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富贵锦 作者:苏子画 内容介绍: 她是京都名符其实的白富美, 肤白貌美身姿妙,医术更是呱呱叫, 亲爹温文儒雅,亲娘威武豪迈。 亲娘:女儿,你看上哪家小子了,娘给你抢回来! 女主:……娘,您确定是高大上的郡主,不是欺女霸男的山大王? 某人厚颜无耻上前:岳母大人,请来抢我吧! 女主怒:纨绔,你名声不好,滚! 一句话简介:这就是一个彪悍亲娘带着二缺女青年混战后宅,不时有无耻之徒前来插科打诨的故事。   第1章:归来   八月的京都秋高气爽,天空像块湛蓝的宝石,透明纯净。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桂花香。   午后的定远侯府很安静。   主子们消了食后,都在歇着。   丫环婆子们抓住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间,聚在一起悄悄私语。   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世子带着夫人与二小姐回来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侯府。   侯府如同平静的湖水中被投入了巨石,掀起了惊天骇浪。   “什么?他们回来了?不是死了吗?”定远侯夫人汪氏听到这消息,差点儿没从榻上摔下来。   一双眼睛倏地睁开,寒光闪烁着。   “这消息确定?”汪氏很快镇定下来,坐直身体,问面前的妇人。   妇人是她的陪房桂妈妈,对她极为忠心。   “老夫人,消息确定,侯爷亲自去城门口迎了。”桂妈妈点头应了,   “老狗,竟敢瞒着!”汪氏咬着牙骂。   右手用力一扫,榻旁矮几上的缠枝纹茶盅被扫落在地。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桂妈妈连眼皮子都没眨下,只是蹲下身子,将碎片给收拾了。   然后问汪氏,“老夫人,接下来怎办?”   “哼,这人都回来了,还能怎办?难道还能将他们赶出去不成?”汪氏冷冷的道,手中的帕子差点儿被绞碎,“且让他们先住下,日后再说。”   来日方才!   眸中滑过一丝阴狠之色。   过了半晌,她又道,“桂妈妈,按以前定下的,将秋枫园收拾出来给他们。里面该有的,一样也不可缺。   我这做母亲的,对所有儿子的心都一样的,可不能让人说了闲话。”   “老夫人如此疼爱,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好福份。”桂妈妈面上也是不屑之色。   “哼,福气?那就看他们有多大的命来享老婆子我的福气。”汪氏的声音阴寒泛冷。   “呵呵。”桂妈妈笑了笑。   汪氏挥挥手,“玉娥,你先下去安排,顺道知会一声二爷三爷他们,让他们都过来。我们得去门口迎迎,人家可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不能怠慢了!”   面容上的讥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郡主?   啊呸!   祖上是一群土匪,只不过走了狗屎运,无意中助了太祖帝打下江山,被封了异姓王。   就算是王爷,那又如何,这骨子里永远是土匪。   土匪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不过,那贱种也只能娶土匪的后人,这二人,一样的低贱,真般配呢。   “老夫人,您就别抬举她了,也不知人家能不能受得住呢。”桂奶奶掩了嘴,笑得十分得意和不屑。   汪氏笑了笑。   桂妈妈行了礼,出去安排相关事宜。   穆锦晨在祖父的怀中,远远望见一处气派大院门头上的匾额,书着‘嘉和堂’。   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暖阳的映射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同时见到嘉和堂正门口处聚着一群人。   当中是一位身着棕色绣金撒花褙子的中年妇人。   看年纪,穆锦晨猜到那应该就是继祖母汪氏。   此刻穆家那些人心中应该是五味杂陈吧,他们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死人还能回来。   四个月前,她随着爹娘从边疆回来京都。   这一路上的凶险,令人震惊。   若非外祖父未派人暗中保护着,加上母亲身手不凡,他们一家人早就命丧荒郊野外。   为了不耽误行程,也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后来母亲施计,让那些人误以为他们一家三口遇难。   此后剩下一半的路程,果然风平浪静,再无人来打扰,平安的见到了祖父。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也许是巧合,可三次之后,就不得不令人怀疑,有人不想他们回来。   至于是谁不想让他们回来,很容易猜测。   父亲在家是嫡长子,是定远侯府的世子,未来的定远侯。   比较不幸的是,他不是汪氏的亲生儿子。   若他死了,世子就得换人啦。   虽然无真凭实据,证明这些事情就是汪氏等人所为。   但其中的利益关系,不得不让穆锦晨一家人如此认为。   当然,是与不是,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最好不是你们,否则,你们会死得很惨的。   因为她有个武力值超强的娘亲。   穆锦晨懒懒的想着。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穆锦晨神游之际,耳畔传来妇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突了出来。   太恶心了!   只见汪氏已用帕子拭着眼泪,向他们一行人跌跌撞撞迎了过来。   汪氏的目标是她父亲穆文仁。   在汪氏身后,还有一群人紧紧相随,那应该是她的几位叔婶和丫环婆子们。   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娘,抱。”穆锦晨赶紧向母亲宁氏张开胳膊。   “圆圆别闹,让祖父抱着。”身材高大的定远侯穆天锡嗔,并小声嘀咕着,“都长这样大了,我还从来没抱过呢。”   说得有些心酸。   穆锦晨有些不忍,但她还是轻声道,“祖父,我想与娘亲说句悄悄话呢。”   “公公,让我来,您抱了这一路,累了。”母亲宁氏已在一旁笑着接话。   看着穆锦晨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之色,定远侯只得将她递向宁氏。   穆锦晨搂着宁氏的脖子,在她耳畔低声道,“娘,等会儿您可一定要冷静呀,不管人家说什么,您都别发火,一切依着我们之前说好的。”   那些人居心不良,可得提防着点儿。   娘亲性格爽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可不能刚来就被人抓了把柄。   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宁氏哑然失笑,轻点了下她的鼻子,低声嗔,“傻丫头,你当你娘是孬子呢,我心中有数的。”   有些郁闷,在女儿心中,她就这样让人不放心吗?   “嗯,那就好。”穆锦晨眯着眼睛笑了。   五年前,胎穿来到这个时空,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最好的一切,身份尊贵,亲人宠爱。   特别是爹娘,真是将她捧在掌心,含在口中。   因此,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来欺负她们一家人,一定会助爹娘将那些豺狼虎豹给灭了。   宁氏响亮的亲了下她滑嫩的小脸蛋。   穆锦晨回亲了下娘亲,而后扭头看戏。   “我的儿,你好狠的心呐,一走就是十年啊,你这是要想死我啊……”汪氏小碎步上前,一把抱住穆文仁,捶打着他的后背,哭得肝肠寸断。   “是啊大哥,这些年娘想你想的心都碎了,不知流了多少伤心的泪水,眼睛都哭瞎了。   你是不知,我们天天在旁边瞧着都心疼娘……”汪氏身旁那群人中,一位身着玫瑰紫遍地金褙子的圆脸妇人,在旁附合着。   潜台词是说穆文仁不孝呢。   穆文仁眉心轻拧。   汪氏这手下可没留情,用着力呢。   打在身上,还真是痛。   他却不好挣脱,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是。   穆锦晨快要吐了,看着母亲也一脸的恶心,乌黑的眸子转了转。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向汪氏,高声道,“娘,不好了,祖母有病,得治。”   悦耳的童声清亮,盖住汪氏的嚎啕之声。   有病?   谁有病?   大家看看汪氏,又看看穆锦晨,面露嘲讽之色。   蛮人所生的孩子就是无礼数,满口脏言。   就连汪氏也止了哭声,向穆锦晨怒视而来。   好好的被有说有病,她能高兴吗?   宁氏憋着笑,认真的问女儿,“圆圆,何出此言?祖母瞧着身体很好呢。”   这也正是其他人想说的。   定远侯饶有兴味的看向穆锦晨,想听听她是如何解释。   第2章:不甘   穆锦晨面对众人的不善的眼神,咽了咽口水。   她指向身着玫瑰紫衣裳的妇人,脆声道,“刚刚那位婶婶说祖母伤心,心都碎了,医书有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   娘您看,心如此重要,祖母心都碎了,这还不是病吗?   还有呀,那位婶婶又说祖母眼睛都瞎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呢……”   她说的十分认真,表情纠结难过。   好像正在为汪氏犯愁。   汪氏站在那儿,胸口堵得厉害,心拧巴着疼。   这番话,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但有两个字听明白了。   就是‘死矣’!   汪氏在心中骂娘!   可看着穆锦晨天真单纯的眼神,担心的表情,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被人骂了,却不能还击,汪氏几时受过这种憋屈。   她只能狠狠瞪了眼身旁玫瑰紫衣裳的妇人。   蠢货,多嘴,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玫瑰紫衣裳的妇人也十分委屈,她本来是要帮婆婆的,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其他人则惊讶穆锦晨不仅识字,还记得医书中如此晦涩的句子。   宁氏故意虎了脸,斥女儿,“圆圆不可这样说,祖母身体好着。”   穆锦晨十分委屈的扁嘴,“哦,圆圆明白了,是那位婶婶在说谎呢。”   说着,就将头埋进了母亲怀里。   似受到了打击。   穆文仁被解放出来,向女儿挤挤眼睛。   穆锦晨躲在母亲怀里笑得痛快。   老妖婆,气死你!   汪氏的眼神飘向定远侯。   希望他能斥几句穆锦晨不知礼数,不敬长辈之类,为她挽些颜面回来。   可定远侯根本没理她,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穆锦晨,问,“圆圆,你读过医书?”   “回公公,读过两本。”宁氏骄傲的替女儿应着。   “真的?太好了。”定远侯十分兴奋。   穆锦晨从母亲怀中抬起头,看着定远侯问,“祖父,您也读过医书吗?”   “当然读过,不仅读,祖父还会为人治病呢。”定远侯兴奋的应着。   满面的骄傲之色,就像孩子一样,等待着被人夸奖,被人认可。   “真的么?”穆锦晨也顿时来了精神,追问。   “当然。”被孙女质疑,定远侯有些难过。   “太好了,祖父,我能跟您学医术吗?”穆锦晨忙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祖父。   孙女儿崇拜的眼神,让定远侯十分受用。   同时有遇上知音的感觉。   “圆圆你确定要跟我学医术?”他蹲下身子,笑得更加慈爱。   “确定。”赠锦晨郑重点头。   “不是骗祖父?”   “圆圆从不骗人,不像那位婶婶,祖父,您就答应我嘛。”穆锦晨抱了定远侯的脖子,开始撒娇卖萌。   “好,祖父答应了。”定远侯一把抱起穆锦晨,开怀大笑。   今日,是他最开心的一日。   疯子,两个疯子!   看着祖孙二人开心的样子,汪氏那群人在心里暗暗骂着。   汪氏精心策划,并主演的苦情大戏,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无人喝彩,无人买单,好空虚寂寞冷。   接下来,定远侯为穆锦晨一家与其他众人做了互相介绍。   穆锦晨这才知,方才穿玫瑰紫衣裳的妇人是二叔穆文义的妻子甘氏。   汪氏与定远侯生了三子一女。   除了四子穆文智尚且年幼未成亲外,其他三人均已成亲。   二叔穆文义是正六品的兵部主事,妻子甘氏是工部尚书甘玉城之女。   二人生有两子一女,长子是七岁的穆瑛,次子是三岁的穆瑞,长女穆瑜,六岁,比穆锦晨年长一岁。   三叔穆文礼是从七品的国子监四门馆的博士,三婶文氏是国子监祭酒文道正的幼女,二人眼下只有一女穆琳,现年三岁。   四叔穆文智才十六岁,尚未成亲。   除了四叔眼下不在家中,穆锦晨未见着,其他人都打了个照面,并记住他们模样。   幸好家中人并不算多,不然,够她记得。   同时她多看了两眼二叔,不得不佩服他,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爬上了正六品的位置,还真是不赖呢。   穆锦晨一家人刚回来,车马劳顿实在是辛苦,定远侯简单介绍了之后,就让他们一家人先去休息,过两日一家人再聚。   汪氏不敢再虚情假意,其他人也不敢多开口,担心被穆锦晨给曲解了其中的意思,可丢不起这人了。   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大家就散了。   定远侯亲自送了穆锦晨一家去了秋枫院。   秋枫院虽然一直空着,但平日里都有人打扫,里里外外很干净。   何况早先得知他们要回来时,定远侯就定了这处院子给他们居住,打扫得更加勤了,就算是得知了噩耗,也没间断。   桂妈妈先前过来,只不过是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并敲打秋枫院的丫环婆子们,让他们往后说话行事要注意些。   穆锦晨还小,暂时随父母亲一起住在秋枫院。   虽然她有成人的灵魂,可这身体毕竟是孩子,几个月的行程,实在是够辛苦的,一到秋枫院,她就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在宁氏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醒得很沉,也很踏实,等她醒来时,已是亥时。   一睁眼,就见到母亲的笑脸。   “娘。”穆锦晨娇声唤道。   软糯的声音让宁氏整颗心都湿湿的,她笑着抱了穆锦晨,“睡好了没,想吃什么?炉子上有粥有点心还有汤。”   “汤和点心,娘,这样晚您怎么还不睡呀,爹爹呢。”穆锦晨窝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很舒适,很安心。   不用宁氏吩咐,自有丫环下去准备吃食,白芷则打来了热水,给穆锦晨净脸净手。   “爹爹去了祖父那儿,还未回来呢。”宁氏笑着应。   “哦,原来娘是在等爹爹呢。”穆锦晨一本正经的点头,可脸上却偏偏带了点儿坏笑。   “没良心的丫头,娘是在等你醒来呢。”宁氏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点着女儿的额头嗔。   穆锦晨撇撇小嘴。   分明不信。   白芷她们就悄悄抿嘴笑。   郡主与小姐二人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呢。   侯府的杏林堂,是定远侯的住处。   书房内此刻灯火通明,穆文仁与父亲正在秉烛夜谈。   “大郎,可恨父亲这样待你?”定远侯问。   语气中有着无奈。   穆文仁忙摇头,“父亲,孩儿怎会恨您,若不是您当初执意要送我离开,如今我还不知是哪般模样。   若未去边疆,我又怎能遇上敏敏……”   提及妻子,有些羞涩起来。   若未离家,能否平安活到现在是问题,就算还活着,婚事定是那人做主,谁知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不能与妻子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生不如死。   但又担心父亲会不满他儿女情长。   可定远侯不但没骂儿子,反而欣慰的点头,“大郎,敏敏是位好媳妇,有她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特别是圆圆这丫头,我可真是太喜欢了,就没见过那样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想着汪氏当时面上的表情,他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有些高兴。   妻女被赞,穆文仁也双眸发亮,笑,“圆圆自幼聪慧,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是要懂事早些,且记性特别好,那些难懂的医文典籍,她却爱看的很。   不过,有时也挺淘的,像个男孩子般。”   也不好意思总夸自家女儿。   “圆圆才多大点孩子呢,不淘才不正常。”定远侯立马为孙女儿辩驳。   “是,父亲说的是。”穆文仁笑得更加开怀。   “大郎,朝中的事情,我都已为你安排妥当。你先休息几日,我再带你去京里四处走走,多认识些人,为将来好做打算。”定远侯又道。   “是,一切听父亲的安排。”穆文仁恭敬的应了。   “嗯,大郎,来给我说说这些年你们的生活……”定远侯捊着短须,与儿子拉起家常来。   穆文仁应了是之后,就开始说起这些年在边疆的生活。   边疆虽无都城的热闹繁华,却有着都城所没有的舒适宁静。   且岳父一家对他极好,从来不将他当做外人,也无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陷害。   今夜无眠不仅是他们父子。   汪氏的嘉和堂,灯火也还亮着。   穆文义一脸阴沉的坐在那儿,听着汪氏的斥骂。   “……做事时不用心,如今知道后悔又有何用?平日对你说多少遍,行事一定要谨慎,不可掉以轻心,你不听,自以为是……”汪氏恨恨的骂着儿子。   “娘,我哪晓得那般老实的大哥,会变得这般狡猾,竟会耍诈。”穆文义为自己辩解着。   “猪脑子,他要是没把握,怎会忽然提出要回来。”汪氏气得捶桌。   宁家那群恶狗,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又怎会放心让贱种一家独自回来。   她早提醒儿子要,奈何他太自大,果真被人家给耍得团团转。   “老天可真是不公平,什么都给了他最好的,嫡长子,娶郡主,哼!”穆文义忿忿不平。   他自认无论是学识本事,还是为人处事,都要比穆文仁胜出几筹。   可他非嫡长子,承爵轮不到,且等穆文仁承爵之后,他们都要搬出现在的定远侯府,外出独立。   也就是说,现在的定远侯府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与他穆文义无关。   他不甘心。   穆文仁不就是比他早出生两年嘛,凭什么要压在他的头上。   汪氏冷哼一声,“没出息的,急什么,以前离得远,咱们鞭长莫及,如今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想不出法子来。”   对!   穆文义双眼顿时闪闪发亮。   第3章:震摄   穆锦晨一夜好眠。   睡饱了之后,感觉心情特别好。   心情一好,这食欲就大增。   一口气吃了五个水晶虾饺,喝了一碗七翠羹,又吃了两片酒醉鸭肝和一个玫瑰蒸糖糕。   “娘,我不吃了。”穆锦晨放下银勺。   “可吃饱了?要不要再喝碗山药粥,这粥味道还不错呢。还有花香藕,也还凑合,每样再来点,好不好?”宁氏温柔的问。   亲娘,您确定这不是在喂猪么?   穆锦晨暗叹。   她现在的饭量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大了好不好?   如今这身材快和名字相称了。   “装不下了。”她只得拍拍滚圆的小肚子。   穆文仁轻捏了下女儿白嫩的小脸,笑着道,“圆圆,去院子里消消食,稍侯我们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嗯。”穆锦晨乖巧的应了,准备下来。   “小姐,慢点儿。”丫环白芷和白蔹忙上来牵她。   穆锦晨迈着小短腿出了屋子。   院子里有几棵桂花树,开得正热闹着。   闻着桂花甜甜的香味,她就想到了桂花酒酿细圆子、桂花糕等好吃的。   还有适合女子所喝的桂花酒,且桂花还能入药。   穆锦晨想到这,就让白芷她们有空时,采些桂花窖起来,留着日后用。   宁氏吃过早膳,与穆文仁一起,夫妇二人亲自将礼物细细查看了一遍,看可有遗漏之处。   准备妥当之后,二人就牵了穆锦晨的手,往嘉和堂而去。   宁氏的乳娘周嬷嬷带着白芷她们拿着礼物,紧随其后。   当他们一家人到达嘉和堂时,其他人都到齐了。   满满一屋子人,坐得十分齐整。   见到宁氏,穆文义夫妇与穆文礼夫妇暗暗咬了下牙,有些不情愿的起了身,对着她拜去,“郡主,大哥。”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对这些虚礼,宁氏倒不在乎,她忙笑着上前扶了甘氏与文氏。   “自家兄弟,免了。”穆文仁也扶了三兄弟。   穆锦晨笑眯眯的看着穆文义等人。   不经意间,对上穆瑜的眼神。   穆瑜也正看着她,双眼通红,好像在看仇人一样。   接受到她不善的眼神,穆锦晨弯着眼睛笑了。   见了礼之后,宁氏正准备让周嬷嬷将礼物拿过来,分发给大家。   穆文智忽然拍着穆文仁的肩膀,大声笑着道,“大哥,难怪这些年都舍不得回来呢,原来是娶了这样漂亮的大嫂。   娶了媳妇忘了爹娘,这句话可一点儿也没错呢。”   他口中与穆文仁说着话,但双眼却十分放肆的在宁氏身上打量。   穆锦晨皱了皱眉头。   父母私下聊天时,她曾听到,说汪氏特别溺爱四叔,将他养成了不懂礼数,顽劣不堪,常四处惹是非的德性。   为这,定远侯没少受气。   现在听他说话,观他举止,果真是个龌龊之徒。   定远侯立即沉了脸色斥,“老四,怎可对大哥大嫂如此说话,成何体统。”   其他人都盯着宁氏瞧。   想看她窘迫出丑发怒的样子。   这些话要是听在其他女子耳中,要么会难堪窘迫不安,要么生气翻脸骂人。   可宁氏听了,笑得爽朗,“四叔,多谢你的夸赞,嫂嫂我最爱听别人夸我生得美呢。”   而后对着定远侯低了低身子,“公公休恼,四叔这是夸我呢。”   直接忽略穆文智最后那句话。   孝不孝爹娘,大家都心知肚明着,何必多费口舌。   定远侯十分欣慰宁氏的大度。   对这四子,他真是头疼而又无奈。   穆文仁反拍了拍穆文智的肩,也笑了,“多谢四弟夸赞,你嫂嫂在我心中的确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当众夸妻子,他没半分难为情,十分自然。   穆文智见这句话没有起身想要的效果,有些失望。   本能的看了眼穆文义。   穆文义几不可见的轻轻点头。   他们这些小动作,尽数落入穆锦晨的眼中。   她拉了宁氏的手,软声请求着,“娘,让我来分发礼物,好不好?”   “好,就让圆圆你来。”宁氏极宠她,对这个要求,怎会不答应。   大家按着长幼的顺序坐了。   穆锦晨笑眯眯的从周嬷嬷手中拿出一本书,迈着小短腿走向定远侯,“祖父,这是孙医仙的孤本,送给您。”   “孙医仙的孤本?”定远侯双颊顿时泛着红光,眼睛里光芒灼灼。   手捧医书,仿佛看到了世间罕见的珍宝。   给汪氏的是一尊象牙观音。   她信佛,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类观音像。   象牙制品在大周朝属于稀罕物,而用象牙精雕而成的观音像更是绝无仅有。   宁氏亲自捧了观音,放在汪氏面前。   看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汪氏眉眼绽开。   这样的礼物,她无法拒绝。   昨晚还在想着,今日收礼物时,定要好好挑剔一番。   可现在,她无话可说。   “来,圆圆,这件小玩意拿去玩。”定远侯将孤本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然后拿出一个精美的匣子,笑眯眯的递向穆锦晨。   “谢谢祖父。”穆锦晨奶声奶气的应了。   白芷忙替她端了匣子,入手有些沉。   她没有打开瞧,不知里面是什么。   定远侯也未让她打开。   除了穆锦晨一家外,其他人双眼中均露出了不满。   因他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特别是穆瑜,下唇都差点儿咬破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匣子。   这个匣子她认识,里面装着一件奇怪的乐器,只要转动它下面一个东西,就会自己发出美妙的声音。   她听父亲说过,这样东西是外国使者带来的,整个大周朝只有五件,四件在宫内,还有一件就是这个。   曾央父亲去向祖父讨来给她,可是祖父拒绝了。   没想到,今日大方的给了穆锦晨。   哼,气死人了!   汪氏也暗暗咬牙,在心里将定远侯好一顿骂,这东西她也曾讨要过。   她给了一套金镶宝石首饰给穆锦晨,共计八件。   穆锦晨拿了个小匣子,迈着小短腿向穆瑜走去。   她将小匣递向穆瑜,奶声奶气的说道,“大姐,这是京都没有的东西,送给你。”   穆瑜正恼穆锦晨,听她说礼物是京都没有的,无异于火上添油。   她伸手夺过小匣子,狠狠砸向光可鉴人的地上,“呸,你一个低贱的蛮子,还有脸说自己的礼物京都没有……”   忽然没声音了。   匣子被砸开,里面滚出一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琉璃瓶。   这是香露,大周还真没!   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宁氏身上。   定远侯锐利的眼神立马扫向穆文义夫妇,喝道,“老二!”   甘氏看向穆瑜,沉声道,“瑜儿,不可如此无礼。香桃,还不赶紧将礼物捡起。”   后边这话是对穆瑜的丫环香桃所说。   香桃忙去拾香露。   甘氏又看向穆文仁夫妇,“大哥大嫂,瑜儿年幼不懂事,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将这事给揭过去。   更是忽略了穆瑜称呼穆锦晨为蛮子。   他们不会告诉别人,这声蛮子是他们教女儿今日当众说的。   就是要当众揭宁氏的短,让她难堪。   宁氏端起菊瓣翡翠茶盅,优雅的轻啜一口。   将茶盅又放下,她抬眸直向穆文义夫妇,问,“二弟,弟妹,瑜姐儿这话是谁教的?”   穆文义微笑着道,“大嫂,孩子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答非所问。   同时还隐指宁氏气量狭小,与一个孩子计较。   甘氏也道,“是啊大嫂,瑜儿不懂事,回去后我们会严加管教。”   宁氏弯着唇角笑了,“二弟妹这话说的没错,瑜儿只是六岁的孩子,哪知低贱和蛮子二字。   所以我才会问这话是谁教的,二弟妹你们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谁教的?是二弟妹你,还是二弟,又或者你们让他人教的?”   面色越来越冷。   语气也越来重。   定远侯暗暗点头,脸色越发阴沉了。   穆锦晨则站在那儿看戏。   她与父母早知这些人心里是瞧不起外祖的,方才一试,果真就试了出来。   她只负责激怒穆瑜,其他的由娘亲搞定。   而父亲,因着身份的缘故,也只能旁听。   甘氏做贼心虚,忙道,“大嫂,您误会了,怎会有人特意教瑜姐儿说这些浑话呢,也不知是在外面哪儿学来的……”   “啪……”宁氏将茶盅猛得一顿,娇叱,“甘氏,别以为他人都是傻子,今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回若还有谁敢这样骂圆圆,犹如此桌!”   她一掌用力劈向身旁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   “哗啦”一声巨响!   桌子塌了,变成一堆朽木。   菊瓣翡翠茶盅掉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之上,碎成几片。   金色的茶水汇成一支细流,向甘氏的脚旁流去。   屋子里顿时寂如死灰。   土匪,果然是土匪!   汪氏看着煞气凛然的宁氏,气得浑身发抖。   第4章:后悔   看着众人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的脸色,穆锦晨眉眼舒展。   想欺负人,也得看对象啊!   她拉着宁氏的手,软声道,“娘,大姐骂我,又嫌我们的礼物不好,我咱们就送礼物给二叔二婶和大哥他们了,好不好?   我怕他们也会骂我。”   委屈的语气让穆文仁夫妇心紧紧揪着。   宁氏搂了女儿,温柔的点头,“圆圆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给了。”   一直未说话的穆文仁忽然轻叹一口气,“唉,我知道二弟你喜欢苏连先生的画作,在回京之前,我苦苦寻觅,终将那副秋江独钓图寻到。   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才知是我想太多,二弟你们根本不在乎这些。”   这话在穆文义本就胀痛的胸口又补了一刀。   他所收藏的苏连先生画作,唯缺这副秋江独钓图。   为寻这副画,可是费了不少精力。   现在这副画作就摆在他面前,却不属于他。   饶是脸皮再厚,此时也不好意思厚颜无耻上前索画。   他现在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感觉。   恨不得将画从穆文仁手中抢过来。   穆锦晨看着穆文仁青红泛红的脸色,直呼爽。   她走到穆琳身旁,笑着问,“三妹,礼物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文氏在一旁替女儿答了。   语气十分干脆。   没有丝毫犹豫。   宁氏笑了,亲自从周嬷嬷手中接过一个长形的大木盒,递向文氏夫妇。   “大嫂,多谢。”穆文礼夫妇忙起身,一起接了盒子。   “三弟,打开瞧瞧,看可喜欢?”穆文仁笑着道。   穆文礼夫妇二人一起将盒子打开。   甘氏咬着牙,微抬了脖子看向盒子。   看清盒中的物件后,禁不住不屑的撇嘴。   嘁,当是什么好东西,一把破琴而已。   可穆文礼夫妇看着盒中的礼物,双眼泛光,不敢置信的问穆文仁夫妇,“大哥大嫂,这真是送给我们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啊。”   口中说着不能要,但双手紧紧的攥着盒子。   担心有人将盒子抢走。   甘氏有那种想法,是她不识货。   他们夫妇却是识货的,盒中这把琴出自大周斫琴名家贺霆之手。   陇中贺氏一族为制琴世家,而贺霆最为有名。   但他脾气古怪,所制之琴不售,只赠有缘之人。   放眼整个大周,能得他琴者不过三四。   故这把琴的价值非金银所能衡量。   穆锦晨不会告诉他们,贺霆与外祖父是莫逆之交。   穆文仁笑着道,“三弟三弟妹,我们不善音律,放我们这儿也是暴殓天物,你们二人乃是雅人,赠于你们最合适。”   “大哥大嫂……我们……”穆文礼激动得快要说不出来话来。   “大哥大嫂,不知此琴你们是如何得到的?”文氏激动之余,不免有些好奇。   “此事说来话长,改天与你们好好说道。”穆文仁应道。   穆锦晨看着穆文礼夫妇激动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听父亲说过,四叔不问家中事,喜欢花前月下,弹琴奏曲。   四婶是大周朝有名的才女,爱吟诗作对,抚琴弄曲。   二人志趣相同,听说也很恩爱。   甘氏夫妇见穆文礼夫妇那模样,气得鼻子都差点儿歪了。   而穆锦晨不但送了穆琳一瓶香露,还送了一对和田玉镯子。   穆瑜呆呆的站在那儿,后悔了。   宁氏笑盈盈的看向穆文智。   “大哥大嫂,什么礼物我都喜欢。”不等她开口,穆文智率先开了口。   嬉皮笑脸的。   语气不似先前那样随意轻视,带了些许的讨好。   “那就好。”穆文仁满意的点头,将礼物拿了给他。   是一把象牙折扇,扇面雕有美人郊游图。   “大哥,你应该送我一把剑的。”穆文智展开扇子摇了摇,并不是十分的满意。   呸,送剑给你杀人啊?   万一哪日你拿那把剑惹了祸事,到时责任可就全赖在我们家了。   穆锦晨暗暗腹诽。   还别说,最初老爹还真准备送给名剑给他的。   她想办法让老爹打消了主意,改送扇子。   反正京都的纨绔公子们四季均爱手中拿把扇子附庸风雅。   且扇子上有美人,应合四叔的心意。   宁氏就道,“四叔若不喜欢,那就还给我们。”   “嘿嘿,喜欢喜欢。”穆文智赶紧将扇子往怀中一收。   扇子虽不如剑实用,但胜在名贵,也可在人前显摆一番。   何况上面的美人儿的确美,闲来无事拿来赏赏也是不错的。   甘氏与文氏给穆锦晨的都是一些常见的首饰。   穆锦晨笑眯眯的收了。   见差不多了,她就笑着走向定远侯,“祖父,您答应教我医术,现在能教吗?”   “当然行,我们走。”宝远侯开心的应了,并对其他人挥挥手,“都散了吧。”   “是。”大家都应了,并起身离去。   宁氏夫妇笑着对穆锦晨道,“圆圆,要听祖父的话,知道吗?”   “嗯,知道。”穆锦晨乖巧的点头。   宁氏夫妇给定远侯夫妇行了礼,携手离去。   定远侯起身牵了穆锦晨的手。   走了两步,他停下对汪氏道,“瑜姐儿该好好管教才是。”   而后带着穆锦晨离开嘉和堂。   “蛮子,蛮子,蛮子!”   定远侯一离开,汪氏立马砸了那只粉彩茶盅。   骂得咬牙切齿。   桂妈妈赶紧为她轻拍着后背顺气,劝道,“老夫人,您何必与那些粗人一般计较,要是将自个儿身子给气坏了,岂不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意。”   “你看这些,她哪儿是拍桌子,那是在打我这张老脸呢。”汪氏手指哆嗦着,点向那堆朽木,还有地上的水渍。   “还有那老狗,就由着贱人放肆,一声不吭,倒计较起瑜姐儿一个孩子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这才回来一日,就差点儿被他们给气死。   越想越觉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汪氏捶胸顿足,闹腾了好一会儿。   “桂妈妈,让冬梅将二爷喊来。”汪氏好不容易将气顺了起来,立马道。   “是,奴婢这就去。”桂妈妈忙点头应了。   她出了屋子,先喊了粗使丫环进去打扫,而后让冬梅去喊穆文义。   “是,桂妈妈。”冬梅喜滋滋的应了。   忙向穆文义夫妇所住的玉安园行去。   穆文义夫妇刚回玉安园,二人还未落座。   听汪氏喊,穆文义不敢怠慢,随着冬梅出了玉安园。   二人一路无言。   拐了弯,已瞧不见玉安园的飞檐。   “二爷,您今儿好像不高兴呢?”冬梅轻柔的开了口。   “哼,无高兴之事,怎会开心?”穆文义抬眼看了她,僵硬的面色稍软了点。   冬梅一双妙目中柔情流转着,娇声道,“二爷,凡事想宽些,生气容易伤身子呢,不管什么都没身子重要。”   宽慰的话语,如涓涓热流,缓缓流进穆文义的心田。   想方才在回玉安园的路上,甘氏不知埋怨了他多少回。   与冬梅比起来,甘氏就是泼妇。   他激动的道,“冬梅,还是你会心疼人。”   冬梅娇羞的红了脸。   穆文义看着她娇美的面庞,悄悄咽了下口水。   穆锦晨看着杏林堂,暗暗咂舌。   嗅着药香,仿佛回到了过去。   这哪儿是住家之所,分明就是医馆嘛。   杏林堂的正厅内靠墙摆放着整齐的药橱。   每个抽屉上都写有药材的名字,三七、黄芪、人参、苍术、白术……   药的品种十分齐全。   且药品的摆放是按照根、茎、叶、花、果实、动物等类别进行分类来摆放,便于查找。   不仅如此,杏林堂的小厮们也各司其职,有熬膏的,有煎药的,有研粉的……   比普通的医馆还要正规呢。   以前听父亲说祖父痴迷于医道,她还不太相信。   想着祖父只是闲来无事随便鼓捣几下,打发时间罢了。   眼前所见,才知是她太天真。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呢。   架势挺大,就是不知他老人家医术如何。   定远侯看着孙女儿面上震惊的表情,骄傲的挺了胸脯,“圆圆,祖父这儿如何?”   “祖父您好厉害呀,好多药呢,我都识不全名字啦。”穆锦晨应道。   她年龄还太小,要说所有字都认得,担心祖父会生疑。   “认不全没关系,祖父会慢慢教你。”定远侯慈爱的笑着说。   穆锦晨乖巧的称好。   定远侯又温和的问她读过哪些医书。   她一一答了。   祖孙二人说话时,穆锦晨总是不时听到有倒抽冷气之声。   听声音,她判断应该是有人身体哪儿不适,难以忍受痛苦才发出这声。   她寻找声源处。   第5章:柔情   定远侯也听见了。   他抬头向正厅内喊,“决明,你出来。”   很快一位身着石青色衣裳的小厮从正厅内小跑着出来。   “侯爷,何事?”   小厮声音有些含糊,面带痛苦之色。   “决明,你小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定远侯眯着眼睛问。   看着定远侯的眼神,决明用手捂了捂左脸,一脸紧张的应道,“侯爷,小的没事。”   “没事你在那儿吸什么气,快说。”定远侯瞪他。   “小的牙痛。”决明声音低了下去。   “哟,牙痛啊,快来快来,让老夫给你瞧瞧,一副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定远侯面色有些激动,忙起身去拉决明。   面上浮现的笑容让穆锦晨有些恶寒。   “侯爷,小的没事,真的没事,明儿一早就好了。”决明脸色急变。   他连连往后退,“啊,侯爷,小的忽然想起来,药圃那儿还有活未做完,小的先去忙了。二小姐,小的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人已到了杏林堂门口。   出了门,扭头看了看,见定远侯没追上来。   妈呀,我真是太机智了!   松了口气。   他抹了抹额上的汗。   怎么也忘不了上回咳嗽,侯爷开了药给他吃,结果咳嗽没好,反倒泄了三天,差点儿没将小命给丢了。   “祖父,他这是做什么?”穆锦晨则看着决明逃离的背影呆了呆。   “咳,那小子嫌药苦,怕吃药呢,没出息!”定远侯有些尴尬的应着。   心里却想着等决明回来,一定要将他皮给扒了。   谁让这小子让他在孙女儿面前失了颜面。   “哦,这样呢。”穆锦晨点头。   瞄了祖父一眼。   人家可能不是怕药苦,应该是担心您老人家医术不精吧。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   不可伤了老人家的自尊。   不过止牙痛很容易呀,他跑那样快做什么。   穆锦晨一人在心中暗暗想着。   定远侯担心她追问下去,忙将话题转移,又去问她读书的情况了。   而后又带她去看他的藏书。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穆锦晨有午睡的习惯,就先向祖父告辞,回了秋枫院。   “圆圆回来了,祖父都教了你什么呢?”宁氏忙上前抱了她,笑眯眯的问着。   “祖父带我四处瞧了瞧,明日再教我呢。”穆锦晨答。   “好,来看三婶送了什么给你?”宁氏笑着将她抱到罗汉床上,将一个精美的匣子打开给她瞧。   “南珠。”穆锦晨软声道,“三婶不是给了礼物吗?”   匣中是一套南珠首饰,样式新颖,做工精致。   在大周,南珠的价值远在金银之上。   “三婶说先前礼物太轻,只是当着他人面不好张扬。”宁氏道。   人都是现实的呢,三婶这样做全是看在琴的份上。   穆锦晨暗暗想着。   宁氏何尝不知是这意思。   不过,文氏这样总比甘氏处处使绊子的要好。   “娘,祖父送我的是何礼物,惹得二婶他们那般眼红呢?”   “圆圆,来瞧瞧祖父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母女二人竟想到一块去了。   话一脱口,二人都笑了起来。   宁氏将匣子打开。   穆锦晨轻轻眨了下眼睛,真漂亮。   这是用透明的琉璃所精雕而成的钢琴,极像前世所见过的音乐盒。   “圆圆,你可知道,这真是件宝贝呢,它会自己发出美妙的音乐声呢。”宁氏边说边扭了扭钢琴下面的发条。   优雅流畅的乐声缓缓流淌而出,在空气中荡漾。   她研究了好久,才知它的用途。   难怪甘氏母女会眼红得差点儿滴血,这样的乐盒莫说在大周,彼时在西洋也应属于新奇玩意儿。   穆锦晨感慨。   “夫人,老夫人身边的春荷姑娘来了。”周嬷嬷撩了帘子进来。   “请吧。”宁氏道。   周嬷嬷很快就带了一位身着粉红色比甲的丫环进来。   “奴婢给郡主请安。”春荷恭敬的给宁氏行了礼。   “春荷姑娘不用如此多礼,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宁氏受了她的礼,虚抬了手。   “回郡主,老夫人将晚宴设在嘉和堂,特意为世子、郡主和二小姐接风洗尘呢,老夫人让奴婢来给郡主您禀报一声。”春荷说了来由。   宁氏微笑着点头,“好,有劳春荷姑娘对老夫人说一声,我们会按时过去。”   周嬷嬷送春荷出去时,顺便将一块银锭子塞进她的手心。   春荷暗暗捏了下大小。   约有二三两。   不由暗讶,世子夫人出手果真大方。   她一月的月例才二两呢。   周嬷嬷很快回来,道,“大小姐跟前服侍的丫环婆子,包括乳娘都被打了十板子,且每人罚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香桃被打之后给卖了出去,大小姐也被罚三日内不许出门。”   宁氏惊了下,“我还以为连丫环婆子都舍不得罚呢,只是可怜了香桃这丫头。”   但很快释然,这种事到最后,只能由她们来担责。   穆锦晨道,“祖父临走时对祖母说大姐要好好管教了。”   宁氏恍然,“就说呢。”   若非公公开口,汪氏又怎会为自己出头。   用完点心,穆锦晨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想睡觉了。   白芷与白蔹二人笑着带了她回房去午睡。   穆文仁从外面撩了帘子进来。   “玉郎,回来正好,快吃些点心。”宁氏笑盈盈上前,并吩咐丫环,“听雨,去将炉子上温着的银耳莲子羹端来给世子。”   在丈夫面前,坚硬的女子顿时化成绕指柔。   玉郎是她对穆文仁的昵称   “敏敏,贴子我写好后送去给了父亲,父亲答应明儿就递上去,这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你也早做准备。”穆文仁也是一脸的柔情蜜意。   “嗯,知道。”宁氏柔声应着。   “圆圆回来没?”   “用了些点心,去午睡了。”   “怎样,上午在父亲那儿一切都好吧?”   “圆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比谁家的孩子都稳重,好着呢。”   提及女儿,宁氏满面的骄傲之色毫不掩饰。   穆文仁笑着点头,“说来也真是奇怪,圆圆那样小的人儿,竟会喜欢晦涩难懂的医术,这点与父亲极像。”   “这呀就是缘份。”宁氏为丈夫拿了一块玫瑰莲蓉糕,轻声笑着。   “对了,明日父亲说顺便带我四处走走。”穆文仁想起这事来。   “去吧,既然回来了,是得多走动走动,否则人家哪知你定远侯世子是两只眼睛,还是三只眼睛呢。”宁氏笑着揶揄。   “我要是三只眼睛的怪物,你就是怪物婆子,哈哈。”穆文仁笑得开怀。   “怪物好呀,人都怕怪物呢,我们呀就做一对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嘻嘻。”宁氏眯起双眼笑。   语带双关。   夫妇二人互相打趣的笑声扬出屋子。   守在门口的丫环们都抿了唇笑。   她们都是宁氏从边疆那边带来的,早就见惯了他们夫妇二人的笑闹。   同时也羡慕夫妇二人的恩爱。   这就是穆锦晨感觉特别幸福的主要原因,父母甜蜜恩爱,父亲无通房妾室,无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   申时正,穆文仁夫妇二人带着穆锦晨去了嘉和堂。   正巧在嘉和堂门口遇见穆文礼夫妇带着穆琳。   穆文礼夫妇面上顿时溢满笑容。   大家寒喧着问了好。   穆琳看着穆锦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有些腼腆。   穆锦晨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夸道,“三妹妹生得可真是好看。”   穆琳羞涩的一笑,往文氏身后躲了躲。   “郡主,圆圆可真是会说话呢。”文氏笑着对宁氏道,而后又轻叹,“唉,我们家琳儿就是胆太小,要是能有圆圆一半的胆识与聪慧就好了。”   这话是谦虚之言。   穆琳虽才三岁,不但启蒙识字,还学绘画、弹琴。   将来极有可能又是才女一枚。   女儿被夸,宁氏很开心,道,“圆圆说的对,咱们琳姐儿不但生得好看,且十分懂事,我还想着圆圆能像琳姐儿这般斯文安静呢。   琳姐儿,有空就来找姐姐玩吧。”   说着,也温柔的摸了摸穆琳的小脸。   宁氏强悍却不强势。   别人敬她一分,她会敬人五分。   虽极宠女儿,却不会为了抬举女儿去踩他人的子女。   因她就是母亲,知道为人父母者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肯定与重视。   宁氏的态度,让文氏十分惊喜,忙道,“好呀好呀,往后跟在圆圆后面,琳儿能多学些本事呢。”   几人说说笑笑着进了嘉和堂。   穆文义夫妇已到。   甘氏见文氏与宁氏亲密的样子,眸底滑过讽意。   呸,不就送了把破琴给你嘛,就摇了尾巴贴上去讨好。   真是眼皮子浅的狗东西。   心中骂着文氏,面上却堆满了笑容,起身向宁氏走来行礼,“郡主、大哥。”   宁氏没有阻止,大大方方受了礼。   汪氏笑眯眯的向穆锦晨招手,“圆圆,来祖母这儿坐。”   穆锦晨笑着走过去。   汪氏就拿点心给她吃,“圆圆,告诉祖母你爱吃什么,回头让厨房做了给你送去,好不好?”   “祖母您真好,圆圆现在没想到要吃什么,等想到了再来告诉祖母,好不好?”穆锦晨眨巴着大眼睛道。   “好!”汪氏笑容亲切慈祥。   心里恨不得一把掐死穆锦晨。   这两日她脑子总是盘旋着‘死矣’二字!   等定远侯来了之后,汪氏就笑着道,“侯爷您来了正好,有几桩事想与孩子们说说。”   定远侯点头,“说吧。”   第6章:落空   穆锦晨笑眯眯的看着汪氏。   看她想说些什么。   汪氏肃了脸色,郑重道,“首桩就是上晌那件事儿,虽说瑜姐儿年幼受了人挑拔,老二夫妇也不知情,但子不教父子过,老二夫妇难辞其咎。   先前见郡主还在盛怒之中,我就没提这事,不想火上添油。   老二,甘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眼神凌厉的看向穆文义夫妇。   语气也十分严厉!   穆文义夫妇面色凝重的起身,双双走到宁氏面前。   宁氏静静的看着他们。   噗通!   夫妇二人竟然屈膝给她跪了下去,满面的歉色道,“郡主,都是我们的错,没管束好瑜姐儿,我们保证不会再有下回。还请郡主您大人大量,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免得伤了贵体。”   穆锦晨惊了下。   还以为罚了丫环打了婆子们,此事就此揭过了。   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汪氏母子。   汪氏让穆文义夫妇这般来谢罪,是做给祖父瞧呢。   看祖父满意的表情,就知汪氏母子这样做是值得的。   虽然祖父痴迷于医术,家中大小事庶务都交给汪氏来打理,可在定远侯府,真正的主人还是祖父。   有些事,没祖父点头认可,是怎么也办不成的。   宁氏看了看汪氏与定远侯,又看了看在场其他人,面现茫然之色,“二弟二弟妹,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瑜姐儿犯了什么错?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   她心中所想与穆锦晨差不多,也备感惊讶,没想到会来这招。   但未让穆文义夫妇起来。   他们爱跪,跪着就是。   汪氏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敢情方才自个儿说了那样多纯属放屁呢!   本以为宁氏至少要警告几句,又或者心一软过意不去,说几句谅解之类的话。   谁知她来了个失忆,什么都忘了。   而穆文义夫妇跪在那儿起也不是,跪也不是,膝下又无软垫,坚硬的地砖咯得膝盖好疼。   方才跪得太急迫,丫环来不及拿软垫。   定远侯则轻轻颔首。   忘了就是不再计较这事。   再次赞宁氏大度,不是那等小鸡肚肠之人,对一件事斤斤计较念念不忘。   他道,“老二你们起来吧,知错能改就好,若还有下回,看老夫怎收拾你!”   “知道了,父亲。”穆文义夫妇忙点头道了是,而后起身。   穆锦晨暗暗为母亲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汪氏咽下喉间的老血,面色缓和下来,对着宁氏夸,“郡主,难得你这般宽宏大量,此乃是我们定远侯府的好福份。”   “婆婆过奖,不敢当。”宁氏谦虚着。   “当得当得。”汪氏笑得心直抽抽。   啊呸,好个狡猾的贱*种。   不信你就没犯到老娘手上那日,到时老娘怎么收拾你!   汪氏又看向定远侯,道,“侯爷,我还有个想法说出来您瞧瞧,看合不合适。”   “说吧。”定远侯语气温和。   今日汪氏没有偏袒穆文义夫妇,让他很满意。   汪氏笑得更加温柔,往日冷硬的眉眼变得柔软起来。   她道,“侯爷,老大他们这些年不在京中,对京中的人事应该生疏了,这不利老大往后在朝中做事。   再过半月,菊园的菊花也该开了,我想借此由头下些贴子,将与我们相熟的亲友们邀过来聚聚,也好介绍郡主与老大给大家见见。侯爷,您意下如何?”   这主意说到了定远侯的心坎之上。   他笑容满满,轻拍汪氏依然柔软白嫩的手,“夫人,这主意甚好,有劳夫人了。”   汪氏笑容中多了两份妩媚,“侯爷您这样说就生份了,老大是我的儿,为他着想本就应当。”   而后她看向穆文义三兄弟,正色道,“你们三兄弟从即刻起,要多帮衬着你们大哥,你们自幼生在京都,对这儿要熟些,平日得了空,就陪着大哥四处多走走,听见没?”   “是,娘!”穆文义三兄弟齐声应了。   “多谢母亲。”穆文仁也起身道了谢。   穆文智翘着二郎腿,大喇喇道,“大哥,在咱们应天这块,没我不熟悉的地儿,赶明儿我带你四处逛逛,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呵呵,多谢四弟。”穆文仁微笑着应道。   穆文智放下二郎腿,身子往穆文仁身边凑了凑,满面兴奋的续道,“大哥,我对你说啊,东城吉祥街的醉盈楼新来了两位姑娘,那长得……”   本来前面说的还能接受,这越说越离谱,宁氏夫妇同时皱了眉。   穆锦晨暗暗摇头。   这四叔真是废了!   “穆文智,给我住嘴,说得什么乱七八糟!”定远侯怒拍着桌子,气红了脸。   “侯爷息怒。”汪氏赶紧柔声安慰,而后瞪向四子,“老四,休要与你大哥开这样玩笑,我们家都是正经人,岂会去那些肮脏的地儿。”   定远侯指着穆文智道,“从明儿开始,你哪儿也不许去,给老子安安份份的在家中读书,要再敢胡闹,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穆文智摸了摸鼻子,有些扫兴的小声嘀咕,“我是你儿子,我是狗,那你又是什么。”   “你说什么?”定远侯气得脸色发青。   “父亲,四弟与我说笑呢,你别往心里去。”穆文仁见父亲真的生气了,忙起身劝道。   穆文礼皱眉看向穆文智,“四弟,父亲说的对,是该好好读书,不可整日里游手好闲。”   穆文智忙为自己辩驳,“谁说我游手好闲,我忙得很。”   定远侯道,“老三,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晨起给老四安排好功课,晚上回来检查,要是功课未做完,就不许吃饭。”   “娘!”穆文智忙向汪氏撒娇。   汪氏担心儿子受苦,忙看向定远侯,“侯爷……”   “这事就这样定了,谁也不许求情,否则完不成功课,就要挨板子。吃饭!”定远侯再次拍了桌子。   汪氏不敢再说什么,忙命桂妈妈让丫环摆饭。   穆锦晨悄悄掩嘴打了哈欠,又有些困了。   宁氏笑着牵了她去吃饭。   穆文智瞪着一双死鱼眼睛,坐在那儿生气,“娘,你也不为我说话。”   汪氏沉着脸道,“你父亲说得有道理,是该拘着你好好读书,整日里胡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她心里正恼着他呢。   后来这提议老东西本是满心欢喜,结果却被这不争气的四子一句话给悔了。   怎么就生了这孽障呢?   吃完饭之后,宁氏夫妇就带着穆锦晨回了秋枫园。   “我倒有些看不清她了,今天所说之事,件件都是为我们好呢。”穆文仁叹了口气。   “爹,今晚祖父很高兴呢,我看他对祖母笑了好几回。   祖母也对祖父笑,笑得可真好看。”穆锦晨一脸认真的接话。   然后向口中塞了一粒榛子糖,小脸顿时鼓了起来。   “噗,你这小丫头,连这都发现了。”宁氏笑着嗔,并在女儿香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几下。   真不知前生是如何修的,竟然生了这般聪慧可爱的女儿。   小小年纪,有时看的比她还要通透。   经穆锦晨这样一说,穆文仁立马明白过来。   他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笑,“小丫头,比你爹聪明多了。”   宁氏斜了他一眼,抬着下巴傲娇的说道,“那当然,我宁敏敏的女儿不聪明,谁家女儿聪明?”   “敏敏,你这样说不对吧,圆圆也是我的女儿呢。”穆文仁十分委屈的喊。   “哼,是我女儿,你笨!”宁氏对他皱皱鼻子。   “也是我的。”穆文仁笑着来抢穆锦晨。   “不给。”宁氏抱她笑着躲闪。   穆锦晨看着嬉闹的父母,翻了个白眼,“唉,两个孩子。”   “哈哈,小丫头你说什么?”笑闹的宁氏夫妇,听到女儿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   夫妇二人手脸都向穆锦晨面上袭击而来。   “别闹。”穆锦晨忙躲闪。   迟早有一天,这张小脸会被他们给亲脱皮了。   “哈哈,坏丫头,敢不让娘亲,偏要亲。”宁氏笔着逗她。   “就是,爹也要亲。”穆文仁也笑着道。   “白芷姐姐,我们回屋睡觉吧。”穆锦晨只得向白芷喊道。   唉,小孩子没人权的。   遇上这对无良父母,只有逃吧。   宁氏这才笑着松了她,让白芷白蔹带她回屋。   女儿走了,穆文仁就揽了妻子的腰,垂眸深情低语,“敏敏,我们也休息吧。”   宁氏瞬间就红了脸。   夫妇二人携着手进了内室,宽了衣带。   红鸾帐暖,一夜缱绻缠绵。   次日,定远侯要与穆文仁一起出门。   临走前,拿了医书给穆锦晨,让她认真读书,说回来要考较。   穆锦晨乖乖的应了。   祖父这儿各种医学典籍不少,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有看书。   “对了,白蔹姐姐,可发现府中有好玩的地方?”穆锦晨想起这件头等大事,忙放下书问。   “除了假山假河假桥之外,没什么好玩的,后花园的花儿倒开得不错。还有片药圃,那里儿种了不少药草。”白蔹一本正经的应了。   “真是没趣。”穆锦晨嘟嘴,低头又去看书。   以前在边疆,因外祖一家都是武将,个个性格豪爽,家中无这些深宅中的规矩。   每日完成父亲所交待的功课外,就可以出去玩耍,逮兔子掏鸟蛋摘野果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如今拘在这方寸之地,怎能不闷呢,好想可以出去玩玩,找些乐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窗外忽传来喧闹之声。   “小姐,我瞧瞧去。”白芷向外探了探身子。   “去吧。”穆锦晨挥挥小手。   第7章:城府   穆锦晨刚喝了两口兑了蜜的桃花茶,白芷就回来了。   不待她问,白芷就道,“小姐,是昨日那说牙痛的小厮,今日脸肿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其他人正拿他取笑呢。”   说着,她也掩嘴而笑。   “瞧瞧去。”穆锦晨迈着小短腿,当先往外走去。   终于有点儿事可做啦。   “小姐慢点儿。”白芷与白蔹忙匆匆跟了上去。   一左一右牵了她,担心摔着。   院子里,几个青衣小厮并两个婆子正在笑闹着。   决明捂着脸,横目怒对取笑他之人。   见穆锦晨出来,几人赶紧敛了笑,齐齐向她行礼,“二小姐。”   有两个小厮赶紧缩着脖子进了正厅去干活。   “你牙还疼?”穆锦晨看着决明问。   “疼。”决明痛得又咝咝吸着冷气。   左边脸肿得连眼睛都快瞧不见了,双颊赤红。   穆锦晨问,“可有花椒?”   “花椒?厨房有,那好像是做菜用的。”有婆子立马应道。   “白蔹姐姐,去取几粒花椒过来。”穆锦晨看向白蔹。   “是,小姐。”白蔹应声离去。   决明他们不知穆锦晨要花椒做什么,也不敢问。   穆锦晨道,“来,我看看你的脉象。”   决明有些犹豫的将手伸过去。   其他几人则带着笑意看着。   他们不信她会把脉。   只不过碍着她是小姐,不敢取笑罢了。   穆锦晨边诊边道,“脉体宽大,状若波涛汹涌,一息脉来五至以上,来盛去衰,有实热。再张嘴瞧瞧。”   决明见她说得有板有眼,就听话的将嘴张开。   只是张嘴时特别费力。   实在是太疼了。   牙齿健康,无坏牙,上面牙龈肿胀,已有脓血渗出,舌苔黄厚。   穆锦晨道,“你是否头也痛得厉害,还有胃中像有火在烧一样,很难受,特别渴,可怎么喝水都不止渴。”   “对!”决明用力点头,说话太困难。   不过,他并不十分讶异。   因晨起之后就觉着不舒服,向定远侯告了假,说今日不能外出了。   在定远侯追问之下,他将自身症状说了,与穆锦晨所说差不多。   他认为应该是定远侯告诉了穆锦晨这些。   不然她怎会知道。   “小姐,花椒。”说话间,白蔹拿了花椒回来。   穆锦晨对决明道,“拿两粒花椒放在你牙疼的地方,紧紧咬实,一会儿就不疼了。”   “能行吗?”决明不相信。   “我们小姐说行就行,啰嗦什么!”白蔹瞪了眼决明,将手掌摊开伸向他面前。   决明被白蔹美丽的俏目一瞪,顿时红了脸。   咬就咬,反正不会死人的。   他拿了花椒,按穆锦晨所说的方法咬在患处。   穆锦晨则回到书房开方子。   决明看似牙疼,实则是胃热炽盛化火的病变,俗称胃火炽盛,表现为牙龈肿痛、口臭、胃脘灼热等症状。   等她们三人重新出来之时,就见决明在院子中间手舞足蹈,“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见到穆锦晨,他忙跑过来,一拜倒地,“小的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好吧,说救命虽然过份了些。   可是先前真是痛得他想撞墙死掉。   所以说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穆锦晨笑眯眯道,“不用高兴太早,这只是暂时止疼。”   啊,还会痛啊!   决明愣了下。   白蔹将药方递向决明,“拿着,按方抓药连服两日,就可以了。”   “这……药方是二小姐您开的?”。决明忙问。   “是啊,怎么了?”白蔹挑了挑眉毛。   看他怀疑的眼神,她好想揍人。   穆锦晨笑着道,“你这是胃火太盛,先得清热泻火,消肿止痛,药服用两日即可,此后用两花茶替茶饮,饮食要清淡些。”   “什么是两花茶?”决明忙问。   “就是用金银花和野菊花各六钱,用水煮沸或用沸水冲泡,加入白糖。”穆锦晨道。   “二小姐,两花茶挺好的,小的等会儿就去煮,能……能不能不吃药?”决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侯爷的药都不能吃,二小姐这药更不能吃呀。   瞬间他有了死的冲动,怎么就落在了这对祖孙手中呢。   “你真的很怕吃药吗?”穆锦晨不由有些信祖父昨日之言。   “嗯嗯,是。”决明忙点头。   “可以。”穆锦晨点头。   决明面色一喜。   “那你就慢慢疼着吧。”穆锦晨这话噎得他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决明会不会按方抓药,她不去管。   治病救人是医者本能。   患者不信她,她也无能为力。   决明看着手中的药方发呆。   “唉,保重啊!”其他几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现同情之色。   杏林堂的人,谁没吃过定远侯开的药。   只有两人被治好,其他人都是本身病未治愈,反添了其他病症。   不过,幸好大家本身得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药方虽不对症,却也没闹出人命来。   从此后,大家身体有疾均瞒着他老人家,私下里偷偷找其他大夫去瞧,怕总有一日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投胎不易,且投且珍惜啊!   而定远侯也鲜少再为大家开药,但对医术的痴迷之心依然不减,每日里看医书,开方子,熬药,做药丸。   而后一人端着熬好的药和制好的药丸去书房,看着它们发呆。   一坐就是好半天。   最后又默默将它们给丢弃。   但第二日又是这般折腾,乐此不疲。   大家刚开始还奇怪,想着侯爷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可见他说话行事又不像是精神有疾病的人。   后来慢慢习惯了,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又看了半个时辰左右的书,穆锦晨感觉有些倦了,就伸了懒腰,打着哈欠。   “小姐,累了就歇会儿。”白芷笑着道。   穆锦晨点点头,“嗯,我们四处逛逛,正好回秋枫园。”   白芷与白蔹二人手脚利索的将书房收拾整齐,而后牵了她出杏林堂。   主仆三人出了杏林堂,往左边的青石小道走去。   平日回秋枫园是往右走,今日天气好,时辰也还好,穆锦晨想去菊园瞧瞧。   这处府院是穆锦晨的高祖所修,虽不奢华,但十分雅致精美。   她曾听父亲说过,高祖学识渊博,相貌俊美若谪仙,引得大周无数女子倾慕。   后来太祖皇帝将女儿惠贤长公主赐婚于高祖。   惠贤长公主也是大周有名的才女,与高祖琴瑟和鸣,十分恩爱,令世人称羡。   想起高祖,穆锦晨不由想起三叔来,他的性子与高祖还真有两分相像呢。   “兔子!”白蔹的惊呼声打断穆锦晨的思绪。   她眼睛一亮,忙抬眼看去,只见两只毛色发亮的兔子从她们三人面前急速跑过去。   可真肥啊这两只,烤着吃肯定香!   穆锦晨粉粉的小舌头,情不自禁舔了舔唇瓣。   不对呀,这侯府怎会有野兔呢?   “兔子,别跑啊!”此时,恰有三位体型健硕的婆子奔跑而来。   边跑边惊呼。   三位婆子见到穆锦晨也未停下,像风样冲了过去。   穆锦晨才回来没几日,府中很多丫环婆子都不认识她实属正常。   当然,就算认识,此刻三位婆子着急要抓兔子,也不敢停脚。   与穆锦晨相比,在她们眼中,兔子更值钱!   穆锦晨对白蔹眨了眨眼睛,“白蔹姐姐,回头你去瞧瞧那兔子是从哪儿来的。”   “是,小姐。”白蔹点头。   主仆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菊花园。   园中种植了近千株菊花,几十个品种,此刻都已是含苞欲放,空气中已有淡淡的花香在弥漫。   称之为菊园真是不为过。   可以想象花开时的绚烂美丽。   菊花是比较难养活的花儿,汪氏应该在这儿投入不少呢。   三人刚进园子,就见穆瑛与穆瑞兄弟二人迎面走来。   穆瑞手上还拿着一朵菊花花蕾。   他们身后跟着乳娘与四位丫环。   “大哥,二弟,你们也在这玩呢。”穆锦晨笑眯眯的先打招呼。   “二小姐好。”二人乳娘与丫环们赶紧给她行礼。   “二妹!”穆瑛立马有模有样的给她抱拳行礼。   语气很温和。   只是终究年幼,双眼中浓烈的恨意无法掩饰他对她的不喜。   但穆锦晨已十分佩服他。   才七岁,面对厌恶之人能如此淡定,长大之后定是城府极深之人。   “你是坏人。”穆瑞小手叉着腰,鼓着腮,忽然指着穆锦晨恨恨的道。   白芷白蔹二人面色同时一沉。   第8章:抢夺   穆瑞之言不仅让白芷她们不悦,还让其他人胆颤。   他的乳娘吴妈吓得面无人色,蹲下身子急道,“我的小祖宗嗳,千万不可乱说啊,二小姐是你姐姐。”。   没忘香桃的下场,她不想做下一个香桃。   穆瑞却任性的跺着脚,“哼,她不是我姐姐,她就是坏人。”   “二小姐请息怒啊……”吴妈双膝一弯,对着穆锦晨跪了下去,都快急哭了。   穆瑞的丫环半莲和半叶也吓得跪了下来,“二小姐,真的没人教二少爷这样说话啊,求二小姐明鉴啊……”   穆瑛只是抿着双唇在一旁看着。   穆锦晨不理她们,而是笑着走近穆瑞,问,“你说说,我为什么是坏人呀?”   与穆瑛相比,她更喜欢直言不讳的穆瑞。   “哼,是你让大伯和大伯母不要送礼物给我们。”穆瑞小脸通红,气呼呼的答着。   “那你是不是很想要礼物啊?”穆锦晨歪着脑袋问。   穆瑞紧咬下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分明有着渴望。   想了一会儿,用力的点点头。   “好,那你和我一起去秋枫园,我拿礼物给你,好不好?”穆锦晨笑着说。   “真的可以吗?”穆瑞忙问。   “真的。”穆锦晨肯定的点头。   穆瑞开心的咧了小嘴,“二姐你不是坏人。”   孩子原来这样容易就满足了。   穆锦晨哑然。   这样的结果令吴妈三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一阵风吹过,他们才惊觉后背的衣裳不知何时被汗给浸湿了。   “二小姐小心,您脚边有只虫子!”穆锦晨欲抬脚之时,还跪在地上的半莲忽然惊呼。   她忙低头,只见一只青黄色的虫子正努力的往鞋面上爬着。   “啊!”她小脸吓得煞白,脚狠狠一跺,尖叫着往后退去。   不要笑话她没出息。   自幼到大,她最最害怕的就是这东西,不知被吓哭多少次。   明知它不堪一击,可怎么也克服不了对它的那种恐惧。   “吼什么!”白蔹怒视半莲,并快速抬脚。   罪魁祸首很快命丧绣花鞋之下。   “小姐别怕。”白芷赶紧将穆锦晨搂入怀中,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慰。   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东西。   该死的半莲,要不是她嚷嚷,小姐哪儿会吓着。   穆瑞指着半莲怒,“都怨你将二姐吓住了,下次你再喊,就让你将它吃掉,哼!”   他担心穆锦晨受惊之后,不带他去拿礼物了。   “是,二少爷。”半莲十分憋屈。   出声提醒穆锦晨是想讨好一下,担心她会踩着。   谁知这二小姐反应这样大,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穆锦晨在白芷温暖的怀中冷静下来。   她真为自己的胆小而羞愧。   “二弟你别怪这位姐姐,她又不是有意的,我们走吧。”穆锦晨上前牵了穆瑞的手,为半莲说了好话。   “多谢二小姐开恩。”半莲万分欣喜的磕头。   谁说二小姐骄纵不讲道理,二小姐简直就是天下最好的小姐。   半莲暗道。   吴妈与半叶二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穆锦晨一行人走远。   穆瑛看着地上那滩绿汁,双唇紧抿,似在想着什么。   回到秋枫院,穆锦晨叮嘱白芷她们莫说方才菊园之事,省得宁氏担心。   宁氏见到穆瑞讶了下。   “大伯母。”穆瑞嘴甜的唤道。   “瑞儿好乖。”宁氏温和的抚了抚他的头。   “娘,我带二弟回来拿礼物呢。”穆锦晨道。   “周嬷嬷,赶紧将上回备下的礼物拿来。”宁氏忙道。   周嬷嬷应了是。   很快将上回所备礼物拿了过来,一块上等的和田玉佩,还有只用牛角所制成的号角,上面雕刻有精美的纹饰。   穆瑞对号角特别喜爱,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但不知如何使用。   穆锦晨就认真教他如何吹。   听到号角中发出声音时,穆瑞激动的道,“二姐,我也会吹了,真好玩,我要拿回去吹给我爹娘听。”   “二弟你可真聪明。”看着他纯净的笑容,穆锦晨不吝夸奖。   她又拿了乐盒出来给他玩。   在秋枫院玩了半个多时辰,穆瑞才念念不舍的拿着号角回家。   周嬷嬷则亲自去了趟玉安园,将玉佩送上。   甘氏看着玉佩眼睛亮了亮。   但瞬即又有妒忌之色,宁家可真是有钱,所用之物皆是上乘。   十分后悔上回不该让穆瑜那样说话,白白损失了几件礼物。   穆瑞初学会号角,不停的吹着,兴奋不已。   “小弟,这东西哪儿来的?”穆瑜正好进来瞧见,就皱眉问。   “是大伯母送我的,好玩。”穆瑞仰着小脸开心的应道。   “什么,是他们家的东西?快给我扔了。”穆瑜立马变了脸色,上前用力夺过他手中的号角,狠狠掼在地上。   只要一想到乐盒属于穆锦晨,她就忍不住生气。   她认为若无穆锦晨,定远侯早将乐盒给了她。   是穆锦晨抢了她的乐盒。   “哇哇……我的号角……”穆瑞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哭了。   “瑜儿你做什么?”甘氏赶紧将玉佩放回匣中,沉着脸斥。   “娘,你不是说他们家的东西我们不稀罕嘛,我就砸了它。”穆瑜不服气的顶嘴。   甘氏差点被气死,看向穆瑜的乳娘阿妈,咬着牙道,“陈妈,带瑜姐儿回房,没我的命令,房门都不许出!”   穆瑜被汪氏禁足,但在玉安园内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陈妈应了是,忙去牵穆瑜。   “上次那话是你们让我说的,可最后却让我受罚,你们都欺负我,滚!”穆瑜狠狠将乳娘一推,红着眼睛一人跑了。   “瑜姐儿,慢些,别摔着。”陈娘赶紧追出去。   “怎生了这孽障哟!”见女儿这般模样,甘氏气得拍桌子。   穆瑞还在哭闹,她又起身去哄。   刚抱了他,冬梅来了,说汪氏喊她去商议赏菊宴安排事宜。   如今侯府是汪氏当家,甘氏在一旁帮衬着。   这次赏菊宴可不是单纯的赏菊,二人自要好好商议一番。   甘氏将穆瑞将给吴妈,与冬梅一起去了嘉和堂。   穆瑛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牙齿紧紧的咬着。   他更加觉着父亲之言是对的。   没错,大伯就是回来抢他们家现下所拥有的一切。   自从大伯回来,小妹挨骂被禁足,爹娘给大伯母下跪,祖父将珍贵的乐盒送给了穆锦晨,就连祖母都看着穆锦晨笑。   不仅如此,大伯还会抢走整个侯府,将来他们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要是没有大伯,他们不仅可以住在侯府,将来他就是定远侯。   不行,他一定要帮着父亲将大伯赶回边疆去!   第9章:夺爱   这几日定远侯很忙,天天带着穆文仁四处访友,直至晚饭时分才回府。   穆文仁回府之后会先回秋枫园,而后与宁氏一起带着穆锦晨去嘉和堂用饭。   自从他们一家回来之后,晚食都在嘉和堂用的。   主意是汪氏提的。   她说一家人就该聚在一起用饭,才温馨幸福,才像真正的一家人。   说这话时,她看着定远侯笑得十分温柔。   似在等他应承。   定远侯没辜负她的心意,点头应了。   他也想与穆锦晨一家多相处,同时也希望穆文仁能与其他几兄弟多交流,增进感情。   对于穆文义几人的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暗地里的争斗自是免不了,但明面上他还是希望几个儿子和平相处。   当然,他最希望的还是穆文义放弃那可怕的想法,几兄弟能真正的和睦相处,互相扶持帮衬,这才是正道。   此时嘉和堂内笑语嫣然,饭菜已熟,大家都在等穆文礼与穆文智兄弟。   穆文礼正在检查穆文智的功课,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穆锦晨与穆瑞二人坐在汪氏身旁的罗汉床上,正玩猜拳游戏。   自从上回送了礼物给穆瑞,他现在与穆锦晨特别亲近,每日在嘉和堂见到她,都会与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听。   见他这样与穆锦晨亲近,惹得穆文义夫妇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时,都要避着他,担心他哪日说漏了给她听。   穆瑜已解了禁闭,与穆瑛一起端端正正的坐在甘氏身旁,看着穆锦晨与穆瑞二人玩。   他们恨不得上前将一脚踹翻穆瑞。   真是没出息的孬东西,人家一个破号角就将你给收买了!   不过想到那瓶香露,穆瑜也后悔了!   “老四那不成器的东西,肯定又光顾着玩,功课没写完。”见两人迟迟未来,定远侯沉着脸怒。   “侯爷您别生气,老四年纪还小呢,慢慢教。”汪氏赶紧又柔声劝着。   “哼,还小,过了年就十七了,你放眼瞧瞧整个京都,有几个像他这样四处浪荡。再这样下去,到时连亲事都说不了。”定远侯拍着桌子怒。   呸,老狗,你现在倒晓得说这些话,早干什么去了?   你要是将对贱*种一半的心思放在老四身上,他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汪氏在心里愤怒的骂着。   可她现在不敢得罪他,脸上还得陪着笑道,“侯爷,您放心吧,我们家老四生得一表人材,又有几位哥哥帮衬着,哪儿还会愁说不到媳妇呢。”   穆文义也道,“没错,父亲您就别担心了,还有我们呢。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留心,看可有合适的差事,想为老四谋一个呢。”   穆文仁在想,老四既然对读书无兴趣,逼着也无用。   倒不如让他去军中历练一番,严明的军纪兴许能让他收收性子,若机遇好立下功劳,哪儿还愁前程。   只是这话他不好直接当众说出来。   名门世家的子弟,多想谋文职来做,又有几人愿意去军中吃苦受累,况还有性命之忧。   汪氏不想再继续说穆文智,担心又会让定远侯恼火。   视线不经意从穆文仁夫妇身上扫过。   二人面上愉悦的笑容刺花了她的眼睛,眸子微沉。   瞬即,她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   汪氏一把搂了穆锦晨过来,笑着对穆文仁夫妇道,“郡主,老大,你们是不是也该为圆圆添个弟弟了,趁着我还年轻,到时还可帮衬一把。”   甘氏眼睛亮了起来,随声附和着,“郡主,娘说的没错,是该再生几个了,不然圆圆一人也怪孤单的,孩子多热闹。”   穆锦晨轻轻点头,认为汪氏说的有道理。   将来由谁来撑起大房的门户呢?   不可能是她这个女儿,必须是儿子。   宁氏与穆文仁也愣了下,本在说穆文智,怎好好的提及这事来了。   但也只是愣了下,宁氏很快抿唇笑道,“婆婆,二弟妹,你们说的有道理,我们家也是该添丁家口了。”   穆文仁看着妻子的眼神更加灼热。   定远侯笑得开心,“哈哈,明年今日我们府中就该添人口了,好好。”   大家注意力都在宁氏夫妇身上,没人注意文氏的面上滑过一丝阴霾。   汪氏与甘氏见他们笑得愉悦,不由很失望。   说这话是有试探之意,想知道宁氏到底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   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宁氏不想生而已。   不过呢,以前是你不想生,既然回来了,老娘就会让你生不出。   汪氏眸子深处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她忘了穆锦晨还在怀中。   穆锦晨捕捉到这抹阴狠,不由暗暗咬牙。   歹毒的老妖婆,看样子是想主意害娘亲呢。   她看着汪氏软软的开口,“祖母,我想吃什么您都让人给我做,是真的吗?”   “啊?”正在沉吟的汪氏怔了下才回过神来,面上笑容十分慈祥,点头,“当然是真的,祖母怎会骗你呢。”   “祖母您可真好。”穆锦晨甜甜的夸道。   当着定远侯的面被她夸,不管有无真心,汪氏还是十分高兴,“圆圆你想吃什么,快告诉祖母,只要祖母这儿有的,都成。”   “祖母,我想吃兔肉。”穆锦晨软声道。   “行,明儿祖母就让人去买回来给你做,好不好?”汪氏语气更加和蔼。   穆锦晨忍着掉鸡皮疙瘩的恶心,嘟着嘴摇头,“祖母,我不要外面买的,咱们府里就有兔子呀,它们长得又大又肥,看那样子肯定好吃。   祖母我就要那四只兔子,好不好嘛?”   她目光灼灼的看汪氏,满脸的期盼。   汪氏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不知穆锦晨怎知道那四只兔子的存在,那可是宝贝,岂能给他人?   定远侯就好奇的问,“咱们府中何时养了兔子?”   汪氏面色有些僵硬的道,“是大哥半月前送来的,我本想养些时日,等到了深秋时,再做了给侯爷您补补身子。   听人说这兔肉要到深秋或冬日吃,最是滋补身子。”   穆锦晨就嘟了嘴,“原来祖母是骗人的,府中有这样好的兔子,却舍不得给我吃,哼!”   汪氏前半截话是真的,兔子的确是汪家送来的。   普通的兔子自不稀罕,这几只是西摩王进贡的西摩兔,皇上赏了几只给汪氏大哥。   此兔喜欢生活在悬崖峭壁之间,是西摩的特产之物,他处绝无仅有。它们体型大,且肉味更加鲜美营养。   兔子送进侯府之后,汪氏命人养在后厨,每日有专门的婆子给它们按摩,说这样会让兔肉更加细腻。   不过,她留着并不是要给祖父吃,而是准备自己食用。   兔肉可是女人最好的滋补食材,有荤中之素之称。   这些都是白蔹打探来的。   穆锦晨这个吃货听了之后,口水流了一床,现在有了这绝好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夺汪氏心头之好,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呢!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汪氏要这些兔子,可不单纯只是为了吃。   汪氏哄着穆锦晨道,“圆圆,祖父也极爱吃兔肉呢,等过些时日,你与祖父一起吃可好?”   好不容易得到的兔子,怎能就这样给了这死丫头。   一直沉默的穆瑜看向穆锦晨,道,“二妹,我们晚辈要孝顺长辈,岂可与长辈抢食?”   汪氏赞许的看了眼穆瑜,说的好。   穆锦晨却道,“大姐说得极是,可人要言而有信,祖母之前就应了我的,我要是不要这些兔子,岂不是让祖母失信了。   大姐,你现在劝我不要兔子,是要毁祖母名声呢,你可真坏,亏祖母平日里对你那样好。”   哼,和我说道理,一边去。   穆瑜就咬了唇,要不是甘氏暗暗拉着,她又要大骂了。   汪氏面色更黑了,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给她兔子了?   定远侯就道,“夫人,既然圆圆喜欢,就给圆圆吃吧。”   不要说几只兔子,就算圆圆要老虎,他也会给呀。   他看穆锦晨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祖父,您可真好。”穆锦晨欢喜的鼓了掌。   不等汪氏再说什么,她立马对白蔹白芷道,“白蔹白芷姐姐,你们赶紧将兔子拿回秋枫园吧。”   “圆圆莫急,到时祖母让厨房做好了给你送去。”汪氏见事已至此,只能装着应了。   “不麻烦祖母,我喜欢烤兔肉吃,我娘最会烤肉呢。”穆锦晨笑眯眯的拒绝了。   做好了给我,谁知是什么肉呢?   “夫人,让桂妈妈带白芷她们去一趟吧。”定远侯又道。   汪氏身子在颤抖,有种要将穆锦晨扔出去的冲动。   上辈子不知欠了这死丫头什么,这辈子她就来这样折磨自己。   骂她死就算了,如今又要来抢食,真是……   一口老血在她喉间涌动着。   可不管她如何生气,桂妈妈已经带着白芷与白蔹二人离开了嘉和堂,她想做手脚已来不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就连一个小丫头都能在老娘身上啃肉吃了!”   等吃了晚饭,所有人都离开嘉和堂之后,汪氏又开始砸杯子踢凳子发脾气。   “饿死鬼投胎的贱种,老娘费尽心思弄来的好东西,却偏落入她的手中,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下去哟。”汪氏捶胸顿足。   她伤心难过,并不是简单的因吃兔肉可以养颜美容。   而是年前她大嫂弄了张偏方,里面就有这味西摩兔。   她就指着这张偏方能让定远侯重新沾她的身子,进而离不开她。   到了那时,定远侯府就真正握在她的手中,哪儿还用得着如此辛苦的筹谋。   可现在呢,一切都泡了汤。   她如何能不恨?   桂妈妈在一旁阴恻恻的道,“老夫人您说的极是,那二小姐虽是个孩子,却一肚子坏水,可真是瞧不出呢。   老夫人,您就不该宠着她,该给她立些规矩才是,一只小蚂蚱难道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汪氏渐渐冷静下来,“玉娥,你说得极是,一切等明日的赏花宴之后吧,那几只兔子一定要想办法弄回来。”   桂妈妈笑的得意,“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就那贱种的身份,可不配吃那些兔子。明日的赏花宴,也定会让她们好好风光风光。”   汪氏阴狠的眸子轻轻眯起,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PS【啊啊啊,新书十分粉嫩,急需宝贝们爱的呵护,子画拜求大家为她投投免费的推荐票,顺便加入书架收藏一下吧,万分感谢啦,爱你们!!】   第10章:询问   汪氏气得差点儿吐血而亡。   穆锦晨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与定远侯一起出了嘉和堂。   因明日赏菊宴是穆锦晨一家人正式出现在公众眼中,定远侯十分重视。   他忍不住再三叮嘱穆文仁夫妇,明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遇事能忍且忍着,不可让人看了笑话去。   穆文仁与宁氏二人就认真听着。   穆锦晨则在轻声问白蔹她们兔子可放好了。   决明走过来,对着她行了个大礼,“二小姐好。”   穆锦晨扭头看他。   脸已经完全消了肿,看不出曾经的肿胀,说话也口齿清晰,看来牙痛是彻底好了。   白蔹也白芷二人有些不喜他,都冷冷从鼻子里哼了声。   穆锦晨笑眯眯的问,“何事?”   决明忙道,“二小姐,您开的药可真管用,小的这牙痛全好的,小的特意来向二小姐您道谢的。”   这几日她不在杏林堂,决明一直没寻着机会来向她道谢。   这些日子因定远侯天天与穆文仁外出,穆锦晨就未去杏林堂,每日在秋枫院里练字读书。   这都是穆文仁给她布置的功课。   父亲虽宠她,却不溺爱,该学的功课一样不能落下。   若功课未按要求完成,父亲照样会罚。   想想那日决明怕死的表情,穆锦晨生了逗他之心,故意讶道,“啊,你真吃了那药?”   决明愣了下,点头,“是啊,当时小的痛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将药熬了服下。二小姐,那药不会有问题吧?”   原本牙痛好了,认为药肯定是用的。   可现在她这样一反问,弄得他心里一点儿底也没。   很担心是否有后遗症。   “你说呢?”穆锦晨笑眯眯的反问。   “应该没问题吧……”决明抓抓头发。   白蔹忍不住怒,“废话,要是有问题,你还能站在这儿与我们家小姐说话吗?”   从没见过天下还有这样愚笨之人。   决明面色一讪。   是啊,怎么这样蠢呢?   侯爷当时开的药可是一喝下去,立马就有了不良反应的。   杏林堂其他人私底下悄悄议论,都说他运气好,不但没吃出毛病来,反而还真的将牙疼给治好了。   没人认为穆锦晨真的会治病,只不过是恰好抄对了方子而已。   白蔹一声怒吼,让定远侯与穆文仁都侧目瞧来。   宁氏忙过来搂了穆锦晨,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决明满脸的惶恐之色,不知该如何解释。   穆锦晨笑着摇头,“娘,没事。”   定远侯眸光微沉,大步走过来,先瞪了决明一眼,“臭小子,滚一边待着去。”   决明低头应了是之后,忙退去一旁。   定远侯轻轻抚着穆锦晨的头发,道,“圆圆,咱们去杏林堂,祖父想问你几个问题。”   “好。”穆锦晨乖巧的点头。   她知道祖父应该是问给决明治牙疼一事。   宁氏道,“公公,要不我和玉郎与一起过去吧,回来这些时日,还未去您那儿瞧过呢。一来我们也消消食,也省得到您时让人送圆圆回来。”   定远侯点头,“也好,就一起吧。”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杏林堂。   定远侯与穆锦晨一家人进了书房,自有丫环沏了热茶,上了时令水果上来。   穆锦晨拿了一颗紫葡萄,慢慢剥着皮,露出莹润的果肉来。   定远侯端了一个小矮杌子坐在她身旁,温和的问,“圆圆,你怎知用花椒可止牙痛?”   “药性论中有提到呀,我就试了试,还真的止了痛呢。”穆锦晨眨着大眼睛答。   “看了之后,你就能记得这些?”定远侯讶。   这本书中可是记载了一二百味药呢。   “祖父,难道您看了书之后就忘了么?”穆锦晨眨着亮晶晶的黑眸,很疑惑的问。   表情天真而又单纯。   “怎会呢?祖父是大人当然不会忘,你不是孩子嘛。”定远侯膝盖一痛,尴尬的应着。   这孩子说话怎可如此直接?   心塞!   他赶紧转移话题,“祖父考考你,两花茶为何偏偏用菊花与金银花,还加入白糖,这又是何道理?”   穆锦晨口齿清楚的答道,“金银花甘寒,入胃经,散风,清热解毒。野菊花苦辛凉,清热解毒,消肿。白糖甘寒,生津润燥。决明是胃火太盛,用此两花茶最为合适。”   定远侯默了下,然后点头,“嗯,答得很好,那祖父又问你,这方子你是如何开的?”   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张纸来。   穆锦晨瞟了一眼,正是她口述白芷书写的药方。   “这张方子是医书上有的,不是我想出来的,爹娘说我读过的医书还少,不能给人家开方子,我只能抄医书上的啦。”穆锦晨十分坦然的回答。   此方乃是玉液煎,出自清朝费先生医著医醇剩义。   前世她行医时曾遇过几例与决明差不多的病例,都是用此方治愈的。   每回开方用药之时,她都会感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是有了前辈们无私的奉献,将辛苦研究出的秘方公诸与众,并一代代传承下来,才有了中医的搏大精深。   “是哪本医书上所载?”定远侯眼睛闪闪发亮。   他也不信穆锦晨会自己开方子。   看看是哪本医书,有空时也多看看。   穆锦晨用肉乎乎的小手抓了抓头发,似在想。   过了会儿,她摇头,“我不记得是哪本书啦。”   此时大周还没这书呢!   定远侯有些小失望,看着方子在沉吟。   石膏善清胃经之热,为治胃火炽盛之主药,而白茅根、生地有清热凉血之效……   每味药分开,慢慢琢磨,他倒知晓它们的作用,可就是不知该如何将它们配伍,也不太记得典籍之上一些古方。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正确辩证。   不能正确辩证,又如何能对症下药呢,阳证辩成阴证,阴证说成阳症,不是庸医又是什么?   定远侯将方子放下,面带惑色又问穆锦晨,“圆圆,你是如何会诊脉的?”   知道每味药材的作用,记得医书典籍中的医方,这些可说明孙女天赋异禀,有着过人的记忆力。   但诊脉辩症却不是易事,她一个几岁的孩童如何能做到的?   想他潜心研究医术多载,至今还难以分清   不由十分疑惑。   甚至也怀疑她给决明诊脉时纯属瞎蒙,只不过她运气比他好,蒙对了,故能对症下药,治好了决明的牙痛。   穆锦晨没回答这问题,而是吃着葡萄看向宁氏。   PS【撒花感谢东篱妹纸的打赏,么么哒!继续求求收藏了推荐票,叹息,太凄凉了,求爱护!!】   第11章:打听   定远侯也将目光投向宁氏。   他十分震惊的问,“难道圆圆诊脉之术是郡主你教的?”   只知宁氏一身功夫不凡,可没听儿子提起她还会医术啊?   宁氏笑着摇摇头,“公公误会了,我哪儿有那能耐,不瞒您说,圆圆在边疆曾拜过一位先生学医术。”   “哦,还有此事,之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圆圆也只字未提呢?”定远侯更讶。   “父亲,事情是这样的,那位先生医术精妙,可称得是天下无双,但先生却行事十分低调,从不收徒。   三年前圆圆铁了心要学医术,岳父大人就去找了先生,先生对圆圆进行考较之后也十分喜爱,就收了她为徒。   跟随先生习医之后,因圆圆记性好,领悟力强,先生赞不绝口,说圆圆是天生学医的奇材,他一定要将毕生所说倾囊相授。   我们回来之时,十分希望先生能与我们一起,但先生拒绝了。”穆文仁解释着。   定远侯面上现出恍悟之色。   这话要是穆锦晨所说,他可能还有两分怀疑,毕竟是孩童之言。   但从儿子媳妇口中说出来,他是绝对信的。   当然,穆文仁所说一切皆是事实。   穆锦晨为了给自己一身医术找个合理的理由,恰好遇见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就缠着宁氏想学医了。   这样一来,不仅能解释自己会医,同时随着这位先生后面能学到更多的医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氏而不为呢。   定远侯双眼里光芒闪烁,忙问儿子,“老大,不知那位先生姓甚名谁,他既然不愿离开边疆,但我可以去边疆找他啊。”   穆锦晨一家均汗了下。   侯爷,您老人家对医术也太执着了吧,竟会想到要去边疆学医术。   这话要是传出去,大家定会笑话他老人家是奇葩。   穆文仁道,“父亲,先生对我们说过,他收圆圆为徒一事外人不可告知,所以我们……父亲,我们不是刻意要瞒着您的。“   定远侯再次面现失望之色,摆摆手道,“老大,你做的对,人要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先生,就该做到。”   见定远侯没有追问下去。   穆锦晨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还担心他老人家会逼着他们说出来。   说出来背信不说,说不定他老人家哪天真的偷偷离开定远侯府去边疆寻师学艺云了。   不过,他们三人想太多了。   这念头刚起,定远侯又笑眯眯的对儿子说道,“老大啊,那位先生只是说这事不能告诉外人得知,我是你亲爹,难道是外人不成?你就告诉我,那位先生姓甚名谁,好不好?”   面对厚脸皮死缠烂打的定远侯,穆锦晨一家选择了逃避。   “父亲,您先忙着,我们回去了。”穆文仁开始招架不住定远侯的纠缠,赶紧提出告辞。   穆锦晨适时的掩了嘴,打着哈欠道,“娘,我好困。”   “公公,我们先走了。”宁氏一把抱了穆锦晨,大步出了书房。   穆文仁也紧随其后。   “喂,老大……”定远侯冲着穆锦晨一家背后喊。   可穆文仁夫妇脚下生风,很快就出了杏林堂。   这臭小子,真是不像话,将他老爹我当做了外人。   定远侯怒。   不过,他很快又眯着眼睛笑了。   大人的口橇不开,那不是还有小的嘛,到时多备些好吃的,定能从圆圆口中问出些什么。   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寻到那位神医,然后拜师学医。   圆圆只是几岁的孩子,学了三年就有如此成就,相信我要去学,不出多少时日,定有小成,那病……兴许我也就会治了!   想到这,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被浓浓的哀伤所代替。   愁绪顿时像条毒蛇,将他紧紧缠绕,让他无法呼吸。   他颓丧无力的坐在小杌之上发呆。   出了杏林堂之后,宁氏肃了脸色对穆锦晨道,“圆圆,你又忘了娘曾说过什么?怎又给人治病?”   “娘,我没忘。”穆锦晨搂了母亲的脖子,并用自己粉嫩嫩的小脸在她面上蹭着,想撒娇卖萌,让母亲不再生气。   看着女儿粉糯娇软的模样,宁氏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水。   穆文仁见机就在一旁道,“敏敏,别骂圆圆,她又没做什么坏事。”   宁氏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哼,圆圆是没做坏事,可圆圆是我们心头肉,让她学医,是她对医学感兴趣,哪能真的让她去行医给人看病不成?你不心疼我心疼。”   穆文仁见妻子生气,忙软声安慰,“敏敏别生气,你说的对,圆圆是不该为人治病。”   穆锦晨却认真的对着父母道,“爹娘,你们说错了,先生曾教过我,为病人解除痛苦是医者的职责。所以我学了医,就应该为人看病,要是学医之人都不看病,那人生了病怎么办呢?”   宁氏瞪她,“放心,这世上不少你一个小丫头。哼,下次你要再给人诊病,娘就不理你了。”   穆锦晨放软了声音,“娘,别生气啦,我以后会听您的话,好不好?乖,笑一个嘛。”   听着女儿用哄孩子的语气来哄自己,宁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你个坏丫头,一会儿惹娘生气,一会儿又逗娘开心,真拿你没办法。唉,傻丫头。”宁氏笑着搂紧了女儿,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她并非不愿意让女儿为人诊病,只是女儿年纪太小,别人根本不敢信她所开的药方,常会对她的好心表示怀疑,甚至有不屑。   宁愿他人受痛苦,也不要女儿受委屈。   故反对穆锦晨为人治病。   穆锦晨了解母亲的心思,只有感动而无怨言。   这是为人母对儿女最单纯的爱。   第二日穆锦晨还在做梦吃羊腿时,就被白芷给轻声唤醒了。   今日府中有赏花宴,所有人都早早起了做准备。   宁氏也特意为穆锦晨精心打扮了一番。   穆锦晨五官生得极精致,皮肤像细瓷般白嫩,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经过一番打扮,更像年画上的福娃娃,见了她都恨不得上前狠狠亲几口。   在秋枫院用过早膳之后,穆文仁夫妇带了穆锦晨去嘉和堂。   嘉和堂内汪氏目光深沉,笑容慈祥,赏花宴终于开始了。   第12章:试探   秋风送爽,菊园内笑语嫣然。   空气中除了醉人的花香在弥漫,还有迷人的脂粉香在鼻间萦绕。   菊园的亭台和花丛之间四处可见锦裳华服,环佩叮当声清脆而又悦耳。   汪氏之前早就命人将菊园内两个亭子给收拾出来,专门用于赏花之用,男女宾各占一间,未设屏风遮挡。   大周朝民风开放,言论自由,男女之间未设大防,聚会这时男男女女可以十分自由的进行交流。   故一般的聚会,既是大家互相交流增进感情的场合,同时也是未婚男女变相的相亲会,有不少姻缘就是此种场合下的产物。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坐在女宾所用的亭阁之内。   当汪氏介绍了她们母女的身份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唰唰的钉在了她们身上,似要将她们二人看透。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些相貌端庄眼神却不善的贵妇们。   她们知道汪氏提议办这次聚会是有所图谋的。   一位容长脸的中年妇人看着宁氏笑了,“常听太师提起,穆世子相貌出众,学富五车。   宁家家学渊源,相必郡主也是学识渊博的才女,否则我们穆世子怎会为了郡主在边疆十年而不舍得归,惹得侯爷与穆老夫人日日思念。”   妇人年纪与汪氏相仿,笑起来的样子与甘氏有两分相像,但五官比甘氏精致出众,可以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她乃是当朝胡太师的夫人,也是甘氏的姑母。   这话明面是在夸穆文仁,实则是在嘲讽他没出息,为了个女人而离家十年,弃父母而不顾,实乃不仁不孝之徒。   大周谁人不知,宁家几代人都是武将,全在马背上建功立业,说宁氏家学渊源,学识渊博无疑是在嘲讽宁家的粗鲁野蛮。   真没新意!   穆锦晨暗暗摇头,这话都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胡太师在朝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人不敬畏。   两年前幼女又嫁了太子为正妃,向他靠拢的人越发多了。   在座的妇人们或夫君或儿子在朝中为官,哪个不想巴结胡太师,立马就有人跟在后面附和。   刘御史的夫人斐氏笑着接话,“太师夫人您说得极是,郡主身份尊贵,肯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方才看见穆世子果然是一表人材,这些年若是在京中,定远侯府的门槛可能都被媒人给踏破喽。”又有妇人笑着掩嘴。   甘氏笑道,“噗,你们这都是眼红我大嫂的美貌与才情呢。不过,郡主生得的确美,放眼咱们整个都城,想要寻出胜过郡主的人物来,还真是不容易。   真是可惜祖父祖母太偏心,将美貌都给了小姑母,惹得我们这些小辈个个都长歪了。”   面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忽喜忽嗔。   话锋忽转向大甘氏身上了,间接夸大甘氏生得美。   大甘氏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依然有着一颗风骚的心,对容貌十分看重,被侄女当众夸生得美,心中开心到极致。   她笑着看向汪氏,“妹妹可都瞧见了,你家这泼猴当众这样编排我,你也不说句公道话,就这样瞧着我出丑不成。   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坐在这儿被你们当猴瞧着。”   口中这样说,但眼中满满的笑意出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汪氏笑,“姐姐,月柔这话说得可一点儿没错呢,咱们在座的,谁人不知您是我们应天第一美人呢。”   大甘氏用手点着汪氏与甘氏二人啐道,“瞧瞧,你们娘儿俩一起来取笑老婆子我,还第一美人呢,如今老得都掐不动喽。”   最后一句话出口,内心不免有些惆怅,红颜易逝,再过十年,自己还会这样年轻吗?   这样一想,不由有些后怕。   她不想老。   斐氏笑着道,“胡老夫人,您看起来比那二八姑娘也大不了几岁呢。”   甘氏也嗔道,“小姑母,谁说您掐不动啦?瞧您那面上的肌肤,比我们还要水灵呢。”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都立马赞同。   “瞧你们这一个个嘴甜的,今儿一早都是抹了蜜才出门的吧。”大甘氏笑得眼角起了褶子。   喂喂,你们歪楼啦,你们今儿来是打击我娘的,怎么在那儿拍起马屁来了。   你们这样做置汪老妖婆于何地呀,没看到人家脸色都变了嘛。   穆锦晨看着这些人在那儿奉承,哑然失笑,好想大声提醒她们一句。   汪氏嘴角抽了抽。   大甘氏是要巴结奉承,但她更希望看到的是宁氏吃瘪丢脸。   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眼甘氏,而后将眼神投向胡太师的长媳汪灵玉,她是汪氏大哥的女儿。   汪灵玉接收到汪氏的眼神,想起之前汪氏的叮嘱,她就笑着看向大甘氏,“娘,小姑母,园子里的花儿开得这样美,我们是不是该找些乐子呢?”   汪氏就看向大甘氏,“胡老夫人,这乐子得您想,我是个粗人,可什么都不懂。”   大甘氏笑着啐,“你尽拿我出丑,这事我可不管,今儿你是主人,你可别想偷懒,客随主便。”   汪灵玉就起身笑着道,“娘,小姑母,我今儿就托个大出个主意如何?”   “说说。”大甘氏与汪氏二人笑着点头。   汪灵玉道,“菊花开得这样美,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们个个都是才思敏捷的,我们就来对对子玩吧。   郡主,您意下如何?”   她最后将视线落在宁氏的身上。   表面看是尊重,实则想试探,看宁氏可会吟诗作对。   众人都看宁氏。   宁氏面现为难之色的摆摆手,“这可别问我,我不会这些呢。”   见她这样,汪氏几人心中一喜,不会最好。   斐氏道,“郡主,您就别谦虚啦,怎可能不会呢,一起来玩玩嘛,反正只是图个乐呵。”   甘氏也劝,“是啊郡主,一起玩吧。”   大甘氏乐呵呵的道,“郡主,汪老夫人今日请我们前来,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郡主接风洗尘,你可是主角呢,你要是不玩,其他人玩着还有什么意思。”   宁氏皱眉道,“胡老夫人,我真的不会呢,怕等会儿在众位夫人和小姐们面前丢人现颜,失了我婆婆的颜面呢。”   汪氏温和的说道,“郡主,没事的,只是寻乐子。”   汪氏灵补充,“郡主,反正我们不是做学问,不求对子多么精妙,只要工整就成。”   宁氏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万分不情愿的点点头,“那好吧。”   见她回答得这样困难,大家心里更开心了。   斐氏道,“光对对子也没啥意思,是不是也来些什么奖罚之类的。”   “这个主意不错,我赞同。”汪灵玉笑着举手。   “我也赞同。”甘氏大嫂连氏忙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只有两三位妇人说她们也不会,最好别弄什么惩罚。   但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定下了规则。   除汪氏与大甘氏之外,其他人按座位顺序来出上联。   出上联之人可指定对下联之人,被指定之人不可推辞,对不出者不但要罚蜜酒两杯。   若对上,则有奖励。   而这些奖励则是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拿的彩头,主要是首饰之类。   汪氏身为主人,出的彩头自然占大头。   规矩定好之后,穆锦晨正准备看大戏时,汪氏却说园子那边准备了精彩的说戏,让小姐们移步去那边玩耍。   这儿有不少年龄与穆锦晨相仿的小姑娘们。   穆锦晨扭头看宁氏,大眼睛轻眨了眨。   宁氏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唇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也眨了下眼睛。   宁氏对白芷白蔹道,“照顾好小姐。”   白芷白蔹二人应了是,牵了穆锦晨的小手,跟在穆瑜几人的身后出了亭阁。   第一个出上联之人上恰好是汪灵玉。   她笑着对宁氏道,“我想请郡主来接下联。”   第13章:反将   胜券在握的汪灵玉,面上笑意盈盈。   宁氏面上现出十分窘迫的表情来,忙摆手,“胡夫人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这个我真不会,省得坏了你们的兴致。”   傻东西,就是你不会才好玩。   你要是会,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汪氏与甘氏二人同时这样想着,眼底深处的笑意更浓。   因之前已有言在先,被指定之人不可推辞,故不管宁氏会不会,都必须应下汪灵玉。   汪灵玉笑嘻嘻的看宁氏,“郡主,您就别谦虚啦,请听我说上联,菊色霜风相对冷。”   宁氏眼角瞟见东梅已在倒蜜酒了。   这是准备她答不上了。   眸底深处寒意渐浓。   她眸子轻垂,似在想着如何应下联。   汪灵玉就笑着催,“郡主,您的下联是……”   宁氏抬眸向她嫣然一笑,“好巧,这上联好像听我们家世子念过,下联应该是:月光秋水一时清。”   对上了!   汪氏几人面色一沉,顿现失望之色。   呸,真是走了狗屎运,竟见过差不多的对子,真是该死!   汪灵玉用疑惑的眼神看汪氏,似乎在说,你们不是说宁氏只会舞刀弄枪,不会吟诗作对吗?   汪氏反而回了一个埋怨的眼神,信在说汪灵玉出的对子太简单了,否则宁氏岂会知道。   宁氏笑着看汪灵玉,“胡夫人,不知我对的可工整?”   “工整工整,郡主果然好文采。”汪灵玉笑容僵硬,言不由衷的夸着。   “胡夫人过奖。”宁氏谦虚一句。   然后笑着收下奖励。   接下来是连氏,毫不意外,她指定接下联之人也是宁氏。   她不信宁氏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又听过与自己所出之联差不多的。   没人认为宁氏会吟诗作对,对她之前的解释都深信不疑,肯定是穆文仁念给她听,她恰好记下了。   可她们再次失望了,宁氏的运气就是这样好,恰好又听其他人念过差不多的。   宁氏面前的彩头越来越多,汪氏几人的脸色越来越紫。   而其他人眼中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轮到文氏了。   汪氏与甘氏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谁不知她是大周有名的才女。   文氏看向宁氏笑,“郡主,您可真是厉害,改日有空一定去找您讨教一二。今日您也累了,我就不凑热闹了。吴夫人,我们来玩玩吧。”   宁氏有两分欣慰文氏的表现。   她不惧这些人,也早猜到这场聚会就是鸿门宴,可真的看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自己时,心中的滋味还是特别不好受,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   没人愿意自己的身周都是不怀好意的敌人,她也不例外。   要知道以前在边疆,她过的可是众星捧月的生活。   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最疼的是她,几位哥哥也自幼将她当做掌中宝,后来穆文仁又将她宠到骨子里。   宁家是边疆百姓的保护神,谁不敬重宁家人,哪会如此欺负她宁敏敏。   一来都城,这些贱妇竟敢如此明显的来欺负自己,若不给她们一些厉害瞧瞧,我宁敏敏不配姓宁。   宁氏笑着对文氏道,“多谢三弟妹放过我。”   汪氏与甘氏却气得差点儿吐血,这文氏在搞什么鬼啊,之前说的话她都忘记了不成,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刻,她反来帮着宁氏了?   文氏装作看不见汪氏她们的眼神,自顾自与吴夫人对起对子来。   大甘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瞟了眼汪氏。   心中暗笑。   汪氏啊汪氏,真不知你是如何做婆婆的,连媳妇都管不住,真是丢人啊!   大甘氏的笑容让汪氏面上发热,何尝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忍不住在心中大骂文氏。   生不出儿子的贱*妇,敢将老娘的话当做耳旁风,迟些时候看怎么收拾你。   除了文氏之外,还有三位夫人未选择宁氏,而是选了其他人来对。   宁氏主动说最后一个出对子。   等到所有人都对完了之后,宁氏笑着看向众人,“既然夫人们都爱与我对对子,那我就挨个与夫人们再对一次吧,当然,这次是我出上联,夫人们对下联。   不过呢,这规矩得改改,夫人们若对得出我所出之对,彩头加倍。   若有夫人大意未应上,没关系,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机会,直到对出为止。当然,若一直对不来,应对之人不可自言退出,必须由我同意方可对出。   为了多了些乐趣,与方才一样,第一次喝两杯蜜酒,第二次喝四杯,第三次喝八杯,依次类推,夫人们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若说一次对上是巧合,二次是运气,三次是奇迹,那么之后一直能对上,就不能说是宁氏运气好了,只能说她是真的有才情。   见识了宁氏的本事,这些人怎能不担心,万一运气不好对不出来,可就要当众丢人了,传出去可就是笑话啊。   汪氏忙道,“郡主,规矩一早就定下了,轮到你这儿忽然变了规矩,不太好吧。”   宁氏笑着道,“婆婆您难道没看出来嘛,在座的各位夫人们都爱与我对对子,身为主人若不能让客人尽兴而归,那可是失职,我可不想夫人们说我不懂事。   再说了,方才胡老夫人还说过,客随主便,夫人们怎会不高兴呢?胡老夫人,是不是?”   她笑着看向大甘氏。   大甘氏干干笑了下,“呵呵,是!”   汪氏窒了下,恨恨的磨着后牙槽,面上笑容依旧温和,“郡主,这说明大家都喜欢你,反正对子都对过了,我们改玩其他的吧。”   “婆婆,您这样会让夫人们误会的。”宁氏轻轻摇头。   “误会什么?”汪氏不解。   “误会您说夫人们学识浅薄,不敢应我的对子。”宁氏认真的说道。   汪灵玉赶紧接话,“不会误会的。”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宁氏会针对她而来,为了防止出现万一,还是换其他的比较好。   “怎么,胡夫人这是自己认输了吗?若是,请将蜜酒喝了吧。”宁氏微笑着道。   “谁说我认输了。”汪灵玉脸顿时涨得通红,赶紧否认。   就算心里怕了,可也不能当着人前承认。   再说了,她就不信还对不上宁氏出的一个对子,怎么说,她也读了好些年书,不可能比一个蛮子还差。   “好,那就开始吧。”宁氏笑了。   亭阁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压抑,人人提着一颗心。   其他人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不时有粗使婆子搬了蜜酒进亭子。   PS【因亲人住院,前天少的那一更暂时无法补上,我会每天晚上熬夜码字保证后面每天的更新,等到亲人出院后,我会尽可能多更的,多谢大家!!】   第14章:出丑   园中花儿开得正热闹,或黄或白或紫或粉,姹紫嫣红。   汪氏早先就令人在花海之中搭建了暖阁,特意请了伶人说戏。   穆锦晨与穆瑜等人鱼贯而入暖阁。   早有伶人站在那儿等她们。   穆锦晨带着白芷白蔹二人坐在左边的位置上,等说戏开场。   穆瑜见了,就拉着其他小姐们纷纷去了右边落座。   与穆瑜坐在一起的几位小姐们将头凑在一起咬着耳朵,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并不是对着穆锦晨这边指指点点。   明眼人一瞧就知她们应该在议论她。   穆锦晨吃着水果,并与白芷白蔹二人说话,无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   “二姐,我可以坐你旁边嘛?”穆琳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穆锦晨侧脸,见穆琳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表情有些腼腆。   “可以啊,快坐吧。”穆锦晨笑着拍了身旁的空位。   “多谢二姐。”穆琳害羞的一笑。   然后听话的坐在她的身旁。   穆瑜瞧见了,就喊,“琳儿,来我这儿。”   穆琳看着她摇头,“我就坐二姐身旁,你那儿太挤。”   “快过来,那边脏。”穆瑜气得小脸涨得通红,语气不免凶了几分。   死丫头,敢不听我的话,让我在别人面前丢脸,回头看怎么教训你。   “这儿干净。”穆琳浅浅笑了下,就将眼睛看向穆锦晨。   对穆瑜之言充耳不闻。   穆锦晨眸子闪了闪。   穆琳敢拒绝穆瑜,看来,她胆子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小呢。   穆瑜就故意与其他小姐们高声说话,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并不时向穆锦晨投来得意的眼神,似在说她的人缘比穆锦晨好。   而那些小姐们与她们母亲的德性很像,均对穆锦晨采取了孤立的态度。   今日汪氏所请之人,或多或少都与汪家、甘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自然都帮着她们来欺负穆锦晨一家人。   不过,最后到底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穆锦晨看着穆瑜那边一眼,眯着眼睛笑了笑,对穆琳道,“三妹,我们来玩乐盒吧。”   说着,她从白蔹手中接过定远侯所送的乐盒。   轻轻扭动发条,美妙的乐声盖住了伶人说戏之声。   穆瑜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来,大家都向这边看过来,很快被乐盒所吸引。   “瑜姐儿,她那是什么呀?你有没有,也拿出来给我们玩玩。”有人就问穆瑜。   满面的艳羡之色。   不说这东西能发出乐声,光瞧那模样,就知是稀罕物事。   穆瑜看到乐盒,双眼就开始充血。   恨不得将乐盒夺过来占为已有。   面上却现出不屑之色,她撇了撇嘴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是我玩腻的。”   她话声刚落,穆锦晨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响起,“你们别问我大姐啦,她没有的,这可是极为稀罕珍贵的物事,是皇上赏给我祖父,祖父疼我,就送了给我。   我大姐为了要这乐盒,眼睛都差点儿哭瞎了。”   忠诚侯的孙女儿陈召环立马接话,“对,听我祖父在家中提起过物事,模样与这差不多,好像是外邦使者带来的礼物,我们大周总共只有几件呢,没想到今日能看见真东西。”   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汪灵玉的两个女儿胡妙婧与胡妙姿目露妒忌之色。   哼,祖父还不如定远侯,皇上赏了这般稀罕的东西给定远侯,却不赏给祖父。   亏爹娘天天说祖父如何厉害,都是骗人的。   被揭了短,穆瑜双颊生血,忙向其他人解释,“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那东西真是我玩腻了送给她的。祖父受了赏回来后先送给我把玩,等二妹回来后,我再给她的。”   这解释倒合情合理。   定远侯受赏之时穆锦晨还在边疆呢。   脑子转得倒挺快。   “哦,是嘛,那大姐你可知这乐盒如何玩呢?除了有乐声外,还有什么呢?”穆锦晨眨着漆黑的大眼睛问,又指着钢琴问,“大姐可知这是何乐器吗?大姐快给其他小姐们都说说吧,我也想听听呢。”   她一脸疑惑的表情,让外人以为她真的想请穆瑜解惑呢。   其他人都未见过乐盒,十分好奇,就纷纷问穆瑜,“穆大小姐,快给我们说说吧,那到底是什么乐器,怎生得那亲奇怪,未见琴弦,它是如何奏出乐曲来的呢?”   “瑜表妹,快说说吧,让大家都长长见识。”连氏的女儿甘飞翠催促着。   她信了穆瑜之言。   本想让自家小表妹显摆一下来打击穆锦晨,谁知这句话反将小表妹往火坑前又推了一步。   众人都在催。   穆锦晨笑眯眯的看着穆瑜,看她如何来向其他小姐们自圆其说。   穆瑜看着其他人那殷切的眼神,都快急哭了好不。   当初她只是见定远侯摆弄过一次,她想跑近去瞧时,定远侯就将它给收了起来。   她连它具体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又如何向别人介绍。   “唉,大姐,你不会就不会嘛,何必说谎骗其他小姐们呢,难道别人都是孬子不成,任你骗。”穆锦晨看着穆瑜快要哭的样子,心下大悦,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十岁的胡妙婧看向穆瑜,冷冷一笑,“瑜表妹,你到底可知那是什么物事?要是不知直接说,别在这儿浪费我们时间。”   “我……我忘了……”穆瑜一张粉脸生生变成了猪肝色。   然后一人坐在那儿生闷气。   要不是之前汪氏与甘氏二人有交待,她早就跑走了。   所有人看穆瑜的眼神中都有了鄙视和嘲讽。   原来定远侯府最受宠的是穆二小姐,而不是穆大小姐。   且这位穆大小姐还是爱说谎的骗子。   “哼,不会在那儿冒充什么。”有位圆脸姑娘就毫不客气的冷嗤一声。   然后这位圆脸姑娘笑眯眯的走向穆锦晨那边。   她看向穆琳,笑着道,“琳表妹,你在这儿呢,我刚刚还四处找你。”   呸,你那双眼睛是怎么长的,穆琳这样大人儿在这儿坐着,你怎能就瞧不见呢?   穆锦晨暗啐。   同时也觉着可怕,这些小姐们年龄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也才五六岁,却个个都有了心机城府。   等日后长大了,那还不是人精啊。   难怪贵族世家的后宅大院斗得那般厉害,这些人可都是从小就历练出来的。   人才啊!   “三表姐。”穆琳奶声奶气的唤道。   圆脸姑娘是文氏二哥的女儿文梦娟,今年七岁。   她虽与穆琳是至亲表姐妹,但因穆琳年纪太小,二人无共同语言,加上穆琳并不受汪氏喜爱,她也不太喜欢穆琳。   故每回来穆家,她都与穆瑜玩耍的。   可今日见穆瑜在人前丢了脸,不由对她产生了厌恶之心。   同时还另有目的。   第15章:斥问   文梦娟上前搂了穆琳的肩膀。   穆琳挣了挣,眉心轻蹙。   文梦娟似不觉,看着穆锦晨笑,“晨表妹,你长得可真好看,等下回琳表妹去我家玩耍时,你也一起去吧,我多介绍些小姐们给你认识,好不好?”   “好,多谢三表姐。”穆锦晨也随了穆琳的称呼。   穆锦晨扭头对白芷道,“白芷姐姐,三表姐是好人,送她一瓶香露吧。”   “是,小姐。”白芷点头应是。   而后从白蔹手中的小匣子里拿出一瓶香露,递向文梦娟。   “啊,这……这是给我的吗?”文梦娟看着白芷手中的香露,又惊又喜,以为是做梦,竟然不敢伸手去接。   这样一瓶香露在大周要卖五十金。   关键还供不应求。   香露一般都供宫中的皇后贵妃之类的身份尊贵之人使用。   “是的。”穆锦晨认真点头。   “谢谢谢谢,晨表妹你可真是太好了……”文梦娟双手郑重的接过香露,放在鼻边嗅了又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这下回去之后就可以和其他姐妹们显摆显摆了,看谁的东西有我的贵重。   穆琳软声道,“二姐人最好,她也送了我。”   香露再次彻底震撼了在座的其他人。   她们好后悔,不该与穆瑜坐到了一起来。   心思急转几下,这群人竟然像约好了一样,哗啦一下,全都涌到了穆锦晨身边来。   “穆二小姐,下回有空与郡主一起去我们家玩吧。”   “晨表妹,明日我来带你去逛京城好不好?”   “穆二小姐,边疆好不好玩,你给我们讲讲那边的事儿吧。”   “穆二小姐,你这身衣裳好美,是请的哪位师傅做的?明儿去我家做客吧,我们家厨子做的清蒸乳鸽特别好吃。”   “……”   这些人一改之前的冷淡与不屑,她们的热情差点儿将穆锦晨给融化了。   而穆瑜那边变得冷冷清清。   就连甘家几位小姐也跑来了穆锦晨这边,丢下穆瑜不闻不问。   穆瑜暗暗咬牙,一人匆匆出了暖阁。   那些小姐们一边奉承讨好着穆锦晨,一边向白蔹手上的匣子瞟去。   啊呸,一群不知羞的小丫头,方才那样冷落我们小姐,现在想要东西,门儿都没。   白蔹看着这些小姐们直摇头。   小姐们说得口干舌燥,已经词穷了,可穆锦晨除了就‘是’之外就是应‘好’,只字不提送香露一事。   胡妙姿有些忍不住了,就道,“晨表妹,不知能否给我瞧瞧香露长什么样子,还没见过呢。”   穆锦晨对文梦娟手中的香露努了努嘴,“看她的就成了,香露都长一样的。”   谁真的只想看看呀?   是要呢!   胡妙姿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晨表妹,香露可还有……”   “今日没了。”穆锦晨嘟嘟嘴。   她回答得轻松,其他人却都将失望写在了脸上。   所有人想法都一样,是为香露而来呢。   为了香露,她们都将母亲的叮嘱置之脑后了。   “啊,这就没了呀?”   “每日出门我只带一瓶在身上,谁第一个与我说并对我好的人,我就给谁。”穆锦晨笑眯眯的解释。   这可是香露,不是街上那白菜萝卜,你们想要就能要到吗?   不好意思,刚送香露给文梦娟,只是为了吸引你们过来,打击下穆瑜而已。   倒便宜了文梦娟,白得一瓶香露。   穆锦晨冷冷的想着。   其他人看文梦娟的眼神中多了嫉妒恨,也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没能第一个过来。   胡妙婧在一旁冷眼看着,对穆锦晨的妒忌又深了几分。   怎么也不想到一个从边疆回来的野丫头,会有如此稀罕的物件,太令人不服气了。   想到这,她就问穆锦晨,“晨表妹,你这香露是从何而来,莫不是从哪儿抢的吧?不然,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其他人看穆锦晨的眼神顿时有些怪怪的。   好像真的将她看成了土匪一样。   她们本就妒忌穆锦晨有香露和乐盒,论出身,她们个个都不她差,却偏偏没这些稀罕的物件,这就明显比她逊了一筹。   要是得了一瓶香露倒还好,可眼下什么都没,在嫉恨心的作祟下,她们真的希望香露是从哪儿抢的,如此一来,她们的心理才会平衡,同时还有取笑穆锦晨的理由。   穆锦晨对上众人不善的眼神,依然笑容甜甜。   她看向胡妙婧,不客气的说道,“我家香露从何而来,为何要告诉你一个外人?你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   胡妙婧原以为穆锦晨会害怕的哭鼻子来解释香露来自何处,不曾想会被她如此质问。   一张粉脸变成了红柿子,胡妙婧更怒,“哼,你不告诉我们,那就是你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是什么意思?”穆锦晨又开始疑惑了。   “这都不知道,就是你做了坏事害怕被别人发现,心里一直不安,所以才不敢说香露来自哪儿。”胡妙婧好心的解释。   “哦,这位姐姐看来是做过贼的,很了解贼的心思呢。”穆锦晨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才做贼。”胡妙婧气得瞪大双眼,恨不得将穆锦晨给吃了。   其他人纷纷掩嘴偷笑。   人群中走出一位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来,她看向胡妙婧,“胡大小姐,你比穆二小姐大好几岁呢,这算不算欺负人呀。”   这位小姑娘容貌清秀,与胡妙婧等人相比,姿色是差了两分。   但她眉眼英气逼人,气势倒比其他人强上三分。   这是王御史的孙女王宝英。   四岁的胡妙姿见姐姐被人训,她立马往前一挤,冲王宝英嚷道,“你骂我姐姐,回去后告诉祖父,让他收拾你。”   刁蛮任性之气尽显。   “哼,我才不怕呢。”王宝英抬着下巴冷哼。   穆锦晨见战火烧到王宝英这儿了,就拉了她,“王姐姐莫生气。”   “穆二小姐,她们欺负你呢。”王宝英气道。   “没事没事。”穆锦晨笑眯眯的摆手,“被狗了一口,王姐姐你会反咬回去吗?”   咬狗啊?   单纯耿直的王宝英愣了下,真的去想像那个画面。   画面美得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摇头,“当然不会反咬回去,岂不是咬了一嘴毛。”   “嘻嘻,对呀。”穆锦晨笑得灿烂。   胡妙婧听出她在骂自己是狗,又想发怒。   但碍着王宝英在这儿,她又不好发作。   她年龄大些,对有些利害关系也了解的深些,曾听父亲说起过,王御史这人不好惹,能躲着最好躲着。   而其他小姐们则冷眼旁观着,干脆谁也不帮了。   胡太师家的孙女她们不能得罪,可是她们也不想得罪穆锦晨,说不定以后还能她这儿得到好处呢。   “晨表妹在哪儿?表哥我有好礼物要送给你。”就在僵持之时,有少年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只见穆瑜姐弟带着三位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而来。   第16章:礼物   穆锦晨并不识这三位少年是谁。   而三少年却呼她为表妹,想来是甘家或汪家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且他们随着穆瑜一同前来,准没什么好事。   念头刚落,胡妙姿就向三人迎了过去,未语先泣,“哥,二表哥,三表哥,有人欺负我们。”   “是谁欺负你,告诉三表哥,我给你出气。”身穿宝蓝色锦服的少年浓眉拧起,向穆锦晨等人狠狠瞪过来。   这少年是汪灵玉大哥家的儿子汪成洛。   另外两位少年,一位是甘氏大哥家的儿子甘浩南,一位是胡妙姿的哥哥,也就是汪灵玉的长子,胡家长孙胡铭。   胡妙姿白嫩嫩的小手向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指来,“就是她们。”   胡铭向穆锦晨看过来,眉头拧了下。   她比妹妹年纪还小,如何会欺负妹妹们?   “好,我去教训她们。”汪成洛立马撸了袖子,作势要上前找穆锦晨与王宝英算账。   “洛表弟,休要冲动。”胡铭忙上前阻止。   胡妙姿不高兴的嘟嘴怨,“哥,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和姐姐。”   “小妹,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惹事,算了。”胡铭正色道。   自家姐姐和妹妹的脾气他最是清楚,她们不欺负人就罢了,谁敢欺负她们。   穆瑜看着唇红齿白的胡铭,小脸一阵发热。   她也上前对胡妙姿道,“姿姐儿,你肯定弄错了,晨表妹是最乖巧懂事的,她不可能会欺负你的。”   说着,她看了眼甘浩南。   甘浩南立马笑眯眯的走向穆锦晨,“晨表妹,来瞧瞧表哥送你的礼物。”   说着,他将捏了拳头的手往她面前一伸。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手指一松,掌心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两条毛虫虫正在甘浩南掌心扭动着。   啊!   众位小姐们都惊呼一声,吓得往后退去。   穆锦晨垂在身侧的小手紧紧攥起,身体绷得紧紧的,双腿忍不住想要抬起。   但她制止了白蔹与白芷二人有所动作。   穆瑜看着她变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笑得十分得意。   笑呀,继续笑呀,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呸,下贱的蛮子!   一直未说话的穆瑛,双眼里也有着冷冷的笑意。   穆锦晨抬眼看向穆瑜。   下巴高高抬起,正好露出白嫩嫩的脖子,十分美丽。   穆锦晨向甘浩南翘着唇角笑了笑,“多谢表哥的礼物。”   穆瑜与穆瑛二人面现错愕之色。   她不怕这东西?   甘浩南也愣愣的看向穆瑛,一脸的疑惑之色。   穆锦晨则趁他们发愣的机会,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各抓一只毛毛虫,快速丢进穆瑜与甘浩南二人张开的衣领中。   “这样好的礼物,还是你们留着比较好。”穆锦晨笑着说。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往暖阁外快步走去。   白芷白蔹二人暗暗咬牙,紧随而出。   暖阁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王宝英看着穆锦晨的背影,歪着脑袋在沉吟。   “啊啊……呜呜……”穆锦晨身后传来穆瑜和甘浩南二人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穆瑜嚎啕大哭声。   暖阁中像油锅中滴了水,顿时炸了锅,乱了起来。   “小姐。”等到无人看见她们时,白芷上前一把紧搂了穆锦晨,声音哽咽。   她知道自家小姐定吓坏了。   这些人真是太可恨,拿捏住小姐的软肋,用此来吓唬小姐,想让小姐当众出丑。   幸好没让他们得逞,但也苦了小姐。   穆锦晨双手紧紧攥着白芷的衣服,并使劲的捻着。   似要将手指上的皮给捻了去,方能消除内心的恶心。   双唇紧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并干呕着。   天知道刚刚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可现在内心是满满的难受和恶心。   “小姐,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也会好受些。”白芷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白蔹眯着眸子,咬着牙道,“那些人真是太可恨,真想将他们一人一巴掌拍死。”   “好了,别说啦。”白芷瞪她,再去安慰穆锦晨。   白蔹却难消心头的恶气,问穆锦晨,“小姐,您刚刚为何阻止我和白芷出手。”   穆锦晨咬着牙将泪抹干,抬起小脸,正色道,“若白蔹姐姐你将那东西给踩死,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混蛋,可若你们出言去训斥他们,他们个个都身份尊贵,你们得罪不了。”   白芷与白蔹是丫环,自是得罪不起这些小姐少爷们,可她行。   穆瑜与穆瑛知道她怕虫子,想用它们来让她当众丢脸,可她偏不让他们如意。   今日穆瑜应该会很享受吧,哼!   穆锦晨不知道暖阁那边此时特别热闹,穆瑜吓得面无人色,嚎啕大哭,像个疯子一样手舞足蹈着,差点儿没晕过去。   而甘浩南吓人倒在行,结果虫子一入脖子,他也吓哭了。   都是娇生惯养的,几时被这东西入了身体,不爱惊吓才怪。   穆瑜被吓哭其他小姐们都还能理解,可甘浩南也哭了,惹得在场其他小姐们纷纷投去鄙视和嘲讽的眼神。   相信过了今夜,甘浩南胆小被吓哭一事定会成为饭后谈资。   且二人不仅哭了,脖子上面还红肿了一大片,痒得钻心,够二人受得。   “咯咯……”半封闭的亭阁中传来汪灵玉清脆悦耳的笑声。   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娇酣,似与人在撒娇。   宁氏看着双颊酡红,醉眼迷离的汪灵玉,唇角向上勾起,眸中笑意满满。   蜜酒虽不醉人,可喝得多了,一样会醉的。   而其他夫人们看着汪灵玉的模样,各怀心思,有看笑话的,有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汪灵玉。   大甘氏看着媳妇如此失态,气得老脸通红。   不仅气媳妇在人前失态,更恼媳妇竟然文采输了宁氏。   只不过一个简单的对子,竟然对了好几次都对不出,胡家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咳,当然,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好的下联。   她看向宁氏,道,“郡主,这事就此揭过吧。”   要是再喝下去,她不知汪灵玉会变成什么模样,丢不起这人,还是服软吧。   宁氏却不看她,而是看向汪灵玉催,“胡大夫人,下联想好了没,若没,请继续喝酒吧。”   声音软得不能再软了。   “喝……这酒好喝……我来喝。”汪灵玉摇摇晃晃的伸手去拿酒。   大甘氏被宁氏驳了面子,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身为太师夫人,曾几何时被人如此轻视。   她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怒,“郡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7章:射箭   大甘氏发怒,让在场有些人松了口气。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只要宁氏放过汪灵玉,她们也能得救了。   但也有几人为宁氏暗捏了把冷汗,得罪太师夫人那可不是小事。   一直缄默不语的汪氏,这才对宁氏温声道,“郡主,今儿算是玩尽兴了,我们去园子里赏花吧。”   之前她一直没做声,一来担心宁氏不给她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二来也极希望宁氏能将大甘氏激怒。   若这样,大甘氏自会收拾宁氏,今日办赏菊宴的目的就达到了。   眼下大甘氏已经激怒,身为主人的她要是再不说话,面子上说不过去,故才跟在后面打圆场。   反正不管宁氏接下来如何做,已经将大甘氏得罪了。   宁氏果然不理会汪氏,看向大甘氏冷笑一声,“过分?如何过分了?还请胡老夫人赐教。”   天啊,竟也与胡老夫人对着干,这是不想在应天府待下去了。   其他夫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大家都以为宁氏会给大甘氏面子,就此饶了汪灵玉呢。   “你逼着灵玉喝了那些蜜酒,却还不放过,这不是过分又是什么?”大甘氏一张脸铁青着,似要渗出墨来。   “是吗?这就过分了?”宁氏冷笑着反问,“方才我被众位夫人们轮番着对对子,怎么无人说过分?”   “这说明郡主你人缘好,再说了,你不都对上了么?”大甘氏咬着牙道。   “那是本郡主运气好,若对不上要喝蜜酒,胡老夫人您会为本郡主喊过分吗?”宁氏逼问。   “这是游戏规则,若郡主对不上,那只能是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大甘氏身子都在发抖。   话一脱口,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怎能这样说呢,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嘛。   她十分后悔今日参加这赏菊宴。   要不是汪氏与甘氏苦苦相求,她是不准备过来的。   若是不来,岂会在人前被宁氏如此紧紧相逼。   盛怒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宁氏笑得俏面如花,“胡老夫人说得极好,这是游戏规则,对不上那只能是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因此胡大夫人多喝了几杯蜜酒,并不是本郡主过分,而是她学识不够。   学识浅薄无人怪,可没本事却还要欺负人,那就是自作孽了。   继续!”   啊呸,想欺负本郡主也得先去打听打听。   不错,宁家是重武轻文,宁家儿女自幼都在马背上长大,可她宁敏敏却是自幼就文武皆习,不然怎能与玉郎二人情投意合。   只不过她平日里在文采方面鲜少表露而已。   宁氏在心中暗暗想着。   也庆幸腹中有文采,否则今日岂不是将宁家的颜面踩在地上。   听雨听雪端了蜜酒又向汪灵玉走去。   大甘氏气得差点儿仰倒。   她对汪氏怒,“穆老夫人,你们穆家就是这般待客吗?”   再也没了之前与汪氏称姐呼妹的心情。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上前一把掐死汪氏,都是这老货害她如此丢脸。   “胡老夫人请息怒。”汪氏忙道,而后看向宁氏硬着头皮道,“郡主,众位夫人们都是前来做客,咱们就适可而止吧。”   “是啊是啊,大嫂,我们换个游戏玩玩吧。”甘氏也出了声。   宁氏轻轻点头,“行,不知要换什么游戏呢,会不会又是本郡主不精通的弹琴或者下棋之类呢?”   算是给了汪氏的面子。   但语气中的嘲讽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不会不会的。”甘氏赶紧摆手,笑着道,“我们都知郡主身手极好,不知您能不能给我们露几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可好?”   “好啊。”宁氏十分爽快的应了。   她松了口,汪氏赶紧让桂妈妈带着汪灵玉下去醒酒。   大甘氏也说自己乏了,想离开亭阁。   汪氏忙凑近她的耳旁说,“姐姐莫生气呀,马上有人为您表演杂耍,为何不瞧瞧呢?”   大甘氏想了想,点头,“也罢,且看看那贱蹄子如何像戏子一样表演。”   甘氏提出这个建议,看似对了宁氏的长处,实则是要她表演功夫为她们助兴添乐子。   如同偶尔在市集上看杂耍一般。   宁氏扭头看听雨,“听雨,将我的弓箭取来。”   听雨应了是之后快速离开。   不过片刻功夫,听雨就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把弓箭。   宁氏看着看向众人,笑着道,“今日我就献丑了,我就射几箭给夫人们瞧瞧吧。”   “好好,郡主的箭术天下无双,一定十分精彩。”甘氏竟然高兴的抚起掌来,并十分虚伪的夸着。   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着。   只要不再对对子就好,反正看射箭又不关她们什么事儿。   大家都抱了看戏的心情等待宁氏表演箭术。   宁氏看向甘氏,“二弟妹,我想让你配合我表演下。”   “啊,郡主,我可不会射箭,那东西我连拉都拉不开吧。”甘氏忙摆手。   “这个你还真拉不开。”宁氏毫不客气的点头,道,“不过,我只是让你配合,并不是让你射箭。若二弟妹不能配合,那就罢了,我们出去赏花吧。”   汪氏忙道,“月柔,你就配合下郡主吧。”   可不能错过让宁氏当小丑的机会。   汪氏发了话,甘氏不敢不从。   但她十分忐忑,就问宁氏,“郡主,您让我如何配合你。”   “你站去那儿。”宁氏指了指几米之遥的那根朱漆亭柱子。   “啊,郡主,您不会用箭射我吧?”甘氏看着宁氏手中那亮晶晶的箭头,差点儿吓尿了。   “二弟妹,你这是将我当成杀人魔王不成,我怎会用箭射你呢。”宁氏嗔。   甘氏想想也是,宁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众用箭射杀她的。   她听话的走到亭柱子旁,并依言靠柱而立。   宁氏看了眼听雨。   听雨会意,从桌上的果盒中挑了个最小的苹果走向甘氏。   “二夫人,请您莫动,奴婢要将苹果放您头上,请二夫人您配合下,不能让苹果掉下来哟。”听雨走近甘氏,笑眯眯的恭敬说道。   “为何要放苹果在我头上?”甘氏十分不解的看宁氏。   宁氏弯弓做了个射箭的动作,笑着道,“二弟妹,我准备射苹果。可为了能射得更准些,特意将它放在你头上。”   “什么?苹果放我头上……你射我头……不对,射苹果……不行不行……”听明白宁氏的意图之后,甘氏吓得语无伦次,用力的摆手拒绝着。   她还年轻,可不想早死。   呀!   其他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可怕了。      第19章:杀人   汪氏与大甘氏二人也勃然变色。   这要是箭射偏了,月柔可就没命了啊!   她们二人也忙阻止,说这样不可。   “为何不行?”宁氏反问。   “万一射中了我怎么办?“甘氏忙应,双眼全是惊骇之色。   “二弟妹刚刚说我一身功夫了得,现在又不敢将苹果放你头上,你这是怀疑我的本事呢,还是说你满口胡言。”宁氏有些不悦了。   “郡主,不是这意思,郡主您的箭术当然是天下间无双的,只是……只是……”甘氏赶紧解释。   “既然我的箭术天下无双,你还有何不敢的。”宁氏又抓住她的话柄。   甘氏哭丧着脸看向汪氏和大甘氏。   汪氏暗暗咬牙。   这蛮妇的坏主意可真多,一个接一个,让人防不胜防。   不能眼睁睁的看宁氏杀了甘氏,汪氏就道,“郡主,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点,不是说郡主你箭术不好,只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啊?”   “婆婆放心吧,这项绝活我还从来没失过手呢,退一步说,万一二弟妹真的命丧我的箭术,我可是要偿命的。   为了我个儿的性命,我也得认真射呀,是不是?“宁氏十分自傲的答道。   汪氏想想的确有道理。   这蛮妇要真敢当众杀人,王法也饶不了她,谅她不敢。   汪氏心下大宽,就对甘氏道,“月柔,郡主箭术高超,一定没事的。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将眼睛闭上吧。”   甘氏在汪氏的压制下,万分不情愿的头顶苹果站在了柱子旁。   她的模样十分滑稽搞笑,已经有人在悄悄掩嘴乐了。   宁氏对着苹果做了个射箭的姿势。   “听雪,将我眼睛蒙上,今日我要来尝试一点儿高难度的招式,蒙着眼睛射。”宁氏道。   “是,夫人。”听雪立马拿出一块黑面巾来,麻利的为宁氏蒙上了眼睛。   宁氏立马搭箭弯弓对着甘氏松开箭弦。   “啊,郡主,不可啊。“甘氏吓得惊呼,并要离开眼下的位置。   可她惊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提不起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箭向她急驶而来。   “不可!”汪氏与大甘氏也失声惊呼。   而在场其他人也都蒙了眼睛,不敢看血腥的画面。   “不要!”甘氏一声凄厉的呼喊后,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在亭阁中弥漫。   亭阁中所有人都掩了口鼻。   大家发现有液体从甘氏裙摆下流了出来。   她真的被吓尿了。   而她头上的苹果却被箭横穿而过,裂成两半。   本来汪氏与甘氏等人想看宁氏像小丑样献技,结果却让大家看了甘氏当众出丑。   同时也让众人看到了宁氏精妙无双的箭法,还有不输箭法的文采。   这场赏菊宴,宁氏华丽亮相,惊艳全场,是绝对的赢家。   白芷匆匆而来,对着宁氏耳旁低语了几句。   “该死!”宁氏脸色一沉,右掌用力一拍,身旁的小几又应声而塌。   而后她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快速离去。   汪氏的注意力全在甘氏那儿,也没心思去管宁氏了。   只有大甘氏看着宁氏的背景,阴恻恻的磨牙。   宁氏随着白芷找到了穆锦晨,看着女儿那红红的眼睛,心疼的一把抱了她,“圆圆,你放心,娘这就去找他们算账,敢这样吓唬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芷认真想了想,还是觉着应该将方才所发生的事告诉宁氏。   因她十分担心穆瑜与甘浩南会恶人先告状,到时宁氏对此事一无所知,无法为穆锦晨辩白,而让穆锦晨蒙受不白之冤。   穆锦晨轻抚了下宁氏光滑细腻的面颊,微笑着摇头,“娘亲,我没事了,他们虽然十分可恶,但我已经将礼物还回去了。”   “不行,这事是他们错在先,娘亲绝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们。”宁氏用力的摇头。   欺负她都不能忍,何况是欺负她心肝宝贝的女儿。   “娘亲,刚刚别人都没见着我哭,以为我很勇敢呢。   要是您现在去他们,人家不就知道我胆小怕虫子嘛,还会嘲笑我哭鼻子,好丢人,我不要娘亲去找别人。”穆锦晨嘟嘴摇头。   搂着宁氏的脖子撒娇。   那日自己怕虫子的模样被穆瑛知晓了,故才有今日这一出。   对穆瑛的城府,她再次讶异。   之前在暖阁自己那般的举动,定会令穆瑛和其他人认为她并不怕这东西。   不让母亲去说这件事,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确怕那东西,这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对自己来说是件极大的麻烦。   “夫人,小姐说得也有道理,您就听小姐的吧。奴婢说与您知道这事,是担心别人会反过来诬陷小姐,好让您提前知道这事。”白芷在一旁劝着。   宁氏点头,“好,我就听你们的,暂且饶了他们。他们若想恶人先告状的话,我定会让他们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看着娘亲彪悍的模样,穆锦晨笑,“娘,您温柔些,这样就会吓坏别人的。对啦,有没有人欺负您啊?”   “哼,那些人想欺负你娘我可没那样容易。”宁氏骄傲的抬了下巴。   听雪在旁边抿着唇,将亭阁之中所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下。   听说汪灵玉醉了酒失态,甘氏当场吓得小便**,穆锦晨眯着眼睛,咧着小嘴使劲乐了。   有些后悔没能亲眼见见她们的丑态。   她抚着小手笑,“娘亲太厉害了,她们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噗!”宁氏被逗乐了,见女儿笑容灿烂,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用手轻捏了下女儿的小鼻子,笑,“没错,她们是搬了块巨石砸了脚。”   母女二人笑了会儿之后,宁氏问周嬷嬷,“世子那边情况如何?可有那些不开眼的想使绊子。”   周嬷嬷笑着道,“夫人您放心吧,那边有侯爷照应着,有人想使坏也无法使力,再说世子爷也不是那种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人,您尽管放宽心。”   “这就好。”宁氏这才宽了心。   因着亭阁那边还有客人未离开,宁氏就先离开了。   穆锦晨与白芷白蔹二人就悠闲的去赏花。   “穆锦晨,你给我站住。”三人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喝斥声。   哟,这又是谁想来找碴呢?   穆锦晨这样想着,还真的停下脚步转身。   只见有五位姑娘带着丫环快步走来。   几人是胡妙婧姐妹,甘氏大哥女儿甘飞翠,忠诚侯的孙女陈召环,还有刘御史的女儿刘蔓云。   方才喊话让她停下的是甘飞翠。   看几人来势汹汹的样子,像穆锦晨欠了她们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穆锦晨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并不说话,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甘飞翠大步走近,两腮鼓得高高的。   很生气。   她指着穆锦晨怒道,“穆锦晨,你真是太坏了,竟将虫子丢进我哥哥脖子里,你可知他现在都快痒死了。”   穆锦晨轻轻眨了下大眼睛,疑惑的道,“方才表哥不是说那是好礼物么?那样好的礼物,我可不好意思收,就还给表哥啦。”   “哼,蛮子就是蛮子,胡搅蛮缠的功夫真是一流。”刘蔓云忽然在一旁冷笑着接话。   穆锦晨眸子一凛,看向刘蔓云,“你说谁是蛮子?”   刘蔓云面现得意之色,挥了挥肥手,道,“在场之人,除了你是蛮子,还有谁会是蛮子呢?”   胡妙婧等人也用鄙视嘲讽的眼神看着穆锦晨。   穆锦晨眸中寒意一闪,微微弯腰,从靴筒中忽然拔出一把匕首来。   这可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外祖父特意送她,用做防身之用。   “喂,你想干什么?”刘蔓云惊呼,小脸变得煞白。   她忙往后退去。   胡妙婧四人也被吓傻了,一时忘了反应。   穆锦晨牙一咬,速度极快的一把抓了刘蔓去的裙子,匕首用力的划去。   “啊,杀人啦!”刘蔓云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满面惊恐、痛哭流涕的模样,再也没了方才的得意   第19章:揭短   汪氏的嘉和堂内,气氛凝重。   除了汪氏之外,大甘氏、刘御史的夫人斐氏、甘氏大嫂连氏也在。   几人均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咬牙切齿。   恨不得能啖其肉,饮其血。   虽然她们骨子里瞧不起宁氏,瞧不上宁家,但宁家显赫尊贵的家世摆在那儿,无人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边疆的稳定和平,全靠宁氏父亲康定王的威名震摄,令外邦蛮夷不敢兴兵来犯大周,当今圣上因此对宁家格外器重。   故她们只敢使些阴招来打击嘲笑宁氏,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出言鄙视。   特别是汪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会闹成这样,还不如不办这赏菊宴。   斐氏绞着手中的帕子,看着宁氏恨恨道,“郡主,今日之事您一定要给个说法才是。”   “何事呀?”宁氏轻轻放下手中的喜鹊登梅茶盅,微笑着问斐氏。   穆锦晨靠在宁氏身旁,口中吃着酸溜溜的梅子,小脸不时皱一皱。   之前她拿匕首并未去刺刘蔓云,只是将刘蔓云的裙子给割了一片,变成十分时尚的燕尾裙。   但十分可惜的是,免费为刘蔓云设计的款式新颖超前的裙子,她竟然不喜欢,反而哭瘫在地上。   穆锦晨有些郁闷的想着。   斐氏见宁氏不但没说软话,反而还装糊涂,血往头顶上涌,怒道,“郡主,二小姐竟拿匕首将我家蔓云的裙子给割坏了,这也太过份了吧。   那件裙子可是云锦,贵重就不提了,二小姐让我家蔓云在人前弄得如此狼狈,郡主您总要给个说法吧。”   她只要一想女儿哭肿的眼睛,她这心就拧巴着疼。   要知道这件裙子可是女儿最最贵重的一件衣裳。   本想让女儿穿这衣裳出出风头,谁料到被这混世魔王给毁了。   早知不穿就好了。   呸,要不是看那件裙子质量还不错,本姑娘才懒得动手呢。   穆锦晨撇了撇嘴角。   “原来是说这件事,刘夫人想要说法是不是?简单呀,刘夫人让刘小姐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我赔刘小姐十件这样的衣裳,并当众给刘小姐谢罪,如何?”宁氏眉毛一挑,十分干脆果断的给出答案。   说出去的话如同沷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   这明摆着是反将斐氏一军。   脚踢在石头上,痛得斐氏两只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郡主,您可不能仗势欺人。蔓云只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岂可当真。”   “你家刘蔓云是孩子,我家圆圆难道是大人不成?”宁氏拍桌而起,食指依次从斐氏几人面上点过,“要说欺人,与你们比起来,我宁敏敏还差得远着。   与你们几人的孩子相比,我家圆圆年纪最小,与你们的孩子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家孩子却合着伙儿欺负我们家圆圆,这是何道理。   圆圆被人欺负了,难道还不能还手?难道就该被人欺负?难道就你们家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是草不成?   告诉你们,我家圆圆比你们任何一个孩子都要金贵,我不管你们是谁家的夫人,要想欺负我家圆圆,门都没!“   暴怒的宁氏再次拍了下桌子。   可怜的桌子又塌了。   蛮妇啊蛮妇啊,第三张桌子了,汪氏嘴角抽搐着。   她在想着往后府中的桌椅是不是都该换成铁的。   “我知道郡主身份尊贵,我们惹不起,没关系,明儿让我们家老爷去找皇上评理去。我就不信皇上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我们家蔓云不会白受这些苦。“斐氏一脸张变成了紫红色,也不甘示弱的回应着。   她仗着丈夫是御史,拿出皇上来压宁氏。   言官最爱捕风捉影弹劾他人,故一般为官者都不敢得罪了言官,怕一不小心就被弹劾了。   若身家清白干净倒也罢,万一有个什么龌龊真的被查出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宁氏看着她嘲讽一笑,“尽管去,正好让皇上瞧瞧堂堂御史大人是如何教女欺人,夫人又是如何咄咄逼人。”   说心里话,她还真怕刘御史不去皇上那儿告状呢。   穆锦晨看着威武霸气的宁氏,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有娘亲为自己遮风挡雨,真好!   汪氏见一下子闹僵了,忙打圆场,“刘夫人请消消气,您与郡主都是为人母,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见到自家的孩子受委屈。   孩子闹得矛盾不叫事,话说开就算了,我替圆圆向刘夫人您赔礼道个歉,都是老婆子我教孙女无方,让刘夫人与刘小姐受了委屈,真是对不住了。   刘小姐今日所受的一切损失,有老婆子来承担,老婆子那儿正好还有一匹上好云锦,是皇后去年赏的,一直没舍得用,正好送了给刘小姐。”   她这样做这样说,当然不是为宁氏和穆锦晨,只是为了更加衬托宁氏的蛮横无礼,坐实这件事错在穆锦晨,而非刘蔓云。   同时也在人前努力营造一个和蔼可亲通情达理的好婆婆好祖母形像。   大甘氏接着道,“刘夫人,穆老夫人深明大义,替孙女向你赔了罪,这事就算了吧。”   斐氏不愿意得罪大甘氏,见她开了口,就道,“好,郡主,此事看在穆老夫人的面子上,我就权当没发生过。只希望二小姐下回行事能沉稳一些,莫要再闹出今日这样骇人的事情来。”   汪氏自以为做得圆滑漂亮,斐氏自以为做得大度,可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并不买账。   穆锦晨吐去梅核,看向汪氏,万分惊讶的高声说道,“祖母,您还送云锦给刘小姐呀?”   “圆圆,下回不可再如此调皮了,瞧瞧,就是因你一时调皮,让你母亲受了委屈,让刘小姐受了惊吓。   祖母为了让刘小姐能高兴起来,就送她云锦喽。其实这云锦本准备是留着给你冬裳的呢。”汪氏慈祥的说道。   就连责备的话语都用轻柔的声音说出。   果真是位慈祥和蔼的好祖母。   “祖母,您有所不知,刘小姐之前还说您坏话,这云锦最好莫送给她。”穆锦晨十分认真的说道。   “胡说,我们家蔓云最是有礼数,怎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斐氏立马为自家女儿辩白。   哼,要是有礼数,就不会像疯狗一样瞎叫唤。   穆锦晨在心中啐着。   “没错,刘小姐知书识礼,怎会骂祖母呢?”汪氏也附合斐氏之言。   穆锦晨摆着小手道,“我说的是真的呢,刘小姐说我爹不是祖母您的儿子,说我也不是您的孙女儿,就连胡大小姐与胡二小姐也是这样说的。   祖母,刘小姐她们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呀?我爹要不是您的儿子,他的母亲又是谁呢?真是怪事。”   ‘嘶嘶’声作响,汪氏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活生生撕开,鲜血淋淋的表露于人前。   继室的身份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她与定远侯本是表兄妹,她父亲是定远侯的舅舅。   她自幼不倾心于他,但他眼中却无她,娶了清河崔家女为妻,为这,她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幸好她年纪比定远侯小上几岁,加上崔氏福薄命短,嫁进穆家没多久就因病而逝,这才有机会嫁给他为妻。   但彼时嫁给他,虽名份是正妻,但继室这个头衔却怎么也抹不去。   她从骨子里恨崔氏,认为是崔氏夺走了她最美好的一切,她要毁了崔氏所留下所有的东西,包括儿子。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她将这些不堪的往事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并学会去忘却,而京中其他人好像也忘了她的继室身份,人前人后被人敬重恭维着,腰杆越发挺得直了。   可今日,穆锦晨却当众揭了她的短处。   汪氏只觉得喉间有着甜腥味,她想杀人。   偏偏穆锦晨天真烂漫的语气,疑惑不解的表情,令她骂人的话说不出口,杀人更不可能。   在场其他人面上的表情也变了几变。   斐氏忙道,“穆老夫人,我家蔓云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穆锦晨正色道,“夫人您要是不信,可将刘小姐喊过来一问便知,当时听到这话的人可不止我一人呢。”   她又看向汪氏追问,“祖母,我爹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呀?”   汪氏的面色红中泛紫,紫中透着黑,咬着牙道,“是。”   而后就看向大甘氏,“胡老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入席吧。”   不再提给刘蔓云云锦一事。   斐氏虽极力否认刘蔓云没说这话,可穆锦晨说可以当面对质,由此可见,刘蔓云是真的说了。   刘蔓云才几岁的孩子,如何能知这事,不是斐氏说的又能是谁呢?   她虽恨穆锦晨当众戳她痛处,可同样也怒斐氏对女儿提及此事。   斐氏心情也极不好,就对汪氏道,“穆老夫人,蔓云受了惊吓,这饭我也吃不下了,我还是带着她先回吧。”   汪氏点点头,“好,那刘夫人先请,改日老婆子再上门去赔罪。桂妈妈,替我送送刘夫人。”   竟然没留客。   斐氏咬着牙告辞。   临出嘉和堂时,她扭头用仇恨的眼神扫了扫宁氏与穆锦晨。   可这一扭头,她觉着不对劲了,脖子痛得钻心,头也扭不回去了。   PS【暂时只能每天一更,等老公出院后,我会努力多更的,求求收藏和免费的推荐票,谢谢!!】   第20章:犯病   斐氏扭着脖子,痛得嗷嗷叫。   众人都诧异不已,这好好的又闹哪一出呢?   汪氏忙起身问,“刘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斐氏呲着牙道,“扭了脖子。”   “啊,那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汪氏问。   同时也暗恼斐氏事儿多,好好的怎将脖子给扭了。   要扭干脆就扭断得了。   斐氏虽然痛得厉害,却并未放心上。   只是脖子扭了下,能有什么大事。   她摆摆手,“不用,我先告辞了。”   说着,她就僵着脖子,带了丫环离开嘉和堂。   她不想让宁氏多瞅她眼下这狼狈模样。   呸,走了好!   汪氏暗啐。   连氏本也想找宁氏为儿子甘浩南讨个说法,可斐氏都在宁氏那儿碰了钉子,她果断的闭上嘴,不敢再说半个字。   就连大甘氏也不敢再惹宁氏,怕自寻难堪。   “胡老夫人,甘大夫人,我们走吧。”汪氏不再去想斐氏这事,带着大甘氏、连氏等人也往外走去。   只有穆锦晨眸光微沉,并不像斐氏及众人这样乐观。   前世她诊过两例病人,也斐氏眼下的情况十分相像,他们都是与人争吵盛怒之时扭着脖子啐痰,结果这脖子就扭不回来了。   当时他们都没太在意,结果不出半天,又添了很多症状,后来连床都起不了,才知病情的严重性,赶紧来就医。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盛怒之下极易动肝火,胆得火而筋就易孪缩。   穆锦晨本想提醒下斐氏不可大意,得赶紧请个大夫瞧瞧。   但她知道自己的话于斐氏来说根本就是废话,故没有多言,牵了宁氏的手往前厅用膳。   来到前厅,众人按照身份分了主次坐下。   汪氏再也没了开始时的洋洋得意的心情,强打起精神,招呼着众位夫人们。   而这些夫人们之前都是抱着想看宁氏笑话而来的,可现在谁也不敢用轻视的眼神看宁氏,语气态度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这些改变落入汪氏眼中,更是在她心上捅刀子,气得胸口发闷。   宁氏则笑盈盈的与众人说着话儿,气氛很是融洽。   穆锦晨与小姐们坐在一起,王宝英主动坐到了她的身旁来。   王宝英悄悄对她竖了大拇指,认真的夸道,“穆二小姐,你真厉害,干得漂亮。”   穆锦晨弯了唇角,“王姐姐之前出言相助,我还没谢你呢,等吃了饭,我要送礼物给你。”   “我不要你的礼物,穆二小姐,你可知道,那香露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你不要随便拿出来送人,太可惜了。   那些人是看你年轻小,想占你便宜呢,她们居心不良。”王宝英摆了摆手,郑重的低声道。   最后一句话是凑近穆锦晨耳旁说的。   她性格耿直,心中藏不住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嗯嗯,多谢王姐姐提醒。”穆锦晨用力的点头。   “不用谢,你就喊我英姐姐吧,我喊你晨妹妹,行不行?”王宝英面上笑容爽朗明快。   “好,英姐姐,你可以叫我圆圆,我爹娘都这样喊我。”穆锦晨乖巧的应了。   “好吧,我就叫你圆圆,等过些日子,我下贴子给你,你也去我们家玩玩,我也介绍些好姐妹们给你认识。”王宝英拉了拉穆锦晨的手,很真诚的说道。   她性格爽直,故不喜欢其他小姐们的做作矫情。   可京中这些名门世家的小姐们,又有几个不是圆滑世故的,所以能与她说上话的好友并不多。   穆锦晨的性格正对了她的脾气,不由生了结交之心。   而她的为人也正合了穆锦晨的心意,在任何地方生活,都是需要朋友的。   眼下看来,王宝英倒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二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自然相谈甚欢。   “铭儿,铭儿,你这是怎么了?”忽然,男宾席那边传来惊叫声。   男宾席那边顿时有些哄乱起来。   “快去请大夫。”有人高声喊。   女宾这边所有声音戈然而止,全将眼神投向男宾席。   职业习惯使然,穆锦晨忙离座往男宾席那边而去。   白芷与白蔹二人紧跟而上。   在好奇心驱使之下,王宝英也跟了过去。   穆锦晨走近之后,只见胡铭坐在那儿手脚抽搐着,舌头微微伸出口外,并有白沫向外泛着。   面色白如纸,双唇泛青。   病势很急的样子。   一位肤色微黑男子蹲在胡铭面前,满面焦灼之色。   胡铭生得与这位男子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他的父亲。   定远侯站在一旁瞧着胡铭,眉头紧紧皱起,有心想救他,却又无能为力,不知该从何下手。   穆文仁已经匆匆去安排人喊大夫,并喊人过来将胡铭抬去客房休息。   而其他人看着胡铭也均一脸的骇然之色,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因他是突然发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大甘氏红着眼睛匆匆往这边跑来,“铭儿铭儿,我的乖孙儿,你这是怎么了啊?”   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随时可倾泄而下。   胡铭可是胡家的长孙,大甘氏平日最是疼爱他的,现见他忽然出事,怎能不着急心疼。   “侯爷,您不是会医术嘛?您来帮胡公子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也省得他如此痛苦。”一位肤色极白的三旬男子,忽然看着定远侯说道。   他说得一本正经,但眸底深处却闪过嘲讽与不屑。   哼,堂堂的一位侯爷,别的不做,却偏生学什么医术。   你要是有那个能耐能学得好倒也罢了,却偏偏没半分天赋,鼓捣了十来年,也没见医好一个人,可真是丢人呢。   这人正是甘氏的大哥甘月功。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又有几人跟在后面附合。   大甘氏闻言,真的上前去求定远侯,“穆侯爷,求您为我家铭儿诊治吧,求您了。”   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而胡铭的父亲胡云山则轻轻拉了大甘氏,使着眼色摇头,“母亲,莫急,大夫马上就来,怎可让侯爷为铭儿看病,使不得的。”   他是嫌弃定远侯呢。   定远侯的表情十分尴尬。   要是能救,还用得着这些人说嘛。   可要是不出手吧,大家都知他一直在研究医术,丢不起这人呢。   第21章:告状   穆锦晨看出祖父的心思,更看出甘月功的不怀好意。   甘家人都因定远侯对穆文仁的偏爱而不悦,逮了机会想丢他的丑。   她怎会让他们如意。   穆锦晨走近定远侯,仰着小脸道,“祖父,您有誓言在前,不能为他人治病,就让我来试试,祖父您正好可以检查我这些日子的功课完成得如何。   祖父,好不好吗?”   她拉了定远侯的胳膊撒娇。   这是为他不出手救胡铭寻了个借口。   同时也借他之口来治胡铭。   不然,胡铭可是胡家的心肝疙瘩,定不放心让她来治。   “这……”定远侯神色犹豫。   在外人看来,他是在考虑要不要穆锦晨去为胡铭诊治,又或者能否违背誓言出手救胡铭。   对孙女儿及时的解围十分感激,没在外人面前丢人,不过也十分惭愧。   学医十几年,竟连一个病人都治不了,真是愧对‘医’的名号。   不过也不肯定穆锦晨能不能治得胡铭,这口不好松。   甘月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穆锦晨,而后问定远侯,“侯爷,您为何发誓不为他人看病?”   赤果果的怀疑穆锦晨之言。   “这位伯伯,这可是我祖父的个人隐私呢。圣人言,窥人隐私者,小人也!   我是小孩子都知不能随意打听别人的隐私,伯伯是大人,不会不知道吧?”穆锦晨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犀利的言辞。   在场其他人均面现诧色。   此刻他们并不在乎定远侯是否真的有过誓言,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穆锦晨身上。   既讶异她的反应能力,又讶她小小年纪说话会如此的尖锐锋利,令人无法招架。   小小孩童能逼得堂堂光禄寺署正哑口无言,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有几人看着她不住的颔首,目露赞赏之色。   定远侯看孙女的眼神几乎软得要化了,满心的欣慰。   人人都说长辈庇护晚辈,可现在颠倒了过来,晚辈在庇护长辈。   宁氏远远的看着,唇角向上勾出最美的弧度。   王宝英几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穆锦晨。   圆圆妹妹真是太厉害,敢这样说话。   要换作是自己,肯定不敢的。   甘月功一张白面上顿时现出红色来。   既尴尬又怒。   尴尬的是一时口快,问了不该问的,怒的当然是穆锦晨过于锋利的言辞让他一时下不得台来。   他讪讪的对定远侯笑了笑,“不管侯爷有何誓言,人命当前最重要,侯爷请便。”   而后隐入人群中,不再说其他。   但这句话还是逼着定远侯出手,只有他出手,才能让别人看笑话。   穆锦晨则直接走向胡铭,伸手向他脸上摸去。   “你做什么?”大甘氏见她过来,立马用身子挡住胡铭,满脸的怒色。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大甘氏一来不会忘记宁氏给她的难堪,二来担心穆锦晨伤了胡铭。   穆锦晨正色道,“胡老夫人,胡公子抽风厉害,要给他掐人中,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对抽风严重的小儿,可用指头掐上唇中间的人中穴及双眉中间的印堂穴。   “侯爷,我家铭儿的性命可容不得这般轻视,您既不能出手相救,那就罢了,怎可让一个孩子来胡闹。”大甘氏看向定远侯,咬着牙怒。   不管定远侯医术到底怎样,他不出手就是见死不救,为人不仁。   可他却同意让一个几岁的孩子来为铭儿治病,这根本就是不将铭儿性命放在眼中,实乃可恨至极。   “胡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定远侯忙解释。   可大甘氏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释,对着儿子胡云山挥了挥手,干脆的说道,“大郎,我们带铭儿回府,让你爹寻耿太医来治。”   这提议深得胡云峰之心,忙点头应了,低身将儿子给抱了起来。   对于定远侯的医术他都不放心,何况一个几岁的孩子,让她来给儿子治病,简直就是荒谬。   你们穆家如何宠孩子是你们穆家的事儿,可不能拿我家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胡云山这样想着,勉强的对定远侯挤出一丝笑容来,“侯爷对不住了,我们先回了。”   而后又对着其他宾客微微低了下身子,算是致歉,匆匆往门外走去。   穆文仁正好匆匆从外面进来,见胡云山抱着胡铭出去,忙道,“胡大人,客房已收拾妥当,请随我来。”   “世子不用麻烦了,我们先带铭儿回去,扰了大家雅兴,改日再来登门谢罪。”胡云山急急说道。   然后在穆文仁疑惑的眼神中离开。   大甘氏也未与汪氏打招呼,就匆匆带了丫环离开,连汪灵玉都不管了。   汪灵玉此刻正在嘉和堂内睡得正酣呢,可不知儿子得了急病。   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在穆锦晨的意料之中。   她有些无奈的看向定远侯。   定远侯双唇紧抿,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是五味杂陈。   宁氏也很无奈的嗔她,“你呀,总是不听母亲的话,又受委屈了吧?”   “不委屈。”穆锦晨认真的摇头。   不怨别人不相信自己,只因自己年纪太幼。   相信总有一日,大家都会相信她的医术。   王宝英低声问穆锦晨,“圆圆妹妹,你会为人治病?”   黑得发亮的双眸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穆锦晨轻轻点头,“以前学过一些,如今又跟在祖父后面学。”   “好,下回我要是有哪儿不适,就来找你瞧。”王宝英大喇喇的说道。   “呸呸!”她的丫环香莲听了,立马啐了两口,嗔,“小姐,哪儿有人像您这样说话的?要是被夫人听见了,准又会说您。”   “我这话怎么了?”王宝英反问。   “小姐,不可说自己身体有何不适,您一定会健康长命百岁的。”香莲正色道。   “哼,长命百岁那都是骗人,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一位百岁的人呢。   生病又怎么了,到时有圆圆帮我治。”王宝英撇了撇嘴,深不以为然。   穆锦晨也乐了。   这丫头可真是没心没肺呢,说话够直接。   越来越觉得王宝英可爱。   经了胡铭这一事后,众人吃饭的兴致顿时都小了,宴席很快结束。   王宝英与穆锦晨依依不舍的道别,一再邀她去王家玩。   穆锦晨很爽快的应了。   送走所有宾客之后,汪氏拦下定远侯,柔声道,“侯爷,今日可能得罪了胡家人呢。”   “哼,得罪就得罪,又何了不起的。”定远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摆手。   “侯爷,话也不可这般说,老二在朝中为官,老大也很快要入仕,还有以后老四,都要仰仗着胡太师多照应。   我是担心得罪了他,会影响老大老二将来的前程呢。”汪氏的声音越发柔软。   定远侯又哼了下,但没有再说反驳的话。   汪氏见此,又道,“我知道侯爷您疼爱圆圆,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治病救人这种事还是不好让她出手的,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们定远侯府视人命如草芥。   铭哥儿可是胡家长孙,灵玉夫妇定不会怪罪我们定远侯府,但胡太师可就不定了。   侯爷,我想着咱们择个日子去趟胡府,当面向太师与太师夫人赔个罪,顺便再去瞧瞧铭哥儿。   唉,要不是为了定远侯着想,我也定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长叹一口气,面上现出担忧之色来。   定远侯虽一直对汪氏的提议不以为然,但这回想了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老大马上要入仕,得罪了胡太师总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点头应了,“行,此事你去安排吧。”   汪氏道了好。   心情愉悦了些。   定远侯拔腿欲走,她又道,“侯爷,还有今日郡主将刘御史夫人气了半死,这事,您看该如何是好?”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定远侯皱眉,“夫人,你不是提前好久安排的吗?怎还有这些的纰漏?”   被埋怨,汪氏的面色沉了沉,道,“侯爷,这与我无关,是郡主的性子太暴躁了些。   唉,当着我的面拍桌子砸碗倒无所谓,可人家刘夫人是客,又是御史夫人,不说去巴结,但也不好得罪呀。   侯爷,您是不知呢,后来刘夫人离开时还扭了脖子,这回去刘府被刘大人瞧见了,还不知刘大人会如何想呢,他要是去皇上面前参郡主一本,到时受累的还是郡主。   还有,郡主当着那些人的面,竟拿箭去射月柔,差点儿闹出人命来,惹得外人瞧了笑话去。侯爷,这些事您最好对老大说说。”   定远侯深深看了眼汪氏,面无表情道,“夫人,郡主性子爽朗,若刘夫人不招惹她,郡主是绝不会好好的冒犯刘夫人。   至于刘御史那儿,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相信皇上自会分辩谁是谁非。想让我去给他夫妇二人赔罪,门儿都没。   有还老二媳妇,好好的郡主也定不会拿箭射她,让她自个儿好好反省。”   说着,他就拂袖离开。   对宁氏的为人,他是相信的,绝不是那爱惹事生非之人。   呸!   死老狗,你那黑心都被狗吃了,一天到晚就偏着那对贱种。   哼,等着,看老娘到时怎么收拾这对贱种,还有那坏胚子小贱种。   汪氏对着定远侯的背影恨恨啐。   而后带着桂妈妈匆匆回嘉和堂,并安排人送汪灵玉回去。   汪灵玉喝了醒酒汤,酒醒得差不多了,得知胡铭忽然生病,脸一白,赶紧坐了定远侯府的马车往胡府赶。   定远侯带着决明回杏林堂。   决明一五一十将今日所发生之事说给了定远侯听。   之前定远侯一直忙着带穆文仁招呼客人,决明就未告知这些事,怕定远侯分心。   决明的话还未说完,定远侯的面色已经阴沉得发黑了。   一切都是汪氏与甘氏的错,汪氏倒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将一切责任推在郡主身上,真真是该死!   他立马转道去了嘉和堂。   第22章:伤心   汪氏正阴沉着脸骂宁氏。   桂妈妈在一旁附合着。   听说定远侯来了,汪氏顿时眉开眼笑,面上阴霾一扫而空。   她忙对桂妈妈道,“桂妈妈,快令厨房送些侯爷爱吃的点心过来,方才侯爷可没吃什么东西呢,定饿了。”   桂妈妈看着汪氏如此,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唉,老夫人对侯爷痴心一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老天爷对老夫人可真是不公平,她这样对侯爷,为何就不能让侯爷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呢?   天可怜见,老夫人为了侯爷,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桂妈妈为汪氏在心中抱着不平。   但也不敢怠慢了定远侯,赶紧亲自去厨房吩咐。   定远侯阔步进了嘉和堂的东次间,面色阴沉如墨。   “侯爷快坐下,饿了吧,我让桂妈妈去厨房,给您拿些小点心过来垫垫。”汪氏忽略他面上的表情,上前去搀他的胳膊,柔情似水的轻言着。   “我饱得很呢。”定远侯抽回自己的胳膊,重重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之上,额上青筋突起着。   汪氏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前兆,她也暗暗咬了牙。   但在定远侯未翻脸之前,她是不会先生气,笑着道,“方才我可是未见侯爷吃什么呢,怎会饱着呢。”   看着汪氏小心翼翼的样子,定远侯闭了眼睛,长叹一口气。   当年这门亲事若不是母亲强加于他的头上,也许他没有这样讨厌她,又或者她后来对大郎好些,他也不会这样憎恨于她。   只可惜,事与愿违,所发生的事儿,全是他不想见到的。   他睁开眼睛,看着汪氏道,“夫人,有些话我已说过多次,今日不想再提。当日你提出办这个赏菊宴,我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夫人你的大度与善良体贴。   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知道,原是我太天真,终究还是错看了你。”   汪氏暗暗咬了后牙槽,恨不得上前一口将定远侯咬死。   可惜不能。   她忍着冲天的怒火,装着糊涂道,“侯爷,我不知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很伤心。   我知道老大一家在您心中的份量,自从他们回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怕有什么不妥落了别人的口实,谁让他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但到最后,还是被侯爷您这般数落,妾身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侯爷您要真觉着我做的还不够,那这个家我也不管了,侯爷您另选贤人,我也落个清静……”   说着,她就拿了帕子掩了面。   肩膀开始上下抖动,并有轻轻的抽泣声传来。   定远侯正要说话,桂妈妈端了点心进来,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差点儿将她压趴下。   桂妈妈暗暗垂眸,笑着上前,对定远侯道,“侯爷,不管有什么事儿,先等吃了点心再说,身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这些点心都是老夫人特意让厨房给您做的,您尝尝。”   汪氏也趁机泣声道,“侯爷,桂妈妈说的是,就算您有天大的怒火,也得先吃了东西再说。   要知道,咱们定远侯府还得靠您撑着,您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可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是好?”   声音哽咽,十分动情。   其实心里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这老东西要是死了,看还有谁给那贱种撑腰,到时顺便将贱种一家给除了,这定远侯府可就是她儿子的了。   定远侯听着汪氏体贴入微的话语,非但没有感动,反倒觉着十分恶心。   他站起身来,俯视她的抖动的肩膀道,“夫人,再警告你一句,下次你与老二他们再在背地里对老大一家使阴招,老夫我立即将你们赶出定远侯府。   话我放在这儿,若是不听,到时休怪老夫无情。”   而后他将桂妈妈手中一碟点心拿过,狠狠掼在地上,甩袖离开。   只觉满腹冰凉。   “呜呜……”汪氏再也忍不住,真的放声恸哭起来。   方才是装的。   现在是真的哭了。   满腹的委屈,她对定远侯是真心实意,不曾想到头来却被他如此训斥,甚至威胁着要赶她出定远侯府。   “老夫人,您别伤心了,侯爷那也只是一时之气。”桂妈妈一边安慰,一边陪着落泪。   “玉娥,你这就去给我收拾东西,我这就回汪家去,省得到时被人赶出侯府丢人。”汪氏嚎啕着将桌上所有杯盏全搡落在地,并让桂妈妈去收拾行李。   桂妈妈知她是说在气话,怎会听。   继续劝着,说些宽心的话。   也不知哭了多久,汪氏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桂妈妈赶紧让小丫环打来热水,亲自伺候着她净了面,而后又让她躺会儿。   忙了半日也该累了。   汪氏也的确累了,点点头,红肿着眼睛去睡了。   桂妈妈又让冬梅去沏些菊花茶来,并取来冰块,将菊花茶冰了之后,为汪氏冷敷着红肿的双眼。   眼睛又红又肿,可不好见人的。   汪氏睡了一个时辰才起,眼睛经冰菊花茶的冷敷后,还真的消了肿,但她神情恹恹的,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老夫人,要不您就多睡会儿吧,左右也无事。”桂妈妈温声道。   “睡不着。”汪氏摆摆手。   桂妈妈也没多劝,春荷上前来伺候更衣。   汪氏想起甘氏,就问桂妈妈,“二夫人怎样?”   “唉,奴婢让夏莲去了趟玉安园,夏莲回来告诉奴婢,二夫人说身子不适没见她。经了这事,二夫人恐怕有些日子不会见人了,唉!”桂妈妈连连叹气。   想想还真是憋屈呢。   这场菊花宴本来是想算计宁氏出丑的,谁知最后反倒让二夫人丢了人,更将老夫人气得半死。   这宁氏真不是省油的灯!   “哼,一个个都是无用的,平日里嘴上功夫都厉害,一到关键时刻个个不顶用。”汪氏冷笑着道,忽然想起一事来,就道,“桂妈妈,让文氏来我这儿一趟。”   “是,奴婢这就让夏莲去请。”桂妈妈应了。   “嗯。”汪氏轻轻颔首。   桂妈妈应声离去。   春荷伺候汪氏穿好衣服,梳了头发,然后扶着去了正厅。   冬梅忙将沏好的参茶递上。   汪氏接过参茶,刚掀了盖子,秋菊就匆匆进来禀道,“老夫人,周嬷嬷来了。”   “不见!”汪氏头也不抬的道,并去喝参茶。   “老夫人,周嬷嬷说是郡主与世子请您去秋枫院吃烤兔肉。”秋菊道。   周嬷嬷猜到汪氏可能不见她,故提前将要说的话告诉了秋菊。   反正小小姐吩咐了她,不管如何,一定要将吃兔肉这事告诉汪氏知晓。   “什么?吃兔肉?”汪氏倏地抬头看秋菊。   过于凌厉的眼神看着秋菊心一抖。   “是的。”秋菊忙垂眸应。   哗啦一声碎响,汪氏砸了手中的参茶杯子。   “让她滚……”汪氏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要窒息一样。   嘉和堂内乱成了一团。   第23章:算账   秋枫园内香气四溢,馋得树上的鸟儿都咽口水。   院内的烤架上,兔肉已变成了绛红色,有薄油滴向炭火。   火红的银炭发出‘嗞嗞’的响声。   定远侯、穆文仁、宁氏与穆锦晨四人坐在长榻之前,笑着谈天。   长榻之上摆放着果蔬和点心之类。   “这肉烤得可真是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多少年没闻过这样香的肉味喽,哈哈。”定远侯指了指兔肉,笑着道。   穆文仁笑着应,“在边疆我们常吃烤肉,府中有位厨子特别擅长烤肉,临行之前,圆圆特意向人家要了秘方来,说回来后烤肉给父亲您尝尝。”   “祖父,您要是爱吃,到时我们常常烤着给您吃。”穆锦晨笑眯眯的说道。   要想将兔肉烤得香嫩爽口好吃,可是要下一番功夫呢。   先将兔腿肉去骨洗净,肉向两边片薄拍平,加盐、酱油、胡椒粉、辣椒末、花椒、蒜末、香叶、椒盐,还有秘制酱料,腌渍一个晚上。   第二天把花椒挑出,将火腿切成薄片。   将腌渍好的的兔肉置于砧板上摊平,放上青菜叶,撒上干淀粉,再放上火腿片。   在兔肉的一端放上葱段、姜丝、卷成兔腿形,用细铁丝将兔腿捆扎住,用铁钩钩挂,放在烤架之后用银炭炙烤。   烤熟的兔腿拆去铁丝后,横切成片,摆放在盘中,两边衬以香菜叶即成。   烤熟之后的兔肉外表绛红,肉质鲜嫩,香味浓郁,唇齿留香,令人久久回味。   定远侯享受着天伦之乐,心中的寒凉渐渐散去,融融暖意在心尖上流淌着,笑着道好。   宁氏一边剥葡萄,一边道,“公公,这周边可有山林?”   “有,出了都城往西二十里路,就有山林,问山林做什么?”定远侯好奇的问。   “我是想着有山林,到时我们一家人可以去打猎郊游,整日待在府中,我还真有着急呢。”宁氏笑着道。   “哈哈,你这孩子是以前无拘无束惯了。”定远侯笑着点了点宁氏,“这好办,每天秋天皇上都会带着文武大臣去郊外的围场打猎,到时让大郎带你一起去,今年是不行喽,等明年吧。”   他没有生气宁氏说待地府中闷。   说实在话,天天让他待在一个方寸之地不能远行,他也闷。   几人正开心的说着话,周嬷嬷回来了。   宁氏就笑着问,“嬷嬷,婆婆怎么没来?”   好吧,这话是明知故问的。   “回夫人,秋菊姑娘出来回老奴,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能过来了。”周嬷嬷恭敬的应了。   宁氏就起身,“那我亲自去趟嘉和堂请婆婆吧。”   定远侯摆手制止,“郡主,你别理会她,你就算去了,她也不会来。”   宁氏想了想,道,“等肉烤熟之后,送些过去吧。”   “不用不用,圆圆爱吃,让她多吃些。”定远侯也摆手说不用。   他正恼着汪氏呢。   兔肉烤熟了,宁氏就让听雪取来食盒,准备装些送去嘉和堂。   守门的婆子匆匆而来,“侯爷,世子,夫人,春荷姑娘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侯爷。”   “何事?”定远侯拧眉。   “春荷姑娘说老夫人忽然晕了过去。”婆子忙道。   “父亲,我们赶紧过去瞧瞧吧。”穆文仁即时起身道。   定远侯摆手,“稍安勿燥,我先瞧瞧去,若真有事,我再令人喊你们前去。”   他想去看看汪氏又想耍什么把戏。   穆文仁也未坚持,他知道汪氏最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一家人。   他们要是去了,说不得会加重汪氏的病情。   等定远侯离开秋枫园,穆锦晨就问周嬷嬷,“嬷嬷,祖母真的晕过去了?”   周嬷嬷轻轻摇头,“这个老奴也不清楚,方才老夫人并未让老奴进去,话是托秋菊姑娘带进去的。”   略沉吟,她又道,“不过,秋菊姑娘进去没多久,老奴听见里间隐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还夹有老夫人的怒骂声。”   哈哈,汪氏应该是被气得。   穆锦晨乐了。   此兔难得不说,送进府后,汪氏又令人精心饲养,只等来日尝其滋味,谁知最后却落入自己的腹中。   汪氏怎能不恼不怒呢?   不过,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被气晕过去,周嬷嬷不知,穆锦晨也不知。   宁氏点了下女儿的额头嗔,“你这小丫头,非要去气人家做什么,万一被气出个三长两短来,汪家人定会找你祖父麻烦。”   穆锦晨撇撇嘴,“哼,她要是这样容易就被气出毛病来,只能说明是她心胸狭隘,怨不得别人。不就是几只兔子嘛,有什么舍不得。   娘您今日被那些人一起欺负,也没见您被气着呀,说来说去,都是她小气。”   “噗,你这是说你娘我心粗呢,坏丫头。”宁氏笑着揉捏穆锦晨粉嫩的小脸。   “心宽能长命百岁,娘,别捏我脸啦,会流口水的。”穆锦晨躲着母亲的魔爪,抗议着。   “没事,我们家圆圆生得可爱,就算流口水也惹人喜欢。”可宁氏捏着她那柔软细腻滑嫩的小脸,怎么也舍不得松手了。   穆锦晨无奈的翻了白眼,冲穆文仁喊,“爹,您也管管你妻子好不好?不能让她这样欺负你女儿。”   “哈哈,女儿就是用来欺负的,圆圆难道不知么?”穆文仁被逗乐了,向她挑眉。   他落井下石,也伸手捏了捏。   关键时刻偏向了妻子。   无良父母!   穆锦晨咬牙切齿,只得向白蔹喊着救命,“白蔹姐姐快救命,我快要被捏碎啦。”   “小姐您又不是鸡蛋,怎会被捏碎呢?”白蔹一本正经的应。   气得穆锦晨拿眼狠狠瞪她。   真是个笨丫头。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兔肉烤熟没多久,定远侯就回来了。   穆文仁忙问汪氏情况如何。   “哼,能怎样?好得很呢,我们吃饭。”定远侯冷笑一声,十分不悦。   方才他去嘉和堂,汪氏并没有晕过去,正靠在床上与桂妈妈说着什么,未看出有何不妥。   未说其他,他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宁氏与穆文仁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只是吩咐开饭。   烤好的兔肉给汪氏、穆文义与穆文礼那边各送一只过去,至于他们吃不吃,就不是穆锦晨他们所考虑的事儿了。   定远侯认为汪氏是装病骗他,心情受了影响,并未用多少,就放了筷子,先回了杏林堂。   “唉,公公心里定很苦。”宁氏看着定远侯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如今我们回来了,往后要多关心父亲。”穆文仁点头赞同。   父亲虽从未说过,但他能感觉出来,父亲对故去的母亲用情极深,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这是肯定。”宁氏用力的点头。   穆锦晨眉心微蹙了蹙,起身去找周嬷嬷,央她做些莲肉糕。   女儿离开之后,穆文仁看着妻子,愧疚的道,“敏敏,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啊,好好的怎么说这啦,我没受委屈呀?”宁氏愣了下后答。   不解此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那些人之所以针对你,都全因为我,若不是我,你又怎会受那些人的气。”穆文仁长叹一口气。   宁氏温柔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背,柔声道,“玉郎,不可这样说,你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往后不可再说什么为了你而委屈,否则我可就要生气不理你了。”   妻子娇憨的语气,俏丽温柔的面容,让穆文仁心神激荡不已。   他握了妻子的手,弯了唇角点头。   嘉和堂内,所有丫环仆妇们终屏神凝气,连走路声都悄悄的,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不想让汪氏将满腹怒火发在她们身上。   文氏恰好是此刻到了嘉和堂。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三夫人要倒霉了。   文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随着桂妈妈进了内室。   “婆婆,身子可好些了?”文氏看向床上的汪氏,温声问。   之前她过来时,汪氏正气得嘴唇泛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而汪氏在看到她时,一言不发就让她滚。   她也没多问,只是丢下一句‘婆婆请好好休息’,就回了玉笙居。   方才夏莲又去喊她过来。   汪氏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我身子不好要是死了,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文氏就面现惶恐之色,“婆婆,媳妇从来不敢这样想,媳妇希望婆婆能长命百岁,我们都得依靠婆婆呢。   若无婆婆,我们在府中会寸步难行呢。”   汪氏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你知道这些就好,坐下回话吧。”   语气算是缓和了些。   文氏道了谢,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下。   “文氏,今日你为何要放过宁氏?”汪氏开始算账了。   对这件事,文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急不忙的正色道,“婆婆,当时您也瞧见了,郡主并非是大字不识之人,她有满腹的文采,就算我出对子也未必能难住她。   既然无把握,我又何必再去得罪她,有时做朋友比做敌人好。   且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若我们一家人都针对郡主,未免会让他人笑话。这事未先与婆婆商量,还请婆婆谅解。”   桂妈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文氏。   三夫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心里倒有数的很呐。   有句话说得没错,会叫的狗不咬人,反而是不会叫的狗,倒要小心提防才是呢。   汪氏沉吟着,在想文氏之言。   片刻之后,她点点头,认为文氏说得也有道理。   要是老二老三老四都与贱种一家作对,并不是上上之策。   对敌人,人人都会防着,而对朋友,则会敞开胸怀。   汪氏道,“文氏,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希望你心中所想与说的要一样。要知道,在这府中,老三与老二老四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可不能糊涂得胳膊肘向外拐啊。”   文氏轻松几句话,让汪氏将到嘴的污言秽语给咽了下去。   “婆婆,媳妇晓得,您放心吧,我们都会尽力帮二哥的。”文氏温顺的垂眸应了。   她的态度令汪氏十分满意。   不过,在她临离开时,汪氏说了一件事,令她面上的笑容僵在唇角。   第24章:生病   汪氏上下打量了一番文氏。   太单薄了这身子。   暗暗摇头。   汪氏掩口轻咳了两声,续道,“文氏,老三这膝下太单薄了些啊。   之前我一直未说什么,琳姐儿已有三岁整,可你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也该想办法让老三添丁了。   老三脾气拧,听不进我说的话,你身为人妻,若真心为老三好,这道理不该不明白,可不能让老三无后啊。回去吧!”   对文氏挥挥手。   虽未骂,可到底还是说了令文氏剜肝撕心的话。   “是,婆婆。”文氏垂头应着。   然后惨白着一张脸离开嘉和堂,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玉笙居。   穆文礼恰好从书房出来,见妻子神色不对,忙问,“芊茵,是否身子不适?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看着丈夫英俊的面庞上的担忧之色,文氏只觉心痛如割,胸口闷得令她透不过气来。   她紧紧咬着唇瓣,轻摇头,“我没事。”   这三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芊茵,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穆文礼不相信的摇头。   文氏忍着心痛道,“三郎,我们进屋说吧。”   穆文礼紧皱着眉头,扶了文氏进内室。   房内只有夫妇二人后,穆文礼就道,“先前娘喊你过去到底说了什么,可不许瞒着我。”   文氏下意识的抚了抚平坦的腹部,咬着唇瓣道,“三郎,明日我将知琴开了脸,你将她收房吧。知琴跟我多年,才貌双全……”   知琴是她的陪房,本就是准备给穆文礼做通房。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收房,故知琴依旧是丫环。   “别说了!”穆文礼拍案而起,满面的怒气,“这又是娘逼你的,对不对?她一天到晚只知要孙子,要这些孙子做什么。   我就觉得琳儿非常好,比一般男子还要胜几筹。   芊茵,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娘,她要是再敢拿这事逼你,我们就搬出府去,看她还怎么管我们。”   他的反应,让文氏心里好受不了少。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就算其他女人只是通房妾室,身份地位永远及不上她,可依然做不到看着丈夫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甚至还要亲手将丈夫送进别的女人房中。   这种痛,真的比剜肝割心还要痛。   她文芊茵真的做不到啊。   可谁让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一个孩子之后,怎么也不见动静了,私底下也访了不少大夫郎中,却收效甚微。   否则,她愿意为夫君生十个八个孩子,哪儿轮到汪氏如此相逼。   穆文礼说完话后真的转身往外走,文氏忙拉了他的手,哽咽着道,“三郎,莫生气,婆婆并未逼我给你收通房,实在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为你生下儿子,心中十分愧疚。   三郎,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无后。等知琴生了儿子后,我就将孩子养在膝下,视若己出。   只要三郎你的心在我这,就算收几个通房又如何呢?”   违心的说出这番话,实在是迫不得已。   “你怎知她一定能生儿子?若知琴生的也是女儿,你要怎办?是不是还要为我多纳几房妾室?”穆文礼红着眼睛反问。   “她一定能生儿子的,一定能生的。”文氏用力的摇着头,泪如雨下,扑倒在丈夫怀中。   听着妻子伤心欲绝的哭声,穆文礼也心如刀割。   他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道,“芊茵,我们还年轻,莫着急,收通房一事莫要再提,除非你不再爱我。”   丈夫坚决的态度令文氏心下十分安慰,唇角有了笑意。   等她情绪稳定之后,穆文礼说起今日赏菊宴一事来,就道,“早前娘与二哥他们说这事时,我就反对。   到头来丢人的反而是二嫂,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如今应后悔了吧。”   “是啊,三郎你今日是没瞧见二嫂的窘相,真是将我们定远侯府的颜面丢尽了。”文氏面现鄙夷之色。   “哼,二哥二嫂尽喜欢做这种事。   不过,真没想到大嫂会有如此的文采,难怪大哥会中意大嫂,之前以为大哥是个俗人,看中的只是大嫂的身份与容貌,现在才知原来是我们误会了,大嫂原是才女呢。   芊茵,你要是有空,就多与大嫂走动走动,与大嫂一起抚琴吟诗作画,也省得一人整日闷在房中胡思乱想。”穆文礼真心的夸着宁氏。   听他如此赞赏宁氏,文氏眉头轻轻皱了下。   但她还是点头道好。   与宁氏做朋友是她一开始就有的初衷。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鱼蚌相争,到最后她与三郎这对渔夫来得利。   当然这样的话她现在是不能对三郎提,他对这些东西可是没兴趣,等到有合适的契机之时再说也不迟。   嘉和堂内。   桂妈妈低声对汪氏道,“老夫人,三夫人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一直以为她口拙不善言辞呢。”   “玉娥,这就是你想得太简单了,若不擅言辞,又怎当得大周才女的名号,这可不是浪得虚名。   平日她不说,只因她不屑说罢了,人家骨子里可是瞧不起老婆子我这等粗人的,与那贱种一家差不多。”汪氏冷笑着道。   桂妈妈忙接话道,“老夫人您怎么总将自己往脚底下踩,想当年您的文采可不输任何人,求娶您的公子能排队到东门呢。   您这样的要是粗人,那咱们满京都的人岂不是连粗人都不如。”   “唉,当年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汪氏幽幽道。   话虽这般说,人却陷入了沉思中。   想当年她才貌双全,在京中颇有盛名,无数公子倾心于她,只可惜她芳心早暗许了穆天锡,再也容不下他人。   特别是其中有一位少年公子,当得知她要嫁穆天锡为继室时,喝得酩酊大醉的坐在汪府门口,哭着为她抱不平。   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这位少年公子变成何等模样,想他也应该娶妻生子添孙了吧。   “老夫人,奴婢将兔肉取来,您吃些可好,闻着很香呢。”桂妈妈说道。   汪氏的思绪被打断,听闻兔肉二字,这心就拧巴着痛,咬着牙道,“不吃,扔了去。三个贱种,下手可真是快啊,老娘还以为要过了今日呢,倒迟了一步。”   她本想着今夜令人将兔子悄悄拿回来。   谁知还没等她动手,兔子已变成了盘中餐,对她来说失去了作用。   桂妈妈就劝,“老夫人,事已至此,您再气再恨东西也不能失而复得。   现在若将兔肉给扔了岂不可惜,不管如何,吃些总比不吃好。”   汪氏想想也有道理,就点头,“好,那就拿来吧。”   桂妈妈亲自下去将兔肉拿了过来。   还未到汪氏身前,她就被诱人的香气给馋得咽了下口水。   桂妈妈撕了一块肉递向汪氏。   汪氏入口尝了尝,眉毛动了动。   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忍不住又吃了两口,可吃着吃着,又想起这是她的药引子,失去之后就很难再寻到,这火气又上来,将手中一片肉给扔了。   “扔了扔了,别再让我瞧见。”汪氏冲着桂妈妈嚷。   桂妈妈默了下,复又去劝。   说实话,这香味闻着她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扔了实在是可惜。   汪氏经了她劝之后,又吃了几口。   可几口下肚之后,她又发火要扔了。   桂妈妈又劝。   就这样如此反复着。   桂妈妈一颗心都碎了屑儿,老夫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而汪氏这兔肉吃得也痛苦,刚吃出味儿,就想起伤心事,想扔吧,可又实在是太好吃忍受不了诱*惑。   晚上变了天,半夜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来,并起了风。   天气明显变冷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日下一场雨,气温就会下降一次。   第二日清晨,到了起床时,汪氏发现脑袋晕沉沉的,眼皮子沉重得睁不开,头也痛得厉害。   这是真的病了。   她没敢让人去告诉定远侯,一来担心他以为她在装病而生气,二来也担心他会开方子给她吃。   他开的药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这是十分棘手的选择题。   她估摸着是昨夜忽然起风受了凉,也未让桂妈妈去请大夫,只是让厨房熬些姜汤来驱寒。   经前也曾有过类似的病情,喝了姜汤之后就好了。   且她不愿意吃药,认为药会损容颜。   天气凉了,宁氏为穆锦晨添了件比甲,并亲自为她梳了头发。   收拾妥当之后,穆锦晨就带着白芷与白蔹去杏林堂。   白芷手上多了个食盒,里面是还温热的莲肉糕。   到了杏林堂,看着祖父面上疲惫的神色,穆锦晨暗暗叹气。   “圆圆,今日天气凉了,可要多穿些,别冻着了。”定远侯笑眯眯的上前抱了她。   “祖父您昨夜未睡好吧?”穆锦晨用温热的小手轻抚了下祖父的面颊,眉心拧了起来。   “哈哈,没。”定远侯笑着否认,并伸手将孙女皱起的眉尖给抚平,笑着道,“小丫头皱眉做什么?”   穆锦晨嘟嘟嘴,“祖父我让周嬷嬷给您做了莲肉糕,快趁热吃了吧。”   说着就让白芷将食盒拿过来。   雪白的糯米中点缀着嫩黄色的莲子和红枣,再加上新颖的爱心造型,让定远侯眼睛亮了下。   他笑着问穆锦晨,“好好的为何要做这莲肉糕给我吃呢?”   穆锦晨答道,“莲肉糕是用糯米、莲子和红枣做成,有健脾养心,安神益智的功效,祖父您每夜睡眠不好,多吃莲肉糕有好处。”   定远侯讶了下,“圆圆如何得知我每夜睡不安?”   这是承认睡眠不好了。   穆锦晨道,“祖父您面色少华,每日清晨见您都是满面的疲倦之色,还有这些日子见您食甚少,常忧虑烦燥……”   然后她又趁机为定远侯搭脉。   “祖父您的脉细弱,这是心脾两虚的症状呢。”穆锦晨眉头拧得更紧。   这是结合祖父眼下的症状所断出的结果。   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觉着他身体有不适。   得赶紧治疗,否则小病也能拖成重症。   “圆圆,我只是睡得不**,怎会是心脾两虚呢?”定远侯不解。   “祖父,医书有云:脾主运化,脾虚气弱,运化失职,故纳差腹胀。脾气亏虚,气血生化乏源,心血不足则心神不安,会引起失眠多梦、头晕健忘。   脾虚不能摄血,血不归经,则面色萎黄,神疲乏力。还有,舌淡脉弱均为气血亏虚之症。”穆锦晨一板一眼的应着。   “啊,这样严重呢,圆圆莫不是吓唬祖父吧。”定远侯暗暗心惊。   只是睡不好觉而已,从没想过会是身体出了问题。   一直以为是临睡时想的东西多了些,故影响了睡眠。   “先生教过我,医者不可说假话。”穆锦晨点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答。   定远侯看着孙女稚嫩的脸庞百感交集。   自己学医这些年却一事无成,连最基本的诊脉都不会,而圆圆小小年纪却已有小成。   真是既开心又惭愧。   开心的是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也许孙女能替他完成,惭愧的当然是自己一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   “那心脾两虚该如何治疗呢?”定远侯问。   “祖父莫担心,我们可用归脾汤补益心脾,养心安神。”穆锦晨伸手轻轻拍了下祖父的肩膀,似安慰。   “归脾汤……”定远侯轻轻呢喃着,似在想此方在哪本医书中见过。   可惜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   他也不好意思问太多,只是让她将方子写出来。   于是穆锦晨口述,白芷书写。   归脾汤中的人参、白术、黄芪、甘草益气健脾,当归补血,远志、酸枣仁、白茯苓、龙眼肉补心益脾,安神定志,木香行气健脾,全方补而不滞。   穆锦晨一一解释方中所用药物的功效。   定远侯轻轻点头,“好,等会儿我就让决明将药抓了熬了来喝。”   “祖父,您敢喝我开的方子?”穆锦晨讶。   “为何不敢?”定远侯笑着反问。   他想看此方能否缓解失眠症状,若行,证明孙女儿在医术上的确有些造诣,日后可信。   当然,等孙女儿走后,得让决明拿着方子去找大夫瞧瞧,看能不能用。   他还有很多事未做完,暂时还不能死呢。   穆锦晨说了服用之法。   定远侯又想起了昨日胡铭一事,与穆锦晨说了起来。   这厢祖孙二人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医术一道。   而金殿之上,却有人真的向皇上参了宁氏一本。   PS【四千字的大章奉上,么么大家!!顺便厚着脸皮求求收藏和推荐点击神马的,这些成绩实在是太凄凉了,希望大家的支持能热情些,让子画在这寒冷的冬天能感觉到温暖。】   第25章:惩罚   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之上端坐着的正是大周朝皇帝正弘帝。   正弘帝年约四旬,身材魁梧,相貌周正。   大殿两旁分列着文武百官,正是上朝之时。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白面无须的太监用特有的阴柔之声高声例行喊道。   “臣有本奏。“一位身材清瘦的官员立即出列。   “刘御史所奏何事?”正弘帝问。   刘御史轻轻抿了下唇,朗声道,“臣要参定远侯世子之妻延清郡主仗势欺人,纵女行凶。”   延清是宁氏的封号。   胡太师也顿时出列,道,“皇上,此事老臣也可作证,确有此事。延清郡主娇纵跋扈,目中无人,欺人无数。   此等恶名一旦传入民间,可是有损皇家的威严,还请皇上明查。”   铭儿忽然发病,定是之前受了这恶妇的惊吓才致,这笔账可得好好清算。   大甘氏昨夜在他耳旁吹了一夜的枕头风,惹得他都未睡好。   为了今夜能睡个安稳觉,得赶紧将此事摆平,让宁氏受到处罚,否则这耳根子可没法清静。   正弘帝哦了一声之后道,“刘大人,不知延清郡主是如何仗势欺人、纵女行凶,朕十分有兴趣一个刚回京城的郡主竟能令太师与刘大人如此不满。   刘大人,请速速奏来。”   他微微笑了起来,坚硬的五官顿时变得柔和,亲切若父兄。   胡太师心突了突。   不知为何,皇上的笑容令他有些发毛。   虽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平日也会给他几分颜面,可皇上要是真的龙颜怒了,他也是惧的。   刘御史弹劾人惯了,脸皮和心理素质都练出来了。   若特别在乎皇上是喜是怒,那他就不用干御史一职了。   他道,“禀皇上,昨日微臣的妻子斐氏带着小女前去定远侯府赴宴,结果小女被延清郡主的女儿穆锦晨一番辱骂。   不仅如此,穆锦晨还拿出一把极锋利的匕首,将小女的衣裙割碎。小女因此不但受到极大惊吓,还弄得狼狈不堪。   当斐氏前去找延清郡主讨要一个说法时,却被延清郡主好一番威胁,当场就被吓出病来,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他将昨日之事一番添油加醋,说了给正弘帝听。   这些话他都是听了斐氏的片面之辞,并不知真假。   但斐氏躺在床上病了倒是真事。   妻子出门之前还好好的,从定远侯府回来后就忽然病倒了,不是被宁氏吓得又是什么?   所以他一定要让皇上拿宁氏问罪,否则难消心头这口恶气。   正弘帝听得很是认真,面上神色依旧。   听完刘御史恳请他将宁氏严惩之后,他才坐直身体,问,“刘大人,朕听闻昨日刘小姐当众呼穆锦晨为蛮子,且延清郡主当时曾对刘夫人说,只要刘小姐将所说之言收回,她愿当众给刘小姐赔罪,同时赔偿刘小姐十件同样的衣裙。   这是否属实?”   正弘帝的声音虽不凌厉,但自有一番逼人的气势向刘御史压了过来。   刘御史额上冷不丁渗出一层薄汗。   这件事他可没听妻子说起过呢。   他忙摇头,“皇上,绝无此事,小女不可能这般说话。”   “哦,是吗?”正弘帝眯了眸子,猛然将手中一个折子扔向刘御史,“御史刘大人,请仔细看看这份密报。”   刘御史赶紧低了身子将折子捡起来,打开来瞧。   一瞧之下,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这折子是正弘帝的暗卫所写,其中所述的正是昨日赏菊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十分详尽。   暗卫所写与斐氏的叙说出入很大,正是方才正弘帝所说那般。   刘御史自然知道谁真谁假,暗卫是正弘帝私下豢养的亲卫,一部分贴身保卫他的人生案例,还有一部分就是专门为他打探他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只要正弘帝愿意,大臣们每日在家中喝了几杯水都能知道。   “刘大人,看清楚了没有?”正弘帝沉声道,“若看清楚了,也交给胡太师瞧瞧,看看昨日众位大人的夫人们和儿女们是如何欺负延清郡主母女。”   “微臣看清楚了。”刘御史赶紧抹了抹额上的汗,将折子交给胡太师。   胡太师心一沉,将折子接过。   折子中所写的事实,让他头皮也麻了下,有些汗颜。   这么多人欺负一人,结果却反被别人给欺负了,真是丢人。   宁家人的蛮劲还真不能小觑。   昨日赏菊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大甘氏也未对胡太师说实话,只是尽可能的丑化诽谤宁氏,将她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女。   正弘帝看着低了头的刘御史,冷笑一声,“刘大人,蛮子二字不知是谁教刘小姐的?”   “皇上,童言无忌,孩子之言乃是玩笑,不可信不可信。”刘御史忙为女儿开脱,同时也为自己开脱。   他并没有否认女儿曾说喊过穆锦晨为蛮子。   因他知道暗卫所探皆是事实,此时再否认就是狡辩,除了让皇上生气之外别无好处。   还不如大方承认女儿说过,而女儿年幼,皇上难道还能与一个孩子计较吗?   “刘小姐呼穆锦晨为蛮子乃是玩笑,那刘大人又怎知穆锦晨拿匕首割刘小姐的裙子不是玩笑呢?   穆锦晨比刘小姐年幼,她受了刘小姐等人的欺负却未向母亲延清郡主告状,说明她乃是识礼的孩子。   而刘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向延清郡主兴师问罪,延清郡主只是说了该说的话,怎么就成了仗势欺人?   此事朕本不想追究,但刘大人既然提了起来,朕不得不问你们一句,你们可知康定王与朕是何关系?”正弘帝道。   百官均面现茫然之色。   康定王与正弘帝难道不是君臣关系吗?   正弘帝看着众官的表情,就知他们并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他怒拍了下龙椅道,“告诉你们,朕这条命是康定王救的,联的大周江山是康定王在帮朕守着。   要是没有康定王,没有宁家,你们能这样安稳的待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吗?蛮夷的铁骑恐怕早就踏平了你们的安乐窝。   为了我们大周江山,宁氏一族一直忠耿耿,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不知有多不位宁家儿女长眠在疆场之上。   康定王在辛苦的守卫边疆,你们在这儿厚颜无耻的欺负他的女儿,欺负她的外孙女儿,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官啊,就这样要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境。   还有,穆锦晨说得很对,谁骂她蛮子,就是骂她父母,而骂她父母等同于骂她外祖父母与祖父母,朕与康定王乃异姓兄弟,康定王既然是蛮子,那么你们就是骂朕是蛮子……”   “臣等不敢!”见正弘帝动了雷霆之怒,所有人都吓住了,赶紧齐齐跪了下来。   直到此时,众官心中才明白康定王与正弘帝二人之间真正的关系。   对康定王羡慕嫉妒恨者皆有之。   还有几人本也想跟在后面添油加醋数落宁氏的不是,现在通通闭上了嘴。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盛怒之时才提这事,岂不是自寻麻烦。   来日方才,就不信还斗不了一个恶妇。   有几人心怀鬼胎的暗想着。   “不敢,朕看你们有些人胆子大得很呐。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说延清郡主一家是蛮子,格杀勿论。”正弘帝冷哼一声,将龙椅拍得震天响。   这处罚也太重了吧?万一哪日不小心漏了这两字,岂不是要脑袋搬家?   所有人皆胆颤心惊。   “皇上,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胡太师硬着头皮道。   他真怕自家那些女眷们管不住嘴,哪日说漏了嘴。   “重?难道胡太师家中有人还想说这话不成?”正弘帝冷冷的反问。   “微臣不敢。”胡太师不敢再说什么。   赶紧回去让家里那些人将此给扎紧了,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才好。   这时,安国公陈达出列,正色道,“皇上所言极是,康定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尽心尽责的守卫着边疆的安宁。   我们对康定王的后辈理应敬重厚待,而非欺凌,这会让康定王寒心,让皇上为难,非为臣者该做之事。”   “还是安国公深明大义,朕深感欣慰。”正弘帝上的面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呸,老东西可真会拍马屁。   胡太师嘴角轻轻歪了下,眼底深处滑过一抹不屑鄙视之色。   下了朝之后,大家不免纷纷议论这事。   胡太师冷冷道,“从今往后,众位大人们还是管好自家夫人与儿女们的口吧,省得招来杀身之祸。”   丢下这句话后,他甩手而去。   哼,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老夫等着宁氏一族摔下来那日。   啊呸,还是先管好你们家人的嘴吧,反正我们与延清郡主无冤无仇,才不会无端的去招惹她一家子。   有人看不惯胡太师平日的为人,对着他的背景暗暗啐着。   金殿之上所发生的一切,穆锦晨一家人与定远侯暂时不知。   定远侯瞒着穆锦晨,让决明将她开的方子拿了去找济仁堂的大夫瞧了。   济仁堂的东家是已退下来的太医古连方。   决明拿方子去的时候,恰好他老人家也在,就顺手接了方子来瞧。   他老人家轻捋着颌下长须连连点头,说这方子十分妙,补气养血安神,特别是酸枣仁还特意注明是要用炒制的。   酸枣仁是用来安神的,它可生炒两用,各有特点。   生用对因肝胆之虚火引起的失眠效果较好,而炒枣仁对于心脾血虚引起的失眠效果较好。   定远侯是心脾两虚引上进心的失眠效果,故穆锦晨所开之方用到的是炒酸枣仁。   古连方问决明这方子是谁开的,他有些含糊的应了,说是定远侯所开。   穆天锡这小子也会开方子了?   古连方表示怀疑,却也没好意思直接问决明。   决明不敢多停留,赶紧回了府,向定远侯说了方子能和,且还是上好的方子,正对他的病症。   定远侯听了大喜,忙吩咐决明去抓药熬药,他迫不急待要试药效了。   “对了,侯爷,小的方才回时,见到汪老太爷来了。”决明想起这事,就小心声说了。   汪老太爷就是汪氏的大哥,汪灵玉的父亲汪正奎,时任礼部尚书。   上次兔子就是他送给汪氏的。   他来做什么?   难道是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远侯眸子微眯了眯。   念及此,他就起身对决明道,“决明你去煎药,我出去下。”   决明应了是之后就去忙了。   定远侯往嘉和堂而去。   第26章:打探   嘉和堂。   面色憔悴的汪氏躺在床上浑身难受,正在骂小丫环解气。   桂妈妈进来说汪正奎来了。   “大哥来定有要事,玉娥,赶紧伺候我更衣。”汪氏精神稍微好了些,挣扎着爬起来。   “老夫人,这回姜汤喝着不管用呢,正好舅太爷来了,央他请个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桂妈妈一边给汪氏穿衣,一边道。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汪氏无所谓的摆摆手。   并未将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   究其主要原因,是不想喝那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汁。   桂妈妈就轻叹一口气,没再多劝。   汪氏收拾妥当之后,桂妈妈搀了她去正厅。   汪正奎见汪氏的模样,立马皱了眉头,“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汪氏还未应话,桂妈妈就拭了眼角,“舅太爷,老夫人这是被人给气的呀。”   “是那宁氏?”汪正奎拍桌而怒。   咬牙切齿的模样似极恨宁氏。   “大哥,你都知道了?”汪氏顿时也红了眼睛,悲由心生。   想着自从穆锦晨一家回家那一刻开始,她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天天受气不提,一向硬朗的身子竟然染了病。   更可恨的是自己那珍贵的药引子被活活给糟蹋了。   桩桩件件,皆令她心在泣血。   她认为穆锦晨一家就是她的克星,不弄死他们,迟早死的是她。   “哼,如何能不知,宁氏如今在咱们应天那可是名人呢。”汪正奎冷笑。   他不会忘记女儿昨日当众丢人全是因了宁氏,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想女儿自幼到大,直至后来嫁人为妻,都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疼着,几时受过这等委屈。   今日要不是后来见皇上龙颜大怒,他也准备参宁氏一本的。   幸好让刘御史打了前炮,否则最后挨骂的就是他。   汪氏忽然想起昨日斐氏之言,不由眼睛亮了亮,“大哥,莫非刘御史今日真的参了宁氏一本?”   “参了,不仅刘御史,就连胡太师也当着皇上的面数落了宁氏的种种恶行,请求皇上从严发落,以正皇家威严。“汪正奎答道。   “那皇上是如何说的?准备如何惩治那恶妇?”汪氏顿时来了精神,感觉疲乏的身子都轻松了起来。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宁氏倒霉的样子,还看到了宁氏被赶出京都的狼狈。   “惩治恶妇?”汪正奎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又用拳头狠狠擂了下桌子道,“皇上不仅未说宁氏半个不字,反将刘御史与胡太师二人痛斥一番,并连带着我们这些文武百官。   后来皇上甚至下了旨,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说宁氏一家为蛮子,格杀勿论!”   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说。   “什么?竟有此事,真是该死,那蛮……嘶……”汪氏一颗心顿时如同跌入冰窖,并本能的想要去骂宁氏。   可忽然想起汪正奎方才之言,惊得将后面的话给缩了回去。   因太着急,将舌头给咬着了,痛得嘶嘶吸着冷气。   心中那口浊气又开始往胸口处积聚,挤得心好疼。   “小妹,你没事吧?”汪正奎忙问。   “没事没事。”汪氏忙摆手,与宁氏这件事相比,这点儿痛不算什么,她又问,“大哥,难道皇上这般说都无人反对吗?若宁氏有皇上护着,那我们还怎么动她?”   这是她最最担心的问题。   宁氏背后的靠山是定远侯,她不怕,康定王虽然权势大,但远在边疆之地,鞭长莫及。   可若有皇上为她撑腰,那这事可就难办了呢。   汪正奎长叹一口气,沉默了半晌,道,“这事就连胡太师暂时也无能为力,我们也没办法。   今日我特意亲自来一趟,就是要提醒你,暂时莫再有所动作,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宁氏一族如今是深得皇上信任和器重,可并不说明他们能永远这样下去,总有衰败之日。”   “唉,话虽如此,可要等宁家倒台不是件易事,说不定等到有那天时,我都埋进土里了,这定远侯府早就落入了贱种手中,那还有何用。”汪氏面现颓丧之色。   忽然之间看不到希望了。   汪成奎却语气轻松的道,“小妹,这个你放心,有胡太师在,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真的?”汪氏双眼泛着绿光,一扫方才的失望。   汪成奎肯定的点头道是。   汪氏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了,小妹,上回你大嫂给你的秘方可曾使用?效果如何?不管将来如何,眼下定远侯府还是他说了算,只要能拴了他的心,哪用得着这样费心。”汪成奎问。   提起这事,汪氏的心就血淋淋的痛。   她咬着牙道,“大哥你别提这事了,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兔子全被那小死丫头给毁了。”   “什么?竟有此事?怎回事?”汪正奎无比惊讶。   汪氏感觉有此乏了。   让桂妈妈帮着说了事情经过。   听完经过,汪正奎既怒又无语的对汪氏道,“小妹,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连一个孩子都斗不过,那往后这日子还怎过呢?你大嫂要是知道这事,还不得骂死你呢。”   “小妹日子过得苦啊……”汪氏被骂,眼泪顿时哗哗的往下流着。   汪正奎见她哭,不由又心软了,后悔不该这样说话,无异于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他就安慰道,“小妹,你也别难过了,这兔子我会想办法再帮你弄。最近这段日子你和文义他们且小心些,凡事三思而后行,对宁氏能让且让着,这些账留着日后再算。”   “嗯,知道。”汪氏拭着眼泪点头。   “那行,我就先回了。对了,瞧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让吴太医过来瞧瞧?”汪正奎起了身。   看着汪氏的脸色,他有些不放心。   汪氏摆手,“不用,我歇歇就行,大哥你先去忙吧。”   汪正奎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就往厅外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定远侯大步而来,他眉心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下。   “天锡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杏林堂看你去呢,近来如何,医术定又精进了一层吧。”汪正奎上现出十分热情的笑容来,大步迎上前,拍了拍定远侯的胳膊。   说着假话脸不红心不跳。   “大哥来了也不派人去知会一声,走,我们屋里坐,好久未见,等会儿我们喝几盅。”定远侯也十分亲热的拉了他的胳膊。   汪正奎笑着摆手,“今日家中还有其他事,喝酒咱们改日。”然后用手向正厅方向指了指,“不过小妹脸色不太好,好像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又装病!   定远侯在心中冷笑。   但他面上还是点头,“既然大哥有事,那我就不强留了。”   汪成奎道好。   定远侯进了正厅,汪氏正准备进内室,见他来,她很高兴,精神又好了两分。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定远侯眉头皱了下,“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昨日起了风,不小心凉了,侯爷您怎么来了。”汪氏轻声应道。   声音越发显得虚弱起来。   柔弱无依的像个少女。   “生病了就该好好歇着,怎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可请大夫来看过?”定远侯道。   声音缓和了下来。   汪氏心下欣喜,微笑着摇头,“妾身没什么大碍,侯爷您天天也忙,就没让人告诉您,省得让您烦心。   我身体歇歇就会好了,不用请大夫来看。”   她很高兴定远侯没说要给她看病。   更开心他对她的关心。   “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也安心,桂妈妈,让人去请大夫。”定远侯吩咐桂妈妈。   虽然不喜汪氏,却也无法做到看她生病而不闻不问。   桂妈妈高兴的应了,赶紧下去安排人找大夫。   定远侯则十分难得的上前搀了汪氏进内室歇着。   等她上床躺好之后,他才道,“方才大哥来所为何事?”   汪氏目光闪动了两下,微笑着摇头,“没事,就是恰好路过我们府前,顺便进来看一眼,与我说了几句闲话。他见我身体不适,就未留下用饭,说要去杏林堂找侯爷您呢。”   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定远侯却不信。   若无大事,汪正奎不会亲自来府,且还瞒着他。   要知道平日他来府中,首先去找的可是他穆天锡,今日却背着他来见了汪氏,这其中定有隐情。   定远侯笑了笑,“大哥难道就没说朝中之事?”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朝中之事大哥又岂会对我说。”汪氏也笑了。   “这倒是,我是在想着,昨日刘夫人临走时放了话,说要让刘御史参郡主一本,我在想不知刘御史是否会真的这样做?   本想找大哥问问今日上朝之事,奈何大哥走得匆忙,还以为他对你说了呢。”定远侯道。   呸,原来是为了那贱妇才来我这儿。   想探我口风是不是?偏不告诉你,急死你才好。   汪氏心中一欣喜又被失望和愤恨所替代,差点儿咬碎了满口牙。   “斐氏当时应该只是随口说说,哪儿还真的因这一点小事闹到皇上跟前。大哥没说,刘御史应该没提吧。”汪氏道。   定远侯点点头,“对,极有可能如此,行,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等大夫过来。”   说着,他就掀了帘子出去。   他可能断定的是,要么刘御史真的没和皇上说这事,要么提了之后,皇上没说宁氏的不是。   不然依着汪氏的性格,在得知宁氏要倒霉的消息后,肯定会在在上表露出来。   但方才并未见她有得意之色。   故今日朝中并没有发生对宁氏不利这事。   这样一想,他心就宽了下来,有些焦急的等大夫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等来了大夫,经过一番诊治,汪氏是得了外感。   大夫开了药方,定远侯将药方拿了过来,带了春荷去杏林堂抓药。   春荷将药抓了回来煎好。   可汪氏看着黑色的药汁,闻着苦味,摆摆手,让春荷将药给端走了。   汪氏坚持认为自己的身体无事,不愿吃药。   也没人逼得了她,只得作罢。   下午申时末,忽然有圣旨到了。   PS【撒花感谢云中罗雨妹纸的平安符,么么哒!!继续求求收藏等一切支持,爱大家!!】   第28章:面圣   圣旨是传给宁氏。   让她明日和穆文仁带着穆锦晨一起进宫面圣。   消息在定远侯府传开,又如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汪氏得知这消息时,一口茶顿时喷了冬梅一脸。   砸了茶盅,身子气得发抖,胸口又开始发疼。   桂妈妈赶紧上前来为她按摩。   “老夫人,您自个儿身子重要啊,她进宫就进宫呗,您生这气做什么呢?”桂妈妈就劝。   “我不服。”汪氏咬牙。   “老夫人您别想太多,奴婢想着她此次进宫并非全是好事。   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样说是没错,但当着她面,定也要敲打敲打,毕竟她所作所为太过份了,皇上是仁君,定也看不过眼。”桂妈妈道。   “我看未必,唉,如今大周的边疆还靠宁家守着,皇上一时半刻不会对宁氏苛刻的。”汪氏叹气。   “来日方长,日子还长着呢,老夫人您先得将身子养好再说。”桂妈妈又劝。   汪氏点点头。   可心里哪儿能平静下来,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穆瑜也知晓了穆锦晨要进宫一事,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她直奔甘氏的房间,鼓着腮帮子道,“娘,穆锦晨要进宫了,你知不知道?”   “进宫就进宫,有什么了不起的。”躺在床上的甘氏一脸的不屑。   可心里的妒忌像野草一样的疯长。   她活了这样大,还未进过宫呢,可宁氏这才回来,皇上就下旨见她全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她甘氏出身不知比宁氏要高贵多少,就因宁家祖上走了狗屎运帮太祖皇上打下江山,宁家才从此飞黄腾达,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真是没想到土匪有朝一日也能拜将封王。   如今自己被土匪的女儿压在头上欺负,怎么想都让人不服气。   甘氏差点儿将唇瓣咬出血来。   “哼,娘你说得倒轻巧,进宫当然了不起,我也想进宫。   娘,你有没有办法也带我进宫去呀,我也想去宫里瞧瞧。”穆瑜可没听出母亲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晃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女儿的撒娇声以前听在甘氏耳中,十分悦耳动听,可此时听来,如同那烦人的苍蝇一样令人厌烦。   甘氏抬手唰的一耳光打了过去,“吵什么吵,你要是有个郡主的娘,就能进宫去,你去找那郡主娘去。   坐着比人高,立着比人长,却一点儿能耐都没,竟被比你小的孩子欺负得哭鼻子,丢不丢人啊你。你除了撒娇,还会什么?   滚,别来烦我!”   穆瑜被打傻了,站在那儿竟然忘了哭。   等到甘氏骂完了,她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娘,你是坏人。”   她撒着脚丫子就往玉安园外跑,直奔嘉和堂。   晕晕沉沉的汪氏见到她这般模样,强撑着问是何事。   对甘氏几个孩子,汪氏还是十分看重的。   当得知穆瑜是因吵着要进宫被甘氏打了,汪氏面色一沉,不由道,“你母亲打得好,该打,怎不与人比才学比针线女红,尽比这些无用的东西,没出息!”   然后挥挥手,让桂妈妈带她离开。   穆瑜站在嘉和堂门口,凝望着秋枫园的方向,对穆锦晨的恨更加浓烈。   自从这死丫头回来后,她就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被禁足,就是被骂被打。   想以前她可是被父母与祖母捧在掌心里疼着。   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哼,等着,总有一日会让你这死丫头倒霉。   文氏得知这消息时,倒挺冷静。   只是唇角弯了弯,未多言。   其他人因进宫一事而闹得鸡飞狗跳,穆锦晨一家则十分淡定。   他们回来第二日就递了贴子进宫。   只是那些日子恰好有使者来访,故一直未召见。   宁氏与周嬷嬷在库房清点着礼品。   这些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进宫时带过去。   第二日,穆锦晨穿戴整齐与父母一起进宫去。   定远侯少不得好好一番叮嘱,担心他们会在皇上面前失仪。   马车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宫门口,宁氏忙将她唤醒。   见穆家的马车到来,早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立马迎了过来,向宁氏行了礼之后,就带着他们往皇城内而去。   等穆锦晨一家到达御书房之时,正弘帝刚下朝。   她还没看清正弘帝长什么模样,就立马被宁氏与穆文仁拉着给他跪下了。   一通万万岁之后,正弘帝朗声笑着起身从龙椅下大步走下来,亲自虚扶了宁氏,笑着道,“都平身吧,来让皇叔叔瞧瞧,幼时调皮淘气的敏敏变成什么模样了,哈哈!”   并不自称为朕,语气十分亲昵。   一声皇叔叔瞬间拉近了与穆锦晨一家的距离。   表示他是重情重义之人,未忘与康定王之间的结义之情。   娘小时候很调皮淘气?   穆锦晨不禁对宁氏侧目。   宁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皇叔叔,那样久远的事情,您还记得呢?”   “哈哈,如何能不记得,皇叔叔一直十分怀念当时在边疆的生活,真的十分开心快乐,更不会忘记敏敏你为朕所画的红唇与胡须。”正弘帝笑得十分开怀。   “皇叔叔,您就别再提这事了,那时是敏敏年幼不懂事嘛。”宁氏更窘,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那时正弘帝还是太子,因被其他想夺嫡的皇子算计,去边疆避祸。   在半路被人伏击而受伤,幸好父王得知他要来边疆,特意亲自带兵去迎而救了他。   那时她才四岁,趁他熟睡之际,竟然偷偷拿了口脂与毛笔,将正弘帝面上画了像猫一样的胡须,还有腥红的嘴唇。   醒来后的正弘帝并不知情,顶着这样美得令人不忍直视的妆容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大圈,惹得众人笑弯了腰。   而后正弘帝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是哭笑不得。   父王对她的所为既气又无奈,再怎么疼女儿,可正弘帝的身份太过尊贵,不教训她无法向他交待。   父王正准备狠狠揍她一顿时,正弘帝赶来为她说了情,让她免受皮肉之苦。   经了此事之后,正弘帝不但没有厌恶她,反而说她古灵精怪惹人疼爱,常带她四处玩耍。   她也很喜欢这位温和爱笑的小叔叔,两年时间里二人建立了父女般的感情。   后来他离开边疆进京登基做了皇帝,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今日相见,听他重提往事,不由感慨时光匆匆,当年的年轻英俊的小叔叔步入中年。   虽然在笑,但他眉眼之间多了威严煞气,少了温和。   穆锦晨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这温柔贤淑的娘亲竟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由抬头看向正弘帝,想像着当时他被画上猫须红唇的样子。   正弘帝也恰好向她看过来,锐利威严的眼神让她心神凛了下,皇上就是皇上,这份煞气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感慨着。   “你是圆圆,对不对?”正弘帝笑呵呵的看着穆锦晨问。   “嗯,我是圆圆。”穆锦晨眨着长长的睫毛点头。   “听说你将刘小姐的裙子割了,又吓哭了甘署正家的公子与你堂姐,是不是?”正弘帝依然笑着问。   宁氏与穆文仁二人不由面现紧张之色。   君王心海底针,他们可猜不透正弘帝问这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极担心正弘帝会因这事而责骂女儿。   穆锦晨点头承认,“是的,皇上,他们都是坏人,刘小姐骂我是蛮子,甘公子说毛毛虫是最好的礼物,我就将这好礼物还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甘公子胆子太小,竟被吓哭了。”   不管皇上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只能承认。   再说,她并不认为这两件事做错了。   也不大相信一国之君会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她一个孩子算账。   念头刚落,就听正弘帝哈哈大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敏敏,圆圆可真是像极了你小时候,聪慧而又古灵精怪,好好。”   宁氏夫妇的心同时往下一落,宁氏忙笑着道,“圆圆能得皇叔叔夸赞,那是圆圆莫大的荣耀呢。”   穆锦晨也微松一口气。   反正皇上高兴比生气要好。   正弘帝让人给穆锦晨一家赐了座,他也回到龙座之上,笑着对宁氏道,“敏敏啊,你这才回来没几日,可就成了咱们应天的名人啊。”   第28章:心累   正弘帝之言让穆锦晨与穆文仁同时紧张起来。   若无赏菊宴之事,他们并不担心今日面圣会有何不妥。   只因那日宁氏所得罪之人皆身份不低,而这些人又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正弘帝不追究穆锦晨的责任,只因她是个稚童,他们比较担心正弘帝为了宽臣子的心而对宁氏究责。   他们不敢高估康定王在正弘帝心目中的份量。   宁氏未想太多,既然敢做,那就敢担当,否则当时也不会去做。   她对着正弘帝苦笑了下,“皇叔叔,您就别笑话延清,延清如今恐怕已是恶名在外了。”   “呵呵,哪儿有这样严重?谁说是恶名,那可是响当当的威名呢。”正弘帝笑。   他虽在笑,可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嘲讽的味道。   穆锦晨脑中的弦顿时绷紧。   宁氏忽地站直身体,对着正弘帝行了大礼,郑重道,“皇叔叔,都是延清的错,让您为难了。”   正弘帝轻轻颔首。   对她之言十分满意。   顶着压力,他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护了她,还好是个懂事的孩子,没辜负他的期望。   正弘帝念头刚落,宁氏话锋一转,“不过,若不能护犊,枉为人母!若不能自保,枉为皇叔叔与父王多年的教导!”   言下之意,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为。   掷地有声之言,让正弘帝猛得重拍桌子,吓得穆锦晨父女一大跳。   均想着是不是激怒了他。   正弘帝开怀大笑,“敏敏此言甚是有理,为人父母者若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那的确不配为人父母。   同样,一个人若不能自保,那也是无用之人。   哈哈,果然不愧是康定王亲自教导的女儿,有乃父威武霸气之风,虎父无犬女,好好!”   不过,穆锦晨一家人不知道的是,就因宁氏这句话,让正弘帝解决了一件在心间犹豫许久的大事。   见他开怀,穆锦晨一家人均松了口气。   穆锦晨暗暗腹诽,与皇上说话可真是累,终于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正弘帝这才对宁氏说了有人参她一事。   未说是谁,但穆锦晨他们猜测应该是刘御史干的,胡太师可能也有份,因那日,他们两家人吃的亏最大。   他又正色道,“敏敏请放心,在京都之地,朕的眼皮之下,若有人想要欺负你们,朕是绝不允许。   不说朕与康定王是结义兄弟,就算不是,朕也得护着你们,否则对不住宁家的列位先祖与康定王。   若无你们宁家,哪儿有我们大周朝如今的鼎盛繁荣,宁家可是我们大周朝无二的大功臣,边疆有康定王守在那儿,就如同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朕在京都才能睡个安稳觉啊。   可以这样说,若无宁家,就无大周的今日啊!”   这番话再次肯定了宁家对大周的重要性。   听着是极好的话,但穆锦晨一家心都跳了跳,并没有感觉到高兴。   自古君王多猜疑,特别是对位高权重这臣。   正弘帝表面与康定王称兄道弟,对宁家人诸多照顾,又将宁家的重要性挂在口边,可千万别天真的以为这是他真心话。   说不定他心中对宁家已生了忌惮之心。   这些话只是来试探宁家的态度,到底是恃宠而骄,还是恪守本分。   宁氏摇摇头,“皇上您言重了,父王常对我们兄妹几人说,若无伯乐,千里马都只能拉车推磨,何况还是我们这些劣马。   若无太祖皇帝赏识恩赐,宁家哪儿有今日之荣华富贵,说不得世上早无我们宁氏一族。   故我们宁家人就算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皇上对宁家的恩德,眼下宁家人所做的根本不值得一提,真的不敢当皇上之言。”   早在离开边疆之时,父王就一再吩咐她,在正弘帝面前一定要降低姿态。   因他是君,宁家是臣!   自古以来臣不压君,再大的功劳在君威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哈哈,当得当得,康定王那是太过自谦啦。”正弘帝笑着摆手。   这回的笑容明显真诚了许多。   康定王能知这些道理就好!   正弘帝又说了几句,就让小太监带着宁氏与穆锦晨去见皇后娘娘,他则留下穆文仁单独说话。   宁氏与穆锦晨离开,正弘帝就笑着与穆文仁话起家常来,主要是问他在边疆的生活。   坐在轿子中,宁氏轻声对穆锦晨说道,“多年未见,皇后娘娘应该不识得我了吧。”   “娘那时与我差不多大小,皇后娘娘肯定不识得了。”穆锦晨点点头。   “是啊,今日再见皇上,就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我就长大了。唉,如今你都这般大了,娘也渐渐老喽。”宁氏忽然有些感慨。   其实她就是有些心累。   方才与正弘帝一番交谈,让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同时她也明白,原先那个胸怀坦荡、对权力很无所谓的小叔叔不会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精明有抱负的一国之君。   “娘永远也不会老的。”穆锦晨将头埋进宁氏怀中,搂了她的腰娇声道。   “傻丫头,人都会老呢。”宁氏弯了眼睛,唇角边漾出温柔的笑容来。   母女二人说话之间,轿子已在皇后的凤合宫之前停下。   皇后身量中等,相貌端庄,有着国母的雍容华贵。   却并非绝色,不过皮肤却极好。   虽年已四旬,面色白嫩,肌肤依然紧绷,若二八少女一样娇嫩水灵。   见到宁氏,皇后不免一番感慨,“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想当年你才是几岁的孩子,如今你的孩子都这般大了。唉,真是岁月不饶人,本宫不服老都不行呢。”   穆锦晨就适时的拍起了马屁来,她看看皇后,又看看宁氏,就疑惑的问宁氏,“娘,皇后娘娘年纪好像比您还小呢,您说自己是少女,皇后娘娘为何说老了呢?”   宁氏被女儿当众揭穿老黄瓜刷绿漆一事,有些窘迫的轻嗔她一眼。   但皇后听了却特别开心。   女人皆爱美,愿意被别人夸年轻,皇后也不例外。   应该说皇后比其他女人更需要美貌年轻。   后*宫有佳丽三千,个个是人间绝色不提,年纪更是一个比一个小,鲜花一样盛放在皇宫之中,迷离了皇上的双眼。   虽说皇后与皇上之间有着深厚的结发之情,但也奈住时间的流淌,和小鲜肉对皇上的**。   故皇后更是想着法子想要留住青春美貌,让容颜常驻。   不得不承认,皇后的确驻颜有方。   不过,沧桑疲惫之色仍然眉目之间悄然泄出,与真正的小鲜肉还是有着区别。   与这些女人们争宠,当然极累!   皇后笑着点了点穆锦晨,对宁氏道,“敏敏,你家圆圆可真是人小鬼大,这般小的年纪,就知拣好听的哄本宫开心。”   平日听身旁的宫女们夸她年轻,还有些不信,总想着她们是阿谀奉承。   但从穆锦晨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她不由就信了。   “皇后娘娘,圆圆可不是哄您,她说的是实话呢。”宁氏笑着应。   皇后就笑着谦虚。   凤合宫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宁氏将带来的礼物奉上,“皇后娘娘,这是我母妃亲自做的香露、玉颜膏、花露、养肌霜和胭脂等,四季之用皆有。”   这些美容的妆品,四季所用的品种可是不同的。   像花露,是沐浴之后轻轻拍遍全身的,冬季多用耐冬花露,而夏季则用玫瑰花露,极讲究。   而所有这些,皆是穆锦晨外祖母亲手制出来的。   皇后面上的笑容更加喜悦起来,“太好了,本宫用过无数的美容品,就数皇嫂亲自做的最好用,最有用。”   说着,就像个孩子一样,欢天喜地的看起那些美容用品来。   在她眼中,这些东西可比任何珠宝都要贵重。   之所以驻颜有术,除了不为人知的秘法之外,这些美容品也功不可没。   看完了美容之后,皇后就令贴身宫婢将东西收好,而后让人领着穆锦晨去凤合宫旁的花园去玩耍。   看样子,她是有话想与宁氏说,当着穆锦晨的面不好说。   宁氏就吩咐穆锦晨好好听宫女的话,莫要乱跑,同时也让白蔹看好她。   皇宫不比其他地方,不容有半点失误。   不用宁氏吩咐,穆锦晨也知道分寸的,哪敢乱跑。   两位小宫女就带了穆锦晨去花园。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欣赏园中的诧紫嫣红,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PS【老公刚出院回家,这两天忙着浆洗,又要上班,故更迟了。明日休假,争取加更。   更苦逼的是,刚刚将稿子写完,电脑忽然卡住了,忙将电脑注销,然后悲催的发现密码不正确,知道是小魔王干的好事。   我赶紧去将小魔王弄醒,追问密码是什么,可人家迷迷糊糊的说“袁绍”,过一会儿又说“倒数第三”,然后干脆摇头“不知道”,最后扯呼去了。   恨不得将他扔下床的我,只得在老公的指导下,用U盘将开机密码给清除,差点儿气炸了,明日会请小魔王吃美味的‘竹笋炒肉’,哼!】   第29章:撞见   花园中的秋海棠开得正浓。   粉黄白相间着,如同美丽的织锦缎。   穆锦晨正想欢呼着过去时,发现花丛间有两位少年蹲在那儿。   二人不知在干什么,但口中却念念有词,“坏东西,坏东西,看小爷今日怎么收拾你,坏东西……”   还隐有动物的低低呜咽之声传来。   她生了好奇心,就迈着小短腿往那边走过去。   两位宫女想要阻拦,但见她已经快要走近了,只得跟上。   走近了之后,穆锦晨终于看清二人在做什么,不由愣了下。   一只猫头上套了布口袋,并被缚了四只脚,方才的呜咽之声正是出自它的口中。   紫袍少年按着猫,不让它挣扎。   着红袍的少年手上拿着剪刀,在这只猫身上四处划拉着。   二人看猫的眼神都带着愤恨和憎怒。   随着剪刀飞舞,猫儿身上那柔顺的长毛离开了它温暖的身体,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来。   这是只生了丁香色斑点的长毛猫,具体什么品种穆锦晨并不识得,似波斯又非波斯。   “你们在做什么?”穆锦晨嘴角抽了抽,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开口问。   长毛猫最可爱之处莫过于这一身光滑柔顺于缎的长毛。   要是将它的毛剃光,该多么可惜。   再说了,你们两个阳光灿烂的少年,这样欺负**一只温顺的小猫咪,真的合适么?   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这般淘!   那两个宫女看着地上的猫,面色变了几变。   她们口张了张,最终又闭上。   “啊!”二位少年应该是太过投入,竟然未注意有人来,她忽然开口,吓了他们一跳。   红袍少年差点儿被剪刀剪了手。   他腾地一下站直身体,俊美的面庞上带着满满的怒容,往她面前凑了凑,凶巴巴道,“哪儿来的胖丫头,少管闲事,一边玩去。”   你才是胖丫头,你全家都是丫头!   看着他肉嘟嘟的小脸,穆锦晨十分不满的腹诽着。   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八九岁的模样,俊秀的眉目之间有着桀骜不驯之色。   乌黑的双眸中有蓝色的小火苗在跳跃,似十分生气做坏事被人撞见。   “请小王爷息怒,奴婢这就带穆二小姐离开。”两位宫女赶紧向红袍少年跪了下去。   “哼,立马在爷面前消失,不然就将你们头发给绞了,送去痷里做姑子。”红袍少年抬了下巴,从鼻子里冷哼着。   并冲她们几人挥了挥手中的剪刀,痞气十足。   穆锦晨小拳头握了握,很想将他挺直的鼻子给揍歪。   太嚣张霸道了这孩子!   白蔹要不是她用眼神制止,可能早上来揍他了。   紫袍少年则语气温和的道,“木清、晚清二位姐姐,你们起来吧,只是千万别告诉母后在这儿看见我们啊。”   他比红袍少年要略矮一些,气质也温文许多,说话时眼睛里有着暖暖的笑意。   母后?   那他应该是皇后的儿子。   听娘亲说过,皇后与正弘帝共育了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分别是太子、三皇子、八皇子和五公主。   眼前少年年纪不大,是八皇子的可能性较大。   而这位红袍少年被宫女称为小王爷,极有可能是哪位王爷的儿子。   穆锦晨暗暗揣测。   “八皇子请放心,奴婢知道。”叫木清与晚清的两位宫女忙应了。   二人对紫袍少年的称呼证实了穆锦晨的猜测。   宫女起身后对着穆锦晨歉意的一笑,“穆二小姐,请随奴婢这边来。”   二人对着左手边的一条道指了指。   “多谢二位姐姐。”穆锦晨向二人甜甜一笑,扭头对红袍少年道,“猫儿这样可爱,你们还是放了它吧。”   实在是不忍心再将猫受他们二人的欺凌。   说完,她就迈着小短腿要离开。   “可爱?放了它?”红袍少年眯了眸子,忽然伸手拉了她的胳膊,“胖丫头,你等会儿走。”   穆锦晨就住了步子看他,“怎么了?”   红袍少年不理她,对八皇子道,“老八,将死猫头上袋子拿开,给胖丫头瞧瞧。”   “十哥,这不太好吧,会吓着她。”八皇子面现犹豫之色。   很担心的看了看穆锦晨。   实在是不忍心吓这样粉嫩嫩的小孩子。   “小姐,赶紧闭上眼睛,莫瞧。”白蔹忙对穆锦晨喊,并看向红袍少年,忍着怒气道,“小王爷,请您放了我家小姐。”   红袍少年松开穆锦晨的胳膊,快速拎起地上的猫,猛得将它头上的布袋子给取了下来。   “喵呜!”被困多时的猫儿见到阳光,张嘴冲穆锦晨发出凶狠的尖叫声。   两颗尖利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穆锦晨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被猫叫声给吓得。   而是被它那双蓝色眼睛中闪烁的凶光给惊了下。   猫不是温顺可爱的宠物吗?   怎会如此的凶戾?还有那牙齿也太尖利,太长了些?   好诡异的猫儿,可爱二字的确与它沾不上边儿。   她暗暗诧异。   “小姐,莫怕。”白蔹赶紧将她搂了入怀,狠狠的瞪着红袍少年,“小王爷,你怎能这样吓我们家小姐。”   红袍少年却问穆锦晨,“胖丫头,还认为它可爱吗?”   穆锦晨抿了抿唇,“那你们继续吧,不过,能不能不杀它?”   “哼,杀它还嫌脏了小爷的手。”红袍少年撇撇嘴。   “穆二小姐放心,我们不会杀它,只是给它剃剃毛,它……它身上长了跳蚤。”八皇子笑眯眯的应道,并灵机一动,寻了个给猫剃毛的理由。   他是听二位宫女唤她穆二小姐,也就跟在后面喊了。   “嗯,好的。”穆锦晨点点头。   与温文有礼的八皇子相比,那位红袍少年可就差劲多了。   “小姐我们赶紧走,省得身上沾了跳蚤,会痒死人。”白蔹赶紧牵了穆锦晨的手就走。   “多管闲事的胖丫头,”红袍少年冲着穆锦晨后背冷哼一声。   而后他与八皇子继续蹲在地上,咯嚓咯嚓为那只蓝眼睛的猫儿剃毛。   走了几步之后,白蔹就向木清她们打听红袍少年的身份。   她先得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份,将来才好为小姐报仇呢。   叫木清的圆脸宫女温声道,“小王爷是博亲王的幼子,不仅王爷与王妃特别宠爱小王爷,皇上与皇后娘也十分疼爱他呢。”   这是善意的提醒穆锦晨她们,不要想着将方才之事去向皇后告状,那是无用的。   说不定到时反惹了皇后娘不高兴。   白蔹哦了声,没说其他。   穆锦晨淡淡笑了下,她才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团团,团团你在哪儿呀?”就在这时,花园门口处传来女子的娇呼声。   声音有些急。   “呀,不好,丽妃娘娘来了。”木清与晚清二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向秋海棠那边瞧过去。   “怎么了?”穆锦晨忙问。   “那只猫儿是丽妃娘娘的。”木清苦着脸道。   看她的表情,穆锦晨可以断定丽妃娘娘定是个角色。   第30章:丽妃   穆锦晨还未来得及问更多的东西,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美人儿就进了花园。   美人姿容出色,明眸皓齿,肤若白雪,身材曼妙玲珑。   扭动腰肢行走之时,胸前的波涛呈汹涌之势。   穆锦晨十分担心会不会将她华贵的衣裳给撑破了。   美人身后还跟着几位宫女,个个都在掩口呼喊着团团。   “奴婢给丽妃娘娘请安。”木清与晚清忙收回眼神,跪下给美人请安。   美人正是正弘帝的嫔妃丽妃。   穆锦晨悄悄往秋海棠那边瞧了瞧,发现二少年已不见了。   她竟松了口气。   丽妃带着一阵香风走近。   香味并不浓郁,是十分好闻的淡雅桂子香,嗅在鼻间令人很舒适。   穆锦晨垂了眸子,也给丽妃请安。   只是弯了身子,并未下跪。   “哼!”丽妃看着木清与晚清二人,冷哼一声挥挥手,“起来吧。”   衣袖挥动之间,香气稍浓了些。   她的声音柔软动听,就算面上神情清冷,但说话的语气与声音依然慵懒酥软。   若此刻面上是风情万种的柔媚,定会令人骨头都酥了。   真是天生尤*物呢,难怪皇后娘娘想着法子要驻颜美容固宠。   不过,**中的磨人的小妖精太多,皇后娘娘想要让皇上痴迷于她,恐怕太难了。   其他的后妃如何就不提了,光眼前这位丽妃,无论是容貌年龄,还是姿态风情,都是皇后娘娘所不能及的。   “多谢丽妃娘娘。”木清与晚清二人谢恩起身。   “你们两个可看见团团了?”丽妃问。   “没看见。”木清与晚清二人异口同声,十分干脆果断的应道。   丽妃用眼角余光瞅了瞅穆锦晨,见她是小孩子,也就未放心上。   她带人往秋海棠那边走去。   “穆二小姐,我们赶紧走。”木清低声在穆锦晨耳旁道,神情十分紧张。   “走那样快,丽妃娘娘还以为我们做坏事了呢。”穆锦晨摇头。   她依旧迈着从容淡定的小步子,慢悠悠的向花园门口走去。   若丽妃未看见她们,那是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省得惹麻烦上身。   可现在已被她瞧见她们在这儿,若此刻仓皇离开,定会被她认为是做贼心虚,到时可是有口难辩。   依正常的速度离开,才不会令人生疑。   “我们小姐说的对,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她做什么。”白蔹力挺穆锦晨。   木清与晚清二人知晓丽妃娘娘的厉害,更加那只猫在她心中的份量,故一时被吓糊涂了。   只想着快点儿离开这回凤合宫才有安全感。   “穆二小姐说的有道理,但此事还是先得对皇后娘娘说一声,以防其他。”年纪长些的晚清道。   穆锦晨道好。   这事让皇后与娘亲知道也好,万一那丽妃因为猫毛被剃而怒火中烧,将气撒在她头上,那可就有些麻烦呢。   晚清就让木清陪着穆锦晨回凤合宫,她一人快速离了园子。   穆锦晨三人用正常的步伐向园门口走去。   “啊!”丽妃凄厉的尖叫声倏然响起。   惊得满园飞鸟爬虫全都仓皇逃命。   木清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她能想像丽妃看见猫儿时的表情。   穆锦晨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是丽妃一行人追上来了。   “木清,你们给本妃站住。”丽妃怒意浓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被指名道姓,穆锦晨三人只得停下脚步转身。   丽妃娇美如鲜花般的面庞上表情狰狞,圆瞪的双眼中眼珠子都快掉地上。   心中是有多恨。   她怀中抱着叫团团的猫。   猫身上像长了癞痢一样,剩下的毛长短参差不齐,长短不一,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别提有多难看。   “丽妃娘娘,怎么了?”木清就低了身子问。   她的声音有着些许的颤抖。   “木清,团团变成这样,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丽妃指着怀中的猫咬牙切齿的问。   “丽妃娘娘,这可不管我们的事啊,我们从进园子开始就没见过团团。”木清摆着双手否认。   “胡说八道,现在园子里就你们几人,不是你又是谁?啪啪!”丽妃忽然扬手,对着木清的脸上就是两耳光。   木清的双颊顿时留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而她却是敢怒不敢言,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力的摇头,“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   穆锦晨眉毛轻挑。   这丽妃很嚣张啊,竟敢打皇后身边的人。   虽说木清是奴婢,可俗语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丽妃打木清就是不给皇后脸面。   看样子丽妃应该颇得皇上宠爱,若无皇上在后面撑腰,她哪儿来的底气如此跋扈?竟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丽妃让其他人去园子里四处搜搜,看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穆锦晨身上,美丽的眸子轻转了下,温声道,“你是谁家的小姐,怎会在这儿?这园子里除了你们几人,还有谁来过呀?”   见穆锦晨年纪小,就想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要是有证人,就能治那两人的罪了。   她大概猜到是谁干的。   穆锦晨摇摇头,指着她怀中的猫,答非所问,“丽妃娘娘,天气冷了,您怎将猫身上那件毛衣给脱了,它会冷的。”   将猫的毛衣给脱了!   丽妃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低头看着怀中丑陋不堪的猫儿,她的心就像被刀戳了一样。   木清与白蔹二人忙将头垂下,憋着笑。   丽妃咬牙问木清,“这位小姐是谁家的?”   “回丽妃娘娘,这是定远侯府的穆二小姐,穆二小姐的母亲延清郡主正与皇后娘娘说话,奴婢就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带穆二小姐来赏花。”木清应道。   面上火辣辣的。   丽妃下手可真是狠。   “穆二小姐?”丽妃眸子转了几下,并将穆锦晨上下一番仔细打量,秀眉一挑,“你就是那用匕首将人家裙子划破的穆二小姐?”   穆锦晨点头,“嗯,我就是穆锦晨,丽妃娘娘也认识我么?”   呸,谁要认识你个蛮子的。   丽妃心中不屑的啐了口,不过,话却没敢出口。   但她却笃定的说道,“穆二小姐,是你用匕首将团团身上的毛给割了,将它的毛当做了衣裳,是不是?   穆二小姐你要是如实说出来,本妃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赏赐你礼物,乖啊!”   后面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丽妃娘娘难道不知不可带匕首进宫吗?”穆锦晨反问。   匕首昨夜就被宁氏给取下收好了。   丽妃胸口窒了下,面也红了红,竟忘记进宫不能带武器一事,真是被气糊涂了。   这小站头果然难缠。   “穆二小姐,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方才是不是看在两位少年在园子里?你只要告诉我实情,我会重重有赏呢。”丽妃娘娘不死心的继续诱*惑着。   “丽妃娘娘,我真的没看见其他人呢。”穆锦晨高声应道,然后扭头看向侧的白蔹,“白蔹姐姐,我想娘亲了,带我去见娘亲吧。”   唉,真是背,不想惹麻烦,结果还是惹上了。   这位丽妃可真是难缠的主儿,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定不会轻易放了自己的。   果然,丽妃冷笑一声道,“穆二小姐,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想走,那可是不可能呢。   原本见你是个孩子,不想与你计较,只要你将实话说出来也就算了。既然你不老实听话,那本妃只能带你去皇上,由皇上来查查此事了。   穆二小姐,你应该知道,当着皇上的面要是敢说假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呢。”   说着,她还凭空比划了下割脖子的动作。   她这是赤果果的吓唬穆锦晨。   正在她得意的等着结果时,皇后凉凉的声音传来,“丽妃,你这样吓一个几岁的孩子,不觉着太过份了吗?”   丽妃脸色青了青,暗暗咬牙。   穆锦晨忙转身,只见宁氏虚扶了皇后迎面走来。   宁氏表情严肃,看丽妃的眼神中带着火。   “娘亲,丽妃娘娘要砍我脑袋。”穆锦晨撒开脚丫子向宁氏跑去,害怕而又委屈的叫喊着。   宁氏眼眶子一红,忙上前抱了她,亲了亲她的脸颊,道,“圆圆放心,有娘亲在,谁要是想欺负你,得先问问娘亲的拳头同不同意。”   而后她看向丽妃,问,“丽妃娘娘,不知圆圆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您竟然会说出此等恶毒的话来吓她?”   木清向皇后身后靠了靠,轻声道,“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她面上清晰的掌印,眸子眯了眯。   丽妃,你个贱人,真是越来越过份了,连我身边的人都敢打,明知圆圆与本宫的关系,却用那样的话语相要挟,这分明就未将本宫放在眼里。   今日本宫要不将你好好整治一番,本宫枉为六宫之主!   第31章:事成   穆锦晨将头靠在宁氏的肩上,将皇后面上的表情尽数看在眼中。   从皇后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丽妃是积怨已久。   想想也是,没有哪位皇后对会皇上的宠妃真心喜欢。   丽妃要是低调些,表面对皇后敬重一些,皇后也许会继续容忍下去。   只可惜,丽妃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连皇后身边的人都敢动,皇后要是再忍气吞声,往后她要如何在**立威?   那其他得宠的嫔妃们岂不是个个都敢在她头上做窝?   穆锦晨看向丽妃,想看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丽妃面对皇后也宁氏二人的责问,她没有反驳,而是往皇后面前一跪,拭着眼角道,“姐姐,请您为妹妹做主呀。”   皇后愣了下。   原以为丽妃会嘴硬的辩驳,谁知竟会是如此柔弱无依的模样。   倒叫她想好的一些斥责之言不好说了。   皇后只得问,“丽妃妹妹受了何委屈呀?”   丽妃将怀中的团团露出真容来,泣声道,“姐姐,您瞧团团变成什么模样了,求姐姐一定要为妹妹找出害团团的凶手来。”   皇后虽听晚清说了事情的大概,但没想到团团身上的毛全没了。   方才一直被丽妃用帕子盖了团团身子,她没瞧个真切。   现在瞧着差不多变成秃子的团团,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来。   哼,作恶多端的死猫,你也有今日呢!   皇后暗暗咬牙。   这只猫是外邦使者所进贡之物,皇上本准备送给她养着玩,但耐不住丽妃的撒娇与身体的诱*惑,将猫转送给了丽妃。   丽妃夺了猫不说,说起来也怪,这只猫到了丽妃手中后就越长越诡异,且在宫中横行,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的手脸被它尖利的爪子挠了。   就连凤合宫中的两位宫女也受了伤。   自此后,人人谈猫而色变。   为这事,她曾向皇上提起,说此猫扰了皇宫的安宁,将它送出皇城。   猫若不是皇上的赏赐,她早就让人给灭了。   皇上就说丽妃喜欢此猫,他也觉着它很可爱,大不了叮嘱丽妃看紧些,莫让它四处跑就是。   皇上这样了,她还能如何,只得咬着牙暂且忍着,并祈祷有朝一日这猫遭了意外。   这口气忍了好久,今日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皇后心中高兴,但面上却分毫未露,讶道,“哟,团团怎变成这般模样了?   团团就那身光滑柔顺的长毛惹人喜欢了,丽妃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若被皇上知道此事,定要怪妹妹你照顾不周呢……”   只字不提剃毛的凶手,反怪丽妃照顾不周。   同时,皇后也未让丽妃起身。   哼,这青石道坚硬得很,本宫就看你这贱人能坚持多久。   丽妃气得粉脸通红,用帕子拭着眼泪,道,“姐姐有所不知,并非妹妹不小心,实在是那贼人太可恨,将团团偷来此处害了它。   此园是姐姐的,妹妹只能请姐姐做主,将那贼人找出来千刀万剐,方能为团团报仇。”   皇后面容一肃,冷笑一声,“丽妃这话是在指责本宫管理不严?还是在怀疑此事是本宫所为呢?   皇宫守卫森严,哪儿来偷东西的贼?   丽妃你未将皇上所赐之物放在心中,却来这儿怨起本宫来了,看来是本宫平日里太过仁慈了。”   凤眸中滑过一抹冰凉的杀意。   对于女人之间的争斗,看一会儿还可以,看久了就觉着无趣了,穆锦晨用小手掩了下口,悄悄打了个哈欠。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那只秃毛猫身上。   它此刻缩在丽妃怀中,看似很乖巧的样子。   但眼珠子却四处乱转着,美丽的蓝色无法掩盖其中闪烁的凶光。   丽妃身子一抖,忙道,“姐姐误会了,妹妹不敢。”纤指忽冲着穆锦晨一指,“姐姐,穆二小姐是知情的,还有姐姐身边的木清晚清二人也是知情的。”   皇后就看向穆锦晨,温声道,“圆圆,丽妃娘娘所言可是真的?”   穆锦晨用力的摇头,“皇后娘娘,我与木清晚清二位姐姐来园子里赏花,根本就没见到什么猫儿。可丽妃娘娘不相信,非要逼着我说假话,若我不说就砍了我脑袋。   皇后娘娘,您能不能让丽妃娘娘不要砍我的脑袋,人要是没脑袋可就没命了,我舍不得我爹娘。”   满脸的惶恐与害怕。   小手紧紧搂着宁氏的脖子。   年纪小就是好,可以随时随地撒娇卖萌。   宁氏看着女儿眼睛湿漉漉的,心都快揪碎了。   皇后温柔的摸了摸穆锦晨的脑袋,温声道,“圆圆放心,你是好孩子,谁想砍你的脑袋,本宫先砍了她的脑袋。”   丽妃莫名觉得脖子上一凉。   同时膝盖特别痛,可皇上不开口,她又不能起来。   十分后悔之前没让人去将这事告诉皇上,有皇上在,她谅皇后不敢拿她如何。   而皇上也不会舍得让她长跪不起。   皇后就看向丽妃,“丽妃,你可都听见了,圆圆根本就没瞧见。”   可丽妃却使劲的摇头,一口咬定穆锦晨与木清她们知道,并暗示皇后应该要用些非常手段才是。   还有完没完呢?   穆锦晨眸子轻轻眯了眯。   她将视线再次落在团团身上,只有它能快速解决眼下这件事。   喵呜!   团团再次发出愤怒而又凶狠的吼叫声,同时从丽妃的怀中窜出,向皇后娘娘迎面扑了过来,嘴巴张开,露出那两只异常尖利的牙齿。   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保护皇后娘娘!”有人惊叫。   “啊!”   尖叫声四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而穆锦晨则害怕的惊叫一声后,趴在宁氏怀中晕了过去。   小孩子看到这样暴力的场面,当然会害怕的晕过去呀!   等她睁眼‘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父母亲担忧着急的面庞。   “圆圆,你终于是醒了,可将爹娘给吓坏了。”宁氏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并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穆文仁也眼眶泛红。   看着父母如此担心,穆锦晨倒有些后悔晕过去了。   她忙撒娇卖萌逗了宁氏开心。   他们此刻还在皇后的凤合宫内。   当时团团是冲皇后而去,她受惊过度,喝了太医开的定神药,此刻正在休息。   宁氏抱了穆锦晨去看皇后。   皇后娇弱的躺在凤床之上,见到穆锦晨来,很高兴。   她让宫女扶了起身,冲穆锦晨温柔的招手,“圆圆快过来。”   “皇后娘娘,您好些了没?”穆锦晨软声问。   “嗯,见到圆圆就好多了。”皇后的声音有些发虚,但面上笑容暖暖。   经了先前之事,丽妃在宫中得宠的日子也到头了。   憎恨已久的人终于除去,怎能不开心呢?   同时她也认为能除丽妃,这都是穆锦晨母女带来的好运。   皇后又问宁氏,“敏敏,可请太医为圆圆瞧过?”   宁氏笑着点头,“瞧过了,圆圆只要好好休息两日就无事了。”   “那就好,幸好圆圆无事,否则本宫真不知该如何向你们交待。”皇后轻叹一口气。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宁氏就提出告辞。   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宫,宫门就得关了。   皇后点点头,“好,今日本宫身子不适就不留你们了,等过几日,敏敏你再带圆圆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到时多住几日。   圆圆这孩子不仅生得一脸福相,又乖巧懂事,本宫很喜欢,往后多带她走动走动。”   穆锦晨得了皇后夸,宁氏很高兴,就笑着道好。   给皇后行了礼,而后二人出来。   只见八皇子与红袍少年迎面而来。   八皇上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笑容。   穆锦晨之前‘晕迷’时得知了红袍少年叫傅青玄。   傅青玄面上一扫之前的嚣张跋扈,笑眯眯的走近穆锦晨,道,“胖丫头,你今日表现不错,够义气,没出卖小爷与八弟。走,我们带你去玩。”   说着,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似大人在夸奖孩子。   宁氏在一旁听着就不乐意了,“小王爷,我们家圆圆有名有姓的,你怎能喊她胖丫头,你可以喊她穆二小姐或者穆锦晨都行。   再说了,我们家圆圆可一点也不胖。”   看着护短的娘亲,穆锦晨弯着眼睛幸福的笑了。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嘴角。   只见傅青玄十分认真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对宁氏用力的摇摇头,“您说的不对,她是真的很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胖的小丫头呢。”   宁氏看了看女儿那圆润粉嫩的小脸,拳头暗暗捏起,黑着脸道,“小王爷,我瞧你比我们家圆圆还要胖呢,那你岂不是胖小子?”   她真的好想将这孩子一拳给揍扁。   竟当众这样说她家圆圆,真是太过份了!   “我……我不是胖小子!她是真的胖丫头!”傅青玄愣了愣,急忙反驳。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说他胖呢。   “我家圆圆要是胖丫头,你就是胖小子。”宁氏挑眉。   看着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的娘亲,穆锦晨也是醉了。   穆文仁实在瞧不下去了,忙上前喊了宁氏,带着穆锦晨离开凤合宫。   八皇子笑着上前捏了捏傅青玄肉乎乎的小脸,“十哥成了胖小子,嘻嘻。”   “滚,你才是胖小子。”傅青玄年暴怒。   一屁股坐在光亮如镜的地砖之上,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宫女们见了,赶紧拿来软垫,担心他着凉。   于是他就坐在软垫上继续生气。   八皇子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不时捏捏他脸,傻笑几声。   定远侯一直担心吊胆的等着穆锦晨一家人。   见他们平安回来,这才长吁一口气。   同时穆文仁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PS【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同时感谢最遥远的事与云氾二位妹子的圣诞礼物,抱抱,爱你们!!】   第32章:主意   此番进宫,正弘帝与皇后都分别赏赐了礼物。   这些礼物装了足足一马车,让定远侯府其他人又红了眼睛。   宁氏带着周嬷嬷清点礼物。   虽说礼物是帝后点名赏给穆锦晨家的,但宁氏还是挑了些出来,分成几份,准备送给汪氏等人。   不管汪氏等人如何心怀叵测,但该有的礼节,宁氏是不会缺的。   而穆文仁则随着定远侯去了杏林堂,将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父亲。   “真的?皇上答应让你入翰林院了?”定远侯又惊又喜的问。   之前他去求了皇上给儿子在朝中谋个合适的官职,皇上虽应了,却一直未落实去哪儿。   他这颗心一直悬着,担心到时安排的位置不适合儿子。   能入翰林院那是最好不过,虽说暂时只是七品的编修,但只要有真才实干,将来会前途无量。   定远侯自己对仕途无意,但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孙们能出人头地,可不想侯府在自己的手中衰落。   “是的,父亲,皇上今日在御书房与孩儿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并对孩儿进行一考校,最后说想让孩儿进翰林院,问孩儿可愿意……”穆文仁详细的说着事情经过。   俊朗的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   翰林院是他心中最想去的地方。   “太好了,这件事定下,为父总算放下一桩心头大事,呵呵。”定远侯高兴的说道。   看着父亲面上的疲惫之色,穆文仁心中一酸,红着眼睛道,“都怨孩儿无用,这些年让父亲操碎了心。父亲您就放心吧,如今孩儿已经长大,又有敏敏帮着孩儿,一定会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定远侯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大郎,不是你无用,是父亲无用,害你有家不能归……”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   穆文仁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湿意。   他安慰父亲道,“父亲,您这样说会让孩儿惭愧内疚的,这些年为了孩儿,您操碎了心,从未睡过安稳觉。   圆圆说了,您天天睡不好就是思虑太过,心情烦闷,长久下去极伤身体。   父亲您现在就是孩儿的主心骨,您一定要宽心,将心结放下,将身体养好。”   “好孩子,放心,父亲不会有事的,父亲还要看着圆圆长大嫁人呢。”定远侯用力的点点头。   “那父亲您一定要按时吃圆圆给您开的药,尽快将身体养好。”穆文仁暗暗松了口气。   就担心父亲见他成家立室,如今入仕一事也落实后,对世事看淡,别无他求。   若真如此,那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已失去了母亲,怎么也不能再让父亲有事。   提到穆锦晨开的药,定远侯的面上有了笑容,“大郎,你可能还不知吧,圆圆开的药方被古太医给夸了,我正服用着,昨夜好像比平日容易入睡了。   大郎,你可是生了位好女儿,父亲很高兴。”   “嘿嘿,圆圆是比其他人家的孩子懂事听话。”女儿被夸,穆文仁笑眯了眼睛。   定远侯也笑着道是。   微沉吟了下,他话锋微转,“大郎,圆圆只有一人也太显孤单了,你与敏敏年纪可不算年轻了,得抓紧时间再生几个,否则你的膝下太单薄了些。   等会儿父亲给你拿些参和燕窝,你和敏敏补补身子。”   提及这事,穆文仁有些羞涩的笑了,“父亲您放心吧,一年前敏敏不小心滑了胎,身子就多养了些时日。后来我们又决定回来,担心到时在路上不便,故一直避着。   如今回来了,一切都安定了,我与敏敏已准备添丁了。”   听儿子这样一解释,定远侯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下。   之前就怕儿子媳妇身体有问题,不能生。   穆文仁准备离开杏林堂时,忽然又想起了件事来,对定远侯道,“父亲,刘御史的夫人上回从我们侯府回家后就得了重病,连床都起不了,还有胡太师的孙儿铭哥儿抽风也未好,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去瞧瞧。   不管她们曾做过什么,但冤家宜解不宜结,皇后娘娘不希望我们初回京中就四处树敌,这不管是对宁家,还是对我们定远侯府都是不利的。   父亲您意下如何?”   定远侯垂眸沉思。   皇后之言自是极有道理,他怎会反对。   不过,他比较担心的就是去了刘府和胡府后,万一有人生了坏心,再提让他给他们看病,那可如何是好?   难道要在人前丢侯府的脸吗?   丢自己的脸不怕,怕的是伤了整个侯府的颜面,可不能让定远侯府沦为笑话。   可若不去吧,违了皇后的旨意不说,说不得将来对大郎的前程也有影响。   定远侯左右为难着。   他自己要不陪着前去又不放心,担心胡太师与刘御史他们会故意为难儿子媳妇。   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点头,“好,明日我陪你们一起。”   他也想通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名医,不会诊病也不丢人。   再说了,有那些太医在,应该不会扯到他身上来。   穆文仁又叮嘱了几句父亲,这才辞别回了秋枫园。   宁氏正将东西收拾妥当,刚坐下喝茶,见丈夫回来,就笑着放下茶盅迎过来,“玉郎回来了,那件事公公如何说?”   “父亲说明日陪我们一起去。”穆文仁笑着应,并走到榻前,将穆锦晨抱在怀中亲了亲。   “我们初回京,对很多人事不熟,有公公陪着就不用担心出错。”宁氏温声应着。   夫妇二人柔声说着话儿,并商议明日去刘胡二府之事。   穆锦晨则凝眉想着其他。   斐氏与胡铭二人的病并不算重,已有两三日的功夫了,也该好了呀。   特别是胡太师位高权重,他肯定会请太医前去为胡铭诊治,只要对症服药,胡铭不说能活蹦乱跳,肯定不会还继续抽风呀?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刘御史与胡太师为了能让娘亲受罚,在皇上面前撒了谎。   要么就是药不对症!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就对父母亲道,“爹娘,我去杏林堂给祖父送莲肉糕去。”   宁氏犹豫了下,道,“圆圆,你先前受了惊,还是歇歇吧,莲肉糕我让人送过去就是。”   “娘亲,我没事,先生就曾说过,人要多多运动,睡太多反而易生病呢。”穆锦晨应道。   见她这样说,宁氏就没再说什么。   但还是叮嘱白芷与白蔹二人照顾好她。   穆锦晨刚离开,周嬷嬷就回来了。   “嬷嬷回来了,礼物可都送到了?”宁氏笑着问。   “世子回来了。”周嬷嬷先笑着对穆文仁行礼,而后应宁氏的话,“回夫人,都送到了。不过,老夫人好像病了。”   “真病了?”宁氏有些不相信。   “听嘉和堂守门的婆子说,老夫人是真的病了,昨日侯爷还请大夫来给老夫人瞧了。”周嬷嬷应道。   宁氏眉心轻拧了拧。   她看向穆文仁,“玉郎,那我们赶紧过去瞧瞧吧。”   “嗯!”穆文仁轻轻点头。   从内心来说,他是不愿意探病汪氏,恨她都恨不够。   但从礼法来说,她是他的继母,生病了就得去探视,否则会被人扣上不孝的恶名。   宁氏何尝不是与他同样的想法。   要不是顾忌丈夫的名声,她才不去看那老妖婆,害他们一家人还害得不够嘛。   夫妇二人就携了手前去嘉和堂。   汪氏佝背曲膝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腹部,间或呻*吟两声。   桂妈妈跪在床前,在轻轻捶着她的背部。   见她很痛苦,桂妈妈就道,“老夫人,还是将之前郎中开的药给煎了吧,您都三日未更衣了,这肚子这样胀着可不办法呀。”   汪氏依旧摆手,“不用,我少吃些就是。”   声音有气无力的。   桂妈妈见劝说无用,只得叹气摇头。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春荷进来。   “老夫人,郡主与世子来看您了。”春荷道。   “让他们走。”汪氏想都不想的拒绝。   牙齿咬得咯咯响。   春荷稍为难了下,只得掀了帘子出内室。   她满面歉意道,“郡主,世子,老夫人刚睡着呢,这……”   穆文仁温声道,“那就让老夫人先休息,等回头老夫人醒了我们再过来。”而后看宁氏,“敏敏,那我们走。”   宁氏点头道好。   方才汪氏在内室说话的声音他们可是听见了。   对汪氏的态度,他们一点也不意外。   不探视是他们的过错,可来了汪氏见不见,那是汪氏的事儿,与他们无关。   二人十分淡定的离开了。   春荷送走宁氏夫妇后,将他们带来的人参拿进内室,对汪氏道,“老夫人,郡主与世子先走了,这支人参郡主说给您补身子。”   “扔了!”汪氏冷冷道。   “这……”春荷看桂妈妈。   桂妈妈努努嘴,“放那儿,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春荷将装人参的盒子放下,准备退出去时,汪氏忽然又问,“宁氏没生气?”   “郡主没生气呢,还说让您好好歇着养病,迟些再来看您。”春荷道。   汪氏挥挥手。   春荷离开。   汪氏感觉肚子胀痛稍好了些,就让桂妈妈扶她坐了起来。   看着那人参盒子,她很不悦的道,“玉娥,那东西还留着做什么,我嘉和堂不缺这东西。”   桂妈妈微笑着道,“老夫人,我知道咱们不缺,只是有人愿意送,我们为何不收呢。留着将来赏人也是好的呀。”   汪氏默了下,又问,“之前那些礼物是不是宁氏让人送来的?”   桂妈妈点头,“是皇上皇后赏的,您这儿,还有二爷三爷四爷那儿都送了。”   “哼,进了趟宫,那尾巴应该翘得比头还要高了吧。总有天,老娘要看你是如何摔下来跌死。”汪氏恶狠狠道。   又用手去摸胸前,肋下有些痛。   桂妈妈忙上前去按摩。   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她忽然得意了笑了起来,“老夫人,有人想做孝子贤孙,您就让做就是,何必拦着呢。”   “这话什么意思?”汪氏不解。   “老夫人您如今病了,这做儿子媳妇的不是该来给您侍疾吗?”桂妈妈道。   汪氏阴郁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侍疾!   这主意不错。   PS【撒花感谢海雁122妹纸的香囊,感谢猫游记人妹纸的平安符,么么二位妹纸,看到亲们的打赏与留言,子画很激动,今天会争取两更,谢谢!】   第33章:定下   自从赏菊宴之后,定远侯府几房人就未在一起用晚膳,均去厨房拿了饭菜回各人院中食用。   用了晚膳,穆文仁则去书房看书。   马上要入翰林院,喜悦的同时与有些忐忑,担心做不好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故想着要更加努力用功才是。   宁氏让听风用炉子炖上燕窝莲子羹,担心穆文仁到时会饿。   而后就抱了穆锦晨逗乐。   母女二人嘻嘻哈哈闹着时,周嬷嬷快步进来,面色不太好。   “嬷嬷,怎么了?”宁氏忙问,笑容淡了下来。   “春荷姑娘刚过来,说老夫人让世子夫人去下嘉和堂。”周嬷嬷道。   “这时辰去嘉和堂做什么?可叫了其他人?”宁氏蹙眉。   这老妖婆想做什么,之前去故意不见,现在又来喊。   “老奴问了春荷姑娘,二房三房,还有四爷那儿,都让人去喊了,应该是要说给老夫人侍疾一事吧。”周嬷嬷答道。   春荷来了几回秋枫园,每回都不落空,收了周嬷嬷不少东西。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故春荷才会告诉这些。   穆锦晨眸子一凛,“娘亲,祖母要是让您去侍疾,肯定会刁难的。”   就算母亲贵为郡主,可汪氏是她的婆母,于礼来说,她就该侍奉左右。   周嬷嬷长叹一口气,“小小姐说的是,老奴也正担心这呢。夫人您自幼哪做过这种事,若老夫人要是个心善的,那还好些。可如今这样……唉……   要不老奴去回春荷姑娘,说夫人您忽然身子不适,去不了,可好?”   想王爷王妃病了,都不舍得让夫人侍疾,现在却要去伺候那坏了心肠的妇人,想想真是憋屈。   宁氏温柔的将女儿皱起的眉毛抚平,看着周嬷嬷轻轻摇头,“嬷嬷,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这事能避得了一回,却避不了二回。   且这种事容易被人诟病,我倒无所谓别人说我不贤,但玉郎很快要入朝为官,不可让他将来被人指点。   既然我决定与玉郎回来,就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在路上那些大风大浪我们都闯了过来,难道还怕这侍疾不成。”   道理周嬷嬷怎会不懂,就是担心和心疼宁氏啊。   “圆圆,你先随白芷白蔹回房,娘去去就回。”宁氏将穆锦晨放了下来,笑着对周嬷嬷道,“嬷嬷,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走吧。”   说着,她利落的往门口走去。   周嬷嬷只得跟上。   穆锦晨虽恨汪氏,现在却希望她的病快些好起来,娘亲就可少遭些罪了。   不过,汪老婆子只是外感,喝两三剂药就该无事了。   就为了折腾娘亲,就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儿子媳妇去侍疾,真是可恨。   宁氏去书房喊了穆文仁,夫妇二人再次去了嘉和堂。   二房与三房也都一前一后跟着到了。   一向将头仰得高高的甘氏,今日垂着头,向宁氏行了礼之后就垂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与之前那个爱说爱笑的甘氏真是判若两人。   等定远侯到了时,桂妈妈就与冬梅进去扶汪氏。   汪氏披了件冬天的貂皮披风,手按胸口,脚步艰难的慢慢移动着。   每走一步,她的嘴就咧一下,面上痛苦之色就添两分。   宁氏夫妇就讶,只是两三日未见,怎病成这样?   穆文义忙上前去搀,“娘,您身体不好,有什么话让桂妈妈代为说下就是,您又何必非要亲自出来呢。”   汪氏轻拍了下儿子的手,轻声道,“老二,你不了解娘的心啊,娘这一病,就特别想你们这些孩子,想出来看看你们。”   穆文智接话道,“娘,您要是想交待什么事儿,怎没喊姐姐回来呢。”   交待什么事儿,听起来有种汪氏病入膏肓进入弥留之际,将儿女们全都喊过来要交待遗言了。   众人嘴角都情不自禁抽了抽。   汪氏狠狠瞪了眼幼子,恨不得一杯子砸死他。   孽障,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什么屁话,老娘身子好的很,老娘会长命百岁的。   定远侯看着四子也摇摇头,上前扶了汪氏,皱眉道,“老二说的也有道理,你有什么话直接让人传了就是,身子有病,就该好好养病。”   “暂时还能撑得住,侯爷您就放心。”汪氏声音轻柔。   定远侯扶了她在榻上坐下。   看着满屋子的儿媳,汪氏心中很是得意,视线在宁氏夫妇面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汪氏轻叹一口气,道,“唉,这人上了年纪事儿就是多,你们可别嫌老婆多烦啊。   平时好好的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生病,就特别的想你们,就想着要是你们能陪在我身边,与我说说话儿,那该多好。   所以我想让你们轮流着来陪我说说话儿,晚上与我做个伴儿,不知行不行呢?老四还要读书,又没成家,就算了。”   说完,她又看定远侯,“侯爷,这事没提前与您说,您看成不成?”   她是当家主母,生病了要求儿媳来侍疾,他能说不行吗?   就连定远侯都不能说不行,其他人更没资格说不行。   甘氏与文氏心中都是极不情愿的,可宁氏都不作声,她们更不会说什么。   于是,侍疾一事就算定了下来。   除了穆文智之外,大房、二房与三房轮流来伺候,每房两日。   按长幼的顺序来排,今夜就该轮到宁氏。   定远侯说话了,“明日我要带着老大一家去胡太师府与刘大人府上去拜访,郡主若今夜休息不好,明日定会打不起精神,今夜让老二媳妇来伺候吧。”   听说穆锦晨一家要去胡刘二府,汪氏心中讶了下。   这是上门去赔罪?   她多看了两眼宁氏,没想到坚硬如铁的宁氏愿意向人家服软。   不行,明日一早我得让人送信给灵玉,到时可得好好为难为难,不能就这样轻易饶了宁氏。   其实汪氏理解错了,宁氏他们明日去刘府与胡府,并非去赔罪,他们本就无错。   只是斐氏与胡铭二人均在定远侯府身体有了不适,于情于礼都该过去探望。   汪氏打定了主意,向定远侯微微笑了笑,虚弱的道,“侯爷放心,只是让郡主陪我说说话儿,累不着。”   可定远侯也拿定了主意,摆摆手,“反正大家都迟早要伺候,不在乎早这一日,就这样定下来吧,老二媳妇,今夜你就辛苦些了。   好,时辰也不早了,其他人都散了去休息吧。   夫人你也早些歇着,还有大夫开的药一定要按时服用,明日若再无起色,看来得换大夫来瞧瞧了。”   那日大夫分明说她无甚大碍,只有喝两副药就无事了。   可怎么这药喝了下去,不但没好,反而还重了?   他并不知汪氏根本就没服药。   要知这样,不但不会让儿媳们来给她侍疾,还会将她一脚揣死。   有病不吃药,那就是作死!   汪氏口张了张,还想说什么时,定远侯已经喊了宁氏夫妇一同离开,说还有几句话要叮嘱。   “老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啊……竟坏老娘的好事!”汪氏咬着唇低声骂。   “老夫人别生气了,明晚不就轮到她了么,迟一日的事儿。”桂妈妈在一旁劝。   汪氏想想也是,这才气消了些。   可饶是这样,肋下的部位还是又发痛了。   桂妈妈就上前为她按摩着。   “玉娥,明日一早就让人送信给灵玉,看他们在胡府如何蹦哒,就算有老东西陪着也无用。   老东西着实可恨,处处与我作对,死东西!”汪氏吩咐。   “奴婢知道了。”桂妈妈点头。   汪氏对定远侯的表里不一,她已见得多了。   要说汪氏初嫁定远侯府时,的确是喜欢定远侯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的付出一直得不到回报时,这心自然而然就扭曲了。   面对定远侯时的柔情,是希望能让他回心转意,只要他的心回到她身上,接下来很多事就会容易很多,并非真心实意。   她对他的真心,早就没了,现在有的只是满腹怨恨。   没过多久,汪氏又捂着肚子痛了起来,甘氏忙上前来伺候。   一夜折腾了好几回,甘氏喂药,汪氏死活不肯吃,甘氏也不敢逼。   闹到最后,甘氏气得心里骂娘,真想将药汁泼在汪氏面上。   对侍疾一事,宁氏并未放在心上,更没去多想汪氏会在侍疾一事上如何耍阴招。   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就是,怕什么!   回到秋枫园,宁氏笑着让穆文仁去书房看书,自己则又与周嬷嬷将备好的礼物再清点了下,以防有漏。   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定远侯就带了穆锦晨一家出门。   PS【昨日忽然家中有事,未能二更,今日的二更会有保证的,第一更送到,第二更会在晚上。继续拜求大家多多支持,收藏点击推荐票评论神马的都是子画的最爱,抱抱大家,谢谢!!】   第34章:后悔   穆锦晨一家先去的是刘府。   昨日做了决定之后,定远侯就令人送了拜贴来刘府。   十分巧合,穆家的马车刚在刘府前面停下,刘家的马车也驶了过来。   车帘掀开,刘御史从马车中下来。   他眉头微拧,双唇紧紧抿着,似心情不悦。   “刘大人。”定远侯与穆文仁二人笑着上前打招呼。   他应该是下了朝就直接回来的,时辰掐得很准。   “穆侯爷,穆世子,稀客稀客,快里面请。”刘御史面上浮了笑容,并做了请的手势。   宁氏抱了穆锦晨下马车。   “刘大人,刘夫人身子可好些了?”宁氏看向刘御史关心的问。   “郡……郡主!”刘御史看着宁氏愣了愣。   他虽未见过宁氏,但能猜到她的身份。   因参她一事,有些尴尬。   “刘夫人眼下身子如何?”宁氏又追问。   她不是记仇的性格,事情过去了好几日,也就忘了斐氏曾经的种种。   特别是得知斐氏如今病得卧床不起,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唉,还是不能动弹呢,有劳郡主关心了。”刘御史重叹一口气,道。   宁氏也叹了气,“唉,早知会这样,我当时就该忍忍。   事后细致想想,我与刘夫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让刘夫人对我有了误解,我该静下心来与刘夫人好好交流才是,而不是由了性子去辩驳。”   这番话让刘御史情不自禁红了脸。   得知事实真相后,他才知错的是妻女,而非宁氏与穆锦晨。   且现在听宁氏言行举止,真诚大度,并不像自家夫人口中那样骄横跋扈之人。   他不由对宁氏生出了两分好感来。   刘御史赶紧摆手,也真诚道,“郡主您言重了,此事错在微臣的妻女,不能怨郡主您。   当时都怨下官一时冲动糊涂,未能查明事实真相,就去皇上那儿说郡主您的不是,还请郡主能谅解。”   他虽喜欢弹劾别人,却非黑白不分之人。   否则不会受正弘帝的器重和信任。   “刘大人,您也别这样说,咱们且不论谁对谁错,我们赶紧先瞧瞧刘夫人去。”宁氏爽利的道。   “郡主言之有理,请!”刘御史也松了口气。   正弘帝对宁家的重视超乎他的想像。   他相信,在宁家人与他之间,正弘帝会选择宁家人。   大周不缺像他这样的言官,却寻不出第二位像康定王那样勇猛无敌的将军。   现在见宁氏不追究过去的事,他可是求之不得。   刘御史的态度让穆锦晨很高兴,树敌当然不如交朋友啊。   定远侯与穆文仁对视一眼,二人均宽了心。   来之前他们还担心刘御史会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胡搅蛮缠呢。   定远侯与刘御史鲜少打交道,故对他的秉性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常听别人说他极爱钻牛角尖,很难缠。   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刘御史请穆锦晨一家人去了正厅。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宁氏就带着穆锦晨去看斐氏。   因定远侯与穆文仁是男子,不便去探视斐氏,就留在正厅,刘御史陪着说话。   丫环领着穆锦晨母女去了斐氏所居的院子。   斐氏躺在床上,脖子向右边扭着,面色泛黄,眼周有着浓重的青影。   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口中不时嘶嘶吸着冷气,痛苦的呻/吟声忽高忽低。   刘蔓云也在屋内,正在吃着蜜饯。   屋子里浓烈的药味并不影响她的食欲。   “夫人,延清郡主带穆二小姐看您来了。”有丫环掀了帘子进内室,向斐氏禀道。   “不见。”斐氏从牙缝里挤出两字,因脖子动了下,立马叫起来,“啊哟哟,痛死我了,啊哟哟……”   声音发虚。   伺候在一旁的丫环赶紧上前去帮她轻轻揉捏。   “对,让她们滚,她们太可恨了。”刘蔓云口中含着未咽下的蜜饯,声音含糊。   但面上表情却带着十足的刁蛮。   斐氏的拒绝令方才说话的丫环面现难色,“夫人,是老爷让奴婢带郡主她们过来的。”   这时立在床边一位五旬的婆子淡淡瞥了眼刘蔓云,看向斐氏开了口,“夫人,别说那些气话了,老爷昨儿可都叮嘱了,延清郡主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再说了,人家上门来即是客,且又是来探病,我们可不能失礼,省得让老爷到时在朝中难做人啊。”   婆子声音温和,没半分怒气。   斐氏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只得道,“让她们进来吧。”   昨日刘御史特意来叮嘱了妻子一番,让她今日面对宁氏时,态度与言语要敬重客气,不可再向上回那般无礼。   斐氏当时是应了,可现在听到宁氏的名字,怒意依旧浓烈。   “是,夫人。”丫环欢天喜地的掀了帘子出去。   “何妈妈,扶我起来吧。”斐氏对方才说话的婆子道。   婆子是她母亲身边得力之人,后来陪嫁过来帮她打理府中庶务。   何妈妈忙喊了小丫环一起过来帮忙。   “啊哟,痛,痛哟……啊哟哟,我要死了,死了……”可能是小丫环一时着急,不小心碰了下斐氏的脖子,痛得她立马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   宁氏忙大步上前,“刘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快躺下快躺下。”   斐氏想开口,只是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摆摆手。   这种痛楚真不是人受的,早知这样,那日临走时就不该回头瞪宁氏了。   开始后悔当日的举动,可惜世上无后悔药。   “郡主,夫人这是为了给您见礼呢。”何妈妈赶紧解释,并作势要带着其他人行礼。   “刘夫人身子重要,大家不用理会这些虚礼。”宁氏正色道。   何妈妈深深看了眼宁氏,然后带着丫环将斐氏重新放回床上。   众人手忙脚乱的忙了好一会儿,痛劲终于过去,斐氏这才安静了些。   “郡主,对不住,失礼了。”斐氏有气无力的低语。   看她瘦了一圈了脸,还有那憔悴的神色,宁氏疑惑的问,“斐夫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没请大夫来瞧瞧,这脖子扭了应该不难治吧,只要手法得当,一会儿功夫就无事。”   “请了,无用。”斐氏简单的应着。   身体上的痛苦让她无法多说话。   何妈妈就在一旁补充道,“回郡主,我们家老爷请太医来给夫人诊过,也开了方子,药吃了好几剂,脖子依然僵着,这痛却一天比一天重。”   “那可请其他大夫再来瞧瞧,刘夫人总这样痛着可不是办法,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呀。”宁氏也叹气。   看别人痛,她也难受。   斐氏忍着痛,轻声道,“郡主有所不知,是胡太师帮忙请的太医院向院使,他保证能治好。若向院使都没办法,其他大夫又哪能治好,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数……”   向院使是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他开的方子要是无用,那……   她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不治之症,不禁红了眼睛,暗自垂泪。   宁氏皱眉,明白了斐氏的心思。   若被向院使知晓刘家背着他请了其他大夫,定会得罪他。   人吃五谷杂粮,谁敢保证一辈子无病无痛。   日后要是府中谁有个病痛,他从中作梗一下,可就麻烦了。   眼下看斐氏的模样,除了这层担忧之外,应该也不信其他大夫能治好她。   穆锦晨看向何妈妈,忽然问,“这位妈妈,请问刘夫人除了脖子痛之外,可还有其他不适?妈妈能否详细的说说刘夫人这几日的症状。”   何妈妈看向穆锦晨,目露讶色。   穆二小姐比小姐年纪还要小,但说话举止却要稳重许多。   且她所问之言,倒与向院使那日诊病所问差不多呢。   何妈妈敛了心中讶色,详细说起事情经过来,“穆二小姐,那日夫人在侯府不小心扭了脖子,回家之后就躺在床上歇了,到了半夜时,夫人忽然开始盗汗,手脚麻木冰凉,第二日早上就起不了床,是老奴与丫环们扶了起来。   只是夫人这脖子痛得格外厉害,只要稍微一动弹,就痛得钻心,要真是怪事……”   穆锦晨轻轻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床旁,去握刘夫人的手腕。   “喂,你做什么?”一直拿眼睛死瞪着她的刘蔓云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一脸的不善。   “我来给刘夫人诊脉。”穆锦晨淡定的答。   何妈妈皱眉看刘蔓云,“小姐,穆二小姐是客,您怎可这样说话。”   对刘蔓云,她十分无奈,都是被夫人给惯坏了。   不知说了多少次,夫人就是听不进去,她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   刘蔓云有些惧何妈妈,声音低了下来,“我是担心母亲,穆二小姐又不会看病,怎能为母亲诊脉呢。”   这话也有两分道理,何妈妈唇微抿。   穆锦晨道,“我自幼随先生学过,如今又跟在我祖父后面学医,我要先给刘夫人诊脉,并问清症状,祖父就可为刘夫人开方子治病了。”   “哼,向院使是最最厉害的大夫,都瞧不好我母亲,你祖父……”刘蔓云满面的鄙夷之色。   第35章:动摇   刘蔓云后半句话在何妈妈威严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但斐氏与何妈妈心中也十分赞同这话。   不说定远侯那蟞脚的医术,就算是京中其他名医也比不了向院使啊。   刘蔓云要说什么,穆锦晨与宁氏同样心知肚明。   宁氏眉心微蹙。   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又心疼。   这小人儿,怎就改变不了为人治病的心思呢?   穆锦晨身为医者,真的无法看着病患在自己眼前痛苦而不闻不问。   除非她治了,否则定要尽力一试。   “能否治好刘夫人,这得治了才知道。”穆锦晨看着刘蔓云,从容的应。   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   “哼!”刘蔓云就撇嘴,小嘴张开欲语。   何妈妈肃了脸色,打断刘蔓云,冲一丫环道,“紫平,没瞧见小姐累了吗,带小姐回房休息去。”   再不让她走,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出来。   万一情急之下再说出那可怕的两字,李府上下可都要跟在后面遭殃。   紫平应了是,忙上前来牵刘蔓云。   “我不走。”刘蔓云挣扎。   “回去。”斐氏出声。   声音虽轻,却也有了恼意。   紫平一把抱起刘蔓云,强行将她带离了斐氏的屋子。   何妈妈对着宁氏十分内疚的道,“郡主,我们家小姐让您看笑话了,还请您……”   “无妨,刘小姐对圆圆不信任,情有可原。”宁氏微笑着摆手。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不过,刘夫人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让圆圆帮您诊脉瞧瞧,也许我公公真有办法也不一定呢。”   这是为了成全女儿救人之心。   斐氏原本想笑笑,然后拒绝穆锦晨诊脉的要求。   眼下宁氏开了口,她不好驳了。   “有劳穆二小姐。”斐氏轻声道。   穆锦晨唇角微弯,然后坐在何妈妈端来的锦杌之上,认真的为斐氏诊脉。   诊脉之后,她又让斐氏张嘴,看了看斐氏的舌,舌两边发红。   而后又问了斐氏其他身体上的不适。   经过一番问诊,穆锦晨发现斐氏脉弦数,这是肝火旺而肾虚。   舌红为热症,而舌的两边主肝胆,舌边红说明是肝胆郁热。   再结合斐氏其他症状来看,应该是肝胆血虚火盛,那日在嘉和堂她扭头之前曾与宁氏大吵,因怒气动了肝火,胆得火而筋挛缩。   中医认为人体的筋是由肝来管的,肝血不足,筋脉就会失去濡养,从而出现拘挛等病症。   故到现在她的脖子都未能转过来,反而痛不欲生。   只要清肝火生胆血,她这病就能很快痊愈。   穆锦晨心中已有了治疗的方法,且十分有信心能治好。   这样的病例前世治愈过几例,并非疑难杂症。   “穆二小姐,我家夫人的病如何,您可有什么好法子?”何妈妈在一旁温声问。   这一句问,并非是相信穆锦晨的医术,只是出于礼节而已。   是给宁氏面子。   穆锦晨不介意她们的态度,只要能治好病人就成。   她应道,“应该不难,不过该如何开方子,我得先去问过祖父呢,我可不敢乱开。”   就算她开的是起死回生之方,也没有人敢吃。   只有将祖父搬出来。   “有劳穆二小姐。”斐氏轻声道。   穆锦晨摇摇头。   宁氏就起身,对斐氏道,“刘夫人好好休息,我带圆圆去找她祖父。”   斐氏不能起身,就让何妈妈送宁氏与穆锦晨。   小丫环引了宁氏母女去前面正厅。   定远侯与穆文仁见她们回来,就问斐氏的病情。   宁氏叹了口气,简单说了斐氏的病况。   定远侯也奇怪的问刘御史,“刘大人,难道未请太医为刘夫人诊治。”   “唉,怎能不请……”刘御史苦笑着说了请医一事。   有些后悔请了向院使。   要是请其他太医,还有回旋之地。   当时请向院使还是央了胡太师,否则依他的面子,可还没本事请得到向院使呢。   “什么,请的是他?”定远侯面色一变。   除了惊讶,还有不屑和鄙视。   他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十分疑惑。   刘御史好奇的问。“穆侯爷,这有何不妥吗?”   向院使平日只为皇上皇后等贵人们看病,除了位高权重的胡太师与安国公外,其他人可是无力请他诊病。   能请他为夫人治病,这应该是十分荣耀之事,为何定远侯会是这态度?   定远侯的眼神有些飘忽,没有立即回答他。   祖父与向院使之间有何过节呢?   穆锦晨很好奇。   过了半晌,定远侯才道,“刘大人,既然尊夫人病无起色,还是赶紧另请大夫来瞧吧,病可耽误不得啊。”   “侯爷您的意思是……”刘御史忙追问。   “刘大人,刘夫人现在十分痛苦呢,该换药来吃啦。”穆锦晨替祖父应着,侧脸看向定远侯,道,“祖父,要不您给刘夫人开个方子吧,您常说治病如救火呢,我方才为刘夫人诊了脉。”   定远侯面有犹豫之色,看向刘御史。   刘御史就道,“穆侯爷若能赐个良方,那自是求之不得。”   虽未听过定远侯会治病,但他并不质疑。   因他根本就没打算用其他人开的方子,向院使的方了要是有问题,那天下可就无医可请了。   定远侯爽快的点头,“好吧,说起来斐夫人也是在我们定远侯府扭了脖子,那老夫今日就献丑了。   刘大人,请问可有空闲的屋子,并借笔墨一用。”   “有,侯爷这边请。”刘御史忙起身。   “圆圆,我们走。”定远侯背着双手,十分自信的对着穆锦晨挥着大手。   穆锦晨脆声应了,跟在祖父身后出了正厅。   宁氏与穆文仁面面相觑。   老爷子真会治病?   二人心下忐忑。   刘御史很快又回来了,说定远侯要向穆锦晨了解斐氏病情,外人不可打扰。   几人一起喝着茶等,大约过了一刻钟,宝远侯牵了穆锦晨进来。   穆锦晨将一张纸与一个小白瓷瓶一同递向刘御史,“刘大人,这是我祖父为刘夫人开的药,瓷瓶中是药丸,用法与用量都写在纸上了。”   “好好,多谢侯爷与二小姐费心了。”刘御史双手接过,忙不迭的道了谢。   他看了看纸上的方子,只有山桅子与柴胡两味药,另加瓷瓶中的药丸。   哼,向院使开了那些药都无用,只这两样药就成?   他很看不起这张药方。   这张药方要是组合复杂,他也许会信两分。   定远侯叮嘱,“刘大人,还是赶紧将药送给尊夫人服下才是。”   “多谢穆侯爷提醒。”刘御史道。   说着他就安排人去抓药。   时辰也不早了,穆锦晨一家还要去胡府,就先告辞离开了刘府。   临上马车前,定远侯还不忘叮嘱刘御史要给斐氏服药。   看着穆家马车离开,刘御史无奈的摇头。   定远侯还真有意思,也不掂量自己医术有几斤几两,也敢开方子,就不怕伤了人性命?   冷哼一声后,甩了袖子转身。   刘御史去了斐氏那儿。   “他们都走了?”斐氏问。   “走了。”刘御史在她床前坐下,关心的问,“夫人今日感觉如何?痛可有松些?”   “唉,越来越痛。”斐氏叹着气,语气酸楚的道,“老爷,我这是不是绝症啊,就连向院使开的方子都无用。”   “夫人别瞎说,你难道忘了,向院使可是十分肯定的保证,只要按时服他开的药,不出几日,这病就会好。“刘御史忙安慰。   斐氏有些动摇了。   这药吃与不吃一点区别也没,让她如何再相信。   刘御史想起定远侯开方子一事,就嘲讽的一笑,“夫人有所不知,方才在前厅,定远侯竟然开了张方子,并送了一小瓶药丸,说能治你的病呢。”   说着,他将那张方子拿出来给斐氏瞧。   他是当个笑话讲给斐氏听的。   斐氏看上面只有两味药加药丸,也不信此方能救人。   她将方子顺手递给何妈妈。   刘御史将那小瓶也给了何妈妈,“何妈妈,将这些东西都给扔了。”   何妈妈应声离去。   刘御史又道,“夫人,我瞧宁氏不像那等骄横跋扈之人,如今皇上又十分器重宁家,定远侯家的家事你往后少掺合。别闹到最后,你我跟在后面吃亏。”   “嗯,听老爷你的。”斐氏身子不舒服,也不想与他争辩。   夫妇二人还没说上三句话,斐氏又痛得哇哇直叫,所有人又都紧张起来。   看着妻子痛楚的样子,刘御史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如何使力。   他只能去叫丫环再去按向院使所开之方去抓药煎药。   坐在马车内,穆锦晨想着先前刘御史的表情,就知他定不会给斐氏服她的药。   唉,就不是她所能控制了。   穆锦晨在心中叹气。   马车很快在太师府门前停下。   胡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空气似乎都要凝固,每个人面上的神色都小心翼翼。   定远侯就问带路的小厮,“小哥儿,你们家大少爷的病情如何了?”   “唉!”小厮叹了口气,然后摇头,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情况不妙,还抽着风呢。”   “太师不是请了大名鼎鼎的向院使来给铭哥儿治了嘛,怎么还这样?”定远侯问。   语气中的嘲讽连小厮也听出来了。   穆锦晨再次肯定他与向院使有过节。   否则他不会如此说话。   小厮哪儿敢评价向院使的医术如何,只是道,“穆侯爷,向院使大人正在府上呢。”   定远侯脚下步子微顿,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可是有些年没见过他了。   第36章:互逼   胡铭所居的小院,是胡家凝重气氛的源头。   正厅内坐着的全是男人,个个愁眉不展,表情凝重。   四五位身着太医官服的男人正围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儿,偶有争执。   大甘氏与汪灵玉则在厢房内陪着胡铭。   胡铭身形消瘦,面色腊黄无血色,手脚不时抽搐几下。   只要一抽搐,面上的五官都扭曲。   “母亲,您说这该如何是好啊?铭儿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汪灵玉看着儿子痛苦的小脸,心都碎了。   双眼红肿的她,眼泪都快流干了。   大甘氏用帕子拭着眼泪,轻拍着汪灵玉的手安慰,“铭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口中这样安慰着媳妇,心里也发憷。   都这些天了,药不知喝了多少,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却没丁点效果。   唉,也不知向院使和老爷可想出其他好法子来。   安慰的话听多了,汪灵玉就不信了,她摇摇头,道,“母亲,向院使这药吃着一直无用,要不我们请城中其他大夫来给铭儿瞧瞧吧。”   “灵玉,你放心吧,向院使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救得了铭儿。”大甘氏笃定的道。   对向院使的医术,她同样深信不疑。   大甘氏合了双手,口中喃喃有词,“大慈大悲的菩萨,求您保佑铭儿快些好起来,信女甘氏会去寺里捐金身……”   “母亲,这都好几日了,向院使的药要是有用,也不会让铭儿受这些痛苦。   再说向院使与那些太医又不是神医,不可能会治天下所有的病。”汪灵玉不满的打断大甘氏。   前两日她也是十分相信向院使,可儿子服药总不见效,不由就开始怀疑他的医术了。   她可不能将儿子的性命交到他一人手中。   大甘氏皱眉长叹一口气,拭着眼泪道,“灵玉,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陪着铭儿,我去瞧瞧,若再无好办法,我与你父亲说,不定不会让铭儿有事的。”   换大夫是会得罪太医院的太医们,可得罪就得罪,不能拿孙子的性命开玩笑。   说着,她就起身掀了帘子出屋子,转道去正厅。   正厅内,胡太师看着那几位身着太医官服的男子,凝着眉高声问,“向大人,众位太医,可曾想出其他的方子来?”   表情和语气都不甚客气了。   锐利的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这几位男子早就身首异地。   他是太师,可不怕得罪一个小小院使。   只要他愿意,可让太医院院使和太医们都换人,哼!   可不像刘御史,四处顾忌着。   位高权重,就是任性!   一位面白身胖的五旬男子向胡太师拱手作揖,“太师稍安勿燥。”   他就是太医院的院使向南天。   平日鼻孔朝天的他,此刻额上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来。   人人都说宁治十大人,也不诊一孩子,就不该来啊!   他十分后悔来为胡铭诊治,以至落到现在这尴尬之境。   “哼,稍安勿燥,我家铭哥儿吃了你们开的药方好几日了,不但没好,反而还越来越重。你们说,我能不燥吗?   要知道你们可是太医,这点儿小病难道也治不好?”胡太师拍着桌子发飙了。   “太师请息怒啊。”向院使与众位太医们赶紧起身告罪。   再也不见平日的骄纵。   穆锦晨一家刚踏进小院,就听到屋内传出的胡太师怒斥之语。   定远侯抿直的唇线上扬,有笑容在眉眼之间绽开。   他三步并作两步,当先进了正厅。   视线落在向南天身上。   虽多年未见,向南天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还是第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来。   随着牙齿咬合的动作,面上的肌肉抽动着。   定远侯双眸中有血红色的光芒滑过。   他看着向院使缓缓说道,“哟,这不是医术精妙无双,大名鼎鼎的太医院院使向南天向大人嘛,您的医术如此高深,怎会到现在都治不好铭哥儿?   太师言之有理啊,皇上养你们这群太医是治病的,可不是吃干饭的。”   尖酸刻薄的话语狠狠戳中向南天几人的痛脚,让他们几人面色是红中泛着紫。   被胡太师训斥,碍着人家位高权重,他们惹不得,只能忍气吞声受着。   可这老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敢在那儿大放撅词。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侮辱我等。”众位太医们都怒了。   定远侯府的人生病从来不请太医,与这些太医几乎无交集,故大家都不认识他。   “哈哈,不用管老夫是谁,得多谢你们给了老夫侮辱你们的机会。”定远侯笑得更加开怀。   也更加欠揍。   穆锦晨与父母都呆住了。   他老人家今日真是心性大变啊,那个谦逊温和的定远侯去哪儿了?   向南天正暗暗恼着胡太师,思绪有些飘忽,一时不查骂他的是何人。   他定下心神看向定远侯。   眸子一凛,瞬间怔住。   怎么是他?   “姑父,郡主,表兄,这边请。”胡铭的父亲胡云山忙走过来打圆场。   他担心太医们会群殴定远侯。   儿子还病着,可不想再发生流血事件,府中已经够乱了。   那番话虽有道理,可太重了,让太医们脸往哪儿搁啊。   向南天张口欲与定远侯辩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计顿生。   他看向定远侯,笑得温和,“原来是定远侯,下官多年未见侯爷,不知侯爷近来可好。”   “托向大人的福,本侯活得很好。”定远侯背着双手,硬梆梆的应。   “呵呵,那就好。”向南天笑着冲定远侯作了揖,“听说侯爷潜心习医几十医,一手妙手回春术无人能敌。   既然我等在侯爷眼中如此无用,那就有劳侯爷出手为铭哥儿诊治,让铭哥儿少受病痛的折磨。”   呸,可恶的竖子小儿,方才骂人不是骂得很爽嘛,等下要看你如何出丑。   向南天满面真诚的看着定远侯请求。   眸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鄙夷。   应天府知道定远侯痴迷医术的人不多,却也并不少,向南天就是其中一人。   得知定远侯学医多年未有成果时,向南天当时差点儿没笑死。   今日好不容易有这大好机会,若不好好利用,真是太对不起老天爷。   向南天心中因挨骂所受的怒气消失殆尽,有的只是得意。   定远侯果然面色僵了僵。   完蛋了,方才只顾图一时之快,倒忘了这茬。   怎么办?   胡太师却皱眉,道,“向院使,看病乃是你们太医之事,岂可假手他人。你们要是不行,就趁早说出来,老夫得另请高明。”   他现在连太医院的人都不信了,还会信一个连方子都没开过的人。   定远侯被胡太师鄙视了,向南天很高兴。   但是还没有让定远侯彻底丢人,他可不甘心。   他向胡太师正色道,“太师,定远侯的确学医几十载,这事不仅定远侯府上下皆知,咱们应天府知道的人也不少。   只是定远侯一向爱藏私,不在人前展现他的绝世医术,故知此事之人极少。   太师,不如让侯爷一试,下官几人正好也再商议商议,说不定侯爷真的能开惊世之方来呢。”   胡太师面色微动。   认为他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定远侯有没有医术,让他看看倒也无妨。   至于用不用他开的方子,还得由老夫决定啊。   穆锦晨一家人对向南天的做法极反感,明知人家不会看病,却偏偏将人往高处捧,然后再看人家从高处摔下来。   真是可恨至极。   宁氏看着向南天忽然道,“向院使,本郡主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郡主请问。”向南天道。   他不认识宁氏。   但听她自称郡主,顿时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宁氏正色道,“方才向院使说我公公爱藏私,京中知他医术高明之人极少,不知向院使是如何得知此事?莫非向院使常暗中窥视我们定远侯府不成?   这事实在是太过蹊跷,还请向院使给个合理的解释,若不然,本郡主可得厚着脸皮去求皇上来帮忙查查此事了。”   “下官也是听人说的。”向南天眼神一凛,忙应。   暗中监视定远侯府,这个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哦,原是道听途说呀,向院使竟然将道听途说之事当了真,这马虎轻率的性子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就是不知向院使在为铭哥儿治病之时,可也是轻率马虎了,以至让铭哥儿白白遭了这些罪。”宁氏毫不客气的质问。   向南天白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怒,“郡主,饭可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官为人治病一向是认真谨慎,这事皇上皇后娘娘最为清楚,容不得郡主在这儿诬陷。”   “既然向院使医术如此高明,为何铭哥儿病情一直无起色?”宁氏咄咄逼人。   想欺负定远侯府的人,先得看本郡主答不答应!   一句话将向南天堵得胸口发闷,喉间发甜。   “治病总有个过程。”向南天咬牙,然后不服气的又道,“郡主既然认为下官无能,那就让定远侯来给铭少爷治,他要能治好铭少爷,下官立马退位让贤。”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定远侯身上。   反正向南天想着今日这脸也丢得差不多了,但总得拉个人来垫背。   定远侯是个不错的选择。   穆锦晨眯着眼睛笑了,“院使大人,您说话可算话?”   “本官一言九鼎,当然算话。”向南天气得跺脚。   现在就连一个小孩子都敢来质疑他。   “那好,本侯答应你。”定远侯背着双手应话。   “若你治不好铭少爷,那你又当如何?”向南天虽气急,却不忘这茬。   “哼,老夫当众给你赔礼谢罪。”定远侯也咬牙。   “好,就这样定了,不得反悔。”向南天恨恨的捶着桌子。   一旁的胡太师父子有点晕。   要生气的人,不应该是他们胡家人吗?   怎么这两方扛上了?   若是其他的事,胡太师早就发飙了。   因他想着,也许经这样一激,太医们真能想出好的治病法子来。   “圆圆,我们走。”定远侯对着穆锦晨挥手。   穆锦晨立马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   不过,他们还未迈步,大甘氏就进来了。   她断然摇头,“不行,怎能让不懂医术之人为铭儿治病?”   说着,还用鄙夷的眼神瞥了瞥定远侯与穆锦晨二人。   “太师夫人,您怎知我们不懂医术呢?”穆锦晨昂着小脸认真的问。   大甘氏欲开口,却被胡太师摆手制止,对儿子道,“大郎,快带侯爷过去。”   胡云山点头。   他带着穆锦晨祖孙往胡铭房间而去。   第37章:大怒   大甘氏看着穆锦晨祖孙离去的背影,暗暗跺脚着急。   她拭着眼角看胡太师,“老爷,铭哥儿病得这样重,不可儿戏啊。”   “夫人,我自有安排,放心。”胡太师安慰。   他已让人去请城中其他的大夫来府了。   太医院这帮蠢材看样子是靠不住,只能另想他法。   他就不信无人能救他的孙儿。   宁氏夫妇则有些无语。   今日不是来探病,而是来治病了。   只是对这祖孙二人的医术却有点担忧。   圆圆对医术是有天赋,可年纪太小,经验还是太过欠缺。   与这些太医们相比,圆圆还是稚嫩了,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女儿又怎会行?   而父亲腹中到底有多少医术,他们也是心知肚明。   故担心治不好胡铭会招向南天的明嘲暗讽,怕定远侯到时会受不了这些讥讽,那真是自寻烦恼了。   这边宁氏夫妇暗暗担心,那边穆锦晨与定远侯快到胡铭的住处了。   胡云山忽然问定远侯,“姑父,上回圆圆不是说您曾有誓言不为他人看病嘛?今日您此举岂不是违了誓言,这……”   定远侯淡淡笑了笑,“云山你真是好记性,还记得这事呢。到时我会将要说要做之事告诉圆圆,一切由她代老夫为之,这样就不算违誓言了。”   “原来如此。”胡云山做恍悟状。   定远侯又补充,“因铭哥儿不仅是在我们定远侯府犯的病,又因咱们两家的关系不比外人,誓言是重要,但铭哥儿的性命更重要。   就算无向南天的激将,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铭哥儿受罪。若是其他人,老夫定不会去管那些闲事。”   “姑父说得极是,铭儿就有劳姑父费心了。”胡云山客气的应着。   但心里很不以为然,不信定远侯真能治病。   几人说话之间,就到了胡铭的房间。   穆锦晨看着床上瘦得几乎脱形的胡铭,心中大讶,习惯使然就要上前去为他诊治。   正在哭泣的汪灵玉见了,忙上前阻止,“你做什么,别碰铭儿。”   “夫人,父亲让姑父来为铭儿看病。”胡云山忙上前解释。   “父亲这是急糊涂了嘛。”汪灵玉气极。   公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要放弃铭儿了吗?   不然怎舍不得请正儿八经的大夫来,却让不会医术之人来滥芋充数。   怒极之下,才不顾定远侯的颜面。   “夫人,姑父的医术深不可测呢。”胡云山硬着头皮向妻子说着假话。   汪灵玉哭得更厉害了。   胡云山尴尬的向定远侯笑了下,“姑父请。”   “好。”定远侯轻轻点头。   他看似面色平静,实则心潮起伏,十分惭愧没好好学医,以至今日会被多人奚落讥讽。   “祖父,先让我来瞧,好不好?”穆锦晨拉着定远侯长袍下摆撒娇。   “行。”定远侯爽快的应了。   穆锦晨就去为胡铭诊脉。   胡云山有些不悦,怎让一个孩子来胡闹?   灵玉说得没错,姑父对穆文仁一家好的过份了些。   但他也不好阻止,只得皱眉等待着。   穆锦晨认真诊治了一番之后,松了口气,胡铭虽看着病症极凶险,但并不难治。   “祖父,您请。”她看向定远侯,轻眨了下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看着她的笑容,定远侯心下大定。   他坐在床前,像模像样的为胡铭问诊。   时而合目,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胡云山看他样子倒像那么回事,就想着他是不是真的会治病。   约过了半盏茶功夫,定远侯这才离座。   “姑父,铭儿如何?”胡云山下意识的问。   “云山,可有空房间,我要告诉圆圆如何医治铭儿,越快越好。”定远侯正色道。   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倒唬住了胡云山。   胡云山忙带了穆锦晨与定远侯去闲置的房间。   汪灵玉坐在那儿发愣,一位圆脸小丫环在她耳旁低语,“夫人,您忘了早上收到的那封信吗?”   “信?”汪灵玉眉头微拧了下,一时不知小丫环说的是什么。   但她很快恍然,就十分不满的骂,“姑母也真是好笑,我家铭儿病成这般模样,也没见她过来瞧一眼,反而是宁氏他们一家人过来了   她还好意思让我做这做那,得罪宁氏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再也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呸!”   想想那日在赏菊宴上丢的脸,汪灵玉就满腹的牢骚。   而且汪氏也明知胡铭生病,都没派人来问一声,真真是令人寒心。   想让自己帮她,门儿都没了。   再说了,眼下儿子病得这般重,她可没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事。   小丫环赶紧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空荡的房间内只有穆锦晨与定远侯二人。   “圆圆,如何?”定远侯尴尬的问穆锦晨。   穆锦晨从容道,“祖父,我曾在医书看过相同的病例,是一位皇子生了这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一位民间的名医献了方子救了皇子。”   “哦,那圆圆可记得方子是什么?”定远侯忙问。   “记得,去年我曾随先生外出给人诊病,那人家的小孩也是抽筋,症状与脉象都与铭表哥一样,先生用的就是那位名医的方子。   当时先生还特意告诉我,此方极好,让我一定要记下,日后遇上同样的病人就可以使用,所以我背的很熟呢。”穆锦晨肯定的答道。   “真是天意啊。”定远侯非常激动。   穆锦晨不再多言,起身开门向胡云山要了纸墨。   很快她就将方子写好,递向定远侯。   并详细解释为何用此方。   定远侯边看方边认真倾听讲解,糊涂的思路顿时清晰起来。   他就想着,这些年若非闭门造车,而是遍访名医来学习,现在应该也有小成了。   时辰也不差不了,定远侯将方子递还给穆锦晨,二人推门而出。   胡云山带着他们二人返回之前的厅子。   不过,几人还未进屋,就见胡太师与大甘氏亲自引了几位面生的男子出来。   其中须发皆白的老者最引人注目。   胡太师见到胡云山,就道,“大郎,带古太医与这几位大夫去铭儿的房间。”   “是,父亲。”胡云山面色一喜,铭儿有救了。   穆锦晨轻轻捏了下手中的方子,有些不肯定能不能用得上。   不过,如有他人能治好胡铭,那也是一样。   很快释然。   “古老先生,您也来了?”定远侯冲那位老者作揖,讶道。   老者正是济仁堂的古连方,年已过六旬,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派头。   他并不称古连方为太医,只称先生。   “呵呵,老朽来凑个热闹。”古老轻拍了下他的胳膊,温和一笑。   说着,他就随胡云山一起往胡铭的房间走去。   而向南天等人也跟着前往,他们倒想瞧瞧这些民间不上档次的土郎中有什么好方子。   向南天可是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大夫的。   这群人一走,这边清静下来。   “祖父,刚刚那位爷爷是谁?”穆锦晨指的是古老。   “那是济仁堂的东家古老先生,他曾在太医院做过太医,后来因着某种原因,他辞了太医一职,回来办了济仁堂……”定远侯温声介绍起古老来。   穆锦晨认真听着。   听祖父说话的意思,这位古老先行应该是人品医品皆高之人。   向南天不在,胡太师也没兴趣知道定远侯有没有开方子,几人就这样坐着闲聊,并不提看病之事。   半个时辰后,去看胡铭病情的大夫们都回来了,包括向南天几人。   这些人个个面红耳赤的,看样子是经过一番争执。   向南天几人面有得色,看来是他们占了上风。   古老虽未红着脸,但面有凝重之色,背着双手,似在沉思着。   “如何?”胡太师迫不急待的问。   “回太师,这几位大夫所说的方子皆是下官几人之前用过的。”向南天抢着答。   胡太师与大甘氏顿时面现失望之色。   如此说来,铭儿是真的无救了么?   向南天眸子一转,看向定远侯问,“请问侯爷开的是何方?不如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说到底,他就是不愿饶过定远侯。   定远侯用鄙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未答他,而是看向穆锦晨,“圆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明白,祖父。”穆锦晨对着定远侯恭敬的应。   “让她说?”向南天低头看着圆润润可爱的穆锦晨,满面错愕之色。   “本侯已将治疗思路告诉了圆圆。”定远侯道。   胡云山就在一旁解释了他不能为人诊病的原因。   “哼,故弄玄虚!”向南天鼻孔中嗤出冷气,十分不屑。   古老倒是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看向穆锦晨。   穆锦晨看向胡太师,一字一句道,“太师爷爷,眼下应以温补脾肾立法,方用黄土汤。”   说着,就将手中的方子递向胡太师。   胡太师接过方子看了看,面色惊变,拍着桌子勃然大怒,“定远侯,你也太过份了,难道黄土也能入药吗?   我家铭儿乃是金玉之体,你竟然要给他吃黄土,居心何在?”   “什么,给铭儿吃黄土,欺人太甚,太甚啊!”大甘氏也拍着桌子大怒。   PS【撒花感谢海雁妹纸的香囊,么么哒,感动!另子画厚着脸皮说一声,如果大家认为文还能入得了法眼,拜求加入书架收藏一下,看到收藏在上涨,子画才会有更大的动力来码字。   而且将文收藏了,以后文更新了也能第一时间看到,谢谢!!】   第38章:道理   胡太师对定远侯的指责之言,令穆文仁夫妇紧皱眉头。   早知这样,就不该让父亲与圆圆出手了。   定远侯咬牙怒。   胡维荣你个老混蛋,你他娘的不懂医就别在那儿乱放屁,那可不是普通的黄土,可是灶心之土。   幸好只是在心里暴粗口,未直接说出来。   否则定会被胡太师轰出大门。   灶心黄土就是久经柴草熏烧的灶底中心土块,在拆修柴火灶时,将烧结的土块取下,并用刀削去焦黑部分及杂质即得。   灶心黄土具土之质,得火之性,化柔为刚,味兼辛苦,并非一无是处之物。   “哈哈!”穆锦晨正准备向胡太师解释用此方的原因,忽有惊天动地的爆笑声传来。   这笑声不仅让穆锦晨不快,更让胡太师五心烦燥,看向正狂笑的向南天。   只见向南天捊着短须得意的笑着说道,“方用黄土汤!定远侯不愧是定远侯,见解独特,医术高明啊,开的方子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哈哈!”   好一番冷嘲热讽。   这一笑,不由让定远侯也莫名有些心虚,毕竟他也不懂啊。   宁氏夫妇也捏了把冷汗,担心有失。   不仅仅是向南天,在场所有大夫都一脸的疑惑之色,包括古老在内,都想不明白为何要用黄土汤。   “向大人,此方有何不妥?”胡太师问。   “回太师,此方乃是仲景之方,主要是用来治疗由于中焦脾气虚寒所导致的便血病证,用此方来治疗由脾胃虚寒引起的出血症状那的确是疗效迅速,立竿见影。   但铭少爷是抽筋,并非出血,这根本就是两回事,真不知定远侯是怎么想到用这方子来治铭少爷,实在是荒谬至极啊。”向南天挺直了背脊,口若悬河的卖弄起来。   他真的十分感谢定远侯,有了定远侯,才能让他扬眉吐气啊。   卖弄之后,他又看向定远侯,讽道,“定远侯,您要是不会开方子直接说就是,没人会笑话您,可也别拿这方子来糊弄太师啊。   今日幸好有我们几个在此,否则真要拿此方给铭少爷服下,真不知后果会如何呢?”   定远侯坐在那儿也不辩驳,只是用十分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向大人,笑太多担心脸抽筋,到时老夫可不会出手相救。”   “侯爷莫生气,向某人性格耿直,从不说假话,今日只是仗义直言。”向南天大义凛然的说道。   穆锦晨也没急着说话,只是看向南天像个小丑样在那儿蹦哒。   他蹦哒的越欢,等会儿才会死得越难看。   胡太师当然相信向南天,心中怒火愈成,恨不得上前将定远侯一把掐死。   定远侯啊定远侯,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竟要害我孙儿,老夫与你没完!   穆锦晨看向得意忘形的向南天,软声问,“向大人,您笑完了没?随意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我还有话未说完呢。”   “你……”向南天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恨恨的甩了袖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当众被一个孩子指责无礼貌,这脸丢大了。   穆文仁微笑着点头。   圆圆这话说得好,向南天的确是无礼之人!   胡太师不由多看了几眼穆锦晨,眸中有着讶色。   这孩子,年纪比妙姿还要小,面对这些人竟不慌不忙不惊不惧,这份镇定从容,实非一般人都能做到。   不说这年纪的孩子,就算有的成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宁家教子果然有一套。   看来不能小觑了宁家啊!   胡太师知道穆锦晨自幼在宁家长大,认为她惊人的胆识与稳重,是宁家家教的缘故,并不疑有其他。   这丫头还真像宁氏,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呢!   大甘氏暗地里也冷笑一声。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穆锦晨胆大却不粗鲁,所说之言皆有理,令人无法驳斥。   这样一比,自家几个孙女可就逊色多了。   古老也禁不住莞尔一笑。   定远侯这位小孙女倒有趣,是个妙人!   “穆二小姐,你还有何话说?”胡太师问穆锦晨。   面上仍有怒气,但语气温和了下来。   穆锦晨道,“太师爷爷,祖父说铭表哥的病在肾,肾属北方之水,按中医五行原理,土能克水,所以此症当用黄土。”   咳,比较专业的术语让胡太师有些懵,不明所以。   一旁的向南天听了就嗤之一鼻,颇不以为然。   穆锦晨就解释道,“太师爷爷,按中医中的五行辩证方法,抽搐是由于体内的风邪引起的,用补土的方法来克制水湿的泛滥,水液正常以后,依靠水来生发的木气也就正常了,到时铭表哥的抽搐就会停止,直到痊愈。”   胡太师虽不懂医,可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又见定远侯一直淡定自若,心中的疑虑不由去了几分。   在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定远侯,人家是真的会治病呢。   大甘氏与胡云山也在沉默着,想此方到底能不能用。   “父亲,母亲,大郎,你们快救救铭儿啊……他再也受不了这种罪啊……”汪灵玉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传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染上了悲哀之色。   胡太师看向古老与向南天等人,问,“向院使,古老,还有众位先生,大家意下如何,定远侯之言可有道理?”   其他人所说之方皆用过,只有定远侯这个方子未试过。   太医们没说话,都看向南天。   上司不开口,他们可不好发表意见。   向南天正色道,“太师,虽然定远侯之言听着像那么回事,但下官还是劝太师您慎重。容太师再给些时间,下官与众太医们定能想出一个好方子来……”   胡太师暗暗握拳。   一群窝囊废,等你们想出方子来,我家铭儿都没命了。   “太师,老朽认为定远侯的黄土汤可以一试,目前已无他法。”古老忽道。   之前他也一直不解抽筋怎会用止血之方,后经穆锦晨那样一解释,顿时恍然大悟,认为十分有道理。   胡太师还在犹豫着。   想那味黄土心里就咯应得很。   汪灵玉却不管那些了,哭道,“父亲,不管什么方子,您就给铭儿试试吧,他真的快熬不住了啊,熬不住了……”   哭声凄惨,闻者伤心。   宁氏也忍不住酸了鼻子,眼眶里湿湿的。   都是做母亲的人,最能体会汪灵玉此刻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恨不得能替子女去受苦。   “爹,要不试试吧,古老先生都说行呢。”胡云山也道。   反正现在也没其他的法子了,只能试试。   大甘氏也没说反对之词了。   陷入绝望之境,只要能丁点希望的办法都要死死抓住。   胡太师牙一咬,拍着桌子道,“好,那就试试!老夫就不信我们家铭儿会熬不过这一关。来人啊,按方去抓药。”   “父亲,我亲自去。”胡云山双手接过方子。   然后迫不急待的去抓药。   穆锦晨松了口气。   费了这些唇舌,可真是累!   向南天与几位太医都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看定远侯,准备看他出丑。   当然,到时出丑的还那个姓古的老家伙,他也说这方子有用。   定远侯坐在那儿看似稳如泰山,心情却是忐忑加期盼,还有紧张。   古老与另外几位后请来的大夫厚着脸皮坐在那儿未离开,他们想看看此方是否能治胡铭。   第39章:拜师   胡云山将药抓来,按穆锦晨所说之法去煎药。   用布包上灶心黄土,与其他六味药放在一起煎汁。   药很快煎好,并端去让胡铭服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胡铭未抽搐,并开口唤了汪灵玉一声‘母亲!’。   一个时辰过去,胡铭安然的睡着了。   看着儿子舒展的眉头,汪灵玉再次失声痛哭。   这回却是喜极而泣。   自从生病之后,这是第一次看儿子睡得这样香甜,也是首次听儿子开口说话。   大甘氏也再次哽咽,连声称是菩萨保佑了。   胡太师与胡云山二人也湿了眼睛。   胡家人激动难以自制,向南天与几位太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胡铭的病一直是他们在治,对他的病情最是了解。   最初他是每隔半个时辰抽搐一次,后来是每隔一刻钟就要抽搐一回,再后来间隔的时间更短了。   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不但没有抽搐,反而还睡着了。   这不是好转的迹象又是什么?   几人如坐针毡,特别是向南天,想到之前盛怒之下与定远侯立下的赌约,不由面色开始发白。   这院使之位可是很不容易才坐上去的,难道真的因这事而辞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希望胡铭只是暂时好了些,等会儿继续犯病,恢复之前的病态。   为了官位,向南天十分恶毒的祈祷着。   古老是眼神灼灼,感觉不虚此行。   两个时辰过去了,胡铭依然未再犯病。   萦绕在胡家大院上空的阴霾终于是散去,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慵懒的洒进来。   屋子里的悲哀之色褪去,有笑声开始扬起。   胡太师大步上前,重重握住定远侯的手,喜道,“没想到侯爷隐藏得这样深,让老夫看走了眼,之前老夫多有得罪,还请侯爷海涵。   铭儿的命是侯爷救的,等铭儿身子完全好了,老夫要亲自去定远侯府登门道谢。”   胡云山对着定远侯一揖到地,“姑父,您的大恩云山记在心中,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   “此次真是多亏了侯爷,让我们家铭儿脱离苦海。”大甘氏也道。   再不喜欢定远侯与穆锦晨一家人,当着众位大夫们的面,应有的礼节是不能缺的。   “太师,老夫人,云山,你们都言重了,救人本就为医者应尽的职责。铭哥儿唤我一声姑祖父呢,为他治病本就应该。”定远侯忙道。   面对胡家人的道谢,他受之有愧,后背渗着虚汗。   然后他用手指了向南天与几位太医,话锋一转道,“况且,也是众位太医们将铭哥儿治得差不多要好了,我只是凑巧在此时加了把劲。故几位太医也是有功劳的。”   他虽然恨极向南天,却不想得罪其他几位太医,四处树敌和高调张扬只会找死。   给了台阶,让几位太医下来。   除了向南天,其他几位太医的脸色稍好了些。   古老轻轻颔首,目露赞赏之色。   对定远侯此举甚是满意。   穆锦晨也弯了唇角,祖父的心胸还是宽广的。   要是换了向南天,一定会拼命的落井下石。   “哼!”胡太师从鼻子轻哼一声。   对这群太医们,他是失望透顶。   虽不懂医,却也知定远侯是给太医们留了面子,其实对这群饭桶,根本不用留面子。   他忽然想起方才打赌之事,就看向向南天,冷冷道,“向院使,你之前说过什么话,可不是忘了吧?”   向南天紫着脸起身,对着定远侯与胡太师笑道,“太师,侯爷,方才下官那般说话,只是为了逼侯爷出手救铭少爷。   现在看来,下官是做对了,呵呵!”   啊呸,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穆锦晨差点儿笑出声来。   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这种话都好意思出口。   定远侯向胡太师轻轻摆手,道,“太师,铭哥儿无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事就算了吧。   不过,本侯要澄清一句的是,为铭哥儿治病乃是本侯出自真心,而并非因向大人几句稚言。本侯不愿做的事,别人拿刀逼着也不会去做。”   他本就没指望向南天会辞官。   向南天今日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太师,老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还有,这药给铭哥儿再继续服用两剂,你们就能看到一个健康活泼的铭哥儿了,告辞!”定远侯向胡太师夫妇拱了拱手。   “不能走,一定要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胡太师忙热情的留客。   也不再提向南天辞官一事。   “等铭儿痊愈之后,我再来叨扰,今日也累了,想早些回去歇着。”定远侯摆手拒绝,面露疲惫之色。   今日如同打战一样,真的是身心皆疲。   胡太师也就没有再强求,亲自送了穆锦晨一家出门。   古老几人也趁机告辞,与穆锦晨他们一起离开。   定远侯临上马车时,被古老一把抓住,“定远侯,没想到你进步这样快。   今日你累了,老夫就不打搅了,改日我可要登门拜访,到时咱们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还没等定远侯谦虚两句,古老就冲穆锦晨一家人挥挥手,背着手上了济仁堂的马车。   喂,古老先生,您别来定远侯府找我啊,我们没什么好切磋的!   坏了,要是古老先生真来找我,那我可就露馅了,到时不仅丢人,还会让古老先生也瞧不起我。   怎么办?   定远侯满脸的忧郁之色。   穆锦晨粉唇轻轻抿了下,向祖父甜甜一笑,“祖父,您说古老先生医术好,等他来我们府上,我一定要向他好好学习,到时祖父您可要记得喊我啊。”   她知道祖父在担心什么。   既然是自己将他推了出来,自要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定远侯瞅着孙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眼睛亮了亮。   是啊,还有圆圆呢!   心中微安。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回府的路上闲着无事,穆文仁想起向南天来,就关心的问定远侯,“父亲,那位向院使到底是何人,他与您有什么过节吗?”   定远侯的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   过了半晌,他轻轻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过,大郎你日后入朝为官,对向南天提防着一些,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向南天与胡太师二人交情非同一般,而胡太师这人更是不好相与,凡事都要小心应付,不可大意。”   “父亲教诲孩儿谨记!”穆文仁郑重的头。   定远侯轻颔首。   穆锦晨一家人虽然都对向南天一事好奇,但定远侯不愿多说,他们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当马车在定远侯府前停下时,太阳已经西斜。   虽说在胡府用了些点心,但几人都感觉饿了,也都乏得很。   本可以直接回去休息,但因汪氏还病在床上,今夜又轮宁氏侍疾,几人就转道先去嘉和堂看汪氏。   进了府门之后,定远侯主动牵了穆锦晨的小手,对穆文仁夫妇道,“你们二人先走,我与圆圆有几句话要说。”   “公公,有什么话儿难道还不能当着我们面说吗?”宁氏笑。   “咳,这是我与圆圆之间的事儿,你们别管,快走吧。”定远侯老脸热了下,对着儿子媳妇用力的挥挥手。   有些话还真的不好意思当着儿子媳妇面前说啊。   虽然他老了,可也要脸啊!   穆文仁笑着与宁氏加快脚步,逐渐拉开与穆锦晨他们之间的距离。   等父母亲离他们远了些时,穆锦晨就好奇的问定远侯,“祖父,怎么了?”   定远侯将决明也打发离得远了些,这才拍了拍她的头,蹲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面色有些别扭的道,“那个,圆圆,祖父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嗯。”穆锦晨点头。   “那个圆圆你要答应祖父,此事除了你我二人知道,不可告诉第三人,行不行?”定远侯道。   “嗯,可以!”穆锦晨毫不犹豫的答应。   哼,先应承您再说。   至于和不和其他人说,得看您老人家说的是什么事儿。   定远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脸。   双颊有些烫手啊。   决心是下了,可真要说出来,还真是需要勇气呢。   “祖父,您说呀。”穆锦晨催。   定远侯牙一咬,心一横,道,“圆圆,我要拜你为师。”   声音轻似蚊蚋。   “啊,祖父,您说什么?”穆锦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天啊,老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你个小丫头竟没听见?   定远侯欲哭无泪。   有些怀疑穆锦晨不是不故意的。   “圆圆,祖父想要拜你为师学习医术,可不可以?”定远侯只得再次说道。   不过,这次口齿清晰,声音清亮。   “咳咳,祖父您没说错吧?”穆锦晨瞪大双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祖父要拜自己为师,开什么玩笑呢。   “唉,圆圆,祖父是说真话,不是玩笑。”定远侯轻叹一口气,认真的应着。   说真的说出来后,他反而不觉得丢人了,心态平和了很多。   活到老学到老,不会就不会,弄虚作假到最后只会让自己更丢人。   像今日之事,别人都以为是他之功,实则是圆圆在背后相助。   虽然后来被胡家人感激,被古老先生夸赞,可这些浮于表面上的虚荣又有何用,只要有人轻轻一戳,美丽的泡泡立马破灭,露出里面自己那狰狞丑陋的面目来。   等到了这时,才是真正的丢人。   他要趁早多学点实用的东西来武装自己,腹中有货,遇事才不会慌乱。   圆圆虽小,但她懂得东西却不少,先从她这儿学些基本的入门,而后再去拜古老先生为师,学习更精深的。   穆锦晨看了祖父一会儿,也在心中叹气。   祖父是认真的,真没想到他对医如此的执着,竟然不顾面子而来向孙女拜师。   这份勇气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祖父达成所愿。   她道,“祖父,我也还在学习,怎能收徒弟。   不过祖父要是不嫌弃圆圆,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研究医术,我将我会的东西告诉祖父,祖父将您知道的东西也告诉我,好不好?”   “好,如此最好!”定远侯用力的点头应了。   与孙女做同窗比孙女做他师父好。   穆锦晨眯着眼睛笑了。   祖孙二人就这样愉快的做了决定,定远侯高兴的一把抱起来,大步向前跑着去追穆文仁夫妇。   四人说笑之间到了嘉和堂。   只是这脚刚踏进嘉和堂的门槛,就听到汪氏的内室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娘,娘……”   不仅有男有女,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啊,难道汪氏……   这……这也太快了吧!   穆锦晨、穆文仁夫妇与定远侯皆惊。   第40章:谎言(求首订和粉红)   上午穆锦晨他们几人离府之时,曾去看过汪氏。   穆锦晨当时看了汪氏的面,身体确实有病,可并不危急,更非重病绝症。   这怎么才四五个时辰的功夫她就没了?   内室传来的哭声太过伤心,令穆锦晨他们不得不往坏处想。   定远侯忙唤了一位身着粉红比甲的丫环来问,“秋菊,那里面的哭声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她没事吧?”   虽说不喜欢汪氏,也恨她对长子一家的所作所为,但她为他生了三子一女,无功劳也有苦劳。   她要真就这样离开人世,他又不忍。   秋菊忙道,“侯爷您放心,老夫人虽还病着,却无事。是姑奶奶回来了,见老夫人病了伤心。”   她口中的姑奶奶即定远侯唯一的女儿穆莹莹。   “什么?姑奶奶回来了?”定远侯惊道。   “是的,侯爷。”秋菊肯定的应道。   “何时回来了?是她一人,还是几人?”定远侯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   穆锦晨看他表情,心中很疑惑。   女儿回家,身为父亲不是应该开心吗?   祖父为何一脸的不悦之色,似十分不喜女儿归家似的。   真是奇怪!   不过,穆莹莹这时候回来也有些不对劲。   穆莹莹四年前嫁了徽州的武宁侯世子葛正峰为妻,育有一子一女,一子三岁。幼女应该才九、十个月左右吧。   徽州离应天有两三百里地的路程,回来一次不容易,一年到头最多过年时回来看望下父母,平日根本就见到不娘家人。   但就因为路远,穆莹莹他们要是回来。应该提前来信告知,好让府上做些准备。   可现在听祖父话中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知女儿要回来,不合常理。   当时她们一家准备回来时,可是早早的就写了信来。   穆锦晨百思不得其解。   她对素未谋面的小姑母了解不多,父母亲以前在家中鲜少提及她。   秋菊利落的应道。“姑奶奶全家都来了,是一个时辰前到的。”   “你去吧。”定远侯的面色更加阴沉,向秋菊挥挥手。   秋菊应了一声后离开。   “父亲,妹妹妹夫回来了,这是桩喜事。我们进去吧。”穆文仁温声道。   “哼,喜事?”定远侯冷哼。   但他还是往东次间走去。   穆锦晨与父母也揣了满腹的疑惑跟上。   她迫不急待想见见这位小姑母,看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会让祖父如此态度。   四人进了东次间,哭声倒小了,内室帘子一挑,一位身着豆绿色妆花褙子的面生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年约二十六七的样子,身材娇小玲珑。相貌与汪氏极像。   特别是嘴与眼睛,与汪氏同出一辙。   紧随其后是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相貌俊美。麦色的肌肤更添两分男儿的阳刚之气。   后面还有两位抱孩子的婆子。   不用问,就知这几人就是穆莹莹一家人。   早有丫环进来禀了,说定远侯他们回来了。   穆锦晨眉毛轻动了动,心里有些疑惑。   穆莹莹应该才二十岁呀,就算不保养,也不至于看着比实际年龄大近十岁吧。   何况这些贵族夫人小姐们。哪个不想着法子寻美容养颜的方子来护肤驻颜,调理身体。努力让自己不向黄脸婆的道上走。   穆莹莹实际年龄比葛正峰小三四岁,可现在看着却比他要老上三四岁。   而葛正峰本就长得俊美。与她在一起,真的很不相配。   她难道就不怕被葛正峰嫌弃吗?   穆锦晨倒有些怀疑当初葛家是怎么相中了穆莹莹。   “爹!”穆莹莹看着定远侯拭着眼泪娇呼,满面的激动之色。   穆锦晨正在沉吟,被这拖着长长尾音的呼喊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这声音也太嗲了,一听就知是故意捏着嗓子喊出来的。   矫揉做作!   这是穆锦晨对穆莹莹的第一印象!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葛正峰也跟在后面给定远侯行礼。   “回来了,快去见过郡主与你大哥。”定远侯的声音有些冷硬,没有应礼,而是指向穆文仁夫妇。   “小妹。”穆文仁看着穆莹莹,倒先笑着打了招呼。   宁氏也向她微微笑了下。   穆莹莹对父亲的态度心下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暗咬了下唇瓣。   她看向穆文仁,打量了一番,半晌后才讶道,“这是大哥呢,多年未见,莹莹都快认不出了。   大哥可真是狠心,一走就是十年,都不给我带来只言片语,让我好生掂记牵挂,更让母亲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呵呵!   果然不愧是一家人呢,汪氏与她所生的子女,第一眼见到父亲,都在怨他不该不管家人的思念而离家多年未归。   说得好像父亲多么狠心似的,却不想想人家为何多年不敢归家,那还是因为当时羽翼未丰,担心会被你们这群豺狼给吃了。   穆锦晨不由笑了。   “是啊,都是大哥的错。”穆文仁淡淡道。   穆莹莹挑眉看向宁氏,眼睛转了几转,微笑着道,“这位就是大嫂吧,大嫂不仅身份尊贵,还生得国色天香,大哥好本事呢。”   她挑眉看人的动作,与汪氏也极像,带着不屑。   葛正峰也看向宁氏,双眼亮了亮。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狂热的惊喜,面上的笑容越发忠厚起来。   宁氏轻笑着道谢,“多谢小姑赞美。”   表情很真诚,好似相信穆莹莹说得都是真话,并非虚情假义。   有些话听得多了。真心觉得无趣。   穆莹莹嘴角微弯了弯。   哼,真是厚脸皮!   心里却在冷笑。   接下来,穆锦晨也见过穆莹莹夫妇。   而穆莹莹也让孩子过来拜见了穆文仁夫妇。   一番见礼之后,定远侯冷不防问,“莹莹,你为何突然回来。事先连个信儿都没?”   穆莹莹面上笑容顿是隐去,拿了帕子又开始拭眼,娇声道,“爹,您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我总梦见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令我喘不过气来。   这梦很是骇人,我就请了半月痷的师太为我解梦,师太说应该是母亲身体不好,母女连心嘛。   我一听就急了,赶紧向公婆说了这事,就收拾行李赶了回来,因走得急。就未提前写信告知。谁晓得回来一瞧,娘果然病了,呜呜……”   简直是胡说八道!   穆锦晨暗暗撇嘴。   从徽州到应天府几百里的路程。最少要十天的时间,穆莹莹夫妇最迟十天前就开始出发了,可汪氏犯病才三四天呢。   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哼!   定远侯眸子轻眯了下,也不信她之言,道。“媛姐儿太小了,你们就不该带着她在路上奔波。这天气可是一日比一日凉了。   我请了大夫给你母亲看过,她没事。只要吃两剂药就无事了。歇两日你们就回去吧,过些日子也要过年了,你们武宁侯府也忙。”   才来要赶我们走,哼,老头子真是过份!   葛正峰暗怒。   但他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穆莹莹。   穆莹莹也同样不高兴,嘟了嘴,“爹,我们暂时不走了,已和娘说好了。”   “不走?”定远侯皱眉。   “爹,您常说男儿还是要读书才会有出息,正峰就想参加后年的会试,我想让三哥在国子监找几位名师帮他辅导下。   本准备明年过年时再回来住下,此次正巧回来看母亲,省得来回奔波孩子们辛苦,就不回了。   正峰若能在会试中高中,有爹娘与几位兄长照应着,他将来就可在京中做官,我也能常侍在爹娘左右,不像现在这样,离着几百里地,回家一次都不易。”穆莹莹利落的说了原因。   穆莹莹不愧是定远侯的女儿,这些话说中他的心坎,冷硬的脸色缓和下来。   定远侯看向葛正峰,问,“正峰,你真的打算应试?”   葛正峰起身恭敬的应道,“是的,小婿一定会努力的,不负岳父岳母与莹莹对我的殷殷期望。”   定远侯点头,“若真如此,那当然是好事,行,那且住下吧。寻先生一事,我也会对老三提一提。莹莹,你们住处可曾安排好?”   不再提让女儿女婿回家一事。   “娘已让桂妈妈去收拾了。”穆莹莹应。   心里无比得意,轻巧几句话,就将老头子给摆平了。   “那行。”定远侯点头。   正说话间,桂妈妈进来,说住处已经收拾了,让穆莹莹一家人过去安顿休息。   穆莹莹夫妇就带着孩子先下去。   他们住在娇园中,是穆莹莹未出嫁前的住处,里面的摆设还如同以前。   房间干净整洁,吃喝穿用一应俱全,穆莹莹揉着肩膀,长吁一口气,“好累啊,幸好那番话堵了爹的嘴。”   葛正峰立马上前为她揉捏着肩膀,讨好的说道,“还是莹莹你能干,不愧是我的好娘子。”   说着,就俯身在她面上重重亲了口。   “真香。”葛正峰轻笑。   “不正经,也不怕被人瞧见。”穆莹莹红着脸啐。   “哼,瞧见就瞧见,我亲我宝贝的娘子,谁敢说什么。”葛正峰挑着眉道。   “不害臊。”穆莹莹嗔。   但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甜。   她就吃这一招。   身后的葛正峰也面现得意的笑容,从今往后可以高枕无忧的住在这儿了。   这应天府不仅比徽州府繁华热闹,就连姑娘也个个生得比徽州府的水灵好看。   想到水灵好看,宁氏娇美的面容莫名闯入他脑中。   第41章:闺怨(二更求首订与粉红)   女儿女婿真正打算是什么,定远侯不知。   但也不全信穆莹莹所说。   等女儿一家离开嘉和堂后,他就去看汪氏,并问道,“夫人,莹莹为何忽然回来,可是武宁侯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可能是因女儿回来,汪氏精神好了不少,她微笑着嗔,“侯爷瞧您说的,武宁侯府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儿。   这回呀,是正峰想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想让老三帮着寻位好先生……”   汪氏耐心的解释着,所说与穆莹莹完全一样。   定远侯认真的盯着汪氏瞧,见她神色淡定自苦,不似说假话。   但以前葛正峰的所作所为,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就道,“若正峰肯上进,自是喜事一桩,就担心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应天比徽州热闹繁华许多,到时若闹出什么难堪的事儿来,丢的可不是他葛家的颜面,而是我们定远侯府的颜面。”   汪氏忙道,“侯爷您就放心,正峰这回是认真的,他也不是孩子了,这点分寸还是晓得的。”   “哼,他要是知道分寸,就不会做出那些事儿来。”定远侯捶了下身旁的小几,面有怒气。   “侯爷,妾身倒觉着将正峰拘在我们身边比较好,天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又有我们常在一旁提点敲打,不怕他不上进。   侯爷您瞧瞧我们几个儿子,哪个不是懂事孝顺又上进的。”汪氏赶紧又安慰,并为葛正峰说了许多好多。   “夫人您说得也有两分道理,不过老四你得好好管管。否则将来与葛正峰也差不多。”定远侯道。   态度和语气都软了下来。   “等妾身病好了,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老四身上。   正峰那边还得靠侯爷多费心了,他若能在京里谋了差事,就能时时见着莹莹,我这心也就踏实了。”汪氏见他态度软了下来。趁机提了要求。   “只要他是个好的,老夫自不会袖手旁观。”定远侯点头。   只有一个女儿,怎会不疼爱?   汪氏心稍安。   “这几日药可在服用?怎地毫无起色?”定远侯见她依旧一脸的病色,皱眉问。   “天天喝着呢,侯爷放心,我好多了。”汪氏忙道。并很快将话题转移,“对了侯爷,今日郡主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累得很,让郡主今夜好好歇着。明日再说。”   要是被老东西知道她一直未喝药,不仅会被骂死,等下回身子再不适时,他肯定会不闻不问。   今夜不让宁氏伺候,她是另有打算,可不是真的心疼宁氏。   “行,这样安排很妥当,今日的确都很累。那夫人你好好歇着。哪儿不舒服要及时派人告诉我,不行咱们再换个大夫来瞧。”定远侯很高兴汪氏的体贴,声音温和许多。   又叮嘱几句后回了杏林堂。   汪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眯了眼睛冷笑连连。   眸底深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怨。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他没歇在嘉和堂了。   要是他新纳了妾室通房,还能解释他是贪恋她们年轻鲜嫩的身体,她还能吃吃醋,顺便整治下那些勾*人的小妖精们,撒撒气。   她甚至主动提过要为他纳妾室,均被他拒绝。   他宁愿禁*欲。也不愿再碰她,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他让她受了这些委屈和耻辱。全是为了那个死去的贱*人,在他心中。她连个死人都不如。   所以她要慢慢毁了他所在乎的人和一切,让他也尝尝那些噬骨剜心之痛!   夜里汪氏又腹痛了几回,后来实在是痛得厉害,熬不住了,让甘氏用大黄煎了汤,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药入喉之后,汪氏差点儿没将胆汁给呕出来。   她最怕喝这些药汁。   只可惜这药喝下去几个时辰,腹部依然胀痛,无半点儿要泻的意思。   如此闹了一宿,只到卯时方才睡下。   甘氏看着镜中眼下的青影,心里将汪氏骂了万遍,真是个折腾人的老太婆。   但想着今夜能脱离苦海,这才轻松起来。   她很期待宁氏侍疾时被折磨,更希望宁氏因忍受不了汪氏的故意折腾而发脾气,那到时就会有好戏看了。   汪氏在受病痛折磨的时候,斐氏也在病榻之上哀嚎。   之前是脖子一动弹就痛得钻心,可现在是不动弹,脖子也一样痛得撕心裂肺。   刘御史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深更半夜的,可不好去请向院使,或说不定他正在宫中值夜呢。   何妈妈急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您得想办法救救夫人啊!”   刘御史双唇紧紧抿着,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然后唤来管家,让他去济仁堂请古老过来。   “老爷,古太医夜间不出诊啊。”管家愁眉苦脸道。   “那我亲自去请。”刘御史拔腿就往屋外走。   边走边吩咐何妈妈照看好斐氏。   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   看着斐氏痛不欲生,何妈妈恨不得能替她受了这苦。   半个时辰后,刘御史请了大夫回来,非古老,也非济仁堂其他的坐诊大夫。   因一个时辰前,南城一户人家将城内有名气的大夫全都请走了,包括济仁堂的大夫。   倒有两位太医的家离刘府不远,可他曾参过他们,这二人极恨他,他也没好意思去请,知道就算请了人家也不会来。   寻了好久,他才寻到几位没甚名气的大夫回来。   真是病急了乱投医!   这几位大夫平时里都是给胡同巷子里的街坊四邻看病,还是第一回给官太太看病,个个紧张得一头汗。   几人为斐氏诊了脉,问了病情之后。均摇头,称从未见人扭了脖子扭不回来,还痛成这般模样,他们治不了。   看着这几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刘御史气得将桌上的杯子全砸了。挥着手大骂,“滚,全都给我滚,一群废物,就你们这样还给人治病,岂不是害人性命。明儿本官就奏请皇上。让皇上将你们这群庸医全赶出应天府。”   那几人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刘府。   骂走了几人,斐氏痛得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都快晕厥了。   何妈妈忽然想起一事来,忙道。“老爷,实在不行,就试试定远侯留下的方子吧。”   “宝远侯的方子?”刘御史微愣了下。   但认真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唉,定远侯开的方子可不敢用啊,再说了,那方子白日不是让你扔了嘛,也不记得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他长叹一口气。   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难道妻子就这样不治?   他不甘心啊。   “老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将那药拿给我吃了吧。万一真的吃出个三长两短来,我也解脱了。死了就不会这样痛苦了,啊啊啊……”斐氏痛得嗷嗷叫着。   这时候她真的有了求死之心,一点也不担心定远侯开的药有没有问题。   “可那药我让何妈妈扔了。”刘御史不由后悔了白天的冲动。   何妈妈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一个白瓷瓶,捧在手中,道,“老爷。请恕老奴没听您的吩咐,这方子与药老奴没舍得扔。就留了下来。”   看着药与方子,想着穆锦晨当时一板一眼说的话。还有定远侯真诚的眼神,刘御史犹豫了下,将东西接了过来。   这难道是天意如此,非让我用此药?   刘御史展开方子。   方子上只有两味药,桅子与柴胡,并解释了为何用这两味药。   用山桅子来清三焦之火,柴胡疏肝胆之气,而那瓷瓶中的药丸用来补肝肾之阴。   斐氏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呼痛声,令刘御史咬牙下了决定,将方子交给管家,赶紧将那两味药抓来煎汁。   等斐氏将药喝之后,已有鸡鸣之声传来。   刘御史也不敢去睡,坐在床前看着斐氏,期待有奇迹出现。   门帘被风轻轻扬起,清晨第一缕阳光悄悄从缝隙之间钻了进来。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秋枫园内。   穆锦晨一家刚刚用过早膳。   她依然带着白芷白蔹去杏林堂,当然少不了要带上莲肉糕。   穆文仁去书房看书。   宁氏与周嬷嬷在挑选礼物,准备送给穆莹莹一对子女。   “夫人,奴婢感觉不用太贵重,与二少爷三小姐的一样就成,省得到时有人说您厚此薄彼。”周嬷嬷见宁氏还在往贵重的物件去挑选时,就劝道。   虽然家中不差钱,但也用不着送给那些人去糟蹋。   周嬷嬷对汪氏那群人印象极差。   “嬷嬷您说的是,那就这几件吧。”宁氏笑着指了箱奁中的物件,道。   儿子葛天宇是一块上好的玉佩和号角,女儿葛媛是一把做工精致的金锁。   当时还送了穆琳一瓶香露,因葛媛还太小,用香露不合适,就添了一件白狐裘衣。   这件裘衣当初是准备做来给穆锦晨穿,只是她的衣裳太多,还没等她穿到这件,已经短了,给葛媛穿正合适。   周嬷嬷去将裘衣给拿了下来,另拿了一匹锦缎,道,“夫人,这件裘衣留着将来给小少爷穿,奴婢看这匹五色妆花锦极好看,表小姐年纪小,生得又白嫩,穿起来肯定好看。”   宁氏弯着唇角笑了,“好,那就依了嬷嬷。”   周嬷嬷也笑了,将礼物放进匣子里。   “嬷嬷,让听见听雨她们送过去吧。”宁氏道。   “好。”周嬷嬷应下。   她唤了听风听雨进来,将礼物交给她们。   半个时辰后,听风听雨二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石青色比甲的婆子。   婆子生得清瘦,一副精明的样子,很面生,宁氏与周嬷嬷都不认识,猜可能是武宁侯府的人。   “奴婢给郡主请安,我们夫人令奴婢给二小姐送礼物来了。   夫人说,来时太过匆忙,未细致准备,还请郡主莫嫌礼物太过寒酸。”婆子给宁氏行了大礼,并将一个小匣子双手递向宁氏。   “不知妈妈如何称呼?”宁氏微笑着问。   将匣子接过来,随手交给了周嬷嬷。   匣子入手沉甸甸的。   “奴婢贱姓刘,得夫人看重,在夫人身边当差。”婆子恭敬的答道。   婆子乃是穆莹莹身边的管事婆子刘妈妈。   宁氏就道了谢。   又说了两句闲话,刘妈妈告辞。   周嬷嬷将匣子打开,看穆莹莹送的是何礼物给穆锦晨。   一对赤金镯子,样子中规中矩,一看就知是多年前的花式。   她将镯子拿了起来,镯子刚入手,脸就沉了下来。      第42章:蹊跷   宁氏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与稀罕的宝贝,故对他人送的礼物不是十分在意好坏。   但见周嬷嬷面色不对,就生了好奇之心。   她问道,“嬷嬷,怎么了?东西是假的?”   话虽这样问,却又不相信。   想着穆莹莹再坏,也不至于送假金子来糊弄人。   这等明摆着丢人之事,穆莹莹应不会做。   “夫人,东西倒是真的,只是奴婢担心这镯子戴在手上会被风给吹跑了。”周嬷嬷十分不悦,将镯子递向宁氏。   宁氏接过镯子,瞬间明白了。   镯子是空心的。   她笑了笑,“嬷嬷,算了,反正我们也不在乎她这些东西。”   礼物的确太寒酸。   穆莹莹是汪氏的女儿,也没指望她能送什么好东西。   周嬷嬷将镯子接过来放进盒子里,道,“夫人,奴婢并非在乎她的东西,而是这份心。   她要是真的手头紧那也没关系,送个亲手绣的荷包也成,起码那是一番真心实意,现在送个空心的镯子算怎么回事。”   她知道宁氏的嫁妆中什么好东西都有,足够穆锦晨一家人花好几辈子。   之所以不高兴,是因穆莹莹此举有轻视穆锦晨之意,并非在乎这点儿礼物。   她就不信堂堂武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   要知道方才夫人送过去的几件礼物,能买几匣子这样的镯子。   周嬷嬷将匣子掂了掂,还真是挺沉的,冷嗤一笑。“镯子真配不上这匣子。”   宁氏笑着安慰,“嬷嬷别生气了,为这点小事气坏身子可不好。她这样也挺好,下回我就不必再费脑子选礼物了。”   穆莹莹要在定远侯府住上一两年,逢年过节还有孩子生辰什么的。送礼的地方还多着。   她这样做,下次自己送礼也可随意些。   周嬷嬷又埋怨了几句,将东西收起来交给听风。   她觉着这对镯子赏人都不好意思。   听风拿着匣子,轻轻眨了下大眼睛,对宁氏道,“夫人。奴婢听说了一件事儿,也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呗,藏着做什么。”宁氏嗔。   她对身边的人态度都十分的和善,一点儿郡主的架子也没。   听风笑着点头道是,“夫人。奴婢清早去厨房拿早膳时,听厨房里两位婆子在闲聊,说姑奶奶一家人此次回来,拢共只带了两只箱笼。”   “什么,只有两只箱笼?不会的。”周嬷嬷无比惊讶,很快否定。   “嬷嬷说的对,定不止两只箱笼,那两婆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这话。”宁氏也不相信。   不说其他。仅穆莹莹一家四口人,还有丫环仆妇们的衣裳就得好几只箱笼来装。   两只箱笼能装什么?   一人的用口两只箱笼也不定够呀,何况是十来人。   听风却肯定的道。“夫人,嬷嬷,这是真的呢。厨房林婆子的女儿鹊儿在娇园服侍,亲眼见到箱笼里只有几件衣裳和几本书。   桂妈妈令人往娇园里搬了很多东西,吃喝穿用皆有,十分齐全。   人人都笑武宁侯府寒酸呢。”   “真有这回事?”宁氏与周嬷嬷二人同声讶道。   这到底是武宁侯府寒酸落魄。还是穆莹莹夫妇此行有蹊跷呢?   宁氏眉心轻蹙。   武宁侯是有钱还是落魄,她不关心。也不会计较定远侯府是否要养活穆莹莹一家子。   如果葛家真的经济上有难处,她甚至可以伸手帮帮。   她比较担心的是穆莹莹一家是否也是针对玉郎而来。   这一家子回来连公公也不知。要么他们真是临时决定回来,故未先信告知家中。   要么就是汪氏授意他们回来,只是瞒了公公。   因考虑到行路方便,汪氏在定远侯府将穆莹莹一家的生活起居早就安排妥当,故他们只用带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又或者穆莹莹夫妇招惹了什么麻烦,是来定远侯府避难。   因是仓促之下离开,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只带了点金银细软与几件换洗的衣裳。   细细想来,以上种种皆有可能,但具体是哪种却又不能肯定。   不怕武宁侯府落魄,就担心穆莹莹夫妇归家动机不纯。   不行,坐在这儿瞎猜无用,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宁氏唤来听雨,吩咐道,“听雨,这几日查清楚姑奶奶他们忽然回府的原因,顺便再查下武宁侯府的底细。”   这些年定远侯虽常常与穆文仁通信,但提及穆莹莹极少,只是简单说了她嫁了何人,生了几个子女,其他的都未多言。   定远侯说的最多的还是穆文义三兄弟,还有汪氏。   故宁氏对穆莹莹缺乏了解。   为了穆文仁,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要彻底了解穆莹莹。   “是,夫人!”听雨应下。   听雨不仅仅是宁氏身边的一等丫环,她与白蔹一样,皆是康定王一手教出来的,身手不凡,探听消息也自有一套。   将这事交给她,宁氏将心暂且放下,只等消息回来后再做打算。   娇园内,穆莹莹与葛正峰二人看着宁氏送来的礼物,满面的喜色中又带着妒忌。   穆莹莹轻轻摩挲着那块玉佩,酸溜溜的道,“以前就听娘提起过,说宁家不仅权倾朝野,更是富可敌国,之前我还不太相信呢。   正峰你瞧这块玉佩,都够我们一家四口做足四季的衣裳了。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是女人,她怎么就有这等好福气呢。   大哥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当年我爹送他去边疆。我们都以为他会去受苦受罪呢,谁料到他不但没受罪,反而娶了位有钱有势的郡主回来,真是气死人呢。”   葛正峰将穆莹莹手中的玉佩拿过来,也摩挲了几下。   然后他搂了她了腰。柔声道,“莹莹,别生气了,看来郡主出手很大方,你有空呢就多去秋枫园坐坐,与她套套近乎。别跟在你娘和二哥他们后面瞎起哄。”   穆莹莹就瞪他,反对道,“那可不行,娘恨她入骨,我怎能与她套近乎。娘和二哥还不得将我给骂死啊。”   “哼,莹莹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葛正峰冷嗤一声。   他在穆莹莹疑惑的眼神中,续道,“说句不中听的,定远侯府不管将来谁是主人,与我们都没半分关系。   就你二哥二嫂那德性,就算他将来能当上定远侯,你难道还指望他能给我们什么好处不成?   依着我的意思。还不如现在将你大哥大嫂哄好,多得些好处更实惠。   你自己刚刚也说,宁家权倾朝野。我们与宁家做对有什么好处,别闹到最后,半个铜板没捞到反丢了性命,那可得不偿失。”   穆莹莹手指在葛正峰的手背上轻轻划着,凝眉沉吟。   细细想想,认为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她一个出嫁的女儿管这些事做什么。二哥二嫂为人奸诈,的确是靠不住的。   穆莹莹轻轻点头。“正峰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眼下我们住在这儿。万一我娘让我去做什么,我要是不答应她定要赶我们离开的。”   葛正峰轻敲了下她的前额,嗔,“傻娘子,答应归答应,怎么做那还不是我们的事儿。反正你没事就多与郡主多多亲近,我瞧她是个心善好哄的,说不定她哪日一高兴,随手就赏件好东西给你,就够我们一辈子花销了。”   穆莹莹一听这话,立马拿眼睛去剜葛正峰,“你昨日才见宁氏一面,怎么就知她是个心善好哄的?你对她倒挺上心的吗?”   屋子里顿时有浓烈的醋味在弥漫。   葛正峰眸底深处划过心虚,但他马上否认,“莹莹,瞧你说的,不说她是你大嫂是人妻,就算是未嫁的女子,我也不会拿正眼去瞧她啊。   我是见了她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才有这样的感觉。你凭良心说,你二哥三哥包括你娘他们,哪个舍得送这样好的礼物给我们孩子。”   看他说得义正严辞,穆莹莹这才没多计较,冷哼一声道,“哼,要是你们武宁侯府有钱,我们哪儿用得着这般绞尽脑汁,低声下气。”   这话令葛正峰面色寒了寒。   哼,想我堂堂武宁侯府世子,生得一表人材,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了。   若非迫不得已,又岂会娶你这丑八怪为妻,真是白白糟蹋了大爷这张脸。   夫妇二人为这事好一番争执。   依着葛正峰的脾气,真想将穆莹莹狠揍,但奈何眼下住在定远侯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又放下身段柔声去哄她。   后来他是在床*上哄好了她。   今夜轮到宁氏侍疾,在秋枫园用了晚膳之后,就带了听风听雨去嘉和堂。   三人刚到嘉和堂,桂妈妈就寻了借口,带着听风听雨去了库房。   宁氏笑了笑,就挑了帘子进内室。   “啊哟哟,渴啊。”刚进内室,汪氏就有气无力的轻呼着。   秋菊与冬梅原本在内室,见宁氏进来后,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应是事先得了汪氏的吩咐。   宁氏无声的笑了笑,就去倒水端给汪氏,“婆婆喝水。”   “有劳郡主了。”汪氏很虚伪的说道。   “婆婆客气了,请喝水吧。”宁氏淡然一笑,将杯子递向汪氏的手上。   “好。”汪氏接过杯了,嘴角诡异的向上扬了扬。   然后她在宁氏的注视下,并没有将杯子送向唇边,而是将杯中茶水向她自己的面上尽数泼去。   宁氏不禁张了口。   那水……应该很烫啊!   老妖婆难道想褪毛?     第43章:妙计   “啊!”   宁氏念头刚起,刺耳的尖利叫声就响起。   汪氏丢了杯子,双手掩面惊呼,“烫,痛啊……”   那茶壶中的水应该是温热的啊,为什么会这样烫?   啊啊啊,痛死老娘了,一定是冬梅那死蹄子忘了将热水换掉,老娘这脸要毁了啊!   啊啊……   汪氏痛并吐槽着,有搬石头砸了脚的感觉。   宁氏只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明白了汪氏的意图,眸中寒芒闪烁着。   她高声反问汪氏,“婆婆,您不是渴了嘛,怎将水泼向自己的脸上?”   声音极寒,似被冰封了千年。   来侍疾之前她想过汪氏会刻意刁难,但为了玉郎,她都会忍着,为了玉郎的前程受点儿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曾想老妖婆会用苦肉来陷害自己。   不过看老妖婆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那水很烫吧。   既然是苦肉计,当然得受些苦,老妖婆,你且好好受着吧!   不过今日这事想要辩个是非明白,还真是不容易呢。   “老夫人,您怎么了?”帘子一动,桂妈妈满面惊慌之色跑了进来。   但听风听雨二人并未跟着进来。   “玉娥,救命。”汪氏的声音在颤抖,似极害怕。   好像宁氏要杀她一般。   而与此同时,汪氏又做了件令宁氏更为惊骇之事。   她竟然抡起手对着她自己的脸颊‘啪啪’打了过去。   五个鲜红的手指印顿时清晰的显现出来。   下手还真够狠的!   不仅宁氏震惊,桂妈妈也明显怔了下。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没有必要了啊,有之前那出就成了。   惊讶归惊讶。桂妈妈还是迅速跑近汪氏,眼中噙着泪问,“老夫人,这是谁将您弄成这样啊?”   只是一句话,就将宁氏给圈了进来。   当她看清汪氏的脸之后。心中疑云顿生,老夫人这脸除了手指印,怎么其他地方也发红。   不对,好像还有两个水泡。   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夫人泼脸的茶水应该只是温热,怎么也不能将脸烫出水泡来啊。   桂妈妈心中这样想着。就用眼神在问汪氏。   汪氏咬了咬牙齿,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满脸的委屈看宁氏,泣道,“郡主。老婆子我是个病人,只是想要讨口水喝,你不给也就罢了,为何要将滚烫的茶水泼在老婆子脸上。   幸好老婆子我脸皮厚,否则还不得烫脱一层皮啊。   你烫了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打我,不管你是何等身份,老婆子我也是你婆婆啊。你怎可这样待我。”   她又看桂妈妈,用力的摇头,“玉娥。我不想活了啊,活了几十岁,还是头一回被人打脸啊,还是被儿媳妇给打的,这要是传出去,我哪儿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哟。”   说着。她就开始捶胸顿足,与市井泼妇无二。   哼。老娘这痛可不能白受,一定要达到目的。   宁氏震怒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她淡然一笑,“本郡主不知何处得罪了老夫人,让老夫人费尽心思用苦肉计来陷我于不仁不义,这等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再说了,这件事刚刚桂妈妈可是瞧得真切,老夫人想要血口喷人,恐怕也不是那样容易吧。”   本是诚心实意来侍疾,谁料老妖婆刻意陷害,绝不能忍。   同时也想试试桂妈妈的态度。   再看老妖婆咬牙切齿骂人的样子,哪儿像生病。   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借着生病的由头想来害我,可真是难为她了。   宁氏在心中暗暗想着。   其实汪氏自己也很奇怪,怎么忽然一下子精神头就足了。   看来与宁氏斗能强身健体,舒筋活血呢!   面对宁氏锋利尖锐的眼神,桂妈妈后背冷不丁渗不出一层薄汗,腿肚子莫名抖动了几下。   桂妈妈壮着胆子,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宁氏,说道,“郡主说的没错,奴婢将方才之事清清楚楚看在眼里,郡主您要是不愿意来侍疾直接说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老夫人。   不说老夫人是您的婆婆,就算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老夫人要喝水,人家也不能这样对老夫人吧。”   “桂妈妈,你真是说谎话连舌头都不带打结的,看来是平日里说惯了呢。”宁氏笑容更冷,站起身来,道,“这疾本郡主是侍不了的,老夫人还是让其他人来做吧。”   说着,她做势欲离开。   “郡主不能走。”汪氏出声阻止。   “为何?”宁氏扭头故意问。   老妖婆施了苦肉计,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   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动静闹大。   “今日之事,老婆子一定要讨个说法。”汪氏冷了眸子,看桂妈妈,“桂妈妈,让春荷她们去将侯爷与几位爷叫过来,还有姑奶奶与姑爷,我想听侯爷说句公道话。”   做了这些,不仅仅要让老东西误会宁氏这贱人恶毒,进而讨厌她。   同时还要将这事给宣扬出去,让贱人恶名远扬,让她在京中无立足之地。   贱人今日就算长了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还是玉娥主意多,竟想了这绝好的主意。   “喛,奴婢这就去安排。”桂妈妈忙应下。   她掀了帘子去喊秋菊几人,如此这般吩咐了。   宁氏没再说话,在椅子上坐下,静等定远侯等人前来。   老妖婆此计甚毒啊。   要是这罪名坐实,后果不堪设想。   毒打婆母,是可直接休妻的,就算自己是郡主也不行。   大周朝从立国以来,最重的就是孝道。   汪氏见宁氏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更是得意。   她迫不急待的想要看宁氏跪在地上求她原谅的样子。   不过,就算宁氏将头能磕破了,老娘也不会原谅,一定要将她赶出定远侯府。   贱*种无宁家做后盾,看还怎么硬气。   而且贱种休了宁氏。宁家人肯定也饶不了他,到时不用老娘出手,贱种就先被宁家给灭了。   一箭双雕啊,此计真是太妙了。   想着想着,汪氏差点儿乐得笑出声音来。   一高兴,她都忘了去将脸上被烫伤的部分给处理下。   很快。定远侯、穆文义三兄弟,穆莹莹夫妇都来了嘉和堂。   “爹,出了什么事儿,这样晚还将我们喊过来。”穆文智不满的掩嘴打哈欠,睡意惺松。   定远侯面色阴沉的摇摇头。   具体是何事他不知。   但隐隐感觉此事与宁氏有关。   他知道今晚是宁氏侍疾。这时候汪氏将大家喊过来,也不知是要耍什么花样。   只要一想到汪氏要为难宁氏,他心里就开始烦燥起来。   这老太婆就不能安生些吗?   大家正在议论纷纷之时,内室有哭声传了出来。   帘子挑起,桂妈妈与夏莲扶着汪氏出来。   “侯爷,您要为老夫人作主啊。”一出内室,桂妈妈就扑到定远侯的身前,屈膝跪了下来哭喊着。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定远侯浓眉挑起。双眸中已有怒火在燃烧。   未等他说什么,穆莹莹已夸张的喊了起来,“娘。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这一声呼感,所有视线均集中在汪氏的面上。   在明亮的灯光下,双颊上两个鲜红的掌印触目惊心。   所有人均面现惊诧之色,这是怎么一回事?   穆文仁暗叫不好,忙去寻找宁氏的身影。   宁氏正站在内室的门口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泰然自若的看着满屋子人。   他忙走过去拉了她的手,低声问。“敏敏,怎么了?”   宁氏凑近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老妖婆。你可真是该死啊!   穆文仁顿时额上的青筋突起,双手紧握成拳。   “放心,没事的。”宁氏温声安慰。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穆文仁可不放心,十分后悔不该让宁氏来侍疾。   他宁愿自己被人骂不孝,也不要宁氏背上恶名。   那边汪氏一把搂了穆莹莹,哭着道,“莹莹,娘没脸活了,幸好你与正峰带了孩子们回来,我也见着了你们最后一面,娘走了也无牵挂了。”   这场戏本准备昨夜上演,只是想着女儿一家才回来需要好好休息,故推迟到了今夜。   “娘,您说什么傻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穆莹莹被汪氏说得十分心酸,眼泪也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扭头去问桂妈妈,“桂妈妈,您快说啊,是谁这样大胆,敢打娘啊。”   桂妈妈抹着眼泪道,“姑奶奶,奴婢不敢说啊。”   嘴里说不敢,眼睛却已看向了宁氏。   “是你打了我娘?”穆莹莹对宁氏怒目而视。   正想向宁氏走近之时,却被葛正峰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放手。”穆莹莹吼。   “莹莹冷静些,先听岳母怎么说。”葛正峰温和的劝。   心里却将穆莹莹给骂死了。   你个傻货,你几位兄弟都还没吭声呢,你在那儿蹦哒什么啊,怕得罪不了宁家是不什么?   上晌才劝过的,真是长了猪脑子。   穆文仁不由对葛正峰有了好感,冲他点了点头。   甘氏暗暗发笑,果然闹起来了,今晚又有好戏瞧了。   文氏面色平静,心里也笑开了。   穆文义三兄弟这才开口问汪氏是怎么回事。   定远侯也沉声问汪氏,“夫人,有话就快说,别浪费大家时间。”   汪氏暗暗咬了下牙齿,然后哭着将事情经过说了,“我口渴想要开水,谁知郡主倒了杯热水过来直接泼在我的面上,并骂了许多刻薄难听的话。   我就说她不能这样对我,结果惹恼了郡主,她又连扇了我两耳光……呜呜,我真的没脸活了啊……”   哭声凄惨,闻者落泪。   第44章:断臂   汪氏之言令穆文义三兄弟与穆莹莹都愤怒了。   四人看向宁氏,还未说话,已有杀气向她逼近。   穆文义瞪着眼睛,道,“郡主你也太跋扈了,母亲可是你婆婆,就算你贵为郡主,也不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又对穆文仁道,“大哥,郡主如此行径,你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吗?这件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儿,我们也不怕。”   穆文义挺直了脊梁,说得义正严辞。   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宁氏你个贱人,仗着郡主的身份,整日里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终于也有今日,此次不将你整死,大爷我就不姓穆。   穆文义嘴角情不自禁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穆文智指着宁氏道,“大嫂,你胆子也太大了,连我娘都敢打,这次你死定了。”   说得十分直白。   穆文礼对宁氏印象一直不错,不信她会做这事。   他暂时沉默,想听听宁氏的解释再说。   不说穆文三兄弟,就算是定远侯看着汪氏面上鲜红的手指印,也暗暗心惊。   他相信宁氏不是汪氏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可汪氏脸上的伤又做如何解释呢?   实在想不出在定远侯府谁敢打汪氏。   宁氏来侍疾,他猜汪氏肯定会想着办法为难,他十分担心宁氏难以忍受汪氏的刁难,冲动之下才动了手。   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不管汪氏有没有为难宁氏,宁氏身为儿媳妇。都不能出手打婆婆的。   只要宁氏一动手,有理也会变无理。   定远侯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为宁氏担忧起来。   不过他看宁氏镇定自若,又不像是打了人,心中又稍安了些。   唉。这老太婆没一日安生!   看着汪氏,在心中叹了口气后,定远侯扫视众人一眼,喝道,“此事还未查清,你们休要在那儿嚷嚷。”   “爹。娘脸上的伤都摆在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穆莹莹十分不满的喊。   “你住口。”定远侯喝斥道,然后看向宁氏问,“郡主,这件事你如何说?”   宁氏这才走了过来。向定远侯微低了身子行礼,道,“公公,老夫人所言全是假话。茶水是我倒的,却是老夫人自己泼在她自个儿面上,耳光也是她自个儿打的。   老夫人用此苦肉计,只是为了栽赃陷害,对了。这一切桂妈妈都瞧见了,她可以做证的。”   说了事情真实的经过,也不再称呼汪氏为婆婆。   明知桂妈妈不会说真话。却有意让她做证,等会儿有这恶奴好看。   桂妈妈与汪氏并不知宁氏心中真实的打算,见她主动说出桂妈妈是证人,她们二人很高兴。   只听汪氏抹了抹眼泪,面上现出凄苦的笑容来,道。“郡主真是会开玩笑,老婆子只是身体有病。脑子可没坏,怎会好好的拿水泼自己的脸和打自己的耳光。   老婆子知道不讨郡主的喜欢。郡主自幼娇生惯养,让您来给老婆子侍疾,郡主心里一定是不乐意的,就故意用这法子来折磨老婆子呢。   当时屋内没其他人,郡主以为做了丑事没人瞧见,谁料恰好被桂妈妈给瞧了正着,这真是老天有眼,不让老婆子白白受冤屈。”   宁氏也冷笑一声,道,“老夫人,你脑子有没有坏我不知,因本郡主不是大夫,但本郡主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   本郡主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后宅中这些卑劣的下三滥手段,本郡主可不稀罕用。”   她看向桂妈妈,抬了抬下巴,“桂妈妈,当时只有你瞧见了事情经过,给大家说说吧。”   让桂妈妈做证,定远侯知道要坏事。   他沉了脸警告,“桂妈妈,你给本侯老实说出事实真相,敢有本句虚言,本侯定不会饶了你。”   桂妈妈却不怕定远侯的警告,反正当时无第四人在场,是非黑白还不由着她说。   她对着定远侯磕了头,道,“侯爷,就算您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要说真话,不能让老夫人白白受委屈。   郡主仗着身份尊贵,仗着年轻有力气,竟敢毒打婆母,老奴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回听说,郡主实在是太过霸道无礼。   侯爷,老夫人之言全是事实,茶水是郡主泼的,耳光也是郡主打的,老奴亲眼所见。”   有了桂妈妈的证词,穆文义兄妹又要激动。   宁氏抢了话头,怒斥桂妈妈,“桂妈妈,你一派胡言,你什么时候见到我泼老夫人茶水,打老夫人?”   桂妈妈见宁氏发火,她顿时来了精神,立马道,“老奴从外面进来之时,就见到郡主站在床前,将茶水泼向老夫人的脸上,同时抬手打了老夫人的脸,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桂妈妈,你确定本郡主是站在床前打老夫人?”宁氏眯了眸子。   “确定!”桂妈妈十分肯定的点头。   宁氏霍然逼近桂妈妈,喝道,“起来!”   桂妈妈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眼底深处是浓烈的惧色,“郡主,老奴只是说实话,你难道想灭口不成,侯爷和几位爷可是听了真切,你的恶行是瞒不住的。”   汪氏也惊呼,“侯爷,您可要管管啊,不能由着她胡来啊。”   “就你这恶奴,还不配让本郡主杀你,会脏了本郡主的手!再说一句,起来说话!”宁氏并不理会她,再次向桂妈妈喝道。   “桂妈妈,起来说话。”定远侯在一旁道。   他细致想了想,信了宁氏的话。   老太婆为了对付大郎,施点苦肉计不算什么。   桂妈妈见宁氏说不杀她,这才微微放心。忙爬了起来。   但站在那儿双腿情不自禁的发抖。   不过她刚刚站稳,宁氏就抬手向她脸上煽来。   等她想躲的时候,双颊已各挨了一耳光,顿时痛得眼冒金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口中腥甜,似有液体顺着嘴角向外流着。   “杀人啦!”桂妈妈杀猪般的嚎叫着。   “侯爷你都瞧见了吧,郡主当着你们的面都敢打桂妈妈,就因桂妈妈说了实话。侯爷你要再不说句公道话,这也太没天理了啊。”汪氏捶胸顿足。   而穆文义兄妹也顿时七嘴八舌的指责起宁氏来。   屋里闹哄哄的,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她耳边胡乱的飞舞着。令人十分厌烦。   好彪悍的女人!   葛正峰张嘴咽了下唾沫,感觉以后要离宁氏远点。   “你们老给我住嘴。”一直没说话的穆文仁忍无可忍,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花瓶,用力的向地上掼去,高声吼道。   瓷器碎裂巨大的声响让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他看来。   都不敢相信温文儒雅的穆文仁也会做出如此粗鲁的事。   穆文仁则看向宁氏,“敏敏,你继续。”   “好。”宁氏看着丈夫温柔的点头。   然后凤眸扫向桂妈妈。   桂妈妈吓得脖子一缩,满脸的恐惧。   宁氏用力一拽,将桂妈妈拉到汪氏身旁,让二人肩而立。   “公公,您仔细瞧瞧老夫人与恶奴二人面上的手指印有何区别?”宁氏看向定远侯说道。   定远侯忙看向汪氏与桂妈妈的面上。   穆文义兄妹也看过来。   就连汪氏与桂妈妈二人也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   不解宁氏为何这样说。   穆文智则直接上前。细致看了下,然后兴奋的大叫一声,“我发现了。娘和桂妈妈二人面上的手指印的确不一样。”   白痴,你滚过来,别再说了,我们都发现了!   穆文义和汪氏都瞪穆文智。   可穆文智见大家都在注意他,得意的道,“你们瞧。娘脸上的手指印,大拇指印靠近耳旁。而桂妈妈面上的大拇指印靠近鼻梁。   还有,桂妈妈面上的手指印与娘面上的大小也不一样。肯定不是同一人所为,桂妈妈嘴里流血了,娘没流血,这打的力道也不一样……”   说完之后,穆文智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灰溜溜的躲到了后面去。   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文氏用鄙夷的眼神看汪氏,也很失望,这样都能被宁氏给逃脱了。   甘氏更不甘心,将汪氏在心里骂了浑身窟窿。   “四叔真是厉害,分析得十分正确。”宁氏对着穆文智抚掌夸。   宁氏看着众人补充道,“大家可以试一下,只有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时,拇指才对朝向自己的耳旁,而其他人面对面打你,他人拇指的指印是怎么也不能在耳旁的。   当然,除非是你站在那儿不动,别人站在你身后打。”   “对对,郡主当初就是站在老夫人身后打的。”桂妈妈不死心的叫。   噗!   宁氏忍不住笑了。   汪氏靠在床头,她怎么站在身后打呀?   她能说最后一句话是故意加的么。   “恶怒,给老夫闭嘴。”定远侯厉声吼,而后冲外面大声叫,“来人,将桂婆子这恶奴仗责五十,然后发卖出去。”   “郡主饶命啊。”桂妈妈顿时面无人色,对着宁氏跪了下去。   “方才桂妈妈在说假话的时候,可曾想过要饶本郡主?”宁氏凉凉的问。   幸好汪氏打的是耳光,若是其他,今日说不定还真栽在老妖婆的手上。   而老妖婆所做的这一切,与桂妈妈这恶奴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本郡主不害人,但想害自己的人也绝不会轻饶。   桂妈妈面如死灰,知道是难逃一死了。   杖责五十,离死也不远了。   就在听风听雨要拉桂妈妈出去时,汪氏忽然给定远侯跪了下去,“侯爷,桂妈妈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求侯爷饶她一命。”   “呸,老夫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为恶奴求情,拉下去。”定远侯忍不住啐。   听风听雨拉了桂妈妈下去。   她们二人可是恨死了桂妈妈,竟也陷害夫人,找死!   “夫人,您要保重啊!”桂妈妈哭着喊。   汪氏满腹的酸涩。   “啊啊……”汪氏忽然捂着腹部在地上打起滚来。   不仅仅是腹问胀痛无比,肋下更是痛得要将整个身子给撕开。   “娘。”穆莹莹忙上前。   “快去请大夫来。”穆文义忙喊。   有仆妇欲出门。   “谁都不许去请大夫,就让她痛着!”定远侯拍了桌子怒。     第45章:内讧   汪氏所施的这招苦肉计,彻底寒透了定远侯的心。   结局尘埃落定之后,他万分庆幸宁氏的聪慧,为她自己洗涮了冤屈。   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此惩罚汪氏,让他有些纠结为难。   桂妈妈是奴才,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打卖出去,但对汪氏却不行。   汪氏为他生儿育女,除了眼下故意栽赃陷害儿媳妇这件事,还真挑不出其他的错处来。   若只为这一件事就将她给休弃了回去,势必要得罪汪家,在汪正奎的施压之下,胡云山那边也会与定远侯府为敌。   而且闹腾开,就因这件事将汪氏给休了,对老大夫妇二人的名声并不会太好听,谁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可要是不罚汪氏,又无法向老大夫妇交待,会令他们寒心,而且他自己心中这口恶气也咽不下去。   身为当家主母,若不能让家宅安宁,那还有什么资格来当这个主母。   罚肯定是要罚,但如此罚却是个问题。   定远侯看着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嗷嗷叫的汪氏,眉心紧紧拧起,心中万分烦乱。   宁氏与穆文仁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他们看出定远侯在为难着。   定远侯对他们是真心实意,那他们也不能让他为难。   今日打卖了桂妈妈,也算是断了汪氏的左膀右臂,也是极大的打击。   如果真的不救汪氏而让她就此死去,定远侯一定会被其他人戳着脊梁骨给骂死的。   夫妇二人走到定远侯身前,宁氏道。“公公,请个大夫吧。只是老夫人如此,我无法再继续侍疾,我累了,我们就先走了。”   定远侯长叹一口气。满面愧色道,“郡主,是老夫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好好歇着,这件事不会就此算了,一定要给你个说法。   还有往后侍疾一事。郡主你用不着来做,由其他人来做就行。”   “一切由公公作主,我们就先告辞了。”宁氏也长叹一口气,满面的倦色。   她宁愿随父王上战场,也不愿在后宅与这些女人勾心斗角。   真心累!   穆文仁扶了宁氏。离开嘉和堂。   定远侯看向穆莹莹,“莹莹你以后就和你二嫂三嫂一起照顾你娘。”   “是,爹。”穆莹莹万般不愿的点头。   然后定远侯也背着双手离开嘉和堂,至于汪氏的病情,他没再过问。   但这也是默许了穆文义等人请大夫的要求。   看着定远侯离去的背影,穆文义心中的恨意更浓。   他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让春荷唤来两位健壮的婆子,将汪氏给抬去了内室床上。   兄妹几人齐聚内室。焦急等着大夫前来。   穆文义与穆莹莹忍不住又将宁氏好一顿骂,说都怨她,才让汪氏落得如此田地。   “大哥。小妹,你们错了,此事怨不得大嫂,实乃是母亲做得太过份。   今日幸好大嫂力证了自己清白,否则大嫂的下场会十分凄惨,我们应该替母亲向大嫂赔罪才是。   可你们却在这儿骂她。真的很过份。”一直沉默的穆文礼忽然说道。   这番话出口,穆文义与穆莹莹二人皆黑了面。   文氏面色沉了下。心里泛起酸水来。   她没想到穆文礼会在这种场合下维护宁氏。   汪氏要不是痛得快要晕死过去,她会一鞋底拍死穆文礼。   这不孝的孽障。竟然向着那贱人说话,真是要活活气死老娘哟。   汪氏在心里暗暗吐槽。   穆文义道,“老三,你这样说话太过份了吧,母亲被她气成这样,你还向着她说话,这不是向母亲伤口上撒盐嘛。”   你个死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吧,在那放什么屁!   穆莹莹也不悦的道,“三哥,你怎可以这样说话,母亲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莹莹。”葛正峰又拉了她一把,对穆文礼歉意的笑笑,“三哥,你别理会莹莹,我倒认为你说得有些道理。”   “正峰,你难道也认为母亲做错了?”穆文义冷冷的反问。   “二哥误会我的意思了。”葛正峰摇头,正色道,“今日之事岳父大人定不会就此算了,岳父生气,最后受苦受罪的还是岳母。   要让岳父将此事揭过不提,非郡主不可,如果郡主不再计较这件事,岳父肯定也就算了。   我们身为子女,眼下要做的,除了为岳母治病外,还得想办法让郡主谅解岳母,这才是真正帮岳母啊。”   穆文礼看着葛正峰,十分欣慰的点头,“妹夫此言甚是有理!二哥还不如妹夫看得透。”   又在穆文义胸口上插了一刀。   得了夸,葛正峰十分得意。   甘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三叔与姑爷如此深明大义,那这赔罪一事,就由你们二人去做吧。   特别是三叔,这样夸大嫂,她听了一定十分高兴,看在三叔你的面子上,她一定会原谅母亲的。”   这话不仅带了讽刺,还暗指穆文礼对宁氏有着其他意思。   文氏听了就不乐意了。   她可以暗暗吃干醋,却容不得别人来说这件事。   文氏对甘氏轻轻笑了下,道,“二嫂,此言差矣,除了大哥之外,二哥年纪最长,平时母亲最最疼爱的也是二哥,眼下母亲出事,二哥岂能置身事外。   故向大嫂道歉一事,非二哥莫属,三郎可没资格去。   至于三郎夸大嫂,那也是应当的,大嫂性格爽直,为人豁达。平日待我们也不薄。难道在二嫂心中,大嫂有哪儿不好吗?”   老太婆惹出来的事儿,想让三郎去向宁氏道歉,门儿都没。   既然没那本事与宁氏斗,那就消停点儿。   如果要斗。就想点高明的法子来,省得在那儿丢人现眼。   对汪氏的做法,文氏十分不屑。   而甘氏再恨宁氏,也不敢当着人前承认,这些人可没一个信得过,万一哪个不要脸的转身去向宁氏告了状。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她就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对对,三嫂言之有理,正峰一个外人也没资格去,二哥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一切听二哥的。”葛正峰也忙道。   文氏与葛正峰二人将穆文义捧上了天,他不能否认自己不是他们的主心骨,敢不能否认汪氏对他的疼爱。   一番冷嘲热讽的内讧之后,几人做了决定,明日由穆文义夫妇去向宁氏赔礼道歉,最好让宁氏原谅汪氏。   几人说着话,倒忘了床上还有个病人。   等到春荷引着大夫进来,几人才如梦初醒。忙请了大夫为汪氏治病。   大夫经过一番问诊,十分有把握的说道,“爷们放心。老夫人没事,喝一剂大承气汤就行了。”   说着,大夫就提笔开方子。   此方只有四味药,大黄、厚朴、枳实和芒硝。   大夫将方子递向穆文义,并道,“穆二爷请告诉下人们。煎药时注意,先煮枳实与厚朴二味药。后下大黄,最后下芒硝。芒硝与大黄煎煮时间短,可增强泻下的作用。”   “有劳先生了。”穆文义忙道了谢。   大夫的话让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无事就好。   “今夜喝了下去,立即就会有效果,明日老夫人这病就好了。”大夫临走之时,还十分肯定的说道。   穆文义高兴的派人送大夫出去,并亲自拿了方子去杏林堂抓药。   现在去哪儿抓药也没杏林堂方便。   药抓回来后很快就煎好。   汪氏不想服药,但这回穆文义几兄弟,还有穆莹莹夫妇亲自看着,她不服也得服。   将药服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汪氏精神稍有好转。   她将其他人打发离开,只留下了穆文义夫妇,含着泪问,“老二,桂妈妈怎么样了?”   穆文义低声道,“母亲请放心,我安排妥当了,桂妈妈不会有事的。”   “她没事就好,跟了我这些年,她也不容易。”汪氏轻颔首。   “我知道。”穆文义点头。   “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今日所受的屈辱绝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有桂妈妈也不白白受苦。”汪氏咬着牙恨道。   她无半点儿悔过之心,只是后悔当时不该打自己耳光。   若只是泼了茶水,那贱人就百口莫辩了。   只可惜世上无后悔药,机会只有一次,下回再想去害宁氏,可就没那样容易了。   穆文义看着汪氏憔悴消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同时也拧了眉在想如何帮她报仇。   甘氏眸子滴溜溜转了几下,道,“母亲,二郎,我倒有个主意。”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穆文义不屑。   “哼,不想听就算了。”甘氏生气的将脸撇去旁边。   汪氏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窒气,老娘要不是为了你们,哪儿会受这些的罪。有话就说,别在那儿卖关子。”   穆文义与甘氏二人忙赔了不是。   而后甘氏就说了自己的主意。   汪氏与穆文义二人认真听着,并细细琢磨。   “怎样,我这主意不错吧?”甘氏迫不急待的追问。   “嗯,这主意可行,值得一试。”汪氏眯着眸子,满意的点了头。   得了夸,甘氏头仰得更高了。   穆文义将这件事就交给甘氏,让她去安排。   说了会儿话,汪氏再次痛得死去活来,腹部胀得几乎要裂开。   药喝下去已有半个多时辰,汪氏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泻的意思。   穆文义不由怀疑起先前大夫的话,更担心起汪氏的病情。   第二日,穆文义又令人去请大夫。   他则与甘氏二人一起去了秋枫园,想向宁氏替汪氏道歉。   周嬷嬷将二人拦下,道,“二爷,二夫人,我们家夫人病了无法见客,请回吧!”   什么?   宁氏也病了?   穆文义与甘氏二人暗惊。     第46章:绝症   穆文义夫妇不相信宁氏病了。   昨夜离开嘉和堂时,还见宁氏好好的,怎会忽然就病了呢?   甘氏就提出想探望宁氏。   周嬷嬷也未拒绝,带了甘氏进内室。   屋子里点了熏香,也掩盖不住浓浓的药味。   甘氏情不自禁蹙了下眉,看向床上。   侧身躺着的宁氏披散着头发,双眼紧闭。   乌黑柔顺的头发衬得一张娇美的脸儿越发苍白,鲜红的双唇失去了颜色,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   穆文仁与穆锦晨二人满面的愁容,不时唉声叹气。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甘氏出声问。   宁氏轻轻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没事。”   声音虚弱无力,眼睛复又合上。   并轻轻喟叹一声。   穆文仁看着甘氏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穆锦晨忽地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怒,“哼,都是你们将我娘气成这样,二婶你是坏人。”   昨夜她未去嘉和堂,后来还是听风告诉了她事情原本的经过。   她气得恨不能手刃汪氏,帮母亲报仇。   那老妖婆实在是太过狠毒了,一出手就要置娘亲与死地。   若毒打婆母的罪名被坐实,母亲难逃被休弃的结局,依着母亲刚烈的性格,定不会活下去。   只要一想到汪氏差点儿害死宁氏,穆锦晨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无法熄灭。   面对她的指责,甘氏面色一讪,道,“圆圆误会了,没人气你母亲,二婶更没有。”   “有,昨夜你们所有人一起骂我娘,冤枉我娘,你们太坏了。”穆锦晨满面怒气,语气万分肯定。   奈何她个子太小,说出来的话儿气势不够。   她就拼命的跺着小脚来表示心中的愤慨。   宁氏没制止。   穆文仁上前抱了她,温声哄道,“圆圆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然后对甘氏道,“弟妹要是无事,请先回吧,敏敏要休息。”   语气态度都有些**的,也没有就穆锦晨的指责之言而向甘氏说两句歉意的话。   这也就是默认了穆锦晨所说。   面对穆锦晨一家冷淡的态度,甘氏很尴尬,同时也暗暗恼火。   她也没再多待,向宁氏道,“郡主您好好休息,回头我们再来看您。”   然后就出了内室,与穆文义一起离开秋枫园。   离秋枫园远了点儿,穆文义忙问,“怎样?真的病了?”   甘氏点点头,“我看她那脸色,还有大哥愁眉不展的模样,还真是病了呢。”   穆文义暗暗捏了下拳头,“那你可问问她是得了何病,昨夜不还好好的吗?”   “哼,一进去圆圆就指着我骂,说她娘是被我们给气病的,老大两口子听了一点反应也没,他们一定也认为宁氏是被我们给气病的,我还问什么。”甘氏恨恨的甩了下手中的帕子。   穆文义冷笑,“原以为像她那种粗鲁的女人是不知道生气呢,没想到也只是纸扎的老虎,表面看着凶,内里也不过如此。”   就怕宁氏无坚不摧毫无弱点,爱生气会生病,这就好!   穆文义的心情变好了,自认为找到了宁氏的弱点。   以后只要挑这弱点去对付她就成了。   而秋枫园内,等穆文义夫妇离开之后,宁氏就起身坐了起来。   她甩了甩胳膊,又揉了揉脖子,对着穆锦晨嗔,“圆圆,都是你出的这馊主意,娘躺着累死了。”   汪氏所为的确令她生气,但还不至于让她气得生病。   所有的怒气在狠狠煽了桂妈妈几个耳光之后就消失殆尽。   汪氏这种人可不值得她伤心。   自幼长在边疆军营中的宁氏,心的确比一般闺阁中的女子要宽许多。   穆锦晨爬上床,搂了宁氏的脖子撒娇,“娘,主意又不是饭菜,怎会馊呢。”   昨夜之事虽是汪氏理亏,但阴谋失败,桂老婆子被打卖出去,依着汪氏的性格定不会就此罢休,肯定还会有后招。   后招当然会对母亲不利,况汪氏现在还病着,虚弱憔悴的模样容易令人心生同情之人。   若母亲这时候还谈笑声风声,活蹦乱跳的,在外人看来,她一定是未受委屈,不然哪儿还会有这样好的精神与心情。   所以就让母亲装病,到时再适当的吹吹风,让汪氏名动应天府。   也让老妖婆尝尝舌头下面压死人的滋味。   穆锦晨这句话将宁氏夫妇都逗乐了。   穆文仁对宁氏道,“敏敏,我倒觉着圆圆这主意不坏,昨夜你受了那样的委屈,换做是任何一人都会伤心难过,你也不例外。”   周嬷嬷也正色说道,“夫人,世子与小姐都说得对,这时候您就得躺在床上‘病’着。依奴婢猜测,昨夜之事很快就会传出去,肯定都是不利夫人您的。”   穆锦晨暗暗垂眸。   嬷嬷说得对,昨夜之事会很快在京里传开,是非曲直如何,外人并不清楚,还不是听传话之人如何说。   我们初回京城,几乎没有朋友,想找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呢。   该找谁呢?   穆锦晨微蹙了眉头。   宁氏轻轻拍着穆锦晨的后背,不由轻叹一口气,“唉,你们说她怎么就不累呢,天天耍这些鬼花样,要是有本事就明刀明枪的来斗,背里耍阴招有什么能耐。”   周嬷嬷道,“夫人,后宅之内就是这样啊。”   “嬷嬷,嘉和堂那边情况如何,大夫如何说的?”宁氏想起汪氏的病情来。   “昨晚请的大夫开了方子,临走的时候很肯定的说晚上就有效果,今日那人就可好。   不过,药吃下去后并没效,清早又去请其他大夫了。”周嬷嬷道。   宁氏轻轻点头,没再说其他。   “对啦,娘,您生病了,我们也该为您请个大夫来瞧瞧啊。”穆锦晨忽然道。   生病了不请大夫,这可不正常。   “小姐说得对,该请位大夫来给夫人看看。”周嬷嬷点头赞。   “只是我……”宁氏担心会被大夫诊出她装病。   “娘,没事。”穆锦晨笑着安慰。   她会让母亲脉象发生变化的。   说定之后,穆文仁亲自去济仁堂请大夫。   同时,穆锦晨也由白蔹口中得知,大夫又给汪氏开了大承气汤,说昨夜的药剂量不够,今日又加大了份量。   汪氏只得再次喝下那碗药。   但一个时辰过去,汪氏依然纹丝不动没有泻下之意,痛苦的嚎叫声传耿了嘉和堂。   穆锦晨微微凝眸,在想着若是自己去治汪氏,该如何开方。   腹中胀满,大便燥结,按理来说的确是大承气汤之症。   这个方子也是仲景所创,是著名的寒下之方,专门用来治疗热邪所导致的燥结,一般服用之后很快就要奔厕而去。   可汪氏吃了两剂药下却纹丝不动,这就很奇怪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穆锦晨托着腮坐在院子里,看着蓝蓝的天空发呆。   她在这儿发呆,嘉和堂那边已有了哀戚的哭声响起。   大夫为汪氏诊治开方之后,穆文义并未让他立即离开,想等到有效果后再让他离去,省得等会儿又要去请。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汪氏没有半分要泻的意思,大夫的面色就沉重了。   这样猛烈的泻下之药,她吃了都无用,莫不是有其他的病吧?   这样一想,大夫可就坐不住了。   万一汪氏现在就死了,眼前这几人要将他给打死。   就算不打死,他的名声也坏了,往后可没人敢找他来看病了,这可是断了活路啊。   一般的大夫见是疑难杂症,都不愿意再费心思去救的。   救活了人们认为是应该,死了就会被人骂庸医,轻者辱骂,重者会被人拳打脚踢,甚至前年还有大夫被人活活打死的例子。   越想大夫越不敢再呆下去了,他便起身冲着穆文义三兄弟道,“二爷三爷四爷,在下还有其他病人要瞧,先告辞了。”   “金大夫,请等等,为何我母亲服药还没效果?”穆文义拦下他。   姓金的大夫摇头,“穆二爷,请恕在下学识浅薄,真的无能为力,请另寻高明,告辞。”   说着,他快速背起药箱,就要往外走。   此话一出,穆莹莹立马跪倒在汪氏的床前,放声痛哭。   汪氏自己也是心下一片寒凉,没想到会得了不治之症,她还年轻,不想死啊!   “等等,你今儿不将我母亲治好,休想离开。”穆文智往金大夫面前一堵,双手抱胸痞气十足的说道。   “四爷,在下真的无能为力啊,求您别为难我了,求您了。”金大夫看着恶霸一样的穆文智,都快急哭了有没有。   穆文义寒着脸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母亲只是普通的燥结之症,不是说很好治吗?为何现在又说治不了,你这不是戏弄我们吗?”   “二爷,老夫人表面看来的确是燥结之症,只是药服了无用,就说明老夫人的病不简单啊。   对了,二爷,您为何不让侯爷他老人家来给老夫人治呢?侯爷他老人家医术可是十分高明啊,绝对能让老夫人药到病除。”金大夫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定远侯。   他哭丧的脸上终于浮上了希望,定远侯是他溺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   同时也很奇怪,为何自家妻子病了,定远侯怎么不救,反而从外面请大夫来,真是怪事!   “开什么玩笑!我父亲要是会看病,岂会花钱请你们来。”穆文义怒。   “二爷,小人是说真的呢,难道你们不知道嘛,胡太师的孙儿铭少爷得了急病,太医院的向院使都治不好,最后侯爷一出手,铭少爷立马药到病除,听说铭少爷差不多要痊愈了。”金大夫忙道。   “胡说八道!”穆文义斥。   打死他也不信父亲会看病。   “小人说的是真的,那日亲眼所见,要是敢有半句假话,你们将我医馆给砸了。”金大夫赶紧解释并发誓。   那日他也随着古老一起去太师府,有幸见了定远侯用黄土汤治好了胡铭的抽风,被众人称为神技。   穆文义三兄弟见金大夫说得十分肯定,知道他没说假话。   父亲医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超了?   三人同时想。   “小妹,你看着母亲,我们三兄弟去请父亲来为娘治病。”穆文义做了决定。   三兄弟快步向杏林堂走去。   第47章:刁难   定远侯不在杏林堂。   穆文仁请大夫之前,先去了杏林堂,将宁氏生病一事告知了定远侯。   定远侯听了大急,忙让决明陪着穆文仁一起去济仁堂,看能否将古老请来。   因他担心宁氏的病情,倒也忘了那日在胡府门前古老所说的话。   且这两日古老都没来,他也轻松了,想着古老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当不得真。   穆文仁与决明二人很快从济仁堂请了大夫回府。   但不是古老,是古老的二徒弟黄大夫,也是济仁堂的主治大夫。   黄大夫也听说了定远侯为胡铭治病一事,在济仁堂时还问穆文仁为何不请定远侯,反而来请他一个外人。   他不能不惊讶,自家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用,却来请他人,任谁都会奇怪。   穆文仁就解释了定远侯曾发誓不为别人看病,他不想让父亲为难。那日为胡铭看病,实在是他病太急。   然后还说定远侯对医术研究的比较偏门,很多常见的病症并不擅长,真正说起来,他并不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穆文仁这样说,是不想给父亲带来麻烦。   要是父亲医术高明的名声传出去,日后定有人上门来求诊,万一父亲治不了,岂不是难堪。   他知道父亲痴迷学医,并不是要悬壶济世做神医,而是为了心中那个疙瘩,永远难解的疙瘩。   黄大夫见他说得真诚,没有怀疑他的话,更没有去嘲笑定远侯医术不是十分高明。   定远侯能治其他人治不了病。这就十分了不起,不会治那些普通的病症又如何?   “黄大夫,古老近来可好?”定远侯客气的问黄大夫。   “多谢侯爷记挂,家师身体安好,宗族那边有些事。家师带着师兄回去处理了。否则家师定会亲自前来!”黄大夫忙恭敬的应了。   并解释了古老未来的原由。   因穆文仁方才主动提出想请古老来。   “黄大夫也是一样,请。”定远侯笑着做了个请了手势。   不过,他也里又暗暗敲起小鼓来。   古老未来找自己,原来是回了老家。   他回来之后会不会来找自己呢?   几人匆匆往秋枫园而去,未遇上穆文义三兄弟。   白蔹坐在桂花树之上,望见穆文仁带了大夫往秋枫园而来。从树上一跃而下去找穆锦晨。   “小姐,世子与侯爷带着大夫来了。”白蔹低声道。   “好,按计划行事。”穆锦晨轻眨了下眼睛。   “好嘞。”白蔹唇角扬了下。   穆锦晨迈着小短腿出了房间,奔宁氏屋子而去。   宁氏正靠在床上与周嬷嬷说着话,见到她来。就笑着张了胳膊,“圆圆过来,让娘抱抱。”   “夫人不可!”周嬷嬷急了,忙上前一把抱了穆锦晨,看着宁氏嗔,“夫人,您可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万一……往后不能再抱小姐了。”   “嬷嬷。娘为什么不能抱我了?”穆锦晨有些委屈的扁了嘴。   周嬷嬷笑着安慰穆锦晨,“小姐,夫人只是暂时不能抱。等过些日子就能抱你啦。”   宁氏羞涩的红了脸,软声道,“嬷嬷,还没准儿的事呢,不用这样紧张。”   周嬷嬷正色道,“这事还是小心为妙。马虎不得。”   呀呀,娘难道是怀孕了么?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大大喜事呢!   穆锦晨心下暗喜。   只是现在被周嬷嬷抱在怀中,否则定要为宁氏把把脉。看是否有孕。   但同时她也纠结了,要不要继续方才的计划。   “夫人不好了,世子被老夫人打了。”穆锦晨还未做出决定,白蔹就匆忙跑了进来,干脆利落的将要说的话给说了。   不过声调把握得恰到好处,保证宁氏能听清楚,却又不至于让外面的人听见。   因这是个谎言,不可让他人听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秋枫园里主要伺候的都是宁氏自己的人,只有几位粗使的丫环婆子是定远侯府的,但隔墙有耳,凡事小心些总没错。   白蔹姐姐速度可真快!   穆锦晨默了下。   “什么?白蔹你说什么?”笑容顿时僵硬在宁氏的唇角,瞪大的双眸中有蓝色的火苗在跳动着。   “世子请大夫回来的路上,被二爷给喊去了嘉和堂,不知是什么原因就被老夫人给打了,这都是春荷姑娘悄悄来说的。”白蔹解释着。   一脸的正经,看不出她在说着事先编好的谎言。   “该死的!”宁氏立马掀被而起,连鞋都不穿,就要往外面冲去。   她要为玉郎讨公道去!   “夫人,您做什么?”周嬷嬷立马拉住宁氏。   她也事先知道了这事,不然也会和宁氏一样着急。   “我要找老妖婆算账去,问她凭什么打玉郎。”宁氏怒。   这时听雨掀了帘子进来,道,“夫人,侯爷带着大夫过来了。”   “娘,您快回床上躺着,大夫和祖父来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来,否则爹爹还要受更大的惩罚呢。”穆锦晨上前劝。   “没错啊,夫人您暂且忍着,等郎中看过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啊,可不能功亏一篑。”周嬷嬷也劝。   宁氏气得胸口剧烈的喘息着,但还是没有冲动的不顾后果,乖乖的躺回了床上。   看着盛怒的母亲,穆锦晨轻吁一口气,搞定了。   周嬷嬷在宁氏床前拉了帘子,搬来锦杌让黄大夫坐下看病。   黄大夫微闭着眼睛先为宁氏诊脉。   穆锦晨忐忑不安的等待结果。   她并不担心黄大夫发现宁氏无病,而是希望能诊出宁氏有喜脉。   诊了脉之后,黄大夫又问了宁氏可有哪些不适的症状。   宁氏就说了胸闷,头晕。浑身无力等症。   黄大夫轻轻点头,道,“郡主无甚大病,吃两剂药好好养养,心放宽些。多想些开心的事儿,郡主很快就能痊愈。”   说着,他就起身出内室。   并未提及宁氏有孕。   穆锦晨失望之余担心黄大夫是不是将脉给漏诊了,就跑到床边亲自为宁氏诊脉。   果然未孕。   穆锦晨很失望!   宁氏睁开双眼,低声问,“大夫走了没?”   她急着要去救穆文仁呢。   “噗。娘,爹爹没事。”穆锦晨抿唇笑了。   “夫人,世子的确平安无事,方才是小姐与你开的玩笑呢。”周嬷嬷也低声应道。   “怎么回事?”宁氏不解。   “要让娘您的脉象不像正常人呀,所以就故意激怒您。”穆锦晨就给宁氏解释了原因。   宁氏明白过来。想到方才差点儿被急病,轻刮了下女儿的鼻子,嗔,“你这坏丫头,事先也不对娘说一声,真的将我给吓坏了。   下次再敢这样,看娘不打你屁股。”   “要是提前对您说了,可就不灵了。”穆锦晨撇了撇小嘴。   呃。这倒是!   宁氏怔了下,也笑了。   母女二人低声说着话,周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在为宁氏未诊出喜脉而忧伤。   秋枫园的书房内。穆文仁在问宁氏的病情。   这些话是问给定远侯听的。   黄大夫道,“侯爷,世子,郡主无大碍,只是最近莫要让郡主生气动怒受委屈,一定要心情愉快。让郡主多笑笑。   生气会伤肝,会导致肝气郁结。进而引起胸闷、憋气等症。”   “那请黄大夫开个方子。”定远侯道。   “好。”黄大夫点头。   穆文仁亲自拿来笔墨和纸。   黄大夫开了柴胡疏肝散。   开好方子之后,黄大夫说了煎服之法。然后就起身告辞。   穆文仁奉上诊金,并亲自送他出府。   定远侯也一起。   三人刚出秋枫园,就见穆文义三兄弟迎面而来。   “父亲,大哥,黄大夫。”穆文义三兄弟与穆文仁他们互相寒暄。   “有何事?”定远侯问。   “父亲,母亲病情回重,前面两位大夫开的方子都无用,请父亲能出手救救母亲。”穆文义道。   “胡说,我哪儿会治病。”定远侯斥,凝眸想了想,看向身旁的黄大夫,“黄大夫,有劳您走一趟了。”   “侯爷客气,请!”黄大夫没有推辞。   定远侯对穆文仁道,“老大,你回去照顾郡主,药我让决明抓好了送过来。”   穆文仁称好,未跟着去嘉和堂,转身回了秋枫园。   黄大夫去为汪氏诊了脉之后,也得出该用大承气汤。   当得知已服用了两剂承气汤而无效后,他也惊了。   分明是燥结之症,为何服药后不泻呢?   黄大夫面对众人殷切的眼神,只得摇摇头,“暂时我也没有好法子,容我回去仔细想想,告辞。”   说着,就背着药箱离开了定远侯府。   “父亲,听人说您治好了铭哥儿,您也为母亲治治吧。”穆文义上前一步道。   混蛋,老子要是能治,还用得着你们开口嘛?   定远侯狠狠瞪了眼穆文义,在心里暗骂。   穆文礼则道,“二哥,要不你去找下大舅,让大舅寻位太医过来给母亲看看。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应该不一样,定能治好母亲。”   他看出定远侯应该是无能力医治汪氏,不想看父亲难堪。   这提议顿时得到了其他几人的支持。   定远侯本想反对,但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汪氏去死吧!   穆文义也不也耽搁,立马备了马车直奔汪家而去。   一个时辰后,穆文义回来了。   不过是蔫着脑袋回来的。   “太医人呢?”穆文礼与穆莹莹二人忙上前问。   穆文义看了看定远侯,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这才道,“大舅说,太医院的向院使说了,只要爹亲自去求他,他一定会派最好的太医来给娘治病。”   “老二你去告诉姓向的,让他可以去死了,让老子求他,门儿都没!”定远侯顿时怒了,拍桌而起。   然后在儿女们惊诧的眼神中离开了嘉和堂。   站在嘉和堂门口,定远侯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不知该何去何从。   发了会呆,他径直向秋枫园而去。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圆圆身上,看她有无好办法!   第48章:抉择   穆锦晨正在屋子里写大字。   听说定远侯找她,忙放下笔,迈着小短腿出来。   背对她而坐的定远侯背部有些佝偻,看起来很落寞。   “祖父!”她走近定远侯,仰着小脸唤。   孙女甜而软糯的声音让定远侯寒凉的心有了些许暖意,眸子轻轻眯了下,面上现出浅浅的笑容来。   他伸出大手轻拍了下穆锦晨的小脑袋,温和的道,“圆圆,在做什么呢?”   穆锦晨乖乖的应,“祖父,我在写字呢。祖父您找我何事呀,是不是想吃香喷喷的烤肉呀?”   “呵呵,不是!”定远侯微笑着收回大手,道,“圆圆,你能否去为祖母看看,几位大夫开得药都无用。”   满面的无奈和无助。   但看穆锦晨的眼神中充满了期望之色。   希望她曾见过汪氏同样的症状,并知道救治之法。   穆锦晨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用力的摇头拒绝,“不去,祖父,她冤枉我娘亲,害我娘亲生病了,我不会去救她。”   该死的老妖婆,处处想在害我们一家人,生病那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想让本姑娘给你看病,门儿都没。   按理说祖父开口,她应该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可让她去救差点害死全家的仇人,真的太难!   定远侯怔了下。   不曾想小小的孩子会有这般浓烈的恨意。   而他又无法去反驳穆锦晨之言。   汪氏对宁氏所做的一切的确是太过份,身为宁氏的女儿,穆锦晨对汪氏有恨那也是应该和必然的,怎能再去强求她为汪氏治病呢。   定远侯站起身来,看着穆锦晨认真的说道,“圆圆你放心,祖父会还你母亲亲一个公道。行,你去认真写字,祖父先走了。”   这一趟本就不该来的,是他考虑欠妥。   穆锦晨抿唇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眉头紧紧拧起。   她发现自己看不懂祖父。   看祖父平日对汪氏的态度,好像并不喜欢她,甚至有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厌恶。   可现在看他的样子,又是真心在为汪氏着急担心,担心她会有事,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如果真的厌恶一个人,肯定不会去关心她的生死,可要是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平日那样冷淡待她。   祖父现在担心汪氏,只是为了一份责任呢?还是表面冷淡,实则内心对汪氏是有爱的呢?   穆锦晨轻轻摇头,表示弄不明白。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会让他伤心的。   唉!   穆文仁一出来就见到小人儿站在那儿深沉的叹息,忍俊不禁。   他忙上前,蹲下身子揽了小人儿,温声问,“圆圆,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一人站在这儿唉声叹气?”   穆锦晨靠在父亲宽厚温暖的怀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祖父让我去给祖母看病,我拒绝了。”   “黄大夫不是去了吗?难道也没办法?”穆文仁讶。   “应该是吧。”穆锦晨点头,担心的问父亲,“爹爹,您说我是不是让祖父伤心了。祖父平日待我极好,我却不帮他。”   伤心是肯定的!   穆文仁在心中暗暗答道。   不过,父亲伤心难过并非全为汪氏。   他也矛盾纠结着要不要去救汪氏。   对汪氏是恨之入骨,按本心肯定是不愿意帮她。   不过汪氏若出事,父亲心中的愧恨与内疚又会加深,到最后伤的还是父亲。   到底是该放下仇恨,还是不予理会,穆文仁一时之间也犹豫不决。   “圆圆,你先回屋,我去祖父那儿瞧瞧。”他想了想,还是先去父亲那儿走一趟再说。   “嗯。”穆锦晨点头。   穆文仁回屋对宁氏说了一声,然后去了杏林堂。   穆锦晨一边练字一边等父亲回来。   一个时辰后,还未见父亲回来,她有些坐不住了,喊来白蔹,让她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蔹手脚利索,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去而复返,并带回了消息。   定远侯让穆文义他们又请了城内三位有名的大夫前来为汪氏诊治,大夫们正在七嘴八舌的辩论着该用谁的方子。   穆锦晨心下稍安。   可能是长久为医的缘故吧,虽恨汪氏,可要真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好像又于心不安。   唉,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穆锦晨悄悄给自己发了张好人卡。   又过了一个时辰,白蔹跑来告诉她,穆文仁回来了。   她赶紧出了房间,想打听下情况如何了。   宁氏还躺在床上休息,穆文仁直接进了内室。   “怎样?”宁氏温声问。   “唉!”穆文仁叹气,摇摇头,“又请了几位大夫,还是不行。”   他叹息不是心疼汪氏被痛苦折磨的惨样,而是不忍看父亲难过。   “公公怎么说?”宁氏又问,忽然想起什么,就道,“既然这几位大夫不行,那为何不让汪家去请太医来看看。”   虽然斐氏与胡铭的病太医院未治好,但她并没有将太医院全盘否定。   太医们要真的都如此不堪,应该早就被皇上给打了出去,岂会白养他们。   既然民间的大夫们不行,只能找太医这条路。   穆文仁眼神黯淡下来,道,“我听三弟说了,之前老二去过汪家,可向院使却刁难起来,说要让父亲亲自去求他,否则休想请来太医。”   “该死的向南天,他此举分明是想羞辱公公以报上次之仇。”宁氏怒。   “向南天打的就是这主意呢。”穆文仁点头。   “那公公决定接下来如何?”宁氏又问。   穆文仁沉默了一下,哑声道,“父亲说悲剧不能重演,他决定去找向南天,我想陪着他一起去。”   “不能去!”宁氏坚决的道,“实在不行,我进宫去求皇上,不信皇上还治不了那该死的向南天。”   “敏敏,那人这样对你,你不恨她吗?”穆文仁问。   “恨,当然恨!”宁氏认真的点头,但话锋又一转,“不过,公公为她四处奔波辛苦,我们怎能不闻不问。我这样做,并非为她,而是为了让公公心安。”   “敏敏,多谢!”面对大度的妻子,穆文仁有些哽咽。   “又说傻话。”宁氏嗔,说着就掀了被子准备起床。   “爹,娘,让我去看看吧。”穆锦晨掀了帘子进来。   她在外面听见了父母亲的对话。   既然父母愿意暂时放下对汪氏的成见,她为何不能。   不管是去找向南天还是去求皇上,都不是最好的办法,是无奈之下才要走的路。   “圆圆。”宁氏向她招手。   穆锦晨走近。   “圆圆,你有把握吗?”宁氏问。   “我先看看再说。”穆锦晨应道。   “成,那我们就先去找祖父。”穆文仁点头应下。   父亲对圆圆信任,那就让她去试试。   “好。”穆锦晨点头。   父女二人离开枫林院,直奔杏林堂。   刚进杏林堂,就见定远侯从书房内出来,面色泛红。   一阵秋风拂过,穆锦晨闻到空气中有酒味。   “父亲。”穆文仁唤,并迎上前。   “老大你来得正好,我准备好了,一起走吧。圆圆你留下,就不要跟着去了。”定远侯道。   他一说话,空气中的酒味更浓。   “祖父,您喝酒了?”穆锦晨皱眉。   “呵呵,是啊,酒能壮胆嘛。”定远侯笑得沧凉。   穆文仁鼻子一酸,忙拼命的眨了眨眼睛,道,“父亲,圆圆答应去试试。”   定远侯忙去看穆锦晨。   穆锦晨嘟着小嘴道,“祖父,我是看您的面子才答应的,当然我有没有办法还不一定呢。”   “嗯,祖父知道,那我们快走吧。等这件事过去,你想吃什么祖父都给你寻来,好不好?”定远侯喜道。   “好,一言为定!”穆锦晨向他伸出小指。   定远侯忙不迭的与她拉了手指。   话不多说,定远侯一把抱起穆锦晨向杏林堂快速奔去。   穆文义三兄弟见定远侯来了,都很激动,以为他将太医给请来了。   不过算算时间又没那样快,失望之余又不满。   不满定远侯还没走,磨磨磳磳的,难道想害死母亲不成?   哼,是了,平日就见他对母亲冷言冷语,心里应该巴不得她早死吧。   这样想着,几人的眼神里都有了恨意。   定远侯可没空理会他们,直接带了穆锦晨进内室。   正在床前哭哭啼啼的穆莹莹见他们进来,就问,“爹,太医请来了没有?”   “让圆圆先看看。”定远侯道。   “什么?让她一个孩子给母亲看病?爹您没开玩笑吧?”穆莹莹顿时一蹦三尺高。   “谁有空和你开玩笑,先出去等着。”定远侯狠狠瞪了她一眼,并将她赶了出去。   同时为了防止穆文义三兄弟的质疑,定远侯让春荷将内室的门给掩了,并让穆文仁守着。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汪氏已经痛虚脱无力,已经无力再呼感了,双眼紧闭,面色腊黄,身体发凉。   穆锦晨先为汪氏诊脉。   诊脉之后又问春荷汪氏是何时生病的,当时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儿。   春荷说了时间,并说了那日的事情。   正是赏菊宴第二日生病的。   穆锦晨知道赏菊宴那日汪氏被气得不轻,生气易伤肝。   而方才诊的脉又沉弦有力,汪氏这病极有可能是肝气郁滞,肝火盛导致的,所以大承气汤才会无效果。   那眼下该如何治呢?   穆锦晨眉头微微蹙起。   而厅内的穆文义、穆文智与穆莹莹三人恨不得要将屋子给掀了,对父亲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第49章:动情   内室门窗紧闭,穆文义几兄弟不知里面的动静。   穆文义额上的青筋突起,双眼冒火,拍着桌子怒道,“父亲真是过份,不去请太医,却让几岁的孩子帮母亲看病。   这不是拿母亲的性命开玩笑,那又是什么?”   穆文智也点头赞同,“没错,父亲平时总骂我不稳重不上进,我瞧他今日的做派才是真的不稳重呢,他对母亲可一点也不关心。”   “老四,你怎可那样说父亲?”穆文礼立马出声斥着。   但很快他也道,“不过,父亲此举的确欠考虑。但父亲对母亲还是关心的,否则之前也不会四处请大夫。”   穆莹莹则十分好奇的道,“我真不明白爹为何就是不愿去找向院使,人家向院使都开了口,只要爹亲自去找他,他就派太医过来。   之前请其他人的功夫,太医早就来开过方子,真是奇怪。”   她的话,穆文义深以为然。   他道,“莹莹说的是,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十分奇怪,凭着我们定远侯府与皇家的关系,府中若有人身体不适,请位太医来瞧瞧总不是难事。   可父亲从不请太医,好像对太医们都有仇似的,我曾问过父亲原因,但他一直不肯说。   还有这位向院使,他又为何非要父亲亲自去请呢?难道他认识父亲不成?”   “是很令人费解。”穆文礼轻颔首。   兄妹几人愤怒不满着。   秋菊匆匆进来禀道,“二爷,大舅老夫人来了。”   大舅老夫人也就是汪氏的大嫂,汪正奎的妻子董氏。   “快请!”穆文义赶紧迎了出去。   一位身着墨绿色妆花锦比甲的四旬妇人带着丫环快步而来。   妇人身量中等,肤色白嫩,身姿苗条若二八少女。   “大舅母。”穆文义兄妹忙低身行礼。   妇人就是董氏。   “二郎,你母亲情况如何了?你父亲人呢,怎还未去找向院使?”董氏一开口,就是责问的语气。   “父亲正带人在里面给母亲瞧病。”穆文礼答道。   “哦,你父亲从哪儿请来高明的大夫?”董氏问。   穆莹莹上前一步道,“大舅母,您有所不知,哪儿是什么高明的大夫,是我大哥家五岁的女儿呢。”   “什么?五岁的孩子能给人治病!这不是胡闹吗?我瞧瞧去!”董氏满面的怒色。   说着就带了丫环进正厅。   但她又看了眼穆莹莹,丢下一句话,“莹莹,两年未见,你怎老成这样了?”   然后扭头进了正厅。   死老太婆,你说什么呀,你是来探病还是来骂人呢?   穆莹莹顿时愣在那儿,一颗心被打击的碎成了渣。   下意识摸摸脸,又抬眼去看前面董氏。   董氏步态婀娜多姿,发如锦缎,从身后瞧,根本不知她是五旬妇人。   老妖精!   穆莹莹恨恨的咬了下牙。   董氏进了正厅,见内室的门紧闭着,就对穆文义道,“二郎,上前去敲门,就说我要进去探病。”   穆文义听话的上前去敲门,“大哥,你转告爹一声,大舅母来了,想看看母亲,大哥你赶紧将门开了吧。”   “请大舅母在外间稍事休息。”穆文仁在里面应,没有开门的意思。   董氏顿时怒了,对穆文智道,“四郎,将门给踹开。”   “好嘞!”对这种事,穆文智很乐意,立马撩了袍子就要上前动脚。   “老四等等,不可如此鲁莽。”穆文礼赶紧拉了穆文智,并对董氏道,“大舅母,您还是请坐下来等吧,踹门不妥。”   他对董氏很不满,这可是定远侯府,她一来就要踹门,太过份了!   董氏更怒,用雪白的手指点着他们三兄弟恨,“你们几个呀真是傻到家了,就这样傻乎乎的在外面等着,由着别人在那儿折腾你母亲。   万一你母亲出了什么事儿,看你们怎办,世上可无后悔药吃。   老四,听我的,将门踹开!”   穆文智看向穆文义,似征求他的意见。   穆文义点点头。   穆文智抬脚欲踹之时,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老四,你做什么?”定远侯沉着脸斥。   “没……没什么。”穆文智忙将抬高的脚放了下来,躲向穆文礼身后。   董氏看着定远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侯爷不去请太医,却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为妹妹看病,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知道的认为侯爷太宠爱妹妹,担心妹妹的病,连孩子都要带来给妹妹治病。   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拿妹妹的性命当儿戏,竟将妹妹的性命交给一个孩子手上,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太荒唐啊。”   “大哥大嫂要是真疼爱表妹,早就请了太医请来,而不是站在这儿说风凉话。我要是拿表妹性命当儿戏,依着她做下的那些错事,我早就不管她。”定远侯冷冷的应道。   他与汪氏本是表兄妹的关系,他母亲是汪氏的姑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反过来怪我们不成?”董氏被堵得胸口一闷。   “这是我们定远侯府的事,怎敢怪罪他人。”定远侯**的应。   方才董氏所说的话,他在里面全都听见了。   “是嘛?那如此说来,侯爷是有了好办法来救救妹妹了?”董氏讽道。   “那是当然。”定远侯肯定的点头。   “父亲,真有办法了?”穆文礼忙问。   定远侯点头道是,然后不理会董氏,让穆文仁与决明二人去杏林堂抓药。   董氏将凌厉的视线落在穆锦晨身上,问,“你就是穆二小姐?你会治病?”   “嗯,我是穆锦晨,对医略懂皮毛。”穆锦晨很乖巧的应着。   “略懂皮毛就敢为人看病?”董氏不客气的道。   “老夫人,我这是谦虚呢,您难道没听出来吗?”穆锦晨正色道。   董氏眸子一瞪。   一口老血涌入喉间,又被生生的给压了下去。   穆锦晨不等她再说什么,立马又接着道,“老夫人,您可千万别生气哟,内经有云,发怒容易伤到肝脏,导致肝气郁结,容易引发各种不好的疾病呢。   像我祖母,此次就是生气得了外感,因未及时医治,才病成这样的。   所以我们要想身体健康,应该心胸宽广……”   看着穆锦晨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养生之道,董氏眼角在抽搐着。   她想揍这死孩子,怎么听怎么像在指桑骂槐。   噗!   定远侯刚入喉的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   看董氏吃瘪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儿。   董氏坐不住了,甩了帕子起身去看汪氏。   穆锦晨笑眯眯的住了口,并喝茶润润嗓子。   方才之言虽说是故意用来气董氏,但却无半句虚言。   生气是真的对身体不好,肝气郁结还会影响到心,耗伤心气而心神不宁,进而出现心情抑郁,情绪波动,最后导致失眠多梦易惊醒等证。   所以凡事肚量大些想开些,勿要钻牛角尖,更别去费尽心思去害人,开心是健康最好的良药。   像汪氏,若不是处心积虑的想害宁氏,以至最后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动了怒火,又怎会病到如此田地。   穆文仁将药拿来,定远侯让决明去煎药。   药十分简单,只有三钱柴胡加一两生麦芽,将它们放在一起熬水给汪氏喝下去就成了。   药很快熬好并端了上来。   但董氏却不让给汪氏服用,“不成,这药可不是衣裳,岂能随意乱服,万一出了喝出了事来谁负责。   你们不心疼你母亲,我心疼!”   “我负责!”定远侯面对叽歪的董氏十分恼火,拍了桌子怒道,“要是喝出了问题来,我偿命!喝!”   “好,我不管了。”董氏也拍案而起,扭头便走。   穆文义忙追上去去劝。   定远侯话说到了这份上,穆文礼他们几个还能说什么,只得几人合力将药给汪氏喂了下去。   药喝下不到一刻钟,汪氏竟然睁开了眼睛,轻轻摸着肋下,奇道,“这儿不疼了。”   “娘,真的吗?”穆莹莹喜道。   汪氏在痛晕之前不仅仅腹部胀痛,肋下更是痛得难以忍受,后来被痛晕了过去。   “真的。”汪氏点头。   穆文礼也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汪氏忽然呻吟一声。   “娘,怎么了?”穆文礼他们忙问。   “哟,肚子痛,快扶我起来。”汪氏捂了肚子,迫不急待的去掀被子。   她有了便意。   穆莹莹赶紧让春荷她们上前扶了汪氏去净房。   等汪氏出来之时,精神明显好了起来,病气去了五分。   “现在感觉如何?”定远侯上前问。   汪氏摸了摸肋下和腹部,欣喜的道,“侯爷,肋下不痛了,腹部也不胀了,好了!”   大病初愈,有捡了条命的感觉。   “没事就好。”定远侯一直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下来。   而穆锦晨也松了口气,终于成功了。   她前在秋枫园就曾琢磨过汪氏的病,当时还没什么头绪,后来看了黄大夫开给宁氏的方子,忽然大悟,同时想到有医书上记载差不多的病例。   汪氏之所以喝了承气汤无效,是因肝气郁滞不通,药力无法发挥。   她就想到用疏通肝气的柴胡与生麦芽,先帮汪氏疏通肝气,然后再触发大承气汤的药力。   “是侯爷救了妾身。”汪氏看着定远侯,眸中柔情满满。   虽然痛得晕沉沉,但还是知道他为了她的病,四处奔波为她寻大夫。   看来在他心里,她还是有份量的,以前是她误会了。   这样一想,汪氏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定远侯面对她深情的眼神,眉头拧了拧,“你先好好休息,有些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说着,他就带了穆锦晨离开。   汪氏这一次倒没有怎么恨定远侯,心里反而还甜甜的。   肚子一空,她就觉着饿了,让春荷去熬粥来。   穆文义兄妹几人看着病愈的汪氏,感觉像在做梦。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到底是穆锦晨治好了汪氏,还是定远侯。   宁氏听穆文仁说了治病经过,不由感慨,“看来公公对那人还是有感情的,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冷淡。”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夫妇二人,穆文仁就摇摇头,“其实并非如此,父亲这样紧张她的病,是有原因的。”   第50章:谣言   穆文仁的回答,令宁氏有些意外。   公公对汪氏紧张关心,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哦,也许是因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她恍然,就道,“明白了,那人再怎么不堪也是公公的妻子,为公公生儿育女,公公心地良善,做不到见死不救。”   穆文仁依旧摇头,“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我母亲。”   “母亲?玉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氏讶。   她知道穆文仁口中的母亲指的是亲生母亲崔氏。   崔氏已故去多年,不知与汪氏还有何关系。   穆文仁垂眸掩去心里的哀伤,然后道,“敏敏,是这样的,当年我母亲是因病而逝,父亲将母亲去世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他一直恨自己为何医术不精,否则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他而去,这件事成为父亲难解的心结,也是他痴迷医术的重要原因。   今日汪氏的情形与母亲当年十分相像,众医束手无策,父亲就想起了母亲来。   先前在杏林堂父亲对我说,他亲眼见到母亲痛苦的离她而去,而他却无能无力,以至让我永远的失去了母亲。   而今日,他不能让悲剧再重演,汪氏虽待我们不好,可她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他不能让我所受过的痛苦再让其他子女去受,所以他要尽一切可能的去救她,否则母亲定不会原谅他再次犯错。”   他又低声喃喃,“父亲说这些时都哭了,我从未见父亲那样伤心难过,母亲要是知道,定也会伤心……”   “玉郎!”宁氏为之动容,用自己温软而暖和的手包裹住穆文仁宽厚的大手,软声安慰着,“玉郎,莫要再伤心了,今日之事圆满解决了,没让公公留下遗憾。   公公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母亲在九泉之下定会十分欣慰。”   “嗯!”穆文仁反抽双手,将宁氏的双手紧紧握住,眼眶泛红,“有敏敏你和圆圆在我身边,如今又能天天见到父亲,我很开心知足,早已不伤心难过,刚刚只是有感而发。”   他在思念母亲。   可惜根本记不起母亲长什么模样,母亲离开他时,他未满周岁,对母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父亲所保存的那张画像。   母亲是位爱笑的女子,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梨涡。   虽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也不记得母亲对他曾有过的宠爱,但这些年汪氏的阴狠,让他常常思念起母亲来,想着要是母亲还活着,他定会不活得如此狼狈,更不会有家不能归。   但每每看着妻子温婉的笑脸,听着女儿软糯的喊爹爹,他的心又温暖起来,面上的笑容又灿烂起来,认为妻女是母亲派来的天使。   晚膳时分,听风与白芷二人去厨房拿饭菜。   回来时,二人均满面的怒气。   “听风、白芷姐姐,你们怎么啦?没拿到饭菜吗?”穆锦晨忙盯着她们二人手中的食盒问。   她都饿坏了,要是没饭吃,那还不完蛋!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没饭吃。   白芷见自家小姐眼巴巴的盯着食盒瞧,不由又有些想笑。   但想到刚听到的话,心里堵得厉害,哪儿还能笑得出。   “小姐,饭菜是有的。”听风温和的应了。   “那你们为何还愁眉苦脸呢?”穆锦晨不解的问。   白芷与听风二人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着。   又发生了什么 事儿?   穆锦晨唇角平直下来。   周嬷嬷从内室出来,见此就蹙了眉头问听风,“听风,饭菜拿回来为何不摆上,愣在那儿做什么?”   “嬷嬷,我们方才去厨房的路上,听了一些不好的话儿。”听风道。   “什么话儿?又是哪个在那儿乱嚼舌根子不成?”周嬷嬷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听见下意识看了看穆锦晨。   周嬷嬷会意,就对白芷道,“白芷,小姐早就饿了,你先去伺候小姐用饭。”   “是,嬷嬷。”白芷低着身子应了,就去牵穆锦晨的手,“小姐,我们吃饭去,今日有您爱吃的水晶虾仁和清炖蟹粉狮子头呢。”   “好。”穆锦晨知道周嬷嬷这是要将自己支开,她没强行要留下。   她随白芷回到自己房间用饭。   吃了饭之后,白芷唤了小丫环过来收拾,她则用热水为穆锦晨净面和净手。   穆锦晨等小丫环离开,屋子里只有白芷与白蔹二人时,就问,“白芷姐姐,别人在说我什么呢?”   “啊,小姐,没。”白芷怔了下后,忙否认。   “白芷姐姐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哭着向娘亲告状,说你打我了。”穆锦晨眨着清亮的黑眼睛,赤果果的威胁。   “小姐,不带这样欺负我。”白芷想哭。   她虽知穆锦晨不会真的这样做,但还是被吓住了。   白蔹就瞪白芷,“小姐问你话不说,活该被欺负。”   她的性格爽直,有话直接说,从不拐弯抹角,故也不喜欢白芷藏话。   “呸,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呀,我还不是担心小姐知道这些话会不高兴嘛。”白芷啐着白蔹。   “白芷姐姐,你要不对我说,我会更不高兴,快说呀白芷姐姐。”穆锦晨声音软了下来撒娇。   她很想知道汪氏之流会说她什么闲话。   白芷想了想,这些话就算现在不说,小姐迟早也会知道。   她就低声道,“小姐,府里忽然都在传,说老夫人此次得病,全是小姐诅咒下降头的结果,今儿下午您将她的降头给除了,所以老夫人的病才好转。   这些人简直就是混账加畜生,小姐您好心治病救人,到了她们口中却变成了别有用心,真是太恶毒,夫人要是知道这些话,还不得将那些给撕了啊”   “白芷,这些话是谁说的,我现在就去将她们给撕了,用不着夫人出手。”白蔹美眸圆瞪,一把揪了白芷的衣领,煞气逼人。   “笨丫头,你想掐死我呀。”白芷对白蔹无语的翻白眼。   穆锦晨眸子里温度也骤然降了下来。   这些话果然够恶毒。   此时人人相信鬼神之说,诅咒这种事人们同样也信,不然也不会传这种话来。   不过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诅咒过汪氏呢?   “二位姐姐,我何时咒过祖母吗?”穆锦晨问。   白芷答道,“小姐,说是初次见老夫人那次,您说她有病。”   经她一提醒,穆锦晨记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看来从自己说那句话时起,老妖婆就一直记恨着,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可以说出来。   不过,老妖婆要是知道她这条命是姑娘我救的,她会如何反应呢?   她会不会刚烈的要求将性命还给我呢?   如果她真要还,我该不该收回呢?以哪种方式收回她的性命比较好呢?   唉,好纠结!   穆锦晨有些烦恼的想着。   为汪氏诊脉之后如何开方子,是穆锦晨与定远侯二人悄悄在屏风后面商议完成的,不说痛晕过去的汪氏,就连穆文仁也并不清楚到底是谁之功。   而汪氏十分肯定的认为是定远侯救了她,此刻正春心荡漾着,幻想有朝一日定远侯能重投她的怀抱。   “白芷姐姐,那你去看娘亲对这事是如何打算的。”穆锦晨起身。   相信此刻父母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虽然不屑谣言,但造谣之人居心叵测,太可恨,得揪出来示众。   而且汪氏陷害娘亲一事还未了解,竟敢又生出其他的风波来,真是冥顽不灵,该吃些苦头了。   爹娘性格她了解,要是被欺负的人是他们,他们反而不会怎样。   可要被欺负的是她,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讨回公道来。   她想知道宁氏对此事的安排。   不到一刻钟,白芷回来。   她告诉穆锦晨,宁氏夫妇已经知道这件事,但装作不知,暗地里已派听雨听霜去查这件事,将散布谣言的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要是没人指使,丫环婆子们不敢轻易说这些话。   穆锦晨就安心等消息。   秋枫园正屋内,宁氏正与穆文仁说话。   “真是没想到,我们放下成见极力去救她,她这病刚好,就恶毒的害起圆圆来。   等此事查实,新账旧账一起算,我一定不会再心软。敢害圆圆,真是找死!”宁氏咬牙,眸子里寒光闪烁着。   “伤妻害女之仇,不能再忍!”穆文仁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他不仅恨汪氏,还为父亲悲哀着,怎娶了这样恶毒的女人为妻?   因这事的影响,宁氏一宿未睡安稳,第二日眼下多了青影,神情之间有了憔悴疲惫之色。   正巧这时宫中有圣旨下来,正式任命穆文仁为翰林院编修。   “恭喜穆大人。”颁旨的太监刘公公笑着道。   “多谢刘公公。”穆文仁激动的接过圣旨。   刘公公多看了两眼宁氏。   她苍白的面容让他吓了一跳,就关心的问,“郡主怎么精神这样差,这是水土不服,还是……   奴才出宫时,皇后娘娘派人来转告奴才,让奴才问问郡主可有什么难处需要娘娘帮忙。”   宁氏感激的笑了笑,“刘公公,还烦请您代为转告皇后娘娘,就说我无事,一切平安,省得娘娘掂记操心。”   “奴才记下了,郡主请好好休息,奴才告退。”刘公公也不多说其他。   但对宁氏识大体,并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极满意。   “有劳公公,请!”穆文仁送刘公公离开,并将早就备好的礼物送上。   刘公公收下礼物离开定远侯府,先去御书房见皇上,然后又去凤合宫见了皇后。   因宁氏病了,又有人恶意中伤穆锦晨,定远侯就暂时没提设宴庆贺一事,准备等这些事都过去之后再庆祝。   穆文义兄妹也都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话。   除了穆文礼,其他几人皆不是真心。   穆文仁不介意他们是真是心还是假意,这些东西是强求不来。   穆锦晨一家刚回秋枫园,就有婆子来禀,说刘御史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莫不是上回的药……”穆文仁不由担忧起来。   宁氏的心也咯噔一下。   第51章:家   穆文仁决定去杏林堂看看,万一刘御史为难定远侯,他还可帮着。   宁氏因有‘病’在身,只能在秋枫园等消息。   不过,穆文仁带着小厮刚出秋枫园没几步,就见迎面走来几位妇人。   仔细一瞧,当中那位身着玫瑰紫事事如意妆花褙子的妇人正是斐氏,陪在她身边的是文氏。   看着与文氏说笑的斐氏,穆文仁紧皱的眉心顿时舒展开,吊在嗓子眼的心顿时回归原位。   眉眼之间有了笑意。   斐氏这是病好了!   她极有可能她的病就是吃了圆圆所赠之药好的。   那日在刘府虽打着定远侯的名义给斐氏看病,但后来穆文仁却认出装药丸的瓷瓶,那是穆锦晨之物。   药丸是穆锦晨在边疆那边所制,分别装在几个样式相同的瓷瓶之内。   何妈妈眼尖,第一眼就见到了穆文仁,她赶紧用胳膊拐了下斐氏。   斐氏赶紧抬头,见是穆文仁迎面而来,忙住了话头。   “世子!”   “刘夫人!”   斐氏与穆文仁互相寒暄见了礼。   “刘夫人,恭喜您恢复了健康。”穆文仁笑着道。   “世子,我能恢复,可全靠侯爷与二小姐所赠之药啊,要是没那药,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喽。”斐氏感慨的道。   言辞之间颇为感激。   那日实在是痛得熬不住,斐氏狠心将定远侯留下的药吃了下去,想着要是死了,反倒解脱了。   谁知药吃下去不到一个时辰,痛明显就开始在减弱,不出一天的功夫,一直僵硬扭不过来的脖子竟然转了过来。   脖子转动正常后,不仅疼痛消失,就连手脚冰凉、麻冷和盗汗的症状也都消失殆尽。   看着恢复如常的斐氏,刘府上下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生病时痛苦的样子,不然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曾病过。   刘御史看着与自己谈笑风声的妻子,连声道定远侯真乃奇人,只用简单的两味药加几粒药丸就治好了妻子的杂症。   病好之后,夫妇二人一商量,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得赶紧来定远侯府谢恩!   夫妇二人先去了杏林堂见定远侯感恩。   定远侯见斐氏病愈也很开心,虽不是他之功,但毕竟他也参与其中,同时对穆锦晨的医术也暗暗惊讶。   他告诉刘御史夫妇,药丸乃是穆锦晨从边疆带回来的,很珍贵,其他的并未多说。   定远侯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穆锦晨一家能在京中多结交朋友,积累属于他们自己的人脉。   多个朋友多条路,日后不至于在复杂的京中寸步难行。   斐氏原本想先去看看汪氏,然后再来见宁氏。   因上回宁氏去探了病,于情于礼她也该来道声谢的。   可听说药丸是穆锦晨所赠,她就决定先来秋枫园。   定远侯就让人唤了文氏过来,陪斐氏一起来了。   穆文仁见斐氏上门来道谢,整个人彻底轻松了下来,笑着道,“刘夫人一脸贵相,福泽深厚,定会健康长寿的。”   哟,瞧不出大哥这温文老实的模样,原来也会说奉承之言呢!   文氏唇角微微扬了下,眸底深处滑过一抹讽意。   她一直认为穆文仁是个憨厚老实的书呆子,连话都不会说呢。   斐氏道了谢之后,面上换了关心之色,“听说郡主病了,没事儿吧?”   穆文仁面上笑容也尽数敛了,微叹一口气,摇头,“大夫让好好休息,这病得养着,唉!”   “世子莫担心,郡主也是有福之人,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斐氏劝道。   “多谢刘夫人吉言。”穆文仁道了谢。   客气一番之后,穆文仁去杏林堂见刘御史,文氏就陪着斐氏去了秋枫园。   听说斐氏来了,宁氏惊喜之后,一直揪着的心也落下。   周嬷嬷引着斐氏进了内室。   “郡主,这……两三日未见,您怎么病成这样?”斐氏见到面容苍白,神色憔悴的宁氏,无比惊讶。   在她心中,宁氏就是那铁打的女子,病魔见了都得绕道走。   且那日宁氏去探病时,还是说话干脆利落,笑容爽朗干净的英武模样。   现在宁氏这柔弱模样让斐氏惊讶之余,又莫名生出几分亲切。   原来她也与自己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会笑会生气会生病,并非高高在上的方外之人。   宁氏展开笑容,轻声道,“刘夫人身体好了,我就放心了。身体不适,不能起来陪您坐,请见谅!”   斐氏快步走到床前,低了身子郑重的行礼,真诚的说道,“郡主,我能有今日,全是侯爷与二小姐所赐,今日特意和我家老爷一起登门道谢来了。”   再无半分上回赏菊宴上的傲慢无礼。   她的话音落,何妈妈就让人将礼物拿了过来。   六个精致的盒子。   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这是斐氏夫妇真诚的心意。   宁氏面上的笑容加深,道,“刘夫人太客气,能帮上忙,我们也都高兴。您的心意收下,礼物却不能收的。”   “不怕郡主见笑,我们刘家根基浅,祖上清贫,贵重的礼物备不起,这几件礼物是我们微薄的心意,郡主若不收就是嫌弃礼物太差,无法入眼。”斐氏正色道。   宁氏知道她所说并非假话。   刘御史的祖父与父亲皆是教书先生,家中并不富裕。   就算刘御史现在当了官,但微薄的俸禄也仅供家中日常花销,根本没有什么节余。   幸好斐家祖上世代经商,家境还比较富裕,斐氏嫁过来时有比较丰厚的嫁妆。   若没有斐氏平日贴补,刘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加清贫寒酸。   宁氏无法拒绝斐氏的礼物的,对周嬷嬷道,“嬷嬷,将礼物收下吧。”   周嬷嬷上前将礼物接过来放好。   斐氏又与宁氏闲话了几句后,笑着对文氏道,“三夫人,有劳您带我来郡主这,您也是大忙人,就不耽误您功夫了。   我厚着脸皮再待会儿,等二小姐写完字说声谢再走。”   文氏知道斐氏是有话想单独对宁氏说。   心底虽不悦,面色如常,她笑着称好。   等文氏离开之后,斐氏也将身旁的丫环打发下去,只留了何妈妈。   宁氏见此,也只留了周嬷嬷。   “刘夫人,可是有什么话儿要说?”宁氏直接问。   斐氏也不拐弯抹角,面色郑重的问,“昨日坊间的传言不知郡主可曾听说?”   宁氏摇头。   她不确定斐氏所说的可是昨日府中的谣言。   斐氏道,“是了,郡主这几日身体不适未出门,没听说也正常。   这两日人们都在传,说定远侯夫人生病,郡主您趁着侍疾的机会,不仅泼定远侯夫人茶水,还打了她好几耳光……”   后面还有些难听的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出来了。   这些话本不打算说给宁氏听,在得知药丸是穆锦晨所赠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现在说了给宁氏听,就是希望她能想办法将这些不利的传言给制止住。   宁氏见不是说穆锦晨,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向斐氏苦涩一笑,“刘夫人可信这话?”   斐氏摇头,“不信,若信了,今日也就不会对郡主说这些了。”   听说这些传言后,她还半信半疑着。   可何妈妈当场就说宁氏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   周嬷嬷咬着牙怒,“有些人着实可恨,夫人您受了些委屈半句怨言都没说,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害您,真是不能忍。”   斐氏听出些弦外之音来,问宁氏,“郡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夫人,家丑不可外扬。”宁氏苦笑着摇头,面色越发苍白。   “夫人您都被气病了,还瞒着做什么,这不仅误会您,也给世子面上抹黑。”周嬷嬷道。   “是啊,郡主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虽然我帮不上其他的忙,但起码下回别人对我说这事时,我可以帮着向人澄清,不能让传言愈演愈烈。”斐氏也劝。   宁氏长叹一口气,对周嬷嬷道,“嬷嬷,还是您说吧,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着将头扭去一旁,用手轻轻拭着眼角。   周嬷嬷将事情真相原本说给了斐氏听。   斐氏身旁的何妈妈对宁氏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唉,遇上这样的继婆母,也真是委屈!   事情真相被剥开,斐氏并不意外,这样卑劣的手段在后宅并不少见。   对于汪氏的所作所为,她不好当面来评价,只能在心里暗暗鄙视,更同情宁氏。   “郡主,您也真是不容易。”斐氏唇紧紧抿了下,面有愧色道,“郡主,上次赏菊宴之事真的对不住,都怨我当时脑子进了水,跟在后面瞎胡闹。   这两日我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之所以要受这样大的痛苦,是老天爷对我无礼的惩罚。”   “刘夫人,事情过去就别再提了,要是不嫌弃我的粗俗,往后带着刘小姐常来走动。”宁氏道。   “郡主您这是哪儿话,您要是粗俗,我可就没脸活了,往后我定常来叨扰!”斐氏对宁氏的示好,很高兴。   斐氏将该说的话说完,就起身告辞,宁氏还病着,她也不好意思再打扰。   宁氏让周嬷嬷备了一匹云锦,说送给刘蔓云做衣服。   斐氏忙推辞。   但在宁氏的坚持之下,她只好连声道谢收下。   斐氏与何妈妈转道去了嘉和堂。   宁氏则让周嬷嬷找来听雨,如此这般吩咐了。   第52章:   汪氏早就得知刘御史夫妇来了府上。   她一直在嘉和堂等着斐氏前来。   想着斐氏是来探望她的。   谁料到后来有婆子来禀她,说斐氏由文氏陪着去了秋枫园。   当时她就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不过想想之前的病就是生气气出来的,赶紧喝了好几杯花茶,将心里的火给浇灭了,担心病又有反复。   病了这几日,整个人好像都苍老了好几岁呢,要是再病了,还不得变成真正的老太婆了。   汪氏郁闷的吐槽之际,冬梅进来说斐氏到了。   “请。”汪氏起身,轻轻挥手。   嘴角轻撇了下,眸中滑过不悦之色。   斐氏带着何妈妈进了东次间,笑着道,“定远侯夫人。”   “哟,刘夫人,快请坐。”汪氏也笑得热情。   斐氏笑着入了座。   汪氏又道,“早就听丫环们说刘夫人来我,我一直掂着脚在侯着呢,还以为刘夫人不过来呢。   我一直在纳闷,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刘夫人呢。见刘夫人来了,我这心啊才放下来,呵呵。”   笑声有些干。   斐氏听出汪氏话中的不满,有些反感。   谁规定我来定远侯府就一定得来你这儿呀?   来看你是客气,不来你又能如何,大不了不相往来就是。   就你这等卑鄙的妇人,我还不稀罕与你结交呢,以前真是瞎了眼。   斐氏对恶婆婆可是十分痛恨的。   刘家虽清贫,斐氏嫁进门之后。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多是她在撑着,可刘家人却瞧不上商贾出身的斐氏。   刘御史的母亲在世之时没少刁难斐氏。   故得知汪氏也是那样令人恶心的婆母之后,再加上穆锦晨的赠药之恩,斐氏的情感天平早就倾向了宁氏那边,对汪氏也生出了厌恶之心。   斐氏笑了笑。道,“定远侯夫人说笑了,自从上回在府上扭了脖子之后,回家后一直病着,差点儿都见不着定远侯夫人了。”   汪氏虽也知道斐氏一直病着,但认为那只是装的。现又见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更不信她曾得过重病。   汪氏也笑,“刘夫人说笑了。”   斐氏正色道,“我是说认真的呢。胡太师帮着请了太医院的向院使,吃了药依然无用。前两日侯爷与郡主世子太客气了,竟亲自去探望,见我病重,侯爷就赐了药方,二小姐又赐了灵药,我这病才好了。   今日我们夫妇二人前来,就上特意向侯爷和二小姐谢恩的。正巧郡主又病了,顺道去探望。”   解释了迟来嘉和堂的原因。   虽讨厌汪氏,却也不想树敌。   “竟有此事?”汪氏大惊。   她只知定远侯是陪着穆锦晨一家去了刘胡二府。至于去了以后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故如此震惊。   “怎么,难道侯爷回来没说给老夫人您听吗?”斐氏惊讶的反问。   这反问中也带了些许的嘲讽。   京中大多数人都知定远侯对汪氏态度冷淡,他有什么事不对她说那是最正常不过了。   噗哧!   汪氏胸口中箭,悄悄咽下涌向喉咙的鲜血。   她讪笑一声,“侯爷天天忙得很。只拣重要的事儿对我说。”   这是暗指给斐氏治病不是重要之事。   “侯爷的确是大忙人。”斐氏见此,不再多提此事。将话题转移,“前些日子也听说定远侯夫人您病了。如今都好了吧?”   “唉,好是好了,不过也差点儿被折腾死了。”汪氏叹了口气。   然后对斐氏说了生病的痛苦。   斐氏跟在后面附和了几句。   说完汪氏的病情,斐氏拒绝了汪氏的留饭,起身告辞。   汪氏也没多留,说了几句客气话,由着她去了。   呸,真是棒槌上街,三天成精!   要不是老娘心善不嫌弃,你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谁理你。   还真将自己当做官太太了,什么玩意儿?   汪氏暗啐着斐氏。   她正想问问冬梅可知定远侯为人治病一事,帘子一动,穆莹莹夫妇快步走了进来。   “正峰,莹莹,你们二人不是说去买东西嘛,怎回来这样早?”汪氏温声问。   “娘,大事不好了,我们哪儿还有心思买东西呀。”穆莹莹气呼呼的往汪氏身边一坐,粉唇紧紧的抿着。   葛正峰则为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咽了下去。   走得太急,渴死了。   “正峰,你还有心思喝茶呢,我心都快急飞了。”穆莹莹见他一脸淡定,心里有无名火在烧。   “莹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汪氏拉了下女儿的胳膊,轻嗔一眼,示意她不该如此说话。   心提了起来,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妻子如此不给面子,令葛正峰眸子里再次滑过恼意。   蠢女人,刚刚要不是因为你,本世子也不会在人前那样难堪。   等着,等本世子飞黄腾达那日,就是你这蠢女人下堂之时。   穆莹莹可不知丈夫心里在想什么,拖长了尾音撒娇,“正峰,还是你来说吧。”   葛正峰温声道,“莹莹,这事还是你说比较合适。”   “好了,有话快说,别磨磳。”汪氏瞪着穆莹莹,声音猛得拔高。   真是矫情,又不是没长嘴巴,自个儿不会说话啊。   穆莹莹委屈的嘴一扁,但不敢再顶嘴,道,“娘,我们二人在凤祥楼包间看首饰时,听到隔壁包间有人在说娘的坏话,说得十分难听,真是气死我了。”   “说娘什么?”汪氏面色一肃。眸子里寒意在聚拢。   “娘,您听了可不许生气啊,要忍住啊。”穆莹莹咽了下唾沫。   她担心等会儿要说的话,会刺激自家娘亲神经病发作。   “你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因几句话就生气。说!”汪氏下意识挺直背脊,开始装逼!   穆莹莹道,“她们说娘您为人尖酸刻薄狠毒,竟使苦肉计想要陷害宁氏,幸好宁氏聪明将您的阴谋给戳穿,还了她清白。   那些人还说宁氏和大哥心胸宽广识大体。被您这样冤枉陷害,不但不说半个不字,您生病时还四处帮您寻医问药,实在是难得的好媳妇,说您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说您活……“   “够了!”汪氏面上表情狰狞,五官扭曲在一起,右手用力一挥,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上。   这些话句句刺耳剜心肝,再听下去,她担心会被气死。   茶水和瓷哭碎片胡乱的四溅着。   葛正峰要不是用袖子挡得快,茶壶的碎片就迸到了他脸上,不出血也得擦破皮。   见穆莹莹将几位妇人所说的话完全复述。他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样蠢得令人发指的。   要是岳母被气死。也不知该去找谁算账。   这一瞬间,葛正峰对汪氏十分同情。   穆莹莹被吓得花容失色,半天才拍着胸口嗔,“娘,您吓我一跳。”   “那几位妇人是谁?”汪氏咬牙切齿。   “娘,我们不认识。我和正峰跑过去与她们争执,她们……”穆莹莹答道。   葛正峰忙截下话头。“岳母,您的身子刚好。可千万不能再生气了,凡事先以身体为重。我们先查查这些话是谁说出去的,再传下去,对岳母您的名声可不好听。”   他担心穆莹莹会将妇人们后面的话说出来。   之前穆莹莹去找妇人们争辩时,其中一位妇人认出他们来,反过来将他们好一顿嘲讽,说他们在定远侯府混吃混喝。   葛家的颜面在那一刻也被人踩在了地上。   汪氏冷笑,“这还用查嘛,肯定是宁氏传出去的。”   葛正峰却摇头,“应该不是郡主,听那几个妇人话里的意思,是今日才听人说这些话的。   方才回来时,莹莹问过门上的于婆子,她说除了大哥和决明昨日去济仁堂请黄大夫,这两日秋枫园都没人出府。   当着决明的面,我想大哥是不会说什么,就算爹怎么疼他,也不会想让这件事”   汪氏眉头紧皱眉,忽然她拍了下桌子道,“是了,之前斐氏去过秋枫园见宁氏,还将文氏给打发走了,二人不知要说什么悄悄话。   斐氏刚走,外面就有了流言,那一定是斐氏将话给传出去的。真是该死,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斐氏?”穆莹莹沉吟,问,“娘,斐氏可是刘御史的夫人?”   “就是她。”汪氏咬牙。   “不是她,我和正峰进府时,她才与刘御史出府,在这之前外面就有流言啊。”穆莹莹道。   这就奇怪了,那到底会是谁呢?   汪氏疑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认为是宁氏所为。   至于话怎么传出去的,那得好好查查。   她想着等穆文义下午回来时再说。   让汪氏没料到的是,这些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在应天府传开,闹得沸沸扬所。   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汪氏使苦肉计陷害宁氏一事。   偷鸡不吃,反蚀一把米,这是外人对汪氏的评价。   汪氏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   她气得又头晕,躺在贵妃榻上心情郁燥。   冬梅又小跑着进来,对汪氏道,“老夫人,有太医来了,现正在杏林堂呢。”   “太医?那一定是大哥请来的,大哥大嫂还不知我病好了呢?”汪氏赶紧一骨碌坐了起来,面上终于有了丝喜色。   虽然感觉身体是好了,再请太医细致检查一下会更好。   汪氏忙吩咐冬梅春荷几人赶紧去备下香茶点心,用来招待太医,并让秋菊去嘉和堂门口迎太医。   左等右等,茶凉了换热的,热的上来又凉了,半个时辰过去,也未见太医过来。   汪氏脸色不太好看,剜向冬梅,“冬梅,太医人呢?”   “奴婢亲耳听侯爷身边的大黄说的。”冬梅也委屈。   “去瞧瞧。”汪氏挥手。   冬梅匆匆出了嘉和堂。   一刻钟之后,冬梅回来,小心翼翼的对汪氏道,“老夫人,太医去了秋枫园。”   汪氏听了,后背顿时冒冷汗。   太医为何会来去秋枫园?   难道说是皇上皇后知道了宁氏生病一事,还有坊间这些流言,帝后是否也知道?   若知道了,那自己……   汪氏不敢往下想了。     第53章:轻薄   定远侯带着王太医来到秋枫园。   王太医给定远侯解释说,皇上本打算派向南天过来,但向南天忽然跑肚来不了,皇上就派了他过来。   定远侯心里明白,向南天这是找借口。   竟敢连皇上都敢骗,迟早有一日会被砍了头,哼!   他恨恨的咒着向南天。   穆锦晨一家见到太医前来也惊了下。   他们想到应该是传旨的刘公公对皇后说了宁氏身体不适一事,皇后就派了太医过来。   果然,只听王太医道,“延清郡主,皇后娘娘得知您贵体欠安,特意派微臣前来诊治一二。”   宁氏忙道,“有劳太医。”   心中对皇后的关心倍感温暖。   王太医也不多话,就坐下给宁氏问诊。   宁氏脉象平稳正常,只是面色依旧苍白憔悴,神情恹恹的。   王太医道,“郡主无大碍,只是还需要多多休息调养才是,凡事放宽心莫要生气。”   宁氏点头道,“昨日吃了济仁堂黄大夫开的药,的确感觉好了许多,有劳王太医回宫后禀告皇后娘娘,就说我无事了,让皇后娘娘莫要担心。”   “郡主请放心,微臣自会如实禀报。”王太医道。   对皇后说假话他可不敢,万一有什么差池,他担当不起。   但宁氏这番话他也会说与皇后听。   他又说了些让宁氏注意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而对穆文仁所给的礼物,他坚持不收,说这是他职责所在。无需多礼。   送走王太医,宁氏一人坐在床上发呆。   穆文仁进来瞧见,忙关心的问,“敏敏,怎么了?”   宁氏抬眸看他。面有失望之色,轻叹一口气,道,“玉郎,我未孕!”   内心深处,她希望能早日怀孕。再为夫君生儿育女。   自从上回滑胎之后,就隐隐担心会不会影响身体。   正如老妖婆所说那样,夫君膝下单薄,若自己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能再为他生儿育女。那可如何是好?   爽朗的女汉子,忽然犯起愁来。   妻子心里在想什么,穆文仁最清楚不过,他忙在她身边坐下,轻揽她入怀,柔声安慰,“敏敏,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回来这才几日的功夫,哪有这样快。   再说,最近糟心的事儿也多。此时要是有了身孕反而不好。还有啊,我还想多独宠圆圆多些时日呢,莫急莫急!”   听了丈夫宽慰的话,宁氏心情才重新晴朗起来。   一个时辰后,宫里又来人了,给宁氏送来了皇后所赏赐的各种滋补身体的珍贵药材。并让宫人们转告宁氏,让她好休息。万事有皇后娘娘在,莫担心。   穆锦晨听了这句话。就在暗想皇后是不是知道了宁氏被汪氏陷害一事。   皇后娘娘这话的潜台词是要为娘亲作主呢!   若真这样,老妖婆要受罪了。   她眯着眼睛偷偷乐了,同时也为斐氏痊愈而开心。   那日所赠的药丸乃是六味地黄丸,非其他药。   又是太医来瞧病,又是皇后娘娘赐药,秋枫园这边热热闹闹,嘉和堂相比起来就冷清许多。   自从桂妈妈被打卖出去后,汪氏病虽好了,但情绪也低落不少,身边暂时未提拔新的管事婆婆。   失去了桂妈妈这个得力的左膀在臂,汪氏不知有多恨。   她整天拉着张长脸,不苟言笑,其他人哪敢露半分笑意。   所有的丫环婆子们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出丁点儿差池,担心触了汪氏的霉头而遭殃。   汪氏躺在贵妃榻上辗转反侧着,就像榻上的软垫被人洒了刺一样。   她在担心帝后知道苦肉计这件事后,会不会狠狠罚她。   帝后可不别其他人,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说不定还会牵扯上家里其他人。   这可如何是好呢?   越想越烦燥,汪氏就皱着眉骂秋菊,“秋菊,你怎么还杵在这儿,还不赶紧瞧瞧二爷可回了,他一回来,立马让他来这儿,丁点儿功夫也不能耽搁。”   “是,奴婢这就去。”秋菊忙应了。   她本想说现在还未到穆文义回府的时辰,想了想,还是别多嘴吧。   秋菊离开之后,汪氏依然觉着心里不顺畅,一脚将给她按摩的冬梅踹开,“滚,一点儿力气也没,是没吃饱饭,还是想男人想得身体软了,骚蹄子!”   冬梅咬着唇退了出去。   一出屋子,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又不敢在这儿哭,担心被汪氏听见会惹来更恶毒的辱骂,甚至是毒打。   她垂首用帕子掩面,一人悄悄出了嘉和堂,选了个稍偏僻的地方放声痛哭起来。   死老太婆,你心情不好却将火气撒在姑奶奶我身上,你有本事去找郡主斗呀。   没人要的老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才想男人想得身子软了。   不要脸的老妖婆,为了讨侯爷欢心,挖空心思寻药,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冬梅边哭边扯着脚旁枯萎的野草,在心里将汪氏狠狠痛骂一番。   “哟,这不是冬梅嘛,是谁欺负了你,一人在这儿哭着这样伤心呢?”哭得正伤心的冬梅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搂住,随着男人轻佻的说话,有温热的气息往她脖子里钻。   她吓得身子一僵,惊骇的睁着大眼睛扭头看身后的男人,结结巴巴道,“四……四爷……您放开我……”   说着她就用力的去掰男子紧紧搂在她腰间的手。   身后的男子是穆文智,他正巧路过这儿,听到有哭声就跑过来瞧了。   见在美人在这儿伤心落泪,他自然要上前来安慰哄哄。   他穆文智可是怜香惜玉之人!   “冬梅。你可真香,让爷再抱一会儿嘛。”穆文智头低了低,在冬梅的脖间深深嗅了口,一脸的陶醉。   他搂得紧,冬梅哪儿掰得开。只得放弃。   冬梅四下瞧了瞧,见无人看见,这才稍松了口气。   更不敢胡乱的喊叫,若那样吃亏的还是她。   依着汪氏的脾气,要么就她打卖出去,要么就将她赏给这混账魔鬼。   不管哪一条路。都不是她想要的。   反正与男人单独相处也不是头一回,初时慌张,冬梅很快冷静下来。   她抹了抹眼泪,声音软了下来,哄道。“四爷,您先放开奴婢好不好,这样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会影响四爷您的名声。”   “看见就看见,怕什么,大不了爷将你收房就是。放心,跟在爷后面保证你吃香喝辣的,又有人伺候着。多快活呢。”穆文智亲了下冬梅的脸,笑得更加浪荡。   他的话令冬梅心惊胆颤。   她可看不上穆文智,他整天无所事事。吃喝嫖赌样样精。   他年纪虽小,明里已收了三个贴身丫环,据说还有被占了便宜的丫环呢。   况他既无功名又无官职加身,跟了他将来日子定不好过。   穆文智四兄弟,她最满意的还是穆文义。   穆文礼太过迂腐,穆文仁样样都好。只是宁氏太过彪悍,她怕。   冬梅心里害怕。面上却现出羞涩之意,“四爷就别笑话奴婢了。四爷房里的青儿可儿甜儿几位姐姐个个貌若天仙,奴婢可不敢去丢人。   四爷,老夫人那儿还有事呢,改日再与您说话,奴婢得走了。”   说着她又去挣扎箍住身体的那双手。   “你们呀,各有各的美,母亲房里几位姐姐,就数你最好看。”穆文智可舍不得放她走。   他干脆将冬梅打横抱起,自己往草地上一坐,让冬梅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一手搂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白嫩的脸上抚摸着。   “四爷,别这样!”冬梅身子颤抖了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穆文智求饶。   刚刚哭过的双眼湿漉漉的,别有另样的风情。   一张一合的红唇似在向他邀请着。   穆文智喉咙滚动了下,咽了咽唾沫,身体有些燥热。   “冬梅,你真美!”穆文智低声呢喃着,低头吻向她的面颊。   “啊!”冬梅惊呼一声,忙扭头去躲。   “别动。”穆文智哑声道,手脚并用将冬梅的身体固定住,顺势将两片柔软的唇瓣给含住。   冬梅又羞又急又怒,手脚不能动,又不敢去咬他,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的身体也有了反应,快无力反抗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这混蛋给占了身子吗?   不要啊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一急之下,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老四,老四,你在哪儿?”就在这时,她耳畔传来葛正峰的呼喊声。   且听他的声音,应该正往这边走来。   冬梅忙含糊的说道,“四爷四爷,等下回没人时,好不好?”   穆文智皱了眉,对葛正峰的打扰十分扫兴。   他虽在兴头之上,可也不想当着人前做这种事,他的女人可不能被其他男人看了身子啊。   只得松了她。   “冬梅你可要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四爷我的人了,可不许与其他男人勾*搭,否则定不饶你。”穆文智捏了捏冬梅小脸,认真的宣誓主权。   “是是。”冬梅用力的点头。   但心里对他的警告根本不在意,先逃过一劫再说。   穆文智这才满意的起身,将衣服理了理,背着双手去寻葛正峰。   见他离开,冬梅不敢停留,赶紧从另一道跑了,当心他改变主意。   “姐夫,我在这。”穆文智迎上葛正峰。   葛正峰看着脸色红红的穆文智,又看了眼他行来的方向,挑了眉**的笑,“老四,刚干了什么好事啊?”   “哪有,别胡说。”穆文智一本正经的否认。   “别装了,姐夫可是过来人,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姐夫,是哪房的丫环,生得美不美。”葛正峰搂了穆文智的肩,颇有兴趣的问。   “姐夫,你可别想背着我姐乱打主意,当心我告诉我姐去,走吧。”穆文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提到穆莹莹,葛正峰顿时兴致缺缺,对方才的话题再无半分兴趣。   他干笑了两声,话题就此揭过。   二人一起往嘉和堂而去。   嘉和堂内有客人在,是汪正奎夫妇来了。   只是汪正奎那张脸阴沉如墨,屋子里气氛压抑凝重,有山雨欲来之势。      第54章:休弃   汪氏看着兄嫂阴霾满面,不安的预感一点点往周身弥漫而去。   穆文义三兄弟与穆莹莹夫妇也同样用紧张的眼神看汪正奎夫妇,心中想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舅舅舅母面色如此难看。   他们都是汪氏命人唤过来的,说有要事商议。   只是他们前脚进嘉和堂,后脚汪正奎夫妇就跟着进来了。   夫妇二人从进屋到现在有半盏茶的功夫了,未说只言片语,问他们话也不回答。   这般表现,令人心惊肉跳。   汪氏看向兄嫂,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大哥大嫂,到底怎么了?”   “哼,怎么了?”汪正奎一声冷哼,让屋子里的空气骤然下降至冰点。   而后他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你们母亲说。”   指着是穆文义兄妹。   穆文义几人看汪氏。   汪氏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同时也对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们挥挥手。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屋子里只留下汪正奎夫妇与汪氏。   “大哥!”汪氏再次小声唤。   “嘭!”   汪正奎猛得用力拍着桌子,冲汪氏怒骂,“定远侯夫人,我担不起你这声大哥,你眼里还有我这大哥嘛,你要真拿我当大哥待,就不会将我所说的话当做放屁,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不称呼汪氏为小妹,却喊定远侯夫人,可见他此刻心中的愤怒到了极点。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汪氏不由眼泪盈眶。   她不敢驳斥汪正奎。只得含泪弱弱问,“大哥,我这是做错了什么,您这样生气。”   汪正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没立即回应她。   董氏这才长叹一口气。道,“小妹,休怪你大哥这样生气,他这是心疼你啊。”   “我知道。”汪氏用力点头。   若无汪家在后面撑腰,很多事她也是不敢去做的。   董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妹你这次的确做错了,无视你大哥早前的警告提醒,惹了这滔天大祸,连带着你大哥也跟在后面受了牵连。”   汪氏这算是听明白了。   汪正奎如此生气,并非真的是关心她。只是因她的事让他受了牵连。   所以他才会雷霆怒。   而能让他受气的人不多。   汪氏心神一凛,难道是自己最担心的事儿发生了?   她忙看向汪正奎,紧张的问,“大哥,您先别生气,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好不好?”   “哼,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汪正奎又是冷笑着讽。   “你自个儿做了什么好事。你自个难道还不清楚吗?那日下了朝,我特意赶过来提醒你,让你最近安分些。不要有所动作。   当时你应得好好的,我也信了你。   谁料我一转身,你又自以为聪明搞鬼名堂,可结果呢?整个应天府都知道了你的丑行,你现在出去听听,哪一个不在背后笑话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就连皇上与皇后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宁家与皇家的渊源你又不是不知,皇上皇后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宁氏被你这样欺负而不闻不问。下晌皇上将我传了过去,专门说及此事……”   汪正奎越说脸色越黑。   只要想想自己因汪氏所为而被骂。就恨不得掐死她。   早知她这样蠢,当初就不该插手定远侯府之事,以至落到今日田地。   “大哥,皇上怎么说?”汪氏面色如纸,嘴唇在哆嗦。   “皇上说‘此等刁妇,可恶之极,不配为定远侯夫人,当休之!’”董氏凉凉的接话。   她又道,“小妹,这是皇上的原话,不仅如此,你大哥还落下了教妹不严的罪名,被皇上痛骂一番,若不是你大哥平日办事能力强,颇得皇上赏识厚爱,恐怕这尚书之职也丢了!”   想到丈夫差点因汪氏而丢官,她怎不恨汪氏!   “我已吩咐人去了百里之外的清月痷打点,你收拾收拾,明日就启程去清月痷,那儿就是你下半辈子的容身之所。”汪正奎道。   当休之!   清月痷是你下半辈子的容身之所!   高高在上的定远侯夫人变成无情无欲的尼姑!   她不要清灯伴古佛,不要生不如死,不要啊!   汪氏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双膝一软,对着汪正奎夫妇跪了下来,哭着求,“大哥大嫂,求你们救救小妹啊,小妹不想做尼姑。大哥求您了,救救我……”   虽然她信佛,可并不说明她想远离尘世去成佛。   红尘俗世之间的荣华富贵,是她永远都放弃不下,也舍不得放弃的。   看着自幼疼爱的妹妹哭得撕心裂肺,汪正奎又生出一丝心疼来。   董氏道,“小妹,皇上乃金口玉言,你大哥也无能为力。”   “不,大哥您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让我不被休弃,让我做什么都行,大哥求您了。”汪氏跪爬到汪正奎面前,拉着他的手苦苦乞求。   这副狼狈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平日耍阴谋诡计时的狠辣与得意。   汪正奎沉吟半晌,长叹一口气,道,“除非能有办法求得宁氏原谅,由宁氏去向皇上请求收回御言。   皇上这是做给康定王看,让康定王更加感激皇家的恩德,只要宁氏不再追究这事,皇上也定不会为难于你,毕竟这只是家事,皇上又不是非要休你不可。”   “好,我去!”汪氏牙一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与被休出府相比,向宁氏道歉根本不算什么。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还是定远侯夫人,这个仇迟早能报了。   “小妹答应得好爽快。”董氏见此,不由嘴角撇了撇,讽道。   “大嫂,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成全汪家的颜面。我若被休,汪家面上也无光。”汪氏泣声道。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快起来说话吧,地上凉。”董氏这才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汪氏起身,揉了揉发痛的膝盖坐下。   汪正奎又道。“小妹,我再次警告你一回,既然你没能在他小时候弄死他,那么现在他羽翼丰满了,想要一次将他击垮是不可能的。你要耐下性子徐徐图之。   你之前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就不要再用了,先做好你定远侯夫人的本份,善待他们一家,令外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特别是眼下这风口浪尖之时,你不能再有半点差池,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到时别怪我们无情不管你。”   董氏也道,“小妹。经了这几次与宁氏的交锋,你也该清醒了,硬的办法肯定是行不通。那些阴招损招看来也不奏效。你也得换换想法了。”   汪氏抿了抿唇,虚心的道,“还请大嫂支招。”   董氏勾着唇角笑了笑,“我刚已说了,放下心结,善待他们一家人。事事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将他们一家人真正当做自己的儿孙来待。   时间久了。他们感受到你的真心,再硬的心肠也软了。等他们彻底放下防备。抓住他们的软肋用力一击,必死无疑啊!”   “这……也太难了!”汪氏咬牙。   虽然董氏说得有理,可让她将穆锦晨一家当亲人,真的做不到。   这些话文氏也曾说过差不多的,她也尝试去做,发现自己做不好。   面对这一家子,她没动手掐死已是她仁慈。   只要一想到在定远侯眼中,她连崔氏那个死人都不如,这心就绞着疼。   董氏嘲讽的一笑,“耍阴谋耍不过人家,用阳谋又不乐意,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我看小妹你呀,且老实做定远侯夫人吧,将来就看着别人成为定远侯府的主人吧。”   汪正奎道,“小妹,我们也只能帮你帮到这,接下来如何做,就要看你自己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想成大事者,先要能忍,若不能忍,就莫要妄想去成事。”   话说到了这步田地,汪氏还能说什么。   汪正奎同时也答应,会想办法说动太子,让太子也去向皇后娘娘求情,双管齐下,尽力保她不被定远侯休弃。   汪正奎夫妇离开之后,汪氏独留下了穆文义一人,让其他人先回去。   穆莹莹想打听是什么事,反被汪氏给痛骂了一番。   汪氏对穆文义说了这件事,并让他陪着去向宁氏赔罪。   “娘,您真的要去吗?”穆文义不肯定的问。   “唉,二郎,你要记住,娘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啊。说句难听的,将来无论谁做定远侯,难道还能将我赶出去不成。   二郎,你一定要争气,可千万不能让娘失望啊,这个仇你帮娘记着,若娘到时没法报,你一定要为娘出这口恶气啊。”汪氏极其不甘心的说道。   穆文义眼睛一红,对着汪氏屈膝跪了下去,“娘!孩儿记下了!”   汪氏再次泪如雨下,心酸无比。   想着要是定远侯将她视若珍宝的宠爱着,她哪儿用得着如此辛苦的谋算着。   落到今日的田地,全是崔氏那孤魂野鬼害的,死了都不安分,还要这样来害她。   母子二人感慨一番之后,就起身往秋枫园而去。   此事宜早不宜迟。   而秋枫园内,宁氏正在认真倾听风听霜禀报这两日所查探的两件事。   武宁侯府的底细与府中谣言的幕后之人。      第55章:酷刑   原来如此!   宁氏听完武宁侯府的事,淡淡笑了下。   心中有了数,暂时对穆文仁无威胁,且不管它。   宁氏比较关心的是谣言的传播者。   “听霜,幕后之人可曾查明?”宁氏问。   “回夫人,已经查实,人已经被奴婢给抓了起来。   那婆子姓吴,是浆洗衣裳的一位粗使婆子,她虽承认话是她传出来的,可奴婢觉着此事不会这样简单,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着。   奴婢想明日更细致的去查查。”听霜应道。   “带我瞧瞧去。”宁氏霍然掀了被子。   面上被寒霜染满。   敢造谣中伤圆圆,真是活够了!   “夫人,您身子还未好呢,还是先躺着,我们将人带过来。”听雨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说道。   前一刻太医还来诊了病,这一会儿功夫又生龙活虎的去审人,传出去后,别人不就知道在装病吗?   宁氏是被气糊涂了,经听雨一提醒才想起这件事来。   她只得点点头,让听雨去带人过来。   人很快带进内室。   是一位圆脸小眼睛的粗使婆子,看着一脸的憨厚老实模样,倒不像是那种爱在背后乱嚼舌根之人。   “郡主饶命啊!”吴婆子一进来,立马跪在床前,对着宁氏磕头求饶起来。   “为何让本郡主饶命?”宁氏平静的问。   “老奴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真是该死,老奴知错了,郡主仁慈。请给老奴改过的机会啊。”吴婆子将头磕得‘呯呯’响。   吴婆子不仅嘴皮子利索,认错态度又好,又将宁氏往高处捧,希望能捡回一条命来。   仁慈?   宁氏冷笑了下,   在背后这样糟践她的圆圆。岂能轻易饶了你?   宁氏道,“应该本郡主要求妈妈你嘴下留情才是,我们家圆圆年纪这样小,妈妈你说那些恶毒的话儿时可曾心软口软过。   看妈妈这把年纪,应该也是有儿有女之人吧,不知你的儿女被人给欺负了。妈妈你会如何?”   听宁氏提到她的儿女,吴婆子霍然变了脸色,忙道,“郡主,老奴是混账。老奴是畜生……”   “少说这些无用的。”宁氏立马摆手制止吴婆子的自骂,道,“你就告诉本郡主,我们家圆圆与你有何冤仇,又或者是我们与你有何仇恨,你要这样恶意中伤我们家圆圆。   你若说实话,本郡主会考虑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后果如何你知道的。本郡主随父王上阵杀敌无数,最不怕便是杀人。”   她忽然冲着吴婆子咧嘴一笑,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吴婆子见她笑。身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额上开始有汗往外冒着。   她忙道,“郡主,老奴当时与其他妈妈们聊天,无意中说小孩子说话有些很灵验的,顺口提了二小姐。并无恶意。   谁料到会被人越传越难听,等老奴知道想去解释却已经来不及了……”   吴婆子的解释不说宁氏不信。听雨听霜也不相信。   宁氏看了二人一眼。   听雨就笑着道,“夫人。以前在古书看到有人棍的游戏很好玩呢,要不我们也玩玩吧。”   “何为人棍呀?”宁氏感兴趣的问。   “夫人,就是将人的双手又脚全砍了,像根棍子一样,但人还活着,应该有意思。”听雨道。   听霜摆手反对,“咦,血淋淋的一点儿也不好玩,夫人,不如我们玩取脑吧。”   “哼,我的主意不好,那你这取脑又是什么东西呀?”听雨撇嘴。   “就是将人的脚栓住不能逃,然后用滚热的开水往他的头顶上浇……   这位妈妈的头不小,不知她的脑子是不是也比别人大些,听雨,你那儿不是有把极锋利的刀嘛,我们用它取来瞧瞧吧。”听霜说道。   几人将吴婆子撇在了一边,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说得十分热闹。   可吴婆子听着几人的对话面色越来越白,额上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滴着。   她可不会忘记宁家祖上是做什么的,还有宁家几代人都是武将出身,正如宁氏所说的那样,杀人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   要真一刀将她砍了,倒也不会太痛苦,如果真用这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来对付她,那真是生不如死。   吴婆子正这样想着时,听霜的手在她头上比划了下,与听雨商量从哪儿下刀比较好。   “是二夫人指使奴婢干的。”吴婆子身子一软,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话脱口而出。   同时有液体从她的裙摆之下流出。   难闻的腥臊味让宁氏与听雨听霜都掩了口鼻。   吴婆子被得大不便失禁了。   甘月柔!   宁氏面上笑容顿时敛去,眸子里寒意森森。   “听霜,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听雨,你让听风将侯爷与二爷二夫人请过来。”宁氏吩咐。   “是,夫人。”听雨听霜应声下去。   二人刚出去片刻功夫,听风撩了帘子进来,对宁氏道,“夫人,老夫人和二爷来了,说想见您。”   “来做什么?”宁氏蹙眉。   “他们不说,非说要见了夫人您再说,就连世子都不告诉呢。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来寻麻烦的。”听风道。   宁氏眸子轻垂,在想汪氏母子来此的目的。   会不会是他们在得知皇后赐药后,担心自己会向皇后娘娘告状,跑来探口风,又或者惺惺作态呢?   不然,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汪氏亲自过来。   周嬷嬷在一旁道,“夫人,奴婢在想着。如果老夫人他们是想来讲和,我们可以顺水推舟,将吴婆子交给他们去处理,省得夫人您烦心。”   宁氏眸子闪了闪,唇角微扬。“嬷嬷说得极是。好,那我们就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若可以,将这事交给他们。听风,去将侯爷请过来。”   听风得了吩咐后,快速前去杏林堂。   秋枫园的桂树下的石桌旁坐着汪氏与穆文义母子。   虽然石凳之上皆垫了软垫。但不时拂面而过的秋风还是让汪氏紧了紧衣裳。   “大哥,坐过来说话吧。”穆文义望着两米开外的穆文仁道。   穆文仁微笑着摆摆手,“这样说话比较好,不会有是非。”   汪氏面上肌肉抽搐了下。   她知道穆文仁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讽刺她呢。   穆锦晨趴在窗台之上,眯着双眼笑。   汪氏栽脏陷害母亲一事发生之后。父亲就立下了一条规定,若无祖父在当场,汪氏不可进入室内,以防她再使阴招。   不然,此刻汪氏与穆文义两人也不会坐在院子里吹冷风。   就算坐在院子里,穆文仁也自动的离汪氏远一点儿,让她有阴招也无法使。   但穆锦晨心里也有着狐疑,依着汪氏的性格。怎能忍受坐在院子里的待遇而不发火呢。   汪氏难道是想来求母亲什么事儿吗?   正在思量之时,定远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侯爷!”   “父亲!”   汪氏与穆文义二人赶紧起身,态度恭敬的行礼问安。   穆文仁这才走近。将定远侯迎进了内室。   宁氏也穿戴整齐从内室出来,面色还很苍白。   面对定远侯,宁氏解释,“公公,我实在是不敢再与老夫人独处一室,故在公公您来之前。未请老夫人与二叔进屋,还请公公谅解。”   “郡主这样做也实属无奈。怨不得你,这是有些人自找的。”定远侯道。   同时看着汪氏冷冷哼了一声。不悦写满眼角眉梢。   家无贤妻,后宅不宁!   “侯爷教训得是,郡主此举无错。”汪氏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低眉顺眼的接受了批评。   宁氏眉毛微挑,猜汪氏定是有重要的事要来相求,不然不会这样低姿态。   几人客气一番之后,分了主次坐下。   等丫环奉了茶水点心之后,定远侯问汪氏,“你们来找郡主有何事,就直接说吧,郡主还病着呢。”   汪氏看了看左右伺候的丫环婆子,软声道,“侯爷,我想与郡主说几句何已话,让她们都下去吧。”   宁氏对着左右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周嬷嬷带着众人退下,并将门给掩上,然后守在了门口。   穆锦晨本想进来看看热闹,结果见清了场,只得打消这主意,耐心等着二手消息。   清场之后,宁氏、穆文仁和定远侯都看汪氏,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定远侯的再三催促,道歉的话汪氏怎么也说不出口。   穆文义就帮着汪氏说道,“父亲,今日来,母亲是想给郡主赔罪,希望郡主能大仁大量,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母亲。”   他又看宁氏,“郡主,上次之事非母亲本意,都是桂妈妈那刁奴在一旁挑唉的。母亲当时病得迷糊,糊涂上了那刁奴的当,险些让郡主受了委屈。”   话题揭开之后,汪氏也没之前那般尴尬难堪,接着说道,“郡主,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这两日思前想后,想越越觉得自己混账,怎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想郡主与大郎二人都待我极好极孝顺,还有圆圆既乖巧又懂事,这可是我莫大的福气啊,不知修了多少辈才修来的好福气啊。   今日来,我也不求郡主能原谅,只是想将心里话告诉郡主,让郡主知道老婆子我知道错了,望郡主莫要再生老婆子的气,赶紧将身体养好。见你病了,我这心像被什么割了一样的痛……”   话说到一半,汪氏就拿了帕子开始抹眼泪。   悔恨的泪水与真诚的语气,令人难以相信她口是心非。   道歉?   宁氏与穆文仁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信。   他们不相信汪氏会无缘无故来赔礼道歉。   定远侯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汪氏来向宁氏道歉,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宁氏道,“老夫人是长辈,给我赔罪可不敢当,不知老夫人今日来此,除了说这些话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事儿?”   汪氏面色一讪。   穆文义清了清嗓子,道,“咳,还有一点点小事需要麻烦郡主。”   第56章:寻死   穆文义之言,宁氏夫妇毫不意外,正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汪氏说了这些软话,全是为后面所央求之事做铺垫呢。   宁氏面色平静的问穆文义,“哦,不知二叔所指何事?”   “希望郡主能进宫一趟……”穆文义有些结巴,接下来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因他自己忽然也意识到,他们的要求过份了点。   不仅要求宁氏原谅汪氏,且还要她进宫去求皇上收回休弃汪氏之金言,她能原谅汪氏不再追究上次之事已属不易,还要求这要求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不敢说了,担心会惹恼了宁氏将事情全盘弄砸。   宁氏笑了笑,“二叔,皇宫可非市集,岂是我想进就进的,无皇上皇后娘娘的召见,我可进不去。对了,不知二叔让我进宫去做什么呢?”   她预感汪氏此行目的也许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   否则汪氏怎可能这样低姿态的赔礼道歉。   定远侯皱眉,不悦的问,“老二,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赶紧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说一半藏一半做什么。”   汪氏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穆文义,希望他快点说。   穆文义见此,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希望郡主能向皇上皇后亲口说一声原谅母亲,请皇上皇后不要再追究母亲的过错。”   宁氏满面狐疑之色,“二叔,你这更让我为难,要说进宫吧。虽然没有皇上皇后娘娘的召见,我也可以主动递个贴子,看皇后娘娘可有功夫见我。   但至于皇上皇后娘娘要做什么事儿,我可左右不了。   定远侯眸了一凛,忽然看向汪氏问。“夫人,你如实说告诉我,今日大哥大嫂前来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儿?”   “没……没说什么。”汪氏弱弱的道。   之前在嘉和堂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面对宁氏夫妇时,这话就哽在了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还有。她也没想到宁氏会让人将定远侯请过来。   皇上要定远侯休弃她一事,目前只是说给了汪正奎听,并未正式传旨下来,否则哪儿还有机会来求宁氏。   眼下她更担心的是定远侯知道皇上有这打算,他会借此机会真的将她给休了。   要是他坚持休了她。就算宁氏去求皇上也无用啊。   所以她不想将定远侯知晓此事。   “哦,是吗?”定远侯冷笑一声,起身,对着宁氏夫妇道,“老大,郡主身体不好,你扶她进内室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说着又看汪氏与穆文义催。“走吧!”   汪正奎夫妇今日来府一事,他是知晓的,且还知道他们夫妇二人的脸色并不太好。   他知这二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而他们一走。汪氏就忽然前来秋枫园赔礼,不得不怀疑她这样做是受了汪正奎夫妇的指使,又或者是汪正奎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有宁氏能帮忙解决,否则汪氏哪儿会这样痛快的上门谢罪。   如果汪氏不说清楚汪正奎到底说了什么,决不能让宁氏贸然前去宫内向皇上皇后娘娘说那些话儿。   他是希望家宅安宁。但也绝不允许汪氏算计他人。   穆文仁与宁氏也知此事不简单,听了定远侯之言。二人就起身往内室而去。   “郡主,等等!”汪氏急了。忙唤住宁氏。   气氛铺垫的这样好,有些话要是不说,日后恐怕没机会了。   宁氏住了步子,转身看她,正色道,“老夫人有话请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自从侍疾一事之后,她再也不唤汪氏为‘婆婆’了。   初回定远侯府时,虽怀疑回程路上的凶险是汪氏他们所为,但因无实据,又想着若汪氏愿意维持表面上的礼节,她也愿意与汪氏和平共处,做个孝顺的媳妇,安静的过小日子。   可汪氏接二连三的使诡计,让她彻底抛弃之前的想法,汪氏不配让她唤一声‘婆婆’!   定远侯也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汪氏瞧。   汪氏恨恨的咬了下唇瓣,羞愤的道,“皇上对大哥说,若郡主不能原谅,要下旨将我休回汪家去!所以恳求郡主能帮老婆子说句话……”   宁氏夫妇与定远侯三人都怔住了。   都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皇上会管这事。   这就难怪汪氏会如此急迫了,如果圣旨一下,就算定远侯不愿意休那也得休。   汪氏面上的颜色是红中泛紫,何时在人前这样难堪窘迫过?   浓浓的羞辱感将她紧紧裹住。   还好宁氏三人面上的表情并没有汪氏所想像中那样兴灾乐祸和嘲讽,不然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这样给人看笑话。   宁氏眸子轻垂,眉心紧紧蹙起。   表面听来,皇上是要下旨让定远侯休弃汪氏,实则不然。   皇上如果是真心,直接下旨就是,何必要对汪正奎提前打个招呼,难道真的只是让汪家提前做好接汪氏回家的准备?   答案是否定的。   皇上知道了汪氏陷害她一事,如果不做任何表态,可能感觉到时无法向父王交待。   但要真的让定远侯将汪氏休了吧,势必会因此而得罪汪家,甚至还会牵连到胡家、连家等。   皇上虽是九王之尊,手握大周所有臣民的生死大权,但没有哪个皇上乐意去得罪手下的臣子。   相反的,皇上为了让大臣们尽心尽力为他分忧解难,还总是想方设法给予大臣们一些赏赐恩惠。   皇上特意告诉汪正奎他的决定,一来看汪正奎的态度,二来也知汪正奎在得知这消息后,肯定不会真的任由着汪氏被休。定会想办法来让他改变这主意。   皇上知道汪氏最后肯定会来求她。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原谅汪氏,将此事揭过去。   如此一来,皇上既让她知道他对宁家的维护和器重,让宁家对大周更加死心塌地。同时也没让汪家失去颜面。   相反,若自己不去求皇上,最后就算汪氏被休,汪家人不会怪皇上无情,只会怨她宁敏敏冷血无情不去求皇上改变主意。   以前温文儒雅的小叔叔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谋深算的君主。   宁氏暗暗在心中感慨着。心微凉。   所以,面对汪氏的请求,她只有答应。   当然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答应。   汪氏与穆文义见宁氏久久没说话,心往下沉。   穆文义忙催道,“郡主。求求您了。”   宁氏美眸轻抬,道,“我为什么要答应?”   直截了当的拒绝令汪氏与穆文义二人皆怔了下。   是啊,人家为什么要答应呢?   宁氏又道,“那日之事,受伤害的是我,可结果呢,我反而还要帮害我之人去向皇上求情。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这回就算我原谅了你们,可谁又敢保证没有下次。若还有下次。谁又能保证我还这样幸运的躲过一劫呢。”   她看汪氏,问,“老夫人,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那日若我未能用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请问老夫人会不会原谅我呢?”   汪氏双唇紧抿。没有说话。   答应肯定是不会,要不然她也就不会使那招了。   宁氏就笑了。“老夫人您自个儿都做不到的事,为何会认为别人能做到呢?老夫人。失陪了。”   说着,她就转身。   穆文仁扶着她进了内室。   内室帘子放下的刹那间,她听到定远侯冷冷的对汪氏道,“汪氏,老夫告诉你,就算郡主原谅了你,老夫也不能原谅,老夫要休了你!”   “侯爷,妾身知错了,求您开恩啊。”汪氏终于哭出了声来,同时还有膝盖落地的声音。   宁氏唇角微扬了下。   她和穆文仁在内室未出去,由着汪氏在外面哭嚷忏悔。   “侯爷,您又是不能原谅妾身,妾身也无脸活在这世上,还不如死了干净。侯爷您保重,妾身先走一步了。”汪氏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要想死去外面死,莫脏了秋枫园的地儿。”定远侯大怒。   “母亲,您不能想不开啊……大哥大嫂救命啊……”穆文义高声喊。   见闹得差不多了,宁氏与穆文仁夫妇出了内室。   只见穆文义死死拽着汪氏,阻止她往柱子上撞去。   为了不被休,她真是蛮拼的,什么招都使上了。   “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吵得我脑袋都疼。”宁氏抚着额道。   “郡主,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母亲。”穆文义牙一咬,对着宁氏跪了下去。   宁氏眸子微眯了眯。   老妖婆,穆文义,算你们运气好,此次本郡主且饶了你们。   面对穆文义的跪拜,宁氏未避未让,大大方方的受着,也没理他,而是看向汪氏,道,“老夫人,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呢。”   “郡主请说?”汪氏忙道,眼睛亮了亮,感觉有希望。   没人拉着,她也照样没往柱子上撞。   她要是真舍得死,就不会来求宁氏去向皇上求情了。、   宁氏肃了脸色道,“这两日府中有谣言是说圆圆的,相信老夫人也听到了吧,那最先传话的婆子我已经抓到,指使之人也知道是谁。   老夫人管理后宅几十年,对这种散播谣言恶意中伤之人该如何处置,应该比我清楚,所以我想将这事拜托给老夫人处理,还圆圆一个公道。”   “行,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汪氏一口应下。   她倒坦荡得很,因她没吩咐人去做这件事。   “好,只要老夫人能还圆圆一个公道,我会立即递贴子进宫为老夫人求情。”宁氏爽快的应了。   然后她让听风去将吴婆子带上来。   吴婆子很快被听雨给押进来。   定远侯咬着怒问吴婆子,“恶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侯爷,是……是二夫人啊,求侯爷老夫人饶命啊!”吴婆子重重的磕头求饶着。   穆文义与汪氏二人顿时面色急变。   第57章:亲事   汪氏母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吴婆子一张口就是这话。   穆文义立马斥道,“刁奴,胡说八道,二夫人怎会做这种事?”   吴婆子哭着道,“二爷您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不敢说谎啊,的确是二夫人指使老奴这样做的啊。”   汪氏则担心起来。   那日在嘉和堂内,甘氏所出的主意只是针对宁氏,无关其他。   这两日她也听到府内有关锦锦晨咒她生病一事的传言,想想还真有些道理,而且有损贱种一家的事她是乐于见到的,就由着传言散开没去管,也没去问甘氏。   吴婆子说得这样肯定,那必定是甘氏无疑了,也只那蠢货做事不够干净利落,总是落下把柄给人抓住。   放眼整个定远侯府,宁氏视女若命,肯定不会学她耍阴招来中伤穆锦晨。   文氏那贱人一天到晚只知吟诗做画,根本不管这些杂事,更不会帮着她来对付宁氏。   所以除了甘氏也的确无其他人会做这事。   她之所以担心,并不是为甘氏担心,而是担心这事到最后会牵扯上她自己。   这边的事情还没摆平呢,若再扯出其他的事儿,那真是找死啊!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又要害死老娘了。   汪氏心念急转着,并在心中将甘氏狠狠一顿骂。   她也看出宁氏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穆锦晨被人欺负。   定远侯冷眼看着汪氏与穆文义,道,“这件事一定要认认真真的查,将真正的幕后之人查出来。一旦查出,即刻赶出定远侯府!”   他怀疑是汪氏指使甘氏干的。   汪氏抿了抿唇,“侯爷请放心,妾身一定会细致的去查。”   穆文义一张脸黑到了极点,没想到会惹上这件事。   宁氏暂时不想再去管这件事。就对汪氏道,“老夫人,此事就有劳您去查实了,我等着结果,圆圆绝不能白白受这等委屈。”   这话说明了她的立场,对散播谣言之人绝不会姑息放过。   汪氏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谁让她有求于宁氏。   穆文义暗暗捏了拳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汪氏母子与定远侯三人带了吴婆子离开。   临走时定远侯让宁氏放心,他会在一旁监督此事。   等他们离开之后,宁氏吩咐听霜再去将细节调查清楚。   若吴婆子是甘氏身边的心腹,宁氏是不会怀疑其他。   一个浆洗房的粗使婆子。是怎么与甘氏勾结上,明知这事要是查出来不会有好下场,为何吴婆子会心甘情愿的去做呢?   汪氏回到嘉和堂后就立马审了吴婆子,不时有消息往秋枫园传来。   甘氏极力否认,说她根本就不认识吴婆子。   可吴婆子却一口咬定就是甘氏给了她银子,指使她说那些话来中伤穆锦晨的。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汪氏将吴婆子打得皮开肉绽,可她依然说是甘氏所指使。绝无半句虚言,并拿她的孙儿出来诅咒。   事情是越来越明朗了。   不过汪氏未立即对甘氏下手,说还要更加详细的查查。   嘉和堂内一夜灯火通明。人人都疲惫不堪。   快到天明之时,汪氏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躺下去休息。   还未睡到两个时辰,秋菊就进来将她唤醒,说汪灵玉来了。   灵玉来做什么?   难道是大哥大嫂让她来传消息?   汪氏立马一骨碌坐了起来,也来不及洗漱更衣。就让秋菊直接将汪灵玉请进了内室,反正是自爱侄女。用不着讲究那些礼节。   汪灵玉进了内室,见汪氏还未起床。就笑着道,“姑母您可真是好福气,都快到正午了,您还没起床呢。”   这话太夸张了些,此时也不过才辰时。   汪氏掩嘴打了哈欠,嗔,“你这孩子一来就笑话我,我哪儿有那好福气哟,这不是一夜未睡才刚躺下么。”   “姑母,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一夜未睡呢?”汪灵玉在床前的锦杌上坐下,好奇的问。   “唉,没什么大事,就是有那几个不安分的在乱嚼舌根子。对了,灵玉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汪氏将话题转移。   汪灵玉笑着点头,将两张大红色的贴子递向她,“我是奉了公婆之命,特意来送贴子的,一张是给您和姑父,一张是给大表哥表嫂。”   “胡府要请客?”汪氏问。   “是啊。”汪灵玉点头并解释,“铭儿上回生病,京中大多数人家都备了厚礼前去探视了,包括姑父与大表哥大表嫂。   如今铭儿病好了,公婆特别高兴,就说要大摆宴席,一来谢礼二来也是庆贺铭儿痊愈呢。”   “怎么铭哥儿当时病得很重?”汪氏讶。   胡铭那日抽风她是知道的,不过小孩子抽风很常见,只要吃两剂药就无事了。   加上当时她也病了,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汪灵玉听她这样问,面上就有了不悦之色,“何止是病得很重,向院使和几们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呢,差点儿……   幸好那日有姑父出手相救,铭儿喝了两剂姑父开的药,立马就好了。“   姑母倒不如外人关心铭儿,哼!   “什么?是你姑父开的方子?”汪氏再次被惊到。   “当然,姑父开的方子被大家称作是奇方呢,因姑父说有什么誓言不能为人治病,是大表哥家的圆圆代述姑父之言,很了不起呢。”汪灵玉认真的说道。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可能不会信。”汪氏摇头,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记得斐氏说她的病也是老东西看的,现在铭哥儿的病又是他看的。还有我自己这病也是老东西出手救治的。   这样说来,这几十年老东西还真的学出名堂来了,只是平日里不愿显露,到了迫不得已的关键时刻才会用上。   汪灵玉点点头,道。“这事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太相信姑父会看病。”   不过,她倒没像斐氏一样来刺激汪氏,问定远侯为何不将这事告诉她。   汪氏就笑笑,“你姑父为人低调,平日不张扬。   不过我倒知道为何向院使不愿意来给我瞧病。原来是你姑父得罪了他啊。”   “是呀,当时向院使气得脸都紫了,不过再气也没用,谁让他没本事治我们家铭儿的。幸好那天古老先生在,说姑父开的方子能用。不然铭儿还不知要受罪到何时呢。”汪灵玉应道。   想起当时之时,她对向南天还是满腹的怨言。   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还要阻挡别人治病,真是可恨。   汪氏好奇起来,就问起当时治病的经过。   汪灵玉就详细说了,最后道,“我公公很少夸人,这回却将大表哥家那孩子狠狠夸了一番。说她聪慧非凡,胆量过人,长大后定有出息。很是看重的意思呢。”   而且她还看出来,公公好像有意想与大表哥家结亲呢。   不过,她可瞧不上那丫头。   那丫头虽然生得水灵灵的极可爱,也机灵聪慧,但宁氏那样粗鲁野蛮,这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个野蛮的。   可不能让铭儿娶个蛮妇回来。那会让铭儿受一辈子委屈的。   幸好公公只是有那意思未说出来,如何真要提。她一定要反对。   又或者提前为铭儿选个温柔贤淑的姑娘,先将亲事定下来。   胡铭虽然才七岁。但这年纪就将亲事定下的并不少,故汪灵玉也生了这想法。   “哼!”汪氏冷冷哼了下,不置可否。   汪灵玉眸子转了转,将声音稍稍压低了些,问汪氏,“姑母,外面那些传言可都是真的?您可真够狠的呀,往自己面上泼茶水也就罢了,还打自己的脸,还留了手指印,这要是我一定下不了手的,那得多疼啊。”   “灵玉,够了!”汪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嘶声吼。   短处被揭,换做是平日,她定将汪灵玉好好一番训斥,况她还一直在记恨着汪灵玉。   那日明明还送了信过去,让汪灵玉帮着整治宁氏,可结果宁氏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而汪灵玉那边一点儿消息也没。   自己病了也没见她伸头来瞧一眼,真是个不懂事的。   可现在有求于汪正奎,说不定到时还需要汪灵玉帮忙去求太子妃,不敢得罪了,只能忍着满腹的火气说了四个字。   汪灵玉掩嘴轻轻笑了下,然后晃着她的胳膊哄,“好啦姑母,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   姑母您好好休息吧,我将另一张贴子给郡主好边送过去,到时您可一定要去啊,我先走了。”   说着,汪灵玉就起身离开了。   去,去你个鬼啊,老娘到时去了还不得被人笑死!   汪氏将枕头狠狠砸在地上,怒!   往后她也不用出门了,省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汪灵玉去秋枫园送贴子,说了些感激的话,又将穆锦晨夸了一番。   女儿被夸,不管是真是假,宁氏都十分高兴,答应到时一定会带着穆锦晨去赴宴。   汪灵玉离开没多久,听霜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吴婆子能与甘氏勾结上,全因她有位烂赌的儿子。   她儿子七日前欠了赌债被人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有位男子出现替他还了赌债。   男子是甘氏的一位远房表哥,二人还曾经议过亲的,后来不知是何缘故未成,甘氏嫁了穆文义,表哥也另娶,但两家还有往来。   中伤穆锦晨那些话全是表哥告诉吴婆子,让她在定远侯府传开,为甘氏报仇,并许诺吴婆子,若做得好,到时甘氏还会另有赏赐的。   但也警告吴婆子严守秘密,不要将这事说出来。   宁氏听完消息在沉吟。   此事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又好像有哪儿不对,要真的说哪儿不对吧,好像又没。   她本想将吴婆子提过来再问问,但想到此事交给了汪氏,且忍了下来,只是让听霜想办法找到甘氏的表哥,将这件事查清楚。   到了晚膳时分,听霜还未回来,倒有件不好的消息传来,吴婆子伤势过重死了。   第58章:疑团   得知吴婆子的死讯,宁氏着实惊讶了一番。   吴婆子若是伤势过重而亡,那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老妖婆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谣言虽然是从吴婆子口中出来的,但宁氏并不特别恨她。   依着听霜所查到的消息来看,甘氏表哥极有可能是拿吴婆子儿子来要挟了她。   所以最最可恨的是幕后指使之人。   对吴婆子的死,宁氏垂了眸暗暗感慨一番,心情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上阵对敌之时不怕见到死人,可在这后宅之中,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死于阴谋算计,她真的有些难过。   宁氏感慨之后,就准备去一趟嘉和堂,想看吴婆子是否真的死于棍棒之下。   走到院门口时,听霜回来了。   宁氏就返回内室。   “如何?”宁氏问。   听霜面色凝重的摇头,“夫人,奴婢去晚了一步,二夫人表哥出远门了,好像是跟着商队去外邦了。且他还带走了吴婆子的儿子,帮忙还了赌债之后,吴婆子儿子就帮他做事。   反正奴婢觉得有些蹊跷,他们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走。奴婢沿着官道追了两个多时辰,未见他们的踪影,只得先回来了。”   “是蹊跷,不仅他们走了,吴婆子也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宁氏道。   “什么?吴婆子死了?”听霜惊。   “嗯,听霜,再辛苦下,随我去趟嘉和堂看看吴婆子真正死因是什么。”宁氏霍然起身。   “好的。”听霜点头应下。   宁氏带着听霜与周嬷嬷出门去嘉和堂。   穆锦晨本想跟着一起前去。被宁氏拒绝了,担心吴婆子的死状会吓着了女儿。   嘉和堂的正厅内灯火通明,除了定远侯与汪氏这外,穆文礼夫妇、穆莹莹夫妇与穆文智几人均在。   见到宁氏前来,汪氏率先温和的说道。“郡主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请你过来一趟呢。”   “听说吴婆子死了,她的尸身在哪儿?”宁氏直截了当的问。   “那等恶奴死也是活该,多留一刻都会脏了府中的清静之地,我命人将她用草席裹了,扔去郊外的乱葬岗。”汪氏答道。   语气十分冷漠。未因吴婆子是她命人打死的而有丝毫愧疚。   对她来说,丫环婆子们的性命犹若草芥,死了根本不值得同情和难过,大不了再买几个回来就是,反正牙侩那儿等着要卖的人儿多得是。不在乎这一两个。   宁氏皱眉,“那吴婆子的死因老夫人可曾查清楚?”   汪氏点头,“查清楚了,这恶奴知道难逃一死,趁看守的婆子们不注意,撞墙自尽了,这件事侯爷也知道的。”   说着,她看向定远侯。   定远侯点头。“郡主,吴婆子的确是自尽而亡,她虽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那些话是从她口中传出,又在暗中推婆助澜,的确是死不足惜。   甘氏已经承认,这件事是她一时糊涂所为。”   他看汪氏,“夫人,将甘氏带上来吧。”   “将二夫人带来。”汪氏暗暗咬了牙。对着身旁的春荷吩咐。   春荷应声下去。   宁氏却在那儿沉思。   幕后黑手甘氏都已经承认了,表面看来已经水落石出。   可她心中的疑团依然解不开。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甘氏所为。结局应该不会是这样。   吴婆子儿子跟在甘氏表哥身边做事,她为了儿子。应该不会那样快就将甘氏给供认出来,既然有了求死之心,为何不在供出甘氏之前而死,却在指认之后而死?   其次,就算吴婆子心理素质差,禁不住惊吓将甘氏给出卖了。按常理来说,甘氏不是该串通她表哥否认此事,或者直接就说是吴婆子自己做的,与她无关。   可结果呢?   如今吴婆子已死,再也不能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哥这样重要的证人在关键时刻不是前来为甘氏洗涮罪名,而是带着吴婆子儿子离开应天,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坐实甘氏的罪名,   真是太过蹊跷,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为何会有这样多的疑点呢?   看来要想将在短时间内查清事实真相,还有些困难。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甘氏做的,但在京中散播她宁氏毒打婆母的流言,却是甘氏所为。   故甘氏受罚乃是天经地义,一点儿也不亏。   至于真正的黑手,也只是暂时的逍遥,这件事绝不会就此揭过去算了,一定会将此速查个水落石出。   甘氏很快被带了上来。   一进来,她立马双膝一弯,对着宁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道,“郡主,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知道郡主心胸宽广,肚子里能撑船……”   “甘氏你错了,对欺负圆圆之人,我宁氏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从不手下留情。”宁氏眉头拧起,打断甘氏的话。   被人抓住除了狡辩和乞求之外,还能做什么?   早知这样,当初为何要犯错。   既敢做就要敢担当,否则就莫做。   想让本郡主饶你,休想!   甘氏要是不求情,直接说愿意承担责任,由着宁氏惩罚,宁氏心里还好受些,说不定到最后只是象征性的罚一下算了。   甘氏的狡辩让宁氏十分反感,认为甘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埋怨她自己运气差被人抓了而已。   宁氏坚硬而又坚决的话语,一下子就让甘氏闭了口,余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是穆文义让她这样乞求的,他说宁氏看着心肠硬,实则是经不住别人的苦苦哀求,到最后都会算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宁氏看汪氏。   汪氏忙道。“郡主,如何处置甘氏,还请郡主发落。”   宁氏道,“老夫人,之前在秋枫园就说过。此事由老夫人您全权处理,本郡主只要一个结果,一个公道合理的结果。”   哼,汪氏不想做恶人,本郡主偏偏让你去做。   汪氏在沉吟,想着该如何处置甘氏让宁氏比较满意。   她没开口。文氏倒看向甘氏说话了,“二嫂,你这回做得真是太过份,圆圆还只是一个孩子呢,你怎下得了口呀。你可也是做母亲的人呢。   别说郡主生气,就算是我,要是谁这样说琳儿,我也会与她拼命的,哪个母亲不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岂容别人来辱骂。”   汪氏暗地里狠狠剜了眼文氏。   气她的落井下石。   甘氏更恼,恨不得上前将文氏面上的皮给撕了。   贱人,老娘在这儿受罪。你倒在那儿说风凉话不腰疼。   总有一日老娘也要你尝尝这滋味。   宁氏向文氏轻轻点头,“三弟妹说得极是,多谢体谅。   文氏之言说到她的心坎之上。   “郡主莫客气。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罢了。”文氏正色道。   葛正峰暗暗用胳膊拐了下穆莹莹,示意她也表个态。   穆莹莹看看宁氏,又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凄苦的甘氏,她口张了张,最终没有开口。   与宁氏相比,她与甘氏二人的情份要深厚得许多。   甘氏对她虽然不是十分好。却也未亏待过她,让她这时候来踩一脚甘氏而去巴结宁氏。她有些做不到。   而且她也明白,甘氏这样做。说不定自家母亲也是有份的。   当然,她不踩甘氏,也不可能出言帮甘氏求情,这种太过明显得罪宁氏的事,她也不会去做的。   定远侯对汪氏道,“这还用考虑什么,先前我就说过,这等恶妇赶出府去。我们定远侯可容不得这等卑劣的妇人在那儿兴风作浪。”   听说要休了她,甘氏面如土色,转而跪向定远侯,哭着哀求,“公公救您不要赶我走啊,我要是走了,瑛儿瑜儿瑞儿他们可怎么办啊,求您了,下次不会了……”   一直在院子里未进来的穆文义听到结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也跪向定远侯求,“父亲,月柔是做错了,但罪不至被休啊。还有她要是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可不能让瑛儿他们无母亲啊。”   汪氏看向宁氏。   只见她端着杯子在喝茶,面色平静无丝毫波动,好像未听见大家在说什么。   看来这个结果她比较满意的。   汪氏心中暗想。   只是稍稍犹豫了下,汪氏就道,“侯爷说得极是,甘氏恶意中伤圆圆,心思歹毒,不配做我们定远侯府的媳妇,应当休之。   而瑛儿瑞儿瑜儿年岁渐长,身边都有乳母丫环伺候着,应该不会有事。”   她有求宁氏,要是结果不能让宁氏满意,宁氏定不会进宫为她说情。   与她的名声和性命相比,甘氏算什么。   她只能弃甘氏保自己。   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反正甘氏也够蠢,回头娶个精明能干的回来,到时还能帮我和老二一把呢。   穆文义与甘氏二人均瞪大眼睛看汪氏,不敢相信的喊,“母亲……不可以啊……”   汪氏义正严辞道,“甘氏,你有今日的下场不要怨老婆子我心狠,只怪你自己太过阴毒。看在你曾为我们定远侯府生儿育女的份上,容你收拾一下,你的嫁妆也许你带走,或者你愿意留给瑜儿也行。   这事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说了。”   甘氏顿时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无光。   说完之后,她就看宁氏,“郡主,不知这样可否还了圆圆公道?”   宁氏轻叹一口气,道,“唉,原以为老夫人最多打甘氏一顿就算了,谁知竟要休了她。老夫人说话一言九鼎,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就这样吧,我先回了。”   说着,她就起身往外走。   穆文义夫妇均用怨毒的眼神看汪氏。   而汪氏则差点儿被气死。   明明你个蛮妇逼老娘这样做的,怎么到最后反变成是老娘心狠了。   只是宁氏还未走出正厅,只见穆瑛三兄妹奔跑至她身边,齐唰唰的跪了下去,“求大伯母饶了我母亲!”   第59章:失算   穆瑛三兄妹是从嘉和堂外跑进来的。   三人身后跟着他们的乳母和贴身丫环。   见到宁氏,这些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宁氏双眸中有寒芒在聚拢。   饶?   每个人都求我饶了这人,饶了那人,可曾有谁饶过我?   这群人要是饶了我,又哪儿会有今日的下场。   别人不饶我,我为何要饶了他人?   “大伯母,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母亲,瑛儿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求您了。”穆瑛双目含泪乞求着。   额头重重磕在面前的青石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咚咚之声。   穆瑜与穆瑞二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磕头,为甘氏求情。   外面的动静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无人说话,也无人阻止。   宁氏听着三人稚嫩的童声,看着三人单薄瘦小的身体,眼睛里开始有泪花在闪烁着。   她在想,那日要是汪氏的阴谋得逞,自己肯定难逃被休的命运,那么圆圆也定会如他们一样来给自己求情。   而心思狠毒的汪氏定不理睬圆圆的求情,说不得还会讽刺辱骂几句圆圆,圆圆该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想到自己差点儿就要与夫决别,与女儿骨肉分离,宁氏的眼瞬间夺眶而出。   她蹲下身子扶起年纪最小的穆瑞,流着泪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穆瑞抬头对上宁氏满面泪水的脸,抽泣着道,“大伯母哭了。”   说着他也伸出软软的小手去为宁氏拭着眼泪。   “瑞哥儿,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要受罚?”宁氏问。   穆瑞想了会儿,摇头,“不知。”   宁氏又问,“那你认为大伯母和二姐是好人还是坏人。”   穆瑞答,“你们都是好人,送我礼物,陪我玩,给我吃好吃的。”   宁氏哽咽着,“瑞哥儿是乖孩子,瑞哥儿你记住,大伯母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包括你母亲。   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等你长大后你就知道了。大伯母没办法救你母亲,你们可以去求祖母,如何惩罚你母亲,是祖母说了算,与大伯母无关。”   她没在穆瑞兄妹面前说甘氏所做的事,不想影响甘氏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更不想这些龌龊的事儿污了孩子们洁净的心。   穆瑞点头,“嗯,瑞儿这就去找祖母。”   说着他就奔进正厅去求汪氏。   宁氏对穆瑛穆瑜二人道,“瑛哥儿瑜姐儿,你们也起来去求祖母吧,求我是无用的。”   说着,也不管兄妹二人是否起身,她转身又进了正厅。   正到甘氏面前,宁氏正色道,“甘氏,你令我很失望,做错了事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要孩子跟在后面受罪。   身为母亲,你不该拿孩子做武器为自己求情想逃避惩罚。”   穆瑛三兄妹向自己下跪求情,肯定不是他们三人的本意,穆瑞都不知甘氏做了什么事,又怎知要向自己求情呢?   分明这就是甘氏夫妇事先安排好的一着棋,知道自己对孩子向来心软,想着自己会看在孩子们的面上饶她这一回。   甘氏想错了,她越这样,自己越瞧不起越不会就此放过。   子女是用来疼爱关心呵护的,而不是用来做工具做棋子做武器。   “我……我没有。”甘氏又强辩了一句。   宁氏没有理会,向定远侯与汪氏道,“公公,老夫人,此事就交给二老来处理,我先走了。”   说着,就带了周嬷嬷与听霜离开嘉和堂,不再多说其他。   至于依然还跪在嘉和堂正厅外的穆瑜和穆瑛二人,她也没去理会。   并非她心狠,而是身为他们的父母都能忍心让他们跪在那坚硬冰凉的地上,她一个外人还有什么不舍和难过的。   穆文义夫妇将穆瑛兄妹当做工具来使,要是对自己奏效的话,那日后就会接二连三的来使,她不想看到天真单纯的孩子们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更不会让这成为自己的软肋,而受制于他人!   失策了!   看着宁氏离开嘉和堂,穆文义夫妇眼睛里都滑过失望之色。   而定远侯双眸中的神色越发凌厉起来。   宁氏回到秋枫园之后,未将嘉和堂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穆文仁,不愿意他跟在后面受气心累。   第二日秋枫园所有人都比平时起得早,今天是穆文仁正式去翰林院入职的大日子。   宁氏亲自为他穿好官服,并细细的抻平袍角的折痕。   穆锦晨在一旁瞧着,眯了眼睛点头赞,“爹爹穿官服可真好看。”   穆文仁伸手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笑着道,“怎么,平日爹爹穿其他的衣服就不好看啦?”   “没这个好看。”穆锦晨笑着应。   “坏丫头。”穆文仁大笑着一把将她抱起,在她粉嫩的小脸上蹭了蹭,道,“圆圆在家可要听娘亲的话哟,不可惹娘亲生气哟,不然回来后爹爹要打你小屁屁的。   还有功课一定要按时完成,爹爹回来后是要检查的。”   宁氏在一旁看着父女二人笑,眉梢眼角写满了幸福。   穆锦晨对着穆文仁不满的撇嘴,“哼,爹爹偏心。”   “啊,爹爹怎么偏心了?”穆文仁好笑的问,不解女儿为何会这样说。   在他心中,女儿可是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恨不得将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要给她,怎会有偏心一说呢?   穆锦晨伸出白胖的小手指了指宁氏,“爹爹喜欢娘亲多过我,哼!”   “哈哈!”穆文仁与宁氏二人同时捧腹大笑。   这小丫头还吃起醋来啦。   宁氏上前去逗她,“圆圆,你为何会这样说呢?爹爹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穆锦晨嘟着小嘴道,“我知道爹爹最喜欢的人是娘亲,爹爹一直担心我会惹娘亲生气,就不担心娘亲会欺负我会惹我不高兴,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哼!”   “哈哈……”穆文仁再次笑得乐不可支。   宁氏故意虎了脸去瞪穆锦晨,“坏丫头,你母亲亲我如此的温柔贤淑,怎会欺负你一个小丫头呢,可不许在你爹爹面前坏我名声呀。”   “爹爹,娘亲当着您的面就拿眼睛瞪我,还骂我,这不是欺负我嘛。”穆锦晨立马向穆文仁告状。   宁氏就用手去挠穆锦晨的胳肢窝。   穆锦晨怕痒,顿时咯咯笑出声来。   一家三口幸福满满的笑声令秋枫园所有人的嘴角都往上扬起。   时辰不早了,定远侯已令人来催,穆文仁这才不舍的放下女儿,与妻女道别。   穆文仁与穆文义同乘了一辆马车,往皇城而去。   用过早膳后没多久,汪氏与定远侯二人一起来到秋枫园。   他们告诉宁氏对甘氏的惩罚结果。   看在穆瑛三兄妹尚且年幼的份上,未将甘氏休出侯府,但活罪难逃。   罚甘氏一年的月例,禁足三个月,并掌嘴二十!   定远侯向宁氏解释道,“郡主,后来实在是看着孩子们哭得伤心,我就动了恻隐之心松了口,未将她休出。   相信此次的教训足以让她记住一辈子,若再敢有下次,严惩不怠,还请郡主能谅解。”   宁氏点点头,“公公,我不想去为难和惩罚任何一个人,我比谁都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   我只希望咱们定远侯府上下一派和气,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又看向汪氏,“老夫人,劳您转告其他人,我们一家人只想安稳的过日子,若还有人想在背后施阴招耍诡计的话,一旦被我查出,只有死路一条,到时任谁求情都无用。”   定远侯与汪氏二人同声道,“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宁氏点头道好。   汪氏抿了抿唇,讪笑一声,道,“郡主,这件事解决了,还请郡主早日进宫。”   宁氏道,“老夫人请放心吧,本郡主说话向来算话,我已让玉郎将贴子带了过去。”   “有劳郡主。”汪氏松了口气。   事情说完了,几人忽然就没了话说。   宁氏以为他们会告辞时,汪氏忽然又道,“郡主,我年岁渐长,精力明显一年不如一年。以前你和大郎不在家也就罢了,如今你们都回来了,经了这些事我也觉着累了,我想将掌家权交给郡主,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定远侯面色一喜。   这提议很合他心意,之前还担心汪氏会霸着管家权不放,现在她倒主动提了出来,如此甚好。   宁氏却笑着摇摇头,“我对京中的人和事了解太少,掌家一事迟些再说吧,还得有劳老夫人辛苦着。”   对管家她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定远侯很失望,汪氏暗暗高兴宁氏没有真的收下管家权。   又说了几句闲话,定远侯与汪氏二人正准备离开时,杏林堂的大黄匆忙而来。   他告诉定远侯古老来了。   “什么,古老来了?”定远侯面色一变。   他老人家不是回老家了么,怎这样快就回来了?   下一瞬,他直奔穆锦晨的房间,拉了她就走。   “祖父怎么了?”穆锦晨满头的雾水,手上的毛笔都没来得及放下呢。   “古老来了。”定远侯满脸紧张的看她。   “嘻嘻。”穆锦晨冲他咧嘴一乐,然后将笔递向白芷。   她随着定远侯去了杏林堂。   到了杏林堂,她发现除了古老之外,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60章:志向   身材高大,鹤发童颜的古老背负着双手,立在杏林堂院中间,环目四顾。   鼻间传来熟悉而又浓郁的药香,古老禁不住半眯了眸子轻颔首。   面上笑容温暖。   而在古老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淡绿色妆花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杏林堂的门口,面有焦色。   在见到穆锦晨几人时,她面上顿转喜色,边跑边喊,“圆圆。”   “英姐姐。”穆锦晨的小脸上也顿时漾开喜悦的笑容,撒开小短腿迎上前。   小姑娘是王宝英,来京城后结交的第一位朋友。   有些好奇她怎和古老一起来的。   定远侯也快步上前与古老二人寒暄。   “圆圆,最近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呀?”王宝英笑着搂了穆锦晨的肩,问。   “我很好,英姐姐好嘛?”穆锦晨也笑眯眯的问。   古老走上前,看着王宝英嗔,“傻丫头,瞧你怎么说话的,这是穆二小姐的家,有谁会欺负她?”   说着,就看向定远侯笑,“这丫头心直口快,侯爷莫见怪。”   王宝英有些不服气的撇嘴,低声嘀咕,“哼,就有,上次我都瞧见了。”   定远侯笑着道,“古老太见外,英姐儿若不是性格爽直,圆圆哪儿能与她交上朋友呢,还真别说,她们二人性格还真是像得很。”   “是挺怪的,英丫头平日看这个小姐不顺眼,看那个小姐不喜欢,上回从侯府回去之后。就常念叨着穆二小姐,今日正巧在我那儿,听说我要来这,闹着非要跟着来,吵得我脑袋疼。没办法只得将这皮猴给带来了。”古老笑着解释。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她问王宝英,“英姐姐,请问古老是你什么人呀?”   还没搞清二人关系呢。   王宝英指着古老道,“圆圆,这是我外祖。”   哦哦,他们原是这样的关系呢。难道古老会这样疼王宝英呢。   穆锦晨恍悟。   古老看着手牵手的穆锦晨与王宝英,高兴的道,“穆二小姐,劳你带英丫头去玩,我有事要与你祖父说呢。”   “古爷爷。您也喊我圆圆吧。”穆锦晨乖巧的说道,趁机拉近与古老之间的距离。   祖父面上那焦急而又担忧的神色,她真是不忍心看啊。   可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好,圆圆。”古老十分慈祥的笑了。   “古爷爷,等会儿与英姐姐出去玩,我也有事想和您说呢。”穆锦晨仰着小脸道。   “哦,何事?”古老好奇的问。   “古老,我们进去坐下说话。”定远侯做了请的手势。   古老未推辞。笑着点头道好,当先迈步。   王宝英悄悄问她找古老什么事,她笑着说暂时保密。等会儿就知道了。   进了书房之后,古老就笑着问穆锦晨有什么事儿。   穆锦晨认真的问他,“古爷爷,听祖父说您不仅医术高明,医品和人品同样令人高尚,令人敬佩。我就是想问问古爷爷还收不收徒弟。我想随您学高明的医术呢。”   极高的评价令古老高兴。   但他也同样愣了下,没想到穆锦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都爱玩嘛。就算要学本事,丫头不该是学习针钱女红吗。这孩子怎想起来要学医呢?   医可是十分枯燥难懂的啊。   古老就好奇的问,“圆圆,你为何要学医?你可知学医很辛苦的。”   定远侯在一旁笑着解释,“古老您有所不知,圆圆自幼对医特别感兴趣,别看她才几岁,却已经拜师学医两三年了,已有小成呢。”   “真的?”古老不信了。   “是的,古爷爷,我读过几本医书呢。”穆锦晨点头。   古老眸子微动,道,“圆圆,脉有尺寸,何谓也?”   穆锦晨应,“尺寸者,脉之大要会也。从关至尺,是尺内,阴之所治也。从关至鱼际,是寸内,阳之所治也。故分寸为尺,分尺为寸……”   古老眸子一亮,又道,“脉有轻重,何谓也?”   穆锦晨答,“初持脉如三菽之重,与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与血脉相得者,心部也……”   古老问,“天有八风,经有五风,何谓?”   穆锦晨应道,“八风发邪,以为经风,触五藏,邪气发病。所谓得四时之胜者,春胜长夏,长夏胜冬,冬胜夏,夏胜秋,秋胜春,所谓四时之胜也……”   古老问,“鲜地黄有何效用?”   穆锦晨答,“清热、凉血、滋阴。”   古老问,“熟地是由何而来,它的效用又是什么?”   穆锦晨答,“将鲜地黄经过炮制后就变成熟地,它的清热与凉血的作用降低了,变成温的药,具有滋阴养血,益精添髓的作用。”   ……   二人一问一答,乐在其中。   古老既惊又喜,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穆锦晨吐字清晰,神情淡定不,急不慢的答着。   定远侯听得十分认真,直感慨穆锦晨记性好,这些医书他也曾熟读过,却怎么也记不全。   而王宝英除了对穆锦晨表示佩服之外,就是感觉十分枯燥无味,她坐在那儿掩嘴打起哈欠来了。   她忍不住看着古老嗔,“外祖父,您问完了没有呀,圆圆都累啦。”   “你这丫头啊……”古老伸手点向王宝英,笑得满脸的无奈,停止了对穆锦晨的考校。   然后他看向定远侯,一脸的羡慕之色,“侯爷,老朽真是羡慕你啊。有这样一位天赋医才的孙女。圆圆小小年纪就有了如此造化,假以时日,医术定能登峰造极成为一代神医呢。”   他冲穆锦晨竖起了大拇指。   穆锦晨不好意思的笑笑。   并非是她天赋异禀啊,只不过她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而上一世恰好干的就是这一行。   否则哪儿会这些。   孙女被夸。定远侯满面红光,喜滋滋的谦虚,“呵呵,圆圆能得古老您的夸,那是她莫大的荣幸呢。”   穆锦晨仰着小脸问,“古爷爷。您能收我为徒吗?”   古老指了指定远侯,遗憾的摇头,“圆圆,你祖父医术可比我高明许多,我怎可与他抢人呢。跟在你祖父后面。你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我也不敢误人子弟啊。”   他还是误会定远侯医学精湛。   要不然,这样的好徒弟他一定会收下好好培养。   穆锦晨倒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了,担心会让祖父难堪。   她只得作罢。   定远侯紧紧抿了唇,眉心微蹙,似在想着什么。   王宝英又来拉穆锦晨,“圆圆,我们出去玩吧。我还有重要的事儿想找你说呢。”   看着自家外孙女儿好动的性格,古老又无奈的嗔,“唉。英丫头,你要是能像圆圆一样爱学医,那该有多好。”   王宝英撇了撇嘴,从腰里抽出一根小鞭子,对着空中响亮了挥了两下,道。“哼,我才不学医呢。那东西太无趣了。我要学功夫,长大后做女将军。”   “哈哈!英姐儿这志向好!”定远侯被逗得大笑。   “英姐姐好厉害。”穆锦晨笑着抚掌。   “这哪儿还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哟。”古老抚额。   众人都笑。   乐了一会儿之后。定远侯主动对穆锦晨道,“圆圆,你带英姐儿去玩吧,我与古爷爷说说话儿。”   穆锦晨眉毛轻挑,用狐疑的眼神看他。   他轻眨了下眼睛。   穆锦晨见此,知道他有了新的打算,也就放心的带了王宝英离开杏林堂。   一出杏林堂,王宝英就迫不急待的说道,“圆圆,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么?”   “英姐姐请说。”穆锦晨眨巴着大眼睛点头。   “你可以求你母亲教我学功夫嘛,鞭术、射箭、剑术或者刀法都行的。”王宝英晃着穆锦晨的胳膊软声求。   那日从定远侯府回家后,她听母亲说了宁氏箭术高超之后,就对宁氏崇拜起来。   她做梦都想跟在宁氏后面学武呢。   穆锦晨嘴角抽搐了下。   这姑娘肯定是武侠故事听多了吧!   但她还是点头答应。   王宝英开心的牵了她的手,一起往秋枫园而去。   宁氏听了王宝英的请求,不由对这个英气逼人的小姑娘喜欢起来。   她笑着道,“英姐儿,这事先得王夫人答应,我才能应下。”   一提到母亲,王宝英就泄了气,坐在那儿闷闷道,“我母亲一天到晚只知让我读书绣花,真无趣。”   宁氏温声道,“英姐儿,你可知真正的女将军是什么样子的?”   “是什么样子的?”王宝英顿时来了精神。   “真正的女将军不仅要能拿得了刀剑,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还要能捏得住绣花针,熟读四书五经……”宁氏说。   眉眼之间是满满的笑意,声音极软极柔。   王宝英认真的听着,这些理论可从未听说过呢,一直以为将军只要会武功就可以啦。   经过宁氏一番劝说之后,王宝英表示回家后一定要认真读书和学针线女红,当然这功夫也不能落下。   看着王宝英,宁氏忽然想道是不是也该教穆锦晨学功夫。   最起码要有自保能力啊。   秋枫园与杏林堂均留了饭。   饭后稍做休息,古老就令人来喊王宝英准备回去。   王宝英与穆锦晨二人不舍的道别,相约在胡府相见。   送走古老后,穆锦晨发现祖父很高兴,问,“祖父,古爷爷没问什么吗?”   定远侯半蹲下身子,眼神灼灼的道,“圆圆,古老答应收我为徒啦。”   “啊?您说了实话?”穆锦晨怔了下。   “嗯,说了,古老慧眼如炬,瞒不了多久的,还不如说了实话。”定远侯点头。   对他的勇气,穆锦晨再次佩服,   同时也对他学医的热情很敬佩,她相信只要找对方法,祖父将来定能有所成。   而至于穆锦晨想拜师一事,古老也同意了。   定远侯决定请人算个黄道吉日,让穆锦晨正式向古老拜师,而他自己的拜师嘛,就不宣扬了。   穆锦晨轻吐一口气,随着古老学医,日后就可光明正大为人看病了。   宁氏的贴子递上去后第二天,皇后娘娘就让人来接她入宫了。   下晌,宁氏从宫里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位身着宫装,面容严肃的嬷嬷和两位宫娥,另有董氏也带了丫环婆子们同行。   第61章:活罪   嘉和堂内,汪氏不时引颈向外面瞧去。   自宁氏出定远侯府的那刹那,她就开始提心吊胆,食不知味。   并特意派了秋菊在二门守着,只要宁氏回来,立即来禀。   她自己则在嘉和堂内焦灼的等待着。   希望宁氏能带回好消息。   时辰一点点过去,汪氏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夫人,郡主回来了。”秋菊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声音慌张。   一见秋菊这副神色,汪氏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她双手死死的攥着椅子两边的扶手,强撑着身体没有软下去,颤抖着声音道,“郡主回来就回来,你这样匆忙做什么?”   “老人人,随着郡主一起回来的还三位宫中的人,舅老夫人也来了。”秋菊的声音也打着寒颤。   她贴身伺候着汪氏,汪氏要是心情不好,她会第一个遭殃。   还有,她更担心汪氏若被休弃,她会随着汪氏一起去清月痷做尼姑。   她还要嫁人呢,可不要做一辈子尼姑。   汪氏可能要被休弃这件事当然谁也没告诉,秋菊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两日夜里汪氏总做恶梦,在梦里喊着‘不要休我,不要休我,郡主救我’。   秋菊再结合汪氏这几日对宁氏的态度大转变,就猜到汪氏眼下的处境十分不妙。   她不由跟在后面惴惴不安起来。   “宫中来了何人?”汪氏面如土色,圆瞪的双眼中眼珠儿都快要掉出来了。   “一位嬷嬷样,还有两位宫娥。”秋菊应道。   完了,她们定是来赶自己离府的。   汪氏双手瞬间失去力气。松了把手,身体软软的瘫在那儿。   像堆没有骨头的烂肉一般。   她在想宁氏一定没有极力的为她求情,说不定还落井下石了,不然,宫中怎么还来人?   在汪氏惶恐不安中。宁氏带着几人进了嘉和堂。   宁氏对年长的嬷嬷道,“曹嬷嬷,您忙,我就先回了。”   “奴婢恭送郡主。”曹嬷嬷与两位宫娥给宁氏行礼送别。   宁氏其他什么话都没说,一人先走了。   汪氏用询问的眼神看董氏。   董氏就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宁氏回到秋枫园之后。周嬷嬷忙上前来问,“夫人,事情办得如何?皇后娘娘可允了?”   “允了。”宁氏轻轻点头。   “夫人您如此大义,皇后娘娘定高兴吧。”周嬷嬷道。   “是啊,皇后娘娘夸我心胸宽广。是位好儿媳,又说定远侯府能娶到我,那是定远侯府莫大的福气……”宁氏说道。   虽然全是皇后娘娘的夸赞之词,可她并无半分喜悦与开心,反而满脸的倦色。   “皇后娘娘这些话说得没有半句虚言呢。”周嬷嬷温和的笑了。   宁氏坐在那儿,像幼时一样搂了周嬷嬷的腰,轻声道,“乳娘。可我觉着好累,还是以前在边疆好,从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   她不稀罕这些贤名。她只要安宁幸福的生活。   以前看来,这是最简单的想法,可现在看来却是多么奢侈的想法。   看着向自己撒娇的宁氏,周嬷嬷眼睛一红,也像幼时一样轻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软声道。“小姐,这些日子的确受委屈了。但你要坚强,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嗯。”宁氏在她怀中轻轻点头。   “皇后娘娘就这样饶了那人。没说几句警告的话么?”周嬷嬷又问。   宁氏松开她的腰,面色平静的说道,“皇后娘娘说,那人既然这样喜欢打耳光,那就再赏她二十耳光吧。这不,皇后娘娘特意派了身边的曹嬷嬷过来,将这大礼送给那人呢。”   “好,这份大礼好!”周嬷嬷忍不住拍手称快。   这些耳光打下去,老妖婆应该有些日子不能见人了。   她有些可惜不能亲眼去看着汪氏被打,那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画面呢。   曹嬷嬷办完事之后,用帕子拭了拭手,而后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白玉瓶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   “这是皇后娘娘赐的玉肌膏,定远侯夫人涂了之后保管不留疤。事情办完了,老奴就告辞了。”曹嬷嬷面色平静的说道。   然后她手轻轻一挥,领着两位宫娥撩了帘子出内室。   董氏忙跟在后面出来,恭敬的送了几人离开。   等曹嬷嬷走了之后,董氏还未进内室,就听到汪氏痛苦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她忙撩帘子进去。   看了汪氏一眼,她这身子就打哆嗦,不敢再看第二眼。   汪氏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血肉模糊的脸在灯火之下越发骇人,活脱脱像个恶鬼一样。   她没想到逃脱了休弃的命运,却躲不过活罪的折磨。   那恶奴下手可真是狠,一掌下去几乎要将她面上的皮肉给撕裂,痛得她当场就倒在地上。   不等下一掌下去,血就已经从口中涌了出来。   从来没想过女人的力气也可这般大。   汪氏现在不仅仅双颊痛,头也痛得欲裂,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呻*吟声来表达痛苦。   痛得她现在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董氏实在是不敢看汪氏,就对身边一位婆子道,“高妈妈,赶紧将这药给姑奶奶涂了。”   将方才曹嬷嬷留下的药递给婆子。   说实话,她真的担心汪氏会不会就此毁了容。   叫高妈妈的婆子应了,立马让人打来热水,然后她亲自为汪氏处理伤口和涂药。   汪氏痛得衣裳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高妈妈又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身上舒服了些。面上涂了药膏,有冰冰的凉意入肉里渗进去,痛苦好像稍稍减轻了点儿。   等处理完这一切之后,董氏这才走到床前。   她没用正眼看汪氏,飘忽着眼神说道。“小妹,桂妈妈走了,你身边就缺了得力的助手。这位高妈妈一直为我办事,非常能干,从今日开始就让高妈妈留在你身边帮你一把。   要不是你出了这样的事,我可舍不得将高妈妈给你。从今往后,凡事多与高妈妈商量,谋定而后动,千万不可再冲动。   这次你是受了苦,但你不可就这事再生出其他事端来。安心的将伤养好。伤好之后,你且安心的做个好婆婆,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否则再有什么事儿,可别怨我和你大哥不管你。”   高妈妈就对汪氏行礼,“老夫人。”   汪氏轻声道,“桂妈妈……”   后面的话实在是痛得说不出了。   董氏却明白她的意思,冷哼一声。“小妹,你就别再掂记着她了。这次的事儿她是有责任的。要不是她出这馊主意,你能有今日的下场嘛。那恶奴我已经让人给打残卖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赶紧回去了。”   说着,她就起身,吩咐高妈妈好好伺候着。   汪氏听说桂妈妈被打残卖了,心里又是一阵泛酸。   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吧。   不仅仅汪氏痛得一宿未合眼。玉安园那边甘氏也同样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痛撞死痛快。   汪氏被打的是耳光。她直接被打的是嘴。   两片嘴唇都打烂了,掉了两颗门牙,其他的牙齿也松动了。   不仅饭菜无法下咽,就连水都无法饮下,苦苦的煎熬着。   当甘氏听说汪氏也受了罚之时,心中顿时无比畅快,就连嘴上的痛都减轻了好几分。   要是可以,她真想跺着脚仰天长笑,大呼三声:报应啊!   那日她极力否认着,是汪氏劝她先承认了,省得承受皮肉之苦,反正有吴婆子的证词,她想赖也赖不了,闹到最后,少不了要用刑。   汪氏并且承诺到时会向宁氏替她求情,随便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揭过去了。   谁知事到最后,汪氏会直接狠心的要将她给休了,根本没为她向宁氏说半句好话。   后来虽然没有真的将她休出穆家,可在掌嘴时,那老妖婆可是吩咐人用力的去打,恨不得要将她打死。   直到受了罚之后,甘氏才从穆文义口中得知,汪氏之所以会这样待她,完全是想讨好宁氏。   而穆文义也对汪氏如此做法十分寒心,认为汪氏太自私,为了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儿媳往死地里去踩。   他甚至在想着,若今日将甘氏换成他,汪氏是不是也会这样。   以前一直以为汪氏是最疼爱他的,现在认真想想,汪氏最疼爱的是她自个儿,而非他人!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高妈妈虽命人极力封锁消息,但那日曹嬷嬷等人进府大家都瞧见了,加上这几日又不见汪氏出门,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因着甘氏之事在前,倒也没人敢传,人人都在心里笑话着汪氏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同时定远侯府上下对穆锦晨一家再不敢轻视怠慢,全都敬畏起来。   穆锦晨从白蔹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整个人瞬间神情气爽。   老妖婆和甘氏这回总算是倒了次霉,看你们还敢不敢再蹦哒使坏,总要安份一段日子。   因着汪氏受伤不能见人,定远侯又对胡太师不待见,不愿去,穆文仁要去翰林院,最后就由宁氏带着穆锦晨去胡府赴宴。   当然,就算汪氏好好的,她也不会去胡府让人笑话,那件事的风波可还未平息呢。   第62章:例外   胡府今日十分热闹。   欢声笑语飞扬,再也不见丁点儿胡铭生病时的压抑阴沉。   汪灵玉客气的亲自迎了宁氏和穆锦晨,带着她们去了宴客的花厅。   她们刚进花厅,就见斐氏笑盈盈的带着刘蔓云迎过来。   斐氏忙给宁行礼,“郡主,二小姐。”   “刘夫人无须多礼。”宁氏忙笑着扶了斐氏的胳膊。   穆锦晨也甜甜的唤了一声‘刘夫人,刘小姐’。   汪灵玉见此,就笑着对宁氏道,“郡主,您与刘夫人先说话,我再去迎迎其他几位夫人,等会儿就来招呼您,还请见谅。”   宁氏柔声道,“今**最忙,不用理会我们,赶紧去吧。”   汪灵玉笑着离去。   斐氏将躲在她身后刘蔓云拖了出来,肃了脸色道,“蔓云,还不赶紧给郡主和穆二小姐行礼。”   刘蔓云咬着唇看穆锦晨,眸子里还有着怒意。   上次穆锦晨拿匕首割她裙子一事,她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虽然后来斐氏带了宁氏所赠的云锦回去,并答应再给她做两件裙子,可她对穆锦晨的恨意依然不能消除。   见女儿闷不作声,斐氏很尴尬,恼道,“不该说话时你倒会说,今日怎么成了锯葫芦嘴?”   斐氏在想,上回刘蔓云若不骂穆锦晨那声‘蛮子’,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也就不会受那些痛苦。   被骂,刘蔓云的眼睛顿时红了。   斐氏抬手欲打,宁氏忙拦下,“刘夫人不可,刘小姐只是孩子呢,总有些小脾气的。”   宁氏也看出来刘蔓云还在记恨着上次的事儿。   对比之下,她就觉得自家女儿心太粗了   斐氏看着笑眯眯的穆锦晨,向宁氏感慨,“郡主,还是您会教孩子,看穆二小姐多么乖巧懂事,蔓云年岁还长些,反而不如穆二小姐懂事。”   穆锦晨见刘蔓云都快要哭了,主动向她伸出小手,“刘小姐,我们一起去玩吧。”   面对穆锦晨的主动示好,刘蔓云未接受,轻哼了一声,又躲去了斐氏身后伤心了。   斐氏都快气死了。   宁氏忙笑着安慰她没事。   穆锦晨见刘蔓云这样,就打消了与她交结之心。   才几岁的孩子呢,仇恨之心就这样浓烈,长大后绝非好事。   这样的人,往后还是尽量离她远些吧。   当然她更希望刘蔓云只是一时小孩子心性,长大后能变得豁达起来。   斐氏正在尴尬之时,王宝英清脆的呼喊声传来,“圆圆。”   穆锦晨扭头,只见王宝英牵着一位年轻妇人的手走过来。   她迈着小短腿迎上前,拉了王宝英的小手,亲昵的唤,“英姐姐。”   王宝英看身旁的妇人,道,“娘,这就是圆圆,我最好的妹妹。”   妇人就是王宝英的母亲古氏,是古老最小的女儿。   故他不仅最疼古氏,爱屋及乌,也最疼爱王宝英,虽然一天到晚数落外孙女儿没姑娘家的端庄样子,私下里却认为外孙女儿这份爽真,是极其难得的。   说话间,宁氏也笑着走过来。   她认出古氏是上次未找她对对子的几位妇人当中的一位。   “郡主。”古氏忙给宁氏行礼。   几人寒暄之后,王宝英带着穆锦晨去认识其他的小姐们。   古氏就与宁氏、斐氏说话。   古氏面带感激之色对宁氏道,“郡主,有件事儿还真要好好谢您呢。”   “何事?”宁氏好奇。   她不记得自己帮古氏做过什么事儿,自从上次赏菊宴之后,除了与斐氏有过交集之外,其他人都未有来往呢。   古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郡主,刘夫人,说件事你们别笑话,我家英丫头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舞刀弄枪,一让她拿针学绣花,她就开始各种闹各种不耐烦。   那日与我父亲一起去了定远侯府后回来,她竟主动提出要学绣花要认真读书了,我就问她为什么会想通,她说这是郡主说的。”   她将宁氏当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古氏感慨,“果然还是郡主会教孩子,我们平日里嘴皮子都差点儿磨破了,这孩子就是不听。可郡主一番话就打动了她,真是要好好感谢郡主,帮我们解决了一件大事,往后再也不用头疼了。”   宁氏不好意思的笑,“王夫人客气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儿,主要是英姐儿懂事能听得进我所说的。”   斐氏笑着道,“郡主不仅会说话,而且说得话最有说服力,因郡主自个儿就是文武双全啊,英姐儿哪能不听呢。”   一番话下来,宁氏与古氏、斐氏几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古代和斐氏又带了宁氏去结识其他夫人们。   这次的聚会与上次赏菊宴完全不一样了,其他人对宁氏都没了排斥和敌对,都愿意与她结交。   只是大家看宁氏的眼神中都带着同情,也都心照不宣的未提汪氏。   汪氏被皇后派人打耳光一事,看似瞒得很紧,但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此事。   在京中无绝对的秘密,只要有一人知道,口口相传之下,很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汪氏就成了大家背地里消遣的话题,成了笑话。   其实大多数夫人们都是喜欢宁氏爽直的性格,与她交往不用设防,更不用担心会被她算计。   没人真的喜欢与心机城府深沉的人打交道。   但有一人例外,那是安国公的小儿媳妇陈五夫人。   陈五夫人上回未去赏菊宴,与宁氏不认识。   宁氏不知上次是汪氏未请她,还是她当时有事未来。   古氏与陈五夫人交情深,平时来往甚密,她就介绍宁氏与陈五夫人认识。   “你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陈五夫人反问一句。   “正是,陈五夫人好。”宁氏笑着应。   “郡主好。”陈五夫人眉目之间有笑意一下子就淡了下来,而后对古氏歉意的一笑,“王夫人,您陪着郡主说话吧,我头有些晕,去歇会儿。”   说着她对宁氏微笑了下,径直离开。   宁氏与古氏看着她离开,均满面的惑色,这分明是不待见宁氏呀。   “王夫人,难道我哪儿得罪了陈五夫人?”宁氏不解的问古氏。   “我也奇怪呢,按道理来说,你们二人该更加亲近才是呀,怎会……”古氏也是满腹的疑惑。   瞬即,她忙安慰宁氏,“郡主您别放心上,陈五夫人为人特别温和,她今日应该是真的身子不舒服,担心会失礼故先走了,没其他的意思。”   同时也为陈五夫人解释着,不愿意好友在宁氏眼中落下无礼的印象。   “没事。”宁氏笑着摇头,眸子微转,她又好奇的问古氏,“王夫人您刚刚说陈五夫人应该与我更加亲近才是,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郡主不知她们二人的关系?   古氏微怔了下。   她欲向宁氏解释时,汪灵玉虚扶着大甘氏走了过来。   董氏、连氏几人都跟在后面。   “郡主,刚一直在后面瞎忙活,没及时来迎郡主,失礼了。”大甘氏笑着道。   态度温和亲切。   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给宁氏见礼。   “胡老夫人客气。”宁氏微笑着应。   古氏只得轻声对宁氏道,“这件事回头再告诉郡主。”   宁氏笑着点头道好。   众人簇拥着宁氏与大甘氏往前厅而去,笑语嫣然。   董氏瞧着就想,这一幕要是被汪氏看见,那肺都得气裂了。   她也恼这些夫人们的见风转舵能力太强,以前个个都答应帮着汪氏对付宁氏,这才几日的功夫,全都攀上了宁氏的胳膊。   呵呵,不怨他人太疯狂,只是你董氏看不穿啊。   大家都不是孬子,皇上对宁家的器重,皇后娘娘对宁氏的维护,谁敢再动宁氏啊,那岂不是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要是不会见风使舵的本事,不知有多少人恐怕早就变成一堆黄土啦。   王宝英带着穆锦晨出了花厅去园子里找其他小姐们。   昨夜下了一场秋雨,虽然天气又变得更凉了,但园子里的花草树木被雨水洗得特别干净,碧绿澄净犹如上好的绿翡翠。   而树叶上残留的雨滴就像上镶嵌在翡翠上的钻石,晶莹剔透。   穆锦晨和王宝英二人刚进园子,就见不远处的亭阁之中坐了一群少女们。   胡妙姿、胡妙婧、刘蔓云、甘飞翠几人也在其中。   少女们正在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刘蔓云不经意的一抬眼,就瞧见了穆锦晨,面上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唇角。   她的唇紧紧抿起,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穆锦晨。   其他几人也都看见了穆锦晨,都不约而同闭了嘴,还有人扭头向她们这边看过来,均眼神不太友善。   孩子不像大人善于隐藏情绪,她们母亲虽然已向宁氏生了讨好之心,可她们依旧在刘蔓云甘飞翠几人的挑拔之下对穆锦晨有着浓烈的敌意。   王宝英也接收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蹙了英眉,不悦道,“哼,看她们就讨厌,圆圆,我们不去那边玩,我们找心琪去。”   陈心琪是陈五夫人的长女,因着陈五夫人与古氏的关系,王宝英和陈心琪也十分交好。   只是陈心琪此刻并不在亭阁之中。   穆锦晨点头道好。   她更不想与那些小孩们玩耍。   王宝英牵了她的手继续向前,将头仰得高高的,看都不看胡妙婧等人。   未走出几米远,胡铭和汪成洛二人与她们迎面走来。   胡铭面上的病容尽数褪去,小脸虽清瘦,但已有了血色,双眼清亮而有神。   穆锦晨很欣慰,他这是病势尽去了,已完全恢复了健康,只要再稍加调养就能恢复到病前的样子。   “锦晨表妹,王小姐。”胡铭忙停下步子,十分客气的给穆锦晨她们抱拳行礼。   汪成洛则对着穆锦晨撇嘴瞪眼睛,未说话。   穆锦晨不理他,软声唤道,“铭表哥,洛表哥。”   胡铭再次给穆锦晨行礼,“锦晨表妹,多谢救命之恩。”   “铭表哥,是我祖父救了你。”穆锦晨知他指的是看病一事。   “不,锦晨表妹你也帮了很大忙,若无你,姑祖父也无法为我看病。”胡铭认真的说道。   当时他虽然意识并不清醒,可穆锦晨柔软的小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时,他感觉到了温暖。   “铭表哥好了就行。”穆锦晨弯着眼睛笑了笑。   不再纠结到底是谁救了他。   “锦晨表妹,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胡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手往腰间的荷包探去。   “啊!”忽然,传来少女们的尖叫声。   穆锦晨和胡铭都被吓了一跳,忙看向亭阁的方向。   第63章:扒皮   亭阁旁边有几棵树叶繁密的金桂。   刘蔓云等少女们不知何时离了亭阁,正站在金桂之下。   在阳光的照射下,碧绿的金桂树叶上的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不知是何原因,纹丝不动的金树忽然枝叶摆动,残留在树梢枝头的雨水顿时扑漱漱的落下,像下雨一般。   雨点纷纷砸向站在桂树之下向穆锦晨他们探头探脑的刘蔓云等人,调皮的雨珠儿钻向头发间,拥抱白嫩的脖子,亲吻她们香滑的面颊。   凉嗖嗖的触感让刘蔓云等人尖叫着抱头逃窜。   忽然其来的变故让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个个吓得粉脸变色,惊骇的看向桂树。   穆锦晨抿唇轻笑,也看向桂树。   乍一瞧桂树没有什么意外之处,可仔细看过去,碧绿的树丛之间影影绰绰有红色在移动着。   “树上有人。”白蔹凑近穆锦晨耳旁轻声道。   她的眼力比一般人可要胜出许多。   穆锦晨恍然。   就说呢,又未起狂风,桂树怎会好好的忽然枝动叶晃的。   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捣蛋鬼在恶作剧。   “哈哈!”她念头刚落,桂树丛间就传来了清亮的笑声。   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呢。   穆锦晨想在哪儿听过这声音。   各家的丫环们正忙着拿帕子为主子们擦头发拭脸,同时也准备去换身衣裳。   笑声激怒了胡妙婧,她将丫环手中的帕子夺过狠狠扔在地上,冲着树上喊。“是谁,快给姑奶奶我滚下来,姑奶奶我今儿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气极之下也顾不得维持端庄的淑女形象了。   她被淋到的雨水最多,不仅头发贴在头上凉嗖嗖的,还有很多雨水沿着脖子流了进去。里面的中衣都湿了,秋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这个害她如此狼狈的罪魅祸首,她恨不得上前将他树人拽下来,然后剥皮抽筋。   胡妙婧一喊,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嚷。“是谁,快下来,真是可恶,害我们出丑。”   “哈哈,小爷下来了。”清亮的笑声再次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十分麻溜的从茂密的树叶之间钻了下来。   “爷,等奴才来抱您。”这时几个身着青衣的小厮从桂树旁的假山后钻出来,往桂树这儿飞奔而来。   穆锦晨眨了眨眼睛,她终于知道这调皮少年是谁了。   正是上回在凤合宫旁边的花园中给猫儿剃毛的傅青玄。   傅青玄坐在树干这上,冲小厮摆手,“不用你抱,小爷自个儿下来。”   说着他就要往下跳。   树干离地面可不矮,穆锦晨不由心往上一提。这孩子真是胡闹呢,要是摔下来伤了腿可怎办。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一闪,其中一位貌不其扬小厮已经纵身跃起。十分轻松的将傅青玄从树干上带了下来。   安全着陆之后,傅青玄十分不满的瞪着那小厮怒,“谁让你上去的,回去后打你一百板子,哼!”   太可恨了,让小爷在人前显摆本事的机会都没了。哼!   “是!”救人的青衣小厮面色平静的应了是,然后往后退向其他小厮身后。   他好像没听明白傅青玄在说什么一样。既不害怕也不求饶。   这份淡定从容不由让人多看他几眼。   胡妙婧等人正想着如何讨回公道时,见是傅青玄。个个面色大变,齐唰唰的曲膝跪了下去,“给小王爷请安!”   傅青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另一棵桂树下,仰了头对着上面喊,“老八,下来吧。”   八皇子方才也跟在后面摇树啦?   穆锦晨哑然。   她不知道要是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会做何感想。   傅青玄话声刚落,八皇子温润如玉的小脸从树叶之间露了出来。   八皇子遥遥冲着穆锦晨腼腆一笑,两酡红晕染在双颊。   不等八皇子说要跳树,之前那位小厮身形一动,也将他抱了下来。   “辛苦啦。”落地之后,八皇子不但没骂这小厮,反而感激的道了谢。   “哼,别谢他,回去后小爷我还要处罚他呢。”傅青玄依然耿耿于怀没让他当众露个小脸。   小厮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依然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八皇子安慰傅青玄,“十哥你别生气,成玉这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唉,还是八皇子善解人意啊。   叫成玉的小厮暗暗涕零。   傅青玄哼一声没再理会成玉,而是背着小手走到依然跪着的胡妙婧等人面前。   他斜着眼看胡妙婧,高声道,“老太婆,你方才不是说要扒小爷的皮嘛,小爷在此,快来扒呀。”   老太婆是对方才胡妙婧自称姑奶奶的反击。   穆锦晨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不仅调皮,还挺逗人乐的。   她与王宝英二人也不急着去找陈心琪了,安心的站在旁边看起热闹来。   倒有些可惜没带瓜子,不然边吃瓜子边看戏最有滋味。   下次得叫白芷姐姐备下这些东西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呢。   穆锦晨暗暗打算着。   胡铭拿到一半的礼物也暂时收了回去,关心姐姐会不会被欺负。   王宝英附耳过来,向穆锦晨低声介绍着傅青玄。   说他是京中有名的混世小魔王。   别看他有着皇家血统,可没少干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之类的事儿。   还最爱捉弄别人,像往人家屁股后面扔炮仗,往人家烟袋中放辣椒粉等等,可谓是走到哪儿就乱到哪儿。   可受了他的欺负就连告状也无门。因不仅有博亲王夫妇特别宠他,姨母又是受宠的贵妃,况连皇上皇后也护着,还有谁敢惹他。   王宝英叮嘱穆锦晨,下回见到傅青玄最好绕道走。千万别得罪了他,不然他会狠狠折磨她的。   穆锦晨听了她的话瞪目结舌,这孩子果然调皮。   但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宁氏,想起她曾在正弘帝脸上画红唇胡须一事来。   看来娘亲小时候也和眼前这位小魔王差不多呢。   胡妙婧面对傅青玄的指责,并个不字不敢说,连声道。“小王爷息怒,方才我是不知谁在上面,那雨水淋在身上冷得很,一急就胡乱说了。”   虽然胡太师位高权重,但是对上博亲王。还是得礼让三分。   胡家的子弟面对连皇上皇后都极宠爱的傅青玄,除了磕头求饶之外,哪儿再敢嚣张。   而跪在胡妙婧身后的其他人头都差点儿碰到地,谁也不敢抬头,担心傅青玄将注意力转移到她们这儿来。   虽然胡妙婧开口求饶了,可傅青玄并不准备就此算了。   他说道,“为何别人的皮你敢扒,我的皮你不敢扒呢?你这是瞧不起我呢。还是不敢欺负我呢?”   噗!   穆锦晨忍不住乐了。   这话可让胡妙婧如何回答呢。   要说是瞧不起傅青玄,博亲王和王妃还不得来将胡府给强拆了。要说是不敢欺负他,那言之下就是敢欺负其他人呢。   可这欺负二字不是什么好词啊。谁敢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爱欺负人呢?   当然,也许眼前这位混世小魔王除外。   胡妙婧的眼泪顿时给急出来了。   从来没被人这样逼问过,而且还是一个比她年纪小的孩子,真是又羞又怒,却偏又反驳不得。   “快回答,老太婆!”傅青玄恶声恶气的催。   “呜呜……”胡妙婧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并起身拔腿往园子外面跑去。   她实在是受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被傅青玄当犯人一样审问。   “喂,你还没扒小爷的皮呢。要不要小爷将衣服脱了等你来啊。”傅青玄对着胡妙婧的背影喊。   八皇子汗了下,忙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十哥,算了,我们走吧。要是被母后知道我在这儿欺负人,会挨骂得。”   “怕什么,要是皇后娘娘打你屁股,我替你挨着就是,有什么大不了。”傅青玄用手拍着八皇子的肩膀安慰,一脸的不在表情。   胡妙婧气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泪水模糊了双眼,连路都看不清了。   “大小姐,慢些跑。”丫环婆子们跟在后面喊。   “婧姐儿,这是怎么了?”大甘氏焦灼的声音忽然传来。   胡妙婧忙抬头,只见大甘氏携着一众夫人们匆匆而来。   所有夫人们的面上表情都不太好看。   “祖母!”胡妙婧一把扑入大甘氏的怀中,哭得肝肠欲断。   “别哭,祖母为你作主。”大甘氏咬了咬牙。   早有机灵的小丫环在傅青玄出现之时,就跑去了前厅,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了大甘氏。   大甘氏带着众位夫人浩浩荡荡向傅青玄走近。   以为戏散场了,正准备和王宝英离开的穆锦晨,在听到大甘氏的声音后顿时精神一振,戏还未结局呢!   她和王宝英二人又眼神炯炯的看向战场。   傅青玄与八皇子正欲往穆锦晨这边走来时,被大甘氏出声唤住,“小王爷请留步。”   “胡老夫人唤我何事呀?”傅青玄背着小手,仰了脸问。   大甘氏看着跪了一地的小姐们,眼角气得直抽抽。   而那些小姐们的母亲,个个更是心疼得眼睛发涩。   宁氏和古氏见自家的女儿不在其列,均松了口气,往她们走来。   “娘。”穆锦晨和王宝英二人分别迎向自己的母亲。   得知女儿没事,宁氏与古氏这才放了心。   大甘氏虽然满腹怒气,可面对傅青玄一个孩子却不能发作,只好温声问,“小王爷,不知为何让这些小姐们跪在那儿呀?”   傅青玄皱眉,“是她们自己要跪的,与小爷何干。”   哼,老太婆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小爷逼着她们跪的?   大甘氏被堵得胸口一闷,忙让刘蔓云等人起来。   刘蔓云一群人在地上跪得久了,站起之后又倒了下去,根本站不稳了。   夫人们看着女儿的模样,个个都对傅青玄怒目而视。   大甘氏问怀中的胡妙婧,“婧姐儿,你为何而哭啊?”   在傅青玄那儿吃了瘪,她改问孙女儿了。   “祖母,小王爷将树上的雨水摇下……”胡妙婧抽泣着说了事情经过,同时还咳嗽几声,表示她着凉了。   大甘氏温和的再问傅青玄,“小王爷,不知我们家婧姐儿说的可是实话呀。”   “是实话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胡老夫人准备怎么收拾我呢?”傅青玄斜眼看着大甘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问。   大甘氏气得要吐血了。   此次有另一群人正匆匆往园子里来。      第64章:毁名   大甘氏此刻面对的要是大人,她定不会如此憋屈。   她可以义正严辞的指责对方为何要欺负人。   偏偏面对的是孩子。   不仅年纪比胡妙婧还要小,而且还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大甘氏只得将喉间的污血咽下,干笑两声道,“小王爷误会了,老身怎敢收拾小王爷。请八皇子和小王爷去前厅就坐吧。”   她为方才的冲动后悔了。   一开始她就不该亲自来,派个婆子来将婧姐儿带走就是。   与这小魔王说什么道理讨什么公道啊,真真是自讨没趣啊。   不仅和这魔王说不出道理,就算对博亲王妃也说不出半点道理来。   她要再继续说下去,可就要落个欺负孩子的恶名了。   傅青玄看着大甘氏身旁那群怒意未消的夫人们,哼了声,“小爷我可没误会,胡老夫人带这样多人过来,不就是想收拾小爷我嘛。”   八皇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十哥,算了吧。”   “不行,今日胡老夫人一定要给小爷一个说法,小爷来胡府做客,你们为何要欺负我。”傅青玄脖子一梗,不依不饶了。   大甘氏气得血往头上涌,却偏偏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玄儿,谁欺负你了?”正在这时,一道不悦的妇人声音传来。   穆锦晨忙扭头循声看过去,是一位面生的美妇人。   她不认识,宁氏倒认出来了。   正是之前对态度冷漠的陈五夫人,身后还跟着丫环婆子和一个小姑娘。   傅青玄看到陈五夫人,眸底深处滑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小嘴一扁,张开胳膊扑向陈五夫人,委屈道,“五舅母救我,胡老夫人想收拾我。”   陈五夫人眉目之间顿时染了怒意,美眸一挑,看向大甘氏,声音冷了下来,“胡老夫人,不知我们家玄儿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劳您亲自来教训呢?”   大甘氏快要被气死了。   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怎地大人也如此无礼不知事?   你个蠢妇,眼睛瞎了嘛,老婆子我身份尊崇无比,怎会欺负一个孩子?   再说你们家孩子什么德性你们还不知嘛,只有他欺负人,可没别人欺负他的份!   大甘氏在心中恶狠狠的吐槽,面上却没有现出半分,只是一脸委屈的应,“陈五夫人,您这样说话可是冤死老婆子,不说小王爷是贵客,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来我们胡府,我们只会礼遇也不会欺负呀。”   陈五夫人道,“我也相信胡老夫人不会欺负玄儿,只是方才我一来就听到玄儿在叫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希望胡老夫人能给个合理的解释,玄儿今日是随同我一起来贵府,他现在这样委屈,我心疼就不提了,我回去可没办法向公婆交待呢,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孩子呢。”   潜台词好像认定了大甘氏欺负了傅青玄。   这是胡府,大甘氏是主人,其他人是客,主人要招待好客人,不能让客人不满和出事。   她是想骂娘都没得骂,想暴走也没地儿走。   大甘心耐着性子道,“陈五夫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您可以自个儿问问小王爷,您现瞧瞧这些小姐们的模样。   小姐们个个是金枝玉叶,又是我们府上的娇客,她们受了委屈,身为主人,我只是来问问小王爷是怎么回事,谁料到……”   陈五夫人瞟了眼刘蔓云等人。   是有点儿狼狈。   她也从丫环那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傅青玄落了下风留下恶名。   她就垂眸问傅青玄,“玄儿,告诉舅母,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傅青玄伸手指了指胡妙婧一群人,高声道,“五舅母,我和老八经过此地,见这些人站在桂树下鬼鬼祟祟的偷听别人说话,我辛苦的爬上桂树,是好心提醒她们偷听人家说话不好。”   他为自己强辩着。   “我们没有偷听人家说话。”胡妙婧赶紧为自己辩解。   “有,我可做证。”八皇子往前走了两步,他指向穆锦晨那边,温声道,“方才胡大公子与穆二小姐王小姐几人在说话时,胡大小姐带着一群人站在桂树下偷听。”   穆锦晨眉头拧了拧。   这些姑娘们脑子没事吧,与胡铭说两句话也要偷听?   陈五夫人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   不等大甘氏辩驳,傅青玄嘴角一撇,指着胡妙婧又对陈五夫人道,“对了,五舅母,胡大小姐还自称是我姑奶奶呢,还要扒了我的皮。”   陈五夫人柳眉一竖,冷冷看了一眼胡妙婧,而后对大甘氏道,“胡老夫人,胡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胆呢,竟敢做玄儿的姑奶奶,不知这事要是被皇上王爷知道,结果会如何?”   此话一出,大甘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因着傅青玄的身份特殊,他的姑奶奶可就是正弘帝的姑母呢。   虽说只是胡妙婧情急之下的话语,大家也明知这只是一句气话,当要真正的追究起来,别说胡妙婧,整个胡府都够呛啊。   这可是以下犯上的重罪呀!   “陈五夫人您误会了,就算借婧姐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啊……”大甘氏膝盖一软,就要对傅青玄跪下。   陈五夫人忙扶了她,道,“胡老夫人,玄儿年纪小,可受不得如此。婧姐儿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不知,您也不知,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今日之事如何处理我也不敢擅自作主了,等我回去禀了公婆和王爷王妃,由他们作主吧。   玄儿受了委屈,我就先带他回去了,胡老夫人,告辞!”   说着,她就唤八皇子和傅青玄,要带他们离开胡府。   傅青玄见大甘氏与胡妙婧等人吓得面如土色,心情顿时十分愉悦,对陈五夫人道,“五舅母,这事就这样算了吧,您回去后就别告诉外祖和我父王了。   您看胡老夫人脸都吓白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会尿裤子呢,一个老人家也不容易,算了吧。”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陈五夫人嘴角抽搐着,好想笑啊!   穆锦晨她们也抿唇无声的笑了。   大甘氏气得身子抖了三下,脚下一个踉跄,幸好身边的丫环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不然定摔着了。   幸好她没心脏病,不然肯定气得翘了辫子。   可就算被气得要死,大甘氏还得强撑了笑脸,故作大度的轻啐,“小王爷您就笑话老婆子吧,反正老婆子皮厚不怕寒碜,呵呵。”   不过她倒是希望傅青玄就此离开,有他在府中一刻,她这心就得跟在后面拧着。   傅青玄主动表示不再追究,大甘氏也开了笑脸,现场紧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陈五夫人心中自有打算,但此刻也没再说什么。   但她要带傅青玄离开园子时,却被拒绝了,他说要和八皇子再在这儿玩会儿。   大甘氏则赶紧让身边的婆子带其他小姐们去更衣,省得着凉。   王宝英这才向陈五夫人身旁的小姑娘喊,“心琪。”   这是陈五夫人的女儿陈心琪,王宝英为数不多的闺中好友。   “宝英。”陈心琪扬了笑脸,往王宝英身边跑去。   王宝英就笑着给穆锦晨与陈心琪二人做介绍。   “圆圆妹妹好可爱,肉嘟嘟的。”看着粉雕玉琢般的穆锦晨,陈心琪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道。   喂,你们为什么喜欢捏我的脸啊?   穆锦晨在心中不满的咆哮着,但还得装作高兴的说道,“琪姐姐好美。”   “她那不叫可爱,那是胖。”傅青玄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插嘴。   口上说也就罢了,竟也学着陈心琪的样子,捏了捏穆锦晨嫩滑的小脸。   胖你妹!   穆锦晨嘴角开始抽搐。   宁氏立马虎了脸,“小王爷,上回就说过了,我们家圆圆不胖。”   “你们说她胖不胖?”傅青玄却指着穆锦晨肉肉的小脸,一本正经的问身边的古氏、王宝英、八皇子和陈心琪。   “不胖,这是可爱。”所有人异口同声答。   好像是故意要气傅青玄一样。   他立马瞪向八皇子和陈心琪,“你们胡说。”   “胖小子。”穆锦晨忍无可忍,轻吐三个字。   干得漂亮!   宁氏顿时变着眼睛笑了,为女儿暗暗点了一百个赞!   “我不是胖小子,你才是胖丫头。”傅青玄顿时急了。   而陈心琪却在一旁落井下石,拍着小手高兴的喊,“哦哦,表哥是胖小子哟,长大娶不着媳妇哟。”   穆锦晨看着兴奋的陈心琪,心中暗想这姑娘定没少受傅青玄的欺负,不然怎会这样开心。   “你才娶不着媳妇!”傅青玄恨恨瞪着陈心琪,然后鼓着腮帮子对穆锦晨恶狠狠道,“胖丫头,你这样毁我名声,我长大要是娶不着媳妇,我会找你算账的。”   穆锦晨看着傅青玄同样肉肉的小脸,淡定道,“小王爷,你脸上的肉摆在那儿,人人都能看见,我没毁你名声。”   噗!   宁氏和古氏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与大甘氏说话的陈五夫人禁不住侧目看过来,眉头微蹙了蹙。   陈五夫人喊,“八皇子,玄儿,琪儿,快过来,我们走了。”   “宝英,圆圆妹妹,我们一起走吧。”陈心琪高兴的一手牵了穆锦晨,一手牵了王宝英。   宁氏眉也拧了下,本想亲自牵穆锦晨。   想了想,话还是没出口。   她和古氏也跟了上去。   陈五夫人见女儿牵着穆锦晨,唇动了动,复又抿上。   她不忍心去伤害一个孩子。   大甘氏就招呼,“郡主,陈五夫人,王夫人,请。”   宁氏几个大人就走在了前面,穆锦晨她们几个小的跟在后面。   “哼,都是坏丫头。”傅青玄恨恨的跺脚。   “十哥,我们也走吧,别生气啦。”八皇子面上笑意满满。   傅青玄气了一会儿后,粉白的面上复又露出笑容来,追上穆锦晨几人。   第65章:洗冤   所有宾客告辞,喧闹的胡府渐渐静了下来。   心神俱疲的大甘氏休息了两个时辰,这才感觉精神稍好了些。   晚膳之后,一大家子坐在厅内说着话儿消食。   话题很快就转到今日园子内所发生的事。   “婧姐儿今儿当着那些人的面被人如此指责,这传出去,婧姐儿往后哪儿还好意思出门呢。”汪灵玉恨道。   只要一想到女儿肝肠寸断的模样,她就心如刀割。   这不,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女儿在房间里眼泪都快流干了,滴水未进,直说无颜再活着了。   大甘氏也皱眉赞成,“没错,今日婧姐儿的确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连老婆子我这把年纪了,也差点儿被那混世魔王给气死,气得我这心口到现在还疼。”   说到这,她就看胡太师,“老爷,这事您得想办法向皇上提提,今日受委屈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家婧姐儿和老婆子我,可是有十几位小姐呢,要是联合大家一起向皇上说说,就不信皇上一点反应也没,那混世魔王也该治治了!”   一直沉着脸的胡太师,听大甘氏说这话,不仅没有赞成,反而拍了桌子怒,“夫人,我看你也是糊涂了。今日婧姐儿说的那两句话,博亲王随便拿一句出来说事儿,我们整个胡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不来找我们算账,我们已是万幸,还敢去找皇上告博亲王的状,蠢!”   这个道理之前大甘氏不是没想过,可后来又想想。当时胡妙婧是在不知树上是什么人时说的,并非是见到傅青玄之后才说这话,这就证明胡妙婧并非是针对傅青玄。   再说了,这件事本就是傅青玄有错在先,他要是不捣乱。胡妙婧又怎会因生气而失言。   大甘氏道,“老爷,凡事都要说个理字,今日这事错可不在我们胡家,皇上是明君,自会明辨是非。   再说了。老婆子我可也是二品夫人,难道就这样由着被一个嘴上无毛的孩子给欺负了,这传出去伤的恐怕不是我们胡家的脸面,而是皇家的颜面吧。”   她不仅仅是为了胡妙婧,主要还是恼傅青玄不仅不给她半分面子。还当众那样的羞辱她。   傅青玄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甘氏并不打算就此算了。   “理?”胡太师冷哼,“他只一个九岁的孩子,你几十岁的人好意思与他计较?闹笑话的是人你,而不是别人。”   老夫妇二人争了起来,胡云山两兄弟均垂了眸,有些尴尬。   离开也不是,杵在这儿也不是。   胡云山清了清嗓子。忙道,“父亲母亲,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商量就是,您二老可别为了这事伤了和气。”   胡云山二弟胡云海也道,“是啊,您二老且都消消气。”   大甘氏寒着脸坐在那儿生闷气。   胡太师也皱着眉一言不发。   汪灵玉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咱们家办过多少次聚会,都好好的。就这回出了这糟心的事儿。依我看,都怨穆家那二小姐。那孩子就是惹祸精,自从她们一家子回来。姑母那儿发生了多少糟心的事儿,唉!”   真是不发财怨起了祖宗来。   汪灵玉竟然责任又推到了穆锦晨身上。   “对,不仅是那孩子,宁氏也一样,母女二人都煞气,与老婆子我犯冲。”大甘氏立即附合。   汪灵玉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   她不愿意承认今日被傅青玄踩面子是她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有问题,汪灵玉的话正好为她的过错寻到了借口。   一直沉默的胡铭忽然抬眼看汪灵玉,问,“母亲,这件事怎会与锦晨表妹有关?上次还是她和姑祖父救了我呢。”   汪灵玉看向儿子,面色沉了沉,问,“铭儿,今日你在园子里与她说了什么,要不是因这事,你大姐也就不会好奇站在那儿瞧了,哪儿会有后面的事儿。”   胡铭正色道,“依母亲这样说,那今日这事的责任在孩儿,而非锦晨表妹。”   汪灵玉皱眉,“你这傻孩子,怎会这样想呢,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胡铭道,“因是孩儿主动向锦晨表妹道谢,不是她找我说话。   还有,要是孩儿不生病,锦晨表妹就不会救我,其他人就不会来探病,我们家今日就不会办这聚会,那么锦晨表妹就不会来我们家,就不会被母亲您这样冤枉,那就会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他的话绕来绕去,让人有些晕。   但汪灵玉还是听明白了,自家儿子是在帮着穆锦晨说话,反过来数落她这做娘的不是呢。   想到这,汪灵玉禁不住拿了帕子拭起眼角来,委屈道,“铭儿,母亲辛苦的将你养大,这才多大点年纪,就会埋怨母亲的不是来。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在你心中,母亲连个外人都不如,呜呜……”   这已经够乱了,还跟着添什么乱啊?   胡云山暗暗抚额。   但他还是忍着气安慰汪灵玉,“好了,灵玉,铭儿怎会是那样的意思呢,你误会了。”   然后又对儿子使眼色,“铭儿,看你母亲伤心了,还不赶紧向母亲赔个不是。”   胡铭却面无愧色,道,“父亲,孩儿无错。父亲,您和祖父自幼就让孩儿学习孔孟之道,孩儿知道做人要知道感恩,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报。   锦晨表妹救了我的性命,我们理应感激她才是,可今日之事分明不关她的事,母亲却将责任推在她的头上,这对锦晨表妹十分不公平。   若是被外人知晓此事,定会笑话我们忘恩负义。”   说着,他起身对着汪氏低身行了大礼,道。“母亲,孩儿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故意让您伤心。”   他一番堵得胡云山无话可说,汪灵玉、大甘氏也闭了嘴。   穆锦晨与定远侯救了胡铭,他们是胡家的大恩人。这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事实。   可这恩还未报,却在这儿诋毁起恩人来,好像……是有点不太厚道呢。   胡云海夫妇的唇角轻扬了下。   胡太师看着长孙,眼中有着赞赏之色。   他的赞赏并非是因胡铭的话有道理,而是认为孙儿才八岁的年纪就有如此的辩才,实在是令人骄傲呢。   脑中忽然有灵光闪了闪。   胡太师将胡铭招手至身旁。疼爱的抚了抚他的头,慈祥的道,“铭儿方才说得极有道理,祖父十分欣慰啊。   你说得对,今日之事与穆二小姐无关。若你大姐不去偷听你们说话,又怎会有后面的事儿,错在你大姐而非穆二小姐。”   “嗯,祖父说得对。”胡铭扬着唇角开心的笑了。   他很高兴终于为穆锦晨洗清了冤屈。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吧,明日早起还要读书呢。”胡太师温声道。   “好,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那孩儿先告辞了。”胡铭对着长辈们弯身行礼,然后挺直背脊出了正厅。   看着他的背影,胡太师捊着短须。对胡云山道,“大郎,铭儿是颗好苗子,一定好好栽培,将来定会十分有出息,我们胡家在铭儿手中说不定会有更好更大的发展。”   儿子被夸。汪灵玉忘了方才不快,和胡云山二人笑眯了眼睛。   老头子这是打算重点栽培铭哥儿的意思呢。哼!   胡云海夫妇则面色微暗了下。   胡太师话锋忽然一转,“我瞧着定远侯府的二小姐小错。铭哥儿看来对她印象也不错,我想着给他们二人将亲事定下来,免得将来被他人给捷足先登了。”   “不行!”大甘氏与汪灵玉二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婆媳二人站在了统一战线之上。   “不何不行?”胡太师皱眉。   “老爷,宁家是马背上兴的家,骨子里很多东西与我们是不一样的。   穆二小姐年纪虽小,却已经生得伶牙利齿,粗暴胆大,等长大后定也是极凶悍的女子,我可不会让铭儿娶这样一位女子做妻子。”大甘氏说着自己反对的理由。   “哼,妇人之见,愚蠢至极。”胡太师不由嘲讽着。   然后他起身,冲两个儿子挥手,“大郎二郎,我们去书房商议此事。”   胡云山胡云海兄弟起身。   父子三人去了书房。   大甘氏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向桌上一掼,怒,“说我愚蠢,我看他才是老糊涂了。我们应天府这些名门世家簪缨望族,哪家的小姐不比她强,我坚决不允许这样糟蹋我们家铭哥儿。”   “娘说得极是,绝不能答应。”汪灵玉用力的点头,同时并哀求,“娘您可一定要劝爹打消这念头,铭儿一生的幸福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放心,我不会答应的。”大甘氏咬牙。   胡家这边吵得热闹,穆锦晨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她要是知道胡家人为这事而争吵起来,定会怒而掀桌。   你们吵得这样欢,可曾想过本姑娘答不答应啊?   在回来的马车之上,穆锦晨从宁氏口中知道了陈心琪是安国公的孙女,傅青玄的母亲是安国公长女。   宁氏想到陈五夫人冷漠的态度,想了想,还是对穆锦晨叮嘱,“圆圆,下回还是少与陈小姐来往吧。”   “为什么?”穆锦晨好奇的问。   “其实娘也不知为什么,只是陈五夫人对我们态度冷淡,今日我注意到她几次想要阻止陈小姐与你说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忍了。   娘是不想有一日陈五夫人不想忍了,会让你受委屈呢。”宁氏解释。   别人冷淡她,她无所谓,但绝不能让女儿受到别人的冷眼和伤害。   穆锦晨先前没注意,听宁氏一说,想想陈五夫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呢。   她狐疑道,“娘,难道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了陈五夫人吗?”   宁氏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回去后问问祖父吧。”   上回的赏菊宴,人人都针对她,她认为正常。   此次人人都变了脸,唯独陈五夫人如此冷漠,不得不令她怀疑。   这事还是查清楚比较好,无事最好,有问题就先提防起来。     第66章:身世   穆锦晨与宁氏先回了秋枫园休息。   穆文仁从翰林院回来后,第一句话就问宁氏今日赴宴的情况。   他担心会有人再恶意针对妻女。   得知那些人主动向宁氏示好,他这颗提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说完这件事之后,宁氏就问道,“玉郎,安国公府的五夫人你可认识?”   穆文仁想了想,摇头,“安国公的五子幼时我倒见过两回,但五夫人我未见过,不认识。敏敏,怎么好好提起陈五夫人,她怎么了?”   他又担心起来。   宁氏眉微蹙了下,将陈五夫人异样的态度说了下。   古氏当时本准备告诉她,后来被大甘氏给打断,之后一直未寻着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陈五夫人就像个谜一样困住了她。   她当然也可以让听雨她们去查查,但若能从身边人轻松的问出来,就无须那样麻烦。   听完妻子之言,穆文仁也疑惑起来,“我记得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都是极温和之人,与我们定远侯府也无过节,按理说陈五夫人不该如此态度对你。难道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宁氏道,“这也有可能,不过王夫人当时也很奇怪,她说我和陈五夫人应该比其他人更亲近才是,陈五夫人不该如此冷漠。玉郎,要不我们去问公公,也许就能明白其中的缘由,省得我们在这儿胡乱猜测。”   穆文仁点头,“行。那我去问问。”   宁氏道好。   穆文仁就去了杏仁堂。   定远侯见到儿子,自是要问问他在翰林院的事儿。   得知儿子和大家相处得很好,无人为难时,定远侯也就放心了。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穆文仁就转入正题问。“父亲,您可认识安国公府的陈五夫人?”   定远侯面上的神色迅速变了变,“好好的问这做什么?”   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但变相承认是认识的。   且不仅认识,肯定还有什么渊源。   否则他的脸色不会变。   穆文仁将父亲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数。就道,“今日敏敏在胡府遇见陈五夫人……”   “她没为难郡主么?”定远侯忙问。   “为难倒没,只是态度冷淡,敏敏心中疑惑,想着回来没多久。与陈五夫人是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穆文仁应着。   “没为难就好。”定远侯轻声道。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有些飘忽,又情不自禁忆起往事来。   “父亲,陈五夫人与我们家是否有什么关系?”穆文仁追问。   定远侯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应道,“陈五夫人娘家姓崔。”   “姓崔?”穆文仁浓眉微挑。忽然面现讶色,“父亲,难道陈五夫人是外祖……”   “大郎。你猜得没错,她是清河崔家人,也就是你大舅家的女儿,比你小一岁,按年龄,她该唤你一声表哥。唤郡主一声表嫂的,唉……”定远侯说完陈五夫人的身世后。长长叹了口气。   有无尽的心思掩藏在其中。   “原是这样。”穆文仁恍然。   但他却没有意外,反而认为这样才正常。   母亲留给他的印象极浅。而外祖家在他的印象中是空白,因自从他记事时起,就从未去过外祖家,而外祖家也从未有人来过定远侯府,年幼不懂事的他以为自己没有外祖家,以为母亲就是孤单一个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外祖父外祖母相貌如何,也不知外祖家有几位舅舅几位姨母,也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   若非今日因着陈五夫人的缘故问起父亲,他都快忘了原来他也是有外祖的。   崔家与定远侯府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从不互相来往,所以陈五夫人对敏敏冷淡是正常的。   穆文仁恍然之后,心中涌出了浓烈的疑惑来。   父亲对母亲如此情深,按理说定远侯府不该与崔家断绝往来才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父亲另娶了汪氏,让崔家人不满,故断了来往?   但这个理由又太单薄了,就算父亲同意,祖父祖母他们也不答应,而且崔家也没有理由这样要求,相信崔家也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来。   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以到让穆崔两家决裂?   想到这,穆文仁开口问定远侯,“父亲,有件事一直让孩儿十分疑惑,为何我们不与外祖家往来?”   定远侯面现颓丧之色,用力的摆摆手,“莫问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提,都过去二十多年,再提已无意义,也不能改变什么。   大郎,我累了,你先回吧。”   他冲房门口指了指。   父亲不愿意说,穆文仁也不好勉强,只得点头,“那父亲您休息,正如您所说,有些事过去二十多年了,您再怎么想也不能改变什么,您也该放下了。”   “嗯。”定远侯轻声应着,又摆摆手。   穆文仁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就问,“父亲,上回圆圆给您开的药,可有效果?”   提及这事,定远侯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微沉吟了下。   他的面上现出笑容来,“大郎你要是不提这事,我都差点儿忘了,最近这些日子比以前容易入睡,每天清早起床也不像以前那样没精神,总沉着没睡一样。   呵呵,圆圆的药起作用了,明日让圆圆再帮我看看,是否可以停药。”   穆文仁也觉着父亲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现又听他亲口说,也放心了不少。   回去秋枫园,他就叮嘱穆锦晨。明日再给定远侯好好瞧瞧。   穆锦晨算了算时间,定远侯如果睡眠有所改善,可以停药改用药膳来调理。   因为是药三分毒,能少吃就尽量少吃,病情稳定之后。对症所配制的食疗方也十分有用。   穆文仁将陈五夫人的身世告诉了宁氏。   宁氏讶然。   而后她也对崔穆两家互不往来一事不解。   不过,得知陈五夫人是崔家人,而非其他,宁氏心中又微安了些。   第二日,穆锦晨去杏林堂时,又给定远侯诊了诊。然后告诉他可以将先前开的归脾汤停了,改为每日食用参苓粥。   她就提笔写了方子:人参一钱,茯苓六钱,粳米二两,生姜一钱。   人参益气健脾。茯苓补心益脾,安神定志,生姜温中健胃,粳米益脾养胃,故此粥有益气补虚,健脾养胃作用。。   而后又将制法的方法详细写了。   先将人参切成薄片,茯苓捣碎,浸泡半小时。共煎取药汁。再将粳米、生姜加适量水共入砂锅内煮熟,分早晚两次服食即可。   定远侯细细看过方子后,笑着点头。然后唤来决明,将方子给了他。   决明拿了方子,亲自去为定远侯熬粥。   晚上穆文仁回来时告诉穆锦晨母女一个消息,说今日在翰林院听其他人说,胡太师带着胡云山,提着礼物去了博亲王府。   哈哈。肯定是上门赔罪了。   穆锦晨抿着唇坏坏笑了。   定远侯请人选了黄道吉日,摆了两桌宴席。正式让穆锦晨拜了古老为师。   古氏也带着王宝英前来赴了宴。   古老笑眯眯的看着穆锦晨,满心满眼的欢喜。   能收这样的徒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穆瑜坐在那儿,耳间全是众人赞赏的话语,再看着穆锦晨笑眯眯的小脸,她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自从穆锦晨回来后,家中没一日安宁不,她跟在后面受了多少委屈,又有多少风头被抢。   穆瑜的眼中恨意流淌着。   看着父亲如此激动开心,古氏不由感慨的对宁氏道,“父亲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总算是了了,都怨我们自幼不争气,对医一行丁点兴趣也没。   我大哥二哥也是被迫才行医的,因父亲总说,医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做为儿孙怎么也不能丢了祖宗的宝贝。   自从父亲见到圆圆之后,不止一次的感慨,能收学医奇才为徒,此生无憾!”   宁氏也感慨道,“公公鲜少佩服人,唯独对古老的医品人品赞不绝口,圆圆能跟在古老后面学医,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   不过这孩子也是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自幼就对学医感兴趣,好像天生就是为学医而来一样,这恐怕也是圆圆和古老的缘份呢。”   “没错,我们两家还真是有缘份。   前有圆圆和英丫头一见如故,英丫头又特别崇拜郡主您,我父亲又特别赏识圆圆,因着这些关系,我与郡主又十分投缘,真是修了几世的缘份啊。”古氏连连点头。   说着说着,她都恨不得让王宝英和穆锦晨拜个姐妹,她自己再和宁氏结个异姓姐妹。   但想着宁氏的身份,这话只好在心里想想。   “没错没错,往后有空就带着英姐儿来我这儿串串门,初回京中,人生地不熟,我也闷得很,能和姐姐结识,我真的特别开心呢。”宁氏拉了古氏的手,亲热的说道。   坦荡真诚的古氏让她十分有好感。   在见到王宝英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在想,能养出这样爽朗性格的女儿,母亲定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在胡府与古氏交往之后,她发现自己猜对了,古氏的性格脾气她十分欣赏,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宁氏只有哥哥,无姐妹,虽然兄长们都对她极疼爱,但兄长们心粗不说,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只能与姐妹们说,却不好对兄长聊的。   以前也有位极好的闺蜜,只是后来闺蜜嫁得远,二人之间除了书信往来之外,也有几年未见了。   在定远侯府注定是找不到可以聊知心话的好姐妹。   斐氏人也不错,但刘蔓云性格古怪,十分不待见穆锦晨,这就注定和斐氏无法做闺蜜。   而古氏就完全不一样了,王宝英像姐姐一样照顾关心穆锦晨,穆锦晨也特别喜欢王宝英,如今穆锦晨又拜了古老为师为医,宁氏和古氏在不经意间关系又更加亲近了。   宁氏亲热的话语,让古氏心里也十分温暖,用力的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古老成了定远侯府的常客。   杏林堂的书房内就成了古老、穆锦晨和定远侯三人学习讨论的地方,里面有时传来笑声,有时也会传来争执声,有时甚至会传来怒骂声,但骂声过后没多久,又有笑声。   杏林堂的人之前还觉着奇怪,后来就淡然了。   定远侯有了古老和穆锦晨二人的指导,医术也有了进步。   两场秋雨后,天气冷了起来,穆锦晨已穿上了薄棉袄。   今日难得天气晴好,听风带着丫环在晒被褥。   忽然有婆子来禀,说汪氏请宁氏去嘉和堂一趟。   第67章:提亲   是高妈妈亲自来秋枫园请宁氏。   宁氏笑着问是何事。   高妈妈并未明说是何事,只说是府上来了一位贵客,有要事与宁氏说。   具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高妈妈说一个做奴才的也不知道,还请宁氏原谅。   态度恭敬有礼,话说得客气在理,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高妈妈不像桂妈妈仗着在汪氏跟前服侍,又是汪氏的心腹,不仅对下面的丫环婆子们趾高气扬,挥来喝去,就连对甘氏、文氏都有些不放在眼里的感觉,老气横秋。   后来见宁氏强悍,桂妈妈才略有收敛些,但每回见宁氏,她这腰从来没有真正的弯过,语气中总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屑。   高妈妈则无这些毛病。   她来定远侯府虽然时间不长,因她对人态度温和,做事公平公正,得到其他丫环婆子们的认可和好感,对她的命令无人不从。   宁氏对高妈妈不由多看了几眼,心神微凛。   她可不相信汪家会送一位老好人来帮汪氏,笑里藏刀的敌人才是真的可怕啊。   高妈妈在定远侯府的名声越好,将来行事就越方便,而对秋枫园来说就不是好事儿了。   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对手,她宁氏都不怕。   宁氏就带了周嬷嬷、听风听雨一起去了嘉和堂。   进了正厅,宁氏才知所谓的贵客是一位面生的妇人,汪氏正陪着她说话。   而汪氏的装扮则差点儿让宁氏笑出声来。   面上蒙了块紫色的纱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若穿上异域的衣裙。倒有别样的韵味。   只是穿着正经的大周衣裳蒙着脸,给人给怪异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汪氏蒙面的原因。   上次被曹嬷嬷打的伤还未痊愈,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来。   汪氏抬头正好对上宁氏明亮的双眸,面颊禁不住热了热。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宁氏故作惊讶的问。   “咳咳。昨夜受了凉,晨起有两声咳嗽,担心将病气过了给大家,就蒙了块巾子。”汪氏解释。   “这样呢,古老先生今日应在杏林堂,等会儿我过去请了过来给您瞧瞧。”宁氏温和的说道。   “不用不用。小病,等会儿喝两口姜汤就好了。”汪氏忙摆手,然后忙指了面生妇人介绍,“郡主,忠诚侯夫人找您有重要的事儿要说呢。”   面生的妇人是忠诚侯夫人。   上回赏菊宴忠诚侯府来的是世子夫人和长女陈召环。忠诚侯夫人未来,难怪觉着面生。   宁氏暗暗记下。   “郡主。”忠诚侯夫人笑眯眯的打招呼。   宁氏笑着与她见礼。   寒暄之后,宁氏就问忠诚侯夫人,“不知忠诚侯夫人找我有何事?”   她与忠诚侯一家可是无任何交集的,猜不透忠诚侯夫人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忠诚侯夫人笑着道,“郡主,老婆子先给您道喜啦。”   “道喜?不知喜从何来?还请忠诚侯夫人直言。”宁氏眉毛轻挑。   “太师夫人的孙儿铭哥儿,郡主应该很熟悉吧。郡主您认为铭哥儿如何?”忠诚侯夫人笑着问。   提胡铭做什么?   难道这事与胡铭有关?   宁氏眉心微微拧了下。   这话分明一句废话,就算胡铭有哪儿不好,难道还能当着她们二人的面直言不讳。将胡铭狠狠一顿批评了不成?   就算不喜欢大甘氏和汪灵玉,她也不会去伤害一个孩子。   她微笑着道,“铭哥儿知书识礼,性子温润,当然是极好的。”   忠诚侯夫人就笑着看汪氏,道。“定远侯夫人,您瞧瞧。郡主果然对铭哥儿也是极满意的。”   “是啊,铭哥儿出身名门望族。品貌双全,又特别聪明,的确无可挑剔。”汪氏在一旁笑着附和。   可心里已经将大甘氏和汪灵玉给骂穿了。   她不知胡家人的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猪踩了,怎会向穆锦晨提亲。   瑜姐儿与琳姐儿二人,无论哪一个都比穆锦晨好上几百倍。   胡家人看来不仅脑袋坏了,这眼睛更是瞎了,一点儿眼光都没。   好吧,就算你们要来提亲,起码也提亲知会老婆子我一声啊,连我都给瞒了,真是该死!   灵玉这死丫头越来越不是个东西,回头得让大哥大嫂好好骂骂,不像话!   宁氏没有接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忠诚侯夫人,等待她接下来又说的话。   她特意上门一趟,不可能就为这一句话而来,接下来才是正题。   “对对,定远侯夫人您这话说得极是啊,铭哥儿要是不好,我今儿也就不会走这一趟了。”忠诚侯夫人忙不迭的点头。   见她总是不入正题,宁氏就有些反感了,温声说道,“忠诚侯夫人,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告辞去杏林堂给老夫人请古老先生过来看病了。”   忠诚侯夫人面色微讪,忙道,“郡主请留步,方才不是恭喜郡主嘛,是这么回事,太师府的胡老夫人和胡大夫人对穆二小姐印象极佳,对穆二小姐赞不绝口,特别喜爱,恨不得天天能见着这样的可人儿,她们就希望穆二小姐能成为胡家人。   铭哥儿年龄与穆二小姐相当,各方面条件也都相配,这可是一桩百年难求的良缘啊。   胡老夫人看得起老婆子我,就托了我做保山,今日特意来府上向郡主提亲。   胡家在咱们应天府那可是响当当的一等人家,相信郡主也了解,老婆子就不费那些口舌了,铭哥儿郡主您也见过几回,定远侯夫人又是瞧着他长大的。这更是放心。   不知郡主您意下如何?”   虽说是问宁氏的意见如何,可忠诚侯满面的自信。   她认为宁氏肯定会点头的。   放眼整个应天府,想要找比胡家还要好的人家,可是很难喽。   汪氏也死死的盯着宁氏瞧,希望她能摇头拒绝。   宁氏面上的笑容薄了。   女儿被人提亲。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不管女儿眼下年龄的大小。   但忠诚侯夫人这番话,却是打死她也不信的。   大甘氏婆媳妇根本不喜欢圆圆,就算真心喜欢,她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与她们打了几次交道,二人是什么样的品性。她可是琢磨得差不多了。   她是不会将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去受委屈。   “郡主,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过两日老婆子再来问您的意思。”忠诚侯夫人试探着问。   “不敢劳烦忠诚侯夫人再跑第二趟,我现在就给您答复,劳您转告太师夫人和灵玉表妹。多谢她们看得起圆圆。   只是圆圆年纪太小,我们不打算早早的为她定下亲事,对不住了。”宁氏唇角微弯,带了歉意的笑容应着。   忠诚侯满面的讶异之色,忙劝,“郡主,这只是暂时定亲,成亲自然得等到穆二小姐成年。郡主。这可是……”   她忙翻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劝说。   来之前可是对大甘氏婆媳拍了胸脯保证的,说这门亲事一定能成。   谁料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忠诚侯夫人,您无须再劝。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此事我主意已决。我先告辞,您就在这儿用了饭再回吧。”宁氏忍不住打断了忠诚侯夫人的劝说,而后起身向她点头道别。   忠诚侯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宁氏离去,半晌未能回神。   汪氏则松了口气,很欣慰这事未成。   但又忍不住嗤笑宁氏无知。竟然会拒绝送上门的好亲事。   回到秋枫园,周嬷嬷低声对宁氏说道。“胡家提亲一事可真是有些蹊跷呢。”   “嬷嬷也认为不对劲么?”宁氏抬眸看她。   “是不对劲。”周嬷嬷点头,然后说着自己的见解。“一般结亲家,虽说首先考虑门当户对,但也要选自己中意喜欢的。   可胡家婆媳因着老夫人的缘故,对夫人您和小姐并不待见,既然不喜欢,为何要来提亲?实在是令人疑惑。”   宁氏点头,“我与嬷嬷想的差不多,大甘氏此举实在令人费解,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对了嬷嬷,对听风听雨叮嘱一句,此事莫让圆圆知晓。”   “夫人放心,方才我已叮嘱了。”周嬷嬷应。   宁氏轻轻颔首。   然后陷入沉思,在想着大甘氏婆媳到底是何居心。   她没想到此事全是胡太师的主意。   大甘氏婆媳得知宁氏拒亲的消息后,先是本能的惊喜,但随后又是盛怒。   认为宁氏这是瞧不上胡家。   “狗东西,还真拿自己当人看,我们胡家能上门去提亲,是他们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大甘氏忍不住跺着脚骂。   她不愿意结亲是她的事,可人家拒绝了却是别人的错。   在大甘氏的设想中,宁氏应该是喜欢出望外的应下这门亲事,然后两家定亲,等过段日子,她再找个借口去退亲,到时宁氏肯定会可怜巴巴的求她莫要退亲。   想想宁氏乞求她的样子,就令她兴奋。   可结果呢,宁氏首先拒了亲,她所有的假想都落了空。   大甘氏主动去找胡太师,让他想办法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她一定要找机会找宁氏的脸!   甘氏也很快知道了这消息。   她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依然还有难看的伤疤未消除。   故她的房内除了心腹外,其他丫环婆子一概不得入内。   她正亲自教穆瑜绣花,听到这消息讶了声,“什么,竟有此事?”   “唉哟!”而穆瑜则惊叫了一声,很快放下针捂了手指头。   绣花针不小心戳了手指头。   甘氏见了,就忍不住斥,“你怎这样笨,学了这些日子,还是连针都不会用。”   穆瑜紧紧咬着唇,眸子里有着泪花在闪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被她一人占了?   甘氏并不知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又高声骂了几句。   自从被打之后,她的脾气暴躁了不少。   “二夫人,郡主来了。”有丫环站在帘子外禀。   什么,宁氏来了?   她来做什么?   甘氏不由慌乱起来,忙找东西想要将嘴给遮住。   但是帘子被掀起,明媚的阳光轻轻洒进来,宁氏娇俏的身影已进来了,正看着她笑。   第68章:错了   宁氏娇美若花般的粉面上笑容自然流露。   明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   不知为何,甘氏看着她的笑容有种莫名的害怕。   这种害怕是从骨子里不由自主的涌出,挡都挡不住。   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都被遣了下去,只有甘氏与宁氏二人。   甘氏当时还未来得及蒙上面巾宁氏就已进来。   后来想着既然她已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就干脆没蒙。   甘氏悄悄咽了下口水,问,“郡主,您有何指教?”   她不知宁氏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否还揪着上次的事儿不放。   因门牙的缺失,她说话的声音漏风,有些含糊不清。   宁氏看着她清减憔悴的脸,问道,“伤处还可疼?”   声音轻柔温和,清浅的笑容中有些许的暖意在流淌。   甘氏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说这,愣了下之后就尴尬的摇摇头,“现在好多了。”   宁氏轻轻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你为什么要害圆圆?”   “啊?郡主,您要相信我,那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被逼无奈才承认的。”甘氏再次愣了下,但很快她又着急的为自己辩解。   “既然没做,当初为何要承认?”宁氏问。   不过面上无愤怒之色。   甘氏苦笑着道,“不承认又能如何,吴婆子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她与我无冤无仇,在外人看来是不可能好好的来害我,而我又无证据证明不是我做的。   反正不管我承不承认,最后都逃不了被处罚的结果,早些承认还可免了一些皮肉之苦,唉!”   十分无奈的长声叹息着。   宁氏道,“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位表哥,让他帮你洗涮冤屈呢?”   甘氏面上的笑容更加苦涩起来,摇摇头,“说起这事我更不明白,怎会好好的扯上他,后来二郎去找他想问个明白时,才知他出远门了。   这件事想想真是够古怪的,我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个贱人,在背地里这样害我。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再将她的骨头扔去乱葬岗喂狼。”   她的面上现出狰狞之色。   掌嘴之后根本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将整个头给割了去。后来实在是痛得受不了,就向墙上撞。   而这些罪都是拜那恶意陷害她的人所为。   若要问是谁可能陷害她,她怀疑是宁氏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才有意当着宁氏的面说这些话。   宁氏点头,“没错,这害人的贱人的确可恨。不过贱人终归是贱人,害人一次得逞后没被发现,她还会再做第二次,总有失手之手。”   甘氏看她不仅面色坦然,反而还跟在后面附和,不由怀疑不是她所为。   在定远侯府,除了与宁氏有仇,还会有谁会害自己呢?   甘氏迷惑起来。   宁氏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过些日子去镶个义齿吧。女人的容颜还是极重要的,特别是到了你这样的年纪,更该注意养护。”   她将一张银票放在甘氏的面前。   “郡主,您信我所说?”甘氏无比惊讶。   “信!”宁氏认真点头。   “既然您信我,为何……”甘氏咬唇。   既然相信,又为何要让自己受惩罚呢?   “原因你心中明白。”宁氏向她弯着唇角笑了。   然后掀了帘子出去。   甘氏僵硬着身体看宁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知道宁氏指的是什么事儿,原来那些流言宁氏都听说了,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的。   后背有寒意慢慢升腾而起。   惊骇之后,甘氏又下意识轻抚自己的面颊。   宁氏是说我老了丑了,还是暗示二郎有了外心?又或者是有其他的女人在觊觎二郎呢?   宁氏前脚刚刚离开玉安园,文氏就带着丫环进来。   甘氏还坐在桌旁垂影自艾自怜着。   文氏见她这样,就用帕子掩了口,笑着打趣,“二嫂,你这是在想什么心思呢,这般入神?”   甘氏回神,抬头看文氏娇嫩水灵的脸,不由一阵嫉妒。   年轻可真是好!   她忙将桌上的银票给收了起来,而后招呼文氏落座。   “二嫂,那是什么?”文氏指了指刚刚放银票的位置。   “是郡主送来的,让我去镶义齿。”甘氏道。   “她这是什么意思?怎好好的让您去镶义齿?”文氏狐疑的问。   “她说这样不好看,女人的容颜是极重要的。”甘氏将宁氏方才之言复述一遍。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初只要她一句话,二嫂你又何必遭这非人之罪。”文氏冷笑着说道。   “唉!”甘氏长叹一口气,然后摆手,“不说那糟心的事儿了,这次真是多亏三弟妹你的药,我这伤才恢复得这样快,没留下难看的疤痕。   还有这些日子也多亏你常来我这儿走动,陪我说话劝慰我,不然我该愁死了。”   她受伤之后,文氏第一时间送来了治伤的药。   说这药是文父的学生所赠,治各种外伤最是神奇。   当时她还气当时在嘉和堂文氏的落井下石。   文氏就解释这样做让宁氏心里好受些,不要让宁氏认为所有人都针对她,只是没想到宁氏心肠比磐石还要坚硬,什么都无法撼动。   除了赠药,文氏几乎每日都要来看望她,并给她说各种奇闻逸事转移注意力,减轻她不少的痛苦。   这些日子要是没有文氏,她真的不知会怎样熬过来。   对文氏,她是真心的感激,以前一直认为文氏太过清高孤傲,目中无人,事实证明她错了,文氏是面冷心热之人,只要遇事时才真正的体现出来。   文氏柔声嗔,“二嫂,瞧你又说这样的见外之言,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你出这样的事儿,我这面子上也不好看,心里更是难受。你没见我这段日子也一直未出门嘛,是真的没那份心思。”   “嗯嗯,往后不说了!”甘氏握了她的手,感动的道。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文氏问,“二嫂,听说胡家来向圆圆提亲了,是不是真的?”   甘氏皱了皱眉,“我也听说了,不过郡主好像拒绝了。”   这件事,她也挺心堵的。   她一直看好胡铭,姑母也隐约有这意思,想让两家亲上加亲,她就想着再过两年等瑜儿大些,再去向姑母提提这事,将亲事给定下来。   没想到却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幸好宁氏没同意,不然自己可真是怄死。   文氏道,“这真是怪事,开始听说胡家来提亲,我想着定是来向瑜姐儿提的。   胡老夫人是瑜姐儿的姑祖母,又十分喜欢瑜姐儿,是孙媳妇的不二人选呀。   后来听说是圆圆,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郡主的本事这样大,只不过带着圆圆去胡府赴了一次宴,就能让胡家上门来提亲,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文氏的话说到了甘氏的心坎里,忙不迭的点头,“三弟妹你说的没错啊,姑母以前就有这想法的,不知那次赴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竟会让姑母改变主意呢?   我只是不明白,这样好的亲事,郡主既然相中了,为何又要拒绝呢?”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烈。   文氏笑了笑,“不是有俗话说,一家养女百家求嘛,郡主这样做可能是希望胡家多求几次吧,体现圆圆的高贵。”   甘氏点头,说也有可能吧。   文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甘氏见了忙问是何事。   文氏就道,“二嫂,我有句话也许不该说,但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这才特意来您这儿。”   “快说呀。”甘氏忙催。   “二嫂,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人,郡主这才刚回来就知为圆圆的前程在谋划,瑜姐儿比圆圆还要年长,而且本来胡家这门亲事就是属于瑜姐儿的,如今正好郡主拒了亲,你为何不去找胡老夫人为瑜姐儿争取下呢,这样也不会得罪郡主。   难道非要等着铭哥儿定了亲,你才来后悔吗?”文氏正色道。   “二嫂,你好好想想,我先回了。”文氏起身告辞。   甘氏慢慢咀嚼着文氏的话。   越想越有道理。   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第二日,甘氏也顾不得伤未好,就去了胡府。   不过,她是兴致勃勃而去,垂头丧气而回。   大甘氏说胡铭与穆锦晨的亲事是迟早都要定下来的,让她趁早绝了这心思。   她就问是什么让大甘氏改变了主意。   大甘氏只是笑了笑,说让她也别怨,谁让穆锦晨出身好呢。   还有穆锦晨在人所绽入的光芒太过耀眼,将穆瑜周身微弱的光芒尽数敛去,穆瑜和穆锦晨相比,一个是普通珍珠,另一个则是稀罕名贵的南珠。   听到自己的女儿只是普通的珍珠,甘氏的脸都气红了。   但气又有何用,谁让大甘氏所说的是实话。   如今在应天府,知道穆锦晨的远比知道穆瑜的人多。   瑜儿难道要永远这样被穆锦晨踩在脚底上吗?难道要永远当穆锦晨的陪衬吗?   不,绝不可能?   甘氏的心再次被浓得化不开的妒恨所包裹。   要不是汪氏警告之言在前,甘氏不知又要干什么蠢事儿了。   大甘氏所说的话,她未告诉文氏,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而文氏最近些日子也来玉安园少了,就算偶尔来,也神情不佳,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问她是怎么回事也不说。   汪氏和甘氏都静了下来,定远侯上下一平宁静安逸,人人面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穆锦晨天天在杏林堂与古老、定远侯三人研习医术,王宝英偶尔跑来捣乱一下。   穆文仁在翰林院的工作已经做得得心应手,皇上很高兴,夸了他几回。   宁氏每日除了看书,就是与周嬷嬷、听风几人做针线,又为穆锦晨做了两件貂绒披风,为冬天做足了准备。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下了几场雪之后,就进入了腊月,京中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所需的年货了。   定远侯府也不例外。   腊月初七这天,府里的后厨就开始有八宝粥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   明日就是初八了,按风俗要吃腊八粥的。   宁氏与周嬷嬷在提前准备着过年要送出去的礼物。   就在这时,有个令人惊讶无比的消息传了出来。 第69章:纳妾   消息是听风和听雨二人带回来的。   “什么?三叔要纳妾?”宁氏惊得放下手中的玉如意。   她知穆文礼与文氏二人感情极好,不说妾室,就连通房丫环都没一个,这点与她和玉郎极像。   且听玉郎说过,穆文礼对其他有妾室的男人十分厌恶和不屑,并说他死也不纳妾。   因此听说他要纳妾,她才会如此讶异,有些不敢相信听风所说。   这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怎么就要纳妾了?   男人的心思转变也太快了吧?   “是呀,夫人,府里都传遍了。”听风道。   “是谁家的姑娘?”宁氏皱着眉问。   “就是三夫人身边的知琴。”听风道。   她和听雨二人去厨房拿饭菜时,听到丫环婆子们正在议论这件事儿。   不少小丫环们说起这事时,语气里是对知琴满满的妒忌和眼红,她们多么希望自己就是知琴呀。   “知琴?”宁氏眉拧得更紧,“这事是谁主动提的?”   “好像是三夫人,个个都说三夫人可真好,竟主动为三爷纳妾。”听风答。   文氏主动为穆文礼纳妾,她可真是好肚量呢!   宁氏垂眸沉思。   这事要是搁她身上,她是绝对做不到。   不是她善妒,而是实在接受不了与另外的女人分享玉郎。   若真有这一天,她宁愿弃玉郎而去,也不让看他与其他女人眉目传情,更不要半夜醒来床的另一半是凉的。   “你们先下去摆饭吧。”周嬷嬷挥了挥手。   听风听雨应声离去。   周嬷嬷忙问宁氏怎么了。   宁氏扬脸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在想文氏真是大度,换了我可不行。”   周嬷嬷嗔,“夫人您就爱胡思乱想,就算您有这心思,世子不但不会答应,还要骂您呢。”   想到穆文仁,宁氏面上的笑容就明媚灿烂起来。   “不过三夫人有些小题大做了。”周嬷嬷忽然道。   “嬷嬷此话怎说?”宁氏讶。   “就算知琴比一般的丫环会的东西多些,生得好看些,但她终究只是丫环。文家挑了她来给文氏陪嫁,应该是给三爷做通房的,只不过因三爷全部心思在三夫人那儿,一直未将知琴收房。   不管三夫人为何好好的动了这念头,其实只需给知琴开了脸,让三爷收房就是,至于将来能否做正经的妾室,还得看知琴能否为三爷生下一子半女。”周嬷嬷道。   “唉,还未出嫁,却已为未来夫君准备好了暖*床之人,真是令人揪心痛苦。”宁氏不由轻声叹息。   虽然她身边的丫环都是宁家的赔嫁,但就是单纯的丫环,没有通房一说。   康定王位高权重,却只有宁氏母亲一位王妃,根本无妾室通房一说。   宁氏几位哥哥也一样,都只有正妻无其他。   所以康定王夫妇根本不会为女儿准备什么通房丫环,那岂不是令女儿伤心。   定远侯府几位爷相对京中其他人家来说,都算是极好的。   只有穆文义有一个通房丫环,且他多数时间都歇在甘氏房中,只有在甘氏身体不适不能伺候他时,他才去通房那儿泄火。   当然未婚的穆文智除外,这厮还未成亲,却已有了好个通房丫环。   周嬷嬷也感慨,“唉,谁说不是呢,做女人就是这样辛苦。”   文氏为穆文礼纳妾一事,别说宁氏惊讶,就连汪氏听说这事也倍感惊讶。   嘉和堂的东次间内,文氏坐在汪氏的下首,垂眉敛目。   瘦削的肩膀令她看起来更加单薄。   汪氏看着,莫名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过了半晌汪氏说道,“文氏,你真愿意为老三纳妾?”   文氏抬头,咬着唇道,“愿意。”   “你不难受?”汪氏又问。   “不瞒婆婆,我难受。”文氏没有否认,随即又笑了笑,涩然道,“但婆婆您上回说的对,三郎膝下太过单薄,而我身子又不争气,我不能让三郎无后。   知琴原本就是要给三郎做通房的,之前因着三郎一直不愿意,我心眼儿也不,就没勉强。   她跟了我这些年,我和她就像姐妹一样,而且她琴棋书画也样样都会,不仅能给三郎延续香火,也能帮三郎,我就想给她一个名份,直接抬了姨娘吧。”   汪氏满意的点头,“文氏,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这也是三郎的福份。这样吧,知琴再怎么有能耐,都只是丫环,先让三郎收房,等她生了孩子再说。”   文氏唇角微扬了下,道,“婆婆,这样会委屈知琴的,我都对她说好了。”   汪氏正色道,“文氏,你我是婆媳,但也同样是女人,今日见你为三郎着想,我很高兴,就对你多说几句。   知琴以前是你的丫环,可一旦她被三郎收了房,她就是要与你争宠的女人。   身为主母,一开始你就得压制住她,不要念着以前的旧情对她百般宽容,任由着她作为,养蛇反被蛇咬的例子可不少啊。   就这样定了,先收房,能不能抬姨娘日后再说,反正我们定远侯府还没有姨娘,能不破例最好。”   “是,一切听凭婆婆作主。”文氏没有再坚持,温顺的应了。   “这件事三郎同意了吗?”汪氏问。   “婆婆放心,三郎那儿我自会去说,特意先禀了婆婆。婆婆您同意了,那我就下去准备了,明日是腊八节好日子,就定在明日吧。”文氏道。   “行,那你去安排。”汪氏挥了挥手。   文氏起身告辞,回了玉笙居。   她将知琴唤入内室,遣了其他人。   “知琴,我将这事知会了老夫人,不过,老夫人的意思是先让三爷收房,等你为生爷生下孩子之后才抬为姨娘。”文氏看着知琴说道。   不过,她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冷得很。   一点也不像是对情同姐妹的人说话。   知琴眉心拧了下,似对这个决定很不满。   她咬着唇道,“夫人,我不想一辈子做通房。”   面对文氏,她并不自称奴婢,而是‘我’!   文氏眸子眯了眯,“是不是一辈子做通房,那得看你的能耐,你要是生不出孩子,那又能怪谁。”   知琴不服的道,“夫人,您要是让我服药,或者不让三爷去我房中,我如何能生孩子?”   为了将来的利益而争取着,面上无半分羞赫之色。   文氏白嫩的双手紧紧攥起,关节泛着青白色。   她真想上前抡知琴两大耳光,将这张美人皮给剥了去。   可惜不能。   “放心,药我不会让你服的,每个月我会安排三爷去你房中几日。若你有本事能让三爷主动去你房中,我也绝不会拦着。”文氏冷冷的答道。   “夫人您说话当真?”知琴面上有了喜色。   “哼,我可没那心思与你说假话。”文氏恼。   “那行,我就先做通房。”知琴退了一步。   她有自信能得到穆文仁的心,能让他迷恋她。   如果她能生下儿子,那可就是三房的长子,如果寄养在文氏的名下,那就是嫡长子,将来三房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咳,好吧,这姑娘想太多太远了,得看有没有本事生下儿子再打算吧。   知琴高高兴兴的离去之后,文氏一人独坐了好久好久,美丽的眸子寒光闪闪,唇角勾出一抹阴毒的笑容来。   等穆文礼从国子监回来,文氏就将这事告诉了他。   “胡闹!”穆文礼立马拍着桌子勃然大怒,“芊茵,你心里是不是无我?”   颤抖着手指点向文氏大声责问。   文氏一把搂了他的腰,泣声道,“三郎,就因我满心都是你,才这样啊。三郎,我身子不好,不能看着你无后啊。三郎只要你的心在我这儿,就算收一百个通房又如何。”   “我不要儿子,我只要你。”穆文礼将她搂进怀中,低下头狠狠的去咬她的唇,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像要收通房的是文氏,他受到了伤害一样。   文氏不但没有挣扎,反而掂了脚,主动让他去咬。   她的动作让穆文礼一颗心顿时化成绕指柔,咬变成了吮吸。   室内很多有了**的气息。   这一夜,穆文礼无休止的索取着,文氏也积极的配合着,最终说服了他。   同意将知琴收房。   第二日是腊八节,定远侯府各房的饭菜中除了平日的份例之外,都多了一份熬得又香又糯又滑的腊八粥。   穆锦晨当然也知道了穆文礼的事,在心里对他狠狠鄙视了一番。   鄙视他之后,不由有点担心穆文仁,怕他有朝一日也来这一出,那宁氏还得伤心死啊。   不行,得提前打个预防针。   喝完香喷喷的继,她擦了小嘴,看着自家老爹道,“爹,纳妾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呃!”正专心吃饭的穆文仁差点儿没将口中的粥给喷出来,这坏丫头,好好对自己说这话干什么。   他抬头认真点头,“圆圆说得对,纳妾的男人是坏人,天下最大的坏人。”   穆锦晨道,“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不理三叔了。”   “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宁氏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喊来白芷带她回房。   这种事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多说。   看着女儿的背影,穆文仁宠溺的笑着摇头,继续吃饭。   宁氏有片刻的失神。   申时,她带了礼物去玉笙君。   穆文礼只是将知琴收房,按理说是不用任何仪式的,但文氏为了体现她与知琴的姐妹情深,特意在玉笙居备了酒席,请了宁氏和甘氏二人过来,为知琴庆贺。   宁氏、甘氏、文氏和知琴四人围桌而坐。   只是坐下没片刻功夫,知琴就被宁氏和甘氏灼热的眼神盯得受不了,找了个借口,先离席了。   知琴一走,文氏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第70章:遐想   文氏忽然流泪,让宁氏和甘氏二人心不由一酸。   甘氏就道,“三弟妹,可是三叔自个儿提的?”   她怀疑这件事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是文氏主动提出为穆文礼纳妾,而是穆文礼与知琴二人日久生情,他主动提出的。   因之前一段日子,她就见文氏情绪低落,问了几次没问出原因而已。   现在想来,一定是那时候文氏就发现了知琴和穆文礼二人之间的**,被丈夫背叛,心情又怎会好呢?   文氏咬着唇摇头,“不是,三郎他是不愿意的,是我主动安排的。”   宁氏眉心紧拧,道,“三弟妹,既然心里难过,为何又要这样去做?”   甘氏也道,“是啊,三叔一门心思对你,都没这心思,你倒好,竟然主动给他安排通房妾室,真是自寻烦恼呢。”   她现在都恨不得将穆文义那个通房丫环给灭了。   虽然他去通房那儿的日子少,可只要一看到通房,就不由想她和穆文义二人亲热的场景来,这心顿时就像被人用手给掐住了一样,憋得难受。   故对文氏的做法极其不解。   文氏梨花带雨的面上现出凄苦的笑容,用帕子轻拭了拭眼角,软声道,“若可以,我当然也不想这样。只是我没郡主和二嫂有福气,琳姐儿都快四岁了,可我这身子一直像石头一样,丁点儿动静都没,我不能让三郎无子呀。   知琴自幼就陪在我身边,不仅知冷知热,也随我学过琴棋书画。与我二人情同姐妹,有她来替我伺候三郎是最合适不过,我也放心。   只希菩萨能保佑知琴早日为三郎诞下麟儿,也不枉我这番心思。”   说着说着,这泪又啪啪的往下落。   原来是为这事。宁氏和甘氏二人恍然。   要是以往,甘氏定要笑话文氏没能耐生不出儿子,以至于现在这样凄苦。   自从上回她被掌嘴后文氏的贴心安慰,让她对文氏不由生出两分同情。   但心里还是很得意她一举得两子,让那通房连个生孩子的借口都寻不着,一辈子就是通房的命。除了偶尔暖暖床外,还不得像丫环样来伺候她。   想到这,甘氏的下巴情不自禁就向上抬了抬。   用眼角余光瞥向宁氏,这位也没生儿子呢!   宁氏双眸中有忧郁之色在悄然流淌,双手情不自禁抚上平坦的小腹。   回来停药快四个月了。可这肚子也无丝毫动静。   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在她担忧之际,甘氏已对文氏道,“三弟妹,你该找位大夫瞧瞧,吃些药调理一番,说不定很快就能再开怀。”   文氏轻轻摇头,“无用的。”   说着,她用帕子将眼泪狠狠一抹。强笑着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今儿请二位嫂嫂前来本是想高兴高兴的。却让二位嫂嫂看笑话了。来,我们快吃菜吧,都凉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如泉涌。   宁氏暂且收了自己的心思,与甘氏去劝文氏。   冬日寒冷,菜早已凉。等文氏彻底将泪止了后,唤来丫环重新去厨下热了。然后复将知琴唤来坐下。   知琴面对宁氏和甘氏二人凌厉的眼神,之前的得意荡然无存。心神忐忑。   虽然有文氏强撑着笑脸招呼大家吃饭,可几人都各怀心思,味同嚼腊,匆匆就散了。   饭菜几乎没怎么动,文氏就赏了玉笙居的丫环婆子们,说这是为庆贺知琴的。   穆锦晨用过晚膳之后,就见宁氏兴致不太高,就先与白芷白蔹二人回了房。   回房后,她就狐疑的问白芷她们,“我娘亲怎么好像不高兴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白芷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呢,听风她们没说在玉笙居那边遇上什么不快的事儿。”   娘亲去玉笙居之前,心情虽说谈不上极好,但也绝对不差呀。   从玉笙居回来后神情就有些低落了。   自从知道三叔要纳妾后,娘亲的心情就差了一点,。   看来还是与三叔纳妾有关。   想到这,穆锦晨就对白蔹道,“白蔹姐姐,你想办法知道今日娘亲她们说了什么话儿。”   “是,小姐。”白蔹应了。   穆锦晨点了点小脑袋,拿了前朝名医的医书,在灯下研究起来。   祖父书房里好东西可真不少,搜罗了不少名医大家的医书,而其中有部分医书在前世还曾见过,可有一部分却早在历史长河中被遗失了。   不过,这些手写的医书看起来还真是有些费劲,得多下些功夫才是。   穆锦晨担心宁氏,穆文仁同样担心。   “敏敏,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甘氏与文氏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关心的问。   宁氏并不擅长隐藏心事,初见面的人可能不注意,但与她朝夕相处的夫君和女儿却是一眼就出来她有心事。   宁氏摇摇头,“这倒没,只是看着文氏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   “老三收知琴入房这事,不是文氏一手安排的吗?老三为这事好像很不高兴呢,文氏既然伤心为何又要这样做,这不是很矛盾吗?”穆文仁费解的问。   “为了子嗣!”宁氏答。   简单的四个字,却重若千斤!   要是她也像文氏一样不能再怀孕,是不是意味着也要走文氏那条路?   不要说真的去做,就算是想想,她都感觉心像被人用油锅在焦着。   宁氏回答的虽然简单,穆文仁却很快明白个中缘由。   而妻子眉眼之间的淡淡愁绪他也看出并非全为了文氏,胸口一痛。   他搂了文氏,柔声道,“老三对文氏一心一意。可她为了那可笑的子嗣问题而将老三推入其他女人的怀中,看似伟大,实则愚蠢至极。   夫妻二人只要恩爱同心,就算无儿子又有何妨,一样过得开心幸福。   若夫妻中间有了第三人第四人。天长日久,再浓烈的感情也会有缝隙。不仅会逐渐生出猜疑妒恨之心,还会陷入无休止的暗斗争宠之中,到那时活着不是享受,而是受罪,就算有一百个儿子又有何用。人生还不是如同行尸走肉,毫无乐趣可言。   所以,我认为当上天让一对男女结为夫妻时,很多东西都已经注定,一切顺应天意。莫要去强求,否则得不偿失。”   “玉郎,你真的这样想么?”宁氏仰脸看着他问。   语气无助的像孩子一样。   她真的好怕好担心无法再生育。   “傻丫头,我几时骗过你。”穆文仁捏了捏宁氏小巧可爱的鼻尖,语气宠溺的嗔道。   “唉!”宁氏轻叹一口气,反搂了丈夫的腰,将脸埋进他温暖的怀中。   靠在丈夫结实的胸膛之上,听着他有力而熟悉的心跳声。她不安焦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安心的将眼睛轻轻合上。   穆文仁看着怀中的娇妻,双眸中深情满满。   这一生。有敏敏足矣!   晚上,穆文礼被文氏含着泪推进了知琴的房中。   红烛摇曳,墙角的香炉中有袅袅白烟在升腾,好闻的香味扑入他的鼻间。   精心打扮的知琴眉目如画,正娇羞的看着他笑。   含情的双眸中似要溢出水来,艳若海棠的双唇轻轻翕动着。   穆文礼本能的想要逃。可不知为何,双脚像被嵌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不仅如此,喉咙发干。身体也在慢慢发热。   知琴轻咬着红唇慢慢向他走近。   “三爷,我们安歇吧!”她的声音似在空中飘渺,却有着蚀骨的柔情。   穆文礼唇轻轻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只是有些眩晕。   他摇了摇头复睁开双眼,是文氏正眉目含情的为他宽衣解带。   文氏一垂首,胸前的美好顿时若隐若现。   “茵茵!”他亲昵的唤着文氏,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   文氏为他宽衣的动作滞了下。   “茵茵,不要停。”穆文礼轻声呢喃着,并顺势含住文氏粉白柔软的耳垂,轻轻啃咬着。   怀中的人儿发出一声娇*吟,手下一用力,扯下他的腰带。   “茵茵……”穆文礼发出长长一声喟叹,然后将怀中的人儿打横抱起,走向铺着大红色鸳鸯戏水锦被的床。   他没有发现怀中人儿的面色阴晴不定,只想快点好好疼她,将她狠狠揉入体内。   红鸾帐内美人吟。   第二日,当穆文礼睁开眼睛,霍然发现他在陌生的房中,而自己还赤着身子。   他忙看向身旁。   知琴嘴角噙着甜甜的笑容,正在酣睡。   “啊!”穆文礼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怎和知琴睡在一起,不由大惊失色。   他的惊呼声将知琴吓醒,她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懵懂的盯着他看一了会儿。   过了片刻,她好像回过神来,忙拉了锦被一角遮了她雪白粉嫩的身子。   “三爷对不起,奴婢太累了,睡得太死,奴婢来伺候您更衣。”知琴垂首低声道。   这句话很令人遐想。   似在暗示昨夜穆文礼太勇猛,将她折腾得太累了。   “你怎么在这儿?”穆文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着牙问,有种莫名的耻辱感将他包裹。   知琴咬着唇轻声道,“三爷难道忘了昨晚的事儿了嘛,是夫人作主将奴婢给了您,如今奴婢已是您的人了。”   说着,她红着脸将一块叠得十分齐整的锦帕递向他。   穆文礼将锦帕接过来展开。   上面点点若梅花般的猩红刺瞎了他的眼睛。   他也终于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记忆有些混沌,但他也记得昨夜的确做过颠鸾倒凤之事。   虽然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但已成事实,无法改变什么。   知琴小心翼翼的道,“三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嗯!”穆文礼木木的点头。   知琴唇角开心的弯了弯,就本能的起身。   身上的锦被往下滑去,白嫩的娇躯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赤在空气中。   雪白的胸前那两朵嫣红的海棠正绽放在穆文礼的眼前。   只要他稍稍往前一凑,就能品尝海棠花的美好。   第71章:疯狂   穆文礼瞳孔情不自禁放大。   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出。   这些记忆全是昨夜与知琴二人疯狂的场景。   春光旖旎,如胶似漆。   除了这些记忆,还有当时的感觉。   *蚀骨,欲罢不能!   那种感觉是和文氏在一起时所不曾体会过的,令他难忘而又回味。   看着穆文礼痴痴的眼神,知琴唇角再次扬了扬。   但笑容飞快即逝,快得让人怀疑她是否笑过。   “三爷……”知琴娇呼一声,双脸通红,似才发觉身子不着寸缕,忙想拿衣服去遮。   随着她的动作,娇艳的海棠在轻轻颤抖着,似在与穆文礼柔声打招呼,希望他能来采撷。   不仅如此,知琴本想去遮上身,结果动作幅度一大,整个身体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眼前的美好让穆文礼喉咙滚动了下,某处瞬间有了反应。   “知琴,你好美!”穆文礼的声音像着了魔一样,低低的呢喃着。   昨夜令人如痴如醉的疯狂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他的脑海,此刻又面对如此春色,年轻力壮的他可不是柳下惠,哪儿能把持。   此刻他的脑子里没有文氏,眼里心里有的只是眼前鲜嫩得像花蕾一样的知琴,他想要再次清醒的体验昨日的癫狂。   穆文礼长臂一捞,就将知琴给揽入怀中,宽厚的掌手覆上其中一朵海棠花。   他的手心像着了火一样,烫得知琴忍不住身子颤抖,“三爷。不要……”   知琴带着惊惶的神色不但没有阻止穆文礼。反而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征服欲,一路向下,很快就将知琴给攻陷。   知琴看着穆文礼如痴如醉的在耕耘着,满意的牵了嘴角。   身体的酥麻感中又带着几丝疼痛,却令她迷醉。   但她也不会忘记昨夜穆文礼搂着她时唤文氏昵称。这是她最大的耻辱。   她一定要让他有一天搂着文氏时唤她的爱称!   屋内二人由着性子癫狂,正屋的东次间内,文氏的面色越来越沉,一颗心早就碎成了灰,却还要当着丫环婆子们的面强撑笑脸。   昨夜她一夜未眠,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正和知琴在缠*绵。她就几乎要窒息过去。   不仅如此,她还听她的心腹妈妈说,那边一夜要了三次水。   这就证明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夫君并不是自己所想像中的那样在乎自己,也不是不想纳妾收通房,以前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成全他洁身自好的名声罢了。   如今一占了其他女人的身子就欲罢不能,索取无度。   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没有例外,穆文礼也不例外。   她恨不得自己当场死掉算了,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会想了,也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夜她不知是如何熬过去的,有好几次都从床上跳下来,想要去知琴房中将穆文礼给拉出来。   幸好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要是这样做了,一切都毁了。之前树立的什么形象也没了,知琴也已了穆文礼的人,一切都晚了!   她只能任由着泪水恣意流淌,却无法迈过这道门槛。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她就做在东次间等着知琴来向她请安。   可从卯初等到卯末,既不见知琴来请安。再不见穆文礼从知琴屋里出来。   为何起得这样迟,她心知肚明。昨夜太累了,自然无法早起。   文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要绞碎了。她强提一口气,对知书道,“知书,你去喊下三爷,该起了,不然去国子监可要迟了。”   “是,夫人!”知书应声离去。   出了东次间,知书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方才在屋内,文氏郁闷的低气压差点儿将她压趴下去。   知琴这丫头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平日里起得倒挺早,今日怎弄得这样尽,这不明摆着让夫人心里难过吗。   哼,夫人平时白疼你了,让三爷收了你就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怎能往夫人心口戳刀子呢。   知书边走边在心里骂着知琴。   伺候文氏和穆文礼多年,知书是知道二人感情深厚,更明白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丈夫和其他的女人好。   知书忿忿不平着走到知琴住的小院琴园。   这间小院紧挨着玉笙居,之前一直空着,只有两间正房两间耳房,文氏特意命人收拾了出来给知琴住着,等以后再做调整,并取了知琴名中的一字做院子的名字。   依着知琴眼下的身份来说,能独居这样的小院已是文氏的恩赐。   琴园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知书上前敲了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知书回了玉笙居,只有她一人回来的。   “人呢?”文氏问。   知书抿了抿唇,面色讪讪的道,“三爷还未起呢。”   之前敲开琴园的门,守门婆子见到她面色有些尴尬。   她进了园子之后就知道婆子为何尴尬了。   知琴住的正房内传出了令人面色耳赤的声音,她虽还未成亲,可伺候文氏夫妇多年,对这声音可一点儿不陌生。   她没想到这天都大亮了,穆文礼与知琴二人还在胡天海地。   呸,真是不知羞耻的!   知书想到这,就忍不住在心里啐了知琴。   “那知琴呢?”文氏牙都要咬碎了。   “也未起。”知书咽了咽唾沫。   文氏忍了要砸东西的冲动,坐在那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的帘子,想看这二人到底什么过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猩红的帘子一动,穆文礼俊朗的面容出现在文氏的眼中。   他面上的神采和嘴角噙着的笑容刺痛了文氏的眼睛。   她想起身招呼。可身若千斤重,怎么也间不起来,只是干巴巴道,“三郎怎么才起?”   看着她有些憔悴的容颜,再听她带着幽怨的语气。穆文礼顿时有了羞愧之心。   想着他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他背叛了她。   他忙大步上前,去抓文氏的手,“茵茵。”   文氏却将身子一偏。   她看到了立在穆文礼身后的知琴,头发已挽成了妇人髻,眼角眉梢的春意一看就知方才做了什么令人恶心的龌龊事。   可真是小看了这贱人。竟有本事勾得三郎对她如此。   文氏眸子里一片寒凉。   穆文礼的手落空,他面容一僵,呆在那儿很尴尬。   “知书,伺候三爷净面净手,摆饭。”文氏拔高声音吩咐。   知书应声向外走去。   经过知琴身旁时。她忍不住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眼。   知琴不但没有感觉到羞耻,反而抬了抬下巴。   这是她的本事!   文氏虽然极恨知琴,可知琴跪下来向她请安时却未为难,还送了一对镯子做为礼物,并带了笑容说她辛苦了,然后让她下去好好歇着养身体。   穆文礼见文氏不高兴,一颗心冷了下来,暂时忘了与知琴当时的疯狂愉悦。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默默吃了几口点心,就去了国子监。   用过晚膳后,知琴拿眼睛看穆文礼。   他垂头做着看书。装做未看见。   知琴知道今夜他是不会去琴园了,也未再多暗示,反正被他折腾了好几次,身子像散了架,歇歇也好。   她就辞了文氏,先回了琴园。   当她一走。穆文礼就赶紧放下书,不由分说的拉着文氏进了内室。   可进了内室后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僵在那儿。   文氐问,“三郎想说什么?”   “我……”穆文礼愣住。他和知琴之间的确有了事实,难道还能否认不成。   过了半晌,他才闷闷道,“茵茵,是你让我将知琴收房,可现在你又不高兴,我……”   语气很委屈。   呸,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不成?   无耻!   文氏在心里骂,但面色很平静,语重心长的道,“三郎,你可知道我在气什么?我是气你不爱惜自个身体,由着性子胡来,长久这样下去,将身体弄垮了可如何是好?我是心疼你可知道?   来日方长啊,我又不是不许你往后去琴园,你这样拼命的折腾做什么。”   虽说她这是关心的话,却让穆文礼羞得无地自容。   他也认为是自己太荒唐了。   忙向文氏保证日后不会了,然后他向她求欢时被拒绝了。   文氏说已经炖了补身子的汤,让知书端来给他吃了。   经了文氏的训斥之后,穆文礼连着三日未去琴园,文氏让他去也不去。从国子监一回来就陪在文氏身边,不敢独自面对知琴。   但心里却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去琴园,可又怕文氏不高兴,只得忍着。   又过了两日,国子监也休课了,穆文礼就闲了下来。   空闲的时间一多,他就更加想念知琴年轻而美好的身体来。   这些日子他的表现文氏看眼里,痛在心上,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晚膳后,她又提出让他去琴园。   “咳,我不去。”穆文礼正色道。   文氏也没再多说,进了内室去更衣。   可没过一会儿功夫,知书进来告诉她,说穆文礼去书房看书了,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休息,让她先睡。   文氏猜他是熬不住了,应该是去了琴园,看来是食髓知味儿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文氏让知书陪她去书房送汤。   果不出她所料,亮着灯的书房内空无一人。   琴园那边,知琴见到穆文礼前来,双眼顿时泛出异样的光彩来。    第72章:被烫   文氏虽知穆文礼是去了琴园,却未赶出揭穿他的小伎俩。   她只是让知书将汤品放在书案之上。   而后她带着知书回了玉笙居。   知书看着文氏瘦削的肩膀,不由有些同情她来。   唉,夫人本与三爷琴瑟和鸣,极其恩爱,却因无子而不得不将知琴收房。   可恨知琴这丫头太无耻,一点儿都不知收敛,逮着机会就去勾*引三爷。   回了卧房之后,文氏就靠床上等穆文礼。   她倒想看他回来之后如何向她解释。   穆文礼在琴园内与知琴免不了一番昏天黑地的胡闹。   心满意足之后,知琴靠在他怀里,幽怨的道,“三爷,您这几日看都不看奴婢一眼,奴婢还以为您都不喜欢奴婢呢,心都碎了,奴婢可是每一刻都在三爷您的勇猛无敌呢。”   说着,知琴两只软得像蛇一样的胳膊将他的腰搂得更紧,面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似要将自己的身体揉进穆文礼的骨子里去。   穆文礼垂眸看着怀中的知琴有着别样的感觉。   虽然文氏生得比知琴要美上两分,但与此刻的知琴相比,却少了三分媚,令人心旌摇荡。   文氏更不会躺在他怀里用这样幽怨的语气向他撒娇。   以前他天天都陪着文氏,文氏也无需这样撒娇,可现在他发现,他喜欢自己的女人向他撒娇。   虽然他与文氏成亲四五年了,可在床上时,文氏很拘谨,远不及知琴的奔放和热情。也不及知琴回应的热烈。   知琴的话和动作,让他男性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这不是来了吗?”穆文礼轻捻了下掌下娇艳的海棠花,微笑着道。   知琴身子一颤,娇声嗔,“爷。您好坏呀……”   “更坏的还在后面呢。”穆文礼像着了魔一样,低沉一笑,再次攀附而上。   等他从琴园出来时,已过了二更。   被扑而来的寒风一吹,他身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好像都清醒了过来。   回头看看身后的琴园。再想想他对文氏的谎言,不由呆在当场。   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贪恋女色?   甚至为了贪一时之欢娱,而用谎言去欺骗茵茵,我……   穆文礼周身被浓烈的羞耻感紧紧束缚着,令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他现在和那些好色的登徒子又有何区别!   一人在外面悔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垂头丧气的先去了书房。   书案上摆放着精致的瓷盅。   掀开盅盖,里面是人参乌鸡汤,只是汤已经凉了。   穆文礼心一紧,面色顿时苍白无力。   他不敢想像要是文氏知道他在骗她,她会如何待他?   不敢再耽搁,忙回了玉笙居。   在半路他就想好了借口,他怕说实话会让文氏伤心。   他小心翼翼的掀了帘子进内室。   文氏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脚步声。就放下书抬头看他,讶道,“三郎你怎回来。天这样冷,歇在知琴那儿就是,来回跑万一受了凉可不好呢。”   穆文礼想好的借口哽在喉间,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口,谎言被戳破,一张白皙的俊脸顿时被臊得通红。   但他还想为自己解释。“茵茵,不是你想的那样……”   文氏嫣然一笑。“三郎,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随即她面色一肃,正色道,“只是我希望三郎日后莫要这样,知琴是我主动让你收的房,日后我安排她伺候你,你就莫要再推辞。”   顿了下,她又道,“我让你去,你直接就去,远比你口中说着不去,却又找各种借口偷着跑去。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丢人的可能是你,但我也会被人误会,别人会说是我不让你知琴那儿,你迫不得已才要偷着去,我岂不是要落个善妒的名声。”   穆文礼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他打消了为自己解释的心,做错就是做错了,说再多也无用,往后打死我都不会去再琴园,不能再让茵茵伤心了。   这样一想,他愧恨的心思才减轻了一些。   文氏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起床伺候他换了衣服,然后歇下。   而对于他的示好,文氏淡淡道,“三郎,你这几日脸色有些不好,自个儿的身子可一定要注意,明日我去向婆婆要些参回来,让厨房给你多熬些补身子的汤,你可要好好补补了。睡吧!”   说着,她就裹了被子,身子一侧,背对着穆文礼合上了眼睛。   两行滚热的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是文氏此时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有很多事她希望从来没有发生过,只可惜悔之晚矣!   不对,不晚!   文氏眸子倏地双睁开,里面寒芒一闪。   很快,她的唇角轻轻扬起,再次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穆文礼却是一夜未眠。   接下来几日,他几乎是足不出户,天天都呆在内室,并将书籍和笔墨纸砚都给搬来了这,将这儿变成了第二个书房。   他怕自己又会鬼迷心窍,偷偷跑去知琴那儿。   真的不明白为何知琴对他有这样的诱惑力,这到底是她魅力太强,还是自己太混账?   玉笙居这边发生的事儿,定远侯府其他人知晓并不太多。   倒是文氏去向汪氏要人参时,汪氏有些不悦,问这几日参怎用得这样多。   文氏就抿了抿唇,轻声道,“给三郎补身子,最近虚得很。”   汪氏就冷笑一声。“老三又不是没尝过女人滋味的毛头小子,怎地如此不懂事,这不是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嘛。   知琴这丫头也是个不知羞耻的,难道就不知道劝着老三收敛些吗?”   她也听说了腊八那天晚上,穆文礼和知琴要了三次水。   文氏心一痛。强撑着笑脸道,“婆婆,如此一来,知琴就能早日怀上三郎的孩子,到时就不怕这些事儿了。”   “哼,希望她那肚子能争气些。”汪氏冷哼一声。   然后她让高妈妈拿了一支参给文氏。并让文氏回去一定要叮嘱穆文礼节制,不能伤了根本。   文氏温声道了是,然后离开嘉和堂。   接下来的日子,穆文礼虽然未去琴园,可心里却难受得很。只要一听到知琴在外面说话,他就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搂了她胡来。   但一对上文氏那冰凌凌的眼神,他只得将心思敛了,咬着唇控制自己。   新年在穆文礼痛苦的煎熬中如约而至。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定远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穆锦晨特意多瞅了几眼文氏。   发现这位三婶眉眼之间明显多了一抹淡淡的忧郁之色。   再看正站着伺候文氏吃饭的知琴,双颊红润,唇红眸亮,神采飞扬。比之前越发水灵娇嫩了。   这应该是被穆文礼给滋润的呀。   就在穆锦晨走神之际,只听文氏忽然‘啊’的尖叫一声。   知琴手中勺子里的热汤尽数浇在了文氏的手背之上。   白嫩的手背顿时变成了红色。   还没等文氏做出反应之时,就见知琴扔了勺了了。双膝一屈,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求饶起来,“夫人请饶命啊,不知是谁碰了奴婢一下,汤才洒了……夫人饶命……”   厅子里一时很静,唯有知琴重重磕头求饶了声音。   “茵茵!”穆文礼忙从另外一桌跑了过来。一把抓起文氏被烫的手,满面的焦色。“怎么样?很疼吧?   听着丈夫关心的话语,文氏的泪再也忍不住。顿时夺眶而出。   穆锦晨暗暗摇头。   她扭头对白蔹道,“白蔹姐姐,速去将那瓶烫伤膏拿来。”   “是。”白蔹点了点,很快就出了厅子。   知琴磕头的声音更大了,哭感着求文氏原谅。   看着她如此大的动静,再加上之前一直对其他人说自己和知琴情同姐妹,文氏骂人的话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文氏忍着痛,含泪道,“你起来吧。”   知琴这才从地上起来,额头青红一片,她偷瞄向穆文礼。   可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文氏身上,哪儿注意她。   知琴牙恨恨的咬了咬,站在那儿抹眼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定远侯沉着脸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三夫人上药。”   丫环婆子们立马扶了文氏去了东次间,汪氏让高妈妈亲自去伺候。   穆琳也抹着泪跟了上去。   知琴也要跟着过去时,被汪氏给留了下来。   汪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冷哼一声道,“知琴,伺候三夫人这些年了,怎地手脚还这样不稳,三夫人要是有个不妥,看老身怎么收拾你。   别说你现在只是一个通房丫环,就算你是姨娘,敢对主母不利,老身都不会饶了你。”   当着众人的面被训斥,知琴一脸红得像被火烧了一样。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除了点头应是,还能说什么。   “哼,不敢?老身倒看你的胆子不小呢,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要再敢作怪,打卖出去那是轻的。”汪氏眯着眸子,毫不留情面的骂。   自从上回听文氏说穆文礼身子虚了,她就想找知琴,今日碰到手上,还不骂个痛快。   定远侯对汪氏此举甚是满意,看她的眼神柔和许多。   宁氏和甘氏在一旁听着也很解恨。   宁氏第一次认为汪氏话说得有道理。   汪氏骂得痛快,可知琴心里只有羞怒,却并不怕汪氏真的会将她给卖出去,因为她有文氏这个保护伞。   文氏的手背起了五六个水泡,还肿了起来,用了穆锦晨的药之后,感觉好了不少。   穆琳忙奶声奶气的向穆锦晨道了谢。   汪氏特意问文氏要如何惩罚知琴。   文氏看向跪在面前的知琴,眸子轻轻眯起。 第73章:好事   知琴跪在那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文氏,像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不时抽泣两声。   因穿得单薄,越发显得瘦弱,每抽泣一下,这身子就摆下,让人怀疑会不会随时都会倒下去。   要是一般不得主子看重的丫环,将主子烫成这样,轻者打骂,重者难逃被卖的命运。   甘氏看着知琴娇滴滴的样子,心里就在想,她要是文氏,就趁这机会将知琴给卖了,然后再选个姿色差点儿的去伺候穆文礼,然后再延续香火。   她也隐约听说了穆文礼对知琴好像很迷恋。   哼,这些不要脸的狐猸子都是一个样,只要逮着机会就变着法儿讨男人欢心,让男人对她们恋恋不忘,完全不顾男人的身体会不会被淘空。   甘氏又想到了她屋里的那个通房丫环,每回见到穆文义时,眼珠子都差点儿要掉下来,瞧着都令人恶心。   而每回穆文义去那儿过夜回来,精神明显就要差很多。   宁氏看着知琴也皱眉。   知琴以前瞧着还老实本份,怎地一被穆文礼收了房之后,这眉眼之间就多了轻佻放荡之色,这种女人放在后宅可不是好事儿。   她也支持将知琴给卖出去,省得往后再惹事儿。   汪氏见文氏半天没说话,就催道,“文氏,虽然你和知琴二人感情好,但这回也不能轻罚了,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的。”   知琴紧张的看文氏。   文氏垂头看着被包裹得像包子一样的手,牙齿咬了咬   而后她抬头看汪氏,轻轻摇头。柔声道,“婆婆,这件事就算了吧,知琴也不是有心的。她伺候我多年从未失手,正如她方才所说那样。可能是谁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这汤才泼洒出来。   而且今儿又是除夕之夜,是万家团圆的喜庆日子,莫要因这事而坏了大家的兴致,婆婆就饶了知琴一次吧,她一定会感激的。”   知琴忙向汪氏求情。   汪氏见文氏坚持。考虑到又是过年,就饶了知琴。   知琴向汪氏和文氏谢了恩,从地上爬起来,暗吐一口气。   哼,她果然不敢对我怎样的。   知琴有些得意。   因了这场插曲。宴席早早的就散了。   穆文仁四兄弟随着定远侯去了杏林堂守岁,穆锦晨与宁氏回了秋枫园。   穆锦晨本想捱到凌晨再睡,可惜只熬到二更就撑不住了。   前世习惯晚睡晚起,来到这儿几年,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加上年龄小,熬夜这种活干不了的。   宁氏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让白芷白蔹二人带她去睡觉。明日还要进宫呢。   而宁氏却未睡下,她还在与周嬷嬷说话,商议着正月的安排。   正月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只是宁家住得太遥远,暂时是回不了娘家的。   提及回娘家,宁氏就红了眼睛。   离家*个月的功夫了,真的好想家啊!   周嬷嬷少不得要安慰一番。   玉笙居的东次间内,只有文氏与知琴二人,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   文氏沉着脸问知琴。“知琴,你之前是故意的吧?”   知琴不急不慢的应道。“夫人,这怎么可能呢。夫人您待知琴情同姐妹。如今又让我伺候三爷,我感激都还不来及呢,又怎会做那种事儿。”   表情虽正经,可听着总有讽刺的意味。   文氏冷哼一声,道,“知琴,我劝你一句,知足者常乐,莫要太过份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知琴弯了唇角,笑容娇美如花,“夫人,有您陪着,无论去哪儿奴婢都不会觉着孤单呢。”   面对文氏的警告,她根本不在乎。   眼下要怕的是文氏,而不是她知琴啊!   光脚的又岂会怕穿鞋的呢?   “滚!”文氏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是!”见文氏生气了,知琴心情更好了,面对斥骂,笑吟吟的应了。   走了几步,知琴又回头,“对了夫人,提醒您一下,三爷可是好久都没去我房里了,我一人可是寂寞得紧。我就担心太寂寞了之后容易说错话,请夫人三思呀。”   她冲文氏莞尔一笑,开了门出去。   不用看她也知道文氏此刻定气得五官狰狞,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出了东次间没走多远,知书在背后叫住她。   “哟,是知书妹妹,怎么了?”知琴笑眯眯的往回走。   知书绷着个脸,道,“知琴,我有两句话想和你私下里说说。”   知琴笑着道,“好呀,去琴园说吧,我正好闷得很,你陪我说说话正好呢。”   知书点点头。   这儿的确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们二人去了琴园。   知书摆手制止知琴让伺候的丫环沏茶上点心,正色道,“知琴,我来你这儿并不是为了喝茶吃点心,只是看在咱们做姐妹多年的份上,真心劝你两句。”   “妹妹有话请直说。”知琴面上的笑容也淡了。   她大概猜到知书要说什么。   说就说呗,又不会死人!   知书道,“知琴,我们四人都是夫人从文家带来的,情同姐妹。这些年夫人待我们也不薄,吃穿住用样样都好。   这回夫人给你开了脸,让三爷将你收房,我们三个都真心替你高兴,也为夫人高兴,多了个得力的助手。   可谁知你竟会这样……你这样做让夫人好伤心啊,你怎么能这样?”   知琴微笑着反问,“知书,我哪样儿让夫人伤心了?”   知书面一红,道。“就是你……你总缠着三爷啊。”   “知书,你这样说我可不承认,从腊月初八到今日,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三爷总共才去我那儿两回。到底是夫人霸着三爷不放,还是我缠着三爷呀?”知琴满脸的委屈的反问。   知书凝神想了想,好像是只有两次呢。   但她又想起初九那天早晨的事来,就道,“初九那日夫人起得好早,等着你来敬茶。谁知你起的那样晚,大清早的还……真是……”   “噗!”知琴掩着帕子笑了起来。   “呸,你还有脸笑,不知羞。”知书恼。   “傻妹妹,这种事是怕羞。那就不用嫁人了。”知琴坐到了知书身旁,拉了她的手,笑着道,“知书,有些滋味你还没体味过你不明白,等你尝到其中的甜头,就不会这样说我啦。”   “哼,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先走了,反正你自个儿往后低调些,莫要再这样行事。否则你会后悔的。”知书的脸红到了耳根,忙起身要告辞。   知琴则拉了不让她走,附耳道,“知书,要不让我和三爷说说,也将你收了。告诉你啊。三爷好厉害的……”   “呸,骚蹄子!”知书又羞又怒。手下用力一搡,将知琴狠狠推去一旁。然后飞奔出了琴园。   哼,我是骚蹄子?   若不这样,又怎能让他对我神魂颠倒,恋恋不忘呢?   若不过样,我又怎能一步步往上爬呢?   知琴看着知书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越发显得孤单寂寥。   第二日是新年第一天,宁氏夫妇带着穆锦晨进宫去给皇上皇后娘娘拜年请安。   皇上皇后今日都在扶云殿,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位身着宫装的三旬丽人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   穆锦晨一家给帝后请安之后,皇后就笑着指身旁的丽人,“这是柔贵妃,娘家是安国公陈家。”   哦,这位就是傅青玄的姨母呢。   与之前张扬高调的丽贵妃相比,柔贵妃就温和低调了许多,坐在那儿像朵静静盛开的莲花一样,气质清新脱尘,却又不骄不躁。   穆锦晨暗想着。   她们一家人与柔贵妃互相寒暄见了礼,然后皇上赐了座。   说了几句话之后,皇上忽然看向穆锦晨,温和的笑着道,“圆圆啊,你现在可了不得呢,在咱们应天府可小有名气呢?”   皇后和柔贵妃也看着穆锦晨笑着慈爱。   “皇上,我没有名气呀。”穆锦晨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从回来至今,她好像没做什么名动惊城的大事件吧,怎么就成了名人呢?   “呵呵,有的有的。”皇上笑。   宁氏则心一提,忙问,“皇上,可是又有什么恶意中伤圆圆的谣言?”   “哈哈,敏敏莫紧张,这回是好事呢。”皇上笑得开怀。   穆锦晨有点紧张的看着皇上,不知他口中所谓的好事是什么。   而皇后则在一旁皱眉问,“敏敏,你方才说又有什么恶意中伤圆圆的谣言,难道说这之前有人曾恶意中伤过圆圆不成?”   柔贵妃也道,“穆二小姐才这样小,难道会有人那般恶毒来中伤一个孩子吗?”   面对皇后的关心,宁氏心头暖暖的,忙笑着摇头,“没有没有,方才是敏敏用词错误,让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担心了。”   “没有就好,吓我一跳,谁要敢这样伤害一个孩子,本宫定不饶她。”皇后正色道。   皇上在一旁笑着嗔皇后,“皇后,今儿过年高兴,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朕刚想说高兴的事儿就被你给打断了。”   “好好,皇上您请说。”皇后掩嘴笑。   大殿内笑意融融。   “父皇母后!”   “姨母!”   皇上正欲说下文之时,被两道清脆的呼感声再次打断了。   是八皇子和傅青玄这两个调皮鬼,两人这回不知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穆锦晨悄悄撇嘴。    第74章:生气   傅青玄与八皇子二人奔进大殿之后,瞧见了穆锦晨一家人。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帝后与柔贵妃,现在二人改变目标,都跑近穆锦晨身旁来。   “锦晨妹妹。”八皇子温和的唤。   白嫩的面庞上笑容温暖而又亲切,黑亮的双眸清澈纯净,能一眼看到最深处。   笑容是发自眼底深处的。   傅青玄面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深处,不过,他可没八皇子这样温文有礼。   他也不管当着何人的面,直拉上前捏了捏穆锦晨柔软粉嫩的小肉脸,笑得一脸灿烂,“胖丫头,几日不见,你又胖了呢。”   “咳咳!”宁氏嘴角抽了下,用凌厉的眼风扫向傅青玄,其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浓。   她很想去拧傅青玄的耳朵,这混小子怎地一点儿记性都没有,让他别喊圆圆胖丫头他偏喊,真是个不懂事的。   可当着帝后和柔贵妃的面,她不好意思下手,担心会被帝后他们说她欺负孩子。   柔贵妃轻抿了下唇角,看向傅青玄柔声斥,“玄儿不可无礼,唤穆二小姐或锦晨妹妹都可,怎能唤那。”   傅青玄就像没看见宁氏刀子一样的眼神,很疑惑的问柔贵妃,“姨母,她本来就是胖丫头呀,为何不能唤胖丫头呢?   我记得父王曾说过,名字只是人的一个代号而已,唤什么都无所谓的。”   “玄儿又胡说,你父王怎会这样说?”柔贵妃汗。   但心里相信她那位姐夫真有可能这样说的。   “我可没胡说,姨母要是不信,我这就去将父王喊来。您当面问他。”傅青玄不服气的反驳。   正弘帝悄悄抬头望天,他的这位皇弟啊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豪迈,不拘小节,故教育孩子的方法与旁人都不同。   穆锦晨仰着小脸看傅青玄。笑得十分乖巧,甜甜道,“胖小子,你父王说得极对。”   听到胖小子三个字,本来还一脸吊儿郎当的傅青玄立马像只被激怒了的猫样炸了毛,红着脸怒。“胖丫头,我上回就说过,不许喊我胖小子,我不胖我不胖我不胖。”   他大叫三遍‘我不胖’,以此证明他真的不胖。   穆锦晨一脸淡定道。“胖小子你刚刚不还在说,名字只是人的一个代号而已民,唤什么都无所谓的,为何唤你胖小子你就生气呢?那你岂不是说谎骗人吗?”   哼,可恶的小屁孩,过年第一天就喊我胖丫头,往后我要是瘦不下来,就找你个乌鸦嘴算账。   过年都长了一岁。怎地还如此不会说话,年纪比八皇子长,却没人家一半的稳重有礼。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傅青玄。   “哼。你可以喊我小王爷,小爷,青玄哥哥,玄哥哥……就是不能喊我胖小子。”傅青玄俊脸涨得通红,被穆锦晨对他的话来反击他十分憋屈。   “哈哈!”正弘帝忍不住大笑起来。   皇后与柔贵妃二人也忍俊不禁,也笑出声来。   宁氏和穆文仁也笑了。特别是宁氏,见傅青玄抓狂的样子。感觉特别解气。   这混小子,下次要是有机会。一定给他吃些苦头,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我宁敏敏的女儿可不是那样好欺负的。   见大家都笑了,傅青玄又羞又恼,狠狠的瞪着穆锦晨。   穆锦晨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八皇子拉了拉傅青玄的胳膊,轻声道,“十哥,好啦,别生气嘛,你这样会吓着锦晨妹妹的,你不是还准备了礼物要送给锦晨妹妹嘛。”   “哼,不给了。”傅青玄嘴一歪,眼睛看向天花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皇后见了就逗他,“哟,玄儿还备了礼物送给圆圆呢,是什么礼物,能否拿出来给大家伙瞧瞧啊。”   柔贵妃也笑得一脸温柔,打趣道,“是呀,玄儿,快拿来给姨母看看。玄儿你可从没送过礼物给姨母呢,现在不给穆二小姐了,那就转送给姨母如何?”   听说傅青玄还准备送礼物给穆锦晨,宁氏的面色缓和了下来。   穆锦晨则对他的礼物不感兴趣,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呢,她可不敢要。   “哼,不给你们瞧,也不送给你们。老八,我们去玩。”傅青玄十分傲骄的仰了下巴,然后拉着八皇子就往大殿外走。   “十哥,等等,我们带锦晨妹妹一起去。”八皇子挣了下傅青玄的手。   正弘帝立马道,“对,玄儿,小八,你们带圆圆一起去玩,父皇正好有正事要说呢。”   有正事要说?   是什么事儿呢,和方才皇上口中的好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穆锦晨心神一凛。   可不容她多想,八皇子就已过来唤她了。   白芷就牵了她的手,跟在八皇子和傅青玄的身后往殿外走去。   傅青玄背着小手走在前面,一路无言,还在生着闷气。   八皇子则温和的与穆锦晨说话。   主要是问她天天在府中做什么玩什么。   穆锦晨一一答了,他又说自己每天要做什么。   二人一问一答,说得十分热闹,傅青玄在前面听着直撇嘴。   几人到了一间暖阁之内,里面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锦晨妹妹坐这儿。”八皇子热情的招呼着。   “谢谢八皇子。”穆锦晨道了谢,然后就坐在铺着软垫的长榻之上。   傅青玄一人坐得远远的,小脸鼓了起来,不时瞄两眼穆锦晨,心里十分郁闷。   这胖丫头才几岁呢,就伶牙俐齿的,每回我都说不过她,真是可恨至极。   八皇子端了一个半大的匣子走到穆锦晨身旁。笑着道,“锦晨妹妹,这些礼物送给你。”   看他小脸红红的样子,匣子应该还不轻呢。   白芷忙上前接过来。   穆锦晨就问,“八皇子。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八皇子道,“锦晨妹妹,你不要喊我八皇子,喊我八哥,好不好?”   穆锦晨早就习惯了唤人哥哥姐姐,也没有纠结八皇子比她实际年纪小太多。乖巧的点头,“八哥好。”   只是八哥这两字总感觉怪怪的。   八皇子笑得很开欢,指着匣子介绍,“那里面都是些好玩的东西,有的是外邦使者进贡的。”   “那可是稀罕的东西。我不能要。”穆锦晨忙摆手,不能夺人所爱。   “放心啊,我都玩过了,十分有趣,就送给锦晨妹妹你玩。”八皇子忙解释。   哼,臭小八坏小八拍马屁的小八,那些玩具你好多都没玩过好不好,我上回想讨来玩玩你都不给。一下子就全送给了丑八怪胖丫头,真是可恨。   傅青玄在旁边看着直腹诽。   他想上前将匣子夺过来,可又不屑和一个胖丫头抢东西。   只是他那气呼呼的眼神时不时就飘过来。   八皇子与穆锦晨二人也不理他。自顾自说得高兴。   “锦晨妹妹,这个簪子也送你吧。”八皇子又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白玉簪子,递向锦锦晨。   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花蕊是用赤金点缀而成。   “多谢八哥。”穆锦晨也没有推辞,将簪子接过来。   不用她吩咐,白芷早递了一个精致的大匣子过来。里面是一套布偶,有人有动物。做得十分逼真,但与金银珠宝相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   八皇子出身皇家,自幼在黄金堆里长大,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玉器之物。反而是一些民间的稀奇小玩意儿,他还真的少。   初看到布偶,八皇子并不以为意,只是想着这东西应该是姑娘家的玩物吧。   他就问穆锦晨,“锦晨妹妹,这是什么?”   穆锦晨则看白蔹,“白蔹姐姐,演示给八哥看。”   白蔹应了是,挑了两个手持大刀的布偶分别套在左右手之上,然后活动着手指,两只原本死气沉沉的布偶顿时变身英勇的将军,互不相让的比拼起来。   八皇子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用力的抚掌,“好玩好玩,真是有趣,没想到它们还会动呢。”然后又跃跃欲试的问白蔹,“能不能让我也试试。”   “给!”白蔹将两个布偶从手上取下来,并教了八皇子如何玩耍。   八皇子套上两个布偶,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呜哩哇啦玩了起来,一脸的兴奋之色。   他又忙不迭的道谢,“锦晨妹妹,多谢你的礼物,这礼物我好喜欢呢。”   傅青玄见这两人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心里的小火苗噔噔向上窜。   加上看八皇子玩得兴奋,他也忍不住了,小嘴一抿,沉着脸走过去。   “小八,胖丫头,你们俩在做什么呢?”他一本正经的道。   “我们在玩呀。”八皇子茫然的答。   这很明显呀,十哥难道看不见?为什么还要问这话。   “哼,我看你们两人倒像是在交换定情信物,不知羞,东西都拿过来,我替你们收着,等日后你们二人长大了,再还给你们。”傅青玄说道。   老气横秋的训斥着穆锦晨和八皇子,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八皇子手上的玩偶给抢了过来,顺便将白芷手上的匣子也拿过来   “十哥你胡说,我没有……”一句定情信物,让八皇子羞红了脸,跺着脚嗔。   对傅青玄之言,穆锦晨十分无语。   这屁孩口中何时能说一句正经的话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戏文看多了,还是在王府里看活人戏看多了。   她没理会他,扭头去吃点心。   傅青玄却厚脸皮的坐在她身边来,莫名其妙的问她,“喂,胖丫头,你认为胡铭好不好?”   “铭表哥人很好啊。”穆锦晨咬了口笑靥儿,连吃边答。   对胡家其他人印象不好,唯对胡铭印象不错。   “啧啧,真是可惜了哟!”傅青玄像个小大人似的直咂舌。   “什么意思?”穆锦晨狐疑的反问。 第75章:宝贝   穆锦晨期待着傅青玄的答案。   “就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可傅青玄却眼睛一眯,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一脸欠揍。   “你……”穆锦晨真是气得牙痒痒。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无赖的人,就不该和他说话。   她看向八皇子,“八哥,我们出去玩吧。”   八皇子拉了拉傅青玄的胳膊,央求道,“十哥,你就告诉锦晨妹妹嘛,我也想知道呢。”   穆锦晨道,“八哥别求他,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意糊弄我们呢,出去玩吧。”   八皇子点头,真的准备迈步和穆锦晨离开。   傅青玄怒了,双手往腰间一叉,道,“哼,谁说我不知道,胡家那个老头来向皇上说了这事,要将你个胖丫头嫁给胡铭那傻小子呢。”   什么?   让我嫁胡铭!   这话犹若晴天大霹雳,穆锦晨呆了。   她还小啊,就算做童养媳也不够年龄啊,再说胡铭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也不需要娶童养媳来冲喜啊。   胡太师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啊,京城这样多花花绿绿的小姐们,怎么就看中野蛮如牛的我呢?   胡铭虽然看着是不错,可我和他都只是几岁的孩子呀,提这事未免太早了吧。   一万头叫草泥马的生物从穆锦晨心里跑过,同时狠狠的贬低着自己。   八皇子皱了眉,怀疑的问傅青玄,“十哥,你怎知胡太师找了父皇说这件事?”   傅青玄面微红了下。甩了下衣袖正经的说道,“我那日去御书房找皇上说事情,正巧皇上不在,我就在屏风后面等他呀。   后来皇上和胡老头一起进来,我就听到胡老头说了一大堆胖丫头的好话。希望皇上能将胖丫头赐婚给胡铭那傻小子。”   其实是他淘气,和八皇子几人捉迷藏时,趁太监们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御书房。   幸好没被皇上发现,不然他肯定要赏我几爆栗儿。   “皇上怎么说?”穆锦晨一脸紧张的问。   “不告诉你。”傅青玄将鼻孔朝天,再次卖起了关子来。   穆锦晨想咬人了。   八皇上拉着她的胳膊温声道。“穆晨妹妹,父皇应该是拒绝了,你没听十哥刚刚说可惜了嘛。”   真是一着急就乱了分寸,经八皇子一提醒,她结合傅青玄前后的话一分析。皇上应该是拒绝了,就算不是十分肯定的拒绝,也肯定没有答应。   只要皇上还未答应,那就有机会阻止这件事成为现实。   如果皇上他老人家一时头脑冲动,大笔一挥,玉玺一盖,将这婚给赐了,那可就惨了。想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穆锦晨心念急转,忽然想到方才皇上将她支开,说有话要对父母亲说。难道说的就是这事?   爹娘应该不会同意吧?   她知道父母极宠极疼她,可就怕因为他们宠,认为胡家这门亲事好,加上又有皇上做保,父母就点头答应了。   若是这样,那可就惨了。   “八哥。你们慢慢玩吧,我先去找我爹娘了。”穆锦晨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跑。   “是不是急着让郡主给你求情。让皇上答应你嫁给胡铭了。”傅青玄讽着。   “滚,我不答应。”穆锦晨怒了,狠狠瞪着他,转身就跑。   “我陪你一起去。”八皇子也起了身。   “走,我带你去。”傅青玄忽然一把牵了穆锦晨的小手,领着她往扶云殿而去。   穆锦晨不想耽搁时间,也没拒绝他牵着她,抿着小嘴匆匆往前面走着。   “你手好软呢。”傅青玄暮地道。   “啊?”穆锦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八皇子却听清楚了,他就喊,“十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牵着锦晨妹妹的手,不妥吧。”   “你懂什么,她又不是女子。”傅青玄瞪他。   卧槽!   我不是女子难道还是男人不成?   穆锦晨暗骂。   八皇子则替她问了出来,“那她是什么?”   “她是胖丫头。”傅青玄十分耐心的解释。   “可是丫头好像也是女的啊。”八皇上摸着脑袋轻声嘀咕。   穆锦晨要崩溃了,正欲甩掉傅青玄的手之时,八皇子温暖的小手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冲她羞羞一笑,“走吧。”   八皇子心里在想,十哥说的没错,锦晨妹妹的小手又软又嫩,牵着可真舒服。   傅青玄和八皇子一左一右牵着穆锦晨去了扶云殿,只是皇上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宁氏和穆文仁正在拜别呢。   “爹,娘!”穆锦晨抬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父母。   “圆圆怎么了?”宁氏忙过来一把抱了她,眼神却下意识的往傅青玄面上扫了扫。   穆锦晨凑近她的耳朵,问,“娘,皇上刚刚可是说胡家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宁氏讶。   啊,真说这事呢,穆锦晨急得小脸通红,忙问,“那您有没有答应?”   可宁氏看着女儿红朴朴的小脸,还以为她对胡铭有好感呢,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娘亲给拒绝了,圆圆,你年轻还小,有些事现在提不合适呢。”   她反过来安慰着。   穆锦晨眼角抽了下,知道母亲是误会了。   不过,没答应就好,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她临出宫时,傅青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向她,“送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啊?”穆锦晨将荷包打开瞧了瞧,是几个香喷喷的包子。   “太学馒头,回去慢慢吃呀。”傅青玄道,又不忘叮嘱。“不过,可千万别送给其他人吃呀,只许你自个儿吃。”   “哦。”穆锦晨点头答应,却打消了准备吃它的打算。   这混球这样一说,这馒头是绝对不能吃的。太可疑了。   想了想,她道,“你将之前的木偶还给八哥,回府之后我再让人给你送一套过去,好不好?”   “不行。”傅青玄一口回绝,但很快又接着道。“我要两套。”   穆锦晨磨着后槽牙。   傅青玄却笑眯眯的跑远了。   穆锦晨与父母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穆文仁见了,就抱了她入在膝上,“圆圆,睡吧。”   “嗯。”穆锦晨轻轻哼了下。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在父亲的怀中睡着了。   等她睡着之后,宁氏发现她腰间垂下的荷包,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这是谁送给圆圆的?”宁氏认出荷包不是穆锦晨之物,就好奇的给取了下来。   打开荷包一瞧,是几个样式特别的馒头。   这种馒头是有馅的,在穆锦晨眼中,它就是包子。但在大周朝它就是馒头品种之一。   “噗,这是谁送给圆圆几个馒头,傻丫头没吃倒像个宝贝一样收了起来。”宁氏翘着唇角笑了。   穆文仁也往荷包里探头看了眼。面现讶色,然后笑着道,“敏敏,你说对了,这几个馒头可不就是宝贝呢。”   “几个馒头能值多少银子呀?”宁氏满面的惑色。   “等回家之后你就知道了。”穆文仁冲妻子眨了眨眼睛,卖起关子来。   “讨厌。”宁氏嗔道。并用粉拳轻轻捶了他一下。   “嘻嘻。”穆文仁厚脸皮的笑了,却趁机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真香!”   “你真讨厌呀,圆圆还在这儿呢。”宁氏顿时羞得满面飞红。   穆文仁低头看了下怀中发出紧闭着双眼的小人儿。笑着道,“没事,圆圆睡着了,来,让我再亲几下。”   “爹爹羞,这样大了还要娘亲亲。”穆锦晨忽然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刮了下父亲俊朗的脸。   她只是昏昏欲睡,可没真的睡沉。   有些担心父母亲一时冲*动会在马车里干出‘车震’这样限制级别的事儿来,她可不想在一旁看着。   所以赶紧出声,提醒这二人,她还醒着呢,千万别拿她当空气。   穆文仁夫妇吓了一跳,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你个坏丫头。”穆文仁轻点着穆锦晨的额头啐,俊脸绯红。   宁氏羞恼的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然后去哄女儿,“圆圆说得对,爹爹是不知羞,像孩子一样呢。”   穆锦晨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然后继续合眼假寐。   穆文仁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老老实实的抱着女儿,一直到回府。   马车快进府时穆锦晨坐直了身体,精神看起来好了些。   宁氏憋不住话,就问她,“圆圆,你怎知道胡家的事?是听谁说的?”   表情严肃,担心是府中有人在女儿面前乱嚼舌根子,说些难听的话。   “是小王爷说的。”穆锦晨坦然的应道。   “他怎知道?”宁氏讶。   穆锦晨就说了傅青玄得知消息的原因。   “那混小子胆子太大了,连御书房都敢乱闯。”宁氏摇头,然后就提醒女儿,“圆圆,下回见到他,尽量避着他,不要和他玩耍,只知道欺负你,过份!”   “嗯。”穆锦晨点头应下。   “乖。”宁氏摸着她的脑袋,满意的笑了,片刻后她又微微叹息,“唉,京里这些公子少爷们,哪一个都没你古伦表哥好。古化无论是箭术骑术还是武功,京城这些孩子们可没一个比得上,就算是读书识字,古伦也不会比他们差……”   听着母亲骄傲的夸表哥,穆锦晨默了。   她不会告诉母亲,这位比她大四岁,看似憨厚可爱的表哥实则很腹黑,曾经拿香喷喷的烤羊腿逼她答应长大后要嫁给他。   而她看着羊腿,竟然一时没受住诱*惑,还点头答应了!   事后想想,真想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76章:吃醋   穆锦晨一家回到秋枫园。   稍事休息之后,宁氏想起那几个馒头来,“圆圆,这荷包是谁送你的?”   她指着鼓囊囊的荷包问穆锦晨。   穆锦晨抬眼瞧了瞧那个荷包,想起什么,忙一把抢了过来,“这是小王爷送的。”   因着傅青玄那番话,她准备一出宫就将荷包给丢了。   谁知道这馒头有什么问题,万一拿回去后被谁给不小心吃出什么毛病来,可就麻烦了。   只是还未出宫她就困得很,一时半会儿将这事给忘了,竟将馒头给带了回来。   她抢过来是怕宁氏吃了。   同时也暗幸馒头还完好无损,没被人给吃了。   可她的动作落入宁氏眼中,却又有别样的意思。   女儿十分珍惜傅青玄这混小子送的东西!   这不是好事!   宁氏秀眉挑了挑,“圆圆啊,不就是几个馒头嘛,那样小气做什么,难道就不能给娘尝一个吗?”   语气里竟然带上了酸溜溜的味道。   她在吃傅青玄的干醋啊。   “白芷姐姐,将这个扔了,扔远些,可千万别吃呀。”穆锦晨将荷包递向白芷吩咐,这才回答宁氏,“娘,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这馒头不能吃呢。”   “不能吃?那你像宝贝一样带在身上做什么?”宁氏不解。   “娘,人家说是送我的礼物,这东西再不好,我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就给丢了呀。娘亲难道想让我做一个无礼的人吗?”穆锦晨忍不住对宁氏翻白眼。   怎么早先没发现自家娘亲还有小心眼儿呢。   不就是一个包子嘛,要是想吃的话。回头我让周嬷嬷给您做一百个来。   经她一解释,宁氏心里瞬间畅快了,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嗔,“对,是娘亲的不是。坏丫头。”   “哼,我才不坏,娘亲才是坏蛋。”穆锦晨傲骄的抬了抬下巴,又道,“娘,我答应了小王爷送他两套布偶。您派人送过去吧。”   “不送,那小子太可恶了,天天喊你胖丫头,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宁氏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娘,您别和一个孩子计较嘛。我都答应人家了可不能食言呢。”穆锦晨很无语。   自家娘亲不但小心眼儿,还小孩子心性。   “坏丫头,又在说娘的不是呢。”宁氏见女儿反过来训她,可不干了,立马笑着去挠她的腋下。   穆锦晨笑着滚成一团,并喊周嬷嬷来救命。   周嬷嬷笑着看热闹。   母女二人笑闹之时,门口的帘子一动。   穆文仁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边走边说,“敏敏。圆圆,你们也太豪气了吧,这东西都要扔?”   “什么?”宁氏和穆锦晨二人均笑着扭头看他。   只见他手中拿着傅青玄所赠的那个荷包。   “那里面真是宝贝?”宁氏忽然记起回来的路上穆文仁说过的话。方才一激动都给忘了。   “宝贝?几个馒头会是宝贝?”穆锦晨满面的讶色。   穆文仁走过来,看着妻女二人一脸的茫然之色,修长的指头分别刮了下二人的鼻尖,无奈的嗔,“你们俩呀,真是一对小笨蛋。”   “你才笨蛋!”穆锦晨和宁氏二人异口同声反驳。   然后母女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好好。我是笨蛋,来来。我来让你们瞧瞧谁是笨蛋。”穆文仁笑着道,然后吩咐道。“白芷,拿个白玉盘子过来。”   白芷应声离去。   “玉郎,这难道不是普通的馒头?”宁氏美眸轻轻眨了下。   见夫君如此郑重的模样,不由脑洞开的大了些。   “的确不是普通的是馒头,是有毒的馒头。”穆锦晨笑眯眯的在一旁补充。   依着傅青玄这熊孩子的性格,在馒头里下点儿泻药什么来恶作剧,是十分有可能的啊。   “圆圆,你就会乱说。”穆文仁笑着用手点了下她的额,顺手将荷包递向宁氏,“敏敏,你仔细掂掂看。”   宁氏将荷包接过,掂了掂。   眉毛轻扬了扬。   “有些沉。”宁氏道。   “若是普通的馒头能有这样沉?”穆文仁笑着反问。   “对,先前在马车上我还真没注意这细节。”宁氏不好意思了。   她太粗心了,这样明显的细节都没注意。   听着父母的对话,穆锦晨也生了好奇之心,将荷包拿过来。   入手果然很沉。   之前傅青玄将荷包打开让她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就直接将荷包系在她的腰间,她也没仔细瞧。   当时她也不饿,否则肯定要拿出闻一闻看一看的。   现在仔细闻闻,馒头只有面粉的淡香,却无馅料和葱油的香味。   看来这包子里还真的另有玄机呢,只是不知是什么。   不过光看外表,倒看不出有何不妥,面皮白亮光滑,和普通馒头的外表一个样。   她拽着父亲想问个究竟,奈何人家偏偏卖起了关子来,就是不说。   白芷很快拿来白玉盘,放在长榻中间的小几之上。   “圆圆,来看爹爹给你变戏法呀。”穆文仁笑着从荷包中拿出一个馒头,稍稍一用力,馒头被从中间掰开。   叮叮咚咚!   有硬物接触玉盘,发现清脆而悦耳的美妙声音来。   在穆锦晨与宁氏二人惊诧的眼神中,馒头里竟然滚落出金珠玉珠珍珠来,颗颗色正粒圆,光泽莹润。   呃!   好贵重的包子啊,以金珠之物为馅,真是大手笔啊!   壕!   穆锦晨暗叹,看着玉盘中的金珠类的珠儿们发愣。   自幼见惯了黄白之物。对这些金珠自不稀罕,她只是在想傅青玄怎会舍得送些好东西给她,还以为他是恶作剧的在馒头里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穆文仁又将另外三个馒头给拿出来,如法炮制,里面的馅也都全是金珠玉珠等物。   看着玉盘内粒粒圆润的珠儿们。宁氏噗的一声笑了,“博亲王才真的是豪气呢,竟用金珠珍珠来做馒头,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穆文仁笑着应,“敏敏,这可不是博亲王爷的手笔。是皇上。”   说着,他也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两个馒头来。   这两个馒头和傅青玄的馒头样式都一样。   “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宁氏好奇的问。   “前两日皇上赏的啊,放在荷包里一时忘了拿出来,今日要不是瞧见这几个,说不得等哪日荷包里有馊味我才知道呢。”穆文仁笑着道。   “这馒头有什么讲究吗?”宁氏追问。   “有。”穆文仁点头。解释道,“这叫状元馒头,听同仁们说是皇上当年去国子监巡视之时,吃了国子监厨房所做的馒头,软嫩鲜香,十分可口。   皇上当时就十分满意的说‘以此养士,可无愧矣’,这道原本供国子监师生们吃的馒头就进入了御膳房。并被皇上赐了状元二字,是希望国子监多出状元多出人才呢。   去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库充盈,皇上十分高兴,就特意用金珠做了状元馒头,赏赐给文武百官,对大家一年所做的努力表示感激。”   宁氏与穆锦晨二人恍然大悟,这看着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的馒头。竟然还有着一段来历呢。   别看这两个馒头不大,但每个里面的金珠和珍珠加在一起最少也要值百两银子。两个加一起足以抵得上大多官员几个月的俸禄了。   这大概是变相的年终奖吧!   穆锦晨暗暗想着。   听完状元馒头的来历,宁氏看着玉盘的金珠犯愁起来。“也不知傅青玄那小魔王是从哪儿得来的这四个馒头?”   穆文仁道,“不管他是从哪儿得的,反正我们不能收,这样吧,我们将这些东西亲自送去博亲王府。”   “嗯,应该的。”宁氏点头。   穆锦晨也认为该将东西送回去。   这是初次去博亲王府,自是不能空着手前去。   宁氏和周嬷嬷前去准备礼物,穆文仁则去了杏林堂,将此事告知了定远侯,希望他老人家能陪着他们一同前往王府。   宁父虽为康定王,但与博亲王并无交情。   因着穆锦晨的高祖母是长公主,定远侯府与皇家实则是有着渊源的,只是因他淡泊名利的性格所致,到了他这一辈,处处行事低调,除了皇上召见迫不得已而入宫之外,他几乎不与皇室的人打交道。   但他和博亲王同在京中,而博亲王又是爽朗豪迈的性格,每回在别人家的宴会中见到他,总是上前热情的打招呼。   如此一来,定远侯虽从未进过王府,却和博亲王是熟悉的。   听穆文仁说完事情的经过,定远侯乐呵呵一笑,“哈哈,傅小子的性格倒和他父王差不多,豪爽而又不拘小节,大把的金珠就这样赠了圆圆。行,我陪你们走一趟。”   “有劳父亲了。”穆文仁道了谢。   “混小子,和我还这样客气。”定远侯虎着脸嗔。   穆文仁咧嘴一乐。   秋枫园这边,宁氏已经备好了礼物,当然少不了两套样式不同的布偶。   在二门,定远侯与穆锦晨一家上了马车。   马车快出府门时,后面传来穆文义的急呼声,“父亲,大哥,等等!”   穆文仁掀了车帘往后面瞧去,只见另有一辆府里的马车急驶而来,穆文义的脸从车窗内露了出来,边喊边挥手,十分着急的样子。 第77章:驸马   穆文义呼喊的这样急,穆锦晨他们四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将马车给停下来。   定远侯眉心轻拧了下,“老二这是做什么呢?”   穆文仁道,“父亲,我下去瞧瞧。”   定远侯轻轻颔首。   不过,穆文仁刚掀了帘子准备下车,穆文义的马车已经靠近,他当先跳下马车走过来。   跟在他身后跳下马车的还有穆文智和葛正峰。   “父亲,郡主,大哥。”穆文义三人十分恭敬的给定远侯和穆文仁夫妇行礼。   “出了何事,如何匆忙?”定远侯忙问。   穆文义面上露出了笑容来,答道,“父亲,听说您和郡主大哥要去博亲王府,可有这回事?”   方才听他呼喊得急,可现在面上不见半分着急之色,说话温吞得很。   且又提到了博亲王府,看来并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而是他们几人有什么目的吧?   穆锦晨看着三人暗暗想着。   沉吟之时,定远侯已点头答道,“没错,我们去博亲王府有事,时辰不早了,你们要是没其他重要的事儿,等我们回来再说。”   穆文义面上的笑容变得谄媚起来,“父亲,您能否带我们几人一同前去,我们可还从未去过博亲王府呢,真好趁此机会与王爷结识一番,对我们日后都大有益处。”   定远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见父亲没说话,穆文义就扫了眼葛正峰和穆文智,用眼神示意着。   葛正峰接话,“岳父。您就带我们一同去长长见识吧。正峰日后想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如果能让博亲王爷帮忙说上一言半句,定能抵得了旁人十句呢。”   穆文智也上前说道,“是呀父亲,年后我不想读书了。想谋个差事做做,说不定博亲王爷能帮上忙呢。”   穆锦晨一家人均未说话。   他们只是好笑穆文义等人说话很荒诞,人家博亲王是你们什么人啊,为何要帮你们这帮你们那的。   不说定远侯与博亲王二人的关系远远未达到朋友的境地,就算是朋友,人家博亲王也没有那个义务要为穆家做什么啊。   几人一上来就直接说希望博亲王如何如何帮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定远侯面色迅速沉了下来,眸中一片寒凉。   若只有穆文智一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会原谅,想着这孩子不懂事,才有这样无礼的想法。   可看这样子。这主意分明是穆文义想出来的。   穆文义在朝中为官多年,这点儿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定远侯怎能不恼。   他自己尚且是第一回去博亲王,都不敢确定除了宁氏之外,博亲王会不会见他和穆文仁,又怎可贸然的带着穆文义几人前去。   他看向穆文义三人,冷冷的道,“你们当博亲王府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几人的后花园吗?岂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   还有博亲王又是你们何人。你们凭什么去求人家帮忙?真真是荒唐,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人家定会打着我这张老脸骂我不知天高地厚。”   穆文义和葛正峰二人面色一讪。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下。   站在最后的葛正峰悄悄用手点了点穆文智的后背。   穆文智心中明白,立马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的嚷,“你们,您能带大哥大嫂去,为何不能带我们一起去?我和大哥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偏心。不公平!”   激动之下,他一张脸顿时红中泛着青。委屈得不得了。   话是穆文义教的,之前他们几人在路上就商量好。若定远侯拒绝,就说这些话来激定远侯。而且这话,也只有他来说最是合适。   反正定远侯对这个四子也是无奈至极,就算恼火这话说得不好,最多骂两句完事,不会真的对他怎样。   在定远侯府所有人眼中,穆文智是最最无礼不懂事的,故对他说话行事众人都持着宽容的态度,不会与他计较太多。   若从穆文义或葛正峰二人口说出来,这话的意思可就大大不同了,不仅会让穆文仁夫妇记恨,还会惹定远侯真正发火,甚至厌恶。   将战火烧到了宁氏夫妇身上。   穆文仁就肃了脸色,要是汪氏视他如已出,或者不用视他为已出,只要她背地里不施那些卑鄙的伎俩,父亲又何苦为他多费心思。   在定远侯府,要是没有父亲,他真是四面临敌,寸步难行。   他承认父亲是偏心,是对他比对其他弟弟好,可父亲这也是被逼出来的。   定远侯面对四子的指责,笑了笑。   他用凌厉的眼神看穆文义和葛正峰二人面上扫过,道,“偏心?为何带你们大哥大嫂去?你们也不看看大嫂是何身份?都给老子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说着重重放下车帘,对着前面的车夫喝道,“走,去博亲王府。”   不再理会穆文义几人。   他没有解释穆锦晨一家去博亲王府做什么。   宁氏和穆文仁也不想解释。   穆文义看着远去的马车死死的咬着牙,面有不甘,又有着恨。   葛正峰摇头叹气,“唉,岳父对大哥一家人果真是不一样呢,我们怎么也比不了的,走吧,看着也无用呢。”   “姐夫,你难道没听我父亲说嘛,谁让大嫂是郡主呢,你和二哥是也娶了郡主或者公主,不要说王府,就算是皇宫也是进出自如啊。”穆文智则讽道。   能不能进王府,他可无所谓,只要有乐子可寻,去哪儿都一样。   对学业前程,他可是丁点儿也不关心,反正吃喝穿用不用愁。女人随手抓下就一大把。   偌大个定远侯府难道还养不活他和将来的妻妾嘛,何必那样辛苦的去挣这挣那,还不如眼下多多享受玩乐来得痛快呢。   相比穆文义的一脸阴森,葛正峰的羡慕嫉妒恨,穆文智则神色淡定自若。像个无事人一样,连定远侯刚刚骂他的话都忘了。   他反而在脑子里打起了另样的心思。   想着想着,他就笑出声音来了。   “老四,你笑什么?”葛正峰好奇的问。   “哈哈,我有了个重大的决定!”穆文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什么决定?快说。别卖关子了。”葛正峰推了他一下。   “咳,我决定从明儿开始,不对,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好好巴结大嫂。让她将来进宫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或者其他贵妃们也行,让我娶个公主回来。   等我做了驸马爷,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见了我都要毕恭毕敬的。放心,到时我会罩着你们的,哈哈!”穆文智说得口沫横飞。   他得意的笑声将树上一只缩着脖子的鸟儿都给吓跑了。   “咳咳……”葛正峰本来是竖着耳朵认真听。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大的决定呢,听他说完这番话,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呸。就你那个样子要是能做驸马,老子都能纳公主为妾了。   穆文义虽说未刻意听,却也听得明明白白,不由瞪他一眼,“哼,白日做梦!”   除非哪个公主眼睛瞎了。才会嫁给你这头蠢猪。   说着,就背了双手向马车走去。   葛正峰心里是那样想的。面上却堆满了笑容,用力的拍着穆文智的肩膀。道,“老四加油,我看好你哟,等着你成为驸马之时,可千万别忘了姐夫我啊。”   说完,也哈哈笑着走向马车。   “喂,你们这什么意思啊,难道不相信我能成为驸马么?”穆文智再傻,也看出葛正峰是在说反话,非常不服气的追了上去。   三人直接去了嘉和堂。   穆莹莹、甘氏正陪着汪氏在说话,见他们回来,均惊讶,“怎这样快就回来了?”   “父亲不带我们去。”穆文智一屁股坐在汪氏身旁,并将她的杯子端起来喝茶。   “臭小子,那是娘喝过的,重新倒一杯。”汪氏抬手轻拍了下四子的手,笑着嗔。   穆文智将茶一口饮尽,随意用袖子一抹嘴,“渴死我了。”   见穆文义和葛正峰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汪氏就问定远侯不带他们去的缘由。   “让老四说吧。”穆文义叹气。   穆文智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下,然后总结道,“二哥和姐夫如今十分后悔,当初为何没娶一位郡主或公主,不然今日父亲就不会这样说我们了。”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恼定远侯的甘氏和穆莹莹二人,脸色全部一落,忿忿的看向各自的丈夫。   汪氏也暗暗咬牙。   “老四,休要在那儿胡说。”穆文义与葛正峰二人面一热,忙斥。   穆文智翘着二郎腿,嘴一撇,向口中丢了一粒杏仁,边嚼边道,“二哥姐夫,你们难道不想娶郡主或公主?”   “不想!”穆文义和葛正峰二人口是心非的应。   他们真想上前将穆文智的嘴给堵起来,怎么那样多废话。   “呸,骗谁呢。”穆文智将嚼碎的杏仁给吐了出来,扭头对汪氏道,“娘,反正我想娶郡主公主的,你到时一定要帮我啊。”   呃!   正准备说话的汪氏,被自家儿子这话给吓得咬了舌头。   这孩子心真不小,真当郡主公主不值钱呢!   她摇摇头。   当着儿女们的面,汪氏本准备数落几句定远侯和穆文仁一家的不是,想起董氏的话来,就道,“好了,不能去就不能去,下回有机会,我去找你们父亲说。”   穆文义和甘氏等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汪氏,想她怎变了?   汪氏被他们盯得难受,就挥手让他们先回去。   这边几人在长吁短叹,悲伤命不好,那边穆锦晨一家已经到了博亲王府。   见到忽然到访的穆锦晨一家和定远侯,博亲王与王妃二人非常疑惑,想着他们怎么来了。 第78章:女控   博亲王与王妃虽不知定远侯一家前来的缘由,但因着宁氏的身份,再加上博亲王对定远侯印象不错,赶紧吩咐开正门迎客。   博亲王生得高大威猛,声音洪亮。   王妃与柔贵妃有几分相像,都是温婉美丽的女子。   众人互相见礼寒暄着,王妃就亲昵的牵了穆锦晨的小手,笑眯眯的对宁氏道,“延清郡主可真是好福气,有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儿,就像用粉团儿捏出来一样,有女儿可真好。”   语气里有着羡慕,眸子亮晶晶的。   王妃在与宁氏说话的间隙,看着穆锦晨粉嫩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弯了身子在她香嫩软滑的小脸上亲了亲。   喜欢之情溢之言表。   在路上,穆锦晨听定远侯说了博亲王府的一些事儿,别看博亲王生得有几分粗鲁,但对王妃却特别细心体贴,夫妇二人感情甚笃。   当年太后看中一户人家的女儿,让博亲王娶那女子为侧妃,他不同意,面对太后的连番逼迫,一怒之下带着妻儿连夜出了京城,去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躲了起来,并不时有关于博亲王受苦的消息传回京中。   太后所出只有正弘帝和博亲王二人,不由又心疼起来,后来只得向儿子屈服,再也不敢提侧妃之事。   不仅她老人家不提,也不准别人提,生怕又将儿子给逼走了。   博亲王与王妃二人共育有四子,傅青玄最幼。   定远侯听博亲王说过,连三生子后,王妃特别想生女儿,在焦急的等待六年之后,终于再次有孕。   然后傅青玄在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期待中降临人世了。   见又是儿子,王妃当时就哭了有没有。她想生儿女啊,冲*动之下要让人将他给扔了。   王妃不喜欢儿子,可博亲王无所谓啊。他左哄右劝终于让王妃安静了下来,并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只是可怜了傅青玄,自幼就被女儿控王妃当做女儿来养着,为他添置了无数姑娘家的行头。   看着怀中特别可爱惹人疼的‘女儿’,王妃在欢喜之余又内疚当时想扔了他的念头,太对不起孩儿了。于是对‘女儿’越发疼爱宠溺起来。   博亲王是爱妻党。所有行动都向妻子看齐,见妻子最疼最宠幼子,他当然不能落后啊。于是也对傅青玄各种宠各种爱,同时这种宠爱还普及到了皇宫内。   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傅青玄终于长大了,可他让王妃‘失望’了,他不但没有像姑娘家那样温顺乖巧,也没有成为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反而十分叛逆调皮。   当他六岁的时候,将幼时穿过的那些贴近女装的衣服全给毁了。当着家中所有的人面,背着小手,挺着小肚子,十分郑重的宣布:   他是爷们!纯爷们!谁也不许再拿他当女孩来待,否则他就要离家出走。   自从宣誓之后,傅青玄越发的淘了起来。似乎要用一切行动来表明他是男子汉的立场!   王妃看着乖‘女儿’往汉子的路上愈走愈远。心塞之余也慢慢接受了事实,只能看着别人家怀中的女儿流口水。暗慨自己命中无女的苦命。   不过,她对傅青玄的宠溺却有增无减,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拿他当软糯糯的女儿待着。   傅青玄要是知道他亲娘还有这奇葩想法,定会将博亲王府给拆了。   故王妃看到年幼可爱的小姑娘,总会生出喜欢之心。   宁氏见女儿被夸,当然特别高兴,对王妃也生了好感。   女人总是有共同的话题,很快她们二人就熟络的聊了起来,穆锦晨忍不住翻白眼,几次想提醒宁氏别忘了正事儿。   笑容爽朗的博亲王十分热情好客,他一把揽了定远侯的肩膀,笑着道,“侯爷可真是稀客呢,本王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进我们王府的大门呢,请坐下说话。”   定远侯与穆文仁二人在博亲王的对面坐了下来。   博亲王又将穆文仁狠狠夸了一番,说正弘帝在他面前夸了两回穆文仁,说他在翰林院干得不错。   一番不着边际的闲聊之后,王妃才惊觉自己跑题了,笑着问宁氏,“延清郡主今日前来可有其他的事儿?”   博亲王也想起这事,笑着跟在后面附合。   他了解定远侯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带着穆文仁夫妇来王府的,定有什么事。   定远侯笑着对宁氏道,“郡主,这事还是你与王妃说吧,”   两家孩子之间的事儿,还是让女人与女人交流比较好。   “啊哟,要不是王妃您提醒,倒差点儿将正事给忘了。”宁氏轻拍了下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延清郡主要事就请直说,我若能帮得一二,绝无问题。”王妃很爽快的应了。   她很喜欢宁氏的性格,加上又有娇滴滴的小丫头不时看着她笑,她的心都已经软得化成水了。   宁氏忙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展开,递向王妃,解释道,“王妃,这是上晌在宫中小王爷送给我家圆圆的,当时圆圆并不知状元馒头中装的是这,就收了……”   王妃认真的听着宁氏解释,并看了看荷包中的东西,面上笑容不减反增,到最后反而笑了。   她看向博亲王笑着道,“王爷您瞅瞅这玄儿,难怪将那几个馒头宝贝得紧,我还一直纳闷来着,想玄儿几时又喜欢上了珠宝,正琢磨着玄儿喜欢什么样式的珠宝,给他多准备些呢。   原来是要送给穆二小姐做礼物呢,这傻小子竟然也能藏得住话,可真是稀奇呢,噗!”   当着穆锦晨一家人的面,王妃既不掩饰对儿子的宠溺,也不护儿子藏不住话的短处。   “哈哈!”博亲王又笑着补充了几句。   状元馒头是他从正弘帝那儿拿来给傅青玄玩的。   傅青玄本不想要,但听说里面包了金珠之后,他欢天喜地的像宝贝一样收了起来,别说送人,就连他几位兄长逗他想要看看,他都舍不得给他们看一眼。   几位兄长一致说他是小气鬼。   穆锦晨听完博亲王与王妃的话之后,瞬间感觉压力很大。   对傅青玄来说这般珍贵的东西,为何要送给她呢?   还有博亲王夫妇看她那眼神是怎么回事,不要那样闪亮好不好?   就连自家祖父面上的笑容也深了,您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不要笑得那样灿烂好吧。   幸好老爹老娘心思比较单纯,没有想歪,只是斜着眼睛看她。   穆锦晨郁闷的碎碎念着,怎么也想不透傅青玄送礼的原因。   她想不透,其他人也想不透,王妃就主动问了,“圆圆,你告诉我,你和玄儿关系是不是很好呀,他送你礼物时可曾说过什么呀?” 第79章:把戏   王妃一激动之下,也不称呼穆二小姐了,直接唤起圆圆了。   她的笑容温和,语气柔软甜腻。   可那笑容里分明透着一丝暧*昧,似诱骗无知少女的猥琐阿姨。   穆锦晨咽了咽口水,想着说辞。   “玄小子,快进来!”就在这时,博亲王大喊一声。   紧接着,穆锦晨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再抬头之时,就见博亲王人已在厅外,一把拽住正欲撒腿跑的傅青玄。   “跑什么呀?你几时也惧人了?”博亲王看着怀中的儿子,忍不住笑着骂。   傅青玄看了看厅内坐着的穆锦晨一家人,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轻声问博亲王,“父王,胖丫头一家来做什么?”   “你说呢?”博亲王挑了挑浓眉反问。   “不知道。”傅青玄老实的摇摇头。   “进来不就知道了。”博亲王大笑一声,然后趁儿子不注意,一把将他给拎了进去。   还没等他站稳,王妃就笑嘻嘻的问,“玄儿,快告诉母亲你的状元馒头去了哪儿?”   傅青玄伸手指了指穆锦晨,“送给胖丫头了。”   惨了,真为这件事而来啊?   他心更虚了。   混小子!   宁氏头顶的碎发竖了起来。   王妃见儿子老实的承认了,笑得更欢快了,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送状元馒头给圆圆呢?”   穆锦晨也眨着大眼睛看他,想知道他为何这样大方。   傅青玄撇了撇嘴,“我知道胖丫头贪吃,可她太胖了,我希望金珠能将她的牙给咬嘣了,这样她就不能吃东西了。”   然后他理了理被博亲王弄皱的锦袍,恢复了以往的小魔王样子。   他的回答。让所有人之前美丽的想像成为泡沫。   果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混蛋送馒头竟然是想坏我满口牙,太恶毒了!   穆锦晨都要气抽了。   幸好她当时见他说话怪怪的起了疑心。没动那馒头,否则这牙说不定还真给咬嘣几颗。   宁氏夫妇愣了之后也有些不快,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坏呢?   博亲王与王妃二人顿现尴尬之色。   虽然是宠儿子,但他们也是有着底线的,并非宠得无边无度。   何况现在这话又是当着宁氏夫妇的面说出来,更加让他们难堪。   王妃立马沉了脸斥。“玄儿。怎可如此胡闹,若真伤了圆圆,看母亲怎么收拾你。”   博亲王正色道。“玄儿,父王对你说过多少次,男孩子淘些胆大些没事,但切勿做出伤人身体和性命之事。   否则,父王绝不饶你,快去向穆二小姐道歉,若再有下回。看父王如何罚你。”   训完儿子,博亲王与王妃又忙向宁氏夫妇赔礼,对教子无方感觉愧疚。   这样的结果倒是让宁氏夫妇意外,本是单纯的送金珠过来,谁料这只是傅青玄的一场恶作剧,所幸女儿无事。他们也就笑着将此事揭了过去。   傅青玄抿了嘴。没有反驳父母亲的训斥。   并听话的走到穆锦晨身前,低声道。“锦晨妹妹对不起,我不该想着让你牙嘣了,那些金珠珍珠就送给你做衣服穿吧,闪闪亮亮的很好看呢,要是不够的话,我让母亲再送些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金珠珍珠做的衣裳!   穆锦晨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了猪八戒当初所穿的那件珍珠汗衫,嘴角动了动。   见他道了歉,宁氏的面色更加柔和起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了笑脸。   穆锦晨只得点头,“下回不要再捉弄人了。”   “不会的。”傅青玄爽快的应了,然后牵了她的手,“走,我带你看烟花去。”   “小王爷,我们要回去了,下回吧。”宁氏忙阻止,可不敢再让女儿跟他一起玩耍。   王妃就笑着留客,“延清郡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儿用了饭再回。让玄儿带圆圆去看烟花,我让人看着,保证不会再有事儿。”   博亲王也道,“没错没错,一定要吃了饭再回,今日可是新年第一天,我们难得一聚,一定要大醉方休啊,哈哈!”   无论宁氏他们如何推辞,博亲王夫妇坚持留客。   盛情难却之下,穆锦晨一家就留在博亲王府用了晚膳。   傅青玄老老实实的带着她去看了烟花,没有再胡闹。   临离开王府之时,王妃一而再的叮嘱宁氏,往后要多带穆锦晨过来串门。   宁氏笑着应了。   王妃收了宁氏所备的礼物,而那些金珠之物让宁氏如数带了回去,同时还另备了回礼,锦缎首饰玉器糕点皆有,十分丰厚。   等他们一家人回府时,天色早已暗沉下来,但城中不仅没有静下来,反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阵阵悠扬悦耳的丝竹声从街道两旁的酒楼中传出,丝竹声之中还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声,七彩的灯光让京城更加妩媚多姿,奢靡而又多情的夜生活开始了。   宁氏掀了帘子看着纸醉金迷的京都,眼睛又忍不住红了,又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了。   窝在穆文仁怀中的穆锦晨何尝不是呢。   她不仅挂念着前世放不下的东西,又思念着远在边疆的宁家人。   胎穿来此,她是在宁家人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他们给了她所有最好的,包括最最珍贵的亲情,让她在这陌生的大周有了归属感。   马车在定远侯府的二门停下,穆锦晨一家和定远侯四人从车内下来,看着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只见汪氏带着穆文义等人正守在二门,见他们下车,笑着迎过来。   穆锦晨看了下,穆文礼夫妇不在其间。   文氏昨夜手被烫伤,穆文礼应该在照顾她吧。   “侯爷,郡主老大。圆圆,你们回来了。”汪氏当先走近,并主动去握定远侯的手。   “回来了。”定远侯忙将手不着痕迹的往身后一背。汪氏的手落了空。   汪氏眼神一黯。   不过,她面上笑容不减,双手微微一转,一把将穆锦晨给抱了起来,笑着道,“圆圆。祖母的乖孙女儿。祖母抱抱。”   啊哟,可真沉这孩子!   汪氏嘴角情不自禁咧了咧。   穆锦晨本想拒绝她的怀抱,见她这表情顿时改变了主意。双手反搂了她的脖子,亲昵的唤,“祖母抱着可真舒服,祖母您抱我回去好不好?”   “好!”汪氏笑得很艰难。   后悔不敢手贱来抱。   宁氏在旁边看汪氏为难的样子就想笑。   “圆圆乖,让娘亲抱,祖母可抱不动圆圆。”但她还是大度的伸手去抱穆锦晨。   “没事没事,我抱得动。”汪氏想对宁氏示好。忙应道。   说一出口,她又想打自己几大嘴巴子。   为什么要逞能呢?   “娘,您看祖母都说抱得动呢。”穆锦晨心安理得的抱着汪氏的脖子不撒手了。   宁氏见此还能说什么,只能由着汪氏去抱了。   定远侯皱眉问汪氏,“你们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这大冷天的跑这儿站着做什么?”   汪氏笑着解释。“见这样晚了你们还没回来。我们放心不下,就特意在二门这儿等着。博亲王爷和王妃可真是热情好客呢。竟还留了你们用饭。”   “博亲王素有贤名,咱们整个应天府谁不敬重。只是王爷和王妃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热情,一点儿架子也没,让我很是受宠若惊呢。”定远侯也忍不住夸博亲王夫妇。   “呵呵,这也说明侯爷您在应天很有名望,王爷王妃才会如此礼遇。”汪氏适时的拍着马屁。   定远侯笑着摆手,“我哪儿有什么名望,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小定远侯而已。”   口中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他不仅仅是高兴博亲王礼待他,最重要的还是因穆锦晨一家与博亲王府有了交情,日后再多来往几次,这份关系就能稳定的续存下去。   汪氏却正色道,“侯爷,瞧您说的,谁说您不务正业。我就不信无论何人去王府,王爷王妃都能礼遇,究其根本,还是看在侯爷您的名望之上。”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天冷都别站在这儿了,快进去说话吧。”定远侯笑着摆摆手。   宁氏则吩咐白芷听风她们将礼物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带回秋枫园。   穆文义等人本准备离开,见有大批的礼物从马车上被搬下来,首先穆莹莹夫妇就迈不动脚了,而穆文智也凑了上来。   穆文义要走,却被甘氏悄悄拉了下胳膊,二人站在一旁观望。   “大哥大嫂,这里面可有什么好东西你们不适用的,却适合我用的呀?”穆文智直接厚着脸皮讨要,一点儿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老四,你有点脸皮好不好?”定远侯忍不住斥。   他真是想不透,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蠢货。   穆莹莹夫妇往后退了下。   宁氏与穆文仁二人对视,轻轻笑了下。   穆文仁看向定远侯道,“父亲,这样吧,我们将礼物搬进去,每人都挑一件吧。今日正好是新年第一天,就算是我们给大家的新年礼物吧。”   穆莹莹夫妇立即面露喜色,穆莹莹扭头轻声对身旁的刘妈妈说了两句话。   刘妈妈微微点头,然后悄然匆匆离去。   甘氏也很高兴,博亲王可没孬东西,这回可是拣着便宜了。   “还是大哥大嫂最豪爽大方,大哥大嫂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一句话,我定会肝脑涂地的去办。”穆文智搂着穆文仁的肩膀,将胸膛拍得嘭嘭响。   为了心中的驸马梦,他决定从今日起弃穆文义而投穆文仁。   穆文仁反拍了拍穆文智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大哥大嫂对你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认真读书,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就行了。”   “大哥,大过年的,就别提读书这档子事儿了好不好?”穆文智的脸立马垮了下来,然后主动跑去马车前,“我来帮忙搬礼物。”   见此,穆文仁只能无奈的摇头。   宁氏也无声的笑了。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去了嘉和堂。   汪氏抱着穆锦晨还没走出几米远,就走不动,手一软,差点儿将穆锦晨给弄摔下来。   穆文仁眼疾手快,赶紧接了过来,怎么也不敢让汪氏抱了。   穆锦晨虽然也吓了下,但看着汪氏拼命的甩胳膊,还是着实高兴了一下,嘿嘿!   东次间中央的地上是堆得高高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盒子不知多少,还有色彩鲜艳的绫罗绸缎。   个个不由咂舌博亲王和王妃出手阔绰大方,一下子就送了这些礼物。   葛正峰和穆文义更恼定远侯没带他们一同前往,否则这些礼物他们可就不止一件了,而是最少要分四分之一了。   他们只知道眼红,却不想想宁氏带了多少礼物去了王府,与这不相上下的。   “爹,娘!”   孩子稚嫩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着。   穆锦晨忙看向门口,只见帘子一挑,穆瑛兄妹三人鱼贯而入,紧跟身后的是葛天宇兄妹。   而葛媛已在奶娘的怀中睡着了,穆瑞也睡眼惺松,像是才睡醒的样子。   定远侯不解的问,“你们让孩子过来做什么?”   “祖父,是不是有礼物拿呀,我好困呢。”年幼的穆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眨着大眼睛,萌萌的问定远侯。   瞬间,穆锦晨一家和定远侯明白了甘氏夫妇和穆莹莹夫妇的打算。   之前穆文仁说‘一人拿一件礼物’,他们为了多拿礼物,不惜将睡梦听儿女唤醒。   穆锦晨一家人无语的同时又有些不悦,如此明显的要礼物行为真的很可耻呢。   宁氏的心也淡了下来,本来是想让众人自己挑合心意的礼物,现在已决定随便分配了,爱要不要。   小把戏被戳穿,穆文义夫妇与穆莹莹夫妇均面有尴尬之色,甘氏斥了穆瑞两句。   定远侯则气得说不出话来。   儿女们的无耻超越了他想像。   宁氏见此,就道,“公公,时辰不早了,我们将礼物发了之后就回去歇着了,明日还要四处走动走动呢。”   “不要送礼物给这些混蛋!”定远侯面色青紫着反对。   “父亲,您别生气,今日可是新年呢,没事的,孩子们都过来更热闹一些。”穆文仁忙起身去劝定远侯。   而宁氏已和周嬷嬷、听风、白芷几人在分发礼物了。   有周嬷嬷在,那些绝好的礼物可落不到这些人手中,当然王府也没孬东西。   “老夫人,三爷和三夫人呢?”周嬷嬷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穆文礼夫妇的身影,就问汪氏。   “他们在玉笙居,三夫人手伤了,就没过来。”汪氏解释。   定远侯长叹一口气,道,“文氏就不该为老三弄什么通房,自寻苦吃。”   汪氏柔声安慰,“文氏还不是为了老三膝下多几个孩子嘛,她这是大度懂事,可没几个女子能做到这样。”   说着,下意识瞟了瞟宁氏。   宁氏那平坦的腹部让她很高兴。   定远侯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穆莹莹看着手中的礼物没有自己想要的,面有不悦之色,   想了想,她就走到宁氏身旁,指着那边的布料笑着道,“郡主,那匹绿色的喜上眉梢妆花锦颜色很鲜亮,开春之后媛姐儿没春裳,我想厚着脸皮讨要过来给媛姐儿做衣裳,不知行不行呢?” 第80章:生疑   穆锦晨忽然胃中不适,好想吐!   她并非是身体不适,而是被穆莹莹的无耻给恶心的。   去年腊月二十六那天,也就是五天前,母亲又送了府中所有孩子新年的礼物,其中自然包括穆莹莹那对子女。   所送的礼物中除了首饰玉佩之物,还有四匹锦缎,其中就有一匹是绿色妆花锦,只不过花色不是喜上眉梢罢了。   再看看穆莹莹送给的是什么东西,初次见面礼是对空心的金镯子,这次更差,是一根样式陈旧的银簪子,成色还差。   说句难听的,这样的簪子落在地上,一般富贵之家的人见了都不会低头的。   送了如此低档次的礼物,穆莹莹不仅没不好意思,反而舌灿莲花,说她穆锦晨年纪太小,不适合戴金子,戴银子最合适。   穆莹莹还说这根银簪子是葛家极珍贵的家传之物,是见母亲对她们一家人极好,才舍得送的。   她当时在一旁听了,实在是受不了穆莹莹这番令人作呕的虚伪作派,就说,“姑母,媛表妹比我年纪还小呢,这些首饰她更不适合。母亲,我们赶紧收起来吧,可别让姑母不高兴呢。”   说完话,她就作势要将首饰玉佩之物给拿回来给母亲。   穆莹莹当时面色一讪,赶紧将礼物护了,说,“这些东西我且收着,等媛姐儿长大后再给她用呢。”   然后穆莹莹就带着礼物匆匆告辞了。   事后她就对母亲说了,往后莫要对穆莹莹一家人好了,真是太过份,你送的礼物差就算了,没人和你计较。但千万别寻这样或那样的低劣的借口来糊弄人,没人是孬子。   母亲当时只是抚着她的头笑着道好,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这才几天的功夫。不说上回送的布料穆莹莹根本还没用,就算用掉了,也不该再厚着脸皮再来讨要。   这些礼物可都是自家的。给他们是客气,不给那是本份,像穆莹莹这等贪得无厌之人,实在是让人不能忍了。   穆锦晨念头一起,就对宁氏道,“娘亲。我喜欢那颜色做春裳。还有,几天前您不是送了媛姐儿好多布料嘛,够媛表妹做四季的衣裳了。”   她的声音又脆又高。屋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穆莹莹脸皮再厚,此刻被大家火辣辣的眼神一盯,也忍不住红了。   定远侯怒,“穆莹莹,带着孩子们回去,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   穆莹莹咬了咬唇。不甘心的盯着宁氏,希望宁氏能将布料给她。   宁氏却没看她,而是在吩咐周嬷嬷在礼物搬回秋枫园去。   穆莹莹只得死了心,与葛正峰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了。   穆锦晨一家人也起身告辞了。   定远侯对穆文义一家人挥手,“老二你们也回去歇着吧,瞧瑞哥儿困成什么样子了。”   微顿了下。他又道。“你们也别眼红老大的那些礼物,那些可都是他们拿礼物换来的。你们以为我们每回去别人家都是空着手不成?别一个个的瞧着人家的东西就眼红,一点儿出息都没。”   “是,父亲教训得是,那我们就先回了。”穆文义没有反驳,温顺的应承着。   然后他带着甘氏和三个孩子回了玉安园。   定远侯又端了杯子喝了几口茶。   汪氏见此,心跳不由加快了,平日里他可是和孩子们一起离开的,会不会……   她立马对高妈妈道,“高妈妈,侯爷的茶淡了,快去让人换杯来。”   “嗳。”高妈妈笑着应了。   而定远侯也未阻止。   这让汪氏更加高兴,想到他极有可能会留下来过夜,双颊不由变成了酡红色。   等新沏的参茶端上来,定远侯这才看向汪氏。   见她脸红朴朴的,他眉皱了下,不会又病了吧?   “侯爷!”汪氏见定远侯看她,心神一荡,眼角眉梢就有了春*意,软软的唤着。   “咳,我有正事要对你说。”定远侯见此,不由眸光一凛,肃着脸正色道。   汪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怎会不知。   只是他对她早已心如止水,维系着他们之间名分的是孩子和责任,无关其他。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汪氏顿时清醒了三分,耳后一臊,忙道,“侯爷有事尽管说就是,和妾身还客气做什么?”   定远侯没再多说其他,直接问她,“你老实告诉我,武宁侯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啊,侯爷为何要这样问?”汪氏微怔。   听她反问,定远侯忍不住瞪她,数落道,“你是怎么当人家母亲的,连我都看出不对劲来,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发觉呢?”   “发觉什么?”汪氏缩了脖子,弱弱的问。   她真的不知定远侯所指是哪方面。   高妈妈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暗暗摇头,敛了耳目不忍再看再听。   “发觉什么?你说是什么?”定远侯气得将刚沏的参茶狠狠顿在桌上,茶水从杯中溅出,怒吼着。   汪氏双唇紧紧抿起,手中的帕子快要被绞碎了。   唇动了动,也想要发火。   高妈妈见了,忙道,“侯爷您莫生气,今儿过年,您就消消气啊。老夫人对姑奶奶的事儿自然是极上心的,只是老夫人不知您指是哪桩罢了。”   然后又对汪氏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说软话。   汪氏将怒意忍下,弱弱的问,“是啊,侯爷您这样乍一问,妾身是真的不知指哪桩,武宁侯府那边我没听莹莹说过有什么事儿,可是侯爷发现了有何不妥,那您快告诉妾身。”   定远侯深深吸了口气,本想甩手一走了之,但想了想他是家主,不能这样任性,且忍了。   他尽量将语气放缓。道,“莹莹回来带了多少箱笼,这件事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汪氏有些心虚的点头。   “堂堂的武宁侯府世子和夫人带着儿女回几百里之外的岳家。十几号人只带两只箱笼,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呢?不是武宁侯府落魄了,就是葛正峰出了问题。”定远侯道。   后宅之事一直交给汪氏来打理着,他几乎不过问。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从女儿女婿那儿得什么好处,故也不关注他们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多少那都是葛家的事。   他是这两日偶然间听杏林堂的仆妇在一起闲聊。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都傻了,不敢相信听到的。   两箱笼能装什么东西?   只是很快就是除夕和新年了,他就将这事暂且搁下了。想着等正月十五后再提这事,省得让一家人过年都不快活。   但穆莹莹方才讨要锦缎的表现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原因。   幸好定远侯还不知穆莹莹送空心镯子一事,否则会更气。   说生气,其实他更多的是担心,担心武宁侯府是不是遭了什么不好的变故,或者不成器的葛正峰又闯了天大的祸事。匆匆逃来此地避难。   若真这样,那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的将来怎么办?   汪氏忙为穆莹莹辩解,“侯爷您放心吧,武宁侯府没事,正峰也好好的,这件事我也问过莹莹了。他们是嫌带东西太多在路上麻烦。所以只带了简单的换洗衣裳和银票,在路上要是缺什么直接拿银子去买。”   “哦。是吗?”定远侯眸子轻眯,这话他不信的。   见汪氏直点头,他就问,“那刚刚莹莹向郡主讨要布匹是怎么回事?看她那样可不像是荷包里有银票的样子,倒像是穷极潦倒的破落户在沿街乞讨呢。   圆圆的话你也听说了,郡主在五天前才送了她几匹锦缎,她竟然还厚着脸皮来讨要,这是堂堂侯府的世子夫人能干的事儿?”   “莹莹那还不是瞧着是王府的东西,一时好新鲜,后来不是没要了吗?”汪氏咽了下口水,解释着。   “呸!”定远侯忍不住啐,“你这话骗骗你自己吧,老夫这眼睛还没瞎呢,甘氏当时怎么不开口?   你家女儿被我骂了之后,她还眼巴巴的瞅着郡主瞧,看那副样子,可不像是好新鲜,而是渴望、贪婪!若换作是你,你会不会,会不会?”   他被女儿眼中对锦缎渴望期盼的眼神给惊呆了。   想他定远侯府虽说不是极豪奢之家,但也是生活富足,女儿自幼在蜜罐子中长大,吃穿用不比京中其他人家差,后来又嫁了武宁侯府,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怎么着都不该用那样贪婪的眼神看着一匹锦缎。   再看甘氏平日也是爱占小便宜的人,可今日看着那些礼物的眼神中只有羡慕和眼红,却无贪婪之色。   不管如何想,女儿的行为都令人怀疑。   汪氏抿了唇,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为女儿辩解了。   定远侯道,“你老实告诉我莹莹到底是怎么了?”   “侯爷,我真的不知道。”汪氏答。   “好,既然不知道,那就给我去查,我要知道真相。”定远侯重重的拍了桌子。   然后霍然起身离开嘉和堂。   这件事他当然不放心让汪氏去查,他要亲自去查。   汪氏坐在那儿很颓丧,眉角眼梢的春意早被担忧所替代。   高妈妈道,“老夫人,姑奶奶的事儿您可得早想对策,否则依着侯爷的脾气,他定会将姑奶奶一家赶出府的。”   “唉,说起来都怨我,当初不听侯爷的劝,非要将莹莹将去武宁侯府,否则哪儿有今日这些糟心的事儿。”汪氏悔道。   只可惜现在说这话,太迟了!   “老夫人,这事可不怨您呢,咱们姑爷哪点比别人差了,这困难还不是暂时的嘛。等姑爷在京中谋了差事,站稳了脚,姑奶奶还愁没好日子过嘛。”高妈妈温声劝。   汪氏皱了下眉,没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就不该和高妈妈说,高妈妈是大嫂董氏的人,自然会向着葛家说话。   谁让武宁侯府是董氏的娘家呢。   但不管怎样,还是不能不管女儿的死活,得想想办法才是,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家子被赶出去吧。 第81章:欺骗   初二一大早,穆文义夫妇就带着穆瑛兄妹三人去甘家拜年。   穆文礼夫妇按理说也该回文家的,只是因着文氏的手受伤了,担心回去后被文家人过多的盘问,就暂时未去。   但文氏让知书送了信去文家,说迟些回家看望父母。   理由就是宁氏无娘家可回,她怕宁氏会伤心难过,特意留下来陪她几日散心解闷儿。   这理由虽然牵强了一点,却也没什么漏洞,文家人也没有生疑。   宁氏知道文氏未走,就带着穆锦晨一起去玉笙居送礼物。   昨日文氏夫妇虽不在场,却也不会少了他们一份。   玉笙居里很安静,丫环婆子们都屏声静气的垂头做着自己的活儿,没人说话。   东次间内穆文礼正陪着文氏说话,无丫环在一旁伺候着,淡淡的温情在静静的流淌着。   唉,若无那些事,会这一辈子这样平静安逸的生活。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变了样。   文氏在心里暗叹着。   当然,穆文礼要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就会意志坚定不受知琴的诱*惑,他的变化只能说明他以前所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皆是虚伪的谎言。   呸,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令人讨厌和憎恶!   她看穆文礼的眼神中多了疏离和怨恨。   穆文礼心里何尝又好过。   以前在妻子面前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妻子崇拜和赞赏的眼神总是让他陶醉和满足。   可现在呢,浓浓愧疚感将他紧紧包裹着,让他面对妻子抬不起头,心底发虚,就连说话都要斟酌着才敢山口,担心一字不合惹了妻子不悦。   这样的日子让他很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十分想要解脱,可又不知该如何解脱。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听信妻子的话去收什么通房,无知琴又哪儿来现在这些烦恼忧愁。   又或者他也该学学其他男人的样子,不要认为男人娶三妻四妾是下*流无*耻,再退一步来说,将知琴收房是妻子的主意,又不是他主动。他为何要内疚呢?   穆文礼在纠结矛盾着。   宁氏和穆锦里二人的到来。让屋子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穆文礼看着宁氏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笑着问,“郡主。大哥可在秋枫园?”   “在书房呢。”宁氏应。   “那行,郡主您和圆圆坐,我去找大哥说话去。”穆文礼忙道,转身对文氏道,“茵茵,大哥回来这些时日了,以前一直没怎么得空。现在正好闲着,我随大哥去城里四处走走,可好?”   “行,去吧,多穿些,可别冻着。”文氏柔声道。   再怎么恨。当着人前还是不表露分毫。   心里再苦再累。她都得扛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继续走下去。   开弓无了回头箭啊!   穆文礼见文氏依然关心自己,心情不由畅快了几分,笑着应了是,然后掀了帘子出去。   哼,你可别带坏我爹爹,渣渣!   穆锦晨看着穆文礼的背影暗暗撇嘴。   她也听说了要两次水的一事,很是鄙视他,同时还感觉恶心。   本来和文氏卿卿我我一番亲密接触,可隔不了多久又去和知琴翻去覆雨,除了脏和恶心之外,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事。   男人三妻四妾这种事她是接受无能的。   宁氏可不知女儿在想什么,若知她在想这些,定要吓坏了。   将礼物放在桌上,宁氏笑着说道,“三弟妹,这是昨日从博亲王府带回的礼物,府中人人有份,昨日你们未去,正好无事就送过来。”   看着桌上的礼物,文氏忙道,“郡主您太客气了,年前才刚送了那般贵重的礼物,这回真的不能再收了。   从您和大哥回来,我们都不知收了您多少东西,只是我们无用,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圆圆,等会儿郡主您可得再带回去。”   语气诚恳真挚。   听她这番话,宁氏心下甚慰,总算是遇上个明事理知分寸的。   就连穆莹莹之流都送了礼物,宁氏又总会将礼物收回呢。   在她坚持之下,文氏只好忐忑的收了。   宁氏问起文氏的伤势来。   文氏看了看包裹着的手,温声道,“好多了,说起来还得多谢圆圆送的药呢,当时用上就不怎么疼了。”   “不疼就好,好好养几日就完全好了。”宁氏安慰。   文氏笑着点头道是。   穆锦晨四下看了下,没见到穆琳,就问文氏。   “琳儿在自个儿屋里呢,我让丫头唤她过来。”文氏道。   “三婶不用麻烦,我去找她。”穆锦晨摆了摆小手。   然后她就迈着小短腿出了东次间找穆琳。   穆琳正坐在桌前认真的练字,见到穆锦晨讶了下,很快唇边就漾起了甜甜的笑容来。   “二姐来了,请坐。”穆琳忙放了笔,引着穆锦晨去铺了厚厚绒垫子的长榻上去坐。   穆锦晨则凑到桌前看了下她写的字。   字迹清秀工整。   看来她是下了功夫的,不然刚刚才四岁的孩子怎可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穆锦晨就真心的夸,“三妹真是厉害,字比我写得好多了。”   不说她有成人的灵魂,就算是身主也比穆琳长两岁呢。   被夸的穆琳羞红了脸,谦虚的说道,“我平日无事就写着玩呢,娘总说我写得不够好呢。”   “三婶那是对你严要求,我认为你已经十分好,非常好了。”穆锦晨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但也很同情穆琳。   从她回府至今,真的很少见穆琳闲着,不是临贴绘画就是练琴,要么就是寻人下棋练棋技,无忧无虑的童年就这样被无情的剥夺了。   四岁的穆琳光看行为举止。倒比她看起来还要稳重老成呢。   穆琳红着脸道,“我没有二姐说得那样好,二姐你才厉害呢。都会给人看病了,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太医呢,那可就更厉害了。”   想到向南天,穆锦晨顿时对太医的好感度降为零。   她摇头,“我才不要做太医呢,就做一般能为人治病的大夫就行了。”   穆琳就笑。   二人聊得很投机。不时笑声扬起。   也只有这时。穆琳看起来才像个活泼可爱的孩童。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在玉笙居约呆了半个多时辰,然后二人回了秋枫园。   宁氏进了屋子后就问听雨穆文仁走进可曾留下什么话儿。   听雨疑惑的道,“世子没出门呀。一直在书房呢,奴婢都没见书房门打开过。”   “什么?门都没开过,那三爷可来找过世子?”宁氏更加疑惑。   “没有呀,夫人您和小姐走后,咱们园子里可没人来过,奴婢一直守在门口的。”听雨认真的摇头。   宁氏眉心拧起,粉唇紧抿。   穆锦晨在旁边悠悠道。“三叔会不会是拿爹爹做借口,他自个儿跑出去玩了。”   她怀疑穆文礼会不会跑去找知琴鬼混了。   谁让他是渣男呢!   宁氏心神一凛,真有这可能。   她让穆锦晨留在屋子里,自己则先去了书房。   书房内,穆文仁正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见到宁氏。笑着放下笔。张开了臂膀,“敏敏。你怎么来了。”   “正经些。”宁氏没有依言坐在他腿上,面是轻拍了下他张开的臂膀嗔,说道,“三叔没来找你吧?”   “没呀,怎么了?”穆文仁摇头。   宁氏就咬着牙,将穆文礼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穆文仁没想太多,笑着道,“老三肯定是遇上其他人就没来我这儿,不管他,那样大一个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这事还真不能不管,他要真遇见其他人也就罢了,若他是故意打着找你的借口而另有图谋,那可就不能原谅了。”宁氏正色道。   “另有图谋?老三不像是那种人吧?”穆文仁挠了挠耳后,有些不相信穆文礼会是这种人。   宁氏也不愿意相信学识渊博的穆文礼是这种人。   但她很担心他会拿穆文仁当挡箭牌,而去做一些让文氏不快之事。   之所以担心,并非是怕文氏,是不能容忍穆文仁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走,我们去玉笙居一趟。”宁氏做了决定。   “敏敏,你要冷静。”穆文仁见宁氏动了怒,忙劝。   “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得那样明显,以为我傻呢。”宁氏轻捶了下丈夫的胸,嗔着。   穆文二咧嘴一乐。   夫妇走出书房。   周嬷嬷正好用食盒拎了刚做好的点心从外面进来。   宁氏眸子一转,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去玉笙居,文氏看到穆文仁自会明白一切。   夫妇二人很快就到了玉笙居,见到穆文仁,文氏明显怔了下。   稍怔之后,她就问穆文仁,“大哥您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三郎人呢?”   “啊,我一直在书房看书,没见着老三呢。”穆文仁正色应道。   “这样呢,三郎应该是忽然有了急事吧。”文氏主动为穆文礼解释着。   宁氏道,“可能吧,三弟妹,这是周嬷嬷刚做的点心,味道不错,特意送来给尝尝,我们先走了。”   “有劳郡主和大哥了。”文氏强撑了笑脸道谢。   宁氏夫妇又说了两句话,就离开玉笙居。   “知书,给我去琴园一趟。”文氏立马沉了脸吩咐。   “是,夫人。”知书忙应了。   好你个该死的穆文礼,半个时辰前还在对我说甜言蜜语,这一转身就跑去了那贱人的床*上,你怎么不去死啊!   文氏冷冷的眯着眸子,等着知书回来。 第82章:赶出   正在琴园和知琴厮混的穆文礼,忽然听到院子里有知书的说话声。   他面色急变,不敢再恋战,匆匆完事下来,坐在那儿发呆。   今日他是真心想要去找大哥的,这些日子心里憋得难爱,想找大哥聊聊心思,喝点酒解解忧愁,也许大哥还能为他想到什么好的解决问题的法子也不一定。   谁知刚出玉笙居没几步,就见到知琴站在他面前。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对她那幽怨而又委屈的眼神,他的心就软了,腿脚就不听使唤,鬼使神差的与她一起回了琴园。   现在知书来琴园,会不会是茵茵发现了什么,特意使她来寻我的?   若被茵茵知道我又说了谎话,茵茵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我……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穆文礼双手用力的刨了刨头发,心乱如麻,之前与知琴激情时所带一的愉悦感荡基无存的,有的只是悔恨和痛苦。   知琴柔软白嫩的胳膊像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腰,腻声问,“三爷,您这是怎么了?是奴婢伺候得不够好吗?”   心里却极其鄙视和不屑,认为他不像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哪有像他这样怕妻子的,真是孬种。   “我先走了。”穆文礼心里烦燥得很,将知琴推开,赶紧起床穿衣服。   知琴那张百媚千娇的脸,此刻看在眼里不但没有喜欢,反而还生出了厌恶来。   都怨她总是来勾*引他,否则他怎会一错再错。   知琴没有错过他眸中的厌恶,牙咬了咬,心中恨意翻腾。   可不管她恨也好爱她罢,穆文礼迅速穿好了衣裳,阔步往外走。   “三爷您这样出去。不正好让知书瞧见吗?”知琴不急不慢的提醒。   穆文礼的顿时停下来。   知琴得意的笑了。   可很快她的笑容僵在唇角,只见穆文礼只是犹豫了片刻功夫,就伸手将门给打开。昂首走了出去。   刺骨的寒风冷不防从外面钻了进来,帘帐被吹得乱晃悠。   更有冰凉的寒意沁入知琴露在外面的身子,她一个哆嗦,忙将锦被盖上。   锦被上还残留着二人欢*好留下的气息,但已无余温。   哼,穆文礼你给姑奶奶等着。总有一日。会让你休了文氏那毒妇,然后扶我为正室!   知琴暗暗起誓。   穆文礼随着知书回到玉笙居。   知书只是撩了帘子让穆文礼进了东次间,她则识相的站在外面守着。知道里面肯定会有一番暴风骤雨。   文氏看着穆文礼,眸中一片寒凉,心更凉,对这个男人她是彻底失望了。   没有将知琴收房之前,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夫君会是贪色之徒,在她心里最深处,她所想像的场景是穆文礼会对知琴坐怀不乱。连知琴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知琴会带着处子子身而终老。   可结果呢?   她只能嘲笑自己太天真,大周第一才女原来是第一蠢女,一直被丈夫斯文的外表所欺骗,他内里就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茵茵!”穆文礼弱弱的唤,像犯的孩子面对生气的家长一样。   “请三爷以后唤我夫人吧。”文氏冷冷道。“我等会儿就让知书将三爷您的东西给收拾出来。往后您就住到文阁吧,这样方便您行事。也省得我整日里操心。”   语气虽然十分恭敬,却特别生份。   她的面上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穆文礼和她住一起,他的一切行踪她就会掌握得十分清楚,有些事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心不烦。   文阁是紧邻着玉笙居的一处小院,不仅是穆文礼的书房所在,也是他们夫妇二人平日里弹琴下棋,吟诗作画之地。   从今往后,她是不想再踏入那儿了。   那声三爷让穆文礼心肠寸断,内疚的同时,他也倍感委屈,不由为自己辩道,“茵茵,一开始我就不同意纳什么妾室,是你非逼着我如此,为了尊重你的决定,我只得应下。   可现在你又不高兴,你到底想要我如何?当初你若能尊重我的决定,又怎会有今天?”   面对他的指责,文氏心痛如割,却又无言反驳。   没错,他说得没错,眼下这样都是她自找的,又能怨谁呢。   文氏忍下到了眼眶的泪水,道,“三爷,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份上,请尊重我一下,仅此而已!”   “茵茵你这样说就是冤枉我了,若不尊重你,又怎能答应你当初的决定。”穆文礼更委屈,同时这腰杆子情不自禁又挺直了。   之前的内疚感好像减轻了不少。   “请问三爷您在将知琴收房之后,几时尊重过我文芊茵?”文氏寒着眸子反问。   穆文礼微怔了下。   文氏续道,“上次你说去书房看书,我在房里眼巴巴的等你回来,结果你去了哪儿?念在我们往日的情节之上,我没有恨你欺骗我,只当是你只是偶然而为之。   今日你当着郡主的面说要去找大哥,结果你又去了哪儿?   我早就说过,你想去琴园我绝不会拦着,更不会不高兴,只是求求三爷您能不能给我几分薄面,别让我在别人面前丢脸行不行?   你说去找大哥,可大哥在书房里看书,你人却不见踪影,这不是当着大哥大嫂的面打我的脸又是什么?   你要怎么胡闹我不管,你要宠妾我也不管,只求你别让我难堪,别让我在定远侯府颜面尽失,行不行啊,三爷!”   虽然她极力控制着,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沿着两腮唰唰的滚落下来。   面对文氏的控诉,穆文礼的内疚感又再次浓烈起来。   他忙伸手想去为她拭眼泪,可文氏一把拍开他的手。“不敢劳三爷。”   只要一想到他这双手刚刚在知琴身上抚摸过,她就对他特别的恶心和憎恶起来。   穆文礼尴尬的收回手,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文氏用帕子将眼泪拭干。然后唤了知书进来吩咐,“知书,将三爷的东西收拾好,送去文阁。”   然后她就起身进了内室,不再理会穆文礼。   知书看穆文礼的眼神有些复杂,既愤恨又同情。   但她还是按照文氏的吩咐去给穆文礼收东西。   穆文礼眸光黯淡。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东次间。往书房走去。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灰暗痛苦过。   虽然宁家不在应天,但穆锦晨拜了古老为师学医,还有宁氏也结识了一些朋友。像古氏斐氏,自是要趁着过年互相走动一番,增进感情。   初三宁氏夫妇带着穆锦晨夫妇给古老拜年之后,定远侯府就热闹了起来,厨房的灶中日日都烧着火,宴席不断。   连着几日接待招呼客人,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宁氏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疲惫。   幸好过了十二之后,客人这才少了起来。   宁氏不由暗吁一口气,可以歇歇了。   正月十五这天,博亲王妃竟然还真的派人送来了满满一匣子金珠和珍珠,说是给穆锦晨做衣裳,并让匠人将所有珠子都穿了孔。   看着珠光宝气的匣子。穆锦晨哭笑不得。   王妃您老人家还将傅青玄那混蛋的话当真了呀。就算这衣裳做出来了,打死我也不会穿啊。这样金晃晃明亮亮的衣裳穿在身上,整个一暴发户啊。   “王妃出手还真是大方。”宁氏看着金珠不免感慨一句。   这匣子金珠价值可不菲,就这样眼睛眨都不眨的让人给送来了,送礼的人还留了话,说若不够的话,王妃再让人送过来。   “娘您和王妃也差不多,出手也大方。”穆锦晨道。   宁氏笑着打趣她,“圆圆,看来这衣裳不做也得做呢,过两日我就让周嬷嬷和听风帮你做,等天暖和起来就可以穿了。”   “我不穿,娘您要是喜欢就送您。”穆锦晨忙摆着小手拒绝,然后一溜烟就出了屋子。   担心母亲真的一时脑热给她做一件土豪衫。   身后传来宁氏愉悦的笑声。   宁氏让周嬷嬷将匣子给收了起来,然后想着该送什么东西去王府回礼比较合适。   听雨掀了帘子进来,道,“夫人,听说三爷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宁氏淡淡的问。   她后来听说了穆文礼初二那日去了知琴房里,然后被文氏给赶去了书房。   被赶去书房的他竟然夜夜宿在了琴园,也不知是本性使然,还是要故意气文氏。   初回定远侯府,她对穆文礼的印象非常好,经了知琴这件事后,对他的印象一下子跌了谷底。   “就是昨日,好像是染了风寒。”听雨道。   “活该!”宁氏轻吐两个字。   认为这是穆文礼胡闹得到上天报应了,心下畅快。   她是这样想的,文氏也是这样认为。   当文氏从知书口中得知穆文礼病了一事之后,不仅没有担心和难过,反而从心中呼出一口浊气,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知书见文氏没有要去探望的意思,忙道,“夫人,不管如何,您总得过去看看。三爷自是不会说什么,可侯爷和老夫人要是知道这事儿,定会不高兴的。   要是惹了侯爷老夫人不快,到时可都没人帮您说话了。”   文氏本想反驳,可想想这话有道理,只得点头,“好,那我们就瞧瞧去。”   她穿上金红羽缎披风,并唤来穆琳,母女二人去了文阁。   穆文礼正昏沉沉的坐在案前看书,虽然屋角四个铜鼎内都燃着银炭,可他还是觉得冷得很。   忽然见到妻女进来,他晦涩无光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忙起身喜道,“茵茵,琳儿。”   “父亲。”穆琳轻唤。   “三郎!”文氏正欲开口,知琴娇滴滴的声音忽地传来。 第83章:房劳   知琴娇媚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魔音。   不仅让文氏和穆琳母女脸色变了变,也让穆文礼心一拎。   这个知琴,怎么这时候来了,真是该死!   他身子晃了下,暗暗抚额恼着。   知琴手上端着汤煲,笑吟吟的走进屋子。   抬眸之间见到文氏母女,她笑得越发灿烂,“夫人和小姐来了,我给三郎……三爷熬了些汤,特意送了过来。”   文氏恨不得撕了知琴,但面上却不得不笑着应,“知琴辛苦了,这些事让下人们去做就成,你如今的身份可不比往日呢,你只要伺候好三爷就成了。”   知琴温柔的看了眼穆文礼,体贴的道,“夫人,这事要让其他人来做我还不放心呢,三郎也特别爱喝我熬的汤呢。”   ‘三郎’二字像把尖锐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扎在文氏的心口之上。   曾经这个称呼只属于她和夫君二人之间的昵称,可现在竟然被眼前这贱人给霸占了。   若换做是其他人,文氏定要一巴掌抡过去了。   见文氏面色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知琴倍感痛快,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放肆!”穆琳忽然看向知琴高声喝道。   她虽然年纪小,可刻意拔高的声音又尖又亮,需得知琴耳膜一痛。   知琴看着穆琳疑惑的问,“三小姐这是在说谁呢?”   文氏和穆文礼二人满面的讶色,都以为耳朵出问题了。   女儿不仅年纪,平日又不爱说话,更没见她训斥过任何人。   今日这是怎么了?   “除了你这贱婢,还能有谁?”穆琳肃着脸色道。   “三小姐,你怎能这样说我?”知琴又气又恨。   现在连文氏这毒妇都不敢骂我,你一个死丫头还敢在那儿骂人。想死啊是不是?   “骂的就是你这贱婢,你只是一个低贱的通房丫环,说到底还是奴才。   你一个狗奴才有什么资格唤我父亲为‘三郎’。又有什么资格在本小姐面家称‘我’字,母亲疼爱你,给你伺候我父亲的机会,但你别忘了你自个儿的身份。   下回要是再敢如此放肆,我就让人将你打卖出去,滚!”穆琳高声训道。   看着神色俱厉的女儿。文氏除了惊讶之外。就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渲泄了出来,可真是痛快啊!   骂得好,这贱*人就该这样痛骂!   知琴面色忽红忽白。就像被人突然扒光了衣服示众一样。   再怎么恨穆琳,可又不得不承认穆琳说得有道理,她一个通房丫环和其他丫环没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伺候人的奴才,而不是主子!   我不要再做奴才,我要做自由之身!   对,等会儿就去找文氏这毒妇。让她还我的卖身契来,等还了自由之身,看还有谁敢对我大呼小喝。   知琴忽然精神一振,暗喜穆琳提醒了她。   念头转过,知琴咬着唇万分委屈的看文氏,“夫人。三小姐怎可这样说奴婢呢?”   两行晶莹的泪水夺眶则出。   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她越发娇媚动人。   文氏道,“知琴。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对三你说呢。”   “夫人……”知琴的眼神中有了提醒之色。   “知琴!”文氏拔高的声音中多了警告。   “是,夫人。”知琴面对文氏威严的眼神,最终选择了退缩。   现在有些目的还未达到,暂时还不能翻脸。   说着,她将手中的汤煲放在穆文礼面前的案几之上,又多看了他几眼,希望他能看在这些日子她伺候的情份上训穆琳几句。   谁知穆文礼眼神飘忽,根本就没有用正眼来瞧她。   知琴只好垂头灰溜溜的离开了。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穆文礼才回过神来,看着穆琳诧道,“琳儿,你……你怎可说这些话?”   “父亲难道认为琳儿说得不对吗?”穆琳不答反问。   “对,当然对!”穆文礼点头。   话虽然说得有理,但不该从四岁的女儿口中说出来啊,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他不由看向文氏,怀疑这些话是文氏教的。   文氏何尝不懂他眼神的意思,心中一片寒凉,淡淡笑了笑,“别看我,琳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又怎会教她这些。”   穆琳只得解释,“我去年和大姐一起玩耍时,听到二婶这样训斥金花。”   金花就是穆文义的通房丫环。   这些话的确是她听到的,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说出来。   “唉,二嫂说话也不分场合。”穆文礼暗叹。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穆琳仰着小脸问,“父亲,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文氏这才跟在后面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染了风寒,天冷也该多穿些才是,我让知书去济仁堂请个大夫回来给你瞧瞧。”   听着妻女关心的话语,穆文礼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好久违。   他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一点儿小风寒,这种病不用看,过五六日自然会好。你们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眼下除了头晕点,喉咙痛点,身子乏点,没有其他不适。   “你也别强撑着,有病还是得趁早看,那先将这汤喝了,也别看书了,先回屋躺着休息吧。”文氏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知琴熬的汤。   穆文礼端起汤煲掀了盖子,顿时有鸡汤的香味溢出来。   可他看也不看,直接倒进了身旁的痰盂中。   “好好的汤,你倒了做什么?”文氏皱眉。   “我不爱喝。”穆文礼应道。   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讨好文氏。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但文氏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好受了不少。   穆琳见此,倒很识趣的悄悄走了出去,给父母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不知最后穆文礼是如何哄的文氏,反正最后他又搬回了玉笙居。   他回来之后。文氏心情明显也好了一些,脸上有了笑容。   她私下里去了穆琳屋里,将女儿搂进怀里柔声道。“琳儿,今日怎会有胆量说那些话?”   虽然她希望女儿知书识礼,温柔贤淑,可今日看女儿气势十足的指责知琴时,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女儿更让人放心,反而认为女儿之前太过懦弱胆小。   穆琳羞涩的一笑。“其实开始我也害怕的。可是我就在想,要是郡主被人这样欺负,二姐定会不管不顾的为郡主出气。   二姐只比我大两岁。她能做到的事儿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母亲您受委屈,我就壮着胆子喊了,幸好我以前听二婶骂过人,不然我也不会说。”   “琳儿!”文氏瞬间红了眼睛,将女儿搂紧。   这是第一次被女儿维护。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又幸福,但同时更多的是心酸。   要是没有这些糟心事儿,单纯善良的女儿又哪儿会有这些小心思。   也暗暗感激穆锦晨,是她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了女儿。   穆琳仰着小脸,十分不解的问道,“母亲。知琴只是一个丫环。您为何不骂不罚她呢,上回她烫了您的手就该罚的。”   这句话戳了文氏的软肋。眸子黯了黯,实话是不能讲的,她就编了谎言,“琳儿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明白的,知琴现在是你父亲的通房丫环,我要是罚她,其他人可能会笑话母亲,说母亲气量狭小之类难听的话呢。   日后再遇这种事,你莫要来管,你安心读书识字,做你该做的事儿,知道吗?”   “嗯,明白了。”穆琳乖巧的点点头。   大人之间复杂的事情她弄不明白,但也知道自从知琴从了父亲的通房丫环后,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她要更听母亲的话,让母亲高兴起来。   文氏唇角翘起,笑着搂了她。   又说了两句闲话后,文氏开始检查穆琳最近这些日子的课业。   穆文礼在玉笙居老实的待着,哪儿也不去,只是风寒还是未好,人整天昏昏欲睡。   文氏说了几回请个大夫来瞧瞧,都被他拒绝了,坚信外感不用管,六七天就能无药而愈。   他坚持不请医生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不敢。   前些日子他在书房里看书,知琴来送汤,后来没经住她的勾*引,就在书房后面的卧房里胡闹起来。   卧房中当时未燃银炭有些冷,可知琴却说要玩什么新花样,那天他累得筋疲力尽,过后就感觉到身子不适了。   他担心被大夫看出来他是房劳后染了风寒。   到时不仅会丢人,肯定会伤茵茵的心,父亲还会打死他。   文氏不知这些,见他精神尚可,就没再勉强。   定远侯自从怀疑穆莹莹夫妇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来。   不过眼下正过年,武宁侯府又在几百里之外,那边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过来,武宁侯府的情况还不清楚。   不过,他倒从府中其他人的口得知了穆莹莹送空心镯子这事。   这话不是从秋枫园传出去的,这件事宁氏可是吩咐了周嬷嬷,不许入传的。   她和穆莹莹无冤无仇,不想让穆莹莹难堪。   但她不知道是,穆莹莹送给穆瑜和穆琳二人的同样是空心的镯子,甘氏和文氏可就不乐意了,这件事就传开了。   定远侯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女儿手头很紧巴。   本想和汪氏一起问穆莹莹原因,但想了想,还是将穆莹莹一人给唤来了杏林堂,他要私下里问清楚。 第84章:逼迫   经定远侯斥骂之后,汪氏就特意找了穆莹莹,说了定远侯的怀疑,让她早做准备。   穆莹莹一听就慌了神,哭着求汪氏一定要帮她。   她担心会被父亲赶出定远侯府,到时一家人连个栖身之地都没了,难道要流落街道变乞丐吗?   汪氏与高妈妈商议了一番,就教了穆莹莹一些说辞,暂时应对定远侯。   提前有了准备,穆莹莹面对定远侯时底气足了些。   “爹,您找我呀?”穆莹莹在定远侯面前坐下,笑眯眯的说着。   声音微微有些抖。   一对上父亲锐利的眼神,她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嗯。”定远侯轻哼一声,说道,“莹莹,你和正峰回来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   穆莹莹娇声笑着应,“爹您放心吧,这儿可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哪儿会不习惯呢,住着十分舒服呢。”   “习惯就好。”定远侯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莹莹,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正峰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穆莹莹心一拎,忙摆着手否认,嗔道,“爹,瞧您说的,我和正峰能遇上什么事儿,我们好得很呢,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没事就好,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不关心你关心谁啊,呵呵!”定远侯慈祥的笑了笑。   见他笑得温和,穆莹莹心下稍安。   她就撒着娇道,“爹,自幼您就最疼我,我知道的。等以后呀,我一定要好好孝顺您。”   “好好好!”定远侯笑得越发慈爱,他又道,“你嫁去武宁侯府这些年。我还未去过徽州呢,听说徽州那儿多的是名山古迹,风景优美。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呢,我一直很向往啊。莹莹,等春暖花开天气暖和了之后,你陪我去徽州走一趟如何?”   穆莹莹勉强笑了笑,“爹,您愿意去徽州。我当然愿意陪。只是眼下正峰忙着读书。一时半会儿可走不开呢,要不等他明天应试之后我们再陪您一起吧。”   “正峰读书让他在府里读就是,我又没让他陪着。你陪着我就成。怎么,难道你陪着我去徽州,你公婆还不招待我不成?”定远侯道。   女儿面上笑容的勉强,他如何看不出。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穆莹莹忙道,“爹,这怎么会呢,公婆要是知道您去。高兴都还不来及呢,他们都特别的热情好客,这些年一直都盼着您和娘去,只是你们一直忙,也没得空去。”   哼,想我们去?   要真心想让我们去。为何连封邀请的信函都未见?   定远侯冷笑。   当年与武宁侯府的亲事他是不同意的。极力反对着。   一则因徽州远了些,不想将唯一的女儿嫁得太远。二则是他对董氏有些偏见。认为董氏为人过于精明算计,她的妹妹说不定性格也差不多,他担心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   可汪氏说路远怕什么,就因是董氏妹妹家,知根知底的,将女儿嫁过去放心。   且葛正峰是武宁侯世子,将来承爵后,女儿就是武宁侯夫人,这样的亲事是打着灯笼难寻,若无董氏从中极力撮合,人家武宁侯才不会应下这门亲事呢。   闹到最后,汪氏竟以死相逼,一定要将女儿嫁去武宁侯府。   而女儿对葛正峰十分中意,也来苦苦相求。   无奈之下,他只得默许。   但后来女儿的亲事是汪氏一手操办的,他未插手。   后来葛正峰又闹了几件糟心的事,对这门亲事他更是绝望,同时也懊恼自己这做父亲的太失职了,没能在女儿的亲事上坚持原则。   这门亲事在他心中就是一根刺,令他难受,还有不安,总担心什么时候会出大问题。   定远侯在心中连连叹气,他知道有些话直接问,穆莹莹是不会吐真言的,只有用另一种方式来试探。   他敛了心思,笑着道,“那行,就等正峰应试之后再说。莹莹,这些年你们武宁侯府的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穆莹莹悄悄垂了下眸子,掩饰眸中灰败的光芒。   再抬眸时,她面上笑容满满,道,“武宁侯府在徽州声名显赫,公公又擅经营,这些年家中的日子可是越来越丰盈,我就跟在后面享享清福。   像这回我们回来,公婆担心我们带太多箱笼太累,就给了我们五千两银票做为路上花销,并告诉我们要是银子不够花了,立马写信回去告诉他们,他们再给我们寄过来呢。”   “呀,亲家公亲家母出手可真是大方,如此我就放心了。”定远侯面色惊讶之色,随即又问,“那眼下手头上可还有银子。”   “有的有的,还有四千多两呢,路上用得不多。”穆莹莹见父亲相信了她的话,暗暗吐了口气。   原以为这关很难过去,没想到轻松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真好,以后就可安枕无忧了。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定远侯接下来这句话让她哭了。   定远侯喜悦的说道,“莹莹,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想去外面开个正儿八经的医馆,你母亲要是知道我开医馆,肯定不会给,我正愁着该咋办才好呢。莹莹,你先借我三千两,等医馆赚了钱之后我还你,反正眼下你在府中住着也用不了什么银子,一千两足够你花了。”   “什么?爹……爹你要向我借银子?”穆莹莹顿时傻了。   她特意解释了回来只带两个箱笼的原因,想打消父亲心中的疑惑。   可打死她也不会想到父亲会开口向她借银子。   而且这银子还是要用来开医馆,等赚了钱再还,这开什么玩笑啊,别说她没银子,就算有也不会借啊,这些银子投下去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啊。   自家父亲那点儿本事她还不清楚呀。开医馆绝对无人上门来看病,明摆着赔钱的买卖。   定远侯认真点头,“是啊。这种事岂可开玩笑。”   穆莹莹急了,忙道,“爹,您可以去向大嫂借啊,咱们府上谁能比大嫂有钱。”   “混账!”定远侯面色一沉,怒拍了桌子斥。“你是我女儿。你有银子不借我,却让我开口向儿媳妇去借,你是想丢尽我这张老脸吗?   你要是不借银子。明儿就给我滚出去府去,就当没养你这个女儿。”   穆莹莹恨不得狠狠煽自己几大嘴巴子,为什么要嘴贱说有几千两银子,现在让她上哪儿去弄这些银子。   就算去找娘要,几千两银子娘也不一定会给的呀。   “现在就给我滚!”定远侯愤怒的指着门口,冲穆莹莹吼。   穆莹莹虽然对他激烈的反应很惊讶,但心中的担心胜过了疑惑。不由膝盖一软,对着他跪了下去,“爹,我骗了您……”   果然愿意说实话了!   定远侯的手无力的垂下,平静的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葛正峰又惹了什么祸事。还是武宁侯府出了什么事儿?”   就任由着穆莹莹跪着,他最恨被人欺骗。这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穆莹莹泣道,“爹,事情是这样的,公公相中了本地一位富商的千金小姐,想抬进门给正峰为妾室。我就和正峰闹,正峰也不想的,可公婆坚持,没办法,我们只好趁着公婆外出的机会悄悄离开了武宁侯府。   因走得急,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我们想着等正峰在京里谋了一官半职,到时在家里说话就有了份量,公婆也就不敢再威逼着他做什么。之前不敢对您和娘说,是不想让你们伤心和生气。”   “真是这么回事?”定远侯不信。   “爹,我不敢再骗您。”穆莹莹抹着泪道。   见女儿伤心的样子,定远侯又有些不忍,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还会继续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女儿此次回来并不单纯。   若正如女儿所说的那样,他一定会亲自去趟徽州,好好与武宁侯夫妇好好说道一番,为何好好的要给葛正峰纳妾,可不能让女儿白白受委屈。   定远侯没再多提这件事,只是警告穆莹莹日后不许再贪图别人的东西,否则他绝不饶她。   出了杏林堂,穆莹莹两腿发软,有种刚从刑场下来的感觉。   藏在假山后面的葛正峰见她出来,见四下无人,忙迎上前低声问,“如何?”   看着葛正峰俊美的脸庞,穆莹莹轻叹一口气,“唉,爹暂时信了,为了你,我都不知流了多少泪。”   “莹莹,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一辈子对你好的。”葛正峰也松了口气,紧紧握了她的手,适时的说着甜言蜜语。   穆莹莹情绪有些低落,淡淡道,“只希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肯定会记住的。”葛正峰忙搂了她的腰表态。   夫妇二人离开杏林堂,回了娇园。   决明等他们走远,这才从旁边一棵大树上爬下来,匆匆进了杏林堂,去向定远侯回禀所看到的一切。   穆文礼依然还病着,再过几日国子监就要开始授课了,心里不由也暗暗着急起来,可嘴上依然硬扛着,坚持不请大夫来瞧。   知琴其间也来看过他两回,可不管她如何暗示明示,他就是不正眼看她,她差点儿气得吐血。   想到卖身契一事,她就对文氏道,“夫人,奴婢有件事想单独和您说。”   文氏没有拒绝,二人去了东次间。   “夫人,请将我的卖身契还给我吧。”刚进东次间,文氏还未坐下,知琴就对她伸出了白嫩的手掌。   她后悔自己之前怎没想到这事,不然也不会受穆琳那些话的侮辱。   知琴强横的态度激怒了文氏,她眯着眸子问,“我若不给呢?”    第85章:出事   文氏的回答让知琴意外。   她愣了下之后,弯着唇角笑了,娇声道,“夫人,奴婢知道您会给的。”   语气肯定,面上是满满的自信。   她相信文氏是不敢违了她的意思,否则哪敢提这要求。   连夫君都分了给她,一份小小的卖身契哪儿还会不给呢?   看着知琴面上得意的笑容,文氏也笑了,“知琴,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吧,得寸近尺对你无半分好处,到最后咱们只会两败俱伤。”   知琴道,“夫人,奴婢什么都没有,可不像夫人在在高上享受荣华富贵,奴婢要是能与夫人两败俱伤,奴婢感到万分的荣幸呢。”   一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哼,我一个光脚的,又怎会怕你文氏一个穿鞋的,姑奶奶可不信你会舍得了眼下的一切,否则当初你也就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知琴胸有成竹的笑。   文氏唇角的笑容就冷了两分,道,“知琴,我是念在往日的情份之上,一直对你百般忍让,可这并不说明我的容忍是无限度的。   知琴你也应该知道,我要是想要了你的性命,有百种方法。”   “那夫人您尽管来呀。”知琴挑衅的扬眉。   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打个个激灵。   文氏这句话并没有说错,她若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不行,看来我得多提防着一些,免得哪日也被这毒妇给伤了性命。   同时知琴又不解,文氏既然可以灭了她,为何一直未动手,反而答应她当时所提出的各种条件,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文氏看着知琴得意洋洋的脸。笑容中的冷意又淡了。   说到底还是稚嫩了些,想跟我斗,还嫩了些!   文氏说道。“知琴,我之所以未对你痛下杀手,是因你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很感激你,故留你到今日。”   这句话让知琴更加疑惑了,   她想方设法缠着穆文礼。一则是想博得他的欢心然后一飞冲天。二则就是为了故意气文氏,最好是将文氏给气死。   文氏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受了这些窝囊气。又怎会感激她呢?   知琴就问,“奴婢可不知帮了夫人什么忙,夫人眼下应该是恨不得将奴婢大卸八块吧?”   “唉!恨,怎能不恨?”文氏轻叹一口气,不否认的点头,“没错,最开始是恨你。恨不得将你撕碎方能消心头之痛,可是现在不恨了。”   “若无你,我又怎能看清穆文礼的真实秉性,我会一辈子被他的虚伪所欺骗,会一直傻傻的以为自己嫁了一个了不得的好男人,被他当傻子一样玩弄。   他天生这样的秉性。就算无你。日后他也会有其他的妾室通房,这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与其他陌生的女人相比。我更愿意你伺候他,毕竟对你更熟悉些。”   知琴看着文氏满脸的惆怅和悲哀,心中十分痛快。   这不像装出来的,应该是文氏真实的想法。   跟在文氏身边多年,知琴知道她是位十分清高自傲的女人,自尊心极强,当年从众多的求亲者当中选中穆文礼,就是相中他谦谦君子的清名。   与穆文礼成亲后,他也的确没让她失望,对她温柔体贴,专心无二,对其他女人根本就不屑一顾,她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不知一次,文氏在知琴知书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幸福与满足。   就是因为对穆文礼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故此次他的表现彻底的伤害了她,骄傲的她自此后对他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   知琴为了确认心中的想法,还是用不相信的语气问,“夫人,您真的这样想?”   文氏正色道,“我可没那样功夫来骗你。”   稍顿片刻,她指着面前的锦杌,示意知琴坐下。   知琴依言坐了下来。   文氏又叹了口气,拉了知琴的手,轻轻摸了摸。   这样亲昵的动作倒让知琴有些尴尬。   文氏很快就松了她的手,郑重的说道,“知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说再多其他的话都已无用,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赶紧为三爷生儿育女,让我三房人丁兴旺起来。   你生了儿女之后,在定远侯府的位置就会更加稳固,侯爷和老夫人就不会再随意的提出将你打卖出去。”   “夫人,您真的希望我生孩子吗?”知琴又问。   对文氏的提防之心悄悄松懈了一些。   文氏点头,“我自个儿的身子自己清楚,要是能生早就生了。自然我希望你能多生几个孩子也是有私心的,我是为了琳姐儿着想。   等琳姐儿将来长大嫁人,若无强大的娘家做为支撑,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当然得为她好好谋划谋划。还有,我也不希望我们三房的财产落入他人的手中,更不想到时因人丁单薄而被人欺负。   知琴,只要你日后能安安份份的,不再刻意的来挑衅我的底限,我会好好护着你,善待你所生的子女,将他们寄养在我的名下,不让他们做庶子庶女,将来我们三房当家作主的,可就是我们的儿子啊。   知琴,如果你想好好过日子,就按我的说的去做。你若坚持要胡闹,我也拦不住你,只是希望你到时别后悔,毕竟人投胎活一世也不易,希望你能珍惜着。   我的话就说到这,知琴你好好想想吧。”   文氏起身,缓步向门口走去。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知琴陷入了沉思当中。   她虽恨文氏,只文氏说得又有道理,人活一世不容易,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何况眼下她的日子过的不算差,等将来生下儿女,就能抬为姨娘。文氏不能生,自己的儿子将来就是三房的主子。   “夫人,我答应你。”知琴看着文氏的背影道。   “好。”文氏回头向她点头。温的笑了。   “只是夫人,您真的愿意和我一起伺候三爷吗?”知琴愣愣的问。   “他如今已经不值得我再去争什么,知琴,往后就靠你了。”文氏走近她,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得真诚。   二人达成了共识之后。知琴的确收敛了很多。行事不再向以前那样张扬,私下里面对文氏时客气敬重了许多。   文氏面对穆文礼也心平气和了,不再向以前那样带着怨气。   而穆文礼见文氏与知琴二人相处得融洽。很高兴。   不过,他没高兴多久就哭了。   秋枫园内,穆锦晨和宁氏正在用早膳,穆文仁早就去了翰林院。   吃了早膳之后,宁氏一边亲自为穆锦晨净面和净手,一边笑盈盈的问,“圆圆。午点想吃什么呢。”   穆锦晨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想,道,“娘,我想吃肉丝糕,珍珠元子和三鲜棋子面。”   宁氏宠溺的笑着点头,“好好。我让周嬷嬷去准备。”   秋枫园内有小厨房。定远侯府只供应早晚膳,午点一般都是各房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所需要的花费是公中会补助一些,若你想吃得好些丰盛一些,那就得自个儿花银子去购买了。   母女二人正在讨论着吃食,听风匆匆掀了帘子进来,“夫人,不好了。”   周嬷嬷就斥,“你这丫头几时也这样毛燥,大清早的就乱嚷嚷。”   听风忙吐了吐舌头,怯怯的看了眼宁氏。   宁氏忙笑着摆手,“嬷嬷,无事的,听风,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听见赶紧点头,“是啊,三爷病重了。”   “病重?”宁氏眉头微蹙。   穆锦晨眸子也动了动。   好像早就听说三叔染了风寒,怎么过了这些日子还未好呢?   是未请医,还是药不对症呢。   因为她讨厌了穆文礼,故对他的事也没去留意,现在经听风提醒,才猛然记起他好像是病了。   听风答道,“是啊,听说三爷现在神智不清,身子发抖,手脚冰凉,险着呢。三夫人和三小姐都快哭晕过去了,已经请了侯爷和老夫人过去,玉笙居现在都乱成一团了。”   活该!   宁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但穆文礼病重到这份上,这话她没好意思骂出来。   “娘,我们看看去吧。”穆锦晨坐不住了。   她想去看看穆文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圆圆,你回屋练字,然后再去杏林堂,我和周嬷嬷过去瞧瞧。”宁氏拒绝了。   不想女儿去玉笙居看穆文礼。   一则认为他脏,二则她担心他的病气会传染。   “好。”穆锦晨也没坚持。   三叔病得这样重,祖父定会去请古老的。   她回屋之后,就让白蔹悄悄去打听,看古老到时如何医治穆文礼,以此来判断他到底患了何病。   这可能是职业习惯使然吧。   看到病人就想出手救治,也喜欢研究其他医生治病的方法。   玉笙居这边正如听风怕说的那样,不仅乱,气氛还特别的凝重压抑。   文氏与穆琳早就哭成了泪人,知琴也跪在床前傻了眼。   要是穆文礼死了,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为他守活寡?   知琴开始后悔了。   要是没给他做通房,她还能嫁人的,现在已经破了身子,还能嫁谁去?   这一刻,她真是欲哭无泪。   汪氏看着病危的儿子就骂文氏,“你是怎么照顾老三的,他都病成了这样,你都不知去请个大夫回来瞧瞧,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哟……”   定远侯则不停的催着丫环婆子,去看古老来了没。   他虽然医术有所进步,可儿子的病还是看不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决明终于带了郎中回来,并非古老。   “侯爷,古老和济仁堂的大夫去了城外还未回来,我就请了韦家巷的柳先生。”决明解释。   这位柳先生年约六旬,是位老医生,行医多年了,颇有些经验。   定远侯忙请了柳先生进去。   柳先生进去后先看了穆文礼的症状,又诊了脉,同时问了他起病的原因和时间。   然后他捊着颌下的短须道,“穆三爷现在四肢晕厥,这是夹色伤寒啊,需要赶快用大热之药回阳救逆。”   于是柳先生立马提笔开了干姜、附子等温热之药。   汪氏在一旁红着眼睛问,“柳先生,请问什么叫夹色伤寒啊?”   柳先生看了看跪在床前的文氏和知琴二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就是房劳之后患的伤寒,此种情况下所患的伤寒极易致命!”   此话一出,屋子里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第86章:误诊   柳先生之言,让定远侯和汪氏都将眼神盯向文氏。   二人眼神中都带着浓烈的恨意,认为是文氏将儿子害成这样。   他们都知道这十来天穆文礼都歇在文氏的房中,犯房劳也是文氏的过错。   面对公婆异样的眼神,文氏不仅委屈难堪,更多的是伤心难过,还有恨。   她心里清楚,这都是穆文礼和知琴二人胡闹的结果。   在穆文礼生病之前,他一直都待在文阁,几乎夜夜都与知琴在一起,她根本都没理睬过他。生病之后他虽歇在她的房中,可因他精神不济,她心里有疙瘩,加上小日子又来了,二人一直未亲密接触。   故穆文礼犯房劳与她一点儿责任都没。   知琴心里也咯噔了下,暗叫不好,想着定远侯和汪氏肯定又要找她算账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   柳先生见此,也不好多留,说了药的煎服之法后,就忙抱拳向定远侯告辞。   定远侯忙道了谢,然后亲自送柳先生出去,并回杏林堂抓药。   柳先生和定远侯一离开,屋子里就没了外人,汪氏让人将穆琳动武后,她就忍不住向文氏骂了起来,“文氏,你嫁了老三这些年,琳姐儿都四岁了,你怎地还如此不知轻重,看看你将老三折腾成什么模样了。原本以为你是知书识礼之人,谁知你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   话越说越刻薄,越骂越难听。   文氏几时被人当众这样羞辱过,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出来。   知琴则松了口气,暗喜自己逃过一劫。   知书在旁边听了为文氏暗暗叫屈,她牙一咬,屈膝对着汪氏给跪了下去,磕着头道。“老夫人您请息怒,三爷生病一事不怨夫人的。”   “不怨她难道还怨老婆子我不成,老身说话。哪儿轮得上你个贱婢来插嘴。”汪氏又将火气撒在了知书头上,“高妈妈,将这贱婢拉出去掌嘴。”   高妈妈有些犹豫。   文氏忙将知书护在身后求情,“婆婆,知书无意冒犯,请您开恩饶了她吧。”   高妈妈也劝汪氏。“老夫人您莫生气。先听听知书为何这样说,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罚她也不迟。”   汪氏想了想也有道理,就点头。“知书,那你说三爷生病该怨谁?”   文氏对着知书摇头,“知书莫说了。”   “说!”汪氏厉声喝。   “是,老夫人。”知书忙道,“三爷是正月十四那天生病的,可自从正月初一之后一,三爷就一直在文阁。根本未进夫人房中,倒是常去知琴的琴园。   得知三爷生病,夫人特别心疼,将三爷接回了玉笙居养病,回来后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奴婢值夜,夫人和三爷夜里从未要过水。而且夫人的小日子才走没两日呢。”   知琴死死的盯着知书。要是眼神能化作烈火,早将知书的后背灼出一个大洞来。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不曾想被这死丫头给捅了出来。   高妈妈对汪氏道,“老夫人,看来咱们是真的冤了三夫人呢。”   汪氏看向知琴的眼神中就有了毒意,对高妈妈道,“高妈妈,将这贱人给拉出去重打三十杖,然后卖去窑子里。这贱人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嘛,就让她如愿。”   文氏皱眉,这样处置知琴自然是好,只可惜眼下的时机并不成熟,知琴也不会就这样由着汪氏给卖了,说不得到最后还要将她给牵扯进去。   念头一闪而过,文氏立马向汪氏道,“婆婆,您就饶了知琴吧,她还年轻不懂事。再者说了,这种事也不能全怪知琴,三郎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他要是能克制,难道知琴还能强迫他不成。”   虽然是不得已为知琴求情,但也是她的真心话。   穆文礼要能洁身自好,不贪恋床第之欢,又怎会伤了身体染了疾病。   汪氏可不管她这话有没有道理,本来对她消了气,这下子又火了,“文氏,你给我闭嘴,你要是再敢为这贱人求情,老身连你一起罚,卖不得你,难道还休不得嘛。   虽说是知琴这贱人让老三伤了身体,但你也难辞其咎,你若选个老实忠厚的丫头来伺候老三,老三也绝不会有今日这样……   高妈妈,将知琴给我拉下去打,狠狠的打……”   本来很镇定的知琴身子一抖,面无死灰的忙从床边爬了过来,对着汪氏磕头求饶,“老夫人,不要啊,不要啊……”   在文氏替她求情时,她还很得意,可谁知今日汪氏连文氏的面子都不卖了,反而还要罚文氏,她就知大事不妙了。   知琴磕完了汪氏后又对着文氏磕头,“夫人您救救我啊,救救我……”   文氏说道,“婆婆,不管如何,知琴现在都是三爷的人,您要是将她给卖去窑子,伤得也是三爷的面子啊,婆婆您三思啊……”   宁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地鸡毛的乱象。   她轻轻摇头,对着汪氏道,“老夫人,眼下还是先治三叔的病最重要,其他的事儿可以暂时缓一缓。”   这种事儿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知琴有错,但最错的还是他穆文礼,所以不能让所有的罪责都让女人来承担。   宁氏的适时解围让文氏心生感激,忙附合,“郡主说得对,眼下先给三郎治病,如何罚知琴到时咱们听听三郎的意思。”   高妈妈就对汪氏使了下眼色,道,“老夫人,您看郡主都帮着求情了,这事就且放放吧。”   汪氏紧紧的咬着牙,过了片刻才道,“好,就看在郡主的份儿上,就且饶了知琴这贱人,暂时不卖进窑子,但活罪却难饶。先打二十杖再说。”   文氏唇动了动,汪氏立即道,“文氏。你要是再替这贱人求情,老身连你一起打,你信不信,闭嘴!”   说着,汪氏就冲高妈妈挥手。   高妈妈点点头,就命了婆子上前去拖知琴。   知琴对文氏哭喊着救命。   文氏咬咬牙。对汪氏道。“老夫人,知琴没伺候好三爷,都是我的责任。我一门心思希望知琴早日有喜,逼得紧了些,不能只罚知琴一人,我愿为知琴承担十杖。”   愿为知琴承担十杖?   文氏对知琴的好可是超越了一般的主仆关系,就算是兄弟姐妹,能做到这样的也不会有几人。   但平日见文氏待知琴,好像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为何文氏会对知琴这样维护,是文氏真的心胸宽广,不怕受皮肉之苦愿意担责,还是另有原因呢?   文氏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呢!   宁氏眸现狐疑之色。   汪氏怒极,“好好,这可你自个儿说的。高妈妈。将三夫人一起带下去。”   她想的和宁氏不一样,认为文氏这是在逼她饶了知琴。   高妈妈就劝文氏。“三夫人,您又何必……”   “高妈妈,什么都别说了,我愿为知琴挨打。”文氏摇头,起身往外走。   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若有可能,她又怎会出此下策。   救不了知琴,那只有陪着一起受罪,这样才能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定远侯正好掀了帘子进来,皱眉问汪氏,“这又是怎么回事?”   “哼,都是知琴那贱人害老三得了此病……”汪氏寒着脸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   “混账!”定远侯得知原因之后,立马将手中的药狠狠往地上一掼,同时还用脚狠狠捻了几下。   他的举动让汪氏和宁氏她们都讶了下,不解他为何如此。   “侯爷您这是……”汪氏忙问。   “这畜生能有今日,那都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老子要是早知道是这一回事,绝对不会为他求大夫抓药,让他死了算了,我们穆家没有这等丢人现眼的畜生。”定远侯指着床上命悬一线的穆文礼大声骂。   儿子要是与文氏一起犯了房劳,他能接受,那说明儿子媳妇夫妻恩爱,偶尔胡闹一下是情有可原。   因着知琴,那就是儿子贪恋女色不能自制,他就不绝不能原谅了。   只可惜穆文礼此时已经神智晕迷,并不知现在的乱况,否则他肯定无颜面对父母和众人,一头撞死在墙上了。   汪氏傻了,本是想告一状,谁知却将火引向了儿子身上。   她赶紧将高妈妈再去拿着方子抓药。   定远侯坚决不许,说一定要让穆文礼死了。   汪氏见他犯了倔脾气,就抹着眼睛哭,“侯爷,您这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三也是你的儿子,你怎能这样狠心啊……”   这时穆琳不知怎地从外面冲了进来,扑倒在定远侯面前哭,“祖父,求您救救我父亲,救救他,琳儿不想没有父亲……”   看着孙女儿小小的身子,定远侯心又软了。   高妈妈见此,赶紧趁机撩了帘子出去,直奔杏林堂抓药,然后回来亲自煎药。   秋枫园内,白蔹正在向穆锦晨说着玉笙居那边的事儿。   得知穆文礼是房劳之后患了伤寒,因一直未求医治疗被拖成这样,穆锦晨也暗道一声报应。   “白蔹姐姐,柳先生是如何医治的,开了什么药?”穆锦晨腹诽两句之后又问。   “柳先生说这是夹色伤寒,赶紧用大热之药回阳救逆,开了附子……”白蔹道。   “不好!”穆锦晨面色一变,拍着桌子霍然起身。   她暗道要糟糕。   穆文礼要是真的服了这大热之药,无异于是火上添油,弄不好真的要死了。   “我们快走。”穆锦晨来不及多想,赶紧撒腿就往外跑。    第87章:阻止   刚出房门两步,穆锦晨又对白蔹道,“白蔹姐姐,你先去玉笙居,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三叔暂时莫服药。他们要是不听,你就让我娘帮忙阻止。”   她人小腿短,担心还未走到玉笙居,穆文礼早就将药服下。   虽然认为他是渣男,但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好像又有些不忍,起码眼下他未做对不起她一家人的事情,有时还会出言相帮几句。   穆锦晨这之所以认为柳先生可能误诊,是因房劳之后所患的伤寒也是伤寒,只不过比普通伤寒要严重些,病人体内本就有热,如何还能服大热之药?   当然,穆文礼具体病情如何,她还得去看了之后才能做最后的断定,但此刻要是冒然将大热之药服下,必定会极伤他的身体。   “好的,小姐。”白蔹也不啰嗦,立马飞奔出了秋枫园。   穆锦晨则与白芷二人紧随其后。   有了白蔹先行,穆锦晨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依着她的速度,不用片刻功夫就能赶到玉笙居的。   玉笙居内,定远侯虽然依旧沉着脸,但双眼里依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四个儿子当中,除了穆文仁外,他最疼的就是勤学上进的穆文礼了。   当得知穆文礼是贪恋女色才病重,他非常失望和痛心,所以才会发那样大的火。要换做是穆文靠或穆文义,他肯定不会如此,最多责骂几句。   爱之深,责之切啊!   知琴与文氏二人暂时未杖责,但知琴暂时被关了起来,文氏则留下来照顾穆文礼。   高妈妈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将药煎好端了进来。   汪氏忙吩咐。“春荷知书,你们赶紧帮着三夫人给三爷喂药。”   春荷知书二人赶紧上前,文氏从高妈妈手中的接过药碗。拿着勺子搅动碗中漆黑的药汁,并轻轻吹着热气。   穆文礼被扶坐了起来,文氏将一勺温度适宜的药喂向他的唇边。   “不能喝!”白蔹猛然闯进来大喝一声。   “啊!”文氏吓了一跳,手一抖,药汁尽数洒在了穆文礼月白白的中衣之上。   汪氏和定远侯二人情不自禁皱眉,本想开口斥。见是穆锦晨身边的丫环。就忍了。   宁氏忙问,“白蔹,为何不能喝?”   她知道白蔹虽然性格爽直。却不冲动,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   白蔹道,“夫人,小姐说了,这药暂时千万莫给三爷喝,她随后就到,要确诊三爷得的是什么病再服药也不迟。”   “让圆圆回去!”宁氏和定远侯二人异口同声。   因穆文礼是房劳后患了伤寒。这可不是很羞耻的一件事,他们可不想让穆锦晨知道,担心会污了她的耳朵和心。   之前定远侯不是没想过让穆锦晨过来看下,但一想到儿子患的是这种病,就将话给咽了下去。   其实他比较担心的是孙女儿到时会问他什么是房劳,他可不知该如何解释呢。   宁氏想的差不多。   文氏没有理会白蔹。继续喂药。   “三夫人。这药不能给三爷喝。”白蔹看到后就急了,直接冲到文氏身旁。一把将她手中的药碗给抢了下来。   汪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沉着脸道,“白蔹,虽然二小姐十分器重你,可你也不能太无规矩了,怎可这样对三夫人。”   “三夫人对不住,实在是小姐吩咐的,奴婢不能不从。您就耐着性子等一会儿,等小姐给三爷确诊后再服药也不迟。”白蔹对着文氏道歉。   看着床上消瘦得厉害的穆文礼,文氏急道,“白蔹,我知道圆圆是一番好意,但这药是柳老先生开的,三爷这病急得很,药一定要赶紧服下去,不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白蔹你可担当得起?”   定远侯也道,“白蔹,将药碗还给三夫人。”   柳先生行医二三十年,医术还是值得相信的,他开的方子应该是可用的。   就算有点偏差,也不会有多大的关系。   定远侯想当着,所以帮了汪氏说话。   白蔹只好看向宁氏求救,“夫人,小姐说了,让您帮着阻止三爷服药,这药要是服错了,后果会很严重呢。”   宝贝女儿有吩咐了,宁氏哪儿能不从呢。   她就道,“公公婆婆,三弟妹,我在想要不要再请其他大夫过来为老三瞧瞧,圆圆既然说这药不能服,那应该是方子有些问题,不然她不会如此。   药一旦服错,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呢。”   于行医治病一事,宁氏知道女儿比谁都认真慎重。   现在女儿这样郑重其事的让白蔹来阻止,肯定是有她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不同意让女儿来给穆文礼看病,可以多请向个大夫来会诊,如果所有大夫的意见一致,到时再服药也不迟。   汪氏道,“郡主的建议很好,先给老三服了这药,若无效果,我们再去请其他大夫过来瞧瞧。”   还是坚持要服药。   双方各执一词,文氏向白蔹要药碗。   白蔹急了,手中碗一斜,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尽数泼洒在地上。   然后她双膝一弯,对着定远侯跪了下去,“请侯爷惩罚奴婢。”   “你……”定远侯暗暗抚额。   白蔹是奉了圆圆之命来的,如何罚她?   “郡主,您……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文氏本已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宁氏眼角抽了抽。   这丫头真是实心眼儿。   更多的是欣慰,女儿有这样的忠诚的人照顾着,她就更放心了。   汪氏也忍不住大声叫着放肆,并让高妈妈再去煎一碗来。   “等会儿再煎药!”就在这时,穆锦晨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外间传入。   同时帘子一动,穆锦晨小跑着进来。   “圆圆,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宁氏身形一闪。没人看她是如何起身的,她已经一把抱了穆锦晨,并往外走去。   “娘。您快放我下来啊,我要给三叔看病。”穆锦晨急得直蹬腿。   “圆圆别闹,看病这种事有其他大夫来,用不着你。”宁氏虎了脸。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决明拔高的声音,“侯爷。古老和柳先生来了。”   “古老来了!”定远侯眸子顿时闪闪发亮。忙起身阔步迎了出去。   很快,他就迎了古老和柳先生进来。   古老见穆锦晨在宁氏怀中挣扎,讶道。“圆圆,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我娘不让我给三叔看病。”穆锦晨立马气呼呼的告状。   方才她和白芷在玉笙居门口巧遇古老,他也和宁氏一样,不同意她来看穆文礼,她可是费了好些唇舌才争取到这个机会的。   宁氏尴尬的对古老道,“古伯父。有您就成了,我带圆圆先回去了。”   古老轻点头,“也好。”   说着,他就急忙走向穆文礼的床前。   而柳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药汁的印迹,面有不悦之色。   穆锦晨见拗不过宁氏,只得退一步。“娘。您让我在一旁看师父如何诊病,这可以吧。看一会儿就走。要是再不答应,我就生气了。”   说着,她就嘟了嘴拉了小脸。   宁氏见此,只得退了一步。   穆锦晨离得远,根本看不清穆文礼的状况。   忽然她眸子一转,看向门口惊呼一声,“爹,您怎么回来了?”   宁氏果然也扭头看向门口,手上的力道本能的松了下来。   穆锦晨趁机一用力,就从宁氏的怀中滑了下来。   宁氏发现上当时,穆锦晨已到了穆文礼的床前,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古老诊脉。   看着女儿面上认真而又郑重的表情,宁氏忽然很惭愧,是她想法太狭隘了。   女儿既然对医术这样热爱执着,她又怎能去阻止。   房劳怎么了?   学医者要是有这些忌讳,那女人生病该怎么办?难道就活活等死吗?   古代女医很少,所以给妇人们看病的大多数还是男人。   宁氏就坐了下来,等着结果。   走近之后,穆锦晨惊讶发现穆文礼面色暗沉,身体枯瘦如柴。   他以前虽然不胖,可没这样瘦呢。   她不由有些生气,为何不早点请医生过来瞧瞧,偏要拖到危险之时,真是作!   正巧这时神智不清的穆文礼伸舌舔唇。   那焦黑的颜色让穆锦晨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穆文礼体内热盛,该用泻下之法,若用大热的温补之药,必死无疑啊!   此时古老已经诊脉完毕,穆锦晨担心他的看法与柳先生一致,到时因着身份的缘故,可不好在人前驳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呢。   要知道舌诊出现的比较晚,这个时代的医生并不擅用舌诊来断病因,习惯性用号脉。   可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个脉象是‘心中了了,指下难明’,诊脉有点模糊性,因为诊脉耽误病情的事儿可没少发生。   相比之下,舌诊可就清楚多了,舌头一伸,一目了然。   穆锦晨就抢在古老开口之前,仰着小脸对他道,“师父,三叔体内热盛,该用泻下之法来治,对吗?”   古老讶了下,“圆圆你是如何判断三爷体内有热?”   穆锦晨就道,“师父您看三叔脸色发暗,舌苔焦黑,身枯如柴,这是体内有一团邪火在燃烧着,阴液都没被没了,得赶紧去除邪热保存阴液。”   古老轻轻颔首,略作沉吟后,又为穆文礼认真诊了脉,然后也看了他的舌苔,正如穆锦晨所说呈蕉黑色。   于是他看向定远侯,道,“这时不能用温补之药,得泻下。”   柳先生忙道,“古老先生,三爷手脚都冰凉了,哪儿还能泻啊?”   换做是别人的话,他还会加一句‘胡说八道’,对古老他可不敢。   汪氏和文氏都面有不虞之色,认为古老这是在害人。 第88章:赌约   文氏也道,“古老,柳先生说得没错,三爷眼下身体虚得很,得补。”   哼,那些日子这混蛋天天和知琴胡闹,身体不知虚成了什么样子,他不补谁还需要补。   正好这时,高妈妈又端了熬好的药来。   文氏接过来就要往穆文礼嘴边喂。   “三婶,您这样会害死三叔的,千万不能补。”穆锦晨急了。   “圆圆你怎能这样咒你三叔?”文氏恼。   古老道,“三夫人,圆圆说得是实话,得用泻下之药。”   可柳先生却坚持,“古老,您三思啊,三爷这样的身体哪儿还能用泻?”   同时他心里还洋洋得意。   哼,没想到你古连方也有误诊的时候呢,如此看来,老朽我也不用为以前的误诊而内疚啦。   今日倒要看看你古连方如何当众丢脸呢。   自古以来同行就是冤家,柳先生自立的小医馆名气规模远远不能和济仁堂相比,他一直对济仁堂羡慕嫉妒恨着。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古老曾经是太医,加上他医术的确比一般郎中高明,故济仁堂的名号在应天府可是最响亮的。   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儿子,定远侯也为难了,不知该听谁的。   从心里深处来说,愿意相信古老和穆锦晨,可是看着儿子的样子,又不敢用泻药,担心古老诊错了。   古老忽然怒拍着桌子道,“你们到底是想救人还是害人?要是害人,老夫立即就走,若想救人,就赶紧听老夫的去抓药。”   定远侯几人愣了下,都看向柳先生。   穆锦晨眸子一转,道。“柳先生,您敢不敢和我打赌,我们要是用泻下之法治好三叔。您就去南城敲锣打鼓,大喊三声‘我是笨蛋’,我们要是输了,我就去南城敲锣打喜大喊三声‘我是笨蛋’,敢不敢赌?”   本想说学狗叫,但对方是年长者。还是稍稍尊重他一些吧。   南城可是应天府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哼。谁和你一个孩子赌这。”柳先生当然不干,将脸扭去一旁。   万一他要是输了,在南城这样一闹。那他还用得着活吗?   而穆锦晨只是孩子,就算喊三十声也无事。   “那老夫和你赌!”古老再次拍了桌子,并补充道,“谁输了谁就去南城大喊三声‘我是庸医’,并自此后关了医馆不再行医,以免害了其他性命。”   柳先生面现尴尬之色。   本来对穆文礼的病还有七八分把握,现在见古老满面自信。他只有两三分把握了。   这个赌他可不敢打,他还想靠行医来养家糊口呢。   先前在路上遇见古连方就不该下车打招呼,否则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在他垂头后悔之时,古老再次喝问,“敢不敢赌!”   柳先生讪讪一笑,“古老。在下行医多年。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打赌看病的,这……这不妥吧。”   “你就说敢不敢?”古老逼问。   柳先生见此。知道今儿这赌是非打不可了,他赶紧向定远侯抱拳,“侯爷,这儿有古老在,那在下先告辞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说着,他也不等定远侯点头,拿了药箱就往外走。   文氏急了,忙喊,“柳先生,您莫走啊,我们家三爷的病可怎么办?”   “请古老看吧。”柳先生挥了挥手,头都不敢回的掀了帘子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出了玉笙居,这才敢悄悄抹了下额上的汗。   等柳先生离开之后,古老看着定远侯问,“要不要老夫再与你打个赌。”   “古老,不用……不用。”定远侯讪讪一笑,忙摆手。   穆锦晨拉了拉定远侯的衣袖,正色道,“祖父您就放心吧,师父绝对不会诊错的,三叔就是伤寒,现在需要的是泻出体内的邪火,赶紧用药吧,迟了会有危险的。”   “好,请古老您开方子吧。”定远侯牙一咬,下了决定。   古老也不与他计较太多,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方子上只有大黄、炙甘草和芒硝三味药,份量是五钱。   穆锦晨瞅了眼,知道这是伤寒论中的方子,名叫调胃承气汤,为和胃泻下之方。   方中虽然只有三味药,然配伍恰当,大黄泄热通便,荡涤肠胃,芒硝咸寒以泻下除热,软坚润燥;而炙甘草则调和大黄、芒硝攻下泄热,使之和缓。   本方与大、小承气汤相比,泻下导滞之方弱,十分适宜眼下体弱的穆文礼。   方子开好之后,定远侯不敢再耽搁,忙令决明去杏林堂抓药。   药很快抓来并煎好,由知书端了进来,文氏万分不情愿的接过,只觉得碗有千斤重。   她真的担心古老误诊了。   古老道,“先给三爷服下半碗,迟些再服剩下的半碗。”   文氏用探询的眼神看定远侯和汪氏。   “快按古老的吩咐去做。”定远侯道。   文氏无奈,万分忐忑的给穆文礼喂了半碗药汁下去,然后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虽然未有好转,病情却又未加重。   这时,古老又让文氏将放在炉子上温着的半碗药再给他服下去。   这半碗药喝下去又过了一刻钟,一直紧紧握着穆文礼手的文氏忽然惊喜的喊,“三郎手好像暖和了些。”   汪氏和定远侯二人赶紧奔至床前,分别摸了摸穆文礼的手脚,果真不像最开始像冰一样的凉,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   同时穆文礼的身体也停止了抖动,意识也在渐渐清醒。   屋子里近乎凝回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汪氏忙向古老道谢,“古老先生,您真是神医啊。”   同时也暗暗庆幸没有给儿子服用柳先生开的大热之药。   古老微笑着摆摆手,“老夫可不敢神医二字。”   他心中明白。今日若非穆锦晨从旁提醒,差点儿也错诊了。   宁氏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同时搂着穆锦晨。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两下,轻声道,“我们家圆圆今儿又做了件大好事呢,真了不起。”   “嘻嘻。”穆锦晨咧着小嘴乐。   这句话她担得起,穆文礼是真的好好感谢她呢。   要不是提前让白蔹过来阻止,那碗大热之药早就被他给服了下去。虽说不一定立马致命。那离死也差不多了,想要再救他可就要麻烦很多。   这所谓的夹色伤寒就是普通伤寒,却被一些庸医相当然的认为房劳后身体虚弱以至被风邪入侵。所以要用大热之药去补啊,不知有多少人被这样给补得丧了性命。   穆文礼神智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能猜到可能是因他的病而来。   不由心里暗叫不好,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父亲,母亲。茵茵……”他弱弱的唤道。   见他清醒过来,定远侯心里的怒火又开始在燃烧了。   “哼!”定远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身走到古老身旁坐下,不理会儿子。   他心里在盘算着,等这畜生病好之后,看他怎么收拾罚这畜生。   “好了。没事就好了。”汪氏温声说道。   当着人前。文氏也没说其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同时文氏也很奇怪。想着这病也看了,药也服了,古老怎么还不出去呢,怎还坐在这儿不动?   她这念头刚起,就听到穆文礼轻喃了一句,“好热!”   他口中说着热,手已经将被子掀了,浑身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三郎,你这病还没好呢,可不能再着凉了,赶紧将被子盖好。”文氏忙将被子给他盖上。   “热,真的好热。”穆文礼再去掀被子。   文氏去拽他的手,被吓了一跳,忙看向古老喊,“古老您快过来瞧,三郎身子烫得厉害呢。”   定远侯和汪氏他们又着急了,同时看向古老。   只有穆锦晨十分淡定,穆文礼现在发热就对了,这是邪气往外发了,是要好的节奏了,只要再服一两剂药就可以痊愈了。   果然只听古老笑着道,“大家莫急,我正在等三爷发热了,这是要好了,我再来开个方子给三爷服下,很快就无事了。”   说着,他又提笔开了个大柴胡汤。   这也是仲景的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少阳与阳明合病之症。   拿着方子,定远侯没有丁点的犹豫,立马让决明抓药来。   药很快煎好端来给穆文礼服下。   没过多会儿功夫,他身上的热就渐渐退去,整个觉得轻松了起来,之前的不适尽数退去。   伤寒是治好了,但穆文礼的身子想要恢复到从前,却还是需要好好调养的。   所有人亲眼见证了穆文礼人病重到病愈,纷纷称赞古老医术精湛。   不用定远侯吩咐,汪氏早就命高妈妈去备厚礼来答谢古老了。   文氏欣喜之余,没有忘了穆锦晨,她走到宁氏身旁,郑重的行了礼,红着眼睛道,“郡主,三郎能得以恢复,圆圆也功不可没,若一开始圆圆不让白蔹前来阻止服药,三郎……可我之前还误会了她,是我太笨了,在这儿先给圆圆赔不是了。”   宁氏就扶了她,说道,“三弟妹,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汪氏也亲自走过来谢穆锦晨,“圆圆,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等你三叔好了之后,让他一定要好好谢你。   今儿晚上祖母让厨房给你*吃的雕花蜜渍枸橼子、三珍脍、香螺炸肚好不好?”   语气温和,笑容慈祥。   “好,多谢祖母。”穆锦晨靠在宁氏怀中,眯着眼睛笑。   古老看向穆锦晨,笑着道,“圆圆,好吃的迟些再吃,先随我去杏林堂。”   定远侯也起身,“我也去。”   然后三人一起去了杏林堂。   穆锦晨猜古老可能是要用舌诊一事。   等他们离开之后,宁氏也回了秋枫园。   汪氏与高妈妈离开玉笙居之后,她就让高妈妈带人去惩罚知琴。   方才在玉笙居不提这事,是不想文氏和穆文礼又求情。   至于文氏,等儿子好了之后再找她算账。 第89章:来信   去杏林堂的路上,定远侯让穆锦晨先行,他有话实在是憋不住了,想问古老。   等穆锦晨走得远了些,他就迫不急待说道,“师父,我家那孽子是夹色伤寒,连手脚都凉了,为何您用泻下之药能够治好呢?”   古老看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口气,感慨的道,“这还得多亏圆圆的提醒啊,才让我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夹色伤寒、阴证伤寒,房劳之后所患伤寒与其他伤寒都一样,只是其势比较重而已,若用温热之法来治,必定会出人命。”   此时的中医学中,除了夹色伤寒之外,还管房劳后伤寒叫阴证伤寒,说治疗需要补阳。   定远侯怔了下。   可圆圆是如何能正确的辩症呢?   这孩子于医学一道果真是天赋奇才啊,今日若无她,老三那条狗命应该就丢了。   虽然恼穆文礼贪恋女色,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哪儿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古老续道,“经圆圆提醒之后,我恍然明白过来,老三那时体内有一团邪火在燃烧,阴液都快没了,还补什么阳?   所以我用调胃承气汤给他除去邪热,保存体内的津液令身体恢复生机,然后它就会把病邪往外排,故后来老三忽然壮热,那就是邪热外透之象……”   经古老这样一解释,定远侯终于明白了他治疗此病的思路。   古老解释一番之后,捊着白色的长须喃喃道,“圆圆能通过看舌头辩症,可真是了不得呢。”   “天锡,我们快点,我还有很多话儿要问圆圆呢。”他想到这,加快了步伐往杏林堂而去。   自从定远侯随着他学医之后。私底下他就称呼定远侯的名字,定远侯也悄悄的唤声师父过过瘾。   穆锦晨刚进书房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古老和定远侯二人就推门而入。   “圆圆,你快来告诉师父,你是如何能过看舌头来辩症的?”古老坐到她的身边,眼神灼灼。   他这副模样,与定远侯极像。   “师父,先让我喝口水再说好不好?”穆锦晨眨着大眼睛弱弱的问。   都渴坏了。   “哈哈。当然可以。快喝,师父我也来喝两口水润润嗓子。”古老笑着应,也端了杯了喝水。   定远侯搬来了小锦杌。并拿了纸笔,看样子是准备做笔记呢。   喝完水之后,穆锦晨抹了抹唇角的水渍,说道,“舌症是我以前的师父教我的,是通过观察舌头的色泽形态的变化来帮我们诊断病人真实病因的一个最简单,却很有用的方法。   舌为心之苗。脾之外侯,而苔由胃气所生,心病则舌不能转……舌诊主要诊察舌质和舌苔的形态、色泽、润燥等,辨舌质可辨脏腑的虚实,视舌苔可察六淫之浅深……   平日可见的有齿痕舌、胖大舌、裂纹舌、黄白苔、灰苔、黑苔……”   穆锦晨大概说了下舌诊的概念和作用。   为了不让古老和定远侯二人生疑,有些重点暂时未说。只是说一时也记不得太清。回去后认真想想,而后再来告诉他们。   古老不停的点头。连声道受益匪浅。   表面是穆锦晨向他学医,实则他也从她这儿学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可谓是互相学习,他相信不用多久,她的医术就能远远胜过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为师者最大的骄傲,他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高妈妈带着两位婆子去了关押着知琴的屋子。   知琴见到她们,背后一寒,硬着头皮问高妈妈,“高妈妈,不知三爷身体如何了?”   高妈妈温声答道,“知琴姑娘,多谢你还掂记着三爷,三爷的身子好了。就因三爷身子好了,所以才是我们几人过来找姑娘。”   要是穆文礼出了事,你个贱婢哪儿还能活?   “三爷没事。”知琴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不用守活寡了。   且穆文礼没死,她也就不用受罚了。   可惜她想得太天真的,一口气刚呼出口,高妈妈就对两个婆子使了眼色,“架住知琴姑娘,不过,她好歹是伺候过三爷的人,你们等会儿下手可要记得留情啊。”   那两个婆子应了是,立马上胶一左一右架了知琴的胳膊,就用力往外拖去。   “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三爷不都好了吗?为何还要打我?”知琴急得脚直蹬,高声喊道。   “知琴姑娘,对不住了,三爷遭了那些罪,可都是拜姑娘你所赐,姑娘你若心疼三爷,又岂能让三爷一人受苦呢?”高妈妈道。   面上的笑容温和,语气柔软,好像在说着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然后她对着两个婆子挥挥手,“带下去吧。”   “高妈妈,我要见夫人和三爷……”知琴哭着嚷。   但高妈妈没再理会,只是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眯着眼睛听知琴哭喊。   听别人的哭喊声,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当文氏得知汪氏私下里打了知琴后,她后背冷不丁渗出一层汗来,手中的杯子差点儿掉落在地上,二话没说,就急匆匆的往琴园跑去。   知琴已经被高妈妈送回了琴园,正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   伺候她的小丫环正哆哆嗦嗦的为她上药。   可不管小丫环的动作多么轻,只要小丫环动一下,知琴就痛得呼爹喊娘,并狠狠的骂着无辜的小丫环。   小丫环含着泪给她上药。   心里在骂知琴这是活该,平日要是收敛一点儿,为人正派些,又哪儿会惹来这些祸事。   这样想着,她手上动作不由重了一些,药膏正在涂在掉了皮的肉上,知琴痛得身子一抖,“死蹄子。你就不能轻一些啊……”   文氏刚进琴园就听到知琴杀猪般的嚎叫声。   知书就撇了下嘴,对文氏道,“夫人放心吧。知琴还能骂得这样大声,说明她无事的。”   要真被打得厉害,哪儿还有力气叫唤,早就痛得人事不知了。   她以为文氏是真的关心知琴的伤,所以这样安慰着。   文氏哪儿会关心知琴伤的如何,她只关心知琴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她轻轻点头。道。“行,她没事就好,你在这儿守着吧。”   她一人拎着帕子进了知琴的屋子。   进屋后。她接过小丫环手中的药,然后将小丫环给打发了出去。   知琴见文氏毫发无损,心里极度不平衡的埋怨,“老夫人真是太过份了,为何偏偏只打了我一人,你明明说了愿意为我挨十杖的。”   文氏眸底深处滑过浓得化不开的杀意,面上却泛着苦笑道。“知琴,你放心吧,那十杖在老夫人那儿记得呢,你以为我能逃得过吗?”   知琴冷哼着道,“看我受苦,你应该开心了吧。终于为你报了仇。”   文氏就叹气。“知琴,我说了多少回了。如今咱们二人同乘一条船,无论谁都不能出事。”   知琴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才道,“放心吧,我什么都没说。”   “真的?”文氏面上终于现出了喜色来。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说了,你还能来看我吗?”知琴翻了个白眼。   挨打之前,她害怕之下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后来转念一想,就将说了文氏的不是,也肯定不能躲过一劫,板子照样要挨。   就算文氏被穆家给休了,自己现在无儿无女,身份又低,肯定没有资格成为正妻,穆文礼肯定还要另娶她人的。   不管娶了谁,她都不能像拿捏文氏一样的去拿捏,到时她一个小小通房哪儿会有好日子过。起码眼下在文氏这儿,她是不会吃亏受苦的。   反过来顺过去一想,为了未来的前程,知琴选择了闭嘴,默默承受了这顿打,保全了文氏。   文氏十分欣慰的道,“知琴,你能这样想就好,往后我们二人放在心中的成见,好好相处,一起共享眼下的荣华富贵。”   紧紧握着知琴的手,用十分肯定的眼神看着她。   知琴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只是痛苦的呻*吟起来。   文氏就拿出一瓶药膏来,说这是效果最好的金创药,并亲自给知琴涂了起来。   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微微翘了起来。   穆文仁和穆文义几人下晌回来,听说穆文礼差点儿没命了,个个都唏嘘不已。   但穆文仁也忍不住穆文礼一声活该,贪恋女色差点儿丢了性命,说出来可真是丢人。   穆文礼自己也觉得特别丢人,谁都不好意思见,打着养病的借口,天天躲在房间里后悔。   定远侯来瞧过他几次,后来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将他狠狠训斥了一番,并罚他跪祠堂三天三夜。   祠堂地面上又冷又硬,连个软垫子定远侯都不许给,他要让穆文礼记住这次教训,省得日后性命丢在女人身上。   穆文礼对这个惩罚没有任何反对,反而心里好受了些,做错了事让家人跟在后面担心,本就该受到惩罚。   文氏去定远侯求情被拒绝了,她就跑去祠堂门口,跪在外面陪着穆文礼。   汪氏得知此事后,欣慰的点点头,“文氏这回做得还算像个样子,没枉老三平日里疼她。”   想了想,她就对高妈妈道,“高妈妈,给三夫人送个垫子过去,这天寒地冻的,她身子弱,可不要染了病惹文家人说话。”   文氏做好媳妇,她当然也要做好婆婆。   对高妈妈送来的软垫,文氏没要,说要陪着穆文礼一起跪着。   定远侯知道这事后沉着脸怒,“她要爱跪就让她跪。”   正好这时决明拿着一封信函进来,说是从徽州那边寄过来的。   定远侯忙接过来拆开,应该是有关武宁侯那边的事。   看完信,他是彻底的怒了,当场砸了一个椅子! 第90章:诡计   娇园。   卧房内只有穆莹莹夫妇二人,连一个伺候的丫环都没留。   穆莹莹一脸甜蜜的靠在葛正峰怀中,听他低声说着情况,不时发出吃吃的娇嗔笑,她偶尔还会笑骂几句。   看着穆莹莹双颊变成了酡红色,葛正峰唇角的弧度加大。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轻抚着她的手,柔声道,“莹莹,过两日咱们去城内逛逛,看可有什么新样式的衣裳,给你买几身,再买几套最新款式的首饰。   咱们往后要在京中生活了,要是穿戴差了会惹人笑话,我也瞧着心疼。   等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我想带着你和宇哥儿媛姐儿一起去郊外踏青,去大国寺吃素斋,如何?”   “嗯嗯,当然好啦,告诉你哟正峰,大国寺的素斋最最有名,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常去吃呢,我们一定要去。   还有衣裳和首饰当然也要买最新的,等到三月去大国寺的人肯定特别多,我也不想让她们面前寒酸丢人。”穆莹莹兴奋的坐直了身体,双眼泛光的看着葛正峰,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只要是莹莹你喜欢的,怎样都好。”葛正峰搂了她,狠狠亲了她几口。   直到她娇喘起来,他才松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咱们眼下的情况你也清楚,若买了衣裳和首饰,那咱们可就捉襟见肘了。”   这句话一下子将穆莹莹打回残酷的现实,她沉了脸,“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说着就准备去穿鞋离开。   “莹莹你先别生气啊,我有个好主意呢。”葛正峰一把拉了她的胳膊。   “什么好主意?”穆莹莹脸色依旧难看。   葛正峰温声道,“莹莹,再过几日就是二月初二,我们可为媛姐儿剃胎发。到时岳父母和三位兄嫂少不得要前来祝贺,这可是一笔不少的进项呢。   特别是郡主,向来出手大方。仅她送的一样礼物就足够我们用了,莹莹,你看这主意如何?前些日子媛姐儿周岁的生辰都未请客,我们可是损失不少。”   说到最后,他就很生气了。   原本葛媛周岁时是想大肆请客热闹一下的,谁知穆文礼恰好那时生了病。汪氏说不宜办。穆莹莹夫妇为这事没少懊恼。   他们二人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请客的花费由定远侯府来出,而客人们所送的礼物则归他们所有。只进不出的买卖他们当然要削尖了脑袋去做。   怎么也没料到,如意算盘最后被穆文礼给打落了。   一想到那些黄白之物,葛正峰这心抽着痛,血往脑上涌。   农历二月初二,俗称土地的诞辰。   又有民间传说称,每逢今日是天上司管*的龙王抬头的日子,所以又称为春龙节。有的地方称龙抬头。   同时在这一日将所有吃食前面都加上一个龙字,吃水饺叫吃龙耳,吃面条叫吃龙须,吃春饼叫吃龙鳞,吃米饭叫吃龙子等。   除了吃食之外,各地还有不同的风俗。其中有一项就是给小孩剃胎发。   葛媛自出生到现在胎发还未剃。   不过穆莹莹没打算现在给她剃发。一则她是女孩子,二则眼下天气还很冷。担心会冻了她。   但葛正峰这个提议让她很心动。   有机会收礼而不收那就孬子呢,对,就这样办!   穆莹莹点头,“好,我这就去和娘说,最好能多请些客人,将上回媛姐儿周岁所损失的礼物给补回来。”   “嗯嗯,如此最好,果然还是我们家莹莹聪明。”葛正峰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又搂着穆莹莹好一番温存。   二人好一番折腾之后,穆莹莹才双颊带粉的去了嘉和堂。   葛正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   对付这个蠢女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穆莹莹向汪氏说了想为媛姐剃胎发一事。   “成,最近因着你三哥生病这事,府里上下死气沉沉,借着媛姐儿这事热闹一下也好,让大家心情都畅快一些。”汪氏略想了想,也就点头应了。   穆莹莹喜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们,对啦,娘,我们到时多请些客人,像胡家、甘家、汪家、文家,还有古家、王家等等这些我们都要一起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汪氏眉皱了下,摇头,“其他人就算了,就我们府里几房人热闹下。”   穆莹莹面上笑容淡了,忙道,“娘,我们府里才几个人呢,那多冷清呀。不行,一定要多请些人,上回媛姐儿周岁就因三哥生病未办了,这次也算是给补上。”   “莹莹,休得胡闹。”汪氏喝斥。   不说葛媛只是外孙女儿,就算是孙女,她也不准备就这事来大肆操办。   “娘,您要这样会让正峰不高兴的,他肯定会想着您和爹偏心,不喜欢媛姐儿,也不喜欢我们。”穆莹莹搂了汪氏的胳膊撒娇。   “正峰不高兴?”汪氏反问一句。   “嗯嗯。”穆莹莹忙不迭的点头。   “啊呸!”汪氏忍不住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冷笑着看向女儿问,“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他以为他是谁呢?他恐怕已经忘了这是哪儿吧?   你这丫头也是越来越傻了,事事跟在他后面转,他说什么你听什么,你就不会有自个儿的脑子啊……”   见汪氏忽然骂自己,穆莹莹懵了下。   回过神后,她就十分委屈的红了眼睛,“娘,你好好骂我做什么?不就是办几桌宴席嘛,值得你这样生气吗?”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啊!”汪氏恨恨的戳着女儿的额头骂,“你可别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幸好还是你娘我当家,你们一家子十几口人住在府中白吃白喝没人敢说什么,可他们背地里不知有多少怨言呢,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而已。   以前瑜姐儿和琳姐儿剃胎发都只是请了外祖家的人过来,你们还好意思开口请这个请那个。让葛正峰拿银子来,老娘将全京城的人都请了。   你们寄人篱下不安份点,还有那儿这样那样。也不害臊,真不知葛家那两个老东西怎么教出这厚脸皮的儿子来,丢人现眼!”   汪氏是疼女儿,可与别人女儿一比较后,她心里就不平衡了。   别人家的女儿嫁人后,常常大包小包的给娘家送礼物。给父母亲面上增光。   可自己呢。这些年不仅没看见女婿送她半根针,反而自已还倒贴银子给他们,眼下又为葛家养十几口人。怎么想怎么心塞。   “你就知道骂我,当初爹不同意将我嫁去武宁侯府,是你非要将我嫁过去……”穆莹莹被骂得眼泪直流。   若有可能,她哪儿愿意过现在这种日子,若武宁侯府像定远侯府这样,她一个堂堂世子夫人在府中那还不是横着走,谁敢对她说三道四。   “怎么。你现在还怨起我来了不是……”汪氏气得拍桌子。   过了半晌,见女儿哭得这样伤心,又心疼。   她语气又软了下来,“莹莹,娘不是要骂你,只是希望你能多些心眼儿。不要太过相信正峰。这男人嘴里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还有钱财这些东西,你千万莫要他沾手。你要保管好,也可以拿过来交给娘帮你收着,反正眼下在府里花销也小。”   哭出之后,穆莹莹心情好了点儿,往后的日子还得靠着母亲,她哪儿能真的和母亲闹翻。   对汪氏的话,她就点头道是。   汪氏又叮嘱,“眼下你三哥和三嫂都在祠堂那儿跪着,虽然无法向你爹为他们求情,你也过去看看你三嫂,陪她说说话儿,别让人认为你不懂事儿。”   “嗯,我这就过去。”穆莹莹点头,起身后,她还死心的问,“娘,那剃胎发这件事儿……”   “按我说的去办。”汪氏果断道。   穆莹莹就叹了口气,转身往后走去。   手还末掀帘子,春荷就先将帘子掀开,笑着道,“姑奶奶,侯爷派人来找您呢,让您去杏林堂一趟。”   “爹又找我做什么?”穆莹莹扭头问汪氏。   汪氏也一脸茫然,“谁知道呢。”   略作沉吟,她决定陪女儿一起去杏林堂见定远侯。   母女二人到了杏林堂之后,发现葛正峰也在。   “爹,您找我做什么呀?”穆莹莹笑着问。   定远侯抬眸看她,发现她眼睛红肿,眉微蹙了下。   他对汪氏道,“夫人你来得正好,先坐下说话。”   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汪氏坐下。   穆莹莹与葛正峰二人也准备坐时,定远侯拍着桌子怒喝,“都给我跪下,谁准你们坐下。”   “爹,您这是……”穆莹莹夫妇面色剧变,讷讷的道。   “跪下!”定远侯再怒。   穆莹莹与葛正峰二人顿暗道不好,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汪氏面色也变了几变,试探着问定远侯,“侯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个儿看。”定远侯将之前收到了信函向汪氏一砸。   穆莹莹与葛正峰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担忧,他们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葛正峰暗暗祈祷,希望汪氏等会儿能救他。   汪氏抿了抿唇,将信函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未看几行,她面色也由白转青,最后变成猪肝紫。   “葛正峰你个畜生,竟敢这般欺负我儿!”汪氏将信函往桌上一拍,冲着葛正峰一声怒吼。   而后迅速起身,冲到他的身边,毫不犹豫的抬手,唰唰两耳光响亮的打过去。   不等被打懵的葛正峰回神,汪氏又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第91章:真相   汪氏彪悍的举止看呆了定远侯。   他坐在那儿倒忘了要说啥。   与汪氏成亲几十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她动手打人,以往都是当面笑颜如花,背地里耍些阴招。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对汪氏是感动的。   这就是护犊的母亲!   汪氏心中怒火滔天,下手可没留情,两耳光卯足的劲,不仅葛正峰面上留下十个鲜红的指印,嘴角都沁出了鲜红的血丝。   葛正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胸口生生的作疼。   死老贱妇,心可真够毒的,这是想要老子的命呢!   且等着,看到时老子怎么收拾你这老货,呸!   葛正峰恨得咬牙切齿   “正峰,你怎么样?”穆莹莹不知丈夫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心疼他被打了,忙爬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没事。”葛正峰扯着嘴角勉强一笑。   声音刻意放低,显得虚弱无力。   穆莹莹看着丈夫悲哀的笑容,心绞着痛,她含泪看向汪氏吼,“娘,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嘛,你非要下如此毒手,正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母子三人该怎么办?”   定远侯缓过神来,看着穆莹莹怒喝,“穆莹莹,你到底有没有长心啊,葛正峰这畜生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你竟然还帮着他来欺骗我们。   我上回就对你说过,若发现你骗我们,就给老子滚出定远侯府去。   穆莹莹,眼下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就是你和葛正峰这畜生一起滚出去,另一条就是你带着孩子们留下,我们将这畜生一人赶出去。”   不等穆莹莹回答。汪氏立即道,“侯爷,这用不着选。当然是最后一条,我们现在就将这畜生赶出去,我们就权当前些日子将饭菜喂了狗。   不对,若一只狗养了好几年,绝不会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啊。怎么将女儿嫁了你这等畜生啊,都是董氏害了我们啊……”   她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穆莹莹哭着喊道,“我不离开正峰。你们要是赶的话,就连我和孩子们一起赶,我们一家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葛正峰则凄凉的笑着摇头,“莹莹,你和孩子们留下好好过日子,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推开穆莹莹,单手撑地爬了起来,然后袍子一撩,对着定远侯夫妇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道。“感谢二老多年来的教诲之恩。只是我无能,暂时没办法报答二老的恩情。   求二老往后多照顾莹莹和两个孩子。不孝婿先走了,省得留在这儿让二老心烦。”   然后他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定远侯与汪氏二人冷眼看着他,均一言不发。   对他,他们已经失望了。   “正峰,你别走!”穆莹莹冲上前一把抱了他的腰,哭喊着不让他走。   葛正峰停下来,也泣不成声,“莹莹,你让我走,是我让你丢脸了……”   穆莹莹紧紧抱着葛正身,而后扭头对父母喊道,“爹娘,你们都误会正峰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正峰都是被人陷害的,他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啊,真的没有……”   “穆莹莹,到这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们到何时。”汪氏拍着信函吼。   对女儿,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要不是看到这封信,她会一直被蒙骗下去,一直以为女儿对她说的是实话,谁知道也同样是假话。   只不这假话中掺了几句真,所以看起来就像真话。   去年穆莹莹忽然拖家带口的回来,汪氏当然也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自信也不相信她所说的什么做梦。   在一番逼问之下,穆莹莹解释说,葛正峰在外面与被人骗写了几千两银子的欠条,那群人拿着借条上门去逼债,可他们无力偿还,无奈之下,只得连夜悄悄的离开徽州,跑来京中躲债了。   汪氏之所以没有怀疑她所说,是因葛正峰以前的确爱赌,还有武宁侯府已经落魄,只有一个空架子,根本还不起几千两银子的债。   当时听穆莹莹说了这些后,汪氏也生气,并将葛正峰喊来痛骂了一番,但经不住二人苦苦哀求,就将这事给瞒了下来,让他们一家人安心在府里住着。   直到看了信函,汪氏才知她被骗了。   葛正峰欠赌债是真,不仅仅如此,他还与徽州知府儿子的小妾私通并被当场抓获。   与人私通,按大周律是要游街示众,最后沉塘,男女皆要受罚。   因大周民风开放,为了提防出现龌龊的苟且之事进而影响百姓们正常的生活,这条律法定得比较严厉,对男女平等,以此来约束人们的行为。   故在大周私通者甚少,人人都小心翼翼的夹着档部不敢有所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葛正峰被抓住后为了活命,对知府儿子百般磕头乞求。   最后他活了下来,代价却是整个武宁侯府的祖宅归了知府儿子。   如今,武宁侯夫妇带着两三个仆人回到了仅有一个偏僻田庄,而葛正峰一家就来到京中避难,却编了要下场考试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欺骗所有穆家人。   汪氏和定远侯二人可以容忍葛正峰赌钱输银子,却怎么也无法容忍他和别人的妾室私通,这是在赤果果的打女儿的脸,同时也在打整个定远侯府的脸。   穆莹莹哭着为葛正峰百般辩解,说知府早就看中了武宁侯府的祖宅,就故意设了陷阱让葛正峰跳了下去,说他是无辜的,也是受害者。   “够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葛正峰要是能洁身自好。别人能陷害得了他吗?”定远侯不想再听她的狡辩,挥着手打断。   “没错,你葛正峰要是对其他女人视而不见。又怎会落入别人的陷阱。”汪氏附和,忽然她起一件事来,忙问,“莹莹,你的嫁妆呢?”   武宁侯府都改姓了,那女儿的东西呢?   穆莹莹抿了唇。声若蚊蚋。“没了。”   “什么,当初我们家陪嫁的六十四抬嫁妆都没了?”汪氏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快要被气死了。   六十四抬嫁妆可是满满当当的。连手都插不进去呀。   不仅如此,她私底又悄悄塞了一千两银票给莹莹,想着女儿离得太远,万一有什么事儿,有银子底气也足些。   谁知这才几年的功夫,嫁妆和银子都给挥霍空了。   看来这几年都是女儿在养着武宁侯府呢,这蠢东西简单比猪还要蠢啊。   还能那该死的董氏。难怪当初一而再的劝我多给莹莹备些嫁妆,说什么徽州那儿陪嫁的嫁妆都厚重,轻了会让人看不起。   现在看来,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算计我们定远侯府了。   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定远侯颤抖着手指点向葛正峰问,“是不是都被这畜生给败光了。是不是?”   “爹。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经了这些事之后。正峰是真心的要悔改了,这些日子他的改变你们也都能看得见,求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出息的,会有飞黄腾达的那日。”穆莹莹屈膝给父母亲跪了下来,哭着求。   然后她又拉了一把葛正峰。   “求二老再给次机会,我一定会老实做人。”葛正峰也跪下求。   “不行,绝对不行!”汪氏十分坚决的摇头。   穆莹莹见父母态度坚定,心里顿时被浓浓的失望所填满,胸口一闷,眼前一花,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莹莹!”葛正峰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呼喊。   “莹莹!”汪氏也奔了过来大声唤。   定远侯忙大步走过来给她诊脉。   可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先将她抱回娇园去,然后去请古老过来。”定远侯沉着脸对葛正峰道。   女儿晕了过去,其他事只能暂时放放。   葛正峰松了口气,暂时不用离开这儿了,先住一天算一天吧。   他抱了穆莹莹离开。   定远侯吩咐决明去请古老,而他自己则去秋枫园找了穆锦晨,在古老来之前先给穆莹莹看看。   “姑母好好的怎会晕了过去?”穆锦晨狐疑的问。   “唉!”定远侯长叹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脑袋道,“回头再对你说这事。”   穆锦晨点点头,也不多问,让白芷拿来了披风。   得知穆莹莹晕过去,宁氏也就随着他们一起去了娇园。   穆锦晨坐在锦杌之上,认真为穆莹莹诊了脉。   眉头轻轻拧起又放下。   过了片刻功夫,她抬头对众人道,“姑母有喜了。”   “什么?莹莹有喜了?”汪氏当先又惊又喜的追问。   穆锦晨点头道是。   “太好了,我又要当爹了。”葛正峰更加激动起来,他预感这回又能逃过被赶的命运了。   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定远侯却很烦燥。   不过,汪氏和葛正峰不放心穆锦晨所诊的结果,当同样的话从古老口中说出来时,他们这才真的信了,不由欢呼雀跃。   且没等古老用药,穆莹莹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葛正峰赶紧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穆莹莹轻抚着还平坦的腹部,弱弱的对着父母说道,“爹娘,求你们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且饶了正峰这一回,好不好?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爹啊!”   两行热泪沿腮滑落。   定远侯与汪氏二人还能说什么,只得默认了。   但汪氏可不准备就此算了,准备明日找董氏算账去,女儿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是她害的。   葛正峰一颗心再次落回原处。   不过今日所受的耻辱他却不会忘,且记下,等日后有机会再报。   穆锦晨与宁氏回秋枫园的路上,就发现母亲闷闷不乐,说话有气无力的。 第92章:翻脸(双更合一)   穆锦晨见母亲不高兴,就微微皱了眉在想心思。   虽在娇园呆了近一个时辰,可中间并未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大家的焦点都集中穆莹莹身上,无人分神过来针对母亲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母亲不高兴是为了哪般呢?   想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想出原因,干脆就问,“娘,您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宁氏侧了脸看身旁娇小粉嫩的女儿,唇角微翘,微笑着摇头,“傻圆圆,怎会这样想呢,娘没不高兴呢。”   穆锦晨认真观察她的表情和小动作。   只见她口中说着无事,可眼睛却往下垂了垂,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在平坦的腹部。   看宁氏的动作,穆锦晨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穆莹莹怀孕一事,让母亲又黯然伤怀了。   想到母亲久久未能怀孕一事,穆锦晨也是一直疑惑的,曾在与母亲嬉闹玩耍之时,悄悄为母亲诊过,她身体健康无隐疾,不该不孕才是。   “哟,下雪了。”宁氏轻轻的惊呼声,打断了穆锦晨的思量。   她抬眸,只见有细细的雪花从天上懒洋洋的往下飘。   难怪昨日那样闷热呢,原是要下雪。   不过眼下已是春天,这雪应该是下不了太大的。   宁氏又接着道,“圆圆,你与白芷白蔹先回秋枫园,我去看看你三婶吧,下雪了,她总在那儿跪着也不是事儿。”   “娘,我随你一起去看三婶吧。”穆锦晨道。   对文氏她也很同情。   这是古人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思想下的牺牲者。   在知琴未做通房丫环之前。三叔三婶和爹娘一样,都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穆琳是幸福的人家小孩子。   可如今呢,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就闹得眼下这种境地。   那日去为三叔看病,乍见憔悴的文氏时,她都不敢相信那是爱花前月下吟诗作画的似水女子。   宁氏稍犹豫了下。见雪不大。在穆锦晨的第二次央求下,她答应了。   母女手牵手,向左边拐了弯往祠堂那边走去。   快走近祠堂时。一眼就见到文氏那瘦弱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知书也陪跪在一旁。   知琴本也想过来陪跪,直接被汪氏给骂走了,说她没资格陪着穆文礼。   除了文氏和知书。穆琳也立在一旁,手中撑了把油伞。为文氏遮挡着细细的雪花。   见到宁氏和穆锦晨,穆琳红着眼睛低声唤道,“大伯母,二姐。”   穆锦晨忙走到她身边。搂了她的肩,“三妹,这儿风大。又下雪了,你还是劝三婶赶紧起来回去吧。要是被冻伤了身体可怎办呢?”   穆琳点头。“三姐说得有理,可母亲不听我的劝。”   说着她就用求助的眼神看宁氏。   宁氏看向面无表情,呆若木鸡的文氏,摇了摇头,无声叹息着。   她伸手去拉文氏,“三婶,你对三叔的心我们都明白,而夫妻本也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你现在这样做不仅不能帮三叔,反而是害他,明白吗?”   跪了几个时辰,文氏不仅身体僵硬,表情都麻木了。   刚刚见到宁氏和穆锦晨时,她都没心思打招呼。   可现在宁氏这句话令她不禁侧目,费解的问,“我害三郎?不何郡主何出此言?”   她现在这样做,落在别人的眼中难道不该赞她一声贤惠和大度吗?   为何反说她害穆文礼?   宁氏搂过穆琳,正色道,“三婶,你可曾想过琳姐儿?三叔眼下这般是无法照顾琳姐儿,身为他的妻子,琳姐儿的母亲,你眼下应该要做什么呢?难道不是该好好照顾琳姐儿,让三叔安心么?   你现在跪在这儿,不仅不能帮三叔什么,反而让琳姐儿跟在后面伤心难过,这大冷天的,你让琳姐儿陪着你吹冷风,她若身体有个不适,你这做母亲的难道心中就不难受吗?等三叔出来瞧见,他不是更加内疚惭愧吗?   还有,依你这身子骨,在这儿跪上三天三夜之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体力不支晕倒,要么就是冻晕饿晕,到时反过来还要琳姐儿和三叔照顾你。   所以,三婶你这不是害三叔又是什么?你要真的心疼三叔,就该赶紧起来,带着琳姐儿回去,将琳姐儿照顾好,将玉笙居打理好,这才是你该做的事儿。”   要不是看着穆琳像小兔一样孤独无助的柔弱眼神,宁氏还真懒得与文氏说这些。   文氏这等行径落在他人眼中也许会赞贤惠,可她却认为是愚蠢。   身为一个已婚女人,眼中不能仅仅有夫君,还要记住自己同时也是一位母亲。   夫君犯错受罚那是他自、活该,可不能因他的过错而让子女受委屈。   宁氏一番话让文氏抿紧了双唇。   是啊,她只想到了穆文礼,却忽略了琳姐儿的感受。   略沉吟片刻,她终于单手撑了地准备起来。   不过,这身子刚站起来,膝盖一屈又跪了下去。   跪得太久,膝盖早就僵硬了,双腿麻木无力。   宁氏忙看向白芷白蔹,“快将三夫人扶起来。”   白芷白蔹二人上前去扶文氏。   穆琳面上终于露出了喜色,仰头看宁氏,感激的道,“多谢大伯母,您真好。”   她更多的是羡慕穆锦晨有宁氏这样一位好母亲。   宁氏轻轻揉了揉穆琳的头发,嗔,“傻孩子,一家人还说什么谢,雪越下越大了,赶紧随母亲回去,好好照顾母亲,若有什么需要。你让丫环来秋枫园找我。”   “嗯嗯,琳儿知道了。”穆琳乖巧的点头。   文氏红着眼睛,对宁氏深深的弯了腰,真诚的道,“郡主,多谢!”   表面看起来是真诚的,但心中有几分真诚。宁氏和穆锦晨不清楚。文氏自己可清楚着。   但宁氏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让文氏感激的,故她无所谓文氏有无真心。   “母亲,我们走吧。下雪了!”穆琳走到文氏身前,微笑着道。   “嗯。”文氏点头。   白蔹又将知书给搀了起来。   宁氏让白芷白蔹送文氏母女回玉笙居,她也牵着穆锦晨回了秋枫园。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在空中乱舞着。   不过。因天气已不像冬日那样寒冷,雪花刚落地就融化了。   故这场雪虽然来势汹汹。可下了半日,地上只有浅浅淡淡的白,少了冬雪的神韵。   虽然地上和屋脊树梢无积雪,但穆文仁还是有些担心穆文礼。   他就与宁氏商量。“敏敏,要不我去找父亲,让父亲饶了老三这回吧。天这样冷。老三生病又才好没多久,我担心他这一跪又跪出毛病来了。”   宁氏眼帘微掀。平静的道,“不许去!”   语气虽轻,却带着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敏敏!”穆文仁的语气就带了些许的撒娇意味。   “少来!”宁氏瞪他,“文氏陪跪都没能让公公改变心意,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公公答应饶了穆文礼呢?”   “敏敏,不去试试又怎知行不行呢?”穆文仁拉了她的手,柔声哄着。   这件事原本可以直接去作,不用和宁氏商量。   但穆文仁知道宁氏这回对穆文礼意见挺大,他担心直接去为穆文礼求情会让宁氏不高兴,所以先来与她商量。   若她坚持不许,他当然不会违了心意。   穆文礼的遭遇再次体现了夫妻和睦恩爱的重要性,他一定要事事以妻子为重,方能幸福一辈子。   宁氏反问他,“玉郎,若公公因你一句求情之言就放了穆文礼,你让文氏是恨你呢,还是恨公公呢?   我知道你心疼穆文礼,若他这回是因其他事儿,兴许我会陪着你一起去为他求请,但这次的事全是他活该,的确该罚,你给我老实在屋里呆着,别去掺和。”   穆文仁认真想了想,认为她说得话极有道理。   文氏之所以在祠堂外面跪着,就想逼父亲答应饶了老三,可父亲并未如此。   若他去向父亲求情,父亲就答应饶了老三,那不是明摆着落人口实,让人在背地里说文氏一条命还抵不上他几句话吗?   故父亲答应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既然无可能,那还去做什么。   “嗯,还是敏敏你想得周全,我就不去为难父亲了。希望老三这回受了教训能改过,莫要再做那等愚蠢的事儿。”穆文仁道。   “哼,难说。”宁氏冷哼一声,对穆文礼能否有那样好的自律和自控能力表示怀疑。   穆文仁就叹了口气,说了些为穆文礼可惜的话。   这件事说完之后,宁氏想起穆莹莹那件事,就说道,“莹莹有喜了。”   “啊,真的呀,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呢,父亲一定特别开心吧。”穆文仁的面上有了喜色。   终于有了件高兴的事儿。   宁氏摇头,“我看公公未必开心呢。”   “为什么?”穆文仁疑惑。   父亲有四子一女,对小妹可是十分疼爱的,如此小妹又有喜,父亲又怎会不高兴呢?   “玉郎,你可知莹莹一家人忽然回来的真正原因?”宁氏话锋一转。   “不是正峰准备应试吗?”穆文仁答道。   “这些话只能听听,你还当真呢。”宁氏道,“事实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可怕。”   “敏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我听听。”穆文仁忙催。   宁氏点头,将之前听雪她们所查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定远侯和汪氏想赶葛正峰走的事,定远侯府上下没人知道,包括宁氏。   但之前在娇园里,古老确诊穆莹莹有喜后,定远侯夫妇没有她想像的那样高兴。就让她生疑了,然后她又注意到穆莹莹双眼红肿得像桃子一样,似狠狠哭过。   还有听周嬷嬷说,定远侯使人唤了穆莹莹夫妇去了杏林堂,说什么没人知道,但后来穆莹莹却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是被葛正峰抱着出杏林堂的。   综以上种种。宁氏有理由怀疑定远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徽州那边发生的事儿。   在事情未捅开之前。她不想将这些事告诉穆文仁,省得他担心。   听宁氏说着葛正峰的所作所为,穆文仁简直要气疯了。   他真不明白看着精明无比的汪氏。怎会为穆莹莹选了这样一位‘贱夫君’,她到底是不是汪氏亲生的?   要不是宁氏拦着,他都想去找葛正峰算账。   定远侯得知文氏被宁氏给劝回去后,对宁氏十分感激。也佩服她的能力,只用三言两语将打动了文氏。   虽然去了一桩心事。可他的心依然沉甸甸如山。   葛正峰如此的渣,让女儿继续跟着他,让他继续住在定远侯府,怎么想心里就怎么咯应得慌。   可要是执意将葛正峰赶走。那天宇和媛姐儿怎么办?还有莹莹腹中的胎儿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他或她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定远侯不由心一酸。   孩子不管是失去父亲还是母亲,那是极其伤心和哀痛的一件事。   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发愁。   嘉和堂这边。汪氏也知道了文氏被劝回一事。   高妈妈就笑着道,“郡主还真是有能耐。轻巧的就将老夫人您犯愁的事儿给解决了。   姑奶奶又有喜了,今夜您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睡安稳觉?   汪氏冷笑着摇头。   哪能睡得着哟,只要一想到武宁侯府破落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了,她这颗心比剜了还要痛。   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要是没孩子,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葛正峰这混账王八蛋给赶走。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会儿葛正峰。   要是将高妈妈换成桂妈妈,汪氏不用在心里骂,直接就骂出口了。   汪氏又开始想桂妈妈了。   因高妈妈是董氏的人,她始终无法和高妈妈交心,有着难以跨越的隔阂。   对宁氏劝文氏,汪氏还是说了两句,“她这回倒是做了件好事,不过没想到的是,文氏竟然还真的听了她的劝,哼。”   “也许三夫人就是想找个台阶下,正好郡主给了,三夫人就借势下来了。”高妈妈又将话锋偏了。   “也许吧。”汪氏恹恹的道。   因着穆莹莹的事,她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   高妈妈在一旁建议道,“老夫人,姑奶奶有喜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舅老夫人,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汪氏摆摆手,“不用刻意去说,明日我正好要回去一趟,到时亲自说吧。”   “老夫人,这天正下雪呢,天气不好跑上难行,你改日再去吧。”高妈妈劝。   “不用,就明日,行了,我乏了,让丫环们打水进来吧。”汪氏面上露出疲态,将话题给终结了。   高妈妈点头道了是,掀了帘子去外面吩咐。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天就放晴了,薄薄的积雪很快就在阳光下变成了雨水,屋顶上积雪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向下滴滴答答的落着。   像极了美妙的乐声。   用过早膳之后,汪氏将府中的事儿吩咐给甘氏,然后她就带了高妈妈、春荷和秋菊三人出门去汪家。   定远侯府与汪家离得并不太远,但因着地上有积雪融化的雪水,车夫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约行了半个时辰,车才在汪府的大门前停下。   见到汪氏忽然登门,董氏讶道,“小妹,你怎么回来了?”   汪氏扯着嘴角笑了笑,“怎么?大嫂不欢迎我回来吗?这儿可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呢,虽然我父母亲已经故去,但这儿曾经也是我的家呢。”   董氏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料到会惹来汪氏一番火药味十足的回答。   她看向高妈妈。   高妈妈无奈的将嘴角拉平直。   昨日是想提前让人送信给董氏,可想了想,她现在是汪氏的人,若被汪氏知道她还与董氏有联络。并不时将定远侯府发生的事儿告诉董氏,她相信依着汪氏的为人,肯定会将她打死然后扔去乱葬岗。   可没有主子喜欢对自己不忠之人。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高妈妈终于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觉了,不再去想来汪家报信一事儿。   董氏在心里骂了汪氏一句神经病后,笑着说了两句软话,将她迎进东次间。   丫环仆妇们奉上香喷喷的热茶、点民和新鲜的瓜果后。汪氏对董氏道。“大嫂,我有几句话想私底下对你说说。”   “什么事儿?”董氏眉一挑,面色变得认真起来。   方才汪氏面色不善。她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这心还一直提着呢。   汪氏看了看站环们,“难道大嫂想让我当着人前说?”   董氏无奈的叹口气,将丫环仆妇全给赶了下去。屋中只有她们二人。   没了其他人,汪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嫂,我一向十分敬重你和大哥,对你们所说的每句话都十分相信。我拿大嫂当知己,可大嫂你为何要这样害我呢?”   董氏一脸的茫然之色问,“小妹。我怎么听不懂你这些话呢,我何时害过你呀?”   算计太多。她不知汪氏所指是哪桩事。   “哼,到这时候还要给我装蒜,武宁侯府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你都不对我说一声。   还有当年,你一个劲的撺掇我将莹莹嫁去武宁侯府,口口声声说为了莹莹好,我现在才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莹莹都是你害的。”汪氏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董氏。   “武宁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儿?”董氏不答反问。   “小董氏是你亲妹妹,她家发生什么事儿,你难道不知,少在那儿跟我装蒜。”汪氏怒了。   “谁规定做姐姐的就一定要知道妹妹家的事儿,小妹,你今日说话有些过份啊。   还有当年让莹莹嫁去武宁侯府,你可是点头同意的,你要是不答应,难道我还能逼着你不成。   还有,你更别忘了,当时我只是信口一说,后来可是你急巴巴的跑来求我,让我帮忙撮合莹莹与正峰,谁知到头来却怪我,你还讲不讲道理啊?”董氏也怒了。   武宁侯府发生什么事儿,她当然知道。   这等不光彩的事,她又怎会主动告诉汪氏呢,难道还不嫌丢人是不是?   当年她只是向汪氏稍微提了下武宁侯,并说了嫁给武宁侯府的种种好,汪氏就动了心思,天天缠着她,要将穆莹莹嫁过去。   她承认当年是故意用欲擒故纵让汪氏上钩的,可汪氏要是不贪心,又怎会上钩呢。   所以这事不能怪她,只能怪汪氏自个儿。   汪氏被揭了短,顿时面红耳赤,怒,“你若将武宁侯府真正的情况告诉我,我能将莹莹嫁过去嘛,说到底就是你骗了我……”   “是你自个儿的错,关我何事……”董氏也拍着桌子怒。   二人就这样争吵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汪氏愤怒的摔了帘离开。   没走几步,就见汪正奎迎面而来。   “小妹,你几时来的,怎么就走了?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吧。”见到汪氏,他就亲切的打招呼。   “哼!”汪氏斜眼冷冷哼了声,一言不发的朝前走支。   见汪氏对自己不理不睬,汪正奎有些懵。   小妹可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今日是怎么了?   他快步走进东次间,问董氏,“小妹怎么了?你惹她生气了?”   “哼,我哪儿敢呀,她那是神经病发作了。”董氏没好气的答。   “胡说!”汪正奎不悦的道,追问,“小妹到底怎么了?这可是第一回见她这样呢?”   董氏沉了脸,闷声道,“还能有什么事儿,也不知她是从哪儿知道了武宁侯府的事,就因当年莹莹和正峰的事是我做的保山,她就一口咬定是我害了莹莹,你说这事冤不冤?”   听她一解释,汪正奎恍然。   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如今武宁侯府连普通的百姓人家都不如,这也怨不得小妹会生气,放谁身上都得恼。”   董氏道,“我妹妹也真是命苦,生了这样一个逆子,害她这把年纪还要受这苦。说起来莹莹也有责任,她要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将正峰好好管束住,他又哪儿能惹出这些祸事来,都怨小妹没教好莹莹。”   “好了,你别光在那说小妹和莹莹的不是,你那妹妹妹夫才是个懦弱的,偌大个武宁侯府活活被他们给折腾在那惨样。   你妹夫要稍微有些能耐,又怎会有今日的下场呢。”汪正奎说道。   他有些护着汪氏,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包括董氏。   “你要是能帮帮他们就好了,唉!”董氏叹息。   “这事有胡太师和太子在后面撑腰,我又能如何?”汪正奎十分无奈,略顿了下,他又问,“你妹妹妹夫几时来京?正峰可都安排妥当了?”    第93章:怀疑(双更合一) 汪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气得差点儿将马车车厢给捶烂了。 方才去找董氏算账,谁知反过来被她数落一顿。 当年要不是这贱人将饼画得那样大那样香,自己能动心吗? 在京中随便寻门亲事,都胜过武宁侯府百倍。 亏自己这些年都拿这贱人当真心,现在才知原来她一直拿自己当猴耍呢! 真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心塞。 贱人贱人贱人! 连骂了董氏三声贱人之后,汪氏心中的浊气才稍微消了些。 不过,她要是知道葛正峰与董氏私下里安排的事儿,一定会跑去掀了汪家的屋顶。 晚间吃饭时,定远侯注意到汪氏一脸的阴霾之色。 饭后等孩子们都离开之后,他就问汪氏,“你这一张脸黑得像墨一样,又怎么了?” 汪氏捏拳恨恨捶着桌子,怒道,“我今儿去找董氏了。” “找她做什么?”定远侯皱眉。 对董氏,他很不喜,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当然,他对所有人汪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包括汪正奎。 “我找她算账去了,莹莹落到今日这田地,全都是她害的。”汪氏忿忿的地道。 定远侯看着她,不由笑了。 是被气笑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妇人不仅蠢,而且还幼稚呢。 他反问,“董氏承认错误了?” 汪氏可没听出他的嘲讽,咬着牙道,“她是死鸭子嘴硬,怎会轻易承认错误。反过来还骂我的不是,真的气死我了……” 她大概说了下董氏的话,希望能引起定远侯的共鸣。 “董氏骂得好,骂得对,她只是保山,你要坚决不同意嫁莹莹,她还能拿刀逼着你不成。 再说了。就算董氏承认了错误又能如何。能让莹莹回去从前吗? 说到底,莹莹能有今日,全怨不得别人。只怨我们这父母的当年眼睛没长正。事情已经这样,你就莫再怨这怨那,省得惹人笑话。 我们要向前看,为莹莹的将来好好谋划。这才是正经。”定远侯冷冷的反驳着,同时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啊。事情都过去了这些年,还抓得不放又有什么意思呢? 汪氏也只得将这事暂且放下,与定远侯二人商量起穆莹莹的将来。 定远侯让她去找汪正奎,看能否为葛正峰谋个差事。可不能天天打着读书的幌子在那儿游手好闲。 同时他也会想想办法。 最初他还真的相信葛正峰要刻苦用功读书来博取功名,得知事实真相后,他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 指望葛正峰考功名。还不如指望天下掉馅饼! 如果葛正峰愿意脚踏实地的做人,他是愿意给机会的。 谁让女儿喜欢这混球呢。 汪氏见定远侯没有再计较葛正峰的过错。反而在这儿为他谋划将来,很高兴,答应去找汪正奎。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定远侯就起身告辞。 高妈妈赶紧用胳膊捣了捣汪氏。 汪氏扭头看她。 她赶紧眨着眼睛使眼色,并向着内室努了努嘴。 明白她的意思后,汪氏脸一红。 “侯爷,等等!”汪氏壮着胆子唤道。 定远侯应声留了步,回头问,“还有何事?” 汪氏眸含水光,面带春意,柔声道,“侯爷,天色已晚,刚下过雪,地上又湿又滑,您就莫回杏林堂了,就歇在这儿吧。” 定远侯顿时面色一肃,“不用,我会仔细看路!” 说着,立马转身往外走。 汪氏忍着恨意忙解释,“侯爷,您别误会,妾身让高妈妈另安放一张小床就是。” “不用如此麻烦,你也歇着吧。”定远侯摆摆手。 然后他加快脚下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嘉和堂。 汪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坐在那儿发呆。 不知何时,双颊上爬满了泪水。 定远侯冰冷无情的拒绝,让汪氏感觉这一辈子做人真是失败。 就因为喜欢他,当年拒绝了多少亲事,而这些亲事没有哪一桩比他差。 满心欢喜的给他做了继室,原本以为他会善待她,会和她琴瑟和鸣,一辈子恩爱。 可结果呢,她错了。 她连一个死人都不如。 眼下她一无所有。 丈夫宁愿禁欲十几年,都不愿再碰她一下,这对女人来说最大的耻辱和悲哀。 生了三个儿子,因不是嫡长子,侯府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与她无关。 女儿倒是嫡长女,可惜当年自己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没能为她寻门好亲事,害她现在寄人篱下,过得凄凉清苦。 高妈妈拿了帕子给汪氏拭泪,温声劝道,“老夫人,您也别生气了,有些事儿急不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再坚硬的石头也总会有被捂热的时候。” “无用的,他比最坚硬的石头还要硬。”汪氏摇头。 “不,一定有用的!”高妈妈肯定的摇头,劝道,“老夫人,侯爷不是石头,他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有被感动的时候。” “感动?我真的不知如何去感动他?”汪氏将眼泪拭去,声音寒到骨子里。 高妈妈道,“这很容易的,侯爷在乎喜欢重视的人和物,老夫人您也去重视喜爱,久而久之,侯爷自会感动。” 汪氏拧眉,“高妈妈你指的是宁氏那一家子?” 高妈妈点头,“没错,侯爷最在乎的还是世子一家人,还有侯爷又痴迷学医,老夫人您只要发自内心深处的去善待世子一家人,然后再去支持侯爷的爱好,侯爷一定会动心的。有些事到时就会水到渠成。 老夫人,您再琢磨琢磨,看奴婢说得可有道理?” 汪氏沉默了。 这些话董氏上回也说过,她也努力的去做。 可每回只要一对上穆文礼那张脸,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至于老东西学医一事,她不一直在支持着嘛,否则杏林堂那些药材和工具都是从哪儿来的。还有那药圃。可都是她使银子的。 她就将这些话说了给高妈妈听。 高妈妈摇头,“老夫人,这些还不够。您要做得更明显一些。平日无事就多去杏林堂走动走动,再看看医书,等侯爷来这儿时,您也和他说说医方面的事……” 汪氏认真听着高妈妈说话。 不知不觉中。有些话她听了进去,然后依着去做。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她就去了杏林堂。 定远侯、古老和穆锦晨三人见她忽然前来,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就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去年那场病之后我也怕了,就想着也该懂点医术之道,平日里好好保护身子不再受病痛折磨。” 定远侯皱眉。开口想让她离开。 古老却道,“学些医理来保护自个儿的身子。定远侯夫人这话有些道理,若人人都懂医理,那生病之人应该会少很多,因耽搁病情而延误治疗之人也会少很多。好,那定远侯夫人您就在一旁听听吧。” “多谢古老先生。”汪氏喜滋滋的应了。 古老都这样说了,定远侯还能说什么呢。 穆锦晨不信汪氏是真心想学医,但也猜不透她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接下来连着几日,汪氏都来杏林堂。 看她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定远侯浑身不自在。 他不自大,汪氏更不好受。 穆锦晨他们所说的什么医理她根本就不懂,天天如同坐在云里雾里,刚开始听还好,两天下来,她就开始犯困了。 有好回,她在打磕睡都被古老他们发现了,然后又强撑着去听。 穆锦晨看了就想笑,笑过后更加怀疑汪氏的目的。 而汪氏开始后悔听了高妈妈的建议。 后来还是定远侯忍无可忍,不想再看她在那儿丢人现眼,让她莫要再去杏林堂了。 汪氏求之不得,忙点头应了。 又与高妈妈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穆文礼从祠堂出来后,整个人又消瘦憔悴了不少,国子监那边告了假,在家调养身子。 二月二很快就到了,但汪氏并未请理发师来府给葛缓剃胎发,就像穆莹莹从来没说过这件事一样。 葛正峰虽然极其的肉痛赚钱的机会没了,可不敢再挑唆穆莹莹去找汪氏说这事。 他十分担心穆莹莹一个不小心又得罪了汪氏,要是被赶出了定远侯府,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呢。 但在心里暗暗将穆文礼给恼上了,想着若不是他贪恋女色生病,女儿的周岁宴肯定是不会少的,那次损失的钱财总有一日要他还回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穆文礼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但面上的笑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明朗灿烂了。 知琴被打之后也收敛了很多,不敢再放肆的来勾*引穆文礼。 文氏说到做到,等穆文礼身体好了之后,她就与他约法三章,安排他去知琴房里时,他莫要推辞,更不准许当面不去,而后背地里偷着去,还有去知琴那里时不许没分寸的胡天海地。 总而言之,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知琴能早日怀孕,并无其他。 穆文礼吃了亏之后就学了乖,对文氏所说的这些,他均点头答应了,没有再扭捏的推三阻四。 定远侯府终于平静了下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定远侯府一片桃花柳绿,春意盎然。 穆锦晨也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一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再过几日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了。 秋枫园的门窗上皆插有桃枝,宁氏正与周嬷嬷、听风、白芷几人带着小丫环们坐在桂树下绣香囊,穆锦晨、白蔹、听霜则在一旁往绣好的香囊中装药粉。 五月俗称恶月,大周有风俗,在五月初一这天。或摘下新鲜的桃树插于门窗之上,或用桃树做成桃符挂于门窗之上,用来辟邪。 未成年的孩子们都要佩戴香囊,用来驱蚊虫和预防疾病。 香囊中所装入的药粉不同,功效也就不同。 这些药粉均是穆锦晨所配制的,有驱蚊虫的,有预防小孩子感冒的。有解春困的等等。并特意多做一些,到时分发给府中其他人。 香囊做了有些时日了,明日差不多可以全部完成了。 不仅如此。在初五之天,出嫁的妇人们都要带着年幼的孩子回娘家躲午。 宁家离应天太远,回边疆躲午不现实,但古老早早就说好了。让宁氏在初五这日带着穆锦晨去古家躲午去。 与穆锦晨相处久了,他将当做了自家的孙女。 对这个提议。穆锦晨欢天喜地的应下了。 大多时间都呆在杏林堂,好不容易有了出门的机会哪儿能放过,且初五那日王宝英肯定也会去古家,到时可与她玩耍一番了。 初二这天。香囊还未全部完成,宫中的赏赐来了。 皇后娘娘所赏赐的礼物除了金银首饰布匹之外,也有各色制作精美的香囊。 香囊做的十分好看。美中不足的是里面所装的药粉均是一样。 在穆锦晨的提醒之下,宁氏将亲手所制的香囊送给了一半给皇后。并标明了每种香囊的用处。 见品种这样齐全,皇后收到香囊后很高兴,将预防小孩感冒的香囊亲手佩戴在八皇子的脖子上,同时让八皇子再拿一个送给傅青玄。 剩下的香囊,皇后选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样式留下,而后就赏给几位贵妃娘娘。 还有两日才是端午节,宁氏想了想,又带着众人做了一些香囊,分别送给博亲王妃、古氏和斐氏几人。 香囊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这是宁氏亲手所缝制,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收到香囊之后,大家在高兴之余,不由又赞叹起宁氏针线活的精妙来。 特别是古氏,拿着宁氏亲手绣的香囊给王宝英看,让王宝英要多用功学习绣花。 这回皇后娘娘所赏赐的礼物,在穆锦晨的坚决反对之下,除了香囊之外,宁氏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分给其他几房。 宁氏将香囊分成几份,让听风听霜几人依次送给汪氏、穆文义兄妹几人。 当香囊送至娇园时,穆莹莹与葛正峰二人愣了下,均在想着是不是听风听霜将其他礼物给私吞了。 “就这个?”穆莹莹忍不住指着香囊问。 “是的,这些香囊可是我们夫人亲自带着我们做的。”听风微笑着答。 葛正峰轻轻咳嗽了两声。 穆莹莹会意,将香囊收下之后,又笑着道,“前两天皇后娘娘又赏了不少礼物给大嫂呢,不知这回又赏了哪些东西,大嫂怎么也不拿给我们瞧瞧呢?” 听风笑着道,“姑奶奶,东西送到了,奴婢们就先辞退了,夫人还在等着我们回话呢。” 说着,她就和听霜二人给穆莹莹夫妇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娇园。 对穆莹莹那个问题,她们二人根本不愿回答。 皇后娘娘赏什么东西给夫人光你们何事,真是不要脸,想要礼物直接说就是,拐弯抹角做什么,小姐果然说的对,有些人是永远喂不饱的狼。 穆莹莹夫妇就是这类人。 听风与听霜二人在心里将穆莹莹夫妇狠狠鄙视了一番。 葛正峰才不管听风听霜如何鄙视他,他只关心为何宁氏没送其他的礼物。 “哼,郡主现在可是越来越抠了,皇后娘赏了那些东西,竟然连一件都舍不得送我们,只送几个破香囊,要这些东西何用。” 他将那几只香囊翻过覆过去看了看,确认只是普通的香囊之后,十分泄气的将它们往桌上一扔,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怒道。 听他的语气,好像宁氏应该送礼一样。 穆莹莹将口中的酸梅咽下后,打量了好几眼葛正峰,没有立马应话。 “莹莹。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葛正峰被她看得有些发虚,忙问。 穆莹莹狐疑的说道,“正峰,我发现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呢?” “什么不对劲,莹莹你别胡思乱想,这对咱们的孩子不好。”葛正峰正色应道。 但他心里却很虚,生怕被穆莹莹发现什么。 “正峰。我发现你最近对钱财看昨特别重。”穆莹莹说道。 虽然他以前也对钱财看得重。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巴不得天天都有人送礼送银子上门。 还有他看到银子时那眼神,令她好陌生。有时都在想,这人真的是她夫君吗?为何如此贪财呢? 她也认自己现在对钱财也看得重,这全都因为嫁妆被葛正峰输掉的缘故,身上没银子心里发虚。所以也想一切的办法来挣银子。 但和葛正峰相比起来,她又算比较正常的。 “唉。不是我对钱财看得重,实在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我们寄人篱下,万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我们要是有银子的话,就可以在京里买房子。我们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但我们眼下实在是太难了,我每月那丁点儿俸禄,想要买房子简直难如登天啊。”葛正峰开始叹气。 汪灵玉的丈夫胡云山在五城兵马司。汪正奎出面找了他,替葛正峰在兵马司谋了份差事。 正好兵怪司还缺几保守城的侍卫。葛正峰和穆文智二人就一起去了。 对于这份差事,他们二人是极其不乐意去做的,但上面有定远侯压着,不去也得去。 葛正峰还没做几日,就不知多少回在穆莹莹面前抱怨守城门太辛苦了。 穆莹莹没有想那样远,眼下这样安宁的日子正是她想要的。 她就劝了葛正峰几句,也慢慢忘了之前的怀疑。 葛正峰却警醒了,往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千万不能露任何破绽和马脚来。 眨眼功夫就到了初五。 用过早膳后,周嬷嬷就让粗使婆子端来几个大瓦盆,将散发着清香味的艾绒拿来,然后放进瓦盆中点火阻燃。 穆锦晨知道这是‘熏五毒’,满屋子烟雾腾腾,达到驱虫防腐、芳香开窍的效果。 整个秋枫园都弥漫着浓浓的艾草香,宁氏夫妇提上礼,牵了穆锦晨去古老家。 去古老家之前,他们先去嘉和堂给汪氏说一声。 穆莹莹正好抱着葛媛在嘉和堂陪汪氏说话,甘氏夫妇和文氏夫妇也均回了娘家躲午了。 看到葛媛,穆锦晨愣了下之后就笑了。 只见刚刚呀呀学语的葛媛耳上夹着艾蒿,头上戴着用菖蒲编的小帽子,最令人好笑的是,她额上还一个大大的‘王’字。 这是做什么呢? 葛媛难道想做森林之王不成? “祖母,姑母,媛表妹为何打扮成这样?”穆锦晨忍不住问。 宁氏也想问。 “呵呵,这是我们徽州那边的习俗,你们看这个王字是用雄黄酒写的呢,媛姐儿这样打扮,可以百鬼畏惧,让媛姐儿长命百岁呢。”穆莹莹笑着解释。 “哦,原是这样呢。”宁氏温和的笑了。 “是啊。”穆莹莹点头,看着穆锦晨笑着逗,“圆圆,要不要也将你打扮成这样啊?” “呃,不用不用。”穆锦晨忙摆手。 她可不想做森林之王,森林之王太辛苦了,她只想做一只萌萌的小白兔,被人关心被人疼。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宁氏夫妇带着穆锦晨出二门上马车。 今日街上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马车特别多,马车中所坐的多是带着儿女回娘家躲午的人。 当定远侯府的马车到达古家时,古氏与王宝英早就守在门口翘首企盼了。 见马车停下,王宝英像只机灵的小兔子,迅速的窜到马车旁,清脆的喊,“圆圆。” 古氏也笑着快步走过来。 穆锦晨忙掀了帘子,露出粉糯的小脸,看着王宝英眯眼笑,“英姐姐。” “嘻嘻,快下来,我们去玩。”王宝英迫不急待的伸手去牵她。 穆文仁抱着穆锦晨下了马车。 王宝英简单与大人们打了招呼,然后就拉了穆锦晨跑进古家,直奔后花园。 宁氏和古氏二人相视笑。 “圆圆,告诉你啊,我新练了一套鞭法,使得可好了,我要练给你看看。”王宝英边走边说,也不谦虚。 穆锦晨笑着道好。 到了后花园,王宝园抽出腰间的小鞭子,有模有样的练了起来。 穆锦晨坐在石榴树下,笑眯眯的看着。 古家人特别热情,席间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古老和古老夫人很想留穆锦晨一家吃晚饭的,只是今日是端午节,晚上定远侯府还有团圆宴,古老夫妇只得放客。 穆锦晨一家离开古府。 马车还未行多久,天忽然阴沉了下来,像要下雨一样。 车夫加快了行车的速度,想在下雨前赶回定远侯府。 可能因为要下雨的缘故,车厢里有些闷,穆锦晨就掀了车窗帘透气,并看着外面的街上的过往行人。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对面的当铺出来。 而这人正是葛正峰。 第94章:戳穿(双更合一) 葛正峰去当铺做什么? 他是当铺的掌柜?还是他来这儿当东西? 不过,想他是武宁侯府的世子,家境殷实,怎么也不用不着要来当铺当东西吧。 穆锦晨心中暗想。 她还不知武宁侯府所发生的那些事儿,也没有刻意的去关注。 穆莹莹回府后表现得的确寒酸抠门,可她以为这只是穆莹莹的性格使然,未想到是武宁侯府没落所致。 她未想太多,就扭头对宁氏夫妇道,“爹娘,我看到小姑父了。” “在哪儿?”穆文仁问,并微微探了身子向窗外瞧去。 “那儿。”穆锦晨伸出小手指向方才那间当铺的方向。 穆文仁定睛看去,并未见到葛正峰的身影,就摇摇头,“没见着呢。” 穆锦晨再认真看去,果然葛正峰已不见了,她就哦了声,“可能是去其他地方啦。” 虽未见到葛正峰,但穆文仁还是发现女儿所指的方向有间当铺,想想宁氏前些日子说的话,就生了一些疑心来。 他就问穆锦晨,“圆圆,你刚刚见小姑父是从哪儿出来的?” 穆锦晨应道,“就是那间吉峰当铺呀,对啦,爹,这当铺是不是小姑父家开的呀?” 这话纯属好奇一问。 名门世家为何能世代延续富贵,就因他们都经营着各种各样的生意赚钱,否则天上可不会掉银子,用不了多久,就坐吃山空了。 所以武宁侯府开家当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正巧这家当铺的名字中还有个峰字呢。 “吉锋当铺?”宁氏眉头不禁皱了下。 她可不认为葛家有本事开当铺,葛正峰来这儿只有当东西。 要是其他当铺。她可能还不会如此肯定。 十分巧合的是,这家吉峰当铺的掌柜不是他葛正峰,而是她宁敏敏。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她夫妇二人和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 就连圆圆都不知这事。 穆文仁所想与妻子差不多。 略沉吟片刻,他对宁氏道,“敏敏。要不我下去瞧瞧。他若真的如此,我得回去对父亲说一声。 这事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传出去,于我们定远侯府的名声不好听。可能还会有人说父亲刻薄女儿女婿,以至他们要靠当东西度日。” 宁氏点头,“行,让听霜去看看。” 穆文仁摇摇头。“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宁氏反对。“玉郎,听霜去比你合适,京中认识她的人比认识你的人少。” 经这一提醒,穆文仁点头答应了。 宁氏将听霜唤过来。低声如此这般吩咐了。 听霜应了是,然后就往吉峰当铺而去。 穆文仁让车夫继续行驶,他们回府去等消息。 马车还未行出多远。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的砸了下来,街上的行人赶紧纷纷跑向路边的商铺去避雨。 穆锦晨眨巴了好几下大眼睛。父母亲的对话为何她听不明白呢? 葛正峰怎会来当铺当东西? 心里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爹,娘,小姑父为何会来当东西呢?他难道没银子吗?” 宁氏搂了她入怀,柔声道,“圆圆,你有所不知呢,武宁侯府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样风光体面。” “武宁侯府怎么啦?”穆锦晨追问。 有些事,宁氏不会特意去告诉穆锦晨,但也不会刻意的隐瞒,现在见她问起,就将武宁侯府的事简要说了说。 当然,葛正峰勾*引知府儿子小妾这等少儿不宜的事件就给略了去,只说那张欠条上所欠的银两太多,葛家无力偿还,只得将祖宅拿去抵了债,葛正峰夫妇就托家带口来到应天。 赶车的车夫也是宁家人,是信得过的,故穆锦晨一家人马车中说话不担心隔墙有耳。 就算无葛正峰的桃色事件,穆锦晨还是在心中骂他一百句渣男。 因他烂赌,以至弄得葛家上下无家可归,最后不得不寄人篱下过日子。 她终于明白穆莹莹为何会送空手镯子,为何会特别的贪财。 同时她也特别的佩服葛正峰有天下无双的厚脸皮,败家之后还能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天天在定远侯府还耀武扬武,一丁点儿也看不出心有愧疚。 好一个凉薄的男人! 听霜办事的效率很快,穆锦晨一家回到秋枫园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她也回来了。 “如何?”宁氏简要的问。 “夫人,您看这。”听霜从袖笼中掏出一块玉佩,还有一张当票。 宁氏接过玉佩。 穆锦晨也探了小脑袋去瞧。 玉佩看着有些眼熟的样子呢,好像在哪儿看过。 周嬷嬷一眼就认了出来,讶道,“夫人,这不是您上回送给天宇表少爷的见面礼吗?怎在听霜这儿?” 穆锦晨恍然。 难道觉着眼熟呢,上回选礼物时,她也在一旁瞧着。 宁氏眉头皱得更紧,又将那张当票拿过来瞧了瞧。 二百两! 穆锦晨看到当票上的数额。 “二百两!”宁氏不由冷嗤一声。 心中暗骂葛正峰真是穷疯了,不识货,将如此贵重的玉佩这样贱当。 这块玉佩最少要值七八百两。 只是她不是尖酸刻薄之人,有些骂人的话就未出口。 周嬷嬷奇怪的说道,“他们一家人住在府中,吃喝穿用皆不愁,武宁侯世子为何要去当玉佩?他们要真缺这二百两银子,相信姑奶奶向老夫人张个口,老夫人不会不给的,又不是两千两。” 宁氏道,“这也不奇怪。自己有银子与向别人伸手要银子是两回事,葛正峰这点儿廉耻总是有的吧,咱们府养着他们一家十来口人,难道还要给他零花银子不成?” 听霜又补充道,“夫人,听明掌柜说,武宁侯世子不是第一次去吉峰当铺。已去了好几回。” 明掌柜就是吉峰当铺表面上的掌柜。 宁氏眸子轻轻眯起。葛正峰还是当铺的常客呢,看来他很缺银子啊,实在是令人怀疑。 略思量。她就对听霜道,“听霜,你明日去找明掌柜,将葛正峰所有当来的东西找出来。还有让明掌柜查下其他当铺,看可有葛正峰当东西的记录。” “奴婢现在就去。”听霜道。 “雨下得这样大。今日又是端午,明日再去,不急这一时。”宁氏柔声道。 “嗯,那奴婢先告退。”听霜心中暖暖的。 宁氏笑着点头。听霜退下。 穆锦晨想了想,说道,“娘。小姑父爱赌,又常去当铺当东西。您说他不会会又去赌坊呀?”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呀,一旦沾染上赌瘾可也是很难戒掉哟,赌瘾和毒瘾很像。 万一葛正峰真的再次踏进赌坊,将来弄不好连定远侯府也被他给输了。 听她这样一说,宁氏眸子一凛,她也认为有可能。 “周嬷嬷,我们一起去趟娇园吧,看这件事莹莹知不知道。”宁氏道。 穆莹莹虽有些贪婪,可她并不讨厌穆莹莹,甚至还有些同情。 嫁给葛正峰这样的男人不是穆莹莹的错,婚姻之事不是穆莹莹所能做主的,等到发现所嫁非人时,一切都晚了。 穆锦晨侧耳听了听外面下雨的动静。 雨势还大得很呢,她就劝宁氏等雨小了些再过去。 但宁氏是急性子等不得,穿了木屐,撑了油伞和周嬷嬷一前一后往娇园而去。 穆莹莹正与一双儿女在逗趣,见到忽然前来的宁氏,讶道,“大嫂,您怎么来了,下这样大的雨呢。” 下一瞬间,她又立即想到宁氏是不是来给孩子们送礼物。 宁氏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珠,微笑着道,“刚从古老家回来,闲着无事就来你这儿坐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指了指穆莹莹的腹部。 穆莹莹才怀孕三个月,衣裳穿的又宽大,乍一瞧,看不出已有身孕。 不过,面色略显苍白。 穆莹莹双手轻轻抚了下腹部,笑着道,“除了闻着饭香味有些难受,其他的倒还好。” 宁氏将周嬷嬷手中一个长匣子拿过来递给她,“没什么严重的反应就好,这儿有些参和燕窝,给你补补身子。” 虽说宁氏送的不是金银之物,但穆莹莹还是很高兴,假意推辞了一番,然后道了谢收下。 喝了两口热茶,又与穆莹莹说了会儿闲话,宁氏状似随意的问,“怎未见妹夫?” 记得昨日听穆文智说过,今日他和葛正峰都休息的。 穆莹莹解释着,“正峰当值去了,他们副队长今儿家中有事,让正峰替他一日,他一早就走了。唉,这份差事做得挺辛苦的,可正峰认真的做着,从未有过怨言呢。” 忍不住夸了自家夫君两句,更多的是心疼。 葛正峰在撒谎,你却在那儿夸他,唉! 宁氏暗暗叹气。 因守城的重要性,朝廷规定守城门的侍卫当值时是不得擅离岗位的,否则要接受军法处置,可不是简单的解雇。 葛正峰在北城守城门,那他当值之时就不该出现在南城的当铺,要知南北城相距甚远,坐马车最少需要半个多时辰。 相信他没那个胆子敢擅离职守。 那他为何要撒谎骗穆莹莹,他将那二百两银子拿去做什么了? 宁氏纠结着要不要告诉穆莹莹事实真相。 思量了下,有些话还是暂且莫说吧,等有确凿证据后再说,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可不好。 千万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妻儿的主心骨,辛苦累一些是应当的。”宁氏道,并不跟在穆莹莹后面附和。 这话有道理,穆莹莹就笑着点头。“这倒是。我只是想着今日是端午,其他人都在家中过节,可正峰还要辛苦的守着城门,风吹雨淋的。” 宁氏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有说假话,真的认为葛正峰在守城门呢。 又说了两句闲话之后,宁氏就起身告辞。道。“小妹,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能帮的一定会帮。手头银子可缺?” “不缺不缺!住在这儿,吃喝穿用一应俱全,我们又鲜少出门,什么都不缺。”穆莹莹忙摆手。 定远侯的警告之言还在她耳边回响。可不敢开口向宁氏要银子。 “嗯,不缺就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宁氏轻轻握了下她的手,然后离开娇园。 穆莹莹让刘妈妈送了宁氏出娇园。 刘妈妈回来之后就对穆莹莹道,“郡主人可真好。一点儿架子都没,不管是对夫人您,还是对少爷小姐都很关心。又出手阔绰大方,真是难得呢。” “这倒是。大哥与我虽不是同出母亲的怀中,可自幼他就对我极好。中间十几年未见,可这次回来,还是大哥大嫂对我们最好。 当然,大嫂有钱,也不在乎这一点儿东西。”穆莹莹道。 她其实也是比较矛盾的。 宁氏每回送她东西,她特别感激和高兴,可是一想到宁氏的身家,又认为送的礼物太轻了,心里又不平衡,之前的感激就消失殆尽了。 刘妈妈道,“夫人,话可不能这样说,郡主是有钱,可也要她舍得才行啊。 汪老夫人有没有钱?有吧,可从我们来到定远侯府这些日子,汪老夫人可曾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给少爷小姐。” 刘妈妈口中的汪老夫人指的是董氏。 与董氏两厢一比较,穆莹莹这才发现宁氏是比其他人要好上百倍。 这场雨下得很大,直到临近晚膳时分才渐渐小了些。 葛正峰也到这时才回来,满面的倦色,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湿。 “正峰回来了,累了吧,快歇一会儿。”穆莹莹见他回来,赶紧吩咐丫环打热水给他净面洗手,然后更衣。 忙完之后,二人就带着孩子一起去嘉和堂吃饭。 孩子由乳娘们抱着,葛正峰献殷勤的牵着穆莹莹的手走在后面,并温柔小意的叮嘱,“莹莹慢些啊,地上湿,当心滑。” 丈夫的温柔体贴让穆莹莹感觉特别的幸福,笑容直达眼底深处。 她柔声道,“今日郡主特意来看我呢,送了好多滋补身体的,还问我们住着可习惯,缺不缺银子花,要是有难处尽管向她开口呢。” “你怎么说?”葛正峰眼睛顿时亮了,连忙追问。 “我能怎么说,当然说不缺啦,要是再张口要东西,我爹还不得打死我啊。”穆莹莹如实答道。 什么? 竟然拒绝了送上门的银票? 我怎么娶了这种比猪还要蠢的女人啊? 葛正峰差点儿要气疯了,恨不得将穆莹莹一脚踹翻在地。 他拼命的压下心头怒火,咬着牙低声道,“莹莹,你们眼下正是困难的时候,你怎么还打肿脸充胖子呢?郡主那样有钱,可不差那几百两银子的,这多好的机会呀,你怎么就放过呢?” 穆莹莹道,“正峰,其实我们眼下也还好,吃喝穿用我娘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我娘都说了,将来生孩子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她都会替我们准备好。 眼下你也有了差事,俸禄虽不多,却也够我们零用了,我不想在郡主面前显得太狼狈,等将来迫不得已时再说吧。” 猪啊,你不缺银子,可大爷我缺啊,我缺很多啊! 葛正峰想要咆哮了。 可是不又敢对穆莹莹发脾气,眼下可是住在定远侯府呢。 穆莹莹侧脸看了他一眼,见他不高兴,就疑惑的问。“正峰,怎么觉着你现在很缺钱用,你要那些银子做什么?” 葛正峰心神一凛,眸子微转,就正色道,“莹莹,你傻啊。你难道让我一辈子做一个小小守城门的侍卫?我想做更大的官,这样才能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想要做官,没有银子去打点哪儿成,莹莹你想想,等我真正做了官之后,你可就是官太太,到时不用寄人篱下。别人也会对你阿谀奉承。 为了我们的将来。眼下低声下气一些又算什么呢。所以,你明日想办法去找郡主要些银子过来,我拿去打点打点。” 又是一块香喷喷的大馅饼。还是肉馅的! 穆莹莹沉默了! 葛正峰抓住时机,继续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穆莹莹去向宁氏要银子。 穆莹莹最后答应了。 葛正峰开心的眯着眼睛笑了,搂着她的腰进了嘉和堂。 嘉和堂内十分热闹,所有人都齐聚于此准备一起用晚膳。 离用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汪氏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今儿是端午。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们几个乖孙儿乖孙女们,前些日子我特意请百宝楼的师傅打制了几个金锁片,一人一个,算是祖母一点小小心意。” 听汪氏说完话。穆锦晨就看向葛正峰。 只见他的面上滑过掩饰不住的喜色,就像是饥饿的野狗见到了香喷喷的肥肉一样。 她眉头就皱了下。 “圆圆过来。”穆锦晨分神之际,汪氏已冲她笑呵呵的招手。 宁氏轻拉了她一下。“圆圆。” 穆锦晨唇角一弯,笑着跑向汪氏。 汪氏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展开递向她。柔声道,“圆圆,这是祖母给你的,祖母希望你能一生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匣子里是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金锁片,还刻有平安富贵四个字,锁片黄澄澄的,很惹人喜爱。 她将锁片拿起来,反过来,发现后面还刻有她的名字。 穆瑜穆瑛几人的金锁片和她差不多大小,样式也相差无几,只是每人的锁片后面都刻有自各的名字。 还真是新打制的。 穆锦晨笑着道谢,“多谢祖母,您可真好。” “呵呵,圆圆嘴真甜,来祖母身边坐。”汪氏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亲切的拍着身边空位。 “好。”穆锦晨笑着应了。 对于别人的示好,她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至于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暂且不用理会,只要自个儿心中明白就成。 定远侯见汪氏如此,面上的笑容不由深了两分。 汪氏瞥见,心里很高兴。 穆锦晨坐在那儿,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葛正峰那儿飘。 只见他正拿着葛天宇和葛媛二人的金锁片,笑嘻嘻的欣赏着。 看他双眼中闪烁着的贪婪光芒,穆锦晨感觉好恶心。 看着乳娘怀中粉嫩嫩的葛媛,她眸子轻轻转了下,就下了长榻,跑到葛媛身旁。 她拿着自己的金锁片去逗葛媛,“媛表妹,看这是什么?好看么?” “咯咯……”葛媛伸手去抓金锁片,并咧开只长了四个牙齿的小嘴笑。 穆锦晨笑着将金锁片移动,不让葛媛抓到。 葛媛乐得手舞足蹈,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人见了,也都笑着在后面逗趣。 葛正峰笑着对穆锦晨道,“圆圆,你看妹妹很喜欢金锁片呢,你就送给她吧。” 他想着穆锦晨也只是一个孩子,听了他的话,说不定真将金锁给了葛媛。 穆锦晨笑着将金锁片举向他的面前,仰着小脸问,“小姑父,这个金锁片能当多少银子呢?” “呃!这我哪知道?”葛正峰面色一讪,忙摆手。 他不解穆锦晨为何好好的问他这,他又不是开当铺的。 宁氏与穆文仁二人唇角微微动了下,他们明白女儿问这话的意思。 他们是要借穆锦晨的口,将葛正峰今日不在当值一事告诉穆莹莹。 穆锦晨歪了脑袋,奇怪的问,“姑父你是开当铺的,怎会不知这个能当多少银子呢?” “谁说我是开当铺的?”葛正峰有些紧张起来。 这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穆锦晨,不知她怎会认为葛正峰是开当铺的。 宁氏道,“圆圆,你姑父不是开当铺的,莫要弄错了。” 穆锦晨脆声道,“娘,我没弄错,姑父就是开当铺的,今儿从师父家回来时,我亲眼见到姑父从一家当铺里出来。姑父要是不是开当铺的,怎会去那儿呢。” 宁氏故意讶道,“你几时见到姑父的?我们怎么没见着?” “就是下雨之前呀,我透过车窗看见的,本想喊你们去瞧,只是一眨眼功夫姑父就不见人影了,我就没说。”穆锦晨解释。 母女二人一问一答,穆莹莹已经变了脸色,她瞪向葛正峰。 葛正峰忙对穆锦晨道,“圆圆,你肯定看错人了,姑父今日在北城当值呢,怎会从什么当铺出来。圆圆你可要知道,姑父当值时是不能偷偷离开岗位去其他地方,否则要杀头的。” 这话表面是解释给穆锦晨听,实则是向所有人解释。 穆锦晨却肯定的说道,“我没看错人,当时姑父你穿着一件宝蓝色直裰,系了一条紫色的腰带。” 穆莹莹本来好转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今日葛正峰出门时就是穿的这一身。 第95章:晕迷(双更合一) 定远侯眉头紧紧拧起。 他是相信穆锦晨的。 经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她不是那种爱乱说话的孩子,若当时见到的不是葛正峰,她不会如此肯定。 汪氏恨恨的剜着葛正峰,正想一脚将他踹死算了。 但武宁侯府真实的情况,她并不想让其他儿子们知晓,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她欲开口时,穆瑜抢先对穆锦晨道,“二妹,祖母特意送我们的金锁,我们得好好收着才是,你怎么就想着要将它给当了呢?这不是枉费祖母对你的疼爱吗?” 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挑穆锦晨的错处,她可不会放过。 葛正峰感激的看了眼穆瑜,忙点头,“没错,金锁是祖母送的,圆圆你怎可当了它?” 穆锦晨眨巴着大眼睛,反问他们,“谁说我要当了它?” “既然不当它,为何要这样问?”葛正峰额上青筋突了突。 穆锦晨走到汪氏身旁,软声道,“我是想知道祖母共花了多少银子,让我娘给祖母,祖母这样疼爱我们,平日供我们吃喝,可不能让祖母吃亏呢。” 无论真假,这话汪氏听着十分舒心。 她笑着揽过穆锦晨,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道,“圆圆可真乖,你有这份心祖母就很开心啦,不管花了多少银子都不用你母亲给祖母,你母亲的银子留着给圆圆买糖吃,呵呵。” 穆锦晨乖巧的应道,“祖母,我不吃糖,银子留着给您做好看的衣裳。” 汪氏眉开眼笑。“啊哟,圆圆真懂事真贴心。” 宁氏笑着嗔,“圆圆,你就心疼祖母的银子,不心疼你娘我的银子呢,坏丫头。” 其他人就笑,穆瑜双唇紧抿。很不开心的将脸别去一旁。 本想挑穆锦晨的错处。谁知反过来却让祖母夸了她,真是气死人了。 “婆婆,饭菜熟了没。可都饿了呢。”宁氏笑着问。 看出来定远侯不想将葛正峰之事拿出来当众说,她就趁机将话题引开。 汪氏笑着看向高妈妈,“高妈妈,快让丫环们摆饭吧。” 高妈妈应了是。然后迅速下去吩咐。 “那就先吃饭吧。”定远侯挥了挥大手。 穆莹莹只得暂时敛了心思,准备吃饭回去后再找葛正峰算账。 暂时躲过一劫的葛正峰看穆锦晨的眼神恨恨的。 葛正峰。你要是敢动我家圆圆一根头发,姑奶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宁氏瞧见了,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穆文义夫妇和穆文礼夫妇虽未说话,但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疑惑。想着葛正峰出入当铺一事。 一家人去了饭厅,分了两桌坐下。 吃饭时,葛媛也不知为何。总是看着宁氏咧着小嘴笑,并兴奋的蹬腿舞胳膊。并发出‘抱抱’的声音。 大家都称奇。 葛媛笑得宁氏心软似羽毛,就笑着将她接过来抱在怀中逗着,见她不时咂着小嘴,就拿了干净的勺子喂她吃虾仁粥。 葛媛咂巴着小嘴吃得很欢,逗得大家都笑。 穆莹莹一旁见了,也情不自禁弯了唇角,暂时忘了葛正峰那件事。 知琴低眉顺眼的立在文氏身旁,为她布菜添汤,态度恭敬,面上少了最初的得意张扬。 身为通房丫环,她可是没有资格与宁氏她们同桌吃饭的。 “夫人,还想吃什么?”知琴轻声问。 文氏将一块牛乳菱粉香糕吃下之后,就摆摆手,“我饱了,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让知书去厨房给你拿。” 语气温柔,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好似知琴真的是她亲姐妹。 这段日子知琴表现还算不错,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想着法子私底下去勾*引穆文礼。 她的日子算是好过了不少,对知琴也没之前那样憎恨了。 其实知琴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上回被打一事也让她警醒,在定远侯府并不是文氏说了算,上面还有定远侯和汪氏,真正拿捏自己性命之人是他们而非文氏。 眼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穆文礼胆子又小,怕父母怯妻子,想指望他为自己出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若出了什么事儿,还得让文氏出面帮她解决。 万一将文氏逼急了,她到时撒手不管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就算文氏愿意陪她一起死,她该得到的东西还未得到,还没有看文氏倒霉,她还不想去死,她要好好活着,现徐徐图之。 面对文氏的殷殷关心,知琴微笑着摇头,“多谢夫人,我吃什么都行,您莫为我操心。” 文氏看着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其中还两道菜未动,就对汪氏柔声道,“婆婆,这道水晶肘子和香酥小黄鱼我能否讨了过来呢?” 汪氏扫了眼衣着素净的知琴,对着文氏点头,“当然行,我让高妈妈拿食盒来装了。” “多谢婆婆。”文氏向汪氏道了谢。 高妈妈让春荷拿来食盒,知琴帮着去装菜。 端起那盘香酥小黄鱼,浓郁的鱼香味扑鼻而来,知琴闻着没有觉着香美,反而十分难受,胃中一阵翻腾,好想吐。 她忙抿紧双唇,快速放下盘子,低下身子掩嘴呕了起来。 并未真的吐出来,只是干呕。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知琴的身上,在座的汪氏、宁氏、甘氏和文氏都是过来人,都忍不住向那个方向想了。 文氏怔了下。 汪氏已经开口问了,“知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声音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 干呕了几声之后,知琴感觉舒服了很多,忙起身对着众人告罪。而后回答汪氏的问题,“回老夫人,奴婢也不知怎么了。” 汪氏眸子微动了动,看向穆锦晨,眯着笑得像菩萨般慈祥,“圆圆,不知知琴是否病了。你能帮着看看吗?” 这个要求穆锦晨无法拒绝。点头应了。 不等她起身,知琴就主动走了过来伸出手腕。 她伸手搭上知琴的脉博,眸子微垂。 过了片刻功夫。她松了知琴的手腕。 “圆圆,如何?” “二小姐,奴婢是不是生病了?” 汪氏、文氏和知琴三人同声发问。 穆锦晨看着文氏和汪氏,道。“她有喜了。” “真的吗?”知琴顿时面现喜色。 这个月小日子迟了近二十日,她就隐隐感觉可能是有了。但又不敢肯定,也不敢让文氏请大夫来请,万一不是,到时文氏又不高兴。 她想再过些时日。若小日子还不来,到时再请大夫来确认下。 没想到今日当众有了反应,如今确认她已有身孕。一颗心激动的差点儿跳出胸口。 汪氏面上的也现出了两分笑容来,家中又可添丁加口了。 这种喜悦的心情远胜于得知穆莹莹怀孕时。 一来当时正恼着葛正峰不争气。二来穆莹莹生的孩子姓葛,知琴虽然是通房,可生的孩子将来可是要姓穆的,这两个孩子有着根本的不同。 文氏的心情有些复杂。 口口声声说为穆文礼收通房丫环,是为了让三房枝叶繁茂起来,是为了让穆文礼膝下不再单薄,不再无后。 可现在知琴真的怀孕了,五味杂陈的心情当中难寻喜色,多的是苦涩。 但此情此景,她却不能表现出丁点不高兴,反而还得强撑着笑脸,装出特别开心的样子上前拉了知琴的手,喜道,“知琴,你有喜了,真是太好了,你这傻丫头,怎么也不早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就要好好歇着养身体了。” “夫人,不用的。”知琴羞涩的道。 同时,她飞快的往坐在隔壁那桌的穆文礼瞅了眼。 穆文义、葛正峰正笑着向穆文礼道喜,“老三,恭喜恭喜。” “呵呵。”穆文礼干干笑了笑。 他虽然对有无儿子并不看重,可真的听说知琴怀了他孩子,心里还是情不自禁涌出喜悦来。 只是当着众人和文氏的面,他不仅不敢对知琴说几句体已话,就连看都不敢看知琴一眼,生怕会惹父亲和妻子的不快。 穆文仁只是笑了笑,并未向穆文礼道喜。 他可不认为通房妾室怀孕是喜事,她们本就不该存在于夫妻之间。 众人都已吃饱,各自回院。 玉笙居内灯火通明,文氏格外开心的让知书去开库房,拿些滋补身体的食材出来,准备给知琴补身子。 且琴园那边又多派了两个丫环和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专心伺候照顾好知琴,同时也免了知琴平日的伺候,安心呆在琴园里养胎。 安排妥当之后,文氏看向正在看书的穆文礼,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从进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那本书一直未曾翻过,分明就是想去琴园看知琴可又不敢说出来。 文氏虽然恨,却已经比最开始时要淡定了许多。 男人的心既然已经飞了,你再怎么去留着他的人也无用。 她就对心不在焉的穆文礼道,“三爷,知琴有喜了,她这可是头一胎,一定是既激动又忐忑,这时候你该去看看她才是。她心情好,将来生出的孩子才会更健康更聪明可爱。” 被看穿了心思,穆文礼干咳了两声来掩饰真实的情绪,他摆摆手,“不用了,有茵茵你安排着就行,茵茵,你也累了天,赶紧早点歇了吧。” 文氏正色道,“三爷,这可是我们三房的大事,你可不能轻视。再说了,人家知琴伺候你这样久,如今有了身孕你不去看一眼,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还有,我可不想三爷等会儿背着我去琴园,我先歇了,你今夜就歇在琴园吧。” 她不想看他小猫抓心的模样。眼不见心不烦。 他不在眼前,她反而心里还好受些。 说完话,她就起身掀了帘子进内室,并让知书关了门,然后铺床歇息。 穆文礼看着内室关门的声音,他眸子黯了黯,微叹一口气后也起身。阔步往琴园而去。 知琴见到他。自是免不了一番撒娇,而他也说了些甜言蜜语哄着。 二人柔情蜜意一会儿之后,知琴就问他。“三爷,我有了咱们的孩子,您说能不能将我抬为姨娘啊,我不想一直做这身份卑微的通房丫环。我是真心喜欢三爷您的。” 姨娘虽然也只是身份低微的妾室,但比起通房丫环。又要胜一筹。 对知琴这个要求,穆文礼十分为难,他可不敢答应。 但此情此景,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去问问汪氏,说会帮她争取。 知琴高兴的搂着他又亲又吻,惹得他起了一身火。 只是知琴刚刚有孕。他也不敢胡来,玉笙居那边注定是回不去。只得让知琴想其他的方法帮他泄了火。 见他这样,知琴红着眼睛道,“三爷,您对夫人可真是好,可夫人……唉!” 穆文礼黯然,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葛正峰惴惴不安的随着穆莹莹回了娇园。 一路之上,穆莹莹一言不发,面色沉得可怕,他做好了暴风雨来临的准备,同时也想好了让她相信他的说话。 与她做夫妻这样久,可是摸准了她的性格和秉性,对付她可是绰绰有余。 他比较担心的是定远侯和汪氏也会插手这件事,那可就要棘手一些。 果然一回到娇园后,穆莹莹就让乳娘们带着孩子们先回屋,然后她就沉了脸问葛正峰,“你为何要骗我?” “莹莹,你怎么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却不信我呢?”葛正峰满脸的委屈。 “我信你,你将之前交由你保管的那些东西拿来给我瞧瞧,若一样未缺,我就信你。”穆莹莹道。 葛正峰面色变了变,没想到她会直接提出这件事来,原想着她会哭着指责一番呢。 他眸子微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带不悦的道,“莹莹你变了,自从来到定远侯府之后,你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对我极其的不信任。 今日你们都选择相信一个乳臭未干了孩子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若明日她又跑来说我杀了人,你是不是又信了呢。” “我知道是我无用,如今又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可我也是个男人,也是有尊严的,我不要像狗一样被人呼喝侮辱怀疑着。 我每日辛苦的站在那儿守城,一天站在下来,腿又肿又麻都不像是自个儿的,我几时受过这些苦,可我都忍了。 这样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有更好的将来,可结果呢……哼,莹莹,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如今这最最重要的一点已经不在了,这一辈子我做人可真是失败,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莹莹,这儿是你的娘家,相信大家都会你和孩子们很好的,而我一个外人……罢了,我走了,不给你添麻烦也不给你丢人了,将来我若有了出息,自会来看你和孩子们,若很久都没来,也许我已经死了,你保重……”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已经哽咽。 他看了一眼穆莹莹后,就撩了袍角起身向外走去。 穆莹莹坐在那儿未动,心里也是满腹的怒火。 对穆锦晨的话,她是半信半疑着,之所以问出来,是想听葛正峰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知他竟然说出了这些话来,现在竟然还想丢下她和孩子们离开,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狗男人。 心里有火,哪儿会去阻拦葛正峰离开。 葛正峰往外走的速度很慢,他在等着穆莹莹喊他停下。 可等他出了东次间,也未听到她开口,不则暗道糟糕。 刘妈妈忙对穆莹莹道,“夫人,您赶紧去劝劝世子爷啊,他若真走了,您和少爷小姐怎么办。还有您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啊。 还有世子爷身上分文未有,您让他一人去哪儿呀,若有个什么闪失,您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呢。” 她是葛家人,自然向着葛正峰。 “随他去吧。他爱咋地咋地。”穆莹莹疲惫的摇摇头。 话虽如此。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刘妈妈见此,知道穆莹莹一时半会儿是不愿意原谅葛正峰了,她赶紧往外跑去。 快走到娇园大门口的葛正峰听到身后有人喊他。顿时唇角得意的往上一勾,还担心穆莹莹不来了呢。 他忙停下脚步扭头,却只见刘妈妈一人小跑而来。 “是夫人让你来的?”葛正峰问。 刘妈妈摇头,“夫人正在气头上呢。世子爷您今晚就去四爷那儿住一宿吧,等夫人明日消了气之后。自会去找世子爷。” 这蠢女人,心倒变狠了! 葛正峰咬牙。 他听从刘妈妈的话,去找穆文智。 穆文智见到他,少不得问一声去当铺一事。 他立马十分委屈的为自己喊冤。 穆文智听了几句后摆手。“好了好了,姐儿我不听你的解释,不过等你有银子出去找乐子时。别忘了喊上我就成。” “那是自然,对了。老四,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葛正峰搂了他的肩,亲昵的问。 一提到玩,穆文智顿时来了精神,开始口沫横飞的说起最近发现的新去处。 他说得兴奋,葛正峰听着也带劲。 这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很有共同语言。 玉安园那边,甘氏伺候穆文义更衣,就说起了葛正峰那件事。 甘氏道,“二郎,你说葛正峰会不会真的去当铺了?” 穆文义摇头,“谁知道呢,不过,他堂堂一个武宁侯府世子,应该还没落到要靠当东西过日子吧。” “哼,难说。”甘氏撇嘴,“莹莹从回来到现在,看她那副寒酸小气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世子夫人的作派,我都怀疑武宁侯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武宁侯府能出什么事儿?”穆文义漫不经心的答。 除了定远侯府的事,其他人的事他暂时可没精力去管。 甘氏道,“你想啊,葛正峰一家十来口人住在我们这大半年的功夫了,从未见他与武宁侯通过信,而武宁侯府那边也毫无消息传来,很不正常呢。” “人家有无信来,你又怎知,睡觉睡觉,别管这些杂事了。”穆文义挥手将这个话题打断。 躺在床上,他想了想甘氏之言,决定明日去打探下武宁侯那边的事儿。 反正多知道一些事也没什么坏处。 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听霜就出府去查葛正峰在吉峰当铺当东西一事,看他到底当了哪些东西,价值几何。 昨日看穆莹莹的表情,分明就不和葛正峰去当铺一事,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穆莹莹蒙在鼓里继续被他骗。 宁氏暗暗想着。 穆锦晨则去了杏林堂,等她中午回来吃午点时,恰好见宁氏与周嬷嬷二人匆匆出秋枫园的正门。 “娘,周嬷嬷,怎么了?”见她们面带焦灼之色,穆锦晨忙问。 心情不自禁提到嗓子眼儿。 宁氏眉头紧紧的皱着,道,“媛姐儿好像病了。” “媛表妹昨晚不还好好的嘛,又笑又蹦又吃,怎么就病了呢?”穆锦晨讶。 她可没看出来葛媛身体有疾呀。 宁氏摇头,“我也奇怪呢,刚刚刘妈妈过来说媛姐儿自从昨晚睡下之后,就一直晕睡着,怎么也唤不醒,我赶紧瞧瞧去。” 是很奇怪! 穆锦晨忙道,“我也一起。” 宁氏没有拒绝,牵了她的手一起匆匆往娇园行去。 杏林堂和嘉和堂离娇园的距离近些,等她们到了娇园时,定远侯与汪氏已经在了,均一脸的焦灼之色。 葛正峰也在屋内。 他今儿休息,本在穆文智那儿睡觉,是刘妈妈派人将他喊来的。 穆莹莹着急女儿的病,倒也没和他再计较其他的事。 穆锦晨先去看葛媛。 葛媛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面色如常,呼吸也十分正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倒像是在正常睡觉。 她习惯性的想要去为葛媛搭脉,却被葛正峰给拦下了。 葛正峰拧着眉道,“媛姐儿一向身体好,自出生到现在还从未病过呢,也不知是不是昨儿晚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昨儿晚上除了郡主喂她吃的那几口粥之外,她就没吃什么呀,这可如何是好呀……” 乍一听他是在诉说葛媛的病情,可再一琢磨就有些不对劲。 话里话外在影射葛媛生病和宁氏喂吃的有关。 第96章:陷害(双更合一) 原本大家都只是担心葛媛的病情,未想其他。 经葛正峰这番话之后,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宁氏身上。 特别是穆莹莹不由自主在心中怀疑起宁氏。 正如葛正峰所说的那样,葛媛自出生到现在还真的未生过病,偶尔打个喷嚏咳嗽两声,只要给她穿暖和些,或者喝两口红糖姜汤,就会立即无事了,非常皮实,以前在武宁侯府人人都说这孩子好养活。 回到定远侯府这些日子,葛媛也一直活泼健康,只有昨夜被宁氏喂食了几口粥,结果今日就开始晕睡不醒了。 这也实在是太奇怪太蹊跷了,不得不令人怀疑宁氏是不是对葛媛做了什么。 汪氏则半信半疑,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宁氏瞧。 虽然她也知宁氏不是那种喜欢背地里耍阴招之人,但昨晚葛正峰对圆圆那丫头态度不好,宁氏又是个极护着孩子的,兴许一时冲动,在媛姐儿身上动些手脚,以此来惩罚葛正峰,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定远侯看着葛正峰喝斥道,“正峰,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郡主喂媛姐儿的粥是我们府中的厨房做出来的,难道你在怀疑我们定远侯府想害你家女儿不成?” 直接将这事扯上了整个定远侯府,而非宁氏个人。 与宁氏相处这样久,对她的为人还是相信的。 不说她不是这种阴险歹毒之人,何况她与女儿一家无冤无仇,根本没有做这事的目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与女儿女婿有什么过节仇恨,依着她的性格。应该是直接找女儿女婿去算账,而非将仇恨洒在媛姐儿身上。 “正峰,侯爷说得没错,昨晚的虾仁粥我也吃了,莹莹自个儿也吃了,若粥真有问题,那我们此刻应该也躺在床上才是。 媛姐儿生病。我知你担心。但饭可乱吃,话却不可乱说。 郡主昨夜本是一番好心,是见媛姐儿可爱讨人喜欢。才亲自动手喂她喝了粥,这对媛姐儿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反倒在那儿胡乱猜疑。实在是无礼至极,快向郡主道歉!”原本要落井下石的汪氏。在高妈妈的眼神示意下,她也出声支持定远侯。 这番话果然博得了定远侯一记温柔的眼神。 宁氏与穆锦晨二人一直镇定的坐在那儿,未说半个字。 根本就没做那种丧尽天良之事,问心无愧。何畏葛正峰的恶意揣测。 汪氏出声声援,她们也觉着意外和不信。 穆莹莹属于立场不坚定之人。 之前听葛正峰之言,认为他说得有理。 现在听了父母的话。她也觉得十分正确,宁氏不是这种卑劣的小人。 她就对葛正峰道。“正峰,你别乱说,郡主不是那种人,快给郡主赔个不是。” 葛正峰眸子微动了下,他立马对着宁氏弯着身子道,“郡主,正峰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昨日不该对圆圆态度不好,惹了您生气。 这件事是我的错,与媛姐儿无关,还求郡主您高抬贵手饶了媛儿吧。我相信粥是无问题的,郡主您功夫了得,想要逗逗媛姐儿根本只是弹指之间的事儿,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就撩了袍子向宁氏跪去。 一眨眼功夫,他又将葛媛晕睡的原因从食物中毒,转到了被宁氏用武功所伤,脑子转得很快。 但不管话风如何转变,依然将葛媛晕睡的原因赖在宁氏身上。 他之所以针对宁氏,是想报昨晚被穆锦晨揭穿他撒谎之仇。 葛正身下跪的动作极慢,是想着宁氏肯定会出声阻止,被他这样一说,她肯定会着急替自己分辩,又怎会让他跪下呢。 可他算错了,宁氏冷眼看着他,根本不阻止他下跪的动作。 只到他的膝盖接触到冰冷而又坚硬的地砖上之时,他才有些后悔,不该给一个女人跪下。 定远侯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张口欲斥,被宁氏用手势阻止。 她看着葛正峰冷冷道,“葛正峰,你太不了解本郡主了,若你真的惹了本郡主不高兴,本郡主会直接拿剑劈了你,可不会将气撒在媛姐儿身上,莫将你这等小人想法强加在本郡主头上。 更何况你这等小人,还没资格让本郡主生气。” 而后她不理会葛正峰像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看向定远侯和汪氏,道,“公公,老夫人,恳请二老将媛姐儿真实的病因查出来,若真是本郡主之错,本郡主绝对会还媛姐儿一个公道。” 说着,她就起身,牵了穆锦晨的小手,柔声道,“圆圆,我们走吧。” 她并不想和葛正峰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一切拿证据说话,清者自清。 穆锦晨松了宁氏的小手,走到葛正峰身边,伸出葱白的小手指着他怒,“哼,昨晚我说你从当铺出来,揭穿了你的谎言,你对我怀恨在心,所以现在要陷害我娘,你可真是坏透了。” 然后她又一把扑进汪氏的怀中,仰着小脸看汪氏和宝远侯道,“祖父祖母,我昨日真的看见小姑父从当铺出来。 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看他是不是偷了我们府里什么东西去当铺当了,他是坏人。” 尼妹的,你个混蛋可以没证据那样污蔑我娘,我也可以信口开河不负责任的往你身上泼脏水,谁让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穆锦晨暗暗腹诽着。 穆莹莹差点儿都忘了这件事,听她这样一说,怒火又再次被点燃。 定远侯和汪氏本想今日找葛正峰来问问这事,只是被葛媛生病一事给耽搁了,穆锦晨又提醒了他们。 听着穆锦晨一本正经的说他偷东西,葛正峰快要被气死了。 汪氏柔声道,“圆圆你放心。祖父祖母一定会将这事给查清楚,不会让你娘白白受委屈的。” 定远侯也说着同样的话。 穆锦晨点头道好。 “圆圆,走吧。”宁氏上前牵了穆锦晨。 “娘,要不我给媛表妹瞧瞧吧。”穆锦晨指了指依然沉睡不醒的葛媛。 看葛媛的气色不像病了,却又晕迷着,实在是很奇怪,她很想看看到底是何原因。 有葛正峰怀疑在前。宁氏不想再让女儿沾上污水。于是摇头拒绝,“圆圆,为媛姐儿治病之事不劳你。祖父祖母自会请大夫来瞧。” 穆锦晨想说服母亲,可看着母亲眼神中的担忧之色,只得将话给咽了下去。 也是,祖父肯定会请师父来给媛表妹瞧的。 宁氏对着定远侯夫妇轻轻点头。而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忽然她想到什么,就扭头。正好见到葛正身单手撑地欲起来。 她就道,“葛正峰,你既然爱跪,那就多跪一会儿。两个时辰后再起吧。” 丢下这话,她牵着穆锦晨飘然离去。 葛正峰瞪眼看看定远侯夫妇,又看穆莹莹。他们均对他冷哼一声,“跪着!” 他胸口一窒。气得快要吐血了。 可事情还没完呢,穆莹莹咬牙切齿的怒问他,“葛正峰,你给姑奶奶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撒谎骗我,昨日你去当铺当了什么东西,当来的银子去了哪儿? 今日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绝不会放过你!” 汪氏也道,“正峰,你们一家十几口人住在府上,吃喝穿用可从没短了你们,你为何要去当铺,让京中其他人瞧见,岂不是要骂我们刻薄亏待了你们? 正峰,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背地里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恩?” 定远侯虽未说话,但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葛正峰的身上,似要将他的心给挖出来瞧瞧,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家子仗势欺人的畜生,还有那个捅篓子的贱丫头,等老子有本事后看怎么收拾你们! 葛正峰恨得牙痒痒,他多么想像个男人一样抬头挺胸,将眼前之人狠斥一番,然后抬脚潇洒离开定远侯府。 可惜他的无能注定他做不了真男人。 面对穆莹莹和汪氏的质问,葛正峰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看向穆莹莹道,“莹莹,本来这件事我是想暂时瞒着你的,等到了那天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谁知你却百般的不相信我。没办法,只能提前告诉你了,这个给你!” 深情的说完话后,他伸出从袖笼中掏出一张纸来,递向穆莹莹。 “什么意思?”穆莹莹一脸的茫然。 她将纸接过来展开,是百宝楼定制首饰的单子。 “这首饰是怎么回事?是送给谁的?”穆莹莹扬了扬手中的单子。 “拿来我瞧瞧。”汪氏向女儿伸手。 穆莹莹将单子递了过去。 葛正峰就解释道,“莹莹,嫁我这些年,因我不争气让你跟在后面受了不少苦,下月初八是你的生辰,我就想着送你一套最新款的首饰让你高兴高兴。 只是眼下手头比较紧,我只得出此下策,将玉佩当了,然后去百宝楼定制了这套首饰,特意瞒了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那样巧被圆圆给瞧见了,还闹出了这样大的误会来。 岳父岳母,莹莹,对不想,是我考虑不够周到,应该提前对你们说清楚才是……” 汪氏将那张单子认真瞧了瞧,确认是百宝楼定制首饰的单子。 她是那儿的常客,对这样的单子可不陌生,前不久才从那儿打制了那些金锁呢。 “你所说这些都是真的?”汪氏问。 口中这样问,心里已相信了一大半。 而穆莹莹心中的火气则已尽数消去,感动丈夫的浪漫多情,坐在那儿红着眼睛流泪。 葛正峰立马举了右手道,“岳母,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使人去百宝楼打听一下。 我现在可以起誓,若我所说的是假话,会遭天打五雷……” “正峰,我信你。”穆莹莹忙喊道,不想让他发毒誓,并嗔道,“你傻呀。昨儿你要是说了实话。我哪儿还会生你的气。”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行,发誓就免了。”汪氏也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这份心思明说就是,非要弄这些名堂,惹我急得一宿未睡。” 这是完全信了葛正峰之言。 定远侯也没再多说,看表情也信了他的解释。 葛正峰见此。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同时也特别的肉痛损失了那张单子上的首饰。 这件事刚说清楚。决明就带着请来的大夫来到娇园。 巧的是,古老今儿一早就去了乡下的田庄,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决明请来的是济仁堂的黄大夫。 定远侯忙引了黄大夫去给葛媛看病。 而葛正峰则跪去了一旁的空屋子,省得让黄大夫瞧见。 宁氏让他跪两个时辰。可不敢不跪。 生得倒美貌,没想到全是朵带刺的花儿呢。 哼,等着。看爷到时怎么收拾你这朵带刺的花,一定会让你服服帖帖的。 葛正峰跪在那儿。暗暗腹诽的宁氏。 脑子里尽是猥琐龌龊的画面。 在回秋枫园的路上,周嬷嬷忍不住将葛正峰一顿骂。 穆锦晨眯着眼睛对周嬷嬷道,“嬷嬷,您别生气啦,我娘只是被狗咬了一口嘛,难道还让我娘反咬回去不成,那岂不是咬了一嘴的狗毛。” 怒火正盛的周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心中的火气好像消了不少。 宁氏也抿唇莞尔,“圆圆说得对,狗咬我们,我们可不能去咬狗呢。当然,若是只疯狗,娘定会将它给打死,不让它再四处乱咬人。” “对,疯狗是一定要打的。”穆锦晨重重的点头。 几人说着话儿回了秋枫园。 两个时辰后,听霜带着宁氏想要的东西回来了。 匣子*有六件被葛正峰当掉的首饰玉器等物,加昨日的玉佩一起共当了一千一百两银子。 这只是他在吉峰当铺所当之物,他有没有去过其他当铺,暂时还不知,但听霜告诉宁氏,明掌柜已经答应会帮着去查,七日之内定有消息。 宁氏认出今日这六件东西还有两件是她送给穆莹莹的,其余四件不是她所送,但件件做工精美,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否则也当不了那些银子。 若无葛媛生病这事,宁氏准备拿着这些东西去找穆莹莹,给她提个醒。 眼下只能将这事暂且放下,等葛媛病好了再说吧。 转眼间过了三日,葛媛那边,除了请黄大夫之外,又另外请了两三位大夫前来,所有大夫瞧了之后,均认为她是睡惊之症。 有的大夫以艾火针炙,有的大夫用大惊丸和水银饼来治,可是均无效果,她依然沉睡,像个睡美人一样。 见求医未果,定远侯不由就疑惑了。 他想着葛媛平日里无病,怎会好好的就惊风了呢? “媛儿,你快醒来吧,可不要吓娘啊,好媛儿,醒醒吧……”穆莹莹则坐在床前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流泪,心像刀绞了一样的疼。 三日前还听女儿软糯糯的唤她娘,虽然口齿还不清楚,但听着女儿嫩嫩的呼唤声,看着女儿咧着小嘴乐的样子,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现在呢…… 早知这样,那晚就不该带她去嘉和堂吃饭。 葛正峰见此,又开始说道,“岳父,您看咱们求了这些大夫,都不见效果。依小婿看来,媛姐儿极有可能不是病了。” “不是病那又是什么?”定远侯皱眉。 “对,爹娘,媛儿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给惊了,所有的大夫不都说媛儿是睡惊么,那就是被脏东西给吓着的缘故。”穆莹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抢了葛正峰的话头。 葛正峰气得抚额。 本想将话题再次引到宁氏身上,谁知被穆莹莹给岔开了。 他就道,“莹莹,咱们府中干干净净的,怎会有那些脏东西。我怀疑媛姐儿……” 可惜他话未说完,汪氏又将他给打断,道,“莹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媛姐儿年纪小火焰矮,那晚又是初五,可能是回来时不小心冲撞了哪路菩萨。” “对对。娘您说得对。”穆莹莹用力的点头。“娘,那您看该如何是好,京中可有比较厉害的大师?” 母女二人达成共识。根本不理会葛正峰要说什么,将他冷落在一旁,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如何帮葛媛驱邪。 蠢猪! 葛正峰忍不住低声骂。 “你说什么?”定远侯看他嘴唇动了动,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由怒。 “我在为媛姐儿担心呢,唉!”葛正峰挺直背脊。一本正经的道。 定远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细致去听妻女的对话。 他没有阻止找法术高明的道士来为葛媛驱邪,既然药无效。那就试试这法子吧。 不怨定远侯有此想法,大周的百姓可是极信迷信,有些人生病了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找大夫,而是请道士仙姑过来请神驱邪。 有不少人就是因此而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以至丢了性命。 葛正峰见话题没依着他所想的继续下去,恼火之后,也注意去倾听汪氏母女的对话。 下晌,他出去了一趟。 回来之后,他特别兴奋的告诉穆莹莹,他寻到了一位道行特别深的道士,想请来葛媛驱邪。 “从哪儿找到的?可不可靠?”穆莹莹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当然可靠,是与我一起守城的江大哥介绍的,前不久,他妻子中了邪,不吃不喝不睡像个木头人一样,请了多少们大夫来瞧都没用,后来就是这位道长做法救了他妻子,特别神。 巧的是,这位道长眼下还在京中,过两日就要离京去北地云游了。”葛正峰忙道。 看他说得眉飞色舞,活灵活现的,穆莹莹不由信了。 她就点头,“成,那就请来试试吧,我娘说的三清观离京里还有些路程,媛姐儿这病可拖不得。” “好,我这就去找江大哥。”葛正峰忙道。 稍顿了下,他向穆莹莹伸,“莹莹,我身上无银子了。” 穆莹莹看他伸手讨银子的模样,不由特别的厌恶和反感,但又无奈,只得让刘妈妈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 “只有这些了,你省着点花。”她叮嘱。 “莹莹,这点儿银子哪儿够。”葛正峰可看不上眼。 “我身边也无银子,这样吧,你先去请道长,看需要多少银子,回头我去找我娘,从她那儿拿一些。”穆莹莹说道。 “那也行。”葛正峰见她愿意向汪氏要银子,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他拿着银子再次出了定远侯府。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穆锦晨就对宁氏道,“娘,听说媛表妹的病还没好,是不是真的?” 宁氏轻叹一口气,道,“是真的,听说吃了药,也针炙了,都无用呢。” 穆锦晨道,“娘,那让我去给媛表妹瞧瞧吧,她年纪小,可不能这样熬着。” 宁氏伸手将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膝盖之上,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摇头,“圆圆,这件事娘是绝不会让你插手。” “为什么?”穆锦晨不解。 “圆圆,你还小,不知人心的叵测。 像这次媛姐儿生病这事,就因我喂她吃了几口粥,葛正峰就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是我害了媛姐儿,娘不要你也遇上同样的事儿。”宁氏正色道。 “娘,这回不同,我是为媛表妹治病呢,说不定将她给治好了,到时小姑母他们还得感激我呢。”穆锦晨安慰。 她知道这件事让母亲很伤心。 虽然母亲内心坦荡,问心无愧,但不管是谁,莫名其妙摊上这种事都会觉着闹心。 特别是眼下葛媛一直未愈,母亲的心情更加压抑。 所以她更要想办法找出葛媛晕睡不醒的病因,并想办法治好,这才能为母亲洗涮冤屈。 但宁氏却道,“圆圆,你想的太简单了,依着葛正峰那等小人的脾性,就算你真的治好了的媛姐儿,他恐怕不会感激,可能会说你给葛媛开的方子是我教你的,因为葛媛是我害的呀,知道她为何晕睡不醒。 若你要是治不好她,或者凑巧她的病情加重了,葛正峰肯定会说是你暗地里害了她,到时你又会百口难辩,娘不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我不能看着她生病而不管呀。”穆锦晨着急的道。 “圆圆,不要怨娘自私,在娘的心中,谁也没你重要,我绝不要你去受那样的委屈。”宁氏紧紧搂着穆锦晨,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此次她受了这委屈,不会再让女儿也去受同样的委屈。 葛媛若要怨,就怨她有一位心思阴毒的父亲吧。 就在穆锦晨与宁氏二人起了争执之时,秋枫园外面忽然传来阵阵敲锣的声音。 同时听风掀了帘子进来,满面的怒色道,“夫人,有几个道士要进我们秋枫园,说我们园子里有妖魔鬼怪呢。” 第97章:找死(双更合一) 妖魔鬼怪?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呢? 宁氏与穆锦晨二人停下争执,均看向听风。 “道士?府上哪儿来的道士?”宁氏柳眉向上斜挑,问听风。 穆锦晨也在想着是谁请了道士来驱邪。 汪氏和穆莹莹商量请人来给葛媛驱邪一事,并未在府中传开,故穆锦晨她们都不知这事。 听风答道,“夫人,奴婢也不知,随着道士一起来的还有武宁侯世子,和一些看热闹的丫环婆子们。” 葛正峰! 这事果然又是渣男弄出来的。 穆锦晨眸子微微眯了眯。 她向白蔹、白芷挥了挥手,趁着宁氏不注意,一溜烟的出了东次间。 “白蔹姐姐,等会儿听看我的眼神行事,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穆锦晨低声说道。 白蔹捏着拳头点头,“明白,小姐!” 她的面上现出兴奋激动之色,可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希望今日小姐能让我大展拳脚。 穆锦晨让白芷到时见机行事,没她的眼神之前,莫让宁氏有所行动。 锣鼓声和铃声越来越响,震得穆锦晨耳膜都疼。 喧闹的锣鼓声中还夹杂着争吵着之声。 穆锦晨撒开脚丫子就向门口冲去,她迫不急待想要看葛正峰的丑恶嘴脸了。 一到秋枫园的正门口,就见五六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手拿桃木敛铜铃符纸之类的道具,口中念念有词的在那儿胡乱的转着圈儿。 葛正峰挤在看热闹的丫环婆子和小厮们当中,可能是太得意了,一不小心那嘴角都翘了上来。 守门的婆子见到穆锦晨。忙跪下道,“小姐,奴才们赶不走他们,请小姐责罚!” “嘻嘻,没事,这挺好玩的嘛。”穆锦晨咧着小嘴一笑。 而后她快速从门内冲出去,跑到葛正峰身旁。 她正准备向葛正峰说话。忽然那几个道士纷纷将目光转向她。 当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四旬道士奔到她身旁。手拿桃木剑指向她,大喝一声道,“吠!孽畜。乃是何方妖孽,还不赶紧速离小姐之身现出原形来,否则休怪贫道无情。” 赤果果的说穆锦晨被鬼怪给附了身。 啊! 围观的丫环婆子和小厮们均发出了惊呼之声,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三步。 所有人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穆锦晨。真的认为她被妖怪附了体。 穆锦晨眸子微微眯了下。 本以为这群人是奔着母亲而来,原来是冲本姑娘来的呢。 好。很好! 她看向葛正峰,眨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问,“小姑爷。他在说什么呀,什么叫妖孽啊?” 葛正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面现恐惧之色。也往后退去。 直至退到那几个道士身旁,他才指着她怒目圆瞪。道,“妖孽,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占了圆圆的身子在那儿为非作歹。 妖孽,今日有几位天师在,你就算插翅也难逃,你是识相的话,就赶紧让我们家媛姐儿醒来,我还可让天师饶你一命,否则定让你魂飞魄散。” 宁氏一出来,就听到葛正峰这番话,她顿时火冒三丈,欲开口之时被白芷给劝下了。 她只得暂时忍了怒气,看女儿如何来处理这事。 穆锦晨问葛正峰,“小姑父你说我被妖怪附了身?” “是的!”葛正峰郑重的点头。 死丫头,你害大爷白白损失了几百两银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此法就算不能害死你,但今日之事只要传出去,你个死丫头的名声也算是毁了,看往后哪个敢跟被妖孽附体的鬼怪来交往。 然后大爷再煽煽风点点火,说不定最后就被人抓了烧死。 敢得罪大爷我,真是眼睛瞎了! 葛正峰在心中恶毒的想着。 穆锦晨从他眼中看到了阴毒的光芒,心神一凛,这人渣的仇恨心可真是强呢,今日不给你一些教训本姑娘白活了两世! 她又问葛正峰,“你听谁说的呀?” “哼,有几位法术高强的道长面前,你还想装蒜,门儿都没。”葛正峰义正严辞。 他见宁氏站在门口没有阻止,想着她肯定也不敢得罪这些道士,胆子更大了。 “道长,您真的能看到妖魔鬼怪吗?”穆锦晨一脸好奇的问。 一脸的天真单纯,声音软的棉花糖一样。 好像不知被鬼怪附体是什么意思。 “废话,本天师当然能瞧得见,否则怎知你这孽畜附在小姐体内。”四旬道人满脸的正气凛然。 “那你是如何降妖除魔的?”穆锦晨又眨着大眼睛问。 四旬道人将胸脯挺了挺,用桃木剑指着天道,“本天师有通天之术,有各路神仙相助,无论是何妖孽都难逃本天师的法眼。” 一脸的得意之色。 “啊啊,真是太好啦,道长能看见神仙呢。”穆锦晨笑着抚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道人问,“道长,你快请几位神仙下凡来,让我们都瞧瞧神仙长什么样儿啊。” 然后她又问围观的众人,“大家想不想看神仙啊?” 围观的丫环婆子们见她笑容灿烂明快,很难将她和被鬼怪附了体的妖怪联系在一起,均不由自主的点头,“想看神仙。” 神仙谁不想看呀,基能见到神仙,一定要请他老人家实现我的心愿呢。 有人开始打起小算盘来了。 穆锦晨笑嘻嘻的对道人道,“道长,请快些施法让神仙降临吧,可别让我们失望哟。” 哼,倒要看看你这恶贼如何请出神仙来。 葛正峰忙催道。“天师,赶紧收了这妖孽吧,别和她啰嗦了!” 他担心再拖下去会露了馅儿,还是趁早动手吧。 “哼,神仙岂是你等妖孽可见!”四旬道人做势欲将手中的符纸向穆锦晨头上贴来。 他也心慌了。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如此的牙尖嘴利,竟然提出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来。 他要是能请得下神仙来,哪儿还在这儿混着。早就上天做神仙了。 宁氏高声喝道。“住手!” 道人身子一抖,手停在半空。 “本郡主也想想看看神仙长成什么模样,快些请下来吧。”宁氏大步从台阶上下来。走到穆锦晨身边,将她搂在怀中护着。 “郡……郡主……”四旬道人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扭头看了眼葛正峰,眸子里全是恨意。 你他妈的为何不告诉老子这小丫头是郡主的女儿啊! “快请啊!”宁氏声音越来越冷。 葛正峰忙用眼神回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害怕。 四旬道人干干一笑道。“郡主,神仙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见的。还请郡主见谅!” “哦,是嘛,本郡主是凡夫俗子不能见神仙,那敢问道长你是何方神圣。道观何处?”宁氏问。 “清风观。”四旬道人微迟疑了下,说出一个道观的名号来。 今日怎么这样热呢。 他额上开始有汗往渗。 “不知清风观的玉持道长是你何人?”宁氏又道。 “是……是家师……”四旬道人结结巴巴道。 “不知玉持道长何在?”宁氏续道,眸中的寒意聚成了冰芒。 “家师……家师……去云游了!”四旬道人吭哧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借口来。 “去哪儿云游了?”宁氏紧追不放。 葛正峰见此,忙郑重的对宁氏道。“郡主,几位天师是我请来给媛姐儿驱邪救命的,时间紧急,恳请郡主您能让几位天师先除了妖孽,我代媛姐儿求您了。” 说着,他又噗通一声给宁氏跪了下来。 宁氏看都不看他,只是紧盯着四旬道人,“玉持道长去哪儿云游了?” “郡主!”葛正峰头往地上重重的一磕,将宁氏的话打断。 “你给本郡主闭嘴!”宁氏厉声喝,而后凌厉的眼风向向四旬道人,“快说!” “他……他老人家去北地了。”四旬道人忙道,并用宽大的袍袖抹了抹额上的汗。 “胡说八道!”宁氏冷笑一声,“昨日我们才和玉持道长见了面,他怎么就去了北地?” “这……也许他人家刚回来,我们还不知道……”四旬道人赶紧辩道。 “一派胡言。”宁氏忽然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软剑,指向四旬道人的喉部,斥道,“老实交待,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假扮道士在这儿胡作非为。” 围观的众人惊了又惊。 一惊宁氏腰间的腰带原来不是普通腰带,而是一把锋利的软敛。 二惊这群道士竟然是假冒的,他们一开始就被糊弄了。 四旬道人吓得双腿发抖,额上汗珠大颗大颗的往外冒,白着脸忙狡辩,“郡主您可不能仗势欺人啊,贫道是真的道士……” 宁氏冷笑着道,“清风观中根本就没有叫玉持的道人,本郡主只是信口编了一个名字来试你,谁知一试就中。 来人,将这几个假道士给本郡主抓起来!” “是!”不等听霜她们应话,围观的小厮们都纷纷冲了过来。 以为宁氏吩咐的是他们。 宁氏愣了下,也没有阻止,任由他们去。 不过,她扫了眼围观的丫环婆子们,眼神有些不善! 这些人忙将脖子缩了缩,暗暗后悔不该跑来凑热闹,这下要死定了。 可她们又不敢离开,提心吊胆的杵在那儿等侯宁氏发落。 有两个假道士见势头不对,不等宁氏发话,他们已经溜了,只是被听雨和听霜二人给抓了回来。 而跪在地上的葛正峰见势不妙,忙起身欲离开。 穆锦晨眸子一眯。挥着小手高声喊道,“我小姑父被鬼附体了,所以他才会带着假道士来害人啊,我们不能饶了他啊。” 白芷在一旁高声道,“我们快向他吐口水,鬼怪怕口水。” 说着,她当先一口唾沫向拔腿走的葛正峰吐去。正中他后背。 穆锦晨不甘示弱。也对着他的袍角吐了一口。 “你们太过分了!”葛正峰怒。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穆锦晨唇一弯,对着白蔹使了个眼色。 白蔹手中一枚石子正中他膝盖。 他腿一麻摔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大家快来吐口水啊。不能让鬼跑了,他要不是被鬼附身,又怎会害我们家小姐……”白蔹振臂高呼。 围观的丫环婆子们眼睛一亮,这可是讨好宁氏最好的机会啊。 所有人争先恐后涌了过来。纷纷往葛正峰身上吐着唾沫,好像怕迟了他被口水给淹没了。自己的口水没起到作用。 葛正峰又恨又怒,高声骂,“你们这些贱奴才,竟敢这样对我。回头将你们全都给卖了。” 他话音刚落,立马被人踹了一脚,“你个妖孽。死到临头了,还敢说大话。” 这些丫环婆子们哪个不知看眼色行事。 葛正峰只是寄人篱下的外姓人。还得靠宁氏施舍着才有饭吃。 只有孬子才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何况逢年过节,她们还收过宁氏的赏赐。 有人带了头,立马葛正峰身上又挨了几脚。 此时人多又乱得很,他也不知是谁踢的,只能在心里骂娘,肠子都悔断了,不该来这。 还有人高声喊,“有没有黑狗血啊,鬼怪最怕那东西。” “假道士带了。”有人眼尖,发现了一小桶血之类的东西。 这一小桶血立马向葛正峰兜脸泼来。 他本能的伸出胳膊想要挡,可胳膊忽然也一麻,软软的垂了下来,那桶血尽数泼在脸上,有些从鼻孔里流进他的口腔。 一股奇怪的味道立马在他口中弥漫,其中还带着恶臭味。 他立马伏地干呕了起来。 这血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让让!”周嬷嬷的声音传来。 大家应声让出一条路来。 穆锦晨忙扭头去瞧,只见周嬷嬷带着两位婆子从院子里走出来。 两位婆子的手上抬着一个大大的桶,也不知里面是何物。 宁氏也好奇的看周嬷嬷,不知她要做什么。 周嬷嬷对着葛正峰一指,“全泼过去。” “是。”两位婆子点头,将大木桶抬到葛正峰身边。 然后二人咬着牙合力将木桶抬起来,将里面的水兜头从葛正峰的头上往下浇去。 里面的水还是温着的。 “这是什么水?”葛正身怒目圆瞪,呲着牙问。 宁氏也这样问周嬷嬷。 周嬷嬷抿唇一笑,附耳在宁氏耳旁低语了几个字。 呃! 周嬷嬷也调皮了! 宁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穆锦晨看着宁氏,“娘,那是什么水呀?” 宁氏抿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实在是不大好意思说呢。 她不答,有人答了。 抬木桶之一的婆子对葛正峰笑了笑,道,“这是姑娘们和婆子我的洗脚水呢。” 呕! 葛正峰胃中一阵翻腾,伏在地上又呕了起来。 之前围观的那些人之人,有位年纪大些的婆子道,“请他喝洗脚水也太便宜了些,该弄些洗屁*股的水才是。” 有些粗俗的话若得年轻丫环们红着脸吃吃的笑,并去捶那婆子。 “呵呵,也有也有!”那婆子笑着补充。 其他人听了,纷纷掩嘴笑着道好。 啊啊啊! 葛正峰要疯了,胆汁都快被他呕出来了。 穆锦晨看了眼周嬷嬷,默默给她点了赞,太给力了有没有,我都没想出这损招呢! 嗯,葛正峰应该会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了吧。 再看此时他的模样,全身湿透。月白色的袍子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青紫了好几块,头发也不知怎么散开了,乱糟糟的像堆草。 他现在这造型,与街上落魄的乞丐无两样。 这场戏看得太欢乐了,等会儿散场之后,一定得仰头大笑一会儿。 定远侯、汪氏、甘氏、文氏和穆文智几人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穆莹莹因要守着葛媛。故未来。 他们是宁氏派人请来的。 今日这件事,自然不会这样就算了。 “正……正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了?”汪氏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葛正峰,惊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她是知道葛正峰今日带道士过来给葛媛驱邪,却不知他跑来了这儿,且还弄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定远侯等人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葛正峰对着定远侯和汪氏磕头。哭着道,“请岳父岳母给我作主啊。郡主欺人太甚啊!” 定远侯夫妇看宁氏。 宁氏道,“今儿天气不错,方才之事所见之人不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在这儿说吧。” 欺人太甚! 今儿本郡主要欺人到底! 然后她就让周嬷嬷带人搬些椅凳出来。 很快秋枫园门前成了临时的公堂。 除了丫环婆子们,其他人均坐了下来。 不等定远侯他们开口,宁氏当先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将那几上假道士押了上来。 那群假道士倒也识相,不等定远侯他们问是怎么回事。那位带头的四旬男人就将事情真相原本说了。 他们几人是无业游民,葛正峰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来假扮道士,到时就说秋枫园有妖气,妖怪附身一位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为了防止出错,葛正峰还事先说了穆锦晨的长相。 不过,葛正峰没有告诉他们宁氏是郡主,更没告诉他们宁氏十分彪悍,否则打死他们也不干的。 当然,这句话他们只能在心里想想。 葛正峰自然不承认,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说这些假道士是被宁氏逼着这样说的。 但事实清楚,又有众多的丫环婆子们作证,任凭葛正峰舌灿莲花,无也法改变他恶意陷害穆锦晨的事实。 汪氏咬着牙问几位假道士,“你们确定收到的是二十两银子,而不是二百两?” “老夫人,只有二十两,千真万确!”假道士们异口同声。 汪氏看着葛正峰就冷冷笑了笑。 当着下人们的面,她还是给他留了两分面子,没有当众质问。 在定远侯开口之前,宁氏又问那四旬男人,“葛正峰可说过要如何对付我家女儿。” 她指了指怀中的穆锦晨。 四旬男人道,“他说到时往小姐身上贴些符纸,洒些狗血,然后再去城里四处宣扬,说小姐被妖孽附了身不正常……” 他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宁氏冷冽的眼神让他骨子里都生着寒意。 穆文智忽然跑了起来,跑到葛正峰身旁,狠狠的踹了他几脚,并骂道,“狗东西,你在我们府上白吃白喝白住,你竟敢害我小侄女儿,踹死你这狗东西。” 说着又补了几脚。 落井下石的狗东西,葛正峰对他怒目而视。 穆文智又啐了他一脸唾沫,然后笑眯眯的跑到宁氏身旁来邀功,“大嫂您别生气了,我替您教训了他。” 而后他又对穆锦晨道,“圆圆,下回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小叔叔,我揍不死他。” 穆文智的表现让穆锦晨和宁氏二人意外。 但此时此刻他的所为让她们很温暖。 她们要是知道穆文智是为了巴结宁氏,想以后能娶位公主或郡主,定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定远侯看向葛正峰,“葛正峰,你立即马上给滚出我们定远侯府,滚……” “岳父岳母,你们听我解释啊……”葛正峰还想为自己说些什么。 “滚!”定远侯怒喝。 葛正峰用仇视的眼神盯着宁氏和穆锦晨二人看了看,抹了抹头发上的脏水,单手撑地起身。 宁氏对定远侯道,“公公,就这样饶了他可不成,我们家圆圆容不得被人如此的中伤和侮辱。” “郡主你准备怎么办?”定远侯问。 宁氏看向周嬷嬷,温声道,“嬷嬷,劳您卸他两只胳膊。” 她才不会亲自动手去惩罚葛正峰,嫌他太脏了。 而卸骨接骨这种活儿,周嬷嬷做得比她还要好。 周嬷嬷恭敬的点头应了是,然后走向葛正峰。 “喂,你想干什么?”葛正峰满脸的惊骇之色,并拔腿就跑。 卸他两只胳膊,开什么玩笑,老子可不要成为废人。 宁氏皱眉,将手中的杯子对着葛正峰的小腿打去。 杯子砸中他的腿,他就像被人忽然绊了一脚,整个身子往前趴去。 周嬷嬷走近他,笑着道,“武宁侯世子,一会儿就好,别害怕啊。” 她自认为笑得温和,可在葛正峰眼中却阴森无比。 周嬷嬷伸出双手去拉他的胳膊。 ‘咯嚓!’ “啊!” 骨头脱位和葛正峰尖利痛苦的嚎叫声同时响起。 汪氏、甘氏和文氏三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为宁氏狠辣的手段。 她们看周嬷嬷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宁氏起身,对定远侯和汪氏道,“公公,老夫人,这些假道士如何处置,就有劳二老了。还有,不许为葛正峰请大夫,先让他痛足三天三夜再说。” 痛足三天三夜! 汪氏与甘氏几人均倒吸一口冷气! 第98章:爬墙 天气有些闷。 从树缝间洒下来的阳光呈惨白色,有些刺眼。 众人都觉着面上黏乎乎的,十分不舒服,连带着心情都跟着烦燥起来。 汪氏几人的凉气还在喉间,宁氏又道,“若不是看他是宇哥儿和媛姐儿二人的父亲,本郡主一定会让他死。” 然后她的眼神向文氏和甘氏二人面上飘了飘,说道,“在这儿,本郡主再次提醒一声,谁敢害圆圆,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在座之人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假,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文氏、甘氏二人眸子轻垂了垂,掩饰着心虚。 “圆圆,我们回去。”宁氏去牵穆锦晨。 穆锦晨眼下比较担心的是葛媛的病情。 连祖父都答应请道士来给她驱邪,看来大家都相信她是中了邪,再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危及她的性命。 对鬼神,穆锦晨一直持着敬畏之心,不盲从,却也不会阻止别人去信奉。 略沉吟了会儿,她还是对宁氏道,“娘,我想去看看媛表妹。” 宁氏皱眉,“圆圆,娘早就说过,这事用不着你插手,祖父祖母自会想办法。” 方才的闹剧虽然是葛正峰一手策划出来的,但她连带着将其他人也都恼上了。不敢想像方才要是坐实了女儿是被妖怪附了体,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她一直将自家女儿当做稀世珍宝百般疼爱着,如今却被人这样的糟践伤害,她怎能不气怎能不心疼。 她是人不是神,做不到别人伤害了她,她还去帮别人解决困难。 现在就算将葛正峰千刀万剐。都不能消了她心头的怨恨。 自从回到定远侯府至今,所感受到的恶意超越了善意,幸好她自幼所承受的磨练与他人不同,否则早被击垮了。 细致想想也是,幸好宁氏够强悍,背景靠山够硬,否则定不能安全的回京。 就算回来了。也早被汪氏、甘氏她们给害得名誉扫地。此时还能不能安然的活着都不定了。 宁氏面上严肃的表情是穆锦晨少见的,她知母亲心里难受。 为了不让母亲更加伤心,她再次选择了顺从。 她若真的坚持。母亲肯定不会强加阻拦,但此举务必会伤了母亲的心。 母亲将她当做心尖的宝贝,她同样视母亲为天。 看着宁氏和穆锦晨回院子的背影,定远侯长叹一口气。 他再次恨自己无能。又没能护好老大一家的周全。 而后他扭头吩咐决明,“决明。带几个人将那畜生带下去,好生看着,除了给些水喝,这三日连一粒米都不许给。” 决明立马应道。“是,侯爷!” 他忙唤了几位小厮,走到仰躺在地上哀嚎的葛正峰身边。吩咐道,“你们几个将他拖下去。” 同时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好好‘伺候’葛正峰。该死的混蛋,竟想害二小姐,真是找死,落到小爷手中,有你好受的。 决明几人带了葛正峰下去。 对于那几个假道士,定远侯本想将他们送去官府受审,但这样一来,葛正峰害人一事就会告知天下,定远侯府的颜面也会跟在后面受损。 最后将几人打了一顿,并用马车将他们拉出了京城,警告他们永远不许踏进京城一步,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这几人知道宁氏的郡主身份后,也不敢在京中混了。 此次阴沟里翻船,他们将葛正峰恨上了,想着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秋枫园门前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之前闹剧所留下的脏污,汪氏吩咐了粗使婆子去打扫,经过几番冲涮,地上干净明亮,不见之前的乱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表面看一切归于平静,实则不然。 汪氏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带着高妈妈和春荷几人去了关押葛正峰的地方。 昨晚穆莹莹特意去找汪氏,说葛正峰找了几位道行高深的道士,来为葛媛驱邪,但需要二百两银子的酬劳。 汪氏嫌二百两多了些,谁知她话刚出口,穆莹莹就哭着指责在她眼中葛媛的性命连二百两都不值。 被女儿这样一质问,汪氏当时气得暴跳如雷,将穆莹莹大骂一番之后,后来在高妈妈的劝说之下,还是给了二百两银票。 就因着昨夜闹这一出心里还窝着火,故今日葛正峰请道士来时,她都没去瞧,想着这事她不管了。 谁料到,他不但请了假道士来陷害穆锦晨,还骗了她二百两银子,这事怎么能忍! 关押葛正峰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他正躺在上面痛苦的呻*吟着,双臂软软的垂着,面色腊黄如纸,嘴唇泛白。 见到汪氏前来,他立马颤声哀求着,“岳母,求您为我请个大夫来,求您了,等我好了之后给您当牛当马,求……” “够了!”汪氏寒着脸厉声喝,“葛正峰,你少在那儿给老娘装可怜,枉我们平日对你百般信任,谁知你就是那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快将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否则现在就让你给扔出去。” 葛正峰阴暗的眸子里滑过浓烈的恨意。 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好想一口咬死汪氏。 可惜此刻再怎么恨都无用,像个废人一样动弹不得。 心中在恨,可他面上还是装着可怜,有气无力的为自己辩解,“岳母,那二百两真的都给了那些人,他们害我……” 汪氏这回怎么也不信了,对着决明道,“决明,替我给他搜身,仔仔细细的搜。” “是,老夫人。”决明点头。 然后他带着两名小厮上前。将葛正峰的身上认真的搜了一遍。 但一无所获。 “怎会没呢?”汪氏皱眉,眸子一寒,道,“葛正峰,你要是老实将银子交出来,可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休怪老身不客气。快点交出来!” “真的没有呀。让我怎么交……”葛正峰还是死鸭子嘴硬。 “决明,将他那两条腿也给我打断,看他说不说。”汪氏冷冷的道。 语气冷若三九天的寒冰。无丝毫感情。 “是,老夫人!”决明十分爽快的应了,立马让其他人去拿棍子来。 这种事他爱干。 高妈妈在旁边看葛正峰这副模样,很是心疼。她忙劝汪氏,“老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如今可还是咱们的姑爷呢,姑奶奶要是见着他这副模样,还不得心疼死。 有什么事儿等他好了。您再审也不迟,若他真的贪了那二百两,东西肯定还在他身上。反正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也不怕东西丢了。 万一要是闹出人命来。到时武宁侯府那边不好交待,还有舅老夫人那儿也不好说,您何必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得罪舅老夫人,又让姑奶奶记恨呢。 不管怎么说,姑奶奶可是您的亲闺女啊,您难道就忍心看她难过?” 汪氏嘴角轻轻撇了下,冷声道,“莹莹是不知他这副无耻的嘴脸,否则早就离开他,今日我也算是为莹莹出口恶气。” 高妈妈道,“啊哟,老夫人,平日姑奶奶和姑爷二人好得像蜜里调了糖似的,您要是真疼姑奶奶,这事就该让她来处置。老夫人,您就暂且忍忍吧,等过几日也不迟呀……” 高妈妈一会儿拿穆莹莹做说辞,一会儿又提到葛天宇兄弟,最终让汪氏决定暂时饶了葛正峰,等他伤好了再说这事。 葛正峰用感激的眼神看向高妈妈。 高妈妈对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秋枫园内,穆锦晨坐在书案前看书,可书已经很久没翻动过了,她还在想着葛媛的病情,总是放心不下。 想了片刻,她起身,对着白蔹白芷挥了挥小手,“走,我们去杏林堂。” 主仆三人走至门口时,守门的婆子没有像以往一样替她开门,只是笑着向她行了礼,道,“小姐,天气热,夫人请您在屋里歇着。” 母亲这是要将她禁足呢! 穆锦晨无语的翻着白眼看天。 同时也知道这回母亲是真正的伤了心,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既然母亲下了命令,她和守门的婆子多说无用,婆子要是放了她出去,反而累了婆子受罚。 穆锦晨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睛瞄向攀爬着绿色藤蔓的围墙。 她眸子微动,带着白蔹白芷二人复又回了屋子。 宁氏坐在东次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见穆锦晨去而复返,唇角禁不住弯了弯,低头继续给她绣夏裳上的花样。 只要时间许可,穆锦晨的衣裳和鞋袜都是宁氏亲手缝制。 回到屋内,白芷就劝穆锦晨,“小姐,夫人只是暂时不让您出去,您就安心在屋子里待几日吧。” “不行!”穆锦晨坚决的摇头,看向白蔹,“白蔹姐姐,有劳你带我出去啦。” 那堵围墙对短胳膊短腿的她来说很有难度,但对白蔹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好!”白蔹几乎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 “白蔹,你别跟着胡闹。”白芷忙斥。 白蔹正色道,“白芷你说错啦,小姐想出去,自有小姐的道理,你怎能说小姐是胡闹呢。我们先走啦,你在这儿顶着,万一夫人问起,你要想办法应付啊。” “白芷姐姐辛苦啦,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哟。”穆锦晨冲白芷做了个鬼脸。 而后她与白蔹二人从卧房的窗户爬了出去,然后白蔹抱着她,轻松一纵,就出了秋枫园。 穆锦晨轻呼一口气,二人不敢多停留,直奔杏林堂。 定远侯见到她愣了下,“圆圆,你怎么来了?” “祖父,我们快去看看媛表妹吧。”穆锦晨拉着他就走。 一则担心葛媛的病,二则担心被宁氏发现她偷偷溜出来。 定远侯想起宁氏的话,稍犹豫了下。 “祖父,快走呀,媛表妹的病最重要。”穆锦晨催。 “好,走!”定远侯点头。 想着要是宁氏责怪,他会亲自去赔礼。 祖孙二人到了娇园,发现穆莹莹不在,只有葛媛的乳娘和两位丫环在守着她。 “姑奶奶人呢?”定远侯问。 “……姑奶奶去找郡主了。”一位丫环弱弱的应。 第99章:病因 穆莹莹找母亲做什么? 难道是为葛正峰求情么? 母亲定不会答应饶过葛正峰,那穆莹莹会不会在秋枫园无理取闹呢? 穆锦晨心思急转着,有些担心母亲来。 定远侯寒着脸斥,“媛姐儿病成这样,她倒有心思做其他,你们赶紧去将她唤回来,休得再那儿胡闹。” 他指着那两位小丫环。 “是,侯爷。”小丫环们缩了缩脖子,赶紧出了葛媛的屋子。 二人在院子里遇上汪氏和甘氏、文氏婆媳三人。 汪氏虽然心里恨女儿的不懂事,可终究放不下病中的葛媛,离开葛正峰那儿后,就拐过来看看葛媛。 恰好在娇园处遇见甘氏妯娌。 她们也是来探望葛媛的。 宁氏放了话不管这件事,她们自是趁这机会表现一番,让定远侯心中有数。 “侯爷,圆圆,你们也在呢?”婆媳三人进了屋子,意外见到定远侯与穆锦晨二人。 定远侯扭头看了她们一眼,轻哼道,“嗯,你们来了。” 稍顿片刻,他又道,“夫人,莹莹去了秋枫园,我担心小丫环们唤不回她,你赶紧亲自去一趟,让她休要胡闹,否则到时连她一起赶出府,永远都不会管她。” 对葛正峰,他已经彻底失望。 这样不争气的女婿,还不如没有,省得天天跟在后面操心受气。 汪氏就叹了口气,“侯爷您莫急,妾身这就去找那丫头,只是媛姐儿这病,您不得想想办法呢。古老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不行的话,我去求下大哥,让他请位太医来瞧瞧。” “你快去吧,先让圆圆看看。”定远侯挥了挥大手。 若能不求汪家,他是坚决不会去求。 汪氏看了穆锦晨一眼,轻轻摇头。 唉,一个孩子哪儿真会瞧病哟。老东西天天还拿她宝一样待着。 不成。将莹莹找回来后,我得回趟娘家! 汪氏拿定主意后,匆匆出了娇园。 穆锦晨不理会汪氏那轻视的眼神。坐在葛媛床前的锦杌之上,开始认真为她看病。 甘氏和文氏就坐在一旁瞧,二人眼里都带着讽意。 暗嘲定远侯自己不会治病,反而指望一个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们都忘了斐氏和胡铭二人的病是如何好的。 穆锦晨认真为葛媛诊脉,眉头不由紧紧拧起。面上的惑色越来越浓。 葛媛两手脉皆平和,正如她的面色一样,身体应该是健康的。 既然是健康的,为何一直晕睡不醒呢? “圆圆。如何?”定远侯见她皱眉,担心的问。 穆锦晨认真道,“祖父。媛表妹非惊风之症,惊风之脉洪大而强。可她现在脉象平和,根本就不是惊风,以往的大夫诊错了。” “啊,诊错了?”定远侯讶道。 穆锦晨点点头。 沉吟片刻之后,她的视线落在葛媛的乳娘洪氏身上。 “洪妈妈,你能不能仔细说说初五那天晚上媛表妹吃了哪些东西?”穆锦晨问。 洪氏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的照顾葛媛,对她的事情最为熟悉。 “圆圆,你怀疑媛姐儿吃的东西有问题?”定远侯面色开始发暗。 穆锦晨忙道,“祖父放心,媛姐儿肯定不是食物中毒。” 若是食物中毒,葛媛哪能睡得如此香甜的过了好几日呢。 定远侯这才稍稍安心,也将视线落在洪氏身上。 洪氏本来也吓了一跳,听穆锦晨说不是食物有毒,这才放了心,仔细的回忆那晚的事情。 “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大约一个时辰,媛姐儿又饿了,别看媛姐儿快十六个月了,可她不爱吃饭菜,平日多吃奶。奴婢就喂她吃奶,吃饱之后她又睡着了。 本来每日四更天时,媛姐儿都会醒过来要吃奶,但那夜她睡得特别沉,一直未醒,奴婢想着她太累了也没在意,还是给她喂了奶。 到了白日里,媛姐儿还在睡,奴婢才发现不对劲……” 听着洪氏的叙说,穆锦晨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葛媛那晚除了吃粥之外,还喝了洪氏的奶水。 穆锦晨抬头看洪氏,认真问,“洪妈妈,初五那晚给媛表妹喂奶之前,你可曾饮酒?” 洪氏面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拼命的摆着手,“没有没有,奴婢哪儿敢喝酒呢?” 看她的样子,穆锦晨就猜到五分。 “洪妈妈,你是媛表妹的乳娘,媛表妹是吃了你的奶水之后才会晕睡不醒的。你要是说实话,说不定我有办法将媛表妹唤醒,你也可将功补过,否则你可难逃……”穆锦晨肃着小脸道。 后面的话未说完整,但洪氏知道是哪几个字。 “快说,到底有没有喝酒?”定远侯拍着桌子怒喝。 洪氏面色如纸,双膝一软对着定远侯跪了下来,头如捣蒜一样重重的磕在地上,哭着道,“侯爷饶命啊,奴婢不该偷偷喝酒,可是奴婢只是喝了酒,并没有害媛姐儿啊,请侯爷明查啊……” “好了,先别哭,我还有话问你!”穆锦晨也拍了下桌子,让洪氏先安静下来。 可没功夫听她在那儿嚎叫,就因她一时贪杯,才害得葛媛这般模样。 洪氏呆了呆,哭声戈然止了。 “那晚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如实说,这事关媛表妹的性命安危。”穆锦晨虎着脸吓她。 洪氏怯怯的点点头,“那晚夫人来看媛姐儿,好像心情不太好,就让奴婢陪她喝几杯,因酒太香。奴婢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媛姐儿醒来后,奴婢又闹着玩,用筷子沾了些酒给她舔了舔……” “混账,媛姐儿才多大的孩子,你竟给她喝酒。”定远侯肺都要气炸了。 “祖父请息怒。”穆锦晨忙劝,然后道。“祖父。我猜媛表妹应该是醉酒了。” “噗!”她话声刚落,甘氏与文氏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圆圆。媛姐儿才多大点孩子,还会醉酒呢?” 呸,没文化真可怕! 穆锦晨鄙视的看了她们一眼,正色道。“错,就因媛表妹年纪小。她才会醉酒。 洪妈妈喝了很多酒,她的浮汁中就带了酒气被媛表妹喝下,媛表妹身体五脏六腑娇嫩脆弱,不胜酒力。她也就醉了,所以才会晕睡至今不醒。” 甘氏与文氏二人面色一讪,均闭了嘴。 定远侯失望的心顿时充满了希望。他忙道,“那我让人去煮碗醒酒汤过来。媛姐儿喝下之后不就能醒来。” 穆锦晨摇摇头,“我来开张方子,只要简单的几味药熬成汁,就能让媛表妹醒来。” 她提笔开方,锉甘草、干葛、葛花、缩砂仁、贯众五味药煎汁,然后令葛媛服下就成。 看着方子,定远侯未有犹豫,让白蔹去杏林堂抓药。 文氏和甘氏二人坐在一旁等药煎好,她们不信穆锦晨真能治病。 秋枫园内,宁氏依然还在缝着衣裳,不知穆锦晨已偷溜出去。 她自是不会想到女儿会用这一招出门。 听风进来禀,“夫人,姑奶奶来了。” “不见!”宁氏头也不抬的道。 早就料到穆莹莹会来。 不想听她说那些惨兮兮的话。 听风应了是,可未等她掀帘子出去,穆莹莹已经将守门的丫环把搡开,冲了进来。 一进屋,她就噗通一声给宁氏跪下哭着道,“郡主,求您饶了正峰吧。” 宁氏皱眉,将手中的衣裳放进手旁的针线篓中,看向穆莹莹。 初见穆莹莹时,她不明白穆莹莹为何看起来如此憔悴沧桑,现在知道了,任谁嫁了这葛正峰这种混蛋,都会被折磨得变样。 同情穆莹莹,却不代表会原谅葛正峰的所作所为。 宁氏道,“莹莹,你不该来求我,你该去求葛正峰,求他饶了我们家圆圆才是。 葛正峰今日的下场,全是他咎由自取,你什么话都莫要再说,就算说了我也不会听,更不会饶了他。 你回去吧,媛姐儿还病着呢,她这时最需要的是母亲的关心。” 她看向周嬷嬷,“嬷嬷,送姑奶奶回去。” 周嬷嬷来拉穆莹莹,被她一把甩开。 穆莹莹哭着道,“郡主,你怎能这样狠心,正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三个孩子可怎么办。正峰他也只是一时糊涂才这样做的,是人都会犯错,郡主你为什么要揪着不放呢。 也不怪他恨圆圆,谁让圆圆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他去当铺呢,他是个男人,他也要脸啊……” 前面半截话,宁氏听着感觉还有几分道理。 可后面的话让她不禁怒了,拍桌而起,“穆莹莹,今日我就心狠了,有句话你给我记着,谁想伤害圆圆,那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圆圆只是六岁的孩子,就因她说了一句实话,葛正峰就想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她,葛正峰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要不是看在你那两个孩子的份上,本郡主早就一剑劈了他,你给我滚!” 汪氏赶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 她忙问周嬷嬷,“怎么了这是?” 周嬷嬷摇头,“姑奶奶在怪我们小姐不该说真话,说武宁侯世子害我们家小姐是应该的,武宁侯世子做的对呢。” 汪氏一听,立马一巴掌向穆莹莹打了过去,“你个畜生,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骂完穆莹莹,她又向宁氏赔礼,“郡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跟这畜生一般计较,她也是脑子坏了,我先带她回去,改日再来赔罪啊……” 说着,赶紧令人将穆莹莹强行给拖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宁氏却心绪难平。 周嬷嬷就在一旁软声劝着。 过了好半晌,宁氏才道,“周嬷嬷,去对门上的婆子吩咐一声,从今往后,除了我们秋枫园的人,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我们秋枫园。” “嗳。”周嬷嬷应了,让听风去对守门的婆子吩咐。 宁氏又道,“之前我还和玉郎商量着该怎么帮她一把,现在看来,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在人家心中,葛正峰是无价之宝呢。” 周嬷嬷道,“各花入各人眼,夫人您莫为这些没良心的人生气,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宁氏点头,“刚刚是气,怒其不争,可想通了之后就不气了,那是她的选择,我跟在后面瞎操什么心。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嬷嬷您将圆圆叫过来,带她去德聚斋吃素食。” “好嘞。”周嬷嬷见她开了笑脸,心情也跟着轻松了,笑着去喊穆锦晨。 第100章:被打 白蔹从杏林堂抓了药回到娇园。 穆锦晨倒不放心将药交给其他人去煎,就让白蔹去煎药。 药很快煎好端上来。 葛媛只是因醉酒晕睡,并非真正的生病,故知道吞咽,洪氏知道闯了大祸,忙抢着去喂药。 药苦,费了很大气力将给葛媛喂下。 喂下药之后,定远侯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葛媛,希望她能快些醒来。 甘氏和文氏二人依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一旁冷眼瞧着。 穆锦晨耐心等待着。 大约过了片刻功夫,定远侯欣喜的声音传来,“醒了醒了,媛姐儿醒了。” 他的声音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喜悦和兴奋。 穆锦晨唇角微弯,起身去看葛媛。 刚刚醒来的葛媛睁着乌黑水灵的大眼睛四处瞅着,睡了这样久才醒,还有点迷糊。 看到乳娘洪氏熟悉的脸时,她终于咧着小嘴笑了,“……娘……” 声音软软嫩嫩的。 她现在只会发单音词,乳字对她来说有些难,故只会唤洪氏为‘娘’。 “媛姐儿,都是奴婢害您害了这些苦。”洪氏一把将葛媛搂在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着,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这几日她也过得不轻松,若葛媛有事,她难逃干系。 如今见葛媛醒来,就算她有错,但罪不至死。 甘氏和文氏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等洪氏将葛媛松开放下之后,定远侯也将她抱了起来,用胡子轻轻扎了几下她娇嫩的小脸。惹得她挥着小手‘呜呜’的直抗议。 定远侯嗔,“你个小丫头装怂,将我们这心都急碎了,下回可不许再装小猫小狗了,知道吗?” ‘咯咯!’葛媛看他虎着脸,还以为他在逗自己玩,咧着小嘴乐。 穆锦晨见此。总算是放了心。 她的任务完成了。得赶紧回去了,若被母亲知道她不在屋子里,可就惨了。 “祖父。那我先回了。”穆锦晨对定远侯道。 “走,我送你回去。”定远侯府葛媛放下,说道。 “不用,祖父。您看着媛表妹等小姑母回来吧。”穆锦晨摆了摆小手。 然后她拉着白蔹快速往外跑去。 不想让定远侯知道她是爬墙出来的。 至于要不要惩罚洪氏,就不是她该管的事儿了。 定远侯想去追穆锦晨。可是将葛媛交给洪氏,他还真不放心了,就因洪氏贪杯才害得外孙女晕睡不醒,后面还闹出这些风波来。 对罪魁祸首洪氏。他会让汪氏去处理。 穆锦晨和白蔹二人终于安全的回到卧房。 “啊呀,终于回来了!”穆锦晨拍了拍胸口,轻呼一口气。 “哟。穆二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您可真是位大忙人啊!”只是这只气刚呼出来。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新鲜空气时,宁氏冷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穆锦晨小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心中暗叫不好。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母亲此刻心情不好。 不对,应该说很坏! 她暗暗吐了下舌头,然后转身。 只见自家娘亲黑着脸坐在卧房门口,美丽的眸子有蓝色的小火苗在跳动。 离得这样远,她都感觉到蚀骨的寒意向她袭来。 老娘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娘!”穆锦晨小嘴一嘟,迈着小短腿奔到宁氏身边,往地上一跪,抱了她的大腿开始各种撒娇卖萌。 “哼,我不是你娘!”宁氏将脸撇去一旁,不看女儿那粉嫩嫩的小脸,生怕自己会心软饶了她。 “娘!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娘!”穆锦晨拿小脸在宁氏膝盖上蹭着,声音甜得腻人。 宁氏紧紧抿着唇,强迫自己狠心不去瞧她。 穆锦晨见此,只得站起身来,抱了母亲的脖子,狠狠的在她脸上亲着,并软声唤,“娘,您别生气嘛,娘……” “娘,您要是不理我,我就是没娘疼的小孩啦,那好可怜的,娘您忍心嘛……” 穆锦晨的声音开始变得惨兮兮的。 见宁氏虎着的脸有点儿松动,她又道,“娘,既然您不肯理我,那我就走吧,不让您生气了。” 说着,她就发出抽泣的声音,松开宁氏的脖子,转身欲走。 “站住!”还未走两步,一直沉默的宁氏终于出声了。 “娘,您理我啦,嘻嘻。”穆锦晨迅速转身扑进她的怀中,像调皮的小猫儿一样用脑袋在她怀中蹭着,开心的笑了。 看着女儿粉嫩绵软的样子,宁氏再坚硬的心也融化了下来。 宁氏用手指轻轻戳了下穆锦晨的额头,问,“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啊,不让你出去,竟敢背着我偷偷翻墙出去,你说说,万一有个闪失,你可让娘如何……” 说还未说完,宁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夺眶而出。 她不是气穆锦晨为葛媛治病,而是担心翻墙时出意外。 白蔹唇一抿,对着宁氏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下,道,“夫人,您罚我吧,这事不怨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哼,你是要罚,等会儿找你算账!”宁氏瞪了她一眼。 “是。”白蔹郑重的点点头,安心的跪在一旁等着宁氏罚她。 看着母亲流泪,穆锦晨心一酸,眼泪也被带了下来,她轻轻为母亲拭着眼泪,软声说道,“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宁氏搂着她伤心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去了哪儿。 穆锦晨就道,“娘,我去给媛表妹治病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她醒过来了。她不是生病了,是醉酒了。” “醉酒?怎么回事?”宁氏本想生气,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 “是媛表妹乳娘的错。”穆锦晨就将葛媛醉酒的原因如此这般给解释了。 宁氏听了之后,就道,“这等不负责任的乳娘该辞了去,要她做甚。” 她是做母亲的人,知道孩子生病后那种揪心剜肝的痛苦。故特意恼洪氏这等人。 穆锦晨跟在后面附和几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娘,您还生我的气么。您要真的生气,就打我吧。” 说着,她就撅了小屁屁,让宁氏来打。 宁氏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并轻轻在她屁屁上拍了下。“谁要打你的臭屁屁。” “不臭,香香的。”穆锦晨就笑着滚回宁氏的怀中。 母女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宁氏轻叹一口气,“其实娘不是不让你给媛姐儿看病。实在是她父母太过份,娘担心你会受委屈。” 穆锦晨点头,“娘。我知道您的担心。可是您还要这样想呀,万一媛姐儿的病没能及时救治而有个闪失。那她的父母不也特别难受嘛。 小姑姑和小姑父做的不对,那是他们的错,与媛表妹无关,您说是不是?” “是是,就你有道理。”宁氏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雨过天晴,穆锦晨比划了下胜利的手势。 但宁氏还是警告了她,这是第一次翻墙外出,也是最后一次,否则决不轻饶。 而且为了让穆锦晨长记性,宁氏罚白芷白蔹二人半月的月例,并饿一顿。 可白芷白蔹二人却认为罚得太轻,她们主动罚跪了两个时辰。 汪氏强行将穆莹莹带回了娇园,没敢将秋枫园的事告诉定远侯,担心他会将穆莹莹赶出去。 见葛媛醒来了,她们均喜出望外。 穆莹莹竟然说,“啊呀,这都是正峰的功劳呢,看来他请来的不是假道士,是真有道行的大师呢。爹娘,您们现在该相信正峰了吧……” 她巴拉巴拉的往葛正峰脸上贴着金。 定远侯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怒喝,“你给老子闭嘴,葛正峰那畜生要是有这能耐,老子给他跪下。” 穆莹莹顿时掩面哭了起来。 汪氏赶紧将她拉去身后,皱眉道,“侯爷,您有话好好说,打她做什么,她也是做娘的人了。不过,莹莹说得也有些道理呢,还真是怪事,那些人这样一闹腾,媛姐儿的病就好了,难道……” “够了,你别跟在后面瞎说,是圆圆救了媛姐儿。”定远侯拍着桌子打断汪氏的臆测。 “圆圆救了媛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汪氏忙问。 定远侯就将事情经过原本说了。 听说罪魁祸首是洪氏,穆莹莹立马上前一把揪了她的头发,咬着牙骂,“洪氏你个贱人,害了媛姐儿受这些罪不说,还害得正峰险些丢了性命,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就抡了巴掌去打洪氏。 洪氏不敢反抗,只能左躲右闪哭着喊救命。 “穆莹莹,你给我住手!”定远侯再次怒喝。 “爹,都是她害了我们一家。”穆莹莹双眸通红。 定远侯冷笑一声,道,“这事你也有错,她喝的那些酒可是你带去的,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嘛,明知洪氏是乳娘,却还拉着她喝酒。 出了事之后,一个劲儿将责任向其他人身上推,你难道就不羞愧嘛。” 穆莹莹还想狡辩,被刘妈妈给拉去一旁。 因念着洪氏哺了葛媛十几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惩罚她,但让她再继续照顾葛媛,也是不放心的。 于是,汪氏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回乡下老家了。 这是定远侯的意思,否则依着汪氏和穆莹莹二人,不将洪氏打个皮开肉绽,是绝不会放过的。 对于定远侯的仁慈,洪氏感激涕零,磕了好几个头,然后看了最后一眼葛媛,抹着泪离开了定远侯府。 而葛媛已有十六个月了,无需再请奶娘了。 将这儿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定远侯正准备从嘉和堂回杏林堂,春荷掀了帘子进来禀报。 董氏来了! 第101章:撕逼 董氏是挟着满面寒霜而来。 进了东次间后,面对汪氏与定远侯二人的寒暄问侯都不理睬。 她重重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面色阴沉。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是来找碴的。 哼,老夫本想过几日去汪家一趟,没想到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此,定远侯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在心中冷笑。 汪氏心中虽然还恨着董氏,但董氏上门即是客,只得陪着笑脸问,“大嫂,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董氏就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欢迎?” 汪氏道,“怎会,大嫂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董氏斜了她一眼,道,“我要见正峰,让他来见我,我想问他几件事儿。” 汪氏立即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高妈妈,眼风凌厉的瞪了她一眼。 能将葛正峰这件事传到汪家的,除了这贱奴没有其他人。 高妈妈忙心虚的垂了眸子。 她虽是董氏送来伺候汪氏,并帮着汪氏处理府中庶务的,可实际上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定远侯府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及时告知董氏知晓。 葛正峰是董氏的姨侄儿,今日被折腾成那副惨样,若不告辞董氏,万一他出了事儿,她项上的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赶紧送了消息去汪家,让董氏知道这事。 至于董氏如何处理这件事,那她就不知了。 汪氏知道瞒不住了,就道,“大嫂想问他什么事儿?是想问他如何输光了我们家莹莹的嫁妆,还是想问他骗我的银子放在哪儿? 要么就是想知道徽州知府儿子的妾室生得美不美?又或者是想问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们?” 对董氏。她还了解的,今日董氏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与其让董氏先开口质问,还不如她自己来个先发制人。 眼下屋内也无其他人,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既然要撕破脸皮,谁怕谁啊? 一个破落户的儿子,没人稀罕! 汪氏轻轻抬了下巴。语气生硬而有力。 问得好! 定远侯看着汪氏。轻轻点头。 董氏愣了下,没想到汪氏会如此直接的将葛正峰的丑事抖落出来。 她唇轻轻抿了下,道。“那是葛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不想管那些事儿,我只要见正峰的人。” 汪氏道。“大嫂,你来得不是时候。葛正峰眼下不能出来见你,要想见他,等三日后再来吧。” 董氏见汪氏没有像以前那样听话,反而字字带刺。不由怒了,不想再装下去了。 她霍然起身,指着汪氏怒道。“汪氏,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可别忘了,正峰他是你的女婿,那是你女儿的夫君,是你外孙外孙女儿的父亲,你帮着外人这样糟践你的女婿,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我现在也不跟你废话,你赶紧带我去见正峰,并请大夫回来给他治伤,否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善罢甘休!葛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善罢甘休?葛家人不善罢甘休?”汪氏也拍着桌子站起,食指点向董氏骂,“葛家算什么东西,他们要是敢来,老娘佩服他们的胆量。” “他们葛家十几口人,住在我们府上七八个月,吃喝穿用花的是我们定远侯府的银子,他们葛家连一个铜板儿都没见着,我还以为他们葛家人都死绝了。 你让葛家人明儿就给老娘滚到京城来,老娘要和他们好好算账,我们家莹莹那六十抬嫁妆去了哪儿,我们家莹莹才二十岁的姑娘,为何会像三十的人那样老,不是被他们葛家刻薄的又是什么? 还有你董氏,别仗着我喊你一声大嫂就在那儿倚老卖老,当年为了能嫁我大哥,你耍了多少不要脸的手段,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你口口声声说葛正峰是你侄儿,那他回来七八个月功夫,你可曾来送过一粒米一匹布,你要是有能耐的话,将葛家那十几口人全部带回家养着,否则就别在那儿给老娘放屁……” 汪氏像连珠炮一样,不顾及半分情面,将董氏狠狠一通骂。 骂得董氏直翻白眼,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特别是提及董氏当年嫁汪正奎所拿不光彩手段,更让董氏怒不可遏。 “你……你个贱人……”董氏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扬手就向汪氏的脸上打来。 定远侯见了,忙一个起身挡在汪氏的面前,并迅速抓了董氏的胳膊,将她狠狠往后一搡,喝道,“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我们定远侯府,想撒野回汪家撒去!” 再怎么不喜欢汪氏,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打。 看着定远侯宽厚结实的背,汪氏忍不住红了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护着她。 “穆天锡,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董氏气得手直哆嗦,后悔今日没多带些人手来。 “本侯从来不打女人,你别让本侯破例。”定远侯冷声道,而后冲着外面喊,“来人,送客!” 汪氏伸手将高妈妈拽过来,狠狠煽了一巴掌,并踢了两脚,这才道,“你跟着董氏一起滚回去,跟在我后面这些日子没亏待你吧,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滚!” “你们给老娘记着今日之仇!”董氏铁青着脸,哆嗦着指了指定远侯和汪氏。 然后带着高妈妈灰溜溜的离开了定远侯府。 高妈妈连行李都未收拾。 汪氏余怒未消,吩咐春荷带人去将高妈妈的东西收拾出来后用火给烧了。 春荷带着小丫环悄悄离去,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怕惹了汪氏不高兴。 等东次间内只有汪氏和定远侯二人时,汪氏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嘤嘤的哭了。 “怎么了?”定远侯忙问。 声音很轻柔。面上也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汪氏抽泣着道,“我与董氏今日撕破了脸皮,算是断了娘家的路,往后我可就是无娘家支撑的可怜人,无依无靠……我可如何是好……呜呜……” 看她柔弱无依的样子,定远侯不由心生怜惜,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中,有些生涩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表妹,你还有我呢。” 定远侯不喜欢汪氏不仅仅因这门亲事是母亲强加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汪氏与汪正奎夫妇走得太近。 与她说话时,她总会说‘我大哥说的’‘我大嫂说的’,这让他十分反感。认为她的一言一行都受了汪正奎夫妇的控制,就算她对他的好。那都是汪正奎夫妇授意的,这让他对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而现在汪氏与董氏撕破脸皮,他反而对她生出亲切之心,认为她现在无了娘家做依靠。他是个男人,该成为她的靠山。 人的感情有时真的特别奇怪,不经意间的一件事。就能令你改变对人或物的看法。 被定远侯紧紧搂在怀中,汪氏真是又惊又喜。 这是他示好的表现吗? 汪氏惊喜之后。像个小姑娘样红了双颊,一颗心噗通通乱跳着。 等汪氏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定远侯与她认真商量了穆莹莹的未来。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二人意见达成一致,有两条路让穆莹莹来选择。 定远侯和汪氏一起去了娇园。 穆莹莹刚去关押葛正峰的地方回来,但并未见到人,正坐在那儿轻声的啜泣。 决明听了定远侯的吩咐,除了几个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许见葛正峰。 坐下之后,汪氏就开门见山,直接说道,“莹莹,我和你爹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葛正峰这人靠不住,长痛不如短痛,趁着你现在还年轻与他和离,将来的日子还有个昐头。” “不,我不和正峰和离!”穆莹莹立马跳了起来反对。 汪氏长叹一口气,“若你再执迷不悟,那么三日之后你们全家就从府上搬出去,日后的生活我们不会再过问。 莹莹,将来的路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选择与葛正峰和离,孩子我们会帮你养大成人,为他们成家立定,若选择与葛正峰在一起,那就恕爹娘无能为力。” 穆莹莹陷入沉思中。 这是一道十分艰难的选择题。 与葛正峰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知道想要靠他养家糊口真的特别难,可要让她离他而去,她又割舍不下对他的感情。 穆莹莹是真的很喜欢葛正峰,喜欢他的柔情蜜意,喜欢他的狡诈与圆滑,喜欢他的所有的一切。 像所有眼中只有爱情无现实的女人一样,她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想当然的认为葛正峰也像她爱他一样爱着她。 她认为除了葛正峰,再也找不到能让她抨然心动的男人! 日子难一些咬咬牙就过去了,可是世上只有一个正峰,失去了他再也找不回来。 穆莹莹经过一番考虑后,抬头看父母,毅然道,“爹娘,我选择和正峰在一起,前面的路再怎么艰难,我都会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果然是真爱! 定远侯与汪氏二人都面现失望之色,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汪氏气得将女儿好一顿骂,可她依然不改变主意。 等汪氏冷静下来后,又苦口婆心的劝了穆莹莹一夜,但穆莹莹依然坚持着初衷,选择与葛正峰在一起。 见此,汪氏也彻底死了心,由着穆莹莹去了。 等葛正峰关了三天之后,汪氏让春荷请了个大夫来为他将胳膊接了起来,又在娇园养了两日,将他们一家子搬走了。 总归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此时又怀着身孕,定远侯不忍心看着她真的受罪,将城郊一处小别院暂时给了她一家居住,里面该有的东西都都齐全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又到一年仲秋时,整个应天府都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味。 穆锦晨带着白芷她们在摘桂花,想着去年此时她们一家人刚回,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晚上,定远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起团圆饭,只是大家刚入席,就有噩耗传来。 第102章:反常 噩耗是从穆莹莹那边传来的。 她早产了一名男婴。 可孩子生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大霹雳,让所有在场之人均惊呆了,大家再也无心思吃饭。 汪氏已经开始抹眼泪,宁氏也红了眼眶。 穆莹莹本该在十月生产,眼下还有两个月。 两日前汪氏还亲自去看过她,她还好好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为何忽然就早产,孩子还夭折了? 定远侯就咬着牙问前来送信之人。 婆子跪在地上,哭着道,“侯爷,姑奶奶下晌在屋里不小心摔了下,就动了胎气,姑爷亲自去请的产婆。 因小少爷还未足月,力气小,姑奶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少爷生下来,小少爷生下之后就不哭不闹,请了大夫来,大夫说小少爷先天不足,就……呜呜……” 送信的婆子是定远侯府的人,当初穆莹莹一家搬出去时,汪氏见伺候的丫环婆子都是葛家人,不放心,特意选了几个能干又值得信任的丫环婆子送给穆莹莹使唤。 汪氏跺着脚恨恨道,“那你们为何不早些来府里报信,我们可以寻个好大夫过去,那我未见面的外孙也许就不会……呜呜……” 想到还未见着孩子的面,他就没了,汪氏心若刀绞。 此时此刻,除了穆文智外,大家的眼中都噙了泪水,均是做父母的人,最能体会这种痛苦。 婆子哭着解释,“老夫人,是姑爷和姑奶奶不让我们来送信。说今日过节,不想让你们跟在后面担心,说等姑奶奶顺利生了孩子之后再来府中报喜,谁知会是这样,老奴还是偷偷溜出来的,这种事实在是不敢瞒啊……” 穆锦晨本来还在想着穆莹莹早产的原因,听了婆子这样一解释。她忽然觉着这事可能和葛正峰有关。 依着葛正峰的为人。他几时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不趁这机会从定远侯府多占些便宜那就不是葛正峰了。 可这次他考虑了整个定远侯府所有人的感受,为了让大家过一个祥和温馨愉悦的节日。他默默承受着一切痛苦。 太伟大了! 伟大的令人感动! 反常即为妖啊! 定远侯拍着桌子看向汪氏,“夫人,趁城门未关,我们赶紧出城一趟。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好。”汪氏哭着点头,春荷将她搀了起来。 “父亲。我们也去。”穆文仁与宁氏二人也站了起来。 五月份当他们得知定远侯要将穆莹莹一家赶出去时,宁氏决定在应天另外置一处府邸,他们一家人搬出去,让穆莹莹一家留在府中。 说心里话。宁氏真心不愿与汪氏等人住一处,想单独住清静些,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但定远侯和汪氏二人不同意。说从古至今都没有让儿子媳妇搬出去住,而将女儿女婿留在家中的。他们不能破这个例。 没办法,他们只得继续住在定远侯府。 后来见穆莹莹日子过得有些艰难,宁氏心里并不好受。 最开始是气穆莹莹不会说话,等怒气消了之后又同情起穆莹莹来。 说到底,穆莹莹就一个为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傻女人,虽然有时令人讨厌,可有时又令人同情可怜。 她要守护女儿和丈夫,却也不想去伤害任何一个弱小,穆莹莹眼下艰难的处境不能说与她一丁点儿关系都没。 若她软弱一些,没有那样强势,面对葛正峰的陷害挑衅视而不见,生生忍了,穆莹莹一家也许就不会被赶走。 这样一想,她就有些不安。 所以每回汪氏去看穆莹莹时,宁氏都会让汪氏带些补品,让穆莹莹补身子。 眼看着穆莹莹就要生产了,谁知竟出了这种事,宁氏更加愧疚,她一定要去看看。 “嗯,好!”定远侯点头道好。 “爹娘,我也去。”穆文智立马举手。 穆文义夫妇与穆文礼夫妇也都起身,说要一起去。 “好,大家有这份心,我很感动。”定远侯见一家人如此齐心团结,他十分欣慰的挥了挥大手。 但是穆莹莹眼下住的地方在郊外,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等到将事情处理好说不定城门就关了,若大人们都离开,府中可就只剩下孩子了。 定远侯决定带着穆文仁四兄弟和汪氏一起,让媳妇们都留下来照顾孩子。 宁氏说要跟着去,让周嬷嬷留下来照顾穆锦晨就行。 定远侯知道宁氏的本事,有她跟着一起那自是更好,就点头答应了,同时不忘叮嘱周嬷嬷好生照顾穆锦晨。 事不宜迟,决明立马带人去备马车。 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定远侯夫妇带着穆文仁四兄弟、宁氏就往嘉和堂外面走去。 穆锦晨凑近宁氏耳边,将心中的怀疑如此这般说了说。 宁氏眸子一凛,认真的点点头,“娘也有此怀疑,所以才坚持跟着去,你要乖乖的听嬷嬷的话,晚上早些睡,知道吗?” 这句话不用穆锦晨回答,周嬷嬷已经道,“夫人您就放心吧,咱们家小姐比谁都懂事,您自个儿要小心些才是。” “嗯!”宁氏点头,亲了亲穆锦晨的脸。 然后她快步跟上穆文仁。 穆锦晨看着紧紧走在一起的祖父、汪氏、父母和三位叔叔,忽然感觉很温暖。 一人有难,全家相帮,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她好希望这样的画面能一直延续下去,那些勾心斗争真心令人恶心和厌烦。 其实不仅仅是穆锦晨母女怀疑穆莹莹早产一事有蹊跷,定远侯、汪氏和穆文义他们也都怀疑事情不简单。 不然定远侯也不会带上儿子们直奔郊外。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今日一定会让葛正峰尝尝他老拳的厉害。 郊外穆家的别院内,穆莹莹面如腊纸。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偶一样躺在床上无声流泪。 她已经无力气再哭出声来。 可怜的孩子,连眼睛都未睁开就离开她去了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他应该恨她吧,恨她给了他生命,却不给他生存的机会。 葛正峰坐在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着各种各样的宽慰的话。其中不乏甜言蜜语。 只可惜。伤心到极致的穆莹莹此时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一门心思的在想那可怜的孩子,努力的记住他的模样。 因为看他的时间太短暂。担心现在不用心记住,时间久了之后,她就会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这时有丫环匆匆进来禀告,“世子不好了。夫人的家人来了。” 声音里有些慌张。 定远侯府来的人太多,个个都满脸的煞气。好像是要来打架一样。 小少爷夭折我们世子也难过呀,没见他坐在这儿陪了夫人好几个时辰了,不停的劝说着,还从没见过这样温柔小意的男人呢。 小丫环看着葛正峰。在心里悄悄的想着。 小丫环虽然知道他的种种劣迹,可还是羡慕他对穆莹莹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 其实未经情事的小丫环又哪儿知穆莹莹心里的苦,还有背后所流的眼泪。 “啊?来了……来了几个人?”葛正峰手一抖。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 “侯爷、老夫人、郡主和四位爷,还有丫环婆子小厮。足有二十来人吧,刚下马车呢…”小丫环细细的回答着。 葛正峰的面色变得特别难看。 他忽然想到一事,咬着牙问,“是谁将这件事告诉定远侯府那边的,不是说了今日过节莫扰嘛。” 小丫环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葛正峰垂了下眸子,在考虑是留下来,还是悄悄溜走。 若溜走的话,落在定远侯府那些人眼中,自己可就是心虚,到时可就麻烦了。 留下来又担心那些人会动手打人。 是走还是留! 葛正峰有些纠结了。 他之所以不让人此时通知定远侯府那边,就是想着明日去找人商议下对策,谁知定远侯府的人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莹莹!”就在葛正峰还未拿定主意时,汪氏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已经传来。 而后帘子一动,汪氏与宁氏二人快步走进内室。 因这是穆莹莹的卧房,加上又刚刚生产过,定远侯父子是不宜进来的,故只有宁氏、汪氏带着丫环婆子们进来。 葛正峰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干干的道,“岳母,郡主!” 汪氏与宁氏二人看都没看他,只是走到床前去看穆莹莹。 看着像傻子一样的穆莹莹,汪氏泪若泉涌,上前一把搂了她,“我的儿,你怎么这样命苦啊!” 另有婆子上前对葛正峰道,“武宁侯世子,我们家侯爷在外面等您呢。” 对他的称呼已不用姑爷。 “好,好!”葛正峰只得点点头。 然后他走到床前,对穆莹莹柔声道,“莹莹你好好休息,我去见下岳父,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着,他硬着头皮出了内室。 汪氏的哭声让穆莹莹拉回现实,反抱了汪氏,嘶声道,“娘,孩子没了,没了……” 宁氏背过身,悄悄抹了下眼泪。 汪氏与穆莹莹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一些。 “莹莹,你告诉娘,这一胎稳得很,这好好的为何会早产,你这又不是生第一胎不晓得分寸,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葛正峰那混蛋干的好事?”汪氏咬牙切齿的问。 第103章:了断(双更合一) 葛正峰去了前厅,看着定远侯父子五人,腿肚子禁不住软了软。 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穆文智快速冲过来,一把揪了他的衣领,眯着眸子问,“葛正峰,是不是你害我姐变成这样儿的?” 定远侯与其他三子虽不如穆文智冲动,但都同时向葛正峰投来凶狠的眼神。 仿佛只要葛正峰一点头,他们会立即将他撕成碎片。 葛正峰忙解释,“老四,你冷静一些,我怎会害你姐啊,她不仅是我的妻,还是我孩子的母亲啊,我害了她于我有何好处。 孩子没了,我比谁都痛苦难过,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恨不得能替他去死啊……呜呜……” 说着说着,竟然放声恸哭起来。 定远侯父子见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他们误会了? 定远侯问,“那莹莹好好的怎会早产?” 葛正峰用袖子胡乱抹了下眼泪,解释道,“中晌我回来,莹莹就笑着上前来迎我,谁知因走得急,不小心踩了裙角摔了。 说来都怪我,我若不是那时候回来,莹莹和孩子就能躲过这一劫,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定远侯父子本来是满腹的狐疑,眼下见他哭得这样伤心,解释与送信婆子之言又完全吻合,不由有些相信穆莹莹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而引发的早产。 如果是穆莹莹自已摔倒,那就不能怨葛正峰。 而难产所致孩子夭折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听说。 见定远侯父子面色松动,葛正峰暗松一口气。 他现在只希望之前的柔情蜜意能让穆莹莹咬紧牙关,不要将他出卖。 虽说是希望。但他有九成的把握不会有事。 因穆莹莹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中,任他搓圆捏扁,她绝不会违了他的心意。 内室那边,穆莹莹还真没让葛正峰失望。 她否认了汪氏之辞,并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葛正峰的解释相差无几。 “真是你自己摔的?“汪氏满脸的不信之色。 “是。”穆莹莹无力的点头。 “呸,少拿这瞎话来骗我。你当我没生过孩子呢。哪有轻轻一摔就早产的。”汪氏啐。 宁氏一直静静的看着穆莹莹。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汪氏,这说明心中有鬼呢? 穆莹莹烦燥的摆摆手。“娘,你就别问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儿。” 宁氏眸子忽然一动。 穆莹莹方才用力的挥手之间,衣领动了动。雪白的脖子上有抹可疑的青紫色。 宁氏正色道,“莹莹。你若真的认为对不起可怜的孩子,就不该再说假话骗我们。” “我没有……”穆莹莹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那你脖子怎么了?”宁氏话锋一转。 “没怎么?”穆莹莹下意识将衣领捏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会被人看见一样。 宁氏见此,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她不再犹豫,稍稍一用力,就将穆莹莹的衣领给扯开。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青紫色的淤痕清晰的呈现在汪氏面前。 明显是被东西勒出来的。 “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又是你自个儿摔的!”汪氏的声音情不自禁拔高,面上更是怒意难掩。 穆莹莹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摇头。什么话都不说。 宁氏见此,也忍不住怒了。 就算葛正峰是天子骄子,人中龙凤,穆莹莹身为一个母亲,都不该为了他而让无辜的孩子丧命,何况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畜生。 身为母亲,未保护好孩子,穆莹莹是失职的。 身为女儿,让父母操碎了心,负了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穆莹莹也是失职的。 身为人妻,对丈夫无底限的纵容,任由他作恶端端以至最后败家,穆莹莹也是失职的。 就拿葛正峰赌博这件事来说,若一开始发现他去赌之时,穆莹莹能严厉的制止,并坚决而鲜明的表明自己反对的立场,相信他不会在赌博这条路上越行越远。 宁氏从听霜她们所调查的消息中得知,穆莹莹与葛正峰新婚第三日,她就发现他去了赌坊并输了精光。 葛正峰因输了银子,心情极不好,对穆莹莹不理不睬。 当穆莹莹经过打听得知原因后,她不但没有生气、不高兴,更没有因此而大闹,反而为了搏他的欢心,心甘情愿拿嫁妆给他去翻本。 对葛正峰这种赌徒来说,有了源源不断的赌资,哪里还收得住手,开始心安理得的去赌,直至最后搭进了整个武宁侯府。 当时看到这些消息时,宁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是多么愚蠢的女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若说穆莹莹嫁给葛正峰吃了亏,那么葛家娶了她这种媳妇更是倒霉,最后落个家财丧尽,举家流离失所。 娶妻不贤,家宅不宁,指的是身为人妻不仅仅要处理好婆媳妯娌之间各种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同样还要能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所谓的相夫,不仅仅是在生活上要照顾好丈夫,还要在事业上进行辅佐帮助。 若丈夫为官,就要劝慰他清正廉洁,做一个百姓拥戴的好官,若丈夫为商,就要协助丈夫作好买卖,若丈夫想应试,就要多督促丈夫勤奋学习,努力上进。 穆莹莹口口声声宣称她爱葛正峰,葛正峰是她的天,她不能没有他,而事实是,她根本不爱他,她只是沉溺于他所给予的所谓爱情。 宁氏越想越生气,厉声喝道,“穆莹莹,到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你到底要错到何时? 就因你的执迷不悟,才害了你那苦命的孩子刚刚落地就夭折,你这做母亲的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说到底,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你才满意?” 字字如刀,在穆莹莹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拉着。将她本就鲜血淋淋的心捅成碎片。 她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因为已经痛得麻木了。 宁氏就是想骂醒穆莹莹。 穆莹莹要不是穆家人,她才不会来管这等闲事,由着穆莹莹去受罪作孽。 汪氏看了看宁氏。双唇抿了抿。 话虽说得有理,可说得太重! 但这时候她也不能说宁氏,只能就着话题对穆莹莹道,“莹莹。郡主也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如实告诉我,否则从今往后我们真的不会再管你,这处院子都不再给你们住。看你要如何去养活宇哥儿和媛姐儿。” 穆莹莹的泪水打湿了衣襟,可还是下不决心亲口将葛正峰供出来。 就在宁氏气得想甩门而出不管时,走路还不太平稳的葛媛却大门帘下面钻了进来。后面跟着小丫环。 “媛姐儿!”宁氏忙上前将她一把抱起,紧紧搂了搂。 看着葛媛。宁氏的心又软了些,又不能丢下穆莹莹不管。 葛媛已经不认识宁氏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冲穆莹莹张胳膊,“娘抱。” 宁氏就柔声安慰,“媛姐儿乖,你娘病了,不能抱媛姐儿。” 汪氏红着眼睛向葛媛张开胳膊,“来,媛姐儿来外祖母这儿。” “外祖母,抱抱。”汪氏常来,葛媛认识,并能清晰的唤外祖母三字。 宁氏将葛媛交给汪氏。 汪氏抱着葛媛看穆莹莹,又开始数落加劝慰。 “爹爹,打娘!”葛媛却忽然嘣出这几个字,肉乎乎的小手同时还做着拍打的动作。 穆莹莹面色急变。 带葛媛来的小丫环也变了脸。 汪氏眸子一凛,立即追问葛媛,“媛姐儿,你爹爹打你娘了,对不对?” 葛媛就用小手在汪氏的肩膀上拍着,并咯咯笑着道,“爹打,娘哭!” 年幼的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却以为是父亲与母亲在玩闹。 哪知就因此,她失去了一位弟弟。 眼下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葛媛是孩子不会撒谎,她只会说她看见的。 汪氏让小丫环带着葛媛离开。 等葛媛离开之后,汪氏再次问,“穆莹莹,你若说出实情,也许我会看在葛正峰是宇哥儿和媛姐儿二人父亲的份上,会手下留情。 你若不说,我就将葛正峰打残丢去乱葬岗,让他下半辈子像狗一样活着,反正眼下葛家已经破落,已无人为他出头。” 穆莹莹听着汪氏冰凉的话语,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为了葛正峰,穆莹莹终于说出了真相。 原来今日中午葛正峰偷拿她的首饰被发现,她来夺时,他不给,抢夺之时,他用力的将她一推,肚子正巧撞在桌角处。 他当时所使的力道非常大,撞了之后,她的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她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之时,就说了狠话,要将这事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收拾他。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在她以为会被掐死时,还是葛媛的尖叫声让他松开了她。 因葛媛一直在房间里玩,只是二人争吵之时倒忘了她的存在。 接下来她就见了红。 葛正峰看到鲜血时,这才惊醒过来,赶紧亲自去请了产婆来,谁知她又难产生不出。 在孩子还未夭折之时,葛正峰就跪在她床前各种痛哭忏悔,并要她隐瞒事实真相。 汪氏已经泣不成声。 她狠狠的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对宁氏道,“郡主,劳你去前厅将这事告诉侯爷和大郎二郎他们,我们得为那可怜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蠢不可及!”宁氏对穆莹莹吐出这几个字后,就掀帘去了前厅。 见到宁氏,葛正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次断臂所受的痛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宁氏,他是又恨又怕。 “敏敏。莹莹身体如何?”穆文仁忙迎上来前问。 “她是因葛正峰才早产。”宁氏答道。 定远侯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氏冷冷扫了眼开始冒冷汗的葛正峰,将穆莹莹方才所说的事情经过原本说了遍。 “葛正峰!”得知真相的定远侯血往头上涌,一声暴喝,扫向葛正峰所立之处,却发现他不在那儿了。 再仔细一瞧,葛正峰人已跑到了院门口。 “畜生。哪里逃!”定远侯怒斥一声。人已像风样冲了出去。 宁氏很淡定的站在那儿未动。 前后门早就让人守好,葛正峰想逃可没那样容易,还有这院子里葛家的人也都被控制住了。现在连个帮他的人都没了。 葛正峰跑到门口去拉门时,发现门纹丝不动,正想转身另寻出口之时,定远侯已到了身后。不等他开口,眼睛一黑。 定远侯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痛得眼前直冒金星。 穆文仁四兄弟也紧随而来,人人目露杀意。 “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误会……”葛正峰弱弱为自己辩解着。 定远侯对四个儿子道。“你们今日给老子狠狠的打,出了人命,有我顶着。打!” 他话声一落,穆文智一脚就踹了过去。 穆文仁、穆文义与穆文礼三人虽是读书之人。平日从来未干过这种拳打脚踢之事,但这回都没犹豫,对着葛正峰挥出白皙的拳头。 葛正峰虽然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八只手,很快只有挨打的份,。 宁氏站在那儿未出手,否则一招就让他去见阎王。 穆莹莹的确蠢,甚至令人讨厌,但葛正峰已经灭绝了人性,太过歹毒,今日若不让他吃苦头,老天爷都不允许。 他要是有一点儿良心,就不该拿穆莹莹的痴心当行骗的资本,一而再而三的犯错。 所有人都对他够容忍够宽容了,此次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穆文仁四兄弟并未真的将葛正峰打死,打断了他一条腿,并让他写了和离书。 这回没有再问穆莹莹的意见,定远侯与汪氏直接作了主,不能再由着女儿任性下去。 和离书写好之后,葛家人抬着痛得大汗淋漓的葛正峰离开了应天府,一行人连件行李都没。 本来他们一家人来到定远侯府时,就什么东西都未带,后来吃穿用都是定远侯府的。 一行人身无分文,遍体鳞伤又断了腿的葛正峰吉凶难测。 孩子虽然夭折,但穆莹莹毕竟生产过,等她在这小别院坐完月子后,汪氏将她又接回了定远侯府。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穆莹莹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 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畜生葛正峰的。 穆锦晨后来从白蔹口中得知了穆莹莹的种种,她冷冷一笑。 然后送给穆莹莹一个字,贱! 葛正峰是特别渣,但你穆莹莹不仅不远离,反而还死死的缠着他讨好他,这不是贱又是什么? 故她后来所受的罪,都是自找的。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白白浪费了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穆锦晨自此不喜穆莹莹,也从未去娇园看她。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天上开始飘雪花,冬天如约而至。 只是宁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总在不经意之间皱眉。 穆锦晨见了就担心,知道母亲是在为一直未能怀孕而烦恼着。 听风掀帘子进来,一股冷风趁虚而入,穆锦晨身上凉了凉。 “夫人,小姐,趁热吃点心吧。”听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长榻之上的小几上,并掀开盖子。 香甜的味道顿时盈满鼻间。 看着最爱吃的马奶酥,宁氏却没什么胃口。 但在女儿面前,她又不敢流露出心思来,怕女儿会担心。 勉强拿了一块马奶酥,轻轻咬了一小口。 一块酥只吃了一半,春荷来了。说汪氏那边新做了梅花饼,请宁氏过去尝尝。 “我也去。”穆锦晨立马举手。 春荷笑着小一个小食盒放到几上,道,“老夫人说外面天寒地冻的,怕二小姐您冻着,特意让奴婢带了些梅花饼过来给您尝尝。 老夫人还说,二小姐您要是爱吃的话。明儿让厨房多做些。再给您送来,或者二小姐有什么想吃的新东西,也可让厨房试着做。” 穆锦晨心如明镜。汪氏此举分明就是不让她去嘉和堂。 看来是有话想单独与母亲说呢。 她能想通的道理,宁氏哪儿不知。 宁氏就道,“圆圆,你就在屋里吃。娘去去就回,要乖啊。” 听风已为她取来貂皮大氅。 穿上大氅。带上风帽,拿了手炉,宁氏带着听雨去了嘉和堂。 穆锦晨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发了会儿呆。 她不知汪氏找母亲所为何事,担心汪氏又会故计重施来害母亲。 虽然近一年的功夫汪氏他们没有近一步的动作。都安分下来,可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宁氏到了嘉和堂,只见甘氏、文氏二人也在。 “郡主。”见到宁氏。甘氏和文氏笑着起身给她见礼。 宁氏也笑着与她们寒暄。 “郡主快坐下说话,外面冷得很。”汪氏亲切的笑着让座。 等宁氏坐下后,汪氏又关心的问手炉中的银炭可还热着,要不要添些。 “还热得很呢,多谢老夫人。”宁氏笑着道不用。 “都是一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汪氏笑着嗔。 然后她又道,“今儿见园子里梅花开的好,一时兴起就让厨房做了梅花饼,特意将你们喊来,我们娘儿几个在一起也正好说说知心话儿,你们可不许嫌老婆子我烦哟。” 然后让秋菊端了点心来。 自从高妈妈被她赶走之后,身边一直未添置婆子,就由春荷秋菊几人伺候着。 定远侯府的厨子手艺不错,梅花饼做的香甜可口,软糯合适。 吃着点心喝着香茶,不时说几句闲话,汪氏好像真的只是让几位媳妇来陪她说话一样。 “文氏,知琴最近如何?”汪氏笑着问文氏。 文氏将口中的饼咽下后,轻轻点头,“嗯,还不错,她胃口好,能吃能睡的。” 甘氏就道,“哟,能吃呀,怀疑是个小子呢,当年我怀瑛哥儿时,就特别能吃,还特别困,每天刚睁开眼睛一会儿功夫,就觉着又困了。” “啊,是吧,我以前怀琳姐儿时倒没这样,只是整天没什么力气,看什么都不想吃。”文氏说道。 宁氏安静的吃饼,没有说话。 甘氏却忽然看着她问,“郡主,问句冒昧的话,您为何一直不再生一个呢,圆圆一人也太孤单了些。” 宁氏看了她一眼,坦然道,“我也想生,只是一直未能怀上。” 这种事,她不想隐瞒。 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甘氏她们就做惊讶状。 文氏就道,“郡主,要不您也给大哥收个通房丫环吧,唉,一开始,这心里是不好受,可过两个月就好了。等通房丫环生了孩子之后,您将孩子抱过来养在膝下,自幼养着,和自己生的又有何区别呢。 若那通房懂事听话就继续留着,不然,就将她打发出去就是,往后还不照样过着以前的日子嘛。反正我现在是想通了,郡主您也考虑考虑。” 汪氏点点头,“郡主,文氏说得话虽然您听着可能不太舒服,但也是大实话,您总得为以后想想。 若要说做通房丫环,我瞧你房中的听风听雨几个都不错,若不然,我将冬梅给了你也成。这事我们只是说说,郡主你自个儿再好好想想吧。 来,吃饼!” 宁氏嘴中香甜的饼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给穆文仁收通房丫环,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她又不能生,总不能让玉郎无后吧? 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吃饱了,圆圆一人在秋枫园我放心不下,先走了。”宁氏起身告辞。 她心情不好,不想勉强自己再呆下去。 汪氏也没留客,笑着送她出去,并叮嘱她慢些走。 等宁氏离开嘉和堂之后,甘氏这才开口,“娘,您说她会不会为老大收通房呀?” 文氏轻叹一口气,摇头,“我看难!大哥与她二人感情甚好,怎会愿意?” 当初她要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将知琴收房。 汪氏就道,“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到最后总会答应的。” 看宁氏伤心难过,她心情特别爽。 甘氏眉头皱了皱,忽然道,“娘,我们错了,不该劝她给大哥收通房丫环生孩子。” “为何?”汪氏不解。 第104章:失望 甘氏之言,令汪氏和文氏二人十分不解。 她们劝慰宁氏为穆文仁收通房,可非真心希望大房子嗣兴旺,只是为了恶心宁氏,戳她的短处,让她难过。 若宁氏真的如此去做了,接下来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文氏这些日子已经饱受那种痛苦的煎熬,夫妻感情越好,痛苦就会越深,她相信宁氏到时会比自己痛苦百倍。 一想到日后会有宁氏陪她承受这种痛苦,文氏的心情豁然之间明快起来。 但现在甘氏却忽然说她们这样做错了,她就不明白错在哪儿了,也看向甘氏,等甘氏的解释。 可甘氏却看着她欲言又止,分明有些话不想让她听见。 文氏就恼了,“二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话儿是我不能听的吗?要知道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儿,你还想瞒着我偷偷做什么不成?” 甘氏讪讪一笑,“三弟妹你误会了,不是那个意思。” 她还真是那意思呢,有些话不好当着文氏的面说得太直白。 “不是那意思最好,快说吧。”文氏撇了撇嘴角。 “有话就说,少在那儿卖关子。”汪氏也肃了脸色,最恨被人吊胃口。 甘氏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该私底下对汪氏说。 但事已至此,她只好道,“娘,虽说方才的主意能让她一时伤心难过,可细致想想,却非上上之策。 我是这样想的,她和大哥是一直无子,少不得要过继子嗣。到时我们可将瑛哥儿或瑞哥儿过继给他们,这怎么着也比他们自己有子嗣好吧。” 啊呸,真是不要脸,原打的是这主意呢! 甘氏还真是不傻呢,双管齐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定远侯府都落在她二房手中。没三房什么事儿。就怕你们巴巴的想将儿子过继,人家还不稀罕呢。 文氏禁不住在心里冷笑,眸中滑过一丝讥诮之色。 汪氏听了不由轻轻颔首。“言之有理 文氏道,“二嫂,你想法是不错,不过这事还得看大哥他们可愿意呢?” 甘氏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道,“只要她一直生不出。到时不用我去说,他们自会来求我们。” “这事可难说,宁家最不缺的就是男丁,我想他们真要过继子嗣。也肯定会从宁家选,而非瑛哥儿和瑞哥儿。”文氏继续泼着冷水。 她就希望穆文仁能收通房,让宁氏承受她一样的痛楚。 汪氏立马道。“那可不行,我们定远侯府可不能改姓宁!若真有那一日。子嗣只能选我们姓穆的子孙。” 甘氏看着文氏笑得更加得意,“三弟妹,若你们三房多几个男丁,也是有机会的。” “哼!”文氏沉了脸,然后起身对汪氏道,“婆婆,我先回了。” 说着,就掀了帘子离开东次间。 甘氏对着她的背影撇撇嘴,“呸,自己不会生儿子,怨得着谁。” 汪氏皱了下眉,“好了,你也是的,这种事怎么当着她的面说,这不明摆着让她不快活嘛。 下回说话你也长点儿心吧,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不知,生孩子这种事你还真别大意,万一知琴那丫头争气,一下子给老三生几个儿子,到时与你争,看你怎么办?” “娘,这您就放心吧,知琴一个通房丫环生的孩子,宁氏肯定瞧不上的。再说了,要想争,也得等知琴生了儿子再主。”甘氏极自信的说道。 看着甘氏这信心满满的样子,汪氏摇摇头,这个话题未再继续。 汪氏原本想让定远侯去劝穆文仁收通房丫环,有甘氏这番话之后,她就将这主意给打消了。 雪继续纷纷扬扬的下,大家都窝在屋子几乎足不出户。 穆锦晨发现母亲自从嘉和堂吃梅花饼回来,情绪就更加低落。 到底在嘉和堂那边发生了什么,她也探听不出来。 不知是什么事儿,也就不知该如何帮助母亲,只能尽可能多的陪在母亲身边逗趣,希望母亲的面上多些笑容。 宁氏每回心情郁闷之时,只要看到女儿甜甜的笑容,心情也明媚不少,面上的笑容渐渐的回来。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如同往年一样,吃团圆饭,走亲访友,没有太多的新意。 冰雪消融之后,沉寂了一冬的树梢枝头开始泛出了绿意。 二月二这日,定远侯迎来了一桩喜事,知琴生了。 不过,让三房失望让二房欣喜的是,她生了个姑娘。 亲眼见了孩子后,甘氏坐在汪氏房中掩着嘴乐,“娘,您瞧瞧,被我说中了吧,三房想要与我争,还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生出儿子。 娘您发现没,方才文氏那脸黑得赛过咱们厨房的锅底呢。” 满面的得意之色,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家儿子成为定远侯府主人了。 时间是无情的,当初她受伤之时文氏的关心和陪伴,随着伤疤的彻底愈合,她早就忘了。 反而每回照镜子时,看着口中那几颗义齿,她就恨文氏当初的落井下石。 恨逐渐替代当初的情义。 汪氏立即沉了脸,不悦的斥,“甘氏,老三无子,你很开心吗?” 穆文义和穆文礼都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希望穆文礼无后。 本见知琴生了丫头,她正郁闷着,现在又听甘氏这样兴灾乐祸,心中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甘氏面色一讪,忙道,“娘,我不是那意思……” 汪氏摆手,“得了,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也明白。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得意太早,知琴生不了儿子,难道文氏就不会再给老三纳其他的妾室吗? 还有,万一老大日后真要过继子嗣,到底将谁过继,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先回去吧,别再说那些令人讨厌的话惹人心烦。” 甘氏咬了牙。笑容僵硬在嘴角。十分尴尬难堪的退出了东次间。 她知汪氏之言不是吓她,将来穆文仁要过继谁家的孩子,可不是她能做主的。 宁家势头正盛。要想将穆文仁除掉可不是易事,现在只能先退一步,想办法将自家儿子变成穆文仁的儿子,这才是正经。 甘氏决定从明日起。没事就多带两个儿子去秋枫园,先巴结讨好宁氏再说。 对于知琴生了女儿一事。文氏并没有甘氏所想像的那样伤心难过。 相反,她隐隐很高兴。 若知琴真的生了儿子,那她就得将孩子抱过来养在膝下,每日面对知琴生的孩子。那又是另样的精神折磨。 穆文礼与知琴二人真的很失望。 因之前知琴求穆文礼将她抬为姨娘,他不敢找文氏说,私底下去找了汪氏。 汪氏当时就说。若知琴生了儿子,立马抬为姨娘。若生女儿,那就以后再说吧。 穆文礼回来之后,就将这番话如实告诉了知琴。 知琴日思夜盼,谁料到盼来一个丫头,升姨娘无望了。 “三爷,都怨奴婢不争气,没能为您生位小少爷,对不起!”知琴眼泪汪汪的看着穆文仁,语气柔弱的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穆文礼看着襁褓中的女儿那样粉嫩,那样小,整个心都化了。 他柔声安慰知琴,“知琴,不要说傻话,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的,还有,我也特别喜欢姑娘,人人都说姑娘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嘛。” 听着他柔软的情话,知琴满足的翘了嘴角。 自从房劳那件事之后,穆文礼总觉得文氏看他的眼神是鄙视冷漠的。 一对上她的眼神,他就莫名的心虚,处处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生怕说错了若她不高兴,又将陈年旧事给翻出来。 事实上,文氏还真的没提过那些龌龊的事。 只是他自个儿心虚罢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能忍受,时间一久,他就觉得特别压抑,心情燥郁,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令他无法喘气的地方。 面在琴园,他则完全无压力,高兴了可以笑,不开心时可以向知琴发牢骚报怨。 最最重要的是,知琴看他的眼神是满满的崇拜,无任何鄙视不屑之色,无论大事小事都让他帮她拿主意,他有时不经意间的一句夸奖赞美之词,总能让她开心兴奋好久。 她让他男生的尊严得到了极大满足,让他知道男人真的是女人的天! 所以,他就真的希望知琴能从通房丫环抬为姨娘,身份稍高一些。 但现在却落了空,不过,他决定再去求求汪氏。 说做就做,他离开琴园后,立即转道去了嘉和堂不过,汪氏不仅没答应他的请求,反而将他给骂了一顿。 “老三,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上回你为了知琴来找我说这事,我念着你脸皮薄,没说你。今日你竟好意思又跑来,你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不将心思放在事业前程之上,却天天想着法子哄女人开心,你臊不臊啊? 你不臊,我都替你臊得慌,今日我将话给你挑明了说,就冲你这样子,知琴这辈子不管生不生儿子,她都只是一个通房丫环,永远不许抬为姨娘。 你走吧,下次要再敢来说这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汪氏沉着脸骂。 穆文礼被骂得面红耳赤,灰溜溜的离开嘉和堂,心情十分郁闷。 不仅没帮到知琴,反而害了她。 等他回到玉笙居时,文氏看他的眼神又满含讥讽,“哟,三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呢?” 她听知书说了穆文礼去嘉和堂一事,猜他可能是为了知琴去向汪氏说情。 穆文礼面上的肌肉抽了抽,本想冲文氏发火,可是他又不善于与人争吵,就道,“我去书房看书,晚上就歇在那儿了。” 说着,就甩袖离开玉笙居。 呸! 文氏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啐。 口中说不恨,可眼角还是有了凉意。 没等知琴的孩子满月,穆锦晨一家却得知了一个心惊胆颤的消息。 第105章:抉择 消息是穆文仁与穆文义二人带回来的。 边疆送来急件,一直对大周朝虎视眈眈的金真国忽然兴兵来犯。 正弘帝收到急件之后,立马召集文武大臣们开始商议对策。 金真国与大周比邻而居,疆域只有大周的十分之一大小,但民风强悍,人人骁勇善战,平日为民,一旦有战事起,所有人均放下锄头拿起刀枪,变身英勇无敌的战士。 金真国的国王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地广物搏的大周朝,二十三年前举国来犯,宁氏祖父带着康定王及几位孙儿奋勇抵抗。 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终于不辱圣命,将金真国杀得片甲不留。 这一战令金真国元气大伤,无奈献上降表,岁岁进贡大周,并说永不来犯。 而这一战虽然保住了大周的江山,宁氏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年届七旬的宁氏祖父和宁氏两位兄长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为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两位兄长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岁和十六岁。 令人没想到的是,国力一直还未恢复的金真国竟会再次来犯。 “这一战肯定是要打的,大周没道理由着一个小国来欺负,只是金真国还在休养生息,忽然兴兵来犯,定是背后有了支持。 二十多年前那战打了十分辛苦,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将金真国给完全击败,这一回金真国要是真的联合他国一起来犯,那这一仗会更加凶险无比,这可如何是好呢?” 得知这消息,宁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得在屋里不停走来走去。 她情不自禁想起了故去的祖父和二位兄长来,对父兄的安危更加担心。 父兄的职责虽然是守护边疆,可她希望永远无战事,没有战火就没有牺牲,她不要再失去亲人。 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祖父和二位兄长血淋淋的身体僵硬冰凉,任她怎么哭喊,疼她的祖父和兄长都不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也不会再对她笑……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宁氏忍不住潸然泪下。 穆锦晨忙跑上前抱了她的腿,软声安慰道,“娘。您别担心,外祖父和几位舅舅那样厉害,他们一定会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滚回去的。” 穆文仁也搂了宁氏的肩安慰,“敏敏。圆圆说得对,父王和几位哥哥都不会有事的。” 宁氏却一个劲儿的摇头。 上了战场后刀剑无眼。谁也不敢绝对的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穆锦晨与穆文仁二人口中如此安慰着宁氏,心里也同样沉甸甸的。 他们同样希望不要有战事,希望上天能保佑康定王父子平平安安。 沉吟了一会儿,宁氏做了个决定。 她蹲下身子将穆锦晨抱起来。然后又拉了穆文仁,一家三口在长榻上坐下来。 见她忽然如此,穆锦晨父女二人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预感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只见宁氏用歉意而内疚的眼神看着父女二人。哽咽着说道,“玉郎,圆圆,我对不起你们了,我不能再陪在你们身边,我要回到边疆去与父兄一起并肩杀敌,我放心不下他们,呜呜……” 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和视她为珍宝的兄长,另一边是夫妻情深的夫君和视若生命的女儿,全都是她最珍视最重要的人。 无论做何种选择,她都割舍不下另一方。 若回去边疆,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几年不能赔在丈夫和女儿身边,来尽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且这一去能否平安的回来,还是未知数。 但是明知父兄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吉凶难测,让她留在京都吃香喝辣享受着荣华富贵,她真的做不到。 父兄与丈夫女儿,她都想要,可惜自古忠孝两难全。 父兄上阵杀敌,多个帮手多份生存的希望而丈夫和女儿一时半会儿无她照顾,不会有生命之忧。 就算万一她真的有三长两短,相信夫君也会照顾好女儿,今生欠他们的只有来世再来偿还。 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回边疆与父兄一起并肩作战。 宁氏话一出口,穆锦晨一把紧紧搂了她的脖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娘,我不让您去,您走了我和爹爹怎么办?” 这是她的本能反应。 在边疆生活了五年,虽然一直无大的战事,但小的冲突还是有的。 有冲突就难免有伤亡。 有时那位士兵前天还笑着给她一个甜甜的野果,再见他时,已成了一具冷冷的尸体,除了感觉悲伤难过这外,还会感到生命的脆弱无助。 她不要母亲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她不能失去母亲。 穆文仁也搂紧了妻子,好担心她会突然消失,却没说话。 宁家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劝妻子置父兄的生死于不顾,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去危险之境。 穆锦晨的话让宁氏泪如雨下,泣声道,“圆圆,等娘将坏人赶走之后,就会回来与你和爹爹团聚,娘不在的时候,爹爹会照顾你的。” 穆文仁宽厚而又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妻子和女儿的面庞,温声道,“敏敏,你留下来照顾圆圆,我去边疆助岳父和几位哥哥一臂之力。 虽然我的身手不如你,但也读过几年兵书,说不定也能帮上一二。” 他的功夫是康定王亲自教的,闲暇之余他就用心研读宁家珍藏的兵法阵图。 当然,这两件事除了宁家人和妻女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定远侯。 他当初之所以不告诉定远侯,是担心父亲会说他不专心读书,故瞒了。 而回到定远侯府这样长的时间,遇上难事都是宁氏挡在前面解决,在别人眼中,他只是斯文儒雅的读书人。 “不行,玉郎你留下照顾圆圆,我比你更熟悉那儿。”宁氏坚持的摇头。 “你们两个都不许去,都不许去,要去我们三人一起去。”穆锦晨哭得更厉害了。 外祖一家对她的好,她没有忘,她也同样担心外祖父和几位舅舅,还有表哥们的安危。 但可她更担心父母亲的安危。 她承认自己有些自私。 “圆圆,你别闹。”穆文仁忙道。 穆锦晨从宁氏怀中抬起头,认真的道,“爹爹,我没有胡闹,如果你们真的决定去助外祖父,那我就一定要跟着去,我可以帮师父救治伤员,尽些绵薄之力。” 她也豁出去了,若父母亲铁了心要去边疆助战,她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绝对不要一个人留在京城。 看女儿认真的表情,穆文仁与宁氏二人都沉默了。 他们认为这个话题不适合在女儿面前谈,得私底下去商量。 屋子里静了下来。 秋枫园第一次被阴霾所笼罩。 这消息对穆锦晨一家来说是噩耗,对汪氏等人来说却是喜讯。 为了不让心中的喜悦被人看出来,甘氏夫妇未去嘉和堂,只是躲在玉安园内偷着乐。 甘氏很坏心的希望这一仗能让宁家垮下来,这样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穆文义忍不住瞪着她骂,“你怎能这样蠢呢,若宁家战败,那金真国的铁骑就会践踏我们大周的江山,到时我们也会跟着遭殃,还要那些爵位做什么? 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只看眼前,不想往后!” 甘氏笑容又僵了僵,“有话你好好说就是,骂我做什么?那你的意思,难道还希望宁家能打赢?宁家要是再打胜仗,咱们更没机会了。” 二人一争执,初闻消息的喜悦一下子消失殆尽。 穆文义道,“你难道就不会动脑子想别的嘛,宁家人要上战场打仗,宁氏还能坐得住吗?这时候,你就该前去煽风点火,劝她回到边疆去。 只要宁氏一走,老大可就是纸偶一只,搓圆捏扁还不由着我们来嘛。 而且宁氏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都难说,就算她命大无事,可等她回来时,一切都成了定局,她又有什么办法。” 甘氏眸子转了转,面上笑容再次浮现,笑着道,“我明白了,成,明儿我就去秋枫园关心关心大嫂去。” “先想好怎么说,别到时乱说瞎说。”穆文礼叮嘱。 甘氏应了是。 夫妇二人开始躺在那儿遐想若干年后的事儿。 穆文义夫妇打什么算盘,穆文仁和宁氏却没心情知道,夫妇二人争执了一夜,也没能定下谁去边疆,谁都不愿对方去冒险。 这一夜,夫妇二人都未睡踏实,第二日晨起时眼睛下都有了阴影。 穆文仁搂着宁氏的肩软声道,“敏敏,你暂时勿急,我今日去再仔细打听边疆那边的情况,我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宁氏点头,她想进宫直接问皇上,但递贴子需要花功夫,不如让玉郎先去打听。 等穆文仁一走,她立马带着周嬷嬷、听风几个悄悄收拾起来。 她是想着如果不能说服穆文仁,那就瞒着他离开了,如果她能侥幸活下来,等战事结束后再回来任由他惩罚。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他上阵去杀敌,论对敌的经验,她比他足。论肩上的责任,他比她重。 收拾了几件东西,听雨进来禀报,说甘氏和文氏在外面求见。 第106章:来信 “她们来做什么?”周嬷嬷皱眉。 对甘氏和文氏,她都没什么好印象。 宁氏猜她们应该是得知金真国这件事,特意来看她吧。 “让她们进来吧。”宁氏淡淡道。 然后让周嬷嬷和听风收拾,她出去见二人。 甘氏、文氏二人一进来,未说其他,就分别握了宁氏的手,二人同声道,“郡主,您没事儿吧?” 满面的关心之色,微微拧起了眉宇之间隐藏着担忧之色。 宁氏蹙眉反问,“我没事呀,二位弟妹何出此言?” 甘氏与文氏二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都在想着宁氏是否还不知要打战一事。 当然,她不知道也没关系,她们会来告诉她的。 甘氏就道,“郡主,难道您还不知道吗?金真国又来侵犯我们大周,不日就要开战了。” 果然为了这事。 宁氏眸子微动,轻轻点头,“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二位弟妹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是啊,我们担心郡主您着急,就特意过来看看您,想陪您说说话解闷儿。”文氏柔声道。 “二位弟妹请坐吧。”宁氏让了座。 她很想听听甘氏和文氏想说什么。 甘氏和文氏二人谢了座,然后分别落座。 落座之后,文氏就道,“郡主,您也别太着急了,虽说金真国那些贼子个个骁勇善战,视死如归,但康定王爷与几位郡王都英勇无比,肯定会大败这些贼子,将他们重新赶回老家去。” 甘氏道。“三弟妹说得没错,金真国那些贼人不足有惧的,不过,万幸的是郡主您和大哥带着圆圆早早的回来了,否则就会遇上这场战事了。 唉,这场战也不知要打多久,也不知我们应天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听她唉声叹气。文氏就悄悄踢了她一脚。嗔,“二嫂,你说什么呢?是你让来安慰郡主的。可不是让你来添堵的。 我们应天离边疆千里之遥,哪儿会有事呢?只是边疆的百姓们,真的要受苦了。” 甘氏忙向宁氏道歉,“郡主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宁氏嘴角微弯。摇头,“没事。” 甘氏和文氏二人说话,她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口中说着要来安慰她。可怎么听怎么也不像安慰,反而让她更加着急担心父兄。 “多谢郡主不计较。”甘氏忙道了谢,然后就好奇的问。“郡主,听说您曾上过战场杀敌。可是真有这回事呀?” “嗯,有的。”宁氏点头。 甘氏与文氏就掩嘴,做出惊讶状,“郡主您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竟敢上阵去打仗,太了不起了,要是我们呀,可能还没见着敌人就吓得腿软了。这回郡主您不在边疆,否则又会上战场吧?” “那肯定会去的,”宁氏再次点头,然后就叹了口气,“唉,昨夜我还和玉郎商量着想回边疆去,但玉郎不同意,说边疆那儿太危险了,可我真的很想回去帮父兄们一把呢。 二位弟妹,我要如何才能说服玉郎呢,二位弟妹可有什么好办法呀?” 听她真有这打算,甘氏眸子里顿时滑过喜色。 有这打算就好,我再来给你添把柴加些油,相信你很快就能想出说服老大的办法来。 “郡主,大哥说得对,您可千万不能回去吧。金真国虽然弱小,但上阵杀敌还是有危险的,您还是在京里安心的呆着吧,不用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等打完战之后,您再回去看望康定王爷他们吧。”甘氏忙摆着手劝。 文氏也劝,“郡主,二嫂说得有道理呢,您可不能光想着父兄不要大哥和圆圆呀,再说了上阵杀敌是男人们的事儿,郡主您可别回去,险着呢。 相信康定王爷也不想您回去冒险的,您还是待在府里吧,起码这儿没有战事,安全得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是劝宁氏不要去边疆,实则是在提醒宁氏边疆有多么的危险,你的父兄们心疼你,不愿意让你回去送死,但你可不能这样自私的留在京城享福,你赶快去边疆啊,迟了可就来不及啦。 她们了解宁氏的性格,是绝不会弃亲人们的安危而不顾,自己一人独自享乐。相信等她们一离开秋枫园,宁氏就会收拾东西悄悄离京了。 宁氏看着二人满面虚伪的关心之色,感觉很无趣。 她温声道,“多谢二位弟妹相劝,仔细想想,你们说得极有道理,虽然我为人女为人妹,但如今我也为人妻为人母,上阵杀敌本就是男人们的事。 再者,边疆路途遥远难行,而金真国太弱小根本不值得一提,我还是不瞎操这份心了,所以,我决定不回去了,真的要多谢二位弟妹呢,是你们说服了我,多谢!” 宁氏连声向甘氏和文氏二人真诚的道谢。 她们俩却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不对呀不对呀,我们是来劝你回去的,不是劝你留下的,你怎能这样自私呢,你怎能任由着父兄上阵杀敌,而你自己却在这儿享乐呢? 甘氏与文氏二人失望而又郁闷的表情落入宁氏眼中,她眸中寒光一凛。 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来。 甘氏她们为何特意前来劝她离开京城? 她怀疑汪氏等人一直在瞅害穆文仁的机会,这次可是天赐良机呢,只要她一离开,就无人再保护他,到时搓圆捏扁还不由着他们。 好歹毒险恶的用心啊! 宁氏不由重新思考安排的问题了,决不能让汪氏等人得逞了。 甘氏与文氏不死心,还在苦苦冥思着如何让宁氏改变主意,圣旨忽然来了。 除了圣旨之外,还有一封信。 圣旨是传给宁氏的。内容让她欲哭无泪。 正弘帝禁止她回边疆! 不仅不能回边疆,在战事未结束之前,她的行走范围仅限应天府方圆百里的地方,否则就是抗旨。 抗旨的后果当然是杀头! 但砍的不是她宁氏项上脑袋,而是穆文仁与穆锦晨二人的! 太狠了! 看着圣旨,宁氏咬牙切齿,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圣旨若仅仅针对她一人。她会毫无压力的出京回边疆。要杀要剐随便。 可现在她的言行举止系着丈夫和女儿二人的性命,她哪敢草率行事去害他们。 甘氏与文氏二人则灰溜溜的走了。 要是没圣旨,她们还想再劝说劝说。现在看来,要想让宁氏离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穆锦晨得知圣旨的内容之后,不由感慨正弘帝太了解宁氏了。竟拿她和父亲的性命来威胁,母亲应该不敢再提回边疆一事了。 “娘。这是谁的信呢?”穆锦晨看到圣旨旁边那封未折封的信,就问还在发愣的宁氏。 宁氏眸子动了动,看向那封信。 只看了一眼,她立即飞快的将信拿起来。边拆边说,“是你外祖写来的。” 她迫不急待想要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展开信纸,康定王苍劲有力的字显现在宁氏的眼前。她不由红了眼睛。 “敏敏吾儿,见信如见父面。金真小儿再次兴兵来犯,吾儿勿担心……那几只金真黄口小儿父亲根本未放眼中,正好拿他们来祭父亲的赤链锤。 吾儿勿要因此等小事而乱了分寸,不分轻重赴边疆……吾儿当照顾好大郎和圆圆,煮好美酒,等侯父亲的捷报传来……” 真是知女莫若父,康定王猜到宁氏得知此消息时会急着想回边疆,故随着急件一起附了这封信。 除了这封信之外,他还写了信给正弘帝,在信中他恳求正弘帝下一道圣旨禁止宁氏回去,让穆锦晨和穆文仁承担宁氏抗旨的后果,也是他的主意。 自家女儿的脾气他了解,着急起来可不管什么圣旨,但牵扯上丈夫和女儿之后,她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乖乖的待在京城了。 “父亲,哥哥……”看完这封信,宁氏已哭成了泪人儿。 她也瞬间明白正弘帝下圣旨的原因了,原来都是父亲安排的。 浓烈的父爱在字里行间萦绕着,在空气中弥漫着。 穆锦晨从宁氏手中拿中信,看了之后她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什么是爱?什么亲情? 这就是! 你为我着想,我为你着想,我怕你有生命之忧,我担心你会遇险! 总而言之,都希望对方平安! 穆文义和汪氏得知圣旨的内容之后,郁闷了很长时间,却也无奈,他们知道,要让宁氏拿穆锦晨父女的性命去抗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后来穆文义经过多番打听,才得知正弘帝下旨的原因是因为康定王的私信。 “死老贼,你自个儿的项上人头都不保了,还管我们家的事儿,真是该死!”穆文义拍着桌子怒。 大好的计划就这样被远在千里之外的康定王给打破,他怎能不气不恼。 汪氏也十分失望,跟在后面骂了几句。 母子二人只好暂时将毒牙收起来,静侯其他的机会。 十日之后,正弘帝宣布对金真国开战。 而胡太师则主动请缨,说要去边疆给将士们鼓舞士气。 正弘帝很高兴的准了。 穆文仁这日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回府。 一见他回来,宁氏就问战事的安排。 穆文仁说了胡太师要去边疆一事。 “他去做什么?”宁氏皱眉,她总觉着胡太师不像忠臣。 穆文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宁氏,道,“敏敏,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何事?”宁氏双眸一瞪。 “我……我后日随运送粮草的队伍一起出发去边疆,皇上已下旨准了。”穆文仁道。 第107章:离别 “什么?不行,我现在就去求皇上收回圣命!”宁氏凤眸一凛,拍了桌子就要往外冲。 穆文仁忙拉了她,“敏敏,你别冲动,先听我说啊。” 宁氏怒,“玉郎,这样大的事儿,你为何就不能与我商量商量呢?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与你商量,直接带着听雨她们出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儿。” 两行热泪沿着腮旁往下滑落。 她怎放心让他去啊,他怎么就这样傻呢,傻瓜笨蛋啊! 穆文仁将妻子搂进怀中,温柔的为她拭去面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敏敏,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就该担起这份责任。” 宁氏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流泪。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件事而束手无策。 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穆锦晨在得知父亲要随军去边疆时,差点儿被口中的肉丸子给噎了。 母亲好不容易被外祖父给震住了,父亲这是又闹哪样啊? 他先斩后奏,瞒着母亲定下去边疆,母亲肯定会让他搓衣板的。 唉! 虽然十分担心父亲的安全,但对他的做法,穆锦晨是赞赏的。 他知道妻子心里一直放不下宁家,而他又不放心让妻子去犯险,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替妻子去尽孝。 这才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很快穆文仁要去边疆一事传遍了一整个定远侯府。 汪氏和穆文义他们惊喜无比,此时去边疆和送死差不多啊,他们恨不得要举杯好好庆贺一番了。 文氏则叹了一口气,对穆文礼感慨,“大哥对郡主真的太好了。为了替郡主尽孝,竟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郡主可真是好福气,此生能嫁得如此有情的好男人,这一辈子没白活。唉!” 她是真的羡慕宁氏。能让穆文仁这样的珍视。 穆文礼面有讪色,他讷讷道,“茵茵。大哥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你?”文氏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满是鄙夷之色。 而后她笑着摇摇头。 穆文礼不刻意去宠着知琴,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情了。哪儿还敢指望他为她犯险。 唇角的讥诮之色刺痛了穆文礼的眼和心,他咬了咬唇。道,“茵茵,我对你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但你当初强行将你的想法加在我身上。让我感觉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爱我,这让我很伤心。” 见他将责任又推到自己身上,文氏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她冷笑着道,“穆三爷。你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为你收通房那是无奈之举,你若是真君子,就该坐怀不乱,可事实呢?哼,有些话我不想再提了,提一次我就觉着被侮辱一次。 当然我也得好好感谢知琴,感谢她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让我恶心的真面目。” 一番嘲讽让穆文礼顿时脸色脖子粗,温和如玉的他拍着桌子怒,“文氏,你变了,变得越来刻薄了……” 他不善与人争执,这已经是他所能相到的最狠的话了。 说完之句话,他就霍然起身掀帘子往外冲。 出了屋子,发现穆琳在站在门口瞪着乌黑的眼睛看他,黑眸中过于明亮的光芒灼红了他的脸。 他有些结巴的问,“琳……琳儿……你怎么在这儿?” “来我看母亲。”穆琳平静的应。 “那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穆文礼匆匆逃走。 他不确定女儿是否听见了文氏对他的嘲讽,他担心女儿会问一些令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穆琳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飘忽。 她掀了帘子进东次间,文氏正在默默抹泪。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穆琳在心中为母亲叹了口气,然后走近,将自己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母亲。” “琳儿!”文氏见穆琳来了,赶紧胡乱的用帕子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并强撑出笑脸来,“琳儿,你不在屋里练琴,跑来这儿做什么呢?” “练得累了,就来看看母亲。”穆琳软声道,略沉吟了下,她又道,“母亲,父亲好像生气了。” “哼,生气就生气。”一提到穆文礼,文氏心中的火气瞬间又被点燃。 “母亲,父亲一直很疼您和琳儿,可最近您见父亲总是没好脸色,要是母亲您这样对琳儿,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和您亲近了。 母亲,父亲也是需要哄的,除非您不想和父亲好啦。”穆琳靠在文氏的怀中,轻轻软软的劝着。 文氏身子一僵。 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不由在心里苦笑,原来自己做得这样明显,连琳儿都看出来了。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要让她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她真的做不到。 每次只要一见到穆文礼,就忍不住想起他所做的那些对不想自己的事儿,态度又哪儿能好得起来呢? 定远侯知道这件事后,愣在那儿半晌未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唤决明进来,让决明去将穆文仁给喊来。 不过决明刚出书房的门,就见穆文仁快步而来。 “世子,您来得正好,侯爷正让小的去喊您呢。”决明忙上前行了礼,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穆文仁温声道。 决明点头,为他打开书房的门。 一进书房,穆文仁就撩了袍子对着定远侯跪了下去,“父亲,孩儿不孝,又要远行了。” “大郎。快起来!”定远侯忙上前将儿子扶了起来,声音哽咽着。 穆文仁红着眼睛道,“父亲,孩儿没事先和您商量,就擅自做了这决定,对不起!” “唉!”定远侯拍着穆文仁的肩膀轻叹一口气,道。“大郎。父亲明白你的想法,你是担心父亲会阻止。 说心里话,父亲是舍不得。但你做得对,宁家不仅对你恩比山重,且又是你的岳家,这时候你是不能袖手旁观躲在京中享福。若真这样。父亲反而瞧不起你。” “嗯,多谢父亲成全!”穆文仁禁不住热泪盈眶。心中酸酸的。 定远侯的眼角也湿了,又道,“大郎,此去千里迢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还等着你回来尽孝,郡主和圆圆也等着你回来一家团聚。知道吗?” “父亲!”穆文仁再次跪了下去,眼泪再也忍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此时去边疆有多大的凶险,父子二人心中都十分明了,他们是否还有重逢之时,真的很难说。 定远侯也老泪纵横,揽着儿子,任由泪水流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宁氏一宿未睡。 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垂泪,她想对穆文仁说对不起。 他如果没有娶了她,他就不用去犯险。 可又觉得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该说对不起。 穆文仁就搂着她柔声安慰,“傻丫头,你别这样啊,放心吧,有父亲和几位哥哥在,我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见你和圆圆,我怎会舍得放下你们母女二人呢,我还要看着圆圆出嫁呢,我还抱外孙呢,嘿嘿!” 宁氏心中酸涩无比,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紧紧的搂着他,好想就这样搂一辈子,怕一松手就再也没机会搂了! 秋枫园内气氛有些凝重,宁氏亲自带着周嬷嬷等人为穆文仁收拾行装。 收拾好之后,她连着检查了好几遍,生怕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带。 明日穆文仁就要远行了,定远侯让汪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他饯行。 穆文义几人虽然心里高兴,但当着穆锦晨一家人的面却不敢表现出来,个个面带虚伪的哀色,个个看着饭菜不动筷子。 唯有穆文仁一会儿招呼大家吃菜,一会儿端着酒杯找人喝酒,面上笑容温润如玉。 定远侯端着酒杯,和他说了很多令人伤感的话语。 穆锦晨和宁氏听着就忍不住落泪。 汪氏几人也陪着拭眼角,并说了一些吉利的话语。 第二日,定远侯所有人一起送了穆文仁出城。 穆文仁抱着穆锦晨,在她面上亲了又亲,温声道,“圆圆,在家不仅要听娘的话,还要替爹照顾好娘,你想要的东西,爹爹都记下了,一定帮你带回来。 还有你让我转交给古伦表哥的东西,爹爹也会帮你带到,来,亲亲爹爹!” 这些话他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他只想和女儿多说些话。 “爹爹,您要保重身体,还要告诉外祖和几位舅舅,让他们也要保重身体,圆圆还想和几位舅舅玩骑大马呢。”穆锦晨用力的在父亲脸上亲了又亲,嘟着小嘴软软的叮嘱着。 然后她又附在父亲耳旁,低声道,“爹爹,您还要告诉他们,万一遇上特别厉害的敌人时,打不过就记得逃啊,爹爹您也是,逃了之后再想好办法对付他们。” 呃! 穆文仁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主意! 穆文仁又和宁氏依依不舍的话别。 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这时胡太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宁氏和穆锦晨,慈祥的道,“郡主和穆二小姐放心,老夫会帮你们照顾好世子爷。” 他也随着这批队伍一同前去。 “那就有劳太师了。”宁氏客气的给胡太师道歉。 “客气客气。”胡太师笑眯眯的拍了拍穆文仁的肩,“世子爷,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穆文仁不舍的松开妻女的手,又向定远侯磕了头拜别。 他一步三回头的随着队伍往前面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宁氏再次哭晕在周嬷嬷怀中。 穆锦晨趴在白蔹的肩上,泪眼模糊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最后消失。 定远侯也背着众人悄悄抹泪。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锦晨与宁氏二人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从未落回原地。 幸好穆文仁不时有信传回来,告知他已到了哪儿,一切平安,穆锦晨母女的心这才稍安。 穆文仁到达边疆后的第三个月,有急件从边疆被火速送到了京中。 第108章:叛国 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两封急件被一前一后送进皇城。 正弘帝看着面前案几上两封内容完全相反的急件,面沉如水。 浓密的眉毛紧紧拧起,周身散发着寒凉的气息。 殿外传来二更鼓的声音。 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缩着脖子看自个儿的鞋尖。 皇上已经这样不声不响坐在那儿半个时辰了,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呢。 他不想出声,担心撞上枪口,但职责所在,不得壮着胆子催,“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歇了!” 正弘帝眸子动了动,合上两封急件,对太监道,“摆驾凤合宫。” 皇后早已歇了,听说正弘帝来了,无比讶异。 原以为他早就去了其他嫔妃那。 宫女们忙伺候她穿衣。 刚穿上一件外衫,正弘帝高大魁梧的身影已出现在寝房内。 “你们先下去吧。”他对着宫女侍婢们挥挥手。 宫女们忙停下手中的事儿,鱼贯着出了内室。 皇后也顾不得形象了,披散着头发上前,看着正弘帝满面的倦色,忙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她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否则不会这样晚来凤合宫。 正弘帝轻叹一声,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两封急件递向她,“你看看这。” “皇上,臣妾不敢干涉政事。”皇后正色说道,不敢接那信。 后宫不可干政,否则杀无郝,这是大周自开国就立下的规矩,她不敢违。 正弘帝摆摆手。“没事,朕只是让你看看,并未让你拿主意做决定。” 皇后轻轻点头,将两封急件拿过来,坐在灯下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顿时明白正弘帝为何而烦。 这两封急件分别来自康定王与胡太师二人。 二人信中所说为同一件事,大周这次遇上了强敌。 金真国这次不仅联合了其他五国一起来攻打大周的边境。同时还忽然多了很多新型的火器。康定王他们均未见过,故大周的兵力此次损失惨重。 不过二人在急件中说辞却炯不相同。 康定王陈述了事实之后,就说打算。想挂出免战牌,一则是重整队伍,让伤员好好养伤,二则是想出最好的对策来。避免让队伍承受更大的损伤。 胡太师则在急件中说康定王贪生怕死,上阵还未杀敌两三个回合就往回逃。丢了大周的颜面,长了金真贼子的威风。 他还说金真国的火器并不足以为惧,只要康定王父子齐心协力,不怕死奋力去拼杀。能很快打败金真贼。 好他认为康定王有通敌叛国之嫌,此次金真国来犯,说不定就是与康定王里应外合之计。如今康定王挂免战牌分明就是不想为大周效力。也为金真国的士兵恢复元气提供时间,好让金真国到时一举攻破城池。让大周最重要的城防失守。 “皇后,你如何看?”正弘帝叹了口气,问。 皇后亲手为他倒了杯热茶,放在他的手中,柔声道,“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宁家为我们傅家守了百年的江山,一直忠心不二。 为了我们大周江山,宁家有多少儿女血洒疆场,但我们从未听宁家人抱怨过什么,也从未要求过什么。当然,皇上您是仁君,也从未亏待过宁家。 臣妾认为,如果康定王真存了异心,这次就不会亲自写信来要求您下旨将敏敏留在京城,您该知道,敏敏在康定王和王妃心中的份量,他们不可能将敏敏一家人留在这儿。” “言之有理。”正弘帝轻轻颔首,话锋一转,又道,“依着皇后之言,胡太师岂不是故意挑拔,恶意中伤康定王?” 皇后温声道,“皇上,胡太师也许有治国之良策,可对用兵打战一事,臣妾认为他可能不及康定王,所以他才会对康定王的决定不解不满。 至于是他是否故意挑拔,有心恶意中伤,臣妾倒不知,不敢妄下论断。 皇上,以上只是臣妾的愚见,您再仔细想想,这件事事关重大,可不能草率行事,偏信任何一方都对我们无好处。” 正弘帝听着皇后轻柔的话语,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 他轻轻拍了下身旁,示意皇后坐过来。 皇后依然在他身旁坐下,他轻轻搂着她的肩,另一手紧紧握了她的手,道,“吉儿,你说得很对,我不该怀疑康定王对大周的忠心,这件事我会认真查清楚想清楚的,放心吧。” 内心深处,他是信康定王的。 之所以会犹豫,是因康定王所守护的乌兰关,是大周最重要的关卡,只要金真国将乌兰关攻破,就可长驱直入攻入应天府。 就是因为此关极为重要,所以大周历代皇帝都让勇猛无敌的宁家人守护此关。 百年来,因为宁家人的守护,大周的江山一直固若金汤,百姓才能安居乐来。 如果康定王真的通敌叛国,助金真国破了此关,那大周…… 所以他不得不去想胡太师信上所怀疑的那些,万一真的不信被胡太师言重,那大周百年的基业岂不是要毁在他身上,他岂不成了傅家的罪人,将来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大周千千万的子民。 有暖暖的温情在帝后二人之间流转。 皇后心下有些感伤。 吉儿是她的乳名,已记不清他有多久未这样唤过她了,久得她都差点儿忘了这名。 在正弘帝还不是正弘帝之时,他无侧妃妾室,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常常你吟诗我作画,你弹琴我舞剑,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 等他登上大宝之后。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与她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曾几何时,像眼下这样的深情依偎都成了奢侈的想法。 皇后伤感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道,“皇上。如今康定王遇上了难题。我们为何不让他去试一试? 康定王需要帮手,他也正好借机展露惊世之才。” 正弘帝黑眸一动,“你说的是十六?” 皇后点头。“没错,就是十六,也是时候让他闪光了。” “吉儿,你这提议甚好。有了十六相助,相信康定王很快就能退敌。”正弘帝的面上终于现出了喜悦之色。忍不住在皇上香滑的面上亲了亲。 亲昵的动作让皇后红了脸,她忙嗔,“您别闹了。”而后正色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赶紧早些歇了吧,明日还要早朝呢。前方战事要紧,您的身体同样重要。” “好。我听吉儿的。”正弘帝柔声道。 自称为‘我’而非朕了! 宁氏并不知有两封这样的急件,更不知康定王他们遇上了大难题,因她也收到了穆文仁的信。 在信中,穆文仁语气极为轻松的描述着战况,说这一战打得极顺利。之所以还未结束,是因金真国联军的士兵人数太多,让她等着他送捷报来。 宁氏将信的内容说给穆锦晨听,她也安心了。 不过,这喜悦的心怀没有维持多久。 晚间吃饭时,在兵部任职的穆文义叹了口气,对定远侯道,“父亲,乌兰关的情况不妙呢,金真国的火器太过厉害,此次我们大周可是损失惨重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在座吃饭的人都能听见。 ‘哗啦’! 穆文义的话声刚落,就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大家看清是谁打碎了东西,宁氏已像风样冲到了穆文义身旁,咬着牙问,“二叔,你刚刚说的这些可真是真的?” 穆文义被忽然冲到身旁的宁氏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回郡主,这些都是真的,昨日康定王爷送了急件进京,急件中就是这样说的……” 宁氏顿时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 穆锦晨忙跑过去,与听风一起扶了她。 “娘,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穆锦晨忙安慰,同时她恨恨的瞪了眼穆文义,“二叔,食不言寝不语,您难道不知吗?有什么话儿为何不能等吃了饭再说。” 她看出穆文义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母亲的。 真正的亲人遇上这种事,一定会极力的隐瞒,而不是有意告知。 汪氏、甘氏和文氏三人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 穆文义被穆锦晨一质问,面色微讪。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定远侯也寒着脸斥。 穆文义垂了眸。 宁氏没心思再吃饭,提前带着穆锦晨回了秋枫园。 穆锦晨与周嬷嬷她们自是百般的安慰。 宁氏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第二日一早就递了贴子进宫,她要亲自去见皇上,将乌兰关的战况问个清楚明白。 她清楚,从穆文义口中问出的话儿没有几成是真的。 在焦灼的等待之中,皇上终于下旨召宁氏入宫。 穆锦晨就带着白蔹,守在定远侯府的二门等母亲回来。 要第一时间知道乌兰关的情况,是不是真如穆文义所说那样。 宁氏回府时,太阳已经西斜,府中已有院落开始掌灯了。 “娘!”穆锦晨忙迈着不长的小腿迎上前。 “圆圆。”宁氏快步走来。 穆锦晨注意到母亲的脸上愁云淡了两分,心微安。 回到秋枫园,宁氏告诉她,金真国这回是有备而来,是有些棘手,但康定王已经挂了免战牌休战,暂时不会有事,而且皇上也派了高人前去助阵,相信很快就能大败金真国。 “娘,那高人是谁呀?”穆锦晨好奇的问。 宁氏摇摇头,“皇上也未说此人是谁,皇上称呼他为十六! 十六? 穆锦晨抿紧双唇,期望这位无名无姓只有小名的高人真能帮助外祖他们破敌。 第109章:冤家(双更合一) 转眼之间又到了年关,等待的日子总是那样令人煎熬。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食欲大减,特别是穆锦晨,原因圆乎乎的小脸现在都瘦出了下巴来。 古氏、斐氏几人都常来看望宁氏,陪她说话解闷,博亲王妃也亲自来府两回,还常派人来送些时鲜的瓜果。 面对众人的关心,宁氏很感动,也特别感激。 这段日子宁氏进宫很频繁,实在同太担心乌兰关那边的战事。 据正弘帝说,那位叫十六的高人已到边关,正与康定王他们商议良计,希望能一举大败金真国。 因记挂穆文仁的安危,今年的春节定远侯府过得有些冷清,没有像往年那年呼朋唤友来吃喝。 冰雪消融,枝头开始泛绿,各色花儿开始争相怒放。 春天来了,乌兰关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十六与康定王他们已定下破敌之计,不日将与金真国再次开战。 接下来,捷报一封接一封的往应天府传来,金真国与联军节节败退,很快溃不成军。 穆锦晨与宁氏也终于开了笑脸。 她们暗想,那位叫十六的果然是高人,他一出马,战事立即告捷。 正弘帝恼怒金真国违背当年所签署的投降协议,为了不重蹈今日的复辙,他下令军队休整三个月之后,一举将金真国和另外五国歼灭,让他们改姓大周。 第二年七月荷花开满湖时,乌兰关那边最后一封捷报传来,金真和另外五国已尽数归顺大周朝。 战火终于熄灭,大周朝上下一片欢腾。 正弘帝再传一道圣旨去乌兰关,让康定王随着穆文仁、胡太师他们一起回京封赏。 秋枫园内一片喜气洋洋。宁氏激动的抱着穆锦晨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哽咽着道,“圆圆,终于结束了,你爹爹终于可以回来了,你外祖和舅舅们都平安无事了,太好了。” 穆锦晨也眯着眼睛点头。“不仅很快就可以看到爹爹。还能见到外祖呢,真是太开心啦。” 周嬷嬷、听风、听雪等人也在一旁开怀的笑着。 她们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九岁的穆锦晨已经有些沉手,宁氏抱着她一会儿就觉着累了。将她放下,轻轻捏了捏她挺直的小鼻子感慨,“再过些日子,娘可都抱不动你了。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呢。” 近半年来,她的个子窜了一大截。如今都已到了宁氏胸口的位置。 特别是那双小短腿,就好像被人忽然拔长了似的,变得细长细长的,刚做的衣裳差不多都短了。 也许不出三四年功夫。就能超过宁氏了。 看着女儿长大,宁氏觉着日子过得快,但回想起这两年所过的日子。那真是一日犹如三秋那样漫长。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聚。 定远侯得知这消息之后,一人躲在书房内,拿着亡妻的画像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这两年,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着儿子的安危,既盼着收到边关来信,又怕收信,好怕信中有不好的内容。 今夜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有人欢喜,自然就会有人忧愁了。 汪氏、甘氏夫妇得到这消息,坐在那儿呆了好久。 半晌之后,甘氏才幽幽道,“他可真是命大呢,在边关待了那样久,竟然什么事儿都没,老天爷不长眼呢。” 穆文义恨恨的捶了下桌子,“哼,谁说不是呢,像他这种人本就不该留在世上。老天爷的确太不公了,什么好事都被他一人占了,此次回来,说不定又要升官。” 听着儿媳抱怨,汪氏没有说话。 她在想着汪正奎曾说过的话,他让她暂时忍着,等康定王倒台之后再下手,说胡太师不会让宁家兴盛很久的。 这次胡太师去了乌兰关,为何没能将宁家扳倒,反而让宁家再立大功? 唉,再这样忍下去,只会让贱*种一家在京城的根越扎越深,到时再想动就更难了。 都几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她抬眸看向穆文义,道,“老二,别说那些无用的,你要恨就恨你自己投胎时眼睛没睁开,你要投到别人的肚子里,说不定就是嫡长子了。” “娘,我不是那意思……”穆文义忙道。 “好了好了。”汪氏摆摆手,正色道,“我们是该想想办法了,可不能让他们翅膀越来越硬,到时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道理我们都明白,只是这办法可不是好想的呢。”甘氏道。 “你那蠢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你们甘家从来没为我们操过一分心,更未出过一次力,看别人家的妻子多么能干,哪儿像你……”穆文义用极鄙视的眼神扫了扫甘氏,话说得比较难听。 “喂,穆文义,你别自个儿没本事怨祖宗……”甘氏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怒指穆文义,欲破口大骂。 夫妇二人又情不自禁歪楼了! 汪氏气得差点儿吐血,高声喝道,“够了,你们要是想吵,给老娘滚回去吵,这事往后老娘不管了。” 甘氏忿忿不平的闭了嘴,并向汪氏道了歉。 但心里还是想着回玉安园后,要将穆文义好好算账。 穆文义也道了歉,又哄了几句,汪氏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汪氏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动脑子,那主意难道还会自个嘣出来不成。你们都与宁相处了这样久,难道还不知她的弱点吗?” 穆文义夫妇就拧了眉,在想宁氏弱点是什么。 三人商量了半天功夫民,差不多将一些细节安排妥当。 当然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去做,得等到穆文仁回来,且等康定王受赏回乌兰关之后。 第二日。汪氏去杏林堂找定远侯,说乌兰关大捷,穆文仁很快就可回府,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应该设宴好好庆贺一番。 此提议深得定远侯的满意,不过,他未应下。 他是想等儿子真正回家那日。到时在府中摆下流水席。大宴亲朋三日,好生庆贺一番。 那时的庆祝不仅仅是为儿子平安归来,也是为了欢迎康定王的到来。 与宁家结亲十几年了。康定王还从来过定远侯府,此次前来,定要好好招待。 念此,定远侯就对汪氏道。“夫人,大约年前康定王和大郎能到应天府。到时我们要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康定王,你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着,吃喝用一定都要拣最好的,别到时失了礼。” “侯爷您放心。这事尽管交给我来办。”汪氏笑着点头应了。 想到定远侯对汪家人的态度,她自是将他在心中狠狠一顿骂。 定远侯府没有请客,但乌兰关大捷一事早就在应天府传开。与定远侯府关系亲近的自是少不了上门向定远侯说声恭喜。 定远侯府门前的马车也是络绎不绝。 古氏也与斐氏约好,一起来看望宁氏。 她们知道这两年宁氏一直担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战事平息,她也该放心了,这样大的喜事儿,怎能不上门来道贺。 古氏是带着王宝英一起来的,斐氏则一人前来,未带刘蔓云。 只因刘蔓云太过记仇,好几年过去了,还是一直不能忘记穆锦晨割她裙子一事,每回见到穆锦晨总是冷着脸,有时闹得斐氏好尴尬,此后就不再带她来定远侯府了。 两年过去,王宝英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之间英气逼人,独特的气质倒让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相形见绌。 三人刚下马车,就见周嬷嬷笑着迎上前,给她们行了礼,道,“我们家夫人早就命奴婢在这儿等二位夫人与英姐儿,博亲王妃来了,夫人正陪着说话呢。” “呀,王妃来了?”古氏和斐氏二人讶。 “是呢。”周嬷嬷笑着应。 王宝英则笑着问周嬷嬷,“嬷嬷,圆圆在做什么?” “小姐本准备出来迎英姐儿你,现在正帮着夫人招呼小王爷呢。小姐知道您要来,昨儿忙活了一天,备了好多您爱吃的食物呢。”周嬷嬷笑眯眯的答道。 爱屋及乌,穆铁晨与王宝英情同姐妹,周嬷嬷自然也就喜欢王宝英。 呸,那混世魔王也来了! 王宝英暗暗撇嘴,忍不住啐着傅青玄。 但得知有好吃的,她又开心起来,笑着问,“嬷嬷,可有烤肉呢?” “有有,小姐知道您爱吃,备下了好多种可以烤制的肉呢。除了烤肉,小姐还说要请您吃暖锅呢。”周嬷嬷笑着道。 斐氏立马惊道,“啊哟,这天气吃暖锅,那得有多热呢?” 王宝英则抚着双掌道,“伯母,不会热呀,就这天气吃暖锅才更带劲呢,酣畅淋漓。” 认识穆锦晨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在夏天吃过暖锅。 与斐氏一样,所有人都觉着应该是冬天吃暖锅,暖身子的。 但自从穆锦晨请她在夏天吃过一次暖锅之后,她就喜欢在夏天吃暖锅了,特别喜欢大汗淋漓之后的畅快。 周嬷嬷笑得更开怀,“没错,我们家小姐就是这样说的。” 古氏看着一提吃就眉飞色舞的女儿,非常无奈的摇头叹息,“英儿,你何时能像其他小姐们一样矜持内敛呢。” 王宝英今年已有十一岁,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有的已定亲,有的已有媒婆上门来提亲,女家正在犹豫。 与京中其他的勋贵世家相比,他们王家并不差,可至今无人上门来提亲,古氏不得不着急,没有哪位做母亲的愿意见到自己女儿被别人给比下去。 古氏就想着,王宝英之所以没被别人相中,就是她那大喇喇的男儿性格影响了。 所以最近古氏就处处约束着她,希望她也能成为笑不露齿、行不带风的端庄淑女,若得她苦不堪言。 幸好祖父王御史和外祖父古老支持她。 他们对古氏说。自家孙女儿这样非常好,别人相不中她,那是他人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会有慧眼如炬的好男儿中意她的,急什么! “娘!”王宝英对着古氏吐了下舌头,娇憨的嗔着。 周嬷嬷和斐氏二人笑了。并夸了王宝英好几句。 一行人说笑着进了府。二门停了三辆小油车,这是特意为古氏三人安排的。 几人坐着小油车去了秋枫园。 得知王宝英已经到了,穆锦晨丢下傅青玄一人在书房。她飞快的跑出来相迎。 “英姐姐。” “圆圆。” 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开心的挽了胳膊。 穆锦晨笑着对古氏、斐氏行礼打招呼,王宝英也进屋与宁氏、博亲王妃见了礼。 几人寒暄一番之后,大人们留在东次间说话,穆锦晨就牵了王宝英出屋。 穆锦晨笑着说道。“英姐姐,猜我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王宝英装模做样的作冥思状。道,“我来猜猜呀,依着圆圆你这无肉不欢的小馋猫性子,一定准备了很多肉。还有天气这样热,你一定还会准备我们俩的最爱暖锅,还有各色点心水果肯定也不会少的。对不对?” “啊,你怎猜得这样准呢?”穆锦晨讶道。不疑有他。 “嘻嘻,我听周嬷嬷说的。”王宝英看她惊诧,乐得眼睛笑眯成一条细缝儿。 “哼,周嬷嬷竟然提前告诉你啦,我还准备给你个惊喜呢。”穆锦晨跺了下脚。 王宝英说她是小馋猫,其他她自己也是地道纯正的吃货呀,只要能吃的美食,她从不挑食,而且也从不控制食量。 幸好她每日都练武,运动量比较大,不然就有变成胖子的危险呢。 二人笑闹着进了书房,傅青玄身着月白色暗竹纹夏衫,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吃葡萄,十分悠闲。 见穆锦晨与王宝英进来,他抬了下眸子,撇撇嘴,“胖丫头,你怎么出去这样久,我一人都闷死了。” 喂,小王爷,难道我们不是人吗? 立在一旁的白芷与白蔹二人嘴角情不自禁抽了抽。 王宝英柳眉一挑,不悦道,“小王爷,圆圆有名有姓的,你怎能还叫她胖丫头。再说了,圆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胖,你以后不许不这样呢了。” 因为个子长高了,穆锦晨现在看起来苗条很多,的确不胖。 但她对‘胖丫头’这称呼已经习惯了,故傅青玄这样唤她时,她一点儿感觉都没了。 但王宝英性格爽直,又将穆锦晨视为亲妹妹一样,见他总是这样唤穆锦晨,十分恼火,想着这不雅的绰号有损穆锦晨的颜面。 她见穆锦晨不说话,还以为穆锦晨怕傅青玄不也说呢,忍不住为穆锦晨出头。 傅青玄向嘴里丢了一粒剥了皮的葡萄,斜眼看着王宝英道,“母夜叉,我又没喊你,你这样激动做什么,一天到晚凶巴巴的,哪儿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你瞧人家胖丫头,虽然胖了些,但性子温和,也不随便发脾气,哼!” 说得有些尖酸刻薄。 王宝英顿时火冒三丈,唰的一下就拔出了腰间的软鞭,指着傅青玄怒道,“傅青玄,你别仗着小王爷的身份在那儿欺负人,你既然说我是母夜叉,那本姑娘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母夜叉,给我滚出来,我们单打独斗!” “打就打,谁怕谁啊!正好也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看你下回还敢不也这样嚣张!”傅青玄将手中的葡萄丢向玉盘中,十分不服气的起身。 穆锦晨忍不住抚额,这场面不是头回见了,故不惊讶。 这两人前生也不知有什么仇,故今世一见面说不到三句话,不是争就是吵,还打过一回,她怎么劝都劝不住。 无奈之下,只好让白蔹用武力将二人镇压了。 眼看着怒气冲冲的二人已到了门口,穆锦晨道,“你们要是打架,等会儿就不许吃我做的烤肉和暖锅!” 哼,两个大吃货。看你们能不能抵挡美食的诱*惑! 傅青玄与王宝英二人脚步立马顿住了,王宝英的手放在门帘之上,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 片刻之后,傅青玄当先转了身,摆摆手道,“哼,好男不和女斗。小爷暂且饶她一回。下次她可就没这好福气喽。” 说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到之前的长榻之上,继续吃葡萄。 王宝英也咬着牙扭头。恨恨的瞪着傅青玄道,“傅青玄,本姑娘看在圆圆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你要再敢唤圆圆胖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嘁,我爱怎么唤就怎唤。胖丫头,胖妹妹,胖姑娘……”傅青玄对着王宝英呲牙咧嘴,十分欠揍的一口气为穆锦晨多取了几个绰号。 面对他赤果果的挑衅。王宝英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英姐姐,别和他一般见识,走。我们烤肉去。”穆锦晨忙挽了王宝英胳膊劝,想着这两人不能待在同一间屋子了。闹不好会将她书房给拆了。 听说可以去烤肉了,王宝英这才将鞭子给收了起来,与穆锦晨二人一起出了书房。 出去之后,王宝英还不忘叮嘱穆锦晨,“圆圆,下回傅青玄要是再唤你胖丫头,你可别像方才那样好说话,那人太混了,怎能随意给人家姑娘取那样难听的别名呢。” “英姐姐,你也知道那是混世魔王的性格,何必与他计较呢,大热天的生气伤身体呢,别气啦。”穆锦里笑眯眯的劝着。 她语气温和,笑容灿烂,一点儿也不见生气的影子。 王宝英就忍不住摇头,“我可没圆圆你这样好的忍劲儿。” 穆锦晨笑着安慰,说她是热心肠,有侠女的风范。 这话王宝英爱听,乐得直笑。 笑了一会儿之后,王宝英叹了口气,道,“圆圆,我脾气是不是太冲动了呀?我娘最近总是管着我,让我学别人那样说话走路,我真的学不来呀,烦死人啦,唉!” 穆锦晨正色道,“英姐姐,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要是处处学着别人,那就不是自己啦。反正我觉着你现在这样挺好,当然你娘是希望你更好,有这样的要求也正常……” 二人说着悄悄话,去了特意用来烤肉的屋子。 天太热,坐在外面烤肉受不了,穆锦晨就让白芷特意将空置的屋子收拾出来,一大早就放了冰盆在屋子里,并摆了烤架和上好的银炭。 烤制的食材都事先经过了腌渍,各色调料也都准备齐全,此刻摆放在长长的几案之上,十分壮观。 王宝英本来是不会烤肉的,穆锦晨教了她两回后,现在她也成了高手。 二人坐在烤架前,一边烤肉一边笑着聊天。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帘子一挑,傅青玄也走了进来。 他往穆锦晨身边一坐,伸着脖子嗅了嗅她手中那口鸡翅,吸着鼻子道,“嗯,好香啊,烤好了先给我来一串啊。” 一点儿没有客气的意思,好像这是在博亲王府,而非在人家做客。 王宝英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要吃自己不会去烤呀。” 傅青玄正准备反驳时,穆锦晨微笑着道,“小王爷,不好意思呢,这几串是准备送给王妃、刘夫人、王夫人和我娘她们先尝的,你要吃就自己烤吧。” 她当然要站在好姐妹这边。 “哼,自己烤就自己烤,小爷又不是不会。”傅青玄对着穆锦晨皱了下鼻子,然后去拿了鸡腿来烤。 他不仅会烤,还烤得特别好,平时就是懒得动手。 后来大半的食材都是他烤的。 吃饭时,众人都夸今日的烤肉好吃,穆锦晨就说是他烤的。 大家都将他好一顿夸。 脸皮十分厚的他,竟然十分难得的脸红了。 特别是博亲王妃,看着儿子害羞的样子,笑得特别开怀。 午饭吃的是暖锅,一人一个精制的小暖锅,是穆锦晨画了样子,特意请匠师打制的,这样更方便卫生。 博亲王妃、傅青玄和斐氏三人都是头一回在夏天吃暖锅。 热气腾腾又香又辣的涮菜,配上冰镇的果汁,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三人由刚开始的讶异到最后的惊喜。 用过午饭,太阳正辣,此时回去太热了,宁氏就留古氏她们吃了晚饭再走。 她们四人正好凑成一桌在东次间打叶子牌。 听着知了的叫声,傅青玄则转着眸子,想着去哪儿玩玩,这样干巴巴的坐着真无趣呢。 穆锦晨和王宝英二人在玩孔明锁,这东西还是以前八皇子送的呢。 就在傅青玄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玩什么时,白蔹掀了帘子进来,对穆锦晨道,“小姐,浆洗的连婆子被蜂子蜇了,您那儿治蜇伤的药可还有。” 穆锦晨正欲回答时,傅青玄开心的拍了下桌子,喜道,“胖丫头,我们一起去掏蜂窝吧!” 这话将屋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110章:偷qing 掏蜂窝的提议,让穆锦晨几人惊了下。 穆锦晨迅速脑补着傅青玄被蜇得满身包的狼狈样子。 好痛! 她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但很快王宝英就激动的附合,“圆圆,这个好玩,我们去吧。” 若不是天气实在太热,担心白嫩柔软的穆锦晨会中暑,她早就出去玩了,哪愿意闷在屋子里玩什么劳什子孔明锁。 还没远过掏蜂窝这事呢,即新鲜又刺激,肯定特别好玩。 她也不管先前与傅青玄二人有没有闹过矛盾,看着他双眼泛光,“小王爷,你这主意甚好呢,我们一起吧。”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吧。”自己想的主意被人赞同,傅青玄也很开怀,起身冲着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扬了扬手。 “圆圆,走!”王宝英兴奋的拉了穆锦晨的手。 白芷忙上前阻止,“王小姐,小姐,你们不能去,太危险了。” 穆锦晨也对王宝英道,“英姐姐,我们还是别去吧,万一被蜂子蜇了,那可就惨啦。” 若府中真有蜂窝,也得让其他人想办法摘了,哪儿能让傅青玄去胡闹呢。 万一遇上马蜂,可是能够蜇死人的呢,太危险! 王宝英无所谓的道,“没事啦,圆圆你不是有可以治蜂毒的药嘛,怕什么。” 这丫头! 穆锦晨对她无语了。 已走到门口的傅青玄立马转身,看着穆锦晨正色道,“我们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定远侯府好呢,你想呀,不将蜂窝给除了。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被蜇呢。 你若怕死,那就在屋子里呆着,母夜叉,我们一起去。” 王宝英看着穆锦晨,又看看傅青玄,表情有些纠结,既想随着傅青玄一起去掏蜂窝玩。又想着丢下穆锦晨一人不好。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王宝英果断站在穆锦晨这边,她不能为了玩而抛下好姐妹。 傅青玄见王宝英也不去了,十分泄气。一人去玩可没意思。 他噔噔两步就跑到穆锦晨身边,一把拽了她的手,“走吧,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就飞快的往外跑去。 他力气可比穆锦晨要大出好多。她根本挣脱不了。 “小王爷,不可!”白蔹忙上来拦。 穆锦晨看着王宝英与傅青玄二人面上的期盼之色,不好再拒绝扫他们的兴致。 好吧好吧,豁出去陪他们去吧。能不能找到蜂窝还难说呢,这两人也就是太闷了,想出去闹腾呢。 念及此。她就对白蔹摆摆手,“白蔹姐姐。那我们就一起去玩吧。” “耶,可以去玩啦。”王宝英兴奋的像只刚出笼的鸟儿。 “白芷姐姐,你带些冰镇果汁和水果吧。”穆锦晨对白芷道,想着等会儿太热时可以解暑。 白芷还想再劝时,白蔹就道,“白芷你放心吧,万一真找到蜂窝,我去除就是,绝不会让小姐他们受伤。” 然后她又低声对白芷道,“依着小王爷的性子,不去也得去呢。” 有白蔹这几句话,白芷心宽不少,忙依着穆锦晨的吩咐下去准备吃食,还有一些护头脸的东西。 稍微准备了一下,几人就悄悄的出了秋枫园。 面对守门婆子的询问,穆锦晨说去赏荷花。 婆子们也不疑有他,笑吟吟的开了门。 出门之前,傅青玄顺手将靠在墙角的一根竹竿给拿在手中。 此时府中其他人都在午休,就连丫环婆子们都躲在一旁休息,府里十分安静。 虽然太阳白花花的,耳边是知了烦人的咶噪声,但几人真的出了门,却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热,因定远侯府内的树木多,且大多是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 这些大树就是天然的遮阳伞,走在树荫下还是很舒适的。 傅青玄就对穆锦晨道,“你瞧瞧,外面一点儿也不热,比闷在屋子里舒服多啦。你呀就是懒,不愿意出门走路,难怪长得那样胖呢。” “圆圆不胖。”王宝英立马为穆锦晨正名。 “咦,怎么没见到蜂窝呢?”穆锦晨见傅青玄剑眉一竖,好像又要与王宝英争执,立马转移话题。 一提蜂窝,傅青玄果然敛了神色,开始抬头注意看头顶的大树了。 他在想着,要是这些大树上挂满了蜂窝,那就可以玩过瘾了。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定远侯府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了,已经成了蜂园,他哪儿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在这儿。 只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蜂巢。 大家都有些累了,就在湖边寻了个蔽荫的亭子,每人喝下一杯冰镇果汁。 虽不解渴,却有一股沁甜的凉意漫遍全身,暑意一下子就退了。 略休息了下,傅青玄扭头看向白蔹,问,“白蔹姐姐,之前那个婆子是在哪儿被蜇的?” 穆锦晨忙对白蔹使眼色,示意她莫要说。 可白蔹行事利落干脆,她已经伸手对着湖对岸一指,“就在那儿。” 湖对岸不仅有一片苍天的树木,大树下面还有造型奇异的假山群,很是壮观气派。 穆锦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有一座拱桥连接着对岸。 这处人工湖是定远侯府中最大的水景,里种植着荷花,养了锦鲤。 或粉或白的荷花苞亭亭玉立,有的花苞已经微微张开,像美人们欲语还休的檀口。 傅青玄第一个跑上拱桥,对着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招手,“你们快些跟上,快点儿。” 然后他就兴致勃勃的往前跑去。 “跟上吧。”穆锦晨只好挥着小手,几人一起上了桥。 王宝英牵了她的手,二人轻声说笑着向假山那边走去。 穆锦晨有些不放心,就让白蔹当先追上傅青玄。万一真的发现蜂窝,可一定得阻止这魔王去瞎胡闹。 “看见了,看见了!”片刻功夫之后,傅青玄惊喜的声音就传来了。 “啊,还真有呢?”穆锦晨低声嘀咕一句,忙拉着王宝英向前面跑去。 傅青玄站在拱桥中央的最高处,正兴奋的用竹竿指着前面一棵高高的大树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尖的穆锦晨果然见到一个大若银盆的蜂巢挂在粗壮的树桠之上。还能见到有几只蜜蜂在飞来飞去。 “圆圆你瞧,在那儿呢。”王宝英也发现了,指着大蜂巢对她道。 白蔹也正看着那棵大树在沉吟。应该是在想如何将蜂巢给摘下来。 穆锦晨看傅青玄拿着竹竿舞来舞去,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来,万一这家伙真的拿着竿子去捅了那蜂窝,那可就麻烦了。 她忙跑近。将他手中的竹竿拽了拽,“别乱动。要是蜜蜂现在倾巢而出,我们几人可就成了蜂窝啦。” “切,不能去捅,那还有什么好玩的。”傅青玄对着穆锦晨撇嘴做鬼脸。淘气的本性难移。 穆锦晨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白蔹,“白蔹姐姐。能搞定吗?” “没问题,小姐请放心。就交给奴婢吧。”白蔹打了个响指,一脸的自信。 摘蜂巢这种事,以前在乌兰关可没少做过,有经验着呢。 傅青玄忙道,“白蔹姐姐,我帮你。” “你还是别帮倒忙,走,我们回去对岸瞧着吧。”穆锦晨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击着。 她见傅青玄还不死心,就补充道,“你要是不怕的话,就在这儿待着,等着被蜜蜂蜇,然后肿得像馒头一样,胖死你!” 然后她拉着王宝英往回走。 王宝英之前好新鲜说要来捅蜂窝,可真的看到大大的蜂窝时,心里又有些发憷了,于是豪不犹豫的随着穆锦晨往回走。 白蔹也笑着劝傅青玄回去,别让蜜蜂将他俊美的脸给蜇肿了。 “哼,为了小爷这张脸,我就回吧。”傅青玄装模做样摸了摸脸,然后跟着穆锦晨她们一起回到之前的亭子。 站在亭子里,正好能看见对岸那棵大树,又不用担心蜜蜂会飞来这儿。 白蔹已经快速从秋枫园拿来松油火把,将它绑在一根粗长的竹竿之上,她自己也全副武装,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将火把点燃之后,她迅速高举竹竿,熊熊燃烧的火把对着蜂巢下面熏了起来。 穆锦晨他们屏住呼吸,都为白蔹捏一把汗。 虽然离得远,依稀可见有蜜蜂在空中胡乱的飞舞着。 白蔹本准备将蜂巢完全烧毁,谁料到手一抖,竹竿对着蜂巢敲了敲,蜂巢竟然直直的往下掉落。 啊! 白蔹姐姐快跑啊! 穆锦晨大声喊。 白蔹则想着该如何补救时,只见蜂巢直直的掉进假山缝中。 她想了想,将手中还熊熊燃烧的火把也一起丢入了那道缝隙之中。 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 然后一幕骇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两具白花花的身体闯入她的眼帘。 是一对惊慌失措的男女,两人均不着寸缕。 没料想会见到这般火辣的场景,白蔹呆在那儿。 白蔹看见了这一幕,坐在凉亭中的穆锦晨他们也看见了。 他们看得正兴起,谁料会有这一出。 王宝英的粉脸一下子唰的变得通红,赶紧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而傅青玄也用双手捂了眼睛。 不过,他捂得是穆锦晨的双眼,边捂边喊,“啊啊,小孩子不能看啊。” 可他还是捂慢了一点,那两人虽没穿衣服,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谁。 第111章:夺爱(双更合一)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大家都措手不及。 短暂的惊诧和羞涩之后,白芷立马反应过来。 丢人现眼! 她在心中狠狠的啐着对岸那对不要脸的男女。 白芷迅速走过去,挡在穆锦晨几人身前,对他们道,“小王爷、王小姐,小姐,我们快离开这吧。” 除了忐忑穆锦晨他们几人见到了肮脏龌龊的一幕,更担心那对狗男女的丑事传出去,到时定远府颜面何存。 王宝英肯定不会好意思说这件事,但傅青玄这小魔王脸皮厚得很,又爱胡闹,可没有什么事什么话是他不敢的。 她现在只能祈祷傅青玄没认出狗男女是谁。 白芷的提议让王宝英忙这迭的点头,“嗯嗯,白芷姐姐,你挡着我们呀。” 王宝英虽然性子爽朗似男儿,可哪儿见过这等画面,何况还有傅青玄这异性在一旁,她早就臊得耳根红似辣椒。 傅青玄虽然脸皮厚,但对于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不想多看的。 白芷话一出口,他立马对穆锦晨道,“胖丫头,我们走,别睁眼啊,我牵着你。” 穆锦晨十分淡定的点头,“嗯。” 几人匆匆出了凉亭。 穆锦晨猜测差不多看不见对岸的‘春光’后,她停下脚步,对着白芷轻声道,“白芷姐姐,快过来。” 白芷忙走到她身旁。 穆锦晨就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白芷嘴角抽了两下,犹豫道,“小姐,这不太好吧?” “哼,有什么不好的。照我说的去做吧。”穆锦晨挑着眉道。 “好吧,那我先送你们回秋枫园。”白芷只得点头。 “我们自个儿回去,你快去吧。”穆锦晨摆摆手。 白芷应声离去。 王宝英好奇的问,“圆圆,你让白芷姐姐去做什么了?” 穆锦晨冲她挤挤眼睛,“回头再告诉你,我们快走吧。可别让人看见我们。羞死人了。” 说着,就做羞涩状往她怀里拱了拱。 一提这事,王宝英更羞。也不再追问其他了,拉着穆锦晨的手飞快往秋枫院行去。 她边走边埋怨傅青玄,“都怨小王爷出的这馊主意,不然我们……嗨!” 想想自己竟然看到了光身子的男人。就恼得直跺脚,好希望刚刚什么都没瞧见。 真晦气! 傅青玄满不在乎的撇嘴。“谁让你看呢,哼!” “你……”王宝英一窒,拉着穆锦晨一路小跑回了秋枫园。 回了秋枫园之后,三人没敢向其他人吐露一个字。 却说白芷得了穆锦晨吩咐之后。先让白蔹守在这,然后她匆匆赶往玉安园。 彼时甘氏刚睡醒更了衣,正坐在凉爽的东次间吃着冰镇葡萄。 虽悠闲。面色却有些不悦。 这不悦之色全来自对宁氏的不满。 今日博亲王妃来做客,她是指望宁氏也请她过去秋枫园陪客的。谁知宁氏只是请了汪氏过去吃午膳,并未请她和文氏二人。 她本想趁这机会与博亲王妃套套近乎呢,谁知被宁氏毁了这大好的机会,可恶至极! 本已平息的怒火再次升腾,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就连请汪家过去用午膳,博亲王妃都不太喜欢的。 博亲王妃也是敢爱敢恨的烈性子,她与宁氏交好,故特别不喜汪氏婆媳,光看着她们都觉着心烦了,何况还要同桌吃饭,那岂不是坏自己的胃口。 之所以同意让汪氏过来,是因汪氏是宁氏的婆母,是长辈,不管如何讨厌汪氏,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甘氏正满腹怨气,葡萄吃在口中也味同嚼蜡了。 门帘子一动,身着粉色夏衫的丫环翠儿走进屋,对着甘氏行了礼,道,“二夫人,秋枫院的白芷要见您。” “白芷?”甘氏眉微蹙,忽然面现喜色,“她是不是来请我去秋枫院陪博亲王妃?” “这个奴婢不知,白芷没说,只是她面色很急,说有急事要见您。”翠儿摇头。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啊。”甘氏忙瞪翠儿。 翠儿赶紧应了是,快步出了东次间。 甘氏又忙着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整了整,面上现出最亲切温和的笑容来,准备迎接好消息。 白芷很快随着翠儿进来。 她欲行礼之时,甘氏笑着摆手,“白芷姑娘无需客气,不知有何事?” 白芷看了下翠儿,欲言又止。 甘氏心往下沉了沉,猜到白芷前来的目的并非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翠儿你先下去。”甘氏挥退翠儿。 等翠儿离开之后,不用她催,白芷已低着头道,“二夫人,二爷没衣裳穿,您赶紧送衣裳过去吧,府中还有贵客呢,万一被王妃她们见到那可就糟了。” 没错,方才假山洞里钻出来的一对狗男女中的男人正是穆文义,而那女人却是嘉和堂的冬梅。 她本想装做没瞧见算了,可小姐非要让她来知会二夫人,让二夫人给二爷送衣服去。 唉,小姐真是太‘贴心’了! “白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甘氏脑子里‘嗡’了一声,脸色急变,咬着牙问。 白芷羞愤的一跺脚,急道,“我们家小姐陪着小王爷、王小姐在湖边赏荷花,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二爷与冬梅忽然从假山洞中钻了出来。 只是……只是二人身上一根纱都没着,幸好我们家小姐与王小姐当时都背对着对二爷他们,否则要是让她们瞧见这些,那…… 二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您赶紧送衣裳过去吧,可别让王妃她们撞见呀。” 该说的话都说了。白芷瞅了瞅甘氏气成猪肝色的脸,唇角微翘了下,悄悄退了下去。 甘氏已经被气得说不出来话来了。 该死的穆文义,你有妻子又有通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还要跑去外面偷食。 偷就偷了,却还让人撞见。你怎么不去死啊? 今日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冬梅那骚蹄子竟敢有这心思,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骚蹄子,想进我玉安园。门都没! 甘氏怒拍桌子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往嘉和堂急驶而去。 却说湖畔的假山旁,穆文义与冬梅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不对,应该是变形肿胀的蚂蚁。 二人的身上被叮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包。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天上会掉蜂窝下来。而且正好砸在穆文义的背上。 当时穆文义正在攻城略地,就算忽然被东西砸中。都没心思去看看是什么砸了他,直到耳边有嗡嗡的蜜蜂鸣声,还有身上被蜇了第一下,他才知大事不妙。 等他放弃冬梅准备拿着衣服逃跑时。天上忽然又掉下一个大火把下来。 而火把落下的位置太过龌龊,正是他们堆放衣服的地方。 绫罗绸缎一旦沾了火,瞬间就全被燃着了。 而蜜蜂更是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 二人当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光着身子从洞中狼狈不堪的逃了出来,身上不知被蜇了多少下。 等到了外面之后他们才发现坏事儿了。 衣裳被烧了。他们这副模样可怎么回去啊? 幸好这边的假山洞不少,穆文义对这儿又很熟悉,很快又带着冬梅躲进了另一处夹缝中,暂时没有果露在太阳光底下。 “二爷,这可如何是好呀?”冬梅泪水涟涟的问穆文义。 如何逃离这儿的担忧,让她暂时忘却了被蜜蜂蜇的痛楚。 能爬上穆文义的床,是她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如今目标达到了,却发现原来现实很残酷,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美好。 穆文义看了一眼冬梅,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只见冬梅那张娇俏动人的小脸被蜜蜂蜇得肿了起来,像馒头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只变成了一条细缝儿。 哪儿还有先前风情万种的丁点儿模样。 他比她还要烦恼呢,现在又见她变得如此丑陋,没来由的讨厌她来,想着自己怎么这样糊涂,和这种女人混到了一起去。 他十分不耐烦的将靠在身旁的冬梅推了推,皱眉道,“我哪儿知道?” “二爷,要不您下湖游泳吧,说不定能遇上心腹的小厮,让他讨了衣裳过来不就成了。”冬梅这时候也不去计较他对她的态度,反而出着主意。 “滚,老子不会游泳,怎么游啊?”穆文义吼道。 “要不我们就等天色暗了下来,二爷您悄悄溜回去。”冬梅又道。 穆文义用白眼瞪她,“万一被人瞧见,你让爷这张脸往哪儿搁呀。你既然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晚上你偷溜回去拿衣裳。” 这对野合的狗男女,出了事情之后不是心往一处使,反而在这儿斤斤计较起来。 就在二人争执之时,假山外面的说话声忽然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唤‘猫’的声音。 穆文义赶紧一把将冬梅的嘴给捂了起来,可不敢再让别人看见。 可这种做法并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只见眼前一花,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外面跑了进来,并顺势落在冬梅光洁的身上。 这团毛茸茸的东西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只通体毛色金黄的肥猫。 穆文义认出来,这是文氏的猫 冬梅瞪大眼睛想要叫唤,但穆文义的双手捂得很紧,她只能惊骇的看着肥猫伸出粗焅宾舌头,在脸上舔了舔,又在她身上了舔了一圈。 就在穆文义想办法让肥猫离开时,假山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有人在喊,“咪咪呀,你在哪儿,快出来。” ‘喵呜!’ 穆文义想松开冬梅的嘴来捂肥猫时。它已冲着洞外欢快的叫唤着。 他暗道好。 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见洞口处一黑,有人将外面的阳光给遮了大半。 “啊!” 婆子和丫环们尖锐刺耳的声音惊天动地。 平静的定远侯府躁动起来。 将博亲王妃、古氏和斐氏他们几人送走之后,宁氏就从周嬷嬷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什么,穆文义和冬梅……”宁氏诧道。 “二夫人得知这件事后,就怒气冲冲的跑去老夫人那儿哭去了,听说老夫人也气得不得了。她忙派人带了衣裳去找二爷。怕被其他人知晓这件事。 谁知三夫人的猫恰好跑去了假山,王婆子带着几个丫环去找,还真是巧了。猫儿跑去了二爷和冬梅藏身的洞里,被王婆子几人当场瞧个正着。 等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想封口时,府中早就传遍了这件事,二房如今又成了笑话。还好咱们院里人个个老实本分。知道这件事后没敢多说,否则要是让王妃她们知道这件事。可就不好了。” 周嬷嬷详细了说了经过。 她不知道的是,文氏那只猫并非偶然跑去假山那边,是白蔹的功劳。 宁氏冷哼一声,“还真是瞧不出。穆文义原来还好这一口,真是丢人现眼!嬷嬷,往后将我们院子的门守紧一些。没要紧的事,外人能不放进来就别放进来。” 她要是知道穆锦晨也看到了那一幕。一定会提剑去将穆文义给砍了,否则难消他污了女儿眼睛之气。 “嗯,奴婢这就去吩咐。”周嬷嬷应声离去。 穆锦晨坐在书房内悠闲的喝着西瓜汁。 得知穆文义和冬梅偷情一事已经传遍整个定远侯府,此时正在嘉和堂受训时,双唇禁不住抿了抿。 没错,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均是她安排的。 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以牙还牙。 想这几年,甘氏、穆文义这群人对自己一家人没少下绊子,有这样的机会,为何不让他们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当时在湖边乍见穆文义和冬梅二人从洞内跑出来时,她倒没有太尴尬,毕竟是学医出生的。 她只是在心里鄙视二人的无耻。 可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在想,若将穆文义换成自家老爹,她换成是甘氏、文氏或穆瑜她们,她们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老爹颜面尽失。 既然她们可以这样做,自己为何又不可以呢? 为何每回都要被别人陷害,为何就不能主动反击一回呢? 略做犹豫之后,她就将这件事吩咐给了白芷和白蔹二人去做。 虽然这件事不会让穆文义受到皮肉之苦,但恶心一下甘氏也是不错的。 嘉和堂。 “老二,你怎地也如此混账,老三就在女人身上栽过一回,你怎地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啊。你要是相中了冬梅那贱人,你过来对我说一声就是,怎么要去做这等不要脸的勾当啊……”汪氏怒指着穆文义喋不休的骂着。 穆文义面色苍白如纸,垂头坐在那儿咬牙切齿。 md,老子不是头次做这种事,今日怎么就阴沟里翻了船呢,真是tm的晦气倒霉。 人要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天上怎地不掉金银,却掉下那么个玩意儿。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大家都措手不及。 短暂的惊诧和羞涩之后,白芷立马反应过来。 丢人现眼! 她在心中狠狠的啐着对岸那对不要脸的男女。 白芷迅速走过去,挡在穆锦晨几人身前,对他们道,“小王爷、王小姐,小姐,我们快离开这吧。” 除了忐忑穆锦晨他们几人见到了肮脏龌龊的一幕,更担心那对狗男女的丑事传出去,到时定远府颜面何存。 王宝英肯定不会好意思说这件事,但傅青玄这小魔王脸皮厚得很,又爱胡闹,可没有什么事什么话是他不敢的。 她现在只能祈祷傅青玄没认出狗男女是谁。 白芷的提议让王宝英忙这迭的点头,“嗯嗯,白芷姐姐,你挡着我们呀。” 王宝英虽然性子爽朗似男儿,可哪儿见过这等画面。何况还有傅青玄这异性在一旁,她早就臊得耳根红似辣椒。 傅青玄虽然脸皮厚,但对于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不想多看的。 白芷话一出口,他立马对穆锦晨道,“胖丫头,我们走。别睁眼啊。我牵着你。” 穆锦晨十分淡定的点头,“嗯。” 几人匆匆出了凉亭。 穆锦晨猜测差不多看不见对岸的‘春光’后,她停下脚步。对着白芷轻声道,“白芷姐姐,快过来。” 白芷忙走到她身旁。 穆锦晨就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白芷嘴角抽了两下,犹豫道。“小姐,这不太好吧?” “哼。有什么不好的,照我说的去做吧。”穆锦晨挑着眉道。 “好吧,那我先送你们回秋枫园。”白芷只得点头。 “我们自个儿回去,你快去吧。”穆锦晨摆摆手。 白芷应声离去。 王宝英好奇的问。“圆圆,你让白芷姐姐去做什么了?” 穆锦晨冲她挤挤眼睛,“回头再告诉你。我们快走吧,可别让人看见我们。羞死人了。” 说着,就做羞涩状往她怀里拱了拱。 一提这事,王宝英更羞,也不再追问其他了,拉着穆锦晨的手飞快往秋枫院行去。 她边走边埋怨傅青玄,“都怨小王爷出的这馊主意,不然我们……嗨!” 想想自己竟然看到了光身子的男人,就恼得直跺脚,好希望刚刚什么都没瞧见。 真晦气! 傅青玄满不在乎的撇嘴,“谁让你看呢,哼!” “你……”王宝英一窒,拉着穆锦晨一路小跑回了秋枫园。 回了秋枫园之后,三人没敢向其他人吐露一个字。 却说白芷得了穆锦晨吩咐之后,先让白蔹守在这,然后她匆匆赶往玉安园。 彼时甘氏刚睡醒更了衣,正坐在凉爽的东次间吃着冰镇葡萄。 虽悠闲,面色却有些不悦。 这不悦之色全来自对宁氏的不满。 今日博亲王妃来做客,她是指望宁氏也请她过去秋枫园陪客的,谁知宁氏只是请了汪氏过去吃午膳,并未请她和文氏二人。 她本想趁这机会与博亲王妃套套近乎呢,谁知被宁氏毁了这大好的机会,可恶至极! 本已平息的怒火再次升腾,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就连请汪家过去用午膳,博亲王妃都不太喜欢的。 博亲王妃也是敢爱敢恨的烈性子,她与宁氏交好,故特别不喜汪氏婆媳,光看着她们都觉着心烦了,何况还要同桌吃饭,那岂不是坏自己的胃口。 之所以同意让汪氏过来,是因汪氏是宁氏的婆母,是长辈,不管如何讨厌汪氏,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甘氏正满腹怨气,葡萄吃在口中也味同嚼蜡了。 门帘子一动,身着粉色夏衫的丫环翠儿走进屋,对着甘氏行了礼,道,“二夫人,秋枫院的白芷要见您。” “白芷?”甘氏眉微蹙,忽然面现喜色,“她是不是来请我去秋枫院陪博亲王妃?” “这个奴婢不知,白芷没说,只是她面色很急,说有急事要见您。”翠儿摇头。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啊。”甘氏忙瞪翠儿。 翠儿赶紧应了是,快步出了东次间。 甘氏又忙着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整了整,面上现出最亲切温和的笑容来,准备迎接好消息。 白芷很快随着翠儿进来。 她欲行礼之时,甘氏笑着摆手,“白芷姑娘无需客气,不知有何事?” 白芷看了下翠儿,欲言又止。 甘氏心往下沉了沉,猜到白芷前来的目的并非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翠儿你先下去。”甘氏挥退翠儿。 等翠儿离开之后,不用她催,白芷已低着头道,“二夫人,二爷没衣裳穿,您赶紧送衣裳过去吧,府中还有贵客呢,万一被王妃她们见到那可就糟了。” 没错,方才假山洞里钻出来的一对狗男女中的男人正是穆文义,而那女人却是嘉和堂的冬梅。 她本想装做没瞧见算了,可小姐非要让她来知会二夫人,让二夫人给二爷送衣服去。 唉,小姐真是太‘贴心’了! “白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甘氏脑子里‘嗡’了一声,脸色急变,咬着牙问。 白芷羞愤的一跺脚,急道,“我们家小姐陪着小王爷、王小姐在湖边赏荷花,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二爷与冬梅忽然从假山洞中钻了出来。 只是……只是二人身上一根纱都没着,幸好我们家小姐与王小姐当时都背对着对二爷他们,否则要是让她们瞧见这些,那…… 第112章:被耍 穆文智也是位混世魔王。 他可不管此刻面对的是何人,下手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一拳砸下去,穆文义的鼻子里顿时流出了鲜红的血。 但他还是觉得不解气,没等穆文义张口说什么,又是一脚踹向穆文义的腹部。 “快拦下四爷,快拦下!”汪氏急了,忙高声呼喊着立在旁边的丫环婆子们。 汪氏虽震惊穆文智的话,可更担心他会将穆文义给打死。 对这个儿子,她是了解的,要是横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丫环婆子们同样知道穆文智的德性,否则早就上前去阻止了,可现在汪氏发了话,她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拉。 ‘啊哟!’的叫唤声四起。 上前去劝架的丫环婆子有三人被穆文智给踹摔倒在地上。 甘氏在一旁瞧着穆文义被打得血流满面,不仅没有分毫心疼的感觉,反而之前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浊气消失了,浑身轻松畅快。 她第一次觉得穆文智原来是这样的可爱善解人意,比他那该死的娘要好上千百倍呢。 穆文智拳打脚踢,将穆文义打得像狗一样软软的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要不是定远侯闻讯赶过来,他真有可能将穆文义给打死。 再次将所有丫环婆子屏退之后,定远侯黑着脸问汪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桌子被定远侯捶得梆梆响。 “侯爷,妾身这也是一头雾水呢,还没来得及问呢。”汪氏抿了抿唇,轻轻摇了下头。 她怕这样的回答令定远侯生气,快看向穆文智问。“老四,你好好的为何要打你二哥,自幼到大,你二哥可是一直待你最好的,今日怎能这样对他,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三个儿子虽然都是她所出,但最最器重的只有穆文义。 在她心中。三子太过迂腐胆小。难堪重任,四子性子冲动无城府,也同样做不了大事。 所以她虽宠穆文智。但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穆文义身边。 穆文智将桌上一套粉彩茶盅给扫落在地。 噼哩啪啦的瓷器碎裂声让人听着心里惶恐不安。 砸了茶具之后,他也不理会定远侯越来越阴沉的面色,直接指着汪氏怒道,“娘。你偏心,不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他穆文义的良心被狗吃了。 冬梅是我的女人,他穆文义喜欢谁不好,为何偏偏要抢我的女人,有这样做兄弟的嘛?夺女人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打他打谁啊? 娘你说,我该打谁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汪氏咆哮着喊出来的。 “你少放屁。冬梅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出气多进气少的穆文义听到这,忍不住低声为自己辩解一句。 冬梅和他在一起时分明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穆文智这畜生算什么东西? 老子今日栽了,老子自认倒霉,等老子好了,看怎么收拾你个小畜生,还有甘月柔这贱妇。 穆文义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呸!”穆文智对着穆文义啐了口唾沫,然后说道,“两年前冬梅就是我的女人了,她身上哪儿我没瞧过,哪儿我没摸过,她肩上有一排齐整的牙印,那就是小爷我的杰作……” 他继续厚颜无耻的说着和冬梅之间的亲密接触。 这些大尺度的话语,没令他脸色,反而让倾听的汪氏几人臊红了脸。 甘氏则用鄙视嘲讽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穆文义。 真是不要脸啊,天底下那些女人,却偏偏和自家兄弟来抢一个贱人。 先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是被别人玩过的烂货破鞋呢。 她忽然想到昨夜还与他亲热了,顿时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穆文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冬梅肩膀上的确有一排齿印,第一次见到时他还狐疑的问是怎么回事,她解释说是幼时与姐姐争吵时被咬的。 他还想再问其他时,她已经像水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身子,娇软的身体在他的敏感处不停的碰触着,令他再也无心去想其他。 现在想来,她当时分明是撒了谎,那齿印根本就不是小孩子留下的。 还有穆文智要是与她没有亲密的关系,又怎会知道她的肩上有牙印呢。 这个贱人贱人…… 穆文义认为自己被冬梅给耍了。 定远侯忍无可忍打断了穆文智的话,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心中已有数了。 这两个畜生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罚穆文义和穆文智二人去跪祠堂。 汪氏看着穆文义一身的伤,心疼得要死,她忙央求着定远侯,“侯爷,先让老二将伤治好了再说吧,否则这大热天,那还不得要了他的命呀。” “哼!他那些伤都是活该,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许治,跪着去!”定远侯一口回绝了。 然后他又对汪氏道,“夫人,他们变成这样,我们这做爹娘的也有责任啊。我自罚一个月吃素,滴荤不沾。” “妾身也自愿吃素一月。”汪氏忙附合。 定远侯摆摆手,“这是你的事与老夫无关,冬梅虽是你嘉和堂的人,但也可留不得。” 汪氏面色一窘,赶紧道,“侯爷请放心,这等贱人,妾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 冬梅这贱蹄子害得两个儿子反目,怎会留着她再继续祸害人。 定远侯点头,“这就好,发生了这等丑事,夫人你可要好好管管府中的丫环婆子,可别再惹出什么丑事来。 我现在就担心今日之事会不会传出去。到时我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后长叹一口气,佝着背离开了嘉和堂。 他所下的命令没人敢违抗,穆文义与穆文智二人被强行押去了祠堂受罚。 汪氏私下里还是偷偷让人送了金创药给穆文义。 至于冬梅,汪氏本想将她乱棍打死算了,让穆文义将她收房那是不可能的事,反正留着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细致想想吧。就这样轻易的让她死了,又好像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受尽折磨而死。那样才大快人心。 汪氏就改变了主意,先让人熬了避子汤药给她服下,可不能让她怀上穆文义的孩子。然后让人将她打了皮开肉绽,卖去了江南的妓楼。 冬梅虽然不是清白之身。但皮相好,还买了些银子呢。这让汪氏开心了下。 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汪氏又将甘氏喊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汪氏还出言警告了甘氏,说她下回要是胆敢再对穆文义动手,就让他休了她。 甘氏被气得当场吐了口鲜血。骇了汪氏一跳,这才住了口让她离开。 嘉和堂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传入了宁氏耳中。 得知穆文义被甘氏和穆文智打得半死,她忍不住抚了掌。“打得好,像他这种人就该打。甘氏这次干得漂亮!” 宁氏不知道事情之所以闹腾得这样厉害,全是穆锦晨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穆锦晨坐在书案前写字,笑眯眯的听白芷和白蔹说嘉和堂那日的战况。 闹得好闹得妙,谁让你们一直不想让我们一家人过安稳日子。 不过,对冬梅一脚踩两只船,她也是惊讶的,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吧。 若不然,穆文智怎会去打穆文义呢。 穆文义这一伤,估计没有一个月是没法出门喽,兵部那边得请假啦。 哈哈,就是不知他将来要如何向上司解释请假的原因。 说完了精彩的故事,白蔹看着穆锦晨做总结,“小姐,您这主意可真是妙呢,一下子就将他们打成一团,真是太热闹啦。” 穆锦晨一本正经的摆摆小手,“哪有,我只是担心二叔没衣裳穿会着凉嘛,所以才好心的让白芷姐姐去告诉二婶来送衣裳,谁知他们竟然会打架,还有二婶到现在都没来向我道谢呢。” 甘氏要是知道穆锦晨故意让人将这件事告诉她,一定会被气死的! 虽然汪氏对府中上下都下了禁口令,但穆文义的丑事还是慢慢传了出去。 等他伤好之后去兵部,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十分怪异。 而且他还得知了一件令他发狂的事。 本来定下来升任五品员外郎一事泡汤了,不仅如此,他原先所负责的车驾一职也有了其他人在做,他虽然还是六品主事,却已经无事可做,闲散了下来。 他感觉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赶出兵部的。 混到今日这一步可是很不容易的,可不能就这样被排挤下去。 他不敢去找甘家人帮忙,只得去找胡云峰,希望胡太师能帮他。 胡云峰立即拍着胸脯爽快的应承下来,说等到父亲回来,一定会帮他多说好话,不会让他丢了官职的。 穆文义喜出望外,与胡云峰的交往开始密切起来,同时也翘首企盼胡太师归来。 腊月二十八这天,不仅仅定远侯府上下喜气洋洋,整个应天府也都披红挂彩。 康定王、十六、穆文仁和胡太师他们终于回来了。 得知此消息的百姓们一大早就涌上街道,将道路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威武的康定王生得什么模样,可是三头六臂。 还有大家也想想看那神秘的十六到底是何人? 正弘帝亲自摆了圣驾出城去迎接功臣回家! 第113章:借口 秋枫园内。 宁氏一大早就开始选衣服,一向爽朗洒脱的她,忽然不知该穿什么衣服去见久别重逢的父亲和夫君了。 她太激动和兴奋了,昨晚几乎没睡着。 穆锦晨坐在一旁等了一个多时辰,点心都吃了好几碟了,可是母亲还未选好衣服,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唉,这女人出门就是麻烦啦。 当然,很快就可以见到外祖父和父亲,她也特别的激动和开心。 这两年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十分担心会有不好的消息传入京中,幸好有老天庇佑,如今外祖父、舅舅们和父亲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只希望战事莫要再起,大周永远太平盛世! 穆锦晨看向母亲道,“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再不走,外祖父和爹爹都得入宫去啦。” 康定王和穆文仁回来之后,首先得进宫面圣,等到宫中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才能回来。 且今日宫中还有庆功宴。 所以他们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府。 “啊呀,赶紧走!”宁氏经穆锦晨这一提醒,赶紧将手中的衣服放下,利落的将身上的衣裙整了整,上前快速牵了她的手,匆匆往外走去。 她此刻也不管穿什么衣裳呢,多年未见父亲和夫君了,得亲眼见到他们都平平安安的,这心才能真正的放下呢。 穆锦晨与宁氏来到二门时,定远侯、汪氏、穆文义夫妇、穆文礼夫妇和穆文智早就候在那儿了,他们都是一起去迎接穆文仁归来的。 除了定远侯和穆文智、穆文礼之外,其他人可不是真心想要去迎接。 汪氏他们此刻最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穆文仁了,何况还要装出笑脸去面对康定王。 他们最恨的人并不是穆文仁。而是康定王,若无他的庇护和栽培,穆文仁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哪儿能成家立室,生儿育女,又有着今日的风光体面。 只可惜,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现在都得装出喜悦的样子来。 穆文智所有的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对能不能做世子,将来能不能承爵,不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反而还认为做世子是一种负担。 穆文礼虽然收了知琴为通房后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些变化只是体现在对文氏的感情上,对世子之位依然没有动过邪念。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十分钦佩穆文仁的胆量。他们同为读书人,大哥竟敢在乌兰关最危险的时候主动请缨前去。若换做是他,他肯定不敢。 大哥离家两年,他还真的十分想念。 所以只有定远侯、穆文礼和穆文智三人面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除了穆莹莹,一家人齐整了。 但也没有人提她。大家都习惯了她的缺席。 自从搬回来定远侯府之后,穆莹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在娇园中闭门不出。除了逢年过节和一些特殊的重大节日之外,一日三餐都是让丫环婆子们从厨房拿回来食用。 就算是与一家人聚餐时。她也只是默默的吃饭,能不开口就坚决不开口,一顿饭下来,说出口的话不超过三句。 低调得让大家几乎忘记府中还有她和一双女儿的存在。 汪氏刚开始还骂她不争气,整日里死气沉沉像什么话,离了葛正峰那人渣就不能活了吗? 可骂了也无用,穆莹莹面无表情的应了是,之后不仅不改,反而变得更加沉默。 汪氏渐渐也对她失望了,想着她这样总比整日在外面乱跑要好,不再去管她,由着她去。 不过,宁氏倒听听霜她们说起过,穆莹莹好像一直在遣人私底下打听葛正峰的下落,看他到底有没有死。 宁氏得知这消息后,真恨不得去将穆莹莹打醒,被葛正峰害成那样了,怎么还掂着他? 不过,她最终没有去找穆莹莹。 穆莹莹不是三两岁的孩子,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已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一次,既然她还想继续往里面跳,随便她吧! 对穆莹莹,宁氏已从最初的同情到失望,然后到死心! 甘氏与文氏笑着夸了宁氏几句,大家就分乘三辆马车出府,去城门外迎接康定王和穆文仁。 当定远侯府的马车到了城外时,这儿早就聚集了很多人和车,人人都看着前方,期盼心中那个身影早日出现在眼帘中。 穆锦晨一下马车,就见到胡家人也来了。 两家人见面,少不得一番寒暄问候。 因对大甘氏、汪灵玉印象不好,又和胡妙姿姐妹一向不和,招呼之后,穆锦晨就拉了穆琳去一旁说话。 而穆瑜则和胡妙姿姐妹凑到一块去说话了。 “二姐,很快就能见到康定王和大伯伯,你一定特别开心吧?”穆琳微笑着问道。 声音极悦耳,语气又极柔。 “嗯嗯,当然开心啊。”穆锦晨笑眯眯的点头,并轻轻捏着穆琳嫩滑的小脸夸,“琳儿,你的皮肤好嫩好滑哟,就像豆腐一样,我真想吃一口呢。” 穆琳没有嘻嘻哈哈的避让,只是红着脸轻声道,“二姐笑话我呢,琳儿的皮肤哪儿有二姐的好,不过二姐要是乐意吃的话,等回府之后你就咬吧。” “噗!”穆锦晨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七岁的穆琳言行举止越发沉稳起来,又生得粉嫩可爱,让人一见就知是教养很好的大家千金。 年长她三岁的穆瑜则显得轻浮许多,远处不时传来她夸张的笑声。 其间也夹杂着胡妙姿的笑声。 二人的笑声,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见其他人看她们,穆瑜和胡妙姿二人不但没有羞愧,反而笑得更欢快了。 胡妙婧见了,就低声提醒。“你们小点儿声,别让人笑话!” 她如今收敛了一些,十五岁的她已经定了亲,明年就要成亲了,自然不敢再表现得幼稚霸道。 汪氏皱眉对着甘氏低声斥,“瑜儿越来越不像话,你也不管管!” 甘氏不服气的抿抿唇。去将穆瑜给叫了回来。 穆锦晨与穆琳二人低声说着悄悄话。她偶尔轻轻笑一下。 “锦晨、琳儿二位表妹好。”就在这时,有谦逊温和的问候声从身侧传来。 穆锦晨与穆琳二人侧目。 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眉目清朗俊秀。面上笑容温暖。 “铭表哥好!”穆锦晨与穆琳同声唤道。 少年是胡铭,穆锦晨也差不多有两年未见过他了。 自从父亲去了乌兰关之后,母亲就鲜少出门做客,就算出门去胡府。因着胡妙姿姐妹的缘故,她也不会跑去自寻没趣。 不过胡铭倒随着汪灵玉来定远侯府几回。她没有去见罢了。 初回京城的赏花宴上,他曾阻止过别人欺负她,她对他是感激和有好感的,只是后来从傅青玄的口中得知胡太师那可怕的想法。她就刻意的与胡家人拉远距离了。 她要降低在胡太师那儿的存在感。 不过,虽然有两年未见过他,但她还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的。 他现在国子监读书。穆文礼不仅教授他功课,还对他十分赏识。不时的在一家人闲聊中提及他,说他十分聪明,不管是记性还是领悟力都特别的厉害,门门功课名列前茅。 在国子监,他现在已经是知名学生了。 穆锦晨看着高出她一头的胡铭,无法将当初生病时那瘦弱的样子和他联系起来。 三人打了招呼之后,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之中。 “锦晨表妹,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不知行不行?”稍愣片刻之后,胡铭当先开口。 白皙的耳朵泛着可疑的红色。 “何事?”穆锦晨心一提,忙问。 他们两人都两年没见面了,以前也无交情,自己能帮他什么呢? 难道他又生病了? 可他眼下身体健康的很呀,没生病呀? 胡铭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道,“锦晨表妹,等康定王他老人家闲下来之来,不知你能不能帮我引荐着见他老人家一面呀?” “你要见我外祖父?什么意思?你难道认识他?”穆锦晨更加疑惑不解了,不知他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胡铭正色道,“我自幼就祖父听说康定王勇猛无敌,一直在心中暗暗敬重着他老人家,十分希望长大后也能做那样的大英雄。 只可惜我天姿鲁钝,不是习武的料,注定今世做不成那样的大英雄,但我依然崇拜他老人家,今日有这样大好的机会,我就想……” 哟嗬,还真是瞧不出呢,你小子不仅书读得好,这拍马屁的功夫也不赖嘛。 穆锦晨看他的眼神不由有了两分鄙视。 可不信他所说的全是实话,直觉认为胡太师在胡家不会说外祖父什么好话的。 不过,就算认为他说得不是实话,穆锦晨也不能揭穿。 否则岂不是变相说康定王不是勇猛无敌的大英雄? 穆锦晨只得敷衍的说道,“嗯,到时我问问外祖父可有时间呀。” 但胡铭像是未看出她的敷衍,面现喜色,冲她双手抱拳道谢,“如此,就先谢过锦晨表妹了,此事有表妹你帮忙,一定会成功的,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胡铭表哥这是借机与二姐套近乎吗? 一直垂着眸子的穆琳暗道。 胡铭还想说什么时,胡妙姿已经跑了过来,皱眉不悦的道,“大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祖母和爹娘正四处找你呢,快点走吧。” “二位表妹,那我先行一步了。”胡铭客气的向穆锦晨和穆琳二人抱拳行礼,然后随着胡妙姿离开。 穆锦晨听到胡妙姿低声道,“大哥,你往后少和她说话。” “别胡说。”胡铭忙斥。 切,谁稀罕和你们胡家人来往呢? 穆锦晨撇撇嘴。 正在这时,人群激动起来,原来是队伍来了。 第114章:表哥 就在穆锦晨他们能依称看见康定王、穆文仁的身影时,正弘帝的圣驾也到了。 紧随正弘帝身后的是文武百官们。 见正弘帝到来,所有人赶紧高呼‘万岁’给他行礼请安。 正弘帝温和的笑着让众人起身,然后下了凤辇。 他笑着走到定远侯府这边,让宁氏和穆锦晨随他一起去迎康定王一行人。 他们身后紧随着文武百官们。 正弘帝此举自然又让甘氏、文氏之流好一番羡慕嫉妒恨。 其实她们也不想想,此刻众人要迎接的可是宁氏的父亲和夫君,能够平定战乱,他们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正弘帝自然会高看宁氏。 穆锦晨很快看清了外祖父和父亲二人的面容,眼眶情不自禁就红了。 当她看清康定王他们时,他们也看到了人群正中央的正弘帝。 康定王面上滑过讶色,赶紧勒了缰绳,迅速翻身下马,高喊一声,“皇上!” 然后他就急步向正弘帝迎了过来。 身形魁梧的他走路虎虎生风,脚下带起一片尘土。 穆文仁也看到了妻女和父亲的身影,面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也下马急奔而来。 “皇兄!”正弘帝深情的高呼一声,然后也小跑着迎向康定王。 “吾皇万岁万万岁!”康定王走近正弘帝,就撩袍欲跪。 正弘帝赶紧一把扶了他,哽咽着道,“皇兄,十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十年了……”康定王也感慨万千。 二人感慨了几句后,正弘帝四下看了看,疑惑的问康定王,“皇兄,十六人呢?” 康定王忙从袖笼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向正弘帝,“皇上。这是十六托微臣转交给皇上您的。” 正弘帝忙将信纸展开。 看完信。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下,问道,“皇兄。他是何时离开乌兰关的?” 康定王道,“比微臣等提前两月离开的。”然后又感慨,“微臣征战沙场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威武勇猛之人。咱们大周有如此人才,皇上您可高枕无忧了。” “没错。大周有皇兄您和几位侄儿,还有十六,以及千千万万忠心耿耿的将士,朕和百姓们都可高枕无忧啦。”正弘帝认真的点头。 但他心里还有些遗憾此次十六没能出现。 等宁氏和穆锦晨二人赶上来时。穆文仁也恰好跑近。 久别重逢,几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外祖父,爹爹!” “爹爹。玉郎!”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分别扑进穆文仁和康定王的怀中,喜极而泣。 “圆圆。爹爹好想你。”穆文仁紧紧搂着女儿,眼泪随着话一起涌出。 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父亲和妻女三人,十分担心他们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寝食难安,进而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 穆锦晨紧紧靠在父亲的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久违的幸福感再次降临。 父亲又回来了,平安的回来了,真好! 康定王健壮的胳膊也搂了宁氏,哽咽着道,“敏敏,我的乖女儿,爹爹还能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 此次与金真国之战,他早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不对,应该说每一场战役,他都做好死的心理准备。 他不怕死,但要死得其所,同时也要努力为亲人而争取不死,所以每次上战对敌之时,他都拼尽全力去拼杀。 因为他知道,若他真的死了,亲人们一定会很难过。 现在所有战事都平息了,他还安然的活着,还能见到最最疼爱的女儿,老天爷真的是对他太好了。 “爹爹!”康定王伤感之辞让宁氏顿时哭成泪人儿。 爹爹为了她的安危,竟然特意写信给皇上,让皇上下旨禁她的足。 现在想想,当初写这封信时,爹爹他心里一定也会特别的伤心和难过吧,他其实也是希望我能回去。 这边宁氏、穆锦晨他们为重逢而喜悦,那边胡家所有人也满面春风的围在胡太师身边问长问短。 不过胡太师眼角的余光不时飘向康定王这边,眸子里一片阴寒。 几人的情绪都平息之后,康定王松开了宁氏,穆文仁也松了穆锦晨,笑着道,“圆圆,来让爹爹看你可有长高?” 说着,他还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就惊讶的道,“圆圆,这两年你真长了不少呢,要是爹爹再过两年回来,可能都会不认识你了。” 那边康定王也看几穆锦晨,虎目中也是难掩的讶色,对宁氏道,“敏敏,咱们的小圆圆都长这样大了?” 他若单独遇上,还真不敢认呢。 当初那个软软小小的丫头,如今也变成半大姑娘了。 想到这,这个粗汉子的心又湿了,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远离他而去一样。 “是呀,爹爹,您都四年没见着她了呢。”宁氏也笑。 “圆圆,来让祖父抱抱。”康定王大步一跨,一下子就将穆锦晨给抱了起来。 穆锦晨已经九岁了,再过两天就该有十岁了,当众被他这样一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她没有挣扎,而是笑着搂了他的脖子,甜甜的道,“外祖父,圆圆可想您了。” “哈哈,真的吗?”康定王愉悦的大声笑着。 世间没有什么比天伦之乐更让人开心和幸福了。 “当然是真的。”穆锦晨认真的点头,然后又问,“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可好,几位舅舅舅母身体可好……” “哼,小圆圆,你为何不问我好不好?”她话音还未落。耳畔就忽然传来一道十分幽怨的控诉声。 不等穆锦晨扭头,就听宁氏惊呼道,“天,我的小古伦,你也来了,太好啦!” 我的小古伦! 娘亲,你要不要这样肉麻呀? 我们都知道你疼他。可也用不着在人前如此高调呀? 穆锦晨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那面善心黑的宁古伦表哥来了! 虽然还有些恼当初被他诱哄着承诺了某件事,但她还是扭过头去看他。 看他被宁氏‘折磨’的狼狈样。 只见自家娘亲笑着将他搂进怀中,然后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然后又捏着他的小脸和肥耳朵笑着问,“小古伦,有没有想姑母呀?有没有听话呀?功夫练得怎样呀?” 本来背负着双手看着穆锦晨的傲娇少年,此刻被宁氏又亲又捏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一张脸羞得通红。 他边躲边低声抗议道。“姑母,这儿好些人呢,我都长大啦,会被人笑话的。您看我都快和您一样高啦。” 过了四年,姑母的性格怎么一点儿也没变呀,见了我还是这样。真是羞死人了,让我在小圆圆面前一点儿威武的形象都没了。真是的! 唉,要是小圆圆见到我这样热情那就好啦,我一定不会躲,嘿嘿! 宁古伦在心中暗暗吐槽着。 宁氏则笑着啐,“不管你长多大,在我眼里,你都只是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小古伦!” 穆锦晨发现十三岁的他个子很高,只比宁氏矮几公分了,这几年长了不少呢,记得离开乌兰关时,他刚及母亲的胸口。 他长的与母亲有几分相像,只是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是个标准的美男。 还真没想到他也会跟着来了京城。 康定王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就笑着解释,“古伦说十分想念你娘亲和你,闹着要来看看你们,被他吵得头疼,就带他来了。” 宁古伦好不容易脱离了宁氏的魔爪,正好听到这话,脸又红了红,他打量了一下穆锦晨,就转移了话题,“小圆圆,你怎么瘦了许多?是不是不喜欢京城的饮食?还是天天想我……们想得吃不下饭,所以瘦啦?” 他本想直接的问是不是想他,但当着人前这样问太过果露,有些话还是私底下去问吧。 亲,你想太多了,我还真没想你! 穆锦晨暗暗撇了下嘴,笑着道,“表哥,我长高了,所以显瘦。不过,我真的特别想念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们和表哥们呢。” 宁古伦满意的扬了唇角,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小圆圆你放心吧,我会在京城多住些日子,让你少想念一些,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再回去。” 穆锦晨被他的自作多情给打败了,已经无言以对。 宁氏立马道,“小古伦,你这话我爱听,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最好一直在这儿陪着我们。” 几人笑着说话之间,定远侯他们也从百官后面赶了过来。 穆文仁忙将康定王介绍给定远侯和汪氏等人。 亲家见面,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 不过,康定王看汪氏的眼神可就没那样良善了。 惹得汪氏心惊肉跳。 等大家都寒暄得差不多了,正弘帝让宁氏带着穆锦晨一起进宫去参加庆功宴。 去皇宫的路上,穆锦晨忽然想起那位叫十六的神秘悍将,方才好像没见着他呀? 她是真的想见见这位厉害的大英雄呢。 庆功宴十分热闹,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各种歌舞乐器表演。 宁古伦自然与穆锦晨坐在一起,几乎是吃一口菜,就美滋滋的看她一眼,同时不忘向她的碗中夹菜。 很快她的碗就堆得如小山一样高,他一个劲儿的催她快些吃,“小圆圆,你吃得太少啦,快点儿吃,吃完我再给你夹呀,你一定要长得胖胖的。” 喂,宁古伦,你是来探亲的,不是来喂猪的好不好? 穆锦晨见好几位夫人看着她的碗掩嘴笑,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就在她想离席时,肩膀被人拍了拍,紧接着就传来傅青玄清朗的笑声,“胖丫头,你也来啦。” 宁古伦眸子一寒,迅速扭头看向傅青玄,凌厉的眼风扫向他,脸上写满了不悦之色。 第115章:耍诈 傅青玄正满面堆笑的看着穆锦晨,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似有凉嗖嗖的冷风吹过。 他下意识的扭头瞧。 一双黑潭般的眸子正狠狠的盯着他。 黑潭眸子的主人他并不认识。 但这样的眼神令他十分不舒服,自幼到大,还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呢。 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了。 他抬了下巴,斜着眼睛睨宁古伦,冷哼一声,说道,“喂,你谁呀?这样看着小爷做什么?是被小爷的帅给惊呆了吗?傻样!” “呸!”宁古伦对着一旁啐了口,冷冷的讽道,“就你模样也叫帅,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哪儿来的厚脸皮小子,滚一边去。” 穆锦晨还没来得及应傅青玄,忽然见他和宁古伦二人就争了起来,不由暗暗抚额,这叫什么事儿啊? 两盏不省油的灯! 她担心二人的争吵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忙低声道,“小王爷,表哥,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呀。” “什么?这黑皮小子是你表哥?”傅青玄指着宁古伦讶道。 “你是白皮小娘们。”宁古伦不服气的还击。 他根本不在乎傅青玄是小王爷还是大王爷。 这两人…… 穆锦晨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被宁古伦嘲笑是小娘们,这下可惹毛了傅青玄,一张白皙的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本想当场就发飙,但也知道今日这场合十分重要,不好放肆。 他对宁古伦点了点中指,一字一句道。“你,敢不敢出来和小爷单挑!” “哼,你爷爷我正有此意!走,我们出去打,今日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宁古伦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来,霍然起身。 正想找他算账呢,没想到他会主动送上门来! 傅青玄拍了下桌子迅速站直身体。认真道。“走!到底谁让谁尝厉害还说不定呢!” 穆锦晨忙道,“小王爷,表哥。你们别打架呀。” 宁古伦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小圆圆,别担心。等我教训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回来。” 傅青玄也冲穆锦晨咧着白生生的牙齿道,“胖丫头你放心。我不会输的,等我打赢这黑皮小子,我带你去玩。” 宁古伦眸子又是一寒,当先就往外走。 傅青玄紧随其后。 穆锦晨本想喊宁氏阻止。可见她正与其他夫人们交谈甚欢,不好打断,她只得也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劝这两混球。 这二人是不是命格犯冲啊。怎么初次见面就要打架呢,真是莫名其妙。 想了想。到时实在劝不了的话,就让白蔹强行阻止吧。 四年前她离开乌兰关时,表哥的功夫就已经很好了,这四年中还不知会有多大的进步,傅青玄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傅青玄是博亲王夫妇的心肝宝贝,要是被表哥给伤着哪儿了,到时可就麻烦了,可不能让表哥刚来京城就闯祸,到时可能会让外祖父的面子都难看。 穆锦晨脚步匆匆的追出大殿。 傅青玄带着宁古伦去了一处相对清静些的花园,选了处宽敞的空处。 他撩了撩袍角,就对着宁古伦扬了扬双掌,“黑皮小子来吧,今日小爷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竟敢笑话小爷是小娘们,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饶!” 宁古伦背负着双手站在那儿巍然不动,唇角微抿了抿,道,“外面风大,你说话可得担心别闪了舌头。” “少废话,开始吧!”傅青玄说着就身形一动,往他面前冲过来。 “等等!”宁古伦伸出右掌,对他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喂,你到底打不打?要是怕了小爷就趁早说,别在那儿像个娘们似的磨磨磳磳的。”傅青玄怒。 “打之前警告你一句话,下次要是再敢喊圆圆叫胖丫头,看我不拔光你的牙!”宁古伦一脸严肃的道。 一听这话,傅青玄立马收了打架的架势,双手叉着腰,满脸痞气的道,“哟哟,我喊胖丫她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呀,她可都没说什么呢,你在那儿操哪门子心呀?” 宁古伦面皮热了热,鼓着腮帮子道,“圆圆是我的妹婚妻,你叫她什么当然关我的事!” “未婚妻?”傅青玄愣了愣。 刚赶到这的穆锦晨也怔了下,但很快就怒了。 她忙冲过去,对着宁古伦不满的嚷,“表哥,你胡说什么呀,谁是你的未婚妻呀?” 这可是坏她的名声的话好不好? 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她往后可真的要嫁给他了。 “哈哈哈哈!”本来还在发愣的傅青玄听了她的反驳,顿时捂着肚子放肆的大笑起来,“笑死小爷了,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真是不知羞耻的厚脸皮,哈哈!” 宁古伦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气呼呼的看着穆锦晨,为自己辩着,“圆圆,我没有胡说,你早就答应我的,说你长大后要嫁给我做新娘的,你不用害羞的。” 害羞你个大头鬼呀,本姑娘那时年轻不懂事好不好,不小心被你诱哄了而已啊,那只是一个玩笑呀,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穆锦晨在心里咆哮着,十分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只兔子而丢了节操。 如今真是欲哭无泪! 傅青玄见宁古伦说得十分认真,信了宁古伦的话,他就对着穆锦晨刮了刮自己的脸皮,嘲笑道,“胖丫头不知羞哟,小丫头就敢瞒着父母与人私定终身,羞羞羞!” “喂,刚刚警告你了,不许再叫圆圆胖丫头,你还叫,看拳!”宁古伦眸子一凛,身形一们,对着傅青玄的面上挥拳而来。 “喂,你无耻,竟然背后偷袭,你不是英雄,你是狗熊。”傅青玄没提防他忽然出拳,很狼狈的才躲过这一拳,十分不满的嚷着。 其他不知道的是,宁古伦这拳的速度比较慢,否则他肯定不能避过去。 “喂,你们别打架,好不好?不管伤了谁都不好的,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用语言来解决吗?”穆锦晨真是极度的无语,怎么又要打了呢。 “圆圆,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宁古伦正色道。 他的宝贝圆圆,竟然被眼前这死小子取那样难听的绰号,真是该死。 圆圆一点儿也不胖,不仅不胖,还瘦得很呢。 要是不为圆圆出头来教训教训这死小子,他枉为男人,枉为她的……未婚夫! 嘿嘿! 面上一脸的正经,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想着,仿佛忘了穆锦晨方才的否认。 当然,他不认为她是真的否认,只是想当然的理解为害羞。 傅青玄也用力的点头,“没错,这事关我一个男子汉的尊严,一定要打!” 他还在耿耿于怀宁古伦唤他为小娘们。 二人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正儿八经拉开架势打了起来。 穆锦晨见他们不听劝,就摆了摆手,“打吧打吧,倒要看看你们能打出什么熊样子来。” 她恨恨的跺了下脚,干脆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起热闹来。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还是悄悄叮嘱白蔹,见情形不对时,就赶紧上前去阻挡,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二人真的受伤。 宁古伦与傅青玄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十分热闹。 不过十招之后,傅青玄就明显处于下风了,眼看着就要落败了。 穆锦晨还在气宁古伦竟然当众说她是他的未婚妻,眸子一转,忽然脆声喊,“表哥不好啦,你腰带断了,裤子快要掉啦!” 打得正带劲的宁古伦猛然听她这一声喊,心头一颤,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 ‘唉哟!’ 在他分神之际,不仅让傅青玄躲过了致败一击,还反被他踹了一脚。 宁古伦见自己的腰带完好无损,知道穆锦晨在骗他,帮助傅青玄取胜,心中一酸,嘟着嘴看穆锦晨,“圆圆,你竟帮着外人。” 穆锦晨却一本正经的道,“表哥,你误会啦,我是在历练你呢。 外祖父常说,真正的高手应该手无杂念,不为外界的其他的人或物所干扰。现在看来,表哥你离高手还有一定的距离呢,看来还得好好练呀!” 这句话顿时让宁古伦无言以对,只得冷哼一声,对着傅青玄勾勾手,“我们再来。” 傅青玄喘着粗气,感激的看了眼穆锦晨,然后抹了抹额上的汗,点头,“再来!” 二人又纠缠在一起了。 穆锦晨看着打斗的二人,心中是十分惊讶的,惊讶傅青玄的功夫。 一直以为他就是位不学无术的纨绔,想着他肯定在表哥手下过不了三招的,没想到他们竟打了这些回合。 最开始表哥的确未出全力,看样子也是轻看了傅青玄,可斗了五招之手,表哥开始认真的对待了,差不多使了全力。 当然,穆锦晨不会功夫,是看不出这些门道的,是白蔹在一旁悄悄对她说的。 但与在边关长大的宁古伦相比,傅青玄终究是稍逊一筹,他渐渐现出了疲态来,眼看着就要落败了。 穆锦晨忽然又高声喊,“表哥不好啦,有老鼠!” 好吧,她这位最爱骗小孩子的腹黑表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 第116章:仇人(双更合一) 宁古伦的确怕老鼠。 他也承认在乍听到穆锦晨喊出‘老鼠’二字时,他心肝儿颤了那么一颤。 但很快他就稳住心神,就像未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与傅青玄拳来脚往,将傅青玄逼得步步后退。 他相信这又是穆锦晨故意吓唬他,好让傅青玄能趁虚而入击败他。 哼,小圆圆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几年没见,竟然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 眼前这可恶的臭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诡计,骗得圆圆偏向他,不行,我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这臭小子,不能让圆圆被坏人给骗了。 他并不知穆锦晨之所以帮着傅青玄,全是他自己多嘴的后果,与傅青玄无关。 宁古伦在心中忿忿不平的吐槽,对傅青玄下手更狠更快了些。 谁料傅青玄没有还击,只是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快速往后面退去的同时提醒道,“你身上真的有老鼠。” “哼,想用这招来骗我,门……”宁古伦冷哼一声,并不信傅青玄之言。 但他话还没全说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腿上爬,下意识低头往腿上瞧去。 “啊!” 这一瞧不打紧,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之后赶紧拼命的跺脚抖身体,想将两只挂在他腿上的老鼠给抖落下去。 也暂时忘了与傅青玄打斗一事。 但那两只老鼠像生了根一样,死死的粘在他腿上,怎么也甩不出去。 穆锦晨坐在那儿抿唇笑。 哼,熊孩子,让你一进京就坏我名声。幸好今日没旁人听到那话,否则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可就要耽搁了。 不管宁古伦有多么的优秀,她也不能嫁给他呀。 他们二人可是近亲呢! 傅青玄见那两只老鼠一直趴在宁古伦的腿上不动,惊试之后就有狐疑。 自幼到大,不知逮过多少只老鼠,还从未见过胆子如此之大的。 平日这些坏东西不要说见到人,就算是听到人的脚步声。也早就窜出了三尺开外。哪儿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趴在人家的腿上动也不动。 这不明摆着自寻死路嘛。 有蹊跷! 傅青玄向穆锦晨瞧了瞧,见她坐在那儿笑得一脸开心。 他眸子一转,看几宁古伦道。“黑皮小子你莫动,我帮你将它们给逮住。” 心里蹊跷的同时,也对宁古伦如此怕老鼠十分无语和不解。 真不知这丑陋又胆小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怕的,小爷只要一伸脚就能将它给捻死。 宁古伦本想拒绝这个提议。但此刻他手无寸铁,又不敢用去手去弄老鼠。只得无奈的点头。 傅青玄走近他,两只手一伸,分别抓住一只老鼠。 老鼠一入手,他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假的! 这是两只假老鼠。 “哈哈!黑皮小子你太无用啦,两只假老鼠就将你吓成这模样,要是遇上真的。你还不得被吓晕过去呀。”傅青玄忍不住捧腹大笑。 同时不忘挖苦宁古伦几句。 “什么?假的!”宁古伦浑身的惊惧之色立马褪去,满面诧色的问。 “假的。”傅青玄将两只假老鼠拿在手中。对他扬了扬。 宁古伦定睛一瞧,果真是两只不会咧嘴露出尖利牙齿的真老鼠。 一张脸顿时臊得发烫。 他看向穆锦晨,很想生气,可是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是咬着牙问,“小圆圆,你为何用假老鼠吓我。” 穆锦晨清了清嗓子,敛了面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表哥,我这还是为了你好呀,真正的高手不仅仅要心无杂念,不受其他人和物干扰,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正确识别他人之言的真假。 唉,经此一番试验,表哥你离高手还是有距离的,还得好好练呀。” 她见惯了他被老鼠吓得哇哇叫的场面,故看到刚刚他失态的样子,她才能十分淡定。 这样一解释,宁古伦心中的怨气消了不少,但还是不确定的问,“圆圆你真的不是为了帮这臭小子吗?” “当然不是,我纯粹只是为了表哥你好呢。”穆锦晨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摇头。 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 万一他回去向娘亲告状,到时娘亲少不得又要说她两句。 弄不好还会惹出什么绯闻出来。 傅青玄本来还想数落几句穆锦晨,说她不该出此下策来帮他。 虽然他功夫不如宁古伦,可不也愿意用这样的方法来赢,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要输得干脆利落。 现在听她这样回答,数落之言给咽了回去。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又不知道为何,心里又有失落,好像又有些希望她点头承认,承认她这样做是为了帮他,而并非是为了帮助宁古伦提高功夫。 好奇怪的感觉啊! 傅青玄用力的摆摆头,瞬间无了与宁古伦争高下的念头。 他看向穆锦晨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用假老鼠骗人,真是幼稚。” 话说完,就将两只假老鼠强塞给穆锦晨。 然后背负着双手,转身就走了。 “咳,那个,多谢你刚刚帮忙啊。”宁古伦有些尴尬的向傅青玄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胆小鬼!”傅青玄边走边说。 只是他头也没回,等他话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园子里。 穆锦晨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怀中的老鼠,轻轻眨了下眼睛,满面的疑惑之色。 与他认识这样久,还是第一回见他有这样的举止。 要是换作平时。他不将表哥取笑得挖地洞钻下去是绝不会罢休的。 好奇怪呀,是不是因为他敌不过表哥,感觉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匆匆的离开呢? 宁古伦也奇怪的嘀咕,“这人之前不是很嚣张嘛,怎么忽然就走了?” “哼,他走了才好呢。表哥。你可知他是谁呀。你差点儿给外祖父闯祸啦。”穆锦晨说道。 “什么意思?”宁古伦忙问。 他并不惧傅青玄是什么身份,只是得知可能会给康定王带来麻烦,这才紧张起来。 “他叫傅青玄。父亲是博亲王爷……”穆锦晨就介绍了傅青玄的身份,同时还分析了如果傅青玄被他打伤的后果。 如果他今日将傅青玄打伤,就算博亲王和王妃二人不追究,可也难保朝中其他有心人不会借此来生事。 眼下朝中肯定有不少人眼红外祖父的权势和身份。此次正好又立了大功,这些人心里一定又泛着酸水呢。说不定会向皇上进言,说外祖父恃功自傲,纵容孙子在皇宫内行凶伤人,说不定还会罗列其他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这些事就算不会让外祖父真的受到什么处罚。但或多或少会影响他老人家在朝中的名声威望,说他连孙子都教导不好,博亲王和王妃肯定对宁家也会生出不满来。 自古皇帝多猜疑。说不定还会让正弘帝心里想法多一些! 总而言之,今日傅青玄是绝不能有事。不然会让宁家处于被动之地。 宁古伦听穆锦晨一番分析之后,不禁冷汗都出来了。 他忙道,“圆圆,是我太过冲动鲁莽了,下回绝不会如此。” 在家之时,祖父一直教育他们行事要低调,为人要谦逊有礼,遇事该忍就得忍,不可惹是生非。 谁知他一来到京城,离开祖父的视线不到一个时辰,就差点儿闯了大祸。 我真是太混蛋了! 正如圆圆所说的那样,在武功上不仅离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还有很远的距离,在做人处事方面同样还需要好好修炼才是。 宁古伦暗暗的忏悔和下决心,立誓要做一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好少年。 穆锦晨郑重的点头,“表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往后能改正那就行。” “我一定会改的。”宁古伦赶紧表态。 “好,那表哥你从今往后要听我的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不知道?”穆锦晨虎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正在后悔的宁古伦,哪儿会摇头,立马点头答应了。 见他点了头,穆锦晨赶紧就道,“表哥,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许再对别人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听见没?” “啊?为什么?”宁古伦十分费解的问。 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你竟然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穆锦晨忍不住翻白眼,“表哥,你说为什么呀?” “我不知为什么?所以才会问你为什么呀?”宁古伦像绕口令一样回答。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已经答应我,往后凡事都要听我的话。你要不听我的话,那你就是言而无信,外祖父自幼就教导我们,做人最根本的就是要言而有信,否则就是小人行径。”穆锦晨应道。 搬出了康定王,宁古伦只能‘哦’了一声,表示答应了穆锦晨。 穆锦晨暗暗比划了下胜利的手势,终于搞定了这坏表哥。 往后他要听自己的话,看他还怎么诱哄她。 宁古伦此时还陷在穆锦晨之前所说的那些后果当中,不停的庆幸没将傅青玄打伤,哪儿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可过了几天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明白上了穆锦晨的当。 我比她大好几岁呢,只有她听我话,哪儿有我听她话的道理呀? 他跑去找穆锦晨,“圆圆呀,你上回说的话不对哟。” “什么话呀?”穆锦晨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问。 哼,表哥,此时明白过来已经太晚啦! “上次你说往后我要听你的话,这话不对哟,我比你大。你应该听我的话才是呀,哪儿有大人听小孩子话的道理呢?圆圆你说我说得对吗?”宁古伦笑得一脸温和。 同时他像变魔法一样,拿出用油纸包着的香喷喷的羊腿,在她面前晃了晃。 穆锦晨鼻子只是那么一吸,就知这羊腿烤得十分入味,滋味一定极美。 不禁咽了下口水,刚吃饱的肚子好像又饿了。 她就厚着脸皮问。“表哥。这羊腿好香哟,是给我的么?” 宁古伦笑眯眯的点头,“嗯。圆圆你说刚刚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呀?” 他虽然点了头,可羊腿并没有立即给她。 “有道理!”穆锦晨点头,伸手去拿羊腿。 宁古伦顿时面现喜色,可拿羊腿的手却往后缩了缩。“圆圆,那往后你要听我的话哟。” “嗯。好。”穆锦晨再次点头。 “圆圆真乖。”宁古伦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乐滋滋的将羊腿递向她,并温柔的叮嘱,“小心些吃。可别噎着呀,没人与你抢,往后我天天给你烧。好不好?” “好!”穆锦晨高兴的点头,并撕下一片羊肉放进口中。 嗯! 好香啊! 看她吃得开心。宁古伦也特别开心,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皇宫的庆功宴结束后,正弘帝照例去了凤合宫。 一见到正弘帝,皇后就问道,“皇上,十六人呢?” “唉,他走了!”正弘帝轻叹一口气,然后在软榻之上坐下,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 “走了?”皇后蹙眉。 正弘帝将一封信递向皇后,“这是他让皇兄转交给朕的。” 皇后接过信,展开认真看着。 将信认真看完,皇后也轻叹一口气,道,“唉,也许那样的生活真的更适合他吧。” “但这对我们大周来说,却是极大的损失呢。”正弘帝很惋惜的说道。 “皇上,臣妾相信若大周需要他,十六一定会义不容辞出手相助,就像上回一样。”皇后安慰道。 “这一点儿朕自是相信的,不过这对十六来说终究不太公平。人们常说‘食君之禄,为君担忧’,可十六不享受朝廷的俸禄,却要他为大周出生入死,唉!”正弘帝眉头拧得更紧。 公平? 世间之事,又有几件是公平的呢? 皇后暗暗想。 但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就安慰道,“皇上,话说如此,可十六终究也姓傅啊!守护大周江山,本是傅姓子弟的职责呀。” “是啊,十六也姓傅呢!”正弘帝轻声呢喃。 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某一天。 皇后见他在沉思,没有打断,只是温柔体贴的亲自替他揉捏着肩头,让他舒缓精神。 应定远侯和宁氏夫妇盛情相邀,康定王没有住在正弘帝特意安排的别院之内,住进了定远侯府,正好也借着在京的日子与女儿一家好聚聚。 此时康定王带着宁家军又打了胜战,正弘帝自然又是大手笔的赏赐。 但康定王拒绝了对宁家的赏赐,只受了对其他将士们的赏。 宁家已经有了滔天的富贵,可就因为权势身份已到了巅峰,行事更要处处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将宁家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啊。 虽然这些全是靠宁家人几代人抛头颅洒热血得来的,可他只想尽心守护乌兰关,同时也希望宁家的后人们能继续守卫在乌兰关的疆土之上。 所以康定王想要低调再低调,进京的这些日子,除非是正弘帝召见,其他时间他都窝在定远侯府与女儿一家共叙天伦之乐。 对文武百官们的宴请概不参加,省得到时被人闲话诟病。 今年的春节,因为多了父亲和侄儿的陪伴,是宁氏来应天之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笑容天天绽放在眉梢眼角之间。 定远侯府也比往年更加热闹。 虽然康定王不见其他文武百官们,但依然无法阻止他们前来送年礼的热情。 不过除了平日互相走动的几家,其他人所送的礼物全被宁氏给退了回去。 穆锦晨无事时就在书房陪康定王说话和下棋。 正月初八这天,她正和宁古伦在下棋,白芷进来禀,说春荷带了胡铭来找她。 “他来做什么?不见!”一听到胡铭的名字。穆锦晨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面上现出两分厌烦之色来。 她从宁古伦口中得知了胡太师向正弘帝告黑状一事,想着幸好正弘帝是明君,未听信胡太师的谗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就对大甘氏和汪灵玉以及胡妙姿姐妹四人不喜,现在又加上一个奸臣胡太师,她对胡家人的印象更坏了。 这坏印象同时也添加在胡铭的身上。连带着也讨厌起他来。 见穆锦晨拒绝了。白芷也未多说其他,应了是之后就出了屋子。 宁古伦则抬头问穆锦晨,“圆圆。这个叫胡铭的可是那个胡家人?” “嗯。”穆锦晨点头。 “该死,你不见他是对的。”宁古伦将手中的棋子重重落下,咬牙切齿。 他虽然恨胡家人,但并没有冲动的跑出去要找胡家人算账。 这当然是康定王早就叮嘱过的。 当年胡太师向正弘帝写密信污蔑一事。康定王是知道的,他当时就义正严辞的告诉胡太师。让胡太师睁大狗眼瞧着,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同时他又担心儿孙们会因这件事对胡太师心生嫌隙而生出其他事非来,于是他就告诫儿孙们,要提防胡太师使坏。但不可用其他的手段来对付胡太师,要用‘忠’字来击败胡太师的谗言和诬告。 若无康定王这些话在前,胡太师哪儿还能从乌兰关回来。早被宁氏几位兄长给剁成肉酱了。 穆锦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认真和宁古伦下棋。 不过一刻钟功夫。白芷又进来,这回手中多了封信。 “白芷姐姐,你念吧。”穆锦晨头都未抬,更别提去接信了。 “小姐,您自个儿看吧。”白芷有些为难。 她担心胡铭这信中有**字眼儿,到时念出来好难为情呀。 倒不是她难为情,是怕穆锦晨难为情,还怕宁古伦听了会难过。 真是大周好丫环呀,想得可真够周全的。 “没事,念吧。”穆锦晨可没她想得这样远,她和胡铭之间干净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怕什么。 宁古伦也道,“念吧。” 他比较想知道胡铭写了什么,要是直接要过来看不礼貌,现在是穆锦晨让白芷读,多好呀。 白芷见此,就将信给拆开,并读了起来。 正如穆锦晨所想的那样,信的内容十分纯洁干净,只是问她那日答应他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 想了好半天,穆锦晨才记起曾答应过胡铭什么。 原来是康定王来应天那日,胡铭找到她,说想见他老人家一面,请她引荐一下。 她当时答应了,可她早将这事给忘了九宵云外。 失言与人,她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因为对象是胡铭,她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反而十分庆幸没有答应他,否则她现在会后悔了。 胡铭是谁? 他可是仇人之孙啊。 在她心中,胡太师现在就是一仇人。 “呸!”听完信的内容,宁古伦禁不住啐道,“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还想见祖父,也不怕污了祖父的眼睛。白芷,你去告诉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祖父是永远不会见他的。” 白芷则看穆锦晨,等候她的吩咐。 穆锦晨就道,“白芷姐姐,不用理会胡铭就是,表哥说得对,胡家人想见外祖父,门儿都没。” “是,小姐。”白芷微笑着应了。 嗯,小姐比表少爷稳重多了。 很快穆锦晨又将这件事给忘了,转眼间又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康定王的归期越来越近,宁氏又开始伤心了。 宁古伦已经决定留下住一段日子,此次不跟随康定王回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应天,晚上宁氏就带着他和穆锦晨一起去城里看花灯,同行的当然还有康定王、穆文仁、定远侯和穆文义几兄弟,一行人浩浩荡荡,十分热闹。 一行人边走边逛,宁古伦看到一盏绵羊造型的花灯特别漂亮,想着穆锦晨又爱吃烤羊肉,就拉着她去买。 他们俩人刚到卖花灯的摊位前,就意外见到胡铭和胡妙姿姐妹也在。 一见到穆锦晨,胡妙姿就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小声嘀咕着,“哼,真是哪儿都能见着讨厌的人。” “你说什么?”穆锦晨装做没听见,宁古伦可不乐意了,大眼睛一瞪。 胡妙姿嘴一抿,正欲反驳时,胡铭忙将她拉去身后,并低声斥,“小妹,不可如此无礼。” 他又向穆锦晨和宁古伦道歉,“抱歉,小妹只是玩笑之言。” 宁古伦并不认识胡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就指了那些羊型灯,让卖灯的取下来。 胡铭却趁机低声问穆锦晨,“锦晨表妹,你……你为何不理我了?” 第117章:良缘 其实穆锦晨来到摊位前,见到胡铭兄妹几人也在时,就想掉头离开。 但因着宁古伦不认识胡家兄妹,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强忍着对胡家兄妹的不喜之心,目不斜视,只盼着尽快将花灯买了,然后离开。 没想到胡铭会如此不识相,竟然主动上前与她说话。 她眉心微蹙,淡淡道,“铭表哥好。” 然后就不做声了,将视线投向宁古伦。 与胡铭本就不算太熟,就算无胡太师告黑状一事,她与他之间也没有话题可聊。 胡铭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她是真的不想理睬他,何况他不是傻子。 自从上回去定远侯府请见被她拒绝之后,他就一直在十分认真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她。 可思前想后,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他何时得罪过她。 除非是因为大姐和小妹对她的不友善。 若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姐姐和妹妹改变对她的看法,让她不再因此而讨厌他。 胡铭并不知自家祖父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受伤之色,闷闷道,“锦晨表妹,能否借一步说话。” 很想问清楚她为何对他如此冷淡。 正认真挑选花灯的宁古伦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就扭过头来问穆锦晨,“圆圆,你们认识?” 穆锦晨点头,“嗯,见过一次,表哥,我们走吧。” 宁古伦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胡铭。然后将手中提着的花灯递向穆锦晨道,“好的,我来付钱。” “好看。”穆锦晨笑着接过大大的羊型花灯。 水灵灵的黑眸眯成了一条细缝儿,完全忘了回答胡铭方才的话。 胡铭薄唇轻轻抿了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胡妙姿已奔过来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大哥。我们走吧。” “你不是说要买花灯吗?”胡铭眉心拧了拧。 暗恼妹妹不该这时跑来打扰。 要知道他想见穆锦晨一面可是不容易的。 胡妙姿斜了眼穆锦晨。冷哼一声道,“这花灯远看是极美的,只是走近一瞧。像只癞蛤蟆一样太难看了,我们走吧。” 她是暗讽穆锦晨像只癞蛤蟆。 穆锦晨对这样幼稚的行为不以为意,不但没恼,反而冲胡妙姿笑了笑。夸道,“妙姿表妹可是越来越美了。差点儿都不认出来呢。” 说着就冲她摆摆手,与宁古伦二人并肩离去。 胡妙姿被夸得有些懵,立在那儿半天没有回神。 见穆锦晨走了,胡铭有些恼。肃了脸色训她,“小妹,你看看人家锦晨表妹。只不过年长你一岁,可她却比稳重有礼百倍。下回见了她若再无礼。定会告诉母亲。” 莫名其妙被兄长训了一顿,胡妙姿又羞又气,咬了下粉唇,蛮横的跺着脚怒,“大哥,你太过份了,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来骂我。” “这不是骂你,只是让你知道如何做人。”胡铭正色道。 胡妙婧在一旁见了,忙走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胡妙姿就泪水涟涟的说了事情经过,并让她替自己作主。 胡妙婧立即寒了脸,对胡铭道,“铭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平日人人都夸你都聪明,我看你是天下最笨的人,京城这些名门千金世家小姐,你怎会相中她? 铭儿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心思吧,祖母和母亲是绝不会同意的。” 她可不会忘记当年家里派媒婆去穆家提亲被拒后,祖母和母亲二人当时高兴的样子,还记得她们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真的让穆锦晨做胡家的儿媳妇。 所以她要提醒弟弟,不要到时伤心。 “姐,你胡说什么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几年前锦晨表妹曾救过我的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希望你和姿儿下回见到她客气友善一些,莫要让人家笑话我们忘恩负义。”胡铭涨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真正的心思。 “铭儿你是不是糊涂了,当年救你的是姑祖父,不是她穆锦晨,。就算救你的人是她,你也不能为了巴结讨好她来骂姿儿,姿儿可是你的亲妹妹。”胡妙婧责道。 “我没有。”胡铭知道很难说服她们,只得一人先离开。 他第一次觉得自家姐姐和妹妹是不讲道理之人。 “哼,没有最好。”胡妙婧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低头去安慰胡妙姿。 穆锦晨并不知因为她而让胡家兄妹起了争执,她心情愉悦的提着羊型灯,和宁古伦一起去找宁氏一行人。 未行出几步,王宝英惊喜的声音就传来,“圆圆。” 王宝英速度特别快,声音刚落,穆锦晨正准备看她在哪儿时,她已经出现在眼前,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英姐姐。”穆锦晨开心的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并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她的肩。 “嘻嘻。”王宝英笑着轻轻捏了捏穆锦晨的脸。 然后王宝英与宁古伦二人也互相寒暄问候,他们二人互相认识是正月初四王宝英来定远侯府拜年时。 穆锦晨四下瞧了瞧,没有见到古氏,就问,“英姐姐,伯母人呢?难道你是一人偷偷跑出来的?” “我才没那样贪玩呢。”王宝英嗔了她一眼,然后指着不远处道,“我娘和陈王夫人他们在那边等我呢,这一路我一直在寻你,其实我们应该约好了一起出门的,赏花灯要人多才好玩嘛。” 因为康定王的缘故,这回出来赏花灯,宁氏就未约其他人一起。 “是呀,下次我一定会约你的。”穆锦晨应道。 王宝英则看了眼宁古伦,冲穆锦晨挤了挤眼睛。凑近她耳旁低声说道,“圆圆你老实告诉我,这次不约我,是不是因为你古伦表哥的缘故呀,不想我来打扰你呀。” 呃! 穆锦晨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在王宝英腰间软肉上轻轻掐了下,佯怒。“英姐姐你胡说什么呀。” 很快她也笑得贼兮兮。“不过呢,经英姐姐你这样一提醒,我倒觉得你和古伦表哥十分般配呢。要不要让我娘做红娘呢,嘻嘻。” “坏圆圆,你敢笑话我。”一向爽朗大咧的王宝英也难得的羞涩了,伸手去挠穆锦晨的胳肢窝。 “英姐姐。你有本事来抓我呀。”穆锦晨笑着躲向宁古伦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她做鬼脸。 若无穆锦晨方才的玩笑话在前。王宝英一定冲过去抓她,现在倒不好意思过来了,只是站在那儿瞪她,“坏丫头。快过来,我们一起去玩吧。” 宁古伦没听见她们二人的对话,见穆锦晨很开心。特别是见她躲在自己的身后,心里甜滋滋的。站在那儿傻笑。 看他灿烂的笑容,王宝英的脸莫名红了。 穆锦晨原本只是玩笑,忽然见王宝英脸红了,唇角不由向上翘起。 细致想想,王宝英要真和古伦表哥成一对,可真是一桩良缘呢。 她的性子天生爽直,宁家这样的家庭氛围最适合她,而宁家人也会喜欢像她这样无心机城府的姑娘。 嘿嘿,还真是不错呢,回头向娘亲说说,看娘亲能不能做月老牵红线,成就一段良缘。 过了两日,见四下无人,穆锦晨还真对宁氏说了这事。 这桩在穆锦晨看来极好的亲事,宁氏却没同意。 “娘,您为何不同意呀?难道是英姐姐不够好?”穆锦晨疑惑的问。 宁氏解释道,“圆圆,你英姐姐十分好,只是你古伦表哥生活在乌兰关,他未来的妻子也要随他一起生活在那儿。乌兰关离京城千里之遥,你王伯母又怎会舍得将英姐儿远嫁呢。 乌兰关虽然在我们心中是十分美好的地方,可在旁人眼中,并不这样看呀。若我真的向你王伯母提及此事,她可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又不好,到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啦。” 其实呢,这只是一方面原因。 穆锦晨听宁氏这一样一说,顿时好失望。 这些话的确是有道理的,谁也不愿意将女儿远嫁去千里之外的,除非是被逼无奈啊。 古伦表哥是宁家人,注定只能生活在边关,是不可能回到京城生活的。 唉! 一桩良缘就这样生生的被扼杀了,好可惜哟! 这件事就这样被暂且放下了,康定王明日就要回乌兰关了。 晚上正弘帝在宫中又办了宴席为他饯行。 第二日宁氏夫妇带着穆锦晨、宁古伦送康定王出城,然后几人依依不舍的泪别。 看着父亲高大威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宁氏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不知何时能与父亲再见,还有母亲和几位兄长,已有多年未见。 休息了五六日,宁氏才从悲伤的离别情绪中缓过神来。 日子就这样在指尖轻轻流淌,花儿开得一日比一日更加艳丽,天气也一日比一日的暖和起来,渐渐的就感觉热了。 夏天就这样悄然而至。 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热,太阳刚刚探出脑袋,知了就开始在树梢扯着嗓子嘶叫着,吵得令人心烦。 周嬷嬷将头探出窗外瞧了瞧,对宁氏道,“夫人,看这天,好像要下雨呢。” 宁氏笑着道,“下雨好,凉快些,幸好之前多买了些冰,不然这夏日还不知怎么过呢。嬷嬷,让听风多冰些西瓜,圆圆和古伦都爱吃,他们回来时定会十分热。” 穆锦晨依然每日去杏林堂,宁古伦则每日去穆文礼那边读书。 宁古伦被正弘帝特许进了国子监,如今国子监放假,穆文礼闲在家里无事,主动提出教授他琴棋书画。 能让宁古伦多学些东西是好事,宁氏默许了。 周嬷嬷从窗前走过来,笑着应道,“夫人您放心,早就冰上了。” 宁氏就笑着道好。 二人正说话间,听风匆匆撩帘子进来,低声道,“夫人,嬷嬷,出事儿了。” 第118章:认亲(双更合一) 听风之言让宁氏与周嬷嬷均大惊,想着是不是汪氏她们又开始整什么幺蛾子。 “听风,到底出了何事,快说!”周嬷嬷忙追问听风,满面的严肃。 宁氏也肃了脸色,停下手中的活儿。 听风见她们都这样紧张,忙道,“夫人,听说冬梅回来了。” “冬梅?” 宁氏与周嬷嬷二人异口同声讶道。 她们都想听风是不是弄错了,冬梅去年与穆文义二人在假山洞里苟合被发现之后,就被汪氏给打卖出去了。 听说汪氏将她给卖去了江南的妓楼,怎会又再回京都呢? 除非她运气极好,遇上豪客,将她赎身从良了。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但这种机遇实在是太少了,冬梅虽有几分姿色,却并非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周嬷嬷立马就道,“听风,你莫不是听错了吧,冬梅怎会又回来?” 听风却肯定的道,“嬷嬷,这是真的,大家都在说这件事呢,而且呀,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 “什么,孩子?”宁氏更加诧异。 这件事怎么越听越玄乎。 冬梅这到底是被汪氏给打卖出去了,还是被汪氏给送去外面养胎生孩子了? “谁的孩子?”周嬷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而又下意识的问。 听风唇轻抿,道,“应该是二爷的。” 真是穆文义的,可这事怎么想怎么古怪。 冬梅被打卖出去之前曾喝了汤药,就算汤药失了效果。她意外怀孕了。可她被卖进妓楼,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将孩子生下呢? 老鸨花银子将她买来,一旦发现她有了身孕,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她落胎,不能影响了妓楼赚钱,又怎会任由着她将孩子生下来。 而且不仅生了孩子,还从几百里之外的江南回到了京都。 奇怪! 难道冬梅真的运气极好。刚进妓楼就遇上贵人。将她从火坑救了出来? 宁氏眉心轻轻蹙了起来。 此刻嘉和堂那边气氛凝重,人心已经乱了。 汪氏看着跪在屋子中央的冬梅,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当初将她卖出去。就没想过还能再见她。 可一年的功夫都未到,不仅再次见她,她的怀中竟然还多了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可能是穆家的血脉。 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啊! 再看看冬梅这贱蹄子。一年未见,不仅没有自己想象中被折腾得憔悴不堪的死样子。反而唇红齿白,身材饱满玲珑有致,倒比未生孩子之前更加有女人味。 特别是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盈盈满满。似乎要渗出水来。 由此可见这一年她不仅未受苦,反而过得十分滋润,否则哪能养得如此水灵。 坐在一旁的甘氏面色铁青。满面的愤怒之色。 但她的愤怒并非针对冬梅,而是对着汪氏。 当初处置冬梅是汪氏亲自动手的。她未插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得不怀疑是汪氏从中使了坏。 她怀疑当初汪氏根本就没让冬梅服药,也没将冬梅卖出去妓楼,当初汪氏所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假话,只是为了堵她的口而施的缓兵之计,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就让人将冬梅给接了回来。 该死的老虔婆,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能做出这样缺德的事情啊! 甘氏恨不得上前将汪氏给一口咬死。 汪氏并不知甘氏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也不在乎甘氏在想什么,她只是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她沉着脸,终于开口问冬梅,“冬梅,你这怀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你要说实话,看在你曾服侍我多年的份上,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老身就将你交给官府,你定难逃一死。” 一听这话,冬梅水盈盈的大眼睛里立马唰的涌出两行热泪来,哽咽着柔声道,“老夫人,孩子当然是二爷的,如今孩儿已满月,我特意带他来认祖归宗,二爷当年待我极好,我不能让他的骨肉流落在外呀。” “胡说八道,当年你明明喝了凉药,后来又被卖入妓楼,你又怎会又怎么可能怀上老二的孩子?”汪氏拍着桌子厉声喝斥着。 冬梅搂了搂怀中的孩子,泣声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其实在这之前我已有了身子,那回并非我与二爷的第一次。 还未到江南之时,我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本想一死了之的我,为了二爷的孩子,我就忍辱偷生,想寻到合适的机会就逃走。 幸好孩儿福大命大,进入妓楼的第二日,我就遇上一位贵人,在得知我有孕后,他就花银子将我赎出妓楼,并租了房子给我居住,还买了一位婆子照顾我的起居生活,一直到我生下孩儿。 老夫人,冬梅句句是实话,请您明鉴呀。” 含泪的双眸中是浓浓的恨意。 恨汪氏的心狠手辣和残酷无情,恨穆文义的绝情冷漠,恨甘氏的善妒,她若是位贤妻,当初就该劝穆文义将自己收房,而不是让自己吃了这些的苦头。 哼,等着,你们这些混账畜生王八蛋,等我出头那一日,就是你们受苦之时。 一想到这一年过的日子,冬梅的心就在滴血,恨意将她浑身紧紧包裹。 冬梅那一句‘那回并非我与二爷的第一次’,犹如晴天大霹雳再将将甘氏击中,没想到穆文义在她的眼皮底下竟然三番五次的与冬梅偷情,而她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真是混蛋啊! 甘氏气得身子直打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汪氏则不注意这些细节,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冬梅。你当老身是三岁的孩子呢,哼,进妓楼的第二日就被人赎身从了良,你以为天上真能掉馅饼呢? 你以为自己是那月宫中的嫦娥,遇上了对你痴心一片的猪八戒呢,不管不顾的就替你赎了身,这样的谎言也太拙劣了。哄哄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老夫人。这是真事。”冬梅忙道。 “冬梅呀,若真有这样的好事,恐怕江南所有的妓楼都得关门大吉了吧。”汪氏冷笑连连。怎么也不相信她的话。 别说汪氏不信,所有人都不信冬梅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有些妓女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位替她们赎身的豪客,可冬梅第二日就遇上了,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而是天上掉金子呀。 冬梅解释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恩人的母亲当年是位千金小姐,后来因为家境破落而被人卖入妓楼,后来是他的父亲为她母亲赎了身。 所以恩人他特别同情像我们这样误入妓楼的良家女子。特别是我当时又有了身孕,在我极力的恳求之下,恩人就动了恻隐之心……” “够了。冬梅,你要再不说实话。就别怪老身无情了。”汪氏怒拍着桌子打断她的话。 “老夫人,冬梅所说之言句句是真呀,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找二爷一问便知呀。 还有,就算冬梅当年与二爷情投意合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他终究是咱们穆家的孙儿呀,老夫人……”冬梅抱着孩子重重的磕头,泣不成声的喊。 孙儿! 是个男孩子呢! 汪氏眸子微微动了动。 甘氏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起身对着冬梅重重的啐了口唾沫,骂,“冬梅,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私下里勾引主子,不仅不知错,反而还在那儿口出狂言说什么情投意合。 就你这种肮脏的烂货,这孩子还不知是谁的野种,竟敢抱他来我们定远侯府想认亲,门儿都没……” 越骂她越气,怒火让她失去理智,冲上前一把拽了冬梅的头发,用力的扯着往外拉,边拉边骂,“贱货,给老娘滚出去,滚……” “哇哇!”原本在冬梅怀中熟睡的孩子忽然被惊醒,睁了眼睛,被甘氏狰狞的面目而吓哭了。 而冬梅抱着孩子,双手无法去反抗,感觉头皮都快被揭下来,她也痛苦的嘶声喊叫着,“啊啊啊……老夫人救命啊,可不能伤着孩子啊,他可是穆家的孙子啊……” 汪氏被闹得头疼。 她在认真想着冬梅的话,不管冬梅是如何从妓楼里出来的,如果这孩子与老二一点关系也没有,相信冬梅也没这样大的胆子敢上门来认亲。 如今事情的真相还未查清楚,先不能伤了孩子,万一真是老二的血脉呢。 想到这,汪氏就喊,“甘氏,你先住手,等查清楚了再说。” 甘氏不服气的松开冬梅的头发,但双手还是左右开弓,在冬梅的面上留下十个清晰的指印。 “冬梅在哪儿?冬梅……”就在这时,穆文义焦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没等甘氏扭头,门帘一动,穆文义高大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屋内。 冬梅听到穆文义的声音,心下一喜,忙娇声唤道,“二爷,请您为奴婢做主啊。” 穆文义笔直的奔到冬梅身旁,一眼就见到她怀中正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没有关心冬梅有没有受伤,也不关心甘氏是不是生气,只是指着孩子问冬梅,“冬梅,这是谁的孩子?” “二爷,当然是您的,您看孩子的鼻子,和您的是不是一模一样……”冬梅身子往穆文义怀中靠了靠,哭得梨花带雨。 穆家四兄弟,只有穆文义的长相随了汪氏,他的鼻子是那种很典型的鹰勾鼻,一瞧就是那种很有城府的人。 而冬梅怀中的孩子虽然两两个月,五官也未长开,鼻子还小小的,但依然可以看出他那小小的鼻子呈鹰勾型。 穆文义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顿时软了下来。 这真是他的孩子! 那日在假山偷*欢之时,冬梅的确说过最近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小日子迟迟未来,而且总觉得想吐,怀疑是不是怀孕了。 当时他还说,若她真的怀孕了,就将她收房。 可后来赤身果体被人逮了个现形,恼羞成怒之下哪儿还记得许多。 穆文义看向汪氏,讷讷道。“娘。这孩子是我的。” 汪氏冷冷道,“天底下和你鼻子一样的人多得是,难道都是你的儿子?仅凭着一个鼻子能说明什么?” 穆文义想了想。这也有道理。 就在几人各执一词,不知该如何判断孩子是谁的时,文氏夫妇来了。 文氏走到甘氏身旁,关切的递了帕子给她拭泪。然后又低声安慰了几句,“二嫂别担心。一个贱婢而已,随便抱个孩子就想冒充是二哥的孩子,真是荒唐。” 然后文氏看向汪氏,道。“婆婆,其实想要辨别孩子是不是二哥的很简单,滴血认亲就可以了。” 滴血认亲!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讶了下。同时也都个个面现恍然之色。 如此简单易行的办法,为什么他们刚刚就没想到呢。 “什么?滴血认亲?”冬梅满面的惊骇之色。 “哼。怎么?怕了吗?怕在现出原形了吗?”甘氏眯着眸子讽道。 她迫不急待的想要看冬梅被打回原形的样子。 文氏也道,“冬梅,你还是说实话吧,省得到时受皮肉之苦。你要是有什么苦衷,能老实承认的话,我们还可以枉开一面,否则定不会轻饶。” 冬梅则咬着牙坚定的道,“三夫人,奴婢说得全是实话,滴血认亲就滴血认亲,我只是心疼孩子太小,怕取血时他会疼。” 她那美丽的面庞之上全是温暖慈爱的母性光芒,让穆文义的心尖儿再次被触动,看她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文氏叹道,“冬梅,你这又是何苦呢,非要受那些皮肉之苦,说实话难道就这样难吗?” 看向冬梅的眼神中有着怜悯之色。 甘氏拉了拉文氏的胳膊,摇头,“三弟妹,有些人想找死,你又何必拦着呢。” 文氏也只好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什么。 所有人的意见都统一了,汪氏让春荷拿来一碗清水,然后各取了穆文义与冬梅怀中孩子的血。 鲜红的血滴在碗中像盛开的梅花,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碗中。 大家现在只关注孩子是不是穆文义的,而不关心冬梅到底是怎么从妓楼出来的,只要孩子是穆文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甘氏默默的祈祷两滴血不能融合。 但现实是残酷的,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在了一起! 按照滴血认亲的规则来说,两滴血相融就明说孩子是穆文义的。 汪氏的脸变得很快,证明了孩子是穆家的血脉之后,她顾不得甘氏那青得泛紫的脸色,立马对春荷道,“春荷,快去将小少爷抱来给我瞧瞧。” 春荷应了是,然后去将冬梅手中的孩子抱了过来。 “哟哟,乖孙儿,来让祖母抱抱。”汪氏眯眼笑着接过孩子,然后仔细的打量着孩子的眉眼。 越瞧越觉着与穆文义小时候长得十分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 汪氏打量完孩子之后,就笑着对穆文义道,“老二,他与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呵呵。” 穆文义也笑,“是呀,我看着也像。” 冬梅看着汪氏和穆文义二人面上的笑容,近乎虚脱的松了口气。 这一关可真是不好过呀。 甘氏坐在那面容僵硬,脑子里一团浆糊。 难道就这样多了一个庶子吗?多了一个将来瑛儿瑞儿抢家产的孽种吗? 文氏在一旁软声安慰,“二嫂,你想开一点儿,唉!” 但她心里却很畅快。 哼,甘氏呀甘氏,当初知琴生孩子时,你在背地里笑话我的那些话,如今全数还给你,这就叫笑人不如笑己,作孽哟! 确认了孩子的身份,自然要将孩子养在定远侯府了。 养孩子容易。 可冬梅怎么办? 是继续将她给卖了。还是将她留下来让穆文义给她一个名份,这让汪氏有一点儿纠结。 因之前对冬梅所做的种种,将她留在府中,汪氏这心里有些咯应,当然不愿意她留下来。 但穆文义却在一旁恳求,说冬梅十月怀胎辛苦为他生了儿子,又受了那些苦。不能再让她受苦。应该留下她,他不能做那绝情负义之人。 甘氏斩钉截铁的道,“孩子既然是二郎的。那就留下来,但冬梅不能留,她进了妓楼那样肮脏的地儿,身子就已经脏了。没有资格做二郎的妾室。” “没有,我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二爷之外,没有其他男人看过我的身子,更别说碰了。”冬梅赶紧为自己辩驳。 “哼,进了那样的地方。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干净的,真是笑死人。”甘氏十分鄙夷的说道。 “你是不信的话,可是去江南找那家妓楼的妈妈去问。”冬梅不服气的反驳。 “贱人。那等肮脏的地儿也只有你这等不要脸的人才会去,我怎会去那儿……”甘氏气得又想上前打冬梅。 “甘氏。你少两句行不行!”穆文义忍无可忍的喝道,然后他对汪氏道,“母亲,不管怎样,都不能再让冬梅去受苦。” 汪氏眸子一寒,郑重的道,“老二,此事由不得你,甘氏说得对,孩子我们留下,冬梅送走。” 冬梅这下急了。 她一直认为只要定远侯府认下孩子,她就妥妥的能进玉安园做穆文义的妾室。 谁知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孩子留下,她还得走。 人家不是个个都说‘母凭子贵’嘛,为什么她不是呢? 她赶紧跪下给汪氏磕头,“老夫人,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呀,孩子自出生就一直是奴婢带着,他离不得我的身边呀。” “冬梅,孩子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为他请奶水最足的乳娘来奶他,会让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念在你为老二生子的份上,老身也不难你,春荷,拿五十两银子给冬梅。”汪氏寒着脸道。 语气*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汪氏又道,“冬梅呀,有这五十两银子,你回乡下也能生活得很好的,往后好好过日子吧。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别再妄想了。” 穆文义看着冬梅丰满年轻的身体,十分舍不得,也跪下为她求情。 可汪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坚持将冬梅送出府,并让人将她送出城外。 站在城门口,冬梅看着城门上‘应天’两个大大的字,嘴角泛出一抹冷笑来。 汪老婆子,甘毒妇,你们一定要记得今日我又被你们赶出了定远侯府,可千万别让我进府,否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然后她转身往前面走去。 没有留下冬梅,让甘氏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但是看着襁褓中那粉嫩嫩的婴儿,这心上就像戳了根刺,十分的难受。 特别是这孩子自从带回玉安园之后,就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都无用,她听着心烦,就让人将他给抱出了玉安园。 文氏知道她心情不好,特意带了刚做好的莲子羹,来陪她说话。 “二嫂,来喝碗莲子羹,清火败毒,什么烦心事儿通通消除。”文氏亲手盛了一碗香甜的莲子羹,放在甘氏面前,温声说道。 “唉!”甘氏用勺子拔弄了两下莲子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叹着气道,“我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只要一看到那孽种,我这心就堵得慌。” 文氏也将勺子放下,陪她叹气,“二嫂,你的心情我十分明白,莫说是你,若换做是我,平白无故多了个庶子,这心里也不好受。” “我这命怎么就这样苦……”甘氏眼眶一红,眼角很快就湿了,声音开始哽咽。 文氏忙拿了帕子给她,“二嫂你别这样,看着我也好难受,幸好婆婆这回没有留下冬梅,否则你这心里会更难受。” “那贱*人要敢真的留下来,看我不掐死她……”甘氏怒道。 文氏又安慰她。 等甘氏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之后,文氏话锋一转,道,“二嫂,你有没有觉着这件事十分蹊跷呀。” “此话怎说?”甘氏精神一振。 “二嫂,冬梅说的那些话你难道都相信不成?她难道真有那样好的运气,刚进妓楼就遇着了愿意为她赎身的恩客?”文氏问。 这事在确认孩子身份后,都被大家忽略了,包括甘氏。 现在经文氏一提醒,甘氏也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第119章:栽赃 文氏见甘氏面生狐疑之色,唇角微微扬起。 她续道,“二嫂,我怀疑有人在背地里使坏,故意与您作对呢。” 一听说有人要与自己作对,甘氏急了,忙问,“三弟妹,此话怎讲?” 文氏缓缓道,“二嫂你想想,冬梅又不是仙女下凡间,哪儿有本事刚入妓楼就被人给赎了身……” 甘氏着急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下来,摆手打断她的话,“三弟妹,你说的这些我们之前也都想过,看着是不可能的事儿,但冬梅那贱妇的确是自由之身,她一定是被人从妓楼中赎了出来,绝不会是老鸨良心发现将她放出来。 再看她面色红润的模样,更不像是受尽折磨从妓楼里逃出来的,再说了,就她那样子,就算有逃跑的心思也没逃跑的能耐呀。” 话刚出口,就出甘氏给打断,文氏心中十分气恼,心里暗骂一声蠢货,但面上未现分毫。 文氏继续声音轻柔的说道,“二嫂,你且听我将话说完呢,我没说冬梅不是被人从妓楼中赎出来的,但到底是谁将她赎出来,并且还请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让她顺利安然的生下孩子,现在又让她上门来认亲? 二嫂,你难道真的认为天底下有这样好的男人,花了大笔的银子赎了个女人回来,不仅不碰她的身子,反而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养孩子,反正我活了二十多年,是没见过这样傻的男人,二嫂你见过吗?” 文氏这番话犹如一双拔开阴云的手,让甘氏豁然之间明白了一直感觉的不对劲是什么。 对,没错。天下间哪儿有这样好的男人? 世间的男人皆是爱腥的猫儿,一见到漂亮女人皆原形毕露,自家那个混账穆文义是这样,就算是看起来迂腐不堪的书呆子穆文礼也难逃美人这一关。 那么到底是谁将冬梅那贱人给赎了出来,并让她生下孩子来恶心老娘我呢? 甘氏一时想不到会是谁。 她眸子里开始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咬着牙对文氏道,“三弟妹。你说得十分有道理。那你认为会是谁将冬梅给赎了出来,那人将冬梅赎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文氏见甘氏跟着自己的思路一步步往前走,眸中滑过得意之色。 她道。“二嫂,依着我分析来瞧,这人肯定会有以下几点特征。 首先肯定要有钱,从妓楼赎人。为冬梅安排生活起居,包括后来生孩子。从江南回应天这一路上的花费等等一切,这都需要足够的钱财做支撑。 其次这人肯定对我们府中的情况了如指掌,不然又怎会知道冬梅的事,又怎会知道她的行踪去向。 还有这人一定与二嫂有些过节。她见不得你日子过得舒心,所以才故意将冬梅救下,并让她生下孩子。就是为了恶心二嫂您,还有挑拨你与二哥之间的关系。 且不仅仅如此。这人一定还有些权力,能让当初行刑的婆子手下留情,没有真的打冬梅,否则就算后来她能将冬梅赎出来,冬梅腹中的孩子恐怕也早该滑胎了。 这样一想,这人极有可能是咱们府上的人,咱们府中符合这些条件的人……” “哼!”不等文氏将话说完,甘氏已经拍桌而起,咬牙切齿道,“咱们府中符合这些条件的,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真是可恶至极,她怎么不去死啊!” “啊,二嫂难道已经想到是谁了?”文氏轻轻眨了下水盈盈的眸子,惊讶的问。 “三弟妹,你这样聪明,难道还不知是谁嘛,我细致想了想,除了她宁氏会做这种事,还有谁会这样缺德。”甘氏气得砸了桌上那套粉彩茶盅。 她多么希望宁氏就是这套粉彩茶盅,此刻已命丧她之手。 “呀,郡主应该不能做这种事吧……”文氏弱弱的道。 但她双眸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笑意。 很高兴甘氏没有想象中那样笨,终于是猜出了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来,没枉她费了这些口舌。 “呸,什么不能,除了她,没人能干成这件事。”甘氏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然后她愤怒的分析道,“三弟妹,你仔细想想,宁氏她那样有钱,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别说是赎一个贱人,就算是想将整个妓楼买下来也只是牛身上拔根毛的事儿。 还有你瞧她平时总端着郡主的架子,一会儿关心这人,一会儿关心那人,将她自个儿装成观音菩萨下凡一样,不管哪房出什么事儿,她总要插一手,你们三房就不说了,就像莹莹那件事,不也是她插手管的嘛…… 在咱们府中,哪个丫环婆子敢不听她的话,也只有她能让行刑的婆子手下留情…… 还有,咱们三房当中,只有我们二房有男丁,她生不出儿子来,也不知有多眼红妒忌我呢,所以她才会想着心思要来害我……” 在文氏的引导之下,甘氏口沫横飞,自以为聪明的想象着宁氏的狠毒。 在她吧啦吧啦的一通诉说之下,宁氏一瞬间就化身为毒妇,正张牙舞爪的在她心肝儿上挠着挠着。 最后将她的心挠成了碎片儿。 文氏瞪大一双漂亮的眸子,用帕子轻掩粉红的小嘴,满面骇然,结结巴巴道,“二嫂…经你这样一说,好…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呢,只是…郡主平日里瞧着十分温和,倒不像是这种人,太可怕了!”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趁我们不注意就张嘴咬死我们。三弟妹,你往后也要注意些,可别着了她的套。”甘氏差点儿咬碎一口牙,说话的声音都哆嗦着。 “嗯嗯,有二嫂你的事儿在前,我往后哪儿还敢不注意。”文氏忙不迭的点头。 甘氏又拍了下桌子。将袖子捋了捋,“老娘现在就去找这毒妇算账去,死贱人。” 说着她就抬脚欲走。 文氏忙一把将她拉住,“二嫂,你莫冲动呀,现在所有的一切只是怀疑罢了,你又没有真凭实据。你这样跑去找她算账。到最后只会反被她给算计呢。” “我……难道我就这样被她给算计了?我不甘心!”甘氏恨恨的跺脚。 口中说着不甘心,却也不敢再提去找宁氏算账。 文氏说得有道理,她一点儿证据也没有。就这样跑去找宁氏,一定会被宁氏这悍妇打得满地找牙。 怎么办? 文氏眸子微微转了下,然后道,“二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呢。” 甘氏眸子一亮。 她忽然想起了上回与汪氏商量的计策来。 文氏见甘氏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唇角再次得意的翘起来。 就在这时,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再次传来。 甘氏眉头就忍不住拧了起来,咬牙道。“孽种……” 就在这时,翠绿色的门帘一动,一位身着青色夏衫的丫环匆匆进来。对着甘氏低身施礼道,“二夫人。小少爷一直啼哭不止。” 文氏在一旁温声道,“可曾喂他吃东西?” “回三夫人的话,喂了,可小少爷怎么也不愿意吃,就是一个劲儿的哭。”小丫环急得都快哭了,用求救的眼神看甘氏。 甘氏咬牙,“让他哭,哭死了最好。” 文氏忙拉了下她的胳膊,柔声劝,“二嫂,不可说气话,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先别说二哥会迁怒于你,就算是婆婆那一关你也过不去。 再说了,千错万错都是那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她口中的那人指的就是宁氏。 甘氏只得将心中的恶气给忍下去,让丫环先去想办法再哄着,她则去找汪氏商量找乳娘一事。 哼,宁氏你等着瞧,今日侮辱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日会让你也尝尝这痛苦! 但心里却宁氏的怨气更浓烈了。 汪氏见甘氏主动过来说乳娘一事,心下稍慰。 “乳娘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命人去寻,很快就有结果。”汪氏道,“甘氏,我知你心中不悦,但这孩子是二郎的血脉,他自幼就养在你身边,你就是他的母亲,希望你能善待于他。你的宽容大度,老身也会记在心中。” “娘您放心吧,我会善待他。”甘氏言不由衷的道。 “那就好。”汪氏点头。 甘氏想了想,又道,“娘,我怀疑冬梅这件事是宁氏在背后作梗呢。” “恩?这话怎么说?”汪氏眸中眼神凛然。 甘氏就将文氏那番话说了出来,然后再加上自己所谓的分析。 汪氏听了不住的点头,也认为十分有道理。 “娘,宁氏实在是太可恨了,明知冬梅当初是您亲手处罚的,她若再回府中,那岂不是让您心中咯应难受嘛,她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不好受呢。”甘氏不忘挑拨一下汪氏。 汪氏点头,“没错,要不是她插手这件事,冬梅那贱*人哪儿会有今日。” 甘氏道,“娘,上回咱们说的那件事,现在应该可以开始实施了吧。” “那件事我会安排二郎去做,你眼下先将孩子照顾好再说。”汪氏沉声道。 甘氏点头应了是,然后离开嘉和堂。 站在嘉和堂门口,她遥望着秋枫园的方向眯了眸子冷笑。 不过,甘氏没有笑多久,很快她又要哭了。 第120章:古怪 知了烦燥的嘶鸣着,天空阴沉,树叶纹丝不动,闷得令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从清早起床就以为要下雨,可现在到了下晌,还没有半点儿要下雨的样子。 穆锦晨坐在榻前吃着冰西瓜,满身的暑意顿消。 白蔹在旁边为她打着扇子,不忘说说八卦。 “什么?二叔多了个儿子?”在听了冬梅事件之后,穆锦晨惊得差点儿被西瓜籽给噎了。 穆文义与冬梅二人偷*情一事虽然快过去一年了,因当时那一幕她亲眼所见,故还是记得十分清楚。 同样也记得冬梅后来的下场。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冬梅可能永远也不能再走去妓楼了。 谁知峰回路转,冬梅不仅走出了妓楼,而且还带着与穆文义的儿子回到定远侯府,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呀。 往后玉安园应该会热闹一些吧。 同时也对汪氏几人仅凭着滴血认亲就认了冬梅的孩子,感觉很荒唐。 当然,滴血认亲对她来说是毫无科学依据,但对大周所有人来说,是认亲最有用的方法。 所以说呀,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穆文义的,也只有冬梅一人知晓。 面对穆锦晨的惊讶,白蔹淡定的道,“嗯,二爷不仅多了个儿子,还差点儿多位姨娘呢。” “难道说冬梅又被赶走了?”穆锦晨再讶。 还以为穆文义会将冬梅留下呢。 白蔹道,“这回不算是被赶走吧,老夫人说念在她给二爷生了儿子的份上,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回乡下好好过日子去。” “冬梅没吵没闹?”穆锦晨问。 “怎么不争呢。二爷也在旁边为她求情,不过二夫人不许,这回老夫人站在二夫人这边,没应二爷的请求,坚持将冬梅给送走了。”白蔹答道。 穆锦晨点点头。 事情貌似十分清楚明朗,但她心里依然还有许多疑惑。 她的疑惑与文氏当时所说的差不多,就是到底是谁将冬梅从妓楼赎出来? 只要知道是谁将冬梅救出来。就知那人是何目的。 她有种直觉。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想到这,她就对白蔹道,“白蔹姐姐。你有空的话就去查查当初将冬梅从坑救出来的那人。” 白芷在一旁就好奇的问,“小姐,查这个做什么?这件事与我们又有何关系呢?” 白蔹却道,“白芷。打听这些干嘛,小姐让做什么。我们尽管去做就是。” “你这丫头……”白芷有些尴尬的嗔。 幸好她知道白蔹直来直去的性格,并不放在心上。 若换成是别人,定要怀疑白蔹是不是有意让她在主子面前丢丑。 穆锦晨就认真的解释着,“白芷、白蔹姐姐。这件事虽然是二房的事儿,但我们多知道一些并无坏处。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对他们多了解一些还是好的。” 白芷与白蔹二人皆道明白。 白蔹只知道冬梅送子来这件事。并不知文氏后来在甘氏面前的那番挑拨之辞,否则不用穆锦晨吩咐。她早就去将玉笙居给拆了。 穆锦晨吩咐白蔹去查赎冬梅出妓楼之人,那边宁氏也同样吩咐了听霜去查这件事。 到了傍晚时分,雨终于像瓢泼了一样倾泻而下。 褪去闷热,人人一身轻松。 沐浴之后,穆锦晨感觉十分清爽,与父母、宁古伦几人坐在东次间,吃着新鲜的水果,一边闲话着家常,不时有笑声扬出。 一家子其乐融融。 可玉安园内气氛凝重,人人都不敢大声的呼吸。 婴儿的啼哭声让甘氏快要崩溃了。 冬梅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不吃乳娘的奶水,也不吃其他的东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甘氏就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在下雨之前请了古老来瞧。 古老经过认真诊断之后,认为孩子是健康的,只是饿了。 既然是饿了,那为何又不吃乳娘的奶水呢? 众人皆十分不解。 看着哭得小脸泛紫的孩子,甘氏真想将他给扔出院子去,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又见很多人生孩子,可还从未见过这样难伺候的。 汪氏也头疼不已。 都已换了三个乳娘了,早知这孩子如此折腾,就不该将他留下来! “要不去找冬梅问问,平日小少爷吃些什么。”就在甘氏和汪氏无计可施之时,也不知是谁在旁边说了一句。 甘氏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眸子四处寻找着说话之人。 可在场的丫环婆子多,一时之间也寻不出到底是谁说的。 但这话落在汪氏耳中却觉得有些道理,后悔先前让冬梅离开之时,没有问清孩子的生活习惯,不然也不至于现在乱了手脚。 汪氏认真想了想,这孩子是穆文义的,也不能真的将他能扔了,眼下只有先找到冬梅再说。 念及此,汪氏立即召来之前送冬梅出城的婆子,让她想办法将冬梅给找回来。 “娘,不能让那祸害回来呀。”甘氏急忙道。 “不让她回来行呀,那你想办法让孩子吃奶。”汪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冷笑着答道。 “可让她回来也不能保证孩子就一定会吃奶呀。”甘氏又道。 “那也得等她来了才知道。”汪氏道。 她决心已定,任甘氏怎么阻止,婆子已经冒雨出府去找冬梅了。 甘氏恹恹的坐在那儿暗暗祈祷,希望婆子找不到冬梅,又希望冬梅出了意外已经身亡了。 或者就算找到冬梅,她来了之后也与事无补,否则她一定会留下来。到时自己又多了一颗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两个时辰后,浑身*的冬梅被婆子带到了汪氏的面前。 一见到汪氏,冬梅立马跪下哭喊着道,“老夫人,麟儿在哪儿,他一定饿坏了。我可怜的麟儿呀……” 麟儿是她为孩子取的名字。 痛楚的哭声令人听着都心酸。 汪氏问。“冬梅,你平日都给孩子吃什么?” 冬梅抬着泪水涟涟的脸,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奶水足,麟儿自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吃奴婢的奶水。” “吃你的奶水?”汪氏眉头蹙了下。 冬梅点头道是。 汪氏略犹疑了一下。对春荷道,“春荷。你带冬梅去看三少爷。” “多谢老夫人。”冬梅对着汪氏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头,然后随着春荷下去见孩子。 等冬梅离开后,汪氏唤来寻冬梅的婆子。 “奴婢见过老夫人。”婆子给汪氏施礼。 汪氏轻颔首,问道。“葛婆子,你是从哪儿寻到冬梅?” 她心中有疑团。 冬梅被送出府都好几个时辰了,想要找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令人去寻找也只是碰碰运气,可没想到真的会寻到。 而且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寻到了。 难道冬梅一直在城门口等着她派人去寻? 若真这样。这事不得不令人生疑。 葛婆子恭敬的答道,“不瞒老夫人,出城之前奴婢一直十分担心,天大地大,不知该去哪儿找冬梅姑娘,而且又下着雨,就算想找人来问也难。 谁料奴婢刚出城,就见到冬梅姑娘站在雨里等着。” “什么?竟然有此事?你就没问她原因?”汪氏面色又冷了几分。 冬梅还真的站在城门口等着,还真是古怪呢。 葛婆子道,“奴婢当时就特别好奇和惊讶,问冬梅姑娘怎么站在这儿,冬梅姑娘说三少爷特别早慧精明,除了她的奶水之外,三少爷不吃其他任何人的奶水。 她临离开时忘了说这事,担心三少爷在咱们府上也如此,她就暂时未回乡下,一直等在城门口。想着三少爷要是真的不吃奶,老夫人您肯定舍不得三少爷受苦,一定会派人来寻她。” “除了这些,她还说了什么?”汪氏又问。 葛婆子摇头,“没了。” “行,你先下去吧,此次辛苦了。”汪氏挥手让葛婆子先离开。 葛婆子给汪氏行了礼,然后离开嘉和堂。 半个时辰之后,春荷带着冬梅再回来嘉和堂。 冬梅已将淋湿的衣裳给换了,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双眼红肿得像桃子一样,满面的痛苦之色。 汪氏问春荷,“三少爷如何了?” 春荷道,“三少爷吃了奶之后,现在已经安然的睡下了。” 汪氏看冬梅问,“是你喂的奶?” “是奴婢。”冬梅垂眸低声答,声音已嘶哑。 汪氏凌厉的视线将冬梅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然后问,“冬梅,为何三少爷只吃你的奶水?他还这样小,可什么都不懂呢。” 冬梅镇定的答道,“回老夫人,奴婢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说这是母子连心的缘故,也有人说是因为麟儿特别的聪慧,知道奴婢是他娘亲不会害他,所以只吃奴婢的奶水,还有人说可能是奴婢的奶水味道特别好,麟儿识味,反正麟儿一直如此,奴婢也没办法……” “一派胡言!”汪氏忽然拍着桌子喝道,“冬梅,你老实交待,你到底对三少爷施了什么巫术,让他只认你。” 冬梅膝盖一弯,对着汪氏跪下,白着脸凄惨的一笑,“老夫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麟儿是奴婢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奴婢疼他都来不及,哪儿还会去害他,那岂不是畜生都不如。 但有一点奴婢承认,奴婢带麟儿回府认祖归宗,的确是想老夫人看在麟儿的份上,能让二爷将奴婢收房,给奴婢一个名分,因为奴婢是真的喜欢二爷,希望麟儿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同样希望能天天看到麟儿。 老夫人,眼下奴婢无他求,只求您能允许奴婢暂时住在府中,先将麟儿喂养大,权先当他的乳娘,等麟儿断奶之后,奴婢再离开,求老夫人成全!“冬梅一揖倒地,泣不成声。 汪氏还未表态,穆文义忽然掀了帘子进来,也跪在她身旁求道,“娘,您就应了吧。” 第121章:怀孕 汪氏瞧着冬梅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不想将冬梅留下来。 她甚至残忍的想着,如果麟儿还是如此固执的不吃其他人的奶水,那就由他去吧。 反正眼下穆家也不缺孙子。 何况只是一个贱婢所出的庶子,有啥好稀罕的。 被麟儿这样一番折腾,她内心的激动早就被厌烦所替代。 只是经不住穆文义在一旁苦苦的哀求,心一软,只得答应。 不过,答应归答应,她还是补充道,“老二,丑话说在前,我们只是暂时留下她,等麟儿断奶之后,她就得离府。 还有,依着她之前所说那样,她如今不是麟儿的娘亲,也不是老二你的妾室,只是我们定远侯府为三少爷所请的乳娘而已。 老二,这两点你要答应的话,就留下她,否则就让她现在滚蛋!” 穆文义看着冬梅俏丽的脸蛋,丰满的身体,可不能容忍她只是乳娘,迟迟不愿点头。 但冬梅却应道,“老夫人,奴婢能做到。” 低垂的眸子里是浓烈的恨意。 恨汪氏的冷酷无情。 她答应之后,掩去眸中的恨意,然后抬眸看穆文义,柔弱无助的轻声乞求道,“二爷,求您为了麟儿,答应老夫人吧。麟儿太小了,不能再让他受罪了……” 好吧,我暂且答应。 反正冬梅日后就住在玉安园,难道还愁找不到与她亲近的机会吗? 穆文义眸子微转,心里打定这主意之后,就点头应了汪氏,“娘。我答应。” 汪氏又细细叮嘱了好几句,这才让春荷去唤了甘氏过来。 甘氏得知冬梅真的会留下来,腹中的妒火烧得她目红耳赤。 虽然冬梅眼下的身份只是乳娘,她依旧不能容忍。 只要一想到冬梅日后天天在她的眼皮底子下晃来晃去,这心就像架在火上烤一样,痛入骨髓。 但汪氏已经决定的事,她想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只得强颜欢笑答应汪氏一定会将冬梅安排好。会将麟儿抚养照顾好。 汪氏对甘氏道,“甘氏,从今往后你就是三少爷的母亲。冬梅是三少爷的乳娘,若谁敢在三少你面前说冬梅是他亲生娘亲,老身绝不轻饶。” 这话让甘氏心下稍宽,心情略舒畅了一点儿。 汪氏又问穆文义道。“老二,你为三少爷取个名字吧。” 她可不愿意用冬梅取的名字。 穆文义看了看冬梅。温声道,“娘,就叫穆麟吧,好听又吉利。” 冬梅看他的眼神除了爱意之外。还多了感激。 汪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摇头,“这名字不好。既然你不愿意取,那我就为他取一个吧。就叫穆琪。从这一刻开始,三少爷重获新生。” 冬梅再次失落了下。 不过,欣慰还能继续与孩子在一起生活,虽然她不能再对孩子以娘亲称呼,但只是在娘面前多了个乳字而已。 相信总有一日,会将前面那个‘乳’字给抹去。 汪氏又亲自召集了府中所有的下人们,下了封口令,不许再提及冬梅生子这事,三少爷穆琪是甘氏的亲生儿子。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 虽然冬梅只是乳娘,但甘氏还是被穆文义与冬梅二人暗地里的眉来眼去给气病了。 甘氏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养病,秋枫园那边却有喜讯传了出来。 宁氏怀孕了! 她从边疆回来快五年的时间了,终于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定远侯府差点沸腾起来。 当然,这个沸腾可不仅仅是指开怀高兴,而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定远侯和穆锦晨一家人是喜极而泣。 周嬷嬷得知喜讯的那刹那,直接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口中默念感激菩萨的保佑。 穆文仁虽然一直宽慰宁氏,说今生能有穆锦晨一女足矣,但此时宁氏真的被确认怀孕,他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当然,他之所以红了眼眶,更多的还是为了妻子。 在他内心深处,对子嗣的要求真的不强烈,一直秉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如果宁氏能再为他生儿育女,他自然疼爱欢喜,若她不能再生养,他也无所谓,只要夫妻和睦,一家人甜蜜幸福,就比什么都好。 但他知道,迟迟不能怀孕让宁氏的压力特别大。 这份压力来自各方,并非他的安慰所能消除,而怀孕之后,这份山大的压力就会自然消除,妻子的眉心不再拧起,不再背地里独自叹息,就能再见她爽朗明快的笑容。 穆锦晨在一旁看着父母亲面上喜悦幸福的笑容,她也眯了眼睛笑。 娘亲怀孕了,就不会再愁眉苦脸啦,真好! 宁古伦也在一旁傻乎乎的笑,想着是不是该写封信去乌兰关,将这天大的喜讯告诉家人。 穆锦晨看向周嬷嬷,笑眯眯的道,“嬷嬷,今日我们是不是该加餐庆贺呢?”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当然要庆贺,要庆贺,老奴这就让听风去厨房加菜。”周嬷嬷笑得面上的皱纹又多了好几道。 穆文仁笑着道,“嬷嬷,如此喜事,去厨房加菜不够,我们去将德寿楼包下来,除了咱们府的人之外,再将平日关系交好的朋友们一并请过来,好好庆贺一番。” 宁氏眼角眉梢全是满满的笑意,对夫君的提议,她很开心,却摇头拒绝道,“玉郎,不必如此张扬,会惹人笑话的。” 周嬷嬷笑着道,“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夫人和王妃她们要是知晓这事,也定会特别开心的,又怎会笑话您呢。” 古氏、博亲王妃等几个与宁氏关系真正的交好的。她们也特别希望她能早日怀孕生子。 “回头我告诉她们就成,不用去德寿楼办宴席这样高调。”宁氏柔声道。 穆锦晨想了想,提议道,“爹爹,娘亲,要不这样吧,咱们将办宴席的银子省下来。办一间善堂为娘亲肚中的弟弟祈福。 善堂专门救济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让他们能吃饱饭,冬天能有暖和的棉衣棉鞋穿,最好让他们也读书识字。好不好?” 任何朝代都有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穷人,大周朝也不例外。 眼下家中有这条件,与其与大吃大喝,还不如去救济他们。她虽非圣人,但行善总没坏处。 她的提议让穆文仁夫妇相视一笑。 傻孩子。其实咱们家已办了三间善堂,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过,他们未提及之事,更没有拒绝。笑着点头应了。 穆文仁赞道,“圆圆,你这提议极好。爹爹明日就着手去办。爹爹十分欣慰你有这样的想法,做人就该如此。不能光想着自己享乐,也要心系他人。” “爹爹,我没想太多,只是希望娘亲和弟弟都能平平安安的,所以想着多做些善事,为娘亲和弟弟祈福呢。”穆锦晨有些汗颜父亲的夸赞之辞,忙道。 她承认自己没这样伟大,最奢侈的愿望就是希望一家人永远平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宁氏搂了她的肩,笑着嗔,“傻丫头,别口口声声唤弟弟,谁知会不会是妹妹呢。” “嘻嘻,娘亲一定会生弟弟的。”穆锦晨咧着小嘴笑。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也只能随大流,特别的期望母亲这回能生个男孩,真的不想看见母亲因这事而烦恼。 办宴席为宁氏庆贺一事改为办善堂,比宴请有意义的多。 这件事对穆文仁来说驾轻就熟,很快他就拟定好了方案,接下来只要吩咐人去实施就可以了。 穆锦晨一家喜气洋洋,汪氏等人却像被打了一记闷拳,半天无法回神。 汪氏叮嘱穆文义加紧计划的实施,绝对不能让宁氏夫妇逍遥快活的过日子。 甘氏则想着自己之前的算盘落了空,她儿子可能没机会过继了。 事情一件比一件不顺心,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正在喝茶的文氏气得砸了杯子。 她一直以为宁氏会像她一样,也丧失了生育能力,谁知宁氏竟然怀孕了。 就在她咬牙切齿之时,知琴带着女儿来给她请安。 知琴的女儿今年已有四岁,名唤穆珍。 文氏看着穆珍眼神呆滞,嘴角流涎水的穆珍,眸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但更多的是得意。 知琴你个贱*人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这傻女儿就是送你最好的‘礼物’。 没错,穆珍天生就是个傻子,到现在还只能说几个最简单的单音节,她每日的生活就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发呆。 除了知道肚子饿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大小便全在身上,故她身上总有一股子骚臭味,要不是有文氏在上面压着,都没有丫环愿意服侍她。 就算如此,服侍她的丫环也不尽心尽力,常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见人。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知琴无奈,只得亲自照顾穆珍,这几年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再也不见当初的妩媚多娇。 失去了娇美的容颜,而且心思又多被穆珍占着,知琴花在穆文礼身上的功夫就少了,他对容颜逐渐逝去的她也失去了最初的狂热。 要不是知琴攥着文氏的把柄,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 文氏心里不知有多么的讨厌穆珍,但当着知琴的面从来没有表现过分毫,反而十分亲昵的对穆珍道,“珍姐儿,今日乖不乖呀?” 穆珍没有回答文氏的话,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果盆流口水。 看着她,文氏眸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在这东西快要闪过时,她迅速抓住了它的尾巴。 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第122章:意外 虽然宁氏拒绝了穆文仁去德寿楼大宴亲朋的提议,但汪氏还是在定远侯府摆了家宴,为她庆贺。 湖中莲花开得美丽,加上天公作美,无骄阳当头,凉风习习,汪氏就令人将宴席摆在湖畔的凉亭中。 如此一来,赏荷吃饭两不误。 徐徐拂面的微风中带着莲花淡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定远侯笑着夸汪氏宴席安排得好。 得了夸,汪氏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在颤抖。 除了穆锦晨一家与定远侯几人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汪氏等人强颜欢笑,连连举杯向宁氏道喜。 甘氏因冬梅一事缠绵病榻好几日,浓重的脂粉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憔悴,强装出来的笑容干涩难看。 宴席还未进行到一半时,因着孕吐的缘故,宁氏只得面含歉意的对汪氏道,“老夫人,我身子不适,得先回了。” 汪氏看着宁氏那泛白的脸色,关心的道,“好好,郡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炖些燕窝温在炉子上,什么时候想吃了,让人去拿就是。 还有,这些日子你想吃什么,尽管让人来对我说,千万别客气啊,身子一定要好好养着。” “嗯,多谢老夫人。”宁氏道了谢。 穆锦晨见此忙起身,对宁氏道,“娘亲,我吃饱啦,陪您一起回去。” 府中危机四伏,母亲眼下又有孕在身,还是时刻与她在一起更放心些。 “好。”宁氏温柔的笑着点头。 穆锦晨带着白芷白蔹与宁氏、周嬷嬷一行人缓缓向秋枫园走去。 几人离凉亭远了些,周嬷嬷压低声音对宁氏道,“夫人,府中的吃食您可得小心再小心。刚刚吃的东西赶紧想办法呕了吧。” 并非她太小人,实在是汪氏这群人太令人不放心,他们就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恶狼,等到世子夫人打瞌睡时,他们就会扑上来陷害。 宁氏对着周嬷嬷温柔一笑,摇着头道,“嬷嬷您放心吧。先前我只吃了两口。后来差不多都吐了,我相信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害我。” “夫人,还是小心些比较好。”周嬷嬷道。 穆锦晨牵着宁氏的手。也道,“娘亲,嬷嬷说得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娘亲,要不我们搬出去住些日子吧。” 离开并不意味着她们怕汪氏几人。只是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提防算计之上,那会活得很累。 还不如搬出去过清静自在悠闲的日子。 “搬出去住?”宁氏眸子也瞬间亮了起来。 她也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主意是好主意,只是公公和玉郎能否同意呢? 他们要是同意的话,那可就太好啦。不用天天闷在这儿。 周嬷嬷与听风、白蔹几人也为穆锦晨的提议而心动着。 她们都在遐想着搬出去独住的美好画面。 就在几人都陷入美好的沉思之中时,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一旁的竹园中快速窜了来,直直向宁氏撞了过去。 “夫人。小心!”白蔹与听雨二人面色一变,忙惊呼。提醒宁氏担心。 二人话声刚落,已双双挡在了宁氏的身前。 听雨迅速抓住那道身影,将她扯去一旁,没让她撞上宁氏。 宁氏正在想着心思,且身处定远侯府,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忽然来冲撞她,放松了戒备。 听了白蔹她们的警示声之后,她已快速反应过来,迅速稳了身体。 所有人均看向被听雨抓住的小身影,而白蔹则迅速进竹园之中,看其中可藏有其他人。 “珍姐儿,怎么是你?”看清那小身影是谁时,宁氏忍不住惊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珍好好的为何要冲撞于她? 面对众人或怒或气或惊的表情,穆珍呆呆的站在那儿,面无表情,既不怕也不惧,任由听雨抓着她的手,看着宁氏嘴里念念有词。 因她发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众人并不确认她念叨的是什么,只是感觉她的发音有些接近‘吃’字。 看着独自一人的穆珍,穆锦晨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 穆珍虽然傻,却十分安静,从来未做过伤人之事,而且平日里也从未独自一人出来玩耍,要么是知琴带着她,要么就有小丫环跟着。 可她今日不仅没人跟随,而且忽然做出冲撞娘亲的举动,实在是十分古怪,这其中说不得有什么蹊跷。 万幸的是穆珍力气小,而且娘亲不仅自身有功夫,还有听雨等人护着,否则要是真的被穆珍给撞中腹部,后果不堪设想呢。 说起来也真是挺奇怪的,别看穆珍只有四岁,又是个傻的,可她的力气奇大,并不比十岁的孩子差。 这难道是所谓的老天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吗? 穆锦晨暗暗想着。 正在这时,白蔹已从竹园中走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位梳着双髻的小丫环。 大家都识得此丫环,是照顾穆珍的丫环如意。 如意可不像自家主子穆珍那样淡定自若,她面如纸色,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满面的惊骇之色。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看见了穆珍冲撞宁氏这一幕,不然也不会如此害怕。 “求郡主饶命啊,四小姐她不是有心的,她可能是想和郡主您玩耍呢,无意冒犯,求郡主饶命!”白蔹刚将她的领子松开,她就噗通一声给宁氏跪了下去,头如捣蒜一样不停的磕头,为穆珍求饶。 真是忠心耿耿的好奴仆啊! 穆锦晨看着如意,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就唤过白蔹,低声问道,“白蔹姐姐。你从哪儿发现她的?” 白蔹低声应,“奴婢进了竹园之后,一眼就见到她正匆忙的向竹园外面跑去,但跑的方向并不是我们这儿。” “这样啊。”穆锦晨轻轻点头,然后她看向如意,问道,“如意。你刚刚在人哪儿?” 如意转了方向。向她磕了头,答道,“回二小姐。方才奴婢带四小姐在竹园里玩耍,见到二小姐您和郡主经过,奴婢正想带着四小姐出来见礼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四小姐忽然就向郡主冲了过去。 奴婢被吓傻了,不敢出去。只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事告诉给三夫人知道,谁知还没跑出竹园,就被白蔹姐姐给…… 二小姐,求您开恩饶了四小姐。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是奴婢照顾不周!” 如意这番解释倒合情合理。并无明显的漏洞。 穆锦晨看了眼如意,没有应话。而是从袖笼里拿出一块酥糖,走向穆珍。 将酥糖在穆珍面前扬了扬,她温声道,“四妹,你告诉二姐,为何要从竹园里跑出来。” 看着酥糖,穆珍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含糊的喃喃着,“吃…吃……” 同时,她还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向酥糖抓去。 “四妹,你告诉二姐是谁让你从竹园里跑出来的,这糖就给你吃,好不好?”穆锦晨继续温声哄着。 穆珍只有在看到吃食的时候,表情和眼神才会有所变化,她想利用酥糖引导穆珍说出什么来。 虽然这可能性极小,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可穆珍只是看着酥糖,喃喃着要吃,并无其他的反应。 穆锦晨很失望。 宁氏的面色一直沉着,看得出心情极不悦。 见此,她将穆锦晨手中的酥糖拿过塞进穆珍的手中,轻摇头,“圆圆,算了。” 然后她看向如意,厉声道,“如意,你的职责既然是照顾四小姐,那就看好四小姐,若四小姐有什么闪失,你难辞其咎,快带四小姐回去吧。” “郡主……您不罚四小姐和奴婢啦?”如意惊喜的问,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轻巧的就解决了。 “你想本郡主如何罚你?”宁氏皱眉反问。 从始至终,她有说过要惩罚穆珍主仆吗? 宁氏的反问让如意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她赶紧拉着穆珍跑了,担心宁氏会忽然反悔。 周嬷嬷道,“夫人,您怎么就这样放了如意那丫头?” 宁氏轻叹一口气,道,“嬷嬷,冲撞我的是珍姐儿,我若追究下去,最后受苦的无疑是珍姐儿。珍姐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想她因此事而受罚,反正我也无事,走吧。” 穆锦晨道,“娘亲,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指使四妹这样做的,如意应该知道。” 宁氏温柔一笑,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放心,这一点娘亲心里有数,自会去安排,回吧。” 看着母亲自信而温暖的笑容,穆锦晨也没再多说什么。 母亲说得对,这件事若追究下去,到最后受罚的只会是穆珍。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这真的只是穆珍的无心之举,若真有人指使,可恨的是幕后之人,而非傻乎乎的穆珍。 所以眼下还是暂时不提这件事,等到暗地里查清了真相后再说。 穆锦晨随着宁氏回到秋枫园,只是她们回来还没一刻钟功夫,穆文仁与宁古伦二人也急冲冲的赶了回来。 “敏敏,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还未进屋子,穆文仁就焦灼的问。 等他进来,宁氏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反问,“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怎么了?” 穆文仁见妻女正在悠闲的吃着水果,表情轻松,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 宁古伦见穆锦晨一脸的疑惑,就解释道,“我们听说穆珍撞了姑母,可吓坏我们了,赶紧就跑回来,还好姑母无事。 那穆珍也真是可恨,好好的为何要冲撞姑母,若伤了姑母,我定不会饶她。” 穆锦晨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切,你这半大小子去欺负一个几岁的孩子,也不害臊。” “那不叫欺负,是为姑母讨公道。”宁古伦一本正经的纠正。 “好啦,你们俩就别拌嘴啦,说正经事。”宁氏笑着打断二人,然后她看向穆文仁,正色道,“玉郎,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细致想了想,府中人多事杂,我还是搬出去住一段日子吧,等孩子出生后再回来。” 一听是这事,穆锦晨赶紧附合,“爹,娘亲说得十分有道理,我们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就像今日娘亲差点儿被四妹给撞了,下次还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呢。” 原以为穆文仁会持反对意见,谁知他竟然爽快的应了,“行,就依了敏敏你和圆圆的提议,换换环境也挺好的。” 其实自从宁氏怀孕,他也一直担心吊胆的,怕汪氏几人会使坏让她受到伤害,也想过是不是该让妻女暂离定远侯府。 但这想法还未成熟,也就没说,没想到妻女所想与他不谋而合,加上又发生了穆珍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还是暂离侯府比较好。 “玉郎你答应啦,那公公那儿能同意吗?”宁氏喜悦之后又担心。 “放心,父亲那儿我会去说的。”穆文仁柔声安慰。 一家人正准备详细商量离府之事,听风掀了帘子进来,对着穆文仁夫妇施了礼,道,“世子爷,夫人,三夫人带着知琴和四小姐在外面求见。” 第123章:毒计 宁氏忍不住皱眉。 不用问,也知道文氏带着知琴母女前来为了何事。 她已经决定不追究这件事,就不想再让人提起这事。 但处在文氏的位置,出了这事,不管是何原因,她带着知琴母女前来赔礼也情有可原。 这样想着,宁氏将不见的话给咽下,让听风带她们进屋。 一进屋子,知琴立马拉着穆珍双双跪倒在地,给宁氏磕头赔罪。 文氏也陪着跪了下去,满面歉意的道,“郡主,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珍姐儿做出这等事情来,让您受了惊吓。求郡主莫要怪罪珍姐儿,她年纪小不懂事儿,要罚就罚我吧。” 知琴忙道,“郡主,珍姐儿什么都不懂,千错都是奴婢的错,求您饶了珍姐儿,责罚奴婢吧。” 说着又咚咚磕了三个头。 女儿虽然傻,可总归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儿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苦呢。 穆珍跪在那儿,一脸的茫然,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氏拧着眉道,“三弟妹,知琴,之前我就对如意说过,这件事权当未发生过,我又怎会与珍姐儿计较,你们怎地还来说这些话,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吗?” 这话说得有些重,带了质问。 她就是想用这话堵了文氏和知琴,让她们趁早离去,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揪扯。 文氏与知琴二人皆愣了愣,没料到宁氏会如此直接的质问。 她们忙道不敢这样想。 宁氏就道,“你们既然不这样想,那就好。我再对你们重申一次,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没有怪罪过珍姐儿,你们也不要因那事去责骂她,只是希望你们往后能照顾好她。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吧。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忙呢。” 知琴十分高兴逃过一劫。赶紧磕头谢恩,红着眼睛道,“多谢郡主的宽容大度。往后奴婢一定会看管好珍姐儿,不让她再四处乱跑闯祸。” 之前听如意说宁氏不追究这件事,她还有些不相信呢,现在亲耳听宁氏说了这话。一颗心终于是放回了肚子里。 放心归放心,但心里却有着浓浓的狐疑。女儿的性子她了解,不会好好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促使她这样做。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知琴怎么也想不透背后的原因。 文氏虽然料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但依旧难掩心中的失望之色。 不过。宁氏已经挥手送客,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她们一离开。穆文仁一刻也没敢耽搁,去杏林堂找定远侯。说宁氏暂时离府一事。 穆文仁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才回来,一进屋,就笑着告诉妻女,定远侯也应了。 “真是太好了,来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宁氏顿时喜上眉梢,忙招呼穆文仁坐过来。 穆锦晨一家就开始认真的商量起离开定远侯府相关事宜来。 他们决定搬去碧波院居住。 碧波院是一处田庄的名字,离应天府约有百里的路程,是他们回应天之后悄悄购置的,除了定远侯之外,汪氏等人都不知晓。 据说碧波院背山面水,风景优美如画。 穆文仁夫妇在那儿不仅购置了住宅,还购买了良田和水塘,种植稻米和鱼虾等,有专人在那儿负责打理相关的事宜。 能离开定远侯府,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最高兴。 “圆圆,等去了乡下,我带你去下河去抓鱼,上山逮兔子,等抓了鱼逮了兔子,我要亲手烤给你吃,如何?”宁古伦开始畅想去乡下的生活了。 穆锦晨忙点头道好。 宁古伦这小子并非一无是处的,他烤东西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想到香酥的烤鱼和烤肉,她已忍不住流口水,巴不得早一日能去乡下。 宁氏笑着挑了挑眉,打趣宁古伦,“小古伦,难道你只亲手烤鱼肉给圆圆吃?” 现在能离开侯府,她自然也特别开心。 她宁愿去乡下粗茶淡饭,也不愿天天面对着汪氏、甘氏等人吃山珍野味。 只是为了顾虑穆文仁的感受,表现得不像穆锦晨他们这样明显罢了。 宁古伦嬉皮笑脸的应道,“嘿嘿,又怎会少了姑母您那一份呢。” “这还差不多,否则就不带你去。”宁氏眯着眼睛笑。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笑了起来。 见时辰不早了,宁氏道,“小古伦,圆圆,你们赶紧去睡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都听话的应了是,然后离开东次间回屋睡觉。 第二日开始,周嬷嬷就带着丫环婆子们开始收拾行装。 因为这次前去要长住,故带的东西比较多。 有周嬷嬷安排,宁氏就安心的养胎,偶尔提提自己的意见。 很快宁氏要带穆锦晨暂时离府一事传遍了整个侯府。 得知这一消自己之后,汪氏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宁氏的做法明显是对她的不信任,而且一旦离了府,她就无法掌控,行事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不行,千万不能让这贱妇的计谋得逞。 汪氏这样想着,迅速起身去了杏林堂找定远侯。 一见到定远侯,她就开门见山道,“侯爷,我不同意郡主离府。” “为何?”定远侯问。 其实他早猜到汪氏会来说这事,早就有了应对之辞。 汪氏拿出帕子拭了下眼角,眼睛很快就红了,软声道,“侯爷,这几年我对老大一家如何。相信您也是清楚的,如今郡主一有了身孕就要离府去别的地方居住,您让应天府其他人如何看待我?其他人定在背地里说我如何的歹毒,我往后还如何做人?” 定远侯道,“夫人你想太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问心无愧。又何惧这些风言风语。 何况老大还在京中。到时只要他解释一句,别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哪家没有自己的事。又怎会天天盯着我们定远侯府,夫人你请放心吧。”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也是不愿意让宁氏离府的。 但他又知道,宁氏这一胎怀得不易。万一在府中有什么闪失,他要如何面对儿子媳妇痛苦的脸。 思来想去。他就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汪氏并不轻易放弃,又拭了下眼角,眼泪很快夺眶而出,她泣声道。“侯爷,我也知道不管我如何掏心挖肺的对老大一家,他们都不会真心待我。不信任我。 说实话,他们这样看我。我很难受,但我并不计较,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会明白我是真心的……” 真心? 定远侯嘴角轻动了下,现出一抹讽意来。 老大夫妇不是傻子,你若真的是真心待他们,他们又岂会不知。 这些话他没有当着汪氏的面说出来,但不管汪氏怎么为她自己叫屈抱不平,又保证如何照顾好宁氏,他一点不为所动,坚持最初的意见,让宁氏暂时离开。 见定远侯铁了心,汪氏又恨又怒,可又无奈,她是没办法将宁氏强行留下来的。 宁氏软硬不吃,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 阴沉着脸离开杏仁堂,在回嘉和堂的路上遇见了甘氏。 甘氏见她脸色不好,就关心的问,“娘,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哼,还能有谁?”汪氏冷哼。 甘氏回头看了下汪氏所行的方向,知道她所指的是定远侯,就笑着安慰了两句。 但心里却想着定远侯几时让汪氏开心过,她汪氏不是应该习惯了嘛,还生气做什么? 说了几句话之后,二人的话题就说到了宁氏离府一事上。 得知汪氏是为这事去找了定远侯,甘氏就低声道,“娘,您怎么这样糊涂呢,她离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好事?”汪氏皱眉,然后斥道,“你傻了吧,她要是走了,我还不得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啊。” “娘,别人哪儿会这管这些闲事呀。她走了之后,咱们之前所设定的计划才能更好的去实施呀。”甘氏赶紧低声提醒。 汪氏经她一说,凝眸认真想了想。 好像还真是这一回事,若宁氏不在应天府,那件事会进行得更加顺利合理一些。 啊呀,这上了年纪脑子是糊涂了,差点儿就坏了大事。 汪氏就顺便夸了句甘氏。 甘氏乐了,然后又道,“不过呢,我们可以利用宁氏的手将傻珍给除了。如此一来既可毁她的名声,又让她肚中的孩子受到诅咒。” 穆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知琴一定会极尽狠毒的去咀咒宁氏的。 有个傻孙女,在人前可都是丢脸的事儿,故汪氏对穆珍一直十分的讨厌,她不许穆珍出现在任何公众的场合,包括家宴之上。 现在有办法可以让穆珍丧命,汪氏自然不会阻止。 汪氏一回到嘉和堂,立即命人将文氏、知琴和穆珍三人唤过来。 得知汪氏叫自己带着女儿过去,知琴顿时变了脸色,暗叫不妙。 故在去嘉和堂的路上,她一再央求文氏,到时一定要想办法保护穆珍的周全。 文氏轻抚了抚穆珍的头发,叹了口气,道,“知琴,我会尽力的,只是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情可是不是我能轻易改变的,若真的这样,你可莫要怪我无能才是。” 知琴知她说的不是假话,咬了咬唇道,“只要夫人你尽了力,我又怎会怪你呢。” “那就好。”文氏温和的点头。 然后又温声安慰她莫要想太多,穆珍一定会没事的。 二人说着话进了嘉和堂。 第124章:流产 汪氏凌厉的眼神依次从知琴与穆珍二人身上扫过。 面对穆珍时,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她厌恶的表情深深刺痛了知琴的心。 知琴暗恨汪氏的同时,也深知此次穆珍难逃一劫,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念头刚起,汪氏就沉声喝道,“知琴,你可知错?” “奴婢知错!”知琴身子一抖,双腿发软,情不自禁就给汪氏跪了下去。 “哼,知错就好。”汪氏冷冷的道,然后瞟了眼穆珍,对知琴道,“知琴,郡主是何等的身份,郡主腹中的胎儿更是珍贵无比,若郡主真有什么闪失,穆珍就算千条命万条命也抵不了的。 你也瞧见了,就因穆珍那一撞,让郡主举家都要搬离,我们定远侯府如今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为了给郡主一个交待,也为了咱们府中的安定团结,穆珍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往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惊天的祸事来。” 一条又一条的大道理往穆珍身上砸着,令知琴透不过气来。 她将求救的眼神看向文氏。 此时出头,无疑是招骂。 文氏想装作没看见,但又不可能。 她只得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婆婆,昨日我已带着知琴和珍姐儿去了秋枫园,郡主已十分明确的告诉我们不再追究这件事,不会怪罪珍姐儿,婆……” “呸,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好意思开口!”汪氏挥着手打断文氏的话,黑着面骂道,“你是珍姐儿的嫡母。明知她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为何不令人看管好她,让她四处乱跑惹事儿。 我早提过将穆珍送去乡下的庄上养着,是你一再的向我保证她不会惹事,将她留在府中,如今她惹了事,你就该担责。 郡主离府。你可知道我这老脸都丢光了。这全都是你的过错,这回不仅要罚穆珍,你也跑不了。” 当初汪氏见穆珍是个傻子时。就想让人将她送走,免得留中府中丢人。知琴就去找文氏,逼着文氏去求汪氏将穆珍给留了下来。 今日穆珍出了事,汪氏自然是要搧嘴的。 而且汪氏满腹的怒火无处宣泄。眼下找到了出气的地方,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知琴此刻已经绝望了。连文氏都要被罚,那还有谁能救珍姐儿呢? 她想到了宁氏。 但她知道汪氏不会给她机会去向宁氏求救的。 文氏一脸坦然的看着汪氏,道,“婆婆言之有理。珍姐儿是我的女儿,她做错了事,我这做母亲的理应受罚。请婆婆惩罚吧。” 汪氏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唤人来责打文氏。甘氏赶紧开口了,“娘,您先消消气,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三弟妹。当初留下珍姐儿,那是三弟妹心地仁慈,而且这几年她对珍姐儿管教得也特别好,从未出事。 这回珍姐儿忽然冲撞郡主,只能怪知琴和如意没看管好,要罚也该罚她们,娘您就饶了三弟妹这回吧。” 面对甘氏的相帮,文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甘氏回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但汪氏并不理会甘氏之言,冷冷的道,“不管怎样,身为穆珍的嫡母,文氏都难辞其咎。” “婆婆说得是,我甘愿受罚,只求婆婆能饶了珍姐儿这一回,往后我会更加严厉的管教她,不再让她惹事,求婆婆大发慈悲。”文氏说道。 然后给汪氏郑重的叩了三个头。 汪氏并不为所动,接下来就宣布了对几人的处罚。 文氏被禁足三个月。 如意杖三十,然后卖出府去。 知琴被杖二十,穆珍杖十,然后送去乡下田庄,终身不得回府。 大人被打十下都够受的,何况一个几岁的孩子,这根本就是要了穆珍的命。 就算没有打死她,像她这样又傻又不得宠的庶女,在田庄是绝不会有人拿她当人待的,也无异于去送死。 所以总而言之,汪氏此举就是想要了穆珍的命。 知琴哭着向汪氏求情,额头都被磕出了血来,但汪氏却不动分毫怜悯之心。 到最后,汪氏反而道,“知琴啊,你也莫怪我心狠,实在是穆珍此次闯的祸太大。我若不罚她,实在是难以向郡主交待的。” 知琴就道,“可是郡主已经答应不追究这件事儿了……” 汪氏嗤笑一声,道,“知琴,你也太天真了,郡主若真的不追究珍姐儿的过错,她又怎会离府?唉,知琴,我也难做啊……”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既暗讽了宁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又暗指她这样做是受了宁氏的逼迫。 所以呢,知琴要恨就得去恨宁氏,而与她汪氏无关。 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在了宁氏身上,她撇得一干二净。 宁氏离府这件事,被她和甘氏利用得淋漓尽致。 经汪氏这样一点拨,知琴恍悟,认为宁氏真是小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可一转身却这样逼汪氏对她们母女下毒手。 果然是毒妇,竟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知琴眸子顿现对宁氏满满的恨意,恨不得化身为毒蝎,前去蜇死宁氏。 甘氏与汪氏没有错过知琴眸中的恨意,二人得意的扬了唇角。 就在知琴发愣之时,汪氏已唤了婆子过来,要拉穆珍下去杖打。 知琴赶紧上前去护着,可很快就被凶悍的婆子们给拉开。 “珍姐儿!”知琴看着被婆子们拉走的穆珍,撕心裂肺的喊叫。 懵懂无知的穆珍见知琴害怕慌张的样子,她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开始在婆子们的手中挣扎,并向知琴伸向小手,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似在向知琴求救一样。 “求老夫人饶了珍姐儿。求您了,奴婢愿替珍姐儿受罚……求您了……”穆珍此举无异于是向知琴的心口上撒盐,拼命的向汪氏磕头求情。 见汪氏面不改色,她又求文氏和甘氏,但都于事无补,眼看着穆珍被拉出了东次间。 就在知琴起身准备向外面追去时,东次间的帘子一动。宁氏娇美动人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宁氏娇美的面上布满寒霜。 宁氏身后是周嬷嬷和听风。她们二人手中牵着穆珍。 “郡主,你怎么来了?”见到宁氏,汪氏与甘氏二人均大惊。 为了提防宁氏前来救下穆珍。汪氏之前命人去喊文氏三人时,都未言明是何事。 而且文氏三人来嘉和堂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宁氏怎么就赶到了呢? “本郡主若不及时赶到,珍姐儿可就要命丧老夫人的棍棒之下了。”宁氏冷冷的说道。 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 她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不再追究穆珍之过,可汪氏仍然揪着此事不放。令她十分反感和愤怒。 汪氏讨厌穆珍,这可是定远侯府公开的秘密,她岂能不知,怎能任由汪氏平白无故的伤害一条性命? 更何况还是借她的手来取。更不能容忍! 宁氏能及时赶到,幸亏是白蔹无意中见到文氏带着知琴母女二人来嘉和堂,她赶紧回去将此事告诉了穆锦晨。 穆锦晨忙说给了宁氏听。 经宁氏和周嬷嬷一分析。预料穆珍要出事,就匆匆赶了过来。正好在嘉和堂门口处拦下了穆珍。 宁氏毫不客气的冷讽令汪氏面色黑了黑。 但知琴心中却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而就在这时,定远侯也掀了帘子进来。 他是宁氏让听霜过去请来的。 府中真正能压制汪氏的,也只有他了,而且有些话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不用担心汪氏再拿这事做文章。 见到定远侯,汪氏知道今日的计划又要被打破了,心中恨意滔天,却还要强作笑脸道,“郡主,珍姐儿闯了大祸,老身只是依着家规罚她罢了。” “不知珍姐儿闯了什么大祸?”宁氏沉着脸问。 “珍姐儿冲撞郡主,令郡主心生惧意不得不离府,一个小小庶女逼得世子夫人要离府而居,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老身若不罚她,其他人万一有样学样,那府中还不得乱了套。”汪氏肃了脸色,十分认真的说道。 “老夫人错了。”宁氏摇头否定汪氏之言,道,“首先珍姐儿并未冲撞于我,她只是想向我要吃的,其次我离府是早就决定好的,与珍姐儿没有半点儿关系,所以老夫人你不可罚珍姐儿。” 汪氏欲开口争辩之时,定远侯已经沉声喝道,“夫人,郡主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你还想做什么?难道你非要将珍姐儿置于死地不成?” 这句话定的罪可不小,汪氏忙否认,“妾身怎会有这想法。” “哼,没这想法最好,不管怎样,珍姐儿都是我们穆家的血脉,我们是她的长辈,都该护着她。”定远侯厉声道。 宁氏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就起身告辞。 知琴连忙对着宁氏郑重的叩头,真诚的说道,“郡主,奴婢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来生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 因着知琴通房的身份,加上穆文礼那次因房劳而病重,宁氏对知琴是不喜欢的,但自从穆珍出生之后,宁氏对她的看法开始改观。 她可能是破坏了文氏夫妇的感情,但做为母亲,她是尽心尽责的,是位合格的母亲。 “起来吧。”宁氏亲自搀了知琴的胳膊,将她扶起,正色道,“知琴,我不用你报答,但你往后一定要照顾好珍姐儿,千万不能再让别人有害她性命的借口,你和珍姐儿此生能做母女也是一种缘分,一定要珍惜。” 这话很直接的在讽刺汪氏。 既然汪氏能借她的手加害穆珍,她又何必给汪氏留颜面。 宁氏在汪氏杀人的眼神中离开了嘉和堂。 汪氏的计划再次流产,忍不住吐了口黑血。 三日之后,穆锦晨与宁氏、宁古伦启程去碧波院,穆文仁送她们前往。 古氏等人前来送行。 王宝英拉着穆锦晨的手依依不舍的话别。 而穆琳则拿着一个包袱,红着脸走到了宁古伦身旁,轻声道,“古伦表哥,这是送你的。” 王宝英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这一幕。 第125章:禁地(双更合一) 坐在驶向碧波院的马车内,穆锦晨斜眼看向宁古伦。 她想起方才那个令王宝英伤神的包袱来。 包袱是穆琳所送。 说实话,别说王宝英,她也意外穆琳会送东西给宁古伦。 要知道穆琳平日里可是低调得几乎能让人忘记有她的存在,不曾想她会如此的大胆,敢当众送东西给一个少年。 宁古伦接收到她的眼神,忙咧嘴笑,“圆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认为我特别英俊呀?” 呕! 这小子太自恋了,简直不能忍。 穆锦晨做呕吐状,送他一记大白眼。 “哈哈,古伦真有趣。”宁氏夫妇则开怀大笑。 穆锦晨撇了撇嘴,指着那包袱,笑眯眯的问,“表哥,三妹送了什么给你呀?” “我不知道呀,我不要是她硬要塞给我,真是麻烦,送给你啦。”宁古伦担心穆锦晨误会了什么,像烫手山芋一样,赶紧将包袱递给了她。 他一脸的不在乎。 穆琳送东西给他,他也意外的,也的确不知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古伦,快打开瞧瞧,看琳姐儿到底送了些什么东西给你。”宁氏也好奇。 “不会是三弟让琳姐儿送书来了吧?”穆文仁不确定的说道。 “姑父您可别吓我,好不容易能出来透口所,才不要又看书呢。”宁古伦一脸的惊骇。 穆文仁立即正色道,“古伦,这话说得可不对,不管身在何地,书都是要读的。你姑母会监督你,等下回我去看你时会考校的。” 宁古伦一听说去了碧波院还要读书,苦着脸看宁氏,弱弱道,“姑母,不会吧……” “爹娘,先别说这样严肃的问题嘛。还是先看看包袱里有什么吧。”见忽然跑题了。穆锦晨忙将楼正回来。 她将包袱推了回去。 之所以对包袱感兴趣,是想知道穆琳到底送了什么东西,以此来判断穆琳对宁古伦是不是有别样的心思。 她和王宝英情同姐妹。而王宝英对宁古伦另眼相待,身为好姐妹,当然得帮着关注下他的动向。 “对对,先看东西再说。”宁古伦十分感激穆锦晨将话题岔开。听话的将包袱打开。 里面是两双新鞋,一双为春秋天所穿的单鞋。另一双为冬天所穿的厚棉靴。 除了鞋子之外,还另有一个小包袱,将小包袱展开,里面是宁古伦最爱吃的点心红豆酥。还热乎着,应该是清早现做的。 穆琳还真是用心了,表哥爱吃什么她都记住了。 穆锦晨看着红豆酥暗暗腹诽。 见到红豆酥。宁古伦愣了下后忙道,“哼。这东西我都不爱吃的,又甜又腻的,圆圆你拿去吃吧,不然就丢了去。” 说着就掀了车窗帘,作势要将红豆酥给扔了去。 宁氏忙将东西接了过来,抿唇笑着嗔,“你这傻小子,好好的点心扔了做什么,琳姐儿还真是有心了。” “谁稀罕呢。”宁古伦小声嘀咕着。 他小心的看穆锦晨的脸色,担心她会难过。 穆锦晨面色平静,不见分毫伤心难过的神色,她随手将那双棉靴拿过来瞧了瞧,只见针脚细密平整,鞋型方正。 靴筒上绣着喜鹊登梅,含苞欲放的梅花栩栩如生,微微仰头的喜鹊双眼炯炯有神,仿佛随时都会展翅高飞,十分灵动。 穆锦晨不得不赞叹穆琳女红的本事了得,自己比她还要年长两岁,如今连片花叶子都不会绣,可她绣得花儿活灵活现能招来蝴蝶。 宁氏见了,也不由夸道,“琳姐儿可真是心灵手巧,才八岁的年纪,就能练就这般好的针线活,再过几年,那绣得鸟儿可真是展翅飞呢。” 这番话是发自内心深处。 穆琳今年要是有十四五岁,她可能不会这样夸。 看着靴子,宁氏不由就看向穆锦晨,柔声道,“圆圆,这次去了碧波院后,你有空也学做一点儿针线活吧。娘不要求你做得特别好,但或多或少也会一点儿,好不好?” “嗯,好吧。”穆锦晨听话的点头。 虽然不喜欢针线活,可别人都会,她不能做另类,先学着再说吧。 “圆圆,等你学会针线活儿,就做鞋给我穿吧。”宁古伦就在一旁凑趣。 “想得美,我才不会做鞋给你穿呢。”穆锦晨毫不客气的拒绝。 然后她将手中的棉靴递给他,道,“穿上试试大小,看合不合适。” 口上这样说,她心里却想着肯定不合适。 穆琳又不知宁古伦脚的大小,做出来的鞋子哪儿会合脚。 宁古伦看着靴子不想试,但宁氏在一旁也让他试试。 他只好脱下鞋子去穿棉靴。 “这靴子一看就大了,肯定不合……”他一边穿一边叨叨。 只是那个适字没有出口,因为靴子已经穿上脚。 大小正合适! 穆锦晨不用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大小合脚了,她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如此看来,穆琳对他还真是上心了,知道他爱吃什么并不难,只要平日里吃饭时多注意两眼就会发现,可是竟然知道他脚有多大,这可就不容易办到了。 自己和他自幼一起长大,都不知他大概穿多大的鞋子,也不知他穿多大的衣服。 难道穆琳悄悄去了问了周嬷嬷不成? 因宁古伦的鞋袜之类的东西都是周嬷嬷带人做的。 不会的,穆琳性格内向,又特别害羞,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好意思去问周嬷嬷的。 看来穆琳为了知晓表哥穿多大的鞋,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还真是小觑了这丫头,不声不响的送鞋又送吃的。 宝英啊宝英。你可算是遇上强敌了,该怎么办呀? 穆锦晨就这样一路沉吟着到了客栈。 她这表情落入宁氏夫妇与宁古伦三人的眼中,却别有一番意思在其中了。 住进客栈安顿好之后,听风就来唤穆锦晨,说宁氏找她。 穆锦晨讶道,“坐了这样久的马车,娘亲早就累了。该好好休息才是。这样急着唤我做什么?” 听风笑着摇头,“夫人说不累,想找小姐您说说话儿呢。” 穆锦晨不信母亲无事。 她揣着满腹的疑惑去了宁氏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宁氏与周嬷嬷二人。 见到她来。宁氏笑着招手,“圆圆,快过来坐,尝尝周嬷嬷刚沏好的莲芯茶。清热解暑。” “好。”穆锦晨笑眯眯的走过去,在宁氏身旁坐下。喝了口茶之后,道,“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宁氏笑着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忙寻了个借口也退了出去。 见此。穆锦晨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想着母亲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对自己说。 就在她思量之时,宁氏已经柔柔的开口。“圆圆,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啊?”穆锦晨微怔了下。很快摇头,“怎会心情不好呢,能去乡下住一段时日,我不知有多开心呢,嘿嘿!” “哼,你这小丫头,还想瞒娘亲呢。”宁氏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宠溺的嗔,“娘亲指的不是这,之前在马车里见到琳姐儿送古伦的礼物,你心里不是不有些不舒服呀?” 穆锦晨老实的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儿。” 从情感上来说,她和王宝英的关系更加亲近,王宝英喜欢宁古伦,那她当然不希望有其他人也在觊觎着宁古伦。 所以见穆琳如此,她是有些不悦的,有种穆琳插足的感觉。 当然她也知道不该这样想,毕竟王宝英与宁古伦二人眼下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哪位姑娘亲近宁古伦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她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宁氏见她大方的承认,也愣了下,没料到女儿如此诚实。 她瞬即轻叹一口气,道,“唉,你现在知道难过还为时不晚,圆圆你放心吧,你与古伦自幼一起长大,你们二人感情深厚,一般人不会轻易撼动。 只是从今往后你要……” 呃,怎么扯上她和宁古伦之间的感情啦? 穆锦晨听着一头雾水,哪儿跟哪儿呀。 “娘亲,您误会啦!”她赶紧叫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快要吐血了好不好。 “误会?娘亲没误会。”宁氏十分肯定的说道,“琳姐儿送鞋子给古伦,而那鞋子不仅做得极好,又特别合脚,所以你……” “娘,我是因为这件事有点儿不大开心,不过不是因为我自己呀,我是为英姐姐呢。”穆锦晨赶紧解释。 “什么?你是因为英姐儿?”宁氏惊。 穆锦晨点头,“是呀,娘,您还记得我曾经对您提起过这件事嘛,英姐姐人好性格好,她对表哥也很好,所以娘您想办法撮合一下,好不好呀?” 宁氏认真的打量着女儿,见她一脸的诚恳,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不由十分失望。 在内心深处,宁氏一直都希望宁古伦有朝一日能成为女婿。 可穆锦晨要是不对宁古伦无意,那这个愿意可就泡汤,她当然不会做出强迫女儿的事情来。 宁氏道,“圆圆,你个傻丫头,古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性格我最了解,还有他的本事能耐在同龄的少年当中也是一等一的,你……” 穆锦晨嘴角抽了抽,忙道,“娘亲,我当然知道表哥好呀,不然我还不会让您撮合他和英姐姐呢。娘亲,您再想想这件事儿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着,她赶紧起身离开。 母亲的心思她哪能不知,可她一直拿宁古伦当兄长来待,别无其他。 事后宁氏就对周嬷嬷说了这事,言辞之间十分惋惜。 周嬷嬷笑着安慰道,“夫人。小姐如今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儿,等再过两年她开了窍,到时就知道表少爷的好了,您莫急。” “话虽如此,可古伦太优秀,我担心还没等圆圆开窍。他就对其他姑娘动了心。”宁氏担忧。 她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眼下据她所知的就有穆琳与王宝英二人,谁知往后还有没有其他姑娘对他动心呢。 看着宁古伦长大,对他是真的喜爱。真的不希望有一日他娶了别人家的姑娘。 “夫人,若真如此,那就说明咱们小姐与表少爷无缘分。再说了,咱们小姐样样出众。夫人您还担心她往后寻不着好姑爷? 夫人,您呀眼下还是放宽心。好好养身体,到时生个健康聪明的大胖小子,这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儿,小姐的事不用您操心的。”周嬷嬷微笑着安慰。 宁氏也笑了。嗔,“嬷嬷怎知一定会生胖小子,万一是姑娘呢。” 周嬷嬷掩嘴笑。“一定是胖小子,夫人这回的反应与怀小姐时不一样呢。” 宁氏就笑着回忆当初怀穆锦晨是什么样儿。 主仆二人回首往事。开怀的同时又唏嘘时间过得快,眨眼功夫十年过去了。 因着宁氏怀孕的关系,加上又着急赶路,马车行得很慢,穆锦晨一家人在遇上风景优美的地方还会特意停下来欣赏。 如此走走歇歇,原本两日的程,他们行了半个月。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峰,方方正正的良田里水稻翻绿浪,掩映在苍翠大树下的房屋露出黛色的屋脊,间或传来鸡鸣狗吠之声。 在金色阳光的照映下,大大小小的水塘犹如镶嵌在宝石上的明珠,璀璨夺目。 穆锦晨掀了车窗帘向外面眺望着,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嗯,空气中带着甜甜的花香味。 好一派田园的风光,真美呀! 她满足的眯了眸子。 拿锄扛锹挑筐的村民们在田野间忙碌着,见到穆锦晨家的马车浩浩荡荡驶进村子,不少人都停下手头的活儿,手搭在额间向这边张望过来。 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在轻声议论着是何家的贵人来此。 负责打理碧波院的管家宁叔早就守候在路口,见到马车行过来,小跑着上前来迎接。 宁叔现年四十五岁,从祖父那一辈开始为宁家效力,对宁家极为忠心,是康定王特意让他一家跟随宁氏来应天府的。 不过,当初宁氏并未让他进京城,而是让他帮忙在四周购置产业,故定远侯府其他人都不知有他一家的存在。 眼下宁叔与妻子住在碧波院,而儿子媳妇则管理另一处庄园,距离此地约有五十里。 周嬷嬷亲自上来掀了车帘,穆文仁当先跳下马车,然后扶了宁氏下来。 宁古伦与穆锦晨紧随其后。 宁叔忙整衣肃官前来施礼,“老奴见过世子爷、夫人、古伦少爷、小姐。” “宁叔辛苦了,莫要如此多礼。”穆文仁忙扶住宁叔,不让他跪下。 一行人寒暄见了礼之后,穆锦晨他们复又上了马车,向住处行去。 马车很快在一幢白墙黛瓦的大宅前面停下。 说它是大宅,那是和其他人家的房屋相比,此宅是最大的,但若和定远侯府相比,那又小得不值得一提,只比以前所住的秋枫园大一点儿。 虽不算太大,但足够住。 宁叔的妻子宁婶正在厨房里准备饭菜,得知穆锦晨一家已经到了,赶紧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小跑着出来见礼。 行礼之后,宁婶看向穆锦晨笑着道,“几年没见,小姐竟长得这般高了,长成大姑娘了,奴婢乍见都不敢认呢。还有古伦少爷,也长成大人了,越长越英俊了,哈哈。” 宁婶相貌普通,身量高挑,体态适中,很精明能干,能言善辩,说话的声音很响很脆,与老实憨厚、不爱多言的宁叔正好互补。 穆锦晨还记得在乌兰关时,闲下来没活时,宁叔坐在树底下的大石头上抽着烟卷儿听宁婶说话,当宁婶说到高兴处发笑时,他也会看着宁婶憨憨的笑。 场面十分温馨。 每当他看宁婶时。他的眼神就特别明亮。 穆锦晨笑着应,“宁婶,这都过了好几年啦,您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年轻好看,一点儿都没变呢。” “真的吗?小姐就莫安慰奴婢了,老喽老喽!”宁婶笑着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笑着摆手。 场面一下子热闹欢快起来。 宁叔夫妇引着穆锦晨一家人进屋。 周嬷嬷带着听风他们将箱笼等物抬进宅子。然后安顿。宁婶继续去准备饭菜,宁氏夫妇就与宁叔说今年庄上的一些事情。 穆锦晨就与宁古伦二人在宅子里四处瞧瞧。 宅子打扫得十分干净,后院还种了许多花儿。眼下正开得热闹。 晚膳十分丰盛,虽然菜式没有定远侯府做的精致,却比定远侯府的饭菜闻着香,诱人垂涎。 宁叔憨厚的笑着道。“野味是上晌进山猎的,鱼虾蟹是中晌刚捞的。鸡鸭是现宰的,蔬菜是我们自家园子里种的,都是做之前才从地里摘回来,都很新鲜。世子爷、夫人、古伦少爷、小姐,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新鲜! 穆锦晨恍然饭菜为何香味如此浓郁。原来所有的食材均新鲜无比。 定远侯府所用的食材虽然也新鲜,但它们都是从城外运送过来。路上是需要时间,再加上颠簸撞击,新鲜度自然要打折。 看着奶白色的鱼汤,穆锦晨忍不住拿了勺子舀了一小碗鱼汤,略吹了两下,然后喝了一口。 汤刚入口,口腔顿时溢满鲜美的滋味。 真的特别鲜美可口。 她笑着问宁婶,“宁婶,这鱼汤是怎么炖的,放了哪些佐料,好鲜呀。” 宁婶笑着道,“回小姐,汤中什么佐料都没放,就是先用油将鱼略煎了一下,然后加水清炖而成,汤成之后加盐就行了。” 好简单的做法呀,还以为加了什么提鲜的佐料呢。 穆锦晨忙对宁氏道,“娘您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喝。” “好,尝尝。”宁氏笑着点头道好。 周嬷嬷忙舀了一小勺放碗,笑着递向宁氏。 宁氏喝了之后也夸好喝,又让周嬷嬷舀了两勺。 大家都很高兴,宁氏因怀孕反应的缘故,这些日子同样的菜肴,鲜少想吃第二口的。 喝了鱼汤后,宁氏竟然未吐,又将其他的菜都尝尝了一口,连声夸着好吃。 穆文仁激动的道,“这次可真是来对了,敏敏你住在这儿,我也就放心了。” “谁说不是呢,夫人可是好久没吃饱了。”周嬷嬷笑着拭眼角。 “噗,嬷嬷,您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大家都虐待我呢,饭菜都不让我吃饱。”宁氏心情极好,笑着打趣。 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特别香,穆锦晨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碗饭,要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她还想再继续添饭,这些菜样样都好吃,好久没吃得这样痛快了。 只是眼下刚临近中秋,螃蟹的味道还差一点儿,等到了十月菊花黄时,螃蟹只只膏肥黄满,美味无比。 宁古伦比她厉害,多添了两碗饭,然后抚着滚圆的肚子说吃撑了。 宁叔夫妇见穆锦晨一家人吃得开怀也特别高兴,之前还担心他们一家人吃不惯乡间的饭菜呢。 经过一夜休息,坐车的倦意全消。 用过早膳,穆锦晨手中的筷子还未放下,宁古伦就迫不急待的拉着她要出去玩。 宁婶忙上前阻止,“古伦少爷莫急,容奴婢说两句话。” “怎么了宁婶?”宁古伦不解。 “古伦少爷,小姐,你们出去玩没事,但村中有一个地方千万不能去。”宁婶解释道。 “哪儿不能去?为何不能去?”宁古伦眸子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他正愁村子里没好玩的地方呢,既然这个地方不能去,一定有古怪,那样才有趣嘛。 宁氏也好奇的问,“宁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快坐下。” 宁婶也不推辞,就在下首坐下,说道,“夫人,少爷、小姐,村东最后一户人家,也是像咱们差不多的高门大户,里面住着一对母子和几位丫环婆子们,没见过男主人,也不知是没了还是在外边做大事。 那户人家十分神秘,从来不许别人靠近屋子,也不许别人闹出大的动静来,为此他们将周边几户人家的屋子都买了下来,一直空在那儿,就是怕人家会吵。 反正我们来这儿五年了,从未见过那母亲,那家的儿子无意中瞧见两回,那真是俊美得不像话,说句冒犯的话,不比咱们世子爷差呢。” “就这样?”宁古伦十分失望的问,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稀罕古怪的事儿呢。 “嗯。”宁婶点头。 “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不让靠近我偏要靠近,看他能将我怎么样?哼,他平日欺负村民们也就罢了,要是落在小爷手里,看怎么收拾他。”宁古伦鼻孔都差点儿朝天了。 宁婶忙道,“少爷,千万不可呀,那家的丫环婆子们个个都不是善茬,上次村里有个泼皮喝醉了酒跑去那家门前又嚷又闹,结果门里出来一个婆子,只一脚就将那泼皮给踹飞到两丈之外的稻田里,然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不仅如此,那家还养了好几只人高马大的的恶狗护院呢,险得很。” “宁婶您刚刚不是说他们家不许别人闹出动静吗?那他们怎么还养狗,难道就不怕狗叫?”穆锦晨好奇的问。 但心里却有些憷,她可是很怕狗的。 “小姐您有所不知呢,那些狗也怪得很,个个都十分安静,有人靠近他们家,它们不声不响的就到了你身后,诡异的很呐。”宁婶压低了声音。 “宁婶,你就等着我为民除害吧。”宁古伦一脸的满不在乎,然后拉了穆锦晨出门。 他就不信这个邪,还有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宁婶见此,忙追出两步喊,“少爷小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话,莫去那儿。” “宁婶放心吧。”穆锦晨笑着冲她挥手。 宁婶这才放心的笑着去忙其他的事。 出了院子,宁古伦的眼神就忍不住向村东边飘去。 第126章:初遇(双更合一0 穆锦晨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东边飘了飘。 因隔着屋子和树木,并不能看到宁婶所说的最东边的屋子。 但宁古伦的表情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就道,“表哥,你可别打那些不该打的主意,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宁古伦笑得一脸灿烂,软声道,“圆圆,那家人好坏呢,一直在欺负村民,我们当然得去为民除害啦。” 穆锦晨白了他一眼,撇嘴道,“还除害呢,别到时人家将你给除了。” 被她轻视了,宁古伦一脸俊脸顿时涨得通红,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自信满满的道,“圆圆,我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上次打得傅青玄那小子屁滚尿流,又怎会惧那几个丫环婆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十分委屈的说出来。 穆锦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表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样自满迟早会吃亏的。” 宁古伦虽然不服气,但仔细想想她的话又有道理,一时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 穆锦晨见此,开了笑脸,拉着他的衣袖软声道,“表哥我们钓鱼去吧,好不好?好久没钓鱼啦,可能连鱼竿都不会拿啦,表哥你要教我哟。” “好吧,去钓鱼。”宁古伦看着她明快的笑脸,只得暂时将其他的心思丢下,陪她去钓鱼。 二人复又进了院子去找宁叔。 宁叔笑呵呵的为二人准备了鱼竿和饵料,并准备带他们去池塘边。 “宁叔您忙,我们自己去就成了。”宁古伦摆手拒绝了宁叔的好意。 真是的,我和小圆圆钓鱼,你一个老人家在旁边凑什么热闹呢。 宁古伦暗暗腹诽。 见他拒绝。宁叔自不会勉强,正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拿着渔具再次出门。 在向池塘去的路上,宁古伦忽然侧脸看穆锦晨,非常认真的说道,“圆圆你放心,穆琳送我的鞋子一双都不会穿的,回头拿给宁叔。让他拿给别人穿去。 还有上次那红豆酥我也一块没吃。全给了车夫。” “你为什么不穿呀,难道不合脚?”穆锦晨好奇的问。 “我不穿其他女子为我做的鞋子,我要穿也穿圆圆你为我做的鞋。嘿嘿。”宁古伦挺着胸说道。 为了能让穆锦晨明白他的心思,也真是够拼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忘表白一番。 只可惜他的表白在穆锦晨心中一点作用也没。 她扬着唇角笑。“表哥,那你还是赶紧习惯光脚走路吧。” “为什么?”宁古伦不解了。 “因为我不会做鞋子。就算我会做鞋,也不给表哥你做。还有呀,你说这话分明就是假话。”穆锦晨毫不客气的打击。 宁古伦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圆圆为什么总爱说这些残忍的话,怎么就不会说些温软的话儿来听听呢。 “圆圆。我对你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从不骗你的。”宁古伦停下脚步,无比郑重的为他正名。 “那我问你。你现在穿的鞋子是谁做的?”穆锦晨指着他脚上的鞋子,挑着眉毛问。 宁古伦愣了下后讷讷道。“是周嬷嬷与听风姐姐做的。” 穆锦晨耸了耸肩膀,“瞧,你说假话了吧,周嬷嬷与听风姐姐难道不是女子?” 宁古伦顿时语塞。 穆锦晨咧着小嘴一乐,扛着鱼竿欢快的向池塘走去。 圆圆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软乎乎笨乎乎的一个小姑娘,从不反驳我的话,为何现在嘴皮子变得这样利索啦。 看着她的背影,宁古伦十分郁闷。 过了好半晌,他才气呼呼的追上她。 “圆圆,往后不许否认我的话。”他闷闷的道。 每次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不仅丢脸,还让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自信,感觉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样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他还要以前那个软萌萌的好表妹。 “为什么?你说错了自然要反驳。”穆锦晨再次挑了挑秀气的眉。 “你上回曾答应过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你要听我的话,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宁古伦理直气壮的答道。 穆锦晨眸子轻轻转了下,很快想起在他初来之时,在烤兔肉的诱*惑之下她又应了这句话。 她笑着道,“表哥,我可不记得曾应过你这些话。” 宁古伦立即道,“圆圆,你难道忘了嘛,做人要言而有信,失信非君子所为。” 这句话她曾拿来说他,如今正好驳她。 哼,坏圆圆,看你还有何话说。 可谁知穆锦晨撇了撇嘴,无所谓的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嘻嘻。” 宁古伦好想哭。 还他可爱娇软的小圆圆,眼前这个狡猾耍赖的坏丫头他不认识。 他还在生闷气,穆锦晨已经向他招手欢呼,“表哥快过来钓鱼啦。” 她明快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听着她愉悦的笑声,宁古伦胸中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唇角扬起,高声应,“来了。” 走近穆锦晨的身旁,他正色道,“圆圆,我不计较之前你是否答应过我什么了,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 好肉麻! 穆锦晨寒了下,然后摆摆手,“好啦,别说这些无用的,表哥,我们来个钓鱼比赛如何,看谁最先钓上鱼来。” 深情的话语被她无视,宁古伦笑得很无奈。 他现在只希望她能快点儿长大,然后早些明白他的心思。 其实穆锦晨就是知晓他的心意,才故意处处打击他轻视他,希望他将心思能转到其他姑娘身上去。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半天无鱼咬钩,穆锦晨觉得有些无聊,就歪着脑袋问宁古伦,“表哥,你觉得英姐姐怎样?” 宁古伦瞅着她认真的道,“反正没你好。” 穆锦晨被口水噎了下,然后不想和他说话了。扭头安心的钓鱼。 宁古伦就看着她傻乎乎的笑。 穆文仁过完中秋节之后先回应天府。还得去翰林院呢。 他临走之前,是左叮咛右嘱咐,让宁氏要照顾自己。同时让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在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要帮着照顾宁氏。 事无巨细的安排吩咐之后,他才依依不舍的与妻女道别,说一个月之后会再来看她们。 他不放心宁氏。其实宁氏更不放心他一人在定远侯府,就让宁叔从碧波院这边选了两个功夫厉害的。扮成小厮让他带回应天。 如此一来,加上以前留在定远侯府的人手,足够保护穆文仁的安全,宁氏这才稍稍安心。 穆文仁带着两个其貌不扬的小厮。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碧波院。 幸好碧波院离应天府并不算远,若真有什么急事,快马加鞭一天就可到。 接下来的日子。完成功课之后,穆锦晨天天都被宁古伦拉着出去玩耍。钓鱼捉虾、上山打猎摘野果、爬树掏鸟窝等,哪件事好玩就做哪件。 但幸好他牢记穆锦晨的话,没有再提去村东那户人家挑衅之事,每回出去玩,都离东边远远的。 天天在外面玩,活动量增多,穆锦晨的饭量也明显比以前大了,个子一个劲儿的往上窜,春天新做的秋裳又短了。 眼见着天气转凉,宁氏不得不让周嬷嬷带着听风她们连夜赶制。 见女儿长个子,宁氏很开心,也不拘着她在房中做针线学女红之类,就由着她与宁古伦在外面疯玩。 等到日后回到定远侯府,可就没这般自由了。 艳阳高照,今日天气非常好,用过早膳不到半个时辰,宁古伦又照例背着双手去找穆锦晨。 穆锦晨正在房中练字,见到他来,头也不抬的问,“表哥,你的功课完成了?” 自从父亲离开之后,这小子的功课天天都拖到晚上临睡觉时才完成。 为这事被母亲骂了两回。 被骂得时候,比谁承认错误的速度都要快,态度也特别诚恳,可一转背,他又恢复原状,真是令人无奈。 面对穆锦晨的问询,宁古伦眯眼笑着点头,“完成了,圆圆我们去玩吧。” “你先将功课拿来我瞧瞧,若完成了,我就陪你去玩,否则就不去。”穆锦晨应道,笔都没停顿一下。 见她说得十分认真,宁古伦隐瞒不下去了,只得承认,“功课晚上回来写就是,我们先去玩,我保证晚上回来一定写完。” 穆锦晨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然后抬眸看向他,认真的说道,“表哥,你年纪也不小了,继续这样贪玩下去,将来定会一事无成。还有,我不喜欢与胸无点墨之人玩耍,你一人去玩吧。” 她肃着脸色,面上不见分毫笑意。 语气也前所未有的郑重。 宁古伦英俊的脸庞上顿时被染成了红色,既羞愧又惭愧。 “圆圆你教训得是。”他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快速离开她的房间。 穆锦晨吐了下舌头,让白蔹跟过去瞧瞧,看他去干嘛。 不到半盏茶功夫,白蔹回来告诉她,宁古伦回屋写功课去了。 她满意的笑了。 一个时辰后,宁古伦再次来到她的房间,不过回他将自己的功课也带来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功课,说道,“圆圆,我们一起去找姑母吧。” 宁氏每日给二人布置功课,做完之后,再交给她检查。 穆锦晨笑着道好。 当宁氏看到宁古伦交上来的功课,惊讶了下之后就开心的夸,“小古伦,今儿可真乖,功课做得又快又好。告诉姑母。你想吃什么,我让宁婶去准备。” 宁古伦看了眼穆锦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摆手,“姑母不用麻烦,我带圆圆去打猎,晚上回来烤肉给您和圆圆吃。” “好。你爱吃鱼。我让宁叔再准备几条鱼,到时一并烤了。”宁氏笑得温暖。 宁古伦笑着道好,然后拿了弓箭与穆锦晨一起出门。 自从来到碧波院之后。白芷白蔹二人几乎很少随着穆锦晨外出,正好白蔹也趁着这机会去调查冬梅那件事儿。 穆锦晨他们今日运气不太好,在山上转了一个多时辰只猎了只野兔,其他的动物仿佛约好了。一起销声匿迹。 东西没猎着,自己的肚子倒饿得咕咕叫。 幸好穆锦晨有先见之明。带了些点心,与宁古伦二人分了吃。 吃完点心之后,穆锦晨就提议回家,担心出来太久母亲会担心。 “我们再去那边瞧瞧。这一只兔子够谁吃呀。”宁古伦不甘心,往左手边指了指。 “那边可以下山回家吗?”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时辰,她早就晕头转向。分不清此刻身在何处,很担心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忙问他。 “当然能回家,这片地方我现在熟得不能再熟了。”宁古伦拍着胸脯肯定的说道。 见他如此笃定,天色也还早,穆锦晨就点头应了。 宁古伦背上装着野兔的竹篓,然后牵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向左边继续走去。 一路行过去,虽没有猎到野味,但摘了不少山枣和野柿子。 “表哥我们回去吧,累死了。”穆锦晨抹了抹额上细密的汗珠,喘了口气道。 宁古伦又四下瞅了瞅,没有什么发现,只得点点头,“今儿运气不佳,明日咱们再上山来多猎几只,回吧。” 他与穆锦晨二人开始下山。 快到山脚时,意外发现前面那棵松树之上有一只长尾巴的野鸡,他忙兴奋的对穆锦晨低声道,“圆圆别出声,有野鸡。” 说话间,他已弯弓。 很快羽箭带着破空之声向野鸡急飞而去,正中它的身体。 可怜的野鸡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求生的欲*望让它垂死挣扎。 “追!”宁古伦又怎会放过它,拉着穆锦晨去追它。 很快他们追到了山脚下,眼睁睁的看着野鸡掉入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唉,这只野鸡注定不是咱们的。”穆锦晨看着那高墙轻叹了一口气,“表哥我们回家吧,今日运气背啊。” 宁古伦未应声离开,他将背后的竹篓取了下来,对她道,“圆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里面将野鸡拿回来。好不容易才猎到的,岂能轻易扔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加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不能告诉穆锦晨。 穆锦晨见他要翻墙进入人家的院子,忙阻止,“表哥别进去,万一被人当小偷给抓了起来可就麻烦啦,我们家又不是少了吃的,不就一只野鸡嘛,算啦。” “放心,没事的,以为我的身手,等人家发现时我早就出来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宁古伦温声安慰着。 然后不等穆锦晨再做出反应,他已经像燕子一样轻松的跃上了那堵高高的围墙之上。 “表哥……”穆锦晨急得直跺脚。 “等我!”宁古伦用嘴型无声的说出这两个字,身子一矮,人已经在围墙之上消失。 这臭小子真是固执,下次再也不和你玩了! 穆锦晨气得将脚边一块石头踢得远远的。 她环顾四周,左边是围墙,身后是山,右边的坡下是水田,稻子已经收割,只留下稻茬,因连着下了几场雨的缘故,稻田里蓄满了水。 这地方没和宁古伦来过,也不知这到底是哪儿。 她眼下也没心思研究这些,抬头看着围墙,暗暗为宁古伦担心,希望那小子快点儿出来,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早知这样,就不该与他一起出来。 她暗暗下了决定,从今往后不和他出来玩耍了,要跟在周嬷嬷后面专心学绣花,学做鞋子和衣裳,不能等长大后让人笑话。 就在穆锦晨一人碎碎念着时。忽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好像有呼吸声。 不用回头,光这样一想,她后背已经渗出冷汗来,小脸变得煞白。 她壮着胆子慢慢扭头向身后看去。 这一瞧,她双腿开始发软了。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只……汪星人。 这只汪星人体型庞大,棕黄色的毛发细密蓬松。头十分像狮子。前世她应该见过这种狗的,但忘了属于什么品种。 它眼下离她不过五六步远的距离,威武的站在那儿。用高贵冷艳的眼神盯着她,一声不吭。 她快要哭了好不好,谁让她最怕狗的,每回见到狗都要绕道走的。 为什么它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儿啊?它是谁家的,快回家去好不好啊? 她好想高呼宁古伦的名字。可又担心惊了院墙内的人。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大狗动了下大大的脑袋,似乎要向她攻击。 “啊!”穆锦晨吓得尖叫一声,然后迅速往前跑去。也不管竹篓中的野兔和野果子了。 她不要被狗咬! 跑得太急,脚被伸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脚一歪。脚腕处顿时钻心的疼,一个踉跄。身体笔直的冲下了右边的坡。 一瞬间的功夫,她感觉身体像跌入冰窖一样凉到了骨子里,祼露在外面的皮肤被东西咯得生疼。 她意识到自己滚入稻田里了。 草泥马! 穆锦晨忍不住在心中大声骂,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这样倒霉啊。 她眼泪汪汪的在稻田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忽然,她衣领一紧,身体腾空而起,整个人离开了稻田。 宁古伦那死小子出来了,他救了我! 穆锦晨暗松一口气,但又很快怒意满腔,都怨这死小子,不然我怎会这样狼狈不堪。 等身体一着地之后,她就张口欲训斥宁古伦,可耳畔却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你没事吧?” 声音悦耳动听,如同清冽的甘泉,甜而不腻,又如醇厚的美酒,绵柔悠长。 她愣了下,很快面前出现了靛蓝色棉布袍下摆,布袍下面是一双靛蓝色的布鞋,布鞋上未绣花,就是纯色的蓝布,但十分洁净。 下意识的抬头。 撞入了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中,这双眸子似乎有着魔力,令她难以移开视线。 身姿挺拔,光洁的额头轻轻拧起,修长的眉乖巧的聚在一起,密而不乱,挺直的鼻,优美的唇线抿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喜还是忧。 眉目如画,面若冠玉,应该就是用来形容这人的吧。 分明是最简单朴素的棉布袍,穿在别人身人只会显得寒酸,可穿在他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那份气度风流不是普通寻常人所能拥有的。 穆锦晨呆呆的想。 ‘沙沙’声响起,庞大的棕黄色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眼中。 所有的美感在瞬间被破坏。 “你……你不要过来……啊!”盈满眼眶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穆锦晨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可脚踝处传来的剧痛令她再次跌倒。 看来是崴脚了! 她暗暗叫苦,自己不会正骨,得回去让周嬷嬷帮忙了。 幸好那只大狗并没有靠近,依然用高贵冷艳的眼神看着她,面上无半分表情。 “放心,它不会随意伤人。”大概是见她十分害怕大狗,男子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来撸她的裤脚。 “喂,你想干什么?”穆锦晨往后挪了几步,并用袖口胡乱擦拭着泪水。 他是帅得惨绝人寰,可谁知到底是何人,当然得警惕一些。 不过,就凭他方才将她从稻田里救出来那一招,就知她的任何警惕都无用。 “你脚伤了。”男子眉头又拧了拧。 穆锦晨明白过来,他是要替她正骨。 “麻烦你了。”她忙道了谢,然后将裤脚给撸了起来,露出半截如藕般白嫩的小腿。 男子目不斜视,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脚腕,左右轻轻摆动着,然后稍一用力。 还没等她感觉疼时,他已经松了她的脚,“好了。” 穆锦晨活动了下脚腕,心中暗喜,之前的剧痛感觉完全消失了。 正准备道谢时,男子冷声道,“快回家吧,下次莫要再来这儿,否则性命难保。” 说完话,他就转身离开。 他冷傲的态度令穆锦晨很不高兴,可他之前救了她,不好翻脸。 “我迷路了!”穆锦晨忍着不满,弱弱的对着男子背影说。 男子暗暗咬了下牙,转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我爹娘的孩子。”穆锦晨对着手指,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答。 “姓!”男子眼角抽了抽。 这孩子不仅胆小,脑子还有些问题。 第127章:脸红 穆锦晨忽略男子鄙视的眼神。 她弱弱的问,“请问这儿是胡丝村吗?” 碧波院是爹娘为现在的住宅所取的名字,它所处的村子叫胡丝村。 很有特点的一个名字。 傅暻点头。 还在村子里,那就好! 穆锦晨悄悄松了口气,一直担心被宁古伦给带去了其他村落。 她现在差不多能肯定眼前男子的身份了。 俊美得不像人,屋子附近不许别人靠近,家里养着体型庞大的狗…… 宁婶的话在她耳旁回响。 可恶的宁古伦竟将她带到了村东边的禁地来,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来,不知是被人给抓起来了,还是躲在哪儿不敢动弹。 该死的混小子! 穆锦晨恨恨的骂着宁古伦,却继续向傅暻示弱,轻声问,“那您知道碧波院吗?” 家中的宅子上面挂着匾额,上面写着碧波院三个大字。 宁叔宁婶都在这儿住了五年,男子应该知道碧波院。 碧波院! 傅暻眸子微微闪了下,不由多打量了穆锦晨两眼,而后点点头,“知道。” “那您能送我回去吗?”穆锦晨满面的期盼之色。 傅暻眸子微眯了下,似在犹豫。 过了片刻,他点头“走吧。”。 “好冷……脚疼腿发软,走不了路,您能不能背我回去?”穆锦晨双手抱着身体直打哆嗦,得寸进尺的要求。 通过他救她于稻田之中这件事,能看出他并不像宁婶所说的那般可怕。 若他真是那十恶不赦之人。完全不用理会她,任由她在冰凉的泥水中挣扎。 他家喜静,院子周围不让外人靠近,可能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其他原因,不好告知外人。 所以她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同时也通过提这要求,来断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傅暻看她脏兮兮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 见他嫌弃的表情。穆锦晨指着站在那儿一直没动弹过的大狗。十分委屈的控诉,“那是你家的狗吧,都是它害我变成这样。要不是念在你刚刚救了我,我……” “上来吧。”傅暻不等她将话说完,已经背对着她蹲下,语气很无奈。 他不想与一个小孩子计较。 看着他虽不够宽阔但很结实的背部。穆锦晨挑着眉坏坏一笑。 哼,谁让你不看好自家的狗。让它跑出来吓人,令我伤了脚腕湿了身,让你背我回去是天经地义的。 幸好今日温度够高,不然还不得将我给冻死了。 还有。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宁古伦考虑,眼前这男子功夫应该很好,将他支走。那小子应该更容易从院子里出来。 她这样想着,然后就不客气的趴到了傅暻的背上。双手搂了他的脖子,道,“好啦!” 脖子处湿漉漉的,傅暻感觉很不舒服。 但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话都未说,然后站直身体。 “等一下,我的兔子。”穆锦晨指了指旁边的竹篓,然后补充,“那些果子就不要了。” 傅暻看了下竹篓,弯了身子将野兔拿出来放在那只大狗的背上。 就这样,人背人,狗背兔,一前一后向碧波院行去。 “你真好。”穆锦晨嘻嘻一笑。 傅暻嘴角微动了下,没有应她。 趴在傅暻的背上,与他如此的贴近,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听到他均匀沉稳的呼吸,还能嗅到洁净布衣上有阳光的味道,穆锦晨的脸莫名的红了,心跳也加快了一些。 好奇怪的感觉,好好的脸红什么呢? 真囧啊! 她赶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胡丝村多良田肥地,范围很大,虽傅暻家住在村东,碧波院在村南面,但中间相隔着两百多亩的良田,二家之间的距离并不近。 傅暻背着穆锦晨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后那只高贵冷艳的大狗背着野兔,也不紧不慢的跟着。 大约行了一刻钟的功夫,傅暻看着眼前那座高门大宅,停下脚步,低声道,“到了。” 可身后的穆锦晨并没有反应,他听到了她轻微的鼾声,扭头去瞧。 唇角情不自禁扬了扬。 她竟然睡着了。 这小孩子心得有多宽,竟能在陌生男子的背上睡着,也不担心被人给卖了。 傅暻暗慨。 他只得将身子动了动,并拔高声音唤,“小丫头,到家了。” ‘恩!’穆锦晨轻轻呢喃了下,身子也轻轻动了下,但并没有醒来,依然睡得十分沉。 傅暻十分无奈的摇头,冲身后的大狗唤道,“元宵。” ‘汪汪!’那只名叫元宵的大狗立即张口向穆锦晨吠了起来。 听到狗叫声,穆锦晨顿时被惊醒过来,瞪着迷蒙的双眼,满面慌张之色的四处打量,“啊,别过来,别过来!” 边说话,边挥舞着双手。 她一时之间倒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到家了!”傅暻忍不住出声提醒。 穆锦晨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人家的背上,同时也想到方才在他背上睡着了。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之前因为太过窘迫就闭上了眼睛。 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竟然……竟然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 她这样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谢谢!”穆锦晨忙向他道谢,然后从他背上下来。 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样都能睡着,真是很丢人。 傅暻从元宵身上将野兔拿下来递向她,并指了指碧波院,“这几步路应该可以走吧。” “可以的。”穆锦晨点头。 傅暻轻轻点头。然后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元宵用特有的高贵冷艳眼神看了她两眼,然后慢吞吞的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去追傅暻。 穆锦晨看着傅暻挺拔的背影微微愣神。 “小姐,你在看什么?”白芷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啊,没看什么。”穆锦晨被惊得回过神来,忙转身去看白芷,并顺手将手中的野兔递向她。 白芷接过兔子。向她方才看的方向瞧了瞧。 田野里有不少做农活的村民。也不知小姐到底在看什么。 白芷收回视线,这才发现穆锦晨模样很狼狈,惊得手中的兔子掉在地上。瞪大双眼忙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白芷姐姐你别担心,我只是不小心掉人家稻田里啦,快回去换衣服吧。”穆锦晨忙笑着解释。 “真的是这样?不是被别人欺负了?”白芷满面的惶恐之色。 穆锦晨挑了挑眉。侃道,“你家小姐我这样彪悍。有谁也欺负我呢。” 白芷见她一脸的轻松之色,不似说假话,这才安心。 她将兔子捡起来,扶了穆锦晨的胳膊。 二人刚跨进院子里。白芷忽然又惊,“小姐你回来了,古伦少爷呢?” “表哥还没回来呀?”穆锦晨也被惊了下。 依表哥的速度。如果一等她和那人离开就出来的话,他早该到家了才是呀。 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看来有些麻烦了。 其实她一直很想问傅暻有没有见到宁古伦。 可又担心人家根本没发现他,这样一问倒不打自招了。 她在围墙外面,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人家自然不会拿她怎样,可表哥拿弟弓箭偷偷进了人家的院子,可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而且依着他的功夫,一般人也是为难不了他的,所以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向傅暻打听宁古伦的下落。 白芷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事,严肃的问穆锦晨,“小姐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穆锦晨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道,“回房再说吧。” 白芷点头。 绕过宁氏的视线,主仆二人迅速回了房。 白芷吩咐小丫环去打热水给穆锦晨沐浴,她一边为穆锦晨找干净的衣裳,一边催,“小姐,快告诉奴婢发生了什么事儿,事关古伦少爷的安危呢。” 穆锦晨就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原本说了下,包括傅暻送她回家一事。 当然略去了她莫名脸红、心跳加快和后来看着他背影发呆的细节。 听完经过,白芷忍不住跺着脚急,“古伦少爷怎地这般大胆,宁婶分明说了那地方很古怪,他偏要往那儿跑,这可怎么办?夫人要是知道这事,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穆锦晨冷静的说道,“白芷姐姐你先别急,依我看那户人家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否则方才就不会饶了我,更不会送我回来。 我们再等一下,表哥要是再不回来,那只有麻烦娘亲出面了。” “行,小姐您赶紧将沐浴更衣,可别着凉。”白芷点头。 穆锦晨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整个人舒服很多。 脚腕处的伤已经不疼了,但还有些泛红,涂了些特制的药膏,明早应该就能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可宁古伦依然未归。 穆锦晨也不由着急起来,硬着头皮去找宁氏。 宁氏刚吐了一回,正歪在美人榻上歇着,脸色有些泛白,见她进来,虚弱的向她招手,“圆圆过来,古伦人呢,你们今日成果如何?” “今日运气不好,娘亲,您身体怎样?”穆锦晨见母亲这样,哪儿还敢说宁古伦的事,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我没事,休息下就好。”宁氏微笑着摇头。 “那娘亲您先休息,迟些我再过来陪您说话。”穆锦晨软声说道。 宁氏仔细看着她,问,“圆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我的事情哪儿敢瞒娘亲您呢。”穆锦晨搂了搂宁氏的脖子撒娇。 宁氏知道她的性格,要是不愿意说,怎么问都无用,也就不再追问。 穆锦晨趁机退了出来,然后去找宁叔。 他在胡丝村生活了五年,对这儿的一切比她熟悉,只有找他帮忙了。 宁叔听说宁古伦偷偷闯进了傅暻家,大惊失色,“古伦少爷怎么……唉!” “宁叔,那您可有什么办法去救表哥呢?”穆锦晨问。 第128章:禁足 宁叔面对穆锦晨的求助感觉很棘手。 在胡丝村生活了五年,还从未与村东那户人家打过交道呢。 既然不想让郡主知晓,那该如何登门去救人呢? 凝眸想了片刻,宁叔对穆锦晨说道,“小姐您别着急,老奴与胡丝村的里正有几分交情,老奴这就去找他,求他出面帮忙,一定能将古伦少爷安然救出来。” “嗯,那只能如此了。”穆锦晨点头。 那人住在胡丝村,里正的面子总是要卖的。 宁叔道了好,然后就准备去备礼找里正。 他还未走出三步,白芷匆匆进来,面带喜色道,“小姐,宁叔,古伦少爷回来了。” “啊,回来了?真的?”穆锦晨与宁叔二人均万分惊喜。 正说话间,门口人影一闪,宁古伦已经进来。 不过,他已不复之前的自信满满,一脸的郁闷之色,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他抬头认真打量了一番穆锦晨,见她安然无恙,面色稍缓,弱弱道,“圆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白芷已将穆锦晨回来时的狼狈模样告诉了他。 得知她受伤,他万分懊悔,不该如此的任性妄为,带着她去冒险,幸好她有惊无险,否则就算万死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后果已酿成,看他的样子已经吃了苦头,心中应该已有了悔意,穆锦晨就不再多说其他,只是好奇的问他,“表哥你进了院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叔与白芷也同样用好奇的眼神看宁古伦。 他们都想知道这传言中神秘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 好奇之心人皆有知,他们也不例外。 宁古伦瞅了他们一眼,挺了挺胸膛,清着嗓子道,“告诉你们呀。那户人家并没有传言中那样可怕,全是花拳绣腿,简直不堪不击,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见他到了这时候还口沫横飞说大话,穆锦晨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反问。“表哥你既然这般厉害,那为何到现在才回来?还有你额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这小子自大得厉害,得好好打击打击才行,否则迟早会吃大亏。 宁叔与白芷低头掩嘴偷笑。 他们也知宁古伦在吹牛,他要真的如此神勇。回来时就不会垂头丧气一脸的晦气样。 宁古伦面色十分可疑的泛红,但他振振有词的解释,“我出来之后不见圆圆你,都快急疯了,就漫山遍野的找你,所以才回来迟了!” 这解释穆锦晨倒不怀疑。 他出来之后不见她在围墙之外,肯定特别着急。 但她却不会就此放过他,追问道。“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呀?” 宁古伦下意识摸了摸额上的伤,又解释,“哼。别提了,那群人特别卑鄙无耻。我见她们是女流之辈就手下留情,想着留她们一条贱命,谁知她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见我留情,竟趁我不注意出手伤了我。真是太可恨。” 最后两句话声音极小。 穆锦晨听出了他咬牙的声音。 但她不知他咬牙的原因是什么。 他之所以如此愤恨,是因之前在傅暻家吃了大亏。 当时他刚从围墙上跳下去。就掉入渔网之中被活捉,真是让他又羞又怒。 不仅如此。那些丫环婆子们一涌而上,凶巴巴的对他说,要将他丢入深山老林中去喂狼,还牵来几只大狗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吓唬他。 幸好她们后来识相将他给放了,不然他一定会让她们好看的,哼! 穆锦晨摇头,“表哥,你就继续嘴硬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做事不顾后果。” “我只是进去捡我的东西,又没做错,是他们太过份了。”宁古伦继续死鸭子嘴硬。 不过,这句话说的一点儿底气也没。 因他也知道,这话是毫无道理的,私闯人家的宅子与小偷的行径没有什么区别。 道理他懂,只是当时他难抑对村民们口中‘禁地’的好奇之心,所以才想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吃了亏。 几人正说话间,听风过来,说宁氏找穆锦晨与宁古伦过去说话。 “娘亲找我们何事?”穆锦晨忙问。 听风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具体什么事儿奴婢不太清楚,但夫人很不高兴,小姐您和古伦少爷小心些就是,尽量顺着夫人。” 穆锦晨顿时猜到宁氏可能是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儿,不由忐忑和担忧起来。 娘亲这几日妊娠反应严重,知晓这件事不生气才怪呢,可这无异于会让她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现在后悔已无用,只有等会儿认错态度积极诚恳,让娘亲少受点儿气吧。 唉,我真是不孝呢,都这样大了,还让娘亲操心。 穆锦晨内心很自责。 然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对宁古伦说了,让他到底别倔嘴。 这回他没有异议,忙不迭了点头道应该如此。 二人跟着听风去见宁氏。 宁氏果然满面阴霾之色,周身散发的怒意让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情不自禁弯了腰。 “你们二人今日做了什么?”不多言其他,宁氏直接寒着脸喝。 “娘亲,我错了。” “姑母,古伦做错了,恳求您责罚。”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同时对着宁氏跪了下去,十分诚恳的道歉。 二人积极认错的态度让宁氏微怔了下,还以为他们会装糊涂否认呢。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准备就这样算了,仍然寒着脸问,“那你们可知自己错在哪儿了?” 宁古伦抢着答道。“古伦还不应该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非要闯那人家的院子,不仅让姑母您担忧我的安危,还有我也没有照顾好圆圆,让她不仅受了伤还受了惊吓。 古伦这次错得很离谱。恳请姑母责罚,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宁氏看穆锦晨,“那你呢。” 穆锦晨抿了抿唇,道,“娘,我回家之后。不该向娘亲您隐瞒事情的真相,我该告诉您实情,让您想办法去救表哥的。 娘,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下次,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宁氏见二人都老实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面色果然缓和不少,心中的怒意稍消了些。 准备严厉斥责二人的言辞也用不上了,她就道,“好,既然你们二人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我就不再多说,希望你们牢记这次所犯下的错处。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忙点头道是。 但宁氏又将着道,“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从这一刻开始,我罚你们二人禁足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不许出碧波院的大门,能不能做到?” 啊,禁足一个月呀! 那会闷死的。 穆锦晨暗暗叫苦,但她还是点头应好。 宁古伦一下子没绷住,立马现出苦苦瓜脸来。 让他禁足一个月不出门。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好。 就在他伤心郁闷之时,宁氏叹了口气。道,“古伦。看得出你对姑母的惩罚不服气,唉,看来我是管不住你了,那只有送你回乌兰关了。 我让宁叔去准备下,明日就送你回去,回了乌兰关,你想如何就如何,我也用不着再管你。” 听宁氏要送自己回乌兰关,宁古伦被吓住了,忙道,“姑母,我认罚,你罚古伦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不服气呢。”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应天,可不要就这样回去了,回到乌兰关,他就见不到小圆圆了。 小圆圆与自己分别了四年,她对自己的态度大大转变,要是再分开,谁知她会不会相上其他的臭小子,这种事不能忍也不能发生。 他一定要让小圆圆死心塌地的认为他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子。 哼! 宁古伦打着这样的小算盘,接受了禁足一个月的处罚。 宁氏见他如此,忍不住垂头用帕子掩口笑了。 小古伦原来有这样的软肋呢,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调皮。 第二日,宁氏让宁叔备了礼物,亲自去了傅暻家。 此番前去有两个目的,一则是感谢傅暻救了穆锦晨并送她回来,另一个当然是为宁古伦冒失进傅家院子而道歉。 穆锦晨从白芷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大概经过。 宁氏到了傅家之后,因考虑他家特殊的规定并未进院子,只是与傅暻在门外说了会儿话。 二人交谈的内容无从得知,但宁氏回来后对傅暻倒是夸了一番,说他谈吐温文有礼,十分难得品貌皆出众,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可怕,宁古伦在一旁听了,就撇着嘴不以为然的道,“姑母心地就是善良,别人说两句虚伪的好话,就认为那人是好人,我看那人就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他没见过傅暻,之所以这样评价傅暻,还是记恨着那日在傅家被丫环婆子们欺负时的窘境。 他认为,丫环婆子们这样欺负他,全是受了傅暻的指使。 穆锦晨对他过于激烈的用词很不认同,驳道,“表哥你怎能说人家是伪君子呀,上回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不被那水给淹死,也要被冻死,人家对我的救命之恩不能否定。” 宁古伦却道,“要不是他放狗出来故意吓唬你,你会受伤?你会掉稻田里?一切后果是他酿成的,却又装好人出现来救你,不是虚伪又是什么?” 穆锦晨一时语塞了。 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宁古伦见她没说话,得意的道,“我说得有道理吧。” 穆锦晨瞪了他一眼,然后不想与他说话了,寻了个借口将他赶了出去。 白芷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小姐有些奇怪呢,好像挺维护那家人。 她在心中暗暗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穆锦晨一人生闷气时,白蔹却忽然出现。 她外出查消息回来了。 穆锦晨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第129章:是他 穆锦晨让白蔹去打听冬梅那件事,想知道是谁救了冬梅。 她让白芷给白蔹沏了热茶拿了热乎的点心过来。 白蔹也不客气,喝了茶吃了点心之后,将这些日子所查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向穆锦晨说了。 正如冬梅所说的那样,她的确是被一位男子从妓楼中给赎了出来,那男子将她带回应天府的近郊租了房屋给她住,又请人照顾她的起居,直到她生下孩子。 这证明冬梅的确未说谎。 但是谁这样好心呢? “那男子的身份?”穆锦晨问,这才是重点。 并非她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大善人,只是这样的人实在太过稀少,而又恰好在冬梅入妓楼第二日被遇上,那机率更是小之又小。 “小姐,说出来您可别太惊讶呀,那男子是二夫人的远房表哥。”白蔹答道。 “什么?二婶的表哥?”穆锦晨顿时瞪大了双眸。 难道是甘氏救了冬梅?她为何会救冬梅呢? 当时在府中,甘氏对冬梅母子的厌恶可是有目共睹的,并因此而重病了一场,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假模样。 既然如此讨厌,又怎会让人去救冬梅呢? 难道是为了给她自己添堵不成?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的给自己来添堵,何况还是精于算计的甘氏。 这事也太矛盾了,怎么都想不透甘氏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要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穆锦晨肯定不会相信。 但她相信白蔹不会编造谎话来骗她。 白蔹十分肯定的点头,“是的。那个男人的确是二夫人的表哥,哦,对啦,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吴婆子那件事儿?” “吴婆子?”穆锦晨眉头拧了拧。 一时半会儿还真记不得吴婆子是谁呢。 定远侯府的婆子很多,平日打过交道的只有那么几位。大多数都是见了觉着面熟,却不知确切的姓名。 白芷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就是那回老夫人生病,有人在府中散布谣言,说老夫人生病是被您诅咒的。后来夫人为这事动了怒,查出这谣言最初出自吴婆子的口中。 而吴婆子却供出这件事是二夫人在幕后指使的,后来,吴婆子被老夫人打死……” 经白芷这样一提醒,穆锦晨想起了几年前发生了这件事儿。 当时不仅吴婆子被打死。甘氏还差点儿被休,后来被汪氏给掌了嘴,还因此掉了两颗牙。 而汪氏又被皇后派人来打了耳光,脸都差点儿打烂了。 经了那件事之后,汪氏与甘氏二人消停了几日。 穆锦晨不解的几年前这件事与冬梅这事有何联系,就问白蔹,“白蔹姐姐,这事与吴婆子有何关系呢?” 白蔹道。“小姐,当年那件事内里还有些事是您所不知的。” 穆锦晨惊,“什么事儿。快细细说来。” 白蔹点头,就详细说起吴婆子儿子因赌输钱而被甘氏表哥利用这件事。 听完事情经过,穆锦晨着实惊讶了一番。 真没想到当年这件事有内幕,更没想到甘氏还有这样一位对她痴心不改的表哥,愿意为她做各种她不好出面去办的事儿。 他们二人肯定不是普通表兄妹的关系,否则这般隐秘的事情。甘氏又怎放心交给他去办呢。 听白蔹说完事件经过,穆锦晨还是不解的问。“可二婶这样做又有何好处呢?这件事不管怎么想,对她来说可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呀?” 白蔹摇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小姐都想不明白,她更不明白了。 白芷也是满面的疑惑之色,“小姐您说得没错,这事怎么听怎么古怪,二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依奴婢看,这事倒像是别人有意来害二夫人才是,又怎会是她自个儿做的呢?” 听她这样一说,穆锦晨倒想起一个细节来。 甘氏曾与表哥谈婚论嫁过,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亲事未成,二人分别婚嫁。 那有没有可能是甘氏背叛了表哥,让他对她怀恨在心,背地里想着法子让她心塞不痛快,以此来泄当年之恨呢? 穆锦晨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 白蔹眨着大眼睛摇头,“小姐您别问我,我不知有没有这可能,好复杂这事。” “除了吃喝玩三件事,什么事儿在你眼中都是复杂的。”白芷轻点了下白蔹的额头嗔,“人要是不吃不喝那会死,要是不能玩,那是生不如死,你懂什么。”白蔹振振有词为自己辩驳。 “噗,白蔹姐姐说得妙。”穆锦晨在一旁抚掌凑趣。 “小姐您别向着这丫头,她这样笨这样单纯,将来要是嫁人了,可怎么与婆婆斗心机呀。”白芷摇头。 话里话外透着对白蔹的关心。 白蔹太过单纯直爽,她真的担心将来会被人欺负,嫁人之后可就得受婆家的管束了。 “为什么要斗心机呀?”白蔹傻傻的问。 “是呀,为什么要斗心机呢,和平相处不是很好么。”穆锦晨也笑着问。 其实她十分清楚,想找一位能像母女一样无隙相处的婆母实在是难。 这样反问只是为了安白蔹的心而已。 白芷无奈的瞪了她们一眼,道,“小姐,白蔹这样问也就罢了,您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会也这样问呢。” 稍顿片刻,她又道,“旁人家婆媳关系如何咱们不知道,但也听说了不少。再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人是如何对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咱们可是天天瞧在眼中的。” 白蔹就道。“切,这有什么嘛,大不了不嫁就是,有什么了不起。” 穆锦晨就笑着道,“白蔹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娘亲帮你寻一户不用斗心机的好人家。” “噗,这件事还真要夫人多多操心了。”白芷掩嘴笑。 “好了小姐,别拿我来打趣,还是说正事吧。”提及亲事,大方爽朗的白蔹也忍不住红了脸。 “好好,咱们不说这件事啦。白芷姐姐,你说我刚刚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呢?”穆锦晨笑着将话题揭过。 不过,白芷与白蔹二人已有十九岁,按宁家的规定,明年都得将她们许人家了。 她们照顾自己这样久。还真舍不得放她们出去呢。 不过就因为她们对自己好,更不能让她们一辈子做丫环,到时一定会求娘亲为她们二人谋个好人家,再备下丰厚的嫁妆,让她们风光出嫁。 绝不会让她们委屈了。 她这样思量着,白芷已经正色道,“小姐,奴婢觉得您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因爱而生恨这种事并不少见。 还有几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夫人就一直很不解,说要是二夫人指使她表哥做那件事。吴婆子就不会轻易的将二夫人给供出来,而她表哥也不会在关键时刻离开应天,倒像是表哥有意陷害二夫人一样。” “既然娘亲有这样的怀疑,那就说明这件事的确蹊跷了,再结合冬梅这件事来看,二婶那表哥十分可疑。”穆锦晨轻轻颔首。 过了片刻。她又对白蔹道,“白蔹姐姐。你得空时去查查这位表哥的底细,越细越好。” “好。”白蔹点头答应了。 说完正事之后。穆锦晨就打听白蔹这些日子在外面的见闻来。 听白蔹说着外面的世界,白蔹就十分向往,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用心练武,否则现在也可为小姐去外面查探消息,多长些见识。 这边主仆三人聊得热火朝天,那厢听霜也在向宁氏回禀消息。 听霜所说的也是冬梅之事。 “又是他?”宁氏眉头紧紧拧起。 之前被放下的疑团重新被拾起,她就对听霜道,“听霜,歇息几日,你去将这位表哥的过往打听个一清二楚,包括当初为何与甘氏亲事未成这件事。” 听霜点头,“夫人您放心,查到这件事是这人所为之后,奴婢也心生疑云,已让人去查他的过往,奴婢先回来回禀。” “好,这件事办得好,快下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这些日子辛苦了。”宁氏十分满意的点头。 “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辛苦呢。”听霜展眉一笑。 然后笑着退了出去。 宁氏眸子轻轻眯了起来,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被禁足之后,就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过。 在度日如年的熬了三十日之后,二人终于恢复了自由,而日子也进入了菊花黄的十月。 站在碧波院的大门口,宁古伦眯着眸子,装模作样的深深吸了口空气,然后摇头晃脑道,“啊呀呀,还是外面的空气闻着舒服啊。” “表哥你别在那儿感慨啦,我去看宁叔捞螃蟹啦。”穆锦晨拿眼睛斜睨他。 自从上回穆锦晨说十月份的螃蟹会更好吃之后,宁叔将没再捞螃蟹,特意留着它们膏肥黄满之时。 宁叔半个时辰前在塘中下了捕蟹的笼子,现正在收笼。 当他们二人到达池塘边时,螃蟹已经在大大的竹筐中挥舞着大鳌,奋力的沿着筐壁向上爬,想逃出这大牢笼。 “小姐,您觉着这螃蟹如何吃更美味?”宁叔笑眯眯的问穆锦晨。 “我要烤着吃。”宁古伦摸着下巴说。 这小子什么都喜欢烤。 穆锦晨白了他一眼。 不过,并不反对他的提议,螃蟹除了清蒸和香辣,当然也可以为来烤,她就吃盐烤蟹,味道比清蒸的鲜甜太多。 “我要吃香辣蟹。”但她还是喜欢辣,谁让她无辣不欢呢。 “好。”宁叔笑着点头,一一应了。 看着竹筐中张牙舞爪的螃蟹,穆锦晨乌黑的眸子动了动。 回家之后,她就对宁氏道,“娘,今日宁叔捞了好多螃蟹呢,今日肯定吃不完的,要不我们送些给村东头那户人家吧,上次多亏了人家救了我呢。” “嗯,圆圆你这提议很好,救命之恩是不能忘。”宁氏点头道好。 然后就吩咐周嬷嬷让宁叔去挑最大最好的螃蟹给傅暻送过去。 周嬷嬷笑着应了,然后下去安排。 穆锦晨挽了宁氏的胳膊,娇声道,“娘亲我想一起去,上回人家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呢。还有呀,这一个月都没出过门啦,想四处走走活动下筋骨,好不好呀?” 宁氏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跟着去可以,但要切记,不可高声言语,这是人家的规矩,我们就不能随意去破坏。” “嗯嗯,娘亲放心吧,我说了道声谢之外,不说其他。”穆锦晨忙应道。 宁氏笑着道好。 宁叔按吩咐准备好螃蟹,就带了穆锦晨一起去傅暻家。 第130章:相逢 穆锦晨与宁叔二人出门时,被宁古伦瞧见。 他就问他们去哪儿。 得知去傅暻家时,他有些抵触的皱眉,“圆圆,你去那儿做什么?难道忘记怎么被人家放狗吓唬了?” 穆锦晨立即拿眼瞪他,“表哥,你怎么又乱说话啦,人家救了我,这是永远也抹灭不掉的事实。宁叔,我们走。” 说着,就不理会宁古伦,拉着宁步向门外走去。 有些事情过去了,她不想再去计较谁对谁错。 反正她对傅暻没有坏印象,若能与他交个朋友那也是不错的。 宁古伦见她生气了,略纠结了下,他就追上去,嬉皮笑脸的道,“嘿嘿,圆圆你说得对呢,人家救了你,我这做表哥的也该去当面道声谢,可不要被人家说失礼。” “表哥,这事好像与你无关吧。”穆锦晨斜了他一眼。 “怎会无关呢,你可是我表妹,那人救了你就相当于救了我,我怎能不去道谢呢。”宁古伦一本正经的应。 穆锦晨摆着手道,“好啦,别说这些无用的,你去可以,但是态度友善一些,可不要将人家给得罪了。” “放心好啦,我不会的。”宁古伦道。 “还有不可高声说话,这是人家的规矩,咱们不能破,这可是我娘亲吩咐的。”穆锦晨又叮嘱。 宁古伦本想否定这一条,但听说是宁氏嘱咐的,他只好点头应是。 宁叔笑呵呵的在一旁听他们二人斗嘴,不发表任何意见。 一路说笑着穿过田野。已能见到傅暻家的屋子。 穆锦晨抬头,只见傅家大门头上空空如也,未悬挂匾额之类的物事,所以无从得知傅暻的信息。 到现在为止,穆锦晨一家人都不知傅暻姓甚名谁。其他的信息更是一无所知。 本来穆锦晨是想让白蔹去查的,但细致想想,万一被傅暻知道在查他的底细,这也太失礼了。 所以就将这念头给放了下来,想着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世来历。 穆锦晨眼前忽然一花,一位身着褐色褙子的婆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 “请留步。不知三位前来有何贵干?”婆子对着穆锦晨三人微微一施礼,问。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似担心声音太大会惊了谁。 穆锦晨笑眯眯的轻声道,“嬷嬷,上次你们家公子救了我。我特意前来道谢的。” 婆子的视线从宁叔的面上扫过来,微笑着对穆锦晨道,“小姐是碧波院穆家的小姐吧,上回穆夫人已来道过谢,小姐不必客气。” 上回宁氏来傅家时,带了宁叔和周嬷嬷过来,这婆子当时也在场,一眼就认出了宁叔。 同时也对穆锦晨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很满意。 穆锦晨软声道。“嬷嬷,救命之恩大于天呢,一次登门道谢哪够呢。上回是我娘亲来道谢。这次我想当面向你们家主子道谢呢,还劳烦嬷嬷您通传一声,多谢嬷嬷啦。” 伸手不打笑脸人,婆子看着娇软可爱的穆锦晨,还真想进去禀一声。 但家中的规矩她比谁都清楚。 婆子摇摇头,“小姐不必如此多礼。我家主子不是那等注重俗礼之人,主子出手救你那乃是缘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若无其他的事儿,三位请回吧。婆子就不耽误三位的功夫了。” 见婆子这样坚持,穆锦晨也不好为难她,准备将螃蟹给她。 穆锦晨能忍,宁古伦却不能忍了,他眯着眸子不悦道,“这位嬷嬷,我表妹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你为何不能进去禀一声? 若你们家主子不见那不怨你,可是连禀都不禀,就替你们家主子做主,那就是你的不是。” 他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拒绝穆锦晨的请求。 穆锦晨赶紧拉了拉宁古伦的胳膊,低声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少说两句。” 宁古伦低声道,“圆圆不用怕,我只是与她讲道理。” 面对指责,婆子也不生气,微笑着道,“小公子教训得是,不过这是府中的规矩,老奴可不敢违了。老奴知道三位无恶意,所以老奴不想无礼对待三位,三位请回吧。”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已包含了警告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三人再胡搅蛮缠下去,老婆子我可就要用武力来解决了。 宁古伦还想争辩之时,被穆锦晨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她指了指宁叔手中的螃蟹,软声道,“嬷嬷,这是刚捞上来的螃蟹,特别新鲜,请嬷嬷带回去。” 婆子本想拒绝,但看着穆锦晨一脸的诚恳,就将螃蟹接过来,轻声道,“好,螃蟹老奴擅自做主收了,老奴代主子多谢小姐的好意了,请!” 说着,婆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锦晨与宁叔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转身离开。 宁古伦也拂了袖子转身,并不满的嘀咕,“圆圆,我就说这户人家不是什么好人吧,现在你该信了吧。” “别胡说。”穆锦晨又狠狠瞪他。 方才那婆子虽然没让他们进去,但她自始自终都很和善,就算面对宁古伦的指责,也依然笑着应对。 怎么瞧她都不像是坏人。 宁古伦撇嘴。 “张嬷嬷,怎么了?”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男子的说话声传来。 他倏地转身。 因为男子说话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不仅耳熟,还特别的亲切。 等他看清身后正与婆子说话的男人长相时,不由惊喜的呼喊道,“十六祖!” 穆锦晨也听到了男子说话声,面上顿时浮现喜色。 是他! 就在她准备转身之时。猛然听到宁古伦这一声呼喊,被吓了一大跳。 她立马转身准备斥他一声,让他声音小些。 却只见宁古伦像一只欢快的小羊羔,迈开大步向傅暻奔跑而去。 难道表哥与他认识? 穆锦晨眉毛微扬了扬,在好奇心的促使之下也走了过去。 宁叔微怔了下。然后也跟过去。 傅暻看着向他奔跑而来的宁古伦,唇角微扬了扬。 既有喜悦,又有着一丝无奈。 世间有些事想要避开,还真的是很难呢。 这般想着,他也提步相迎,“古伦。” 面上笑容温暖和煦。 哟。两人还真认识! 穆锦晨震惊。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表哥会在这儿遇上熟人,难道恩公也曾去过乌兰关? 因为表哥自幼在乌兰关长大,来应天府是他第一次离开乌兰关。 而来了应天府之后,除了后来去国子监读书之外,与她几乎形影不离。他结识了哪些朋友,她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包括他在国子监所认识的同窗好友,都曾介绍给她认识过。 而他所有的朋友当中,无恩公的身影。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二人是在乌兰关那儿结交的。 “十六祖,没想到会在这儿能遇上您呢,真是太开心了。”宁古伦飞奔上前,一把拉了傅暻的胳膊。双眼闪闪泛光。 傅暻用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温声道,“古伦。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穆锦晨走过来,用手点了点傅暻和宁古伦,好奇的问,“你们竟然认识?” “圆圆过来,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是十六祖。”宁古伦指着傅暻。满面激动之色向穆锦晨介绍着。 “穆二小姐。”傅暻向穆锦晨扬着唇角微微一笑。 不用宁古伦详细介绍,他就知她的真实身份。 “石公子好。上回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穆锦晨眯着眸子笑。 石六祖,好奇怪的名字哟! 但心里却在吐槽。 石公子? 傅暻与宁古伦二人眼角均抽搐了下。 宁古伦忙纠正穆锦晨。“圆圆,错啦,这是十六祖,不是石公子。” 然后他说了十六祖是哪个三字。 十六祖! 这到底是名字还是尊称?怎么听着这样奇怪呢。 穆锦晨更觉得奇怪。 心里奇怪,口上就问了出来,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宁古伦解释,傅暻自己答道,“我在兄弟中行十六,大家都称我十六。” “十六?”穆锦晨眉头微蹙了下。 怎么觉得这两字有如雷贯耳的感觉呢。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记起在哪儿听过十六这两字了。 那是在金真国来犯之时,得知边关战事吃紧之时,母亲进宫面圣,正弘帝告诉母亲,说已经派了名叫十六的勇士前去助阵。 自从十六去了边关之后,就打得金真国节节败退,那一战大获全胜,还将大周的疆土给扩充了。 她一直都不知这位叫十六的勇士是何方神圣,那日父亲和外祖父归来之时,她还想着见识下这位十六猛将是不是三头六臂呢,只可惜未能如愿。 现在眼前这人小名叫十六,又与表哥相识,那他会不会就是那位神圣呢? 想到傅暻可能就是十六,穆锦晨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忙问道,“恩公你是不是那位打得金真国落水流水的十六?” “穆二小姐言重,主要是康定王用兵如神,我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傅暻谦逊的笑了笑,而后又补充道,“穆二小姐还是唤我十六吧。” “好呀,我喊你十六,你唤我圆圆吧,穆二小姐听着好生份呢。”穆锦晨也不扭捏,接受了傅暻的话。 “不成!”宁古伦果断的否定她的话,道,“圆圆,十六祖可以喊你圆圆,但你却不可唤十六祖为十六,你也要像我一样唤十六祖为十六祖的。” 这句听着有些像绕口令的话将穆锦晨绕得有些晕。 什么祖不祖的,毛意思呀? 见她一脸的茫然之色,宁古伦又好心的解释,“因为十六祖与祖父是同辈,所以我们要唤十六祖。” 十六与外祖父同辈……同辈! 好年轻的祖辈啊。 穆锦晨瞬间凌乱了。 第131章:顽疾 回去的路上,宁古伦就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穆锦晨耳边不停歇的介绍着傅暻的光辉事迹。 从宁古伦口中,穆锦晨知道傅暻当初在乌兰关时,真的是勇猛无敌,让敌军闻风丧胆,那一战若不是他及时加入,还真不知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宁古伦除了绘声绘色叙说傅暻所立下的赫赫战功之外,也说了他的真名和真实身份。 傅暻的父亲与先皇是同胞兄弟,也就是他与正弘帝是堂兄弟的关系,因康定王与正弘帝是结义弟兄,所以他与康定王就变成了同辈。 他排行十六,之前在乌兰关时,康定王让儿孙们称他为十六皇叔或十六祖。 不过,宁古伦对傅暻的了解也仅有这些,依旧不知傅家四周为何要安静,不知他与母亲为何要住在这偏僻的乡间。 宁古伦虽然与傅暻很熟悉,但这样私密的话题还是不好意思问。 而宁古伦不知道的是,那日他掉入渔网中之后,要不是傅暻认出他来,私下里让婆子们将他给放了,他哪有那样容易脱身。 十六的父亲与正弘帝父亲是兄弟,那么他父亲肯定是王爷,他母亲就是王妃,正弘帝还要称他母亲一声婶婶。 他们为何要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呢?这其中又有着哪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呢? 穆锦晨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发现想不透,然后就放弃了。 回到碧波院,宁古伦第一时间将傅暻的身份告诉宁氏。 “什么?那就是十六皇叔?”宁氏大惊。 她早就从穆文仁的口中得知了十六的真实身份。更知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只是一直未见过十六的真容,所以上回见到傅暻时并不知他就是令她佩服不已的十六皇叔。 “是的。”宁古份十分肯定的点头。 穆锦晨点头附合,“他自己都承认了,真是好巧呀。娘亲,他既然是皇室中人,为何会住在乡下呢?” 宁氏摇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不过,既已知道他的身份。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有所表示。” 稍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她对周嬷嬷道,“傅家既然需要安静,那我们前去叨扰就不合适,嬷嬷你将我的名贴给宁叔。让宁叔去一趟傅家,请十六皇叔来做客。 同时再修书一封去应天府给世子爷,让世子爷前来。” 宁氏不仅从穆文仁口中得知了傅暻的英勇事迹,同时康定王也曾叮嘱过她,若有机会遇上傅暻时,一定要以重礼相待。 因为无傅暻当初在战场之上的屡施援手,那一战宁家最少要折两子。 傅暻于宁家的恩情比天高,身为宁家人要一辈子记得! 所以宁氏对傅暻除了敬佩之外。还多了感激,此时知道他就近在眼前,当然要十分郑重的表示感激之情。 当然。对于傅暻住在这儿,她也是疑惑不解的。 宁叔很快带着宁氏的名贴和请柬去了傅家。 面对宁氏的盛情,傅暻客气的回绝了。 在京中的穆文仁得知傅暻在胡丝村,星夜兼程赶到了碧波院。 为了体现诚意,穆文仁决定亲自去傅家请傅暻。 宁氏也非要跟着一起去。 看着妻子日渐隆起了腹部,穆文仁柔声道。“敏敏,你还是在家里歇着。我一人前去就行。” 宁氏笑着摇头,“玉郎。我没那样娇气,这些日子天天窝在床上,我都快闷出毛病来了,正好与你一起外出走走也好。” 穆文仁见天气好,就点头答应了。 “爹爹,娘亲,我也随你们一起去。”穆锦晨挽了宁氏的胳膊撒娇。 “好好,一起去。”穆文仁笑着揉了揉小电灯泡的头发。 最后出门的人数又增加了宁古伦。 这小子当然是哪儿热闹往哪儿凑,就算无热闹,只要有穆锦晨出现的地方,一定少不了他的身影。 外加上周嬷嬷、听风、白蔹、白芷四人,一行八人浩浩荡荡的身傅家走去。 因大家都知道傅家的规矩,故人虽多,但十分安静,就连落步,大家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依然是上次身着褐色褙子的张婆子。 她已知傅暻与宁家的渊源,虽然没请穆锦晨一家进去,但没再赶他们走,而是去向傅暻禀报。 傅暻很快出来与穆锦晨一家相见。 穆文仁见到他,少不了一番激动的寒暄。 但是面对宁氏夫妇盛情相邀,他还是拒绝了。 穆锦晨发现他眉目之间隐有忧郁之色。 前几次见他时,他神色轻松淡定。 这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吗? 见他执意不肯前去,宁氏夫妇虽然失望,却不好再去勉强。 “十六祖,那我们无事时能否来这儿找您玩啊?”宁古伦满面的期待之色。 穆锦晨注意到这个问题让傅暻的面上多了为难之色。 答应吧,他真的没有精力陪宁古伦玩,他也没这心思去玩。 可要是拒绝又太无礼。 面对的若是其他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摇头,但对宁家人,拒绝的话却不太容易说得出口。 对康定王,他也十分的敬重与敬佩。 穆锦晨看出来了,宁氏当然也瞧见了,就对宁古伦道,“古伦,十六祖很忙,哪儿有空与你玩耍呢。” “嘿嘿,十六祖,我开玩笑呢。”宁古伦对着傅暻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笑着道歉。 傅暻唇轻抿,略犹豫了一会儿,就解释道,“世子、郡主,古伦的要求不过分,我也闲得很。只是因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安心静养,所以才无法答应古伦小小的要求,还请世子郡主见谅。” 这些年胡丝村村民如何看他们,他十分清楚。也懒得去做解释。 同时也认为这样挺好,村民们因为惧怕就不敢靠近,倒省了一些麻烦。 对宁家人,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什么?王妃身体不好?十六皇叔你可请太医瞧过?”宁氏忙关心的问。 同时也隐约明白这些年傅家在别人眼中的神秘,应该都是因着王妃的病而起。 穆锦晨眸子微动。 傅母到底得了何病,竟然这样怕吵闹呢? 傅暻点头。“多谢郡主关心,母亲得病之初,皇上就派了太医来瞧过。” “王妃现在身体如何?”宁氏含蓄的问。 直觉告诉她,傅母的病还未好。 傅暻温声道,“还在调养。大夫说还要些时日呢。” 穆锦晨听了,就忍不住出声问,“十六祖,不知祖……王妃生了是什么病?太医怎么说的?” 话到嘴边,忽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傅母,想了想,还是称呼王妃吧。 听宁婶之言,他们来胡丝村时。傅家已经存在了,那就是说傅家最少有五年不让人靠近闹出动静了。 这说明王妃的病可能不是现在得的,应该有些年头了。 生病就要及时医治。一旦被拖延下来就会成顽疾,不仅病人受罪,而且也难医治,闹不好就失了性命。 “无甚大碍,只是胃口不好,有些咳嗽罢了。”傅暻斟酌了下。十分含蓄的描述着母亲的病情。 之所以不说实话,是不想给穆锦晨一家添麻烦。 他知道。依着宁氏夫妇的性格,一旦知道实情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去请大夫来母亲治病,有无效果暂且不说,但首先会让他们费时费力费财。 而且母亲病得久了,对大夫不仅不信,还有了抵触反感之心,根本不让大夫接近她。 这才是令他最为难最忧虑的地方。 “十六祖,我也学过几年医术,能否让我给王妃瞧瞧呢?”穆锦晨软声问。 说其他的事儿,她可能不行。 对看病一事,她还是有些信心的。 她还知道傅暻未说实话。 傅母要是真的只是胃口不好,为何会怕声响呢? 宁古伦眸子亮了亮,在一旁附合道,“对,十六祖,您就让圆圆试试吧,您有所不知呢,圆圆除了爱吃之外,医术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呢,我平日里哪儿不适,都是让她瞧的。” 穆锦晨瞪他。 表哥你这样揭表妹的短真的合适吗? 宁氏夫妇也道,“十六皇叔,圆圆虽然年纪小,但学医已有八年,若方便的话,不妨让她去试试。” 这几年女儿的医术突飞猛进,他们对她医术的信心越来越强,不然也不会推荐。 面对穆锦晨一家的热情,傅暻只得道,“不瞒大家,母亲对大夫不喜,故……” 缠绵病榻太久,所以对大夫失去了信心,这样的患者穆锦晨没少见呢,所以不足为怪。 她看向傅暻,认真的道,“十六祖,我去探病,相信王妃不会赶我出来吧?” 傅暻看着穆锦晨黑亮澄净的眸子,本想摇头拒绝的,竟然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这双眸子好像有着特别的魔力。 那日她要他背她回家,他本心是要拒绝的,但一对上这双明亮干净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他并不后悔答应让穆锦晨为母亲看病。 看郡主与世子二人的表情,小丫头应该还有些本事的。 好,就让她去瞧瞧。 傅暻打定了主意,就带着穆锦晨一家人回府。 不用他叮嘱,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尽可能的放轻动作,怕惊了傅母。 傅暻见此,心中十分感激。 进府之后,傅暻让陈嬷嬷带着宁氏夫妇去花厅喝茶,他则亲自带着穆锦晨去见母亲。 穆锦晨一心记挂着傅母的病情,也无心思欣赏傅家的风景。 转过两道回廊之后,傅暻轻轻推开一间厢房,引着穆锦晨进去。 厢房所有的窗户全被钉上封死,并挂上了厚重的窗帘,令屋子里的气压很低。 当穆锦晨看向躺在病榻之上的王妃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第132章:病因 进了屋子之后,穆锦晨就听到了有低低的呻*吟之声从床*上传来。 声音虽不大,但她能感觉到发声之人十分痛苦。 痛苦的呻*吟声之中又夹杂着沉闷的咳嗽声。 是那种本该高声咳嗽,可患者却因身体太过虚弱,无力咳嗽但又不得不咳嗽的声音,每咳一声,似乎都要用尽病人全身的力气。 看着锦被之下妇人那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模样,穆锦晨十分揪心。 堂堂的王妃,怎么病成这样? 你是如何当人家儿子的?亲娘病成这样也不管吗? 她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瞪了眼傅暻。 读懂她眼神之后,傅暻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浓,但心底最深处也隐隐生出一丝暖意来。 这丝暖意是因穆锦晨对他母亲的关切。 感觉到屋子里多了人,病榻之上的傅母将头偏了偏,见到面孔陌生的穆锦晨时,惊了下之后,就虚弱的开口,“十六,这位小姐是?” 傅暻忙用力的眨了下眼睛,不让星眸中的湿意流淌出来。 他快步走向床前,蹲下身子,在傅母耳旁柔声道,“母亲,这是康定王的外孙女穆二小姐,得知母亲您身体不适,特意来看您。” 穆锦晨迈着轻柔的脚步走过去,也在床榻之前蹲下,睁着黑亮的眸子看傅母,软声道,“王妃好,我叫圆圆。” 傅母看着穆锦晨娇软粉嫩的小脸,十分勉强的扬了下唇角,枯槁的面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轻声道。“穆二小姐有心了……咳……快出去吧……咳……千万别沾了病气……咳咳……” 难忍的咳嗽将她的话割得支离破碎。 而且说完这一番话,她已经累得额上出了汗,但她还是抬起干枯的右手,向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考虑别人的安危。穆锦晨眼眶一红,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软声道,“王妃您只是小病,不会传染别人。王妃您爱吃什么呀,下次来给您买。好不好?” 说着话儿转移傅母的注意力,悄悄的给她把脉。 傅暻注意到穆锦晨的小动作,猜到她的用意,就在一旁接过话题让她安心把脉。 傅母不疑有它,强撑着一口气与傅暻说话。 过了片刻,穆锦晨这才松了傅母的手腕,然后温声道,“王妃您休息吧,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傅暻就道,“母亲,我去送送穆二小姐。” 傅母轻轻点头。强打精神说了这一会儿话,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穆锦晨与傅暻二人迅速出了屋子。 离傅母的房间远了些,傅暻问。“穆二小姐,如何?” “十六祖,你还是叫我圆圆吧。”穆锦晨道。 “咳,好,圆圆。”傅暻清了清嗓子。 穆锦晨唇角微抿了抿,然后正色道。“十六祖,据我的经验来看。王妃应该不仅仅是咳嗽与胃口不好,应该还有其他的病症。而且这病应该有很长时间了,不然王妃也不会消瘦成那般模样。 十六祖,若想治好王妃的病,您得告诉我王妃这病是如何患上的,曾经服用过哪些药,有哪些症状,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 见她说得十分有道理,傅暻点头,带她去了一旁的偏厅。 有丫环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傅暻开始说母亲的病情,“十年前因着家事母亲动了怒,之后就肋痛,当时我还年幼,又不在家中,得知母亲生病赶回来请太医来瞧时,母亲的病已经被耽搁,虽然服了不少药,但从此之后胃就变得不太好。 ……又陆续请了大夫来瞧,开的都是滋阴补虚的方子,收效甚微,之后母亲就不肯再看大夫,不仅要赶大夫走,且一看到大夫或听到略大一些的响动就会抽搐不止,日夜不止,每回犯病都要两三日才能平复。 看着母亲受罪,我不敢再请大夫,同时也定下了家规,家中要绝对的安静,不可惊了母亲……但母亲的病却越来越重,周身疼痛,咳嗽不止,吃饭越来越少,每次只能喝一小口粥,再多吃就会呕吐……” 穆锦晨终于明白了傅家为何要买下四周邻居的屋子,原因在这。 同时也明白,傅母骨瘦如柴,并非做儿子的傅暻不作为,而是被逼无奈,相信这些年傅暻所承受的痛苦不比傅母少。 之前外祖父和父亲都不明白傅暻为何弃功不领,原来他全是为了母亲,若入朝做事,就不能悉心的照顾母亲。 “可还有其他的症状?”听完傅暻沉痛的诉说之后,穆锦晨又轻声问。 傅暻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而后道,“稍等,我让贴身伺候母亲的侍女前来,看她有无补充。” 穆锦晨道好。 傅暻很快将伺候傅母的两位婢女与一位嬷嬷叫了过来。 三人依次叙述,所说之症状与傅暻之差相差无几。 “可还有其他?”穆锦晨问道。 那位嬷嬷看了眼傅暻,然后对穆锦晨道,“穆二小姐,奴婢还有一句话。” “耿嬷嬷请讲。”傅暻忙道。 “十六爷,请容奴婢私下里告诉穆二小姐。”耿嬷嬷道。 傅暻面现诧色。 还有什么话是他不能知道的? 穆锦晨则起身,轻声道,“耿嬷嬷,那我们外面去说。” “不用,你们在屋里说,我回避下就是。”傅暻拦下她,他出了屋子。 等他出去之后,耿嬷嬷就对穆锦晨道,“穆二小姐,除了之前所说的症状之外,王妃已有两年未行葵水。奴婢不懂医,不知这对小姐您开方子有无帮助,但还是想说出来让您知道。 咱们十六爷是男子,这话奴婢不好当着他的面说,故……” 原来是说这话呢。难怪要避着傅暻。 穆锦晨恍然,对耿嬷嬷道,“多谢嬷嬷,有帮助的。” 从傅暻与耿嬷嬷几人的的描述之中,穆锦晨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傅母六脉弦紧而长,弦则卫气不行。紧则不欲食,仅从这个脉象就能判断体内有痛证,胃口不好。 傅母最初犯病,是因肝气不舒而引起的肋痛,因为治疗不及时造成了胃口不好。而这病一拖就是十年之久,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受到了影响,再好的身体也会被拖垮。 耿嬷嬷带着两个婢女退下,傅暻进来。 见穆锦晨在蹙眉沉吟,他未出声打扰,坐在一旁耐心等着。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莫名的燃起希望之光,感觉母亲的病此次应有转机。 过了一刻钟。穆锦晨回过神来,对着傅暻唤了声,“十六祖。” “如何?”傅暻有些紧张的问。 “综合所有种种。王妃的病因应该在肝经。”穆锦晨道,“内犯阳明,则不食。木克脾土,故饮聚。阳明空虚,故无主,闻声而惊。外犯太阳。故身痛而痉,本脏自病。故厥。” 对医理傅暻也略知一二,听她这样一说。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之前母亲为何服药一直无效,只因药不对症。 他点头道,“行,圆圆你开个方子吧。” “好。”穆锦晨点头道好。 傅暻命人拿来纸笔。 穆锦晨展开纸,提笔开了方:新绛纱、旋复花、降香木、广郁金、川椒炭、苏子霜、桂枝、半夏和青皮。 这个方子的用意是梳理肝络,泻去肝郁之阴气,然后血脉才能畅通。 她向傅暻解释了这个法子的用意。 傅暻接过方子,看着上面娟秀漂亮的字迹,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十六祖,是方子有问题吗?”穆锦晨忙问。 傅暻摇头,“你说得十分有道理,方子定无问题,我只是在想,母亲对服药十分反感,就算有奇方,若她不愿意服用,再好的方子又有何用?” 他一脸的挫败。 正准备让人去抓药时,忽然想到这令他揪心头疼的问题。 穆锦晨眸子微垂,很快又抬起,说道,“十六祖,您先让人拿着方子去医馆问下能否服用,若能用,就赶紧将药抓回来熬上,王妃那儿,我会想办法去说服。” 她不相信傅暻对她开的方子百分百信任,故主动提出让其他大夫看看。 “你能说服母亲?”傅暻不相信的看她。 “不试又怎么知道呢?”穆锦晨轻眨了下黑亮的眸子。 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傅暻点头道好。 与穆锦晨交谈过几次后,他发现她行事说话比同龄的孩子要老成稳重,像个成年人一样,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这般成熟。 但心里对她还是没什么信心的,这些年能尝试的法子都用过了,劝慰的话语不知说了多少,皆无效果。 傅暻依着穆锦晨的要求又将耿嬷嬷唤来,他则拿着方子亲自去抓药。 穆锦晨拉着耿嬷嬷话起家常来。 因有傅暻的交待在前,耿嬷嬷是有问必答。 与耿嬷嬷说得差不多了,穆锦晨复进了王妃的房间。 见她又来了,傅母十分惊诧。 穆锦晨坐在耿嬷嬷端过业的锦杌之上,笑眯眯的看着傅母,软声问,“王妃您肯定是奇怪我怎么又来了?” 傅母唇角微动了动,点头。 穆锦晨应道,“那是因为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想当面问问王妃您呢。” “问吧。”傅母轻声道。 其实她是满腹的疑惑,与这孩子初次见面,会有什么问题要问她呢? 第133章:猛药(遥远妹纸和氏璧加更) 别说傅母疑惑,就连伺候在一旁的耿嬷嬷也好奇穆锦晨想问什么。 穆锦晨面上依然带着暖暖的笑容,柔声问,“王妃您为何不愿服药呢?” 听到药字,傅母枯瘦的面上顿时现出怒意来。 她从鼻孔中低低冷哼一声,道,“药无用,服它做甚?” “王妃您又未服,怎知它无用呢?”穆锦晨立马追问。 “病后服药无数,却无一药能治病。”傅母连咳嗽边说道。 “王妃,不同的方子药性会不同,以前所服的药效果不大,那只能说明那方子并不对症,可不能因此而拒绝服药呀。”穆锦晨软声答。 “穆二小姐若想来劝我服药,那就请回吧,好意心领了。”傅母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她想不通儿子怎会寻个小丫头来劝她吃药。 唉,十六也是被我的病给急糊涂了吧! 傅母心中暗暗想着。 耿嬷嬷失望的看向穆锦晨。 唉,又失败了。 穆锦晨并不气馁,面对傅母的冷淡,她泰然处之,坐在那儿未动,只是话锋一转,问道,“王妃,不知您疼不疼十六祖,不知您可希望十六祖有锦绣前程,有甜蜜美满的幸福生活?” 傅母枯瘦的面上的怒气被凝滞了。 没料到穆锦晨忽然问这。 过了半晌,傅母面上的怒意渐渐消散,浮上一抹慈祥的笑容来。 她轻柔的道,“傻孩子,哪有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都希望自家儿女前程锦绣,生活幸福甜蜜美满,我也一样。” 说完这段话,她又是掩口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她咳嗽平息下来后,穆锦晨却摇头摆着手道。“不,我看王妃您就不希望十六祖如此呢。” 这话太无礼! 耿嬷嬷面色一凛,忙低声道,“穆二小姐,咱们王妃对十六爷那可是十分的疼爱,比世间其他做母亲的都更疼爱呢。” 傅母也怔了下。 但她没有为自己解释。也没有动怒。 她只是好奇的问穆锦晨,“不知穆二小姐为何这样认为?” 穆锦晨唇抿了抿,心一横,很认真的说道,“王妃您细致想想。十六祖为了照顾您,弃赫赫军功于不顾,窝居在这穷乡僻壤,又何来锦绣前程? 与十六祖同龄的世家子弟,差不多人人都娶了娇妻做了父亲,可十六祖为了照顾您,没有心情去考虑终身大事,依然孑然一身。又哪来甜蜜幸福呢? 最过分的是王妃您……耿嬷嬷,您别拉我,让我将话说完。这些话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受,为十六祖不值。” 耿嬷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来阻止穆锦晨继续说下去。 傅母面色越来越暗,对着耿嬷嬷挥挥手,“让她说下去。” 声音黯哑,更加虚弱。 穆锦晨眸子深处滑过愧意。她不是有心要这样戳傅母的痛处,奈何傅母太顽固。不下猛药不行啊。 耿嬷嬷只得退下,看着穆锦晨的背影摇头叹息。 这小姑娘之前瞧着挺懂事一人。怎么说话如此的无礼,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十六爷这回看错人了。 傅母看了看穆锦晨,示意她继续说。 穆锦晨轻轻点头,也不客气,继续说道,“最过分的是王妃您对十六祖的付出视而不见,耍着小性子不看医不服药,您可能认为这是对您的惩罚,其实是十六祖的惩罚。 每回看您犯病痛苦难忍之时,最最揪心痛苦的可是他,他眼睁睁看着您痛苦,却又没有办法帮您减轻痛苦,因为您不愿意让大夫给您看病呀,您不愿意病愈让他开心呀。” 傅母的无神的双眼中有了湿意,苍白的双唇在颤抖着。 穆锦晨知她内心非常痛苦。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病给儿子带来了许多痛苦,心中一定是满满的愧疚,恨不得一死了之。 果然,穆锦晨这念头刚起,就听傅母苦笑一声,道,“穆二小姐说得极有道理,像我这种废人活着只会拖累十六,倒不如死了干净。” “唉,十六祖真是可怜呢,他要是知道王妃您根本就不疼他,没拿他当儿子待,他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唉!”穆锦晨连声叹息。 看她的样子,傅母好像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傅暻的事儿。 傅母道,“小丫头,我怎么又不疼十六了?我要是死了,十六就不用再因为照顾我而耽搁前程,相信他也很快能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姑娘成家立室……” “错!王妃您大错特错呀!”穆锦晨坚决而又肯定的否定了傅母之言。 然后在傅母疑惑的眼神中,她无比郑重的说道,“王妃,父母是儿女的天,一旦天塌了,做儿女的还会有幸福吗? 若您真的就此仙去,您可能认为十六祖从此解脱了,事实却相反,他会认为是自己无能,没能将您从病魔的手中拯救出来,从此将在内疚痛苦中度过一生,又何来幸福? 不仅如此,世俗也会用怪异的眼神看十六祖,想着肯定是因他不孝,逼着您走上了绝路,别人的唾沫星子会将他给淹没,他又何来锦绣的前程呢?” 生也不是,死也不成,傅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涌出了眼眶。 “我……对不起十六……该如何是好……”她抖着嘴唇呢喃。 病了十年,什么样的念头都有过。 不愿意再让大夫看病,是不想十六为了寻访名医四处奔波劳累,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而未走绝路,是不能让他背上不孝的骂名。 可听小丫头这样一说。自己还是做错了! 错了错了! 穆锦晨暗暗吐了口气,好累! 但她绷紧的神经依然不敢放松,起身在床前蹲下,轻轻握起傅母枯瘦无肉的手,软声道。“王妃,其实想要解决这件事,真的很简单,并没有您想得那样难。” 被穆锦晨柔软光滑的小手轻抚,傅母感觉很舒适。 傅母轻轻摇头,“丫头。我的病自己清楚,已经时日无多,唉!” “王妃您又胡说。”穆锦晨嗔,安慰道,“我见过与您差不多的病症。但人家心情十分乐观,积极的配合大夫治疗,不出两三个月,这病就好啦。” “真的?你没骗我?”傅母黯淡的眸子里有了点点星光。 见她语气开始松动,穆锦晨心中暗喜,忙点头,“王妃,我没骗您呢。不瞒您啦,我自两岁开始拜师学医,这几年什么病没见过呢。若无把握,我哪儿敢说大话。” 耿嬷嬷这才明白穆锦晨的良苦用心。 她并非无礼,只是为了劝慰王妃才出此招。 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埋怨而惭愧。 耿嬷嬷忙上前两步,也劝道,“王妃您就听穆二小姐这一回劝吧,您想想。若您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十六爷在这世上……多孤单啊。王妃您舍得嘛?” 说着,耿嬷嬷就用帕子去拭眼角。 以前王妃看见大夫就抽搐。她不敢劝王妃看病,可现在王妃见了穆二小姐没有抽搐,那自然要劝。 穆二小姐能否治好王妃不好说,但只有王妃肯接受治疗肯服药,那才会有康复的希望啊,这病可不会不治而愈呀! “是呀,王妃您还没抱上大孙子呢,甘心吗?”穆锦晨眯了眯眸子,然后轻轻晃着傅母的手,撒娇道,“王妃您就试一试嘛,好不好?” 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还有很多事未了呢,我又怎能甘心就此离去! 傅母在心中暗暗想着,泪流得更厉害了。 都不记得有多久未流泪了,所有的泪都在那时流了,本以为泪已干涸,才知不是。 只是未到真正伤心之处! “好,我答应你!”傅母终于点头。 “王妃!”耿嬷嬷双膝一弯跪在床前,忍不住哭出声来。 穆锦晨出了傅母的屋子,双腿一软,整个人也近乎虚脱一样,随意往旁边的青石上一坐。 刚刚说的那些话,说轻点是无礼,往严重里说那就是大逆不道啊。 傅母是谁? 她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堂堂的王妃,当今皇上的婶娘,恐怕连正弘帝对她都会以礼相待吧,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指责。 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进屋子之前,她做好了被傅母骂出来的心理准备,幸好傅母极有涵养,再怎么不悦,终究没说一句刻薄之言,真是难得。 只希望她老人家身体好了之后不要翻旧帐才好啊。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母亲……骂了?”傅暻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 穆锦晨扭头,只见他手上拿着药包,是抓药回来了。 “王妃愿意服药了。”耿嬷嬷代替穆锦晨回答了。 “真的?”傅暻难以置信。 “全是穆二小姐之功。”耿嬷嬷忙道。 她对穆锦晨的好感度是直线上升,能说服王妃服药,那就是大功一件。 穆锦晨见傅暻也准备道谢,忙摆摆手,“这都是小事,赶紧去煎药吧,王妃同意服药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呢。” “万里长征?什么意思?”傅暻忙问。 呃,说漏嘴了! 穆锦晨愣了下,忙道,“哦,就是说咱们接下来可能还要走一万步,现在只是第一步,所以不用太高兴。” “再艰难我都要坚持走下去,一定要治好我母亲的病。”傅暻坚决的道。 穆锦晨点点头。 耿嬷嬷拿着药包下去亲自去煎药。 傅暻还是不忘向穆锦晨道了谢,然后带她去见宁氏夫妇。 “如何?”见到女儿,宁氏忙轻声问。 “王妃答应服药啦,正在煎药呢。”穆锦晨轻声应道。 “圆圆真是厉害,是她说服了我母亲呢。”傅暻喜悦的补充。 大哥,你要是知道我对你母亲说了些什么,你还会这样高兴吗? 穆锦晨暗暗腹诽。 宁古伦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穆锦晨,忙问她是怎么说服傅母的。 宁氏夫妇也十分欣慰的看女儿,期待她的答案。 第134章:变故 面对家人期待的眼神,穆锦晨暗暗咽了咽口水。 他们要是知自己说了什么,会不会揍她呢? 说不定会的。 她笑了笑,面带谦虚之色,娇声道,“我可没有十六祖说得那样厉害,是王妃人好,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王妃就答应服药啦。” 该瞒的还是瞒吧,省得让父母背上心理负担。 劝母亲服药难不难,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傅暻知道,为了劝母亲,他苦口婆心不知劝了多少回。 后来母亲则干脆的对他说,他若再劝,她就死给他看。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但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每次母亲犯病时,他都恨不得能代替母亲去承痛。 现在穆锦晨帮他完成了这难题。 他对她不仅仅是感激,还有感动! 宁氏夫妇自不会当着傅暻的面去详细追问,笑着将这事给揭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煎药喂药这些事傅暻是亲历亲为,每碗药汁中都包含着他浓浓的孝心。 傅母态度很积极,对儿子端来的药没有再拒绝。 穆锦晨每隔一日就会来看看傅母的病情变化。 到了第七日,傅母肋痛减轻了一些,但是咳嗽还是十分频繁,并因此影响夜里睡觉不是很好。 穆锦晨想了想,决定停止梳理肝络,改为和胃蠲饮。 她又提笔重新开了方子。 半夏、生薏仁、枳实、茯苓、淡干姜、陈皮和桂枝,方中有桂枝、淡干姜升阳,也有驱除湿气的生薏仁、茯苓,陈皮和枳实来调理气机。 其中半夏、茯苓和陈皮三味药是具有化痰作用的二陈汤主要成份。用来给傅母化痰止咳。 穆锦晨将此方的用意一一解释给了傅暻听。 “好,一切听你的。”傅暻点头赞同。 转眼间进入了腊月,傅母服用第二个方子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如今她已经可以吃半碗稀饭了,咳嗽已好了很多。只是夜间偶有几声咳嗽,但对睡觉并无太影响了。 身体的痛苦减轻,胃口也变得好些,傅母的脸上渐渐有了颜色,两颊开始慢慢长肉,不似刚开始那般消瘦憔悴。 还令人欣喜的是。她如今听到大的响动声不再抽搐,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正在向好的方向恢复着。 穆锦晨看着逐渐好起来的傅母,十分开心,当初的努力是值得的。 她笑着道,“王妃。您现在身子骨比以前硬朗了许多,遇上好天气时,您可以出屋子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只要不累着就行。” 近一个月天气不太好,不是雨就是雪,冷得很,傅母身体太过虚弱。就算有了起色,也不敢出屋子吹风。 这几日天气转晴,而傅母的身体恢复得更好了。可以适当的出去运动。 加上她这病最初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动了大怒才得的,天天闷在屋子里对她的病只有弊而无利,所以穆锦晨常来陪她,尽量聊些开心的事儿,或者说些笑话给她听,让她天天都保持愉快的心情。 心情愉快对她的病情恢复十分有好处的。 傅母点头道好。 耿嬷嬷忙过来亲自伺候傅母更了衣。然后几人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中央,傅母抬头看着天空金色的太阳。微微眯了下眸子,又深深吸了口带着梅香的空气。一脸的陶醉。 “香!”傅母轻笑着说道。 看着母亲面上的笑容,傅暻忍不住红了眼眶。 已有十年没见过母亲这样开怀笑过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到。 是她让自己又看到了母亲的笑容! 他看向穆锦晨。 穆锦晨面上依旧笑容暖暖,看傅母一日日好转,身为医者的她比谁都要开心,何况傅家还与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 感受到他的暖暖的眼神,穆锦晨回眸冲他弯着眼睛一笑。 傅暻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傅母微微低头,看着穆锦晨白嫩的小脸,她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慈爱。 她伸出略显干枯的双手,紧紧握着穆锦晨的小手,感激说道,“圆圆,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晒晒这温暖的阳光,再闻带着梅香的空气,是圆圆你让给了我这次机会,给我了第二次生命啊。” 与穆锦晨相处得熟悉了,这称呼早就从穆二小姐变成了圆圆。 穆锦晨羞涩的一笑,“王妃您言重啦,您之所以恢复得这样快,完全是您自个儿的功劳呢,与我可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心里可清楚着呢,真是好孩子。”傅母宠溺的抚着穆锦晨的头发,然后扭头笑着对耿嬷嬷道,“耿嬷嬷,去厨房吩咐一声,今儿加菜,我要留圆圆吃饭。” “好,奴婢这就去。”耿嬷嬷也笑着应。 傅暻则道,“母亲,嬷嬷,我去吩咐吧。” 说着,他就转身离去。 喂,我好像没有答应留下来吃饭呀?怎么就没人问下我的意见呢? 穆锦晨微怔了下,然后看傅母想说点什么。 傅母笑着道,“不许拒绝,我们家可是好久没有热闹了,今日天气好,我的心情更好,圆圆你可不要扫我的兴哟。” 好吧,傅母都这样说了,穆锦晨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呢。 陪着傅母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风大了些,穆锦晨忙让她进了屋。 一个时辰后,有丫环过来禀傅母,说饭菜已备好。 “好,那我们去用膳。”傅母笑着起身。 耿嬷嬷忙上前来搀。 “来,圆圆。”傅母向穆锦晨伸手。 穆锦晨笑着上前牵了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外面走去。 临出屋子里,傅母似想起什么。轻声嘀咕道,“奇怪,十六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见着。” 耿嬷嬷耳尖,笑着道。“十六爷定是忙其他的事儿去了。” 傅母笑着道是。 穆锦晨随着傅母来到用饭的厅子,还未迈进门槛,就被充斥在鼻间的浓郁香气给诱得想流口水了。 好香啊! 好像是烤肉的香气呢,不仅如此,还有香辣蟹熟悉的鲜香味! 穆锦晨眸子顿时闪闪发亮。 哈哈,烤肉香辣蟹什么的是真爱啊。 进了饭厅。意外见到傅暻已经在里面,正在忙碌着。 正坐在烤架前烤肉,手中的肉已被烤得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穆锦晨明白方才的香味正是出自他之手。 傅母明显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了下,她看了看穆锦晨。又看着耿嬷嬷,诧道,“十六他……” 傅暻听到脚步声,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他温和一笑,这才将手中的烤肉递向一旁的小厮,然后笑着迎过来。 “母亲,圆圆,嬷嬷。”他笑着搀了傅母。 耿嬷嬷嗔道。“十六爷,这等粗活让奴婢们去做就是,何劳您亲自动手呢。” 傅暻笑。“正好闲着无事,就练练古伦教的烤肉方法。” “十六祖您还有兴趣学这东西呀?”穆锦晨也十分惊讶的问。 “上回在乌兰关,偶尔吃了古伦烤的羊肉,味道十分特别,近来无事就让古伦教了我。”傅暻如此解释着。 听了他的解释,穆锦晨恍然。 但傅母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傅暻。心里想着儿子几时也重口腹之欲了? 还有儿子一直喜欢清淡的食物,并不喜欢肉之类的荤食。难道是自己病糊涂了,记错了? 很快。傅暻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穆锦晨看着面前的盘子有些醉,色泽金黄,香气诱人的烤肉一块又一块的被放进来,让她应吃不暇。 刚将一块香嫩的兔肉吃下去,立即一块热乎乎的烤兔肉又稳稳的落入她的盘中。 从吃饭到现在,因为这怎么也吃不完的烤肉,她都没机会去尝香辣蟹。 虽然傅暻说烤肉的技术是宁古伦所教,但他烤的肉比宁古伦烤的还要香嫩。 但再好吃的东西,总吃这一样也是单调的吧,营养要均衡啊! 穆锦晨看向勤劳递送烤肉的傅暻,疑惑道,“十六祖,你不是喜欢吃烤肉吗?怎么不吃呢?” 傅暻十分淡定的说道,“古伦说你十分爱吃肉,特别是烤肉。” 傅母与耿嬷嬷二人对视了一眼,抿唇笑了起来。 就说十六不爱吃肉嘛,原来是为圆圆准备的,呵呵! 傅母暗暗想着,就慈爱的看向穆锦晨说道,“多吃肉好,圆圆,你正长身体,多吃些,将来会长得更加结实健康。” 宁古伦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穆锦晨恨得咬牙,她仿佛看到虎背熊腰,长得特别结实的自己站在人前秀肌肉。 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 她不知道宁古伦还向傅暻爆了自己什么短处没有。 “我也爱吃香辣蟹。”穆锦晨将盘中的烤兔肉夹去傅暻的面前,然后不客气的夹了一个螃蟹过来。 反正已经无形象了,不在乎自毁这一次。 傅暻看着盘中的肉发愣。 傅母笑着嗔他,“十六你也是,一个劲儿的让圆圆吃肉,也不知招呼圆圆吃其他的,真是傻孩子。” 然后她又看向穆锦晨,柔声道,“圆圆你想吃什么,就自个儿夹,在我这儿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知道吗?” “嗯嗯,王妃您放心,我要是客气就不会吃这样多啦。”穆锦晨笑眯眯的应。 傅母笑着点头,不时还用公筷亲自给她夹菜。 傅暻最终将那块肉给吃了下去。 嗯,味道不错! 眉毛微扬。 笑声不时从厅内飞扬。 傅家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听闻过这样愉悦的笑声了。 听着笑声,守在门外的丫环婆子们嘴角也情不自禁向上扬起。 府上终于可以恢复生气了,真好,希望以前那种沉闷压抑的日子一去不再复返。 离开傅家之前。穆锦晨告诉傅暻,从明日开始给傅母服用之前梳理肝络的方子。 傅暻依她言,第二日亲自去药馆另行抓药。 穆锦晨依旧常来陪傅母说话聊天,天天让笑容在傅母的脸上保持。 傅母常留她用饭。 只要她在吃饭,傅暻都会悄无声息的亲自动手烤东西给她吃。 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他所烤的食材不仅仅是肉之类的荤食,蘑菇蔬菜瓜果样样皆有,常变换着食材。 穆锦晨这个吃货是来者不拒,吃得很开心,当然也不忘夸傅暻烤东西的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吃得她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耿嬷嬷看着她的好胃口,不禁有些担心她会长成一个大胖子。若真那样,该怎么办呢? 傅母则笑着对她说,“胖些又何妨,能吃那可就是福呢,想当初看着东西却吃不下了。那痛苦可真不是人受的,所以呀,等我病全好了之后,我也要像圆圆一样吃尽天下间美食,不能亏了自己。” 这是她饱尝痛苦之后的领悟。 想当年初嫁之时,为了保持曼妙苗条的身姿,总是不敢多吃,现在想想。那时得有多傻啊。 回首往事,傅母面上的笑容又不禁淡了下来。 往事是不能揭开的疮疤,饶是过了多年。疮疤被掀开,依然鲜血淋淋。 “王妃,还有三个多月延清郡主就该产子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礼物了,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选不到合适的礼物。”耿嬷嬷道。 见傅母表情一变,伺候她三十年的耿嬷嬷立马猜到她在想什么。想到穆锦晨以前的叮嘱,一惊。赶紧将话题岔开。 果然,傅母的注意力被转移。表情缓和下来,点点头,“没错,是该准备起来,不说圆圆救了我,以前十六在边关那边,也多亏了康定王父子的诸多照应,这礼可得用心备着才是。” “没错呢,那咱们送什么比较合适呢?”耿嬷嬷问。 傅母就用心想了起来。 见她注意力被分散,耿嬷嬷暗暗吐了口气。 服了梳理肝络的方子半月之后,穆锦晨又改用和胃蠲饮的方子给傅母。 这两个方子对傅母都有用,也都要用,之后,穆锦晨就将这两个方子给她交叉着使用,一会儿梳肝,一会儿和胃。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母的气色越来越好,食量也越来越大,身体渐渐丰盈起来。 眼下已是第二年的三月末,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气温宜人,傅母已经能吃一大碗干饭了。 吃干饭对正常人来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件事,也无人在意,但对久病的病人来说,能吃干饭那就是吉兆,说明胃口渐旺,身体痊愈已经在望了。 穆锦晨就让傅母停了药,让傅暻平日陪她多出府走走,开阔视野,舒畅心情,千万不能让她发脾气生气动怒。 傅母的病有一小半是心病,虽然眼下恢复得十分好,但要彻底治愈,这心病的治疗依然不能忽视。 她自己则来傅家的次数少了些,留在家里专心陪母亲,之前因为给傅母治病,倒有些冷落母亲了,现在要好好补偿才是。 宁氏的预产期在四月底,但生产所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了。 至于稳婆,周嬷嬷就是。 穆文仁会在四月初十左右过来陪宁氏待产。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宁氏分娩。 但人算不如天算,吃过早饭,穆锦晨照例陪着宁氏在后花园慢慢散步。 产前多运动对顺利分娩有帮助。 到了傍晚时分,宁氏忽然肚子痛,并见了红。 这是要提前分娩了。 碧波院内顿时沸腾起来,丫环婆子们脚步匆匆的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是生第二胎,但宁氏依然痛得满头大汗,不时痛苦的喊叫两声。 周嬷嬷在旁边温声安抚着,并指导她如何用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宁氏身上。 穆锦晨站在院子中央,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祈祷母亲能顺利分娩,生弟弟生妹妹都不重要了,安全生产才是最最重要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宁氏依然还在痛苦的阵痛着,调皮的小宝贝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有十几道黑影趁着依色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碧波院。 第135章:绝境 因宁氏提前生产,宁叔忙派人骑快马前去应天府通知穆文仁。 站在院中焦急等待的穆锦晨,听着母亲房中传出的忙乱声,一颗心死死的揪着,这一刻有些恼当初为何不学学接生,否则此刻也能帮帮忙。 其实就算她会接生,周嬷嬷她们也不会允许她进入房间的,毕竟她只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呢,哪会让她瞧见这一幕。 “夫人您别紧张,轻松点,来,深吸一口气……”周嬷嬷一边在为宁氏的腹部按摩,尽量让她减动痛苦,一边指导她如何呼吸气。 宁氏头发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生穆锦晨虽是初产,却十分顺利,从见红肚子痛到最后生产,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周嬷嬷面色看似镇定,实则内心焦急不已,后背早就开始渗出汗来。 看之前的动静,夫人早该生了才是,可这都快三个时辰过去了,孩子怎么还一点儿动静都没呢? 时间拖得越长,情况就越不妙,万一到最后夫人没力气了那可怎办? 碧波院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宁氏身上,希望她顺利的生下孩子。 穆锦晨面色沉重,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母亲助产。 认真思考的她并未注意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呯”的一声响,院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宁古伦像阵风样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拽了她的手就往另一间厢房跑去。 “表哥,怎么了?”穆锦晨忙问,心跳更加快了。 因宁氏生产。身为男子的宁古伦就在外院回避,内院的院门并特意关闭了。 这小子虽然有时很腹黑,偶尔也有些不靠谱,也爱出卖她的短处,但总体来说还是稳重的。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失礼之事。 可他现在忽然冲了进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白芷愣在那儿,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你也跟上来。”宁古伦扭头冲她喊。 白芷忙紧随而上。 “圆圆你快进屋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管听见什么动静可都千万别出来。”宁古伦边走边低声说道。 “出了何事?”穆锦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说话间,宁古伦已将厢房的门推开,将她拉了进去。压低声音道,“圆圆,事情紧急,我没空对你解释这样多,记住我的话。在房间里躲好,就算天塌了都不要出来。” 然后他又对白芷郑重的吩咐,“白芷姐姐,不管怎样,你都要想办法护得圆圆周全,哪怕是舍了自己的性命。” 稚气未脱的脸上第一次尽数敛了笑容,无比的严肃郑重。 在这一刹那间,他仿佛像个成年男子一样。肩上担起了沉甸甸的守护责任。 白芷虽然眼下是穆锦晨的贴身侍女,但她自幼在宁家长大,骨子里还是宁家人。所以宁古伦才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然宁古伦没说什么事,但白芷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无比郑重的点头,“古伦少爷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用生命来护住小姐。” “我娘……”穆锦晨忙道。 若真出了什么事儿,那母亲正在生产。她该怎么办? “姑母那边有我,我同样会用生命去保护姑母的安全。”不用她多说。宁古伦立即正色答道。 然后他就转身大步走出厢房,并轻轻将房门掩好。 穆锦晨没有追出去问个明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宁古伦没有明说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他的话中可以分析出,府上应该是来了不速之客,不然他不会让白芷用性命来守护她。 当初从定远侯府离开,是为了提防汪氏之流使坏下毒手,来到胡丝村之后,防范之心并未减弱。 碧波院内所用之人皆是宁氏从乌兰关所带来的,全是信得过的。 院子四周和院内布了很多明桩暗哨,一般人想要闯进来并非易事。 现在竟然有人闯了进来,要么对方力量超过碧波院的武力,要么对方施了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又或者是碧波院里有内应,所以对方才能突破防线进来。 看表哥方才的表情,自己这方应该是占了下风。 穆锦晨的眉头紧紧拧起,现在她最最担心的是母亲。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不速之客的目标也是母亲和腹中的将要出世的孩子。 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该来的总该要来。 从入住碧波院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安逸得令她和母亲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怀疑她们是不是错怪了汪氏那伙人,人家也许真的是心地良善的好长辈,是她们小人之心了。 原来并不是她们想太多,而是这伙人十分有耐心,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最适合动手的机会。 眼下母亲正在经历分娩的痛苦,是最虚弱的时候,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全院上下的精力都集中在母亲身上,不免就疏忽了其他的异常,比较容易遭别人的算计。 自从经历了多次失败之后,这些人果然变得谨慎起来,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下狠招。 “小姐您别怕,还有我在呢。”白芷见穆锦晨久久未说话,以为她害怕了,赶紧搂了她的肩膀安慰。 “我不怕呢。”穆锦晨轻声道。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兵器相击和喝斥的声音,果然她的猜测没错。 白芷忙对穆锦晨低声道,“小姐,快躲起来。” 说着就将她推向一个衣柜前面。 看着衣柜,穆锦晨唇角微动了下。 宁氏的房间内。 “夫人夫人,孩子头出来,快了快了。您再使使劲就成了。”周嬷嬷欣喜若狂的喊,终于有动静了。 “好!”宁氏苍白着脸色轻轻点头,然后双手死死的揪着床单,使出身体最后的力气。 她暗暗下决心,生完这个孩子之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她宁愿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也不要受这种罪。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听雨跌跌撞撞的进来,急声道。“嬷嬷,出事儿了,快将夫人转去安全地方。” 周嬷嬷忙看向听雨,只见她一条手臂软软的垂着,有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另外一只手中提着利剑上也沾满了血迹。 “听雨,你受伤了,和我们一起走。”周嬷嬷沉声道。 突发事故虽令她震惊,却并不多问。 “嬷嬷,夫人就交给您了。”听雨说完这句话,牙一咬,转身又出去了,并将房门关严。 几乎要脱力的宁氏焦急的问。“嬷嬷,怎么了?” “夫人,您别说话。只管用力,其他的事儿有老奴在。”周嬷嬷冷静的安慰宁氏。 说着,她的脚似不经意的踢了踢床柱。 然后床背后的墙壁十分神奇的向两边退去,一个密室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她扫了扫在场被惊住的六位婆子,沉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我们将夫人的床给推进去。” “哦哦。”婆子被她一喝斥,纷纷应了。都用力的去推床。 结果床比她们料想中要轻许多许多,十分轻松的将就连床带宁氏给推进密室。 原来这张床下面装有滑轮。就是为了防备紧急情况的突发。 不然仅凭几个婆子想要将床和宁氏十分安稳的抬进密室,很难做到,而且也极耽搁时间。 除了床和宁氏,周嬷嬷与四位婆子也进了密室,而墙壁又恢复了原样。 留下来的两位婆子快速将两张长榻摆在之前放床的位置,同时从屋梁之上垂下了五颜六色的彩带,无风而动。 婆子布置好这一切,迅速进了另一道暗门,消失在房间内。 房间里静悄悄的,飘逸的彩带让房间变得浪漫温情,初进此房间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宁氏刚刚在这儿经历着分娩之痛。 ‘哗啦’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撞开,两道人影也跌落进来。 因天色太黑,看不清是谁。 紧随着两道人影进来了三位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拿利剑指向地上两人,嘎声道,“快说宁氏在哪儿?否则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呸,无耻的狗贼,你们要不是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小爷早将你们大卸八块去喂狗了。”宁古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只是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呼吸十分急促。 方才跌落进来的两道人影之一,另一人就是听雨。 听雨因伤得比较重,已经直接晕了过去。 “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一名黑衣人用力的踹了宁古伦一脚。 宁古伦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污血。 另位两名黑衣人则打了火褶子,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 找了一圈,几人一无所获。 “你们看,这儿有血迹。”其中一位个子很高的蒙面人指着门口处的血迹喊道。 另外两人忙走过来,他们看了看血迹分析,“血已经凝固,但看颜色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说明这屋子里之前有人进来过,站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 他们分析得没错,这血正是之前听雨进来报信时所留下的。 三人又将视线落在宁古伦的身上。 高个子蒙面人一脚踩在宁古伦的胸口,并用剑指着他的脸,阴恻恻道,“宁氏到底在哪儿?你要再不说实话,老子会让你生不如死,快说!” 说实话,宁古伦进屋之后发现宁氏等人不在里面,也特别惊讶她们去了哪儿。 他并不知屋子里隐藏有机关暗室。 惊讶之后就是心安,姑母不在就好,只要姑母和圆圆平安无事,那他就没有愧为宁家子孙。 想到穆锦晨,他的胸口闷闷疼了下,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她了,只有等下辈子了。 下辈子他还要做她的表哥,嘿嘿! 宁古伦看着高个子蒙面人冷笑一声,“不知道,有种就杀了小爷,十八年后小爷又是一条好汉,到时自会来索你们的狗命,不过你们几条短命的恶狗肯定活不到那时候,有些可惜小爷不能亲自报仇了。” “找死!”被宁古伦辱骂,三位蒙面人的剑齐齐刺向他。 第136章:背叛 在宁古伦快要被三位蒙面人夺取性命之时,密室内的宁氏处境也十分凶险。 周嬷嬷指挥着众人将宁氏转移进密室后,还未来得及说话,眼角就有冷冰冰的寒光一闪。 那是锋利的刀锋在灯光下泛出的光芒。 她凛冽的眼神立即扫向那四位婆子。 只见其中两位婆子手拿短匕,正准备趁另外两婆子注意时去划她们的脖子。 孰料到,另外两位婆子不用周嬷嬷提醒,同时身子一矮,灵巧的避开匕首的袭击。 周嬷嬷虽然诧异这变故,但宁氏正在分娩,容不得她多问,只是对另外两婆子道,“交给你们了。” 说着,不敢再言其他,忙去看宁氏。 另外两位婆子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点头,然后同时从袖笼里掏出短剑,及时阻止了刺向宁氏的短匕首。 兵刃相接的刺耳声音让宁氏更加焦急。 同时也十分心寒,没料到关键时刻身边人会背叛她。 两位拿着短匕的婆子一胖一瘦,是一对姐妹,说是婆子,实则年纪也不大,不过三十刚出头。 胖些的叫采华,瘦点的叫采晴,她们都是宁氏从边关带来的。 二十年前,姐妹二人家乡闹灾荒流落至边关饿得奄奄一息之际,被康定王救了回去。 姐妹二人被救活之后怎么也不愿意走了,自愿卖身到宁家为奴为婢。 竟然有人主动卖身为奴,当时还年轻的周嬷嬷就好奇的为她们为什么,她们很诚实,说卖身为奴就可以永远待在宁家。就有了栖身之所,不会被饿死。 否则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康定王见姐妹二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着实可怜,就收留了她们。 二人正式留在康定王府后,为了感恩。十分勤快,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很快赢得王府上下的喜爱,也逐渐得到了大家的信任和重用。 后来宁氏回应天府,康定王将姐妹二人也给了她。 姐妹二人未随宁氏回应天府,而是与宁叔夫妇一直生活在碧波院。但二人一直行为规矩本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行为。 要真说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吧,就是姐妹二人不愿意嫁人,宁氏让宁叔劝了几次后,见她们坚持就没有再劝。 婚姻之事可不好勉强。宁氏当然不会强迫着她们成亲。 来碧波院养身体的这段日子,她们也照顾得十分周全细致,常陪着宁氏做针线活儿,有说有笑的,一点儿看不出异状。 “夫人,再用点儿力,孩子快要出来了,使劲儿。对对……就这样……”周嬷嬷对耳旁的打斗声充耳不闻,沉着冷静的为宁氏接生。 不得不说,周嬷嬷的心理素质相当好。要换做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吓得腿发软了,哪儿还有心思接生。 “啊……”又急又怒的宁氏忽然拼命的一声大喊,浑身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哇哇! 就在这时,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也传入众人的耳底。 宁氏顿时觉得快要被撕开的身体一阵轻松,不由长长的吐了口气。近乎虚脱的躺在那儿没有动弹。 周嬷嬷则抱起孩子,喜滋滋的对宁氏道。“恭喜夫人,是小少爷。” “嬷嬷。让我来抱抱。”宁氏苍白的面上也现出了笑容来,向周嬷嬷张开双臂。 “夫人您等等,我将小少爷简单包一下。”周嬷嬷笑着道。 孩子的啼哭声让采华与采晴二人的面上现出了焦急之色,她们低估了两位婆子的身手,以为只是普通的粗使婆子,谁知身后这样了得,久攻不下。 看着攻势越来越急的对手,二人眉头一拧,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手一扬,有粉末向另两位婆子的面上袭去。 粉末不比其他武哭,想要完全躲避很难,何况她们又离得十分近,两位婆子立即中招,粉末正中她们的双眼。 眼睛顿时像被火煎了一样的痛,很快眼前就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 “去死吧。”采华采晴趁机对着二位婆子的胸口分别重重击了一掌,等她们倒地之后也不管她们有没有死,手中的锋利的匕首直直的向周嬷嬷的背后刺去。 只要将周嬷嬷给杀了,宁氏和那刚出生的孩子就像鸡蛋一样不堪一击了。 采华和采晴二人知道周嬷嬷会武功的,当然她们并不放在眼里。 周嬷嬷眸中寒光一闪,也不回头,只是抬脚对着身后狠狠踢去。 这一脚正中采晴的腹部。 “啊!”采晴惨呼一声,身体直接被踹飞出去,然后撞下身后的墙壁摔下来,嘴角顿时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从她瞪大的双眼中可以看出,里面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周嬷嬷这一狠招让采华呆了呆,但很反应过来,不过第一时间不是去刺周嬷嬷,而是去看采晴怎么样了。 “采晴,采睛……”采华摇晃着采睛的身体,泪水涟涟的呼喊着。 可惜采睛再也听不见她的呼感声了,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啊。 “采晴,姐姐给你报仇!”采华将采睛的眼睛合上,然后拿过她的匕首,挥着两把匕首向周嬷嬷刺去。 “周老狗,拿命来。” “夫人您抱着,奴婢来打狗。”周嬷嬷将抱好的孩子轻轻放进宁氏的怀中,微笑着道。 “嬷嬷您小心。”宁氏轻声道,并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周嬷嬷轻轻点头,然后转身。 正好采晴两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刺到她胸前。 她不避也不让,只是双手快若闪电死死攥住采晴的双手,然后向反方向一扭。 ‘喀嚓’两声骨头的脆响之后,就是两把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卸骨头可是周嬷嬷的拿手绝活。 采华顿时面色如纸,额上的汗珠开始往外涌,但她只是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这份忍劲非普通人可比。 周嬷嬷寒着脸问,“采华,你们姐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夫人待你们不好?难道你们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们姐妹?你们为何要忘恩负义?” 采华忍着痛,面若寒霜,冷冷道,“周嬷嬷你的废话太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想到你这老狗功夫这样好,采晴竟被你活活踢死,我们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冷漠恶毒的模样与往日的她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周嬷嬷不敢相信一人变化可以这样快,她也冷冷道,“采华,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想报仇老婆子随时恭候。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来对夫人下毒手,还有你的功夫是从哪儿学的?” 采华姐妹在宁家虽然也学了功夫,但与她们刚刚所使的招式不同。 “你们想知道这些问题吗?哈哈,我偏不如你们……的意……”采华忽然仰天怪异的大笑。 周嬷嬷暗道不好,想要阻止时,已经有黑血从采华的嘴角流了出来。 “快吐出来。”周嬷嬷忙上前去抠她的嘴。 “嬷嬷,无用的。”宁氏阻止,“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笑命散。” 周嬷嬷收回手,睁睁睁的看着采华的身体僵硬的倒下。 她忙去看另外两个生死不明的婆子。 经检查,两位婆子的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但眼睛受的伤能否治好,她也说不好,只能交给小姐来处理了。 想到穆锦晨,周嬷嬷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对宁氏道,“夫人,小姐不知情况怎样,奴婢赶紧出去瞧瞧。” 之前就连听雨都受了伤,那小姐岂不是更危险。 嗨,我这猪脑子啊,怎么之前光想着夫人,就没考虑到小姐是不是安全呢? 她肠子都快悔断了,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圆圆可千万不能有事,嬷嬷您小心啊。”宁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急了出来。 “夫人您别急,现在可千万不能哭,奴婢出去看下情况如何,小少爷就要劳您照顾了。”周嬷嬷红着眼睛道。 宁氏点头,想要止住眼泪,可眼泪却流得更凶。 就在周嬷嬷准备打开机关出去时,密室的门却从外面被打开。 “娘,您怎么样了?”穆锦晨焦灼的声音从外面传入宁氏的耳底。 “圆圆是你嘛?娘没事了。”宁氏忙应着,面上开始有了笑容。 很快,穆锦晨泛白的小脸出现在宁氏和周嬷嬷二人面前。 宁氏大喜过望,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紧跟在穆锦晨身后的是白蔹和听霜几人,不过白蔹和听霜也挂了彩,身上的衣衫被划了好些口子,有些地方还有血迹。 穆锦晨看到宁氏坐在床上,怀中抱着孩子,心下微松,不过很快就发现场十分凌乱,眸子一凛,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圆圆,这事说来话长,迟些娘再告诉你。”宁氏道。 周嬷嬷则在向白蔹她们询问外面的情况,得知外面所有人都被清理了时,她这真正松了口气,然后就让听霜下去喊丫环来照顾宁氏和孩子。 听霜应声离去。 很快就有婆子进来,她们将受伤的两位婆子抬下去治疗。 “这是什么味道?”穆锦晨正凑近宁氏去看刚出生的弟弟时,忽然算尖有难闻的焦臭味,让她欲呕。 “啊,小姐您看。”白蔹惊叫一声,手指向地上。 第137章:报仇 顺着白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穆锦晨双眸立即瞪圆,满面惊骇之色。 只见采华采晴二人的身体嗞嗞的冒烟,难闻的焦臭味正一阵阵的飘过来,令人作呕。 很快,她们二人的尸身就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化为一滩污水,并很快干涸。 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这一块地有何异样。 穆锦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这等事。 “毁尸灭迹,她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呢?”宁氏沉着眸子,轻声呢喃。 对手的阴毒远远超越了她的想象。 让穆锦晨她们惊诧的不仅仅如此,闯入碧波院的十八位黑衣蒙面人,外加采华采晴姐妹,一共二十人,除了三人之外,另外十七人的下场和采华采晴姐妹三人一样,尸身全都化为污水,然后干涸消失。 碧波院的灯火一夜未熄,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当太阳从东边探出红艳艳的脑袋时,碧波院已经恢复了往日静逸的模样,看不出半分打斗的痕迹,昨夜所发生的那场恶斗仿佛只是一场春梦。 梦醒之后当然看不出痕迹来。 宁氏生子,按照之前的计划,碧波院今日应该要张灯结彩庆贺的,但现在没有。 昨夜那场恶斗,敌方全军覆没,但宁氏这边也损失不小。 除了宁古伦、听雨,还有密室两位婆子受伤晕迷之外,还有七八个守卫受了重伤,更有一人丧命。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对方来的人数并不算多。之所以会损失这样重,对方实力强大是一方面,还有他们也使用了迷香暗器之类的阴招。 他们与宁家人交手大概十来招之后,就会主动投降示弱,趁对方放松警惕之时。忽然将迷香之类的药粉洒向对手。 这些药粉的毒性十分强大,只要吸入一点点,立即就会浑身酸软无力,功力大大受损,若非如此,这次的损失绝不会这样大。 而宁古伦之所以能从刀上脱险。是傅暻及时出现救了他。 不仅他是傅暻所救,若无傅暻,昨夜碧波院定要被毁,宁氏和穆锦晨能否保全真的很难说。 昨夜宁古伦冲进内院让穆锦晨藏起来时,宁家人已属于节节败退之势。不然他也不会那样紧张。 藏在房间中的穆锦晨听着外面的打斗之声心急如焚,情急之中想起了傅暻曾给了她一物,说若有危险时,可用此事给他发求助的信号。 当时傅母服了她开的方子后身体开始恢复,傅暻特别感激,对她说要好好谢她。 她下意识的要说不用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世事无常。定远侯府还有几条毒蛇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张嘴亮出毒牙。 眼下母亲有孕在身,战斗力明显减弱。要是傅暻能在关键时刻出手帮一把,那就赞啦。 于是她就对傅暻说了自己的想法。 傅暻就毫不犹豫的给了她几个信号弹,说遇上危险时就用它。 穆锦晨立即打开窗户,将信号弹发了出去。 信号弹发了出去,傅暻能否立即看到,她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暴露了藏身之所。 信号弹刚发出去不过片刻功夫。立即有急促的脚步声冲厢房这边跑来,并很快粗暴的将房门踹开。 她虽然和白芷速度相当快的躲进了衣柜中。但很快就被人给找到。 蒙面黑衣人阴森的怪笑声,那闪着寒光的剑向她的胸口刺来之时,白芷想要冲过来保护她却被另一人拦下。 眼看她也要命丧当场之时,傅暻如神天降,只是轻松两个回合,就将这两人给解决,救了她和白芷。 惊魂未定的穆锦晨十分惊诧傅暻的速度,从他家到碧波院可是有些距离的。 难道他正好躺在屋顶上数星星,然后无意中看到自己发的信号弹,最后就展翅飞了过来? 傅暻解释道,天黑之后他家守卫无意中发现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入了村,正巧他当时不在家。 而守卫误以为这些黑衣人是冲着他家而来,于是傅家上下全力戒备起来,同时又派人暗中去通知他。 等他匆匆赶回家时才知那些黑衣人不是冲他而来,而是碧波院,他就带人往这边赶来,快到时正好看到信号弹,知道了她所在的位置。 真是太险了! 听完傅暻的解释,穆锦晨忍不住拍着胸口后怕。 让她后怕不仅仅如此,傅暻救了她之后,耳力胜过常人的他听到了宁古伦的冷笑声,又赶过去从刀下救出了宁古伦。 若穆锦晨不发信号弹,傅暻就不知她的藏身之所,也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内院,肯定不能巧合的救下宁古伦。 而那三个未化成污水的黑衣人,正是欲杀宁古伦的三人,他们在毫不防备的情况下被傅暻给制住了穴道,想要服毒自尽已经来不及。 有了傅暻的相助,那些黑衣人很快就被制服,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还没等审问他们的来历,他们就化做了一滩污水。 宁氏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要起来,准备出去向傅暻道谢,被傅母给拦下了。 傅母嗔道,“敏敏,咱们两家还用得着这样客气嘛,你赶紧躺下给我歇着,这次十六能帮上忙,那也是天意。 你不用多想,先养好身体,照顾好咱们的小少爷才是。” 今日一早,傅母得知碧波院这边发生的事,立即带着耿嬷嬷几人匆匆赶了过来。 在亲眼见到宁氏母子平安,还有穆锦晨也安然无恙后,傅母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周嬷嬷也道,“夫人。王妃说得是,您现在养身体重要,迟点感恩十六皇叔也不会怪罪的。” 宁氏这才止了出去的心思,让周嬷嬷先代她向傅暻道谢,并去问下审问黑衣人可有结果。 被制住的三个黑衣人由傅暻来负责审问。 有另外十七人化污水的事情在前。傅暻在解开几人的穴道之前,先将他们三人藏在牙缝中的毒药给取了出来。 不过这三人的嘴十分严实,任凭傅暻如何询问,他们就是只字不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傅暻见此,再次封了三人的穴道。然后挥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三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来历。 只是,郡主又是如何惹上这些人呢? 在他凝眸沉思之时,周嬷嬷进屋问结果。 “他们只字不说。”傅暻如实相告。 “这些狗贼的骨头可真够硬呢。”周嬷嬷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是死士,在他们的思想中。要么完成任务,要么就是死。”傅暻道。 “死士?”周嬷嬷的眉头拧得更紧。 那伙人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竟请了死士来杀他们。 “是的,看他们行事的手段就能猜出一二,江湖中培养死士的杀手组织并不少,多数组织的杀手任务失败都会饮毒自尽,毁尸灭迹的倒不多,只要我们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定有收获。”傅暻道。 “依十六皇叔的意思,那三人留与不留都无所谓。”周嬷嬷问。 “的确如此,如何处置他们。就由郡主来做决定吧。”傅暻道。 周嬷嬷点头道好,同时转达了宁氏的谢意。 傅暻忙道,“郡主太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略沉吟片刻,他又道,“嬷嬷。有问话说了很失礼,但不说又可能会让我们寻找线索走弯路。” “十六皇叔有话您尽管问。没有失礼一说,您这是为我们在忙碌呢。”周嬷嬷赶紧道。 傅暻点头。“嬷嬷,不知郡主可曾得罪过什么人?看对方的手笔,倒像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 周嬷嬷气,道,“十六皇叔,我们夫人世子爷为人谦逊温和,从不与别人交恶。只是有人眼红夫人世子爷所拥有的东西,想要取而代之,不惜痛下杀手。” “嬷嬷指的是……爵位?”傅暻略一思量,不太肯定的问。 身在皇家,对夺嫡之事并不陌生。 “正是,不过,这只是夫人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啊。”周嬷嬷道。 宁氏早就私下里叮嘱了周嬷嬷,这件事可以对傅暻言明。 她知道,眼下能帮她的只有傅暻了。 傅暻眸光微沉,道,“嬷嬷请转告郡主,这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周嬷嬷忙施礼道了谢。 等她一离开,傅暻也带了几人离开碧波院。 穆文仁是半夜时分赶到碧波院的,他还不知被人袭击一事。 风尘仆仆的他乐滋滋的抱着粉嫩嫩的儿子,傻乎乎的笑,然后又搂着宁氏温语道辛苦了。 看着丈夫憔悴疲惫的脸,宁氏暂时没说昨夜之事。 第二日吃过早饭,宁氏这才将那件事说了。 听完事件经过,穆文仁看看妻子,看看穆锦晨,又看看襁褓中熟睡的儿子,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 他一左一右揽了妻女,咬着牙道,“敏敏,圆圆,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我们手上一点儿证据也没有,又要怎么报仇呢?难道也使阴招?”宁氏十分无奈。 对手越来越狡猾了。 穆文仁双眸被愤怒的火焰烧得通红,牙齿紧紧的咬着,在想该如何报仇。 就在这时,周嬷嬷进来告诉宁氏,说傅暻有消息传来。 宁氏忙问是什么消息。 周嬷嬷道,“十六皇叔传来消息说我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只是他们做得十分干净,一时半会儿很难取得有力的证据,让我们再等几天。” “好,且让他们多活两日。”穆文仁道。 穆锦晨眸子转了转,道,“爹娘,嬷嬷,虽然我们没有真凭实据,但那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害我们性命,我们送份小礼给他们不为过吧,又不害他们性命。” “圆圆,你的意思是?”穆文仁忙问。 “爹娘,嬷嬷,你们且听我们说。”穆锦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 宁氏夫妇和周嬷嬷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均点头。 第138章:异状(双更合一,含谦姐的和氏璧加更) 胡丝村艳阳高照,百里之外的应天府阴雨绵绵,就像多情的情人一样,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应天。 春雨贵如油,这是对土里刨食的农民伯伯而言,对京中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们来说,这雨下得真是讨厌极了。 计划好的赏春都被耽搁了,最新款式的衣裙都没机会穿出去在人前炫耀一下,该死的雨快些停了吧。 有这想法的世家夫人们当中可不包括定远侯府的夫人们,她们眼下可没踏青游春的心思,眼下她们都齐聚嘉和堂,个个眉头紧锁。 除了汪氏、甘氏和文氏三人在座之外,还有穆文义。 他同样一脸的晦气之色,如丧考妣。 不对,若真的丧双亲,他也不会这样懊恼、难过、失望、伤心、绝望…… 现在他的心头是千百种难言的滋味在萦绕,脑里一片混乱,好希望这一切只是在做梦,梦醒之后会有惊天的好消息传来,之前所得到的讯息全部作废。 屋子里压抑沉重的气氛令人快要窒息,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连一个伺候的丫环婆子都未留,看样子是要说什么重要隐秘的事情。 沉默的许久的穆文义终于动了动,他抬头看汪氏,眉毛拧得死死的,道,“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一脸死气的汪氏本来像团烂泥一样窝在椅中,见儿子问她话,这才将背挺直了。 她狠狠瞪着他,冷哼一声道,“我哪知该怎么办?你也太令我失望了,这次花了这样大的代价。你竟然还没将事情办成,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往后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难道将来他们还能将我赶出侯府不成?” 穆文义被骂得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子。 骂吧骂吧。最好将这无用的狗东西骂死了才好呢。 文氏眸子微垂,掩饰其中的笑意。 穆文义将心中的不满压下,低声道,“娘,这次的结果纯属意外,我们谁也没有料到最后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若无傅暻那狗贼插手,贱种一家已经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这几人在议论的正是碧波院那件事。 穆锦晨他们不知道提,这回穆文义他们不仅仅要对宁氏下毒手,还要对穆文仁动手。 他们的计划是先将碧波院所有人摆平,然后再伏在碧波院中等穆文仁到来。再将他给杀了,任务圆满完成。 所以黑衣人没有阻止宁家人去应天府向穆文仁报喜讯,在他们眼中,那匹快骑是他们对穆文仁抛出的索命绳。 谁知道就因为傅暻的出现,他们功亏一篑,这些日子的努力付诸东流,还损了一巨资钱财。 他现在恨傅暻胜过恨穆锦晨一家人。 “是啊,娘。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傅暻母子会住在那儿,而且还那样凑巧与宁氏走得那样近,这次真的只是意外。娘。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可不能轻言放弃。”甘氏赶紧帮腔。 汪氏不为所动,面色依然森寒,道,“说到底,还是老二你请的那群人无用。他们功夫要是厉害一些,别说一个傅暻。就算来十个傅暻,事照样能成。 老二。我给了你那些银两,你莫不是私下里贪了去,随便请了这些无用的狗东西吧?老二我可告诉你,你这样做害得只是你自个儿!” 汪氏忍不住拍着桌子怒。 穆文义一脸的委屈,忙为自己喊冤,“娘,您这回真是错怪儿子,您给的那些银子一文不剩的花了出去,请的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无贵人从中帮忙,就算有银子都请不到他们出手相助呢。” “贵人?是哪位?”一直未说话的文氏眸子闪了闪,忙问。 穆文义看了她一眼,道,“三弟妹,我们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有说正经事吧。” 文氏正色道,“二哥,我这说得也是正经事呀,既然您口中的贵人这样厉害,那我们可以再请他帮忙啊,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呢。” 甘氏点头,“二郎,三弟妹说得也有道理,要不你再去请那贵人帮一回吧。但一定要说清楚,这回若失败,咱们可是分文不给啊。” 穆文义忍不住剜了眼自家婆娘,斥道,“你当贵人是你亲爹呢,有难处就去人家,还空着手去,谁搭理你啊?别说不是你亲爹,就算是你亲爹也不会帮你。” 甘氏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又无话反驳。 因这件事甘家的确没出过半分力。 文氏也面色一讪。 这话虽然是骂甘氏,但她也说过差不多的话,穆文礼这是指桑骂槐呢。 汪氏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扯了几句闲话之后,穆文义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复看向汪氏道,“娘,您再给我一万两银子,这回一定能完美实现我们的计划。” “哼,别说一万两,眼下我身上一百两也没了。”汪氏冷冷的道。 “一百两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娘您就别逗儿子了……”穆文义干笑一声。 “逗你?”汪氏讽笑一声,“我才没那功夫,上回就对你说过,我已经倾囊相助,若再失败我也无办法。 我现在担心的是等你们父亲回来后,要是知晓帐上无银子,我该如何向他解释,你们这些不争气的无用东西。” “娘,那可如何是好?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穆文义急了。 谋算了这些年,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要就这样被放弃了。 “你们自个儿去想办法吧,我乏了,你们下去吧。”汪氏挥挥手。 “娘,要不您去找舅舅……”穆文义忙提议。 他话还未说完整。汪氏就寒着脸打断,斥道,“要去你自个儿去,你让我腆着张老脸张口向人借银子,我做不到。” 自从几年前因穆莹莹一事与董氏撕逼之后。她与董氏的关系一下就僵了,甚至断绝了来往。 但后来在穆文义的劝说之下,为了他的前程,她又厚着脸皮登门向董氏道了歉,董氏自然不少得一翻冷嘲热讽,但在汪正奎的打圆场之下。二人又和好如初。 当然,表面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心里已经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现在让她去向董氏低声下气借银子,打死她也不会去。 穆文义一脸失望之色。与甘氏离开了嘉和堂。 回到玉安园之后,夫妇二人就为银子一事绞尽脑汁,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来。 就在夫妇二人郁闷无比时,却有丫环来禀,说文氏来了。 “她来做什么?”穆文义皱眉。 对文氏打听贵人是谁一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认为她好奇心太重。 “让她进来不就知道了。”甘氏应道。 说着,就让丫环将文氏请进来。 要说文氏还真是有些手段的,汪氏和甘氏夫妇在商议害人之事时都将她喊上。根本没拿她当外人。 这等隐密之事,没有绝对的信任,是不敢让第三人知晓的。 文氏迈着轻盈的步伐。袅袅婷婷的进了屋子。 几人互相施礼寒暄,然后纷纷落座。 甘氏很直接的问文氏,“不知三弟妹冒雨前来有何事?” 外面雨又下大了,文氏的衣裙都被打湿了一大片。 文氏唇角轻轻抿了下,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推向甘氏面前。“二嫂,这是给您的。” “这是什么?”甘氏边问边打开了匣子。然后一愣,“什么?银票?三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匣子里装的是银票,厚厚一叠,具体数额不知。 听到银票二字,穆文礼眸子里顿时有了神采,下意识探头看了看匣子里,熟悉的银票在向他微笑。 他的脸上也现出两分浅浅的笑容来,打趣道,“三弟妹这是在哪儿发财了,送礼送银票呢,呵呵。” 文氏微笑着摇摇头,柔声道,“二哥说笑话了,我一无高官二不会经商三无显赫家世,我与发财二字可沾不上边儿。” “那这些银票是?”甘氏疑惑的问。 她是需要银子,但对这忽然送上门来的银子,也是不敢轻易收下的。 文氏解释道,“二哥二嫂,不瞒你们说,这些银子是我的嫁妆,还有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的积蓄,合在一起并不多,只有区区二千两,你们要做大事,这点银子兴许不瞧在眼里,但我只有这能耐,请你们莫笑话寒酸才是。” 什么?这银子真的是给他们的! 甘氏夫妇又惊又喜,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呢。 “三弟妹你为何要帮我们?”惊喜之后,穆文义很快冷静下来,问。 同意文氏参与大事的商量,是因为她脑子十分灵活,有很多好主意是他们想不到的,还有母亲和月柔那个蠢女人都很信任她。 但平时只是出谋划策,不伤她分毫利益,但现在却主动送银子上门来相助,这好得有些令他不敢相信了。 两千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家女儿出嫁,嫁妆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如果她像宁氏一样有钱,阔绰的送他两千两,他肯定不足为奇,还有可能认为少了些。 且世间之人,谁不爱银子,别人来借银时总会想这样或那样的借口不借或少借,偏偏她这无钱的主儿一下子大方的拿出这些银子来,让他怎么不怀疑呢? 文氏正色道,“虚情假意的话我就不说了,实话告诉二哥二嫂,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琳儿,是为她将来找个倚靠。” “此话怎讲?”穆文义又问。 心中一讶,以为她会说出一番光鲜体面的话,谁知这样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呵呵!”文氏面色现出凄苦的笑容,“二哥二嫂都是自家人,有些事说出来也不怕丢人。我这辈子也没机会再生儿子了,琳儿是我的心头肉,不得不为她多想些。 我们三房人丁单薄,别人可就少了几份忌惮,等她长大嫁人之后。我们三房又有谁给她撑腰呢? 我担心琳儿会因此而吃亏受委屈啊。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帮二哥二嫂,希望你们能将琳儿当做亲生女儿来待,希望瑛哥儿瑞哥儿能像兄长和弟弟一样来护着琳儿,在她受到委屈时能出面给她撑腰,这样我们百年之后也就放心了。 这是我这做母亲的唯一能为琳儿做的,其他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唉!” 一声幽长的叹息,包含着道不尽说不完的无奈和痛苦。 提及儿子,甘氏的背又挺得笔直,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事儿。 但她还是劝着文氏,“三弟妹你还年轻。先别说这些丧气话,说不定过几日就怀上了,你瞧那宁氏,不也是过了好些年才又怀上的,别着急。” 文氏面色黯淡的摇头。 穆文义默了默,又道,“三弟妹你放心,我和老三是同胞亲兄弟。他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等琳儿长大出阁之后,瑛儿瑞儿就是她的靠山。” 文氏道了谢之后。他话锋又一转,“不过,三弟妹你为何不向宁氏那靠拢呢?” “说句不怕二哥二嫂不高兴的话,宁氏人心不坏,但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平日与她相处很拘束。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与二嫂在一起就没这感觉。 所以。我还是希望咱们定远侯府将来的主人是二哥二嫂,而非其他人。”文氏很认真的答道。 她的回答穆文义夫妇深以为然。因这感觉他们也有。 每回面对宁氏时,他们就会情不自禁的佝腰弯背,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文氏眸光淡淡的扫过穆文义夫妇的面上,见他们相信了她所说,就道,“既然二哥不想领我这份薄情,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着,她就伸手去拿甘氏面前的匣子。 甘氏忙将匣子一把按住,笑着道,“三弟妹你误会了,你二哥不是不领情,实在是你这情份太重,我们不敢随意收下呢。” 送上门的银子不要那岂不成了傻瓜。 反正是你自己送来的,又不是我们上门去强要的,哼! 然后她又嗔穆文义,“二郎你也是的,三弟妹真心实意的送银子来帮我们,你却在那儿问东问丁,太失礼了,还不向三弟妹赔不是呢。” 穆文义忙向文氏赔着笑脸道,“三弟妹,月柔说得是,实在是情意太重,为兄不敢随意收下啊。三弟妹雪中送炭,我们夫妇会永远记在心中,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甘氏笑着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先祝我们大事成功!” “嗯,大事一定能成。”文氏笑着应。 穆文义也笑着附合。 文氏眸子动了动,又不死心的问,“二哥,不知您之前所说的贵人到底是谁呀,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穆文义忙压低声音道,“三弟妹,不是我不讲,实在是那贵人一再叮嘱,不可随意泄露他的身份,否则他就将我……”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这动作将文氏和甘氏二人都吓了一跳,文氏只得作罢。 但他越这样神秘,文氏越想知道到底是谁。 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文氏告辞。 但告辞之前,她又丢下一句话,如果甘氏夫妇有难处就告诉她,大家一起想办法。 等她离开之后,穆文义问甘氏,“你说文氏说的那些可都是实话?” 甘氏点点头,“我认为是真的,细致想想,文氏也挺可怜的,大周第一才女却生不出儿子,本以为嫁了个好夫君,结果也是看见光身子女人走不动路的下贱货。” 说到这,忍不住用鄙视的眼神冷冷讽了下穆文义。 穆文义很恼火。 想发火时,她又接着说道,“费尽心思给夫君收了个通房,结果这通房不但没生儿子来。反而给她生了个傻庶女,怎么想怎么窝心。 文家满门清贵,一个比一个清高,张口说得话都能将人噎死,满京城被他们得罪的人没九成也有八成。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将来琳姐儿靠谁?那还不得靠我们二房,靠瑛儿和瑞儿,现在有这机会,她肯定要示好啊。 哼,算她识相。现在终于想通了,二郎你瞧她刚嫁进咱们侯府时那谁也不瞧不起的清傲样子,我真想用指甲挠花她的脸。” 穆文义点头,“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行。银子先收着吧,只是这点儿银子只是车水杯薪啊……” 甘氏坐在那儿发愣。 银子,到哪儿才能弄到银子呢? 夫妇二人差点儿抓破脑袋。 就在这时,冬梅身边的丫环来禀,说穆琪有些不舒服。 “怎么回事?”穆文义一听幼子病了,立即起身,满面的担忧之色不是装出来的。 然后也不管甘氏是什么表情,直接掀了帘子去看穆琪了。 冬梅身边的丫环看了看甘氏黑炭一样的表情。识相的没再问其他,忙小跑着离开了。 甘氏气得将穆文义喝水的杯子给砸了。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就像天破了洞一样。 穆琪染了风寒,穆文义令人请了大夫来过来,而他这几日也歇在冬梅屋里,未回玉安园甘氏处。 甘氏心里不快,只能拿下面的小丫环撒撒气。 晚上穆文义回来时,她竟然使了小性子。将他关在了门外。 “神经病!”穆文义气得狠狠踢了下门,然后转身就走。 本准备又去冬梅那儿。但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加上这几日一直与她黏在一块儿。对她的激情淡了一些,就转身顺着抄手游廊去了书房歇下。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太阳竟然十分难得的探出了脑袋。 应天府的集市上比往日更加热闹,大家都被闷在家里太久了,赶紧趁着雨停出来透透气。 但定远侯府很安静,粗使的丫环婆子们在准备饭菜,洒扫庭院。 灶上烧热水的婆子们很诧异,真是奇怪呢,往日这时候各房的丫环们都来打第二次热水了,怎么今日只有三房的丫环们来了,嘉和堂和玉安园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呢? 老夫人和二夫人怎会由着这些小蹄子们耍滑躲懒呢,不对呀,她们可是要用热水洗漱呢,这些小蹄子们就算想偷懒也不行啊。 难道是她们昨夜太累了,都还未起床? 但侯爷不在府,老夫人又怎么会累呢? 不对,就算侯爷在府中,他也不歇在老夫人那儿,老夫人想累也累不着啊。 难道老夫人…… 啊呸,不会的不会的,老夫人应该不是那种人! 婆子们纷纷开着脑洞,在想着嘉和堂和玉安园无人来打热水的缘由。 玉笙居那边,文氏洗漱之后已经坐在榻前喝茶。 知书笑着道,“夫人,今日好奇怪呢,老夫人和二夫人都还未起呢。” “怎可能?这都什么时辰了,快要摆早膳了,你听谁乱说的?”文氏不相信的摇头。 “夫人这是真的,方才水灵去打热水时听灶前的婆子们说的,说嘉和堂和玉安园都还没人去打热水,婆子们问水灵可知是怎么回事,水灵回来就告诉奴婢了。”知书忙解释。 “竟然有这事?”文氏放下手中的茶盅,也是一脸的疑惑。 就算汪氏和甘氏两人想多睡一会儿还未起床,但下面的丫环也得先去打了热水回来,然后放在炉子上温着,等她们起来之后用。 她嫁入定远侯府十年了,这个规矩可没有丫环敢违啊,嘉和堂和玉安园的丫环胆子几时变得这样大了,主子不起床,她们就敢不去打热水? 心里这样想着,可她又隐隐觉着不对劲。 想了想,文氏对知书道,“你去玉安园看看。” 玉安园离玉笙居最近。 知书应了是之后迅速前往玉安园。 未到一刻钟的功夫,知书小跑着进来,面色紧张的道,“夫人,不太对劲呢,玉安园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起来呢。” “一个人未起?”文氏惊。 这的确不对劲,有个别丫环偷懒还有可能,但一个院子所有的丫环都偷懒,这就有些蹊跷了。 凝眸想了片刻,她对知书道,“去将三爷四爷喊过来,再带上几个丫环婆子,我们一起去趟嘉和堂和玉安园。 不知怎地,她想到了碧波院那件事。 穆文礼和穆文智听说玉安园和嘉和堂的异样之后,也心头大骇。 穆文礼夫妇带人去玉安园,穆文智带人去嘉和堂。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奔往两处。 文氏和穆文礼刚到玉安园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甘氏尖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就是穆文礼的惨呼! 第139章:疯了 穆文义夫妇凄厉的叫声在玉安园上空久久盘旋。 穆文礼与文氏二人急急停下脚步,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后背不争气的渗出冷汗。 虽已是初夏,可他们均觉得有蚀骨的寒意往毛孔里钻。 文氏开始后悔了,不该大张旗鼓的来管闲事,管她们为何未起床,要是死了更好。 眼下都来到了跟前,身后又跟着这些丫环婆子们,十几双眼睛盯着她,她是想退也退不了,只有硬着头皮上。 “你们四人上前将门撞开。”文氏转身指着四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吩咐。 “是!”被点名的四位婆子牙齿打着哆嗦应了,却半天没敢动。 不要说文氏和穆文礼夫妇怕了,身后这些丫环婆子们哪个不吓得腿肚子发软,只是主子们没走,她们也不敢离开啊。 玉安园大门紧闭,只闻穆文义夫妇的惨叫声,其他情况不明,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去送死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见婆子们没动,文氏立即沉了脸色斥。 那四个婆子互相望望,只得耷拉着脸,一步三停的走到门前,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撞门。 玉安园的门没有想像中那样难撞,婆子们只撞了一下,那门就开了。 毫无阻力的被撞开了。 四位婆子没想到门如此好撞,收力不及,笔直的就冲了进去。 她们还没来得及害怕恐惧慌张,身体就被人撞得像陀螺一样滴溜溜转了起来。 几人被撞得晕头转向,不知被谁给撞了。也不知玉安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只知耳畔是急促的脚步走和刺耳的尖叫声。 穆文礼夫妇再次听到了玉安园内传出尖叫声。 不过,这回尖叫声的主人不是穆文礼夫妇,而是玉安园内的丫环婆子们。 他们向洞开的大门里面探头望着,犹豫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时。一群丫环婆子们从里面冲出来,个个面色苍白,口中乱叫,像见了鬼一样。 仓皇逃跑的丫环婆子们忽然见到穆文礼夫妇,愣了下,立即有胆大的一些跑了过来。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说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文氏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忙拉了一位年长的婆子咬牙问。 “二爷、二夫人房里死……死……”婆子也想不紧张,但就是控制不住牙齿颤抖,话怎么也说不利索。 “你说什么?二哥二嫂他们……”文氏心中一喜,但面上却现出无比沉痛的神色来。 如果甘氏夫妇真的一命呜呼了。真是天意啊。 就是不知穆瑛和穆瑞兄弟二人是否也同时去见了阎王? 她恶毒的想着,抓婆子胳膊的手就不禁用上了力道。 婆子不禁咧了嘴,却不敢呼痛。 穆文义本来还不敢进玉安园,现在听婆子这样一说,真的以为甘氏夫妇遇害了,情急之下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园子里冲去。 他边跑边喊,“二哥。二哥……” 文氏终于松了婆子的胳膊,拿出帕子开始拭起眼角来,哽咽着道。“二哥二嫂,你们怎么就,昨日还好好的……” “三夫人您误会了,是二爷二夫人房中有死人。”而就在这时,那位婆子终于将后面半句话说了出来。 出了玉安园后,婆子不再那样害怕了。说话终于利索起来。 “什么?房间里有死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文氏不再惺惺作态,收了帕子问那婆子。 “三夫人。是这么一回事,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们整个园子的人都睡得特别沉,直到被二爷二夫人的叫声给惊醒,奴婢们都吓得要死,赶紧分别去了书房和二夫人的房间,然后……”婆子向文氏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说到进甘氏房间看到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牙齿打寒颤,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忘那可怕的画面。 文氏听着婆子的讲述,眉毛紧紧拧了起来,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穆文智的遭遇和穆文义夫妇差不多,到了嘉和堂门前,发现大门紧闭,他就踩着家丁们的背爬进了院子。 脚还没站稳,就听到汪氏凄厉的惨叫声,吓得他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紧接着,他就看到有丫环从汪氏的屋子里跑出来,边跑边叫,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认出来是春荷,看她的样子,应该昨晚是她给汪氏值夜的。 于是他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将春荷拉住问出了什么事。 春荷面无人色结结巴巴的说了好一会儿,他才知汪氏的床上有死人。 而汪氏被吓得人事不知,直挺挺的躺在那儿生死不明。 母亲床上怎会好好的有死人呢? 那死人与母亲是何关系呢? 啊,莫非那人是母亲的…… 就算父亲不喜欢你,母亲您也不该趁父亲不在府上让他戴绿帽子啊,这种事可是有伤风化的。 不对呀,那人若是母亲的相好,又怎会死在母亲的床上? 难道是他身体出了问题,然后就…… 穆文智站在那儿脑洞开得无限大,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乱糟糟的闹腾了一个时辰,嘉和堂和玉安园才算是稍微安静了一些,大家也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忍不住私底下悄悄议论着。 汪氏、甘氏和穆文义三人一觉醒来,正准备起床时,忽然发现他们怀中都抱着一具凉冰冰的尸体。 那死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们,嘴角似乎还泛着一抹冷笑。 三人都来不及想这是什么状况,直接被这骇人的尸体给吓晕过去了,就算身为男人的穆文义也不例外。 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穆文礼、文氏、穆文智和穆莹莹四人坐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报官!”穆文礼与穆文智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出了这样可怕事情,是要报官,让捕快们来查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我们堂堂的定远侯府,竟然被人这样陷害。实在是不能容忍。 娘和二哥二嫂他们还不知被吓成什么样儿呢,这事一定得查,查个水落石出,看到底是谁在背地里使坏。 这回我们要是忍了,说不定下回那些人还能干出什么缺德的事儿来。”穆莹莹也赞成。 只要想想这件事,她就全身汗毛倒竖。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目标。 不抓出凶手,她都不敢睡觉了。 “不能报官!”文氏出言反对。 她的样子不比之前那些丫环婆子们好多少,面无血色,双唇泛白,眸子里盛满了恐惧。 若细看。能发现她的双手双腿在发抖。 穆文礼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关心的问,“茵茵,你没事儿吧?” “我……我没事,只是想想还害怕。”文氏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点。 她看到了那三个死人的样子,全身黑衣。头上包裹着黑色头巾,只差没将脸裹住了。 当然,也许是别人故意没将他们的面裹起来。否则就不会那样吓人了。 看到这三人的样子之后,她就迅速的将这件事理了理。 定远侯府处在应天府的腹地,不说府中有守卫,街上也整夜有护卫在巡城,能轻松的将三具尸体带入侯府,将他们一一放入汪氏、甘氏和穆文礼三人的床上。又让两个院子所有人都沉睡不醒,却无一人发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那三人的样子极像之前穆文义所描述的杀手,她不得不怀疑这次的事情是宁氏指使人做的。 看来宁氏也起了疑心。她不由庆幸宁氏没将她算上,否则她定要被吓死。 文氏之所以会将这事往宁氏那边去联想,只因她做贼心虚。 眼下在场四人,只有她知道汪氏与穆文义夫妇的勾当,所以只有她认为是宁氏所为。 就因为做贼心虚,她才不敢报官,万一这三人真是那群杀手,被捕快翻出老底来,那她也就完蛋了。 穆文义兄妹三人在想汪氏和穆文义夫妇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人这样报复,他们当然不会傻傻的认为这只是意外。 所以他们想要报官去查个清楚明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他们可不知自家母亲和兄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穆莹莹立即反驳文氏,“三嫂,你既然害怕,那怎么还阻止我们去报官?” 文氏稳了稳心神,解释道,“你们想想,婆婆和二嫂是妇人,床上忽然多了陌生男子,而且还是搂在一起,要是闹去官府,到时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谣言来,让婆婆和二嫂可怎么做人啊? 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报官,这事还不能传出府去,咱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先封了府中所有下人们的口,然后再悄悄将那脏东西给处理了。” 穆莹莹和穆文义兄妹二人默了默,认为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些人都是死人,别人能说什么闲话,还有他们都穿着衣服呢,不怕。”穆文智反驳。 “四叔你想得太简单了,什么叫谣言?谣言就是越传越离谱,死人能传成活人,活人能被传死,何况只是几件衣裳的事儿,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舌头下面压死人,等谣言传开时,可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到时我们后悔都来不及,就等着被别人看笑话吧。 还有那三人来历不明,我就担心万一报官之后他们查不出所以然,反将罪名加在我们头上,说是我们害了他们,那可就麻烦了,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文氏冷嗤一声。 穆莹莹点点头,“三嫂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凡事想周全些比较好。” 穆文义为难道,“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我们总要将害人之人找出来为母亲和二哥二嫂报仇啊?还有,万一他们下次还来可怎么办? 此人一天不抓,我们府中就会一日不得安宁。” 穆文智双手拖着腮,皱着眉嘀咕,“好奇怪,为什么只吓娘和二哥二嫂他们?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这话既像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穆文义他们。 穆文义他们也想弄清这问题。 四人又经过一番认真商量后一致决定,先让府中的下人们封口,不可让消息传出去,然后等汪氏、穆文义和甘氏三人醒来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办。 三日后,穆锦晨他们收到从应天府传来的信息,汪氏疯了,甘氏夫妇也重病在床。 第140章:怀疑 定远侯坐在椅子上,盯着汪氏看了有半刻钟之久。 汪氏面对他的盯视毫无感觉,一人缩在床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披散的头发将她整张脸差不多全盖住,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定远侯隐约能听见她含糊不清的轻语,大概是死、眼睛、笑之类的简单话语。 那日晨起所见到的一幕已经在她脑中烙下深深的印迹,想要忘却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儿了。 “夫人!”定远侯尝试着轻轻唤了声。 汪氏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身子似乎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夫人,是我。”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了一些,并起身走到床前,用手去抚汪氏。 “啊!”被接触身体的汪氏反应十分激烈,尖叫着往里面缩了又缩,对定远侯的碰触十分害怕。 “夫人别怕,是我,我是穆天锡。”定远侯忙柔声安慰。 可汪氏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是拼命的缩着身体,似乎想将自己藏进壳里。 定远侯死心的收回手。 他额上的青筋突起,牙齿也紧紧的咬着,出门之前家里一切都还好好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就闹成这般模样,夫人精神失常,二儿二媳也因惊吓过度而卧病在床。 定远侯让春荷好好照顾汪氏,他阴沉着脸回了杏林堂,并吩咐决明将穆文智、穆莹莹和穆文礼夫妇四人给叫来。 他要问个清楚,在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半个月前,他随着古老一起外出,今晨刚归。一回来就见家里多了三个病人。 在他再三追问之下,春荷才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但她可说不清黑衣人的来历,更不知为何好好的会出现在汪氏的床*上。 听完春荷的叙说,定远侯就知这件事情不简单。 一定是他们三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被人如此报复,若不然,别人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吓他们。 穆文礼四人刚进书房,定远侯就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我们也不知。”穆文礼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摇头。 “混帐,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定远侯拍着桌子怒。 穆文礼忙道,“父亲您息怒,这件事发生在晚上。我们真的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你们既然不知是何人所为,那为何不报官?”定远侯又问。 “公公,为了保全婆婆和二嫂的名声,此事不能报官啊。”文氏忙道。 “保全她们的名声?”定远侯讶,但整颗心都往下沉了下去。 想着是不是汪氏和甘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文氏看他的表情,知他肯定是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并不打算解释。 穆莹莹也看出来了,忙道。“爹,您误会了,娘和二嫂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事实真相是这样的……” 她将文氏之前那番话拿出来说了说。 听完女儿的解释,定远侯表情微缓了缓。 沉吟了片刻后,他还是道,“不行,事关重大,家中忽然多了三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万一被官府知晓此事,到时可是百口莫辩。” “公公请放心。那些脏东西我们已经命人处理了。”文氏忙道。 那些东西看着都毛骨悚然,哪儿能留在家中呢。 “你们真是胡闹!”定远侯忍不住抚额。 这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官府还以为人是他们杀的呢,所以才要毁尸灭迹。 因依着正常情况来说,家中出了这样的蹊跷古怪的事情,一定要去报官来处理。 “是谁让你们这样干的?”他拍着桌子问。 “是三嫂的主意,也是三嫂派人去做的。”穆文智立马向文氏一指。 关键时刻,他就将文氏给出卖了。 文氏气急的反驳,“怎么是我的主意呢,不是我们几人商议的决定吗?” 穆莹莹也道,“四弟说得没错,主意是三嫂出的,在她极力的坚持下,我们就……同意了。” 见定远侯发怒,他们姐弟赶紧撇清关系。 穆文礼看着他们摇头,“你们怎能这样说茵茵,茵茵也是为我们侯府着想。”说着看向定远侯,“父亲,这件事最后是我做的决定,不关茵茵的事。” 终于说了句人话。 文氏感激的看了眼穆文礼。 定远侯皱眉沉思,他忽然看向文氏,“文氏,你为何如此坚决的反对报官?除了你所担心的这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 文氏初进定远侯府时,虽然极其清傲,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定远侯并不反感,反而主为她这样最好,不会与汪氏几人同流合污。 而且文氏在大周又有贤名,能娶这样一位知书识礼,安分守己的好儿媳,他十分满意。 但最近这两年,定远侯发现她态度忽变,开始向汪氏、甘氏靠拢,并有刻意巴结讨好她们二人的意思,一点不像她以往行事的作风。 一个人性格忽然改变,肯定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诱因,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改变。 综以上种种,定远侯才这样反问文氏,他直觉她有可能知道汪氏三人出事的原因。 定远侯的反问,让文氏心跳不禁漏了两拍。 呀,公公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怀疑什么吗? 这样想着,她忙现出一脸的茫然之色,道,“公公,难道这些理由还不够吗?还有什么原因呢?请公公明示!” “我这不是问你嘛,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定远侯皱眉。 见她这样,他也不多说什么。毕竟一切只是他的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又如何能让别人说实话。 再说眼下尸体都被处理了,再去报官那真的说不清楚了。 但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得细致查查内中的原由是什么。看到底是有人故意陷害定远侯府,还是汪氏他们三人咎由自取。 眼下汪氏精神失常,甘氏也病重在床,府里又人心惶惶,不能没有主事的,定远侯只好让文氏代为掌家。一定要封紧府中下人的口,不可让这件事传出去。 文氏心中暗乐,忙不迭应了是。 其实不用定远侯吩咐,她也要做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文氏还要安排去碧波院一事。 宁氏生子。身为家人,定远侯府所有人当然要前去恭贺。 定远侯已经得知了宁氏生子一事,本来就是件天大的喜事,结果就因这件事冲淡了喜悦的心情。 本来他想提前去碧波院,但眼下家中出了这事,一时也不好抽身离开,就唤来决明,准备写封信给穆文仁。将家中的事情告知,他要晚点儿才能碧波院看孙子。 决明却将一封信递向定远侯,“侯爷。世子爷派人给您送信来了,之前您在说事,小的不敢打扰。” “让人亲自送来的?”定远侯惊讶。 “是的。”决明点头。 定远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忙不迭的拆开信,然后认真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面色越阴沉,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该死! 看完信之后。他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双眸中怒火在燃烧。 同时在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汪氏与穆文义夫妇被吓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原因后,之前所有的心疼化为乌有。他只能说一声:活该! 这并非是他冷血无情,实在是他们毫无人性,太丧尽天良,活该有此报应! 原来穆文仁在信中如实说了那夜碧波院遭遇的意外袭击,同时也知道若无傅暻及时带人出现,他恐怕再无机会见到大儿子一家人了,包括那还未谋面的孙儿啊。 他不是傻子,知道是谁一直想要老大一家的性命。 这几年里,她一直在他耳边说要如何善待老大一家,要如何做位好母亲好祖母,并且也真的在做,没有再在背地里使手段耍阴招。 看着她的变化,他真的非常开心,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以为她是真的改变了,现在才知是他太天真,她一直是条毒蛇,就算将毒牙藏起,那依然也是一条毒蛇。 毒妇,有今日的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 对穆文义,定远侯也是伤透了心,认为是他教子无方,才让儿子非要去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独自一人黯然伤心了一会儿之后,亲自去见了送信之人,确认穆锦晨一家都安然无恙时,心下微安。 送走送信之人后,他再次让决明将穆文礼四人唤了过来。 四人一过来,不待他们发问,定远侯就道,“告诉你们一件事,在郡主分娩当晚碧波院被一群蒙面人袭击。” 结果如何他没说,然后注意四人的表情变化。 “啊,竟有这事?大哥大嫂他们没事吧?”穆文礼满面惊诧之色,赶紧追问。 穆文智和穆莹莹虽然不如他关心,但也同样面露惊讶之色。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 只有文氏面上滑过极不自然的神色,似紧张,又似害怕,或者又似心虚。 定远侯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文氏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他将后来的结果告诉了众人之后,让穆莹莹与穆文智二人先离开,留下穆文礼夫妇。 “文氏,你对这件事如何看?”定远侯问。 有些话是想单独和文氏说,但无第三人在场,有些不合适,只好留下穆文礼。   第141章:再见 穆文礼见父亲向妻子证询意见,却不问自己,明显怔了下。 同时还面皮一热,有些尴尬。 他想着肯定是父亲瞧不上他的学问见识,所以才会不问他。 其实是他想太多了,定远侯之所以问文氏,是因对她有怀疑啊。 文氏做贼心虚,被定远侯这样一问,不但没有被赏识的喜悦,反而后背冷嗖嗖的。 但她还是故做镇定的道,“公公,这件事事关重大,媳妇见识太过浅薄,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三道四。 不过,郡主他们都平安无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是祖宗和菩萨的庇佑呢,媳妇刚听公公您说完,就在想应选个黄道吉日去大明寺,一来感谢菩萨保佑了大家一哥,同时也为婆婆和二哥二嫂他们祈福,希望他们快些好起来,早日康复。 公公,您说这样可行?” 不着痕迹的就将话题给转移了。 定远侯对她的建议不置可否,但心中已经有数,知道想让她开口说出实情很难。 但他相信,只要汪氏几人真的做过这事,迟早有一日会寻到证据,到时…… 想到这,定远侯眸子黯了下去,胸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正往外流着鲜红的血。 他不能容忍老大一家被人伤害,可要让他亲手去收拾妻子和二子,这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啊! 定远侯内心被痛苦填满。 同时痛苦还像一把无形的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脖子,令他窒息。 缓了缓,定远侯对文氏道。“文氏,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所以,我希望你能及时回头。莫要一错再错,到最后后悔莫及。” “公公……媳妇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文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在想定远侯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穆文礼也忙道,“是啊,父亲,茵茵一向心地善良,不会……” “老三。你打住。”定远侯摆手打断穆文礼的话,然后对文氏道,“文氏,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心里清楚。话说到这份上,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累了,你们先回吧。” 说着,就挥手让穆文礼夫妇离开。 穆文礼还在发呆,想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媳妇。 文氏则如同大赦,赶紧拉着他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穆文礼问文氏。“茵茵,父亲为何会那样说你呢?” 一脸的茫然之色。 虽然他与文氏之间因为知琴而有了一些隔阂,但他对她依然还是关心的。 “唉。婆婆和二哥二嫂变成这样,大哥一家又差点儿出事,公公心情不好,可能有些怨我没照顾好婆婆,说话难免不中听,不过我介意的。没事的。 倒是三郎你,这几日有空就多陪公公说说话儿。想办法宽他老人家的心,别让公公太过伤心。以前曾听圆圆说过,生气伤心都特别容易伤身体呢,婆婆已经这样了,公公可不能再有事儿,咱们侯爷还得公公撑着呢。”文氏叹息着。 简单几句话,就将她好媳妇的形象高大的树立起来。 不仅对定远侯的刻薄之言不放在心上,反而还关心起他的身体来。 她的孝心果然让穆文礼感动,没有再追问之前那个话题,而是与她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因着穆文仁的来信,定远侯也没再提及报官一事,汪氏三人被吓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不了了之,私下里定远侯还是让人去查汪氏和穆文义。 得知汪氏和穆文义夫妇现在的惨状之后,穆锦晨一家人并没有觉着高兴。 一来他们三人的所为,就算死一百次也不为过,二来他们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想去做伤害任何人的事,此次所为也是被逼而为之。 就算这样,还是穆锦晨他们手下留情了。 定远侯府中的三名黑衣人尸体正是上次被傅暻所抓的三人,因他们死活不说实话,而且他们已无存在的必要。 所以穆文仁他们可以控制这三人死的时辰和死法。 他们只要略施手段,将汪氏和甘氏怀中所抱的男子变成果男,再顺便扒光她们的衣服,那她们真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这罪名了。 但看着初生的婴儿,穆锦晨一家人的心情又很快开心起来,暂时将烦心事丢去一边。 穆锦晨弟弟取名为穆锦贺,小名平安。 小名是宁氏取的,儿子出生那日的凶险,饶是过去了多日,只要想想还是会惊出一身冷汗来,幸好有惊无险,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所以她为儿子取小名平安,就希望他一生都平安幸福。 “娘,您看小平安像谁呀?”穆锦晨轻轻摸着弟弟比鸡蛋还要嫩滑百倍的小脸,笑眯眯的问宁氏。 “他现在还小呢,哪能瞧出来。”宁氏笑,并轻拍了下穆锦晨的手,轻声嗔,“别捏,担心将他吵醒。 “嘻嘻。”穆锦晨也眯着眼睛笑,万分不舍的放下手。 小平安脸上的皮肤手感太好了,哈哈,等他再长得大一点儿,就可以好好蹂躏蹂躏啦,嘿嘿。 只要一想想自己幼时被无良父母蹂躏欺负的场景,她就有些郁闷,想着一定要在弟弟身上找回来。 唉,可怜的小平安,才这样小就被无良的姐姐给掂记上了,往后少不得要嘟嘴鼓眼睛跺脚甩袖子生气喽。 穆文仁则认真的看着熟睡的儿子,忽而抬眸看妻子。 过了半晌,他对宁氏说道,“平安的鼻子和脸型像敏敏你。还有耳朵也像你呢……” 穆锦晨听父亲这样一说,她也打量起来,然后笑着道,“平安的眉毛和嘴像爹爹,要是都像娘亲就好啦。唉!” 她忽然叹了口气。 “为什么全像娘亲就好呢?”穆文仁不解的问。 “要是全像娘亲,那平安长大后一定是世上最英俊的男子呀,像爹爹您就丑啦。”穆锦晨眨了眨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 宁氏忍不住弯着眼睛愉悦的笑了。 “你这坏丫头,又欺负爹爹!”穆文仁被女儿狠狠打击了一下,笑骂。早知道就不问这句话了。 一家人笑闹作一团。 撩帘而入的周嬷嬷听到他们的笑声,也情不自禁翘了唇角。 “世子,夫人,小姐。”周嬷嬷笑着唤。 “嬷嬷。”穆锦晨笑着上前亲昵的挽了周嬷嬷的胳膊。 周嬷嬷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睛里笑容直达眼底深处。 走到宁氏跟前。周嬷嬷看向宁氏温声道,“夫人,所有住处均已安排妥当,这两日天公作美,奴婢让听风带着其他人正在晒被褥,屋子里均已清扫干净,就等着客人们来了。” 五日后平安满月,到时不仅仅定远侯府会来人。京中其他相熟的人都要过来恭贺。 客人们最少要坐两天的马车来到胡丝村,可不能让人家吃顿饭就离开吧,所以要安排好客人们休息睡觉的地方。 碧波院虽然不小。但客人们要是来得太多,还是不够住。 为了避免到时因人太多无地方住而手忙脚乱,所以将碧波院四周村民们家的房子,清理打扫干净,并换上崭新的被褥和洗漱用品,变在一个个独立的客房。 宁氏笑着点头。“嬷嬷辛苦了。” 稍顿,她面色一肃。认真道,“嬷嬷。此次来得客人应该不会少,我们不仅要让客人们吃好喝好住好,更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可丁点儿事情都不能发生。” 周嬷嬷也郑重道,“夫人请放心,所有丫环婆子奴婢都仔细清点了,吃喝由宁叔宁婶二人盯着,住行和其他都有奴婢看着,不会有事的。” 上回采华采晴姐妹二人的背叛给她敲响了警钟,事情过后,她就迅速将碧波院上下所有丫环婆子的底细再次查了一遍,对稍微有异常的,立即清退。 并非草木皆兵,实在是伤不起。 宁氏点头道好。 穆锦晨道,“娘,嬷嬷,我也会暗中帮忙盯着的。” “好。”宁氏和周嬷嬷二人笑了。 客人们在平安满月前两天就开始陆续到了。 最先到的不是定远侯府的人,而是古氏和王宝英母女,还有裴氏,不过,这回少有的是刘蔓云也来了。 “圆圆。”刚下马车还未站稳,王宝英就高声呼喊着穆锦晨的小名,兴奋的向她跑了过来。 “英姐姐。”穆锦晨也兴奋的喊,跑着迎上前。 “傻丫头你都不回京城,可想死我了。” “那你也可以来看我啊。” “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我娘一直不得空。”王宝英解释。 二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快一年没见面了,再次见面都特别的兴奋激动。 刘蔓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兴奋激动的二人,无视裴氏轻拉她衣角的小动作,哼,要不是听说他也会来,她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她四处环顾了下,对生机勃勃的田园风光很是不屑。 一群人寒暄之后就先进屋去看宁氏和平安,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古氏和裴氏都送上礼物,接下来就是安排住处。 古氏和裴氏二人四下看了看,选择住村民们的屋子,她们是想将碧波院的屋子让给其他人来住。 相比较而言,碧波院的屋子更整洁体面一些。 对于她们的选择,宁氏十分感激。 晚上穆锦晨自然和王宝英二人睡一起,二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宿的话。 第二日,定远侯府的人来了。 穆锦晨意外见到了穆文义夫妇。   第142章:不爽 穆锦晨本以为穆文义夫妇是不会来的。 要知他们上次被吓后得了重病,如今还未痊愈呢。 夫妇二人明显瘦了一圈,勉强带着笑容的面上难掩憔悴之色。 只是穆文义看起来比甘氏精神些,他毕竟是个男子,胆子要大些。 他若只是看到房间里有个死人,定不会被吓病,只是睡得迷迷糊之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瞪着阴森森双眸的男子,而且还是个死的,不仅这样,那死人脸上还写着‘还我命来’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做贼心虚的他不被吓晕才怪。 他们其实是不愿意来碧波院给宁氏道喜的,但应天府还无人知道他们夫妇生病一事,在这等场合之下,他们身为平安的二叔二婶如果不出现,不免有些失礼了,也容易被旁人拿这件事来嚼舌根子。 到时肯定有人说他们是不是愿意看到宁氏生儿子。 前思后想之后,夫妇二人只得强拖着病体,随定远侯一起来到碧波院。 除了他们,还有穆文礼、穆文智兄弟,以及穆瑜三兄妹和穆琳,而文氏则没来。。 文氏现在代为掌家,汪氏又精神不正常,得有人悉心照顾着,她当然无法离开定远侯府,便让穆文礼带着穆琳来了。 看着穆瑜三兄妹和穆琳四人,穆锦晨不由感慨一声时间过得快。 想当年她初回定远侯府时,自己是个小萝莉不提,穆琳和穆瑞二人更是小不点儿,如今二人也都拔高了一大截。 穆琳变得更加端庄温柔。无论对谁说话都是轻柔柔的,好像怕说得大声一点会将别人给吓着了。 就连当年活蹦乱跳的穆瑞如今也变成了腼腆的半大小子,见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糯声喊着二姐,并开口要这要那。一点儿不拿她当外人。 如今穆瑞只是对她施礼,面色微红的唤了声,“二姐。” 然后他就站在穆瑛身边不再说话,稳重了许多。 穆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穆锦晨对穆文义夫妇极度的憎恨,本想吓吓甘氏,但看在穆瑞几人的份上。暂时打消了这念头。 定远侯府的人刚进院门,博亲王府的马车就悠悠驶来。 马车还未停稳,就从里面窜出一道蓝色的身影直奔穆锦晨而来。 “胖丫头。”那蓝色身影还边跑边喊。 不用她细看就知是谁。 能如此放肆的唤她为胖丫头的,除了欠揍的傅青玄之外没有第二人。 尼妹的,这小子怎么就永远长不大呢? 穆锦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没说什么。身边的王宝英又情不自禁皱眉嘀咕,“这小王爷真是讨厌,当着这些人的人面唤你胖丫头,回头让你家表哥好好收拾收拾他。” “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英姐姐,这事你千万别对表哥说,省得他与小王爷起冲突。”穆锦晨摆摆手。 宁古伦上次受伤不轻。一直休养到现在才算恢复了元气。 王宝英忙点头,“嗯,明白。” 她已从穆锦晨口中得知宁古伦受伤的经过。不知为何,得知这件事之后,她有些心疼他,这种感觉好奇怪呢。 不过,这奇怪的心情倒没好思对穆锦晨说,怕被笑话。 转眼间。傅青玄已跑至她们身前,俊朗帅气的面上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他又长高了。穆锦晨要抬眸看他了。 她以为自己长得够快,没想到这小子长得比她还要快。离开应天府时他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而已,可现在差不多要高一个半脑袋了。 他的身高快赶上傅暻了。 不过我还小,个子还得长呢。 穆锦晨这样安慰了下自己。 傅青玄看着穆锦晨,笑眯眯的问,“胖丫头,许久未见,想我了没有?” 亲,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空想你呢! 穆锦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宝英则在一旁撇了撇嘴,凉嗖嗖道,“小王爷,你一见面就喊圆圆为胖丫头,你认为她会想你吗?” 穆锦晨对王宝英眨眼轻笑,这句话问得妙。 可傅青玄是谁? 他是有名的厚脸皮,面对王宝英的反问,他不屑的撇嘴,“哼,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想我呢。” 王宝英愣住了。 是啊,她又不是圆圆,怎知圆圆想不想他呢? 这小子每次十分欠揍的喊圆圆为胖丫头,圆圆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这是有些奇怪呢。 这样一想,她看穆锦晨的眼神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穆锦晨对上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忙回瞪了傅青玄一眼,道,“小王爷,英姐姐所说的话正是我心里所想的。” 傅青玄面上微微闪现失望之色。 就在这时,博亲王妃一行人走近。 穆锦晨意外见到陈心琪也在,不过未见到陈五夫人,陈家这次来的是陈二夫人。 见到陈心琪,王宝英又欢天喜地的上前拉了她的手寒暄。 博亲王妃看向傅青玄无奈的摇头嗔,“玄儿,下次不可再如此无礼的唤圆圆,圆圆眼下也是大姑娘了。” 傅青玄却道,“没事,她自个儿都不在意的。”说着他还问穆锦晨,“是不是呀?” 当着博亲王妃的面,穆锦晨还真不好意思说介意,只得点头,“王妃,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妨事,您快请。” 说着就做了请的手势,面上笑容暖暖。 “好孩子。”博亲王妃亲昵的牵了她的手,一起进了院子。 傅青玄跟在后面,得意的笑。 紧跟着汪灵玉也带着胡铭和胡妙姿来了,还有文家、连家、甘家、汪家等等都陆续赶到。胡丝村少有的热闹起来。 来得客人比宁氏他们所预料的还要多,幸好提前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虽忙却不乱,所有客人们的住处都安排妥当。 胡丝村虽是乡野之地,来得客人又都是京城的名门贵妇和千金小姐们。见惯了京城的繁荣奢华,但众人还是被胡丝村优美的自然景色所陶醉。 粉色的蔷薇花一丛丛一簇簇,洁白的槐花挂在枝头,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诱人去品尝,火红色的石榴花开得正浓。还有无数不知名的野花在田野间池塘边活泼的绽放…… 一眼望过去,胡丝村就像一匹色彩斑斓的锦缎,骄傲恣意的展现自己最迷人的风姿。 博亲王妃笑着对宁氏嗔,“难怪敏敏你舍不得回应天府呢,看了这美丽的景色。我都不想回去了。” 陈二夫人也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住在这儿感觉心情都莫名轻松了,说真的,真是羡慕郡主。” 这句话是发自内深处的实话,身为媳妇,想要离开公婆独自出来住,真的很难。 而住在深宅大院里。哪一天没有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之类的糟心事,不要说摊上,就算是想想都够烦的。 住在这儿。少了那些烦心事糟心人,心情自然就舒畅了。 在场所有人纷纷点头道是,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她们多是为人媳。除了博亲王妃之外,她们都与公婆妯娌们住在一起。 宁氏笑着道,“咱们这儿风景不错。就是条件简陋了一些,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要请王妃和众位夫人们多多担待呢。 大家若不嫌这儿太简陋粗糙,那那就多住些日子吧。可是好久没这样热闹了,就让我多乐呵乐呵几天吧。” 这样一说,还真有几人动了心思想要留下来多住些日子呢。 宁氏已经满月,身体恢复得很好,平安有听风和乳娘看着,她就陪众人说话。 而那些小姐少爷们,就由穆锦晨和宁古伦负责招呼。 她和宁古伦早就商量好了,围桌而坐规矩吃饭太沉闷了,像以前在乌兰关那样弄个篝火晚会,一边吃烤肉一边说话聊天,还可以跳舞演奏,大家随心所欲,想怎样都可以。 这个提议宁古伦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因为他身体刚好,很多想亲力亲为的事情都被穆锦晨安排其他人去做了,只要他到时负责烤肉就成了。 说是篝火晚会,当然没有等到晚上,下午申时,穆锦晨就将所有人聚在了离碧波院不远的一个晒场上。 晒场中间有大大的烤架,上面烤着各种肉食,已经有香气开始溢出。 除了烤架之外,还有七八个烤炉分开排列着,还有两个长长的案几,一个上面摆放着各种可以烤制的食材,另一张上面摆着各色点心、新鲜的水果,还有各色果酒和蜜酒。 如果有人愿意亲自动手的话,可以用烤炉来烤自己爱吃的食物。 “我也不知姐妹们爱吃什么,所以各种都准备了,大家请随意,不用拘束,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也可以亲自动手来烤自己爱吃的东西。”穆锦晨说道。 大家纷纷道好,没人喜欢约束,这种自助的方式很新鲜但也十分合大家的心意,众人散开后,然后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圆圆,你想吃什么,我烤给你啊。”王宝英笑眯眯的问穆锦晨。 不过,没等穆锦晨回答,她已经大步走到了正在烤肉的宁古伦身旁,主动去帮忙。 “哼,重色轻友。”穆锦晨哑然失笑。 傅青玄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道,“胖丫头,我想吃烤蘑菇,你给我烤吧。” 理所当然的表情让穆锦晨很想揍他。 可来客即是客,她只好忍下揍人的冲动,点头道好,然后拿了蘑菇去烤。 傅青玄就坐在一旁看她烤,看了会儿之后又觉着干看着无聊,问她爱吃什么。 穆锦晨说鸡翅,他就乐癫癫的跑去拿了鸡翅过来,在她隔壁的烤炉上亲自动手烤了起来。 他不时问她该加什么佐料,她就指给他看。 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落入了两人眼中,令他们十分不爽。   第143章:争执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烤肉香味,令人垂涎。 穆锦晨、傅青玄、宁古伦和王宝英四人欢快的笑声在晒场上空飞扬。 原本还矜持的坐在一旁说笑的小姐们,闻着香听着笑声,不由也有点心动。 聚在一起的几人悄悄一商量,就迈着小碎步走到烤炉前,也想亲自动手试试了。 见众人纷纷走向烤炉,穆瑜也急了,忙对胡妙姿和刘蔓云道,“我们也去找个烤炉吧。” “好。”胡妙姿点头表示赞同。 说着,二人就迈步向烤炉走去,但走了两步之后发现刘蔓云未跟上来。 她们扭头,发现刘蔓云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正站在那儿发呆。 二人就往回退了两步,看她咬牙切齿一脸愤怒的模样,胡妙姿不解的问,“蔓云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啦?” “还能有谁,看那边。”穆瑜一眼看穿刘蔓云的小心思,抬了抬下巴,对着穆锦晨那边示意了下。 看向穆锦晨时,她的眼神中既有恨意,又有着不屑一顾。 胡妙姿顺着穆瑜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傅青玄将半熟的鸡翅向穆锦晨面前扬了扬,在说着什么。 因隔得远了些,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他看眉飞色舞的模样,应该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 胡妙姿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蔓云一直与我们在一起,那人并没有与蔓云说过话呀,又怎会惹蔓云生气呢?” “笨!”穆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刘蔓云。而后凑到胡妙姿耳旁轻声道,“你难道没看见小王爷嘛,蔓云她……” “哦,我明白了!”经穆瑜这样一提醒,胡妙姿终于后知后觉的恍悟过来。 穆锦晨是没有明着来惹刘蔓云生气。但她与傅青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表现得这样亲密,刘蔓云见了当然不高兴啊。 因为傅青玄可是刘蔓云的心上人呢。 刘蔓云的心意表现得很明显,胡妙姿与穆瑜二人表面上说她和傅青玄极相配,但私底下却嘲笑她不自量力,太拿她自己当回事。傅青玄堂堂一个小王爷,怎会相中她一个普通官员之女呢? 若她生有倾国倾城之姿,也许还有两分可能,奈何她姿色普通,想要做王妃。做梦吧! 不过呢,这些话却不好当着刘蔓云的面来说,毕竟她们三人关系非比普通朋友。要是换做其他人,她们早就当面好好讽刺一番了。 穆瑜看了看面色阴郁的刘蔓云,又看了看正交谈甚欢的穆锦晨与傅青玄,她眸子微转了转,对刘蔓云道,“蔓云你干站在这儿生气有什么用呢。拿出你的胆识来,上前主动与人家说话呀,难道还等着人家来与你说话不成?” 胡妙姿就出着主意。道,“对啊,蔓云,之前小王爷好像让穆锦晨给他烤蘑菇,你也拿一些蘑菇亲自烤了,然后送给小王爷。保证他十分开心的。” 心思被人看穿,刘蔓云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胡妙姿的提议让她心动,也就来不及害羞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道好,然后就迈步向食材那边走去。 胡妙姿与穆瑜二人对视,同时掩唇偷笑,想着等下有好戏看了。 她俩也就跟着刘蔓云去取食材。 未行几步,穆瑜环目四顾,微拧了眉头疑惑的道,“咦,怎地没见铭表哥呢?” 提及自家大哥,胡妙姿有些不屑,“管他做什么,我们赶紧过去挑些好吃的,可不要被别人给拿不了。” 她与胡铭关系之所以如此冷淡,是因他和她并非一条心,他对她所说的话总持反对意见,让她感觉不到他是自己的兄长,总认为他与自己对着干。 有好几回,她和姐姐在祖母和母亲那里说穆锦晨坏话,正巧被他听见,他毫不客气的将她们狠狠一顿训斥。 一点也不顾兄妹之情。 在胡妙姿心中,穆锦晨是她的仇人,胡铭是她的兄长,按理说他应该同仇敌忔,同样讨厌憎恶穆锦晨,谁知他不仅不讨厌穆锦晨,反而还处处袒护着,她怎能不怒。 而胡铭呢,见胡妙姿与胡妙婧总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穆锦晨,几次劝说无效后,不由开始轻看她们,认为她们太坏了,于是也开始疏远。 久而久之,兄妹几人之间的关系就冷淡如冰了。 以上种种外人是不知的。 穆瑜点点头,然后又问,“姿表妹,铭表哥爱吃什么?” “我怎知道他爱吃什么?”胡妙姿态度依然冷漠。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铭表哥,他可是你哥呢,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可真是的。”穆瑜忍不住数落。 胡妙姿纤眉一挑,有些不客气的反驳道,“表姐你这样关心我哥,那他爱吃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呀,来问我做什么?” 说着,她就松了穆瑜的胳膊,快走几步追上刘蔓云,将穆瑜给晾在了一旁。 “死丫头!”穆瑜被堵得胸口发闷,恨恨的跺脚。 气了一会儿之后,见刘蔓云与胡妙姿二人有说有笑的开始烧肉,她忙提裙快步走过去。 因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晒场上更加热闹。 太阳西斜,并万分不舍的收起最后一缕余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晒场中间火红的篝火将所有人的脸都映得神采奕奕。 宁古伦拿着烤得金黄的羊腿走过来,将它递向穆锦晨,眯着眼睛笑,“圆圆,快趁热吃,凉了可就不香了。” “恩,可真香啊!”穆锦晨往羊腿面前凑了凑,眯了眼睛去嗅,扑鼻的香气令她发自内心的赞叹,“表哥。多谢。” 她笑着伸手去接羊腿,可扑了个空。 宁古伦手中的羊腿被人给抢走了。 穆锦晨愣了下,忙去看抢羊腿的凶手,竟然是傅青玄。 他反应倒快,在她生气之前。将他自己烤得鸡翅递向她,理直气壮的道,“吃这,你之前说爱吃鸡翅,这些可是特意为你烤的,可不能辜负了小爷一番心意哟。” 宁古伦见自己辛苦烤成的羊腿成了傅青玄的盘中餐。很不悦,“小王爷,这羊腿也是我特意烤给圆圆的,你要吃去那边拿就是。” 哼,要不是你特意烤给胖丫头的。小爷还不抢呢,你以为小爷爱吃你烤的东西啊! 傅青玄默默腹诽。 心中如此想,口中却道,“哪有让客人自己取东西吃的道理?郡主要是知道你如此待客,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宁古伦被堵得无话可说。 傅青玄说得没错,他是客人,自己做为主人就该拿吃的东西给他。 “表哥,小王爷言之有理。他是客,咱们是主人。”穆锦晨吃好放弃香喷喷的羊腿,接过鸡翅。 她也爱吃鸡翅的。只是与羊腿相比,她更爱羊腿而已。 咬了口鸡翅,眉头不禁皱了皱。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吃了! “我再去给你烤呀。”宁古伦柔声道。 穆锦晨点头。 不过,接下来傅青玄的表现让宁古伦要抓狂了。 宁古伦烤的所有食物都进了傅青玄的肚子。 穆锦晨看着傅青玄勉强吃肉的表*哭无泪,为什么非要抢她的食物。 你抢了我的食物也就罢了,我想你既然这样喜欢吃表哥烤的东西。那我就自己烤吧。可是你为什么要逞能,为什么要烤那么一大堆东西逼着我吃? 傅青玄。我和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折腾我啊! 穆锦晨想哭。却无奈是主人,又不好对傅青玄生气。 王宝英实在看不下去了,瞪着傅青玄怒,“小王爷,你好过份呢,将圆圆吃的都抢了,也不怕她饿着,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没风度的人,哼!” “你没长眼睛呢,没看我给她烤了这样吃的呢,怎会饿着。”傅青玄指着面前盘子里那一堆食物振振有词。 不过他的声音有些发虚。 那些东西虽然出自他的手,但他看着都有些嫌弃。 “切,你烤得那些东西放在一旁连狗都不吃的,圆圆又怎会……不吃……”王宝英毫不留情的批评着傅青玄的技术,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瞥见穆锦晨正拿了一串蘑菇在吃,结巴了下,这话又改了。 穆锦晨忙了好久感觉有些饿了,只得拿起一串傅青玄烤的蘑菇来充饥,谁知刚啃一口,就听到王宝英这句话。 傅青玄烤的东西都狗不理,可她现在却吃了,那她岂不是连……狗狗都不如…… 一口蘑菇含在口中,让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英姐姐,不带这样的! 她又想哭了。 傅青玄狠狠瞪了眼王宝英,然后问穆锦晨,“胖丫头,你老实说,到底是我烤的东西好吃,还是他烤的好吃。” 他指了指宁古伦。 “这还用问嘛,表哥从小就会,你是刚刚才学的,你们俩人没有可比性。”穆锦晨毫不犹豫的答道。 宁古伦十分满意她的答案,笑容在唇边荡漾着。 傅青玄却道,“胖丫头你说得不对,宁古伦学烤肉并不是为了你才学的,而我是为了你而学,心意重过味道,所以应该是我烤得比他好!” 双眸中跳跃着两簇火红的篝火。 “咦,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呢。”王宝英不由点头。 宁古伦摇头,“强词夺理。” 傅青玄道,“我说得是事实,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家都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穆锦晨懒得与他们争这件事了,继续吃手中的蘑菇。 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是忍不住皱眉。 实在是太难吃了一些。 好想扔了! 可当着傅青玄的面将它扔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给!”就在穆锦晨纠结时,傅暻温暖的声音传入耳底,然后面前出现一大碟色泽金黄的烤肉。 诱人的香气调皮的往她鼻子钻,挠得她直咽口水。   第144章:侮辱(合一,含谦姐和氏璧加更) 傅暻忽然现身,令喧闹的晒场静了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均在想他是谁? 特别是女子们,眼神纷纷亮了起来。 她们自认在京中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男子,却从未见过像傅暻这般绝色的。 他不仅容貌冠绝京城,而且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尽显。 这身尊贵之气并非娇柔做作而成,乃是浑然天成,由内向外十分自然的散发,令人不敢直视。 之前她们觉得身着锦衣华服,相貌清秀俊朗的傅青玄与宁古伦二人浑身贵气,但在一身简单布衣的傅暻面前,他们二人却气势顿弱。 傅青玄与他相比显得太过幼稚,一举一动太孩子气,宁古伦与他相比则显得浮燥,不够稳重。 傅暻无视众人猜测打量的眼神,只是温和的笑着将烤肉递向穆锦晨。 “十六祖。”穆锦晨满面喜悦之色。 他的出现让她十分意外。 今日家中来客很多,他主动对母亲说带人暗中帮忙守护。 她以为他在忙,谁料到他不仅会出现在这儿,还拿了烤肉过来,吃惯了他烤的东西,现在吃表哥烤的都觉得味道不太对呢,怎能让她不惊喜。 “十六祖,您怎么了?”宁古伦也惊讶的问。 见到傅暻,傅青玄面上的神色收敛了几分,老实的唤,“十六皇叔。” “嗯。”傅暻微笑着点头。 傅青玄忽然看向穆锦晨,轻轻眨了下黑眸,问,“胖丫头。你刚刚唤十六皇叔什么?” “十六祖啊。”穆锦晨答道。 “不对呀,你喊我十六皇叔为十六祖,那你应该也要唤我一声皇叔才对,是不是?”傅青玄眸子转了好几圈,忽然理清了其中的关系。 “十皇叔。”穆锦晨没有任何争辩。十分老实的唤道。 虽然她很不想唤一个小屁孩为叔,但这该死的辈份在这,不想喊也得喊。 “乖。”傅青玄十分满意的眯了黑眸,并伸手去摸她的头,可被她给偏了过去,让他的魔爪落了空。 他对她皱皱鼻子。然后不怀好意的看向宁古伦,挑眉斜眼道,“古伦啊,还不快喊叔。” 宁古伦面上肌肉动了动,好想一拳将他得瑟的脸给揍扁。 但他并没有说错。想生气都没理由。 “十皇叔。”宁古伦只得忍气吞声的唤了一句。 “嗯,乖。”傅青玄笑得更加得意,“古伦贤侄啊,皇叔我想吃烤蘑菇,快去帮我烤一些吧。” 光明正大的指使起宁古伦来。 “是。”宁古伦点头。 傅青玄似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笑得更加愉快。 真是欠揍! 穆锦晨看自家表哥郁闷到内伤的表情,不由狠狠剜了眼傅青玄。 “小十,你真调皮。”傅暻对傅青玄也无奈的摇摇头。垂眸对穆锦晨温声道,“赶紧吃,凉了可就不能吃了。” 说着。亲自从盘中拿起一串烤肉递向她。 “嗯嗯,多谢十六祖。”穆锦晨眯着眸子笑,伸手去接肉串。 “我又饿了。”傅青玄又伸手来抢。 傅暻轻巧的将手一偏,傅青玄就落了空。 他正色道,“小十,你再吃可就撑了。圆圆忙了一晚,还一直饿着肚子呢。” 语调依旧平缓温和。但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压向傅青玄。 傅青玄抿了抿唇,不敢再来抢。但性格使然,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对穆锦晨做了个鬼脸,同时还用唇语说了两句话。 不过穆锦晨在认真吃傅暻递过来的烤肉,没有注意傅青玄用唇语说了什么。 宁古伦见傅青玄吃瘪,十分开心,心中的浊气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他对傅暻更加佩服。 要知道傅青玄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的话言听计从呢。 王宝英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一会儿看看穆锦晨,一会儿看看傅景,唇边的笑意渐浓。 傅暻话不多,只是耐心站在一旁,看着穆锦晨吃完东西后,他才道,“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他的身影已从众人面前消失,仿佛他从没出现过一样。 见傅暻离开,傅青玄莫名松了口气。 他最敬佩的人是十六皇叔,可最惧怕的人也是十六皇叔。 唉! 他又将眼睛看向宁古伦,“古伦贤侄,我想喝西瓜汁,赶紧帮我拿些过来。” 傅暻不在,他使唤起宁古伦更加变本加厉。 “这季节哪来的西瓜?”宁古伦皱眉。 呸,混蛋,别以为喊你一声皇叔,你真当自己是叔叔,方才你夺圆圆食物之仇还没报呢,还想我给你弄西瓜汁,做梦吧! 他现在很想将傅青玄生吞活剥。 傅青玄双手摊了摊,耸着肩道,“那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喝西瓜汁,我是你皇叔,你就得想办法弄来,否则那就是大逆不道。” 见他摆明了要欺负宁古伦,穆锦晨忍不住道,“小王爷,你这不是难为人嘛,等西瓜成熟之后,我天天让人榨汁给你喝。” 她不知傅青玄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这小屁孩平日里虽然十分霸道嚣张,但这样无理取闹还是头一遭。 “不,我就现在要,而且还得一定要让他去弄。”傅青玄的倔脾气上来了,不依不饶。 宁古伦额上青筋突起,双手紧紧攥起。 就在他欲发怒之时,忽然涌过来一群少女们。 “穆二小姐,请问方才那位公子是何人呀?”陈召环眨巴着星星眼问穆锦晨。 其他人也都同样用星星眼看着她,期待她的答案。 她们没料到在这山野之间竟有如此出色优秀的男子,不知是何方神圣。 穆锦晨怔了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介绍傅暻呢。 因她知道傅暻行事一向低调,不知他可愿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人前暴露。 可要是说她不认识他,这谎话也太明显了。 就在她想着为傅暻编个身份之际,忽然听到傅青玄一声十分明显的嗤笑声。 所有人不解的看向他,不知他为何发笑。 只听他凉凉道。“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配打听我皇叔的身份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尖酸刻薄的嘲讽话语立即让所有女子臊红了脸,她们是又羞又怒,恨不得上前抓花他的脸。 可傅青玄的身份又让她们不敢造次。只能看着他干生气却无可奈何。 胡妙姿仗着胡太师的地位,她咬着银牙,红着脸怒道,“小王爷你怎可这样骂我们?” 傅青玄嘴角轻扯了下,斜着眼睛反问。“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就你这模样,不是歪瓜裂枣难道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不成?” “你……”胡妙姿被堵得万分窘迫,面色涨得通红,似要滴血一样,恨恨的一跺脚,然后转身跑了。 就算在心里认为自己有倾国倾城的绝色,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呀。 傅青玄又将视线往其他人身上扫了扫。 ‘哗啦’一声,方才围过来的女子个个都缩了脖子。快速散开离去。 她们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胡妙姿。 特别是刘蔓云,一张小脸白得像纸一样,倍受打击。 穆锦晨呆在那儿半晌未回神。 原来毒舌有时也不是那样令人讨厌的。 “竟敢打断小爷说话。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傅青玄小声嘀咕,然后复看向宁古伦,“我的西瓜汁!” 有完没完啊! 穆锦晨忍不住翻白眼,同时也对宁古伦的木讷表示无语。 方才为什么不趁机会离去? 宁古伦黑眸微微眯了眯,大跨一步上前,猛得揪了傅青玄的衣领。咬着牙道,“走。小爷现在就给你弄西瓜汁去!” 手下一用力,立即将傅青玄给拽了起来。并拖着就要走。 “放肆,快放开小爷。”傅青玄没有提防他会来这着,涨红着脸喝道并挣扎。 二人身高差不多,但宁古伦力道比他要大一些,加上心中怒火正浓,他难以挣脱制箍。 “傅青玄,你要是男人的话,就跟小爷走,这样吵吵嚷嚷与妇人有何不同?”宁古伦沉着脸激将。 “好,走就走,小爷还怕你不成!”果然,被激将的傅青玄顿时血往头顶上涌,痛快的应了。 穆锦晨见事态突变,立即肃了脸色对宁古伦道,“表哥,你难道忘了你肩上的责任嘛,怎可如此任性。” “圆圆你放心,我没忘,。”宁古伦道。 他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对傅青玄得寸进尺的百般挑衅已经忍无可忍。 若不与傅青玄好好较量一番,不仅难咽心头这口恶气,也认为自己懦弱得不像男人。 傅青玄对穆锦晨使了个放心的眼神,信心十足的道,“胖丫头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手下留情,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说着,二人就快速离开晒场,不理会穆锦晨的劝说。 男人就像好斗的公鸡,一旦斗志被激起来,想让他们停下来真的很难。 王宝英急了,拉了穆锦晨的胳膊催促着,“圆圆,我们快去拦着他们呀,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 今日招呼了一天的客人,穆锦晨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可宁古伦与傅青玄二人还要闹出这一茬来,让她又恨又怒。 她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没那精力管他们,反正都不是孩子了。” 王宝英晃了晃她的胳膊,道,“就因为他们都不是孩子,所以才更容易出问题呀,咱们快走吧。” 穆锦晨不想动。可王宝英硬将她拉了起来,顺着宁古伦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人不知,但看到宁古伦黑脸拉着傅青玄离开,胡妙姿一群人十分开心。 她们都希望宁古伦将傅青玄狠狠揍一顿,帮她们出了心口这口恶气。 自幼到大。哪一个不是听着恭维的甜言蜜语长大,曾几何时被人这样鄙视嘲讽中伤。她们也许当不上倾国倾城四字,却也是容貌秀丽端庄,当得起美人二字。 ‘歪瓜裂枣’四字是对她们极大的侮辱! 傅青玄就这样成了京城所有名门千金们的公敌。 在其他人悄悄痛斥傅青玄的不是时,穆瑜终于发现了胡铭的身影。 他独自坐在晒场下面的土坡之上,抬头望着天空皎洁的明白在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 穆瑜看了看胡妙姿,见她正咬牙切齿对刘蔓云数落傅青玄的不是。 而刘蔓云的眼神有些飘忽,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胡妙姿在说什么。 穆瑜摇了摇头,拿起烤炉上面几串烤好的蘑菇、鱼片、鸡肉,迈着优雅的步伐向胡铭走过去。 走近之后。她静静的看着胡铭,虽然他皱着眉头,面上带着一丝忧郁之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 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她心神不由一阵激荡,唇角的笑容越发温柔起来。 “铭表哥。”穆锦晨刻意放缓了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柔软动听。 神情有些恍惚的胡铭乍听见有人唤他铭表哥,身子颤了颤。迅速扭头,唇边有笑容在绽放。 紧接着,一声晨表妹脱口而出。 穆瑜见到胡铭对她笑。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正满心的幸福时,那声晨表妹让她的心瞬间碎成了渣。 “铭表哥,我是穆瑜。”穆瑜嘟起红唇,十分委屈的应道。 “瑜表妹对不起,天色太暗了,认错你了。”胡铭红着脸解释。 话出口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眼前唤他铭表哥的并非是穆锦晨。而是穆瑜。 “天色暗吗?”晒场中间有篝火,四周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亮如白昼,穆瑜环顾一圈,暗暗嘀咕。 不由自主又将穆锦晨给恨上了。 她酸酸的道,“看来在铭表哥心中只有二妹呢,这般亮堂的地方也能认错人。” 胡铭担心被她看穿心思,赶紧站起身解释道,“瑜表妹你真的误会了,我刚刚在闭目养神,猛然之间睁眼,一时适应不了这样强烈的光线,所以看花了眼睛。 对了,瑜表妹你找有什么事情吗?” 他赶紧转移了视线。 穆瑜虽然对他认错人一事耿耿于怀,但也知道死揪着这件事不放于自己不利,也就顺着他的话题答道,“一晚上都没见着你,想着你肯定没吃东西,所以我特意烤了这些东西送来给你吃。” 说着,就将自己所带来的食物递向胡铭。 没有见到穆锦晨的失望,再加上穆瑜手中的食物卖相有些难看,胡铭无半点食欲。 穆瑜可不是傻子,胡铭的表情让她失望和伤心。 她轻轻咬了下唇瓣,道,“铭表哥你怎么了?难道是嫌我烤得东西不好吃吗?这些东西要是二妹烤得,你一定会喜欢吃吧。” “瑜表妹你想多了,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又怎会嫌弃呢?”胡铭忙道。 “真的嘛,那请吃吧,快要凉了。”穆瑜面上堆满了喜悦之色,双手拿着食物递向他的面前,双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胡铭暗暗咬了下舌头,恨自己不会说话。 唉,没办法了,为了不让穆瑜想偏,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了。 他接过烤串,十分勉强的送往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一种说不上来的异味在他口腔中弥漫,狠狠的刺激着他的味觉,然后胃里有东西在翻腾,叫嚣着要出来。 “好吃吗?”穆瑜眼巴巴看着他的问。 “嗯!”胡铭不敢张嘴,只能用点头代替说话。 然后在穆瑜激动的眼神下,万分勉强的吃完一串烤鸡肉。 “再来。”穆瑜兴奋的又递上烤鱼片。 “不用了不用了。”胡铭赶紧摆手。 “铭表哥,你不用客气的,我这儿还有许多呢。我要是不吃的话,那就是嫌我做的不好吃。”穆瑜又嘟了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胡铭颤抖着手指接过鱼片,忍着胃品的不适再次吃了起来。 “铭表哥,咱们坐下来吃吧。”穆瑜拍了拍柔软的草地,柔声道。 她没有看出胡铭的回答是违心的。只是特别开心他正在吃她亲手所烤制的食物。 看他的样子,应该特别喜欢自己烤的东西呢,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多烤些给他吃,让他看到我的贤惠。 “哇!” 穆瑜的念头还未落下,胡铭终于忍受不了烤鱼片的腥苦味,痛苦的吐了! 烤鱼片腥也就罢了。竟然还苦得令人皱眉,也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胡铭一边吐一边腹诽,他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吃穆瑜做的东西。 “铭表哥,你怎么了?”穆瑜忙问,她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做的黑暗食物伤了胡铭的胃呢。 “我不舒服。先走了。”胡铭的涵养让他没有直接说出是她的东西太难吃,而是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 说完话,他就捂着胸口逃也似的离开了晒场。 “喂……”穆瑜扬了扬手中的食物,看着胡铭飞一般的背影,满心的惆怅。 她是想去追他,但眨眼间他就消失在视线中,只得打消这主意,回到之前的地方。 胡妙姿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傅青玄的不是。刘蔓云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够了!”刘蔓云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胡妙姿的话。 “喂,蔓云你这是什么态度呀?”胡妙姿愣了下之后,生气的质问。 刘蔓云见她动怒。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强烈了,稍冷静了下,就低声道,“妙姿,隔墙有耳啊,这里人多嘴杂。你方才说得这些话要是传入博亲王妃耳中那可不妙了,谁不知王妃可是特别疼爱小王爷的。所以我才让你别再说了。” 穆瑜点点头,“蔓云言之有理。别再提那件糟心事儿了,来,吃东西吧。” 说着,就将手中的食物分了些给胡妙姿和刘蔓云。 她们二人各怀心思,没有细看,将东西接了过来并塞进口中。 “啊呸!”胡妙姿咬了一口烤鸡翅,满嘴的异味让她作呕,生气的将鸡翅往地上一扔,狠狠的吐了好几口唾沫,骂道,“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啊,也太难吃了,别猪做的东西都难吃。” 她话音刚落,那边刘蔓云也扔了手中的烤鱼片,连吐了几口唾沫之后,也大骂东西难吃,并问穆瑜,“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拿来的,是我吃过最最难吃的食物了。” 穆瑜面色忽红忽青忽白,终于明白了胡铭为什么会吐了。 原来不是他身体不适,而是…… 一颗心在碎成渣,同时还特别担心胡铭会不会因这件事而疏远她。 若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穆瑜冲刘蔓云尴尬的一笑,随手指了个地方,“我从那儿拿的,难吃的话就不要吃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胡妙姿和刘蔓云不知其他,点点头,三人慢悠悠离开了晒场。 只是一路之上三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思。 穆锦晨与王宝英没有找到宁古伦他们。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们俩又主动现身在她们面前。 看着二人鼻青脸肿的样子,穆锦晨剜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王宝英离开。 “圆圆,他们伤成那样,你有没有什么特效的药给他们涂涂呀。”王宝英有些心疼宁古伦。 “没有。”穆锦晨毫不犹豫的拒绝。 “对了圆圆,傅青玄的那位皇叔到底是何人呀?我看他对你好像很不错呢?”王宝英见她不高兴,就将话题给岔开了。 穆锦晨四下瞧了瞧,见无人,就悄悄道,“他就是十六呀,你别告诉其他人啊。” “啊,他就是十……十六啊,怎么这样年轻呢,还想着不是老头就是中年人呢,太厉害了。”王宝英满面的诧色。 她以前与穆锦晨可没少猜测十六的身份,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 穆锦晨也眼光灼灼,“是啊,我之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也惊讶了好久呢。” “圆圆快告诉我多一些有关他的事,他可是大英雄呢。”王宝英开始八卦起来。 “嘻嘻,不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呗。”穆锦晨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轻提裙摆,迈着轻灵的步子向前跑去。 “坏丫头,快告诉我。”王宝英笑着去追。 二人清脆愉悦的笑声在月色下飞扬。 隐身在暗处的傅暻听着笑声,唇角情不自禁扬起。 第二日,傅青玄来找穆锦晨道歉。 他的双眼依旧青肿,嘴角也泛着紫色。 面对穆锦晨,他垂了眸,低声道,“圆圆,对不起,昨日是我错了。” “什么?你喊我什么?”穆锦晨掏了掏耳朵,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这小子竟然没有她胖丫头,而喊她圆圆! 老天爷啊,您昨夜是不是用雷劈了他丫的?   第145章:决定 面对穆锦晨的追问,傅青玄别扭的将脸转去一旁,皱着眉,不情愿的嘟哝着,“圆圆。” “噗!” 听清他真的是喊自己圆圆时,穆锦晨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笑着问,“十皇叔啊,你为何忽然改了称呼呢?” 要知道当初他喊她胖丫头,母亲气得差点儿揍他,更不知出言警告了多少回,博亲王妃也制止过,可都没能让他改口。 可一夜之间,他忽然就改了称呼,不得不令她惊讶。 傅青玄耳根子处发热,他眸子转了转,忽然就想到了借口,道,“你都喊我皇叔了,我怎能再叫你胖丫头,那岂不是太失礼,有损我这做长辈的威严呢。” 说着,他还挺了挺背,认为这理由十分妙。 他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傅青玄是这样想的,穆锦晨却撇了嘴冷笑。 这话骗骗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看她的表情,傅青玄知道她不信。 但他咬紧牙关坚持方才的说法,打死他都不会告诉她真相是什么。 穆锦晨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再多问。 反正不再喊她胖丫头这是好事,探究背后的原因也没什么意义。 傅青玄向穆锦晨道歉之后,因脸上有伤,不好意思在外面乱晃荡,就回了傅暻家。 他们一家人都住在傅暻家中。 “小十回来了。”傅青玄刚行到傅家门前坡下,傅暻温和的声音就传来。 他抬头,只见傅暻面上笑容温润如玉,星眸含笑。 看着自家这位十六皇叔。傅青玄有片刻的失神。 皇叔分明只是穿着最简单简洁的布衣,为何一眼看过去,却如同谪仙降临,令人不敢直视。 “十六皇叔。”傅青玄收敛心神,嘟嘴唤道。 眉目之间似有不甘。 傅暻微微颔首。温声道,“向圆圆赔礼了?” “嗯。”傅青玄声如蚊蚋。 “称呼改了没?”傅暻又问。 “改了。”傅青玄声音更闷。 今儿一早起来,傅暻就让他去给穆锦晨赔礼道歉,并让他改口喊穆二小姐或圆圆,不许再喊她胖丫头。 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傅暻。这心就莫名的发虚,倔强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他除了乖乖点头应承着,别无他话。 “乖!”傅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语气更加温和。动作更像是在哄孩子。 傅青玄抿了抿唇,抬起黑眸,问道,“十六皇叔,有件事我不明白,您能否告诉我原因?” “何事?”傅暻星眸轻闪。 “皇叔您为何不让我喊穆锦晨为胖丫头呢,这个称呼很好啊,她自己都没有生气呢。”傅青玄壮着胆子问出心中的疑惑。 傅暻面色巍然不动。似是猜到他要这样问,笑容依然温润,“小十。你想不想见到圆圆被人嘲笑?” “当然不行,谁敢嘲笑她,我揍扁他!”傅青玄毫不犹豫的答道,并挥了挥坚硬而又结实的拳头。 哼,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嘲笑胖丫头。胖丫头是我的! 他在心中暗暗腹诽着。 傅暻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星眸微垂了垂。 “十六皇叔。这与我不能喊她胖丫头有什么关系吗?”傅青玄又好奇的问。 “小十,你天天唤圆圆为胖丫头。时间久了,这绰号就会传开,别人也会唤她胖丫头。胖丫头这三字可不雅,你这样做无异让她难堪,你有把握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吗?”傅暻道。 傅青玄拧眉想了片刻,感觉傅暻说得十分有道理。 万一有人不开眼也唤她胖丫头,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我又不能保证时刻在她身边,挨了欺负她肯定只会掉金豆子。 嗯,往后还真不能随便给她取绰号,得为她的名声着想,她也不是小丫头了。 “明白了。”傅青玄点头。 傅暻满意的轻笑一声,然后离开。 看他离去的背影,傅青玄总觉着有哪儿不对。 可又不明白到底是哪儿有问题。 原本打算今日离开的客人,因住在胡丝村感觉十分舒适,加上穆锦晨一家盛情留客,都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多住了几日。 但这儿风景再美,日子过得再悠闲,但终究都得回去,客人们纷纷向宁氏辞行。 王宝英十分想在这儿多住些日子,穆锦晨也舍不得她离开,就代她向古氏央求留下来。 宁氏与在旁边帮着说服,“是啊,难得英姐儿来一趟,圆圆平日一个人也孤单,就让她多住些日子吧。 等她想家时,我会派人护送她回去,姐姐你放心就是,我保证不会让英姐儿受丁点儿委屈的。” 女儿住在这儿,古氏当然放一百个心。 之所以犹豫,当然是怕女儿给穆锦晨家添麻烦。 但看着女儿和穆锦晨殷切希望的眼神,古氏不忍心再拒绝,笑着道,“英姐儿住在郡主您这儿,比住在自个家里还要放心,我只是担心她这猴儿性子会给你们添麻烦呢。” “伯母您放心啊,英姐姐这样懂事,怎会给我们添麻烦呢,她会教我很多东西呢。”穆锦晨忙道。 “是啊,娘,您就答应吧,我保证不会惹事的。”王宝英晃着古氏的胳膊撒娇。 “好好,我答应就是,不过你可一定要听郡主的话,不可调皮惹事,否则往后休想出门半步,知不知道?”古氏只好点头应下,但还是不忘叮嘱。 “嗯嗯,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王宝英忙不迭的点头。 见古氏终于答应,穆锦晨与王宝英二的心情都十分雀跃。 穆锦晨开心有了说话的好闺密。日子会过得更加充实。 王宝英不仅有穆锦晨同样的想法,她还激动能天天见到宁古伦,可以更全面更深的来了解他。 不过,她的开心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有人打破了她最后一个愿望。 送走了古氏几人之后。定远侯也准备带着甘氏等人回应天府了,他不放心将偌大的侯府交给文氏掌控着,他得回去坐镇。 站在穆瑜身后的穆琳十分低调,低眉顺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当听说王宝英要留下多住些日子时,她的表情终于动了动。 她抬眸。正好见到正与穆锦晨、王宝英说笑的宁古伦。 宁古伦面上飞扬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睛,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穆琳轻轻从穆瑜身后走出来,走到宁古伦身旁,柔声问,“古伦表哥。你不随我们一起回应天府吗?” “琳表妹你这话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回应天府?”见她靠近,宁古伦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不想让穆锦晨误会什么。 语气也有些冷淡和坚硬。 他还记得离开应天府时,就因她送的鞋子和点心,让穆锦晨生气了,可不敢再重蹈覆辙。 好吧,其实那次是他误会了。 穆锦晨是为王宝英不高兴。并非因她自己。 但宁古伦并不知道这些呀,所以本能的想离穆琳远点儿。 他的小动作让穆琳有些难过。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将难过表现出来,依然笑容温软。软声说道,“古伦表哥,你应该回国子监读书呀。” “我在这儿一样读书,不用去国子监。”宁古伦答道。 “古伦表哥,国子监读书和在家中读书肯定不一样的,后年正好有春闱。你到时可以参加的。”穆琳劝道。 “我对这不感兴趣。”宁古伦正色道。 “这样呢。”穆琳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穆锦晨旁观着。对穆琳的好感度再次降低。 当然还是因为王宝英的缘故。 王宝英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有些心塞。但没有说什么。 她和穆锦晨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宁古伦回不回应天府,可不是她穆琳能做主的。 但她们想错了,傍晚时分宁古伦一脸沮丧的跑来找穆锦晨,说他明天要回应天府。 “谁做的决定?”穆锦晨拧眉。 王宝英则心里一空,面上失望之色顿显。 “姑父和姑母。”宁古伦闷闷的说道。 “我爹娘为何忽然让你回去?”穆锦晨好奇的问。 “哼,肯定是那个穆琳搞得鬼,真是令人讨厌。”宁古伦拾起地上一块石头,恨恨的将它扔远。 “到底怎么回事呀?我爹娘怎会被三妹几句话就给说服的呢?”穆锦晨更加疑惑了。 宁古伦恨恨的说了原因。 说服宁古氏和穆文仁的不是穆琳,而是穆文礼。 穆文礼对说宁古伦是读书的好苗子,只要好好用功,两年后的春闱定能高中,应该让他重回国子监学习。 穆文礼的话让宁氏很心动,若宁古伦能从文,她当然是喜于乐见的,宁家牺牲在战场上的英魂太多太多了,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也不想让宁家的后人再去提着脑袋去拼命。 于是她与穆文仁一商量,就决定让宁古伦回国子监继续读书,不能让他再待在这儿四处野。 听完宁古伦的话,穆锦晨眸子沉了沉。 对穆琳,她不得不有了重新的认识,竟然能想到这办法让宁古伦回应天府。 不过,她不会阻止宁古伦回应天府,这事关他的前程,玩笑不得。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想要更改也是不大可能的,何况这对宁古伦来说是好事而非坏事,也没有更改的理由。 穆锦晨对王宝英悄悄道,“英姐姐,你也一起回去吧。” “啊,我回去做什么?”王宝英心情有些低落,闷闷的反问。 “傻姐姐!”穆锦晨嗔,“我表哥都回去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快回去吧,顺便帮我们照顾表哥呀。” 王宝英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窘迫的摇头说不。 但穆锦晨坚持让她回去,经过几番劝说之后,王宝英才红着脸点头答应。 对于王宝英忽然要走,宁氏有些疑惑,穆锦晨就解释她想家了。 第二日,穆琳见王宝英也回京城时,面色顿时沉了沉。 宁古伦依依不舍的与穆锦晨、宁氏道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胡丝村。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秋天,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开得十分热闹。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穆锦晨带着白蔹和白芷准备进山去采些野菊花回来。 三人刚出院门,就见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然后车帘一掀,王宝英利索的跳下了马车。 “英姐姐!”穆锦晨又惊又喜。 “圆圆!”王宝英见到她,却忽然红了眼睛,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146章:流言 见王宝英伤心的流泪,穆锦晨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已有好几个月未见到王宝英,她也十分想念。 “英姐姐!”穆锦晨快步上前,一把搂了王宝英,声音哽咽。 对王宝英此次过于激动的情绪,她还是很意外的。 因为王宝英一向爽朗乐观,性子坚韧,不像其他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们爱哭哭啼啼,有什么委屈和苦痛都会坚强的扛着,不轻易掉眼泪的。 倒没有想到只是与自己分别几个月,她竟然会如此激动。 “圆圆,我不想活了!”王宝英紧紧搂着她的肩,抽噎着说道。 穆锦晨顿时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了。 王宝英落泪是另有原因,并非因为见到自己。 但她一颗心随时紧紧的提了起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忙问,“英姐姐,怎么了?” 王宝英正准备说,但看四周的丫环婆子们正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就拉了穆锦晨的手进了碧波院。 她先抹干泪水去给宁氏见了礼。 宁氏一眼就看出她眼睛红肿,似哭过的模样,忙道,“英姐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英姐姐是想我才哭鼻子的。”穆锦晨见王宝英忍不住又要流泪,忙出声替她解释了。 现在还不知王宝英伤心的原因是什么,不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 “真是傻丫头,那你们二人赶紧去说话吧。”宁氏就抿了唇柔柔的笑。 穆锦晨与王宝英分别施礼退下,去了穆锦晨的屋子。 一进屋子,王宝英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直掉。惹得穆锦晨也忍不住鼻子泛酸。 她知道王宝英要不是遇上了天大的委屈,定不会如此伤心。 又哭了好一会儿,王宝英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抽抽答答的说道,“圆圆。我……我恨死傅青玄了,他就是混蛋,我想杀了他,我也不想活了……” 这是神马情况? 天啊,不会是傅青玄将英姐姐给……给那什么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英姐姐怎么办? 难道英姐姐要嫁给傅青玄。那表哥呢? 穆锦晨目瞪口呆,一时脑洞大开,半晌没有回神。 咳,其实也不怪她会想到这些,王宝英那番话的确令人遐想。 王宝英狠狠的抹了把眼泪。眨了眨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十分委屈的问穆锦晨,“圆圆你为什么不帮着我骂傅青玄那混蛋,你是不是在气我骂他?” 呃,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穆锦晨回过神来,忙问道,“英姐姐你被他怎么了?你不有说清楚,我不知怎么骂他呀?” “哦!”王宝英轻轻点头。又抽答了两下,说道,“傅青玄那混蛋将我祖父的胡子给剃了!” 呃! 傅青玄啊傅青玄。你真是够了啊,越来越不像话,真是淘到天上了。 穆锦晨嘴角忍不住抽抽,同时为王宝英祖父默哀。 王宝英祖父是王御史,他老人家为官清廉,没有别的嗜好。唯独特别看重他那一尺余长的胡子。 平日里他老人家对胡须精心打理,有京城第一美髯公之称。白面长须,阔袖长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现在傅青玄竟敢将他老人家引以为傲的胡须给剃了,那他老人家还不气得跳脚,说不定会将京城掀个底朝天呢。 王御史性格耿直倔强,脾气上来可也是三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此事一出,看来不仅仅博亲王难得清静,正弘帝应该也要被烦得掉头发了。 不过让穆锦晨糊涂的是,王御史他老人家胡子没了,王宝英为何要自尽? 真要自尽的话,也应该是王御史他老人家,而不是王宝英啊。 同时她也好奇傅青玄好好的为何要剃王御史的胡子,还有王御史一个大活人又怎会让傅青玄得逞? 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穆锦晨满面疑惑,就问,“英姐姐,傅青玄为什么要递你祖父的胡子呀?” “他……嗨……气死我了!”王宝英愤怒的表情中又带了一丝羞赫,小蛮靴将地跺得梆梆响。 “英姐姐,你也要急死我!”穆锦晨忍不住翻了翻眼白。 王宝英咬了咬牙,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好,我告诉你,但你不许笑话我呀。” “我是那种人吗?”穆锦晨瞪她。 “好好,你不是。”王宝英忙拉了她的手,将事情经过说了。 一个月前,王御史与博亲王在一起吃饭,席间闲聊时也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儿女的亲事上,当时就有人在旁边说王宝英性子爽朗不输男儿,十分难得,与傅青玄很般配。 面对这话题,温和亲民的博亲王就笑着道好。 他当然不能否定,那岂不是抹了王御史的颜面。 博亲王都说了好,不管王御史心中真实想法怎样,都得笑着跟在后面附合。 他同样不能抹了博亲王的颜面。 本是玩笑之言,宴席散了之后王御史就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在没在家里提过,博亲王自然也未派人来王家提亲。 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谁知被傅青玄知道了此事,他顿时就像炸了毛的野豹。 他不仅用计将王御史灌醉后剃了胡子,还跑来王家找王宝英,义正严辞的告诉她,说打死他也不会娶她为妻的,让她死了这条心。 王宝英对傅青玄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她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心思,他就算想娶她,她还不乐意呢。 于是她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因为王御史的美须在应天府太有名气,忽然没了,别人当然少不得要问缘由。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就算王御史想隐瞒也瞒不了,何况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有隐瞒。发现胡须被傅青玄剃了之后,他气得吐血三升后立即去正弘帝面前参了博亲王一本。 说博亲王养子不教,戏弄朝廷大臣,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王御史胡须被剃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应天府开始流言四起,说王家想高攀博亲王府被拒。王御史恼羞成怒之下参了博亲王。 流言的版本越演越多,但不管哪一个版本都对王宝英不利,她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原本古氏就有些担心王宝英的亲事,出了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媒人上王家的门了,不仅王宝英的亲事受到了影响,就连她堂姐堂妹们的亲事也受到牵连。 于是,王家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呜呜……圆圆,我真的无颜再回京城了,也不想活了……”说完事情经过之后,王宝英又忍不住伤心,抱着穆锦晨又好一番哭。 “英姐姐。你怎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太没有出息了,不就是流言蜚语嘛。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好了。 不过傅青玄那混蛋的确可恶,一天到晚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太可恨!”穆锦晨轻拍着王宝英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对傅青玄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生气了。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可他被惯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想找一个能管他的人都难。 怎么办呢? 看着王宝英伤心难过的样子。穆锦晨十分不甘心就此放过傅青玄,想着该用什么办法好好教训下他。让他长长记性,下回莫要再这样来伤人。 在没想出好主意来之前,穆锦晨只能安慰王宝英先冷静。 就在穆锦晨想着找什么借口回京一趟时,傅青玄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圆圆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呢。”一进碧波院的大门,傅青玄就扬声高呼。 正在内院休息的王宝英,听到傅青玄的声音,迅速起身站好,并抽出腰间的软鞭,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要去杀了那混蛋,免得他再四害人。” 一边说一边往外冲。 “英姐姐,你冷静一点。”穆锦晨一把拉住她。 “圆圆你别拦着我,我没有办法冷静,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过。 虽然我们王家也非显贵,我王宝英没有倾城之姿,不像其他女子一样温柔贤淑,也没有过人之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高攀他博亲王府,我祖父和我爹娘也没有想过,我们没那样下贱。 圆圆,这口恶气我咽不下,真的咽不下啊……”王宝英双眸含泪,痛苦的诉说着。 “英姐姐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你将他杀了也与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将流言击破,恢复你的名声。”穆锦晨正色道。 略沉吟片刻,她又道,“英姐姐你先在这儿,我去见见他,先劝他给你道歉,若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 对她的提议,王宝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穆锦晨就带了白芷和白蔹二人出内院去见傅青玄。 她没想到傅青玄出现的时机会这样巧,正好是自己想要找他的时候。 傅青玄坐在前厅,有些焦急的等着穆锦晨,见她出来,伸手指了指桌上堆得高高的礼盒,道,“圆圆,这些东西都是送给你的,你喜欢什么尽管对我说,下次来给你买。” “你怎么来了?”穆锦晨对满桌的礼物视而不见,答非所问。 “想你了呗,所以就来了。”傅青玄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 “哼,当不起!”穆锦晨冷哼一声答道。 她的面上写满了不悦,语气也十分的冷漠。 傅青玄见她不高兴,却又不知她为何不高兴,忙问,“圆圆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 “如果有人欺负了我,那你会怎样?”穆锦晨反问。 “我一定揍扁他!”傅青玄毫不犹豫的答。 “欺负我的人就是你,揍吧!”穆锦晨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第147章:决裂 傅青玄看穆锦晨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面上的笑容也带上了两分讨好。 他不是傻子,从她进屋开始,就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 以前虽然对他也总是撇嘴瞪眼睛,但眉目之间有笑意,语气也是温暖的。不像现在的她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就连语气也冷得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出穆锦晨反常之后,傅青玄就是费解。 好像没有得罪她呢,现在见她连胖丫头都没喊了,她这副模样是为哪般呢? 他心中这样想着,口上就问了,“嘿嘿,圆圆你又说笑啦,我这刚刚才到胡丝村就跑来看你,几时欺负你啦?” 依然嬉皮笑脸。 可穆锦晨神色依旧清冷,黑眸一挑,道,“我与英姐姐情同姐妹,你欺负她就等同于欺负我。” 莫说在思想守旧的古时,就算在思想开放的现代,女子的名声也万分珍贵。 傅青玄在应天府的所作所为,让王宝英的闺誉大损,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这事也不能忍,今日必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提及王宝英,傅青玄终于明白了穆锦晨生气的缘因。 同时他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哼,闹了半天,原来是为她在生我的气呢。”傅青玄冷哼一声道。 看他的表情不仅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还觉得他受了委屈一样。 这让穆锦晨更加火大。 “十王爷,你难道认为我不该生气吗?”她冷冷的反问。 *的称呼让傅青玄更加不快了,他也沉了脸色回,“对。那等不要脸的女子,不值得任何人为她生气。” “十王爷请慎言,英姐姐为人正直善良,品格高尚,请十王爷莫要向英姐姐身上乱泼脏水。”穆锦晨面色一肃。声音猛然之间拔高,为王宝英辩解着。 现在她是真正恼傅青玄了,怎可说话如此尖酸刻薄? 别人的品行她不了解,王宝英的品行她十分清楚,与‘不要脸’三个字永远沾不上边。 “她要是品行高尚,就不会为了想要嫁给我。无耻的让她祖父向我父王提亲。哼,这不是不要脸,那又是什么?”傅青玄振振有词的反问。 看他的表情,好像被王宝英逼婚了一样。 孩子,你没得妄想症吧? 谁说英姐姐要嫁你了?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行吗? 穆锦晨怒极想笑。 她反问道。“请问你是听谁说英姐姐想要嫁你?” 傅青玄梗着脖子道,“我听其他人说的,她为了想要嫁我,竟然卑鄙的让她祖父当着人前向我父王提亲。我父王心地善良,当然不好意思在人前拒绝,怕伤了他们王家的颜面。 为了达到目的,王家人真真是太无耻太卑劣了,不过。你可以转告她一声,我傅青玄就算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不要脸……” “傅青玄,你脑子没被驴踢吧?”穆锦晨拍桌而起,怒问。 “没有啊?”傅青玄愣了下,下意识的摇头。 “你脑子没被驴踢,那你就是没长脑子,你仅凭别人几句闲言碎语。不分青红皂白跑去剃了王御史他老人家最最珍惜的胡须,跑去大骂英姐姐毁她名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你怎能这样去伤人呢?”穆锦晨红着眼睛怒斥。 傅青玄被她暴怒的模样给吓着了。 与她认识这样久,她一直都是软软糯糯的。就算被他欺负了,她回击反驳时也娇软的很,哪儿见过现在这彪悍样。 被她一质问,他有些心虚。 但也因为她真的生气了,他更要力证自己的清白无辜,这样才不会让她认为他无理取闹。 他要强硬到底。 打定主意后,傅青玄立马道,“那不是闲言碎语,那是事实。” “好,既然是事实,那我问你,王家有没有让媒人去你们王府议亲?你有没有与英姐姐定亲?有没有?”穆锦晨又抛出一连串的反问。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知道说再多也无用,只想听到傅青玄认错,然后想办法消除对王宝英不利的流言。 谁料到他像块石头一样,太过顽固坚硬,怎么也不肯低头。 她的斗志也被激得更加昂扬。 “暂时还没。”傅青玄抿了抿唇,气势不由自主又降了一层,但还是强硬的道,“但那是迟早的事儿。” “哼,既然没有,那你凭什么就断定那不是别人的玩笑之言?凭什么就跑去王家大吵大闹?难道就因为你是皇家人? 别说英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你,就算英姐姐喜欢你,那又怎样?你该感到开心才是。 告诉你,像你这种嚣张跋扈的纨绔,有人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若不是王爷,谁会理睬你,早就被要打得满地找牙了。 你说你一天到晚除了四处欺负人,你还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做错了不事不仅不承认,反而还在那儿强词夺理,你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你知不知道?”穆锦晨不客气的嘲讽着。 傅青玄身份尊贵,自幼在金窝窝里长大,耳边听着的全都是甜言蜜语阿谀奉承,别说被人骂了,别人与他说话声音都要刻意放低。 这是第一次被人骂,而且还骂得这样尖酸刻薄,字字句句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傅青玄除了尴尬、生气之外,黑眸中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伤心。 因为骂他的是穆锦晨。 一直以来,他十分自信的认为自己在她眼中 他红着眼睛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眯起眸子吼。“小爷就爱仗势欺人,你能拿小爷怎样?” 声音低沉暗哑,像头困兽一样,满面的暴躁之色。 “呸,一个大男人整天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还有脸说。你要是有能耐的话,就去战场上杀敌去,那才是真本事,才是大英雄,否则就是狗熊。 你给我滚,我不认识整天欺负女人的狗熊。我不想再见到你!”穆锦晨手指向门外,高声吼道。 骂完了还不解气,将他带来的礼物通通扔了出去。 傅青玄面色阴沉如墨,唯独双眼中有两簇红彤彤的火苗在燃烧着。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骨节处泛白。面上的肌肉也在徽微抽动着。 他长腿一迈,忽然走近穆锦晨身前,黑眸紧紧的盯向她。 二人的身体差不多要挨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还能看清彼此面上细小的绒毛,甚至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脸。 双眸似火,周身又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场,傻子都能看出他现在十分生气。穆锦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并往后退了一步。 说完话后她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好担心他会揍她。 见她退。他就往前逼近一步。 “小王爷,您想做什么?”一直装空气的白蔹见自家小姐占了下风,赶紧出声相阻。 “滚!”傅青玄高声吼。 穆锦晨见白蔹要拔剑,赶紧挥挥手,“白蔹姐姐,你先下去吧。” 白蔹冲傅青玄皱了皱眉。然后往旁边退了几步,并未离开屋子。担心他真的会为难穆锦晨,到时可不管他是王爷还是流氓。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傅青玄低头俯视着穆锦晨,冷冷的道,“穆锦晨,你很好,我会记住你今日所说的每个字。” 话毕,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拂袖离开。 穆锦晨看着被扔了一地的礼物,心里堵得很,眼睛也涩涩的。 白蔹走过来捡地上的礼物,一边捡一边嘀咕,“小姐你今天过激了些。” “过激了吗?”穆锦晨反问。 看似在问白蔹,实则也是问她自己。 白蔹点头。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看样子来得人还不少。 “圆圆!”宁氏焦灼的声音响起。 穆锦晨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宁氏带着一群人匆匆进屋。 “娘,怎么了?”穆锦晨起身。 “听说小王爷来了,他人呢?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宁氏忙问。 其实后面一句话不用问,她也知道是真的。 扔得七零八落的礼物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走了。”穆锦晨面无表情的应。 宁氏走近,轻轻揽了她的肩,柔声道,“圆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知道你不是那种爱乱发脾气的孩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嗯,是的。”穆锦晨点头,“傅青玄他欺负了英姐姐,英姐姐气得都想寻短见,可傅青玄不仅不认错,反而还强词夺理骂英姐姐,我看不下去,就与他争了几句。”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大概经过说了说。 听完女儿的话,宁氏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然后摇头,“唉,这次他做的的确过分了,你英姐姐人品相貌样样出众,谁能娶她为妻,那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呢。” 穆锦晨用力点头,“没错,娘,您可得抓紧时间向伯母提提英姐姐和表哥的亲事,别让其他人抢了先啊。” “唉,这事回头再说。”宁氏摆摆手。 她现在还没有放弃让宁古伦做女婿的念头。 穆锦晨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与傅青玄大吵,她感觉身心皆疲。 很快王宝英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又哭得稀里哗啦,感动穆锦晨为她讨公道。 同时还担心穆锦晨会就此与傅青玄决裂。 她可是看出来了,傅青玄对穆锦晨是不一样的,说不定他喜欢穆锦晨呢。 如果因为她的事而影响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那她会后悔死的。 但事情的结果远比王宝英想的要严重。   第148章:失踪(双更合一) 七日之后,刚回应天府不到半个月的穆文仁忽然又回来了。 一脸的疲惫,风尘仆仆。 “玉郎,你这样匆忙赶过来是有急事?”宁氏见到丈夫这副模样,一颗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因为之前有约定,正常情况下穆文仁一月来碧波院一次,除非有急事。 穆文仁抹了抹额上的汗,连水也来不及喝,匆匆说道,“敏敏,出事了,十王爷不见了。” 满面的担忧之色,因长时间未喝水,嗓子很干,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 “玉郎你说的是傅青玄?”宁氏这样问,是本能的希望不是傅青玄。 “正是。”穆文仁点点头。 “怎会这样?”宁氏面色顿时发白。 不由想起那日所发生的事情来。 越想心就越寒,真的好担心这事会与穆锦晨有关。 穆文仁见妻子如此,心也往下沉,忙问,“敏敏,难道正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圆圆曾骂过他?” 宁氏说道,“几天前傅青玄是曾来过咱们碧波院,圆圆也与他有过争吵,但有没有骂他,圆圆未细说,我也没问。 不过依着咱们圆圆的性格,她是不会骂人的。 玉郎,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难道京城有人说他的失踪与圆圆有关?” 念及此,宁氏一双美眸中顿时有了寒意。 最恨那些爱捕风捉影,无中生有造谣之人。 但令她更疑惑费解的是傅青玄与女儿争吵这一事,又是如何传入京城的?难道是他自己对别人所说? 穆文仁面色凝重的点头,“没错。京中已在盛传,说傅青玄之所以失踪,全是圆圆之错,说圆圆骂人太过尖酸……” 后面有些难听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用他细说。宁氏大概也猜到那些人会说些什么了。 虽然极度的愤怒,恨不得将恶意散布谣言之人的嘴给缝了,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乱,先得冷静下来。 宁氏敛了心中的怒意,对穆文仁说道,“玉郎。不说圆圆是否真的骂过他,就算圆圆真的骂了,他又不是几岁的孩童,怎会被人骂几句就失踪? 玉郎你将傅青玄失踪这件事经过原本说给我听,看咱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千万不能让圆圆无缘无故背这样大一个黑锅。” “敏敏你莫急。且听我道来。”穆文仁沉声道。 然后他说了事情大概经过。 因为有些细节他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具体内情。 大概经过是这样,九天前傅青玄离京来胡丝村,他说要来看望傅暻母子。 可三天后,跟随傅青玄来胡丝村的随从护卫们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向博亲王夫妇报告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就是傅青玄忽然不见了。 博亲王夫妇得知之消息后自然是焦急万分,忙问傅青玄失踪前后之事。 就有随从告诉博亲王夫妇。说傅青玄来到胡丝村第一件事是来看望穆锦晨,可他们二人不知因何事发生了争执,傅青玄被穆锦晨骂了狗血淋头。 一出碧波院。傅青玄就骑了一匹快马像疯了一样往村口的方向冲去,护卫随从们也纷纷上马去追。 傅青玄知道他们在后面追,竟停下马用弓箭射向当头一匹马,并警告这些随从们,他们若再跟着,下次射得可就不是马儿了。 随从们虽然不想死。却也不敢真的任由他一人离去,于是他们就离他稍稍远一点。不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胡丝村,一路往京城驶去。 快到京城时却发生了意外。护卫们忽然惊觉前面已经不见傅青玄的身影。 众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万分的疑惑,明明他就在他们前面的,怎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这群人在四周进行了严密的搜寻,一无所获。 傅青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博亲王夫妇听完事情经过后大发雷霆之怒,将这些护卫随从们全部关押了起来,同时派出更多的人去傅青玄失踪的地方寻找他的下落。 而京城开始有不利穆锦晨的谣言传出来,说傅青玄之所以会失踪会是她的过错,她若不骂他,他又怎会一人负气离开? 他不离开,又怎会发生意外呢? 还说穆锦晨大逆不道,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小小侯府的小姐竟敢辱骂亲王之子,该当大罪。 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大度的博亲王还出言为穆锦晨辩解了,说这件事不关她的事,是傅青玄气量太过狭小所造成。 穆文仁还是从同僚的口中知晓这件事,他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赶来胡丝村告知宁氏,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不是如同外人所说的那样。 若傅青玄真是因为被穆锦晨怒骂而离开的胡丝村,那么他就要承担起责任来,要给博亲王夫妇一个合理的交待。 宁氏凝眸想了想,对周嬷嬷道,“嬷嬷,烦您将圆圆唤过来,我要问她几句话。” 周嬷嬷应了是,忙快步出屋子去寻穆锦晨。 穆文仁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宁氏,“敏敏,眼下事情已经这样,我们骂圆圆也无用,你别动怒啊。” “玉郎你放心吧,圆圆自幼行事就稳重,她做事我放心的。不说她不会骂人,就算她真的骂了傅青玄,那也说明傅青玄该骂,不会平白无故的骂她。”宁氏嗔道。 穆文仁忙点头道是,这才放了心。 他可不想见到妻子责骂心肝宝贝女儿。 穆锦晨很快随着周嬷嬷进来。 “爹爹,您回来啦!”见到穆文仁,她欢天喜地的唤道,并迈着轻盈的步伐上前。坐在他的身侧。 她刚陪王宝英钓鱼回来,并不知父亲回来一事。 这些日子王宝英心情一直不好,她天天陪着四处玩耍,希望王宝英早日走出阴霾。 穆文仁见到女儿,凝重的面上现出温暖的笑容来。伸出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道,“圆圆你好像又长高了呢,都快赶上娘亲了。” “爹爹和娘亲个子都高,我的个子肯定也不会矮呀。”穆锦晨面上笑容飞扬。 一家三口说了两三句家常之后,穆锦晨问穆文仁。“爹爹忽然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发现父母今日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再加上今日并不是父亲的归期,不得不让她有此疑惑。 “是,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穆文仁肃了面色。 然后他将傅青玄莫名其妙失踪一事说了。 “什么。他失踪了?怎么可能?”穆锦晨瞪大双眸,无比震惊。 “千真万确,博亲王派了多批侍卫去寻找,寻找了好些日子,依然一无所获。”穆文仁面色沉重的点头,然后将话锋一转,问她,“圆圆。你那日与小王爷争吵时,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能否告诉爹娘?” 穆锦晨轻轻点头,“当然能说。我那日只是想为英姐姐讨个公道,希望小王爷能承认错误,然后回京消除对英姐姐不利的流言。谁料到他不仅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还在那儿强词夺理并出言辱骂英姐姐,我气急之下就反驳了几句……” 她又将当时骂傅青玄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穆文仁与宁氏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心中默默的想,女儿这话骂得是太重了! 不过他们心里也认为女儿所说句句是实话。傅青玄若不是出身好,他这样骄纵无礼早就被人赶出应天府。像他这般的品性。大多数簪缨望族、勋贵之家是不会愿意将女儿嫁过去的,担心女儿会挨他的欺负而受委屈。 但傅青玄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性格又比一般人骄傲,一向自负得很,怎能承受得住穆锦晨如此直接露骨的揭短之词,也难怪他会使小性子寻了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爹娘,我……我是不是过分了?”见父母面上的表情,穆锦晨忐忑的问。 那天见傅青玄气冲冲离去之后,她就后悔不该那样骂他,这几日也一直惴惴不安,总觉着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 现在果然出事了。 与他认识这样久,知道他虽然霸道任性,爱恶作剧捉弄人,但禀性纯良,从未做过真正的恶事。她是真心拿他当朋友来待,所以才会见他顽固的坚持已见时那样生气,她就想骂醒他,希望他能改掉一些恶习,变得成熟稳重一点儿。 骂他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他能变好,却没有想过他能否承受得住自己所说的话,是她太莽撞太冲动,才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愿意看到了,要早知会有这样的后果,她肯定会选择其他的方法来解决王宝英的事,而不是采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不过这人真是混啊,你心中有气冲我发就是,为什么要那样任性呢? 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有无危险?有没有受苦受罪? 到底是他自己躲了起来,还是遇上恶人被绑了?又或是…… 穆锦晨十分担心傅青玄,不敢往下去想。 因为那样的后果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包括她! 虽然他伤害了王宝英,但罪不至死,她更没恶毒的想他会如何。 混蛋,你到底在哪儿,快点出现吧,别再让大家担心了! 穆锦晨默默的心中祈祷,希望傅青玄平安无事,希望他早日出现在人前。 “唉!”宁氏也叹了口气,然后安慰她,“圆圆你那天说的话,不仅仅是为英姐儿讨公道,其实也是希望小王爷好,至于小王爷莫名失踪,这不是你的初衷,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这件事不怪你,圆圆你莫要多想。” “是啊圆圆。现在去辩论谁是谁非已无太大意义,我们得先想办法将小王爷找到,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等找到小王爷再说也不迟。”穆文仁也道。 穆锦晨点头道是。 是呀,现在后悔又有何用。还是想找到他再说吧。 宁氏立即将这件事告知周嬷嬷,让她安排人手去查找傅青玄的下落。 周嬷嬷离开之后,穆文仁又问宁氏道,“敏敏,你看这件事能否请十六皇叔帮下忙,查探消息十六皇叔比我们更在行。” “十六祖不在家。他出远门了。”穆锦晨在一旁接话。 前几日她去傅家送新做的蕾菊时,傅母说傅暻出远门办事去了。 “这样啊!”穆文仁十分失望。 宁氏秀眉紧拧,想了想又道,“这样,我们先查几日。若还无结果,我们请父亲帮忙。” 穆文仁道好。 一家人坐在那儿商量,但思来想去都无特别好的办法,个个都心情沉重。 因为傅青玄的失踪与穆锦晨有着间接的关系,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博亲王夫妇不怪罪,他们一家人也会永远良心不安的。 门帘一动,周嬷嬷走了进来。 只是她面色凝重。眉目之间满是担忧之色。 “嬷嬷,怎么了?”宁氏忙问。 “世子、夫人,博亲王妃来了。”周嬷嬷低声道。然后看向穆锦晨,“小姐您最好回避一下,奴婢见王妃面色不善,担心她是冲小姐您来的。” 穆锦晨知道周嬷嬷这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傅青玄之所以养成今日任性霸道的性格,博亲王妃‘功不可没’。 不说博亲王妃极度宠溺傅青玄,如今他失踪。博亲王妃肯定要来找她这‘罪魁祸道’算账。就算是其他人,儿子不见了。做父母的当然也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不过,穆锦晨并不打算对博亲王妃避而不见。 儿子不见了。做母亲定会肝肠寸断,自己也算是间接的凶手,让博亲王妃骂几句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况博亲王妃要是真来找她算账,避而不见,依着博亲王妃的性格又怎会善罢甘休。 她念头刚落,就听到宁氏正色道,“圆圆无须回避,你本无大错,若藏起来反而显得心虚。有我在,别人休想欺负你,就算是贵为王妃也一样。” 周嬷嬷道,“夫人,奴婢知道小姐无错,但博亲王妃正在气头之上,咱们最好还是避下为妙。” 穆锦晨微笑着道,“嬷嬷请放心吧,娘亲说得有道理,我又没有做坏事,怕什么。” 穆文仁的想法和周嬷嬷差不多,最好不要与博亲王妃正面接触,省得起冲突。 他与周嬷嬷又劝了几句,但宁氏与穆锦晨主意已定,坚持去见博亲王妃。 “唉,你们可真是倔!”穆文仁看着妻女无奈的摇头。 然后一家人出房去见前厅见博亲王妃。 “呯!你们夫人的架子可真大,到底还要本妃等多久!”三人刚行到门口,就听到厅内传来博亲王妃厉声训斥丫环的声音。 “敏敏、圆圆!”穆文仁更加担心的看了看妻女,并停下步子。 穆锦晨抿唇莞尔一笑,脚下步子不停,当先往前走去。 “没事!”宁氏也握了握穆文仁的手,温柔一笑,然后追上穆锦晨。 宁氏先穆锦晨一步进入前厅。 “王妃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宁氏对着博亲王妃施礼,温声道歉。 穆锦晨也唤了声王妃,然后立在母亲身侧,静静的看着博亲王妃。 只见端坐在红木雕花椅上的博亲王妃面若寒霜,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自有一股子威严向四周散发着。 “哟,穆二小姐也来了!”博亲王妃嘴角微微动了下,扯出一抹冷笑,并讽道,“穆二小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来最近过得十分开心呢。” 语气生硬,字字句句像钢针,表情冰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穆锦晨忍不住回想以前每回见到博亲王妃时,她都对自己喜笑颜开,又揉又捏,特别的亲昵。对自己的那份喜爱也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看自己的眼神温柔亲切和善。 可现在呢,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仇人。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博亲王妃如此待自己,穆锦晨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伤心。 原来在这世上。只有自己的父母才会对自己是无限度的包容,其他人平日对你再好,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抛弃践踏! 面对博亲王妃不问缘由就讽刺穆锦晨,宁氏秀眉一蹙,道。“博亲王妃,我们也是刚刚才知小王爷不见了,心痛难过之后,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找,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 圆圆是我的女儿,若王妃认为她有哪儿做得不够好,您尽管对我说就是。还请您莫要难为圆圆,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博亲王妃看着宁氏与穆锦晨紧紧相握的手,面上的寒意更浓。 她拿出帕子拭着眼角,哽咽着道,“延清郡主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失踪的是我们家玄儿,不是你家女儿,你当然不能体会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玄儿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食不香寝难寐,一闭上眼睛就仿佛听见玄儿在哭着喊娘…… 你们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可我的玄儿还不知在哪儿受罪受苦呢……这一切都是拜你女儿所赐,你们还我玄儿,还我玄儿……” 最开始她只是轻声抽泣着。到最后,她已经失去痛哭。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听她声声控诉。看她伤心的哭,穆锦晨一家人心里同样不好受。 宁氏本想为穆锦晨辩驳,却被穆锦晨拉住,轻轻摇头。 是啊,傅青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些天博亲王府所有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更何况是视子如命的博亲王妃。 宁氏与穆文仁见此,就真诚的向博亲王妃赔礼,说穆锦晨并非有意说那些话,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傅青玄。 但傅亲王妃依然哭喊着‘还我玄儿,还我玄儿’,并不松口说原谅穆锦晨。 穆锦晨走到博亲王妃身前,郑重的施礼,“博亲王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都行,只希望您能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 “穆锦晨,你少在那假惺惺装好人,枉我们家玄儿平日待你那样好,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穆锦晨,听到别人说你不好,他不管自个儿的名声受损,第一个冲上前为你打抱不平…… 可你是怎么对他的,竟然那样恶毒的骂他,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滚开!”伤心欲绝的博亲王妃面对穆锦晨的道歉,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怒火。 盛怒之中的博亲王妃同时也失去了理智,‘滚开’二字出口的同时,她的双手也狠狠推去。 一直处于深深自责中的穆锦晨没有提防她会动手,被她推的一个踉跄,身体往后面栽去。 “圆圆!”宁氏惊呼一声,身形快速一闪,将穆锦晨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周嬷嬷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暗呼好险。 穆锦晨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博亲王妃,力气还真不小呢。 穆文仁被博亲王妃的举动给惹恼了,忍无可忍的为女儿辩驳道,“博亲王妃,我们知道小王爷出事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家圆圆心地善良,更知道知恩图报。 就因小王爷平日待他不薄,所以才会好言相劝,不曾想忠言逆耳,小王爷对良言的反应竟如此强烈,否则圆圆定不会劝他。 还有,小王爷离奇失踪这件事的原因还未查清楚,你不能一口咬定与我们家圆圆有关,更不可出手伤她!” 博亲王妃对推搡穆锦晨的举动没有后悔,反而对穆文仁的辩驳十分生气,又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道,“子不教父子过,穆文仁,你们家女儿恶语伤人,你不仅不管教,反而还在这儿对本妃说三道四,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腾地的一下起身,食指依次从穆文仁、宁氏和穆锦晨三人的面上点过,冷笑着道,“今日你们要是不将我们家玄儿交出来,本妃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不仅仅是穆锦晨逃不了,就连你们夫妇二人也逃不了。 你们最好祈祷我们家玄儿安然无恙,玄儿若有什么闪失,定会让你们给他陪葬!到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说着,她就冲外面高声喊,“来人啊,将穆锦晨给本妃抓起来,暂且关押,等找到小王爷再说!” 博亲王妃看向门口,失望的发现并没有侍卫冲进来抓人。 就在她疑惑之际,穆锦晨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间,“博亲王妃,十王爷失踪,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而非他人!”   第149章:僵持 穆锦晨此言一出,厅内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之前博亲王妃呼唤侍卫要抓她时,宁氏夫妇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 现听她忽然这样说话,宁氏忙垂眸看着她轻轻摇头,并在她耳边低语,“圆圆,不要再激她。” 宁氏美丽的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虽然她已令听雨等人将博亲王妃带来的侍卫暂时给控制住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博亲王妃也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为了圆圆的安全,她已经决定向博亲王妃服软示弱,一切只等找到傅青玄之后再来与博亲王妃说今日之事的对错。 可现在圆圆这样斥责博亲王妃,就算给博亲王妃磕头下跪恐怕也不能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她当然不会让博亲王妃将穆锦晨抓走,若这样,势必要与博亲王妃彻底撕破脸皮并动武,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依她个人的性格,当然不惧博亲王妃,但她还得想想定远侯府与宁家,与皇家人为敌这纯粹是找死。 父王上回来应天府时又暗暗叮嘱她,别看宁家表面上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实则凶险无比,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宁家,希望宁家人出错。 所以行事一定要万般小心,稍有不慎,宁家就会有灭顶之灾。 父王甚至还隐晦的提了一句,他看出正弘帝对宁家也暗生了猜疑之心。 博亲王对大周的功劳虽然没有父王高,但博亲王是真正的傅家人,身体里流淌着正统的皇家血脉,与博亲王府为敌。那就是公然与皇家为敌! 所以,她不能任性的冲动行事。 穆文仁也同样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穆锦晨,同时在想着应对之策。 见父母亲这样担心,穆锦晨更加内疚。 她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实是在忍受不了博亲王妃咄咄逼人的做派。 没错。傅青玄失踪与她是有关系,可身为他的母亲,博亲王妃难道就没有责任? 若非她的溺爱骄宠,傅青玄又怎会养成今日的性格,他在京城羞辱王御史,又令王宝英闺誉受损后。她这做母亲的又做了什么? 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做,既未向王御史赔礼道歉,也未想办法消除流言对王宝英的影响。 这些都是穆锦晨之前听穆文仁说的,也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傅青玄之所以会来胡丝村,是因为博亲王感觉过意不去。真的发火要揍他,然后博亲王妃让他来傅暻家避一避。 而且她来到这儿,没问一句事情的经过,劈头盖脸的就是冷嘲热讽,甚至要将她穆锦晨关押起来,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错。 那句话是穆锦晨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 她知道今日博亲王妃是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避免父母亲与博亲王妃起激烈的冲突,她准备随博亲王妃走。 但在被抓走之前。有些话她得说出来,不能白白被抓! 这些话入耳,博亲王妃恶向胆边生。恨不得将穆锦晨大卸八块。 “放肆!小小侯府的小姐,竟敢训斥本妃,还真是反了。人人都说延清郡主母女行事张扬高调,目中无人,果然不假,本妃真是长了见识。本妃一定会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皇后,让大家都瞧瞧穆二小姐的好胆识! 来人啊来人啊。快将这恶女给本妃抓起来!”博亲王府双眼圆瞪,身子颤抖。点向穆锦晨的右手上青筋突起,嘶声骂着。 宁氏与穆文仁夫妇同时挡在穆锦晨的身前,正色道,“博亲王妃,圆圆是我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要抓就抓我,请王妃莫要为难圆圆!” 穆锦晨看着挡在自己眼前两个温暖的背影,眼眶一红,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睛里打着转。 细致想想,虽然活了两世,可自出生到现在,自己好像从来没为父母做过什么,只有父母亲为自己不停的操心,为自己担心。自己做人还真是失败呢,愧对老天爷让自己多活一世的恩惠。 她越过父母亲,抬头直视博亲王妃,无惧的道,“小王爷是我骂的,刚刚那逆言也是我说的,与我父母亲无关,博亲王妃要是认为抓了我会让你心里好受的话,就请来吧。” 看着穆锦晨镇定从容的样子,博亲王妃倒愣了下。 一般人遇上这样的情况,不该是哭喊着叫‘饶命’吗? 她难道不怕死? “不,求王妃手下留情,要抓就抓我!”就在这时,王宝英哭喊着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博亲王妃的面前。 “你又是谁?”王宝英垂着头,博亲王妃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厉声喝道。 “我是王宝英,王御史是我祖父。”王宝英自我介绍。 得知王宝英的身份,博亲王妃神情更加凛冽,“嗬,本妃还以为是谁呢,原是王家的恶女。玄儿出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与你那顽固的祖父如出一辙,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来得正好,本妃要将你和穆锦晨一同抓了……” 宁氏一把将王宝英给拉了起来,连同穆锦晨一起护在身后,对博亲王妃道,“王妃,这事与孩子们无关,有什么事冲我一人来就行。” “哼!”博亲王妃冲她撇嘴冷哼一声,然后又冲外面喊人。 可喊了半天没有反应,她也意识到有问题,就问宁氏,“延清郡主,我带来的人呢?那可是我们王府的侍卫,你要敢对王府的侍卫下手,本妃会让你们全家下大狱!” 赤果果的警告威胁,完全无了以前的情份,实在是令人心寒。 穆文仁肃着脸色道,“博亲王妃,我们敬重你是王妃。一直百般忍让,任你羞辱。但这儿是我们的家,就算是普通百姓,我们没有犯错,王妃你又有何理由让侍卫擅闯我们家? 若王妃非要为难。那我们也不怕,咱们大周律法严明,迫不得已之下,我们不得不请官府来明断此事。” 博亲王妃眸底深处滑过一抹心虚之色。 根据大周律法对皇室成员的约束,她出门虽然可带侍卫,但那只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却不能带着他们擅闯民宅闹事,除非那户人家真的犯了罪。 不过,就算别人真的有罪,那也得由官府出面去抓人,而不是她。 所以这件事真要闹大了。她也讨不到好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闹到这一步,面子都已彻底撕破了,让她再退步,她做不到! 就这样,博亲王妃死活不肯退让,让宁氏将侍卫们放了。同时还要将穆锦晨与王宝英抓走。 而因为她的身份与常人不同,宁氏与穆文仁不能用武力来解决,但又不能让她将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抓走。 “博亲王妃。你闹够了没有?”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声厉喝从院子里传入。 宁氏顿时精神一振。 是傅母! 傅母话音落,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皇……皇婶!”博亲王妃有些结巴的与傅母打招呼。 “哼!”傅母肃着脸色冷哼一声,并不理博亲王妃,而是直接走到穆锦晨身边,将她温柔的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圆圆别怕。有我在,看谁敢为难你。” 既是安慰穆锦晨。同时也说给博亲王妃听。 “王妃!”穆锦晨的眼睛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难! 傅母明知博亲王妃的身份,却在这时候出面相助,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傻孩子,别哭!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傅母伸出柔软白嫩的手,慈爱的为穆锦晨拭去两颊的泪水,微笑着嗔。 在穆锦晨精心的治疗之下,傅母的身体早就痊愈,加上宁家独有美容秘方的护理,她已不是当初那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病人,已经恢复当初美丽的容颜。 等傅母恢复之后,穆锦晨才知道傅暻的长相随了傅母,当然傅父长什么模样,她不知道,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看着傅母,穆锦晨才知道什么叫美人,这才是! “王妃!”宁氏与穆文仁夫妇也万分激动。 傅母冲他们温柔一笑,“别担心,我不会让人伤害圆圆,还有你们,还有这孩子!” 她又指了指王宝英。 说着,她就看向博亲王妃。 “皇婶,玄儿不见了,都是穆锦晨与王宝英害的,皇婶您可要为玄儿做主啊!”不等傅母开口,博亲王妃忽然抹着眼泪,倒先告起状来。 傅母没有忙着应她的话,耿嬷嬷虚扶着她先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而后她才看向博亲王妃说道,“博亲王妃,你口口声声说圆圆害了玄儿,那我问你,你可知圆圆为何要骂玄儿?圆圆又说了哪些话?” 博亲王妃愣了下。 具体的事情经过她还真不知,一切都只是听那些护卫们说的,再加上京城中的一些传言。 她有些暗恼,刚刚应该问问穆锦晨到底骂了什么,现在都不知如何作答。 博亲王妃略犹豫了片刻后,食指指向王宝英,“都是这恶女从中唆使挑拔的。” 不知事情经过,担心会被傅母斥责,她只能拿王宝英说事。 面对她的答非所问,傅母没有计较,而是继续问,“不知王小姐唆使挑拔了什么事儿?说来给我听听,我来评评理。”   第150章:痛快 傅母面色已经恢复平静,语气也极其温和,初来之时的怒气尽数消褪。 仿佛不是在质问什么,而是与博亲王妃在亲切的话着家常。 而且说的还是高兴的事儿。 但博亲王妃心里却开始忐忑。 她可以对穆锦晨一家人冷嘲热讽,威胁警告,却不敢对傅母这位皇婶造次。 面对傅母的问题,博亲王妃轻轻抿了下唇,道,“回皇婶的话,玄儿与这恶女有一点小误会,这恶女就心生恨意,她知道穆二小姐为人热情,爱打抱不平,所以特意跑来这儿找穆二小姐,在她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不少玄儿的坏话。 穆二小姐与这恶女关系极好,就偏信了她的话,对玄儿一番指责,让玄儿极度伤心之下出了事儿。” 这番话又将大部分责任给推到了王宝英身上,因她知道穆锦晨曾救过傅母的性命,傅母一定会极力的维护着穆锦晨,事已至此,就算不能让穆锦晨受罚,也不能放过王宝英,总得有人为儿子的失踪付出代价! 这是博亲王妃此刻真实的内心剖白。 听完她的话,傅母笑了! 是冷笑! 考虑到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直白,傅母让穆文仁带着穆锦晨与王宝英先离去。 不管怎样,博亲王妃总归是王妃,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等穆文仁他们离开之后,傅母又让宁氏禀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而后屋内只有她、宁氏和博亲王妃三人,耿嬷嬷掩上门并守在门口。 等屋子静下来之后,傅母这才道,“十年未见,博亲王妃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长了不少,令我真是长了见识呢。” 被赤果果的反讽,博亲王妃面色顿时羞得通红。 宁氏面色未动,心中也暗暗咂舌傅母的直接。 傅母不等她为自己辩解,续道,“博亲王妃,莫以为我居在这山野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口口声声称人家王小姐为恶女,实乃有失你身为王妃的身份,更丢了咱们皇家的颜面!” 傅母怒拍了下桌子,神情十分严肃,语气也更是严厉。 “皇婶,我……”博亲王妃面上犹如开了染坊,忙张口欲为自己解释。 “且听我将话说完!”傅母摆手制止她开口,续道,“王御史为官清廉,公正严明,忠君爱国,是我们大周难得的贤臣之一,可玄儿却玩劣的剃了他最珍惜的胡须。 博亲王妃,你可知道,玄儿剃的不仅仅是王御史的胡须,剃的是他的尊严。堂堂朝廷大臣被皇室子弟如此侮辱,你认为这是件十分光彩的事儿吗?这是在打皇家的脸,你知不知道? 身为玄儿的母亲,他闯了此等祸事,你做了什么?你既未向王御史赔礼道歉,也未斥责玄儿的玩劣,身为人母,你失职! 就因为你的宠溺纵容,玄儿一错再错,又跑去找王小姐出言不逊,令王小姐闺誉受损。博亲王妃,你虽无女儿,却也是女人,你该知道闺誉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 你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如何面对那铺天盖地压死人的流言?祸是玄儿闯的,你又可曾为玄儿的错去弥补什么? 没有,你依然什么都没做。 你贵为王妃,只要你肯出面,京城那些流言自然会消失,王小姐又怎会来向圆圆诉苦,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儿? 玄儿失踪你着急担心,那么王家人眼下又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难道就不难过就不伤心?你的儿子是人,他们的女儿难道不是人,就活该被人欺负? 我认为圆圆骂得对,玄儿就该被骂,若换成是我,我会骂得更狠,不仅要骂,还该打,就算是杖责一百也难抵他所犯的过错。 这样简单的道理,圆圆一个孩子都能想得通,博亲王妃你竟然想不透,还跑来这儿仗势耍威风,这是错上加错,你知不知道?归根到底,这件事错在玄儿,错在你博亲王妃,不关圆圆与王小姐的事。” 傅母这番话说十分在理,也特别直白。 宁氏暗呼痛快,像博亲王妃这样养子不教之人就该被骂醒。 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女,不将儿女们捧在手心含在口中来宠爱着,但这是有个度的。 宠而不溺,宽容而不纵容,同时还该教会儿女们如何分辩善恶、黑与白、对与错,何事能做,何事不该为。 若由着儿女们的性子任意妄为,同时在他们犯错时为他们袒护,并掩盖事实,这不是爱,而是在毁儿女们的人生,愧为人母! 博亲王妃被骂得脸上像开了染坊,忽红忽白忽紫忽黑,双唇紧紧的抿着,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在轻轻抖动着。 自幼到大,别说被外人,就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这样训斥过她。 她虽然十分想反驳,力证自己的清白无辜,可偏偏傅母这些话又让她找不出反驳的言辞。 要换做是其他人,就算不能反驳,还可发怒,但对方是她皇婶,连皇上皇后都敬重有加的皇婶,她哪儿敢说半句忤逆之言。 博亲王妃心中虽有滔天的怒火,却未失去理智,没有在错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见她这样,傅母的面色缓和一些,语气变得轻柔点,续道,“博亲王妃,我说这些话是希望玄儿好,玄儿虽然玩劣不堪,但万幸他禀性纯良,无害人之心,只不过行事太过率性,不计后果罢了。 此次惹出的京城流言也是无心之举,其实只要你及时处理,并不会让流言越传越厉害,以至于让王家人正常的生活被影响,进而还影响了王家其他小姐们的亲事,王小姐更不会想寻死。 博亲王妃,玄儿还年幼,他将来的路还很长,你若再继续这样纵容宠溺下去,只会毁了他一生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的很喜欢玄儿,真心的希望你能好好管教约束于他,让他改掉一些恶习,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无愧于‘傅’这个姓氏。 我相信当时圆圆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出言相激,并非其他。与圆圆相处了这样长时间,她的性格我了解,与玄儿一样是善良的孩子,只是圆圆行事沉稳,遇事沉着冷静,凡事三思而行,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正是玄儿所缺少的。” 博亲王妃用帕子拭了下眼泪,抽泣着道,“皇婶您说得十分有理,只是……只是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去管教玄儿了……” “呸呸!”傅母忙对着一旁虚啐了几口唾沫,然后道,“这说得是什么丧气话,我找人为玄儿卜过卦,他不会有事的。这是咱们大周的天下,看谁有那胆子敢害我们大周亲王的儿子。玄儿他兴许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冷静想想,故意不让人找到,过不了两天,他就会回来了。” 她说得十分轻松。 但宁氏知道她这是在安慰博亲王妃。 虽然这是大周的天下,但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对大周忠心不二。 但她在祈祷,希望傅青玄平安归来,千万不能出意外。 被傅母这样一骂,博亲王妃不好再纠缠不放,但依然未说出原谅穆锦晨的话。 宁氏与傅母也暂时没有计较这些。 然后博亲王妃婉拒了傅母留她做客的邀请,带着侍卫们离开胡丝村,她要回京去等傅青玄的消息。 送走了博亲王妃一行人,宁氏夫妇并没有感到轻松。 傅青玄一日不归,他们这心就一日不宁。 对于傅母的及时出手相助,宁氏夫妇万分感激道谢,“王妃,此次若没您出手相救,圆圆她们……” 宁氏红了眼睛。 傅母轻轻拍了她的手,柔声道,“敏敏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早将圆圆当成了自家孩子来看,她有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语气郑重,表情诚恳。 宁氏知道她这话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并非虚假的客气话。 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进来。 “王妃,多谢您的救命大恩!”一迈进门槛,王宝英就撩裙给傅母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道谢。 她突然的举动让傅母怔了下。 穆锦晨也愣了下,在考虑要不要与她一样也给傅母跪下。 可又不习惯给人下跪。 傅母忙对耿嬷嬷道,“快将王小姐扶起来。” “王小姐请起。”耿嬷嬷上前扶起了王宝英。 王宝英满面的感激之色,不停的抹着眼泪。 傅母温声道,“王小姐莫要这样客气,我虽然不认识你,但常听圆圆提起,说你们二人情同姐妹,以前在应天府时你对她特别照顾,常出面为她打抱不平,是位性格爽朗率真的奇女子。 你对圆圆好,而且你也是受害者,我当然不能不闻不问啊。” “多谢王妃,您人真好!”王宝英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又要跪下谢恩。 耿嬷嬷忙笑着拦住了。 穆锦晨走近傅母,抿了抿唇,满面歉意的说道,“王妃对不起,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当时我太冲动,若能冷静些换种方法去说服十王爷,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后果,是我对不起博亲王妃,对不起大家,让所有人都担心、难过。” 傅母握了她的手,笑着嗔,“傻丫头说傻话,你也是为了玄儿好,并不是故意而为之,这事不能怪你。”微顿,她又道,“圆圆,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151章:狭路 “王妃您请说。”穆锦晨忙道。 “以后不许再喊我王妃,听着好生分好见外。”傅母笑着道。 啊? 不喊王妃那喊什么呢? 祖父的母亲应该叫什么呢? 穆锦晨愣了下后立马在心里暗暗计较着称呼。 想了片刻,她对傅母说道,“那我喊您曾祖母?” “噗!”正在饮茶的傅母将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忍不住嗔道,“曾祖母?圆圆,我有那样老吗?” “可是按辈分我是应该这样喊的。”穆锦晨正色道。 傅母嗔了她一眼,道,“咱们不用理会那些世间俗礼,以后唤我伯母就行了。” 伯母! 好接地气的称呼啊。 穆锦晨暗想。 宁氏立即摇头,“王妃不可,圆圆怎能唤您伯母呢。” 傅母挑了挑眉,“敏敏,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太大了,不配与你辈分相同呀?” “王妃,我哪儿有这想法呀,实在是您的辈分太长,我们不敢逾越呀。”宁氏忙道。 “敏敏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也不在乎这世间的俗礼,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呢。”傅母故意用话激宁氏。 傅母是真的喜欢穆锦晨,不想听她客套的唤自己为王妃,只想听她软软糯糯的唤一声伯母。 话说到这份上,宁氏哪儿还能继续坚持,向穆锦晨点头笑,“圆圆,王妃如此器重喜欢你。这是你莫大的福份,你以后就改口吧。” “嗯。”穆锦晨点头,然后面向傅母,甜甜的唤道,“伯母!” 她也觉得唤傅母为王妃太过客气疏远。伯母则更加亲切。 “嗳!好好,呵呵!”傅母眯着美眸笑得开怀,一把揽了她入怀。 穆锦晨也幸福的笑了。 王宝英见此,也为穆锦晨高兴,终于破涕为笑。 几人开心的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话题又转到了寻找傅青玄这件事。 一想到傅青玄生死不明。穆锦晨又愁容满面。 傅母见此,就道,“圆圆你莫急,我已命人去帮忙寻找,同时也写信告知十六。让他想办法去寻找。我们一起努力,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玄儿。” 宁氏与穆文仁忙不迭的道谢。 眼下也无其他的好办法,只能穷一切力量去寻找。 送走傅母之后,王宝英也坐不住了,对穆锦晨道,“圆圆,歉意的话我且不说了,等日后再提。我现在想回家去。让祖父和外祖父都帮着想办法寻找傅青玄。” “好,那就有劳英姐姐了。”穆锦晨也没与她客气,就点头答应了。 多个人多分力量。找到傅青玄的可能性更大些。 同时她也对王宝英放下对傅青玄的成见,大度的去帮忙寻找他的下落表示敬佩。 因穆文仁要去寻找傅青玄,暂时不回应天府,而宁氏担心宁古伦知道这件事后会分心,为了不影响他的学业,她让王宝英带口信给他。让他安心读书,家中事情不用他担心。 穆锦晨也让她带些菊花茶和螃蟹给宁古伦。并让她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宁古伦,鼓励他好好读书。希望能高中为宁家争脸。 王宝英一一应了,然后迅速带着东西离开胡丝村。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穆锦晨度日如年,天天盼望着有好消息传来,连最爱吃的香辣蟹都失去了滋味。 圆圆的小脸明显瘦了一圈,下巴变尖了,五官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稚气渐渐的在消褪。 却说王宝英回京之后,将博亲王妃带人大闹碧波院之事告诉了王御史和古老,并央求他们想办法去寻找傅青玄。 王御史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嚷嚷着要去御前参博亲王妃一本,并下意识的去抚颔下的胡须,手却落了空。 他又想起了胡须被剃之事,心中怒意更浓。 “王老头,你就知道瞎嚷嚷。”古老狠狠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驳斥着。 王御史与古老二人不仅是亲家,还是发小,相交几十年,这关系这感情非同寻常,所以古老才敢这样骂他。 “古老头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写折子。”王御史双目圆瞪,拂袖欲离开。 “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古老立即拉住他,无奈的摇头,劝道,“王老头,你难道没听明白英姐儿说得话儿吗?” “我耳朵又没聋,当然听清英姐儿说啥了。”王御史应道。 古老摇头,“我看你就是没听明白,圆圆是为了替英姐讨公道才痛骂傅青玄,如今傅青玄下落不明,身为父母,博亲王妃自然着急,所以她才会去找圆圆。 王老头你去皇上面前圣博亲王妃一本又有何用?参她一本就能找回傅青玄,为圆圆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不能吧! 说不定你此举还让皇上误会,认为是圆圆他们一家人在背后指使你这样做的,故你这样做不仅帮不了圆圆,反而还会害了他们。 正如英姐儿所说的那样,眼下最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傅青玄,等找到他之后,咱们再去找博亲王妃算那笔账也不迟啊。” 王御史沉默了片刻,然后拍了拍古老的肩膀,道,“古老头,你终于聪明了一回,行,这次就听你的,咱们先找人。等那混蛋回来之后,看我怎么收拾那嚣张的妇人。” “喂喂,我一直比你聪明好不好,说起来我也真是好奇呢,就你那臭脾气,怎能安然无恙做了几十年的官呢,真是奇迹,奇迹啊!”古老十分不服气的反驳,同时不忘调侃王御史。 “我脾气怎么了……”王御史也不服气的为自己辩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上了,王宝英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抽出一腰间的软鞭,猛得在空间一挥。 ‘啪!’ 软鞭清脆响亮的声音打断王御史与古老二人的口水战。 “祖父,外祖父,您二老先做正经事好不好?”王宝英嗔。 “咳咳!好好!”王御史与古老二人都清了清嗓子,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然后二人分别下去安排人手去寻找傅青玄。 王宝英见寻人一事已经敲定。心下微安,没有辜负之前对穆锦晨的承诺,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了。 她想起离开碧波院时宁氏对她说的话,还有穆锦晨托她带的东西,得去趟定远侯府。 想到要去见宁古伦,她的心情莫名雀跃起来。 去定远侯府之前她先去打听了宁古伦沐休的日子。他平日就住在国子监,只有沐休的时候才回侯府。 连下几场秋雨之后,天气已经有了冷意。 幸好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慵懒的洒下金色的光芒,晒在王宝英身上。很惬意舒适。 如今穆锦晨与宁氏都不在定远侯,她进侯府不像之前那样随意,加上宁古伦又是年轻男子,她更不好直接去秋枫园找他,就在二门外的凉亭中等他。 有婆子已经去通传了。 凉亭四周的美人蕉怒放如火,有两位婆子在拾被秋雨打落的残花败叶。 王宝英与大丫环百灵坐在凉亭中,欣赏着美人蕉边说低声说着话儿。 这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同时入耳的还有女子的娇笑声。 王宝英扭头偱声看过去。眉头下意识的拧了拧。 是穆琳与穆瑜带着丫环正往这边走来。 她看过去之际,穆琳与穆瑜二人也抬头望了过来,二人面上滑过一抹讥诮之色。 王宝英双眸中也滑过浓浓的厌恶之色。 本来因着穆锦晨的关系。她只讨厌穆瑜,当看出穆琳对宁古伦存了异样的心思时,不由得也对穆琳不喜起来。 眼下见穆琳看她的眼神不善,她当然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将头扭了回来,专心看不远处的美人蕉,不想与穆琳她们打招呼。 但穆琳与穆瑜二人不仅没有绕道走。反而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进了凉亭,穆瑜当先笑着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小姐呀。不过我二妹不在府中,不知王小姐这是来找谁呢?难道是来找我们姐妹二人?” 穆琳掩嘴轻笑着道,“大姐真是说笑了,王小姐明显不是来找我们,否则怎么没婆子告知我们呢。” “王小姐既然不是来找我们,那是来找谁,真是奇怪呢?”穆瑜一脸的惑色,表情单纯而又天真。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说得十分热闹,话里话外无一不是赤果果对王宝英的嘲讽。 王宝英并未答话,只是冷眼瞧着,心中其实纳罕不已。 以前圆圆在京时,穆琳常来与圆圆玩耍,,若没记错的话,从穆琳以前的言辞之间可以看出她并不喜欢穆瑜,甚至还讨厌穆瑜。 而穆瑜以前好像也不喜欢穆琳,每回在公众场合遇见时,穆瑜也会毫不客气的对穆琳翻白眼,撇嘴冷笑。 可现在二人亲昵的牵着手,你问我答,配合得十分默契,一点儿也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王宝英不知是何原因让二人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在她沉吟之时,穆琳笑眯眯的柔声问道,“王小姐,不知你前来找谁呢?” 既然指名道姓问到自己的头上,王宝英不好再沉默,眉毛微动了动,道,“我来找宁古伦。” 因着穆锦晨的缘故,王宝英与宁古伦二人也走得很近,互相的称呼都是直呼其名,没有少爷小姐之类的后缀。 穆瑜立即看向穆琳,低声道,“来找古伦表哥哟。” 穆琳虽然早知王宝英的来意,但听她毫不隐晦的说出来,心里十分不爽,眸底深处隐隐有了怒意。   第152章:丢脸 王宝英没有错过穆琳眸中了不悦之色。 她坦荡的直视穆琳,同时也觉得十分可笑。 若非圆圆是你穆琳的堂姐,宁古伦也你半分关系也没有,眼下你们也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本姑娘来找他,你有什么道理不高兴? 就算他是你的未婚夫,本姑娘来找他转告几句话应该也不违常理吧,何况他还不是,真是令人恶心! 王宝英嘴角轻轻撇了下,一抹冷笑在唇边漾开。 穆琳见她看着自己冷笑,心中怒意更盛,同时心情开始浮燥,巴不得她立马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念头一起,穆琳立即敛了面上的笑容,道,“古伦表哥不在府中,你走吧。” “呵呵,刚刚门上的婆子说宁古伦在府中的,穆三小姐却说他不在,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呢?”王宝英微笑着反问。 对穆琳的反应,她已在预料之中。 “那些婆子们知道什么,我说不在就不在,王小姐请回吧,往后还请离古伦表哥远一点儿才是。”穆琳镇定的说道。 “哦?我为什么离宁古伦远点儿?”王宝英彻底被震惊了。 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竟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平日的温良贤淑去了哪儿? 穆琳面上无半分羞赫之意,反而寒着脸振振有词的说道,“因为王小姐太有能耐,向十王爷逼婚不成,就害他失踪。我担心古伦表哥也会受到伤害,所以求你离他远点儿。” 穆瑜在旁边附合道,“是呀王小姐。你祸害了一个十王爷难道还不够,还想来祸害古伦表哥不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惹人笑话啦。” “你们……你们这是污蔑,实在是可恨!”这些无中生有羞辱的话语让王宝英气得双颊通红。 她不擅长与人做口舌之争。 虽然极怒却不知该如何去辩驳。她立即抽出腰间的软鞭,抖了抖,狠狠抽在凉亭的柱子上。 ‘噼啪!’ 鞭子接触坚硬的石柱发出清脆响亮的巨响,穆琳与穆瑜二人面色白了下,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们担心王宝英会用鞭子抽她们的脸,那还不得毁容。 “喂。王宝英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我们定远侯府,你敢胡来本小姐就让你出不了这大门……”穆瑜指着王宝英怒斥。 不过颤抖的声调出卖她此刻害怕的心情。 “王小姐,做人要光明磊落,既然敢做为何又不敢认,我们只是说实话而已。”穆琳又道。 王宝英气得又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咬着银牙恨恨道,“做人是应该光明磊落,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穆瑜穆琳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今日不将话说清楚,我绝不罢休。” 说着就将手中的鞭子指向穆瑜穆琳二人。 穆琳美丽的眸子骨碌碌一转,立即扬声呼喊道,“来人啊。救命呀,王小姐要杀人啦!” 话一脱口,本在弯腰拾花的婆子们立即直起了身子。向这边望过来。 她们也隐约听见这边有争吵声。 但自家有两位小姐,对方只有一人,自家小姐肯定不会吃亏,存了这想法,婆子们自然不会管这些闲事。 何况她们只是下人,也不敢管主子们的事儿。 但现在穆琳喊救命了。那说明自家小姐占了下风,不敢怠慢。二人拿着花锄匆匆往这边跑来。 同时赶过来的还有其他在附近的丫环婆子们,她们也听到了穆琳的声音。 虽然势单力薄。但王宝英并不害怕,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反而隐隐有些激动。 她要用手中的鞭子狠狠教训穆瑜姐妹,既为自己出口恶气,也为圆圆出气。 就在丫环婆子们纷纷向这边涌过来,穆瑜穆琳看着鞭子一步一步往后退时,宁古伦清朗的声音忽然传来,“王宝英,你在干吗?” 听到宁古伦的声音,王宝英将手中的鞭子放下,并抬头看过去。 只见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宁古伦正快步向她走过来,锦袍上的银丝竹枝暗纹在阳光下忽隐忽现。 他虽然还未成年,但身材挺拔,举手投足之间皆有贵气流露,加上俊美的五官,令人很难移开视线。 穆琳的眼神一直胶在宁古伦的身上,随着他步伐的移动而移动着。 花痴! 穆瑜看她这样,不由在心中暗暗鄙视的骂一句。 宁古伦走近王宝英,指了指她手中的软鞭,眉头微微拧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又回头看了看穆瑜与穆琳二人。 穆琳立即抢先应道,“古伦表哥,王小姐想打我和大姐呢。” 话还未说完,她的眼睛已经红了,黑眸中雾气升腾,泫然欲泣。 “是呀,要不是三妹机灵之下喊了救命,我们现在肯定已遭了她的毒手,古伦表哥可在为我们做主啊。”穆瑜跟在后面附和。 “穆琳穆瑜,你们再敢颠倒是非黑白,先问问我鞭子答不答应。”王宝英双眸狠狠一瞪,眉目之间煞气尽显。 “古伦表哥,我们没有说谎,不信你问问她们。”穆琳抽泣着道,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了指旁边的丫环婆子们。 王宝英眯着眸子反问穆琳,“穆琳,你说你说得全是实话,你方才不是说宁古伦不在府中吗?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我也不知道古伦表哥回来了。”穆琳一时语塞,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她与穆瑜在园子里闲逛,正巧见到守门的婆子往秋枫园的方向走去,就好奇的问婆子做什么。 婆子说了原因,她就立即拉着穆瑜赶到这儿来,想将王宝英赶走。不想王宝英与宁古伦二人见面。 谁知王宝英不是想像中那样好赶,宁古伦还是及时赶了过来。 王宝英冷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而是对宁古伦说道,“宁古伦。我们去外面说话,我有事找你。” 说着,她就转身往凉亭外面走去。 宁古伦没问什么事,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穆琳急了,忙拉了他的衣袖,“古伦表哥。她刚刚要打我们呢,你得为我们讨个公道呀,可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放开!”宁古伦瞥了瞥穆琳拉他袖子的手,沉声道。 声音虽低,但面色阴沉。语气生硬冰冷。 穆琳面色一僵,做梦都不会想到宁古伦会用这样的态度待她。 松开他袖子的同时,她的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 见她哭,宁古伦不仅没有生出怜惜之心,反而面上厌恶之色更浓,自然不会去哄她。 他背着双手越过穆琳,去追王宝英。 围观的丫环婆子们个个眼神炯炯,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呢。 穆瑜也很高兴。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汪氏疯病时好时坏,自然不能掌家,按理说。该由甘氏来管家才是,但定远侯却让文氏来掌家。 文氏掌家之后,一向沉默少言,低调得让人几乎忘记她存在的穆琳像变了个人一样,低垂的脑袋高高的昂了起来,说话行事不见了之前的怯懦软弱。很张扬高调,府中大小事务都爱插手去管去问。 甘氏恨文氏夺了她的掌家权。但又无可奈何,还不得不去巴结讨好文氏。穆瑜这才改变了对穆琳的态度,主动示好,很快二人就打得火热。 应该说是臭味相投吧。 不过这好只是表面上的,穆瑜心里也恨文氏,想着要是甘氏掌家,她就可以在侯府横着走,哪儿用低声下气来巴结穆琳。 因以上种种,穆瑜对穆琳又怎会真心相待。 宁古伦的态度深深刺痛了穆琳的心,她将丫环婆子们骂走之后,也用帕子掩面哭着回了玉笙居,直奔东次间,去向文氏告状。 文氏正在悠闲的喝茶吃点心,还有两个丫环为她捏背捶腿,好不快活。 穆琳哭着扑进她的怀中,哽咽着道,“娘,我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你?快说给娘听,娘一定会替你做主。”文氏拍着桌子怒。 如今是她当家,整个侯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谁不想法设法的讨好巴结,竟有人不长眼睛欺负她女儿,真是活腻了! “是王宝英!”穆琳抹着泪道。 “王宝英?”文氏怔了下,疑惑的问,“她怎会好好的欺负你呢?” “她来找古伦表哥,我和大姐在园子里见到她,就与她说了几句话,谁知话不投机,她竟然想拿鞭子打我……”穆琳抽答着说了事情经过。 说辞当然是经过她修饰更改的。 文氏见王宝英并没有真的打她,就松了口气,只是冷笑一声,道,“王宝英那丫头真像野小子,无半点女子的样子,将来哪儿能嫁得出去。 琳儿你也是的,明知她性子暴躁,好好的去惹她做什么?” “哼,我不想让她去害古伦表哥。”穆琳答道。 文氏眉皱了皱,敛了笑容正色道,“琳儿,往后离宁古伦远点儿。” “为什么?”穆琳不悦的反问。 “咱们不说宁家祖上出身粗俗不堪,他宁古伦是宁家人,迟早要回乌兰关,我不能看着你去那儿受罪。”文氏道。 穆琳的心思她明白,也没有因穆琳年纪尚幼而回避这件事,她要将女儿的想法掐死在摇篮中。 “娘,古伦表哥比谁都优雅,怎么就粗俗了,而且他眼下正在努力读书,爹说他一定能高中的。只要他高中,他就能留在京城啦。”穆琳极力的为宁古伦辩驳。 虽然宁古伦对她冷淡得很,但她却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 文氏却道,“论读书,还是胡铭比较有出息。琳儿,我瞧胡铭不错,家世人品相貌学问,样样都是首屈一指!” “胡铭连古伦表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娘,我先回屋了。”穆琳对胡铭嗤之一鼻。 然后她就起身离开东次间,回了自己房间。 文氏沉吟了半晌,然后让知书去打听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经过。 她并完全相信穆琳所说。 半个时辰后,知书回来,将经过原原本本说给了她听。 听完经过,文氏眉头拧得更紧。 不行,不能让琳儿再陷下去,我要想办法将宁古伦赶出侯府才是。   第153章:失算 文氏想到就去做。 她寻了个借口,让知书陪着,亲自去秋枫园找宁古伦。 只有让他离开定远侯府,才能让琳儿断了念想,我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也不能看着她去边关之地受苦受累。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能留在京城,将来能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但也不能与胡铭相比。 胡家根基深且稳,在京中的地位权势无人能撼动,非远在边关的宁家可比。 文氏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穆琳对胡铭不屑一顾,但她却十分看重他,暗暗想着该如何与胡家的关系走得更近,为将来结秦晋之好打下基础。 不行,胡铭如此优秀出众,定有很多人想与胡家结亲,甘氏夫妇不就有这样的念头嘛,我得趁早下手才是。 文氏想到这,不由又开始焦躁起来,担心胡铭被其他人抢走了。 同时加快了步速。 宁古伦刚与王宝英说完话回来,正看着穆锦晨所送的东西发愣。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国子监,对傅青玄这件事还真不知情,从王宝英口中得知穆锦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揪起。 他既恨博亲王妃的蛮横无礼,又恼傅青玄堂堂男子汉敢做不敢认,竟然使小性子,以至于让穆锦晨陷入如今的尴尬之境。 本来依着他的性子,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会立即策马赶去胡丝村,也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亲眼见到大家都安然无恙才放心。 但有宁氏与穆锦晨殷殷叮嘱在前。他不敢违了她们的意思,担心会让她们失望伤心。 她们眼下心情本就不好,自己不能再过去给她们添堵,加上又有王宝英一再的拍胸脯保证穆锦晨很好,又有傅母照应着。他这才稍稍安心。 宁古伦按捺住满腹的怒意和担忧,决定要更加认真勤奋的读书,将来搏取功名,立争在京城为官,这样就能护着穆锦晨他们。 “奴婢见过三夫人。”就在他沉吟思量之际,院子里传来小丫环们的说话声。 文氏来了。 她来做什么?难道是为穆琳找自己算账来了? 哼! 宁古伦不由冷哼一声。 很快就有丫环进来禀告说文氏来了。 他虽然不太喜欢文氏。但又不能直白的说不见,只得起身相迎。 一番客气的见礼后,宁古伦请文氏在上首坐下,并让丫环奉上茶水点心。 “古伦,最近读书累不累?可遇上什么难处……”文氏礼节性的寒暄。 “多谢三夫人关心。我一切安好,三夫人来找我有事吗?”宁古伦并不想与她多说其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见他问了,文氏也不想再绕弯子,柔声问道,“古伦,先前琳儿哭着回玉笙居,问她是什么原因她也不说。后来我让丫环们去打听。才知道原是王小姐差点儿伤了她。 古伦你当时也在场,为何也不阻止一下?万一琳儿她们被王小姐给伤了脸,岂不是毁了她们一生。这王小姐也太鲁莽了一些。” 声音虽然婉约温柔,但语气中的责备和质问十分明显。 宁古伦并不意外她的指责。 但对她护短有些不满。 若她真的令人了解了事情经过,那么她就应该知道是穆琳与穆瑜二人无缘无故挑衅在前,王宝英动怒在后,她有何理由来说王宝英的不是? 她应该好好管教穆琳,而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 宁古伦敛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三夫人。我了解王小姐的性格,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动怒。更不会出手伤人,定是有人先挑衅惹她生气。 当时我到达凉亭之时,就见到瑜表妹和琳表妹二人对王小姐出言不逊,而王小姐只是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并没有打她们的意思。 三夫人,这儿是定远侯府,王小姐前来即是客,就算不能热情相待,但瑜表妹琳表妹这样对待客人是不太无礼?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伤得也是定远侯府的颜面。 三夫人,我说得有无道理?” 他已听王宝英说了事情经过,对穆琳她们的所为极度厌恶。 本来他只厌恶穆瑜,并不讨厌穆琳,但自从那回去胡丝村时她送他鞋子和点心后,他对她就莫名的讨厌起来,认为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和善良。 后来宁氏夫妇忽然改变主意让他回京读书一事,让他更认为自己所想不差,穆琳果然不是萌软的善良姑娘。 而之前穆琳出言伤害王宝英,让他更进一步认清穆琳的真面目。 回来这些日子,面对穆琳的各种示好,他都视而不见,见着她更是尽量绕着道走,不想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宁古伦在听文氏埋怨他不袒护穆琳时感觉好恶心,不要说穆琳无礼在前,就算她有礼,他也不会去维护她。 宁古伦这番话让文氏眸中寒意渐浓。 辛辛苦苦费了这些心思,到头来不仅没有博得他的好感,反而让他更加讨厌自己。 穆琳要是知道宁古伦并不喜欢刻意巴结讨好他的姑娘,肯定会哭晕在墙角的。 该死的混蛋,你不帮着琳儿也就罢了,竟向着王宝英那贱人说话,还反过来质问老娘行事不公。 果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琳儿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喜欢上这等竖子。 文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冷笑一声,道,“古伦,琳儿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眼睛都哭肿了,你不为她讨公道也就罢了,反而还骂她失礼。 古伦啊,你在我们定远侯府住了这样长时间,吃喝穿用上我从来不曾短了你,反而拣最好的给你。三爷在国子监对你也是百般照顾,你难道就这样来报答我们吗?” 宁古伦面色不变,坦然道,“三夫人此言差矣,报恩不等于可以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还有三夫人若认为我在定远侯府白吃白喝了,那我搬出去就是。” ‘搬出去’三个字令文氏心中一喜,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滚出侯府的。 心中高兴,但她面上却不现分毫,反而假惺惺道,“古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嫌弃你白吃白喝,我们偌大的侯府难道还养活不了你一个闲人嘛。 我只是想提醒古伦你,你既然生活在我们侯府,我们也都没将你当外人。在关键时刻希望你能向着咱们侯府的人,不要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们府中的人,没其他的意思。” 呵呵! 原来我是一个白吃白喝的闲人,这是变着法子在赶我呢! 宁古伦心中顿时了然。 他嘴角微撇了撇,然后说道,“三夫人你放心吧,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是姑父姑母留下来的。他们没赶我走之前,我当然不会离开。 不管在三夫人眼中我是白吃白喝也好,还是闲人也罢。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我吃喝穿用都是姑母给的,与他人无关。” 说着,他还抖了抖身上的锦袍。 衣裳是姑母让姑父带回来的,吃喝用姑父向公中交了足够的银两,就算再加三个他也足够的。可笑文氏好意思说是她养活了我,她拿什么来养活? 真是够恶心的。 这样恶心的人。小爷又怎能让你如愿呢?你想赶小爷走,小爷偏不走。气死你! 宁古伦唇角有笑容漾开。 文氏看他一副无所谓的厚脸皮样子,知道自己失算了。 在来时的路上她还想着,说不定几句重话一说,宁古伦也会像傅青玄那样怒而离府,如果能就此失踪而下落不明,那更妙。 可结果是,宁古伦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狠狠反击戳穿她的话。 哼,如此斤斤计较,实乃小家子气,注定成不了大器。 文氏见宁古伦不入套,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同时也放弃了其他龌龊的心事。 她本想诬陷宁古伦对她不敬之类,但想想以前汪氏陷害宁氏的下场,只得将这心事给收起来。 她起了身,道,“古伦,我知道你身份尊崇,自幼被人捧着长大,对有些俗礼没有放在眼中,所以你对我的态度我也不计较了。 最后还是希望你能拿定远侯当自家,莫再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否则被笑话的是我们。” 说完话,她摆了摆手,甩着帕子和知书离开。 对宁古伦*的态度,文氏当然不高兴,不过这也正好可以拿来教育女儿。 于是她一回玉笙居就立即去了穆琳的房中。 穆琳正侧躺在床上生闷气,双眼肿得像蜜桃一样。 文氏在床前的锦杌上坐下,伸手轻轻戳了下穆琳的后背,道,“琳儿,我刚刚去找了宁古伦为你出气。” “娘,谁让您去找他啦?您没骂他,没难为他吧?”穆琳一骨碌爬了起来,十分紧张的问。 文氏看她这副模样,气恼的用手指点着她的头,对知书道,“知书你瞧见了吧,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傻的丫头哟,唉,真是气死我了……” 穆琳抬眼看知书,一脸的疑惑。 知书就顺着文氏的话头,摇摇头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呢,古伦少爷一口咬定说是您和大小姐合伙欺负了王小姐,王小姐生气之下才拿鞭子出来吓吓你们。 古伦少爷还说王小姐温柔善良不会欺负人,说她善解人意,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不会欺负人的。 古伦少爷还说小姐您……您……” 知书不往下说了,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穆琳急了,催道,“他说我什么了?” 宁古伦夸王宝英的话自然令她恼怒,但又对他对自己的看法十分期盼。 看着穆琳一脸的激动,知书看了看文氏,倒有些不忍心往下说。 文氏眉毛一挑,暗暗瞪了眼知书。 知书忙道,“小姐您可别不高兴呀,古伦少爷说小姐您蛮横无礼,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与市井乡间的泼妇无二样,他让夫人好好管教管教您,让您以后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现,他看着您……都恶……” “好了,别说了!”穆琳一张小脸顿时气得毫无血色,拿起枕头狠狠砸向知书,眼泪又开始泛滥。 “我不信他会这样说我,我不信,不信……”穆琳一边哭一边伤心的喊。 文氏让知书先退下,然后搂了她入怀,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琳儿,知书所言句句为实啊,娘要不是亲耳听见也不会相信的。 唉,娘早就说过,宁家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莫要与他们走得太近,你不信,现在该信了吧。” 情窦初开的穆琳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宁古伦的眼中如此不堪,伤心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花了很长时间才振作起来,但心里对宁古伦却有了恨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穆锦晨终于等来了傅青玄的消息。   第154章:消息 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的回来,然后复又出去。 来来回回多少次,却没一人带回来令人振奋的消息。 穆锦晨真的是度日如年,倍受煎熬。 宁氏安慰她说,没有坏消息就说明傅青玄眼下是安全的,好消息传来只是迟早的事儿。 穆锦晨虽认为母亲说得有些道理,但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怎么也不能心安。 就在她一颗心快急碎之时,傅母由耿嬷嬷陪伴着来了。 “伯母!”见到傅母,穆锦晨忙将心思入下,面上浮了笑容迎上去。 “王妃您来了,快请坐。”宁氏忙抱着小平安,起身笑着相迎。 小平安已有半岁,生得虎头虎脑,特别爱笑,又不惧生人,只要有人逗他,立马笑得‘咯咯’响并手舞足蹈,十分可爱。 如今他可是碧波院内的开心果,丫环婆子们无事时就跑来逗弄他,院子里笑声不断。 傅母见到小平安也眯了眼睛笑,向他张开胳膊柔声唤,“小平安,来让伯母抱抱,好不好?” “咯咯!” 小平安咧着无牙的小嘴笑得欢快,双手舞动着,手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他那胖乎乎的小身体向前傅母怀里倾去。 这是答应让傅母抱了。 “哟哟,小宝贝真乖,来抱抱!”傅母见他粉嫩嫩的样子,一颗心顿时被萌得化成了水。稳稳的将他抱在怀中,并在他额上温柔的亲了亲。 傅母含笑的眉目之间带着欢喜。 略让她抱了一会儿之后,宁氏就笑着伸手过来接,“王妃让我来吧,这小子最近又长重了不少。” “没事没事。让我再抱一会儿。”傅母身子一偏,抱着小平安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坐了下来。 她笑嘻嘻的逗着小平安,心里却有些黯然。 若非因为她,因为那桩糟心的事儿,十六应该早就成家立室,她也应该早抱上孙儿了。正幸福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呢。 唉! 也不知十六何时才会娶妻生子。 她在心中轻轻叹息着。 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傅暻。 傅母本想多逗一会儿小平安,但来此是有其他事儿要说,就让乳娘将小平安先给抱走了。 同时她还让宁氏将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们都给屏退下去。 最后屋内只剩下傅母、穆锦晨、宁氏、耿嬷嬷与周嬷嬷五人。 “王妃,这是?”宁氏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脸色都变了。 穆锦晨也特别紧张的看傅母,不知她要说什么事。 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只见傅母先轻笑了两声,道,“敏敏,圆圆,你们莫担心。这回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十王爷找到了?”宁氏忙问。 “是!”在穆锦晨期盼的眼神中,傅母郑重的点了点头。 期盼许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宁氏与穆锦晨没有兴奋的高声喊。反而都沉默了一下。 但很快,穆锦晨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轻松起来,压在身上和心间的大石头终于被人给挪开了,这种感觉可真好。 过了片刻,只见宁氏背过身,拿出帕子悄悄拭着眼角。 “伯母。他现在在哪儿?”穆锦晨抿了抿唇,问。 傅母轻声道。“这件事大家暂时都保密呀,十六收到我写的信。得知你们都为玄儿担心,他就告诉说,玄儿并非失踪,而是被他带去乌兰关历练去啦。” “什么?去了乌兰关?”穆锦晨与宁氏二人同声讶道。 “没错。”傅母点头。 “不是说他莫名失踪的吗?十六祖带他去乌兰关之前为何不告诉博亲王和博亲王妃一声?好好的为何要带十王爷去乌兰关历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伯母您知道吗?”穆锦晨满腹的疑惑。 傅暻不是那种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 他应该知道傅青玄失踪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依他的为人,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现在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不能不让人费解。 这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傅青玄能在护卫们的眼皮底下消失而不被发现,母亲派出的多批人马查不到丁点儿线索,因为是傅暻出手带走傅青玄的,当然做得干净利落而不留丝毫痕迹。 面对穆锦晨一连串的发问,傅母也只是摇头,“圆圆,这些我真的没办法回答你呢,十六在信中没有多说,只是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担心,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闻言,穆锦晨只能按捺下所有的疑惑,等傅暻回来解开谜团。 虽然不知真实的原因是什么,但知道傅青玄安然无恙,已经知足。 与他的安全比起来,其他的都是浮云。 宁氏哽咽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下我们终于能安心的睡觉了,不再揪着心过日子。” “唉!”傅母面上现歉意,“敏敏,此次这件事是十六做事太欠妥,他不该悄无声息将玄儿带走,该知会我们一声。要是早知玄儿无事,博亲王妃哪儿会跑来闹那么一出,圆圆又怎会受那些委屈呢。 所以说到底,是十六对不起你们,等他回来,我定会好好训斥,往后做事要考虑周全,不可再做这鲁莽之事。” 宁氏忙摆着手道,“王妃您言重了,这事与十六无关,若非他来信告知事情真相,我们现在还在担忧呢。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我们。一定有他的理由,肯定不是故意的。” 回首傅青玄出事后所过的日子,真的是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一日这心是稳稳当当的在原处,总是提着拎着。 每日既期盼着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却又怕他们回来,所他们带回什么噩耗。 现在好了,所有阴霾终于消去,阳光再次笼罩心间。 “我也希望他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他,绝不能让圆圆和敏敏你们白白受了委屈。”傅母非常认真的说道。 这话是发自内心深处。 若傅暻是有特殊原因带走了傅青玄。那她心里会好受一点儿,并非是儿子的粗心大意而让穆锦晨一家人遭受了这样大的痛苦。 若傅暻没有特殊原因,穆锦晨一家人这些日子受得委屈那就是他造成的,她哪儿还有脸面对穆锦晨一家人呢? 傅青玄安然无恙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博亲王府。 穆锦晨与宁氏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得知,博亲王府发生了内斗。 原来博亲王妃得知傅青玄去了乌兰关勃然大怒。差点儿将整个王府都给掀了,并收拾行李嚷嚷着要去乌兰关将他接回来。 博亲王去劝说时,反被博亲王妃动手给挠花了脸。 被逼无奈之下,博亲王只好令人将博亲王妃给暂时关了起来,等她冷静下来。 皇后得知这件事后,亲自去了博亲王府劝慰博亲王妃。 在皇后的劝说之下,博亲王妃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没有再闹着要去乌兰关。但依然每天追问博亲王,问傅青玄何日能回京。 博亲王被缠得无可奈何,只得常找借口外出。减少在家的时间,避免再起冲突。 幸好因傅母辈分比博亲王妃长,不然她肯定又要杀来胡丝村算账了。 听完这些消息后,宁氏与穆锦晨二人无奈的摇摇头。 博亲王妃要真的爱儿子,该为儿子去了乌兰关开心才对。 虽然穆锦晨只在那儿住了四年多的时间,但她非正常的婴儿。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乌兰关的一草一木就深深的印入她的脑海中。 而宁氏自幼在乌兰关长大。对那儿感情极深。 母女二人均认为傅青玄要真能在那儿历练一段时间,他定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傅青玄行踪已确定。压在穆锦晨一家人心头的巨石被搬去,大家都恢复了生机,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时间如流水,凛冽的寒光使劲的刮着,残存枝头的两片枯叶被无情的吹落,在半空中无助的挣扎着。 冬天来了,看天空阴沉沉的样子,应该是要下雪了。 宁叔早就带着家仆们存储好了冬天要食用的新鲜蔬菜,还有银炭之类的过冬必需品。 屋子四角的铜鼎里银炭烧得正红,热气源源不断的往屋子里弥漫开。 穆锦晨盘腿坐在长榻之上,宁氏教她缝制简单的衣裳。 她不喜欢做针线活,自从来到胡丝村后,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多,就主动跟着母亲学些针线活。 别说,无聊时缝缝衣裳,做做鞋子,绣绣花,还挺有乐趣的。 宁氏抬眼看着女儿坐在那儿十分认真的缝着,十分欣慰的翘了唇角,圆圆真的长大了。 她没有想过让穆锦晨针线活做得如何出色,只是希望女儿能掌握一些做为姑娘家应该会的东西,不要到时被人笑话就成了。 “娘,祖父又来催问我们今年回不回去过年呢,我们到底回不回呢?”穆锦晨抬头看向宁氏问。 提到回应天府,宁氏眉头就情不自禁拧了起来,真的不想见汪氏、甘氏等人的脸。 但她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问穆锦晨,“圆圆你想不想回去?圆圆你要是想回去,我们就回去过年,否则我们就在这儿过年,等明天平安大一些再说。” “娘,我当然不愿意回去,等国子监放假,让爹爹带着表哥一起过来,最好祖父也能来我们这儿过年,那是最好。”穆锦晨答道。 “好,等你爹爹回来,我们再好好商议商议。”宁氏温声应道。 穆锦晨笑着道好。 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这时门帘子一动,听风笑眯眯的走进屋。 “夫人,小姐好。”听风施礼。 “听风瞧你乐的,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宁氏笑着打趣。 “夫人,小姐,真的有好事呢,十六皇叔回来了。”听风笑着道。 自从对傅母的称呼改口后,对傅暻的称呼自然也改变了。 “什么?十六祖回来了?”穆锦晨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下了榻就要往外跑。 喊惯了十六祖,真要改口唤他十六哥还真的喊不出口。 看着她急迫的样子,宁氏与听风二人抿唇笑了。   第155章:拥抱 穆锦晨刚出屋子,就被冷冽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同时发现天空有白色的雪花在飞扬。 啊,下雪了! 她眯了眯眸子,然后快步往院门口走去。 “小姐您等等,天冷,快将斗篷穿上再出门。”白芷急得在后面跺脚喊。 “我不冷。”穆锦晨头也不回,只是冲着半空扬了扬手。 之所以如此急迫的出门,是想找傅暻问清傅青玄那件事的经过。 事情憋在心中太久,迟迟得不到答案,她快要抓狂了。 白芷无奈的摇头,只得将斗篷递向白蔹,“快拿给小姐穿上,冻着可咋办。” “好。”白蔹将斗篷接过,身形一闪,以最快的速度去追穆锦晨。 白蔹速度快,很快将穆铁晨追上,让她将斗篷给穿了,戴上风帽。 穿上斗篷,刺骨的寒风被阻隔,穆锦晨顿时感觉身体被温暖给包裹,舒服多了。 从碧波院去傅家中间要穿过广垠的田野,因下雪,田埂变得湿滑,很不好走,稍不小心就易摔着。 白蔹担忧的道,“小姐,我们还是等天气好些再去吧,这道不好走呢。” 穆锦晨一脸的无所谓,“没事,我们小心些就好。” “若小姐您执意要去,我去找宁叔。让他备顶轿子,让轿夫抬您过去吧。”白蔹想了想,提议着。 “白蔹姐姐,不用这样麻烦,有你在呢。怕什么。”穆锦晨忙拉了白蔹的胳膊,轻晃着娇声道。 白蔹见穆锦晨坚持,也不再多说,就道,“那奴婢扶着小姐过去。” 穆锦晨爽快的点头应了,“好。” 白蔹撑着油伞。与穆锦晨挽着胳膊,并肩往傅家的方向走去。 放眼望去,整个田野间一处萧瑟,很难寻见绿色。 “小姐,奴婢以后想再陪您走这样的路。都不知有没有机会呢?”白蔹忽然叹了口气,很感慨的说道。 “白蔹姐姐你怎么了?难道要离开我?”穆锦晨侧脸看她惊讶的问。 白蔹点点头,“没错呀,我和白芷过年之后就得回乌兰关了,到时自会有其他人来照顾小姐您的。 而我们回了乌兰关之后,想再来中原就难了,平日天天和小姐您在一块儿倒没觉得有啥,可想到真一旦离开再见也难时。这心里不知为什么就特别的难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白蔹和白芷姐姐要离开我回乌兰关! 穆锦晨的心也猛得一抽,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晶莹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都没有听母亲提及过此事呢。 她忙问道,“白蔹姐姐,你们为什么要回乌兰关?是不是回去成亲?” “嗯。”白蔹白净的面红了红,轻轻点头。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回乌兰关成亲呢,我让娘给你们在京城谋户好人家不行么?这样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啊。”穆锦晨有些不解。 白蔹答道,“是这样的。两个月前夫人收到王爷的来信,说让我和白芷。还有听风听雨她们几人明春启程回乌兰关,王爷与王妃已为我们安排好了……亲事。同时王爷也选派了新的人来代替我们照顾夫人和小姐您。” “竟有这事,娘都一直没对我说。”穆锦晨的声音低沉暗哑。 “夫人知道小姐您对我们好,担心您知道后心里会难过,就叮嘱我们暂时莫要说,等到新人到来之后再提这事。 小姐您知道奴婢的性格,我就是藏不住话,这些日子要不是忙着查找十王爷的下落,我可能早就和小姐您说了,白芷要是知道,定要骂我嘴巴没把门。”白蔹解释,并轻轻吐了下舌头。 “到时再告诉我,我心里会更难过。”穆锦晨狠狠用袖子抹了下眼泪。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与身边人离别,那种伤心的愁绪几乎让她的心撕裂。 白蔹想到什么,忙道,“小姐,奴婢对您说这些可没其他的想法,您千万别去找夫人将我们留下来。说句心里话,我们都愿意回乌兰关。” 穆锦晨真有这想法,听她这样一说,心碎的道,“白蔹姐姐,难道我很坏嘛,你们竟巴不得离开我。” “小姐您误会了。”白蔹忙摇头,“小姐您也知道,我们几人都自幼在乌兰关长大,对那儿有着特殊的感情,而且我们几人都是自由散漫的性子,喜欢那种在辽阔宽广的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感觉。 我们当然舍不得小姐您,白芷那丫头背地里都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泪,但骨子里我们就是属于乌兰关,我们回去不仅仅是要嫁人,还有守卫边关的责任。” 穆锦晨看着面色认真而郑重的白蔹有片刻的失神,这样的白蔹有些陌生。 平日她不爱说话,经常直接用行动来表露心中的想法,在外人眼中看来,她有些粗鲁,甚至不知礼。 其实她心中比谁都明朗,十分清楚她在做什么,只是不太爱表达而已。 穆锦晨再次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白芷白蔹二人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她也早就做好了她们不能再照顾自己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要回乌兰关。 她一直认为她们二人应该嫁在京城,所以就算早知她们会离开自己的身边,也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反而替她们高兴。 成亲之后,她们就不用再做伺候主子的活,甜甜蜜蜜的过着她们的小日子,多好呀。 而且母亲也早就说过。等她们二人成亲时,她会送上丰厚的嫁妆,保证她们将来衣食无忧。 谁料到她们竟要回乌兰关去成亲,这让她怎能接受得了? 仔细算算,白芷与白蔹二人照顾她有近十年的时间了。 十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不短。足以让她们三人建立起浓厚的感情,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真正算起来,与她们相处的时间比和父母亲相处的时间还要长,早就习惯了她们的陪伴。 白芷沉稳,性格相对保守一些。对她也严格一些。 但是白芷虽爱唠叨,但字字句句都是为她好,为她着想。 白蔹性格大大咧咧像男子一样,唯她命是从,对她的决定很少质疑。总陪着她一起任性胡闹。 但在关键时刻,白蔹又心细如发,誓死保护她的周全,不让她受到伤害。 唉! 穆锦晨心里酸酸的,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过,她下意识的拢紧了斗篷,好冷! “十六皇叔!”白蔹忽然在她耳边惊呼。 穆锦晨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 透过洁白的雪花,傅暻正阔步向她走来。 一身宝蓝色的素面杭绸鹤氅衬得他的面容白皙如玉。精神奕奕。 这一抹蓝色也为灰白的天地间添了颜色,萧瑟的田野也开始有了生机。 在她抬眼之际,傅暻也正好看来。唇角轻轻向上扬起,俊美的面上漾开温暖和煦的笑容。 “十六祖!”穆锦晨扬声唤道。 “下这样大雪,圆圆你怎么出来了?”眨眼间傅暻就到了她身前,清冽的声音依然好听,但此刻带着轻轻的责备。 白蔹见傅暻手中有伞,她就往后退了几步。 傅暻见此。就将伞往穆锦晨头顶遮去。 “十六祖,我想问您有关傅青玄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您怎么就想到带他去乌兰关呢?他现在人在哪儿?”穆锦晨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一口气问出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傅暻见她双眸蓄满了泪水,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就误会她的泪水是因为傅青玄。 他认真的向她低了低身子,满含歉意的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妥,没有及时将信息传给你们,让你担心了。玄儿眼下依然还在乌兰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京,对不起!” 穆锦晨不知被傅暻误会了,继续追问,“十六祖,我知道您以不是做事冲动之人,当时肯定有着你自己的顾虑,所以您不用说对不起。 如果您真的认为对不起我,心里特别内疚的话,那就告诉我为何要送走傅青玄?” 她以为傅暻会找借口推辞,没想到他爽快的点头,“行,事情已差不多尘埃落定,告诉你也无妨。当然,若能隐瞒别人尽量隐瞒。” “好。”穆锦晨应承。 傅暻开始回忆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 傅青玄剃了王御史的美须之后,博亲王终于意识到了幼子必须要严加管教才行,否则将来定会闯下滔天大祸。 但因博亲王妃太过宠溺,若有她从中干扰,严加管教只能是空口说白话。 博亲王就想到了傅暻,悄悄来到胡丝村与他商议,他提议送傅青玄去乌兰关磨砺。 他本以为博亲王舍不得傅青玄去军营中受苦,谁知博亲王没说二话,立即点头答应,还夸他这个主意好。 二人商量好之后,博亲王就回京。 回京之后博亲王就在博亲王妃面前扬言要狠狠教训傅青玄,这时就有人适时在博亲王妃面前出主意让傅青玄来胡丝村避难。 博亲王妃担心爱子受罚,对这个提议拍双手赞成,于是傅青玄顺理成章的来到胡丝村。 按照原定下的计划是傅青玄来找傅暻时,傅暻会先与他沟通,若他能自愿去乌兰关那最好,若不愿意,傅暻只能动用强迫的手段。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傅青玄来胡丝村后第一个找的人不是傅暻而是穆锦晨,而且二人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令傅青玄一人负气离开了胡丝村。 傅暻见事情生变,就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悄悄跟在傅青玄的身后,然后选择了合适的机会下手将他带走。 而博亲王担心这件事被博亲王妃知道后会带人赶去阻止,于是就瞒了她。 但让傅暻没想到的是博亲王没能约束住博亲王妃,让她来胡丝村找穆锦晨算账,并差点将穆锦晨抓走。 因之前与博亲王商议时,博亲王亲口承诺过,他只管将傅青玄送往乌兰关,博亲王妃这边由他搞定,绝对不会惹出事情来。 但最后博亲王失言了。 “什么?原来这件事博亲王也是知情的?”穆锦晨瞪大双眸。 “是的。”傅暻愧疚的点头。 “这样说来,我是被博亲王利用了?”穆锦晨咬着牙问。 “我也没想到你会和玄儿争吵,更没想到后来会让你受这些委屈。不过圆圆你放心,你的委屈不会白受,我会让博亲王给你一个说法。”傅暻认真的答道。 尼玛,等了这样久的答案,竟然是自己被博亲王当枪使了。 为了这件事,她和父母承受了多少煎熬痛苦,花费了多少精力,受了多大的委屈,那日要不是傅母及时赶到,谁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样令人无法预知的后果? 可他博亲王竟然连只言片语都没告诉,博亲王妃来大闹之后,他也没说一句对不起,这也太过分了吧? 难道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亲王难道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她越想越委屈,几件事加在一起,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十六祖!” 并且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紧紧搂了傅暻的腰!   第156章:窘迫 穆锦晨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令傅暻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自幼到大,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如此近距离如此亲密的接触他身体。 他也一直十分抗拒别人接触他的身体。 上回背穆锦晨回家算是第一次与外人有身体接触,但那回是她腿受伤不能行走,他只是善心大发做了好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现在穆锦晨忽然紧紧的抱着他痛哭,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不知是该推开她,还是该安慰她。 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要是将她推开好像又不近人情,何况她之所以这样伤心,全是自己考虑欠妥所造成的,按理自己该安慰她。 可要是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她的眼泪鼻涕岂不是要弄脏他的衣裳?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是小丫头,但也是姑娘,被她这样抱着好像也不太合适。 万一被人瞧见,会不会说些什么呢? 不对,已被白蔹瞧见了。 傅暻囧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短短时间内想得比较多。 白蔹则垂眸看着脚尖,装做没看见自家小姐的失态。 穆锦晨则哭得唏哩哗啦,才没功夫去理会傅暻怎么想。 听着她伤心的哭声,傅暻薄唇轻轻抿了抿,心软了软,终究没有推开他。伸出宽厚而又温暖的大手,轻拍上她的后背。 “别哭了!我会让博亲王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有些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声音依然温暖。 “嗯!”穆锦晨闷闷的应了声,并在他的衣裳上蹭了蹭眼泪。 傅暻唇角动了动,牙好酸。 同时脸也莫名其妙的在变热。 穆锦晨放声哭出来后。心里好受了许多。 白芷白蔹的离开所带来的伤心,博亲王自私所带来的愤怒,等等所有负面的情绪差不多消散一空。 她松开抱着傅暻的双手,并用袖子又狠狠抹了把泪水,抬头看他,惊讶的问。“十六祖,你脸怎么红红的?莫不是病了?”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眼睛也哭得有些疼,但并不妨碍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她本能的要给他把脉,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啊?我没事!”傅暻被她这样一问。连耳朵都红了,很窘迫,有种小孩子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心情。 他身体微偏,没让她抓住自己的手腕。 “真的没事?”看着他脸红红的样子,穆锦晨不确定的追问。 “真的没事,那个圆圆,雪越下越大了,这道不好走。我送你们回去吧。”傅暻很快调整好情绪,将话题给岔开。 “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穆锦晨自然不用再去傅家。乖巧的点头应了。 傅暻送穆锦晨回到碧波院,又亲自去向宁氏说了事情缘由,并向宁氏道歉。 得知傅青玄去乌兰关一事与穆锦晨无半点关系,宁氏感觉腰杆子瞬间又挺直了,下回再遇博亲王妃就能理直气壮的与她说话,不用再向上回那样低声下气。好憋屈! 与博亲王妃相比,宁氏现在在更恼博亲王。 儿子无故失踪下落不明。身为母亲的博亲王妃来找圆圆,那也是情理之中。就算后来行事过分了些,但也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是为了儿子。 但博亲王却不能原谅,明知这件事给圆圆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他竟能坦然的视而不见,任由一个孩子替他扛下所有的责任,实在非君子所为,令人不齿和心寒。 同时宁氏又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与圆圆无关就好,圆圆不用再背负这沉重的包袱了。 回房后,白蔹一边替穆锦晨除去身上的斗篷,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小姐您胆子可真是大,竟敢抱十六皇叔呢。” “嘿嘿,我当时太生气了太伤心了。”穆锦晨讪讪的笑了下。 事后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也变得这样矫情了。 更可怕的是,竟然还将傅暻当做父母来撒娇求安慰了。 当然也真是被气晕头了,下次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了,挺丢人的。 想到先前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还真是囧! “什么?小姐您抱了十六皇叔?”白芷惊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穆锦晨与白蔹二人扭头看去,白芷正巧端热水进来,听见了白蔹的话。 “是呀,怎么了?”白蔹暗暗吐了下舌头,恼自己失言,穆锦晨却坦然的点头承认。 白芷赶紧将热水放下,拧着眉头问白蔹,“白蔹,当时可有人瞧见?” 白蔹转着眸子想了片刻,摇头,“除了十六皇叔、小姐和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白芷似乎松了口气,这才看向穆锦晨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您得注意些,万一被外人瞧见乱嚼舌根子,到时可就伤了小姐您的名声呢。” “白芷姐姐,没你说得那样严重,十六祖是我的长辈,我伤心难过时抱他一下又有什么嘛。就像平时我有委屈,也会抱着娘亲哭呀,我还是孩子嘛。”穆锦晨忙宽白芷的心。 同时也为自己当时的举动做出解释。 她是将傅暻当做长辈,并无其他。 但白芷不是白蔹,可没那样好打发,她撇了下嘴,道,“哼,还孩子呢?小姐您也不小了,过了年就满十二啦,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啦。 再说,十六皇叔与您的关系哪能与世子爷夫人一样呢,世子爷、夫人是小姐您的父母。小姐您当然可以在他们怀里撒娇,十六皇叔是年轻未婚的男子呢,小姐您往后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白芷姐姐言之有理,下回我一定注意。”穆锦晨笑眯眯的听白芷唠叨,没有反驳。并亲昵的搂了她的胳膊,十分听话的点头应承。 虽是唠叨,实则字字都透着浓浓的关心和爱。 以后想听她唠叨都难了,唉! 穆锦晨心中又升腾起即将离别的愁绪。 不过,她没有再提离别这事,省得让大家心里都难过。 离别这件事既然已经定下。那就勇敢去面对吧。 白芷见穆锦晨态度良好端正,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将话题岔开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傅暻踏雪回家,还未等他将身上的落雪拂去,耿嬷嬷就笑眯眯的上前。“十六爷回来了,王妃请您过去说话。” 知道了,有劳嬷嬷。”傅暻微微低了下身子施礼,声音温和。 面上的红色早就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俊儒雅。 傅暻将身上的浮雪除干净,然后随着耿嬷嬷一起去了傅母那儿。 一进屋子,傅暻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将身上的鹤氅给脱掉。 “十六。快过来母亲这儿。”傅母满面慈爱的这色,冲傅暻温柔的唤。 “母亲,近来身体如何?”傅暻大步走到榻前。关心的问。 他今日刚回家,还没来得及与母亲寒暄问长问短,母亲就让他赶紧去碧波院就傅青玄一事向穆锦晨一家人赔罪道歉。 傅母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她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傅暻都是有责任的。 既然有责任,那就该去道歉。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傅暻也毫不犹豫的应了。 自从收到母亲的来信之后,他就特别的后悔。后悔没将实情告诉穆锦晨他们,后悔过于相信博亲王处事的能力。 此次回来。就算没有母亲提醒,他也会去碧波院赔罪,为自己所犯的错承担责任。 “十六你放心,我身体一直很好,能吃能睡,圆圆又常来陪我说话,我天天开心得很。”傅母温和的应着,很快,她又肃了脸色问,“对了,你有没有向郡主和圆圆赔礼道歉?态度是否诚恳?” 傅暻哑然失笑,“母亲的话孩儿岂敢不从,孩儿本就认为自己做错了,态度又怎敢不诚恳。难道郡主和圆圆大度,没有计较孩儿的过错,都原谅了孩儿。” “那就好!”傅母轻轻拍着傅暻的手,正色道,“十六,虽然圆圆一家人原谅了你,但你可不能就此算了,圆圆所受的委屈,郡主夫妇所承受的压力,咱们可不能视而不见,得给他们一家人一个说法。 唉,十六你是不知呢,那日博亲王妃带着一众侍卫来到碧波院,凶神恶煞的嚷嚷着要将圆圆给抓走,那气势还真是骇人。 幸好来圆圆胆色比一般孩子大些,否则还不被吓坏了,二来有敏敏和世子爷极力护着,若换成是普通百姓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傅母向傅暻详细的叙说着那日的情形,语气很沉重。 傅暻的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等母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他立即起身,“母亲,孩儿去趟京城。” “十六,下雪道不好走,要不等雪停了再去,或者写信过去也成。”傅母看着窗外飘扬的鹅毛雪花,忙关心的说道。 儿子要去京城做什么,她心里明白得很。 傅暻摇头,“不,母亲,此事一日不解决,我一日不能心安。天气不好,我小心些便是,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倒是母亲您,天气寒冷,您要保重身体,多穿一些,千万不能受凉,还要多吃些滋补身体的食物。” 傅母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对儿子的性格是了解的,没再阻止。 只是让傅暻多带些人一起去京城,并叮嘱他早去早回,省得她掂记。 刚回来又要离家,傅暻虽然也舍不得母亲,但还是毅然带人离开胡丝村,去京城找博亲王。   第157章:拒绝 ****** 当傅暻一行人到达京城时,热闹繁华的应天府已被皑皑白雪笼罩。 银妆素裹的应天府如同娇艳的美人褪去红妆,素面朝天,精致的眉目之间少了两分热情,多了三分清冷。 因天气寒冷,人们都窝在家中取暖烤火,繁华的大街之上行人车辆很少。 耳间少了喧哗,傅暻的心情也变得安静宁逸,面色淡然的带人直奔博亲王府而去。 博亲王见到傅暻前来,惊喜交加,忙热情的迎上前与他寒暄。 而博亲王妃则卧床称病不起,没出来与傅暻相见。 她一直认为是傅暻自作主张将傅青玄送去了乌兰关,因着他在正弘帝心中特殊的地位,还有傅母是她皇婶,她不敢去找他算账。 不敢找他去闹事,但心中的恨意一直未消,甚至因年关渐近而变得更浓。 现在傅暻前来,要不是有种种顾忌,她早就冲出来找他闹了。 博亲王带着傅暻去了书房,屏退所有伺候的家仆,然后就迫不急待的问他,“十六,玄儿情况如何?有没有受苦?有没有想家?” “皇兄既然担心玄儿受苦,当初又何必送他前去?”傅暻淡淡的应道。 “十六你怎么了?”博亲王这才发觉傅暻表情不对,惊讶的问。 这位小皇弟虽然性子清冷,也极少来京城,对功名利禄更是看得极淡。但他待人一向温和有礼,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傅暻并不想绕弯子,直接说道,“皇兄当初答应我,等我带走玄儿之后。你会处理好后面所有的事宜,不会惹出事端来,但事实又是怎样?” 十六是为延清郡主一家讨说法来了。 博亲王不是傻子,暖意明白了傅暻的来意。 想起当时对傅暻的承诺,博亲王面色一臊,忙为自己解释道。“十六你有所不知,当时情况十分复杂,为了不让你皇嫂起疑心而节外生枝,令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我不敢将实情告诉她。所以才让延清郡主一家受了些委屈。 十六,还劳烦你回胡丝村时,替我向延清郡主说声对不住,等将来玄儿回来之时,我再带着玄儿去登门谢罪。” “我替皇兄说‘对不住’?”傅暻面上寒意更浓,就连眸子里一片寒凉。 博亲王的反应太让他失望和心寒。 幸好玄儿是他所看重的,否则现在极度后悔当初答应博亲王的要求。 “那我改日有空,一定亲自前去谢罪。”博亲王面色一讪。 傅暻冷冷道。“皇兄,我一向敬重你为人光明磊落,豪爽豁达。一直认为你是位好兄长。但今日听皇兄之言,我才知道错了,我错得十分离谱,原来皇兄与其他宗室子弟无甚区别,同样冷漠无情,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无视他人的痛苦和委屈。” 话说得很重,非常不客气。 博亲王一张脸顿时红得泛紫。垂在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了下。 好你个十六,母后都没这样骂过我。你倒骂得痛快,一丁点颜面都不留! 但他同样不敢对傅暻发火,何况本就是他求傅暻帮忙将傅青玄带走,所有后果均是由他自己所引起来的。 心虚的他没有愚蠢的去自讨没趣。 说完话,傅暻又冷冷扫了博亲王一眼,然后起身欲离开。 博亲王忙拦下他,“十六你这是去哪儿?” 傅暻面无表情道,“既然来京,当然要去拜见皇上与皇后娘娘。” 博亲王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敢劳博亲王大驾!”傅暻摆摆手,撩袍就走。 “十六等等我!”博亲王赶紧追上去,讪讪一笑道,“十六,愚兄陪你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之后,就随你一同前去胡丝村,向延清郡主和穆二小姐赔礼谢罪,十六你看可好?” 傅暻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 二人进宫去见正弘帝。 见到傅暻,正弘帝显得特别激动,拉着他的手不放,非要留他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想与他好好聊聊。 因记挂着对穆锦晨一家人的承诺,傅暻拒绝了正弘帝的挽留,但因时辰不早,又下着大雪不适宜行夜路,只能暂且在京城住一宿。 好久不见傅暻,他又是大周的功臣,正弘帝立即命人去设宴为他接风,并让文武百官相陪。 面对正弘帝的热情,傅暻既未拒绝,又未显得特别兴奋激动,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宁静,仿佛没什么事情能打动他的心。 晚间的宴席场面宏大而又热闹,大多数官员是第一次见到傅暻。 乍见傅暻,无人不为他绝世的容颜所震惊。 人人都说美女,不曾想世间会有如此绝色的男子,正弘帝的三千佳丽在他面前也只能相形见绌啊! 众人在心里暗暗惊叹感慨着。 在得知傅暻还未成亲时,家中有适龄未嫁闺女的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频频向傅暻敬酒,恭维的话能堆满宽敞的大殿。 面对众人的恭维奉承,傅暻也没有兴奋激动,更没有飘飘然,只是面带浅浅的笑容,温声说着‘不敢当’! 官员们轮番向他敬酒,他也来者不拒,一圈下来,他面色不动,未现半分醉态。 众人暗叹他酒量好,醇厚的美酒如同清水一样。 宴席结束后,傅暻准备去博亲王府上暂住,却被正弘帝和皇后给唤住了。 “皇上。皇后娘娘,不知还有何吩咐?”傅暻问。 皇后笑眯眯的道,“十六,快坐下说话,让你留下没啥事。只是好久未见你,想与他话话家常,皇婶近来身体如何?” 傅暻坐下,说道,“有劳皇后娘娘掂记,母亲近来身体很好。心情开朗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正弘帝与皇后二人连连点头。 皇后道,“听说皇婶的身体能恢复如初,全是圆圆的功劳,这是不是真的?” 傅暻点头,“的确如此。圆圆不仅医术精妙,还十分细心,知道母亲要长久保持愉悦的心情,她就常去家中陪母亲说话逗趣,母亲也十分喜欢她,天天笑呵呵的。” 说到母亲的现状,傅暻的面上终于现出温暖的笑容来,话也多了。 提及穆锦晨对母亲的细心照顾。他心底的柔软处特别温暖,特别舒适。 正弘帝笑着道,“圆圆那孩子真是个妙人呢。竟能劝动皇婶心甘情愿的吃药治病,了不得呀。康定王真是好福气,敏敏也好福气,十六你也好福气。” “噗!”皇后掩嘴乐了。 “皇后你这是笑什么呢?”正弘帝笑吟吟的问。 皇后笑着道,“皇上您最后一句话好容易令人误会呢。” “这有什么误会的?”正弘帝正色道,“遇上圆圆。的确也是十六的福气啊,皇婶的身体不就多亏了圆圆吗?” “是。皇上言之有理,这的确是十六的福气。”傅暻郑重的点头。 “对对。是十六的福气,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皇婶身体安康,我们也都安心。”皇后也笑着点头赞同,忽然她话锋一转,道,“十六,你也老大小了,皇婶身体如今无恙了,你也没了后顾之忧,是不是该考虑下终身大事,让皇婶早日抱上孙子,安享天伦之乐啊!” 正弘旁蔹了笑容,正色道,“对,十六,皇后说得极有道理,终身大事不可再耽误下去。只要你点头,朕一定会选出全京城最最出众的千金小姐,为十六你赐婚。” 提及亲事,傅暻面上的笑容瞬间就冷了。 对爱情,他不相信,也不想去碰! 傅暻道,“十六眼下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时辰不早了,博亲王还在殿外等候,十六先告退,皇上皇后娘娘也早些歇了吧,今日也该乏了。” 说完话,他立即起身对正弘帝和皇后二人施了大礼,然后就转身走出了大殿。 “嗨,这孩子!”皇后眼睁睁的看着傅暻离开,无奈的叹息。 “这事急不得,当年那件事给十六的刺激太大,想让他走出阴影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给他一些时间。”正弘帝轻拍了下皇后的手,温声安慰着。 “唉,臣妾知道,只是看着十六这样,臣妾真的心疼,真的好希望他能成家立室,生儿育女。要是看到十六成亲,相信皇婶会更加开心,她心里也就不会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皇后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着。 傅暻虽然与正弘帝辈分一样,但他的年纪却比皇后的长子还要小一些。 皇后与傅母关系极好,傅暻自幼聪慧过人,又生得特别好看,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皇后也不例外,特别喜欢他,拿他当自家孩子来看。 如今见他还形单影只,皇后不免心酸。 “要不这样,皇后你明日给皇婶写封信,让皇婶也劝劝十六。十六十分孝顺,为了皇婶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正弘帝出着主意。 “眼下也只能如此!不过臣妾看此事难呢,十六这孩子也真是倔呢。”皇后又心疼又生气的嗔。 皇上与皇后二人又说了会儿这件事,然后携手同赴凤合宫歇下。 第二日,皇后就给傅母修书一封。 傅暻与博亲王一行人到达胡丝村时,天已放晴,厚厚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见儿子安然无恙归来,傅母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暗道一声‘祖宗保佑’。 博亲王忙上前与傅母见礼。 傅母本想晒晒他,但见他年纪也不小了,只得将话咽下,叮嘱他等会儿态度要诚恳一些。 博亲王忙不迭的点头道是。 傅暻带他去了碧波院。   第158章:逼婚(双更合一) 博亲王随着傅暻来到碧波院,一路之上惴惴不安。 宁氏的脾气他知晓,十分护着儿女,上次女儿受了那样大的委屈,这回见着他,那还不得狠狠痛骂一番,到时自己这张老脸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 唉,只希望她到时能口下留情,别让自己太难堪才好。 到了碧波院外,博亲王对着手下的侍卫们大手一挥,“将东西全搬进去。” 他还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侍卫们抱着礼物鱼贯着进入碧波院。 穆锦晨与宁氏见到博亲王登门,只是微微诧了下。 但在见到傅暻后,她们很快就心中了然,知道他之所以会前来赔礼,是傅暻之功,并非出于他的本心。 一见穆锦晨母女,博亲王立即微微低了高大的身子,说道,“延清郡主,穆二小姐,小王对不住你们了,让你们受了莫大的委屈,小王今日特意前来负荆请罪。 要打要骂,请郡主和穆二小姐随意,小王绝不会皱下眉,更不会还手和记恨。是小王太过自私冷漠,一心想着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郡主和穆二小姐的感受,更不该在穆二小姐受了委屈之后不闻不问,小王实在是羞愧得很,请郡主和穆二小姐发落吧。” 说完话,他就垂了脑袋,一副受审的模样。 语气诚恳,表情真挚,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诚意。 虽说博亲王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向穆锦晨一家人道歉,经傅暻的痛骂,还有傅母的提醒,眼下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来道歉,希望能取得穆锦晨和宁氏的原谅。 宁氏的确想将自私冷漠的博亲王暴揍痛扁一顿,但理智胜过冲动,知道这种事是做不得。 面对他低姿态的道歉,她既没有表现得诚惶诚恐,也没有得理不饶人。 她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王爷王妃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十王爷,我也是做母亲的人,能理解王妃当时的心情。 其实在得知十王爷失踪不见时,我们同样十分着急担心,圆圆更是整日活在愧疚和担心之中,食不安,寝不寐。十王爷以前对圆圆不薄,若那时王爷能告知我们实情,为了十王爷的前程,圆圆受些委屈又如何。 如今十王爷安然无恙,事情已过去多时,我也不想再提及,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当然,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令大家都后悔的事儿来。” “是是,郡主说得十分有道理,是小王考虑欠妥。郡主请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小王提头来见。”博亲王拍着胸脯保证。 提头来见! 万一你家王妃脑子又抽风了跑来胡闹,看你是不是舍得将自己脑袋给砍了。 穆锦晨忍不住暗暗腹诽。 宁氏笑了笑,不置可否。 傅暻则道,“皇兄,今日之言您要记在心间,我也会帮你记着,莫要失言。” 博亲王呵呵一笑,“不会失言,不会失言。” 远来即是客,宁氏让宁叔去备饭,要留傅暻和博亲王吃饭。 博亲王也不好意思在这儿吃饭,就婉拒了。 见他坚持,宁氏也没有强留,并让他将礼物带走。 他就道,“若郡主不收下这些礼物,那就是不原谅小王的混账。” 既然带了礼物出来,就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 宁氏也道,“王爷不将礼物带走,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 对博亲王夫妇的好感没了,对他们家的礼物她就不想要,看着这些礼物,会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不愉快的种种。 二人都坚持,一时间僵在那儿。 傅暻见此,道,“皇兄,郡主,既然你们都不想要礼物,这些礼物就送给我吧,我正巧手头紧。” 博亲王与宁氏二人都无意见。 侍卫们将礼物又搬出了碧波院,送去傅家。 博亲王在傅暻家住了两日,等雪差不多全都融化了,这才回了京城。 等他一走,耿嬷嬷就跑来找傅暻。 “十六爷不好了,王妃身子又不舒服了。” 傅暻急了,“嬷嬷,这是怎么回事?昨日母亲不还是好好的吗?” 耿嬷嬷摇头,满面的担忧之色,“奴婢也不知,今儿一早起来王妃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只是当时傅亲王还在,王妃不想让他知晓这件事,就强撑着没说出来,等……”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面前已经失去了傅暻的身影。 忙抬头,只见傅暻已经急匆匆往傅母的住处跑去。 噗! 见他如此着急,耿嬷嬷忍不住掩口偷偷笑了下。 而后她也匆匆跟了上去。 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再次拉了起来,若不是点了一盏宫灯,屋子里根本不能视物。 傅暻一进屋子,见眼前的情景就忍不住揪心。 以前母亲生病时,屋子里长年累月就是这副光景。 他讨厌这样死气沉沉的屋子,喜欢看屋子里亮堂堂,喜欢看母亲坐在榻几之上冲他笑眯眯的招手。 傅母斜躺在长榻之上,身上盖着薄毯,在晕黄的宫灯之下,她的面色显得有些暗黄。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孩儿。”傅暻奔到榻前,轻轻握了傅母的手,声音哽咽。 原本双眼紧闭的傅母,听到傅暻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十六来了。” “母亲您别担心,孩儿这就去请圆圆来给您看看。”傅暻忙道。 “别去!”傅母拉住傅暻的胳膊,轻轻摇头,“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圆圆令我起死回生后的这段时间是母亲过得特别开心,知足了。” 稍顿,她又道,“母亲不惧死,只是在临走前,有桩心事未了,母亲不甘心啊!” “母亲您别胡思乱想,您的身体近来一直十分健康,可能是这几日天气比较寒冷,又忙着招待皇兄,您又累了下,所以才会身体不适,让圆圆来给你看看,服两剂药就无事了。”傅暻的声音在颤抖。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若她有三长两短,他又该如何活下去? 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母亲有事。 见傅暻不接傅母的话茬,耿嬷嬷急了,就提醒道,“十六爷,王妃有心事未了,您快问问王妃是何心事啊。” “对,母亲,您有何心事?您说出来,孩儿一定会帮您完成。”傅暻忙道。 “唉!”傅母看着傅暻长叹一口气,将面侧去另一边。 傅暻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答案。 他只得又催问。 耿嬷嬷道,“王妃,您有什么心事就和十六爷说吧,十六爷这样孝顺,他一定会尽力去完成的,不会违了王妃您的心意。十六爷,您说是不是?” “对,母亲,嬷嬷说得对,孩儿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完成,就算孩儿做不到的,孩儿也会想办法去做到。”傅暻无比郑重的承诺。 耿嬷嬷低头又勾了下唇角。 傅母这才将面侧了过来,再将面向傅暻。 她又叹了口气,这才道,“十六啊,母亲最大的心事就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儿,享受天伦之乐。但母亲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唉!十六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说着,她就冲傅暻摆摆手,又将脸别去一旁,不再理他。 耿嬷嬷幽幽道,“王妃您放心吧,十六爷这样孝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傅暻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低垂的星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傅母和耿嬷嬷二人心神不定,均在想傅暻到底会不会点头同意。 过了好半晌,傅暻抬头看向傅母,艰难的动了动唇,道,“母亲,只要您答应去看病,什么要求孩儿都答应您。” “十六爷您这是答应成亲了?”耿嬷嬷惊喜的追问。 “嗯。”傅暻无力的点点头。 耿嬷嬷喜悦的冲傅母喊,“王妃王妃,十六爷答应了。” 傅母再次转过头,冲傅暻轻轻笑了笑,“十六,你果然是好孩子,母亲心安了。十六,你答应母亲的话,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她又掩嘴咳嗽了几声。 “不反悔。”傅暻无力的吐出三个字。 “那就好,十六你先下去吧,母亲乏了。”傅母轻轻摆手。 “母亲您好好歇着,孩儿这就去请圆圆过来。”傅暻起身。 傅母摇头,“暂且不用,我先睡下,说不定一觉醒来这病就好了。” 傅暻仔细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站在廊檐之下,看着院子里树木光秃秃的虬枝在沉吟。 忽然,有极轻的笑声传入他的耳间。 笑声虽小,但他还是能辩出是母亲的笑声。 忽然他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 他很懊恼。 怎么也不会想到母亲会装病来骗他! 他本想推门进去揭穿母亲,但想了想,他收回拍向门的手。 母亲身体恢复到今日这模样不容易,做为儿子,自己是不孝,如果现在进去揭穿并表明自己的立场,肯定会让母亲伤心,说不定还会影响母亲的身体。 傅暻星眸微微眯了下,他想到用其他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快速离开了傅母的住处。 傅母的确是利用装病来逼傅暻松口,等他一离开屋子,立即起身与耿嬷嬷商量起媳妇的人选来。 “王妃,咱们好多年未回京城,对京中的世家名媛小姐们了解并不多,这事咱们还得求皇后娘娘帮忙。”耿嬷嬷笑着提议。 “对,我这就来写信。”傅母笑着点头。 耿嬷嬷立即取来笔墨纸砚。 主仆二人不亦乐乎的忙了起来。 而傅暻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去找了穆锦晨,让她来为傅母看病。 听说傅母又生病了,穆锦晨吓了一大跳,连斗篷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却被白蔹一把拉住,嗔,“小姐,等等!” 穆锦晨向她轻轻吐了下舌头,然后站住。 但她很疑惑,前两日才去看了傅母,并为她检查过身体,一切都很正常呀,怎么忽然就变得这样重了? 想到这,她就问傅暻,“十六祖,你是不是惹了伯母生气,她才病倒的?” 呃! 小丫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那样不懂事的人吗? 不过母亲这次‘生病’还真是因我而起。 不对,小丫头怎么喊母亲为伯母,而喊我十六祖,这……是不是有些乱呢? 傅暻愣了愣。 他还不知傅母让穆锦晨改口一事。 看他发愣,穆锦晨认为自己猜对了,给了他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十六祖,我说过多少次啦,伯母不能受气不能受气,你怎么还气伯母呢。 伯母要是有个……我绝不会饶了你,这是大人又不是孩子,怎么也让人不省心呢,真是气死我了。” 骂完傅暻后,斗篷也已经穿好,穆锦晨就麻溜的往外跑去。 “你……小丫头……”傅暻被骂得有些懵,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哟,十六皇叔是不是傻了,被小姐骂了还笑呢? 白芷落在后面,正巧看见他在笑,也愣了下,忍不住抿唇腹诽。 到了傅家,穆锦晨直奔傅母的住处。 “伯母,您怎么了?”穆锦晨急匆匆的将门敲开。 “圆圆你怎么来了?”傅母忙问。 “十六祖说您身体不适,让我来帮您瞧瞧。”穆锦晨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傅母。 傅母向耿嬷嬷看了一眼,有些紧张。 她可以骗儿子,却骗不了圆圆啊。 耿嬷嬷赶紧跑到门口瞧了瞧,发现傅暻没跟着来,心中大喜,赶紧将门掩上。 “王妃,二小姐又不是外人,就直说了吧。”耿嬷嬷道。 “好。”傅母点头。 反正也不是什么丑事,说就说吧。 听完原因,穆锦晨呆了呆,然后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美得惨绝人寰的傅暻竟会被母亲逼婚,真是太有趣了。 当然她又不明白,傅暻为何不愿意娶妻生子,非要傅母出此下策来逼他。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难言之隐是身体有隐疾,还是曾受过情伤?又或者是…… 以前在现代时常听那些腐女们哀呼,好男人要么都结婚了,要么都有男盆友了,男盆友…… 呀呀,傅暻不会也是…… 穆锦晨下意识捂了下口,害怕不小心将心里想得说出来,那傅母还不得掐死她。 好奇心让她心像被猫挠了样难受,还是忍着没有问出来,这是人家的**,怎能轻易去问呢,慢慢去发现吧! 要是傅暻知道她在心里这样想自己,会第一个打死她。 知道事情真相后,傅母就恳求穆锦晨帮着骗傅暻。 为了傅母能早日抱上孙子,穆锦晨义不容辞的点头答应了。 等她从屋子里出来,就见傅暻背着双手站在廊檐下,身姿挺拔如松,俊美如玉的面上清冷如水,只有深邃如海的黑眸中有星光在跳跃。 见到穆锦晨,傅暻清冷的面上才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来。 袍角轻轻一动,他匆匆向她迎来,并朗声问,“圆圆,母亲身体如何?” 满面的清冷被焦灼所替代。 穆锦晨下意识抿了抿唇,眼睛转了两下,应道,“放心吧,伯母只是小问题,吃了给的药丸,多休息几日就无事。” “是吗?”傅暻挑了挑眉,似不相信。 “嗯。”穆锦晨点头,继续道,“不过呢,十六祖我可要再次提醒你,你千万千万不能再惹伯母生气,凡事一定要顺着她,否则会怎样我也不好说。” 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傅暻眼角抽了两下。 混蛋小丫头,也来骗我! 傅暻点头,“嗯,母亲服用的药丸给我吧,我每日会按时给母亲服用。” “药给了耿嬷嬷。”穆锦晨应道,再次叮嘱,“十六祖,我说得话你可一定要记住,不能气伯母!” 傅暻再次点头道好。 见天色不早,他就送穆锦晨回家。 将她送回家之后,他去看傅母。 傅母本来正与耿嬷嬷高高兴兴的说话,知道他要来,赶紧又躺在榻上休息。 傅暻进来也不多说其他,只是温声安慰母亲莫要多想,好好休息养身体,还要按时服药。 他的表现,傅母与耿嬷嬷都未生疑,暗暗高兴。 傅暻忽然想起一事来,就好奇的问傅母,“母亲,为何圆圆会唤您伯母?” 傅母温和的道,“是我让她改口的,整日听她唤我王妃,感觉生份得很。” 她刻意说话声音放轻放软,担心会被儿子发现装病。 其实她哪儿知道儿子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也装做不知罢了。 “母亲言之有理。”傅暻点头,但又疑惑,“既然她唤母亲为伯母,为何还唤我十六祖,听着也怪怪的。” 噗! 傅母没憋住,忍不住笑了。 耿嬷嬷也莞尔。 “母亲,嬷嬷,你们笑什么?”傅暻感觉脸有些臊。 傅母忍了笑,解释道,“圆圆说喊十六祖习惯了,不想改。” 她之所以会笑,是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儿子竟然也会计较别人对他的称呼。 由此可见,儿子现在是有所改变。 往好的方向转变,这可是好事,怎能不高兴,怎能不笑呢? 傅母现在期待着傅暻成亲的日子早日到来。 她写给皇后的信很快就有了回音。 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很快就为傅暻相中了一位优秀出色的名媛,将名媛的相关信息通过信函告知了傅母,并静侯傅母这边的回信。 “好好,不错不错!”傅母看着皇后的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她仿佛已看到傅暻身穿红色喜服俊美的模样了。 耿嬷嬷在旁边笑着道,“皇后娘娘也十分疼爱十六爷,她选的人准没错。” “对,嬷嬷,赶紧将十六找来,我要将这大喜事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傅母忙道。 “嗳!”耿嬷嬷喜滋滋的应了。 耿嬷嬷很快请了傅暻过来。 一进屋,傅暻就被母亲面上灿烂的笑容晃晕了脑袋。 准没好事! 这四个字瞬间闪过傅暻的眼前。 但他神色不动,笑着走向傅母,“是何事让母亲这样高兴?圆圆的药果然有效,母亲面色红润,看气色,身体应该是完全恢复了。” 傅母也不想再继续装病,就笑着点头,“母亲这几日感觉身上轻松了,心里也轻松了,而且这高兴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母亲的病能不好吗?” “哦,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傅暻笑着问。 “十六,皇后娘娘已为你相中了一门亲事,是文宁侯的嫡长女,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傅母笑着向傅暻介绍女方的情况。 傅暻不时点头微笑,似十分满意,又间或眉毛微扬,似在沉吟,极认真的倾听着。 傅母与耿嬷嬷十分满意他的态度。 “十六,如何?满意吧?”傅母笑盈盈的问。 “嗯,不错,这位姑娘的确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傅暻点头夸。 “呵呵,是吧,母亲也这样觉得呢。”傅母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认为这门亲事能成。 可傅暻接下来的话,让她笑容顿时僵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才女一般都自恃有才情,骨子里高傲清冷,身上会缺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母亲您也知道孩儿的性子,若娶了这样一位姑娘,家中肯定冷冰冰。孩儿不喜欢这样的姑娘,还请母亲再寻寻,再寻寻!” 傅母愣了愣,忙道,“十六,谁说才女就一定是冷冰冰的,说不定这位姑娘就性格活泼开朗呢……” 傅暻温声道,“母亲,孩儿不喜欢才女,求母亲成全!” 说着,对傅母郑重的弯身施礼。 耿嬷嬷忙道,“王妃,您让十六爷再好好想想。” 傅母只得挥手让傅暻离开。 等他走后,傅母立即就问耿嬷嬷,“你说十六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故意找茬的?” 耿嬷嬷想了想,道,“王妃,奴婢感觉十六爷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些个什么才女,有的的确目中无人,性子孤傲。咱们十六爷神仙一样的人儿,平日里话不太多,咱们是不是该找位性格开朗些的……” 主仆二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商议。 但傅母不死心,后来又问了傅暻几次,他的态度依然坚持。 虽然想抱孙子,可傅母同样也希望儿子能娶个真心喜欢的,不能拿儿子一生的幸福开玩笑,这门亲事只得作罢。 傅母就写了回信给皇后,一通歉意的话之后附上了傅暻的想法。 接到信,皇后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埋怨,继续为他寻合适的姑娘。   第159章:看穿(双更合一) 眨眼间又过去了月余,还有二十来日又要过年了。 胡丝村也比平日里热闹起来,除了穆锦晨家和傅之这外,村民们也开始着手准备过年要用的年货。 傅母再次收到皇后的来信。 她怀着喜悦而又急迫的心情将信展开,里面果然又是一位姑娘的身世背景介绍。 看到‘性格活泼开朗’几个字时,傅母笑了。 这回行了,十六一定满意这位姑娘。 傅暻很快又被耿嬷嬷给请了过来。 看母亲的表情,他不用问也知是什么事儿。 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见到儿子,傅母也不绕弯子,笑着说道,“十六,快坐下来,皇后娘娘又为你相中了一位姑娘,听母亲仔细说给你听啊。” “好!”傅暻温和一笑。 而后在傅母对面坐下,接过耿嬷嬷递过来的热茶,垂眸静静的品着。 傅母说道,“十六,孙老将军你该认识吧,这位姑娘就是孙老将军的孙女儿,孙小姐自幼随着孙老将军习武,性格爽朗,英姿飒爽,可不像一般的闺阁小姐性子扭捏,更不像才女那样清高孤傲。 皇后娘娘还说,孙小姐拳脚功夫不错,将来可让孙小姐陪你练剑练武,如此一来,你既不会觉得一人练得孤单,二来又可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说不定还会传出一段佳话呢。” 傅暻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他很想打断母亲的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 “十六,怎样?满意吗?”傅母满眼的期待之色。 看着母亲的表情,傅暻有些不忍。 他微笑着点点头,“孙老将军武世超群,为人豪爽正直,也是咱们大周难得一见的猛将,曾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孙小姐由他老人家亲手指导,身手肯定不凡,为人处事孩儿也相信是极为得体大方……” 将孙小姐好一番夸赞。 夸得傅母和耿嬷嬷二人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事情已成功。 “不过……”傅暻话锋又一转。 但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傅母立即就敛笑容反问,“十六,你不会又不满意吧?” “母亲,孙小姐虽好,但不适合我。我是娶妻子,并不是寻找陪练武的伙伴,我的妻子不需要有多好的武功,我自信能保护未来妻子的安危。”傅暻认真的答道。 “十六,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一位性格活泼开朗的姑娘吗?孙小姐可是样样都符合你的要求啊,你怎么又说不行?”傅母忍不住瞪他。 傅暻忽然羞涩的一笑,低了低头,道,“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太过活泼也不好,我喜静,怕人闹。所以,我想娶位温柔娴静的姑娘,还请母亲费心。” 看着儿子红着脸的样子,傅母责怪埋怨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有些心酸酸的。 唉,十六好不容易有了娶亲的意思,我怎能不顾他的意愿去行事呢? 真正说起来,是我耽搁了十六的终身大事,是我对不起他啊。 他不就想娶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吗,这要求并不过份,再给他寻找就是。 傅母在心里暗暗想着。 她对傅暻点点头,“十六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寻一位让你真心满意的姑娘,母亲不会强迫你成亲的。” “多谢母亲!”傅暻起身道谢。 出了母亲的屋子,傅暻抹了抹额上的细汗,轻吐一口气。 真累! 宁愿上战场去杀敌,他也不愿意面对母亲慈爱的眼神来挑刺。 他知道要是直接告诉母亲他不愿意成亲,母亲肯定会特别伤心失望,他不想看见母亲伤心,希望通过挑剔能让母亲知难而退,不再提让他成亲一事。 唉! 傅暻眯了眯星眸,掩去眸底深处的痛楚。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新年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傅母没再向傅暻介绍其他姑娘,他在心里暗暗乐着,希望这件事就此算了。 可惜他没高兴多久,刚过正月十月,傅母再次提及这事。 “十六啊,这位刘小姐是皇后妹妹的女儿,皇后娘娘看着她长大。刘小姐不仅温柔贤淑,待人谦和有礼,针线女红更是一等一的好,还有啊,刘小姐相貌出众,说她是应天府最美的姑娘一点儿也不为过……”傅母十分详细的介绍着这位刘小姐的情况。 听说是皇后的姨侄女,傅暻隐隐有些头痛。 傅母说完之后,见儿子没说话,她又劝道,“十六你瞧,刘小姐貌美如花,温柔贤淑,知书识礼,针线女红样样精通,这真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错过了这门亲事,十六你可是要后悔的。” 傅暻张口欲言,却又被傅母制止,“十六你先回去想清楚,再来回母亲,莫要一时冲*动而后悔。” 她担心儿子又会说出令她失望的话。 让傅暻考虑再回话,她是想多期待激动一会儿。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可谁让她真的想儿子成家立室呢? 傅暻见此,就将话暂时咽下,道了好,然后离开。 这次得想一个更合理的借口拒绝才行。 冬去春来。 墙角的迎春花开得枝头俏,桃树也悄悄向外绽出花蕾。 忽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几片嫩黄色的花瓣被无情的吹落树下。 唉,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穆锦晨站在树下看着落花,在心里暗暗感慨。 白芷白蔹她们明日就要回乌兰关了,祖父选派来的新人过年前已经来到碧波院。 代替白芷她们伺候自己的两人,一人名唤红绫,一人名叫红绡。 红绫红绡二人比她年长两岁,红绫性子沉稳冷静,红绡则俏皮活泼,身手也不赖。 虽然她也很喜欢红绫红绡,但更舍不得白芷与白蔹。 “小姐!”耳畔传来清脆悦耳的呼喊声。 是红绡。 穆锦晨忙用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不想让红绡看见她落泪的样子。 她转身向红绡眯着眼睛笑,“红绡姐姐,怎么了?” “小姐您又哭啦?”红绡一眼就发现穆锦晨眼睛红红的。 知道她哭过,红绡没有意外。 红绡也知道穆锦晨是舍不得白芷白蔹离开而落泪,她没有吃醋,反而很开心,这说明自家小姐重情重义,能伺候有情有义的主子也是她的福气。 若小姐见白芷白蔹二位姐姐离开,没有半分伤心难过,反而兴高采烈,那样才会令人心寒呢。 “没有呢。”穆锦晨笑着否认。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奴婢知道小姐您是舍不得白芷和白蔹姐姐,但又不想让她们知道,怕她们会伤心难过。”红绡绷着一张俏脸正经的说道。 “嗯,红绡姐姐可不许告诉任何人。”穆锦晨点头承认了。 “放心吧小姐,奴婢有分寸的,小姐咱们赶紧回房洗把脸吧,宴席马上要开始了,您现在这副样子任谁瞧了都知道您哭了。”红绡正色道。 穆锦晨道好。 红绡就伸手虚扶了她的胳膊,主仆二人离开后花园。 看着穆锦晨与红绡二人离去的背影,白蔹才带着白芷从墙角那棵苍翠的古榕树下跃下。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保重,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 白蔹与白芷二人早已泪流满面,她们双膝一屈,对着穆锦晨的背影跪了下来,十分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照顾穆锦晨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让白蔹她们向她跪过,这是她们第一次悄悄给她下跪。 就因为她们知道当面她是不许的。 明日要离开的除了白芷白蔹之外,还有宁氏身边的听风听雨听雪听霜四人,宁氏特意设宴为她们饯行。 虽然在开席之前宁氏叮嘱大家都不许说伤感的话,更不许落泪。 面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穆锦晨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笑着举杯先向白芷白蔹二人敬酒。 她正欲张口说两句祝福的话时,忽然耳边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忙扭头看去,只见一向大大咧咧的听雪红了眼睛,用帕子掩口,眼泪开始‘啪啪’的往下掉。 一个开了头,其他几个哪还能忍得住。 “小姐!”白芷与白蔹二人将杯子一放,同时将她紧紧的搂住,放声痛哭。 “白芷姐姐,白蔹姐姐,我们不是说好的都不哭嘛,咱们不哭,不哭……”穆锦晨感受着她们身上温暖而又熟悉的气息,口中说着不哭,但眼泪早就涌了再来,浸湿了她们二人胸前的衣裳。 那边听风几人也都齐齐跪在宁氏面前,泣不成声。 宁氏的眼泪又哪儿能忍得住。 一时之间厅内只闻大家悲伤的哭泣声,立在一旁伺候的其他丫环婆子们也被感染,个个都垂头拭起眼泪来。 周嬷嬷背过身,眼泪擦了擦,然后转身去轻宁氏,“夫人您怎么也哭了,不是说好了大家都不哭嘛,听风她们只是回乌兰关,咱们下回回家,不就能与她们相见了吗?” 然后她又看几其他,高声道,“姑娘们,大家都坚强一些,都擦干眼泪不要哭,我们只是暂时的离别,又不是永不能相见。将来你们要是想夫人小姐了,可以随时进京来看望啊。好姑娘,都别哭了,你们还没敬夫人和小姐酒呢,都起来……” 周嬷嬷劝着众人,泪花在眼睛里闪烁,若不是她极力忍着,早就泪流成河。 人都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忽然要分别,怎能舍得又怎能不伤心难过? 但她的劝说还是起了作用,跪在地上哭作一团的听风几人都用力抹了下眼泪,霍然起身,“对,嬷嬷说得对,我们不哭,我们要一起向夫人小姐敬酒,还有嬷嬷。” “对,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听霜挥了挥手。 “就你那酒量,还不醉不归呢,一杯你就倒了。”听雨调侃。 其他人就笑。 宁氏见大家活跃起来,她也拭干眼泪,高声道,“对,咱们今夜不醉不归,不过,在喝酒之前,听雪得先罚酒三杯。” “夫人,为何奴婢要罚酒三杯呢?”听雪眨了眨红肿的眼睛问。 “谁让你第一个哭,惹得我们都掉金豆子。”宁氏嗔。 “嘿嘿!”听雪咧着小嘴笑了笑。 “罚酒三杯,三杯!”听风几人就开始起哄。 厅子里的气氛开始热闹活泼起来。 穆锦晨握着白芷与白蔹二人的手,也绽开笑容,“白芷姐姐,白蔹姐姐,今晚你们可也要多喝几杯哟。” “嗯,一定!”白芷与白蔹二人用力的点头,将眼泪狠狠的眨巴回去。 穆锦晨将袖子一撸,豪迈的举起酒杯,对白芷与白蔹二人道,“来,我们喝酒。” 白芷白蔹也举杯,三只白玉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之声。 大家都将眼泪流向肚子里,尽情的吃喝着,道别的话早就说过太多太多,眼下不提离别,只畅想未来。 不知不觉,大家都有了醉意。 虽然喝得是蜜酒,却同样有后劲,何况每个人喝得都不少,都超出了本身的酒量。 穆锦晨只觉得双腮发热,头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举杯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日午时,窗外阳光灿烂。 “小姐您醒了。”见她睁眼,红绫与红绡二人笑着走过来。 穆锦晨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倏地坐起来,忙问道,“二位姐姐,白芷与白蔹姐姐她们在哪儿?” 红绫与红绡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小姐,白芷姐姐她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啊,什么时候走的?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我要去送她们。”穆锦晨掀了被子,拿起自己的衣服就胡乱往身上套。 红绫道,“小姐,是夫人特意吩咐奴婢不让喊醒您,白芷姐姐她们也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离开,说这样离开最好,省得大家到时又伤心……” 穆锦晨穿衣服的手垂了下来,任凭衣服从肩头滑落。 走了,往后想要再见她们可就难了。 离别的愁绪将她紧紧的包裹,又无力的躺回床*上。 宁氏知道她心里难过,特意过来陪她说话逗趣。 但穆锦晨看出宁氏也是强颜欢笑着,心好塞。 就这样闷闷不乐了两日,穆锦晨主动对红绫红绡道,“二位姐姐,我们出去玩吧,整日闷在屋子里也难受。” “好哇好哇。”见她主动要出去,红绫红绡分外欣喜。 她们立即打来热水,开始为穆锦晨梳妆打扮。 出了碧波院,看着田野间渐渐萌发的春意,想到了傅母,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为傅暻寻到了合适的亲事。 对,看看去! 穆锦晨说了出去,手一挥,带着红绫红绡二人去了傅家。 今儿天气好,耿嬷嬷陪着傅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见到穆锦晨,傅母特别开心的挥手,“圆圆快过来坐,这儿暖和。” 穆锦晨笑眯眯的走过去,并在她身旁坐下。 傅母看了看红绫与红绡二人,就温声问穆锦晨,“白芷和白蔹二位丫头走了吧?” “嗯!”穆锦晨轻轻应了下,嗓子又有些硬。 见她表情有些不对,傅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好想抽自己一嘴巴,忙将话题引开。 穆锦晨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其他,四下瞧了瞧,没见到傅暻,就压低声音问,“伯母,十六祖那件事办得怎样啦?他有没有发现那件事儿?” 十六到底知不知道我装病呢? 傅母微微愣了下,在心中暗暗想着。 应该没发现,否则他哪能听话的让我给他寻亲事。 她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傅母轻笑了一声,也压低声音道,“他不知道呢,圆圆,我告诉你啊,别看你十六祖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呀,他傻得很呐,很好骗的,哪儿知道我与耿嬷嬷的主意。” 母亲,您这样背地里说儿子的坏话真的合适吗? 傅暻正准备进院子,母亲的话就悠悠的传入他的耳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的声音在别人听来很少,但对他来说,仿佛近在身前。 他默默的退出院子。 听傅母说傅暻傻,穆锦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真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英雄,在他母亲眼中竟然是位好骗的傻子。 不过她很快敛了笑,软声对傅母说道,“伯母,那不是十六祖傻,是十六祖孝顺您,相信您所说的每一句话。否则依他的聪明,肯定能看出破绽来。” “唉,他要是真孝顺,就不该……”傅母忽然又叹了口气。 想到傅暻接连拒绝了两门亲事,刘小姐这桩还不知能不能成,她心里就有些烦燥。 穆锦晨看出她心情不好,忙问,“伯母您怎么了?是不是在为十六祖的亲事而烦恼呢?” “你这丫头,真是冰雪聪明!”傅母温暖的手指轻柔的抚过她的头发,也不隐瞒的点点头,“没错,我正愁着呢,皇后娘娘亲自为你十六祖挑选了几位姑娘,可都他给拒绝了,想想都来气……” 傅母膝下儿女单薄,只有傅暻一人。 虽然他也常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细心照顾,十分孝顺,很难得的孝子一枚。 但人人都说女儿才是爹娘的小棉袄,傅暻是男子,不可能天天陪着傅母东家长西家短,若他真如此,岂不成了嘴碎的妇人。 所以呀,有什么体已话,还是得和女儿说。 可傅母没女儿呀,穆锦晨在她身边待得久了,不知不觉她就将穆锦晨当成了女儿来待,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和她说说。 话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才觉着心里畅快些。 “伯母您可千万别生气呀,您自个儿的身体可比什么都重要,您要是气坏了身体,谁来为十六祖操心终身大事呀。伯母,十六祖做事极有分寸,他既然拒绝,肯定有他的道理,可不是任性呢。”穆锦晨握着傅母的手,轻声细语的劝慰着。 “我看他呀就是任性!”傅母像个小孩子一样嘟了嘟嘴。 穆锦晨粉唇轻轻抿了下,笑着道,“伯母您说说十六祖是怎么拒绝的,我来评评理,看他是任性还是言之有理。” “好,我就一桩一桩说给你听。”傅母开始说前面两桩亲事被拒的原因。 这一刻,她没将穆锦晨当做孩子,她自己反而成了告状的小孩子。 听完事情经过,穆锦晨黑眸微微动了下。 这拒绝的理由有点儿……令人防不胜防啊。 人家姑娘最大的优点到了他那儿反而成了缺点。 才女难得,可在他那成了孤傲清高的反面典型人物代表。 孙姑娘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他却认为不够温柔…… 接下来这位貌美如花、温柔贤淑、知书识礼的刘小姐,不知他怎么看? 是答应,还是再次拒绝? 穆锦晨有些好奇。 “圆圆,你给伯母评评理,是不是你十六祖太过分太挑剔。”傅母拉着穆锦晨来讨说法了。 “伯母您应该是误会十六祖了,终身大事可是关乎一辈子幸福的大事,他肯定要精挑细选呀,这叫宁缺勿滥。伯母您不用担心,依着咱们十六祖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都得排排站等着他来挑他来选呢,他一定会为您选一位万里挑一的好儿媳。”穆锦晨依然为傅暻说话。 虽然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不能当着傅母的面说,万一将她老人家气坏了可咋办。 “哼,再挑下去就要老喽,到时看谁家姑娘还乐意嫁他。”傅母冷哼一声,但唇角却又情自禁带了笑意。 圆圆说得对,只要十六愿意,相信媳妇还是能娶到的。 自家儿子是多么的优秀出色,她口上不说,心里却是骄傲自豪的。 耿嬷嬷在旁边忍不住插话,“王妃您这话奴婢可不赞同,咱们十六爷神仙一样的人儿,到了百岁都会有姑娘争着抢着要嫁他呢。” “噗!你呀也尽胡说!”傅母笑着啐道。 等到傅暻白发苍苍时,他还会生得这样妖孽,令女人都自形惭愧吗? 穆锦晨跟在后面乐了。 陪着傅母说了一下午的话,穆锦晨心情好了不少。 红绫红绡见了暗暗欣喜,想着还是要多陪小姐出来走走。 等穆锦晨离开之后,傅母将傅暻唤来,问他对刘小姐满不满意。 面对母亲那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表情,傅暻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子。 他很快正眼看着母亲,道,“母亲,刘小姐……” “十六,那些夸赞之辞咱们就不说了,你直接说你同不同意就成。”傅母打断他。 每次听他夸人家姑娘时,她都心花怒放,但最后还是失望。 “母亲,请恕孩儿不能答应。”傅暻也不含糊,清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不喜欢刘小姐哪一点?”虽然傅母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想听听儿子的‘狡辩’之词。 “母亲,刘小姐太过美貌,无论在哪儿都太耀眼太醒目,孩儿不想过于张扬,所以我的妻子不需要有美貌,我不喜欢太貌美的姑娘。”傅暻道。 儿子啊,你比刘小姐更耀眼更醒目好不好? 你若不喜欢张扬,下回出门带面具好了。 傅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皇后收到傅母的来信,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之色。 她是真心想将侄女嫁给傅暻的,像他这样优秀出色的男子大周朝很难再寻出第二位。 一开始没选侄女,皇后是有些不好意思,担心傅暻看不中她侄女,却又碍着她的面子同意了,本来是好事最后倒成了强人所难。 直到傅暻接连拒绝了两门非常好的亲事之后,而且这次他提出的条件正好与侄女相符,皇后赶紧将侄女介绍了。 谁知还是被拒绝了。 “怎么?十六又拒绝了?”正弘旁斜靠在贵妃榻上假寐,见皇后看信半天没说话,就问。 听他的语气,好像早就猜到了结果一样。 “唉,是啊。”皇后叹气,“皇上您说十六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呀?臣妾给他选的可都是咱们京城最好的姑娘了,如今他连莲儿都看不上,臣妾真不知要选谁了。” “皇后啊……你和皇婶难道就没看出来十六根本不想成亲吗?”正弘帝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第160章:宠溺(双更合一) 半月之后,傅母再次收到皇后娘娘的来信。 展开信,看着上面所书内容,她第一次没有展开笑容。 眉头越拧越紧。 耿嬷嬷在一旁瞧着心慌,忙低声问,“王妃,怎么了?难道是拒绝刘小姐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 “那倒不是。”傅母轻轻摇头,并将信递向耿嬷嬷,“你瞧瞧就知道了。” 耿嬷嬷满面讶色的接过信,仔细看了看。 看完之后,她半信半疑的道,“……这不能吧,十六爷这样孝顺您,他不会这样做吧……” “哼,他到底能不能,咱们一试便知。”傅母冷哼一声道。 傅暻连拒三门亲事后,傅母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些怀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挑剔。 但她又不愿意这样怀疑儿子。 儿子对她十分孝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生病的十年中,儿子的悉心照顾,她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原本冷冰的心也因儿子的孝心而重新变热。 想当年,若不是因为儿子,她早就不会活在这世上了。 所以,她坚信儿子是孝顺她的,不会故意说谎话来骗她。 但现在连皇上与皇后都说儿子可能是故意的,她的坚信不由开始动摇。 见傅母生气了,耿嬷嬷不由担忧起来。 她还按傅母的要求去找傅暻,准备提醒他一下。 但傅暻不在家,据守门的婆子说他出门了。 就在耿嬷嬷准备去回傅母时,见到穆锦晨带着红绡红绫二人来了。 “耿嬷嬷好。”穆锦晨笑眯眯的打招呼。 “二小姐好,快请进来。”耿嬷嬷忙迎上前。然后低声道,”二小姐您来了正好,赶紧去劝劝王妃。” “伯母怎么了?”穆锦晨忙问。 “唉,还不是为了咱们十六爷的亲事在犯愁呢。”耿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说了傅母对傅暻生疑一事。 好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穆锦晨在心中暗想。 她随着耿嬷嬷一起去了傅母的房间,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劝慰,说傅暻不是这种人,不会有意来骗傅母的。 经过一番劝说之后,傅母心情略好了点。 “伯母。今日天气好,南山桃园的桃花开得正好,我让红绡姐姐回去叫上我娘和平安他们,我们一起去赏花吧。”穆锦晨适时建议。 她担心傅母会因傅暻这件事而再生郁闷,万一再次生病。那可就不妙了。 傅母的身体调养成今日这样,可真是不易呢。 心里揣着事,傅母不太想动,但看着穆锦晨甜甜的笑脸,又不太忍心拒绝。 “王妃,去吧,南山的桃花是真的美,奴婢站在咱们府门前远远瞧过去。漫山的桃花就像那粉红色的织锦呢,太漂亮了。难得又和二小姐、郡主一起,等到明年这时候想赏花。二小姐她们可都不在这儿了。”耿嬷嬷忙在一旁劝。 她知道穆锦晨一家今年年底要回京城了,故有此一说。 傅母终于被劝服。 一行人说笑着去了南山的桃园。 桃园是穆锦晨家的产业,有专人在这儿看守打理。 桃林中间那栋三间竹屋就是守园人住的地方。 宁叔早就提前过来安排,此时竹屋前面已摆放好了竹桌竹椅。 因天气还不太热,宁叔细心的在每张竹椅上都铺了软垫,竹桌上新沏的桃花茶和热腾腾的小点心。 “伯母。娘,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穆锦晨笑着将椅子拉开。招呼傅母和宁氏坐下。 正好走路累了,在这儿休息下。喝杯茶吃些点心去乏。 傅母坐下,环目四顾,面上笑容渐渐明媚起来。 眼睛看到的是粉色的花,鼻间嗅到的是甜甜的花香,口中品尝的味道清新的花茶,耳边还有鸟儿欢快的鸣叫声。 徜徉在花海之中,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看着粉色的海洋,傅母只觉得心情特别的宁静,什么烦恼都被抛去了九宵云外。 看着傅母面上的笑容,穆锦晨软声问道,“伯母,您感觉怎样?” “嗯,不错,果真还是要出来走动走动,不然这身子骨都快僵硬了。”傅母笑着说道。 “没错,人是得多走动走动,吃饭都会香些。”宁氏也道。 “呵呵,听敏敏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真的感觉饿了呢。”傅母开怀大笑。 “伯母您吃点心。”穆锦晨端起点心,“伯母,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咱们去钓鱼啊。” “钓鱼?我还真没钓过鱼呢,不过这貌似是大老爷们干得事儿吧?我偶尔也见到那池塘边有农夫拿着鱼竿在钓鱼呢,但从未见有村妇钓鱼。”傅母很感兴趣,但又觉得这适合自己的身份。 以前住在京城时,自家府中有鱼池,她常常拿着鱼食去喂鱼。 钓鱼是从来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穆锦晨笑着道,“伯母,钓鱼不但高雅,而且有益身体的健康,不管男女都可为之,可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去钓鱼的。 伯母您之所没见到村妇钓鱼,是因为她们要在家忙着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和老人,没有时间,获得食物这种事当然就由农夫来做啦。” 然后她又说了说钓鱼的趣事。 说着说着傅母心动了,最终点头应下。 赏花之后,宁氏与傅母她们几人先离开。 穆锦晨带着红绫红绡二人采摘桃花,准备再窖些花茶。 “圆圆,怎么就你一人在这?母亲在哪儿?”穆锦晨还没摘两朵花,身后就传来傅暻的说话声。 她扭头。 一身白衣的傅暻踱着优雅的步伐而来,面上笑容浅浅。 穆锦晨好奇的道,“伯母和我娘先回了。刚走没多久呢,难道你们没遇上?” “没瞧见。”傅暻摇头,稍顿,他面露感激之色,“圆圆真的多谢。为了让母亲保持愉悦的心情,你又费心了。” 说到费心,穆锦晨倒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将手中的竹篓递向绫红绡,让她们二人继续摘花,她要找傅暻好好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十六祖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穆锦晨冲他扬了扬手。然后径直往竹屋的方向走去。 看她小大人一样的冲他摆手,傅暻再次哑然失笑。 小丫头! 同时还好奇她要对自己说什么,就听话的跟了过去。 穆锦晨在之前的竹桌旁坐下,竹屋内现在也无人,说什么话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傅暻在她面前坐下。扬了扬眉,“说什么呢,小丫头!” “不许喊我小丫头。”穆锦晨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抗议。 “好,有话请说,大丫头!”傅暻难得的调侃道。 靠,还不如叫小丫头呢。 穆锦晨嘴角抽了下,没想到傅暻也有幽默的一面,还真是长了见识。 说正事有紧。不和他纠结称呼的问题。 傅暻是聪明人,与他说话拐弯抹角没意思,同样也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穆锦晨就直接问他,“十六祖,你是故意拒绝那三门亲事的吧?” “小丫头,好好的提这事做什么?这是大人的事情。”傅暻眉头微微蹙了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切,还大人呢! 穆锦晨不屑的撇撇嘴。她也没指望他能承认,又道。“十六祖,你还知道你是大人呀。京城中和你同龄的人都做爹啦,可你还在那儿故意挑三拣四,惹伯母伤心,小心年纪大了娶不到媳妇,到时看你去哭吧。” “……这……这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说得话吗……你……”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像长辈一样训斥,傅暻额上的青筋忍不住突了突,耳根子又开始臊热。 还有,什么叫他年纪大了娶不到媳妇,到时看你去哭? 谁稀罕娶媳妇? “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声高,十六祖,可千万不要看不起小孩子哟,何况我本来就不算小了。你随便找个大人来问问,看我说得话是否有道理。”穆锦晨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 “人小鬼大,我先走了。”傅暻看着她正义凛然的样子,十分无奈的摇头。 他不想和一个孩子议论他的终身大事。 这种感觉很奇怪。 所以他要离开。 目的未达到,穆锦晨才不让他离开,忙起身伸出胳膊拦了他的去路。 她抬头看着他白玉无瑕的脸,很认真的说道,“十六祖,你知道嘛,你故拒亲这件事伯母已经知道了,她特别的伤心难过。 伯母让你成亲是为了你好,又不是为了她自个儿,你怎能这样去伤她的心呢。 十六祖你年纪真的不小了,该成家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去拒亲,但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是为了伯母,你也该改变主意了。 伯母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到你娶妻生子,每次一说到这事,她就眉飞色舞,特别激动的样子。 让你成亲,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有那样难吗?” “小丫头,有些事你是不明白的。”傅暻敛了笑容,声音有些低沉。 “十六祖,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穆锦晨抿了抿唇,壮着胆子问。 傅暻眸子动了动,薄唇抿得平直。 看他这样,穆锦晨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轻轻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鼻翼,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十六祖,你莫非……” “莫非什么?你想说什么?”傅暻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小丫头脑子里可能没想好事。 穆锦晨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恳求道,“您要答应,我说出来后您不打我。” 果然不是好话! 傅暻顿时感觉后槽牙痛。很想甩手离去,但又想听她到底想说什么,就点头,“我不打孩子。” “哦。”穆锦晨点点头,话正要脱口而出时。她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这样去打听别人的*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情,会令人讨厌憎恶。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我还是别问了。 傅暻还在等着她说下文,结果却看她摇摇头,“十六祖。我忘记想要说什么了。” “什么?忘记了?”傅暻修长的眉毛挑了挑。 他很想对穆锦晨做些什么,却又偏偏下不了手。 “嗯,忘了。”穆锦晨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然后将话题岔开,“十六祖。我刚刚说得话你回去仔细想一想,莫再让伯母伤心了。 还有啊,等你一回家,伯母肯定要问上次拒亲的事儿,你可得想好说辞,语气尽量委婉些,伯母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儿气,这可不是玩笑。你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啊。” “唉!” 傅暻虽然好奇心被勾起,但他不是喜欢强人所难之人,见穆锦晨不想说。也就不再去追问。 有些话不听也许比听了好。 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如何应付,小丫头你别操心大人的事儿,我先回了,你们也早些下山去。” 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底深处滑过一抹暖暖宠溺。 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做这样亲昵亲切的动作,但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尴尬和难堪。 仿佛他对她就可以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穆锦晨倒被他揉头发的动作弄得怔了怔。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转身往山下行去。 墨发白袍,袍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别有一番风流姿态。 就在穆锦晨发愣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然后耳畔传来红绡笑嘻嘻的声音,“小姐,十六皇叔摸你头发啦。” 语气带着一丝小暧*昧。 穆锦晨脸黑了黑,扭头瞪了她一眼,“红绡姐姐,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吓死人了。” “小姐,奴婢喊了两声您没应,奴婢以为您怎么了,吓了一跳,就赶紧跑过来瞧,却发现小姐您在发呆。”红绡委屈的替自己辩解。 “啊,你喊了我?”穆锦晨面热了热,怎么没听见呢? “喊了。”红绡十分肯定的点头。 “那肯定是你声音太小,我耳朵刚刚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清。”穆锦晨伸出白嫩嫩的小指,故意挖了挖耳朵,为自己方才的失神找借口。 红绡挤了挤眼睛,嬉皮笑脸道,“小姐您不是耳鸣,是心跳加速吧,嘻嘻!” “红绡,休得胡言乱语。”穆锦晨忽然就肃了面色,严厉的喝道。 虽然红绡红绫是外祖父派来的,她们肯定不会害她,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但她们二人毕竟年纪也不大,特别是红绡,性子特别活泼,爱说爱笑。 言多必有失,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前说说无事,但就所说习惯了之后会在别人面前也控制不住,到时肯定会惹出是非来。 所以她必须要让红绡知道,虽然她没拿她们当下人来待,对她们情如姐妹,但有些玩笑还是不乱开。 像刚刚这句话,如果被旁人听了去,不知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绯闻流言出来。 以前年纪小,有些东西用不着太过避讳,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行为举止要更加的谨慎小心,不能有任何错处把柄被人抓住,否则会陷自己于被动难堪之境。 平日她不喜欢发脾气,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红绡见穆锦晨忽然变脸,笑容顿时僵在嘴角,有些不知所措,讷讷道,“小姐,奴婢……” 来到碧波院四个多月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穆锦晨发火。 她发现穆锦晨虽然年纪小,但生气时自有一股威煞之色,令人不敢直视,双腿忍不住发软,心底发虚。 “红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回不许再说这些玩笑话。否则就将你交给周嬷嬷处置。”穆锦晨寒着脸道。 “小姐,奴婢知错,下回再也不敢了。”红绡忙膝盖一软,对着穆锦晨跪了下来,满面惊骇之色。 穆锦晨要是将红绡交给周嬷嬷。可不是简单惩罚那样简单,会直接被送回乌兰关,说明她不合格,没资格再伺候主子。 像她这样不是奉康定王之命而归的,回到乌兰关后,不是被其他人鄙视的眼神杀死。就是被大家的厌恶的口水而淹死。 “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起来吧。”穆锦晨声音也软了下来。 红绡除了话多些之外,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缺点,对自己很忠心,吩咐她去办的事情。件件都办得干净利落,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只是想吓她一吓,让她往后行事注意分寸,别再不知轻重。 “多谢小姐。”红绡感激的点头。 穆锦晨主动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软。 然后二人去找红绫继续摘桃花。 主仆三人又忙碌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带着战果下山回家。 穆锦晨未提红绡说错话一事,红绫自然就不知晓。 私下无人时,红绡主动向她说了白日所发生的事儿。 “说了你多少次。一定要改掉乱说话的坏毛病,你总不听,仗着小姐性格温和。一天到晚就爱胡说八道。 也是小姐仁慈,只是随便说了你两句,要换做是其他人,看不打烂你的嘴,做奴婢的哪儿能乱嚼小姐的舌根子,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听红绡说了事情经过。红绫点着她的额头狠狠一顿骂。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肯定没有下次了。”红绡忙求饶。 她可不要被遣送回乌兰关。 红绫沉着脸道,“哼。最好不再有下回,否则我头一个不饶你。” 红绡忙点头道是,并一再保证不会再犯。 见她态度诚恳,同时也知道她当时说那些话本是无心并无其他恶意,红绫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微微顿了下,红绫郑重的说道,“红绡,你我二人深受王爷王妃的大恩,又得了王爷王妃的信任与厚爱,让我们前来伺候小姐,这可是我们莫大的荣誉。 小姐对我们一直情同姐妹,从来没拿我们当下人来待,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这份荣誉,千万不能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而让王爷王妃失望痛心,让小姐失望伤心。 红绡,所以往后咱们说话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行,不可再鲁莽行事。” “嗯嗯,我明白的。”红绡一脸郑重的点头。 经了这次的事情后,她好像也一下子成长起来,她也相信自己以后说话行事会更加沉稳,不再鲁莽冲动,不再惹小姐生气。 红绫不放心,又反复叮嘱了好几遍。 直到红绡耳朵差不多要起茧子,她才停下。 傅暻回家之后不用傅母派人来请,他主动过去找她。 见到他来,本来正笑眯眯与耿嬷嬷说话的傅母立即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母亲。”傅暻笑着上前,温和的唤着。 “别喊我,我不是你母亲。”傅母立即冲他摆手。 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孩儿要是哪儿做得不够好,还请母亲明示,孩儿一定会改。”傅暻面上依然笑容温暖。 “改?你会改吗?你愿意改吗?”傅母的语气依然很冲。 “改!只要母亲说出来,孩儿一定改!”傅暻语气无比郑重的应承。 傅母见他说得认真,不由相信了他,就道,“好,你已经连拒了三门亲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想再追究。 但下一门亲事,你一定得答应,能否做到?” 傅暻正色道,“母亲您误会了,那三门亲事并非孩儿故意挑刺而拒绝,而是那三位姑娘的确不适合孩儿,她们并没有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般好。” “十六,三位姑娘可都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出来的,她们的人品若是有问题,皇后娘娘岂会不知?又怎会说与你?”傅母质疑。 “母亲,孩儿想娶一位品行端庄,善良贤淑,孝老爱亲的女子为妻,她可以没有美貌,可以没有才情,可以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一定要孝顺您,一定要对您好,否则我宁可终身不娶。”傅暻看着母亲,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傅母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凝噎着道,“傻儿子,只要姑娘对你好,你也喜欢人家就行了,那可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母亲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十六你幸福就好。” “不,母亲是孩儿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如果母亲不开心,孩儿又怎会幸福呢?”傅暻摇头。 这是他第一次向母亲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傻孩子……”傅母为他的话而动容,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见母亲流泪,傅暻忙劝慰。 傅母感慨的哭了会儿之后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拿帕子将眼泪拭干。 耿嬷嬷忙出去吩咐小丫环打热水来给傅母净面。 傅母忽然一个激灵,抬着红肿的眼睛看傅暻,“不对啊十六,那三位姑娘你都不熟悉,更没相处过,你又是怎知道她们将来不会孝顺我呢? 差点儿被你蒙混过关了,今儿你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我还是不能饶你。” 她为自己及时清醒悄悄点赞!   第161章:放弃 母亲的执着让傅暻有些无奈。 但只是无奈,却不反感或烦燥、恼怒。 他看着母亲温声道,“母亲,您也知孩儿的性格,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短处,何况还是三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孩儿更不想说恶言去损她们的闺誉。” 耿嬷嬷听了,就道,“王妃,十六爷,你们说话,奴婢去门口守着。” 说着,她就转身出屋,并将门给掩上。 傅母道,“十六,母亲只是想知道这三位姑娘有何缺点,并非要你恶言恶语去伤她们。眼下这儿只有咱们母子二人,难道还担心母亲将那些话传出去不成?” 傅暻知道今日若不说出其中的道理来,母亲是不会饶了他。 他点点头,道,“好,孩儿只能刻薄一回。 文宁侯府的那位林小姐,正如母亲所说,她的确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受人追捧。去年胡太师夫人生辰那日大宴宾客,刚回京都任职的户部郎中古大人也带着夫人女儿前往贺寿。 有宾客出于礼节,就夸了几句古小姐学识渊博,是难得的才女。本是客气之辞,却令林小姐心生妒忌,在后来的诗会之上,当众将古小姐狠狠奚落了一番。不仅古小姐颜面尽失,也让古郎中十分尴尬,被同行看了笑话,当然林小姐的才女之名更成。 此等才女,孩儿不敢高攀,唯恐哪一日也被她给笑话奚落了。” 傅母忍不住也点头,“这位林小姐的确肚量太小,容不得别人比她强,她若真有学识。就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人胜过她乃正常之事。她应该想办法去提高自己的学识,而不是生了斗胜之心,置她人于尴尬之境。 像她这样迟早会吃亏的。到时从高处狠狠摔下,她就知道那日古小姐的心情了。这样的姑娘的确配不上十六你,母亲也不喜欢,这姑娘的书都白读了,唉!” “那位孙姑娘呢?她是孙老将军的孙女儿,家教应该极严。难道她眼中也容不得别人?”傅母又问。 “孙姑娘性格爽朗,人倒不坏,只是她脾气暴躁易怒,与人一言不合就会拳脚相向,着实粗鲁了些。”傅暻道。 傅母瞪大了眼睛。似有些不信。 微顿,傅暻则又道,“还有一件事被孙家人死死的隐瞒了,外人并不知道,孙小姐还曾动手打了她母亲,就因孙夫人提了一桩她不愿意的亲事,争执之下就…… 因此事,孙小姐被关了半年的禁闭。孙家人对外则宣称她进山专心习武去了。 知情人事后都被孙家人给处置了,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孩儿认为皇后之所以会相中孙小姐,是因孙老将军的缘故。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老将军的孙女敢忤逆父母。” “太不可思议,的确没人想到孙小姐脾气会坏到如此地步,皇后若是知晓这件事,定不会将她说于十六你。”傅母满面的惊诧之色。 同时她特别庆幸儿子没同意这门亲事。 若娶了这样一位脾气糟糕的女子回来,府中还不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那日子还怎么过? 不等傅母追问。傅暻主动说起皇后的侄女刘小姐。 “刘小姐的确有倾国倾城之姿,但自恃与皇后的关系。可也没少做欺人之事,母亲您可以孩儿举些例子来说明。”傅暻道。 “这倒不用了。母亲相信你。”傅母摆摆手,然后轻叹一口气,道,“唉,说到底,京中那些簪缨望族世家的子女,有几个不攀高踩低,仗势欺人。眼下想要寻那谦虚温和善良的姑娘,还真是有些难呢。” 对儿子的人品她是相信的,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故意去中伤别人。 若非她逼得紧,今日这些话他是真的不愿意说出口。 傅暻反过来安慰母亲,“母亲,孩儿相信总有一日会寻到这样的姑娘,等找到合心意的姑娘,孩儿一定不会错过,请母亲放宽心。” 傅母眼睛亮了亮,有些不相信的反问,“十六,你这话当真?不是为了哄母亲开心而故意这样说的?” “当真!”傅暻郑重的点头,“母亲,这些日子孩儿也想通透了,人活着不能光为了自己,还得为他人去想去考虑。还有,凡事不能太过于偏执。” “好好,你能想明白就好。”傅母忍不住再次热泪盈眶。 她决定不再去逼着傅暻成亲,一切顺其自然吧。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宁缺勿滥,一定要为他娶一位品貌双全的姑娘为妻。 知道母亲暂时不会再逼迫他成亲,傅暻不由松了口气。 但对于未来能否找到合心意的女子,他并不乐观。 时光若流水,南山桃树长出了嫩绿色的新叶,美如织绵的桃花谢了,长出了青豆大小的果实来。 穆锦晨弟弟小平安迎来了周岁的生辰。 这次宁氏夫妇没有大摆宴席的打算,故未下请柬。 但做为祖父,宝远侯理所应当要前来送上祝福,穆文礼与穆文智二人也一同前来,穆文义正巧有公务脱不开身,就未前来,但让定远侯带了礼物过来。 宁古伦自然也随着穆文仁一道过来了。 一行人提前了两天到达。 小平安正在蹒跚学步,已会喊爹、娘、姐之类简单的词语。 见到平安,定远侯乐得合不拢嘴,抱着他好一番逗弄。 等定远侯放下小平安后,出于礼节,宁氏自然要客气的问下侯府其他人的近况。 穆锦晨在一旁听着,得知汪氏的病没有彻底好透,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而且胆子变得特别小,受不得一丁点声响的惊吓。房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亮如白昼,不敢呆在漆黑的屋子里。 活该! 听完定远侯的话,穆锦晨没有同情汪氏,只是送她这两字。 不作死就不会死,汪老婆子要不是想害人。她自己又怎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相信她在害人之前,应该不会想到她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宁氏微叹一口气,没有对汪氏的身体状况说什么。 汪氏对她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为过,她又何必表示同情呢。 “郡主,平安已满了周岁。眼下府中的状况你也知晓,不知郡主你打算何日回京城?”定远侯知道穆锦晨一家人对汪氏的恨意,很话转移了话题,不再提汪氏。 回京城? 唉,我还真没打算回去呢。 住在这乡里之间。身心皆静,谁愿意回到那肮脏龌龊的地方去。 宁氏在心中暗道。 定远侯有汪氏甘氏之流,她就不愿回。 心中这样想着,宁氏答道,“公公,我想等平安大些再回去。” 定远侯心里清楚她不愿意回去的原因。 但她不仅仅是郡主,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未来侯府的当家主母。怎可一直住在这乡野之间呢? 定远侯道,“郡主,如今我年纪也大了。好些事情力不成心,我想让大郎承爵,我去享享清福了。你婆婆的身体状况自是没有能力再掌家,咱们侯府可不能一日无当家主母,侯府还等着郡主回去主持主馈呢。” 眼下家由文氏掌着,他可不放心。 只有将整个侯府交到大儿子手中。他才能踏实。 宁氏沉默了。 定远侯说得有道理,她可是侯府的长媳。若穆文仁承爵,那她就是定远侯夫人。主持侯府的中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份责任可是推卸不得。 但她又不想这样早就回京,后来经过商议,定远侯答应她们一家年底回京过年,其他事情等回府再做商议。 小平安生辰之后,定远侯父子几人回了京城。 回府之后,文氏就向穆文礼打听穆锦晨一家的情况。 “三郎,郡主他们可说几时回府?”这是她比较关心的话题。 “父亲本想让郡主带着圆圆、平安随我们一起回来,但被郡主拒绝了。”穆文礼道。 “哦,郡主为何要拒绝呢?”文氏不由松了口气。 “郡主说平安还小,山野之间的水土更养人,等他大些再回来。”穆文礼解释。 这下文氏更放心了。 她巴不得宁氏永远都不要回来。这样她就是定远侯府的当家主人了。 不过,她眼珠子一滴溜,又问,“三郎,除了说这些,公公可还说了其他?” 穆文礼点对,“嗯,父亲想让大哥迟早承爵,他老人家累了,想将侯府交给大哥之后就好好休息了。还有,父亲说母亲眼下身体不好,等郡主回来后要主持中馈……” “什么?公公竟然想让大哥承爵?”文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跳了起来,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特别激动的嚷。 面对妻子激烈的反应,穆文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哥是世子,让他承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也是迟早的事,茵茵为何这样惊讶意外? 真是怪事! 心中这样想着,他就这样回答,“茵茵,大哥是世子,他不承爵谁承爵,你这样紧张做什么?” 文氏面色阴沉。 她没料到穆文仁会这样快承爵。 一旦让他承了爵,什么都没有希望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承爵。 不能将侯府拱手让给他们一家! 主意打定之后,文氏面色稍缓了一些,对穆文礼道,“我不是紧张,只是为大哥高兴,大哥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来了。” “这本就是大哥应得的。”穆文礼一脸的坦然之色。 他从来就有对不属于他的东西肖想过。 因为没有欲*望,所以就不会有失望。 看着丈夫无欲无求的样子,文氏很不屑。 真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哼! 这时有丫环匆匆进来禀报说汪氏又犯病了。 文氏与穆文礼忙起身去了嘉和堂。   第162章:回京(双更合一) 文氏夫妇赶到嘉和堂时,里面已乱成一团。 汪氏手拿剪刀,面目狰狞的追着丫环婆子们满院子跑。 “恶鬼,你们都去死吧,去死吧!”汪氏声音尖利 被追的丫环婆子们见到文氏前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扑向她的面前,“三夫人救命啊!” 个个满脸惊骇,那种对死的恐惧直达每个人的心底深处。 因她们知道要是真的被汪氏给抓到,那剪刀就会毫不留情的戳向她们的脖子,划向她们的脸,刺向她们的胸口。 若被刺中,半条命就丢了。 更让她们惊诧的是,清醒状态下的汪氏手无缚鸡之力,一旦发病,力气莫名就暴涨,比一般男子的气力还要大些。 故一旦被她给逮住,想要挣脱都难。 丫环婆子们之所以这样害怕,就因为她们曾亲眼见到一位跑得慢的丫环被汪氏手中的剪刀划烂了脸。 丫环如花似玉的俏面顿时变得血肉模糊,那血腥暴力的一幕让她们终身难忘。 所以眼下她们才会如此的害怕和惶恐,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汪氏残害的对象。 以前这些人都争着抢着来嘉和堂当差,并以在嘉和堂为荣,可现在大家都对嘉和堂避之不及,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这地狱一样的地方。 近一年来,家仆们通过各种门路去找文氏,希望离开嘉和堂或者别调她们去嘉和堂当差。 看着来找自己说情的家仆们,文氏的虚荣心在那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原来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这般美妙,难怪人人都想往高处攀呢! 这也更坚定了她要得到更多更大的权利的决心。 “慌什么!”面对惊慌失措的众人。文氏沉声喝道。 众人被喝斥得静了静了。 说话的瞬间,汪氏已拿着剪刀走近,并向离她最近的一位婆子刺去。 “啊呀妈啊!”那婆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并本能的往下一蹲。 文氏见此则面无惧色,径直走近汪氏。并柔声唤道,“婆婆,您又在调皮了。” 刺空的汪氏欲再次挥剪时,听到文氏的说话声愣了下,并转身看向她,狠戾的眼神竟然缓和了两分。 然后在众人惊讶而又万分喜悦的眼神中。文氏一把抱住了汪氏。 这一幕虽然上演了很多次,但众人还是忍不住为文氏捏了把冷汗,担心汪氏手中那把刀刃泛着银光的剪刀会扎进她的后背。 最担心的还是穆文礼,怕文氏有会什么闪失,但他又不敢上前。担心安静下来的汪氏会再次发狂。 可汪氏没有,任由文氏抱着。 文氏抱着汪氏,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并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婆婆别怕,恶鬼都被我赶跑了,别怕……” “不,恶鬼要回来了。要回来……”汪氏身子在哆嗦着,并下意识将文氏抱得更紧了些。 “婆婆请放心,恶鬼不会回来。不回来,她要是回来,我会替婆婆将她杀死,好不好?”文氏柔声安慰着。 “好好。”汪氏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将文氏又搂得紧了些。 仿佛文氏是她的保护神一样,只有抱着文氏。那所谓的恶鬼才不能伤害她。 文氏的声音极轻极轻。 其他人离她又远,故除了文氏和汪氏外。没人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汪氏的反应让文氏十分满意,唇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 文氏就这样轻松的化解一场惊心动魄的凶险。 她亲自扶了汪氏进屋。 “我要吃糖。”一进屋子。汪氏就冲文氏嘟囔,像个孩子一样。 “好好,吃糖。”文氏也用哄孩子的语气软声应着。 她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糖丸大小的棕色药丸,亲自放进汪氏的口中。 “好吃!”汪氏咂了下嘴,一脸的满足。 “嗯,只要婆婆你听话乖乖的,天天有糖丸吃。”文氏软声哄道。 “好。”汪氏也像孩子一样应着,并掩嘴打了个哈欠。 文氏面上的笑容加深, 一刻钟之后,文氏从里屋出来,并告诉伺候的丫环暂时莫要去打扰汪氏,让她先睡一会儿,然后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嘉和堂。 穆文礼见汪氏睡着了,十分感激的看文氏,“茵茵,真是太辛苦你了。” 文氏嫣然一笑,“三郎你这话太见外了,这是我为人媳应该尽的本份。” 穆文礼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柔软。 夫妇二人并肩走出嘉和堂,只见甘氏与穆莹莹迎面匆匆走来。 “三哥三嫂,母亲情况如何了?”穆莹莹满面焦色之色。 “妹妹请放心吧,婆婆已经无事了,刚刚歇下。”文氏拉着穆莹莹的手,语气温柔。 “那就好,三嫂辛苦了,幸好有三嫂你在,否则还不知该怎么办?”穆莹莹感激的向文氏道谢。 “傻妹妹,一家人说这种话太生分见外了,那也是我的婆婆,相当于我的母亲呢,子女为父母做事,哪有辛苦一说。”文氏并不居功,十分低调的谦虚。 甘氏微微垂了眸子,掩去眸中浓烈的恨意。 穆莹莹又与文氏寒暄了几句,文氏夫妇才相携着离开。 离去之前,文氏似有似无的扫了眼甘氏。 甘氏憔悴不堪的脸落在她眼中,令她非常畅快,嘴角微微歪了歪,勾出一抹浅浅的讥笑。 “唉,自从母亲病后,还真是多亏了三嫂细心照顾,否则母亲还不知会怎么样呢。”穆莹莹向甘氏感慨。 甘氏眉头一拧,不屑的冷嗤一声,“莹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谁奇怪?”穆莹莹疑惑的反问。 “除了文氏还能有谁呢?”甘氏冷声道。 “没有啊,我觉得三嫂挺好的呀,哪儿奇怪了?”穆莹莹一脸的茫然。 “莹莹你可真心粗。”甘氏轻瞪了她一眼,道,“莹莹。母亲每回犯病,为何唯独不会伤害文氏?莹莹你是母亲唯一的宝贝女儿,母亲犯病时连你都不认识,却能识得她文氏,还对她文氏的话言听计从,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她文氏以前与母亲的关系如何。莹莹你也应该清楚,自从母亲生病后,她忽然像换了个似的,殷勤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也正常呀,母亲生病后。是三嫂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的伺候着,人心都是肉长的,三嫂这样待母亲,她当然会感动啊。 而且母亲受的是那样的刺激,在她最害怕痛苦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三嫂,她当然会将三嫂视为最亲近最可靠的人啊。 唉,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愧疚。我这做女儿的做得都没三嫂细致耐心,也难怪母亲现在犯病都我都认识,这就是报应呢。”穆莹莹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并不赞同甘氏的说法。认为汪氏只信任文氏一人表示理解和认可,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番话堵得甘氏暂时没话说。 当时她和穆文义也被吓得病重,缠绵病榻好久,自己都病得差点儿见了阎王,又哪有精力去照顾汪氏呢。 而文氏则主动去嘉和堂照顾汪氏,亲手喂吃喂喝。为她擦身体更衣,样样事情都亲自动手。日夜不休。 穆莹莹提出与她轮换时,她拒绝了。说穆莹莹还有三个儿女需要照顾,让她尽心照顾孩子就好,这儿有她就行。 见文氏说得真诚,而自己的孩子的确也太小,穆莹莹没有再坚持,由着她去了。 一个月下来,文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腰细得像柳条,让人担心风会将她刮走。但她所作所为也为她赢得极好的声誉,京城中人人都夸她是孝顺的好媳妇。 甘氏口中不说话,可心中对文氏的怀疑依旧存在。 不仅怀疑,更多的是仇恨。 恨她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行,我要夺回掌家权! 甘氏牙紧紧咬了下。 她知道要想让定远侯改变主意将掌家权交给她,几乎是不可能。 此路不通,那只有走另外一条路,逼文氏主动交出掌家权。 因眼下汪氏如同废人一个,是不可能再让她掌家。 而宁氏又未归,就算回来,依宁氏那等孤傲的性子,肯定也不愿掌家的,所以只要文氏交出掌家权,这权就会自动落入她甘氏的手中。 甘氏眸子瞬间亮了亮,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让文氏交出掌家权了。 因心中有事,就心不在焉,就连穆莹莹喊她都没听见。 惹穆莹莹用狐疑的眼神紧盯了她好几眼,“二嫂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哦,没呢,我在想母亲生病这件事。”甘氏回神,忙为自己辩解着。 “是呀,母亲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二嫂你回头再找别人打听打听,看哪儿还有什么大师是我们没找着的,请回来为母亲瞧瞧。”穆莹莹叹了口气道。 这些日子,请了好几位大师回府,法事也不知做了几场,却一点效果也没,真是急人。 甘氏点头道好。 姑嫂二人边说话边进了嘉和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汪氏的病,该想的办法都想了,病情依旧,不见丝毫起色。 慢慢的大家都失去了信心,不再去想如何治好她,而是想着该如何看好她,莫让她伤人。 夏去秋来,荷谢菊浓,鲜美的螃蟹再次膏肥黄满,胡丝村被秋天涂抹上了七彩的颜色,变得色彩斑斓。 秋风萧瑟冷漠,无情的将树叶与树枝分开,当枝头最后一片落叶随风凄凉的落下时,冬天已经悄然而至,天空开始飘舞着细小的雪花。 碧波院内,周嬷嬷正带着丫环们忙碌着。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下个月穆锦晨一家就得回应天府了。 在胡丝村住了两年多的时间,真舍不得离开。 归期一天天的接近,想到又要回到定远侯府那方寸之地,穆锦晨的心就一日比一日惆怅。 她不想回,宁氏又何曾舍得。 不仅她们母女二人不舍。周嬷嬷等一众人也都不想回去。 回了定远侯府后,处处小心提防不说,一举一动都要受到束缚,哪儿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但不管大家如何不想回去,定远侯府是穆锦晨和宁氏的家,不回也得回。 宁氏私底下安慰穆锦晨。“圆圆别难过,等娘亲找着借口,咱们再回来住就是。” “嗯嗯,这主意不错。”穆锦晨立即开心的点头。 “呵呵,咱们快要走了。得去王妃那儿道个别,在胡丝村的这些日子,咱们可是得了王妃和十六皇叔的不少照顾。”宁氏道。 “这个必须要去的。”穆锦晨赞同。 宁氏就亲自去备礼,然后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带着穆锦晨去了傅家。 刚到傅家门口,就见耿嬷嬷陪着傅母准备出门。 不等宁氏与穆锦晨说话,耿嬷嬷就笑了,“呵呵。郡主,二小姐,您们与王妃可真是心有灵犀呢。” “嬷嬷此话怎讲?”宁氏笑着问。 “王妃正让奴婢陪着去您那儿呢。这不,这刚出门,就见您和二小姐来了,都想到了块儿去了,呵呵。”耿嬷嬷笑着解释。 穆锦晨上前去挽了傅母的胳膊,笑着道。“伯母,前两日才下过小雪。田野间的道路泥泞得很,十分不好走呢。有什么事儿派人过去说一声就是。您可千万别自个儿走。” 傅母笑着嗔道,“怎么?伯母在圆圆你眼中就跟那泥捏的人儿一样不成,那点儿路都走不得?” “伯母我错了,您是女侠,能飞檐走壁,那点儿泥巴路对您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成不?”穆锦晨故意打趣。 “噗,你这丫头又排揎我,真是越大越坏了,往后再这样排揎我,我就不理你了。”傅母虎着脸道。 越说不理穆锦晨,手却抓得越紧,笑意溢满眼角眉梢,喜欢之情悄悄向外溢出。 见傅母这样喜欢穆锦晨,宁氏笑得更加明媚。 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得到他人的赞同认可。 “王妃,郡主,二小姐,外面冷,我们进屋去说话吧。”耿嬷嬷笑着提醒。 傅母忙道自己糊涂了,赶紧牵着穆锦晨的手转身往回走。 几人说笑着去了傅母的住处。 进屋坐定之后,宁氏说了来此的目的。 提及‘离开’这两个字眼,傅母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眸现不舍之色。 但这种不舍,她只能放在心中。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穆锦晨一家不可能在这儿住一辈子。 所以她微笑着说道,“我也正准备去你那儿坐坐,和你们多说说话儿。咱们现在离得近不觉得有啥,等你们离开之后,想再坐在一起说话,这样的机会还真是难寻呢。” “谁说不是呢,依着我的性子还真是不想回去,那种你争我斗的日子真是无趣,像现在这样多自在。”宁氏也感慨。 “是啊,为了那丁点儿利益,斗得你死我活。可仔细想想,人生短短几十年,眨眼即逝,争那些浮名权势做什么,等到两眼一闭去了阎王那儿,不还是两手空空,世间这些荣华富贵于自己又有何干? 我就觉着,这人呀只要无病无痛,活得开心就好。”傅母感慨。 对定远侯府的那些弯弯绕,宁氏和穆锦晨虽然没说,但她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宁氏点头道是。 穆锦晨眨了眨眼睛,对傅母道,“伯母,我们舍不得离开您,您也舍不得我们,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回京城去住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啦。” 她听傅暻无意中提起过,傅家在京城有两座府邸。 所以她就有了这个提议,是真心的希望傅暻母子也能回京,不然,等她们一离开。傅母该有多么的寂寞。 人一旦脱离人群太久,会容易生病的。 回京城! 傅母的眼神瞬间有些飘忽起来。 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是否还像以前那样的肮脏龌龊呢? 唉,王妃恐怕是不愿意回京城那伤心之地哟。 等郡主和二小姐一走,到时王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真担心时间久了,王妃再生心结。到时那身体…… 嗨…… 耿嬷嬷在旁边暗暗叹气,更着急傅母的身体。 她当然希望傅母能回京城,那儿比这儿要热闹繁华,认识得人也多,说话得人也多,不用担心傅母憋出病来。 在穆锦晨期待的眼神中。傅母没将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而是微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在这儿住惯了,喜欢这儿的清静。京城太闹腾。我不喜欢呢。 圆圆你要真想我了,就来看我,我们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欢迎你,反正咱们两地离得又不远。” 对于傅母的决定,穆锦晨和宁氏不好再多说什么。 话题被岔开,几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耿嬷嬷送穆锦晨母女出门时,悄悄拉了穆锦晨一把。 穆锦晨忙低声问,“嬷嬷怎么了?” 耿嬷嬷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您再想办法劝劝王妃才好,王妃的身体您最清楚。现在有二小姐您经常陪着说话逗趣,又变着法子请王妃出去游玩,才让王妃天天有好心情。 奴婢真的担心您走了之后,万一王妃太闷……若王妃能回京城,那是最好不过了……” 穆锦晨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想了想。就问,“十六祖愿不愿意回京城?” “十六爷也担心王妃在这儿会不会太闷了。曾提出回京一事,但被王妃给拒绝了。十六爷极孝顺。见王妃不想回,正好又见王妃特别喜欢二小姐您,就没见提这事。”耿嬷嬷道。 穆锦晨轻轻点头。 如果傅暻也同意回京城的话,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如果他们母子都没有回京的想法,那自己就不适合去说这件事情,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去掺合太不像话了。 见穆锦晨点头,耿嬷嬷忙低身向她行了大礼表示谢意。 回去的路上,穆锦晨有些好奇的问宁氏,“娘,认识伯母这些年了,还真不知伯父的情况呢?他是不是早就去世了?” 当年确认傅暻的身份之后,她也曾好奇问过父母有关傅父的事情。 母亲说不清楚,父亲含糊其辞,说他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 这件事又不好去问旁人,更不好去问傅母和傅暻,同样不能让白蔹她们私底下去查探,万一被傅暻知道,貌似太无礼。 追问几次无果之后,她只得将这话题给放了下来。 然后时间久了,她就习惯了无傅父的傅家,认为没有傅父的存在是十分自然合理的一件事儿。 现在提及回京城一事,她不由又想到这件事,再次问母亲。 宁氏再次摇摇头,“这件事娘也不知道。”而后又叮嘱穆锦晨,“这是别人的家事,你莫要去打听。” “娘亲,我知道的,只是随口问问。”穆锦晨有点失望没得到答案,却不去纠结。 “圆圆你准备如何去劝说你伯母回京城呢?”宁氏将话题岔开。 “娘,您认为伯母是回京城好还是住在这儿好呢?”穆锦晨眸子转了下,问。 宁氏略沉吟了下,道,“应该说各有利弊吧,当年他们离开京城来到这儿,这其中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说不定在京城有令他们痛苦的回忆。 若真如此,住在这儿自然要比回京好,回京也许会令他们触景生情,徒添伤心。 王妃只有十六皇叔一个孩子,十六皇叔平日又有着自己的事儿,不可能天天陪在王妃左右,王妃一人的确太过孤单。 她身边虽然有耿嬷嬷,但耿嬷嬷都伺候了她几十年,二人之间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儿早就说没了,时间久了,难保王妃的病不会复发。 从这点来看,当然还是回京城好。” 穆锦晨点头,“娘亲,我与您想得倒差不多,我想先去找十六祖问问他的想法,然后再做打算。” 宁氏点头道好。 隔日,穆锦晨就去傅家找傅暻,寻了个借口,将他喊了出来。 二人独处时,她就开门见山问他有没有想过让傅母回京的想法。 当看到他点头时,穆锦晨松了口气。 她就说了傅母留在这儿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希望他能劝傅母回京。 “母亲的性格你也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劝。”傅暻摇头,满面无奈。 “笨!”穆锦晨忍不住翻白眼。 又被她骂,傅暻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但他还是本能的问,“我怎么笨了?” “你当然笨啦,劝人是要想方法的,不动脑子当然不行啊。”穆锦晨撇嘴。 “好,我承认我笨,那你这聪明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傅暻失笑。 这一刻,他认为穆锦晨是大人,他是智商发育不全的孩子! 穆锦晨也不客气,直接说了该怎么去说服傅母。 傅暻连连点头,认为可以一试。 不过,还没等他说服傅母,穆锦晨一家已经要启程离开胡丝村了。 傅母没来送行,她不想当众流泪。 傅暻来了,还为穆锦晨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第163章:吃醋 穆锦晨看着面前毛发浓密的汪星人,表情有些复杂。 这就是傅暻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要它做什么呀? 他难道不知我很怕它么? 特别是它那高贵冷艳的小眼神,被它盯着,有种深深被藐视的感觉。 她不要被藐视。 沉默了一会儿,穆锦晨咽了下唾沫,问傅暻,“十六祖,你确定要将它送给我?” 傅暻点头,“嗯,元宵已养了六年,乖巧温驯听话,送给你闲来无事逗逗趣。” “十六祖,你都养了六年,你肯定特别喜欢它,我可不能夺人所爱。”穆锦晨忙道。 她正想着如何拒绝,听他这样一说,立即找到了拒绝的理由。 去过傅家无数次,她与元宵的接触并不多。 虽知它不会咬自己,但看它那样大一坨,很难克服对它的害怕。 谁让她天生惧狗呢! 所以面对傅暻的一番好意,她得想办法婉拒才行。 “没事,除了元宵,家中还有其他的犬。”傅暻轻轻摆手。 “这样啊。”穆锦晨粉唇轻轻抿了抿。 傅暻看出她不太想要自己所送的这份特殊礼物,唇角勾了勾,轻笑一声,道,“圆圆,元宵不比普通的犬,经过这几年的训练,它极通人性,能辨别心怀叵测之人。 回京之后不比这儿,人心难测,让它留在你身边,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它还有这本事吗?”穆锦晨顿时来了兴趣。 如果这家伙真有这能耐,那可以收下。 否则她真不要。 见她嫌弃的表情变成了期待。傅暻又笑了笑,点点头,“当然,圆圆你还记得咱们初见那日的情景吗?” “记得呀,怎么了?”穆锦晨好奇的问。 “那日是元宵发现你在院外。幸好你当时并无恶意,只是被古伦带至那儿。若当时换做是古伦,他定要吃些苦头。”傅暻解释。 经他这样一提醒,初见他时的情形在穆锦晨面前清晰呈现。 没错,那日她是被宁古伦哄骗至那儿的,事先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否则肯定不会贸然随他前去。 宁古伦翻墙入院之后,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元宵。 当时它只是用高贵冷艳的眼神盯着她瞧,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是自己太怕狗,慌张之下想逃跑时误落入水田里。 “它真有这样厉害啊。”穆锦晨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傅暻正色应着。 而后他轻轻拍了下元宵的背,温声道,“元宵,过去!” 一直像雕塑一样的元宵抬起它蓬松的大脑袋看向傅暻,高贵冷艳的眼神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是不舍! 看着它的眼神,傅暻不由也伤感起来,他蹲下身子,揉了揉它软软的毛发。“元宵,日后要听二小姐的吩咐,她的命令等同我的命令。知不知道?” ‘呜呜!’元宵口中发出类似哭泣的呜咽之声。 穆锦晨在旁边瞧着怪不忍的,“十六祖,看它挺舍不得你的,算了吧,还是别送给我了。” 可不等傅暻表态,元宵已经向她走来。又恢复了之前那高贵冷艳的模样。 走到她身旁,也管她乐不乐意。就用大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似撒娇,又似乎在向别人宣誓主权。她是它的! “好了,保重!”傅暻面上笑容温润如玉。 “嗯,十六祖,你可要记得说服王妃,希望你们也能早日回京城,我真担心王妃在这儿太寂寞了。”穆锦晨再次叮嘱道。 “放心,这事我不会忘。”傅暻点头。 将元宵送给穆锦晨之后,他又过去与宁氏说话。 见他送了元宵给穆锦晨,宁氏自然要说些客气话,同样也希望他能早日说服傅母回京,这样大家又可以常来常往。 所有东西都已准备好,要启程离开了。 穆锦晨上了马车,还没坐下,发现元宵这货也跳了下来。 喂,你去其他马车! 若不是傅暻在一旁瞧着,穆锦晨想大喊一声,可现在她只能用眼神暗示,希望它能自觉点儿。 可元宵并不识相,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着傅暻发呆,无视她的眼神攻击。 傅暻冲她挥手,面上笑容依然温暖如三月的春风。 穆锦晨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要离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们。 马车缓缓的动了,傅暻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直到看不见傅暻了,元宵才动了动身体。 “喂,这是我的马车,你去其他马车里。”穆锦晨这才将眼角拭了拭,扭头去对元宵说话。 元宵优雅的抖了抖身子,然后在她的脚边的软垫上趴了下来,一脸的惬意。 看它这样,穆锦晨有种上当的感觉。 傅暻不是说它通人性嘛,那它怎么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这样不自觉呢? 红绫在一旁见了,忙可怜兮兮的乞求,“小姐,元宵多可爱呀,您就别赶它去其他马车好不好?” 她和穆锦晨不一样,她不仅不怕狗,还特别喜欢狗。 每回去傅家时,她都要和元宵玩一会儿。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元宵不太理会她,任凭她怎么逗,它都无动于衷,该睡觉就睡觉,该发呆就发呆,该离开就离开。 难道自己这样不讨人喜欢么,连只狗都嫌弃她? 这让她的自尊有些受打击, 打击归打击,依然不能改变她喜欢元宵的心。 现在见傅暻将元宵送给了穆锦晨,她可是打心眼里开心呢。以后就可以天天逗它玩啦。 “我看它有些呆。”穆锦晨撇了撇嘴。 本在闭目养神的元宵忽然抬头看她,似乎对她的说辞感到不满。 “看什么看,你本来就呆嘛,傻乎乎的。”穆锦晨用脚尖轻轻拔弄着它背上浓密的长毛。 幸好有红绡红绫相伴,否则让她一人和元宵独处。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呜呜!”元宵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瞧,似是让她收回说过的话。 她偏不改口,笑眯眯的回瞪着它。 一人一狗就这样互瞪了一路,惹得红绡红绫二人哭笑不得。 三天之后,穆锦晨一家终于到达应天府。 看着熙熙攘攘热闹的京城,穆锦晨觉得特别陌生。仿佛初来此地,没有那种回家的亲切感。 知道她们一家人今日在回来,定远侯早让人将秋枫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开了侯府的正门,两大串红艳艳的鞭炮挂在府门的两侧。 马车还未停下,在定远侯的指示下。鞭炮被点燃,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在喜气的鞭炮声中,定远侯满面红光阔步走向当头的马车,宁古伦紧随其后,笑容满面。 车帘被挑起,穆文仁当先跳了下来,向定远侯笑着行礼,“父亲。我们回来了。” “好好,平安呢,这可是咱们平安第一次回府呢。”定远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乐呵呵的笑着。 说话间,穆文仁已将平安抱了出来,宁氏也笑着下了马车。 “平安,快向祖父问好。”穆文仁笑着摇了摇平安的小手。 平安睁着乌黑有神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定远侯,过了片刻,小嘴一咧。面上现出笑容,奶声奶气的唤道。“祖父!” 发声很清晰。 “嗳!好孙儿。”定远侯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张开胳膊将平安抱了过来。 而后笑着低头。用硬硬的胡须茬子去扎平安。 “咯咯!”平安笑着去躲。 “哈哈!”定远侯开怀大笑,笑声扬出很远。 穆锦晨笑眯眯的走过来,打趣道,“祖父您重男轻女,有了平安就忘了我啦。” 宁古伦在旁边也笑。 “圆圆!”定远侯赶紧抬头看她,笑着嗔,“你这丫头,怎么长大了这心眼儿倒变小了,还吃小平安的醋不成?” 宁氏搂了她的肩膀,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怎样?被笑话了吧,羞!” 穆文仁也看着女儿笑得一脸宠溺。 穆锦晨冲定远侯皱了下鼻子,道,“哼,祖父,我这不是吃醋,说事实嘛。” “哈哈,祖父现在呀就是喜欢平安,因为平安不会说祖父偏心。平安,是不是?”定远侯冲穆锦晨眨了眨眼睛,故意气她。 “是!”平安恰到好处的一声是,让众人乐不可支。 这时,文氏夫妇与甘氏夫妇,还有穆莹莹、穆文智、穆瑜穆琳、穆瑛穆瑜几人都迎了过来。 看定远侯与平安亲密的互动,文氏与甘氏眼中滑过妒忌之色。 穆瑛垂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了攥,面上现出阴霾之色。 但这抹阴霾之色只是稍纵即逝,正在互相寒暄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他的神色变化。 “圆圆,十六祖还真是大方,竟舍得将元宵送了给你。”宁古伦与穆锦晨在悄声说话。 “他说元宵不错,可我看它呆愣愣的,有些傻。”穆锦晨冲元宵撇了下嘴角。 这一路上都被她打击,元宵已经习惯了,无视她的侮辱,淡定的用高贵冷艳的眼神斜睨着众人。 宁古伦忙为它正名,“圆圆,它不傻,厉害着呢……” “哟,二姐,这只狗好可爱哟,从哪儿得来的?”他话还没说完,穆琳温柔的声音就响起。 穆锦晨抬头,只见穆琳笑盈盈的走过来。 穆瑜也走了过来。 虽然是与穆锦晨说话,可穆琳的眼睛去看着宁古伦。 没来由的,穆锦晨对穆琳的讨厌又加深了一些。 宁古伦的眉头也蹙了蹙,弯身抚了抚元宵柔软的背毛。 也不等穆锦晨的解释,穆琳径直向元宵走去。 “汪汪!”一向从容淡定而又温和的元宵忽然张口冲穆琳吠起来,口中并发出呜呜的警告之声。   第164章:犯病 元宵的吠叫声令所有人侧目看过来。 而穆琳也赶紧刹住脚,不敢再往前走。 她满面的惊恐之色,指着元宵对穆锦晨道,“二姐,它好凶哟。” 那边文氏也眉头拧了拧,对宁氏道,“郡主,那只犬儿瞧着就凶,将它养在府中是否不太妥当,平安还这般小呢。” 宁氏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看向穆锦晨。 穆锦晨笑着摸了摸元宵的背毛,脆声道,“三婶多虑了,元宵它非常乖巧温顺,极少这样高声叫唤。” 对元宵的反应,她心中也暗暗纳罕。 这一路之上,元宵除了看她的眼神高贵冷艳一些,对她的嘲讽反应呆萌一些,却从没高声吠叫过,包括住客栈吃饭遇上陌生人,都不曾见它有什么过激反应。 方才刚下马车时,它初见祖父也未叫,可现在一见到穆琳她们靠近,它的态度忽然有了转变。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正如傅暻所说的那样,这群人是不怀好意呢? 一直冷眼看着穆锦晨的穆瑜,满面的高冷气场,她本不想开口说话的,可是此刻双眸一转,就开口问,“二妹,既然它这样乖,那它现在为何叫得这样凶呢?” 这句话既质疑穆锦晨在说谎,同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狗是在穆琳靠近之后才开始吠叫的,若真有什么原由,也与穆琳有关。 让穆琳当众丢脸出丑,这可是她十分乐于见到的事情。 穆锦晨虽不喜欢穆琳,但不会刻意去让她难堪,笑了笑,道,“这很正常呀。元宵初来咱们府,又乍见这样多陌生人,它一时有些不适应吠叫几声。” 对她的回答。穆瑜十分失望。 “原来这样啊,吓我一跳。还担心它会咬人呢。”穆琳则暗暗松了口气,担心穆锦晨会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来。 穆锦晨淡淡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宁古伦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忍了。 元宵在穆锦晨的安抚下也安静了下来,这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因汪氏生病,穆锦晨一家就先去嘉和堂探望。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定远侯没让小平安去。 宁氏就让周嬷嬷、宁古伦带着小平安先回了秋枫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嘉和堂走去。边走边聊。 这一幕场景十分熟悉,穆锦晨记得当初从乌兰关初来京都时,他们也是这样走着去了嘉和堂。 只不过,那时有汪氏的身影,自己和穆瑜几人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今时今日,汪氏半疯半痴,而她和穆瑜他们都已是十来岁的姑娘和少年了。 穆锦晨不由感慨时光流逝太迅速。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嘉和堂。 汪氏这几日状态不错,坐在东次间软榻之上与丫环婆子们说话,不时还轻笑两声。 但和她说话的丫环婆子们神情并不轻松。个个身体绷得紧紧的,好担心她会忽然翻脸变天。 之前伺候她的春荷几人早到了嫁人的年纪,被文氏给放了出去。现在伺候汪氏的丫环全是后来买进的。 定远侯没将穆锦晨一家要回来的消息告诉她,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就算她不发狂,也胆子小得很,只要听到什么莫名的声响就会吓得直哆嗦。 还有,自从生病之后,她整个人也变得易燥易怒,与别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发火。 你处处顺着她,她会说你敷衍。你若对她说的话提出异议,她又会说你不尊重她。嫌弃她现在身体不好,然后就开始又哭又闹。令人不得安生。 整个人都废了。 伺候她的丫环婆子们也整日的胆颤心惊,处处小心,不敢高声说话走路,做任何事都看她的脸色,担心将她激怒惹火。 快至东次间时,文氏笑着对宁氏道,“婆婆要是见到郡主您和圆圆,定会特别的开心。” 文氏的声音也刻意放轻,怕惊了屋内的汪氏。 宁氏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汪氏若看见她会开心,清晨太阳可能要从西方出来。 方才在路上,定远侯已经对宁氏和穆锦晨说了,进嘉和堂后动静都放小一些,故她们二人都放轻了脚步。 其实穆锦晨有些迫不急待的想见到汪氏,看见年未见,老妖婆眼下变成什么模样了。 甘氏当先撩了帘子,笑吟吟的走了进去,柔声唤道,“娘。” 汪氏抬头,也露出笑容,并冲她招手,“是月柔啊,快过来我身边坐,来吃点心,刚做的红豆莲蓉糕,还热乎着呢。” 称呼甘氏的闺名,态度也比未病之前亲昵温和许多。 再看她说话举止与正常人也相差无几。 要不是她面上的笑容太过温暖,甘氏都误以为她是正常人。 以前的的汪氏也对她笑,可笑容里透着冷漠。 “多谢谢。”甘氏笑着应,“娘,郡主带着圆圆和平安回来了,她们瞧您来了。” “你说谁回来了?”汪氏面上的表情开始在变化。 “郡主和圆圆啊。”甘氏道。 难道老婆子将宁氏母女给忘了不成? 她一脸的惊讶之色。 “婆婆。” “祖母。” 就在这时,宁氏与穆锦晨二人的呼感声也从门口传来。 汪氏偱声看过去。 只见宁氏与穆锦晨正向她走近,身后还跟着定远侯一行人。 “啊!”汪氏面色惊变,发出尖利的叫喊声,“恶鬼来了,恶鬼……我要……我要杀了恶鬼!” 汪氏整个人瞬间变了个样,双眼通红,表情狰狞,四下逡巡着,在寻找能攻击的武器。 剪刀之类有杀伤力的东西早就被丫环婆子们给藏了起来, 除了穆锦晨与宁氏。其他人都见过汪氏犯病的样子,虽然都费解她怎么又犯病了,但每人的表情都十分淡定。 定远侯沉着脸让文氏上前去劝。 穆锦晨则呆在那儿半晌没说话。 她不是被汪氏犯病给吓倒。而是被汪氏苍老憔悴的样子给惊呆了。 两年未见,汪氏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以前白皙红润娇嫩的肌肤如今黯淡无光,白里透着青黄色,双腮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人瘦得可怕。 眼尖的她还发现汪氏的鬓角处有了白色。 现在的汪氏,就连一个普通婆子的姿色都没了。 穆锦晨在脑子里想过汪氏现在的模样,但远远没有凄惨到现在这副样子。 宁氏明显也怔了下。 和穆锦晨所想差不多,她也不曾想汪氏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根本瞧不见这样的汪氏当初是那样的歹毒狠辣。 在她们发愣的时候。文氏已经上前安抚住了汪氏。 汪氏虽然情绪不再那样激动,但身体还是瑟瑟发抖,缩在文氏背后,恐惧之情溢之言表。 宁氏与穆锦晨二人再次上前给汪氏行礼。 “婆婆,郡主和圆圆给您请安问好呢。”文氏柔声对汪氏道。 “恶鬼……恶鬼……滚滚……”汪氏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冲宁氏与穆锦晨二人呲牙咧嘴。 “老婆子,这是郡主和圆圆,你在那儿胡说什么?”定远侯忍无可忍,终于出声吼道。 对于他的喝斥,汪氏充耳不闻。依然在那儿恶鬼恶鬼的喊着。 文氏就劝定远侯,“公公,婆婆是病人呢。可能是郡主与圆圆长时间未回,婆婆一下子不认识,所以才会这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婆婆情绪稳定后我们再过来请安。”宁氏道。 “也好。”定远侯点头。 穆锦晨一家就先离开了嘉和堂。 临出门之前,穆锦晨回头看了一眼,汪氏与文氏二人亲密的样子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曾几何时,她们二人关系这样亲密了? 回到秋枫园,周嬷嬷就问汪氏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宁氏就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呸!老东西。满嘴的胡说八道。”得知汪氏说宁氏和穆锦晨是恶鬼,周嬷嬷忍不住低声斥骂汪氏。 “嬷嬷莫生气。”宁氏微笑着安慰。 周嬷嬷又一人生了会儿闷气。 宁氏反过来劝她不要将那话肮脏话放在心上。 穆锦晨则坐在那儿托腮发呆。 宁古伦见来瞧见。就笑着用胳膊碰了碰她,“圆圆。你一人在想什么呢?” 穆锦晨回神,冲他抿唇笑了笑,然后问他,“表哥,你可曾见过祖母犯病时的样子?” “嗯,见过两回,怎么了?”宁古伦反问。 “那她犯病时是什么样子呢,说来给我听听。”穆锦晨又问。 “我看见她发狂时的样子挺骇人的,手里拿着剪刀,满院子追丫环婆子,口中嚷嚷着要杀恶鬼,有一回还将一个丫环的脸都给划烂了……”宁古伦详细给穆锦晨叙述起来。 穆锦晨认真的听着,又问,“那她每回发狂之后又是如何恢复正常的呢,是请了大夫来瞧,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呢?” “她发狂时六亲不认,逮谁扎谁,有回她都差点儿将你三叔给扎了,幸好你三婶及时出现救了你三叔。”宁古伦道。 “我三婶救三叔?她是如何救的?难道她会武功不成?”穆锦晨忙追问。 有些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 宁古伦摇摇头,“这件事说来还真是奇怪呢,那人发狂时谁都制不住,整个侯府的人都惧她,唯有你三婶不仅不怕她,反而还能让那人安静下来。” “竟有这等奇事?”宁氏也满面惊讶之色。 她听到了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的对话。 “是,的确如古伦所说,只有文氏一人不惧她,发狂时她好像只认识文氏一人。”穆文仁在旁补充。 穆锦晨眸子轻轻眯了眯,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看来得好好查查呢。 “三小姐好。”院子里传来丫环的问候声。 穆琳来了!   第165章:失言 原本面上还带着浅浅笑容的宁古伦,在听到穆琳的声音后,笑容迅速敛了去。 并忍不住嘀咕一声,“真是个讨厌鬼。” 声音虽小,但坐在他身旁的穆锦晨可是听得十分清楚。 她侧脸看向他,唇角微微勾了下,“表哥,你说谁呢?” 宁古伦用手指悄悄往门口方向指了指,“还能有谁。” 说话间,周嬷嬷已进屋来禀宁氏,说穆琳来了。 “让她进来吧。”宁氏轻轻颔首。 之前的话题只得就此搁下。 很快周嬷嬷就带了穆琳进来。 进屋之后,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 宁氏看着穆琳就夸道,“一年未见,琳姐儿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郡主您笑话琳儿。”穆琳笑得一脸的羞涩。 当着宁古伦的面前被宁氏夸,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宁古伦起身,对宁氏道,“姑母,我先去读书了,您和圆圆坐了这样久的马车,也该累了,早些歇着吧。” 他这是特意提醒穆琳,你也该走了,人家要休息呢,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好,那你快去吧,学业是不能放松。”宁氏笑着点头。 “郡主,二姐,那我也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明日再来看您们。”穆琳面现尴尬之色,也起身告辞。 宁氏和穆锦晨也不留客,点点头,让丫环风铃送客。 替换听风四人的丫环为风铃、风叶、风雅、风芹,平日出面接人待物的为风铃和风雅,风叶与风芹二人则比较低调。鲜少露面。 穆琳随着风铃出了东次间,赶紧举目去寻找宁古伦。 可惜看了一圈,也未能见到他在哪儿。 穆琳只好怏怏不乐的回了玉笙居。 等她离开之后,宁氏对穆锦晨说了一句话,“圆圆,我怎么觉得琳姐儿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呢?” “娘,您才发现呀。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腼腆胆小的穆琳啦。”穆锦晨答道。 穆琳的变化不仅仅是胆子变大敢说敢做了。而是她的眼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幼年的她眼神平静温和,清澈澄净,无丝毫杂质。 开心时。她会腼腆的笑着,双眸也因此而染上温软的笑意,直达眼底深处。 看着她甜甜的笑容,不由生出亲切之感。想要去保护爱护她。 现在的穆琳活泼机敏,未语先笑。性格比以前讨喜。 笑容依旧甜美,只是笑意永远达不到眼底深处,眼神中。 笑容不再纯粹干净,眼神中多了刻意、虚伪、冷漠。表情矫揉做作,令人无法亲近,只想远离。并不由自主生出厌烦之心。 穆锦晨微微叹息。 亲眼看着一个人长歪,很是难过。 初来定远侯府时。她是真心拿穆琳拿妹妹来看待的。 第二日,古氏与王宝英来府。 要不是被古氏拦着,王宝英昨日就要冲来定远侯府看望穆锦晨了。 古氏想着穆锦晨一家刚回来,要收拾,还要休息,她们过来只会添乱,所以就忍了一天。 “姐姐,英姐儿。”见到古氏母女,宁氏开怀的笑了,并主动上前拥了古氏,眼眶有些泛红。 “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往后可别再去远地儿,省得想念。”古氏声音哽咽。 她想极力忍着眼泪,可终究没忍住,还是夺眶而出。 噗哧! 就在宁氏与古氏二人真情流露之时,耳畔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 二人扭头。 只见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正笑得欢快。 “英姐姐你瞧,伯母和我娘像小姑娘一样,还哭鼻子呢。”穆锦晨笑弯了眼睛。 “哈哈,没错。”王宝英笑弯了腰。 宁氏与古氏二人脸均红了红,相视一眼后,也忍俊不禁,赶紧都拿帕子拭眼角。 拭干了眼泪,宁氏指着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笑着啐,“两个没心没肺的坏丫头,就许你们姐俩好,就不许我们姐妹情深了?你们俩一边儿去,别妨碍我们姐俩说体已话。” “就是就是,我们怎么就不能流泪了,你们这是嫌弃我们老了不成。”古氏也嗔道。 二人虽然这样说,但在女儿面前这样小女儿心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嘻嘻!”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英姐姐,我们走,我有件好宝贝让你瞧瞧。”穆锦晨笑着道。 “啊,有宝贝怎么不早说,我们赶紧走,可别妨碍我娘她们流眼泪呀。”王宝英立即起身,恨不得立刻见到穆锦晨所说的宝贝。 但在出去之前,还不忘调侃一下古氏与宁氏。 “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古氏伸手点了下王宝英的额头,笑着嗔。 穆锦晨与王宝英二人笑着离开东次间。 “姐姐近来一切可都安好?”宁氏拉着古氏在榻上坐下,开始叙旧。 穆锦晨所说的宝贝,就是元宵。 她带着王宝英去看它。 王宝英看着秋枫园熟悉的景色,感慨道,“圆圆你回来了可真好,不然都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闷都闷死了。” 穆锦晨轻笑着道,“我不在家时,还有古伦表哥呀,你可以常来找他说说话嘛。” “我没来。”王宝英皱了眉应。 “怎么这样笨啊你。”穆锦晨嗔。 “啊,好好的怎么又骂我笨呀?”王宝英眨巴着大眼睛,很委屈的反问。 穆锦晨轻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上回我不是对你说了嘛,要常来府上帮我们看看古伦表哥,看他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呀。你不会没来吧?” “我可不敢来,穆瑜穆琳二人见着我,恨不得将我给吃了,我可算是怕了她们。”王宝英冷哼一声道。 “怎么回事?她们对你做了什么?”穆锦晨停下步子,拧着眉头问。 “啊呀,也没什么大事儿,都过去很久啦。咱们不提这此示愉快的事儿啦。我们赶紧去看你的宝贝吧。”王宝英下意识掩了下口,后悔提及这件事,忙将话题岔开。 上回来给宁古伦送东西时所发生的事情。她一直未对穆锦晨说,就是不想穆锦晨听了不痛快。 但她本就是不藏不住话的人,见不着穆锦晨也就罢了,见面之后。有些心里话就忍不住的想要往外蹦。 可穆锦晨已经听出端倪来,听能就此揭过。催她快说。 但王宝英也打定主意不提这事。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宁古伦走了过来。 得知她们为何事争执时,他坦然道,“王宝英。这事没什么不能对圆圆说的,告诉圆圆更好,让她往后对有些人要多加提防。” 王宝英想想也有些道理。就点头,“那就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点说,是要急死我呀。”见宁古伦也不说重点,穆锦晨急得直跺脚。 “圆圆你和姑母上回让王宝英给我送东西,穆琳与穆瑜赶王宝英走,并说了不少刻薄难听的话。”宁古伦说道。 “什么?竟然有这事?太可恨了!”穆锦晨是真的怒了。 以前只是觉得穆琳和穆瑜二人不讨人喜欢,现在是真的令人憎恶和反感。 有些人你觉得她讨厌,可她偏偏无处不在。 这不,穆锦晨则想要捏死穆琳时,她甜甜的声音就传入耳底,“二姐,古伦表哥,王小姐。” 宁古伦与王宝英二人看了眼穆琳,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之色。 “跟屁虫来了。”王宝英扫了眼宁古伦,低声道。 她虽然后来没来过定远侯府找他,但在其他场合还是遇上他几次。 几乎每次刚与他说两句话,穆琳就出现了。 穆锦晨淡淡的道,“三妹来找我什么事儿?” 穆琳似没有发觉穆锦晨的冷淡,依然笑着甜美,柔声道,“二姐,您那只拳儿长得可真是威武,不知二姐从哪儿买的?我想让我母亲也给我买一只呢。” “人家送的。”穆锦晨答道。 “这样呢。”穆琳有些失望的样子,过了片刻,她又仰起小脸问,“二姐你能不能再带我去看看那只犬,我真的好喜欢它呢。” 期待的眼神,渴望的眼神,再加上俏丽娇嫩的小脸,真的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呢。 若是以前,穆锦晨肯定会答应。 可现在,她准备拒绝了。 不过,不等她开口,宁古伦已在一旁冷冷的说道,“我劝琳表妹还是别去自讨没趣,省得到时丢脸。” “古伦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琳一张粉红顿时像被打了鸡血,涨得通红,眼睛里有雾气开始升腾。 穆锦晨也不阻拦宁古伦,任由他去说。 宁古伦道,“元宵可是极通人性,它的友好只对心地良善之人,对那些心情叵测之人,它可不会客气的。 元宵体型大,牙齿也极为锋利,若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得丢掉半条性命呢。 琳表妹应该还记得昨日元宵冲你吼叫吧,若非当时有我们在旁边,它早就上前咬你了,若你不怕的话,就随我们一起去看它吧。 但我话说在前头,今日元宵要是想冲你发难,我们可是不会阻止的。” 宁古伦,你这样吓一个小姑娘真的是大丈夫所为吗? 穆锦晨抿唇悄悄憋笑。 王宝英没见过元宵,半信半疑。 穆琳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 她哪儿是想去看元宵,只是想找借口跟在宁古伦身边而已。 他的话虽听起来极可怕,但她想着这只是故意吓唬她,万一那条恶犬真的要来咬它,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想这,她抬了抬下巴,坚定的道,“古伦表哥,我不怕,我相信二姐养的犬不会随意咬人。” 穆锦晨正色道,“三妹,古伦表哥所言句句属实,你还是请回吧。” “我不怕。”穆琳挺了挺胸,表情坚定。 “英姐姐,我们进屋去吧,这次我们新带了一位厨娘回来,她做得点心一极棒呢,你来尝尝。”穆锦晨皱眉,挽了王宝英的胳膊欲离开,不想理会穆琳了。 “好,既然有人不怕死,那我们就成全她。”宁古伦却道。 他冲穆琳扬手,“不怕死的话,就随我来。”   第166章:作死(双更合一) “表哥,别闹!”穆锦晨忙制止。 她看出宁古伦十分不喜欢穆琳,担心他冲动之下会真的伤了穆琳。 是不喜欢穆琳,但她并不想刻意去伤害穆琳。 元宵再怎么精通人性,但它终究是不会说话的动物,万一兽性大发怎办? 可宁古伦的倔脾气上来了,并不听穆锦晨的规劝。 他道,“圆圆,琳表妹前来即是客,她这样小的心愿,咱们应该满足她不是。” 话音落,他就拉了穆琳的胳膊往元宵的小窝走去。 穆锦晨了解宁古伦的性格,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只好和王宝英也跟了上去。 穆琳看着拽住自己胳膊的大手,心潮起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有之。 宁古伦对她凶狠而又冷漠的态度,令她十分伤心。 但现在他拉着她的胳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的与她走在一起,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他手上的热度正透过衣服传入她的肌肤。 热度令她双腮泛红,心底深处又涌出甜甜的滋味。 若他能这样拉她一辈子,就算对她凶一些又有何妨。 可是看他对她的态度,她与他之间的希望太渺茫。 穆琳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几种心情交替着出现,让她失去了任何抵抗力,任由宁古伦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去。 几人很快就到了元宵的住处。 说是小窝,实则并不小。 穆锦晨特意让人在她所住的东厢房旁边收拾一间厢房来,为元宵安排了舒适安静的住处,并有专人伺候它的饮食。 至于逗乐消遣之类的事情。则由她亲自去完成。 宁古伦松开穆琳的胳膊,指着眼前的厢房道,“元宵就在里面,你想瞧就去吧,若出了什么事儿,你自个负责。” 声音冷冰冰,表情也同样冷漠僵硬。 穆琳抬头看他冰冷残酷的看着自己。一颗心瞬间碎成渣。银牙一咬,坚定的道,“我就不信这邪。” 说着。就抬步往元宵所在的厢房走去。 “三妹,你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元宵伤了可不是玩笑的事。”穆锦晨忍不住出声劝。 王宝英没说话。 她知道穆琳不喜欢她,此刻她要是开口劝。说不定起相反的作用。 可穆琳已经铁了心,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跟在她身旁的丫环也急了。忙去拉她的衣服,“三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丫环都快哭了。 “你要是怕就呆在外面。”穆琳沉声道。 让她一人进去若真的出事,自己几条命都不够陪的。小丫环啊儿敢不跟着呀。 穆锦晨走近宁古伦,压低声音道,“表哥你别胡闹。万一她真被元宵伤了,到时少不得要惹出麻烦来。你赶紧阻止吧。” 她看出来了,别人劝说都无用的。 眼下只有宁古伦出马。 “要是真的被伤,那是她活该,怨不得别人。”宁古伦丝毫不为穆琳的处境担忧。 同时他还拉住想上前去阻止的穆锦晨,并轻声道,“别去,让她吃些苦头也好,放心,有我在,不会真的出乱子。” 见他一脸郑重之色,穆锦晨停下脚步。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信他不会真的去伤害穆琳。 穆琳一步又一步坚定的往前走着,有谁知道她是多么希望宁古伦能喊一声停。 可没有。 直到她推开厢房的两扇门,宁古伦清朗的声音都没在她身后传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伤心,在推开门的瞬间就见到一个黑影向她扑来。 黑影口中还发出愤怒的呜咽之声。 穆琳听出来,这黑影就是元宵。 元宵本就生得高大威武,此时浑身浓密的毛发全都竖起,像一头发怒的雄狮,霸气十足的扑了过来,穆琳之前的豪言壮语早被丢去了一旁。 “啊!救命!”她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就想转身逃走,却发现双腿软弱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小丫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既不逃,也没有上前去救穆琳。 元宵眨眼间就扑到了穆琳的身旁,挥起前爪向她脸上呼去。 看着它那锋利的尖爪,穆琳只觉得寒意从脚心迅速向全身漫延,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元宵的爪子快要接触她面颊的那一瞬间,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 被吓晕了! 很快文氏就知晓了这件事,顿时气得五官扭曲,挟着冲天的怒气去竹苑找宁古伦。 宁古伦初来应天府时,住在秋枫园的西厢房。 随着他年龄增长,再加上他读书也需要一个更加安静的环境,穆文仁就找了定远侯,将紧邻秋枫园的竹苑拾掇出来,让他单独住在那儿。 不过,文氏扑了个空,宁古伦并不在竹苑。 略停留片刻功夫,文氏就直奔秋枫园。 她猜宁古伦肯定在那儿。 文氏猜得没错,宁古伦的确在秋枫园。 古氏已带着王宝英先回去了,宁氏正沉着面问穆琳晕倒一事。 “圆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宵为何要去攻击琳姐儿?当时你和古伦不都在场嘛,怎么让她一人去推门?”宁氏问。 混小子,让你别耍脾气你不听,现在挨训了吧? 穆锦晨看了眼宁古伦,暗暗摇头。 但她还是为他开脱,答道,“娘,当时我正准备带英姐姐去看看元宵。恰好三妹也来了,并主动提出要去看元宵。可昨日我们回来时,元宵对三妹的态度并不友好,娘您也亲眼见到了。 当时我和表哥就劝三妹,让她别去看元宵,省得出意外,可三妹不但不听。反而还觉得我们骗她一样。执意要去……” 宁古伦接话,“被她缠得实在是太烦了,我一怒之下就带了她去看元宵。果然元宵一看见她就扑了过来。要不是我和圆圆当时在场,元宵肯定咬她。 我就想吓她一吓,让她往后离我们远一点儿,看那副做作的样子我都想吐。真是恶心得很。” 元宵锋利的爪子虽然向穆琳的脸上挥了过去,却并没有真的伤她。在穆琳晕倒的那一刻,穆锦晨制止了元宵。 否则穆琳的脸肯定被划花了。 看着侄儿充满怒意的双眸,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宁氏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猜当时他们是劝穆琳不要去看元宵。但后来被穆琳缠得心烦,才带穆琳去看元宵。 “古伦,你为何这样讨厌琳姐儿?”宁氏忽然转变了话题。 “姑母。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反正我现在只要一见到她,浑身都不舒服,特别希望她从我的眼前消失,否则我就想揍她骂她。”宁古伦十分认真的答道。 真是作孽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不过,他现在是这样说,时间久了之后,他会不会对穆琳由讨厌转变为喜欢呢? 以前看过的小言不就是这样嘛,最开始男主特别不喜欢女主,可后来却爱女主爱得死去活来,非她莫娶,为了她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等等,有多狗血就有多狗血! 呃,还是算了吧,想想都恶寒。 穆锦晨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心了一下。 她是真心的不希望宁古伦与穆琳成一对儿。 如果哪一天宁古伦真的和穆琳情投意合两情相况了,她一定会和宁古伦断绝往来。 要让她喊穆琳为表嫂,做不到! 对宁古伦的回答,宁氏嗔道,“你这傻孩子,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歪理,喜欢或讨厌一个人怎能没有理由呢。” “若非要说出理由来,那就是她脸皮太厚,整日里像只跟屁虫一样,你走到哪儿跟在哪儿,真的特别烦。还有,她心思复杂,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小小年纪就会耍各样心机,说话尖酸刻薄……”宁古伦又认真的说道。 说起穆琳的不是,他感觉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唉,若是这样,也的确是令人反感。”宁氏轻轻点头。 她不反对女子主动去追求中意的男子,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莫失了自己做人的尊严。 明知一个男子十分讨厌自己,不仅死缠烂打,还要去使一些卑劣的招数,这样做只会令人更加反感讨厌自己。 想了想,宁氏又道,“古伦,若你真的不喜欢与琳姐儿交往,那下回她来找你时,你可以直接向她说明白,让她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相信你说清楚之后,她一定不再纠缠于你。” 宁古伦摇头,“姑母,这没用的,难听的话我都不知说了多少遍……” 这时,周嬷嬷挑帘进来,看了眼宁古伦,对宁氏道,“夫人,三夫人来了,点名要找古伦少爷呢。” “哼,她肯定是来为穆琳讨公道了,姑母,我出去见她。”宁古伦霍然起身,满面寒霜,周身散发着冷洌的气息。 “古伦,稍安勿燥。”宁氏忙阻止,“有姑母在呢,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当然也知道文氏这时候来找古伦,肯定是要为穆琳算账来的。 依着古伦这脾气,肯定要和文氏起冲突。 先不论这件事谁对谁错,文氏是长辈,他若顶撞文氏,理亏的是他,传出去之后,他会被人诟病。 他是她的侄儿,怎能眼睁睁的看他名誉受损。 “姑母,古伦已经是长大了,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自己去解决,怎可再让姑母您为我操心。”宁古伦挺直背脊,郑重的答道。 “呸!”宁氏轻拍了下他的头,啐道,“你就是长到一百岁。在我面前你都是孩子,有我在,何时轮到你出面充大人。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闯了祸,等会儿就听我的话向文氏道个歉。 不管如何,穆琳这回也是受到了惊吓,至于有些话,我也会向文氏点明白。让她往后约束穆琳的行为。不再来扰你。” 看着宁氏面上温暖和蔼的笑容,古伦很内疚,早知这样。当时就不该和穆琳一般见识了。 他还想说什么时,被穆锦晨拉了拉,“表哥,你就听我娘的话。安静的坐下吧,别再跟着添乱了。” 她可以肯定。让他出去,与文氏说不上三句话一定会吵起来。 所以呀,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只会越处越乱。 很快。周嬷嬷请了文氏进来。 文氏一进屋瞥见宁古伦,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但是当着宁氏的面,她可不敢像上回那样对宁古伦出言不逊。 眸子微微那么一转。文氏立即双膝一屈,对着宁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用帕子拭着眼角哀嚎道,“求郡主给琳姐儿做主啊!” “文氏,有话起来说。”宁氏眉头拧了拧,对周嬷嬷道,“嬷嬷,请将三夫人扶起来。” 她知道文氏这是故意如此,逼她来罚宁古伦。 “三夫人,请起来坐下说话吧。”周嬷嬷去扶文氏。 文氏想赖着不起来,可周嬷嬷的力气比她想像中要大得多,将她硬拉了起来。 她只得在一旁的锦杌之上坐下。 “文氏,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宁氏问。 文氏看了眼宁古伦,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哽咽着道,“郡主,我也不知琳姐儿是哪儿得罪了古伦少爷,他……他竟然放那只恶犬出来咬琳姐儿,幸好菩萨保佑,琳姐儿没被恶犬伤着,但琳姐儿却被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小脸白得像纸一样,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躲,身子不停的发抖…… 郡主您也知道,我只有琳姐儿这一个女儿,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让我可怎么活啊。还有琳姐儿一向心地善良,我不知道古伦少爷为何要这样害她,请郡主给琳姐儿做主……” 文氏用帕子掩口哭泣着。 宁古伦见她说不是实情,就想开口反驳,被穆锦晨拉住。 有宁氏在,他们二人还未到开口说话的时候。 宁氏蹙了下眉头道,“文氏,我刚刚正向古伦和圆圆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首先琳姐儿被吓了一下,的确是受了委屈。 不过文氏,有些话你说得并不对,首先圆圆和古伦一直苦口婆心的劝琳姐儿莫去看元宵,可琳姐儿自己执意要去,怎么都劝不住。 其实元宵并非是古伦特意放出来的,是琳姐儿自己推门进去看元宵,让元宵受了惊吓,元宵这才会扑过来吓琳姐儿。 古伦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地善良,从来不会刻意或故意去害人,若他真有害琳姐儿的心思,文氏你以为琳姐儿能毫发无伤吗?” 文氏欲张口为自己辩驳,但宁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文氏,你我同是做母亲的人,看着琳姐儿受了委屈,你有为她讨公道的心情我是特别能理解,同样是认可的。 若琳姐儿出了这事,你不闻不问,我反而会认为你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但是,你不能为了替琳姐儿讨公道就黑白不分,胡编乱造事情的经过,一旦假话被戳穿,有理也会变无理。 你不能为了让古伦受到严惩,就故意将整件事情的责任推到古伦的身上,这件事真正论起来,琳姐儿的错并不小,她若能听得进去圆圆和古伦的劝告,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她这样的性格若不改,将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该死的蛮妇,宁古伦做错了事就该死,你不但不罚他,反而还在那里替他说话,你怎么不去死啊! 文氏被宁氏这番话气得差点儿要吐血,在心中恶毒的骂着宁氏。 宁氏就是这样的性格,对就对,错就是错。 她绝对不会为了显示自己多么的伟大明事理,多么的高风亮节,不分青红皂白将责任尽数揽到自家孩子身上。 文氏苍白的辩解道。“郡主,我了解琳姐儿的性格,她不是那种听不进劝的人,若古伦少爷不拿话激她,她是绝对不会犯糊涂的。” “古伦,你用话激琳姐儿了吗?”宁氏侧脸看宁古伦问。 “娘,这件事我可以做证。表哥没有去激将三妹。反而是说了元宵凶狠的另一面,想三妹能知难而退不要去看元宵,可三妹特别固执。我们怎么劝都不听。”穆锦晨为宁古伦解释。 文氏立即就道,“郡主您有所不知,琳姐儿性格刚强,古伦少爷这样说。她会误认为是古伦少爷瞧不起她,在嘲笑她胆小鬼。所以她才会执意要去看元宵,她是要证明自己的胆识给大家瞧,不希望被人看不起啊……” “文氏,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琳姐儿明知道这件事很危险,却为了那假想的面子去逞强,你难道不觉得她是自讨苦吃吗?”宁氏不客气的反问。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你文氏过来讨说话是对的,但你不能胡编乱造。 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 这件事古伦有错。但穆琳同样有错,而且要负主要责任。 要是将宁氏换成甘氏,文氏早就跺脚叉腰骂了。 她不敢骂宁氏,只能哭着为穆琳喊冤。 宁氏道,“文氏,这件事虽是琳姐儿自己挑起来的,但古伦后来也不该答应带她去,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说着,她看向古伦,“古伦,向三夫人赔礼谢罪。” “是,姑母。”宁古伦起身对着宁氏郑重的行礼,而后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文氏道,“三夫人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不该犯糊涂带琳表妹前去看元宵,琳表妹受到惊吓,我也感觉到很后悔。” 态度是诚恳的,语气是真挚的。 面对宁古伦的道歉,文氏并没有趁这机会找个台阶下来,反而哭着道,“古伦少爷,你站在这儿说几句话就成了,却让我们家琳姐儿受了那样的委屈,我现在就担心琳姐儿被吓出什么毛病来,若真是那样,我可怎么活啊……” 一个劲儿的为穆琳叫屈,就是不说谅解宁古伦的话。 她才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才行,不说赶他出去侯府,起码要打他一顿,方能消她心头那口恶气。 这段时间,文氏一直在想着找什么借口将宁古伦赶出去,却一直未能如愿,反而看着自家女儿越陷越深。 像今日之事,文氏心里比谁都清楚,责任在自家女儿身上,她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不会出那样的事儿。 事情既然出了,她当然不能放过,正好借此大做文章。 “三夫人,那您要如何罚我才能为琳表妹讨回公道?”宁古伦问。 文氏抹着眼泪道,“古伦少爷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罚你,不想罚任人,只是希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琳姐儿没受委屈就行了,我只要琳姐儿好好的……” 呸,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这些不是废话吗? 穆锦晨忍不住吐槽。 “三夫人,你是不是又想赶我出府去?”宁古伦黑眸微微眯了眯,没好气的反问。 文氏如果直接说要打他一顿,或者骂他一顿,他反而会认为她为人光明磊落,还是值得敬重的。 谁知她说来说去说是希望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不说他做不到,世间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不是存心要为难于他吗? 他的这句反问,让文氏面色顿时变了变。 她没想到他会当着宁氏的面说出这句话来。 古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想赶他出府?难道文氏之前曾赶过他,只是没有成功? 宁氏与穆锦晨二人则心往下沉了沉。 “古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想要赶你出府?快说来给我听听?”宁氏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看向宁古伦眯着眸子问。 文氏赶紧道,“古伦少爷,你可不能因为郡主的疼爱而诬陷我呀,你可知道,你这话说出来会让郡主多么的伤心难过。 郡主待你如同亲生,你怎么忍心说这样的假话来骗郡主呢?好了,琳姐儿这件事我不再追究就是,只希望你下回莫要再故意逗琳姐儿了,她年纪小胆小,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她这是提醒宁古伦不要重提旧事,省得让宁氏操心。 宁古伦果然又后悔不该提这事。 “古伦,快说!”宁氏催道。 她了解宁古伦,他不会故意说这样的假话来骗她而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反而是文氏态度的忽然转变令人生疑。 一想到曾有人想要赶宁古伦出府,宁氏这心就像刀绞了一样的难受,眼眶都红了。 这件事,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第167章:狰狞 文氏想赶自己出府一事,宁古伦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默默承受着来自文氏的压力,并暗暗多了心眼,提防她使阴招算计他。 而且事情都过去了这样久,他不想再提及,省得宁氏他们心里难过。 心中这样想着,宁古伦就道,“姑母,刚刚是我情急之时胡说的,并没有这回事。三夫人一向待我很好,她又怎会要赶我出府呢。” “古伦,你的性格我了解,你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去诽谤诬陷别人,你若不说实话,那就是眼中无我这姑母!”宁氏面色寒冷,隐忍的怒气令她身体变得僵硬。 文氏见此,赶紧起身对宁氏施礼,“郡主您和古伦少爷说话,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欲抬脚离开。 “文氏,事情还未说完呢,你怎能离开,听古伦说完话你再离开也不迟。”宁氏说道。 声音同样冷冰冰,没有丁点儿客气。 “郡主,这是你们家事,我一个外人在旁听着不太好。”文氏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坐下!”宁氏怒拍了下桌子。 文氏吓得腿一软,只得乖乖的坐了下来。 但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要是宁古伦将实情说出来之后,宁氏会不会用剑砍了她。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要,就不该来这一趟,又或者方才借势原谅了那短命鬼,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田地。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文氏再怎么悔。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 穆锦晨也劝宁古伦,“表哥你赶紧说实话,可别惹我娘亲生气呀。” 宁氏见宁古伦面上纠结的表情,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又道,“哼,古伦你今儿要不说实话。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别喊我姑母。我不配做你姑母。” 说着,她就用帕子去拭眼角。 宁氏话说得比较重,而且伤心的落泪。宁古伦急了,忙道,“姑母您别生气,我说还不行吗?” 他心里明白宁氏之所以说这些话。是真的关心担心他,怕他受了委屈。面对她如同母亲般的关爱,他不能让她伤心失望。 于是,他就将上次的事情原本说了一遍,“……分明是琳表妹欺负了王宝英。可三夫人却跑来找我,说我帮着王宝英欺负琳表妹,说我辜负了她的照顾。说我白吃白喝住在侯府……” 听着宁古伦的话,文氏的面色忽红忽白。特别尴尬。 不说宁氏,就连穆锦晨都怒了。 文氏实在是太过份,不说宁古伦吃喝穿用没花侯府一个铜板,就算他的吃喝穿用皆来自侯府那又怎样,侯府的主人定远侯都没说话,你文氏又有何资格在那里说三道四,说得好像侯府是你文氏的一样。 对文氏,穆锦晨不得不刮目相看,温柔软弱的外表下竟隐藏着一颗无比歹毒的心,是口蜜腹剑的真小人。 文氏这种人,比汪氏和甘氏还要难对付,因为汪氏、甘氏的坏写在脸上,可她文氏却藏在心里,令人难以一眼就看穿。 不等宁氏发问,文氏赶紧起身,又对着宁氏跪了下去,用帕子掩面泣道,“请郡主明查,古伦少爷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说眼下咱们府中所有的花用皆出自公中,与我无关,就算古伦少爷府中的花销是我的银子,我也不可能说出这等刻薄的话……” 宁氏看向宁古伦与穆锦晨,“古伦,圆圆,你们先下去。” 有些话她要单独对文氏说。 穆锦晨与宁古伦二人起身离开了东次间。 出了屋子,穆锦晨轻瞪了他一眼,道,“表哥,三婶这样待你,你该早些告诉我们才是。” 宁古伦摇摇头,“这种事说给姑父姑母知道,只会让他们添堵,何况她文氏想要赶我走,可没那样容易呢,她想我走,我偏不如她的意,气死她。” 嗯,有这想法就好! 穆锦晨唇角微弯了弯,将心放回肚子里,不用担心宁古伦伤心。 不过,她有些不解,问道,“三婶以前可是咱们大周有名的才女呢,按理来就,她不该这样对你说话才是。她应该知道,在我们侯府,她可是没有资格赶你走的。” 宁古伦道,“她赶我走的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文氏很讨厌我,特别希望我能离开侯府。” “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你是否哪儿得罪她了?”穆锦晨更加好奇。 文氏为何要讨厌宁古伦呢? 他与她可是无冤无仇的,难道就因为他是宁家人的缘故? 宁古伦摇摇头,“没有,在国子监读书时,你三叔对我的确十分照顾,也特别关心,我很感动,所以连带着也很敬重文氏。 我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氏就待我十分冷漠,偶尔还会说一些刻薄难听的话,但我都不放在心上,更没有因此而对她恶言相向。 但她上回忽然要赶我走,的确惹恼了我,我很不客气的回击了她几句,除此之外,与她之间并无冲突。” “这样呢。”穆锦晨轻轻点头。 文氏的举动还真是令人生疑呢。 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东次间内,宁氏没有像文氏所料想的那样冲她发火。 宁氏看着文氏,冷冷道,“文氏,给我一个理由。” “郡主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要赶古伦少爷走……”文氏又为自己辩解。 话未说完,就被宁氏打断,“文氏,我不是三两岁的孩子,莫要再说假话来骗我。古伦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他不会故意说出这等假话来陷害你。 同样我也相信文氏你要赶古伦走,一定有你的理由,只要你能如实说出你的道理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你再满口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我这人平生最恨的不是被人欺负,而是被人欺骗。那种满口胡言之人最是令我厌恶!” 文氏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像被人煮熟的虾子一样。 宁氏虽然没有点名道姓说她就是满口胡言之人,但她心里清楚,宁氏说得就是她。 话说到这份上。文氏不敢再说谎,万一将宁氏激怒,到时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今日这件事想要善了,只有说出实话。 略沉吟了一下。文氏轻叹一口气,道。“郡主,对不起,都怨我一时犯了糊涂,才会对古伦少爷说出那些浑话。事后我也特别后悔。但碍着面子,也不好意思去向古伦少爷赔礼,但我这颗心一直提着。很不好受。” “重点!”宁氏提醒。 她不要听文氏这些虚伪的道歉之辞,只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文氏抿了抿唇。道,“郡主,说出来您别笑话,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我发现琳姐儿对古伦少爷有点儿……” 说到这儿,文氏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说。 说自家女儿的不是,真心说不出口。 但宁氏却恍然大悟。 穆琳喜欢宁古伦,文氏不喜欢宁古伦,为了不让自家女儿越陷越深,所以就想将宁古伦给赶走,让女儿断了念想。 想通透了其中的关系之后,宁氏很不痛快。 文氏竟然讨厌宁古伦,这是令她很难接受的事实,在她心中,宁古伦可是天下间最好的少年男儿,却被文氏这样嫌弃,怎能不难受。 另外文氏对宁古伦的做法太过份。 穆琳喜欢他,错不在他,文氏应该去管教约束穆琳,让她远离他,而不是将过错都归结在他的身上。 宁氏笑了笑,道,“文氏,亏你饱读诗书,这件事古伦有何错?你竟这样对他,你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 文氏看着宁氏面上的笑容,只觉得后背渗冷汗。 她忙道,“郡主,我早就后悔了,当时只是一时冲*动。” 宁氏摇头,“不,文氏,你根本就没有后悔。说心里话,初回应天府时我对你印象挺不错的,知书识礼,温良贤淑,行事有分寸,心地善良,现在我才知道,我真是大错特错。 文氏,我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在此我郑重的警告你,在定远侯府,你没有任何资格赶古伦离开,你更没有权力去伤害古伦。你文氏可以为了女儿来伤害别人,我宁敏敏同样不会容忍别人来伤害我的孩子,日后你要是再敢在背地里使坏,我绝不会饶你。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古伦要安心读书,请穆琳离他远一些,莫要来扰了他的清静。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不会翻脸的。” 宁氏这些话堪比狠狠打了文氏几耳光。 文氏气得血往头顶上涌,一脸变成了猪肝色。 她想破口大骂,却又不敢。 宁氏却不理会她的表情,对周嬷嬷道,“嬷嬷,去库房取一支参,让三夫人带回去给三小姐压压惊。” 文氏哪儿还有脸要参,匆匆起身告辞了。 但宁氏还是让周嬷嬷将参送去了玉笙居,反正库房里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支。 文氏回到玉笙居后,在秋枫园所积累的满腔怒气终于爆发了,将一众无辜的丫环婆子们打骂一番。 同时她将屋子里所有丫环们全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将东西砸得一片狼藉。 “宁敏敏你个贱人,你等着,老娘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等着,到时看你还怎么嚣张得意!”文氏咬牙切齿,娇美的面容扭曲狰狞。   第168章:反目 文氏满腹怒火还未消散干净,那边定远侯又当众宣布了几个决定。 准备正式让穆文仁承爵。 穆文仁承爵之后就成为新的定远侯,而平安就会成为新的定远侯世子。 不仅如此,定远侯还将掌家权交给宁氏。 但他又考虑到很快要过年,府里会比平日要忙,担心宁氏初掌家会手忙脚乱出岔子,所以暂时还由文氏掌家,等过完年再让宁氏来管理。 这几个决定不仅对穆文义夫妇来说是晴天大霹雳,虽然也曾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事实。 对文氏来说也无异是火上浇油,身体被怒火炙得快要融化了。 掌家一年多,家仆们的阿谀奉承和别人艳羡的目光,让文氏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怎能轻易就放弃了。 不但不舍,也不甘啊! 老不死的,你凭什么处处维护偏袒宁敏敏这贱*人一家,就连掌家这件事你都替她考虑得这样周全,你还真是大周好公公呢! 哼,你处处为她考虑,老娘偏不如你的意,看你能奈我何? 文氏心念急转,眸底滑过浓烈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面上笑容浅浅,她对定远侯温声道,“公公,之前您没说这话时媳妇一直不敢说其他,现在您说了,那媳妇就斗胆请求公公一件事。” “何事?说。”定远侯道。 “公公,媳妇近来身体不适,对掌家一事真的有心无力,之前不敢说,怕公公您为难。媳妇本就是暂代掌家。如今郡主回来了,媳妇也没有再掌家的道理,今日就将掌家权交给郡主,求公公成全,媳妇真的累了。”文氏言辞诚恳的请求着。 她心里却在冷笑。 宁敏敏,你不是想掌家么,那就让你来掌。到时就等着出丑吧! 若不想出丑。就来求姑奶奶我呀,姑奶奶也许会帮你一把。 同时她十分自信的认为宁氏会拒绝她的提议,让她继续掌家。 “老三媳妇。你能否再坚持一些时间,离过年也没几日了……”定远侯面现为难之色。 文氏的请求并非毫无道理,可宁氏从来没有独自掌家,万一出了差错。到时会令外人看笑话啊。 “公公,媳妇实在是撑不住了。”文氏也十分的为难。 宁氏却笑了。 文氏心里在想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文氏这样想看自己出丑,那自己又怎能不如她的意呢。 宁氏温声道,“公公,这些日子我不在府中。由三弟妹替我辛苦了这些日子,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呢,如今我回来了。也不敢再劳三弟妹。 公公,从今日开始。就由我来掌家吧,身为侯府长媳,婆婆身体不适,我也理应担起这责任来。” 而后她又看向文氏,谦逊的道,“三弟妹,往后有哪儿不明白的,还要劳你多多指导呢。” 宁氏的淡定从容让文氏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 没想到宁氏会毫不犹豫的应下。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已无其他的办法,就等着过年时看她手忙脚乱出丑吧。 哼,还有汪老妖妇那儿,我会让她经常的犯病,到时看你宁敏敏有什么能耐去阻止。 文氏阴狠的想着。 穆文义夫妇阴沉着脸回到玉安园,屏退所有伺候的丫环婆子,夫妇二人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二郎,那件事不能再拖了,也是时候捅出来。”甘氏道。 穆文义点头,“没错,我没想老头子会这样快就让老大承爵,原以来还要等上三五年呢。” 甘氏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吧,一定要赶在老东西真正办事之前闹将出来。” 穆文义答道,“这事我有分寸的,也不能由我亲自去办,否则容易被人发现。” “你自己不去,难道还让别人去不成,那岂不是落了把柄给人家。”甘氏急了。 “哼,你当我是傻子呢,这事你甭管了,我自有分寸的。”穆文义瞪了她一眼。 见他说得肯定,又满面自信,甘氏只得暂时将心放回肚子里,静侯佳音传来。 接下来的日子,宁氏就让周嬷嬷与文氏开始交接府中所有事务。 看着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被剥夺,还有原本想贪下来的银子被周嬷嬷一样给清算出来,她不得不交出来,文氏的心像火煎了一样的疼。 瞧着文氏耷拉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甘氏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畅快。 呸,你也有今日啊! 这一天,她可是等了好久呢。 自从文氏掌家以来,甘氏可是没少受文氏的冷嘲热讽,偶尔还会刁难一下。 而且甘氏也曾尝试着想将掌家权夺过来,可惜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定远侯训斥了两回,后来只得作罢,就等着宁氏回来拿走文氏手中的权力。 终于等了这一天,她怎能不高兴。 甘氏特意去了趟玉笙居,看着文氏憔悴的脸庞,关心的说道,“啊哟哟,三弟妹,怎么几日不见,你脸色这样难看呢?莫不是病了吧,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大夫回来瞧瞧呢?” 心情好,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就带了笑意。 看着她面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文氏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这是来看笑话了。 对甘氏的目的,文氏心里清楚,强打起精神笑了着道,“有劳二嫂关心,我没病,只是太辛苦罢了。 掌家可不比甩手掌柜,累得很呢。啊哟,不好意思啊,二嫂你没有掌过家,当然不知这其中的辛苦。对你说了也不能体会其中的辛苦呢。” 啪啪! 响亮了打了甘氏两耳光,笑话她不曾掌家。 因按照长幼顺序来排,汪氏生病,宁氏不在家,该由甘氏来掌家才是,最后却由她文氏来担任当家主母,这不是打甘氏的脸又是什么? 被当面赤果果的嘲讽。甘氏面色一黑。 她很快也笑了起来。“三弟妹说得是呀,我是不知这掌家有多么的辛苦,不过呢。现在这家不是由郡主掌着嘛,往后三弟妹你想辛苦也辛苦不了哟,以前的辛苦、花心思可都是白费力气呢,还不如我做甩手掌柜来得快活。” 又被甘氏戳了下伤疤。文氏眸子眯了眯。 她笑着道,“二嫂说得是。等大哥承爵之后,这定远侯府就是大哥的了,往后我和二嫂可都得看大哥郡主的脸色来过日子了。 以前呢,我还指望着在二哥二嫂跟前讨生活。现在呀咱们俩人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反正我们三房也没儿子,等琳姐儿长大成人之后。我们就无牵无挂了,日子怎么过都一样。 不过瑞哥儿和瑛哥儿以后可要好好巴结讨好大哥和平安才是呢。不然想要过上好日子,难哟!” “文氏,我们家瑞儿和瑛儿的前程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先管好琳姐儿才是,天天跟在宁古伦后面转,可人家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我看着都为琳姐儿臊得慌,唉!”甘氏冷了脸,开始对穆琳进行人身攻击。 “甘氏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琳姐儿不是那样的人,你啊还是看好瑜姐儿吧,见到胡铭连路都不会走了……”文氏不甘示弱的反驳。 以前的盟友,现在却在这儿狗咬狗了。 你讽来我刺你,互不相让,说到最后,二人都是脸红脖子粗,差点儿没打起来,自然是不欢而散。 哼,想看姑奶奶我的笑话,门儿都没! 精心算计了这些年,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嘛,无用的东西。 如今老妖妇疯了,看还有谁帮你们成事。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当然,你们得不到的东西,姑奶奶我可是有办法得到的。 看着甘氏怒气冲冲指袖离去,文氏觉得胸口的浊气消了不少,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进入了腊月。 宁氏初次执掌定远侯府,的确比以前忙了很快,但没有手忙脚乱,管家这种事对她来说,并没有定远侯和文氏他们所想的那样困难。 以前在乌兰关时,宁家的事务可都是她来管的,只不过定远侯府的人不知而已。 还有在碧波院生活了那样久,大小事务也都是她来安排的,何况还有周嬷嬷在旁边帮衬着,没什么事儿能难得住她。 虽然那天她对文氏说以后多指导,但掌家这二十多天来,从未找文氏问过什么,府里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令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见宁氏不但没有出错,反而还做得有条不紊,文氏又差点儿气得吐血。 “夫人,这是过年时要用的礼单,您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周嬷嬷将手中的册子递向宁氏。 宁氏接过册子,边看边说,“嬷嬷,礼单可是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安排的?” “是的。”周嬷嬷点头。 “好,再将往年的礼单拿来对比一下,不能比往年轻,但也不必太重,相当就行。”宁氏道,并将册子递向周嬷嬷,“嬷嬷,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您了。” “夫人瞧您说的,对奴婢还用得着这样客气,有些人见不得咱们好,我们偏要样样做得好,气死他们才好。”周嬷嬷道。 “噗!”宁氏掩口笑了笑,而后郑重的叮嘱,“对了嬷嬷,秦王妃的礼物咱们一定要精挑细选。” 秦王妃指的是就是傅母。 “奴婢明白,夫人您放心好了。”周嬷嬷应道。 主仆二人正商议着,风铃掀了帘子进来禀,说古氏来了。 “快请。”宁氏忙道。 姐姐这时候怎么来了? 她心里暗暗嘀咕。 古氏很快被风铃迎了进来。 宁氏忙上前与她寒暄见礼,不过古氏表情凝重,并不像以往见到宁氏时那般喜悦高兴。 “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宁氏忙问。 古氏看了看屋子里其他人。 “你们先下去吧。”宁氏将屋内的丫环们给屏退了。   第169章:外室 等屋子里只有宁氏和自己时,古氏一把拉了宁氏的手,叹了口气问,“妹妹,外面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传言?什么传言?没有呀。”宁氏愣了下摇头。 回来之后一直忙,都没空出府。 但有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 “妹妹,这些传言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我想一定要让你得知。若是假的,那自然最好,但妹妹也要去查查到底是谁在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同时也莫怪姐姐我嘴长爱传话。”古氏道。 微顿了片刻,她又道,“若是真的,妹妹你也别生气,咱们想办法去解决就是,相信妹妹你也有这能力。” 她特意提前叮嘱,让宁氏做好心理准备,担心等会儿宁氏听到传言的内容后会承受不了。 “姐姐,到底是什么传言?”宁氏的声音在颤抖。 抓着古氏的手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紧张。 “妹妹你别急,且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知晓。”古氏忙让宁氏坐下。 宁氏依言回到榻上坐好,“姐姐,快告诉我吧。” 古氏抿了抿唇,轻轻点头,道,“妹妹,这几日京中盛传一件事儿,说世子爷养了外室……并有了孩子……” 古氏结结巴巴的将外面的传言说了出来。 “什么?说玉郎养了外室?”宁氏愣了下,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她笑着摇头,“姐姐请放心,这些传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玉郎的为人我最清楚,他不会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不过,这传言是怎么出来的,我倒要让人好好查查,看看又是谁在背地里使坏往玉郎身上乱泼脏水。” 宁氏十分肯定穆文仁的为人,对他极为信任,认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但对幕后之人不会放过。此次一旦查出来定要好好惩治。 古氏却道。“妹妹,认识世子爷这样久,他是什么样的人儿我当然清楚。初听这传言时我也是不信的。想着这又是谁在无中生有,但传言说得有板有眼,甚至连那女人住在哪儿,姓甚名谁都说得清清楚楚。 我这心里不踏实。昨儿就按传言中所说的住处寻了过去一探究竟。经过打听得知,那宅子里住着一位年轻的妇人。有五六个伺候的丫环婆子,那妇人的儿子七八个月大,有个男人经常来看望妇人,偶尔也会留下过夜。最近这一个月男人去得少了。 听那些人的描述,那男人长得极像……” 古氏说不下去了,真的担心宁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说宁氏。就算是她自己,亲耳听到这些事情时也不能接受。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穆文仁会做出对不起宁氏的事情来。 平日穆文仁对宁氏的好,她可是瞧得十分真切,不说像宁氏这样好的妻子天下难寻,何况宁氏又刚为他生了儿子,他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为什么要去做这等子龌龊事。 穆文仁都养外室了,这天下间还有几个好男人? 古氏对男人瞬间失望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家夫君是不是也在外面偷腥。 “难道那男人长得像玉郎?”宁氏眉毛往一块儿拧了拧。 古氏轻轻点头。 宁氏面色终于变了。 古氏的为人宁氏清楚,她是不会编谎言来骗人。 若只是听别人说这些流言,宁氏根本不信,但古氏亲自去了流言中的住处,并向别人打听了,证实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再怎么相信穆文仁,但在事实面前,宁氏也无法淡定自若了。 养外室比光明正大要纳妾室更令人憎恶,不仅是感情上的背叛,还有欺骗。 她最恨别人骗她。 何况还是至亲之人。 古氏离开后,宁氏坐在那儿半晌没有说话。 她脑中一片空白。 貌似什么都没有想,但又好像想了很多,可要问她到底想了什么,她却又不知道。 周嬷嬷送走古氏后进了屋子,见宁氏这副表情,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忙上前去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对您说了什么?” 宁氏没有做声。 就在周嬷嬷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轻说道,“嬷嬷,玉郎养了外室,还有了一个儿子。” “不可能,世子爷不是那种人。”周嬷嬷用力的摇头。 她不信穆文仁会做这种事。 “嬷嬷,姐姐刚说这话我也不相信,奈何事实却是残酷的,这事就是真的。”宁氏的声音空洞而无力,双眸黯淡无光。 心像被锥子绞了一样痛。 但她却在笑着,笑容极其讽刺。 一直以为她和穆文仁是天下间最恩爱幸福的夫妻,现在才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就是个笑话,被夫君骗了,还傻傻的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宁氏将事情经过说给了周嬷嬷听。 听完她的话,周嬷嬷也特别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心里深处是浓烈的愤怒。 周嬷嬷在想着,如果穆文仁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宁氏能饶了他,她也不能饶。 他这样做不仅仅让宁氏受辱,同样让宁家人蒙羞,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就算拼了她这条老命也要为宁氏讨回公道,绝对不会白白受这些委屈和屈辱。 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周嬷嬷还是劝宁氏,“夫人您暂且莫伤心难过,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王夫人所打听的那些人可能只知其一,并不知真正的内情。 夫人,咱们先派人去查探,等有了确切消息后再做打算,好不好?” “嬷嬷你看着办吧。”宁氏回答得有气无力。 “夫人您一定要相信世子爷不是这种人。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您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切莫伤心过度伤身体。万一这一切是那些贼人们的奸计,夫人您这样伤心岂不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周嬷嬷苦口婆心的劝。 “万一是真的呢?”宁氏反问。 因为忍泪,双眼涨得通红,声音破碎欲裂。 周嬷嬷牙咬了咬,郑重的道。“夫人。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您更不用伤心了。世子爷要真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他就是浑人一个。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您去爱,您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呵呵,嬷嬷说得对,欺骗我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宁氏笑容惨白。 周嬷嬷继续出言安慰着。 等宁氏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之后。周嬷嬷立即唤来风叶和风芹二人,对她们说了地址。然后如此这般吩咐了,令她们二人赶紧去查清外面流言的真假。 风叶与风芹二人领命而去。 周嬷嬷焦灼等待消息时,一人偷偷的在后院对着苍天跪下,双手合十在祈祷。希望流言中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根本不光穆文仁的事。 她知道,要是穆文仁真的养了外室。这件事一旦被捅出来,那这个家就散了。宁氏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两个时辰后,风叶与风芹二人回来向周嬷嬷回禀所查探到的消息。 那处宅子里果真只住着一位妇人和几名丫环婆子,妇人的儿子八个月,未见到妇人的夫君。 她们向周围邻居打听的结果和古氏所说差不多,鲜少见到妇人的夫君出现,所以不知妇人夫君的真实身份,但邻居都说这妇人只是朝中某位官员养得外室。 因这位官员惧内,所以不敢将妇人和孩子领回府去。 “那妇人生得什么模样?”周嬷嬷皱眉问。 “嗯,妇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娇滴滴的,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美人,听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些像江南的女子。”风叶答道。 “江南出美人呢,这个狐猸子,哼!”周嬷嬷冷哼。 就算还不能肯定这女子是穆文仁养得外室,但她能做别人的外宣,在周嬷嬷眼中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有好言辞。 风叶道,“奴婢本想抓个丫环来问问,但又怕会惊了那妇人,所以就没抓。” 风芹压低声音道,“嬷嬷,那女子逗孩子时说的话恰好被奴婢听见了。” “说了些什么?”周嬷嬷眸子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风芹略犹豫了下,道,“那女子说,‘孩儿,你爹爹很快要做侯爷啦,到时你爹爹就可以接我们回府啦,开不开心呀?孩儿,你长大后一定要争气哟,到时爹爹喜欢你,说不定他会将那无用的嫡子给废了,让孩儿你做世子爷……’嬷嬷,她大概说得就是这些。” 周嬷嬷面上神色渐寒。 这女子的话怎么听怎么像在说穆文仁,因为过年后他就要成为新的定远侯了。 但是女子又并未明说她的男人要做哪位侯爷,还是不能断定她和穆文仁的关系。 “风叶风芹,这几日你们再去探,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看那女子到底是谁养的外室,在真相大白之前,你们切莫打草惊蛇。”周嬷嬷叮嘱道。 “奴婢明白。”风叶与风芹二人低身行了礼。 二人继续去查探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之后,她们二人终于查到了确切的消息。 “咋样了?”周嬷嬷看着面色难看的风叶与风芹二人问。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二人的面色在暗示她没什么好消息。 果然,只见风叶咬着唇道,“嬷嬷,今日我们看见世子爷进了那宅子,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第170章:迟归 听了风叶的话,周嬷嬷心沉入谷底。 世子爷怎么变成这样的人儿? 难道是她老眼昏花识人不准了? 夫人如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一连串的问号向周嬷嬷砸过来,让她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嬷嬷,您怎么了?”风叶与风芹二人忙扶住周嬷嬷,满面的担忧之色。 “我没事。”周嬷嬷稳住身形,冲她们二人摆摆手。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她不能乱,她要是乱了,夫人那儿可怎么办? 周嬷嬷想了想,又问风叶她们,“世子爷进了宅子之后,你们可曾跟进去瞧?” 风叶摇摇头,“我们担心会被世子爷发现,不敢靠得太近,等世子爷离开之后,我们才进了宅子,从暗处见到妇人正拿着锦缎往身上比划,丫环们在一旁评头论足,嘻嘻哈哈很高兴的样子。 从她们说话中奴婢们得知,这些锦缎正是世子爷所送,不仅送了妇人锦缎首饰,还给妇人孩子买了好多玩具。” 周嬷嬷点点头,叮嘱道,“仅凭这些我们还是不能断定妇人与世子爷之间的关系,你们二人再去细细的查,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污了世子爷的清誉。” “奴婢明白。”风叶与风芹二人郑重的应道。 “嗯,快去吧,这些日子要辛苦了。”周嬷嬷对二人轻颔首。 她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那就是穆文仁不过是与妇人相熟,偶尔去看望一下,与她并无半分龌龊暧*昧的关系。 吃饭时,穆锦晨发现母亲眉头紧紧蹙起,眼睛有些浮肿。面上明显敷了厚重的脂米分。 这让她不由生疑。 因为母亲天生丽质,皮肤特别光滑细腻,平日里几乎不施米分黛,只有外出做客之时才会略施薄米分,简单妆扮一下。 今日母亲并不出门,为何要敷米分? 在她沉吟怀疑之间,宁氏将碗盏轻轻推了推。轻声道。“我饱了,圆圆你慢些吃。” 这才吃几口就饱了? 不对,母亲有心事。 穆锦晨心往下一沉。忙问宁氏,“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吃得这样少?” 宁氏唇角微微弯了弯,摇头,“我没事。昨儿晚上吃得太多,到现在都还没消食呢。你慢慢吃吧。我先进屋再躺会儿。” 说着,她就起身进了屋。 风铃忙端了热水跟着进去给她净手净面。 看着母亲的背影,面前的美食瞬间失去了滋味,穆锦晨也没了胃口。 她没有错过方才母亲面上苦涩的笑容。 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笑得这样苦涩?出了什么事儿? 穆锦晨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想怎么不踏实,忙找来红绡红绫打听。 宁氏与周嬷嬷将这件事瞒得很紧,红绡她们也不知道实情。 不过红绡倒知道风叶风芹二人这几日很忙。 她就告诉穆锦晨道。“小姐,风叶风芹二位姐姐这几日总不见人影。就算见着,她们也是行色匆匆,与我们说不了两句话就走了。” “嗯,红绡红绫姐姐,那你们就留心一下,这两日要是寻着机会就私底下问问她们,看我娘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穆锦晨道。 红绡红绫点头道好。 红绫眸子微微动了下,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忙道,“小姐,奴婢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和夫人心情不太好有无关系。” “何事?快说。”穆锦晨精神一振。 红绫点头,说道,“大概五六日前,当时小姐您和红绡去了古伦少爷那儿,奴婢在窗下做针线活时见到王夫人来了。 当时见王夫人的脸色并不好,而且她进了东屋之后,夫人很快就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给屏退了出来,就连周嬷嬷都出来了。 王夫人在屋子里与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夫人都没出来相送,奴婢当时还有些奇怪呢,平日里王夫人来,夫人总要留饭,就算不留饭也肯定会亲自送王夫人出园子的,可那日没有。” “她不知夫人心情不好与王夫人有无关第。”红绫补充了一句。 “我娘有没有和王夫人起争执?”穆锦晨追问。 她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王夫人离开时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与夫人争吵过的迹象,周嬷嬷十分客气的送她离开的。”红绫摇摇头。 没有就好,穆锦晨松了口气。 略沉咏片刻,她起身对红绡道,“红绡姐姐,陪我去趟王府。” 准备找王宝英问问情况,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红绡陪着穆锦晨去了王家。 不过十分可惜的是,古氏早就叮嘱了王宝英,让她不许将流言这件事告诉穆锦晨。 古氏虽然已经相信穆文仁养了外室,但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能瞒穆锦晨一日就瞒一日,而且她相信宁氏肯定能找到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 她不能跟在后面添乱。 王宝英虽然和穆锦晨之间无话不说,但她也有分寸,知道什么话能说,何事不能提。 所以,王宝英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穆锦晨此行一无所获。 如此又过了两日,转眼间已是腊月初八。 定远侯府四处都飘散着腊八粥的香气。 宁氏强打起精神,与穆锦晨、平安一起等着穆文仁回来吃腊八粥。 已是酉时,还是未见穆文仁的踪影,平日里这时候他早该回了。 而且清晨出门时,宁氏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说晚上等他回来一家人喝腊八粥的。 当时穆文仁还笑眯眯的点头应承了,说下午争取早点回来。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提前回来。反而比平日里晚了近一个时辰。 “嬷嬷,摆饭吧。”宁氏失去了耐心,对着周嬷嬷恹恹的道。 “夫人,还是等下世子爷吧,应该是翰林院那边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周嬷嬷柔声道,有意无意的为穆文仁解释。 心也在七上八下的。她特别担心穆文仁会回来特别迟。 她十分清楚。这些日子宁氏是极力的隐忍着,等着事情真相的最后确认。 但宁氏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强烈的感觉到宁氏快要崩溃了。 她相信这件事要换做是其他人。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找丈夫大吵大闹了,但宁氏一直十分听话的忍耐着。 所以十分担心穆文仁的迟归会是一根导火索,会爆发夫妻二人之间的大战。 这样的场景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宁氏摇头,“不等了。也许他在其他地方吃了。”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爹会在哪儿吃呢?”穆锦晨眸子一凛,忙问道。 她的心莫名其妙提了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氏意识到自己说话漏了嘴,忙扯着嘴角勉强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多心,娘的意思是你爹爹这样久还未归。说不定是有同僚请他应酬呢,我们不用再傻傻等他了。” 不,娘在撒谎! 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穆锦晨笃定宁氏说的是假话。 就在这时。风铃进来回禀,说穆文仁让长随五六回来送信了。他晚上不回来用饭,他临时赴一位朋友的宴席,要迟些才能回来。 “看,我说得对吧。”宁氏看着穆锦晨说道,又看了眼周嬷嬷。 她在笑。 可眼里已经有雾气在升腾。 为了不让穆锦晨看出端倪来,宁氏让风雅看着小平安,她则声称有些冷进屋去加件衣裳。 穆锦晨却蹙眉沉思。 周嬷嬷悄悄退了出去,忙唤来风叶,让她去五里巷那儿瞧瞧。 五里巷就是那所谓外室住的地方。 风听领命而去。 穆锦晨这边也对着红绡悄悄耳语,如此这般吩咐了。 红绡领命,也悄无声息的退出东屋。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宁氏从内室出来。 穆锦晨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面上又敷了些米分,应该是刚哭过。 娘为何在得知爹爹不回来后要哭? 难道爹爹做了什么对不起娘的事? 不会的,爹爹与娘这样恩爱,他是不会做对不起娘的事。 那娘为何哭呢? 穆锦晨心思千转百回,怎么也猜不透到底出了何事。 “圆圆,快吃饭,坐在那儿发什么愣呢。”宁氏温软的声音在穆锦晨耳畔响起。 穆锦晨回神,微笑着摇头,“没呢,娘也吃吧。” 她拿了勺子亲手为宁氏盛了喷香软糯的腊八粥。 “好,你也快点吃,快凉了。”宁氏笑着接过粥。 穆锦晨端起碗。 她心里堵得厉害,哪儿有胃口,但为了不让母亲看出影响心情,她只得强颜欢笑,大口大口的喝粥。 因为大家都各情心思,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穆锦晨与宁氏都没尝出粥是什么味道。 只有懵懂不知事的小平安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穆锦晨陪宁氏话话,想等穆文仁回来。 但只说了一小会儿,宁氏就推说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让穆锦晨先回房。 穆锦晨只得和红绫先离开。 回到自己房中,穆锦晨心神不定,焦急的等着红绡回来。 先前她让红绡去追父亲的长随五六,打听一下父亲在哪儿赴宴,让红绡去父亲赴宴地方瞧瞧,看有何不妥。 眼下都过去了一个时辰,红绡还没回来,她就有些着急了。 穆锦晨着急,那边宁氏快要崩溃了。 周嬷嬷特意在旁说话逗趣,但宁氏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坐着。 内室的帘子动了动,周嬷嬷忙扭头,看到风叶的脸闪了闪。 “夫人,奴婢出去下。”周嬷嬷道。 “让风叶进来回话吧,嬷嬷,您也别瞒我了。”宁氏终于开口。 看宁氏一脸了然的表情,周嬷嬷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周嬷嬷将风叶唤了进来回话。 看着宁氏,风叶倒有些犹豫了,不知该怎么说。 “风叶,你都看到了什么,说吧。”宁氏平静的说道。 风叶又看了看周嬷嬷。 周嬷嬷无奈的点头,有些事情是瞒不了的。 风叶抿了抿唇,道,“夫人,世子爷去了五里巷。” 果然是这样! 宁氏的心在这一瞬间痛到极致,差点无法呼吸。 虽然一直在猜有这种可能,但又不停的在否定,认为他真的只是去赴宴,不是去那儿。 风叶的话让她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宁氏红了眼睛。 而这时,风铃匆匆进来禀,说穆文仁回来了。   第171章:隐情 红绡也已经回来了,正向穆锦晨回禀所探听到的消息。 “红绡姐姐,五六告诉你父亲一位朋友今日生辰,父亲前去祝贺,而父亲那位朋友住在五里巷,但那户人家没有男主人,是不是?”根据红绡的叙述,穆锦晨简单总结了下。 穆穆晨虽然面色镇定自若,但心情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皆有。 她相信父亲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情来。 但是他独自一人前去为一位女性友人贺生,这又太过暧/昧,他为何不能带母亲一道前去呢? 这位女性友人的真实身份又是谁?为何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呢?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情呢? 穆锦晨坚定的心不由也开始动摇起来。 “是的,小姐,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红绡答道。 穆锦晨咬了咬唇瓣,又问,“红绡姐姐,那宅子里住的是何人,你可曾打听?” 红绡点点头,“我问了下旁边的邻居,他们虽未明说,但奴婢能从他们话语中听出来,那位妇人应该是一位官员养的外室,那妇人好像还有一个孩子。” 外室! 穆锦晨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终于明白母亲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的原因了,难怪母亲得知父亲今晚不能回来吃饭时会独自伤心落泪,母亲应该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还没有最后确认。 若已经百分百确认,相信母亲不会如此任由父亲在外面肆意妄为,一定会向父亲讨个说法的。 “小姐不好了。”红绫推门进来,着急的低声喊。 “红绫姐姐怎么了?”穆锦晨沉入谷底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忙起身问。 “夫人和世子爷争执起来了。”红绫急忙应道。 糟了! 穆锦晨双眸一凛,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往东屋跑去。 她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宁氏一直在隐忍。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到了忍无可忍时就会如同火山一样爆发,隐忍多时的爆发力是惊人的,是能毁灭一切的。 今日是腊八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宁氏带着儿女翘首企盼丈夫归来。一家人吃团圆饭,可结果却是饭菜都等凉了,而丈夫此刻却在陪另外一个不知身份的女人吃饭。 不说宁氏已在怀疑那个女人是丈夫养的外室。就算没有这些怀疑,得知丈夫单独陪一个女人吃饭也会不悦和怀疑的。 所以宁氏怎能不愤怒? 东屋内室。 宁氏双眸含泪,指着穆文仁怒斥道,“穆文仁。你怎可以这样欺骗我,怎么可以。我若不好。你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宁敏敏绝对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更不会恶意报复你,我一定会识趣的离开你。不会自取其辱。 穆文仁你简直就是混蛋,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 宁氏已经泣不成声。 与穆文仁成亲十几年。她对他是真的特别信任,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可现在他不仅做了。还瞒了她这样久,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时,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认为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当梦醒来时,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 穆文仁面对妻子的指责,十分委屈的应道,“敏敏,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真的是为一位男性友人贺生,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请他过来,你当面问清楚。 敏敏,我们成亲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冤枉我呢?我穆文仁对天发誓,若做了什么对不起敏敏你的事情,天打五雷……” “别跟我发誓,那都是骗人的,誓言若是有用,咱们大周朝就不用制定律法了。”宁氏立即出声制止穆文仁发毒誓。 虽然此刻对他是满腹的怒火和恨意,但还是不忍心听到那些恶毒的话语。 说到底,她依然深爱着他,依然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敏敏你听我说……”穆文仁往前两步去拉宁氏的手,想平复她的怒火。 却被她狠狠的甩开,“别碰我。” 穆文仁面色一讪,不敢再去碰她,半蹲在她的身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敏敏,我真的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从何而来,但我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些流言绝对是无中生有。 不说背着你们去养外室,就算你让我纳妾室,我都不会答应。 敏敏,你还记得嘛,当年我们定情时,我就曾对你许诺过,咱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离我不弃,相濡以沫直至老去。 十五年前我这样说,十五年后我还是这句话,下辈子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但是这辈子我穆文仁只爱你宁敏敏一个人,也只有你宁敏敏一个女人,绝对忠于我们的爱情,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爱情。 敏敏,今生能娶到你是我这生最大的福气,你又为我生了圆圆和平安,圆圆聪明乖巧,平安可爱活泼,你知道嘛,每天我都是笑着出门,每天回家看到你们三人的笑脸时,我就觉得自己是世间最最幸福的男人,妻贤女孝子乖,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敏敏,我已经这样幸福了,我为何要去做那等子龌龊事来生生撕裂自己的幸福……” 穆文仁真情流露,十分诚恳的向宁氏剖白自己的内心。 说到最后,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听着他的话,宁氏更加心痛难忍,伤心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想相信他所说的话,可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让她如何还去相信他? 穆锦晨赶到东屋时,恰好见穆文仁从内室出来。 他双眸通红。神情落寞,背微微佝偻着,整个人一瞬间好像憔悴了许多。 穆锦晨咬了咬牙,紧走几步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圆圆!”穆文仁停下脚步,看着女儿的小脸,声音嘶哑的唤道。 “爹爹您告诉我,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要骗我。我和娘亲一样最恨被人欺骗。”穆锦晨仰着脸。面色严肃的问道。 她的直接让穆文仁愣了愣。 但他很快用力摇头,“圆圆,爹爹以人格向你保证。所有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爹爹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娘亲的事,同样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和平安的事情。” 穆锦晨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可红绡她们都亲眼见到他从一个女人家中出来,这事又该做何解释呢? 她又问。“爹,我和娘都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是真话。但是今晚这件事你又做何解释,你为何要独自为一个女人庆生,我们不反对你和女人做朋友,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你的朋友过生日,可以带娘一起去啊,这样就不会被人误会。更不会让娘伤心了。” 穆文仁忙道,“圆圆。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说的?爹爹没有什么女性朋友,今日生辰的那位朋友是位叔叔,我去那位叔叔家中为他庆生的。” “爹,那位叔叔的家具体地址在哪儿?”穆锦晨又问。 “东城五里巷三号呀。”穆文仁毫不迟疑的答道。 他所说的地址正是那位女人住的地方。 穆锦晨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地址对上了,可看父亲的表情十分坦荡,不像在说谎。 可红绡姐姐说那处宅子里住着的是一位独自带着儿子的妇人,除了父亲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男人进出过。 这个消息她不仅问过四周的邻居,还得到了风叶风芹二人的确认。 这到底是父亲在撒撒谎,还是红绡姐姐她们探听的信息有误呢? 可是风叶风芹二人探听消息好长一段时间了,应该不会有错的。 这中间到底有哪儿不对呢? 穆锦晨垂眸沉吟着。 “圆圆你一定要相信爹爹,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来伤害你们……”穆文仁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向女儿解释。 “爹,娘现在怎么样?”穆锦晨问。 “唉,你娘亲现在十分伤心,怎么也听不进我说得话。圆圆你快进去劝劝她,可千万别让她生气伤了身体,明日我会去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是谁在暗中散播这流言陷害我。”穆文仁道。 “我先去看看娘。”穆锦晨道。 然后她掀了帘子进内室。 宁氏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周嬷嬷在旁边柔声劝着,但效果并不大。 “小姐。”周嬷嬷惊了下。 听说穆锦晨来了,宁氏赶紧抹泪止住哭声。 但还没等她将眼泪抹干净,穆锦晨已来到床边蹲了下来。 “娘,您先别伤心,我认为这件事有诈。”穆锦晨伸手为宁氏拭去两颊上的泪水,软声道。 “圆圆你都知道了?”宁氏声音黯哑。 “嗯,我刚刚知道。”穆锦晨点头。 宁氏摇摇头,“圆圆,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别管。” 穆锦晨也摇头,“娘亲您错了,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我必须得管。” “小姐说得对,对了小姐,您刚刚说这件事有诈,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周嬷嬷看着穆锦晨,双眸发亮,十分希望她能说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穆文仁的清白。 宁氏的眸子也动了动。 她比谁都希望穆文仁是无辜的。 穆锦晨摇摇头,“嬷嬷,我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暂时并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周嬷嬷与宁氏十分失望。 但穆锦晨又道,“不过,娘,嬷嬷,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件事被传开的时间特别巧,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在祖父说要让爹爹承爵之后,这流言就立即传了开来。 娘您想想啊,按照流言所传,那外室的儿子都七八个月了,这样算来,爹与那女人最少交往了一年半,京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何况东城五里巷那边应该也住了不少朝廷的官员吧,他们可都认识爹爹。 爹要真的常去那儿私会一个女人,又怎能长久瞒住这些人,要真有其事,流言应该早就传出来吧。 还有爹真要有这心思,应该也不会将那女人安顿在那儿,肯定会找一个没人认识他隐蔽的地方。 娘,嬷嬷,咱们眼下不应该伤心难过,而是将这件事查个彻底,让真相大白,我相信爹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娘的事儿。” 得知穆文仁有了外室,宁氏的判断力明显下降了,满心的都是愤怒,现在听穆锦晨这样一说,也认为十分有道理。 周嬷嬷更是连连点头称有理,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于是几人静下心来,在一起认真的分析着种种可能。 第二日,穆文仁有外室这个流言忽然在定远侯府里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第172章:品‘茶’ 流言传开之后,除了甘氏和文氏之外,其他人均被惊呆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流言很快传到了定远侯耳中。 “孽障,混蛋,老子要打断他的狗腿!”他老人家气得双眼通红,怒砸了桌上的杯盏。 而后他对决明喊道,“决明,去将那孽蓄给老子叫过来,再将家法给老子请出来。” 决明看着暴怒的定远侯,后背都忍不住渗出冷汗,并为穆文仁暗暗捏了把冷汗。 同时他也不明白穆文仁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令宁氏蒙羞受辱的事情来。 丈夫在外面养外室,这就说明妻子是位妒妇,容不得丈夫纳妾收通房,否则丈夫又怎用得着在外面偷偷养女人呢? “侯爷您先息怒,这件事也许是别人胡绉出来的,世子爷不是那种人,您先消消气啊。”决明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忙劝着定远侯。 “哼,无风不起浪,那畜生要是没做这种龌龊的事情,外面又怎会有这流言,流言为何不说旁人偏偏说他。 你去门口守着,等他一回来,就将他绑来,你要再敢啰嗦,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定远侯根本听不进决明的劝告,吼道。 决明脖子缩了缩,不敢再说什么,忙不迭跑去大门口等穆文仁从翰林院回来。 宁氏和穆锦晨也得知流言在府中传开一事。 这更加重了穆锦晨的疑心。 细细想来,整件事的背后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慢慢的向前推动着事件的发展。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氏又红了眼睛,冷笑着说道。 “娘。您先别伤心,也别怨爹爹,这件事越来越不对劲。等爹爹回来之后,我们再将整件事好好理理。”穆锦晨忙劝道。 “哼,我不想和他说话。”宁氏冷哼一声,将脸撇了过去。 虽然经穆锦晨分析之后,她也认为穆文仁有可能被冤枉了。但这只是有可能。还是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只要一想到他极有可能在外面同另外的女人生了儿子,她就觉得特别的恶心,感觉他好脏。而自己这一年多来并不知情。还和他那样亲密,连带着她都讨厌起自己来。 穆锦晨能理解母亲此刻心里的感受。 若换做是她的话,她也无法淡定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谈笑风生。 毕竟从眼下所有的证据来看,父亲养外室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还有疑团未解开。不能就此武断的认为父亲真的养了外室。 穆锦晨又劝道,“娘。您还记得当初外面说您和我的流言吗?不都是别人无中生有的嘛,我相信爹爹这次也一样。” 宁氏摇头,“圆圆,那不一样的。这回咱们可是亲眼所见,哪儿还能有假。” 穆锦晨也摇头,“娘。眼见不一定是事,耳听也不一定是真。这件事想在断定真假也很容易,等爹爹回来后,我们问清那位友人的情况,然后再去五里巷三号查实,所有真相就会大白的。” 宁氏板着脸不说话。 周嬷嬷赶紧道,“夫人,小姐说得有道理呢,您可别跟自个儿置气啊,说不定现在那捣鬼使坏之人正在偷着乐呢。” 在周嬷嬷与穆锦晨二人轮番劝说之下,宁氏碎成渣渣后被冰封起来的心终于有了松动,答应等穆文仁回来之后好言好语问清楚事情经过,而后再做其他的打算。 穆锦晨与周嬷嬷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都在等着穆文仁回来。 门口的帘子动了动,风铃撩帘而入。 “夫人,小姐,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风铃道。 “哼,看笑话来了。”宁氏不由冷哼一声。 “娘亲,那您可准备让人看笑话呢?”穆锦晨问。 “你说呢?”宁氏反问。 穆锦晨唇角微勾了下。 “圆圆,你去内室回避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宁氏又道。 “嗯,知道。”穆锦晨点头。 而后她进了内室暂时回避。 宁氏让风铃请了甘氏与文氏二人进来。 甘氏和文氏二人进屋来,见到正在悠闲自在品茶的宁氏,下意识愣了下。 她不应该在伤心流泪吗? 二人的表情落入了宁氏眼中,心里动了动。 她展颜笑道,“二弟妹三弟妹,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快过来坐吧,有好东西给你们尝尝。” 说着她就看向周嬷嬷,“嬷嬷,快去将世子爷前两日带回来的茶米分拿过来,让二夫人三夫人也尝尝新鲜。” “嗳,奴婢这就去拿。”周嬷嬷也满面笑容的应。 主仆二人心情愉悦,好像不知道穆文仁养外室一事。 甘氏和文氏二人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狐疑。 宁氏看二人这副表情,不由在心中冷笑。 怎么,想看我寻死觅活,你们才开心是不是? 她敛了笑容,满面惑色的问道,“二弟妹三弟妹,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发,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说出来给我听听,看我能否帮你们。” 文氏看甘氏,示意她说话。 甘氏就抿了抿唇,道,“郡主,我们没遇上什么难处,只是……只是我们听到一些传言……” 后面的话并未完全说出来,等着宁氏往下接。 宁氏并未如她的愿,笑着道,“二弟妹也说是传言了,既然是传言那就不可信,别自寻烦恼了。” “郡主,无风不起浪啊……”甘氏不甘心宁氏不接话茬。 “夫人,茶米分拿来了,要奴婢来泡吗?”周嬷嬷恰好拿了宁氏所需要的茶米分进来,将甘氏的话给打断了。 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非金非银非木。 “不,我亲自来泡。”宁氏笑着将小盒子接过来,并向甘氏和文氏介绍道,“这是外国使者进贡给圣上的贡品,是外邦的茶,与我们平日所饮用的茶味道很不同呢。 这茶可十分的贵重,在外邦那儿可只有皇亲贵族才能饮用。一般官员和普通百姓别说品尝了。就连闻味道的资格都没呢。 此番进贡的数量并不多,圣上赏赐了这一盒给你们大哥,你们正好来了。就来尝尝。”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们哪儿能承受得起呢。”甘氏与文氏二人谦虚的道。 眼底深处都闪过浓烈的妒忌之色。 穆文礼就不说了,穆文义同样与穆文仁同朝为官,二人品阶相同。可正弘帝赏穆文仁外邦进贡的茶米分,穆文义却连个味儿都闻不着。 这就是差距。 妒忌和对外邦茶米分的好奇。让甘氏与文氏暂时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有些期待品茶了。 周嬷嬷已拿来三个带儿匙的芙蓉白玉杯和热水,放在宁氏面前的小几之上。 宁氏用银勺舀了茶米分依次放入三个白玉杯中,并冲入热水。 热水与茶米分接触后立即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甘氏与文氏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带着甜,又好像有些焦糊味。 而这种焦糊味不仅不令人讨厌,反而特别好闻。 甘氏和文氏对这外邦茶更加感兴趣了。 宁氏用儿匙将茶米分搅匀。然后周嬷嬷分别端给了甘氏和文氏。 “二弟妹三弟妹请尝尝,看味道如何?”宁氏也端了一杯。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白玉杯。 待在内室的穆锦晨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抿嘴乐。 她十分期待甘氏和文氏二人喝下这外邦‘茶’后的反应。 甘氏和文氏手端白玉杯,虽然茶的颜色并不清澈,但扑鼻的浓郁香味令她们难以抵挡。 “多谢郡主。”二人向宁氏道了谢之后,就学着宁氏的样子,用儿匙又搅了搅,并吹了吹,而后各自饮了一大口。 她们很急切的想知道尊贵胜金的外邦味道到底如何。 满怀期待的二人饮茶入口之后顿时后悔了。 这茶的味道离她们所想像的差得太远。 可以吐出来吗? 明显是不可能的。 此茶这可是正弘帝的御赐之物,她们哪儿敢糟蹋。 宁氏看着她们面上痛苦难忍的表情,微笑着问,“怎么?二位弟妹难道觉得这茶不好喝?” 茶还要口中未咽下,不能说话,甘氏与文氏点点头。 但想想不对,忙又摇摇头。 “那二位弟妹面上的表情怎么如此难看呢?好像茶很难喝的样子。”宁氏又道。 甘氏与文氏赶紧将茶咽了下去。 从二人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有欲呕吐的表情,可以看出这茶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好不好喝?”宁氏又问。 “好喝!”文氏用力的咽了几口唾沫,努力的适应口中难忍的苦涩。 “那快喝吧,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这可是圣上所赐,咱们可不能浪费了。”宁氏催道。 甘氏与文氏十分无奈,只得强忍着将白玉杯中所剩下的‘茶’全给喝了。 穆锦晨悄悄掀了帘子往外看,看二人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这所谓的外邦茶其实不是大周人常喝的绿茶或红茶、花茶之类的茶品,而是和咖啡味道差不多的一种饮品。 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喝咖啡的,很多人受不了咖啡的苦味,何况母亲给甘氏她们所冲泡的咖啡中未加一丁点儿糖,第一次品尝的甘氏与文氏哪儿能受得了。 不过,甘氏和文氏要是以为喝完茶就完事了话,那可就大错特错,宁氏还有后招在等着她们呢。   第173章 反击 甘氏和文氏好不容易将茶饮了干净,均坐在那儿半晌没说话。 她们要花时间适应。 自幼到大,可从来没喝过味道这样苦这样怪的茶,早知这样,方才就该拒绝,而不是一时好奇想要品品金贵的外邦茶是什么滋味。 “二位弟妹,好不好喝?”宁氏笑吟吟的问。 “好……好喝!”甘氏和文氏言不衷的应。 “那每人再来一标?”宁氏又问。 “不用不用。”甘氏与文氏赶紧摆手,生怕宁氏又冲泡给她们喝。 “怎么?难道茶不好喝?”宁氏眉头微蹙了下,好像有点不高兴。 文氏忙道,“郡主您误会了,此茶如此贵重,又是圣上所赐,我和二嫂能尝到滋味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奢求。” 甘氏也赶紧连声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不敢再饮用,不敢。” “既如此,那就罢了。”宁氏也不勉强。 文氏和甘氏松了口气。 甘氏又不甘心方才的话题被打断,于是她又道,“郡主,难道那个传言您没听说?” “嗨,我们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做甚么,反正与咱们无关。”宁氏无所谓的摆手,面上笑容依旧。 但她眸底深处一寒冰凉。 看来这二人看不到她伤心难过是不会罢休呢。 “郡主,这件事与您还真有关系呢。”文氏弱弱的低声说道。 “哦,是吗?何事?”宁氏顺着她们的思路往下走。 甘氏心中暗喜,道,“郡主,听说大哥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文氏紧接着道。“郡主,您也别伤心难过,我们相信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您不在府中的这两年,大哥很少不回府,也未听说他结交什么不良的友人,所以外面那些传言肯定不是真的。 我和二嫂就怕您听到这传言心里难爱。特意来看望您。” 这番话乍听是劝宁氏。细细品来,实则是在往宁氏心上扎钉子,坐实穆文仁养外室一事的真实性。 那句‘大哥很少不回府’。说明穆文仁曾夜不归府,只是次数并不多而已。 而且她文氏既然是来劝慰,那肯定是拣好话来说,说穆文仁很少不回府。恰恰证明他经常夜不归府。 他为何夜不归府呢? 哦,那是因为他在外面养了外室。妻女都不在家,他当然放心大胆的住在外面啦。 “噗!”宁氏掩口笑了,“二位弟妹,你们说得就是这件事情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呢。” “郡主,这事还不大?”甘氏不解的反问。 “二弟妹,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当然不是小事。”宁氏认真的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件事纯粹是胡编乱造,你们大哥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 你们也放心,我已经命人去调查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看到底是谁在使坏,等我揪出来之后一定要将她游街示众,而后再割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往后再也不能说污言秽语。” “郡主说得是,大哥绝不会做这种事。”甘氏心虚的垂了垂眸子,并下意识缩了缩舌头,想着苦舌头没了,可是生不如死呢。 “大哥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肯定不会欺骗郡主您。”文氏也抿了下双唇,笑容有些干。 宁氏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将二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心里动了动。 她笑着道,“罢了罢了,咱们不说提这败兴致的话题。对啦,二位弟妹可知方才你们饮用的外邦茶米分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吗?” 话题又转到了茶上面来。 “不知。”甘氏和文氏均摇头。 她们是第一次见这外邦茶米分,哪儿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想想应该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应该是将茶叶碾成米分,然后再用热水冲泡。 只是外邦的茶叶味苦,不比绿茶和红茶味道好。 先前她们还妒忌穆文仁能得到正弘帝的青睐赏赐外邦茶,现在她们不仅不羡慕,反而暗暗庆幸没有得到这茶,不然还不知如何处理呢。 宁氏道,“既然二位弟妹不知,那我就为你们详细介绍一下,咱们多了解一些知识也是极有用的,二位弟妹,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郡主所言极是,还有劳郡主细说。”文氏点头附合。 “我们愿闻其详。”甘氏也道。 但她心里却在想着有些事看来还得加油添火才是,不然达不到她所要的效果呢。 宁氏喝了口茶,温声道,“外邦所饮用的这种茶米分与我们平日里所饮用的绿茶、红茶不同,此种茶米分是一种豆子研磨而成,这种豆子天生带有香味,所以冲泡之后的茶米分香味浓郁。 二位弟妹,你们可知这豆子又是从何而来?” “树上结的?”甘氏答。 “农民种的?”文氏问。 “皆不是。”宁氏笑着摇头,“在外邦的森林之中长满了这种带着香味的豆子,还有一种叫做麝香猫的野猫生活在其中,此野猫特别爱吃新鲜的香豆子。 而制成茶米分的香豆子来源于野猫的粪便之中,所以茶米分又叫猫屎米分……” 茶米分的原料是猫屎! 她们没有听错吧? 甘氏和文氏彻底的被惊呆了。 “郡主,您在与我们开玩笑吧?”文氏干巴巴的问,胃里已经有东西开始在翻腾。 宁氏正色道,“三弟妹,你认识我这样久,见我什么时候与你们开过玩笑,当然是真的,茶米分的原料就是野猫的粪便,不然它的味道为何这样奇怪呢?” ‘呕!’ 甘氏与文氏二人掩着嘴,以风的速度先后冲了出去。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她们呕吐声。 听那声音。二人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呕了出来。 她们也没来向宁氏道别,只是让丫环进来对宁氏说了声身体不适,而后就由各自丫环搀扶着离开了。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本来想看宁氏的笑话,却被差点儿恶心死。 周嬷嬷掩口轻声笑着对宁氏道,“夫人,那两位夫人恐怕几日吃不下东西了。” “让她们清减下身体也是好的。”宁氏笑得温和。 想来看她的笑话。门儿都没。 “娘。您可真厉害呢,我当时只是胡绉的一段话,您竟然拿来恶心二婶三婶她们了。”穆锦晨从内室笑着走了出来。 当时父亲拿着酷似咖啡的外邦贡品回来。母亲尝了之后说不喜欢这种味道,说外邦的茶并没有大周的茶好喝。 她当时不由想起现代价格奇贵的猫屎咖啡,就笑着对母亲说了猫屎咖啡的来历。 当然,她说是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真假就不知了。 听完她的讲述之后,母亲将茶米分交给周嬷嬷。说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反正这茶米分她是不喝了。 宁氏笑着点了下穆锦晨的额头,嗔道,“还真多亏了你当时说得这番话。不然我还真不知拿什么去恶心她们呢。” 穆锦晨与周嬷嬷二人都笑了。 文氏和甘氏二人自从这猫屎茶米分事件之后,茶饭不敢沾,看到任何东西都忍不住想到宁氏的那番话。 一想到自己曾喝下猫的粪便。她们就恶心得想要去死,哪儿还有半点食欲。一段时间下来,二人都清减憔悴了许多。 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穆锦晨与宁氏正等着穆文仁回来时,风铃匆匆进来禀道,“夫人,不好了,侯爷知道了传言后大怒,世子爷刚回府就被决明给请去杏林堂了,好像侯爷将家法都给请了出来。” “哼,活该!”宁氏没好气的嘀咕。 “娘,我们赶紧去救爹。”穆锦晨忙去拉宁氏。 真相未大白之前,可不能让父亲平白无故被打。 宁氏点头,带着穆锦晨、周嬷嬷几人匆匆赶往杏林堂。 甘氏和文氏也得知此事,对她们来说本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可惜连黄水都呕出来的二人虚弱无力,连自个儿都顾不上了,哪儿还有气力去管这事。 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定远侯能将穆文仁给打死。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赶到杏林堂时,只见穆文仁跪在地上满面的委屈,而定远侯正高举一条三尺长的竹鞭,欲打向他。 “祖父,且慢。”穆锦晨忙冲上前,挡在父亲的身前。 “圆圆让开!”穆文仁惊呼,迅速起身将她拉去一旁,担心定远侯的竹鞭会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做错事,但也不能让女儿替他挨这冤枉的惩罚。 幸好定远侯见到穆锦晨与宁氏来了,手中的鞭子及时收了回来,否则真有可能打中穆锦晨。 他皱眉嗔道,“圆圆,你个傻丫头,什么事都往前挡,万一打了你怎么办?这是大人的事,你先回去。” “祖父,我不是小孩子啦,有些事我是知道的,祖父您先消消气,先别罚我爹爹,我们还有几句话想问爹爹呢。”穆锦晨拉着定远侯的胳膊,开始撒娇卖萌。 看着孙女儿乖巧可爱的小脸,还有柔弱的小眼神,定远侯心软了,点点头。 几人分别坐了下来。 宁氏依然沉着脸不说话。 穆锦晨在心里叹着气,看向穆文仁问道,“爹爹,您说外面的传言是虚假的,我们也相信您不是那种人。但现在有几件令我们不明白的事情,还请爹爹告诉我们。” “圆圆你说。”穆文仁一脸坦然。 “爹爹,昨晚您未回来吃饭,说是为友人庆生。既然是友人,那您应该早知要为他庆生,您该提前告知母亲才是,省得让我们在家里等您回来吃饭。 可您一直等到晚膳时才让五六送信回来,倒像是临时决定的这件事,有些奇怪呢。”穆锦晨问。   第174章:窘境 穆锦晨之言,宁氏与定远侯都认为极有道理。 都看向穆文仁,看他做何解释。 穆文仁面色淡定自若,无丁点儿变化。 他温声道,“圆圆,这事怨爹爹没对你们解释清楚。友人的生辰本是腊月廿十,但是他夫人前些日子请了大师替他算了一卦,说他今年不能在腊月廿十过生辰,必须在腊月初八这天过,否则明年就会有血光之灾。 但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前告知我,也没有打算大摆筵席为他自己庆生,昨日我从翰林院回府的路上巧遇上他,与他闲聊之时才知此事。 既然知道他要提前庆生,身为朋友,我当然不能不理会,于是赶紧带着五六就近去买了礼物,然后我去赴宴,并让五六捎信回来。” 穆锦晨轻轻点头。 这解释也有点道理。 宁氏与定远侯二人没有说话。 穆锦晨继续问,“爹爹,您的这位友人姓甚名谁,能否请他来咱们府上做客呢?” 穆文仁答道,“友人姓贾名明,可以随时请他来咱们府上做客。” 他知道眼下传言闹得太凶,若能将贾明喊过来与家人当面说清楚一些事情,洗涮他的冤屈应该是有所帮助的。 “贾明?这名字听起来还真有些怪呢,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当中可没这人。”宁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去胡丝村之前,穆文仁结识的朋友她都认识。 但这位叫贾明的人她从来没听过这名,故有此一说。 见宁氏愿意和自己说话了,穆文仁很高兴,忙道。“敏敏,他是你去胡丝村后认识的,他为人忠厚老实,与我兴趣相投,我与他私交甚好呢。” “哼。”宁氏见他对自己笑,又寒了面冷哼,将眼睛撇去一旁。不看他。 穆文仁讪讪的摸了摸鼻尖。 穆锦晨眸子微垂了下。而后道,“爹爹,那就劳烦您现在下个贴子。我们派人去请这位贾叔叔过来做客。” 穆文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犹豫,“时辰不早了,这时候给下贴子可能有些不妥。” 穆锦晨道。“爹爹,既然他是您的好友。无论什么时候下贴子应该都没问题的。如果他今日没空,让他明日过来也行呀,今日咱们只是下贴子嘛。” “既然如此,那好。我现在就来写贴子。”穆文仁点头道好。 而后他起身提笔写了贴子。 他本想让五六去送,但被定远侯制止,“说清楚地址。让决明去送。” 定远侯这是担心五六和贾明见面后串通。 看出父亲的心思,穆文仁笑得十分无奈。 除了无奈。还有伤心和难过。 他伤心宁氏竟然怀疑他,不相信他的为人。 穆文仁所说的地址正是五里巷三号。 众人都未离开杏林堂,宁氏让周嬷嬷将饭菜从秋枫园拿过来,摆在杏林堂,一家人坐在桌旁,边吃边等着决明送信回来。 不过,大家都有没什么胃口,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大家都放了筷子,宁氏让周嬷嬷将饭菜撤了下去。 丫环婆子们刚将碗筷收拾好,决明回来了。 “决明,贴子可送到贾兄手上?”穆文仁忙起身追问决明。 他比其他人更着急,被人冤枉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决明脸色有些不好看,看看穆文仁,又偷偷看了眼宁氏,然后又看了眼定远侯。 唇动了动,却又不说话。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让在场众人急坏了。 性急的定远侯忍不住一脚向决明踹了过去,并骂道,“臭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在那儿像个娘们似的磨磳什么呢。” 宁氏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决明的表情预示着没什么好事。 穆文仁也变得紧张起来,催道,“决明,到底怎么了,快说啊,你有没有见到贾兄?” 决明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向穆文仁,然后不敢看他,低着头说道,“世子爷,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穆文仁十分疑惑,接过决明递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瞧,讶道,“决明,这贴子你怎么没交给贾兄?为何将它带了回来。” “世子爷,您说的那地方根本就没有贾姓的老爷,只有……只有……”决明的声音越说越低。 “只有什么?”穆文仁追问。 他的心也渐渐往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决明又抬头看了下宁氏,很快又低头。 “说!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穆文仁肃着脸色喝道。 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清者自清,他相信黑白永远不能颠倒。 他没有做对不起家人的事,所以不担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父亲和妻女面前显现出来。 可惜,事实很残酷。 决明咬了咬牙,道,“世子爷,那儿只有一位夫人带着几位丫环和婆子,并没有男主人,所以奴才将贴子给带了回来。” “胡说八道,那儿是贾兄的家,怎会没有男主人?昨晚我还在那儿与贾兄饮酒,为贾兄庆生的。决明,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是五里巷三号,可不是五里井三号。”穆文仁十分肯定的摇头。 京城有条街叫五里井,与五里巷只有一字之差,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甚远。 决明答道,“世子爷,是东城五里巷三号,小的没有找错地方。小的虽然笨,但还是能辨得清东西的。” 见决明说得肯定,穆文仁这下糊涂了。 难道说贾兄搬家了吗? 可昨日并没有听他提及此事呀,凭着与他的关系,若他真准备搬家,一定会告诉我一声的。不可能这样不辞而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宁氏冷笑一声,“说谎也该寻个好些的借口,一下子就被人给戳穿了,真没意思。” “蓄生,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这本事可真是越来大了,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老子要打死你。”定远侯也怒斥。又要去拿竹鞭。 “父亲,敏敏,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呀。那儿真是贾兄的家,怎会忽然变成这样,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穆文仁连忙解释。 他现在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了。 穆锦晨在沉吟。 从父亲的表现来看,他并不像在说假话。 如果他真的有心来骗他们。就该说个其他的地址,而不是偏偏挑了五里巷三号。 因为传言要是真的话。五里巷那儿现在只有女人而无男人,父亲让人送贴子过去,明摆着立即会被戳穿呀。 父亲昨夜与母亲有过争执,他也肯定能想到母亲会去五里巷那儿查。那妇人要真是他养的外室,那么所谓的贾明友人就是胡编出来的一个虚无人物。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父亲今日肯定会去找她。并与她串通好一些说辞,并让妇人帮着亲圆谎。 可现在呢。决明送贴子前去,对方十分干脆的说那儿无贾明这号人物,一下子就将父亲置于了窘境之中。 怎么瞧那妇人都不像与父亲是一伙的,倒像是故意陷害父亲一样。 除非妇人有其他的打算,想将她与父亲的事情捅出来,然后带着父亲将她接回定远侯府去。 这种可能性也并非不可能呢。 每种情况都有可能,但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的呢? 穆锦晨眸子转了几下,道,“祖父您先别发火,我们要想知道爹爹说得是真是假也很简单,我们现在就去五里巷,看那儿到底住着什么人?看那些人父亲可有熟悉的。” “好,我同意!这事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也睡不着。”穆文仁第一个举手赞同。 定远侯和宁氏没有拒绝。 亲自去那儿找人,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本想现在就去,但是眼下天已黑了,去东城的城门应该已经锁上,只能等明日。 这一夜大家都未睡好,特别是穆文仁,一颗心揪在一起,十分难受。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贾家怎会忽然就换了主人,而贾明之前只字未透露,除了觉着奇怪之外,还有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 第二日吃过早膳,定远侯就让决明备好了两辆马车,带着穆锦晨一家人去了五里巷。 到了五里巷之后,马车停在三号的院门前,穆锦晨与宁氏二人未下车,但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定远侯陪着穆文仁下了马车,并让五六前去敲门。 “谁呀?”门内传来小丫环清脆娇嫩的询问声。 “找贾老爷。”五六在门外应。 门未开,小丫环不悦的在门内答道,“什么假老爷真老爷,我们这儿没老爷,你们找错人了。” 穆文仁眉头顿时拧紧,抿了抿唇,示意五六让去一旁,他朗声道,“烦请姑娘通传一声……” 他的话未说话完,就听‘吱呀’一声响,紧闭的院门打开了。 紧接着就是之前小丫环喜悦的呼唤,“世子爷您来了,夫人刚刚还和小少爷念叨着您呢,夫人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高兴坏了。” 而后就听小丫环高声喊,“夫人夫人,世子爷来啦。” 穆锦晨与宁氏坐在马车内看不见小丫环的表情,但能想像小丫环一定眉开颜笑。 且听小丫环说话的语气,应该和穆文仁十分熟稔。 宁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心像掉入冰窖一般。 而穆文仁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他看着小丫环冷冷道,“你是叫柳儿吧,你们家老爷呢?我是来找你们家老爷的,并非找你们家夫人。” 叫柳儿的小丫环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一脸茫然的反问,“世子爷您今日说话奴婢怎么听不懂呀,咱们家院子里除了您,哪儿还有什么老爷呀?”   第175章:反常 “玉郎,这时辰您怎么来啦?今日不用去翰林院吗?” 刚听穆文仁与小丫环柳儿的对话,宁氏还没来得及生气,又有女子的说话声传来。 女子声音婉转动听,有掩饰不住的惊喜,还有款款深情和羞涩。 她的口音不像京城人氏,有些江南女子的软糯。 光听声音,就觉得此女子是位美人。 没听到穆文仁说话,女子又开口道,“玉郎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否身体哪儿不适?不会是郡主她……” 此次女子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担忧。 后面的话虽然未说出来,但大家都能猜出她要说什么。 玉郎! 这两个字一钻入宁氏的耳中,她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是她对穆文仁极为亲昵的称呼,是她对他浓烈的爱,是对他的敬重。 他对她说,此称呼只专属于她。 她曾经认为玉郎是极动听悦耳的称呼,可现在听到别人的女人如此称呼穆文仁时,她只觉得这两字特别的恶心。 两行温热的液体从宁氏眼中悄然滑落。 穆锦晨紧抿双唇抬头看母亲。 她抬手轻轻为母亲拭去面上的泪水。 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面色凝重。 母亲的手冰凉刺骨,她尝试将自己身体的热度传给母亲,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同样冷冰冰的。 不仅双手,就连身体也像跌入了冰窖一样,逼人的寒气往骨子里渗去。 穆锦晨并非是相信了小丫环柳儿和那女子的话,而对父亲失望,恰恰相反。她在怀疑柳儿和女子所说的这些。 还是之前那句话,这女子要真是父亲养的外室,他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带着他们来这儿找什么贾明。 而女子也不会在不知祖父身份的情况下就自暴她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外室,那当然得偷偷养着,得藏着掖着,得行事低调,若个个外室都像女子这样高调。恐怕早就被正室给发现了。 丈夫在外偷养外室若是被凶悍的正室逮着。那外室不被正室带人打死,也会被打残了。 男人为何要偷养外室,就因为家中妻子是悍妇。不容他纳妾收通房,所以他才会在外面偷偷养着,否则哪儿用得着这样麻烦呢? 幸好母亲虽伤心,却有理智。在事情未查实之前没有行动。 看来这女子很了解母亲的性格,所以才敢这样大胆。 女子这样迫不急待的暴露她们的身份。好像就怕天下人不知她是别人养得外室似的,太不合情理。 外室居于外宅,上无正室管束,下有家仆伺候。发号施令,呼来喝去,俨然就是一家之主。如此自由的生活可是男人光明正大的妾侍们所享受不了的。 这也是外室低调行事的原因所在。 她们不可能成为男人的正室,一旦身份被揭穿。要么被凶悍的正室打死或打残,要么就是正室被迫同意男人将她们带回府。 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社会,重视长幼有序,嫡庶分明,妻妾的地位可是有着十分明显的悬殊,再受宠的妾室,也只是正室的奴婢。 所以说女子的言行举止特别可疑。 在这一刹那的功夫,穆锦晨想了很多。 宁氏在默默垂泪。 心已经痛得麻木,已不知是何滋味。 “放肆!黄氏,请自重,玉郎岂是你能称呼的? 贾明在哪儿,让他出来,我想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去向别的男人掻首弄姿,他难道就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吗?”穆文仁铿锵有力的斥责之声又传入马车之中。 穆锦晨眸子亮了亮。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玉郎……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哪儿来的贾明,我一直对你忠贞不二,你岂能这样污我名声毁我清誉,若你要是讨厌我,想要抛弃于我,请直说就是,莫说这些戳人心肝的话……” 而后穆锦晨就听到脚步声。 听哭声渐远,应该是女子跑步离开的声音。 “世子爷,您伤了夫人的心。”小丫环柳儿丢下这句话之后,也跑了。 穆文仁站在门口,眉头紧锁,后背丝丝冒着寒气。 这些人为了要害他,真是处心积虑,挖空心思。 定远侯的眼神像刀一样,冷嗖嗖的往他脸上割着。 “父亲,孩儿真的是冤枉的。”感觉到父亲的眼神,穆文仁无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哼,是不是冤枉的,回家后再说。”定远侯眯着眸子冷冷道。 此处不是处理家事的地方。 穆锦晨一家人复又返回了定远侯府。 不过,行至半路,穆锦晨让红绡又折回了五里巷那儿盯着,发现问题及时回来禀报。 那女人要是真有问题,迟早会有尾巴露出来。 几人又去了杏林堂。 不等定远侯说话,穆文仁就率先开口,“父亲,先前来为我们开门的小丫环名叫柳儿,后来那女人是贾明的妻子黄氏,贾明还有个儿子,过年之后就满九个月了。 因贾明常邀我去他家做客,故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有他们家的丫环婆子我差不多都认识。平进他们一家人都特别的正常,妻贤子乖,其乐融融,在我眼中,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子。 可今日柳儿和黄氏的举动太反常了,她们所说的话我根本就听不明白,更不明白贾明怎会任由自己的妻子如此? 贾明与我可是至交好友啊?平日我可是尊称黄氏一声弟妹的,可今日……” 穆文仁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一颗心像乱麻样,怎么也理不清其中的原因。 穆文仁说得口干舌燥,宁氏双眸红肿,哑着嗓子冷冷道。“世子爷,你就别再演戏了,难道就不累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就将她接回来吧。” “敏敏!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别人可以不信我,你为何也不信呢?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没有……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穆文仁终于不再冷静。双眼通红。像头困兽一样咆哮着。 妻子的怀疑,亲人的误解,友人的背叛。外人的鄙视嘲讽…… 所有这些,快要将穆文仁给击垮了。 宁氏想反驳,被穆锦晨给拦住了。 她正色道,“祖父。娘,我相信爹爹是被冤枉的。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那个叫贾明的,同时也要暗中将那女人的身份给查清楚。顺着这条线,我们一定能将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 “圆圆,你真的相信爹爹?”穆文仁急切的问。 “我相信。”穆锦晨点头。 而后将自己先前的分析又说了一遍。 定远侯忙不迭的点头。连呼有道理,先前在路上想回来痛扁一顿穆文仁,现在也暂时打消了这想法。 宁氏听了女儿的话。也沉默了。 是啊,那女人的做法的确是不合情理呢。反常即为妖。 到了关键时候,我倒不如圆圆沉着冷静呢,只知道一味的埋怨、怀疑、生气、吃醋……脑子就像生锈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去想了。 宁氏十分羞愧。 其实宁氏这样的表现也正常,关心则乱嘛。 因为她太爱穆文仁,太过相信他,所以乍一听这消息后,她的脑子就全糊涂了。 见母亲的表情有松动,穆锦晨趁热打铁道,“娘,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们应该相信爹爹,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害爹爹,不想看我们一家人过好日子呢。 娘,您那样聪明,想要还爹爹的清白,可全靠您了,敌人那拙劣的小伎俩,又怎能骗得了您呢?” 她特意将母亲捧得高高的,让母亲不好意思再拒绝。 当着定远侯的面被女儿这样一说,宁氏果然不好意思再和穆文仁置气,答应暂时相信他,不惜一切为他洗涮冤屈。 见妻子态度有了改变,穆文仁向女儿投去感激的一瞥,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下来,等他去了翰林院之后,又被正弘帝给叫了过去,就养外室这一事,狠狠训斥了他一番。 他想要解释,可眼下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怎么解释都没有相信他是清白的。 真是欲哭无泪。 穆锦晨得知这件事之后,就让宁氏与穆文仁大吵了一架。 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迷惑敌人,让他们误以为宁氏已经相信了这件事,让敌人放松警惕。 宁氏和穆文仁二人大吵一事很快就在定远侯府传开,甘氏与文氏二人乐得差点儿燃鞭炮庆祝。 她们二人忙结伴来秋枫园看望宁氏,想看看宁氏伤心憔悴的样子。 谁知道周嬷嬷堵在门口,说道,“二位夫人,我们郡主身体不适,暂时不见客。不过郡主有交待,若是二位夫人前来,让奴婢给夫们冲一杯外邦的茶米分尝尝鲜,上回二位夫人可是极喜欢喝呢。” 提到茶米分二字,甘氏与文氏面色又变了。 二人又掩口去旁边呕吐去了,最后由丫环们搀扶着狼狈离去。 “呸,德性!吐不死你们。”周嬷嬷恨恨的骂。 宁氏让风叶去调查贾明的下落。 穆文仁也在找贾明,一定要将贾明给找出来问个清楚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贾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腊月初八之后,再也没见贾明出现过。 他去了贾明以前常去的地方,却没有丝毫的发现。 红绡的盯梢也没有什么进展。 黄氏和丫环婆子们没有异常的举动。 小院中既没有来过外人,她们也没与其他外人接触。 自从被穆文仁痛骂之后,黄氏天天坐在窗前唉声叹气,并不时的抹泪,偶尔也会抱着孩子数落穆文仁的狠心。 丫环婆子们也每天按部就班的忙着各自的事儿。 而黄氏真实身份的资料还没有查探出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但这件事不查清楚,谁也没心思过年。 就在这时,风铃进来禀报宁氏,说傅暻来了。 宁氏夫妇忙带着穆锦晨去见傅暻。 见到傅暻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在他的努力之下,傅母终于答应回京了。 他提前回京来安排,五日之后傅母到京城。 得知此消息,穆锦晨一家人十分开心。 一番叙旧之后,傅暻微笑着看他们,温声道,“郡主,此次回京没准备其他的礼物,有样小礼物送给你们。”   第176章:黑手(双更合一) 傅暻提出要送礼,宁氏自然忙拒绝。 “郡主,这份小礼物,您和世子爷一定会喜欢。”傅暻笑得温暖。 难道他所说的礼物并非金银珠宝之类的死物,而是其他? 穆锦晨眸子微微动了下。 “十六皇叔,是何物?”宁氏也不由来了兴趣。 “我带你们瞧瞧去。”傅暻起身。 穆锦晨一家人与他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跪着一个人,身上衣裳有些脏,因低垂着脑袋,所以看不清面孔。 穆锦晨与父母都将视线盯向院中之人。 在猜测他的来历。 “贾明!”还未等傅暻开口,穆文仁双眸一眯,直接喝斥着冲向这人,并一把将他的头给抬了起来。 一张陌生男人的面孔出现在穆锦晨与宁氏面前。 此人年约三旬,白面无须,五官端正,看着倒似儒雅的文士。 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带着十分明显的慌张之色。 穆文仁扭头看向妻女,十分激动的说道,“敏敏,圆圆,他就是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贾明。” 说着他又看向傅暻,深深作揖行礼,“十六皇叔,您这份礼物比任何宝物都要贵重,多谢多谢!” 他与贾明十分熟悉,故只看背影就能辩认出来。 “原来你就是贾明那混蛋!”宁氏看着贾明咬牙切齿。 若说之前对穆文仁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几乎没有怀疑了。 傅暻的为人她清楚,若眼前这人与她无关系,他不会将这人带过来,并做为礼物送给她。 这就说明这叫贾明的人与穆文仁做朋友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的陷害。 贾明看了眼穆文仁。但他很快就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贾明。” 说着他对傅暻道,“这位爷,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穆文仁咬着牙道。“贾明。与你做了近两年的朋友,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快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到底是受谁指使的?” “我不是贾明,你认错人了。”贾明十分强硬的摇头否认。 傅暻唇角轻轻一勾,浅浅的笑意漾开,道。“你的确不叫贾明……” 不等他将话说完,跪在地上的贾明立即冲穆文仁嚷。“瞧瞧,我就说过我不是什么贾明吧,说你认错人了还不信……” 话被打断,傅暻并不生气。 他冲贾明又是一笑。缓缓道,“我话还未说完,你这样着急做什么。 你真名叫胡大贵。本是江南富家子弟,在家行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仅如此,你还宠妾灭妻,你的侍妾黄玉娘仗着你的宠爱与你妻子方氏起了争执,因为你当众打了方氏,让方氏觉得失了颜面,一怒之下寻了短见。 你担心会方家人找你算账,在方氏尸骨未寒之时,就带着黄玉娘连夜逃走,几经辗转来到应天府,你化名为贾明。 来到应天府之后,若你们能真为方氏的死真心悔过,从此后老实本分做人,踏实过日子,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但你们恶习难改,肆意挥霍着从家中所带的银两,当你在赌场输掉所有的家当并欠下赌债之时,你走投无路,准备将黄玉娘卖给他人为你还债。 在黄玉娘向你苦苦哀求莫要卖她之时,你们命中的贵人出现了,他们不仅替你还清了赌债,免去了黄玉娘会落入风尘的危险,同时还会让你们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天上掉下这样大一个馅饼,你们二人当然张口接着,对那位贵人所提出的附加条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穆锦晨看向傅暻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和不可置信。 他竟然将贾明的底细查得如此清楚,真是太厉害了。 贾明还是摇头否认,“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语气虚弱无力,毫无底气。 但从他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慌张。 自以为他隐藏得很深,谁料底细被别人查得一清二楚。 “胡大贵,既然你还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只能将方家人唤过来,让他们来辨一辨,你是不是他们杀妹仇人。”傅暻不急不徐的应道。 成竹在胸,神情淡定自若。 贾明软软的瘫坐了下去。 方家的男人个个凶悍,若被他们看见自己,一定会被他们打死,否则当年也就不会不顾一切的逃走。 穆文仁冷冷的看着昔日的‘好友’,道,“贾明,说吧,那位贵人是谁,他为何要费这样大的周折来害我?” 贾明咽了咽唾沫,道,“让我说可以,不过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不能让那位贵人知道是我说的,也不能将我交给那位贵人。” “胡大贵,你以为你有与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宁氏冷冷的斥道。 “若你们不能保证,那我就不说。”贾明将脖子一梗。 他认为宁氏他们为了得到想知道的信息,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宁氏看着他笑了笑,对身边的风铃道,“风铃,去将我的剑取来。” 风铃应声离开。 她很快将宁氏的佩剑取来。 宁氏抽出长剑,森冷锋利的剑尖直指贾明,“贾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你能痛快的说出幕后之人,我会饶了你的狗命,否则休怪全郡主剑下无情。” “哼,要杀要剐随便你。”贾明大义凛然的挺直了背。 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他就是确定宁氏不会伤他,所以才敢如此要挟,不然早就吓尿了裤子。 贾明的这点儿小伎俩,宁氏岂能不知。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长剑在手中舞出一朵漂亮的剑花。贾明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时,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剑尖的寒意迅速往他身体里窜出,浑身的血液开始凝固。 贾明的面色顿时由白变黄,冷汗自额上往下滑落。 “郡主……就算我有错,但罪不在死,你不能杀我的……”贾明哆嗦着嘴唇说道。 “我会让你的死看起来像意外,而这满院子的人自然也会做证你是死于意外。本郡主自幼就随父王上阵杀敌。杀人于我来说与杀鸡一样简单。”宁氏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娇美明艳。但看在贾明眼中却如同地狱摄魂的使者。 贾明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 他相信宁氏真的会说到做到。 傅暻道,“胡大贵,事实真相我都已知晓。让你说出来,只是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罢了。你既然不愿要这机会,那就罢了,来人。将胡大贵带下去听候发落。” 贾明相信傅暻所言,他对自己的底细这样清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既然已经失去了要挟别人的资格,哪儿还有底气。 何况贾明本就是怕死之徒,不然当年也不会吓得离家出声,他还想多活几年。世间还有很多荣华富贵是他所没有享受的,可不想就这样命丧宁氏的剑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命要紧。 贾明终于苍白着脸开口了。 不过,听了他的话。穆锦晨与宁氏夫妇有些失望。 因为那幕后之人十分狡猾,虽然常与贾明联系,但他每回都是蒙面,声音也是刻意伪装的,且每次声音都不同,让人猜不透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说话声。 那人连面都不愿意让贾明瞧见,又怎会告知他的真实身份呢。 所以说,贾明提供的线索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穆文仁怒道,“贾明,你果然够卑鄙的,你早知提供的线索无用,刚刚却还用此来要挟我们。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睛,怎会与你这种人成为至交好友,你太让我失望了。” 贾明抿了抿唇,道,“世子爷,说句心里话,这两年您对我的好,还是令我十分感动的。 以前在江南之时,与我结交的那些朋友们,他们看中的只是我胡家的富贵,有福可以同享,但有难时却个个逃得远远,并非知己。 但世子爷您不是这种人,您是真心实意拿我当朋友来待,从不图什么回报,小的从内心深处也是拿您当做知己来对待的,是小的对不起您……” 穆文仁眸子微垂了垂,面上的神色也有了缓和。 在事发之前,他真的做梦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好友贾明会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 与贾明做了近两年的朋友,真的要让他狠下心来怎么对付贾明,一时之间还真有下不了手呢。 穆锦晨在旁看出父亲的心软,她冷哼一声,道,“贾明,你少在那儿假惺惺的演戏给我爹爹瞧。 你若真的拿我爹爹当做知己来待,就不会为虎作伥来陷害我爹爹,你也不要说你身不由已被逼迫之类的狡辩之词。 若你真心当我爹爹是知己,你就该回头是岸,将事实真相告诉我爹爹,而后帮助我爹爹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这才是正确的所为。就算你有着各种担心不告诉我爹事实真相,你也不该再害他。 你一面口头说着要和我爹爹做朋友,背地里却在干着害他的勾当,到了现在这时候,你还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真的好恶心。” 穆锦晨这番话提醒了穆文仁。 圆圆说得没错,贾明要是真心拿我当朋友,就不会再继续害我。 从始至终,贾明都没有拿我当朋友来待。 穆文仁的眼神又冷了下来,“贾明,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都到了这地步,你还在说这些虚伪的假话,真是令人瞧不起。” 贾明忙摇头辩道,“不是的世子爷,我说得都是实话,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只是那贵人与我有恩,我应答了他的事就得做到。做人处事不能言而无信啊……” “贾明,请你莫要侮辱了‘言而有信’这四个字其中的涵义。”穆文仁冷冷的说道。 他对贾明再也不存半点情分。 贾明又垂了头,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穆文仁又问他,“贾明,你的那位贵人让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贾明眸子一动,眸底深处闪过心虚之色,赶紧摇头。“他没说。” 穆文仁没有错过他的心虚。知道他又在说假话。 “贾明,若你还是不老实,自有苦头让你吃。”穆文仁肃着脸色道。 “行。我全都说了吧。”贾明叹了口气,说道,“贵人说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当郡主得知世子爷您有外室后。肯定会离您而去,到时……到时……” 他又开始吞吞吐吐。 宁氏也不催。只是将剑尖复又贴上他的脖子。 贾明心底一寒,赶紧道,“贵人说到时他会让世子爷将玉娘和孩子接回侯府,世子爷很快就是定远侯。如此一来,我的孩儿到时就是定远侯世子,将来的定远侯呢。 贵人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的和玉娘也认为这机会难得,所以就……答应了。” “愚不可及!”傅暻忍不住冷哼。 穆文仁问宁氏。“敏敏,这人如何处置,对了,还有那黄氏。” 宁氏眸子微微垂了下,问贾明,“贾明,你和那位贵人认识这样久了,若让你辨背影,你能否认得出来?” 贾明十分肯定的点头,“这个可以的,或者看他蒙面的样子,我也识得。 因为我对他的身份也特别好奇,所以每回他离开之时,我总会偷偷的多看几眼,想着说不定哪日在市集上就瞧见了,到时就可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长时间了,从未见过他。” “那就好。”宁氏点点头。 穆文仁大概猜出她想做什么。 眼下只能如此。 不管傅暻是否知道幕后的黑手是谁,有贾明的当面指控,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也更容易令人信服,幕后之人想要狡辩也没那样容易。 穆锦晨与傅暻也猜到了。 傅暻令人将贾明暂时带了下去,而后与穆锦晨一家人重新进了东屋。 几人刚刚坐定,穆文仁就迫不急待的问傅暻,“十六皇叔,您是如何抓住贾明的?这些日子为了寻他,我几乎翻遍整个京城。” 傅暻微微一笑,温声道,“半月之前,对世子爷的流言有所耳闻,我对世子爷的为人十分清楚,直觉认为这事并不简单,就令人去查,查到了贾明的身上……” 他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 穆文仁说了感激的话之后,又忙问傅暻,“十六皇叔,那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您是否清楚?” 傅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世子爷,您那样聪明,应该猜到是何人。除了他们,还有谁想害您呢?” 穆文仁眸了一黯,轻轻摇头,“十六皇叔,我是想从您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我真的好希望不是他们。” 傅暻也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手足相残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发生。 可在利益面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不得不说这是人间的悲剧。 “十六祖,贾明和黄氏既然是一家人,那为何红绡和风叶风芹姐姐她们从未在黄氏的院子里看见过贾明呢?还有隔壁的邻居们也从来没见过,难道他们一直不相往来?”这是穆锦晨有些想不通的。 黄氏的孩子才八个月,说明贾明与黄氏曾在一起住过。 那为何就无人看见他们来往呢? 傅暻看着她微笑,“其实很简单,黄氏的住宅有条暗道,与贾明所住的宅子相通,贾明就住在黄氏小院后面那条巷子内。” “太不可思议了,这些人为了害我爹娘,竟如此处心积虑,可真是太难为他们了。”穆锦晨咂舌。 从父亲认识贾明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这就说明至少在两年前这些人就可以预谋策划。就算这样,他们还在中途想要爹娘的性格,他们心思何其歹毒啊。 宁氏有些尴尬的摇头,“也怨我性格太坚硬。他们都知道我容不得玉郎再纳妾室,否则他们又怎会想到用这招来陷害玉郎。” “敏敏,这件事怎能怪你,是他们太过分。就算没有这招,他们还有其他招。为了达到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年他们从未放弃过。”穆文仁忙劝。 几人唏嘘一番之后,穆文仁将定远侯请了过来。 他将贾明这件事如实告知了父亲。并说出了怀疑对象是穆文义夫妇。 “那个畜生!”定远侯声音哽咽。明亮的眸子蒙上了雾气。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偏爱大儿子一些,但其他几子同样是他的骨肉。他多么希望四个儿子能和睦相处,团结互助,而不是背地里捅刀子陷害。 “父亲您别生气,这只是我们的怀疑。还没有最后确定。我们现在想让贾明来认人,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说不定不是他们呢。”穆文仁不忍父亲太伤心,赶紧劝道。 定远侯背过身悄悄拭了下眼角,问道,“大郎。你们准备如何做,我全力支持你们。” 穆文仁与宁氏道了声谢谢。 让贾明认人也很简单,就是从府中找十个与穆文义身高体型差不多的男子。让他们穿上同样的衣裳,并蒙上黑色的面巾。 而贾明则在暗处辨认这十人当中哪个是那所谓的贵人。 为了让贾明认人的结果更加有说服力。定远侯与穆文礼二人会做见证人。 宁氏夫妇这边已经准备好,只等那十位蒙面人到场。 而杏林堂的偏厅内,穆文义看着面前的衣裳和蒙面巾开始害怕。 他将衣裳一推,对决明斥道,“决明,你个狗奴才,竟敢让爷穿这些混账东西,你当爷是什么人了?” “二爷,这是侯爷的吩咐,小的只是奉命办事,还请二爷谅解。二爷请穿衣裳,侯爷还在等您呢。”对他的喝斥决明并不怕,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告诉爷,侯爷让穿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穆文义问。 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深处涌起。 他要从决明这里探出口风来,好做下一步打算。 除了穆锦晨一家人和定远侯,府内其他人并不知傅暻抓到贾明一事。 “二爷,小的只是奴才,听侯爷的命令行事,哪敢问侯爷原因啊。”决明半字不透。 “哼,你是不说,爷就不穿,你就等着被侯爷打板子吧。”穆文义反激决明。 决明淡定道,“二爷若执意如此,那奴才只能去请侯爷亲自过来劝二爷了。” 见他软硬不吃,穆文义怒从心中来,抬脚就向他踹去,“狗东西,胆子还真是大呢,敢这样和爷说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决明灵巧的往旁边一闪,躲过穆文义的伤害。 “请二爷您先歇着,小的这就去请侯爷过来。”决明没有向穆文义下跪求饶,也没有继续再劝,而是转身往外面走去。 刚至门口,他正想吩咐守门的小厮看住穆文义时,就见定远侯阔步而来。 见到定远侯,决明眼睛一亮,赶紧小跑着迎上前,低声将穆文义的方才所为说了一遍。 定远侯暗暗攥了下拳头, 对穆文义的怀疑又添了两分。 他让决明守在门口,而后自己进了屋子。 见到父亲前来,穆文义不敢再说其他,乖乖的穿上蓝色棉袍,并蒙上了黑色面巾。 不过在临出门前,他忽然捂了肚子,一脸痛苦的哀叫,“啊哟哟,痛死了,父亲,我肚子疼,请父亲容许我先去方便下。” “忍着!”定远侯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父亲,我真的腹痛啊!”穆文义继续捂着肚子嚷。 “决明,带他去大厅。”定远侯不为所动,冲决明挥了挥手。 “二爷请!”决明走进来,对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父亲一脸的决绝之色,穆文义眸子里满是怨恨,他停止哀嚎,直起身子随决明去了大厅。 等穆文义看到大厅内另外九个和他一样打扮的人时,心中顿时一咯噔,暗叫一声‘惨了’! 掩盖在面巾下面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很想掉头离去,可决明已经将大厅的门给关上。 他现在只能乞求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 隔壁房间内,贾明透过窗户认真的打量着背对他而立的十人。 虽然这十人身高相差不大,但在认真看了一圈了之后,他心中已有数。 但为了准备无误,他要求这十人面对他而立。 包括穆文义在内的十人将背转了过来。 不过因为心虚,他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贾明又认真打量一番,见其他人都抬着头,只有穆文义将头低了,忙对穆文仁道,“世子爷,您让那人将头抬起来呀,否则我看不清呢。” 穆文仁点头道好。 他出屋唤来决明,如此这般吩咐了。 决明很快进了大厅,走到穆文义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 穆文义咬了咬牙,将头抬了起来。 不过他刻意将眼睛眯了眯,眉头也皱了起来,略带一些伪装,希望不被别人认出。 可惜事与愿违,不管他如此的做作伪装,另外一间屋子里的贾明已经将手指向了他。   第177章:证据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穆文义很快被带进正厅。 傅暻、定远侯、宁氏夫妇、穆文礼、穆锦晨一众人全都赫然在座,大家面上皆神情严肃,冷冽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穆文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硬着头皮先给傅暻、定远侯和宁氏夫妇请安问好,然后问定远侯,“父亲,不知您找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做贼心虚的缘故吧,他差不多猜到眼前这样大的阵仗,就是为外室传言那件事。 “找你何事,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定远侯冷笑。 “孩儿真的不知。”穆文义装傻的摇摇头。 “老二啊,这儿有位你的老朋友,你赶紧见见。”定远侯向跪在角落里贾明指了指。 傅暻冲看管贾明的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个下属立即将贾明给押了过来。 穆文义一看到贾明,什么都明白了,果然是为了那件事。 这些年这样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被这畜生给认了出来,真是他妈的晦气。 不过这贱种还真他娘的命硬,这么多年来,方法都用尽却未能伤得他半根毫毛,还真是邪门了,真是连老天都帮他,太不公平了。 想我穆文义哪点比他差,就因为比他晚出生两年,结果命运就截然不同,他做世子爷尚公主入翰林,成为皇上身边的近臣。 可我呢? 娶了一位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婆娘,入朝为官比贱种早,贱种平步青云,官越做越大,老子却多少年未动一步了。这么多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得几回,前程一片灰暗。 穆文仁啊穆文仁,你能有今天这一切,并非你自个儿的能耐,只是你的狗命侥幸好一点罢了,又正好走了狗屎运而已。 在这一瞬间,穆文义心思起伏。几乎将他这走过的几十年人生路给回忆了一遍。 有点儿像临终前回首往事。看是否有遗憾,看这辈子来世上这一遭值不值。 在座的其他人并不知他在想什么,也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大家只关心他接下来认错的态度到底如何。 “老二,见到老朋友惊喜过度了?”见他在发愣,定远侯拔高声讽道。 对穆文义,他是彻底失望了。 想他穆天锡这一辈子小心翼翼的做人。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等毒心肠的儿子来。 穆文义回神。他看着贾明的眼神淡然,摇摇头,“父亲,我并非惊喜过度。而是十分认真的在想这人是不是我的朋友。 但我将自幼至现在所有的朋友都想了个遍,都没有这人的影子,所以我不认识这人。” 微顿。他反问定远侯,“怎么?父亲。这人是来冒充我朋友的,若是这样,咱们该将他乱棍打出去。咱们定远侯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像这等低贱卑劣的小人又怎可进来。” 他就各种胡扯,希望大家都将外室这件事给忘了。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大家只是冷眼看着他说,无人受他影响。 倒是贾明在听到他骂自己是低贱卑劣的小人时有些忍不住了,忍不住出声为自己叫屈,“穆二爷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吧,当初你想利用我时可是与我称兄道弟的,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就过河拆桥,就对我出言不逊。” “什么利用、目的、过河拆桥,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再敢往爷身上乱泼脏水,小心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穆文仁一本正经的肃着脸色骂贾明,并对外面喊道,“来人啊,将这条疯狗拖出去乱榻打死。” 穆锦晨一家与傅暻均不说话,看着穆文义与贾明二人狗咬狗。 做观众的感觉还不错呢。 穆文义与贾明二人争得面红耳赤,若不是有人拉着,他们二人应该早就扭打在一起了。 “哼,穆二爷,这件事你做过就是做过,想不承认都不行,我可是有证据的。”贾明被逼急了,终于拿出杀手锏来。 穆锦晨一家人眼睛一亮,忙看向贾明,不知所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只见贾明将手探入怀中一阵摸索,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叠得十分平整的锦帕。 他将帕子展开,露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来。 “世子爷请过目,这是当年那幕后之人先给我的承诺书。虽然天上掉馅饼我们十分惊讶,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保证我不会吃亏,我让那贵人给我写了一份承诺书。”贾明就将信递向穆文仁。 “承诺书?”穆文仁拧眉,并没有立即接过他手中的纸。 “是的,我要他承诺事成之后一定能做到当初给我们的承诺,否则我会去府尹大人那儿告发他的罪行。那人为了让我安心的给他做事,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写了一张承诺书。”贾明解释,又道,“世子爷,穆二爷的笔迹您肯定清楚呀,比对一下承诺书的字迹不就可以了吗?” 对笔迹,不错的主意! 穆文仁赶紧将那张纸拿了过来仔细瞧起来。 他不关心纸上的内容,只关心它出自何人之手。 其实不用他仔细看,随意打量几眼就能确认的确是穆文义的手笔。 穆文仁没有说话,而是将承诺书转交给定远侯来瞧。 定远侯手指颤抖着接过承诺书,只看了两眼,他就气得身子瑟瑟发抖。 不仅气这承诺书真的出自穆文义之手,更恨承诺书中的内容。 看承诺书所写,仿佛整个定远侯府都掌握在他穆文义手中,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畜生,你自个儿看看你写的鬼东西。”定远侯将手中的纸砸向穆文义,拍着桌子骂。 穆文义忙将地上的纸捡起瞄了两眼。 一瞧,果然是他所写的那份。 他眸子一动,忽然迅速的将承诺书给揉成一团。并向口中塞去。 不过,纸塞到了口中之后,他发现嘴巴合不上了。 确切的说是他整个上身都不能动了。 傅暻温声道,“穆二爷这是饿急了,连纸都要吃。” 瞥见穆文义的举动之后,他就迅速出手制住了穆文义的穴道。 很快,被塞进穆文义口中的那张承诺书被取了出来。 同时傅暻也解了穆文义的穴道。 宁氏问穆文义。“都到了这田地。难道你还想强撑吗?穆文义,若你能老实交待所作所为,我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否则到时休怪本郡主无情。”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穆文义低然抵赖。 “你既然没做过,刚刚看到这承诺书你为何想毁了它?”宁氏反问。 “我……我担心有这东西在,会让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穆文义还在死鸭子嘴硬。 宁氏冷冷道。“穆文义,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本郡主都不会饶了你。” “郡主,暂时先将这畜生关押起来,至于如何处置。你和大郎再好好商议,并听听十六皇叔的意见。这样可好?”定远侯与宁氏商量。 “行,公公考虑得十分周全。”宁氏点头赞同。 见她也答应了。定远侯对着外面喊道,“决明。带人进来。” 决明很快带了四个小厮进屋。 “决明,将二爷带下去关起来,你们可要好生看管,如若有误,小心你们的项上的人头。”定远侯叮嘱。 “是,侯爷。”决明几人忙恭声应了。 而后五人要去拉穆文义起来。 穆文义跪在地上不起来,冲定远侯哭着喊冤。 “二郎!”就在这时,甘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外面传来。 哭声凄惨,好似穆文义已经没了一样。 不过眨眼功夫,她就冲了进来,并伸手去推搡决明几人。 决明等五人可不敢与她动手,只得暂时退去一旁。 定远侯皱眉斥道,“甘氏,你这是在做什么?” 甘氏哭着喊道,“父亲,二郎冤枉啊,二郎冤枉……” “人证物证俱在,又有谁能冤枉他?”定远侯答道,并斥她,“他做这些事,你甘氏应该也没少在一旁出谋划策吧?甘氏,你退去一旁,否则连你一起关起来。” 决明几人又上前来拉穆文义。 甘氏继续阻拦,但被风叶几人给拉开了。 看着穆文义被带走,甘氏忽然咬着牙冲宁氏怒吼道,“宁氏,看二郎倒霉,你开心了吧。你仗着郡主的身份仗势欺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好事。 要不是你太过分,二郎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下场,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分明是自己做了错事,反而还将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宁氏怒极反笑,她笑着问,“甘氏,这话实在是新鲜,你倒给我说说,我怎么过分了?错又怎么会在我身上?你若今日能说得我心服口服,我不仅不追究外室陷害这件事,还会当众给你们夫妻赔罪,如何?” “好!”这样的条件,甘氏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若你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那又该如何?”宁氏笑着反问了一句。 “我……”甘氏愣了下,想要退缩,但面对众人冷冽的眼神,她硬着头皮道,“我要是说得毫无道理,任由你处置。” “行,说吧,我洗耳恭听!来人,给二夫人看座。”宁氏毫爽的应下,并让人给甘氏端来了座儿,让她坐下来说话。   第178章:撕开(五一乐快乐!) 开弓已无回头箭。 事已至此,甘氏别无选择,只能将自以为的道理说出来。 甘氏在丫环端来的椅上坐下,看向宁氏说道,“郡主,外室那件事真的是您逼我们这样去做的。” “嗯,继续!”宁氏微笑着示意。 甘氏道,“郡主您应该还记得当年冬梅那桩事儿吧?” 宁氏点头,“记得,只是这事与冬梅又有何关系?” 她有些不解。 这件事怎么扯上冬梅了。 甘氏道,“当年冬梅不要脸的勾*引二郎,后来被母亲给打卖出府,这本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谁知一年之后冬梅却抱着孩子来府上认亲,认亲的过程不用我细说了,郡主应该也都还记得吧。” “嗯,记得,然后呢?”宁氏点头。 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不知甘氏为何好好的重提冬梅这事。 “郡主,你与大哥夫妻恩爱,生活甜蜜幸福,我们都十分羡慕。 而且郡主你是女人,应该知道夫君纳妾侍时女人心中的难受劲儿,大哥一直对你专情,这是你的福气,我们只能羡慕着。 明知我不喜欢冬梅,巴不得她离二郎远远的,你为何要去救她并养活她,等她生下孩子后,更让她来府上找二郎认亲。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要在我的心上戳刀子,为什么……”甘氏咬着牙诉说着往事,眼泪都涌了出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再次提及时,她依然怒意难平,心依然疼痛难忍。 对宁氏的恨更加浓烈。 甘氏抹了下眼泪。又继续说道,“事后我就想,既然你这样背地里暗害我,往我心上插刀子,那我也不让你好过,于是我与婆婆、二郎商量,这才有了那桩事儿…… 若郡主你不害我。不故意跟我做对。我又怎会想用这法子去让你伤心难过呢……呜呜……” 甘氏已经泣不成声。 宁氏听了甘氏的话,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来。 这理由,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呢。 不过她不知甘氏怎么会将那件事算在她的头上来。 想当初。她对冬梅被救也特别奇怪,特意还令人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并得知了不为人所知的一些事情。 不过她向来不是嘴碎多言之人,更不想挑起无端的纷争。故将有些真相给压了下去,未向其他人提及。 等甘氏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宁氏反问她,“甘氏,你为何会认为冬梅是我救的?” “其实最初我也不知是你救的,后来经文氏一番细致而又认真的分析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能救冬梅的人,咱们府中除了郡主你无其他人。”甘氏抽答着说道。 “文氏?她当初是如何分析的?”宁氏眸子里的温度倏然间冷了下来。 这个文氏果然不是善茬。 本郡主没去找她的麻烦。她倒一天到晚蹦哒得欢。 这回一定要狠狠教训她才是。 穆文礼听了甘氏之言急了,他忙道。“二嫂,话可不乱说,茵茵一向温和善良,她又怎会将冬梅那件事往郡主身上联系,你可别害了大哥之后,又来害茵茵啊。” “善良?”甘氏扭头看向穆文礼冷笑,“三弟,我不知是你太良善,还是文氏在你面前太会演戏,你竟会认为她善良,她那样要是算得上善良,咱们这大周应该也没几个坏人了……” “二嫂,你这话太重了啊,茵茵绝对不是那等人。”穆文礼一张白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嗓门都忍不住大了起来,极力的为自己妻子争辩着。 “三弟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给你道来,让你也见识见识文氏的真面目。“甘氏冷笑。 她继续道,“三弟,应该说你的确娶了位才女,文氏头脑灵活,主意特别多,很多事儿都是她在背后帮我们出谋划策的。 就像上回冬梅那件事儿,我差点儿被气死,脑子里却一片糊涂,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在背地里使坏,这时文氏来。 文氏就帮我分析说,能救冬梅的人必须要同时具备几个条件,我当时就问是哪几个条件,文氏就十分详细的告诉我。 首先这人要极有钱,因为从妓楼赎人到为冬梅安排生活起居,包括后来生孩子,从江南回应天这一路上的花费所有一切,都要有钱,无钱绝对做不到这点。 其次这人不仅对我们府中情况了如指掌,不然怎会知道冬梅的事,又怎知她的去向。 还要有足够的权力,能让当初行刑的婆子手下留情,没让冬梅真的服用凉药,否则就算后来她能将冬梅赎出来,恐怕也早就滑胎了。 最后这人与我肯定有过节,将冬梅救下并让她生下孩子,就是为了恶心我,让我心里难受,不让我过舒心的日子。 经文氏这样一分析,咱们府中同时具备这几个条件的除了郡主,没有其他人。郡主有钱有势,之前因我的糊涂又得罪过郡主,所以冬梅这件事肯定是郡主所为……” “啪啪!” 甘氏话音刚落,就有鼓掌的声音传来。 她偱声看去,是穆锦晨。 穆锦晨笑眯眯的看向穆文礼,道,“三叔,三婶好厉害哟,这一番分析真的太精彩了,让三婶窝在深宅后院真的太屈才了。 三叔您应该去请求皇上,让三婶去大理寺卿,三婶绝对能断案如神,不用任何证据,只要经过一番推理之后,那凶手呀就被逮着了,那可是神探呀,三婶将来绝对能名留千足,被后人所称颂。 啊呀呀,一想到我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三婶,我真的好激动,真想去大街上高喊几声。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三婶的厉害。” 穆锦晨虽然看起来十分高兴,也是笑着说这些话,但任何人都能听得出这是在嘲讽。 穆文礼一张脸更是红得似要滴血。 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面对穆锦晨的反讽,他十分尴尬的摆手,“圆圆你别开玩笑,别说笑……” 宁氏微笑着说道,“三弟。圆圆这番话可不是说笑。文氏果真不愧是咱们大周才女,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舌灿莲花,三言两语就将甘氏心中的大难题给解了,不得不令人佩服。让她当个大理寺卿,那还是屈才了。” 穆文仁则沉着脸对穆文礼道。“三弟,我……我真的没想到文氏会是这种人。什么样的污水都敢往敏敏身上扣,真是看走眼了……” “郡主,大哥,这……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茵茵绝对不是那种人,绝不会说这些话,绝对不会……”穆文礼急得语无伦次。想要为妻子辩解。 可他本来就不善与人争辩,面对众人灼热的眼神。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在他心中,文氏就是一种纯洁的白莲花,绝对不会是这种长舌妇。 而甘氏又继续道,“三弟,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还蒙在鼓里吧,那我就做做善事一并告诉了你吧。” “二嫂,你别再在那儿危言耸听了……”穆文礼站起身来,终于对甘氏发怒了。 “三弟别发火,有理不在声高,你且先听我说完再生气也不迟啊。”甘氏平静的说道。 今日之事想要善了,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文氏当然是最佳人选。 所以说人做事时都要留条退路,要不是文氏当家时曾得罪过甘氏,甘氏今日也许不会拉她下水。 见甘氏一脸的笃定之色,定远侯冲穆文礼道,“老三坐下来,先听你二嫂说。” 他对文氏本就心存怀疑,今日倒要好好瞧瞧她还做了哪些不为人所知的恶事。 穆文礼坐下来。 傅暻则起身,对定远侯道,“侯爷,这是您的家事,我还有些事要办,且先离开。” 他不想听别人的隐私。 定远侯也忙起身,对他施了施礼,满面羞愧之色道,“让十六爷您见笑了,是老朽教子无方才出了这些丑事,唉! 老朽也不敢让这些秽言污了您的耳朵,十六爷先请,改日老朽再登门谢罪。” 他知道傅暻的性格,既然说要走,别人也留不住。 何况这些家丑,能不让外人听见最好。 傅暻摇摇头,诚恳的说道,“侯爷您言重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家都有自个儿的难处,您无需自责。我是真的有事儿,先告辞!” 说着,他又对穆文仁道,“世子爷,等忙完了之后,我再来找您。” 穆文仁点头道好。 众人送他出府,临出门时,他对穆锦晨抿唇笑着道,“圆圆,好好照顾元宵,回头我去看它。” “嗯,今日之事多谢十六祖啦。”穆锦晨点头。 傅暻也没说客气之辞,冲大家轻轻挥了下手,很快带着下属离开定远侯府。 看着他的背影,穆锦晨抿唇温暖的笑了笑。 众人复又回到正厅,继续方才的话题。 “甘氏,接着说。”定远侯道。 “是。”甘氏点点头,看向穆文礼,“三叔,珍姐儿之所以变成现这样,那可都是有原因的呢。” “什么原因?”穆文礼忙问。 每每看着穆珍,真是既心疼又厌烦。 心疼是因为她是自己的骨肉,看她傻乎乎的样子自然难过。 厌烦是因为有个傻女儿,在外人面前或多或少都有些抬不起头,有时同僚们无意中的一句话都会让伤心难过好久。 第179章:表哥 见穆文礼满面急迫,甘氏嘴角微牵。 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看见别人痛苦,她仿佛忘记自己此刻所处的境地。 她微笑着道,“三弟,珍姐儿会变成今日这样,当然也是拜文氏所赐呀。” “绝对不可能!”穆文礼十分肯定的摇头。 他不相信妻子会做害人之事。 应该说善良的她也做不来害人的事情。 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她更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三弟,可不能可能你自个儿等会儿回去问她就是。”甘氏笑着道,“三弟,在知琴有孕之后,文氏表面上特别高兴,天天让小厨房做滋补品给知琴补身体。 知琴那傻丫头还以为文氏是真心的对她好呢,乐滋滋的喝着各种汤品,却不知那些汤之中都放了一些药物,能让她腹中孩子随时性命不保。” 她稍顿了下,继续说道,“说起来珍姐儿命也是真大,不管文氏如何折腾,她依然牢牢的待在知琴腹中,当时我还暗暗为知琴庆幸呢,可等珍姐儿生下来之后,我才发现文氏的心思远胜所有人。 文氏刻意控制了药量,不会让知琴滑胎,只是慢慢的让她腹中的胎儿受到影响。滑胎只是一时之痛苦,但生个傻孩子却是一辈子的痛苦啊。 三弟,文氏这样做,她恨得不仅仅是知琴,同样恨三弟你呢。要知道珍姐儿可是你的亲骨肉,而且在孩子未出世之前也不知男女,万一珍姐儿当时是个男孩儿呢?那不就是生生的害了三弟你的儿子吗?” 穆文礼的心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面上的表情也是忽红忽白。 他不愿意相信甘氏所说的话,但见她说得言之凿凿的样子又不像有假。 不。茵茵与知琴情同姐妹,她不会去伤害知琴。 二嫂一向为人狠毒,她一定是故意中伤茵茵,想害茵茵和她一起受罪。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变得笃定。 穆文礼振作起来,十分认真的为文氏解释,“不会的不会的。茵茵对知琴情同姐妹。好几回母亲想在罚知琴,都是茵茵出面求的情,还有两次因替知琴求情反而被母亲罚了。若真如二嫂你所说的那样。茵茵又怎么会去帮知琴呢? 还有你说茵茵向知琴喝的汤中放药,你是否亲眼所见?若不是,那你就是无中生有,你真的亲眼所见。你为何不去阻止?你要是亲眼见到茵茵下药而不管,那你就是害珍姐儿的帮凶。也脱不了干系。 二嫂,我求求你了,别再说这些恶意中伤茵茵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二哥又犯了大错,我不想再来追究你诽谤造谣中伤之罪,你住口吧。” 一瞬间。他的嘴皮子也变得利索了。 面对穆文礼扣下的帮凶帽子,甘氏不以为然。 她摆了摆手。道,“三弟你又错了,文氏当初之所以会主动提出将知琴收房,那是因为她有把柄在知琴手中,而知琴又对三弟你一往情深,知琴就逼迫着文氏同意了这件事,并非是文氏真的为三房的子嗣考虑,更不是她与知琴姐妹情深。 不过,至于文氏有什么把柄在知琴手中,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三弟你可以亲自去问知琴。知琴这些年可真是受了大委屈哟。 至于文氏给知琴下药一事,那是有回我与文氏二人喝酒,文氏喝醉之后无意中说漏了嘴。不过,当时只有我们二人,也无丫环婆子们伺候,所以就算想找个人来证明也找不到。 但我所说的这些话全是实话,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甘氏所大家不信她所说,举手对天发了毒誓。 这回穆文礼没有立即反驳,而是低头去沉思。 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在知琴怀孕的时候,有回文氏是喝醉了酒,记得当时是和甘氏一起喝的。他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当文氏酒醒之后十分紧张,一个劲的追问他醉酒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胡话,并且说如果她说了什么,那都是醉话,是鬼话,他不要当真。 当时他也奇怪文氏为何这样紧张,不要说她当时没有醉话,就算说了又能怎样,难道还有什么不知告人的秘密吗? 不过,他当时又理解为文氏一向温良贤淑,这是第一次喝醉酒,肯定特别紧张,所以才会对他这些话。 可现在听了甘氏这番话,他在想文氏是不是也感觉到她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是忘到底是和谁说的。 穆锦晨在一旁听得瞪目结舌。 怎么也想不到文氏心肠这般歹毒。 甘氏和汪氏是坏人,这是大家一眼就能看穿的,她们的坏就浮于表面,只要多加提防就可以了。 文氏却是城府极深,表面知书识礼,是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好妻子,谁知背地里竟干这些龌龊肮脏的勾当。 她就像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竹叶青,趁你一个不防备,就张开散发着腥臭味的嘴,用毒牙狠狠的刺入你的身体,将毒汁注入你的血液。 文氏所做的坏事,应该不比甘氏和汪氏少,真是地地道道的毒妇! 若珍姐儿真是她文氏害的,那文氏真的是该死。 定远侯也被惊呆了。 他虽然知道文氏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温和,但也想不到她暗地里做了这些的坏事,特别是伤害珍姐儿一事让他十分愤怒。 虽然他不支持儿子们纳妾室,但妾室的孩子也是穆家的骨血,容不得被人伤害。 宁氏现穆文仁同样面现惊诧之色。 他们虽然知道一些文氏的过往,但并非完全知晓。 听了甘氏之言后,他们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文氏。 那就是‘恶行累累’。 穆文礼沉默之后就是摇头否认。 打死他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妻子这样歹毒,与恶魔无异。 若说之前宁氏还在犹豫要不要严惩文氏,在听了甘氏的一番话之后。她不再犹豫。 文氏一定要严惩! 宁氏看向甘氏,说道,“甘氏,我现在要是告诉你冬梅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不是您?”甘氏眉头微蹙了下,略沉吟之后摇头,“不信。咱们府中除了郡主您之外。旁人没有这本事。” “呵呵,甘氏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呢。”宁氏苦笑一声。 被人看重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现在被甘氏这样‘看重’。她还真是哭笑不得。 “这是事实。”甘氏说道。 “那本郡主就让你见一个人,让他告诉你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宁氏温和的说道。 宁氏扭头对周嬷嬷道,“嬷嬷,将人带上来吧。” 周嬷嬷应了是。而后快速离开正厅。 定远侯好奇的问,“郡主。周嬷嬷这是要去带何人前来?” 宁氏答道,“此人我们应该都不太熟悉,除了甘氏。”说着她问甘氏,“甘氏。可还记得刘明亮?” “刘明亮?”甘氏眉头拧了拧。 这名字应该十分熟悉,可为何又觉得特别陌生。 脑海最深处仿佛被人敲开了一个裂口,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河水。开始泛滥。 往事向外涌着,其中就有刘明亮。 不堪回首的往事让甘氏心情变得十分阴沉。她摇摇头,“我不认识。” 宁氏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周嬷嬷就带着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身形魁梧,五官俊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让他少了两分阳刚之气,多了三分阴柔之美。 若不是他神态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魄,倒是位令女人心动痴迷的美男子。 “表哥!” 甘氏口中说着不认识,可真的见到人时,还是情不自禁的轻轻吐出这两字。 同时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痴迷。 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她对他一见钟心,他也十分疼爱她这个娇滴滴,又有些胆小的小表妹。 时间久了,她对他的依赖崇拜,令他十分受用,也开始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们两人的母亲是姐妹,见他们两情相悦,就顺理成章的准备为他们定亲,亲上加亲。 但谁知就在这时,他忽然变了心,开始疏远她,并死活不同意与她定亲。 她虽然特别喜欢他,做他的新娘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可她也不是死皮赖脸的性格,见他真的变了心,她也死了心,很快另择夫婿,也就是穆文义。 从此以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又变成了普通的表兄妹,虽然还有来往,但这么多年来二人单独见面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真正算起来,她已有好些年没见他了,不知他去了哪儿。 不成想今日会在此情此景下见面。 “表妹。”刘明亮也看着甘氏轻呼。 “表哥你这些年去了哪儿?怎么沓无音信?”甘氏问。 “我……唉,一言难尽呢。”刘明亮唉声叹气。 二人忍不住寒暄了几句。 等他们叙旧之后,宁氏道,“甘氏,刘明亮,你们这样熟悉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拣重要的事说两桩。 第一桩,当年婆婆生病,咱们府中就有谣言传出,说婆婆生病是被圆圆所诅咒的。就因这件事,咱们府中不仅死了吴婆子,甘氏你还被打掉了几颗牙齿。 第二桩就是救冬梅这事,这两件事相信甘氏你没有忘记吧?” “我又怎么会忘。”甘氏凄惨的笑。 这是她人生中最最屈辱的几件事,死都不会忘记。 “没忘就好,这两件事均和你表兄刘明亮有关,冬梅是他救的,吴婆子也是受了他的胁迫才栽赃在你身上。 若不信,可以当面问他。”宁氏说道。 甘氏立即看向刘明亮,满面的不敢置信之色问道,“表哥,这些事真是你所为?” “表妹,都怨表哥一时鬼迷心窍,受了他人的诱?惑,这才做了那些对不起你的事情。”刘明亮内疚的说说道。 “受了何人的诱?惑?”甘氏咬牙,身子在颤拌。(未完待续) ps:撒花感谢13458182716和一棵无聊的树两位妹纸的粉红票,么么哒,爱你们哟!! 请假!!! 这几天忙着出差的相关事情,人忙得像陀螺一样,所以没能更新,接下来还要继续请假三天,等5月8日出差回来继续更新,对不起各位追文的亲们,对不起啦!!(未完待续) 第180章:真相 面对甘氏的询问,刘明亮有片刻的犹豫。 不过,当他对上宁氏平静的眼神,他不得不垂了眼眸。 “表哥,你快说呀,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害我?”甘氏着急的催道。 她若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看宁氏的表情,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可能真不是宁氏,在府中,只要那人不是宁氏,她谁都不惧。 “是……”刘明亮看了看穆文礼,欲言又止着。 “你有话就说,看我做什么?难道还是我指使你的不成?”穆文礼没好气的斥道。 他的心情眼下十分不好。 所有人的言辞都在极力的证明着文氏是罪大恶极之人,这让他怎能不恼不怒。 刘明亮瞪了眼穆文礼。 面上滑过一抹恨意。 穆文礼与他来说是有夺爱之恨的。 心一横,他看着甘氏十分肯定的说道,“表妹,是文芊茵指使我这样去做的。” “文芊茵?你是说文氏?”甘氏问。 一时之间倒忘了文氏的闺名了。 “嗯,是她。”刘明亮轻轻点头。 “为什么?”甘氏顿时红了双眼,不相信的摇头问,“你为什么要帮着她来害我?我与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一句为什么,她是吼出来的。 想当年,是他负了她,不是她负的他。 若真要去陷害,应该是她害他,而非他来害她。 他负了她。不仅没有半分愧疚之心,反而帮着别人来害自己,这行为实在是令她太痛心,当初她怎么就眼瞎喜欢上这种畜生不如的负心汉呢?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不愿意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面对甘氏的声声质问,刘明亮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 可惜他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为然来。 宁氏向甘氏轻轻招手,“甘氏你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甘氏呆呆的走近她的身旁。 宁氏在甘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这……怎么可能?”甘氏满面的惊诧之色。 刘明亮的话让她惊讶不敢相信。宁氏的话同样让她无法接受。 为什么事实的真相如此的残忍,为什么? “可不可能,你去问你表兄便知。”宁氏平静的说道。 甘氏复又走向刘明亮,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你告诉我。郡主说得是不是真的?当年你之所以那样待我,就是因为文氏这贱*人?是不是?” “二嫂你休要胡说,茵茵和这人怎会有关系?”不等刘明亮出声,穆文礼赶紧吼道。 “哼。我有没有胡说,你往下听就是,着急什么?”甘氏呲牙瞋目的回吼。 “是她。”刘明亮虽不好意思直接承认对文氏的爱慕。但面对甘氏的询问,他还是十分肯定的点头。 “既然这样。那文氏为何又不嫁你?”甘氏追问着。 “唉,因她的父母不喜欢我,无奈之下只能另嫁他人……”忆及往事,刘明亮十分惆怅。 他又向穆文礼投去一记仇恨的眼神。 穆文礼又急了,“你简直满口胡言乱语,茵茵怎会喜欢你这等无赖,当年我与茵茵二人情投意合,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因父母之命而被逼着嫁了我。” 因文父是他的恩师,故他常去文家。 一来二往之下与文氏渐渐熟悉,并彼此欣赏着对方的才情和人品。 文父看出了他们二人的心思,主动暗示他让穆家前来提亲。 这就样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他一直认为他是文氏唯一爱过的男人,没料想现在忽然蹦出一个男人来,口口声声说文氏当年爱着是这个男人而非他,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和相信。 刘明亮不服气的辩驳道,“穆三爷,你别自作多情,茵茵当年爱的人是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岂会分开,哼!” “胡说……”穆文礼一张俊脸变成了猪肝色。 二人各执一词,欲争胜负。 甘氏在旁边听着,不由冷笑一声,高声道,“表兄,我看是你自作多情了才是。” “表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明亮立即停下与穆文礼的争执,忙反问甘氏。 “为什么?很简单呀,你是什么身份,我三弟又是何身份?文氏野心勃勃,她又怎会看中你呢?就算她曾经对你有什么承诺或甜言蜜语,那也只是哄骗你为她卖命的。”甘氏道。 她也是忽然想到这些的。 仔细理了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发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文氏一直在操纵着她的思想行为,挑唆着她去和宁氏各种作对陷害。 她明白文氏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做收渔翁之利,她和宁氏无论哪一方受到损害,对文氏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如果最后胜出的是宁氏,那么受到伤害的只是她自己,文氏却毫发无伤,更没有损失什么,依然做她的三夫人。 若胜出的是她,依着文氏无耻卑鄙的行径,一定会向公公揭发她夫妇的所作所为,那么最后也难逃一死。 这样一来,定远侯府就会落入她文氏之手。 好一个阴险狡诈卑鄙的毒妇啊,这些年来,一直以为她文氏清心寡欲,对权势无求,现在看来,其实最最看重权势地位的反而是她文氏。 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会去利用十几年前的旧情人来替她办事。 甘氏想到这,忽然又十分好奇的问刘明亮,“表兄,文氏那贱*人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为了她做了这些的事?莫非你们二人之间……有了首尾?” 这种事情。她不会去求证,尽管大胆胡说。 现在连杀了文氏的心都有了,何况只是言语上的污蔑。 “甘氏……”穆文礼忍无可忍,咬着牙喝道。 都不称呼甘氏为二嫂了,可见他心中的愤怒到了极点。 定远侯也寒着脸斥道,“甘氏,休要胡言乱语。这等事岂可乱说。” “公公。我这可不是胡说,我这样做可是为了侯府的颜面着想。 您想想,要是文氏真的做出这等丑事来。到时伤得可不仅仅是三弟的脸面,咱们侯府也会成为应天府的笑话,到时公公您还敢出门嘛,外面的唾沫星子恐怕会将我们给淹死哟。 如果文氏真的做了这等不要脸的丑事。咱们得赶紧将她休出府,免得将来成为笑话呢。”甘氏立即为自己辩道。 定远侯有片刻的沉默。 甘氏所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文氏要不是对刘明亮有所承诺,他凭什么如此卖力的帮文氏? 刘明亮忙摆手,“表妹你想太多了,我和茵茵之间是清白的。我帮她是自愿的,并不是为了图什么好处。” 这句话说得底气不足。 同时他还心虚的偷偷看了眼宁氏,担心她会揭露出些什么来。 宁氏面色清冷。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冷眼看着。 “啊呸!”甘氏冷笑着啐了口唾沫。“像你这等无情无义的冷血负心之人,若无好处,你怎么会这样替她卖力。所以说那贱人肯定给了你甜头。” 而后她又看向穆文礼讽笑道,“三弟,你还是赶紧回去问问文氏那贱*人吧,看她有没有替她戴绿帽子哟。可不要头顶绿帽子却不知道,还在那儿自以为是的认为那贱*人多么的爱你,若人笑话。” “茵茵绝对不是那种人。”穆文礼拼尽全力怒吼道。 不过,他虽然口中说着不信,但人已经离座,快速离开了杏林堂。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他虽不愿意相信刘明亮所说的那些话,但也知道要是没有影儿的事,刘明亮也不敢凭空捏造。 当然,他绝对不信文氏与刘明亮之间有奸*情。 不过有些事他还是想找文氏问清楚。 “老三别冲动。”定远侯在穆文礼身后喊。 但穆文礼早就冲了出去,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定远侯忙让穆文仁去劝穆文礼,在没有确凿语据之前,切莫与文氏闹将起来。 穆文仁有些犹豫。 文氏做了这样多坏事,就算被打死也不为过。 宁氏对他轻轻点头,“先劝下三弟吧。” 对文氏的惩罚自然不会这样简单。 穆文仁也匆匆离开了杏林堂。 又追问了刘明亮一些话,甘氏已经肯定所有一切都是文氏在背后使坏。 “该死的文氏,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甘氏双眼在喷火。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去找文氏算账,而是先等穆文礼收拾文氏后再说。 谁料到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文氏被穆文礼打的消息传来。 而且据知琴所说,文氏不仅没有被打,她还和穆文礼有说有笑呢。 无用的窝囊废! 甘氏忍不住骂穆文礼。 不仅如此,她还得知文氏准备回娘家。 她赶紧就带着一众丫环婆子们,迅速赶去了二门。 未等片刻功夫,就见文氏带着知书几人匆匆迎面走来。 见到甘氏等人气势汹汹的堵住了门,文氏暗道不好,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二嫂,您这是准备出门呢,还是刚回来呢。” “文芊茵你个贱*人,老娘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甘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文氏面前,伸出食指点着她的脸冷笑着说道。 “二嫂,请注意用词。”文氏肃了脸色,强行端着架子。 “呸,和你这种婊*子说话还需要注意什么用词呀,你还真以为你是大周才女呢,啊呸,你别玷污才女这两字好不好,不要脸的贱*货……”甘氏一口唾沫对着文氏的脸上就吐了过去。 文氏忙避让。 可甘氏的举动来得太突然,她并未完全躲过去,还是有唾沫星子溅在了脸上。 她正觉着恶心,正想骂两句甘氏时,甘氏的巴掌又迎面扇了过来。(未完待续) ps:撒花感谢anna*_*妹纸的粉红票,感谢无言mo妹纸的十分评价票,群么么哒,爱你们!! 顺便提一句哈,如果订阅本文超过十元,系统会自动送一张免费的评价票,而且此评价票只能投给本文,子画拜托有免费评价票的宝贝们投一个,当然希望是十分啦,可不要手滑哟,抱抱大家!! 第181章:不服 文氏看着甘氏迎面而来的大巴掌,顿时恶向胆边生。 她一边本能的伸手去挡,并高声怒道,“甘氏你疯啦,一大早的就像狗一样四处乱咬人呢。” 口中骂着,腿也不闲着,狠狠的向甘氏膝盖踹去。 甘氏没提防文氏反应如此快,被踢个正着。 虽然穿着厚实,但还是被踢得生疼。 本是来找文氏算账,眼下没打到文氏,反而自己受了伤害,甘氏火冒三丈高,立即对带来的丫环婆子吼道,“你们眼瞎啦,还杵在那儿作死呢,赶紧给我将这贱人狠狠的要,往死里打。” 丫环婆子们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人敢动。 虽然甘氏之命不可违,但让她们真的对文氏下手却是不敢的。 不管怎样,文氏都是主子,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敢打主子。 甘氏见她们这样,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就补充道,“你们怕什么,你们都是我玉安园的人,出了事有我担着。否则等会儿我就将你们几个卖出窑子!” 她指了指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环们,面容狰狞。 小丫环们身子一抖,均面现惊骇之色。 要是被卖出那种地方是生不如死,眼下要是打了文氏,最多也不过一死。 反正打与不打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听了甘氏,说不得事后她还会帮她们说些好话求情呢。 小丫环心一横,咬着牙冲了过来。 另外几位婆子见此,也撸着袖子加入进来。 这边甘氏与文氏二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你拽我头发。我挠你脸。 有了丫环婆子们相助,文氏立即处于下风。 见此,文氏身边的丫环婆子们也冲过来助阵,双方顿时乱作一团。 二门这边的混战很快就传到了宁氏耳中。 宁氏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她早料到甘氏会去找文氏算账,这也就是为何没有立即处罚她们二人的原因。 这二人以前狼狈为奸,坏事没少干。先让她们狗咬狗挺不错的。 早在胡丝村时她就知道刘明亮与文氏之间的关系。冬梅和吴婆子那两件事也皆是文氏所为,之所以没有去戳穿,还是想给文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文氏机会。看的不是文氏的脸面,而是穆文礼。 他和穆文仁关系不错,也是真心实意拿穆文仁当大哥来待,而且他也是真的很爱文氏。故不想让文氏丑陋的一面在他面前显现。 可惜的是文氏死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陷害。这种女人要是再不严加惩罚,真是天理难容。 当然宁氏也不会让文氏与甘氏二人闹得太过份,现在可是她当家呢。 她很快与周嬷嬷二人带着仆妇赶到二门,喝止了这场恶斗。 一番大战下来。甘氏与文氏皆挂了彩。 但甘氏是有备而来,所带的人数明显胜于文氏,所以她的情况比文氏要好很多。只是头发零乱了点儿,脸上只有一道指甲划的印子。 文氏却惨了。不仅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脸上更是血糊糊的,也不知哪儿受了伤,正嚎啕大哭着。 自幼到大,文氏几时受过这等委屈,而且面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是吓得她肝胆欲裂,担心会不会被毁容了。 宁氏很快处理了这件事,甘氏与文氏二人被禁足一个月,不得出二人所居的东屋,同时停发月例三个月,而参与打架的丫环婆子们也各自受到了惩罚。 面对这样的处罚,文氏十分不服气,在穆文礼面前好一番哭诉。 清洗过脸上的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不仅被打得鼻青脸肿,更有多处伤口在流血。 特别是左边脸上那道指长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脸上的血多是从这道伤口里流出来的。 文氏目测伤口的长度和深度,估计愈合之后是会留疤的。 她哭着对穆文礼道,“三郎,今日是甘氏先挑的头,我又被她打成这般模样,为何郡主不仅没有重罚甘氏,反而还要罚我,这太不公平,不公平,我不服气呀。 三郎,你可一定要为我作主啊,我这张脸算是毁了,你让我往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三郎,我不想活了。” 口中说着不想活,人真的往一旁的床柱上撞去。 “茵茵你先莫激动。”穆文礼赶紧一把将文氏拉住,劝道,“茵茵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回来。 二嫂着实是欺人太甚,昨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污蔑于你,我敬她是二嫂没与她一般见识,谁知她今日又对你这般下毒手,我这就去找父亲,求他老人家为你做主。” “嗯……呜呜……”文氏不停的点头。 其实她心里十分的不安。 她不解为何宁氏知道了事情真相后,没来找她的麻烦,依宁氏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该早来找她算账才对。 宁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她昨夜一宿都未睡踏实,一直都在想这问题。 越想越担心,所以一早就起来就迫不急待的想要离开定远侯府,想回文家暂时躲避下,等时间长了,宁氏心里的怒火熄灭了后她再回府来。 哪儿料到刚到二门就被甘氏这贱妇给挡了去路,又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她现在迫切的希望禁足的处罚能被废除,这样她就可以回文家了。 看着妻子脸上的伤,神伤欲绝的模样,穆文礼整颗心都碎了,他让知书好好照顾文氏,然后匆匆去往杏林堂。 昨日从杏林堂怒气冲冲的跑回玉笙居后,他就质问文氏是不是曾给知琴下药,才害得穆珍变成现在这模样。又质问她是不是在背地里挑拔使坏,还质问她和刘明亮之间的关系。 面对这些质问,文氏一口咬定她没有做过,并撞墙以死明志。 见她说得坚决肯定,又愿以死证清白,他就信了她所说,认为是甘氏和刘明亮合伙来害文氏。 定远侯已得知甘氏与文氏二人打架一事。正坐在书房里生气呢。见到穆文礼前来,不等他开口说明来意,反将他一顿训。 “老三。文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当年以为她知书识礼,将来一定是位善良贤淑的好媳妇,岂料到她如此恶毒。 她所做的那些坏事还没找她算账呢。今日又像泼妇一样与甘氏打架,成何体统。我们定远侯府的颜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面对父亲的训斥,穆文礼极不服气的应道,“父亲,这件事不怨茵茵。全是二嫂挑起来的,茵茵只是无奈之下才还得手。 还有父亲您是没瞧见呢,茵茵的脸被二嫂给划了好几道伤口。又深又长,二嫂下手太过狠毒。 所以孩儿来求父亲您主持公道。一事归一事,之前的事情茵茵到底有没有错,还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行,但今日之事分明错在二嫂,可郡主不仅没有重罚二嫂,反而还罚茵茵,太不公平了……” 定远侯冷哼着道,“老三你竟然还好意思来为文氏求情,还敢说郡主罚得不公平,我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怀疑文氏背地里使坏作恶,只是一直没有寻到直接的证据而已。 平安出生那日遭遇黑衣人袭击一事,相信老三你应该不会忘吧,不知你可曾记得当时我还当着你的面问文氏对这件事有何看法,当时你可能还不解我为何问她的看法却不问你……” 穆文礼略沉吟了下点头,“这件事我记得……” 定远侯道,“当时我就怀疑这件事文氏也掺和其中。” “不可能,茵茵不可能去杀人的。”穆文礼又摇头。 “唉,老三,我也希望她不会啊,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的媳妇有事呀……”定远侯叹息,双眸黯淡无光。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令他身心皆疲。 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一桩事竟牵扯出这些人。 “父亲,求您帮帮茵茵啊,二嫂知道她罪孽深重难逃惩罚,所以害茵茵与她一同受罪,二嫂居心何其狠毒啊,父亲您一定要明查……”穆文礼跪下来乞求着。 看着儿子佝着的背,定远侯眼睛里也湿湿的。 经不住穆文礼的再三恳求,定远侯答应去找宁氏说说这件事。 等穆文仁从翰林院回来之后,定远侯带着穆文礼一起去了秋枫园。 得知他们的来意,宁氏看着穆文礼问,“三弟,你确认要为文氏求情吗?” “郡主,茵茵本就无错,求您明鉴。”穆文礼正色道。 宁氏肃了脸色,问他,“三弟这样说是在指责我冤枉文氏吗?文氏与甘氏两人在二门处厮打,当时可是有很多人在场亲眼目睹,并非是我虚构而成。 三弟可能又会说这件事是甘氏挑的头,文氏是被逼无奈才还手反击,所以文氏无错,错全在甘氏身上。 但文氏应该知道甘氏为何会找她麻烦,而且又当着家仆们的面,她应该要向甘氏服软,并想办法离开那儿来告诉我这件事,我自会去处罚甘氏。 何况甘氏还是她嫂子,这点儿忍让之心都没有,她还敢在那儿叫屈?试问三弟你,当时文氏要是见情况不妙及时避开甘氏,又何来后面的冲突,说来说去,还是她文氏要强吃不得亏的性格害了她。” 对文氏,她现在可是丁点儿也不会客气的。 这番话让穆文礼愣了下,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辞。 过了片刻功夫之后,他说道,“郡主,昨日甘氏那样污蔑茵茵的清白,您应该要为茵茵做主吧?” 宁氏轻轻摇头,“三弟你又错,甘氏说得没错,文氏的确对不住你。” “不可能!”穆文礼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有证据的。”宁氏平静的道。(未完待续) 第182章:调*戏 “证据?什么证据?”穆文礼立即追问。 宁氏看向周嬷嬷,“嬷嬷,请将东西拿上来。” “是,夫人。”周嬷嬷应声先离去。 “郡主,到底是什么东西?”穆文礼满面紧张之色。 来时的愤怒激动与不满情绪,完全被眼下的紧张给替代了。 他不敢想像要是文氏真与刘明亮之间有瓜葛,他该如何面对? 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令他呼吸变得急促难为。 宁氏道,“等东西拿来之后,你便知道。” 见她执意不肯说,穆文礼只得耐心等待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嬷嬷就拿着东西进来了。 穆文礼额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嬷嬷将东西递向宁氏,是一个方正的小匣子。 宁氏接过小匣子,并未打开,而是直接递向穆文礼,“三弟,东西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这是你的家事,如何处置文氏我不干涉。” 稍顿片刻,她又道,“不过,若三弟你还不信这里面的证据的话,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你看清文氏对你所编的谎言。” 穆文礼双唇紧抿,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手中的匣子发呆。 匣子虽小,可在他手中却重逾千斤,令他难以重负。 心情更是五味杂陈,既想赶紧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可又不敢看,怕真的会看到令他伤心欲绝的东西。 不看,尚能心存一丝侥幸,可以执着的认为文氏不曾背叛过他。 看了之后若是证据确凿,那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宁氏夫妇了解他此刻的心思。穆文仁道,“老三,东西给你了,看与不看在你自己。不过,身为大哥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容姑息,你考虑清楚。” “嗯。我知道。”穆文礼轻轻点头。 而后他称自己累了。先回去了。 他双手抱着匣子先离开了秋枫园。 定远侯看着门口还在轻轻晃动的门帘,长叹一口气,哀道。“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唉。”穆文仁也叹气,“父亲,不瞒您说。当我们得知文氏的所作所为之后,也不敢相信。想着是不是哪儿出了错。等我们继续查下去之后才发现,真相永远都是那么残酷。 我们之所以一直没说,就是担心老三承受不了这打击,同时也希望文氏能改过自新。可惜文氏一直将老三的善良当愚蠢,从未停止过对他的伤害。” 定远侯声音暗哑的道,“文氏做了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于情于理都不能再留在我们府中,不过。咱们暂缓几日,等老三接受这事实之后咱们再提。” “嗯,一切听父亲的安排。”穆文仁点头,略沉吟了一下,他说道,“父亲,老二夫妇的事情……” “老大,老二夫妇罪孽深重,要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意见,你们作主就好,不用问我的主意,我就权当没养这孽畜。”定远侯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儿子落到今日的下场,也不能全怪儿子太过分,他这做父亲的也有责任,是他没有教好,才让儿子陷入了泥沼深渊。 穆文仁见此,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父亲的心情不好受,他的心里何尝不难过。 虽然与穆文义乃同父异母的兄弟,加上自幼他不在府中长大,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毕竟有着血缘关系。 最最重要的是穆文义是父亲的儿子,没有哪一位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事。 如何他要找穆文义算账,无疑会伤父亲的心,可就这样放过穆文我,他又对不起妻女,因穆文义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畜生都不如。 所以,接下来该如何做,他真的十分纠结为难。 大家各怀心思,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思。 宁氏简单向定远侯说了下过年的安排,定远侯点头道好,让她去安排,而后他也离开了秋枫园。 下晌傅暻过来了。 他先说了对贾明和黄氏的处置。 自从贾明带着黄氏逃走之后,面对方家三番五次的上门讨公道,胡家无奈之下干脆对外宣称说贾明死了。 这对个说辞方家人自是不信的,这几年方家一直派人在四处寻找贾明和黄氏二人的下落,誓要为方氏报仇。 傅暻就将贾明和黄氏交给了方家人,至于黄氏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他已派人将孩子送去了江南胡家,对于自家的孙子,相信胡家人会善待的。 至于贾明和黄氏二人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傅暻没说,穆锦晨一家也没问。 他们相信方家人不会轻饶了这对恶贼。 至于刘明亮,日后有可能还有用,暂且留着没动。 傅暻见穆文仁眉宇之间带着愁色,知他心里在愁什么。 “世子爷,您可是在为穆二爷一事而愁?”傅暻直截了当的问。 “唉,正是,十六皇叔真是慧眼如炬。”穆文仁叹着气点头。 傅暻道,“世子爷,郡主,穆二爷与你们关系非同一般,若你们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代劳。 这本是世子爷和郡主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过问,但母亲一再交待我要将这件事处理好,不可再让你们受到伤害。 穆二爷夫妇心狠手辣,依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就算是死十次也不为过,但他与世子爷乃是兄弟,又是侯爷的儿子,要让你们真的将他处死,相信你们肯定做不到的。 但将他们留在身边总是祸害,谁也不知道何时他们又会使坏,所以我的意思是且留他们一条性命,却又让他们不能再出来害人,不知世子爷和郡主意下如何?” 宁氏面有喜色。 这件事若傅暻能帮忙。那自是最好。 她之所以对文氏和穆文义夫妇一直没有动手,就是考虑到穆文仁的感受,不想让他太难做。 傅暻现在所提的主意很好,穆文义夫妇不死,定远侯就不会太伤心难过,穆文仁的良心也就不会太受遣责。 穆文仁所想和宁氏差不多,忙追问傅暻。“十六皇叔。能否详细说说如何让他们不能再出来害人。” 傅暻道,“很简单,将他贬去外地为官。终身不得入京。” 终身不得入京,这岂不是父亲也将永远不能见他? 穆文仁又犹豫了。 见父亲如此,穆锦晨忍不住在一旁说道,“爹爹。二叔他们虽然终身不得入京,但祖父要是想念他们了。可以出京去看他们呀,和死相比,这样的惩罚算轻的吧。 不提二叔二婶以前如何害我们,爹爹您想想。就娘亲生平安那次,若不是十六祖及时带人出现,若不是碧波院暗中有很多高手在保护着。娘亲、我,还有平安。此刻哪还有命在,与他们的狠毒相比,我们真的像菩萨一样仁慈了。” 宁氏也道,“玉郎,圆圆说得没错,我们对穆文义夫妇,还有文氏,都已经十分仁慈了,若不是看在都是穆家人的份上,我早让他们命丧黄泉。” “敏敏,圆圆,你们说得有道理,是我太过妇人之仁。”穆文仁郑重的说道,看向傅暻,“十六皇叔,那这件事得劳您去忙了。” “世子爷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傅暻道。 宁氏微犹豫了下,对傅暻道,“十六皇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为了让公公过个安心年,这件事等年后再说。” “好。”傅暻点头。 “敏敏,多谢!”穆文仁十分感激宁氏考虑周全。 宁氏轻轻摇头。 虽然已定下了对穆文义夫妇的处理结果,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说完正事之后,傅暻提出去看元宵。 穆锦晨就带着他去了元宵的住处。 元宵看到傅暻,一向行动缓慢、表情呆萌的它微微愣了下之后,快速扑到他身边。 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大脑袋使劲的在他腿上蹭着,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之情。 “哈哈!”看它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傅暻展颜笑了。 美人回眸一笑,倾国倾城,六宫粉黛无颜色。 见他笑,穆锦晨脑子里第一时间窜出来这几句话。 而后她脑子一抽,看着傅暻说道,“十六祖,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比最美的女人还要美。” 呃! 正笑得灿烂开怀的傅暻闻言不由一怔,笑容也僵在嘴角。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傻傻的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笑得比美人笑起来还要好看。”穆锦晨轻轻眨了下眼睛,软软的说道。 她是真的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笑得这般好看。 他的笑容不仅好看,似乎还带着某种魔力,令人看一眼就不忍移开视线,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傅暻终于确认他的耳朵没有问题,眼角不禁抽了抽。 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嗔,“小丫头,尽胡说。” 语气有些无奈。 却又带着一丝的宠溺,他不知而已。 他不能承认自己笑得比女人好看,这可关乎他男性的尊严,却又对她怒不起来,更说不出严厉斥责的话语。 穆锦晨摸了摸额头,嘟着嘴道,“我是说真的嘛,所以十六祖你往后还是多笑笑。” “哼!不笑了。”傅暻立即肃了脸色。 他决定以后在她面前都不笑了,省得又被笑话。 噗! 见他这样,穆锦晨笑了,原来调*戏他也挺有趣的,嘿嘿! 元宵呆呆的看着二人,见穆锦晨咧嘴笑,它也咧着嘴乐了。 清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 时间匆匆,傅母搬来了京城。 穆锦晨全家去了傅府看望她老人家,两家来往更加密切。 转眼间过了新年。 正月十五之后,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穆文义忽然得知了被贬了消息。 呆坐了半天之后,他阴沉着脸去找穆文仁。(未完待续) 第183章:意外 穆文义直觉此次忽然被贬官一事与穆文仁有关。 在穆文仁回京之前,他的官做得顺风又顺水,一路平步青云,短短几年时间就升任到兵部主事一职,可谓是年轻有为。 谁料到自从穆文仁一家回来之后,他这官不仅再没有升过,如今反而还降了。 这些年,他虽没有替朝廷立过什么大功,自认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无功也无错,怎么也不该有今日的下场。 可今日忽然一道圣旨下来,说他这些年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革去兵部主事一职,贬去西坊县做县丞,并终身不得入京,也不得晋升,家属随同。 西坊县在大周朝的最西面,终年风沙不断,少雨多旱,庄稼常常欠收,故此地人烟稀少,不仅百姓们生活极其清贫,就连当地官员的生活也十分清苦,无人愿意去那儿为官,只要寻着一丝机会,人人都想离开那儿。 去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贫瘠之地,还不如让他去死。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穆文义哪儿愿意去受那种罪,也是承受不了的。 他刚想对圣旨的内容表示异议时,颁旨的太监又拿出了很多证明他有罪的证据来,让他无话可说。 但他细致看了看,有不少事情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若不是有人存心与他作对,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是不会被翻出来的。 思来想去,想让他不好过的除了穆文仁没有其他人。 所以现在他要来找穆文仁讨个说法,并让穆文仁去求正弘帝收回圣命,他不要去那荒芜之地受苦受难。 秋枫园这边,宁氏已从穆文仁口中得知了穆文义被贬之地。 “父母作孽。孩子们跟在后面遭罪。”宁氏不由感慨。 不过,对于穆文义三个孩子,除了穆瑞,另外两个她都不喜。 因随着穆瑜和穆瑛二人逐渐长大,这两年在背地里也没少做些针对她们一家人的坏事,倒希望去了西坊县之后,他们能悔过自新。好好做人。莫要再继续错下去。 而穆瑜和穆瑛之所以变成这模样,错在穆文义夫妇,若非他们心术不正。天天在谋划着如何害人,抢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子女又如何能生出那些害人的心思来。 所以她才生这样的感慨,是穆文义夫妇害了子女。 风铃掀帘进来禀报。说穆文义来了。 穆文仁看了看宁氏,对风铃道。“请二爷去我书房稍坐片刻,我随后就到。” “是,世子爷。”风铃应声离去。 宁氏看着穆文仁,有些担忧的道。“玉郎,穆文义此番前来找你,定是为了贬官一事。我担心他会为难于你。” “敏敏你放心,虽然结果不是我想看到的。但事已至此,如何应对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何况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对他,我没有什么愧疚的。”穆文仁正色道。 “嗯,那就好,你去吧。”宁氏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她有些担心丈夫心太软,经不得穆文义示弱服软,到时又会反悔当初的决定。 并非她心狠,对于无时无刻都在希望自己一家人去死的恶贼,她可不能再仁慈。 穆文仁很快也赶去书房见穆文义。 一见到他进来,红着眼睛的穆文义就冷冷的说道,“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话语中浓烈的嘲讽的扑面而来,穆文仁平静的应道,“老二,我虽然称不上是好大哥,但扪心自问,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于你,我无愧。” “穆文仁,你还敢说无愧与我?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被贬至西坊县,我不奢望你拉我一把,但你也不能在背后捅刀子落井下石,这样来陷害我啊。”穆文义万分激动的喊道。 “你若为官清廉,在其位谋其政,别人就算想贬你也无法贬你。这种事难道还要来怨我不成?至于说背后捅刀子的功夫,我承认不如老二你有能耐,要不是我们一家人福大命大,你在我们背后捅的刀子够我们死上十回了。”穆文仁毫不客气的驳斥。 “哼,为官清廉?你放眼望去,如今哪个当官的不贪,否则要是靠那丁点儿俸禄,别养妻子女儿,就连自己都养不活。你是有宁家在背后撑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否则看你贪不贪。”穆文义不屑一顾的嗤道。 对于贪墨一事,他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至于你说的什么背后捅刀子,我从来没干过那种事,信不信由你。”穆文义又道,依然为他强辩着。 “老二,有些事情证据确凿,再来否认已无意义。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请说吧。”穆文仁不想与他多争,直接问他的来意。 穆文义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件事,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握了握,说道,“我被贬去西坊县为官一事,相信你应该早就知道,如今圣旨已下,你一定特别开心吧。” “我也是今日才知这事,若说我心里有些难过,你应该不会信,所以你怎么认为都可以。”穆文仁说道。 穆文义没有反讽,而是立即道,“大哥,既然你心里也为我难过,那你就去圣上面前为我求求情,求圣上别将我贬去那儿好不好?我可以不为官,但求圣上别将我们一家人赶出京城啊。 大哥求求你,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一定要帮啊,眼下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态度顿时急转,全无方才的愤怒和冷嘲热讽。 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穆文仁将眼睛转去一旁,轻轻摇头,“老二,这是圣上的旨意,我如何能改变?这忙我也无能为力。” “不,大哥,这忙只有你能帮,圣上不仅器重你,对郡主也是另眼相待,相信只要你们去圣上面前帮我们求情,圣上一定能收回旨意的……”穆文义乞求着。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看他满面渴求之色,穆文仁在心中暗叹。 不说让穆文义离京是最初的决定,就算他不想穆文义一家离京,圣旨已下,他又哪儿有能力去求正弘帝改变主意。 皇上乃金口玉言,金口一开,断无再收回的道理。 何况穆文义还有犯罪的累累证据在那儿摆着,就算正弘帝想饶穆文义,恐怕朝臣还有不愿意的呢。 穆文仁再次摇头,“老二,你为官这些年,圣旨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若你是为这事而来,那就请回吧,我无能为力。” 穆文义见怎么求都不能让他点头,怒火再次升腾。 双手握拳,狠狠的捶了下桌子,他骂道,“穆文仁你真是太狠心了,我低下身段如此来求你都不答应,你到底想要怎样?人人都夸你谦谦君子,我看你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丝毫不顾兄弟之情,亲手将兄弟一家往火坑里推,你简直不是人……” 穆文义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穆文仁撩袍坐下来听他骂,也不还口。 等他骂累了,住了嘴,穆文仁这才缓缓道,“穆文义,你口口声声与我说兄弟之情,我倒想问你一句,这三十多年来,你何时拿我当过兄弟?你又何时对我讲过兄弟情谊? 当年我与敏敏带着圆圆从乌兰关回京,那一路之上遭遇多少次暗杀,若非岳父大人早有安排,此刻我哪儿还有机会坐在这儿与你说话,我们早就命丧刀剑之下,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之情? 等我们一家人回来之后,你们夫妻二人又在背地里捅了多少黑刀,若非我们命够硬,也就早魂飞魄散。 当敏敏在生平安之时,那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也是你这做兄弟的送给我的大礼,你果然够‘兄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样置我于死地,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不过,我真要好好感谢你这位好‘兄弟’,因为有你,才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刺激,从来不敢放松警惕……” 饶是穆文义脸皮再厚,听了穆文仁这番话后还是面红耳赤。 他想否认。 但知道穆文仁不会相信他的否认之辞。 而且也知道就算是跪下来给穆文仁磕头,穆文仁也不会帮他去向正弘帝求情。 “哼,咱们走着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穆文义最终丢下这句恶狠狠的话,然后离开了书房。 离开书房之后,他又跑去找定远侯,并带上了穆瑛和穆瑞二人。 定远侯虽然舍不得儿孙,但他知道穆文义作恶太多,穆文仁这样做已是宽容,他哪儿还有脸去求穆文仁饶了穆文义。 穆文义被逼无奈之下跑去找胡太师 胡太师并没有见他,胡云峰带他去书房说了一会儿话。 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穆文义出来时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不仅不再颓废黯然,反而眉宇间隐隐有些振奋激动之色。 五天后,穆文义夫妇带着穆瑛兄妹三人离开了应天府。 让穆锦晨比较意外的是,他们一家人离开时都十分平静,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叫骂,仿佛不知道他们即将要去往哪里一样。 定远侯着实伤感了一些时日。 而穆文礼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看了匣子中的东西。 看完东西之后,他一人独坐了许久。(未完待续) ps:撒花感谢egg设计妹纸的十分评价票,爱你哟,么么哒! 晚上还有一更!! 第184章:议亲 穆文礼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发呆。 匣子里的东西狠狠的撞击着他的心房,脑子里像被人灌了铅一样,沉重而又意识模糊。 虽然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但真的看到那些东西,还是承受不了这打击。 回首往事,初见文氏时,她就像一朵纯净得白莲花,清雅脱俗,像误入凡尘的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可如今呢,贪婪自私,精于算计,阴狠歹毒,不守妇道…… 所有肮脏的字眼几乎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真的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优点。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通透。 穆文礼狠狠的拽着头发,拼命的摇头,好像将那些不好的字眼从脑子里摇晃出去,仿佛这样文氏又能变回以前那个纯洁无心计的少女。 “三爷,吃饭了。”屋外传来小丫环的呼喊声,紧接着就是敲门声。 穆文礼不理不睬,任由小丫环喊哑了嗓子。 就这样,他一人在书房中坐了一天,其间换了好几位丫环小厮来喊门,他均未理睬,包括知琴在内。 不知为何,文氏未来敲门。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直至完全没入黑暗之中。 天黑了。 当再次有丫环来敲门时,穆文礼终于起身将门打开。 小丫环以为他不会再门,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见门被打开,本能的吓了一跳。 “三爷,奴婢这就去给您备饭。”小丫环忙低身行礼。 “不用。”穆文礼轻轻摆手。声音嘶哑。 而后他径直绕过小丫环,往玉笙居东屋走去。 走得很慢很慢。 每一步似乎都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以往只要片刻功夫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后站在东屋的檐下发呆。 东屋内亮着灯,窗户上有着隐绰的人影,依稀能辨出是文氏的。 穆文礼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三郎,怎么不进来?”在他发怔之际。文氏柔软甜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抬头。只见文氏站在灯下浅笑。 笑颜如花,若当时初见。 穆文礼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少之时。 过了半晌。他才回神过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台阶。 文氏掀了帘子,请他进屋。 进屋之后,文氏将屋内的丫环婆子们都尽数屏退出去。 她不是傻子不孬子。何况还做贼心虚,今日穆文礼反常的表现已经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可能要向她摊牌了! 从当初迈出第一步开始。她就曾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样早,重要的是她目的并未达到。 要是真的达到目的,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她不甘心! 穆文礼坐下之后。文氏亲自为他倒了热茶,温声问道,“三郎。今日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为何一天都未吃饭?” 穆文礼看着文氏俏丽的面容,心如刀割。 他好像将她狠狠痛骂一番。再揍一顿,最后再将她赶出家门,像她这种女人就该这样待她。 可是真的面对她,骂人的话出不了口,更无法动手去打她。 “三郎,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咱们二人夫妻这些年,还有什么话儿是不能说的。三郎,有心事就对我说说吧,也许我能替你分忧呢。”文氏在他身旁坐下,极尽温柔的劝道。 沉默半晌后,穆文礼将眼睛看向他去,十分艰难的说道,“你……你收拾收拾,明日回娘家住些日子吧。” “回娘家?为什么?”文氏脸色顿时发白,声音一抖。 她不相信穆文礼真的舍得赶她回娘家。 回娘家就意味着被休弃。 休弃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十分清楚。 “你心里清楚。”穆文礼哑着声音回她。 “我不清楚,三郎,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儿做得不够好,以至于要让你这般对我。我知道最近这段日子,有许多对我不利的传言,但我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道理,一直未理会,也未向多说什么,难道你竟然信了那些谣言不成? 三郎,我的为人如何,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三郎,你不能这样狠心……”一把拉了穆文礼的胳膊,泣声道。 看她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穆文礼心又软了。 文氏可没错过他的表情变化,见他有所心动,又哭着继续道,“三郎,我嫁你十三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给了你,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替你生下儿子,但琳姐儿可也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呀……” 她开始回忆这些年与穆文礼相处时的甜蜜美好片段。 穆文礼沉浸在美好的往事里,往日的幸福一幕幕涌上心头,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防渐渐垮塌。 就在他差不多要点头答应不赶她走时,知琴忽然撩了帘子进来,大喝一声,“文氏,你就别再演戏了,你做得那些肮脏龌龊事够恶心了,别再来欺负三爷。” “知琴!”穆文礼轻轻呢喃。 文氏见知琴忽然闯进来,面上寒霜顿染,沉声喝道,“知琴,这可是我的屋子,未经通传就擅传主子的住处,你可知罪?” 知琴冷笑一声,根本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而是看向穆文礼,问道,“三爷,您可知当年文氏为何忽然非让您将我收房?” “为何?”穆文礼忙问。 当初文氏的解释是希望他能多几个子女。 可看她当时的表现却又不像是心甘情愿的,倒像是被人逼迫一样。 但她不承领有人逼迫,他也只得作罢。 “知琴,给我滚出去,休要在那儿煽风点火胡言乱语。”文氏气得差点儿吐血。语气*的,并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她好不容易要说服穆文礼了,却被知琴打断。 而且知琴接下来还要说她所做的坏事,这哪儿还能忍啊? “知琴,你说。”穆文礼却对知琴轻轻点头,不理文氏的吼叫。 知琴看着文氏轻轻笑了下。 笑容有些得意。 她对穆文礼道,“不瞒三爷您。当年那件事文氏被我逼迫的。只因……只因我一直十分仰慕三爷您的才学和为人,所以……所以就想着能伺候照顾您,别无他求。 但文氏嫉妒心极重。虽然我和知书几人是她的通房丫环,但她却不愿意让我们伺候三爷您,担心我们会抢了您的宠爱。 机会却来了,文氏有一回和一个男人私会时恰好被我撞见。为了封口,她只得答应我所提出的条件。伺候三爷您。 文氏特别恨我,开始暗地里害我,在我的吃食中,所服用的药物中。都被她下了各类慢性毒药……” “知琴你个贱人,竟敢这样来害我……”文氏忍无可忍了,张牙舞爪向知琴扑了过来。 她这样子与市井泼妇无二。没有半点儿才女的温文清雅。 穆文礼轻轻摇头,对文氏道。“你将东西收拾好,明儿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知琴我们走,我想去看看珍姐儿。” 说着,他就牵了知琴的手,双双出了东屋。 文氏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半夜时分,有丫环来找穆文礼,说文氏寻短见了。 “三爷您去瞧瞧吧,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一般女人惯用的伎俩,没想到夫人她竟然也用这样老套笨拙的办法。三爷您还去瞧一下吧,万一真的出了事,反而不好对文家人交待。”他本不想理会,但知琴还是劝他去玉笙居看看。 “嗯,我看看去。”认为她说得有些道理,他只好起身。 去了东屋,文氏已被人救下,正躺在床上哭喊着,说不要别人救她。 雪白的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他不敢再去睡,强撑着双眼,守了她一夜。 第二日一早,也不客她乐不乐意,还是将她送回了文家。 面对文家的疑问,穆文礼这样答道,“她十分相信家人,眼下正好府中也不忙,就送她回来住些日子,过一些时候我就来接她回家。” 他想过些日子再向文家人摊牌。 文父可是他的恩师,有些话真的说不出口。 “好好。”对穆文礼的为人,文家人是相信的,不疑有他,接受了文氏。 穆文义举家去了西坊县,文氏又被送回了娘家,偌大的定远侯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糟心的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只是还没有清静几天,又有烦心事寻上门来。 再次有媒婆上门来要为穆锦晨说亲。 而对方依旧是胡铭。 穆锦晨不知胡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京城这些名门千金小姐,无论是谁都比她温柔贤淑,为何独独看上她。 她比较紧张父母的想法,让红绡随时注意父母亲那边的动静,要是拒绝那最好,否则她可要出来反对的。 对胡铭,她真的没有兴趣。 胡家再次上门提亲,宁氏也讶了讶。 几年前曾经拒过这门亲事,还以为胡家人已经死了心呢。 不过,这回宁氏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要考虑考虑再说。 等晚间穆文仁从翰林院回来后,宁氏就对他说了这件事,屋子里只有夫妇二人。 “敏敏,你如何看这门亲事?”穆文仁问道。 宁氏温声道,“玉郎,我一直对古伦比较看好,希望他能成为咱们的女婿,亲上加亲这可是最好。但我曾听圆圆说过,表兄妹成亲并不好,可能会影响后代,故我又犹豫了。 对胡家,我真没什么好印象呢,玉郎,你怎么看?” 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是因穆锦晨已经十四岁,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想听听穆文仁对胡铭的看法,而后再做决定,不能因为她对胡家的成见而让女儿错失一段好姻缘。(未完待续) 第185章:贬低 穆文仁没有立即回答宁氏的问题。 他在认真思量着。 这关系女儿终身的幸福,岂能马虎随意。 平心而论,撇开胡家其他人不提,胡铭还真是不错的少年儿郎。 胡铭无论是学问人品相貌,还是家世背景,在应天府都是极优秀出众的,眼下在京中可是炙手可热,有不少簪缨望族世家都有想与胡家结亲的想法。 而且即将要开始的春闱,不少人预测胡铭会是状元之才,他的学业在国子监众多学子中是最为优秀的,古伦这点与他相比,还是差了些。 沉吟片刻后,穆文仁对宁氏道,“敏敏,胡铭自身条件的确不错,人人夸夸他有状元之才,今年下场极有可能会被钦点为状元。而且看他以前对圆圆的态度,他应该对圆圆也是喜欢的。 只是胡老夫人,还有胡大夫人并不是好相与之人,我担心她们将来会为难圆圆…… 还有,咱们之前曾拒过胡家的提亲,为何胡太师还会令人再来提亲呢?这件事有些古怪。” 宁氏柔声道,“咱们未来的女婿,我不求他有状元之才,不求他有高官厚禄,也不求他有显赫家世,只要他身世清白,家人善良厚道,他自己勤奋上进,人品好,性子纯良厚道,真心实意待我们圆圆好,要一辈子将圆圆当作掌心的宝来疼,来呵护着,这就足矣。 至于胡家……我同样不看好。” 看似她的要求不简单,实则这样的男子难求。 她是做母亲的,自是希望女儿将来能生活幸福美满,若女婿人品德性不好,又或者亲家刻薄难缠。那将来受苦的是女儿。 所以女儿的亲事,她得好好把握,千万不可出差错。 不说胡太师为人奸滑,以前又有陷害康定王之心,光大甘氏和汪灵玉婆媳的为人,就让宁氏对胡家敬而远之。 她可不会让穆锦晨去受大甘氏婆媳的窝囊气,何况胡家提亲的意图令人生疑。她更不可能答应这亲事。 这就是拒绝了。 穆文仁听出宁氏的话音。想了想,道,“敏敏。要不我们问问圆圆的意思,她也是大姑娘了,这又事关她的终身幸福。 虽说儿女婚姻,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我们可不能不听圆圆的意思,就为她拒绝一门亲事。或者定下亲事,万一她不喜,那岂不违了我们的初衷。” “嗯,玉郎你说得有道理。这事的确不能光咱们二人说了算。圆圆自幼就比一般人成熟稳重,这事与她商量也没什么的。”宁氏点头赞同。 她忙唤来风铃,“风铃。去将小姐请过来。” “是,夫人。”风铃应声离去。 不过片刻功夫。穆锦晨就撩帘而入。 “爹,娘,找我何事呀?”穆锦晨有些忐忑的问。 好担心他们答应了胡家的求亲。 当然,若真应了,她一定会拼死拒绝的。 不过她还是希望父母能先征求她的意见,又或者想法与她相同,认为胡家并非良缘,不会将她推向那火坑。 宁氏笑眯眯的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柔声道,“圆圆,爹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呢,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娘您说。”穆锦晨软声道。 “胡家又让人来提亲了,胡铭你也认识,不用爹娘多说什么。我们今日喊你过来,就是想郑重的问你,你认为胡铭这孩子如何?若喜欢,这门亲事我们就应下,若不喜欢,我们就赶紧回了这亲事,不耽搁胡家为他另寻良缘。 圆圆,你细致考虑考虑,明儿再回我们。”宁氏很直接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爹,娘,不用考虑。”穆锦晨面上未现出害羞之色,郑重的摇头,“我不愿意,这事让他们家往后莫要再提。” “为何不愿意?胡铭这孩子不错的,听你爹爹说,这次下场,他极有可能中状元呢。”宁氏心中大喜,但还是好奇的问道。 她想知道穆锦晨心中真实的想法,这样将来选女婿也好有个标准,看什么样的人儿直接拒绝,不用问女儿了。 穆锦晨正色道,“胡铭能否中状元,都与我无关,我一直只拿他当表兄来等,并无其他的想法。 更让我奇怪的是,胡太师曾陷害外祖父,而胡老夫人和胡大夫人又极不喜欢我,京城这些名门千金,为何他们非要三番两次的来咱们家提亲呢? 我既无倾国倾城之姿,也无惊天动地之才,实在是令人想不明白,所以不管如何,这门亲事我们都不能答应。” 京城中比她生得好看,家世背景比她好的女子不在少数,依胡家的家世,胡铭又是嫡长孙,想嫁他的女子应该能排成队吧。 关键是几年前父母就已经拒绝过胡家的提亲,这对胡家来说应该是有些损颜面的,依着胡太师和大甘氏等人的性格,背地里应该将牙都咬碎了才是。 可为何他们不仅没有另择他家来择媳,反而还要再来提亲,怎么想怎么不合情理。 难道自己真的有这样好? 好得让胡家人舍不得放手。 穆锦晨十分肯定的摇头,她真的没有这样好。 不仅没有这般好,她反而没有其他千金小姐们温柔贤淑,温顺乖巧。 所以她对胡家上门提亲的意图有些怀疑。 幸好不喜欢胡铭,否则还不知会落入胡家设的什么套呢。 穆文仁十分欣慰的点头,“圆圆你所言极是,与我们所想差不多,我们也是想要拒绝,但这毕竟关乎你终身的幸福,我们不能轻易做主,所以还是要问过你的意见再决定。” “多谢爹爹和娘亲。”穆锦晨由衷的道谢。 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此就不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会被父母擅自定下来,相信他们先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有了自主选择幸福的权力。真好! 这件事定了下来,穆锦晨先回屋休息。 宁氏与穆文仁夫妇并没有立即休息,他们正思量胡家再次提亲的目的。 过了两日,媒婆再次上门来问宁氏的意见。 不过,此次媒婆并非独自前来,是与博亲王妃一起前来的。 见到博亲王妃,宁氏的眉头情不自禁的就拧了拧。 回京来这样长时间了。宁氏没有前去拜访博亲王妃。她也没来与宁氏叙旧。 二人之间的交情自从傅青玄那件事情之后就戈然止住了。 对于这样的朋友,宁氏真心不稀罕,所以不觉得可惜。 今日见她忽然登门。宁氏并不欢迎。 因她和媒婆一起前来,目的很明显了,这是要为胡铭做保山呢。 胡家还真是有办法,竟能请得动她。 哼! 宁氏在心中冷哼一声。 不管欢不欢迎。但来者即是客。 “博亲王妃好。”宁氏十分客套的给博亲王妃行了正礼。 “延清郡主客气了。”博亲王妃面上笑容温和,忙虚扶了宁氏。 “王妃请。”宁氏不着痕迹的避过她的搀扶。对着正厅做了请了手势。 博亲王妃也不以为意,当先走进去。 等丫环仆妇们沏茶上点心之后,媒婆笑眯眯的问宁氏考虑得如何了。 不等宁氏回答,博亲王妃笑着道。“郡主,这门亲事可是极好呢,我得知胡老夫人想娶圆圆为孙媳妇。十分高兴,特意跑去胡家开口要了这保山。成就良缘可是能添福添寿呢。 郡主,这亲事不用问,你和世子爷都是答应的,铭哥儿可是一等一的好人才,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家想与胡家结亲呢,胡老夫人喜欢圆圆,这也是一种缘分,是圆圆是福气……”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胡家看上穆锦晨,那是穆锦晨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穆锦晨应该感觉特别荣幸才是。 总而言之,这门亲事是穆家高攀了胡家。 傅青玄这件事,她还在怪穆锦晨。 所以才故意将穆锦晨贬得很低,以泄心头之恨。 大甘氏找她做保山时,她是拒绝的,不过在得知是穆家时,她立即改变主意答应了。 正好趁这机会将穆家好好贬低。 穆家要是答应这门亲事,那就是承认自己高攀了。 若不答应嘛,到时她会在大甘氏面前说是宁氏瞧不起胡家。 所以这门亲事最后的结果怎样,她都无所谓的。 宁氏强忍着听博亲王妃将话说完,对媒婆笑了笑,道,“吴婆,正如王妃所说,这门亲事乃是我们高攀了。 我们家圆圆禀性纯良,喜欢过简单自在的生活,太师府门槛太高,我们不敢高攀。请吴婆回去禀告太师和太师夫人,多谢他们对圆圆的偏爱,等我们得空了,自会前去太师府拜会他们二老。 至于结亲嘛,那就罢了,请太师和太师夫人往后莫要再提,我们可担当不起。” 得知宁氏不同意,媒婆自是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唇舌,见宁氏还是不为所动,忙将博亲王妃搬出来了,“郡主,您看这门亲事是王妃做的保山呢,王妃看人哪儿能有错呀……” “是啊,铭哥儿可是千里挑一的好男儿呢,郡主,这门亲事你应该应下。”博亲王妃说道。 宁氏温声道,“吴婆,铭哥儿品性如何,我们自然清楚。但王妃方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呢,这让我们十分惶恐,哪儿敢答应。 吴婆,时辰不早了,太师夫人应该还在等您回话,我就不留您了,请!” 她哪能听不出博亲王妃话中的意思,就顺理成章的将拒绝亲事的责任归在了博亲王妃身上。 同时也不想再和她们多说什么,直接起身送客了。 唉,太师夫人怎么请了她来做保山,不仅成不了事,反而坏了事。 这让我回去怎么向太师夫人交待哟? 吴婆看了眼博亲王妃,在心中无奈而又烦燥吐槽。 “郡主,亲事可是你拒绝的,与我无关呢。”博亲王妃立即道。 她也不想得罪胡太师的。 “多亏王妃您提醒啊。”宁氏笑意盈盈。 博亲王妃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与吴婆二人去了胡府。 ********* ps【唉,今天看到读者留言骂我,真的好想断更,但看看粉丝榜上大家的支持,不好意思不码字。 心好累!应该是故事写得真的不好看吧,我会尽量加快进度,让文快点儿完结,省得让大家窝心了。如果让大家看得心里不舒坦,我在这儿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啦,抱歉!】(未完待续) 第186章:落空 胡府。 大甘氏与汪灵玉婆媳二人眉头紧皱,满面的不悦之色。 去定远侯府提亲,并非发自她们内心。 这依然是胡太师的主意。 几年前那回提亲被拒绝,婆媳二人一直耿耿于怀恼着呢。 保况甘氏是大甘氏的侄女,如今甘氏夫妇去了荒凉的西坊县,大甘氏也理所应当认为这都是宁氏夫妇害的。 大甘氏恨穆锦晨一家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想要娶穆锦晨为孙媳妇,那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吗? 汪灵玉想法和大甘氏差不多。 因为汪氏如今变得疯疯癫癫,她也恨穆锦晨一家人。 新仇加旧恨,她们恨不得咬死穆锦晨一家子,更恨不得他们全部去死,哪有半点与他们家结亲的心思。 可惜的是不管婆媳二人怎么想,但胡太师却打定主站一定要娶穆锦晨为孙媳,她们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请了媒婆。 为了让事情能办成,又请了博亲王妃去做保山。 “娘,您说这回要是宁氏那恶妇还不答应,可怎么办?”汪灵玉十分担心的问大甘氏。 之所以这样担心,是因为胡太师下了死命令,这门亲事必须成功,不许失败。 不然,她和大甘氏怎会去找博亲王妃来做保山呢。 “放心吧,有博亲王妃出面,宁氏不敢驳了她的面子。再说了,咱们家铭儿与几年前又有不同,如今他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少年郎,宁氏那样疼爱女儿,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大甘氏十分有信心的应道。 对自家儿子,汪灵玉当然是极为骄傲的。 听婆婆这样一说,她也放下心来,抬了抬下巴,“娘您说得极有道理,哼,等将来她嫁过来后,看我怎么收拾她。” “出息。”大甘氏不由白了她一眼。 “怎么了娘?”汪灵玉不解婆婆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哼,等她嫁过来就迟了,咱们要做的是让她永远嫁不进咱们胡家,永远做不成咱们家的媳妇。”大甘氏冷哼一声道。 穆锦晨若是嫁入胡府,就算可以折磨她欺负她,甚至以后可以寻找各种理由休了她。 但她占了铭儿正妻之名,铭儿将来不管娶哪家姑娘,那姑娘都只能顶着继妻之名而活。 依她的出身和品性,她不配做铭儿的正妻,不配做胡家的嫡长孙媳。 汪灵玉顿时明白婆婆话中的意思,忙追问道,“娘,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公公的命令压在身上,要想让这门亲事不成,看来只能行非常手段了。 “办法……”大甘氏眸子轻轻眯了眯,里面闪烁着寒光。 就在这时,丫环进来禀,说博亲王妃与媒婆回来了。 “快请!”大甘氏忙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起身去迎接。 不过,她心里倒有些疑惑,宁氏怎么没留饭? 汪灵玉随她一起快步出厅去迎博亲王妃。 几人见面简单寒暄几句后,大甘氏就有些迫不急待的问博亲王妃,“王妃,怎么样?” “唉,我只能向胡老夫人您说声对不住了,我这张脸呀,今儿被人打得啪啪响呢。”博亲王妃满面愧疚之色,并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表情十分夸张。 “到底怎么回事?谁敢对王妃您不敬呢?”大甘氏忙肃了脸色,明知故问。 并不忘落井下石。 她隐隐开心。 开心又多了一个讨厌宁氏的人。 “哼,还能是怎么回事,有人心比天高,眼睛长去天上了。”博亲王妃冷哼一声,气咻咻的进了正厅。 事情明明是你自己搞砸的,现在却将责任给推到郡主身上去,真是…… 吴媒婆低头跟在后面,暗暗摇头。 只是她身份卑微,可不敢当面驳斥博亲王妃。 大甘氏、博亲王妃与汪灵玉三人分别坐下,吴婆却不敢落座,只是垂手立在一旁,陪着笑脸。 大甘氏也没管她,看向博亲王妃追问事由。 博亲王妃见大甘氏信了她的话,不由得意的动了动嘴角。 她立即面现忿怒之色,道,“胡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延清郡主眼界高得很呢,原本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就罢了。 原本她不同意这亲事也没什么,一家养女百家求,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嘛,她家是女儿,姿态自然是要摆得高一些。 可她不该用那种态度拒绝,瞧得我真是一肚子火哟,只因我们是去提亲,不好与她起争执,否则我定要好好将她骂一顿,这来京中还没几年呢,这眼里就容不得别人,再过几年,会不会连圣上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她就编造了宁氏瞧不起胡家的一些言论。 听得大甘氏和汪灵玉二人嘴都气歪了。 吴媒婆听得暗暗心惊,头垂得更低,尽量降低存在感,。 看着大甘氏婆媳二人阴沉的脸色,博亲王妃知道目的已达到,她就起身告辞。 大甘氏忙留饭,博亲王妃摆手拒绝了。 她可不在乎这一顿饭,只要让穆锦晨一家子不快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送走博亲王妃后,吴媒婆也忙告辞。 “吴婆,博亲王妃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吴媒婆一脚已迈了出去,大甘氏忽然看着她的背影问。 吴婆身子抖了抖。 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之前她一直低调,就是希望大甘氏婆媳莫要问她什么。 一个王妃,一个郡主,都是她不敢惹的存在,无论得罪谁她都没有好下场。 但大甘氏既然开口问她,不回答是不可能的。 稳定了下情绪之后,吴媒婆转身,对着大甘氏低身施礼,恭敬的答道,“回胡老夫人,王妃……说得都是真话。” 出了定远侯府之后,博亲王妃就警告过她,要是敢在大甘氏或其他人面前说出实情,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怀疑博亲王妃这番威胁之言是假的,所以只好违心的说了假话,在背后捅了宁氏一刀。 大甘氏眼神阴鹜。 等胡太师下朝回来之后,她就将这件事说给了他听,并将博亲王妃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 “可恶至极!小小郡主竟敢如此猖狂,果真是恃宠而骄。”胡太师拍桌而起,满面怒容,气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老爷,这等无素养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出来,那丫头只怕比她娘的德性还要差,老爷您就打消那主意吧。 铭儿如此优秀出众,您可不能这样糟践他啊,您舍得,我可心疼。“大甘氏趁机抹着眼泪,劝胡太师打消主意。 “妇人之见!”胡太师不为所动,瞪她一眼道,“早就对你说过,与穆家结亲,老夫另有深意。等达到老夫的目的之后,你们要是不喜欢,让铭儿休了她另娶就是。 只是让铭儿娶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让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又何来糟践之说。再说,那丫头长得也不赖,人也聪明,还有我看铭儿对那丫头上心的很呐,说不定这门亲事他正求之不得呢。 哼,你们呀真是瞎操心。” “不行,我怎么也不能容忍那样人家的女儿来做我们胡府的嫡长孙媳。”大甘氏咬牙。 “这事我说行就行,你得想办法让这事成了。”胡太师再次拍了桌子,语气不容置疑。 “人家都拒绝了,这事如何能成?难道你想让我这张老脸不要了,像狗一样去跪着求宁氏不成?”大甘氏没好气的反驳道。 她被胡太师的态度惹急了。 胡太师被堵了下。 虽然他很想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要让妻子拉下脸去乞求宁氏,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让宁氏他们感受到咱们是诚心实意想娶穆锦晨,宁氏和穆文仁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 故从今日开始,你与老大媳妇就要改改以往的行事作风,别一天到晚就在想着如何和宁氏他们作对,甚至想着真将穆锦晨娶回来之后如何欺负刻薄她,你们存了这样的心思,谁敢将女儿嫁过来?”胡太师说道。 大甘氏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与胡太师成亲几十年,对他的脾性极为了解,一旦他决定要做的事情,是极难让他改变主意的。 没办法,她只得打消去找宁氏算账的心思,重新振作精神,想着该如何打动宁氏。 博亲王妃一直派人关注着大甘氏和宁氏二人的动静,想观看她们争吵的画面。 可惜过去了好几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而且她听说大甘氏不仅没有为难宁氏,反而还准备宴请宁氏来胡家做客呢。 无用的老贱妇! 博亲王妃不由气得跺脚。 算计落空,她内心的失望别提有多浓烈了。 大甘氏的贴子还没送去定远侯府,胡铭却打着找宁古伦的借口去了定远侯府。 胡铭和宁古伦二人都在国子监读书。 因胡太师的缘故,宁古伦最初极不喜欢胡铭,但后来被他的学识和真诚所打动,竟与他成为了好朋友。 宁古伦还不知道胡家上门提亲一事,否则定要伤心难过了。 他正和穆锦晨在湖畔下棋,得知胡铭来了,就让人将胡铭直接请来这儿。 “表哥,那我就先回了。”穆锦晨放下棋子,起身就要走。 “没事,胡铭又不是外人,他很了不得呢……”宁古伦言辞之间对胡铭十分敬佩。 穆锦晨不好强行离开,怕他生疑,但不想听有关胡铭的事,就将话题转移,问道,“表哥,很快就要考试啦,你有多少把握呢?” “嘿嘿!”宁氏抓了抓头发,咧出一口的白牙笑,“反正这东西我不强求,到时尽力而为就是,若中了,我高兴,若不中,我也不伤心。” “嗯,表哥你这样的心态倒挺好,说得没错,有些东西强求不得……”穆锦晨笑。 表兄妹二人说笑之间,胡铭已来到跟前。r1152 第187章:表白 一年未见,胡铭又长高了不少,五官轮廓更加清晰。 面上稚气褪去,举止之间多了几分沉稳。 未进凉亭时他就发现穆锦晨也在,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他寻了个借口,让宁古伦暂时离开了凉亭。 穆锦晨未动,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说,倒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果然,等宁古伦走远了些,胡铭清了清嗓子,就道,“锦晨表妹,你……你为何又拒绝了?” 话一出口,耳朵情不自禁红了红。 但心中涩涩的泛着苦味。 家人两次来定远侯府提亲,虽然从来没对他说过,但他都十分清楚的知晓这件事。 第一次被拒,当时他想着可能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穆锦晨父母看不出他的优点,故拒绝了这门亲事。 所以,自此之后,他就十分认真努力的读书,努力让自己成为京中最为优秀出众的男子。 现在他做到了。 可这次提亲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穆锦晨父母并没有因为他的优秀而改变主意。 他不甘心,所以要来亲自问问穆锦晨,他到底哪儿做得不够好。 “拒绝什么?”穆锦晨眉头轻皱,反问。 “亲事!”胡铭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血。 “为什么不能拒绝。”穆锦晨淡淡的反问。 胡铭怔了下,发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 穆锦晨唇角微微抿了下,问道,“胡铭表哥,京城这些名门千金哪一个不比我好,倒是好奇你们家为何三番两次的上门来提亲呢?” “我……”胡铭黯淡的眸子里重新恢复了神采。有些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但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吞吐了半天,他才道,“因为你曾救过我。” “噗!”听到这个理由,穆锦晨忍不住笑了,“就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们家就来提亲?” “锦晨表妹你别笑。我是很认真的,我祖母和母亲她们也都是真心实意的,求……求你别拒绝。好不好?”胡铭忙为自己争取着。 穆锦晨笑着摇头,“胡铭表哥,自从我学会医术之后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要以身相许的话。我得买栋大宅子呢,否则可装不下呢” 这番话有些惊世骇俗。胡铭果然被震住了。 呆了半晌后,他讷讷道,“锦晨表妹,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胡铭表哥你也知道这是玩笑呢。”穆锦晨笑着站起来。而后肃了脸色道,“胡铭表哥,郑重对你说一声。我以前救你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你无须耿耿于怀。 而你们之间只可能永远是表兄妹。请你不要多想,不要闹得最后大家连亲戚都做不成。马上要考试了,还请胡铭表哥敛了心思去学习吧。告辞!” 说完话之后,她对胡铭略一施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凉亭。 胡铭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久。 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曾想穆锦晨会拒绝得这样干脆利落。 等宁古伦拿了胡铭要的东西回到凉亭时,发现胡铭和穆锦晨二人都不见了。 伺候的小丫环告诉宁古伦,胡铭说临时有急事,就先离开了。 穆锦晨未将胡铭这件事告诉宁氏,更没对宁古伦说。 傅母也知道了胡家来提亲这事。 她不由对耿嬷嬷感慨,“唉,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想我们初见圆圆时还是个小丫头,这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大姑娘,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说我们怎能不老呢。” “王妃,您一点儿也不老,只是穆二小姐长大了而已。”耿嬷嬷忙笑着道。 “老喽。”傅母轻笑着摇头,稍瞬,她又叹了口气,面上笑容就淡了下来,“唉,十六这孩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心仪的姑娘,了我老婆子心头这一桩大事哟。” “王妃您放心,只要十六爷点头,什么样的姑娘寻不着。”耿嬷嬷轻轻捏着傅母的肩膀,温声轻慰着。 “姑娘是不少,但也得十六他点头才成啊,这孩子……唉!”只要提及傅暻的亲事,傅母就忍不住心烦意乱。 “王妃,您觉得……”耿嬷嬷手下动作一滞,面有犹豫之色。 不知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出来。 “怎么了?”傅母觉得奇怪,不由扭头瞧了她一眼。 耿嬷嬷抿了抿唇,轻声道,“王妃,老奴有句话,说出来要是不妥,您别骂老奴。” “说吧,你照顾了我这些年,咱们二人之间的情分早就不是主仆,而是姐妹啦,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吧,不怪你。”傅母柔声道。 傅母这番话让耿嬷嬷心里暖暖的,眼眶也不由泛红。 她悄悄拭了下眼角,这才道,“王妃,您有没有觉得十六爷对穆二小姐有些不一样呢。穆二小姐以前年纪小,老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现在她长大了……” “圆圆……”傅母的双眸了顿时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十六对圆圆这孩子极上心,与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这做母亲的可在一旁瞧得真切。 圆圆这孩子不仅禀性纯良,细心体贴,又特别合自己的眼缘,若真能成为一家人,那可就太完美了。 只是,圆圆和十六二人年龄相差大了点儿,也不知敏敏他们夫妇心里是如何想的。 她想了想,也变得犹豫起来,“十六比圆圆大出八岁不提,也不知圆圆心里是如何想的,还有敏敏夫妇,若他们没这想法,我们贸然前去提,到时肯定会让圆圆他们一家人为难,别时我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王妃,您先别着急,咱们先问下十六爷的意思,若他有这意思,咱们再去想办法探穆二小姐的口风。郡主十分疼爱穆二小姐,若穆二小姐也对咱们家十六爷有意,相信郡主一定会答应的。”耿嬷嬷忙在一旁出谋划策。 “对,就这样办,若能事成,那自然是喜事,若真的不能成,也不会伤及颜面与和气。”傅母点头答应了。 傅母想着穆锦晨年纪也不小了,担心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去。 于是在晚间吃饭后,她就屏退了小丫环,留下傅暻说话。 ps【后面会加快情节发展,争取本月完本。】(未完待续) 第188章:承认 虽说是傅母主动留下了傅暻,可她并不说话。 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儿子。 傅暻忽然被母亲这样瞧着,没来由有些心虚。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并伸手在面上摸了摸,看是否哪儿出了问题。 见都无问题,他不由讶声问傅母,“母亲,您为何这样看孩儿?” 傅母弯着唇角笑了笑,温声道,“十六,胡家去定远侯府提亲一事,你可曾听说?” “嗯,知道,郡主不是已拒绝了吗?”傅暻十分淡定的答道。 微顿了下,他在傅母有些幽怨的眼神下好奇的问,“母亲,您好好提及这件事做什么?” “十六,你觉着圆圆如何?”傅母不答反问。 “母亲您好好的怎么问这?”傅暻面颊微微泛热,并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 他心中隐隐猜到母亲问这句话的意思。 “唉!”傅母微微叹了口气,道,“十六,日子一天天过,母亲年纪也越来越大,世事无常,谁也不知明日会发生什么事儿。母亲别无他求,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你找位心仪的姑娘成家立室,如此,母亲就足矣。 以前在胡丝村时,你说暂时没有遇上心仪的姑娘,母亲也不逼你。如今咱们已回到京城,十六你也该考虑考虑这终身大事吧……” “孩儿知道让母亲失望……”傅暻薄唇微微抿了下。 “唉,母亲不是失望,是心疼……还有愧疚,若非因为娘亲,十六你这些年也不用受这些委屈,也不会……”傅母再次长叹一口气,面染浓浓的愧意。 生为母亲,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幸福。 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而自家儿子却形单影只,她这心就像在油锅中煎着一样难过。 “母亲,这事不怨您,是孩儿自己的错。”傅暻急忙出声打断傅母。 他承认,当年父母之间的事的确对他有影响,但他一直未成亲,是之前真的一直未遇上令他怦然心动的姑娘。 现在他的心窝中虽然有一个娇俏的影子住了进来,常会因为想起她而情不自禁无声发笑。 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不敢去肖想其他,只将她当做妹妹来宠爱着。 所以他认为自己注定一辈子孤单。 “十六,错不在你。”傅母摇头,并拭了拭眼角。 思及往事,母子二人感伤了一会儿。 日子总要继续,往事总归是往事,人是要向前看的。 傅母复又说道,“十六,过去的事咱们就莫再提,你眼下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光,一切都还来得及。母亲今日找你来,就是想正儿八经的问你一句话,你认为圆圆如何?” “母亲,孩儿能猜到您的心思,圆圆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孩儿和她并不合适。”傅暻也十分郑重的回答。 他没有扭捏或者惺惺作态。 “怎么不合适了?”傅母反问,眼神灼灼。 “母亲,主要是年龄,孩儿比她年长八岁,我与她之间的辈份也有些……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傅暻有些羞涩的说出心中的顾虑。 “噗!”傅母忍不住掩口笑了。 因为从儿子的言语中,她听出他对穆锦晨也是有心的。 “母亲……”被母亲一笑,傅暻俊面不由一红,恼了。 傅母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端正了身体,正色道,“好了好了,不笑不笑,年龄和那所谓的辈分根本不是问题。 若你们二人真的情意相投,年长八岁算什么,至于那什么辈分,十六你几时也这样守旧?你难道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圆圆的祖父辈不成?傻孩子!” “主要是小丫头每次十六祖十六祖的喊着,喊得我真以为自己比她年长许多……”傅暻摸了摸鼻子,红着脸轻声应着。 这话又引来傅母一阵笑,而后她又道,“真是傻小子,娘已经明白你的心思,至于圆圆心里是如何想的,母亲会想办法去问圆圆……” “母亲,不可如此冲*动,这样直接去问她,您让她如何回答?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傅暻赶紧制止。 “哼,你以为你母亲我是个傻子不成,怎会直接去问。”傅母给了儿子一记白眼,然后又嗔道,“再等些日子,圆圆就得定亲了,到时看你后悔去。” 傅暻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傅母则在想如何试探穆锦晨的心思。 不管如何旁敲侧击,都很容易让她听出自己的意思啊。 傅母有点犯难。 虽然很希望穆锦晨成为儿媳妇,却不想穆锦晨为难或者勉强,更不想因此而令穆锦晨疏远她。 耿嬷嬷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王妃,奴婢倒有一主意,不知成不成?” “快说说看。”傅母忙道。 “穆二小姐不是与王小姐情同姐妹嘛,咱们是不是可以拜托王小姐,由王小姐去问穆二小姐,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合适吧。”耿嬷嬷道。 王小姐自然是指王宝英。 傅母凝眸认真想了想,点头,“这倒行得通,王小姐与圆圆二人关系亲密,有什么知心话应该也愿意对王小姐,而且由王小姐去问有些话,圆圆也不会生疑。” “那老奴去安排。”耿嬷嬷道。 “好,一定要仔细叮嘱王小姐,千万不能让圆圆看见来是我们让王小姐前去的。”傅母叮嘱。 “奴婢知晓。”耿嬷嬷点头。 该如何对王宝英说这件事,她心里有数的。 傅母点头道好。 耿嬷嬷就派人悄悄去找了王宝英,而后如此之般说明来意。 关乎到好姐妹终身的幸福,王宝英自然是不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早在胡丝村时,她就觉得傅暻对穆锦晨有些不一样,而穆锦晨好像对傅暻也十分欣赏,并因此还与穆锦晨开过玩笑。 不过以前穆锦晨年纪小,她只是闺密之间开个小玩笑,未往深里去想。 如今可不一样了,穆锦晨已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二人情意相通,倒真是一桩良缘呢。 想到这,王宝英不禁迫不急待想要见到穆锦晨了,看穆锦晨对傅暻有没有这心思。 因着耿嬷嬷的叮嘱,王宝英倒没有十分莽撞的去找穆锦晨这件事,而是等了两天后,寻了个请穆锦晨来王府赏花的借口,将穆锦晨请到了王府。 见到王宝英,穆锦晨免不得与她一番嬉闹玩笑。 赏花之后,王宝英拉着穆锦晨来到自己的房间,令丫环奉上可口的点心和香喷喷的花茶,就屏退了其他人。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见王宝英这样,穆锦晨不由好奇的问,“英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 王宝英眸子轻轻垂了垂,咬了下双唇,抬眸低声问道,“圆圆,宁古伦最近怎么样?听说他马上进场了。” 好吧,为了不让穆锦晨怀疑今日的真实的目的,她也真是拼了,不惜厚着脸皮先来问宁古伦。 听她这样一问,穆锦晨果然不疑不他,面上笑容情不自禁加深深,笑嘻嘻的应道,“英姐姐,你这样关心古伦表哥,你不应该来问我,该亲口去问他才是呀。” “圆圆你讨厌。”王宝英红着脸嗔道。 见她害羞,穆锦晨也没有过分的逗她,而是正儿八经的问,“英姐姐,说实话,你觉着古伦表哥人如何?” “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哪儿知道他人怎样?”王宝英啐道,垂眸玩弄着发梢。 口中如此应着,但酡红的双颊,还有眉目之间甜蜜的柔情出卖她真实的想法。 “英姐姐,咱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好意思说的嘛,你看古伦表哥马上要考试,只要他能高中就能留在京城为官呢。”穆锦晨道。 “其实我并不觉得京城有多好,我倒向往京城以外的生活。”王宝英忽然道。 她一脸的向往之色,证明她没有说假话。 这也间接承认了自己对宁古伦的情意。 穆锦晨心中一喜,正想说什么时,王宝英却神色一变,反问她,“圆圆你别老说我这些没影儿的事,说说你吧,听说胡家又去提亲啦,你怎么没答应啊,胡铭现在挺不错啊,不仅家世好,他读书又那样出众,说不定这回能高中状元呢,你要是嫁了她,可就是状元夫人啦,想想就威风呢。” “什么状元夫人,我才不稀罕呢。”穆锦晨撇撇嘴。 “嘻嘻,你不稀罕状元夫人,那稀罕什么呢?是不是有中意的人啦?”王宝英笑嘻嘻的搂了她的胳膊,眨着大眼睛问。 渐渐的往傅暻身上引。 “胡说,我哪儿有什么中意的人,我还小呢,暂时不想这些事儿。”穆锦晨面一热,忙否认。 “切,还小呢,明年就要及笄啦,好多人像你这年龄都定亲啦。”王宝英白了她一眼。 “可英姐姐你比我还长年呢,不也还没定亲嘛,我急什么。”穆锦晨将话题给推了回去。 “我不一样的……”王宝英抿了抿唇,眸底深处有抹黯然之色。 她心里有宁古伦,但他对她却一直无意,这些她都知道的。 但她不灰心,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穆锦晨看穿她的心思,没有多说,只是道,“英姐姐你这样好,古伦表哥一定会发现的。” “好啦,又说我。”王宝英爽朗一笑,轻轻眨了下眼睛,用调侃的口吻问道,“圆圆,你的十六祖最近如何呀?”r1152 第189章:落第 面对王宝英的调侃,穆锦晨并没有生疑。 她只是嗔了王宝英一眼,啐道,“英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我的十六祖。” “除了你这样唤他,还有谁唤他十六祖呀,因此他就是你的十六祖哟。”王宝英笑眯眯的答道。 “呸!让你胡说。”穆锦晨笑着去挠王宝英的胳肢窝。 王宝英笑着去躲。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之后,王宝英敛了笑意,轻轻推了下穆锦晨的胳膊,认真的道,“圆圆别闹啦,咱们说些正经的吧,我真的觉着十六王爷对你很好呢,圆圆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呀?”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事来啦?”穆锦晨挑眉看着王宝英,面上似有疑惑之色。 被她怀疑的眼神一盯,王宝英不由心虚,心跳都变快了。 但王宝英在事前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并没有立即露出破绽来,就道,“还不是因为胡家去你那儿提亲这事引起的嘛,胡家位高权重,权倾朝野,我想着你家拒绝了他们的提亲,他们家肯定会怀恨在心,说不得要在背地里使什么坏手段对你家不利呢。 我在想着,你若已经定了亲,胡家就会死了那份心思,不会再来打你的主意。放眼咱们整个京城,眼下谁都没有十六王爷好,而十六王爷对你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圆圆你有没有想过……” 王宝英一边说,一边故意冲穆锦晨挤眉弄眼。 “十六祖对我是很好,但那种好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好,英姐姐你别想歪了,幸好这儿没外人。否则还不得被别人给笑话死了。”穆锦晨应道。 傅暻对她好,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她也承认自己对他是有好感的,因她毕竟真实的年龄不是十四岁,像宁古伦、胡铭他们和她年龄相当的少年,虽然他们举止看起来也很沉稳,也很优秀,但在她瞧来。还是嫌他们太过幼稚。 只有傅暻的成熟稳重才是她想要的。 但她认为他对她的好。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疼爱,和男女之情无关。 他不仅优秀出众,还身份尊贵。他将来的王妃肯定是和他各方面条件相当的女子,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 他对她好,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救了他的母亲,他在感恩。 仅此而已。 唉! 想到和傅暻之间的种种不可能。穆锦晨不由轻叹一口气。 因傅暻这样的男子,正是她所喜欢的那种类型。 日后想再遇上这样的男子。肯定不容易。 “圆圆你为何叹气?”王宝英见她忽然有些消沉,忙追问。 “没有啊。”穆锦晨冲她嫣然一笑。 王宝英想要再说什么时,穆锦晨却说自己累了,而后就提前告辞了回定远侯府了。 穆锦晨这样的表现。让王宝英也猜不透她对傅暻的心意。 耿嬷嬷将王宝英不确定的言辞告诉了傅母。 傅母在没有确认穆锦晨心意前,也不好贸然去提亲。 而就在她和耿嬷嬷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定远侯府变得不平静起来。 拖了一段时间后。穆文礼终于写了休书,将文氏休弃了。 文家乃清贵之家。极重名誉之事,文氏被休这件事在文家人看来是对门风的极大侮辱,不仅文氏的嫂子和弟媳妇常说风凉话刺激她,甚至说出要将她赶出文家的话来。 就连文父和文氏的哥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爱人的冷酷无情,亲人的冷漠,让心高气傲的文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就寻了短见。 文氏的死不仅没让文家人伤心,他们反而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得知她的死讯之后,穆文礼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伤心。 穆琳双眸含泪,一人咬着唇坐在房间里默默哭泣着,满腹都是对穆锦晨一家的恨意。 她认为文氏会有今日的下场,就是穆锦晨一家人害的,她要为文氏报仇。 当然凭她一个小丫头,要是凭着蛮力去报仇当然十分艰难,甚至几乎没有可能。 因此她要想办法。 穆琳牙齿紧咬,双眸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她在想什么,穆锦晨一家人不知道。 当他们得知文氏的下场后,只能说这是文氏自食恶果,不值得心疼。 宁氏之所以一直未对文氏下手,就是猜到她会有今日的下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看到自己妻子红杏出墙和其他男人勾搭还能淡定自若,不会任由着自己头顶上的帽子绿油油。 并非宁氏心狠,实在是文氏太阴险,死有余辜。 虽然没有惋惜文氏的死,但穆锦晨一家也并没有高兴,毕竟死人这种事真的无法令人开心。 日子继续往下过。 不出穆文仁和京城其他人的猜测,胡铭这回真的高中了状元。 胡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盈门,人人喜笑颜开。 但令穆锦晨一家人没料到的是宁古伦考虑的结果。 因为依着宁古伦的成绩,不说前三名,但肯定能上榜的。 结果总是残酷的,他竟然连榜都没有上。 虽然宁古伦并没有中状元入朝为官的想法,但毕竟苦读了这些年,也是希望这些年的努力能有些成果的。 在考试之前他就想着只要能上榜就好,其他的他不求。 现在这样的结果分明是他不能接受的。 这个打击令他一下子茫然消沉了。 亏他与胡铭二人做了这样长时间的好友,胡铭中了状元,他却无用的落第了,辜负了大家对他的期望,丢了宁家的颜面。 我这样无用,圆圆肯定失望,她本来就对我若即若离,经了这件事之后,她肯定更瞧不起我,更不喜欢我了。 还有姑母一直像母亲的疼爱我照顾我,我知道姑母心里是很希望我能高中的,这样不仅能为宁家争光,还能留在京城为官。 可我却这样无用,连简单的考试都考不好,我还想着高中之后就去向姑母求亲呢,可现在却变成这样,我哪儿还有脸去向姑母提这件事…… 我以后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圆圆嫁给别人为妻了…… 宁古伦一人坐在房间里喝着闷酒,一边胡思乱想着。 想到烦燥之处,恨恨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宁氏对宁古伦落第虽然有点儿失望,却并没有想太多,想着这也很正常,不可能人人高中。 穆锦晨也很淡定。 考试发挥失常这种事不是十分正常么。 她们少不得要去劝宁古伦。 但这种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从阴影中走出来。 倒是穆文仁,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不像妻女那样淡定自若。 因为考试结束之后,他特意问了宁古伦答卷的情况,并估计了一下,宁古伦肯定能及第,但现在却名落孙山,这不由令他生疑。 穆文仁心里有了怀疑,就悄悄去找人打听了。 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之后吓出一身冷汗来,半晌没能回神。(未完待续) 第190章:陷害 穆文仁苍白着脸色回了府。 宁氏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心紧紧往上一提,“玉郎,你脸色怎么这样差,是不是身份有哪儿不适?” 她满面紧张之色,并伸手去抚他的额。 “风叶,快去请小姐过来给侯爷瞧瞧。”宁氏又扭头对一旁的风叶吩咐。 风叶应声欲离去。 “风叶,你先下去吧,不用请小姐过来,我没病。”穆文仁出声制止。 “是,侯爷。”风叶点了点头,带着小丫环们退出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穆文仁夫妇二人。 穆文仁轻轻轻轻握住宁氏的手,摇头,“敏敏,我身体无事,但有不好的消息。” “出了何事?”宁氏挨着他坐下,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有种预感,这不好的消息极有可能和宁家有关。 果然,穆文仁看着她,沉重的说道,“敏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朝中又有风言风语传出,说……说父王要谋反……古伦之所以未能上榜,也和此事有关。” 他口中的父王指的自然就是康定王。 宁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顿时像落入了冰窖,四肢冰凉。 她知道父亲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 之怕以害怕,是因为谋反的罪名太大,它关乎国家的稳定安宁,无人敢小觑。 自古就有君王为了江山王朝的稳定,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但秉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枉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一旦被安上谋反的罪名,对于这个家族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几年前胡太师就曾经诬陷过一次父王谋反,但那回大周正面临着强敌,胡太师所提供的证据又太薄弱,加上正弘帝正是用人之时,希望父王能将强敌给打败,所以才没有听信胡太师的片面之辞。 但自古君王多生疑,正弘帝也不例外。 正弘帝表面与父王称兄道弟,给了宁家无限风光荣耀,谁知他背地里是如何看待宁家的。 宁家的功劳越大,正弘帝这心里就越不踏实,他担心宁家会‘功高盖主’,这就是父王为何一直叮嘱宁家人为人行事要低调,没有圣令坚决不入京城,表明宁家永远效忠大周的立场,希望能打消正弘帝的顾虑。。 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正弘帝已经信了那些栽赃陷害之辞,古伦就首当其冲受到了影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正弘帝真的准备出手来对付宁家,那宁家…… 宁氏不敢往下去想。 她颤抖着问穆文仁,“玉郎,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宁家?是谁?” 穆文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咬着牙道,“放眼整个大周,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样迫不急待的想置宁家于死地。上次阴谋未得逞,这些年谁知道他在背地里准备了多久。” “真是该死!”宁氏也猜到了是谁。 除了胡太师,还有谁这样卑劣无耻。 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害怕慌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眼下这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敏敏你别担心,父王对大周忠心耿耿,几十年为大周出生入死,绝无二心,就算是拼了我的身家性命,一定会力证父王的清白。”穆文仁看着宁氏的双眸,郑重的许下承诺。 “我知道的。”宁氏点头,然后附耳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穆文仁眸子轻轻眯了眯,微不可见的点头。 胡府。 大甘氏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康定王要谋反一事,她得意的撇了眼胡太师,道,“当初我就说不能让铭儿和穆家那丫头定亲吧,你不仅不听,还天天逼着老婆子我想办法成了这事。 幸好这事没成,否则一旦宁家获罪,到时不仅铭儿,就连我们胡家都要跟在后面遭殃呢。” “哼,妇人之见!”胡太师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杯盏,冷哼一声,双眸中滑过狠戾之色。 不识好歹的宁家人,给你脸你们不要脸,胆敢三番两次的拒亲! 既然不能为老夫所用,那老夫就毁了你们,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走一遭! 又被训斥,大甘氏不服气的反驳道,“我怎么又妇人之见了?难道你还想和穆家结亲不成?” 胡太师面色忽地缓和下来,温声道,“夫人,老夫不是这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这种话在咱们家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去对外人说,会被人笑话我们胡家肚量小。 再说了,在这微妙的时刻,咱们要尽量撇清与宁家的关系,你再提这桩事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这种话也只能在你面前发发牢骚罢了,就算高兴,也得等宁家真正倒了之后再拍手称快也不迟。”大甘氏抿唇笑了。 稍顿片刻之后,她压低声音好奇的又问道,“老爷,您说这回宁家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有皇上对宁家一直十分倚重,会不会真的对宁家下手呢?” “这件事暂时不好说,一切得看证据说话吧。”胡太师淡淡应道。 他的打算,他并不准备告诉大甘氏。 “看宁氏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我猜康定王还真有那心思呢,想快点看到他们一家被灭门,想想就大快人心呢。”大甘氏狠毒的说道。 她对宁氏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对了,听说博亲王妃对宁氏也有些不满,是不是真的?”胡太师将话题转移。 “因傅青玄那混小子,博亲王妃对宁氏母女恨透了。”大甘氏点头。 想上回让博亲王妃去定远侯府提亲,回来时她那脸色简直就可以开染坊了,相信她当时想杀宁氏的心都有吧。 “你没事就去博亲王府走动走动,若王妃能主动去向圣上诉说宁氏的恶行,相信比其他人更加有说服力。”胡太师轻描淡定的提醒着。 “呵呵,老爷说得是,是该多走动走动。”大甘氏忽然明白了什么,得意的笑了。 胡太师也轻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笑容中多了算计。 这回不仅要让宁家遭受灭顶之灾,陈国公也会被他拉下水。 等事发之后,陈国公要么和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要么就和宁家一起去死。 这件事在胡太师的煽风点火之下愈演愈烈,京中大多数官员都知晓了这事,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宁家不喜之人自然是兴灾乐祸,坐等宁家倒霉。 而那些真心敬重宁家的官员们一边为宁家的前途担忧着,同时又为自己此时该如何站队而纠结着。 京城的气氛开始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定远侯府开始变得门可罗雀,几乎没有外人再上门来,担心这时候与宁家走得太近会被牵连进去。 当然除了王家和古家。 王御史性格耿直,生性嫉恶如仇,他坚信康定王没有要造反的心思,为这事在朝堂之上公然为宁家辩驳过。 古老也同样相信宁家没有谋反之意,还和从前一样,不时来定远侯府串门,去杏林堂找老定远侯喝茶聊天,顺便再说些医道。 关键时刻王家和古家的相信支持,让穆锦晨一家十分感动。 而宁古伦也从落第的阴影中走出来。因他已经知晓之所会落第,并非他无用,而是有人要害宁家。 但他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提出要回乌兰关去,被宁氏给劝了下来,让他稍安勿燥。 不过胡太师失算的是博亲王妃并没有进宫去说宁氏的坏话。 其实被大甘氏一挑唆,博亲王妃还真准备去添油加醋,在这关键时刻,陈国公来到王府及时制止了她的行为。 在对宁家不利的消息传出来之初,陈国公就忽然想到了自家女儿博亲王妃。 自家女儿什么脾气他十分清楚,因为外孙那件事,女儿对宁氏和穆锦晨十分痛恨,万一有人利用这件事去挑唆女儿,那可就不妙了。 依他对康定王的了解,认为宁家谋反的可能性极小,这应该又是有人在暗地里陷害,他不希望女儿被卷进来。 如果宁家真的被判定为谋反,那女儿就是害人凶手之一,他无颜面对宁家人。 若最后查出宁家无罪,是被人冤枉,女儿就会成为陷害忠良的罪人,而他这做父亲的也难辞其咎,他更无颜面对宁家和天下人。 不管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不希望女儿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更不想陈国公府被拉下水。 一想这,他就坐不住了,亲自来到王府警告女儿不许胡闹。 博亲王妃刚开始还不以为然,认为没父亲说得那样严重。 正巧博亲王这时回府,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的他立即肃了脸色,大骂她糊涂,怎能进宫面圣说这种事,难道忘了儿子还在宁家的军营里? “玄儿只是小兵,宁家人阴谋造反与他又有何干?”博亲王妃不服气的辩驳。 “你傻啊,你以为玄儿真的只是简单去乌兰关历练吗?那可是皇上授意去的。”博亲王吼道。 “你说什么?是皇上派玄儿去乌兰关的?”博亲王妃和陈国公二人都万分震惊。 “我……”博亲王下意识掩了下口,而有讪色。 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就说漏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陈国公的面色更加阴沉。 “没……没怎么回事,就是皇上见玄儿整天游手好闲,担心被养废了,所以命我将他送去乌兰关。”面对岳父逼人的眼神,高大魁梧的博亲王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说话有些结巴。 博亲王虽然没有说实话,但陈国公还是听出了话外之音。 他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口气,忽然之间有些心寒。 想大周朝能有今日,宁家功不可没,可以说,若无宁家,就没有今日的大周。 可悲的是宁家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几代忠心耿耿,无怨无悔的坚守在遥远的边疆,随时随地都有为国捐躯的可能。 结果呢? 当国家安定之后,高高在上的君王开始担心自己的王权会不会受到威胁,开始怀疑起立下赫赫战功的良将忠臣,派人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开始想如何折断他的翅膀,甚至想怎样要了他的性命而又不让他人所诟病,可谓是用心良苦。 在这一刻,陈国公生出了告老还乡的心思。 他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宁家的下场。 入朝为官几十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穿看透了,遇上任何事情都可心如止水,现在才知并不是那么回事。 陈国公没有再说什么,心思沉重的离开了博亲王府。 面对博亲王妃,博亲王正色说道,“玄儿在乌兰关并没有传回来只言片语,你要是跑去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皇上要么责怪你无中生有谋害朝廷重臣良将,要么就会斥责玄儿办事不力,你自己掂量着看。 看到底是你逞一时口舌之快重要,还是玄儿的前程更重要。” 博亲王妃也不是傻子,也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原来儿子去做这种事情了! 万一要是被宁家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那玄儿会不会有危险呢?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忙拉着博亲王问。 “放心吧,玄儿不会有事的。”博亲王忙安慰。 “怎会没事?宁家都要造反了,他们能放过玄儿吗?你可别忘了,玄儿可是姓傅呢?”博亲王妃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一见她哭,博亲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忙道,“宁家不会谋反的,外面那些传言都不属实。” “你怎么敢这样确定?”博亲王妃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细致想想,宁家要真有谋反之心,又怎会将宁家人留在京城,如今京中不仅有延清郡主一家四口人,还有宁古伦。康定王十分清楚,他若真的有谋反之心,这五人肯定活不了。 大周谁不知道康定王夫妇爱女如命,延清郡主可以说是他们的眼珠子,他们又怎会视她的性命于不顾。 其实十年前康定王让延清郡主一家回应天府,就是变相的向皇上表衷心,他对大周忠心不二,如今都将女儿送来了京城。此后他又将孙子古伦留在京城,进一步向皇上示弱服软……”博亲王认真的分析着。 “那也不一定呢,要成大事必有所失,康定王说不定就是故意将女儿孙子送来京城,让皇上失去防备之心,然后他才好谋事啊。 和江山相比,失去一个女儿和一个孙子又算什么,哪次改朝换代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博亲王妃不以为然。 但不得不承认,也说得也有道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博亲王并不想再继续解释下去,只是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说不会就不会,具体原因是什么我暂时不能告诉,但你千万不许对外人提及此事,否则玄儿可就真有性命之忧了,到时可别后悔。” 他知道要想让妻子闭嘴,只有提及幼子。 “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博亲王妃下意识了捂了口。 她是恨宁氏母女,但绝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拼。 接下来的日子,她深居简出,大甘氏又来找她了两回,但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没有见大甘氏。 大甘氏十分失望她没有跟在后面添油加醋。 不过,她没有失望太久,因为正弘帝下了圣旨,要将康定王父子押解回京受审。r1152 第191章:不是结局的结局! 圣旨一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人人都在说宁家这次是要抄家灭门了。 惋惜者有之,暗暗得意高兴者有之,不明真相痛骂宁家人忘恩负义者有之,唇亡齿寒者有之…… 众人各揣着不同的心思,朝堂之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不仅如此,定远侯府也被官兵团团围住,不谁任何人进出,定远侯府断绝了和外界的来往,穆文仁也不例外。 正弘帝虽然没有直接下令将宁氏和宁古伦给抓起来,但此举和关起来没有太大区别,是变相的幽禁。 宁氏哭成了泪人儿。 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为父兄的安危而担忧着。 穆锦晨整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窖一样,打死她也不相信外祖父会阴谋造反,所以对之前那些传言她并不在意,想着那只是有心人的栽赃陷害。 但如今圣旨已下,那就说明正弘帝相信了这件事,并要对外祖父一家下手。 不对,不仅仅是外祖父一家,还有母亲。 不说这件事会不会让穆家受到牵连,若外祖父一家和母亲真的出事,就算自己和父亲还活着,也会比死更加痛苦煎熬。 不行,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一定得想办法为外祖父他们洗涮冤屈才是。 第一时间想到了傅暻,这时候能帮外祖父一家的可能只有他了。 不确定他会不会帮这个忙,但总要试一下才知道。 但眼下侯府被官员围个水泄不通,要如何去找傅暻呢? 穆锦晨将自己的想法悄悄对父母亲说了,依着他们的功夫,真要想出侯府并非不可能。 宁氏和穆文仁二人对视了一眼。 而后宁氏在穆锦晨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穆锦晨瞪大双眸。但又很快面色恢复了平静,轻点了下脑袋。 而穆琳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去报复宁家,得知这消息后,她一人躲在房间里跪下对着虚空磕了三个响头。 她认为这是宁家做恶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所以要出手来收件他们了。 故她敛了心思,静静等着宁家被灭门的日子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穆锦晨一家与宁古伦每天都冲去门口。和守门的侍卫说好话求情,说她要进宫面圣,但每次都被无情拒绝了。 被拒绝后。血气方刚的宁古伦少不得与他们发生争执,若不是被穆文仁给挡住,肯定要兵戎相见。 走正门不行,于是宁古伦就准备越墙而出。结果被侍卫们发现,若非穆文仁陪着笑脸说好话。宁古伦定要被抓走。 各种状况每天都要在定远侯府里上演。 这些事情自然也被人传进了宫里去,正弘帝大怒,说定远侯府的人下次再敢放肆胡闹,就将他们全抓进大牢里。 哈哈。争吧吵吧闹吧,这样你们就可以快一点儿走上黄泉路。 胡太师站在百官之中看着正弘帝发怒,心下洋洋得意。希望穆锦晨一家子闹得更凶。 可能是被正弘帝的话给吓住了,定远侯府终于清静下来。侯府的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这让胡太师十分不爽,在想着该怎么让矛盾升级。 但十分可惜的是,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定远侯府再闹腾起来。 两个月后,康定王父子七人被押回了京城。 不过,随着他们一起回京的还有穆文仁、宁古伦,还有傅暻。 傅暻的属下还押解着一批黑衣人。 这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 就在所有人以为康定王父子要被问罪之时,结果却发生了逆天的变化。 胡府被官员重重包围了,胡太师和儿子被扒去了朝服官帽。 因为真正想要阴谋造反之人不是宁家,而正是他胡太师。 正弘帝也早就怀疑胡太师有谋反之心,但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于是他就密令傅暻和康定王二人悄悄去调查这件事。 对康定王的忠心,正弘帝从来没有怀疑过。 因为他十分清楚,宁家若要反早就反了,不用等到今时今日。 证据一件件被送呈至正弘帝的面前,胡太师谋反之心早就有之,他一直与金真国有勾结,准备等时机成熟之际,他和金真国里应外合功陷大周,到时他会和金真国平分大周的天下,成为新的统治者。 几年前金真国忽然来犯,那是金真国王子太过莽撞草率私自做的决定。 这决定打乱了胡太师的计划,气恼之下主动提出要去乌兰关监战,实则是想找机会除掉康定王父子。 他很清楚,想要打败大周,首先要除掉的人就是康定王父子,没了宁家军,大周必败。 只是可惜正弘帝对康定王父子十分信任,不仅如此,还半路杀出了傅暻这尊神,不将击退了金真国的兵马,反而还占领了金真国的疆域。 真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此次失败不仅没能让胡太师收手,也没能让金真国甘心臣服,他们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推翻大周的决心。 于他们联手制造了很多康定王通敌叛国的证据,并呈给了正弘帝。 正弘帝见时机成熟了,也是收网的时候,就故意相信了他所呈证据,大张旗鼓的要对宁家动手。 而所有这一切,宁氏与穆文仁都是知道的,他们按康定王、傅暻和正弘帝的吩咐也一直在演戏。 而穆锦晨与宁古伦则一直被蒙在鼓中,直到正弘帝下了圣旨之后,宁氏不忍看她伤心,才偷偷告诉了她真相。 胡太师得意之际并没有完全相信正弘帝,他又另派人手在半路上截杀康定王父子。 幸好傅暻早就料到他会出这一招,带了穆文仁、宁古伦和一众亲兵一直暗中保护着康定王父子,同时将胡太师所派来之人尽数活捉。 不管胡太师如何狡辩,但在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了阴谋造反的事实。 通敌叛国、阴谋造反是灭族的死罪。胡家上下三百零三口人无一幸免。 不仅如此,穆文义因为在西坊县帮胡太师招兵买马也获罪。 幸好他并不知胡太师真正目的是什么,没有真正的参与到胡太师造反的事情当中来,所以他只罪及小家,没有牵连整个定远侯府。 朝中与胡太师的余堂也被连根拔起,京城的气氛不仅变得凝重,还变得血腥。 当阴云散去。空气复又变得清新之后。康定王宴请傅暻。 此次康定王父子能安全到京城,若没有傅暻的周密安排,他们极有可能命丧胡太师所安排的重重暗杀。 酒过三巡之后。康定王拍着傅暻的肩膀,乐呵呵的道,“十六,你说这次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傅暻俊美如玉的面庞也染上了红晕,幽黑的美眸微微动了下。下意识瞧了瞧坐在另一席的穆锦晨。 穆锦晨正与傅母说着什么,露出细白的牙齿开怀。 笑容温暖而又明媚。 再看母亲,她的笑容同样温暖,还有着宠溺与欣慰。 温馨。幸福! 这四字第一时间出现在傅暻的脑中。 他不求富贵名利,只求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生平安健康。足矣! 不知是否感受到他的目光,穆锦晨也抬眸看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 穆锦晨轻轻笑了笑,忙将眼神收回。 虽然没有火光四射,却有着莫名的情绪在二人心湖中悄悄流淌。 傅暻悄悄为自己壮了下胆子,看着康定王十分认真的说道,“王爷,十六这次比较贪心,想要您一样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十六你放心,只要我说得宝贝我有,我一定会给你,就算我没有,我也想方设法去给你寻来。”康定王十分豪爽的拍着胸脯承诺。 他并不知傅暻所说的宝贝为何物。 这边的动静太大,引得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向这边看过来。 臭小子这是开窍了么? 傅母双眸闪闪发亮,暗暗为儿子鼓劲加油。 从未惧怕过任何人的傅暻,此刻被大家灼热的眼神一盯,竟然有些怯场了。 “十六,男儿大丈夫,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傅母见此,忙出声鼓励,她真的担心儿子会忽然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傅暻受到母亲的鼓励,就红着脸对康定王说道,“王爷,我想要的宝贝您要,而且全天下也只有您有。” “哦,到底是什么?快说说。”康定王见他这样郑重,更加好奇起来了。 “我想娶圆圆为妻,请王爷、侯爷、郡主成全!”傅暻起身,对着康定王深深一鞠躬。 同时还对穆文仁和宁氏夫妇鞠了一躬。 啊! 穆锦晨的双颊腾了一下就红了。 做梦也不会想到傅暻会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 其实除了康定王之外,宁氏夫妇并不惊讶傅暻对女儿的心意。 因在之前,傅母已和宁氏悄悄定下了这门亲事。 当然这是在确定了穆锦晨与傅暻二人是真的情投意合之后,两位母亲才定下的。 宁氏也是性格爽朗之人,对那所谓的辈分和年龄根本不在乎。 只要女儿喜欢,只要傅暻对女儿好,那其他的问题皆不是问题。 何况认识傅暻这么多年,对他的能力和为人是极欣赏的,将女儿的终身幸福交给他,她放心! 还有傅母的宽厚慈爱,也是宁氏赞同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有傅母做女儿的婆母,她相信女儿将来不会受委屈。 不过,傅暻忽然当众向康定王求亲,这倒让宁氏和穆文仁人惊了下。 惊讶之后又开怀的笑了。 宁古伦呆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定王怔了下之后也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忽然也有种捡到了宝的感觉。 对傅暻,他是极度的欣赏和敬佩。 忽然这样出众的傅暻要娶自己的外孙女儿,那自己不就成了傅暻的外祖父,这关系可就非比寻常了啊。 哈哈! 康定王乐了。 这比他打了好几场胜仗还要开心呢。 不过,康定王没有点头答应,而是伸手调皮的指了指脸红得像柿子一样的穆锦晨,笑眯眯道,“十六啊,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问圆圆,看她答不答应。这宝贝虽然是我们家的,但咱家这宝贝啊有自己的思想,老头子我可不敢做她的主,否则咱们这大宝贝会生气的。” 被康定王这一指,所有人都看向穆锦晨笑。 傅暻也紧张的看着她,黑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傅母笑着看她问,“圆圆,你答不答应?” “伯母,外祖父,你们……”穆锦晨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虽然她年纪不小了,可被人当众求婚还是羞涩得好不好。 可恨这些长辈们还这样无良,不仅不帮她打圆场,还落井下石。 “圆圆,答应吧。”王宝英跟在一旁起哄。 “是啊,圆圆应了吧。”穆锦晨几位舅舅也在一边笑着抚掌。 “哼!不理你们……”穆锦晨羞得跺跺脚,忙顶着一张红布脸离席了。 她的身后传来众人的笑声。 当然都是开怀的笑声。 宁古伦看着穆锦晨离去的背影心里涩涩的,本想说点儿什么,但在看见王宝英的笑脸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傅暻的当众表白,挑破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快傅母就找来了媒人和保山,与宁氏商议之后将亲事真正的定了下来。 至于何时成亲,得要等到穆锦晨明年及笄之后。 这还有七八个月时间,正好用来准备。 不过穆锦晨并不想这样早结婚,这具身体的年龄太小了,成亲太早伤害的只会是自己。但这时代人人成亲早,何况傅暻的年龄已经算高龄未婚男,若要推迟婚期,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看来只能等到将来和傅暻商量了,让他暂时别对她禽兽,等她身体成熟了再说。 不过傅暻会不会答应呢? 嗯,也许会吧,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应该不会急的。 咳,好吧,穆锦晨这丫头想得有点远! 傅暻和穆锦晨二人定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乌兰关,传到了傅青玄的耳中。 穆锦晨,你个坏女人,你个骗子,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十六皇叔,你混蛋,我恨你!你将我送来乌兰关,是不是早有预谋想抢我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 傅青玄顿时像个疯子一样,顾不上请假,就策马往应天府赶来!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