的耳朵,然后手指停在他喉结处。   秦少郅喉咙微微动了动,很小声地确认:“阿樨,你看得见了?”   凤捭用力地点头。   “是看得见我的人吗?不是影子。”   凤捭道:“我家三爷,好像比以前黑了点。”   秦少郅一时没忍住,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放肆地吻着她的双唇。   “谢天谢地。”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和以前一样的。到时候我带着你骑马,去离这儿不远青桑国。”   凤捭笑了,手指□□他头发了,说:“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   秦少郅立即坐起,动作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裳,然后又帮她穿戴完毕,抱着他走到外面的断崖上,扶着她站稳,让她依靠在自己身边,指着远处的一片红晕道:“我们正好可以看到日出。”   “红色的……”凤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复有睁开,“绿色的,那边还有红色的花。我真的能看见了。”   说完她转头看着秦少郅,喃喃道:“三爷,我要好好看一看你。”   初夏的暖风拂过,撩起了她的及腰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凤捭认真地打量身边的人,眉眼依旧,不过确实是黑了点。胡子挡住了他的英俊,却又添了几许威风。她抬手抚摸他的胡子,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秦少郅看她笑的时候,还吐了一下舌头,不禁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其实他一开始也不像蓄胡子的,但是当时跟着流民四处乱窜的时候,哪里有精力去管自己的胡子。后来他发现留了胡子样子就变了苍老点,不用担心自己被曾见过他的人一眼就认不出。   可是,面对眼前的娇妻,他忽然有点讨厌自己的胡子。总感觉自己蓄着胡子显老,有种显老的感觉。   凤捭才不会在乎这些,她只是在想,原来秦少郅蓄胡子的样子也还行,没他自己说的那般见不得人。她看到他额前有一道疤痕,挺大一块。   秦少郅道:“这是十年前带兵攻打大宛国都城,被流矢蹭到。”   “让我好好看看,还有哪儿伤到了。”凤捭撇嘴,说着就要掀他的领子往里看。   秦少郅忙按住她的手,说:“就算有伤也都不是要害之地。”   他被凤捭的目光软化,情不自禁地低头深深吻她。   太阳正在缓慢升起,山间的雾气也正在慢慢散去。   秦少郅觉得身边的佳人体力有些透支,便抱着她回去,顺便让人把早饭端进来。   凤捭端起碗,刚吃了两口,忽然问秦少郅:“有没有镜子?”   她特别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变丑。秦少郅起身去内室把铜镜拿出来,递给她看,并说:“以后带着你出门,要让你蒙上面纱,免得你再被什么皇帝看上。”   凤捭对着镜子欣赏了许久。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睡了十年,竟然没有变老,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不见细纹。她满意地放下镜子,说:“看到我现在这样,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   秦少郅幽幽地望着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   等凤捭身体彻底恢复了,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回两人的孩子。想到凤捭竟然替自己生了个孩子,他从十年前就会开始找起的。只是一想到凤捭是因为怀孕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心里又有些后悔。   秦少郅微微握拳,发誓自己要快点成为一方诸侯,这样才能有那个能力做这件事,不然泱泱大周,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   凤捭自大眼睛恢复过后,更加配合秦少郅,努力训练身体,希望能早一日正常走路。只不过,见效太慢,半个月一晃而过,她和半个月前一样,仍旧只能坐立,站立。还不能站太久,一久便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不管如何,秦少郅仍旧是信心满满,从不间断对她的按摩,而且愈发细致。因为凤捭如今白日里并不那么嗜睡,秦少郅便让山上擅木活的兄弟做了个可以移动的椅子,每天他会推着凤捭在前面的会客厅里和山上的几位重要人物商讨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凤捭并没上心听。   她心里还记得自己当初在皇宫里给孩子做衣裳的时期,所以在秦少郅他们谈论的时候,凤捭就安静地低着头刺绣。然而五天不到,她就决定放弃。因为他满怀心思绣出来的凤凰,结果拿给不会说话的木头看,木头愣是说:“嫂子,这是野鸡吗?”   凤捭道:“这不是野鸡,这是凤凰。”   木头摇了摇头,道:“我见过野鸡,这就是野鸡。”   从此凤捭再也不肯同他多说话了。   秦少郅晚上拿着她绣的东西,左看右看,骂道:“木头那个小兔崽子,这明明是凤凰,偏说是野鸡,简直瞎了眼!”   凤捭没好气地夺过来,塞在枕头下,说:“不用安慰我,我就是不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女红。   “夫人你要学那些玩意儿做什么,夫人长得漂亮就够了。”秦少郅安慰她,“再说了,我夫人是谁,是统领千军的木辽国女将军。”   这话凤捭爱听,很快她就被秦少郅夸得忘记自己绣工是多么差这件事了。只不过秦少郅夸着夸着就夸光了她的衣服。   他的手在她身上缓慢游走,嘴巴同样一刻也不闲着,只亲的凤捭差点喘不多气。不过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还是放开凤捭,克制着欲望。   他的夫人,如今还娇气着呢,他哪里敢乱来。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他替凤捭把她的亵衣中衣都穿上,然后又替她捏了会肩膀。   如果没记错,他的夫人至今都未来葵水。   山上懂点医术的人也号不出原因。不过至少说明了一点,凤捭的身体还在缓慢的恢复期。从常识上来说,秦少郅知道自己还得再忍下去,哪怕再辛苦,也不能让凤捭有半点闪失。   他冷静下来后,问凤捭:“为什么要绣凤凰?”   凤捭道:“我和你的孩子,就是人中龙凤。”   秦少郅微笑不语。   凤捭在他轻柔的揉捏之下,很快就进入梦乡。   秦少郅看着她的面孔如明月般皎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很不舒服。接着他拿起一旁的铜镜,让自己和凤捭紧靠在一起,然后拿镜子照。照完之后,秦少郅好一会都没睡着。睡着后海做了一个很不美好的梦,醒后他便找来剪刀,慢慢剪去自己的胡子。   剪完后再找镜子,他满意地笑了笑。不过凤捭醒来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秦少郅道:“没了胡子,显年轻!”   不光他剪了胡子。   后来他分析了凤捭十年如一日容颜不变的原因,认为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凤捭天生丽质,第二个原因是她一直在休息,没经历风霜雨大,第三嘛,他觉得那个不小的玉榻有一定作用。第一第二他是没法比的,唯有第三,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把那玉榻放在内室,平时没事就坐在上面。   凤捭被他逗得都不知道在怎么说他。   “三爷,你的魅力从未减少。”   秦少郅却说:“不能让人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了你。”   直到秦少郅剪去胡子,那些兄弟们都纷纷表示原来三爷美如冠玉,笑起来更是风光霁月,和三夫人在一起,天造地设,登对极了。   秦少郅心里美滋滋的。   凤捭却笑嘻嘻地在后面小声呢喃一句:“我家狗蛋儿的爹能丑?”   秦少郅脸毫无挣扎地抽了抽。   隔日,他抓了只野兔子,拿来给凤捭玩,并对她说:“它名字叫狗蛋儿。”   凤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小家伙毛色灰灰的,耳朵和眼睛都大大的,看着十分可爱。至于狗蛋儿这个名字,凤捭表示以后不想提了……   凤捭表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我再也不埋汰我们闺女的小名了。”   “你快和它玩一玩吧,等会就要把它宰了炖肉吃。”   凤捭:“……”   &&&   这几天,秦少郅和诸位兄弟,一直在讨论青桑国的事情。   秦少郅一直在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强大自己。   大周是仕途之路必然是不行的;其次贸贸然起兵造反也不行,毕竟现在不是内忧外患的时候,百姓们的日子但凡能过下去,都不会冒死干造反的活计,而且东方明还活着。   等了多年,现在,他们总算发现了一个契机。   青桑国是游牧名族,本来是有四个部落一起联合而成的。其中一个部落十分强大,让别的部落依附自己。不过这一年,有两个部落的首领因为子女婚配一时闹得不开心,同时青桑国国王又和王储闹不愉快,好像是王储的地位受到了削弱,削弱因由是老国王宠妃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有一个已经十八岁,正和王储在内斗。   如今,只要他们能控制一个布落,并且成功让另外三个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即可趁火打劫,最好是能统一青桑国。   这个想法,秦少郅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年。   所以他把东山再起的地点定在了八角山,八角山一面是属于大周,另一名则属于青桑国。   只是,想要控制一个异族部落是很难的事情。   首先你们都不是青桑族人,就算勉强用武力控制一个,那些青桑国人也未必会真心顺从你;其次,青桑族人个个都是骑射高手,就是他现在的能力,还不一定能指着武力完全压制对方。   一个人提议:“听说阿继都的女儿现在想找一个新女婿。”   这件事秦少郅知情,所以他本来是想让小木头去勾一勾阿继都的闺女吉格桑。但是效果甚微,吉格桑热衷骑马和蹴鞠,对一般人想来都是鄙视的。   但是这吉格桑却对秦少郅多说了几句。   另一个人跟着提议:“吉格桑纵然是要嫁人,那也不会嫁给毫无根基的普通人。”   “但是吉格桑面对三爷的眼神是如此与众不同。去年第一次见到三爷,就魂不守舍……”   凤捭竖起了耳朵。   那人继续说:“三爷,我觉得您要不去试试看?”   秦少郅回头看了一眼凤捭,没好气地瞪着兄弟:“不许说这话。”   大家这才觉察到凤捭也在。   凤捭见此,只是微微一笑,问:“那阿继都的夫人们都还在吗?”   “阿继都有两个老婆,一个死了,一个大着肚子。”   秦少郅脸都要白了,转身就推着凤捭,把她推回了后院。   “怎么了,三爷。”凤捭明知故问。   秦少郅道:“你问那阿继都做什么?告诉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学着以前在川滇那般胡闹。”   凤捭耸肩,说:“那也要我有之前的好身子啊。你看我现在羸弱的,只能天天坐着。”   “这样也好,你跑不远。”   凤捭蹙额:“可是我怕你跑远了。”她把眉一拧,“你要是去和那什么吉格桑见面,我就敢去找她爹。”   秦少郅吓得腿都要软了,“我怎么会去找那什么吉格桑!要找……要找也是木头去。”   凤捭沉思,觉得那几个人中,也就小木头的气质容貌还能拿出去给人看看。只是他太木了,嘴巴笨得要死。   她酸溜溜地说:“吉格桑对你是魂不守舍。来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秦少郅蹲下,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买东西认识的。我跟她一清二白,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眼瞎,我胡子邋遢的,她也瞧得上。”   “卖东西?”   秦少郅点头,“大周的东西,卖到青桑国,或者卖给青桑国的商队,比较赚钱。毕竟有些东西不能在大周卖,拿出去也没人敢买。”   这倒是大实话,谁敢买皇陵里偷出来的陪葬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凤稗细细思忖片刻,觉得去搭上那个吉格桑实在不算什么好主意。万一这女子性子和先前青桑国的女子一样刚烈呢?旭王爷的教训历历在目啊。凤稗可不想自家夫君惹上这样的人。   总之谁都可以,就是秦少郅不行。   有时间她倒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吉格桑,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女子,眼光可真是厉害,居然能看上她的人。   她忽然笑道:“三爷。”   秦少郅被她这一声婉转轻柔的三爷叫得骨头都要酥了。自从知道他化名冯三之后,凤稗哪怕是私底下也总爱揶揄般唤他三爷,唤这两个字的时候,尤其爱捏着嗓子,轻咬朱唇。   “夫人?”   “我觉得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你说出来听听。”   “方才你们不是说青桑果国王储日子过得不顺?”   秦少郅点头,打量凤稗,猜测她的心思:“你是说扶持他?借住他的力量在青桑国站稳。”   凤稗点头:“扶持他登上王位,让他一辈子欠咱们的人情,最好手里再握着点他不可示人的秘密。等他站稳了脚跟,再唆使他出兵大周,用一堆利益哄他呗。什么拿下大周分他一半国土等等,反正人飘飘然的时候最容易忘乎所以。”   秦少郅缩紧眉头,在心里认真地揣摩这样行事的可能性。   “这样贸然说要扶持他,会令他排斥,若真要走这一条路,还得从长计议。”   想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得需要好多契机。   “我就提个意见,你觉得不行的话就去找那什么吉格桑吧。”凤稗轻哼一声,“到时候她发现三爷山上还藏着一位,小心别叫她阉了你,旭王爷可就是这么成了废人的。”   秦少郅指天发誓:“夫人,但凡我有半点不忠,也不用等什么外人动手,就让夫人亲自处决。”   凤稗听他说得如此正经,再也憋不住了,捂着嘴笑起来。   秦少郅把她再次推到会客厅,说:“夫人就是我冯三的军师啊,以后这些事就让夫人也多多参与。”   凤稗大言不惭道:“那当然,别的不管,就专管冯三爷的桃花。”   秦少郅和凤稗再次回到会客厅时,他冷眉扫过各位,警告大家小心点说话。   这里的所有人都心如明镜地垂下眸,唯有木头,傻不愣登地问了句:“嫂子是同意了?”   秦少郅:“……”   要不是看木头会算天象预知雨雪,以及他珠算等技巧一流的话,秦少郅非得把他踹出高层圈。   木头见大家都一脸埋怨地看着自己,非常费解地问:“怎么了?”   秦少郅沉声道:“夫人是同意了,同意你以后每隔几天就去给吉格桑送几首酸诗。”   木头:“我不会写诗。”   秦少郅不想理他了,把话题转到了王储萨纳尔身上。   萨纳尔刚成亲没多久,平常的诸多爱好大家都不熟悉。   于是后面这段时间,负责和青桑国商队接触的老四和老六便同时肩负打探萨纳尔的任务。   当然,吉格桑那条路秦少郅也不远就此放弃,毕竟她和大家打交道比较多,买东西付钱十分爽快,秦少郅很多马匹都是从她那儿弄来的。最终,这个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木头身上。   大部分人在接下来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秦少郅倒让自己很轻松。   反正他得积蓄力气,等着干更重要的时候,譬如遇到危险,他得身先士卒指挥所有人应敌,还得想方设法研究怎么让青桑国的浑水越搅越浑;此外,他需要陪着尚未完全痊愈的夫人好好恢复身子。   这是尤其重要的事情。   &&&   当大周和大宛国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大周边疆另一侧的青桑国很悲剧地没能趁火打劫,原因便是青桑国自己开始四分五裂,每个部落都想当老大。王储萨纳尔被逼无奈之下,弑父上位,将五分之一的领地送给助他成功登上王位的冯三爷。   如果王储萨纳尔知道冯三爷是如此难对付的人,他一定死也不会让给他五分之一的领地的。当时萨纳尔也并没对他倾心相待,给他的领地极为贫瘠,草地不茂盛,而且十分战略位置很不好。   不过冯三爷人一点都不害怕,这世上别的事不高干,当当搅屎棍还不是轻松的事儿,派点能说会道的人,到处游说。萨纳尔忌惮他,他就偷偷告诉萨纳尔同父异母的王弟,把萨纳尔弑父杀继母的证据送给了他。   王弟立即赶在萨纳尔要杀他之前召集了自己所有的亲信,讨论如何应对,首当其冲当然是先保命。于是萨纳尔就逃到了阿继都的地盘,同时把父王并非病逝而是被萨纳尔毒杀的消息传了出去。   萨纳尔刚继承王爷,根基不稳,不敢对阿继都大动干戈,想来想去,便找冯三爷商量。   冯三爷一脸认真地对萨纳尔说:“您现在是青桑国一国之主,阿继都必须听命于你。如果他不听你的,你不如扶持他的儿子。”   萨纳尔道:“你是有所不知,这阿继都在他们的部落里声望很高,他也是骁勇善战之人。如果让我出手,实在不太行。”   冯三爷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总之就是他不方便,但是你方便。而且,你看看我给了你五分之一的封地,这多少人骂我啊,你总得再替我干点事。很快,冯三爷就拍着胸脯答应了萨纳尔的要求。   等萨纳尔和他的亲兵队伍一走,冯三爷就开始清点人马,浩浩荡荡地假装去打阿继都。不过走了两天就遇上大雨,立马又折回来。   与此同时,冯三爷让木头去找吉格桑,通知她萨纳尔看到她阿爹收留王弟很不愉快。吉格桑是一个挺自以为是的姑娘,甚至自诩她自己是青桑国的女巾帼。   她说:“我就是没见过那木辽国的凤捭长什么样,不然一定要跟她比一比。”   在木头几句拙语之下,吉格桑信心满满地点兵点将,背着她亲爹阿继都,发兵王城。   见吉格桑出发,冯三爷连忙派手下路奇乔装成阿继都对头部落的人,偷袭并多夺了她的娘草,同时又立即通知萨纳尔,说他还没来得及派兵到阿继都领地里,就碰上了气势汹汹的吉格桑。   吉格桑误以为真的是娶不到自己而心生怨气的对头部落,一时间气得热血沸腾,连追百里,然后遇上了在此埋伏的萨纳尔。   很快,四个部落外加萨纳尔的王军,都被忽悠得聚集在达尔罕。大家打得十分激烈,同时也打得十分莫名。   几个部落都想把萨纳尔铲下王位,但又各自忌惮,彼此之间本来也一直又摩擦。这一打,就把大家表面的友好状态彻底撕破,战争持续到大宛国兵败嘉峪关。   而冯三爷这边,除了煽风点火外,便是到处偷他们的军马娘草。除此之外,冯三爷的小领地里人满为患,因为冯夫人带着众多女眷,一直在施粥,并用她不太流利的青桑国语言编撰了她的身世。   她说当初自己也是被大周的旭王爷所惑,才跟着去了大周,可是早在很多年前,旭王爷便被大周皇帝贬为庶民,同时她在大周也饱受委屈,多亏遇到了冯三爷,这才能够再次回到家乡。   当然这些话并不是她说的,她本人只负责每日坐在轮椅上,给经过的百姓们发粥。这时间一长,大家自然会好奇她是谁,为什么一直坐着,为什么一直如此好心。   这时候,关于她的身世传闻等等就开始蔓延开来,不到一个月时间,原先十分抵触冯三爷的人便有点儿能接受他了,毕竟他算得上是青桑国的女婿,也不全是外人。   不知不觉中,冯三爷的领地扩张到了距离王城三百里外的连山旗,除了在青桑国站稳脚跟之外,冯三爷还占据了大周八角山一带,靠着青桑国和大周的贸易换取迁粮食。   几年之后,当萨纳尔终于在磕磕绊绊中消灭了王弟以及不支持自己的人后,转过头却发现,冯三爷成了他毕生的死敌。   他到死都没能除掉自己引进来的这头狼。   之后,他在战场上中箭,生命垂危,将死之际他不甘心地派亲信去找冯三爷,说自己想跟他说说话。这种情况下,冯三爷怎么可能会去他的势力范围里送死。不过为了让他不这么糊涂地走,冯三爷写了一封信送给他,由自己的亲信送过去,等萨纳尔看完立即撕毁。   萨纳尔看完信后,仰头长叹,然后一口气没缓过来,断了气。   死不瞑目。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很多人说过,说大周的秦将军多么不得了。他记得那一年自己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听说了秦将军带着五千精兵重创大宛国都城的故事,尽管后来他也命丧于这一战,但他仍旧深深地崇拜这样一位英雄。   萨纳尔一直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带领着青桑国的军队笑傲大周边境。   可惜啊。   萨纳尔临死前只说了三个字:他没死……   萨纳尔死后,他的大儿子继承王爷。   不过他大儿子才七岁,又很怯弱,真正掌权的是萨纳尔的舅舅。这个舅舅是个喜欢安逸和享乐的人,他和冯三爷的军队交手两次之后,就派使臣要讲和。   冯三爷一面跟他正儿八经地讲和,一面继续夸大地盘。   最后活活把这位能力不足的舅舅给气吐血了。   那一日,当七岁的青桑国国王拜冯三爷为亚父之后,冯三爷终于成为了青桑国真正掌权之人。而胆小怯弱的国王则彻底沦为傀儡。   成为亚父的第一天,冯三爷并未出现在国王举办的庆祝宴上。   他反而是回到家中,踱步到后院。   这个点是夫人该用膳的时候。他每次出去打仗,都不能多陪陪凤捭,所以一旦战事停歇,他就会尽可能陪在凤捭身边,恨不得眼睛都粘在她身上。   凤捭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半天都不张嘴吃饭。   “怎么了?”化名冯三爷的秦少郅捏了捏她的耳朵,“饭菜不合胃口?”   “太油腻。”凤捭双手撑在轮椅边上,稍一用力,便站了起来,“三爷,你看看我肚子是不是大了点?”   “没有啊。”冯三爷摇头。   “怎么会没有?”凤捭把衣服往里收了收,“都三个月了,能看出一点了。”   秦少郅急忙拦住她,说:“别勒着自己。”   比起凤捭腹中的孩子,他更担心凤捭的身体。   他真有些后悔那几日未能克制住自己。   其实凤捭同样不想怀上。   眼看着青桑国拿下了,她好不容易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恨不得即刻就骑马让自己当个将领,好好修理大宛国余孽,然后会一会大周当今的皇上郭璟。   真是天不遂人愿。   在青桑国苦心经营这段时间,秦少郅并未放弃派人去大周寻找徐秉谦,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说徐大人去了嘉峪关对抗死灰复燃的大宛国。   等他第二次想要让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找徐秉谦的时候,却又得知徐大人战死沙场。   据说徐秉谦的坟茔被人从嘉峪关迁走了,本来想去他坟前吊唁,如今也去不得。   不过这倒是给了秦少郅一个讯息,那个迁走他坟茔的人,可能会知道女儿的下落。   用完膳,秦少郅带着凤捭一起去见了那个傀儡小皇帝。   然后和小皇帝聊了几句,顺便定下了迁都事宜。   迁都废了不少的功夫。   傀儡小皇帝在迁都第一天就扯着亚父的袖子,很小心地说:“亚父,孤王……孤王弄丢了您的画……”   这傀儡小皇帝喜欢画画,尤其喜欢大周的画,他虽然是傀儡,不过偶尔也能向秦少郅提点要求,他就看中了秦少郅给凤捭画的一副画像。   这是凤捭肚子稍稍凸显时,他一时兴起画的。   秦少郅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一开始并不同意。凤捭大约是有了身子的缘故,对可怜兮兮的小皇帝很是同情,便大方把画像给他学着。   秦少郅气得当晚说了凤捭好几句。   他说:“这小皇帝回头找个由头弄了他,他敢觊觎你的画像!”   如今小皇帝居然把话弄丢了,秦少郅更是怒火中烧。   小皇帝惴惴不安,也可能是迁都途中染了风寒,当晚就病倒了。   &&&   一个月后,大周皇城。   武宁帝郭璟收到了加急密函。   密函上是一副画像。   郭璟一直对青桑国突然冒出的冯三爷十分感兴趣,毕竟此人能搅得青桑国一团乱,也算是让大周这段时间得到了喘息。如今郭璟已看出,青桑国突然迁都,意图便是大周的漠北地界。   他拍了好几拨人,总算得到了一点反馈。   据说这画像是从傀儡小皇帝身边偷来的。   大周皇帝看到画像,立即想到了刚被封为皇后的小白。   晚上,他带着画像去了皇后宫中。   “小白,你看这画。”   皇后懒懒地瞥了一眼,问:“师兄,你又找画师偷画我?我何时穿成那样的。”   “这不是朕命人画的。”皇上看着画像,“这画风特别像秦将军。”   皇后愣了愣,急忙凑过头认真看。   皇上同时拿出很久之前秦将军呈上来的瞭城备战图。   这两幅画风格完全不同,但是在落笔的地方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最主要的,画上的美人和皇后有七分相似。   皇后当即命宫女把先前师父画的那副写着凤捭二字的画拿出来,一对比,更加确定画上的女子是凤捭。不过也很明显,师父的画功比这幅画的人强得多。   “皇上,这画从何而来?”   皇上道:“青桑国国王那儿得到的。”他看皇后急得像要立即披上盔甲前去青桑国,忙拦住她说,“朕已再次命人去打探消息。”   皇后闻言,莞尔一笑,将两幅画小心翼翼地收起,然后拽着皇上的腰带去了净室。   又一个月后,青桑国的亚父冯三爷意外收到大周使臣送来的贺礼。   贺礼是一把匕首。   凤捭曾经贴身匕首。   匕首的末端被人刻上三个小字:白凤凰。   凤捭和秦少郅看到这三个字,彼此对视无言。   好久,凤捭放下匕首,微微一笑,说:“郭承嗣的儿子我还抱过。”   一年后,大周帝后遵循先制,开始了武宁年的第一场秋狝。   青桑国一如从前,有使臣来访。   从那以后,青桑国和大周关系一改从前,忽然间就好了起来。两国通商建交,甚至通婚。   据说大周皇后特别想搬去青桑国住一段时间,但是鉴于大周皇帝指使皇子抱着皇后又哭又闹,皇后被迫放弃了那个念头。   后来史书上记载,称此为“秋狝之约”。 作者有话要说:  乏了,就这么着吧…… 古言新坑《长安》(^o^)/~~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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