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种田不如种妖孽》 作者:风晚   ☆、001 不靠谱的穿越   初夏的暖风轻送花香,清澈见底的湖面上停着一艘小舟。   小舟上,萧越解衣宽袍,袒腹仰卧,一手拿着鱼杆垂在湖面上,一手提着酒壶。   美人正脱下纱衣,款款上船。   萧越半眯了眼,喝一口美酒,不看美人,只看天上浮云,心早飘去了呆了七年,光想想就热血澎湃的边疆。   父皇说只要他肯临幸美人,把初夜礼成了,就放他回边疆杀敌,不用再闷在宫里小鸡肚肠地与人勾心斗角。   呵……临幸个美人,换几年的自由,不亏!   突然天上一个光团直坠下来,砸向湖中小船,快得萧越只来得及推开正向他靠过来的美人,就被那团东西直接砸昏过去。   时空隧道的高速摩擦毁去了如故一身的衣服,如故赤身裸体地骑坐在半裸某男的身上有些发怵。   她是个孤儿,六岁被捡去孤儿院的时候,病得人事不知,病好以后,失去了进孤儿院以前的所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叫如故。   病好后,被一个特别组织看中,说她的身体适合穿越,等穿越机研究成功,就可以送她回到古代,寻找一种叫三生石的东西,只要找到三生石,就可以还原历史,并且预知未来。   为了让如故能在陌生的古代生存,她六岁起就接受各种鬼搐式的魔鬼训练。   魔鬼教官一米八好几的完美身材,温文儒雅,脸上戴着永远不会取下的青獠鬼面,遮去半张脸,眼睛黑如墨玉,高鼻薄唇,不知他取下面具会不会丑得人鬼共同愤,起码遮了半张脸的他帅得跟个万人迷一样,任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暖如春阳,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脑子里有那么多折磨人的变态想法。   如故每次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时候,就希望尽快找到三生石,看见他的未来,然后改变他的人生,鬼搐式地折磨他,让他后半辈子销魂得欲生欲死。   七年过去,如故觉得自己被魔鬼教官调教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穿越机研究成功,如故坐上穿越机,读取到穿越机传递来的信息。   她的新身份是晋国靖王的女儿临安郡主,这位郡主鬼见鬼嫌,人见人恨。   按程序,她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穿越到这位恶郡主的床上,而恶郡主会凭空消失,人不知鬼不觉,一觉醒来,她就是临安郡主了。   可是……   如故望了望天,明晃晃的太阳晃得她眼花,时间不对。   再看身下衣衫不整,露了不少肉的年轻公子,地点也不对。   半边屁股压着的某玩意还硬着。   这是什么状况?   靠,这是把她穿到了哪里?   魔鬼教官把如故训练得像杂草一样适应任何环境。   她很快冷静,现在得尽快离开这里,避免她的突然出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光着屁股肯定不能到处乱跑,如故想也不想地剥下年轻公子身上软袍,往身上一裹,系好腰带,动作一气呵成,潇洒麻利。   看向年轻公子歪在一边的脸,这张脸英气逼人,是难得的好相貌,伸了脚趾到他鼻下试了试,气息正常,只是一时昏厥,不会有事。   眼角余光,见男人的那玩意被她砸得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歪在一边,红红肿肿,不知还能不能用。   如果她一屁股把人家坐成了太监,这孽就造得大喽。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不忍心再看,拉起他的裤腰,给他遮去那惨不忍睹的‘春光’。   转身才发现倒在船尾吓呆了的美人,美人也是衣衫不整……   如故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二位在干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们继续。”   美人看着昏迷的太子,气得差点吐血,她只求得太子一次临幸,得个名份,从此衣食无忧,眼见快要成事,这丫头凭空掉下来,把太子给砸得不知死活,而太子又是和她一起时出的事,她只怕性命都难保,还怎么继续?   继续她的头啊。   她真恨不得把面前的丫头生吞活咽了,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抓到那个罪魁祸首,嘶声叫喊,“有刺……”   ‘客’字还没出口,如故反手一掌,把美人砍晕过去。   “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去看看。”   太子?   如故看向男人裤裆,开始头痛,把太子坐成了太监,被人发现,恐怕得五马分尸。   急促的脚步声四八包抄地传来,从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足有上千人,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功高手。   如故不怕打架,但一个打数千人,那是搞笑,找虐。   看向左右,除了不远处的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屋,再没有别的退路。   如故把美人丢进旁边花丛,花丛茂密,不仔细搜查,很难发现花丛里还躺着个人。   然后提起昏迷不醒的太子,向大屋飞奔而去。   如果大屋后面另有出路,这个人可以丢下不理,如果没有出路,就拿他来当人质,送她出府。   大队的官兵向大屋方向急奔而来。   如故打开身边的一扇窗,把男子丢进屋,自己也跟着翻窗进去,刚关好窗户,官兵已经到了窗外,望着紧闭的门窗有些为难。   今晚太子初夜,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没他的允许,擅自进入他的寝宫者杀无赦。   刚才好些人都听见苏美人的叫喊,他们包抄过来,连一只苍蝇飞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到了湖边又不见异样,关键是太子武功高强,如果出事,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在这儿守着,别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是。”   如故从窗户缝看出去,外面官兵层层叠叠,围得跟个铁桶一样,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要想出去,只有另找出路。   打量四周,紫檀家具,摆放着各式古董字画,处处透着奢华贵气,说明她穿越到了一个富裕国家,起码不用面临战乱饥荒,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身上只有一件软软滑滑的袍子,里面真空,打起架来,踢腿翻滚还不被人什么都看了去?   这种吃亏的事,如故不干,见屏风上搭着一套男人的衣衫,也顾不上合不合身,拽下裤子往腿上套,腰带还没来得及系上,突然身边被封死的一扇窗户发出‘咯’地一声轻响。   如故暗骂了声该死,提着裤子缩身躲到身边帏幔后面,屏息静气,不发出一点声响。   窗户打开,跳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块黑布,后脑勺上得乱抓了一个马尾辫。   黑衣人脚一着地,立刻抖开一个很大的麻袋,顺手捞了窗边花格架上的一个金镶玉的花瓶,塞进麻袋。   如故无语,居然是个偷儿,还是个胆大妄为的偷儿,敢到太子的寝室偷东西。   这个偷儿的到来,让如故很高兴,既然小偷能进来,那么她就能出去。   偷儿把窗帘上的翡翠玉扣取下来收进麻袋,提着袋子,欢天喜地的又去搬屋里其他东西。   他装了好几样东西,才发现被如故丢在屋角的太子,太子眼皮动了一下,似要转醒,偷儿想也不想地手掌一切,直接把太子再次砍昏过去,然后接着装东西。   如故差点笑喷了出来,同情了一下倒霉的太子。   再看那偷儿时,有些忍俊不禁,这偷儿不但胆大,还特别的贪心,里里外外的搜刮,所过之处,风卷残云,无不洗劫一空,就连门上镶着的金拉环都给挖了下来,大有不把这里能搬的东西搬完不肯罢休的架式。   这哪里是偷东西,简直是鬼子进村。   如故看着被撬掉门环的雕花门,惊觉,偷儿窜进窜出,搬东西撬门环,看似极大动静,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这偷儿的功夫真是高深莫测。   如故乘他转身搜刮外间古董的时候,探头出帏幔,往窗外看去,这一看吃了一惊。   窗外居然是悬崖绝壁,山壁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除非有小说里的绝顶的轻功,否则不可能在这绝壁上攀上爬下。   再看在外间屁颠屁颠来回搬东西的偷儿,心里迷惑,这家伙是怎么爬上来的?   偷儿最后把如故来不及穿的那件外袍塞进麻袋,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如故彻底地无语了,这人还当真是贵贱不嫌啊。   寻思着要不要现身求他带自己离开,犹豫间,却见他飞快的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如故懵了,他搜刮了这半天,难道没打算带走,只是为了摆在这儿气人?   向窗外看去,只见他手脚并用的在窗外悬崖上爬得甚顺溜,片刻间,就翻进最边上一扇窗,那扇窗离她这里,足有几百米远,如故郁闷,她没有偷儿的本事,不能吸在光滑的石壁上爬行,如果他进去的那扇窗是出路,对她而言,就是死路。   正犹豫,要不要拿太子当人质脱身,见那偷儿又从那边窗口翻了出来,腰上多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布袋。   ------题外话------   此文欢乐不虐,男主男配均强大专一干净,女主无赖强悍,请姑娘们收藏支持!   ☆、002 偷宝贝变偷美人   如故喷了,这人的胃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望着脚边一人高的大布袋,他既然还要回来,说明他要带走这些东西。   灵机一动,把麻袋里面东西尽数倒出,推到床下藏好,自己钻进布袋,眼角余光见脚边还漏了一样东西没能塞进床底。   偷儿已经到了窗外,把那东西一把捞了过来,抱在怀里,一股难闻的骚臭袭来。   她顾不上考虑臭味的来源,扯了太子那件花锦外袍顶在头上,刚做好这些,就从麻袋上的小破洞看见偷儿在窗口探出头。   偷儿这次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看向仍昏死的太子,不见任何异样,才喜滋滋的跳进屋,把大小麻袋的袋口绑在一起,一前一后的搭在肩膀上,又解下腰带,把背上的大麻袋牢牢地绑在腰上,如故被他勒得差点断了气。   “将军,苏美人被人打昏了,丢在草丛里。”   “不好,撞门。”   如故在麻袋中心跳如擂鼓,一动不敢动,免得被偷儿发现丢下。   偷儿于袖中飞出一物,拖着一条绳索直飞山崖对面山壁,‘叮’的一声轻响,实实的钉进石壁。   不慌不忙地站上窗台,把窗户关拢,手挽了手中绳索,往下一跳,身子如落石般向岸下直坠下去,又快又急。   如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如果镶在石壁中的袖箭不够结实,或者他的手略略松上一松,二人就要坠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如故手心冷汗涔涔,把怀中东西抱得更紧,那股骚臭味道熏得她头晕脑涨,只能把脸凑到破洞上透气。   见他背着好几十斤重的她,在山崖间跳跃,次次落足在不是突出的岩石上,就是斜长出的树杆上,没地方落脚,就利用袖箭寻找新的落脚点,只要行差一步,就性命不保,但他硬是没有一次失误,计算之精确,下手之利落,简直惊世骇俗。   平安着地,偷儿收了绳索,仰头看着头顶山崖得意地嘿嘿一笑,声音甚是清朗好听。   如故卡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放回胸膛,深吸了口气,一直萦绕着她的那股尿骚味越加浓郁,熏得她直想吐。   这破麻袋是不是掉进过粪坑没洗啊?   如故捏着鼻子,忍……好歹得忍着出这山谷。   偷儿把两个布袋解下,小心地放到谷底的一辆平板马车上,翻出一套短打衣衫,就在马车前吹着小调,宽衣解带更换衣裳。   如故趴在车板上,只能看得他一个背影,个子蛮高,宽肩细腰,臂膀浑圆,翘—臀,长腿,很是养眼。   微微挑眉,这偷儿居然长了一副好身材。   偷儿跨坐上车辕,一声‘吆喝’,马车驶出林子,穿上一条僻静小路,行了一阵,才转上官道。   这时不走,还等何时?   哪知,这麻皮袋子看着破旧,却结实得任如故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撕破,只得暂时放弃,等到了地方再做打算。   来往行人渐多,可以看见前方有一座不小的城池。   有牛车迎面驶来,朝着偷儿打招呼,“小孤,气色不错,看来这趟卖买跑的不错。哟,这么大一包,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叫小孤的偷儿,扬眉朗笑,“不过是些小杂货,勉强混得上餐饭罢了。”   来人又道:“这年头能混饱了肚子就算得上本事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家老爷子已经做好了饭,在门口望你呢,快回去吧。”   “好咧,虎子哥,你也走好。”小孤爽声应了,催马前行。   如故砸舌,寻常人家十辈子都吃不完的宝贝到了他口中就成了不值钱的小杂货。   扬州水陆交通都十分发达,是陈国与各国交易的重要城市,经济繁荣,人多且杂。   小孤驾着马车进了城,不走大路,绕着城边,穿进一个小胡同,走到了底,朝开着的木栅门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一个六旬的黑瘦老人迎了上来,举着扫把从厨房冲出来,“你这个小兔崽子,跟你说了多少遍,离那地方远一点,你还敢去,看我不打死你。”   老人姓夏,单名浔,乐于助人,附近的人都尊他一声浔爷爷。   小孤吓得抱着头急跳下车,绕着院子里石桌乱窜,“不去,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哎哟,痛死了……”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偏屋奔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姑娘,大眼睛小嘴,长得十分甜美。   小孤立刻向青衣姑娘交换了个眼色。   青衣姑娘意会,扑上去拦住老人家,“爷爷,你打哥不要紧,把东西打坏了就不值得了。”   老人立刻停手,小孤悄悄竖了拇指,给了姑娘一个‘赞’。   青衣姑娘回了他一个鬼脸,忙可不能白帮助,“哥,这次该有送我的东西了吧?”   小孤笑着爽声应道:“有,有把玉梳子,还有几个可以装胭脂的小玉盒子,都挺不错,不过先说好,你只能挑一样。”   “别这么小气。”姑娘扁了扁嘴,一双眼却仍睁得溜圆的,将马车上的两个布袋瞅着,满脸期待。   如故把身子缩了缩,真想化成蚊子从这破洞飞出去。   小孤先解了那个小布袋下来,递给爷爷,“这是太子府里小厨房做出来,还没上桌,就被我捎回来了。今天我们也开个荤,尝尝太子府大厨的手艺。”   浔爷爷臭着脸哼了一声,接了布袋走向一旁边石桌。   小孤去解装了如故的大布袋,“太子府我是去过好多次,萧越那身功夫,以及带回的那些兵,真不是摆着看的,我从后山爬了上去好几次,都进不了屋。这次云末说一定能成,我还不相信,结果去了发现,太子寝宫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千的官兵,可萧越却被人打晕了丢在墙角,我真想不明白,谁有这么大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把萧越给揍晕了。”   青衣姑娘惊讶得睁圆了杏眼,“萧越号称天下武功第一,那把他打晕的人得多高的功夫?”   萧越的武功虽然未必天下第一,但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小孤想不出,天底下还有谁能不惊动任何人地把他揍晕,“或许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如故囧了。   青衣姑娘急着看小孤带回来的宝贝,见小孤开着个话匣子说个没完,手上拽着封着布袋口的绳子,半天不动,禁不住催道:“哥,你倒是快些。”   小孤瞥眼过来,看着妹妹猴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着急,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小伙子,赶着梳妆会情郎?”   青衣姑娘涨红了脸,不依的跺脚,“爷爷,你看哥哥,尽说混账话。是不是该给他找房媳妇,管一管了?”   小孤嘴角一撇,“一个人如闲云野鹤,不知有多逍遥自在。弄个女人来绊手绊脚,那样的蠢事,我小孤可不做。”   青衣姑娘无语的‘嗤’了一声,“这么说来,爹娶了娘也是做的蠢事?”   小孤想也不想的,答道:“那当然。”   青衣姑娘翻了个白眼,“如果爹不做这蠢事能有你我?”   “那是,那是。”小孤嘻嘻一笑,“这样的蠢事,有爹做了就行了,我就免了。”   青衣姑娘啐了他一口,“爹娘地下有知,能被你气得再死一回。”   小孤挑挑眉,笑道:“你也赶快去找个蠢男人嫁了,将他绊得死死的,多生几个孩子,爹娘地下有知,说不定能笑活过来。”   青衣姑娘气得咬牙,拽了他的肩膀打他。   小孤忙往旁边一避,“小心打了宝贝,你一样东西也别想得了。”   青衣姑娘才气鼓鼓的作了罢,但看着面前的麻袋,立刻又眉开眼笑。   袋口解开,如故深吸着气,镇定,镇定。   “我来拿。”青衣姑娘想第一个观赏太子府上的好东西,手伸进袋子,摸上如故的嘴,手感软软的,不知是什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如故二话不说,张口就咬。   青衣姑娘手指被咬,吓得尖加一声,猛地后退,把站在她身后的小孤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哎哟’一声。   小孤呲着牙从屁股下面摸出一小块尖石,气恼的丢开,抬头望向车板。   望见布袋里的一颗黑脑袋,愣了一愣,睁圆了眼,一跃而起,将青衣姑娘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紧那颗黑脑袋。   ☆、003 夜壶风波   青衣姑娘缩在小孤身后,探头出来,向如故问道:“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我哥哥的袋子里?”   如故翻身坐起,抬头对上小孤一双极亮的眼眸,他五官极标致,浓眉朗目,一脸的阳光之气。   哦呵,这偷儿不但身材长得好,模样也是极好。   她看小孤,小孤也看她,一张小脸白一块黑一块花得不成样子,但那双眼清亮如星,身上乱七八糟地裹着他塞进袋子里的那件花袍子,一头墨黑秀发也凌乱地不成样子,明明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尊容,却显得娇不可鞠。   小孤眉头慢慢拧紧,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跑到自己袋子里,难道当真是遇鬼了?   青衣姑娘轻拽了拽小孤的衣袖,“哥,这是……”   小孤一脸的迷茫地耷耷肩,突然想到什么,冲到板车前,哪还管如故是人是鬼,把她从布袋里提了出来,往旁边一丢,揭开布袋往里张望,布袋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顿时傻了眼。   青衣姑娘也懵了,“东西呢?”   如故心虚,把怀里臭烘烘的东西往青衣姑娘怀里一塞,“你哥送你的。”   青衣姑娘低头一看,脸即时黑了下去。   如故看清衫姑娘怀里抱着的竟是一个雕工精致的铜夜壶,打了个干呕,怪不得那么臭,难为自己从太子府一直抱到这里,被熏得死去活来。   “这东西很好用,不信你试试……”如故随着青衣姑娘窘迫的目光发现那夜壶上有一个空心圆柱,囧了,居然是男人专用!   伸手把夜壶在青衣姑娘怀里扭了个转,将支出来的那截藏到青衣姑娘的袖子下面,尴尬的陪了个笑,“这样就可以凑合用用了。”   说完蹭下板车,准备开溜。   青衣姑娘的脸越发的黑如锅底,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怀中之物,朝如故脑门上砸过去。   小孤在一边看的有滋有味,眉稍越扬越高,到了这时,忍不住‘哈哈’一笑,这小丫头有意思。   青衣姑娘不知怀里这东西,是不是哥哥弄回来的古董,臭烘烘的抱着,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急得红了脸,见他还笑,又急又气,跺着脚大声叫道,“哥。”   小孤摸了摸鼻子,忍了忍笑,干咳了一声,朝正缩向门口的如故唤道:“喂,丫头,我的东西呢?”   如故朝他摊了摊手,一边后退一边陪笑道:“在太子床底下,你只需再跑一趟……”   小孤望天,再跑一趟?   当太子的寝屋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脸色一沉,“你是说,你是在太子的房里,将我的东西堆到床底,再自己钻进了布袋?”   “咳,只是搭了个顺风车……”如故尴尬的抽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转身就跑。   小孤偏头‘嗤’了一声,顺风车?咬牙喝道:“站住,既然是搭车,就给车费。”   如故暗暗叫苦,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跑得更快,“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欠着,日后一定还……”   话没落,后腰一紧,任她怎么跑,也前进不得一分,回头一看,腰带被他拽在手里。   小孤裂嘴笑了笑,“跑,再跑啊。”   如故斜瞥了他一眼,突然飞快的解开腰带,与此同时,如故飞快的往前奔出。   小孤望着手中腰带,即时愕住了,这丫头居然……   抬眼见她一脚迈出门槛,回头望向他的眼神,甚是得意,不由得好笑,身影一动,如鬼魅一般已移到如故身后,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提了回来,勾唇笑道:“既然不给车费,那就还我东西。还了东西,就让你走。”   如故被他提在半空中,压根没将她当人看,有些气闷,手臂一缩,手臂从外袍阔袖中脱出,外袍顿时脱离了身子,脚一沾地,使足了力气向门口急窜。   小孤提着那件瘪下去的袍子,不禁哑然,居然还敢脱。   将手中锦袍顺手往脑后一抛,脚步轻移,又再欺到如故身后,又去拽她后领。   如故身上裹着从太子身上剥下来的便袍,松松垮垮,完全不合身,被他一拽,领口直接垮下了肩膀,露着修长雪白的后颈以及后颈下那片白如凝脂的后背肌肤。   他一心想捉住如故,没有察觉异样,戏笑道:“再脱。”   如故里面真空,哪里还敢再脱,窘得满面通红,回头见他笑意盈然,虽然带着谑戏,却如三月阳光,仿佛能将人内心的阴郁一并晒化了。   眉稍一扬,突然开口笑道:“男女授授不亲,你碰了我,可得娶我哦。”   小孤愣了一下,握着她后领的指关节触着她的肌肤,细嫩滑腻之感瞬间传来,唇边谑笑尽失,如见鬼般撒了手,后退几步,僵着脸,甚是尴尬,“我……我才不要娶你。”   弄个女人在身边绑缚手脚,等于自掘坟墓,这样的蠢事,他可不干。   如故暗自得意,回身拾了铺散在地上的外袍,抖了抖,往身上一套,又拾了被小孤掷到一边的腰带,扬了扬,洋洋得意的往外走。   小孤脸色微变,“喂,丫头,不许走。”追上前两步。   如故蓦然回转身,向他欺近,眼闪着狡诈,轻笑道:“想娶我?”   小孤忙缩回伸出的手,又退开一步,唯恐又碰到了她,她非要迫他娶了她。   如故暗地里笑开了花,扬脸朝他笑笑道:“你不娶我,那我们后会无期了。”   小孤明知她故意为难他,却硬是不敢上前再抓她,懊恼的脸都青了,这丫头明明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行事却这般无赖又不要脸皮……   如故咬了唇闷笑,做无赖可比做淑女来得自在。   “站住。”青衣姑娘见如故要逃,再顾不得抱着的这个是不是古董,随手往旁边一丢,脚尖一蹬,向如故扑去,从后面把她揽腰紧紧抱住。   她前冲的力道极大,而如故又没防范,顿时向前扑倒,二人一起滚倒在地。   如故被姑娘压在地上,地上扑腾起的土扬了一脸。   青衣姑娘趴伏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按住,哼了一声,“我哥哥不敢碰你,我可敢。你非要嫁,我也不介意娶。”   ☆、004 娶来做老妈子   如故抹掉嘴里的土,“我对女人没兴趣。”   青衣姑娘也很顺溜的回了她一句,“我对女人也没兴趣。”   如故抬头见小孤抱着膀子,笑嘻嘻的在她头顶蹲下身,歪了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苦笑了笑,这下难逃掉了。   本该穿越成郡主,衣食无忧,结果郡主没做成,弄得土头土脸,也是一肚子怨气,扭头瞪青衣姑娘,“你不百合,娶我做什么?”   “娶你来做饭,洗衣裳。”姑娘答得一点不含糊。   “我可不是老妈子。”如故眼角余光见头顶的小孤眼里兴致更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把我哥的东西还来,这老妈子,你当定了。”姑娘白白没了礼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所有脾气尽数倒在了如故身上。   “那些东西又不是你哥的,你实在想要,叫他再跑一趟就是,反正他偷东西,偷得顺溜的得很。”   如故被她压在地上,甚是辛苦,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个巧力把青衣姑娘抛下下身去,顺势抬腿骑在她身上。   青衣姑娘看着如故从袍子里露出来的一条白腿,怔了……她里面居然没有裤子……   小孤的视线也落在了如故白生生的大腿上,眼里浮上一丝玩味。   如故从二十一世纪来的,露一条大腿本来不觉得什么,但想到袍子下什么也没有,面前还杵着个大男人,丝滑的衣料摩挲过肌肤,生出异样的感觉,如故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装作淡定地把腿缩回袍下。   小孤哈哈一笑,抬手搔了搔鼻尖,手臂放下顺势搭在曲着的膝盖上,笑嘻嘻的朝如故问道:“喂,丫头,你到底是谁?钻到我包裹里,跟我回来,有何目的?”   他虽然笑得一派灿烂,眼里却闪着一抹警惕。   偷窃皇家,是死罪。   而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只能有两条件路,要么取得他的信任,要么被他杀人灭口。   “你放心,我不是皇家和官家的人,你就算把太子府搬空了,和我也没半点关系。我借你搭了个顺风车,不过是为了逃命。虽然我让你丢了笔买卖,但如果你肯放我一马,我以后一定加倍还你。”   加倍还?   今天在太子府搜刮的那些东西,有好几件价值连城,全部加起能买一座城池,这么大的一笔钱,她还他?   小孤把如故从上看到下,身上就裹了件不属于她的衣服,估计除了这件衣服以外,一无所有,看不出这丫头是什么来头,敢说这种大话。   “萧越是怎么回事?”她是从萧越的卧室进的他的布袋,而萧越昏死在卧室里,小孤直接,萧越人事不知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说他是被我从天下掉下来砸晕的,你信吗?”砸晕太子绝对比偷东西的罪大,如果他能相信,就不会怕她向官家告密而杀人灭口,“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至于我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就不能告诉你了,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是不?比方说,你那么能偷,随便一样都够你奢侈地过几辈子,可你为什么还要住在这种破地方。”   小孤眉梢一扬,这丫头当真叫人无语得紧,她现在在他手上,居然还嚣张地和他谈条件。   不过,天上突然掉了一个光团下来,他是看见的,接着就听见太子府里乱成了一锅粥,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得进入太子卧室。   难道那个光团是她?   “你叫什么?”   “如故。”   小孤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向摆了饭菜的石桌,“开饭,饿了。”   老人‘啪’的一声打开伸了手去捞桌上菜肴的手,“洗手去。”   小孤‘哎哟’一声缩回手,跳着跑开了。   如故一愣,扭头看他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开,就这么把她搁下了?到底是放她走还是不放她走?好歹也吱一声。   老人走向门口,双手一合,闭了院门,顺手落了门栅。   如故幽幽怨怨的望了回天,原来是关门打狗啊。   老人走到如故身边停了停,对姑娘道:“双儿,带如故姑娘去洗个脸,换身干净衣裳出来吃饭。”   如故弄没了小孤的东西,姑娘看着她就来气,但不敢违逆了爷爷,只得朝她扁嘴道:“跟我来。”   如故身上男装又宽又大,一看就是偷来的,而且里面真空,不自在也不方便,不管双儿脸色有多臭,只当没看见地跟着她进屋。   双儿提了桶水进屋,在衣箱里翻出几件衣裳,没好气地摔给如故,转身走了。   如故不知小孤一家子留下她是好心,还是别有居心,不敢掉以轻心,快速洗了脸,挨到门边上,一边胡乱穿衣,一边把耳朵贴着门板,偷听门外谈话。   老人压低了的声音,有些为难地道:“你当初就不该接这个桩买卖,现在怎么向人交待?”老人朝双儿门口望了望,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会想到,小孤冒险进入太子府,弄回来的居然是个姑娘。   小孤也很头痛,现在别说太子府,只怕整个京城都在搜查,再回去拿东西,正是自投落网。   这些年来接下的买卖还不曾失过手,这次可砸了招牌了。   “反正他没说要的是什么东西,把那夜壶给他拉倒。”小孤伸长了腿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的筷子,往后指了指滚倒在地上的陶瓷夜壶。   如故听到这儿,差点笑出了声,这个小孤的性格实在有趣得紧。不知雇他们的人捧着那夜壶是什么表情,想必好看得很。   如故还想再往下听,木门刷的一下被拉开,双儿铁青着脸立在门口,“偷听得很过瘾,是吧?”   如故不以为然,心想,换你,也得偷听。   小孤朝这边望来,看见站在门里的如故,眼里闪过一抹诡异,她一张小脸白得象瓷似玉,五官精巧,清雅秀美,年龄虽小,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绝色。   视线下移,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哈哈一笑,道:“她竟把双儿这身土得掉渣,说什么不肯穿的花床单穿的很好看。”   ☆、005 无处可去   如故这才注意到身上穿了件暗红底子赭色大花的粗布衣裳,晃眼一看,真像裹了床花床单,说的好听是复古怀旧,说难听点就是土包子一个。   嘴角下拉,就知道那丫头不会有好心,果然是拿自己看不上的破烂打发她。   “姑娘,过来吃饭吧。”老人和气地盛了碗饭递给如故,“太子出事,这方圆几百里的道路,定然要封锁清查,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吗?”   如故抬脸望向天边蒙在薄云后的太阳,阳光撒在她白如细瓷的面颊上,泛着淡光,迷茫的慢慢呼了口气。   她穿越过程出现了偏差,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魔鬼教官所说的年代,如果不是,她还能不能回去?   如果不能回去,岂不是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生存下去?   如果是的话,临安郡主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她就不能再去临安郡主府,那样的话,只有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可是,她现在身无分文……   她竟无处可去……也无人可靠!   而能让她回去的三生石,更不知该从何去查。   如故心里乱麻麻的,突然间很想念魔鬼教官,那人虽然可恨,但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有这样渺茫无助过。   小孤顺手塞了双干净筷子到她手中,“天大的事,也等吃了饭再想。”   双儿板着脸哼了一声,“你可别赖在我们这里,尽快打算何去何从,我们家穷,可养不起你这么个大活人。”   “要留我做老妈子的人,不知是谁?再说,把那夜壶卖了,怎么也能养我大半年。”如故扒了口饭,不管何去何从,都得先填饱肚子。   双儿一口饭哽在了喉咙上,涨红了脸,半天才咽了下去,转头对小孤嚷道:“哥,赶快把这臭丫头弄走。”   小孤瞟了如故一眼,只顾吃饭,全当如故和双儿透明。   双儿唤了几声,不见回应,生着闷气也埋了头吃饭。   是夜,一个黑影无声地从后墙跃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院外的树林里。   树林里已经等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向他恭敬行礼,“主人。”   小孤轻点了点头,“怎么样?”   “苏美人被人杀了。”   “没有线索?”   “属下去到的时候,刺客刚走,苏美人还有半口气没咽下,她指着一副画像说是刺杀太子的人。”   黑衣人打开一个画卷,画卷上画着一个清丽绝秀的少女,“属下拿了画像去打听过,说是临安郡主的画像。”   如故?   小孤眉梢微微扬起。   “主人什么时候去临安府?”   “快了。”小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看来,这个游戏会非常有趣。   ****   第二天,双儿把一辆公鸡车丢在如故面前,鸡公车上堆着些乱七八糟的小杂货。   如故望着那公鸡车满头雾水,“这是……”   双儿对着她,仍没什么好脸色,“我们家不白养人,你没找到去处以前,这些东西归你卖。”   吃人嘴软,如故二话不说,推了鸡公车就走,到了门口,遇见正要出门的小孤,道:“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是她自己钻进小孤的袋子,但终究是小孤带了她出来。   小孤吊儿郎当地手肘压了她的肩膀,笑嘻嘻道:“谢我就不用了,不过记住下次别再坏我的好事。”   突然低头,凑上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下次把嗜好改一改,要带东西出来,挑好的带,别专挑男人用过的夜壶,那东西出手,人家一闻那味,价钱就大打折扣,得少不少银子。”   如故望着眼前这张神采飞扬的俊美面颊,哭笑不得,“你嫌那东西不好卖,干嘛还要拿?”   小孤不以为然的‘呃’了一声,“反正是拿,也不介意拿多一样,哪管那是什么东西,好歹能卖几个钱。如果事先知道宝贝会变成你,而你又有这嗜好,我说什么也不会要那玩意。”   他左一个嗜好,右一个嗜好把如故的脸都说青了,将唇一咬,眼角斜飞,突然换出一脸媚态,出其不意的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他的肌肤居然甚光滑。   在他呆愕间,尖尖手指抚过他在阳光下泛着珠光的薄唇,“我对男人的嗜好远远大于那东西,要不要试试?不过试完了,你得娶我。”   “还是不试的好。”小孤脸一白,飞快跳开,跃出门槛,一溜烟的没人了。   双儿站在门口笑得花枝乱颤,“能把我哥吓成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人。”   如故若无其事地睨了她一眼,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吗?   双儿给如故的这一堆东西,大同小异的卖家足有七八家,如故在集市吆喝了半天,鸡公车的东西没卖出一样,如果不是靠着小孤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那一家子,靠着这些零零当当的东西,吃糊糊都成问题。   闲得无聊,靠在茶馆窗外,听茶馆里的人说太子萧越的事迹。   萧越两岁习文学武。   四岁,出谋挖渠去洪水。   五岁,参加强战事辩驳会,一道声东击西的战事策略辩得众身经百战的武将答不上来。   七岁,随父前往津州被北寇强袭,津州只得三千官兵,被北寇五万大军围死在津州城里,陷入死境。萧越献计拖延时间,所有军民于城中挖掘地道,设置机关。之后让全城的老人女幼全部躲入地道,制造军民造反,自相残杀,死伤无数的假象,放出风声,城中粮绝。   用空城诱北寇入城,城中仅三千官军带领百姓,利用机关地道,将北寇五万大军歼灭四万,活捉近万人,不降者杀之,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十一岁,萧越查知丞相联手保国将军谋反,以犒劳刚回京的保国将军为名,大摆宴席,宴请朝中文武大臣。   当着众臣之面毒杀丞相,不念其姐萧颖嫁于丞相之子的情份,即日将其满门抄斩,仅把萧颖接回宫中。   萧颖年方十六,心如死灰,剪了一头青丝,伴了清灯。   萧越对保国将军参于谋反一事,一字不提,大加封赏,封其母亲为魏夫人,以陪伴太后为名,将其母亲和他的两个儿子接于宫中长住。   明为封赏,实为扣压。   保国将军哪里还敢心存别样心思。   ☆、006 太子萧越   同年萧越从军,说是向保国将军学习战事,其实是亲自挂帅,得以军心。   一步步夺了保国将军手中四十万大军的军权,将保国将军和扣在宫中的母亲儿子一起杀之。   随后,攻打魏国的盟国蜀国,截其粮草嫁祸给魏国,令蜀国和魏国反面,萧越乘机转兵强攻魏国,灭魏国。   接下来六年,北朝大军,横扫南北,占锦城,并荆国……将南朝领土生生扩大了三倍。   萧越才华出众,却对女色毫不上心,已经年满十九,却一直不肯娶妻,也没有子嗣,于是各种传言四起,说他好男色,近不了女人身。   北皇大怒,召萧越回京,强缴了他的军权,令他补一直延误的成人礼,承诺,只要他肯宠幸个美人,就还他军权放他回军中,结果成人礼那天,萧越遇刺,美人没能宠幸成功,萧越因此回不到军中,怒不可遏,放了话,不找到刺客,绝不罢休。   如故听到这里,心惊肉跳,这个萧越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也不知苏美人有没有看清她的长相,看清楚了的话,真是后患无穷。   一辆马车向这边横冲直撞而来,到了人多的地方也不减速,街上行人慌忙避开让出道路。   一个卖野果子的孩子打翻了果子,把自己绊摔在地上,而马车已经到了面前,眼见那孩子就要被踩死在马蹄之下。   如故飞扑上前,抱住孩子,拾起地上一块小尖石片掷向马腿,石片划伤马腿,马受了惊,猛地停下,前蹄腾空,把车夫从车辕上抛了下来。   如故怀中孩子死里逃生,被吓得傻住。   车夫灰头灰脸地从地上爬起,一脸怒气地冲过来,扬起马鞭就要打人,“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连舒雅公主的车架也敢惊。”   如故抱着孩子闪开没头没脸抽下来的马鞭,一脚把车夫踹翻在地,把孩子放到路边,“回家去吧。”   “把那两个贱民给我拿下。”车帘猛地掀开,露出两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其中一个板着脸,一脸的刁蛮凶相,另一相貌是难得一见的,但眼睛往上斜得太过厉害,显得尖酸。   一群打手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如故看向车里的两个美人,冷笑,最恨这种自持身份高贵,视他人性命如草荐的人。   她长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不过陪这些奴才打,实在没趣,要打就打该打之人,这两个美人,今天她打定了。   车上两个美人看清如故长相,怔了。   长得尖酸的少女把如故从上看到下,惊讶叫道:“你穿成这鬼样子,又在搞什么鬼?”   刁蛮少女问道:“她是谁?”   尖酸少女道:“她就是我那个贱种妹妹临安。”   刁蛮少女重看向如故,一脸的不屑,“好个临安,连本宫的人都敢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死字怎么写。”声音一落,她手中马鞭已经重重挥起,向如故脸上抽来。   如故抓住鞭尾,往回一带,舒雅公主没想到如故敢还手,被如故一拽,身体失去平衡,跌出马车,扑倒在地上,鼻子磕在地上,顿时出了血。   尖酸少女惊叫着跳下马车去扶起公主,怒瞪向如故,“你以前胡作非为,我母亲念你从小没母亲教养,百般包容,你现在居然放肆到连公主都敢打。如果,我再不代母亲好好地管教你,你真要无法无天了。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出好歹,我自会向母亲请罪。”   十几个护卫向如故包抄上来。   那架式哪里是管教,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如故眉心微蹙,难道越穿时虽然有些误差,但年代身份都没有错?   程序中提过,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素锦。   但这个身份不是人见人恨,鬼见鬼嫌的恶郡主吗,怎么人人都可以对她喊打喊杀,连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都能代母亲往死里‘管教’她?   那帮老头子研究出来的高科技产品真不靠谱。   如故向素锦看去,恰好看见素锦眼底闪过的恨意,如故笑了,看来她这个‘姐姐’等着灭她的机会,等了很久了。   眼角扫过围拢上来的护卫,这一眼已经算好了方位,只要一动身,就可以从空隙中穿过,直接欺近素锦和舒雅,她们的生死,也就由她说了算。   既然她背了个人见人恨,鬼见鬼嫌的恶郡主名,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恶名,今天就让她们知道什么是人见人恨,鬼见鬼嫌。   正要动手,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头看去,只见三十几骑骏马急奔而来。   最前面的男子一身藏蓝色的华丽锦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条黑色缎带束起,缎带正中镶着一块上好的碧玉,耳鬓发束任其自然垂落,贵气而又不失随意。   那张脸俊美无匹,怎么看,怎么好看。   只是他眼底深处的一抹霸道之气,让人平白生出些寒意。   这个人有些眼熟。   如故直勾勾的看着他,偏头想了想,脑门上直接冒出了黑线--这是被她一屁股坐昏过去的萧越!   还能骑马,那玩意估计还没有废掉。   看向他身边,清一色的骑兵,没有苏美人,松了口气,正想不露痕迹地退到人群后掩去身形,萧越突然一勒马缰,骏马生生地她面前停下,他手中马鞭托起她的下巴。   “如故?”声音沙哑,暗沉。   如故怔了一下,他知道她的名字?   舒雅捂着鼻子跳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如故,“太子哥哥,临安伤了我,快把她抓起来。”   “临安?”萧越眼里闪过一抹愕然,“你是临安郡主?”   舒雅愤愤道:“她就是那个臭名远扬的贱人临安,太子哥哥你回京不久,没见过这个贱人,别被她这娇滴滴的样子迷惑了。”   如故眉心微蹙,按舒雅的说法,萧越没见过临安,但他为什么叫得出她的名字?   萧越扫了舒雅一眼,看向缩在如故身后的穷孩子,男孩膝盖破损,接着看见马腿上的伤口,以及掉落在一边的小尖石,尖石上还带着血痕,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翻身下马,在孩子面前蹲下,伸手捏住他的膝盖。   ☆、007 打死不承认   男孩害怕,但对方是太子,他不敢躲,只好忍着痛。   “还好只是皮外伤。”萧越从怀里取出一瓶金创药,塞到男孩手中,“把这个擦在伤口上,很快会好,回家吧。”   如故心想,这个太子倒知道笼络民心,轻推男孩,“回家去吧。”   男孩握着药瓶不走,“姐姐是为了救我……你们别打姐姐。”   萧越看了如故一眼,“放心吧,不会有人为难她。”   舒雅听了这话,不干了,“太子哥哥,她……”   “住口。”萧越脸一沉,骨子里顿透出一股只有在战场上滚打出来的冷杀之气。   舒雅吓得脸色发白,后面的话硬给咽了回去。   萧越起身,冷瞪向舒雅,“你身为皇家子嗣,不懂得爱惜百姓,伤了人,不知反醒,还纵恶奴行凶,真当自己是皇家子女就可以无视王法?”   舒雅呆了,不敢相信太子哥哥会偏帮临安这个贱人,当众训斥她,还想再辩,却见萧越眸子冷寒,不带一点顾惜之情,吓得脸色发白,到嘴边的话,再不敢说出口。   “以前你怎么样,我不管,但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在外行恶,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滚,滚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我许可,不许出宫半步。”   舒雅虽然极怕这个面冷心硬的太子,但她平时娇纵惯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但在太子面前终究不敢太过放肆,狠狠瞪了如故一眼,上车走了。   素锦看着萧越冷寒的眼眸,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隐形,见萧越没有注意到她,忙跟着舒雅离开。   小孤慢慢从人群里退出,从头到尾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到了没人的地方,大手一握,手中一把碎石化成粉沫,随风飘散。   刚才只要那些恶奴近了如故的身,这些碎石就会毫不留情地赏给他们,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舒雅走了,没有热闹看了,萧越的侍卫驱散围观的人群。   如故也收拾了自己的鸡公车,准备走人。   手臂一紧,被人抓住,身后传来萧越嘶哑的声音,“我们谈谈。”   “太子身份高贵,我们没什么可谈。”她躲他都来不及,还敢谈?   “谈天下突然掉下来的光球。”   如故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会让你懂。”他手臂环过如故的腰,直接把她抱上马背。   打公主的一群草包护卫,如故丝毫不会在意,但以一敌传说武功高强的萧越再加他几十个精装侍卫,那是讨虐,如故识事务地坐在他身前没乱动。   萧越‘驾’了一声,纵马出了扬州,往城效而去。   他的众护卫都是跟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他们从来没见过太子亲近哪个女人,见他怀抱着村姑打扮的臭名郡主‘临安’,不禁面面相觑。   萧越回头对属下道:“你们先回去。”   那三十几个轻骑侍卫向他行了一礼,迅速离开。   如故见越走越偏,心想,他该不会是在百姓面前充完好人,再把她弄去荒山野外,偷偷杀掉吧?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我没兴趣和你说话。”如故看向左右,四周一望无人,已经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萧越拧着眉看了面前的小脑袋半晌,突然哈哈一笑,将她提了起来,令她面对着自己,“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话,如果你是个男人,一定会被我狠狠地揍一顿。”   如故和他面对面地坐在马背上,两腿分开地压在他结实如铁的大腿上,想到刚穿来时赤身裸体坐在他那玩意上的情形,有些不自在,往后挪了挪,试图离他远些,却被他牢牢按住,退不开去。   女人和男人拼力气,永远吃亏,如故郁闷地扁了小嘴,小声嘀咕,“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   “什么?”她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的落进萧越的耳朵。   如故心想,反正被对方听也听见了,不如大大方方的再说一遍,“我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男人。”   “是吗?”萧越不生气,“说说,我怎么自恋?”   “喜欢男人的男人,一般认为没有女人能配上自己,才会喜欢优秀的男人。像这样的男人,大多都很自恋。”   “你说,我喜欢男人?”   “不是我说,所有人都这么说。”如果他不是断袖,他老子怎么会强召他回来,还需要用军权来威胁他睡女人?   萧越哈的一声笑,眼里的阴郁散去不少,捏了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仔细又看了一回,“你今年十三?”临安郡主今年十三。   如故干咳一声,“萧越太子还当真是知己知彼,连我几岁,都知道。”   萧越‘嗤’的一声笑,“你这身份的人,就算我不想知道,别人也会千方百计说给我知道。”   如故翻了个白眼“看来本姑娘,还大有名气,能让太子身边的人上心。”   萧越失笑出声,“看来自恋的不光是在下我。小小年纪就把得百合之好弄得全天下无人不知的临安郡主,不论谁听到,都如雷贯耳,想名气小些,都难。”   如故被自己的口水呛的一阵咳,临安郡主还有这么一个嗜好,“彼此,彼此,断袖也不比百合好。”   萧越撇脸看她,似笑非笑,“那是。”   世人看来不耻之事,在他口中说出,是如此坦然,窄眸里闪烁着的霸道不容人对他有所质问。   如故仰望着近前的俊朗侧脸,指手拂开被风吹到面颊上发丝,挑眉笑了,她喜欢他的这份霸气。   “你真喜欢男人?”   “男人可以陪你喝酒杀敌,为你抛头颅,撒热血,一片忠心,我当然喜欢。”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像男女之间的那种……”   萧越的眸子突然沉了下去,“你真的是临安?”   “你认为呢?”   “如果是临安,你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把我砸昏?”他想到醒来后,腿间钻心的那痛,以及被压得红肿的不堪的老二,有些郁闷。   嚓!如故后脑勺发麻,他知道是她?   “别以为,你把我砸昏了,我就不知道是你。”   “我不懂你说什么。”承认了就等于承认是自己伤了太子的刺客,如故又不傻,会承认才怪。   ☆、008 故人   “我昏迷前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人可以长得相似,但身上的味道不会有一样的。”他突然低头下来,在她耳边道:“如故,是你吗?”   如故心脏猛地抽紧,飞快转头看着咫前俊美无匹的容颜,“你是谁?”   他突然揽紧她的腰,飘身下马,没等她站稳,高大的身体向她压了过去,把她抵在树杆上。   他把揽在她腰间的手抽出来,轻抚上她的脸,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的面颊。   只这一个动作,如故就感觉到对方实力,硬拼的话,她远不是他的对手。   如故的身体又被对方完全束缚,动弹不得半分,这个男人强大的让她第一次感到恐惧。   “你要做什么?”   他感到她紧绷着的身体轻轻颤抖,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挤压着他的胸脯,低声轻笑,“害怕?”   如故抿紧了唇,她和他虽然力量悬殊,但并不是完全不能一拼,只是还没有到需要鱼死网破的那一步,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如故’。   他的头慢慢向她伏低,越来越近,微热的鼻息扫过她耳边的秀发,她只觉得阵阵麻痒,紧张得快要窒息过去,正想反击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没再有进一步动作,用在她久远的记忆里才出现过的声音低声说,“你欠我一夜。”   她脑中‘嗡’地一下成了空白,抬头看向他正凝视着她的眼睛。   是他……   随即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欠我一夜。”他重复。   如故胸口闷涨,仿佛要炸开来。   愣愣地看着他闪着光亮的眸子,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他的唇扫过她面颊肌肤停在她的唇上方,他没有碰到她脸上任何一点肌肤,却让她无法忽视这仿佛比肌肤相亲更为诱人的暧昧。   恐惧淡去,被另一种情愫所代替,心跳反而有增无减,哪里敢回答他的问题。   “要我帮你恢复记忆吗?”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   她的脸像瞬间被点燃,火辣辣的烫,仍是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轻笑,“原来没忘,你可以在,我为什么不能?”   如故无语以对,是啊,她可以穿越过来,他又为什么不可能?   但这太离奇了。   “你欠我的一夜,什么时候还?"   “呃……你……”她的确欠了他一夜。   “要不,现在就还了我那一夜,嗯?”   他抱着她滚倒在草丛里,唇极轻的厮磨着她的唇瓣,令她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稍稍一动会触及他更多的肌肤。   他们的声音极低,低到让人面红耳赤。   “不行,不行,现在不行。”她惊得伸手推他,却推不动分毫,“你怎么这么重。”   阳光撒在他俊朗非凡的脸颊上,镀了一层金光,让他本就俊得刺眼的脸更加迷人,这张脸在记忆中已经久远到模糊。   “你真的是萧越?”她口中的萧越不不是这一世的太子萧越,而是她二十一世纪儿时的伴侣萧越。   他嘴角上扬,眸子蓦然黯了下去,“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本来的样子?”   一张整形前的面容与这张脸渐渐重合,如故艰难地吸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萧越笑了一下,轻咬了咬她娇嫩的唇瓣,给她带来轻微的痛感,“老天知道我心愿未了,让我来向你讨债。”   他在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昏以前,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那幽香是他上一世深爱着的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带着记忆转世,十九年来,他心里仍只有和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的女人,因为她,他在这早婚的年代一直未娶,甚至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醒来后,那股幽香仿佛还缭绕在鼻间,他顾不得腿间的痛,匆匆去找苏美人,看到的是被重兵保护的苏美人横尸书房,而他画的那副画像却被人盗走。   他虽然闻到她的味道,但同样想过可能是自己太过想念她产生的幻觉,直到看见一身布衣的她,他才相信那不是幻觉。   她虽然这年代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衫,但一言一行,仍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肯定,一定是她,她一定和他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和如故是同一所孤儿院的孤儿,后来一起被选进训练营。   如故和他一样,都特别的孤僻,不爱说话。   训练营里的其他孩子,见她长得可爱,却从不和任何人来往,就会故意去欺负她。   她被欺负了,就会拼死地打回来,哪怕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站不起来,也是咬着牙,不肯服半点输。   可能都孤儿,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在她受欺负时,总帮她打,每次都会被打得很惨。   渐渐地,她虽然仍不会多说话,却不再排斥他坐在她身边,不介意他喝她喝过的水,吃她吃过的饭。   他们就这样在训练营长大。   他长大后,被送去特种部队,执行特殊的任务,而她仍留在训练营中。   两年后,他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进入国际最大的黑组织的核心,做了警方埋藏最深的卧底。   为了那个任务,他被送去了韩国,做了个整容手术,毁去了原来的相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后来,她也被送进了那个黑组织。   在第一眼看见如故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故也是卧底,不同的是,他是警方的人,而她是另一次更残酷的求生训练。   他认识她,而她已经认不出他,认定他是组织里最坏的一个。   几次交手,她都恨不得杀了他。   直到后来,他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他最终是死在了那次行动中。   随着他的死,他们两世相隔,让他尝够了相思之苦。   他是带着上一世所有的记忆出生在这世界上,在这里生活了十九年,也就思念了她十九年。   他用了十九年的时间,也没有把她忘掉。   现在,他们在这里碰上,或许真是上天注定的缘份。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守着她,绝不再那样轻易离开……   ☆、009 一杯倒   如故看着咫前的俊颜,思绪慢慢飘远。   上一世,他虽然不是她的爱人,但他们之间却有着共同患难的生死之情。   他离开训练以后,匆匆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会再见,但那以后却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她被魔鬼教官借给警言去做卧底,让她在最恶劣,最危险的环境中生存。   那个组织是全世界最大的黑组织,贩毒,倒卖军-火,开银行洗钱无所不做……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他们不做的肮脏交易。   在那组织里,与整过容的他邂逅,他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了她的计划,她真的恨死他了。   那时的她,不知道那一次一次的交易是组织对她的考核,如果不是他,她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直到最后一次行动,他为她挡下了击向她要害的子弹,他叫出了只有魔鬼教官和他才知道的名字--如故,她才知道是他。   她即时傻了,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措。   他浑然不在意胸口不住冒出的鲜血,只看着她笑,说:“如果我躲过这一劫,你给我一夜,我们上床,怎么样?”   那时她只想他活,只要他能活下来,怎么样都好,随口答应,“好。”   但那一枪命中他的心脏,他终究没躲过那一劫,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她抱着他渐渐冷去尸体,觉得很冷,很冷。   自从她六岁醒来,没有记忆,一直觉得孤独,他死后,她觉得比以前更孤独。   “你到这里多久了?”   “我在这里出生。”   “那你为什么记得以前的事?”   “孟婆思春,我答应给她找个情郎,她一高兴,就没赏我孟婆汤。”   如故被他逗得笑了,“该不会是你把自己自荐给了孟婆。”   “绝对没有,我发誓绝对没爬过孟婆的床。”   如故突然发现,很久没有这样和人说笑过。   “你是怎么回事?”萧越起身凝视着她的眼。   “一言难尽。”如故苦笑了一下,把越穿失误的事说了一遍。   他握住她的肩膀,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弱,“既然来了,就好好地活一回。”至于临安府里还有没有临安那个人,一打听就能知道。   如故轻点了点头,“确实得好好活一回。”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萧越站直身,拉了如故上马,在没确认临安是不是还在这世界上之前,她不能去临安府。   “好。”如故也还有事要问他。   回到住处,小孤一家子还没有人回来。   萧越进了屋,解下身边随身带的东西放在桌上,伸长了腿,舒服地往床上一坐,打量这间低矮的小屋,“你怎么会住这里?”   “他们见我无处可去,暂时收留了我。”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是被小孤从他屋里搬回来的,“他们可不知道是我把你晕了,你别想冤枉人家窝藏刺客。”   萧越爽朗一笑,“我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呢。”不是这一家子,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再见她?   “你怎么会来扬州?”   “找你。”他低头看她,虽然他之前并不报希望砸昏他的人是她,但仍想找到人,看一看和她有着同样味道的人,“那个叫小孤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如故白了他一眼,“他能把我怎么样?”   “与美人同一屋檐下,难道就没有……”她穿过来虽然只有十三,还没完全长开,但在这早熟的年代,这年龄已经可以嫁人了。   “你是不是只要和女人共处一室,就会有什么?”   萧越尴尬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可是很有节操的。”   “连孟婆都泡的人,还谈什么节操。”   “喂,女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孟婆清清白白。”   如故鄙视地睨了他一眼,走到桌边,拿了茶壶倒水喝,茶壶里没水。   如故见抓起萧越放在桌上的皮水囊,想也不想,拿起就喝。   “喂……”萧越想阻止,已经晚了,如故喝了一大口,才发现是酒,酒水入口,辛辣无比,火热一团从喉咙直滚进肚子,皱了皱眉,“有事?”   “咳,我只是想说,这酒烈。”   如故头一阵晕眩,使劲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俊容还是那个俊容,但眼睛多了四双,鼻子多了两个,嘴巴也多了两个。这许多的脸慢慢转了一圈,再重合,又再错开。   “居然还是一杯倒啊。”萧越忍不住撇开嘴笑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因为酒的原因,令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多了一抹红颜,说不出的妩媚。   “谁……谁……谁说我……我还是一……一杯倒?”   萧越剑眉微挑,笑了,还是这什么事都死撑着的性子。   如故突然半跪到床上,凑近他,分辩了许久,终究没能看清脸前的晃动着的这张脸。   “等我把要做的事做了,就还你那一夜,在这之前,你最好乖乖的,不许乱来。”   萧越深邃的黑眸,蓦然一黯,手臂一收,将她搂进怀里,“不如现在。”   他为了找她,已经整夜没睡,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到扬州,已经很疲劳,但不管再累,他都很乐意享用这道美餐。   “现……现在不行。”她摇了摇越来越昏的头,将下巴放到他肩膀上,气息轻轻拂着他的脖颈。   “为什么要等以后才可以?”随着她的呼吸给自己带来的麻痒,身体开始燥热。   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思想还是过去的思想,没有这一世的男女授受不亲。   觉得和喜欢的女人上床,理所当然。   “再说吧。”她认识他已经很久,但在她心目中,他一直只是她的同类,她和他之间有着同生共死的情义,但没有男女之情。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拉扯着自己的衣衫,希望能凉快些。   他喉咙发干,再压不下心头欲望,最终一低头,噙住她艳红的唇瓣,心中的渴望瞬间得到释放。   手上也不再闲着,助她扯去身上的衣物。   ------题外话------   路过的姑娘收藏一个。   ☆、010 居然睡着了   她的身体柔软得让他想就此沉迷下去,口中是她特有的芬芳,这一切都让他深深着迷。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得到一个女人,虽然只要他愿意,他身边永远不会缺女人。   当他吻遍了她身体上每一处肌肤,再次回到她唇边时,却呆愕住了。   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如故……如故……”萧越不死心的用唇轻轻厮摩着她的唇瓣。   却换来她带着浓浓醉意的低声报怨,“别吵,我要睡觉。”   萧越郁闷地将身体软倒下来压伏在她身上,把脸埋进她耳边的枕头里,强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欲望,真想一头撞死在脸下的瓷枕上。   过去,他对自己的魅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但这个女人居然能在他火辣辣的热吻中睡得跟死猪一样,虽然明知她醉了,但也对自己的魅力也实在有些怀疑了。   他瞪着如故熟睡中泛红的面颊半晌,别开脸,用力吸了几口凉风,把已经高涨的欲望强压下去。   萧越等略为平静,把如故抱在怀里,滚倒在床上,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睡吧,睡吧。”   但香玉在怀,哪里睡得着,折磨得他欲生欲死,却又不舍得把怀里玉人放开。   把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只恨不得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去。   听着如故平稳的呼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懵动的情愫才渐渐平息。   欲望化成绵绵地柔情,将他紧紧的包裹住。   他不知那一世,他离开后,她是怎么渡过的。   不知她身边是不是有了心爱的男人?   而他在她心里到底残留了多少情义。   也不知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更不知道,他们在这一世的相逢,意味着什么?   那一世,他如果能活下来,或许他们之间能有点什么。   但他终究是没能活下去。   她以前是个没有心的女人,而这一世,是不是仍然没有心?   下巴轻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如故,你是不是仍然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丝丝缕缕地飘进鼻息,慢慢地有了睡意。   收紧手臂,怀里软软实实,他满足地轻嘘了口气,闭上眼睡去。   等如故醒来时,已是三个小时以后。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怎么呼吸,怎么不顺畅。   努力睁开干涩的眼睛,往下瞅去。   一具赤裸强健的男人体,处于完全放松状态,四平八稳的压在她身上,结实的后背中央性感的深陷下去,上面布着一条条被指甲抓过的痕迹。   她心里猛然一跳,极快的睁开眼,侧过头,看向趴睡在枕头上的脸,那张极英俊的脸并不陌生。   萧越!   如故吓了一跳,紧接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顿时喉咙一干,他们之间做了什么?   想了半天,总算记起了自己喝下了那口酒后。   主动靠近他……   之后竟自己脱着衣服……   再后来就想不起了。   天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糗事……   自己睡着之后,他有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   用心的感受着身体是否有什么疼痛或不适,结果除了被他压得呼吸不畅外,到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长松了口气,手脚并用的用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由于用力过大,而床本来就窄,那具男人体卷着被单往床下翻滚。   如故只觉身上一凉,陡然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呈现在空气中。   刹时间呆了,完全不加思考,以最快的速度将被单拉回裹在自己身上,接着倒吸了口冷气,微侧开脸,不忍心看萧越赤条条的滚到床下。   萧越在床下闷哼一声,倏地翻身坐起。   曲起一条腿,两只搞不清楚状况的黑眸在看到床上的她时怔了怔。   随即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自己,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狠狠地瞪着她,飞快的跳回床上,在她没来得及逃开时,已将她捉住,压在身下,“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睡着。”   “不怪我,只怪你的酒……”如故尴尬的干笑,不过她到是暗庆自己睡着的是时候。   不过接下来就笑不出来了,清醒状态下的肌肤相亲,使气氛变得紧张而暧昧。   “好,就算你当时是喝醉了,但醒了居然敢把我踢下床。”   他的唇停在她的鼻尖上,大有只要她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就会一口咬掉她的鼻子的危险性。   “你有多高?”如故尽量往里缩着脑袋,看能不能离他的唇远一点点。   “一米八四。”他微微一愣,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这对了,你以一米八四的体积,压在一米六二的体积上面好几个小时,你认为我不应该把你推开?要怪,只能怪你太过敏捷了,一个翻身就能翻到床下。”   刚才他翻落下床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萧越眉梢扬了扬,倏地抱紧她的腰,一翻身,与她调换了个方向,他下,她上,“这样可以了吧?”   如故被他翻过来后,两条腿跨在他的腿间,腰又被他紧紧搂住,两人全无距离的紧贴在一起,比刚才更加的暧昧。   白净的面颊瞬间红过耳根,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想脱离这种让人遐想非非的姿势。   可是越是挣扎,肌肤间的摩擦越给彼此带来更多的感官刺激。   他深邃的眸子变得越加深不见底,罩上浓浓的情欲。   大手顺着她腰间的肌肤慢慢抚下。   她反手按住他的手,“不行。”   “你还欠我一夜。”   “我虽然答应了你,但没说什么时候。”   “既然没说什么时候,那就是说随时都可以。”他嘴角上扬,笑的极为邪恶。   “你……”她咬着下唇,蹙眉,那时只是想他活下去,哪里想过以后怎么样。   他抽出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光洁细腻的肌肤,如果没有那个承诺,他怎么可能捉得住她?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世,他不敢肯定如果再错过这一世,还能不能遇到她。   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承诺。   他按下她的头,吻上她的唇。   ☆、011 你咬到我了   如故内心虽然排斥与他发生肉体关系,但与他的意外重逢,确实让她感到惊喜。   更多的却是一份酸楚的心痛,是失而重得的心痛,心痛得不忍心将他就此推开。   怕推开后,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怕梦醒后,这世上仍然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下去。   如故在梦与现实之间渐渐迷失,肌肤也在他的手掌下变得滚烫。   萧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是在等她完全的放松。   如故突然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听脚步声是双儿,双儿和她一间屋,倏地一惊,慌乱中忘了他的舌头还在自己嘴里,道:“快起来。”   话没出口,萧越却痛苦闷哼一声,“该死,你咬到我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如故也尝到了口中夹着一点血腥味,忙一叠声的道歉。   “咦,这丫头还没回来?”门外传来双儿放下东西,打水洗脸的声音。   如故更是窘迫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视线扫向床下寻找自己衣衫的下落。   突然腰间一紧,又再被他拉回,对上一双带着怒意的黑眸,“我说了对不起了。”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他伸出舌头,被她咬伤的地方又红又肿。   “要不要我把舌头给你割下来。”如故急着起床,瞪眼。   “你……”   如故瞪了他好一会儿,萧越坐得四平八稳,没起床的意思,如故如故急得冷汗涔涔,如果被双儿发现,她在屋里藏了个大男人,还不把天给捅下来?   皱了眉头,捞起他的衣服,胡乱往他身上套。   萧越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无奈叹气,内心最深处却软软地塌陷下去一块,眸子里袭上一层黯然。   听见双儿走近,忙一把拽起萧越,把他塞向窗口,“从这里出去。”   萧越望了望门口,“那人是谁?”   “双儿。”   “怕她看见我?”   如故只想他快点离开,想也没想地点头,“你快走吧。”   萧越脸一沉,在窗户上坐下,不走了。   “喂,你搞什么鬼?”如故有些懵。   “男欢女爱有什么好怕的,我做什么要躲着她?”   “谁和你男欢女爱了?”如故急得跳脚   “喂,女人,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   “是你先亲近我的。”   “我醉得人事不知,什么也不知道。”如故开始为自己做的囧事头痛。   “不代这么赖账的。”   “证据呢?人证可以威逼收买不算,要物证,你有录音什么的,我就勉强承认。”   “女人,你当还在二十一世纪?”   萧越被她气得笑了,录音……这年代哪来的录音机?   对如故酒醒就变脸郁闷之极。   早该想到,这女人上辈子没心没肺,冷血无情,这辈子也这德性。   “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找别人吧,你不是才有了个什么苏美人。”   “你……”萧越语塞,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一世遇见如故,原本以为睡一次女人,换几年自在,结果女人没睡成,却被她撞上了,现在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那是我爹逼的。”   “那种事,你不愿意,谁还逼得来?”如故鄙视,男人如果不愿意,硬不起来,就算人家霸王硬上弓也没用。   萧越气结,“我和她真没有什么。”   “和我没关系。”如故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萧越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她一惯这样,不能跟她计较。   免得计较来计较去,最后气死的都是自己。   外头双儿听见如故房里动静有些不正常,隐约有男人声音,怕如故有事,一脚把门踹开。   如故惊了一下,直接把萧越从窗户上推了下去,   萧越忙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脚尖在墙壁上一蹬,借着那一蹬之力稳稳落地。   抬头见如故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然后淡定的转身。   萧越堂堂一个太子,亲近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搞得像偷情被人捉奸。   怎么想怎么憋气,但这时贴上去也没人要的样子被人看见,确实丢脸,只好闪身离开。   双儿见如故站在窗边,飞快地环视过屋里每一个角落,不见另外有人,视线最后落在如故身后的窗户上。   警惕地慢慢走近,往窗外望去。   “宝贝双儿,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如故笑嘻嘻地去抱双儿,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双儿想起刚才在街上听见的事,说如故是那个男女通吃的临安郡主,脸色一变,急忙后退,“你做什么?”   “只是好久没看见你,想你了。”   双儿想到这两天跟她睡的一张床,脸变了又变,“你真的是临安?”   “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   如故收了笑,在床边坐下,从刚才素锦的做法看来,临安郡主的身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惬意,如果她真的以临安郡主的身份在这世上生存,以后的路未必好走。   “刚才在街上要打你的,是你的亲姐姐?”双儿虽然没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但已经听别人说了。   “或许吧。”如故深吸了口气,即来之则安之。   “那些人那么可恶,别回去了。”   “你不怕我吃穷你了?”   “你吃自己不就好了。”   如故笑了,心里暖暖的,为人两世,双儿是她第一个朋友,但舒雅和素锦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咽不下这口,一定会派人回头找她麻烦,她留在这里只会给他们一家子带来麻烦。   她回来,不过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   ***   萧越跃出围墙,手指放进嘴中,吹了声轻脆的口哨,他的马小跑过来,翻身上马,回望如故所住的小屋,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不管她今世有心没心,终究让他有机会再见到她,他一定会等下去,等到她敞开心菲的一天。   萧越的骑着骏马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从树后转出一个人来,一身的白衣,纤尘不染,他静望着面前矮屋,薄凉的唇慢慢抿起,轻道:“如故,我们很快会见面。”   ☆、012 三通   虽然有萧越出面,舒雅和素锦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但难免不会来事后来找她麻烦,她留在这里只会连累小孤一家子。   当夜,如故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   她走得干脆,唯一遗憾的是一直不见小孤回来,到离开也没能见小孤最后一面。   出了小巷,却发现小孤弯着一条腿,坐在马车车辕上,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奈地不知在等谁。   如故觉得一股莫名的喜悦化开,“嗨,巧啊。”   小孤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才来。”   “你在等我?”如故怔了一下。   “我送你去临安。”小孤朝她一偏头,“上车。”   从扬州到临安有一百多里路,有车坐,谁还愿意甩火腿肠啊?   如故二话不说,立马上车,唯恐他只是一时兴趣,转眼就改变主意。   一个人影飞扑过来,连往车上爬,边道:“去哪里,带我一个。”   就着月光,如故看清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梳着个包子头,长得面白唇红,细长的双眸滴溜乱转,一副机灵模样。   小孤皱眉,“三通,你不是应该坐虎子哥的车去了临安,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人丢下车了?”   叫三通的小姑娘小脸皱成了包子,“这次真不关我的事,是虎子哥的娘突然病了,虎子哥在服侍他娘,去不了临安了。”   如故好笑,她也不管这车去哪儿,就往车上爬,也不怕不顺路,越走越远?   直到天亮,马车才停了下来,小孤揭起车帘,“我只能送到这里,往前十里就是临安。”指了指三通,“她叫三顺,是去临安郡主府做丫头的,你带她一起去吧。”   “有缘再见。”   小孤嘴角轻扬,露出他招牌的爽朗笑容,并不多话,‘驾’了一声,驾车而去。   如故望着马车卷尘而去,不知道能不能以临安的身份安顿下来,也不知道和小孤这一别,还能不能再见,但他对她的恩情,她记下了。   三顺抬手在如故面前挥了几下,“喂,走远了,还不回神?”   如故淡瞟了她一眼,用头巾包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转身朝临安的方向大步而去。   三顺追上去,“喂,临安郡主府是不是从这边走啊?”   如故转脸过来撇嘴一笑,“我不认得路。”   三顺愣住,小孤把她交给了一个路白痴?加快步子转悠到她面前,“你不开玩笑吗?”   在二十一世纪,魔鬼教官对如故做的最多就是生存训练,辨别方向道路更是生存训练中最基本的功课,就算她是第一次来临安,也不会找不到临安府。   如故斜瞥着三顺,多个倒霉蛋陪着走这一程,倒也不闷,“你既然叫三顺,为什么小孤叫你三通?”   “因为我有三个了不得的本事,所以他们叫我三通。”三顺抬起小脸,有些小得意。   “哪三通?”   “八卦通,路路通……”三顺一口气说完两个,不再说下去。   “还有一通呢?”   “坏事通……”三顺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有谁想给别人使点绊子,给人添点堵什么的,就会来找我出点子。”   如故眉梢一扬,这丫头不错,“你怎么会进临安府当丫头?”   三顺扁着嘴,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有些郁闷地道:“坏就坏在我这个坏事通上,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从小就喜欢我们表哥,表哥家里逼他娶亲,可我姐姐在临安府里当丫头,到出府还有三年,等她出府,表哥别说娶亲,就是儿子估计都有了。我姐姐问我怎么办,我说私奔呗,哪知我姐姐真和表哥私奔了。临安的丫头私逃,全家都得坐大牢,我娘知道是我出的主意,非要我去临安府,代姐姐把那剩下的三年苦差做满。”   “你是说去郡主府当差,是苦差?”   “当然是苦差。”三顺同情的将如故从上看到下,如故一身布衣,怎么看都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你该不会也是去临安府做丫头的吧?”   如故含糊地‘嗯’了一声,既然三顺被称作八卦通,或许能知道一些关于临安的事。   三顺觉得很有优越感,摆足了架子,道:“看在我们同车的份上,就告诉你,免得你进门没两天就被人……”她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作动。   “不可能吧?听说昨天临安还在扬州差点被舒雅公子和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当街给揍了。”   三顺压低声音,道:“那个临安在外面软得跟个柿子一样,谁都可以捏,可是在自己府上,简直就是个魔鬼,把府里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无人不恨。如果不是顾忌她的教导官云末,只怕那硕大的郡主府早就白骨堆成山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敢怒不敢言,成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免得脑袋搬家还是轻的,就怕被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要连累家人。你说在这样的地方当下人,不是苦差,是什么?”   如故皱了皱眉头,如果三顺说的是真,临安还真是一个极品。   三顺见她发愣,以为如故被自己的话吓到,一拍如故的肩膀,“所以啊,你进了府,能离魔鬼郡主多远,就多远,千万别去招惹了她。”   三顺说得正欢,突然看见突然见一个银紫色以及降红的烟花弹双双窜上天空,三顺抬头看见,两眼放着光,道:“玉玄公子和钱公子回府了。”   紧接着又有一颗墨绿色的烟花弹在天边升起,三顺激动得差点爆了血管,“容公子居然也到了。”   远处光华闪过,又一个墨色的烟弹冲上天空,三顺‘咦’了一声,“这是谁?难道是那位和临安府签下契约,却从来没回过府的那位神秘公子?”   用烟花作为信号弹并不稀罕,如故被三顺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的叫得头晕,“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是郡主府里的公子。”   “公子?”   三顺像看怪物一样看如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说来听听。”   “听说临安小时候生了场大病,虽然没死成,却伤了魂魄,需要一些纯阳的男子镇府避邪,这些男子是府里的贵人。”   ☆、013 人命如纸   刚到临安门口,从侧门里窜出来一个肥胖妇人,一把揪了三顺一边耳朵,生生地拧了半转,骂道:“你这该死的丫头,就知道偷懒,叫你去给我取点东西,就整天不见人影,东西却也没给我取来,看我不打死你……”   “哎哟,好痛……我的耳朵……”三顺痛得脸色发红,一手护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一手攥着如故不放,哭丧着脸,“当真是苦差啊,还没进门,便先要遭罪,快帮帮我,帮助我去找一找云公子。”姐姐说过,如果在府里真遇上麻烦,能救她们的只有云末。   “呸,你以为去找云公子就可以保你?别做梦了,别说云公子,就是郡主在,老娘一样剥你的皮。”妇人抢过身边正在扫地的小厮手中扫把,狠狠地往三顺头上打去。   三顺被死死拽住,没有地方可躲,又不敢还手,眼见扫把已经到了头顶,只得举了手起来挡,手背顿时红肿一片。   肥婆还不解气,还要再打。   如故刚进训练营的时候,因为年龄小,身子也弱,处处被人欺负,最看不得别人狗仗人势欺负弱小,明知三顺是代她姐姐挨打,怒气仍直冲脑门顶,正要上前夺肥婆手中扫把。   已有一人抢先一步抓住肥婆手腕,冷哼一声,“云公子不在府里两年,你们就以为可以随便破他定下的规矩,无法无天了吗?”   来人二十岁上下,黑发随意用了条帛布在脑后一束,一身黑色劲装,单手握着把长剑,刀刻般的五官野气张扬,面容刚毅清冷,深褐色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   如故见有人出手,不再强行出头,退在一边冷眼旁观。   胖妇人听了那话也是陡然一惊,回头看清来人,肥胖的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我说是谁敢这么放肆,原来是弘凌啊。你一个小小侍卫长也敢来管姑奶奶的事,凭姑奶奶的身份,别说公子,就是王妃也得给三分薄面。丫头偷懒,不做事,别说我打她几下,就是把她打死了,还会有谁能把我怎么样?”   弘凌气得脸青,“你让她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没做,可以把她往死里打?”   “这……”胖妇人语塞了一下,又再强硬道:“我为主子办事,几乎轮到你一个小侍长过问?倒是你去接郡主居然把人给弄丢了,王爷正在发脾气呢,你有管别人闲事的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办法,看怎么活过明天。”   如故眉头微皱,不知这恶奴是什么来头,仗势到了这地步。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来头,如果她成为临安的话,第一个先灭了这恶婆子。   弘凌听了那通威胁加嘲讽的话,面不改色,眸色却冷了三分,“不见了郡主,我自会向王爷领罪。”夺了她手中扫把,就地一丢。   胖妇人被弘凌的力道带着身体失去了平衡。   如故不着痕迹的向前伸了脚出去,三顺看见,在胖妇人身后很合时宜的轻轻一推,胖妇人往前踉跄一步,绊在如故的脚上,顿时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看不惯胖妇人的作法,看到这里哄地一下笑出了声。   如故和三顺交换了个眼色,做着鬼脸,继续看戏。   弘凌将二人所行看在眼里,向如故看来。   如故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禁又朝她看多一眼,才将脸别开,并不揭发她们二人。   一个将官打扮的人挤进人群,一眼便看见立在场中的弘凌,皱了眉,“还没寻到郡主?”   弘凌脸色一黯,“没有。”   将官脸色越加的黑沉下去,接着看见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妇人,愣了一下,“端妈妈,这是怎么了?”吆喝着两侧属下,“还不快扶起来。”   如故嘴角一撇,看样子这恶妇在府中还真有不低的地位。   端妈妈被人扶起,见有人撑腰,越加地使横,扑上前去揪打弘凌。   她以为有副官在,这小子不敢再造次。   哪知弘凌竟是个不怕死的,竟板着脸侧身避开,让她扑了个空,更加强狼狈。   四周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你这该死的小子,居然敢……”端妈妈脸上更挂不住,怒羞成怒,上前扑打弘凌。   将官怕事情闹大,低喝了一声:“弘凌,不得放肆。”   弘凌睨了副官一眼,只得站定,任恶妇打来。   如故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上前阻止。   身边有马车路过,车里传出一个沉静低哑的声音,“停。”   声音不大,柔和温暖,叫人听了如沐春风。   然只是这么一声,所有戏笑声即时停下,连端妈妈打向弘凌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脸色一变,慢慢垂了下来。   刹时间,四周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杖击四十。”车内那好听的声音又起,声音依然温和,全然不带愠意,然话中之意却冷情得叫人心尖都颤了一颤,又叫人不能抗拒。   端妈妈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的看着那辆马车,浑身颤如筛豆,牙齿咯咯作响,半晌才回过神,厉声道:“你不过是郡主身边的一个男侍,敢这么对我?等郡主回来,我一定会让郡主禀报皇上……”   但任她怎么叫喊,已经有人上来,把端妈妈按了,不理会她杀猪般的叫,就地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   杖击四十,体弱些的女子已经能去了命,在他口中说出却轻描淡写,简单的如同吩咐人去摘枝花束。   马车缓缓启动,向侧门驶去,这里发生的事竟像和他无关一样。   如故望着马车离开,怎么看都是一辆寻常到放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的马车,看不出这辆车里坐的是什么大人物,能让这些人惧怕成这模样。   将官刚才还对端妈妈百般讨好,这时竟不敢上前讨半句情,见马车驶来,忙退到一边,让出道来。   端妈妈固然可恶该死,但那人眼都不眨一下就等于判了端妈妈的生死,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恶魔教官曾告诉过如故,在古代最轻薄的东西是‘缘分’和‘人命’。   不要相信所谓的‘缘分’,更不要以为自己命大,可以比别人活得更长。   如故看着挨完打,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的端妈妈,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014 回府   副官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对弘凌说话也客气了几分,“王爷那儿……”   “我这就去王府向王爷请罪。”弘凌声音仍然冰冷不带波澜,翻身上马。   丢了郡主是大罪,这一去,生死难料,三顺感激弘凌刚才救她,望着弘凌笔挺的身影,眼眶发烫,追了一步,“喂,谢谢你救我。”   弘凌轻点了下头,算是受了她的谢,纵马就要离开。   “等等。”如故突然叫道。   自从如故绊倒端妈妈,弘凌就注意到这个蒙着脸的姑娘,听她叫唤,回头过来,“姑娘有事?”   如故不答,慢慢解开头巾,露出脸来。   她一身布衣,但当众人看清那张秀丽的容颜,一怔之后,齐齐地跪了下去,只剩下搞不清楚状态的三顺,望着如故有些莫名其妙。   将军下跪道:“末领恭迎郡主回府。”   弘凌翻身下马,也单膝跪下,道:“弘凌失职,请郡主治罪。”他固然恭敬,神色间却全无奴相。   三顺惊了,“你是郡主?临……临安郡主?”   如故瞟了她一眼,不答。   她隐隐感觉临安失踪和自己有关,既然临安不在,那么她就不介意利用这个身份救一下弘凌,至于以后,见步行步。   将官看见如故,像看见了救星,“端妈妈……”   “你是想代她求请,还是想给自己脱身?”如故眉头一皱,眼里多了一抹不屑,不再搭理他,对弘凌微微一笑,“你起来吧。”   弘凌也不多话,径直起了身,站过一边。   将官有些懵,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是怪他方才没给端妈妈求情?   可是那位虽然两年不曾过问过府里的事,但不表示他的大权不在,在临安府的地盘上,就算到了王妃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哪敢多嘴?   一匹快马急驰而来,马还没停稳,跳下一个人来,向如故行了一礼,递上一张贴子,“太子请郡主约个时间,一同去清华寺走走。”   如故认得这位是萧越身边的副将,接下贴子,随手打开,贴子上的花纹是他们经过特殊训练才能看懂的文字代码。   萧越说,已经连夜进行了探查,不见临安的踪影,照这么看,临安真的已经消失。   “你去告诉萧越,等我想好时间,会给他回话。”   副将领命走了。   如故嘴角微微扬起,萧越做事果然有效率。   在这个人口管理极严格的国度,没有身份牌寸步难行。   现在身份牌有了,她就可以安心做她要做的事。   临安在外面,处处被欺负,说明她人际关系不好,也就意味着,她的应酬会少——这很好。   至于那些贵人,想找她的麻烦,她不介意把临安的恶名坐正。   “都散了吧,我想自个进府,都别跟着。”   虽然临安不知所踪,但她对临安的的习性一无所知,如果让别人察觉她和临安的习性差别太大,难免多事。   所以在她熟悉府里情况之前,最好和府里的人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   如故到了这门口,自没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安全不必担心。   弘凌见叫散,转身就走,连眼梢都不向如故扫一眼。   如故嘴角一抽,这态度……   伸臂一把捞过呆若木鸡,愣杵在一边的三顺,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将她睨着,“三通……”   “你……你……你是冒牌的吧?要不然怎么会穿成这样子,又怎么会和我一起从扬州来……”三顺脸色发。   路上她给如故说的那些话,足够把她剐上千层皮。   如故皮笑肉不笑,三顺一哆嗦,扯了嘴角陪笑,模样很傻。   “郡主……大人大量,不计小人过……”   如故啐了她一口,见风使舵是不是晚了些?   三顺抹把脸,即时住了嘴,脸上假笑时间久了,有些发僵,模样越加的憨。   如故手臂收紧,将她的脖子箍得更紧些,脸上笑意更浓,“你想不想少受遭些罪?”   三顺懵懵的点头。   “想不想日子过得舒服些,少受些打骂?”   三顺又点头,现在只求保命……她说啥,是啥……   如故眼里笑即时一敛,“那就把把小孤送我们回来的事烂在肚子里。”   三顺忙连连点头,这话不用她吩咐,也是要烂在肚子里的,被别人知道,她姐姐跟男人私奔了,而她是来充数的,她比谁都死的快。   “另外,去打听刚才车里那位的底细。”如故眸色微敛,府里下人好对付,但那人恐怕不好糊弄,在他面前露出马脚,闹不好当真要死无全尸。   三顺脸一苦,皱成了包子,“奴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见如故沉了脸,忙改了口,“我去,我去,这就去。”恨不得改名‘三不通’。   如故满意的放开她,为她理了理歪过一边的衣领,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三顺脚底生寒,跌跌撞撞的寻着角门,扶着门框,苦闷的朝如故望了望,侧身溜了进去。   如故略整衣襟,慢慢走到大门前站定,抬头望着大门上高悬着的‘临安府’三个镶金大字。   浅浅一笑,魔鬼教官,等我找到三生石,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如故刚进这间硕大的宅府,路不识得一条,本打算摆脱那些人,随便捉一个下人来问问路。   哪知一路走来,凡是见到的人,都是大老远的就绕了道,连唤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走了半天,硬是找不到个人带带,偏偏又在这院子里迷了路,曲曲拐拐就是走不到头。   烦闷的用力扯下身边一片柳叶在手中把玩,拂开眼前挡了视线的柳条,池塘边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转过身,和如故四目相对,如故就再也看不去别处。   墨黑如缎的长发用了条三指宽的白色帛带束着,或许他的模样或许算不上有多惊艳绝美,然他眉目如黛,清旷绝秀之气能将世间一切洗涤一空,他一顾一盼间,如清风拂柳,沉香漫袭,身上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衣,温文儒秀的清雅高贵之气,却已不是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美貌公子能比。   ------题外话------   又一只美男出场,这只美男会无比腹黑强大,希望姑娘们喜欢~   ☆、015 府中美少年   如故惊讶,世上竟有这样不靠容貌,就能把人整颗心摄住的男子。   少年看向她紧攥着柳枝的手,轻摇了摇头,唇边微笑带了些无奈。   向她走近,抬手扳开她的手指,视线落在她被细茬刺破的手指上,手上微微用力,挤去她指上一滴被枝条污了的鲜血,放到唇边轻吮。   如故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过了会儿,才想起缩回手。   他如小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微微一颤,抬眼向她看来,唇上沾了她指上鲜血,凭添了一抹妖娆。   如故喉间莫名的干涩,呼吸愈发不顺畅。   他抬起头,对着她的视线不回不避,又是微微一笑,“还是这么不小心。”   声音极温柔低婉带着溺爱,如同雪藏了千年的女儿红,叫人一闻即醉。   然这好听的声音落在如故耳中,却像一把锤子敲进她心里,心脏猛的一跳。   这声音正是刚才处置端妈妈的车里人。   重新仰头看向他的脸,依然温文从容,这般静静的将她看着,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眼睛和他的微微扬起的唇,这眼神,这笑,如故都觉得再熟悉不过。   这样的绝世风华,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那就是她光想想就恨得咬牙的魔鬼教官。   如故伸手,一手遮住他的额头,一手遮住他的鼻子,他只剩下眼睛和下巴的模样和魔鬼教官简直一模一样。   他不会也跟着穿过来了吧?   如故突然有些郁闷,还指望找到三生石,预知他的未来,然后360度SM虐他,如果他也跟着穿来了,万一三生石落在他的手中,到时就不知道是谁SM谁了。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淡定,试着开口,“king?”   king是魔鬼教官的代号,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如故一无所知。   “king?”少年反问。   如故一个头变得三个大,他这是装傻呢,还是真的不是魔鬼教官,又或者是他的前世?   如故瞪着少年看了一阵,把蒙着他的脸的手拿下来,给他理了理本来就整整齐齐的衣领,突然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你是在等我?”管他是前世后世,只要抢先弄到三生石,就可以虐他。   他握了如故缩回去的手,神色越加的温柔,漫声道:“郡主从小就不大记路,不时走错方向。这院子最近又大修了一次,我怕郡主迷路,所以过来看看,果然……”他牵了她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来等我,只是怕我迷路?”   如故亲眼看过他一句话就差不多把人打杀了,即便他长得温文无害,也不会觉得他是一只温和的小白兔。   “端妈妈的事,也要郡主做个见证。”他也不绕圈子。   如故轻睨着他,得,他已经把端妈妈打得只剩一口气,还要她见证什么?   她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任他牵着手往前走,有人带路,总好过她一个人在这里瞎转。   只是……他是什么身份,她该怎么称呼他?   他领着她出了花园,穿过垂花厅,才放开她的手,走在她右手边落后半步,到了有岔路之处,便会略先行半步,让如故就算不认得路,也不会乱走让人觉得奇怪。   魔鬼教官不变态的时候,也是这么贴心的。   如故不是见识过魔鬼教官的双重性格,真会被他这份体贴和温柔骗住。   正屋大屋。   守在门口的丫头向他们行礼,“郡主,云公子。”   云公子,云末?   那个可以约束恶女临安的云末?   如故诧异,怎么也没想到能管住临安的人,竟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年。   屋里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美妇人,云髻华服,美艳不可方物,是西越女皇同母异父的姐姐,靖王的妻子靖王妃,临安的继母。   她手里端了个白玉茶盅,纤纤玉指拈了茶盅盖慢慢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见如故一身土得掉渣的布衣,眉头皱了皱,就看去正迈过门槛的云末,至于如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她懒得去理会,对云末道:“这次出去巡游很辛苦吧?”   云末道:“不辛苦。”   如故无语,这个临安混的还真是差劲,在继母眼里,还不如一个府里的管事。   刚坐下,就听门外一阵吵闹,丫头进来回话,“端妈妈说,自从皇上把她给了郡主,她尽心尽力地服侍郡主,这些年又得王妃厚爱,王妃和郡主的恩情,她一刻不敢忘。她刚挨了四十板子,不知还能不能撑得过明天,乘着现在还有口气,说什么也要来向王妃和郡主道个别。”   这府里能打端妈妈的,只有云末。   靖王妃吃了一惊,“云末,你把端妈妈打了?”   如故挑眉,云末张狂,而这个恶奴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明明是来求靖王妃给她讨公道,却不像普通人那样,装出可怜样子,大叫冤枉,而是很委婉地搬出皇上,再拿忠心和苦劳说事。   云末就算再嚣张,也不能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吧?   如故睨眼看向一侧的云末,有些好奇云末要怎么对付。   后者只是稳端着茶盅,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细啜了一口,神色从容淡然,对如故不怀好意的审视,也是直接过滤无视了,“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是我皇妹给临安的,又是临安用习惯的内侍嬷嬷,你说打就打了,临安身边没有合适的人服侍不说,我皇姐的脸面也不好看。”   云末早料到她有此一说,微微一笑,“端妈妈这些年来,在府中横行,暗中害死多少奴婢下人,云末就不一一举例。就说在府外,借皇上和郡主之名欺压百姓,助人欺男霸女,收录钱财,逼得人家倾家荡产,跳河悬梁的自不在少数。云末多次训示无果,本以为郡主离府,她能有所收敛。哪知,这两年,我不在府上,她就认为府中无人,连本加利,甚至与官家勾结,截取宫中分派给郡主的奉用和赏赐,占为私有。郡主不在府中,云末也不好私下处置她。刚才在郡主跟前,端妈妈还敢公然行凶,完全不把郡主在眼里,云末才不得不对她稍作惩罚。郡主,云末说的对吗?”   如故刚喝进嘴的一口茶直接喷了,看向云末似笑非笑。   ☆、016 拉一个垫被的   如果这时候,如故反驳他的话,那么就要为帮端妈妈那恶妈开脱,不想为端妈妈开脱的话,就得承认,是她认可打端妈妈的。   那么要打端妈妈的黑锅就由她来帮他背了。   难道说,以前临安就不待见端妈妈,所以云末吃定了她会见死不救,甚至给他擦屁股?   虽然打压端妈妈很得如故的心,但刚到地头上,就被算计一道的感觉实在不好。   如故心里哼哼,你长得像魔鬼教官,已经很欠虐,现在送上门给她虐,就别怪她欺负他。   不过她和他的账可以以后慢慢算,现在得先打发临安的这个继母。   靖王妃和云末说话的时候还客客气气,听说是打杀端妈妈是如故的意思,立刻垮下了脸,“临安,平时你怎么胡闹,我都念在你没有母亲的份上,对你百般包容,可是这次做的实在过分了。容妈妈是皇上给你的,你都要打杀,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王法?”   “人已经打了,王妃想怎么样?”如故自从进门看见的都是靖王妃对她的蔑视,再加上现在的刻薄,实在看不出靖王妃对她哪里有包容。   靖王妃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如故居然叫她王妃,以前临安不是求着叫她母亲吗?   不过每次看见临安,就想起靖王为了她的母亲一直冷落她,满肚子都是气,听她叫母亲,更是恶心,如果不是她还有用处,能容忍她叫她母亲?   不叫母亲也好,到时靖王问起,还可以给她一个目无尊长罪名。   “赶紧请最好的大夫给端妈妈治伤,好好安抚,加外得让云末去给端妈妈好好道歉,以后这种事,再不许发生。”   意思是以后都不能再去端妈妈那个恶奴,并且让端妈妈凌驾在她头上?   如故笑了,靖王妃不拿她这个郡主当回事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奴才踩到她头上就太离谱了。   临安是怎么样一个人,她不关心,但她绝不会允许别人在她头上拉屎。   “恐怕不能按照王妃说的办。”   “你说什么?”靖王妃怔了一下,怒了,以前临安为了讨好她,可是什么都听她的,今天小贱人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你今天一切,都是我皇妹给你的,你不知道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我们真是瞎了眼,才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我告诉你,端妈妈是皇上送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你这个郡主也就做到头了。”   如故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来临安的路上,她向三顺打听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临安身为郡主为什么在外面,这么被欺负。   三顺说,当年越国女皇病重,要和一个她与八字相生的幼—女结下母女之缘,才能康复,结果查看了无数幼—女的八字,独临安和她的八字相合,于是凤真收了临安为女。说来奇怪,凤真的病真的不治而愈,临安因此被封为郡主。   凤真和当年联姻嫁到北朝靖王府的姐姐凤瑶关系不好,而临安偏偏是凤瑶的继女,一天到晚,想方设法地巴结继母凤瑶,所以凤真虽然收了临安做干女儿,对临安却很讨厌。   如果不是临安关系到凤真的健康,凤真根本不会搭理临安。   连她干妈都不待见她,别人怎么可能不欺负她?   临安是因为凤瑶才不被凤真待见,落到这悲催的处境,凤瑶居然还拿凤真说事,简直可笑。   不过凤真本来就不待见她,现在把凤真给她的人打了,恐怕真的更要激怒凤真。   云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云末,给王妃看看,非打端妈妈不可的理由。”   不管云末是什么目的,她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背这个黑锅,死也要拉上他做垫背。   云末从袖子里取出两本事先备好的册子,一本递给如故,一本给靖王妃。   靖王妃那本写着府里各下人这些年仗势欺人的种种恶行,端妈妈排在第一。   而给如故的那一本,不光有那些下人的恶行,还清楚地批注,那些人平时的行踪,那些人全有一个特点,就是和靖王妃的人来往密切。   另外府中这些年死去或者被弄走的人,也一一做了记录,都是不肯顺服其他恶奴的人。   如故明白了,这些人全是靖王妃的人,至于临安府里尸骨如山,不过是靖王妃的人清除异己的结果,不过这些骂名全由临安背上了。   云末道:“这个名册,三个月前已经交去了县衙门,衙门已经进行了调查核实。如果王妃不相信上面的事,可以去县衙门查。”   一笔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靖王妃想驳也驳不了,气得浑身乱颤,“云末,我以前真小看了你。”   云末笑笑。   靖王妃哼了一声,对如故道:“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以后好好管教约束就是了。”   “确实是要好好地管教。”如故把手中册子递给云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一丝浅笑在云末眼底一闪而过,起身离开。   “马上有好戏看,王妃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蹴鞠球,被点到名的恶奴已经被吊了起来,一百七十三人,一个不漏。   靖王妃脸色微变,“你这是要做什么?”   “教训奴才。”如故嘴角噙着浅笑,她不是恶郡主吗?这府里不是尸骨如山吗?这个恶名,她喜欢,不过,她得把恶名坐实了,而不是别人做的恶,让她来担骂名。   “云末,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一人二十鞭如何?”   靖王妃轻了口气,二十鞭不过是让这些人受点皮肉之苦,等这事过了,给些钱安抚安抚,临安府照样掌控在她的手中。   如故微皱了眉,云末真是雷声大十点小,区区二十鞭,不过是给靖王妃搔下痒痒,以后这临安府还是被靖王妃控制着。   正想加刑,听云末淡道:“请铁将军。”   铁将军如风进了蹴鞠场,如故在看见铁将军的瞬间,眉毛跳了一下。   铁将军脸上有无数刀疤,一张脸凌厉恐惧,毁得看不出本来样子,但如故动容的不是他吓人的样子,而是他手里拿着的乌金长鞭,鞭子足有十二尺长,上面满是倒刺。   ------题外话------   已经有三万多字了,有姑娘在看吗?有的话,在书评吱一声。   ☆、017 心狠手辣   铁将军手臂一挥,鞭身入肉,鞭鞭见骨,离身时倒刺带着皮肉飞溅。   如故眉梢微扬,这二十鞭不好受。   靖王妃的脸瞬间白了。   当年凤真只给了如故三个人,一是云末,二是端妈妈,三是铁将军。   她一直以为,凤真虽然不喜欢临安,但临安终究关系到凤真的健康,所以临安虽然狗屁不是,但命却很值钱。   只要控制了临安,就能控制凤真。   云末的身份是个迷,但风华绝代,所有人都以为他表面上是临安的教导官,实际上是凤真给临安选的暖床侍郎。   毕竟征服女人,还有什么比在床上更容易?   但他却极少在府里,对临安也是冷冷淡淡,这两年更是几乎不回府,对临安完全不理不问,所以凤瑶也就忽视了云末这个。   而铁将军只管保护临安不被别人杀人,其他事一率不理。   她试过拉拢铁将军,铁将军完全不买账,好在他虽然不接受她的拉拢,但也不关心临安生死以外的任何事,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理会,渐渐地她也就当铁将军透明了。   而料理临安日常生活的端妈妈则被她变成了心腹。   通过端妈妈,慢慢地把整个临安府都变成了自己的人,临安成了他手中傀儡,只等时机成熟,临安就是她除去凤真的利剑。   但这二十鞭打下去,把她这些年的经营全部打没了。   “临安,快叫他住手,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靖王妃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人。   如故面无表情道:“怎么管教我府里的下人,王妃就不要操心了。”这府里出的人命还少吗?这府里原本二百三十人,但现在除了投靠了凤瑶的三十几人,还有被云末暗中送走的四十几人,剩下的一百多人尽数死在这府里。   这还仅仅是府里人,至于府外,恶奴仗势欺人打死打伤的更不计其数,临安县的百姓个个视临安如蛇蝎鬼厉。   这些恶奴个个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她要在这里生存,就不会允许这些对她造成威胁的定时炸弹存在,要清就一次性清干净。   几鞭下去,刑场上就血流成河,个个像剥了皮的血葫芦,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二十鞭打完,一百七十三人,死一百五十八人,剩下十五人残……   之前就被打得重伤的端妈妈,也死在了这场鞭刑中。   刚才还端着架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的靖王妃已经吓得晕死过去。   而如故身边云末始终神色淡淡,那双漆黑的瞳眸静如止波,被鲜红的血映得无比娇艳,美得让人心醉。   一身白衣干净得纤尘不染,但这身温文如玉的外皮下,是嗜血的恶魔。   铁将军收了鞭子无声无息地退去,云末缓缓开口,“郡主还满意吗?”   “很好。”   “接下来,郡主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招人,补齐府里的空缺。”   打死一百五十几人,不是小事,但既然云末和铁将军敢开这个杀戒,自然有持无恐,剩下的事,他去解决就好。   如故一院子的嬷嬷丫头,死了一大半,她身边得另外加强派丫头服侍,如故却只要了一个三顺。   刚转出蹴鞠场,就看见素锦一脸怒气地冲了过来,指着如故,开口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下作东西,以为太子给了个好脸色,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我告诉你,山鸡就是山鸡,怎么上跳下窜,也变不成凤凰。”   素锦虽然是靖王妃的女儿,但一直不得父亲喜爱,在贵女中没什么地位,她花了好几月时间,才攀上舒雅公主,指望靠着舒雅这块踏板在贵人中占住一席之地。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舒雅让她陪同前往扬州,结果亲近舒雅的机会被临安毁了不说,还在太子面丢脸,传出去的话,谁还看得起她?   她越想越气,送了舒雅回宫,径直冲来临安府,找临安算账。   如故皱眉,临安府是菜市场吗?谁都想来就来。   “你来的正好。”   “什么?”   临安不敢还嘴,在素锦看来理所当然,可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故道:“你来了,正好把你娘接回来,我就不用找人送她了。”   “什么?”素锦更加迷惑,以前母亲来,临安不都是厚着脸皮亲自送母亲的吗?现在居然说不找人送?   突然觉得鞋子被打湿,湿湿腻腻,极不舒服,低头一看,只见不知哪里流来的血水漫过鞋底,一脸惊慌,“这是怎么回事?”   “你娘在蹴鞠场。”如故说完,转身走开,她反感素锦,但口水仗太没意思。   素锦迷惑地转过花树,看见蹴鞠场上吊着的一串串尸体,一声惨叫,也吓得昏死过去。   如故叹气,这么胆小,还玩宅斗?   小说中的宅斗女主女配,可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   临安郡主鞭杀府中一百五十八人的很快传来。   临安百姓虽然想不明白临安抽什么疯,把自己的人尽数打杀,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奴被打死,确实大快人心。   靠在小摊边把玩风车的小孤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那丫头真是临安?”   宫中,正在拭剑的萧越听完汇报,浓眉扬起,如故行事,比以前更辛辣果断,这很好。   如故住的地方叫玲珑轩,到了门口,突然有一只手伸来,把她一把拽了过去,退到身旁树后,紧接着身体被抵在了树杆上,动弹不得。   如故微惊,抬头看见云末那张略一看或许算不上太漂亮,但很耐看,越看越想看的脸。   只是他脸上温文柔和之态荡然无存,眸子里反而透了些森冷,如故不禁打了个冷战,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高她许多,向她俯低身,更近的审视着她的眼睛,浅浅而笑,他越是笑,如故反而越觉得身上发冷,心跳不由的加速。   四目相对,僵持了好一会儿,他眼角的笑意蓦然转浓,将身体向她胸前又贴紧些,“心跳很快呢。”   ------题外话------   风晚首推,请姑娘们一定要收藏,帮风晚过首推啊。   ☆、018 童子鸡   如故面无表情的向他直视着他,冷声道:“你对我不敬,可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临安的存在关系到越皇的健康,即便是她被所有人轻贱,但除了素锦和舒雅那样的脑残,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动她。   云末听了她的话全不为所动,既不惧怕,也不慌乱,只是紧锁了她的眼,低了头向她慢慢俯近,面庞直到离她只有半寸之遥,能感到彼此的呼吸,垂眼看着她颈项上浮起一层小小的粟粒,才回转眸子,锁了她的眼,慢慢的道:“在害怕?”声音低哑磁软,极是好听,落入如故耳中,却是从头寒到了脚。   就在这时,听见身边围墙内传来丫头的声音,“好像是郡主到了,快去接着。”   如故张嘴就要叫人,突然腰上一紧,被他一拉一拽间向前扑倒,他下她上的跌进身下草丛,手腕一紧,也被他扣住。   他手法巧妙,并不弄痛她,却让她动弹不得。   她也是精通搏击之术的,对他的手法也不由的暗暗惊叹,再看他这时,与在之前的儒雅辩若两人,幽黑不见底的眸子闪着诱人的光华。   如故冷眼看着,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听丫头的脚步声已出了院门,忙要爬起身,他手臂缠来,捂了她的嘴,她张口要向他手掌上咬下。   突然听见被她压下身下的他,发出一个叫人浮想翩翩地低喘,“郡主,难道是在这里……”   丫头恰好到门口,一眼睨见草丛中的二人,听了那声音,即时一怔,满面通红的逃窜回去。   他在胡说些什么鬼话,如故的脑子‘嗡’的一下,浑身血液涌到了脸上,脸红得像注血的猪头。   低头,见自己跨坐在他腰间,在别人看来确实像是她在对他做什么不轨之事,而他纯粹一副被动受虐的小受模样。   如故看着,反而笑了出来,真想去他脸上摸上两把,虐他一虐。   俯低身趴在他胸脯上,撅了嘴轻吹他极好看的薄唇,眼睛斜斜睨着他的眼,媚意自成,“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眸子幽黑清亮,微微一笑,“郡主和以前不同了。”   如故笑看着他不出声,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相同?   有些事她越解释,反而露的马脚越多,倒不如随心所欲,该怎么就怎么。   “是不同了,还是根本就是换了个人?”云末含笑的眼带了一抹凛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   他怀疑她换了个人,她还怀疑他是魔鬼教官跟着她屁股后面穿越过来呢。   “你说呢?”如故笑意盈然,手指轻按上他的唇,绵绵的,嫩嫩的,手感真好。   “难道被我说中了。”他蓦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俯下身,唇轻贴了她的耳鬓,气息如风送鹅毛一般拂上她的肌肤,丝丝痒痒,吹得她耳朵瞬间烫下耳根,他的声音越加的磁软诱人。   “别怕,不管你是不是变了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如故蔑笑。   如果真的一样,他何必出言试探?   “我就是临安,并没有换人。”   他神色越加的温柔,声音更加诱惑,“你对府里不熟悉,应该说是一无所知,而我却无所不知,所以只要你把心给我,完完全全地信服我,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在陌生的环境,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有人指引一下,就会柳暗花明。   如故明知这个人不可信,却情不自禁的心里一动。   信他,还是不信他?   她眼一眨不眨的将他看着。   他眉目分明,五官精致细腻,容貌秀美,与身俱有的秀雅,如同世间最温润柔美的暖玉,那双眼更是纯粹的黑,黑的不掺任何杂质,叫人看不透。然越看不透,就越想去看透,一路路看到深处,最终迷失的却是自己。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他耐心安静地等着。   如故视线下移,落在他橘色泛着柔光的唇上。   他的唇形端正薄削,唇纹细腻如同花瓣,这般看着,没来由的叫人喉咙发干。   薄唇轻动,“相信我。”   她重看向他的眼。   他眼眸真诚。   如故蓦然一笑,她不信他,她凭什么信他?   “你想要什么?金钱,还是地位?”如故眼里的讥诮变成了嘲弄,唇慢慢凑到他耳边,声音柔软媚—惑,“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云末默然,他想要的太多。   如故慢慢退开,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蓦然挣开他的束缚,抬起一只手缠了他脖子,一手顺他领口衣襟慢慢抚下,直至胸脯,留连恋不去,动作极是煽情,眼角带媚,笑口盈盈的道:“我就是临安,既然我对你这么重要,不如就此……”   他眼里没有如故预想的慌乱,反而带了些慵懒之态,勾唇淡笑,“郡主确定要在这里?”   “嗯,花前月下,确实适合做点什么。”如故指尖滑进他的衣襟缝,指甲轻刮上他的肌肤。   “比起一时之欢,不如我们做笔交易,让云末为你所用,条件是你以后得乖乖听我的话,不许乱来。”   如故‘哧’的撇头一笑,他以为看穿她不是原来临安,就可以掌控她?   他太自以为是了!   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处的?”停了停,怕他不懂什么叫处,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童子鸡。”   他唇角习惯性的笑意一僵,一直淡然从容的神情终于起了变化,沉静似水的眼眸闪过诧异。   如故在他惊怔中,满不在乎的把他从身上推了开去,起身俯视着他,“别紧张,你是不是处,我都不在意。”   转身走出树丛,听身后他低柔的声音传来,“你会答应的。”   如故回头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   云末翻身站起,轻理衣衫,一拂身上落叶,又恢复了初时所见的淡然从容,心底低声笑叹,“如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无赖,一点没变。”施施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如故望着慢慢走远,逸雅的欣长背影,绷得紧紧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长嘘了口气。   这个人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题外话------   ps:继续求收藏,书评,点击等各种支持过首推。   推荐荐宠文:独宠邪萌小蛋妃   作者:九不弃   ☆、019 美人蛇一样的男人   小孤抱着手臂,歪着身子靠在身边树杆上,看着云末井井有条件地收拾残局。   这个少年少年老成,斯斯文文,看似柔弱,但他实际有多强大,小孤再清楚不过。   云末收拾好残局才转身过来,“看来今天,我不解答你心里迷惑,你是不会放过我。”   小孤笑笑,不否认,“你到底要我去萧越那里偷什么东西?”他本不喜欢过问云末的事,但这次的事情太过诡异。   云末勾唇微笑,长睫下掩着一抹狡意,“你除了一个夜壶,什么也没拿回来,再问这些,又有何用?”   云末和他做的这桩买卖,是要萧越屋里最值钱的宝贝。   但他进了萧越卧室,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自然心明,但他有个直觉,不管拿着哪样,都不是云末想要的东西,直到看见如故……   “你要的是临安?”   云末笑笑,算是默认,转身离去,今晚朔月,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小孤吹了声口哨,望向天空,今天的晚霞像噬血一样诡异,换成平时,一定会让人觉得压抑,但这时却让他心情极好。   容瑾,玉玄,钱小开都已经回府,看来他们等了这么久的游戏要开始了。   **   如故回到玲珑轩,丫头已经备好热水,丫头说是云末让她们提前备下的。   云末一边盯着打人,还能暗里吩咐丫头给她提前备洗澡水。   如故笑笑,这人可真是心思细腻,但他越是心思细腻,如故越觉得这个人可怕。   热腾腾的水浸泡着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自从她六岁那年醒来,按照魔鬼教官的说法,她命大,在阎王殿的门槛上绕了一圈,阎王都没收她,不过从那以后,她落下了寒疾的病根,浑身上下冰冷如死尸,不管穿再多的衣服都不会觉得暖和,即便是烧红的烙铁握在手里,也只会因为皮焦肉烂而痛,却不会觉得烫手。到了朔月越加怕冷,那种冷得骨头都裂开的痛让她生不如死。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如故冷得缩成一团,今天又是朔月。   如故叹了口气,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是这样,她这辈子注定要受寒疾折磨。   倦意袭来,如故靠了浴桶闭目睡去,乘着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能睡就睡会儿,等寒疾完全发作的时候,才有体力抵抗。   睡梦中被人从水中抱起,丝滑柔软的丝袍掩去她赤裸的身体,熟悉而久违的温暖感瞬间包裹住她,如故往那人怀中缩了缩,试图能更暖和些。   云末把她送上床,如故觉得那温暖的东西正在离开她,飞快地抓住他的衣襟,“别走。”   她在寒疾发作的时候,只要魔鬼教官把她抱在怀里,就会很暖和,不用再忍受那寒骨之痛,可是除非她真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他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更别说抱了。   她看见他,每次忍不住向他动手动脚,‘投怀送抱’寻求一点温暖的时候,他总是轻飘飘地道:“今天的任务再重复十遍,不做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嗯,对了……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厨房正在剥野兔……”   如故恨死他了,明明知道她最爱吃辣子兔头。   如故迷糊中想起那些往事,气闷地梦呓道:“你这个魔鬼,等我找到三生石,我一定要把你回炉重造,看你还要不要这么混蛋。”   云末狭长好看的眼角化开一抹能让冰雪化去的温柔暖笑,脱去被水打湿的外衣,上床侧躺在如故身边,把她轻轻抱进怀里,直到她身体不再冷得发抖,重新安稳地睡去,才抬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粘着的乌黑长发,低道:“虽然辛苦,但总算还能活着,是吗?睡一睡没关系,但今晚煞气太重,可不能睡得太沉。”   远远传来四更的更声,阴风煞煞,云末看向怀中睡得正沉,丝毫没有觉悟的如故,溺爱地轻叹了口气,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借着烛光看着她熟睡中乖巧的面容,道:“郡主,再睡下去,可就浪费了大好春宵?”   如故难得觉得暖和,睡得正香,被人打扰,郁闷地翻了个身,去你的大好春宵。   他没有因为她行动上的拒绝而退开,手反而搭上了她的腰,暧昧地缓缓抚过,温热的呼吸轻拂她的耳,带着一缕柔软的发丝扫过她面庞,丝丝的痒。   如故怒了,“烦不烦啊?”重新翻身过来,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清华绝秀的眉眼。   视线下移,身旁少年男子身上只穿了件家居的雪白软袍,衣襟半掩,露出一抹毫无赘肉的销魂胸脯。   眼角余光,不再是浴桶,而是临安古色古香又极尽奢华的卧房。   “郡主?”他的声音磁性温软,如同醇香的存酒。   这是什么状况?   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如故残余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飞快翻身坐起,视线落在桌角的一个香炉上,炉中香烟缭绕。   那香催情!   难道他见她不肯乖乖顺服,于是想乘月黑风高,吃了她?然后再利用男色控制她?   如果是你情我愿,床上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自然是喷鼻血,但如果缠在身上的男人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美人蛇,就不是喷鼻血,而是呕血了。   而云末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美人蛇。   如故脑袋‘嗡’地一声响,直接死了机,跳起来,推开身上销魂的身体,飞奔出屋。   云末起身,拉拢身上衣袍,一扫刚才的销魂之态,看向如故离去的方向,眼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淡笑意。   如故被他这么一吓,今晚也不会再敢闷头死睡了。   如故冲出房门,看见守在门外廊下的三顺,才回过神来,这是她的卧室,应该是她让他直接滚蛋,凭什么逃跑的是她?   回头看向屋里大床上隐隐的男子身影,眉梢慢慢扬起,嘴角勾起一丝诡笑。   好啊,小子,你要玩,我就陪你玩,看谁玩得过谁。   平安郡主不是乖张恶毒吗?她不介意再恶毒一点。   ------题外话------   此文男主男配会多,美男们绝对清一色的干净,喜欢美男暧昧系的姑娘请跳坑。   推荐文文:腹黑总裁擒妻记   作者:蓝紫花   简介:宠文无限,久别重逢,未婚生子,霸道狂欢,传说中坑爹的总裁认儿记~   ☆、020 妖孽   如故在扬州的时候,听茶馆里八卦,这年代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养小倌,用来交际应酬。   临安被人看不起,想方设法讨好那些贵人,府中养着的小倌也就越加出众。   如故道:“去挑两个好的小倌来。”   三顺有些发怵,听说临安天生体弱,缺乏阳气,朔月的时候煞气太重,临安的魂魄就更加不稳,得由各公子守护在身边,才不会被邪物近身。   今天朔月,郡主不叫公子陪着,却叫小倌,她没病吧?   临安有病抽疯没关系,如果出了事,她可就不用活了。   “难道府上没有小倌了?”如故见三顺杵着不动,皱眉,该不会府里的小倌全被打死在蹴鞠场上。   “自然是有的,不过……”三顺为了完成如故交待的事,在府里各种转过一圈,自然知道府里小倌住在哪里。   “有就快去。”如故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给三顺婆婆妈妈的机会。   三顺见如故垮了脸,吓得一哆嗦,临安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臭,如果违逆她,不用等她出事,就得先被她打死,不敢再说话惹如故生气,小跑着走了。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引了两个脂粉堆出来的少年,都长得秀秀气气,身材削瘦,我见犹怜。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大满。”   “奴才叫小满。”   如故很满意,人长得受,名字也这么受。   一般来说,只有家境不好的人家,才会把儿子女儿送给大户人家做侍宠,多挣点钱,贴补家用。   这些小倌养来是供客人玩弄的,极难有机会接触主人,一但被主人看上,得了宠,就少不了的荣华富贵。   那二人见着如故,立刻使足了劲,眼送秋波。   如故看着这二人蠢蠢欲动的神情,眉梢慢慢扬起,笑得春光灿烂。   很好,这两个小倌很合她的心意。   忽地大小满收敛脸上的诱惑媚笑,恭敬地低下头。   三顺朝她身后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唤了声,“云公子。”   如故回头看去,却见云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衣,缓步走来,淡淡的月光铺散了一身,衬得他的俊美的面庞清峻而柔润。   云末对上她的迷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那双眼漆黑的眼就像是含了情,淡淡的笑能直接暖入人心。   “夜里风冷露重,小心着凉,回屋吧。”他语气温柔,眸子清澄如水,这样子像极了魔鬼教官,让人实在没办法和他刚才在床上的诱人姿态联系在一起。   如故缓过神来,魔鬼教官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愿碰她,怎么可能在床上诱惑她。   疯了,真是疯了!   可能想虐魔鬼教官想疯了,这毛病,得改,省得被人误以为她花痴。   斜了他一眼,他丫滴,长得人模人样,骨子里就TMD一个淫魔浪货。   “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里?我叫人过去服侍。”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由你服侍,我们去你那儿。”   “也好。”他侧了身子,给如故让道。   “大满小满,你们一起来。”如故微微抬高下巴,从云末身边走过。   看我怎么整死你……   大小满虽然有些害怕云末,但郡主的命令不敢不从,再加上又有些期盼,不敢看云末小心地跟在如故身后。   云末神色温和,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小倌而有什么不悦的表示,仍像之前一样不着痕迹地为如故引路,体贴妥当。   如故进了云末的沐雪苑,有些意外。   这郡主府里算是极尽的奢华,但这里却朴实无华。   除了家具用了上好的黄梨木以外,再找不出一样奢侈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窗下书几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几卷竹册,处处透着书香味道。   这年代,已经有了纸装书册,但许多人还保持着用竹册的习惯。   显然这牲口也喜欢竹册的风雅。   如故坐到书几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竹册翻看,上面落款‘云末’,真是人长得好,名字也风雅,再风雅,也是个衣冠禽兽。   极美的眼在云末身上瞟过,对大小满道:“你们两个好好服侍云公子。”   大小满面面相觑,不能理解如故口中的服侍是什么意思。   如故把手中竹册丢开,手托了腮,撑在桌面上,笑盈盈地道:“听说你们服侍人的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难让人欲生欲死,今天你们不能让云公子快活,我可不饶你们。”   能养在临安府里的小倌,不可能光脸长得好,没点手段。   这么露骨的话,就是寻常人都能听懂,何况还是训练出来,专门供人玩乐的侍儿,大小满顿时明白了。   但男男这种事,如果喜欢的,自然爱如罂粟,但不喜欢的,就厌如垃圾粪便。   他们进府已经有大半年,从来没听说过云末好男风。   这里虽然是临安的府邸,但临安对府里的事,从不过问,大小事全由云末全权打理。   府里所有人的命运全掌控在云末手中,如果云末厌恶男男之欢,他们碰了云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郡主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望着云末,愁得要哭出来。   (晚上还有一更。)   ------题外话------   小剧场:   云末扫了眼懒得像蛇一样的小孤,“快要收藏和点击去,如果过不了首推,我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小孤不以为然地往床上一躺,“要我去要收藏可以,得换我吃肉喝汤。”   云末轻飘飘地道:“行啊,大小满送你了。”   小孤打了个寒战,“算了。”翻身跳起走出门口,“走过路过的姑娘们,顺手点一点收一收,愿意长驻的姑娘无偿享受一次贵宾待遇——云末暖床,如故端茶递水。”   ☆、021 乐在其中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嗜好?”云末面不改色。   “突然兴起,觉得会很有趣。”如故起身,伸手把云末往软榻上一推,暧昧笑道:“难道,你觉得没趣?”只许他P别人,不许别人P他?不玩死他,也恶心死他。   “既然郡主喜欢,云末怎么能扫郡主的兴?”云末笑看着她,随手解了腰间系带,斜靠上身后软榻,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如故心满意足地退后,打算好好地看这场好戏,云末突然握住如故的手腕,猛地往胸前一拽,如故一头栽进他怀里,他顺手把她揽住。   他从玲珑轩出来,身上就只穿着一件单袍,随着动作,衣襟松松滑开,里面雪白裤腰低束在胯上,露出一片结实性感的胸膛以及好看的腰线。   如故挣扎起身,却被他牢牢抱住,挣不开来。   他一手搂紧如故,一手托起如故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哑着嗓音,对大小满道:“你们可要好好做,别败了郡主雅兴。做得好,郡主自然有赏。”   如故瞪着近在咫前的男人胸脯,穿着衣裳的他身形修长,俊逸绝俗,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衣裳下是这样一副硕壮结实的好身板。   如故想起有一次无意中拽下魔鬼教官的衣服,看见他后左肩膀上都有一个很独特的刺青图腾,那刺青就算敷厚厚的一层白粉也未必盖得住。   虽然魔鬼教官跟着她屁股后面穿越过来太不可思议,但临安仍很想把云末松披在肩膀上的袍子整个扒掉,看看他后肩膀上有没有刺青,看看这具让人喷鼻血的性—感身体,是不是魔鬼教官的那具。   她经常行动快过心动,念头刚动,手已经先一步搭上他的胸。脯,手指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他胸肌突张的胸脯在她指下微微起伏,极好的手感,和魔鬼教官一样温暖,舒服得她怪不得把他整个揉成一团抱在怀里。   这感觉让她手指大动,继续往上,往他肩膀上进军。   他向她微侧了身过来,丝滑柔软的白袍从肩膀上滑了下去一些,露出左半边的一点肩膀。   这个姿式令他的锁骨更加明显,性感撩人,他肩膀结实浑圆,连着下面隆起的胸肌,男人硕壮的魅力在她眼前叫嚣。   如故心跳开始失控,靠,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诱人犯罪啊?   屏息静气,不理,继续往上,再差一点,就能摸到他后肩膀了。   耳边传来一阵热息,吹拂着她耳边碎发,搔得她钻心的痒。   他低哑湿濡的嗓音响起,“这样看着,是不是更有趣?”   如故随意地,“嗯”了一声,忽地见小满的手压上云末的肩膀,指尖不经意地碰了她的指尖一下。   小满两双媚眼,不看云末,只睨着她送秋波。   这架式分明是,云末是引子,她才是目标。   她手指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僵住,后背迅速升起一层鸡皮,麻麻地爬过她的脸,钻进头皮,连带着头皮都发麻了,突然搂在她腰间的手臂陡然一紧,天眩地转,她由趴在他身上变成了被他压在身下。   他漆黑的眸子里带了些丝玩味,唇贴向她的耳,轻吻了吻,慢慢移下,如故脸上还没消掉的鸡皮疙瘩,又加多了一层。   他的手压上她的后背,带了些力道,将她身子托起,紧紧按向他。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腿。   他松拢着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开,后肩膀上的肌肤同样白皙干净,没有什么青墨刺身。   就在如故有点不肯死心,想用指甲在他后肩膀上刮一刮,看上面有没有涂抹什么的时候,看见大满趴上云末的后背,满眼媚色地向她望来,艳红的唇却贴向云末颈侧。   临安顿时凌乱了,猛地推开云末,跳下软榻。   床榻上的玩意,她太嫩,玩不过这个妖孽。   没准这货本来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栖动物,她想恶心他,他却乐在其中,反而把她恶心个半死。   临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云末脸上的暧昧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眸子里拢上一层薄薄的寒意。   大小满吓得赶紧退开,双双跪倒在他榻边。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这么大力的支持,风晚一定再加油写出让姑娘们喜欢的书!送钻送花打赏的姑娘太多,题外放不下了,下章继续。   黑眼圈小妞打赏300,5颗钻石   苑雅送钻石一个,鲜花20朵,打赏1864(个位数怎么来的?凌乱了)   lilyjessica送鲜花15朵   723622钻石8个,鲜花25朵,打赏200   vv515921送鲜花40朵   小夭件件送鲜花25朵,打赏400   阿狼——周婷婷打赏100   权世界。打赏500   13552051613送钻石5个,打赏400   暮夕夜影送鲜花109朵   流裳绿枫送鲜花5朵   15887252672送鲜花5朵   ☆、022 添阳镇邪   云末不看他们,冷冷说了声,“下去吧。”   大小满虽然是被三顺挑出来的,但见到如故后,就动了别样的心思,特别是见云末顺着如故心意的时候,更以为机会来了,这会儿瞧着云末的脸色,才知道打错了主意,吓得唇青脸白,向他行了一礼,战战兢兢地退着出了门口,一溜烟地小跑离去。   云末慢慢坐直身,拉拢衣襟,再抬起头起,眼里寒意一扫而空,“出来吧。”   银紫色的人影一晃,从窗外翻进来一个人。   那张脸线条柔和,雌雄难辩,却美得女人让人嫉妒。   “大小满那俩二货,摸你就摸嘛,干嘛去摸临安那小魔头,把她惊走了,害老子看不成好戏。”   “反正你今晚要陪她一整夜,如果觉得遗憾,你可以亲自上阵,把没做完的事,做完来。”云末系着腰带,施施然轻睨了他一眼。   这个月是这小子在如故屋里当班,如果如故留宿在了暮雪斋,他今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溜号。   可惜如故没留下来,这小子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一股凉风从紫衣少年背脊爬了上来,打了个哆嗦。   让他碰如故这个小魔头,不如去死了的好。   “今晚她一个人到处瞎逛,不让人跟着,不怕出事?”   “我就是想看看她今晚会不会出事。”云末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淡笑意。   “你没病吧?”紫衣少年像听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话,上前立在榻前,伸了手去摸云末的额头。   “难道你不想?”云末偏头避开紫衣少年伸到额边的手,神色从容,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   紫衣少年鼻子朝天地‘哧’了一声,转身要走。   废话,他巴不得临安出了这门口,一头跌死在台阶上。   但如故死了,他们都得倒霉。   肩膀一紧,被云末按住,后传来云末轻飘飘的声音,“玉玄。”   紫衣少年回头向云末瞪去,“还有事?”   “今晚,你安份些。”   “你认为我能对她做什么?”叫玉玄的紫衣少年,满眼不屑。   云末也没更多的表情,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放开手。   玉玄脚尖一点,仍从窗口跃了出去,眨眼间已经失去人影。   云末望着窗外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唇边的笑,渐渐敛去,目光落在榻上跌落的一支珠钗上。   钗子的款式十分简单,钗头金丝绞成叶子形状,半包着一粒东珠,烛光映在东珠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包裹着冰霜的寒梅骨朵。   “连喜好都不同。”云末指尖抚过钗头东珠,眼角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过去的临安喜欢奢华的东西,平时佩戴的首饰都是式样复杂繁琐,绝不会用这种看上去朴素清雅的东西。   把珠钗收进怀里,整衣起身,得去看看她今晚会不会有事了。   **   三顺追着如故出了沐雪苑,“郡主不留宿在这里?”   “我回自己屋里睡。”如故哼哼,留在这里被人P吗?   “那叫哪个公子去郡主屋里镇邪?我去让云公子安排。”   “镇邪?镇什么邪?”如故迷惑。   三顺怔了,“不是说朔月阴煞之气太重,郡主身有寒疾,顶不住寒冷吗?”   如故微微惊讶,临安也有寒疾?   “三通,你想不想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当然想。”   “那就要看你这个三通,到底通不通。如果通得话,以后日子自然好过。”   “通,绝对绝。”三通立马诅咒发誓。   “那我就考你一下的八卦通。”   一说起八卦,三通马上来了精神,“郡主想问什么?”   “我身上这寒疾是怎么来的?镇邪又是怎么回事?要怎么镇?”   “听说郡主小时候养在外面的,后来被越国的凤承武亲王送回来的,送回来时已经八岁,不过染了重病,一直昏迷不醒,凤承武亲王说是两年前在麻婆村找到郡主的,见到郡主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昏迷不醒了,他请了最好的大夫一治两年,却一直不见郡主醒来。后来发现郡主的身份,竟是靖王的女儿,这才把郡主送来靖王府。”   “凤承武亲王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这个,没有听说。”三顺心里突突一下,完了,答不上来,不过她不敢自己胡编。   “那我是怎么醒来的?”如故蹙眉,临安竟和她一样,六岁的时候得了重病,巧合?如故隐隐觉得不是巧合,但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只能以后再慢慢查。   三顺见如故没有追究,松了口气,道:“之后传说越皇病了,还病的不轻,有高人算到郡主的八字和越皇相生,只要和郡主结下母女缘份,越皇的病就能好。于是越皇收了昏迷不醒的郡主为女。越皇听说北朝的临安县的有地灵之气,再加上秘术,才能治好郡主,于是向北皇提出划地给郡主,修建临安府,北皇为了和越国结盟,立刻封了你为郡主,划地临安。临安府修好以后,郡主住进临安府,用了秘术果然醒了。”   “什么秘术?”   “让纯阳之身的云公子,进府添阳镇邪。云公子来了以后,郡主就、真的醒了,不过却落下了寒疾的病根,到了朔月更怕冷得要命,必须有公子陪在身边,才抗得过去。但云公子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在府里,于是越皇又找了另外几个纯阳之身的公子进府。”   “补阳镇邪难道需要云末和我做那种事?”   三顺歪着头想了想,道:“我记得听姐姐说过,以前朔月虽然要公子们陪伴,但公子们和郡主清清白白,没有行过房事。”   如故虽然摸着云末很暖和,但觉得靠男人添补阳气,简直荒谬,只怕是云末借她寒疾发作,乘火打劫地把她给吃了,然后名正言顺地控制她。   翻了个白眼,这种迷信玩意,她不相信。   “谁也不用。”   “可是……”今晚朔月,三顺后面的话,被如故一个冷眼给瞪地咽了回去。   如故回到住处,床已经被人整理过,但想到刚才云末那诱惑的样子,浑身不自在,在那床上实在睡不下去,决定在一旁的香妃榻上睡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忽地感觉床上有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题外话------   请姑娘们一定要上号收藏一下,点击一下最新章节,每一个收藏,每一个点击,对风晚都是很大的帮助。   继续感谢:     ☆、023 义气值几个钱?   如故迟疑了一下,抓住平铺在床上的被子一角猛地掀起,刹时间,床上蛇鼠乱窜,身后三顺尖叫着后退。   虽说大院里草木众多,但大户人家对蛇虫一类的防范工作,做的都很到位。   老鼠和蛇是不可能成窝地爬到床上。   那么这一床的老鼠和蛇只能是有人故意放到她床上。   如故随手抓起一条爬到床边的小蛇,捏开蛇嘴,是拔去牙齿的,再看在床上成窜的老鼠瘪着嘴,显然也是被拔了牙的。   那些蛇黑不溜秋,是再寻常不过的土蛇,无毒,而且都被拔了牙,伤不了人,这么看,那个人的目的不是要她的命,而是为了吓唬她。   如故的脸黑了下去,等她抓到搞这恶作剧的混蛋,一定把他丢进蛇窝里去,让他爽个够。   还没等她问话,三顺已经哆嗦着开了口,“床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院子里的下人,听见屋里尖叫,纷纷跑了进来,当看见到处乱窜的蛇鼠,无一不变了脸色,吓得跪了一地。   “怎么回事?”如故冷冷开口。   几个丫头婆子面色惨白,除了磕头,没一个说得出这是怎么回事。   如故的视线在这些下人脸上一一看过,她们眼睛里是对死亡的恐惧。   她身为郡主,她屋里发生了这种事,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打杀了,也不为过,何况平安郡主本是个性子恶劣又凶残的人。   “今晚有哪些人进过我屋里?”   “除了公子们,没有人进过。”   公子们?   如故立刻抓住了重点,“除了云末,还有谁来过?”   “玉玄公子。”   如故细品着曾在三顺口中出现过的名字,难道这个玉玄就是府里用来镇邪的骗子神棍之一?   这个身份在府外头软弱受气也就算了,在府里还要受欺负?   眸子慢慢地眯了起来,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可惜她不是临安,不是那么好欺负,而且她有一个有仇必报的习惯,这笔账,她得跟那个叫玉玄的算一算。   向三顺勾了勾手指,三顺上前,如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三顺不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确实如故不是开玩笑的,才小跑着走了。   **   窗外树梢上站着一个穿着银紫色衣衫的少年,紧盯着在被如故把玩于手指间的小蛇,明知这蛇被拔了牙,伤不了人,鸡皮疙瘩仍从脚后跟一直爬上脑门顶,脸上一阵一阵的发麻,问身边的小孤,“小魔头不是最怕蛇吗,见了那蛇,早该吓得昏过去才对,可是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孤一双眼也不离屋里玩蛇的如故。   他和临安府签下契约已经不短的时间,但一直没有进府,以前没有见过临安,但直觉这个临安和以前不同。   他为了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才陪着玉玄在这里胡闹,以此来试探如故。   忽地听有人叫道:“云公子来了。”   窗外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无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老鼠和蛇已经被全部抓住,云末扫了眼装着老鼠和蛇的竹篓,面不改色。   如故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任郡主惩罚。”   “看来,你知道是谁干的。”   “是。”   “是谁?”   “玉玄。”   “你不会是想随便拿个人来当替死鬼,任我打杀了,就把这事给忽悠过去吧?”   “打杀?”云末眼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如故心里一咯噔,听说临安嚣张跋扈,而云末这么干脆直接地说出肇事者,自然而然地怀疑云末的动机,才做出这样的猜测,但从云末的神情看来,她错了。   玉玄绝对不是她可以随便打杀的人。   改口道:“我是说,你该不会是想拿他来忽悠我吧?”   云末笑笑,“拿谁,也不能拿他来忽悠郡主。”   “那这事,你想怎么办?”   如故把球踢给了云末,一是探探他的口气,了解一些情况,二来也要看看极品女临安在这府上到底有多少地位,而这个云末在府上又充当的什么角色。   “只要不残不死,郡主想怎么样都行。”   “抓一水缸的老鼠和蛇,然后把他们放进去,也可以?”   “可以。”   如故眉梢慢慢扬起,看来这个身份还没差过大门口蹲着的石狮子。   “郡主不可以。”身边三顺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为什么?”   “他是这府里的公子,他朔月是要给郡主侍寝的,如果放进了蛇窝鼠窝,以后还怎么……”和在蛇窝和老鼠窝里滚过的人同床共枕,得多碜人?   如故是不可能让人侍寝,所以那种事不可能发生,睨向云末,“蛇鼠的事,就麻烦你了。”   云末轻点了下头,转身出去,没有半点犹豫。   如故挑眉,这人还真是什么事都   忽地一笑,朝三顺勾了勾手指。   三顺上前。   如故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三顺惊得睁大了眼睛,偷看了云末一眼,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第二天!   玉玄手撑着下颚,坐在云末书桌对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云末,“小魔头想什么恶毒法子来泡制我,你不可能不知道。”   云末整理着物资进出的手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昨天放蛇和老鼠的时候,难道没想好后果,现在才来担心?”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总得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喂,云末,不带这么不讲义气的。”   “义气?值几个钱?”   玉玄噎住,和他谈义气不如和狗猪称兄道弟。   如故院子里的小丫头莺儿,捧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小砂锅,一碟小馒头和两碟小菜。   “郡主让奴婢给玉玄公子和止烨公子送早膳。”   云末眸子微沉,来了。   “给我的?”玉玄微微一怔。   他进府已经不短的日子,从来就没见如故给别人送早餐的。   昨晚捉弄了如故,她没马上发飙已经不正常,怎么还可能好心送早餐?   跳了起来,搔着后脑勺围着小砂锅转了一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靠在门边的小孤,懒洋洋地扫了眼莺儿手上的早餐,浓眉一扬,那丫头古灵精怪,不会被人捉弄了,还巴巴的送早餐讨好别人。   这早餐——有诈!   ------题外话------   编辑说这文文还要再看一下效果,姑娘们追文吧,别养了,一养编辑就会以为这文没人看,然后晚晚就会各种折磨,各种痛苦。另外文文已经有不少字数了,姑娘们对现在的情节和人物(男女主)还喜欢吗?最喜欢哪个情节?   ☆、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如果我不吃呢?”玉玄哼了一声,威胁?他不吃这套。   “不吃也可以的,不过公子得在那缸里呆上两个时辰。”莺指了指门口大水缸。   玉玄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多出来的那口大水缸,只是急着找云末打听临安的事,没去理会,听莺儿一说,忙窜上前,揭开盖子一看。   里面装了大半缸子的蛇和老鼠,毛绒绒黑乎乎地拱来拱去,还有蛇在抓老鼠吃,整得血肉模糊,恶心得让人想吐。   玉玄看得头皮发麻,忙把盖子盖了回去,“这缸我也不进呢?”   莺儿装了碗粥递到玉玄手上,“郡主说,公子可以不进缸,也可以不吃这早餐,但从此不能再留在府中。”   玉玄迷惑,“什么意思?”   “郡主说,她会向越皇如实报告,她宁肯死,也不需要公子的阳气了,公子和临安府的契约就此结束。”   小孤眸子闪了闪,据他所知,以前临安最怕的就是死,而他们几个都是赤阳之身,镇守府里,可以在朔月的时候平衡府中阳气,避免临安被煞气所伤,这几年他人虽然没有进府,却是把元魂珠存在府里维持他的一份阳气。   他们几个不管缺了谁,都会打破平衡,让煞气入侵,临安居然敢拿这个来威胁他们,这个临安果然有问题。   她说她叫如故,她在扬州那一闹暴露了身份,他还曾想过,或许如故只是她隐藏身份而起的名字,现在看来,她或许真的是叫如故,而不是临安。   玉玄的脸直接黑了下去,他是一天都不愿意呆在这府里,但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水族,由不得他一时任性。   小孤打了个哈哈,“郡主盛情难却,小玄子怎么能辜负郡主的一片好心。”手臂揽了玉玄的肩膀,“是吧?”   玉玄拉长着脸哼了一声。   小孤呵呵一笑,从莺儿手上接过粥,递了一碗给玉玄。他虽然和如故相处没有几天时间,但他直觉如故虽然刁钻精怪,但心肠不错,不会当真害了玉玄。   玉玄端着粥左看右看,“不会有毒吧?”   让人取了支银针来,在每个馒头上扎了一针,又在小菜里试了试,没毒,不死心揭开砂锅盖子,里面是一锅雪白的粥,肉香扑鼻。   用银针搅了搅,也没毒,“难道是泻药?”   临安虽然讨厌,但要靠着他们活命,就算玩花玩,也不敢当真伤了他们性命,反正容瑾在府里,只要不是立刻取人性命的毒,容瑾都能解,就算喝了这粥,也顶多难受一会儿。   玉玄忍着一肚子的不爽,三两口地把粥喝掉。   粥下了肚,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奇怪地‘咦’了一声,“小魔头转性了,大清早的做早饭来孝敬老子?”   小孤也以为是泻药之类的东西,结果不是,端着碗闻了闻,那粥味异常的鲜,这味道像是……飞快地扫了门口的大水缸一眼,快步走到桌边,拿起粥勺伸进砂锅里搅了搅,舀起一只老鼠和两条蛇。   如果那小蛇和老鼠剥了皮炖粥也没什么,偏偏连着皮,烫得皮开肉烂,看着让人倒足了胃口。   玉玄瞪着粥勺上的死鼠,直接吐了出来。   小孤眉梢一扬,原来如此,拍着玉玄肩膀笑道:“鼠肉鲜美,而蛇肉大补,你不亏。”   玉玄越加恶心的不行,把隔夜饭都吐光了,仍觉得恶心。   书案后的云末眉眼里也带了浅淡笑意,那丫头还是这么顽皮恶劣。   **   三顺说,未必知,知天下,只要未必知想知道,天底下就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见过未必知,找到未必知打探消息,都是通过花满楼的无颜。   如故果断带着三顺前往花满楼,出了郡主府,揭起轿帘,趴在车窗上,风吹开她额上的留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漾开明媚的笑意。   莺儿向如故汇报了玉玄看见粥里的老鼠和蛇后的神情,如故听完爽了,心情极好。   突然涌来两大群捕快,把街道两头围死,连带着如故的马车也被拦了下来,被堵在街上的。   带头的捕头高声道:“捉拿疑犯,所有人暂时不得离开。”带着一队人冲到如故身旁的杂货铺前,踹开铺门,一个人直挺挺地从门后倒了下来,摔在地上,脸色灰白。   如故一眼就看出——这人已死。   师爷蹲下身看了一阵,对骑着马缓步而来的一个捕头道:“大人,我们还晚一步,鬼偷死了。”   “怎么死的?”   “属下惭愧,看不出是怎么死的。身上无伤,七窍没血,倒像是突然暴病身亡。”   “放屁,携宝来参加‘海市’的,两天死了九个,你都说像是突然暴死,好不容易收到线报,可能是鬼偷所杀,结果鬼偷也暴病身亡?”捕头瞪了师爷一眼,两天死九个全是暴病,当他三岁小孩?“查,看鬼偷是怎么死的。”   如故低问三顺,“海市是什么?”   三顺道:“海市是最神秘的黑市拍卖场,里面拍卖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黑市里拍卖的东西从来不过问宝贝的来历,就算是皇上的玉玺在这里拍卖也不稀奇。   海市一年才开一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城镇。   宝物聚积的地方,就肯定有人抢夺宝物发横财,让当地治安乱上一阵,但同时也会给当地带来一大笔的横财收入。   所以官方对海市又爱又恨,官方总会一边大张旗鼓地喊抓贼,一边睁只眼闭只眼地任海市安然开市,等拍卖结束的时候,卡着点再去清场,乘机最后再捞一笔。”   如故眸子闪烁,她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在海市出现?   随行的验尸官,把尸体看了好几遍,硬是没看出这人是怎么死的,但暴病身亡的话,又不敢再说,急得一头汗。   眼角余光看见停在街角毫不起眼的一辆马车,眼睛一亮,“大人,那好像是容公子的马车,要不去请容公子帮忙看看?”   捕头有些为难,那个人性子冷漠到不近人情,求他办治病以外的事,难如登天。   ------题外话------   除了二货玉玄以外,又会有一个很重要的男主出场,这个男主是冰山型的,希望姑娘们能喜欢。   另外谢谢:冰钇送了2朵鲜花   小夭件件送了2朵鲜花   flytotnemoon评价了本作品   ☆、025 冷少年   但京里连连发生命案,次次都说是暴病身亡,哪里还有人相信,百姓对官府产生怀疑,弄得人心惶惶,匿名信被一支羽箭射进皇帝寝宫,龙颜震怒,下了死令,查找凶手。   这事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在这里断了,如果再上报说暴病身亡,上头真会一脚把他踹上断头台。   这位容公子虽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如果啃了下来,这件案子也就能有一线希望,捕头左思右想,最后硬着头皮向走向马车。   到了马车前,抱拳行了个礼,“在下杜青,求见容公子。”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道:“我家公子不喜欢见客。”   看样子杜青官职不小,结果连主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个下人一口回拒,这架子太大了。杜青不但不生气,语气反而更加恭敬,“北疆王派使者送来一样宝贝,结果使者被杀,宝贝被劫。在下奉太子之命,查找凶手以及宝贝。好不容易查到点线索,却就此断了……在下无可奈何,才想请公子援手。”   如故一路上看见的有钱人家公子哥的马车,一辆比一辆风骚,而这辆马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想不出这个容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一个官衙老爷恭敬成这样。   不由得朝马车看去,想知道这个容公子到底张狂到什么程度。   “与我何干?”车帘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让这燥热的街头也瞬间降温。   如故挑眉,真狂。   杜青知道这人不好相处,但被当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难堪得恨不得遁到地底下去,但如果就这么退缩,这份难堪就白受了,厚着脸皮道:“如果公子肯出手相助,有什么在下能为公子做的,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杜青语塞,黝黑的脸倔得像用鸡血刷过,杵在那儿不留不是,走也不是,正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听车厢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如果你能弄到海市通行证,我倒是可以让容瑾帮你一把。”   容瑾生性冷漠孤僻,极少有人能亲近他,这个人能和容瑾一辆车,可见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话又是当着容瑾的面说的,又不见容瑾出言反驳,说明他真的有能耐说得动容瑾出手帮忙。海市虽然是黑市,但管理极为严格,要想进入海市交易,卖方得事先带宝贝去鉴定,达到要求,才有资格入场。   而买家,要事先除了要交上一笔巨额的押金,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购买海市的东西以外,还得交五百金手续费,才能领到通行证,不管你买不买东西,五百金的手续费是不会退还的。   这地方只认宝物和钱,除了这两样,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能进场,所以海市通行证十分难得。   杜青在杂货店找到一块通行证,按理查案得来的东西是要上交的,但如果拒绝了车里人,就再没有机会请容瑾帮忙,犹豫了下,从怀里取出海市通行证,三步并两步重回到容公子的车前,双手奉上,“海市的通行证请公子笑纳,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如故‘啧啧’两声,真是好大的手笔,连通行证都用金子做。   小厮拒绝杜青时干干脆脆,但从杜青手上接牌子时,倒是恭敬有礼,没有狗仗人势的恶奴才模样,“谢谢杜大人了。”   杜青拍马屁道:“下官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如果真心想要这通行证,还不是一粒丹药的事。”   小厮脸色一冷,不客气地道:“我们公子的丹药岂能糟蹋在那种肮脏地方,通行证又不是我家公子要的。”   杜青被呛得脸上红红白白,却怕因自己不会说话,得罪了这位,请他帮忙的事就此泡汤,压着脾气,道:“下官是个粗人,头脑简单,也不会说话,还望公子别往心里去。”   如故好奇,这个让杜青低三下四的容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厮没有再刁难,取了水出来,把金牌仔细地洗了好几遍,抹干了,才往车里送,等车里人接了金牌,把帘子轻轻揭开一缝,车里人显然没打算下车验尸。   杜青看看车帘,看看地上尸体,有些犹豫,人家不下车,难道要把尸体抬上车?   但人家连一块金牌都要反复洗,他哪敢冒然把尸体抬上车。   如故看得砸舌,这人装B装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不过如果他只是在那帘子缝里远远望一眼,就下结论的话,这人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突然一条细如蚕丝的金丝从车里飞出,落在鬼偷的颈部脉搏上,停了一会儿,金丝又拂向鬼偷腹部,只是一瞬,金丝闪电般缩回车中。   “是毒杀。”车里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杜青怔了一下,“可是他七窍之内没有出血现象。”   “有人把用蜡封住的毒针刺进他的心脏,再用内力融化针尖上的封蜡,那毒见血封喉,立刻致人于死地,在毒发的同时用冰掌封住心脉附近血脉,毒血在心脏里凝结,不会四处游走,也不会有毒血溢出,表面看来像是猝死。要想求证,只需用银针刺其胸口。”   验尸官听了,立刻拿银针刺进鬼偷心脏,银针果然瞬间漆黑如墨,“大人,真是毒杀。”   如故惊讶,把细如蚕丝的金丝抛出数米之外,控制自如,用来把脉已经不可思议,他还能根据尸体症状,准确地找出死因为,如同像是亲眼所见,这人不简单。   人群里有不知道车里人身份的人不服道:“装神弄鬼,哪有连尸体都不近身看一下,就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恐怕是另有隐情吧?”这话赤裸裸地质疑容公子和鬼偷的死有关,只差没直接说人是容公子杀的。   杜青心里也有疑问,没喝止那个口出恶言的人,也没为容公子辩白一句。   如故冷笑,在哪里都不缺无耻小人,看向马车,想知道车里那位,怎么为自己辩解。   ------题外话------   小剧场:   如故:“容瑾,今天你出场,你好歹也给姐儿拉点收藏点击什么的吧?”   容瑾连眼风都不扫下如故,直接带着冷风走开。   如故:“喂,姐儿好歹是你衣食父母,你嚣张也该有个谱,是不?”   三顺拽了拽如故的袖子,“郡主,你靠公子们阳气活命,容公子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如故囧,把三顺一推,“我不是他的衣食父母,却是你的。去,要收藏去,我不养米虫。”   三顺苦了脸,“郡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是个小配角……”   如故两眼望天,配角也是角,是不?   ☆、026 跩得二五八万   小厮垮下脸,冷哼道:“无知小人,求我家公子的时候,好话说尽,现在我家公子帮了你们,却恶言诽谤我家公子,真是无耻。”   “平儿,走。”车里人冷冷开口,玉玄得了海市通行证,他也帮杜青查看了死因,交易已经完成。   至于其他怎么猜忌,和他没有关系,帮人解惑满足好奇心的事,他没兴趣做,也不会去做。   “不给个说法就想走,是不是心虚?”那人纠缠着不放。   杜青仍没有出声制止,如故看不下去了,讥讽道:“杜大人,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不报答人家就算了,还任由别人诬陷侮辱这位公子,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吧?”   杜青脸上一烫,但她所乘的马车是身份高贵才能拥有的,不敢强行喝止。   挑事那人却道:“你一个小姑娘,胡说八道,是想放走嫌疑人吗?”   如故鄙视地笑道:“我是小姑娘,却强过有的人活了一把年纪,无知到是非不分。”   那人怒道:“我怎么是非不分了?”   “容公子不出手帮忙,杜大人完全可以按师爷说的暴病身亡定案,这事也就结了。如果容公子和这件案子有关,他为什么要自找到麻烦,帮杜大人验尸?”   “他不是为了那块通行证吗?”   “刚才不知是谁说过,如果容公子想要这个能行证,只需一粒丹药。”   那人怔了一下,老脸瞬间涨红,强辩道:“如果他和这案子没关,怎么可能脸都不露一个,就知道人是怎么杀的?当我们好欺吗?”   如故冷笑,“自己蠢,别以为别人和你一样无知。”   那人恼羞成怒,“难道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故蔑视地睨了他一眼,道:“验尸官,你摸摸鬼偷的胸口和身体别的部位,看胸口处是不是冷如寒冰,而别的地方却还没冷透。”   容公子的马车停下,车里人隔着竹帘向如故看来。   验尸官照着如故的话,去摸了摸鬼偷的胸口,又摸了摸他身体别处,果然胸口处冷如寒冰,“确实如姑娘所说。”   如故点头,“鬼偷胸膛下陷,脖子抽紧,可以看得出,他死前的那一瞬间正在用力吸气,在这种情况下,基本可以断定是猝死。尸体除了心口处有一个针眼小的黑点,是针孔,不过渗出的毒血凝固,不注意看,会以为是他身上长的痣。”   验尸官用指甲抠了抠尸体胸品极小的黑点,果然抠下了一点东西,在指间搓开,确实是凝固的毒血。   杜青暗暗惊讶,他们在尸体边上都没有看出来,而这个小姑娘却看出来了。   如故接着道:“鬼偷身上再没有别的伤口,如果是他杀,胸口上的针孔就是致命之伤,大家都知道中毒的人会七窍出血,但他却没有出血现象,所以容公子查看了他的胸口,容公子以金丝代手,可见他的金丝就如同别人的手一样敏感。鬼偷胸口冰冷,也就可以知道是被冰掌冻结住心脉。”   那人仍是不服,“既然胸口冰冷,那也该是直接用冰掌震断心脉而死,说什么毒杀,岂不是故意迷惑众人的眼睛?”   “震断心脉,内脏受损,口鼻里不可能没血。”   “既然是迫他服下毒药,何必再用冰掌?”   “等毒自动发作,毒液损害人的身体,不七窍出血才怪,还能让官家在这里认为是突然病发身亡?”   那人噎住,再出不得声。   如故扁嘴,暗骂了声蠢材,不再理那人,转头对杜青道:“杜大人要找凶手,只需从冰掌入手即可。”   杜青惭愧,他做捕头多年,竟没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姑娘冰雪聪明,让下官佩服。”   如故撇嘴,不是她聪明,而是他蠢。   感觉对面马车里有人看向她,转头过去,却只看见遮得严严实实的竹帘,看不见车里的那人,笑嘻嘻地向那马车,“容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容公子没搭理如故,却冷清清地道:“杜大人,可以让行了吗?”   杜青后悔刚才没喝止那人冲撞容公子,但这时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忙叫人让道。   马车从如故面前缓缓而过。   “喂,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啊。”   车里自然得不到回答,如故望着对面竹帘挑眉一笑。   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隔着竹帘缝,看着如故那张笑得如同春花开放的面庞。   少年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眉如墨染,睫毛又长又黑,勾出如同炭笔描出来的狭长眼线,如黑缎的长发随意拢着,披肩而下,鬓边几缕发丝被风拂到他淡色的唇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明明车里还有别人,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孤寂萧穆,打骨子里渗着清冷之气,让这简单到找不到半点装饰的车厢,冷得没有半点暖意。   他对面坐着另一个脸庞漂亮得雌雄难辨的少年,正是用蛇捉弄如故的玉玄。   玉玄手撑着额头,和青衫少年一起看着对面的如故,满脸迷惑,“小魔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青衫少年收回视线,取了药水出来,清洗刚才触碰过鬼偷尸体的金丝,对玉玄的话,不答,冷冷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还不走?”   玉玄道:“你不喜欢海市这种人蛇乱杂的地方,老子帮你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就不能客气些。”   青衫少年,不领情地冷冰冰道:“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玉玄撇了嘴角,“如果三生石出现在海市,你要不要?”   青衫少年连话都不答了。   玉玄碰了一鼻子灰,也有些没趣,揭了帘子,“算了,老子也不爱对着你这张冰块脸,如果三生石真的在海市出现,老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来,省得说老子占你便宜。”话说完,人已经飘下马车。   如故看着那个容公子的马车走远,才向三顺问道:“知道不知道那容公子是什么人?”   “容瑾容公子啊,是郡主府上的公子啊,郡主怎么会不认得?”   ------题外话------   这两章是容瑾出场的过渡章,可能有点闷,明天就好了,明天情节会很欢乐。养文的姑娘别忘了每天来上号点击一下新章,帮风晚顺利渡过观察期。   谢谢各种方式支持风晚的姑娘们。   乱莲乱莲送了5朵鲜花   陌上花繁华送了50朵鲜花   半曲弦铩゜送了2朵鲜花   723622送了5朵鲜花   lilyjessica送了20朵鲜花   子然子然 送了45朵鲜花   糖CC送了10朵鲜花   紫竹九溪送了10朵鲜花   七喜丸子送了250朵鲜花   拾荒的小刺猬送了3朵鲜花   苤儿送了250朵鲜花   13552051613送了9朵鲜花   黑眼圈小妞送了20朵鲜花   看书的宝宝送了20朵鲜花   半曲弦铩゜ 送了1颗钻石   小兔来了送了1朵鲜花   ☆、027 披着人皮的渣货   如故一直认为府里那些所谓的公子,都不过是装神弄鬼的骗子,没想到马车里跩得二五八万一样的奇男子,居然是他们其中的一位,有些意外。   三顺见如故脸色变幻不定,以为她又在打坏主意,道:“郡主,你可不能再乱碰容公子。”   如故翻了个白眼,连人都没见过,碰什么碰?还再乱碰,碰她的头啊。   三顺见如故没有半点觉悟,着急道:“容公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浑身是毒,郡主乱碰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浑身是毒,还给我侍寝?”原来是个毒物,怪不得随便两下就能看出鬼偷是被毒杀。   “只要郡主不乱来,容公子自然不会伤害郡主,可是如果郡主乱动容公子的话,容公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听说郡主有一次想强行亲近容公子,结果连容公子的手都没碰到,就被容公子下了毒,痒了整整一个晚上,如果不是云公子求情向容公子要了解药,郡主那张脸还不得给抓烂掉?”   如故无语,极品女活的真是窝囊,谁都能欺负,被人用蛇鼠吓就算了,居然还被人下毒,白背了个恶毒之名。   不过毒这玩意,实在防不胜防,如故决定以后见着这个容瑾,绕道走。   “府里公子有几位公子?”   “云末,容瑾,玉玄,钱小开,还有止烨……五位公子。”   “姓止?”。   “好像是姓孤。”   如故皱眉,好少见的姓。   如故要做的事,不想让三顺知道,把她留在车里,自己下车前往‘花满楼’。   到了花满楼前,看着来往人潮,懵了。   按三顺的说法,‘花满楼’是间青楼,不过这里的姑娘全是戏子,而东家无颜那把金嗓子更是无人能比。   青楼是晚上营业,白天清静,按理如故这时候来找无颜应该比较方便。   没想到这会儿,‘花满楼’大门口人来人往,宾客如云,而且来往宾客中女客竟占了多数。   这是什么状况?   难道这地方竟是生冷不忌,男女生意都接?白天做女人生意,晚上做男人生意?   正想问三顺,抬头却见对面雅间站着一个俊朗非凡的年轻男子,抱着手臂,吊儿郎当地靠在雅间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个子很高,黑色箭服衬出他的窄腰长腿,身材完美得让人嫉妒。   一头乌黑长发只在脑后随意地用了条黑色缎带束着,风扬起他耳边细碎发缕拂过刚毅的面庞,那模样性感迷人。   他见如故看来,眉梢轻扬,嘴角噙了一丝玩味谑笑,浪荡而不羁,竟是送如故到临安来的小孤。   如故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小孤已经转身下楼去了。   如故略想了想,也跟着出了花满楼,看见那个小孤又靠在了门外的大红漆柱上,看着她勾唇笑了笑,向她勾了勾手指。   如故看看左右,除了她,身边没有别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小孤好看的剑眉挑了挑,“你找无颜?”   如故确实是来找无颜的,但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却一口就说出她想找无颜,不禁有些迟疑,不肯上前。   “大白天的,怕我吃了你不成?”小孤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昨晚见她看见被子里的蛇鼠面不改色,还以为她真的胆大包天,原来也不过如此。   如故在现代的时候,卧底都干了一年,什么危险场面没见过?还能大白天的害怕他?   花满楼开在闹市,门前人来人往,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地方公然杀人抢劫,就算对方居心不良,也做不了什么,放心地向他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找无颜?”   “无颜的模样和嗓子,没有女人不爱,来这里的女人,十个有九个半是找无颜的。”   如故哑然,她找无颜的虽然不是冲着他的相貌和嗓子来的,但仍然是找无颜。   “你知道他在哪里?”   小孤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举到她面前,近距离地飞快翻了一翻,书页上画着一双以奇怪姿式叠在一起的男女,“好货,一百两。”   如故险些一口血喷在那本书册上,转身就走。   这货长得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偷东西也就算了,居然做起了卖春gong宫的小贩。   以前她被魔鬼教官借给重案组,执行一些秘密任务,经常24小时监控对方,真人肉搏都看得多了,谁还稀罕这破玩意。   暗骂自己那么多年的特警都做到了狗身上,居然没看出他是什么货色。   小孤厚脸皮地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道:“来找无颜的女人,不都是图能和他共度春—宵?这男人啊,到了床—上,可就不是光看长得漂不漂亮了,而是要看功夫。”   如故睨着他似笑非笑,在没出嫁的姑娘面前,这种话,他也敢说,就不怕她叫人来把他送衙门,狠狠地打他一顿板子?   “然后呢?”   “无颜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小姐如果没点看家本事,只怕是难入他的眼。这上头的东西,如果你学会一招半式,定能讨得他的欢心,那以后……”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暧昧。   如故本来就没指望青—楼的东家能是什么好人,但她找无颜不过是想办点事,至于无颜是不是渣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回。   小孤不死心道:“如果看书不明白,可真人亲授,包郡主学会,尝到这里面的妙处。”   “噗!”如故笑喷了,原来这才是重点。   表面卖书,实际卖肉。   斜眼看向牛皮糖一样跟在身后的男子,神明爽俊的一张俊美脸庞,肩宽腰窄,衣料下的胸肌隐约可见,结实的腿又长又直,性感迷人,是让女人看着就很想上的类型,确实有做牛郎的本钱。   “你不是不成亲吗?”   (求收藏!)   ------题外话------   推荐好看文文   《农门冲喜小娘子》文/笑猫嫣然   简介:   一睁眼,床上躺着病歪歪的相公,她成了冲喜娘子?   屋子借的米缸空的地里长满荒草…   白天伺候相公吃喝,晚上伺候相公睡觉!还得时刻谨防被“吃”!   *   勤劳致富最可靠,领着相公奔小康。   没有极品亲戚骚扰,极品村民来敲门。   某族老:你这样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实在有损你家先生的形象,还是把作坊交到村里来管吧。   某脑残:一个冲喜的货色,还把自己当根葱?等我一进门,赐你个妾的身份,你就等着跪地敬茶吧。   特么!   给她一个枣,还人十寸金。   让她没脸?来来来,赐一丈红!   只是——   这病夫君好像身份不一般!   ☆、028 亲身亲授   “只要不成亲,怎么样都行。”   “可惜我只对无颜感兴趣。”   “见无颜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学得这上头的二成,我包你能见着无颜。”   如故失笑,二楼还等着一堆人想见无颜,如果他这方法真灵,还用得着跑这外头来拉客?   “你别不相信啊。”   “我凭什么要相信?”   “要不等你见着无颜,再给钱,行了吧?”他不肯死心地追着如故,“如果别的地方,你不放心,我们这就向花满楼借个地方,花满楼可是有官家保证的,没人敢在这里乱来。”   “成交。”如故扬眉。   “郡主爽快。”小孤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我去准备,你随后来。”如故瞥了他一眼,重新返回花满楼,她虽然想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但不会事事由着他安排,让自己处在被动的局面。   “那我们一会儿见。”小孤识趣得没有立刻跟上来。   如故让人叫来花满楼的管事秋娘,秋娘三十岁上下,打扮得端庄得体。   秋娘见如故虽然是一个人,身后没个下人跟着,但身上穿的素白衣裳看着朴素,却是七巧庄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上等云锦。   她立刻可以肯定,这个姑娘身份不一般。   笑着道:“小姐有些面生,第一次来?”   “确实是第一次来。”   “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凤。”   凤是西越的国姓,寻常人不能姓凤,秋娘吃了一惊,更不敢怠慢,“姑娘来的真是时候,楼上正好还有一间雅间。”   “我不看戏。”   “不看戏?”秋娘怔了一下。   如故笑笑,凑到秋娘耳边低语了几句,秋娘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圆,不敢相信地看了如故一眼,见如故笑盈盈的,接着手上多了锭银子,才确实如故不是在开玩笑。   忙道:“一切照小姐吩咐。”向身后小厮交待了两句,领着如故去了后院,穿过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进了一个包间,秋娘亲自斟茶倒水,把如故服侍得服服帖帖。   没一会儿功夫,小厮带了个有一个足有二百斤重,皮黑肉糙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长得丑陋,偏偏还浓妆艳抹,把脸涂得跟猴屁股一样,那张大嘴红得像刚喝了人血。   妇人看见如故,立刻妖娆做作地行了一礼,捏着嗓子娇滴滴的道:“奴奴见过凤小姐。”   如故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眸子半眯,对秋娘的眼光很满意。   秋娘察颜观色,知道合了如故心意,松了口气,“小姐跟我来。”   如故跟着秋娘进了隔间,隔间正中有一道屏风把隔间一分为二。   墙上有一处暗眼,通过暗眼,可以把前面客房里的情境看得一清二楚。   不难猜到,屏风另一边,同样有暗眼。   一间房风景,供两家人观看,如故觉得这家青楼无耻得没了下限。   通过暗眼上,看见客房的胖妇人‘风情万种’地上床。   “这房,小姐可还满意?”秋娘打算撤退。   如故扬手,打发秋娘出去,款款地在暗眼前的椅子上坐下,捧着茶杯,等着好戏开场。   刚刚坐好,就听见有人坐到屏风的另一侧。   亲身亲授,如果前面房间里的是她的话,她可就给人演了一出上好A片。   如故暗恼,她包的场,秋娘居然敢卖票给别人。   等这里事了,非得剥了秋娘的皮,让她给赔偿金。   同时同情了小孤这个春—宫男一把,这下要被人看个干净。   前面房门打开,进屋的人不是小孤,而是一个长得猥猥琐琐的干瘦男子。   如故记得在来花满楼的路上,看见这人在隔壁条街上鬼鬼祟祟地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给暗娼拉客的皮条客。   她嘴角抽了一下,小子,别让姐儿再看见你,否则的话,有你好看。   “美人,我来了。”猥琐男屁颠屁颠地去揭开床上纱帘,露出妇人涂得花里胡哨的一张脸,以及肚兜裹不住的一身肥肉,猥琐男呆了。   隔壁间的人直接把茶喷了。   如故探头看去,四目相对,分外眼红……   原来屏风后不是别人,正是要给如故亲人传授的小孤。   “巧啊。”小孤向如故摆了摆手,亮出一个阳光四射的笑容,一步步后退,准备开溜。   “巧你妹。”如故拍桌站起,向屏风后扑去。   美男子拔腿就往门口跑。   “春—宫男,你给你站住。”如故瞪着那人,险些气炸了肺。   春—宫男?   小孤被这个称呼雷了一下,不但不停,反而像兔子一样,跑得更快,转眼就跑出隔间。   如故急追出去,出了花满楼的侧门,见一辆马车冲了过来,车帘揭开,露出一张雌雄难辩美艳至极的脸,叫道:“止烨,快上来。”粗声粗气,绝对的男声。   小孤轻飘飘地跃上马车,刚想进车厢。   “别跑。”如故把牙一咬,脚猛地一蹬,扑上马车,半边身子悬挂在车辕上。   马车跑过花满楼的时候,没有减速,如果如故掉下去,肯定会被马车压过。   小孤和玉玄吃了一惊,一人抓住如故一边手臂,防着她掉下马车,他们再反感临安,但绝不能让她被伤在车轮下。   车夫吓得面色惨白,慌乱拉住马,把车停了下来。   如故飞快地爬上车,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二人,冷森森地一笑,“止烨,玉玄是吧?”   小孤,孤止烨……   如果不是有人叫出他的名字,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小孤居然是临安府里那个一直不曾露过面的秘密公子。   三顺说,和止烨走得最近的是玉玄,所以既然小孤是止烨,那么就不难猜出另一个人就是放蛇鼠到她床上的罪魁祸首玉玄。   ------题外话------   文文已经有些字数了,姑娘们对目前的情节和人物还喜欢吗?姑娘们要多在书评冒泡,说说想法,风晚才能更好的把握情节。   感谢:安达宝贝0624投了2张月票   qquser8295578送了250朵鲜花   723622举人送了100朵鲜花   看书的宝宝送了29朵鲜花   13581848645送了1朵鲜花   13819778502送了1颗钻石   flytotnemoon秀才送了25朵鲜花   13552051613秀才送了4颗钻石   半曲弦铩゜童生送了5朵鲜花   各种↘不在线°书童送了6朵鲜花   小兔来了送了1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秀才送了1颗钻石   糖CC秀才投了1张月票   半曲弦铩゜童生送了5朵鲜花   18873481973书童送了5朵鲜花   ☆、029 不知廉耻   小孤出一次手,就够吃几辈子,他绝对不会为了骗点钱而留在临安府。   如故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在府里做什么侍郎,镇什么邪,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们进临安府必然另的目的。   人一旦有所求,就有弱点,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就可以彼此利用。   如故对这个发现很满意,妩媚地笑了一下,道:“相逢不如偶遇,我们今天既然这么有缘,是不是该好好聚聚?”   玉玄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手里抓着的是一只恶心的死老鼠,慌忙松手,只恨不得把如故重新丢下马车,然后能走多远,走多远。   小孤干咳了一声,“车厢里怪挤的,要不我们到花满楼喝一杯?”   如故恨得磨牙,这货居然还敢跟她提花满楼,一手拽了一个,把他们两个一起推进车厢。   “早上的粥好不好吃?”   昨晚的事,她不追究,不表示不计较,不在意。   玉玄仿佛嘴里泛起那股粥味,打了个干呕,又开始反胃,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喝粥了。   如故很满意那锅粥带来的效果,又转向小孤,伸手到他怀里,把那本春—宫搜了出来,挑了眉,似笑非笑,“亲身亲授?”   小孤一副死猪不怕烫的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郡主觉得我这副身板,还能入眼,我无所谓。”   如故睨了他一眼,背靠着车门门框,当着小孤和玉玄的面,一页一页地翻看那本春—宫。   那上面画的姿势奇奇怪怪,就连自认有见识的如故都大开眼界,‘啧啧’两声,瞟了一眼小孤,又瞟一眼玉玄。   小孤抱着手臂依靠向一边车壁,眉梢轻挑,和这个如故接触越多,越觉得她有意思。   玉玄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画册上的内容,强口结舌,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那些他都不好意思看的东西,她居然当着他们的面看得面不改色。   如故一个眼风扫来,玉玄雌雄难辩的美人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不自在的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喂,你……你……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如故选好一个难度极高的姿式,指着玉玄,“你在上。”又指小孤,“你在下,你们俩照这姿式做给我看。”   这个姿式是女上男下。   玉玄瞪着差点贴在鼻尖上的画册,眼睛看成了对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画的姿式,脸顿时绿了,“老子是男人。”那姿式是女上男下。   “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女人呢。”如故把他从上看到下,叹息男人长成这样,让女人怎么活。   “屁,老子是男人。”玉玄勃然大怒,他长得阴柔,十一二岁还没长开的时侯,瘦瘦条条,比现在更像女孩,常在大街上被人当成小姑娘调戏,甚至总有人找各种理由来摸他的胸和屁股,所以他最恨人家说他像女人。   小孤哈哈一笑,不知死活地勾了玉玄的脖子,“玉美人,你就听郡主的话,从了爷吧。”   玉玄猛地摔开他的手,怒道:“滚,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连你一起揍。”推开小孤,就要往车外跳。   “哪跑?”如故一把拽住他的后领,“老鼠和蛇的账,我们还没算呢。”   玉玄长得高,被如故从后面拽住衣领,顿时勒得他喘不过气,“老子不是喝了那粥吗?”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一碗粥,我就能饶了你?”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如故就算是初来乍到,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小子踩在脚下欺负。   玉玄攥住衣领,免得被勒断了气,“大不了请家法,你回去叫人洗干净板子等着老子。百八十板子,老子受得起。”   如故无语,这都是什么人啊,挨板子也能挨得这么嚣张。   “可惜,你想挨打,我还不爱看你血淋淋的屁股,我只想看你和止烨照这姿式做一次。”   玉玄气得咬牙,狠声道:“小魔头,你别得寸进尺,要打要罚,随你,但要老子陪你玩这种下流玩意,没门。”   说着,猛地一转身,试图把后衣领从如故的魔爪里解救出来,不料如故力却抓得极紧,‘哧拉’一声,他身上锦服连着里面中衣被一起撕破,露出胸前一片凝白肌肤。   如故啧啧两声,相貌漂亮得让全天下女人妒忌也就算了,还要长这么一身让人羡慕死的雪白皮肤。   玉玄见如故不理不顾地盯着他的胸脯看,以为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只觉得毛骨悚然,忙手臂抱在胸前,遮住胸口的露出来的肌肤。   突然‘啪’地一声,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掉在地上。   如故眸子一亮,这家伙居然有海市通行证。   顺手捡起来,朝玉玄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玉玄怔了一下,小魔头什么时候转性了,就这么算了?   懵懵地伸手去拿如故手里的通行证。   如故把通行证藏到背后,“你把这牌子给我,就算将功赎罪,我勉强不再计较你昨晚的恶行。”   玉玄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想黑他的海市通行证,怒道:“谁将功赎罪,谁稀罕你不计较了,还我。”   “不还,这个是我的了。”如果这个通行证是别人的,如故自然不会强抢,但对方是昨晚用老鼠和蛇吓她的恶少,她哪里还会和他客气。   “没门。”玉玄扑过去抢她藏在身后的通行证。   如故身体左扭右拧,就是不给他,玉玄急怒之下,两手环过如故的腰,抓了如故的手腕硬抢。   玉玄虽然顶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终究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功夫好得离谱的男子,如故现身手虽然不错,但哪里是他的对手,而且车厢空间又窄,根本躲不开,眼看要被他抢了通行证去,如故不再躲闪,暧昧笑道:“亲亲。”踮起脚尖,撅了嘴,向他的艳红如花瓣的唇上亲去。   (求V点击和收藏!)   ------题外话------   推荐好文:《女宦狂倾天下》柠檬笑   大冶国阴狠毒辣的女暗帝,重生为任人践踏的小“公公”?   玉汝恒表示很蛋疼……   打人不打脸,谁敢动她的脸蛋试试?   暴君降临,前世旧仇,灭国之恨,   她该如何执掌乾坤,一并向他讨回?   宫闱险恶,人心难测,更是各色美男齐聚,   且看她如何从一个小“公公”霸气逆袭,   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只不过,这过程有点……   精彩花絮《一》   玉粹宫,公主寝宫   “小恒子,本宫姿容如何?”   “回禀公主,您才德兼备、温恭娴熟、仪态万千,实乃公主之典范。”   ……   实则嚣张跋扈、蛇蝎心肠、阴险狡诈,实乃变态中的极品。   “既然本宫如此之好,那小恒子便收了本宫吧。”   “奴才无福……消受。”   ☆、030 一物克一物   玉玄看着亲上来的猪嘴,吓得花容变色,慌忙放开如故,往后急退,跌坐在凳子上。   如故也不追,笑嘻嘻地把通行证塞进怀里,贴肉放好,除非他剥了她的衣服,否则别想拿到通行证。   玉玄黑了脸,“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如故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要脸干嘛?”   玉玄气得张口结舌。   小孤‘噗’地一声笑出了声,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   玉玄不愿意碰到如故的身体,自然不能再硬抢,瞪着如故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你到底想怎么样?”   “要么要牌子,要么和止烨做一次,二选一。”他一口一个老子,如故吃定他这种人最怕别人说他像女人,所以断袖那种事,多半也是憎恶的。   果然玉玄怒不可遏地吼道:“滚。”   如故立马转身就要走。   玉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怒道:“牌子留下。”   如故回头,“你的意思是要和止烨……”   “滚!”玉玄忍无可忍,“赶紧滚。”   他不过是好奇传说中的至宝三生石是什么样子,才想去海市,但如果要亲近临安才能拿回通行证,他宁肯不知道三生石长成什么样子。   “我们的账两清了。”如故笑嘻嘻地拍了拍胸口揣着金牌的位置,冲玉玄抛了个媚眼,小子跟她抢,还嫩了些。玉玄愤然起身,如故立马滚车厢,得了好处,再不走是蠢蛋。   玉玄接二了连三地栽地如故手上,窝了一肚子的气,把脸别过一边,一眼都不想再看她,怕再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追上去把她一脚踹死,破了他不打女人的原则。   小孤揭开车帘探头出来,嘻皮笑脸道:“郡主慢走。”   如故脸上的笑意一收,“亲身传授的账,我们下次慢慢地算。”   小孤调皮地眨眼了眨眼,“随时奉陪。”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如果不是如故才见识过他的亲身亲授,凭着他现在这模样,真会以为他会‘随时奉陪’。   “强盗。”玉玄看着那二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更加来气,脖子一扭,催着车夫快走,眼不见心不烦。   **   能出现在海市的宝贝,无一不是能抛起血雨腥风的稀世珍宝,为了防止有人在会场里打劫,参加海市买家一证一人,不允许带家人奴仆,而且拍卖过程中,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   另外这些宝贝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买下这些宝贝,会不会招来麻烦。   到场的人一个个不是蒙着脸,就是戴着面具,任你火眼金睛,也看不见他们的身份。   唯独如故第一次参海市,也没有人告诉她注意事项,完全不懂规矩。   一张真容素颜,一身白衣,漂亮得如同一朵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出来的白玉兰花,坐在会场当中特别的显眼,全场的人都盯着她看。   男人恨不得把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放到拍卖台上,让他们拍回家去,女人嫉妒的眼神能把如故看杀了。   如故也觉得自己考虑得太不周道,不过看她一穷二白,来海市也只是看看热闹,也不用担心买了宝贝,被人追杀。   所以不遮头蒙面,被人认出身份也没什么关系。   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脸,看吧看吧,反正看不少一两肉。   拍卖开始,每一件宝贝都是价值连城,看得如故眼花缭乱,但没有一样真正引起她的兴趣,而传说中的三生石,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拍卖师捧出最后一件宝贝,装宝贝的盒子破破旧旧,和之前众多奇珍异宝一比,简直寒酸得让人发笑。   不过按照惯例,最后的宝贝一定极为罕见,众人鄙视那个包装的同时忍不住好奇,那破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   拍卖师打开盒子,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镯子上有一处包着金。   包金处雕花极为精致,把那玉镯衬得更加玲珑剔透。   但不管这雕纹处理得再精致,眼尖的人,仍能看出,那镯子显然是被摔断过,再包金镶接。   水色再好的玉镯,镶接的再精致,身价也跌到了佬佬家。   一只断裂的玉镯子在众多稀世之宝面前,就是一个破烂。   就连拍卖师明月也有些郁闷,不明白主上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破玩意放在最后。   是想打破常规和大家开个玩笑?   来这里买宝的,有几个不是人精?   这镯子自然再不能入这些人的眼。   所有冲着三生石来的人,都彻底绝望了,只盼哪个蠢货把这镯子尽快买去,好散场走人。   唯独如故看着那镯子,觉得那镯子有股无比熟悉亲切的气息,入髓附骨一般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心跳莫名地加速。   她可以肯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镯子,但那种吸引力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拍卖师干咳了一声,道:“这镯子什么来头,我不知道。如果抛开裂痕不计较,这镯子的水色和做工都很不错。”   他倒是不褒不贬,下头却哄堂大笑。   玉裂是最大的败笔,能让一个价值连城的美玉直接变成不值钱的街边货,这也能抛开?   有人嘲笑道:“一个来头都不知道的破烂货,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是不是穷疯了。”   拍卖师面无表情地回答,“这镯子的主人是个道士,吃百家饭,不怕穷。”   那人被呛得一阵咳,又有人打趣道:“这么说,这镯子不要钱了?”   “当然要钱。”拍卖师一本正经,“现在客栈都不施舍住宿,澡堂也不免费供人洗澡。所以吃饭不愁,住店洗澡还是要钱的。人家是道士不是乞丐,也不能不洗澡不住店,是不?”   “噗。”如故没忍住笑了出声,这拍卖师太风趣了。   场子里更是笑翻了天,甚至有人抱着肚子滚在地上。   拍卖师却仍面瘫道:“道士说这镯子认主,要戴得上这个镯子,而镯子取不出来的人,才可以参加拍卖。”   ------题外话------      ☆、031 强买强卖   在场的人,三分之二是男人。   在他们看来,这镯子就算不断裂,也只是一个上等的翡翠,只能拿来讨好一下女人,现在裂了,连送女人,都掉身价。   这镯子对他们毫无用处。   “一个破烂货,还这么多要求。”   “取不下来,还拍个屁啊,到时你们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岂不是黑人?”   拍卖师继续面无表情,“这镯子只要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抢钱呢?”   来这里的人,谁不是身缠万贯,一万两白银对他们而言算不上多大的事,但花一万两银子买支裂了纹的破镯子,那不是显富贵,而是脑残。   不过镯子能戴上就取得得下来,哪有取不下来的说法?   最重要的是,海市已经连开了好几界,压轴的宝贝没有一件不是绝世之宝,他们想知道,这支破镯子到底是海市主人一时兴趣的恶搞,还是另有玄机。   所以这些人取笑归取笑,到了真拍卖的时候,却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唯恐看漏了什么。   怀着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宗旨,除了如故,场中所有女人都把镯子试了一遍,结果没一个合适。   拍卖师见过无数宝贝,但硬是没看出这镯子是什么宝。   如果不是主上让这镯子进场,这破玩意,他早丢还给那个叫长清的人,连人带物地轰出去。   这东西果然如他所料地剩下了。   最后扫了眼会场,视线落地如故身上。   她没蒙脸,也没易容,出了门,谁都能把她认出来。   这里的宝贝,她不管买哪一样,出了门都能被人砍成几大块。   按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她是白贴着钱来看热闹,而不会买任何东西。   拍卖的过程中,如他所料,这姑娘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稀奇,却没有丝毫要买的意思,但她望着托盘上其镯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闪着异光。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走向如故,“姑娘要不要试一下?”   如故没钱,来海市只是为了看一看三生石,知道三生石是什么样子的,以后再想办法弄到手。除了三生石以外,没有想过买任何东西,哪怕是这只镯子对她有莫名的吸引力,也没想过去试。   这时镯子递到面前,却神使鬼差地伸出了手。   如故手掌纤柔,镯子很轻松地滑进她的手腕,照这样看,她只要垂下手,镯子就会滑出来。   如果虽然不打算买这镯子仍有些失望,她和这镯子无缘。   正要取下手镯,交还拍卖师,突然那镯子上的金丝扣发出‘咔’地一声轻响,断裂处的包金花纹蓦地发生变化,如同锁扣一样自动锁紧,镯子不大不小地套在如故手腕上。   场中一片哗然。   如故怔了一下,忙要把镯子褪下来,可是她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那镯子硬是取不下来。   “恭喜这位小姐,你可以买下这支镯子。”拍卖师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同情这位真面貌来参加海市的姑娘。   他阅宝无数,这样自动认主的东西,却没有见过,凭着这点也会激起不少人的好奇,一定会有人抢夺这镯子来一看究竟,所以这位悲催的小姑娘,离开海市会场以后,想安然带走镯子,怕是难了。   如故来海市之前,把房间搜刮了一遍,只有几张银票,加起来也不过千把两银子,离一万实在差得太远。   “这镯子真要一万两白银?”   “嗯,只要一万两白银。”拍卖师口气平淡,好像要的只是一个铜板。   “卖家不是说只要住宿洗澡,住店洗澡哪用得着一万两白银?”   “那道士说,他应该还能活百八十年,住天下第一栈的天字号房,洗圣水堂的甲等房,按一百年算,一万两白银也差不多够了。”   如故差点喷了血,这道士的身子可精贵,住的是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洗的是最贵的浴堂的最好浴房,“一万两白银可以买这样的镯子不知多少个了,一两白银没有,千把两银子,要就拿去。”   在如故看来,这镯子会自动锁紧,应该是未知的高科技技术,这东西对喜欢研究高科技的人来说是宝贝,但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裂了纹的玉镯,不管这镯子再怎么吸引她,也只值几两银子。   别说她没有一万两银子,就算有,也不愿意当这条被人宰的水鱼。   “对不起,这里不讲价。”拍卖师惊讶,这地方买东西,只有抬价钱,几时有人讲价钱的?   “镯子我不要。”   “那姑娘把镯子取下来就是。”拍卖师瞥了眼如故手腕上的镯子,镯子虽然并没有紧箍在手腕上,但只得半指的松份,如果不敲断镯子,就算再柔软的手,也取不下来,拿出把短刀放在如故面前。   意思很明显,取不下来,就把手砍了。   “凭什么是砍我的手,而不是砸镯子。”   “姑娘交了钱,这镯子爱怎么砸怎么砸。”   “你这是强买强卖,诈骗。”如故的脸绿了,不带这么坑人的。镯子戴上手的时候,明明空荡荡的,哪里会想到,这镯子会自动缩紧取不下来。   “我们海市做买卖,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从来不强买强卖,更没有诈骗卖的说法。”   “狗屁的你情我愿。”如故恨得咬牙。   “明月刚才说的清清楚楚,要戴上这镯子取不下来的,才能买。姑娘既然试了镯子,就说明有买这镯子的意愿。现在姑娘反悔不要了,明月也不为难姑娘,只要姑娘把镯子取下就可以。”   在哪儿买东西,都不可能不给钱,却要把东西拿走,是不?   一堆人试过这镯子,都不见这镯子有反应,怎么偏偏到了她的手上就收紧了,这事太过诡异,诡异到不可思议。   如故伸手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痛,镯子还在手腕上,不是做梦。   深吸了口气,淡定,淡定。   (姑娘们要收藏哦~)   ------题外话------   《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酒家娘子现代金融学博士李采薇穿越到古代农村,成为一个五岁的小女娃,为救哥哥委身给傻子做童养媳。   丈夫傻也罢了,还是个面瘫。   两间破草屋,一亩三分地,有上顿没下顿,难以温饱。   残酷的生活,逼得李采薇奋发自强,靠着一技之长,带着丈夫发家致富。   十里荷塘,千亩良田,万顷荒山,奔向小康生活。   事业蒸蒸日上,从一个农家贫女成为专门种植朝廷贡品的小富婆。   原本以为自此和傻子丈夫和和美美过生活,却不想被拐进了花轿。   嚓!好女不二嫁,这是什么情况?   李采薇新婚之夜逃婚,出门便被逮着。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男子,精睿凛然的眸子,哪有半分傻气?顿时傻眼了。这当真是她的傻子丈夫?   ☆、032 魔鬼教官   “都说海市的宝贝,没有一样不是稀世之宝,可是这镯子,就算不裂,也不值一万两白银,裂了更是一文不值,你们却放到这里,利用我们对海市的信任,以劣质产品充当宝贝,这是欺骗。”如故指着镯子上裂纹的位置,赫然发现,那道裂痕竟不见了踪影。   如故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位置,把镯子转了一圈,再转一圈,那道原本很明显的裂痕神不知鬼不觉得消失了,如故脑子搅成了浆糊。   拍卖师面瘫脸上划过一抹诧异,突然想到今年海市一直迟迟没有出现的镇场之宝——三生石。   难道这镯子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   拍卖师惊讶之后,继续面瘫,“明月介绍这个镯子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我不清楚这只镯子的来历,又是明码标价,大家觉得它值,就买,不值不要就是,明月没有强求,是不?”   如故被他的一板一眼彻底的弄无语了,“我回去拿钱。”她不知道硕大的一个郡主府,能不能拿得出一万两白银。   “对不起,不给钱,宝贝不出门。”   长得漂亮又穷的女人向来被有钱而不漂亮的女人鄙视加妒忌。   “没钱还敢来这里丢人,真是笑死人了。”   “该不会是靠脸蛋混进来的。”   如故回头瞪去,眼神凌厉得能杀人。   那些女人顿时收声。   “这一万两,我出了。”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站了起来,摇着扇子走到如故面前,做作出来的风流之态,“只要姑娘春宵一度。”   “我出一万一千两白银。”立刻另有人出价。   “一万二千两。”   “我再加一千两。”   “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   “四万两。”   拍镯子变成了拍如故。   如故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当她花魁?   那些看不起如故的女人,对如故越加的鄙视。   拍卖师来了精神,“四万两了,还有人高过四万两吗?”   如故对拍卖师的见风使舵,好气又好笑。   海市戒备森严,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今天拿不出钱,根本别想平安离开。   要想离开,只有一个办法,拿下拍卖师,再用他当人质。   抓起面前的短刀,出其不意地架上拍卖师的脖子。   一个黑影夹着刀光,快如闪电地向她卷来。   如故心里徒然一冷,来人的身法太快,快到她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正想闭上眼等死,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到了面前的黑影拂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本能地想要反击,但看见来人之后,只是默默地起身退开。   “十万两,黄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镯子,我要了。”   如故背脊一僵,心脏瞬间抽紧,完全不能呼吸。   有人低声惊呼了一声,“是殇王。”   刚才还嘈杂得像菜市场的拍卖场,瞬间一片死寂。   “多大的事,要动刀子?”   身后传来低沉温婉的嗓声,接着一只手横来,握住她紧抓着短刀的手,包覆着她小手的手温暖而沉稳。   这声调,这动作,都是如故再熟悉不过的。   怔忡中,对方拿去架在拍卖师脖子上的短刀。   殇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威压让如故有些透不过气。   一身合体的黑色锦袍,让他原本就修长的身形更显得玉树临风,袖口和领口用金丝绣着繁琐的地金莲,即便是脸上戴着诡异恐怖的面具,看不见面容,仍俊美得如同天人,场中数十件奇珍异宝在他面前,也黯淡无光。   那双如墨潭般不见底的眼,更是醉人心魂。   之前觉得云末和魔鬼教官的气质极像,但云末内敛,行事处处温文得体,没有魔鬼教官的那份张扬,她还可以说或者他们真的只是相似。   但看着戴着和魔鬼教官一模一样的面具的他,她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魔鬼教官。   他在这里,居然还是个什么王,比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郡主霸气多了。   “妖孽。”如故暗骂了声,当作不认得他,转开头。   他伸手过来,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重看向他,“就这么不待见我,看一眼都嫌弃?”   没有人会待见每天变着法子折磨人的变态。   如故垮下脸,‘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还真嫌弃。”不是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就一点不想我?”   “想啊,想怎么虐你千百遍。”如故咬牙切齿。   场中传来一阵抽气声,殇王是出了名的暴虐,世上还没有人敢挑衅他的威严,她居然公然给他没脸。   场中男人暗暗惋惜,而女人却幸灾乐祸,在这些人看来,这个美人儿死定了。   哪知殇王却浑不在意地低笑了一声,“还是这臭脾气,不过,我喜欢。”那双眼带了笑意,更迷人得让人再看不去别处。   如故直接无视,把手一摊,“给我一万两银子。”   殇王浓眉微扬。   如故扁嘴,“别这么小气,十万金都肯出,还不舍得一万两银子?”   殇王看了她一会儿,朝身后仆从偏了偏头,仆从立刻取出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双手捧给如故。   “我欠你一万两银子,改天还你。”如故接过银票,往拍卖师胸脯上一拍,“一万两,镯子钱。”   她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和自己的手过不去,有人给她送钱免灾,她自然不会客气。   殇王似笑非笑,“我出价可是十万两黄金。”   “你的十万金是买这镯子,还是和他们一样买和我春宵一度?”如故随手指了几个刚才出价拍她的人。   (ps:姑娘们想如故第一次亲亲给谁呢?)   ------题外话------   推荐好文《废柴杀手妻》,作者:慕君非白   玩世不恭,懒散随性,她是杀手界至尊,号称妖帝,眼里却只容的下美食美酒,只因被XS病毒控制了神经中枢,才不得不受人驱使。   一朝穿越,做了修真世家的废柴小姐。   被抢了嫡小姐的位置,抢了未婚夫,抢了进传承之地接受传承的资格,她都不恼,只要不欺负到她眼前,她乐得过悠闲的日子,只是有些人啊,自己作死,那也不能嫌她心狠手辣。   废柴也是会咬人的哦~   人人皆知,夜家大小姐,貌若无盐,天生绝脉,嗜酒如命,又贪吃好美色,还有养僵尸的爱好,好巧不巧的处了对象,还是个双腿有疾、男身阴脉,还瞎眼的独眼龙,实在是绝配、绝配。   夜绝欢冷笑,丑女配瘸夫?丫丫的,真是个废物,能压住劳资吗?   ☆、033 心狠手辣   “我买的是镯子。”殇王随着如故指着的方向一一看过去,眼里即时浮上森寒杀意。   那些人和殇王的目光一对,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和殇王的女人春宵一度,简直找死。   刚才看不起如故的女人,哪里还敢存半点轻蔑之心,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引起如故注意,招来杀生之祸。   如故突然觉得有时候狐假虎威一下也很不错。   “镯子主人说了,要戴进去取不出来的人,才有资格买下这镯子,殇王难道也想试试?”   如故把手腕上的镯子亮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过,你的手能戴得进去这镯子吗?你该不会说,你练了缩骨功吧?”   殇王的手长得再修长,也是男人的手,不可能像如故的手这么小巧。   “可是,就算你会缩骨功,我也没办法把镯子取下来给你试,这镯子你买不成啦。至于春宵一度……”   如故眼珠子在殇王身上转了一圈,道:“人品太烂的人,床品也好不了,你不是我的菜。所以,十万金,你可以省了。”   如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她身边的拍卖师却听得一字不漏,那张面瘫脸再僵不住,眼睛和嘴巴一起张得老大。   这些年来,不知多少女人想爬上殇王的床,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女人近得了殇王的身,而她居然到了嫌弃殇王床品的地步?   以他做男人的经验来说,从来不近女色的人,到了床上,不是找到不到门难以成事,就是早泄。   而殇王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典型,她确认是殇王烂的是床品,而不是床上功夫?   拍卖师正有些怔神,见殇王一个冷眼瞥来,打了个寒战,如果被殇王看出他在怀疑他的床上功夫,是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处?忙转头看向别处,假装没听他们二人谈话。   殇王突然抓住如故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低头,唇轻贴上她的耳,低声道:“以前没看出来,你竟无赖到了这程度。”   “对什么人就用什么方法,对付强盗只能用无赖方法。”如故猛地屈膝,往他腿间顶去,乘他躲避的时候,抽手回来,走向门口,钱交了,镯子拿了,再不走,留在这里以身喂‘狼’吗?   以前他是她的教官,她对他有所顾忌,现在她毕业了,还怕他个鬼啊。   强盗?   殇王嘴角慢慢扬起一丝趣味笑意。   那丝笑一闪即收,环视四周,冷声道:“刚才有哪些出价要春宵一度的?”   拍卖场中瞬间降温,冷得没了一点暖气。   如故感觉到场中异样,回头看来,只见刚才叫过价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有胆小的两腿发软竟要往地上跪。   心想,不知这个煞星都做过些什么,只是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吓成了这样。   有胆大不服的傲慢地抬高下巴,“这女人脸上又没刻着字,谁知道她是谁,她拿了镯子,出不起钱,我们不过是出钱,帮她一把。”   殇王把玩着从如故手中夺下来的短刀,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说完了?”   那人看着殇王黑如墨潭般的眼,突然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转身往门口方向逃窜。   殇王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弹,手中短刀突然变成十几片,向不同方向飞出。   刹那间,刚才有开过价的人,纷纷凄厉惨叫,血顺着手流下,每个人都被削掉了一根小指头,说‘好心’帮如故的那人除了手指外,还被割掉了舌头以及胯下之物。   如故倒抽了口冷气,这妖孽虐她心狠手毒,对别人下手更是半点不留情。   凡是叫过价的人,没漏掉一个,也没错伤一个。   空手把短刀碎成碎片,已经极难,眨眼之间,割下十数人的手指外加一条舌头和小弟弟,更是难上加更。   眼力,功夫,无一高得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以前就知道他很厉害,却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厉害到这程度。   起想在茶馆听见过的传闻——传说,殇王手下没活口。   被削了手指的人跪了一地,有人跪爬过来拽殇王的袍角,“殇王饶命!”   跟在殇王身后的冷脸美人上前,一脚把那个踹开,“今天是我们夫人的忌日,我们主上不杀生,饶你们一条狗命,还不快滚。”   如故的心脏猛地一抽紧,飞快地看向静立在身边的妖孽。   他也正好向她望来,四目相对,都有些异样的神色。   今天是她醒来的日子,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他,他说这是她大难不死重生的日子。   难道她重生的日子,竟是他的夫人的死日?   他残暴冷酷,却在这一天不杀生,难道他内心深处,还有那么点柔软?   被削了手指的众人长松了口气,忍着痛,磕了个头,退缩开去,唯恐再碍了这煞星的眼,引来杀身之祸。   他今天不杀生,不表示他的手下也不杀生。   拍卖师小木锤往拍卖台上一敲,“今年的海市到此结束。”   “等等。”有人叫道。   “还有什么事?”   “不是说今年的镇场之宝是三生石,可是怎么从头到尾没有看见三生石?”   如故也是为了看三生石来的,听了这话,不由地凝了神,看拍卖师怎么回答。   “今天拍出的宝贝中,就有一件里有三生石的碎片,是谁拍到了这件宝贝,就看各位的运气了。”拍卖师看了看殇王,又偷瞟了眼如故手上的镯子,突然意识到殇王为什么要让这只毫不起眼的镯子进场。   海市虽然是黑市,但向来守信用,不会有人怀疑拍卖师说的话。   他说有,那么今晚就肯定有。   那些冲着三生石而来,没拍一样宝贝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不得把今天晚上拍过的宝贝全重新买过来。   今晚卖出的宝贝一一在如故脑海里浮过,最后定格在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上,想起突然消失的裂痕,心脏突地一跳,飞快地看向身边妖孽,这只镯子难道是三生石?   ps:姑娘们想我们如故和谁第一次亲亲呢?   ------题外话------   感谢这几天额外支持风晚的姑娘:   半曲弦铩゜ 送了5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6朵鲜花   723622 送了50朵鲜花   小兔来了 送了1朵鲜花   糖CC 送了1朵鲜花   丢东丢西 送了2550朵鲜花   小夭件件 送了10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20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20朵鲜花,投了1张月票   糖CC 送了5朵鲜花   lilyjessica 送了10朵鲜花   小兔来了 送了1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100朵鲜花,3颗钻石   13552051613 送了36朵鲜花   紫竹九溪 送了2颗钻石   苑雅秀才打赏了100点   teppeishi 送了6朵鲜花   723622 送了5朵鲜花   天一生水凉 送了10朵鲜花   ☆、034   ‘啪’地一声,拍卖师的小锤敲在桌上,“今年海市就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捧场,有缘的明年再见。”   大门打开,外头夜风卷了进来,灌进脖子,如故冷得缩了缩。   拍卖场里的人,争先恐后得往外跑,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如故被挤到大街上,身边的人片刻间走得一个剩,街上冷冷清清,就连殇王和他的属下都不见人影。   她虽然不待见魔鬼教官,但对方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一声不出地走掉,仍让她觉得有些凄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故回头看去,只见许多官兵举着火把向这边快速跑来。   如故第一反应——官兵来清场了。   官兵清场这种事不分年代,在哪儿都一样,谁被抓到谁倒霉。   就算她现在顶着平安郡主的身份,但被抓住后,对方如果肯听你的,一顿繁琐的盘查是少不了的,如果遇上个性格暴躁又不讲道理的长官,任你说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会听,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年代,吃苦头事小,丢性命也是分分钟的事。   要想避免麻烦,只有一条路——撤。   但如故不认得路,而官兵从四面八方涌来,要想安然离开,并不容易。   正不知该从哪个方向撤离,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停在她面前。   驾车的是殇王的仆从,车帘揭开,露出殇王戴着面具的脸,他伸手过来,“上来。”   如故看着面前黑不见底的眼睛,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转身不理。   “再不上来,等官兵把路都封死了,可就走不成了。”   “我干嘛要走?”如故鼻孔朝天,“等官兵到了,我自报身份,正好让他们送我回府。”   “只怕你没有机会自报身份。”   如故哼了一声,不理,向前走去。   前面官兵发现有人,将官下令道:“抓住他们,不论死活,收缴到脏物者重赏。”   官兵顿时兴奋了,吆喝着蜂拥而来。   如故眉头一皱,黑市上的宝贝虽然不问来路,但连东西都没看见就说是脏物,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也不问他们是什么人,就下了格杀令。   这些人为了夺宝邀功,不惜草荐人命。   殇王薄唇一抿,不再与如故废话,探身出来,手臂快如闪电地环过如故的腰,把她抱上马车。   仆从虚空抽了一鞭,马车如飞而去。   如故被殇王紧紧抱住,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温软的呼吸吹着她耳边碎发,搔得她面颊发痒。   想起穿越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倒贴给他,他都不要,不禁恨得咬牙,下意识得往旁边躲缩。   他揽着她不放,轻道:“每年海市结束,官兵都会来瞎抓一通,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前来参加海市的人个个精得像油条,一般来说,谁也捉不到。但遇上不懂规矩,又事先没准备好退路的稚儿,他们就能发上一笔横财。”   现在他怀里就有一个不懂规矩的稚儿。   如故脸黑了。   他瞥了眼她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从表面上看,玉色水头还不错,但不是什么至宝。这样的货色,不上交国库也不会引人注意,所以基本是落进私人的口袋。要想私吞,就得欺下瞒上,不能被别人知道,镯子的主人当然不能留下。”   他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耳下肌肤,“对了,你知不知道每年在海市抓到的女人,是怎么死的?”   “那些人就算再暴虐,还能暴虐得过你?”如故一想到他对她的那些折磨,就恨不得把他踩在脚下,狠狠地蹂躏。   殇王笑了,继续道:“相貌丑陋的,直接在街上打死,再纵马踩得稀烂。而相貌好的,则带回牢里慢慢地玩,玩到死为止,死了后泼上绿矾,把整个人烧得没有一块好肌肤,再送去衙门。不管什么死法,都绝对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   敢来参加海市的人,不但有绝对的财富实力,还有绝对的势力。   官差虽然想要邀功或者发横财,但同时也怕被报复,所以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来掩人耳目,毁尸灭迹是最实用的办法之一。   为了私利,她得死,为了灭口,她更得死。   如故做过卧底,对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做法看得太多,   刚才如果不是他,或许到了明天真的会变成一具无法辨认的尸体。   魔鬼教官虽然可恶,但他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但如故一想到以前冷得浑身发抖,只不过想摸他两把取点暖,他却摆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就恨得牙根发痒,不买账道:“天子脚下,总还有些王法。”   “王法?”殇王嘴角浮上一抹讥诮冷笑,“所谓的王法,不过是对无辜的百姓有用。至于某些人,哪里还有王法?”   “某些人包不包括殇王你?”   如故在扬州时,听说前不久,殇王当众把一个酷爱凌虐幼童的皇亲五马分尸。   顾忌王法的人,是不敢公然做出这样的事的,即便是那个人该死。   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些人口中如魔似鬼的煞星会是他。   殇王傲然一笑,不错,那些皇族眼里的‘王法’,对他而言,狗屁不是。   “今晚会惯例地搜城,到处会封路,驿站今晚也不会做买卖,你回不了郡主府了。”   远处的火把光华四处散开,片刻间就蔓延到半个京城。   如故知道他没有骗他。   以前不管是训练还是任务,在外夜宿是家常便饭,如故不在意露宿野外,但如果整晚和这个魔鬼一起,才真的危险。   垮着脸,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好歹也是良家女子,你动不动就搂搂抱抱,是不是过分了?”   “良家女子?”他似笑非笑,以前一看见他,就想往他身上蹭,往他身上摸的不知是谁。   如故装傻,当听不懂他的话。   他微微一笑,手指滑下抚过她腕上玉镯,动作温柔得如同抚摸爱人细滑的肌肤,“不喜欢?”   **   ps:夜黑风高,会发生什么事呢?   ------题外话------   介绍好书:寨主掳爱之一品郡王妃   作者:湘和   当凤兮使出十八般武艺,终于“娶得”美男归时,她彻底傻眼了。   为什么,谪仙一样的相公,竟然就是人们口中的病弱郡王!   为什么,威武霸气的夫君,竟然会被人传成断袖之癖?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这么讨厌!   病弱郡王怎么了,老娘养的起,人参鹿茸的,怎么眼红?   皇上私生子怎么了,羡慕嫉妒,出手陷害的,嫌命太长?   断袖之癖,去你大爷的!凤兮泪流满面:老娘现在腰还疼呢!   Ps:本文,1v1,强宠文。男主强大,女主长成。文风诙谐,但不小白。涉及男女主互斗,朝堂之斗,天下之争。喜欢请收藏~   ☆、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喜欢玩变态游戏,不等于别人会喜欢接受你的变态游戏。”如故开始绞手指,瞪着殇王的胸口,眼睛都放了光,是不是意味着,今晚可以把他当暖手袋抱呢?   “你想什么呢?我问的是镯子。”他眼底多了分玩味浅笑。   如故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粉脸瞬间窘得通红,本想违心地顶一句,“不喜欢。”   但那镯子不大不小地套在手腕上,幻发着一层淡淡地,如梦似幻的光华,让她烦躁的情绪瞬间得到缓解,渐渐归于平静,甚至隐隐有种温暖的感觉。   到嘴边的‘不喜欢’三个字,硬是说不出口。   他托着她的手,细看那只镯子,淡淡道:“那些蠢才只当这是一块残玉,却不知它才是今晚海市的主角。”   “什么意思?”   “这镯子叫三生镯,是由三生石的胚玉雕成。”   如故的眼睛瞬间睁大,看看他的眼,再看看手腕上的镯子,再想到第一眼看见这镯子时,那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海市的东家。”   海市开场以后,直到结束,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而他可以带着一帮子人自由进出,从这一点上,已经可以说明他的身份。   这镯子是三生石的胚玉雕成,那么这镯子自然和三生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趟海市真没有白来。   他把她穿越过来,是为了三生石,可是,为什么这镯子已经落到海市,他想要的话,完本可以私下占有,为什么还要放出来拍卖?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镯子的由来?”   “就这么喜欢这镯子,连它的来历都想知道?”   “那么多人试过都不行,偏偏我戴上去就取不下来的镯子,难道我不该好奇?”   殇王的眼眸暗了下去,底闪过一抹森冷寒意,与她的目光一对,却是惯有的云淡风轻,“不想告诉你。”   如故气结,转身看向窗外透气,免得一口气没忍下去,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上几口,咬他泄愤没关系,就怕刺激到他,让他又做出什么变态事情,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   城里灯火通明,火把亮光照亮了整个京城。   马车正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京城,官兵搜查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最后再听不见一点,单调的车轮和马蹄声,让死沉死沉的夜,更静得可怕。   如故很快发现,出城后,他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杂乱无章,简直像在绕迷宫。   “这是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只是四处转转,如果你困了就睡会儿。”   如故眼角抽了一下,跟只禽兽一起,敢睡?   “怕我对你怎么样?”   “难道我不该怕?”   “我要对你做什么,就算你怕也没用。再说,一直想做禽兽之事的,难道不是你?”   如故的脸黑了下去,她摸他抱他,只是想取取暖,哪有想过和他做什么,明明是他自作多情,偏偏她有口难辩。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碰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不客气法?”他的手无耻地滑进她的衣衫,在她腰间揉了两把,“这样?还是……”他的手缓缓往下。   “你混蛋。”如故扬手打去,就算她不是他的对手,也不能让他想怎么,就怎么。   他笑着抓住她打来的手,连着她的身体一起抱住,“好了,好了,我不碰你。”   “放手。”如故用力挣扎。   “我今天斋戒,不碰女人。”他抱着她躺倒,闭上眼,“我只是要一个女人陪我入梦,你乖乖地,别再惹我。”   “不杀人,不碰女人,斋戒,都是因为你的夫人?”   他长睫微微一颤,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很爱你的夫人?”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忌日,会在她的忌日忌讳这么多事情。   “睡吧。”他不回答她的问题,收紧环抱着她的手臂,把她的头摁进自己的肩窝,不让她再问东问西下去。   夜风吹来,如故抱着胳膊缩了缩。   “冷?”他半睁开眼,眼里带着些疲惫之色。   如故不理他,冷死,也不要他管。   她六岁那年的大病,虽然大难不死,却落下了寒疾,打骨子透出来的寒意,即便是穿再多的衣服,裹再厚的被子也捂不暖身子。   对她而言,穿多是冷,穿少也是冷,她虽然不喜欢这种冷进骨子的感觉,但冷着冷着也慢慢习惯了,不过每个月的朔月,她身体里却像凝积了千万年的寒冰,比平里冷上何止千百倍,白天到还可以强撑,到了夜里就越加的难熬。   不怎么回事,今夜特别的冷,被他抱在怀里,才感觉到一些暖意,让她这具娇弱的身体抗住这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夜。   他摸向她的额头,她的额头冰冷一片,完全感觉不到活人的体温,无视如故的抵触,抖开放在锦榻一角的毯子,把她裹住,再抱进怀里。   如故在被子里乱拱,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紧,不许她乱动,“你再乱动,勾起我的火,我就拿你来泄。”   如故像被雷击的鸭子,僵了,再不敢动弹一下,见他接下来没有不老实的举动,也就由着他抱住。   裹着被子被他抱在怀里,身上仍然越来越冷,冷得入骨入髓。   这样的冷,她不陌生。   远远传来几声更声,四更……   眼皮沉重得厉害,眼前那张诡异的面具渐渐模糊。   “冷得厉害?”他审视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微蹙了眉心。   如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别睡。”他捏住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如故,你给我撑住,现在还不能睡。”   下颚的痛让如故有片刻的清醒,但她怎么努力,都抵不住那排山捣般压来的倦意,她知道,这么睡下去,真会出事,紧紧地抓住殇王的衣襟,“如果你不是云末,就带我去找他。”她没有看过他面具下的脸,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云末。   ------题外话------   推荐好文《农门孤女》作者:紫夕云竹   内容简介:   刚失去双亲,背负着灾星印记的孤女李山丫,有着三十岁的灵魂。   聪明,狡诈,无害的脸上充满了算计。   看她如何面对乡邻的各种刁难。   如何在这异世间立足。   如何把万亩荒地变成锦绣田庄。   如何一步一步创建出自己的商业帝国的。   一人一扫把。   人走到哪儿,哪里的钱财全拿下。   公告:   进庄守则:须先交入门费百两,再以工抵饭钱。不论身份高低。交银两,守规则者。请~!   **   感谢:   ]hyc1 送了1朵鲜花   qianfengxiyu 送了50朵鲜花   纤风细雨 送了3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30朵鲜花   723622 送了5朵鲜花   小兔来了 送了2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036 人不如故   极品女一样有寒疾,和她的情形很相似。   三顺说,极品女因为寒疾沉睡了两年,云末来了以后,极品女就醒了,或许云末真有什么办法能克制寒疾。   她不能确实自己和极品女真的一样,也不知道找到云末会怎么样。   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自救办法。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如故嘴角抽了抽,还没浮上笑意,就人事不知地沉沉睡去。   殇王看着怀里呼吸越来越弱的人儿,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我不会让你有事。”   蓦地叫道:“阿福,你把车赶进林子,和冰护法先回去。”   “主上……”和车夫并肩坐着的冰美人怔了一下,低道:“主上在海市露了身形,北皇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捉拿主上的机会,萧越亲自带兵出城拦截,主上得尽快离开,不能在这里逗留。”   “按我说的做。”殇王的声音仍然很轻,却严厉得不容人有丝毫违逆。   冰美人心里万般不愿意,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咬紧了牙,不再出声。   **   如故懵懵中做了一个梦。   梦中……   一个五六岁大戴着木雕鬼面具的男孩,背着个只得两个月的女婴,扶着一个年迈的老妪蹒跚前行,对身后慢慢关拢的朱漆大门一眼也不看。   老小三人出府不久,就被一群匪人强抢去身上盘缠,一路上全靠着男孩卖艺耍杂,才不至于饿死路边,最终到了老妪的故居青岗山的麻婆村。   麻婆村远离城镇,十分偏僻贫穷,而老妪的故居许久没有人住过,两间破屋摇摇欲倒,四处通风,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地。   老妪看着男孩怀里的女婴,垂泪道:“她娘盼着她爹给她起个好名,可怜这孩子连爹都没能见上一面,现在连名字都没有。”   男孩望着来路上的脚印,轻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就叫如故吧。”他低头逗着怀中女婴,“如故,我叫小郎,是你的夫君。”   三年过去……   秋季将过,天已甚凉,别家已换上保暖的厚被褥,这里却只铺着厚厚的一层枯草絮。   破漏的窗纸鼓了风,哗哗地响,更让这小土屋冰冷得寻不到一点暖意。   隔壁屋传来老妪不时的咳嗽声。   只得两岁多大的小女娃窝在仍在看书的小丈夫的怀里,白白嫩嫩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哥哥,为什么只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着我,不对我冷冰冰的?”   小郎垂眼看着怀里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极低的叹了口气,只有在夜晚,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对世间的恨,才会略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诉她多少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唤他哥哥。   小人儿笑了笑,全不在意他无奈地纠正,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些,小脸蹭着他的肩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爹娘?”   小郎冷笑。   他虽然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谁,却知道她的爹极有权势。   否则,也不能在这个人口管理极严的国度,给他弄上一个身份牌。   他们给他弄身份牌的条件很简单,娶她为妻,带她远离京城,找个地方过日子。   对方也很坦白,说她命硬,会克死她最亲近的男人。   女人出嫁前,最亲密的人是父亲,出嫁后最亲密的人是丈夫。   他娶了她,就成了她最亲密的人,他也就变成了会被她克死的人。   他不在意那些克夫之说,他只要那个身份牌,能够在这世上找个地方活下去,哪怕是再屈辱也没有关系。   他们被抢去盘缠后,老妪试图找过那家人,可是那家人不理不顾,浑然没有这么个女儿。   这种无情无义的,自私自利的人家,还有什么资格称作‘爹娘’?   他心里这么想,但对上小女娃可怜巴巴等着他解惑的大眼睛,心里一软,柔声哄着,“如故是有爹娘的。”   如故眨巴着眼,“那他们为什么不像东儿他们爹娘那样,和我们在一起,或者来看看我们?”东儿是村子里,年长她几岁的小男孩。   “或许他们在远方忙着生计,脱不出身来。”他抬手拂开她粘在额上柔软的长发,“还冷吗?”   小人儿点了点头,又懂事的摇了摇头,“他们等空闲了,会来吗?”   小郎心里微酸,“或许吧。”   小人儿满足的闭上了眼,小郎将手臂收紧,把软呼呼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颚紧贴着她的额头。   这么贴着她,鼻息间除了她身上未去尽的奶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没一会儿功夫,如故已然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又叹了口气,心里止不住的焦虑。   她身子确实很弱,任他每天砍再多的柴,都买不起暖和的被褥。   已经入冬,却仍没有可以保暖的东西,他到是不怕冷,可是如故年纪太小,却哪里抵得,任他每夜抱了她睡,仍是受了凉。   而老妪旧病没去,又染新病,更熬不住冷,唯一的一床旧薄被也悄悄盖在昏睡的老妪身上。   如果不这样,老妪连这一夜都撑不过去。   他进山采了些药,熬了给如故喝下,想给她捂些汗水出来,可是这么薄的衣裳如何捂得出汗。   这会儿,又有些发烧,叫他好不担心。   她明明是不舒服的,却咬着牙懂事的一声不哼,叫他更是心疼。   按理他不该可怜她,不该管她,由着她自生自灭。   她和自己一样是被权势人家抛弃的孩子。   看见她,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叫他如何忍得下心……   深吸了口气,将她发烫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巴紧紧抵了她的头顶。   “如故,别怕,不怎么以后怎么样,有我陪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她笑了,把小小的身子往他怀中挤了挤,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日子过得再苦,她仍是一天一天长大。   等她长到三岁,他每天会抽半个时辰教她习字,然后他看书的时候,就会让她在一旁练字。   深山里有不少野兽,村民都不敢进去,于是,他每天砍好了柴,就会到深山里打些野味去卖。   ------题外话------   姑娘猜下小郎是谁?   感谢:墨小白是墨遥的最爱 送了500朵鲜花   lilyjessica 送了20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40朵鲜花   纤风细雨 送了3朵鲜花   梦慧 送了1朵鲜花   珂憬 送了6颗钻石   紫竹九溪 送了2颗钻石   我是很老在 送了3颗钻石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苑雅打赏了100点   小兔来了 送了120朵鲜花   桂轸沁香投了1张月票   纤风细雨 送了5朵鲜花   黑羽~蜜桃 送了16朵鲜花   冥唯 送了5朵鲜花   flytotnemoon 送了50朵鲜花   苏美人的小娘子 送了182朵鲜花,10颗钻石,打赏了200潇湘币   包包里的爹丶十一哥 送了38颗钻石   13552051613送了11颗钻石   ☆、037 失去的记忆   这天,小郎仍如往常一样递了一束小野花给如故玩耍,“如故乖,要听老妪的话,别四处乱走,天黑以前我就会回来。”   如故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她仍像往日一样,眼巴巴地一直瞅着他离开的方向,但天都黑了,也不见他从山坳里出来。   山里传来几声狼叫,老妪说过,山里有好多吃人的野兽,她越来越怕,怕黑,更怕哥哥被野兽吃了。   天越来越黑,黑得再看不见前头山坳,再忍不下心里的焦急和害怕,乘老妪走开的时候,离开茅屋,向山里跑去。   进了山,天已经快黑尽,她跑得又急,被一堆石头绊倒,摔破了膝盖,痛得她大眼里凝了泪。   但她要寻哥哥,顾不上痛,咬着牙爬起来,往山坳跑,刚跑出两步,又跌了下去。   “如故。”黑暗中传来小郎焦急地声音。   接着,她被抱进熟悉的怀抱。   火光亮起,是她熟悉的木雕面具,面具后乌黑的眼透着焦急的关怀,她抱住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见她哭,更是着急,他举着火把向她腿上照去:“摔到哪里了?”只见她膝盖上血糊了一片,皱了皱眉,立刻向她腿上摸去,见并没伤到骨骼,只是些皮肉伤,才松了口气。   责怪道:“不是叫你不要乱跑的吗?谁让你一个人进山了?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如故的膝盖其实很痛,但她并不是因为痛而哭,把他抱得更紧,抽噎道:“我怕哥哥被狼吃掉了。”   他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小女娃使劲摇头,小小的她觉得,只要他能回来,再怎么凶她,都没有关系。   他手臂慢慢收紧,抱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抱紧,面颊紧贴了她哭湿的小脸,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哄着,等她慢慢平复,才问道:“很痛,是吗?”   她摇了摇头,又点头。   他轻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从地上捡起一堆东西,才往回走,迎面遇上神色慌乱的老妪,老妪看见小郎怀里抱着的如故,才长松了口气。   接着看见小郎身上衣衫破了好几处,破口处血肉模糊,而小女娃膝盖上也是血,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小郎道:“如故摔了一跤,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老妪略安了点心,又看小郎身上的伤,“你这是……”   小郎笑笑,“我没事。”   进了屋,小郎仔细地处理如故破损的膝盖,对自己身上的伤,却丝毫不在意,哄了如故睡着,才从怀中取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夜明珠,交给老妪,道:“老妪,把这个收着,以后换粮食和家用。”   老妪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是识得货的,但也不曾见过夜明珠,惊得睁大了眼,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件事,说有一种凶猛的食人鱼,肚子里会有明珠,那鱼的寿命越长,肚子里的明珠越大,但那种鱼极为凶猛,曾经有十数名经验老道的渔民去捕捉,结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迟疑问道:“是枷罗的食人鱼?”   小郎有些意外,扬了扬眉,“就是枷罗食人鱼,我发现山涧里有许多尸骸,就想到水里一定有什么猛兽,没想到竟是这东西。我在水边守了好多天,才把这家伙守到。”   “你下水杀它了?”老妪看着他身上的伤,越想越怕。   “嗯,听说钱家每年都在高价收这珠子,只要把这珠子卖给钱家,节约着些过,能过上一辈子了。”小郎语气淡淡,好像杀掉的不是可以瞬间杀死数十人的枷罗食人鱼。   老妪怔了半天,嚅嚅道:“以后千万不能再冒这样的险了。”   小郎笑着应了。   那晚他把小人儿搂在怀里,柔声道:“以后就算我不在,如故也别怕,和老妪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怀中的小人儿小胳膊缠上他的脖子,迷惑问道:“哥哥为什么会不在?”   他轻抚着她粉嫩的小脸,这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小妻子,“也许我会离开一阵子。”   她歪着头,天真道:“如故也要和哥哥一起去,老妪也一起。”   他笑了笑,道:“暂时还不能带你和老妪去,等过些日子,外面太平了,我会回来接你们。”   她突然意识到哥哥是要离开她和老妪了,扑到他怀里,哭道:“如故不要哥哥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把她抱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故一定要听老妪的话。”   小人儿从小就不爱哭,那晚却哭闹不停,他也不哄,只是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哭累了,睡去。   小人儿即便是在梦里,也把他抱得很紧。   那晚,他破例没有看书,也没有去练武,只是将她整整地抱了一夜。   第二天……他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   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冲出心底,如故汗湿了一背,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小锦囊,里面装着的正是那颗夜明珠。   如故大口地吸气,但怎么呼吸,仍觉得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这是她失去的六岁以前的记忆,那个小女娃就是她,而小郎是她的小丈夫。   这个梦让她记起了六岁以前的一些事情,可是再往后的事情,只要一想,就莫名地慌乱和害怕。   她六岁以前的记忆不在二十一世纪,而是在这里。   难道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后来不知怎么穿去二十一世纪,现在却回到了她出生的地方?   如故突然意识到,再往后一定发生过让她不愿想起的事情,而且她的回归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如故感觉有毛绒绒的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痒得难受。   一阵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寒战,“好冷。”   接着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主人,她醒了。”   另有人轻‘嗯’了一声,那声音温软低沉,和小郎的声音一模一样。   ------题外话------   很多姑娘都猜到教官就是云末,其实呢,他的两个身份,就像某已经为人妻的医生姑娘,在家是家庭主妇,上班就是医生,只不过,云末这个班上的比较远,要穿越时空。   还有不明白的姑娘,可以上评问风晚哦。   同感谢这些日子支持风晚的姑娘们。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纤风细雨 送了250朵鲜花   无情公子11 送了5朵鲜花   flytotnemoon 送了50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3颗钻石   teppeishi 送了2朵鲜花   苏美人的小娘子 送了39朵鲜花   13552051613 送了90朵鲜花   …花魅… 送了5朵鲜花   a24279668童生送了5朵鲜花   冥唯童生评价了本作品   ☆、038 异界空间   如故猛地睁开眼,看见一长尾巴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尾巴尖还不安分地拂上她的鼻孔,害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如故抓住那条毛绒绒的尾巴,倒提起来认了半天,才看出这只长得像白绒球一样的东西,是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猴子。   小猴子被抓住尾巴倒提起来,怒了,对如故张牙舞爪地示威,但它圆乎乎毛绒绒的小脸皱在一起,不但吓不到人,反而可爱得让人很想狠狠地蹂躏一下。   如故在它小小的身子握住,只觉得它小身子软软的,厚厚的绒毛柔软细滑,舒服得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捏了又捏。   小猴子被如故捏得‘吱吱’惨叫,伸爪向她抓去。   如故吓得松了手。   小猴子乘机从她掌心中逃开,跳到如故抓不到它的地方,瞪着她直喘粗气。   如故装样子又要去抓它,小猴子吓得转身就跑,胖得跟球一样子的身子,居然比寻常猴子灵活不知多少倍,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如故吓走了小雪猴,嘿嘿一笑,抬头,发现面前有一块似玉非玉的青石,青石上用繁体字刻着‘情系三生’四个字。   青石上透出幽幽凉气,如故怕冷,平时最讨厌冰冷的东西,但对青石透出的凉气却丝毫不让她反感,反而有一种清凉舒服的感觉,奇怪地咦了一声,伸手摸去。   “别碰那石头。”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故身体猛地一震,飞快转身,身后是一片繁花幽林,那那声音正是从林子里传出,如故飞跑进林子,林中烟雾缭绕,却不见人影。   “小郎?”   “你认错人了。”那声音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低低响起。   “有没有认错人,我看看就知道,你在哪里?”   “我是这三生境里的一缕残魂,你看不见我的。”   “残魂?”如故怔了。   “是。”   “那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姑娘为什么对我生前感兴趣?”   “因为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都多不胜数,何况是声音。”   如故心里隐隐感觉,她突然恢复记忆和这个人有关,“这是哪里?”   “三生秘境,也就是你手上玉镯里面。”   “镯子?”   “嗯,这镯子是一个异世的空间。”   “这么说,那块石头就是三生石?”如故指着刻着‘情系三生’的青石。   “应该说,那只是三生石碎中的一块。”   “三生石真的可以看见过去,预知未来?”   “能不能预知未来,没有人知道,但确实可以看见过去。”   如故心里一动,难道突然恢复记忆和这块三生石有关?   耳边隐隐又再响起男孩的声音,“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就叫如故吧。”   她六岁时醒来,什么也不记得,独记得自己叫如故……   突然间像有把利剑从心脏上穿过,钻心的痛。   如故捂住心口,到底经历过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小郎后来怎么样了,到底是生是死。   “三生石是怎么来的?”她比以前更想得到三生石,不再仅仅是为了虐魔鬼教官,而是找回她失去的记忆,知道养育她六年的小丈夫小郎的生死。   “蛟人泣泪为珠,本就让人眼红,不时有人类捕捉蛟人。后来,不知哪里传出声音,说蛟人体内元丹是提炼不老丹的药引。这样一来,就王彻底激发人类的贪婪,于是人类对蛟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铺杀,尸骨成山,血海无边,血光冲破了人间的结界,污浊之气进入与与魔界相连的三生界,污染了净潭之水。魔族生灵全靠着净潭之水而活,被污染的净潭之水不能再喝,没了水源的魔族,从此陷入痛不欲生的绝境,苦不堪言。”   他没有细说魔族生灵痛不欲生的生活,如故即便不能亲身感受那种痛苦,但也相像得到那种让人绝望的绝境。   “后来呢?”   “魔族面临绝灭,魔族的君主,魔君云溟为了将族人救出苦海,独自离开魔界,前往人界,寻找净化净潭之水的办法。如果不行,就另外寻找一个适合族人居住的新领域。他从魔域带出来一块三生石,放在身边记录他的一生,万一他发生了意外,他的后人或者族人可以从三生石中知道一切,并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   “这么说三生石是魔君云溟的?”   人类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而如故穿越过时空,更不会怀疑有异界地域的存在。   “是的。”   “后来呢?”   “魔君在人间爱上了一个凡尘的女子,和她结为夫妇,生了一个儿子,但他终究被妻子连累,葬身人界。贪婪的人类知道了三生石的存在,想通过三生石知道未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世世荣华。于是打着除魔的旗号,寻找三生石,说用三生石来找到魔君的儿子,斩尽杀绝,以绝后患。可惜魔君早就看透了人类的无耻,死前把三生石碎成了千百块,散落在大荒之中。让那些寻找三生石的人,一生徒劳。”   人总是把魔放在反面角色上,说魔是邪恶的化身,但从这件事,如故感觉到魔族的人同样有家人,有族人,他们同样有爱有责任心,和人没有任何区别,真正的邪恶的不是魔,而是人心。   如故想起魔鬼教官,他是冲着三生石而来,那么他这一辈子是不是也将徒劳一生?   “这是真的,还是传说?”   “不管是真的,还是传说,但世上从此确实就有了三生石的碎片。”   “三生石除了记录魔君的一生以外,会不会记录世间的其他事情?”   “据说三生石可以记录世间一切。”   “能不能看见自己最亲的人的事,比方说丈夫。”如故说到‘丈夫’两个字,心脏猛紧抽了一下。   “按理是能。”隐在暗处的他眼眸沉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碰这块石头?”如故的心脏‘砰砰’直跳,如果三生石能记录世间百态,那么应该可以记录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她不能恢复所有记忆,也能知道当年小郎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再回来,而她害怕记起的又是什么事。   ------题外话------   姑娘们现在最想看的是什么情节?有想法的姑娘发评说说,你们的意见很有可能会让风晚写出你们更喜欢的情节哦。另外求下收藏和V点击~   感谢姑娘们:   黑羽~蜜桃 送了17朵鲜花   小夭件件童生送了5朵鲜花   拾荒的小刺猬书童送了1朵鲜花   苑雅秀才打赏了500点   lilyjessica秀才送了20朵鲜花   纤风细雨解元评价了本作品   安达宝贝0624 送了10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50朵鲜花   小兔来了 送了10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039 残魂   “完整的三生石可以记录世间百态,但这只是千百块碎石中的一块,世间百态被分割成无数片,虚虚实实,已经不能分辩得出哪些真,哪些假。”   “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来就知道真相,而是靠推理寻找到线索,最终得出结果。”   如故不以为然,以前破案,能有几个是知道完整案情的?   “这里是幻境,你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还怎么正确推理?稍有偏差,就会相差万里,盲目揣摩,一步错步步错,说不定害人害己,最终步入万恶深渊,万劫不复。”   如故虽然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但不知三生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他的话也不能反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有需要我守候的人,所以分一缕魂在这里。”   “分了一缕魂?那么你其他魂魄呢?”   “或许在世上的某一处,或许已经化在了八荒之中,谁知道呢?”   “你是说,你可能还活在世上的某一处?”如故讶然。   “或许吧。”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他说的轻松,如故听在耳中,却莫名地心酸。   “姑娘有空的时候,来给我讲讲外头趣事,外头的人,可好?”   “好呀,只要你愿意听,我天天来给你讲。”如故记得自己是承受不了寒疾的冷才失去的意识,而这时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如果不是他说这里是三生境,还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一声轻笑,“那在下在这里先谢谢姑娘了,时间不早了,姑娘回去吧。”   “我闲着没事,不急着回去。”如故看向左右,不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这里面的煞气太重,如果超过半个时辰,心智会渐渐煞气侵蚀,等失了心智,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我明天再来。”如故刚才就觉得有些心悸头昏,她以为是寒疾的并发症,这才知道是三生境里的煞气引气的。   “这三生境,是不能任意进出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外界的煞气浓厚到引发你体内煞气,你就能让意识游离进入三生境。”   “我体内怎么会有煞气?”   “你六岁那年死于一场不能救治的病疫,有人用秘术抽去你一脉魂,将那脉魂放到另一个胎身里养着,另外又用一股与他魂脉相生的煞气做成魂脉,灌到你体内,让你死而复生,把你强留在这世上。”   如故皱眉,她六岁时醒来,被告知,她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命大,没有死。按照他说法,她不是没死,而是死而复生。   “姑娘不信?”   “确实不信。”她在二十一世纪执行任务时,看了太多的死亡,不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   “你是不是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又特别的怕冷?每到朔月,和每年的今日,越加难以承受?”   “是。”这些年,如故查遍了医书,也解释不了这寒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靠着那缕煞气死而复生,却终究是残魂之身,自然没有自正常人的体温,而煞气本是阴寒之物,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所以你就会感觉冷。”   如故长呼了口气,难道寒疾真是这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六岁时病过,而且体内是残魂?”   “我本是残魂,自然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一些事物。”   “那我的寒疾有没有办法根治。”   “抽出体内煞气,自然不会再怕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抽出那股煞气,你就会死。”   如故倒抽了口冷气,“没有别的办法?”   “养在别处的那脉魂被养得强壮到可以承受二次抽魂,再用赤阳丹让你的魂魄重结,就不会再受寒疾之苦。”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我另一脉魂在什么地方?”   “我只能看见面前的你,却看不见三生境外的其他人,不能得知你被抽去的那脉魂在什么地方。”   “那赤阳丹是什么东西?”   “九阶的丹药。”   如故虽然不知道九阶的丹药是怎么样的,但也能感觉到十分难得。   不久的将来,她才知道,赤阳丹不是难得,而是几乎不可得。   赤阳丹是世上最高品阶的丹药,而且要心意相通的一男一女两个九阶的炼丹师共同炼制,才有机会成丹。   九阶炼丹药在这世上不知能不能数出三两个,还要男女双修,简直是痴人说梦。   “外界的煞气什么时候才能浓厚到可以引发我体内煞气?”   “每个月的朔月和你每年的忌日。”   如故囧了一下,她明明活蹦乱跳,却多了个‘忌日’。   虽然还有太多问题想问,但头昏沉得越来越厉害,而呼吸也变得困难,知道真的不能再久呆下去。   只得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苦笑了笑,轻道:“一个人太久,都不记得还有名字这回事,你叫我影子吧。”   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苦衷,他不愿告她,他的名字,如故也不勉强,想到那只胖小猴,“刚才,我看见一个肉丸子。”   “肉丸子?”   “呃,好像是只猴子。”   “是它?”   一团白色毛球向如故抛来。   如故接住,正是那只小胖猴子,“对,对,就是这个肉丸子。”   肉丸子?   小猴子被这个称呼惊呆了。   如故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捏了捏,舒服得爱不释手,“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是吧?”   小雪猴覆着一层薄毛的小脸慢慢涨红,这名字太恶心了。   那人低笑了一声,“它叫小雪。”   如故以前见过的白狗,十只有四只叫小雪,这名字太烂大街了,又见小雪猴小脸通红,以为它是兴奋的,帮它顺了顺毛,“你也觉得叫肉丸子更好,是不?”   小雪猴怒了,在如故手里用力挣抗议,“你才是肉丸子,你全家都是肉丸子。”   如故听不懂小雪猴说什么,那人却懂,看着在如故手中拼命挣扎的小雪猴,有些好笑,又笑了一声,却不解释,“你已经进来太久,出去吧。”   ------题外话------   不知姑娘们对小宠的情节会不会喜欢?走过路过的,收藏,登陆点击哦~   感谢:   蒋燕俐 送了3朵鲜花   cnc117417 送了1颗钻石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13552051613 送了84朵鲜花   无情公子11 送了10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10朵鲜花   冥唯 送了5朵鲜花   ☆、040 谁看谁都不爽   这里是不能再呆了,但出去……   如故想到刚才的那阵冷,笑在唇边僵住。   “怎么?”   “我出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进来。”   “你魂魄不稳,缺乏阳气,抵制不住体内的煞气,所以才会陷入昏睡。不过你身边有纯阳之气相护,你尽管安心出去,不会有事。”   纯阳之气,难道……   殇王真的把她送去云末身边?   “这个,你拿去。”   一个卷轴飞到如故面前。   如故接住,打开卷轴,竟是炼制丹药的入门之法。   “你是让我学习炼丹?”   “赤阳丹虽然难得,但用心修习,总还能有一线希望。”   “制炼丹药非常复杂,仅靠这本卷轴只怕不行。”   如故六岁起,就被魔鬼教官逼着学习药理,深知药物配制十分复杂。   而这卷轴上才几十行文字,并且都是空空其谈,没有半点用处,靠着这个根本不可能学会任何东西。   “你只要和这卷轴结成血契,就能通这卷轴就能看见我会的,至于能学到我的几成本事,就看你的天份和下几分苦功。”   “怎么结血契?”   如故饱受寒疾折磨,虽然硬撑着已经成了习惯,但这两年来寒疾越加的严重,越来越难承受,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熬不下去。   她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完,不想死。   就算寒疾难治,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牢牢抓住。   “一滴血就可以。”   “结下血契,除了能看见你会的东西,还会怎么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虽然她要克制寒疾,但她会理智地衡量需要负出的代价,是不是自己可以付得起的。   即便是她不想死,但如果签下血契,会被他人控制,成为他人的工具,她绝不会答应。   影子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道:“你不用害怕,这本血契仅限于学习我所会的炼丹术,除此外,再没有别的了。当然,我并非全无所求。”   “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能技成,代我炼一味丹药。”   “什么丹药?”   “返魂丹。”   从字面上,如故大约能猜到返魂丹的作用,应该是可以起死回生这类的丹药。   “如果我学会你会的东西,能炼出返魂丹,说明你本人拥有极高的炼丹术。你为什么不自己炼,而要等我从头学起?”   “我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再不能炼高级的丹药。而能进入三生境的人只有你,我能求助的唯有你一人。”   学好一门技术,不仅仅靠勤奋,还得靠天分。   他把希望压在一个对炼丹术一无所知的人身上,可见有多么无可奈何。   如故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不再犹豫,拨下钗子,刺破手指。   等她技成,如果世上真有返魂丹这样的丹药,不惜任何代价是,她也会给他弄来。   小猴子乘这个机会,从如故的手里挣脱出去。   如故手一抖,指尖上的血擦上小猴子的鼻子。   跃到半空中的小猴子整个石化了,连最起码的跳落动作都忘了,直接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望着如故,满脸震惊,很快转为悲愤。   如故不知小猴子这是怎么了,但这时候没空理它,重挤了一滴血滴在卷轴上。   突然间,卷轴上那几句简单的文字褪去,密密麻麻地浮起许多文字化成一道光华,渗进如故身体。   如故发现自己莫名地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药物调配炼制方法。   等吸收完所有的文字,才发现小猴子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脸悲奋,乌黑溜圆的大眼睛里堆满了泪。   如故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摔痛了,是吧,长得太胖,动作笨拙是难免的。不过,没关系,以后少吃点,减减肥就好。”   小猴子怒了,眼里的泪飚了出来,吼道:“你才胖,你全家都胖。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如故挺喜欢这只小猴子的,见它哭,有些慌神,把它翻过来,检查屁股,看它是不是真的摔到了哪里。   小雪猴“哇……”哭了出来,捂着屁股不让她动,“你这个女流氓。”   影子笑了,“你和小雪居然签下了血契,也算是有缘。”   “血契?”如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雪猴,“我跟它?”   如故凌乱了,她和影子签血契学炼丹术,情有可原,可是和一只猴子签了血契,这算是哪样?总不会让她跟猴子学爬树。   小猴子瞥了眼如故,越看越气,越想越委屈,哭得更凶。   “小雪是只雪猴,是三生境中灵气化成的灵兽,你以后就是它的主人了,你可以带它出去,也可以留养在这里。”   “它吃什么?”如故虽然不知道灵兽是什么生物,但不介意养只长得Q版可爱的小宠来打发时间。   “它靠丹药为生,品阶越高的丹药,它越喜欢,如果没有丹药,人参首乌之类的也勉强会吃。然后每个月,饮你一滴血就可以。”   人参首乌勉强会吃?   如故直接翻了白眼,她现在一穷二白,空顶了个临安郡主的名分,万一哪天极品女回来了,她就得滚蛋,以后的三餐都成问题,哪来那么多钱去买人参首乌喂这么只精贵猴子。   “我要解契。”   小雪猴恨得咬牙,“我也要解契。”   如故奇怪得‘咦’了一声,她居然能听懂小雪猴说的话了,难道是因为签下了血契的原因?影子耐心道:“血契一旦签下,只有血契到期,才能自动解除。”   如故的脸黑了,她摊上这只精贵猴子了?   小雪猴气愤地把头一扭,不看这可恶的变态女人,“我不跟她去。”   “正好,我也不打算带你出去。”   “灵兽如果与人类结了血契,在契约时间内,不服主人的血,会血沸而死。”影子说。   小雪猴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现在无故多了个主人来掌控它的生死,憋屈得小脸发青,“你这坏女人害我。”   “明明是你自己蹭上去的。”如故皱眉,她自己都顾不上来,还得弄钱养这只精贵猴子,想想就郁闷。   猴眼瞪人眼,谁看谁都不爽。   ------题外话------   明天有汤,姑娘们别错过哦~没收藏的姑娘,收藏一下了哦,晚让肉丸子给姑娘们侍寝~   感谢:723622 送了5朵鲜花,3颗钻石   我是很老在 送了67朵鲜花,3颗钻石   桂轸沁香 送了11颗钻石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半曲弦铩゜ 送了1朵鲜花   ☆、041 驱寒   半晌,如故把心一横,一把捞起小雪猴,往怀里一塞,恶狠狠道:“肉丸子,敢吃太多,我就饿死你。”   小雪猴不甘心地在她怀里乱拱,它不要这种坏心眼的刻薄主人,更不要叫肉丸子,它要解除血契!   如故隔着衣服拍了小雪猴的屁股一巴掌,“再乱动,我先饿你七天。”它以为她想养它?既然不能解除血契,就只能暂时凑合,直到找到解除血契的办法。   小雪猴即时僵住,越加的气愤,但最终委屈地安分下来,哼哼道:“好猴不与女斗。”   如故瞪着它的小样,有些哭笑不得,望向前方林子望去,风吹树叶,哪里看得见影子,“刚才那道金光……”   “是我这些年炼药心得,以你现在的灵力,也只能记下这些,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你。”如故心里暖暖地一片。   “我送你出去。”   如故只觉得微风带着股冷香拂过,就人事不知了。   一个人影在如故面前现出,俊逸清秀的面庞干净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   小雪猴从如故怀里钻了出来,跳到他怀中,委屈得撒娇。   他微微一笑,轻摸了摸小雪猴的头,“小雪,代我好好照顾她。”   小雪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真的是主人要找的人?”   “嗯。”影子眼底浮上一抹温柔。   小雪猴扁嘴,主人的眼光真差,这女人没胸没屁股不说,性格还差。   如故只得十五岁,身子还没完全长成,但已经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却被它这般诋毁,影子有些好笑,睨了它一眼,“好好待她,她会对你好的。”   “我能不去吗?”小雪猴拽着他的袖子撒娇。   影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去吧。”   小雪猴郁闷地又钻回如故怀中。   影子蹲下身,手轻抚上如故的面颊,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七年了,你竟还记得我。”   他的嘴角慢慢浮上一丝温柔浅笑,“如故,别留恋我这一缕残魂,否则你会和我一样被永远困在这幻境之中。如果,你能找到世间的我,或许……算了,能得今日相见,已经够了,何必奢望太多……”   当年,他的原身撕下他一脉魂封进三生境,转眼已经七年,他不知道留在世上的自己到底还在不在世上,如果在,会被仇恨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故浓密的长睫毛轻轻一颤,他手指僵住,离开她的唇,握成拳,慢慢回收。   一片艳红的花瓣落在她微微苍白的唇瓣上,更衬得她的唇嫩如花瓣,让他喉咙莫名地发干,慢慢俯下身,向她的唇吻落。   唇轻触到她唇边花瓣,他停了下来,最终没吻落下去,慢慢地退开。   虽然他和她拜过天地,有着夫妻的名分,但他们成亲时,她还只是个婴儿,她是由他一手养大,她是他的妻子,但她对他恐怕只是对兄长和父辈的依赖。   长叹了口气,转头不再看她,一拂手,她的身影从幻境中消失。   等一切恢复平静,他才重新转过身,看向她躺过的地方,良久才隐入林中,地上落花,翻翻卷卷地飘远,越加显得苍凄孤寂。   **   夜己深,黑漆漆的树林深处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马车,车厢里灯影卓卓。   殇王等冰护法离开,慢慢揭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逸绝秀的面庞,高直的鼻梁,薄凉的唇,墨玉般的瞳眸在烛光下琉璃生辉。   他凝视着怀中玉人俏丽的脸庞,低头轻吻上她的唇。   淡淡的少女幽香,在唇间化开。   他的舌灵活地抵开她的唇,抵上她湿滑香软的丁香小舌,轻吮慢舔。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得退了出来,唇仍轻贴着她的唇,“如故,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一手环抱着她,伸手去解她身上衣衫,摸到她怀里软软的一团东西。   微微一愣,从她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毛猴子,只是这只猴子胖得简直就是个球。   他嘴角微扬,不知她从哪里得了这么一只小东西。   如故的体温仍在下降,他没空研究这只小胖猴子,随手抛到车厢一角,伏下身,向如故颈侧吻去。   还没碰到如故,感觉一道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   他抬头,却见小肉球睁圆了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一脸的好奇。   儿童不宜。   殇王身皱了皱眉,扯过毯子,把小肉球裹住,打了个结,重新丢回车厢一角。   小肉球在毯子里拱来拱去,硬是钻出不来。   殇王这才解开如故的衣裳,把她放倒在狐毛毯子上,雪白的肌肤陷在厚实的狐毛中,美得如同一朵待人采摘的雨后娇花。   他取出匕首,划破手腕,放到她嘴边,温热的液体滴入她嘴中,鲜红的血沾上她粉嫩的唇,妖娆得荡人心魂,他小腹一紧,瞬时间窜起一撮邪火,漆黑的眸子越加沉得不见一丝光亮。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体内焚心灼肺的欲望,一动不动,任腕间的血汩汩地涌进她嘴中,直到她苍白的脸颊上化开两团红晕,才扯过身边白布带随意裹了伤口。   带着薄茧的手一点点揉搓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肌肤,直到他的血在她身体里四处散开,让她的肌肤渐渐泛了红,才解了身上衣袍,覆下身去,把她紧揽在怀里。   一股淡淡的冷香飘入如故鼻中。   虽然仍冷得厉害,却不再是那让她绝望的冷。   身上沉重的压覆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绵绵不断传来的热意,却让她舒服得呻吟出声。   这感觉陌生而又熟悉。   如故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殇王看着如故泛着红晕的脸颊,知道她没事了,长松了口气,把她紧抱在怀里,闭眼小睡。   这里比二十一世纪的血杀之气重了许多,她即便是被磨练得意志无比坚强,仍有些承受不住,这次吸食的血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了许多。   他失了这许多血,也有些头昏目眩。   算算时间,萧越很快会搜到这里来,他得尽快地恢复一些体力。   ------题外话------   最近几天的情节,姑娘们或许看过,但还是希望养文的姑娘每天能上号点击一下,让编辑知道妖孽有人在看,可以尽早上架多更。   ☆、042 对持交锋   天边远远传来鸡鸣,急促的马蹄声向马车快速包抄而来。   殇王慢慢睁开眼,嘴角噙了一丝浅浅的讥诮笑意,慢慢重新戴上面具,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萧越也算得上他半个得意弟子,当年的萧越机灵果断,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在战场上滚打多年,越发的出众,让他也另眼相看,只可惜这一世竟生在了这样的皇家,一个上好的包子喂了狗。   萧越在马车前勒住马,抬手阻止属下继续往前。   前世的卧底生涯,再加上这一世大大小小的数百战略早练就得他山崩而不惊,可是他望着面前毫不起眼的马车,却莫名地紧张。   地宫之主殇王正邪难分,但丧身他手上的皇家之人多得数不清,虽然死在他手上皇家之人,都有该死的理由,但皇族中人,谁手上没有些肮脏之事?   更重要的是,他得民心……   所以皇族中人无不畏他如鬼厉,也恨他入骨。   萧越虽然身为皇家中人,但看不惯皇家光鲜后的肮脏,更不喜欢为了拉拢朝臣而宠幸他们的女儿的方式,那些虚情假意,让他恶心,也不耐烦,所以才宁肯蹲在与黄沙为伴的边疆。   他并不恨用各种手段屠杀皇家人的殇王,但这样一位视王法为泥尘的殇王,他得见见。   这次回京,虽然是受皇父急召,但真不回来,父皇也奈何不了他,他收到风声,海市在北朝京都举办,才急急赶回,他这次回京,是冲着殇王而来。   现在,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殇王就在面前的马车里,即便是他浴血刀尖,看惯生死,但想到与那条咬人的毒蛇,吃人的厉鬼一帘之隔,仍有些紧张,然更多的是兴奋,如同猎人见到渴望己久的猎物的兴奋。   萧越马鞭轻敲掌心,傲视着随风轻扬的车帘,“殇王,久违了。”   车里一声低笑,“好说。”   “那让我看看大名鼎鼎的殇王是什么模样。”萧越忽地一扬手,平地起风,抛起车帘,露出车里男子身影,一身黑衣,怀抱着个身体单薄的女子,慵懒坐着,闲散随意到浑然不像面对上千被称为‘鬼骑’的铁骑战士。   萧越眉峰一沉,嘴角抽起一丝冷笑,他这是看不起自己,还是太过狂妄自大?   带马缓缓上前,他倒看看,这个殇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殇王抬脸起来,看向走近的萧越,微微一笑,萧越的马突然受惊,再不肯上前,萧越暗惊,这人邪门,回头往车里看去,火光照亮车里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萧越死死盯着那张脸,如见了鬼一般,蓦地怔住,“你……”   殇王淡淡地收回视线,抱着少女起身步下马车。   萧越看清少女秀丽的脸庞,身子一僵,脸瞬间白了下去。   殇王不理不顾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前面没有那层层围住的铁骑战士。   萧越深了口气,让自己冷静,错步上前,挡住殇王的去路,“你不能走。”   “呃?”殇王斜眼看来,“太子想见本宫,也见着了,难道还指望能留下本宫?”他语气平和无波,说出的话却狂得没了边。   萧越喉咙里干巴巴地紧痛,连声音都和训练营的神秘教官一样。   他前世有一半的本事是那个人教的,他天不怕地不怕,独有些怕那个教他半身功夫的教官。   “KING,是你,对吗?”   “你认为呢?”殇王看着这位曾算得上是自己得意爱徒的人,嘴角噙了丝似有似无的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越瞟了眼殇王怀中少女,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紧。   如故是被KING带进训练营的,萧越敢肯定KING和如故同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在时空间穿梭,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KING到底是什么?   人?鬼?还是魔?   “太子想知道,何不自己去查?如果嫌麻烦,直接抓住本宫,严刑拷问也可以。只是不知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带如故来这里……是你早就预谋好的,是吗?”   “错了,我不过是让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你说什么?”   “你可听说过,靖王嫡女临安六岁以前的任何事情?”   “不是说,她身体弱养在了民间,靖王府把她养在了民间。”   殇王笑了,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确实是养在了民间,不过养大她的不是镇南府的人,而是一个为了生存,明知她命硬克夫,还要卑贱到娶她为妻的孩子。   但这些与他人何干?   “她六岁那年被染上无可救治的疫病,用秘术强留世上,送去一个适合养魂的地方养了些日子,现在不过是落叶归根。”   “那在她回来之前的临安是怎么回事?”   “那不过是帮她站着位置的临时替代品,这样的回答太子是否满意?”   “这么说,你去二十一世纪,是因为她?”   “不错。”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太子问得太多了。”   “她的事,我不能不问?”   “呃?”殇王轻挑了眉梢,“那本宫到要问问太子,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夫妻?还是情人?”   萧越噎住,夫妻,情人,都是他想要的,但他和她之间,还没有这些关系,喉结滑动了几下,才艰难开口,“朋友。”   “朋友?”殇王低笑了一声,声调中满满的不屑,“身为皇家的太子,也能有朋友?我劝太子一句,不要痴心妄想,害人害己。”   萧越曾敬他畏他,但这时心里却像卡了根刺,说不出的难受,没有人和皇家的人真正做朋友,而皇家的人也不敢把心交给别人,今日的亲信,或许就是他日刺向胸口的利剑,即便是真心相待,越是亲近,越是会成你身上的软肋,一但落入对方手中,伤己也伤他。   ‘朋友’二字,对他这身份的人而言,不过是杀人的剑。   可是,他固然没资格谈朋论友,但他对她绝对真心,而从头到尾把人当棋子的人,又算什么?   “你在利用她。”   ps:求收藏,点击!   ------题外话------   推荐文文:《商门重生之纨绔邪妻》戚言   孟水心,最强异能家族少主,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家族,甘为废柴!   一场深情换来惊天骗局,家族毁灭,家人惨死!   噬心疼痛之后,竟然重生?!   这一次,她定是要将那些欺她深情,灭她家族,阴谋算计,狠心毒害之人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安宁!   意外的是,重活一世,自己竟然得到了神秘的“魔阴异能”!   元素操控;百兽之语;读心之法;空间隐身,甚至早已失传的远古时间秘术都能为她用!   校园传奇,商界神话,娱乐大亨,鉴宝宗师,异能王者,且看她如何创造一个个不朽传奇!   本以为是一个人的战役,可是这身边与她狼狈为奸的男人又是为哪般?   这是一部女王成长崛起史,也是一部彪悍老婆养成史!   ☆、043 我不介意你为难我   “那又如何?”殇王语气淡淡。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殇王是所有帝王的死敌,没有哪个皇家不恨他入骨,他如果落在皇家人手中,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如果被人知道如故和他走在一起,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殇王讥诮笑道:“太子似乎忘了你我现在的处境,她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我想她生就生,想她死就死,你如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你费尽心力弄她回来,不可能就这么杀了她。”   “按理是,但如果一颗好棋子沦为废子,拖累其他,也就得舍去。这……我教过你,忘了?”   殇王说得云淡风轻,但萧越却感觉到丝丝寒意,手握成拳,“把临安留下,我不会为难你。”   “我不介意你为难我。”殇王抱着如故,没有放开的意思。   四目相对,无声地交锋,最终萧越将牙一咬,猛地抬手,冷道:“让道。”   殇王嘴角微勾,从容地从铁骑让出的道路,缓步而去。   副官看着走出人群的殇王,急了,“太子,就这么让他走了?”他们搜了一夜,才找到他,连手指都没动一根,就放人走掉,实在不甘心。   “难道你有办法拿下他,而不伤临安郡主一根头发?”   “这……”副官语塞,临安名声虽臭,但身价特殊,如果伤在这里,真有损越皇健康,越国和北朝的联盟就会瓦解,再次兵刃相对,后果不堪设想。   “今晚的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军罚处置。”萧越冷着脸翻身上马。   **   如故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流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流淌,所过之处,暖融融地,舒服得呻吟出声。   这时听见有人冷哼了一声,那声音比地下的冰河水还冷。   如故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睁开眼,对上一双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眸。   他的瞳眸极黑,也极亮,像夜幕里撒下的一把碎星。   如果说云末的眼黑得象是要把人吸进去,让人永远迷失。   那么这双乌黑眼睛,就是天地间最干净的一双眼,干净得能净化人的灵魂。   他没想到如故会在这里醒来,与如故四目相对,仅一瞬,就流露出一抹厌恶,像看见世间最厌恶的东西。   他细微的表情,让如故不自觉得看向他微蹙的眉心,在这同时,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在这之前,见过的止烨,玉玄和云末,都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让如故已经大开眼界。   但看了面前这张脸,才知道什么才是完美无暇。   他的五官无一不精致得无可挑剔,放在一起,更是惊人的相配,任谁看了,都会感叹,上天真是太过偏爱他,把世间最好的黄金分割全放在了这张脸上。   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欣赏。   遇上这样的好货色,如故自然也就盯着多看几眼,过过眼福。   突然金光闪过,眼皮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得差点流下泪,本能地转开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临安府,身边没了殇王的身影。   一个冰冷声音响起:“你那双贼眼再敢乱看,就不是刺两下这么简单。”   那声音是听过,就不会忘掉的冷,一股寒意从如故背脊爬了上来,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向那人手上看去,一条细蚕丝般的金丝正缩进那人袖中。   是他……   凭着一条金丝就能测出鬼手死因的少年。   “原来你就是容瑾。”   容瑾对如故不理不睬,起身向门外走去,冷冰冰的身影不带一点暖气。   如故忽地发现浑身上下麻麻地,像有千万支针在扎一样,忙叫住他,“我怎么了?”   容瑾回头,厌恶地看着她,“采阳补阴,本是倒行逆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你贪心得恨不得把人吸光,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自然难受。”   如故怔了一下,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直想跳起来骂容瑾庸医。   她明明人事不知,什么时候采阳补阴了?   还是欲求不满,恨不得把人吸光的那种。   正想反驳,突然想到,迷迷糊糊中被人抱住,然后……   难道她昏迷中梦游干了那种事?   或者是有人乘她昏迷,把她给奸了?   但破处会很痛,她从来没有男女之事,如果真有那种事,就算当时神志不清不知道,事后也不可能没有感觉,可是现在腿间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这么说,她还是完璧,既然是完璧,还采哪门子的阳,补哪门子的阴?   如故沉下脸,“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乱睡男的人事,姐儿没干过。别以为你长得人模人样,就可以胡乱毁人声誉。”   “真脏。”容瑾嫌弃地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脏?如故低头把自己从头看到下,一身雪白褥衣,干干净净,哪里脏了?   一旁玉玄翻了个白眼,敲了敲自己额头,“他是说你这脏。”   “我脏?他平白污蔑我,还说我脏?”如故怒了,你丫的才思想脏呢。   “不管说什么事,你都往那方面想,不脏?”   “他说我采阳补阴,恨不得把人吸干。”   “他说的是吸血,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下流无耻,尽想着那种事?”玉玄撇了嘴角,小魔头满脑子都是那种下流的事,简直不要脸之极。   如故怔了一下,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这脸丢大了。   不过,她可以没脸,却不能在这些浑小子面前示了弱,瞪眼道:“我就下流,就无耻,等我心情好的时候,把你们一个一个吃干抹净,尤其是你这只小受,更要吃多两次,怎么着吧?”   “做梦。”玉玄脸黑了。   容瑾出了门,冷瞥了站在台阶下静等着云末一眼,“有纯阳之人给她渡元气,根本不需要我来。”   云末笑了一下,不反驳,步上台阶,推门进屋,见如故和玉玄大眼瞪小眼,眼见要瞪出火,轻咳了一声,把那斗红眼的两只岔开。   ------题外话------   推荐种田好文:《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作者:水夜子   华青弦一个威亚将自己吊到了古代农村,成为了两个四岁龙凤胎的妈。   两间破茅屋,半亩贫荒地,家徒四壁,三餐不济。   日子那样艰难,她偏还捡回了一个一无是处的赔钱老公。残酷的生活逼得华青弦不得不奋发图强。种田,养鸡,摸鱼,打猎,誓要带着全家奔小康。   岂料,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娘家人找来了,赔钱老公也不见了。   什么?她是当朝摄政王唯一嫡出的女儿笙华郡主?   什么?她招了五朵桃花,却四朵都是烂桃花,唯有一朵打了苞儿的,还直接凋谢了?   什么?她又有桃花了,对方的来头不小,还是当朝国舅爷?   ☆、044 你全家都是断袖   玉玄哼了一声,对云末粗声粗气道:“这个不要脸的,还是你自个慢慢应付,老子伺候不了。”说完扛了大刀,快步离开,省得一口气没压下,把她砍成两段。   如故隔着珠帘云末一阵,勾了勾手指,“过来。”   云末微微一笑,走到床边。   如故快如闪电地抓住他的衣襟,猛地一翻身,把他按压在身下,牢牢按住,“你是谁?”   “云末。”   “少跟我装。”   “郡主认为我是谁?”   如故轻抿了唇,就算他是殇王,是KING,但他死不承认,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殇王,一旦被别人知道,不知会抛起怎么样的血雨腥风。   她虽然恼他,想虐他,但绝不想看见他死在别人手上,只有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放开他的衣襟,从他身上下去,“找我有事?”   云末亮出抱在怀里的小雪猴,“这个小东西是你带回来的,刚才偷吃了容瑾不少上好的人参。还把他才配的一些上好药丸吃了个干净。”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想起影子让她带出来的小雪猴,她的意念离开三生境后,一直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肉丸子怎么样了。   这时见小雪猴好好地缩在云末怀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弄丢掉。   继而发现,它此时乖巧的模样和在她怀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天地之别,把小雪猴从云末怀里揪出来,“你是母的?”   小雪猴扭头不理她,你才是母的。   云末笑了,“公的。”   “公的?没理由啊。”如故翻着小雪猴肚子上的毛,分辨公母,确认肉丸子真的有小弟弟后,奇怪地‘咦’了一声,“难道猴子也断袖?”   小雪猴涨得小脸通红,扭着圆滚滚的身子,不让如故乱碰,张口骂道:“你才是断袖,你全家人都是断袖。”   如故淡定道:“男人才有断袖一说。”   小雪猴懵了一下,黑葡萄一样子的大眼晴慢慢浮上水气,要哭不哭,模样实在可怜。   云末实在不忍看如故折腾小雪猴,分散如故的注意力,“这小家伙是哪里来的?”   “无意中捡到的,捡到后,它就死皮赖脸地跟着我,赶也赶不走。”   小雪猴听了这话,越加气结,什么叫死皮赖脸,什么叫赶也赶不走?   她不经过它同意,好死不死地把血滴在它鼻子上,强迫它签下血契,还说这种气死人的话。   过去在秘境,影子每天都会给它吃好吃的丹药,它每天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谁愿跟着这坏女人?   小雪猴委屈得直揉眼睛。   坏女人,它讨厌死了这个坏女人。   云末轻摸了摸小雪猴毛绒绒的小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小雪。”小雪猴立刻回答,可是它还太小,不能说人话,发出的全是‘吱吱’的声音。   “它叫肉丸子。”如故帮他翻译,顺便把小雪猴当球一样,滚了滚,显示肉丸子这个名字有多贴切。   “肉丸子,这名字挺有趣。”   如故得意一笑,那当然,也不看是谁起的名字。   小雪猴哭丧了脸,他才不叫肉丸子这么恶心的名字。   如故捏了捏肉丸子的小脸,用意念和它交流,“小东西,你落在姐姐的魔掌里,就认命吧。”   小雪猴扁着嘴要哭,如故忙咳了一声,把话题岔开,问云末道:“你刚才说,它偷吃了容瑾的人参和丹药?”   “是。”   “那容瑾……”   “很生气。”   “多少人参,又是什么丹药,值多少钱?”如故揉了揉还有点刺痛的眼皮,难怪刚才容瑾的脸那臭。   “虽然都是上好人参,不过算下来也就值三几千两银子。”   三几千?还就值……   如故抽了口冷气,森森然地瞥向小雪猴,你可真会吃……   小雪猴打了个哆嗦。   “这些银子,倒不算什么。”云末微微一笑,轻摸小雪猴的头,示意它不用害怕。   “我以后赔给他。”三几千两银子,如故想想就肉疼。   “只是有几味丹药,是容瑾答应人家的,如今到了时间,却拿不出丹药,只怕要落下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如故脑海里浮过容瑾那张冰冷得不及人情的面庞,打了个寒战。   那个人本来就不好相处,而她的宠物害他信誉受损,他恐怕真要恨死她了。   如故瞪着小雪猴,掐死它的心都有,深吸了口气,淡定,淡定。   “都是丹药,我想办法去找。”如故心想,如果只是一些低阶的丹药,或许她能学着炼制。   “不用了,人参,以及那些丹药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派人送去给了容瑾。”   “那答应了别人的丹药怎么办?”   “我已经去给人赔礼道歉过了,只要容瑾要花一些时间,重新炼制,他们不会再说什么。”   “容瑾会炼丹?”   “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炼丹之术也是少有人能与之媲美。”   如故眼珠子乱转,她以后学习炼丹的时候,遇上不明白的,是不是可以去问容瑾?   紧接着想到容瑾的那张臭脸,立刻打消了想法。   把小雪猴揪过来,严厉教训,“你以后想要吃什么,跟我说。如果我能弄来给你,你就吃,我弄不来,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饿着。再敢去偷吃别人的东西,我可真不要你了。”   小雪猴一扭头,谁稀罕你要我。   云末笑着摇头,真是小孩心性,居然和一只小猴子计较。   如故教训完肉丸子,重看向云末,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再是迷糊,也不会认为是自己梦游走回来的。   “我接你回来的。”云末迎视着她的眼睛,坦坦荡荡。   “哪接的?”   “城西十里外的林子里。”   “你怎么会去哪里?”   “有人给我报信。”   “谁?”   “一个绿衣姑娘。”   如故轻抿了一下唇,跟殇王屁股后面的冰美人就是一身绿衣。   “你去到的时候,我跟谁一起?”   “一个人。”   他几句话就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刷的干干净净。   “你认为我会相信?”   云末笑而不答,她当然不会相信。   **   ps:最近情节喜欢吗?收藏哦~   ------题外话------     简介:   ……   当凤兮使出十八般武艺,终于“娶得”美男归时,她彻底傻眼了。   为什么,谪仙一样的相公,竟然就是人们口中的病弱郡王!   为什么,威武霸气的夫君,竟然会被人传成断袖之癖?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这么讨厌!   病弱郡王怎么了,老娘养的起,人参鹿茸的,怎么眼红?   皇上私生子怎么了,羡慕嫉妒,出手陷害的,嫌命太长?   断袖之癖,去你大爷的!凤兮泪流满面:老娘现在腰还疼呢!   Ps:本文,1v1,强宠文。男主强大,女主长成。文风诙谐,但不小白。涉及男女主互斗,朝堂之斗,天下之争。喜欢请收藏~   ☆、045 我还就欺负你   如故紧盯着云末的眼,他也不回不避地淡看着她,眸子里没有半点波动,如故直觉明明就是谎言,在这双眼里却看不出‘谎言’二字。   无语地扁嘴,简直是当影亮的料,不拍戏可惜了。   如故伸手摸向他的眼睛,这双夜潭一般的瞳眸和魔鬼教官面具下的眼一模一样。   手指在他眼角徘徊了一会儿,顺着脸侧曲线往下,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轻描着他唇的轮廓。   如果他也总是抿着唇,这唇是不是也和魔鬼教官那样显得薄凉。   他虽然温文可亲,但如故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内心冷硬如石,和魔鬼教官真的很像。   “你有没有兄弟?”   “没有。”   如故嘴角微抿,没有兄弟,是不是表示他就是魔鬼教官?   以前魔鬼教官不许她对他乱来,但她可以在他面前使浑装傻,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可恶,他们都无比亲近。   而云末虽然温柔体贴,但她感觉到他打骨子里的疏远。   如故突然有些怀念魔鬼教官以前的可恶。   “如果郡主没事了,云末告退。”   “等等。”   “郡主,还有事?”   “我有没有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府里还拿得出来。”云末答应得很爽快,“郡主什么时候要用?”   “越快越好。”如故觉得这个身份还不算赖。   “云末这就去给郡主准备。”云末转身走向门口。   “你就不问问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府里所有一切都是郡主的,云末只是帮郡主打点一些杂事。郡主要做什么,不需要向云末解释。”   “一切都是我的?”   “是。”   “那你是不是我的?”   云末猛地抬头看她,一丝惊讶一闪而过,“郡主说笑。”   如故笑看着他,“如果我今天一直醒不来,你会怎么办?”   “郡主认为云末会怎么做?”   “你会不会跟我上床?”   “郡主认为呢?”云末似笑非笑。   如故笑而不答。   云末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熬,郡主睡了这么久,也该吃些东西了。厨房已经熬好了粥,我去让三顺进来服侍你洗漱用餐。”   如故看着云末离开,提了小雪猴过来,捏着它的圆肚子玩,“狐狸再怎么披着人皮,还是狐狸,是不?”   她会回来临安府,越加认定云末就是殇王,同样也是让她恨得咬牙的魔鬼教官。   不过他不肯承认,自然有不能承认的理由,她没必要深究。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强过他是她的教官,虐他的时候,不用考虑尊师敬重道的问题。   “变态女人放开我。”小雪猴被如故捏得浑身难受,用力挣扎,想逃脱如故的魔瓜。   “居然敢骂我变态女人?”如故揪住它的绒绒小耳朵,笑得龇牙咧嘴,满面阴森。   肉丸子惊了一下,这些日子只顾着伤心气愤,竟忘了她和他签下血契,就能听懂它说的话。   这么说,它骂她的话,她全听去了?   肉丸子只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   小雪猴用力摇头,想甩脱揪着它耳朵的手,“影子说做人要光明磊落,我就骂了,怎么样吧?”   “那他有没有教你说,骂人不对呢?”如故放开它的耳朵,又去拧它肉乎乎的小脸。   小雪猴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想捏就捏,想拧就拧地蹂躏过,恼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去告诉那个云公子,你是死活人,是个冒牌货。”   如故把肉丸子的长尾巴扯过来,当绳子在小雪猴身上绕了两圈,把它的手脚和身子绑在一起,让它完全变成一个球,在桌上滚了滚,“想去告诉云末?去啊,看他听不听你的。”   她对云末而言,重要是价值,至于她是什么人,不重要,肉丸子说了也白说,再说,肉丸子的猴话,云末也听不懂。   “你欺负人。”   “我还就欺负你了。”如故理所当然。   “影子说对人要忠厚,不带你这样的。”   “现在流行的一种东西叫什么来着……呃,对了,叫‘腹黑’。”如故笑得云淡轻风。   小雪猴一头栽倒,这花痴女太不要脸,落在她手上,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故把小雪猴拽起来,“你说我是死活人是什么意思?”影子说她是死而复生,可是肉丸子却说她是死活人,难道另有玄机?   小雪猴气闷,臭着脸把脸转过一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故取下头上的钗子,刺破手指,鲜红的血滴慢慢冒出来。   小雪猴是以丹药为食,以前从来不饮血,但不知怎么,从如故指尖上飘来的淡淡血腥味竟勾得它肚子里的馋虫乱窜,直咽口水。   如故把手指伸向小雪猴,小雪猴欢呼着跳起来去抓如故的手指,如故的手指却突然转了个弯,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去指尖上的血。   小雪猴脸上的欢悦的笑容瞬间石化。   “想不想要?”如故接着诱惑。   小雪猴点头。   “我问你的话,你要不要乖乖回答?”   小雪猴僵了一下,看看如故手指上又冒出来的血滴,又看看如故。   它敢肯定,如果不答应她,这变态女人绝对半滴血也不会给它吃。   影子说过,做人要有做人的骨气,做灵兽也得有做灵兽的骨气。   它要骨气,不要血。   可是,忍的真的好辛苦……   如故把手指再次凑到它面前,淡淡的血香飘来。   小雪猴快如闪电地抱住手指,舔向那滴血珠。   要血,不要骨气……   那滴血在肉丸子的嘴里化开,体内封存的灵气一点点打开,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肉丸子舒服得半眯了眼,原来主人的血这么奇妙。   如果不是女魔头的人品太差,血契一个主人,也挺不错。   “现在是不是该说了呢?”如故压住手指,止了血。   吃人嘴短,肉丸子再心不甘情不愿,仍嘟嘟哝哝地说了段匪夷所思的事。   ------题外话------   此文各种美男,不知姑娘们喜欢哪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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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照你的说法,她借用了我的身份,这身份就是她的了,那么现在我是临安郡主了,那么这身份也就重新是我的了。”它喜欢强盗逻辑,那么她就当强盗。   小雪猴张口结舌。   它并不认为怨魂应该是这个身份的主人,说那话也只是想气一气如故,没想到如故比强盗还强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签了血契,用灵气可以看见你的过去。”   如故把肉丸子从头看到下,影子说它是灵兽,难道这只圆东瓜一样的小东西,可以看见过去的事?   如果这样的话,她还找什么三生石,直接问它不就行了。   “那怨魂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她被你挤飞了。”   “噗……”   小雪猴见如故被雷到,有些得意,道:“不肯转世的怨魂,每个月的朔月都是一劫。如果阳气不够,就会魂飞魄散。”   如故眉心慢慢拧起,“难道这府里的那些极品男人,真的是用来添补阳气,而不是装神弄鬼,骗取钱财的?”   小雪猴笑得抱着肚子打滚,“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脸皮,恬不知耻的女人?就你这穷样,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容公子的一颗丹药。”   它以丹药为生,对丹药的品阶了如指掌,如故昏睡的这几天,它闻着丹药的味道去容瑾那里偷吃了不少高品阶的丹药,其中有一些丹药万金难买。   能炼出这种丹药的人,还能缺钱?   坏女人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如故的脸直接黑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极品女的失踪确实和她回来有关。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为什么魂魄还会不稳?”如故没忘了秘境中影子说过的话,她魂魄不稳。   “你养在怨魂身体里的那脉魂魄,一直沉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没办法和你融合,你现在是残魂之体,魂魄当然不稳。”   小雪猴见如故神色凝重,以为她被它吓到,满心欢喜,吓死她最好,把她吓死了,血契就会失效,它就自由了,哼哼道:“怨魂一直徘徊在你附近,如果你阳气不足,说不定会被它上身,你的魂魄就会被她控制,完全吞噬。”   如故头痛得揉了揉额头,看来得看好自己的身体。   但一想到止烨,容瑾和玉玄那几位的态度,一个头变得三个大。   “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雪猴这次很干脆地答应,“冒牌货,你什么时候炼丹药给我吃?”   这些事,如果被如故的对头知道,再利用来对付她,如果她被别人弄死了,皆大欢喜,可是万一她不死不活,它就得跟着倒霉了。   它虽然不喜欢如故,但不想跟着她倒霉。   “我才是正主,我这是回归,不是入侵。”如故把小雪猴提到面前,苦口婆心地教育,说什么也得把这个三观不正的小东西给扳直了。   “你就是冒牌货。”小雪猴摆脸,它当然知道如故才是正主,但它偏要这么说,气死她。   “那你找她要血喝去。”如故把小雪猴一丢。   “她只是个怨魂,哪来血?”小雪猴被踩到痛脚,蹦起来吊住她的手腕不放。   “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故皮笑肉不笑,这个没心肝的小东西,不给点颜色它看看,它把她这个衣食父母踩到脚底去了。   小雪猴蔫了,看血份上,好猴不与女斗,老实闭嘴。   “我是不是冒牌货?”如故乘胜追击。   小雪猴立刻摇头。   “谁是这身份的正主?”   “你是。”   “以后听不听话?”   小雪猴委屈,如故一瞪眼,小雪猴立刻点头。   ------题外话------   风晚也知道一天这一点点字,不够塞牙缝,所以养文的姑娘们会多,不过还是希望姑娘们就算养文也能每天点击一下新章,让风晚感觉这文会有人看,好吗?   另外,欢迎姑娘们加QQ群:236469486,敲门砖是书中任意主角名,这群会是以后正版读者的福利群。   ☆、047 恶毒女人   “乖,你还看见了什么?”如故满意地摸了摸它的头,有个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小东西在身边,真是不错。   小雪猴不敢动,僵着脖子让如故摸。   “还看见你以前做了好多好多的坏事。”   “什么坏事?”   如故脑子飞快转动,她六岁前都老老实实地呆在麻婆村。   小郎一直管得她很严,偷鸡摸狗的事绝对没干过。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每天接受各种训练外加学习,累得像狗,绝对没精力再去干什么坏事。   这样的日子结束后,被送进了国际刑警的高级机密组。   办的全是打黑抓毒的要案,偶尔抓抓小贼,扫扫H来当插曲。   有时下手是狠了些,但这些都是正当的,和坏事扯不上关系。   “你乘玉玄送一船急单的时候,雇人盗了他的通行证,以此来要挟他陪你玩亲亲,玉玄公子不肯,你就让人在枯井里放了上千条毒蛇,把通行证丢到井里去。”   如故皱眉,极品女的作法实在太恶劣了,“玉玄跳没有?”   “跳了。”   “那些蛇,是不是都不咬人?”   “都是黑腹蛇,当然要咬人。”   “然后呢?”如故打了个寒战。   “他把蛇全杀死了,不过幸好有容瑾在,要不然,他没被咬死,也被毒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如故轻抿了唇,怪不得玉玄那么恨她,他只拿条筷子长的小蛇吓她,实在是太大度了。   “三年前。”肉丸子哼道:“你说,你有多坏吧。”   “那不是我干的。”三年前,她还在二十一世纪被魔鬼教官折磨。   “是你干的。”   “明明是那怨魂干的好吧?”   “可是其中有一脉魂是你的。”   “我那魂不是没醒吗?”   “虽然没醒,但不是因为你的那脉魂,她活不了,所以还是你干的。”   “那我还干了什么,不对,是怨魂,她还干什么?”如故真要被这强盗小鬼活活气死,有些语无伦次。   “人家灵力有限,一滴血,只能看见这么多。灵力越高,能看见的东西也越多,你想我看见更多,就好好地喂我,增长我的灵力。”   如故真想一巴掌拍飞这个乘火打铁的小东西,伸手去抓小雪,“……你是不是又要玩赖了?”   “绝对没有。”小雪猴吓得东躲西藏。   “那我再给你一滴血。”   “我一个月只能喝一滴,多了会不消化。”   “不消化,会怎么样?”   “会变傻……”   如故立刻放弃追赶肉丸子,她不想喂一只傻猴子。   过了一会儿,肉丸子重新蹭回如故身边,轻拽了指她的衣袖,“你说要给影子炼返魂丹的。”   卷轴里对药师的等级有详细的说明。   药师是按照炼制丹药的水平来分等级,共分为九级,分别为药奴,药徒,药师,大药师,药宗,药皇,药仙,药圣,药神。   返魂丹是顶级的丹药,要药神才炼得出来。   哪怕是再好的天赋,要想成为药神,都得靠炼制大量的丹药来进行提升炼丹水平。   而肉丸子靠丹药而生。   如故捏了捏小雪猴的腮帮子,小东西花花肠子还挺多,“催着我炼丹,是为了影子,还是为了你的肚子?”   肉丸子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胖身子,“自然是为了影子,不过我可以跟着吃上一点。”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人参首乌勉强吃吃的家伙会只是吃上一点?   “你以前吃的丹药是影子炼的?”   肉丸子点头。   “你和他为什么会在三生境里?”如故耳边仿佛响起影子的声音,那声音那声调真的和小郎一模一样。   “我是三生秘境里的灵气所化,我化成的时候,他已经在三生秘境里了,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三生秘境里。”   “你说影子的原身还活着吗?”   肉丸子立刻点头,“活着。”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感觉到这附近有和影子一样的灵力。”   “你是说,他的原身就在附近?”   “是的。”   “那你能不能找到他的原身?”   小雪猴摇头。   “你不是能感觉到他的灵力,怎么会找不到?”   “只是悬浮在空气里的一点灵力,没办法判断谁是他。”   “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   “本来是有的,但是……”   “但是什么?”   “本来,我和影子签下血契,就能感应到他的原身,可是……现在被你签了,就感应不到了。”肉丸子怨念地瞟了如故一眼。   如故囧了,她真不是故意和肉丸子签下血契的。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如果知道名字,身份,或许能找到他的原身。   “他很少说话,对去过的事半字不提。不过他每年会捧土烧三柱香。”   “是给谁烧的香?”   “有一回我问过他,他说是个六岁的孩子,如果那孩子能活下来,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了。”   如故轻呼了口气,六岁死去的孩子真不少。   再问下去,小雪猴却是一问三不知。   凭着这点信息,根本没办法打听影子秘境外的元身下落,只好暂时放弃。   虽然她和肉丸子签下血契不是故意的,但影子终究是因为她,才失去了通过肉丸子寻找原身的机会。   现在她能为影子做的,也就是尽早炼出返魂丹。   要炼丹就得找一个炼丹炉,如故寻思应该出去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找到一口合用的炼丹炉。   就在这时,丫头三顺匆匆跑来,“郡主,不好了。”   如故正在想事,被三顺咋咋呼呼地吓了一跳,“什么不好了?郡主我好得很。”   三顺伸了伸舌头,闭了嘴。   “说吧,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在凌云寺斋戒满期满,明日回府,那边府上来人传话,让郡主即刻进京回王府。”   如故冷笑,靖王妃在临安府经营多年,一下就被拔除,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这时突然召她回府,恐怕是鸿门宴。   不过,也好,正好乘这机会,弄明白一些不明白的事情。   朝三顺勾了勾手指,三顺上前,如故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把从云末那里拿来的一万两银票塞到她手中,“要快。”   ------题外话------   文文上架后会万更,姑娘们放心跳坑!   感谢: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10朵鲜花   郑细凤 送了5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10朵鲜花   z小笨 送了2朵鲜花   ☆、048 蛇蝎人家   靖王府!   如故脸色铁青地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三顺从未必知那里买来的信息。   当年靖王驻守边疆的时候,与越国姑真娘相爱,真娘为了靖王背离亲人,与他天地为媒,结为夫妻。   夫妻二人回京后,一张皇令命靖王贬妻为妾,娶越国长公主凤瑶为妻,真娘被迫离开靖王府。   真娘离开王府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后来,真娘的忠仆老妪抱着他们的孩子前来靖王府,靖王不在府中,恰好靖王妃请了癞头和尚在府上作法,癞头和尚说这婴孩子是白虎星下凡,要克死一个与她最亲近的男人。   靖王妃献计,给女婴招个夫君,再将她和她的夫君远远逐出王府,就可以保靖王平安,老太太默许……   如故点燃手中信笺,抛进火盘,心底一片冰冷。   这家人冷血无情,逼走她母亲,再弃他们于荒山中,任他们自生自灭,给她招的夫郎,不过是为了让她克死小小郎,来给他人挡灾辟邪。   用心险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她命这么硬,当然要逮谁克谁,让他们尝尝被克的滋味。   深吸了口气,正起起身离开,眼角余光,忽地看见一个色泽陈旧的木雕面具。   仔细一看,眼睛慢慢湿润,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哽出两个字,“小郎。”   这面具和她梦中小郎戴的一模一样。   她明明记得小郎面具下是一张极清俊秀雅的脸,却不知怎么硬是想不起他具体的长相。   到底哪年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连他的样子都会忘记?   脑海中小郎戴着面具的脸,渐渐变成云末俊逸的面庞,翻身下床,挽了发,拽了屏风上的衣裳,胡乱往身上套,急急奔向门口,拉开房门,“云末在哪儿?”   丫头回道:“在西厢客房。”   如故拉拢衣襟,匆匆而去。   素锦去临安府找如故算账,结果被那上百的血葫芦吓昏过去,醒来后已经回了靖王府,而母亲又不告诉她临安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越加憋了一肚子的气。   素锦心里不服,凭什么如故一个从小嫁了人的破烂货,却像姑娘一样划地封郡主。   最重要的是云末是越国最好的谋士,又是那样俊雅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好模样,她向越皇求了好多次,越皇都不给,凭什么越皇一收了这野种做义女,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云末给了她?   把云末给了她不说,还怕她阳气不足夭折,又为她广收纯阳之气的男儿,那些招来的男儿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当真是把全天下好的全给了她。   凭什么啊?   素锦越想越气,但在临安府,连母亲都不能把临安怎么样,她自然不敢乱来,于是以老太太的名义,假传圣旨把如故给叫回靖王府,在这府里好好地收拾她。现在人回来了,她哪里还忍得住,径直冲到如故寝屋,不见如故,正有些失望,突然看见如故枕边的面具,眸子一闪,生出一计。   如故到了西厢客房,云末却不在,下人说云末为靖王办事去了。   如故眉心慢慢蹙起,转身回走,如果不是还有事情没弄明白,这样自私自利,丧尽天良的人家,她一分钟都不愿呆下去。   路过几个正在掘花泥的顽童身边,见素锦站在一边,嘴角挂着冷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也不由地低头看了眼。   蹲在地上的男孩,叫黑狗子,是下人孩子堆里的恶霸。   黑狗子把手中掘泥土的器具甩了两甩,没能甩掉上面的泥,把那东西丢在地上,又用脚底揩去上头堆满的湿泥,揩了两揩,把那东西揩得更花,却露出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东西虽然被泥糊得面目全非,但如故仍一眼认出是自己刚才放在枕边的面具。   黑狗子见面具上的泥粘着弄不下来,不耐烦了,松了裤腰带,竟要往上头淋尿来冲去上头湿泥。   如故又急又气,飞扑上前,猛地一把把黑狗子推开,小心地捡起面具,全然不介意面具上的湿泥脏了那只刚洗干净的白皙小手。   素锦眼里闪过一抹带着恶意的诡笑,转身就走。   黑狗子没留神,竟被如故推翻在地,刚刚拉出来的尿浇到自己腿上,裤子湿达达地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怒道:“哪个狗日的……”   回头见如故一脸怒容,冷冷向他瞥来,那眼神带着的冷杀之意,却让人从头寒到脚。   黑狗子竟吓得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骂如故狗日的,不等于是骂老爷是狗?   任他再浑,也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连忙爬起来,哆嗦着声音,“郡……郡主,奴才……奴才不是……”   如故抬头起来,眼圈发红,望向黑狗子的眼神却冷如寒冰,“这面具哪来的?”   黑狗子偷瞟了站在不远处的素锦一眼,把头埋得低低地,不敢说话。   如故不能得罪,素锦也不能得罪。   那一眼,如故已经明白,这面具是素锦拿来的,但她就是要黑狗子亲口说出来,猛地提高嗓子,“说。”   她不过十三,但怒起来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违逆的霸气。   黑狗子吓得浑身一抖,“是……是……”   “是什么?”如故赤红着眸子,逼视着他。   黑狗子在下人孩子中虽然称王称霸,但面前的可是正宗的主人,动动手指,也能把他压死,只得道:“是大小姐体恤我们下人,见奴才用手掘土掘得辛苦,就把这个给了奴才……”   “站住。”如故不等他说完,三步并两步追向素锦。   花荫后,云末视线落在如故手中的木雕面具上,薄唇抿紧,好看的狭长凤目微微一窄,重新看向如故铁青着的面容。   素锦慢慢转身,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果然野得没了形,竟连姐姐也不会叫。”   姐姐?她没有这样的姐姐。   如故冷着脸,不跟她绕圈子,举起满是污泥的面具,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字数渐多,离上架也慢慢的近了,风晚越加忐忑,不知到上架的时候,会有多少姑娘会支持版?我写文六年,但在潇湘还是新人,没有基础,加上一些特殊原因,目前也不能公然宣传,带以前老读者过来,而这里只看成绩的地方,我能不能在新地方站住脚,要靠成绩说话,真想问句,姑娘们到时会支持我吗?   ☆、049 打小人   素锦道:“黑狗子不是说了,我看他挖花泥挖得辛苦,可怜他,就给了他个掘土工具。”   如故怒道:“你怎么可怜别人,和我没关系,我只问你为什么擅自动我的东西?”   “一个破玩意,借用了一下,你用得着这么小气么?”素锦这么做就是要激怒如故,让如故发火,来找她麻烦,她就可以借题发挥,好好收拾如故一顿,“我看黑狗子可怜,给他用用,交待他用完给你送还回去,这是行善。”   借用?小气?   不经过别人同意私取了别人的东西,交给他人糟蹋,却说成行善,这人真无耻到没了下限。   如故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面具,杀人的心都有。   先不和素锦继续争辩,冷目瞥向一边吓白脸的黑狗子,眸子里几乎喷了火,道:“既然是给你掘土,你为什么在上面又是踩,又是要淋尿?你就这么对待你主子给的东西?”   她特意加重‘主子’两个字。   黑狗子望着如故恨不得剥了他的皮的眼神,从脚底一直寒到头顶,虽然素锦是夫人生的,但如故可是老爷心尖上的,如故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哪里敢惹。   如果他知道这东西是如故的,打死他也不敢糟蹋。   只想快些跳出这趟浑水,不敢偏帮素锦,如实道:“是大小姐叫我想着法子折腾这面具,最好能折腾得面目全非,所以小的……才……才往上面淋……”   如故握着面具小手紧得指节发白,一双水灵的大眼被怒火灼红,瞪着素锦,“你还有什么话说?”   素锦就是要激如故发狂,激如故当众打死黑狗子。   如故在临安府打死人,没人能管,但如果在靖王府打死人,就另当别论。   结果黑狗子被如故一凶,就立刻把她给供了出来,而如故也不向黑狗子发狠,反而责问她,不由地恼羞成怒,道:“一个打生下来就被男人睡烂了的破鞋,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没娘教的下作东西,果然连起码的卑尊也不知道。”   管家常叔正领着两个人走向边,走在前面的锦衣男子正是太子萧越,萧越从来没看过气成这样如故,不由地停了下来。   常叔扯着袖子抹了抹额头冷汗,这话也能说?传到王爷耳中,天都会塌下来。   素锦的话像有一把刀,在如故心脏上狠狠地刺下,痛得她浑身一抽搐。   仿佛回到很久以前,她是一个不知自己爹娘是谁的遗弃儿,全靠着小郎手把手的把她拉扯长大。   逼视着素锦,缓缓道:“我小时候确实没娘教,却知道不可目无尊长,不可诋辱亡人,你这有娘教的,怎么不知?”   这话入耳,素锦像被人狠狠地掴了一巴掌,上前一步,抬手就往如故脸上打去,如故抓住素锦的手腕,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狠狠扇向素锦白皙的脸庞。   素锦脸上顿时浮起四根手指印,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相信如故居然敢动手打她,气得脑门子一热,想要撕打如故,但任她把吃奶的劲都用光了,也不能从把手从如故手中挣脱出来,急了,骂道:“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那被你克死的男人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   “啪!”如故铁青着脸,扬手又是一巴掌,“谁是野种?”   这一巴掌,比刚才更快更狠,素锦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挨了打,只觉得两边脸上都火辣辣地痛。   “你敢打我?”素锦气得脸青,抽不出手,伸了脚去踢如故,如故往旁边一让,脚一勾,把素锦绊倒在地。   还打上了,管家面颊一抽,愁得脸都苦出了汁。   萧越奇怪道:“什么男人?什么见不得光的野种?”   管家忙道:“姑娘家吵架,胡说呢。”   萧越浓眉微蹙,却没再问。   他来靖王府,是看殇王有没有把如故好好地送回来,看见活蹦乱跳的如故,他可以放心了,但如故和素锦的话,却让他想起殇王说的话——有谁知道靖王嫡女六岁以前的事。   看来那六年,并非养在民间那样简单。   难道说,殇王知道她不为人知的六年生活?   树丛后的云末,一双幽黑的眼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一双眼锁在如故刹时惨白无色的面庞上,再没挪去别处。   素锦想给如故教训,结果先被她打了,又急又气,翻身坐起,说话更没了分寸,“别说他是野种,就连你也是野种,是你娘在外头跟野男人生的野种,你们真是一对天造地合的野种。”   如故心底一阵刺痛,握着面具的手,手指抠进泥里,紧得指关节青青白白,目光咄咄逼人,“你再说一句野种。”   对亡者的侮辱。   对曾抚养她六年,或许早已经故去的夫君的侮辱。   这比要了她的命,更让她不能忍受。   管家看到这里,再也沉不住气,踮着脚飞快地奔上前,“今天有贵客上门,二位小姐消停消停吧。”   素锦心想,有贵客上门,你不去接着,到这儿管什么闲事?   如故听了这话,却回头向管家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转出两个人。   萧越眉目磊落分明,剑眉斜飞,目若碎星,极为俊美,长得很高,一身墨黑的长袍难掩他姣好的身段,腰间坠着的玉佩光润通透,是开一座山也未必能得到的好玉,诏示着他显贵的身份。   如故和他再熟,人后可以随意,但人前该避的还得避。   向萧越无声地行了个礼,算是礼到,转身走开。   素锦见如故如此,才感觉到异样,回过头,看见站在那边的萧越,在扬州时教训如故被太子撞上,现在又被太子看见,这下真要被太子彻底看扁了。   素锦又急又气,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飞快从地上爬起,飞跑着去了。   管家知道素锦是怨她不通报一声,心里苦笑,“姑奶奶,我们来,你们已经打上了,就是通报也得有机会才行啊。”   苦笑了笑,“让太子见笑了。”   ------题外话------   姑娘们收藏哦~   感谢:   lilyjessica 送了20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黑羽~蜜桃 送了15朵鲜花   annejong投了1张月票   桂轸沁香投了1张月票   半曲弦铩゜ 送了3朵鲜花   与君开心 送了1朵鲜花   黑羽~蜜桃送了4颗钻石   247526908评价了本作品   teppeishi 送了5朵鲜花   ☆、050 是非   萧越从如故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无妨。”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不介意如故儿时许过人家,也不在乎什么克夫之说,但如果那些是真的,这样的长大的如故让他更加心疼。   管家送走了太子,慌不跌地去了靖王的书房。   云末才从树丛中转出,往如故离去的方向而去。   如故坐在一方井口边,打了水,用一块洁白的丝帕认真在清洗脏得不成样子的面具,直到面具干净得一尘不染,才又用自己身上洁净的衣衫细细地抹去上头的水。   回头,见云末站在不远处的白玉兰旁。   雪白的繁花衬得他更加清俊秀逸,干净得如同深谷幽兰,一尘不染。   这感觉像极了她死去的小丈夫小郎。   攥紧手中面具,微微一笑,“你去了哪里?”   云末视线扫过她手中面具,他的颈上头颅,太多人想要,他一个不慎,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头颅,还有身后太多无辜的性命。   收起心里的被激起的那点柔软,和声道:“去办了点事。”   如故不知道云末在府里到底到底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听他这么说,也就随意点了点头,两个都没再找话说,一时间竟冷了场。   云末静静地站在那里,前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这神情,这举止勾起他冰封在心底多年的柔软。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才打破这份沉默,“有事?”   “郡主最信任的王坤王大人去严大国家,打断了严大国的腿,强抢他们家祖传的金砂鼎,严大国的老婆气得寻死,虽然没死成,却只剩下半条命,临安县的百姓看不过眼,正气势汹汹地包围了临安府,说是要向郡主讨个公道。”   “王坤伤人抢东西,跟我有什么有关系?”   “王大人说,那鼎是郡主要征收的。”   “我要鼎做什么?”   “容瑾是个炼丹师,郡主要鼎自然是为了讨容公子欢心。”   “金砂鼎很好吗?”如故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虽然算不上极好,但比寻常鼎炉,确实好不少。”   “和容瑾的鼎炉比,哪个好?”既然容瑾是炼丹师,应该有自己的炼炉鼎。   “容瑾的神龙鼎是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宝鼎。”云末语气淡淡,虽然没有鄙视的口气,但答案再清楚不过,金砂鼎和神龙鼎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容瑾用的是神龙鼎?”如故吃了一惊。   影子的卷轴上介绍了几个上好的古鼎,神龙鼎就在其中。   “是。”   如故扬了扬眉,极品女再蠢,也不会蠢到拿一个比人家手上用着的东西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的东西,去搏人家欢心。   她可以肯定,这鼎不是极品女要的,问题出在王坤身上。   “严大国夫妇伤得怎么样?”   “还不清楚,但容瑾已经去了严家。”   “容瑾帮我善后?”如故有些意外。   “嗤。”树上传来一声鄙笑,“真会自作多情。”   如故抬头。   玉玄架着腿坐在她头顶的树上。   如故翻了个白眼,狗嘴里真吐不出象牙,奇怪容瑾那冷得不近人情的性子,居然真会插手管这事,问云末,“容瑾真会给严大国治伤?”   “会。”云末回答得干干脆脆,拿出一张大红的请帖,是丞相府的老夫人七十大寿,“丞相大人的公子荣升三阶炼丹师,又恰好是相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双喜临门,大摆宴席。王坤王大人进京,是为了参加相府老夫人的大寿,听说要送进京的寿礼专门用了一辆马车来装,还派了重兵把守。”   如故灵光一闪,丞相借老太太大寿显摆儿子进阶三阶炼丹师,还有什么礼物比一口好鼎更合丞相心意?   百姓上门讨说法,不是靠她一张嘴就能摆平的,得抓住王坤,找到金砂鼎,才能把自己洗干净。   如故虽然不介意继承极品女邪恶嚣张的狂妄之名,却不会为她背这些祸害百姓的黑祸。   一把夺了云末手上请帖,“正好闲得慌,去相府走走,也不错。”   云末另拿了本花册出来,递给如故,“云末代郡主备了些寿礼,郡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如故看着他似笑非笑,他寿礼都备好了,真是吃准了她一定会去京城找王坤要鼎。   不过,她还真被他吃定。   如故望着宾客如云的丞相府大门口,没有立刻进府,而是在丞相府外绕了一圈,发现送来的寿礼从两个门进府,一个是正门,另一个是西侧的侧门,从正门口送进府的寿礼,都高声报唱,“谁谁谁送什么什么东西。”唯恐人家不知道。而从侧门送进来的东西,却低调得连说话都是咬耳朵。   照这么看,来路不正常的东西,或者不愿被别人知道的东西,都会通过侧门进府。   如果王坤真敢把抢来的鼎送来相府,鼎进了京后,绝对不敢走正门,只能走这个侧门进府。   云末说王坤的马车在路上陷进了泥坑,耽搁了不少行程,这会儿还在官道上往死里赶,照这么看,就算开席也未必能及时赶到。   如故直觉,有人做了手脚,故意让王坤拖延时辰进京。   只要盯紧这个侧门,就很容易查到金砂鼎的下落。   有了这个发现,如故才重新回到前门进府。   她的出现,让早到的女宾惊得呆了,聚在一起聊天的贵人们纷纷散开,唯恐自己的话题把如故给引了过来,在她们看来,就算和她说一句话,都脏了嘴,但她真要插进来,她们碍着她的身份,又不能赶她走,于是她们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给如故有机会靠近。   如故对众人的嫌弃无知无觉,坐了一会儿,算着王坤差不多该到了,就起身离席,按着西门的方向而去。   今天是老夫人大寿的日子,到处是客人,如故一路走来,倒没有人干涉。   到了侧门,见门口围了一堆人,正抬着一个笨重的东西进来。   ------题外话------   今天家里有远客来,一天没怎么上网,姑娘们竟把我们的妖孽推上了榜,风晚真的非常感动。风晚会好好写这本书,但姑娘们也别太破费了,我用心写,只要到时上架订阅不差,推荐跟上的话,人气总会上来的。今天粉丝数量太多,题外只能三百字,分两天上。   美牙送了500颗钻石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打赏了200潇湘币   大鹰随心评价了本作品   苑雅打赏了300点   13552051613投了5张月票   苤儿 送了100颗钻石   苑雅 送了10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5朵鲜花15颗钻石   13552051613 送了200朵鲜花送了163颗钻石   vv515921 送了400朵鲜花   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051 冤家   那东西蒙着红布,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看形状,像是和尚庙里烧香用的方鼎。   有管家模样的人指手划脚,压低声音道:“你们小心着点,可别摔了这宝贝鼎。”   那些人把那口鼎抬进一间库房。   管家出来,对送东西来的管事道:“我代我们家公子,先谢谢王大人,我们家公子说了,一会儿空了,就请我们老爷一起过来欣赏这宝鼎。”   王大人?   如故眸子半眯,看来这东西正是王坤从严大国那里抢来的金砂鼎。   送鼎来的人道:“谁不知公子是大名鼎鼎的药师,宝剑配英雄,这宝鼎只有到了公子手上,才不会浪费。”   讨好容瑾?   如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冷笑,这个王坤仗着极品女的名头,强抢人家的东西,然后再用抢来的东西孝敬给丞相。   王坤踩着极品女的脑袋另寻高枝,可怜极品女还得给他背黑祸。   如故冷笑,可惜她不是极品女。   等那些人锁了房门离开,瞅着附近没人,飞快跑向库房。   那锁是老式锁,开这锁,对曾做过卧低的如故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库房里漆黑一团,如故关拢库房门,确认库房里没有人,才点燃随身带着的小蜡烛。   这间库房里又分成许多间小库房,摆放的各种古董宝物。   一直进到最里间,才看见被红布盖着的那口鼎。   揭开红布,果然是一口沉金色的上好金砂鼎。   如故看着金砂鼎转了三圈,眉心蹙紧。   王坤是极品女保荐的,所有人都知道王坤是极品女的狗,为极品女办了不知多少坏事。   现在鼎摆在面前,就算她当众把王坤的恶行公布,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王坤狗急了跳墙,一口咬定是她指使的,那些人反而会认为是她居心不良,想勾搭丞相家的公子。   到时,她打狗不成,反被狗咬。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鼎弄走,物归原主。   可是这鼎少说也有一二百斤重,别说她搬不动,就是搬得动,要把这么笨重的东西人不知鬼不觉得搬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故手指轻敲鼎沿,视线落在腕间碧绿的镯子上,眸子一亮,把正睡得迷糊的小雪猴拽了出来,“肉丸子,这东西,能不能放进三生秘境?”   小雪猴讨厌叫它肉丸子,不理。   如故摸着肉丸子的小脑袋,笑得和谐可亲:“你告诉了我,我明天就去买一口鼎,开始炼丹,怎么样?”   肉丸子立刻道:“只要念个诀,就能把东西收进三生秘境。”不等如故追问,很自觉地把口诀告诉如故。   如故感叹,果然猴以食为天,把金砂鼎收进三生镯。   手镯里装进了一个一二百斤的东西,却没增加任何重量。   如故终于确认自己捡到宝了,欢欢喜喜地把肉丸子一起丢进三生镯。   丢完了,才发现,她会往里面放东西,却不知道怎么取东西出来,懵了。   “喂,肉丸子怎么拿出来?”   手镯里传出肉丸子闷声闷气的声音,“我不告诉你这个坏女人。”   “不说算了,那你就永远在里面呆着,反正是你不出来,不是我不肯喂你。”   小雪猴顿时萎了,老老实实把取出的口诀教给如故。   如故把小雪猴取出放进,练习了几次,直到小雪猴被折腾得快哭了,才满意地重新把小雪猴丢进三生镯,走向门口。   拉开小库房的房门,与一个黑衣人对了个面对面。   二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吓得变了脸色往后急退。   等退开,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同时低声惊呼。   “是你?”   “小孤!”   惊呼之后,又同时赶紧收声,一同看向大门方向,确认没被人发现,才松了口气,又再同时发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问完,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情不自禁地笑了。   小孤长得很高,一身短打夜行服,更衬得他腰窄腿长,那身段要多好就有多好。   如故把他从上看到下,“卖春—宫做牛郎赚的钱不够花,所以干回老本行?”   “我身价太高,没人出得起价。”小孤恢复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捞起地上的红布,“鼎呢?”   如故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道。   小孤绕着如故转了一圈,把她从前看到后。   如故满不在乎地任他看,如果被人看一看,就能露出马脚的话,她那些年的卧底就白当了。   哪知他突然抓住她戴着镯子手腕,嘴角一扬,扯出个玩味的笑,“在这里,是吗?”   “你说笑呢?”既然这世上有三生镯这样可以收纳的东西,就可能还有别的可以收纳的宝贝。这镯子虽好,但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宝贝,戴在手上,就太危险了。   关键是这镯子取不下来,遇上打动的,多半要被砍手。   他低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紧盯着她的眼,“你只用了半盏茶时间,就打开一把六子连环锁。”   “这有什么奇怪?”如故平静地看着他,她以为手脚干净,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鼎前脚送进来,后脚就不见了踪影,而这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进来过。这库房密不透风,这鼎不可能平白消失,所以只能在这里。”不等如故否认,他搂了如故的肩膀,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除了我,没有人看得出你这镯子有什么特别。”   “把一个半人高的鼎塞进镯子里。”如故踮起脚,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得妄想症了?”   “寻常镯子当然不行,但空间手镯就不同了。”小孤手指擦过玉镯,浓浓的灵力从镯子上溢出,这镯子不是空间手镯那么简单。   “这锁怎么开了?”外面传来人声。   如故和小孤飞快地对看了一眼,同时吹向如故手中蜡烛,动作统一像是有人发号施令。   二人在黑暗中目视了对方一眼,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下一秒,两个人又一起看向周围,找地方躲。   可是这间库房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题外话------   今天涨了不少收藏,谢谢帮风晚打榜的姑娘。   莫殇凝送了5颗钻石   a24279668送了10朵鲜花   723622送了8颗钻石   安达宝贝0624送了10颗钻石   糖CC 送了15颗钻石   teppeishi 送了5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15颗钻石   丢东丢西 送了3颗钻石   桂轸沁香 送了5朵鲜花   与君开心 送了1朵鲜花   无情公子11 送了10朵鲜花   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qquser8295578 送了20颗钻石   723622 送了5颗钻石   苑雅 送了5朵鲜花   大鹰随心 送了2朵鲜花   冥唯 送了2颗钻石   黑眼圈小妞 送了15颗钻石   黑羽~蜜桃 送了15朵鲜花   ☆、052 要死一起死   外头大门被人推开,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离开小库房,去别的房间藏身。   如故暗暗叫苦,正想闪身门后,暂时隐藏身形,走一步是一步。   突然腰间一紧,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抱住。   抱着她轻飘飘地跃到门上方角落,手脚撑住墙壁。   如故被他抱在胸前,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脯,脸颊紧贴着他的面颊。   他平稳的呼吸轻拂着她的脖子。   石壁光滑,全靠他强悍的支撑力,来把人悬空在房顶上。   一个人撑在半空中,不是太难,但他这时还空了一只手出来抱着如故。   仅靠着一条手臂来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他不但办到了,还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得跟一个人似的。   这样强悍的支撑力,如故从来没有见过。   如故被他背在背上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他的功夫,这时仍暗暗吃惊,飞檐走壁,靠的是准度和巧力,而这时靠的却是耐力,这人没正没经,一身功夫却半点也不含糊。   极品女的这些侍郎,真是个个深不可测。   小孤侧脸过来,见如故小脸白得像白玉兰花瓣一样,她微垂着眼,正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自认,没有他看不出来的易容术,如故这张脸,确实没有经过任何易容。明明还是那样的相貌,但感觉和以前却完全不同。   以前临安狂妄嚣张,眼睛里永远拢着一层怎么伪装,也不能掩盖的阴晦之气。   但怀里的如故,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开口就来,完全没有顾忌,比市井的大妈还要粗陋,但她的眼睛如清泉一样,干净清澈。   她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耳侧的肌肤,莫名的情愫随之传开。   他情不自禁地向她凑近,唇轻贴上她的耳,才猛地察觉自己竟想亲近她。   他惊讶,回头在黑暗中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心里莫名地一动,张口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如故吃痛,转头避开,扬手打打,他极低的嗓音伴着微沉呼吸声响起,“你一巴掌下来,我们就藏不住了。”   如故气得抽气,“脸皮能再厚些吗?”   他凑了鼻子到她发间,闻了闻,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一脸享受地问道:“这样算不算?”说完在如故发作前,低笑道:“不想掉下去,就抱紧我。”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火光照亮了他们身下地面。   如果这时候掉下去,正好被人抓了个正着。   如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臂却飞快地环抱住他的腰,牢牢抱住。   要掉下去,也拉他一起。   小孤嘴角慢慢上扬,这女人……   “老爷,您慢着点,王大人,请。”管家举着灯笼进来,后面跟着满身奶油味的白面男子。   如故直觉,这个男子就是想攀高枝的王坤。   接着丞相和他的长子张永祥也进了小库房。   张永祥十二岁拜在丹药世家纳兰家族门下修习炼丹术,一个月前进阶成三阶炼丹师,风光回京。   炼丹之术极难修习,一阶炼丹师还算常见,但到了二阶已经不多,三阶炼丹师就成了麟毛凤角。   今天大摆宴席,请遍了京里所有高官达贵,表面上是给母亲祝寿,实际上是把张永祥引荐给众人,给张永祥铺一条光鲜的未来。   高阶炼丹师少见,而好的药鼎可遇不可求,更加罕见。   金砂鼎和卷轴里介绍的那些古鼎相比,微不足道,但在世面上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   而丞相以子为荣,送张永祥一口好鼎,比送丞相万金,更能讨他欢心。   王坤为了攀孙丞相这高枝,当真是费尽了心了思。   四人进屋,灯笼亮光照亮了小库房,他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头顶的如故和小孤。   如故紧张得心脏砰砰乱跳,小孤的唇轻贴上她的耳朵,轻轻咬了一下,如故惊了一下,回头瞪他,却见他看向前方,一副有好戏看了的样子。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刚才放鼎的地方多了一样东西,被她丢在地上的红布盖在那东西上面。   表面看上去,和她取走的金砂鼎一样。   如故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难道刚才没有取走金砂鼎?   小孤乘四人的注意力放在那块红布上的一瞬间,抱着如故像鬼魅一样顺着门框滑下,悄然无声地闪出门口。   管家拽下那块红布,红布下竟是一口寻常寺庙里供人烧香的铜鼎,鼎里装着的香灰还没倒去。   管家傻了,王坤懵了。   如故回头看见,直接喷了。   小孤赶紧捂了她的嘴,免得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快如闪电地缩身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丞相回过神,瞪着面前铜锈斑斑的铜鼎,脸绿过鼎上铜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砂鼎?”张永祥口气中透着些嘲讽和被人戏弄的愤怒。   “怎么会这样?”王坤看向管家,“金……金砂鼎呢?”他的管事明明说,亲自把鼎送进了丞相府,等管家看过,才离开的。   管家也是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金砂鼎是他看着推进库房的,锁是他亲自上的,不过一住香时间,金砂鼎怎么会凭空而飞?   道:“这鼎是王大人的管事和我一起送进来的。”管家对鼎被调包的事半字不提,把丢鼎的责任卸得干干净净。   丞相重哼了一声,“王大人,这么戏弄老夫,当老夫好欺吗?”   王坤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金砂鼎确实送进了府。”   张永祥冷哼一声,“王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收了鼎,却不肯认账,还拿了这破玩意来哄骗王大人?”   “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王坤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鼎明明送进了府,但现在鼎没了,还被反咬一口,又急又气,还不敢发作,憋屈得快成了内伤。   小孤放开捂在如故嘴上的大手,牵了她的小手,顺着墙根快速绕到大门口,向外望了望,不见门外有人看守,拉了如故闪电般窜了出去。   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小声问:“那东西是你弄来的?”   ------题外话------   下章容瑾开始露脸了,希望姑娘们会喜欢,感谢姑娘们帮风晚砸榜。   纤风细雨 送了500朵鲜花   秋凉夕童生送了50朵鲜花   qiyan1027 送了10颗钻石   vv515921送了55朵鲜花   ]糖CC 送了100颗钻石   lilyjessica 送了100颗钻石   七喜丸子 送了25颗钻石   qquser8295578 送了300颗钻石   看书的宝宝 送了5颗钻石   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紫夕云竹11 送了10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20朵鲜花   御+ 送了27朵鲜花   黑眼圈小妞送了40朵鲜花   与君开心送了1朵鲜花   紫夕云竹11送了10朵鲜花   ☆、053 打他脏手   小孤嘿嘿一笑,不否认,“那鼎,你怎么打算?”   “当然物归原主。”小孤能弄口鼎来,说明身上也有类似三生镯一类的收纳宝贝,如故也就不必再瞒他。   “那我们还了鼎,找个地方,亲人亲授,怎么样?”   “好啊。”如故笑嘻嘻地,突然提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趾上。   他没料到她这一招,被她踩了个正着,痛得抽了口冷气。   如故乘机一把把他推开,飞快得往有灯光的方向跑去,低骂了一声,“蠢材。”   小孤抱着脚,望着如故跑开的背影,挑了挑浓眉,这丫头确实有趣。   看着如故的身影消失,跃上身旁树稍,如影子一般消失在夜幕中。   临安本来就不受贵女们喜欢,所以如故离开,也没有人留,她出了丞相府,见自己的马车停在门口,有些意外。   如故迟疑了一下,自己上车揭开车帘,见云末正悠闲地依坐在矮桌旁看书,“你知道我会提前出来?”   “不知。”   “那你为什么不先回去,在这里干等?”   “来回折腾也辛苦,倒不如在车里看看书轻闲。”   “其实,你不用亲自接送我的。”   他没接如故的话,抖开一件披风,披在如故肩膀上,麻利地系着带子,“夜了,小心着凉。”   如故自从六岁去了二十一世纪,都是一个人,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一个拼命三郎,无所不能。   从来不会有人等她,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她会冷,会着凉。   她有寒疾,一件披风不能让她暖和多少,但披风包裹身体的瞬间,整颗心都暖了。   如故低头看着他正系着带子的手,眼底微微发热。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他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待极品女的。   “你说呢?”他系好带子,抬眼起来。   如故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知道他对极品女是不是也是这样,但这时她竟莫名其妙地希望他对极品女不是这样。   在矮桌旁坐下,随手端了桌上的茶来喝,温热的茶入了口,见他的视线落在茶杯上,才发现桌上只有一杯茶,那么这杯茶是他喝过的。   她自认自己是个厚脸皮的人,但这时脸上却微微发烫,轻咳了一声,装作没事一样,道:“你不知道,那些女人见了我,个个跟见了瘟疫一样,就像是吸口中气,都能沾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对着那些脸,我连喝口水的兴致都没有。”   “严大国的事,你怎么打算?”云末笑笑,识趣地没有揭开她的谎言,她是去了盗鼎,没时间喝水。   如故笑而不语。   马车一直到到了严大国家门口才停下。   刚下马车,就看见几个衙差被人从屋里横七竖八地丢出来。   屋里有人怒骂道:“你……你们想谋反不成,连官差都敢打。”   接着有人不屑地哼一声,“官差就得有个官差的样儿,就你们这德性,狗屁的官差,老子打了,怎么样?小子有本事去告啊,看皇上能不能给老子判个谋反的罪名。”   如故一听这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就忍不住想笑,瞥眼向云末看去,云末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见如故看来,只轻道:“里面是王坤。”   如故在丞相府的库房里看见过王坤,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冷笑,王坤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化解丞相的心结,真难为玉玄一直守在这里。   金砂鼎在丞相府失踪,王坤事后细想,如果鼎是丞相派人做的手脚,不可能弄口香炉来让自己难堪,最后认定,这鼎是严大国找人偷了,立刻离开丞相府,快马加鞭地赶回临安县。   结果到了严大国家,却遇上了玉玄他们。   玉玄脾气暴躁,又一向看不惯王坤狗仗人势,欺压百姓,三言两语就动上了手。   换成平时,王坤也不会和临安府上的人冲突。   但金砂鼎在丞相府被换了,丞相认定是王坤弄个香鼎戏弄于他。   如果找不出金砂鼎,将功赎罪,别说升官,就是在官场混都别想了,狗急了跳墙才不理不顾地和玉玄发生了正面冲突。   如故正要进门,突然听见容瑾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骨头我已经帮你接好,三个月内不要乱动,我明天再来给你换药。”   严大国夫妇拼命点头,两眼却含着泪,他们心里明白,只要容瑾和玉玄一走,他们也就没活路。   容瑾不紧不急地收着药箱,“王大人当真不走?”   王坤怒归怒,但他带来的人,已经全趴下了,硬打只会自己吃亏,见容瑾要走,暗暗欢喜,只求容瑾和玉玄赶紧滚蛋。   等这二人走了,再慢慢收拾严大国,逼他交出金砂鼎。   哼了一声,“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不送二位公子。”   容瑾背起药箱,当真往外走。   如故皱眉,如果容瑾不想管这事,根本不必来严家,但来了严家,却管一半不管一半,等于脱了裤子放屁。   玉玄有些懵,“就这么走了,这狗官……”   “你一个小小男宠,居然敢骂本官……”   容瑾听到‘男宠’两字,眼底闪过一抹刺骨寒意。   玉玄勃然大怒,抢上前,揪住王坤的衣领,握拳就要打。   容瑾斜眼冷瞥了王坤一眼,“放开他,打他脏了手。”   “老子没你小子那些洁癖。”玉玄抬了拳头正要打。   王坤突然觉得心口上痒得厉害,但那痒在身体里面传出来,钻心钻肺地痒,比世上任何痛都更加难以忍耐,用手抓了两把,却越抓越痒,痛苦得脸扭曲得冒出青筋。   玉玄砸向王坤鼻子的手停住,‘咦’了一声,“痒心药?”   容瑾连眼角都不看王坤一眼,带着寒意走向门口。   玉玄忙把王坤掷在地上,生怕自己的拳头给王坤解了痒。   王坤吓得脸色惨白,“你给我下了痒心药?”   痒心草,功效和名字一样,痒心痒肺,偏又挠不到,能让人活活痒死。   ------题外话------   求收藏~   容瑾是这文文中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会慢慢展现在大家面前,希望以后姑娘们会喜欢这个角色。   今天鲜花榜突然跳到榜单第二名,吓了一大跳,姑娘们太破费了,风晚会以保证这本书的质量来回报大家。   ☆、054 打的不是我的狗   容瑾冷道:“如果钱大人这会儿回去,用泽泻、茯苓、猪苓、桂枝、白术各五百钱,再加艾叶,赶着熬一大锅,泡上两个时辰,或许晚上不会太过辛苦。如果迟了……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就看王大人的造化了。”   王坤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死灰,“你……你竟敢对本官下毒。”   容瑾嘴角抽出一丝冷意,“王大人只记得我是临安府里的人,却忘了我的名号。”   像有一盆冰水把王坤从头淋到了脚,容瑾的名号——毒医。他的医术天下第一,而他的用毒之术更在他的医术之上,就连各国的国君看见他,都要敬他三分,同时也惧他三分。   容瑾毒死他,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那是不是泡了两个时辰就没事了?”王坤两腿发软,后悔刚才冲动,没等这二人离开了再来。   “只下了四个月的药量,四个月内,严大国一家有什么意外,王大人也别指望拿到解药。”   严大国三个月可以全愈,剩下一个月时间,足够他们一家老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玄挑了眉梢,晃向门口,路过王坤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嘿嘿一笑,“王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王坤看着容瑾和玉玄走向门口的背影,咬牙切齿,“我是朝廷命官,你敢对我下毒,罪该万死?识相的,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本官不客气。”   别说他受不了这四个月的罪,就算受得了,丞相大人哪能等他四个月时间,现在拿不到金砂鼎,用不着四个月时间,丞相就能把他给办了。   玉玄擦了擦手掌,“王大人的意思,是要再打一次?好呀,正好老子还没打过瘾。”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王坤向身后一扬手,狠声道:“上,给我拿下这两个叛贼。”那些官差已经被摔得骨头快要散架一样,但被王坤逼着,又不敢不打,勉强爬起来,向玉玄扑去。   “既然活得不耐烦了,就让老子来送你小子一程。”玉玄声音透了冷杀之意。   “住手。”如故迈进门槛。   屋里众人一起向她看来。   如故径直看向容瑾。   容瑾本冷得不近人情的脸,又冷了三分,即便是大热天见到,也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玉玄瞥了如故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王坤见进来的是如故,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扑上来,“郡主,你要给下官做主啊。”   严大国夫妇的脸瞬间白了。   如故扫了眼床上严大国,严大国的腿上上了夹板,看样子伤势处理得不错,也不等人请,自己在屋里唯一一张凳子上坐下,“做什么主?”   王坤指着容瑾和玉玄,愤然道:“这两个小贼胆大包天,打杀官兵,煽动贱民造反,还给下官下毒……”   “你想怎么样?”   “先让姓容的交出解药,再把他们交给官衙,定他们造反的罪。”在他看来,容瑾是如故府里的侍郎,只要如故出面,容瑾再厉害,也得乖乖交出解药,然后再狠狠地出这口恶气。   “他们可是我府上的人,他们造反,我岂不是也脱不了关系?”   王坤怔了一下,忙道:“这全是他们二人擅做主张做的事,跟郡主没有关系,郡主这是大义灭亲。”   “他们又没对我怎么样,我干嘛要大义灭亲?”   玉玄把大刀抱在怀里,把如故从上看到下,这丫头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不帮这条狗。   王坤懵了,玉玄和容瑾是如故的人。   如果如故不开口,皇上也不会随便动她府上的人啊。   能治这两人的,只有如故。   在王坤看来,这两人虽然是郡主府上的侍郎,但听说这两人与如故一直不对眼,并不得宠。   王坤以前帮如故没少干坏事,很得如故欢心。   他求如故治这二人,如故虽然未必会要这两人的命。   但让容瑾把解药给他,再打一顿给他出出气,不会是什么难事。   反正,侍儿,打了就打了。   不料如故居然一改常态,完全不理会,急了,“俗话有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他们……他们打杀下官,就没把郡主看在眼里,今天打杀的是下官,改天打杀的就是郡主了。”   如故笑了,极品女得多2,才能用这么个蠢货?   “对啊,打狗要看主人面,可是他们打的不是我的狗啊。”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鼎去讨好丞相大人,现在丢了鼎,却在这里对我的人喊打喊杀,这也算是我的狗?”   以前临安从来不理会王坤在外头的勾当,王坤才敢毫无顾忌地打着临安的名号胡作非为,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较真起来,而且还不知从哪里知道他拿鼎讨好丞相的事。   王坤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了白,白了黑。   如故不耐烦听他编谎话,不给他开口狡辩的机会,接着道:“再说,把他们给打杀了,我府上的空缺,谁来补?”   临安府里的公子们是用来镇邪的,不是什么秘密。   王坤急情之下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不过在他看来,说什么阳气,不就是男宠吗。   天下还能少男人?   他突然压低声,“赶明儿我给郡主去好好挑挑,一定挑上十个八个好的给郡主送去。”   如故指了指容瑾和玉玄,“能有他们好?”   “他们有什么好……”在王坤心目中好的男宠是要床上功夫好,会讨人欢心,至于连讨好人都不会的玉玄和容瑾,狗屁都不算,但见如故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容瑾的相貌无人能比,医术更是无人能比。   玉玄相貌也是万里挑一,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水族的小族长,水族是天下第一族,掌管着各国所有重要物资的水运。   如果单看相貌,他根本找不到比他们好的,而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他们也自是有这个身份地位,才不会像别的男宠那样去巴结讨好临安。   如故脸上笑意蓦地收敛,看王坤的眼神瞬间转冷,“谁都知道,我靠着他们活命,可王大人却死活要把他们往死里办,我倒要问问王大人存的什么心?”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   vv515921 送了888朵鲜花   包包里的爹丶十一哥 送了666+1111朵鲜花,送了5颗钻石   与君开心 送了10朵鲜花打赏100点   13552051613 送了42颗钻石   冥唯 送了10颗钻石,送了10朵鲜花   安达宝贝0624 送了15颗钻石,送了300朵鲜花   止烨送了100朵鲜花   安达宝贝0624 送了300朵鲜花送了15颗钻石   黑眼圈小妞 送了50朵鲜花   陌上花繁华 送了10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15朵鲜花   糖CC送了56朵鲜花   lilyjessica送了5张月票   紫竹九溪送了1颗钻石   猫儿喵呜书童送了3颗钻石   秋凉夕 送了50朵鲜花   ☆、055 领教臭脾气   王坤倒抽了口冷气,临安虽然没有实权,但她是的命关系到越皇的命,北皇看在越皇的面子上,也得让临安三分。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平时打着她的旗号做了那么多恶事,也没有敢为难他。   可临安这话是说他有害她性命之心,这话传到二帝耳中,他死无全尸。   “郡主误会了,下官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王坤顿时死了打杀容瑾和玉玄泄气的心,正想开口求饶,让如故出面向容瑾讨要解药。   如故猛地起身,“云末,把王坤交给刑部,秉公处理。”   金砂鼎涉及到丞相,一旦东窗事发,丞相想干净脱身,绝不会让王坤活着,这颗包脓血,不用如故出手,就有人给她挤掉。   王坤被人鬼哭狼嚎地被人拖走。   玉玄摸着下巴,围着如故转了一圈,“小魔女转性了?”   如故白了他一眼,不理,为了不让案子复杂化,好心提醒容瑾道:“大牢里估计不会给王坤熬药水泡澡,王坤要是痒死在大牢里,你就有麻烦了。你给他一点解药,只要他在结案以前,不死在痒心丹上,你就可以免了一身臊。”   容瑾连瞟一眼都不看她,迈出门槛。   玉玄幸灾乐祸,“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如故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道:“还不如不管,让你们殴打官兵,然后一起拉去坐大牢。”   玉玄不以为然,“就怕我们留在牢里,到时有人得巴巴地去请我们回来。”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有点阳气就跩?   哼哼,等她修炼成高级药师,再找个九阶丹师双修炼出赤阳丹,把这些活祖宗全踹出临安府,看你们拿什么跩。   瞪着玉玄那张可恶笑脸,邪恶一笑,突然上前,手指往他的胸脯上搭,“你的小身板,我挺喜欢。那个……小弟弟,我也挺喜欢。”   玉玄脸抽了一下,像见了鬼一样跳开,生怕被她手指碰到,“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小身板,小弟弟……”   如故朝他挤了挤眼睛,“你知道的。”   周围的人看向如故和玉玄的眼神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然后想到玉玄的在府里的身份,就变得了然——临安已经把玉玄给吃干抹净了。   玉玄像被人卡住脖子,脸‘嗖’地一下红过耳根,往后急窜,“老子知道个屁,你别乱说。”   如故冲着玉玄扬声道:“我看朔月,别轮班了,一直由你陪我。”   “做梦。”玉玄逃得更快。   如故吓跑了玉玄,笑嘻嘻地收回视线。   云末轻抿了唇,看向如故的眼神里多了分询问的味道。   如故直接无视,调戏美人还要向他汇报?   屋角的严大国一家,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看见不该看的,招来是非。   如故从三生镯里取出金砂鼎,“鼎还给你们,你们可要好好收着,别再往外张扬。”   金砂鼎本来是严大国的祖爷爷传给严大国的哥哥的,严大国的哥哥为这口鼎送了命,死之前把鼎传给了严大国。   严大国知道财不外露,这些年,把这鼎也藏得好好的。   可是一句酒话,把鼎的事给泄露了出去,立刻招来横祸。   鼎没了,严大国一家哭着闹着要鼎,但鼎回来了,却害怕了。   露过的财,哪里还藏得住。   这鼎如果留在家里,终究是一个祸患。   “其实这鼎,我们拿来也没用,劳烦郡主拿去送给容公子吧。”   容瑾有神农鼎,才不会稀罕这口金砂鼎。   不过严大国留着这口鼎,早晚会死在这口鼎上。   再说东西不是送给如故的,如故也不能代容瑾做主。   只好把鼎收回三生镯,拿去找到容瑾。   刚走到竹林边,一缕琴音随风拂来,悠悠扬扬,蓦地听见,像是淡泊如清泉之水,但略一回味,却回肠荡气,触动着内心深处不容人察觉的隐痛。   容瑾仍是一身青衣,一把玉梳别着他乌黑的长发,风扬起他身上青衣,冷冷清清。   如故听着那琴音,不知不觉中竟痴了。   ‘铮’地一声,琴音嘎然而止,长琴琴弦带着鲜红的血珠弹开。   所有往事在这瞬间散去,如故深吸了口气,没能挥散心里的那份落寞。   好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让她早已经习惯了掩饰情绪,即便是心里再难过,也能表现得跟没事一样。   她平静上前,把金砂鼎放在桌前,“严大国给你的。”   “拿走。”   “人家也是好心,你不用也可以放在这里当个摆设。”   “谁要你动过的脏东西摆在这里碍眼。”   容瑾突然一挥袖子,一股劲风把金砂鼎撞飞出去,摔落在小院门外。   “我动过的东西,就是脏东西?”如故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   她好心代严大国给他送鼎,凭什么要受他的冷语恶言?   容瑾起身往屋里走,好像看她一眼,就脏了眼,回答她一句,就脏了他的嘴。   如故不知道极品女对他们做了什么,让他们对她排斥到这地步。   她不介意他们因为极品女做过的事,而仇视她,但她不是极品女,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不会无条件的忍让他们的臭脾气。   手指抚过琴弦,挑衅地轻勾了两下,发出两声低沉的琴音,“琴,我碰过。”   容瑾蓦地转身,眼里凝着冰,一拂袖子,‘呼’地一下把琴扫起,直撞上一旁的青石。   碎木乱飞,一把上好的琴,竟生生地毁了。   如故心里更恼,嘴角却咱出一抹甜美笑意,手指又抚上琴几上的熏香炉,那香炉通体碧绿,是上好的翡翠精雕而成,“香炉,我也摸过了。”   劲风袭来,香炉被卷起,摔落地上,即时粉碎。   如故抢在容瑾前面,进了他的屋子,在屋里这摸一把,那摸一把。   她摸什么,容瑾摔什么,转眼功夫,一间整整齐齐的屋子,被毁得不成样子。   如故今天是铁了心跟他斗,又往门边一个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架子上摸去。   突然看见那架子上盘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   ------题外话------   姑娘们现在对谁的情节最期待?   感谢:   723622 送了18朵鲜花,送了4颗钻石   黑羽~蜜桃 送了10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 送了14颗钻石   桂轸沁香 送了1颗钻石   苑雅 打赏了100潇湘币   各种↘不在线° 送了5朵鲜花   半曲弦铩゜ 送了1朵鲜花   qiyan1027 送了10朵鲜花   无情公子11 送了10朵鲜花   ☆、056 下次摸容瑾   小蛇三角头,吡着嘴,吞着鲜红舌信。   这东西剧毒,不能摸。   如故赶紧缩手。   “公子,出了什么事?”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这小厮正是一直跟在容瑾身边的那个。   如故跑过去在小厮身上摸了把,“他,我也摸过了。”东西可以摔碎毁掉,难道人也摔烂杀掉?   容瑾冰冷的眸子里迸出杀意,金光晃过。   他袖中金丝没把小厮摔出去,而是缠上如故的脖子。   金丝细如牛毛,只要轻轻一拉,就能勒断如故脖子上的动脉。   如故傲然地微抬了下巴,完全没有惧色地淡看着他,“你有胆就杀了我。”   “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容瑾的声音冷得如冰裂浮出的寒气。   如故无畏地浅浅甜笑,她还真不怕招惹他们。   容瑾和她四目相对,最终他一扬手,凌空把小厮拂出门口,丢进院角的一口装满水的大水缸。   接着如故脖子上一松,一道劲风迎面袭来,把她卷起,摔出小屋。   如故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稳住身形,趴在地上,痛得骨头像要散架一样。   青色袍角从如故身边扫过,容瑾冷冰冰地睨向水缸里的小厮,冷道:“从里到外洗干净,否则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故披头散发地起身,看着容瑾带着冷风走了出去,轻扬了眉,这人还真冷漠得不近人情。   小厮水淋淋地从水缸里爬出来,怨念地望了如故一眼,往后院跑去。   如故哼道:“下次摸容瑾,看他怎么洗。”   头顶传来‘嗤’地一声笑,“你能摸到容瑾,我给你一百两。”   如故抬头。   小孤屈着一条长腿坐在屋顶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短笛,笑嘻嘻地看着她。   如故一身衣裳在地上滚得乱七八糟,头上沾着不少竹叶,小脸上还沾着尘。   但她一双眼清澄透亮,没有半点窘态。   好像那身狼狈像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如故嘴角轻扬,“一百两,太少了吧?怎么说也得一千两。”   “不如,我让你摸,你给我一千两。”短笛在他指间转了一圈。   “你值吗?”如故翻了个白眼,“亲人亲授,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万人摸,倒贴给我,都不要。”   “哈……还记着。”小孤握住短笛,撑了下巴,“你以前可是想摸我得很。”   “我现在改想摸容瑾了。”   如故拍掉身上的土,收了金砂鼎,不要拉倒,她正愁没鼎可用。   “容瑾是你一直想摸,摸不到,不是现在才开始想的。”   “噗。”如故被呛得一阵咳。   “那鼎,你怎么处理?”那鼎还给严大国,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征收了。”   小孤扬了扬浓眉,这丫头还真不客气。   一只信鸽落在如故手腕上,鸽子脚上系着一个小小锦囊,这是从萧越那里飞来的信鸽。   信笺的文字是只有他们才能看得懂得的特殊代码。   萧越说查到关于临安儿时的一些事情,约她出去见个面。   如故的手攥紧了信笺,知道过去的事,就有可能找回失去的记忆,萧越查到她儿时的事,是好事,可是心里却莫名地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小孤见如故神色有异,凑了上来,她手中信笺上的字个个认得,放在一起却不知是什么意思,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没事。”如故深吸了口气,慢慢叠起信,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如故进了太子府,这是她第二次进太子府,前一次是从天上直接掉进太子府,这次四平八稳从正门进府。   不是绝对的大人物是不可能从正门进府的,而这位声名狼籍的郡主却走了正门,太子府里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地侍候,生怕哪句话不对得罪了这位不知为什么被太子看重的恶郡主。   如故跟着府中下人去到后院,发现后院居然修了个基本现代化的游泳池,萧越保持了以前黄昏游泳健身的习惯。   下人领了如故到池边,就无声地退开,周围不留一人,想必是萧越为了他们谈话方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萧越矫健的身姿在水中起伏,他这一世在战场上滚打多年,身材比前世更加健壮,小麦色的肌肤在夕阳下泛着水光,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如故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下,看着在泳池边一撑,跃上岸的高大身影,觉得世界真的很小,随便一砸都能砸出个故人来。   “上次是殇王把你从我府里弄出去的?”萧越捡起地上浴巾随意抹了身子,走到如故身边坐下。   他仔细问过属下,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刺客,而苏美人被人灭口,刺客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他在府里仔仔细细地侦察过,但没找到任何线索。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一屋子值钱东西,全堆在床下,独少了一个夜壶。   如果不是他闻出如故的味道,又在扬州看见如故,根本不会想到把他砸昏的人会是她,可是他府里包围的像铁桶,以如故的身手,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得从府里消失,直到看见殇王……   如果真是殇王把如故接出府,说明殇王在他府里神出鬼灭,那么殇王就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什么殇王?”如故装傻。   “你是怎么从我府里出去的?”萧越上次看见殇王的时候,如故人事不知,他不能确定她有没有见到殇王。   “穿越机数据出错,把我传错了地方,后来自动修复,又把我传出了府。”如故张口胡说,穿越机在二十一世纪,如果他要求证只能去二十一世纪。   萧越直觉不是这么回事,但反驳不了如故,“我的尿壶呢?”   “什么尿壶?”   二人两两相看,心里各打算盘。   小孤是临安府里的人,在确认小孤留在府里的目的以前,她都得死死护着,就算她和萧越的关系还不错,都不能把小孤白白送给别人。   感情萧越把她叫来,就是打听殇王的事的?   ------题外话------   先祝姑娘们中秋快乐~   开个小调查,有哪些姑娘要领养的?顺便求下收藏。   感谢:纤风细雨送了250朵鲜花   夏然梦雪 送了5朵鲜花   723622 送了19朵鲜花,送了4颗钻石   大鹰随心 送了4朵鲜花   忘?792650741 送了5朵鲜花   与君开心 送了5朵鲜花   大鹰随心 送了2朵鲜花   半曲弦铩゜ 送了1朵鲜花   沁雪盈心送了一张月票   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   “海市那晚,你出了什么事?”   “去海市凑热闹,遇上寒疾发作人事不知,醒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府,也不知是谁把我送回去的。”如故瞒下了殇王的事。   殇王是海市的东家,如故去海市遇上他不足为奇,但是萧越一想到那晚的情形,心里就不是滋味,“那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去海市的人个个恨不得裹着被子出席,我能看见谁?”如故装傻。   萧越和如故是一个训练营出来的,知道如故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事,绝对问不出来,再说,如故实在没有拿那男用尿壶的理由,笑了一笑,进了正题,“那天我离开靖王府以后,连夜派人去查临安郡主六岁以前的事,结果查到临安是越国亲王凤承武送回靖王府的。”   “凤亲王是怎么找到临安的?”   “这就要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什么事?”   “南朝皇帝没有子嗣,身体又不好,而朝中事务繁琐,他带病之身打理起来,很是吃力,不得不把许多事务放权给皇叔百里澈打理。就在南帝身体越发不好的时候,失踪多年的妹妹婉茹突然回京,还带了个儿子,说孩子的父亲死了。那孩子极为聪明懂事,深得南帝喜爱,南帝立了那孩子为太子,激怒等皇兄挂掉好继承皇位的百里澈。不久,有人传太子是魔君之子,是邪魔煞星,会给人类带来灾害,于是百里澈无视病榻上的兄长,勾结西越国师斩杀太子,但当他赶去东宫的时候,婉茹已经偷偷将儿子送出宫。   南帝匆匆赶来,怒斥百里澈带兵闯太子殿被百里澈砍杀,南朝易主。   百里澈全城搜查却没有找到太子,大怒,把婉茹囚禁丰城,以她为饵诱太子上勾。   一等六年,也没能找到太子,西越国师不耐烦了,撕毁协约,杀死百里澈,西越灭南朝,在那一年,西越亲王凤承武从一个幼—女口中得知南朝太子的下落,凤承武带兵攻占南朝最后一个城池丰城。   在丰城擒住与母乱伦的南朝太子,将这对丧行败德的母子悬挂城头示众三日,再挫骨扬灰。   那年越皇身体一直欠安,恰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道长清路过越京,算到越皇与凤承武遇见的那个幼—女命宿相生,如果能收了那幼—女为女,身体就能康复,越皇立刻下旨收那幼—女为女,可是偏偏这时,幼—女染上了疫病,昏睡不醒,凤亲王请遍了附近的名医,也治不好临安的病。   越皇得知,那个幼—女就是靖王失落民间的嫡女临安,于是命凤亲王把临安送回靖王府,并按长清所授的秘术为临安添加阳气,临安果然醒来,但醒来后失去六岁以前的记忆,所以临安六岁以前的事情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如故沉吟,难道小郎就是被南朝长公主送出宫的南朝太子?   又难道他真的已经死了?   难道正因为那些事太过残忍,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得‘遗忘’?   如故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涨得透不过气来。   “临安离开靖王府的时候只是个婴儿,失落民间六年,凤亲王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是靖王的女儿的?”   “据说是长清算到的。”萧越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灵通的神棍,不过除了这个说法以外,他也没查到另外的答案。   “长清是谁?”   “一个游方的道人,据说学识渊博,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如故隐隐感觉这个叫‘长清’的神人一直徘徊在自己附近,只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都做过些什么。   萧越认真地审视着如故的表情,半晌,才重新开口,“如故,这些……你真的一点不记得?”   如故摇头,除了梦里所见,萧越说的这些,她实在想不起一星半点,或许真该去麻婆村看看,看能不能触景生情,想起什么。   萧越握住如故的小手,“不记得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记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如故心想,WC的时候你也陪着?“你宠幸美人的时候,我就算有事,也不好意思要你来陪,是不?”   “如故,你故意气我,是吧?”萧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   在宠幸美人这事上,他这辈子也就答应了这么一次,可偏偏这一次,事没成,却被她撞了个正着,成了他这辈子好不了的痛脚,光想想心里就疙疙瘩瘩的。   如故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你是太子,以后北朝的皇帝,后宫的女人不知会有多少,兄弟别老寡着,被别人误以为你是断袖,省得没有儿子,总被人惦记着皇位,步上南帝的后尘。”   “你嫁给我,给我生几个儿子,不就成了?”   “宫斗那玩意不适合我。”   “没有人会和你斗。”他这辈子独宠她一人就好。   如故笑了,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竟然这么天真,哪有只娶一个女人的皇帝?   身为帝王,娶的不是女人,而是那女人的娘家家族,他们睡的也不是妃子,而是她们娘家拥有的权势。   而她如故,绝不会与人共享男人,更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争风吃醋上。   萧越走的是帝王之路,也就注定他们之间的无缘。   “如故,你就不能信我一次?”萧越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苏美人的事洗刷干净。   如故拍拍萧越的脸,没心没肺地笑道:“萧越,生在帝王家,认命吧。”   萧越恨得牙根发酸,他不知什么是认命,也不会认命,不过空凭一张嘴洗不干净自己,只有让时间来证明给她看。   如故回到临安府,抓住三顺,发挥了一把她路路通的本事,把丰城附近的村庄城镇画了个详细地图。   如故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青岗山,问道:“这山里没有人居住?”   三顺想也不想地摇头,“没有。”   “你再想想。”如故记得麻婆村就在青岗山里,怎么可能没有人居住?   ------题外话------   昨天中秋看书的姑娘不多,可能有姑娘没注意题外,今天再问问,想领养的姑娘还没在书评留言的,留言哦。   感谢:     ☆、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山里的水不好,种不了庄稼,穷得叮当响,很久以前,也只有几十户人住在里面,后来一场瘟疫,那一村的人全死光了,以后也就再没有人肯往那山里住了。”   “那场瘟疫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年前。”   “以前的那个村,是不是叫麻婆村?”   三顺想了想,“好像是这个名字,郡主真有见识,连这个都知道。”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没能笑出来。   第二天,如故说在府里闷得慌,想出去玩玩散散心。   自从上次海市寒疾发作事件后,如故出门都得由府中的一位公子跟着,以防万一。   如故坐上马车,看着翻身上马的玉玄,道:“你能透视?”   “不能。”玉玄莫名其妙。   “我在车上突然病发昏迷,你骑着马在外头晃,能知道?”   “不能。”玉玄虽然不待见如故,却不会说慌。   “那我要你跟着干嘛?”   在玉玄看来,只要临安去哪儿,他跟到哪儿,一直跟到她回府,他就完成任务,至于她在车里突然发病这些问题,压根没想过。   被如故一问,才想到,万一临安真的在车里突然发病,而他又不知道,没准临安真能死在路上,这个问题有点严重。   想了想,道:“这简单,你下车骑马。”   “我月事来了,骑不了马。”   “谁来了?”玉玄怔了一下,左右乱看,如故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如故翻了个白眼,这是纯还是蠢啊?   “是女儿家一个月一次的月事。”   玉玄反应过来如故说的是什么,抱着大刀僵住,美人脸‘腾’地一下红过了耳根,女儿家这些事不都是藏着掖着的,她居然在大街上扯着嗓门喊!   瞪着面前面不改色的少女,越看越不自在,脸上跟起了火似,玉玄郁闷,该不自在的人是她才对,他一个大老爷们害哪门子的臊?   如故向他招手,“为了我安全,你少麻烦,上来吧。”   玉玄扭头不理,女人家不方便,他更该回避,还哪敢上车。   如故翻了个白眼,“白痴,我体寒,哪来的月事?”   玉玄俏脸由红转黑,终于忍无可忍,“你故意捉弄老子是吧?”   如故笑嘻嘻地趴在车窗上,“是呀,气不过上车来打我啊。”   玉玄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真恨不得一拳打烂这张可恶的笑脸,最终长吸了口气,生生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老子不揍女人。”   “可是万一我真的突然发病,你又看不见怎么办?”   玉玄一张美人脸黑过锅底,突然上前,一把拽下窗帘,摔在地上,“你要发病赶紧发,老子看着呢。”   车夫目瞪口呆,他居然把车帘给扯了,让郡主直接抛头露面?   玉玄扭头,冲着车夫粗声粗气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再磨磨蹭蹭的,老子一脚踹死你。”   如故‘噗’地一声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香料开始捣鼓,点燃后托着小香炉伸向骑马在车窗外盯着的玉玄,“香不香?”   玉玄捏住鼻子,不闻,用力挥袖子,试图把飘来的香气扇开。   如故嘻嘻一笑,收了回去,独自把玩。   玉玄最讨厌被人认作女人,唯恐身上带上什么香气,所以对香薰一类的东西也敬而远之,但从车厢里飘来的缕缕香气却清清凉凉,十分舒服,丝毫不让人讨厌,忍不住偷偷地多吸了两口。   这趟出来,如故难得安分地不给他找麻烦,进了城后,只是找了家馆子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大餐,然后去对面的客栈午睡。   可是到了客房门口,玉玄为难了。   在临安府的时候,轮到他值班守夜,他都是蹲在屋外的树上,隔着窗盯着她,绝不和她一间屋,可是这间客房在三楼,窗外是湖,没树给他蹲,过道这边人来人往,也不能让她敝着门睡,他要盯着她,只能进屋。   如故回头,见玉玄杵在门口不动,鄙视道:“怕我吃了你?”   “就凭你吃得下老子?”玉玄鼻孔朝天,就她那小身板,他一脚就能把她踹到佬佬家去。   “不怕干嘛不进来?”   “不乐意。”   “就吹吧,男子汉大丈夫就这鼠胆?”   男子汉大丈夫这个称呼玉玄爱听,但整句话连起来又让玉玄炸了毛,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但不是鼠胆,黑着脸迈进屋,哼了一声,大刀阔斧地在桌边坐下。   门‘哐’地一声关拢,玉玄眼皮跳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只要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临安点翻,怕她干嘛。   心里这么想,可眼角忍不住往床上瞟去,看她是不是老实睡下。   结果发现,她懒懒地支着身子靠在床上,愣愣地看着他发呆,表情是难得的正经,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玄的脸长得阴柔,最恨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不爽了,拉下嘴角,“老子脸上没花,看什么看?”   如故嘿嘿一笑,又恢复了平时的没正没经,“漂亮,太漂亮了,发火的样子更漂亮。”   玉玄的脸直接黑了,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如故跳下床,凑到他身边来摸他的脸,“这皮肤,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啧啧,真是没有一处不漂亮。”   玉玄怒了,举了刀起来要拦开她的手,发现手上软绵绵地连刀都举不起来,接着发现身体也软得动不了,想起刚才闻到的熏香,惊出一身冷汗,“你对我做了什么?”   ------题外话------   我们如故要干什么坏事呢?想知道请听下回分解~没收藏的姑娘收藏哦~   感谢:美牙 送了99朵鲜花,99颗钻石   vv515921 送了188朵鲜花   一万花千金笑一 送了1朵鲜花   723622 送了18朵鲜花   桂轸沁香 送了10朵鲜花   钟啊啊啊啊啊 送了5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钟啊啊啊啊啊 送了2朵鲜花   与君开心 送了6朵鲜花   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059 验货   “没什么,只是一点软骨散再加了点媚药,身上是不是软软地很舒服?”   “你居然敢给老子下药?”玉玄一怔之后,差点气炸了肚子,以前临安虽然对他们虎视眈眈,但她要靠着他们的阳气活命,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他们惹急了,所以玉玄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敢给他下这种药。   如故白了他一眼,做都做了的事,还用问敢不敢?笑吟吟地双手齐下,在他身上乱摸,连摸边夸,“脸蛋长得好,身材也是不胖不瘦,好得没话说。一个男人漂亮成这样,叫女人怎么活?”   “你再不住手,老子……”玉玄的脸急得紫了。   “我偏不住手,你要怎么?”如故不安分的小手缓缓向下游动,“验下货,看小弟弟是不是也长得这么好。”   玉玄又气又急,说她是狗简直是侮辱了狗。   俏脸发白,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如故,捂着下身跳开,可惜这一跳之后没了后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你想干什么?”   如故爬过去,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挑起玉玄的下巴,千娇百媚地慢慢俯身过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一天到晚,看着吃不着,太没趣了。小玄子,你这么害羞,一定还没尝过做男人的滋味吧?”   “谁……谁没尝过男人的滋味?”玉玄一颗心肝都要跳出胸膛。   “处儿不丢人。”如故抛了个媚眼,“今天是人生难得的机会,我们试试?你如果硬不起来,我可以帮你。你不是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吗?做给我看看,嗯?”   “不要!”玉玄看着向他的唇慢慢贴上来的红唇,身上突然发执,一种说不出的道不明的渴望慢慢滋长,知道是媚药发作,脸色变了又变,再也忍受不了,急极之下,身上力气又恢复了一分,翻身连滚带爬地躲开,“我们有契议,我们不愿意,你不能乱来的。”   身后如故娇笑了一声,“我哪有乱来,我们现在是你情我愿,你现在也想的,是不?”   “不要过来,你不许过来……”   “小玄子,让姐姐来慢慢疼你。”如故一脸媚态地又攀上他的肩膀。   玉玄空有一身的功夫,却半点使不出来,只能一味翻爬着躲避,如故手上用力,把他按趴在地上,顺势坐到他后腰上,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紧实的臀肉在手掌下轻弹,赞道:“手感也好。”   ‘刷’地一下,玉玄仿佛全身的血全涌到脸上,美人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看着这个长得娇柔清丽,实际满肚子淫/虫的家伙,模样悲壮得像是要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绵羊。   他最恨别人当成女人,哪怕是天王老子敢把他当女人,或者对他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下流念头,他就是拼着命也要揍人家一顿,当然,打不过就会受更多不堪的欺辱,所以他在练武上特别用功,加上有极高的练武天份,从小到大都只有他揍别人屁股的份,这辈子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有被女人打屁股的一天,而且还是他最不待见,也最看不起的小妖女,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上不上下不下,把他差点憋死。   猛地猛身过来,试图制止小色魔的暴行,如故却坏笑着伸出一双修长的腿缠上他的腰,紧密相贴,形容暧昧,引人遐思。   玉玄这辈子都没和女人这么亲密接触过,换成以前,他一定会气得脑门子痛,把对他施淫的色魔按在地上揍个半死,但这会儿没力气推开他,而隔着衣服隐隐能感觉到她细腻的肌肤,体内媚药如同一把干柴蹭上了火星子,轰地一下燃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来吧。”如故豪迈地宽衣解带,腰带落下,外衣解开……   玉玄吓得魂飞魄散,忙紧闭了眼,不敢看她。   蓦地一股清风袭来,体内的药性瞬间减弱不少,玉玄立刻跃起,向如故身上穴道点去,如故巧妙得一扭身躲了开去。   玉玄怔了,他现在身手虽然不及平时的百分之一,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避得开的,小魔女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活了?   这一会儿功夫恢复的力气又在流失,他怕药性再次发作,没等他把小魔女制服,自己却先倒下,到时真要被这妖精淫玩在魔爪之下,当机立断,乘身上还有力气,抓起搁在桌上的大刀跌跌撞撞地向门外逃去。   拉开房门,直冲出去,回头看一眼正从地上爬起,欲向他追来的魔女,脸色惨然,急步出去,三步并且两步地逃窜下楼。   他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这家伙好欺,不足为惧,他错了,他奶奶的大错特错。   如故笑嘻嘻地起身,眼角轻轻挑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骂了声,“笨蛋。”接着把身上的衣衫全脱了下来,里面却是一身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粗布衣裳,拿起事先备好的包裹,大摇大摆地离开客栈。   小郎的身份太特殊,虽然当年丰城屠杀的事已经过去近八年,但她不能确认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就此结束,再无人问津。如果那件事没被埋在地底下,她公然查探,只怕情事没弄明白,先招来杀身之祸。   玉美人被她这一吓,在药性没解开前,绝对有多远跑多远,不敢在附近逗留,而她进客栈前吩咐过,要休息一阵,不许人打扰,又让三顺给其他下人安排了房间休息,所以这时候,只要甩掉暗影,就能独自悄然前往青岗山。   临安府和靖王府的人发现她失踪,一定会从各条出路以及驿站下手,所以如故不管是自己买马出城,还是搭驿站的马车都不是明智之举。   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出城,还得寻机合适的机会。   如故在街上逛了一圈,转去人蛇混杂的集体,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甩掉暗中潜伏的暗眼。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抱来,抓向她的胸脯。   ------题外话------   姑娘们喜欢不喜欢这种不要脸的女主?这种调戏美人的调调喜欢吗?没收藏的姑娘收藏哦~   ☆、060 凶悍小白兔   如故快如闪地抓住那只手,一个过肩摔把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给他起身的机会,立刻踏心窝子的两脚踹下,顿时踹得那人起不了身,如故乘那人痛得不能动弹的时候,握住那人手腕,用巧力一扭,把他的胳膊关节卸开,如此泡制了另一条手臂,翻身骑到那人身上,毫不留情地照着那人鼻子一拳打下去,骂道:“敢吃姐儿的豆腐,找死。”   那人是贪如故长得美,想把她抢走,在抢走前,先在她身上摸几把,过下手瘾,结果美人没摸到就栽了个大跟头,怒道:“我还没吃到。”   如故又是一拳,“吃没吃到都该死。”   “你知道大爷是谁不?小丫头,你敢打我,等我的人来了,看我不把你剥光了当街操死。”   “等你的人来之前,姐儿先把你打死,替被你欺负过的姐妹出这口恶气。”如故哪能怕他,左一拳右一拳地打开了。   长清站在街边看着这一幕,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闭关几年,世间变化大到让他不敢相信,一个看上去柔软得像小白兔的小姑娘都凶悍暴力成这样了?   他觉得这只小白兔柔弱,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只小白兔没有修炼过任何内力,在这以武为重的年代,没修习过任何内力的人打架基本是找死。   如果这只‘柔弱’的小白兔打的是一个病弱少年也就算了,偏偏打的还是一个恶名远扬的恶霸。   能做到恶名远扬,绝不会是菜鸟一级的。   长清也能感觉得到这恶霸内力修炼很得不错。   不过如果他知道如故是谁,这身功夫是谁教出来的,就不会这么认为她是只柔弱的小白兔了。   如故虽然没修炼过内力,但魔鬼教官教她功夫时,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把巧力和敏捷完美结合,她就算遇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只要不是那种不能用正常人眼光衡量的高手,她都能先发制人,抢尽先机,如果对方实在过于强大,还有秘密武器,一针下去,把对方麻痹掉,任对方再凶,也只有被她蹂躏的份。   恶霸胳膊关节被下开,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硬是被如故打成了猪头,再打下去,恐怕那张脸要全给毁掉了。   恶霸骂人的话早变成了哀求,“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如故当然不会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但她也不能把他当街打死,打算等从青岗山回来,打听到这恶霸仍然为恶,就让萧越把他给灭了。   狠狠地又揍了恶霸几拳,收了手起身,“如果被我发现,你还敢调戏姑娘,我阉了你。”   抬头见街边一长相憨厚老实的少年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挑了眉毛,扬起一脸的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书生道:“是很凶。”   很凶?   如故不以为然,那是他没见识,没见过她真正凶的时候。   “难道你觉得那货不该打?”   “该打。”   “那你那副表情看着我干嘛?难道是……”如故若有所悟地在脸上摸了摸,“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漂亮?”   长清好笑。   这只小白兔确实很漂亮,漂亮到连他看了都觉得心猿意马,有些想摸摸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再亲亲她水嫩嫩的樱桃小嘴,也难怪这个恶霸头子光天化日下地想调戏她。   不过……一个姑娘家,要多厚的脸皮,多不知羞耻,才能当街问一个男人她是不是很漂亮?   再想到她打人时的凶猛劲头,呃……他还是继续六根清净,走他的修仙路。   一辆驿站的马车在长清面前停下,车夫道:“先生,让你久等了。”   长清和气道:“也不久。”上了马车,如果不等这一会儿,还没能看见这么一场好戏,不知道这世道疯狂成这样。   如故扫了眼马车,眼珠子转了半圈,立刻抢上前,拽住书生的袍角,“先生,你是出城?”   “对,出城。”长清老实回答。   “搭我一程。”如故大喜,如果能搭上顺风车,不管驿站还是城门口都不会有她的痕迹,等到了分路的时候,再换一辆车,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离开。   长清犹豫,他虽然走修仙路线,不近女色,但对方一看就是个未嫁的小姑娘,孤男寡女,有损人家姑娘的名洁。   如故道:“你一个书生,又长得这么文弱,出门在外,遇上土匪,被抢银子事小,弄不好还要被人杀人灭口弃尸荒野。有我和你结伴,我可以保护你的。别看我没你长得高,但我真的很能打的,刚才,你也看见了的,是吧?”   长清头一回听说,他需要别人保护他,好笑地重新打量如故。   小白兔瞪圆了眼睛,大有他不让她坐这个霸王车,她就会像刚才揍恶霸那样把他也揍一顿,“姑娘误会,这车是我包的,孤男寡女,怕坏了姑娘的名誉。”   如故暗暗郁闷,古代书生就是迂腐啊,“其实我是出家人,有些特别的事要办,才穿成这样,先生不必多虑。”   她不等书生再废话,推开书生,先爬上车,揭了车帘进去,“先生走吧。”   出家人吃饭化斋饭,住宿‘借’宿,坐车自然也不给钱。   长清虽然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哪里像出家人,但人家说是自己是尼姑,他也不能跟人强辩,再说人家已经在车厢里坐得四平八稳,他还能把人家姑娘丢下车去?她说是尼姑就当她是尼姑吧。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吧。”弯腰进了车厢。   街道一角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车里人温文如玉,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握着一卷书册细看,直到如故乘的马车从驿站出来,他才抬眼起来,隔着竹帘缝隙目送马车离去,墨玉般的眸子静如止波,看不出喜怒。   长清坐到离如故最远的位置上。   如故眼珠子在书生脸上乱转,书生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上下,白净皮肤,浓眉细眼,极寻常的长相,看上去却很舒服,很耐看。   ------题外话------   昨天猜错那只手是谁的姑娘自己打屁股,收藏收藏哦~   感谢:   723622 送了10朵鲜花   15869126685 送了1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15朵鲜花   钟啊啊啊啊啊 送了5朵鲜花   伊幽寂 送了5朵鲜花   闲云素风 送了5颗钻石   ☆、061 财不外露   “你叫什么名字?”   “四儿。”   “先生是要去哪里?嗳,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搭你的车到什么地方,绝对没有恶意。”如故怕对方把她当成劫匪。   “银川。”   如故怔了一下,她昨晚把去青岗山的路线都摸了个底,银川是一座大山,山里虎豹出没,他一个文弱书生,确定是要去那样的地方?   长清看出她的迷惑,笑笑道:“银川有一棵长了三百年的银杏树,我朋友向银川的猎户预订下了那树的银杏果,现在是银杏果成熟的日子,而朋友有事,脱不了身,恰好我要出来走走,就托我去帮他收一收银杏果。”   如故突然想到,前几天听三顺说,临安的一个猎户进山打猎被毒虫咬了,腿烂得不能走路,把镇上的大夫请遍了也治不好,他们一家老小已经挨了一个月的饿,如果猎户的腿废了,他们一家老小以后不知要靠什么度日。   后来容瑾听说了,去猎户家看过,说猎户的腿可以治,但要三百年以上的银杏果。   难道这个书生是去帮容瑾收银杏果?   问道:“先生是帮张猎户去收银杏果?”   长清道:“银杏果确实是要给张猎户用的,不过他一穷二白买不起这玩意,这玩意是帮别人去收的。”   如故可以确认,银杏果是容瑾要的。   想到容瑾对谁都是冷面心热,独对她是冷面冷心,就禁不住蛋痛。   皱了眉头重新打量书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书生,竟和容瑾拉得上关系。   只是……这书生是老实过头了?还是很少出门,没有阅历?这种话也能张口就说。   银杏果在古代极贵,三百年树上结的银杏果,那就更珍贵,要收那些果子,得好些银子。   他这么说,岂不是告诉别人,他身上带着很多钱?   如果现在和他一车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劫匪,恐怕他真得死在外面了,他出了事,等银杏果的猎户也就完蛋了。   正色道:“先生,你该懂得财不外露吧?”   长清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财没外露呀,迷惑地又看如故。   如故耐心道:“你的钱虽然没拿出来,但你的嘴却说出来了,祸从口出,收银杏果的事千万别随便说给别人听。”   长清心想,他的钱能被这些小毛贼抢了去,他就白活了这一百多年,不过小白兔一片好心,他得领情,“姑娘说的是,小生记下了。”   这书生认得容瑾,如故不敢再坐他的车,到了前面小镇就下车,去驿站另雇了辆马车,朝着青岗山而去。   到了青岗山脚,已经是二十多天后,朔月将近,山时阴煞之气卷着寒风迎面袭来,刺骨的冷,车夫说什么也不肯进山,如故只好一个人步行进山。   山里道路久没有人走动,荆刺横生,如故虽然记起了一些往事,但终究那时年纪还小,平时又极少四处走动,更没办法认路,只能凭着大约方向一路向前,七绕八转,在山里逛了三天,才到了一处被烧得荒芜的空地。   如故望着那些残存的山石土丘,与记忆中的村落地势渐渐吻合,呼吸一窒,朝着山边一角飞奔而去。   山落里被烧尽的残灰也被时间挥化,只剩下没能磨灭的焦黑残痕。   如故急步上前,不顾石块磨破手上细嫩的肌肤,翻开散落在角落的一堆石块,露出一块平整的石面,上头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天”字。   耳边仿佛响起小郎还稚嫩的声音,“如故,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如故的眼睛渐渐湿润。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情绪恢复平稳,把记得的事,反反复复地想了又想。   难道小郎就是被南朝长公主婉茹送出宫的太子?   逃离南朝的太子,自然没有身份牌,他为了生存,所以娶硬命的她为妻,只求换一个身份牌,可以隐姓埋名地活下来?   后来,凤亲王攻占了离青岗山只有十里路的丰城,小郎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才会突然离开?   结果却落到凤承武手中,最终惨死?   如故脚下一软,坐倒在地,颤着手抚上那入石三分的‘天’字,轻道:“你不是说,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我回来,你却在哪里?”   心脏紧紧地缩成一团,连吸口气都痛得浑身轻颤。   如故忍着那让人窒息的痛,大口地吸气,收拾去内心的悲痛,不管以前的事,再怎么虐心虐肺,再怎么可怕,小郎的事,她都得弄明白。   如果他已经不在了,可以慰他在天之灵,如果他还活着,可以以此为线索,寻找他的下落。   当年小郎失踪以后,村子里就开始发生瘟疫,整个村子被人一把火烧得精光。   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如故望天,大声道:“当年的事,我一定会查。小郎,不管你是否还活着,我们都会在同一片天空下。如果你还活着,希望老天有眼,能让我们团聚。如果你不在了,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我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查得一清二楚,绝不让你白白死去。”   一群飞鸟惊起,向远处飞走,风吹树叶,四周越加静得可怕。   山里的凉风如冰刀子一样在如故身上割过,如故不再抿紧了唇,向来路返回。   如故这些日子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炼丹,但把卷轴上的内容反复研究了不知多少遍,里面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卷轴里说,青岗山附近有一样珍奇的东西——朱雀果。   ------题外话------   感谢:冥唯 送了5朵鲜花   somnus海 送了50朵鲜花   a24279668 送了5朵鲜花   推荐文文:《女狐帝的妖娆男奴》文/天下为奴   她以半妖之体获得重生,上古神力未泯,令万妖俯首为奴。   狐王要她为妃,她却要狐王为奴;妖王要她进贡,她却要妖王侍寝。   她是祸国妖孽,他们甘愿为奴。   【玄幻女强+专宠,美男多多,精彩不断】   ☆、062 云末的烂桃花   朱雀果是许多高阶丹药的必备药引,数量极少,每一株朱雀果都很稀罕,所以凡是炼丹之人,凡是发现朱雀果,都会小心呵护。   朱雀果稀罕还不在数量少上,而是每株朱雀果都有一种怪蟒守护,怪蟒十分凶残,能斩杀得了这种怪蟒的人少之又少,然最让人头痛的还不是它的凶残,而是它感觉到自己守不住朱雀果的时候,就会放出毒气,朱雀果沾上毒气,立刻就会枯死。   所以要摘朱雀果,只有等怪蟒发情,怪蟒发情的时候会散发出自身的气味诱其他蛇蟒进洞与它交配,怪蟒只有在交配的那两个时辰警惕会放松,身手极好的人,就可以乘这个机会,快速地摘下朱雀果走人,怪蟒要守护朱雀果不会追远,只要逃到洞口,它就不会再追。   怪蟒一年只会发情一次,而且未必每次都能好运气地招到母蛇进洞,所以采摘朱雀果的机会十分难得,市面上万金也未必能买到朱雀果。   按照记载,正好是怪蟒发情的季节。   如故寻思,既然已经到了青岗山,不如也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运气摘到朱雀果,反正怪蟒不会远离朱雀果,她远远看看,如果没有机会,不靠近是不会有危险的。   如故按照卷轴指示找到朱雀果所在的山坳,意外地发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有一间茅屋,屋外墙壁上挂着些风干的肉干。   茅屋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半边脸十分漂亮,而另外半张脸却被毁得不成样子,恐怖得如同魔鬼。   姑娘说她叫怀香,他们一家三口打猎为生,爹娘去了集市卖野味,见如故又累又饿,大大方方地煮了一大块肉给如故。   如故悄悄试过无毒,舒舒服服地饱餐了一顿,谢过怀香,起身往朱雀果所在的山沟走去。   “姑娘,你是去摘朱雀果?”怀香叫住如故。   “你怎么知道?”   “去那边的人,都是采朱雀果的。”   “那你知道不知道朱雀果在哪儿?”   卷轴里虽然有说朱雀果的位置,但终究不可能说的太过详细,如果有人指点一下,可以少走许多冤枉路。   “知是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朱雀果很难采,每年都有很多人进山来采果子,可是基本都是无功而返,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采得到?”   “我也只是看看,能采到就采,不能也就算了,不强求。”   “山里路不好走,容易迷路,如果你只是看看,我带你去吧。”怀香一说一个笑,半边脸虽然丑陋,却让人觉得亲切,“以前有好心人怕有人误闯蛇洞,在洞口做了门,只要不进那道门,怪蟒是不会出来的。”   “那谢谢你了。”如故取出一张银票送给怀香,算是答谢。   怀香对银票倒是不拒绝,拿了把镰刀,领着如故进山。   山里少有人走动,如果不是怀香带了把镰刀开路,寸步难行,如故对初见怀香时的戒备不由得放松。   蛇洞离怀香的家不过一柱香的路程。   洞口有半人高,果然有人做了门封住洞口。   “这洞口封了,怪蟒发情的时候,母蛇怎么进洞与它交配?”   怀香笑了,“人只有这道门可以进,但蛇孔却到处是,母蛇进洞,自然会从那些蛇孔进洞。”   如故囧了。   怀香把木门推开一条缝隙,如故凑上前,往洞里张望,昏暗光线中看清洞里护在朱雀果旁边打盹的怪蛇,吓了一跳。   那蟒足有脸盆粗细,数十米长,如果被它缠到,根本别想脱身。   重要的是洞里除了那条巨蟒,没有别的母蛇,也就意味着没有机会靠近朱雀果。   如故失望地正要退开,打算找怀香买些肉干,在这洞口等两天,看能不能等到时机,突然怀香在她后背用力一堆。   身体撞开身前的门板,向洞里扑倒,眼角余光,见正缓缓关拢的门缝中,香怀得意的笑脸。   如故眼皮一跳,这丫头果然有鬼。   眼前巨大的黑影闪过,本能地向一侧翻滚躲闪。   怪蟒一扑没中,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歪头看她,随时准备进攻。   洞里比洞口矮了半个人高,怪蟒虎视眈眈地守着,她根本没有机会跃上洞口开门。   刚才一个回合的交锋,如故知道,以自己现在能耐,根本不可能杀得死怪蟒,她只要一动,立刻就能引来怪蟒的攻击,强压心头慌乱,不露声色地后退。   现在只能想办法靠近门口,寻机会逃走。   然而,房门合拢后,接着传来门闩插落的声音。   如故心猛地一沉,那丫头与她无怨无仇,竟铁了心拿她来喂蛇,当真是心如蛇蝎。   “临安,你别以为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隔着门板传来香怀的声音,只不过不再是之前听的纯真欢乐的声音,而是带着森森恨意。   如故轻抿了唇,还是大意了,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你知道我这张脸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吗?”   “怎么弄的?”   “被你面前的蛇伤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一无是处,凭什么云末神仙一样的男子得日日陪伴在你身边,而我却得采一颗朱雀果,才能有一次进临安府进距离看他一眼的机会。为了采朱雀果,被毁了容颜,一辈子要蹲在这山里,守着这扇该死的木门,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着,怕错过时机。凭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享受他的呵护,而我……”   原来是因为云末。   如故对自己的烂桃花简直无语了,云末对她没有半点情义,却招了这恨,真是冤枉得不能再冤枉了。   “所以你想杀我泄恨?”   “杀了你都不能泄我心头之恨,不过我要杀你,根本不用领你来这里。”   “那是什么?”如故飞快地扫视四周,正如怀香所说,四周土壁上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洞隙,但那些洞隙,只比汤碗碗口大一些,只能供一些母蛇进入洞中,而人根本无法穿过,除了身后小木门,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题外话------   还没收藏的姑娘请收藏,潇湘一直是成绩说话,风晚能不能在潇湘站住脚,全靠姑娘们了,请姑娘们帮风晚渡过难关,在潇湘扎下根。   ☆、063 恶有恶报   如故要想出去,只有弄明白怀香的目的,然后说服她开门。   “那蛇对女人的兴趣,远大于对同类。你会死在这里,而我可以采到朱雀果去见他,真是太美好了。”怀香在木门外肆无忌惮地狂笑,“哈哈……临安,这是你自找上门的。”   和如故僵持着的怪蟒受到刺激,立刻发动攻击。   如故握紧随身带着的匕首,盯住怪蟒七寸,打算在它冲过来的瞬间,做致命地一击,可是那怪蟒像洞察人心一样,冲到离如故两米远的时候就突然停了下来,卷尾扫来。   这样一来攻势虽然慢了一拍,但如故也就没了一击必中的机会。   如故暗骂了声,“该死。”正要滚倒避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躺下,不要动。”口气严厉,不容人反抗。   如故完全不加思考地服从,原地躺下,心脏砰砰乱跳,难道那人来了?   在这同时木门‘哐’地一声响,被再次撞开,飞进一个人来,直撞向卷到如故面前的蛇尾,蛇尾反卷,即时把那人卷住。   如故吓得脸都白了,正想跃起救人,看清卷在蛇尾上的人不是她想的那个人,而是怀香,惊诧地睁大了眼,很想转头看向洞口,确认听到的声音是不是那个人的。   好奇害死猫,如果这个时候乱动的话,会再次惊动怪蟒,招来袭击,沉下心装死。   怪蟒卷住一个人,闻到女子的味道,迫不及待地要享用怀里的美餐,忘掉了要攻击的人。   怀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股强风向她袭来,把她抛向前方,撞开关拢的木门,直飞向洞里,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怪蟒卷住。   等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处境,面如死灰,用力推着卷在腰间脸盘粗的蛇身,想脱身出来,但她越是挣扎,蛇身收得越紧,勒得她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以前,她为了采摘朱雀果,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把弄来的年轻女子丢进蛇洞,亲眼看过那些女子被蹂冂躏蛇身之下的全过程。   那时,她看着女子们被蹂冂躏的惨象,想到就快可以采到朱雀果,去见那个人,心里满满的只有欢悦,而这时轮到她被卷住,那些曾经让她欢悦的画面在脑海里浮过,变得无比可怕。   恐惧到了极点,向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如故叫道:“临安救我,快救我。”   如故嘴角抽出一丝冷笑,别说救不了,就是救得了,她也不会救。   在怀香推她进洞,落下门闩的时候,可曾想过要她活?   她不是圣人,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看着死命挣扎的怀香,心硬如铁。   事情变成这样,只能说是怀香自作孽不可活。   怀香望着无动于忠的如故,眼里的期望转成绝望,再渐渐变成怨毒,指着如故叫道:“蟒大人,那个女人比我漂亮千百倍,身子骨又软,一定能比我这残疾之身能让蛇大人舒服万倍。”   如故冷笑,一个人恶毒成这样,真是死不足惜。   怪蟒虽然听不懂人话,但仍顺着怀香所指的方向看见躺在地上的如故。   如故忙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死。   斗大的蛇身靠了过来,鲜红的蛇信在如故脸上扫过,如故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匈膛,几乎要做出本能的反击,但立刻想到魔鬼教官说过的一句话,“你没有正常人的体温,某些时候,不动就是避开危险的最好办法。”   如故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怀香见怪蟒发现如故,面露喜色,如果怪蟒被如故吸引,那么她就有脱身的机会,又叫道:“她没死,是活的,别被她骗了。”   怪蟒感觉不到如故的体温,以为是个死人,不再理睬,在它看来,怀里带着女子味道的温冂软身体才是它现在最想要的。   咬住怀香的衣衫一阵撕扯,结实的粗布衣衫片刻间化面碎片,四处散落。   爬行动物冰冷滑冂腻的身体,紧裹着少女雪白赤冂裸的身体,粗糙的鳞片在她温热的肌肤上蠕动,寒意渗进她的身体。   怀香知道这时候不管怎么叫喊,都转移不了怪蟒的注意力,这一劫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面如死灰,夹冂紧双冂腿,怨恨时瞪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的如故,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缠在她腰间的蛇身松开,没等她反应,重新缠上她的双冂腿,不容她反抗地分了开来。   少女的私冂处完全暴露在如故面前不足一米处,如故头一回这样近距离地看见其他女子的身体,有些不自在,想移开些,但冰冷的蛇身紧贴着她的手臂,缓缓蠕动,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让怪蟒察觉她是活人,更别说挪动身体。   怀香吓得全身发软,已经不知道反抗,只是拼命摇着头,嘴中喃喃乱语,“不要,不要……”   如故看见蛇身上慢慢伸出一条足有手臂粗细的暗红之物,生生地贯入怀香体冂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那可怕的东西捣桩一般快速退出深冂入,于光线昏暗中恐怖之极。   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她耳边土地里,那极轻的声音却如同地狱传出来的声音一样让人恐惧。   如故手脚冰凉,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软,完全不能思考,张了嘴都吸不进气,怔怔地看着,连可以闭眼睛都忘了。   那低沉的声音又再低低响起,“出来。”   如故连忙爬了起来,双手撑了洞口正要跃上,突然把心一横,飞快地扑向蛇洞角落的朱雀果,一把摘下赤红的果子,以百米冲冂刺的速度冲向洞口,手一撑,跃上洞口。   怪蟒发现有人摘果子,但正在兴头上,不舍得怀里美味,没有追赶。   如故飞快关拢门板,落下门闩,背靠了身边土壁,再忍不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弯了腰不住呕吐,直到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胃一阵一阵地抽痛,才停了下来,发现两膝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不住地发抖。   ------题外话------   入V后,我们的魔鬼教官会被吃掉,应该说魔鬼教官会吃掉我们的如故,姑娘们会不会期待呢?   ☆、064 陌生的情愫   门板后的惨叫声已经消失,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如故收起朱雀果,深吸了口气,搓了搓绷得发痛的脸,大步离开洞口,向四周看去,却不见那个人熟悉的身影。   “难道走了?”   如故长松了口气。   她隐隐觉得如果小郎还活,他和殇王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殇王就是小郎。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尴尬。   她到青岗山的目的,不想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他。   能不和他见面是最好的。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她对这片密码山坳不熟悉,不敢轻易在这山里过夜,提了包裹快速离去。   这片山少有人走动,十分难走。   头顶响起几声雷鸣,只一会儿功夫,天空乌云密布,几道刺眼的闪电穿过厚实的乌云,斗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落,转眼就把如故淋了个透湿。   再往前,就是悬崖路。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泥巴路被雨水打湿,滑不留脚,脚下只要滑一下,就很容易跌下山崖。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减小的趋势。   如故不敢再冒险前行,在附近找了个干燥的山洞避雨,等雨停了再继续前行。   山洞很宽敞,里面有不少枯枝。   如故放下包裹,拾了些树枝,架起火堆,火光把阴冷的山洞照亮。   一阵脚步声踏着落叶而来。   如故警惕地抬头向洞口望去。   一个戴着斗笠,披着宽大披风的男子牵着马走进山洞,他身形修长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天然自成的优雅贵气,斗笠压得很低,遮去了眉眼,微低着头,只能看见下颌一点美好的弧线。   殇王?   如故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看了火边的如故一眼,就径直坐到火堆旁边,脱下打湿的披风,露出里面合体的黑色箭服,他坐下后,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如故,斗笠下射出的森冷目光,像是要看穿如故面颊上的幂蓠面纱。   他微抬起脸,“你很怕我?”   这声音……   如故皱眉,果然是他,他还没有离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葬身蛇洞,但一想到他可能是尾随着她来到这里,后背瞬间发冷。   慢慢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轻笑了一声,往火堆里加了根树枝,手指修长莹白,袖口袖着和衣裳同色的繁琐花纹。   缓缓除下斗笠,露出即便是戴着鬼面具,仍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深不见底的黑眸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冷寒,像是可以看穿人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微眯起眸子,声音带着一缕危险的味道。   “我干嘛要怕你?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如故戴着面纱,他反正看不见她的脸,干脆装作不认得他。   “让我看看姑娘的芳容,看我们是不是陌生人。”他调戏的声调中带着嘲讽,伸手来揭她的幂蓠。   ------题外话------   感谢:      ☆、065 情如罂粟   如故往后急退,却被他抢先一步抓住手腕,而头上幂蓠帽已经到了他另一只手中。   殇王手臂回缩,她顿时被强大的力量带着撞进他怀中。   他抛掉手中的幂蓠,托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陌生人?”   如故赔了个笑,“教官好。”   他面无表情。   如故轻推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如果能解救出下巴,下一步就可以把自己整个从他怀里解救出去,不料他变托为捏,反而把她的下颚紧紧扣住。   抱在怀中娇小的身子柔若无骨,受不得冷而瑟瑟发抖,如寒风中的花蕊,叫人无限怜爱,他视线下移,她绣着青莲衣领之下的粉颈白腻如凝脂,他情不自禁地吻下,温热的唇轻贴上那片冰冷的肌肤,淡淡幽香飘入鼻息。   如故的大脑被抽成一片空白,她一直当他是教官师尊,固然恼他,却也敬他,虽然总想摸他几把蹭他几下,也都只是想求点温暖,除此外从来没有,也不敢有别的想法,而这时贴在颈上的唇炙热如火。   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抽了什么疯?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洞外的雨漱漱有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里乱成了麻。   他火热的唇在她颈间轻轻蹭了好一会儿,慢慢滑向她的唇,最终在唇角停下。   男女欲望,如同罂粟,一但沾上,就会上瘾,越陷越深。   她被抽去了爽灵之魂,没了爽灵之魂的约束,主灾衰的幽精之魂就会滋长,使人好色嗜欲,容易溺于秽乱,耗尽元气而死。   在她魂魄不稳之前,男女之情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禁忌,一丝毫差错,就会万劫不复。   这些年,他守着她,掌控着她,不给机会她喜欢上世上的任何男人,同时也拒她于千里之外,让她心如止水,远离肉欲地活着,即便是她不满生气,也只是恼他非人的训练强度,无关痛痒。   每当她寒疾发作,他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无情无欲,而他却得忍受欲望的折磨,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真恨不得不理不顾地把她狠狠蹂躏在身下,抵死地缠绵。   这时,她柔若无骨的腰身不安分地在他手臂间扭动,撩得他腹间压抑了多年的邪火四处乱窜。   这一瞬间他又有了想要了她的冲动,真是该死。   “郡主不好好呆在郡主府,来这里做什么?”郡主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口气。   “跟你没关系。”如故功夫不错,但她是他教出来的,不管她怎么做,他都能事先预知,准确地拿捏住她,她一身的本事在他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推着他的胸脯,企图脱离他的束缚,但他如同铁壁铜墙一般纹丝不动,如故郁闷,他就是她的克星。   “没关系?”殇王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慢慢燃起怒火。   “你训练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找三生石?三生石,我会去找,至于其他,就不必做无谓的纠缠。”如故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没蠢到明知道他是在利用她,还把自己白送给他用。   “无谓的纠缠?”殇王冷冽的眼眸一沉再沉。   “对。”如故淡漠地与他对视,他不可能无原无故出现在这鸟不生蛋的青岗山,能在这里遇见他,说明他是冲着她来的,在不知道他的目的之前,必须保持警惕。   他在毫无预示下,把她往前一推,压在石壁上,直视着她的眼睛,“既然要找三生石,那么到这鬼地方浪费时间,是要做哪样?”   “和你没关系。”   “看来,这些年,我对你真的太过放纵,才会让你这么放肆。”   放纵?   如故像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这些年,他根本没把她当人看,他不在的日子,他给她安排的训练强度是训练营里其他人的数倍,她每天炸干了浑身气力,才能勉强完成。而他在的日子,更如同被丢进了炼狱,在他的魔鬼训练下,一天不知要脱几层皮。   **   注备:   三魂   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   二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   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   胎光主生命,久居人身则可使入神清气爽,益寿延年;   爽灵主财禄,能使明气制阳,使人机谋万物,劳役百神,生祸若害;   幽精主灾衰,使人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耗损精华,神气缺少,肾气不足,脾胃五脉不通,旦夕形若尸卧。   ------题外话------   让我们把暧昧进行到底~   ☆、066 上辈子挖了他的祖坟   他让她去采西凉山泉眼处的丹参,要摘到那丹参,得穿过一条长满荆刺的窄洞,她摘到丹参,浑身上下刺满了荆刺,随便一个轻微的动作,荆刺就在肉里穿进穿出,那滋味已经不能痛来形容。   可是他接过她千辛万苦采来的丹参,连一眼也不看,直接喂了找食的流浪狗,他说,要这丹参只是想看看和寻常的丹参有什么不同,结果没有什么不同。   那刹那间,她真想把他喂了狗。   类似的事情多不得数不清,她无数次怀疑,他TMD就是以折磨她为乐。   好不容易熬到完成所有训练,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的时候,他却把她借给了别人当卧底,去了更可怕的地方,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连睡觉都得半梦半醒,不敢真的睡过去,害怕一句梦话把身份暴露了。   他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整整折磨了她七年,还没找到机会折磨回去,他丫滴又跟到这儿来了,真是他娘的煞星。   “你要我做的事,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给你做。但我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死,也不会去做?你把我逼急了,除了我的命,你什么也得不到。”   他看着她,眼里反而慢慢浮上笑意,“你死给我看看。”   如故翻了个白眼,好死不如赖活,她才不会蠢到为他寻死,“你来是找我的?”   “是。”   “有事?”   “回临安府。”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面颊。   “不回。”如故一起到那家人的恶毒嘴脸,就恶心得想吐。   狭长好看的眸子里跳跃着残酷的火焰,紧抿的唇更冷了三分,抓起披风走到马前,薄唇里冰冷轻轻一碰,“过来。”   她是他教出来,别说外面黑灯瞎火,路滑难走,就算路好走,她也跑不过他,和他拧着来,只会自讨苦吃,识事务者为俊杰,走一步算一步,皱着眉头,磨磨蹭蹭地走向他。   他一抬腿,姿势潇洒地上了马,把她像货物一样打横丢在马背上,‘驾’了一声,骏马如疾电一样冲进了黑幕中。   如故虽不指望他能好好对她,但仍被他气炸了,回头怒道:“我上辈子挖了你祖坟了?”   “比挖祖坟有过之而无不及。”性感的薄唇慢慢抿起,没有半分柔情,冷硬不近人情,一道闪电照亮乌黑的面具,有一种诡异的绝艳,像暗夜中潜伏的魔!   魔鬼!   如故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这辈子的事都没记齐全,还上辈子呢,算了,今晚就当被狗咬了。   横卧在马背上,胃被反复的颠簸挤压,像要被揉碎了般的难受,眼看就要了,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弄脏了我的宝贝马。”腰上一紧,被提起来跨坐在了他身前。   如故一肚子的怒火腾腾往上窜,猛地转身过去,不吐脏他的马,吐他身上也是一样。   他握住她撑在他胸口上的手,手指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手腕,如故只觉得内关穴微微一麻,残留的那点吐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吐得出来,郁闷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没好气地抽手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尽量前倾离他远些。   自从离开临安府,如故马不停蹄的赶路,进了山的这两天更是辛苦,这样僵直的姿势没保持多久,倦意袭来,很快就沉沉睡去,身体软软地靠进殇王的怀里。   他胸脯上绵绵传来的体温,让她舒服得蹭了蹭,两手抱住他紧实的腰,臂间满满实实,那温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儿时被小郎抱在怀里,莫名的心安了。   殇王身体一僵,想扯开紧紧缠在他腰间的手,掌心隔着衣裳,感觉到她身体透出的丝丝寒意,终究没忍心把她推开。   路途的颠簸,抖散了她的发结,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随风轻扬,面颊上还挂着刚才难受而渗出的汗珠,一抹摄人心魂的幽香飘入他的鼻息。   看着她安静柔顺的素颜,沾满风尘,眼里闪过一抹心痛,手臂环过她的纤细的腰身,把她更紧的揽入怀中,让她可以睡得更踏实一些。   许久后,如故幽幽醒来,难得的没像平时那样觉得特别的冷,满足得在他怀里蹭了蹭,脸在贴他胸脯上,听见他强健的心跳,接着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隔着衣裳甚至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和光滑的肌肤。   这是什么状况?   眼珠子慢慢地转了半圈,郁闷得小脸皱成了包子,多半是睡着后,又做出了投怀送抱的蠢事。   ------题外话------   风晚开了qq群,欢迎支持正版姑娘进群讨论剧情,另外群里会在更新之余送上各种精彩福利,19号提交订阅截图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礼物奉送,姑娘一定不能错过。QQ群号:二五七一五二四五六(257152456),敲门砖,任意主角名。   ☆、067 强势   如故觉得这脸丢到佬佬家去了,闭上眼继续装睡,假装换一个舒服的动作,不露声色地缩回手,然后再离开他的胸脯,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反应,才装作醒来,伸了个懒腰,“僵了大半天,腰都硬了。”   装模作样!   他目视前方,连一眼都懒得看她。   如故知道自己装得过了,干咳了一声,偷偷向俊逸的脸庞看去。   他戴着面具的面容被阳光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如梦似幻,好看得有些不真实,如故微微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才缓过神来,发现他们走的路根本不是回临安府的路。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你既然不肯回临安府,就去给我侍寝暖床。”他声音淡淡。   “什么?”如故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说,除了你的命,我什么也得不到,那么我让你看看,除了你的命,我还能得到什么。”   “我不去。”如故跟他学了不少本事,但给男人暖床侍寝这玩意,没学过,也不需要。   “由不得你。”殇王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我不是你通房妾室,凭什么要给你侍寝暖床。”如故炸了毛,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殇王低下头,黑眸落在她美貌容颜上,冷哼一声,眼角尽是不屑,“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快会让你知道。”   他眼里透出来的残忍,让她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的日子,他马不停蹄,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着水囊喝两口,接连两天,连个盹都不打一个。   如故从六岁起,就在他的折磨下过日子,知道在他面前越是示弱,他越是疯狂地折腾你,直到榨干你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他不下马休息,她也就倔强地咬着牙关忍着,一声不吭。   她是他训练出来的,她有多能忍,他再清楚不过,她要死撑,他也就由着她逞强,只在她累得睡着之后,把她打横抱在怀中,减少马匹的颠簸,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在她醒来之前,仍把她放回去,跨坐在马背上。   三天后,他带着她进入丰城。   城墙上到处是半干的血迹,许多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正提着水洗刷地面,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如故望着头顶一闪而过的丰城门匾……从心底渗出一股森寒惧意,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他的手臂。   萧越的信中说,南朝太子和他的母亲被悬吊在城门外示众三日,最后挫骨扬灰!   如故脑海里隐约闪过一双母子被悬吊城门,被人丢掷石块的画面,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重得透不过气来。   他低头下来,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抹嘲讽笑意,漆黑的眼底却是一片森寒的冷。   “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故的脸微微发白。   “你去麻婆村,不就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我身为你的师尊,这点愿望,我怎么能不帮你完成?”他声音淡淡,却透着冷酷残忍的味道。   如故胸口猛地抽紧。   她确实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到了这地方,闻着这股带着潮意的血腥味,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不住地蔓延,挥之不去。   “我的事我自己会做,用不着你多事。”   殇王冷笑了笑,翻身下马,把如故从马背上拽下来。   “放手。”如故受够了他的粗暴,反手一挣,用力甩手,试图把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才发现手上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陡然一惊,飞快地往头顶天空看去。   天边滚滚乌云涌来,片刻间就铺满了整个天空,而太阳却越发亮得刺眼,太阳一角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日食!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   她在二十一世纪经历过一次朔月时日食,那一次,她差点死在日食引发的寒疾上,后来,她不知是怎么逃过那一劫,但一身功夫莫名消失,浑身像服过软骨散一样提不起力气,比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弱女子还要柔弱,这样的状态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才自行恢复。   暗叫了声,“糟糕。”   如故被他拽着进了一座府邸,明明是很气派的一座大宅,却透着森森寒意,让人周身不舒服。   “我又不是你的敌人,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他抿着唇,不答,径直把她丢进一间大屋。   屋里设着祭台,点着香烛,鬼气森森,让这间冰冷的大屋,越加没了暖意。   如故从来不怕死亡,但很不喜欢这种阴森的地方,不自觉地后退,脚后跟碰到身后门板,转身往外跑。   一只手从耳边穿过,极快地按住门,门‘哐’地一声合拢。   在房门关拢的瞬间,太阳被整个吞噬,天地间一片漆黑,一股阴风从门缝中袭来,如故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撞上身后结实的胸脯,飞快转身,对上殇王的眼睛,墨黑的眸子燃着两撮充满情欲的火苗,那火苗却丝毫融不去眼底凝着的寒冰,这样的他,如故从来没有见过,“你要做什么?”   ------题外话------   风晚这个笔名,对大家而言是陌生的,但风晚相信,很多姑娘对《俊男坊》不会陌生,喜欢《俊男坊》类型的姑娘,一定不要错过这篇《种田不如种妖孽》,风晚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明天入V,三分钱一千字,绝大多数姑娘都能承受,廉价的三分钱一千字决定着《俊》风格的文能不能在潇湘生存,希望这风格的文在潇湘落叶生根的姑娘,请订阅支持风晚,风晚一定会多更回报大家。   ☆、068 任性的代价(求首订)   “害怕?”他欺身上来,双手按住她身侧雕花大门,把她囚固在双臂之间。   “我为什么要害怕?”如故瞟了眼如鬼灵般的烛火,有些不自在。   “害怕面对七年前丰城数万无辜死去的亡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故仿佛觉得有数不清的东西森森然地向她逼来,背脊阵阵发冷,后背紧贴着门,只恨不得能从门缝里挤出去。   “你很快会知道。”他垂下眼,看向她羊脂凝玉般的颈项。   如故想到山洞里,脖子上那荡人心魂的吻,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上,“你疯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认为呢?”他嘴角微扬,勾出一抹嘲讽浅笑,手掌移下,‘嚓’地一声,落下她身侧的门闩。   烛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如故的视线落在祭台上的利刀上,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你该不会是想拿我来活祭那些死去的人?”   “活祭?”他冷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消不了这千万亡灵的心头之恨。”   “你对一无所知的我说这些,不觉得无趣吗?”   “一无所知?”他笑了,那笑却丝毫进了不了眼,一抹恨意在底眼闪过,“我本因为你一无所知,我才会奢望你能安安分分地慢慢赎还罪孽。可是,你偏偏不肯安分,既然这样,我就如你所愿,我会让你记起你忘掉的那些事。如故,既然这是你想要的,你就好好受着。”   如故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直觉不好,转身去扳落下的门闩,他动得更快,身大的身体压了下来,把她牢牢压在门板上,如故猛地曲腿,踢向他腿间要害。   他并拢膝盖,夹住她的腿,阻止了她的动作,如故手握拳,猛地击向他戴着面具的脸。   可惜她手上无力,空有速度,没有力气,轻易被他擒住手腕,摁在门板上,他低头,微凉的唇不容她躲避地覆上她的唇。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任由自己的意愿索取她少女的芳香。   如故懵了。   以前想方设法地靠近他,只求一片温暖,一直被他冷漠地拒于千里之外,几时有过这样的亲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疯了。   用力在他下唇上咬下,他的手指快如闪电地捏住她的下颚,唇慢慢从她唇上退开,一抹血丝慢慢浮现,烛光晃过,妖诡的绝艳,像嗜血的魔!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握拳,慢慢拭去唇上的血痕,视线下移,落在她微肿的唇瓣上,花瓣一样的唇瓣沾着他的血,凭添了几分妖娆,点燃他腹间邪火,四处乱窜,他眸子微窄,唇飞快地重新覆压下去,霸道而狂热。   如故轻转指间指环,指环里藏着一根毒针,针上的麻醉药足以麻醉一头牛。   他停下动作,却不离开,唇轻贴着她的唇角,垂眼看着她轻颤的长睫,“如果想用毒针的话,就用可以见血封喉的那种,否则,你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凝看着被他吮咬得微微红肿的唇新,慢慢地覆落下去。   如故暗叹了口气,手指从指环上挪开。   他对药物的了解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她所会的物理配制全是他教的,指环上的麻醉药固然可以制住他,但哪怕是一秒钟见效的药物,他也能在药物发作之前把对方制住,他就是这样可怕的魔鬼。   “为什么?”   身后门缝里渗进的寒风透骨的凉,而匈前紧贴着的匈脯,却如一团火一样温暖,是她一直渴望的温暖。   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诱饵,一脚迈出,就是万恶的地狱。   “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他蓦地抓住她的衣领,往两边猛地一撕,一声布料破裂的脆响,雪白单薄的肩膀从破裂的衣衫中露出,冷风拂过,森森的冷。   如故整个懵了,一瞬之后,激发潜在的那点力气,抵死地挣扎,“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反抗,低头下来,吻住她的颈侧,唇热如火,如故觉得酥酥麻麻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浑身都软了下来,手上越发没了气力,问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他停下,用身体把她压在门板上,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冰冷一片。   她做了什么?   他还是南朝太子的时候,他为了迷惑皇叔,喝下皇叔递给他的茶水,茶水里有西越国师落下的噬心盅,骗过了皇叔,争取到时间,被母亲送出南朝,但身上的盅毒却毫无悬念地发作。   盅毒发作,搅散他的元魂丹,全身溃烂,心脏被一点点啃噬,痛不欲生,不到六岁的他生生地扛下那噬心之痛,在长清的帮助下把盅虫逼离心脏。   他虽然在噬心盅下逃了一命,但魔族的人,散了元魂丹就成了废人,寻常人修炼能达到的成就,他就算付出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做到。   散了元魂丹,修炼本就艰难,而他一修炼,还会引发噬心盅,像在骨肉中裹了数不清的钢针反复戳刺,那痛不下于初初中盅时的噬心之痛,他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用了六年的时间,才把噬心盅逼到掌心,只要再等三天,就可以把盅毒逼出体外,让元魂丹重新聚拢。到那时,别说一个凤承武,就是整个西越,有何可惧?   噬心盅一但离体,下盅之人立刻能感应到,并可以根据盅虫的味道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国师费尽心力要取灭他除根,一但察觉到他的所在,一定会来找他。   他元魂丹复原,自然无畏惧,正好乘这机会和国师算一算当年的账,但他留在这里会给麻婆村的村民带来灭门之灾,而他身体刚刚复原,面对国师那样强大的敌人,很难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于是会做出离开的决定。   为了和如故日后相认,把自己唯一的信物给了她,对她千交待万叮嘱,这东西绝不可以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见,结果她全然无视他的叮嘱,拿着他的信物四处打听他的下落,招来凤承武,并带着凤承武前往麻婆村。   凤承武用麻婆村一百多户人口性命逼他现身,好在凤承武不认得他,他可以诱凤承武靠近,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逼他了村民,再把他解决掉,不料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不顾一切地扑向他,愚蠢到了极点,害他失去唯一可以救村民的机会。   凤承武拉开弓箭,三箭齐发,向他们射来,以他的身手,那三支箭根本伤不到他一根头发。   但看着敌军中,用刀剑架着脖子的母亲,他只是把她轻轻推开,任那三支箭刺进他的身体,见血封喉的毒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昏迷过去。   醒来后,已经被下了软骨散化去一身内力,凤承武还不放心,又命人穿了他的琵琶骨,打到半死。   他被抓了,丰城数万百姓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被屠个干净,而他的母亲受尽凌辱。   拜她所赐,六年的隐忍和筹备全会化为泡影,他背负上千千万万的血债,目睹母亲受辱的全过程,最后手刃母亲。   可是,他不管再怎么恼她恨她,看见她染上国师下的的毒疫,却做不到不理不顾,但一想到惨死的城民,看她一眼,都痛得万箭穿心,骗自己说,她这么死了太过便宜,她得赎还罪孽,生生地把她从阎王殿拽了回来。   可是这些年,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她,心却不受控制地怜她爱她,甚至渴望她。   与其说他恨她,不如说是恨这样的自己。   这些年,看着没心没肺的她,觉得这样下去也好,横竖那些罪孽因他而起,便由他一个人去还,她只要安静地呆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让他心安就好,可她偏偏要搅和进来。   以她的聪明,以前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查得明明白白。   而且她这么查法,很快会惊动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越国国师--云夕。   如果她落入云夕之手,才是真正的噩梦。   与其让她任性胡来,倒不如让她陪他一起下地狱。   他咬紧了牙关,手指滑过她优美的粉颈,在她薄削的肩膀上流连,突然抓住肩膀两侧的衣襟,猛然一撕。   轻脆的裂帛声响,如故惊愕地看着咫前的俊颜,有风拂过,一片清凉。   他扬手抛掉轻薄的破衣,慢慢低头亲吻下去。   如故脑袋嗡的一下,一阵晕眩,压抑着的绝望瞬间决裂,“不要让我恨你。”   乌黑柔缎身的长发散落下来,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凝脂般的细嫩。   他深吸了口气,把她紧紧揽进怀中,低笑了一声,唇贴上她僵住的粉颈,“你有什么资格说恨?你又懂什么叫恨?”   凤氏以母亲为饵,迫父亲自残,挑断手足筋,最后万箭穿心散魂而死,城民被屠,母亲被辱,一暮暮浮上他的脑海,埋藏在心底的仇恨破心而出,却找不到出口,焚心炙肺的痛。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如故答不上来。   这些年,在他的折磨下,她没心没肺地活着,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把他折磨回来。   她以前确实不懂什么是恨,但这时却深深感觉到他是恨她的。   这样的发现,让她无措。   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些年拼命让她适应生存的他,对她竟有这样深的恨意。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恨她至此?   乱了,她彻底的乱了!   “如故,你欠我的得一一还我。”她以为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恨她,向她报复,他嘴角抽起一抹嘲讽冷笑,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即便是天下人恨他,他也承受得起,又怎么会介意再多一个她?   手臂一紧,把她抱起,径直走向桌案。   伸臂扫去上面的文房四宝,把她半压在桌面上。   忍了这么久,今晚不想再忍,也不必再忍!   最重要的是,今晚没有他,她撑不过日食引发的寒疾。   她双手被他紧紧钳制住,压在身体两侧,使不出一点力气。   黑缎般的秀发铺满了桌案,带着怒意的眼似秋水清波,玲珑柔美的曲线无一不将他对她的渴望煽到极点。   他眸子里燃着的热焰让如故仅存的侥幸随风飘散,心一点点下沉,深吸了口气,倔强地扬起下巴,冷冷地瞥视着他,“你若敢侵犯我,我定不会放过你!”不管她以前做了什么,也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恨她,她都不能忍受他对她的侵犯。   如故咬牙发誓,如果他不就此停下,就算她负天下人,也要他付出代价。   殇王一双黑眸沉得没有一点光亮,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夜潭,沙哑着噪子,“不记得,你以前对我是怎么投怀送抱了吗?”   “我只是……”只是想求点温暖……但这样的话这时说出,不过是自讨其辱,抿紧了唇,别开脸不再看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求生训练,绝不会因为受辱就要死要活,只会记下这笔账,以后连本带利地讨还回来。   “想暖和是吗?”他玩味一笑,放开她的手,缓缓的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修长硕实的身体,健美的体魄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黑眸一眨不眨地逼视着她,“我会让你很暖和,暖和到欲生欲死。”   如故脸色大变,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翻身而起,扑向门口。   他握了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   她用力一挣。   他上前一步,把她抵在门框上,令她无法动弹。   仍是能令人心醉的笑意,那双眼也仍然是幽黑的如同不见底的深潭,反映着烛光,像撒进一把碎星。   她撇开脸,不再看这双可以让人沦陷进去的眼。   以前,这个男人不管再怎么恶劣,再怎么让她生气,她都是无条件件地依赖和信任他,可是现在,他却像恶魔一样让她恐惧和愤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细滑的脸庞,轻声道:“就这么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如果你真想玩的话,我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他的语气平和,很柔,很软。   将最无情的话说得如同和爱人说着情话。   如故紧紧攥着拳,执拗的不转脸看他。   唇上的破损刺痛令她可以清醒冷静的面对他。   他的拇指抚过她咬紧的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低头下来,吻住她,尝到她唇上淡淡的血腥味。   “跟你说过很多次,别咬唇。”   她闭上眼,任由他吻上她,身体在他怀中不住的颤抖,她分不清到底是冷,还是怒,或许更多的是痛心。   他轻吻着她的唇角,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哭?”带着戏谑的声音低哑温柔得如同醇香的老酒,能让你醉去。   一口气顿时堵在她的匈口,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冷酷,更可恶的人。   冷冷地睨向他,嘴角抽出一丝带着狠意的冷笑,想她示弱?做梦!   “终于舍得看着我了。”   他眼里笑意渐浓,对她的吮吻越加的温柔,声音也更低柔。   “嗯,对了,我说过,眼泪除了让你成为弱者,没有任何用处,你一直都是个好学生,即便是有泪,也只会往肚子里咽。”   他不提过去的情义还好,这一提,如故心里反而越加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她强忍了下来,将唇咬得更紧。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近距离的端祥着她隐忍的表情,她越抵触,他吻得越深。   如故两膝发软,天旋地转,用力推向他的肩膀,想从他的困缚中脱身出来,却被他结实的身体用力压来。   她慌乱得睁大了的眼,她的眼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他慢慢向她俯身过去,唇轻贴了她的耳,声音糍软,“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就这样进冂入你,一定很刺激。”   如故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胳膊,“你真是混蛋。”   他笑了,“是吗,我不介意再混蛋一点。”他的手顺着她柔和的腰线滑了下去。   如故的身体顿时绷紧,用力推他,试图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但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像推在一堵铁板铜墙上,纹丝不动。   “你非要逼我更恨你?”   “随你。”   她哽咽了一下,想躲,却被他按住,不能动弹。   如故觉得身体被硬生生地劈开,痛得连呼吸都不能,忍不住在痉挛,指甲深深地刺进他的胳膊里,鲜血染红了她的指甲缝。   “乖,想哭就哭,在我面前用不着忍着。”他轻舔着她的嘴角,语调还是那么温柔,却没有就此停下。   她痛得额头渗出冷汗,牙齿咬破了唇,“你不是人。”   他的唇滚烫而热烈,霸道地掠夺。   她的神智渐渐错乱,仿佛身后的火光和人声都越来越远,只剩身体亲密接触带来的痛楚,她想,她会这样死去。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给我的这一切,总有一天我都会向你百倍讨还回来。”   他完全不在意她的威胁,柔声道:“就算你真有本事杀得了我,也改变不了你今天承冂欢于我的事实。”死对他不是威胁,他唇角上扬,浮上一抹讥诮浅笑,“与我一日之欢,可以解你朔月之寒,你不亏。”   “我宁肯死。”   “死了,还怎么想得起你当年做下的那些蠢事?”他戏谑,但声音却透了寒意。   如故咬破了红唇,如果这是知道过去的代价,她宁肯什么也不知道。   窗外天空重新亮起,阳光铺了一地,却带不来半点温暖,反而越发得寒风刺骨,即便是有他紧压在身上,仍冷得仿佛骨头都一根根冰裂开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破损的唇,“很冷?”   如故双手紧攥成拳,别开脸,就算冷死,也不求他,她可以不惜代价地活命,但绝不是这样卑贱的方式。   他捏着她的小脸,不容她转开,低头下去,风卷残云般卷袭着她的唇舌,夺走了她的呼吸,掌心在她柔若凝脂的肌肤上留恋不去,只恨不得把她整个揉碎。   她知道,即便是她没有遇上日食,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挣扎,除了激发他的兽欲,让他得到更多的满足感,不再反抗,目不转睛在看着他,这一刻,她学会了恨。   他抬眼看来,没因为她的漠视,而就此停下,细密的吻,带着热意一路往下,烙遍了她全身的肌肤,所过之处,留下一丝炙人的热意,那热意如同寒冷冬天的一点火源,让人渴望而眷恋,那暖让如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渴望,但心却如同坠进了一汪死一样沉寂的冰潭。   她用力地呼吸,抑制着身体上不想要温暖,冷冷开口,“你守护我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恨你?”   他抬起头,轻睨了她一眼,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手指穿进她发丝,令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低低开口,“是。”   猛地一沉身,长久的隐忍在这一瞬间释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快意直冲云霄,起码在这一瞬间,什么都不会想,没有仇恨,也没有族人的责任,只有她和她带给他的快意。   撕心裂肺的痛让如故彻底的绝望,她今生全乱了……   “如你所愿,我恨死你了。”   “要恨就恨一辈子。”   他唇轻贴上她的耳,慢慢放纵。   如故一直认为自己很能忍痛,但那痛却没因时间流失而减轻,没完没了,最后痛得双手紧攥成拳。   但那让她恨得咬牙的动作停下,却变成让人烦躁的搔痒辗转化开,越加让人难以忍耐。   她敢肯定,这个混蛋在故意折磨她,就像以前训练她一样,不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绝不罢休。   她很想问他,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但她知道,如果开了这口,他真能铁着心把她往死里折磨,在她身上耗个几天几夜。   忍,再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瞪向那让她恨得磨牙的男人。   他看见她睁开眼的瞬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谑戏。   被他从午后折磨到半夜,身体辗转间的痛让她恢复理智。   就算要把他千刀万剐,也要等她过了这次朔月,恢复体力。   他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下巴削瘦,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墨黑的长发用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耳边有一缕顽皮的发丝滑落下来,沾在他艳红的薄唇上,撩得人心痒难耐。   妖孽!   如故再怎么恼怒,都不能否认他对她有致命的诱冂惑,转开头,不再看他。   线视落在门口的雕花门框上,前世被封存的记忆隐隐浮现,再往下想,却又想不起什么。   他随她一起从门框上收回视线,与她四目相对眼里浮上冷意,目光锁着她的眼,继续开始做没做完的事,没有半点怜惜,与其说是欢爱,倒不如说是发泄恨意。   那让人无法忍受的痛再次袭来,如故的脸慢慢白了,匈口里像堵了什么东西,说不出的滋味。   “够了。”她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说是抗拒,倒不如说更像欲擒故纵。   他鄙视地一笑,把她的手腕摁得更紧,越加地放纵。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却总是一口气吊着死不过去,水里火里的滚,生生地尝尽了欲生欲死的滋味,直到朔月最阴寒的时辰过去,天边传来鸡鸣,一切才结束,他俯在她耳边,急促的呼吸轻拂着她的耳。   如故长松了口气,“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嘴角攒出一个笑来,慢慢地退出去,翻身冂下榻,他光裸的背影让她差点喷了鼻血。   她一直就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但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一米八好几的身高,身体修长硕壮没有一点赘肉,后背肌肉结实却不怒张,背脊性感地微微陷了下去,宽肩,窄腰,紧臀,长腿是能让所有女人想入非非的好身材。   左边肩膀上有一个青墨色的魔纹刺青,图纹霸气而又内敛,如同一条沉睡的青龙,即便是睡着,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王者之尊。   如故记得小郎后肩膀上,也有一个这样的图纹,呼吸一窒,几乎透不过气。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水架旁,清理了身上欢爱后的痕迹,随手取下屏风上的雪白丝袍,松松披在肩膀上,坐到一边太爷椅上,端了桌上的茶,向自动裹了被子的如故睨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冷茶,淡淡开口,声音是欲冂望得到满足后的低哑,性感好听。   “带进来。”   珠帘轻响,一个冷眉冷眼的美貌女子拽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那女子,如故在拍卖会上见过,是他的冰护法。   中年男子披头散发,一身血衣,脸上皮开肉裂,已经看不清长相。   如故这才知道原来侧室还有人在。   虽然隔着屏风,侧屋未必能看见什么,但声音却能听得明明白白,他居然肆无忌惮地和她从桌上到墙上再滚到榻上,毫无节制……   如故全身的血,全涌上脑门,加上身上的痛,更是怒不可遏,再看他时,眼里几乎喷了火,真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添咽了。   他对上她的怒眼,却是勾唇一笑,“凤承武,当年,你对我做下的一切,我今天都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听说你对你这个外甥女垂涎己久,不过碍着这点血缘关系,不敢怎么,我这么做,倒是成全了你。你该怎么谢我,挫骨扬灰?”   如故僵住,他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被冰护法拖着的中年男子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如故看着悠然喝茶的俊美男子,心底一片冰冷,裹着被子翻身而起,以前就算挨了枪子,她都不会皱一皱眉,而这痛却让她白了脸。   低骂了声,“该死。”   殇王看着她的眼里玩味更浓,慢慢走到榻边,手指钳住如故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嘴角慢慢浮上一丝笑,那笑依然进不了他的眼,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冰护法把凤承武用力一推,凤承武跌趴在榻下的脚榻上,狼狈地爬起来,看着如故有些不知所措。   男子轻飘飘的声音又再响起,“凤承武,你如果寻了死,就会被剥光了和她绑在一起,悬挂午门,任人观摩,暴晒三日,再挫骨扬灰。她是你的亲外甥女,这乱冂伦之名,也算坐实了。凤氏皇族乱冂伦传的事传出去,一定非常有趣。”   如故皱眉,他强暴她在先,现在又让别的男人来凌辱她,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心寒到了极点,眼里慢慢凝了层冰。   她六岁就进了特别训练营,绝境求生是最重要的一门功课,而她为了变强,绝境求生自然修习得很好。   这种时候莽撞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她在等,等机会险中求生。   一般女子被人强暴,即便不寻死觅活,也会伤心欲绝,再遇上这种被人拿来淫玩的事,不可能这样淡定,他以前还是低估了她,这很好。   凤承武瞪着男子的眼神像是能把他撕成碎片,但他没有扑上去拼命,反而爬上榻,去扯如故裹在身上的被子,“孩子,为了皇家的颜面,只能委屈你了。”   如故鄙视地冷笑出声,别说自己不是他的什么外甥女,就算是,想以凌辱自己亲外甥女的方式,来保全所谓的皇家颜面,真是可笑,也可耻。   冷冷地看向手托着腮,面无表情的殇王,狠狠道:“你最好立刻杀了我,否则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他忽地一笑,拿起祭台上的短刀,递了过去。   如故没有半点犹豫地抬腿向凤承武踹去,借反弹之力,向榻边滚去,把短刀抓在手中,冷道:“别过来。”   凤承武吓得停下动作,“孩子,你不能这样,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为了凤家,快把刀给我。”   如故冷笑,把短刀握得更紧。   凤家?   如果她前世,真是凤家的人,那么她儿时差点饿死在山里,怎么没见过凤家半个人影?   凤承武当年屠了丰城数万百姓,做了那么多恶事,怎么不见凤家阻止?   现在仇家找上门,凤承武活该受死,凭什么要她为凤家所谓的颜面而牺牲?   她又凭什么要任人摆布受他凌辱?   凤承武见她没有动,以为她被他的话的打动,猛地扑上来把她压住,伸手去抢她手中短刀。   如故眼里闪过寒意,她以前对付各种恐惧份子从来没有手软过,对付一个要侵犯她的牲畜更不会有半点犹豫,手起刀落,短刀刺进凤承武的匈脯,如故双手握紧短刀柄不放,如果凤承武还有力气攻击她,她不介意把短刀拔出来,再补一刀。   殇王墨眉一扬。   凤承武看着插在自己匈口上的短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惊恐地指着如故,“你不是想自杀?”   “我为什么要自杀?”如故鄙视地笑了,自杀?她生命字眼里,没有自杀两个字。   “你……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凤承武怒了,拼着余力,去掐如故的脖子,如故嘴角勾起一丝森寒冷意,猛地拔出短刀,热血溅了她一脸,凤承武即时断气,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瞪着一双满是惊怒的眼,死不瞑目。   换作以前,如故一定会乘火打铁把那个罪魁祸首给灭了,但她对上殇王古井般沉静的眼,突然想起刚才脑海里隐隐浮现的一桩往事。   一个壮年的男子伏在一个极美的少妇身上,疯狂地纵横,他的脸因极度兴奋而扭曲。   如故一下就能肯定,那个壮年是年轻时候的凤承武。   榻边,两个壮汉按着一个拼死挣扎的瘦弱少年,面目青肿淤紫,模样难辩,但那双眼却如墨潭一般,黑不见底。   他伤痕累累,身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身上麻衫被汩汩的鲜血染红,已经辩不出颜色。   少年双目瞪裂了眼角,血从眼里渗出,顺着脸庞流下,声嘶力竭地喊着,“放开我娘,畜牲放开我娘。”   凤承武对少年的吼叫怒骂,不理不顾,直到尽兴后,才慢慢下榻,提起少年还单薄的身体,往已经奄奄一息的美妇身上一丢,张狂地笑道:“要想活命,就干她。”   少年跌摔在美妇身上,对上美女满是泪的眼,几乎咬碎了牙,扯过被子,去遮盖母亲满是青淤的污浊身体。   美妇抖哀求地看着儿子,“娘这般受辱,生不如死。孩子,杀了我。”   少年用力摇头。   美妇的扭曲的面庞变得凌厉,抓过榻边一支簮子,塞在儿子手中,急切道:“动手。”   少年死活不肯接那支簮子,抱住母亲,“不,孩儿不能……”   美妇怒了,用力将少年推开,扬手打了他一耳光,厉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软弱无能的孽子。”   少年哭道:“娘,孩儿与他们拼了,带娘走。”   美妇凄然一笑,凤承武给他服下软骨散,一身功夫尽失,把他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即便是走几步都难,还怎么拼?   摇头道:“娘走不了了,孩子,你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可以报仇。”   重新把簮子塞进少年手中,眸色一凛,握着少年的手,用力一拽,他手中的簮子直没冂入她的匈脯,她笑看了儿子最后一眼,瞪大的美目里慢慢滑下两道血泪。   她相信,以后他只要看见自己的双手,就会想到死在他手上的母亲,这样的他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顽强地活下去,寻找机会手刃仇人。   “娘。”少年嘶声裂肺的声音惊起了窗外飞鸟……   恨灼红了少年的眼,他回头向承武瞪来,却看见趴在门外偷看,吓得呆了的一个小女孩。   那仇恨的一眼,直如利刀尖刺,直刺冂进小女孩的心脏。   她吓得想哭,却忍着没有哭出来,唇哆哆嗦嗦,细如蚊咬的抖出两个字,“哥哥。”   那个浑身是血,找不到一片干净衣衫的少年竟是一去不回的小郎。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她没能听出来,但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即便是他此时脸上到处是红肿淤青,她仍一眼就认出他是养育她六年的小郎。   “哥哥。”如故扑向少年,被凤承武擒住,她咬了凤承武一口,却挨了他一耳光,她年幼力弱,无论怎么踢打,都不能挣脱壮年男子的钳制,“放开我,我要哥哥,放开我。”   少年被重新死死按住,转开视线怒火直喷向承武,咬牙切齿道:“凤承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承武不屑地吸了吸鼻子。   少年被人剥光了衣裳,和他母亲面对面赤冂裸裸地绑在一起,拖了出去,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凤承武仔细看着如故漂亮的小脸,“你帮舅舅立了大功,要舅舅怎么奖励你?”   “你不是我舅舅,是坏人,放开我,我要哥哥。”   “他不是你的哥哥,他是魔族妖孽,得死啊,从今天开始,你得把他给忘了。”   “不要,坏蛋,不要杀我哥哥,我不要你们杀我哥哥。”如故边哭边打。   小拳头小脚落在凤承武身上,虽然不痛,却让他心烦,放开她。   “哥哥,哥哥……”如故顺着地上刺眼的血痕追了出去。   追到城门口,看见小郎连同他母亲一起悬挂在午门上,据说暴晒三日后挫骨扬灰。   凤承武站在城门前,指着赤身裸体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声道:“他们母子乱冂伦,丧尽天良,天理不容。”   臭鸡蛋,烂叶砸向那对可怜的母女。   吊着的两个人有官兵把守,如故不能靠近,她扑到人群前,想阻止那些人拿东西砸小郎,但她人小,还不到成年人的一半高,能阻止得了谁?只能拼命哭喊,“不是,不是那样的,不要砸我哥哥,不要……不要啊……”   愤怒的人群哪里会理会一个只得六岁大的女童,更多的臭鸡蛋烂叶子砸了过去,甚至还带了小石块,其中一个砸上他的额头,新鲜的血液流了下来。   小如故被挤到城墙根上,望着小郎流血的额头,突然生出一股从来没有的无力感,不再做那些无用的事,抱着身子蹲了下去,望着小郎冷漠的脸庞只是哽咽低泣。   小郎看着蹲在墙根不住发抖的小女孩,心里痛得厉害,眼里慢慢凝上了泪,她还只是个孩子,恨她何用?   天渐渐黑了,围观的众人才渐渐散去,闹哄哄的城门口安静下来,除了把守的官兵,只剩下仍抱着身子蹲在那里的小女孩。   那夜很冷,哭累了的如故缩在墙根陪着他,突然有好几个黑衣人从墙城上飞下来,无声地杀死所有守卫,解下小郎和他的母亲。   “太子。”一件披风遮去他赤冂裸的身体,“那狗贼戒备森严,我们进不去。”   他轻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有人发现缩在墙角的如故,提刀向她走去,经过这一天,已经被吓坏的小女孩木讷地看着小郎,连逃都没有想过。   小郎淡淡开口,“不要伤她。”   “太子?”那人愕然,“她……我们不能留下祸根。”   “不要伤她。”小郎的声音冰冷,却不容人抗拒。   那人又看了如故一眼,最终收回了刀。   如故看着他们背着小郎和他母亲离开,才回过神来,爬了起来追赶,但蹲得太久,腿早就麻了,一起身立刻重重摔倒,转眼那些人已经去得无影无踪,她才哭出了声,“哥哥,带上我,哥哥,带上我。”   但她得到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她没有回丰城,凭着记忆走了两天,回到麻婆村,村子已经变成了废墟,到处是烧焦的尸骸,找不到一个活人,更不会有她的哥哥。   两天没有吃东西,全靠着意识支撑走了回来,回后来发现所有希望都只是泡影,没有希望,也就没了支撑,眼前一黑,昏死在地上。   她醒来的时候,被老妪抱在怀里,老妪说,她是出生高贵的小姐,以后是要嫁入侯门世家的,小郎死了,从此以后只能记在心里,再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她知道小郎没有死,抱着小郎平时戴的面具不肯离开,坐在烧得焦黑的土屋门口,“哥哥,会回来的。”   老妪看着小女孩脸上超年龄的成熟,心里酸楚得说不出话。   如故的毒疫发作,最后失去意识的瞬间,听见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元年十七年。   这是如故前世的记忆,她就是那个小女孩,而那个少年,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夫君小郎。   今天的事,如同旧事重演。   不过主角换了人。   如故咬牙抬头,看向闲然站在一旁的殇王,匈口闷痛得像要窒息过去,紧咬着的下唇渗出血珠。   四目相对,他坦坦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走到榻边,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浅浅一笑,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蔑视,“杀自己的舅舅,真是一点也不手软。”   “他不是我的舅舅。”如故平静地凝视着他的眼。   他笑笑,对她的话也不反驳,忽地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如故陡然一惊,本能地挥出短刀,迫他放手,却被他轻易地擒住手腕,取下她手中短刀,丢过一边。   如故心底一片冰凉,接下来是不是该把她和凤承武绑在一起悬挂午门,暴晒三日后,挫骨扬灰?   到了这个时候,如故再淡定,也沉不住气了,急怒交加强,用力挣扎,“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一身的血,不洗洗?”他皱眉。   “什么?”如故怔了。   “你不嫌脏,我嫌。”   “反正都是要死的,身上有血没血没有区别。”如故推开他的手。   他睨了她一眼,懒得再和她废话,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走向旁边的屏风,屏风后有备好的浴水,他扯开她紧裹在身上的绵被,把她丢进水中。   如故被呛得扶住桶缘一阵的咳,心却定了下来,他不会把她挂出午门。   那刹那间,仿佛有死而重生的雀跃,浮出水面,才发现这恶魔没有离开的意思。   如故虽然在现代生活了多年,但思想还没有开放到任人观摩洗澡,冷冷地瞪向那可恶的男人,示意他离开。   他直接无视了她的意图,靠着身后屏风框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不出去?”   “嗯。”他回答得干脆。   如故气得咬牙,但她没有筹码和他谈条件,干脆把心一横,背过身,后背紧贴着浴桶,手抱着屈起的膝盖,把身体尽可能地沉入水中。   只要他不挪动位置,他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她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她泛红的耳廊,心里竟蓦地一漾。   他是男人,也有男人本能的欲冂望,但这些年不管哪个女人靠近,脑海里就会浮现母亲受辱时的痛苦神情,不管再美的女人也勾不起他的欲冂望。   可是今晚,他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淡淡地像兰。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儿时,怀抱着小小软软的她的时候,没有任何排斥。   那场欢爱,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极致欢愉。   轻抿了薄唇,幽暗的眼底燃起两撮炙热的火苗,站直身,解开腰间松松挽着的系带,任丝滑的袍服从肩膀上滑下,长腿一伸,迈进浴桶。   如故吃了一惊,吓得脚下一滑,栽进水中呛得鼻子发酸,手臂一紧,被他提了起来,抱进怀里,温热结实的匈脯紧贴着她,如故脑袋'嗡'地一下,整张脸涨红得像注了猪血。   换成以前,如故早把他有多远摔多远,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被他白白占便宜。   现在摊上这么一个废材身体,郁闷得把上辈子的老血都给呕出来了,又急又怒,用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出来,握紧拳头在他肩膀上一阵乱打,却像锤打在一堵铁墙上,全无用力,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你说呢?”深幽的黑眸锁定她如野猫般半眯的眼,忽地一笑,那笑荡人心魂。   如故的心脏突地一跳,越加慌乱,她的肌肤细滑如丝,在他怀中越是挣扎,越是撩弄得他腹间邪火乱窜,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   痛意袭来,她才赫然惊醒,用力推着他想要脱身出去,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任她如何动作,却改变不了丝毫,满满地像是要被撑破,痛得连头发尖都在颤。   不知过了多久,那痛渐渐褪去,跗骨入髓的快意随之袭来,抑制不了,也挥之不去,到得后来,她已经无力抵抑,只有任自己漂浮在那快意浪潮之中。   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外头敲过更声,已过一个时辰,她浑身上下如同要散架一般,身子软得没有一丝气力,如同风中残叶一样在他手中摇晃,而他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态,反而越加得凶狠。   屏风外传来一声轻咳,“主上,凤承武的王妃说死之前,一定要见一见主上。”   任何男人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扰都会不悦,他也不例外,动作虽然没有减缓,眸子却转了冷,“不见。”   那人没有识趣地离开,犹豫一下,壮着胆子接着道:“她说……是关于临安郡主的。”   如故涣散的神智突然变得清明,身子瞬间绷紧。   他睨了眼僵住的如故,蹙了蹙眉,“带她进来。”   如故不知是被热气蒸得还是因为频频的快意而泛红的脸,慢慢转白,这牲口让凤承武听完强女干了她的全过程,还要让别人来观摩现场不成?   他真当她是不需要自尊的玩物?   他对上她怒气腾腾的眼,却玩味地一笑,空手出来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唇覆上她的唇,用力地吮吻。   她相信,她越反抗,他会越觉得刺激,也就越会那样干,这时最好的方式是不要再招惹他,只要她能活着离开,今天他对她做的一切,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她的沉默让他眼里的火苗又旺了些,忽然低头轻咬住她红得滴血的耳垂,再没节制,渴望的快意也随之而来。   外头传话,“承王妃来了。”隔着半透的屏风,看见一个女人被推跪在屏风外头。   如故呼吸一窒,整个人僵住,而他却不理不顾地将那销魂噬骨的欢愉送到极冂致,绷紧的身体微微颤抖。   承王妃跪在地上,听着屏风后让人面红耳赤粗促呼吸,抬头起来,看见腾腾热气中屏风上投下的仍在抵死纠缠的两条朦胧身影,眼里迸着恨意,平静道:“我家王爷七年前收留如故的那个地方叫麻婆村。”   '麻婆村'三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直直地敲上如故的匈口,她蓦地抬头,看向咫前戴着青獠鬼的清俊面庞。   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睁开眼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他眼底一片不见底的黑。   承王妃接着道:“听说这孩子是殇王一手养大的。”她说到这儿扬声笑了起来,“殇王,自己养大,如同亲妹妹的姑娘的滋味,如何?”   如故扶在男人肩膀上的手微微发抖,难道他真的是小郎?   他定定地凝看着如故,嘴角勾起一抹诮讥笑意,手指拭去她唇上渗出的血珠,淡道:“说完了?”   承王妃咯咯笑道:“我常听我家王爷说你母亲身子柔若无骨,当年在麻婆村把这丫头接回来的时候,她病得昏睡不醒,我家王爷为了给她治病,用各种灵药浸泡她的身体,拜那些灵药所赐,她一身肌肤细滑如丝,身子柔若无骨,和你母亲一样比常女子更敏冂感许多,是天地间难得的尤物。当年殇王是尝过自己母亲的味道的,现在睡着这丫头,是不是和当年睡你母亲的感觉一样?”   当年他和母亲乱冂伦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承王妃打听当年的事,自然不难打听到。   殇王眉头微蹙。   “殇王,我们把你全心护着的孩子,调养得是否还合您心意?”承王妃笑声轻脆,却句句是刺,刺得人鲜血淋淋。   殇王眼里寒光闪过,轻道:“酒凉了。”   护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捏开承王妃的嘴,满满的一杯毒酒灌了下去,温过的毒酒,一滴就能穿肠,满满的一杯,足以让她肝肠寸断。   承王妃痛倒在地上,抱着肚子惨叫打滚,只一会儿功夫就不再动弹。   如故隔着半透明的屏风,看着承王妃雍容华贵的身影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房门再次合拢,只剩下她和紧压在她身上的他。   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冷,连心都冷得透彻。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又再缓缓而动,比方才温柔了许多。   如故眼中一瞬的恍惚渐渐清明,冷冰冰地望进他无喜无怒的眼,“这样,你就能痛快?”   他抿紧薄凉的唇,动作稍微停了一下,下一瞬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对她毫无怜惜。   如故咬牙强忍,“你介意承王妃所说的话。”   熠熠烛光里,他脸上潮冂红未褪,唇角攒了一抹嘲讽笑意,抬眼起来,“你该不会认为,凭着她那些话,我就会顾惜你?”   话音一落,把她从水中捞出,摁在桶沿上,如故急了,道:“你这是想破罐子破摔么?”   他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脸,他不好女色,却也不能否认这张脸极美,分明的五官无不精致得无可挑剔,“女人,别挑战我的底线?”   如故冷笑,她还真不怕死,“你有种就杀了我。”   “想死?可惜,我不想如你所愿。”   “你玩弄的不过是一具没有心的肉体,有趣吗?”   他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邪恶的玩味,“承王妃有一点说的很对,你这身体确实柔媚无骨,是世间难得的尤物,很得我心。”   如故气结,怎么就忘了男人都下半身的动物,只要女人的身体长得好,就足以满足他们的兽欲,让他们欢悦,至于其他,完全可以不需要。   殇王‘哧’地一声低笑,他低头,唇轻贴上她的耳,声音低柔得荡人心魂,“你喜欢我在你身体里的感觉。”   “没有人会喜欢被强女干。”   “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喜欢。而且,这样,你可以撑过朔月,可以活命,你赚大了。”   如故翻了个白眼,自大是病,得医。   除了受虐狂,没有人会喜欢被虐,就算是身体会本能产生反应,但那不表示心里就接受,起码她不能接受被人强迫。   感觉他又在缓缓而动,急了,“你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气塞,这女人……   抬眼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回,埋头干活,再不给她半点废话的机会。   如故实在压不下这口气,猛地按住他翻身而上,反正是没脸了,与其这样受着,到不如当招了个牛一样的免费牛郎,吃干抹净,谁爽谁不吃亏。   或许真是应了如故的那句话,没完没了,远处已经敲过四更,他仍没有结束的意思。   无法忍的痛苦和让人欲生欲死的快意在她的身体里无休止地辗转,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撞得散掉,直到她再无力承受的时候,他才在她再一次快意的极致中彻底释放。   淋淋尽致的快意褪去,他伸臂将她搂进怀中,屈了长腿坐回水中,仰头靠在身后桶沿上,闭目养神。   如故疲惫地昏昏欲睡,半磕着眼,望着咫前的獠鬼面具,伸手拈住面具一角,没等她揭下那张面具,手一软,垂落下来,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慢慢抬手,揭开面具,露出一张清峻非凡的面庞,凝看着熟睡的小女人姣好的脸容,慢慢低头下去,轻吻了吻她的唇,唇轻贴上她的额角,眼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如故,这就是你任性妄为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她固然会恼他恨他,却可以让她活命。   良久,他抱起如故起身,抹去二人身上的水,随意穿了外袍,走出房门,踏上门口已经备好马车。   马车悄然无声地离开丰城,人不知鬼不觉,只有城门上悬挂着凤承武的一丝不挂的尸身。   如故醒来,还没有睁开眼,就闻到只有山里才能有的清新气息。   身上盖着轻柔的绵被,被子里的身体没有朔月入骨进髓的痛,是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暖和,如故舒服得轻叹出声。   翻了个身发现身体酸痛得像要散架,才想起之前殇王毫无节制的恶行,脸直接黑了下去,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忙翻身坐起,腿间的不适让她皱紧了眉头,低骂了声,“混蛋。”   一个老妇人端着热水进来。   如故整个人僵住,“老妪?”   老妇人正是当年抱着她和小郎一起离开靖王府的老仆。   “郡主。”老妪眼里浮上泪意,“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活着看见郡主。”   “当年,小郎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小郎离开后第二天,你也不见了,我四处找你,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接着有大队的人马闯进麻婆村,大开杀戒,把一村的人杀了个干净,离开时,又在村里下了毒,让那些当时不在村子里的村民回来后也会中毒而死。我躲在暗窖里才躲过一怯,等我从暗窖里出来,发现你中了毒倒在院子里,奄奄一息。”   “然后呢?”   “这时,小郎回来了,说他会想办法救你,让我跟着一些人先离开。于是我被带到一个岛上生活了七年,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   “这是哪里?”   “是地宫的分坛。”   “殇王真的是小郎?”   老妪慢慢点头。   如故早就猜到了结果,但在老妪这里得到证实,匈口仍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闷痛得透不过气。   “老妪,你知不知道当年丰城发生的事?”   “丰城满城被屠,那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   “那件事是不是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但当年的越皇是你的亲外祖母,凤承武是你的亲舅舅。越国灭了南朝,南朝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不肯降者杀,血流成河,死在越国皇族手上的南朝臣民不知道有多少。你亲生母亲越真虽然没有参与,但她终究是越国的储君。小郎他亲身经历了这些,又亲眼目睹了丰城被屠,哪能不恨凤氏入骨?”   如故怔了,“不是说我是越真为了治好身上的病收养的女儿吗?”   老妪摇头,“那些不过是你母亲,为了给你个名分,编出来骗人玩意。皇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不知会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就算铁打的防护圈,也挡不住那许多的明枪暗箭。你母亲孤身活在冷酷的皇城之中,为了能让你平安地活下去,打着你影响着她身体健康的幌子,把身边最好的给了你。还把全天下所有人想求,而不可求的公子,都送进郡主府。”   “最好的?所有人想求,而不可得的人?难道是云末和容瑾他们几个?”   听说云末是越皇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玉玄是水族的小族长,水族掌管着所有重要的水路运输;一直没见过的钱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这年代的人,最看不起商人,但钱家垄断着所有商业命脉,看不起钱家,就是跟钱过不去,世上哪有跟钱过不去的人?   至于止烨……   如故想到小孤在太子府屁颠屁颠偷东西的情形,嘴角不由的牵起一抹笑。   临安府里的几位确实个个非同一般。   “具体叫什么,老奴也不太清楚。”老妪一直生活在与世无争的海岛上,后来发生的事,也是听岛上的人说的,知道的并不详细,“在人心薄如纸的皇家,没有谁能像你母亲一样爱你。”   “我娘和我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越国和北朝是死敌,而你母亲爱上你父亲,暗结珠胎,她抛下储女之位,与你父亲约定,等他回朝复了命,二人就远走他乡,不料被你皇外祖母发现,乘与北朝结盟的机会,提出联姻,让你父亲娶你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姐越瑶为妻。你母亲回越国求你皇外祖母取消联姻,放过她和你父亲,你皇外祖母不但不肯答应,反而要流了她腹中胎儿,你母亲为了保住你最终妥协,了结了与你父亲的那段孽缘,生下你后,偷偷让老奴将你送去靖王府,让你认祖归根。这件事被国师知道了,上报给你皇外祖母,囚禁了你母亲,派人追杀老奴,老奴得长清道长相助,才好不容易逃离越国,去到北朝,但……”   老妪说到这里,泪眼模糊,说不下去了。   “我爹不认我,是吗?”   “不是,老奴去到靖王府才知道,靖王自从你母亲与他断绝来往,发誓老死不再往来以后,就请命去了边疆,没再回过靖王府,老奴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靖王……靖王妃不知道靖王爱的女人是越真,只知道靖王为了喜欢的女人连洞房都不进,就带兵出征,再不回来。她看见你,恨得咬牙,哪里肯让你留在王府。越国不能回,靖王府不能呆,老奴才只好带着你隐姓埋名去了麻婆村。老奴怕你人小不懂事,走漏风声招来杀身之灾,也不敢告诉你爹娘是谁。可怜你爹直到凤承武送你回北朝,北皇召他回京,他才知道有你这么个女儿。”   如故沉默,原来错怪了自己的父亲,轻握老妪的手,“让老妪受苦了。”   “还能活着看见郡主,再多的苦,也值得。”   门外有人传话,“殇王请郡主过去。”   老妪眼里闪过一抹忧虑,自这些年,殇王不时的会去看望她,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但只要一提起如故,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硬得不近人情。   如故束起秀发,冲老妪微微一笑,他能把老妪照顾到现在,说明良心还没喂了狗。   老妪拉住她,“他心情不太好,你别再惹他生气。”   如故心想,谁惹谁还不知道呢,转身出了门,随门外下人去到一间简朴的大屋前。   如故迈过门槛,转过帷幔。   殇王慵懒的斜卧在软榻上,手中拿了本册子细看,宽大的绣着暗纹的黑色丝袍随意地披在身上,没有束起,露出里面一片的结实性感的匈脯。   与长袍同质地的褥裤,松松垮垮地束在腰下,深凹的肚脐下一条细细的毛发,一直延伸到裤腰下面,让人想入非非。   如故脸刷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   虽然他好像真的可以解她身上寒疾,但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实在承受不起他没轻没重的折腾。   正想打退堂鼓,从门外进来一个美人。   那美人二十岁上下,千娇百媚。   美人进来后,只淡瞟了如故一眼,就一边脱衣服,一边款款走向软榻。   走到榻边时,上半身,已经仅剩下一件抹匈,向榻上偎去,趴伏上殇王宽阔的肩膀,柔若无骨的手臂绕到他匈前……   如故脸上的红瞬间褪去。   殇王睨着她,嘴角却慢慢浮上浅浅笑意,拂开正想滑进他的衣裳的玉手,美人失望地缩回手,识趣地退开些,保持看似亲密,却不会引起他反感的距离。   “雅夫人,这是新来的美人,以后就交给你调冂教了。”   他将视线调回册子,仿佛不管是榻上的美人,还是门口的如故都与他无关。   “我就说殇王今天怎么会有兴致招小雅来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小美人。”   雅夫人凤眼看向如故,不屑中夹着一丝嫉妒,“殇王想把她调冂教成什么样的?”   “让她知道怎么服侍男人。”   “要不,让雅儿服侍殇王一回,让她留在这儿好好看着,如果她不太笨的话,多少也能学些?”蛇一样的身子扭着向殇王缠去。   “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如果是的话,要做就做吧,我看着。”如故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走到屋里一角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选错了方式。   殇王重向如故看过来,如故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半晌,向雅夫人一扬手,“你退下。”语气冷漠而不容丝毫质疑。   雅夫人美目微微一暗,装作没事一般,媚笑着向殇王脸上吻去,这是风尘女子常用的告别方式。   殇王略一侧脸,不露声色地避开。   雅夫人脸上的笑即时僵住,接着又是一声娇笑,优雅地下榻,在走过如故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横了如故一眼,如故回她一笑,“外面风凉,别忘了衣服。”雅夫人脸黑了下去。   “过来。”殇王只看如故,不理会离去的雅夫人,冷冷开口。   “做什么?”如故冷冷地迎视着他的目光,难道他想让她去填补刚才雅夫人的位置?   如果是的话,她宁肯阉了他。   殇王眉头一紧,声调提高,“过来。”   “殇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在这儿,听得见。”   一声冷哼,高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离开软榻,欺到她面前,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审视着她强装出来的淡定神情。   如故直视着眼前冷得刺骨的寒眸,笑得没心肺,她在看见雅夫人的瞬间,心都冷了,打心底渗上来的痛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心脏,那痛绵绵长长久久不去,但这痛只会藏在心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殇王的视线落在她咬破了的唇瓣上时,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只是一闪而过。   蓦然,他松开手,一旋身又卧回了软榻,“刚才那个女人叫雅夫人,是这儿最善于交际的女人,有千百种手段让男人欲死欲仙。你跟她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女人,如果我那些将士满意你的表现,你就可以脱离我的掌控。”   他说得慢条斯理,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如故脸上臭屁表情瞬间僵住,逼视着榻上如魔似鬼的男人,怒火直窜脑门。   “你要把我送给你的将士,供他们玩乐?”   他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舒坦了,他宁肯看她怒,也不愿看她对他漠视的样子,淡淡一笑,“这有何不可?送美人犒劳有功的将士本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你想摆脱我,我也就成全你。”   “你训练我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给人当玩具?”   “不好好练练,凭你以前那身子骨,怎么承受得了那些铁骨汉子,只怕一个时辰都扛不下来,就得死在榻上。”   “叭”地一声脆响,如故一巴掌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   以他的身手,本可以轻轻松松避开这一巴掌,但他实实在在的挨了她这巴掌。   薄凉的唇慢慢抿紧,那双墨黑的眼却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如故倔强的仰起小脸,“弱肉强食,但并非弱者,就可以任由强者欺辱。”   殇王忽地一笑,凑上前,“你既然知道弱肉强食,那你也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殇王事务繁忙,何必在我这个毫无用处的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谁说你毫无用处?”殇王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就凭着这张脸,也是极有用处。”   “脸可以毁。”   他手指滑到她耳后,轻轻摩挲了两下,顺着她修长的脖子线条滑下去。   “脸可以毁,但要毁去这让所有男人欲仙欲死的身体,只有死一条路。”他凝视着她的眼,“你舍得死?”   如果她是为点事就寻死觅活的女人,在她被他强占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自杀。   但她没有,他在她的眼里看见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生存的欲冂望。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当年必须活下去的自己。   如故匈口被一口气死死地堵住,差点闭过气去。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虽然便宜一句话,就能把她气炸,但稍微冷静一点,就会想到,如果真像他说的,他根本不用花那么多心思训练她生存,只需要让她每天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就行了。   “我要你偿还欠下的血债。”殇王突然逼近她,把她拽进怀中,视线落在她仍渗着鲜血的唇瓣上,低头,轻吮上她唇上破损的伤口。   一直认为,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儿时的种种情义已经微不足道。   但她一言一笑都牵动着封存在心底不该有也不能有的柔情。   她想到儿时的小郎,心慢慢地软了下去,不知所措。感到他手掌上的热度,热到像是要烫伤她的肌肤,也感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一切都变得奇怪,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的沉默熄灭了他心头怒火,吻变得轻柔。   他黑眸里沉淀的温柔慢慢漾开化成了一汪春水,呼吸渐渐加重,就在他的舌头探进她嘴里的一瞬间,如故身子微微一颤,不能这样……   用力咬去。   殇王闷哼一声,扣住她的下颚,不给她避开的机会,一反刚才的温柔,霸道地肆虐着她的唇舌。   浓浓的血腥味化开来,分不清哪儿是他的,又哪儿是她的。   有的只是浓浓的醉意。   不管是恨也好,怜惜也罢,他不愿再放开身冂下的这个女人,腿强有力地撑冂开她紧紧并拢的双膝,挤到她两腿间。   如故扬手就打,雅夫人的出现让她觉得恶心,即便是她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但她宁肯拼得两败俱伤,也不能任他欺辱。   他擒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硬冷僵持,谁也不肯示弱。   门外传来禀报声,“殇王,熙君有急事求见。”   如故心脏猛地抽紧,怕他不理不顾,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样继续下去,把她剩余的一点尊严,都丢给了狗,抬头向他看去,恰好见他低头看来,四目相对,均是沉默。   他看了怀中的小女人好一会儿,才翻身而起,随手拉下屏风上的男子外袍盖在她身上,不露出一点肌肤,道:“出去。”   如故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裹紧身体,飞快地跃下软榻,一言不发的快步奔了向门口。   殇王看着如故赤着的雪白小脚,眉心微微一蹙,后悔放她离开,把她裹在榻上强过这样被别的男人看去。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合体的裁剪勾画出他均匀修长的身躯,他眉清目秀,一头极好的墨黑发长整齐地束着,墨发雪衣,如同一副水墨画一般秀丽清新,然原本清秀的眉眼地透着玩世不恭的不羁。   他见殇王屋里竟然有女人,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女子身上裹的竟是殇王的衣裳,袍角被风吹开,露出一双白若凝脂的修长小腿,可以想象袍子下是怎么样的大好春冂色,怔了。   殇王竟会近女色了?   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她少女的体香,沁入鼻息,不禁为之一荡。   熙君情不自禁地抬头,清秀绝美的素颜映入眼底,又是一愣,是她……   眼角余光,见殇王瞥视着他的目光含着不加掩饰的愠怒,嘿嘿一笑,收回视线,侧身让出门口。   如故紧紧攥着领口,一步不敢停留地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寝屋,回到自己的住处,扣上房门,背靠在木门上,大气地喘气,呼吸间全是属于这个男人的独特气息,苍白的小脸慢慢地泛了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来,掀起她裹在身上的袍子,才感觉身体正慢慢转冷。   起身,从衣柜里重新拿了衣服换上。   看着丢在榻上的黑色锦袍,心里五味杂陈,乱糟糟地一片,最后扁了小嘴,道:“就当时被发情的狗咬了。”   她嘴里这么说,可是想到他霸道的吻,就心慌意乱,心想,如果他对她没有那些恨,他们会不会是别样的情形?   念头刚过,脸上火辣辣地起了火,郁闷地哼哼:“如故,你是受虐狂,还是单得太久,欲求不满?他那么卑劣,那么可恶,居然还会有反应,节操全拿去喂了殇王,真是疯了。   一头栽到榻上,用被子蒙了头,狠狠地撕着枕头发泄。   小郎,你这个死人,你这个衰人,你这个禽叉兽,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题外话------   非常紧张,到底还有多少姑娘会留下来陪伴风晚,有能力支付订阅的姑娘,帮风晚一把,订阅吧。   另外,开放包养,在这里先暂时公布四个领养养的姑娘,515921领养如故,a520领养魔鬼教官,13552051613领养三通,黑眼圈小妞领养肉丸子。   ☆、069 我不姓禽   老妪端了饭菜过来。   见屋里黑乎乎地,没有点灯。   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在小桌上,点亮桌上的油灯。   “姑奶奶,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如故无语,哪里是她去惹他。   明明是禽兽发情被人打岔,欲求不满,心情不爽,关她什么事?   “雅夫人是殇王什么人?”   “雅夫人是这里的交际花,调教姑娘给那些单身的汉子解决需要。殇王虽然独身,但他不近女色人人皆知,她能是他什么人?”   不近女色?   如故刚喝进嘴的一口汤直接喷了。   老妪忙绕过来给她拍背,“小姑奶奶,你慢着点。”   如故心口一暖,如果当年没有那些事,小郎,老妪,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是不是能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餐饭?   “老妪,现在的殇王还是当年的小郎吗?”   老妪沉默,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变成了一手遮天的煞星殇王,怎么还可能是以前那纯朴的小郎?   如故苦笑,是啊……回不去了……   她不能再徘徊在回忆之中,她得面对现在的世界,现在的他。   手中筷子‘叭’地一声折断。   她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总有一天,她要站在比他更高的位置上,告诉他,人活着并不是只有债,只有恨,只有复仇,还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   殇王撩起的火苗被生生掐掉,难受得搔心搔肺,拿起身侧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熙君走到榻前,手中玉笛轻敲他手中书册,轻笑道:“看不进去算了,我又不会笑话你,何必装模作样。”   殇王冷瞥了他一眼,索性闭了眼休息,他扰人兴致,倒还好意思打趣。   熙君打趣归打趣,但感觉到殇王还没能完全平息的呼吸,眉心微微地蹙起,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对一个女人有了欲望,那意味着他对那个女人上了心,“你不是说临安只是一个棋子,不足为道。可你竟在海市为她涉险,而现在又把她带来这里,这是要做哪样?”   殇王淡道:“你来,就为了这个?”   熙君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前的他那么冷酷无情,那么无羁无绊,可是现在……   熙君深吸了口中气,压下心头担忧,“是。”他听说殇王带回来一个女子,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赶着来看看,没想到竟会是临安。   他们与越国凤氏血海深仇,而临安是越皇凤真的亲生女儿,虽然她现在被隐瞒了身份,但她终究是越国嫡亲的皇女,她终究会有一天会坐上储女位置,和他们兵刃相对,就算他们的防范措施做得再好,但百密一疏,那么这分坛的数千兄弟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这些年来,殇王一直是他心中的神,但这件事,他不能认同。   “我自有分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熙君握着玉笛的手紧了又紧,终究不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   春意阁!   雅夫人仍穿着青衫薄纱,慵懒地半依在软榻上,细细打量着如故。   昨天看见如故,已经觉得如故长得极美,这会儿仔细看,更觉得她精致得叫妒忌。   一想到殇王对自己漠视,而视线不离开如故这张脸半分,就恨不得把这张脸抓得稀烂。   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喝道:“见了雅夫人还不跪下?”   如故冷冷地扫了那妇人一眼,让她给这样一个供男人寻欢的女人下跪,开玩笑!   妇人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无视她的视,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要你跪下。”   “凭什么?”如故缓缓开口。   “就凭她是我们这里的主子。”   “她是你们的主子,但不是我的。”   “讨打。”妇人上前要抽如故的耳光,过去送来学规则的丫头,首先要做的就是顺从,不服的也要收拾到服。   如故抓住妇人的手借力往旁边一带,妇人肥胖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如故一脚踩在她肥腰上,把她踩趴在地上,冷笑了一声,她能被她们这些妇人收拾住,她这些年可就白混了。   妇人鼻子磕在台阶上,顿时血流如注,后腰被如故踩着,又爬不起来,捂着鼻子又气又急。   雅夫人知道如故不好对付,但没想到她嚣张到一来就敢动手打人,脸青了。   她派了人去打听过,殇王昨晚并没要这个丫头侍寝,天没亮就离开了,按惯例,殇王离开最少也得三几个月才会回来。   这么说来,他对这个丫头并没有心,既然这样,她也就没了顾忌,微眯了眼睛,生出一计,道:“我这庙小,也容不下姑娘这尊大神,我放你出谷,怎么样?”   “你放我走,不怕殇王找你麻烦?”如故哪能相信她的话。   “你打伤了我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没有任何办法,是吗?”   刚才打如故的妇人功夫不弱,在如故手上竟过不了一招,如故的功夫可想而知。   “你为什么要让我出谷?”   “我不想你亲近殇王,这个理由够吗?”   “够,但要我怎么相信你?”虽然老妪说殇王不近女色,但如故看得出来,这个雅夫人对殇王有意思。她既然对殇王有意思,自然不愿留个情敌在身边。   “我们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是不是出路,你看了就知道。”   “带路。”这鬼地方,如故一分钟都不想呆,反正她已经恢复了功力,不怕雅夫人玩花样。   雅夫人领着如故到了一个山谷口,“前面就是出口,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山谷有百来个护卫把守,不时有车辆进出,出去的车上大多装着一些手工物品,而进来的车上大多是食粮食物一类的东西,可见是把这里做出来的东西运出去交换物品,照这样看,这里确实是出口。   不过,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如故反而觉得不正常,回头恰好看见雅夫人眼里闪过的得意神色。   有鬼!   果然听雅夫人高声叫道:“这个丫头要强行越谷,快抓住她。”她这一叫,立刻惊动山谷附近的守卫。   如故扫了眼扑上来护卫,个个是千万里挑一的好身手,笑了,原来是这个目的——老妪昨晚说过强越谷的人,杀无赦。   只是这么重要的出口,居然只有这点防卫,如故有些意外。   不管怎么样,出口就在面前,只要摆脱这些人,就能离开。   这些护卫没有一个差的,如故以一敌百,想胜不可能,但离开却不会太难。   雅夫人看着被护卫团团围住的如故,嘴角浮上一丝残忍笑意。   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却又极好听的声音,“雅夫人,你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   雅夫人脸色一变,转身见熙君把玩着笛子笑盈盈地站在身后,立刻换了副妩媚的模样,“这丫头太烈,不训训,怎么收服得了?”   “训训?”熙君挑眉,门口的护卫都是死士,而死士出手,也绝不会手软,一招得手,非死既残,这是训训这么简单?   “她一出手就伤了我院里子里人,那身功夫可不是一般,我看也只有这里的人才对付得了她。”   “话是这么说,但雅夫人这招煞狠了些。这么娇滴滴的美人,一个不小心,伤了怎么是好?”如故动手打胖妇人的时候,熙君已经要院外树上看见,知道如故身手不凡,他想知道雅夫人想怎么对付如故,才一路跟来。   “熙公子该不会是看上这丫头,心疼了吧?”   “雅夫人真会说笑。”熙君看着已经和护卫动上手的如故,慢慢眯起了眼,临安不会武功,而这位的身手却好到不是一般……   雅夫人纤手轻推了推他,“你们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正巧主上要雅儿调教她,我晚上把她送到你那儿,也算让她知道怎么侍候男人。”   有熙君在,要想借刀杀了如故,已经不可能,但如果能把她送到孤熙床上,殇王就再也不会染指她。   熙君是地宫的二当家,要个女人,殇王不会不给。   如故听了这话,如果不是要往山谷的方向撤离,真会跳过来狠狠地抽这个欠捧的女人几大耳括子。   熙君瞟了雅夫人一眼,笑道:“这姑娘,我倒是喜欢,就怕雅夫人没本事收了她。”   “雅儿没本事,熙公子有啊。”   熙君笑着摇头,女人啊,心眼就是多,再看如故已经摆脱护卫,靠近山谷,再不出手不行了,飞身上前。   如故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来人搂住腰,抬头,对上熙君水墨般的清秀眉眼,心里暗惊,这人看似柔弱,身手却好得可怕。   他看着如故微微一笑,柔声道:“这谷虽然是出口,却也是杀人谷,进不得,跟我回去吧。”   如故看着他,笑了,“跟你去滚床单吗?”   熙君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会对一个男人说出这话,怔了一下,眼里笑意更浓,“如果你愿意,我没意见。”   “好呀,不过这些人怎么办?”守卫们见如故落在熙君手中,没再进攻。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熙君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都退下吧。”   那些守卫这才放松警惕,准备退开。   这时,熙君突然手臂上一麻,低头见怀中小女人正得意地转着手指上的一枚指环,不禁哑然失笑,还是小看了这小女人。   正想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如故,却发现这眨眼间的功夫,手臂已经麻森林木得不能动弹,陡然一惊,好厉害的麻药,以如故的身手来看,不等他把她制住,这麻药已经把他给麻醉掉,不敢耽搁,立刻向自己肩膀上点去,封住穴道,防止麻药扩散到胸口。   就这片刻间的功夫,如故已经从他怀中挣了出去,奔进了山谷。   熙君一扫之前凡事无所谓的模样,向谷中追过去,急叫道:“停步,千万不能进去。”   如故哪能理他,跑得进快,进了山谷,地面突然抖了抖,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的东西藏在地底,如故呼吸一窒,站在原地没敢乱动,突然有无数钢鞭一样的东西从地底破土而出,兜头兜面地向她绞来,又快又狠,势不可挡。   靠,这简直就是科幻片里的外星机械怪物。   如故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转身就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仍是慢了一步,一条钢鞭狠狠地抽上她的后背,后背顿时皮开肉烂,痛得入心入肺,接着数十条钢鞭绞过来,鞭身上尽是锋利的薄刀,如果躲避不开,会被绞成肉碎,冲到谷口的熙君要想救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呆住。   越是绝境,如故反而越是镇定,抖开手中包裹,只留了结实的包裹布在手上,在那些钢鞭近身的瞬间,看准一个空隙,抛出手中手中粗布巾,布巾挂上刀刃,她猛地一借力,从那空隙中穿过,再以最快的速度就地往谷口滚去,身上固然会被一些刀风刮到,但却有很大的机会逃生。   突然一条黑色长鞭疾扫过来,卷上如故的腰,生生地把如故从密密麻麻卷袭过来的刀锋中拽了出去,一条有力的手臂瞬间箍紧她,鼻息中传来熟悉的味道。   马背上的高大身影,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任谁见了都不禁打个寒战。   如故却在这一瞬间心安了,死不了了。   那些古怪的东西,失去了目标,无声无息地重新潜回地下,一切恢复平静。   “那是什么东西?”如故死里逃生,越想越怕,心如擂鼓。   “遁甲。”熙君见她脱险,松了口气,暗暗惊讶临安身手竟好到这步。   殇王斜睨了熙君一眼,“你是太空闲了?”   孤熙又恢复了平时没心没肺的浪荡样子,打了个哈哈,“我不过是想看看雅夫人把这姑娘教得怎么样了,哎,走了走了,省得留在这里招人嫌。”说完闪身走得不见人影。   “殇王!”雅夫人没想到殇王会去而复返,心里七上八下,挨了上来,娇滴滴地轻唤,“她……”   殇王连眼角都不对她抬一抬,双手抓住她两边领口,用力往两边一撕,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露出雪白的后背上一道鲜血淋淋的鞭伤。   粘在伤口上的衣衫扯到伤口,如故强自忍着,仍痛得闷哼一声,几乎痛昏过去。   殇王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瞬间揪紧,像是鞭笞在他身上一般的疼痛,浓眉一竖,冷森森地瞪向雅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雅夫人勉强笑道:“这丫头不服管教,我让人教训她一下,她就怒了,打伤了人跑了出来,我一路追下来,就看见她进了谷……”   “继续编。”殇王的声音更冷了三分。   如故进谷里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儿,昨夜又不曾离开过住处,如果没有人引路,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他这两年很少理会地宫的人事,一向安分的雅夫人竟变得这么跋扈,还满口胡言。   看来这地宫的人是时候清一清了,“来人,拖下去,鞭挞四十。以后谁再敢张狂跋扈,欺下瞒下,乱棍打死。”   雅夫人跪倒在地,哭道:“我错了,再不敢了,主上饶我这一回吧。”   如故冷眼看着,他不会听雅夫人胡编乱造,可见还没到无可救要的地步,“在你们执行家法以前,是不是该先让我算算账?”   “狐狸精,你还想干什么?”雅夫人瞪着如故,那眼神像是要把如故千刀万刮。   殇王低头下来,如故平静地迎视向他的目光,她是受害人,提出要求,天经地义。   “你想怎么算?”她在这谷里受伤,他也该担一份责任。   “简单,我要雅夫人到这死人谷里走一走。”鞭挞四十,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惩罚确实不轻,但这不够,雅夫人骗她进谷,就没给她活路,她得以牙还牙,把这些全部奉还回去。   至于,她和殇王之间的账,她会记在心里,等有胜算的时候,再一笔一笔地还他。   雅夫人扑上来要揪打如故,被护卫抓住,开口骂道:“你这个恶毒的狐狸精,别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   “送雅夫人进谷。”殇王凝视着如故的眼,不看急得如同泼妇一样的雅夫人,淡淡开口,打断雅夫人疯狗的咒骂。   雅夫人怔了一下,面如死灰,哭闹着要上前求殇王。   殇王不理会雅夫人鬼哭狼嚎,抱着如故离去。   如故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如果不是因为殇王,雅夫人也不会处心积虑地置她于死地,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殇王一路上没有说半句话,直到他住的龙祥殿前才停下。   如故跳下马,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却被他扛在肩上径直进了他的寝宫。   雅夫人虽然必死无疑,但如故一肚子的火却没泄掉半点,这一路上,她不言不语,看似不理睬他,但又何尝不是想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哪怕是他自欺欺的地说一句,他无心害她,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她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结果他一路上没半句好话不说,还把她像货物一样扛着,怒了。   骂道:“你就是他娘的渣货,除了欺负弱小,还有什么屁本事?你有种,放姑奶奶下来,我们单挑。”就算打不赢,揍他一拳是一拳。   “住嘴。”殇王把她丢在软榻上。   如故滚落时,长发散落开来,遮去半边脸庞,伤口再次受到拉扯,痛得她倒抽了口气。   一肚子的火直接炸了,正要开口骂人,见他的视线从她脸上下移,冰冷中带着暧昧。   她这才发现被他撕开的衣衫,在翻滚中散开,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从胸前雪白的肌肤上淌过,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哪有叫自己夫君为渣货的。”殇王顺着一片白皙往下看去,幽眸暗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性感的直线,声音沙哑。   “我夫君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我没有夫君。”如故心头突然像堵进一团东西,软软的,却又憋闷得透不过气,慌乱地拉拢衣裳,免得又激起了这牲口的兽欲,这一动作,却扯动后背的伤,痛得浑身一抽。   他锁紧眉头,暗恼自己对她完全无法免疫,冷哼一声,压下体内的萌动,走上前把她按趴在榻上,令她动弹不得,再度扯开她拉紧的衣衫。   “禽兽,你住手。”   “我不姓禽,也不名兽?”殇王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她背上伤口上,这药膏是由千年雪莲制成,会让她的背上的伤最快的愈合,而且不留疤痕。   当年他母亲柔弱,任他父亲有遮天的本事,但死后,妻儿照样被他人凌虐。   他不想万一他有什么好歹的时候,他的妻子像他母亲那样无能,而是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和孩子。   雅夫人有上百种折腾人的手段。   把她丢给雅夫人,她不会从雅夫人那里学会怎么服侍男人。   却可以真正体会到弱肉强食,同时懂得如何在乱世中生存。   他铁了心让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结果看她受一点罪,就不能忍受。   他暗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他动作温柔,让如故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清凉的感觉在伤口上化开,如故愣了,他是在为她治伤?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   想问,却不敢问,怕一问,这短暂的温馨相处又会化成彼此恶毒的折磨。   药物渗入伤口,由清凉变成入心附髓得痛,眼转间汗水就湿了衣掌,如故握紧拳头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伤口虽痛得无法呼吸,但徘徊在她伤口附近的手指渐渐变得滚热,气氛突然变得暧昧。   她可以抵触他的霸道,却抵挡不住他这样温柔的触摸,苍白的小脸慢慢泛起红潮。   他在战场上几经生死,受伤无数,知道这药有多灵验,但也知道敷在伤口上有多痛。   她的隐忍让他想起那个病得快要死去,却对他笑着说,她不要紧的那个小女孩。   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   如果她能脱离凤家,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她的身世,把她搂在怀中好好地疼爱?   他滚烫富有弹性的唇轻轻覆在她伤口旁边完整的肌肤。   细细碎碎的吻,吻去了如故这些日子积压在胸膛里的怒气。   殇王在体内的萌动高涨前毅然起身,不再看这带着无限诱惑力的身体,坐过书案前,拿起卷册仔细批注。   如故偷偷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他,她不知道他这张面具下是什么样子,但七年如一日,他仍如七年前她醒来时看见的俊逸模样,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温柔的手指拂过她的伤口的感觉依然残存。   如果他不是殇王,只是儿时那宠她怜她的小郎。   她会不会好好待他?   会不会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你偷看我很久了。”殇王的眼睛仍看着卷册。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如故心情一好,立刻恢复了以往没脸没皮的模样。   “说吧,在想什么?”他难得好心情地看向她,声音出奇地柔和,卸下寒冰的眼眸,竟让人如沐春风。   “我在想……”如故微微发怔,他这模样和云末怎么那么像呢,“想怎么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不露声色地把盖在身上的袍子拉高,盖住肩膀上赤裸出来的肌肤,“然后再把你大卸八块。”   殇王有些好笑,如果他有心侵犯她,那么一件薄薄的衣服能起什么用,起身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如故脸上闪过没能掩饰的紧张,捉狭一笑,在床边坐下,抓住她的手,按上自己胸脯,“要怎么扒我的皮,这样?”   如故僵住。   “要怎么把我大卸八块?”他带着她的手慢慢下移,落在某硬邦邦的所在,“这样?”   如故小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慌忙抽手,“不要脸,禽兽。”   她伤着,他还能胡思乱想,简直禽兽不如。   殇王笑叹,如果不是她这鞭子挨得实在不轻,他真愿意禽兽一把。   把她快盖过脑袋的衣裳揭开,“伤口才上了药,别捂着。”   “我偏要捂着。”如故拽着衣裳不放。   “男人向来最喜欢故擒欲纵的游戏,你这是非要惹我做一回禽兽,才会舒服?”   如故气塞,这种随时发情的生物,还需要人招惹?   他的手滑进袍子,落在她腰上,慢慢下移。   如故立马放开攥着的袍子。   他笑了一声,收手回来,把袍子揭到伤口下方,一旋身回到桌后,继续手上的事务。   如故被他戏弄,脸沉了下去,冷哼,“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好,我拭目以待。”他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伤口难忍的疼痛让人疲惫,如故强撑了一会儿,浓浓睡意袭来,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   当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深长时,殇王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慢慢坐下她,均匀的指节轻轻抚过她汗湿的面颊,无声叹息,“我满手血腥,你又何尝不是血债累累?”   如果她当年不是听信凤承武的话,奢望回归凤家过公主一般日子,也不会带着凤承武去到麻婆村,丰城数万百姓也不会尽数被屠杀。   “强者间的游戏,强者存,弱者亡,不是谁都能玩得起。这种极端的活法,并非我愿,但半个月前的丰城之战,如果败的是我,我就是凤承武刀下的一个亡魂。我和那些皇族之人都身负累累血债,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我虽然好战,但绝非暴君,我的军士也绝不会欺辱妇孺。而凤氏占去的南朝城池,欺凌妇孺,血洗城民,该做的全做尽了。”他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声声震动人心。   “为了我的族人和百姓得以生存,你我儿时的那点情意,微不足道。如果你能柔顺些,或许我们还不至于刀刃相对!”长年拿着武器而粗糙的大手伸向她细致的脸庞,指腹轻轻抚着那柔嫩的肌肤。   榻上熟睡的人儿,好像对脸庞上的骚扰有些不耐烦,加上后背伤口上的疼痛,秀眉轻轻敛起,不安稳地转开脸。   “我曾想过,把你放得远远的,远离这场是非,但你没有一天让我省心。既然放在哪里都不放心,不如带在身边,即便是下地狱,也把你一起带去。”   殇王轻叹了口气,手指划过她修长优美的颈项,慢慢伏下身,辱贴上她微微撅起的唇瓣,深黑的眸子暗淡下去……   一吻之后,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如故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   她听见了他每一句话,那些话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里,心里如翻腾的大海,波澜起伏。   第二天,他过了三更才回来,给她更换伤药,就一刻不留地离开,往后接连的半个月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睡在了什么地方。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她的伤口已经不需要再上药,他连这间屋都不再进。   从殇王把她能从下午折腾到第二天天光的劲头来看,他是个精力充沛,又性欲发达的男人。   这种人能不近女色,如故觉得不可信。   但照以前查案的经验来看,龙祥殿里没有半点女人留宿过的痕迹。   难道说,禽兽即便是发情,都是在别处泄欲。   忽地听见房门轻响,知道是他回来了,心脏腾地一下提了起来,飞奔上床装睡。   不料,他的脚步声只在门口停了停,就转去了书房。   他强迫她时,她恨得咬牙都没有哭过,这时鼻子一酸,竟委屈得想哭。   深吸了口气,从床上跳下,快步走向书房。   她到是要问问他,他把她这样囚禁在这里,不理不顾是要做哪样。   如果他身边已经另有女人,那么他们也就该从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到了书房门口,却被福权拦下。   “姑奶奶,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您就别再招惹他了。”   “权叔,我想和他谈谈。”   “他现在不愿见你,你不如先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养伤,等过些时候,他心情好些,或许会见你。”   如故微微有些失望。   隔着珠帘,隐约能看见他独自静立在窗边的高大身影,孤寂而萧凉。   福权小声道:“郡主回去吧。”   如故收回神线,“权叔,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福权犹豫了一下,跟着如故出来。   “郡主,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了。”   他和她之间隔着的是家族仇恨,就算他身边没有女人,面对她也不能释怀,还不如就此放手,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互不相干,乐得自在。   福权望着如故离开,揭帘进了书房,看着少主孤寂的身影,叹了口气,“太子,郡主走了。”   殇王轻“嗯”了一声。   “老奴看得出来,郡主她心里是有太子的,她虽然是越真的亲生女儿,但她未必会帮着凤家,太子又何苦……”   “权叔,帮我换杯茶。”殇王打断了老仆的话。   福权又叹了口气,端了茶杯出去。   残王慢慢垂下眼,他是全天下帝王恨之入骨的地宫之主,她对他一旦有了牵挂,在人前露出半点口风,她就会成为众君王俎上鱼肉,更会成为云夕的目标。   众君王,他不看在眼里,但云夕……   他薄凉的唇慢慢抿紧,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   如故离开书房,一路上见来往的人都匆匆忙忙,围墙外更有大量的脚步声匆匆来去,一股紧张的气氛坐府外传到了府里,如故直觉,有事要发生。   翻身上墙,看见大队兵马正往谷口的方向而去。   要打仗了?   是在这里,还是别处?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向龙祥殿走来。   他来了?   如故忙跃下围墙,向门口奔去。   在看到有人迈进龙祥殿时的一瞬间,雀跃地心脏差点跳出胸膛,但当她看清来人时,眼里的笑意瞬间凝住,失望地收回视线。   “在等人?”熙君看着面前美人,玉笛轻敲掌心,俊美的面庞上漾着三分真三分假的笑。   如故不理,转身回走。   “我见过你。”孤熙笑盈盈地跟在她身后,“七年前,郡主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转眼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如故停下。   “没想到当年追着主上叫‘哥哥’的小姑娘,竟是越真的女儿临安。”孤熙停下转动着的笛子,直看着如故单薄的背影,真后悔当年没违背太子的命令,没一刀结果了那小姑娘,最终留下了祸患。   如故转身,直直地望向孤熙的眼,如果这个人没有说谎,那么他是当年到丰城救小郎的黑衣人中的一个。   “你想说什么?”如故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他要外出执行任务,这是你离开的好机会。”   如故想到刚才准备出发的兵。   他说过,强者存,败者亡的游戏,不是谁都玩得起的……败者亡……万一他败……   如故胸口猛地一紧。   “他走后,我会安排好一切,带你离开。”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孤熙凝视着她的眼,“郡主,这是难得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殇王要把她囚禁在这里,而他却背着殇王放她走,那么他一定有所企图。   “我要他无羁无绊,而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   如故笑了,转身走开,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口舌。   既然他认为她会拖累殇王,要想解决这个拖累,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她。   他和雅夫人虽然心思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   “难道你想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没有人喜欢被囚禁,但在这里,我起码可以活。可跟了阁下去,就是去鬼门关。”   “我不会杀你。”孤熙笑了一下。   “哦?”   “你还有用处,我不过是要你远离殇王,从他的身边永远消失。”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消失。”   “你可以不相信在下,但这或许是郡主脱身而去的唯一机会。”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绣帕,“如果你想好了,后晚之前,把这个绑在门外的岩桑树下,我就会知道你的心意。”   如故瞟了那块绣帕一眼,不接。   他把绣帕挂在身边树枝上,转身离去。   孤熙走后,如故扫了眼绣帕,毅然离开。   信他,不如信殇王。   不管殇王目的何在,他用了那许多年的时间,教会她如何在各种恶劣的处境求生。   她相信,他虽然混蛋,但绝不会想她死。   身后一声轻咳。   如故转身,“权叔。”   “郡主,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来了人都不知道。”   “叫我如故吧。”她到了这儿,除了老妪,也就只有和福权亲近。   福权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殇王都不曾另外娶妻纳妾,却独把她放在了龙祥殿。   可以看得出,这姑娘在殇王心目中的地位。   他冷落她,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   然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们之间的事,早晚会有个了结。   “权叔,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告诉你,殇王要去打一场大仗,会离开一些日子。”   如故只轻点了点头,不多问半句。   福权看不懂自家殇王,同样看不懂这个少女。   每一场战役都是鬼门关,谁也不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明明感觉她对殇王有意,可是既然有意,怎么会听说他要上战场,却没半点反应?   福权深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那一晚,如故坐在龙祥殿外的长石凳上,定定的望着院门口,直到三更,仍不回房。   她明明知道他在为出征做准备,不会回来,但还是这么等着。   不管他们之间,再多的怨恨,她仍想亲口对他说,她希望他能活着。   远处更声,敲过了一次又一次,浓浓的倦意渐渐袭来,如故强撑了好一阵,终于靠在石柱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到被人抱起,闻到她熟悉的男人味道。   她拽紧那人的衣襟,低声梦呓,“哥哥。”   “是我。”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了她。   他拂开她脸上被露水润湿的发,微蹙了眉头,这些年,已经不记得告诉过她多少次,夜深露重,如果没有任务在身,不要在外头久呆,她偏偏不听,今晚怕是又在外头坐了几个时辰,才弄成般模样。   ------题外话------   感谢对风晚各种支持的姑娘们,这文不会虐的,姑娘们放心。   ☆、070 铁骨柔情(求订阅)   她睡梦中,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温暖的感觉瞬间把她包裹,她心安地笑叹了口气。   殇王愣住了,他守了七年,从来没看过她这样笑过,这笑触动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缕柔情。   他轻叹了口气,抱着她走进寝屋,放上他的榻。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从身体下抽离,忙拽住他的衣襟,低声呢喃,“别走,我不要你死。”   他搂在环在她肩膀下的手臂瞬间僵住,她在担心他,她没有恨不得他死去。   眼里凝着的冰慢慢融化,换成浓浓爱意,握了拽住他衣襟的小手,柔声轻道:“我即便是要走,也会带上你一起。”   如故轻嘘了口气,绷紧的身体随之放松,沉沉地睡去。   他等她睡得安稳了,才从她身冂下抽出手臂,轻轻脱下她被露水打湿的衣裳,只留小衣,拉过薄被为她轻轻盖上。   为她脱衣盖被,是她还小的时候,他常做的事,熟悉得不能熟悉。   但现在做来,却莫名地撩起体冂内一撮邪火。   他转到后面浴房,拧了一桶冷水当头淋下,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冂望却入骨附髓般蔓延开去,丝毫不见减弱。   这是怎么了?   她不到两个月大,就在他手中,吃喝拉无不是他一手拉扯着,直到她长到生活可以自理,懂得了羞涩,这样的日子才算结束,她的身体对他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孩子。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她少女初成的身子对他竟是这样不能抗拒的诱冂惑,对着她,失控到连起码的理智都荡然无存。   仰头背靠了身后冰冷的石壁,石壁透骨的湿寒渗入体中,许久才褪去让他烦躁的萌动。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故,你真是我命中魔星。   如故梦见儿时的时候,三支羽箭射向她的后心,小郎飞扑过来,把她抱入怀中,抬手正要拂开飞来的箭,却见人群中推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脖子上架着两把钢刀,他停下了所有反抗,只是目如止波地低头看了着她背转了身,三支箭直没冂入他的身体,血丝从他嘴角渗出,红得刺眼。   凤承武挥起手中长刀,猛挥落,如故赫然惊醒,猛坐起身来,有风拂过,身上一片冰冷,才发现汗涅了一身。   烛光摇曳,灯芯‘叭’地一声炸开几个火星子。   凤承武已经死了,这是梦。   如故长松了口气,往一旁的书案看去。   他每次回来,除了睡觉,基本上都是坐在那书案后处理公务。   她不指望他能回来,只是习惯性地看过去,或许内心还有一丝奢望,书案后空空无人。   如故苦笑了一下,心底是她不能否认的失望。   忽地,见他从屏风后转出来,披着件黑色暗纹便袍从后间转出,仍戴着面具。   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几缕碎发俏皮地拂到前额,令他冷寒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和,发梢的水珠一滴滴地滴在赤冂裸的匈脯上,性感而魅惑。   如故怔了,恍然如梦。   他见她神色有异,快步奔到榻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眼里残余的恐惧,“出了什么事?”   “没事。”如故回过神,立刻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只身只穿着一件小衣,再看面前男人半遮半掩在松袍下的匈脯。   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凭什么把她吃干抹净,还关在这里不理不问?   又凭什么他发到兴致来了,就跑来对她为所欲为?   当她是什么?   性奴?   狠狠拍开托着她下巴的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殇王视线在她光裸的手臂上扫过,明白她误解了什么。   关切的眸子再次转冷,沉下脸,还能骂人,看来也没什么事,“你认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什么?”   一句话,把如故这些日子积压着的怒火全点燃了,亏她还担心他死在外头,抓起枕头向他砸去,“你这个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他接过枕头,锁紧了眉头,扣住她的手臂,提到自己前面,“你越来越放肆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   虐心虐身,除了杀她,能做的他全做尽了,还有脸说不能把她怎么着?   如故气极反而冷静下来,冷冷道:“殇王大人对付我这种弱女子,确实有千百种办法。但除了欺负弱女子,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看着像炸毛的刺猬一样的小女人,好气又好笑,蓦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手臂环过她的腰,把她牢牢箍进怀里,“看来我真该对你做点什么,免得虚当个骂名。”   如故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异样,怒力瞬间泄没了,暗叫了声苦,这下真是自讨苦吃了,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左扭右扭,道:“我梦游呢,你无视我吧。”   他好费劲才退下去的火,被她生生地给乱拱了上来,皱了眉头,把她的头按向他的肩膀,不许她再乱动半分。   如故张口就咬。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女人,别动,再动,我就真要了你。”   如故立刻安静,连手指都不敢动一动,绷着身子,僵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他真的不会碰她?   他抱着她静静地一动不动,如故闻着他刚刚沐浴后的干净味道,脸慢慢地红了,连带着那耳廓通红,在烛光下隐隐透明,看得见一丝丝的细小血脉,娇冂嫩十分惹人怜惜。   颈中渗着微汗,烘似梅似兰的幽香绵绵飘来,低头向那嫣冂红的耳吻了下去,在她耳边低唤了一声,“如故。”声音柔得如阳春的水。   她身子一软,却被他紧紧地揽着,不能动弹,心跳得又急又快,只觉得四周极静,静得不知所措。   刚才发脾气,不过是发泄内心的害怕,害怕他这一走,就是永别。   她固然恨他混蛋,但更不想他死去。   如果他死了,她以后站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过了许久,他才压下蓄势待发的欲望,道:“如果不是怕你明天赶路拖我的后腿,我今天不会这么放过你。”   “赶路?我?你是说让我和你一起上路?”   殇王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女人,墨玉般的眸子在烛光下深邃如梦。   如故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她滚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睡吧。”   她看着他戴着面具的俊颜,慢慢伸手出,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面具,被他捉住,“既然记不起我的样子,又何必看。”   “看了,或许就想起了。”   “还是想起来了再看吧。”   如故碰了个软钉子,愤愤转身,不看也好,省得揭了面具,丑得人鬼共愤,看了发恶梦。   只要可以离开这个死人谷,就有机会逃出他的手掌心,如故心肝雀跃得差点飞上天,闭眼就睡,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跑路。   如故从小在训练营长大,习惯了早起。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殇王的人影。   如故心里一咯噔,难道他反悔了,丢下她自己走了?   扯了衣裳披上,跳下榻就直扑门外,到了门口见他正在刷马,长松了口气。   殇王回头瞥了眼她赤着的小脚,眸子微微一黯,她对他倒也不是全无意义,口却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得想离开这里?”   “废话,谁原意被囚禁?”如故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打了个哈欠,回屋洗漱。   她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再出来时,他已经骑在了马上,手里握着一柄紫金盘龙枪。   他本来就长得极好,气质更是好得没话说,拿了柄长枪笔直地坐在马上,更是英姿爽郎,酷毙了。   如故肚子里诋毁了一句,“人模狗样。”看向左右,没给她备马,想到来之前像货物一样驮在马上的滋味,胃开如难受,“给我一匹马。”   他俯身下来,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提上马背,递了一块巴掌宽的黑布带给她。   和他一马匹有一个好,就是可以当他是大号暖手袋,冷的时候往他身上蹭一蹭,能少受不少罪。   缺点就是减少了逃跑的机会。   但以如故对魔鬼教官的了解,讨价还价只会被克扣福利。   没被他像货物一样打横丢在马背上,说明他心情还算不错,识趣得没再吵着要马,从善如流地用黑布带蒙住眼睛。   他冷眼看着,道:“还算没把以前学的全喂了狗。”他以前教她生存之道的第一条就是识事务。   如故心道:“喂了你。”他=狗,还是恶狗。   他‘驾’了一声,径直出了龙祥殿。   如故眼睛不能视物,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可以断定,他没有走大路,一直穿梭在树林里,而且速度快得出奇。   等她被解开眼睛上的黑布带,是在一家饭馆里,面前摆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他吃相看似随意,却一看就是极有教养的模样。   如故记得,他们小时候很穷,能有东西填肚子就已经很好。   但当时哪怕只是一碗糊糊,他都不许她像村里其他孩童一样端着碗到处乱走,必须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   以前一直觉得他这个习惯和村里的孩子们格格不入,但现在看来就了然了。   他本是南朝的太子,平时的言行按着皇家的规矩,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如故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知道这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假说,提了裙子就去了茅房,他把她盯得再紧,不可能她脱裤子便便也盯着吧。   茅房里有一个小窗户,如故瞅着左右没人,直接从小窗口钻了出去,三蹦两窜地翻过对面围墙。   围墙里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晾着许多女人衣裳。   如故拽下一套衣裙,如飞地缩进旁边柴房,以最快的速度剥掉身上衣衫塞进包裹,把偷来的衣裳穿上,发现这衣衫前露匈后透明,像是青冂楼女子穿的玩意。   把门打开一缝,外头晾着的衣裳五颜六色,不是露就是透。   如故立刻肯定这里是青冂楼。   在二十一世纪比基尼都穿过,哪里还会在乎露这点肉,穿好衣裳,还重挽了个和衣服款式搭配的发髻,溜进前厅。   大厅正中间载歌载舞,周围座无虚席,花姑娘锦绣花团一般堆满了每个角落,眼花缭乱。   心里一喜,这种地方人蛇混杂,是藏身的最好地方。   正想溜边走人,见那熟悉的笔直修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如果这时候走人,或者一直杵在这里,都会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如故乘他的视线还没扫过来,看准最近一个客人,往他大腿腿上一蹦,那人很配合接住她,她双手环上那人脖子,拿后脑勺对着门口。   衣服换过,发型换过,她就不相信他还能认出她来。   闻到一股干净清爽,不错,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但是这个味道怎么和殇王那恶魔身上的味道一样?   那人明明穿着绣着金线的葱绿色衣服,怎么变成了黑色?还有,肚子呢,那人的大肚子呢?   眼角一斜,发现本该被她坐在屁股下的胖男人,捂着腰歪在地上,刚开口要骂,看清来人,哆嗦了一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如故目送那人跑开,那么抱着她四平八稳坐在这里的男人是……   木讷抬头,入眼就是迷死人的漂亮唇线,然后是那张从不离脸的鬼面具,再往上,墨染出来的眸子似笑非笑,那笑后头燃着的怒火,让如故连打了三个寒战。   “嗨,你吃完了?”   殇王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落在她匈口上,轻纱半掩,大红肚冂兜松松垮垮,像是一碰就掉。   “我的衣裳不小心弄湿了,所以换了件。”如故把肚冂兜往上提提,再提提。   “嗯,衣裳换过了,是不是可以上路了?”他抱着她起身,大步走向门口,连下地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放在地上给人看吗?   他的出现让所有女子看呆了,直到他迈出门槛才回过神来,他怀中女人穿的是她的衣裳,叫道:“那女人偷了……”   殇王手一扬,一张银票贴上她的嘴,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他抱着她翻身上马,抖开宽大的斗篷把她从薄纱下透出的肉色盖住,往镇外急驰而去,“限你两分钟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如故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呆过那么多年的他,会这么古板守旧。   问题是,要换下这身衣服,得脱得一丝不挂,他这是让她就在这马背上,他斗篷里脱?   他还能再无耻些不?   “还不换,是要我帮你?”他在披风里抓着她的衣裳就开始撕,她身上这类衣裳方便嫖客,是最容易脱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剥得一干二净。   如故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怒了。   把雪白的一双手臂伸出斗篷,扬了扬,张口就唱:“伸手么姐白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么姐白膝湾,好相犁牛挽泥尘……”   他在百姓中的声誉口碑好,是不?   怕别人看她走光露肉,是吧?   那她偏招人来看,让人看看这百姓心目中的神,是什么样的淫浪货色。   大白天抱着个全裸女人到处乱跑,在这个年代,也没几个人做得出来,这事传出去,他立马能上采冂花淫魔的头榜。   以后谁见了他,都害怕自家老婆闺女被他糟蹋,看谁还会相信他,支持他。   让他政治生涯栽在这里。   突然身子一旋,被转了半圈,坐在了他紧实的腿上,腿盘在他没有一点赘肉的紧实腰上,这姿式太过暧昧,暧昧得让人面红耳赤。   手掌按住她的臀,令她紧贴上他,没了一点缝隙,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脸,耳边热息拂拂,“横竖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你如果是想了,在这马背上,我也能好好满足你。”十八么都唱上了,这脸也是不要的了。   如故如遭雷亟,三魂吓飞了两魂半,干嚎着的嗓门立刻没了声,扫了眼两侧,发现马匹离开大道,穿进树林,再没有行人走动。   她相信,他真干得出那事,到头来,没把他的政治生涯灭了,反而把自己白送给他爽一回。   与恶魔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缩回手臂,开始翻包裹里的衣服。   好在,他没继续为难她,穿好衣服,如故踏实了。   中午的时候,为了逃跑,什么也没吃,饿得前匈贴后背,正寻思着能不能找点东西吃吃,手上多了馒头。   真是贴贴心啊。   如果不是他人品太差,不能乱碰,如故真想抱着他啃一口。   “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认亲戚。”他面无表情。   如故被馒头渣子呛得面红耳赤,这笑话太冷。   等他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他放了马,任马在溪边吃草,递了两个干馒头给她就自己坐到树下。   无视她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吃完馒头,喝了两口水,就靠着树杆,闭目养神。   长枪插在他身边,带着股凛凛的霸气,让她第一次把这个世界和战争联系在一起。   马吃饭喝足,走到他身边,他起身牵马去了溪边,仔细地为它清洗蹄子,预防马蹄子被小石子磨伤。   他对那匹马,都比对她温柔。   “你对我难道就不能像对你的马那样好点?”   他不屑地睨发她一眼,“这马是我的战友,和我出生入死,你呢?”   “其实,如果你对我好点,以我们的交情,我也可以和你出生入死的。”   “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他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去溪边洗手。   “三脚猫功夫也是你教出来的。”她恨不得把手里馒头砸到他后脑勺上,不过最终把馒头当成他,狠狠地啃,咬死你,咬死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他眼角余光瞧着她的模样,莞尔一笑。   如故隔着茂密的树枝,远远看见前方一座城池。   这片树林离城池很远,却隐约能听见城中哭哭嚷嚷的声音,也不知那城里出了什么事。   如故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婉城。”他闭着眼,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你最好乘现在好好睡一觉,到了晚上,你想睡也睡不成了。”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殇王仰头靠着树杆,连话都懒得回她了。   “喂,说话。”如故踢踢他的小腿。   “换了个地方,连尊师之道都忘了?”他漫不经心。   他无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为师这道?如故的脸直接黑了,起身就走,和这种不要脸的强盗一起,早晚会被他气死。   “嗖”地一声,他的长枪飞过来,枪尖穿过她层层叠叠的裙摆,贴着她的脚后跟钉在地上。   “不许离开我五步之外。”他慵懒的声音响起。   如故咬牙切齿,吃他的心都有,拔枪,结果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没能把枪拔出来,撕裙子,好几层料子叠在一起,结实得完全撕不动,如故感觉这些年的训练全训在了狗身上。   殇王闭着的眼角化开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如故折腾了半天,才把裙摆一层层撕开,累得直喘粗气,取了水囊,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拔开塞子,递了给他,“你知道婉城出了什么事,是不?”她直觉,他是冲婉城来的。   殇王顺手接过水囊,喝了口水,递还给她。   如故伸手来接,手无意中覆盖在他的手上。   二人视线同时落在叠在一起的手上。   如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忙装作没事一样,把手挪开。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把水囊送到嘴边,就着囊嘴喝了一口。   眼角余光见他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才想起,这壶口他刚刚喝过。   气氛瞬间变得怪异。   她被他吻也吻过,吃也吃过,但那些都不是她愿意的,不断地抵触反抗,虽然过后想起也会脸红心乱,但这奇怪的感觉,却没有过,如故不自在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偷偷看他,他却仍闭上了眼休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如故轻咬了咬唇,盖好水囊,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婉城又一次哭喊声传来,打乱了她纷乱的情愫,回头,他仍没有半点反应。   她完全猜不出他来这里的目的。   直到天黑尽了,他才睁开眼。   夜晚,云层压得很低,四处漆黑一片。   如故被婉城突然大起来的哭喊声惊醒,正要开口问话,身体一僵,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来,惊得睁大了眼瞪向身边男子。   心里气苦,气自己鬼迷心窍,他不过是对她稍稍温柔了一点,她立马放松警惕,活该中招。   他伸臂把她揽在怀中,出了树林,借着夜色,如鬼魅般欺近婉城,避开巡逻,攀进城内。   城里火把通明,到处是官兵,整个城池把守得像铁桶一样严,而他带着一个人,却丝毫不见累赘,借着阴暗之处巧妙地绕过几条街,轻飘飘地跃上背光处的一所屋顶,唇轻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睁大眼看清楚了。”   如故看向光亮处,只见一些官兵正在挖掘大坑,旁边绑着许多百姓打扮的人,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正在一一查看被推出来的年轻女子。   将那些女子按姿色划分开来,挑出一些姿色较好的,扬扬手,“这些送去给王爷,剩下的赏给立了功的将士们。”   那些女子哭喊着拽住自己的亲人不肯离去,但哪里抵得过那些男人的力气,很快被强带走。   接着如故听见,屋顶下一侧的院子里传来男子的淫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回头看去,那院子中,到处是官兵抓着女子就地行乐的身影,荒淫至极。   殇王紧抿着薄唇,脸黑如锅底,眼里闪着森森怒火,“看到了吗?那就是凤氏的兵。”   “他们是谁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如故仰起头,倔强地回瞪着他的眼,四目相对,无声地交锋。   这些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能因为她没见过面的娘是越皇,凤氏的荒淫暴虐就该由她来承担。   殇王冷笑一声,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屋顶之上,飘身离去。   忽地听下头一个声音发号施令,“杀。”   刹时间,刀光血影,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如故的脸瞬间白了。   如故想出声叫他们停下,可一句话也叫不出来,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批批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如故虽然不认为凤氏做的这些事和她有关,但目睹败国城民的凄惨下场,心里沉甸甸地绝不好过。   蹙了眉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可怜的百姓解救出来?   她名义上是越皇的义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身份?   但她这次离开临安府,除了一些盘缠,就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别说她现在动不了,就算动得了,跳下去,她说自己是临安,又有谁会相信?   饶是她平时机智伶俐,这时却毫无办法。   她讨厌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等最后一个百姓倒下,军官回过身来,走进身后的大宅的一瞬间,如故看清他的模样,那人是凤承武当年的副将。   果然是越国的人。   耳边反复响着殇王的声音,而当年被虞氏占去的南朝城池,欺凌妇孺,血洗城民,该做的全做尽了。   这一瞬间,如故突然有些恨自己是越皇的女儿,有着个凤氏的姓氏。   虽然她即便不是越皇的女儿,杀伐同样存在。   如故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有生以来,第一次迫切地向往权利,强大,强大到可以阻止这一切。   官兵把残杀的百姓弃在大坑之中,一把土都不加掩埋就急着离开,加入侧院淫乐的队伍。   带着血杀之气的夜风森冷刺骨,也不知过了多久,殇王飘身落在她身旁,   把她重新卷进怀中。   如故在他沉默中感觉到他的愤怒,他怒,她又何尝不怒?   骏马驮着他们如飞远离婉城。   穴道一解,如故立刻揪住他的衣襟,“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百姓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被这么惨无人道的屠杀?”   “那不是我的兵。”殇王意外地没甩开她的手,反而把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手指轻抚过她冰冷的面颊,“如故,这就是战争。”   二十一世纪,即便是有战争,也不会有残忍的屠城事件,她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几时见过这样的杀伐。   “对,他们不是你的兵,是越国凤氏的兵。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如故胸口闷涨得象是透不过气。   他摩挲着她脸庞的手指滑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面向自己,“如故,你会是下一任的越皇。”   如故用力摔开他手,挣扎出他的怀抱,往马下滚去。   他微蹙了眉头,飘身下马,在她落地前,把她接住。   如故推开他,站稳脚,“你弄错了,我只是麻婆村的一个遗孤,越国的皇位落不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头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再说话,转身向前走去。   无论她肯不肯承认,都改变不了她是凤真唯一的女儿的事实,只要凤真坐得住那个位置,皇位终究有一天会落在她的手中,她不亲眼看看这世间的丑陋百态,以后怎么能不被奸人蒙蔽耳目,正确判断是非?   夜风袭来,冷得刺骨。   如故大口地吸气,让自己尽快地冷静。   望向四周,到处黑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该去哪里。   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他追去。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救那些可怜的百姓?”   “救不了。”   “都说殇王有通天的能耐,难道那些全是骗人的鬼话?”   “是。”他头也不回。   如故噎住,简直对牛弹琴,猛地转身,往反方向急走。   人影一晃,他拦住她的去路。   “你以为,凭你能制止那些屠杀?”   “你不是说,我将是下一任的越皇。既然这样,我说的话,总能有些用处。”   “在你坐上那个位置以前,你的话,什么也不是。”   如故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救救他们。”   “还不是时候。”他拉住她的手,拽着她继续前行。   “难道等婉城的百姓全部被杀光了,才是时候?”如故铁青着脸,用力摔开他手。   “你看了一晚,难道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殇王的眼冷得如同寒冬夜潭。   以凤氏一贯的作风,占了城,立刻就会大面积屠城,而今天却迟迟不动手,一直到了晚上才开始屠城,屠的还仅仅是极少数的人。   他的人马已经潜伏在附近,他感觉到有诈,才不发令攻城,单枪匹马地进城侦察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城中到处布下陷井。   小面积屠杀城民,装出淫乐散慢的假象,是诱他们进城。   他们盲目进城,只有一个下场,瓮中捉鳖,全军覆没,到那时,凤氏才是真正大开杀戒的时候。   婉城的百姓和他们的人马一个也别想活。   他这次进城,已经把对方设下的陷阱摸得一清二楚。   不能小忍则乱大谋,他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故做了那么久的卧底,当然懂得必要的时候得舍,得牺牲,但她实在憎恨这样的无力感。   视线落在被他紧紧抓住的手上,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辜。   六岁就死了,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却摊上了他这么大的仇恨。   夕日的温柔夫君,变成了变着法子折磨她的恶魔。   她没小说里的受虐嗜好,被人虐得要死,还能无怨无悔。   “放我回去。”既然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想回去?”   “是。”她宁肯去对着临安府里的那几个混蛋,然后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也不愿在这里对着他的仇恨,浪费时间。   “那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讨我高兴,我一高兴,没准就放了你回去。”   “难道你都是用老二想问题?”婉城百姓还流着血,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如故觉得这个人真是冷酷无情,又荒淫无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这些年,你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好气又好笑。   “这还是斯文的。”   “还有什么,说,我听着。”   “见过厚脸皮,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自个问着挨骂。”   他真要她骂,如故反而骂不出来了,那些年,遇上欠抽的,她都是动拳头,哪里会动嘴皮子,骂人不是她的长项。   他睨了她一眼,懒得再和她斗嘴,吹了声口哨,唤来马匹,带着她翻身上马,‘驾’了一声,窜进无边的黑夜。   一刻钟后,他们进了一个营地。   一个身穿盔甲的军官迎上来,“敌方情形可探查好?”   殇王点了点头,如故这才知道,他进婉城是为了探查敌情。   军官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殇王道:“立刻行动。”   如故迷惑了,拽住他的衣袖,“你不是说,他们设下了陷阱,诱你们上当?”她虽然心疼那些百姓,但他们这样贸然前去,也不过是给婉城添多一批亡魂。   他睨了她一眼,把她交给两个士兵,转身离去。   这确实是对方的一个陷阱,但探清了对方底子,他们来个将计就计,给对方釜底抽薪地一击。   如故虽然跟他学了不少本,但到了这样的战场上,就全无用武之地,随着那两个士兵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部队除了脚步声和马嘶声,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可见军纪十分严谨。   如故这才知道,地宫并不是想象中,只在暗处行事的组织。   他们有自己的队伍,自己的兵。   这会不会是以后南朝复兴的一支队伍?   前方杀身四起,如故抬头望去,一个矫捷的高大身影身披银甲黑色风氅翻飞骑着汗血宝马,挥动长枪,拨打着城墙上射来的箭雨,勇猛得如天将一般。   到了城下,弃马带着先锋部队冒着箭雨巨石,冲上城墙。   不断有人被乱箭穿身,巨石击中滚落竹梯,惨叫声绵绵不绝……   如故的心瞬间揪紧,是他……   冲在最前面的黑袍人正是她儿时的夫君小郎,现在的魔鬼殇王。   他迎着箭雨而上,枪起枪落,滚打在刀光血雨中,决断勇猛。   能长年冲在最前面,出生入死而生存下来的人,绝非仅可以用一个“勇猛”来形容的。   这一刻,她算明白了什么是真男儿,何为英雄人物。   她虽然恼他无耻,恨他暴虐,但这一刻却深深折服。   马匹践踏着尸体,鲜血染红了土地,呼吸间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放眼全是无情的杀戮。   看着他高大笔直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过入了婉城,心悬在嗓子眼上,久久不能落下。   城里到部署着无数西越大军,又陷阱密布,每一步都是鬼门关。   如故小手紧拽着衣角,不知何时早已把衣角揉碎!   无休无止的焦急等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前方明明杀声震天,她却觉得死一样的沉寂,忽地听见鼓声四起,城中传来欢呼声,“殇王告捷!”   如故悬着的心蓦地落下。   城门打开,队伍缓缓前进。   如故被送进了婉城,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城门口挂着昨晚屠杀城民的副将的头颅。   刚刚放宽的心,又慢慢下沉,今天会不会又是另一场屠杀?   一个士兵向她走来,“殇王要你去。”   如故美绝的小脸上渐渐苍白。   他赢了这场争,该怎么处置她这个凤氏的正宗嫡女?   如故双手紧握,掌心冷汗涔涔。   她不想死,但如果他要在他的属下面前羞辱她,她宁肯死。   他说过,他下地狱也要带着她,那么她之前,一定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如故跟着士兵进了一所大院。   大院中到处是男人欢悦爽朗的笑声。   殇王回头看到她掩饰不住悲愤的模样,不由得一笑,那笑中竟透着几分苦涩,又再转过头去与将士们一同饮酒。   如故静静地看着他,他已脱下了银甲,但杀场上的英姿却无法从她脑海中抹去,如果他不是那么可恶,他真会成为她心目中的神。   被人从后面一推,向前扑倒,在倒地前,被他一把提起,“来,陪我喝酒。”说着他便拿起酒坛,率先喝了一大口,将酒坛递给她。   如故没想到,平时看似优雅实际阴沉的他,竟会有这样高官豪爽的一面。   “我不会喝。”如故把脸撇向一边,一场战争要葬送多少无辜人的性命,赢了有什么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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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他抬手来抚她的紧绷着面颊,如故偏头避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仍固执地抚了上来,“难道你不看,这些事,就不存在?”   “眼不看为净。”她不想看他为斩杀她的亲人而奔走,也不愿意看他死在她的亲人手中。   “不看,真能心安理得?”   “就算不能心安,也强过对着这样的你。”   记忆中的他,那么温柔善良。   只要有他在身边,再冷的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七年光阴,把他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无情,也如此陌生。   他轻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一阵风吹过,空中吹起零落的花瓣,飘进了窗棂,花瓣散落了他们一身,有一片轻轻飘落在她咬得艳红的唇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她就如这片花瓣般娇嫩,脆弱,软化了他铁石的心肠,俯首下去,轻柔地自她唇上衔起那片花瓣。   轻嚼含在口中的花瓣,苦涩的花汁,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心。   目光又凝落在她苍白的唇上,轻叹口气,又再缓缓吻落下去。   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苦涩的花汁侵蚀着她的大脑,原本恨极的两个人,此时却用对方的情悸来填补着自己内心的孤寂。   她渐渐沉醉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触感上,慢慢迷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稍稍减退。   亲兵在门外传话道:“殇王,庆功宴要开始了。”   殇王不放心如故一个人留在这里,拖着她一起出去。   “我不去。”如故不愿意跟他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怎么,因为有个禽兽叔叔,觉得丢人,不敢见人?”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禽兽,你禽兽不如。”   他不怒反笑,回头瞥了她一眼,拖拽着她坐上正上方的主席位。   到了人前,如故不再和他拧着闹,安静下来。   众将士中有不少人是见过她的,甚至知道她的身份,在这里再看见她时,却面色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鄙视和仇恨。   如故莫名地心安了。   这里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对死亡的哀悼。   场中上千的将军寂寞无声。   如故默默起身,拿过身边亲兵手中酒坛,走到右手边长桌,第一个将官是砍下她的叔叔人头来的那人,将官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如故目无止波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斟满他面前酒碗,平静去斟下一人的酒。   他们虽然杀了她的亲叔叔,但如果不是他们,这婉城的上万的无辜百姓一个也不能活,他们用自己的血,换了婉城百姓的命,他们该敬。   将官的眼神由诧异变成了欣赏,殇王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他们无条件地对他忠诚,但仍然不理解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要看上越真的女儿,现在似乎理解了。   殇王看着如故默然斟酒的身影,眼底的凝冰慢慢化去,换成软软的柔情。   亲兵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家主母在给人斟酒,他们却在这里傻站着,搁哪儿都说不过去,忙跑下去帮着斟酒。   如故斟完所有将士的酒,走到殇王面前,殇王平静地凝看着她的眼睛,端起酒碗送到她面前,如故慢慢将那碗酒斟满,才抬头看他。   “我们恩怨两清。”   他笑笑,端起酒碗,起身,“这第一碗酒,敬死去的亡灵。”   声音悲壮而有力,说罢一饮而尽。   一个字一个字,像钢珠落进玉盘一样敲打着如故的心,这一刻,对他没有怨恨,只有和这里众将士一样对死者的心疼和对和平的渴望。   他把碗送到她面前,如故小心斟酒,不让酒水撒出一滴,不为别的,只是对死者的敬重。   殇王注视着液体满出才对座下一举,“第二碗,敬无辜的百姓。”   同样一饮而尽。   “第三碗,我敬大家。”殇王扫视了一眼座下,再次一饮而尽。   座下同时起身,举杯。   如故看着他深如夜潭的眼睛,轻抿了唇,如果抛开家仇国恨,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众将士脸上表情无不悲惊,用鲜血染红的胜利,不会有任何喜悦,只有沉重的哀痛。   “咚……咚……咚……”殿外传来一阵的鼓声。   众多美貌舞娘锦绣花团般涌了进来。   熙君大步走了进来,走到席下,“有酒怎么能没有美人,在下特意为众将军送上艳娘美舞,为这庆功宴添些喜气。”   美人歌舞冲散席间的悲壮。   殇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战后,以美女庆功的方式,在军中再常见不过。   熙君双掌一击,殿外飘进一朵红云,舞姿更为柔美动人,模样也是极为美艳,她一进来,就把秋波送给了殇王,这往后每个回眸都是看向殇王,风情万种,只恨不得把殇王的魂给勾走。   如故刚刚还说和他两清,但这里却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感觉熙君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客气地白眼回去,他这打着犒劳将士的口号,给床上塞人吧。   眼角偷眼看殇王,殇王却只是看座下歌舞,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看吧看吧,最好被狐狸精把魂勾去了才好,那样他们正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如故嘴角一撇,径直走开,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到了门口,见红衣美人正舞到殇王身边,捧了杯酒笑盈盈地递到他面前,玉腿轻抬,肌光白肉晃得人眼花。   如故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恶心,决定天一亮就走人,临安府里的那些个公子虽然不靠谱,但起码养颜,她吃撑了才要在这里看着他这个种马男找虐。   殇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丽影,眸子暗沉了下来,道:“拿酒来。”   接过亲兵递上来的酒坛,自斟自饮,对在他身边旋舞的美娘,视而不见。   如故回到住处,趴在窗户上,看着院门发呆。   他们开庆功宴,看似放松,实际上,把城守得像铁桶,半点没有放松戒备,现在城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时候不是跑路的时机。   电视里常演的,跳完舞就该抱着美人滚床单。   他这时也应该正搂着那个红衣舞娘行欢,他最好做到手软脚软,一觉睡死过去,她明天跑路也会容易些。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就像有一千只猫在抓,烦躁得坐不是站也不是,把那只种马骂了千百遍也不解气。   “咳……”   如故顺着声音看过去,熙君从门外悠哉游哉地进来,偏头看了她一阵,“在伤心?”伸手去摸她眼角,看有没有泪。   如故‘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伤心?”   熙君痛得一呲牙,这只小刺猬见人就扎。   “你来干嘛。”如故一想到那狐狸精是他送来的,早没了好脾气。   “我来看看你。”他顿了顿,“我没想到他居然把你带来了这里。”   如故不爱搭理他,戳着窗台上的花瓣,规划着明天的逃跑路线。   熙君道:“他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叔叔,还把他的头悬挂午门。你只是一介女流,不该背负这些男人间的战争。”   如故皱眉,真是哪壶水不开,拧哪壶。   “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杀死。”   如故向他冷眼看去,“如果我离开,难道你们就能停手?”   “你如果离开他身边,我可以保证靖王不死。”   “你得了妄想症吧?”如故鄙视着他,“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哪里需要你来保谁的性命?这仗还没打完,阁下就把别人当成了他囊中之物,也太搞笑了吧?有病赶紧医,别到处丢人现眼。”   他对如故的冷嘲热讽半点不生气,笑笑道:“你再硬气,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   “能让先生紧张,就说明我这个筹码很值钱,既然值钱,怎么也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哪能白送给阁下。”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熙君慢慢转动手中玉笛。   “把殇王给咔嚓了。”如故左手掌切右手,比了个切的动作。   “郡主真会说笑。”   “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就不怕我告诉他?”   “你不会。”熙君嘴角勾起自信的笑意。   “为什么?”   “因为你恨他,他也同样恨你,你们两个是永远站不到一条线上的人。”   如故瞟了他一眼,他前半句说对了,但后半句却不对。   她和他确实相互怨恨,但是他们也无比亲密,“赶我走,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   “谁信?”如故翻了个白眼。   “自从七年前,我们把他从城门上救下来,我就发誓一定要守护他,防是对他有威胁的东西,我都要为他除去。而你是他的软肋,他带着你这么一根软肋太过危险,所以我得把你这条软肋从他身上剥下来。”   “在你身上抽下一根骨头,你会不会痛?”   “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坏了的骨头总要砍掉。”他说的直接,对殇王的维护更是一点不遮掩。   “你断袖?”赤裸裸的基情。   熙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义。”   如故扁嘴,情意?   不就是断袖。   “他仗打得好,人长得好,身材好,到了床上功夫虽然不怎么好,但胜在体力好,你喜欢这样的男人,不丢人。”   “你胡说什么,我和他都是堂堂男儿,岂能像你说的那样下流。”熙君凡事不在乎的神情瞬间瓦解,俊脸涨得通红。   “你觉得男男下流?”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不觉得,喜欢的性向不同罢了。”   熙君怔了一下,世上居然会有人这样想?对着这么个不按常规出牌的少女,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门外奔进来一个小厮,“那边席散了。”   院门被撞开……。   红衣舞娘和一个亲兵架着烂醉的殇王进来,向熙君虚行了一礼,“月琴见过熙公子。”   熙君轻点了下头,又深看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去。   亲兵道:“月琴姑娘,您请留步。”   月琴不解地看向亲兵,“熙公子要我服侍殇王就寝。”   如故的心猛然一抽,转身就走。   亲兵叫住如故,“姑娘别走。”   如故两眼望天,当没听见,不走,留在这里继续恶心自己?   亲兵见如故不理,急了,对月琴道:“对不起,没有殇王命令,任何女人不能进入殇王寝室。如故姑娘,殇王说过,你不能四处乱走。”如故身份特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等殇王醒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月琴对亲兵的态度有些着恼,“我不能留,为什么她可以在这里?”   刚才在席上,月琴就看见过如故,一身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掌,掩不去她绝世的风华。   只是当时如故抱着酒坛,她以为是叫来斟酒服侍的丫头。   而殇王军规极严,绝不能欺辱百姓人家的姑娘,所以她也就没把如故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如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这个丫头不会仅仅是召来斟酒那么简单。   亲兵年龄虽然不大,但跟在殇王身边已经有些日子,也养出了些气势,当即垮下了脸,“我们殇王的事,几乎轮到月琴姑娘过问?”   月琴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越俎了,虽然不甘心,却不敢再多嘴,横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开了。   亲兵作法让如故心里舒服不少,“他以前经常喝成这样?”   亲兵道:“殇王向来海量,从来不曾醉过,今日不知怎么会这样。”   “酒不醉人,人自醉,搂着美人喝酒,当然得醉。”   亲兵奇怪地看了如故一眼,“殇王和陆将军他们几个喝酒醉掉的,哪有搂什么美人?”   “不是有月琴美人吗?”   “你走了,殇王就让月琴姑娘退下了,和几个将军喝酒,后来醉得不行了,月琴姑娘才过来帮忙扶扶。”   如故知道这个亲兵老实,不会骗人,眼珠子转了半圈,这么说禽兽没抱着美人寻欢作乐?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见亲兵一个人扶着殇王十分吃力,上前扶起殇王的另一条手臂,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丢到大床上。   “如故姑娘,殇王就拜托给你了。”亲兵不等如故答应,脚底抹油地走了,生怕她可爱的小嘴里说出个“不”字。   打一次仗,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仗打完了,一直守着殇王,一口酒也没能喝上,只想赶紧到前面凑个趣,喝上两口酒来压一压惊。   殇王酒醉中睡得十分不安稳,皱着眉头,烦躁地一手扯开胸前的衣襟,让燥热的身体得到稍微的舒适。   如故虽然恼他,但终究没忍心丢下他不管,拧了湿帕子来为他擦拭颈项间的汗液。   这些日子,她和他总是磕磕碰碰,他这样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布还是第一次。   他戴着面具的脸,削瘦清峻,淡色薄凉的唇轻轻抿着。   如故犹豫着伸出手。   纤细的指腹抚过他瘦削的面颊,最后落在他极好的唇线上轻轻摩挲,却没勇气抛开他脸上面具,她害怕看见了以后,更放不下他。   他醉梦中,低声呢喃,“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忙缩手避开,他睡得不安稳地翻了个身,揣在怀里信从衣襟里露出一角。   如故轻轻抽出那封信。   打开飞快看过,是越姬写给他二叔的信,让他带兵协助越国国师的部下占婉城。   越姬是她的后妈,协助屠城的是她的二叔,而她的亲娘是越国的皇帝,而反攻城的却是她儿时拜过天地的夫君。   如故苦笑,自己真摊上了个‘好’人家和好娘家。   “如故……”殇王轻声的梦呓。   如故吓了一跳,忙把信折起,装回信封,塞回他怀中。   他察觉到匈口有异,手么索过来,抓住她正要缩开的小手,牢牢攥住,翻身把她压在身冂下,紧紧抱住,粗糙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裳,抚上她腰间细滑的肌肤。   如故身体骤然一僵,用力推他,但醉掉的人哪里有什么知觉,任她怎么推,对方都浑然无觉,如故气闷,照着他的手臂张口就咬,他吃痛,动作略缓,睁开眼,看了她半天,隐隐分辩出是她,竟低头向她吻下,“如故,别怪我……”   如故一怔,匈口憋着的那口气泄没了,看着咫前熟睡的俊颜,心里如同打倒了五味瓶,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压在身上的男人早已经安静地沉沉睡去,他本来就长得高大,完全放松来,身体更重得要命,压得她有气出没气进,偏偏又推不开,气闷叫道:“谁来帮我把这混蛋弄走啊?”   别说殇王的住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出,就算有人,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进屋搅殇王的‘雅兴’。   如故哼哼唧唧半天,硬是没人来理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熄灭,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慢慢地睡去。   良久,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殇王揉了揉欲裂的额头,动了动,才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如故,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记起昨晚的事,不禁哑然失笑。   她长发散开,黑瀑一般铺了半边枕头。   熟睡中,安静得如小猫,和平时凶悍无赖的模样辩若两人。   他微微一笑,低头向她的唇吻下,忽地感觉衣襟有异,伸手入怀,摸到被如故胡乱塞进怀里的信,幽沉的眸子里划过复杂的东西,唇在离她一线之隔时,生生停下,慢慢退了开去。   轻抿了薄唇,慢慢把手从她衣裳褪出,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翻身下床。   简单梳洗回来见如故仍然熟睡没醒,怜惜地轻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她打横抱起,出屋步上等在外面的马车。   **   以前如故想摸一下都困难的大暖水袋压在身上,虽然重要命,但特别暖和,如故难得的又想了一个好觉。   觉睡得好,自然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如故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蓦地听见‘叽嘎,叽嘎’地枯燥车轮声,身下床板也不时地颠簸,如故心里一咯噔,这又是要去哪里?   如故猛地睁眼,飞快翻身爬起,果然是在马车里。   如故心里哀嚎,她策划了整晚的逃跑计划又泡汤了。   “醒了?”身侧传来低哑磁厚的声音。   如故恨不得抓起身下枕头朝声音传来处狠狠地砸过去,不是醉得人事不知吗?怎么还能起来赶路?   身边矮几后,殇王正拿着小刀雕着一支东西,只是轻瞟了她一眼,就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她想到昨晚整夜握着她香软馒头的手,脸一沉,下意识地卷紧薄被。   她的动作引来殇王好笑地一笑,“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没用。”在这只牲口面前,就是裹上铁皮也没用,如故从头上拔下荆钗,“不过这个有用。”   用那破玩对付他?   真是意想天开,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这样一来,二人之间又冷了场。   如故郁闷,这么冷着,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得引他说话,慢慢地试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然后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看清他手中雕的是一支玉钗,钗头是一朵开得正好的白玉兰花,雕工精致一根根花蕊都像在随风轻颤。   道:“这钗子雕得真好,是送给心上人的?”   殇王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这马屁拍得实在差劲,放下小刀,吹去钗上玉碎,握住玉钗,大拇指轻轻一按,玉钗赫然伸出一支锋利小剑,再一按,小剑又再缩回,原来那钗子中空,内藏暗器。   如故愕然,做得这么精致的一支钗子居然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他起身,坐到她身后,向她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鬓,“用这个杀人,比你那支有用得多。”   轻睨了她一眼,挽起她的发,插上他刚雕出来的玉钗。   上好的羊脂白玉钗子,衬得她一头光亮柔滑的墨黑长发,如同一副清雅的水墨画,美得让人心醉。   如故呼吸一窒,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小心肝突突乱跳,一动不敢动,怕钗子里的尖刺弹出来扎到她的脑袋。   他手指刮过她细腻的耳后肌肤,看着她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颗粒,微微一笑,“战乱中的女人,得有一物防身。”   她愣住了,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拢起青丝,意味着……   他明明恨她,却送她防身之物!   这个男人实在让她费解。   “你不怕我用这个钗子对付你吗?”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抽起一抹不屑,“你要杀我,昨晚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昨晚喝得烂醉,全无防备,她想他死的话,昨晚就可以下手。   “我是怕杀了你,自己走不掉,还得陪你死。”   “跟谁学的满嘴谎言?”   “跟你学的。”   “我何时教过你说谎?”   “你说:为了生存,有时得不择手段。”如故理直气壮,说谎也是手段之一。   “如故,你是我养大的,谎话在我这里无用。”   四目相对,各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她再多的谎言不过是掩饰内心的柔弱,如故却想,总有一天,要把他骗去卖了,看他还有什么本钱来跩。   车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子声音,“殇王,月琴求见!”   如故一听这声音,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也变得皱巴巴的,心道:“你再敢跟我玩雅夫人的狗血桥段,我把你变太监。”   殇王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来,道:“进来。”   如故脸黑了。   马车略停,车帘一抛,身穿艳服的月琴风情万种地上了车。   接过车下递来的美酒,向殇王行礼。   如故嘴角一撇,这女人真是不勾搭上禽兽,不死心啊。   月琴看见裹在被中的如故,怔了一下。   难道殇王把这丫头给收了房?   可是就算收了房,这样没名没份的,也只能是个通房。   既然是通房丫头,哪有主子在一边坐着,她还在被窝里躺着的道理?难道正在行那事?   如果那样的话,她来的就不是时候了。   月琴偷偷打量殇王,不见他有不高兴的模样,放心下来,如果她打扰了他的兴致,根本不会放她上车,又见殇王也没有要那丫头回避的意思,难道他是想二女共侍?   想到这里,月琴一颗芳心突突乱跳,擦了胭脂的脸又红了几分。   把托盘放下,道:“熙君公子说殇王身边少个说话解闷的人,月琴就带了些小酒来,陪殇王说说话。这酒是奴亲手摘的桂花泡的,味道还算拿得出手,殇王试试。”   殇王眼角瞟向如故,那眼神分明是说,“这个确实算不上人。”   如故两眼望天,低声哼哼,“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殇王勾唇一笑,看向桌上酒壶,“好纯正的江淮桂花酿,看来月琴姑娘是江淮人。”   月琴斟了杯酒,双手捧着送到殇王面前,献媚道:“奴的祖上确实是江淮人。”   “酒是好酒,不过本宫不喜欢这股陈年桂花的浓香。”殇王依靠在车壁上,没有接下酒杯的意思,反而伸手轻抚如故滑如剥皮鸡蛋的脸庞,月琴如同她手上的桂花酿,而他爱的却是这朵无需绿叶陪衬,也清丽可人的白玉兰。   月琴脸上的媚笑僵住,随即明白过来,殇王不信任她,即便是她带来的是天下第一美酒,他也不会沾唇。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月琴又恢复了妩媚之态,含嗔带笑道:“是奴自以为是了,只想着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奉给殇王,竟忘了殇王是男子中的蛟龙,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喜欢奴这甜甜腻腻的玩意。”   如故打了个干呕,不屑地撇撇嘴,低声嘀咕,“马屁精。”   殇王浓眉一扬,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月琴脸上堆着的媚笑僵住,过了一下,才重新笑着,挨近殇王,“妹妹服侍在殇王身边,怕是知道殇王喜好,不如请妹妹下车拿些酒来,让奴陪殇王小喝几杯,解解路途闲闷。”   如故恶心地想吐,滚你娘的,她丫滴勾引禽兽和她没关系,但想让她当老妈子伺候他们,做梦。   如果不是跳出来骂人,会让禽兽以为她在和这骚货争风吃醋抢男人,她立马跳起来把这货一脚踹下车去。   殇王眼角睨着如故,见她眉梢一点点飞起,知道她发火的前兆,如果再点把火,就能把她给引炸,眼角斜飞,心情极好,或许该再加把火点燃这只小刺猬,看她炸毛的样子。   如故冲着他把眼一瞪,用口语道:“你丫敢让姐儿去拿酒伺候你们,姐儿就去给你们端一锅大便来,让你们喝个痛快。”   殇王不是强行忍着,只怕已笑出了声,瞥视着如故,和气道:“美人有所不知,我这个丫头脾气不大好,除了服侍我以外,没做过伺候人的事,要她去拿酒,拿来的恐怕不是酒,而是……”   “是大便。”如故神情自若,后面不雅的话,他说不出口是吧?那她来帮他说。   月琴张口结舌,这姑娘长得端庄秀丽,并不像没有教养的人家的女儿,竟然张口就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而殇王居然不恼……   再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们暗怎么斗得头破血流,在男人面前却得装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样子,这丫头恃宠而娇到明目张胆的地步,殇王也不在意?   总听人说殇王的心思难琢磨,她之前还不以为然,现在真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月琴反而暗暗欢喜,她之前最担心的是殇王不近女色,任她有千般的手段,他也入不了眼,但他既然近女色,那么她就有机会。   就算这丫头长得绝色,迷得殇王神魂颠倒,但到了床上,最重要的不是脸蛋,而让人欲仙欲死的功夫,她十二岁就学习怎么服侍男人,有千般让男人欲仙欲死的手段,只要殇王肯近她的身,这丫头算得了什么?   “妹妹真会说笑。”   月琴把酒推开,娇声道:“月琴为了给殇王献舞,练了大半年,可惜昨晚殇王同将军们喝酒,都没能好好看看月琴,要不月琴重给殇王舞上一曲,可好?”她相信,看了她这舞,只要是男人,就不会不拜倒在她裙下。   如故不等殇王答话,抢着道:“好呀,我正好闷得慌,跳来看看。”   月琴一噎,这丫头当她跳舞是搏她高兴?   如故抱着被子向殇王挪近些,凑近他小声问道:“你说她跳得好看呢,还是国外的那些脱—衣—艳—舞好看?”   殇王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月琴姑娘的舞姿自然是要欣赏的,不过是本宫欣赏,而不是你。”   如故二话不说,爬出被窝,抱着被子,准备下车。   月琴喜上眉梢。   “去哪里?”殇王声音不愠不火,按住如故肩膀,不容她起身。   “回避。”如故恨死了这只种马。   “你觉是睡醒了,可事还没做呢。”他的语气柔软。   “什么事?”如故想不出自己在这车里有什么事可做,即不用打扫,又没衣服可洗。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需要收拾了,只有她抱着的这团被子可以叠一叠。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如故打了个寒战,一个邪恶的念头脑门上飞过,脸刷地垮了下来,“难道你想留姐儿3……”   “哗”地一声,殇王丢来一叠书册砸在她脑门上,把她嘴里的‘P’字砸没了,“把这些整理出来。”   如故揉着被砸痛的脑门,看向堆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大堆的卷册。   啥?   这是什么玩意?   ------题外话------   文文不会大虐,姑娘们可以放心跳坑,看盗版的姑娘,有123言情币的回头订阅支持一下吧,订阅太差怕被编辑雪藏啊。   感谢:   p167 送了10朵鲜花   黑羽~蜜桃 送了5朵鲜花   约誓在黎明送了2朵鲜花   送了19颗钻石   小夭件件送了3朵鲜花   碧水波光映晨曦打赏500点,送了5朵鲜花   看书姐送了108朵鲜花1颗钻石   桂轸沁香送了22颗钻石   a送了20朵鲜花   我是很老在打赏100点   ☆、072 使坏   如故随手翻了翻,唐家村水灾,粮田被淹,今年无收,需要大米一百石,需要银一百两置办……石磨村瘟疫,需药材……潘家镇被倭寇袭击,受难人数过半,需……   如故把卷册一推,“你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给你做?”   “你白吃白喝这么久,难道不该做点事来挣饭钱?”他云淡风轻。   “劫匪不都是管饭的吗?”   “有这说法?”殇王眼底带几分玩味。   “怎么没有?人质在饱受惊吓的同时,还要卖苦力挣饭钱的,是哪家的强盗逻辑?”   “我家的。”   如故气噎,把堆在怀里的卷册一推,“不做。”   “不做,那我们就做点别的。”殇王黑眸半眯,欺身上来,嘴角勾出一抹暧昧,视线从她的脸慢慢下移。   如故吓得往后一屁股坐倒,后背顶了身后车厢,退无可退,忙飞快地胡乱抱起散了一地的书卷,“我做,我做,行了吧?”   她实在不愿当着这个舞娘的面挑战禽兽的下限,她可以不要脸,但自尊还是要的。   殇王见如故老老实实地缩在了身侧角落里,示意月琴可以开始。   是劫来的人质,不是通房?月琴眼角压不住喜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丫头对她就没有半点妨碍了,喜笑颜开,眼角笑意越加的妩媚多情,缓缓脱下艳丽的外袍,金红色的艳丽肚兜裹着玲珑的娇躯,雪白馒头呼之欲出,修长的腿在半透的撒花裙中若隐若现,可以想象抬腿间是何等诱惑。   如故斜瞥了殇王一眼,人家果然是有备而来,不吃了你,不罢休啊。   月琴扭动身体,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风情万种,极尽诱惑。   如故向来自持脸皮厚过城墙,这会儿脸也红了,她小看了熙君的眼光,也小看了月琴,这样的诱惑,只要是个直男,都会热血澎湃,受不了的。   禽兽来就是个欲求不满的货色,受得起这诱惑?   说不定不用等这曲完,他就能把她踹下车,搂着美人泄火。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有机会跑路?   明明有机会逃出恶魔魔掌是好事,可是为什么脑子里浮过他搂着美人做活塞运动的画面,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呢?   如故正怔怔地看着月琴发呆,头顶一声冷哼,抬头,对上殇王意味深长的黑眸,眼皮一跳,狐狸精搞出这么一出,勾起他的火,到时谁给他泄,还不一定呢。   找狐狸精,她想想就恶心。   找她,不行。   禽兽自己的手指,想也别想,他可没这么纯良。   白腻的手臂撑上了桌案,白花花的玉腿,在眼前乱飞,如故仰着头看得眼睛都不眨一眨。   忽地感觉后脑勺寒芒森森,回头,本该看表演的人却拉长着脸瞪她。   如故立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这时候还是少招惹他为妙,省得给他找到借口拿她泄火。   殇王气得笑了,他留下月琴本是想醋一醋这个小女人,让她知道什么是妒忌,什么是自己的男人不容人染指。   结果她明知道月琴是为了献媚于他,却压根没把他当回事,看艳舞看得比谁都起劲。   难道她对他真不在意到了这地步?   殇王对月琴不断飞来的秋波和美腿视而不见,只盯着在舞娘波澜壮阔的乳波乱看的小女人,殇王眸子阴晴不定,绷紧的脸越来越冷,怒火快将如故头顶灼出个洞。   月琴无论怎么卖命扭动身体,都引不来殇王一缕眼风,感情她这支舞是为那丫头跳的?   月琴恨得暗暗咬牙,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那光有张脸的呆瓜小丫头,把心一横,忽地转身,佯装站不住,滚倒在殇王怀中。   马车里的案几窄小,殇王一直坐在几后,如故要整理卷册,只能和殇王肩并肩地挤在了矮几一角。   月琴坐到殇王怀里,后背几乎贴到如故的肩膀。   如故明知道月琴是冲着上他的床来的,但真到了这步,仍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但把月琴丢下车这种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事,她做不来,也不想做。   就算她这次把月琴丢下了车,他有心染指谁,下次同样会去做,她看得了一时,看得了一世?   如故想到‘一世’二字,心里像卡了根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拿起一本卷册整理,他想怎么就怎么吧,就算他当着她的面做,她也权当办案看监视录像。   她是他养大,后来又跟了他那么多年,他对她又岂能一无所知,她生性好强,心里越是难受,越是装得没事一样,把伤痛深藏起来。   看着试图掩藏心事的如故,殇王眼底凝着的冰慢慢化去,她对他并非全不在意。   “殇王,月琴跳的好不好?”月琴打破他们二人之间的沉默。   “好。”殇王嘴角噙笑,她的舞跳得好不好没关系,但能让如故动容,就该得个‘好’字。   月琴大喜,装作害羞地扭动身子撒娇,乘机把那对尺寸夸张的肉馒头往他身上蹭,娇声嗔道:“既然奴跳得好,那殇王给奴什么奖励?”   殇王无论面子里子,都是人中龙凤,是任何女人都想得的男人,她又岂能不爱,只恨不得能死死地粘在他身上。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如故的表现让殇王心情大好。   “奴家只想服侍殇王。”   月琴含羞带嗔,含情脉脉,抬起脸,后脑勺戴着的珠花险些划到如故的脸。   浓郁的头油桂花香熏得如故头晕脑涨,想把这颗脑袋推开,又怕手沾上她的头油,嫌弃地拿起纸镇,抵住月琴的后脑勺,让这颗花姿招展的脑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她的头油揩到自己脸上。   月琴感觉后脑勺不舒服,转头来看,耳边的一缕发在如故鼻下飘过,如故鼻子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如故睡了一晚,在车上醒来,接着遇上月琴来搅局,还没洗脸漱口,口水臭烘烘地喷了月琴一脸,月琴整个人石化住。   一脸的臭口水,还怎么亲近殇王献媚讨欢?   如故却无知无觉地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东西在被子里拱来拱去,伸手进去摸到一团软绵绵毛绒绒的东西,掏了出来,竟是昨天从镯子里放出来透气的肉丸子。   肉丸子是灵兽,鼻子远远敏感过人类,即便是蒙着被子,也被那股头油味熏得直犯晕,捏着鼻子用嘴出气。   如故头一次感觉肉丸子和她还是有共同之处的,哼哼道:“到底刷了几斤头油啊,把我家肉丸子都快熏死了。”   月琴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眼里的飞出都能把如故戳死。   殇王也有些哭笑不得,轻咳了一声,对月琴道:“本王有些不舒服,你先下去。”   “奴家先告退了。”呼吸间尽是桂花油和口水的综合怪味,让月琴做出来的优雅变得古怪,就算殇王不开口,她也没脸再呆在这里,一听说让走,立刻提着裙子冲向车门。   如故指指地上的外袍,“外头风凉,月琴姑娘别忘了衣衫。”   月琴越加恨得咬牙,抓起外衣胡乱披上,以最快的速度逃下马车。   如故一揭车帘,把月琴留下的托盘连着上面的酒壶酒杯摔了出去,‘叭’地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溅湿了月琴的绣鞋。   “你越来越放肆了。”殇王的口气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宠溺。   “我要洗漱。”如故的字典里就没有‘放肆’两个字。   “还知道邋遢。”殇王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向外略提高嗓音,“打水。”   如故扁嘴,她没有忘记小郎从小到大都有洁癖,如果不是不漱口自己嘴里太难受,她真愿意就这么呆着,让他嫌弃到把她丢得远远的。   月琴看着脚边的碎瓷片,气得浑身发抖。   殇王比想象中还要难缠,而这个丫头更是一颗不该存在的绊脚石。   一支笛子压上她的肩膀,月琴回头见是熙君,忙收去脸上的恨意,向他行了一礼,委屈地叫了声,“公子……”   熙君吸了吸鼻子,怔了,怎么这么一股怪味?   月琴脸色变得越加不好看,没好口气地道:“车上那丫头把我弄成这样的。”   熙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过之后才想起这样会让月琴更加尴尬,忙强收了笑,干咳一声,道:“不必难过,来日方长。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月琴行礼退去。   熙君望着渐渐走远的马车,手中玉笛转了一圈,这丫头真的是临安?如果是的话,这性子和传说中的样子差别太大。   这样的临安倒有些有趣。   如故慢条斯理地洗脸漱口,洗完后,顺带把肉丸子洗了洗,殇王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一边看他的书。   直到亲兵收了水盆面巾下去,他才向她看来,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邪笑。   如故打了个哆嗦,直觉不妙,把湿答答的肉丸子当暗器往他脸上一掷,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窜去。   不管是以前的小郎,还是恶魔教官,对小动物都是极有爱心的,路上捡到受伤的小兔子小鸟什么的都会给它们治伤,所以她不用担心他会伤害长得如此可爱的肉丸子。   至于肉丸子,鼻子比狗都灵,只要镯子在她手上,她就是逃到天边,肉丸子也能找到她,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把它弄丢。   肉丸子遇上这种不靠谱的主人,郁闷得肠子都皱成了一团,圆乎乎的胖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往下直坠,给殇王让出追赶如故的道路,顺手捞过桌上一本厚厚的册子,往如故脚下一丢,把她绊了个跟头。   她不厚道,它也不必要做好猴。   如故腰上一紧,被殇王抱了回去,丢回矮几后头。   殇王摸了摸肉丸子的头,“真乖,这个给你。”抛给它一颗碧绿的丹药,丹药色泽温润,一看就是好东西。   肉丸子抱着丹药,欢喜得小脸都泛了红,偷看如故,真想她再跑几次,它就能再多绊她几跤,然后就能多得几颗好丹药。   如故磨牙,抓住肉丸子,丢进镯子,就不该放这个认贼作父的小东西出来。   殇王戴着面具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   如故眼皮一跳,只顾着收小叛徒,竟忘了这里还有一只被勾起了邪火的禽兽渣。   殇王拂开沾在她脸上的秀发,低头向她的唇吻下。   如故双腿一屈,脚丫撑住他的小腹,阻止他靠近。   他眸子微冷,低道:“把脚拿开。”   她哪里肯听,只恨不得把他踹下车去,非但不让开,反而加大力道。   殇王带着邪气的眸子蓦地一沉,双手极快的下沉,握住她的纤腰,猛然一旋身,将她丢在了桌案上,双手仍箍在她腰间,将她牢牢固定。   如故坐在桌案上,殇王半跪在桌案前,如故没皮没脸地打趣道:“虽然我是郡主,但你却是王,王给郡主下跪,好像不合礼法。”   殇王对这姿势全不在意,淡瞥着她,顺势坐倒,靠在身后车壁上,把她拽下桌案,跨坐在他身上。   这姿式太过暧昧,如故所有表情瞬间僵住。   殇王眼里升起一抹谑戏笑意,在她耳边吹气,“看来你喜欢这样。”   如故连身体也开始僵硬,脸腾腾地红过耳根,揉揉被他呼吸吹得痒麻难耐的耳朵,“我去整理你的卷册。”手撑着他的胸脯,一点点往后挪,试图从他腿上下来。   “我现在不想你整理了。”   殇王咬住她通红的耳垂,微微用力。   如故如果强行退开,耳垂非被他咬下来不可,不敢再乱动,苦着小脸,叫道:“轻点,痛。”   “是痛,还是其他,嗯?”语末的那声‘嗯’低软慈糯,语气越加暧昧煽情。   如故结舌,耳朵上除了痛,更多的撩得人心猿意马的酥痒。   他低笑了一声,放开她的耳垂,凝视着她紧张得快要窒息的小脸,“明明害怕我扛不住月琴的诱惑,把她给收了,却装得没事一样,真当我看不出来?”   她被看穿心思,窘得满面通红,怒道:“整天只知道和女人斗心眼,无不无聊?”   他莞尔,“女人?”视线在她身上游走,视线像是将她剥光一般。   如故的毫毛瞬间直立,下意识地手臂环抱胸前,护住身体。   他轻飘飘地道:“与人斗,乐趣无穷,而与女人斗你,却另一翻趣味。”说着将她身体挪了个位置,压在他的亢奋上。   如故最柔软的地方隔着衣衫感觉到硬邦邦的庞然大物,花容失色,暗暗叫苦,禽兽果然被狐狸精勾起了一肚子的邪火。   扭动着身子,拼命想摆脱这种暧昧的姿态。   她越动得厉害,对他的刺激也就越大,幽深的眸子浮起浓浓的情欲,这是刚才月琴极尽逃逗,都不曾有的神情。   如故一头个变得三个大,“我去帮你把月琴叫回来。”   殇王蹙眉,语气又再转冷,“你真这样想?”   “是。”如故固执地直视向他,她不能忍受他被别的女人撩起了火,却在她这里发泄。   “如故,我的忍耐有限。”   “我的忍耐同样有……”   如故‘限’字还没出口,已被他的唇极快的压回嘴里。   他除了她,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欲望,被她曲解,气闷中却又有一些欢悦,她越是别扭,越说明她心里有他。   她说那些违心的话,不过是气不过他劫持她,强迫她。   可是,他如果不要了她,她熬不过这个朔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再信任的人,都有可能因为一句酒话,走漏了风声,被有心人利用。   与其被人猜测,给她引来杀身之祸,不如让世人认为,他劫持她是为了报复凤氏,而他们之间的性关系,是他用了她来泄恨,仅此而己。   他是地宫之主,是众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把她推向他的敌对面,那些皇家之人,就会对她同情怜惜,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好保护。   如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潮在她胸中翻滚,抵触慢慢消失,融化在他霸道占有的吻里。   随着她身体的放松变软,他的吻也越来越温柔,温柔到让她不敢相信是那恶魔般的男人。   他腹间邪火越烧越旺,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突然放开她,把她丢回书案一角,道:“去整理出来,要急用的。”   如故怔了,这又唱的哪出?   偷偷看他,殇王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独自强忍体内涌动的情悸。   如故心里迷惑,禽兽转性,想做君子了?   从他身上爬下来,老老实实回到角落,整理起那堆卷册。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绝不会在军中纵欲,坏了军中风气。   等情潮褪去,端坐几后处理军务。   马车停下,揭起窗帘,窗外天边已经布上五彩晚霞,军士们忙着驻军扎营,张罗烧煮晚饭。   殇王搁下手中卷册,肩膀已经僵硬得有些麻木。   他揉了揉肩膀,视线落在了趴伏在桌案上已经睡熟的如故身上。   她头顶前摆了一叠写满字的宣纸,细细看去,竟将那堆卷册细细分类,详细地在纸上注明,重点处没忘记圈画点注,甚至还写下了一些独到的见解。   殇王微微一笑,他要她整理卷册其实只是为了让她有些事做打发时间,可以避免二人间之随时可以撞碰出来的仇恨火花。   却没料到,她这么尽心尽力。   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她细腻的面颊,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她定能成为他得力的左右手臂,助他完成那些他必须去做的事。   她撇撇嘴,不耐烦地梦呓,“走开,我要睡觉……小郎,你是个禽兽!”   他眉峰上扬,笑了,她在梦里还那么蛮横不讲理!   冷冽的瞳眸里,浮现出他自己都不可能知道的溺爱。   将她小小的身子抱离桌案,放平到地铺上,发现她另一侧红润的小脸上印着一只墨黑的乌龟,乌龟旁还有‘禽兽’二字。   转头,拿起她刚才脸压住的一本卷册,是请求屠杀战败国城民以示军威的奏书。   奏书上画着乌龟写着‘禽兽’。   殇王嘴角上扬,看向如故的眼神多了一丝兴味,摇头轻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轻松的笑过。   俯低头,轻吻了她的娇嫩的唇瓣,她一点点化去了他心里的恨。   正要伸手抹去她脸上的墨迹,转念间却生了捉狭之心。   找人要来铜镜,立在书案上,画着乌龟的卷册放在她手边,下车而去。   几个军官抱了酒坛酒碗过来,递了碗酒给殇王,“凤真派了使者来赎凤承武的尸骨。”   如故正幽幽转醒,恰好听见车外提到生母凤真的名字,她虽然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终究血肉相连,加上老妪的那席话,如故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个可怜的母亲极为爱护的。   她怕他们利用凤承武,设圈套伤害母亲,一骨碌地爬起来,耳朵贴在车窗下偷听。   “送来多少赎金?”殇王面无表情,凤承武的尸骨已经剁块喂了狗,只剩下挂在城头的风干人头。   “十万金。”   “太少。”   “王的意思是……”   “告诉使者,让他们再送四十万金来,可以把凤承武的人头,外加承王妃的尸骨给他,否则的话,把凤承武的人头也拿去剁块喂狗。”五十万金除了可以解决那几处灾区的燃眉之急,还可以让刚受过战乱之灾的丰城和婉城尽快的恢复安定。   殇王的将士虽然恨死了凤承武,即便是他死了,都恨不得把他再鞭挞三千鞭,还人头还给越国,自然不愿意,但一颗人头换五十金,值。   将官叫来副官,照着殇王的原话吩咐下去。   如故听到这里,各种无语。   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杀了人家哥哥,人家忍痛花钱买尸体,他居然还嫌人家给的钱少,狮子大张口的加价。   她觉得母亲花钱买凤承武的尸体愚蠢之极,但那恶魔和她拜过堂,她母亲就是他的丈母娘,他这么欺负丈母娘,是不是过分了些?   ‘刷’地一下拉开窗帘,瞪了向他看来的一个武将一眼,刚开口要骂,见那武将突然两眼圆睁,把刚喝了进嘴的一口酒,“卟”地一下,全喷了出来。   如故有些莫名其妙,冲到嘴边的骂人话却因此散了火,没能骂出来。   而另外几个官军随那武将目光望向如故,脸上瞬间错愕,瞥向殇王,强忍着笑。   殇王见他们神色怪异,回头过来,恰与趴在车窗上向他看来的如故对了个正着,她手上还握着那本卷册,脸上的乌龟加混蛋还没擦去,显然还没注意到他摆在桌上的铜镜。   如故看见殇王,火气就上来了,手中书册指了殇王,“一颗死人的头,你要卖四十金,那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你打算卖多少?”   殇王想了想,“一亿金?”   如故被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就她这见不得见光的身份,一亿金?   “你得了妄想症了,是吧?有病得赶紧医。”   天地间敢这么跟殇王说话的,她是第一人,众将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成了内伤。   殇王淡定地咽下口中水酒,干咳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吗?”   众将偷看了如故脸上的乌龟一眼,忍笑继续汇报军情。   如故愤愤地摔了车帘缩了回去,四十万金虽然让人肉痛,但那钱不是她的,是越国的,而且母亲和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就不必理会了。   低头看见书册上画着的乌龟,想到那些人看见她时的古怪神色,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出了问题,往桌上铜镜看去。   “啊!”地一声惨叫,“天杀的,你居然不告诉我,有意整我是不是?”   一丝笑意从殇王眼角漾开,回过头瞪了眼那些怪模怪样的属下,云淡风轻地举着手中的空酒碗,“喝酒,喝酒。”   那些人又哪里还按捺得住,蹲下身捧腹大笑。   其中一个笑出了眼泪,“殇王你居然在她脸上……”   殇王耸耸肩一副不关我的事的表情,“她自己画在请求屠城的奏折上的。”   那些军官们更是笑得滚倒一地。   “殇王,您的这位……实在是……哈哈……”   如故拿着帕子往脸上用力擦,但干帕子哪里擦得掉干透的墨汁,把半边脸擦得黑乎乎一团惨不忍睹。   如故恨得磨牙,深吸了口气,淡定,淡定。   猛地重新掀开窗帘,握着帕子伸手出去,镇定道:“倒点酒来湿湿帕子。”   殇王瞟了她一眼,没理。   如故半边身子爬出窗口,直接从他手上抢了酒碗,缩回马车。   那些将士本笑得不行,再看见如故扬着张大花脸,一本正经要酒的模样,越加笑得肚子抽痛,起不了身。   站在不远处的熙君看见这一暮,眉梢微扬,果然是个妙人。   车帘落下,挡去外头众人的视线,如故绷着的脸垮了下来,真是丢死人了。   擦去脸上墨汁,咬牙道:“天杀的,总有一天,姐儿让你把脸丢到佬佬家去。”   忽地听外头有人小声道:“殇王,临安府的人到地方了。赎金也验过了,一个子不少。”   殇王浅浅地“嗯”了一声。   如故僵住。   她真的把她给卖了,还是卖给临安府。   如故突然发现自己的功能和价值无限强大。   可以给人泄愤,解决男性生理需要,用完了,还可以卖钱。   车帘揭起,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深吸了口气,打破沉默,“我可以离开了,是吗?”也意味着,她就快脱离他的掌控,回到临安府?   他轻点了点头,“一会儿熙君会送你过去,我就不送你了。”   如故讥诮一笑,是啊,她的价值已经用完,他不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你把我卖了多少钱?一千两,一万两,十万两?银子还是黄金?”之前如故整天想着,怎么脱离他的魔掌,现在可以离开了,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苦苦涩涩。   他凝看着她,不答。   “你我从此各走天涯,我再不会做你的棋子。”如故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养育了她,教会她生存之道,但这不表示他可以为所欲为地伤害她,利用她。她的人生属于他自己,不受任何人掌控。   他深看着她的眼,他不否他利用了她,但她又何尝不因此得利?   不过这些,他不能,也无需解释。   轻道:“或许熙君对你说过什么,但你不用在意,熙君可以信任,不会伤害你。”   如故嘲讽冷笑,熙君的忠诚,只是对他,如果对方是殇王的绊脚石,就另当比别论了,而她在熙君眼里,正是那颗绊脚石。   殇王知道她不会相信,也不多说,“你收拾一下。”   如故提起随身的小包裹,起身下车,她出来也就带了两身换洗衣裳,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熙君已经等在了车下,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笑了一下,道:“我一定会把郡主保护得好好的,绝不伤了一根头发。”   如故看向熙君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如果我之前跟你走了,你们是不是会少挣很多钱?”   熙君的唇慢慢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我如果想到他会把你卖了,也就不操那份心。”   从车里出来的殇王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   熙君毫无畏惧地‘嘿嘿’一笑,“郡主请。”   殇王收了赎金,就得把她安全送回去,如故不必担心熙君敢在路上做手脚。   顺着熙君手指的方向,走向另一辆马车。   殇王目送如故上了马车,也不见她回头再看他一眼,心里隐隐得痛。   熙君为如故准备的马车,比殇王的马车奢华不少,加上只有她一个人,也就显得车厢很大,如故讽刺道:“拿了赎金,人质的待遇都不同了啊。”   熙君坐上车辕,亲自护驾,“郡主金贵,可不能让临安府的人以为我们亏待了郡主。”   “不如我请先生享受一回后—庭欢,怎么样?”   “郡主!”熙君头痛地手抚额头,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离开临安府的时候,听下人说过我们府里那头驴发情的日子,现在算下来,也快到时候了,那头驴一定能让先生爽得欲死欲仙。对了,我一定会为你布置一间最奢华的房间,再铺一张最舒服的大床,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只要面子功夫做得好,虐身虐心都不算亏待是吧?那是不是等于她可以好好地虐他一回呢?   熙君错愕。   这个口无遮拦,不知羞耻,还满脑子乱七八糟玩意的少女,真是当年像被遗弃的小猫一样怯生生看着他的小姑娘。   车缓缓启动。   如故刷地一下拉拢车门,地宫的人,她懒得再看一眼。   经过这次绑架,如故深深意识到,要成为上者,必须强大。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皇家,而是遁术师,遁甲的威力,如故领教过,一只好的遁甲就能抵抗千军万马。   据说,一些特殊的药物能让遁甲失效,所以能与遁术师对抗的,只有药师。   如故对遁术一无所知,成不了遁术师,那就成为药师。   药师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在修炼丹药的同时进行着内功的修炼,炼丹术的等级越高,内力也就越深厚,高级药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别的药师,如故没有见过,但容瑾能把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运用自如,救人杀人都只是他一念之间,他一身功夫高深到什么程度,已经不是世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很早以前,魔鬼教官就告诉过她,深厚的内力可以让身手更加敏捷,学习更厉害的武功。   那时她缠着魔鬼教官教她修炼内功,可是魔鬼教官说,她儿时的那大病让她元气大伤,魂魄受损,在魂魄没有修复以前,修炼不了内功。   她曾问过他,要怎么样才算修复,他说能承受住穿越的高速压力,就算是勉强修复,她现在已经穿越回来,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魂魄已经可以承受内功的修炼?   从三生镯里取出影子给的卷轴,开始细研炼丹时火候的控制。   取出金砂鼎的时候,肉丸子抱着鼎脚,也跟着从三生镯里出来。   如故在临安府里就已经学习了初步的控火术,丢了把在青岗山采的草药到炉中,豆大的火苗不愠不火,过了老半天,草药除了被烤得焉搭搭的,半点没有溶解的意思,如故急了,催动火势。   ‘轰’地一声,火苗突然间变大,失控地直窜上轿顶。   在一边等着吃丹药的肉丸子吓得跳起来,吊住如故的脖子,一阵风吹来,火焰向如故和肉丸子卷去,肉丸子一身雪白绒毛被烧得焦黄,活像一只秃猴子,肉丸子傻了。   车外熙君闻到一股焦味,叫了声,“郡主。”   马车里没有回应,回头见门缝里冒出烟子,直觉失火,怕如故有闪失,一脚踹开车门,车里浓烟滚滚,火苗乱窜。   熙君吓了一跳,抓起挂在车辕上的水桶,往车厢里泼去。   如故和肉丸子被一桶水迎头兜面地淋成了落汤鸡。   肉丸子臭美,一身漂亮绒毛被烧焦,已经郁闷得不行,寻思着一会儿慢慢修整,或许还能看得一下,烧焦的绒毛被冷水一泼,即便是干了,热膨冷缩,也会弯弯曲曲乱成一团糟,真见不得人了。肉丸子大眼里噙着泪,委屈的不行。   鼎中还有一撮火苗没灭,熙君抓过身边淋湿的绵被盖了上去。   火扑灭,熙君见如故一身透湿,头发散乱地贴在面庞上,脸被烟子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狼狈不堪,脖子上还挂了只更加糟糕的小花猴子,又是一惊,急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们收了人家的赎金,人却伤了,损的不是钱财,而是地宫的声誉。   控制火焰的大小,是掌控炼丹火候的必修之课。   如故没能控制好火势,让火焰失控,但她已经想到把火焰压回去的办法,正想试验,眼见就要成功,结果被熙君一桶水给扑灭,一番心血化成了泡影,怨念地瞥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   没有痛苦神色,说明没受伤。   熙君从如故脖子上取下小猴子,摸了摸它湿达达的焦黄毛发,同情道:“真可怜。”   “可怜你妹。”肉丸子气恼地搔他的手,不是他的那桶冷水,它这身毛也不至于变成一堆杂毛。   熙君听不懂它的话,以为它不喜欢生人摸它,缩手回来,从怀里拿出干净手帕,去拭如故脸上的水,柔声道:“他不要你了,你就把自己烧死,蠢不蠢啊?”   如故被这自作多情的家伙气得发笑,‘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吼道:“世上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二货,这么大的一个炉鼎摆着,居然看不见,你的眼睛得瞎到什么程度。把自己烧死?烧你妹,姐儿把全世界的人都给烧死了,也不会把自己烧死。”   熙君进来,看见起火,担心如故出事,眼里只有火,哪有鼎?   被她披头盖脸地一顿骂,才注意到被子盖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一把揭开被子,露出下面热气腾腾的药鼎,鼎里还有几枝烧得半焦的药材,惊讶抬头,“你在炼药?”   如故刚摸到一点控火的门道,被他打岔,正在恼火,没有好口气,道:“我在自焚。”   熙君尴尬地嘿嘿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从来没听说过谁在马车里炼丹,而且还差点把车顶给烧了。   恐怕是在哪里得了这么个好鼎,一时兴起,胡乱玩耍,所以对如故炼丹一事,并不多在意。   车厢里被褥全部打湿,不能再用,此时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办法重新置办新的被褥,无奈之下,只能用路边的稻草换下那些奢华的床垫被褥,车门被他踢破,窗帘又被火烧得千疮百孔,如同破布,奢华的马车顿时寒酸得如同人家拉牲口的牛车,再加上如故披头散发,脏兮兮的德性,鬼才会相信他们没有虐待过她。   熙君想到对方金主钱小开的挑剔,开始头痛。   ------题外话------   明天另一男主钱小开要出场了,姑娘们期待吗?   另外我的文可能和123言情姑娘们看惯的无敌女主文有所不同,男主不是一来就喜欢上女主,然后忠犬一样跟在女主身边,我的男主们各成一体,会是各种不同的性格的人物。   感谢:   昭颜挽歌送了5朵鲜花   珂憬打赏1500点,送鲜花60朵,钻30颗   15052083105打赏100点,送鲜花5朵   苑雅打赏400点   谢谢各位姑娘的月票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073 富二代   肉丸子极爱惜自己的一身皮毛,现在一身皮毛毁尽,惨不忍睹。   再说没了这身皮毛,冬天还不得冷死。   肉丸子红着眼睛,吃了如故的心都有,骂道:“笨蛋,一点内力都没有,还控火,影子一身的绝学要用来喂猪了。”   如故囧了,她控制不好火势,确实和没有修炼过内力有关。   “你是纯阴之体,可以采阳补阴,吸收内力。”肉丸子为自己的往后的生活问题着想,忍气出主意。   如故甩脸,哼了一声。   让她整天跟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练那什么葵花宝典?别恶心死她。   “不是非要跟男人那啥,采阳补阴,才能吸收内力。”   “那要怎么样?”如故立刻来了精神。   “可是和非人类。”   非人类,兽类?   人兽?   如故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滚。”   肉丸子的脸也黑了,“你真是变态女人,整天想的都是跟人那啥啥啥。”   不是?   如故立刻把滚开的肉丸子抓了回来,“不,怎么采阴补阳?”   “只要满月的时候抱着人家睡,就可以吸收日月精华,化为内力。”   “哪个人家?”如故一时转不过弯来。   肉丸子开始扭捏,脸却臭得要命。   “你?”如故指着肉丸子的鼻子。   肉丸子的脸更臭了,“我才不要被你这个变态女人抱着睡,你不要练了,我宁肯饿死,也不要被你抱着睡。”   如故眉梢跳了一下,抱肉丸子睡个觉,就可以修炼内力。   “该不会是你缺乏女性关爱,想我抱你,所以想出这么个破理由吧?”   肉丸子怒了,“放屁,我是灵兽可以大量地吸取月光精华,你抱着我,就可以吸收我体内的月光精华,转变成为内力。如果不是看你这么没用,怕你挂掉,我跟着倒霉,我才不会告诉你。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宁肯死掉,也不要被你抱。”   如故眉梢轻轻挑起。   肉丸子被烧得就一癞蛤蟆,还带着股难臭的毛发焦臭,但为了变强大,她忍……   立刻收了金砂鼎,翻出一块干帕子,裹了肉丸子,用力揉搓,弄去它身上的那层被烧焦的毛渣子,抱进怀里,躺倒下去,“睡觉。”   肉丸子在她怀里用力挣扎,抵死不从,“还没到月圆的时候。”   “先实习。”   “混蛋,睡觉还要实习?”   “抱猴子要实习,免得到时抱着抱着,就把你丢一边了,或者一不小心把你压死了。”一个月才一天月圆,可不能浪费。   “不要。”   “我说要就要。”   “不要。”   “呼……呼……”如故抱得更紧,肉丸子没了毛,少了点毛感,却但肉乎乎的,还是很舒服。   “你这么色女人。”   抱个小P猴睡觉,也叫色?   果然是小P猴,没见识。   如故继续睡,不理。   马车停下。   “二当家,好准时。”传来一个如同破锣的难听声音,如故记得在训练营的时候,那些十来岁的男生换声带的时候,就是这种破锣声音。   熙君笑了一声,“让少当家的久等了。”   “交钱收货,客套话就不用说了。”那人声音虽然难听,却带着股让人很舒服的豪爽味道。   如故的视线被熙君挡到,看不见来人,暗呸了一声,你丫的才是货。   “人,送到了,在下告辞。”熙君准备下车。   如故立刻警觉睁眼,该不会熙君狗胆包天,把她转手卖给别人了。   “等等。”   “少当家还有什么指示?”   “你这车拉的是人还是牲口?”   如故一头黑线。   “自然是人,你们要的临安郡主,绝对毛发……”熙君心虚地瞟了如故一眼,他本想来想‘毛发不损’,但想到猴子都被烧成了秃毛猴,临安怎么可能还毛发不损?   “看来这钱不能就这么给你们了。”   熙君又开始头痛,就知道这车要惹麻烦,“临安郡主一直由我们殇王亲自保护,绝对没出过任何差错,只是刚才路上临安郡主自己纵火,在下救人心切,才把马车弄成这样……”   “我只要结果。”破锣打断熙君,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故心想,双方买卖谈崩,这时不走,还等何时,翻身而起,正想乘熙君分心,跳下马车,一道银紫色的绚丽身影,华丽丽地落在马车上。   与他那张娇滴滴的绝色美人脸,极不相衬的厚重大刀重重地顿在车辕上,连刀带鞘陷了进去。   “老子验货。”声音粗声粗气。   如故看见这张脸,再听这声音,压在心坎上的石头顿时落下,张开手臂,向大刀阔斧地手扶着刀柄立在马车上的美人抱去,“玉美人,让姐姐想死了,抱一个先。”   玉玄冷不丁见一个黑脸女人向他抱来,吓得身子往后飘出,落在马车下。   如故扑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往车下跌去。   熙君忙抓住她的后领,把她一提,稳稳地放到车下,“完好无损,是吧?”   “屁的完好无损。”如故摔开熙君提在自己后领子上的手,姐儿离府是完璧,现在是破璧,心伤俱伤,他丫滴没看见,不表示没有。   不过,大劫之后再看见玉美人,心情特好,懒得和熙君计较,笑嘻嘻地伸手往玉玄手臂上摸去。   如故的脸被熏得黑乎乎的,玉玄一时没能认出她。   但这个动作却是再熟悉不过,脸色大变,慌忙闪身向一旁避让,一边惊讶地盯着如故那张黑脸,“你……你真是小魔头……”   如故一个媚眼抛了过去,“小玄子,有些日子没见着姐姐了,是不是也很想姐姐?来让姐姐抱抱。”   一边说,一边像老鹰扑小鸡一样扑了过去。   熙君目瞪口呆,眼前的如故,和之前的如故简直是两个人。   再看玉玄,那张脸美艳绝伦,三指腰带扎着条小蛮腰,再往下的小翘—臀,即便宽松的功夫裤也遮不去的诱人弧线,让男人看了,都难免心动。   只是他扛在肩膀上的大刀足有两掌宽,再加上他开口闭口的‘老子’,就说不出的怪异。   难道临安好这一口?   玉玄一哆嗦,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跟小太监一样的名字,飞扑向一旁的马,逃到如故追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远远看着如故,鸡皮疙瘩抖了一层又一层。   叫道:“小开,这疯女人交给你了。”   对面马车里传来几声打算盘的声音,接着传出那个陌生的破锣声音,“没缺胳膊没断腿,脑子也没出问题,但这张脸可不能说是完好无损。还有,她再不堪,好歹也是个郡主,临安府的主人,二当家的一辆拉牲口的车就把她给拉来了,这还是我们看见的,看不见的,还不知怎么虐待她呢,这赎金得打个折了,也不多扣你,零头的五千万是不能给你们了。”   熙君猜到对方会在这辆马车上做文章,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狠,一下砍掉三分之一,急了,“少当家,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你们是赎人,不是做买卖。”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桩买卖。我们交钱,你交货。钱,我们可以给,但货却是要完整。总不能,你们给我们一具尸体,我们也得要着。”   “她哪里是尸体了?”   “如果真是尸体,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了。”钱小开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做买卖讲个你情我愿,二当家塞这么个不堪入目的货色给我,却还要按原价收取赎金,我岂能收货?如果不是想着来都来了,空手而回,那就是纯亏,才会勉强降价收货。如果二当家的觉得这价钱做不过,那么我们也只能一拍两散,二当家的带人回去,我们也带钱走人。”   如故这德性虽然是她自己弄的,但终究是在他护送的途中出的事,也算是他照看失责,如果这笔买卖谈崩,传出去就成了他们地宫没好好对待人质,那么以后,谁还会相信他们?   钱虽然重要,但地宫的名声,更重要。   熙君的脸像涂了臭皮蛋,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他再是精明,但论起生意经,哪里是天下第一商的少当家的对手,嘴张了几下,最终道:“在下没把郡主照看周全,确实是我们失误,就按少当家所说。”   车厢里算盘珠子最后‘啪’地一声响,“成交。”   如故‘噗’地一声笑,原来他就是一直没见过面的钱小开,虽然他左一句不堪入目,右一句货色十分难听,但能让地宫的人吃鳖,如故仍然觉得特爽快。   只是这个钱小开怎么还在换声带,这孩子多大啊?十三还是十四?还是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声音?   钱小开哼了一声,“要笑,也要先想想,怎么还我剩下的一亿黄金,再笑。”   一亿,黄金?   如故笑脸刹时间僵住,看向熙君,“赎金多少?”   “本是一亿五千万两黄金,不过拜郡主所赐,只剩下了一亿金。”   “吃人呢?啃得骨头渣都没了。”   熙君干咳了一声,向她一抱拳,“在下告辞,郡主多保重。”   如故拍着胸口,却怎么也顺不下这口气。   呼……那个把她吃干抹净,再炸油的混蛋,居然把她卖了一亿五千万……黄金……他可真开得了口。   呼……也不知被那混蛋这一刮,临安府还剩多少钱给她。   等熙君驾车走远,玉玄才带马过来,站在如故够不着她的地方,抱着大刀,瞪着如故的黑脸,“上车。”   如故想到剩下的一亿黄金,焉了,老实地爬上马车。   在她变强以前,实在不想再有意外发生。   临安府里有五位公子——云末,止烨,容瑾,玉玄,钱小开。   前四个,如故都已经见过,独没见过这个钱小开。   在这年代,商人是被人看不起的下等人,而钱家世代经商,是不折不扣的商人。   但上到皇帝,下到乞丐,不管心里怎么看不起商人,但在钱家人面前绝不敢露出半点轻蔑。   吃穿用,你知道的不知道的东西,钱家全部包揽,人们日常所需的物品更是半点不含糊的被钱家垄断。   哪怕你是朝中大臣,领的也是俸禄,而不是现成的物资,吃穿用还得在外面买,得罪了钱家,你花双倍的钱,也未必能买得到想要的东西,和钱家过不去,就是和自己的吃穿用过不去。   钱家生意做的好,钱多得用不完,香火却不旺,一直一脉单传。   钱小开是钱老爷子五十五岁上才生下的独苗苗,真单得不能再单了,钱老爷爱得捧在手心上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按理这种被宠得上天的富二代,基本是花天酒地的废物点心,偏偏钱小开精明能干,把硕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做得更红火过以前,是钱家前所未有的鼎盛。   这样了不起的一个人,在如故心目中自然是成熟稳重的巨人形象,所以在听见那破锣声音时,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把那破镯声音认定为钱小开的贴身小厮。   拉开车门,车里只有一个少年男儿,没有她想象中的小厮。   如故怔了一下,飞快退出,用车门遮住脸,小声问玉玄,“里面是钱小开?”   “是啊。”玉玄答得很爽快,他恨不得如故直接迷上钱小开,再也不对她乱摸乱抱。   算盘的声音又在车厢里响起。   如故深吸了口气,淡定,重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矮几的另一边。   天还没有多冷,对面少年,已经穿了件镶着银狐毛领的银灰袍子,袖口绣的也是稳重的山茶花。   阔袖半掩,露出尖尖几根手指,拨弄着面前的一把精致的小算盘。   头发全部束起,用一根白玉簮别着,额头光洁,略斜飞的眉,整齐干净,没有一点杂毛。   眼垂着,浓密的长睫毛勾起一条极黑的长长眼线。   鼻梁挺直,薄薄的唇带着一抹病态的白。   光凭长相,或许比不过玉为骨,雪为肌的容瑾,也比不过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玉玄,但他一举一动,都优雅得让人自惭其愧,硬把老气横秋的一身衣裳穿得仪态万千。   但不管他穿的再怎么老成,再怎么优雅,这张脸都太嫩,身子骨也太单薄,柔弱得像一只让人想抱在怀里,小心护着的小宠。   如故认真看完,手撑了桌子,“小弟弟,你几岁?”极品女还真是生冷不忌,连这么嫩的小朋友也不肯放过。   “人蠢也就罢了,难道连长幼都不会分了?”   “我长你幼?”如故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比他大。   “脑子还真是病得不轻,也难怪会蠢得被人劫去。”钱小开把算盘推到她面前,“赎金一亿,请未必知打听消息花了五千两,差人打点花了一千五百两,至于其他小钱,我也就不算了,一共一亿六千五百金。”   如故砸舌,临安府真有钱。   “你打算怎么还?”钱小开话音一转,慢慢抬起眼来,这双眼如清溪丽水,盈亮清澈,看上去比她家肉丸子还要纯洁无害。   可是这张可爱小嘴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故脑子搅成了浆糊。   “什么,怎么还?”   “你该不会想赖这笔账。”钱小开看她的眼神,变得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我赖什么账?”如故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这一亿六千五百两黄金。”   “我又没说不承认。”   那些钱不是如故自己挣的,不心痛,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一亿六千五百两黄金,放到现代,得多大的一个款姐才能有的身价?   她才正牌的临安郡主,临安府的钱也就是她的钱——她是款姐。   炼丹要钱,拉关系要钱,养自己的人马要钱,要成为强者,需要钱的地方太多。   如故很满意自己有这样的身价。   “既然认,什么时候还?”   “还?”如故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什么,“还什么?”   钱小开的脸沉了下来,“临安,这一亿六千五百两黄金是你为你愚蠢行为付出的代价,看在云末的面子上,钱,我们钱家可以借你,但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笔钱我们钱家送给你了吧?”   “等等,你说这笔钱不是临安府的钱,是你们钱家出的?”如故终于抓到了重点。   “我们这几年基本不在临安府,而临安府被靖王妃掌控,你认为临安府还能有什么钱?”钱小开惊讶她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再说,你认为除了我们钱家,谁还能拿得出这么大的一笔现钱?”   如故呆了,她以前除了生存训练,就是任务,有人管饭,发工资,从来没为钱的事烦过心,也没考虑过经济上的事,听了这话,才赫然想到,临安府被靖王妃掌控这么多年,就算临安府有钱,估计也被靖王妃给搬空了。   这么说,她真的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你的意思,这钱,我得还你?”   一亿六千五百两,还是黄金。   如故眼皮跳了一下,就算把她切片镶钻,再卖一回,也值不起一亿。   “欠债还钱,难道还有什么疑问?”   “赎金多少,全是你自己说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赎金本是一亿五千万金,你该庆幸自己被歪瓜裂枣地送回来,扣除了五千万金。我们钱家也不做落石下井的事,这五千万金,也就不和你算了,你还回本金一亿两就好。除了赎金,请未必知打听消息,追踪信息,花了五千金。为了不让各君王误会郡主和殇王有什么关系,每到一处,就花钱疏通衙门,让郡主被殇王绑架,让各衙门协助搭救郡主,以此来打消众人的猜忌,打点这些喂不饱的官老爷,花了五百金。另外,一亿五千万金上路,不是谁都护送得下来的,所以请了太子的铁骑亲兵护送,用了一千金,这些都是有单有据的。”   钱小开瘦削的手灵活地拨弄着金算盘,“除了刚才说的一亿六千五百金,另外有小道消息四处乱传,说临安郡主勾搭殇王成奸,这话如果传到各帝王耳中,可是大大的不妙,为了给你洗—白,风月楼的老鸦的封口费三百两银子,下面姑娘们封口费二百两,零零星星的路人封口费一五十三两,加起来六百五十三两。再就是,我们出来这一路上的花销,二百三十两银子。这些钱,我本不想和你计较,但现在看来,也该一起加上。省得我倒贴着银子,还被人冤枉我诓人钱财。”   钱小开噼里啪啦地算完,抬头向如故看来,“你除了一亿六千五百金,还得再给我八百八十三两银子。”   如故一脸黑线,这价钱还越谈越高了,“我怎么知道赎金是不是一亿金,未必知那里是不是给了五千金,打点的费用是不是有一千五百金?说不定赎金只有一千两,打听消息只有一百两,打点费用也只有几十两。”   那可是一亿多黄金啊,黄金哪有这么贱用的?   钱小开听了这话,不急,也不气,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叠单据,第一张是由殇王按手印的信,要赎金一亿五千万金,第二张是未必知的收据,消息费五千金,另外是几张保证书,说收到多少钱,保证绝不乱说外漏,保证书上面名字地址清清楚楚,是真是假,一查就知道。   再接下来,就是食用等费用的单据,一笔笔账记得明明白白。   如故目瞪口呆,她在二十一世纪破那么多案,头一次见赎人质还有这一堆单据的。   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够寻常穷人家一年的吃用,一亿五千万黄金是什么概念?   这么大笔的债,还不把她给压死?   不认账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和殇王那混蛋合谋坑我?”   “我和他合谋?”钱小开嫌弃地斜了她一眼,“你不要脸地跳到男人大腿上,搂了人家男人的脖子,大白天的被人抱着离开风月楼,可是有数十双眼睛看见的。那男人是谁,你心知肚明。就凭你和那煞星的亲密劲,我还在想会不会是那煞星和你联手骗我们钱家的钱。如果不是云末一再担保,我也不会垫钱来赎你。”   如故囧了,那道那家青楼叫‘风月楼’?   蓦地冲着钱小开一笑,“没钱。”   “什么?”   “我说,我没钱还你,你实在要,命有一条,拿去吧。要不然,我给你斟茶倒水,铺被暖床。床上玩意,你喜欢哪些花样?只要不是太过变态的,我都可以去学。前些日子止烨弄了本最新的艳书,要一百两一本,里面姿式虽然难了点,但我们也可以试试。”   照刚才钱小开的说法,他明知道临安府没钱,说明他一开始就知道她还不起这个钱。   明知道她还不起钱,还垫钱出来,只能是她有被他利用的价值,弄不好是一张终身的卖身契。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才从虎穴里出来,又跳进狼窝?   钱小开无害的嫩脸终于垮了下去,怒了,掀开车帘,冲外头叫道:“玉玄,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送回给殇王,取回那一亿金。至于其他,当我被狗咬了一口,自认倒霉。”   玉玄正贴在车厢外,幸灾乐祸地听墙脚,被点到名,应了声,“熙君已经走远了。”   “后天小拍卖会上有一张烛庸子的阔刀神兵铸造图,卖家底价一万金,上不封顶。你送她回去,取回那一亿金,我把那张神兵铸造图拍来送你。”钱小开开口闭口大笔的金子,眼都不眨一下。   如果给玉玄一万金,玉玄不会稀罕,但烛庸子是前朝最出名的铸造大师,据说那张阔刀神兵铸造图是他毕生精髓之作,烛庸子死后,那张阔刀神兵铸造图就成了绝版。   玉玄用的是大刀,烛庸子的阔刀神兵铸造图对他而言,当然是致命的诱惑,让他自己去买,他拿不出那么多钱,如果小开肯买给他,他当然求之不得。   桃花眼一亮,“一言为定。”猛地拉开车开,伸手进来提如故。   “人家要的是钱,又不是人,你送我回去,人家也不会给你钱。”如故一脑门的黑线,没听说过赎回的人质还带找劫匪退货的。   “就你现在这黑不拉唧的样子,和小魔头是天地之别,把你丢回去,说他给的是冒牌货,赎金自然可以拿回来。”   如故被熏黑的脸,一时半会儿白不了,他硬要说她是冒牌货,她还真拿他没办法,避开玉玄的爪子,爬过矮几,一把抱住钱小开,“我和你说着玩的,怎么能当真,不就一亿六千五百金吗,我还你。”   如故心痛,肉痛,浑身都痛。   她哪儿去弄这一亿六千五百金啊?   但在她没强大到可以和殇王对抗以前,把她退还给殇王禽兽,她不如去亡命天涯。   如故突然觉得怀里的人儿身子僵硬得像根木头棒子。   低头看去,只见钱小开脸白如纸,呼吸急促,好像透不过气来。   她抱的是他的腰,而且力道也不大,不存在把他勒窒息的问题,那么是突然发病?   拍了拍他的脸,问道:“喂,你怎么了?”   钱小开看着拍上他的脸的手,身子一抖,翻了个白眼,连气都没了。   如故吃了一惊,伸手向他手腕脉搏,手腕一紧,被人抓住,头顶传来玉玄提高声量的嗓门,“你快放开他。”   如故以前的体质不能练内功,练的都是身手,以她的身手对付寻常高手没问题,但和玉玄这种高手中的高手在窄小空间里实打实地打,那是找死,门口又被玉玄堵住出不去。对付玉玄的唯一办法就是救活钱小开,她救了他,他总不好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是不?   把钱小开抱得更紧,叫道:“你该不会为了那什么神兵图,连小开的死活都不顾吧?”   “放屁,老子不是这种人。”   “那还不赶紧送他去看大夫?”如故虽然懂医,但身边没有药物,就算她把脉查出钱小开是什么回事,她也救不了,所以必须尽快送去医坊。   “你不赶紧放开他,到时你欠的就不是一亿六千五百两。”   “那是什么?”   “钱家老爷子先后抬了十几个女人进门,可是硬是没生下个一男半女,直到于老爷子五十五岁上,他五十四岁的正房夫人才生了这么一根独苗,现在钱家老爷子已经七十高龄,不管你给多少钱,钱家老爷子也生不出第二个儿子了啊。”   “既然你知道钱家生不出二胎,还不赶紧找大夫救人?”如故怀疑玉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告诉你,你不赶紧走,出了事,跟我可没关系。”   “你把钱小开弄死了,跟你没关系,难道跟老子有关系?”   “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怎么就把他弄死了?如果他真死在了这里,也是你拖延时间弄死的。”   “屁,他对女人过敏,你不赶紧放开他,没等见着大夫,他已经嗝屁了。”   “放屁,姐儿就没听说过碰女人会过敏的。”   玉玄把钱小开的衣衫拉起一点,钱小开白皙的肌肤上泛着许多细小的红疹,确实是严重过敏的症状。   “除了这个,还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如故连忙放手,还真有这种怪病?   玉玄乘探了下他的鼻息,长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   如故眼角直抽抽,如果玉玄说的是真的,钱家要绝后了,“现在怎么办?”她懂医,却不知道怎么治对女人过敏的怪病。   “叫容瑾来给他扎一针就好。”玉玄钻出车厢,放了枚信号弹上天,很快一团墨绿色的烟花弹在不远处的空中散开,一闪而逝。   “容瑾在附近?”如故第一次进临安府时,看见过这样的烟花弹,三通说那是容瑾的信号。   “他得负责你的生死,有了你的消息,他当然得在你附近。”   玉玄一脸臭屁样子,他们这帮人,没一个想看见她,可惜他们几个按特长分工,云末擅长打理临安府,容瑾管众人的病病痛痛,止烨管追踪跑腿,小开管挣钱,而他只能沦落为‘保镖’。   这个坑爹的职务害他不得看着她。   如故白了他一眼,他们不想看见她,她还不爱看他们的臭屁脸色呢。   等回了府,她和他们各自为阵,互不相干,她求之不得。   玉玄站在车辕上四处张望,“明明就在附近,还没到。等熙君那厮跑远了,还怎么追啊?”   如故无语,他到现在还想着把她送还给殇王,挣那张神兵图……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玉玄两眼放光,“终于来了。”   如故认得那辆朴实无华的车是容瑾的车。   玉玄立刻把钱小开往车厢里一丢,跳上车辕,也不管如故有没有坐稳。   一扬马鞭把马车赶得像要飞起来,朝着对方迎了上去。   如故一个没站稳,滚倒在车厢里,手压在钱小开肩膀上,见他白皙的脖子上也瞬间浮起一片红疹。   如故忙把手抬起,伸到他鼻子下,他的气息果然又弱了些,算是相信了,他真是对女人过敏,彻底无语了,小心地绕开钱小开的身体,爬到离他最远的车厢一角。   钱家一下可以拿出近二亿的现钱出来,这家世放在现代绝的全球第一首富。   这个钱小开,可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   万一把他给‘碰’死了,她可赔不起钱家这根独苗苗。   对面马车近了,玉玄也不等马车停稳,跳了下去,冲着那辆马车叫道:“钱小开被临安弄得快死了。”   怎么说话的?   如故对这二货,彻底地没了语言。   车门打开,容瑾背着药箱冷清清地上车,连眼角都不瞟如故一眼,径直蹲到钱小开面前,取出一支空心针,扎进钱小开的虎口穴,轻轻转动,一股黑色从针孔中流出,直到血变成了鲜红,才拔针出来,换针换手,也是如此,等黑血流尽,钱小开身上的疹子随之消褪,呼吸也不再虚弱,慢慢变得平稳。   容瑾收了针,下车而去,来无声,去也无声,如果不是车厢里还残留着他留下的冰冷气氛,仿佛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如故的视线追着容瑾的背影看向门口,却见云末安静地站在车下,温文安静,让人莫名的心安。   如故瞟了一动不动,如同熟睡的钱小开,不安地轻道:“我不是有意的。”她虽然不知道钱小开有这样的怪毛病,但钱小开终究因为她差点出事。   “他已经没事了,不用放在心上。”云末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下来吧。”   那一笑,如春风暖水,把如故心里的愁苦尽数拂去,一直漂浮不定的心,突然间像是有了着落。   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他手上,弯腰下车。   “喂,喂……小开他……”玉玄想说,小开让他把如故送回给殇王要回赎金。   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打断他的话,道:“烛庸子擅长铸剑,但不擅长铸刀,他不服气,所以总想铸一把好刀出来,但无论他怎么想,硬是掌握不了铸刀的要领,直到他死,也没有打造出一把像样的刀,那张神兵图不过是他以前所铸废刀的图纸。他死后,这些废图纸,却成了后人炒作挣钱的工具。”   “你怎么知道?”那张神兵图已经被转卖了好多次,却没有一个人用来铸刀,玉玄也些怀疑图纸的真实性,但没见过的东西,终究存了几分幻想。   “历史书上学的。”   “历史书上还有这种玩意学?”   “没文化真是可怕。”如故鄙视他。   玉玄从来不以没文化为耻,看向云末,“她说的是真的?”   云末轻点了点头。   玉玄对如故的话不信,但云末常识广搏,不可能骗他,搔了搔头,“既然是张废图纸,小开干嘛还要买?”   如故道:“钱多骚包。”   云末笑了,“他不过是花钱给你买个死心。”   玉玄惦记了那张图许久,不亲眼看过,哪里死心,小开不过是借这机会,解了玉玄的心结,让他不再为那张废图伤神罢了。   玉玄难为情地嘿嘿两声,道:“小魔头交给你了,我去最近的镇子寻家客栈,等这小开醒了,再去追你们。”   私自离家,捅出这么大的漏子,如故心虚,最怕见的就是云末。   有玉玄二货在,还不觉得什么,玉玄一走,单独面对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干咳了一声,“对不起。”   “郡主想离开,是云末做得不够好,何来对不起之说?”云末领着如故走向自己的马车。   这个男子八面玲珑,和谁的关系都好,但不知为什么,如故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总浮现殇王的身影,那个人和云末一样,在众人面前亲和友善,但实际上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如故突然轻轻开口,“云末……”   “嗯?”   “我看见二叔他们屠城了。老人,妇人,孩子,他们一个也不放过……”   他伸手过来,温暖的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过去了。”   如故轻摇了摇头,这次的经历,她永远不会忘记。   他倾身过来,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揽入怀中,没有语言,只是无声的安慰。   如故深吸了口气,把他推开。   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她需要自强。   “那些事,你已经知道?”   云末轻点了点头。   “婉城现在怎么样了?”如故的心猛地一沉。   “北皇得知殇王的人马攻占婉城,立刻派了大军前往婉城剿匪。”   “那匪可剿到?”如故眸子沉了下去,北朝大军前往婉城,那么婉城的百姓会不会惨遭另一场可怕的虐杀?殇王的兵有没有顺利撤离?   “北朝的军队到了婉城,婉城早已经人去楼空,成了空城。”   “连剩下的百姓也全部消失了?”如故讶然。   “据说,到城下的北朝大军只看见挂在城门上的几颗脑袋,其中一颗是……”云末静看着她,不再说下去。   “是我的二叔。”如故想不明白,婉城上万的百姓,还有数万越国和北朝的战俘,这么短的时候,完全转移,他是怎么做到的?   ------题外话------   可能最近锁文太厉害,很多姑娘觉得花了钱也看不到书,所以不愿再订阅,宁肯看盗版,但姑娘们可能没有意识到我们作者是看编辑过日子,而编辑是看我们的订阅数,如果订阅达不到,就不会给推荐,那就意味着我们不会有收入,作者也是人,要吃饭穿衣养孩子,不是人人写文为乐趣,而是写文就是工作,靠着写语文这点订阅来维持生活,没有了生活来源,谁还写文呢?起码风晚是靠写文为生,姑娘们订阅吧,让我能生存。   感谢:   蒋燕俐送了10朵鲜花   珂憬打赏2000点,送鲜花50朵,钻石30颗   a24279668送鲜花5朵   安达宝贝0624送鲜花10朵   流裳绿枫送鲜花5朵   qqr8676140送了10颗钻石   梦慧送鲜花5朵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074 醋了   如故想到那封信,问道:“我二叔前往婉城,是朝廷的意思,还是他自己?”   “北皇不知道都督带兵前往婉城的事。”   既然不是朝廷的命令,就是二叔和凤瑶私下的协议,如故冷笑,“那就是他自找的。”   云末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如故她忘不了那些刽子手屠杀婉城百姓的残忍场景。   “话虽然如此,但只怕靖王爷会受到牵连。”   如故慢慢抿紧了唇。   是凤瑶写信给二叔,二叔才会私自带兵前往婉城。   二叔千错万错,但都因凤瑶而起。   不知父亲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怎么做?   云末平静地接着道:“另外,北朝大军去了丰城。”   如故猛地抬眼,看向云末。   如故没能掩饰的紧张落在云末眼中,云末问道:“郡主怎么了?”   “结果呢?”如故顾不上掩饰,她想知道那个人在丰城的根基怎么样了,而丰城的百姓,又怎么样了。   她害怕因为她,给丰城带来另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北朝大军几乎把丰城翻了个,都没能找到有关地宫的任何线索。”   如故怔了一下,“那丰城百姓呢?”   “丰城虽然紧靠北朝,但终究是越国的领土,北朝军不敢为难百姓。”   “如果是越国的人马到了呢?”   “丰城百姓几经动荡,已经知道怎么自保,郡主无需担心。”   “你怎么知道?”   “云末曾经是越皇身边的谋士。”   如故从三顺那里知道,母亲越真还是储女的时候,云末就在她身边,母亲在云末的协助下,从无权的傀儡储女坐上越皇的位置,拥有今日可以与国师对持,让太上皇顾忌的权势。   这样的人熟悉的不仅仅是局势,还有人心。   他能说这样的话,绝不仅仅是一句安慰的话那么简单,而是对局势的分析和弄权者心思的揣摩。   如故沉默,丰城是越国的城池,殇王在越国的眼皮底下潜伏着大股暗势力,滴水不漏,他是怎么做到的?   “郡主很在意丰城的百姓?”   “我只是不愿因为我的任性,血染丰城。”   “郡主和以前不同了。”他的眼黑得象化不去的墨汁。   如故苦笑了一下,亲眼目睹了那样残忍的屠杀,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改变。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他曾是母亲身边的谋士,但他已经不要母亲身边,这些事情,他不应该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装订得很好的书册。   如故迷惑接过,翻开来一看,眼睛瞬间大睁,飞快地连翻了几页。   这本厚厚的书册,记录着她被劫持期间除了失身那一晚的事以外的所有事情,包括生活琐事,细致她和每一个人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得记录下来。   就连她和殇王在床上的那些动静,对方都以一个听墙角的身份,把殇王对她的各种抱,各种压,各种肌肤之亲,但又怎么嘎然而止都描写得活色生香,比如故以前看过的A片还让人想入非非,荡人心魂,重要的是还真实……   如故偷看云末,云末面色平静,但她敢说他全看过了,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这是哪来的?”   “未必知给的。”   如故眼角抽了抽,感情这个就是钱小开说的值五千金的消息。   能在敌方的核心里,做到这样精确的窃听,如果放在现代的军事中,就不是五千两黄金的价,而是无价。   只是这些内容太囧了。   “五千金就买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故一想到欠的那笔巨债,痛得心肝都在颤。   “我们买的是郡主的安康。”他的视线落在她肩膀上,仿佛他的视线能透过她的肩膀,看见她后痛上的伤。   如故后背蓦地僵住,手指轻敲书册,从记录事迹来看,未必知是从他们离开丰城以后跟上来的,离开丰城以后,禽兽再怎么胡来,硬是没有对她做出过火的事,难道是察觉到未必知在附近,所以才刻意隐忍?   “这东西还有谁看见过?”   “目前只有云末,郡主想灭口的话,不难。”   如故被呛得一阵咳。   “郡主怕这东西流露出去,是怕难为情,还是怕暴露了殇王的行踪?”   如故嘴角抽出一丝似笑非笑,狐狸再怎么伪装还是狐狸,处处不忘揣摩人心。   “我儿时的那场大病,你知道多少?”   “郡主醒来后的事,云末无一不知。”   “那醒来之前的事呢?”   云末沉默。   如故追问,“你知道不知道,我醒来以前,生活在哪里?”   “在丰城,由凤亲王照料。”   “丰城之前呢?”   云末再次沉默。   “不知道?”如故逼视着他的眼睛。   “郡主失忆,过去的事也就被揭了过去,无人追究。”云末平静地迎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如故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冷笑。   极品女对她的过去自然一无所知,醒来后只能装失忆。   “在麻婆村,由忠仆老妪和一个叫小郎的男孩抚养。”   “你……全记起了?”云末犹豫开口。   如故苦笑,虽然恢复了不少记忆,但真正重要的,却想不起来,包括小郎的长相,自嘲一笑,“这些,越皇都知道,是吗?”   凤承武利用她抓到小郎,对她和小郎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身为越皇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郎和他母亲被吊在城门上失踪,他们一定会怀疑小郎还活着。   如故甚至怀疑,母亲给她这样的宠爱,是为了引诱小郎现身。   既然在母亲那儿已经不是秘密的事,她何必装作不知道?   “是。”云末薄唇轻启,回答得干干脆脆,没有半点含糊。点燃蜡烛,拿过如故手中的书册,放到火上点燃,“不过,那些陈年旧事,郡主还是不记得的好。”   如故沉默。   她儿时的事,涉及到太多的人和事。   一旦被揭出来,不知要掀起怎么样的一场血雨腥风。   在她没有能力独自对付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装疯卖傻。   一队人马急驶而来,拦住去路。   萧越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亲兵,威风凛凛地立在马车前。   云末轻飘飘地睨了如故一眼,“郡主的客人到了。”   萧越一身寻常的箭服,却掩不去他在杀场上浸泡出来的凛凛杀气,让如故想到了浴血城头的殇王。   那禽兽把她卖一亿金,她的价值是不是已经到头,他们是不是该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虽然气他,恨他,但想到从此各走天涯,再见之时,却会是弱肉强食的强者之争。   败--失去一切,而胜--看着伤痕累累的对方,恐怕最痛还是自己。   如故深吸了口气,抛开这过早的忧虑,瞥了萧越一眼,脸就垮了下来。   好你个萧越,姑奶奶有难,你出点力,还要狮子大张口,收她一千金,太没意气。   萧越板着脸直接跃过云末,看向车里的如故,“你还好吧?”   如故撇嘴,“托太子的福,我好得很。”他出趟兵就一千多两金。   “好说。”萧越也不客气。   “如果你那些人食宿由太子自理,我会更好。”   萧越哑然失笑,“你还真是走到哪儿,脸丢到哪儿。”   “脸值几个钱啊?你的兵接我一趟就是一千金。”   他不过是带着人跑一趟路,除了路上食宿,也没别的开销,一路上住最好的店,吃最好的饭菜,一千两银子都撑死了他,还一千金,他这是典型的落石下井,借机发横材。   萧越不好当着属下的面,和她计较争吵。   轻咳了一声,“你下来。”   “干嘛?”如故坐着不动。   “我们谈谈。”   “没心情。”欠了一屁股的债,其中一千金还是被他敲诈的,谁还有心情跟他瞎扯。   “临安。”萧越皱眉,压低声音,“下来。”   “都说没心情了,太子有事,急的话,就这么说,不急的话,改天再说。”   萧越瞟了云末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有些不喜,但见如故冷冷淡淡,心里有又些着急,放低身段,耐着性子,问道:“你要怎么样?”   “把那一千六百五十两给我。”   萧越再好的性子,也被气得笑了,“脸可以不要,道理不能不讲,是不?”   她没事玩离家出走,捅出这么大的漏子,还好意思嚣张。   “我向来脸皮厚加不讲道理,你又不是才知道。”如故面不改色。   萧越被她噎得差点吐血,看了如故身边的云末一眼。   云末饶有兴致地看着落在他手指上的一双蝴蝶,对他和如故的谈话并不上心,但不上心不表示听不见看不见。   以云末的身份,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成为如故的夫君,萧越虽然没听说云末和如故有什么暧昧之情,对萧越而言,云末是他除了以外另一个最大的威胁。   云末虽然是如故的教导官,但他他和如故说几句话,云末半点不回避不说,他堂堂太子站着,云末却四平八稳地坐着,完全没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   萧越对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上火。   偏偏如故还当着这人的面和他别扭,心里就越加不是味道,脸沉了下来,“你别逼我上车抓人。”   如故抱了胳膊,做出一派怯生生的柔弱模样,“太子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粗?”   “弱女子?还手无缚鸡之力?”太子好气又好笑,在二十一世纪时,就没见过比她更凶悍,更不怕死的女人,简直比母夜叉还母夜叉,到这里虽然没看过她打架,但她能是弱女子,他跟她姓。   如故把一双白嫩嫩的纤纤玉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这样的一双手,不是弱女子,还是男人不成?”   她的体质和常人不同,肌肤细腻,身体柔软,即便是以前天天做各种攀爬训练,一双手也一样细腻白皙,连茧子都不会起一个。   只不过以前在训练教总是裹着泥尘,整天难见本身肌色,后来做卧底,怕肌肤太过细腻柔嫩,太过招人注意,总去做人工日光浴,把一身似雪的肌肤变成小麦色。   而现在没有经过任何人为加工的原本肤色白皙细腻过上好凝脂,一根根手指纤细柔嫩得如同初生的婴孩。   萧越看着这双手,心软了下来,不管她以前怎么凶悍,终究是个小女人,不同他们这些铁骨男儿,“   放软了口气,“我真有话跟你说。”   “说,我听着呢。”   “不方便。”   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跟一个女人计较银子的事,他丢不起这个脸。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难道我和自己的女人说几句话,还要外人在旁边听着?”   云末面无表情地吹去手上彩蝶,淡淡地瞟了萧越一眼,视线落在如故的脸上。   如故感到他的目光,脸莫名地红了,耳根火烧火热地烫,“胡说什么,谁是你的女人?有话,你就说,云末不是外人。”   “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萧越肚子里酸水直冒,恨不得把那碍眼的人从她身边拽开,有多远丢多远。   “越国皇女的教导官都是驸马预备人员,万一哪天,我和他看对了眼,我一个高兴,他也愿意,我就嫁给他了。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外人?”如故扭头,问云末,“我说的没错吧?”   云末微微一笑,不回答也不否认。   萧越被她气得快疯了,回头见自己的那帮属下暗暗偷笑,更是恼火。   但他知道如故是个硬来不得的牛性子,只得压了怒气,小声道:“谈谈那一千金的事。”   有钱好说话,如故立刻起身,刚迈出车厢,就被萧越一把提上马背,扬长而去。   车帘落下,云末一扫人前的温文,半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如故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只有对自己人才会斤斤计较。   她说他不是外人,实际上在她心里,他是她连人情都不愿欠的路人甲,而能直接开口要钱的萧越,才是她心中的自己人。   她和萧越一起长大,但她对萧越从来没有动过男女之情,他对萧越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但萧越那一死,算是在她内里烙下了个深深的烙印,在这一世重逢,未必就牵不出千缕柔肠。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走出过他为她修建的城堡,在他看来,所有一切,都自然而然,也理所当然。   但这一瞬间,他突然间觉得自己错了,她不出城堡,是因为想留在城堡里,但有一天她厌倦了这个城堡,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即便是冲天的城墙也拦不住她。   人不如新,人不如故,她是顾恋旧人的人,但云末这个身份对她而言,哪来的旧情?恐怕对她而言,在这一世意外相见的萧越才是她的故人。   云末苦笑了笑,他不就是想她能在这世上独立,要独立就得靠各种方势力,她和萧越拉关系,该是好事,他做什么竟这样看不开?   小厮在门外轻咳了一声,“公子,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怎么?”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天色又渐渐晚了,如果不赶紧赶路,今晚只能在外夜宿了。   云末收起纷乱的情愫,恢复平时的从容,“走。”   ***   萧越带着如故,远离云末的马车,才慢了下来。   如故等萧越退开属下,蓦地转身,揪着他的衣领,骂道:“你这小子,尽干出坑姐儿的事来了。你知道不知道,钱小开就他娘的一个铁算盘,你要了他的一千金,那一千金就得算到我头上。你护送赎金救我,我感谢你,但你丫滴明知道我才到这破方,一穷二白,还乘此机会啃姐儿的骨头来发横财,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越握住揪着自己衣领的小手,轻道:“那一千金不是我要的。”   “那是谁?”   “我父皇。”萧越慢慢锁紧了眉心。   钱家虽然无权,但钱家钱多过朝廷国库,哪个帝王不想方设法向钱家要钱,他父皇也不例外,这次钱家开口借人,父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要钱的大好机会。   其中道理,如故一想就能明白,但钱小开有钱,却不是任人宰的凯子,直接把债务嫁接到她的身上。   “你老子坑我,你就帮他坑我。萧越,你生在帝王之家,果然出息了啊?”如故的声音冷如秋风,给他把衣领理好,翻身下马。   她并不介意多背这一千金的债,但萧越的作法让她心冷。   萧越跳下马,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如故,这是我父皇与钱家的游戏,我不能公然反对,但这笔钱,七日后,我会送到你手上。”他刚打了一场大仗,得了不少战利品,等回朝加上父皇的赏赐完全可以把这个缺给她补上。   在殇王军中的时候,听说北边战乱,由萧越亲自带兵平乱,萧越开这口,她就已经猜到萧越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心思。   如故摔开他手,“能当皇帝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他利用我被人劫持得知殇王的下落,派人去剿匪,他不给我发信息费,还落石下井,坑我一把。萧越,你以为东拼西凑把这钱还给我,就算完事,是吧?可惜,他是你老子,不是我老子,我没义务跟着你受这窝囊气,吃这哑巴亏。那些钱,当是给你老子买内裤。以后你们和钱家的事,别扯上我。”   “我如果不是抓住殇王,帮你出这口恶气,我也不会答应他。”他这次回京,兵权被父皇扣住,如果他不管钱家要这笔钱,父皇不会让他带兵出来。   “结果呢?”   “结果人去楼空,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和云末说的一样,如故松了口气。   “殇王真的曾停留丰城,曾亲自攻打婉城?”   “我被蒙着眼,关在小黑屋里,什么也不知道。”   “真的?”萧越审视着如故的眼。   “你绑个敌军人质,能让他睁着眼到处溜达不?”   “当然不能。”   “我是人质。”   “我不信。”   “不信拉倒。”   如故见云末的马车缓缓而来,丢下萧越走向云末的马车。   萧越是太子,在人前,他不方便和萧越走得太近。   “如故,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挣钱啊。”   “我说了,七日后把那一千金给你。”   “你叫你老子,把吃掉的一千金还我,我就要,至于你东拼西凑的窝囊钱,还是算了。”如故听说,萧越那些年在外征战,遇上朝廷克扣军饷的时候,都是萧越自己贴补上,所以他虽然是太子,却并不富裕。   “喂,你别看不起人。”   “如果你有钱,先借我一亿六千五百金,周转周转。”   “……”   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   萧越好笑又好气,“殇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跟他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萧越咬牙,还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我不知他做这些是为了私心,还是真为了百姓。”   “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怎么看?”如故不答反问。   “站在某种角度来说,我认同他,甚至……欣赏他……但这话,恐怕只敢在你的面前说一说。”   如故笑了一下。   殇王是各王朝的肉中刺,认同欣赏这话,说出来就是大逆。   萧越如果不是对她完全的信任,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管是私心也好,为百姓也罢,他做了你们不敢做的。”如故望向远方,眼里燃起一团愤怒的火焰,“我亲眼看见婉城的百姓被屠,如果不是他的兵,婉城数万的柔弱百姓,将会被屠得干净。他人马有限,但终究是保住了婉城大部分的无辜百姓。”   萧越默然,如故说的对,那个人做了他目前还做不了的事。   如故问道:“为什么要屠城?”   “很早以前,有一个人不堪忍受朝廷重税,带民造反,得以成功。那人坐上帝位以后,被人刺杀而死,他的儿子继承皇位。新帝害怕像父亲一样被人刺杀,但又不知道哪些人是前朝的余孽,也不知道哪些人会窝藏前朝余孽,于是大肆屠杀,把不知根底的人,尽数杀死。   后来他每攻占一个城池,就大肆屠杀一次。他虽然暴虐,却一直稳坐帝位,直到老死。其他帝王也纷纷效仿,并把屠城延存下来。”   “你打这么多仗,也屠城?”   “我一直反对屠城,所以这些年,我揽下我力所能及的所有战役,我不允许屠城,也绝不随意杀死投降的战俘。但我的作法被世袭的朝臣排斥,朝中老臣联名上书废我太子之位,扶我三皇弟上位。”   “然后呢?”   “皇弟连打几场败仗,丢兵四十万,父皇大怒,狠狠揍了几个力荐三皇弟的大臣,这事才算暂时平息。”萧越苦笑了笑,眼底是说不出的落寞,“如故,以我一人之力,撑得真的很辛苦,我不知道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萧越。”   “什么事?”他抬头,看向如故。   “做皇帝吧。”   萧越身子微微一僵。   他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身为皇家的子嗣,只有坐上那最高的位置,才是终点。   但他一直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指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他就卸下这身担子,远走天涯,过那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受约束,喜欢游历天下。让你固守一个位置,太过为难,但只有你自己做了皇帝,才可以照着你的心意做事。”   “如故……你变了……”   如故苦笑。   如果没有那些残忍血腥,或许她的小郎,还是那个疼她宠她,把她放在手心上的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暴虐嗜血的殇王。   真怀念把她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的小郎。   真怀念捧着她摔痛的手,为她轻轻吹手的小郎。   如故眼底一阵发烫,泪意涌了上来,深吸了口气,把涌到眼里的泪咽了下去。   “萧越,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而殇王不是为了私心,任意残杀,给他一条生路,好吗?”   萧越低头审视着她的眼,“他对你做了什么?”   如故长吸了口气,“没什么。”   萧越浓眉微蹙,他和殇王不到最后,都不知谁生谁死,“我答应你,如果他真如你所说,而最后是我赢的话,我不杀他。”   “谢谢。”如故微微一笑,“我要走了。”   “好,赎金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我的家事,就不劳太子费心了。”如故冲他挥了挥手,钱小开是她府上的人,也算是家事。   萧越恨得咬牙,看来得快些把她变成家人才行。   如故上车,云末正拿了本书安静地在看,如故抽去他手中书卷,“有没有办法,让北皇把吃掉的一千金吐出来?”   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猜不到萧越要的一千金实际是北皇要的。   云末看着她有些好笑,“一亿多金的债都背,还在乎这一千金?”   “他落石下井,不仁不义,我凭什么让他快活?”   “萧越肯把钱还你,又何必这么麻烦?”   “冤有头,债有主,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心里才会痛快。你也说了,我一亿多金都欠了,也不在意多这一千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一定有办法,是不?”   “办法确实有一个。”   “什么办法?”   “神算会。”   “神算会是干什么的?”   云末道:“传说,有人得了张秘术图,上面有一万道算数题,据说那些题全部解开,就能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于是那人每年会举办一次算数比赛,召集各国算数高手解题。参加神算会的,只要做出了题的,都有奖励,答对的题越多,得到的奖励就越好越多。答题最多的那个人,除了个人能得到好东西以外,他的国家也能得到一批上好的矿石。那些矿石提炼出来的金属,可以造出最好的武器,所以每年各国都会派人参加神算会。”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故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神算会和找北皇要钱有什么关系。   “郡主是北朝和越国的代表,每年都要参加的,而且郡主每年都能拿第一。为北朝和越国挣了好些矿石。”   如故有些意外,极品女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神算会,还有一个月时间开始,算下来,宫里也该派人来给郡主下贴,请郡主提前准备。到时郡主只需说整日忧心债务,不能静心算数,今年的神算会怕是去不成了。虽然北皇不可能把一亿多金全给郡主填上,但吞掉一千金却得吐出来。”   “办法是好办法,可是……可以不参加吗?”如故小脸皱成了包子,打架她没怕过谁,但算数,她只限于买东西不会算错钱。   “两国的皇上都指着如故拿第一呢,不去,恐怕不行。”   如故囧了,一上赛场,立刻露马脚,等比完赛下来,她不是冒牌货,都要被人当冒牌货了。   冒充郡主,是死罪。   要想活命,就不能参加神算会。   可云末的意思,就算她不要北皇吐出那一千金,都得参加这个神算会。   如故眼珠子乱转,装病,装死,还是在神算会前再次跑路?   云末轻瞟了她一眼,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郡主的二叔私自带了两万人前往婉城,人是死了,但责任还在,靖王爷必受牵连,北皇要靠郡主在神算会夺冠,或许会大事化小,不会深究,但如果郡主不参加神算会,就不知会怎么给王爷定罪了。”   意思是不能装死装病跑路……   如故突然觉得鸭梨很大,拿云末的书盖了脸,该死的神算会。   云末从如故脸上拿回自己的书,“不过郡主也可以不理会靖王的生死。”   如故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云末。”   当年如果不是父亲愚忠,怀有身孕的母亲怎么会被迫孤零零地离开?   老妪抱着她投奔靖王府,却被赶了出来,任她们自生自灭,如果不是小郎,恐怕她早就死在襁褥之中,虽然那时父亲不在府中,并且不知情,但他何尝就没有一点责任?   如果说,如故对父亲没有一点怨恨,那是违心之言。   “郡主想问什么?”   “你在我母亲身边,有多长时间?”   “虽然云末并不是时时陪在越皇身边,但陆陆续续算下来,也有四五年。”   “那你一定知道,我娘还爱不爱我爹?”   “帝王的心思,云末不敢揣摩,只知道这么多年,越皇一直不肯立皇夫。”   “那就是还爱着。”如果不爱,怎么会十几年仍然孤身一人?无论她对这个父亲有再多的怨恨,但如果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   有快马在车外停下,来人翻身下马,递进来一封信,“郡主,王爷出事了,老太太请郡主尽快回府商议对策。”   如故道:“你去回老太太,我这一个多月来备受惊吓,要回临安休息压惊,就不去王府了。”   老太太猜到如故未必肯回靖王府,下人听了这话,把老太太交待的另一番话说了出来,“老太太说,这事关系到王爷的性命,如今只有郡主拿神算会的事和皇上谈判,可以救王爷一命,请郡主务必要救王爷渡过这一劫。”   如故道:“我头痛得厉害,好像旧病又要发了,恐怕连神算会都去不了了,还怎么拿神算会说事?再说我人笨,脑子也不好使,在皇上面前万一说错了话,不但救不了父亲,还让父亲白白丢了性命。所以,这件事,我还是不插手的好,横竖老太太精明能干,总有别的办法救父亲的。”   “如果王爷有什么事,郡主……”   如故把他的话截断,“原来老太太是担心我啊,那就请老太太把心放宽,如果父亲有什么事,我干娘不会不管我的。”   下人怔了一下,郡主竟不管王爷的生死?还想再说,却见如故已经落下车帘,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得回去复命。   如故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这个外祖母还真是十年如一日,那极端自私的性子半点没有改变。   当年,听说她命硬,会克死最亲的一个男人,为了保护父亲,就给她招了个小夫君,把她丢出府,任她自生自灭。   而现在,为了救父亲,又让她去威胁皇上,威胁皇上,能有什么好下场?   私正带兵出征,还全军覆没,杀头都是轻的,弄不好诛连九族,这么大的罪名,即便是北皇看在神算会奖品的份上,咬牙答应,但过后岂能让她好过?   她这个外祖母为了保护儿子,根本不顾她的死活,何等自私,又何等无情?   云末把一个用干净白手巾包着的东西放到她手边,“把这个给北皇,可救王爷。另外,劫持郡主的人不是殇王。”   如故打开手帕,里面是一个野菜团子,如故不明白这个野菜团子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劫持她的人不是殇王,正要开口问话,车帘一抛,竟是萧越去而复返。   如故收起菜团子,问道:“有事?”   萧越伸手进车厢,抓住如故的手腕,把她拽了出来,“快,随我进宫。”   如故知道他是为父亲的事而来,轻道:“谢谢你。”翻身骑上萧越带来的马,快马加鞭地去了。   进了宫,一路上,不时听见宫人小声议论。   说什么靖王仗着当年北皇落难的时候,偷了一个野菜团子给北皇充饥之情,就目无王法,为所欲为,居然擅自让兄弟私自出兵助人攻打婉城,结果带去的一万北朝军队尽数折在了婉城。   如故的心突地一跳,握在手上的野菜团子也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如果当年,北皇落难时,父亲真的偷了野菜团子给北皇充饥,可见北皇当年有多落魄。   身为帝王,落难的事,绝对是污点,而当年对他施过恩的人,如果把这事烂在肚子,或许皇帝还会念上一点情义,但如果要拿出来当抬高自己身价的本,那么就会成为皇帝的肉中刺。   她拿了野菜团子去给北皇,不正是揭了北皇的旧疤,并提醒北皇,父亲对他有恩?   这做法,在这时候,分明是雪上加霜。   如故握着野菜团子的手冷汗涔涔,心里七上八下。   云末,你这是在害我,还是在帮我?   进了金殿,北皇正在为派出去大批人马,却没抓到一个地宫的人而大发雷霆。   捉拿殇王的事,因如故而起。   私自带兵前往婉城,害得二万人马有去无回的又是如故的二叔。   北皇就是把如故五马分尸也难消心头怒火,偏偏如故顶着个越皇义女的身份,再加上神算会还得靠她,他再是恨得咬牙,也不能动她,强压怒火,把一叠奏折摔在如故脚前,冷冷问道:“临安,你有什么话说?”   如故拾起奏折,扫了一眼,奏折大致意思是如故和殇王勾结,向殇王通风报信,才导致前去剿灭地宫贼寇的北朝大军无功而返。   刹时间,明白云末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的意思。   淡定道:“劫持小女的人,不是殇王。”   北皇愣了一下,“不是殇王?”   “确实不是殇王。”劫持她的人不是殇王,那么她勾结殇王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   北皇身为一国之君,派那么多好手出去,却毫无收获,丢脸丢到了佬佬家。   劫如故的人不是殇王,那么也就不是地宫的人。   那么北皇派出去的人,抓不到一个地宫的人,那就理所当然。   如故一句不是殇王,保全了皇帝的脸面。   北皇松了口气,“不是殇王,那是什么人?”   “是流寇。”   如故这次随殇王走了一趟,知道到处是流寇,四处烧杀抢掠。   北皇的人马有精力去折腾地宫的人。   不如放些心思在流寇身上,也可以为边远的百姓做点好事。   流寇擒住如故,拿如故来换金银,说得过去。   北皇脸色又好了些,立刻吩咐人去清除附近流寇。   地宫的事可以就此揭过,但镇王兄弟的事,却也得有个结果。   “如果你是来为你爹说情的,就不必了,退下吧。”   如故看看左右,众大臣脸上神情各异。   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题外话------   我们家末末醋了,姑娘们是不是该订阅安抚呢?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075 要人命的菜团子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站在如故身边的萧越,正要开口,如故拉了拉他的袖,阻止他开口,上前一步道:“小女子想请陛下看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北皇以为她会拿神算会说事,脸色又冷了三分。   如故把用白手帕包着的野菜团子双手奉上。   她一路走来,虽然听了许多关于野菜团子的事,表面上看,云末的做法绝对是把她逼上死路。   但如故仍选择了相信他。   把她和父亲的生死,压在了这颗野菜团子上。   内侍宫人上前接过,送到北皇的龙案上,小心地打开裹在外面的白帕子,露出里面新鲜的野菜团子。   刹时间,殿里死一样的静。   殿中众人震惊过后,神色各异。   无论是靖王的拥护方还是敌对方,看如故的眼神中都多了些嘲讽和蔑视。   他们都认为靖王的性命要被葬送在如故这个蠢女人手中。   拥护靖王的人,气得吐血,暗骂靖王养了这一个祸害。   而靖王的敌对方,却欢喜得仿佛已经看见了靖王人头落地的情境。   如故在众人的鄙视目光下,面不改色,只是安静等候。   萧越在看见那个野菜团子的一瞬间,一怔之后,恍然大悟,反而释然了,也低下头,掩去眼里的惊喜。   北皇怔怔地看着龙案上的野菜团子,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认为靖王必死的时候。   北皇突然抬头起来,眼里噙了眼泪花,“我差点上奸人的当,误杀忠良。”   快步步下金殿,“备轿,去大牢。”   如故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瞬间落下,在胸膛里怦怦乱跳。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父亲的命算是保住了。   突来的转变让殿中众大臣懵住,实在想不明白,本该是将靖王推上断头台的野菜团子,怎么就变成了靖王的护身符。   北皇带着如故,亲自到大牢中,把跪在地上的靖王扶了起。   直直地看了靖王好一会儿,握住他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拍过这个肩膀,记忆中这个肩膀结实有力,而现在却瘦弱单薄了不知多少。   北皇突然间意识到,靖王也老了。   一阵心酸,“国忠,朕糊涂,差点误会了你。”   靖王的二弟叶国良,私自带兵出征,本是死罪,国良虽死,但犯下的事足以让整个叶家陪葬。   所以,他被人拿下,没有为自己做一句辩白。   坐在牢中,静静等死。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北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国忠’二字,他已经太久没听北皇叫过。   鼻子一酸,流下泪来,跪倒下去,“臣有罪。”   北皇吸了吸鼻子,强忍心里酸楚,“叶国良的事就此揭过,不提了。”   靖王惊得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皇笑了一下,强压下再次涌上来的泪意,深看了如故一眼,“你有一个好女儿啊。”   回头吩咐,“好好送靖王爷回府。”   靖王父女送走北皇,见北皇身边的侍官没走,知道他有话要说,问道:“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侍官道:“皇上说,神算会快到了,郡主好好准备,到时务必要拿到第一名。”   如故心想,还真是被云末一说一个中。   野菜团子只是消了北皇心头怒气,真正放父亲出来的目的还是为了神算会。   立刻手捂了额头做出虚弱的样子,道:“这事,公公不提还好。”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公公在北皇身边多年,又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一看就知道如故是装出来的,这么做肯定是想谈条件。   再说,人家毫无条件地为北朝挣了这么多年的奖金,人家从来没提出一次要求,现在提提要求也不过分,他只是个太监,做不主,带带话是没问题,反正答就答应是皇上的事,他没必要在这里得罪这个扎手的人儿。   “我被匪人关在小黑屋里,挨饿受冻,每天害怕得要死。现在人是出来了,却欠了人家一亿六千五百金的赎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是把我再卖一次,也卖不出这么多钱来还给人家,我一想,这头就痛得厉害。公公,你说我这样,还怎么参加神算会,怎么算数?”   公公听了这话,立刻想到皇上让钱家出的一千金,其实这事皇上做得不厚道,不过他是奴才不能说主子的不是,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哎哟,可怜见的,奴才这就去向皇上汇报,给郡主派最好的太医去给郡主调理身子。”   如故道:“大夫我府上有,我没钱买药。”   公公眼角一抽,问题果然出在那一千金上,软声软气地又安抚了如故几句,抽身走了。   靖王不知道北皇向钱家索要一千金的事,以为如故是借神算会向皇上讨要些药材来讨好容瑾,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过问理会。   如故回头见萧越眼角带笑地看着她,不以为然地摘了嘴角,你老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理所当然要让他吐出来。   萧越轻叹,一时间却是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送王爷回府。”   管家见靖王父女从宫里出来,忙跑了过来,拽着靖王从上看到下,不见他少块肉,老泪直接滚了下来,“王爷……老奴以为……以为王爷……”他以为王爷这次进了宫,再不能活着出来。   靖王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马车,这辆马车除了他,谁也不能用,“没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公子让老奴来接王爷。”   “云末?”靖王看向四周,不见云末身影。   “是。”   “那他人呢?”   “已经走了。”   如故微微一笑,父亲出事,她直奔皇宫,加上不愿与靖王府里的人来往,也没派人事先知会靖王府里的人,现在虽然没事了,但北皇心里未必不会留下阴影,而萧越这个太子之位,本来就有很大争议,如果现在和父亲走得太近,北皇未必不会多心。   现在,云末让人来接,实在是最好合适不过的。   萧越微皱了眉头,那人事事周全,偏偏他没有任何立场否认那人,让人实在气闷。   靖王见萧越的视线始终留在如故脸上,若有所悟,不再问什么,上了马车。   如故在父亲身边坐下,寻思该不该把在二叔身上发现凤瑶信件的事告诉父亲。   凤瑶可以瞒着父亲,私下让二叔出兵,这份交情非同一般,没弄明白前,胡乱开口,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不如查清楚凤瑶和二叔的关系,再做打算。   感觉到父亲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收敛心神。   “你做了什么?”靖王虽然不知道如故做了什么,但知道这次逃过这劫,全因为如故。   如故把云末让她送野菜团子给北皇的事说了一遍。   她同样有疑问,希望能得到解释,“在所有人看来,那野菜团子只会让父亲的处境更加艰难,为什么北皇反而就这样算了?”   靖王一脸的惊讶,“真是云末让你这么做的?”   “是。”   靖王心里暗叹,以前听说云末是越国第一谋士,初见他时,见他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十分不以为然。   只道是他长得一表人才,才讨得凤真欢心。   没想到,却是他看走了眼,云末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眼底突然一热,她竟把这样的人物放在了如故身边,为了这个女儿,她当真是用心良苦。   靖王想到,当年凤越把女儿送来北朝,由于他对府中事务的不理不问,竟让女儿流落民间,差点丢了性命,就觉得愧疚。   “那时北皇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宫女,没有地位,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会成为皇上,对他各种冷落。所以对他并不关注,后来只知道他在落难时,我偷了野菜团子给他充饥,却不知,那一个野菜团子,就是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   “是的,当年被绑走的人,除了皇上和我,还有我的两个弟弟。我们被关在小黑屋里,过了四天,饿得都快死了,后来总算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正巧,我看见看守正在吃野菜团子,就冒死去偷了一个。当时,我小弟弟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而你二叔也饿得不行了。可是只有一个野菜团子,如果四个人分的话,根本恢复不了什么体力,于是我把野菜团子给了皇上,让他一个人吃掉,让他一个人逃出去搬救兵。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出去了,还会不会回来。”   “那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我三弟饿死了,而二弟也只剩了一口气。”   “如果当年,爹把野菜团子分给了小叔叔和二叔吃,小叔叔就不会饿死,是吗?”   “或许是吧……就算不饿死,也未必能逃得掉,逃不掉,仍是死路一条。不曾发生过的事,谁知道呢?不过你二叔和小叔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好,小叔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二叔因为小叔的死,恼了爹爹?”   靖王苦笑,何止是恼,从那以后,二弟再没叫过他一声大哥。   “北皇知不知道二叔和爹爹不和的事吗?”   “他自然知道,正因为这样,他当上皇上以后,就把你二叔调离京城。”   如故明白了,在所有人眼中,那野菜团子是父亲对北皇的恩惠,却不知,那野菜团子是父亲对北皇的忠心。   一个宁肯自己兄弟饿死,也要护主的人,又怎么会做出私自出兵巴结越国的事?   何况二叔与父亲决裂,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调兵?   所以那件事只是二叔个人的事,与父亲无关。   那些人只知道父亲偷了野菜团子救儿时的北皇,在他们眼中,那件事有损北皇的颜面,却没一个人去认真把当年的事查清楚来。   云末不过二十岁,却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居然把这些已经封尘的往事,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并在这关键的时候,立刻做出这样看似凶险的大胆决定,在所有人眼中的毒野菜团子,其实是父亲的护身符。   如故一直觉得云末不简单,但仅因为觉得他太聪明。   但经过这件事,才真正意识到云末的价值。   “爹,女儿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娘还活着吗?”   靖王一直担心如故会问起,她母亲的事,好在如故醒来后,对母亲的事半字不提。   但他一直没能安心,现在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还活着,是吗?”如故不答反问。   “是。”   他已经对不起她母亲,如果再骗她说,她娘死了的话,他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   “我娘就是越皇,是吗?”她已经在老妪口中得知了真相,这么问,过不是想知道父亲对她和母亲的态度。   靖王脸色微微一变,渐渐地发白,最后沉默下去。   车里静了下来,只听见车轮辗过石子路面的声音。   良久,靖王才慢慢开口。   “临安,这一切都是为父造的孽,我对不起你娘,你的命,是你娘用失去一辈子的自由换来的。你娘如今处境是身不由己,你别怪你娘。你要怪,就怪我这个无用的爹吧。”   如故握住父亲手,“爹还爱我娘吗?”   靖王的眼,慢慢地湿了。   凤真是他的结发妻子,却得死死捂着,不能被世人所知。   他见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却只能装作陌路,以君臣之礼相见。   为了让凤真安然活着,只能娶她的亲姐姐凤瑶。   明知他娶了凤瑶,凤真会痛不欲生,却也只能狠心忍着,假装不知道。   当年,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以征战为名,远远地逃离。   结果弄丢了他和她的女儿。   好不容易把女儿找了回来,他再不敢离开。   因为他知道,如果女儿真的没了,他和凤真之间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活的有多痛苦。   不管他活的有多痛苦,只要知道她在越国好好地活着,他也就满足了。   如故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爹痛,没娘爱的。   现在这个结果,她满足了。   靖王轻叹了口气,“云末说,你以前的小丈夫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如故。但我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难受。后来你醒后,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名字,反而喜欢叫临安,我也就由着你了。现在想来,如故这个名字,起的真好。”   如故轻‘嗯’了一声,“我以后就叫如故。”   回到靖王府,如故也不避忌父亲,开口问门房,“云末有没有回来?”   “云公子给管家带了信,就离开了。”   “他去了哪里?”   “说回临安府去了。”   如故默然,云末的心思真细腻得让人无可挑剔。   她想在这世上站稳脚,除了自身的能力,还得靠各种的势力支撑,而她的父亲靖王就是最近的一座靠山。   只是这些年,靖王看见她,就会想到妻子越真,痛苦得不能面对她,而如临安害怕冒牌的身份穿帮,所以也不敢和靖王亲近,于是这对父女这些年并不亲近。   云末知道靖王劫后重生,一定不想如故这么快离开,这是他们父女俩重修和好的最好机会。   但她不喜欢靖王府,如果他等在这里,她一定会随他一起回临安府,所以干脆一个人先走,让她不留也得留。   刚进二门,就听下人传话,说老太太在哭得死去活来。   靖王眉头微微一皱,向正屋而去。   如故对这个老太太实在没有好感,本不想理会,但担心父亲,仍是跟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老太太哭喊着二叔的名字,“国良啊,我苦命可怜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如故皱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老太太。   靖王急步过去,扶住母亲,“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别伤了身子。”   老太太了见了靖王,一把把他攥住,哭得更凶,“你是怎么当的哥哥,让自己兄弟被人白白杀了不成?听说他的头还挂在婉城的城头上。”   靖王不语。   老太太又骂,“你这个没出息的,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饿死一个,现在连这个也保不住,你这个做大哥的,以后有什么脸去见你地下的爹,拿什么脸去见叶家的列祖列宗?”   靖王脸颊微微扭曲,双手慢慢攥成拳。   如故冷笑了一声,“我爹差点被北皇砍了,这才从大牢里出来,晦气都还没去,老太太这是想把我爹也哭死吗?”   老太太哭声顿了一下,回头看见杵在一边的如故,这火就大了,指了如故骂,“你二叔死无全尸,难以瞑目,你却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咒你爹?”   靖王眉头慢慢拧紧。   如故冷道:“不是我咒爹爹,而是北皇放爹爹回来的时候,发了话,二叔擅自带兵出征,导致二万人马有去无回的事,就此揭过,不许再提,奶奶口口声声一个可怜,一个死不瞑目,难道说二叔是对的,北皇错了?”   老太太愕住。   素锦跳了上来,“什么擅自带兵出征,什么二万人马有去无回?你平时怎么疯没关系,这种事,也能乱说的?”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二叔带兵出征婉城屠杀了上万婉城百姓,是没经过北皇同意的。为了这事,差点诛连整个叶家。北皇顾着父亲这些年的忠心,才没再追究。”   老太太怒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诋毁你二叔,当真以为你爹宠着你,叶家就没了规矩?”   如故冷笑,“叶家的规矩是叶家的事,但二叔的事,朝中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二叔罪不可赦,老太太这样哭哭啼啼地为二叔讨公道,难道是想让整个叶家为犯了死罪的二叔陪葬,才觉得心里舒坦?”   素锦气青了脸,道:“奶奶,你别听她胡说。”   叶国良虽然和兄长的关系不好,但对素锦这个侄儿却是极为宠爱,在外面见到什么稀奇玩意,都会买下来,托人送进京给她,也不时会接素锦过去住上一阵子,所以素锦和叶国良的感情极好。   老太太觉得如故的话特别刺耳,每一句话都扎得她心尖子痛,但见靖王一声不哼,隐隐也感觉到不对劲,拉住靖王的衣裳,“临安那死丫头说的是真的?”   “是。”靖王吸了吸鼻子,叶国良死,他不是不难过,但叶国良的所作所为,又确实可恨该死。   老太太呆了。   “如果娘还想儿子能活命,叶家二百来口人,不被牵连,以后再不要把国良挂在嘴边。”靖王虽然孝顺,但知道自己母亲是怎么样的人,有些话得说。   “不可能,国良不可能平白去屠城。”   “老太太如果觉得不可能,可以亲自去婉城看看,对了婉城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如故实在没有哄这无理老太太的耐心。   只想把这事尽快解决了,早点回房休息。   “你胡说,二叔一定是冤枉的。”虽然靖王已经承认,但素锦仍无法接受。   “闭嘴。”靖王厉声喝止。   素锦吓了一跳,但实在接受不了最疼爱她的二叔就这么死了,哭着道:“我知道爹爹不喜欢二叔,所以二叔死了,爹才会不理不顾,不去为二叔报仇。”   说完,又指了如故,“二叔一直不喜欢你,所你记恨在心里,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来陷害二叔,是不是?”   如故鄙视地‘嗤’了一声,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靖王气得脸发青,一扬手,重重地掴在素锦脸上,“给我滚回房去,如果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半句,我就一刀宰了你,你自个去下头问问你二叔,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叶国良死了,靖王心里也不好受,但这种话传到皇上耳中,他们叶家真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这一巴掌打懵了素锦,也震住了老太太。   镇南王略压了压怒气,“娘,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先去休息了。”   如故也象征性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老太太瞪着如故后背,怒火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灼出两个洞,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对素锦道:“你也回去吧,别再惹你爹生气。”   “奶奶,难道二叔……”素锦没想到老太太就这么算了。   “住口。”老太太冷下了脸,她虽然心痛二儿子之死,但大儿子的为人,她不是不了解。   虽然二儿子对长子各种不满,但长子也是尽力忍让,能避就避。   既然刚才说得出那些话,可见二子真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最重要的是,二儿子已经死了,她不能为了已经死了的人跟北皇拧着干,把叶家全家送上断头台。   素锦见老太太不再出头,母亲又不在,也不敢再提着劲闹,只得暂时忍了气,先回房去,等着母亲回来,再做打算。   如故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快步追上父亲,“有一件事,女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靖王心里烦躁,但看着如故那张与虞真隐约相似的脸,心里略好受了些。   如故看向左右,确认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小声道:“二叔死的时候,女儿在场。”   靖王怔了一下。   如故被劫持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派了大队的人出去寻找,但他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   直到后来传出,如故被殇王劫持的消息。   靖王想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在匪人手中,很难不受凌辱。   怕如故难堪,对如故在匪人中的情况不敢多问。   听她主动提起,而且还是关于二弟的事,立刻凝了神。   “他们在二叔身上找到了一封信。”   “什么信?”   “是请求二叔出兵协助越军攻打婉城的求助信。”   “你二娘写的?”   “爹爹知道?”如故有些意外。   靖王嘴角抽出一丝寒意,过了会儿才道:“你爹还没老糊涂。”   “爹爹打算怎么办?”   “如故,你暂且当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如故睁大了眼,凤瑶造这么大的孽,难道父亲也能当睁眼瞎?   “为了你娘。”   如故的脸冷了下来,“难道我娘干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爹爹也纵容?”   越军屠杀婉城百姓的时候,如故对越国已经没有了好感。   哪怕越皇是她的亲娘。   “不是你娘做的。”靖王突然抓如故,“不要这么说你娘,那些不是她做的。”   “她是越皇。”   “不错,她确实是越皇,但现在只是有名无实的越皇。正因为她有名无实,才把身边最好的给了你。”   “云末?”如故微微一怔。   靖王轻点了点头,“不仅仅是云末,还有止烨,容瑾,玉玄,小开,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世人想求而不可求的人,以后,你就会知道他们的用处,就会明白你娘的一番苦心。”   钱小开一下能拿出近二亿的金子,这样的家世就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水族,掌控着所有水路营运,这样的势力任谁都会忌惮几分。   容瑾绝世的医术,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等一的抢手人物。   云末……先不说遁术师的身份,就光是他的聪明才智,就绝不能让人小看。   至于小孤,她看不透。   但不管他是什么来头,能和这样的四个人站在一条线上,他就绝对有能站在万人之上的本事。   母亲把这样的一些人放在她身边,真的只为了给她添加阳气?   这未免太大才小用。   “现在越国的皇权在谁的手中。”   “国师。”   “为什么皇权会在国师手中?”   “当年你皇外祖母病危,药石无效,后来国师用一样东西治好了你外祖母,国师说那东西还有一个神奇的妙用。”   “什么神奇妙用?”   “可以提炼出不死药。”   “外祖母会相信这样的蠢话?”   越是坐在高位上的人,越是怕死,越是想长生不老。   正因为这样,就总有人用不死仙丹这种愚弄人心的谎言来迷惑人,以此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当然信,因为国师是一名药师,他炼丹术高到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药师。”   药师……   如故眉头慢慢拧紧。   影子的卷册上有说,药师的内力和炼丹是相互相补的。   只有内力达到了一定程度,才可能进阶下一级。   所以,能成为高级药师的人,必定有深厚的内力。   三级丹师的内力就足以傲视群雄。   照这么看,那个国师当真是深不可测。   “他们找的是什么东西?”   “灵兽的元丹。”靖王想起许多年前的一桩往事,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难道婉城有灵兽?”婉城贫穷,离越国又远,除了这个理由,如故想不出越国为什么要山长水远地派兵来攻打婉城。   “前一阵子,确实传言婉城有灵兽出没。”   如故眉头慢慢拧紧,“难道我娘就任他们胡作非为?”   “如果不是有你娘还能勉强牵制国师,越国只怕早就易主了。”   如故眸色微微一黯。   “这些话,我本来打算再过两年再告诉你,但……现在世事动荡……还是早些告诉你的好。”   “那当年凤承武血洗丰城,又是为了什么?”   靖王脸色突然大变,飞快看向女儿,“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如故摇头,“只是这次被劫持,无意中听人说起凤亲王当年屠了丰城所有人。”云末说过,她记起的事,还是暂时当不记得的好。   靖王松了口气,“具体为什么,我也清楚,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再问,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如故沉默下去。   小郎背后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   “爹为什么说,什么也不做,是为了我娘?”   “国师背后有一股强大到,我们现在还不能抵抗的势力。你娘现在虽然可以勉强牵制国师,但如果她打破了现在的状态,国师身后的强大势力就会不惜一切地卷袭而来,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味忍让,岂不是更助长他们的恶势力?”   “如故,我们不是忍让,我们是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人回来,只有那个人回来了,我们才可以与那恶势力全力一拼。”   “什么人?”   “别问了,你已经知道的太多。爹今天说的这些话,以后不会再说,你也不能再问,更不能说给别人听。”   “女儿知道轻重。”   靖王摸了摸如故的头,“你这次回来,真像变了个人,懂事了。”   “爹喜欢哪样的我?”   “现在很好。”   如故微微一笑。   “好了,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以后别在胡闹。”   如故扁嘴,玩一次离家出走,欠了一屁股的债,哪里还敢胡闹。   送走父亲,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把刚才老太太那里的事,又再回想了遍。   越想越觉得蹊跷。   自从野菜团子事件后,二叔对父亲就一直心存恨意。   又怎么可能对素锦那么好?   而素锦虽然自以为是,但也没理由为了死了的二叔,那样不顾一切地胡说八道,甚至冲撞父亲。   素锦今天的表现太不正常。   难道素锦和二叔之间有什么?   又或者是凤瑶和二叔之间有什么?   不管哪一样,都是不管在哪个年代,都绝不允许的禁忌。   如故打了个冷颤。   第二天,天刚亮,就被人推醒,睁开眼睛,竟是金顺儿。   金顺儿道:“云公子来接郡主回府了,郡主赶紧起来吧。”   云末来了?   经过父亲的这件事,如故知道,神算会必须去。   可是,她这算数水平,就算是赶鸭子上轿去了神算会,也拿不回第一名,到时一样交不了差。   只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以应付北皇,又可以不去神算会。   她对神算会和北皇都不熟悉,不可能想出两全齐美的办法,但云末对两边都熟,或许他能想出什么对策。   云末说过,他们可以互利,那么云末利用她的身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也就得给她办事。   如故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整齐,把丫头备好的早饭风卷残云地吃掉,飞奔出门。   刚出院子,从假山缝隙里看见素锦气势汹汹地赶来,不由地乐了。   昨天素锦想为二叔出头,挨了一巴掌,窝了一肚子的气,但父亲在府里,她不敢来闹,生生地忍着,这一晚上,恐怕已经憋出了内伤,就等着父亲去早朝,然后来找她算账。   云末一早来接她,就是让她避开素锦耍泼?   她虽然不怕素锦,但跟她吵一架,打她两巴掌,除了浪费时间,没半点意思,到不如让素锦扑个空,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憋死她来得有趣。   如故走快几步,转到素锦看不到她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素锦冲气她的院子,接着就听见素锦气得骂街摔东西的声音,如故心满意足地笑了,不急不慢地出府爬上等在门口的马车。   云末仍和平时一样,拿着本书安静地边看边等她,见她满眼笑意,收了书,“把素锦气着了,就这么开心?”   “你卡着这个点来接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开心的?”   他笑了一笑,不否认,她昨晚留在靖王府,不可能不和素锦发生冲突,有靖王在,素锦不敢发作,但一定会在靖王离开后去找如故的麻烦。   按如故的性子,就算揍人家一顿,也出不了气,倒不如玩点小手段,让她得个开心。   如故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这点小事,你都能想着为我做,不如为我做点大事?”   “什么大事?”   “帮我想个办法,不去神算会,又可以不得罪北皇的办法。”   “听说今年的神算会的头等奖是一块三生石。”   “三生石!”如故怔了一下,见云末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   她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最关键的地方始终卡着,更重要的是,影子说,可以通过三生石看见自己最亲的人的人生。   找到三生石,是不是可以通过三生石,大开金手指,改变目前这种让人郁闷的处境?   问题是,算数能力不怎么样的她,要怎么样才能取得神算会上的那块三生石碎片?   再看云末,后者已经继续看自己的书,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云末太过聪明,去套他的话,结果只能是,从他嘴里没问出一句有用的话,而自己的底牌却全不知不觉得交给了他。   所以,对着这样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回到临安府,金顺儿冷不丁看见如故的大黑脸,怔了半天才认出人来,慌乱叫了小丫头备水给她沐浴。   如故打发了金顺儿出去,把小雪猴从三生镯里召唤出来。   小雪猴喜欢水,舒服地仰躺在水面上游来游去。   如故拉着它的尾巴,把它拽过来。   “世上有多少块三生石?”   “人界就一块。”   小雪猴是三生秘境里的灵气所化,对三生石的了解是天生的。   “这块三生石的主人真的是魔君云溟?”   “是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块三生石碎成了多少块?”   “不知道。”小雪猴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白痴,“你该不会想收集三生石吧?”   “不可以吗?”   “做白日梦呢?”肉丸子看如故像看怪物。   魔君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儿,才毁掉三生石,如果这么容易收集,云溟也不用多此一举。   “当收集爱好,收多少是多少,难道也不行?”   “……”   “如果附近有三生石,你能不能感觉到?”   小雪猴鄙视地看了如故一眼,就知道这个坏女人不会好心放它出来玩水,果然是别有用心,扭转头当没听见,不理。   如故把小雪猴丢出浴桶,“我还以为灵兽多少是有点本事的,原来也就是一只除了吃喝耍泼,什么也不会的蠢猴子。”   小雪猴最受不了别人的激降法,愤愤地爬了回来,从桶沿上跳进水里,溅了如故一脸的水,“你自己蠢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蠢。我虽然只是这块三生石里的灵气所化,但所有三生石的灵气都是一样的,如果附近有和我同样的灵气,我当然能感觉到。”   如故抓住肉丸的长尾巴,不许它游开,“那你感觉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三生石碎片。”   ------题外话------   姑娘们想多看文文吗?如果每天的后台订阅,增加一百,风晚就更多一千字,订阅增的多,看的更新也多,姑娘们可以考虑一下哦。昨天的后台订阅是175个订阅。   另外书荒的姑娘可以看下风晚的老书《嫡女重生功略》,虽然不是同类型,但男主也算比较出彩的。   感谢:珂憬打赏1000送鲜花50朵   a24279668送鲜花10朵   睡莲梅雨送鲜花10朵   珂憬打赏1000,送鲜花50朵   723622送鲜花5朵   安达宝贝0624送钻石10颗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076 斗二货其乐无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肉丸子鼻孔朝天。   “我不是你爹娘,没义务白养着你,我的血,我以后炼出来的丹药,都不可能白给你。你想要,就得给我做事。”如故口气强硬。   大眼瞪小眼,差点瞪出战火。   如故哼哼,她审犯人的时候,跟人比的就是定力,遇上难搞的疑犯,她和对方对瞪,可以两小时不眨眼睛。   小P猴跟她瞪眼睛,找虐。   一刻钟后,小雪猴败了下来,不甘心地道:“我不是怕你,我是为了他。”   “影子?”   小雪猴点头,“如果能收齐三生石,或许能找到让他离开三生幽境,回到他的身体里面,魂魄归拢,不会死了后,就从此魂飞魄散。”   如故想到三生秘境里那熟悉的声音,突然有些伤感,“你是说,如果他不能离开三生镯,镯子外的他如果死了,就不能再轮回转世了?”   “嗯,没有主魂的残魂是不能轮回的。”   “那你感觉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三生石?”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难道神算会会长放出的风声是假的?”   “蠢才,财不外露。还有一个月,谁会把这样的宝贝早早露出来让人偷抢?”肉丸子鄙视如故,“能探知灵力的生物不止我一个,笨蛋。”   被一只猴子骂蠢才,笨蛋,如故咬牙。   神算会放出奖励的风声,是为了吸引更多能人来参加比赛。   但既然放出了风声,被吸引来的肯定不仅仅是算数厉害的人。   那些夺宝的人,自然也会闻风而来。   小雪猴能靠灵力感知道一些事物,那么也一定有其他生物,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他们一定会把三生石藏在不会被探知的地方,直到神算会结束。   想在神算会结束前找到三生石的机会,非常渺茫。   那么,要找三生石,只能参加神算会。   小孤屁颠屁颠在太子府偷东西的身影在脑海里浮起。   如故猛地坐起,带小孤去神算会,让他帮她取三生石。   匆匆抹干了身子,随便套上衣服。   把还没泡过瘾的小雪猴捞了出来,朝小孤的住处而去。   临安府很大,如故怕一个人时迷路,曾叫金顺儿取了临安府的地图来看过。   府里大致的位置都用心记下。   她记得小孤的住处叫‘夜阁’,在临安府后山的西山脚。   如故没去过‘夜阁’,但根据地图方位,并不难寻找。   金顺儿曾无意中提到过,说府里的几位公子的住处都比较僻静。   如故到过云末和容瑾的住处。   他们两个的住处都极清静。   所以如故从来没有花心思去想过‘夜阁’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但到了‘夜阁’所在的侧山,已经不是用‘僻静’可以形容了。   简直像到了荒山野岭,而且越走越荒凉,沿着铺满落叶的小路走了一刻钟,才转进了一处山坳。   山坳里杂草丛生,树枝疯长,完全没有经过修剪打理。   天还没黑,这里头已经阴气森森,如同走在幽冥鬼道上。   如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突然,前面阴暗的树丛下亮起两团幽幽绿光。   如故后背汗毛‘嗖’地一下立了起来,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不动,那两团绿光也不动。   僵持了好一会儿,如故正犹豫着该退出去,还是该继续向前查看。   忽地听见前头林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哨子声。   一团漆黑的东西猛地一窜,那两团绿光跟着消失在树丛后。   如故松了口气,继续往里走。   转过林子,看见长在杂树中间的一间木屋。   木屋前的围栏上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正是小孤。   他手里拿着块牛肉,脚边蹲着一头黑豹。   刚才看见的那两团绿光是这头黑豹的眼睛。   小孤把牛肉丢给黑豹,抱着胳膊,带了几分意外地看向如故,“你胆子不小,居然敢一个人到这里来。”   院子里到处是树枝木头渣子,不难看出是这头黑豹磨牙的结果,这地方哪里像人住的,简直就是豹子窝。   “你平时就住这地方?”   小孤笑了一下,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如故扫了眼虎视眈眈瞪着她的黑豹,恐怕这里养着这玩意,没人敢来这里打扫,所以这地方才会弄成这样。   “这东西咬人不?”   黑豹对‘东西’这个称呼似乎不满,冲着她‘嗷’了一声。   “只要不硬闯这门槛,弄坏这院子里的东西,倒不伤人。”   院门已经被卸下,不知道丢去了哪里,门框被啃得残缺不全,门槛正剩下半块破板子,破得不能再破。   这模样,还用硬闯?还需要弄坏?   如故现在就站在‘门槛’外面,有些无语。   “你不怕这东西出去伤人?”   “夜皇没我的命令,不会走出这片林子。”   如故迈进门槛。   这只叫夜皇的黑豹,立刻做出警惕状态。   小孤轻拍了拍夜皇的头,夜皇收去獠牙,却一脸好奇地看着吊在如故身上的肉丸子。   “喜欢?”如故把肉丸子提在手上,夜皇眼睛跟着肉丸子转。   “如果你听我的话,我把它给你玩。”   肉丸子爪子死抓着如故不放,这坏女人居然拿它来贿赂豹子。   它恨死如故了。   夜皇睨了眼如故,仍盯着肉丸子看,屁股却紧挨着小孤,不挪半点。   只要如故往前靠近,立刻出声警告。   如故皱眉,“小孤,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小孤挑眉笑了,走向木屋,“夜皇,过来。”   夜皇不舍得地看了小肉丸子一眼,跳着跟上小孤。   小孤推开门,朝如故偏了一下头,“进来吧。”   “你的豹子……”   “有我在,它不会咬你。”   如故抱着肉丸子和夜皇大眼瞪小眼,小心地走上台阶。   虽然小孤说它不咬人,但野兽都有失控的时候。   木屋外头乱糟糟的,但屋里却收拾得很干净。   不过所有摆设都极简单,被子什么的都不见多一床。   如故敢肯定,他平时不住这里,这里只不过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小孤抱着手臂,靠在小木桌边沿上,饶有兴趣地打量如故。   如故在小孤的注视下,坦坦然地在屋里唯一的一张缺了一截凳子角的凳子上坐下。   夜皇凑上来闻她抱在怀里的肉丸子。   肉丸子紧张得耳朵都竖了起来,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如故做刑警时,带过警犬。   狗和豹子虽然不同,但四脚动物都有相似之处。   如故看得出,夜皇对肉丸子感兴趣,但没有恶意。   大大方方地把肉丸子露出来给它闻。   肉丸子死抱着如故的脖子不放,肚子里把如故骂了百八十遍。   如故把它拽了下来,放到夜皇面前,“它叫肉丸子。”试着去摸夜皇的头。   夜皇的毛又滑又软,很舒服,如故摸了头,又摸耳朵,舒服得舍不得松手。   夜皇睨了如故的手一眼,没反抗,任由如故摸上它的头,它则低了头去看小雪猴。   肉丸子吓得一动不敢动。   夜皇闻不过瘾,张了嘴来含。   肉丸子直接白眼一翻,装了死。   小孤看得有趣,嘴角勾出一丝笑,“夜皇第一次有喜欢的朋友。”   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些别样味道,如故是除了他以外,第一个能摸到夜皇的人。   “它一直养在这里?”   “我在的时候,会在。”   如故决定,乘他在的时候,多来几次,多摸夜皇几把。   “找我有事?”小孤不会认为如故来这里,是为了玩夜皇。   “帮我做一件事。”如故开门见山,不绕圈子。   “什么事?”   “神算会帮我争第一。”   “你该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算数。”   “咳……我最近一用脑,头就痛得厉害。”   小孤扬眉。   “我们的交易怎么样?”如故对他的怀疑直接无视。   “我可以帮你拿倒数第一。”   “……”如故没指望他会算数,“那帮我偷三生石。”   “神算会每年会带大量的宝物前来,却从来没丢失过一件宝贝。”   敢带大量能让各国皇帝都垂涎的宝物来当奖品,不可能没有人打主意,也不可能没有人来劫,但这么多年,竟没有人能够得手,能做到这点,是要绝对的实力,神算会的东西,绝不是那么容易偷的,这结果在如故意料之中。   “你也偷不到?”   “偷不到。”   “是不肯偷,还是偷不到?”   “偷不到。”   “当我没来过。”如故把肉丸子从夜皇鼻子下拽了出来,转身就走。   小孤的身手也偷不到三生石,那么偷这条路,可以不考虑了。   “你要三生石做什么?”小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宝贝,谁不想要?”   “除了得第一,拿不到三生石。”   如故咬了咬唇,或许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回到住处,金顺儿说云末请她去书房。   如故到了书房,云末不在,只有他的小厮在门口给她行了一礼。   “公子为郡主备了复习资料。”   “云末呢?”   “公子有事忙去了。”   如故看着桌上堆着的厚厚地几大搁书本,头顿时变得三个大。   问小厮,“我以前每年神算会前,都要看这么多书?”   “以前郡主从来不看书。”   “……”   如故随手拿起本书,翻了翻,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全是些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超复杂的奥数题。   小厮磨好墨,轻手轻脚地出去,掩上房门。   如故努力回想当年上学时所学的算数,在纸上算了半天,直到头昏脑胀,才勉强做了一道题出来。   勉强又撑了一会儿,觉得眼皮重得怎么也睁不开,往桌上一趴就睡得天昏地暗。   一觉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肚子饿得‘咕’地一声叫。   接着闻到一股菜香。   如故丢下手中书本,开门出去。   只见云末正坐在小院子里的小桌旁,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小炒。   如故不客气地坐他身边坐下,刚拿起桌上筷子。   云末起身走开,“题做错了。”   如故怔了。   她睡觉时,是趴在稿子上睡的,就算他进过书房,也不可能看见她做的题。   再说,如果他进过书房,她不会没有感觉。   既然没看见她做的题,怎么知道她的题做错了?   迷惑地向等在一边的金顺儿看去。   金顺儿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往如故脸上一照。   如故囧了,脸上印着她在纸上做的那道算数题。   顾不上再吃东西,追着云末进了书房,把门一关。   “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   “故意看我会不会算数。”   “我看和不看有什么关系?”   “……”   “无论如何,你都得参加神算会。”   “不错,我确实要参加。”神算会是拿到那块三生石的唯一途径。   “你就这样去参加?”他睨了眼她脸上错误算数题。   “要不,你代我去?”如故干咳了一声,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题做错了,算数应该很好。   “不去。”   “那我去拿倒数第一。”   如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谁规定了她一定得拿第一,一定要给北朝和越国挣装备了?   云末睨了她半天,突然有些无可奈何,“我教你,如果你不算太笨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如故牙根抽了一下,被云末一眼瞥来,自觉坐下。   云末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他头顶发带飘开,拂过她的脸庞,微微的痒,如故顺手抓住拂在脸上的发带,卷在手指上。   云末一脸严肃,警告性地瞥视向她把玩着发带的手指。   如故手指一僵,老老实实地把手指缩回袖子里。   手垂了下来,他宽大的衣袖轻轻扫过她的手臂。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如故的心砰地一跳,偷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怔住了。   她很小的时候,小郎每天教她习字时,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也是这样严肃的模样。   如故痴痴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仿佛回到了和小郎一起的日子。   云末无知无觉地随手抽出几本书,翻开来,在里面圈圈点点,搁了她面前。   “你把这些做会了,估计勉强能应付。”   如故收敛心神,翻了翻,都是些极难的题目,叫了声娘,“你怎么知道,神算会会比这些?”   “因为我是遁术师。”   “遁术师很跩呀?”这是什么破理由,如故不服,接着想到差点要了她的命的那只古怪遁甲,问道:“你说你是遁甲师,你做过遁甲没有?”   “偶尔也做做。”   “都做过些什么?”   “偶尔做些小东小西帮助行动不便的人,再就是做点防贼的小机关什么的,都是些不足为提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做过可以杀人的那种大东西?”   “难道郡主见过那样的东西?”云末不答反问。   “我只是想想,如果能做出那样的玩意守守门什么的,应该很不错。”如故暗骂了声狐狸,她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还被他套话,有些不死心,“你能不能做得出来?”   “人的想象空间是无限的,郡主想象中的东西,我未必做得出来,我做得出来的东西,也是郡主未必想得到的。光凭嘴说,也很难想象,郡主有什么的想法,可以画出来让云末看看,再好好想想,能做还是不能做。”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哪能真有什么想法。”   就算如故恼恨小郎,但对地宫的作法却极认同的。   云末是母亲越皇的人,她哪里能让他知道死人谷能有那种东西。   云末一眼睨来,如故忙低头看书,免得被他看穿心思。   奇门遁术,需要精通各种的机械原理,而这些原理,少不了精确的算数。   所以能成为遁术师,算数绝对不可能差。   “我以前的算数,是谁教的?”   “我教的。”   极品女有这么厉害的算数能力,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出来的,可见他在极品女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如故望着他的眼,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喜欢以前的我?”他曾说过,她对他很重要,以前认为,极品女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是这个身份,现在看来,却未必是这样。   极品女对他而言,就算是一个工具,也是他花了很大心思培养的工具。   “不学吗?”云末不回答她的问题,合上书页,起身要走。   “学。”如故忙抓住他的手。   云末微微一僵,看向被她紧紧抓住的手。   她小巧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脑海里仿佛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哥哥,别走,如故要学。”   云末心里最深处那不容人碰触的地方,突然软软地塌下一块。   如故随他的视线看去,一丝异样的暧昧情愫慢慢浮起,原本该美好的感觉,却让她感觉无措和莫名的慌乱,如故像被蛇咬一样缩回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不是没抱过她,没牵过她的手。   但这一刹那间的微妙感觉,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过。   云末看了她一眼,没事一样重翻开书本。   如故低头开始做题,心里却乱篷篷地,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喜欢极品女……   她回来了,却让极品女失去行踪,算不算让他失去了爱人?   可是,金顺儿说过,只要他愿意亲近极品女,他就是她的丈夫,他如果真喜欢极品女的话,为什么不肯亲近她?   他的心思,如故一点也猜不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如故忐忑地把手中稿纸递给云末。   云末幸手翻了翻,睨着如故似笑非笑。   如故连忙低头,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他。   “很好,三个时辰,没算对一道题。”   如故陪了个笑,“病了一场,脑子不太好用。”   她哪里是脑子不好使?   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间何其宝贵,她需在要那短短的数年内增强体质,只有体质够好,受损的魂魄才能尽快的恢复,她才有机会活命,除了这个,就是让她学习在太平盛世无法学习到的生存之道,仅仅这些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精力,他哪里还能让这些无所谓的算数来浪费她的时间?   云末直接无视了她的破借口,抓过一张纸,写了几道题,抛到她面前,“明天做不出来,没饭吃。”   如故抗议,“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训导官。”   “你这不是训导,是虐待。”   “那又如何?”   “我……我是郡主。”如故怔了一下。   “那又如何?”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能。”   “凭什么,凭什么?”   “凭,你得靠我活命。”   “有阳气的人不止你一个。”   “你可以去让别人来替代我。”   府里的几个没一个是她可以使唤的,让她找除云末以外的几个,恐怕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除了府里的这几个,有还殇王,如故想到那禽兽的暴虐和反复无常,直接嫣了,找他等于找虐。   “我要吃东西,难道府里下人,还敢拦着我?”   “不妨试试。”   “我去告你。”如故相信他不让她吃,她在这府上真吃不上东西。   “郡主去跟皇上说,你做不出题,所以我不让你吃饭?”   “……”如故的喉咙上像被卡进了一个鹅蛋,脸涨得通红。   极品女次次神算会拿第一,肯定不会因为算不出题,没饭吃。   她去告状,等于不打自招。   容瑾玉玄他们几个讨厌她,也处处跟她过不去,可实际上他们拿她没办法,而他看似温和又无害,却微微一动手指就把她的要害掐得稳妥妥的。   云末才是真正的魔鬼。   在外头被小郎禽兽虐,回来却还要被他虐,如故气得想把手上的手本全摔到对方脑门上。   如故瞪他,他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夜了,郡主早些歇息。”声音一如平时的温和可亲。   他就是一只伪装成小白兔的恶狼。   如故气得鼓了腮帮子,抱着题目和云末挑出来的书册,气冲冲地出了书房。   决定乘还没到明天,先让金顺儿多弄些吃的来,把肚子塞满。   如故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云末嘴角慢慢化出一抹浅淡淡笑意——层层剥去她的伪装,她还是儿时那顽皮却又深深依赖着他的孩子。   不管外面世道如何,起码这样对着她的时候,还能有片刻的欢悦。   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越是知道会失去东西,越让他倍感珍惜。   第二天,如故直到吃得撑不下,才放下碗,走出房门。   一旁树上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笑,“你就算一顿吃掉一整天的,今天做不出题,明天照样挨饿。”   如故脸一沉,“关你屁事。”   “确实不关老子的事,但有笑话看,不看白不看。”玉玄嘴里叼着一片树叶,笑得像有眉没眼,像是已经看见她吃鳖的样子。   如故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死云末,把她的丑事到处扬,唯恐人家不知道她是假货。   玉玄身子一晃,从树上跳下来,离她五步远的距离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末怕你偷懒,叫老子看着你。”   “滚远点,我又不是犯人。”   “在你没拿神算会第一之前,就是犯人。”   “我凭什么一定要拿第一?”   拿了第一能得三生石,如故比谁都想拿第一,但一只野鸭子就算养在金笼子里,也变不成天鹅。   “你拿第几跟老子都没有关系,老子只知道,你今天做不出题,不给你饭吃。”   玉玄不关心神算会,但绝不会放过折磨如故的机会。   如故扬了扬手中算数题,“只怕有人要失望了,这样的题能难到谁?”不管做不做得出这些题,先给这二货添点堵。   玉玄往如故手中算数题看去,脸色一变,一把夺过如故手中稿纸,一张张翻看。   “我靠,云末小子诳老子,这么简单的题,还叫老子守着。”   “你就吹吧,就凭你那智商,敢说简单。”这些题,如故昨晚看过一会儿,没一个没会做。   玉玄觉得这些题没半点难度,开始怀疑是云末和如故联手戏弄他。   被如故鄙视,心里鬼火乱窜。   抓起笔,三下五除二地把第一道题解了。   如故目瞪口呆,连玉玄这种二货角色都做得出来题,她居然做不出来,自尊心倍受打击。   玉玄正要做第二道题,突然想到什么,抬头见如故目瞪口呆,试着问道:“你该不会真的不会做吧?”   “谁说我不会做了?我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做。”   玉玄瞪着她,过了会儿,把笔往桌上一丢,快步往外走,得快点远离她,免得被她气死。   “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如故冲着他背影叫道。   “吃狗屎。”玉玄脸一沉,举起拳头,真恨不得打烂面前这张可恶的脸。   “做不出题,恼羞成怒要打人?”如故嘻皮笑脸。   “想诳老子帮你做题,省省吧。”玉玄收了拳头,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他脾气虽然火爆,但人却不蠢,只做了一道题就察觉了如故的心思。   如故算盘落空,一屁股坐到桌案后头。   如果不是为了三生石,她才不在这儿受这鸟气。   中午,一阵肉香飘来,很快勾起如故的食欲。   往门外看去。   玉玄竟在门外台阶下架了烤架,火上烤着一只山鸡,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调料,那味道真勾得人嘴里直冒口水。   找玉玄要吃的,是自讨没趣。   如故把门关拢,忍……   为了三生石,说什么也要忍……   但那味道仍是从门缝里传进来,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乱拱,折磨得她欲生欲死。   玉玄趴到门缝上,见如故坐立不安,欢天喜地地回到火边,朝门的方向用力扇了扇风,让那味道更多的灌进书房,再跑回门边。   刚把脸凑到门缝上,房门‘哗’地一声,被人突然拉开。   玉玄的鼻子差点贴在如故的胸脯,隔着衣衫看着咫前两个娇小的半球。   玉玄微微一怔后,脸上像打了鸡血,瞬间涨红。   跌跌撞撞地后退着滚下台阶,鼻息间是还没散去少女幽香。   脸越发火辣辣地烫,“你……你要做什么?”   “吃我豆腐,我没骂你色狼,你倒恶人先告状。”   如故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走向烤架。   “老子会吃你的豆腐,笑话。”玉玄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飞快拦在如故面前,“做不出题,你今天什么也别想吃。”   玉玄把烤鸡取下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真香。”   如故把手中算数题摔到玉玄脸上,“谁说我做不出来?”   玉玄接下算数题,瞟了一眼,眼睛瞬间睁大,那些题居然全做出来了。   如故一把抢了他手中烤鸡,“谢谢你的美味午餐。”   “不是给你吃的。”玉玄伸手来抢。   如故背对他,护着烤鸡,吹了吹冒着的热气,小心地咬下一点,果然美味。   “还来。”玉玄急了,从她背后,伸手过来抢烤鸡,正好握住如故的小手。   入手细细滑滑,十分舒服,玉玄低头看去。   如故回头,向他抛了个媚眼,装出一副媚态,“坏人,你想跟奴家亲亲热热的你一口我一口,就明说嘛。”   玉玄俏脸一白,如见鬼一样摔开如故的手,往后急退,“你……谁要跟你……你亲亲热热的一口我一口……”   如故把烤鸡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小嘴微张,咬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肉,受用得‘嗯’了一声,“真好吃。”   把叼着鸡肉的嘴凑到玉玄面前,媚眼乱抛,“好人,不如奴家喂你。”   玉玄嘴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爬满脖子,往旁边躲避,唯恐如故把嘴里的鸡肉塞到他嘴里。   “不要算了。”如故小舌头一卷,把那块鸡肉卷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咽下鸡肉,还余味不足地舔了下唇。   玉玄愤愤地看着如故慢慢缩回去的小舌头,恨不得拿把刀,把她那截舌头割掉。   又看向仍抓在手里的算题,气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转身急走,“云末,你这个臭小子,敢诳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如果不是云末说,如故做不出这些题,他也不会来烤这只鸡给如故添堵。   结果没给如故添成堵,反而白给如故送了只烤鸡。   如故笑嘻嘻叫道:“好人,别走啊。”   玉玄后背发麻,跑得更快。   如故笑得有眉没眼。   就凭你这嫩小子,别说她把题做完了,就是没做出来,这鸡一样是她的。   对面阁楼,云末看着坐到石凳上享受美味的如故,眼角噙着浅淡笑意。   抱着手臂依靠在窗口另一侧的止烨,食指轻搔了搔鼻子,“她真把题做出来了?”   “如果没做出来,她能吃到玉玄的鸡?”   以玉玄的性子,如果如故没把题做出来,就是把烤鸡抢去喂狗,也不会给如故。   “那几道题虽然不同,但原理却是相差不大,她激玉玄解了第一道题,悟出里面的规律,其他的题,也就不算难解。”   “当年你教临安,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她才学会。可是这丫头……这丫头太过聪明,未必是好事……”   “也未必是坏事。”   “你该不会想用她……”止烨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有何不可?”   “这丫头不是任人摆布的主。”   “这么多年了,都是按我们的计划行事,结果一直徘徊不前。这样不按章出牌,或许,是一次机会。”   “我们在临安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云末望着楼下如故挂着满足笑容的小脸,沉默下去。   “不行,她太聪明,会坏事,得把如临安出来。”止烨站直身。   “别动她。”   止烨迷惑地向云末看去。   云末回看过来,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是止烨熟悉的淡然,也是他熟悉的决绝。   “你知道她是谁?”止烨问。   云末沉默。   “她是谁?”止烨眉头拧得紧紧的。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止烨审视了云末脸上神情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为什么认为她会是一个机会?”云末不肯说的事,绝对问不出来,这个‘止烨’的身份,他可以想办法从别处打听。   “感觉。”云末平静道:“这些年,没有人能戴得上三生镯,包括以前的止烨,但她戴上了。或许能借三生镯之力,收齐三生石。”   小孤重看向窗外,眸子半眯,她到底是什么人?   “三生镯里到底有什么?”   云末摇了遥头,“或许只有她能知道。”   “长清真的不肯透露半点?”   云末“嗯”了一声,“不过长清这次肯拿出三生石,一定有他的道理。”   止烨重新看向小院里的如故,沉默下去。   如故吃掉了整只山鸡,满足得伸了个懒腰,又进屋喝了两杯茶,才离开书房。   闲逛到药房找了两根人参喂了肉丸子。   重新回到书房,已经是午后,云末仍然不在,桌上又多了几道算数题。   这几道题,比之前做的又难了许多。   如故望着面前厚厚的几摞书,都不知道该找哪一本做参考。   咬着笔杆犯愁。   闻着书册上的油墨香,想到临安府里有一个书库,或许可以去那里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书可以解决手上的题目。   如故曾经让金顺儿打听过以前极品女的生活习惯,其中一点就是极品女不爱看书,不爱学习,所以极品女也从来不会去书库这种地方。   如故把小雪猴塞进荷包,向书库而去。   推开足有两人高的木门,一股纸墨的味道迎面而来。   如故半眯了眼,深吸了口气,真是爱死这股纸张混和着油墨的味道。   小时候,最开心的日子就是每天晚上可以听小郎讲故事。   而小郎给她讲的故事,大多数是从书上看来的。   他们没钱买书,小郎看的书全靠一个叫长清的道长送来给他。   每次长清送来新书,都会有这股浓浓的书香味。   闻到这股书香味,就意味着,又有新故事可以听了。   所以她从小对这股味道独有情钟。   书库里的书,多得超了如故的想象,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架,整整齐齐地排满了各式书籍,简于不输于二十一世纪时所见的最大的图书馆。   如故开始头痛,要在这么多书籍里找想要的书,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   正在犯愁,突然看见一座书柜后转出一个人来。   长得清清秀秀,文文静静,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身上穿了件洗得有些褪色,却很干净的浅灰袍子,浑身上下,透着股让人一看就很舒服的书卷之气。   他手上抱着一搁书,看样子正在整理这里的书籍。   如故看清那人的模样,‘咦’了一声,“四儿。”   那人看见有女子进来,微微一怔后,就想退开,但又觉得不妥当,只好侧身站在原处,听见对方叫出他的名字,怔了一下,抬头看去,惊讶兔子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这里做事?”   “是。”   “你在这里多久了?”   四儿扳着手指算了下,“差不多六年。”   “你在这里六年,没见过我?”   “没见过。”   “怎么可能?”极品女和他一个府里住了六年,没见过面?   “我平时不太出书库,即便出去,也是避着人的,所以没见过姑娘也是正常。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临安府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他想不明白这个自称是出家人的凶凶小白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是临安。”   四儿‘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他前一次看见如故的时候,还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魂魄残缺,元气不足,踏在生死线上的死活人,既然是她,那就不奇怪了。   “你出去,为什么避着人?”他在这里做事,不常出去可以理解,但出去还要避着人就让人不解了。   “他们觉得我太与众不同,见着我害怕。我想总吓着别人也不好,所以就尽量避开些。”   他长得白白净净,一团和气,如故实在看不出他哪里与众不同,书呆子气有点重是真的,他在这府里六年,和容瑾熟悉也就不足为奇了,环视了一下四周书架,“这里的书,你都读过?”   “郡主说笑,这里的书有上百万本,我所读的书,还不到这里的十分之一。”   如故汗颜,十分之一都多得可怕,把手中答题摊到他面前,“能不能帮我看看,看哪些书,能帮我把这些题做出来。”   四儿看了看,道:“答这些题需要的书,云末不是都拿去了吗?”   如故苦了脸,“他拿来的书有点多……”   四儿道:“云末精通算数,拿去的书自然不会错,恐怕郡主要把那些书看完,才能答得出这些题。”   如故囧了,想投机取巧是不行了?   如果玉玄二货知道她跑到书库来找捷径,不知又要怎么笑话她,如故脸皮虽然厚,但也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笑柄,干咳了一声,找借口道:“我来这里,其实是想找几本关于师药的书。”   四儿也不问她要这些书做什么,“郡主等我一下。”转身上了三楼。   没一会儿功夫,带了两本书下来,递给如故,“药师也被叫做炼丹师,一直是很秘密的存在,所以能有记载的书籍并不多,希望这两本书对郡主有所帮助。”   怎么选炉,怎么炼丹,影子给如故的卷轴上已经讲解的很清楚。   如故想知道的是炼丹师在这片大陆上,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只有弄明白这些,才知道怎么样利用这个身份,做她要做的事。   炼丹和练武一样,胡吹没实质的炼丹书多得烂大街,真正好的书却是各家私藏,不会外传。   如故这么说,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堵玉玄二货的嘴,不指望四儿能拿出什么好书。   接过四儿递来的书,翻了翻,一本是讲过往成名药师的一些事迹,从侧面了解到药师这个职业,让如故知道药师的价值和地位。   翻了翻另一本书,竟是解说各种药物的分布图。   这本书虽然不是炼丹书,但对炼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药物,所以这本书对炼丹师来说,可以说是至宝。   如故飞快地看了四儿一眼,这个四儿真是个聪慧又贴心的。   只是这书上字迹雄厚有劲,飘逸飞扬,十分熟悉。   四儿道:“这书是云公子写给容公子的,容公子看完了,就留在了这里,说或许还有别人能用得上。省得云公子的一翻心血,只得他一人独享,实在太浪费了。”   原来是云末写的,怪不得字体有些熟悉。   随手一翻,发现里面药材竟达数万种。   如故惊讶,这个云末精通的不仅仅谋略,对药材的熟悉竟不亚于教她药理的恶魔教官。   容瑾却把书留在这里与人分享,可见他那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冷面无心。   那书越往后翻,如故越觉得惊讶,云末的博学多才,完全不是她能想到的。   如故翻完,合上书,深吸了口气。   云末这个人真不简单。   这么样的一个人,即便是给母亲做谋士都觉得浪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府里,打理一个女人的生活琐事?   四儿见如故神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问也不催,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安静得像没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   如故抬头,正好看见四儿安安静静的模样,“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四儿迷惑。   “不怕我拉你去给我暖床?”   四儿明白过来,如故说的害怕是指什么。   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郡主府上的这些公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四儿一无是处,能做的,不过是整理一下这里的书籍,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我觉得你挺好,比他们好。”   四儿怔了一下,白皙的脸上飞快地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慌忙道:“我才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走了。”   说完,不等如故回答,转身就走,走得太急,一脑门撞上身后书架,痛得一声闷哼。   如故‘噗’地一声笑。   她来了这里后,见到她的人男人,除了殇王和云末,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见了她就拼命巴结,试图得到她的宠幸,从此荣华富贵。   另一类当她是狗屎,别说看见她,就是想一想,都恶心得想吐,比如容瑾玉玄……   像四儿这样既不想办法讨她欢心,又不嫌恶她,只是当她是寻常人一样,和她说话,为她排忧解难,如故还是第一次遇到。   如故有些意外,同时挺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在二十一世纪时,为了早点摆脱魔鬼教官,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亡命徒一样。   没落网的罪犯视她为眼中钉,杀了她都不能解恨,落网的罪犯当她是鬼煞,至于同事视她为战斗机器人,就没有人当她是个正常人。   她平时没有时间考虑别人怎么看她,但偶尔空闲的时候,也很希望别人当她是一个正常人来看。   不过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不正常的,怎么也不可能以对待正常人的心态来对待她。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得不到的感觉,竟在四儿这里得到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如故看着四儿慌乱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打心眼里的笑。   从书库出来,碰上来找她的金顺儿,金顺儿看着如故身后的书库,有些怔神,“郡主看见四儿了?”   “看见了,怎么?”   “四儿不是这里不正常吗?”金顺儿指了指头。   “你才不正常。”   四儿不管说话,还是为人处事,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在如故看来,如果说这府里还有正常人的话,那一定是四儿。   “我听姐姐说过,四儿有癔症,府里所有人都害怕看见四儿。”金顺儿被骂,撅了小嘴。   “那你说四儿哪里不正常?”如故皱眉,四儿说他出书库总是避开人,看来真的事出有因。   “四儿以前也不是总呆在书库里,不过他总神神怪怪的,说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鬼怪?”   金顺儿点头。   “没人相信?”   “就算世上真那些东西,也不可能有人看得见。所以,大伙都觉得四儿脑子有病。”   如故神色慢慢凝重,只觉得一股阴风拂过,飞快地看向左右。   心脏陡然一紧,转身往书库飞奔。   “郡主。”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如故返回书库,在二楼找到四儿。   四儿看着如故跑得泛红的小脸,不知出了什么事。   ------题外话------   文文已经有二十来万字了,姑娘们觉得文文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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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R]   ☆、077 自恋的玉美人   “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郡主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四儿一脸迷惑,把如故上看下看,虽然魂魄残缺不够稳妥,但不缺胳膊不少腿,没什么不对劲。   ‘咦’,这魂魄……   四儿凝了神,向如故的眼睛仔细看去,这一看,吃了一惊,她居然是……是当年被靖王府丢出府不要的小如故!   她在这里,那临安……   四儿看向左右,不见那怨魂在旁边,长松了口气。   脑袋开始犯晕,这个云末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把这小妞子给弄回来了。   一个怨魂就够让人头痛的,现在再来这么个小祖宗,哎哟,乱了,全乱了。   “先生怎么了?”   “啊……没什么……”   “真没什么?”如故直视着四儿的眼睛。   “都说你看得见那些东西,难道看不见我身边有什么?”如故诈他。   “没有什么呀。”四儿往如故身后又看了看,“但郡主阴煞之气极重,如果不多小心,很容易被怨魂上身。”   “要怎么小心?”   “云末,小孤,玉玄,容瑾,惜惜都能克制那些邪物。”   “其他人不行吗?”   “按理,赤阳和纯阳之体的人都可以。只是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不知道谁还是赤阳或纯阳之体。郡主现在体内的元阳是别人给予的,只会消耗,不会再生。公子们的阳气在府里结了界禁,倒还安全。但出了府,没了界禁,郡主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去阴气太重的地方,如果非要去,最好让公子们陪着。”   如故长吐了口气,只觉得后脖子凉飕飕地,重生的身体果然没有正常人的身体好用。   “我说这些,郡主不觉得奇怪?”   “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特异功能,有什么奇怪的。”   “特异功能?”   “就是特殊能力。”   “谢谢你没当我是怪物。”四儿眼底化开笑意。   “他们不懂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躲在这里,谁敢说你是怪物,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不在意人家怎么说我。”   “我在意。”如故很爷们地勾了他的肩膀,被人当成怪物,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她不希望四儿生活在这样的阴暗角落中。   四儿从小受着传统教育,讲究男女授授不亲,与女人相处总是以礼相待,保持矩离,后来修仙,更要六根清静,女人是绝地不能碰的。   现在这只漂亮得让人心肝乱跳的小白兔,不但对他大胆表白,还动手动脚,惊得手脚无措,脸一红,慌忙后退,“我还有事……这就告辞。”   “喂,我话还没说完,你别走啊。”   “我还几本赶着要书要抄,先走。”   “我可以跟你一起抄。”   “不……不用……”四儿慌乱间碰到身后书架,他接住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也不把书放回去,把书抱在怀里,小跑着走了。   如故扬了扬眉。   脸红了?   怎么感觉像大灰狼调戏小白兔。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生,觉得很有趣。   如故回到寝室,躺在床上,不理会肉丸子地抗议,把它强抱在怀里,摸着它毛绒绒地头。   “四儿的意思,是不是怨魂徘徊在我附近?”   肉丸子点头,“好像是这个意思。”   “你说,我把极品女招来,直接问她,当年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行不行得通?”   怨魂上了她的身,虽然像死活人一样不能动,但未必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   “白痴。”肉丸子翻了个白眼,“你有阳气护体的时候,她不敢靠近,等你没阳气护着的时候,她只会想怎么吞了你,不会想跟你聊心事。”   如故无视肉丸子的鄙视,“难道没有一个可以和她接触,又不会被她吞掉的办法。”   肉丸子觉得如故得了妄想症,赶紧扳着手指,跟如故数着被怨魂靠近的种种危害,设法打消如故的大胆念头。   免得如故脑门子一热,真把怨魂弄来,到时一不小心,被替换了身体,它和如故解不了血契,又没血喝,它可就得陪她挂掉。   如故被迫听肉丸子说了一晚上的鬼故事,只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最后忍无可忍地把肉丸子丢进三生镯,耳根才算清静下来。   接下来,一连几天,书房里都会提前备下算数题,而云末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每天都由玉玄守着如故,不许她偷懒乱走。   如故知道这个月该玉玄当班,见不到云末,也没多想。   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偷偷在房里学习炼药。   刚开始学,只能炼最普通的疗伤药丸。   而这种药丸,只需要一些很常见的药材。   郡主府里药材不少,但几天下来,也经不起她的折腾,只好让金顺儿出府买药材。   好在这些药材很便宜,她在房里收刮出来的银子足够应付。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账房先生把账本递给云末。   府里所有进出银两都要经过云末,除了特殊开销,每天的日常开销,大同小异。   所以,每天的账目,云末只需大约看过,就能一目了然。   他发现接连几天药房都在大量补充几味同样的药材,“府里有人受了重伤?”   “没有人受重伤。”   “既然没有人受重伤,为什么用这么多伤药?”   “是金顺儿姑娘拿去的,说是郡主要的。”   云末看着补给药材单子,即便是有人受了重伤,也用不了这许多药材。   这么大量的药材消耗,只可能是一种去处——炼药?   如故在学炼丹?   炼丹不但讲究药物份量的调配,更要注意阴阳火的控制。   就算有配方,不懂火候控制,也炼不出丹药。   瑾没收严家送的金砂鼎容,金砂鼎已经露了财,如果再回到严家,最终会给严家引来杀身之祸,如故也就没让人把鼎送回去,而是让人给了几亩地给严家。   地这玩意,别人强不去,只要自己勤快些,种上些粮食,往后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地契的事,还是经云末的手置办的,但没想到如故会用这鼎炼丹。   小孤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朝账房先生一挥手,“你先下去。”   等账房先生出去,小孤按住云末正在翻看的一本账目,“你什么意思?”   当年临安刚醒来时,云末教临安算数,是手把手的教。   遇上临安死活不开窍的时候,云末不耐其烦一遍一遍地讲解,直到把她教会为止。   两年下来,硬是草包临安,调教成算数高手。   教临安学算数,在神算会拿第一,只是为了提高临安的身价和地位,让两国国君看在神算会奖品的份上,对她再纵容三分。   至于那些奖品,他们从不关心。   但今年的奖品是三生石,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三生石。   要得三生石,只有一个途径,取得神算会第一名。   既然云末打算用现在的这个丫头取代临安,那么这丫头必须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   神算会即将开始,如果云末不分白天黑夜地亲自教这丫头,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可是云末除了出题,不再给这丫头做任何指导,只差点没让她自生自灭。   在这丫头身上用的心思,远不及以前那草包如故的百分之一。   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名。   “不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不是临安?”   “她是临安。”   小孤凝视着云末的眼,点了点头,“不错,她是临安。”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临安这个身份,至于谁是临安,无关紧要。   “她这样,真的能拿第一?”   “我们不需要第一。”   小孤一怔之后,眼里慢慢漾开笑意,“不错,我们确实不需要。”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进入神算会会场的机会。   只要三生石露了脸,就是他们囊中之物。   “既然不需要,干嘛还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在书房门口守了如故一天的玉玄晃晃悠悠地进来,脸色臭得要命。   这个月是他当班,所以守着如故学算数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生性好动,守了这几天,真快耗光了他所有耐性。   “不想她太过丢脸。”云末重新开始查看账本。   玉玄噎住。   转眼又过去十几天。   如故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过云末。   金顺儿说过,以前如果不是云末出远门,绝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   如故一直觉得云末太聪明,和他保持距离,对自己有利。   但他这样长时间对她不理不问,反而让她觉得不安。   这半个月,如故要打起精神学习算数,再加上学习炼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没有精神与玉玄斗嘴。   玉玄也不来找她麻烦,对她的看管也明显放松,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来晃一晃,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   云末出的题越来越难,但她却越做越快。   这一天,如故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把题做得七七八八,故意留了最后一道题答案的一个‘二’字不写,在试题背后涂上自制的胶水,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故意弄出点动静,算着时间玉玄二货应该会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偷听,猛地拉开房门,把试题贴在玉玄脸上。   “交卷。”   “想偷懒,没门。”玉玄不相信如故不到一刻钟就能把那些题做完,想也不想,伸手要撕下脸上贴着的试题。   如故忙叫道:“撕烂了看不清答案,别赖我做不出。”   玉玄感觉脸上有紧绷的感觉,知道如故在试题纸上涂了东西,立马住手,“想害老子把试题纸撕破,然后赖给老子?老子才不上当呢。”   “二货。”如故大摇大摆走向门口。   玉玄飘身上前,大刀横在如故面前,“没做完,不许离开。”   “试题交给你了,做没做完,你自个不会看?”   “贴脸上,怎么看?给老子拿下来。”   “要拿自个拿。”   “自个拿就自个拿。”玉玄捏了试题轻轻一拽,没拽下来,再用点力,还是没拽下来,再用力,试题轻‘嘶’了一声,破了个口子,玉玄吓得忙停手,小心地摸着纸边扒了半天,也没把试题从脸上撕下来,见如故眉飞色舞,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老子就检查不了试题。”回头冲身边小厮吼道:“拿镜子来。”   小厮小跑着拿了面小铜镜来,玉玄嫌小厮跑得慢,一把夺了镜子住脸上试题照去,这一看,怔了,小魔女真的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把这些题做出来了?   难道说,她原本就是会的,在这里跟装疯卖傻,戏弄他们?   玉玄想到这种可能,脸顿时垮了下来。   如故凑上前,“漂亮吧?”   “屁,老子是男人,什么漂亮不漂亮的?”玉玄脸色越加的难看。   “我问的是我做的题漂亮不漂亮,你以为是什么?你的脸?啧啧,看不出来,我们玉玄美人很自恋嘛。”   玉玄俏脸‘刷’得一下红了,恼羞成怒,去抓如故,这妖精太可恶了,就算不揍女人,也得吐她一脸口水,才出得了这口恶气。   如故脚下一错,居然很巧妙地避开他的爪子,嘻嘻笑道:“我的题做完了,走了啊。”   “放屁,最后一道题,你没答出来。”   如故扬眉,看不出这二货行事大大咧咧,还是个不好糊弄的主,怪不得云末拧了他来盯着自己。   提起从书房里带出来的毛笔,直接往他脸上涂了个‘二’字。   如故动作太快,快得玉玄懵住,等他回过神来,脸蛋涨得通红,怒了,“谁让你在老子脸上乱画的?”   如故夺了他手上小铜镜往他脸上一照,“题答完,走人。”把小铜镜和毛笔一丢,丢下呆若木鸡的二货,摇摇晃晃地离开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玉玄才回神过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的止烨,指了指自己脸,“我们是不是都被她骗了?”   止烨轻挑眉梢,那丫头真聪明得出人意料。   风卷着花瓣飘飘扬扬,头顶乌云滚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雨。   如故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小红焦急地在门外打转,见她回来,连忙跑来,“郡主……”   “有事?”   如故进府后,虽然从不干涉府里的事,但她自己院子里的人,还是极留意的。   这丫头胆小本分,平时做完事,就躲得远远的,从来不会在人前闲逛,今天主动找她,肯定有事。   “我们村子靠着一片葡萄园子过活,一个月前村里的男丁都被征去修防事,家里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葡萄还有十来天成熟。瞧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如果不赶着把棚子架上,葡萄全部会打掉。我爹和我弟弟修防事,不能回来,家里只有我年迈的奶奶,做不了搭棚子的活,如果我不能回去。葡萄没了,家里就得挨一年的饿。”   “你家离这里多远?”   “十来里路。”   头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如故望了望天,十来里路,等她回去,这雨早就下下来了,“我正好想出去走走,送你一程。”如故在书房关了近一个月,早闷得起灰,送小红回村,也正好换换心情,让下人牵来马。   小红惊呆了,直到被如故拽上马背,才怔怔回神。   如故和小红到了陈田村,斗大的雨点已经砸落下来。   小红连家门也顾不得进,就急急去了葡萄园子。   如故想到小郎,无论他对她怎么残忍暴虐,但他对百姓极好,要做到可以与那人抗衡的位置,就得做上位者,百姓是根,不了解百姓的疾苦,就做不了上位者。   如故不着急回府,朝葡萄园的方向走去。   整个村子的葡萄地里果然不见一个壮年男子,在地里忙着抢救葡萄的村民,不是妇人就是白发的老翁。   其中一户人家,整片葡萄地里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手边的只得几綑麻草,根本没办法盖住几亩地的葡萄地。   风越刮越紧,雨点已经开始落下,老翁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这片葡萄地,绝望得老眼里噙了泪。   如故正想上前帮忙,突然一辆堆满麻草的马车匆匆而来,在老翁面前停下。   老翁看见来人,老眼里的泪滚了出来,快步上前,“云公子……”   如故怔了,是一个月不见人影的云末。   “陆爷爷,没时间了,赶紧着,能救多少是多少。”一身白衣的云末从车上跳下,抱了綑麻草跑向园子,把麻草抖开,盖在葡萄架上。   如故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浮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也去牛车上抱了麻草,跑到葡萄架的另一方,学他铺在葡萄架上。   如故从来没做过这样的话,手脚很慢。   麻草刚刚铺上,还没来得及用绳子捆绑,麻草被风一吹,四处散落。   云末眼角余光看见被风吹散的麻草,抬眼起来。   葡萄架比人高,云末看不见葡萄架另一头的如故,只能看见捣鼓着麻草的一双女子小手,没有时间理会对面是谁,道:“姑娘,你来铺草,我来绑绳子。”   如故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们一人铺草,一人绑绳子,没一会儿功夫,就配合得天衣无缝。   又是几个雷声滚过,大雨倾盆。   眨眼间,如故一身衣裳打得透湿。   如故这具娇贵的身体,没一会儿功夫就累得腰酸背痛,咬牙硬撑。   这活对于一个不曾做过农活的女人来说,太过勉强。   手里的麻草变得像有千斤重,几乎要举不过头顶。   雨越来越大,雨水糊了眼睛,剩下的葡萄架再不盖起来,葡萄就会被雨水打落。   如故觉得身上力气,被一点点抽空,但看着云末绑着绳子的灵活手指,将唇一咬,不肯让动作有丝毫减慢。   终于把最后一个葡萄架盖上,突然脚踩在一块小石头上,脚底痛得钻心,没能站稳,跌跪下去。   如故深吸了口气,这才发现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袜子已经磨破,露出沾着泥的脚趾,模样当真狼狈。   有人伸手过来扶住她的手肘。   “姑娘……”头顶传来云末的声音,话音没完突然打住,顿了一顿,才又迟疑响起,“郡主?”   他的目光只在她脸上略为停留,就往她脚上看去。   如故把脚缩回裙下,不转头看他,推开扶着她手肘的手。   腰上一紧,被打横抱起。   如故心脏陡然一紧,挣扎着下地。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紧,令她不能动弹,大步走向马车。   “放我下来。”   “别动。”云末低头看向怀中板着脸的小女人,“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如故想着他这些日子的不理不问,憋了一肚子的气,没有好口气。   云末微微一笑,不再问。   如故发现,她这个回答很容易让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跟着你来的。”   “嗯。”云末嘴角的笑慢慢变浓。   “我是说真的,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   “云末本来没有这样想过,不过郡主提醒,倒是得想一想。”   “你别乱想。”真是越描越黑。   云末又是一笑,连话都不回了。   如故被他抱在怀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陆老爹绑完最后的一个葡萄架走来,看见云末怀里竟抱着个姑娘,怔了,“这是……”   “她叫如故,来帮忙的。”   如故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她对父亲说过,她从此就叫如故,但那些人仍习惯叫她临安,他叫她如故,却叫得很顺口。  所有人都知道临安郡主,却没有人知道她另外有一个名字叫如故。   陆老爹做梦也没把面前的如故想到郡主身上,见她长得细皮嫩肉,从头到脚被雨水淋得透湿,有些担心她身子娇贵,受不住寒,慌忙道:“赶紧到家里换件衣服,喝点热茶,这么淋着,病了可就不好。”   如故正想拒绝。   云末已经抢先一步,道:“那就劳烦老人家先回去烧些热水,我们随后就到。”   陆爷爷忙答应着跑走。   如故被雨水淋湿,觉得很冷,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隔着湿衣传来,一点一点地驱去体内的寒意,他结实的手臂紧揽在她腰间,让她这些日子没有着落的心,仿佛有了依靠。   但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不理不问,突然觉得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   以前离开训练营以后,时常都是一个人,再苦再累,再孤单,都不会哭,被小郎虐心虐肺,也不曾哭。   这时并没受过什么苦,竟脆弱到了这地步。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愿云末看见她软弱的一面,淡定道:“我的鞋掉了。”   云末把如故放上马车,脱下身上同样湿透的外衣,盖在如故头上,冰冷的手指拭去她脸上的雨水,“等我。”   温柔的动作让如故胸口陡然一紧,强忍着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好在这时天已经很黑,加上雨又大,泪水刚刚涌出,就被雨水冲去,不会被他看见。   看着云末走开,跳下马车,把云末的白衣丢在车上,跑向绑在不远处的马,再不走,真要被他看见她的柔弱。   翻身上马,轻拍马脖子,“走。”转眼,就远离了陆爷爷的葡萄地。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   马突然调转了方向,向来路跑去,如故用力拉马缰,试图重新调转方向,但这马却丝毫不听她指控,任她怎么折腾,仍是原路跑了回去,远远见站在雨中的云末,一身雪白中衣紧贴在身上,他身形笔直,丝毫不见狼狈。如故心头鬼火乱窜,人不拿她当回事也就算了,马也欺负她。   咬紧牙,用力拉紧马缰,可任她怎么踢打,却丝毫不能让马重新调转方向,一直到云末面前才停下,云末轻抚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僵坐在马上的如故。   如故睨着马下的白色身影,如故生出一股无力感。   郡主府由他打理着,所有事情都由他一手按排,就连一匹马都要听他的,她空有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郡主身份。   深吸了口气,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磨破的脚底踩在地上,痛得倒抽了口冷气。   如故强迫自己不去看云末那张清俊可亲的面庞,倔强地转身就走,就算没有马,她一样可以回去。   他笑了一下,翻身上马,路过她身边时,弯腰下来,把她抱上马背。   如故用力挣扎,但很快发现,任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环在她腰间的手,把她稳稳地揽在他身前,她根本挣脱不出去。   她停了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他胸脯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冷雨中热得炙人,如故身体僵住。   他脸颊轻贴上她的耳,低声问,“恼我?”   “我干嘛要恼你?”如故心里堵得难受。   “恼我这些日子对你不理不问。”   “你每天都在给我出题,算不上不理不问。”如故违心地辩白。   “那些题,你都能做出来了,神算会未必难得到你。”   如故愕住。   是啊,经过近一个月的答题训练,书本上的那些题,基本上已经难不到她。   他对她确实算不上不理不问。   但她心里就是憋屈。   她刚回到这世上,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是他。   她潜意识中就默认了他的细致照顾。   默认很快成为习惯,习惯也就成了依赖。   只是之前,她没有察觉。   习惯养成容易,改掉难。   这些日子,他除了给她出题外,她的所有事,他都撒手不管。   这样大的落差让她感觉无措。   如故讨厌开始依赖别人的自己。   “你下马,我要回去了。”   “这雨今晚会越来越大,你这么淋着回去,明天非病倒不可。”   “跟你没关系。”   “你忘了,我是你的教导官,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如故赌气。   “明天一起回去。”云末好脾气地哄道。   “我不和与你一起回去。”   “那也得等明日雨停。”   “你怕我病了,你脱不了责任?”   “是。”   “你只当今天没见过我。”   “如果真没见到,也就罢了,可惜我见到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别人知道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让你的分内事见鬼去,我用不着。”如故怒了,他凭什么对她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   “看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他眼里噙着笑,转过她的脸,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审视着她的眼。   如故推开他的手。   “要我怎么样,才肯消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回……”   “到了。”他突然抱着她翻身下马。   如故抬头,面前是一间低矮的茅屋。   陆爷爷打开门,“家里简陋,姑娘别嫌弃。”   有了外人在,如故反而不好再和云末争吵,看着老人憨厚朴实的脸庞,如果这时候硬行离开,只会让老人无措,如故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思,进了门。   陆爷爷见如故一身衣裳虽然湿透,但仍能看得出来,衣裳料子是极好的,怕是哪家的小姐,看了下自己这间破旧的茅屋,有些不安,“这地方实在是太破了,只是外头大风大雨的,姑娘将就些……”   如故笑了笑,“陆爷爷,别客气了,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她儿时和小郎住的地方,比这还不如。   “我那老太婆已经烧好了热水,姑娘先洗个澡,暖暖身子,别着凉了。姑娘洗了澡,这饭也就好了。”   如故湿着衣服,一来不舒服,二来也不雅观,回头见云末正迈进屋抬头向她看来,心里泛开说不出的滋味,狠狠地瞪了云末一眼,跟着老人进了里面厨房。   云末不愠不火,只是微笑着看她。   如故郁闷,遇上这么一个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这气找不到地方发。   如果小郎没有那些仇恨,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   如故念头刚动,心口骤然一紧,隐隐得痛。   厨房里坐着一个瞎眼的老太太。   老太太听见动静,立刻起身,引如故进到厨房里头供洗澡用的小隔间,“我儿子还没成家,就去当兵了,家里也没有姑娘的衣服,姑娘如果不嫌弃,暂时先穿着我老太婆的吧。姑娘的衣裳,老太婆这就给你烤着,要不了一会儿,也就能干了。”   “好。”如故爽快答应,脱了衣裳,从帘子上头,递给老太太。   如故冷了半天,泡到热水里,舒服得全身毛孔全部打开。   隔着帘子跟老太太说话。   得知,这村子的人,并不是这里的人,以前居住在边界附近。   长年战乱不断,男丁都被抓走去修建防御。   他们村子最终沦为战场,他们这些老幼妇人只能逃亡。   逃亡中遇上云末,云末说这边有块葡萄地,缺少人手,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来这里报名种葡萄,安居下来,至于他们家里的男儿,如果有机会,他会想法设让他们来这里和他们汇合。   于是他们这些老幼妇人就迁居到了这里,挖土种了葡萄。   在这名牌管理极严的国度,而这里又是离京城很近的太平村庄,不可能白白送给他们。   他们虽然得了可以安居的地方,却也要上交大量的税金。   于是,他们种的葡萄,大多数供给宫里,做为在这里定居的税金,剩下一小部分卖钱维持生计。   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征去了修防事,而媳妇和孙女死在逃亡路上,家里只剩下他们两老口,如果不是云公子托人打听到,他们的两个儿子还活着,他们都没活下去的念头。   他们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儿子们回来,他们岁数已大,平时打理葡萄园,有同村的乡亲帮助着,倒也勉强应付,但遇上这样天气,各人都忙着各家的地,抽不出手来帮他们,他们就应付不了。   好在每年遇上这样的天气,云末都会赶来帮忙,才算撑了下来。   陆奶奶说完这些,长长一声叹息,才又道:“云公子从来不提他家里的事,我和老伴还为他犯愁,年级也不小了,却还不成家,没想到,他竟是有你这么个好媳妇的。”   “老人家,你误会了,我……”如故囧了,老奶奶眼睛看不见,不知她还是未婚姑娘的打扮。   外头云末咳了一声,“陆奶奶,我要进来了。”   老太太以为他们是夫妻,如故在沐浴,人家丈夫要进来,她哪里好留在这里,连忙起身,摸索着打帘子。   虽然有布帘子遮挡,但如故仍觉得不自在,闭了嘴,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更衣。   她沐浴出来,云末穿着件打了补丁的布衣,坐在矮凳上,正在给她烤衣衫。   他身上衣衫很旧,但依然掩不去他俊雅脱俗的风采,丝毫不显得寒酸。   云末把半干的衣裳搭上厨房一角的绳索,动作麻利,竟像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   拿了块干巾,抹拭她湿着的长发,柔声问,“饿了吧?”   这感觉,像极了当年的小郎。   “你竟会做这些。”如故确实饿了,闻到外头传来煮红薯的香味,走出厨房。   “我小时候家里穷得连狗都嫌弃,还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妹妹要照顾,这些自然会做的。”   如故有些意外,没想到在府中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云公子,竟是这样的出身。   而且在这种以出生高贵为荣,以出生贫贱为耻的年代,他对自己的贫寒出生坦坦然,丝毫不隐瞒。   如故看着他被火光映红的面庞,之前的怒气,一点点泄得没了。   晚饭很简单,一盆煮红薯,一碟没有油气的清炒野菜。   陆爷爷夫妇看着这寒酸的晚餐,有些难为情,“还没到收葡萄的时候,家里也没别的东西可吃。”   “这样挺好。”如故接过云末递来的红薯,第一次对这个年代的皇族有了不满的情绪。   如果宫里少收些葡萄,他们种的葡萄能自己多卖些,日子也不用过得这么艰苦。   云末挟了一筷子到如故碗中,“现在正是这野菜抽芽的时候,味道还算不错,你平时在府里也吃不上这些,试试。”   野菜入口带着酸涩,并不好吃,但这味道却是如故极熟悉的。   她那时和小郎一起,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靠着这种野菜为生。   自从她重生去了二十一世纪,再不愁吃穿,但这野菜的味道,却是她最怀念的味道。   并且不是喜欢这个味道,而是怀念有小郎在身边的日子。   云末见如故吃野菜,啃红薯仍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半点难以下咽的样子,嘴角化开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吃完晚饭,陆大娘领着如故进了隔壁屋。   屋子很窄,也很简陋,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据老太太说,她每天都会把这房间扫一扫,无论她儿子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得舒舒服服。   如故听着有些难受。   在这战乱的年代,征兵修防事,她管不了,但宫里那些贵人吃葡萄的事,她得问一问。   她们吃掉的不是葡萄,而是这些可怜百姓的血肉。   坐到床上,人放松下来,钻心的痛从手脚处传开。   如故摊开手,手掌上起了十几个水泡,哪怕是伸一伸手指都不行。   云末在门口轻咳了一声,推门进来。   如故忙把手垂下,不让他看见手上的水泡,“有事?”   云末关上房门,向床边走来。   “很晚了,还不休息?”如故手痛脚痛,想早点躺下来,让手脚舒服一点。   云末睨了她一眼,在床边坐下。   “我要睡了。”如故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嗯。”云末应了一声,没有出去的意思。   “你不出去?”   “陆爷爷以为我们是夫妻。”   “你没告诉他,我们不是?”   “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如果说了,反而不方便。”他们虽然不是夫妻,但他是她的侍郎,同床共枕的事,再平常不过。   “你不会是要睡这里?”   云末之前虽然搞过一点小暧昧,但他那样做,都是有目的的。   抛开目的,她能肯定,他和玉玄他们一样,绝对不想碰她。   今天又不是朔月,他根本不用跟她呆在一屋。   云末睨了她一眼,连回答都省了,慢慢地向她靠近。   ------题外话------   月黑风高,腹黑末末会做什么呢?另外我们明天把玉美人扒了怎么样?   感谢:安达宝贝0624送鲜花10朵   珂憬送鲜花50朵,打赏1000点   谢谢姑娘们的月票   ☆、078 我的脸很贵   如故吓得往后急退,却被身后床栏抵住,退无可退,“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今天不是朔月。”   “那又如何?”   “不是朔月,我们不能亲近。”   “是吗?”   如故怔了一下,明明是他说的,他们除了朔月,不可以乱来。   云末把她圈在怀里,伸手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   他温热的呼吸轻拂在如故耳边。   如故沉下脸,他不想见她,就二十几天不见她一面。   见着了,兴趣来了,想占她便宜,就占她便宜。   当她是什么?   她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玩弄的。   用力把他推开。   床边被他挡住,没地方跑,转身往床里爬,试图绕开他,跳下床。   脚踝一紧,被云末抓住。   强大的力道,把她拖拽过去。   如故抓住床栏,稳住身形,用力向他踹去。   云末躲开飞来的一腿,身子一斜把她的腿牢牢按住。   如故用力挣了几下,都没能把从他身体下挣脱出来,沉下脸,“云末你敢动我,我……”   脚掌上传来极轻的刺痛,如故回头,却看见他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拿着一根银针,银针针尖正从她脚底的一个水泡上抽出,水泡里的水顺着针孔流出。   他用一块干净的白巾压上那个水泡,挤干里面的水。   如故顿时哑了。   “你怎么?”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轻柔嗓音里的戏谑丝毫不加掩饰。   “我揍你。”如故脸上微微发热。   “你能再恩将仇报些吗?”他手上银针又扎向另一个水泡。   “是啊,我心如蛇蝎,恩将仇报,所以你离我远点……哎哟……你要扎死我吗?”   云末手上突然用力,如故痛得把后面的恶毒话全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接着说。”   如故痛得抽气,瞪着他,现实地选择了闭嘴。   要知道挤水泡这活,如果顺着泡起的皮层,慢慢把里面的水液挤出,不会太痛,但如果揭开那层老皮,触碰到里面的嫩肉,那痛就销魂了。   云末刚才就故意碰了她皮下的嫩肉,让她痛得销魂一次。   她不再故意说话刺他,他也不再故意弄痛她。   如故暗松了口气,“你真的很可恶。”   “谢谢郡主夸奖。”   云末麻利地挑完如故脚上的水泡,上了药,又去拉她的手。   她的手上,不但有磨破的水泡,还扎了不少麻杆上的小刺。   一双雪白粉嫩的小手红痕斑斑,惨不忍睹。   云末心疼地微蹙了眉。   如故以前执行任务,时常受伤。   小伤,就自己随便处理。   伤重的话,直接躺进医院。   她平时不合群,躺在医院,连去看望她的同事都不会多两个,更不有谁会心疼她。   以前习惯了那样的孤寂,而这时她在云末眼中,读到了久远到已经快忘记的‘心疼’二字。   想起,她小的时候,摔伤了腿,或者割破了手指,小郎在为她处理伤口时,也总是这样微低着头,眉头也总是这样皱着。   如故怔怔看着,像有一汪暖水在心里缓缓淌开,伸手去抚云末蹙在一起的眉心,小声道:“我不太痛的。”   他挑着她手上细刺的手僵住,慢慢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迷离的眼,心怦然一动。   风吹着她耳边的碎发,拂过她的面庞。   他伸手握住那缕碎发,轻轻绕到她的耳后,手指轻抚向她的微微苍白的脸,指尖刚碰到她微冷的肌肤,却停住,慢慢握成拳,垂了下来,收敛起心底的萌动。   他这一生,可以有欲,却绝不能有情。   人一旦有情,就会变得心软。   他不允许自己有心软的时候。   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   但最近,这个小女人,总不知不觉中触碰到他心底早已经封印,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柔软。   云末深吸了口气,重新看回如故的手,仔细地挑干净她手上的细刺,处理了伤口,吹熄灯,合衣躺下,“睡吧。”   声音温柔平和。   如故于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躺在身边的人影。   过了许久,在他身边躺下。   一切都那么心安理得,又那么自然。   如故真的累了,躺下后,不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末听见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轻缓,睁开眼,就着月光看着身边熟睡的小脸。   这一晚很冷,而陆老爹家的被子很薄。   如故睡到半夜,冷得缩了缩身子。   云末侧过身,把她轻轻抱住,她寻着热源挤进他怀里,发冷的身体瞬间转暖。   如故满足地低声梦呓,“哥哥。”   云末的心骤然收紧,平时极难有波动的心绪,起起伏伏,久久难平。   过了许久,倦意袭来,才闭眼睡去,这一睡,竟到了天亮。   如故习惯早起,不管再怎么累,睡得再晚,早上也能准时醒来。   睁开眼,身边云末已经不在,床上还带着微微的余温。   翻身坐起,见云末正推门进来,“醒了?”   这情形,象极了丈夫问候新婚的妻子。   昨晚与他同床共枕,如故没觉得不妥当,这时却突然有些不自在。   胡乱答应了一声,穿鞋下床,去外头洗漱。   等收拾妥当,云末已经牵了马在门外等候。   两人一人骑着一匹马,不紧不慢地走着,谁也不愿开口说话,打破这片沉默。   直到许久后,云末道:“饿了吧?”   “嗯。”   如故从云末那里知道,在葡萄没收获之前,这村子里的村民,哪怕那些个红薯,也得省着吃,否则的话,就得靠挖野菜和草根度日。   所以,即便陆奶奶已经为他们备好了早餐,如故仍是饿着肚子出了门。   “走,吃点东西去。”   如故望向左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什么东西可吃。   云末看出她的迷惑,任她一肚子怨念,仍是微笑着在走自己的路。   如故问了几次,问不出答案,干脆赌气不理他,直到一条小溪旁,见云末停下,才发现草丛里长了许多才冒头出来的嫩菇子,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这些蘑菇?”   “这一片的菇子最为鲜嫩,可以试试。”   云末又摘了个不知名的果子过来。   把那果子破开。   如故发现那果子和椰子很像,里面也有许多果浆。   云末把如故摘来的嫩菇子洗净,放到果子里,重新合上,用树藤绑好吊在火上煮。   又另外削了些树枝,串了几串菇子放到火上烧烤。   一盏茶功夫,烤熟的菇子香味飘开。   如故迫不及待地接过云末递来的烤菇子,轻咬了一口,明明没盐没味,却是别样的美味,用果浆煮出来的野茹汤更是鲜美至极。   云末吃相很斯文,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高贵优雅,没有半点做作,即便是从小经过严格训练的皇家子嗣也难有他这样的气质。   “你是在宫里长大?”   如故一边喝汤,一边睨着他,这样的优雅的气质,和他所说的穷苦人家,很难联想到一起。   “算是吧。”   “怪不得。”如故哧溜哧溜地吹着滚烫的热汤,她做不来云末那样的斯文相,也不打算做。   云末瞟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她这大大咧咧的模样,比较起之前‘如故’故意做出来的高雅,反而让人觉得舒服。   “你在躲我?”如故觉得总去猜对方想什么,实在太累,倒不如直接问,他肯说皆大欢喜,不肯说也不会比现在情况更糟糕。   “我为什么要躲你?”他面无表情地吹着烫人的鲜茹汤。   如故突然挨近他身边,“怕爱上我?”   “我为什么要怕?”他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仍喝着自己的汤。   “我有那么多侍郎,如果你爱上我,会很悲剧。”   “不会有那样的事。”他搁下空了的果壳,走去牵马,“该走了。”   如故讨了个没趣,扁了小嘴,“后天的神算会……”   “郡主自求多福。”云末翻身上马,‘驾’了一声,拍马离去。   “喂,不带这么不负责的。”如故郁闷,只得上马,向他追去。   “我答应教你算数,却没答应包你第一。”   如故语塞,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府。   郡主府被官兵外三层,里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莫子卫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门口。   管家站门边急得直搓手,看见如故和云末一起回来,长松了口气,迎了上来,“你们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如故翻身下马,看着全身武装的莫子卫,睁圆了眼,“我的娘啊……薛将军上门,不用穿成这样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将军是来剿匪的。”   莫子卫哈哈一笑道:“末将是来护送郡主参加神算会的。”   云末上前,“在下已经为莫将军备好客房,莫将军在府中小歇一阵,等郡主回府沐浴更衣,再启程不迟。”   莫子卫早就注意到如故一身衣服皱皱巴巴,不知去哪里搞成这副德性,确实不适合上路,只抱拳道:“那就劳烦公子张罗。”   如故回到住处,金顺儿已经备好撒着花瓣的热水,“昨晚云公子派人传了话,说神算会要后天一早开始,这里到樟州要五个时辰,郡主只要明天能赶到樟州就可以。”   如故手指把玩着一片花瓣,原来他离府前,已经做好安排。   “他还说什么?”   “他说,这里去樟州要路过草堂乡,草堂乡半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瘟疫,草堂乡的人死了不少人,葬了半个山坡,至今阴气不散。”   “阴气……”如故心脏突突乱跳,是不是可以找机会见一见极品女?   “云公子说,以防万一,这次去神算会,得让玉玄和止烨公子陪郡主一起前往樟州。”   “还有什么?”   “素锦郡主这次也会参加神算会。”   如故有些意外,素锦算数也厉害?   金顺接着道:“素锦郡主算数虽然比郡主差了不少,但在北朝也是屈指一数的。只不过,之前她说宁为鸡头,也不做凤尾,更不会做郡主的绿叶陪衬,所以从来不参加神算会。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去参加。”   “去就去吧。”   如故去神算会,只求三生石。   至于其他人的小心思,小算盘,她没兴趣理会。   “奴婢是担心她……”   “担心她给我使绊子?”   “是……郡主难道不防一防?”   “云末知道素锦要去樟州吗?”   “云公子当然知道。”   “既然这样,这些事,就不必我去理会了。”   云末连草堂乡的事都考虑到了,其他事自然也会想到。   所以这些破事,就由云末去解决,不需要她去费神。   再说,神算会涉及到国家利益。   其中的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个人能左右的。   莫子卫带着重兵前来护送她,就是防着别人对她下手,让她参加不了神算会。   素锦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敢公然和朝廷作对。   从临安府前往樟州有五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尽早出发,就得走夜路。   虽然有重兵护送,但晚上的危险性远大过白天。   莫子卫望着天色,见如故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暗暗着急。   好不容易听说如故已经收拾妥当,立刻整兵,到大门口等着,准备出发。   哪知如故都到了门口,如故的马车却出了问题。   如故的这辆马车是两天前才从越国送来的。   这马车是越皇请高级遁术师专门打造,比寻常的马车平稳舒适不说,在用料上全是最上等的硬木料,而且结构上也做了特殊处理。   从马车外任何角度射过去的箭,都不能伤到车里人,就算站在窗口,拿刀刺进去,刺进去的角度也不能伤到车里人,极大机率地降低如故被刺杀的可能。   莫子卫无可奈何,只得叫人严加戒备,叫人尽快检修马车。   问题很快被找到,只是轮子上掉了一个卡扣。   虽然不是大问题,但少了这个卡扣,难以远行。   这车轮的卡扣,也是专门打造,与其他马车上的卡扣不能共用。   重新叫人赶着铸造,需要两个时辰时间。   马车是越皇为了保证如故安全,特意送来,而两个时辰时间,又不会影响神算会。   莫子卫不能为了这两个时辰时间,擅自做主,让如故改坐寻常的马车,虽然着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如故走到车轮旁,弯腰看向车轮卡扣处。   手指擦过车轮上的卡槽,嘴角慢慢地勾起。   如果卡扣在送来的途中松脱,松脱前一定会反复摩擦卡槽,再好的木料也会起毛渣。   但卡槽处很光滑,没有一点反复磨擦的痕迹,并不像是自行脱落。   云末心有千窍,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样不考虑周全。   马车送到,他不可能不检查。   而且他懂遁术,马车有问题,他不会没有发现。   所以,这个卡扣要么是在云末检查后被人卸掉,要么就是云末检查时故意看不见。   如果说启了程,等马车出了故障,再发现问题,为了赶路,如故只能换车。   马车一换,就有了被人刺杀的机会。   但马车故障在出发前被发现,只会拖延一点行程。   而两个时辰,又不能影响她参加神算会。   如故从卡槽上缩回手指,花这么多心思,只是让她拖延两个时辰上路,图的是什么?   难道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站直身,发现云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郡主怀疑云末?”云末坦然地看着她。   “不知今天去樟州的路上,会不会遇上点有趣的事。”如故确实怀疑云末,但这件事,可大可小,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说。   “有玉玄和止烨在,无论发生什么,郡主都不会有事,郡主不必担心。”   如故笑了一下,她不担心,只是好奇。   她的马车是重点保护,只有两种人可以接近马车。   一是莫子卫的亲信,再就是府里的人。   莫子卫急着启程,没理由到出门的时候,给自己添麻烦。   那么剩下的只有府里的人,凤瑶的人被鞭杀以后,这府里的人全换成了云末的人。   云末要想对她不利,有太多的机会。   比方说昨晚,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让她从这世上消失。   所以,这件事就算是云末做的,但绝不会危及她的性命。   如果不是对她不利,云末的目的是什么?   如故猜不出来,干脆不猜了,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   “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启程,郡主不如回府休息。”   如故也不愿在门口枯站两个时辰,领着金顺儿回去。   莫子卫也被云末重新请回客房。   两个时辰后,顺利启程。   莫子卫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而如故心里的阴影却没有散去。   如故出了府,止烨已经骑了马护在马车前。   他身材高大,长得又好,坐在马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这份不羁却更让耀眼过天上的艳阳。   莫子卫刚才看见云末已经感叹了一回,这时看见止烨,眸子又是一亮。   凭着他看人的眼光,可以断定,无论是云末还是这位止烨,都身怀绝技,不是绣花枕头。   郡主身边的男儿果然不是空有虚名。   光这两位已经是如此风彩,却不知另外几位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马车前。   那人一身紫衣,那容颜好比牡丹山茶,倾国倾城,明明是一身男装,却硬是把长相美极的如故给比了下去,但凡是个男人,看见这样的美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像他这种整天打仗,至今还孤身一人的更是心魂荡漾,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说什么也要上前认识一下,问问是哪家的姑娘,看能不能有机会牵上一线姻缘。   玉玄被莫子卫盯着看,一张美人脸立刻垮了下去,向莫子卫瞪来,粗声粗气地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   男人……   男人竟能长成这妖孽模样?   莫子卫懵了,长年日晒雨淋,微黑的脸庞‘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他居然对一个男人动了动心!   “抱歉,在下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我家玉美人长得太漂亮,忍不住想看,是吧?”如故笑嘻嘻地把话接了过去。   见人家长得漂亮就盯着看,是登徒子的行为,莫子卫刚才确实是看得移不开眼,对如故的话却不能反驳,窘得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玉美人,漂亮全是形容女人的。   玉玄顿时像炸了毛的刺猬,“小魔头,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老子拳头认不得人。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揍你。”   莫子卫怔了,这人居然骂如故小魔头,还敢揍如故。   “打是亲,骂是爱,好人,我好想你打我呢。”如故把脸凑到他面前,小声道:“那姿式,你和止烨研究得怎么样了,是你压他,还是他压你?”   如故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止烨听见。   止烨手中马鞭轻敲手掌,向如故看去,眼里多了几分玩味,“自然是我在上。”   玉玄美人脸瞬间涨红,紧接着黑如锅底,凤眼喷了火,怒喝,“滚。”   止烨满不在乎。   如故笑嘻嘻地滚上了马车。   止烨用马鞭敲了敲车窗,如故打开车窗,止烨凑到她耳边道:“昨儿又出了新姿式,头上脚下,新鲜得很,找个机会我们试试?”   这次轮到如故脸黑了下去,怒喝,“滚。”   止烨哈哈一笑,带马走开。   莫子卫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管家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上前催促,“时辰不早了,玉公子请上车。”   “老子骑马。”玉玄抱碰上大刀,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撇了脸重哼了一声。   “这……”管家为难,转头看向一旁送行的云末。   云末不愠不火,平静地看着玉玄,“大前年水族内乱,偏偏那会儿遇上你值班,而郡主又死缠着你不放。你来求我,让我帮你拦下郡主,只要不干缺德的事,以后让你做什么都行。”   玉玄抓抓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怎么?”那时云末二话不说,就帮了他,水族内乱平定后,他回到府里找云末还人情,结果云末笑说,没想让他做什么,以后想到再说,再后来云末对那事也没提过,时间长了,他也把这事忘了。   “欠钱还钱,欠的人情也是要还的,两年了,这人情债是不是该还我了?”   “你想我怎么还?”   “上车。”   “啥?”玉玄怔了一下。   “我要你上车近身保护郡主,一步不离。”   “喂,云末,不带这么诳老子的。”就算以前临安缠着他,也不用离她这么近的。   玉玄瞪向云末,愤愤道:“云末,你小子连老子也算计,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回来再跟你算账。”   云末笑笑,“路上好好照顾郡主。”   “她敢惹老子,老子丢她去喂狼。”玉玄臭着脸上车。   莫子卫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惊,他竟是水族的小族长玉玄。   玉玄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摔上车门,抱着把宽刃大刀在车厢角落大刀阔斧地坐下,能离如故多远就离多远。   如故抱了个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式靠坐在车厢另一角,托着腮,盯着玉玄看。   玉玄被她看得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又不肯输了气势,两眼望天地把脸别开,眼不见为净。   如故向他爬近一点,伸着手指,向他一点一点靠近。   玉玄眼角余光看见,身体顿时绷紧,把大刀对准如故,“不许过来。”   大刀没有出鞘,如故仍能感觉到森森寒意,暗赞好刀。   食指碰了碰他的刀,“这刀这么大,会不会闪了你那小腰。”   “你说老子腰力不行?”玉玄长得像女人,腰身也比一般男人细,特恨别人拿他的腰说事。   “这小腰有力?”玉玄越是别扭,如故越喜欢逗他,“试试看。”   “怎么试?”这车厢虽然不小,但绝对舞不了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试腰力嘛,自然……”如故向他暧昧地挑了挑眉,手指向他胸口戳去。   玉玄脸色大变,忙把刀重新抱在怀里,挡住身体,如故的手指戳在了刀鞘上。   “你给老子老实点,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如故手指在刀鞘上一点一点地滑过,向他身体一点一点靠近。   玉玄眼里的怒意越来越浓,眼看如故的手指就要爬下刀鞘,碰到他的胸脯,忍无可忍。   正要爆发,如故突然缩手回来,滚回自己的软榻上,打了个哈欠,“困了,睡觉。”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   玉玄不知如故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哪里敢放松警惕,紧盯着如故一刻也不肯放松。   如故偷笑,只需玩点小手段,就能累死这二货。   玉玄眼一眨不敢眨地盯了如故两个时辰,直累得眼皮打架。   外头传来的车轮声枯燥得如同催眠曲,让他越来越睁不开眼。   如故早睡得暗天昏地,平稳的呼吸更像一剂猛烈的安眠药,打垮了玉玄最后的防线。   玉玄勉强又撑了一会儿,靠着车厢睡了过去。   如故睁开一只眼,偷看玉玄,见他当真睡着,得意地笑了一下,打开车厢里的暗窗,查看外头情形。   她直觉,马车出问题跟临安府的人脱不了关系。   玉玄也是府里的人。   如故不想玉玄看出她对他们产生怀疑。   所以才把玉玄弄睡着,方便她查看思考。   结果一路下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顺利得如故都开始怀疑是自己多心。   天已经黑透,队伍丝毫没有减慢行军速度。   但如故能感觉到,保护在马车周围的人马比刚才更加警惕,而护军也又增加了一层。   莫子卫果然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在他的保护中行刺,当真难如登天。   如故刚想关掉暗窗,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叫了声,“保护郡主。”   睡梦中的玉玄像上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眼里睡意一扫而空,把如故护在车厢一角。   外头传来打杀声。   如故面色慢慢凝重,原来卸下马车卡扣的目的在这里。   他们故意让如故晚两个时辰启程,而他们就在这里埋伏下人马,等如故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天黑。   然后再利用夜晚行刺。   虽然在莫子卫大军保护下很难行刺成功,但这终究比大白天行刺有机会得多。   如故从暗窗望出去,外头人影晃动,数十个黑衣人被护卫兵堵死,根本无法靠近马车,而这辆马车又结实得如同铁桶,再加上个玉玄守着,要杀她难如登天。   这场刺杀,很快会成为一个小插曲。   如故没兴趣再看下去,关上暗窗,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条条线索都指向临安府,可是如果真是临安府的问题,何必让玉玄看着她?玉玄虽然处处跟她别扭,但她能感觉得出来玉玄是真心保护她。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一股阴风拂来,刺骨的冷。   如故觉得胸口像是有东西压住,突然心里发慌,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玉玄见如故额头上渗出汗珠,脸色瞬间白得象纸,吃了一惊,“喂,你怎么了?”   如故想到四儿的话,在阴气太盛的地方,小心被怨魂上身,看向左右,根本看不见怨魂的存在,和怨魂谈一谈真是异想天开。   呼吸越来越困难,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四儿说过,府里的这几位都是纯阳之人,可以帮她免灾,望着玉玄,把牙一咬,赌一把。   猛地向玉玄扑过去。   玉玄全神戒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有人袭击,却没防着如故。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离她又近。   如故扑上来又全无征兆,竟被她一把牢牢抱住。   她怕他反抗,这一扑用尽了全力,玉玄全无防备,被惯性扑倒在地,如故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   “我的老腰。”玉玄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痛得抽气,从腰后掏出那东西,竟是一锭银子。   郁闷地磨牙,人家大户家小姐出门,银子都由丫头携着,她身上竟揣着这么大一锭银子,哪有郡主样,活脱脱一财迷。   翻身坐起,才发现胸前沉甸甸的。   低头见如故仍趴在他身上,慌了神,“魔……魔……魔女,你……你要干吗?”   想把如故推开,但手比划了半天,不知该把手放她身上哪里合适。   随着他的起身,如故的身体慢慢往下滑,如故立刻往上爬,不让自己掉下去。   身体与身体间的蹭动,带来异样的感觉。   玉玄身体连忙后仰,如故却像牛皮糖一样紧跟着贴了上来,玉玄脸色大变,慌乱叫道:“小魔女放手,快放开我。”   如故不但不放,反而手臂环过他的腰,五指相扣,把他抱得紧紧的。   玉玄虽然长得不像止烨和云末那样高大,但体态均匀,该有的全有,只是略小了一圈,如故刚好能抱住一圈,舒服得很。   他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如故的呼吸瞬间畅顺,刚才的心悸也随之消失。   如故深吸了几口气,也没任何不妥,眼珠子慢慢地转了半圈,“真有效?”   慢慢试着松手,呼吸也没变得困难,也没有刚才的心慌,慢慢后退,依然没事,再退,没事,退到和玉玄一臂外的距离,仍然没有任何不妥。   如故面露喜色,“玉美人,我太爱你了。”再次扑到玉玄身上,向他抱去。   玉玄一张脸黑如锅底,嫌恶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抱上他前一瞬,戳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开,唯恐再多一点皮肤碰到如故。   等如故从身上滚开,抓起身边薄被,反复擦碰到过如故额头的那点手指尖。   如故对玉玄的嫌恶无知无觉,喜滋滋地往玉玄手臂上摸,玉玄躲开,她立刻跟上,“真是护身符啊。”   车厢只有那么点地方,如故跟块粘皮糖一样粘着他,他能躲去哪里。   玉玄又不能当真揍她,气得脸青,最后被逼到门边,再没地方可退,见如故又扑了过来,忍无可忍,‘哗’地一声,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在他跳车的一瞬间,如故正好抓住他的手臂,被他拖带着滚出马车。   玉玄吃了一惊,本能地去抓如故,但在要碰到她领口的瞬间,想到如故的厚颜无耻,手蓦地缩了回来。   如故直接趴在了地上。   接着‘嘶拉’一声,却是如故慌乱中双手乱抓,拽住玉玄的两条裤腿,她抓得极紧,而摔下车的力道又大,竟把玉玄的裤腿撕破拽了下来。   玉玄两条没有腿毛的雪白‘玉腿’,在夜风中颤抖。   被气的发抖。   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看人打架的止烨,听见身后动静。   回头看见从马车里跌撞出来的两个人。   嘴角抽了一下,闭了一只眼把脸微微偏开,不忍心看看他们二人的惨相。   如故抬头,瞪着面前的一双修长的雪白小腿,馋得吞了口口水,不知死活的摸了两把,光滑得如同丝缎,羡慕道:“人长得比女人漂亮也就算了,腿还长成这样,要女人怎么活?”   周围本来没注意到玉玄的腿的人,也纷纷向玉玄的腿上看去,抽气声顿时四起。   玉玄脸上白了红,红了紫,最后涨得额头上冒出青筋。   瞪着如故,吃人的心都有。   止烨忙抓住如故后领,把如故提了起来,免得玉玄被气得失去理智,一刀把如故给砍了。   玉玄气得火冒三丈,如故毫却无觉悟地看向四周。   虽然天已经黑尽,但隐约仍能看见路旁山坡上坟堆的形状,不时有几点鬼火闪烁。   果然如四儿所说,到阴气太重的地方,就容易出现状况。   照着刚才的情形看来,应该是极品女想强上她的身。   如故翻看着自己的手掌,在碰到玉玄的那一瞬间,明显地感觉到一种热热麻麻的感觉,然后身体上的所有不适瞬间消失。   四儿说,云末,玉玄,止烨,容瑾,小开都是纯阳之人。   这么说,以后遇上魂魄不稳的时候,只要摸摸他们就可以赶走极品女。   小开对女人过敏,摸了会出人命。   容瑾有毒,不能摸。   止烨太不要脸,摸他的话,说不定要被他反摸,吃亏的事不干,止烨绝对不能摸。   云末的城府太深,又会算计,摸他一把,没准备就得被他卖掉。   想到‘卖掉’二字,如故脑海里化出殇王的身形,像有块尖石头塞进胸口,硌得难受。   深吸了口气,挥去突来的烦燥,云末也不能摸。   现在只剩下玉玄可以。   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用这个护身符。   如故被止烨提开,玉玄涌到头顶的怒气刚刚缓和了一下,见如故两眼放光地向他望来,从底脚升起一股寒意,鸡皮疙瘩顺着腿往上爬,一直钻进头皮,连头皮都发了麻。   忙转身拔了刀冲向刺客堆,狠杀狠砍,再不看她一眼。   憋得一肚子的火气,如果不好好地发泄一下,不是他被气得爆血管,就是一刀砍了如故。   止烨手上马鞭抬起如故下巴,“丫头,你做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如故推开马鞭,“不过是摸了他几下。”   止烨‘噗’地笑出了声,以前‘临安’有贼心,没贼胆,用尽了歹毒办法,也没能占着他们这些人的便宜。   这丫头到好,全做了。   “我让你摸,你不摸,偏要去惹他。”   “你有他貌美如花,细皮嫩肉吗?”   “你喜欢这一类的男人?”止烨讶然。   “他是男人?”刚才那手感,比抱女人还舒服,如故直接忽视了他的性别。   “老子是男人,小妖精,你再敢胡说,老子砍了你喂狗。”玉玄手中大刀挥得呼呼起风。   “小心别闪了你的小腰。”如故看得揪心。   “滚。”   “哈哈……”止烨笑得从马上栽下来。   一个刺客突然快如闪电地穿过人群,像鬼魂一样出现在如故面前,手中尖刀向她刺来。   如故习惯性地做出反应,但一把没出鞘的剑却更快地横了过来,尖刀刀尖刺在那把剑鞘上。   剑光闪过,快到如故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刺客身子一斜,睁着眼倒了下去,刺客咽喉处慢慢渗出一排细小的血珠。   止烨手腕一转,把横在她脖子上的长剑收了回去,仿佛根本没出过鞘,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如故知道他身手快,却没想到快到这个地步,这人的功夫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止烨若无其事地揉了一下鼻子,伸手过来,捏住如故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去,“女人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小脸发白昏倒过去?”   “谁说全天下女人都一种反应了?”如故对他的认知很无语。   “就算不昏过去,也该小鸟依人一样地寻求保护。”   “你手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完事了。”   “嗤……”   止烨把如故的下巴又抬高了些,细看她的脸,她一脸淡然,虽然找不出‘害怕’二字,但也绝对不是她所说的没反应过来。   这女人见惯了杀人流血。   拇指在她细嫩如花瓣的脸颊上抚过,细腻的触感瞬间在指间化开。   如故不躲,“我出门前有洗脸,没洗干净?”   他笑了,“只是想摸摸。”   “我的脸很贵,摸一下一千金,晚些记住给我一千金。”   止烨轻挑浓眉,这丫头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又有刺客扑过来,向他们直劈过来。   他仍捏着她的下巴没放,手中长剑剑鞘无声滑开,露出一掌宽的剑刃,刀刃在夜光下透出森森寒意,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刺客的脖子自动撞上剑刃,向后倒下,已经成了没有气息的尸体。   剑刃上连一滴血也没沾上,剑鞘合拢,动作干脆利落。   能把杀人这么血腥的事都做得这么潇洒性感,实在是个人才。   “真不害怕?”   “怕呀,不过有你们在,就不用害怕了。我困了,去睡会儿。”如故打着哈哈,把他的手扳开,爬回马车。   她虽然不害怕这种打斗的场面,但不喜欢杵在这里当靶子。   刚把车门关拢,突然横里伸来一条强壮的手臂,把她抱住,如故只来得及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熟悉面孔,就被捂住嘴,卷进宽大的黑色斗篷,鼻息间尽是属于殇王混蛋的好闻气息。   垂下眼,从脚下看着车厢地板无声地滑开,她完全不能反抗地被他抱着跳入车底,木板随即重新关拢。   刺客很快被杀光。   玉玄提着染着鲜血的阔背大刀,与止烨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马车车门。   下一瞬,瞬间僵住。   止烨见他神色有异,伸脖子过来,往里一睨,也是一怔。   恰好莫子卫收拾了残局,过来查看情况,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也懵了,“人呢?”跳上车仔细查看,见马车后壁上有一道暗门,忙道:“快搜,一定要找到郡主。”   止烨等莫子卫下车去找人,视线落在脚底黄梨木地板上,嘴角微微扬起。   利益当头,莫将军,只能委屈你了。   ------题外话------   破二百订,加字数~   还想看更多字数的情节,姑娘们努力订阅吧。   ☆、079 不介意踩狠一点   如故被裹在斗篷里,头顶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能感到上面地毯式地搜索。   如故扒开头上的披风。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如故用手指在他手臂上写字,“那些刺客是你的人?”   他低头下来,温热的唇轻贴住她的耳,低声道:“不是。”   温热的呼吸轻拂过如故的耳边碎发,搔得她耳根发痒,如故身子一僵,脸上火烧火灼一般,开始发烫。   “紧张?”   如故写道:“羊落狼口,难道不该紧张?”   “怕我在这里对你……”   如故身子紧贴在他身上,他的胸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挤压着她,这种情形,是女人就会有这种担心。   何况还是侵犯过她的禽兽。   但这么承认太丢脸。   如故违心否认。   “我没有。”   “既然不怕,我们来一次?反正他们不会这么快离开,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疯子。”如故连手指都僵了。   他低笑了一声,抱着她依着身后石壁滑坐下去,仍只紧抱着她,并没有别的动作。   如故望向头顶,暗暗着急,这些笨蛋找来找去,怎么就没想过把马车拉开来看看。   如果把马车拉开,下面这么大一个洞,不会没有半点痕迹。   “他们就算拉开马车,也看不出这地下有问题。”他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立刻扼杀了她报着的一丝侥幸。   “上面的那些人,真不是你的人?”   “我的人不会这么脓包。”   “就算不是你的,也是勾搭成奸?”   “怎么说话呢?”殇王好气又好笑。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他们在上面刺杀,你却在这地洞里等着?”   “事先发现他们在前面设置路障,就算好位置,在这里挖下地洞,有什么难的?”   “让我的马车恰好停在这个位置,你是怎么做到的?”   马车走在队伍中间,前面还有上千的人马,如故想不出马车是怎么刚好停在这地洞上面的。   “很简单,莫子卫带的队伍是萧越的私家军。这支队伍凶悍无比,队伍要凶悍,就得训练有致。连行军的步伐都已经成为习惯。我们只需查明他们有多少人,就能算出马车的位置,然后在前面引发塌方,设置障碍。先头军一停下,这后面的跟着停下,马车自然能停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他说的简单,但只要差一步,他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   所以每一步,都得计算得精确无比。   “这马车是怎么回事?”越皇如果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而订制的马车,不可能在地板上弄一个殇王知道,而她却不知道的暗门。   “不过是找人临摹了张这马车的图纸,再把图纸略改了改,造了一辆看似一模一样的马车出来,然后找机会把车换一换,这有何难?”   如故直接没了语言。   她还很小的时候,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小郎不会做的事,长大了的他更是无所不能,这样的他岂能不成为众君王的眼中盯,肉中刺?   “刺杀我的人是什么人?”   “倭人。”   如故抽了口气,这神算会的影响力竟大到把日本人都吸引来了。   “你抓我,该不会是为了帮倭人?”   “哪能。”   “那你抓我干嘛?”   “我想要那些铁矿。”   如果换成极品女,照着以前的成绩来看,多半是能拿神算会第一的。   所以殇王想要那些铁矿,自然要阻止极品女参加神算会。   但她不是极品女,虽然补习了近一个月的算数,但想拿第一,就有些痴人说梦。   如故突然想笑,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也会做这种无用功。   “你乖乖听话,铁矿归我,三生石归你。”   “好大的口气。”感情只要她不参加神算会,他就一定能拿第一,“如果我不听话呢?”   她虽然落到他手上,如果她不配合,只要有机会叫上一声,莫子卫就能发现他们。   那么他得铁矿的算盘就得落空。   “铁矿归我,三生石同样归我。”   “神算会的第一,你们有本事拿,根本不必顾忌我。”   要成为遁术师,必须有极好的算数能力,殇王他们可以制造出那样可怕的杀人遁甲,他们的遁术师有多厉害可想而知,那么他们的人想要在神算会上取得第一,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他教出来的,她的算数能力怎么样,他不会不知道,就算云末教了她一个月,虽然算数能力提高了不少,但还没到可以让他顾忌的程度。   “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你失去现在的地位。”他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脖子,声音和动作都暧昧得像情人之间的亲昵。   鸡皮疙瘩从如故的脖子爬上耳根。   “在算神会的东家解开迷底之前,神算会会一直开下去,就算你今年错了,越皇和北皇还要指望明年后年……就算你今年错过了,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在神算会上败了,你就失去了价值。”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如故,我这么帮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他说的句句在理,也是事实,不过如故一想到他的种种暴行,就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回他爹的小弟弟里换种重造,哪还有什么报答之说?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想法,那么就和当初在二十一世纪的想法一样,找到三生石,预知他的未来,改变他的人生,换她来虐得他欲生欲死。   在他手臂上写道:“记住,三生石归我。”   “这样才乖。”他的唇轻轻在她耳边蹭了蹭,低笑了一声。   “乖你妹。”如故在肚子里骂了一声。   如果能得三生石,她何必去冒险参加那什么神算会,拿不到第一名,还得被人各种猜疑,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以这样的方式不用参加神算会,实在极妙。   “如果你拿不到三生石呢?”   “没有如果。”他声音虽然低,却霸气强横得让人不能怀疑他所说的话。   他慢慢放开如故的嘴,轻抚上她的眼睛,“困了,就睡会儿。”   如故突然觉得浓浓的睡意瞬间袭来,急急叫道:“靠,居然给我下药,你还有没有下限……快给我解药……”她还有话要问他。   但任她怎么努力,眼皮仍不听话地垂了下来。   “什么也别问,会活得长久些。”他低头下去,微凉的唇,轻轻覆上她的柔嫩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如故被一阵挖掘声吵醒,身上暖暖地盖着殇王的黑色斗篷,靠坐在土壁上。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空空荡荡。   人呢?   如故正在迷惑,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晃得她眯上了眼。   “郡主在这儿。”   如故手遮着眼,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上头露出来的几个脑袋。   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如故抱着斗篷起身,看向四周,只得巴掌大的地方,哪里还有殇王的影子。   止烨从上头跳下来,看了眼她抱在身前的黑色大斗篷,视线上移落在她睡意朦胧的眼上,勾唇一笑,“居然还睡着得。”   如故打了个哈欠,“黑灯瞎火的,又没事可做,不睡觉干嘛。”   止烨眼里多了些暧昧不明的色彩,孤男寡女独处一夜,居然说没事可干。   揽了她的腰,抱着她跃上深坑。   莫子卫满脸怒气,上前向如故抱拳行礼,“末将让郡主受苦,误了行程,罪不可赦。”   “也不能怪你。”   “郡主……”莫子卫见如故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欲言又止。   “还有事?”如故又打了个哈欠。   “神算会……”   “神算会怎么了?”   “只怕要耽搁了。”莫子卫双手握拳。   “晚就晚吧,又不是我们愿意的。”如故爬上马车,打算睡回笼觉,反正殇王承诺给她三生石,神算会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了。   “可是……”   “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有这唠叨的闲功夫,都能走一段路了。”玉玄不爽莫子卫之前盯着他看,揪到机会就给莫子卫添点堵。   莫子卫心里本不好受,被玉玄一损,更是尴尬,把牙一咬,翻身上马,“走。”   止烨和玉玄对看了一眼,一齐上了马车。   如故望着在车里的哼哈二将,哼哼道:“本郡主现在不需要侍寝。”   玉玄别开脸,难得没和她斗嘴。   止烨坐到如故身边,歪着身子,俯身下来,细看如故的脸,在这张脸上找不到半点被劫持的恐惧。   “你知不知道劫持你的人是谁?”   “太黑了,看不见,他也没说,所以不知道。”   “是殇王。”   如故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止烨,又看了看玉玄,“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和殇王串通好的?”   止烨亲眼看见她上的马车,如果有气隐瞒,莫子卫不可能折腾到天亮才把马车移开。   玉玄把脸转开,不答。   玉玄性格暴躁,但不会说谎,他不否认就说明如故猜对了,如故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们一口。   止烨不以为然地撇了嘴角,“说什么串通,太难听了,交易而己。”   “姑奶奶是你们交易的工具吗?”如故怒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丫头,如果你算数能力再好一点,我们也不用走一步棋。”   嚓!还是她的问题!   如故深吸了口气,忍。   “那你们也可以事先告诉我,是不?”   “不是怕说你不行,伤你自尊心吗?”   “呸,你们信不过姑奶奶才是真的。”   止烨手握了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她刚从殇王手上出来,如果让她知道,要把她再交到殇王手上一回,她肯干?   “说吧,和那禽兽做这场买卖,得了什么好处?”他们得了好处,想撇开她吃独食,没门,三生石是殇王承诺给她的,和他们没关系。   “好处就是你拿不到第一,两国皇帝追究下来,我们不用给你擦屁股。”玉玄瞥着如故一脸嫌弃。   啥?   就这样?   如故张口结舌,这卖的也太便宜了吧?   “莫子卫知道是谁劫的我不?”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怎么知道的?”   “一刻钟前,他打开车门,大摇大摆地从车里出来,说你在马车下面,然后在所有人的眼皮下离开。”   “你是说,他刚走?”如故有些怔神,他竟用这样的方式离开,真是目中无人之极。   “是。”   “你们不追?”   “我们为什么要追?”   “万一我被他……”   “被他先奸后杀,然后我们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嗯。”   “哧。”玉玄斜眼瞥来,“人家殇王虽然与朝廷为敌,但好歹是地宫之主,又一表人才。就你这样,倒贴给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倒贴?   明明他强迫她,好吧?   如故瞪向握拳遮了嘴偷笑的止烨,“你也这么认为?”   止烨把她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倒贴或许还是可以的……”   如故脸黑了,拉了被子把头蒙住,与其被这两个睁眼瞎气死,不如睡死。   睡前不忘给玉玄添点堵,“玉美人,你的腿比脸还好看,我喜欢。”   “谁……谁要你喜欢。”玉玄身子一僵,扑到车厢一角,开始翻包裹找裤子。   止烨把被子揭起一角,“丫头,你不会是魔镜吧?”   如故哼哼,只要能让玉玄不爽,魔镜就魔镜吧。   “老子是男人。”玉玄被人当成魔镜对象,怒不可遏。   如故当听不见。   **   临安府。   管家领着宫里来的太监总管曾公公进了暮雪斋。   云末和容瑾正在对弈,曾公公进来,容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正脸都不给一个,云末起身接着,吩咐道:“赶紧冲壶昨天小开才送来的龙井给公公尝尝。”   曾公公对容瑾的冷淡见怪不怪,只当没看见,道:“别冲了,坐不住。”   云末和颜道:“那公公来临安府是有事?”   曾公公叹了口气,道:“刚刚收到莫将军送来的消息,说郡主昨晚遇刺的时候被人劫持。皇上怕这府里担心,所以让奴才来给公子报个信,说郡主毫发不伤,请公子不用担心。”   “有莫将军护送,都被人劫了,不知是什么人这么了得。”云末面不改色。   “据说是殇王。”   “那神算会……”   “恐怕是赶不上了。”   云末沉默。   曾公公察颜观色,道:“皇上说了,只要郡主平安就好,其他不过是身外之物,今年不成,还有明年。”   云末叹气,“公公说的是。”   “公子如果没什么事,老身告辞了。”   云末吩咐管家好好送曾公公,等曾公公出了院子,重坐回石桌边。   容瑾冷清清地抬头起来,“你这次玩大了。”   云末微微一笑,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我赢了。”   容瑾低头,果然见云末的那粒棋堵在自己的气门上。   萧越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临安府大门口,面色冷峻。   曾公公从府里出来,冷不丁看见萧越,吓了一跳,忙小跑过来行礼,“太子。”   “免礼。”萧越手中马鞭轻敲手掌。   “奴才照着太子的吩咐见过了云末。”   “他在府里?”   “在府里,身上和平时一样,一尘不染,不像外出过,另外精神也好,没有半点疲惫之色,不像一夜不眠。”   萧越轻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向父皇复命吧。”   “是,奴才告退。”   萧越微蹙了眉,他收到消息,立刻赶来临安府,如果云末是殇王的话,他一夜不睡,又急赶这么久的路,不可能没有一点迹象。   曾公公在宫里时间已久,最会察颜观色,如果有什么异样不该看不出来。   难道真看走了眼?云末真不是殇王?   **   莫子卫连行军的速度都拿出来了,紧赶慢赶,到了樟州仍是晚了。   神算会即将结束,就算如故有登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拿第一名,索性连题都不做。   玉玄幸灾乐祸,“幸好马上完了,要不然,凭小妖精现在这水平,还不把我们的脸丢到佬佬家去。”   如故在脸上摸了一把,“原来我的脸就是你的脸,那我以后没事就丢你的脸玩。”   玉玄黑着脸瞪了如故好一会儿,把头一扭,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说话。   止烨手臂搭上如故的肩膀,把她揽到自己身边,“丢我的脸玩吧,我不介意。”   如故眼角一抽,扒开他的手,“春—宫男还有脸?”   莫子卫护送如故出事,耽搁神算会,回去难向皇上和太子交差,心情极差,却也被这三个活宝弄得笑了。   如故言语无忌,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淫荡粗俗,反而觉得她这样很好。   她的侍郎与她相处的方式更是奇怪,没有半点主奴的味道,彼此平等。   谁也不待见谁,争争吵吵,谁也不让谁,倒象是村民家的孩童。   按理错过了神算会,最不开心的应该是如故。   可是如故竟毫不关心。   突然,素锦带着一群人,面色铁青地冲到如故面前,指着如故,对身边的一位官员道:“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第一名让给殇王。”   如故‘咦’了一声,“不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和殇王串通,故意被殇王绑架,延误参加神算会的时间,不参加神算会,把第一名拱手让人。”   莫子卫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立刻派人去打听是谁拿了神算会的第一。   如故慢慢眯了眼睛,素锦突然来参加神算会,而且连莫子卫都没有怀疑的事说出来,可见有人指点过她,“我被殇王绑架,误了神算会不假,不过我好奇姐姐从哪里听说我和殇王串通,证据又在哪里?”   “证据就是你根本不会算数,你不是以前的临安。”素锦正气凛然。   如故不知道素锦受了谁的挑唆,但她能说出她是假的,可见挑唆她的人不简单,冷笑了一声,“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不知道,说这话的后果会怎么样?”   素锦道:“后果就是把你这个冒牌货揪出来。”   如故笑了,恐怕素锦来参加神算会的目的,就是这个。   “你说我是假的,证据呢?”   素锦‘啪’地一声,把一张试卷拍在如故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今年的试题,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一做题就知道。”   如故瞟了眼试题,不屑一顾地看着素锦,“不做。”   “是心虚,不敢做。”素锦步步进逼。   莫子卫的亲兵打听消息回来,说拿第一的竟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无名小卒。   那人一离开神算会,他的人连着所得的矿石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子卫握拳咬牙,“殇王,一定是殇王干的。”   他本来没有怀疑如故,但见素锦神色决绝,不像在胡乱试探,也不由地有点心动,他所见的郡主和传闻差别太大,难道真的是有人假冒临安郡主,又难道是临安府赎回来的郡主是假的?   “不是不敢做,而是没兴趣陪你无理取闹。昨晚的事,姐姐好像比莫将军更清楚一些,难道说昨晚姐姐在现场?又或者说姐姐和那些倭人有什么关系?”   “什么倭人?”素锦一脸迷惑。   “我们昨晚被倭人袭击。”莫子卫道。   “我怎么会和倭人有关系?”素锦脸色变了,她可以指认如故,但绝不能和刺杀如故的人扯上关系,何况还是来抢神算会第一的倭人,“莫将军,她真的是假的,她根本不做这些题,故意被绑架,不来参加神算会,好让殇王取走第一名的奖品,她根本就是殇王的内奸。”   莫子卫护送如故,没能参加神算会,回去也交不了差,如果真的另有内情,那么又另当别论,不由得迟疑,道:“郡主,要不然您把这题做一次。”   如故冷道:“凭什么?”   “做一做题,可以解除嫌疑,何乐而不为?”   “莫将军认为本郡主有嫌疑?”   “在下……”莫子卫脸微微一红,“对不住,在下冒昧了,郡主被劫持的事,在下会向皇上如实禀明。”临安郡主在他眼皮底下被劫持,不管临安是不是和殇王串通,都是他的责任,现在他想用证明临安是假的来推卸责任不是君子之道。   “莫将军,你的意思是不验明她的身份?”素锦见莫子卫就这么算了,急了。   “素锦郡主,临安郡主的身份是真是假,不是在下该过问的,如果素锦郡主有什么证据,大可回去交给靖王爷或者皇上来定夺。”   素锦收到消息如故是假的假的如故不可能做得出这些题,只要莫子卫肯帮她指证如故,就立刻可以把如故抓起来,押回府交给母亲处置,没想到莫子卫竟然不帮她,“莫将军,你可要想明白了,你护送失职,回去可是要担大责任的。但如果证明她是假的,那么就另当别论。”   莫子卫道:“子卫失职,自当回去请罪,至于郡主们的家事,子卫不方便插手。”   如果莫子卫不帮忙,而如故不肯做题的话,素锦就没办法证明如故是假的,等出了神算会会场,这些题就成了公开的,如故完全可以找别人帮忙做出来,然后背下答案,到时就算她把试题交到北皇面前,也没用了。   素锦打好的如意算盘眼看落空,气青了脸,重哼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   如故叫道:“等等。”   “你还想怎么样?”素锦在如故面前吃过亏,对她也有所顾忌。   如故把试题拿起来,直视着素锦的眼睛,却对莫子卫道:“这题我做,不过有一个条件。”   她居然要做题,素锦怔了,她逼如故做题,如故被迫做题,和如故自动做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情况,前者如故可能根本做不出题,而后者却是会做才敢做,素锦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莫子卫也有些意外,“什么条件?”   如故道:“把昨晚的事告诉素锦的这个人,莫将军得给我查出来,交给你们太子。至于污蔑我的素锦,还请莫将军禀报皇上,请皇上给我一个说法。”   不知是不是云末故意避人耳目,这次临安府里和如故一起来樟州的人,除了服侍她的服侍她的金顺儿,就只有止烨和玉玄,以及云末亲挑细选出来的几个亲信随从。   这一路上,除了他们几个人,就都是莫子卫的人,萧越怕她有所闪失,让莫子卫带出来的人马,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按止烨的说法,殇王离开,莫子卫他们才知道是殇王劫持了她。   小郎要那批矿石,不可能把要参加神算会的事放风出来节外生枝,那么素锦知道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莫子卫队伍里有人告密。   亲兵队伍里有别人的暗眼,是何等可怕的事?   如故得把这个暗眼给萧越挖掉。   至于素锦,既然送上门让她踩,她不介意把她踩狠一点。   皇帝不会理会人家姑娘的勾心斗角,但不理会,不表示没看法,给在北皇那里有了不好的印象,她在北朝的地位,自然大打折扣了。   没了北朝的支持,在西越想上位,也就没那么容易,看似小女儿间闹事争口气,实际上堵死了素锦的一条上位之路。   莫子卫暗暗心惊,好凌厉的小姑娘,“郡主放心,莫子卫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待。”   “磨墨。”如故冷睨了素锦一眼,金顺儿忙上前磨墨。   素锦有种很不祥的感觉,突然间有些后悔让如故做题,但出了口的话又收不回来。   玉玄抱着大刀晃到桌边,往试卷一看,‘啧啧’两声,有人要倒霉了。   同情地瞥了素锦一眼,和云末斗,不是找死吗?   云末给小魔头出了一个月的题,为了就是这一出,素锦跳出来为难如故,不但打了自己的脸,还给如故‘验明正身’,以后再不人有人怀疑她是冒牌货,从此小魔头坐正了临安郡主的位置了。   这次神算会的题不简单,但那些题全是云末出过的,做起来半点不费力。   如故也不坐下,就站在桌边,运笔如飞,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把试卷做完。   素锦看得额头上冷汗涔涔,突然间意识到收到消息有诈,是故意让她在北朝失势的圈套。   可是,是谁这么害她?   临安?   一定是临安,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戏出来害她。   素锦越想越气,猛地抓起墨汁没干的试卷,撕得粉碎,狠声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害得了我。”   如故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神算会场,一只小虾米,还不值得她去费心思。   莫子卫暗赞,她不过十几岁就有这么细密的心思,这迫人的气势,实在不是寻常同龄姑娘能比,也难怪太子对她如此看重。   “莫将军还是赶紧快找人吧。”止烨笑嘻嘻嘻地拍拍莫子卫的肩膀,也转身离开会场。   玉玄晃过来,幸灾乐祸地道:“莫将军,你自求多福了。”不管什么原因,莫子卫护送失职,没拿回北皇想要的东西,他这顿罚是少不了。   如故在门口听见,差点喷了,原来玉美人有这种做了坏事还落石下井的嗜好。   **   夜风徐徐!   如故坐在桌边,把点燃的纸丢进火盆,看着纸片烧成灰。   这是她花钱从未必知手上买来的消息。   虽然没有人见过未必知的真面目,但传说只有别人出不起的价钱,没有他打探不到的消息。   如故当了那么久的卧底,当然懂得买消息。   但在买消息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底牌交给了未必知。   关于小郎的事,如故不放心交给任何人,要自己亲自去查,但与小郎没关系的事,如故很愿意花点小钱,走走捷路。   这是她第二次向未必知买消息。   买的是素锦的行踪。   素锦在离开京城前,都没有出过府,表面上看,没有不妥之处。   不过她的丫头金串在侧门外,向一个倭人买过一把扇子……   从临安府到樟州不只一条路,草堂乡不是最近的一条路,也不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为了安全,他们走哪条路前往樟州都是保密的。   如果莫子卫的队伍里有奸细,会不会是素锦把消息卖给了倭人?   如故眸子里凝了冰。   她这个姐姐还真是恨她入骨啊。   止烨在门外轻咳了一声,“丫头,今天有夜市,去不去凑凑热闹?”   每年神算会,从外地前来樟州的人多不胜数,本地人也就瞅着这几天时间,把平时做的东西拿出来卖,卖得好的,能卖出一年的家用。   所以今晚的夜市比过年还热闹。   如故对凑热闹没有兴趣。   止烨把如故的手臂抓住,拽了就往外走,“走,玩玩去,整天老气横秋,哪有十几岁小丫头的样子,别人看着,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了。”   “你以前为什么不进临安府?”如故摔开他的手,从小一个人独立长大,整天打滚在生死边缘,没心没肺地活着的人,还能天真活波?   止烨突然欺身上前,手撑在她耳边门板上,阻止她的去路。   “想知道?”   “不想知道。”   如故后背贴着门板,冷冰冰地看着近在咫前的英俊面庞。   这个男人就像他养的那头豹子,野性而危险。   她是被他从太子府带出来的,可是他不认识她,而她和极品女长得一样,说明他从来就没见过极品女。   和极品女自然不会亲近。   他不亲近极品女,却突然不时地来接近她,她不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我以前对你没兴趣,可是现在有兴趣了?”   如故翻了个白眼,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止烨对她粘粘糊糊地,是看上了她。   他手指卷住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指背在她白瓷一样的脸颊上轻轻抚下,动作轻柔多情。   “我们以前彼此太不了解,现在开始了解,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进临安府?”如故直接无视他做出来的风流态。   “自从在扬州见了你,觉得有趣,就跟着来了临安府,难道是……”他低头,唇慢慢向她的唇靠近,直到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才停了下来,“一见钟情?”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故冷静地看着他的眼,不避不躲。   如故太过冷静,止烨反而亲不下去了,近距离地四目相对,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一笑,仍直视着她的眼,手指挠挠鼻子,“我自己都不信,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靠我们几个活命,而我只要让你好好活着,就能得到我想要的,这不就够了?”他吊儿郎当,但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   如故凝视着他的眼,嘴角慢慢扬起,“既然如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离我远点。”   他说的不错。   他们与她之间,不过是利益关系,他们以纯阳之身为筹码,交换他们想要的。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这个身份,至于她是谁,不重要。   而她和极品女一样,魂魄残缺,阳气不足,要靠他们来补充阳气。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在她没找到办法治好自己的寒疾以前,可以靠他们活命,这就够了。   只是极品女从醒来就在这个用着这个身份,所人都习惯了极品女言行,同样也认同她的能力。   就比方说这次神算会,他们要的是极品女的能力。   所以她一旦打破了以前的平衡,如果找不到新的平衡点,她就会被遗弃。   这世上想要三生石人,不计其数,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收集三生石碎片,以她一人之力,寻找三生石如同大海捞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要打三生石,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其他。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让真正的如故回归,守好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再利用自己拥有的权限资源,做要做的事。   止烨‘哧’地一声笑,“小丫头这款摆得有模有样。”   小丫头?   如故竖了眉毛,一把推开他,手指戳上他的胸脯,“别以为你长得高大,就可以当大。我加上一世,就你这屁孩,叫我声姐都是小的,得叫我声姑。”   止烨哭笑不得,上一世也能加的?   再说,难道就她有上一世,他就没有?   “听说东瀛国大将军的女儿樱花也来了樟州,樱花小姐的美名流传千里。你不出去玩算了,我可不能错过欣赏东瀛美人的机会。”   “小心看了晚上发恶梦。”古代的日本女人脸是用白粉刷出来的,大白脸上勾两个黑眼圈,嘴上一点血红,冷不丁看见,还以为是撞上了吊死鬼。   “丫头,就算嫉妒人家,嘴也不用这么恶毒吧?连殇王都喜欢的美人,还会差去哪里?”   “殇王喜欢这个东瀛女人?”如故脑海里闪过刺杀她的倭人,眸子微微一黯,难道他真的和东瀛人有勾结?   “据说樱花小姐是殇王唯一公开来往的女人。”   如故的心脏像被一根针猛地扎下,痛得胸口都抽紧了,“真的?”   “我又不认得殇王,都是道听旁说的事,我哪知道真假?”   如故暗松了口气,但心里仍然不舒服,“人家是大将军的女儿,还能让你随便看?”   “听说她今晚包了花船与殇王相会。”止烨望了下天色,“天要黑了,再不走,真赶不上了。”   如故立刻追上去。   “你不是不去吗?”止烨扬眉。   “在屋里也闷得慌,出去走走透透气。”如故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自己都感觉到脸上有些挂不住,窜到止烨前面,免得被他看出蹊跷,又借机发挥搞出事端。   止烨望着如故的背影,扬了眉梢,终究还是个小丫头。   樟州本来是个贫瘠的镇子,但神算会的举办,一下子带动了樟州的经济,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能让樟州百姓挣够一整年的钱。   所以神算会的前后几天,热闹非凡,夜市更是灯火通明。   各国君王虽然对殇王恨之入骨,但没有人谁愿意破坏樟州的和平,惹恼神算会的东家,所以即便是殇王公然出现在樟州的大街上,也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一下。   所以樱花小姐和殇王在樟州幽会的事传开,没有人会怀疑。   ------题外话------   文文写到这里,姑娘们对我们家如故还喜欢吗?   感谢:珂憬打赏2000点,送鲜花100朵,姑娘们的月票。   ☆、080 自罚暖被   好八卦的人谁不想一睹煞星殇王的风采,再看看敢公然向煞星求爱的樱花公主的芳容?   天还没黑,湖面上的花船已经被人全部包下。   如故住的‘普天第一栈’是樟州最大的客栈,依水而建,是钱家的产业,据说是自从有了神算会后,钱小开跑来开的。   各国国君怕自家的神算士到了时间住不上店,休息不好,有的提前一个月就派了使者来把房间订好,有财大气粗的干脆把房间整年地包下来,所以不管樟州平时有人没人,‘普天第一栈’都不愁没钱进。   如故住进‘普天第一栈’的时候,为钱小开的商业头脑狠狠地佩服了一回。   从后面出来就是湖,如故望着湖上密密麻麻的花船,根本不知道哪条船是殇王和樱花幽会的花船,不禁有些失望。   真怀念二十一年代的先进科技,弄个跟踪器,哪会这么迷茫?   “跟我来。”止烨牵起如故的小手,绕到‘普天第一栈’后侧,那里停着‘普天第一栈’自己的一艘画舫。   外头的花船早已经租出去,‘普天第一栈’却还停了一艘,只是这船不像是‘第一栈’的船。   如故灵光一动,“这是樱花的船?”。   “嗯,等我一会儿。”止烨去后头转了一圈,回来时换了件船老大穿的衣服,笑嘻嘻地塞了套衣裳给如故,牵着她上了船,把她推进后舱一间杂物房,“快换衣服。”   “做什么?”如故一脸迷惑。   止烨在门外,小声道:“樱花要见地宫的人,一个随从也不能带,一会儿这些随从全得撤。这船是我认得的一个老哥夫妻的,我跟他说好了,我替他撑船,你要看美人,就得顶他妻子的位置,烧烧水,刷刷马桶什么的。”   “什么?”如故开门出来,伸手摸他额头,“你没发烧吧?”一个不肯娶老婆的人,为了看个美人,把自己委屈成这样?   “传说殇王不近女色,能和他幽会的女人,难道你不好奇?”止烨抓过如故手里布衣,往她身上套。   “什么不近女色,舞娘都能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幽会个女人有什么奇怪。”如故胸口里像卡进了根鱼骨头,扎得难受。   “不好奇,你跟着来干嘛?”止烨似笑非笑。   “闲得慌。”如故郁闷,那人打着不近女色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一匹大种马,她吃撑了才跟着来找虐,“船老大怎么肯把船给你?”   东瀛国大将军的女儿,游一次湖,安全是放在第一的。   那么花船上的人,应该都是她能信得过的人,但止烨竟可以上船,太诡异了。   “他欠我的人情。”   “欠个人情,拿命来还啊?”   如果樱花出事,船老大一家子也别想活了。   “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就会保证樱花安全。”   “她见的人可是殇王,樱花见殇王连护卫都不能带,如果殇王发现你这个冒牌货还能让你活命?”   止烨的功夫是高得诡异,但殇王也绝不摆设,打起来,谁生谁死都不知道,还怎么保证人家小姐的安全?   “放心,不会让他们认出我的。”   “那你拉我来做什么?”   “我可以向人借船,总不能连人家老婆一起借。”止烨忽地揽住如故的腰,把她抱住,“只是听听他们说什么,绝不干别的。快点,樱花要下来了。”   “我不刷马桶。”   “我刷,成了吧?”   止烨在水壶底抹了把锅灰把脸抹黑,又在如故的脸和手上抹了几把,把如故白皙细嫩的皮肤盖去。   坐到船头点了火烧水。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樟州第一栈’的小二向他们扬手。   止烨撑船过去,果然有两个日本女人上船。   脸上的白灰足有一毫米厚,眉毛修得只剩下中间两小截,嘴唇中间一点血红。   走在前面的女人眼角已经有浅浅皱纹,年纪已经不轻,她上了船就弯腰退到一边,等另一个女人上船后跟在她身后。   按照尊卑来看,后面上船的女人应该就是樱花。   如故以前看过不少日本艺伎,对这样的打扮不觉得陌生,但实在不懂得欣赏。   看不出这个樱花到底如何国色天香。   止烨看了一眼,赶紧把脸转开,连眼角都不愿再瞟一眼,照着吩咐把船撑向湖心。   等那两个女人进了船舱,如故戳了戳止烨后腰,小声打趣:“美吗?”   止烨扒开如故的手,咬牙切齿地回头瞪了如故一眼,“美,殇王好眼光。”   如故‘噗’地一声笑,也觉得奇怪,奇怪小郎怎么会喜欢东瀛女人的造型。   止烨突然勾住如故的脖子,嘻皮笑脸地在如故脸上香了一下,“还是我家娘子美貌。”   如故脸一沉,一巴掌拍过去。   止烨连忙跳开,塞了烧好的水给她,提高嗓子,“给客人斟茶。”   如故怕暴露身份,不敢再追打止烨,磨了磨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提了水壶走向船舱,“樱花小姐,开水来了。”   舱门打开,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把如故认真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放下吧,再去打些热水来。”   如故在肚子里把殇王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被他劫持一路,没少服侍他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送上门侍候他的相好。   抱怨归抱怨,同样想知道小郎是不是真的来幽会这个东瀛女人,打了热水送去。   见樱花坐在铜镜前,已经放下了日本人传统的发型,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丝带在后背处拦腰束着。   妇人接了水进去,“姬様当真要如此?”   “他……他不喜欢我们东瀛女子的妆容,去叫她来吧。”樱花洗去脸上的白粉。   妇人张了张嘴,终究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向如故招手,“你过来。”   如故怔了一下,看了止烨一眼。   止烨轻点了点头,如故才进了船舱。   洗干净脸的樱花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有典型日本美女的气质,温柔端庄。   如故看着这张脸,突然间觉得殇王那样的男人会看上樱花很好理解。   殇王是生活在刀尖上的人,传奇总是伴着艰辛。   一个男人累了以后,确实会希望身边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陪伴。   妇人见如故直直地看着樱花,也不知道行礼,有些着恼,正想呵斥,樱花抬手拦下,对如故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炭笔递给如故,“我想请你帮我画一画眉,你们中原姑娘那样的眉。”   如故视线落在那支炭笔上,心里莫名地烦燥。   她二话不说地从樱花手中接过炭笔,往她只得一小截的眉毛上画去。   希望这女人把殇王迷得神魂颠倒,最好迷得他滚去东瀛,再也不要回来,她就可以从此脱离他的恶梦。   樱花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眉,笑了一下,当真三分的秀丽,十二分的温柔。   妇人拿了一锭银子出来,赏给如故。   如故退了出来,黑着脸,直接把银子丢进湖里。   止烨凑到她身边,挑眉笑了一下,小声道:“生气了?”   她现在是郡主身份,让她服侍别人,确实委屈了她。   那银子给别人是赏,给她就是侮辱。   如故别开脸,不理他。   止烨递了杯水给她,“回去,我自罚给你暖床。”   “滚。”如故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湖去喂鱼。   “来了。”止烨突然收去脸上不正不经的模样。   一条船无声地靠近。   如故紧张得心脏要跳出胸膛,忙低下头,唯恐被来人看见她的脸。   妇人连忙从舱里出来,站到门口迎接。   樱花起身,欢喜得脸色泛红,急切地望向门口。   止烨看清樱花的相貌,极低地‘咦’了一声。   如故转头看去,对面船出来一人,和殇王一样戴着面具的脸,但不是殇王。   妇人看清来人,微微一怔,没敢问话,向他行了一礼,让进船舱。   樱花视线在来人身上扫过,向他身后看去,却没看见别人,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殇王呢?”   “主上有要事在身,不能来了,令在下来转告姬様。”   “熙君辛苦了。”樱花勉强笑了一下,“熙君请坐。”   “在下还有事要办,不坐了。主上收集了一些中原的特产送给大将军,劳烦姬様转交大将军。”   樱花的脸一点一点白了下去,“他……没有话带给我?”   熙君摇了摇头,向樱花告辞离去。   樱花一屁股坐倒在镜子旁,望着镜子里的脸,眼圈慢慢红了。   妇人小心上前,“或许是殇王事务繁忙,脱不了身,才不能来见姬様。”   樱花摇头,“我虽然叫人送了信给他,约他在此相见,但他并没有答应,让熙君跑一趟,已经是给够了我面子。”   “姬様。”   “嬷嬷,你叫人把东西送回东瀛。”   “姬様呢。”   “我要留在中原。”   妇人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姬様,不可以,大将军他……”   “我已经决定。”樱花口气是和她温柔相貌完全不同的强硬,“上妆。”   妇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樱花。   “上妆。”   “嗨。”   樱花原本娇好的脸,重新画之前的鬼相,让止烨把她仍送回客栈。   如故皱眉。   这是唱的哪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故和止烨脱下船家的衣裳,把船还给船老大。   凉风兮兮,如故深吸了口,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白累一晚上,什么也没听到。”   “他不来才是正常。”止烨嘴角轻扬,今晚不过是殇王给所有人演的一出戏。   殇王与樱花有交情,众所周知,樱花出现在樟州就会被人盯着。   无论她做的再隐秘,也会被人盯上,她出了湖,就说明殇王出现在了樟州,而实际上,殇王根本没有到过樟州。   “那船根本没有什么船老大,你上船就是为了送樱花见地宫的人?”如故突然感觉止烨上船不是为了看樱花,也不是为了看殇王,甚至不是为了偷听。   “聪明。”   “你是地宫的人?”   “怎么可能?”止烨‘嗤’了一声,鄙视她的想象力,“东瀛女人会为了保护心爱的男人不惜一切。如果樱花对殇王是真情,那么今晚殇王有没有来,她都会守口如瓶,但如果她对殇王不是真心,也就未必了。”   “这和你当船老大有什么关系?”   “殇王一定要在樟州出现过,你回去才不会被人怀疑。如果樱花是爱殇王的自然相安无事,但如果不是,她今晚就回不来了。”   “女人善变,如果她得不到殇王的回应,谁知道她恼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有些女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想毁掉。   “樱花恨不得全世界的人知道殇王和她幽会,对她有情。除非殇王对你有情,而樱花知道殇王不出现在樟州会对你不利,否则绝不会把殇王没来幽会的事说出去。”止烨手指在如故下巴上刮了一下,“难道你和殇王之间有什么?”   “有屁。”   止烨突然把她拽了回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奇怪。”   “怎么?”如故摸了摸脸。   “那个樱花的长相和你竟有两分相似。”   “才不像。”   这句话,如故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摔开止烨的手,转身走人。   止烨嘿嘿一笑,上前伸臂勾了如故的肩膀,“樟州张子巷的糖人捏得不错,带你捏一个去,免得你怨我白使唤你去服侍了人家一回。”   “你喜欢糖人?”如故没看出来,这个偷儿还有这份童贞。   “是有一个爱哭的小姑娘拿着糖人就不会再哭,我说过以后给她买糖人的,可是一直没能给她买上……算是一种遗憾吧,所以看见糖人总想买一个。”   “双儿?”   止烨笑了一下,没答,拽着她走快几步,“得赶快些,要不然,人家收了摊,买不成了。”   如故自从醒来,就一直在训练营,从来没玩过什么玩具,后来看见店里卖的各种可爱玩具,也会停下来看,但从来没想过拥有,拿着捏得精致的猴儿糖人,心里有种极温暖的感觉,蓦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桩往事。   她很小的时候,村里的小孩不时会乘小郎不在的时候欺负她,有一次,她又被村里的顽童吓哭了,那顽童见真吓哭了她,反而心里地意不过去,从怀里掏了一个糖人出来,递给她,“这个给你,你不要哭了。”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糖人,觉得稀奇,也就没哭了,他见她不再哭,把糖人塞到她手中,转身跑了。   小郎教过她,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她虽然喜欢那糖人,却追着那孩子去了他家,知道那糖人是他娘让他去集市买给他妹妹的,结果糖人没买回来,钱也没了,他挨了他义父一顿揍。   当她把糖人还给他妹妹的时候,那小姑娘却怨他把买来的糖人给了她,把糖人摔在地上踩得稀烂。他捡起踩烂的糖人对她歉意一笑,“以后我挣了钱,给你重买一个。”   那年,她三岁。   如故心底划过一抹涩意,那孩子是不是也死在了麻婆村的毒瘟中?   止烨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丫头,怎么了?”   “没事。”如故深吸了口气,挥去笼上心头的忧伤,“回去吧。”   夜市已经陆续散去,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看,如故也没心思再看。   转过一个拐弯口,见拐角阴暗处,一个男子长裤脱下去堆在脚踝上,上衣刚好盖过屁股,赤着两条毛绒绒的大粗腿,正把一个被剥得半裸的女子压在墙壁上,一耸一耸地做着儿童不易的动作。   男女办事,如故没少看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年代会有人开放到在街上办事,偏偏这条路是他们回客栈的必经之路。   这是如故他们回客栈的必经之路,如故犹豫,是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过去呢,还是先回避,等他们完事离开,再回客栈。   男子似乎只顾着快活,没发现身后有人,又或许发现了也不愿理会。   如故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而身后还跟着个无赖止烨。   脸上像浇了屋火油,火辣辣地烫,慌忙转身回避,却一头撞上身后止烨的胸脯。   抬头,对上止烨似笑非笑带着戏谑的眼。   以前做卧底的时候,那些黑帮的家伙在男女事上特别随便,这样的场面如故并不少见,但那时看了就看了,只当是狗在交配,没有任何感觉,但这时却尴尬得不手脚都不知放哪里。   心里发虚,慌乱中踩到一处青苔,脚下一滑,失了重心。   止烨一把将她拉住,抿了唇,眼里的玩味笑意更深了几分。   二人情不自禁都想到了‘花满楼’的那件事,忍不住想笑。   就在这时,被压在墙壁上的女子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闭嘴。”男子低吼。   “放开我,救命啊。”   “啪”地一声,男子一耳光煽在女人脸上,女人还算白净的脸上多了几根手指印,疯狂地挣扎。   男人把她的腿压得更高,动作起伏更大,气喘如牛。   如故怔了,这是什么状况?   女人转头,冲着如故哭叫道:“救我,救救我。”   强—奸?   如故恨死了强—奸。   何况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乱来。   转头,见止烨居然只盯着她看,完全没有要救人的意思,如故心头怒火一下就冲了上来,这人没有正义感也就算了,竟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好,这事,他不管,她管。   提起裙子,冲上前,抬脚就向那耸动的屁股上踹去,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细跟高跟鞋,一脚下去能要了这丫半条命,接着横掌往那人脖子上切去。   一般的人,这一掌下去,基本能把人打晕。   但那人却是练过武的,还是练的硬气功,这一掌痛得他浑身一抽,人却没昏,摸着脖子转过头来,看见脚还蹬在他屁股上的如故,两眼顿时喷了火,“臭婊子,敢打我。”   一扬手,斗大的巴掌向如故脸上掴了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突然横来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男子的脸瞬间痛苦地扭曲。   止烨把那人的手压在石壁上,另一只手照着他鼻子就是一拳,“打我的女人,找死。”   男子摸了一手的鼻血,顿时怒了,双目圆睁,挥拳向止烨打去,功夫居然不差。   止烨不愿暴露真功夫,纯粹像普通人打架,但一拳一腿仍是又准又狠,没几下功夫就扭着男人的手臂,把他压在地上。   那人不能动弹,破口大骂。   虽然如故自己就能把这人打趴下,但有人代她出手,她还是很领这个情的,至于他说她是他的女人的话,就自动无视了,“打他,打这王八蛋,看他还敢不敢干坏事。”   被强—奸的女人已经穿好衣裳,如故正想让她离开,她却突然扑向止烨,又踢又打。   止烨不知是怎么回事,回头来看,恰好女人的手抓来,长指甲抓破他的嘴角,渗出血珠。   突来的变化,让如故有些懵,一怔之后,看着止烨破损的嘴角,怒了,推开仍要踢打止烨的女人,“你打他干嘛?”   “他打我相公,我当然要打他。”女人又扑上前去拉扯止烨。   止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偏头避开。   “相公?”如故一瞬的错愕之后,这火就更大了,一把抓女人头发,把她拽开,不让她再靠近止烨,“是你相公,你叫什么救命?”   那女人十分泼辣,被扯住头发,痛得眼泪花都要流出来了,却硬转身过来去揪如故的头发。   如故头发长,竟被她抓住一缕,痛得‘哎哟’一声,抓住女人的手更不肯放松,两个女人扭到一块滚倒在地。   如故以前是女子散打冠军,就算打架,动作也是极利落潇洒的,但被这女人死死扭住,一时间是竟脱不出身,成了泼妇打法,平时的好形象毁得干干净净。   止烨看着扭成一堆的两个女人,再看如故那不肯示弱的小泼妇相,好笑又好气,嘴角上扬,摇着头笑了。   地上男子见止烨松懈,乘机抽出手反身加击,一拳打在止烨左额。   止烨左额顿时红肿了一块,勃然大怒,又是一拳向那人脸上招呼上去。   眼角余光,看见素锦和她的丫头金串站在街口,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事果然有诈。   这是樟州,又是在神算会的日子,管制极严,如果闹出人命,如故再有靠山,也难全身而退。   再看如故,下手除了蛮力,没带任何巧力,显然也看见了素锦,猜到了这是一个圈套。   止烨手上收了力,下手丝毫不带内力,但几拳下去,仍把那人揍成了猪头。   巡逻的衙差跑来,把扭成一堆的四个人强行拉开。   如故向素锦望去,嘴角挑衅的微微扬起,算计别人失败,比被算计的人更加郁闷。   素锦狠狠瞪了如故一眼,“走。”   金串见事情没怎么闹大,有些失望,“大小姐,就这样算了?”   “还能怎么?”素锦恨得咬牙。   接计划那男人找机会拨出匕首刺伤女人,再把匕首塞到如故手中,嫁祸给如故,让她卷进杀人命案之中。   可是,那人竟无能到连拨匕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伤人了。   嫁祸如故不成,但如故如果敢用临安郡主的身份脱身,这脸就丢得大了,传出去脸面无存,越国的那些大臣少不了要去越皇跟前奏她一本。一个失德的人,还怎么争那皇位?至于北朝这边,如故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这件事,更不会有人愿意亲近她,那么她也没机会在北朝发展势力。   虽然没闹出人命,但有这些也不算亏。   素锦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快意,“小贱人,这就是你招惹我的下场。”   衙门……   一个衙官被两个拍桌子又跺脚的女人吵得头痛欲裂,痛苦地抱着头,“你们吵够没有?”   “没有。”   “没有。”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是打算在这儿过夜了?”衙官的脸越来越黑,他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吵了一路,到了衙门还吵个没完没了的女人。   两个女人同时收了声。   “你们谁先说?”   “他们打我相公。”女人抢先开口,委屈得如同受了虐待的小妇人。   “你不喊救命,我干嘛要打他?他强—奸,强—奸,我是见义勇为。”如故自认很能忍了,也被这女人气得七窍生烟。   “我们两夫妻办事,哪门子的强—奸?”   “不是强—奸,你叫救命做什么?”   “……”   “……”   衙官痛苦地抱住头,又来了,“那你们到底谁告谁啊?”   “我告他们打人,故意伤害他人身体。”   “你们没动手啊?可是那男人先动手打我的。”如故直接把她先踢人家屁股的事抹掉了。   “他连一根头发都没碰到你,怎么打你了?倒是你们两个联手打我相公。”   “他不打我,我弟弟也不动手打他。你告我们打人,我还告你们有伤风化呢。”   止烨嘴角一抽,就她那小样,还冒充他姐姐?人家瞎了眼才会相信。   “我们怎么有伤风化了?”女人强辩。   “你们办事就不能回家办吗?非要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未婚的姑娘看见,叫人家以后怎么见人?如果被小孩子看到了,还不教坏小孩?”   “我们在哪儿办事,是我们的自由,你管得着吗?”   “你办你们的事,干嘛还鬼叫?”   “他弄痛了我,我不让他做了,叫两声吓他一下,关你屁事。”   这是什么狗屁话?如故自认见识不见,但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喂,你叫救命,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我,还动手打人,你良心拿去喂了狗啊?”   “谁要你管我们夫妻的闲事了?”   “你们脸上又没写字,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夫妻?”   “他知道的。”女人指向止烨。   如故看向止烨。   止烨耸耸肩,一幅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知道也不说声,如故气得脸都变了形,那个委屈啊。   衙官总算在两个女人的争吵中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哑然失笑,这叫什么事啊。   那两口子生活不检点,被这小美人见到了误以为强—奸,上前见义勇为,结果人家不领情打起来了。   如故又急又气,推推一声不出的止烨,“你哑了?到是也说句话啊。”   今天的事,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在看见素锦的一瞬间,就全明白了。   这是一个圈套。   是打击如故,让她失利的陷阱。   这两人显然被人收买,死缠难打,就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用身份压人。   那样这件事就会被人大作文章,传到不该传去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如故机灵,和那女人跺脚拍桌子的闹,却半点不暴露身份。   止烨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莫子卫马上带师爷过来,我们省省力气,让师爷跟他们说。”   如故白眼一翻,看来这混混在外惹事都惹出经验了,出了事就沉默,让别人出来搞定。   果然没等多久,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被另一个官差领了进来。   师爷问,“我家公子和小姐可以走了吗?”   那官差忙道:“当然可以走了。”   止烨拉着如故的手,跟着师爷往外走。   如故不解地问,“就这么走了?”   “嗯。不走,在这儿过夜?这儿的草堆堆,我可睡不惯。”这种地方的大牢,连床都不会有一张,只得一堆早被人睡得臭哄哄的稻草。   “怎么就这么放了他们,喂……喂,你们讲不讲道理,我们还要告他们呢。”那对夫妻目的没达到,哪肯就这么放他们走,跳着脚闹。   师爷在官差耳边低语了几句,官差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胆敢大声喧哗,扰乱公堂。来人,重打三十大板。”   “大人……”   官差不容他们再说下去,按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如故出了衙门,看见衙门对面的街角处停着一辆马车,有人正揭了起窗帘往衙门方向看,看见如故和止烨出来,忙把窗帘放下。   但那一眼,如故已经清楚帘子后的那张脸,却是素锦的丫头金串。   如故冷笑,她打架的时候,看见素锦就觉得今晚的事情蹊跷,想到素锦之前口口声声说她是冒牌的,直觉素锦是在揪她的把柄,从中做文章,同时见止烨看见了素锦,却装作没看见,显然猜到了素锦的目的,所以才不动声色地跟着止烨行事。   这时看见金串,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今晚的闹剧是由素锦一手安排。   如故被止烨牵着路过那辆马车时,如故在车帘边故意停下。   车里的人呼吸即时窒住。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马车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看来素锦没有在车上,一个盯梢的丫头,就算揪到打一顿,对素锦也没有半点损失。   如故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账我记下了。”她为了生存能屈能伸,但不表示她可以任人陷害,别人敬她一尺,她还一丈,谁想要她死,那么她就要谁不得好死。   金串紧拽着袖口,吓得一声不敢哼。   如故轻拽了拽止烨,“走吧。”   止烨眉角轻挑,这丫头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喜欢。   前面街角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戴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看不见脸。   师爷向车上的车夫行了一礼,“大人,人带来了。”   车夫把斗笠推起,竟是便装的莫子卫。   马车破破旧旧,不知是莫子卫从哪里弄来的。   师爷走开,莫子卫的亲兵过来,道:“秀珠那对狗男女,已经暗中押往客栈,吩咐了他们严加看守。”   莫子卫轻点了点头。   止烨把如故拽上了车。   莫子卫坐上车辕,亲自驾车。   如故打趣笑道:“让将军充当车夫,我怎么承受得起。”   “郡主平安就好。”莫子卫摊上这么个招惹事端的郡主也是头痛。   如故在车里坐好,才发现止烨还拉着她的手没放,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你知道他们是夫妻?”   “大概知道。”   “什么叫大概知道?”   止烨轻咳了一声,“那女人叫秀珠,以前是‘花满楼’的一个戏子,那男的常常来点她的戏,那男的就喜欢在有人来往的地方乱来,我以前在‘花满楼’外头撞到过几次他们办事。‘花满楼’虽然是青楼,但青楼也有青楼的规矩,那女人行为失德,败坏‘花满楼’的名声,被无颜逐出了‘花满楼’,听说那女人去投奔了喜欢那男人,给那人做了妾。”   如故垮了脸,就知道这春—宫男加偷儿不是好货色,跟他一起不会有好事。   一把揪了他的衣襟,咬牙道:“那你怎么不说?”如果知道那两人是这种货色,她吃饭撑着才会去管那闲事。   止烨捉住她的小手,“我哪知道你听到那女的一叫,就冲上去了,那速度快得我就是拉也拉不住啊。”   如故哑然,当时确实是她见止烨没上前阻止,就立刻上去救人了。   低头见止烨仍攥着她的手不放,他的大拇指还不时地她手背上轻抚,如故怒了,“混蛋,敢吃姐儿豆腐,放手。”   “我名义上是你的夫郎,哪来吃豆腐的说法?”止烨觉得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细滑凝脂,握着极是舒服,不舍得放手。   “你也知道是名义上,名义不等于是实际。放不放?”如故鄙视他,当初口口声声不娶老婆的是谁?对她各种嫌弃的又是谁?现在发情了,就跟她谈什么夫妻名义,占她便宜?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啊?   “不放。”   “救命啊,有人非礼……”   “再大声点叫,使劲叫,叫来个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女人,我们再进一趟衙门,明早的早饭也就有着落了。”   正在驾车的莫子卫“噗嗤”地一声笑。   如故   “你知道他们的关系,就该把我拉开,干嘛还他打?”如故觉得好囧。   “我不打他,难道看着你被他打成猪头吗?”止烨伸手来拧如故的脸蛋,她的脸蛋像剥皮鸡蛋一样细嫩,捏着和捏她的手一样舒服。   如故‘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掌,“你不动手,我准把他打成猪头。”   “就凭你……”止烨想着如故被那女人扭在地上的狼狈样,直接笑出了声。   如故一抬脚,用脚后跟在他脚上一踩,“就凭我。”她不是装样子给个素锦看,能被那泼妇弄成那模样?   止烨“哎哟”一声痛得弯下了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恶毒的女人……”   莫子卫又是“卟”的一笑。   马车在客栈后门停下,止烨跳下车,伸了个懒腰,道:“尿急,麻烦莫将军送我们郡主回下房。”不等莫子卫答应,身子一晃,就消失在门后。   止烨看似没个正经,但每做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性,他突然把她丢给莫子卫,一定有另有原因。   如故也用小解为借口,支开莫子卫,想了一想,往柴房去了。   秀珠夫妻以及那个乞丐被关在客栈的柴房,由好几个人看守。   那几个人都是挑出来的好手。   如故站在隐蔽处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难道止烨没往这里来?   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落地声。   如故做了好些年的卧底,一直站在最危险的岗位。   凭着直觉加经验,有不属于客栈的外来人潜入。   她忙蹲下身,缩在放在角落的一块大石磨后面,不让自己露出一点身形。   刚刚躲好,就看见一粒小石子落在身边不远处。   石子滚动的‘嘀嗒’声在黑夜里特别刺耳。   “谁在那里?”守卫冲这边望来。   守卫连问了两声,都没得到回答。   另一个人道:“看看去。”   如故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隐藏着一股危险的力量,她很想叫护卫不要过来,但她离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更近,她只要一出声,就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看着护卫一步步靠近,心沉了下去。   赌一把。   如故拨下头钗,把金柄放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正想转动金钗,用反射光提醒护卫,一支飞镖突然黑暗中射出,又快又准地刺穿护卫的咽喉。   ------题外话------   感谢:苑雅打赏100点,送鲜花50朵   殇雨别恋送鲜花5朵   **   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文/水夜子   简介:   什么?她是当朝摄政王唯一嫡出的女儿笙华郡主?   什么?她招了五朵桃花,却四朵都是烂桃花,唯有一朵打了苞儿的,还直接凋谢了?   什么?她又有桃花了,对方的来头不小,还是当朝国舅爷?   ☆★☆★☆★   据说,国舅爷有点长短腿,难听点说,就是一瘸子。   据说,国舅爷有点视物不清,放屁,明明就是一瞎子。   据说,国舅爷妾房无数,却无一子嗣。矮油,X无能您就承认了呗!   ☆、081 霸气侧漏   护卫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仰天倒下。   如故倒抽了口冷气,忙把金钗柄握住,避免反射光引起杀手的注意。   留守门口的护卫察觉有异,分一半向这边跑来。   对面树上飘下六个鬼影一样的黑衣人,握着锋利无比的半月轮。   “有刺……”护卫还没能叫出,就被飞轮割破喉咙。   六个鬼影快如闪电,只眨眼功夫,就把那几个护卫尽数砍杀。   如故面色慢慢凝重,“倭人。”   她功夫虽然不错,但来的这六个人是训练有素的隐者杀手,一旦被他们发现,她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们杀死了护卫,其中两个削开门锁,进了屋,另外四个人向四周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目击者。   如故看着向她藏身之处靠近的杀手,紧张得额头上渗出冷汗,一只脚出现在面前,只要再有一步,那人就要和如故面对面,如故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握紧钗子,打算做最后一搏,刚举起手,突然一只手伸来捂住她的嘴,紧接着腰上一紧,被人往旁边拉去。   如故吓得魂飞魄散,没来得急反应,已经被人拽进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一扇门。   门无声地关闭的一瞬间,杀手转过石磨。   如故心脏砰砰乱跳,她虽然可以一招致命杀死这个隐者,但一定会惊动其他,以一敌五,就算她大声喊叫求救,等不到救兵来,她已经死在这里。   虽然躲过这一劫,但把捂着她的嘴,把紧紧压在墙壁上的人,是谁?是敌是友?   如故紧盯着黑暗中对方的朦胧影子,见他偏着头听着外头动静,对她似乎没有敌意,渐渐放松下来,也把耳边轻贴上门板。   揽在她腰间的手抽出来,轻抚上她的脸。   如故陡然一惊,又不敢出声惊动外面的杀手。   一颗心七上八下,堵在了嗓子眼上。   那人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的面颊,令她所有的汗毛竖起,又苦于叫不出声来,而身体又被对方完全束缚,动弹不得半分。   他的头慢慢向他伏低,越来越近,微热的鼻息扫过她耳边的秀发轻扫如故的脸庞,柔软的轻微,却让她紧张得要窒息过去。   他感到身下紧绷的身体轻轻颤抖,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挤压着他的胸脯,低声轻笑,“还知道害怕。”   听见这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如故长松了口气,紧崩着的身体瞬间放松,像被抽去骨头一样,软得没了力气。   如故扶着他结实的手臂,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砰砰跳乱的心平复下来,止烨果然发现了外敌侵入,前来这里查看,打量四周,是间没有窗户的杂货间,如果杀手搜到这里,少不了还得打一架,低声问道:“你一打六,行不行?”   止烨‘哧’地一声笑,带了三分玩味,“他们走了。”   走了?这么快?   如故怔了一下,飞快转身,趴在门缝上仔细查看,果然那些杀手一个不见,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止烨放开如故,打开房门,从屋里出去,一一查看过护卫的尸体,暗叹了口气,来晚一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白白死在这里。   如故看向柴房,秀珠几人如她所料的被人杀了灭口。   回头看向蹲在地上查看护卫伤口的止烨,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表情认真慎重,没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如故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止烨眉头微锁,抬头向她看来,“是倭人。”   如故轻点了点头,在那几个杀手出现的瞬间,她就知道是日本隐者。   在未必知那里得到的消息,可以判断素锦勾结东瀛人,而秀珠夫妇是受素锦指使,现在计划失败,灭口,是必然之事。   莫子卫带着人匆匆赶来,看着一地尸体,气得脸色铁青,“这些东瀛人太放肆了。”   止烨起身,摸了摸鼻子,又恢复了平时的不羁模样,“尿个尿都要撞上死人,世道不太平啊。月黑风高,我还是早些回房休息,省得不小心被人‘咔嚓’了,可就冤了。”   莫子卫身边接连出事,脸上也是无光,道:“末将失职,害郡主受惊。”   如果如故在这里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可不是受惊这么简单。   止烨笑笑,拽了如故走人,“就这么离不得我啊?在房里等一会儿都等不及,我尿个尿都要跟着来,这下吓破胆了,满意了吧?”   如故确实是跟着止烨来的,是来看止烨有什么发现,但他这话说出来,落在别人耳朵里就成了她和止烨约好做那种事,但她等不得,跟着他到厕所来亲近。   偏偏这话,如故还不能反驳,否则的话越描越黑,忍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淡定地睨了呆若木鸡的莫子卫一眼。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最好去告诉萧越她花心,她滥交,让萧越死了对她的心思,早点结婚生子,好好过他的小日子,也不用搅和到她复杂的身世里来。   回到客栈,止烨手撑门板,阻止如故关门,吊儿郎当地道:“多事之夜,难免无眠,不如我们花前月下恩爱缠绵,打发这难眠长夜?”   如故翻了个白眼,狗改不了吃屎,拨下头钗往他手臂上扎去,乘止烨缩手的时候,猛地把门关拢。   止烨望着咫前的雕花门板,无言失笑,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不小,想着她刚从他的布袋里爬出来那日的情形,摇头一笑。   这丫头到底是云末从哪里弄来的?   比过去的临安难使唤多了,不过却也有趣。   对面房门赫然打开,玉玄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口,“你们去哪里晃了一晚上,害老子等这一晚上。”   “有事?”   “跟你没关系。”   “那就是和她有关?”止烨指了指如故的房门。   玉玄的脸直接黑了,就她狗屁事多,害他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你忙。”止烨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了。”   玉玄的脸色越加难看。   如故刚舀了水,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止烨还不死心,继续洗自己的脸。   玉玄抱着大刀不耐烦地在门口杵了一会儿,不见里面答应,又敲,仍没反应。   莫子卫带了一堆亲兵搜查客栈,早惊动了他,已经知道有倭人来刺杀的事,不禁凝了神,难道小磨女出了什么事?   上前一步,把耳朵敲上门板,房里没动静,玉玄第一反应,倭人刺杀小魔头,暗叫了声,“糟糕”,提脚猛地把门踹开,飞身进屋,却见如故手捧着洗脸巾,满脸怒容地瞪着他,玉玄怔了,“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如故莫名其妙。   “没事,为什么不应门?”玉玄气不知打哪儿出。   如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玉美人在担心我?”   “屁,老子怎么可能担心你?只是……”   “只是怕我出事,是吗?”   “知道就好。”他这次护送如故,就是防出事。   “那还是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是有人让老子给样东西给你。”玉玄错误判断,本来就臊得慌,被如故这么一说,倒像他对她有什么想法,恼羞成怒。   “什么东西?”   玉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袋丢给她。   如故打开一看,竟是一片三生石碎片,立刻想到殇王答应过的事,矿石归他,三生石给她。   “谁送来的?”   “一个要饭的,不认得。”玉玄黑着脸,没好口气。   如故在湖上看见熙君,那么这个要饭的多半也是地宫的人,如故收起三生石,笑嘻嘻地伸了爪子向玉玄胸口摸去,“宝贝护身符,姐姐该怎么谢谢你。”   玉玄脸色一变,急忙后退,“不许乱摸。”   如故不管天气再热,都会觉得有一股寒意紧附在她骨头里,浑身冷得发痛。   手只要碰到玉玄,就有一丝暖意从指尖上传开,直到四肢百骸,虽然这点暖意比不得和殇王抵死缠绵的温暖,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就会随之淡褪,有片刻的温暖。   这点温暖像毒品一样让她上瘾。   “我又不是男人。”如故伸着手指去戳他。   “老子是男人。”玉玄飞快跳开,跃向门口。   “郡主,有人求见。”三顺拿着一张名贴进来,落名‘樱花’。   如故脸上笑意渐渐收去,樱花没见到殇王,来找她做什么?   难道樱花知道她和小郎的关系?   玉玄抢过如故手中名贴,“你不能见她。”   来路上刺杀如故的是倭人,樱花又是东瀛人,现在又大半夜地上门,动机实在让人怀疑。   客房周围,莫子卫布满护卫,不用担心如故的安危,但如果近距离接触,对方要对她不利,防不胜防。   “他们来了多少人?”如故亲眼看见刺客杀人,他们身手诡异狠辣,她不会拖大到拿自己的小命来冒险。   三顺道:“只有樱花小姐和一个仆妇。”   “让她们进来。”   “小魔头。”   “她们是投贴求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她也活不了,她没必要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再说,有我们玉美人一把大刀镇守天下,还怕她一个东瀛小女人翻了天?”   玉玄“哼”了一声,转开头。   明知道如故是用的激将法,如果他拦着,就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怕东瀛的俩娘们,偏偏他还就受这激将法,真他娘的憋气。   樱花仍穿着和服,却没有用白粉刷脸,描长了眉,唇也是照着中土的姑娘一样点着胭脂膏。   端庄高贵,确实是个美人。   樱花进屋,一眼就看见抱着把大刀大咧咧坐在桌边的玉玄,心里微微一颤。   都说临安郡主美貌,没想到竟美成这样,即便是一身男装,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自己和她一比,当真黯然无光,也难怪那人……   只是,从来没听说过临安郡主会武,她抱着这么一把大刀,实在诡异了些,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玉玄见这个东瀛女人进来一双眼就在自己身上转个不停,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   樱花也知自己失了礼数,忙垂下眼,“传说临安郡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以前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穿着男装尚且如此,换成女装,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   玉玄脸色臭得能刮下一层臭鸡蛋,扭头瞪向依在窗边的如故,粗气粗气道:“你要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老子好去睡觉。”   这粗噪门,还自称老子?   樱花乱了,殇王虽然英武,但绝非粗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粗鲁女人?   随着玉玄的目光,看见站在窗边的如故,虽然没有面前这位美貌,却也是不曾见过的绝色,这又是谁?   樱花迷惑了。   如故嘻嘻笑道:“樱花小姐眼光不错。”   眼光不错?   “小魔头,你再乱说,老子不客气了。”玉玄一张美人脸扭曲了一下,两眼喷火,大刀重重地顿在桌上,那矮桌顿时从中断开。   如故轻咳了一声,“我家玉玄脾气不好,樱花小姐别在意。”   他不是如故,而是水族的小族长玉玄?   樱花发现自己弄错了,错把男人当女人,脸‘腾’地一下红过耳根,“樱花失言,请玉玄公子原谅。”   玉玄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如果樱花不是女人,他早一板凳拍过去了,还能原谅?   哼了一声不理。   樱花有些尴尬。   来者是客,如故不好让樱花太难堪,“不知樱花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樱花看向玉玄,“我能不能和郡主单独谈谈?”   玉玄拉长着脸当没听见。   “三顺,你先出去。”   随樱花一起来的妇人向如故行了一礼,退着出去。   三顺放下茶壶也退了出去。   玉玄不乐意的皱眉,如故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哈了口气,玉玄后背一僵,扛了大刀快步走开,到门口却不离去,往门框上一靠。   三顺轻轻把门带拢。   玉玄大刀抵在门板上,没好气道:“走开。”   三顺是八卦通,知道玉玄最恨别人说他是女人,樱花那番赞把他给惹炸了毛,哪敢再招惹这个爆竹,识趣地飞快走开。   玉玄‘砰’地一声,把门重新踹开,不理会樱花呆愕的神情,抱着大刀把眼一闭,像是对屋里的事不理不睬,但如故知道,只要屋里有半点动静,他手中大刀就能立刻出手。   如故以前深入虎穴,再危险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保护她,明知道玉玄保护她是责任,但心里仍觉得暖暖的。   樱花见如故没有支开玉玄的意思,只好开门见山,“我是为殇王而来。”   “呃?”如故不露声色。   “听说郡主前晚见过殇王。”   “我前晚遇刺,樱花小姐的意思是刺杀我的人是殇王?”如故装傻。   “殇王当然不会是刺客。”樱花一心想做殇王的妻子,怎么敢往殇王身上泼脏水?   “既然刺杀我的人不是殇王,我怎么会见过殇王?”   “不是说是殇王劫持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殇王劫持我的?”殇王离开的时候,刺客已经被剿灭,而殇王劫持她的事,没有外传,樱花知道殇王劫持她,只能是和素锦知道的消息同一出处,只是不知道是她先知道消息告诉素锦,还是素锦知道了消息,再告诉的她。   樱花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如果这时候编谎话骗如故,如故更不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只得如实道:“不瞒郡主,我是收到可靠消息,才来向郡主打听。”   “那你告诉我,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恕樱花不能告诉郡主。”   “我被东瀛人行刺,大难不死,你们东瀛没给我一个解释,反倒要我无偿地给你们提供消息。樱花小姐,你真当我好欺?”她是代表越国和北朝两国参加神算会,欺她就是欺北朝和越国。   “郡主误会,我来求见郡主,纯粹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而来,不为公,只为私。樱花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虽然刺杀临安郡主,不是樱花所为,但她终究是东瀛人,对那件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她收到消息,临安郡主曾被殇王劫持,可是前去刺杀临安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而后来去见她的人是熙君,不是殇王,她怀疑殇王实际上已经出事,只是地宫的人故意隐瞒。   “听说樱花小姐和殇王的关系非同寻常,他怎么样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再说,我不知道樱花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前不久我才被他劫持过一回,诳了我一亿金,那个恶魔,我恨不得饮他的血,食他的肉。就算我知道他的情况,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樱花知道这样的要求对郡主来说,太过不敬,但还请郡主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体谅一个女人的心意。”   “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消息。”   “对不起,樱花不能。其实,樱花也不求郡主多说什么,只要告诉樱花,他前晚有没有离开,有没有受伤。”   “我昏过去了,不知道。”   樱花噎住。   如故突然向樱花凑近,低声道:“我在被他劫持的时候,听说他是有夫人的,你是东瀛大将军的女儿,难道要嫁给他做妾?”   樱花的脸微微发白,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神色,语气却仍然平静,“他的夫人已经不在人世。”   如故心道,放屁,你才不在人世了,姑奶奶不但活着,还要活得长长久久,姑奶奶和那禽兽一天不和离,你一天别想当正房,她就不相信东瀛大将军能把女儿给别人当小妾,“可是,听说他已经被别的女人吃干抹净,骨头渣都不剩。”   樱花惊讶抬头,“他为过世的夫人守身如玉,不近女色,一直让樱花深深佩服。你……你不要污蔑他。”   “污蔑他?”如故鄙视,“不过是我被他劫持一路,所见所闻罢了。见樱花小姐一片痴心,才好心提醒你,免得满腔深情付之流水。”   樱花的脸彻底的白了,“樱花一定铭记郡主的每一句话。”   如故给樱花添了堵,心里瞬间舒畅了,“桌子坏了,我就不给樱花小姐上茶了。”   “谢谢郡主如实相告,樱花告辞。”   “送客。”   樱花出了客栈,妇人跟上两步,“姬様,殇王在海市维护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看不出来,这姑娘不简单。”樱花摇头。   “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利用素锦。”   “临安在百草乡被刺,所有人都认为是殇王所为,但经过秀珠被刺,就会消弱殇王的嫌疑。秀珠死了,虽然没有了证据指证素锦陷害如故。但实际上加大了素锦出卖消息,刺杀如故的嫌疑。素锦虽然冲动,但并不蠢,知道秀珠死在东洋剑下,就会明白是怎么会回事,短时间里不会再招惹临安,所以她是不会帮我们的。”   “殇王好像并不在意被误会刺杀如故。”   “他与天下人为敌,当然不会在意身上多条罪状。”   “那……”   “他虽然不在意,但我们做了,他总要承我的情。”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要再动临安。”   “可是万一她是海市上的那个女人……”   “听说如故身边有几个极出色的男儿,今天见的玉玄已经是这样绝色,另外几个想必也不会差去哪里。殇王心高气傲,岂能与他人共侍一女?”   “话是这样说,但越是难得到的女人,男人越是想得到。”   樱花轻咬了唇,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不过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但她相信殇王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一片真心而被感动。   “你叫井田去北朝京都买座宅子,再买几间铺子,以井田的名义。”   “小姐真不回东瀛?可是大将军……”   “父亲一心想拉拢殇王,知道我是为了协助殇王,会理解的。”   “殇王拒绝了大将军。”   “正因为这样,父亲才更想得到他的相助。”樱花慢慢吸了口气,这是他的魅力,“去吧。”   “嗨。”   “为了禽兽,还真是不顾一切。”如故站在窗口,看着樱花和妇人的口形,冷笑了一下。   客栈外的两个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如故精通日语,而且为了做卧底做过口形训练,可以从她们的口形看出她们的对话内容。   玉玄见樱花走了,立马三步并两步地窜回自己房间,‘哐’地一声关上房门,生怕慢一步,又被如故扑上来乱摸乱碰。   如故折腾了一天,也有些困,正想上床,突然感觉肉丸子在三生镯里躁动,手捂住三生镯,用意识和肉丸子交流。   “肉丸子出了什么事?”   “你才是肉丸子,全家都是肉丸子。”   “你要别扭是吧?那你自个别扭去,我睡了哦。”如故刚见过小郎的烂桃花,心情不好,没心思和肉丸子斗嘴。   “我感觉到有三生石碎片地附近。”肉丸子听见这个名字就忧伤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怕如故不理它,错过了正经事,急急道。   如故打了个哈欠,把玉玄送来的三生石碎片丢进三生镯,碎碎念道:“找三生石不卖命,三生石到手了,却知道追着要,真是天下第一奸猴。”   肉丸子攥着如故丢进三生镯的碎片,道:“我说的不是这片。”   “没有了。”如故哈欠连天,倒头就睡。   “别睡,这附近真的还有一片。”肉丸子见如故不信,急了。   如故猛地睁眼,把肉丸子从镯子里拽出来,“你说除了这个,这附近还有一片?”   肉丸子立刻点头。   “在哪儿?”   “就在樟州城外不远的地方。”   如故望了眼窗外,已经过了三更,这三更半夜的出城?   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回京,如果她找借口离队,一定会引人注意,寻找三生石碎片的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果被人发现她找的是三生石,不知又会招惹出什么事端。   现在不去找,可能就会错失这个机会。   “你确认?”   肉丸子点头。   如故翻身而起,“信你这回,如果谎报军情,我剥了你的猴子皮。”   三顺进来给如故熄灯,见如故正在换上一身布衣服,怔了一下,“郡主要出去?”   “嗯,你也跟我一起出去。”三顺虽然第一次来樟州,对樟州道路并不熟悉,但她能做路路通,认路的本事自然高人一等,带上她跑腿认路,总要方便些。   三顺苦着小脸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大半夜的,还不让人睡觉。   见如故一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意的意思,不敢抱怨,跟着如故出了客栈。   守卫认得三顺,知道是郡主的贴身丫头,对她们也没多注意。   到了后门,恰好见客栈伙计正在装马车,三顺上前问道:“小哥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伙计道:“刚才给我们送菜的老张头叫人带了信来,说他的车坏了,向我们借车用几天,我赶着把车给他送去。”   三顺道:“正好,我们要出城办点事,小哥带我们一程。”   “都这时辰了,姑娘还要出城?”伙计认得三顺是临安郡主身边的人。   “主子有吩咐,我们做奴才的就得赶紧去做,哪还分什么时辰。”   伙计也听说过在大户人家当差,日子不好过,见三顺半夜三更还被支出来办事,同情道:“反正我也出城,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去就是。不过,这车送出去,就得交给老张头,怕是带不了你们回来。”   “谢谢小哥了,送我们出城就行。”   伙计听如故报了地方,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该不会是去给李大根做说客的吧?如果是的话,劝你们别去了。”   “为什么?”如故虽然不知道李大根是什么人,但三生石碎片所在位置附近的情况,如故得了解一下。   “那李大根当初把地卖了出来,人家把钱给了,李大根死去的娘却显灵了,不肯离开那地方,李大根是个孝子,也就不肯再搬,钱家的人一批一批的来劝,李大根硬是不理,你们去也是白搭。”   “买那地的人是钱家的人?”   “你们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钱家少当家是你们郡主府里的人,我还以为你们是帮钱家去做说客的。”   “小哥知道不知道,钱家为什么要买那块地?”钱家在樟州开客栈挣了不少钱,但樟州除了神算会有几天兴旺,平时都少有人前来,并不适合做买卖,何况还是在城外买地,让姑娘有些费解。   “听说那地下面有煤矿。”   “煤矿的事是钱家发现的?”   “这倒不是,那矿发现了有好几年了,也有许多人来看过,都说是贫矿,石头比煤多,挖挖还出不了什么煤,所以一直没有人肯投钱挖煤。直到前几日,才被钱家买下。”   一辆马车从身边过去,如故认出,那是钱小开的马车,心里一喜,正想叫住,那车已经如飞地跑远。   如故微蹙了眉头,如果只是一个贫矿,小开身为钱家的少当家,绝对不会亲自来樟州,那矿有文章。   难道是因为三生石碎片?   忽地头顶轰隆一声响,乌云滚滚,转眼下起了大雨。   如故按肉丸子的指引到了地方,见小车的马车停在一个座茅屋前,伙计说那就是李大根的家。   如故谢过伙计,见小开由老仆忠叔陪着,正走进李大根的院子。   如故拽着三顺跟了上去,绕开正门,趴到屋子侧面窗户下往里偷看。   小开四平八稳地盘腿坐在一个中年男子对面,一身裘皮大衣裹着他还单薄的身子,雍容华贵,稚嫩的脸庞却是少有的稳重。   忠叔坐在他身侧介绍道:“这是我们少当家。”   中年男子傲慢地抬高下巴,“我说了很多次,不搬,谁来都没用,过些日子,我有钱了,就把钱还给你们。”   小开对他的傲慢半点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优雅大气得实在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忠叔道:“你就是李大根。”   男子道:“对,我就是李大根。”   忠叔道:“你说,你不搬是因为你母亲不肯离开?”   李大根道:“是的。”   忠叔道:“你怎么知道你母亲不肯离开?”   李大根指着身边灵位上的一朵白色纸花,道:“我爹死的早,我娘以前是靠给人做纸花养活我们娘俩。自从我答应卖这块地,这朵花的花瓣就抖个不停。”   忠叔笑了一下,道:“这花是纸做的,只要有风,自然会动,怎么能说是因为你娘的关系?”   李大根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被别人嘲笑,听忠叔也是这么说,有些生气,压着火气,道:“没有风,也会动,我娘就住在这花里”   如故听了这话,也觉得是李大根的借口,但看向那朵纸花的时候,却发现,那花真的无风自动,赫然发现今晚明明是雷雨交加,却没有风,确实有几分诡异。   进屋后,一直静坐,没有出声的小开突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母亲离开,你就搬走,是吗?”   李大根想也没想,道:“是。”   三顺向如故小声问道:“小开公子不会是要请一帮道士来超渡吧?”   如故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商人嘛,为了利益是不择手段的,花点小钱请一帮道士作下法,装神弄鬼哄骗人的事,绝对做得出来。   她心里这样想,却想知道钱小开到底要怎么做。   小开二话不说地起身,走向一旁的灵位,火盆里烧了些纸钱,拿了那条纸花在手中把玩,向灵牌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死掉的人妨碍活着的人,这不像话。我想你不是这样的,对吧?但你儿子非说是你不想离开。那么我来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有这回事的话,你就回答我说‘是’,如果没有这回事,你可以沉默。我忙,只给你三声的时间。”   对着灵牌说话,能有人回答才叫见鬼了,如故直接喷了,这小开太无赖了。   李大根急道:“她怎么可能回答?”   钱小开不理,开始数数,“一!”   “二!”   “三!”   三字声音一落,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中纸花丢进身边火盆,白色的花瓣瞬间被点燃,等李大根反应过来扑上前的时候,纸花已经烧去。   灰烬烫手,等李大根能伸手进火盆的时候,那朵白纸花已经成了一堆地精残灰。   李大根望着那灰烬红了眼,怒瞪向小开,“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开道:“你看见了,她没有说不想离开,既然不是你母亲的意思,你立刻搬走。”   “她死了,怎么可能回答?”   “你也知道她死了,已经不存在了,你任什么把自己的意愿说成一个死人的意愿?那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无稽之谈。再说,就算真如你说,她在那花里,可现在花没了,她也就不在了。我给你三天时间,搬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样的人,会遭天谴,天打雷劈的。”李大根气得浑身发抖。   钱小开淡淡地斜了李大根一眼,迈出门槛,站到院子中间,一阵风抛起他的袍角。   忠叔怕他被雨淋湿受凉,忙撑了伞上前,给他遮去头顶的雨。   如故发现起风了。   钱小开推开遮住头顶的伞,抬头,冰冷的雨淋在他端正清秀的脸庞上,“天谴么?来吧。”   头顶雷鸣滚滚,几道闪电当空劈下,落在茅屋的一角,屋脊榻下,压坏了那方灵位。   接着,雷声很快减弱,片刻间,倾盆的雨竟停了。   钱小开面无表情地道:“看吧,雷不劈我,连天都在帮我。”   李大根看看头顶正乌云散去的夜空,再看向面前病弱的少年,不没长成的身子骨单薄瘦弱,却霸道得让人感畏惧,李大根突然生出一种没有过的无力感,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管哪个年代,都死人为大,在迷信的古代更是如此,如故做梦都没想到,小开竟会无视亡灵。   如故张口结舌,做梦都不会想到看似小兽一样柔弱无害的少年,竟有这么霸气侧漏的一面。   以前以为他是生在有钱人家,加上聪明,所以才会把钱家的生意打理得这么好,现在看来,这病弱少年,不是聪明这么简单。   他行事冷静,果断,干脆利落,就像他当初告诉她,她欠他一亿六千五百金一样,在自己的原则下,不给别人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种连鬼神都不忌的人,还有什么让他害怕的?   难怪钱家有现在的规模势力。   如故想不出,母亲到底用了什么代价,才能这样的人进临安府。   突然感觉到肉丸子在镯子里唤她,说三生石就在这一片土地下不过具体位置不确定。   如故的脸色刹时变得难看,位置不确定,难道让她拿个锄头把地皮挖一遍?   肉丸子和如故的意识相通,立刻感应到如故的想法,哼哼道:“虽然不能确认位置,但能肯定在十尺左右的位置,你确认能挖一遍?”   十尺等于三米,这一瞬间,如故捏死肉丸子的心都有,为了三生石,忍……   用意识道:“不就十尺吗?你集中精力给我探,探出准确位置,我请人挖,行不?”   “好像有难度。”   “又怎么了?”   “锄头挖不动,你请人来,恐怕也不行。”   “下面是石头?”如故郁闷,如果是这样,还挖个屁,除非弄炸药来炸,可是现在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精确技术,炸药的用量不好把握,炸得不够力道,挖不出来,炸得太猛,不知会不会把三生石给炸碎了。   “是金矿。”   如故怔了。   “是金矿,不是煤矿?”   “这下头好奇怪,是一些没用的硬石层,硬石层里杂着一点点煤矿,但碎石层一直往下是金矿,很多很多的金矿。”   如故倒抽了口冷气,这下面有煤是众所周知,不过煤量太少,又夹杂在硬石层里,以现在的技术很难开采,所以才被人忽视,又有谁会想到这鸡肋下面竟会是这样的宝藏。   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身为钱家少当家的钱小开,会不嫌辛苦地跑来这穷山僻野的樟州,又会亲自处理不肯离开的丁字户。   但金矿,铁矿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允许私自开采的,这里有金矿的事,一旦被上报朝廷,那么这块地就会被国家收去,钱小开投资的钱就打了水泡。   钱小开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下有金矿?   如故一颗心砰平直跳,突然拽了被钱小开的做法惊得呆了的三顺,跑向马车。   ------题外话------   风晚这个月想冲一下月榜挣点订阅人气人,希望手上有月票的姑娘支持一下。   谢谢:   珂憬打赏3000点钻石50颗   美牙送钻石300颗   vv515921送鲜花1314+50朵+55钻石   桂轸沁香送钻石10颗   13552051613送钻石50颗   黑眼圈小妞送鲜花100朵   安达宝贝0624送鲜花10朵   紫竹九溪送钻石10颗   Journey_送鲜花25朵   723622送钻石30颗   碧水波光映晨曦打赏200点   送月票的姑娘太多了,题外只能300字,实在写不下,在这里一起感谢了。   ☆、082 当众一吻   三顺两眼红星地望着钱小开不肯走,“小开公子太帅了。”   如故皱眉,“那你在这里看个够,看完了自己走回去。”   三顺心里一咯噔,忙拉住如故,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近半个时辰的路,又是三更半夜,怎么走?   再说小开也正在走向马车,她留下来看李大根啊?   “我们没车,怎么回去?”   “我们没车,小开有啊。”   三顺眼睛一亮,接着又泄了气,“小开公子从来不和女人同车。”   如故怕钱小开走掉,真得自己走回去,不再和三顺啰嗦,快走几步,听见忠叔嘟嘟哝哝地道:“这个李大根实在可恶,当初没有人要这块地的时候,他欠着一屁股的赌债,整天到处求着人买地,少爷买下地,帮他还了赌债,他就拿着死人说事,就地起价,阿良他们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么多回,他都不肯听,现在连天都看不过眼。”   钱小开道:“和一个赌棍有什么道理可讲?”   “少爷说的是。”忠叔扶了小开上车,“天黑,少爷看着点。”   钱小开正拉开车门,冷不丁一个黑影子扑过来,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摔下车,如故一头钻进车厢,在矮几后四平八稳地坐下。   三顺怕被一个人丢下,也忙跟着跳上车,不过车厢是不敢进的,一屁股坐在了车夫身边,冲着车夫讨好地挤了一脸的笑,车夫目瞪口呆。   钱小开在车上站稳,先看见三顺,微微一怔,再看车里,端着的老成相瞬间瓦解,见了鬼一样,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故笑嘻嘻地道:“心疼你晚上出来办事,太辛苦,来给你斟茶倒水。”   “谁要你斟茶倒水,滚下去。”钱小开想到上次差点被她害死,后背就开始凉飕飕地发紧。   “我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如故把手举起来,抱在后脑勺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下车。”钱小开警惕地瞪着车里少女,防着她再向他扑来。   如故挑了挑眉,好话不听,是吧?把手放了下来,咳了一声,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来是有笔买卖想和你谈。”   “我和你没有买卖可谈。”   “真有买卖,还是大买卖。”   钱小开鄙视地撇了撇嘴角,“把我的钱还清了,再谈买卖。”   三顺见要被赶下车,急了,拉了拉忠叔的衣袖,“忠叔,我们没车回去,带我们一程吧。”   忠叔不知道这主仆二人三更半夜怎么会在这里,但也发现左右没有马车,而李大根附近也没有人家可以住宿,如果他们这么走了,她们主仆二人真不知该怎么办。   但他们家少爷的性子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但半夜三更把人家两个姑娘掉在这里,又于心不忍,犹豫着开口,“少爷……”   “赶紧让她们下去。”钱小开打断忠叔,不给他求情的机会。   忠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三顺怨念地看了如故一眼,大半夜的拽了她出来,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结果什么都没做,只是偷看了钱小开一下,现在就得在外头过夜。   如故无所谓地起身,迈出车厢,钱小开忙向旁边缩了缩,免得被她碰到,如故突然出其不异地欺身上前,钱小开吃了一惊,慌忙后退,后背抵住身后门框,没处可退,本就少血色的小脸瞬间白了。   忠叔吓得魂飞魄散,急叫道:“郡主,手下留情,我们送郡主回樟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万一他家少爷被碰出个好歹,天都要塌下来,他也顾不上钱小开的犟脾气,保命重要。   如故勾唇一笑,对女人过敏这玩意,可没分谁碰谁,她碰他过敏,他碰她同样过敏,他推她也要碰到她,是不?   他在别人面前霸气,在她这里别想。   她吃定钱小开不敢推她,吓破他的胆,再把他的防线攻破,然后这只小受就任她摆布。   就在如故等着看小开惊慌失措妥协的时候,却见他脸色小脸越绷越紧,清澈的眸子越来越冷静。   如故眉梢轻挑,看走眼了?   钱小开冷冷地瞥着她,“虽然拿我的一命,换你的烂命不值得,但让整个越国给我陪葬,也不算太亏。”   如故皱眉,这是什么话?   “你应该清楚,云末,止烨,玉玄,容瑾和我,无论少了谁,都会打破你周围架起的阳气结禁,结禁一破,你也活不了。”   “就没有一点新鲜玩意?”总是拿着阳气说事,无聊不?   “我突然觉得越真好可怜,她为了护着你这条烂命,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可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如故鄙视地‘嗤’了一声,“我的命虽然不值钱,但就算要走黄泉路,也得拽上个配得上我的。姐姐哪能把自己委屈到和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抱成一堆啊?”   毛没长齐?   黄毛小子?   钱小开一怔之后,眼里慢慢燃起了怒火。   他六岁开始着手钱家的买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接下钱家大权,十二岁的时候已‘钱小开’三个字,已经无人不知,没人不晓。   到了现在,在所有人眼中,他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商界的龙头。   放眼天下,从来没有人敢小看钱家,更没有人敢小看他钱小开。   她居然说他毛没长齐的黄毛小子!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滚下车去。”   “哎,我说钱小开,姐儿我肯定不想死,但你钱小开是钱家的独苗,你死了,钱家也就绝了后,我想你钱小开也不会想死,是不?别这么不尽人情,我不过是想和你谈笔买卖。”   “我和你没有买卖可谈。”钱小开鄙视地瞥了她一眼,他这身体,钱家绝后已经不用怀疑,他早死晚死,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是活一天,就为钱家尽一天的职。   “如果你不和我谈,会后悔的。”如故笑笑然地退开,手指了指地,打了个口型,“金矿。”   钱小开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如故嘴角的笑浓了三分,他果然知道这下面有金矿,知道还敢买这块地,其中必有内幕。   “不谈算了,三通,我们走。”如故作势要下车。   “等等。”钱小开犹豫开口。   如故眼里的笑彻底漾开,立刻转身,往车里钻。   钱小开下意识地伸手抓向她的衣领,想把她从车里拽出来,但在将要碰到她的瞬间猛地回神,手生生地停下,“谁允许你进去的?”   “不是谈买卖吗?”如故在矮几的一边坐下,拍拍身边位置,“来,外头风大,你身子弱,别受了凉。”   钱小开迟疑了一下,才进了车厢,在离如故最远的角落坐下。   忠叔松了口气,识趣地坐上车辕,不进车厢打扰他们。   如故不急着开口,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这辆马车简约干净,但稍微留心就会发现,这车里的每一样东西,哪怕是角落的一朵雕花都极为的精致,不是寻常市场能见到的东西,如故看完,得出一个结论,这辆马车价值不菲。   欣赏完马车,欣赏钱小开。   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织金锦袍,没有一根杂色的狐毛领子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如细瓷一样光洁嫩白的脸庞比紧贴在他下颚上的白狐毛还白了两分,白白嫩嫩,像是能掐得出水来。   上次看见钱小开就觉得这个小正太长得极清秀美好,鲜嫩嫩地白舒舒的如同一根刚剥出来的嫩笋子,现在就着车里昏暗烛光看他,越发觉得他青嫩可人,就连她这个没多少色心的人,都想把他按住,吃干抹净。   如故一晚上没喝过水,看着这么个水嫩小受,不禁口干舌燥,顺手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   钱小开脸色微变,伸手要来抢杯子,葱尖一样的手指从绣着金丝的袖子里伸出,才想起对方是女人,不敢再抢,急急开口,“别动……”但终究晚了一步。   “茶有问题?”如故看了眼剩下半杯的茶水,细品了品,茶味很好,茶水也柔滑,口感很好,而且不像有毒。   “那杯子是我的。”钱小开看着被如故喝过的杯子,脸垮了下来。   “这杯子你喝过?”如故立刻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她不涂胭脂膏,杯子上留不下什么印迹,随手扯着衣袖把自己喝过的地方擦了擦,放回钱小开面前,“放心吧,我没传染病,实在害怕的话,一会儿烫一烫消消毒。”   钱小开感觉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抓起面前茶杯,一揭车帘,把茶杯丢了出去,车外传来‘啪’地一声碎裂声,“有话快说,没话下车。”他从小有良好的教养,又极小就开始打理钱家的生意,遇上天大的事,都能镇定自若,泰然处理,但面前这小丫头,随便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就能把他气疯掉,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忠叔心疼的眼皮一抽,那可是少爷最喜欢的夜光杯。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被魔鬼教官折磨的时候,没少走夜路,但有车坐,她才不会去受那罪,下车走路,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她真有事找钱小开。   朝小开勾了勾手指,“过来。”   钱小开不但不往前,反而往后缩了缩,紧张地绷紧身体,眼角瞟向门口,如故一有不正常的举动,就往车外跑。   如故噗嗤一笑,道:“我不碰你。”   钱小开也觉得自己丢脸,尴尬地转开脸不看她,“有话就说。”   “你想我扯着嗓门,让全世界的人都听见啊?”如故嘻嘻一笑,打了个口型,“金矿”。   钱小开皱眉,瞪了如故好一会儿,最终向如故俯身过去,靠近了些。   如故向他的耳朵凑去,钱小开下意识得想要往后躲开,如故一把抓住他的耳边的发束,不容他缩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钱小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钱多没处花胡乱骚包?金矿也敢买。”   金矿不允许私人开采,一旦被发现,立刻会被没收,他砸下去的钱泡都不会冒一个就没了不说,钱家还会因为私采金矿摊上死罪。   “什么金矿?”   “装吧。”所有人都说李大根的那块地下是数量很少,又极难挖掘的煤矿,可见金矿的事还没有被人发现,否则的话,朝廷早就征收了,轮不到钱小开来买这块钱,他不承认在如故意料之中,“李大根那块地皮表面是煤矿,下面是金矿,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钱小开故作惊讶。   “你还要装是吧?那我回去就告诉北皇去,是煤矿还是金矿,挖下十尺自然知道。”   钱小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用告诉你,不过对你为什么要那金矿不感兴趣,只是想要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杀我灭口,第二给我封口费,我拿了封口费,保证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钱小开有亿万的身家,却和母亲签下协约,进临安府保她性命,可见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那么她的这条‘烂命’会十分值钱,值钱到钱家要贴上他这个少当家。   所以,钱小开不可能为了个金矿杀她灭口。   不能杀她,就只能满足她的要求。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钱家完了,小开死了,临安府的阳气缺失,她也得跟着倒霉。   “你想要什么?”越真为了这丫头,可以不惜一切,基本贴上自己的性命,他信过不如故,却信得过越真,越真不必要为了个金矿和钱家闹个你死我活。   而且那地下是煤故,众所周知,反正金矿没采出来,就算北皇知道,他完全可以推说不知,北朝也奈何不了他。   至于如故,她说的不错,她就是绑在他们钱家屋檐上的一只蚱蜢,他有什么意外,她也别想活,她还没蠢到拿自己的命来给他找麻烦。   “三生石碎片。”   “我没那玩意。”   “就在你要挖的金矿里有一块,金矿你怎么采,我不管,但那块碎得得归我。”   “你怎么知道那下面一定有三生石碎片?”   “我能知道金矿的事,知道那下面有块三生石碎片,有什么稀罕?”   “如果没有呢?”   “我说有,就有一定有。”如故在这时候无条件地相信肉丸子,“钱小开,我话搁这儿了,那块地如果挖开了,你不把三生石碎片给我,我就是不要这条烂命,也要你钱家陪葬。”   “你为什么要找三生石?”虽然传说三生石可以知前世今生,预知未来,但三生石已碎,不知散落在何处,有人花了几十年时间,也收集不到几块碎片,所以三生石碎片不过空有价钱的玩用之物。钱小开想不出如故为什么要为这个发挥不了有处的东西连命都压上。   “有人好赌如命,有人嗜色如痴,而我独爱三生石碎片,这理由够吗?”   当然不够,但如故到底为什么要这三生石碎片,他虽然好奇,却还没到非要去弄明白的地步。   而且她对他为什么要金矿的事不多问,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如果那下面真有那玩意,我一定会找出来给你。但如果没有,我就不能保证。”   “一定有,不过不是你亲手采矿,你能不能保证挖矿的不起贪念,不会独自私藏了。”   “嗤,我们不管府里的事一阵子,临安府里的人就死的死,遣的遣,好好的一个临安府变成凤瑶的别院,你自己没本事,就怀疑别人的能力,太好笑了。”   “那我就等着你的三生石了。”极品女确实无用,但她和极品女共用了一个身份,也不能说,那不是我干的,我才不会这么无用。不过如故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要的东西能到手就行。   “一言为定。”   这一次钱小开答得干脆,如故却有种吃亏的感觉,帮他瞒下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只要一个三生石碎片也太便宜了,刚才一心着碎片,怎么就忘了,她还欠了他一亿六千五百金?   怎么就没想着让他把那笔债一起给抹了?   要不再和他谈谈价?   如故想到钱小开让玉玄把她送回给殇王要回赎金的事,又想到他把纸花径直丢进火盘的作风,打了个寒战,算了,还是不要得寸进尺,这是只小刺猬,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毛小兽。   不再招惹钱小开,他毕竟是她的债主,逼急了,耗子还要咬人,她不能把他给逼急了。   好歹他让她搭了程顺风车,而且小受长得好,一路欣赏美人也是赚的。   钱小开见她老实,没有再乱来,虽然不敢放松休息,但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勉强可以容忍,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安无事地回到客栈。   第二天,如故被玉玄催着起身,启程回京。   如故在临安府拿了那么多药材,炼丹的事也算不上秘密,也不避忌玉玄,就在车里练习炼丹,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倒没把马车给烧了。   玉玄在府里的时候,虽然听说过如故像是在学习炼丹,但炼丹不是谁都能有毅力炼下去的,以为是如故一时的心血来潮,没往心上里去,这时见如故虽然手法生涩,但升火融药有模有样,不禁‘咦’了一声,凑了上来,“上次熙君的那辆马车真是你烧的?”   如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玉玄眼角微微一抽,有些忍俊不禁,熙君遇上她这么个惹事精,活该当冤大头。   时间不等人,转眼回来已经几个月,两三个月,而且乱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小命,时间尤其变得珍贵,如故不敢再浪费时间,专心炼丹。   玉玄被如故惹着生气炸毛,但如故不理他,又觉得路上无聊,实在闷得慌了,趴在窗口抓飞鸟,打野兔,叫人打理干净了送到车上,凑到如故的炉鼎上烧烤。   炼丹不时有外在干扰,在有外在干扰的时候,控火术的应变就特别的重要,如故权当玉玄拿东西来烧烤是外在干扰,懒得理会,由着他胡来,不过烤好的山鸡野兔说什么也要分他一半。   玉玄虽然暴躁,但大男人主义,觉得用了她的火也算占了她的便宜,分她一半也是应该,烤烤野味,吃吃东西,时间过得飞快,如故居然和玉玄二货和平相处地到了京城。   如故没能拿到铁矿,北皇脸上自然不太好看,但如故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考题做过,据说做题的速度比拿走矿石那位快了许多,所以不能怪如故拿不到矿石,只能怪莫子卫护驾失职。   莫子卫悲催地被北皇训得狗血淋头,如果不是看在他跟随太子出生入死多年的份上,北皇能一脚把他踹到大牢里去蹲着。   素锦拿了第二,本来也算有功,但她当众抹黑临安郡主,让北皇不悦,更激怒靖王,刚从宫里谢赏回府,就被靖王禁了足,素锦叫丫头金串儿去求母亲救她,结果等来母亲的一耳光。   风瑶看着素锦,气得浑身乱颤,骂道:“办事不成,败事有余,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鲁莽没用的东西。如果你再敢胡来,不用等别人动手,我先扒了你的皮。”   十几年了,靖王碍着她的身份,不敢把她怎么样,但从来不近她的房,让她憋屈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   叶国梁死在了婉城,她心疼之极,但在人前不敢表露出半点异样,偏偏这该死的丫头发了疯一样要老太太给凤国梁出头,老太太心疼二子之死,目前不会多想,但事后,岂能不有所怀疑?   好在靖王对她一直不理不顾,否则见素锦这么闹法,又哪能不起疑心?   她胆战心惊了好些天,那事总算平息,素锦又惹出这么一桩事端,如果事情办成,也就算了,偏偏临安没能处理掉,反而惹了一声的臊,蠢不可及,真要把她给活活地气死。   素锦知道办坏了事惹母亲生气,求道:“娘,你去求求爹放我出去,临安那死丫头实在太嚣张,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到了这时候,还不知道反醒,我真白了你这么个蠢货。来人,好好看着大小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凤瑶见她执迷不悟,气得脸青,摔开素锦拉着她袖子的手,径直走了。   素锦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把如故更恨之入骨,一时间却无可奈何。   如故出了宫,也不急着回王府,四处走走,一来散心,二来能不能听到些小道消息。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如故停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拿起一个木雕面具,明明记忆已经在慢慢恢复,儿时的一些事情,还记忆尤新,却为什么一直想不起小郎的模样,如故的眉头微微蹙起。   正想问卖家面具怎么卖,突然听身边有人谈话。   “太子萧越公然邀请殇王前来北朝洽谈,把那些老顽固的脸都打歪了,爽。”   如故惊讶,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不由得凝神听去。   “只是不知北皇对太子做法是真支持,还是另有用心。”   “管他有没有用心,重要是殇王肯来,我们有一见殇王的眼福了。”   如故轻抿了唇,北皇向来是个暗藏毒针的假笑面佛,萧越为了打击那帮老臣犯浑,难道他也跟着犯蠢,地宫和朝廷永远不可能搭成共识,他公然露面,找死不成?   “听说,这次不但可以看殇王,还可以看东瀛大将军的女儿樱花小姐,殇王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竟看上了樱花,这得多美的女子?”   “据说美貌还在其次,关键人家姑娘温柔似水,再铁石的心肠都会被她化了,殇王这次携樱花小姐前来北朝,看来不久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女人啊,光靠张脸还真不行,你看那个临安,被殇王劫持了一路,那临安美貌吧,可人家拿了赎金,立刻放人,那以后,也没听说殇王去看过临安一眼,可见人家硬是没把临安看上。”   “说来也是,自从临安被殇王放了回来,虽然后来没听说过殇王和临安有什么联系,但谁相信他们共处这么久,会没点什么,这回殇王携了樱花小姐前来,众人对临安的猜疑算是不攻自破了。”   “殇王那样的英雄人物,自然不会在意美色,临安长得再漂亮,他也不会在意,只有樱花这样的温柔美人才能让殇王上心,那些人胡乱瞎猜,真是吃撑闲得。”   “就是。”四周一片应合声。   如故拿着面具的手骤然握紧,眼底微微发热。   他无论是地宫之主还是废朝太子的身份,和她扯上关系,对她都是百利无一害,他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和她没有关点关系,对她而言再好不过的,可是如故心里却堵得厉害。   她没回来以前,所有人都说他为亡妻守灵不近女色,重情重义。   现在她活着回来了。   如果他真对她陌视,不动她,不亲近她也就算了,可是他对她该做的做尽了,却与其他女人双双出入,可曾有想过她的感受?   他可想过,这么做,她固然可以平安,但她也会受伤,心也会痛?   小郎,你真对我不在意到这地步?   “小姐,你到底买不买?”旁边有其他孩子想看她手中面具,如故呆呆发怔,拿着面具不放,小摊贩忍不住催问。   如故猛地回神,看见旁边眼巴巴看着她手中面具的孩子,忙把面具递了过去,转身走开。   “咦,那好象是临安郡主。”   “不能吧,如果是临安,她听我们这么说她,早叫人来打人了。”   萧越邀请殇王,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允许百姓围观。   三日后,广场搭上宴席台,红地毯从宴席台铺到了城门口,朝中众臣都将在这露天的宴席台上,宴席台下五步的地方划出止步线,再由萧越的亲兵亲自把守,百姓可以站在止步线外任意观看。   玉玄抱着大刀,站在场外的一棵大树,旁边止烨懒洋洋地咬了片叶子靠在树杆上,玉玄道:“萧越聪明,他把台子搭在这里,所有人看着,不管北皇还是老臣就算暗里再怎么恨殇王,但在百姓面前都得装出一副仁爱大度的样子,不敢公然做了伤害殇王的举动。就算暗地里安排刺杀,萧越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出面处理,不用担心被穿小鞋。等这事一过,越发地得了民心,要把那些老顽固活活死气。”   “他确实聪明,不过他越聪明,我们的事也就越难办。”止烨伸了个懒腰,“时间差不多,殇王怕是该来了。”   一阵角号声响起,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踏着红地毯而来,走在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上坐一个黑袍男子,一件黑色织暗金的大披风遮不住他高大笔挺的身形,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用条黑色织带随意束着,随风微扬,轻拂过他戴着面具的脸,俊逸的脸庞透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厉之气。   萧越站在台上,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同样五味杂陈,那人以前曾是他的教官,如今却是敌友难分,他知道对方厉害,除此以外,对那人一无所知,而他身上一半的东西都是那人所授,那人对他再了解不过,和那人的一仗不好打,却不得不打。   “殇王,是殇王。”四周百姓喧声四起,“看,那是殇王。”   如故站在人群里,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心里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殇王的队伍从她身边走过,如故不避不躲地仰头看他,他骑着马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路边的她。   他身后的马车窗帘揭开一角,露出日本发型,却没有刷成鬼脸的樱花,嘴角噙着甜美的微笑,姣好的面容当真温柔可人。   樱花看见路边的如故,向她轻点了个头,眼里的笑越发的荡漾。   如故回了她一笑,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殇王在宴席台前停下,翻身下马,英挺身姿迷死天下所有女人,他转身揭起身后车帘,扶了车中女子下车,女子望着他满眼的笑,满脸的幸福,殇王戴着面具的脸固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仍让人觉得他们当真是郎才女貌,天地之合,羡慕地众人感叹不己。   殇王垂手下来,与樱花并肩步上宴席台,萧越正要上前接住,忽地台下一阵乱。   “临安郡主?”   “那是临安郡主,她要做什么?”   萧越往台下望去,果然见如故一身寻常白衣踏在大红地毯上,向台上而来,眉头不由得慢慢蹙起,她这是要做什么?   樱花回头看见,眼里的笑有一瞬的凝滞,看向身边这让她全心折服的男人。   殇王漠然转身,如故极美的眼不看台下众人,也不看台上惊吓了的各臣,甚至不看那人身边美人,眼里只有那个让她身陷地狱的混蛋。   四目相对,却静如止波,彼此脸上都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如故径直走到殇王面前才停下,微仰着脸望着他无情无欲的眼,微微一笑,“我叫如故。”   四周议论声起,众人心想,难道她是乘这机会来和殇王算一算被劫持的账?   但今天殇王是太子贵宾,就算有天大过结,今天都讨不到公道,在众眼中,如故此举不过是自讨没趣。   殇王看着如故眉心微微蹙起。   他今天此举,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如故和他有任何关系,而她被他劫持索要了一亿金,在众君主看来,她与他必定站在对立的一面,越皇和北皇对她也就会越加的顾惜。   她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点。   想到这点,就该明白,真正得利的是她如故。   他知道她想变得强大,强大到能与他对敌,今天她只要乖乖地呆着,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撇清和他的关系。   对她而言百利之事,何乐而不为?   因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并走到他的面前,他即便是心有千窍,面对这样的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沉默让如故又是一笑,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向他的唇吻去,感觉到他唇上的微凉。   事情太过突然,也太过出人意料,他眼里所有的淡然在这一瞬间瓦解,涌上浓得化不去的复杂神色,最后化成了然,早该想到她会如此。   垂眼看着她轻颤的长睫,心底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所有人惊呆了,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感觉到他的唇变得越加的冰冷,笑了一下,慢慢退开,仍只看着他的眼睛,轻道:“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今天算是如愿以偿。”   她说完毅然转身,平静地走开,眼眶却慢慢红了,眼底一片朦胧湿意。   你不是说下地狱也要带着我,我已经在地狱之中,岂能不把你一起拽下地狱?   小郎,这样,你还能不能浑然不在意?   如故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浅的笑,苦涩却也无畏,他的做法固然可以保护她,但她不需要。   殇王看着如故慢慢走远的背影,瘦削而单薄,背却挺得直直地,柔弱而倔强。   她是在告诉他,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会做他的棋子,她是如故,他的结发妻子如故。   她无畏的一吻,揭去他所有的伪装,让他这些日子的部署灰飞烟灭。   她把自己摆在了危险的位置,却也把他多年经营的局面打破,她铁了心与他公然一战。   他抬手轻拭嘴角,唇上还残留着她淡淡的芳香,恍如他们之前的抵死缠绵,如罂粟一般让人沉迷。   这样也好,起码不必担心她如他母亲一样软弱无能,最终累人累己。   萧越望着如故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一阵一阵地冷。   她说想这么已经很久,久到什么时候?二十一世纪?   那个无情无欲,没心没肺的女人,果然并非没心,而是她的心已经给了那个人,只是那个是站的太高,让她不敢仰视,只好把爱慕之情深深埋藏。   埋藏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不想再埋了吗?   但她可知道,她注定痴情错付,那个人和她走不到一处。   看着这样的她,萧越心里越加的心疼。   如故离开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但殇王和临安的身份都是不同寻常的存在,没有人敢大声喧扬招惹事端,只是私下窃窃私语。   樱花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做了那么多,才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临安郡主一吻之后洒脱离开,前前后后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把她做的一切全部否认。   以前,她一直看不起中土女人,觉得中土的女人没用,心里有喜欢的人,也不敢去追求,藏着掖着,最后嫁给不爱的男人,表里不一地相夫教子,窝窝囊囊地过完一生。   他们东瀛的婚嫁,虽然也会成为权利的牺牲品,但他们起码还会去争取自己爱的男人。   所以之前虽然隐隐感觉临安郡主和殇王之间不会那么简单,但她也没过于放在心上。   但刚才看见临安吻上殇王的一瞬间,她知道自己错了,临安将会是她情路上最强大的敌人。   抬头,见殇王尤自看着临安郡主离开的方向,强行收拾起悲愤,温婉叫道:“殇王。”   殇王收回视线,却没看向边美人一眼,径直看向同时向他看来的萧越,四目相对,无声地交锋。   如故下了宴席台,蓦地看见人前站着一个冷清的身影,一身青衣,墨染出来一般的眉眼,清冷绝俗,明明身边数不清的人,那身影却清萧孤寂得如同天地间只得他一人,绝世容颜却如冰一样的冷,从来没正眼看过她的眸子正停驻在她的脸上。   如故停下,笑笑道:“我是不是很帅?”   容瑾吝啬地连一个字都没有,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如故望着他冷清的背影,轻咬唇。   一个人蓦地跳到她面前,明明比女人还长得漂亮,偏偏在扛着的厚重的大刀,他一脸鄙视地瞥着如故,“是很蠢。”   如故瞪了他一眼,走自己的路,心里的愁绪被他一搅,反而散了。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的支持,让风晚能在月票,钻石,鲜花三榜上呆着,昨晚的订阅立刻有所提高,谢谢姑娘们,还有月票的姑娘多支持一下我们的妖孽,希望能在榜上多呆一呆。   感谢:苑雅打赏100点,送鲜花50朵   殇雨别恋送鲜花5朵   与君开心送鲜花2朵   珂憬打赏2000送鲜花100朵   子然子然送钻石110颗   苤儿送钻石200颗   心翼梦浮送鲜花7朵   ☆、083 她是他的   玉玄追在她后头叫道:“殇王是谁?是人鬼共忌的煞星,谁见了他不远远躲开?你居然跑去当众亲那煞星,是想干嘛?”   “想出名。”如故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有病吧?”玉玄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你这下是出名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要招多少麻烦啊?”   “害怕,就回你的水族去。”   “呸,老子怕个鬼。”   如故深吸了口气,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其实二货玄真的很可爱。   都说温柔是治愈系的,但玉玄真是另一类的治愈,能让你忘了痛,忘了难过。   如故这一吻,震惊了京城,总要回府等着父亲回来,给他一个说法。   几乎全京城方便行走的人,都聚在了广场,街上门窗紧半,连开铺子做买卖的人都不见两个,冷清得厉害。   如故没处可去,干脆直接回了王府。   管家站在门口,搓着手来回踱步,见如故回来,立刻跑了过来,苦着脸道:“二小姐,你平时怎么胡闹也就算了,这次可真是惹了大祸了。”   如故笑笑,北皇难道还能因为她亲殇王一下,把整个王府抄了不成?   管家担心地睨了如故一眼,“老太太请二小姐过去。”   如故瞟了管家一眼,消息传得真快,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已经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走吧。”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老太太很生气。”管家好心提醒。   “嗯。”   如故面无表情,老太太一直就看她不顺眼,这会儿估计在后悔,在她婴儿的时候把她给送走了,而没直接捂死。   还没进屋,就听见老太太的愤怒的声音,“你这个没长进的丫头,明知道她是个不管他人死活的东西,你还去招惹她,这下好了,把你爹的脸都丢宫里去了。”   如故无语瞥笑,素锦想治她于死地到了老太太嘴里就成了招惹她,而老太太生气,只是气素锦丢了父亲的脸,至于她的生死,根本不会在意。   丫头传话,“二小姐来了。”   里面了骂人的声音,里面丫头挑起帘子,“老太太让二小姐进来。”   如故进屋,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素锦,看向老太太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太太找我有事?”   老太太‘啪’地一声,把茶杯摔在如故脚前,“你自个不要脸,让我们叶家跟着你丢脸也就算了。现在连本带利,竟当着众臣众百姓的面干出那种伤风败德的事。如果今天,再不治治你,我们叶家还怎么在人前立足,你爹还有什么脸面对皇上以及那一朝的大臣。来人,把这小贱人给我拿下。”   如故扫了眼候在旁边的婆子们,婆子们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拿着棍子,看来上早已经准备好了,叫了她来,就拿下揍人。   不由得笑了,“就算请家法也要先把对方的错在哪儿说一说,然后再打,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要拿人,这就是叶家的家法?”   “你做了那种伤风败俗的事,还需要我老太婆来说?你想听,我老太婆还嫌脏说不出口。”老太太脸色铁青,催下人拿人,“还不赶紧把这不要脸的东西绑起来。”   如故轻松避开扑上来的婆子,冷冷道:“老太太忘了,我姓凤,不姓叶,叶家的家法治不了我。”   “你说什么?”老太太没想到如故居然公然说出这种混账的话。   “我说我姓凤,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他人起的,跟叶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在这里,不过是念着父亲有生我之恩,而养育之恩,叶家对我却不曾有过,我先不说我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就算有,要治我也不是叶家。”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来人,给我打,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牲。”   如故绊倒举着棍子向她打来的婆子,突然欺近老太太,速度快得一屋子下人想拦也拦不住。   老太太吓得老脸发白,“畜牲,你要做什么?”   “不过是想和老太太说几句私房话。”如故手按住老太太的肩膀,微微用力,令她不敢乱动。   老太太做梦都没想到如故敢对她动手,气得浑身乱颤,“什么话?”   “在你看来我亲殇王是伤风败俗?”   “难道你还敢说不是?”   如故低下头,凑到老太太耳边,小声道:“那是老太太不知道他是谁。”   “那个煞星……”   “嘘,小声些,被别人听见,或者真能送掉叶家满门性命。”   “你在胡说什么?”   “当年老太太怕我克死父亲,在我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把我嫁了人。我的夫君还是老太太亲自挑的。老太太当年看上那男孩大病还未全愈,身子骨弱,容易克死。这些往事,老太太不会忘了吧?”   “你……”老太太惊愕地看着如故,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记起了这些事?   如故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可惜那男孩没死,他就是现在的殇王。殇王是老太太当年给我找的小丈夫,我今天亲的不过是和我拜过天地的丈夫,虽然作风大胆了些,但亲自己的男人,怎么算得上伤风败俗?老太太,你认为呢?”   “你……你……”   “如今还没有人知道他和叶家的关系,如果别人知道他是老太太亲挑的上门孙女婿,你说会怎么样?”   “你胡说,那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老太太惊得老脸煞白,没了血色,眼里是掩不住的恐惧。   “可不可能不是老太太你说了算,这件事,老太太知道了就烂在肚子里,当年你对我做下的那些恶事,我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懒得和你计较,也没告诉父亲。以后你安享你的晚年,我过我的日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但老太太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我,我也不会任由老太太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惹急了我,别怪我闹个鱼死网破。”   “你……你……”老太太气得两眼昏花。   如故微微一笑,接着道:“另外,我还要提醒老太太一句,我姓凤。殇王和叶家的关系一旦捅了出来,北皇会如何对待叶家,不用我说了,但北皇置不了我的罪,只能把我交给越皇,我的命关系到越皇的健康,你说越皇能为老太太当年干的恶毒事,要我的命吗?顶多让我和殇王恩断义绝,到头来,叶家死无葬身之地,而我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老太太瞪着如故,像是看着一个收命的恶鬼,指着如故,说不出话来,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轰地一下,下人们乱成了一片,扑上来,揉心口的揉心口,掐人中的掐人中,老太太老太太地乱叫个不停。   如故既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愧疚,淡漠地走向门口。   素锦一直紧盯着如故和老太太,见老太太神情,像是如故真老太太的什么把柄在手上,想听听她们说什么,虽然一个字也没听见,仍是想听,见老太太神色有异,也没上前阻止,直到老太太昏死过去,又惊又怕,她在府里除了母亲就是靠老太太撑腰,如果老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恐怕没这么好过了。   扑上来拽住如故的衣袖,“你把老太太气死了就想跑?”   如故淡道:“死不了,请个大夫看看,开点药顺顺气,躺两天就好。”   “你把老太太气成这样,休想逃。”   “我们的账还没算呢,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如故看向被素锦攥出褶皱的衣袖,皱了眉头,她虽然不喜欢打扮得太过张扬,却喜欢整洁。   “临安,你别太自为是,你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爹不会放过你。”   “你还是先想想,等爹回来,怎么交待樟州之事。”   “樟州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做过,你别想冤枉我。”素锦抵赖。   如故看着素锦,突然笑了,那笑让素锦毛骨悚然,这个丫头和以前简直是两个人,现在的临安像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太过可怕,放开如故,不敢再看她一眼,跑到老太太面前,见老太太正幽幽转醒,忙凑了上去,“奶奶,你怎么样了,吓死锦儿了。”   老太太看了素锦一眼,立刻四处乱看,“那畜牲呢?”   素锦看了眼正从门口出去的如故,道:“走了,奶奶,那贱人说了什么,把您老人家气成了这样?”   老太太听说如故走了,松了口气,“没什么,扶我进去歇歇,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   “奶奶。”素锦不肯死心。   老太太一眼横来,“都跟你说了,不要去惹那煞星,你这闲心理会这些闲事,到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向你爹交待。我老太太还没老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樟州捅了多大的漏子。”   素锦做那件蠢事的时候,众目睽睽,谁还能不知道?   外面传话,“王妃来了。”   素锦被禁足,是叫人去求了老太太才出来的,听说母亲来了,吓得闭了嘴,不敢再问。   **   在大众广廷之下亲一个人,在现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在这年代却是惊世骇俗。   何况亲的还是被世人叹为鬼煞的殇王。   如故以为父亲一定会严厉责问,不料靖王却支走所有下人,轻问道:“你心里真有那人?”   如故沉默。   靖王看了她良久,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如故愕住,父亲什么也不问,只是这样?   “你虽然是我的女儿,但你随母姓,北朝众臣即便是对你今日所为不满,也奈何不了你什么。虽然殇王在那台上没对你做出回应,但那些想取殇王性命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机会,即便是看不出殇王是否对你有意,但仍会对你下手,你以后一定处处小心。”她的临安府有最好的护卫,而她身边的的几个男儿的功夫更是高到莫测,只需她自己处处小心,就可以避免许多不懂的要危险。   “可是爹爹……”   “你不用担心,爹没事。”   “皇上会不会为难父亲?”   “靖王一表人才,你又被他劫持那么些日子,被他一时迷惑也不足为奇,皇上能计较什么?”靖王苦笑,比这更辣手的事都熬过来了,这点事又算得什么,“你也累了,早些回屋休息。”   如故心里蓦地一暖,起身行礼走向门口,不管她儿时,爹娘如何弃她不顾,但如今这样已经足够。   “如故。”靖王叫住走到门口的女儿。   如故回头。   “不管你奶奶以前再多的错,但她年纪大了,你……你别太计较。”   他一回府,就听说老太太被气昏过去的事,急急赶去看望。   母亲拉着他的衣裳只是掉眼泪,却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下人,下人只说老太太要打如故,如故不肯受打,不知跟老太太说什么,老太太就气得昏了过去。   他知道母亲偏心,加上如故她娘的原因,对如故又百般不喜,这次的事未必是如故的错,但母亲年纪已大,他也不想母亲真气出个三长两短。   如故心里冷笑,当年她母样舍弃皇家储女身份,隐姓埋名地跟了父亲,老太太对母亲百般看不起,各种刁难。   如果她知道母亲的真正身份,还敢不敢这样为老不尊,任意胡为?   如故虽然憎恶老太太,但不想父亲为难,道:“女儿知道分寸。”   靖王轻点了点,不再说什么。   当真计较起来,都是他们欠如故的,如故恼他们憎他们,也是应该,还能叫他一声爹,已经是万幸之事,他实在不能再奢求什么。   **   如故公然亲吻殇王,拒绝了他对她的保护,暗里是她向他的宣战,但明里所有人都会认为她爱慕殇王,那些想拉拢她一同对抗殇王的势力就会止步,要拥有能与殇王对抗的实力,也就指望不上朝中各方势力,只能靠自己。   自强,是她唯一能走的路,而目前能让自己最快成长的办法是炼丹。   高级药师和高级遁术师一样,是神秘和尊贵无比的存在。   如故亲眼见过老大不小的官在容瑾面前毕恭毕敬,据说,就连皇上见了容瑾,都得客气三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强大,都得尽快地让自己进阶高级药师。   如故从樟州回京的路上炼的不少丹药,寻思着拿去卖掉,换些药材好接着练习,也不急着回府。   极品女什么都不好,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名声臭,整天到处乱跑,也没有过问,不用像别家的小姐,走一步都跟着一堆的人,十分不方便。   如故现在的水平,基本只炼得出的最低级的丹药,只能偶尔炼出几昧品阶好些的丹药,但就算品阶稍好些的,仍差到肉丸子都不肯吃,   这些丹药只能全打了包,送去药铺能卖多少是多少。   如故炼出的丹药虽然是最低品阶,但基本是用于凉血退烧,治疗伤风感冒一类的常用药物,各药铺需求量都很大,品阶最差的照成本价出售,这个价钱不加人工费,比药铺进货价更低,药铺二话不说地收下。   而品质好一点的伤药,肉丸子虽然不肯吃,但仍不是人人可以配制得出来的,所以根据品质,倒可以卖出不错的价钱。   这样一来,去掉炼药失败造成的损失,以及如故买药材所花的钱,还挣了一些。   如故钱数完了,却开始犯愁。   这么看,她是挣了些钱,但她所用的药材,很大一部分是从临安府里拿的,另外有一些是自己在青岗山采的,如果去掉这些途径,全靠买药炼丹,卖出丹药所得的银子只能和支出持平,根本没有钱可挣。   别外,炼丹的时候感觉到,炼这些低品阶的丹药已经提升不了什么熟悉度了,也就是说,她想进阶高层的炼丹术,就得炼更高等级的丹药。   可是刚才在药铺发现,高等级丹药所需的一些药材十分稀少,稀少也就昂贵。   她虽然顶着个临安郡主的头衔,但除欠小开的高额债务,一无所有,要承担买这些高价材料实在困难。   如故感叹,高级丹药师值钱,但炼丹等于烧钱,不是人人能烧得起这钱的,有炼丹天赋的人未必烧得起这钱,而有钱烧的人又未必有天赋,所以这世上高级炼丹师才会如麟毛凤角。   而且,她跑遍了京里的药铺,高阶丹药的药材数量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有钱,也维持不了炼丹的大量消耗。   照这样看,想要高阶的药材,不能全指望在药铺购买,而得另外找办法。   如故花了半个晚上,分析完更高一阶可炼的丹药,只有一味药成本最低。   那丹药叫补气丹,可以充补人的气力。   练武的人最亏的就气力,气力不够了,就只能休息。   所以补气丹在习武的人中,非常受欢迎。   问题是补气丹需要低级妖兽的内丹。   如故想起,药铺门口贴着悬赏,上头有说,从京城出去往西二十里的石岩村受到妖兽袭击。   石岩村村长悬赏二百两银子杀妖。   杀了妖可以有内丹,还可以有二百两。   按照回气丹的配方说明,炼回气丹的失败率高于之前炼的寻常伤药,但如果成功的话,就算最差的妖兽内丹也能出一到三粒回气丹。   只是在人类聚集的地方,极少有妖兽出现,一头妖兽已经不容易,哪里去找那许多妖兽内丹来练习炼丹?   加上炼回气丹需要新鲜内丹,新鲜内丹又不能久放,炼丹师未必有好运气遇上刚刚猎杀出来的妖兽丹,所以药师基本不愿炼制回气丹,而是选择其他材料容易得的丹药。   久而久之,店家不知道回收了妖兽内丹,能不能在近几天内找到买家,妖兽丹过了保质期,只能丢掉,血本无归,所以店家对回收妖兽内丹也不热衷。   一颗妖兽内丹运气好的,能卖上一两银子,运气不好的,只有丢到外面喂野狗。   渐渐地,基本上没有人会拿内丹来卖了。   正因为这样,回气丹也就稀少,一直处于缺货状态,价钱也就高居不下。   寻常品质的回气丹,也能卖到四五十两银子一粒。   一只两只妖兽没用处,但大量的妖兽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有大量的妖兽丹?   如故心活了。   那张悬赏是今天刚刚贴上的,如果时间长了,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引来大批的炼丹师,要想要妖兽内丹,就得抢时间,第一时间猎取尽量多的妖兽。   当年魔鬼教官也曾让她苦练杀人的本事,尤其是冷兵器,但穿越回来以后,一直没忙碌,加上几乎不用自己亲手动手打架,所以也没去打造一把适合自己的好武器。   去打造武器,一是没有好金属,二是时间不够。   而刀具店现成的刀剑,都是寻常不过的货色,她用不惯,武器不合手,打起架来,反而别手别脚地误事。   如故提起自己的两双又白又嫩的爪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   妖大多皮糙肉厚,拿这双打架勉强可以的爪子杀妖,给妖当肉骨头啃还差不多。   突然想到神算会的那批上好铁矿。   神算会上的那些题,她不但会做,而且做得很快,如果她参加神算会,第一绝对是她的,那么三生石碎片是她的,矿也是她的,矿虽然要上交国库,但她要一块下来打造一把武器,两个皇帝不可能不通融一下的。   那禽兽抢了她的矿石,还要她感谢他送了她碎片,简直太无耻,太可恶。   如故越想越气,恨不得那禽兽压在身下,各种鬼畜式的SM,虐死了再鞭尸再挫骨扬灰。   幻想完各种虐他的方式,最后泄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那个人现在还虐不到,先想办法虐妖吧。   靖王府这边的大丫头秋菱站在门口传话,“郡主,临安府来人接郡主了,问郡主什么时候能启程回临安府。”   玉玄来了?她的宝贝护身符来了?   “他人在哪儿?”   “在二门外等着。”   “你把他领进来,好酒好菜地伺候着。”如故眸子一亮,她杀不了妖,可以让玉玄杀嘛。   别看玉玄长得美若天仙,小腰一握,那身功夫可是实打实的好,绝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把大刀砍几个小妖脑袋,应该不成问题。   一骨碌爬起来,见秋菱迷惑地杵在门口不动,催道:“还不快去。”   如故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这么多钱去砸炼丹术。   但她虽然没钱,却有人。   玉玄整天游手好闲,光吃不做。   现成的人力,不用白不用。   好酒好菜地把他喂饱,然后就可以上路杀妖。   秋菱一怔之后,突然若有所悟,惊得变了脸色,但不敢违逆如故,忙小跑着去了。   出了院子,一头撞上冬菱,冬菱骂道:“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秋菱红着脸,凑到冬菱耳边小声道:“郡主是要和那边府里过来的公子圆房……”   冬菱瞬间睁大眼,“你说的是真的?”如故有一堆的夫侍,在临安府怎么厮混,没人管她,但她名义上仍是没出阁的姑娘,回了这边王府,就得守姑娘的规矩,哪能和男子同房。   但郡主荒唐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只是以前郡主总想巴结讨好老夫人,所以回府倒是规规矩矩,从来不会乱来,她们也就没为郡主的那些破事费过心。   “嘘……”秋菱忙捂了她的嘴,“小声些,可别让别人听见。”   冬菱愁得绞手指,“怎么办?”   按着郡主的那性子,如果真要乱来,不是她们几个丫头可以拦得住的,这事万一被老太太知道,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连皮都会被扒下来。   秋菱道:“还能怎么?赶紧把院里的小丫头全支出去,偷偷地领了人进屋,我们在门口守着,门一关,能有谁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你去打发小丫头,我去领玉玄进府。”   冬菱忙跑着去了。   如故等在门后,看见秋菱领了人来,立刻扑了上去,“小玄子,姐姐我来了。”   来人,眼角一跳。   姐姐?   玉玄比她大了三岁。   她也真开得了口。   如故爪子搭在人家胸口上,‘咦’位置不对,玉玄没这么高,还有他一向喜欢骚包的银紫色衣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素了?   还有,大刀呢?他整天宝贝一样抱着的大刀呢?   如故抬头,看清头顶那张带着坏笑的英俊脸容,脸色微微一变。   忙要收回袭胸的爪子。   “小玄子没来,你小孤哥哥来了。”   那人嘻嘻笑着把如故回缩的手抓住,往前一带,实实地压在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脯上。   “反正感觉都一样,你小孤哥哥我,不介意你多摸几把。”   如故的手心被按压在他胸脯上,他坚实的胸肌满满一手,性感诱人。   而且确实和碰到玉玄一样,一股热热麻麻的暖意从手掌上传向全身,极是舒服。   但她摸玉玄,玉玄只会躲,绝不会碰她,只有她吃玉玄豆腐的份。   可是这位的两只爪子正不安分在她手背上摸啊摸,然后手指还顺着她的手,往她手臂上爬。   这哪里是她摸他,分明是被他吃豆腐。   如故脸上红红黑黑,然后爬上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把手拔了回来。   虽然都可以暖手,但感觉绝对不一样。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玉玄呢?”如故绕到他身后,拉开房门,外门杵着秋菱和冬菱哼哈二将,哪有玉美人的玉影。   “喂,丫头,你枕边人,可不是只有一个玉玄。”止烨抓着她的后领,把她拽了回来。   如故囧了一下,这些日子,她去哪里,都是玉玄护送,所以丫头说临安府来人的时候,她直接反应是玉玄来了,完全忽略了府上还有其他人。   突然反扣住止烨的拧着她后领的手,身体一转,就从他手下脱身出来,退到止烨抓不到她的地方,眸子慢慢地眯起。   她怎么就忘了,整天游手好闲,光吃不干的,不止玉玄一个,而且止烨的功夫高深莫测,不会差过玉玄。   如故笑得暧昧,意味深长地道:“你说的不错,我身边男人不止玉玄一个,有你也一样。”   止烨往屋里大床瞄了一眼,不能确定地问道:“你真打算在这里?”她在王府里可是没出阁的姑娘,在这里乱来,传出去丢的不是她的脸,而是靖王的脸,她可以不要脸,但靖王不能不要脸。   “这里当然不好,我们换个地方。”止烨没有玉玄好对付,吃吃喝喝的事还是省了,免得他借酒发疯,误了她要做的事。   “你想在哪儿,我都可以奉陪,要不花满楼?”   止烨虽然浪荡不羁,视礼俗为狗屁,但不愿在靖王府找麻烦。   如故白了他一眼,这春—宫男真是三句不离花满楼。   回头呲牙咧嘴地对他笑了一下,“我们去更有趣的地方。”   “什么地方?”止烨一听‘有趣’二字,立刻来了精神。   “你去了就知道。”   门口两个丫头见如故和止烨一起离府,长松了口气,他们不在这里乱来,她们也就不用再担心被老太太知道连累受罚。   如故出了府,让三顺坐了她的马车回临安府,而她自己骑了马和止烨从另一个城门出城,朝石岩村的方向而去,为了赶时间,也没走官道,捡着林间近路走。   越走越偏,止烨心里打了个突突。   “喂,丫头,这是去石岩村的路,你该不会想去石岩村跟我花前月下?”   “我听说石岩村风景好,情调也挺好,所以我打算去那里赏花赏月赏美人。”   止烨牙根一抽,“赏妖兽还差不多。”   人类聚居的地方大面积的砍伐修建,严重地破坏天地灵气,而妖兽喜欢灵气充沛的地方,所以大多生活在远离人类的深山老林里。   前天石岩村有人进山打猎被妖兽所伤,于是村民结队进山捕杀伤人的妖兽,结果被众多妖兽袭击。   进山的村民死伤不少,侥幸逃出来的人通知村长,村长以为是过路的妖兽,令村民不可再进山,等妖兽散去。   不料林中妖兽不但不散去,还越聚越多,甚至出山伤人。   妖兽的数量太多,村民无法对抗,才贴出悬赏求助。   妖兽这东西大多喜欢单独修炼,极少成群结队,更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凑,这样大队的妖兽到人类密集的地方伤人,太过不正常。   止烨本打算送了如故回府,就连夜赶去石岩村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批的妖兽聚集在石岩村,没想到如故居然也往那里跑。   如故没想到他也知道石岩村闹妖兽的事,讪讪地笑了一声,“花花草草的赏多了,也是无趣,偶尔换换口味,赏赏妖兽也挺有情调,是不?”   止烨挑了眉,转脸过来,把她从头看到脚。   “你这丫头的口味真重,怪不得对那些美人图不感兴趣,下回我让人给你画些和兽兽的,怎么样?你喜欢两脚着地的还是两脚着地的,或者长翅膀会飞的?”   如故直接喷了,这家伙生冷不忌,口味真杂得可以,连人兽这么重口味的玩意,都受得了。   “你当男主?”   止烨感觉附近阴煞之气渐渐浓重,不露声色,忽地勾唇露出一抹带着玩味谑笑,把如故提过来,放到自己马上,圈在怀里。   “那你来做那母兽。”   “你才是兽。”   止烨眼底的笑不让人察觉得微微一滞,紧接着笑得更加阳光灿烂。   “横竖到石岩村还要走一阵子,要不我们在这马上先来一段……尝尝我这兽的滋味,嗯?”   “滚,找母兽去。”这家伙今天发情,精虫上了脑?如故回头瞪了他一眼,和他目光一触,蓦地想到和殇王在马上的那一蓦,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不自地地绷紧了身体。   “哈哈。”止烨爽朗的笑声在幽道上传开,向他们迅速靠近的妖兽停了下来,随即慢慢退开,无声无息。   如故感觉林中异样,扭头看去,却看不出什么,只觉阴风阵阵,有些发冷,“这林子里有什么古怪?”   “怎么?”   “突然间有些发冷。”   “有妖兽出没的地方,阴煞之气就重,你阳气不足,到这种地方来,发冷是轻的。”止烨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不是有护身符吗?”如故靠在他怀里,觉得身上暖融融,忍不住转身过去,在他胸膛上摸了两把,满足地叹了口气,“真舒服。”   “我可不是玉美人。”止烨斜瞥了她一眼。   “一样,一样。”如故嘿嘿干笑,只要有奶都是娘。   止烨低头,看着她‘哧’地一声笑。   有风拂过,吹起如故额前留海,露出雪白的额头,额头一角隐隐现出一朵极小的浅红色的蝴蝶印记。   止烨嘴角的笑瞬间凝住,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对着光细看她额头浅红印。   如故以为他又抽了风,怕他当真在这马上乱来。   推开他的手,“发情去花满楼。”   话音没落,他突然埋低头下来,向她的唇飞快吻下。   如故吃了一惊,但他动作太快,快得她无法避开。   等她反应过来,他的舌已经撬开她的唇,滑入她口中,缠上她柔软的丁香小舌。   如故的脸立刻变黑,这人果然没玉美人靠谱。   用力向他的舌头咬下,他却提前退开,避开血光之灾。   舌退了出去,唇却仍压在她嫩如花瓣的唇上不离去。   他吻着她,视线却一直不离她额角的蝴蝶印记,眸子却在月光下清明如水,没有丝毫情欲。   蝴蝶印记迅速由浅变深,最后像鲜血凝成的一样妖娆艳丽,栩栩如生,像是能活过来飞走一般。   他琥珀般的瞳眸瞬间变深,像有一团浓得化不去的七色光晕在眼底涌动。   如故望着那双眼,怔了。   她无法想象,人类的眼睛可以幻化出这样神奇而美丽的景象。   想再看真些,那些七彩的光晕已经褪去,化为初时的平静。   如故伸手向自己额头摸去,“我这里有什么?”   “没什么。”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难以平复的懵动,唇慢慢离了她的唇,手指抚过她额角艳红的蝴蝶印记。   那只的赤红的蝴蝶印记,瞬间重新隐没在她的雪白的肌肤下。   他视线从她额角移开,顺着如故精致的眉眼,一点一点看下去,最后停驻在她被他吮得艳红的唇瓣上。   止烨浓密的长睫毛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让他刚毅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如故近距离看着他,不能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男人味十足,极为迷人的男人。   他看着她的唇,突然勾唇一笑,低头又向她的唇吻下,低声轻问,“故儿?”   如故怔了一下,别开脸避开他吻下来的唇。   他唇轻贴在了她的脸上。   如故的脸黑了一层又一层,推着他的额头,不让他的唇贴着自己的脸,“不许乱叫。”   她受不了他这么亲昵的称呼。   他‘嘿’地一声笑,“你是我的。”   她几时成了他的了?   如故摸上他的额头,“你有病吧?”   止烨哈哈一笑,抱紧身前的如故,驾了一声,纵马向石岩村如飞而去。   仿佛看见一个满脸是泥的半大孩童,牵着一个长得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虽然穿的不好,却眉眼清秀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童。   小女孩红着眼想哭又不敢哭,攥着半大孩童的衣袖,“找不到哥哥,哥哥是不要如故了吗?”   孩童蹲下身,伸了手去抹她脸上的泪,但他满手都是泥,把小女孩雪白的小脸抹成了小花猫。   “故儿别哭,说不定你哥哥是去了山外头给你买好吃的去了。”   小女孩摇头。   孩童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哄小女孩,吱唔了半天,道:“你别怕,如果你哥哥不回来,我来养你,我跑得很快,可以抓兔子,还可以抓鱼,天上飞的鸟也能抓到,我不会让你挨饿的。”   小女孩本是要哭,又忍着不哭,听了这话,反而哭了。   孩童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了想,在身上擦去手上的泥,把指头放进嘴里咬破,指间上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题外话------   故事已经在慢慢展开,姑娘们对情节和人物还喜欢吗?   感谢帮风晚冲榜的姑娘们,另外有月票的姑娘投给我们妖孽吧,风晚好希望能在月榜上多呆一点时间。   感谢:   珂憬打赏1000   冥唯鲜花5朵   安达宝贝0624鲜花10朵   ☆、084 与兽花前月下   那滴血珠转眼间化成一只小小的,极美的赤红色蝴蝶,扑腾着翅膀,却并不飞去。   小女孩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一时间忘了害怕,‘咦’了一声,停了哭,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指尖上的血红蝴蝶,“这是什么蝴蝶?以前都没有见过。”   孩童道:“这叫赤血蝶,漂亮吧?”   小女孩点头,“嗯,好漂亮,我可不可以摸一下?”   “当然可以。”   小女孩伸手去摸那只小蝴蝶,薄薄的翅膀轻扇着她的手指,痒痒的,喜欢得笑了。   孩童见小女孩不再哭,开心得笑了,眼眉间的笑意比阳光还灿烂,“喜欢吗?”   “喜欢。”小女孩摸着蝴蝶翅膀不舍得收回手,“可以给我吗?”   孩童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爹说赤血蝶只能给心爱的姑娘,给了她以后,这一辈子就只爱她一个人。我把它给了你,你可就是我的了。”   “什么是心爱的姑娘?”   孩童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爹说我长大了就会知道。”   “要不然,我们问问你爹?”   “问不到了。”   “你爹不是在家吗,怎么问不到了?”   “嗳,不是这个爹。”孩童搔了搔头,苦了脸。   “难道你还有别的爹?”   “嗯,是有那么回事,不过……嗳,不说了这个了,你真要这赤血蝶?”   小女孩点头,“我真的好喜欢,小孤哥哥,送给我吧。”   “好。”孩童把指尖轻轻靠近她的额头。   手指上的赤血蝶,离开了他的手指,落在了小女孩的额头上,她肌光似雪,衬得那只赤血小蝶,妖娆艳丽,美得如同画儿。   孩童拉了小女孩跑到溪边。   女孩天生喜欢漂亮的东西,小女孩在溪水里看见了停在自己额角的赤红小蝶,欢喜得眉开眼笑。   孩童觉得小女孩的笑颜比赤血蝶更美,看得呆住了,良久,手一拂,那只赤血蝶隐入小女孩的额角,化成一个极美的印记。   “它是你的了。”   小女孩看着印记慢慢消失,摸着额头,有些不舍得,“怎么样可以让它出来?”   “等你是我的了,它就会出来。”   “怎么成为你的?”   孩童抓了抓头,“我也不知道。”父亲说,他为那女孩心动的时候,就能唤出赤血蝶,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为女孩心动。   “你骗人。”小女孩小嘴一扁,又想哭。   “别哭,别哭,我真不骗你,只是我现在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变成我的。等我知道了,一定告诉你。到时一定让它出来,好不好?”   小女孩向来乖巧,不会一味纠缠,见他当真不知道,也就算了,又摸了摸额角,轻点了下头。   “我们回去吧,说不定你哥哥已经回去了。”   孩童牵了小女孩的手往回走。   小女孩安静地任他牵着,石头扎了脚也不哭,出奇的乖,咬咬牙,接着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他往前走,他看不下去了,干脆把她背在背上。   从后山回村里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对孩子来说已经是不短的路,可是他却觉得那条路太短,一会儿就走到了,望着村里透出的灯光,突然希望这路再长些,能背着她走得再久些。   止烨回想着这些久远的往事,眼里噙了抹欢悦的浅笑。   如故感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紧得像要勒断她的腰,但身后的无赖却安静得不正常。   回头看去,见他正低着头看她,眸子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以为他又打什么歪念头,警惕地坐直身,离开他的胸脯,“喂,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嘿嘿’一笑,把收紧手臂,把她娇小的身体圈成怀里,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心情极好,没正没经地道:“在想石岩村哪里的景致最好,最适合温存。”   如故眼一翻,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撇脸,不再理他。   他爽朗哈哈一笑,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向石岩村急驰而去。   石岩村口聚着许多村民,如故跳下马,“请问村长在哪儿?”   一个妇人指了指树下的一个老者。   如故上前,掏出那张悬赏递给村长,“这个还有效吧?”   村长站大村口,就是等能来助他们除妖兽的人,但见如故长得细皮嫩肉,秀丽娇柔得像风都吹得走,这样的小姑娘杀妖,开什么玩笑?   村长正为妖兽的事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搭理她这么个娇滴滴小姑娘,道:“姑娘,杀妖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回家去吧。”   如故知道他看不上自己,也没打算自己杀妖,指指门口的止烨,“那是我夫君。”   村长顺着如故的眼风看去,看见歪靠着马鞍的止烨。   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人长得高挑修长,身材矫健,胖瘦适中,没有一点赘肉,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上鼓着的肌肉虽然不像张家铁匠那样怒张,却透着股矫捷的力量,是不曾见过的好身架子,两眼顿时放了光,“有效,有效,当然有效。”   止烨见村长神情有异,不由地往如故手中看去。   认出是在石岩村的悬赏,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把他给卖了。   大步上来,一把拉住如故,把她拽到一边,“喂,丫头,你想让我去给你捉妖,拿赏金?”   如故堆了一脸的笑,“人家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是不?”   止烨把她推开一步,重新打量,她几时变得这么好心?   有诈!   “要杀妖,拿那玩意做什么?”止烨瞥了眼村长手里的悬赏单子。   “赏金,我们一人一半。”   他杀妖,她拿钱,这算盘打得真精。   止烨脸绿了,“不是赏花赏月……”   “赏妖兽。”如故把话接过去。   “花前月下?”止烨眸子半眯。   “花前妖下,也是挺浪漫的。”如故咳了一声。   “说白了,就是想让我杀妖。”   “顺便,举手之劳。”   顺便,举手之劳?   止烨被她气得笑,即便是低级妖兽也皮粗肉厚,不是寻常武夫能捕杀得了的,哪有这么容易举手之劳的?   “就算这样,我杀妖,为什么要分你一半?”   “别这么小气,你知道我缺钱。”   “谁不缺钱?”   “我欠了一亿六千五百金。”如故委屈地扁嘴。   止烨眉梢一扬,“你该不会想靠这个挣一亿六千五百金?”二百两银子一只,杀到老死也杀不出这笔钱,再说这山上真有这么多妖兽,他们还不被妖兽给淹了?   “挣多少是多少。”如故可不敢和他说要内丹的事,免得把他恶心走了,没人帮她杀妖。   至于挖取内丹的恶心事,还是自己来算了。   “要我帮你杀妖可以,不过……”止烨笑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玩味。   “不过什么?”如故没指望能让他当免费屠夫,而自己坐收渔利。   “杀一只妖兽,让我亲热一次。”   “花满楼有没有一两银子一次的姑娘?”   “没有。”   “别说我不是可以卖的,就算是也贱卖不到一两银子一次,是不?”   “赏金可是二百两。”   如故心说,内丹一两,她要的是内丹,“我不要赏金,你杀妖就好。”虽然没有赏金有点肉疼,但人家杀妖,她白得赏金确实说不过去。   “不杀。”止烨转身就走。   如故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亲热不行,亲一口还可以接受,不过亲了,二百两得归我。”如故还真怕他走了,得自己想办法杀妖兽。   他挑眉,视线落在她的嘴上,接着往下,喉结滑动了一下,视线接着往下……   如故头皮一麻,抱了手臂遮住胸前的两团,赶紧补充,“亲哪儿,得我说了算。”   她敢肯定,凭这混蛋的人品,那些不能让男人乱碰的地方,他绝对敢亲上去,她可不敢让他乱亲。   “不行。”他同样想也不想地拒绝。   “不行拉倒。”这是如故的底线,如故臭着脸转身走人。   脖子一紧,被止烨手臂勾住,拉了回来,“我吃点亏,成交。”   吃点亏?   如故恨得咬牙。   他上一趟花满楼,恐怕也不止二百两。   她如果不是为了妖兽内丹,别说二百两,二万两也别想碰她一根手指。   现在为了内丹出卖色相,以她想要的内丹数量,这张脸都能被啃成猪头,他居然还说吃亏?   “赏金分你一半,亲哪儿,我说了算。”他手指抚过她嫩如花瓣的唇。   “不行。”如故想也不想地拒绝,春宫男不要脸,亲了嘴就能把她剥了亲去别的地方,对这种人,关口一定得把严,否则被他啃得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拽着懒懒洋洋,兴致不大的止烨往妖兽出没地方急走。   来路上看见不少武林中人打扮的人朝这边而来,应该都是冲着赏金而来的,她怕妖兽数量不多,被人抢光了,她只能喝点汤就不划算了。   反正拉着他到了地方,遇妖兽,她以自己为招惹妖兽,他要护她安全就得杀妖,虽然作法有点卑鄙,但她也顾不上了。   止烨无语地望天。   这丫头是恨不得把他拿去喂了妖兽啊?   到了地头上,如故望着遍地的妖兽尸体,和那些仍在拼命杀妖兽的江湖人,傻了。   “我的妈呀,这简直是打网游,组团刷怪啊。”   止烨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网游,什么是组团,但意思还是能猜得出来。   瞧着如故傻呆呆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如果他只是个寻常的武夫,又没有和人结伴而来。   她这么没头没脑地,冒然把他拽来,不是杀妖,而是喂妖。   “怕了?”   如故只顾看地上的妖兽尸体,两眼都放了光,完全忘了止烨的存在。   懵懵地走上前。   发现妖尸只是被削去了前左爪子,看样子,是凭前左爪子来领悬赏。   这么说,这些妖兽都没有被取走内丹。   对她而言,内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悬赏不过是顺带的事,有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喂,丫头,你做什么?”止烨看着两眼放光的如故,后背爬上一股寒意,“你该不会真的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吧?”   如故白了他一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取出妖兽的内丹,连炸毛都无力了,时间紧迫,实在懒得和他浪费时间。   为了学习药理,医学也是一起学过的,而且小郎以前在医上对她极为严苛,对解剖自然不会陌生。   但这些妖兽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和人类区别不小,又不知道内丹在身体里的什么地方。   满山的尸体,挨个开膛破肚查找,不恶心死她,也会累死她。   止烨看如故视线落在一头妖兽尸体的老二上,神色一滞,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该不会就说中了吧?   忙把如故拽了过来,“死了,那东西硬不起来的,别看了。”又咳了一声,“口味还是别太重的好。你口味与众不同,兴趣怎么独特都没关系,喜欢兽也没问题,但奸尸不行。”   如果如故光天化日之下干出奸兽尸的事,他再不在意礼数,这脸也丢不起。   如故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暴走。   你丫的才奸尸,你丫的才重口味。   再跟这混蛋一起,能活活被他气死。   冲出几步,猛地转身,讨好地笑看向止烨,“小孤……”   止烨打了个寒战,警惕地看着她,“什么事?”   “不如那二百两换成别的?”   “换成什么?”止烨瞟了眼一旁的一具妖兽尸体,有种不好的感觉预感。   “二百颗妖兽内丹,怎么样?”   “没门。”止烨打了个干呕,反应过来,“你来这儿,是为了妖兽内丹?”   如故挤了个万人迷的笑脸,“一百五十颗,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一颗都不成。”止烨抱了胳膊,把头一扭,一副没商量的样子。   取内丹得开膛破肚,还得伸手进妖兽的肚子里掏。   碰了这玩意,还有兴趣碰她?   他可不是生冷不忌。   这么恶心的事,他打死不干。   如故哼哼,小气鬼。   既然这样,那他一口都别想亲她了。   在地上捡了根断竹杆,插在地上,又捡了件,不知谁丢下的旧衣。   又绑了一把枯草,蘸了妖兽的血,在旧衣上写下一排大字。   “收购妖兽内丹,二两银子一个内丹。”   把旧衣绑在竹杆上,风一吹,那排红字,特别的显眼,大老远都能看见。   有这么多现成的妖兽尸体,谁还费那闲功夫亲自去杀妖浪费时间?   止烨看着那件随风展开的旧衣,有些哭笑不得。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有人叫道:“那里有人收内丹。”   接着有人取了些内丹过来,试着问如故,“姑娘真的收内丹?”   “比珍珠还真。”如故把内丹收起,取了银子出来。   这些人冲着悬赏来的,至于内丹,虽然也值一两银子一个,但如果遇上不到买家,也没人收。   所以杀了妖兽,都懒得费力气取丹。   现在有人现场收,这些人自然乐意多挣上一些,再说他们杀了妖兽取丹,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一个来时辰,如故卖药的银子被用得一干二净,而拿来换银子的内丹越来越多,如果这时候回临安府凑银子,来去时间太长,等她取了银子来,不知什么情况了。   如故回头看了眼抱着手臂懒洋洋靠在身边树杆上的止烨,眼睛一亮。   这偷儿,出一次手就够买下一座城池,可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金主。   金主出门不可能不带钱的,是不?   止烨正望着遍山的妖兽想问题,忽地感觉有人盯着他看,转头过去,见如故望着他笑得一脸暧昧。   这丫头投怀入抱,他求之不得,但这丫头绝不是白白抱怀入抱,让你占便宜的主,那么这模样……   这丫头有鬼。   如故蹭了过去,手指轻轻戳上他结实的胸脯,抛了个媚眼,腻声叫道:“小孤……”   一阵风拂过,止烨觉得冷飕飕的。   “嗳,丫头,学不来人家勾引男人,省省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是喜欢和人家……那个什么亲身亲授吗?”   止烨伸指把戳到他胸口上的白嫩手指拨开,“臭死了,有兴趣都被你整得没兴趣了。”她忙着收丹,一手的血腥加尸臭味,他还能提得起兴趣,就不是男人,而是牲口了。   如故看了眼自己的爪子,确实有点煞风景,撩起衣角擦了擦,擦掉了上面血污,去不掉手上的味,放弃肢体诱惑,把脸凑过去一点,“手不干净,脸是干净的。刚才说的,二百两亲一口,还算数,是不?”   止烨无语,这丫头打的是这主意。   如故再接再历,“之前说的,杀妖才有二百两,现在妖不用杀了,直接让你亲,怎么样?很划算是吧?”   止烨把她的脸推开,“之前说的二百两是由村长出,不是我口袋里出,你找村长要去。”   “那你去杀妖吧。”   “……”   “喂,姑娘,内丹,你还收不收?”有人提了内丹过来。   “收,当然要收。”如故不再和止烨废话,突然扑上前,不管了,先抢钱应急。   止烨抓住如故的手腕,不让她的脏手碰到自己,“把自己洗干净了,怎么摸都行。”   “喂,姑娘,瞧你男人的身架子骨,办起事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能不能先把丹收了再做啊?”   如故囧了,做你妹,钱没到手,收什么收,回头,端出礼貌的招牌笑容,“小哥,你别误会,我只是手上有点急事,一会儿就好。要不你去再逛一圈,多弄点内丹回来一起卖?”   那人心想,你整个人都扑到人家身上,上下其手,有眼看的人都不可能误会,这姑娘的长相打扮,怎么看都像大户人家出来的,行事却这样淫浪,实在是少见。   不过她那男人也确实是个迷死人不赔命的主,也难怪她对着这么一堆的妖尸也能起这淫心。   他来杀妖就图挣点钱,人家肯给钱,怎么淫浪跟他没关系,人家现在忙着淫乐,没功夫理他,也只能暂时走开,按她的说法,再去收集些内丹,等她完事了再来。   那人走开,如故又开始没皮没脸的地进攻,奈何她力气比不过他,身手没他快,累得半死,也没能碰到他,愤愤地摔开他的手,“倒贴给你还嫌弃是吧?行啊,你嫌弃,我就不信所有人都嫌弃。”   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道:“一百个妖兽内丸亲一口。”   止烨喷了,“一个妖兽内丸一两,一百个才一百两,我亲一口就得二百两,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如故没好口地道:“你不是嫌弃吗?降价了。”   止烨好笑又好笑,脚一划,把地上的字迹摸去。   如故瞪了他一眼,接着写,“一百个妖兽丹亲一口。”   止烨把如故提了起来,圈进怀里,笑嘻嘻地道:“亲一口一百两是吧?”   如故伸手按住他的脸,不让他靠近,“我不需要你了。”   “把手拿开。”止烨皱眉,如故臭轰轰的手熏得他直反胃。   “你放手,别影响姐儿做买卖。”如故突然觉得指缝里多了几个东西,转眼看去,竟是几粒金珠。   “丫头,你狠,拿去吧,我身上就这些,用完了,别说让我亲,就是让我啃,我也拿不出来给你了。”   “谢了。”如故眉开眼笑,跟姐斗,你还嫩了些,收回手开始数金珠子,这些金珠子合起来,值好几千两银子,足够她收这次的内丹,凑上前,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别人亲我的。”   “臭死了,弄完赶紧走。还花前月下……呕……”止烨嫌弃地推开她的头,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心里却喜滋滋的,十几个金珠换她投怀一吻,值!   下一回,换……呵呵……   转眼日落西山,如故前前后后收了三千多个内丹,这一趟嫌翻了。   山里再找不到妖兽的影子,来除妖的人,陆续收拾了妖兽爪子以及卖内丹的银子,去石岩村领赏金。   如故把收来的内丹打成一个包裹,塞给止烨拿着。   止烨美人没亲成,还倒贴了十几个金珠子,现在又沦落成扛包的,郁闷得不行。   村长听村民说,山里的妖兽被杀得一干二净,连一头妖兽影子都看不见了,村长高兴得直拜天地,令人杀猪宰羊犒劳前来除妖兽的壮士。   村长见如故还在,客气道:“小姑娘累了一天,饿了吧,一会儿吃饱喝足再走。”   如故收了一堆的内丹,一只妖没杀,留下吃人家的东西有些没脸,正想推辞,止烨笑呵呵地道:“村长盛情款待,我们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饭一定要吃。”   如故想,这人的脸皮厚得都可以拿去修长城了。   人家款待的是杀妖的壮士,他们是来发横财的,人家不嫌弃死他们就算客气,还面子呢。   他们没拿一只妖兽脚来领赏,村长对他们本来是嫌弃的,说那话也是间接让他们难为情。   人家出力杀妖兽自然辛苦,你们一只妖兽没杀,何来辛苦?   结果人家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还真好意思留下来吃肉,村长心里堵了一下,但又不好意思赶人,只能道:“那是那是。”   止烨对村长的脸色无知无觉,望了下天,道:“今晚好像有雨,那些妖兽尸体被雨水一泡,只怕不是很妙,我们不如好人做到底,乘还没下雨,去弄些树枝把那些东西烧了吧。”   大量的尸体腐烂最容易引发疫病,放在哪个时代也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如果天气冷,村民还可以有时间慢慢处理妖兽尸体,但如果下雨,尸体泡水会快速腐烂,后果不堪设想。   来领悬赏的人,拿了钱,还受人好肉款待,心情也是极好,也乐得做这个流水人情。   石岩村人手不多,本来也在为那些尸体犯愁,村长见止烨带动人们去帮忙处理尸体,大喜,一扫对止烨‘夫妻’的不满,连声道谢。   招呼着村里的有劳力的男子和止烨他们一同重新进山。   如故白吃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寻思着一起山,好歹出一分力,忽地止烨横过手臂,揽住她的腰,低头下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问道:“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不过一会儿帮忙搬尸体又得弄脏,还不如不洗。”如故把他的手抠开,他只不过是她协议上的夫郎,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太碜人了。   “那咱就不搬尸体。”止烨邪笑。   “啥?”如故有种不好的预感。   止烨手握了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睛溜了溜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谈话,小声道:“妖兽变鬼虽然不如人变鬼阴气重,但今天一下死了这么妖兽,煞气还是极重的。你这小身子骨应该要多添补些阳气才撑得住。”   “怎么添补?”如故眉心微蹙,白天的时候天气好,再加上止烨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忘了自己不该在阴煞重的地方多呆。   “这片山,我以前来过去,有些地方景色真心不错。特别是太阳落山的时候,烟云绕着霞光,当真是人间仙景,那情调好得没话说。一会儿进了山,我们找个风景好又干净的地方,亲人亲授。等我们事做完了,他们也弄得差不多,正好回来喝酒吃肉,怎么样?”   如故差点一口老血吐在他这张万人迷的俊脸上,他让人进山收尸,自个却打着这种歪念头?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猛地提脚往他脚上一踩,止烨没想到她突然下黑脚,被踩了个正着,痛得抽了口冷气,如故乘机跳开,道:“我不进山了,你自个进吧。”   “丫头,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我知道一个地方……”   屁的好机会,去制造机会给你吃吗?如故扭头回走,挤到正在烤肉的村长儿媳身边,“婶子,我来帮你烤肉。”   村长儿媳忙给谢着招呼如故,教她烤肉。   止烨看着如故坐在火边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安心,见有人向他看来,立刻大声笑道:“走走,赶紧走,早点完事好吃肉。”   进了山,止烨吆喝得起劲,却不碰那些尸体,装模作样地捡了几根树枝,慢慢走远离开人群,绕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丢掉枯枝,往山里深处而去。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人类,站住,再敢往前,休怪本祖师不客气。”   止烨不屑地一撇脸,没见识的东西,也有脸称祖师,满不在乎地一步一步地仍往前走。   “人类,找死。”那声音过后,一个庞然大物的东西慢慢现出身形,却是一头硕大的妖兽王,它两鬓毛发已白,少说也有三百年的修为。   妖兽王是由妖兽修炼而成,妖兽修成妖兽王以后,就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招集其他小妖兽为它办事。   石岩村这一带灵气虽然不怎么样,但地底埋着一块月牙石,月牙石对寻常妖兽修炼没什么用处,却可以减轻妖兽王变异过程中的痛苦,这头妖兽王正处向高阶妖兽王变异的过程之中。   不知它怎么发现这地下有一块月牙石,招来大指的妖兽为它寻找月牙石。   止烨冷笑了一下,“我就说,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妖兽,原来是你这畜牲在搞鬼。”   “还没有人类敢在本祖师面前放肆,人类受死吧。”妖兽王向止烨冲来,靠近止烨,看清懒洋洋站在那里的年轻人,突然‘咦’了一声,猛地停了下来,仔细打量来人,迟疑着开口,“你……你不是人类……你是什么东西?”   止烨冷道:“离开这里,不许再伤害人类,我放你一条生路。”   “让本祖师离开,小子,你太自不量力了。别说这个小小的石岩村,等本殿的人到了,就是整个北朝也是我们的。小子,识事务的话,乖乖拜在本祖师手下,说不定哪天,本祖师一高兴,把你引荐进本殿,你这辈子都能风风光光了。”   “我说是谁敢这么嚣张,原来是那见不得光的鬼殿的狗。”止烨鄙视地一声笑。   “小子,找死,全祖师是看你能找到这里来,也是个有本事的,才给你指条明路。你居然不识好歹,竟敢骂侮辱鬼殿,骂本祖师是狗。”妖兽王咆哮着冲了过来,“让本祖师来把你撕成碎片。”   止烨冷笑了一声,琥珀般的眸子突然变得赤红,眼里涌着噬血的妖异血光,体内涌出滚滚煞气,十指指甲迅速长长,锋利而尖锐。   妖兽王陡然一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猛地顿住身形,吓得一步一步后退,接着飞快转身,拔腿就逃。   “现在跑,迟了。”止烨双手握拳,狂风四起,卷着落叶枯枝形成一股巨大的强风球体,向妖兽王掷去。   妖兽王被强风卷住,站不稳脚,只见人影一晃,眼前血光闪过,身后的小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它的前面,指上鲜血汩汩流下,随即身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碎片,极度恐惧地喊叫,“不,不要,求大人饶我一命。”   “我命没有‘饶’字。”止烨冷冷地瞥视他,低喝了声,“去死。”   “不!”在妖兽王惨叫声中,强风球在这一瞬间爆开,只见血水如雨而下,没入泥土地,连毛渣子都找不到一根。   如勾的指甲重新缩回,噬血般的赤红眼眸也瞬间恢复正常。   止烨抬头,仍是那俊极的面庞,浪荡不羁的模样,扯下一片芭蕉叶子,随意抹去手上血迹,向林外走出。   山野里浓烟滚滚,外头的妖兽尸体已经烧得七七八入。   止烨捂着肚子,懒洋洋地笑道:“解决了三急问题,肚子老兄总算是舒服多了。兄弟们,加把劲,赶紧着弄完了,回去吃好东西。”   他吆喝着帮石岩村的人,结果一到了地方就偷懒溜号,这里快完事了才跑出来,半点事没做,还油嘴滑舌地玩嘴皮子。   那些人打心眼里鄙视了他一回。   但看在他的女伴收了他们的内丹,帮他们多挣了不少银子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收拾了最后的残局,一同回走。   等所有人走开,歪靠着一边树杆偷懒的止烨走到尸堆旁,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里头还有许多没能烧去的尸骨。   他背转身避开众人视线,垂下手,用力一握拳,一股强风卷开盖住下面残火的灰烬,被压得快熄灭的火苗‘轰’地一下直窜而起,火光冲天而起。   正离开的人被突来大火吓得四处闪避,等了一会儿,发现那火并不乱窜,才松了口气,一起看向火坑边上的止烨。   止烨装作受惊,连滚带爬地躲开,“我的妈呀。”   众人哄地一声笑,有嘴快的直接笑骂了出来,“长得人模人样,是个孬种。”   那场大火把那些残尸碎骨烧了个干净。   止烨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对众人的嘲笑也不着恼,笑嘻嘻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好说。”   众人见止烨人虽然没用,但脾气还不错,也不反感,笑笑骂骂地往村里去了。   回到村子,止烨跑到如故身边,一屁股坐下就吵着肚子饿,要吃烤肉。   如故打开他的手,“你洗手没有?”   有人打趣笑道:“小兄弟连手都没动过,用不着洗手。”   止烨笑嘻嘻地啃了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对那人的话,也不反驳。   如故盯着他的手,小声问,“你真没动过手?”   止烨咳了一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脑子好的用脑,脑子不好的才动手。”   如故囧了,脸上火辣辣的热,简直没脸呆了。   起身,拽了止烨就走。   “喂,丫头,我还饿着呢。”止烨手上还抓着一块羊肉,被如故指开,忙又捞了块羊排在手上。   “饿死你拉倒。”如故觉得这脸真是丢到佬佬家了。   “要不你喂我?”止烨没皮没脸地缠了上来。   “喂你妹。”如故一脚把他踹开,自己翻身上马,向村口急奔而去。   “吆喝,脸皮几时变薄了?”止烨吹了声口哨,唤来自己的马,丢了羊骨头,向如故追去。   如故直到远离了石岩村,才慢了下来。   瞪着气不喘,脸不红慢慢追来的止烨,“你丢不丢人?”   “怎么丢人了?”止烨完全没有觉悟。   “人家都出力,可你只知道耍嘴皮。”   “今天可是我们的花前月下,难道你想我这双手去弄了那些玩意,再来摸你?你不嫌碜人,我还嫌呢。”止烨勾唇一笑,伸手放到嘴边吹了一下,作势要去摸如故。   如故打了个干呕,扭了头,不再理他。   止烨歪头,看着如故气白的小脸,漂亮的瞳眸里化开一丝直透入心底的笑。   突然伸手,把如故提了过来,圈了怀里。   如故板着脸推他,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   不但没能挣脱出来,反而被他勒得动弹不得。   止烨低头下来,闻了一下她发上幽香,笑道:“如果我现在一身尸血尸肉碎沫,这么抱着你,你难道喜欢?”   “谁要你抱了?再说,就算你洗得香喷喷的,我也不会喜欢。”   “可是,我喜欢。”   如故气歪了鼻子,什么破歪理,回头要骂。   一块羊排放在她嘴边,香气袭人。   如故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早饿得前肚子贴后肚子。   刚才在村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大伙一起回来,如故自然也不会好意思吃独食。   这时闻到烤肉香,顿时勾得肚子里的馋虫,肚子越加的饿的不行。   “饿了吧?”止烨笑着把羊排塞到她手中,“还没凉,赶紧着吃,等凉了可就一股的羊臊味了。”   如故瞪着他,最终抵不过五腑将军闹革命,咬了一口烤羊肉。   满口肉香,连吞了几口香喷喷的羊肉,饿扁的肚子,总算得到了满足。   舒服得长舒了口气。   突然觉得止烨这丢人的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起码还记得给她捎上点吃的。   正吃的欢,突然听止烨道:“如果我碰过那些玩意,这肉你还吃得下去不?”   如故直接喷了,回头怒吼,“小孤。”   ------题外话------   小孤是不是很迷人呢?小孤是哪个姑娘养的?要乐翻了吧?   姑娘们天天订阅,有票投票,风晚就会写得有劲,美人们也就会更迷人哦~   感谢:   纤风细雨鲜花100朵   半曲弦铩゜鲜花10朵   ☆、085 衣冠禽兽   如故看着止烨那无赖的样子,恨不得把剩下的羊骨头砸到他脑门上。   止烨立刻道:“我没碰的,绝对没碰,连衣角都没扫到。”他碰的是活的妖兽王,而不是死的妖兽。   如故忍无可忍,手中羊骨头照着他的脑袋飞去。   他略一偏头,就轻易避开飞来的羊骨头。   一条狗叼了羊骨头跑开。   止烨‘嘿’地一声笑,“郡主的心肠真好,知道它家小狗饿着,所以把肉骨头给了它。”   在来的路上,如故确实看见这只狗带着两只小狗。   如故瞪着止烨,突然生出些无力感。   止烨‘哈哈’一笑,一带马缰,让马放开了脚丫子在夜风中狂奔。   如故练回气丹除了妖兽内丹还需要几味药材,止烨给她的金珠还剩了两粒,干脆进京把要用的药材配齐。   刚刚进城,一个丫头跑了过来,叫道:“止烨公子。”那丫头看穿着打扮像是花满楼的人。   止烨停了下来,“有事?”   丫头看了骑在马上的如故一眼,没说话,只轻点了点头,显然有事,却又不方便如故听见。   止烨看了看如故,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向丫头走去,“什么事?”   丫头递了封信给止烨,“我们姑娘让奴婢给公子的。”   如故知道止烨和花满楼的关系不浅,也没在意。   这时一个青姑娘骑马进城而来,竟是双儿。   双儿一眼看见等在路中间的如故,眼里露出喜色,正要招呼又看见路边的止烨,越发的高兴,带马快步过来,刚要叫‘哥’,看见和止烨说话的丫头,即时变了脸色,跳下马,一把夺了止烨手中信,飞快看过,即时青了脸,把信纸撕得稀烂,摔在地上,狠狠横了那丫头一眼,丫头吓得脸色发白,低了头不敢哼声。   如故和双儿相处那些天,知道双儿虽然总和她别扭,实际上是个暖心软肠的姑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下人脸色。   不由地留了神。   止烨看了妹妹了一眼,对丫头和气道:“你回去吧,就说我知道了。”   丫头忙行了礼,小跑着进了楼。   双儿怒道:“哥,你还要和那女人纠缠到什么时候?”   如故挑眉,感情止烨心里有人,还是花满楼里的姑娘,不过不知是这位姑娘的身份原因,还是怎么,所以得不到家里同意。   又难道因为这个,所以小孤才不肯娶妻?   怪不得他有没事没事地泡在花满楼。   那姑娘的丫头能等在这里,说明对止烨的行踪极为清楚,可见止烨去哪里都暗中通知了那姑娘,方便联系。   可见那姑娘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地位。   如故想到小孤平时那浪荡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情种。   止烨笑了一下,宠溺地揉了揉双儿的头,“尽瞎想。”   “我瞎想?这是什么?”双儿指着地上的碎纸渣,气红了眼。   “我有点事,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啊?”止烨好脾气地哄着,“你先代我送送如故。”   说完,对如故道:“丫头,我有点事要做,先走一步。”   如故自从离开扬州就没见过双儿,双儿大老远地来,多半有事,止烨连什么事都不问,就急着走人,如故有些看不过眼,“你相好找你?”就算见相好,也该先安顿好自家妹妹,是不?   止烨摸了摸鼻子,“哪来的相好。”   如故鄙视道:“敢做不敢认,丢不丢人?”   “嗳,不是那回事,真有急事,走了。”止烨翻身上马。   “你要去哪里?”双儿拽住止烨的衣角不让他走。   止烨把双儿的小手拽下来,柔声道:“听话,我一会儿就来追你们。”   双儿望着止烨走远,气得差点掉眼泪,瞪向如故,“你就让我哥这么走了?”   “那还怎么?”   “他可是去花满楼。”   “他是你哥,你都拦不住,我还能拦着?”   “他可是你府上的人……你人你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我嫂嫂,顶着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就不难受啊?”   “只是协议上的,算不得数。”如故囧了,她和人家又不是真夫妻,也不能太过霸道,乱打鸳鸯,是不?“还没吃早饭吧,走,我带你好好吃一顿去。”   止烨那不靠谱的家伙丢下双儿不管,她这个协议上的嫂嫂可不能不管。   “你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真没用。你不管,我管。”双儿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吃饭,跳上马,朝止烨离开的方向追去。   如故无故被双儿一顿骂,好气又好笑,压根没觉得府里这些夫郎是他的男人,更没想过去管他们的闲事,这也叫无用?   他们兄妹二人,也不是小孩了,爱怎么就怎么吧。   摸了摸怀里的金珠子,径直去了京里最大的药铺。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止烨的声音,“掌柜的,我上次要的那些药,到货了吗?”   “到是到底了,不过你前两次的药钱就……”   “再欠一次,过两天一定给你。”   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心劝道:“连容公子都说柳姑娘那病是好不了的了,那药又这么贵,公子你就是填再多银子进去,也是白瞎的啊。”   “你也别管治不治得了,你就照着配就是了。”止烨笑笑,但那笑显然有些勉强。   “虽然你是老主顾,但这次欠得实在有些多了,我只能给你配两副。”   “行,两副就两副,先吃着。”止烨也干脆。   掌柜叹了口气,转身配药。   如故心想,原来不仅仅是花满楼的姑娘,还是个有不治之症的姑娘,难道说他偷来的那些东西卖的钱,全砸这病姑娘身上了?   他出一次手,光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都不知有多少件,还不够那姑娘的药钱?   这姑娘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如果这样的话,他不是情种,而情痴了。   止烨拿了药,从后门出去。   如故才进了药铺。   回气丹主药是妖兽内丹,其他药物,要的很少。   如故只花了一个金珠,就买齐了一千多个内丹所需要的辅助药材。   问道:“刚才那人欠了掌柜多少钱?”   掌柜叹了口气,“差不多二十个金珠。”   如故轻抿了唇,原来她拿去的那金珠,是他用来买药的钱。   配齐了药材,打包丢上马车,已经晌午。   干脆去对面一品香酒楼解决一餐。   如故脚尖刚迈进去,掌柜就迎了出来,亲自把如故引上二楼雅间,瞧这模样,以前极品女没少来这家一品香。   “郡主,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个厨子,会做郡主一直想要的野山芋馍馍。”   “野山芋馍馍?”如故微微一怔,心脏忽地一阵抽痛。   “郡主忘了?”掌柜有些郁闷,解释道:“有一回郡主跟云公子来吃饭,郡主非要问云公子,她小时候喜欢吃什么,云公子说喜欢野山芋馍馍。可是当时我们店里没有厨子会做那玩意,所以郡主说,让我们的厨子去学,无论如何要学会,做给你尝尝。”   如故心里奇怪,云末是为了让极品女醒来,才进的府,和醒来以前并不认识,极品女为什么要问他,她儿时的事情?   重点是,她小的时候喜欢吃的一样东西,正是野山芋馒馒,云末怎么会知道?   道:“我刚才一时忘了,我确实一直想吃。你让人做来吧,另外随便炒两个小菜。”   掌柜应着去了。   如故一个人坐在桌边,握着茶杯,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吸气间一丝丝地抽痛。   在麻婆村的时候,他们很穷,全靠小郎打柴卖,养活她和老妪。   平时饭都吃不起,更没钱买些闲食来吃,她看着别人家吃馍馍,总馋得厉害,可是他们没有钱买。   于是小郎就带着她到山里挖野山芋,又捅了野蜂窝,把野山芋辗成糊和着野蜂蜜蒸成馍馍给她吃。   为了那点野蜂蜜,小郎的手被野蜂扎得又红又肿,足足一个月才消肿。   那时她觉得那野山芋馍馍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如故想着那些往事,眼眶慢慢地红了,心脏隐隐作痛。   那会儿疼她疼到心窝子里的小郎,现在却视她为仇人棋子,再不肯以心相待。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在麻婆村那穷山沟里守着他过挨饿受冻的穷酸日子,也不要做这身份显赫的郡主。   野山芋馍馍上桌。   想来是厨子怕野山芋太过粗糙涩口,富人家难以下咽,这山芋馒馒是由精磨的面粉做成,只是里面加了少许野山芋丝,野山芋丝用松子油酥过去了涩味,带了松子的浓香。   也是用的蜂蜜,不过是精蜜,而不是野蜂蜜,酥脆香甜。   能把野山芋做成这样,那厨子的水平确实了得。   这精致的糕点和如故儿时吃的涩中带甜的粗糙馍馍天地之别。   如故微微地有些失望。   想着变成了殇王的小郎,心里堵得厉害,这顿饭吃得食而不知其味。   正想叫小二结账,突然看见一个大红和服的女子走过,进了旁边隔间。   在京城,穿着和服到处跑的女人并不多,如故立刻想以了樱花。   隔间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十年不见,樱花小姐出落得这样美貌,让老夫都认不出来了。”   “国师谬赞。”   接着下面的声音低了下去,难以听清。   如故听见女子温柔的声音,微蹙了眉心,果然是樱花,只是她口中的国师会不会是越国的那位?   拿起一个野山芋馍馍,走到窗边,依在窗栏上,看样子象是在看下面街上的风景,实际上这个位置,顺着风,可以从窗口听清隔壁的谈话。   听樱花道:“国师见樱花,不会仅仅因为樱花是故人之女吧?”   “樱花小姐快言快语,老夫也就不绕弯子。”   “国师请说。”   “关于殇王。”   “哦?”   “樱花小姐应该知道殇王和各国国君的关系都十分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我知道他与中土很多人的关系不好,但这和樱花没有关系。”   “既然小姐也知道他和许多人的关系不好,为什么还敢公然与他来往?”   “每个人都有爱慕他人的权利,樱花爱慕殇王,有什么不对?”   “难道姑娘就不怕……”   “樱花只是想他随我一起回东瀛,我想,各国的国君一定很想他离开,那么对樱花的做法自然也会支持。”   “难道你不认为,这些国君更想他死?”   “他们当然想要他死,但他们杀不了他,所以让他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樱花小姐与他公然来往,就不怕被某些人擒住,作为杀殇王的诱饵?”   “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他肯冒死来救我,我会很开心。可惜,樱花在他心里还没有这个位置。国师如果想以樱花为饵,恐怕要失望了。”   “老夫并不想以樱花小姐为饵,只是想和小姐合作。”   “如果这样的话,樱花要让国师失望了,樱花没有和国师合作的意愿。”   “我可以助你嫁给殇王。”   “国师和殇王水火不容,不是秘密,国师找我合作,不知是不是想帮我办一场冥婚。”   “樱花姑娘说笑。”   樱花笑了一下,“确实是说笑,不过樱花喜欢自己捕猎,越难捕捉到的猎物,我越有兴趣。所以,殇王的事,樱花想靠自己。如果国师没有别的事,樱花告辞。”   “既然这样,老夫也不勉强。”   如故斜目,十几个护卫拥着一个穿着奢华斗篷的老人从雅间外走过,他路过雅间时,向如故看来,如故捏碎手中野山芋馍馍,撒出去喂窗台上的鸟。   国师没看出什么异样,径直离去。   如故眸子里凝了冰,想来,这人就是灭南朝,让小郎流离失所的越国国师。也是处处压制着她母亲的国师。   樱花刚和殇王双双出现在北朝,他就找上樱花,这人真是无孔不入。   而樱花的话,却是滴水不漏。   一身大红的和服的樱花迈进如故的雅间。   如故笑了,原来樱花刚才已经看见了她,怪不得刚才的谈话半句口气不露。   “郡主今天怎么一个人,不见你那些夫郎相陪。”   “看来樱花小姐对我的事很上心嘛。”如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仍喂自己的鸟。   “对情敌,总是要用点心思的。”樱花也不否认,“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儿,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殇王?”   “因为我贪心,凡是看对眼的,都想攥在手里。”   “他那样的男儿,你认为,他会和你那些夫郎共处?你认为你能攥得住?”   “这就不劳烦樱花小姐操心了。”   樱花之前听说海市出现了一个与殇王有私情的女子,她就曾怀疑过那个女人是如故,但如故和殇王对立的身份,再加上如故一院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殇王能有什么结果,所以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但如故对殇王公然的一吻,让她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低估了如故。   但她不肯就这样服输,“别自作多情,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回应你,他心里只有他死去的妻子。”   如故眸子微微黯了一下。   她的‘忌日’,他不杀生,不碰女人。   即使只有六年的儿时情义,他真的这么在意?   如果真在意死去的,那怎么看待她这个活着的?   怎么看待二十一世纪那么多年的‘师生’之情?   慢慢向樱花靠近,贴了她的耳,“你说的不错,死了的人,才最让人难忘。就算你费尽心力,他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你又何苦呢?”   如故微微一笑,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丢下透着一身怒气的樱花,毅然离开雅间。   为男人争风吃醋的口头仗,她不屑。   出了一品香,也不再等止烨,径直回了临安府。   如故回到府里,只做了一件事,提笔写了五封休书,让三顺分别送到云末,容瑾,止烨,玉玄和小开手上。   她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小郎,而是给他们自由,不用为这个所谓的名分约束,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而不会因为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错失幸福。   他们之间的协议仍在,她靠着他们阳气而活,而他们仍然得到他们该得到的东西,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做好这些,吃饭喝足,正要打发了丫头,关门炼丹,下人领着王府的丫头夏儿进来。   如故有些意外,她在王府的四个大丫头极少会到这府里来,夏儿突然前来,必然有因。   见夏儿手中捏着封信,却不肯出,只看了看身边小丫头。   如故意会,却了小丫头出去,夏儿才把信递了给她,信封里只有一张请帖,请帖是由北皇的三子萧宸发出来的,约她进宫赏灯。   如故微蹙了眉心,除了听萧越说起过,众大臣推举三皇子外,从来没有人向她提起过萧宸这个人。   她公然吻了殇王后,朝中众势力都对她避而远之,而萧宸却在这时候请她赏灯,他这个做法让如故不解。   “除了我,还有哪些人接到了这请帖?”   夏儿迷惑道:“三皇子和郡主一直情投意合,请郡主进府赏灯,自然是想和郡主花前月下,怎么还会给别人下贴?”   如故有些意外,萧宸对极品女有一腿?   是她当众吻了殇王刺激到了他,所以才给她下贴?   萧宸有夺皇位的野心,会不会是他以她为饵诱殇王上钩的圈套?   夏儿又道:“不过三皇子说,请了郡主最喜欢的无颜公子到清和殿助兴。”   如故眸子一亮,她一直想见无颜而不得见,难道萧宸真的请得动无颜?   夏儿见如故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看了看左右,确认不会有人听见她们谈话,凑上前小声道:“无颜公子也派了人来传话,说他会在清殿的后院等郡主,郡主只需寻个机会到后花园,就能见着无颜公子。无颜公子说,郡主有什么话要对无颜公子说的,就借这机会一次说完。等晚些郡主和三皇子成了啮臂之好,以后也就再见不着他了。”   如故心脏微微一动,这又是唱的哪出?   难道无颜和极品女也有一腿?   是要也见‘情郎’的时候,去私会另一个情郎?   她真低估了极品女的极品程度。   夏儿道:“恕奴婢直言,这恐怕是三皇子想和郡主生米煮成熟饭……”   如故眉梢轻挑,极品女臭名远扬,萧宸居然还想娶她为妻,当真是勇气可嘉。   “三皇子请我进宫赏灯的事,还有谁知道?”   “那边府上基本都知道,只是有无颜公子的一些话转达,才由夏儿来传话。”   如果靖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而约会的地点是宫里,这就不会是萧宸拿她当诱饵的圈套了。   什么生米熟饭,如故不感兴趣,但能借此机会探探萧越的对手也是不错,最主要的是,这是见无颜的难得机会。   无颜和极品女有没有一腿,她不关心,只知道她要办一些事,得借助未必知,但能见未必知的人只有无颜。   只有接近无颜,才有机会见到未必知。   虽然手边妖兽内丹不能久放,要尽快炼制,但赶也不赶这一时半会儿。   翻天手中请帖,时间是今晚。   去会‘情人’自然不能带这府里的男人。   好在那边府里的人似乎认定,她一定会赴约,护卫丫头全在大门外等着。   她略收拾了一下,就启程进宫。   到了萧宸住的清和殿,夏儿扶了如故下轿,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无颜公子请郡主避开耳目,去后院的暖苑。”   如故瞥了夏儿一眼,她离开临安府前,私下问过三顺,得知以前极品女出去干偷鸡摸狗的事的时候,都是带的夏儿在身边,所以这府中真正了解极品女的,是夏儿。   她对夏儿不信任,同时隐隐觉得这件事蹊跷,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再说她的身份就是免死牌,就算真是什么圈套,她也不必担心。   扫了眼左右,突然捂了肚子,“我肚子痛。”   萧宸派来给她引路的太监立刻问道:“郡主怎么了?”   如故道:“我想去茅厕。”   宫里最重礼数,这位刚进宫就说要去茅厕,毫不避忌,老太监和身后嬷嬷们面面相觑,对这位不靠谱的郡主,实在头痛。   可是人家郡主要净手,总不能让人家憋着去见三皇子吧?   一个嬷嬷上前道:“奴才领郡主去。”   如故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你一把年纪跑得慢,等你引着,还没到地方,恐怕我已经憋不住了,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个去。”   那嬷嬷也不过四十来岁,被她嫌老,心里暗恼,但人家是郡主,嫌弃你,你能怎么?   按理郡主嫌她老,跑不快,就该换个年轻跑得快的宫女给她带路,但她气如故不给她面子,巴不得她找不到地方,拉在身上出丑才好,道:“这里左转再右转,进后院便有……”   如故就是要去后院,一听正合心意,不等她说完,提了裙摆飞快跑走。   刚迈进后院,天上突然滚过乌云,天色暗了下来,倾盆的大雨当头淋下。   如故摸去脸上雨水,望向前头岔路,对自己的运气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她来这里,是想知道这是圈套还是真的能见到无颜,并不在意被雨水打得透湿的狼狈形象。   往前没走多远,看见前头的一扇门,门后热气腾腾,这里应该就是夏儿说的暖苑。   电光闪过,霹雷声响,如故的心脏卡在了嗓子眼上,加快步子,无声地开启那道窄门,和泥带水地踏出一脚,绣花鞋顿时湿了一半,冰凉的雨水浸湿了脚,凉意飞快地从脚底升起,直窜上心尖,禁不住微微一抖,随即迎面扑来一股温热的水气。   如故不自觉得止步,这是一扇通向一个温泉池的侧门,一男一女在这种地方见面,很难让人不想去别处。   无颜如果想和极品女偷情,何必到宫里来?   果然有诈。   如故正想退出,身后突然横来一双手,毫无征兆地死死地卡住她的脖子,除了卡在脖子上的手,如故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没有任何气息。   她手指抚向指环,发现手指竟麻木不能动弹,望向夹杂在雨水中的热气,蓦地明白过来,温泉里被人下了毒,随着温泉的热气漫开,在推开窄门的瞬间,就吸进了让身体麻痹的毒气。   冰冷雨水打在脸上糊了眼,意识也渐渐模糊,缓缓倒地,半边身子浸上和泥的污水,冷很快蔓延到全身,眼睛睁得老大,却不能视物,渐渐地失去意识。   如故身体冻得僵了,不能动弹,有风拂过,越加冷得刺骨。   意识被一阵怪异的喘息声唤醒来,用力一挣,身体总算有了知觉,睁眼看去。   烛光摇曳,被风鼓得上下翻飞的白缦,鬼气森森,不知是什么地方。   如故翻身坐起,卓卓烛影中一方白色布帘,布帘中间是极大的一个‘奠’字。   白布帘上映着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起起伏伏。   她这才发现前方供桌上有一双正在办事的男女。   女子一边喘,一边道:“殿下不追究她过去的那些荒唐事,对她千般宠万般爱,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她竟不知足,偷人偷到了殿下的眼皮底下,现在死在奸夫身下,把自己生前那点脸丢尽了不说,还给殿下抹黑,添麻烦,真是可恶。奴光想想就为殿下心疼得不行。”   是夏儿的声音,如故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愤愤地哼了一声,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过些日子,这事平了,我就去靖王府讨了你。你争气些,给我生下一儿半女,到时过来,我也好给你个名分。别叫什么殿下了,叫爷吧。”   女人忙娇娇滴滴地道:“爷对奴的心意,奴就是死了也不能报答,奴一定要给爷生个儿子,不枉爷对奴的宠爱。爷,别在这儿了吧,有那死人看着,奴害怕。”   男子狠声道:“怕什么?我还偏要在这儿,如果不是临安府上一会儿就要来人,我非把她从棺材里拽出来,搁我们身边好好看着。”   他想临安那身子想了已经很久,以前各种顾忌,一直没能得手。那日见她竟公然亲了殇王那煞星,他嫉妒的发狂,再等不下去,回来筹备好一切,今晚一定要和她把事成了,没想到她竟连他的面都还没见一个,就去了会奸夫……   他幻想着她在奸夫身下淫浪的模样,恨得磨牙——贱人!   一肚子的怒火加欲火全发泄在了这个丫头身上,但这丫头哪有临安的容貌和一碰就软得像没骨头一样的身子骨,任他怎么折腾,都泄不了心头之头。   棺材?   如故呼吸间尽是新漆的桐油味道,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口黑沉沉的厚重棺材里,一身的湿衣已经换下,身上层层叠叠地裹着一身华丽的艳装丧服,脚下是一双镶着红宝石的大红绣花鞋。   抬手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脖子,自己死了?   伸指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痛——   如故痛得一抽牙,多半是自己被人掐晕了过去,他们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当她死了。   可是那只手是谁的?   夏儿?   如故摇头,那人的手卡到了她的脖子,她仍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这身功夫非同一般,夏儿没有这能耐。   萧宸?   她的身份不同一般,她死在这里,最头痛的莫过于萧宸,他不可能给自己找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无颜?   如故的唇慢慢抿紧,她对无颜一无所知,正因为不知,才不能确定。   她想静下心来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被供桌上的两个人吵得心烦。   瞟了眼身上寿服,蓦地想起,他们口中的贱人应该是指她。   “爷,停下吧,万一被人看见,人家会说爷对死人不敬。”她一边说不要,一边哼哼啊啊地叫开了,要有多卖力,就有多卖力,“爷,你轻些,妾受不了了。”   如故嘴角微抽,刚才还是奴,眨眼功夫变妾了。   男子极受用,“我就是要对她不敬,看这清和殿,谁敢多半句嘴。”   如故不屑地‘哧’了一声。   “谁?”   供桌上抱作一堆的两个人僵住。   “谁在那里?”男子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打颤。   如故不理,又清了清发干嗓子,让自己舒服些,才趴在棺材沿上,手托着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棺木。   咯,咯,咯!   刹时间,那二人连气都不敢喘了。   “三殿下,你这姿势不好,不够深,也不够用力,不容易生儿子。”如故叹气,“本来,我不想打扰你们的好兴致,可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声指点一二。不过,没关系,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总能中一回。咦……你们怎么不继续呀,刚才还说想我在旁边看着来着,我现在看着呢。”   男子身子一震抖开了。   如故‘哟’了一声,“原来不是姿势不好,是东西太小。”   “鬼啊。”女子凄厉惨叫撕破死寂沉沉的夜。   如故看着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分开的两个人,心里特别舒畅,“别急走,我口干得很,给我倒杯茶喝喝。”   地上爬着的两个人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不就是要杯水吗?”如故望天,“我这是什么眼神,模样没看清,到看清了那玩意,可别长针眼啊。”   灵堂门口,跑进来几个下人。   棺里依坐着个美人儿,倾城绝丽的容颜,荡人心魂的淡艳笑容,任谁看了,都会禁不住为之倾倒。   一阵风卷来,烛光摇曳,雪白纱幔翻飞,棺边纸钱随风扬了满天,美人脸也是明明暗暗,鬼气森森,说不出的骇人心魂。   如故觉得头上重得厉害,抬手拨下一根梅花簮子,一缕发丝滑下,被风一扬,更显得鬼气森森。   “临安郡主诈尸了。”   尖叫声再起,进来的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灵堂。   外头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忽地听见有人叫道:“凤家来人了。”   又听人慌着报信,“云公子,郡主诈尸了。”   有人“哦?”了一声,是云末那极好听的男声。   如故握紧手中簮子,看着门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来的可真是时候。   白色衣角一抛,如故看见有人踏进门槛,托着腮慢慢看上,四目相对。   云末对上她没有丝毫慌乱的目光,微微一笑,淡淡的笑能直接暖入人心。   垂眼看向她紧攥着簮子的手,轻摇了摇头,唇边微笑带了些无奈。   上前,在棺边蹲下,握了她攥着簮子的手。   那只半拢在雪白的袖里的手,肌光似雪,手指修长,指节细致,像玉雕出来的。   他抬眼轻瞟了她一眼,便低头向她手指上吮去。   两把小羽毛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毛,被烛光在白皙的面庞上投下两道阴影,轻轻一颤,颤得人心都痒。   如故指上一痛,才发现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簮子柄刺破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他当众做出来,竟自然而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想起初见他时的情形,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他无奈一叹,“真不让人省心。”   如故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别人家里,而她的‘情夫’还赤身裸体躺在这儿,他却抓着她的手,和她亲密得如同调情。   如故突然想到殇王说过的话,他说:“我曾想过,把你放得远远的,远离这场是非,但你没有一天让我省心。既然放在哪里都不放心,不如带在身边,即便是下地狱,也把你一起带去。”   有风拂过,吹起他耳边一丝发缕,拂上她的唇,唇上的微痒直搔进她的心尖,如故心脏怦然乱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缠了他耳边的那缕发丝,“是不是正因为我不让人省心,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他抬眼睨了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如故笑笑,“没怎么。”   云末起身脱下外袍,披在她身。   如故笑了,可真贴心,那件衣服披在身上,先暖的不是身子,而是心,“这些人舍得这么好的料子,怎么就不舍得给我垫上些褥子,再加上床被子。”   “下回吩咐他们多备上些被褥。”   如故翻了个白眼,“感情,你巴不得我再死一回?”   哪有死人怕冷的?   云末低笑了一声,“郡主有令,云末不敢不从。”   他哪有不敢的样子,如故瞧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云末手臂穿过她腋下,把她抱出棺材。   如故双脚着地,像有千万只针扎一样的痛从脚底传开,一时间竟站不住,身体向前扑倒,正好靠进云末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想要站开,脚上的痛却瞬间蔓延到小腿,不能动弹,秀眉不由得拧成了疙瘩。   云末不动,任她靠在自己胸脯上,直到见她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才不露痕迹地扶她站稳,举止得体没有半点轻浮,“郡主可感觉好些?”   “好多了。”如故重看向他,他的五官很耐看,近距离看他,更俊逸绝尘,她眸子慢慢沉了下去,他到底是不是小郎?   “他们都说我诈尸,难道你不害怕?”   “郡主吓人的事做了不是一两回了。”云末浅浅一笑。   如故瞟了眼旁边倒着的一双男女,皱了皱眉,“我那‘情夫’……咳……三皇子被吓得昏过去了,如何是好?”   云末不看地上的两人,眼里浮上一丝不以为然,“只要没被吓死,就没关系,郡主不必担心。”   如故心想,我担心个鬼,这种丧心病狂的狗男女吓死了活该。   只不过,她死在这里,是萧宸有麻烦,但如果萧宸死在这里,那么就变成了她有麻烦。   云末回身吩咐下人取了被子来,将屋角衣冠不整的两个人裹着抬了出去。   他又让人送来热茶,亲手捧了给如故。   他言行举止无一不得体,办事又是处处周到。   如故对今晚的状况摸不着头脑,只能见步行步,也就由着云末安排。   一杯热茶下肚,才算真正缓过气来,身体不再那么僵冷。   正想问云末到底是怎么回事,进来一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相貌堂堂。   那人进了灵堂,没敢立刻走近,站在门口,先看见云末和其他下人,见他们都好好地站着,没有被鬼附身之类的怪异举动,才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瞪着如故看了半天,确认她真的是活人,道:“临安,你没死?”   ------题外话------   无颜快出来了。   **   推荐文文:《女帝太狂之夫君撩人》柠檬笑   大冶国阴狠毒辣的女暗帝,重生为任人践踏的“小公公”?   她邪恶冷笑,既然天不亡我,我定要这天下无帝,唯吾独尊!   +   暴君宿敌,前世旧仇,灭国之恨,   她该如何执掌乾坤,一并向他讨回?   宫闱险恶,人心叵测,更是各色美男齐聚,   且看她如何从一个小“公公”霸气逆袭,   翻云覆雨,狂霸天下?   +   他说,有朝一日重掌天下,定要血染半边天!   他说,世道尽灭,天地混沌,又与我何干?   他说,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他说,人间太挤,谁陪我下地狱?   ☆、086 让姐姐摸摸   如故手抚额头,做出思考的模样,“你是谁呀?”   云末眉梢一挑,忍了笑。   来人不敢相信地瞪了如故一阵,怒道:“你……以前我不搭理你的时候,你想方设法与我亲近,现在得了我的心,却装什么不认得我?”   如故心想,极品女的口味杂就算了,眼光还差,“去鬼门关晃了一圈,喝了一大碗孟婆汤,忘了好些事。你是……让我想想……”如故装作想了想,似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是三殿下啊……”   心中却想:刚才见他做的那些事,以为是个纵欲过度,面黄肌瘦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生成这么个正气凛然的模样,现在算是知道‘衣冠禽兽’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来人怔了一下,继而脸上黑云滚滚,“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如故不理他,直接转头我向云末,故意问道:“他叫什么?”   来人直接把脸气青了。   云末见她装模作样,有些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配合她道:“萧宸。”   如故‘嗯’了一声,“萧宸,你的事做完了?”   萧宸迷惑,“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正在和我的丫头造人生儿子,这么快就造完了?”如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了,你看上我的丫头,直接跟我要就行了,何必偷偷摸摸到了灵堂上,平白受了这场惊,何苦来着。难道真应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也不能再拦着你们。现在没事了,你接着去做吧,勤快点,才能早生儿子。等你们做完了,我好领丫头走人,如果你实在要把她留下,等我问完话,把她送给你也是无妨。”   萧宸是皇子,要个丫头根本不是回事,换成别人,为了讨好他,巴不得塞美人到他身下,可是这话从如故嘴里说出来,就让人难堪得无地自容,那张衣冠禽兽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如故道:“咦……怎么还不去,该不会没我在旁边看着,你就硬不起来吧?”   她居然当着别的男人的面,说他硬不起来,萧宸又窘又气,恨不得把如故生吞活咽了。   云末险些没忍住笑,忙别开脸,退开一步,“郡主,云末出去等你。”   如故抓住他,“别走。”   萧宸见如故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拉扯别的男人,忍无可忍,怒喝道:“临安,你背地里怎么不知廉耻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也敢和人……”   如故奇怪得瞥了他一眼,“我拉我家男人怎么就不知廉耻?”如故说到这里蓦地想到,她写了休书给他,他已经不算是自己家男人了,转念又想,休书的事,别人又不知道,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接着道:“如果非要说什么廉耻,你在灵堂里和我的丫头做那种苟且之事,是哪门子的廉耻?”   就算他和极品女有私情,那也只是私情,没公开的,既然没公开,就什么也不是。   萧宸这才回神过来,云末的身份,而他和临安之间不过是二人间的口头承诺,并没有实际的名分,对她的话完全不能反驳,气得浑身发抖。   云末听到‘她家男人’几个字,眸子黯了黯,眼角见萧宸向他瞪来,微微一笑,“云末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好。等你和三殿下说完话,我们就回去。”   不管萧宸眼里飞来的怨恨飞刀,不紧不慢地出去。   到了门口,见下人们正偷偷往里瞧,另有人低说着‘临安郡主诈尸’什么的。   云末扫了眼四周人群,道:“我们郡主不过是卡了痰,痰出来了,也就没事了,哪里是什么诈尸,不要胡说,小心祸从口出,都散了吧。”   他虽然不是宫里的人,但说出的这话,却没有人敢违逆,鸡飞狗跳地散去。   她们虽然是三皇子的人,但云末是凤家的人,他们不敢得罪。   灵堂大门敞着,什么话都能被外面的人听去,萧宸当着下人的面和如故理论,上前擒住如故的手腕,气冲冲地拖了她走向灵堂大门口。   如故把他手一摔,板起脸,冷道:“有话在这儿说。”她应邀而来,却差点把命送在这里,这事可不会这么算了。   萧宸怒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如故不以为然地鄙笑,“你的脸早就没了,哪来的脸?”他在棺材前试图羞辱她的时候,就已经没脸可言了。   这话更让萧宸心头鬼火乱窜,又去抓如故的手腕。   如故手脚还有些麻痹,没能避开,叫道:“疯狗要咬人了。”   “谁是疯狗?”萧宸被她气得,简直要死去。   “谁咬人,谁就是疯狗。”如故口上不肯示弱,又向云末叫道:“云末,把这条疯狗给我拦开。”   云末平静地看着她,“郡主和三殿下之间的事,云末不敢插手。”他口口声声‘不敢’,可是眼里哪有惧怕的神情,分明是不愿插手理会。   如故皱眉,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以前的临安,却不加理会,是想她借这机会把和萧宸之间的纠葛给断了?   靠,她又不是极品女,凭什么极品女拉的臭屎,要她一个人来擦?   “我差点死在这里,难道凤家也不管吗?”   云末和声道:“郡主说哪里话,三殿下不过是要和郡主说说话,不会为难郡主的。至于今天的事,凤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萧宸狠狠地横了云末一眼,后者只是淡淡一笑,萧宸的脸黑过锅底烟灰。   云末的话,如故听得懂,他这话不但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萧宸听。   今天的事,萧宸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如故有云末这句话,没了顾忌,对萧宸喝道:“放手。”   萧宸咬了咬牙,攥着她的手反面捏得更紧,却没敢再把如故拖去哪里。   如故把他的手一摔,“我怎么死的?”   萧宸的脸瞬间变得扭屈,狠声道:“你去会奸—夫,被奸—夫无颜弄死,却来问我?”   如故冷笑,她根本没见到无颜,“无颜在哪儿?”   萧宸气得胸口发堵,她居然还有脸向他问奸夫的下落,愤声道:“我怎么知道你那奸夫去了哪里。”   “这么说,你们根本没在清和殿见过无颜?”   “胡说,我们去到暖苑的时候,他正在那里。”   “如果他真在暖苑,你岂能放他离开?”   如果她死在清和殿,对萧宸而言是天大的麻烦,如果抓到杀她的‘凶手’那又另当别论。   萧宸如果不是有恃无恐,刚才绝不会有心思在灵堂上淫—乱,除非他抓到‘凶手’——无颜,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放了无颜离开?   无颜‘杀’了人,能在萧宸眼皮底下逃掉?   不可能,这里是皇宫,外头层层护卫,只要萧宸喊一声,外头的护卫军就能把他给淹了,怎么可能跑得掉。   “那贱人在清和殿行凶,本该乱棍打死,不料他竟然有……”   “有什么?”   “有你的免死牌。”   “你怎么知道免死牌是我给他的?”   “那免死牌是我父皇亲手赐你,上面的玄机除了父皇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是你给他的,他岂能知道免死牌上玄机?”   如故皱眉,极品女和无颜的关系好到把自己的免死牌给了他?   事情变得比想象中复杂了许多。   萧宸见如故沉默,以为她没了话说,冷道:“我答应你,有了合适的时候,就求父皇向越皇求亲,娶你过门。你以前怎么淫浪荒唐,我不计较,只要你往后安安分分也就罢了。不料,你丧德败行到把在外头养的汉子弄到我的清和殿,明知道我在等你,却迫不及待地去偷汉子,你真当我是好欺的?”   “幸好你没开这口。”要是嫁这么个让人恶心的种狗,她宁肯躺架棺材,把自己冻死。   萧宸气滞,死死盯着如故,她却把玩着腰间的珍珠坠子,没半点羞耻模样,萧宸越看越气,又觉得无可奈何,一眼都不想再看她,愤愤地重哼了一声,转身向门外大步走去。   如故蹙眉,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现在要想知道暖苑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两条线索。   一,给她传话的夏儿。   二,找到无颜。   冲他叫道:“我的丫头夏儿呢?”   刚才夏儿和萧宸一起被抬了下去,萧宸醒了,那么夏儿也该醒了。   萧宸回头瞪来,眼底有几分复杂,如果知道她没死,他又岂会拿她的丫头泄火,如今他和夏儿的事被她撞着正着,他们说的那些话,又被她听去,她怕是要恨他了。   夏儿本是她府上的丫头,她向他要是理所当然。   他对夏儿并不在意,给她打死泄气也好。   对守在外头的下人道:“去,把夏儿叫来。”   下人去了,一盏茶功夫时间回来,脸色煞白,“夏儿上吊了。”   萧宸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不做声。   夏儿和萧宸苟合,做出欺主之事,即便是回了府也不会有活路,抢先自寻了死路,反而少遭罪。   这样的结果,如故不觉得意外。   夏儿如此歹毒心肠,死不足惜,她只是可惜,夏儿一死,让很容易解决的案子变得难搞。   这线就断了,就只剩下无颜那条线。   如故虽然不知道无颜是真不在清和殿还是假不在,但目前她找不出人来,只能暂时押后,先把萧宸的账算算。   正要开口,外头传话,贤妃到了。   贤妃是萧宸的生母。   如故皱了眉头,这个贤妃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一个穿着华丽宫服的贵妇已经被一大群丫头婆子拥着过来。   萧宸吓得眼皮乱跳,狠狠地瞪了如故一眼,上前撩袍请安,“宸儿给母亲请安。”   如故站在原地冷看着步上台阶的贵妇,没动。   贤妃扫了眼临时搭建的灵堂,二话不说,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在萧宸脸上,萧宸白净的脸庞上浮上几根手指印。   “孽障,既然请了郡主进宫,就该好好护着,居然闹出这种事。好在郡主平安无事,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父皇还不砍了你的头?”   萧宸不蠢,立刻恭敬道:“孩儿知错。”   “既然知错,还不赶紧给郡主赔罪,然后滚去你父皇那里,自行领罚。”   萧宸从善如流地起身,一扫刚才的冲天怒气,向如故行了一礼,“萧宸没保护好郡主周全,令郡主受苦。见郡主没了,伤痛欲绝,一时糊涂,做出那蠢事,还望郡主看在我对郡主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我这回。”   如故冷笑,真是个难伸能屈的角,她如果死了,可是在在清和殿偷死被害,理亏在她,而萧宸是‘受害者’。   就算她死了,北皇也不可能把自己儿子杀了来给她陪葬,不过人家一来就打,一唱一合,对她的错处半字提,还放低身段好言相求,分明是堵她的嘴,把这事大小化小,小事化无。   偏偏如故目前弄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如今只有先行离开,查明事情真相,再做打算。   如果这件事和萧宸有关,这笔账,她自然要找他算回来。   淡道:“既然贤妃开口,我做小辈的也没理由一味纠缠,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贤妃忙道:“宸儿,还不赶紧送郡主出宫。”   “不必。”如故冷冷拒绝,论品阶,她和贤妃同阶,不必向她行礼,转身离去。   出了宫,如故看向安静坐在车厢一角的云末,“你怎么会去清和殿?”这个时辰,没有人领着,是进不了宫的。   “是三皇子命人到临安府报丧,如故出事,云末岂能不来?”   “那你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末尚不清楚。”   如故沉默,来来去去,都只得无颜一条线索了。   “好在郡主无事,这件事慢慢查不迟。云末已经差人向靖王爷报了平安,郡主无需去王府,直接回临安府休息就好。”   如故轻“嗯”了一声,“随我去清和殿的几个丫头呢?”   “已经吩咐她们随郡主回临安府,郡主有什么话要问她们,回府问就好。郡主真没看见是谁下的手?”   他办事,向来处处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如故见他视线停驻在自己脖子上,伸手摸了摸那道掐痕,打趣笑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我会不会有什么喜事?”   云末视线离开她的脖子,“郡主哪有这么容易死。”   “我今天真的差点挂了。”   “郡主体寒,心脉比常人弱,平时虽然和正常人一样呼吸,但实际上不通过口鼻呼吸,也能通过毛孔换气活命,只不过会没有足够的气息,会窒息而已。换成别人,这么掐一掐,或许就没了,但对郡主而言,不过是窒息一阵罢了,郡主是掐不死的。”   如故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她的身体确实是这样,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怎么知道?   她这么想,也就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郡主忘了,当年郡主是因为云末才醒来的,云末对郡主的身体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如故心道:那是怨魂,不是她,难道说有寒疾的人的身体都大同小异?   回到临安府,如故叫三顺出去唤来春秋冬三丫头。   三个丫头进屋,看见坐在桌旁,手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摸着脖子上的掐痕的如故,知道清和殿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吓得脸色惨白,齐齐跪了下去,“郡主饶命。”   如故会心一笑,果然有问题。   “你们自个说吧。”翘起兰花指,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葱管般的食指,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她在二十一世纪时的手也长成这般好模样,只不过那时整天要应付训练,不能留一点指甲,而这时指甲虽然不长,却修成极好看的椭圆型,配上这双白如凝脂的纤长柔手,当真是根根手指如同玉笋一般。   冬菱捏着一方手帕,在指间绞了又绞,“我们想也没想到夏儿会……是我们没服侍好郡主,才让郡主出了事,郡主饶命。”   这把责任全推到死了的夏儿身上,是欺她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当真如此?   如故似笑非笑,“我确实是不记得许多事,但是也并非全不记得。今天的事,你们挨个地说,最好如实地说,别投机取巧,省得谁运气不好,撞上正好我记得的,我可是不会留情的。夏儿死了,好像是没能入土的,不知被丢去了哪个旮旯里头喂了狗。”   三个丫头齐齐变了脸色,“奴婢们不敢有所隐瞒。”   如故这才‘嗯’了一声,捧了茶盅,慢条斯理地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郡主去小解,我们本来想跟着去,但夏儿说……”冬菱说到这里偷看了如故一眼,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如故微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   “说……说郡主是去会无颜公子,无颜公子是郡主一直想得,又没能上手的,几个月前郡主不知得了他什么把柄,让人送信,说是最后一次约他,如果他再不肯,就不要怪郡主无情。后来郡主旧疾发作,这件事也就没有人再提起。郡主醒来后也没再为无颜公子的事纠结,我们本以为郡主对无颜公子已经没了意思。没想到今天……以前郡主去见外头的公子,都不许我们跟着,只带夏儿,所以奴婢们也知道的实在有限。”   如故修着指甲的手停住,难道是无颜受过极品女的威胁,怕极品女一味纠缠,才乘今天的机会下了黑手?   但选这样的时机,等于自寻死路,太蠢。   身为花满楼的东家,未必知的跑腿,不该这么蠢。   这事不对。   如故脸色微冷,“是谁发现我出的事?”   “是三皇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   “离郡主去小解小半个时辰。”   “在哪儿找到的?”   “后院暖苑。”   “那无颜呢?”   春儿道:“听说三皇子去到的时候,无颜公子正要离开暖苑,后来不知怎么的,竟放了无颜公子出宫,到底怎么样,奴婢们也不知道。”   天衣无缝,难道真和萧宸没有关系?   如故察颜观色,这三个丫头确实所知有限,不再多问,让她们下去。   三个丫头见如故没有罚她们的意思,暗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所有线索都断了无颜身上,如故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是谁对她下的黑手,只能从无颜查起,但如故不能确定无颜到底有没有出宫。   毕竟宫门深似海,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太过容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她收了三千多个妖兽内丹不能久放,不能为了查凶手,误了炼丹的事,叫来三顺,让她去花满楼打听无颜的事,自己则关紧房门,取出药材开始炼丹。   回气丹只需要几味药材,看上去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连十几份药材下去,竟没能成功一次,照这样炼法,准备的几千份药材也未必能出几味丹药,收内丹买药材的钱血本无归不说,炼丹术也涨不了多少熟练度。   如故不肯死心,把肉丸子从三生镯里揪了出来,“你有没有看过影子炼回气丹?”   肉丸子鄙视如故,“他才不炼这么低级的东西。”   意思是没看过?   “谁天生就能炼高级丹药?难道影子以前不是从低级开始的?”   肉丸子呛住,答不上来。   如故想到之前说过,一到朔月就进三生镯给他讲讲这外头的人和事,但这些日子接连出事,说出的话竟没能兑现一次,有些愧疚。   但只有练好了炼丹术,才能帮影子炼出返魂丹,厚着脸皮道:“你去帮我问问影子,炼回气丹有什么秘诀。”   “不去。”肉丸子把头一扭,求人办事,还从来没有好口气,它是灵兽不是她的跑腿。   签了血契有一点好,就是能意识相通,如故立刻知道肉丸子为什么别扭,搂进怀里,哄道:“你喜欢三阶以上的丹药,我不长进,你也就总饿着,是不?你帮我问问影子,等我的炼丹术上去了,你也跟着享福,是不?”   关系到日后改善伙食问题,肉丸子立刻把灵兽的自尊喂了狗,主动扑向三生镯,恨不得在变态女人在影子那里得到了答应,立刻炼出三阶以上的丹药,给它解解馋。   如故眼也不眨着盯着三生镯,肉丸子一有动静,马上把它拧了出来,“问到了吗?”   肉丸子立刻道:“影子说,妖兽的内丹入火就化,如果和其他药材一起进炉的话,其他药材的药性还没有炼化出来的时候,内丹已经失去药性,所以就成不了丹。但如果放得太早,其他药物已经在凝丹的话,内丹的药性又散不出来,同样炼不出回气丹。”   “这么说,回气丹的难度在于妖兽内丹入炉的时间?”   肉丸子立刻点头,这女人虽然变态,但人还算聪明,它的伙食改善问题有希望了。   “那影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入炉合适?”   “其他药材凝丹前的瞬间。”   如故让肉丸子去问影子,只是报着一线希望。   没想到居然真的得到了答案,高兴地抱过肉丸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肉丸子的小脸瞬间涨红,怒了,用力挣扎,开口骂道:“你色魔,你淫恶,你……你变态。”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影子?”如故印象中影子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在书里看的,书里说男女授授不亲,做男人绝对不能胡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是你该做的坏事全做尽了,你乱摸我,还乱亲我,你色狼。”   如故挑眉,什么破书,摸摸亲亲就坏了姑娘名声?   简直误导小孩子。   这个封建思想要不得,别教坏了小猴子。   “你也说了啊,是男人不能对女人乱来,男人对女人乱来,就是淫魔色棍,但什么坏名声神马的,简直放屁,名声值几个钱?受了欺负就要把欺负她的臭男人狠狠地欺负回去,让他再也不敢欺负女人,懂了吗?”   “那我是不是该把你狠狠地欺负回来?”肉丸子立刻举一反三。   如故白了它一眼,“你又不是女人,而我不是男人,再说……”如故拧了肉丸子肉乎乎的小脸,“我是我的伺主,你就活该要被我蹂躏。”   肉丸子气得小脸通红,扳开她的手指,“我不要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变态女人了。”   如故挑眉,不理拉倒,她正好可以安心炼丹。   有了影子指点,如故着重内丹投入的时间,试了几份药材,果然炼成一个。   如故把刚才炼丹的过程仔细回想了一下,知道了大约下内丹的时间,每次药物溶解和成丹的时间不能完全一样,虽然也不能百分之百成功,但成功率却远远高于传说。   转眼一天一夜过去。   随着如故手法的熟练,成功率也越来越高,到得后来,竟几乎百分之百成功。   云末坐在玲珑轩门外的廊下,安静地看着手中一本书卷。   三顺端着食盘轻手轻脚地走来,“公子你在这儿坐了一天一夜了,不吃点吗?”   “不了,你下去吧,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云末脸上淡淡地,只看自己手中书页。   炼丹是精细活,要全神贯注,最忌分神,毫有不慎,即便是同样的丹药,炼出来后的纯度就差了十万八千里,纯度决定品阶。   炼丹术的提高,不是要炼出多少丹,而是你能炼出多纯的丹。   初学者的定力越加差劲,极容易受外界影响。   自从如故进了屋,他就把院子里的下人尽数撤去,自己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接连三天,他坐在廊下一步不离,仿佛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他手上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股微薄得让人无法察觉的气流波动,从屋里化开,一闪而过。   云末眼角慢慢漾开一抹极浅的笑起,收起书卷,起身离去,出了院门,见三顺老实巴交地守在门外,微微一笑,“去让厨房备膳给郡主送去吧。”   他三天不眠不睡,眼下有一抹淡淡的暗青,却仍然秀雅俊儒,让人看着如沐春风,那笑还是暖人心脾。   三顺看得呆了,直到云末走远,仍回不过神过来,长声感叹,“云公子好温柔啊。”   小红拿着扫帚过来,见三顺呆呆地不知怎么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三顺姐,你怎么了?”   三顺呆看了小红一阵,才猛地醒神,“备膳,赶紧备膳。”转身,飞快地跑向厨房。   小红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向院子里望了望,院子已经三天没扫过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扫了。   房内,如故看着手中带着均匀褐色药纹的丹药,怔了许久,嘴角慢慢上扬,笑意很快化开。   回气丹如果炼化出褐色的药纹,就达到了最高的品质。   能炼出最高品质的回气丹,就可以晋升为一阶的药师。   成了!   终于进阶了。   终于迈进了一阶药奴的门坎。   被如故强迫坐在一边帮忙分药材的肉丸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变态女人,只有了三天时间就进阶成为一阶药奴。   它不信,丢掉手中药材,跳过去,抢了如故手中药丸,一口吞下。   确实是最高阶的回气丹。   如故一把抱过仍呆着的肉丸子,滚倒在床上,把它压住,使劲地揉,用力地亲。   “肉丸子,我能炼丹,我真的能炼丹。”炼丹需要天赋,如果没有天赋,就算炼死也不能进阶,她能进阶,说明有炼丹的天赋,“我一定能成为药皇,炼出赤阳丹,再不需要依赖别人,最后站在万人之上,与那人一搏,是不?”   肉丸子被揉得骨头都快碎掉,痛得惨叫连天,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赤阳丹是要男女双修。”   男女双修虽然打击人,但起码自己炼成了也就成功了一半,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双修,就能炼出赤阳丹。   如故对肉丸子的冷水浑不在意,“起码可以炼出影子的返魂丹。”   “一阶的药奴满大街都是。”对影子有好处,肉丸子喜欢,但用力揉捏着它的那双爪子因为兴奋越来越没了轻重,实在让它恼火,就是不肯说好话,就是要说话打击她。   一阵风吹过,肉丸子感觉脸上湿达达的,还带着她的口水味道,恶心地把吃下去的回气丹吐了出来,攥着如故的衣袖用力擦脸。   鄙视道:“你太恶心了,难怪没男人看得上你。”   如故无视它的鄙视,把肉丸子直接丢进一边的水盆,嫌脏自个洗去。   三天前,如故从宫里回来,为了节约时间,连澡都没洗,只在把肉丸子丢进三生镯问影子的那点时间,洗了个脚。   她把肉丸子从三生镯捞出来的时候,脚还泡在水里。   然后如故就一门心思扑在了炼回气丹上,而这屋里三天没有人进来过。   所以,那盆里的水还是如故三天前的洗脚水。   肉丸子水淋淋地从洗脚水里爬出来,蹲在一边,恶心地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只吐得连苦水都吐不出来,才软瘫在地上。   它恨死如故这个恶心又变态女人了。   如故安慰地摸了摸肉丸子的头,继续把剩下的那点药材炼完。   一为练技能,二为挣钱。   半个时辰后,玉玄耳朵贴着门板,听着里面动静,听见里面有人走到门边,立刻退开,装作没事一样抱着大刀站得笔直,绝对不能让小魔头知道他趴门上听墙根的事。   三顺端着托盘开门出来,一开门就和玉玄对了个眼对眼,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玉玄,刹时间看呆了。   美,真美……   艳而不娇,媚而不俗。   她相信,天底下绝对没有哪个女人的脸能比这张脸美。   玉玄视线落在三顺手中托盘上,上头饭菜被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没剩下,如果不是知道里面那位饿了三天,真以为是饿死鬼投胎。   抬眼,见三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脸即时沉了下去,重哼了一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三顺听说玉玄最恨别人看他的脸,盯着他看的人,被他打伤打残的不知有多少,见他变脸,吓得一哆嗦,忙低了头,快步溜走,怕慢一步,就会被他怀的那把大刀拍成肉饼。   玉玄本想问问三顺,小魔头在时面干什么,结果那丫头像见了鬼一样,没等他开口,就逃命似地跑了。   在脸上摸了一把,难道这张脸有杀气了?   这个觉悟让他高兴起来,看了眼左右,不见有下人在附近,又把耳朵贴到门上,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皱眉道:“小魔女三天没出房门,该不会又在琢磨什么害人的玩意吧?”玉玄见着如故就炸毛,但几天不见如故来对他乱摸乱抱,又觉得奇怪。   “她收购了三千多颗妖兽内丹,恐怕要捣鼓完了才会出来。”止烨背靠朱漆廊柱把玩一支精致的短笛,妖兽内丹不能久放,如果不尽快用完,她收购内丹花的钱就打了水泡。   “她收购了三千的妖兽内丹?”玉玄一双凤眼顿时睁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嗯。”   “她要那血淋淋的玩意干嘛?”   “她在炼回气丹。”亭子一角飘来容瑾冷清清的嗓音。   “如故学炼药?”小开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盘算珠子,听了这话,漂亮的眼睛一亮,“如果炼成了,我的一亿六千五百金还能拿回些利息。”   “容瑾比小魔女也大不了多少,炼丹术都炉火纯青了,就她那样,你还能指望靠她炼丹挣钱?”   容瑾对外称炼丹术六阶,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容瑾的炼丹术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药师需要极高的天赋。   有了天赋,没时运,没脑子都成不了高级的药师。   哪是想练就练得成的。   玉玄才不相信如故有这能耐。   练不成高级药师,折腾来折腾去,只有赔钱的份。   小开也是随口一说,继续玩小金算盘,炼丹术这玩意太飘渺,确实不好指望。   “这玩意到底怎么搞?”玉玄手中玩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休书’两个大字。   他们今天一齐聚到这里,就是为了如故的这封休书。   这里的人,没有谁愿意给小魔头当夫侍,但没有这个名分,朔月的时候,怎么正大光明地蹲在她屋里房梁上?   没名没分,同屋而寝,那是要被天下人不耻的,小魔头可以不要脸,他水族丢不起这脸。   丢不起这脸的,不仅是他水族,还有钱家。   小开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休书,放在长木凳上。   容瑾也取出自己的那封,放在了桌上,虽然他和玉玄小开不同,不必考虑家族颜面,但规矩还是要守的。   云末从门外进来,头发微湿,显然才沐过浴。   他扫了眼几封休书,向止烨看去,“你的呢?”   止烨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被夜皇吃了。”   “啊,哈,你家豹子真不挑食。”玉玄拍拍止烨的肩膀,落石下井道:“兄弟,你自求多福吧。”休书这玩意写了就生效,如果要回收,还得经过一些手续,原件弄丢了,事情就会比较麻烦。   止烨干咳了一声,“大不了找那丫头打张字纸。”   门‘哗’地一声,由里打开,“打什么字纸?”如故蓬头垢面地从里面出来,一身衣裳皱得不成样子,脸被烟灰熏得黑如祸底,辩不出样子,一口牙却白得晃眼,乱篷篷的头发油油腻腻得能刮下一层油脂。   玉玄一回头,呆若木鸡。   止烨手一松,短笛从手上掉下去,好在回神得及时,在落地前捞了回来,轻咳了一声,“那个……休书可以重补一份不。”   如故,“……”   玉玄把眼睛揉了又揉,总算看出这块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的娘啊,你这是去挖了坟来吗?”   如故眼睛一眯,笑得有眉没眼,立刻向玉玄伸了爪子出去,“小玄子,好多天没摸过了,来,让姐姐摸摸。”   玉玄脸垮了下来,把手中休书砸到她脑门上,“这玩意都写了,还想碰老子,做梦。”   ------题外话------   喜欢们喜欢这样欢乐的情节吗?月榜要下来了,求月票啊。   感谢qquser8676140鲜花5朵   仙子小baby鲜花99朵   珂憬打赏1000点   心翼梦浮鲜花45朵   半曲弦铩゜鲜花10朵   珂憬打赏1000点钻石30颗   桂轸沁香鲜花300朵   ☆、087 给你铺床暖被   如故从脸上抓下那页纸,认出是自己写的休书,不以为然地随手往后一丢,伸了手指往他漂亮的脸蛋上戳去,“没写这个的时候,不见你让我摸。所以说摸两把跟这个没关系。”   “死性不改。”玉玄气黑了脸,他刚才被鬼迷了,才会担心这混球出事,闪身跳到头顶梁上蹲着,避开她脏兮兮的手指头。   如故对玉玄的恶言恶语完全免疫,一屁股坐到小开身边,手撑了腮,挤了个媚眼,她干干净净的时候,这表情或许还能有几分媚气,但这副从臭水沟里爬出的模样,就让人倒足胃口了。   小开恶寒,往旁边挪了挪。   如故立刻挪着屁股跟上,腻声道:“小弟弟,那一亿六千五百金,我找到门路还了,能打折不?”   利息还没算,竟然还想打折。   小开的脸也黑了,继续往旁边避认,嫌弃道:“不打折。”   如故又再跟上,笑得越发的甜,“不打折也行,再借我点钱当本钱,怎么样?”   经过这次进阶,如故越加感觉炼丹之路是烧钱之路,她就算把炼出来的回气丹卖掉,也只是杯水车薪。   “做梦。”小开被她气得鼻青脸黑。   “富二代不是都喜欢漂亮脸蛋的女人在身边当摆设吗?”如故手摸着脸,“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还不错,你需要带花瓶摆设的,可以带上我,免费的。”   小开虽然不知道‘富二代’是什么东西,但字面意思也不难理解,瞪着咫前的黑脸,生出一股无力感,咬牙道:“我们钱家,不开青楼。”他从小在生意场上打滚,不要脸的对手见过不知多少,但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他再好的涵养都被她磨没了。   “要不然,我以身相许,帮你暖床?”   反正小开是她的侍郎,到了某月的朔月也得呆在她房里,给她暖被窝。   换她给他暖,不过是谁先上床的问题,她不介意睡冷被窝的。   反正以前一个人,也是自己给自己暖被窝   小开平时躲她都来不及,还让她暖床?   看着眼皮下那双媚眼乱飞的大眼睛,慌乱后退。   后背顶了身后石柱,退不开去。   “我身材也挺好。”如故乘机挪过去一些,“等过两年,该凹的凹,该凸的凸,简直就是魔鬼身材,没有男人不爱的,你绝对不亏。”以前没炼丹不知道,这一炼丹,才知道钱的重要,她真是缺钱啊。   小开脸色一变。   “扑哧。”抱着胳膊歪在一边的止烨笑出了声,指指她身边渔池,“丫头,就你这脏样,倒贴给别人,也没人敢跟你睡。”   如故侧脸往渔池里瞄了一眼,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啥时变成这德性了?   回头瞪了止烨一眼,没好口气道:“你当人人像你那么禽兽,整天就知道往女人身上爬?人家是说当陪衬,不是陪睡。”   止烨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如故回头,立刻又换上一脸的媚笑,“摸摸搞搞的不是我们小开做的事,不过如果能多借我些银子,抱抱还是可以的。”   止烨直接笑喷了,她抱小开,不知是谁占谁的便宜了。   玉玄无语望天,“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没脸不要紧,有钱就行,是不小开?”如故把脸凑到小开眼皮底下,“你看看,这张脸,咳……等洗干净了,真的不错的。”   “简直要疯了。”小开被如故挤得整个后背都打直了,紧贴在身后石柱上。   一股头发的油腻味道钻进他的鼻子。   小开皱眉,垂眼,看见如故粘成一缕缕的头发,恶心地拿手中算盘抵着如故的额门,把她的头推开。   “你几年没洗过头了?恶心死人了。”   “三天。”如故爽快回答。   “先别说这张脸有多讨人嫌,就说你勾引男人,总得把自己弄干净来吧?”小开从石凳上挤下来,离开如故,才收回算盘。   闻了闻,恶心地撇开脸,恨不得把小金算盘丢出去。   如故抓过一条小发辫闻了闻,确实难闻,干咳了一声,“是不是洗了头就可以?”   自从回了临安府,就一门心思放在了炼回气丹上。   整整三天三夜,没离过炉鼎,衣服被汗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头发一股的油汗味。   “你再怎么洗,都不可能,一亿六千五百金,赶紧还。除此以外,什么也别想。”小开指了指桌上休书,“以后离我远点。”   如故眼珠子慢慢转了半圈,忽地一笑,拿起桌上小开的休书,‘哧哧哧’三下五除二地撕了个稀烂,随手一扬,云末容瑾止烨玉玄都可以休,但小开金主不能休。   “写着玩的,算不得数。既然肯拿这么多钱赎我,说明我比这值钱啊,现在我倒贴给你,你该是挣的,是不?”   小开看着片片飘落的纸片,无力到连气都弱了三分,这封休书,他是绝对不能要的,但她这么个出尔反尔的做法,却让他说不出的气闷。   “小魔头,你还能不能再恶心人一点?”玉玄实在看不下去,“你值钱?如果不是我们跟人有协议,你就算被人剁了喂狗,我们都懒得看你一眼。”   如故眉梢一跳,小样的,说话能再难听点不?   仰头望向蹲在树上的玉玄猴子,“下来给本郡主贴身服侍。”   “有休书在,不能近身了。”   如故眼皮一跳,感情这丫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她给他们自由,让他们可以恋爱娶妻,可没说让他们不管她的死活,不给她当暖手袋。   “没有夫妻关系,但协议还在,是不?”如故要想上树不是难事,但她那点本事,和玉玄他们的轻功相差太远,等她爬上树,玉玄早不知跳哪儿去了。   “我们和临安府的协议就是与你以夫妻的名分留在府中,现在夫妻名分都没有了,哪还有协议?”玉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如故。   啥?   不是只需留在府里,添补阳气?   名分什么的,难道不只是个幌子?   他们的身份个个不同寻常,她相信,母亲把他们弄进府,除了保她性命以外,绝对另有目的。   弄不好,他们几个的家族背景就是母亲的暗势力。   她想放他们自由,结果稀里糊涂地把母亲多年的经营毁了。   如故突然是意识到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涉及到国家大事,绝对不是可以由着她任性胡来的。   如故立刻换了副笑脸,“小玉儿,下来,我们有话好说。”   “不下。”   “下来啦,姐姐真有话和你说。”   黄毛小丫头还敢称姐?   玉玄‘嗤’了一声,理都不理了。   “下不下来?”如故见软的不行,脸一沉,口气硬了起来。   “不下。”玉玄鼻孔朝天。   “真不下?”   “老子说不下就不下。”   “你有本事在上面呆一辈子。”   “老子爱呆多久就呆多久。”   “我命令你下来。”   “你没资格。”   “什么?”如故半眯了眼。   玉玄突然跳了下来,拾起地上的休书,扬了扬,“老子跟你没关系了……”   如故一把抢过,‘嘶嘶嘶’,撕成了碎片,手一挥,化成碎片随风飘开。   “现在有关系了。”   “你……你出尔反尔。”   玉玄张口结舌。   休书想写就写,想撕就撕?   这算什么?   “反复无常是女人的天性,出尔反尔有什么稀奇?”   如果玉玄和她的‘夫妻’关系涉及到母亲和水族之间的关系,那么玉美人说什么也不能休了。   玉玄看着片片飘落的休书,目瞪口呆,他和钱小开一样,这休书无论如何得还给如故。   但还给她之前,得利用这张休书好好地收拾她一下,让她以后再不敢做这种蠢事,另外就是乘机在她面前好好地威风一下,让她以后再不敢对他乱来。   结果,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俏脸慢慢涨红,恼羞成怒,“还老子休书。”猛地向如故抓去。   一只手臂横来,在如故避开前,把她拽了过去,极快地卷进怀里。   “他们嫌弃你,我不嫌弃。”身后传来止烨没个正经的调笑声音。   如故回头,对上止烨半真半假的谑戏目光。   止烨食指把如故垂在耳边的粘糊糊的发缕绕到耳后,“宝贝,你以身相许,我代你还那一亿六千五百金。”   “不要。”   “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如故,另一个却是小开。   “我不要,是不想被这春宫男啃得连骨渣都不剩,你钱小开做什么不要,难道有人还钱还不好?”如故从止烨怀里挣出来,一把把钱小开拽到面前,半眯了眼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你该不是借这笔债,故意刁难我,达到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钱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从小被人众星捧月地活着,无论老少,都忽略他的年龄,对他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把他拽来拽去,钱小开直接被如故的举动给气晕了头,想把她摔开,却怕碰到她的身体,又急又气,只好尽量往后,免得身体碰到揪住他衣襟的小手。   “我如故答应了,我那些钱可真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想让止烨还钱,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难。   止烨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不就一亿六千五百金,何必这么小气。”   不就一亿六千五百金?   这口气……   小开话都懒得回了。   止烨笑嘻嘻地把如故的小手从小开身上扒了下来,“他身子骨弱,经不起你折腾,我身体好,随你折腾。”   如故看着面前这张嘻皮笑脸的俊颜,皱了眉头,他为了花满楼的病美人,可以赔上全部身家,连老婆都不娶,按理该是个痴情种才对。   她是看见止烨为那病美人不顾一切,才想还他们一个自由之身,结果差点闹出来大乱子,现在看着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道说,家里不同意他和病美人在一起,所以他才破罐子破摔?   可是,他随便出一次手的钱,就能把病美人从青楼赎出来,他为什么还任她留在花满楼?   她想不明白。   “这两封休书,怎么办?”身后传来云末的声音。   如故回头,他手上两份休书,一份是容瑾的,一份是他的。   如故虽然不知道他们留在府里目的是什么,但他们肯与母亲签下协议,那么就有必须留在府里的原因。   如果这封休书会毁掉他们和母亲之间的协议,当然是不行的。   记忆中的云末总是云淡轻风,即便是收拾她的时候,都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十足的一个笑里藏刀的腹黑男,但这会儿,他冷着一张脸竟比容瑾冰块好不了多少。   他在生气……   如故打了个寒战。   刚才撕小开和玉玄的休书,撕得眼都不眨一下,可是看着云末手中的休书,突然觉得丢脸。   默默地从他手上抽了容瑾的休书,默默地撕掉,自我催眠,容瑾六级药师,以后炼丹遇上问题,可以问他。   虽然影子也是高级药师,但影子是三生境里的人,对外头的事物未必知道,所以容瑾绝不能放跑了。   她这么做是为了——炼丹。   然后再抽过云末手上的休书,也默默地撕掉,留下云末,更不需要理由。   撕了休书,云末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   有些事,不是儿戏,即便是无心之做,也会惊天大错,就如同她儿时……   如故偷看了眼云末脸色,突然间仿佛回到了儿时,她做错了事,小郎就是这副神情,任她赖皮打滚,都不会理她。   刹时间,如故的那些赖皮劲泄得没了,垂眉耷耳,小声道:“我错了,以后不了。就算要休,也是你们休我。”   他们休她,等于契约终止。   等他们要做的事,做完了,需要离开的时候,只需给她一页休书,他们就可以各走东西,她绝不会束缚他们。   如故话音一落,容瑾连眼角都不朝如故瞟一起,起身离去,只有他冰冷的话音在空气中化开,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几个寒战,“既然事了,告辞。”   小开来只是为了那封休书,休书的事完,一刻也不想多留,乘她难得乖巧的时候,起身就走,生怕如故那脏兮兮的脑袋凑到他鼻子底下。   “我忘了,还有点事没做,先走。”玉玄睨了眼云末的黑脸,脚底抹油,平时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会更可怕,他可不愿触云末的这个霉头。   “我去喂夜皇。”止烨一勾玉玄的脖子,“一起。”   转眼间,几人走了个干净。   云末看着面前没精打采的小女人,仿佛看见那粉妆玉琢的小女娃,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想来拽他的衣袖,伸了一半,又不敢,悄悄地缩了回去,怯生生地道:“哥哥,如故错了,以后不敢了,不要不理如故。”   他怒是因为恼她和儿时一样,不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一味的凭性情行事,等铸成大错,即便是赔上性命也无法挽回。   想到她能倔强地不理会所有人的眼光,公然吻向全天下人视为魔头煞星的殇王,而这时却肯向他放下身段,乖巧认错,可见她内心对他是依赖的。   在二十一世纪,他训练她的七年,逼她独立,不允许她软弱,但每当她无法承受,拽着他不放的时候,他又有几次真的狠下了心把她推开了?   他不相信天,也不相信命,却相信,她就是他的克星。   无的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如故偷看了云末一眼,再一眼,他竟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   “喂,你就这么走了?”   “这次算了,以后不要再这样——这种话,我不会说。有些事情一次足以让人后悔一辈子,何谈下次?”   “我知道,但有些事,你应该告诉我。”如故轻咬了唇,她并不是想做白莲花,但那个有名无实的名分束缚了他们,同样束缚了她,她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你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难道不该和我一条心?”   “我不是礼物。”   “对呀,你不是东西。”如故蓦地见他目光咄咄地看着她,心虚地垂下眼,“本来就不是东西。”   云末好气又好笑,偏偏这句话极为玄妙,驳来驳去都是挨骂,微皱了眉头,“去洗洗去,脏得不成样子。我让厨房给你备了水,也该送来了。”   如故随口应了一声,突然道:“一品香请了个新厨子。”   “怎么?”   “掌柜说他会做野山芋馍馍。”   “然后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野山芋馍馍?”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连寻常人家都未必会吃的东西?”野山芋干涩难咽,如果不是穷极了,哪里会吃那东西。   “当年,郡主纠缠着问个不停,我才随口一说,因为寻常人家都不会吃的东西,郡主自然也就不会再缠着不放。”   云末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难道郡主真的喜欢那东西?”   如故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眼,明明感觉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却无法反驳。   深吸了口气,压下突然涌上来的泪意,“你既然说得出野山芋馍馍,想必也是吃过,或者见过的。”   “然后呢?”   “我想你给我做一次野山芋馍馍。”   “你说什么?”云末身体微微一震。   “我说,我想吃你做的野山芋馍馍。”   “郡主想吃,让一品香的厨子做了就是。”   “厨子做出来的野山芋馍馍不是那个味道。你说过,小的时候家里很穷,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既然是穷人家出生的孩子,应该能做出我喜欢的味道。”   “云末不会做。”云末眼底静如止波,心里却一片波澜,百密终有一疏,那时对假临安随口的一句话,终究让她怀疑上他了,但即便没有这件事,怀疑他也是早晚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做这馍馍。”如故笑了,云末聪明绝顶,心有千窍,不会不知道她是在试探他,“其实你想否认什么,可以胡乱做一次,只要不是那味道,就可以脱了嫌疑。”   “就算我做出来,不是郡主想要的味道,也可以说是云末故意的,是么?”   如故沉默,的确如此,就算他玩小手段搪塞过去,但去不掉她心里疑惑。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果郡主没什么事了,云末告辞。”   “你和小郎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小郎是谁。”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要代我保存小郎的面具。”   “我已经向郡主解释过,是见郡主一直带在身边的,怕是郡主珍爱之物,所以才代郡主收了起来。”   “冬菱说,我醒来后,曾让她把那面具丢掉,冬菱也确实拿去丢掉了,这几年,那面具根本没有放在那抽屉里。”   “不错,是我看见冬菱拿了面具出来,向她讨要了过去。”   “如果你和面具的主人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郡主叫冬菱丢掉面具,是因为失了忆,我怕万一那面具真是郡主的心爱之物,万一哪天郡主恢复了记忆,找不到这面具了会难过。”云末直视着她的眼,“郡主现在不是想起了么?”   “你就不能有句真心话吗?”   “云末固然没有一句真心话,难道郡主有吗?”   “我……”   “如果当真要追究,郡主前前后后完全是两个人,是不是也该给云末一个解释?”   “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   “我守候了多年的人,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难道不该得到一个说法?”   如故突然有些愧疚。   虽然极品女借用了她的身份,是因为她才拥有了这一切。   但如果没有极品女借用了她的身份活在这世上,那么她只是六岁时死去的一个小女孩,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临安郡主。   而这些年,云末一直守候在极品女身边,无论她是什么人,但他与极品女朝夕相处的情,不是她可以否认的。   她的出现,让他失去了一直守护着的那个人。   但这里面的因果,让她怎么解释?   说她六岁时死了,重生去了另一个世界,她死后一个怨魂重生,借用了她的名义在这世上生活了七年,现在她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而他守候了多年的人是一个怨魂,是不该在这世上存在的。   只有脑抽的人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再说人家怨魂不该在这世上存在,那么她死而复生的又算什么,凭什么又该存在于这世上?   一个怨魂,一个残魂,半斤八两,没有谁比谁该活。   如故的回归,让魂魄不知失踪,她对怨魂并不是完全没有歉意,但她不是白莲花,属于她的,她不会放手。   这个郡主之位,她不稀罕,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极品女毫无回报地享受母亲用一生幸福换来的一切。   既然利用了她的名义而活,就该承担起她该担的责任。   如果不愿意,或者不能,那么请让开,她自己来。   直视着云末的眼,“我无话可说。”如果他眷恋的是怨魂,那么他就该不去计较怨魂身份,如果有一天她会出现,不管她是身份,他接着去守护她就是了。   不必要纠结,这个位置的主人是她还是怨魂。   “那么现在的郡主,云末是该继续守候下去,不是该离开?”   “你想留还是想离开?”   “我已经写好辞呈,只需郡主画个押,就可以递交皇上。”   “你要走?”   “郡主不再需要云末。”   “不是我不需要你,而是我不是你想守候的那个人,是么?”   云末垂着的眼睑掩去一抹刺痛,向如故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玲珑轩。   如故望着他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院门口,心脏突然像空了一块。   三顺从外头进来,见如故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小心地过来,“云公子让奴婢来服侍郡主沐浴。”   “都要走了,还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如故在身后长石凳上坐下。   心里堵得厉害,以前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人了?   三顺微微怔了一下,但见如故脸色不好,不敢多问,走开去张罗热水。   如故进以,看着热腾腾的热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丝毫没有可以洗去一身疲惫的欢悦。   三顺很少见如故闷葫芦一样的模样,憋了半天,最终忍不住,道:“你平时从来不要脸的,到了云公子这里,怎么就要脸了?”   如故眼角一抽,她就不堪到这地步了?连三顺都看不下去了?   “人家要走,我能怎么?难道我去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嚎,你不要走,没了你,叫我怎么活?”   三顺忙道:“我觉得这样行。”   如故睨了她一眼,懒得再理她,这法子行得通,他就不是云末了。   如故三天三夜没睡过觉,脑子混乱,什么事都理不出个头绪,干脆眼一闭,睡觉。   再大的事,也睡醒了再想。   三顺等如故睡着,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吩咐小丫头好好在看门看着,别让人去打扰如故休息。   出了玲珑轩,向暮雪斋而去。   云末屋里还点着灯。   三顺让小厮通报了一声。   没一会儿功夫,小厮就出来引她进了书房。   云末仍在看府里的进出账目,烛光映在他湿润如玉的面庞上,安静而沉稳。   三顺隔着珠帘看了一会儿,才低头轻唤了声,“公子。”   “进来吧。”云末双眼不离手中账本。   三顺站到桌边,见墨汁快用完了,就拿起墨条磨了些墨,动作熟练。   “如果不是公子,我们一天大小早全死在了临安府,我爹说,无论如何不能忘了公子的恩情。”   “那你爹有没有告诉你,我任何事,都有目的,即便是救你全家,也不是存着什么慈善之心。”   三顺沉默。   “看来是知道,那么你该知道,你姐姐有了心上人,要想嫁出去,对我来说不过是点头之事,可是我却不许,你娘不得己才送了你来府里,把你的自由葬送在这临安府里。”   “既然公子把我的自由葬送在这府里,自己为什么要抽身离开?是因为郡主变成这样,才要走的吗?”   “你向来最会看人眼色,懂得自保。在她身边日子不多,竟然把她不知轻重的性子学了来?”   云末的语气没有丝责备的味道,但这对一向乖巧的三顺而言,已经是重话了。   三顺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看向云末俊儒清秀的侧影,“公子不是说过,不管郡主是怎么样的,但她只要是郡主,就够了。那不是说公子一早就知道郡主会变,可是她真的变成了这样,你为什么又不认同了?”   云末批注着账目的手略停了一下,“何为认同,何为不认同?”   三顺语塞。   “可是郡主……”   如故整天没脸没皮,活蹦乱跳地,但三顺感觉得到她实际上很孤单,很无助,平时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伪装。   如果云末也走了,那么她是不是会更加的无助?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回去吧。”   三顺知道他主意己定,不可能再改变,垂下了头,眼里闪着泪光。   慢慢退了出来,一直出了门口才站住,回头看着门里透出的烛光,泪滑了下来。   见有人过来,忙抹去泪,快步离去。   当年临安府建成,越皇凤真送了一批下人送府中,这批下人,都是越皇手下忠仆。   她和姐姐就是随爹娘从越国来的,爹娘管着临安外头的一些事,到处奔波,不能把她们姐妹带在身边,只能留在府里。   那时她人小,还笨,常受府里其他的下人的孩子嘲笑欺负,他们打翻她们姐妹的饭菜,让她们挨饿,常把她们推倒地上,弄得脏兮兮的一身,由于没有爹娘在身边,她们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哼声。   有一天,她们姐妹俩的饭菜又被人倒去了喂狗,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她又饿又委屈。   这时他走到她们面前,那么干净,干净得让她们自卑地不敢直视。   他手上拿着两个才蒸出来的白馒头,香气腾腾。   她虽然没和他说过话,却认得他,知道这里府一花一草,都是由他看着打点的,他对她们而言,就是这府里的天。   他问,“想不想吃?”   她懵懵点头。   “去把欺负你们的人打回来,这个就给你们。”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馒头,也不知突然间哪来的勇气,猛地起身飞跑着去了,等姐姐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和欺负得她最惨的孩子打成了堆。   其实那次,她被打得很惨,但她想到那些日子受的欺负,越被打得惨,越拼命,最后那孩子被她吓到,逃跑了。   后来,再没有孩子来欺负她们,甚至还有别的常被欺负的孩子来向她示好。   自从她们在他手上拿去馒头以后,他再没有和她们说过话,但她总是远远看着他就觉得心安。   再后来,他不知去了哪里,许久都不曾回来,而临安郡主为了巴结讨好靖王妃,任靖王妃一步步涉足临安府,把临安府原来的下人一批批打杀,换成自己的人。   她们爹娘这种从越国来的忠仆,自然在被打杀的名额之内。   有传言,她们的爹娘是越皇与临安府的联络员。   如果他们死了,越皇立刻就会知道这边出了状况。   靖王妃抓住她们的爹娘,利用她们母女三人,逼迫父亲向越皇报假情报,那些日子,他们一家子受尽了酷刑,生不如死。   从馒头事件以后,从来没和她说过话的云末突然出现,把他们救了出去,藏在一间密窖里。   为他们安排了一个苦肉计。   给她爹娘和她服下一颗可以假死的药丸,那药丸服下后,七窍出血,如同服毒死亡。   然后让姐姐去找指使靖王妃这么做的越国国师,说她们爹娘想以死来引起越皇警惕,但她不想死,所以逃了出来,并说她知道和越皇的联络方式,如果国师能让她活命,她以后就按他们的指令做何事。   国师跟着姐姐到了地窖,看见服毒‘身亡’的三具尸体,对姐姐虽然并不相信,却让她活了下来,因为他们确实需要一个放假消息给越皇的人。   被丢去乱葬岗的‘尸体’被人救下,在扬州隐姓埋名地活了下来。   她记得父亲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告诉越皇,任他们胡为,他说,“郡主无德,即便是皇上知道了此事,除了绝望伤心,还能如何?”   父亲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弃郡主?”   他说,“郡主不会永远无德,最多三年,会风云乍变。”   她那时不懂,只觉得他像太阳,有他在,这个世界就会有光明。   为了追逐他释放出来光明,四处奔走,各种打探,哪怕有着于他的一点点消息,都是她生存下去的力量。   她知道那么多事,熟悉那么多地方,都是因为他。   虽然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但隐隐感觉他在等待。   但直到来到如故身边,她像是明白了他当年的话,“郡主不会永远无德。”   而他等的正是这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郡主。   可是这会儿,却迷茫了,既然等到了他想等的人,为什么又要离开?   **   云末把手中事务全部交待出去后没有马上离开临安府。   而是绕着以前常走的路,慢慢地重新走了一遍,最后停在书库门口。   黑漆的大门长年紧闭。   云末把两人高的大门缓缓推开,书香扑鼻而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来过。   上到二楼一个硕大的书架前,熟悉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慢慢翻开。   里面的书页已经旧得发黄。   四儿抱着一搁书从书架旁走过,看见书架旁的云末,微微一怔后,走到他身边。   “你很久没看过这本书了。”   “是啊,久得都快忘了里面写些什么。”   “是要离开了吗?”   “嗯。”   “因为她回来了?”   “嗯。”   “我不明白,你苦苦守着那个,就为了等她回来,可是她回来了,你为什么反而要离开?”   “我守在这里,是不想怨魂太过放肆,收拾起来的时候比较麻烦。现在她回来了,以后的路,也就该由她自己来走了,我不需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的魂魄不稳。”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云末想着如故在玉玄身上乱戳乱摸的情形,忽地笑了一下,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是和我告别?”   “嗯。”云末从袖中取出一本书,爱惜地轻轻抚摸了一下,才递给四儿,“把这个给她。”   四儿接过,封面没有书名,他顺手翻开。   里面的字体平和沉稳,比他平时批注文件时的字体更漂亮了何止百倍。   这书晃眼看,只是写着一些炼药的心得,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心得,都是炼药中的精髓。   “别说是我给她的。”   他平时写字,都故意用另外一种手法,这世上认得他真正的笔风的人仅得几人。   等四儿回神过来,云末已经步下木楼梯。   四儿靠到围栏边,“什么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也就回来。”   “保重。”   “谢了。”   第二天,云末离开的消息在临安府传来。   容瑾几人平静得没有半点反应。   好象云末的去留完全与他们无关,又像是他们早已经知道云末会离开。   其实他们几人,无论是谁,都随时可能有这样的一天。   一天过去,如故手托了腮发呆。   用野菜馍馍试探了他一下,就跑掉了,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心虚?   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他就是小郎?   接着想到向他挑战的那一吻,她上窜下跳,完全就是个跳梁小丑,手一松,头‘咚’地一下磕在桌面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三顺坐到她面前,两手一合,夹住如故的脸,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如故赶蚊子似地扬扬手,“一边玩去。”   “要我给你出个点子不?”   “什么点子?”   “书上说男人只要到了床上就能乖乖听话,郡主只要能爬上云公子的床,浓情蜜意,云公子怎么还能舍得离开?郡主虽然品行差点,但脸还是不错的。身材虽然平板了点,但胜在柔软……”   啥?   身材平板?   她现在是没长成好不好?   “噗嗤。”梁上传来一声笑,“你们当云末是收破烂的?”   如故一听这声音,脸就垮了下去,恨不得吐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一脸的口水,姐才是收破烂的,收了你丫滴这么些破烂在府里,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妩媚笑意,“云末走了,本郡主寂寞难耐,要不今晚,我去爬你的床,然后我们情浓蜜意,嗯?”   虽然玉玄在梁上,她在梁下,绝对的安全,但仍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爬了一脸。   黑着脸哼了一声,把一堆东西砸在她脑袋上,闪身出门,后悔帮云末来跑这趟腿。   如故把那堆东西扒下来,摊开一看,竟是一叠银票。   她虽然炼了不少回气丹出来,但那么大量的回气丹如果一下子全拿出去的话,会让市场暂时的饱合,价钱直线下降,很不合算。   但如果不出手的话,她又没有钱买新的材料接着炼丹。   分批慢慢出手的话,虽然可以保证利益,但同样让炼丹长时间的搁置,减缓练习炼丹的进度。   这些银票正好可以帮她解决分批出售回气丹的缺少资金购买药材的问题。   用意识查到适合药奴用来练习熟悉度的几味丹药,拿出从四儿那里拿来的书,查看药材的出处,看能不能降低炼药的成本。   翻了几页书,想到四儿曾说过的话,府里的几位公子的阳气结成一个结界,缺一不可。   那么云末离开,不知会不会对这个阳气结界造成影响,如果有影响,后果会是什么,又该怎么防范?   如故搁下书,往书库急急而去。   四儿一如既往的在整理书籍,看见如故,一点不觉得意外,问道:“为云末的事而来?”   “是,有点事想请教先生。”四儿直接,如故也就不绕圈子,“不是说府里的几位形成一个阳气的结禁,缺一不可,那么为什么以前止烨可以不进府,而云末这次离开,阳气结界,又会怎么样?”   “这世上的人,各有本事,他们能这么做,必然有可以支撑府中结界的办法。不过如果不按常规行事,逆向而行,无论什么办法,都不能久撑。”   如故不知道云末离开前有没有对维持府中阳气结界做一些措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云末不再回来,那么府里的结界就会瓦解。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有寒疾,从来没有想过依靠谁,回到这里,也不是非要依靠他们,但知道危机,就得想办法避免,或者解决。   永久的解决方案自然是炼出赤阳丹,但赤阳丹的要求太高,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还得另外想想想办法,免得真有事的时候,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四儿取出云末托她转交的书递给如故,“这本书,或许对你有用。”   如故笑笑,四儿虽然话不多,却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很贴心,接过书,低头看去,看见封面上的书名字体,手一颤,飞快地翻开书页,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底,呼吸瞬间一窒,猛地抬头看向四儿,“这书是哪来的?”   ------题外话------   今天300订加多一千字,希望姑娘们喜欢~   感谢:   半曲弦铩゜送鲜花20朵   桂轸沁香鲜花350朵   苑雅打赏300,钻石10颗   流裳绿枫鲜花5朵   小夭件件鲜花5朵   苏美人的小娘子鲜花974朵   13552051613鲜花12朵   Journey_送鲜花5朵   紫竹九溪送鲜花10朵   美牙送鲜花200朵   723622鲜花10朵   ☆、088 让人爱死的钱小开(求月票)   “无意中得到。”四儿模棱两可的回答,算不上说谎,“这书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如故心中思潮翻滚,久久不能平复。   她儿时,每晚都会坐在小郎身边练字,或者等他讲故事。   他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   手上这本书的字体,正和小郎的字体一模一样。   云末和小郎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但她所见云末的字,都是草书,而小郎却写得一手极好的小楷。   一个人或许能写出许多种不同的字体,但写作习惯很难改变,通篇对下来,总有相似之处,而云末和小郎的字体完全不同。   她一直觉得云末和小郎很像,但一直不能确认的原因之一就是字体。   而和小郎有相同笔迹的人,却是三生镯里的影子。   “你还记得这书是哪里得来的吗?”   这一瞬间,四儿似乎明白,云末为什么不让如故知道,这书是他给她的。   四儿虽然洞悉了其中原由,却不刨根问底。   “一个友人给的。”   “你那友人叫什么名字?”   “他给我这本书的时候,曾说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姓氏。”   “那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人以信义为重,既然四儿答应了别人隐瞒身份,如故也不能勉强四儿。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四儿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云末去了哪里。   如故眉子慢慢蹙起,四儿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而影子在三生镯里已经好些年,就算四儿认识影子,影子也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   如果不是影子,那么就应该是小郎发,可是四儿整天蹲在书库,极少外出,而小郎现在是让人闻名变色的殇王,两个完全没有交点的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四儿口中的友人到底是影子还是小郎?   不管是哪一个对如故来说,都十分重要。   前都或者能查出影子的身份,从而找到他的原身。   而后者……   如故轻抿了唇。   凡是与小郎有着的事,她都想要了解。   只有了解对方,才有更多的胜算。   离开书库,急奔回玲珑轩,关了门,从三生镯里取出那个卷轴。   在桌上摊平,果然和书上的笔迹一样。   如故把肉丸子抓了出来,先指了卷轴问它,“这是影子写的?”   肉丸子点头。   如故又把书翻开来,给它看,“这个呢?”   肉丸子摇头。   如故微微一怔,“你看清楚些。”   肉丸子仍摇头,“没看过他写这本书。”   “你只看这些字,是不是一样。”废话,这书就算是影子写的,也是在进入三生镯以前写的,而它是三生镯里的灵兽,怎么可能见过影子之前的作品。   如故把肉丸子的小脑袋压向书册,恨不得把它压到书里去好好辨认。   肉丸子眨着大眼睛瞅啊瞅,每个字都不一样,又摇头。   “怎么会不一样,你看仔细些,明明是一样的。”如故有些急了。   肉丸子指着卷轴上的第一个字,认真地在如故翻开的那书页上对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变态女人眼神不好。   “找不到一样的。”   如故眼睛慢慢瞪圆,看看书,再看看肉丸子,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大错误。   “你不认得字?”   “我才不要学这样无聊的东西。”肉丸子甩脸,丹药很好吃,认字很无聊,他是灵兽,又不要考状元,干嘛要去学那无聊的东西?   “你不是整天说书里说什么的?”   “那些书是在三生石上的,不用看的,只要对着三生石意会一下,就能知道。”   如故撞墙,她高看了肉丸子,以为它无所不能啊。   肉丸子见如故看它的眼神不对,以为如故又想到什么变态法子来折磨它,吓得小脸发白。   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去装了死。   “我只是想给你吃回气丹。”如故给它顺毛。   肉丸子继续装死,回气丹是一阶丹药,一点不好吃,它才不稀罕。   如故用手指戳了戳它,小东西装死的本事见长了。   用钗子把手指刺破,挤了滴血,放到肉丸子鼻子下。   肉丸子闻到如故的血香,咽了几口口水,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两只小爪子抱了她的手指,张嘴凑了上来。   “不装了?”如故把手指缩回来。   肉丸子小身子僵了一下,倒下去继续装死,但抓着如故手指的小爪子说什么也不舍得放开。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见如故拇指在搓去食指上的血滴,再搓就没了,再顾不上装了,一口含了如故的手指,满足地嘘了口气。   如故把它提了起来,“吃饱了,该干活了。”   肉丸子苦了脸,讪讪地耷拉肩膀,就知道没有白吃的晚餐。   “不学写字。”   “你想学,我还没耐心教你呢。”   肉丸子一听不用学写字,来了精神,“要我做什么?”   “你会做什么?”在如故眼中,它只有两个功夫,吃和跑腿。   但身为灵兽,只有这两个功能,未必太差劲了些。   肉丸子开始绞手指,就知道这个变态女人不会安好心。   小郎说过,人不能无能无德,靠吃白食渡日。   它虽然不是人,却从来不把自己当畜牲。   觉得自己也该有做灵兽的觉悟,起码不能比人做的差。   虽然变态女人可恶,但它也不应该让她白养着它。   “我会种草药。”   “都会种什么草药。”如故眼睛立刻放了光,炼药哪离得了草药?   “只要你拿得来的,我都能种出来。”   “宝贝,你有这么好的功能,为什么不早说?”如故一把把肉丸子抱住,在它脸上亲了两口,又在它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肉丸子身子僵住,小脸慢慢扭曲,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如故看过肉丸子骂她,抓她,反抗她,却头一次看见它哭,也有些懵。   随手抓了桌上小竹兜里的一块布给它抹眼泪,擦鼻涕,“不哭不哭,不喜欢种草药,不种就是了。”   肉丸子睁开一只眼,看见如故正给它擦鼻涕的东西,哭的更伤心。   如故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哄小孩的事,肉丸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哭得她不知所措。   干脆把它丢回三生幽境,让它自个哭个够。   小朋友可以宠,但宠过头了,也是不好的。   肉丸子回到三生幽境,越加委屈得撞墙,三生幽境里没墙,就撞三生石。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它的头。   肉丸子立刻转身,一头扎进那人怀中,往他怀里乱拱,“我再不要出去了,再不要见那变态女人了。”   影子轻抚着它圆圆脑袋,却不问什么事。   那只手明明冷得没有温度,肉丸子却觉得那是天地间最温暖的手。   心里的委屈瞬间得到安抚,止了哭,揉着眼睛,“她真的是主人等的人吗?”   影子“嗯”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笑意,“她不好吗?”   肉丸子立刻点头,“她逼我认字。”   “呃?”他声音极轻,轻得像是风大一点,都不能听见,却丝毫让人不会对他的答案产生怀疑。   肉丸子死心了,抽抽噎噎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影子眉梢微垂,神色越发地温柔。   “她不是逼你认字,只是以为你认得字,想让你确认一点东西。”   “她打我屁股,她变态。”肉丸子不服。   影子笑了,“她当你是小孩子,喜欢你,才会这样。”   肉丸子脑子搅成了浆糊,喜欢就会打屁股?   “可是主人从来没打过我。”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她从小好动,性格和我自然不同。”   “可是她拿三顺给我做的裤子,给我擦鼻涕。?”   “她性子是粗枝大叶了些,我们不与她计较,嗯?”   “可是,我的新裤子还没穿过就脏了。”肉丸子委屈。   “下次带回来,我帮你洗洗,可好?”   肉丸子吸了吸鼻子,怨气全被抚平了,安分下来,不再哭闹。   “真乖。”影子轻拍拍它的脸,站直身,望向三生石,喃喃自语,“难道她找到外面的我了?不知外面的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突然有些急迫地想知道。”   肉丸子望着影子发怔。   “一个人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还做不到清心寡欲,是不是很可笑?雪儿,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回归了真身,她还会不会喜欢……罢了,我想多了。”影子忽地自嘲一笑。   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怎么能奢求什么。   肉丸子不懂,觉得今天的影子很奇怪。   “本想给你弄点好吃的,可是这里面的药材来来去去也就这几种,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是不是很腻味?”   肉丸子立刻摇头,这里虽然没几样药材,但比只会炼回气丹的变态女人强了太多。   “主人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她是你一直在等的人?”   “我不过是一缕清魂,或许生生世世都再不能见天日,她知道了不过是陡增烦恼罢了。如果她还如以前那样的执着倔强的性子,知道我这里,进来后不肯再出去,岂不是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幽禁于此。”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抹淡淡的苦涩之意,落寞得风卷残叶。   肉丸子虽然觉得三生镯里挺好的,但要和那变态女人一起住在这里面,那就太可怕了,还是不要了。   影子又问了些关于如故日常生活的琐事。   肉丸子把自己看见的细细说给影子听。   影子听着,时而微笑,时而担忧,最后眉头慢慢蹙紧。   放了肉丸子自行去玩耍,走向林子深处。   打开一扇石门,走了进去。   石门在身后无声地滑拢。   山洞里有两张石榻,每张榻上都盘坐着一个相貌极其英俊的男人。   其中一个面容与他酷似,而另一个交叉在胸前的双手,骨节突出,指甲微微弯曲带着勾,像兽类那样锋利强硬,后背有一双苍劲有力的翅膀。   两个人都闭着眼,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如同两座石雕。   影子走到有翅膀的男子榻前,轻道:“你儿子好像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开心?”   山洞里连一丝风都没有,清风雅静,榻上没有生气人,自然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影子在长明灯里添了点灯油,走到与他长相酷似的男子面前,“闷了吧,要不,我吹个曲子给你解解闷。”   他取出一支竹箫,背靠着石榻坐下,幽幽地吹起来,曲音声声悲凉,黯然神伤,良久,曲毕,他轻声一叹,头枕了身后榻沿,闭上了眼,长明灯火晃过,清俊有面庞安静而孤独。   **   如故抽了两张银票让三顺给止烨送去,银票上的金额比上次止烨给她的金珠有多没少。   她虽然缺钱,但不愿处处占人家的便宜,何况还是人家用来买药的救命钱。   如故晋升了药奴,更迫切地希望能进一步进阶,晋升更高的药师,需要大量的药材,要买药材就得尽快把手上的回气丹卖掉。   三千多个内丹炼出了二千多个回气丹,成功率比炼回气丹正常成功率高出十倍不止。   就算比市场价低的价格出售也能大挣一笔。   如故收起回气丹,正想叫人安排出府,丫头进来道:“太子来了。”   萧越和萧逸同住在宫里,她在清和殿出事,根本瞒不住,萧越一定会知道。   如故已经听三顺说过,她炼丹的这三天,萧越每天下了朝都到临安府来,如果不是见云末在门外守着,他定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踹门查看。   如故见到萧越的时候,他板着脸,就像谁欠了他的钱不还,如故挑眉,“哟,是谁得罪了我们太子大人?”   萧越听了这话,径直走到如故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拽她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   如故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喂,别说这年代讲究个男女授授不亲,就算换以前,你也不能见人家姑娘就剥人家衣服吧?”   萧越睨了她一眼,脸色越加难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年代,还往萧宸那里钻?”   如故没心没肺地笑道:“你三弟盛情邀请,我怎么好意思不去?”   “少在我面前装,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萧越手上用力,分开她的领口,露出她脖子上还没完全褪去淤痕,眼里的怒意慢慢转浓,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指腹温柔地轻抚过那道暗紫的痕迹,“还痛吗?”   “早不痛了。”如故为了证明自己不痛了,故意伸长脖子,用力吞咽两下,“看吧,真没事。”   萧越叹了口气,“以后,别再接近萧宸,宫里的那些破事,我自己来,你不要插手。”皇位他可以去争,天下他可以去夺,但他不能忍受她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你误会了嗳。”如故把萧越的手指一根根从衣领上扒下来,“人家是去看无颜的。”   “少来,要看无颜,用得着到宫里看?”   “哎呀,你是没瞧见,那些贵女们为了见无颜一面,天天去花满楼占位置,一等就一个月,还未必能见得到,我不去宫里看,难道去花满楼排队啊?”   萧越自从知道她去了清和殿,还出了事,又急又气,好不容易见着她,本想说几句关心的话,结果被她硬生生地堵得说不出口。   慢慢皱紧了眉头,如果他是殇王那个煞星,她还能不能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良久,萧越暗叹了口气,道:“如故,在我面前,不用这样。”他们一起长大,即便是不用说太多话,但对方是怎么样的,岂能不清楚?   他知道她即便是真的想见无颜,但去清和殿也是为了知道萧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能准确的出手,不会因为对那人一无所知,而做出错误判断。   “知道了。”   如故答得干脆,却没有半点诚意。   萧越听得郁闷,突然觉悟,和她谈简直是对牛弹琴,只有站得更高些,把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全部打压下去,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她才不会插手。   他事务在身,只是不放心如故,才转过来看看,见她没事,也就不再久呆,告辞离去。   如故处理好府里的事情,不再浪费时间,把这几天炼出来的回气丹打了包丢进三生镯,让人备车出府。   再过几天就是朔月,煞气渐重,即便是在府里,如故都觉得阴冷得厉害,恐怕出了府会更冷得厉害。   府里有现成的暖手袋,不用白不用。   云末走了,止烨不在府里,容瑾去了附近农家探望旧病号。   府里只有小开和玉玄。   云末离开,有些重要的事务只能小开他们几个接手。   如故找到他们俩个的时候,二人正在书房忙得头昏眼花。   小开听说如故要他们陪伴出府,立刻看向玉玄,玉玄把头一拧,当没看见。   如故的夫侍又不是只得他一个,凭什么每次都是他?   再说,这个月当班的不是他。   这个月由小开当班,见玉玄来了驴脾气,无可奈何,只得起身。   小开想到如故油脑袋的那股难闻味道,往如故脑袋上看了一眼,那颗小脑袋上的头发根根如丝,有风一吹,轻轻飘扬,干净是干净,但仍不去了他的心结,心里疙疙瘩瘩。   磨磨蹭蹭地往府门走,只盼如故走在前头的如故不耐烦了,不要他作陪。   偏偏他慢,她也慢,半点不着急。   小开慢得数清了地上的蚂蚁,仍是到了门口。   今天天冷,小开银色锦袍外头加了件银灰的大斗篷,银亮的宝贵吉祥的团花衬得他少血色的面颊越加嫩得如同刚抽牙的春芽。   如故忍住他嫩脸上狠狠地拧两把,好好地调戏一下的冲动,揭着车帘,笑嘻嘻地道:“慢慢来,别急,姐有的是耐心。”心中却想,小子,这下落到姐魔掌里了吧?   小心本不乐意陪她出府,听见‘姐姐’二字,更觉得碜人,沉着脸,本想训她没大没小,但想到这丫头向来是打蛇随棍上,稍微惹一惹,立刻能粘上来,甩也甩不掉。   这口气,忍了,把头一扭,眼不见心不烦,上车后和如故隔了茶几的位置上坐下。   其实如故更愿意和玉玄同行,不冷的时候可以调戏一下,冷的时候,还能厚着脸皮去他身上戳两下,哪怕是手指尖碰碰他都能觉得暖和一些。   而钱小开,不过是个摆设,固然可以帮她防煞防怨魂,却不能给她当暧手袋。   图一时舒服,把他摸死了,天都能塌下来。   一阵风吹开车帘,如故只觉得寒风刺骨,直接从茶几上爬过去,挨他身边坐下,不能摸,离近点也是好的。   小开身子往后一缩,手中抓着的小算盘抵着她,不让她靠近。   “坐好。”   “不是缺阳气吗,给点。”如故无视抵在肩膀上的小金算盘,仍向他靠去。   手一撩刚洗干净的长发,发香飘开,清清爽爽,“小弟弟,姐有洗头。”   发梢从小开鼻下划过,搔得他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手臂一抖,没能撑住如故靠过来的身体。   如故直直地向他压来。   他忙往旁边一滚,躲过被压住的一劫,快速爬开。   如故摔跌下去,头碰了车厢壁,痛得哎哟一声,翻身坐起,望着小开那张让人想咬一口的嫩脸,磨牙。   就这么大点的车厢,看你还能逃哪儿去。   “我那一亿六千五百两再打点折。”如故心想,见着他就磨,磨得他不耐烦,不信他不给她打折,哪怕是折一两也好过没有。   “我已经让了你两千多金,别得寸进尺。”   “多少钱,都是你说了算,我只能看见那一堆的凭据,也不知真假,有点亏。”如故扁嘴,忽地抛了个媚眼过去,向小开一点一点爬过去,媚笑道:“再让点?”   “简直要疯了。”小开真受不了如故这德性,拿着小金算盘护在身前,“算了算了,我再让你些,你别再过来。”   如故立刻坐起身,像乖宝宝一样一动不动,“让多少?”   “一两银子。”小开一整衣襟,重新坐好,四平八稳,端庄得如同几十岁的老人家。   嚓,还真是一两,而且是银子,一两金等于十两银啊。   如故脸一沉,“今晚到我房里睡。”   既然钱不能打折,那么他们卖身的义务,就得尽到足。   哪有比她还有钱,却要她养着当米虫的道理。   再说绿帽子戴了这么多,正经帽子也该戴一戴,要不然心里会不平衡的。   小开把头一扭,把如故的话直接无视了。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感觉这里除了她,全是大爷。   真怀疑到底谁才是当‘侍’的那个。   进了京,如故第一件事就是去销售回气丹。   虽然之前据说回气丹挺好卖,但那是缺货的情况下。   如故已经做了分批销售的打算,这次要卖的回气丹仍比人家一年的存货还多。   如故心里有些发虚,不知人家肯不肯收这么大量的回气丹。   如果不收,靠着云末给的那些银票,炼下一阶的丹药,撑不了几天。   寻思着钱家垄断着各种商业命脉,药材方便也不例外,京里各大药铺和钱家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钱小开肯开个口,人家捂着心口也要给钱家面子,她的回气丹也就不愁卖不出去。   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钱小开,不知什么时候把斗篷帽子给扣上了,帽沿上的银狐毛边把小脸遮了大半,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还得透过狐毛缝隙才能看见,哪里还看得出他是钱小开?   他见如故看来,立刻把脸转过一边。   陪她出来,是他的责任,但除此之外的事,休想占他便宜。   “小气。”如故愤愤回头,借你钱家一点东风要死人吗?   不帮拉倒,如故不信,没他,她就卖不出东西。   ‘圣药堂’的掌柜看着堆了满满一柜台的回气丹,眼睛都亮了。   回气丹销量很,但货源很少,平时基本都处于缺货状态,他在圣药堂已经三十几年,没见过有人一下拿出这么多回气丹的。   背转身,算盘珠子一阵响,敲得他心花怒放。   放下算盘,重新转过来面对如故的时候,却是一脸愁苦,“回气丹不能久放,一下这么多货,短时间内未必能卖得出去,如果卖不出去的,可就亏大了。”   如故眉跳了一下,回气丹三五年也不会过期,不能久放?   奸商!   三五年能卖不出去这些回气丹,还敢把京城第一药铺的牌子挂在门口?   如故虽然不是买卖人,但也看得出这货摆出这副臭脸,不过是想压价占便宜。   一般来说,货量大,价格能给些优惠,如故可以理解,但这张口胡说的方式却不喜欢,   看钱份上暂时忍着,“掌柜的意思是?”   “这么多的回气丹,我不知道后面会丢掉多少,所以这价钱上……”   压价,意料之中。   如故心想,只要这货不太过份,给个她能接受的价钱,就交易走人。   刚要问对方出多少钱。   跟在如故身后,一直不愿搭理如故的小开突然道:“这些丹药数量确实不小,全压在这里,太难为掌柜。所以我们也没打算把药全搁这里,掌柜的,你自个衡量一下能吃进多少,我们就给你多少,不存在卖不完丢掉的问题。”   小开一边说,一边从斗篷里伸出手,白嫩的纤细的手指在小金算盘上拈珠如飞,很快计算出气丹的数量,“这里一共一千三百八十粒回气丹,掌柜的能要多少?”   如故眉梢一挑,小样,看不得我被人坑,是不?   掌柜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双小嫩货居然还有这一手,“剩下的回气丹,你们想怎么处理?”   小开道:“自然是接着卖,同仁堂,万金堂什么的应该都缺回气丹的。如果他们也要不了这么多货。再有三个月就是武林大会,我们留下一些,到时叫人在擂台边摆个铺子,这一千来个回气丹,恐怕还不够卖。所以掌柜的怕压货,一个不要也行。”   如故眼皮直跳,如果说掌柜的是奸商,充其量只能是小奸。   这个看似无害纯洁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大奸商啊。   买卖最忌货卖两家,两家都压着大量的货,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尽快出手。   要想卖得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压价。   两家对着拼价钱,基本上都是两败俱伤。   圣药堂虽然可以不进这货,但这货一但被别家全收了,那么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挣钱。   商人最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挣得多,何况还是京里第一家。   就算他把看着别人挣钱的事忍了,一个不要。   万一他们手上的回气丹没卖出,当真在武林大会时,摆个摊。   那就更麻烦了。   地摊顶多交点小钱给管城的,不用铺子和人工费用。   而且武林大会时间不长,他们为了在武林大会期间把一千多个回气丹全卖掉,价钱上绝对是一个‘贱’字。   这一来,他们手上的回气丹一个别想卖不说,降下的价钱想要提升,是个漫长的过程。   在这段时间里,手上的回气丹如果贱价卖的话,肯定亏得血本无归,但如果不贱价卖的话,那些资金就得压上很长的时间。   到时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   掌柜看见这批回气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点,很清楚,这批回气丹得一性次吃下,吃下这批回气丹,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就能大挣一笔。   刚才胡说八道不过是见如故面生,不是像买卖人,于是欺他们不懂行,想借数量往死里压价,狠狠地挣一笔,结果他想到的问题,人家全想到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掌柜的脸色有些难看,“货卖两家不合规矩,小哥,你拿了东西出来卖,有没有问过买卖上的规矩?如果不按规矩办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小哥。”   “货不卖两家的规矩是,你一家能做我们所有的货,你吃不下,难道还要我家的货烂在手上。难道你京里第一药铺的名号,是吃霸王餐吃来的?”小开冷笑。   如故虽然没做过买卖,但不蠢,看了这一会儿,也看出了门道。   把回气丹全裹了起来,“掌柜不厚道,我们换家。”   掌柜看小开衣裳华贵,身子单薄似还没长开,声音还在变声期,可见不过十来岁的,只道是哪家有钱的公子哥手里缺钱用,不知哪儿弄了这些丹药来卖。   于是搬出商道的规矩,想用规矩来压一压对方。   京里做买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有人不按规矩办事,故意扰乱市场,那么就可以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制止。   哪知道人家不但懂规矩,而且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一清二楚。   掌柜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买卖人十个有九个半是厚脸皮,而且最能见风使舵。   忙一把按住包裹,“小哥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货不能两家,所以我们全要。”   如故把回气丹放下,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头上飘。   人家炼丹亏得血本无归,她却可以大挣一笔。   小开心里打着小算盘,一个回气丹五十两银子,一千三百多个回气丹,去掉成本也能有五万多两银子,换成金子也有七千金,还不错。   虽然不指望如故能全给他,但怎么也能还上他四五千金。   掌柜无可奈何,只得实打实地算,“一千三百八十颗回气丹,一个五十两……”   如故伸手过来,压了掌柜的算盘,“不对啊,我们的回气丹不是五十两,是六十两。”   “什么,六十两?”掌柜的眼皮差点抽了筋。   “对,六十两。”如故一副你不要拉倒的神情,“另外还有二百来个顶级品阶的,得二百两一个。”   小开眼角跳了一下,他小看了这丫头。   当初真不该给她免了那杂七杂八的二千来两,另外利息也应该跟她算一算的。   “小姑娘,我们去哪里哪里进货,回气丹也是五十两一颗,哪来六十两的价钱?”掌柜的脸色变得五颜六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平时是五十两,不过马上武林大会了,和武林大会有着的东西,哪样不涨价?我们也不能不涨点,是不?”如故又开始收东西,“看来掌柜是不想要了。”   “要,当然要。”掌柜一个字一个字地磨牙,吃人的心都有。   每年武林大会,回气丹必涨,但往年能收到一二百颗回气丹就算不错,涨一二十两银子,也是水涨船高,转眼也就卖出去了。   可是这次却是一千多颗丹药,武林大会到底能不能卖完,他心里没底。   万一卖不完,以后进货价降下来了,他却还拿着这高价回气丹,虽然不至于亏,但他想发笔横财的打算却打了个折扣。   现在这笔回气丹就像烫手的山芋,不要不行,要又心塞。   强压着怒火,堆了一脸的笑,把银票递给如故,“姑娘好走,下回再来。”   “我那儿还有一千多颗回气丹,掌柜要不?”如故笑嘻嘻地接过银票。   掌柜嘴角一僵,笑不出来了。   如故收了银票,迈出门槛,见止烨风风火火地跑来。   她刚挣了一万金,心情正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止烨眼角微微扬起,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招牌笑容,“心有灵犀。”   小开嘴角下拉,鄙视这二人,一个自作多情,一个满嘴胡言,没句真话。   如故向来不在意小开的脸色,接着道:“我刚挣了点小钱,走,我们去吃好东西庆祝一下。”   小开牙根一抽,一万金也是小钱?   “什么好吃的?”止烨瞟了眼小开,小开只有在钱面前,才会这么好脾气,明知道他胡说,也不给他拆台子,难道说如故还他钱了?还是能让他入眼的钱数?看来这丫头今天真没少挣。   “今天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上次是止烨把用来买药的金珠借给了她,她才能收到那些妖兽内丹炼出这些回气丹,今天挣这笔钱,止烨有不小的功劳,她是应该好好犒劳一下他的。   “一品味的海鲜全席也行?”止烨狮子大开口,“一桌可要上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如故心痛了一下,但怀里揣着一万金,可以财大气粗地奢侈一回,爽快答应,“行啊。”   她寻思着干脆叫人去把容瑾玉玄和四儿一起拉来,要请就一并请了,大家乐一下,也可以让三顺那丫头爽一回。   要不灰,一千两银子只喂止烨这一条白眼狼,有点浪费。   止烨嘿嘿一笑,走到如故身边,低下头,在如故耳边小声道:“一品味的海鲜全席最近味道也不怎么样了,要不你把这钱给我,我给你另外弄些特色风味,包你满意。”   如故对吃没多少讲究,心想止烨整天到处闲晃的人,知道哪里东西好吃,也是在情在理。   很多有名气的东西都是靠炒作出来的,华而不实,反倒是一些特色风味十分不错。   反正花钱请客,只图吃个高兴,至于吃什么倒在其次,正要答应,小开抱着小金算盘,哼了一声道:“包家的豆腐脑,你自个吃,别算我。”   上次,他要请一个远洋来的外国商人吃饭,本来是让小厮去订席的,但止烨说他次次请客,都是那么几家,腻歪死了,没点诚意。   小开寻思这次来的客人是到中土好几次的,又最喜欢中土的各种美食,如果真能弄出点新意,对方一定会很高兴,那么这笔买卖谈起来也就更加容易。   止烨自告奋勇说知道一家特色风味,绝对是天下一绝。   小开想不出京里有什么特色风味天下一绝,但见止烨说的正经,也就信了他,给了钱让止烨去办。   结果到了时间,止烨把他和那外国商人领去了包家豆腐脑,那外国商人吃了六大碗,肚子是吃撑了,却没有饱感。最头痛的是外国商人一下子吃了太多辣椒,不适应拉了两天肚子,那人一气之下,拂袖走人,害他一大笔买卖泡了泡。至于他给止烨的银子,当然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包家豆腐脑,如故吃过,三文钱一碗,一千两银子,包家豆腐脑,连铺子一起买下也不值五十两。   他居然要诳她一千两。   如故想把包家豆腐的锅摔他脸上。   ------题外话------   还有月票的姑娘,送风晚吧,风晚会更有动力码字的哦~   推荐文文:   《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文:水夜子   华青弦一个威亚将自己吊到了古代农村,成为了两个四岁龙凤胎的妈。   两间破茅屋,半亩贫荒地,家徒四壁,三餐不济。   日子那样艰难,她偏还捡回了一个一无是处的赔钱老公。残酷的生活逼得华青弦不得不奋发图强。种田,养鸡,摸鱼,打猎,誓要带着全家奔小康。   岂料,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娘家人找来了,赔钱老公也不见了。   什么?她是当朝摄政王唯一嫡出的女儿笙华郡主?   什么?她招了五朵桃花,却四朵都是烂桃花,唯有一朵打了苞儿的,还直接凋谢了?   ☆、089 稚儿是用来折腾的   这时圣药堂的掌柜从里面迎出来,向止烨道:“公子,你要的药到了,不过这次你要的太紧,我们让人快马加鞭急送来的,所以价钱上……”   他说完,发现卖回气丹的小姑娘和小子还没走,看样子和止烨也是认得的。   不由得多看了如故和小开一眼,忽地视线落在小开抓着小金算盘的素白手指上,小指上戴着一个墨黑的铁指环,指环不起眼,但仔细看,却发现那指环雕着一条沉睡的龙。   这年代除了皇帝和太子,只有一个人可以用龙纹,钱家的当家人,意寓——龙头!   病弱少年,一丝不漏精密的商业头脑,小金算盘,卧龙黑铁指环……   掌柜懵了,怎么没想到是他?   钱这的少当家——钱小开。   能让钱小开陪着的人,只有临安府的郡主。   临安郡主虽然不是商人,但是北皇和越皇跟前的红人,不是他们这些小商人能招惹得起的。另外他们药钱的货源百分之九十来自钱家……   掌柜为刚才胡说八道悔青了肠子。   如故看看掌柜,再看看止烨,突然醒悟自己自作多情了。   止烨根本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给那个‘花满楼’的柳姑娘买药的。   如故虽然不认为府里的这几位是她的私有产品,也认为他们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但协议在,名分就在。   他们有喜欢的姑娘,就娶了搁家里,他们关了门怎么恩爱都没有关系,在外头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可是止烨名草有主,却公然嫖妓,还嫖得这么高调。   让她顶着一大摞的绿帽子到处晃,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背脊嘲笑。   这些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公然诓她的钱去嫖,丝毫不避忌人家的眼光。   她再大度,也多少会郁闷的。   掌柜当知道止烨给谁买药,他刚得罪过临安郡主,还在担心临安郡主日后会不会给他穿小鞋找麻烦,现在被她知道她的夫郎在他这里买药给别的姑娘,还不拆了他的铺子?   偷看如故脸色,见如故的脸绿了,吓得一缩脖子,缩回圣药堂,只恨不得能抱着整间铺子遁到地底下去。   叫伙计从后面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云末。   要知道,临安郡主对她的几个夫郎的忍让是出了名的。   但她对夫郎们忍让,不表示她没脾气。   她不但有脾气,脾气还特别的臭,出了名的刻薄凶残,她在夫郎面前忍了气,这气就得往别处发泄。   那么他和他的这间铺子就得倒血霉。   能镇住临安郡主的只有云末。   虽然现在找云末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但钱小开在这里,他好好求求钱小开,钱小开看在他们在钱家手下经营多年的份上,总该帮他一帮吧?   如果钱小开能拖住这小煞得一会儿,能赶着请来云末,他和这间药铺还不至于死无完尸。   如故虽然脸皮厚,可以不要脸,但不表示别人可以公然打她的脸。   摸了三文钱出来,摔给止烨,“包家的豆腐脑,我请了。”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止烨琥珀般的眸子黯了一黯,脸上仍是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喂,丫头,不就一千两银的事吗,生什么气?”   如故发誓以后见着他就绕着走。   止烨勾住小开脖子,“借点钱来用用。”   小开直接翻了个白眼,跟着如故走了。   朔月快到了,万一如故被什么东西上了身,麻烦的还是他们,他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给她驱鬼怪上。   他的的任务是帮如故拦邪气,至于谁惹了她生气,她心情好不好,他不关心,只关心她今天挣的钱能还多少给他。   正寻思着和如故好好算算这笔账,转眼功夫见如故一头钻进街角的药圃,把药圃里能买到的药材种子全买了一遍。   钱小开纳闷,难道她想把临安府换成药圃?   不过药材种子花不了太多钱,他也没在意。   如故买好了种子,迈出门槛,脚下踩到一样东西,弯腰拾起,是一粒种子,形状像人参种田,但人参种子呈米黄色,这粒种子却是褐色,而上面布满色斑,回头向掌柜问道:“掌柜,这是什么种子?”   掌柜看了一眼,道:“坏了的人参种子。”   如故觉得那粒种子手感光滑,不似霉烂的样子,她对种子没有太多研究,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粒种子有些不寻常,等空了让肉丸子认认,这到底是什么。   向掌柜问道:“掌柜,这种子,你还要吗?如果不要,送我吧。”   如故刚买了不少东西,掌柜正高兴,别说是一颗丢掉的烂种子,就算是一粒好种子,她要也不会不给,忙道:“你拿去就是。”   如故从药圃出来,又逛到特殊物品铺买了一大堆炼丹用的药引。   她要炼丹,买药引是必然的,小开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她买的数量……   小开瞄了眼堆得像小山的药引,心里默算了一下,眼皮一跳,这些东西万金不止。   小开懵了,还他的钱呢?   果然,如故刚刚卖回气丹的一万两再加上云末给的那些银子全搭进去了,还差几百两银子。   掌柜的想扣出那几百两的药引,如故死活按着不肯,讨好笑道:“我给你当小工还这钱?”   “姑娘,别逗了。这里的伙计一个月才一两五银子,这几百两银子,他们得挣上几十年。”掌柜头痛,人家出手就上万金,这么大的主顾不能得罪,但几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开不得玩笑,“我们这儿的伙计搬搬抬抬,辛苦着呢。”   “我会磨药,会搞卫生,搬搬抬抬也没问题。”如故指了指小开,“你觉得我一个人不够,那么再加上他。”   如故虽然是一身素服,但料子是极好的,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再看和跟在她后头的小开,斗篷上的团花全是纯金丝勾边,那绣工是京里第一绣坊才有的手艺,仅一朵花就是寻常人家三年的吃用,他这一身的吉祥如意,不知要养活多少人了,这也就算了,那帽子上的一圈银狐毛没一根杂毛,根根针毛油光滑亮,就连宫里娘娘们都不见得能用得上的珍品。   他一间铺子卖掉,也买不起他半匹领子。   掌柜苦笑,“我们真请不起您。如果你真不肯均点药材出来,那只能去别家买了。”   如故坐在药引上不肯走,冲着小开一笑,叫道:“小开……”   小开两眼望天,当没听见。   他还指望着她还他一笔钱,结果她把钱花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给他留,还有脸叫他?   穿成这样的金主,背景绝对不同一般,掌柜的不敢得罪,而如故又赖着不走,掌柜没了办法,可怜兮兮地一眼又一眼地睨小开。   小开看着摊在药引堆上的无赖,觉得这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偏偏还不能丢下她走人,但要给她出钱,没门,别开脸,权当她是空气。   掌柜的被如故磨得没了办法,又不敢过于得罪,只得应付道:“如果姑娘坚持,那就这么着吧。”他寻思着这样人家的公子小姐哪里干过什么活,等他们做一做,吃点苦头也就知难而退。   如故立刻跳了起来,在门后拿了把扫帚塞到小开手中。   小开看着手中扫帚,生生地被气歪了鼻子。   他是第一商于家的少当家,多少大买卖等着他点头签单,让他在这里给人当小工。   一来没兴趣,二来没这闲功夫。   瞪着面前嘻皮笑脸的无赖,闭眼深吸了口气,镇定,和无赖生气不值,睁开眼看着凑到面前的笑脸,仍是气得差点把胸膛炸掉。   摸出两片金叶子拍在柜台上,黑着脸出门。   如故喜滋滋地收了药引,跟着小开出门,才发现忙了大半天,没吃一点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屁股坐到身边的小面摊上,见小开仍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忙一把拽住钱他的斗篷。   钱小开低头看见拽住他的小手,一肚子的火气全冲上头顶,他最恨的就是别人乱碰他,偏偏这个不要脸的对他想碰就碰,完全没有顾忌。   抓住斗篷衣襟,用力一抖,然如故攥得极紧,竟没能把那只小手甩开,越加气得脑门痛,少血色的脸颊上反而增了一抹淡淡的红。   如故挑眉,真是只漂亮又别扭的小兽,好脾气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再走。”   小开从小锦衣玉食,无论吃用都极为精细,几时在这种地方吃过这种东西,看着被磨得油光滑亮的竹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脏,哪里坐得下去。   如故猛地手上用力,她长得虽然柔弱,但手上力气却不小,钱小开一个没留神,竟被她拽得跌坐在她身边,身体向她肩膀压了下来,如故怕他在大街上起反应,反应极快地抓过桌上筷子筒把他推了开去。   好在小开穿的厚,而且又是一触即开,身体上没有太大反应,小开暗松了口气。   他不能远离如故,只好坐勉强坐直身。   这样的面疙瘩铺子,只有寻常的百姓才会光顾。   如故身上衣裳的衣料虽好,但极少装饰,看上去朴实无华,坐在尽是布衣的人堆里,倒也不觉得扎眼,可是钱小开从头到脚无一不奢华富贵,搁在这小摊上就像把一只孔雀丢进了猪圈,格格不入,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   面摊老爹好心问道:“这位公子,是坐得不舒服吗?”   小开立刻和颜回话道:“没有,老丈多心了,挺好,真的挺好。”他为了表示坐得很舒服,故意把身体放松,可是他从小家教极严,早已经习惯了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刻意的放松越加觉得古怪。   如故‘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钱小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老人虽然卖面糊糊为生,但在小开看来,也是个买卖人,人家挣口饭钱不容易,他就算再怎么别扭,也不愿老人难堪。   如故心想,小兽倒有副好心肠。   要了碗面疙瘩,推了一碗到小开面前,“我在这里吃过两次,味道还不错,试试?”   小开看着黑乎乎的粗面疙瘩,哪里敢吃,身体笔直,对面前的面疙瘩是连手指都不碰一下,显得特别刺眼。   如故知道他精贵,也不勉强,自己拿了筷子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小开没有兄弟姐妹,又不耐烦父亲娶的那一堆妾室,所以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用餐,再好的饭菜,也提不起多少食欲。   看着如故‘哧溜,哧溜’地吃得极香,不禁怀疑,难道这难看的东西,真的那么美味?   转眼间见如故大半碗面疙瘩已经下肚,仍没有停下的意思,嚼了一口咸菜,喝一口面糊糊,越发吃得开怀,小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心想,或许可以试一试。   犹豫着拿起筷子,蘸了点糊糊放进口中,是陈年的黑面,虽然没有霉味,却已经没面粉的面香味。   有钱人家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而穷人家吃不起新出的精面,能有陈年的粗糙黑面吃已经不错。   小开看着如故吃得香甜的模样,不由得迷惑,忍不住问道:“好吃?”   如故睨了他一眼,“我小时候,对我们来说,野山芋都是好东西,这东西连过年都吃不上一顿,能不好吃吗?”   小开微愕,都说没临安郡主小时候长在民间,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难道真如她所说?   如故怕小开碗里的面疙瘩凝固,抽了他手中筷子搅了搅,塞回他手中,“你平时养得太精贵,身子才这么弱,多吃些粗粮,绝对比你现在长得好。”   小开神使鬼差的挟了块面疙瘩塞进口中。   粗面疙瘩里参了些野菜,虽然带了些涩味,却也野菜的清香,面疙瘩虽然粗糙,却比精面多了些嚼头,不知是饿了还是受如故的影响,竟不觉得难以下咽,平时一小碗饭都嫌多的他,不知不觉竟把那碗面疙瘩吃了个干净。   如故又推了一碗到他面前,“多吃点,我请客。”   小开虽然平时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架子,但终究是年龄小,心想,这无赖一分钱不他,现在她请客,吃她一次算一次,不吃更亏,当真把那面疙瘩又吃了个底朝天。   放下碗,才发现,他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望着面前的两个空碗,觉得不可思议。   钱小开感觉另一道目光落在空碗上,瞥眼看去,却见如故嘴角噙了一丝似笑非笑,仿佛在说,不是不吃吗,结果比谁都吃的多。   白瓷般的清秀脸庞上慢慢浮起一抹淡淡嫣红,极快地漫过耳根。   他脸一沉,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冷道:“结钱。”   老成模样是装出来了,但脸上的红晕却还没退去,让这只别扭的小受越加强娇憨可爱。   如故嘿嘿一笑,小样,装,接着装。   伸手进口袋,下一刻笑不出来了。   小开见她神情有异,有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又怎么了?”   “好像出了点小意外。”如故轻咳了一声,也有些不自在。   “什么意外?”小开飞快看过她筒在口袋里的手,一个念头闪过,“你该不会加连这个都赖吧?”三碗面疙瘩也就九文钱。   如故默默地把钱袋翻过来,一个铜板从钱袋里滚了出来。   小开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加强烈,一把夺过她手中钱袋抖了几抖,一个字也没抖出来。   扭头狠狠地朝那无赖看去,这算什么?   如故堆了个笑脸,“再借八文钱,以后一起还。”   小开的脸瞬间黑了下去,瞪着面前的混蛋,眼都酸了。   这么抠门又不要脸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气炸了肺,他想不明白,这么个没皮没脸女人,怎么就顶了临安的位置,做了郡主。   其他吃面糊糊的人向他们看来,窃窃私语,不带钱来吃人家东西,穿成这样来吃霸王餐,丢不丢人?   小开的脸刷地一下红过猪血,丢下八文钱,急急暴走。   他发誓,以后这女人就算被狗叼去了,他都不会管。   如故心情大好,有个有钱的阔少爷跟着买单,真心不错,哄道:“你什么都缺就不缺钱,何必为钱不开心?”   什么叫什么都缺?   小开忍了半天的气,终于忍不下了,腾地一下转了回来,“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了心眼,才能让你为所欲为。”   在摊上吃面疙瘩的人,全向他们看来。   先看如故,虽然相貌极美,但一脸痞子相,而这少年紧崩着的俏脸嫩过人家小姑娘,又是一脸的端庄周正,怎么看都是好人家的男儿。   结果出来了,这位痞子姑娘用各种不要脸的手段,死不要脸地粘着人家良家少年,强迫人家做见不得人的下流事。   良家少年最终忍无可忍地爆发反抗了。   有看不过眼,又没脸色的人,起哄道:“这位姑娘,你折腾人家一个稚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找‘花满楼’的无颜去。”   无颜成了如故的打脸标志,如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正要发作。   却听另一个人道:“说起无颜,一会儿有他的戏,赶紧吃完了,去看能不能找个树杈看两眼去。”   无颜有戏,如故怔了一下,丢了碗就跑。   她被人掐‘死’的事,无颜是重要线索,既然有无颜的消息,她绝对不能放过。   如故一走,那些人看小开的眼光,就多了几分同情。   有人好心劝慰,“小哥,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走了好,你别难过。”   小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   他们当他是‘弃男’了。   他少年老成,办事稳重。   他年龄虽小,不但在钱家,就是在商界的最高层都极受尊重。   被如故气得半死,还被人当众说成稚儿,现在居然从稚儿变成了‘弃男’。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死女人,我一定要你好看。   小开铁青着脸,一跺脚向‘花满楼’的方向急奔而去。   **   无颜离开京城这些日子,‘花满楼’的生意明显大不如以前。   无颜突然出现,并开口说要登台。   秋娘欢喜得跑前跑后,四处张罗。   时间虽然短,但刚打出无颜的戏牌,没一会儿功夫‘花满楼’就没了空位。   秋娘望着满席的席座,喜得有眉没眼,正想去二楼,挨间请安问候,门外冲进来一人,撞得她得直接贴到了门框上,小厮手忙脚乱地把秋娘从门框上拨起来,秋娘开口要骂,忽地看清如故的那张脸,身子一颤,把到嘴边的骂人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怎么又是这个煞星。   再看如故身后跟着个漂亮得像无锡娃娃的少年。   小开从来不到这种风月场合,秋娘自然不曾见过,只见那少年身上衣料是连宫里娘娘都难得到一块的冰蝉纱,而他腰上的坠子,一颗珠子就能买下十间‘花满楼’。   这样的人物,她哪敢得罪。   苦着脸上前行礼,“郡主……今儿……”   ‘没位置了’四个字,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出口。   一顶轿子在门口停下。   一个小贵妇挑起帘子,从轿子里扶出一个富态的贵妇。   那贵妇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没戴金银首饰,素打扮,却自带着自小养出来的贵气。   秋娘一看来人,赶紧丢了如故,迎了上去,“您来了,我给您留了最好的雅间。”   贵妇轻点了下头,举止雍容高贵,穿的是贵妇衣服,但那气度倒象一国之母。   如故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没注意到小开无声地退到不起眼的角落。   贵妇向如故望来,看了两眼,惊讶地唤出声,“临安?”   如故被点了名,又不知道这贵妇是什么人物,不敢乱认。   但看她的举止风度,再加上秋娘毕恭毕敬的模样,能断定这个贵妇不是寻常人。   走过两步,行礼下去。   贵妇眉开眼笑,一把拖住如故,“我今儿刚回京,听说有无颜的戏,就直接到这里来了,正寻思着派人去临安府叫你过来,等戏散了,就一起进宫,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   果然是宫里的贵人。   如故笑着打哈哈,“娘娘厚爱。”   贵妇拉着如故的手不放,“你来看戏的?”   来找人的,但这话,如故不好直说,“出来办点事,无意中听说无颜有戏,就过来凑个热闹。”   贵妇看如故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可约了人?”   “没约人。”   “你一个人?”   “不是。”如故回头不见了小开,‘咦’了一声,看向四周,见小开隐身在人群中,显然是有意避开,道:“被挤散了,不知去了哪里。”   “散了就算了,既然是一个,今天就陪着我看戏吧。”   “难得娘娘清清静静地看一出戏,我怎么好打扰娘娘。”   “叫什么娘娘,先不说我现在已经心在佛门,就是放在过去,以你母亲和我的关系,你也要叫我一声陈姨的。”贵妇拉着如故的手不放。   如故暗吃了一惊,原来她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而她口中的母亲,正是她名义上的义母,实际的亲生母亲越真。   越国和北朝结盟,为了搞好关系,北朝皇后自然要和越国女皇搞好关系。   据说萧越的母亲死的早逝,北皇后来立了丞相的女儿陈妃为后。   这位陈妃是个贤良出了名的。   当年萧越一直征战在外,虽然功勋累累,又有母亲娘家势力为支持,但死去的人终究比不过活着的人,在朝中势力自然薄弱。   陈后娘家一派的大臣,自然一力主张扶陈妃的儿子为太子。   陈妃的儿子四皇子在温室里长大,虽然有强大的娘家作后盾,他本人却没什么大能耐,远不如用累累功勋的太子。   于是朝中即时分成了两派,两派关系迅速恶化。   这时皇后毅然站出,支持封萧越为太子。   而她为了自己家族退出太子之争,离开京城,去妙华寺带发修行,封号了尘。   北皇为她的做法深为感动,她虽然离宫,却从来没有另外立后的意思,反而在她皇后的宝座上镀了一层金。   她虽然在外修行,却妥妥地坐着她的皇后宝座。   自从越国和北朝结盟后,陈后和越皇的关系确实不错。   如故听三顺说过,陈后对极品女是百般维护,极品女不管闯什么祸,被告到宫里,陈妃一律摆平。   陈后可以说是极品女的护盾之一。   如故和极品女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格言行完全不同,陈后和极品女走得越近,如故越要对她敬而远之。   但陈后开了口,她不能一口回绝,只好顺着陈后的意思,叫了声,“陈姨。”跟着她进了‘花满楼’。   刚刚坐下,隔着纱帘,见一个贵公子上楼而来,他身后跟了两个抱着阔刀的侍从。   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一身便装的萧越。   人心隔肚皮,而皇家的人,谁不是戴着层层的假面具,如故不知陈后退出太子之争,是真心让贤,还是另有居心。   毕竟想坐上皇位的人太多,她先行避让,拿让萧越和那些人斗,等两败俱伤,她再出来坐收渔利,也未尝不可。   在她不能确认陈后是真心不要太子之位以前,不会让陈后知道她和萧越的关系。   看见萧越只当没看见。   就算面对面,也当不熟悉。   毕竟太子长年在外,最近才回京,她和太子不熟,合情合理,要不然,极品女也不会和萧宸搞在一起。   萧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陈后。   既然碰到了,免不了得过来请安。   萧越挑帘进来,不看别处,径直给陈后行礼,“皇儿见过母后。”   陈后满面是笑,忙示意他入座,“听说前一阵的战事很辛苦,今天见你,果然又轻减了。”   萧越笑笑,眉宇间透着英气,“在外跑着习惯了,不觉得辛苦。回了京,闲着无事,反而胃口不比得之前,才瘦了些。”   他这时一身黑色便装锦袍,没有他带兵时的杀气腾腾。   一双墨眉如裁剪出来的一般,长一分嫌长,短一分嫌短,齐齐整整,让人很想指尖轻轻抚过。   眼睛狭长,微微上挑,鼻梁笔挺,薄唇泛着橘色的淡淡珠光,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温和浅笑。   再配上他修长的身段,俊逸非凡。   如故撇嘴,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小子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也是一身精炼,却没有现在的这身贵气。   萧越进门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如故,只是有陈后在,不便左右乱看。   这时感觉她在看他,也侧脸向她看来。   如故被他望来,与他目光对了个正着。   萧越微微一笑,“郡主巧啊。”   如故暗呸了他一口,巧你妹,现在是拉关系的时候吗?   “无颜还真是魅力无边,连太子都要来凑个趣?”   如故这话说完,就开始后悔。   真是哪壶不开拧哪壶,到处疯传萧越断袖,她这话不正像在讽刺萧越爱男儿不爱女人?   果然眼角余光见陈后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干脆闭了嘴。   萧越好看的眉微微一扬,眼底浮起一抹似笑非笑,这女人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她,还把诳他断袖。   “郡主对无颜的戏,可是一场不错过。”   如故垂着眼,只当没听见他话里带的刺。   她的淡定让萧越嘴角又是微微一扬,这女人还和以前一样,脸皮够厚,够沉得住气。   陈后见他们两个人都话里藏针,忙把话题岔了开去。   萧越还有客人要见,又陪着陈后说了会儿话,下头戏要开始了,就起身回到他自己订下的包厢。   他要见的人已经在里头等着,帘子落下,如故再看不见萧越英挺的身影。   戏台子后头传来锣鼓声,下头闹哄哄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如故知道戏要开始了。   眼花缭乱的人来人往中,传出一个极柔极媚的唱腔。   如故对戏不精通,却也觉得极好听。   也不由得往下看去,只见层层排扇打开,显出一个宫装打扮的绝世美人。   扮装更是美得无可挑剔,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当真如带了几分醉意,越加媚到了极点,勾人魂魄,一举一动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   如故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下头看戏的人更是痴痴迷迷,连喝水嚼瓜子的都停了下来。   忽地美人抬头起来,看见台上的如故,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她立刻一个旋身,稳住身形,那动作难度极大,却被她做得千娇百媚,美不可言。   台下一阵喝彩。   但如故看出,那是一个失误。   这会儿,又出来个一身皇帝戏服的人,身材高大挺拔,脸上浓墨重彩,却掩不去他的俊美英伟。   二楼其他雅间传来一阵女子低低叹息,就连身边陈后也叫了一声好,缩坐在包间里的贵女们也纷纷揭帘露出脸面。   如故心想,看来这就是无颜了,果然是不错,怪不得能迷死那一大帮的女人。   她心里赞着这个,却忍不住去看那花旦,怎么看怎么心神荡漾。   正往台上瞧着,如故感觉对面有人看着她,抬眼看去,却与对面雅间里的萧越目光一对。   萧越眸色淡淡,眼角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怒意。   如故扁嘴,或许在他看来,她也如那些贵女一般,贪恋无颜的男色。   不过,她又没打算要嫁他的,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突然听见谁叫了声:“有刺客。”   便见刀光剑影,有人持了刀向这边冲来,又有另一批人向萧越所在雅间冲去。   萧越眸子一寒,喝道:“保护陈后娘娘。”   很快有护卫拥进雅间,将陈后护住,不知是谁在她后背挤了一下,她被挤出了雅间,刺客迎面而来,如故装作吓得脚下一软,跌倒在雅间门角,却很巧妙地给杀手让出道路,刺客要刺杀的是陈后,自然会直接扑进雅间,不会在她这么衣裳朴实无华的小姑娘身上浪费时间,而雅间里被护卫围得如同铁桶,刺客根本接近不了陈后。   如故这一招,看似无意,实际上在不需要露出身上功夫的情况下保护了自己的安全,又不会伤害到陈后。   不过,在她被挤出雅间的瞬间,心里莫名地透出一丝寒意,直觉留在这里不会有好事,爬起身,随着涌涌人群,远离包间。   回头见萧越已经被十数个蒙面人团团围住,那些人个个手段狠辣,看得出都是厉害角色。   那些人围着萧越,招招狠招的模样,如故突然觉得,这些人看似刺杀陈后,但最终的目的却是萧越。   萧越出手辛狠,片刻间就被他砍翻两个在地,不知死活。   如故略为安心,照这样看,他不会有什么的危险。   萧越瞥眼过来,见她在人群里,被人挤来挤去,眸子沉了下去。   下手越加不留情,砍翻身前两人,向她这边而来。   但人太多,他一时哪里挤得过来,他跃身而起,脚尖轻点不知谁的肩膀,向这边扑来,但身后蒙面人已经又向他扑了上来,将他缠住。   他不愿伤及无辜,只得返跃回无人处。   如故被人挤进一个过道。   这些人都忙着往楼下逃命,自不会往这样的过道里跑。   如故总算脱离了被踩死在这里的危险,顺着过道上到楼上。   到了尽头,是一扇双开的雕花门。   如故不知外头要乱到什么时候,索性在这里等一等,等乱过了再走。   推开门,里头是一间挺大的房间,空无一人,一边垂着个帘子,帘子后有些动静。   她这么贸然闯进来,十分不礼貌,少不得要跟人打个招呼。   便向那垂着帘子的门走去,在门前道:“下头乱了,我在这里坐一阵,一会儿就走,可好?”   帘子揭起,现出一个戏服半敞,露着里头白色底衣的高大男子。   如故抬眼看去,却是刚才台上演唐明皇的人。   他脸上妆容还没洗去,近看比方才台上看更为俊朗,却又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悉。   见他看着她不答话,道:“外头有刺客,挤得全乱了,我想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人散了再出去。”   他这才回神过来,点了点头,让出门,“里头坐吧。”   声音也熟悉。   如故迷惑,谢了他一声,进了屋,里面有桌有椅有床,并不侈华,床边堆着唐明皇戏装的头饰,看来,他正准备卸装。   回头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一笑道:“你唱得很好。”   他笑了一笑。   如故听着外头刀剑相碰的声音,不时夹着些惨叫,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子,“无颜,为什么下头乱着,你却能安然地退到这里来?”   话出了口,后悔得想拧自己几把。   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当卧底的时候,要找到线索常要做一些试探性的问话。   这种方式虽然很常用,也很有效,但风险是引起对方的怀疑。   如果这个人有鬼,她这么说,不是正好告诉人家,她在怀疑他?   换成以前,对方只有一个人,就算对她产生怀疑,她也可以直接把对方撂倒。   可是她的这点功夫在二十一世纪够用,但在这里,就只能用来逃命。   那人不语,却皱了皱眉。   如故更觉得不妙,开始想溜,道:“我去看看,能走了不。”   她不打没把握的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那人身子一晃,拦住她的去路。   如故心脏怦怦乱跳,悔青了肠子,平时聪明,怎么这会儿就蠢成这样,乱说些什么,低叫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咳嗽一声,才道:“我要想对你怎么着,机会多得很,不用急着这会儿。”   这声音!   这语气!   如故惊了,“小孤?”   那人将衣襟掩好,轻咳了一声,“总算认出来了。”   如故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妆容,渐渐看出厚厚的油彩下的熟悉五官。   脸腾得一下红过耳根,惊讶道:“难道你就是无颜?”   “我不是无颜,不过是受无颜之邀,来助他演一出戏。”止烨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对无颜一无所知,还敢用这个身份来找无颜。   如故不敢相信,他还有这个能耐。   止烨被如故这么直直地看着,忽地一笑,“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如故莫名其妙。   ------题外话------   那个柳姑娘不是止烨的情人,姑娘们别担心,另外小开合大家心意吗?   感谢:   心翼梦浮打赏200   qquser8676140钻石5颗鲜花168朵   我是很老在鲜花58朵   桂轸沁香鲜花100朵   闲云素风钻石2颗   各种↘不在线°鲜花5朵   Journey_鲜花十朵   安达宝贝0624钻石5颗   ☆、090 无颜妖孽   抬眼,看见止烨眼里的戏谑,这才发现,止烨衣衫不整,她这么盯着人家看,实在不雅,脸上微微一红,“也不怎么样。”   止烨呵呵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你刚才可是看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难道今天根本没有无颜的戏?”如故打开他的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惊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止烨看着她一笑,抬眼向她身后望去。   接着一个极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过一些日子不见,郡主竟然……竟然连无颜是什么样子都忘了么?”   如故身子蓦地一僵,慢慢回头。   身后站着个身段极高挑的男子。   那人面若桃花,一身的婀娜风流,真真水为骨,玉为肌的一个人,只怕用沉鱼落雁,也无法形容他的美貌。   如果说玉玄难辩雌雄,漂亮得过分。   但这人,分明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气。   然明知他是男子,却仍觉得他的千娇百媚,媚进了骨子。   他身上只松披了件白色戏服里衣,有风吹过,下摆晃晃悠悠,说不出的寂寥苍凉,让人凭添了分忧伤落寞。   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也是让人神魂荡漾,难以把持,恨不得和他做点什么。   再细看,却是方才台上的唱贵妃的美人。   如故刚才就觉得他极美,却以为是‘花满楼’的妓子,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个男人。   只是洗去脸上粉彩的他,比戏台上,更触动人心,惹人生怜。   如故轻叹,世间竟有这样的妖孽。   如故幻想过各种各样的无颜,但基本上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社交男一类。   否则也不会把极品女迷惑到敢在大婚的时候约会他。   如故怎么也没想到,无颜会是样的一个人。   看着这样的无颜,如故对极品女的作法,即时了然了。   这确实是能让人为他疯狂不惜一切的男人。   难怪极品女为了他,连免死牌都肯给。   止烨咳了一声,“无颜,借你的房间一用。”   无颜视线仍只看如故,侧了侧身,让出门口。   止烨看了如故一眼,揭帘进了里屋。   如故目视止烨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   无颜低低一笑,“郡主既然把无颜忘了,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   声音柔和好听。   如故视线无意中下移,突然看见他胸口处白衣上渗出一滩血红。   脑海里立刻闪过刚才看见的刺杀,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如故没看见他胸前的血迹,听见他的这个声音,一定会脸红,但这时脸却白得没有一点人色。   强作镇定道:“对不起,我走错了地方。”   绕过他,就要往门口跑。   在身子与他的身体一错之时,他突然横手过来,把她捞了回去,揽入怀中,空了一只手抚向她的脸。   如故没想到他会如此,又惊又恼,皱眉想躲,叫道:“你做什么?”   他揽着她不放,手仍在她脸上摸了一摸,才道:“你找来这里,不就是想得到无颜,与无颜春宵一度吗?”   如故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抬头,无颜双眸正盯着她,这双眼生得极为勾魂,似乎只是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如故看了一眼,就转开头去,不敢多看,“你误会了。”   “误会吗?”无颜的手顺着她鬓边往下,轻轻地擦过如故颈间,“你来这里,不就是想与无颜……”   那只手像有魔力一样,让人不能抗拒,如故身子瞬间僵住,“没有,我绝对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突然转头,柔软的唇亲向如故脸颊,沿着她细滑的面庞往下,“外头正闹得紧,此处无人理会,无颜可以就此如了郡主心愿。”   如故被他抱得极紧,听他认定她是有图而来,郁闷得想死,正想辩,他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蹭过,蓦地印在她的唇上,令她再发不出声音。   他的唇极软,身上有淡淡的粉彩香,身体紧紧靠着她的身子,到了这时候,如故才察觉过于的亲近了。   在她挣扎下,两具身体不住厮磨,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突然将她往后一推,身子覆压过来,将她压在墙壁上,唇却始终没离开她的唇,不容她叫出声。   她心如擂鼓,体内的空气被他一点点抽空,面色绯红,身子软绵绵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将她的模样瞧在眼中,只道她果然如那些一门心思想拐他上床的贵女一般,冷笑了一声,不言不语,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前面梳妆台,将她按台上,身体压了下来。   如故劈掌就打,“无颜,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轻松避开,低笑,“你们这些贵人不正想这样?”   如故一掌没能得手,却被他压得更紧,只得用力推着他的胸脯,不让他压覆下来,“我来是想问你,那天在清和殿,你为什么要害我?”   无颜一怔之后,身体微微发抖,眼里渐渐浮上怒气,“我一心待你,你却那样害我,害我差点死在宫里,却来说我害你?”   “我是去见你才出的那事,不是你,还能是谁?”如故望着他的眼,突然间竟有些恍惚,难道是她之前想错了,无颜是对极品女有情的,并不是受极品女威胁?   无颜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像是极伤心的样子。   他本长得动人,这样一副伤心的样子,看得人简直心都要碎掉。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   “你想我怎么看你?”那天,她差点就又进了鬼门关。   无颜长密的睫毛轻轻一抖,却不再说话。   如故逼问,“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无颜妩媚的眼重新慢慢打开,“你来……就是问我这个?”   “是。”如故没有犹豫。   无颜凝视着她的眼,竟轻笑出声,“来来去去,不就是你不能如愿,才搞出这些事。今天我就依了你,我们也就从此两清。”   他突然把她抱紧。   他衣裳单薄,紧贴着她,某一处已经硬了起来。   如故陡然一惊。   他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蹭过,蓦地印在她的唇上。   舌用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道,灵活地撬开她的齿,探了过去,熟练地搅过她口中每一处。   烫热的手掌撩起她的裙子,滑了进去,捧住她的臀,带着力捏了两下。   “无颜,你住手。”如故又急又怒,她是来找答案的,不是来给跟他偷冂情的。   无颜不理,手离了她的臀,便要继续滑向她腿间。   如故怒极,手快出闪电地抓住无颜的手臂。   身体一扭,一个过肩摔,把他摔下梳妆台。   无颜看着如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止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化妆台边,把重重摔下来的无颜接住,顺手点了无颜的穴道,快得无颜只来得及迷惑地看了止烨一眼,就人事不知了。   止烨抱了无颜走向里间。   如故好衣襟,坐在梳妆台上,偏了头,向里屋望去。   止烨拉开被子给无颜盖上,走了出来,把如故从梳妆台上抱下来,“吓到了?”   如故哪能被这点事吓到,不过这样的情形实在太出人意料,“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想你有话跟他说,不方便打扰。”止烨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我差点被他吃了。”如故眼底压着怒气。   “你以前总想吃他的。”止烨一脸正经。   如故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黑,最后怒吼,“放屁。”   止烨手握着拳轻咳了一声,“这不是秘密,下到百姓,上到皇上,只怕没有人不知道。”   如故囧了。   “无颜喜欢我?”   止烨鄙视地瞥了她一眼,“戏子的话,你也信得?”   如故的脸‘腾’地一下像起了火,囧得不能再囧,恼羞成怒,“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别说那是他在戏台上摔的。”   外面在搞刺杀,他身上带着伤,这么明显的事,有眼睛的人都会看。   “那是你打的。”   “啥?”如故怔了一下,有些凌乱。   “几个月前,你不知得了无颜什么把柄,以此来买无颜一夜欢好,无颜这人是最不肯受人威胁的,自然不肯,于是你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割,他为了堵你的嘴,也只能由着你胡来。正因为身上有伤,他这几个月,才不再上台。这些……你都忘了?”   如故皱眉,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是胡来,而是恶毒残忍。   “怎么,对我的话不相信?”   如故不答,她不是极品女,不知道极品女是不是真干过这种丧心病狂的恶毒事。   “不信。”   如果极品女真干过这种事,也是几个月前,几个月时间,再深的伤口也愈合了,不可能还这么血淋淋的。   止烨拽了如故进里屋小床边。   解了无颜身上里衣,露出里面青红淤青的肌肤,刀口—交错,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如故张口结舌。   “如果那日不是我来的及时,他恐怕得死在你的刀下。”   “如果真是这样,已经几个月过去,这伤为什么丝毫不见好转?”   无颜身上的伤虽多,却绝不像几个月前的旧伤。   “你给他服了腐骨散。”   如故在扒丹药方子的时候,记得有这叫腐骨散的药物,是一种让伤口溃烂不能愈合的药物。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极品女果然歹毒,想要得一个男人,得不到就这样残忍地毁去。   “腐骨散不是无解。”   卷轴上有介绍腐骨散的解药配方。   而临安府可是有一个药皇级别的药师。   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止烨和无颜的关系非浅,无颜出了这事,止烨不可能袖手旁观,不会不去求容瑾救无颜。   而且容瑾最看不得极品女的为人,极品女越是要害人,他越是要救。   无颜身上的伤几个月了,还这模样,让她费解。   “腐骨散虽然可以解,但药引难得,收集了一个来月,还差一味。”   “什么药?”   “长在冰潭里的千年火莲子。”   如故眉心微蹙,当初她看到这个配方时,以为是影子记录错了。   火莲怕冷,根本不可能长在冰潭里,而且还得长上一百年,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味药。   “除了这味药引,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如故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无颜,无颜面色惨白,唇色极淡,整张脸上仿佛只剩下眉毛和睫毛黛青之色,越加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想往心尖上疼。   “有,剔骨,把入骨的腐骨散刮掉,不过无颜的伤不止一两处,要剔骨的话,一身骨肉基本要剔干净,比凌迟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故打了个冷战,重看向无颜胸脯上的伤,最后落在胸口上的一处剑伤上。   止烨拉拢无颜的衣襟,“血淋淋的,别看了。”   如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另一只手飞快的重揭开无颜身上的衣裳,手指探进那处伤口。   无颜在昏迷中仍痛得身轻轻一颤。   如故冷笑了一下,重看向止烨,“你还有什么话说。”   别的伤或许可以说是之前受了伤,因为腐骨散的原因不得好。   可是这处,明明就是一处新伤。   止烨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何不去问问萧越?”   “什么?”   “无颜是受人钱财,给人消灾,不过雇他之人委实狠毒,雇人出手的时同,又埋下后手,杀人灭口。”止烨说得漫不心经,如果不是面前躺着个血淋淋的人,真会当他在说故事,“皇家的这些勾心斗角,你也会感兴趣?”   如故心里沉了一下。   他突然上前,向她慢慢俯低身体,唇凑到她耳边吹气,“这些事,你还是当不知道的好。就像我,今天只是来唱了出戏,别的什么也没看见。”   如故沉默,她对这皇家的事知道的确实太少,盲目插手不是明智之举。   哪怕是她再想帮萧越,但如果一无所知地瞎帮忙,只会帮倒忙。   止烨见她不反驳,向后退开,把如故从上看到下。   如故被他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情不自禁地抱了胳膊,遮住胸前,“喂,你该不会被我发现了秘密,想先奸后杀?”   止烨嘴角抽了一下,“你还真会自作多情。”   如故咳了一声,“那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止烨摸了摸下巴,“丫头,你什么时候会武了?”   如故不屑道:“我学防狼术还要告诉你?”   止烨“呵”地一声笑,摸了摸鼻子,眼里多了几分玩味,“防狼术,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会不会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如故哼了一声,“不防试试。”   止烨挑了挑眉梢,“改天试。”   如故眼角一抽。   “你就不怕我回去后,胡乱说话?”不管无颜受雇于谁参与刺杀,只要被人知道,他就别想活命。   止烨略看了如故一眼,“你不会。”   如故惊讶地向他看去,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眼里却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决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止烨望了望门外,“我送你出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小开应该在外面,你还是看着无颜吧,省得被人发现,把临安府给牵涉进去。”   郡主府里的这些人,她一个也看不懂。   止烨之前明明对她不感冒的,可是关键时候却无条件地选择信任她。   止烨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弹,从窗口放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小开匆匆赶来,他虽然气如故可恶,却绝对不能让她出事,花满楼出事,他忙上楼找人,结果不见如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想设法通知下头分头找人,看见止烨的信号弹,急急赶来,看见如故在屋里,长松了口气。   如故没能从无颜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无颜人事不知,也不能再问什么。   只能跟着小开离开,走到门口。   忍不住又问道:“你真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   刺杀太子是天大的罪,就算止烨没有参于刺杀,但他知情不报,而且与刺杀太子的无颜走得极近,就算不判个同谋,也要担上个包庇之罪。   止烨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能让我死?”   “府里不止你一个。”   不就阳气吗,没他还有容瑾,玉玄,小开……   再说云末离开,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的话,临安府里的阳气结界早晚破解,到时他们也没有再留在府里的必要。   如故想到这里,眼里的笑意慢慢凝住。   不知云末去了哪里,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他在时,觉得他太过聪明,对他事事防备,但他不在身边,心里又像空了一块,怎么都不踏实。   因为刺杀事件,小开没空和如故算账,领着她从后门出了‘花满楼’,外头已经没了打杀声。   因为刺杀事件,行人全被冲散了,又有官兵查封,她的马车也不能再靠近。   只能随着小开步行。   到了前头,身后传来马蹄声。   如故下意识的往道边避让。   那马却在她面前停下。   如故抬头,迎头对上萧越冷冽逼人的眼。   一直卡在嗓子眼上的心脏总算落了下来。   他没事。   萧越一身黑袍,不知是被鲜血还是汗湿了半边身子,面颊上溅着鲜红血滴,让他俊逸的面庞带了些诡异的妖艳。   他黑沉的眸子落在她胸前衣襟上。   如故随着他的视线看下,才发现自己胸前衣领绣花入沾了一小团血迹,血迹压在团花上,如果不仔细看,倒难被发现。   “你没事吗?”萧越看了如故身后的小开一眼,淡淡开口。   如故伸手在衣襟上抹了抹,“可能是被溅上的,没事。你有没有空,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当时血肉横飞,被溅上些鲜血,也不是奇怪的事。   “什么话?”   如故看了小开一眼,小开不等她开口,径直走开,如故的破事,他不爱听,也懒得听。   萧越翻身下马。   如故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到花满楼?”   “收到消息,花满楼会有人刺杀皇后娘娘。”既然如故能问出这话,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也不瞒她。   “哪来的消息?”   萧越沉默,虽然有些事不必瞒她,但他不想她卷进宫廷的斗争。   “陈后?”如故直视着萧越的眼睛。   如故在被挤出雅间的时候,并没多想,但那刹那间的阴影却久久不散,后来听了止烨的话,赫然明白那抹阴影是怎么回事。   今晚从头到尾,都是陈后自演自导的一出戏。   她表面支持萧越,和萧宸的一帮势力针锋相对,如果她遇刺,被怀疑的对象自然是贤妃和萧宸。   她雇了杀手,嫁祸给贤妃和萧宸,却又暗中放风给萧越,让闻风而来的萧越捕杀‘杀手’。   ‘杀手’一死,就死无对证,贤妃和萧宸变得有口难辩。   陈后遇上如故,立刻又多了一个计划,邀如故一起看戏,实际上是想把她推向杀手的刀口,如故被挤到杀手的刀口之下,并非偶然,而是故意为之。   如果她死在花满楼,越皇定会向北朝讨个说法,弄不好两个盟约都会瓦解,贤妃和萧宸就更罪不可逭。   仅一步棋,就能把贤妃和萧宸狠狠地踩下去,永无翻身之地。   这是一招狠招。   可惜,陈后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如故从小到大都在做生存训练,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立刻能做出本能反应,要她死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   另外,如果萧越也死在这里,更是一箭双雕,打击了贤妃和萧宸,又清除了萧越,她就可以正正当当地扶自己儿子上位。   如故想明白了其中道理,问萧越,只是在他口中证明自己的猜测。   结果,果然如此。   心里冷笑,陈皇顶着菩萨面具,实际却是心如蛇蝎,这次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回宫心计,贤妃和陈后相比,实在小儿科了。   萧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故不答反问,“你认为,我是怎么出的雅间?”   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   如故和陈后并肩而坐,陈后的护卫从外头涌过雅间,应该是把她和陈后一起围住才对,怎么可能只围住了陈,却把她挤了出来?   答应只可能是故意而为。   萧越愧疚地伸了手去握如故的手,“对不起,差点害了你。”   “和你没关系。”如故冷笑,她是碰巧撞上陈后,然后被陈后顺手拧来做了一回垫脚石。   可惜,陈后打错了算盘,她不是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陷害的。   陈后对她不仁,也就休怪她不义。   有了合适的时机,她一定会让陈后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萧越道:“今天的事,我不会这么算了。”   如故笑笑,有些账,她要自己来算,才会觉得痛快解气,“你去忙吧。”   萧越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轻点了点头,略瞟了她不远处的小开一眼,‘驾’了一声,骑马离去。   等萧越走远,如故才道:“走吧。”   小开瞟了如故一眼,止烨果然没信错人。   接下来,京都为了捉拿刺客,全城禁严。   如故不愿招惹麻烦,也不出城回临安府,回了靖王府。   刚进门,就见三顺和冬菱等在门口。   两个丫头看见如故,迎了上来。   三顺眼底闪着喜悦,“郡主,云公子来了。”   “他在哪里?”如故一颗心都要飞出胸膛。   “在后花园。”   如故脸上立刻浮上笑容,吩咐了冬菱安顿小开,提了裙摆飞奔向后花园。   三顺连忙追了上去。   进了花园,见一身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站在一株八角莲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如故欢喜得正想上前,听见前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云末。”   云末听了那个声音,不但没有回头,反而朝着反方向走开。   如故拉三顺缩到垂花门后面,借着雕花的门框遮住身形。   一身华服的素锦快步追上云末,横向一步,拦了云末的去路,有些不满道:“怎么见了我就走?”   云末只抬头淡睨了素锦一眼,道:“云末还有事在身,请锦郡主让让。”   如故有些诧异,云末居然用这样不客气的口气跟素锦说话。   照着素锦的性子,这下怕是要炸毛了。   哪知素锦不但不怒,反而笑了,向他凑近些,“你就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   云末侧身避开素锦凑上来的身子,阳光撒在他温雅俊儒的面庞上,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暖意,神情冷漠,说话的声音同样冷漠,“锦郡主找在下,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素锦撅了嘴,“我找你没有正经事,难道临安那丫头找你就有正经事了?”   如故见扯到了她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倒想听听云末怎么回答。   云末道:“她没事不会找在下。”   “是吗?”素锦即刻眉开眼笑,又绕到他身前,“你是在恼我,没向越皇讨了你,把你让给了临安那丫头?”   如故轻抿了唇,难道素锦和云末之间有私情?   云末敛了浓眉,看向身边八角莲,“在下没有那心思,更不曾恼过锦郡主。皇上让云末服侍谁,云末就跟随谁。”   素锦不反驳他,笑着道:“我知道你恼我,才不理我。我把你暂时让给她,自然有我的道理。等过些日子,我一定会向越皇讨了你过来。”   云末脸上浮上愠意,“皇上于云末有恩,云末才进临安府,以此来报答皇上的恩情。云末非玩物,由着人推来让去。在下并无跟随锦郡主的心思,请锦郡主自重。”   这一番话大义凛然,说得直接又全不顾素锦的脸面,素锦脸色微微一变。   “云末,你明明是认识我在先。”   “那又如何?”   “你知道我六岁就喜欢你了。”   云末不看素锦一眼,转身走开,向如故这边走来。   素锦望着他的背影,气得小脸发青,大声道:“我知道你恼我求母亲向贤妃提亲,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那么做是为了你。”   云末仿佛没听见素锦的话,半点没有停留地向这边走来,走出垂花门,见到门后的如故和三顺微微一怔,“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如故往院里望了一眼,“我见有人在那里说话,不好过去打扰,所以在这里等一等。”   云末看向如故的眼,如一汪清泉,清澈无波。   如故撞见他和素锦私会,他居然坦荡荡地,没有半点不自在,这让如故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转身回走,云末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如故想到他毅然离开临安府,却平白出现在这府中,刚才对素锦的冷淡,也不知是不是玩的欲擒故纵的游戏,心里突然有气,“你不必跟着我了。”   云末见如故下逐客令,只是轻轻一额首,就独自走开,离去的身影竟让人生出一抹孤寂的感觉。   三顺望着云末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郡主为什么乘这机会和云公子好好说说话,劝他回府。”   “他为什么会来靖王府?”   “是来给老太太操办六十大寿的。”   “老太太的寿辰怎么还要他来操办?”   三顺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在如故耳边道:“听说当年王爷死活不肯答应休妻联姻,老太太见北皇给的期限将到,如果王爷还要固执下去,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借着寿辰大发脾气,给你娘难堪,你娘气不过离开了北朝,从此一去不回。从此以后,王爷虽然年年给老太太摆宴祝寿,却都是请了安就离开,连饭也不吃一口,老太太为这事耿耿于怀。”   “这跟云末什么关系?”如故冷笑,如果老太太知道她母亲就是越皇,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后来云公子来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让王爷陪了老太太过寿辰。从此后,老太太的寿辰都由云公子来操办。”   “老太太寿辰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   第三天,如故在屋里坐得久了,实在有些烦闷,就到院子里随意走走。   路过一株海棠,见一个人依坐在海棠下的青石上,他面如桃花,唇红如朱,细长的眉眼像是描绘出来的,手托着腮正思考着什么。   他听见脚步声,抬眼起来,眸子如凝了一汪秋水,他身后海棠顿时失了颜色。   然如故看清这张脸,惊得险些叫出来,“无颜。”   她的惊容落在他的眼里,他嘴角轻扬,眼里却渐渐化开一抹媚然戏笑,柔婉地声音故意拖长,唤了声,“郡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太太大寿,非要无颜来热闹一下。”   如故听说是老太太的意思,不再多问,继续走自己的路。   无颜见她不再问清和殿的事,有些意外,略为沉思,三步并两步地向她追上去,“那日你走后,我想你得厉害,真后悔那样对你,你还在恼我?”   他凝视着如故,秋水般的眸子极是诱人。   如故如果是贪恋男色,被灌几句蜜汤就昏头转向的女子。   见了他这模样,再听他这软软的话,或许就把那天的事给抹了。   但她在现代生活过二十余年,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可以做他的娘。   对这样的风月场上的虚情假意实在不感冒,撇了撇嘴,低声道:“你居然还敢留在京城。”   无颜顺手拉过身边花枝,闻了闻上头花香,笑比花娇,道:“我为什么不敢?”   “你……”   这人可是刺杀太子和陈后的杀手之一,她知道他的身份,没有揭发,就有包庇和合污的嫌疑。   如果传出去,整个靖王府外加临安府都脱不了关系。   隔墙有耳,即便是她心里有再多的迷惑,这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别再跟着我。”   无颜笑笑,当真停了下来,柔软开口,“晚些,在这府里搭戏台子,郡主可一定要来看。”   如故可没忘了他对她做下的恶行,冷道:“我不喜欢听戏。”   无颜又笑,“不喜欢听戏,来看看无颜也好,郡主以前不是很喜欢看无颜的。”   “那是以前,现在鬼才喜欢看你。”如故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这话不知对多少女人说过。   止烨迎面走来,见如故面如锅底,皱了皱眉,对无颜道:“你又去惹她做什么?”   无颜一撩耳边随意散掉的长发,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止烨跟上如故,“他平日不是那样,那日只是想……”   如故愤怒转头,“只是想堵我的嘴。”   无颜确实是这个目的,被她直接说出来,止烨反而没了话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好一段路,如故都听不见身后人再有说话,反而觉得奇怪,停了下来,转身,见他低着头,一声不出,眼里却噙了三分笑,奇道:“你笑什么?”   “笑你憋了这么多天,终究是发作出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真把如故气炸了,这就算发作了?   他也太小看了她的火力。   “他来府里演他的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叫他滚远点,别在我眼皮下晃。要不然,晃得我烦了,就别怪我说出不该说的。”   止烨又笑,“你心里不舒服,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不跟他计较。”   如故冷笑,还真想狠狠地打他几鞭子泄气,“怎么感觉你们俩之间有点什么?”   止烨怔了一下,“有点什么?”   如故道:“你们谁攻谁受?”   无颜长成妖孽模样,止烨这么维护无颜,再说,他一天到晚泡在‘花满楼’。   她不能不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之情。   止烨不解,“什么谁攻谁受?”   如故咳了一声,解释说,“就是谁上谁下……还不懂?谁压谁,总懂了吧?”   止烨好气又好笑,捏了如故的下巴,把她的脸抬高来,仔细地看。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之前非要我和玉玄那啥,现在又怀疑我跟无颜……”   如故望天,不是她腐,而是他们之间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去别处。   “你不恼他了?”止烨见她脸色好了些。   “我不生你的气,不表示不生他的气。”如故哼了一声。   如果极品女手上真的有无颜的把柄,还那样残忍地对待过无颜,无颜要杀她也不足为奇,只是照无颜和止烨的说法,极品女对无颜是垂涎己久,只要无颜勾勾小手指,极品女就能飞扑过去,所以无颜要杀她,只需要出卖点色相,就能制造各人不知鬼不觉的机会,根本不必要选清和殿那种跑不掉的地方。   如果无颜不是凶手,那么会是谁?   一个隐形的杀手潜伏在身边的感觉非常不好。   抬头见云末缓步走来,眸子蓦地一亮,忽地感觉身边有风拂过,转过头,已经换去了止烨的身影。   如故看着地上卷起一片落叶,‘啧啧’两声,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云末看见如故,停下等她。   等如故从身边走过,才落后她半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素锦领着几个丫头嘻嘻哈哈地朝这边走来。   看见一前一后走着的如故和云末,脸一沉,笑声嘎然而止。   如故眉头不可察觉地微微一蹙,眼角轻瞟了眼走在后头的云末。   素锦指了在花间飞舞的彩蝶,对云末道:“云末,帮我捉只彩蝶。”   如故冷哼,捉吧捉吧,把满院子的彩蝶都捉了才好。   云末无动于衷,道:“云末事务在身。”   素锦噎住,陪如故逛园子也叫事务?   素锦身后的老妈子见她碰了个钉子,怕素锦下不了台,忙捉了手边一只彩蝶,讨好地凑了过去,“郡主,老奴捉了一只。”   素锦大怒,一巴掌把老妈子手中彩蝶拍落在地,踩得稀烂。   如故对素锦地作为很反感,返身走开。   等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如故猛地转身。   她动作太急,如果不是云末及时退开,如故能一脑门撞上他的胸口。   如故对险情无知无觉,笑嘻嘻道:“你对素锦冷淡是假装出来的,是么?”   云末云淡风轻地道:“郡主是想说,既然云末和素锦郡主情投意合,那么郡主就可以开恩放云末出府,让云末与素锦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么?”   “你不是急着出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如故看着素锦肆无忌惮地与云末亲近,一肚子的闷气。   ------题外话------   姑娘们别担心止烨会黑掉,真相揭开,会更迷人的。   感谢所有送风晚月票的姑娘,风晚一定会一直努力。   ☆、091 他是我男人   云末静静地看着如故,过了一会儿,忽地一笑,“吃醋了?”   如故从来没意识到什么是吃醋,被云末一说,还真像那么回来。   脸刷地一下红了,轻咳了一声,“你想多了,我有什么醋可吃?只不过怕你当真对素锦有意,又碍着现在的身份……”   云末抬眼向她看来,乌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在郡主心里,云末就这么不堪?云末虽然什么也不是,但如果想要哪个女人的话,却不必顾忌。”   说罢,不等如故回答,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如故望着他毅然离开的背影,心里堵得厉害。   不管云末是什么目的留在临安府,但这些年他为府里的事尽心尽力,操碎了心。   又自从看过变成冷酷暴虐殇王的小郎后,就越加怀念儿时温暖亲近的小郎,不管她怎么小心防备,在云末身边都有儿时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得依恋。   特别是种种线索指向云末,很有可能云末就是小郎潜伏的另一重身份。   如果,真是如此,不管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再怎么纠结,他也是她的丈夫。   看见素锦纠缠他,心里烦躁,明知是素锦一味纠缠,他并没有迎合还给锦,仍被怒火灼得失去理智,不顾他的名誉和感受,抹杀他的才能,无视他的自尊,乱发脾气,拿他撒气。   她太无理取闹,太不理智。   如故杵在原地半晌,仿佛觉得血管里的血都被风吹冷了,看见三顺一路小跑过来,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   三顺跑到她跟前,抖开披风,披在如故的肩膀上,“就要传饭了,郡主回去吧。”   如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三顺道:“云公子说的,他说起风了,郡主在这院子里怕是有些凉,叫奴婢带件披风。”   如故披上披风,虽然去不掉身上的寒意,心却暖了。   她手指轻抚过披风襟口上的螺纹绞花,心里五味杂陈,乱麻麻地一片。   他是真的这么大度体贴,还是太会装,太会忍?   望望天色,确实不早,随了三顺回去用膳。   饭后刚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催着她过去看戏。   无颜长得再漂亮,如故都不想去看他的戏,但六公主听说这府里请了无颜搭台唱戏,自个贴了过来。   如故的身份自然不用去伺候公主,但偏偏如故在清和殿诈尸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也不知是谁的嘴那么毒,说萧宸被临安郡主收拾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六公主向来不喜欢萧宸,能让萧宸吃鳖的人,六公主自动补脑,大刷好感度。   借着到靖王府的机会,死活也要结识这个让萧宸吃大亏的恶郡主。   不管如故见不见她,让丫头带了她去了如故住处,自来熟地去拉了如故的手,“看你比我还小一些,怎么就能那么厉害?”   如故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你从棺材里爬出来,看见那一暮,说不定比我还厉害。”   六公主扬起漂亮的柳叶眉,笑道:“那是,我一定会让人把那对烂人当场乱棍打死。”   如故捂额,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姑娘,“那两个烂人中的一个是你三哥,当今的三皇子。”   六公主这才想起光顾着解气,忘了这一岔,吐了吐舌头,“我不能打他,那就去让父皇揍他。”   如故笑了,这小姑娘倒是在皇家难得一见的活宝。   六公主急着看无颜的戏,又舍不得放开如故,死活拽着她前去后院。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北皇极宠爱的六公主,加上性格也不让人讨厌,如故半依半就地去了后院,在戏台下,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坐下。   六公主是冲着无颜来的,哪肯坐在这角落,自个找了个最接受戏台子的位置。   平日无颜上台,最多唱一出戏,但今天老太太竟开口就点了一文一武两出戏,向无颜问道:“我老太太是不是贪心了点?”   如故心想,这家伙怕是要找借口推掉武戏。   不料无颜竟笑着道:“哪能,老太太看得上无颜,是无颜的福分,今天老太太大寿,无颜说什么也要说老太太尽兴,不管您点什么,无颜都照唱。”   老太太高兴了,道:“好,那咱先来个兰陵王出征,怎么样?”   如故皱眉,他一身的伤,武戏太勉强了。   “老太太好眼光,这可是我的拿手戏。”无颜笑着退去,离去前向如故瞥眼看来,仅一眼,却风情万种,荡人心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象不出世间竟有这样的妖孽。   如故视线在无颜身上溜了一圈,嘴角微撇,都要死到临头了,还乱抛媚眼。   不过一盏茶功夫,锣鼓声响起,无颜一身银甲从后台快步而出。   无颜长得极美,上回演杨贵妃是媚入了骨子,可换上这一般武生打扮,却英气勃勃,浑然冲锋杀敌的少年将军。   如故对他再是心存芥蒂,也忍不住心底一声喝彩。   然接下来,看着他翻前跃后,个个动作做到足,嘴角不自觉得下拉。   先不说他身上因腐骨散不能愈合的伤口,光胸前的那个剑伤,别说有腐骨散在身,就算没有,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愈合。   他这么翻翻滚滚,那伤口不知会拉扯成什么样子。   自从无颜一出场,场中的夫人小姐们,包括那个不请自来的六公主,个个看得挪不开眼。   随着戏情起起伏伏,紧张得如同身临其境。   如故的心思却没在戏文上,注意到无颜脸上的妆容油彩有些融去,额头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滑,他一个旋身挥臂,将汗滴震去。   果然……   他在强撑。   如故眉心微蹙,他这是在找死。   其他人无人察觉无颜的不妥,一个劲的拍手叫好,六公主站了起来,身子前倾,只差点没扑上台去。   至于靖王府的姑娘们,也是个个神飞色舞,如果不是顾忌老太太,只怕也像六公主一样混叫乱喝。   无颜再一个跳跃落地之时,身子猛地一晃,眼见要摔倒,手中长枪戳在地上,生生地稳住身形。   如故嘴角微微一动,他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正是兰陵王受伤坠马的戏份,场下人反以为他演得逼真,掌声更是激烈。   台上跑堂子的戏子们,挥着旗子一拥而上制造气氛。   无颜退场,这场戏也就算完了。   台下众女尚没看够,只盼他能再来一出。   老夫人拍手道:“好,果然是名不虚传。来,来,唤无颜出来,我老太太得赏。”   如故轻抿了唇,老太太这一赏,他连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无颜从后台出来,端了老太太赏的酒一饮而尽。   六公主马上起身,“本公主也赏,快,倒酒。”   一双大眼滴溜溜地在无颜脸上转,只喜欢得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谢公主赏。”无颜仍是眼也不眨地喝了。   如故撇了撇嘴角,这会儿,他不赶紧去折腾他的伤,还杵在这里喝酒,恐怕一会儿要趴在这台上了。   无颜眼角余光看见如故神情,笑了一笑,向如故走来。   如故眼皮乱跳,心念:别过来,别过来。   可是越不想他过来,他却偏偏走到她面前停下,笑笑道:“上回郡主和皇后娘娘来‘花满楼’看戏,被搅了局,无颜深感惶恐,今儿借着老太太的光,敬郡主一杯,当是谢罪。”   还敢提那日之事,真是狗胆包天。   如故慢慢蹙起了眉头,瞪着他嘴角泛着的谑笑,真想一脚把他踹回花满楼去。   六公主挨了过来,“传闻无颜和临安郡主的关系极好,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那赶明我和郡主一起去‘花满楼’点戏,你可不能不唱。”   无颜微微一笑道:“公主和郡主抬举,无颜荣幸得很,怎么能不唱?无颜改日就在‘花满楼’恭候公主和郡主大驾。”   “那就这么说定了。”六公主听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如故一张俏脸却一垮再垮,再去让你胡来吗?   六公主是北皇最宠爱的女儿,靖王府众女见如故借着个无颜,就和六公主攀上关系,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靖王妃不爽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素锦一天到晚尽想些没用的,该巴结的,却一个没勾搭上。   六公主又见如故不接无颜端着的酒,道:“临安,你怎么不喝啊?”   如故一杯倒的人,哪敢当众喝酒,见无颜直直看她,大有她不喝这杯酒,绝不离去的味道。   她怕再拖下去,无颜身上的血要渗出戏服,只得接过,偏过脸,以袖遮嘴,却把酒全倒在了袖子上。   就在这时,听见传话,“太子和王爷来了。”   素锦一而再地在萧越面前出丑,最怕见的人就是萧越,‘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想躲,被靖王妃一把拽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素锦只得强装镇定。   场中众人纷纷起身。   无颜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没好气地回瞪过去。   心想,无颜这家伙会不会在靖王府再闹一场刺杀?   萧越到了近前,看了看还端着酒杯的如故,又看了看无颜,再看回如故时,眼里就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如故搁下酒杯,只当没有看见。   六公主凑了上去,抱着他的胳膊,娇喊了声,“太子哥哥,临安郡主是个极有趣的,你娶了她回去,给我做伴吧。”   六公主是无心的话,但萧越做梦都想娶如故,听着十分高兴,看了如故一眼,打趣笑道:“就算我娶了她,她也是要在我的太子府陪我,怎么能给你做伴?”   六公主道:“谁说嫂嫂不能进宫了?再说,我她不进宫,我也可去你府上。”   如故嘴角一抽。   感情这兄妹二人也不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愿,就把她给定下了。   在太子和六公主说话的功夫,靖王看向无颜,也是暗暗赞了一声好,光看外貌,果然绝色,向老夫人道:“刚和太子谈完公务,听说娘摆了戏台子,请了当今最红的戏角无颜,所以就和太子过来看看,凑个趣。”   萧越是太子,老太太虽然年老,但终是臣子家眷,屈身给萧越行礼,萧越忙拦着,“这么晚,本不该打扰老夫人的雅兴,但寻思着久不曾见过老夫人,所以就借着有戏,过来探望一下老夫人,给老太人贺个寿。”   “太子有心了。”老太太忙唤着人备座。   萧越长得本就极好,脱去战服换上一身便服的他,虽然少了血刹霸气,却更加俊逸雍容,再加上他的身世,是世间妙龄女子哪个不想求的?   园中极好的景致,被无颜和他二人一衬,哪里还有颜色,天地间也就只剩下这二人的光华。   靖南王府的姑娘们一颗芳心怦怦乱跳,如果不是怕失态,真恨不得整只眼都粘在二人身上。   “不必麻烦了,一会儿就走,随便坐坐就好。”萧越一屁股在如故身边空位上坐下,视线落瞟过无颜的胸口上,直视向无颜的眼睛,后者却直接迎视向萧越看来的目光,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淡淡而笑,明明是极为妩媚的笑颜,却丝毫没有戏子的卑微。   无声的硝烟在两个男人之间弥漫开来。   如故的心脏陡然收紧,突然意识到萧越是冲着无颜来的,但不是为了看戏。   萧越坐下,靖南王自也在萧越身边入座,场中众女才依着身份先后坐下。   如故在萧越身边坐下,如坐针毯,无颜身上有伤,稍微露出一样不适,都逃不过萧越的眼睛。   无颜告退去后台准备。   无颜的这出文戏是讲一个女子抛绣球的,他一身的大红戏服,一扫他方才的英武之气,回眸间波光回转,媚眼强丝,真真是人比花娇。   下头众女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偏偏场中不但坐着个老夫人,还压了太子和靖王两尊大佛,这些女子就算怀春,也不敢有丝毫表露。   只有六公主无所顾忌地死劲拍掌叫好。   萧越一双眼却不看台上无颜,视线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落在如故脸上。   如故不但屁股如针扎,就连全身都快僵了。   萧越以前是做卧底的,还是藏的最深的那种。   无颜那点伎俩要骗过萧越,难啊。   冷不丁如故听萧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很紧张?”   如故一眼瞪过去,他公然向她示好,安的什么心?   难道说,他觉得她可以公然向殇王示好,他也就没必要躲躲闪闪了?   如果他这样想的话,他就是一傻叉,以前做卧底的经验全喂给狗了。   没好口气道:“小女子脸上没有戏文。”   萧越‘哈哈’一笑,所有人看了过来。   如故脑门子一热,直想上前捂住他的嘴。   她越是不想出众,越是被这些人推到浪尖上。   正在恼火,却见萧越击了击手掌,道:“唱得好,赏。”从腰间取了块腰佩下来。   立刻有下人接了送到台边。   太子赏了,别的人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众人也都慷慨解囊。   注意力也由此被移了开去,没有人注意到受窘的如故。   如故轻松了口气,心里那火却窝上了,回头向萧越侧脸瞪去。   萧越凑到她耳边,道:“你一句话,无颜今晚收获颇丰,如果你再多说几句,或许他今晚能挣上半辈子的吃用。”   想必他那块玉佩是极值钱的。   他出手大方,父亲和老太太也不能太寒酸,送出去的东西,也都是挺值钱的,让无颜确实是大挣了一笔。   如故心想,那你再多赏点,没准无颜看钱份上,就不刺杀你了。   她盯着台上,眼都不敢多眨,真怕无颜脑子一抽,在这儿就动上了手。   刀剑无眼,她可是离萧越最近啊。   正在忐忑,无颜手中绣球突然抛了下来。   台下一片哗然,都起身争夺绣球。   不料绣球飞来的方向正是如故所在的位置。   如故头皮一阵发麻,这绣球里会不会藏着暗器,石灰,硫酸等可以伤人的东西?   绣球飞到了面前,正好对着她面门,就算是奇怪暗器,也得接,要不然真会被这硕大的绣球砸歪鼻子。   旁边伸来一手,轻巧地把绣球抢先接了过去。   眼角余光,见台上美人脉脉含情地抛来媚眼。   在众人看来,诱人之极的一眼,却让如故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越加觉得这球有问题。   回头。   萧越正托着绣球看她,“你跟他还真是有缘的。”   如故在心里道:“不是我跟他有缘,而是他很想爆你的菊花。”   紧紧地盯着绣球,一旦发现绣球异样,就抬腿把绣球踢飞。   她担心的事,最终是没有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绣球好好地在萧越的手上,没有炸开,也没有飞出什么东西。   难道是毒?   萧越托着绣球的那只手,不见任何异样。   如故额头上渗出微微冷汗。   这场‘戏’刺激过头了。   台上传来一声轻笑,如故往台上看去,无颜冲她一眨眼,戏弄之意毫不掩饰。   如故的脸即时沉了下去,她和无颜在清和殿鬼混被人掐‘死’的八卦还没过去,无颜公然和她眉眼传情,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她跟他奸情滚滚,确实有一腿。   如故恨不得夺过绣球,狠狠地砸回去,把无颜那张带着坏笑的妖媚脸庞砸得稀烂。   萧越一声极低的冷哼。   如故深吸了口气,忍。   无颜那妖孽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她这会儿和他计较了,才正合了他的心意。   无颜又是一笑,退下台去,萧越脸色变得越加难看,把手中绣球狠狠丢掉,瞥了如故一眼,和靖南王起身离去。   台上叮叮当当又开始了新戏,但没了无颜下场,众人看得就有些索然无味。   如故卡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想到,刚才还见着止烨远远守着,但自从无颜文戏退下,就再没看见止烨,觉得蹊跷。   乘人没有注意,起身离开,向供无颜换装的屋子走去。   屋子外有人守着,那人见了如故,拦住道:“无颜公子正在卸装更衣……”   男人家换衣,如故当然不能硬闯。   正要转身,眼风过处,却见门口滴着两滴血。   无颜穿着戏服,血也能滴下来,可见伤势严重。   如故本不愿,也不该管这闲事。   但‘花满楼’的事追究下来,她也得落下个知情不报。   郁闷了一回,站在屋外叫,“小孤。”   门自里打开,止烨站在门口,脸上有一抹难掩的焦急,“有事?”   如故上前,低声问,“他不好了?”   止烨轻点了点头,放她进屋,顺手关上门,道:“确实不好了,我得弄他出去。但……”   如故朝垂着帘子的里间望了一眼,“怎么?”   止烨欲言又止,也望了望里间门帘,道:“我们带的金创药都用完了,他仍血流不止。”   “你想我帮你弄金创药?”如故睨向止烨,心里暗骂,这个无颜真是个有头无脑的东西,身上有伤,还要在硬撑。   如果他身上的伤,被人发现,自然会扯出那日的刺杀,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明天砍头台上,肯定有他的一份,还牵连带上个止烨。   “是,我不会连累你。”止烨不想把如故扯进来,但无颜不止血,根本出不了府。   如果如故帮着取来金创药,就算事情败露,他只消一个人承担下来,只说他受了伤,请如故拿药,是不会连累如故的。   如故不走,“我看看。”   止烨揭了门帘,放如故进去。   无颜躺在窄小的床上,神志不清,一张柔媚的面庞惨无人色。   如故眉头一皱,视线往下,他已经脱去戏服,只穿着里头白色里衫,白衫被血浸得透湿,红得刺眼。   胸口衣襟敞开,露出撕裂的伤口,皮肉翻卷的伤口,伤口处鲜血不住流出,敷在上头的金创药被一冲就掉,全无效果。   “伤成这样,为什么还要逞强?”   止烨道:“他不能不演。”   如故不解,“为什么?”   止烨脸上神色难得正经,“花满楼行刺的事,虽然没有查出他,但案子交到你父亲手上,你父亲却怀疑上他,让老太太请他来演这出戏,其实是试探。”   “今天这场戏,是我爹设的一个圈套?”如故后脖子刮过一股凉风。   “是,如果他不来,说明心里有鬼。如果来了,不演,也是有鬼。演了出事,更说明了问题。现在府外一定埋伏着大量的官兵,就等着看他是不是可以走出府门。”   如故心惊肉跳,怪不得老太太来就要点这么激烈的武戏,看来,也是得了父亲的指使。   止烨又道:“他喝下的酒里掺了东西,让血流加快,寻常金创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出血量。我求郡主拿金创药,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看能不能撑得一时半会儿。”   “如果没伤的人吃了这药会怎么样?”   “这药只有两个时辰的药效,过了两个时辰,药效自然消失。没伤的人吃了,只要这两个时辰内不要弄伤自己,自然不会有事。如果王爷发现无颜有伤,自然会查检他的伤口,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伤,自然会给解药,但他胸口上那一剑,瞒不过去。”   如故凑到床边,仔细查看无颜身上伤口,以前旧伤虽然未愈,但出血并不厉害,短时间内倒可以蒙混过去,唯独胸口上的新伤血流如注。   这样的伤,就再填满了血创药,也会被冲去,毫无用处。   伸手入怀,握住怀中一小小的瓷瓶,如果这个不行,那么只能说是无颜注定要栽在这里。   取出小瓶,打开瓶塞,先取出里面一粒小小的药丸塞进无颜口中,然后把瓶里的药粉全部倒在胸口的剑伤上。   流出的血遇到药粉,没有像方才一样,把金创药冲洗得干净,反而很快凝固,凝固的血块碰到新涌来的血液,血液也跟着凝住,只一会儿功夫,整个伤口里的血液都结成血膜,血渐渐止住。   如故松了口气,这药是在她看到面具后,又在房中搜出来的,药瓶和那时小郎常用的一般无二。   如果这真是小郎那时留下的东西,那么这药已经放了近九年,幸好还没失效。   回头,见止烨看着她手中药瓶,不知在想什么。   如故下意识地把空药瓶握住,收回怀中。   止烨这才转开视线。   血止了,无颜也渐渐醒来,脸上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睁眼看见坐在床边如故,扬了扬眉,问道:“我刚才敬你的酒,为什么不喝?”   如故想到他的恶行,又来了气,冷道:“我怕有毒。”   无颜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撑起身,向她凑近,直到她耳边才停下,吐气如幽,“那酒真有毒。”   那酒真有毒,只不过毒的不是她,而是他……   如故脸上淡淡地,“可惜没毒死你。”   “你真狠心。”无颜轻瞥了她一眼,媚眼如丝。   止烨看着眉来眼去,口蜜腹剑的两人,好气又好笑,把如故从床上拽了起来,“赶紧穿衣服,走人。”   因无颜的伤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如果再不离开,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无颜只看着如故笑,“想看我换衫?我的身价可贵得很,看一看也得不少银子。”   如故直接翻了个白眼,道:“谁稀罕看你。”摔帘子出去。   如故从屋里出来,用脚抹去地上血迹,没走多远,就见六公主向这边找来。   六公主看见如故,像兔子一样窜了过来,拉了如故的手,“带我去找无颜。”   “这时候去找一个男戏子,我是怕我爹打断我的腿。”   “在外面鬼混是出了名的,虽然没听说你跟哪个男人当真成了事,但名声臭得都能飘洋过海,也不见靖王把你的腿打断。”   这话说的太不给面子,如故瞥了她一眼,“公主也想让名声臭一臭?就是不知道北皇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呢?”   “你不跟别人说,我父皇怎么会知道?”六公主眼里慢慢有了些怒意。   “无颜的戏班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现在都挤一堆收拾东西准备出府,你这么大的一个公主,往那儿一站,谁看不见?”   “给他们钱,让他们闭嘴。”   “人多口杂,这种事,公主要做,自个去,我可不敢。”   “你以前不是一向无法无天的,怎么就不敢了?”六公主急了,她连路都不认识,一个人怎么去找无颜?   “我怕你太子哥哥找我爹的麻烦。”   如故怕六公主当真一根筋地去找无颜,可就真要出大乱子了。   耐着性子跟她耗,拖延时间方便无颜出靖王府。   “你不带我去找无颜,是不是怕我和你抢无颜?”   “一个花痴男,有什么好抢的?”   “他才不是花痴男。”   六公主虽然很不喜欢如故叫无颜‘花痴男’,但听如故的口气,并不喜欢无颜,反而欢喜,正想继续缠着如故带她去找无颜,突然一个白衣男子提了个灯笼朝这边走来。   朦胧灯光下,俊秀儒雅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刹那间满天的星星都黯淡无光,只剩下缓缓而来的他。   六公主恍然如梦,揉了揉眼睛,那人走得近了,却越加的俊美无匹,杏眼瞬间睁大,“他是谁?”   “我男人,你别乱打主意。”如故没好口气。   “你没嫁人,哪来的男人?”六公主望着云末,眼睛都不眨一下。   “侍郎也是男人。”   六公主瞪着如故好一会儿,“你果然是与众不同。”   把侍郎称作自己男人的人,恐怕只有如故一人。   云末已经走到面前,听见如故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谢公主夸奖。”如故自动当这话是赞扬她。   六公主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可真是无赖。”   “夜了,我要回去睡了,公主自便。”如故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主动挽了云末的胳膊。   云末看了眼被如故挽着的胳膊,看向如故的眼。   如故迎视云末的黑不见底的眼,挽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挑衅地抬高下巴——我偏要挽着,你怎么着吧?   云末低头微微一笑,任如故吊在他胳膊上,看向六公主,“六公主?”   “有事?”六公主两眼在云末身上乱转,他或许没有无颜的那媚入骨子的妖娆这气,或许模样也过于正经,不如无颜那样荡人心魂,但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舒服,越看越不想看去别处,尤其是那双如潭一样漆黑的眼,能让人深深地陷进去,再出不来。   如故伸手在六公主眼前晃了晃,遮去她的视线,“别看了,看了也白看。”   六公主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如故一眼,“公子找我?”她和如故说话,噼噼啪啪的,像放爆竹,这会儿却软软柔柔,让如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公主的嬷嬷托在下给公主传个话。”   “什么话?”   “贵妃娘娘请了太子带公主回宫,太子正在门口等着。”   贵妃是六公主的母妃。   六公主不怕父亲,却怕母亲,听说太子在门口等着,脸色一变。   没能见着无颜,虽然不甘心,但终究不敢违逆母妃的话,气闷地跺脚而去。   等六公主走远,如故把云末的胳膊一摔。   云末微微一笑,继续往前,竟是往无颜换衣的屋子。   如故忙快跑两步,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他来看我。”如故身后传来无颜酥软的声音。   如故回头,见无颜穿戴整齐地站在身后。   斜分的留海随意地半掩着光洁的额头,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除了耳边一缕鬓发,全部拢在头顶,由绞花金丝箍束,柔顺的发束辫成辫,发辫里镶着用金丝串着十八颗弹珠大小的翡翠珠子,身上穿着湖兰色的圆领阔袖缎服,袖口绣着繁琐的芙蓉花,外面套了件玫红的无袖对襟长袍,腰间束着三指宽的碧玉带,明艳艳的一身,亮丽风骚,非但不俗,反而更衬得他肌光赛雪,面惹桃花。   他悠然地扶树而站,如果不是如故刚才亲眼看见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半点看不出他身有伤。   如故能感觉到止烨和无颜的关系极好,却不知道无颜和云末又是怎么样的关系,识趣的闭嘴,看向云末。   云末平静地打量无颜,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无颜睨了如故一眼,勾唇一笑,“是不是没想到,我还能站起来?”   云末道:“确实。”   无颜笑得满面春风,“可以要挟我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没了,是不是很失望?”   “确实失望。”云末嘴里说失望,脸上却没半点失望的神情。   无颜忽地靠近云末,用只有云末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这一局,我赢了。”   云末淡淡道:“棋局刚刚开始,何来你赢?”   无颜眼角斜飞,瞟向站在一旁的如故,眼角的笑意蓦地浓了三分,“你守了那怨魂七年,才得了现在的位置,而我逍遥了七年,一样站在她身边,你说这一局,我们谁赢谁输?”   云末笑睨向他,“你弄得一身狼狈,也不嫌丢人。”   “丢人么?不过是挨怨魂几刀,就能得如故怜惜,得到你苦守那让人厌恶的东西七年才得到的。我不过是身上痛几个月,而你却在精神上受七年的折磨。你说,你值,还是我值?”   云末笑了,“冷暖自知,值与不值,要看自己怎么想,至于她……恐怕不如你想的那么好招惹。”   “那你就拭目以待了。”无颜笑着退了开去。   回头见如故定定地看着他们,冲她笑着一眨眼,妩媚又俏皮,“我们很快见面。”   如故无语,妖孽。   目前无颜走远,问云末,“你们很熟?”   “斗了七年,不熟也熟。”云末笑笑。   如故讶然,云末聪明绝顶,有千百个心眼,无颜可以和他斗了七年,居然还健在?   看来这个无颜不简单。   她想事情不说话,而他也就一声不出地陪着,夜风徐徐,他的袍角被风吹起,轻扫她的裙袂,气氛莫名地变得暧昧。   如故心脏看着他轻撩着自己的袍角,心脏突突一跳,突然有些慌乱,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走。   “你男人?”云末温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故苦了小脸,就知道这无良的家伙不会让她白占便宜,深吸了口气,堆了一脸没皮没脸的笑,回头,“为了打发六公主,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如果我当真了呢?”云末眼里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那你会是我很多男人中的一个。”如故扳着指头开始数数,“止烨,玉玄,容瑾,小开……对了我那府里好像还养着三十几个小倌……”   云末转头低笑了一声,“夜了,我送郡主回房休息。”   “都要走的人了,还献什么殷勤?”如故哼哼。   “没能离开前,我还是你的男人。”云末把‘男人’二字说的很轻。   如故听在耳中却是别样的味道,脸没来由得红了。   云末不再说话,安静地跟在如故身后。   但如故低着头,看着他白色的袍角,莫名地心安了。   到了门口,云末得体地向她行了一礼,“郡主早些歇息。”准备退开。   如故飞快地抓住他的手。   他微微愕然,低头看向她的手。   “留下吧。”如故的手心紧张得渗出微汗,舔了舔发干的唇,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出了口,后面的话,也就变得容易,“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不留你,但如果没有,留下吧,直到你真的想离开。”   云末慢慢抬头,看向她的眼,极黑的眸子,如黑夜一样沉寂,“为什么?”   “我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后,一切都变得陌生,我不知所措。”这种示弱的话,如故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战战兢兢的说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知道,如果放他离开,他可真的一辈子不会再回来,“我……需要你……”   云末清秀的面庞上渐渐石化,静看着如故,头一回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末,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需要你。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不是希望你能引导我吗?我现在需要你的指点的时候,你怎么能离开?”如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   如故说完,立刻转身跑开,她怕被他当面拒绝。   任何一个地方,要想强大,都不是靠自己一个人瞎折腾就能强大的,而是需要一个好的团队。   她需要组建自己的团队。   就算她是小郎,她在他手下已经十几年,又何必在乎再多一阵?   等到有一天,她可以反败为胜击败他,是不是更能让他心服口服?   小郎,你我一战,绝不可免,我一定要你知道,人活着,并非只有仇恨和伤害,人与人之间,也并不是只有相互利用,还有其他,比如说……   亲情,爱情,友情,那才是人生。   ------题外话------   或许姑娘们都喜欢忠犬类的男主,我们家的男主,虽然没有对女主一见钟情的,但都是爱上后一切为女主的主,姑娘们放心,另外没有搞外遇爬墙的男主。   顺便再求下月票尽量榜一榜月榜~   ☆、092 腻死人不赔命   云末望着如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突然很期待小强一样活着的她,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如故进屋,飞快关拢门,后背靠了门,长吸了口气。   云末太过聪明,不会洞察不到她的动机,她故意示弱,以退为进,瞒不过他。   她这么做,只是赌一把,赌他觉得她能屈能伸,不会难以控制,毫无利用的价值。   只要他肯继续利用她,也就得成为她的盾,她的剑,为她铺路开道。   她做了该做的,现在只有安静地等待,等待他的回复。   如故等心情平息下来,把肉丸子从三生镯里拽出来,肉丸子长了不少新毛出来,乱糟糟地像狗啃出来的,摸上去手感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故摸了摸它的圆脑袋,又去摸它柔绵绵的小肚子。   肉丸子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不让如故碰。   如故捏着它不放,笑嘻嘻地去戳它的小鼻子,“还在生气?”   肉丸子答应了影子不与如故计较,但看见如故却又来气,扭着头不理她。   如故嘿嘿一笑,“有没有看见我放进三生幽境的种子?”   肉丸子哼哼,当没听见。   它是药灵,对药材特别敏感。   那些种子刚放进三生镯就已经发现。   影子是一缕残魂,就算有再高的炼丹术,也只能炼出三阶的丹药,不过三阶丹药也比如故的低级丹药好了不知多少。   种出药材,就可以让影子炼三级丹药。   种草药的活,肉丸子喜欢。   只不过在它还很小的时候,影子就教过它,没有经过别人同意,人家的东西不能乱动。   就算种出草药,影子一定会如数交给坏女人,而不会拿来炼丹。   这样的结论,让肉丸子对那些种子兴趣大减。   它不答理,如故就当它听见了,不客气地交待,“那些种子就交给你种了。”   “种出的草药归谁?”如果说种出来的草药全归她,它才懒得种呢,虽然可以她可以提升炼丹术,但它又不脑残,她让烧了它的毛,还让它喝洗脚水,还愿意为她服务。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人参首乌它勉强吃吃,其他草药应该是不喜欢的,就算它把人参首乌什么的吃掉,也只当是它的酬劳,大不了下次多买点人参和首乌种子。   和蔼地摸了摸它的头,“当然是我们的。”   这个答案肉丸子喜欢,药草有它的份,它就可以拿去给影子,想到很快有好吃的东西吃,肚子里的怨气顿时消了。   “真乖。”如故见它脸色转好,知道说通了,捏了捏肉丸子肉嘟嘟的脸蛋,又取出捡来的那粒不知名的种子,摊在手心上,“你认得这是什么种子吗?”   肉丸子把如故吃豆腐的爪子扒开,看在药材种子的份上,只赏了如故一记白眼,眼角瞟到如故掌心上的种子,猛地转头过去,认了半天,傻了,这世上居然还有它不认得的药草种子,如果说是药草种子,可是却又带着股浓浓的药香味,这味道似参非参,很好闻。   如故理解地又捏了捏它胖胖的小脸,“世上没有万能的猴,不认得不是你的错。”   “谁说我不认得了?”肉丸子逞强,不肯服输。   “认得?”   “种出来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了。”肉丸子感觉这是一颗变异种子,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变异的。   “我家肉丸子最聪明。”如故接着捏肉丸子。   肉丸子烦躁得扒开在它身上乱捏的魔爪。   如故锲而不舍地又揉了揉肉丸子只长出浅浅一层绒毛的圆脑袋,“你有没有听说过长在冰潭里千年以上的火莲子?”   肉丸子左掏掏,右摸摸,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血红的东西,“这东西?”   那东西花生米大小,形状和莲子一样,但颜色象血一样的红,莲心却是一点碧绿,漂亮得象一颗精致的工艺品。   如故没见过火莲子,但不会怀疑这东西就是火莲子,“这东西上千年?”   “影子说有。”   如故伸手去拿。   肉丸子却一反手,把那颗赤莲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了。   如故看得眼发酸,这稀罕得只有在传说中的东西,居然被它当花生米给吃了!   一把按住肉丸子,扳开它的嘴,看能不能掏点残渣沫子出来,拿去和无颜做交易。   虽然肉丸子的口水恶心了点,但反正是给无颜做引引,又不是给她吃,恶心也是恶心不到她。   可惜肉丸子吞得干干净净,别说残渣沫子,就连口水沫都没一滴。   放开肉丸子嘴,又在肉丸子身上东摸西摸。   这小家伙把这玩意带在身上,我半是拿来当零食的。   可它说吃就吃,没有半点不舍得的样子,肯定不止这一颗还有。   肉丸子慢慢涨红了小脸,东扭西扭,不乱如故乱摸。   但它再怎么躲,也躲不开如故的魔爪,急了,“男女授授不清。”   如故怔了一下,暴笑出声。   把肉丸子提了起来,“就你这小样,还男女授授不清?”   “我是公的。”   “我看看,是不是公的。”   如故贼笑着把肉丸子按在床上。   手指顺着肉丸子的圆肚子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转眼到了肚脐。   肉丸子吓得差点昏过去,急忙叫道:“我给你千年的火莲子。”   千年?   如故抽了口气,手指立刻刹车,转了方向摸向它的头,“真乖。”   肉丸子气得脸青,想不明白影子那么好的一个魂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如故等了一会儿,不见肉丸子有反应,手指又开始往下爬。   肉丸子嘴一张,把刚才吞下去的那颗火莲子吐了出来。   原来,还健在……   如故拿出一个小瓶,小心地把火莲子装起来,小心地不擦掉上面的口水。   无颜对她无礼,她请无颜吃肉丸子的口水,也算是可以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嫌太过恶心,甚至想让肉丸子在里面吐一口口水。   拨下头钗,在手指尖上刺了一下,让鲜血渗出,凑到肉丸子鼻子下。   另一只手摸了摸肉丸子气得快炸掉的小胸脯,给它顺气,“不会白要你的。”   肉丸子飞快地抓住如故的手指头,泄愤一样用力吸去,好像要把她全身血全吸干一样。   然而,两口血下肚,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打了个嗝,居然醉了。   小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直挺挺地趴倒在床上,小脸被挤成了饼,嘴里嘟嘟哝哝地哼哼,“变态女人,坏女人……打我屁股……不要脸……”   如故这才知道,原来肉丸子会醉血,一次不能多喝。   看着打着小呼,说醉话还在骂她的肉丸子,好气又好笑,在它小屁股上拍了一记,说我打你屁股不要,我就偏要打一打。   拉了被子一角,给它盖上,也倒头睡下。   第二天一早,止烨抱着双臂,身子靠在门边的白石墙上,闲闲地看天上飞过的鸟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如故打着哈欠,开门出来,就看见止烨阳光般的笑颜,刹时间觉得阳光明媚,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愉快。   止烨听见门响,收回视线,懒懒一笑,“早。”   他能在这里,而且笑得出来,说明昨晚无颜顺离开,如故压在心口上的石落了地,“有事?”   “没事。”止烨扬眉,那笑越加阳光灿烂,暖人心肺。   如故仿佛受他的感染,嘴角也浮上浅笑。   “有没有看见云末?”   “丫头,你身边可不是只有一个云末。”   “我身边人是不少,但靠谱的也就剩下他了,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他?”   “昨晚就离开靖王府了。”   他终究是没有留下,如故有些失望。   丫头来传话,“六公主来了。”   止烨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故四处乱看,怀疑止烨会地遁术。   六公主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看见台阶上的如故,立刻笑着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道:“走,我们去花满楼。”   “我得回临安府。”如故头痛地揉了下额头,她在回临安府以前,也确实得先去一趟花满楼,拿火莲果实和无颜妖孽谈一谈条件,但有六公主在,绝对没有机会问话。   而且,她还想早点回临安府,看看云末离开靖王府,会不会回临安府。   除此以外,她还有很多丹药要炼,哪有时间陪她去泡男人,浪费时间?   “明天才产朔月,你朔月前赶回去不就行了。”   “公主对我还真了解。”   “那是,和你做朋友,总要多了解一点。”六公主回宫后,连夜招人来,把如故的事详细地问了一遍。   “是想借我过河吧。”   六公主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朋友间相互帮助,难道不应该?”不由分说地拽了如故往外走。   “打住,你是公主,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如故眸子蓦地暗了暗,她是凤真唯一的女儿,实际上也是个公主,但她却不能像六公主一样,正大光明地被承认。   她不稀罕什么公主身份,但把亲母叫成义母,真心不是滋味。   花满楼虽是戏园子,却是青楼,无颜没有戏的时候,正楼不接待女客,只接待男宾,至于去等着想见无颜一面的贵女们只能在偏厅。   六公主早派人打听过,等在偏厅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见着过无颜,哪里肯去。   拉着如故径直进了花满楼的正厅。   秋娘望着六公主和如故两尊不请自来的大神,一个头三个大,却还不能表示出来,端着招牌笑容,行礼道:“不知公主和郡主何事而来?”   “看戏。”六公主答得干脆,撇开秋娘,自个迈进了门槛。   青楼都是晚上做买卖,大清早的,哪来的戏?   但人家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刁蛮公主,一个是恶名远扬的恶郡主,秋娘哪敢得罪,硬着头皮,把这两尊大神请进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六公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看什么都稀奇,打量完包间,道:“临安郡主想看无颜的戏,你让无颜唱一出吧。”   如故差点吐了血,这位公主大人太看得起她了。   秋娘瞅了如故一眼,脸色发白,这位身份虽然显贵,但她们东家岂是她可以随便呼来唤去的?   偏厅身份高贵的贵人多去了,也不见谁敢这样嚣张。   强忍了气,道:“我们东家今天不在。”   “去哪里了?”六公主以前常听说无颜,对这人极为好奇,但母妃管的严,不是她想出来就能出来的,好不容易得机会在靖王府见着无颜,这一见就迷上了。   今天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宫里溜出来,听说无颜不在,不由得不悦。   “民妇也不知道。”   “赶紧叫人去找,就说临安郡主想看戏。”   六公主知道无颜架子大,但她觉得那是无颜没见着真正的贵人,她是公主,无颜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他再大的架子,也不能摆到她面前来,再说,她身边不家一个和无颜关系非同寻常的临安郡主。   她难得出宫一趟,不能无功而返,只要他们能把人找来,她屈尊等一等,也是可以有。   如故又开始揉太阳穴,这位公主可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跟无颜没那么熟。”   六公主怔了一下,“不能吧?”   如故也不管她信不信,对秋娘道:“随便点两出你们拿手点的戏唱唱吧。”随便唱两出,六公主听得不耐烦,自然也就滚蛋了。   秋娘暗暗叫苦。   ‘花满楼’的戏子,除了无颜,全是妓子,妓子唱戏,自然有人翻牌。   唱给你们俩个黄毛丫头听,简直浪费时间。   再说,这里是晚上做买卖的地方,唱得好的都陪了客人,累了一夜,这会儿正睡着,却叫人起来唱戏,这不是招人恨吗?   别看她是这儿的妈妈,但她得靠着这帮姑娘吃饭,唱得好的姑娘一个架子比一个大,可不是她想叫就叫得动的。   但这这两位,都是她不能得罪的主,秋娘无可奈何,只得令管事赶紧去把在后头给姑娘们陪练的唱角叫来应付。   “等等。”如故叫住秋娘。   “郡主有什么吩咐?”   “让柳姑娘唱。”   “这……”秋娘怔了一下。   “柳姑娘不方便?”   “柳姑娘不会唱戏。”   “那她会什么?”如故有些意外,不是说花满楼的姑娘都是戏子,怎么这个柳姑娘却不会唱戏?难道是乐工?   “她什么也不会。”   “不是说你们这儿的姑娘均是戏子?”   “我们这儿除了这位柳姑娘,确实都是戏子。”   “那她平时都做什么?”   “自然是陪客人喝喝酒,说说话……”秋娘暗暗心焦,就知道这个柳姑娘要惹出麻烦。   如故嘴角微撇,是喝喝酒,说说话,再睡睡觉吧?   啧啧,果然不能高看那春宫男,他也就那么点水准。   “柳姑娘是谁?”六公主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情敌?”   敌你妹?   如故心骂,脸上神色却极平静,道:“无颜的相好。”   六公主的脸顿时绿了。   如故一句话就把那位柳姑娘的仇恨值拉满了,她相信如果今天六公主见着不无颜,这位柳姑娘估计就活不到明天了。   噗嗤一笑,“你真相信。”虽然止烨让她整天顶着个绿帽子到处晃,很让她不爽,但她实在没缺德到去弄死人家的心上人。   “不是他的相好,你干嘛找她?”六公主瞪着如故看了半天,才相信如故是逗她的,有些着恼。   “听说她精通媚术,我想跟她学媚术驯夫,六公主要不要也学一学?”   六公主平时虽然任性刁蛮,行为荒诞,但她终究是没出嫁的姑娘,见如故连这种话,都敢当众说,目瞪口呆。   如故没事一样,吩咐秋娘,“六公主怕羞,你去点两出文雅点的戏给公主看。”   秋娘安排的戏果然文雅,讲女扮男装上京赶考的。   如故直接把茶给喷了。   台上唱了没一盏茶功夫,六公主的脸色就挂不住了,正要发作,突然嬷嬷跑来,凑到她耳边道,“公主,三皇子往这儿来了。”   “什么?”六公主吃了一惊,“我三哥往这儿来了?”   “是,听说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六公主是偷偷溜出宫的,如果被萧宸看见,往她母亲那里告,她的皮都要被揭下来一层,立刻起身,“这破戏,你自个看吧,我改天再来找你。”   也不等如故回答,匆匆出了雅间,让人带着从后门离开。   六公主走了,如故也没必要再留下来,也起了身,想去后头看看无颜是不是真的不在花满楼。   哪知刚刚起身,帘子一摔,萧宸怒气冲冲地进来,看见如故,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扭曲了,“临安,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如故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欠抽。   萧宸眼珠子一转,不见包间有别人,只有她一个,有些意外,“你没和无颜一起?”   清和殿的事,一天没有结果,萧宸一天脱不关系。   这笔账,如故还压着,他居然跳到她面前蹬鼻子上眼。   冷笑了笑,“我跟不跟他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宸听了这话,即时怒了,恨不得把满肚子的火全倒在如故那张可恶又可恨的脸上,但这里是大外鼎鼎的花满楼,京里上上下下有身份的人和这里或多或少都扯得上关系。   如故在清和殿出事,他已经被父皇训得狗血淋头,如果他在这里再动了如故,被哪个多事的传到父皇耳朵里,他就得吃不完兜着走。   攥成拳的手,紧了又紧,冷声道:“你和无颜在清和殿私会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还敢招摇过市地往‘花满楼’跑,你还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如故在他的清和殿私会别的男人,害他成了众人的笑柄,他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丢尽了脸。   那些风言风语,八卦通的三顺早就吹到如故的耳朵里,如故‘咦’了一声,“我在清和殿会男人,臭名是再加了一笔,但三皇子你可就得了个成人之美,胸襟宽阔的美名,你该感觉到高兴才对。”绕开他,走向门口。   萧宸身为皇子,处处受人追捧,那些大臣之女,谁见了她不想方设法的巴结,恨不能成为他的王妃,几时被女人这么讽刺过,怒气直冲脑门顶,把不能再招惹如故的事忘到了后脑勺,抢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离开包间,“那贱人呢?”   如故停下,冷冷地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臂,“萧宸,你真以为我好欺负?”   萧宸见如故变了脸,也不敢过于强迫于她,放开手,追问道:“无颜去了哪里?”   “你要找无颜,尽管自己寻去,别说我不知他在哪儿,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既然你是找他的,我不陪了。”如故拍了拍被他抓过的地方,像是拍掉上面的脏物。   她的动作彻底地激怒萧宸,她这么脏的女人居然嫌他脏,怒归怒,怒的同时又有些懊恼。   他去靖王府找她,听说她去见无颜了,一股压不下的怒气直冲脑门,完全不加思考地冲去‘花满楼’。   在‘花满楼’外,看见她的马车,车前守着她的丫头三顺,完全不加思考地抓住个小厮,问如故在哪儿,得知如故进了包间,马上想到的就是她和无颜在包间做那男女之事,当时就气疯了,恨不得立刻把无颜一刀给劈了。   没想到不见无颜,而且如故衣裳整齐……   一瞬间,他竟松了口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极在意她与别的男人鬼混。   这一发现,让他懊恼之余,越加气愤。   直望着如故,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做什么?”如故莫名其妙,自从离开清和殿,她就再没见过萧宸,别说她一直忙碌没空理会萧宸,就算有空,她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能对他做什么?   突然间萧宸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神情有些古怪,“你……我……我……”   如故本不耐烦跟他打交道,这会儿见他吞吞吐吐,更不耐烦,撇了嘴角道:“你该不会是寻着什么狗屁借口来向我求和吧?”   自如故离去,萧宸还真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说是憎恶也好,想也罢,反正就没一刻忘了她的,但被她直言说出,却像踩了尾巴尖一样,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你疯了你?我会向你这个淫妇求和。”   如故对他一口一个淫妇十分反感,扭头‘哧’了一声,“既然不是求和,那就有屁快放,没屁滚蛋。这儿可是花满楼,不是你的清和殿。你要在这儿撒野,我也不会客气。”   萧宸因清和殿的事被北皇不待见,接着陈后被刺杀,他又成了嫌疑,北皇对他越加恼怒,害他最近接连失势,但他终究是三皇子,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如故身份虽然特殊,但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居然敢公然威胁他,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把将她抓住,“你……你这个……”   如故截下他的话,道:“你再敢叫一声淫妇,我们就到皇上那儿说说理去。”   萧宸被如故气得象是鼓了气的青蛙,但‘淫妇’二字却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再不堪,身份仍在,怎么能让人一口一个淫妇的叫。   萧宸想到清和殿灵堂上的事,让她不肯再和他亲近,他可能真的再娶不了她了,突然间那些怒气全泄了,只剩下说不出的颓然和心灰。   如故被他抓住不放,怒了,“还不快滚?当真要我叫人来收拾得你舒服,你才会老实?”   萧宸来找如故,怕人多口杂,一个下人没带,而花满楼外却候着如故的一帮护卫,真动上手,他必吃大亏,满肚子苦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悲愤交加,直冲得脑门子涨痛难忍,“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如故好笑道:“我自从从宫里出来,连你面都没见过一个,又怎么不放过你了?不过,如果我在清和殿出事,和你有着,我还不能放过你。”   萧宸刚泄了的怒气,被她一句话,又撩了起来,“如故,你别想诳我落下口柄,你的死根本与我无关。”   “既然跟你无关,你来找我闹什么闹?”如故如果不是要把隐藏在暗处的危险连根拨掉,根本不愿意再理会极品女的破事。   萧宸飞快地又往左右扫了一眼,不能肯定地问,“你真没在跟无颜胡搞?”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淫妇吗?那么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必你也清楚,既然如此,我跟无颜怎么样,都再正常不过,是吧?再说,你不也在我的灵堂上,跟我的丫头胡搞?”   萧宸滞了一下,“我可以收夏儿进房的,跟你和无颜怎么同?”   “在我看来,都一样。”如故冷笑,这个人真是让她倒足了胃口。   “你恼我想收夏儿,所以就……就害我……害我不能人道?”她居然拿他跟一个戏子比,萧宸刚压下的怒气又被撩拨起来,脸色铁青,连毛孔都扩张开来,模样说不出的丑陋。   “啊……”如故直接喷笑出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下头瞟了一眼,满脸欢乐,“你不能人道了啊?”笑声爽郎,说话的声调更是半点不降低,像听见一桩好笑又让人开心的事。   那一眼,萧宸觉得像是被她剥光了衣衫,看到了里头软搭搭地东西,又窘又怒,“你这般祸害我,我不会就此罢休。”   如故笑得花枝乱颤,听了他这话,忍了一下笑,“你说是我害得你不能人道,那说说,我是怎么害的你?”   萧宸冷哼,“我就是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如故嘴角微勾,露出一丝轻蔑笑意,“我躺在棺材里的时候,你跟我的丫头干得正爽,我醒来后,从头到尾,都有一堆子的人看着,连我离开清和殿都是你娘亲眼看着的,我能对你做什么?”   早晨,萧宸受小妾勾引来了兴趣,把小妾抱在怀里,突然发现那物不能用,急怒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故。   气头之上,完全没有思考地就冲来找到她算账,被她一阵抢白,才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   不过,除了她,不可能再有谁会在这方便害他。   “有些事,用不着亲力亲为。”   如果借别人的手,那么有机会下手的人就多去了,他正在思考这两天都接触过哪些人,如故突然向他凑近些,似笑非笑,“除非那晚,你见我诈尸,心里有鬼,心虚之下,被吓得不能人道了。”   萧宸虽然性情鲁莽,但并非蠢人,发了一通脾气渐渐冷静下来,冷笑道:“临安,是不是恼我没及时请求父皇向越皇提亲娶你,就恨我到千方百计诓我落下个谋害你的罪名?”   如故好笑,恨他?   他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临安府里的那帮子男人,虽然个个跟她象有仇似的,但无论人品智商都都不是萧宸可以相比的。   至于身段长相,更比这个萧宸强了何止千百倍。   极品女竟和这么个蠢货勾搭在一起,真是不可理喻。   “你无凭无证,空口白牙,都敢跑来说我害你不能人道。而我确确实实在你那里被人杀害,你却说没有责任。伤痕现在还在我脖子上,难道我还不该怀疑你?”   萧宸噎住,他这样来找她算账,确实太冲动了。   一时间被呛得答不上来,只诺诺地道:“明明是无颜做的。”   “如果真是无颜,你能凭着一块免死牌放他离开?就算你顾忌免死牌,放了他离开,为什么这些天,却对无颜是凶手的事,半字不提?”   说来说去,如故还是怀疑萧宸,萧宸再次被激怒,但他放无颜离开,以及事后半字不提,确实有不可说的理由。   他没想到这么细小的事情,她也注意到了,心虚得后退,“不是你想的,你别胡说。”   如故冷笑。   萧宸觉得如故像是要看穿他心中所想,一刻了呆不下去,但又不肯输了气势,道:“你别以为害了我,可以什么事也没有。临安,你等着,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说完,转身快步而去。   如故冷笑,抛开他来招惹她的事不说,就是为了萧越,她也不会放过他,不过现在不是机会。   萧宸一走,止烨神出鬼没地从头顶梁上轻飘飘地落下来,在如故身边坐下,“你真把他吓得不能人道了?”   如故道:“或许吧。”   不能人道对男人而言是致命的打击,萧宸又是皇家之人,不能人道延承后代后果会非常严重,弄不好皇位之争都没他的份了。   所以萧宸绝不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止烨哑然失笑,真是倒霉悲催的家伙,“你为什么要让柳儿上台?”   “我随口一问,心疼了?”如故睨了他一眼。   止烨突然捏了如故下巴,眼里噙了谑戏,“媚术,不如我来教你。”   “你不对我的胃口。”   如故摔开他的手,走出雅间,依在栏杆上,叫停正在唱的戏文,指指点点。   “喂,该这样演,女主考上状元后,周旋在各皇子和权贵公子中间,然后和那些皇子权贵公子大搞暧昧,搞到所有男人都非女主不娶。然后挨个的虐,虐死虐走,最后只剩下最为有权有势,长得好看又多金的那个,扶他坐上皇位,一世独宠她一人。”   戏台上妓子一脸黑线,不知这戏该怎么演下去。   一声入骨媚笑,对面厢房帘子揭开,露出一张媚入骨子的脸庞。   如故嘴角一勾,终究是等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如故想见的无颜。   一身明艳的橙色阔袖袍穿在他身上,竟风情万种。   无颜手指在雕花护栏上抚过,“郡主说要怎么演,你们就怎么演,好好地演。”   台上的人呆住,这叫人怎么演啊?   “别让客人久等。”无颜手指在护栏上一敲。   台上妓子当真按着如故说的临时瞎编,一时间乱腔乱调,人来人往,一会儿窜上台的人太多,各唱各的,一会儿台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到底该谁唱。   一出戏唱得惨不忍睹。   如故这个编剧都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不忍看下去。   止烨无语望天。   无颜却跟没事一样,微笑着进了如故的雅间,自动在如故对面坐下,“郡主觉得还满意吗?”   如故嘴角抽了下,“很好。”   无颜扫了眼皱眉坐在一边的止烨,勾唇又笑,“该不会才一夜,郡主就想无颜了?”   如故‘嗯’了一声,“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无颜好好地,郡主是开心呢,还是失望?”   “失望。”   “哎,红颜薄凉啊。”无颜笑着伸手来勾如故的下巴。   止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无颜看向止烨,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慢收回手。   如故不愿再跟他瞎耗,取出小瓶,倒出里面的火莲子。   止烨看着如故手中赤莲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无颜难得收起脸上不正不经的妩媚笑容,向如故托着赤莲子的手心伸出手。   如故手一握,把赤莲子收去,“我想跟你谈谈。”   无颜眼里的笑又慢慢化开,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止烨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无颜和如故面面相对,过了一会儿,无颜才手撑了腮看着如故,冲如故一眨眼,桃花眼里像噙了三分情。   “有止烨,不会有人听见我们说什么。”声音柔软得把人的骨头都酥掉。   “你为什么会去暖苑,而去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到底是不是你掐‘死’的。”   “我收到你给我的信,约我去清和殿,去给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   “女人想要无颜,还能有什么?”无颜冲着如故又抛了一记媚眼,神情暧昧。   如故后背爬上了一层鸡皮,再不同情他身上的那些伤,只觉得这人欠揍。   垮下脸,“你以为胡说八道,我能把火莲子给你?”   无颜从阔袖里取出一封信,搁到如故面前,“凤儿,你该不会想用失忆来推卸责任吧?”   凤儿?   如故确实姓凤,但这样的称呼让她连打了三个冷战,“不许乱叫。”   迟疑了一下,拿起那封信,抽出信纸,打开来。   那信确实是约无颜前去清和殿的,没有落名,只画了一只凤凰。   “凤儿,你还有什么话说?”无颜的手指划过如故手背,像有蚂蚁爬过,痒得搔心,“我去了,结果差点把命丢在那里,你真是狠心。”   无颜怨念地瞥了如故一眼,那模样简直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极品女已经不在,那么无颜手上的这封信肯定是假的。   如故不认得极品女的笔迹,但他敢拿出来,想必可以以假乱真。   这封信是无颜伪造的,还是别人送给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折起信,想收进怀里,回去随便找个极品女写的东西,对对笔迹,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无颜手指挟了信封,把信夺了回去,“这是证据,不能给你。要想拿回去,就给火莲子。”   如故皱眉。   无颜屁股挪到她身边坐下,凑到她面前,近得让如故能感觉到他的如兰的呼吸。   “我这身上总是血淋淋的,就算和你亲热一下,都得弄你一身的血,恶心,是不?”   如故把他推开些,“我们……以前到什么程度了?”   “还能到什么程度?”无颜单着眼,眨了一下,那模样当真是勾人之极。   如故恶寒。   见无颜又凑了过来,忙把话岔开,“你去了暖苑,然后呢?”   “我去了,没见你,却见到怒气冲天的萧宸,然后就挨了顿打,差点死在那里。后来却听到风声,说你在暖苑和我私会出事……”   “你是说,你去到时候,萧宸已经在那里了?”   “难道不是你故意让他去那里等着我的?”   如故摇头,“除了萧宸还是谁在暖苑见过你?”   “萧宸的一帮下人都看见了。”无颜手指一勾如故下巴,“凤儿,你是故意害我,是吗?”   如故眉心慢慢蹙起,萧越是在她出事以后才去的暖苑,如果无颜去到苑暖,萧越已经在了那里,那么和掐死她的时间就错开了。   所以,无颜并不是杀她的凶手,萧宸本想栽赃嫁祸给无颜,不料无颜竟有极品女给他免死牌。   案子到这里所有线索全断掉了。   ------题外话------   明天是容瑾的戏份,姑娘们会不会有点小期待呢?   特别感谢为风晚保月榜的姑娘们。   纤风细雨鲜花100朵   a24279668鲜花100朵   安达宝贝0624钻石5颗,鲜花5朵   秋水碧落鲜花3朵   18580765159鲜花30朵   qquser8676140鲜花100朵   秋水碧落鲜花3朵   约誓在黎明鲜花5朵   lilyjessica鲜花50朵   珂憬鲜花50,打赏1000点   ☆、093 冰美人的初吻   如故郁闷,打开他的手,“我故意的,还能被人掐‘死’在花园?”   “原来那件事是真的。”无颜喜笑颜开,“那你说,会不会是你来会我,被萧宸发现,一怒之下掐‘死’你,然后再叫人来拿我?”   如故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猜测,但萧宸如果提前知道,何不等她见了无颜,再来个捉奸在床,对他岂不是有利。   她没见到无颜,不明不白地死在清和殿,她醒来也就算了,如果没有醒来,母亲和父亲岂会善罢甘休?   就算萧宸嫁祸给无颜,但如果无颜有证据证明前往暖苑的时间与她被害的时间不同,那么萧宸就成了杀人嫌疑,在国与国的关系面前,就算他是个皇子,也得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除非找到真凶,萧宸才会安然无恙。   萧宸不傻,所以才会放了无颜离开。   “会不会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心有不甘,借去暖苑的机会杀死我,然后躲开,等萧宸出现,再前往暖苑,故意把与我被害的时间错开,洗脱自己的嫌疑?”   “凤儿,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会编故事,刚才编的那故事已经很精彩,这故事就更是离奇了。”无颜看着她有些好笑,“我杀了你,一走了之,干什么还要去暖苑惹上那一身的臊?挨那顿打?”   “或许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   无颜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凤儿恼无颜,还恼得真不轻。”   他伸手捏了如故下巴,拇指扫过如故的下唇,滑到她脸蛋上轻轻摩挲,“我不就是不肯和你做那个姿式,你就非要诳我个死罪么?凤儿,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不肯做什么姿式?”如故抠开他的手。   无颜的脸慢慢泛了红,笑得迷漓诱冂惑,“你是真忘了,还是假装的。”   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如故的眼瞬间睁大。   靠,极品女太刺激了吧?   极品女居然是要无颜跟她做高难度的XXOO动作。   惊讶之后,开始纠结。   极品跟无颜到底做过些什么?   无颜轻笑道:“凤儿,你真是太坏了。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如果你还要坚持的话,我……”   如故这才想起,在无颜眼里,她就是极品女,就是她想和他那啥啥,浑身的血全冲到脸上。   一张脸火烧一样烫,头肿成了猪头。   老天爷,你给我的这个身份弄了个什么玩意啊……   一把攥住无颜的衣襟,森森笑道:“我们做过了?”如果他和极品女做过了,那么她就得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里。   “如果做过了什么,郡主应该整天想着怎么爬到我的榻上,而不是想着怎么给我诳下个谋杀的罪名。”   “这么说,我们没做过?”如故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这妖孽拿以前的事对她死缠烂打,“既然不肯跟我那啥……咳,你干嘛要去清和殿?”   无颜的手指缠上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揉,“我以前对你没兴趣,可听小孤说,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变得有情有义。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人家答应你……”   “打住,打住,你乘早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如故摔开他的手,一个头变得三个大,该死的小孤,她什么时候变得有情有义了?是放纵他给她戴绿帽子,所以有情有义了?   哼哼,放纵这些家伙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等让他们见识一个什么是灭绝师太。   “凤儿,这话是我以前对你说的啊。”   如故揉了揉开始涨痛的额头,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我只问你一句,真不是你干的?”   “真不是。”   如故呼出口气。   不知为什么,觉得无颜满嘴胡言,她却信了。   取出火莲子往桌上一放,“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如故怕看到他,就想到极品女与他做的那些事,把自己恶心死。   无颜拿起小瓶,媚眼斜飞,“原来凤儿还是疼我的,这么稀罕的玩意,想来花了不少力气,才得来吧。”   如故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雅间。   心想,如果他知道这玩意,我家肉丸子当花生米吃,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出了‘花满楼’,上了马车,止烨像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车里。   看她的神色有些古怪。   如故扁嘴,不知道她和无颜那么囧的谈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止烨曲着一条腿,吊儿郎当地靠坐在车厢一角,目光在如故身上乱转。   如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把衣领往上拢了拢,不让自己露出除了脸和手以外的任何一点肌肤。   “那一式?”止烨食指轻擦了下鼻尖。   “什……什么哪一式?”如故结结巴巴,脸上象注了鸡血,直红过耳根。   “以前想跟无颜做的是哪一式?”   “哪一式,和你什么关系?”如故炸了毛,她好好的一个身份,被人糟踏的不成样子,她还得帮那极品女受这些鸟气。   “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反正你手上那么多春宫,你挨个和你的柳姑娘试个遍,不就是了。”   一提到柳姑娘,止烨吊儿郎当的神色不经意地僵了一下,笑得有些讪讪。   “不就是问一句,扯她干嘛。”   “心疼了是吧?”如故彻底地怒了,“感情你那柳姑娘冰清玉洁,惹人怜惜。而我才是青冂楼给人骑,给人压,给人随意调冂戏的那个。”   “你今天怎么了?”止烨有些愕然,自从和她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怎么了,跟你没半点关系。我给人压给人调冂戏,却也轮不到你。”如故上前拽了他往外推,“出去,滚出去。”   止烨有些懵,抓住她的手腕,“丫头,到底怎么了?”   如故缩开手,上了腿,一脚一脚地踹在他的小腿上,“出去,出去。”   顺手捞起身边的一本书,向他砸去。   止烨接下砸来的书,轻放在矮几上,默默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坐在车辕上,回头望着落下的车帘,唇慢慢抿紧。   如故赶走止烨,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气才顺了些。   她一点不稀罕这个认亲娘为义母的郡主身份,但极品女以她的名义活在这世上,就该好好地珍惜得到的一切,结果极品女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她重新回来,披着臭名声,被人歧视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被这种渣货奚落。   他把妓子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和她没关系,但凭什么对她任意作贱?   如故越想越气,把手里的书狠狠地摔了出去,书砸在车厢壁上,发出‘叭’地一声。   车外的止烨,脖子一缩,仿佛那书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喃喃自语,“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回到临安府,如故闷头进了玲珑轩,不再出来。   取了药材出来整理,打算接下来的日子闷头炼丹。   直到三顺送来晚饭,如故才把药材收回三生镯。   如故拿起筷子,却尽是自己喜欢的吃的,眸子一亮,“云末回来了?”   这府里只有云末在意她的喜好。   “云公子没有回来。”   “那这些菜……”   “云公子离开前写了菜谱,让厨房照着做的。”   如故微微有些失望,自我安慰道:“还会写菜谱给厨房,看来没有真正打算离开。”   三顺等如故吃完晚饭,又吩咐人备了浴汤。   服侍了如故洗完澡,取了干净衣裳给她,“这个月本来是小开公子侍寝,但小开公子有事离了府,一会儿止烨公子会过来。”   如故差点跳了起来,满脸怒容,“不许他过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如果府里只有他一个,我宁肯一个人。”   她实在不愿意看见那个把妓子捧在手心里,把她当婊冂子的渣货。   三顺怔了,她跟着如故已经有一阵子,总看见她嘻嘻哈哈的,特别是和公子们有着的事,更是没个正经,就算公子们对她不敬也浑不在意,像这样发火不许哪个公子靠近的事从来没有过,三顺想不明白如故是怎么回事,不敢多问,小心地退出去。   如故打发了三顺,炼了两味丹,看快到子时,收拾了炉鼎,等着到了朔月进三生幽境看影子。   窗外传来子时的更声。   如故立刻凝视,让意念进入三生镯。   听见门‘嘎’地一声被人推开,看见一抹淡青的袍角从门外进来,奇怪地‘咦’了一声,“容瑾?”   她觉得以容瑾冷得不近人情的性子,外加对她的反感,不是他当班的日子,绝不可能在这个时辰进她房间。   正想抬头看清来人的脸庞,眼前影像蓦地消失,周围烟雾缭绕,等可以视物,发现已经进了三生镯。   身边还是那块三生石,但隐隐觉得三生石和上次所见,略有不同。   看了许久,才发现角落上多出很小一块。   看形状和她给肉丸子的那块三生石碎片一模一样。   如故摸了摸多出的那块石头,“原来还真是三生石的碎片。”   虽然不知道要多少块这样的碎片,才能组成一块完整的三生石,但看着和原石拼合的碎片,仍觉得极为开心。   肉丸子从浓雾里滚出来,难得的好心情,拉了如故去看它新种的药材。   如故虽然急着见影子,但不忍心扫肉丸子的兴,跟着它穿过一片花田,惊奇地发现,眼前竟是满山的药材苗子。   惊讶地看向肉丸子,“这些全是你种的?”   肉丸子立刻点头。   “我给你的那些种子?”   肉丸子又点头。   “吹牛。”昨晚才给的肉丸子种子,才一天时间,就长成苗子,谁信?   肉丸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种药材还跟你们一样,还做什么药灵。”   药灵?   如故听影子说过肉丸子是灵兽,以为是一种特别的生物,并没多想,突然听到这个陌生名词,不禁问道:“药灵是什么?”   肉丸子鄙视了一下坏女人的无知,道:“灵兽分了很多品种。”   “就像动物一样?”   “你是才是动物,你全家都是动物。”肉丸子愤愤不平,他怎么可能像一般动物一样低级?   “人类本来就是高级动物。”   肉丸子噎住。   如故捏了捏它肉乎乎小脸,“这么说,你们是按特长分品种?”肉丸子说它是药灵,而且它擅长种药,如故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也不全是,但也差不多吧。”肉丸子惊讶,坏女人居然不算太蠢。   “可是,你这是种的什么玩意?”如故指着一颗瘦巴干黄的‘小草’,整片山的药草都长得郁郁葱葱,唯独这一棵营养不良,关键是如故从小学习草药,却认不出这是棵要死不活的‘杂草’是什么玩意。   这棵豆芽菜一样的‘杂草’就是那颗不知名的种子种出来的,肉丸子一直想知道这是棵什么,自打把它种下去,就一直蹲在一边守着,可是守了这许久,才发出这么棵随时像要采样夭折掉的‘小豆芽’,有些郁闷。   但在它手上从来没有种死过药草的前例,这棵要死不活的‘小豆芽’让它备受刺激,发誓不管它是什么玩意,一定要把它养活了。   这棵杂草一样的‘小豆芽’是肉丸子的痛脚,被如故一脚踩住,小脸瞬间涨红,又不肯在如故面前示了弱,道:“这是仙草。”   “仙草?”名字V5,可是模样……   如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哪里‘仙’了。   不过,整片山的药草都长得好,独这棵小杂草要死不活,太过抢眼,她才随口一问,这棵小杂草和她药方无关,仙草杂草,她都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这些药草的成长问题。   “你是药灵,所以种药材特别快?”如故看着整片的药草,不相信也得相信。   “也算不上特别快,不过比你们人类快些。”肉丸子见如故不揪着‘小豆芽’不放,松了口气。   “快多少?”   “也快不了多少,比方说那个千年火莲子,最快也得几年时间。”   也得几年时间?   如故惊得眼睛都睁圆了,千年的东西,它居然说‘也得’几年时间……   过了好半天,如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抱住肉丸子,用力地亲,“宝贝,我的宝贝,我爱死你了。我一定会好好宠你,好好爱你,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如故说到这里,想到肉丸子已经胖得像球了,再胖下去,恐怕连路都不会走了,暗暗决定以后给它准备食物的时候,要尽量避开高脂肪,坚决不能让它胖得动不了,误了种草药,她以后的炼丹路可全要靠它呢。   肉丸子被如故啃了一脸的口水,恶心地直想吐,如故把它抱得死死的,又推不开,急道:“坏女人,表里不一。”   如故囧了一下,兴奋过头,忘了肉丸子可以通过意识知道她的想法,狠狠地在它脑门顶上亲了两口,“宝贝,我不是在为你的健康着想吗?”   “你是怕我胖得动不了,不能给你种药。”   “有点这方便的担心也不奇怪,是不,种不出草药,我炼不成高级药师,你也不能有好东西吃,是不?”   肉丸子在容瑾那里偷吃过高阶的丹药,尝到过高阶丹药的甜头,而影子只能炼出三阶的丹药,肉丸子对如故还是有小小的期待。   对如故的话,算是默认了,嘴里却不肯服输道:“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不给你种了。”   如故立刻松手,肉丸子没想到她说放就放,一个倒栽葱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药草叶子。   肉丸子爬起来,望着如故,委屈得泪光闪闪,她就这么宠它爱它的?   “你让我松手的。”如故拨掉它嘴里的叶子,没半点愧疚。   肉丸子小脸慢慢涨红,眼里的怒火慢慢熬干泪光。   如故中蹲下,取出两粒才炼的丹药。   这两粒丹药是如故第一次炼成的一阶丹药,一颗火候不够,勉强成丹,稀稀软软不成形状,另一颗又炼得时间太久,形状是成了,药丸上起了一块黑锅巴,糊味随着药味飘开。   肉丸子脸色一变,立刻把鼻子和嘴一起捂住,拼命摇头,它才不要这么恶心的东西。   如故刚刚可以炼一阶丹药,正沉浸在欢悦之中,反而觉得这两颗药特别好。   讨好地哄着肉丸子,“尝尝,肯定比回气丹好吃。”   肉丸子气苦,它宁肯吃回气丹。   指着那颗软搭搭的东西,“这个都没熟,吃了会拉肚子的。”   如故怔了一下,还有这说法?随手把软搭搭的东西丢掉,把剩下的一颗递过去,“这颗熟了。”   肉丸子抓过来,往一块小石头上砸去,药丸子把小石块砸成三瓣,药丸子弹飞向如故。   如故一把抓住,摊开手一看,药丸子毫发无损。   ‘啧啧’两声,这药丸子比石头还硬,可以当钢珠暗器用了,越加觉得炼丹术神通广大,不但能炼出丹药,还可以炼出暗器。   肉丸子的小脸气得通红,“你该不会以为我的牙会比石头硬?”   如故这才想到问题的重点所在,尴尬地笑了两声,“兽牙不是应该很硬的吗?”   肉丸子气塞,甩脸不再理这个不靠谱的女人。   如故悻悻地摸摸它的头,“我再努把力,一定炼出好吃的丹药给你,好不好?”   肉丸子干脆背转身,拿猴子尾巴对着她,给药给她炼丹,还不如拿来喂猪。   一抹淡得象烟一样的雪白身影静立在树下,看着药田旁的一人一猴,清秀眼眉浮现着软软的温柔浅笑。   如故似有所觉得慢慢回头。   等她看向那棵树,只看见被风拂起的一片落叶,飘飘扬扬地卷了开去。   如故迟疑了一下,向那片林子走去。   拾起那片落叶,在影子站过的那棵树下停住,依稀闻到一股淡淡地熟悉的味道。   “你在吗?”如故轻声音极轻。   隐在树杆里的影子,隔着树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嘴角那抹温柔笑意又浓了两分。   “我能感觉到你。”如故抚树杆,这种安静的感觉,像极了以前呆在小郎身边看他看书练字的感觉。   “恭喜你进了药师的门坎。”影子轻轻开口。   如故笑了,依着树杆坐下,“谢谢你。”   没有影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走上炼丹的这条路。   影子微微一笑,也在树中,依树坐下,与如故肩并着肩。   如故从怀里取出四儿给她的那本药书,翻一页,“这是你写的吗?”   影子看着她手中药书,嘴角的笑意瞬间凝住。   “和你的笔迹一样。”   影子沉默。   “你说,他会不会是你?”   影子说过,这里只是他的一脉魂,而他本人还活着的。   “这世上笔迹相似的人,也并非没有。”   如故深吸了口气,是啊,世上确实有笔迹相似的人。   “这书上的字迹不但和你的字迹一样,还和我丈夫的字迹一样。”   “你丈夫?”   “他叫小郎,我是他养大的,他现在被人称作殇王。”   “殇王?”   “嗯。”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如故轻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唇,过了会儿才道:“他暴虐,残忍,而又冷酷无情。”   影子原来就苍白的面颊越加的没了血色,心脏一阵绞痛,果真变成这样了么?   “他滥杀无辜?”   “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故望向身边树杆,虽然看不见他的人影,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天下国君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在百姓心目中,他却是神,是救世主。在这个以屠城为乐的年代,他反对屠城,拯救了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他是百姓藏在内心深处的英雄。”   如故相信,如果有一天殇王要复兴南朝,一定会有无数的穷苦百姓响应他。   “那他在你心目中是什么?”   “魔鬼。”   “……”   “暴君。”   “为什么?”   “举例说吧,他要我去采一棵罕见的药材,我为了那棵破草,被扎得满身的刺,结果他把我千辛万苦采来的玩意喂了狗。那会儿,我真想把他喂了狗。还有啊,他明知道我最讨厌看血腥的事情,却让我去看杀牛,那牛知道要被杀掉,可怜地流下眼泪。你不知,我那时候心里多难受,有多想离开,可他不但不让我离开,还在让那牛死去后,让我帮别人拨那头牛的牛毛。你说,他有可恶?我真恨不得拨了他身上的毛。还有啊……唉,算了,这样的太多,就算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影子看着身边一脸愁苦的小女人,默然。   他让她采那罕见的药材是让她知道,有些东西得之不易,不付出昂贵的代价,得不到想得到的东西,但当她得到后,却拿着去了狗,是告诉她,即便是你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都可能在瞬间失去,不必过于在意。   这在人吃人的战乱年代,杀伐随处可见,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刀下,那份残忍又岂能不让人心痛至极?   不小隐则坏大事,他这么做,是想让她在心痛的时候,懂得隐忍。   影子慢慢抿紧了唇,被抽去魂脉的他,比以前更加强硬,更加懂得隐忍和进退,这很好,他也可以安心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那恶魔吓到了?”   “还好。”影子微微地笑了,“可不可,多给我讲讲外面的人和事?”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之前答应你的。你是想听我上一世的,还是这一世的?”   “都说说吧。”   “上一世,无非是我被恶魔怎么折磨,我反折磨,然后被他连本带利的折磨回来。反正都是一些气死人不赔命的事,还是以后无聊的时候再说,先说说这一世吧。”   “好。”影子柔声答应。   如故把回到这世上的事,一一地讲给他听,只是略掉了殇王强迫她的那段经历。   影子听得很仔细,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如故把殇王的事说完,道:“我每次看见那张面具,都好想给摘下来。”   “为什么不摘?”   “他以前对我那么好,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我却把他给忘了。我怕看见以后,会内疚,会失去自我,会忘了该做的事。”她怕看了他的脸,再硬不下心与他对抗,成为他手中的棋,眼看着他为仇恨越走越远,越陷越深,却软弱到无力阻止。   影子轻摇了摇头,手隔着树杆,轻抚上她的头,“当年,一定吓坏了吧?”   爱之深恨之切。   这就是小郎当年的感受啊。   而如故……   小郎是她的依赖,是她的一切。   因为太过在乎,才会更加害怕。   害怕最后看见的那双怨恨和冷漠的眼。   那样的眼神让她感觉到,自己被遗弃。   她太过害怕被他遗弃,于是选择了忘记。   以为只要忘记了那一刻,小郎就不会离开他。   影子心里钻心的痛。   仿佛看见当年她小小的身子无助地站在他面前,喊着:“哥哥。”   眼慢慢地湿了。   过了会儿,如故深吸了口气,冲淡浓得挥不去的惆怅,故作轻松地道:“我给你说些有趣的吧。我院子里有一个叫玉玄的,是水族的小族长,你如果见着他,就会觉得天下女人皆粪土。”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世上真有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那么就非他莫属,十个男人看见他,九个男人会断袖,剩下一个是太监。”   “那你院里的那些公子不是都断了袖。”影子低笑。   “有可能哦,要不然,他们整天粘在一块?”如故哼哼,想着止烨和玉玄勾肩搭背的模样,觉得可能性很大。   影子又是摇头一笑,哪能信她胡说八道。   “还有几位呢?”   “小孤迷恋着一个青楼姑娘,送我的绿帽子,都能冲上天了,不说也罢。钱小开倒是个妙人,天下第一富的独生子,长得‘咦咦’,就跟肉丸子一样,谁看见了,都想啃一口。”   肉丸子呸了她一句,“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变态,见谁都啃。”   “我发誓,我绝对没啃过钱小开。”钱小开连摸都不能摸,别说啃了,一口下去,恐怕当场没命。   “那是他对女人过敏,你怕把他啃死了,所以才不敢啃,要不然你恐怕早扑上去把人家啃得渣都不剩。”肉丸子毫不客气地揭如故的短,“还有啊,你一看见人家玉玄,就笑得有眉没眼,连口水都留出来了,一个女人花痴成这样,我都为你丢人。”   如故白了肉丸子一眼,转头向影子摆出个端庄模样,“别听它瞎说,人家清纯着呢。”   肉丸子直接吐了。   影子看着斗嘴的一人一猴,觉得这片永远死寂的三生境也多了些生气,眼底浮上一抹温柔浅笑,“还有两位呢?”   “还有一个是云末,那院里的一切都由他打点,这个人……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是极聪明的一个人。”   云末太过完美,完美到无法圈点的地方,没有可以圈点的地方,如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   “还有一个叫容瑾,也是个药师,据说有六阶,不过我总觉得他深藏不露,不止这些……”   如故挑捡了着于容瑾的事说了几件,影子听完眉心慢慢蹙起,这性情怎么会那么那个人。   如果介绍完院子里的几位,又说了一些趣事,时光如梭,转眼半个时辰过去。   影子不舍得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如故望向身边的树,“不能让我看看你吗?”   “能见到的时候,自然会见着。”   “你不愿见我,是怕我看见你的样子吗?”如故起身,手扶着树杆。   “人鬼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促膝相谈,已经不该,何必再奢求更多?”   “可是,你并非鬼。”他是残魂,而本身尚在,并非死亡,怎么能算是鬼?   影子默认。   如故凝望着树杆,突然道:“虽然说世上有笔迹相似的人,也有很多巧合,但我更愿意相信奇迹。影子,你就是我的小郎,是吗?”   影子僵住。   “就算你不是,也别急着否认,给我一点想念,好吗?”   影子默然,眼角的笑意慢慢褪去,眼底微微发热。   如故忽地一笑,“我该回去了。”   收回抚着树杆的手,意念还没开动,突然匈口上一股迫人的热意袭来,竟把她从幽境中生生地拽了出去。   影子的身影从树里慢慢现出。   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聚魂丹!   难道府里竟有药圣存在?   容瑾?   难道如故说的容瑾并非仅仅只是一个药皇?   他温文的面容慢慢淡了下去。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看来,真是他。   容瑾,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改变天命?   好笑,他固然无视天命,却不信容瑾可以逆天。   如果能让他这么轻易得到,自己何必忍受裂魂之痛,一个人忍受无限的孤独,在这坟墓一样地方甘守多年?   影子温和的脸庞慢慢地冷了下去。   容瑾,你我今生一战还没有开始。   眼前慢慢浮现如故欢悦的笑颜,眉心慢慢地拢上一抹担忧。   天下人,皆是棋。   如故,本以为你已经逃出棋局。   不想,你终究没能真正逃出去。   手印上如故抚过的树杆。   殇王!   你是不是早料到这一切,所以才把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幽境外的那个他,真的伤她不轻。   影子一阵心痛,如果不是因为残魂,灵气缺失,一身功夫仅存不到十分之一,是不是不用勉强她至此?   **   烛芯‘哧’地一声,炸开几个火星子。   火光晃动,映在门口那张冰冷的面庞上。   容瑾掩上房门,连眼角都不往榻上玉人瞟一眼,径直走到享受榻榻三尺远的窗下,琴几后坐下。   取了几个小药瓶出来,倒出里面药进行调配。   手中小银匙挑着些药沫,正要倒下,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下。   向榻方向微斜了眼,凝听了片刻,腕间金丝蓦地飞出刺穿过纱帐,准确无误地缠上如故搁在枕边的手腕。   他冷玉般毫无表情的面庞瞬间变得凝重。   金丝缩回腕间,他放下小银匙,快步走到榻前,一掀纱帘,望向安静地睡在那里的如故。   这样看着,如故像熟睡一样,安详宁静。   寻常的人,一定会认为如故正在熟睡。   但容瑾听出她的呼吸若有若无。   而她的脉搏也弱得几乎没有跳动。   身体死人更冷了三分。   这是在生死线上的人,才会出现的状态。   容瑾一掀袍角在榻沿上坐下。   他平时极爱干净,绝不会靠近如故,这时却顾不得那些,伸手解开如故匈前衣襟。   如故如凝脂莹玉的肌肤很快呈现在他眼前,少女初长成的匈脯盈盈一握,上面红蕾如同刚刚露出娇红的花冂蕾,美不可言。   他却视而不见,无知无觉地手起针落,几支银针无声无息地刺进她姣好的匈脯,护住她的心脉。   回头叫道:“叫四儿。”   服侍在外面的三顺听见,脸色微微一变,提了裙子如飞地跑向书库。   没一会儿功夫,四儿飞奔而来,在门口停下,“怎么?”   容瑾手一拂,纱帐落下,遮去少女赤身的媚色,站起身,“你进来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   四儿这才迈进屋,站在离榻五步外,仔细地把周围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容瑾蹙眉,奇怪。   如故无病无疾,如果又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近身,气息突然会弱成这样?   “你在这里守着,如果看到什么,立刻告诉我。”   “好。”四儿退到帘子后。   容瑾重新走到榻边,看着如故微微发白的唇色。   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方盒,打开玉盖,顿时淡淡的幽香从盒中飘开。   明明淡得若有若无,却片刻间蔓延了整个房间。   四儿惊讶得低叫出声,“聚魂丹,你竟然有聚魂丹,聚魂丹是药圣才炼得出的丹药,难道这世上竟有药圣?”   容瑾仿佛没听见四儿的惊呼,从玉盒里取出那枚红得要滴出血一样的药丸子。   塞开如故的嘴,把药丸子放了进去。   那药丸入口即化。   “好冷。”   如故突然开口,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前的冰冷眼眸。   他的眼冷极,俊美得不能直视的面容同样冷清得不近半点人情。   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却让如故像是冻僵的人,突然看见一个温暖的火笼。   而他淡红的唇更是那暖意的源头。   蓦地又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直接浸入全身的骨骼。   如故知道下一刻会是折磨得她宁肯死去的如同骨裂的痛,她深吸了口气,突然撑起身,唇飞快地贴上他微冷的唇。   用力地吸着他唇间的淡淡药香。   身体瞬间转暖。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容瑾完全没有反应。   直到她花瓣一样的唇贴上他,她的丁香小舌碰到他的舌,异样的痒麻感触在舌头上传开,才猛地惊醒。   用力把抱着他的女人推开,腕间金丝瞬间缠上她纤细修长的颈项。   这条金丝救人无数,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   如故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黄泉,却无知无觉得软瘫着不动,眯着眼舒服地叹了口气,“能活着真好。”   等她透过了气,才发现脖子上有东西缠住,痒痒的。   伸手抓了抓,重新向面前俊得离谱,也冷得离谱的脸庞看去,他紧咬着牙,脸苍白得吓人,眼底有一丝没能及时掩去的痛苦之色。   忽地一笑,“喂,你这么看着我,就像我强女干了你一样。”   容瑾脸上的怒意又浓了三分,攥着金丝的手不由得一紧,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割断她的喉咙。   “别这样,我也是为活命啊,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如故伸了手去揉他的脸,似要把他脸上的怒意揉掉。   容瑾偏头避开。   如故觉得匈前凉风阵阵。   低头看去,见自己敞匈露怀,匈口上还扎着几根针。   突然间明白那股热意是怎么回事。   她也是学医的人,对脱衣服治病没有太多的羞涩感。   但人已经醒了,还坦匈露腹却也不自在。   小心地提了衣服盖住自己那两点娇红,又不碰到匈口的银针。   “你把我看了,还拿了针扎我,我咬你一口,吸两口阳气,我们算扯平了,两不相欠。”如故厚着脸皮赖皮,“再说今天是朔月啊。”   朔月是可以任她胡为的一晚。   ------题外话------   求订阅,姑娘们的订阅是风晚的写作动力,另外求下月票~   推荐好看文文   《农门冲喜小娘子》文/笑猫嫣然   简介:   一朝穿越,床上躺着病歪歪的相公,她成了冲喜娘子。   屋子借的米缸空的地里长满荒草…   白天伺候相公吃喝,晚上伺候相公睡觉!还得时刻谨防被“吃”。   这样的日子没办法!   勤劳致富最可靠,领着相公奔小康。   没有极品亲戚骚扰,极品村民来敲门。   某族老:你这样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实在有损你家先生的形象,还是把作坊交到村里来管吧。   某脑残:一个冲喜的货色,还把自己当根葱?等我一进门,赐你个妾的身份,你就等着跪地敬茶吧。   特么!   给她一个枣,还人十寸金。   让她没脸?来来来,赐一丈红!   只是——   这病夫君好像身份不一般!   ☆、094 祸水妖孽   容瑾眼里的怒意更盛,怒火都险些喷了出来,但手一抖,如故脖子上的金丝瞬间回到他腕间。   别开脸,不看如故的身体,手一拂,被子一掀,如故胸口上的银针瞬间被他收去,被子轻轻落下,把她的身体重新盖得严严实实。   如故拉拢衣襟坐起,笑嘻嘻地看面前的冰少年。   得瑟地想,之前说过摸容瑾,刚才不但摸过了,还抱过亲过,可以找止烨要钱了,只是没有人证,而容瑾肯定不会给她证明的,不知止烨认不认账。   四儿在外间咳了一声,“郡主醒了,四儿告退。”   如故这才知道屋里还另外有人,表情僵了一下,也有些尴尬。   直到听见四儿出去,门重新关拢,才干咳了一声,“今晚怎么会是你来?”   容瑾冷着脸不答,反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如故手轻轻覆上三生镯,“我刚才怎么了?”   “你没有任何病症,却游离在生死线上。”   “和以前一样?”   “不是。”   “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容瑾不耐烦答她,眉头一蹙。   如故撅嘴,“你都不肯回答我,我也不用回答你。”   容瑾冷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开。   “喂,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了?”   容瑾连回答都没了,又坐回了琴几后面,继续调配他的药物。   要听她许多废话才能得到答案,他宁肯不知道。   如故摸了摸脖子上被勒过的微痛。   容瑾看模样在十八九岁,是最叛逆,最容易冲动,也最不顾后果的年龄,万一把他惹急了,他不理不顾地把她喉咙管勒断,她只能去找阎王爷哭,还是少惹他为上策。   如故对着这么一座咬不进了冰山,就算再赖皮,再不要脸,也没地方下手。   伸了脖子出去,睨了眼坐在窗下的冰块少年,眼珠子一转。   在他面前炼丹,炼不好的话,或许他忍不住就会出声指点。   如故行动总是和思想一样快。   一阶的丹药炼制没有什么取巧的地方,全靠火候掌控。   如故手忙脚乱,不是药材少放了一味,就是控制不了火候,出来的丹药没有一个像样子。   而窗下的那位,好像面前根本没有一个捣鼓地热火朝天的女人,只埋头一点一点细细地分自己的药沫。   不管如故怎么折腾,哪怕是把金砂鼎搬到了他的面前,他也视而不见。   如故连失败了二十几味药,终于忍不住,直接把金砂鼎搁到桌子上,人也站在了桌上。   他仍无知无觉得分好最后一点药沫,有条不乱地收拾好桌上的小瓶小勺。   起身,飘然走向门口。   如故瞪着他冷如清风的背影,“喂,你不管我了?”   “天亮了。”他微顿了一下,拉开房门,窗外传来一声鸡鸣。   如故看着打开的房门,几片落花被风卷了进来,他冷萧的身影在花影中离去。   无语地‘哈’了一声,世上真有这么冷漠得不近人情的人。   “我上辈子是不是借了你的钱没还啊?”   容瑾连头也不回,更不会答理她。   如故翻了个白眼,养了一院子怪物。   三顺端着水盆进来,恰好听见如故的话。   “如果郡主上辈子借了我的钱不还,这辈子却还是我的主子,阎王爷真不公平。”   如故哭笑不得,“那是你上辈子欠了我的钱不还,所以这辈子才来服侍我。”   “我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三顺不满地嘟嘟哝哝,“郡主赶紧起身吧,公子们都已经准备好,就等郡主动身了。”   “去哪儿?”   “石海村啊。”   “石海村是什么地方?去那儿做什么?”   三顺惊讶地睁大眼,“郡主连石海村的云秀坊都不记得了?”   如故挑眉,“美人聚会的地方?”她家男儿个个绝色,既然他们都要去,那必定是个美人聚会的地方,她就算没色心,但过过眼福什么,还是很乐意的。   三顺脸上的惊讶表情变成了认命神情,她家郡主满脑子只有‘色’字,“云秀坊不是美人聚会的地方,是天下人才聚会的地方。”   如故撇嘴,没兴趣了,她扳着手指,会的东西只有几样,打架,当卧底,侦察破案,虽然算不上蠢才,却绝不是什么人才。去这样的地方,简直是找虐自露马脚。   “不去。”   “公子们都要去,要在云秀坊住上三个月。而郡主又不能远离公子们,尤其是朔月,更不能一个人,你不怎么行?”   原来,她不是以才人的身份前往,而是为了蹭阳气。   这点认知让如故放了心,同时觉得很没脸。   “云秀坊是干嘛用的?”   “据说云秀坊里藏着一个秘密,如果解开了那个秘密,就能找到一个神秘之门,进入神秘之门就能找到一个旷世宝藏。”   “如果那个石海村真有什么宝藏,早被人挖掉了。”宝藏这么狗血的骗局也有人相信,如故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神秘之门只有在日月重合以后才会开启,开启时间只有三个月,平时就算把云秀坊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到的。据说上一次,云公子已经找到神秘之门,可惜晚了一步,他解开秘密的时候,也正是神秘之门关闭的时候。”   日月重合,日食?   “上次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如果真有这样的宝藏,那还抢破了头?”   如故想起武侠小说里抢宝藏的情节,不管放哪里,都是血雨腥风,后背凉飕飕的。   “据说这个宝藏涉及到全天下的命运,并不是一国的命运。所以所有国君,达成共识,共同守护和寻找宝藏。才修建了云秀坊,为了协助云秀坊寻宝,各国派去了许多能工巧匠驻扎石海村。平时石海村是禁地,除了当地百姓,绝不许外人进入。只有在神秘之门开启的那一个月,各国才会派人前去寻找神秘之门。”   “既然这样,派智者去不就行了,为什么我府上的公子们全要去?”   “因为没有人知道神秘门里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所以不但要派智者,还要配上武者,医者,还有遁术师,以及具备各种特长的人前往。我们府上的云公子是遁术师,小开公子是智者,容公子是医者,止烨公子是武者,而玉玄公子的水性全天下无人能敌,所以他们全接到邀请前往。”   三顺扳着手指着挨个数着公子们的优点,越数越觉得他们优秀得不可仰视,再看面前这位郡主,一样也不会,感觉几朵上好的牡丹被猪拱了。   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为这只什么也不会的猪跑前跑后,竟心甘情愿。   “云末也要去?”   “肯定要去的。”   如故来了精神,“宝藏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说云秀坊是魔君云溟当年的埋骨之地。如果那地方不是有什么秘密,魔君为什么会死也要守着。”   “魔君……”如故眉心微蹙。   当年南朝皇叔篡位,杀南朝太子找的理由是南朝太子是魔君之子,是魔。   殇王在对她说起魔君的故事的时候,她并没往他身上多想,但自从知道南朝太子的事以后,曾无数次地想过,难道他是魔?   是魔君云溟之子?   她没见过魔,不知道魔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关于南朝太子是魔君之子的事,是不是越国国师和南朝皇叔编造出来陷害太子的,但不管是什么,她都忍不住想弄明白,那个说法是到底是真是假。   手指捂过手腕上的三生镯,既然石海村是魔君的埋骨之地,那里能不能查出更多关于三生石碎片的线索?   “除了我们府上的公子,还有没有我认识的人要去?”既然要去,自然要尽量的弄明白情况,免得到时杂乱无绪,不知从何下手。   “太子也要去。”三顺给如故梳了一个小坠马髻,配了支红珊瑚簮子。   居然连萧越都要亲自前往,可见各国国君对这个神秘之门的宝藏极为重视。   “既然云末之前就找到了神秘之门,那这次不是直接开门就可以?”   “很多人都这样想,不过云公子说,神秘之门跟着星宿位置变动而变动,又说现在的星空位置和三年前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神秘之门也将变化。”   “这么说,要重新寻找?”   “听说是这样。”   如故又问了一些关于云秀坊的事情,三顺竟基本都能说出来,如故把三顺重看了几眼,这小丫头哪里是什么八卦通,简直快成万事通了,比114还好用。   石海村地方有限,按规矩不能带家眷,但临安府里的几位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而如故又情况特殊,所以破例可以跟着前往,但不能多带家仆,所以只能带一个贴身服侍的丫头。   如故日常生活向来不需要别人伺候,平时料理她起居的丫头自然不带,只带了路路通加八卦通的三顺。   如故收拾好到大门口,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止烨骑着高头骏马护在车旁,这样的情景如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仍觉得止烨高大笔直的身影像太阳一样耀眼。   但除了止烨以外,不见另外几位夫侍的身影。   她回来已经不短的日子,知道府里这几位虽然和她八字不合,但安排每件事,都有这样安排的道理,既然另外几个不和她同路,必然不同路的原因。   也不多问,上了自己的那辆特制马车。   她从樟州回来,就对这辆马车进行了改造,杜绝了被人利用马车的暗门再次劫持的机会。   而三顺仍和平时一样,被安排到身后的另一辆小马车。   如故希望能早些进阶高级药师,绝不肯浪费路上的时间,而且不想三顺知道她太多事情,这样的安排很她的心意。   开了车窗,正想问止烨什么时候启程,车门推开,容瑾冰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如故望着门车那张俊极却又冷极的脸庞,惊讶地完全不能思考。   这院子里的几个夫郎,除了云末,个个不待见她,但最见不得她的非容瑾莫属,如果不是‘义务’在身,他恐怕绝不允许她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尤其是她昨晚的‘偷香’更在他的底线下不知几万丈,他杀她的心都有,这时候难道不是该远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故想不明白。   容瑾和如故的视线一对,立刻别开脸,把视线错开,仿佛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看见。   然,他不看她,人却弯腰进了马车,并非随手关上了车门,坐到离如故最远的车厢一角,头靠了身后车壁闭眼休息。   他一夜未睡,这会儿也该补个觉。   如故凌乱了,他这是要和她同车?   她没理解错?   或许是眼花?   如故把眼睛揉了又揉,人还在,没有消失。   是压根没睡醒,还在做梦?   如故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痛!   那袭冰雕出来般的青色身影仍在车厢一角。   如故暗吸了口气。   如果对方换成玉玄或者钱小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爬过去,问清楚来。   但这位浑身是毒,她不敢招惹,免得给她下点虽然毒不死,却让把人折磨得欲死欲仙的药,她可是亲眼看过他给人处痒心药的。   容瑾虽然冷了点,但看着实在养颜,路上也不会太过无聊,最重要的是她炼丹不用避忌他,虽然不指望他能出言指点,但万一控火失误,他能帮着收收,不用担心把这辆上好的马车烧了牲口车。   临安府的几个夫郎美名早已经在外。   止烨骑在马上,把斗笠的帽沿已经压的极低,但他那好得让女人看了,就想被他压的身段,再加上他凡事不在乎的放荡不羁的味道,所过之处勾得那些妇人姑娘心痒难耐。   在北朝帝京,如故的恶名在外,没有人敢来招惹他们。   离开帝京,就招引来许多姑娘妇人向他掷鲜花。   如故一露脸,立刻飞来一个臭鸡蛋。   臭鸡蛋被护卫拦下,连如故的马车边都没沾到。   但如故再不肯再把脸露出去给人当靶子。   瞟了眼另一角的冰美人,后者自然是就算她顶了一脸臭鸡蛋回来,也不会理睬的。   如故有一瞬间地想,不如顶几个臭鸡蛋来臭死他。   不过考虑到臭死他之前,可能自己先给熏晕了,最终弃这种自残损人的办法,闷着头练习用暗火炼丹。   转眼半天过去,如故没有片刻偷闲,她全神炼丹,没注意到容瑾睁开眼,清冷的目光停留在她神情专注的小脸上。   因为各地的人马都往石海村赶,所以一路上的客栈房间都人满为患。   容瑾和止烨的长相气质太过出众,又一冷一暖,两个极端的存在,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量的人群围观,十分不方便,离石海村越近,人越多,为了避免麻烦,干脆连店都不住了,日落西山,就在僻静的地方寻个干净之处,在车厢外点个火堆夜宿郊外。   如故和三顺睡在车厢里,而容瑾和止烨以及一帮护卫就在火堆旁依树而睡。   容瑾不知在附近撒了什么,蛇虫自动退避十丈之外。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石海村,这晚是他们在野外最后一个晚上。   吃完晚饭,正要休息,突然涌在十几二十个前往石海村的人。   这些人还自各地,由于一路上住店困难,而在外夜野又怕遇上危险,所以结伴而行。   今晚仍正找地方休息,远远见这边有火光,寻思着能多些同行更好,于是奔着着火光而来。   容瑾虽然性子冷漠,但他察觉这一片山林适合蛇虫生长,剧毒之物不下十数种,如果把这些人逐开,恐怕要被咬死过半,而他的药就算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会用,起身走开,到离这些人一定距离的地方,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只当没有这些人的存在。   他看似远离人群,对这些人不理不问,所处的位置却极为巧妙,如果有人试图接近如故的马车,他腕上金丝定能在那人碰到车门前,勒断他的咽喉。   止烨性子本是随意,与这些人很快打成一片。   这群人的人数众多,他虽然没有一一讯问对方姓名,但从每个人的言行中却能判断出这些人的特长,确认这些人确实是受邀前往石海村的,放心下来,跳到车辕上,背靠了身后车厢休息。   次日,这些人感觉到止烨他们无意和他们同行,也就先告辞离开。   如故在车下洗漱,见脚边有一块红木牌子,拾起来一看。   是云秀坊的邀请牌,是一个叫李然的药师。   看样子是昨晚夜宿的某一人掉落的。   心想前往石海村都是同一条路,那人发现不见了牌子,应该会回头来找。   如故记忆力极好,昨晚把那些人大约看过一遍,模样都有印象,如果他回头找牌子,自然能够认出人来,把牌子还给别人。   就算那人在路上没发现,到了石海村也会发现。   于是暂时把那块邀请牌收了起来。   到了石海村。   玉玄已经提前等在村口,把如故领到一间精致的民舍里,吩咐如故没事不许到处乱走,和止烨和容瑾一同离开。   如故乘三顺收拾行礼的时候,去外面打听李然这个人。   到了外面一打听,如故才发现,没有她想象的那简单。   能来石海村的人有五百来人,但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除了个别皇家知根知底的人以外,大多数人是通过考核征收而来的,身份繁杂,彼此间又并不认识。   这样的环境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而李然这个人,又是第一次来石海村,更没有人认识。   好不容易找到昨晚一同夜宿的人,说那牌子是他捡到的,也是和如故一样的想法,到了石海村,如果有人丢了牌子,进不了石海村,自然会在门外徘徊,结果昨晚不小心把牌子弄丢了。   如故本想把牌子还给那人,让他去石海村登记处问问,看失主有没有去过登记处,可是那人听说云秀坊里的房间有好有坏,怕去晚了分配不到好房间,哪肯再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耽搁时间,道:“既然姑娘捡着了这牌子,就劳烦姑娘拿着牌子到石海村人口登记处等着,看能不能等到失主。”他说完急急走了,生怕如故不肯帮忙,那么这麻烦事就得落到他的头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故表示理解这人的做法,反正三顺在整理住处,她这里也没处可去,干脆好人做到底,前往登记处。   不料,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李然这个人,只好在石海村外来人员登记处,留了言,暂时回去。   突然感觉三生镯里有些躁动。   如故避开三顺,走进里间,把肉丸子弄了出来。   肉丸子激动得小脸发红。   咬着如故的耳朵,小声道:“这里有三生石。”   “带路。”如故眼睛一亮。   由肉丸子指路,如故走到一座巨大的宅院面前,被官兵拦了下来。   官兵指了指头顶牌坊,“闲人止步。”   如故抬头,头顶写着“云秀坊”三个大字。   抬了眼官兵手上明晃晃的钢刀,退了开去。   望向左右,整个云秀坊都被重兵把守,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如故只得暂时离开。   回到住处,才发现这间民舍,除了厅堂外,只得一个房间。   难道她和三顺睡房,容瑾他们几个全挤一堆当厅长?   “容瑾他们是不是另有住处?”   “被邀请来的人全住在云秀坊里,公子们也不例外。”   三顺忙里忙外,收拾了两个时辰,还没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完。   不过是住两个月时间,如故感觉三顺几乎把家都搬来了。   “那我们干嘛不一起住到云秀坊里,还要另外租房间?”   “云秀坊不让女人进。”   “难道说受到邀请的人,没有女人?”   “是的。”   “难道能人里就没有女人?”   “女人再有能耐也不能进云秀坊。”   “为什么?”   “防淫—乱坏事。”   如故无语,断袖算不算淫—乱?   进到里间,坐在桌边,手撑了下颚,玩着肉丸子的小爪子,“你确认里面有三生石?”   肉丸子立刻点头。   “可是进不去啊。”如故为难,“不让女人进。”   兵官太多,就是爬墙都进不去。   肉丸子急得像热祸上的蚂蚁,在桌上乱转,脚在桌上的红牌上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如故眼睛一亮,拿起那块红木牌子,“有了。”   抱起肉丸子,急急去了成衣铺,买了几件男装,回到房里换上,立刻变成了个身材矮小,但相貌清秀的小后生,问肉丸子,“怎么样?”   “你想扮男人进云秀坊?”   “要不怎么办?”如故瞥了它一眼,想要三生石就得进云秀坊,可是她自认没有本事打破常规,说服他们让她进去。   “一眼就能认出是临安恶群主。”肉丸子鄙视如故,穿了男装,还是如故。   如故回到这世上不久,她认得的不多,但认得她的人却不少。   她就算换了男装,也未必能骗得过那些人的眼睛。   万一遇上死对头,把她给揭发了,她就得被就地正法,警示后人。   云秀坊大门口贴着告示呢,前来云秀坊的人,不论身份,不论地位,都得遵照云秀坊的规矩,否则就是皇帝老儿犯了规矩,都杀无赦。   如故泄气地一屁股坐下,“那就没办法了。”   肉丸子眼睛一转,拽着如故的发束,“送我回去拿东西。”   “什么东西?”   “三生幽境里有易容丹。”   “里面都是能人,一般的易容能瞒得过那些人的火眼金睛?”   “三生幽境的易容丹,可以改变人的五官形状,只要不沾钟乳水,就不会掉,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那易容丹要药仙才炼得出来,世上就算有,也是极为少见,一定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用这种丹药易容。”   “真的?”   肉丸子拼命点头,关于三生石的事,它都特别卖命。   “三生幽境的易容丹,可以改变人的五官形状,只要不沾钟乳水,就不会掉,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那易容丹要药仙才炼得出来,世上就算有,也是极为少见,一定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用这种丹药易容。”   “真的?”如故眼睛发亮。   肉丸子拼命点头,关于三生石的事,它都特别卖命。   如故立刻把肉丸子丢进三生幽境,数了十声,把肉丸子重新拽了出来。   肉丸子果然捧了两个小药瓶出来。   “这个是易容丹,这个是解药。”   如故把解药塞进怀里,坐到铜镜前,照着肉丸子说的方法,用茶水把丹药化开些,涂在脸上。   皮肤瞬间缩紧,连带着一些五官也微微拉扯。   只是细微的一点拉扯,依然美貌,但模样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三顺从外屋进来,冷不丁见屋里有一个不认得的男人,正在往怀里装银票。   张口就叫,“有贼啊,快来抓贼啊。”   如故吓了一跳,抓起包裹,以最快的速度爬出窗户,飞奔逃走。   一直跑过两条街,才想起,她又不是贼,干嘛要逃?   又去买了护腕,遮去手腕上的三生镯。   离开卖杂货的小摊,突然看见两匹马驶来。   街道瞬间引起骚动。   街边的年轻姑娘媳妇激动得脸都红了。   如故往马上看去,这一看,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身后的小摊绊了一个跟斗。   马上两位,一个一身白衣俊雅绝俗,正是如故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不知他会不会留下的云末。   而另一位年纪还小,随意一笑都讨得人想去摸他那张可爱的脸,却是钱福星小开。   他们两人目光在人群中仔细巡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如故虽然易了容,但不知这易容是不是真的能骗过他们,心虚得慢慢后退,缩进身后的一个书铺。   进了店子,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懒洋洋地声音道:“掌柜的,这太不象话,既然床都上了,那么就该把事给成了才行……”   如故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柜台边斜依着一个少年男子。   他穿着黄灿灿绣花锦缎长袍,腰间束着碧玉带,坠着金丝荷包和碧玉环佩。   一头乌黑的长发全部束起,戴着一个镶珠的小金冠,小金冠用一支雕工精细的碧绿玉钗固定。   手上拿了把金骨折扇,澄黄的扇面上画着支红梅。   从头到脚,珠光宝气。   如果说小开是富二代,这个就是典型的暴发户。   可这么珠光宝气的一身装扮,却硬是被他穿得光彩照人,丝毫感觉不出半点俗气。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转头过来,是一张美极,也媚极,却不娘娘腔的脸。   无颜……   如故脸色一变,差点惊叫出声,只恨不得能藏到地底下去。   没能等她转身回避,无颜的目光已经径直落在了如故身上,把如故从头看到脚。   最后停在如故的脸上,眼里渐渐化开笑意。   这一瞬,如故以为自己被他认出来了。   无颜却只是勾唇笑了一下,就转过头去,把手里的书丢回柜台,收了手中扇子,用扇子在封面上敲了敲,“这个怎么说?”   如故松了口气,他没有认出她来。   看来,这易容丹果然不错。   掌柜地陪笑,“我一定把公子的意见转告给作者,让他下一册把裙带解了。”   “不但要把事做了,还要……”无颜凑到掌柜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掌柜怔了一下,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妙,妙啊,一定,一定要这样。”   无颜嘴角噙了些似有似无的笑,退了开去,眼角见如故仍在看他,转头过来,冲着她眨了下一只眼,嘴角勾起一丝妩媚笑意。   如故身子一僵,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地逃出书铺   原来止烨卖的那些春—宫,竟是他弄出来的。   难道这才是无颜的本性?   如故彻底凌乱了。   问题是无颜到这里来做什么?   如故出了书店,云末和小开已经走远。   她绕回住处,见三顺正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转悠。   抬头看见如故,立刻拽了她,叫道:“贼……贼……抓……”   如故忙上前捂了她的嘴,“是我,如故。”   三顺听见声音,怔了一下,转头过来,手捧着如故的脸,仔细认了半天,也没能认出她来。   “郡主?”   “真是我。”如故把她的手扒开。   三顺虽然是个丫头,却是有见识的丫头,很快反应过来如故易了容。   再看如故一身男装,立刻觉得不妙,“公子们到处找郡主呢。”   “我去云秀坊找他们。”   “不行,不行,被人发现,可就活不成了。”如故在北朝和越国身份虽然精贵,但在这里行不通。   如故出了事,她也别指望能活。   “我还是觉得跟他们近些,比较安全。不过,你不告诉别人,谁知道?”   “云公子说了,这地方除了朔月,阴煞的东西不敢靠近。等朔月的时候,公子们会出来陪郡主。”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呢?”   三顺还想劝。   如故抢着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敢告诉别人,我就不回来了。”   三顺跟了如故这些日子,知道她决定的事,雷打不动。   只盼如故只是一时贪玩,进了云秀坊,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那公子们问起。”   “你就说我在睡觉,不想人打扰。”那几位知道她在学习炼丹,她说不想打扰,他们一定以为她在炼丹,不会再打扰她。   “……”   如故检查了一下带的东西,确认没有错漏,朝着云秀坊而去。   到了门口,把那块雕着李然的红木牌子递给门口官爷。   官爷抱着本身份薄,翻到最后一页,才翻出李然这个名字。   李然,齐国人,一阶药师,精通算数。   齐国是一个边远的小国,所以李然这个人没什么人认得,很完美。   接下来如故被带去了一间炼丹房。   如故轻车熟路地炼了一粒回气丹,然后做了几道算数题顺利过关。   迈进云秀坊的门槛,如故觉得自己简直走了狗屎运。   望着头顶天空,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已经看见了三生碎片。   一身金晃晃的无颜,摇着扇子,迈进门槛,看见正笑看着天空的如故,勾唇一笑。   如故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实在想不通无颜一个戏子怎么也会被邀请来寻宝。   难道说,怕这些人日常生活太过无聊,所以请他增加生活情趣?   问题是,这妖孽祸水在台上的美艳模样,以及台下的风骚德性,还不把这些要素三个月的人撩得一身邪火,个个回去打—飞—机?   飞机打多了,会发虚的,到时一个个两眼昏花,双腿发软,寻宝的事就得大打折扣了。   几个护院管事打扮的人走到门边,拿起挂在门框上的木锤往锣上一敲,“关门了。”   “等等,还有人。”   外头一下涌进来六七个人。   门里的如故被他们撞得往前扑倒。   站在她面前的无颜顺手把她接住。   这一瞬间,只觉得手臂间的身体娇小柔软,淡淡幽香飘进鼻息。   如故抬眼,看见低头看着她的那张妩媚脸庞,唯恐被他认出自己,吓得立刻站稳,匆匆走开。   无颜手臂抬着,还保持着接住如故的姿式。   那柔软的娇小的身子身,那若有若无的女子香。   女人?   无颜细长的桃花眼一亮。   云秀坊绝不允许女子进入的,被邀请的人绝对是经过精挑细选,绝不可能是女子。   而且,天地间的人类女子,是不会有柔韧成这样的身体,除非有他们族人的天玄之音洗骨。   俱他所知,这世上被天玄之音洗骨的,只有如故那小丫头。   女人,如故?   无颜勾嘴角微微上扬。   今年的云秀坊会很有趣。   低头,见脚边有一块红木名牌。   他弯腰拾了起来,上面雕着‘李然’二字。   “李然?”他低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忽地,一只雪白的小手伸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红木名牌。   他抬头,看见如故急匆匆跑开的身影。   手一抖,打开金骨扇子,摇了两摇。   如故对云秀坊不熟,找到人员管理处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报道的了。   为了显示公平。   住房由抽签来抽取房号。   如故来的太晚,别人全抽完了。   据说只剩下一间房可以加人。   所以这签,如故是不用抽了。   报上名字,刚要领取住宿房号。   一个下人匆匆跑来,“人字一号房的那位,说可以加一人。”   管事看着如故眉开眼笑,“小伙子,你真是走运了。”   “走什么运?”如故迷惑。   “人字一号房那位,不知多少人想跟他一屋,住不进去。”   如故好奇,人字一号房住着什么大人物。   往住宿名册上看去。   云秀坊分为天地人三个院子。   云末,小开,容瑾住了天字院的一号房。   止烨和莫子卫住在地字院的一号房。   管事指着人字院其中一间房号,“人字院一号房,本是单间,不能加人的。”   如故向那间房的人员名单看去。   上头写个‘无颜’二字。   如故打了个哆嗦,“另一间房呢?”   “人字二号房的两位脾气都不好,你人长得跟姑娘一样,怕是经不起他们打,你还是住人字一号房吧。”   人字二号房名册上是萧越和玉玄。   如故果断选择了人字二号房,心里却迷惑,连萧越,云末这些人都只能与人共用一个房间,而无颜却能在人满为患的云秀坊独占一间房。   这个无颜,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有这么大的架子。   管事不能理解。   人字二号房的那两位,一个是凶煞,一个火炮筒。   那两位,早上进来就已经打了一场了。   往后的日子不知得打多少架。   眼前这位,长得柔柔弱弱,跟他们挤一屋,随便挨上一下,都能要了半条命。   而另一间的无颜,不知多少人想跟他住一屋,住不进去。   现在这位可以住进去,居然宁肯跟凶煞萧越和火炮筒玉玄挤一屋,也不去跟无颜妖孽住。   管事不知这个从小地方来的人,是不了解行情,还是故意找虐。   迷惑地把房牌给了如故。   如故抱着领来的被褥,走向人字院。   忽地见云末和小开二人朝这边走来,惊了一下,手一抖,手里捏着的房号牌和红木名牌跌落在地。   忙弯腰去捡。   一只骨节均匀的手伸来,在她之前拾起房号牌和红木名牌。   ------题外话------   推荐文文:   华青弦一个威亚将自己吊到了古代农村,成为了两个四岁龙凤胎的妈。   两间破茅屋,半亩贫荒地,家徒四壁,三餐不济。   日子那样艰难,她偏还捡回了一个一无是处的赔钱老公。残酷的生活逼得华青弦不得不奋发图强。种田,养鸡,摸鱼,打猎,誓要带着全家奔小康。   岂料,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娘家人找来了,赔钱老公也不见了。   《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文:水夜子   什么?她是当朝摄政王唯一嫡出的女儿笙华郡主?   什么?她招了五朵桃花,却四朵都是烂桃花,唯有一朵打了苞儿的,还直接凋谢了?   什么?她又有桃花了,对方的来头不小,还是当朝国舅爷?   ☆、095 难相处的室友   如故抬头看见云末温和的面容,心脏怦怦乱跳。   她不知道,如果被云末认出了她,会不会把她提出云秀坊。   云末把两块牌子一起递还给如故。   如故立刻接过,胡乱道了声谢谢,往路旁让了让,让云末他们先过。   小开的视线只在如故脸上淡淡扫过,就看向别处。   而云末的目光却在如故脸上停住。   如故一颗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云末微微一笑,和小开一起,从她身边走过。   如故长松了口气,抱着被子卷快步走开。   在没找到三生石碎片前,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是她,否则一旦她女子身份被揭开,就算他们拼死保她,而云秀坊肯为他破例放过她,也不可能让她再留在云秀坊,那么找三生石的碎片就得泡汤。   人字院是一间极精致的小院子,花草掩映中一排精致的联排客房。   晃得人眼花的无颜把玩金骨扇,靠在第一间房门口的梁柱上,含笑看着走近的如故。   向她伸手过来,“无颜,人字一号房。”   如故不敢露出认得他的神情,只得把手递过去,“李然。”   无颜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抚过,指下肌肤细腻如脂,无颜眼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如故淡定地睨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转身走向人字二号房。   这个妖孽少招惹为好。   敲了敲房门,没人。   推门进去。   无颜向人字一号房看了一眼,再看被如故关上的房门,有些懵。   她竟没选人字一号房?   二号房住着玉玄和萧越,无颜缩回握过如故的手,放到鼻下闻了闻,他眼里的笑意即时加深,多了抹别样神色。   如故抱着被卷打量这间小小的房间。   以前前来云秀坊人少,都是一人一间房,因为受地势影响,所以房间都很小,但后来人数暴增,已经不能一人一间房,可是小小的房间摆上两三张木榻,连身都转不了,于是拆掉所有的榻,换成榻榻米。   今年来云秀坊的人比去年多了不少。   两人的房间变成了三人,就显得有些挤。   屋里已经堆了两卷被褥,和两个包裹,显然萧越和玉玄已经来过,搁下了东西,不知去了哪里。   如故放下东西,把肉丸子弄出来。   “你看下,三生石在哪里。”   肉丸子苦了脸,“我就感觉到有,但查不出在哪里。”   如故皱眉,难道他们找的宝藏里有三生石?   所有前来参加云秀坊的人,都会得一笔还算丰厚的佣金,但被弄来的人全是有本事的,那点钱实在难入这些人的眼,所以算是义务劳动。   于是这些人被称为义生。   义生的目的只有一个,打开神秘门,找到宝藏,至于用什么手段无人理会,也不受任何限制。   所以,来这里的人有绝对的自由,不需要统一行动。   不过人多是非多,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晚上必须回房,除非有关于宝藏的特别行动,可以递交申请夜出,和宝藏没有关系的事,晚上绝不允许人到处闲逛。   如故进云秀坊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   如故去膳房吃了晚饭,四处走了走,肉丸子仍不能测出三生石的位置。   更认定三生石可能是和宝藏藏在一起。   眼见天已经黑了,巡房敲着锣通知众人回房。   目前三生石没有线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好在有三个月的时间,没必要违反云秀坊的规矩,引人注意。   把肉丸子塞回三生镯,回房休息。   到了门口,如故想到和玉玄一间屋,暖手袋的问题解决了,兴奋地张开胳膊,直想唱,这个冬天不太冷。   甚至幻想着可以手脚并用,把玉玄当抱枕搂在怀里睡的滋味,美得半眯了眼,心里叫道:“护身符,姐姐来了。”   隔扇窗户一动,打了开来,从窗里探出半边鲜艳夺目风骚无比的身影。   如故立刻垂下手,一本正经地推门进屋。   玉玄和萧越还没回来。   如故点了灯,把自己的被褥铺在屋子一角,正准备躺下休息。   门‘哐’地一声,被人踢开。   玉玄扛着大刀进来,见屋里不是萧越,而是一个长得瘦弱小个子少年,怔了一下,“你是谁?”   “新来的,我叫李然。”如故把嗓子压了压,让听音听起来粗一些。   玉玄两眼不离如故的脸,踢了鞋子,脚倒勾上门,在如故面前坐下,把如故从上到下地看。   如故心里虚得直冒冷汗。   不知道肉丸子给的易容药够不够坚挺。   玉玄直起了背,伸手到如故头顶比了比,这么坐着,比自己短了大半个头还有多。   这小了脸蛋漂亮得跟姑娘一样,身板又小,肩膀也只有一点点宽。   “李然?”   如故立刻点头。   “男人?”   “我当然是男的,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是女的?”如故硬着头皮瞪他。   玉玄不怒,反而笑了,漂亮的丹凤眼瞬间放了光,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很好,很好。”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这么娇小的一个身板,在她面前,玉玄刹时间觉得自己太有男人味了,念头刚才,才发现这想法不对,呸了自己一口,“老子本来就是男人,本来就男人味十足。”   如故直接翻了个白眼,二货就是二货,再装得人模人样,还是个二货。   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同时有些郁闷。   以前都是她调冂戏他,现在竟成了他调冂戏她。   为了防止被他调冂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正气道:“一个大男人对男人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大男人?   他说他是大男人?   玉玄眉挑了挑,浑身舒坦,这小子不错,他喜欢。   忙也摆出正儿八经的模样,道:“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更不会对男人有意思,只是……只是……”玉玄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抓着乱篷篷的短马尾辫,有些着急。   如故心道,只是看见和自己一样长得像女人的人,所以有了优越感。   不过,虽然不能让他乱动她,但她还得靠他暖手,不敢把话说的太绝,话峰一转,道:“算了,天不早了,休息吧。”   门又被人推开。   萧越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进来。   看见如故,眼里露出一抹诡异。   这世上有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玉玄已经很神奇,现在居然又来一个。   看了眼如故,又看玉玄,虽然仍是玉玄更漂亮,但这新来的小子自着一股清新的小嫩味道,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以前,他最反感网络上流传的伪娘,一个大男人弄得娘们娘腔的,怎么看怎么恶心,而这个小嫩草,虽然一看就是个娘们样,却不让人讨厌,反而对那些喜欢小受的断袖男人有些了然了。   至于另一位,顶着张女人脸,还满嘴粗话,整天充人老子,实在是让人很不爽。   他看这两眼,又把玉玄看毛了。   粗着嗓子吼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把你那双贼眼挖出来。”   萧越哪是任人吼的人,哼了一声,“小子,有本来就来试试看,别一会儿被爷揍得哭鼻子叫娘。”   “你娘的才哭鼻子叫娘。”玉玄跳起来,一拳就向萧越挥去。   萧越偏头避开,也不示弱,一脚向玉玄踹来。   屋子太小,拳风脚风全向如故脸上刮来。   如故郁闷,怎么把这两个火炮筒放一块了。   拿起一个枕头向他们中间丢去。   片片扇毛顿时飞了满天,一片鹅毛飞进如故鼻孔,痒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那二人顿时想起这屋里还有别人,同时住了手。   如故捏着鼻子,“你们能出去打吗?我想睡了。”   云秀坊里禁止斗殴,就算他们是北朝的太子水族的小族长,破了这里的规矩照罚。   他们俩的脸,一个代表北朝皇家,一个代表水族,当众受罚,丢不起这脸。   再说明天神秘之门就要开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必须养足神精全力应对一些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打架上。   二人同时哼了一声,各自抖开自己的被卷分别睡开。   如故抱着被子卷,看着一左一右躺着的两个人,犯了愁。   玉玄和萧越之间空位不小,睡一个她绰绰有余,问题是刚才枕头里的羽绒全飘落在那位置上,这睡下去,得沾一身的毛。   可是不睡中间的话……   如故看向萧越里侧,萧越离墙壁,只有一人宽的距离,她睡在里面,如果不想碰到萧越只能侧身贴在墙壁上,等睡着了,稍微翻个身就得贴在萧越身上。   玉玄那连的情况也差不多。   她选择睡边上的话,不是要贴着萧越就是要贴着玉玄。   如果跟萧越挤一堆睡,万一被他发现她是女人,可以向他坦白身份,他一定会帮她瞒着,让她断续呆在云秀坊,但离开云秀坊后,他绝不会当什么事也没有,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让她尽早他那一冂夜,甚至干脆嫁给他。   这个绝对不行。   如故的视线最后落在玉玄身边,他是她的暖手袋,挤是挤了点,但这么挤着,碰他两下暖暖手,可以说是不小心碰到的,不会被人当变冂态,实在冷了还能抱着当抱枕,如故光想想就觉得仿佛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立刻抱着被子卷屁颠屁颠地蹭到门的一方,拿被子拱了拱玉玄,“喂,睡过去一点,挪个位。”   玉玄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让老子挪过去跟这断袖的变冂态家伙睡?”   如故偷看了萧越一眼,这家伙以前一直不肯娶妻纳妾,好事的人都私下传萧越好男色……   私下传,萧越可以当听不见,但放台面上明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萧越才压下去的怒气又冲了上来,竖了眉头,正要发作,如故抢先道:“我也是男人。”   玉玄怔了一下,他从头到尾没想到这嫩小子也是男人的问题,让这嫩小子和那变冂态睡,不等于送小羊糕入狼口?   不过让他挨着变冂态睡,他死也不干,重哼一声道:“你放心,他敢碰你,老子揍他。”   “就凭你?”萧越本就一肚子气,被玉玄左一个断袖,右一个变冂态叫得鬼火乱窜,握了拳就要揍玉玄。   “就凭老子。”玉玄立刻回招,两人一打开,门口的位置反而空了出来。   如故忙喜滋滋地爬过去,抖开被子卷,把自己一裹,躺好。   打吧打吧,只要不伤及无辜,打一冂夜都没关系。   她睡这儿,偶尔戳戳玉玄美人取取暖她很乐意,睡中间玩3P,还是算了。   玉玄回头看见,俏脸直接沉了下去,收手回来,连人带被地拧起如故,往中间位置一丢。   如故看着一榻的羽绒,脸色大变,忙用手撑住,才避免扬起一地的毛,刚松了口气,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直接把她踹得趴下,整个人埋进了羽绒堆里,羽绒钻进鼻孔,痒得她连打几个喷嚏,羽绒飘飘扬扬地飞了满天。   萧越收回脚,拂开飘到面前的羽绒,道:“跟他睡,我怕半夜被人爬到身上来。”   “你讨揍。”玉玄握了拳头,擦着如故耳边,一拳向萧越打去。   如故立刻抓住玉玄的手臂,“我睡中间。”   玉玄哼了一声,收了拳。   如故在二人虎视眈眈的瞪视下,拉开被子躺下。   玉玄和萧越才各哼了一声,一左一右地背对着背躺下。   如故趴在他们两人中间,拈着脸上沾着的羽绒,郁闷。   罢了罢了。   3P就3P吧。   总强过半夜三更,他们两神仙打架,她这凡人遭殃。   肚子里把给云秀坊定规矩的人骂了百八十遍。   这是谁定的破规矩啊,分个房还得抽签。   要不然的话,玉玄和止烨一个屋,萧越和莫子卫一个屋,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偏偏整个抽签,把这两个冤家凑在了一个屋。   如故不知道腹诽了多少遍,终于沉沉睡去。   正睡的舒服,突然肚子上一重,把她直接压醒。   低头,却是玉玄一条结实的大腿压在了她肚子上。   如故咬牙,手脚并用地把那条重得像大象腿的长腿丢开。   又乘玉玄翻身的时候,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他滚到一边贴着墙睡。   闭上眼,刚刚睡着,脖子上一紧,压得她差点断了气。   垂眼看去,却是萧越的一条壮得象小牛的胳膊搭在她脖子上。   如故郁闷得想哭。   长得人模人样的两个人,睡相怎么就差成这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条不知几百斤重的胳膊搬开,长出了口气。   小心地往玉玄的方向挪了挪。   突然玉玄一个翻身,转了过来。   如故唬得又忙往回挪了挪,突然手臂上一重,回头见萧越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趴在她肩膀旁边,脸对着她的脸,如故呼吸一窒,忙想躲开,却发现手臂被他压在了肚子下面,拔不出来,正暗暗叫苦,另外半边身子上又是一重,转头过来,却见玉玄仰面半压在她身上。   如故对这二只的睡相恨得咬牙,伸脚往玉玄腿上踹去,她要的是暖手袋抱枕,不是给人当垫子。   一脚过去,玉玄没醒,却被人扰了梦,不悦地嘟哝了一声,长腿伸过来压住那只不安份,仍在踹他的腿,如故彻底地不能动弹,而他睡得踏实了。   左右两边温热的呼吸呼哧呼哧地吹拂着她的脖子,痒得难受。   如故看左边,萧越浓眉微微蹙着,越加刚毅俊郎,而右边玉玄没了平时易怒的凶悍模样,更漂亮得让人嫉妒。   养颜啊,确实养颜。   可是两个一百多斤重的大男人拿她这九十斤的女人当垫子,是不是过分了些?   如果叫醒这两个冤家,虽然可以解放出来,但二人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多半要一口咬定对方图谋不轨,居心不良,到时不知又要打成什么样子,最后恐怕倒霉的还是她。   忍吧,只盼他们睡够了换姿式。   可是这二人拿了她当垫子后就睡得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如故胳膊麻,肩膀麻,腰麻,腿麻,身上无处不酸痛。   看着被那二人的气息吹起的羽绒在她的脸上方飘起落下,再飘起,欲哭无泪,杀人的心都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刚亮,外头敲起了起身锣。   压在如故身上的二位,像心有灵犀地同时往两旁边滚开,如故身上一轻,醒了。   一片羽绒缓缓飘下,停在她鼻尖上。   “啊嚏!”   滚去两边墙边的玉玄和萧越翻身坐起,一同看向保持着一种古怪姿式躺在那里,一脸羽毛的如故。   想笑,但很快想起,那些羽绒是他们打架弄出来的,不敢笑,憋得差点内伤。   如故肿着一双红眼睛,看看玉玄,又瞅瞅萧越,蓦地发出一声尖叫,实在是受不了这两只了。   腾地跳了起来,跑出门外,向人员管理处直奔而去。   隔壁窗探了张妖孽的脸庞出来,望着如故粘着一头羽绒的脑袋,有些幸灾乐祸。   如故手撑着管事的桌面,“我要换房。”头顶和脸上的羽绒随风乱颤。   管事只一眼,就猜到她这副尊容是怎么来的,暗暗同情了一把,同时有些幸灾乐祸,让你睡一号房,你偏要挑二号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好脾气地道:“我叫人去和无颜公子说说,让你换到一号房。”   “我不去那里。”如故想着无颜那仿佛能透视她身上衣服的眼神,打了个寒战。   “那?”管事有些意外。   “我去这里,跟莫子卫换。”如故指了指地字一号房。   “这不行。”管事立刻摇头。   “反正都是睡觉,有什么不行的?”   “云秀坊为了不拉帮结派,定下规矩,不允许义生自己挑房间。”   “屁的规矩。”   如故就不相信抽签能抽得这么巧合。   云末,小开和容瑾能抽到一间房。   再说了,真要拉帮结派,不住一屋,就不能拉了?   这规矩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   “这确实是云秀坊的规矩。”门外传来无颜媚惑的声音。   无颜打扮得花姿招展的人影出现在如故身边,手捏了把碧绿的玉骨扇,遮着半边脸,扇面上画着艳丽的红牡丹。   玉是上好的翡翠,扇面上的花卉栩栩如生,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配上他那身绿底红花的宽松锦袍,要有多骚包就有多骚包。   如故扁嘴,就这身装扮,一眼就能从大老远看出是谁,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因规矩是活的,我才让出半间屋给你。”   如故连话都懒得回他,又去缠管事。   管事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新的枕头塞到她怀里,“规矩实在不能破,我能做的也就这些。”   如故是来换房的,不是来要枕头的,不接。   无颜拿过枕头,笑了一声,“还是到我房里来吧。”   如故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另想办法。   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身体向前扑倒。   无颜极快地拉住如故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   乘如故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的瞬间,把如故抱住。   如故撑着他的肩膀想站直身,却被他抱得更紧。   无颜顿时觉得怀里顿时香香软软,那小腰只得一握,柔若无骨。   无颜眼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又把手臂紧了紧,吹去她脸上的一片羽毛,才放开手。   遮在脸上的扇子慢慢收起,露出那张妖孽的面庞。   “小心。”他冲着她抛了个媚眼。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长大,是不介意被人抱一抱的。   但这人分明不怀好意。   如故低头,自己一身男装,他也能有兴趣调冂情?   难道他男女通吃?   如故抖了一下,她女装被他吃豆腐,现在男装又被他吃豆腐,如故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从他手中夺下枕头,看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笑脸,恨不得把枕头掼他脑门上去。   忍!   没找到三生石以前,别惹事上身。   呼呼!   如故深吸了好几个口,心压下一肚子的怨气,转身走人。   无颜望着如故的背影,摇头扇子,嘿嘿一笑。   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玉坠丢给管事,“做得好。”   管事捧着玉坠笑得有眉没眼,“这怎么好意思。”   无颜不看他一眼,扬而去。   如故找地方把自己一身的羽毛打理干净,带着肉丸子独自寻找三生石的下落。   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在忙碌,比较起来,如故反倒象一个闲人。   闲逛了半天,仍然全无收获。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房睡回笼睡。   好在玉玄和萧越白天都不在房中,她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   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一朵红云飘来。   无颜换了一身大红的锦袍,鲜艳妖娆。   他看见如故,立刻刹住脚,手中拿着一把鹅毛团扇,扇子上镶着颗红宝石,要有多骚包,就有多骚包。   如故心想,刚见他时,他一身的伤,还以为他是个受虐的主,现在怎么看都是她瞎了狗眼。   这家伙张扬成这样,能乖乖地被极品女虐?   她不信。   没准是这货就是一受虐狂,在和极品女玩SM的时候,故意让极品女在身上划上的。   无颜手中鹅毛扇遮了半边脸,凑到如故面前,“石海村最出名的石锅鸡,我叫人送了锅来,去我屋里尝尝?”   “我怕有毒。”如故仍往膳堂走。   “石海村里没人敢下毒的。”   “媚冂药也是毒。”   “我像那样的人吗?”   “像。”   “嗳,我可是天下第一正经人。”   如故鄙视,正经人会嫌小H书上的女主上了榻,没把事给办了?   连眼角都不再瞟他一眼,径直走自己的路。   “李然因为母亲突然病重,赶回齐国了。”身后传来无颜懒洋洋的妩媚声音。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转过身时,已经恢复正常,佯装怒道:“家母好得很,公子不知是哪里打探来消息,这么咒家母,实在太过可恶。”   “是吗?”无颜轻挑了一下眉梢,眼角媚意更浓。   “这次也就算了,以后这种恶毒的话,我不想再听见。”如故不能确定无颜是确实知道了李然的去向,还是故意拿话来套她,但她是一直等到最后关门才进的云秀坊,说明李然确实没出现在云秀坊,甚至整个石海村都没有人见过李然,正因为这样,如故才敢大着胆着假扮李然,岂会因为无颜的几句话,就不打自招?   无颜笑而不语,对如故的话,不反驳也不承认。   望着如故离开的背影,一吹鹅毛扇边缘上的绒毛,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一定会把你扒掉看看。”她是不是李然,他不关心,只关心她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个女人,以及她到这里来的目的。   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那是谁?”   无颜回头,睨了一眼身后好友那张阳光般俊逸的脸庞,“一个有趣的孩子。”   “和小玄子一个房间的那个?”止烨只望见如故一角背影。   “嗯。”无颜步上台阶,走进自己的房间,“我买了你喜欢的嘉兴酒。”   止烨笑笑,跟在他身后进屋,“能让你上心的人少见,能拒绝和你一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说吧,他哪里引起你的兴趣了?”   无颜笑笑,取出一张画像。   画的是一个面相粗犷,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止烨喝了一口酒,斜瞥了画中人,“这是谁?”   “李然。”无颜手中鹅毛扇搔了搔脸,笑盈盈地欣赏着画中人。   止烨倒酒的手微微一顿,又看了看画像,有些想不明白。   这宝藏就算找到了,也不是谁能私吞的。   冒充齐国的李然有什么用处。   “他图什么?”   “不知。”   “你不打算告诉坊主?”   “说了就没意思了。”   “萧越知道吗?”   “他知道了,还能留那孩子?”   “你又想做什么?”   “你们要忙着寻宝,而我一个人太无聊,总要寻点乐子才打发得了这三个月时间啊。”   “别玩出岔子。”止烨瞟了无颜嘴角的邪笑一眼,皱了皱眉头,也有些好奇那小子的动机。   “放心,坏不了你们的事。”无颜在止烨对面坐下,端起止烨给他斟的酒,慢慢饮了一口,想着如故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勾了一边嘴角一笑。   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止烨知道无颜这模样就是在想什么古怪点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今年到底是谁做庄?”   “高志平。”无颜用扇子柄挑了止烨下巴,“今年洪门入驻了石海村,洪门可是鬼殿的狗,他们的心思不在宝藏,而在你,你这次有麻烦了。”   止烨推开扇子柄,“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多管闲事。”   无颜笑了一下,不答,给他把酒斟满。   **   如故刚迈进膳堂,就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带头的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   长相倒是不错,但那双眼里透着阴晦的狠意。   他身边一个狗腿子把如故从上看到下,啧啧两声,“如果不是云秀坊不让男人进,真以为是哪家的大姑娘女扮男装呢。”   如故皱眉,那易容药只是让五官稍微挪位,让整人变了个模样,但她的五官长得清秀,即便被药物拉扯,仍是眉清目秀,但她的身材比起男人自然单薄瘦小,清秀的长相和她的身材倒极为般配,但总因为长像被人说事,也有些心烦。   带头的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住嘴,清了个喉咙,“今年新来的?”   如故点头,“新来的。”   “这是庄家。”那人一听是新人,神色又傲慢了些。   进云秀坊的人只看本事,不看人品。   这里不允许杀人放火,但如故没指望这里的人全是善类。   虽然管事口口声声说不许挑房,是防止不能拉帮结派,但如故不指望这里没有结队欺负人的事。   她是易容进来的,顶的连远小国的贤士身份,没背景,没后台,更不是寻宝必不可少的人才,在这地方就处于最低层。   如故目的是三生石,不愿引人注目,也不愿意得罪人来给自己添麻烦,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庄家。”   “我们庄家最照顾新人,你以后就跟着庄家,找到宝藏,少不了你的好处。”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如故要找三生石,没功夫,也没兴趣给人当小跟班。   “谢谢庄家好意,只是鄙人实在没什么本事,性子又鲁莽,办事不成,败事倒是有余,我们那儿的人都叫我坏事通。来这里不过是王命难违,所以实在不敢服侍在庄家身边,坏庄家的事。”   那个叫庄家的人,没什么反应,那跟班反而怒了,“你是说不跟我们庄家?”   “管事不是说不许拉帮结派?”如故装作吃惊接着道:“如果违了坊规,被赶出绝以坊,鄙人回齐国是要砍头的。”   “谁说我们这是拉帮结派了,不过是团结起来,一起寻找神秘门的改密。”   “云秀坊不是各凭能力,自由发挥?”如故装傻   “自由发挥,就凭你?”那人去门房查过,这个边远小国的李然,只不过是一阶的药师,懂点算数,那点本事,在这里根本不上了台队,他打心眼里没把如故看上,不过弄到身边,给他们跑腿,外带到他们房里侍候他们。   再就是这地方没女人玩,万一兴致来了,可以拿他下火。   这可人的模样,这水嫩嫩的皮肤,这不足一握的小腰,以及小巧圆滚的小屁股,没哪点比女人差,玩起来或许比玩女人更有味。   脑海里甚至幻浮现出这小身板跪趴在地上,被撞得小腰欲折的可怜模样,下头直接硬了。   “鄙人知道本事微末不足为道,但既然受了王命来了,就得尽点力,好歹也为我们齐国争点荣誉。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定去向庄家请教。”如故委婉回拒。   “庄家看你是新人,好心照顾你,你敢不识好歹。”那人见如故不肯乖乖就范,露出凶相。   如故冷笑,她虽然不愿惹事,但不表示她可以任人欺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犯人。   “哟,那是谁啊?”门口传来玉玄大大咧咧的声音。   如故回头,竟是云末,小开,玉玄和容瑾四人,忙埋低头。   昨晚在房里,玉玄和萧越见面就打,不太注意她,所以没能认出她来理所当然。   一个人的脸虽然可以改变,但言行习惯很难完全改变,而云末心思细腻,如果露出半点异样,都会引起他的注意,说不定就能被他认出来。   小开手中小金算盘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发出嘀嘀达达地清脆响声。   玉玄大刀阔斧地上前,手臂搭上如故的单薄的肩膀,“吆喝,高志平,你的洪门越来越出息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如故心想,我家小玄子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混混能当庄家,可见背景不同一般,但临安府的这几个地云秀坊的地位绝对坚挺。   他们几个愿为她这个伺主出点力,把麻烦接过去,她当然乐得乘机脱身。   一阵风带着寒意吹过,如故冷得缩了缩脖子,装作害怕地抓住玉玄的手臂,乘机摸了两把,暖和得长舒了口气,真舒服啊。   如故见玉玄完全没有发现她在他身上揩油,得意得心里嘿嘿一笑,感觉有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偷眼看去,却见云末的视线正停留在她身上,心里一咯噔,别顾着吃玉玄豆腐,被云末看出来就麻烦了。   忙把握着玉玄胳膊的手垂了下来,不敢再乱碰。   耷拉着头,活脱脱被人欺负的柔弱少年。   高志平看清来人,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很淡定,“今年云秀坊的事,由我负责,把新人收拢,有计划地统一安排,也是应该的。”   “你是想别人帮你争头功吧。”玉玄嘴上毫不留情。   “我高志平想要什么,还需要别人来帮我争?”虽然这个寻宝活动是所有国君联手组织,但商定挖出宝藏后,按照功劳的大小来分配发现的宝藏。   “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勉强这小子进你洪门了。”玉玄斜瞟了高志平一眼,不屑和他磨嘴皮子,揽着如故的肩膀往前走,“你这样娘们兮兮的,谁见了你,都想欺负一下。走,老子请你吃红烧肉,你多吃点,长壮点,长好了自然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如故有些哭笑不得,他自个长得跟姑娘一样,却说她娘娘腔腔,暗暗白了他一眼,你才娘们兮兮的。   高志平一帮子被玉玄这样无视,气得面色铁青。   有人为了讨好高志平,站出来拦住玉玄,“你不能带他走。”   “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   “庄家还有话要和他说。”   玉玄问如故,“你想和他说话不?”   如故立刻摇头。   “他不愿意。”玉玄揽着如故的肩膀继续前行。   高志平的脸色越加难看。   那人拍马屁没拍成,反而在自家老大面前丢了脸,恼羞成怒,哪肯放玉玄离开,上前拽玉玄,“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玉玄有好些日子没有正正经经地打过架,和萧越的那些拳脚之争,只是小打小闹,实在不过瘾,手正有些痒,见有人拦路挑事,正合心意。   把大刀往地上一顿,地板顿时裂出好几条裂缝,“凭你,也有资格给老子脸?”   抛开他水族小族长的身份,就是他自己,一把大刀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能把石海村的一帮地头蛇看在眼里?   那人脸上挂不住,上前就要动手。   云末缓缓开口,道:“玉玄,高家公子明天坐庄,别对高家公子无理。”   云秀坊禁止打架斗殴,身为带头的庄家带头斗殴,罪加一等。   云末明里是阻止玉玄,实际上是拿话堵高志平。   玉玄和萧越关着门打,无人理会,但摆到明面上打,云秀坊的坊规也不是摆着玩的。   高志平心里暗怒,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瞪了身边狗腿子一眼。   “还懂不懂规矩?”   狗腿子赶紧低了头退下。   玉玄鄙视地瞥了高志平那帮子一眼,揽着如故往前走去。   小开‘嘿’地笑了一声,跟上。   云末向高志平微微一点头,从他身边走去。   容瑾从头到尾没任何表情,但如故相信如果真打起来,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如故回头向高志平看去,正好对上他狠狠望来的目光,挑衅地扬眉一笑,有种来呀,小样。   ------题外话------   特别感谢为风晚保月榜的姑娘们,大风订阅好差了,打滚求订阅,姑娘们支持正版吧,这订阅风晚好难支撑啊。   约誓在黎明鲜花2朵   心翼梦浮打赏500点,钻石5颗,鲜花50朵   钟啊啊啊啊啊鲜花1朵   戚小言鲜花2朵   苑雅鲜花100朵   莲下听禅钻石1颗   苑雅107532505钻石10颗,鲜花50朵   大鹰随心鲜花1朵   流浪猫猫2014打赏188+188点   殇雨别恋鲜花1朵   723622鲜花5朵   我是很老在钻石5颗,鲜花10朵   ☆、096 刁难   高志平看着如故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脸黑。   跟班凑上来,“庄家,难道就这么算了?”   高志平道:“神秘之门的开启之法,掌控在他们手上,就算是各种国君亲临见了他们,都得给三分面子。在神秘门开启之前,我们不能动他们。”   跟班听出味道,“那神秘门开启后……”   高志平眼里浮上阴晦的冷笑,“到时让他们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跟班拍马屁道:“还是庄家有远见。”   玉玄觉得和如故有同房之谊,而如故长得这么女孩子气,又单薄柔弱,他一个大老爷们照顾弱小是理所当然的事,进了膳堂,真的要了一大盆的红烧肉,搁在如故面前,“多吃点。”   如故是肉食动物,对红烧肉一类的食物是很喜欢的,吃着肉,心情也好了起来,瞟了眼托腮看她吃肉玉玄二货,就当他刚才帮他是将功赎罪,不再追究他昨晚的可恶行为。   “好吃吗?”玉玄见如故向他看来,嘻嘻一笑。   玉玄长得漂亮,但行为十足的男儿,爱放手打架,大块吃肉,见如故长得秀秀气气,但吃起东西来半点不扭捏,虽然并不粗鲁,却带了点豪爽味道,更觉得这个子小子和他是同类人,对她越加的喜欢。   如故一边嚼着红烧肉,一边埋头打着小算盘。   云秀坊平时只有坊主带领极少的人手看院子,搞卫生,等到神秘门要开启的日子,就会选举出一人来做庄主,维持云秀坊的治安等问题,被选为庄主的人一般都是长驻石海村的人,而且背后有武力靠山,能镇得住场子的。   今年由高志平担任庄主。   虽然说在云秀坊里人人平等,不分权贵,不分国籍。   但谁也不知道,离开了云秀坊会不会遭到报复。   所以这里的权贵仍然很吃香,比方说萧越这种人。   种种原因,云秀坊无形地分成了许多派别。   但不管暗怎么样,明里庄家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   刚才高志平碰了一鼻子灰,日后一定会找她麻烦。   高志平担任着庄主,要给她穿小鞋实在太容易。   她在外头,还可以打着临安郡主的名号作威作福。   可是到了这里,临安郡主的名号不能用了。   李然的这个身份,没背景,没人撑腰,本身特长没有半点出众之处,这样的人在这里可有可无,没有人会稀罕。   打架,她不怕,问题是她把高志平打了以后,还能不能留在云秀坊?   云末去年找到了秘密之门,在云秀坊里占着特别的位置。   玉玄不是狗仗人势的人,玉玄敢公然挑衅高志平,绝对不是因为云末,只能是他在云秀坊也占着极重要的位置。   由此可见,她家的这几位公子在云秀坊的地位都不一般。   如果能抱住他们的大腿,也就没人敢来公然找她的麻烦,她找三生石也容易得多。   念头刚过,如故眼角见云末轻飘飘的目光睨来。   看似随意无心,却像是能把她整个看透,就连她心里打着几个小算盘都能一一数出来。   如故一哆嗦,这大腿不能抱。   别看自己这张脸面目全非,但一个人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云末心有千窍,她只要多露出几次马脚,别说只改了张脸,就是穿了铁甲铜皮,也能被他看穿。   玉玄和萧越虽然恼火,但玉玄好忽悠,而以她和萧越前世的关系,就算她穿了帮,说不定还能指望萧越帮她遮掩一下。   如故决定还是继续回去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日子。   主意打定,眼观鼻,鼻观心地吃自己的红烧肉。   容瑾性情冷漠,跟他没有关系的事,不关心,所以从头到尾当同桌的如故为空气。   小开只关心他的钱,像如故这种一穷二白蹭饭吃的路人甲,自然引不起他的兴趣,小开看了如故两眼后,也当她不存在了。   玉玄难得看见一个比他还像姑娘的人,对她‘宠爱’有加,拼命给她挟肉,让如故产生幻觉,怀疑他是想把自己养肥些,晚上做肉垫时会更舒服。   至于云末的心思,她猜不透,干脆不猜。   直到她再塞不下一块肉,玉玄起身,领了她离开。   她吃得太多,玉玄怕她搁食,又领着她在云秀坊里转了两圈,才放她回屋。   如故觉得自己成了他养的宠物狗。   不过转了这两圈,让她对云秀坊的地形多少有点了解,还算小有收获。   这年代,晚上没有电视看,也没有网可以上。   夜生活要么去花楼玩姑娘,要么在家玩老婆。   没老婆的玩自己。   云秀坊不管有老婆没老婆,晚上都只能玩自己。   如故也不例外,早早洗漱了回房。   房里的羽绒已经被收拾干净,让如故很欣慰,只是萧越和玉玄两只火炮筒已经大眼瞪小眼的瞪上,只要煽一点风,就能大打出手。   如故刚迈进屋,就被玉玄抓住提了过去,直丢掉在他和萧越之间的地铺上。   以她为线,划出了三八线。   虎视眈眈的两个人才同时转身,背对背地躺下。   睡到半夜,听到外头有人敲锣,“吞月了,吞月了。”   这一回玉玄和萧越倒是默契地一同跃起,一个开窗,一个开门,往天上望去。   月亮果然正一点一点地被吞食。   在这没有天文望远镜的年代,居然能把月食算得如此准确,确实是有能耐的。   月食过后,就意味着神秘之门开启。   如故感觉到三生镯里的肉丸子骚动得厉害。   看来这里的三生石碎片,果然与那宝藏有关。   如云末所说,星宿位置发生了变化,而神秘之门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得重新寻找。   但有去年找到神秘之门的先例在,也不至于像过去一样毫无头绪。   神秘门的位置由星宿推算,并且还会根据光线的变化而变化。   要准确的测出方位,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必须有人和云末配合。   由云末计算方位,另一个追逐光线移动的位置来做标记。   光线移动的速度相当快,能跟上光线移动速度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未必知。   据说未必知从来不见任何,居然会出公然出现在这地方,让如故非常惊讶。   可惜场子里有几百个人,如故实在分辩不出哪个才是大名鼎鼎的未必知。   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转头过去,见人群外的一棵菩提树下,一左一右地歪靠着两个人。   左边的止烨一身合身的黑色箭服,衬得他体态修长,英俊无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打量着她的眼神里带了些不羁的谑戏。   右边的人就华丽了。   一件玫红的半袖外袍,里面衬着一件碧绿的丝锦里衣,里衣的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繁琐的山茶花。   腰间系着条碧绿的织锦腰带,坠着碧绿的环玉腰佩。   手里摇着一把玫红绸扇。   头上别着一支夸张的碧玉钗子。   如故觉得把钗子换成绿帽子,会更好看。   那二人肩并肩地靠着树杆,恍眼看,倒像是依偎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赤裸裸的奸情。   无颜见如故向他望来,遮着半边脸的红绸扇子立刻拿开,露出他妖媚无比的脸容,冲着她眨了下右眼,媚意横生。   如故打了个哆嗦,立刻把视线从他身上拽开,继续在人群里辨认未必知。   止烨挑了眉梢一笑,“你什么时候对男人感兴趣了?”   男人?   无颜勾了唇,眼里闪过一抹玩味,手中扇子压上止烨一边脸颊,把他的头转过来,“你没兴趣,那你盯着看什么?”   “只准你看?”   “小心柳儿吃醋。”   止烨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嗤’了一声。   “柳儿吃醋,你不在意,我的‘花满楼’可要遭殃,她砸了我的场子,你赔我啊?”   止烨白了他一眼,推开无颜的手腕,连话都懒得跟他再说。   无颜笑了一笑,又看向如故,手中扇子轻敲手心,“李然一来就得罪了高志平,你说他能撑多久?”   止烨飞快地看向无颜似笑非笑的唇角,“你又想做什么?”   “云秀坊这地方太过无聊,三年前没把我闷死,今年自然要找点乐子。”   “你明知道高志平最不待见云末,却把高志平弄成庄家与云末为敌,乐子还不够大?”   无颜晃了晃手中扇子,半眯了眼,媚眼如丝,又带了分狡猾的笑意,“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   “李然那小子?”   无颜嘿地一声笑,“你看着吧,自有好戏。”   止烨眉头微蹙,“你敢乱来,坏了事,我第一个揍你。”   无颜突然凑到他耳边,吹气,“也要你揍得着。”   止烨瞥了他一眼,飞快出手,红影晃过,他只抓到无颜手中的玫红绸扇。   无颜笑嘻嘻地又靠回树杆。   止烨‘哧’地一笑,把扇了丢回给他,“你适可而止。”   如故眼角余光瞟见树下嘻笑打闹的两个人,嘴角抽了一下,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正经的两个人。   听完高志平自以为是的一番讲演,如故瞌睡得直想闭眼。   正想开小差温习炼丹术的要领。   听高志平说,“今年未必知开出条件。”   未必知开口就宰了如故五千金,如故不会认为未必知会大老远地跑来这里,给当免费苦力。   如果是为了钱,云秀坊只需向各国国君开口,根本不必要在这里宣布。   如果不是为钱,那又为了什么?   如故好奇他想要什么。   “李然。”高志平瞪向如故所在的方向,突然提高了嗓子,语气带着恨意的口气里夹杂着一丝不能掩饰的妒忌。   场中人四处乱看,不知高志平这时候为什么突然要点‘李然’这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字。   止烨飞快地看了无颜一眼,“你玩什么花样?”   无颜却只是冲他笑着一眨眼,不答。   止烨皱眉,重看向如故。   如故冷不丁被点名,有些回不过神,看向四周,恰好见云末和玉玄,小开,以及萧越等人向她看来,才回过神来,道:“到。”   所有人一起向如故看来。   如故囧了一下,“庄家,有事?”   高志平咬了咬牙,那样子好像和如故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故心想,不就没答应给他当狗腿子,用得着像她杀了他全家一样吗?   “今晚怡春苑的芙蓉姑娘挂头牌。”   如故迷惑,花楼的姑娘挂头牌,跟她有什么关系,“然后呢?”   高志平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直冲脑门的怒火,忍着一巴掌拍死那个臭小子的冲动,道:“未必知要你取芙蓉的初夜。”   “啥?”如故惊呆了。   “未必知让你去取芙蓉的处子血。”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一会儿让三顺去怡春苑守着,等芙蓉的客人走了,去要一点落红,应该不会太难。   问题是,未必知为什么要她去作这么尴尬的事?“为什么是我?”   “你问未必知去。”高志平的脸色变得越加阴沉难看。   “未必知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如故立刻想到了无颜,无颜是未必知的跑腿,问无颜或许能知道未必知的下落。   “你记好了,今晚必须得芙蓉的初夜。如果你得不到她的初夜,被别人得去了,今年的寻宝计划就因你而告终。”高志平握着拳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你不是说要处子血吗?”如故突然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不光是讨处子血这么简单。   “你是真蠢,还是装蒜?”高志平吃人的心都有,“芙蓉虽然是花楼女子,但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如果不是和你……怎么可能把处子血给你?”   云末有些意外,和小开对视了一眼,就算他们心有千窍,也有些猜不透未必知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玉玄‘哈’地一声笑,“高志平小子,等芙蓉挂牌,等了五年,这不是在挖他的心肝肉。”   容瑾略抬眼,向如故淡瞟了一眼。   如故囧了,她又不是真男人,拿什么给人家破处?   干咳了一声。“我没钱。”   筷子还是棒子啊?   人家姑娘非把她当变态打出来不可。   场中轰地一声笑。   “芙蓉的初夜不需要钱,只看她的心意。”   “如果得不到呢?”如故哭笑不得,这种在男人求之不得的事,落到她身上可就烫手的烙铁了。   “那就让怡春苑的姑娘把你睡个遍,也能作数。”高志平眼底浮过一抹快意,仿佛看见如故那小身板,被怡春苑的姑娘们蹂躏个遍,精尽而亡的情形。   “为什么是我?”如故抗议,这里几百人,相貌身段比她好的一抓一把。   容瑾,玉玄,云末,止烨,小开,无颜,萧越个个比她长得好。   再不行,这个高志平也行啊。   高志平跟只气鼓鼓的河豚一样,正该泄泄火。   “你问我,我问谁去?”高志平冷哼。   “问未必知啊,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把未必知引见给我,我自己问也行。”   “给你引见,我找谁引见去?”高志平气得快炸了。   如故噎了一下。   世上没几个人见过未必知。   未必知虽然肯来云秀坊,但并不表示他会不再保护自己神秘的身份。   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止烨微眯了眼,“这是要做什么。”   无颜抖开绸扇,“看戏看戏。”   “我不同意。”如故抗议。   “进了云秀坊,就得无条件地为云秀坊做一切能做的事,这是规矩。”   “我还是不同意。”   “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   “死路。”   “未必知还有没第二个条件?”   “你死了,或许就会有第二个条件。”   如故抓狂地扰墙,看向左右,见众人有同情,有羡慕,有妒忌,也有人等着看戏,就是没有一个出面帮她。   来这里的人的只有一个,找到宝藏,碍寻宝的人都该死,如果如故违逆未必知的心意,让今年的寻宝计划中止,那么如故就该死。   何况在他们眼中,奉命睡花魁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想还想不到呢,这小子有什么理由拒绝?   如故偷偷向自家几个男人看去,那几个死男人,要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要么抱着手笑嘻嘻地等着看戏的德性。   如故死心了,把心一横,走一步是一步,等以那个叫芙蓉的姑娘,再做打算。   散会,玉玄一把抱了如故的肩膀,“小子,你怎么得罪了未必知那骚包?”   她连未必知都没见过,怎么能得罪得了他?   “你说,我去怡春苑会怎么样?”   玉玄嘻嘻笑道:“如果你够坚挺,也顶多是腿软几天的事。”   “你为什么不说我能得芙蓉的初夜?”   “芙蓉的初夜啊……这个么,有点难度。”   “什么难度?”   “芙蓉,性子烈得很,如果她等不到让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就算用强,得到的也不是她的初夜。”   “那是什么?”   “尸体。”   “我靠,那她挂什么牌?”如故气闷,这样的女人不是出来玩人吗?   “她是怡春苑的人,到了十六岁必须挂牌。不过她是艺妓,挂牌,倒不是一定得卖初夜。”   “她有心心念念的人?”   “有。”就是因为心里有人,高志平才得不了手啊。   “谁?”   玉玄看了下左右,凑到她耳边,“殇王。”   如故郁闷,怎么哪儿都有那个混蛋的事?   玉玄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走,我叫厨房多炖些鹿茸狗鞭,给你补补,让你今晚能坚挺些。”   如故囧了,“不……不……不用了。”   她又没有那玩意,就算补得喷鼻血,也坚挺不起来。   玉玄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硬是让厨房给炖了满满一锅的鹿茸和狗鞭。   如故这一夜关系到寻宝的关键。   厨房在下料的时候,精选细选,不但料足,还是品质也是最好的。   然后一堆的人在玉玄的带领下,抓住如故,把那锅子的鹿茸和狗鞭给灌了下去。   直接把如故补得流了鼻血。   那些人怕如故流血过多,还没办事,就脚软了,抬着她去了容瑾那里,求着容瑾给她扎了两针止血。   然后如故就被送出了云秀坊。   不起眼的角落,止烨手肘压了无颜的肩膀,“那小子会怎么样?”   无颜笑看着大门关拢,“当然是被人扒掉。”   止烨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来越恶趣。”   无颜站直身,“我也该去看看,那本下册出来没有。”   止烨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拽了回来,“你今晚给我老实实呆着,哪也不能去。”   无颜伸手过来扳止烨的手,“放手,放手,我的形象全被你毁了。”   止烨哪能理他,拽着他走进人字院,把他丢进一号间,踢拢门,自己往房里一坐。   无颜有些懵,“你不走?”   “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我不喜欢跟男人睡。”   “不喜欢也凑合着。”   “喂,你该不会换口味,喜欢男人了吧?”   “就你这样?”止烨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我这样还差了?”无颜理了理被止烨拽得歪过一边的衣襟。   止烨直接不理他了,伸手拿了矮桌上的酒壶倒酒。   无颜蹲到止烨面前,“我们去怡春苑看看?”   止烨审视着他的眼,“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李然那么感兴趣。”   “他长得有趣。”   “就因为他长得像女人?”   “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充足。”   止烨嘴角一撇,又不理他了。   无颜瞪了止烨半天,见他没有让步的意思,道:“我说过,他不是李然,这才是李然。”取出李然的画像,塞到止烨手上,“她为什么假冒李然混进云秀坊,难道你不好奇?”   止烨直接把李然的画像摔在无颜脸上,对他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   一把揪住他的衣裳,“你在外面怎么胡闹,没关系,但这里是云秀坊,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无颜摔开他的手,气闷地坐过一边,顺头捞过一本春—宫盖在脸上倒头睡觉。   **   小开拨弄着小金算盘,“未必知是故意刁难,不让你找到宝藏。”   云末自己跟自己下棋,手里拈着粒棋子不落下,“他想找到宝藏。”   “那为什么搞这么一出闹剧出来?”小开想不明白,“李然根本得不到芙蓉的初夜,就凭李然那身体,别说怡春苑所有姑娘,就是三几个,恐怕他也吃不消。”   云末不答。   小开又问容瑾,“你说李然能应付几个?”   容瑾连眼皮都不向他抬一抬,冷冷道:“他是在逼殇王露面。”   小开飞快地看向云末,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变成了然。   “除非殇王出面,否则芙蓉的初夜是拿不到的,但殇王一旦出面,就说明殇王就在云秀坊里。那么谁是殇王,凭着他的能耐,也就可以慢慢地找出来了。”   石海村外的天地很大,满世界地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几百人里找一个人,那就容易太多。   全天下的君主想找到这笔宝藏,解开宝藏的秘密,殇王同样想。   如果殇王不出面,今晚计划一定失败。   计划失败,未必知就不会出手。   那么今年的吞月又将错过。   未必知在赌,赌殇王不舍得放弃这次机会。   都说殇王和灵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捉到殇王,就能逼出灵兽,所以今晚洪门的人一定会派重兵把守怡春苑,等着殇王现身。   为了捉拿殇王,他们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所以今晚前去怡春苑看热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今晚怡春苑外一定被重兵把守,前去怡春苑探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小开瞟了云末一眼,既然云末知道未必知的动机,那么自然会想办法对付,至于什么办法,他猜不到,也不必猜,到了时候自然知道,拉开被子躺下,“睡觉。”   云末眸子微沉,手中棋子落下,脸上神色淡然,跟没事一样。   **   莫子卫给萧越倒了杯酒,“未必知这一招太绝。”   萧越苦笑,明知道这是一个局,却只能眼睁睁地跟着未必知赌。   莫子卫皱眉,“殇王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萧越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机关算尽,竟没算到未必知这招。”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地陪未必知玩?”   “那能怎么样?”   未必知这个人,雇用得起,却左右不了。   “现在只希望李然那小子能挺过今夜。”莫子卫把酒里的酒喝了,“话说回来,李然那小身板,那玩意中不中用?”   萧越眼前浮过李然那张比姑娘还漂亮的脸,以及他细得像一折就断的胳膊腿,摇头一笑。   “怕是难挺。”   莫子卫叹气,“临安府里的那几位,真沉得住气,竟没一点动静。”   萧越脑海里浮过云末绝俗的身影,如果他真的是殇王,今晚他动还是不动?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一律不许理会。”冷笑了一下,是我是鬼,或许今夜就能知道。   **   怡春苑的姑娘挂头牌,都要到翠云峰下行成人礼。   而云秀坊依着翠云峰而建。   于是怡春苑挂头牌的姑娘,在行成人礼的那天,是唯一可以进入云秀坊的一天。   午后,芙蓉按着规矩,领着怡春苑的姑娘带着酒水菜肴瓜果进入云秀坊,行过成人礼。   行过礼,芙蓉去见了一个人——无颜。   止烨看了眼恭敬地站在门外的芙蓉,起身出去,也不走远,抱了手臂靠在门外的红漆柱子上。   芙蓉给他行了一礼,才进了屋,轻轻关拢房门。   无颜手支着腮坐下矮几后,手中把玩扇子,“坐吧。”   “谢谢公子。”芙蓉席地跪坐下去,打开带来的食盒,把里面精致的小点心取出来,放在桌上,“这是芙蓉亲手做的小点。”   无颜扫了一眼,“芙蓉美人的手更巧了。”   “承蒙公子夸奖,芙蓉受之有愧。”   无颜搔了搔眉角,含笑看她,明明无意,眼角却像噙了三分情。   芙蓉不敢多看他。   “芙蓉想求公子……”   “嘘。”无颜手中扇子压住她的唇,阻止她说下去,“真的除了那人,就不行?”   “是。”芙蓉低眉垂眼。   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是个极美的人儿,勾唇一笑,“你知道求我没用,还来?”   “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想再试一试,求公子帮我这一次。”   “回去吧。”   无颜笑了一下,收回扇子,拿起桌上酒壶,慢慢给自己斟酒,垂着眼看着酒水一点一点把杯子装满。   浓密的长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一道暗影。   看似最风流多情的一个人,却最是淡漠无情。   “公子。”芙蓉心一沉。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更快,还是把你那些碎碎念的想念收拾干净。”   无颜略抬了眼,斜睨了她一眼。   爱慕一个人,爱慕到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不做饵,谁做铒?   芙蓉脸色渐渐白了下去,向无颜拜了一下,起身开门。   回头,见无颜只慢慢喝他的酒,对她的来去,丝毫不在意。   别人不知道她的价值,但他知道。   可是他知道,却不屑一顾。   “芙蓉姑娘,我们庄家要见你。”高志平的跟班跑来。   芙蓉按规矩来行成人礼。   但这里终究是云秀坊的地盘。   她得去拜谢庄家。   芙蓉轻点了下头,轻轻关拢门,带着侍女向天字院走去。   高志平住在天字院的二号房。   下人传话,“芙蓉姑娘来了。”   “进来。”里面传出高志平压抑着的声音。   芙蓉从侍女手里接过另一个食盒,开门进屋。   高志平看着她一样一样端出的点心,“你做的?”   芙蓉不答,只默默地把点心放在桌上。   “果然不是。”高志平冷笑,明明叫人打听到,她亲自做了点心,“你做那些,送去了那屋?”   “是。”芙蓉低着头,不看他愤怒的眼。   高志平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面前,“你明知道求他没有用,却宁肯求他,也不肯求我?”   芙蓉面无表情,“庄家请自重。”   高志平把她一推,抵在墙上,“你今天挂牌,我就是要了你,你能怎么样?”   “芙蓉晚上才挂牌。”   “那又怎么样?”   “庄家晚上敢去怡春苑?”   高志平怔了一下,把她摔开,“真的只有那个人可以?”   芙蓉耳边响起无颜的话,如果你不想他死的更快,还是把你那些碎碎念的想念收拾干净。   “庄家想多了,芙蓉只是想安静地过日子。”   高志平扣住她的下颚,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我有哪点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芙蓉深吸了口气,“如果高大人在,庄家是不是还能说出这话?”   高志平呛住,过了会儿才道:“我会给你赎身。”   “庄家赎不起。”芙蓉笑笑。   “你不信就等着看。”高志平放开她,慢慢退开。   芙蓉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开门出去,步下台阶。   玉玄匆匆跑来,与她擦肩而过。   明明是一身男装,但那张脸却艳丽如花。   芙蓉忙行了一礼,“玉玄公子。”   玉玄意思一下地点了下头,推开一字号的房门。   芙蓉看见坐在桌边的云末的一个侧影。   白衣如雪,清逸绝俗。   她常听人谈起云末,却从来没见过云末。   这里只是看见一个侧影,竟有些微微折服。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抬头起来。   她想象不出一个男人的眉眼可以精致到这样的程度,但那一眼却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低下头,不敢再看。   领着侍女匆匆离开。   芙蓉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怡春苑的继承人。   她今天挂牌,别的姑娘也都在她屋里帮着收拾。   芙蓉扫了眼屋里嘻嘻哈哈的姑娘们,在梳妆台坐下,“你们今晚都不打算接客了吗?”   一个叫紫萍的姑娘笑道:“今天我们都不用接客。”   “怎么?”   “有人出了大价钱,把我们全包了。”   “还有这事?”   “真的,所以今晚只有姑娘挂牌。”   芙蓉深吸了口气,不再多问。   能来石海村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人。   不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不奇怪。   “水好了,姑娘沐浴吧。”服侍芙蓉的老妈子进屋来。   芙蓉面无表情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屋里的姑娘们,也一哄而散。   **   是夜   如故望了望头顶‘怡春苑’斗大的两个字,摸了摸怀里的解药。   赌一把,过了这关,就可以继续呆在云秀坊里找三生石。   实在过不了,大不了跑厕所里把脸洗了。   如故觉得万无一失,定了神,开始打量这家在石海村里唯一被官家认可的花楼。   越看越是迷惑。   怡春苑第一妓挂牌的日子。   如果换成别的地方,早里三层外三层,连周围树上都爬满了人。   可是怡春苑门前冷冷清清,鬼影都见不着一个。   大红的灯笼随风摇曳,配上门前冷清清的街道。   没有半点花楼的喜气,反而鬼气森森。   如故在门口望了半天,才看见里面出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李公子?”姑娘笑着偷偷打量如故。   如故脸皮虽厚,但嫖姑娘还是第一次,望着面前冷清清的门庭周身不自在,点了下头。   “跟我来。”姑娘朝他媚笑了一下,提着灯笼,引着如故往里走,“我叫紫萍。”   如故打了个哆嗦,怀疑自己进的不是青楼,而是鬼屋。   看见的不是青楼的花姑娘,而是来勾人的女鬼。   “你认得我?”   “有人来吩咐过,说李公子今晚会来。”   如故想起高志平说的那句话,如果得不到芙蓉的初夜,让怡春苑的姑娘把你睡个遍,也是可以……   全身的毫顿时竖了起来,“今晚怎么没有客人?”   “今晚怡春苑被人包下了,我们不用接客。”   “今天不是芙蓉姑娘挂牌,怎么不见有人来?”   “我们这里和别处不同,她挂牌,也不是价高者得,所以那些人来也是没用,干脆就不来了。”紫萍转头过来,向如故抛了个媚眼,“今晚只有李公子一个贵客。”   是谁包下所有的姑娘,不用想也知道。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未必知这样整她,是和这个身份有仇吗?   肚子里把未必知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了一遍,把他本人更是骂得体无完肤。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   “得芙蓉的初夜?”   如故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么害羞,怎么行?”紫萍笑着伸手来摸如故的脸。   如故连忙避开,她可不喜欢被女人乱动。   “能不能请紫萍姑娘通报一声,在下有要紧的事,要见一见芙蓉姑娘。”   紫萍推开一扇门,“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帮你传话。”   “谢谢姑娘。”   如故轻嘘了口气。   屋里和云秀坊的厢房一样,没有床,但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锦缎垫被。   贴墙摆着矮几,矮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   看样子是方便喜欢随地滚的客人。   没一会儿功夫,门被推开,紫萍带着十几个同样漂亮的的姑娘进来。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笑嘻嘻地挨如故身边坐下,伸手就往她脸上摸,“哟,多俊的公子。”   如故心里一‘咯噔’,往旁边缩开,“紫萍姑娘,芙蓉姑娘她……”   “姑娘不见你,好人,你只要过了我们姐妹这关,明天一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一个绿衣姑娘坐到如故另一边,“公子是不是第一次?”   如故头皮都麻了。   又有一个黄衫子的姑娘跪了下来,向如故慢慢爬过来,“我们姐妹会怜惜公子,会很温柔地服侍公子。”   如故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小绵羊掉进了狼圈,慌忙向后爬开,“我是来找芙蓉的,你们别乱来。”   “傻瓜,芙蓉也不会见你的,应该说她没空见你。”姑娘们开始宽衣解带,向她逼近。   “难道说她今晚有人了?”如故怔了一下。   不是说她非殇王不可?   难道殇王真的来了?   如故像被人在心房里撒进一把小石子,咯是难受。   “芙蓉屋里有没有人,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今晚能和公子春宵一度的,就能再多拿二百金。”   姑娘们又向如故扑过去。   “这么说,你们根本就没问过芙蓉?”如故松了口气,爬到桌子后面,躲开狼爪。   来花楼找姑娘,反而被姑娘嫖,如故有些欲哭无泪。   ------题外话------   小玄子要发现如故了哦~   ☆、097 软肋   “公子好坏,怎么能把我们看得那么卑鄙。”姑娘们分成两边从桌子两边包抄过来,“芙蓉确实是不愿见你,我们才……嘿嘿……公子,别跑了,从了奴奴们吧。”   寻思干脆把她们全部的打昏,然后再去找芙蓉。   如故想到做到,伸手切向离她最近的姑娘脖侧。   不料,那姑娘却像泥鳅一样滑开,嘻嘻一笑,“哟,长得大姑娘一样,手上功夫不弱啊。”   如故做梦都没想到家里的姑娘居然还是武林好手,郁闷了,如果这样的话,硬打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是先逃出去,甩开她们,再想办法。   缩身,钻进桌子底下,爬了过去,扑到门边,只要开门出去,就能解脱。   随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如故嘴角的笑顿时僵住。   门外还等着十来个姑娘呢。   如故脸白了,赶紧把门关了回去,背靠着门,死死抵住,不让外面的姑娘进来。   低骂了声,“该死。”   别说她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受不起几十个姑娘折腾,不精尽而亡才怪。   屋里的那些姑娘抛着媚眼,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转眼间已经到了面前,一左一右地搭上她的肩膀。   如故一个头三个大,再顾不得装什么文柔,打架的本事尽数使了出来,她打架厉害,那些姑娘也没有一个弱的,她两个拳头怎么也敌不过十几双手,没一会儿功夫,身上腰带被人解开,如果再继续下去,如故真要被她们剥光。   当机立断,把手臂从衣服里抽出来,把外衣留给她们,人飞快蹲下,从她们腿间爬了出来,扑到桌边,‘噗’一声吹灭蜡烛,屋里顿时黑成一片,乘乱快速窜到窗边,打开窗翻了出去。   脚刚落地,一只手臂向她腰上缠来,“公子去哪里?”   如故抬头,叫了声‘妈’,摔开腰缠着的手臂,调头急跑。   “别让她跑了,快追。”守在窗下的七八个姑娘向她追了过来。   如故慌不择路,在院子里一阵急跑,最后窜进一个幽静的小院。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听见外面脚步声追近。   忙蹑手蹑脚地往小阁楼里摸去。   只盼这些姑娘找到别处去,再找机会出去。   屋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你该知道违逆我的下场。”   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怡春苑的规矩,初夜要随自己的心愿,高大人难道要无视怡春苑的规矩?”   “你不过是一个妓子,也敢和我谈心意?”   “芙蓉虽然只是一个妓子,但怡春苑官家的,怡春苑的规矩也是官家的规矩,大人请自重。”   “放肆,你可知道和谁说话?”   “芙蓉自然知道高大人位高权重,但大人也是石海村的一员,既然是石海村的一员,就得依石海村的规矩,请大人容芙蓉随自己的心意。”   那人怒笑,“既然你跟我讲规矩,那么你就在这里好好地看着,那个人怎么落入我们的天罗地网。”   “他不会来石海村。”   高大人冷笑,“他想要找到宝藏,就一定会来。”   宝藏?   如故用手指蘸一点口水,把窗纸捅了个小洞,往里看去。   只见屋里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便装锦袍,但从谈话中可以猜到,这人就是石海村的兵部尚书高远升,高志平的父亲。   而那女人一身盛装,很容易猜到,是今晚挂头牌的芙蓉。   这个芙蓉连高远升都敢拒绝,真是个不怕死的角。   高远升拽着芙蓉的衣襟,芙蓉死死护着,不让他脱去。   “大人说笑,石海村聚集着各国高手,他怎么可能为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宝藏来送死?”   “他就藏在云秀坊。”   芙蓉猛地抬头,惊看向高远升。   “在外头,抓不到他,难道一个小小的云秀坊,还搜他不出来?”   “就算他石海,但也不会因为我这卑贱的女人来这种地方。”   “他当然不会为你来,但他要宝藏,今晚一定要把你的处子血交给那小子。”高远升把芙蓉丢开,起身走向门口。   芙蓉的脸瞬间白了,扑上前抓住高远升的衣袖,“如果我答应大人,大人能给我什么?”   “给他一个逃生的机会,怎么样?”   芙蓉沉默。   虽然她不认为殇王会来石海村,但她不敢赌。   高远升伸手拈住她衣襟系带。   芙蓉把脸别开,却不再阻止他的动作。   虽然是芙蓉一厢情愿地维护殇王,但如故心里仍百般不是滋味,轻手轻脚地退开,走开两步,回头看向那扇门,猛地站住,深吸了口气,转了回来,推开房门。   芙蓉外衣已经被脱去,上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肚兜。   高远升正要去解她的裙带,被突然推开房门惊了一下,回头是一个陌生的小白脸,脸直接黑了下去,喝道:“滚出去。”   这时,有姑娘从门廊外探头,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如故,叫道:“在这里。”   立刻有五六个姑娘从门廊外跑了进来,向如故扑来。   如故让旁边一让,姑娘们扑了个空,顿时失了平衡,几个人一起向前扑倒,滚进屋。   高远升的脸色越加难看,姑娘们慌忙连滚带爬地出去。   “在下想和芙蓉姑娘聊聊。”如故不但不出去,反而迈进门槛。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出去。”芙蓉冷着脸下逐客令。   如故上前,站在高远升和芙蓉之间。   高远升被人搅了好事,本有些着恼,见这小子又这么不识趣,勃然大怒,“放肆。”   如故向高远升道:“我是云秀坊的义生……”   “我管你是谁,滚,快给我滚。”   “我们庄家命我来找芙蓉姑娘。”   高远升冷哼了一声,庄家是他的儿子,今晚就是他们父子设下的圈套。   如故不等他再开口,接着道:“三年才等来的特殊日子,石海村的所有人都得给我们庄家三分面子。大人,你认为呢?”   高远升噎住。   石海村为云秀坊而建,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云秀坊。   虽然云秀坊里的人管不了云秀坊外的事。   但现在云秀坊的庄家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给自己儿子面子,更不能拆自己儿子的台。   心里鬼火乱窜,却只能压下气,瞪了芙蓉一眼,愤愤地拂袖离去。   门口堆着的姑娘们长松了口气。   如故拾起芙蓉的衣服,给她披上,芙蓉却不领情,冷冷道:“你出去吧。”   “我确实有话说。”   芙蓉不耐烦地皱眉,冷瞥向门口,“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这人拉出去。”   如故快如闪电地抓住芙蓉的手,往自己袖中塞去。   芙蓉大怒,正要发作,突然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怔了下,顺手摸去,却是一个木雕的面具。   她脸色微微一变,叫住上前来拉如故的姑娘们,“你们出去。”   姑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芙蓉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一个样。   芙蓉脸一沉,姑娘们忙低着头快步退出,顺手关上房门。   芙蓉板着的脸立刻一扫而空,看着如故的目光也变得热切,“那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如故取了小郎的面具。   芙蓉呼吸一窒,手指抚过面具,颤声道:“这是他用过的?”   “是。”如故把面具夺回来,收进袖中,“你不想他死,是吧?”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用不着知道。”如故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藏在云秀坊,但我知道,如果他真的对这宝藏感兴趣,就得让我过未必知这一关,也就是得过你这关。”   芙蓉当然已经听说过未必知开出的条件,但她岂能随便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如果我过不了你这关,他说不定真的会出面,而怡春苑外埋伏着上千的弓箭手。不管他本事有多大,你肯定他能从那上千的弓箭手下安然来去?”   芙蓉脸色渐渐发白。   如故在听见高远升的话后,就猜到今晚是一个圈套,一个诱殇王入局的圈套。   出于私心,她想知道小郎会不会来。   想知道,他来的话,是为了宝藏,还是为了这个芙蓉。   但为了自己的好奇,让他涉险,不值得。   “只要你初夜给了我,他就不会出现。”   芙蓉的手下意识地攥紧胸前衣襟。   “我不碰你,但你得给我一样东西,证明你的初夜给了我。”   “你不要我的身子?”芙蓉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如故嘴角微抽,就是你想给,我还不想要呢。   “在下不喜欢夺人所好。”   “芙蓉谢谢公子。”芙蓉起身给如故行了礼。   如故面无表情,心里却想,“好啊,你个小郎竟然撇腿。行,你撇腿,我就爬墙,反正我府里现成的一堆美男,你敢给我绿帽子,我就送你一打绿帽子,一打嫌少,就一百顶一千顶,压死你。”   “不用谢,我也是为了完成庄家的任务。”如故摊手,“给信物吧。”   “不需要信物。”芙蓉微微一笑,“公子只要在芙蓉房里留宿到四更,明天早上芙蓉自会去云秀坊寻公子,公子把芙蓉的发挽起,所有人都会知道芙蓉的初夜给了公子。照着怡春苑的规矩,往后三天,芙蓉都会留宿在公子那里……”   “我房里除了我,还有两位,你确认要留宿在我那里?”   3P都没法活了,还想4P?   “规矩虽然这样,但并不是一定要这样的。”   **   高志平把酒壶狠狠地摔碎在地上,一巴掌把下人掴翻在地。   “你们怎么不想办法拦着?”   “老爷等这一天,等了好几个月。今天所有应酬都推了,就守着怡春苑,谁敢拦?”   高志平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揪住下人的衣襟,把他拽了起来,“我平时给你们好吃好喝,大把的银子往你们怀里揣,感情这些酒菜,这些银子全喂了狗。”   “我们本来就是少爷的狗。”   高志平气得脸青,一把把他摔开,穿鞋出门。   下人把他一把拉住,“少爷,今晚不能去怡春苑。”   “滚开。”   “今晚怡春苑外头埋伏了上千的弓手,凡是可疑人前往怡春苑,格杀勿论。”   高志平身形猛地停下,一屁股坐倒,手紧攥成了拳。   “不过是花楼女子,以后枕边的人,又何止老爷一个,少爷何必在意。”   “住口,以后她枕边睡一个,我杀一个,睡一双,我杀一双,看谁还敢招惹她。”   下人识趣地闭嘴。   又有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少爷,老爷回府了。”   “你说什么?”高志平愣了一下。   “老爷没得成芙蓉姑娘的初夜,回府了。”   高志平长松了口气。   “李秘怎么样了,有没有搞定芙蓉?”高志平的跟班二喜凑了上来。   下人暗瞪了二喜一眼,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   高志平冷笑,“那丫头骨头硬得很,我家老爷的账都不买,那小子怎么可能搞得定。”   “如果搞不定,那未必知那里怎么办?”   李秘完不成任务,未必知不会出手,那么又得错过这次的神秘门开启。   “蠢才。”高志平鄙视地瞥了二喜一眼。   宝藏找到了,云秀坊就没有了价值。   各国给石海村的特权将全部失效。   那么他们高家还能有什么?   对他们高家而言,最好那宝藏永远找不到。   最重要的是,怡春苑表面上是花楼,实际上是鬼殿的监视云秀坊的暗眼,石海村失去特权后,怡春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也就随之撤离。   怡春苑一但撤离,芙蓉也会离开石海村,那么他就更得不到她了。   二喜仍有些不放心,“李秘真得不到芙蓉姑娘?”   高志平嘴角下撇,他费尽了心思都不能在芙蓉那里得到个好脸色。   李秘一个新来的小白脸,凭什么能得到?   如果芙蓉这么容易被人得去,那就不是芙蓉了。   **   人字一号房的窗页开着。   无颜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金骨折扇。   忽地见他的小厮跑来,细长的桃花眼陡然一亮。   “怎么样,扒掉没有?”   “还没有,听说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乱法?”   “听说芙蓉姑娘不肯见李秘,李秘被六七个姑娘堵在房里,把李秘的外衣都脱了。”   “然后呢?”无颜眼睛发亮。   “李秘吹熄了灯,爬窗逃出了屋。”   无颜眼皮一跳,“逃掉了?”   “没,刚爬出去就被守在外头的姑娘发现了,几十个姑娘围堵他,大老远都能听见那院子里闹开了锅。”   “这么说,还是没能把他扒光?”无颜有些失望,“那你回来干嘛?”   “他逃进了芙蓉姑娘的乔园,然后高大人从乔园出来了,李秘留下了。”   无颜抖开扇子摇了两下,漂亮的眸子慢慢眯起,“不可能啊……”难道芙蓉被高远升逼得没了办法,玩起了虚鸾假凤的游戏?   止烨‘噗’地一声笑,倒是个有趣的小子。   止烨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向门口。   无颜伸长腿拦住他的去路,“去哪儿?”   “出恭。”   止烨出了人字院,闲逛了一圈,晃进一个无人的角落,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四周静得没有任何一点声音。   他提口气,向身边围墙上跃去。   身体刚要离开地面,一把风骚的扇子横来,压在他肩膀上。   止烨眉头微微一蹙,回过头时却是平时的吊儿郎当,“没酒了,去买点酒。”   “我柜子里还有三坛上好的桂花醇。”无颜冲着他一眨眼,他想出去的时候,止烨拦着,现在止烨想出去,他又岂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嘿……还是你想得周到。”止烨手臂搭了无颜的肩膀,半边身子的重量全压在无颜身上,“回去尝尝你的上好桂花醇。”   **   忠叔快步走到天字院一号房前停下,轻敲了敲门。   小开门放他进去,随手关拢门,低声问:“怎么样?”   “高大人回府了。”   “什么时候回府的?”   “芙蓉姑娘挂牌不过一刻来钟就回府了。”   “这么说,高远升和芙蓉没成?”   “按理是没成的。”   玉玄下巴搁在刀柄上,挑了挑眉梢,“听说高远升去怡春苑之前,喝了整整一壶鹿茸酒,就这么回去了,还不生生地憋死?”   小开白了他一眼,高远升府上还会缺女人?“那李秘出来没有?”   忠叔道:“没出来。”   “该不会是被怡春苑的女狼们奸了吧?”   容瑾冷清清的声音飘来,“如果他没见着芙蓉,高远升岂能离开。”   “难道留下了?”玉玄起身,扛了刀就跑。   “公子吩咐不能走近,所以不能确定。”   “你去哪里?”小开被他踩了一脚,黑了脸。   “我去守着,看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玉玄话说完,人已经下了台阶。   小开揉着脚,“还有什么没有?”   “没了。”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去休息吧。”   忠叔退下。   小开胡乱拨着算盘珠子,“芙蓉认定殇王会要这笔宝藏,才守在石海村,等殇王去求她。她想要殇王,却又怕殇王有闪失。卖高远升一个面子,就可能救殇王一次。怎么看,她都不该因为未必知的一个游戏,留李秘而得罪高远升。”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看了看容瑾,容瑾只是擦自己的琴。   对他的话好像根本没听见。   小开一屁股坐到端坐在桌后看书的云末面前,手撑了桌沿,“你说,那小子有什么能耐,居然可以留下?”   云末面不改色,“芙蓉的软肋。”   “她的软肋是殇王,这样的话,那她不是更应该留下高远升?”   “如果未必知不让李然去取芙蓉的初夜,今晚留下的应该就是高远升。”   小开眸子一亮。   “高远升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借未必知的计划威胁芙蓉,却不知,这样反而让芙蓉不安,芙蓉怕伤着殇王,宁肯放弃见殇王的机会。”   云末笑了一下,不默认。   “高远升这回当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开指下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有些幸灾乐祸,把云末手中的书卷按住,“我们来赌李秘过不过得了未必知的这一关,赌一千金,怎么样?”   云末看着他似笑非笑,“天下第一富少跟我们这些穷苦人赌金银,你输了不过是九毛一毛,我们输了可就是伤筋动骨,你能再不公平些不?”   小开噎了一下,他也能是穷苦人?   “那你说,你要什么?”   “给如故小拍卖行的交易权。”   各国的拍卖行,全是小开家族的产业。   那些拍卖行只是拍一些寻常的东西,真正稀有的东西,特别是高级的药引在那些拍卖行里却极难见到。   炼丹到了后期需的药引都极为珍贵,在大拍卖行里能拍到的药引数时实在有限。   但拍卖行内部的小拍卖行就不同了,小拍卖里的各种珍奇药引的种类和数量都不是大拍卖行能比的。   不过小拍卖行交易权的门槛很高,只有六阶以上的药师或者遁术师才能有资格。   但如果没有大量的珍奇药引来修习炼丹术,想练到六阶的药师,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所以能进入小拍卖行的人,寥寥无几。   小开把玩算盘珠子的手僵了一下,“你为了她,要做得这么尽不?”   “赌不赌?”   “不值啊。”李秘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小开又只是一时贪玩,这赌注压的太大。   “你可以不赌。”云末云淡风轻。   小开抱着小金算盘侧着身子躺了下去,手撑了额头,心里猫抓一样痒。   李秘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边远小国的人,未必知为什么非要为难他?   太好奇了,太想知道为什么。   偷瞥了云末一眼,云末神情淡淡地,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对,这家伙一定知道什么。   小开忍了又忍,突然坐起身,双手按下云末手里的书卷,“我赌,不过我有个条件。”   云末轻抬了抬眼皮,睨了他一眼。   “我不要钱。”   “你要什么?”   “你那个会传音的遁甲鸟做出来了,得给我一只。”   “好,成交。”   云末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浅淡笑意。   回头见容瑾擦拭长琴的手停下,若有所思。   云末微微一笑,也不问,又看自己的书。   小开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穿鞋出去。   容瑾冷冷开口,“你看出来了?”   云末笑了一下,“我好奇你炼丹术到底进阶到什么级别,药圣还是药神?”   容瑾不回答云末的问题,反问道:“我本是药师,看出那易容术不足为奇,倒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你真由着她在云秀坊胡来?”   “她在我们眼皮底下胡来,岂不好过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胡来?”   容瑾沉默。   **   四更后,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李秘回来了。”   寂静的云秀坊顿时像开了锅的饺子。   “回来了?”无颜猛地睁眼,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推开窗。   如故一脸春风得意,淡定地步上台阶,转头看见依窗边的无颜,学着他眨了眨一只眼,勾唇一笑,推门进屋。   无颜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开始搅浆糊。   怡春苑几十个姑娘难道没把她扒掉?   不可能啊……   玉玄坐起,漂亮的狐狸眼在如故身上乱转,最后停在如故的腿上。   如故随着玉玄的视线看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玉玄伸手揭如故的袍子角。   如故脸一沉,打开他不老实的爪子,“做什么?”   “脚不软?”   “我干嘛要脚软?”   如故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玉玄眼里露出惊讶,御几十个姑娘脚居然不软?   “真是人不能貌相。”   “白痴。”萧越翻了个身继续睡。   如故那样子,显然没被怡春苑的姑娘们吃干摸净。   玉玄居然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不是白痴是什么?   “你骂谁白痴?”玉玄勃然大怒,回头瞪去。   “谁白痴就骂谁。”   “讨打。”   玉玄一脚踹了过去。   萧越翻身避开,一拳回打过去,“要打就打,还怕你不成?”   如故头开痛,萧越两世加起来,都有五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抱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卷,铺到屋角。   在芙蓉那里熬到四更,早困得不行,哪想再管这两人的事,爱打不打,打死一个清静。   玉玄好奇如故今晚到底怎么应付怡春苑的那些姑娘。   而萧越也想知道如故是怎么逃过的这一劫。   两人见如故躺下,反而一起停了手。   玉玄跳到如故身边蹲下,萧越仍躺倒回去,背朝着外面,耳朵却竖了起来,唯恐听漏了什么。   “喂,你把怡春苑的姑娘全吃了?”玉玄戳了戳如故。   萧越嘴角抽了一下,硬把到嘴边的‘白痴’两个字咽了回去,免得又惹炸毛了玉玄小子,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如故直接喷了,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是处吧,完全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事。   怡春苑几十个姑娘,真有那事,不是他吃姑娘,而是姑娘吃他。   再说再强悍的男人也不可能三四个小时搞定几十个女人。   无颜说过,把姑娘全睡过一遍也可以出来的,如果他没把那些姑娘全睡过,她怎么可能出来。   玉玄见如故神色不对,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滴溜乱转。   这眼神像极了如故那小魔女,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如故向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玉玄犹豫了一下,心想,他又不是小魔头,做什么要怕他?   立刻上来,俯低身,耳朵几乎贴上如故的嘴。   萧越不露痕迹地向外挪了挪,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又往外挪了挪。   如故轻轻吹气,“你是处吧?”   玉玄一怔之后,美人脸瞬间涨红,瞪着如故,“谁……谁……谁是处。”说话结结巴巴。   “不是处啊?那你以前一夜能御几女?”如故一本正经。   玉玄那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顿时像注了鸡血,“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难道说你不行?”   “屁,谁说老子不行?”   “那你说你一晚能多少个?十个,二十个,还是三十个?”   “老子……老子多少都行。”   萧越‘噗’地一下笑出了声,“玉少侠当真是天下第一枪。”   玉玄虽然没碰过女人,但终究是男人,也觉得自己那说法不太对头,被萧越一笑,恼羞成怒,“你有本事,也去把怡春苑的姑娘全睡过一遍。”   “在下没那能耐。”   玉玄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在讽刺他,觉得特别的刺耳。   正想反击,如故一拍玉玄肩膀,“我累死了,困得不行,你要打到外面打去。”   玉玄挨如故身边躺下,“你真那啥了?”   如故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真八婆。   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玉玄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躺回自己的被子卷。   忍,忍到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萧越瞟了如故一眼,刚见这小子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胆小老实的,没想到竟看走了眼。   第二天.   芙蓉带着四个怡春苑的丫头进了云秀坊。   高志平接到消息匆匆赶去。   芙蓉向他行了一礼,继续前行。   “站住。”高志平板着脸。   芙蓉站住。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完成我初夜的洗礼。”   “什么?”高志平脸色大变,飞快看向芙蓉头上戴着幂蓠,长长的黑纱一直拖到后腰,黑纱下露出一截秀发。   芙蓉不再说下去,又屈膝向他行了一礼,对同来的姑娘们轻声道:“走吧。”   一行人从高志平身边走过。   高志平追上两步,伸手揭去她头上幂蓠。   芙蓉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梳起,整齐地披在背后。   高志平的脸即时青了。   “怎么可能?”   芙蓉平静地向他看去,“为什么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答应那小子?”   芙蓉嘴角浮一抹讥诮的笑意,“庄家认为芙蓉该答应谁?高大人?”   “你……”   “如果昨晚庄家来怡春苑,或许芙蓉的初夜就是庄家的。”   高志平整个人僵住,脸渐渐白了。   芙蓉给左右递了个眼色。   她身边的姑娘壮着胆子从高志平手上拿过幂蓠给芙蓉戴上,一行人向人字院走去。   到了人字院二号房前,她看见靠在一号房窗边的无颜,行礼下去。   无颜面无表情,细长的眼眸却慢慢地眯了起来,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   芙蓉把同来的姑娘们留在台阶下,提了食盒步上台阶,跪坐在二字号房外,也不叫门,静静地等着。   人字院瞬间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门‘哗’地一声打开,露出玉玄还没睡醒的脸。   他看见跪在门口的芙蓉,微微怔了一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请问,李秘,李公子起身了吗?”芙蓉垂眉低眼,一脸的贤良。   玉玄虽然没去过怡春苑,但对怡春苑姑娘挂头牌的事,也听人说过。   一怔之后,突然间明白过来。   如故昨晚不是把怡春苑的姑娘全睡了,而是只睡了芙蓉。   芙蓉虽然是怡春苑的头牌,但她另外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身份。   鬼门的第一头牌影杀。   鬼门是专门在暗中帮皇家清除障碍的机构。   只要皇家,不管哪一国的,都可以向鬼门雇用影杀。   鬼门门规极严,绝不用担心他们会漏露半点秘密出去。   所以不管哪一国的君王都跟鬼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芙蓉另一重身份就是鬼门的影杀,还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芙蓉在一次任务中认识殇王,从此一缕情丝绕在了殇王身上,再解不开。   这才被鬼门贬到了怡春苑。   这样的人能把初夜交给一个不认得的义生?   虽然这个义生的脸特别漂亮,但玉玄还是不能相信。   把拳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痛!   不是做梦。   睡得迷迷糊糊的如故听见人声,爬了起来,推开堵在门口的玉玄,揉了揉眼,看清等在门外的美人。   打了个哈欠,“来了?”   芙蓉温柔一笑,放下手中食盒,“芙蓉服侍公子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等我一会儿。”如故三下五除二的穿了外衣,在门口打了水,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坐到芙蓉面前。   得把芙蓉初夜的事坐实了,她才能继续呆在这里。   在别人看来,她是怜香惜玉,不舍得劳累美人。   人群突然骚动,自动分成两边,让出中间道路。   高志平带着他的人,从门口走来,站在台阶下,冷冷地瞪着坐在廊下的如故,那眼神简直能把如故凌迟了。   如故已经听说高志平钟情芙蓉,被高志平恶狠狠地瞪着,嘴角反而勾起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鄙视。   如果他真的喜欢芙蓉,昨晚芙蓉挂牌,他怎么不去怡春苑,反而他家老头子在怡春苑老牛吃嫩草?   是因为不敢跟自己家的老头子抢人?   既然不敢抢,还有什么资格唧唧歪歪?   芙蓉感觉到身后异样的气氛,回头看见怒看着她的高志平,只当没看见。   转身回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枝做工精细的绞丝金簮,双手捧给如故。   高志平抢上前,一把抓住芙蓉的手腕。   如故抬头看了高志平一眼,“庄家这是什么意思?”   高志平不看如故,回头扫视了眼身后看热闹的义生和下人们,吼道:“看什么看?”   看热闹的人即时一哄而散。   回屋的回屋,出院子的出院子。   最后只剩下手撑着头,趴在一号房窗户上的无颜,和抱着大刀坐在二号房窗台上的玉玄,以及二号房屋里坐着的萧越。   这三人,高志平吼不动,也不敢吼。   只得自动当他们透明,逼视着芙蓉,“为什么?”   “芙蓉不明白庄家问什么。”   高志平面部肌肤抽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他问什么,不过是让他当着别人的面问不出口,然后知难而退。   但他高志平想要芙蓉的事,除了他家老头子,这下面的人,有几个不知道?   芙蓉让李秘挽了发,他就会从此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   那才是更丢脸的事。   “为什么这小子可以?”   芙蓉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难道庄家是想芙蓉到尚书府,找高大人挽发?”   高志平胸口一窒,“你是在气我昨天没有去怡春苑?”   芙蓉冷笑。   昨天好在高志平没去,否则的话,他打发了老的,还得打发小的。   她不直接回答,高志平误以为自己说对了,“我身为云秀坊的庄家,昨晚……昨晚有事在身,不能去。”   他提前被父亲叮嘱,怡春苑外埋伏下大量的弓箭手,他绝不能前往云秀坊。   “不管什么原因,怡春苑的规矩不能破,庄家请让让。”   “这不是理由。”   芙蓉本是艺技,挂牌,可以不用把初夜卖出去。   如故‘哧’地一声,“庄家,未必知开出的条件,是要完成,还是不要完成?”   高志平被如故一句话砸在了痛脚上。   如果他强行阻止芙蓉的初夜礼,就满足不了未必知开出的条件。   他虽然巴不得寻宝失败,但这想法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高志平心头鬼火乱窜,却不得不强压下怒火,放开芙蓉的手,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向门口。   到了门口回头,见如故正把芙蓉的长发挽起,并接过芙蓉递上去的簮子,把挽起的发髻别住。   高志平手紧紧攥起,暗道:“李秘,今天你给我的侮辱,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芙蓉离开人字院,无颜立刻像一朵彩云飘到如故面前,手中扇子转了一圈,停在如故下巴上,把她的下巴挑起。   “芙蓉的身子的味道,怎么样?”   “想知道?”如故白了他一眼,这里的男人怎么个个比女人还八卦。   “当然。”无颜冲她眨了下眼。   “你爬到她床上,不就知道了。”如故也冲他眨了下眼,转身进屋,打算睡自己的回笼觉。   无颜呛住。   “哈哈。”玉玄拍着大腿,笑得差点从窗户上掉下来,能让无颜吃鳖,真是难得。   无颜顺了下气,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回屋去了。   院子外,一株大树上,小开用袖子擦着小算盘,“李秘这下把高志平可是得罪到佬佬家了。”   ------题外话------   嗷嗷,订阅降得好凶,姑娘们订阅吧,风晚万更很努力的啊~   ☆、098 乱了   止烨歪靠身边树杆上,嘴里含着一片树叶,“连未必知都能得罪,还怕得罪高志平?”   如果不是得罪了未必知,未必知也不会用这样损的办法来折腾他。   “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搞定的芙蓉?”虽然云末说是芙蓉的软肋。   但芙蓉的这根软肋恐怕天地间没有人不知道。   可是从来没有谁能用这根软肋威胁到她什么。   止烨摇头,他同样好奇,“今年的云秀坊,好像会很有趣。”   小开扁了下嘴,没吱声。   这小子搞定了芙蓉,他和云末的赌就输了。   他得垫高枕头好好想想,怎么说服那些老东西,给一无是处的如故,放小拍卖场的交易权,头痛啊。   **   如故得了芙蓉的‘初夜’,未必知那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秀坊的所有遁术师都忙碌起来,忙着布置一些装置。   这是如故第一次接触遁术。   转了一圈,虽然不知这些装置怎么用,但看出这些看似笨重的装置是用来测光的。   这些装置靠着各种灵石来折射和计算光源,精确度竟不输过二十一世纪的电脑先进设备。   暗暗吃惊,这年代居然就有人能造出这样的装置。   云秀坊分工很细腻,遁术师做事的时候,其他人都自动回避。   只有如故这个不懂规矩的人到处闲逛。   走到配置图前,无意中扫了一眼那图。   图纸上的字体是她在临安府时常见的,向正在看图的一个遁术师问道:“这图是谁画的?”   “当然是云公子。”   “云末?”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除了云末云公子,这世上还有谁能拿出这么高难度的遁甲?”   “你是说,这些全是云末设计的?”   “当然。”   如故眉梢跳了一下,云末可真是个宝啊。   “这阵什么时候可以弄好?”   “快的话,一个月左右。”   遁术师忙,别的人就闲得能长出毛来。   为了防止泄露机密,所有人不能离开云秀坊。   如故把云秀坊每块地都踩了个遍,仍没能找出三生石碎片的下落。   也死了心,安安心心地等云末找出神秘之门。   闲得久,容易有人闹事。   无颜很体贴得建议闲着的人做些义务劳动,把云秀坊重新粉刷粉刷。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高志平认可。   并且没有意外地把如故闲人分派去了做最脏最累的活——和泥灰。   玉玄抱着大刀,绕着脸上糊得像花猫的如故转了一圈又一圈。   如故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难道不是闲人都得干活?”   玉玄点头,“是。”   如故立刻把手里的铁锹递给玉玄,“该你了。”   玉玄摇头,“我不是闲人。”   “你怎么不是闲人了?”如故气噎,他一早上都在这里转圈,还敢说不是闲人?   玉玄拍拍怀里大刀,“我负责云秀坊的安全,要巡逻。”   如故吐血,他一早上巡逻的范围只限于她周围一尺。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如故抬头,见止烨拿了个苹果依坐在头顶树梢上。   如故翻了个白眼,“你也有任务?”   “我负责给遁甲院跑腿。”止烨笑嘻嘻地咬了一口苹果。   如故无语望天,这里是离遁甲院最远的角落,找到他的时间,什么腿都跑完了。   愤愤地把铁锹往地上一丢,“玩我呢?”   玉玄把大刀往肩膀上一扛,“这小子还没笨到家。”   止烨一拍如故肩膀,“你动了高志平的命根子,受着吧。”   “凭什么啊?”如故气得小脸发青。   “凭他现在是这里的庄家。”止烨幸灾乐祸。   “我是奉命嫖—妓。”如故怒了。   “你可以把除芙蓉以外的姑娘嫖个遍。”止烨干咳了一声。   “把除芙蓉以外的嫖个遍,我还能站在这儿吗?”如故杀人的心都有。   “高志平小子哪管你能不能站在这里,只管你动没动他想要的女人。”玉玄拍了拍如故另一边肩膀。   “可是这么重的活,全让我一个人做,是不是过分了?”如故叫苦。   玉玄睨了眼地上的泥灰,“又不是大姑娘,这点活,算不上多重。”   如故委屈心道:就是大姑娘……   “不重,你来试试。”   “才做的新衣服,不能弄脏了。”玉玄提了提身上衣裳。   如故气塞,恨不得把他连衣服一起和进泥灰堆里。   “你自求多福。”止烨嘿嘿一笑,勾着玉玄的肩膀走开。   等那二人走开,无颜出现在拐角处,一身粉红的绣金丝袍子,手中把玩着把金缎面折扇,眼里噙着三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故丢掉铁锹,手撑了下颚,坐在一边,望着那堆泥灰眼珠子转乱。   视线落在一边的一条枯藤上,眼睛一亮。   把枯藤打横拉过路面,绕过对面一棵小树,绑在另一棵小树上,用土松松地埋了,又撒了些泥灰在上面,掩去痕迹。   做好这些,她大摇大摆的四处闲逛。   如故不干活的消息,很快传到高志平耳朵里。   高志平立刻带了狗腿子去找如故,能这么快找到机会收拾如故,他觉得很痛快。   到了后院,远远见如故坐在树下打盹,冷笑了一声,加快脚步,一脚踩在枯藤末梢上。   枯藤受力,拉动小树,小树弹开,把别一条藤条拽了出来。   他急着收拾如故,没留意脚下,被突然弹出来的枯藤。   脚下一绊,向前扑倒。   高志平是练武人,身体一失去平衡立刻察觉,正想稳住身形。   紧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没料到他突然收脚,直接撞在他后背,把他一推。   高志平再也站不住脚,向前跌倒下去。   他身后的狗腿子也跟着滚下。   几个人一起摔进面前的泥灰堆里,高志平是被压在最下面的一个。   如故以最快的速度把枯藤拽了回来,丢进身后树丛。   高志平一帮人滚了一身的泥灰,从地上爬起来,往地上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仿佛刚才觉得绊了一下,只是幻觉。   抬头见如故正一脸关切,急匆匆地跑来,“庄家,你没事吧?”   高志平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拳打烂面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但周围义员听见动静纷纷跑来查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高志平再怒,也不能当着这些义员的面,揍正在向他献殷勤的如故。   只得强压怒气,冷道:“人家都在干活,你做什么偷懒?”   如故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庄家要我和泥,我已经和好了。”   高志平怔了一下,低头,脚下有泥灰果然都已经和好。   如故把活干完了,高志平再是怒火冲天,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恨得牙痒痒,“做完了,也该去做些别的,哪有就这么闲玩着的?”   “我有去找活做,可是兄弟们都说快完了,没什么可以分给我做的。”   高志平没能找到如故的麻烦,反而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   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险些被活活气死。   他父亲是石海村的兵部尚书,握着兵权,他在石海村横行霸道,几时受过这气。   再压不下怒气,一把抓住如故的衣襟,另一只手握了拳就要打下。   如故冷下脸,“庄家想带头破坏云秀坊的规矩?”   在高志平眼中,对方只是一个边远小国的人,打了就打了。   高志平的跟班,突然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高志平转过身,见玉玄抱着大刀黑着脸站在身后,而止烨指间转着一支短笛歪靠在一边树杆上,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而萧越和莫子卫正朝这边走来。   高志平虽然有个兵部尚书的老爹,这几个人绝不是他父亲的权势可以打压的。   而这几个家伙处处维护李然这个贱人,如果当着他们的面打李然,他们恐怕不会袖手旁观,动起手把事情闹大,后果就不堪设想。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没有人的时候,再收拾他不迟。   高志平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住,抓着如故衣襟的手松开,给如故理了理衣襟。   “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拍拍。”   如故拂开他的手,“如果庄家没什么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高志平让出路,心里却更把如故恨之入骨。   虽然得罪高志平,会有不少麻烦。   但好在能来云秀坊的人,就算没权没势的,也都是各国有才能的人。   不管哪一个出了事,他们的君王都不会随便算了。   所以云秀坊的规矩,没有人敢公然破坏。   如故呆在这里,只需要防着高志平打闷棍,别的不用理会。   等三生石碎片到手,这些账,她一笔一笔地和他算回来,揍得他满地找牙。   供义员住宿的每个院子都有水井。   所有义员洗脸,都在水井里打水。   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如故进了云秀坊的这三天都避免洗澡。   这时一身的泥灰,脏得不像样子,不洗不行,回屋取了衣服去了澡堂。   云秀坊洗澡只有大澡堂。   澡堂里也很注意保护隐秘,修了两排格子屋,不管高矮胖瘦,进了格子屋,绝对看不见人家的小弟弟。   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弟弟长得不好,被人嘲笑。   不过保护措施只限于下半身,上半身绝对一览无遗。   如故站在澡堂门口,犯了愁,她不但下半身是隐私,上半身同样是隐私啊。   忽地听见无颜的声音从澡堂外传来,“阿根,暖房的甜瓜快熟了吧?”   如故没有脱衣服,如果是别人,她不会在意,但如故一想到无颜那别有用心的笑,全身神经顿时绷紧。   如果被无颜看见自己在这里,却不洗澡,一定会看出蹊跷,说不定就猜出她是女扮男装。   看向左右,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暗暗叫苦。   悄悄从门缝里看出去,只见无颜侧身站在门外,正跟一个下人打扮的人闲聊。   “再有三几天就可以吃了,坊主说了,等甜瓜熟了,给各房的公子们都送些去尝尝鲜。”   “既然这样,你怎么四处乱走,不在暖房看着。”无颜风骚无比地摇着他的金骨扇。   “这瓜不难种,每两天早上浇一回水,就不用再理会,过几天自己就能熟。”   “是吗,那我就等着你的甜瓜了。”无颜向澡堂门口睨来。   如故立刻离开门缝。   无颜嘴角微微翘起,向前走开。   “公子好走。”下人送走无颜,也转身离开。   如故四处闲逛时,也看见后院有一间暖房。   那个暖房靠着一个热水泉来升温。   暖房里的瓜果是用来奉送给各国君主的。   所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每天只有负责种植这些瓜果的人定时进入打理瓜果。   到了晚上绝对不会有人出现在那里。   如故眸子一亮,暖房有现成的热水,可以好好地洗个澡,洗了个脸,出了澡堂。   一条手臂横来,搭上她的肩膀。   如故吓了一跳,看清身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松了口气。   “怎么不洗?”玉玄看了眼如故手中拿着衣服。   “没热水。”   “不应该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如故耍无赖。   玉玄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关心是不是真的有热水,“既然没热水,先吃饭去。”   这时已经天黑。   如故肚子也饿了,加上刚激怒了高志平,还是带着这个护身符比较安全。   没有反对,跟了他一起去了饭堂。   他们刚刚走开,高志平和他的几个狗腿子从角落出来,脸黑如锅底。   他听说如故去了澡堂,想乘如故洗澡的时候,进去狠狠地揍她一顿。   匆匆赶来,远远见无颜站在门口,没敢走近,等无颜走了,正想靠近,如故居然从澡堂里出来了。   本打算上前,把如故给架进澡堂,结果玉玄从房顶上跳下来,把如故给弄走了。   难得的好机会就此泡了汤。   “老大,怎么办?”   “还能再怎么办?明天继续盯着。”   高志平恨得磨牙。   玉玄和如故一个房间,两人一起离开,今晚是不可能再找到机会收拾如故,只有另找机会。   高志平一帮子走远,澡堂外不远处的树下传来极轻极冷的声音。   “无颜这是要做什么?”小开把小金算盘摇得‘刷’的一声。   “无聊闲得慌。”接着传出云末云淡风轻的声音。   “你不管?”   “我若插手,他更更来劲,倒不如这样,他自己折腾得没趣,也就会罢手。”   树后重新安静下来。   如故一身脏兮兮的,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玉玄忙丢下碗追了出来,却不见了如故的人影。   如故到处闲逛了一阵,等云秀坊的人都进了房,才偷偷向后院而去。   这时天已经黑尽,后院静得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前来云秀坊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素质的人,就算没素质的,都要装得有素质。   偷鸡摸狗的事,一般不会有人做。   再说,云秀坊里聚集着各地最优秀的遁术师。   再精巧的锁也锁不住这些遁术师。   于是,暖房也只是用最普通的锁象征性地锁一锁,以此来告知众人,这里禁止入内。   如故很轻易地打开锁,进了暖房。   暖房里的热水泉的水很热,不能用来浇瓜果。   另外架了竹筒,从山壁里引了山泉水进暖房,用一个半人高的大石缸存水。   拨开大石缸下方的木塞,就可以放掉缸里的水。   如故放掉一半冷水,又在热水泉里提了热水,倒进大石缸。   如故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几天没洗澡,早就浑身难受。   望着面前雾气腾腾的热水,高兴得小脸发红。   以后的洗澡问题,总算可以解决了。   飞快地脱掉满是泥灰的脏衣服,翻进大石缸,被热水一泡,舒服得半眯了眼。   捧了捧水,浇到脸上,越加惬意得长舒了口气。   紧接着发现脸上紧绷感瞬间消失。   如故低头看向水面投影,发现自己的脸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发现热水泉中立着两支石钟乳。   原来如此。   如故不以为然,反正带着易容药,等洗完澡,可以重新擦上易容水。   **   无颜握着折扇在屋里转了几圈,推开窗望了望天色,折扇轻敲手心,嘴角慢慢勾起,“是时候了。”   打开房门向后院暖房而去。   这时,玉玄已经到了后院。   他怕如故被高志平的人打闷棍,尽往平时不会有人的地方找。   隐约见暖房亮着灯,心脏突地一跳,以为李然被高志平抓住弄到这地方。   放轻脚步上前。   暖房的门锁被打开,挂在门上。   玉玄耳朵贴着门板,却除了偶尔的水声,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越是没有动静,玉玄越是担心。   无声地推开门,闪身进去,藏在瓜藤后,探头看去。   首先看见的是放在花架上的干净衣裳,接着看见如故白天穿的那件满是泥灰的外袍。   玉玄更认定如故出事了。   下意识地握紧刀柄,看向暖房每一个角落。   却没看见一个人,视线最后落在前面的大石缸里。   突然看见水面一动,水里钻出一个人来。   一双小巧秀美的手捂着脸,看不见长相,肌光赛雪,如黑缎般的长发在水面上漂开,美得如同水中仙子。   玉玄呼吸一窒,立刻反应过来,李然不是被人绑架,而是跑到这里来洗澡。   可是有澡堂不洗,半夜三更地躲到这里来洗澡太诡异了。   玉玄没来得及多想,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见她手臂下胸脯浑圆隆起,那样饱满的胸脯绝对不是男人能有的。   玉玄虽然没看见过赤裸的女人,也瞬间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   李然是女人……   玉玄慌乱中正想退开。   又见缸中人捂在脸上的纤纤玉手向两边分开,拂开耳边墨发,露出一张秀丽清雅的芙蓉脸庞。   玉玄一屁股坐倒在地,整张脸都白了。   心脏怦怦乱跳。   李然不但是女人,还是如故那小魔女。   玉玄打了个寒战,捂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爬出暖房。   小心翼翼地把门重新关拢。   只觉得眼前发黑,小魔女真是阴魂不散。   想到与她同房三天时间,欲哭无泪。   轻手轻脚步下台阶,突然见急匆匆跑来花里胡哨的一个人。   脸色微微一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颜看见玉玄也是一怔,“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路过。”玉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无颜往他身后望了一眼。   看见暖房门缝里透着一缕光,眸子顿时一亮。   跑上台阶,去推暖房的门。   玉玄吓得脸色发白。   以如故跟他们的关系,如故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飞快闪身拦住无颜去路,“这里是禁地,所有义员不允许进入。”   “李然在里面?”   “他……他怎么可能在里面?”   “有没有在这里,看过就知道。”无颜笑着拍了拍玉玄的手臂,从玉玄身边绕过去。   玉玄急得一把抓住无颜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你不能进去。”   无颜看着玉玄无语地笑了一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紧张什么?”玉玄心虚,说话结结巴巴,别开脸,不敢看无颜的眼睛,“谁……谁紧张了?”   无颜用扇子压了玉玄的一边脸,把他的头转了过来,“啧啧,这可不是我平时认识的玉玄。”   玉玄推开他的手,“老子一直就是这样子。”   无颜竖着扇子摇了摇,“你平时遇上事,干脆爽直,哪能是现在这婆婆妈妈的样子。”   “滚,老子几进行婆婆妈妈了。”   “没有婆婆妈妈就让我看看。”   “看什么?”   “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无颜用扇子指了指紧闭的门。   “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你拦着做什么?”   玉玄越拦着不让进,无颜越相信里面有问题。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东西?”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好兄弟一场,有好东西,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看?”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玉玄沉下脸。   无颜急着看屋里情形,不愿和玉玄鬼扯耽搁时间,直接使了个巧力,把玉玄揪开,又去开门。   玉玄在半空中一旋身,不等身体落地,双手抓住无颜的后衣领,往后急拽。   无颜没料到玉玄反击这么快,完全没有防备,而玉玄这一抓的力道又极大,竟把他拽得往后跌倒。   玉玄刚刚落地,还没稳住身形,无颜被他拽得往后倒来。   两人顿时成了倒地冬瓜,滚作一堆。   玉玄的腰磕在台阶上,痛得叫出了声,“我的娘啊,痛死老子了。”   有玉玄垫着,无颜倒没摔痛,翻身就要爬起,玉玄却拽着他不放。   无颜急了,“放手。”   被无颜进了屋,如故就原形毕露,那还不天下大乱。   玉玄顾不得痛,丢开无颜的衣领,死死拦腰把无颜抱住,“这是禁地,你不能进。”   “既然是禁地,你来干嘛?”   无颜唆使高志平翻新云秀坊,弄了李然一身脏,又在澡堂外顾意说暖房没有人来。   如果李然在澡堂把澡洗了,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李然没洗澡,又没有回房,而暖房里还有灯光。   种种事迹更说明这个李然有问题。   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眼看结果就在面前,他怎么甘心被玉玄搅和。   但别看玉玄长得跟个姑娘一样,但手上功夫却是实打实的。   玉玄把他缠住,他使了十二分力,都摆脱不了。   急得跳脚,“你是不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李然……”   “没有。”玉玄打死不认。   “不可能,放手,让我看看。”   “不行,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犯戒。”   玉玄是讲规矩的人?   信他的都是猪。   “你不放,是吧?”   “不放。”   “好,你不放,我们就在这儿耗着。”   暖房只有这一道门,又没有窗。   只要守着门,除非里面的人会地遁,要不然插了翅膀也飞不掉。   耗着就耗着,玉玄心里哼哼。   只要如故把衣服穿好了,把那张脸整回去。   大摇大摆走出来,也顶多是私闯禁地。   反正罚,还有他们扛着。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女儿身,可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了。   玉玄能想到,无颜当然也能想到。   急得咬玉玄的心都有。   但偏偏被他死死抱住,硬是挣脱不出来。   二人正纠缠着,突然另一个人从他们身边跃过,落在门前,回头冲他们笑了一下,伸手把门推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千防万防的高志平。   玉玄的脸瞬间惨白,慌忙放开无颜,追了上去。   但他虽快,高志平却已经迈进门槛。   无颜一跃而起,飞跑进屋,比玉玄跑得还快。   玉玄一颗心沉了又沉,脚在地上一点,身体轻飘飘地进了暖房。   向大石缸一看,怔了。   石缸里哪里还有如故的人影。   无颜直扑大石缸,缸中除了一缸热水,什么也没有。   人呢?   怎么可能没有人?   如果没有人,玉玄干嘛要死死拦着?   高志平见屋里没人,有些不解地向无颜向玉玄看来。   玉玄也觉得有些懵,不知如故怎么会突然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但不管怎么说,如故不在,他总算能松口气。   抱了大刀,哼了一声,“这里能有什么?”   无颜不死心地左右乱看。   玉玄正有些得意,突然一滴水滴进他的脖子,他转头,看见垂在眼前的一缕湿答答的墨黑发梢。   唬得魂飞魄散。   不露声色地一手扶了大刀撑在地上,一手抱在脑后背靠身后货架,挡住那一缕秀发。   高志平是收到风声,说李然在这前面不见的踪影,他是顺着方向找来的这里。   结果看见在门外纠缠的玉玄和无颜。   以玉玄对李然的维护,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认定李然私闯了禁地。   本想捉个现场,给他定个罪名,借机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结果屋里什么也没有,有些郁闷。   但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可能无故到这里来。   正想,仔细地搜一遍,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大量的脚步声。   坊主带着云秀坊的护院出现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冲进暖房。   当看清暖房里的三个人,顿时苦了脸,怎么是这三个难缠的主。   恨不得没跑过这一趟。   但身后十几个护院看着,他不能没有坊主的样子。   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们三个竟敢无视云秀坊的规矩,私闯禁地。”   无颜虽然对假李然好奇,但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乐子,并不想把李然给捅出去。   “我和玉玄在这里散步,并没有闯禁地,是见庄家进了暖房,以为有什么事,才跟着进来看看。”   无颜挨到玉玄身边,伸手抱住玉玄的肩膀,衣袖擦过如故滑下来的那缕湿发。   玉玄看得眼皮直抽,却不敢乱动,“是啊,我们只是散步来着,什么也没做。非要说什么私闯禁地,那也是庄家的事。”   二人异口同声,把责任全推给了高志平。   “明明是你们。”高志平大怒。   “我们怎么了?”   “你们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什么要在这台阶上……”高志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来的时候,玉玄和无颜正在台阶上纠缠,确实没有进暖房。   “我们散步散累了,在台阶上坐坐,也不行?”无颜空着的手抖开扇子,摇了两摇。   “你们哪里是坐,明明是抱成一堆躺在这里。”   “走累了,躺会儿,不行啊?”玉玄粗声粗气,只恨不得坊主赶紧拉了他们出去。   高志平的意思是明明看见两人在台阶上拉扯。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由地看向无颜,明明风骚媚气到了极点,却是十足的男人气,活脱脱的一个妖孽。   再看玉玄,虽然打扮爷们,但那张脸,就算倾国倾城也不能形容他的美貌,换上一身女装,有哪家姑娘能与他相比?   就算是男人看见,也难不动心。   这样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天雷勾地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坊主和护院们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在各人心目中,事情就变成了无颜和玉玄跑到这平时没人来的地方,干那干柴烈火的事。   高志平不知抽了什么风,大半夜地乱跑,居然撞了人家的好事。   受惊过度,慌不择路,进了暖房。   玉玄和无颜被人发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然要和高志平理论。   于是追进暖房。   结果三个人都闯了禁地。   坊主眼皮乱跳。   高志平那个爹管着石海村的兵权,虽然他管着云秀坊,但如果得罪了高大人,高大人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这个坊主活得还不如狗。   玉玄先不说他是临安郡主的人。   只说他本人的身份,水族的小族长。   水族掌管着所有水路官运。   如果惹恼了他,他在水路上做点手脚,给你断上一个月的盐,这日子也就没办法过了。   至于无颜这个妖孽。   坊主光想想就肉颤心颤浑身都颤。   反正这位是绝对罪不得的。   否则的话,他能有一千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甚至掉脑袋。   坊主开始后悔跑这一趟,把给他通风报信的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不管他心里再怕,再愁,在属下面前,不能没了脸面,否则以后这云秀坊怎么管得下去。   板着脸道:“三位虽然是无意的,但终究是闯了禁地,破了规矩,不能不罚。”   无颜玉玄识趣闭嘴,高志平瞪了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冷哼了一声,微抬高了下巴,傲慢地出去。   他不信坊主敢把他怎么样。   无颜朝玉玄挤了挤眼,笑了一下,摇着扇子跟在后面出去。   玉玄长松了口气,也扛了刀走出暖房,从头到尾,不敢抬头看一眼藏在头顶货架上的如故。   坊主锁好门,装模作样地带人离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地落在门外,重新开了锁,又无声地隐入黑暗中。   缩在货架上的如故长松了口气,爬下货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重新涂上易容药。   包起脏衣服,轻手轻脚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了一阵,听不出外面有人,才小心地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张望。   确认人真的走光了,才溜出暖房,锁了门,人不知鬼不觉得回到厢房。   萧越还没睡,坐在屋里擦刀。   见如故进来,向他望来。   如故本来就心虚,被他直勾勾地盯着看,更觉得心里发慌,佯装没事地去铺被子。   “你去了哪里?”萧越突然开口。   萧越虽然和如故一屋三天,但从来不过问如故的事。   如故被他冷不丁一问,吓得手一抖,“洗澡。”   萧越目光落在如故耳边湿着的一缕发梢上,“澡堂?”   “你认为还能去哪里?”   萧越眼底闪过一抹怀疑,但终究没再问什么,仍低头擦自己的刀。   过了会儿才又再开口,“听说你得罪了高志平。”   “如果你去把芙蓉睡了,一样要得罪他。”如故心想,这人还真是后知后觉。   萧越咧嘴一笑。   如故不知道玉玄被坊主抓去,会受什么惩罚,心不在焉。   没心思应付萧越,钻进被窝,背对着萧越,看着房门。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萧越侧身躺下,手撑着头,看着如故缩成一团的身影。   以前看电视,一看到女扮男装的角色,就觉得特白痴。   一眼就看得出是女人,居然没人看得出来。   觉得不是导演SB,就是导演当他们SB。   换作以前,他看见如故,一定认为他是女人。   但有玉玄在先,他就不能那么肯定了。   如故默默地把萧越鄙视了一回。   本来就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他真是白当了那么多年的卧底,这都不能把她认出来。   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这易容药果然厉害。   突然翻身,面对着萧越,“怎么像法?”   萧越闻到她刚沐过浴的幽香,似兰似菊,心里竟微微一漾,伸手去伸如故的脸,“你真是男人?”   如故‘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太子爷断袖?”   萧越手一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翻过身,背对如故,眼不见为净。   面前这人的感觉和如故再怎么像,但这张脸分明不是。   如故得意地冲他伸了伸舌头。   **   坊主领着无颜三人进了管事房。   坊主把护院打发出去,房门一关,他端着的架子立刻卸了下来,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无颜百无聊赖地往窗边一靠,开始欣赏扇子上的那块碧玉扇坠。   眼角看见衣袖上有一块水印,把刚才在暖房的情形想了一遍,嘴角慢慢勾起,浮上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原来藏在上面。   玉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去桌上倒茶水喝。   高志平瞪着红得像兔子眼的眼睛,看看玉玄,看看无颜。   手紧攥成拳,恨不得把这两人给撕成碎片。   坊主先看向高志平,脸色不好,还是先不惹为妙。   走到无颜面前,拍了拍他袖子上沾着的灰,“小祖宗,云秀坊禁色,禁色啊。”   无颜不以为然地在玉坠上吹了口气,“禁女色。”   坊主噎了一下,“男色虽然没有明着列为禁忌,但……但……影响总是不好的。再说,玉玄是……”玉玄可是临安府上的人啊。   万一玉玄在这里闹出丑闻,临安府的人兴师问罪,他也担待不起。   玉玄手中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快如闪电地窜过来,揪住坊主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老子脸上哪里写着好男色了?”   坊主偷看了玉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庞一眼,哪里都写着。   何况都抱一堆了。   玉玄手握了拳,“你敢胡乱编排老子,老子的拳头认不得人。”   坊主看着玉玄举在面前的拳头,脸色一变,玉玄的火爆脾气是出了名的,来了脾气,就算对方是皇帝老子,也敢打的。   伸手小心地捧了玉玄的拳头,预防那拳头落下来,砸到自己脸上,堆出一脸的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什么没有就好,本来就没有。”玉玄恶狠狠地纠正。   “没有,没有。”坊主陪着笑,小心地抠开玉玄攥着他衣襟的手。   就是有也得说成没有。   无颜嘻嘻一笑,手中扇子轻拍坊主的粗皮老脸,眨了眨眼,媚眼如丝,“坊主如果对男色有兴趣,空了去我的‘花满楼’坐坐,我给坊主介绍个好的小倌,包坊主销魂。”   ------题外话------   玉美人是不是很可爱呢?支持正版的姑娘欢迎进群互动~   ☆、099 关心则乱   坊主老脸‘腾’地一下红过脖子,“谁……谁对男色有……有兴趣了,老夫……老夫是怕你们误入歧途。”   玉玄不耐烦看这一老一少的打情骂俏,呸了一声,仍坐了回去,看着无颜的媚态,感觉连茶水都变了味道。   把杯子一搁,不喝了。   “怎么误入歧途,是这样吗?”无颜微眯了眼,眼里笑着越加诱冂人,向坊主欺近一步,伸出点舌尖舔了下嘴角,眨了下一只眼,声音也带了诱冂惑味道,“坊主跟无颜,这算不算是男色?”   坊主脸都吓白了,“小祖宗,你就别玩老夫了。”   “无颜和坊主这样了,都不是男色,我和玉玄说说话,怎么会是男色?”无颜轻挑了一边眉梢,又是一眨眼,媚气十足,“嗯?”   “我的小祖宗,你们不搞男色,半夜三更,往那儿转什么啊?”坊主一个头三个大。   “那里安静,好说话。”   “说话就说嘛,干嘛非要安静?”   “玉玄问我未必知的事,坊主觉得我能随地说吗?”   坊主愕住。   传闻,只有未必知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   所以,未必知这个人是让所有人爱,也让所有人害怕的人。   爱他能打听到一切他们想知道的事,害怕自己见不得光的事被他知道。   未必知是神秘的存在,没有人见过他本人。   能和未必知接上头的人,只有无颜。   “可是,安静的地方多得是,用不着闯禁地。”   暖房里里的瓜果都是奉送给各国君王的,如果可以随便进的话,万一有人损坏了里面的瓜果,到时间交不出东西,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玉玄担心如故还被锁在暖房,不耐烦跟坊主啰嗦,指着高志平,“是这小子闯了暖房,老子只是以为有戏看,跟着进去看看,要说闯,也是这小子闯的,跟老子半点关系。”   无颜立刻表态,“我也是见高志平神色不对,以为里面出了事,跟进去看看,谁知道,什么也没有。”   坊主嘴角抽了一下,你不去看这热闹,今天不就没你的事了,谁要你要跟着进去看什么热闹。   高志平明明看见无颜和玉玄,一个想进暖房,一个拦着不给进,认定暖房里有问题,才会进去一看究竟。   现在被他们两人倒打一耙。   气得脸青,再看不下去,骂道:“放屁,如果暖房里没鬼,你们做什么在暖房外头拉拉扯扯?”   “奇怪了,你不跟着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暖房外拉拉扯扯?”无颜对被高志平跟踪,也有些恼火,“再说,我们在暖房外拉扯我们的,你闯暖房干嘛?”   “你……”高志平哑口无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们是故意害我?”   坊主糊涂了,“害你什么?”   “对,一定是你们故意装出那样子,让我以为暖房里有问题,然后叫人来拿我。”高志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小子挖老子祖坟了?”   “我挖你家祖坟做什么?”高志平不知怎么扯到挖他家祖坟去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你没挖老子祖坟,老子做什么故意害你,你得癔症了吧?”玉玄鄙视地瞟了高志平一眼,这小子太自以为是,就凭他那小样,能让他为他浪费精神?   高志平怔了。   他和云末那帮人,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也没什么正面冲突。   确实找不到玉玄要故意害他的理由。   但玉玄的话,完全不给他留面子,特别刺耳。   恼羞成怒,挥拳向玉玄扑去,“贱人讨打。”   玉玄最恨别人用女人的称呼来对他,脸一沉,不再留情,飞起一脚,直接把高志平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大刀往肩膀上一扛,窜过去,接着兜心窝子又要一脚踹下。   那一脚,又狠又快,踹到高志平身上,高志平不死也得残。   坊主吓白了,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   无颜冲上前,一把把玉玄抱住,竟硬生生地把玉玄往后拖开两步,让玉玄那一脚落了空,“悠着点,你这一脚下去,这云秀坊就得办丧事了。”   玉玄怒气不减,“仗着自己老子是个带兵的,就以为了不起了,老子就要看看这熊包有什么了不起。”   那一下,高志平也吓得不轻。   玉玄是出了名的火爆竹,连萧越都敢打。   不管高志平再怎么恨得咬牙,这时候也不敢再激怒玉玄。   无颜抖开扇子使劲给玉玄扇风,“算了,算了,消消火,大半夜的,不困么?”   “不困。”玉玄想也不想地回答。   无颜轻咳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轻道:“你说……李然回去没有?”   玉玄微微一僵,收了想去踹高志平的脚回来,顺手把坊主给提了起来,意思意思地拍拍他身上的灰,“你要审就审这小子,没老子的事,老子回去睡了。”   无颜也打了个哈欠,“睡了,我也回去了。”   坊主送走了这两尊小神,立刻蹲下去看高志平,“庄家,可有伤到哪里?”   高志平匈口痛得抽气,摔开在他身上乱么的手,“坊主怎么会去暖房?”   “我收到风,说有人私闯暖房搞事。”   高志平冷笑了一下,果然是故意陷害他,“是谁放的风?”   一边诱他私闯暖房,一边派人去给坊主报信。   “这个……”坊主只听仆人说有人私闯暖房闹事,但到底是谁报的信,却不知道。   坊主的神情落在高志平的眼里,却认为是坊主不敢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越加愤怒,哼了一声,忍痛起身。   坊主这才想起,高志平他们违反规矩的事如果传出去,而他又没做出任何处理,一定会落下话柄。   清了清嗓子,道:“庄家,我虽然不知道你跟玉玄他们是怎么回事,但暖房,你确实闯了。如果你不受罚,我没办法向坊里的义员们交待。”   高志平脸一沉,“你想怎么样。”   坊主心里虚了一下,“我罚……罚你抄经书……”   “抄经书?”高志平脸更黑了,他虽然武也没学好,但已经比他的文好了太多。   他连自己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却要他抄经书,简直要他的命。   “对,抄经书一百遍。”坊主却觉得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高志平恨得磨牙,“你狠。”摔门出去。   坊主长松了口气。   **   玉玄离开管事房,有无颜跟着,不敢直接去暖房。   装模作样回了人字院。   无颜伸了个懒腰,“嘘嘘去。”   玉玄黑着脸,没好气道:“小心别掉下去。”   无颜摇头晃脑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开。   玉玄竖着耳朵,听见无颜确实是去了茅房的方向,转身出了人字院,飞快地向暖房而去。   握着的锁,开始犯愁,没钥匙,他开不来锁。   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玉玄吓得魂飞魄散,回头对上无颜那张妖孽的笑脸,气苦得恨不得把他的脸一拳打扁。   “里面有什么?”无颜搂紧玉玄,在他耳边吹气,那模样实在欠揍。   “没什么。”玉玄推着无颜的脸,把他从自己耳边推开。   “是吗?”   “当然。”   玉玄把大刀扛上肩膀,装作没事一样下了台阶。   忽地听见身后锁响。   回头,却见无颜正拿着一把钥匙开门。   玉玄的眼珠子差点滚了出来,抢上台阶,想要阻止无颜开门。   但无颜却快他一步,推开了房门,抢进屋,直接看向头顶货架。   玉玄心一沉,完了。   等了一会儿,去不见无颜有反应。   扭头看去,只见无颜神色有异。   立刻抬头看去,货架上哪里有如故的人影,也愣了一下。   无颜的视线在暖房里仔细搜过,却什么也没看见,有些意外。   玉玄朝如故藏身的货架上偷偷看了一眼,货架上已经没了人影。   奇怪地‘咦’了一声,四处乱看,搜遍整个暖房,也没找到如故的人影。   转过身,见无颜正看着屋角的大石缸旁边的水迹,若有所思。   虽然屋里没了如故的人影,但玉玄仍有些心虚。   抓住无颜的发辫,把他拽了过来,走向门口,“走了走了,再不走,再被人看见,可真得在禁闭室过夜了。”   无颜的头皮被拽得发痛,“放手,放手,你这混蛋,快放手。”   玉玄不但不放,反而走得更快,硬是把无颜拽出暖房。   无颜抠开玉玄的手,把发辫解救出来,“她在这里,是不是?”   “哪个他?”玉玄装傻,扛着大刀,往暖房里望了一眼,“里面有人?”   虽然他不知道如故是怎么跑出去的,但他能肯定,如故现在不在暖房里。   无颜没找到人,也没证据,只得哼了一声,愤愤离开。   玉玄暗松了口气,也跟着离去。   推开房门,见屋里躺着两个人。   睡在最里面的萧越不用看。   睡在中间的人被子裹得紧紧的,连头脸都遮住,只露出一缕半湿的头发在被子卷外面。   玉玄心脏突突乱跳,点亮了蜡烛,轻手轻脚走到如故身边蹲下。   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去揭如故头顶的被子。   借着月光,仔细看那张睡得正香的脸。   是平时看见的李然的脸,他深吸了口气,又把被子轻轻提高些,向她发角看去。   如果戴着人皮面具,做得再好的人皮面具,在发角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丝毫迹象。   比如说肤色,肌肤的细腻程度多少都会有些差异。   但任他怎么看,都没看出异样。   奇怪地偏了偏头,难道刚才看错了,他不是小魔头。   可是如果他不是小魔头,又怎么会大半夜的在暖房洗澡?   玉玄坐了下去,看着面前睡得正香的脸庞,想不通来龙去脉,摇了摇头。   突然见萧越睁眼向他望来,眼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谑戏笑意。   玉玄刚经过的一场‘男色’解说,特别的敏冂感。   直接就把萧越的神态归在了笑话他有‘男色’想法上。   美人脸刷地一下黑了,狠狠地瞪了回去。   四目相交,一会儿就交出了怒火。   玉玄抄起枕头向萧越砸去,萧越伸臂一挡,枕头弹回来,砸到如故身上。   如故睡眼惺惺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看见萧越喷着火的目光,立刻感觉到空气里的硝烟味。   眼珠子转了半圈,立刻反应过来,玉玄回来了。   飞快转身,果然看见坐在她身后,一脸怒气的玉玄。   玉玄因为他闯了暖房,还被人误认为‘男色’,他竟睡得香甜,怒火腾腾燃起。   一把揪住如故,把他提过来,“你去了哪里?”   如故白了他一眼,“我去哪里,跟你什么关系?”   萧越‘噗’地一笑,双手抱了头,仰躺下去,“关心则乱。”   玉玄脸一沉,如故却嘻嘻笑了,问玉玄,“你关心我?”   “鬼才关心你。”玉玄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最怕别人说他男色。   把如故有多远,丢多远。   “稀罕。”如故低哼了一声,倒头继续睡觉,“你们要打,出去打。”   玉玄哼了一声,转身躺下,忽地看见挂在窗外的衣裳。   那衣裳正是李然白天和泥灰时穿的,想起他在暖房时,也看了见这件衣服。   玉玄像见鬼一样看向睡得四平八稳的如故,脸色骤然一变。   虽然不明白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但他能确定,李然就是小魔头。   抱着手臂,战战兢兢地睡下,往外缩了又缩,能离如故多远就多远,恨不得睡到屋外面去。   忽地,如故向他滚来,玉玄吓得脸色大变。   拉开房门,逃命似地出了门,反手关上门,免得小魔头梦游追了出来。   一条手臂横来,勾住他的脖子,“看见了,是吗?”无颜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看见什么?”   “李然。”   “你有完没完?”玉玄揉了揉额头。   “李然是女人。”   “他怎么可能是女人,胡说什么。”   “你骗鬼去吧,我是谁?我是花满楼的无颜,闻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的无颜。”   “在女人堆里泡久了,脑子都有问题了。”玉玄推开无颜几乎贴在他脸上的脸。   “如果她不是女人,你出来做什么?”   “透气。”   “啧啧,这么烂的理由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不丢人。”   “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玉玄转脸不理他。   “如果不是女人,你怎么不进去睡?”   “正做准备进去。”玉玄头皮发麻。   “不要勉强。”无颜转着扇子,“你是临安府的人,如果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传出去,事情会很严重。”   玉玄刮了他一眼,转身去推门。   无颜在他身后轻敲扇子,“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明天早上。”   玉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屋。   那神情简直象是赴刑场。   等玉玄进了屋,一条人影无声地落在无颜身边,手压了无颜的肩膀,“你到底想要搞哪样?”   无颜回头一笑,“你不觉得很有趣?”   止烨‘嗤’了一声,“没你闲得这么慌。”   “那是,你们得找宝藏,只有我是个闲人。”无颜笑笑,突然想到什么,重看向一身黑衣的止烨,“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潜进了云秀坊,我追到暖房,追丢了,转回来看看。”止烨伸了个懒腰,“算了,反正跟我没关系,回去睡觉。”   无颜妖媚的眸子一亮,有人潜进云秀坊,到过这里,然去了暖房,最后在暖房不见了人影?   李然从暖房失踪,会不会跟这人有关?   一把攥住止烨的衣袖,“是什么人?”   止烨斜瞥了他一眼,丢开无颜的手,“我哪知道。”揉了揉一边肩膀,步下台阶。   “男的女的?”无颜追着不放。   止烨直接无视了他,脚下轻点,人已经跃上房顶。   “喂,别走,你发现了什么,跟我说说。”无颜跑到台阶下,止烨早没了人影,只得讪讪地回房。   玉玄关了房门,站在门口,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如故,哆嗦了一下,把衣领提高些,不露出一点肌肤,还是觉得不够,又把腰带打多了个结,觉得结实了,才钻进被子卷,左卷右卷,把自己裹成一个被子条。   认为如故就算扑过来,也扒不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才略略安心。   但脸始终是露在外面的,还是觉得不够踏实,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如故,防着她半夜扑到他身上,么他,啃他。   玉玄瞪着如故,熬到四更,眼皮酸得不行,又强撑了一阵,实在有些睁不开眼。   心想,她有什么动静,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不如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这么想着,眼睛也就跟着闭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看见如故一脸媚笑,挥动着她那双白生生的爪子,向他靠来,“亲爱的,玉美人,护身符……姐姐来了。”   他吓得逃开,却被如故一把从后面揪住衣领,“宝贝,别跑,让姐姐么么。”   如故把他转了过来,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爪子搭上他的匈脯,么啊么,从么一直往下么。   “不要。”玉玄用力把她推开,猛地睁开眼。   四周黑乎乎的,是那间豆腐块大小的厢房。   松了口气,原来是做梦。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去。   看见如故滚到里面死死贴着萧越的后背,一条腿还架在了萧越的肚子上。   这睡相……   玉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小魔头在清和殿出事,凤真得知后大怒,修书谴责北皇,北皇为了平息凤真怒气,有意与越国结亲,让太子娶小魔头为妻。   但凤真对这件事一直没做出回应,所以这桩婚事只是北皇一厢情愿的事,八字没一撇。   如故和萧越扯不上半点关系。   而小魔头是他的夫人。   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子,那可不行。   如故可以不要脸,他不能不要面子。   起身,把睡得像猪的如故往外挪了挪,放到正常位置。   没一会儿功夫,如故又滚了过去。   玉玄又挪,她又滚。   玉玄恨得磨牙,扫了眼自己睡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最终把如故搬到他的位置上。   嫌恶地瞥了一眼萧越,把被子裹紧,一咬牙,闷头睡了在如故和萧越中间。   如故翻了个身,玉玄紧张得立刻往里缩了缩,唯恐如故滚过来贴在他身上。   玉玄苦撑了大半个时辰,如故最终没滚过来,玉玄放心地闭上了眼。   早上,如故醒来,还没睁开眼,就笑着伸手去么玉玄。   有护身符在身边,睡觉都特别踏实。   结果,玉玄没么到,么到一块冰冷的门板。   如故睁开一只眼,她几乎贴在门板上。   脑子开始搅浆糊,难道梦里抱玉玄,把玉玄挤到门外面去了?   懵懵地翻身坐起,看见挤成一堆的两个大男人,‘噗’地一声,喷了。   玉玄头搁在萧越的匈前,萧越的下巴搁在玉玄的头上。   萧越的手搭在玉玄的腰上,而玉玄象八爪鱼一样抱着萧越。   萧越听见声音,睁开惺惺睡眼,感觉怀里有人。   垂眼一看,睡意全消,恰好玉玄醒来,鼻子被萧越的一缕碎发搔得发痒,下意识地在他匈口上蹭了蹭。   这一蹭才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入眼是男子微微敞开的衣衫下露出来的一抹结实匈脯。   愕然抬头,对上萧越神色复杂的眼。   紧接着发现自己抱着萧越,像触了电一样,飞快缩手,往后急退。   腰被萧越揽着,没能退开。   玉玄的注意力顿时被揽在他腰上的手吸引。   脸上红了黑,勃然大怒,吼道:“放开老子。”   萧越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撒手,往身后看了眼,他被挤得后背几乎贴了墙。   脸色也变得难看,“你怎么会睡在这儿?”   玉玄回头,看见坐在边门上的如故,才记起昨天的事。   满肚子的怒火即时腾了上来,“老子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关你屁事。”   萧越被他挤到了墙角,他倒还像被他强暴了一样,恶人先发威,气得脸青,正想发作。   如故轻咳了一声,“难道这世上真有打出来的感情?要不要我晚上另找住处,给两位单独相处的空间?”   “屁感情,你给老子哪儿也不能去。”   “我没有,谁要跟这疯子单独相处。”   玉玄和萧越异口同声,吼完又瞪对方,瞪得火花在半空中乱闪,全是怒火。   如故缩了缩脖子,开门开溜,免得又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遭殃。   突然紧急集合的钟声响起。   如故和屋里准备开打的那两个匆匆洗了把脸,整理好衣衫,朝大院而去。   坊主一脸凝重地背着手站在台阶上,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到场的义员和下人。   如故心里一咯噔,难道玉玄他们的事昨天没有解决好?   忐忑地站好队。   见云末几人也一同到了。   云末轻睨了她一眼,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而容瑾和小开连眼角都没瞟她一下。   玉玄跑过来,匆匆看了如故一眼,眉头就是一皱,找了个离她最远的地方站好。   如故隐隐觉得今天的集合和昨晚的事有关,有些不安。   视线在云末,容瑾,小开和玉玄身上一一看过,却不见止烨。   心里越加觉得不安。   忽地人影一晃,止烨闪身进来,落在远离人群的一棵树下,随意地靠在树杆上,见如故在看他,顺着如故的眼风望来。   与他目光一对,就看向别处,好像丝毫不关心这次集合的目的。   等所有人到齐了,无颜才捧着一个茶壶悠哉悠哉地进来,朝如故挤眼一笑,走向止烨,挨了他身边站住。   小声问,“昨天潜进的人是谁?”   止烨懒洋洋地抱着手臂打盹,连回答都省了。   无颜也不恼,喝了口茶,目光又去打量人群里的如故。   书记小跑到坊主身边,“都到齐了。”   坊主点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昨晚云秀坊失窃,在座的所有人都得当众说出,昨晚在哪里,做什么,并且得提出证人。”   “虽然说坊里有坊里的规矩,但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可以任人审任人查的,你要查,要审,得先让我们知道丢了什么东西。”   能来云秀坊的人,权贵之人绝不在少数,这些人在自己地盘上,都是跺跺脚,就能让地皮抖一抖的人。   哪里有敢审他们。   他们清楚自己的地位,坊主又哪里不知道。   不过丢掉的这个东西,如果不找出来,涉及到他一家老少的性命,甚至可能诛连九族。   这件东西关系到整个寻宝,如果被人知道丢了,后果不堪设法。   但如果瞒着失窃的是什么东西,强行审训,这些人未必会配合,万一激怒了他们,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   思前想后,如果这些人不配合,想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东西,难如登天。   到头来,还是难逃灭顶之灾。   “昨晚有人盗走了聚光开门的宝珠。”   场中瞬间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这些人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有人怒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会被人盗走,你坊主干什么吃的?”   话一出口,立刻有人附和,七嘴八舌地骂开了。   宝珠丢了,就算找到神秘之门,也没办法开门,那么他们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如故有些意外,看向她的几个侍郎。   云末和平时一样,淡然温和,丝毫不为之所动。   而容瑾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脸色比平时更冷了三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表情。   小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眼里的好奇多过打不开神秘之门的失望。   玉玄就更不关心宝藏的事了,不耐烦地打了个吹欠,见如故向他望来,立刻闭上嘴,把衣服裹紧。   如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忽然感到有人在看她。   扭头看去,却是萧越,大大方方地回看过去。   又不是她偷的,看她做什么?   无颜‘咦’了一声,抬高手臂,搭上止烨的肩膀,小声问,“会不会是你昨晚追的那个人?”   “谁知道呢。”止烨连眼皮都不抬。   “查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你去查?”   无颜立刻摇头,连止烨都能追丢的人,功夫高得可怕。   他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好奇,把小命给搭上。   再说,找不找得到神秘之门,他不关心。   那东西对他而言,丢了就丢了。   坊主抬手压了压,“安静,安静。”   但下面的人七嘴八舌,骂的骂,闹的闹,乱成了一锅粥,哪里静得下来。   玉玄等的不耐烦了,提起手中大刀,往身边大石头上用力一顿,‘哗’地一声巨响,那块大石四分五裂,碎成一堆碎石。   场中所有人一起向玉玄望来。   玉玄竖着眉头,一脸的烦躁,“都给老子闭嘴,谁再闹耽搁时间,害老子白在这儿喝西北风,老子跟谁不客气。”   他昨晚没能睡上两个时辰,这时正困,只求这里的事快些结束,好回去接着睡觉。   偏偏这些人闹哄哄地,老半天还没能把办事了,怒气涌了上来,恨不得揪着个人,揍一顿来出气。   知道玉玄身份的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唯恐玉玄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其他人看着玉玄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本不以为然,但看看他身边碎成几大块的石头,再看他手中足有两个巴掌宽的大刀,刀没出鞘就有这样的威力,如果出鞘那还得了?暗抽了口冷气,哪里还敢再骂,老实地闭上嘴。   坊主感激地看向玉玄。   玉玄更加不耐烦,没好口气,“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   坊主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现在开始,大家挨个说,昨晚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有谁作证。义员先说,其他人等一会儿再说。”   宝珠失窃是大事件,谁也不愿惹上嫌疑。   真到了表明自己清白的时候,这些人不敢含糊,半点不拖泥带水。   站在人群里的如故,心里七上八下。   不知轮到她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说她在暖房洗澡?   那是找死。   可是如果说别的地方,万一那里有别人在,立刻可以揭穿她的谎言。   到时真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眼角余光见高志平不怀好意地向她望来。   如故脸色微微一沉。   如果她没有合理的说法,高志平一定会借题发挥,诳她一个盗窃宝珠的罪名。   这一关,不好过。   正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听见云末稳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在后山计算时辰投影的位置,和李然一起。”   如故怔住。   无颜手中的茶壶从手上掉了下去,止烨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凑到面前细看。   “哟,是陶大师的封窖之作,现在怕是要卖万来金。”   玉玄飞快地看了云末一眼,再看如故。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只是一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云末的心思,不是他能猜透的。   猜不透,干脆不猜。   云末在后山计算时辰投影位置不会有人怀疑。   但那些算数,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算的。   在他们看来,李然只是边缘小国拿来凑数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云末一起做算数?   “你和李然在一起?”坊主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认为李然的算数能力有他那张脸漂亮。   “不错。”   “可是这云秀坊里,有许多算数高手,云公子为什么会用他,而不是别人。”   有高手不用,用凑数的,实在缺乏说服力。   如故虽然顶着别人的身份,但被人公然鄙视,仍有些不爽。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末会说她和他在一起,不过这时候,不是她该开口逞强的时候,识趣地闭嘴,由着云末应付。   云末云淡轻风地睨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却不急不缓地走出人群,捡了一枝树枝,在地上写了一道题。   “在场各位,会算数的,都出来做一做这道题。”   无颜歪头‘咦’了一声,问止烨,“他搞什么鬼?”   止烨不理。   无颜一把抢了止烨仍在细看的茶壶,“云末搞什么?”   止烨往地上算题瞟了一眼,淡淡道:“你和他斗了七年,你都猜出他是什么思,我怎么知道?”   无颜扁了一下嘴。   止烨双手抱在脑后,“猜不到,何必花心思去猜?”   “李然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无颜心里跟猫抓一样痒,他就等着看李然怎么回答,被云末这么一搞,事情就不会照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不跟他一起,难道跟你一起?”止烨鄙视地瞟了他一眼。   无颜噎住,心不甘情不愿地闷声道:“不是。”   止烨嘴角一勾,‘哧’地一声笑。   无颜去揪他衣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裤子一起穿,十几年的感情,你胳膊竟往外拐,太不够义气。”   止烨扒开他手,“天底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你想知道,自己去查不就好?”   无颜愤愤,“我不知道的事多了,比方说你……”   “比方说我什么?”止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无颜瞪着他,把唇咬了又咬,“算了,没什么。”   云末出的题,竟没有人能够算出来。   玉玄虽然不知道云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起码可以解决如故昨晚的去处问题。   而且他只想早些回去睡觉,对答题没兴趣。   瞟了眼地上的题,不觉得多难。   但让他出去答题,他懒得。   坊主迷惑地看着云末,“云公子,这是……”   “这是昨晚李然做的算数题。”   “这怎么可能?”坊主不信。   云秀坊云集着各国算数高手,而且都是在神算会上得过名次的。   他们都没做出来,在神算会上连影子都没见过的李然,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高难度的算数题。   云末向如故微微一笑,“你来把你的答案告诉大家。”   如故站在人群里,没能看见地上的题目,但从众人神色中,可以看得出,那题不好做。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出来。   如果做不出来,云末的谎话就会被揭穿。   不但她的去处交待不清,就连云末也会被牵扯进来。   如故看着云末墨染一样的眸子,心却定了下来。   默默地走出人群,向地上的算数题看去。   这一看,心脏陡然一紧。   这题竟是她当初学算数时,云末给她出的题目之一。   心脏怦怦乱跳,拿起树枝的手,却毫不迟疑地把那道题的答案写了出来。   并且连带着中途计算的公式,也一一详细例出。   那些懂算数的人,看着如故那张漂亮的脸蛋,认为云末跟这厮一起,绝对不会是做算数题。   那么三更半夜,两个人腻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勾当?   再说这年代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并不少见。   虽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见怪不怪,但终究被人看作是下流之事。   至于被人玩的那个,更是被人看不起。   云末和李然,明显李然是被人插的那个。   那些人看李然的目光,就带了些不耻和鄙视。   抱着看如故出丑的心态。   结果如故行云流水地把他们做不出来的题做了出来。   那些人嘴角的讥笑僵住。   高志平向自己的跟班递了个眼色。   那人得了高志平的暗示,跳了出来,“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提前勾结好的,提前弄道题出来让这小子背熟了,到这里来忽悠我们大家。”   “这么说,阁下是不相信在下昨晚不在后山算数,也不相信我昨晚和李然一起?”云末面不改色,“那么阁下认为在下不在后山,在哪里?”   那人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这话虽然是质疑李然的算数能力,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质疑云末昨晚的去处。   再往深一层说,就是暗示云末是盗窃者。   坊主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云末是寻宝的关键人物,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绝不能惹恼他,影响到整个寻宝的计划。   “云公子说在后山,自然是在后山的……”   那人有高志平撑腰,想借机讨好高志平,不理会坊主,提高声音道:“凭什么他说在后山就在后山?他说和这小子一起,就和这小子一起?”   云末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脸上却仍然温文如玉,声音也同样温和,“请问阁下昨晚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那人说了。   云末轻道:“又凭什么你说在那里就在那里,说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那人哽住,斗大的一张脸,瞬间涨红,又急又怒,“你什么意思?”   ------题外话------   珂憬打赏1000+1000点,鲜花60朵钻石30颗   安达宝贝0624鲜花5+5+5朵打赏500点   a24279668鲜花10朵   我是很老大鲜花21朵   蒋燕俐钻石10颗   紫竹九溪鲜花10朵   723622鲜花10朵   千熠鲜花10朵   小夭件件钻石2颗   凤练钻石1颗   ☆、100 我要把你扒了   “在下不过说了句实话,如果这需要质疑,坊主今天的问话已经没有必要,没有人可以因此脱得了嫌疑。”云末淡瞥了坊主一眼,“云末还有事在身,告辞。”   他口气平和,但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让人不能反驳。   那人哑口无言。   坊主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接着问下去。   “等等。”如故叫住云末。   云末停下,平和地向如故看去。   “我不能让公子蒙羞。”   玉玄微微一怔,恨不得上前去抽如故,低骂了声,“蠢才。”   这件事已经由云末压下,不会再有人追究,她根本不必要说半个字。   她这时跳出来,只不过是节外生枝。   再说,她怎么解释昨晚的去处。   说在暖房洗澡?   见过脑残的,没见过这么脑残的。   她脑残也就算了,到时还得把他们几个全搭进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晚直接踹了她出去。   他也不用睡得那么辛苦。   就在玉玄满肚子牢骚的时候,如故缓缓开口。   “大家的猜忌,是因为不相信我的算数能力。这样吧,如果大家有疑问的,尽管出题,我现场答题。”   玉玄怔了一下,所有的牢骚胎死腹中。   就说如故明明是个不要脸的,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了白莲花。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如故学算数时,他是一路跟过来的,如故的斤两,他再清楚不过。   以她的算数能力就是去神算会,拿个第一玩玩,也是可能的。   神算会上的题,不知是哪个王八想出来的,刁钻又古怪。   来云秀坊的人,在神算会上连第一都摸不着的人,哪里想得出那么刁钻古怪的题目。   他想是这么想,但仍有些紧张。   万一如故答不出来,就更加丢人了。   不着痕迹地走到如故身边,万一她答不出来,他能在暗中指点她一下。   如故敢这样托大不是没有理由。   云末敢让她去神算会,说她的算数能力在这世上,还算不错的。   她话出了口,喧闹着的人果然立刻闭了嘴。   有人出来,“我来出一题。”   那人捡了树枝在地上写了一道题。   玉玄看了一眼,直接两眼望了天。   这么小儿科的题也拿出来考人,丢不丢人?   如故连想都不想,行云流水地把题做了。   立刻就有人鄙视那人出的题太过简单。   又有人出来出题,如故仍是顺风顺水地答了。   一连几人都是这样。   玉玄等得不耐烦了,哼了一声,“你们就这水平?出的题全是三岁小儿都做得出来的,这些破题打算做到明天吗?”   那些出题的被玉玄鄙视成三岁小儿都会做的,觉得很没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玉玄虽然长得比女人都漂亮,但他抱了口两巴掌宽的大刀,说话又粗鲁,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是一个老粗。   老粗能懂什么算数?   冷哼了一声,“照阁下这么说,也是个懂算数的。”   玉玄抽了下嘴角,不屑得回答。   学算数的人大多是文人,文人大多死要面子,自尊心还强。   哪里受得了玉玄傲慢的态度。   一个个气得像斗红了脸的公鸡,“既然这样,阁下出一道不是三岁小儿做的题出来给我们看看。”   小开‘哈’地一声笑,“有人要自讨苦吃了。”   容瑾冷冷地‘嗯’了一声。   云末微微一笑,退开一步,负手而立。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什么事了。   玉玄鄙视地瞥了那些人一眼,走上前。   拿脚尖当笔,在硬土上,直接划出一道算数题。   那题的难度不低于神算会上的。   “谁算出来了,老子有赏。做不出来,罚。”玉玄哼了一声,“老子的题可不能白出。”   无颜偏头挨近止烨,“如果这些人做不出来了,玉玄会罚什么?”   止烨手握了拳,挡住嘴,小声道:“赏狗吃屎。”   无颜迷惑。   止烨伸脚,做了个踢的动作。   无颜眉梢跳了一下,“如果做出来了,赏什么?”   玉玄虽然是水族的小长老,但他本人视金钱为粪土,一穷二白。   无颜实在想不出,玉玄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赏人。   止烨轻咳了一声,“赏巴掌。”   无颜‘噗’地笑出了声,立刻拿手捂着嘴。   那些人捡了树枝在地上乱划。   玉玄绕了一圈,没看见一个把题作对了的。   走到叫得最嚣张的那人身后,一脚踹在他撅着的屁股上,直接把那人踹了个狗吃屎。   接着又是几脚,快得那些人躲不来,把答错题的全踢来啃了一嘴的泥。   那些人怒不可遏,有胆大的,吐了嘴里的泥,愤愤道:“这根本是死题,无解。”   “自己做不出来,就叫无解?”玉玄又是一脚,把那人踹翻,“就这能耐,还有脸出来闹事。”   那人爬起来,把才啃进嘴的泥吐出来,怒道:“你做来看看。”   玉玄拿手中大刀指了指如故,“你做。”   如故在玉玄手上做过不少题,对他出题的思路极为熟悉,略想了想,拿着树枝立了些公式,一步一步地算了下去。   只半柱香时间,就把那道题解了出来。   玉玄瞟了一眼,答对了。   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如故在他手上做了数百的题,比这难的多去了。   打了个吹欠,“睡觉去。”   如故抢上一步,拦住他的去路,“你说答对了有赏的,赏什么?”   “赏巴掌。”   “这叫赏吗?”   “谁说赏一定是给人好处了?”   如故哭笑不得,一直以为玉玄虽然脾气暴,但人是老实的,原来也这么无赖。   真是近墨者黑。   把止烨的不要脸也学了过来。   “赏吧赏吧,我当你想摸我。”   她有几天没摸过他了,真怀念那暖乎乎的感觉。   她摸他和他摸她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是不?   玉玄只觉得手掌发麻,那麻瞬间从手直窜上脑门顶,连带着头皮发麻。   哪里敢碰她一下。   “谁……谁想摸你了?老子,老子……”玉玄偷看了眼左右,突然提高嗓门,“老子不断袖。”   如故扁嘴,不断袖,还和萧越抱那么紧?   如故把那些人出的题全部做了,又把他们做不出的题给解了。   那些人虽然同样怀疑如故和玉玄串通,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要不然激怒了玉玄,被他揍一顿都是轻的。   至于如故昨晚的去处,没人再敢非议。   高志平没算计成如故,暗哼了一声,却不肯就这么算了。   走出群,向坊主行了一礼,“窃贼不一定只是一个人,如果是两个人,或者两个以上的人伙同作案,只要相互做个证,就能洗脱嫌疑。这么排查,根本找不到窃贼。”   “庄家可有什么好办法?”坊主为宝珠失窃的事焦头烂额,巴不得有什么好主意,尽快把宝珠找回来。   “历来破案都得先看现场,从现场侦察。不如坊主带我们看看失窃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正该这样,但这里人太多……”   这么多人一起挤进存放宝珠的房间,有线索都被踩得没线索了。   “坊主可以选一些有能力,又有信用的人组成侦破小组,到现场查看。”   “也好。”   坊主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   云末一帮人以及高志平一帮人都在名单之内。   坊主扫了眼地上的算数题,向如故招了招手,“你也来。”   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算数题的人,一定是心思细密的人,说不定能看出点问题。   宝珠存放在坊主卧室的一间密室里。   坊主昨晚正把宝珠取出来细看,想从宝珠身上找到可以找到神秘之门的方法。   突然护院来传话,说听说有人闯了暖房,于是匆匆把宝珠放回密室。   带人去了暖房。   回来后,宝珠就不见了。   他问过护院,是谁传的消息。   护院说只是收到了一条字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字条。   送字条的人也就成了迷。   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猜想为。   玉玄,无颜和高志平三人故意私闯暖房,然后叫人传消息给坊主,调虎离山,然后乘机盗窃宝珠。   坊主把事情陈述完,无颜皱了眉心,他是为了证明李然是女人,去的暖房,而玉玄是怕如故被高志平打闷棍,找到暖房。   在他们在暖房门口的时候,有人给坊主送信,可见有人利用了他和玉玄。   高志平是找如故去的暖房,宝珠绝对不是他偷的。   但坊主的意思,他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从小到大,都仗着父亲的权势长大,在外面作威作福,向来只有他冤枉别人的,哪有别人冤枉他的。   勃然大怒,怒视向坊主,“坊主的意思,我也是窃贼同伙?”   如果找到了宝藏,云秀坊就失去了意义,高远升父子在云秀坊为所欲为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最不想找到宝藏的就是高家父亲。   宝珠失踪,就算找到神秘之门的位置,也打不开神秘之门。   所以高志平的嫌疑最大。   但没有证据的事,坊主不敢说,“老夫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没有这个意思,你刚才说的那些鬼话,是什么意思?”   “庄家稍安勿躁,老夫只是陈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你哪里是陈述,分明就是说我们几个都可能是窃贼的同伙。”   坊主沉默。   高家虽然不能得罪,但丢了宝珠,他一家老小性命难保,这时顾不上考虑高志平的想法。   把能说的疑点全说出来,只求能由此找到宝珠的下落。   高志平一味纠缠阻碍查案速度,在场的人都有些烦躁。   玉玄不耐烦了,重哼了一声,“嫌疑不是你一个,你越急,越显得你有鬼。”   高志平放开坊主,向玉玄瞪来,“你说什么?”   “听见了,何需我再说二遍?”   别人顾忌高志平的爹,但高志平那个爹在玉玄眼里算个屁。   高志平虽然气极,却反应过来,昨天去暖房的不止他一个人。   指了玉玄,“对了,说不定是你和窃贼勾搭,故意引坊主离开,然后乘机行窃。”   玉玄嘴角不屑地撇了一下,“没找到窃贼以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你愿这么想,是你的自由。”   “坊主,叫人来把这小子送到衙门去,让他好好交待怎么和窃贼勾结盗取宝珠。”   “白痴。”玉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你说什么?”高志平想跳上去揪玉玄,但胸口的痛还没消,哪敢靠近玉玄。   坊主心里暗骂,高远升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窃贼没找到前,云秀坊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老夫,没凭没据,怎么能把玉玄公子送去衙门。”   “昨晚他故意去暖房,然后和他一伙的人去给坊主报信,明摆着的事,还需要查什么?这么慢慢腾腾地查,要查到什么时候,送他去衙门,衙门自然有上百种办法让他开口—交待。”   玉玄一伙的人,这涉及的人就多了。   坊主嘴角抽了一下。   无颜嘴角微微上扬,鄙视地斜看着高志平,“昨晚去暖房的不止是玉玄,还有在下,以及庄家你本人,那么是不是也该把我和庄家一起送到衙门,然后也用上百种的办法让我和庄家开口—交待宝珠的去向?”   “一派胡言,我和窃贼没半点关系。”   “凭什么庄家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而他们就一定有关系?”小开拨弄着小金算盘,“账不是这么个算法。”   “你和玉玄是一伙的,说不定传纸条的那个人就是你。”高志平见没有人帮他说话,开始语无诠次。   “庄家这话就不对了,我昨天的去处可是清清楚楚,起码有十个人可以作证,到是庄家昨天为什么要去暖房?”   这几晚,好些家里有买卖的人去小开房里,找小开套关系,希望以后能和于家商团搭上关系。   能证明昨晚小开和容瑾在房里的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我去找李然。”高志平想也不想地回答。   “奇怪了,暖房禁地,庄家怎么会去暖房找李然。”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李然去了暖房。”   “是谁告诉的庄家?”   “是云秀坊的义员。”   “哪个义员,叫什么?”   “叫……是个新义员,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个义员,高志平看着面生,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想着今年云秀坊有一百多个义员,有不少是以前没有来过的新义员,他不可能个个认得。   而新义员知道他和李然有过结,告诉他李然的下落,以此来讨好巴结他,也是在情在理。   所以并没往别处多想。   “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容易。”小开望向坊主,“坊主只要重新搜集义员,让庄家认认人。如果认出来了,说不定还真是条线索。”   坊主也有这个意思,立刻叫人重新去搜集义员。   高志平看遍了每个议员,竟没有昨晚给他通风报信的义员,有些懵,“难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义员都在这里了。”   “那就可能不是义员。”高志平找不到人,洗不去嫌疑,有些发慌,“不是义员,那就是下人……对,一定是云秀坊的下人。”   众人虽然不耐烦高志平瞎折腾,但如果真有人传消息给高志平,那么那个人就是个关键人物。   坊主立刻叫人招集了云秀坊的所有下人。   但下人中,仍然没有高志平说的那个人。   止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讥诮冷笑。   无颜轻碰了碰他,小声问,“会不会是你昨晚追的那个人?”   “不好说。”止烨懒懒回答。   莫子卫见萧越一直看着着止烨,有些迷惑,“难道太子有什么想法?”   萧越淡睨了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云末一眼,“没想法。”   莫子卫怔了一下,不再多问。   “没有庄家说的人,庄家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小开是商人,最计较得失。   他恼高志平一味纠缠冤枉玉玄,以牙还牙,让高志平下了不台。   坊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看高志平的眼光里也多了几分怀疑。   高志平有口难辩,恼羞成怒,回头看向自己的那几个跟班。   他那些跟班,都是石海村的官家子弟,不过老爹的权位不如高远升,所以才巴结高志平,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但涉及到宝珠的事,唯恐被牵涉进去,谁敢往身上揩屎?   见高志平望来,纷纷低头,只当没看见。   昨晚高志平去茅房,去了就不见回来。   他们去找过,茅房里也不见高志平。   后来高志平被云秀坊的护院送回来,身上还带着伤。   这段时间,他们不知道高志平去了哪里。   问高志平,高志平反而把他们吼了一顿,也就没人还敢再问。   这时他们能说什么?   如故不耐烦再看高志平折腾,就凭着高志平的智商,能把宝珠偷了才叫奇怪。   把注意力放在了侦察现场上。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是做卧底,做刑警。   破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侦察现场。   所以在侦察现场上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止烨,见他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放宝珠的莲花台。   忙向莲花台看去,莲花台是玉石做成,上面盖着个水晶罩。   宝珠被盗,水晶罩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如故迷惑,回头,见云末同样在看莲花台。   莲花台上有问题。   如故立刻得出结论。   不露声色地走到莲花台边,仔细看去。   莲花台上除了两滴干了的水印,什么也没有。   微微有些失望,正想走开去看别处。   灵光一闪,视线重看落在那两点水印上。   除了那两点水印,莲花台干净得一尘不染。   宝珠是云秀坊的宝贝,用来存放宝珠的莲花台不该留下污浊。   如故伸手在水印上摸了一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据坊主说,密屋门锁得好好的,没有打开的痕迹。   密屋的地上铺着薄薄的跟踪砂。   脚踩上去,脚底会带走追踪砂,就算逃到百里之外,也会被发现。   但坊主说没有人踩过追踪砂,外面也没有追踪砂的气味。   说明窃贼没有从门口进入。   宝珠有水晶罩盖住,要取走宝珠,首先要揭开水晶罩。   水晶罩有直径有铜盆大小,包裹着整个水晶台。   要想揭开,得双手捧着水晶罩往上提,才能从莲花台上取开。   站在门外,用抓爪之类的东西取走宝珠的话。   水晶又重又滑,用飞爪从侧面抓住水晶罩,再揭开,已经不太可能,取了宝珠后还原封不动地盖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所以从门口飞爪取珠的设想可以否掉。   盗取宝珠的人,只能从上方揭开水晶罩。   如故抬头看去。   突然想到有一次抓捕毒贩。   毒贩利用运输海产做掩护。   发现他们后,把车里的章鱼向他们兜头罩脸的砸来。   章鱼脚沾到东西就缠,甚至有同事被章鱼的吸盘吸住脸,费了好大的力,才弄下来。   弄得他们行动不便,最后毒品虽然拦截了下来,但毒贩却跑掉了。   如果用章鱼吸住水晶罩,再由章鱼取走宝珠是完全有可能的。   “坊主,宝珠是从房顶被人偷走的。”   如故向云末看去,后者微埋了头,掩去眼底浮上的一抹赞赏的淡浅笑意。   止烨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你是说窃贼是从房顶进屋盗走宝珠?”坊主怔了一下,“可是头顶天窗连两岁的孩童都不可能进入。”   世上可没有比两岁孩子还小个子的侏儒。   “没有进屋,用章鱼,用绳子绑住章鱼,把章鱼放下来取走宝珠。”   无颜眸子一亮,手中扇子轻敲手心,“有两把刷子,这么难想的东西,也想得出来。”   止烨笑了一下,不否认。   玉玄飘然出屋,跃上房顶。   高志平没能找到报信的人,只想另外抢功,洗刷嫌疑,也抢着出屋。   玉玄准确无误地落在莲花台的上方房顶,果然见天窗上的瓦片被挪动过。   离天窗不远的地方,丢着一只的章鱼。   玉玄提起章鱼脚跃下房顶。   众人见玉玄真的提了只章鱼下来,对如故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这里,有人叫了一声,“你们看那里。”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房屋飞檐上挂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那东西看样子像是有人从屋顶上跳下来,不小心勾在飞檐上,站在下面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极为显眼。   高志平飞快地跃起,从飞檐上取下那件东西,是一个绣得很精致的香囊。   他看清香囊上的绣着的名字,脸顿时垮了下来。   返身跃下房顶,望着如故冷笑了一下,“李然,别再演戏了,把宝珠交出来。”   如故脸色一冷,“你胡说什么?”她忍了高志平胡闹太久,不想再忍。   “用章鱼盗珠,只有作案的人才会想到。”   “你以为用这种办法,就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再怀疑你?”高志平把香囊提在手上,“这是我在房顶上捡到的,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故扫了一眼高志平手里的香囊,不认得,“那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东西?”高志平眼里喷了火,“那就让大家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香囊被传了开去,看过的人看向如故的目光从佩服变为鄙视,最后变成愤恨。   有人上前,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尽可能好声好气地道:“李然,你就把宝珠拿出来吧,我们大伙大老远的来这一趟,不容易。”   “你们为什么说那香囊是我的?”如故强压内心的震慑。   “这香囊是芙蓉姑娘回赠给阁下的,那天我们大伙都看见的。”   芙蓉?   如故回想芙蓉上门的经过。   她给芙蓉挽好发以后,芙蓉离开,她进了房。   根本没收过这香囊。   “芙蓉没给过我这东西。”   那人怔了一下,有些压不下怒气,“我们很多人都看见的,你怎么可以公然否认?”   立刻有好些人出来附和,“我们都看见的,你还敢抵赖。”   如故一一看过那些人,足足有几十人之多,倒抽了口冷气。   再看无颜,无颜眉头也是微微一蹙。   这些人不可能全是高志平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高志平提着香囊,向坊主道:“坊主,铁证如山,叫衙门的人来吧。”   坊主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怎么看李然也不像能上房偷东西的人,但有物证在,也只能把他交到衙门审查。   云末轻抿了一下唇,正想说话,却听如故道:“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坊主虽然和李然来往不多,但总觉得她不像能偷得了宝珠的人,再说她昨晚不是和云末在一起吗?   如果她偷窃了宝珠,那不是说明云末在说谎?   如果云末在说谎,那么这件事牵扯的就大了。   “我有几句话要问。”如故不能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你问。”   如故走向无颜,“无颜公子,那天,你也见过这个香囊?”   无颜难道没有平时的轻挑模样,轻点了点头,紧接着看向止烨,“他也看见的。”   止烨看着高志平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如故可以不相信无颜,却不能不相信止烨。   “可是我确实没接过这个香囊。”   “芙蓉没有亲自交到你手上。”   “那是怎么回事?”   无颜也闻出了别样的味道,这件事有诈。   “那天你进屋后,芙蓉又回来了,在门口跟你说,忘了把谢礼给你,挂在门口了,难道你不知道。”   如故那天进了屋以后,就被玉玄和萧越笑话,根本没再注意门外的事,也没听见芙蓉说话。   看向玉玄。   “芙蓉回来,我倒是听见了,但见你没反应,以为你怕害羞,故意不搭理。可是昨晚你……”   昨晚她在暖房洗澡,根本不可能是她盗窃宝珠。   但她在暖房洗澡的事,如果暴露出来,她是女子的事,也就跟着要被揭穿。   就算没有宝珠失窃的事,以女儿身进入云秀坊,同样是死。   玉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急得满脸通红。   “这香囊挂在哪里的?”   “灯笼上。”无颜皱了皱眉,“难道,你根本没看见过这香囊?”   “我说我没看见过,有人信吗?”   如故根本不知道芙蓉回来过,也根本不知道芙蓉挂了个香囊在灯笼上。   止烨喃喃自语,“原来那人到人字院是为了取香囊。”   他声音不大,坊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得一清二楚,“止烨公子,难道你昨晚看见了什么?”   “我昨晚看见有人潜进云秀坊,进过人字院,然后在暖房追丢了。”   “证据呢?”高志平好不容易揪到如故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给她洗脱罪名。   “没证据。”止烨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膀。   高志平冷笑,“我看是你们和这小子关系不浅,想方设法帮他掩饰。”   如故冲着止烨感激地笑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我再问无颜公子一句。”   “什么?”   “你最后看见这个香囊是什么时候?”   她房门口的灯笼是挂在人字院一号房和二号房之间的。   住在人字院一号房的无颜住在她的隔壁房,如果有留意这个香囊,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无颜想了一下,“去暖房前还见着。”他从暖房回来后,确实就没再看见香囊。   一来,他对芙蓉不感兴趣,香囊的去处,他不关心,所以没看见了,也没引起注意。   这时想起来,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谢谢。”如故转向坊主,“或许我说不知道这个香囊的存在,不会有人相信。但我以前不取下香囊带在身边,去偷宝珠反而取下来带在身上,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些?”   出去作案的人,谁会故意带上一些容易跌落的东西在身上?   “可是香囊明明就是你的。”高志平抢在坊主前面说话。   “香囊挂在屋外,任何人都可以拿去,或许偷宝珠的人是芙蓉的爱慕者,顺手牵羊带走芙蓉的东西,也或者……是栽赃。”如故面色淡定。   云末嘴角慢慢浮上一丝不容人察觉的欣慰笑意。   她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遇上什么事,只会哭着喊哥哥的小娃娃。   在场的人的视线一起看向高志平。   高志平的脸瞬间涨红,“什么芙蓉的爱慕者,什么栽赃,全是一派胡言。”   如故笑了,高志平爱慕芙蓉,人所共知。   这些人听了她的这句话,自然会往他身上想。   让他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难道庄家能有更好的说法?”   “根本就是你偷走了宝珠,然后编出这些谎话来哄骗大家。把你送到衙门,自然会让你说实话。”   如故冷笑,“庄家除了会借势压人,屈打成招,还会什么?”   高志平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能借势,就明说他有势可借。   凑到如故耳边,小声道:“我就压你了,怎么样?”   如故笑了一下,突然提高声音,“你就压我了,我能怎么样?”   高志平没想到她敢把他说的话大声扬了出来,脸色一变。   如故不等他开口,接着道:“你拿什么压我?拿你在云秀坊掌握那万把兵的爹?在这里的人,有权有势的人多去了。高远升这点权势离开云秀坊算得了什么?连屁都算不上一个。”   从来没有人敢公然辱骂高远升。   坊主虽然不满高远升,但高远升不是他能得罪的,吓得脸色发白。   “李然,别胡说。”   “高远升以前不过是这附近衙门的一个捕快,石海村成立后,各国君主不过是认为他熟悉这一块的人和事,才推举他维护云秀坊的治安。谁给权利他在这里作威作福?”   如故一指萧越,“萧越太子领数万铁骑南征北战。”又指云末,“他曾是虞国第一谋士,经他谋划的战略,战无不胜,相信各位再清楚不过,不用我一一细说。”   坊主哑口无言。   如故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你高志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自己什么也不是的爹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出了云秀坊,狗屁不是,这里一半以上的人,捏死你,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高志平勃然大怒,“你找死。”   如故鄙视地笑瞥了他一眼,“别说庄家,就是高远升,也没资格处置云秀坊的义员。想栽赃嫁祸,公报私仇,做梦。”   如故一番话,听得玉玄热血沸腾,浑身舒服,一拍如故的肩膀,“说的好,你小子行啊。”   手握了如故单薄的肩膀,才想起面前这小子是女人,而且是小魔头,脸色微微一变,忙松了手,神情有些尴尬。   见所有人向他看来,忙装地跟没事一样把大刀抱在怀里。   高志平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如故一掌劈死在掌下。   但见玉玄两眼斜斜地睨着他,哪里敢动手。   坊主见如故是个不怕死的角色,怕闹起来收不了场,对李然道:“虽然你说你不曾动过那香囊,但那东西终究是你的,你与这件事情难脱关系。”   如故没指望靠着这些话,就抹去嫌疑。   “坊主,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查是谁偷了宝珠。”   高志平冷道:“该不会是你见事情败露,想找机会逃跑吧?”   “庄家是在质疑令尊的护卫吗?”   神秘之门开启的这三个月时间,石海村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如果能让她这么大活人逃掉,就说明高远升失职。   高志平哑口无言。   宝珠失窃的事,如果惊动衙门,不管找没找到宝珠,坊主都脱不了责任。   坊主自然想能以云秀坊内部的力量找到宝珠。   “难道说,你已经知道是谁偷了宝珠?”   “不知道,不过想通过现在知道的线索,去查一查。”   如故能说出用章鱼偷宝珠这么重要的线索,已经让坊主对她另眼相看。   坊主存着私心,希望如故真的能找到宝珠。   点头答应。   高志平反对,“不行,凭什么相信这小子?”   坊主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已经不耐烦,冷下脸。   “庄家除了想让衙门屈打成招,难道另外还有什么妙计?”   高志平神色一僵,迟疑了下道:“我回去禀报父亲,请父亲调动人马,逐一搜查,只要窃者不出石海村,一定能找出来。”   惊动官家是坊主最不愿意的事。   坊主冷笑,“为了不破坏云秀坊的一草一木,断了寻找宝藏的路子,不允许任闲杂人进入云秀坊,官兵自然也不能进入。万一哪个不懂事的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锁死宝藏之门,那可就不得了了。石海村的治安虽然由高大人负责,但云秀坊的事,却是由我负责。宝珠在云秀坊被盗,自然由我们云秀坊找回宝珠。令尊大人事务繁忙,我们云秀坊的事,就不劳烦令尊大人了。”   高志平被呛得说不出话,重哼了一声。   心想,李然出了云秀坊,也就失去了云秀坊的保护。   到了云秀坊外头,收拾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要他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舒服了,“是在下想的不周道,请坊主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别和我一般计较。”   坊主虽然不高兴高志平,但也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高志平服了软,他也就点了下头。   交待了众人几句,让大伙散了,只留下如故。   一直站在远离人群的容瑾立刻转身离开,当真来如风,去也如风,除了一丝冷意,丝毫不留下什么。   小开看了云末一眼,追着容瑾去了。   云末轻瞟向如故,恰好如故也在看他。   他淡淡地把视线移动,转身离去。   如故轻咬了咬唇,她不知道云末为什么要说她昨晚和他一起。   难道他知道她昨晚不在房里?   又或许他知道她昨晚在暖房?   如故的脸上像起了火一样发烫。   如果他知道她在暖房,是不是看见了在洗澡的她?   望着云末干干净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感觉有好几个人在看她。   忙收回视线。   高志平挑衅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无颜转着扇子笑嘻嘻地走到如故身边,扇子柄挑起她的下巴,“以后走路,要小心被人打了闷棍罗。”   如故笑笑,“我会小心。”   无颜笑了一下,突然凑到她耳边,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扒了。”   ------题外话------   明天不是无颜把如故扒了,而如故把无颜扒了,期待不?邪笑~   ☆、101 澡堂风波   如故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无颜冲她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大摇大摆地离开。   止烨走到如故身边,瞟了眼地上想逃跑的章鱼,弯腰仔细看她的脸,“章鱼……你怎么想到的?”   “我看见你在看莲花台。”如故老实回答。   止烨轻挑了挑眉梢,笑了,突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很像如故。”   如故后背一僵。   不等如故回应,止烨站直身,转身离开,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越向如故走来,伸了手臂就要去揽如故的肩膀。   一柄大刀横来,挑住他下落的手臂,“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什么体统?”   萧越眼角跳了一下,早上抱着他的不是知道是谁。   玉玄也觉得说法有些牵强,强辩道:“你们两拉拉扯扯,被人说断袖没有关系,但我跟你们还在一个房间,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萧越无语地偏开脸‘嗤’了一声,大手抓住玉玄的阔刀,“你是在找架打?”   “打就打,谁怕谁。”玉玄拉开架式。   如故头痛地揉了揉额头,“你们要打,出去打,这可是坊主的密室。”   萧越哼了一声,丢开玉玄的大刀,“小子,有什么我帮得上手的,尽管开口。”   他早看不惯高志平那狗仗人势的小人嘴脸,如故的那顿骂,骂得他浑身舒服。   觉得这小子虽然长得柔弱,却很对他的胃口。   决定,只要他在的一天,绝不允许高志平动他一根汗毛。   “好。”如故想也不想一下地答应。   玉玄嘴角抽了抽,小魔女真是有便宜就占,完全没下限。   萧越横了玉玄一眼,出门去了。   玉玄狠狠地刮了如故一眼,大步离开。   屋里只剩下坊主和如故。   坊主关了房门,“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偷了宝珠不?”   他相信如果如故心里没有人选,不会向他要三天时间。   “我还不知道是谁,需要进一步调查。”   “你去吧。”坊主挥手示意如故退下。   如故出来,不急不慢地去膳堂用过午膳,眼见要到未时,才出了云秀坊   出了云秀坊,不去别处,一头钻进云秀坊对面的澡堂。   如故付钱拿了公共大澡堂的牌子,走向里头澡堂。   乘伙计不注意,转进一旁的雅间。   她进云秀坊之前,让三顺在这里包下了一间单独的洗澡房,并在里面存放了女装。   并且让三顺每天未时,到这里转转,她如果有消息,就会在这里传递给她。   无颜把玩着白玉骨扇,远远望着如故进了澡堂,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   等了一会儿,才向澡堂走去。   刚迈出步子,就看见澡堂门外,高志平正在和两个壮年男子说着什么。   那两人点了点头,进了澡堂。   高志平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紧接着,一条扛着大刀的身影出现在澡堂门口。   一脚一个,把那两个踹了出来,趴在大街上起不了身。   高志平脸上的笑一僵,强装镇定地走开。   玉玄大刀阔斧地在翘了二郎腿,在澡堂门口的石凳子上坐下。   无颜眼角微扬,手一抖,打开扇子,玉玄小子真看上了假李然?   摇着扇子上前。   玉玄守着门口,不爽地臭着脸。   小魔女闲得蛋痛,居然进云秀坊鬼混,害得他跟着担惊受怕。   正有些烦躁,忽地见无颜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比肩,里面衬着一件橙黄色的阔袖长袍,花枝招展地摇到自己面前。   牙根顿时酸了两颗。   忽地看见几个姑娘走向澡堂,其中一个十分面熟,再仔细一看,竟是三顺。   玉玄抱着的大刀一抖,忙把刀放低,背转身,不让三顺看见他的脸。   三顺正跟那几个姑娘说笑,没注意门口的玉玄,进了澡堂。   无颜扇子在玉玄肩膀上一拍,“见鬼了?”   玉玄不答,转着眼珠子,看着三顺的身影消失在澡堂里。   立刻起身,“你来洗澡?”   无颜嘴角勾起,扇子轻敲手掌,“好久没进澡堂,有点怀念。”   “你慢洗,老子还有点事,走了。”玉玄脚底抹油地走了。   三顺来了,如故小魔女是吃不到亏的了,他没必要再在这里守门丢脸。   无颜有些懵,他就这么走了?   下意识地看向左右,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人。   想不明白玉玄抽了什么疯,摇着头进了澡堂。   打听到‘李然’去了大澡堂,又有些懵。   如果他是女人,怎么可能敢去大澡堂?   买了块大澡堂的牌子,去了大澡堂一看究竟。   大澡堂里热气腾腾,大池子里满满的裸身男人。   一眼望过去,看不清相貌,就感觉是下了一锅的白饺子。   无颜有些傻眼。   突然有湿达达地人撞了他一下。   他胸口顿时湿了一片。   无颜嫌恶地拍着胸前的水。   那人抬头起来,雾气腾腾中见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庞。   眸子一亮,伸手就往他腰上抱来,“美人,洗澡怎么不脱衣服,来,哥给你脱。”   无颜脸色一变,忙挣开他的手,逃了出去。   打死他也不相信,‘李然’能在这种地方。   慌不择路,撞开一扇门,门后是一条通道。   无颜眼睛一亮,难道去了这里?   一个伙计拦在他面前,“公子,那边不能去。”   “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雅间。”   无颜眸子半眯,扇子一拍手心,一定在这里了。   “我要一间雅间。”   伙计忙领了他出去大堂,重换了雅间的牌子。   无颜跟着伙计,从另一条装潢得奢华的走廊去了二楼一间雅间。   打发了伙计出来,无颜拉开房门,邪媚一笑,“这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如故刚换好女装,洗去脸上的易容,就看见三顺推门进来。   三顺看见如故,又惊又喜,关了门,扑了过来,拉着她从上到下的看,生怕她少了根指头。   一边看,一边絮絮叨叨,“皇上秘密给郡主花了三年时间训练的影卫已经送到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现在在哪儿?”如故猜不透,母亲送这些影卫来,是为了保护她,还是监视她。   但不管哪一样,能花三年时间培养这些人,可见在她身上确实是没少花心思。   “都进来吧。”三顺拍了拍手。   房门打开,进来四个长相一模一样姑娘。   关了门,一起向如故拜倒,“奴婢拜见郡主。”   娇滴滴的声音,娇滴滴的身段,如果不是三顺提前说了她们的身份,绝对想不到这些个‘弱女子’竟个个身怀绝技。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不管母亲培养她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能有几个用得上的人,总是好的。   “起来吧,我没什么事需要你们做的时候,你们就跟着三顺吧。”   如故虽然身边缺人,但在没弄明白母亲的目的前,还是要留个心眼。   不让她们靠自己太近。   “是,郡主。”   四人起身。   如故一个一个打量她们,真一模一样,分不说一二三四。   “四胞胎?”   “奴婢们确实是一胎所生。”其实穿红衫子的回答。   她们相貌都不算太过出众,但端庄大方,这样的姑娘放在哪里都见得人,又不会太过于的显眼。   看得出来,虞皇在挑这些姑娘的时候,确实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一梅。”   “二兰。”   “三菊。”   “四竹。”   一二三四,这名字……   如故囧了一下。   三顺帮如故收拾换下来的衣裳,“奴婢刚才看见玉玄公子在门口打人,还看见无颜公子。”   “哦?”如故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仍叫三顺把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玉玄走了?”   一梅道:“玉玄公子走了,无颜公子在柜台上打听了一个叫‘李然’的人,然后去了大澡堂。被一个咸猪手摸了两把,让伙计换了雅间。”   如故眉梢一挑,这家伙果然不死心。   二兰道:“被玉玄公子打了的那两个人,出去后和高志平说了几句,三个人从后门进了浴房。”   如故有些惊讶,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们都能毫无遗漏地注意到,“你们认得高志平?”   三菊道:“奴婢们到了石海村,在石海村转了圈,把该记的人都记下了。”   如故睨了她一眼,她们到石海村不过两三天时间,不用等人吩咐,就做了这么多事。   如果是来真心助她的,她将是如虎添翼,想做的事,自然会更顺风顺水。   反之,她想做的事就更加艰难。   四竹道:“郡主,奴婢们觉得无颜和高志平是冲着郡主来的。”   如故笑笑,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看来母亲给了她几个好帮手。   “你们过来。”向她们勾了勾手指。   三顺和四女一起凑近。   如故这样那样地吩咐了一番。   四女应了,各自散去。   三顺陪着如故进了里间,放下拱门帘子。   一刻钟后,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隙。   无颜凑到门缝上往里看,见房里热气腾腾,看帘子上的投影,那人身材单薄,应该就是李然。   李然正在脱衣服,外衣已经脱去,只穿了中衣。   眉梢挑了挑,这下总跑不掉了。   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进屋,轻轻关拢房门。   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见帘子轻动,李然像要出来。   心想,他还穿着中衣,如果不肯再脱,还是不能证明什么。   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要看个明明白白。   把扇子藏在水桶外边,一脚迈进外间的大水桶。   水面上漂满花瓣,他藏在水里,不会被人发现。   只等他脱光了衣服进来,就可以抓他一个现场,让他逃无可逃。   他刚潜水下去,门又被人无声推开,进来三个人。   却是高志平和两个打手模样的人。   高志平也看见帘子上的投影,冷笑了一下。   这下,看你怎么死。   递了个眼色,属下把门关拢。   三人就要往里间走。   突然房梁上跳下一个人,没等他们看清来人的相貌,已经一人一脚,把他们踹进屋子中间的大水桶。   无颜在水底,看见有人下水,立刻从水里抱去。   大粗腿,水桶腰,衣服也不对。   而且是三个人……   无颜连忙从水底钻出,却看见三个在水里扑腾的大男人。   他抱着的是高志平。   无颜一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着了道。   立刻提气,跃出水桶,腿却被人抱住,硬生生地拽回水里。   就在这时,又有三个人从梁上跳下,每人手中抓着大网的一角。   大网顿时把大浴桶罩住。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刚送到如故身边的影卫一二三四。   四女把大网牢牢绑住。   一梅绑绳子的时候,看见藏在桶边的扇子,拾了起来。   无颜趴到桶沿上,“姑娘,那是我的扇子。”   一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把扇子就要往地上丢。   “别摔,扇子柄太不太结实,姑娘小心着点放。”   无颜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有信心,但一梅看他的时候,简直象看木头人,让他觉得很受打击。   一梅又看了他一眼,“还你。”直接把扇子丢进水桶。   无颜刚要去接,听见帘子后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放水。”手一抖,扇子没接住,掉进了水里。   桶边的姑娘拨开桶塞。   满满的一桶热水瞬间放了个干净。   四人身上冒着热气的湿衣贴着身上,被风一吹,特别冷。   这时门外听伙计道:“公子,您慢走,以后可要常来啊。”   有人‘嗯’了一声,那声音隐约是李然的声音。   无颜苦了脸,怎么就弄错了房间呢。   高志平大怒,一耳光重重地抽在属下脸上,“不是说是这个房间吗?”   属下有口难言,明明打听是这个房间的。   望了眼头顶的大渔网,哪敢哼声。   无颜还算淡定,试图把挤在面前的三个人推开些。   但一个浴桶,塞了四个大男人,又哪推得开。   他无可奈何,只得凑合着任脸压在高志平手臂上,伸手到脚底,去摸扇子。   今天这把扇子是纸面,怕湿水。   无颜的脸被人反复挤压,痛得眼泪都要飚出来,才把扇子捞了出来,扇子面已经湿透。   打开来,精美的扇纸已经糊得不成样子,而上面画的秋海棠更是面目全非。   无颜心疼地叹了口气,唐伯虎的真迹啊。   他花了三千金,才买到的这把扇子,一盆洗澡水就没了。   高志平不知帘子后是什么人,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鳖,怒道:“你是谁?”   里面的人不理他。   高志平更怒不可遏,“你赶紧放我出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这澡堂里太热,这位爷的火气这么大,想必热得很。”里面那声音又再响起,“三顺,去给这位爷扇扇风。顺便给另外三位爷也扇扇。”   三顺捧了五把半人大的芭蕉扇从里间出来,分了一二三四一人一把。   无颜脸色一变,“我不热。”肚子里把自以为是的高志平蠢才骂了千百遍。   三顺几人哪里管他,拿着芭蕉扇,对着浴桶悠哉悠哉地扇了起。   凉风习习,只扇得四人喷嚏连天。   无颜捏着鼻子,忍着喷嚏,“姑奶奶,无颜知错了,无颜愿意给你搓背暖床,你放过无颜吧。”   “要给我暖床,也得洗干净些。”   “这里面除了无颜,还泡着三个大男人,再怎么洗,也是一身男人的臭汗味。”   “亏你提醒,是要多洗洗。”   “给爷们添点水。”   一梅和二兰去屋角提了装着冷水的水桶过来,对着四人兜头兜面的淋下。   “阿嚏。”无颜打了个喷嚏,苦着脸道:“姑奶奶,无颜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你放我出去吧。”   “还没开洗呢,怎么能出来。”   三菊和四竹又把屋角醒池里的冰块捞了出来,尽数倒进浴桶。   高志平平时在石海村,哪有人敢对他有半句无礼,几时受过这样的折磨。   怒瞪着面前纱帘,“你可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敢这样对待本少爷,是不想活了?”   “火气还是这么大,看来,还是热得很,给高少爷打扇。”   “等等,阿嚏。”无颜连忙叫住,“我没火气,捞我出来再扇。”   虽然无颜住在人字院一号房,但高志平一直认为他不过是和未必知沾上点关系,所以才被人捧着,而他本人,没有半点本事。   所以高志平平时虽然不敢招惹无颜,但暗里对无颜却极不以为然。   见无颜为了少受点罪,竟连给人暖床的话都说出来了。   更打心眼里看不起无颜。   听了他这话,气有怒气全冲上脑门顶,一把揪住无颜的衣襟,“小子讨打。”   握了拳头就照着无颜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庞打下。   四竹调转扇子,用扇子柄戳在高志平的手腕上。   高志平痛得抽手,无颜连忙把攥地自己衣襟上的手扒开。   如故眼角含笑,叫你还不死心,活该。   “把无颜捞出来,剩下的接着扇。”   大网被解开一角,一梅提了无颜的后领。   无颜长得很高,一梅只是寻常女子高度,她只是轻轻一带,就把无颜给提了出去,摔在一边。   高志平跟着无颜身后,想乘机钻出浴桶。   但他快,一梅却比他更快,在把无颜丢出去的一瞬间,就把大网重新罩下,绑了个结实。   高志平又急又气,骂骂咧咧,却没有人理他。   四女各拿着芭蕉扇,一下一下地扇起凉风。   三顺随手丢了块干毛巾给无颜。   无颜望了眼无遮无挡的房间,又看了眼屋里的四个姑娘。   向里间求道:“姑奶奶,能不能你出来,我进去,等我换下湿衣,我们再换回来?”   “无颜公子阅女无数,春—宫都画了一柜子,还怕人看不成?”   如故手捧着杯茶,慢慢地吹着茶叶。   “姑娘们,无颜公子的身子骨,可是比女人还柔还软。这难得的机会,你们可要好好地看,仔细地看,错过了这一村,就没了这一个店。”   屋里五个姑娘果然一起向无颜看来。   刚才对看无颜还面无表情的一梅,视线往他腰上扫了一眼,立刻像见鱼腥的猫儿,两眼都放了光。   这几个姑娘看打扮都是没嫁的,无颜本指望没出嫁的姑娘会害羞,不敢当真看男人。   哪知,这五个,压根没有害羞的意思,反而把眼睛睁得溜圆,唯恐看少了他一眼。   无颜干咳了一声,他看别人和别人看他怎么能是一回事?   “能不能请哪位姑娘,去给我买套干净衣裳。”   没人理他。   他只得又咳了一声,“借一身凑合着也行。”   仍没人理他。   “阿嚏。”无颜只觉得一丝风拂过,都冷得不行,“姑奶奶,好歹我们交情不错,我都愿意给你暖床,你想要什么式,我都答应你,还不成吗?”   如故翻了个白眼,死性不改,“我和你有交情吗?我不记得了。”   “喂,之前的你不记得也就算,可是这之后的呢?我们……”   “这之后的啊,我怎么算,都觉得你我交情不怎么样。如果非要算,你欠的债就多去了。你是不是想把那些债还一还呢?如果你非要还,我也不介意收的。”   无颜噎住,不再求如故,看了看屋里四个姑娘站着的位置。   突然向里间跑去。   等一二三四反应过来,抢上去拦截,他却总能巧妙地避开她们的拦击,几个回合,就进了里间。   如故眸子微沉,这人敢刺杀萧越,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脓包。   无颜扫了眼四平八稳坐在那里,笑嘻嘻的如故,直接跳到屏风后,连打了个几喷嚏,“你不能这么对我。”   如故阻止住追到门口的一二三四,示意她们回去继续给外头骂街的三人扇风。   “我怎么不能了?”   无颜见如故没让那几个女子进来,松了口气,开始脱身上湿衣,头探出屏风,冲如故抛了一个媚眼,“我会伤心的。”   “噗。”如故一口茶喷了出去。   无颜抹干了身子,虽然赤条条的还是冷,但比刚才算是舒服了很多,在屏风后叫道:“被子,被子。”   “我叫她们进来观春冂光,好不好?”如故走到屏风前,手指轻刮微微有些透明的屏风,“她们正是对男人好奇的年纪,光看春冂光,好像还不够,不如今晚让你服侍她们五个。一冂夜五次,对你而言,小菜一碟,是吧?”   无颜嘴角的媚笑僵住。   如故转过屏风。   无颜连忙用手中的毛巾遮住要害。   如故把他从上看到下。   他不胖不瘦,虽然没有小郎和止烨他们那样练武人的硕健,却体态均匀,腰线更是柔和漂亮,说不出的性感。   如故手指戳上他匈口上的鸡皮疙瘩,一点点地往下划。   无颜痒得一哆嗦。   如故纤细的手指一直往下,划过他精致的肚脐,再接着往下。   无颜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如故手指轻撩他到腹下,手指尖碰到一点点润湿绒毛。   无颜把毛巾往上提了提,没用,她的手接着往下。   如故手指轻撩他柔滑的毛发,手感很好,可以和夜皇的毛拼一拼。   “不能再往下了。”无颜喉咙有些发干。   外头守着一二三四,他可不敢反扑,动如故一根手指头。   要不然外头的冰桶里还得多塞一个他。   如故的手不再往下,但卷着那撮细软毛发,轻轻卷,慢慢看撩,更撩得人心猿意马,男性荷尔蒙快速分泌。   无颜吞咽了一下,口渴,心热,小弟冂弟热。   “要不,你再下往点?”   如故抬眼,淡淡地向他瞟来,眼里一片澄清,没半点欲—望。   “咳,还是算了。”无颜立刻改口。   “五次少了点,要不一冂夜十次?好像还是少了点,十五次?她们未经人事,不能太过纵欲,十五次也就差不多了。你的那些什么式,也都可以试一试。”如故微微一笑,“无颜,你觉得如何?”   她的声音温和无害,好像是在跟他商量事情。   “你口味越来越重了。”无颜勉强干巴巴地挤了个笑,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是往这里面跑,而不是往门外跑。   “重吗?”如故装作惊讶,“我是在为你着想啊,看你脱衣服脱得这么快,自然是想的。”她低头往下看了眼,遮拦在他身冂下的毛巾被支起了一个不小的帐篷,勾起嘴角,“很迫不及待嘛。”   “你就故意气我吧。”无颜磨牙,被她这么撩拨法,没反应都不是男人。   往后退了退,避开如故的手指的肆虐,往横里跃开,直接钻进软榻上的被窝。   把湿毛巾从被子里丢出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不用再赤身裸体,终于松了口气。   卷着被子跳下榻,站到门边,一有状态可以马上逃跑。   一晚上十五次,还什么式什么式,还不把折腾得他肾虚?   打死不干。   如故瞧得好笑,“跑得比兔子还快。”   “人在江湖漂,总要学样本事防身。”无颜有了被子保护,恢复了平时的神采飞扬。   好像他裹着的不是被子,而是锦衣华服。   这厚脸皮跟止烨真是有得一拼。   外头几个冷得脸青唇黑,一个喷嚏一把鼻涕,连骂人的时间都没了。   门被人‘哐’地一声踢开。   涌进来一堆的人。   带头的是一个武官打扮的人。   高志平回头看见,差点哭了出来,“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海村的兵部尚书高远升。   高远升这才看见桶里的儿子。   他的儿子几时被人这么欺负过,顿时炸了毛。   怒看了屋里五女一眼,淡定地对身后道:“快扶少爷出来。”   一梅手中芭蕉扇一横,拦住上来解大网的官兵,“我家姑娘没让出来,谁也不能出来。”   “找死。”高远升怒火冲天,一巴掌向一梅打来。   如故想看四女的功夫,不再跟无颜鬼扯,歪回软榻,重新捧了茶杯。   无颜‘啧’了一声,“高大人有苦头吃了。”   他从刚才几女绑绳子,以及一梅提他出浴桶的那一下,就知道这四女看似柔弱,实际上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人。   果然,只看见一梅手中芭蕉扇轻轻挥了一下,高远升肥大的身体竟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浴桶上。   桶里三人被他的肥屁股压得差点断气。   高远升挣扎起身,知道遇上了高手,不敢再亲自出手,一挥手,“给我上,拿下这几个妖女。”   妖女?   如故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打他的臭嘴。”   四女巧妙地躲开扑上来的官兵,四把扇子全扣在了高远升的嘴上。   高远升只觉得嘴上一阵剧痛,嘴里多了几颗东西。   紧接着脖子上一紧,却是一把扇子柄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不会怀疑,只要这扇子的主人,往上一送,就能要了他的命。   官兵见高远升被人制住,面面相觑,哪里还敢再上前。   高远升嘴里含着那几样东西,只觉得腥热难咽,吐不是,咽也不是。   这才意识到遇上了高手,不敢再硬碰硬。   二兰在他背上一拍,他吐出几颗带血的牙,一张胖脸气得黑了。   “你们竟敢在石海村,绑架石海村的官员子弟,当众殴打官员,还有没有王法。”   “那我到要问问高大人,石海村的王法是什么。”   “先不说绑架,就是当众殴打朝廷重臣,就是死罪。”   如故冷笑,“如果高大人是讲道理的,而不是一来就仗势欺人,我又怎么会打你?”   “难道你绑架虐待我儿子,我不该拿你?”   “你可有问过我,他为什么在这里?”   高远升哼了一声,“我儿子被你绑着,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用问?”   “有果自然就有因,高大人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扣在这里?”   “不管他们犯了什么事,自然有官家处理,几时轮到你们滥用私刑?你们这样私设刑堂,把王法置于何处?”   “大人这话说的不对,我们没动他们一根汗毛,怎么就私设刑堂了?再说,如果我们没报官,大人是怎么来的这里?”   高远升结舌。   确实是有人去官衙,说高志平闯了人家姑娘的浴房,被人扣了。   他才连忙带了人赶来。   来了后,就看见自己儿子正在遭罪,心疼得只想救儿子,然后把害他儿子成这样的人抓回去,往死里折磨,给儿子报仇。   哪里还会想什么因果。   “不问事情原由,全凭大人想怎么就怎么,这就是高大人的治民之法?”   高远升平时虽然嚣张,但现在是云秀坊开放的日子,石海村里聚集着不少各国权贵。   门口挤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谁知道有没有他不能招惹的人物在里面。   高远升不能不有所顾忌。   被如故逼问,只得强压下怒气,耐着性子哼了一声,“既然姑娘报了官,现在本官来了,有什么问题,请姑娘跟我们到衙门解决。”   如故冷笑,想把她弄到衙门里去,然后再给她下黑手?   “云秀坊凡事以民意为天,何必去衙门,事情在这里发生,我们就在这里解决。”   高远升虽然顾忌这几个女子的功夫,但不相信她们真敢当把他怎么样。   寻思应付几句,再找个借口拉回衙门。   只要进了大牢,还是由着他揉捏。   “你为什么要把我儿子绑在这里受这种酷刑。”   “我在洗澡,他带人强闯进来,是什么企图,已经不用我来解释,这种淫贼,难道我不该把他拿下,还要任他欺负不成?”   高志平急叫道:“我进来只是想抓人……”   他话出了口,被高远升黑脸瞪来,才发现这么说只会让人误会更深。   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我……”   高远升怒吼,“住口。”   高志平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出声。   高远升冷哼了一声,“姑娘一定有所误会,犬子绝非有意冒犯。误入了这里,自当好好赔礼,就算不小心看见姑娘……也自会由我们做父母的做主,娶姑娘进门。姑娘怎么能滥动私刑?”   误入?   如故冷笑,“一梅,带掌柜来。”   掌柜的站在门外看热闹,见扯到自己,吓得脸色发白,正想说不知道。   一梅握着块牌子,在他眼前晃过。   只是一眼,掌柜已经看清那块牌子,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战战兢兢地进屋,向高远升行了一礼,“大……大人……”   高远升警告地冷瞥了他一眼。   如果掌柜没看见那块牌子,自然一句话不敢说。   但那块牌子的主人,更是他得罪不起的。   低着头,不敢看高远升。   三顺道:“掌柜的,你告诉高大人,这三人是怎么进的这间房?”   “是……”掌柜偷看了高远升,又看了眼里间的帘子,壮着胆子,“高公子向小的打听了这房间的客人,小的不敢不说,就告诉了高公子。”   “高大人,听明白了吧,不是误入,是高志平这厮故意闯进来的。”   高远升脸上阴晴不定,“想必是犬子爱慕小姐,所以……”   高志平叫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她,是……”   如故冷哼,“是不是换一个好欺负责的人,就可以任由高公子为所欲为?”   高志平来抓李然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贱人,你不要仗着我爹好说话,就给脸不要脸。”   “住口。”高远升只想尽快稳住这女子,快些弄回去,再慢慢收拾,以免在这外面节外生枝。   偏偏他这儿子完全不理解他的用心,尽给他拆台。   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高志平平时虽然仗着父亲的势,横行霸道。   但在父亲动怒,他不敢再开口。   高远升顺了下气,放低身份,“不管怎么说,既然犬子做下这种不堪之事,坏了小姐名洁,我们高家绝不会袖手不管。请小姐留下住址,本官回去立刻派人接姑娘过府。”   如故不屑地‘哧’了一声,“高大人好大的口气,就算提亲,也得向女方父母提亲,哪有直接把姑娘抬进府里的道理。就算是纳妾,也不能不知会女方的爹娘一声。”   三顺呸了一声,纳临安郡主为妾?   就连天下的国君,都没有一个敢有这样的想法。   高远升确实是这么想的,暗哼,纳她为妾也是抬举了她。   敢这么对待高志平,等她进了府,再慢慢收拾她。   “自该知会小姐的爹娘。”   “知会?高大人果然好大的面子。”三顺冷笑,“那高大人就尽快‘知会’我们皇上和靖王爷了。就算那二位肯受大人的‘知会’,也要看我们小姐肯不肯要这渣货。”   她指着了指高志平,故意咬重‘知会’二字。   “什么皇上,靖王。”   高远升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今年临安郡主,随侍郎们来了石海村。   意识到里那位是什么人了,脸色大变。   没等他做出反应,萧越黑着一张脸进了屋,一眼看见卷着被子站在帘子边上的无颜。   无颜朝他笑了一下,“我和郡主一清二白。”   “刚才谁说要给我暖床来着?”如故眼角划过一丝坏笑。   无颜这坏东西在云秀坊的时候,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想方设法扒了她,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萧越的脸又黑了几分。   无颜叹气,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轻易饶了他,“姑奶奶,我被你泡冰桶里折磨得欲生欲死,哪还有力气给你暖床,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尽快从那冰桶里出来,当不得真。”   无颜平时骚包是出了名的,萧越对无颜的话,本不多信。   但想到无颜赤条条地在如故面前蹦,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不过再扯下去,只会让如故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变得更臭。   她不在意,可他在意啊。   他是要娶她过门的,哪个男人喜欢自己老婆给人说三道四?   重哼了一声,不再理无颜,虎目里凝了冰,冷刮向高远升。   “石海村一个兵判,什么时候踩到北朝和越国的君王头上了?连我父皇想我娶临安为妻,都得礼数周全地向靖王和越皇提亲。高大人居然想抬临安进府为奴为妾,你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高远升额头冷汗滚滚而下。   ------题外话------   无颜扭扭求订阅~   ☆、102 绿帽子   这天下有三个煞星。   殇王,萧越和临安。   他一个不慎,竟招惹了其中两个。   高志平这时才知道这屋里的女人居然是临安,吓得面无血色,但想着不管临安再有嚣张,这里是石海村,她也不敢怎么。   轻拉了拉父亲。   高远升头痛欲裂,但同样报着侥幸,强自镇定,“下官失言,自当向越皇和靖王请罪。”   萧越勾唇冷笑了一下,走向里间。   三顺揭起帘子,露出歪坐在榻上的如故。   高志平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心想,如果里面女人根本不是临安,还可以诳她一个冒充临安郡主的罪名。   然后,他就可以借口得到线报,有人假冒如故,所以才带人来查探。   结果入眼却是一张秀绝天下的容颜。   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他人可以冒充了,存着的那点侥幸顿时破灭。   萧越走到如故身边椅子上坐下,接过如故递来的茶,眼里凝着的冰瞬间融化,浮上一抹温柔笑意。   “太子……”无颜紧裹着被子,不敢有半点放松。   萧越睨了他一眼,向看挂在另一边的湿衣,脸色又再变得难看。   无颜裹着被子卷的身子,像条虫一样扭了扭,“先给弄身衣服。”   “既然喜欢脱,还穿什么。”萧越一想到无颜在如故面前脱衣服,就心里别扭。   “这妖精用冰水淋我,还让人给我扇风,换你也得脱。”无颜打了个喷嚏。   无颜平时整天一副骚包像,这会这模样实在滑稽。   萧越看得有些忍俊不禁,“我干嘛要帮你?”   无颜被他呛得噎了一下,“喂,喂,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你求我的时候,我可是答应得干干脆脆。”   “我付的酬金高,次次可都是你自己缠上来的。”萧越手撑了下巴,看猴子一样看他。   “你要不要脸?”无颜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向萧越,被子下滑,露出一边圆润的肩膀,被子继续下滑,他玉石般的胸脯半遮半掩,比女人还荡人心魂。   如故差点喷了鼻血。   萧越横了如故一眼,“你就不能矜持点。”   “春光美景,难道只准你一个人看?”如故白了他一眼,假正经。   “他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萧越无语。   “你敢说不好看?”如故不服,无颜这极品,可是男女通杀的。   “老子不断袖。”萧越学着玉玄的腔调。   如故‘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无颜的脸终于黑了下去。   连扭带蹦地挨到屋角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招呼三顺给他也倒了一杯热茶。   有萧越在,不用再怕如故乱来。   “萧越,算你狠,以后你的买卖,就算送了金山来,我也不接了。”   萧越立刻扯着嗓子,冲外面叫道:“子莫,赶紧去给无颜公子弄身好衣服,其他不重要,但一定要贵,要艳。”   如故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你要不要这么现实?”   “识事务者为俊杰。”萧越面不改色,当真断了和和无颜之间的买卖,后果会很严重。   无颜跟小猪一样哼哼两声,不再说话,悠哉游哉地喝茶,等着衣服,还不忘让伙计给他送碟点心。   如故对这些人的脸皮刮目相看。   得出一个结论,这时代什么都可以要,就是脸不能要。   在三顺耳边低说了几句话。   三顺点了下头,走到无颜身边,用极小声的声音道:“太不像话了,既然床都上了,那么就该把事给成了才行?”   “你怎么知道?”无颜惊讶地抬眼看向三顺,“难道你跟那书铺掌柜有一腿……”   “放屁,什么都没有。”三顺的俏脸瞬间涨红。   无颜瞥了眼如故,“无缘无故扯这个做什么?”   “你那句话要改改。”   “怎么改?”   “太不象话了,衣服都脱了,被子是不是也不该再裹着。”   无颜刚端了热茶到嘴边,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手一抖,滚热的茶,直接倒了半杯进口中,顺着喉咙滚下喉咙,烫得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攥着被子蹦了起来。   “你……你……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   “谢谢公子夸奖。”   三顺一本正经。   无颜瞪向如故,算是服气了。   如故跟没事一样仍喝自己的茶,只是眼角噙着的笑,可以看出恶作剧成功的得瑟。   三顺说的极小声,萧越也没留意三顺,不知无颜跟三顺在闹什么。   不过他对无颜的事,不感兴趣。   见外头高远升已经忍到极限,轻飘飘地问如故。   “这事,你想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如故笑口盈盈。   高远升冷笑。   如故虽然有靖王和越皇撑腰,但石海村是数十个国家共同维持的,并不是只有北朝和越国说了算。   要办他,还得通过各国联盟。   一一通知各国国君,再进行商议,没个一两年,根本出不了结果。   这两年时间,足够他四处周旋打点。   萧越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如故拿起金牌,翻来覆去地看。   金牌正面刻着“云秀坊”三个字,背面刻着“令”字。   再仔细看,金牌的上刻满了花纹,而那些花纹是各国国君的玉玺。   “云秀坊的督察令。”   “有什么用?”   “相当于尚方宝剑,不过这把上方宝剑管的是石海村,只能斩为害云秀坊的人。”   高远升看清如故手上的金牌,脸色骤变。   如故瞥了眼高远升,把金牌放回桌上,“高远升能不能斩?”   高远升掌管石海村的兵权,横行霸道,却没直接做危害云秀坊的事。   “红坊村是为云秀坊而设,石海村的一切都是为云秀坊服务,危害石海村,也就是危害云秀坊。在石海村犯事的人,当然得斩。不过预防不公,要斩石海村的官员,得两块牌子。”   “一共有几块这牌子?”   “五块,分散五个人手上,这五个人都是由各国百姓推荐出来的”   “哪五个人?”   “除了我以来,还有未必知,卫青……”萧越瞟了一旁,又叫了伙计来给他擦头按摩的无颜粽子一眼。   无颜正被按得舒服,半眯着眼使唤伙计,“再重点,再重点,嗯嗯,就这样,嗯……不错,不错。”   看样子真像是来这里洗澡享受的,至于其他跟他没半点关系。   如故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欠抽,“陈国的太子卫青?”   “是。”萧越懒得再看无颜的骚包样。   陈国太子卫青,长年游走在陈国各地,收集民间疾苦,再将这些疾苦告知陈皇,也算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如果说萧越是打出来的威望,那么陈国的太子卫青就是以嘴说出来的民心。   如故为了尽快了解这世界,空闲的时候,也没少了解各国情况。   卫青也算个人物,他有一块金牌,不觉得稀奇。   “还有谁?”   “殇王。”   如故怔了一下,“为什么会有他?”   “殇王虽然被所有国君仇恨,但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抵抗屠城,所以在民间算是极得民心的。”   萧越说起殇王,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如故嘴角不自觉得浮起一丝欣慰的浅笑。   “还有一块金牌在谁手上?”   “你手上。”   “什么?”   如故睁大了眼,“你搞错没有?”   “确实在你手上。”   如故摊开两只手,“哪有哪有?”   她是最近才知道有云秀坊的存在,临时在路上向三顺问了些情况。   可是三顺从来没提过金牌的事。   掌管着云秀坊生杀大权的牌子,她连影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有那东西了。   手上一凉,一梅把一样东西放在她手心上。   如故向手上看去,居然是一块令牌。   怔了一下,立刻看向旁边桌子。   萧越的那块牌子好好地摆在桌子上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如故抓着那块金牌,看向身边一梅。   “郡主的牌子一直由皇上收着,这次云秀坊开放,皇上让奴婢们带了牌子过来,说如果有别的牌子出现,就交给郡主。”刚才一梅给掌柜看的就是这块牌子。   “我为什么能有这东西?”据她所知,极品女臭名远扬,除了她那爹娘,没有人不嫌弃死了她。   这种情况,百姓怎么可能选举她?   除非是内定,潜规则。   但云秀坊涉及到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   母亲再有能耐,也潜规则不了这上百的国君吧?   “你虽然没用,名声又臭,但你有几个有能耐的侍郎啊。”萧越鄙视了她一下。   “他们的功德就是我的功德。”如故用袖子挡着手,在萧越腰上拧了一把。   萧越痛得嘴角一歪,功夫不怎么样,掐人到是利索得很。   “你可真好意思。”   “就算把你的功德也加到我头上,我也好意思受。”   萧越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向她看去。   如故回瞪回去,“别乱想,你跟你没关系。”   萧越笑了一下,咳了一声,“姓高的斩不斩?”   如故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金牌,眼角斜向高远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高远升知道有五个督察令。   但往年为了方便秘密侦察,并没有公开督察令在谁的手上。   红坊村的官员害怕暗访,也不敢胡来。   几年过去,督察令从来没有出现过,渐渐被人忽视。   一些官员才开始压不下私欲,为所欲为。   高远升做梦都没想到,传说中的督察令会同时出现在石海村,之前的幻想顿时破灭。   脚下一软,跪了下去,“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二位督察大人……”   如故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现在求饶,晚了。   她自认自己是心地柔软的人,但对恶人却向来是心软手不软。   “怎么处置他,不能由我们说了算。”   高远升眼睛一亮,又升起希望。   只要如故不立刻把他办了,他出了这道门,就能传消息出去,他的后台老大,自然会来保他。   如故道:“在石海村搭一个台子,把这两父子绑在台子上。台下再设一个诉苦台,让石海村的百姓们来说说,这父亲二人平时都做了些什么,让人一笔一笔地记下。是好是坏,一目了然。让百姓来评评,该怎么处置他们。太子,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很好。”萧越立刻命人去搭台,并把高志平从水里捞了起来。   连同高远升一起绑了起来,押了出去。   无颜的衣服送了进来。   莫子卫双手把衣服送到无颜面前,“店家怕东西不够好,换了最好的毛领。”   如故只看了一眼,就喷了。   果然要有多艳就有多艳。   领口一圈上好的火狐毛领,浑体火红,没一根杂色。   衣料是上好的雪吞织锦,葱绿色的,轻轻一抖,就有光晕滑过,华丽之极。   再配了顶同色的帽子,绿油油的,特别打眼。   不管哪一样,单看都是极好的东西。   但红配绿……再加一顶绿帽子……   效果就很‘特别’。   无颜脸上一阵红一阵黑,最后怒了,“萧越,你是故意整我吧?”   萧越在莫子卫捧着衣服进来的瞬间就差点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才忍下去。   “我们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平时都是盔甲不离身,不懂得搭配衣服这些风雅的事。要想送人好东西,就尽管往贵里买。”   他也没想到莫子卫能弄这么一身衣服来。   如故瞟了莫子卫一眼,忍了笑,她敢说,是莫子卫故意戏弄无颜的。   莫子卫其实很无辜。   他真没有故意整无颜。   生怕弄的东西不够好,以后断了和无颜做买卖的路。   买衣服的时候,就跟店家说,能有多好的,就拿多好的。   然后店家就拿出了这么一套衣服,说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是最好雪蚕丝织的。   换成别人,绝对不会卖的。   莫子卫觉得这绿岔眼,但无颜平时就是花里胡哨的一个人,这绿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就要了。   但人家说料子好,他不懂看,怕人家和他一样,看不出是好东西。   就让店家加点东西,让这衣服一看就贵。   店家以为人家拿这衣服跟他一样,是用来当摆设的。   完全没考虑上身效果,至于什么红配绿丑得哭这些说法,根本没去想,只求奢华打眼。   于是把最好的火狐毛皮给加上了,再加了块上好的鸡血玉。   也就成了这么一身死贵死贵的红配绿,外加绿帽子。   莫子卫平时和无颜的接触不少,一直忍着无颜的风骚德性。   今天,他一个大将军亲自给无颜买衣服,已经够憋气了,还被挑三捡四。   终于忍不住了,“这跟你平时穿那些有什么不同?”   无颜噎了一下,他平时能穿成这德性,这么没品味?   做了几个深呼吸,省得这时被气死了,赤条条地裹着被子卷走黄泉路。   这么凄惨的事,他光想想就心酸。   如故看看无颜,再看看萧越,迷惑了。   照这样看,萧越和无颜是极熟悉的。   那么无颜那天为什么要刺杀萧越?   她想破了头,没想出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在无颜憋屈加愤怒的嗷叫声中,莫子卫脸越来越黑。   最后抽出剑。   如故以为莫子卫受不了这气,要砍无颜了。   结果莫子卫长剑连挑,把缝在绿衣服上的毛领给挑下来了。   一身绿,总算强过了红配绿。   如故心痛得直抽牙。   那条领子少说也得值千把金,被他几剑下去就没了。   他早吭一声,她帮他拆下来也成啊。   没了红领子。   无颜消停了,抱着衣服蹦到屏风后面,把衣服换上。   俗不可耐的颜色,竟被他穿得风骚无比,光彩照人。   如故捡起丢在地上的绿帽子,体贴地扣在无颜头上。   “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由衷地感叹,“绿帽子都能戴得这么好看。”   无颜的脸绿了,拽下绿帽子,夹着他的破扇子暴走。   如故的脸,他一眼都不想再看。   发誓以后如故有事求他,他一定要狠狠地宰她。   出了门,回头看了眼门口,眉头慢慢蹙起,摇了摇头,“不对。”   如果一个人弄错房间,不奇怪,但连着两个人都弄错房间,就不对劲。   他看了眼绿帽子,手中破扇子敲了下手心,突然想到一个人,向赌场飞奔而去。   在赌场里转了一眼,坐到赌场门口的石狮子上。   没一会儿,看见一个干瘦的男子抛着一包银子,眉笑颜开地快步而来。   在他路过无颜身边的时候,无颜手一伸,把他抛到半空中的银子接住。   干瘦男子正张着手等着接银子,突然见银子被别人接走,脸一沉,吼道:“哪个龟儿子敢抢老子的银子。”   无颜提着银子包,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这是哪个龟孙子的银子?”   干瘦男子看清无颜的脸孔,怔了一下,一扫脸上凶相,讨好地笑着点头,“无颜公子,还给小的吧。”   “还你可以,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在石海村躲了这么多年了,外头的事能知道什么,公子别为难小的了。”   无颜脸上的笑一收,湿搭搭的破扇子拍着他的脸,“贼猴子,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买你的下落?”   叫贼猴子的干瘦男子,呆了一下,转身就跑。   无颜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想跑?你有没有看清我是谁?无颜,无颜啊。”   能跟他拼速度的人,还没出世。   贼猴子泄气地垂下手,放弃挣扎,“公子,我收手好些年了,真不知道什么啊。”   无颜不跟他废话,径直问,“那女人让你做什么?”   贼猴子惊了一下,“您看见了?”   无颜笑笑,不否认,破扇子在手指上转了一圈。   “这不合规矩。”贼猴子心虚。   “跟我讲规矩?”   贼猴子变了脸色,“她只让我去雅间推一推门,让我学伙计说句话,再跟着她的声调答应一声。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无颜满意地笑了,拍拍他的脸,“真乖。”把银子抛回给他。   贼猴子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他凭着这本事,骗了人家不少的钱。   事情败露后,被人追得满大街逃蹿,最后逃到了石海村。   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怎么找到的他,但人家给一百两银子,只是学人说两句话。   这钱不挣白不挣。   不买澡堂的牌子,是进不了浴房的,既然牌子都买了,也就顺带洗了一个澡。   不料在大澡堂居然看见无颜,吓得赶紧转身避开。   明明看见他匆匆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是被他发现了。   好在无颜现在好像心情极好,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谢谢公子。”   无颜眨眼笑了一下,步下台阶,有些得意的轻晃了晃头。   他根本没看见什么姑娘跟贼猴子说话,不过是轻轻诈了他一下,他就乖乖地自己全说了。   抖开破扇子扇了扇。   李然,如故……   嘿嘿,有趣,当真有趣!   桃花眼微微眯起,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太阳。   如故瞒着所有人的,假扮李然潜伏在云秀坊,目的是什么?   难道那里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连云末都瞒着。   云秀坊的宝藏,让他越来越好奇了。   **   萧越搭了台子,征收高家父子的善恶行为。   开始的时候,百姓怕萧越收拾不了高家父子,等萧越一走,高家父子一定会秋后算账,不敢出来指证高家父子。   萧越和临安双双拿出督察令,仍不敢有人上台。   高家父子正有些得意。   一个白发苍苍的瞎眼老太太走出人群,指着沈志国,老眼含泪,“我老太婆要告高老贼。”   如故立刻起身,扶了老太太上台。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要下跪,被临安扶住,“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   老太太抹了把泪,“我老太婆已经一条腿迈进了棺材,活不了几天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高老贼看上我的媳妇,说我儿子偷了他家的钱,逼我儿子一个时辰里交出他家被偷的钱,如果交不出钱,就拿媳妇抵债,否则就送去衙门砍头。我媳妇为了保住我们母子,去了高家,受不了老贼的凌辱,跳楼死了。我儿子知道后,去找老贼说理,被老贼打死。我儿子是石海村出了名的老实人,督察大人,一定要为老妇做主啊。”   如故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讨还公道。”   萧越瞥了临时找来的书记一眼,“记,一条不漏得记,漏一条,打十板子。”   书记吓得脸色发白,颤着手,把老太太说的事,一条不漏地记下。   有人出头,就陆续有人上台,说的全是高家父子的恶行,没一件善事。   百姓见萧越一条不漏地让人记下高家父子做下的恶事,得到激励,纷纷上台,七嘴八舌地痛骂高家父子。   书记忙得满头大汗。   萧越见人越来越多,群众情绪又激动,怕挤伤了如故,让如故先回去休息,这里由他自己盯着。   等收集好高远升父子的罪证,再与她一同商量怎么处置高远升父子。   如故不坚持,离开人群,去了码头。   码头卖鱼的都去了广场骂高远升父子,码字只留了个把人看守没卖完的鱼。   如故在鱼市上转了一圈,却不见有人卖章鱼。   留下看鱼的妇人上来,“姑娘,买鱼吗?”   “这码头有章鱼卖吗?”   “只有李老头家有章鱼卖。”   “李老头去了批判高远升?”   “他出海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每天都差不多这时候回来。”妇人望了望码头的方向,“那不是回来了?”   如故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老人正在绑船绳。   船上竹篓子里露出章鱼的半边身子。   如故走过去,提起那一只章鱼脚,仔细看。   李老头绑好船,“姑娘,要买章鱼吗?”   “前天在你这儿买的章鱼,把人吃出了问题,我今天是来问问你,这章鱼是怎么回事的。”   李老头惊了一下,“我的章鱼都是每天现打新鲜鱼,卖出去的全是活鲜鲜的鱼,怎么可能吃出问题,姑娘你不要胡说。”   “如果不是吃章鱼出了问题,我也不会回来找你,云秀坊可就你一个人卖章鱼。”   “我从来没有卖过鱼给姑娘,又怎么可能吃我家的鱼出问题,姑娘做人不能昧着良心。”   “鱼虽然不是卖给我的,但他告诉我,确实是你家的鱼。”   李老头看了如故一眼,招呼渔婆看着船上的鱼,跳下船。   “这鱼还没下呢,你要去哪儿?”渔婆忙着搬鱼。   “我找芙蓉姑娘问问去。”   “你这时候,去找她干什么啊?”   “这几天章鱼不好打,除了今天的,也就前天打了两只,都被芙蓉姑娘买了去。这位姑娘说我们家的鱼出问题,那就只能是芙蓉姑娘那里的鱼出了问题,我得问问她去。如果真是我们家的鱼有问题,该怎么赔,我们就怎么赔,卖船卖锅,我们也要赔上。但如果不是我们的鱼的问题,我们也不能由着人家白白污了我们的名声。”   是芙蓉,如故心里有了数。   “麻烦姑娘跟我走一趟怡春苑,我们找芙蓉姑娘当面问清楚。”   是个忠厚耿直的老人家。   如故绕到李老头的面前,突然抱手向他拜了一拜,“老人家,对不起了。我是为了查点事情,故意那样说的。那鱼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故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李老头铁青着脸,“有什么事,姑娘可以好好地问,做什么平白抹黑我老汉?”   “如果我直接问老人家,前天是谁买的章鱼,你老人家会说吗?”   李老头怔了一下,摇头,“不会说。”   他虽然做的是小本买卖,但也不会随便把顾客的信息告诉别人。   “这件事很重要,涉及到一桩案子,所以小女子才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老丈见谅。”   “什么案子?”李老头一脸迷糊。   “这个就不能告诉老人家了。”如故提起刚才看过的章鱼,掏出一锭足有五十两重的银子,“这章鱼我买了。”   “这鱼只要五十文。”李老头不接银子。   “我也没有零钱,拿着吧,就当是帮助我们办案拿的赏金。”如故把银子塞到他手中。   “姑娘怎么证明自己是来查案的?”李老头对漏露买家信息仍然不安。   如故取出督察令。   李老头石海村的老一辈的村长,这些年来,目睹了石海村的变化,也眼看着云秀坊建立起来的。   云秀坊建立起来后,入驻了官员。   初初时,凡事还会问问他这个老村长,后来官员权利越来越大。   他这个村长也就被架空起来。   他看不惯那些官员的做法,苦劝无效,还被官员们处处针对,苦不堪言。   干脆退下村长的位置,村主换成了高远升的人。   他干脆只靠打渔为生,云秀坊的坊主是他的好友,只是性格不象他那样一根筋通到底,在云秀坊坊主的位置上到是一直撑到现在。   坊主见他退了下来,怕他钻头角尖,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再得罪那些人,于是让他把云秀坊的鱼全包了下来。   石海村的官员虽然混帐,但终究不敢随便动云秀坊。   李老头包了云秀坊的鱼,也就有机会出入云秀坊。   如果督察前来石海村,绝对会前来云秀坊。   见了督察,就有机会把石海村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告诉督察。   李老头这才安静下来,平时就打鱼,默默等着督察出现。   所以他对云秀坊的制度不陌生。   只是这些年来,督察令从来没有出现过,如同虚设,渐渐地被人遗忘。   而且最近两年石海村的官员开始横行霸道,也没有人管制。   石海村的人渐渐对督察令失去了依赖。   李老头也慢慢灰心,这时突然看见督察令,整个人呆住。   等他回过神,如故已经走远,他才想起要说的话,还没有说。   慌忙追上去,却被儿子李扬急急跑来,一把拉住,“爹,赶紧去广场。”   李老头急着追如故,摔着儿子的手,“放手,我有事。”   “天大的事,您现在也得先搁搁。”   “我这就是天大的事。”李老头摔不开儿子,急得跳脚。   “督察大人在广场审高家父子呢,要我们把高家父子的罪证全说出来,然后按民意处置。”   李老头想着如故手中的督察令,“你说督察在广场?”   “是。”   “不对啊,我刚刚才还看见……”   “您看见谁了?”   “督察大人。”   李扬想了一下,刚才萧越太子让临安郡主下台去了休息,现在台上只有萧越太子盯着,“爹看见的督察大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临安?”   “她是说自己叫临安。”   “那就对了,临安郡主是督察大人。”   “你不是说在广场?”   “现在广场上的是萧越太子,这次一下来了两个督察大人。”   “两个?”   “是啊。”   “这么说,可以办高家父子了?”   “是这么说的。”   “走,去广场。”李老头拉了儿子就走,比谁都急。   **   如故看着手里的章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芙蓉……   拿她当跳板偷取宝珠,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如故回到住处,易了容,化成李然。   重新回到云秀坊,找到坊主。   坊主要守着云秀坊,不敢去广场看热闹,正急得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   看见如故走来,忙把他一把抓住,“李然,高家父子怎么样了?”   “等收集够了罪证,该怎么办,就会怎么办。”   “可是……不是说官家与官家……”坊主吞吞吐吐,不敢明说。   “官官相互吗?”如故帮他说出来。   坊主忙捂了他的嘴,一脸惊慌,“小声点。”   如故把捂在嘴上的手拉了下来,“怕什么?”   “太子和郡主这回真的要办高家父子?”坊主当然怕,不管办不办得了高家父子,这话被萧越和如故听见了都不得了啊。   “高志平口口声声要玉玄难堪,玉玄可是如故的人,如故护短是出了名的。先不说他父子二人祸害百姓弄得天怨人怒,就是没有这些事,如故也不会让他们父子好过。”   坊主松了口气,“你不是去查宝珠的事,怎么又回来了?”   “宝珠的事,我已经有了眉目,如果我能帮坊主找回宝珠,我想向坊主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进入神秘之门的门牌。”   全国各地来的义员,虽然是为了打开宝藏,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神秘之门。   “进入神秘之门的门牌,都是提前定好人选,并没有多余的。”   “高志平身为庄家是不是有一块门牌?”   “是的。”   “高志平罪状累累,估计是再回不来云秀坊,难道他还要继续担任庄家,还有资格进入神秘之门?”就是能回来,她也得让他回不来。   “这个……应该是不能了。”   “那么他的门牌岂不是多出来了?”   “可是……能进入神秘之门的名额都是事先定好,不能私下更换。”   “事先定下名额的条件是什么?”   “在民众心目中的声望,还有为云秀坊立下的功绩。”   “如果我换回宝珠,难道还不够功绩?”   “这个不是我能做主的……”   神秘之门是谁都想进去见识一下的,高志平的门牌空出来了,想要这个位置的人会很多。   坊主当然是想把这个位置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如果坊主为难,那就算了。宝珠的事,坊主让别人去办吧。”   如故没有找宝藏的觉悟,也没有觉得自己有找宝藏的义务。   她做这些目的只有一个,找到这里的三生石。   没有好处的事,她干嘛要揽上身?   何况女扮男装混进云秀坊,被人发现是要杀头的。   她又不是善心泛滥,干嘛要冒杀头的危险给他们查案。   “可是,你不找到宝珠,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我昨晚的去处,有人证明,我昨晚云末在一起,坊主认为我还能分身去盗宝珠?”   “这……”   “如果坊主觉得我有问题,就得先得从云末查起,他有问题,才能说明我有问题,否则的话,我有什么必要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坊主没想到,她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回来就翻脸不认,开口要条件。   有些来气,“你不是说给你三天时间?”   “我是说给我三天时间可以查出是谁偷了宝珠,但没说一定要告诉坊主你啊。”   坊主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义员前来云秀坊,就一切得为云秀坊……”   “错了,是为了找到神秘宝藏。”   坊主噎了一下,“好,也可以这么说,你身为义员,就该全心为云秀坊出力,怎么能以此来做条件满足自己的私欲?”   “对啊,我来是为了帮助找宝藏的,不是为找宝珠。”   “没有宝珠怎么开得了神秘之门?”   “我来云秀坊的时候,宝珠可是好好地在坊主秘室,如今宝珠在坊主的秘室丢了,跟我们义员有什么关系?”   “你……”坊主气得身子不住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宝珠由他保管,丢了宝珠自然是他的责任,和旁人没有关系。   坊主虽然平时对那些权贵左巴结右讨好,但能掌管云秀坊多年,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脓包。   怎么能因为如故的几句话,就服软?   冷哼了一声,“算了,宝珠也不用你去找了,我就不信除了你,就没有人能找回宝珠。”   如故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混账,混账之极。”坊主重重地一拍桌子,“来人,去把云公子和萧越太子请来,算了……我亲自去找他们。”   “老爷,云公子和萧越太子都出去了。不但云公子和萧越太子出去了,所有义员都出去了。”候在门外的下人进来。   “什么?”坊主惊怒交加,“每年神秘之门开启到关闭的这段时间,云秀坊只许进不许出,难道这些规矩,他们全忘了?”   “不是忘了,是老爷推举的高志平做今年的庄家,高志平出了事,大家认为老爷在用云秀坊谋私利,所以那些规矩也就不是规矩了,还说要联名状告国盟。”   坊主呆了,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   “都这么说。”下人低着头,不敢看坊主。   “那萧越太子怎么说?”   ☆、103 来点新鲜玩意   “太子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一直在台子上守着,看样子是非要把高家父子给办了。”   虽然在宝珠丢失后,高志平一味刁难,坊主并没再偏帮高志平。   但高志平终究是他保举的,高志平出事,到时追究下来,他仍是要担上不小的责任。   高志平是云秀坊外头闯的祸,直接被萧越给撞上,谁也没想到萧越还带着督察令。   更没想到,临安郡主手上也有一块督察令。   而高志平在云秀坊里处处与玉玄作对,甚至还连带着小开也一并污蔑。   临安又是个极护短的主,就凭着这点,也不能饶了高志平。   坊主在听说高志平的事后,悔青了肠子。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认为远的不如近的。   萧越和云末虽然得人心,但他们远在北朝。   等神秘之门一关,他们拍拍屁股走了,他沾不上半点好处。   而高远升是云秀坊最有权势的人。   为了讨好高远升,让高志平当了庄家。   高志平闹出了事,高远升也被牵扯进去。   现在坊主最害怕的就是跟高远升父子扯上关系。   心想,如果当初保举的是萧越,或者云末哪来这些破事。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如果没有宝珠失窃这件事。   他还可以祈求国盟看在他这些年勤勤恳恳,没有大功也没大过的份上,放他一马。   但宝珠找不回来的话,他一家十几口的性命全得赔在这里。   萧越公开要治沈家父子,他哪敢跑到百姓面前去求萧越找宝珠?   再说,萧越铁面无私,他这里去求萧越,多半是自讨没趣。   现在只有把希望放在云末身上。   “你去打听一下,云公子在哪里。”   “老爷,你是不是糊涂了?”下人是坊主的家仆,跟了坊主多年,感情极好,在他面前是敢说话的人。   “我怎么糊涂了?”   “高志平冲撞的是临安郡主,郡主都恨死了高志平,可高志平是老爷保举的,如果不是老爷保举高志平当了庄家,高志平能那么嚣张,招惹玉玄公子他们?郡主对老爷能没想法?云公子是临安郡主的侍官,以后有可能是郡主的丈夫的人。高志平毁的是郡主的名声,云公子能不顾郡主感受,来帮老爷?”   “难道就没办法了?”坊主心里一片冰冷,“对了,还有无颜,请他让未必知查,多少钱,我都出。赶紧去找无颜。”   下人跑着走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无颜公子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的小厮倒是有传话。”   “什么传话?”   “他说,宝珠的事,他不插手。”   “为什么?”坊主傻了眼。   “说没兴趣。”   “什么?”   坊主嘴唇抖了一下,这算是什么理由?   不过不管在他看来是不是理由,反正无颜这条路,也算是断了。   坊主把今年来云秀坊的所有义员的身份和能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平时看着一堆的人,可是到了用人的时候,却没一个合适。   肩膀垮了下来,“去把李然叫回来。”   下人答应着去了。   如故重新站在坊主面前,笑嘻嘻地,“坊主想通了?”   坊主冷着脸哼了一声,“只有三天时间。”   “那神秘之门的门牌……”   “只要你找回宝珠,就给你。”   如故扬眉,“一言为定。”   坊主看着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气不知打哪儿出,只得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时间紧迫,我就不耽搁了,坊主再见。”如故得意地转身出去。   坊主指着如故的背影,“这……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德性?”   下人低着头,不敢答话。   如故出了云秀坊,仍是找地方,把易容去掉,换回女装,才回去取了从李老头那里买来的章鱼,去了怡春苑。   **   怡春苑。   芙蓉抱了把琵琶,依在窗边,看着窗外鱼池里的游鱼。   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的人影,无声地落在她身边。   他背着光,漆黑的木雕面具映不出一点光晕,连带着面具下的瞳眸也看不真切。   但就算看不见他相貌,他静静往那里一站,仿佛日月都在他面前失去了光华。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芙蓉微笑着转头,看向他戴着面具的脸庞,她眼里浮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爱意。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我会来,那么也就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芙蓉笑笑不否认,抱着琵琶向他跪拜下去,“奴婢叩见太子。”   “我早已经不是太子,称呼得改改,你可以叫我殇王。”   “在奴婢心里,你永远是南朝的太子,除非有朝一日,太子做上帝位,奴婢才会改。”   殇王面无表情,不愿在一个无谓的称呼上浪费时间。   “你想要什么?”   芙蓉冒天大的险盗取明珠,必有所图。   除非她达到目的,否则不会轻易交出明珠。   “小姐已经二十有一,不能再等下去了,奴婢想太子与小姐完婚。”   “她要嫁,随时可以嫁,与本王何干?”   “小姐只能嫁太子。”   “天底下,没有谁必须嫁谁,只能嫁谁的说法。”   “白族玉女只能嫁南朝储君,这是传统。”   “不过是先皇和白族用来揽权的手段,算什么传统?”   “太子,怎么可以说这么大逆的话?”芙蓉脸白了。   “不过是嫁了两个女儿给南朝储君,就成了传统?”   殇王嘴角微撇,勾出一丝鄙夷。   “再说,如今南朝已经不在,你们却还挂记这些所谓的‘传统’,岂不是笑话?”   “我们相信太子一定会重建南朝。”   “那腐朽的南朝,重建来何用?”   “小姐也说过,过去的南朝确实太不为百姓着想,但太子是与众不同的,如果不是那场祸端,太子坐上皇位,一定会改变南朝百姓的命运。”   “南朝己灭,这些话,不要再说。”   “太子一向是志向远大的人,怎么会如此消沉。我们白族一直等着太子重竖南朝大旗。”   殇王冷笑,是想再依附腐朽的南朝,作威作福,过那奢华得天愤人怨的日子吧。   白族的长老的女儿玉女只用天泉之水洗脸沐浴。   而长老和他的妻女只喝天泉水旁长的雪莲上的露水。   天泉在离南朝帝都数百里外的穿云峰之顶。   马车不能上去,全靠人来背水下山。   又说什么天泉之水不能沾地气,人的汗气。   于是在天泉旁修建屋舍。   选不易出汗的女子,被称为净女。   净女长住在天泉旁边,专门负责打水和平时收集雪莲上的露水。   为了防止她出汗,到了夏天,她要走动的地方,全部封集冰块来与她防温。   从穿云峰顶到山脚,最快的脚夫,空手也得走八个时辰。   不能沾汗气,背水之人,只能弯着腰,驮着三寸厚的玉石板,再由净女把用玉瓶装着的天泉水放在玉石板上。   天泉水不能沾地气,背水之人,自从背上天泉水,就再不能把天泉水放在地上。   这样一路背下山,再坐上马车送往帝京。   途中累死的水夫尸骨,堆成了山。   为了他们喝那点水,那些水,所用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养整个南朝的军队。   当年南朝灭了,白族长老把百姓丢给敌人,自己一家子逃得不见踪影。   他知道这些,恨不得一刀结果白族那老东西。   可惜他不能杀他,起码现在还不能。   南朝,他固然要再建,但与他们白族有何关系?   “现在说这些,为时为早。”   “太子如果能尽早和小姐成婚,小姐也能方便在太子身边照顾,助太子早成大业。”   “我已经有了妻子,也无意纳妾。”   芙蓉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神色淡定,“那是太子为了生存,被迫与那婴孩子拜堂,作不得数。”   “我与她是拜了天地的,连天地都作不得数,什么才作得了数?白族不是向来奉天为名,怎么这会儿竟连天地都否认了?”   芙蓉脸色微微一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不会介意太子身边还有她人,只要太子降她为妾……”   她说到这里,突然听殇王冷笑了一声,后面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太子与小姐成了婚,宝珠自然是太子的。”   “威胁我?”   “奴婢不敢。”   “如果我不答应呢?”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太子与小姐的婚事,是在封太子那刻起就定下,太子怎么能不守信用?”   “你也说了,白族的玉女要嫁的是南朝储君,我早已经不再是南朝储君,还有什么联亲?”   “可是……”   “没有可是。”   “我家小姐非太子不能,而太子也只能娶小姐。”   “笑话,天底下哪有她白盈盈想嫁谁,谁就必须娶她的道理?”   “难道太子不想要明珠了?”   没有明珠,就算计算出神秘之门的位置,同样打不开神秘之门。   “我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如果太子这么做,李然……应该说太子养大的那只白眼狼,就会埋尸云秀坊。”   “呃?”   “太子想不想知道,奴婢为什么会让他给我挽发。”   他抿着唇,不答。   “奴婢以前曾跟随小姐进宫,曾陪同公主娘娘看望太子,那时太子正在雕一个面具。”   殇王听到这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果然听芙蓉接着道:“李然拿了个面具来给我看,让我助她渡过难关。那面具是太子自己亲手所雕,奴婢曾随小姐去见太子,怎么会不认得?后来太子与临安在山中六年,能有太子儿时那面具的,除了太子本人,或许也就只有临安了。”   “所以你就乘机筹划盗取宝珠。”   “是。”   “你盗取宝珠,又能怎么样?”   芙蓉脸色微微发白,“太子如果奉守传……”她偷看了殇王一眼,硬生生地把‘统’字咽了回去,“如果太子能如我家小姐的愿,明珠自然是太子的,而李然离开云秀坊前,会一直是李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女儿身。”   女子冒充义员混进云秀坊是死罪。   殇王忽地撇脸笑了,“你敢吗?”   芙蓉的脸又白了几分,眼里却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奴婢为了小姐,什么都可以做。”   殇王淡瞥着她,“你不介意用全白族的性命给她陪葬,我也不介意用白族的血洗一洗手。”   芙蓉身体晃了晃,及时扶住窗台,才没有摔倒,“难道太子连娘娘也不顾了吗?”   “当年,凤承武用我娘来威胁于我,我娘逼我用她的钗子亲手刺进她的胸膛。你可知道,我娘为什么这么做?”   “娘娘是不想受凤承武凌辱。”   殇王冷笑,被南朝先皇捧在手心里的白族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该为他们奉献一切,怎么能懂得人心。   “我娘是让我懂得,不可能受人要挟。”   芙蓉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僵住。   “从那以后,我就发过誓,再不允许任何威胁我。我念在白族于我娘有恩的份上,这些年一直供养着白族,虽然没有天泉水供你们折腾,但也算让你们白族衣食无忧。芙蓉,这次,你做得过了。”   芙蓉呼吸一窒,恐惧慢慢地袭来,很快把她整个包裹住。   殇王冷笑了一下,“或许是白族的人过得太过于舒适,也或许就是太过舒适,无需为生存奔波,所以才闲得想东想西,折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每说一句,芙蓉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太子的恩情,芙蓉一刻没能忘,所以这些年也是拼命为太子卖命。”   他的小妻子是他的软肋,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不肯就此放弃。   “如果太子不肯答应奴婢,就算杀尽了白族的人,临安也只有死路一条,太子难道忍心?”   “她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临安只不过是我手上的一颗棋,她死了,我不过是失去一颗好棋,仅此而己。”   “不可能……你骗我……如果你不在意的,今天也不会来见我。”   如果他不在意临安,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   别说娶妻,就是防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本王今天来,不过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给白族最后一次机会,要怎么做,随你。”   “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本王没有兴趣理会。”   殇王说完,忽地抬头,看向头顶房梁,“听完了,是不是该滚了?”   芙蓉吃了一惊,抬头往房梁上看去。   梁后露出被水泡过烂得不成样子的纸扇子遮了半边的邪媚面庞,竟是无颜。   无颜冲殇王眨了下眼,“次次都这样,你就不能不同一次?”   殇王皱眉,“你还想哪样?”   “好歹让人家听点新鲜的东西,次次都炒冷饭,好没意思的。”   殇王好气又好笑,偷听了这半天,还嫌人家说的东西不够新鲜。   他一进这屋,就发现他藏在梁上。   如果不是不想惊动芙蓉,还能让他听到现在?   “滚。”   “别这样,我身子骨弱,不比得你身强体壮,来去如风,爬上来一回容易吗?你走你的,我歇一歇,喘口气再走。”   他穿着一身大老远就能看见的艳亮衣裳,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房梁上。   连暗门第一影杀芙蓉都不能察觉,还身子骨弱?   “一!”殇王勾唇笑了一下,明明是春风和柳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冷入骨子。   无颜收了破纸扇,往下指了殇王,“喂,不带这么不近人情的。”   “二!”殇王嘴角笑意渐渐收去,冷冷地睨着梁上绿油油的一个人,视线落在他手里捏着的绿帽子上。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无颜随他的视线,看了眼手里的绿帽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下,“我只是舍不得这上面的鸡血玉,芙蓉姑娘借把剪刀来,我剪下上面的鸡血玉,立刻就走。”   借剪刀用得着跑到怡春苑来找芙蓉?   用得着爬上房梁?   扯蛋,也该有个谱。   “三……”殇王一掌向房梁上拍去。   那一掌却只是虚空一掌,没用内气,斗篷扬起,刮过一阵风。   无颜吓得脸色灰白,顺着风,直接从梁上一个跟斗,栽了下来。   殇王在他后领上一提,免了他的鼻血之灾。   无颜从地上爬起来,“我走,马上走。”   绿油油的人影一晃,就从屋里失去了踪影。   殇王一撇嘴角,身子骨弱……   听见无颜确实离开了怡春苑,才飘身出屋。   正想离开怡春苑,却见如故站在怡春苑外,抬头看了眼头顶牌匾,迈进怡春苑。   他薄唇轻抿,她果然已经想到了宝珠的去向。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像鬼魅一样,轻飘飘地翻上房檐,隐去身形。   芙蓉开始后悔没把宝珠交给殇王,追出门,已经不见了殇王的踪影,却一头撞上来找她的如故。   嘴角抽出一丝冷意,眼里却含着三分笑,“我该叫你李公子,还是该称您为郡主?”   “不过是个称呼,芙蓉姑娘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如故知道自己这趟是来对了,芙蓉果然从那个木雕面具上认出了她的身份。   “郡主该不会是又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芙蓉帮忙?”芙蓉仔细打量如故。   这个如故衣着朴素,晃眼看,或许没有小姐光彩照人,但仔细看,每个五官都精致至极,特别的耐看,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不会生厌。   她身为女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何况男人。   这样的发现,让芙蓉心里很不舒服。   对如故越加得不喜欢。   “还真是。”   对方直接叫出她的身份,说明没打算跟她打含糊仗,那么她也就没必要绕圈子。   “那郡主不妨说说,芙蓉有什么可以帮到郡主的?”   “请芙蓉姑娘把宝珠还给云秀坊。”   “什么宝珠?”芙蓉装傻。   “云秀坊用来聚光开启神秘之门的宝珠。”   “郡主真是好笑,芙蓉不过是怡春苑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有云秀坊的东西?”   她不认账是理所当然,一问就承认才不正常。   如故也不急,“那我们先说说云秀坊的宝珠是怎么丢的。”   “怎么丢的?”芙蓉也想知道如故为什么会找来这里。   “那晚,有人先去人字院二号房外,取了挂在灯笼上的香囊,然后再去坊主的秘室,从屋顶上揭开了天窗的瓦片,把绑着绳子的章鱼从天窗放进去,吸起水晶罩,再用同样的方法吸走宝珠,然后再把水晶罩盖回去。盗取宝珠的人在离开前,不忘把从灯笼上取下来的香囊放在很显眼的地方,让人认为东西是李然偷的。”   芙蓉暗惊,这样天衣无缝的做法,居然被他看了出来。   “这样的绝妙的办法,如果不是作案人本人,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如果你手脚干净些,还真的难想,可惜……”如故笑笑,“不过章鱼嘛,本身就是水搭搭的,不是你想干净就干净得了的。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好。”   “郡主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窥宝珠,有什么证据?”   如故把拢在袖子里的小竹箩拿出来,打开竹网塞,把里面的章鱼倒在芙蓉的面前。   芙蓉一直淡定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这算什么?”   “你前天在李老头那儿买了两只章鱼。”   “我想吃章鱼,买了两只章鱼,难道就一定是盗窃宝珠的窃贼?”   如故笑了一下,把地上想逃跑的章鱼提了起来,“我刚才就说了,你运气不好,不但不好,而且背到了家。”   芙蓉冷笑,凭着两只章鱼就能定她的罪,搞笑了些。   “住海边的人,大多喜欢吃章鱼,所以买章鱼在石海村是很常见的事。你当然也不会想到在买章鱼的时候,多问上一句,这章鱼除了你,还有谁在买。”   “笑话,谁每买一样东西,都得问这东西还有谁买。”   “正因为买东西,不会问这一句,所以你不会想到,李老头这些天打章鱼的运气不好,前后十天也就得了两只章鱼,而那两只章鱼都是卖给了你。”   “什么?”芙蓉怔了一下,她连做梦都没想到过这问题。   “章鱼这东西,离了海活不过三天,可是前前后后足有十天时间,只有你手上有活章鱼。你说,偷窥宝珠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芙蓉手脚冰冷,她去守着李老头回来,见有两条章鱼,就买下了。   哪里会想到前几天李老头都没有打到章鱼。   偷窥宝珠的事,她自认做得天衣缝,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章鱼上出了漏洞。   “你污蔑。”   “呃?”如故挑眉。   “你亲眼看见盗窃宝珠的人,是用章鱼偷盗?不过是凭着我买了两条章鱼吃就污蔑我。”   “放宝珠的莲花台上残留着章鱼的水迹,我有没有污蔑,一验就知道。”   “我买的章鱼被人偷了。”芙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章鱼有海腻味,如果莲花台上真的留有章鱼体液,不难验出。   “你说被人偷了就被人偷了啊?凡事可是要讲证据的。”如故笑了,如果有人犯了罪,都说用来作案的工具被人偷了,跟他没有关系,那案子都不用破了。   “临安,你别欺人太甚。”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芙蓉盯着如故,突然笑了,“你说这些之前,可要先想好,如故假扮李然,如果被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假扮李然了?”如故笑嘻嘻地看撞在她。   “你刚进来的时候还承认了的。”   如故刚进门的时候说过,只是一个称呼,随便她怎么叫。   “你只说随便你怎么叫,没说我是李然啊。”如故从来不怕玩文字游戏。   芙蓉气晕了头,手撑了桌子,瞪着如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咽了。   “那个面具是殇王小时候的,只有临安可能有他儿时的面具,李然拿了那个来我,还需要什么证据?”   “什么面具?”如故反问。   她给芙蓉看面具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就算芙蓉说的天花乱坠,她不承认,芙蓉咬她也没用。   与人斗,有时逗的是脸皮,谁脸皮厚,谁无敌。   那面具小郎八岁就不能再戴,给了她做玩具。   后来小郎出事,她一直把他的面具带在身边。   小郎说过,这面具是他亲手所雕,在进靖王府前才开始戴。   那么见过那面具人除了靖王府的个别人,就是麻婆村的人。   麻婆村的人被那场瘟疫尽数害死。   芙蓉和靖王府扯不上关系,那么她只有一种可能见过这个面具。   在面具还没有雕好之前。   芙蓉和小郎认识在她之前。   如故得出这个结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临安,你做过的事,居然不承认。”   “没做过,当然不承认。”   “你……无耻!”   “人家做过的事不承认是无耻,你做过的事不承认就不无耻么?你不无耻,你偷了宝珠,怎么不承认。”   芙蓉愕住,哑口无言。   “李然是临安,你说是就是啊,证据呢证据?至于你偷宝珠的事,我却是证据确凿,你不认也得认。”   “临安,你别以为拿了只章鱼来,就能如你所愿。”   “我还真能如愿。”   “凭什么?”芙蓉被气得笑,嚣张的人见过,却不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凭我是临安。”如故傲然地冷睨着她。   瞥了眼窗外,萧越带着大队人马已经把怡春苑团团围住,芙蓉插翅也难飞了。   芙蓉也听见外头动静,跑到窗边,往下一看,变了脸色。   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把短刺,突然飞快向如故扑去。   如故六岁起就受着各种训练,打斗是最基本的。   在芙蓉动手的瞬间,就已经发现,本能地做出反应。   但芙蓉是一等一的杀手,出手辛辣狠毒,如故就算能避开进行反击,自己却也难免受伤。   突然芙蓉的手震了一下,以奇怪的方向歪到一边,门外廊下飞起两只鸟。   就在这时,萧越已经抢了进来,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地抵住了芙蓉的咽喉。   如故视线落在芙蓉脚边的一小块红漆碎木上,看了眼飞开的鸟儿,再看向鸟儿飞出的漆红房梁。   飞快转身,往门外跑。   “如故,闯了祸,就想跑?”萧越黑着脸把芙蓉丢给莫子卫,飞跃出屋,一把抓住如故。   “我没有想跑。”如故眼角瞟过房梁,哪里还有人影。   “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真改不了了吗?”萧越瞪着如故,眼里喷了火。   他听李老头说如故去过码头,问章鱼的事,然后得知这几天只有芙蓉买过章鱼。   立刻想到,偷窥宝珠的人是芙蓉。   芙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宝珠,那身功夫可想而知。   萧越知道如故单独去会芙蓉,杀了她的心都有,赶紧带人赶来。   果然芙蓉已经动上了手,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如果不是屋外藏着一个高人,出手打偏芙蓉的手,如故基本就得伤在芙蓉手上。   “不是有你吗?”如故虽然没看见藏在屋外面的人,却不愿当众把那人暴露出来。   “什么有我?”   “李老头去了广场指证沈家父子,少不得要跟你提起我。他说起我,你见我没回去睡觉,而是到处晃荡,自然要问上几句,一问就能知道我会来怡春苑。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你当然会猜到我到怡春苑做什么。照你我的交情,你肯定不会不管我。你接下来,当然会来接应我。有你太子爷撑腰,我还有什么怕的?”如故扳着手数,一笔一笔地算完账,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果然如我所料,我们之间的默契还在,一点没退化。”   “见鬼的默契,如果不是有人……”萧越推开她的手,“你可能已经落在人家手里了。”   “营救人质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你总不会当了太子,那些本事全丢到佬佬家了吧?”如故不以为然。   “扯蛋。”萧越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把她拽到身边,“如故,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如故干咳了一声,“这么多人,给点面子。”   萧越气得发笑,“你还知道丢脸?”   “咱们好歹都是从北朝来的,丢我的脸,不就是丢你太子的脸吗?”   萧越明知道她没句真心话,心里仍是一软,狠狠地又瞪了她一眼,才放开她。   如故走到芙蓉身边,直接了当地道:“交出来吧。”   芙蓉冷笑,“临安,你可以杀了我,但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我干嘛要杀你?”如故往后一指,“看见这位了不?这位就是人称魔煞的北朝太子萧越,他能有上千种办法抠开人嘴,让人不能不说真话。”   芙蓉撇开脸。   “知道哪千种不?”   如故接着恐吓,“扒皮,抽筋,挖眼,割肉,抠脚板底,强……”   她每说一样,萧越的脸就黑一分。   如故偷看了萧越一眼,见萧越眼里喷了火,马上要发作,把‘奸’字咽了回去。   如果说他‘强女干’,他怒起来,能把她给‘奸’了。   “他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长得如花似玉,到了他手上,用不着多少功夫,就能残了。”   “你真可怜。”芙蓉鄙视地看向如故,“你自己的男人不要你,就出去勾三搭四来求安慰。”   如故心里上千次地跟自己说,小郎不再是以前的小郎,他现在怎么样,已经和自己无关。   但听了芙蓉的话,心里仍刺进一根钢针,铬得难受。   “你整天在这里傻等,也见不着他一面,难道不可怜?”如故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得见。   芙蓉虽然认识小郎比她早,但如果小郎在意她的,怎么可能让她呆在青楼,甚至差点被高远升老东西给吃了。   芙蓉心口上像被人挖下一块肉,鲜血淋淋,却看着如故仰头笑了,“你误会了,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是为了我们家小姐。对了,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谁。”   如故默然,她对和小郎在麻婆村以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们小姐温柔贤惠,是他一定要娶的女人。”   如故眼底转冷,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我跟殇王有一个包赢不输的赌约,他的承诺是,如果我赢了,为我做我想做任何事。我正不知该向他要什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想到该向他要什么了。”   芙蓉突然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你想要做什么?”   “我让他到死也不娶你家小姐,你觉得如何?”如故笑盈盈道。   “你……”芙蓉怒极。   “那样的话,你家小姐如果不嫁别人,就只能守一辈子的寡。你说,这样是不是会很有趣?”   “你不会得逞的,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如果真的什么也不是,你何必挖空心思地陷害我?”如故鄙视地睨了她一眼,“你这么做是因为害怕,害怕我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芙蓉想否认。   如故不给她说话的时间,“你错了,我不是你们绊脚石。”   芙蓉微微一怔,难道她对殇王没有什么想法?   可是她刚刚说让殇王到死也不娶她家小姐,让她家小姐守一辈子的寡。   如故近距离地看着她眼里的迷惑,眼底凝着一抹冷酷之色,“我是千斤斩,别说他对你家小姐未必有情,就算有情,我也要把他这点情斩成千段万段,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得渣都不剩。”   她说完,忽地一笑,“你心里一定在说,你凭什么?还是那句话,就凭我是临安,你奈我何?”   芙蓉呆了一下,脸色接连几变,最后化成愤怒,向如故一口咬来。   如故早有防备,及时避开,“你是狗变的啊?”   芙蓉吼道:“你是疯的。”   如故冷笑了一笑。   不管她们是不是认识小郎在前,但小郎娶她的时候,只有五岁。   五岁之前的孩子,能懂得什么情情爱爱。   她们认识他在前又能怎么样?   不管她和小郎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和她拜过天地。   他们没有正经离婚,她就是他元配的夫人。   她家那所谓的小姐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三。   当小三就得学会低调。   跑到她这个元配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出言相欺,就欠揍。   “你有心思刺激我,倒不如把宝珠交出来,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如故向来不赞同暴力审训,但对欠揍的人,不介意帮她松松骨。   芙蓉正想开口骂,突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细而弱,可见是用的千里传音的秘术。   “临安这丫头心狠手辣,你不把宝珠交给她,她杀了你,同样可以搜出宝珠,你不过白死一回。”   芙蓉手上的宝珠还没有机会送走,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赌,赌殇王不会舍得宝珠,不舍得宝珠,就会来救她。   但殇王不但不救她,反而为了救临安而伤她,她就知道自己错了,殇王不会因为宝珠而救她。   那声音接着道:“你把宝珠丢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救你离开。”   芙蓉犹豫。   她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如故的人,用这种办法骗宝珠。   就算不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答应了他,也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中。   “盗取宝珠,是死罪,你现在不走,进了大牢,就走不了了。白族的人不会为了你,硬闯石海村地牢,从此成为天下公敌。”   芙蓉心思动摇。   “殇王,你更指望不了。”   芙蓉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对如故的恨意,“临安,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放我离开。”   “盗了东西,如果把东西交出来,法律上说可以减轻处罚,但没说可以就此无罪。”   如果小偷被抓到了,把东西交出来就没事的话,满天下都是小偷了。   “你不答应的话,你不可能找得到那东西。”   “麻烦卫将军叫几个人把她给我剥了,如果身上没有,就把这怡春苑拆了。”   芙蓉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冷,这丫头真心歹毒,居然要人当众把她给剥了,看着上来的几个官兵,终于淡定不了了。   她不能确定殇王有没有转回来,如果他转回来了,就很可能潜伏在屋外的某一处,看着这屋里发生的一切。   她以这个身份来掩饰暗门影杀的身份。   那日高远升相逼,她为了保住这个身份,迫不得已,只能做出让步。   但那是在殇王看不见的时候。   她无法承受在殇王的面前失去尊严。   虽然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但内心深处终究存着一份奢望,如果当着他的面受辱,以后再无颜面对他,那点奢望也将破灭。   求生的欲望很快战胜一切,道:“我把东西给你,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才能拿东西。”   如故没有直接答应,向萧越看去。   萧越点头,上前拦在如故面前,防止芙蓉对如故出手,抓住如故来当人质。   擒着芙蓉的官兵放开芙蓉。   芙蓉走到桌旁,伸手到桌下摸了几下,一声轻微的响动。   桌下露出一个小洞。   芙蓉从小洞里拿出一个用锦帕包着的东西,丢给萧越。   萧越接住小包狱,怕包袱里有机关,或者被人下了毒,不直接给如故。   屏着呼吸,一点一点小心打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萧越手中的小包袱吸引。   如故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窗外丢进一个黑色弹子。   如故脸色一变,急叫道:“快闪开。”   萧越第一时间把如故往旁边一推,然后抓起手边的花架,向飞进来的黑色弹子丢去。   花架与黑色弹子一碰,黑色弹子立刻炸开,红色浓烟迅速化开,难以视物。   这时,窗外梁上一个人影飞扑向芙蓉所站的位置。   同时门外另一个黑色的身影向怡春苑外围墙跃去。   浓烟中传来萧越的声音,“不要呼吸。”   如故在看见浓烟的瞬间,已经屏住呼吸,但仍有些烟子钻进鼻子。   闻到呛人的辣椒味道。   有来不及屏住呼吸的人,被呛得一阵猛咳。   如故捂了鼻子,直扑向窗口。   她还没扑到窗边,萧越已经快如闪电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带着芙蓉,早萧越一步落在楼下院子里,几个起落跃上怡春苑的墙头。   芙蓉得意地回头过来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目光直接略过芙蓉,向黑衣人看去。   那人戴着斗篷帽子,如故只隐约看见他斗篷下的黝黑面具。   萧越已经追到,他不敢耽搁,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有人叫道:“是殇王,是殇王。”   如故眸子蓦地冷了下去。   难道真的是小郎?   屋里辣椒烟雾淡了些。   莫子卫挥着袖子散开烟雾,快追。   屋里片刻间只剩下几个留下来保护如故的亲兵。   如故拾起地上的小木碎,慢慢走出房间,依在栏杆上,抬头看向漆红的梁柱,横梁的地方少了一小块。   那形状正好和如故拾在手中的木碎一样。   轻道:“既然要救她,又何必救我?”   “这种做法,真恶心。”把小木碎丢下楼。   真正让她恶心的是,他既然有了小三小四想要娶,却还要来招惹她。   他儿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记着。   但这样的夫君,她不需要。   如故漠然转身,向楼下走去。   萧越急急赶回。   “你没事吗?”   “没事,人呢?”   “我怕你有事,不敢追远。”   如故点了点头,“东西呢?”   萧越从怀里取出一颗宝珠,递给如故,“你来,是为了这个?”   “嗯,所人之托。”   “李然?”   “嗯。”   “你怎么认识李然?”   “是坊主指点他来找我,他告诉我宝珠在芙蓉手上。”   “原来这样。”   萧越在这之前的迷惑得到解释。   为什么如故会这么快知道云秀坊的事,又会去找章鱼。   “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几个侍郎全被耗在了这里,这地方无聊得很,你们早点找到宝藏,我才可以早点离开啊。”   最破的借口,有时却最有用。   开口闭口,都是她的几个侍郎,萧越心里不是滋味,但如故离不得他们,他在没有找到办法前,只能忍着。   “既然宝珠找到了,我送你回去。”   既然是李然给如故提供的所有信息。   他不能自己拿了宝珠回去抢人家的功劳。   如故进了门,就直接关门。   萧越推住门,不让她关门,“喂,我为你累了这半天,好歹让我进屋喝口茶。”   “怎么是为我?”如故抵着门不让进,“你们可是义员,找到宝珠,才打得开神秘之门,你是在为你自己做事,我才是义务劳动的那个,好不好?”   “对,你才是辛苦了的那个,那让我进来,给你捶捶腿,捏捏肩膀,帮你松松骨,算是酬劳。”   “是想乘机吃我豆腐吧?”   “别把我想得这么下作,如果我这是这样的人,早在上一世,就把你吃了,还能把你留到现在?”   “有的人以前没做过,后来就会后悔。后悔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要怎么怎么做。正因为你前世不是这样,这一世才要防啊。”   “什么破歪理。”萧越好气又好笑。   “你敢说,没对我有过非份之想?”去神算会的那一次,他可是把狼尾巴给露了出来的。   “男女相互吸引,再正常不过。”   “看吧,我没冤枉你。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快走快走。”如故只想快些打发了他,扮回李然,去找坊主要门牌。   免得宝珠在手上,夜长梦多。   “你屋里还有五个丫头,哪里是孤男寡……”   “你还想七P啊,萧越太子?”如故把他的话打断。   “如故!”萧越真想扒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子卫快步跑来,“太子,芙蓉发现了我们在她身上下的追踪粉,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追踪粉的味道给弄没了,失去了行踪。”   萧越不觉得意外,如果有这么容易被人跟踪,芙蓉也成不了暗门第一影杀。   “在哪里丢掉的?”   “在前面林子里。”   “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如故跟上萧越。   萧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步下台阶。   三顺和一二三四自觉地跟在了如故身后。   **   芙蓉看见辣椒烟雾弹炸开的一瞬间,就忍着咳嗽,往窗口逃跑。   身形刚动,腰间一麻,被人点了穴道,接着被人拦腰抱住,跳出窗口。   芙蓉暗暗心惊,这人好快的身手。   出了怡春苑,斜着眼看向身边的斗篷男子。   他半边脸被斗篷帽子遮住,只露出眼睛的那一部分戴着面具的脸。   面具色泽和形状和殇王的都极为相似,但仔细看,所用的材质和面具上的花纹终究不同。   显然是一个仿品。   殇王的眼睛像是用墨汁染出来的,浓浓的,黑黑的,让你怎么看,都看不到底,越是看不到底,越是想看,看到后来,像是要把自己给吸进去。   但这面具后面的瞳仁却是褐黄色的,颜色极淡,有一种阴晦的味道。   “谢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以便芙蓉日后能报答阁下的大恩。”   斗篷男子转头过来瞥了她一眼,脚下速度丝毫不减,“你可以叫我阁老。”声音苍老,可见当真是一个老人。   “阁老。”芙蓉恭敬地叫了一声。   阁老满意芙蓉的表现。   “阁老可以放开芙蓉了,芙蓉腿程还可以,不会拖累阁老。”   “暗门第一影杀的脚程那当然不会差。”他嘴里这么说,却没有要解开她穴道的意思。   一口叫出芙蓉的身份,又没放开她。   芙蓉明白,他救自己,绝对不是发什么善心,而是有企图。   “我身上被莫子卫下了追踪散,如果阁老不放开芙蓉,让芙蓉把追踪散的味道去掉,总会被他们找到的。”   阁老刚才在窗外,并没看见莫子卫对她出手,不肯相信。   但自从出了怡春苑,任他怎么绕圈,都没能把追兵丢掉。   对她的话,也有些怀疑。   伸鼻子过来,凑到她身上闻了闻。   “莫子卫的追踪散,是向未必知买的,无色无味,小女子绝对不敢欺骗阁老。”   阁老盯着她看了一眼,“别玩花样。”解开她的穴道。   芙蓉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阁老有没有酒?”   她被他擒着逃了这半天,闻到他身上有些酒味,想来身上是携了酒的。   停下的这一会儿功夫,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又近了一些。   阁老不再怀疑她的话,伸手到腰间,解了一个酒囊下来。   芙蓉在接酒的瞬间,突然手一拂,一股白烟从指间化开。   阁老惊了一下,挥动斗篷拍散白烟,身体同时后退。   芙蓉乘机脱离了,向反方向急跃开去,“阁老的救命之恩,芙蓉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阁老又惊又怒,伸手向她抓来。   突然一只手打横伸来,硬生生地把阁老的手截下。   阁老看清面前突然出现的墨黑鬼面,微微一惊,“殇王。”   “原来是鬼殿的人。”殇王一招把阁老迫开。   “是你……”芙蓉没想到关键时候,竟是殇王救她,眼底一热,泪差点流了出来。   阁老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你果然在石海村。”   “三年才有一次的热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殇王的语调云淡轻风。   “你刚才不救她,为什么现在又要救?”   阁老刚才藏在梁上,就隐约感觉身边有人。   但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发现对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到殇王的瞬间,知道刚才不是错觉。   殇王在他身边,他不能发现。   而殇王却神不知鬼不觉得跟到了这里。   谁强谁弱,已经比较出来了。   他不是殇王的对手。   不是对手,就不能盲目出手送死。   “她,你可以杀,但不能利用。”暗门的规矩,除了忠贞于自己的主子,绝不能被他人所用。   芙蓉僵住,他不是来救她的。   “老夫并没有打算把芙蓉姑娘收在麾下,只是想请芙蓉姑娘帮点小忙。”   “也不可以。”   阁老脸色微微一变,传说殇王霸道,竟霸道成这样。   “既然这样,老夫冒犯,今天有追兵骚扰,改日老夫请自去向殇王赔罪。”   “来了,还想走?”   “你什么意思?”   阁老的话刚出口,突然见对方的手掌从斗篷里伸出,向他的脸拍来,快地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心里一冷,以为自己必死。   肩膀上猛地一痛。   他看见殇王手里拿着个面具,面具上带着血迹。   脸上被风吹得一阵一阵的凉。   他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他揭去,他直接用这面具敲碎了他的肩骨。   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碎骨刺穿皮肉。   这骨头已经碎得不能再接,只一招,他的手臂就被殇王废去。   殇王比传说中更加恐怖。   他痛得眼前发黑,冷汗不住从额头滚下,被风一吹,冷得刺骨。   殇王抓着面具的手,突然一用力,那面具顿时四分五裂,成了碎渣,“今天我不杀你,不过你得带个话回鬼殿。”   “什么话?”阁老忍着痛。   “以后如果再假扮我的模样在外头走动,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杀无赦。”   阁老不认为殇王的地宫有能力和鬼殿对抗,但他的命现在捏在对方手中,不敢表示出半点不屑。   “老夫一定把话带到。”   “滚。”殇王拍去手上残渣,手一扬,凌空把阁老拂了出去,远远跌在地上。   阁老蹒跚爬起,抱着胳膊逃走。   芙蓉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殇王,宝珠……”   殇王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自己滚回怡春苑。”   芙蓉不回去,他就此被抹上盗取宝珠的污名。   他固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他,但如故……   殇王轻抿了唇。   继而苦笑了一下。   他是不该在意任何人的,包括她。   但他却因为她,不知不觉得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   漫吸了口气。   如故,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芙蓉的脸刹时间惨白无色。   盗取宝珠,是死罪。   他是让她回去送死啊。   芙蓉大眼里慢慢凝上了泪。   “那人不过是鬼殿的一个小卒,太子竟在他面前露了真身,为什么?”   “跟你没关系。”   “是怕鬼殿的人找如故麻烦,所以亲自出现,伤了那人,把鬼殿的敌意吸引到自己身上,是吗?”   “你有功夫在这里磨嘴皮子,倒不如想想,怎么过这一关,保住性命。”   殇王连眼角都不瞟她一眼,慢慢走开,斗篷宽大的下摆轻轻拖过地面,看似不紧不慢,却转眼间就失去人影。   看着殇王转身离开的背影,无力地起身,把药粉撒在身上,盖去追踪粉的味道,从另一条路绕回怡春苑。   **   萧越蹲着身子,查看地上的脚印,“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莫子卫点头,“这女的应该就是芙蓉,另一个是殇王,还有一个是谁?”   如故蹲下身,拾起地上面具的碎渣,仔细地看,“不是殇王。”   萧越看了如故一眼,也顺手拾起一块木碎看了看,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几分惊讶。   点头认同,“救走芙蓉的不是殇王,不过这个人确实遇见了殇王,或许应该说是殇王拦截了他。”   “何以见得?”莫子卫不明白。   萧越看见这些面具碎渣,已经猜到之前用碎木片暗中袭击芙蓉的人是谁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故一眼,把碎渣放到莫子卫手中。   “捏碎面具的人的手法,和刚才潜伏地门外的那人的手法一样。”   “既然跟潜伏在门外的那个人一样,为什么说不是殇王?”   “殇王潜伏在门外,而救芙蓉的人却是从窗口进来的。”   “也或许是一伙的。”   如故松嘘了口气,心情好了起来,“如果是一伙的,他干嘛要伤这人?”   莫子卫脸皮红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想问题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萧越笑了一下,如故上辈子吃了就是破案抓贼的饭,而莫子卫吃的是行军打仗的饭。   比破案,他能强过如故,才叫奇怪。   不过这话,只是心里说说。   说出来就太伤莫子卫的面子。   如故丢掉木碎,“回怡春苑。”   “还回去干嘛?”莫子卫有些迷惑,东西已经找到了,人跑了,回去还有什么用?   “抓芙蓉。”萧越代如故回答。   如故瞥了他一眼,还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芙蓉不是跑了?”莫子卫更迷惑了,芙蓉把追踪散弄没了,完全可以远走高飞,还会回怡春苑?   “殇王一定是见被人误会,才出头为自己洗清白。”如故其实想不明白,那家伙什么时候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郡主说笑吧?”莫子卫好笑,“殇王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就算别人给他再加一箩筐的人命案,他都不会理会。   萧越和莫子卫想法一样,但他知道如故不是一个随便猜测的人。   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去看看无妨。”   回到怡春苑,意外地发现,芙蓉竟换了一身正装,抱着琵琶,坐在窗边独自弹唱。   莫子卫摸了下头,“真是邪门了。”   “我想和她单独谈谈。”如故拦下想往里走的萧越和莫子卫。   萧越略为迟疑。   “她不会再伤害我。”   芙蓉已经摆脱追踪,如果想逃,根本不用再回来。   既然回来了,就说明她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绝对不是杀她。   因为,芙蓉如果要杀她,绝不会等在这里,而是潜伏地暗得寻机会刺杀。   ------题外话------   我们殇王是不是各种霸气呢?支持正版订阅的姑娘请加群互动,群号在书评上。   ☆、104 孤岛相处   萧越同样知道这个道理,轻点了下头,不再跟进去。   莫子卫见太子都停下了,自然不会擅自作主张,硬往里面闯。   如故把三顺和一二三四都留在了门外,一个人迈进屋。   芙蓉抬头起来,“我真不知道你是太过于自以为是,还是真的那么会计算人心。”   “怎么样都好,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如故走到桌边坐下,“你现在可以拿下我,再威胁萧越放你离开。”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芙蓉半点也看不懂面前的少女,她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神经紧张。   “我说,我想放你走。”   “你有什么企图?”   芙蓉不相信如故有这么好的心,会放她走,除非如故另有目的。   她在没弄明白如故的目的前,绝不敢乱动,再次落进如故的圈套。   “我想给殇王添堵。”殇王把芙蓉送给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偏不领他这个情。   自己找着小三小四,还来各种欺负她,真当她好欺负?   “你说什么?”芙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说殇王非你家小姐不娶吗?”   “当然。”   “如果你家小姐知道他把你送给我,会怎么样?”   芙蓉猜不出如故玩什么花样,不敢接话。   “你死了,你家小姐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难免会埋怨他,是吗?”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不足以让主子挂心。”   “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总是会不舒服的,我放你走,他们之间自然也就会少些怨积,自然会和和美美。”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   谁不想活?   能活命对芙蓉是最大的诱惑,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我什么?”   “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你逃走。”   芙蓉犹豫不定。   没有人不想活命,但这么走了,殇王追究起来,她怎么交待?   “你回来,不过是想明证,盗取定珠的事,不是殇王做的,你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你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在乎。”   如故的话像尖刀刺进芙蓉的心脏。   她做这么多,就是想能让殇王感觉到她的存在。   如果就这么死了,在他心里什么也留不下。   把牙一咬,飞快地擒住如故。   如故丝毫不反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芙蓉看着如故这张淡定的面孔,心里就来气。   “你不敢。”如故语气淡淡地,如果不是吃准了芙蓉不敢动她,她也不会单独来见她,突然提高声量,“你放开我。”   门外萧越和莫子卫听见声音,吃了一惊,一脚踹开门。   芙蓉手掐着如故的脖子站在窗边,冷看向萧越,“把你下面的人撤走,要不然,我杀了她。”   莫子卫急叫道:“芙蓉,你赶紧放了郡主,要不然……”   “我落到你们手中,也是一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芙蓉卡着如故的手紧了紧,“我现在死,和被砍头,都是死,没什么区别,我杀了她,多个垫被,死的也没那么冤枉。”   萧越微皱了皱眉,芙蓉肯回来,就存了死心,按理不该这样。   他疑惑地看向如故,如故一副怕死的样子,萧越嘴角微微一抽。   如故这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   按下莫子卫,“让下面的人撤开。”   莫子卫虽然不愿就这么放了芙蓉,但他不敢拿如故的命来赌,只得出去发号施令。   没一会儿功夫,下面潜伏的人全部撤去。   芙蓉把如故往萧越一推,从窗口跳了出去。   萧越一把接住如故,喝住想要追赶芙蓉的官兵,低头向怀里玉人看去。   只见如故眼角噙了丝恶趣的笑意。   脸一沉,低声问道:“你又在闹哪样?”   如故从他怀里爬起来。   萧越手臂一紧,反把她抱紧,“说,你放走芙蓉,是想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芙蓉为什么要回来?”   “自然是为了殇王。”   “她为什么会为殇王死?”   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死,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受到对方的威胁,二是爱对方爱到极点。   虽然芙蓉口口声声说为她家小姐,但如故却能感觉得到,芙蓉不是为了她家小姐。   那么剩下的原因就只有后面一种。   “忠心?”萧越一生在战场上,身边全是铁血男儿,哪有如故那些弯弯小心眼。   如故白了他一眼,还以为跟他能心意相通,看来也未必。   “那你说是什么?”   “她喜欢殇王。”   “那又怎么样?”萧越觉得一个女人喜欢一个可以不顾她生死的男人,是蠢。   “那就放她回去缠着殇王啊。”   “如故,你没病吧?”萧越伸手去摸如故额头。   “跟你这种人,说不明白。”如故打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嫉妒,在感情面前,没有不自私的。   芙蓉经过这件事,心里会更不平衡。   回去后,再看着殇王和她家小姐恩恩爱爱,不恨都难。   女人恨上一个人啊,就会想方设法给对方使绊子。   小郎让她不痛快,他也别想过得舒服。   心里默念一句,如故啊如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趣了?   如故正有些得意,突然听见萧越阴森森地声音传来,“如故。”   “啊?太子叫我?”   萧越的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你和殇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他绑架我一回,敲诈了我一亿金,外加未必知的五千金,难道我不该他添点堵?”   “就这么简单?”萧越不信。   “有人敲诈了你一亿五千金,你生不生气?”   “自然生气的。”   “生气了,会不会想办法把仇报回来。”   “可是这跟芙蓉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什么事最毁人不?”   “什么?”   “三角恋。”   “这年代可以三妻四妾。”   “那就宅斗,个个都是厉害角,斗得后院鸡飞狗跳,闹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神经衰弱。”   “如故,你能再幼稚些不?”萧越揉了揉额角,“男人根本不在乎那些女人怎么斗,那些女人越是斗得厉害,对他越好。”   “错错错。”如故竖起一根手指,“如果她们争的是权,自然是这样,但如果争的是这个男人,就不同了。女人恨起来,可是什么极端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感情你宅斗过一样,说得有模有样。”萧越笑着摇头。   “我宅斗?”如故不屑地撇了下嘴角,“不会有这个机会。”   “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萧越笑着捏她的脸蛋。   “当然。”如故打开他手,“娶了我,还敢给我弄什么小三小四回来,我才不会理会那些小三小四,直接把渣男切了,万事大吉。”   萧越只觉得下半身一股阴风刮过,冷得打了个哆嗦。   莫子卫正好进来,听见如故的话,抖了一下,同情地看了萧越一眼。   萧越笑得露出森森白牙,“你自个一堆的侍郎,居然还要切人家?”   “那些个活宝,你当是我想要的?”如故想着那几位就叹气,谁家里放着这么几个不靠谱的家伙,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彼此利用,凑和用还行。   等哪天,她没价值了,还不知他们几个怎么泡制她呢。   “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终究对你老公不平公,是不?”   萧越乘机为自己以后的‘性’福,争取独家拥有权。   如故眉毛一挑,“太子这是思春,想左拥右抱了?”   “哪有的事。”萧越郁闷,怎么就被她扭曲成这样了?   “别不好意思。”如故向门外一招手,“一梅给太子上茶,二兰给太子捶腿,三菊给太子捏捏肩,四菊给太子揉揉腰。”   一二三四女同时答应了一声,捏着拳头上来,骨节嚓嚓的响。   “不用劳烦各位姑娘了。”萧越脸色微微一变。   他功夫虽然不错,但以一打四,他又不能对女人下重手,最后被揍的肯定是他。   “高远升的罪证,想必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了。”萧越开始打退堂鼓。   如故挑眉,小子跟姑娘斗心眼,你还嫩了些。   高远升父子的罪证写了厚厚一本。   如故随手一翻,‘啧啧’两声,这父子二人得多有才,才能弄出这么多民怨啊。   应石海村百分之九十的百姓呼吁,高远升父子最终被送上了断头台。   因为石海村属于国联,高家父子的财产就成了头痛的问题。   最后决定,高远升的财产收进云秀坊,等宝藏找到了,再和宝藏一起划分。   对于临安郡主这个‘被害者’,得了几个古董作为安抚金。   如故喜滋滋地把那七八件古董搬回家,寻思着等云秀坊的事一了,就运回去找个好卖家卖掉,她炼丹的经费又能解决一大笔。   拜沈家父子所赐,云秀坊的义员,除了需要找宝藏的重要人物,无关紧要的得到一天假期。   如故在里屋,正准备用易容水把自己变成李然,乘云秀坊人少,拿宝珠去找坊主要门牌。   无颜到了云秀坊门口,望向天空,天边极亮,亮光下又有一圈淡淡的黑。   石海村靠着海,每次天边出现这样的光环,就会有大暴雨。   无颜望着天边的光环,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唇角慢慢化开一抹浅浅的笑,进了云秀坊。   正在犯愁,忽地见无颜摇着扇子进来。   赶紧迎了上去。   “无颜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也不想来,但有人传话,不得不来。”   坊主心里一咯噔,他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神经紧张。   小心地问,“难道未必知……”   “他说,他想看一看宝珠。”   “这……”坊主为难,宝珠现在没在他心手,“你知道宝珠……”   “他正是因为知道宝珠被盗,才不愿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宝珠已经找回来了,只是不在老夫手上。”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不相信。说今晚一定要看见宝珠。”   “这……”   “如果今晚看不见宝珠,他就离开石海村。”   “我这就去取宝珠。”坊主暗暗庆幸,好在宝珠已经找了回来。   只要去找临安郡主,讨回宝珠,就能打消未必知的疑虑。   “他在某一个海岛上。”   “什么?”坊主惊了一下,飞快地看向天边,“就要起台风了。”   “我已经备好了船,所以坊主要抓紧时间了,别起了风,出不了海。”   “我这就去办。”坊主急得满头的汗。   “对了,他只见一个人。”   “谁?”   “李然。”   “可是……”坊主抹了把额头的汗,“马上要起风了,而李然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天气出海,万一弄丢了珠子,我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允许坊主派一个人送他出海。”无颜慢慢拉开扇子,欣赏扇子上的花纹,“坊主觉得派什么人合适呢?”   “公子认为谁合适?”坊主猜不秀未必知的心思,哪里敢胡乱决定。   “坊主觉得萧越如何?”   “如果萧越太子肯去,自然是最好不过。”   宝珠被盗了一次,坊主比谁都害怕宝珠再出意外。   这鬼天气,要保证李然的安全,让李然安然无恙地带宝珠见到未必知,一定要武功好,心思细腻。   云秀坊能达到这样的条件的人,只有临安府上的几个公子和萧越。   但刚有玉玄和李然的风流事传出来,宝珠又在临安手上。   坊主正愁不知怎么把这事压下去,向如故讨宝珠。   哪里还敢在这时候,让玉玄和李然单独出海?   不但玉玄不行,如故府上的几位统统不行。   那么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萧越。   再说,万一那些绯闻是真的,那么让李然和萧越一起出海,正好成全萧越。   所以这个安排再合适不过。   只不过,他得想办法先去讨回宝珠,再去说服李然和萧越。   无颜笑着收了扇子,“坊主应该知道那人的习惯。”   未必知知天下,却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事。   坊主连连点头,“公子放心,除了李然和萧越太子,绝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无颜满意坊主的表现,转身离开。   坊主立刻派人去找李然,并打听萧越太子现在人在哪里。   他必须在变天气前,让萧越和李然赶回来。   宝珠固然重要,萧越的安危同样重要。   没一会儿功夫,坊主听说萧越回了云秀坊,急匆匆地亲自去门口迎接太子萧越。   萧越听完来龙去脉。   因为有要李然去取芙蓉初夜的事在前,萧越第一反应就是未必知在故意刁难李然,浓眉随之拧紧。   “让我陪李然出海,是坊主的意思,还是未必知的意思?”   “除了李然,未必知并没有指定什么人去,或许他也不想宝珠出事,所以才允许有人陪同李然前往。”   “既然这样,我就走这一趟。”   萧越虽然没见过未必知真面目,但来往多年,和未必知交情还不错。   心想,未必知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   再说,他艺高胆大,还真不怕未必知跟他玩花样。   照这样的天气来看,今晚定有台风,他同样不放心李然一个人出海。   坊主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出去。   现在只要找如故讨回宝珠,再找到李然。   下人匆匆跑来,“老爷,李然回来了。”   “他人呢?”   “他带了宝珠回来,在老爷书房等着老爷。”   坊主正愁不知怎么向临安郡主讨要宝珠,结果李然把宝珠带回来了,欢喜得慌忙向书房一路急跑而去。   如故见坊主急匆匆地进来,从袖子里取出宝珠。   “坊主答应我的事……”   坊主看见宝珠,心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摆架子,“我答应你的事,当然算数,不过宝珠不是在临安郡主手中,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照着坊主的提醒,去找了郡主帮忙,郡主为了能让她府上的公子们早些完成任务,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坊主气噎,早知道这么容易,不如他自己去求临安,还不用浪费一块通行证,道:“宝珠是回来了,但又出了点问题,如果这问题解决不了,同样找不到神秘之门。”   如故眉心微微一蹙,这老东西又要变卦?   “坊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珠失窃的事,引起了未必知的猜忌。”   “哦?”   “虽然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宝珠已经找了回来,但他不肯相信,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宝珠。”   “给他看不就行了。”   “是要给他看,不过……”   “不过什么?”如故感觉,又要节外生枝。   “未必知要你把宝珠送去。”   “为什么是我?”   “他没说,只说要你送去。”坊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未必知处处和李然过不去,“你放心,萧越太子会送你去,萧越太子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在哪里?”   如果换成别人,如故绝不会理会,但未必知这个人,如故也想见见,可以借这个机会弄明白,未必知处处针对她的原因。   “他在海边备好了船,送公子过去。”   “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如故眉头微微一蹙。   换成别的时候,如故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今晚是朔月。   如故回来后已经有过一次阳气不足,不能没有顾忌。   坊主怕如故不肯去,忙道:“如果能尽快出海,或许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有萧越同行,如故不好再推辞。   再说只要能在子时前赶回来,如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答应下来。   坊主立刻叫人通知萧越。   亲自送了萧越和如故出门。   无颜半依在房子拐角处的长廊下,惬意地把玩着手中白玉骨金织扇,细长的眼角微微扬起,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祝你们渡过一个美好之夜。”   **   如故和萧越到了海边,果然见一艘船等在那里。   船夫见如故和萧越走来,忙站起身,把二人让上船。   如故在船上坐下,“我们要去哪里?”   “太阳岛。”   “是谁要你送我们去的?”   “是无颜公子。”   无颜是未必知的传话筒。   萧越不再怀疑,望了眼天边越来越浓的乌云,浓眉却微微一蹙。   “今晚怕是会有台风。”   “太子爷,照这天来看,今晚不但有台风,还会有大台风。”   “太阳岛离这里有多远,能在起风之前赶回来吗?”如故担心子时前赶不回来。   “算不上远,如果不出意外,按理是能的。”船夫望着天边,也有些担心。   萧越在外头打仗的那些年,再恶劣的天气也见过。   急行军的时候,风大得能把人吹走,还得行军。   有时还特意挑最恶劣的天气袭营。   所以虽然不喜欢恶劣天气,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阳岛果然不太远,不到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船夫递了封信给如故,“无颜公子让小的把这个给公子。”   如故打开封信,里面画着简单的牛皮纸地图,指示如故需要前往的地方。   “船家,这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就算路上不耽搁,来回也得一个时辰。”船夫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不安地皱了眉头,“看样子,台风很快就会来了,公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如故轻抿了唇,在肚子里把未必知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仍不解气。   但已经来了,不可能就这么回去,“我尽快赶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萧越答应了坊主护送宝珠,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独闯孤岛,有所闪失。   “好。”   如故前世经过训练,虽然这身子骨只得十五岁,不如以前结实,但行军的经验还在。   再说有萧越在身边相助,行军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抓紧时间,或许能在起风前赶回去。   “公子,看这天,恐怕等不到一个时辰,台风就会来了。这里没地方泊船,船会被风卷走。这岛极少有人来,如果船被风卷走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岛上。”   船夫见如故长得单薄,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公子哥。   这段路,就算是壮年男子,也得一个时辰。   他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还不得走上两个时辰?   等他们回来,天都黑了。   这里的台风又急又猛,夜里在台风里行船,是找死。   “船家,你看这天,台风还有多久会来?”   “少则一个时辰,多不过一个半时辰。”   “如果我们半个时辰赶不回来,你就先回去,等明天风停了,再来接我们。”   如故带着任务来见未必知,而船家只是未必知让无颜临时雇用来的,她不能为了自己,让船夫跟着他们受这罪。   “那你们赶紧去。”船家松了口气。   如果台风不提前,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赶来,倒还来得及赶回去。   等如故和萧越走远。   靠坐在旁边大石后的无颜半眯着狭长的桃花眼,勾唇一笑。   李然,如故……   这次还不现形?   手中扇子一敲手心,慢慢站起,走向小船。   船夫见了无颜,微微一怔,“公子。”   无颜笑了一下,迈上船,“走。”   船夫望了眼如故和萧越走远的方向,“可是……”   “再不走,想在这里吹风吗?”   这海边没有避风的地方,这条小船经不起台风的肆虐。   被台风吹走了船,他们全部得困在这岛上。   而这岛上一年难得来几个人,等人来救,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李公子和太子……”   这样的恶劣天气,把如故和萧越丢在这孤岛上,船夫有些过意不去。   “你认为他们半个时辰能赶回来?”   船夫摇头。   太阳岛是孤岛,平时也没有人到这里来砍柴,灌木乱长,又没有道路,就算是最快的脚程也不可能半个时辰来回。   “所以说,在这儿等着也是白等,不如明天风停了,再来接他们。”   无颜眉梢轻挑,嘴角噙了一抹笑。   如故,今晚可不要让我再失望。   一阵风带着碎石刮过。   船夫脸色微微一变,抬头见乌云压顶,台风只怕又要提前了。   如果再不走,等风大了,他的船真会被风卷走。   不如明天风停了,再来接他们。   他们在这岛上受一晚上的罪,总强过被长时间困在这岛上。   收拾好船缆,划船离开太阳岛。   无颜站在船头,迎着清凉的风深吸了口气。   心情出奇的好。   **   太阳岛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岛。   林子里草木丛生,有萧越在前面开路,二人到了指示地方附近,也用了不少时间。   好在走过一次,对这片林子熟悉了些,回去的路上可以缩短不少时间。   如果顺利,应该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回海边。   但如故心里却沉甸甸地,像压了块石头。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附近停着船。   而且,除了离海边不远的树林里,有一间供渔民临时落脚的草屋。   一路走来,竟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看见。   难道未必知打算在这孤岛上过夜吹风?   她不认为未必知会为了看看宝珠,跑来受这罪。   到了地方,二人环视四周,果然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如故想到让她去要芙蓉初夜的事,更加不安,脸一沉。   “未必知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萧越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浓眉慢慢拧起,仔细察看周围,最后视线落在地上的一个脚印上,“他来过。”   “什么?”   “未必知来过。”萧越飞快地看向脚印附近。   如故顺着萧越的视线,也看见了那脚印,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树杆上钉着一张牛皮纸。   萧越也看见了那张牛皮纸,上前取了下来。   又是一张地图。   和刚才船夫交给如故的地图纸质一样。   地图上标着继续往前的一个地方。   如故撇脸暗骂了声,“靠。”   “我敢说这小子在玩我。”   “不管他玩什么花样,到了这里,都得去看看。”萧越不相信未必知会为了玩如故,在这岛上吹风淋雨。   如故轻抿了唇,万一未必知真的在前面,而她这么回去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将牙一咬,继续往前。   这一走,又是小半个时辰。   到了地方,同样没有房屋住家。   只有树上挂着两个小皮囊。   如故不认得那皮囊,萧越却认得。   那是未必知的专用皮囊。   有大买卖找未必知,如果未必知肯接这笔买卖的话,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皮囊挂在你能发现的地方。   皮囊里会装着他开出的酬金价钱。   如果能接受他的价钱,取走小皮囊,就算是达成了交易。   萧越取下皮囊,皮囊上分别写着他和李然的名字。   他把写着‘李然’的皮囊递给如故。   如故打开小皮囊。   里面是一张和地图一样的牛皮纸。   上面写着:宝珠,我已经看过,你可以回去了。   落笔是未必知。   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   如故小脸气得发青。   果然是玩她。   她连宝珠都没掏出来,未必知去哪里看?   显然未必知根本不想看什么宝珠,就是骗她来跑这一趟。   如故跑了这一趟,只得了这么张纸条,连未必知的头发丝都没看见一根,气得不轻,把牛皮纸揉了,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未必知,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抢了你的媳妇啊,要这么整我?”   萧越有些哭笑不得,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皮囊,里面竟装着一块免单牌。   也就是说,未必知可以无偿地为他做一桩大买卖。   萧越眉开眼笑,走这一趟,真是赚发了。   能让未必知接买卖已经不容易,无偿免单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东西掉不得。   眼角见如故漂亮的大眼睛怒气腾腾,忙轻咳了一声,收了笑,一本正经地把免单牌放进小皮囊,收进怀里,贴身放好。   他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却在被人当傻瓜玩了一把的人面前兴奋,就太没良心了。   干咳了一声,试图安慰如故,“咳……那个……或许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误会。”   如故也开始怀疑那个叫李然的人,是不是在进云秀坊前得罪过未必知,要不然怎么自打她进了云秀坊,就被未必知针对。   如果真是这样,她只有自认倒霉,谁要她自作主张冒充人家呢。   如故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   “回去吧,看还能不能赶得上船。”   她转变得太快,萧越反而有些不安,“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如故把自己从上看到下,表示自己没缺胳膊断腿,“我好得很。”   “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反正我来过了,任务也算完成了,是不?”   萧越点了点头,倒是个想得开的人,这性子与如故倒有些相似。   他想到如故,不由得又朝走到前面去的李然看了两眼。   恰好看见前面单薄的身影弯腰下去,拔开拦住去路的树枝。   袍子下勾勒出浑圆挺翘的圆臀,线条柔美诱人。   萧越呼吸微微一窒,吞了口口水,这身段都像极了如故。   “快走啊,真想在这里过夜吗?”如故回头,见萧越还杵在那里发呆,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今晚是朔月,她得尽快赶到海边,早些回去。   虽说并不是朔月一定有什么事,但这个险,她不想冒。   她得守好自己的身体,不再被别的东西夺去。   萧越看清前面那张虽然漂亮,却和如故完全不同的脸,回过神来,脸上红了一下,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收敛了心神,快步追上去。   还没有走出树林,就刮起了风,冷厉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如故抱着胳膊,走得更快。   萧越看了看天色,“过了一个时辰了,恐怕船夫已经离开了。”   “离没离开,总在看过才知道。”如故心急如焚。   “实在不行,在这岛上呆一晚上,他明天一定会回来接我们。”萧越在外行军惯了的,什么样的天气都不以为然。   如故瞥了他一眼,没哼声。   如果不是朔月,住几晚,她也不在乎。   “这里虽然是孤岛,但没有危险的野兽,用不着害怕。”   “我没有害怕。”   “那就得了。”   “我只是不想在这里吹风淋雨。”   “也是,你身子骨弱,恐怕受不住一夜风雨。不过,前头那间茅草屋看上去还算结实,或许……”   “你有完没完?你想呆在这里过夜,你一个人呆着就好。”   如故心里烦躁,明知道萧越是为了宽她的心,仍不爱听。   萧越和他一屋住了这么多天,头一次看见她发脾气,怔了一下。   如故话出了口,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对他。   出这趟海,是未必知故意刁难她,跟萧越一点关系没有。   萧越出于好心,才护送她出海,现在因为她才要遭这罪,她不该把气发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   “没事。”   被人这样玩了一把,还要留在孤岛上吹一夜的风,淋一夜的雨,是人的心情都不会好。   风越来越大,即便是在树林里,也像是要把人卷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倾盆的大雨把他们淋了个透湿。   地面积了水,高一脚低一脚,变得十分难行。   如故脚踩进一个水坑,一个踉跄跌倒下去,趴在冰冷的水坑里,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这样的天气,就算船夫没走,也不可能再出得了海,恐怕今晚没办法在子时前赶回去。   在前面开路的萧越转身过来,把她拽起,“你怎么样?”   如故摇了摇头,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冷。   这冷勾起她体内沉睡的那股刺骨的寒意。   如故的心猛地一沉。   老树林深处,阴煞之气都会比较重,这种地方对她更加不利,把牙一咬,不管怎么,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一脚迈出,脚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剧痛。   如故一声闷哼,重新跌倒在地。   萧越听见那声闷哼,微微怔了一下。   如故在训练时,受了伤,不管再痛,都不会叫出声,痛得凶了,就会这样低低地一声闷哼。   他飞快地蹲下身,重新看向眼前的漂亮脸庞,这张脸和如故差别实在太大。   轻抿了一下薄唇,又多心了。   “我看看。”伸手向如故的脚脖子摸去。   入手骨骼纤细,丝毫不像男人的脚骨,她脚脖子的地方却肿起了一个大包。   如故看着正给她检查脚骨的萧越,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们一起训练,每次她受了伤,他总是这样小心地给她检查。   他们相扶相持地渡过了七年的魔鬼训练生涯。   眼底突然有些发热,“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萧越微抬起头,轻瞟了她一眼,转身过去,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你的脚不能再走了。”   如故望着他宽阔的后背,她已经不记得那七年中,有多少次,他这样蹲在自己面前,让她趴上他的后背。   只记得他们第一次在野外生存训练,她也是这样拐了脚,那时他还只是九岁的大男孩,他单薄的身子蹲在自己面前,说的也是这句话,“上来,你的脚不能再走了。”   她那时很好强,不肯拖累他,让他自己先走。   他生气了,板着脸威胁她,“如果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死在这里,就赶紧上来。”   她和他对瞪了好半天,最终爬上了他的后背。   九岁的他背着七岁的她,在山里走了五个小时,最终到达了目的地。   泪从如故的眼里涌了出来,很快被雨水冲去。   萧越不见身后有动静,转头过来,见如故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浓眉一皱,“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如故深吸了口气,趴上他的后背。   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他后背的体温隔着湿衣传来,如故鼻子一酸,泪又流了下来。   萧越虽然看不见如故流泪,但他是练武的人,对人的呼吸特别的敏感。   感觉到她呼吸的异样,回头过来,“痛得厉害?”   “还好。”如故吸了下鼻子,摇了摇头,把手臂环过他的宽阔的肩膀,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道,心安地闭上眼。   如果,上一世,他没有死,而她也没有回来。   她和他如果一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们俩会不会在一起?   ps:早上八点会二更,姑娘们别错过。   ------题外话------   推荐笑猫嫣然的《农门冲喜小娘子》   这是一个穿越种田,冲喜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故事。   男主身份不凡,前期欢畅种田,后期狗血无比的入京各种斗……   片段:   他的媳妇居然和别的,别的女人亲嘴了。   “你你你,你不守妇道。”   “没功夫跟你胡扯,人命关天,闪一边去。”   “不让!”   “再不闪开,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   第九十九次爬床失败。   “咱成亲都这么久了,早该圆房了,怎么还踢我下床。”   “你有送鲜花,钻戒么?你有跪地求婚么?”   “没…”   “那你废什么话?”   “现在来一遍可以么?嘿嘿!”   某女抱着鲜花,欣赏着手指上的戒指,一脚把准备上床的某男又蹬了下去。   “怎么又不行?”   “今天亲戚来访。”   呯!某男倒地不起。   ☆、105 旧人旧情(二更)   萧越哪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痛得厉害,不再耽搁,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林子,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帮他处理脚伤。   这姿势对男人与男人而言,太暧昧了。   但萧越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后背的身子骨实在太轻,轻得不像男人。   这感觉就像当年他背着如故。   他回头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眉头微微一蹙,又在乱想什么。   强迫自己不再把身后的少年男子和如故扯到一块,大步向前走去。   萧越感觉趴在他后背的身体越来越冷,慢慢地更冷过泼在身上的雨水。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   以前如故也出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   其中有两回,他甚至以为如故会死掉,急冲冲地把她送去医院。   他们基地最好的大夫,也没能检查出如故得了什么病。   而且用尽了办法,如故的体温仍不断地下降。   大夫用了各种抢救措施,她的心跳仍不断地减慢,到后来竟像是要停止一样。   连基地最好的大夫也以为她没有救了,结果她却又神奇地活了过来。   那时,他心痛得恨不得躺在抢救室里,一次一次被电击的她换成他。   背上越来越冷的体温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心脏猛地抽紧,“李然……”   如故觉得身上冷得厉害,又困得厉害,听见叫唤,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   “我没事。”   “你别睡啊,我们就快到海边了。”   萧越刚才还觉得在这里过一夜没什么关系,但这会儿却慌了神。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药物,什么也没有,环境还恶劣。   如果李然和如故一样,他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夜。   到了海边,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船夫已经离开。   风也更大,风砂走石,几乎能把人卷走。   “只能在这里等一晚上了。”萧越担忧地回头看了看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你怎么样。”   “我没事。”如故冷得浑身哆嗦,恨不得把身体缩成一团来抑制这刺骨的冷。   暗骂了声见鬼的天气,离子时还早,就冷成这样,今晚的日子不会好过。   真想玉玄护身符啊,如果玉玄美人在身边,摸一摸他,抱一抱他,应该不会这么冷。   如果摸一摸,抱一抱不行……   如故嘴角的勉强挤出来的笑瞬间僵住。   “你怎么了?”萧越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如故抱着萧越的胳膊不自觉得收紧,脑子里却满满的尽是殇王那双黑不见底的眼,以及上一个朔月的缠绵之夜。   小郎,如果我死了,你还会不会再想起我?   还会不会想起,你一手养大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平息你心里的恨?   小郎,我不想死,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风越来越大,萧越不敢再在海边逗留,向林子里的那间小茅屋跑去。   小茅屋是以树为柱搭建的,加上周围爬满了树藤,倒还算结实。   里面也干爽。   萧越把如故放在小屋一角的草堆上,拾了屋里干燥的树枝升了火堆。   火光亮起,如故缩成一团的身子不住发抖,小脸白得吓人。   萧越上前,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却冷得不比死人强多少。   以前如故也是这样。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疾症?”   “也算不上疾症,就是在某些时候特别怕冷。”   “最冷的时候,会怎么样?”萧越想到如故犯病时如同死人的身体。   “或许会冷死,或许会变成另一个人。”如故心想,或许会被怨魂占去身体。   冷死,萧越相信,变成另一个人,他不相信。   这个冷疾,连二十一世纪的医术都没办法治疗,萧越也不指望这年代能怎么样。   不再问下去。   “把衣服脱下来烤烤。”   这么穿着湿衣,加上冷疾,说不定真会弄出什么事来。   “不用了,这么烤烤就好。”如故向火堆凑近些。   她一身衣裳湿透,光脱外衣根本没有用处。   如果全脱,她女扮男装的事,可就瞒不下去了。   他知道了是她,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万一她撑不过,真的死在了这里,他一定会找未必知算账。   在石海村动了未必知,等于找死,哪怕他是北朝的太子。   他上一世为她付出了一切,包括性命,她不想这一世再连累他。   “这样不行。”萧越伸手去解她身上衣衫。   “都说不用了。”如故死攥着衣襟不放。   “这会儿天还算不上太冷,你就这样了,等晚些,你这样还不冷死去?”   如故的冷疾,就连二十一世纪最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他可不想李然在这孤岛上冷出问题。   见她扭扭捏捏,有些不耐烦,把她拽了过来。   拉扯中,如故腰系带被扯开,心里一咯噔,猛地把萧越一推,“请太子尊重些。”   萧越怔了。   “我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绝不是可以让人随意玩弄的玩物。”如故板起脸,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说什么鬼话?”   萧越在军中惯了的,在外行军,哪来那些礼数讲究,到了有水洗澡的地方,那些大男人们,直接脱光了往水里跳。   哪里想过男人与男人之间还需要设防。   “我只是不想你穿着湿衣服冷死在这里。”   “哪里就能把人冷死了。”如故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平静。   萧越看了她一眼,“我还真见过像你这样,差点冷死的。”   他话是这样说,却不再去碰如故,在火堆里加了两根树枝,让火烧得更旺些,自行脱衣服下来烘烤。   如故松了口气,又往火边凑了凑,恨不得整个人钻进火堆里去。   萧越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这些读书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火烘得如故脸颊发红,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她想,或许得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要不说不定真能活活冷死在这里。   “你说你曾见过一个差点冷死的人,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萧越烤着衣裳的手停了停,嘴角不自禁地牵起一丝极温柔的笑容,“是一个很凶的人。”   连医生都说没救了,她却神使鬼差地活了转来,醒来后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把阎王揍了一顿。”   如故看着他嘴角的笑,心脏一阵抽痛,忙错开了话题,“一般皇家的男儿,十五六岁就会娶妻,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单着?”   “忙着打仗。”   “难道说你那些部下也都单着?”   “有机缘的倒也成了家,没机缘的也都单着。”   武将晚婚,再常见不过。   哪比得上那些天天呆在城里的,一天到晚闲着,不娶老婆生儿子,那些漫长夜怎么打发?   这年代不比二十一世纪,有网可上,有游戏可玩,再不行,还能凑一桌麻将打发日子。   虽然他不打麻将,却喜欢和如故一起玩玩网游。   那虚拟的世界,是他做卧底的期间,唯一可以和如故一起‘生活’的世界。   网游是如故唯一像女人的地方,游戏里每出一样漂亮的时装,她都会去买来穿上,然后在他面前转圈跳舞,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每次看到她在游戏里跳舞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地微笑。   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么看着,仿佛是她本人在自己面前旋舞。   虽然在他离开她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穿过裙子,也没看过她跳舞的模样。   他真的很想看一看她穿着漂亮裙子的模样。   穿上裙子的她,一定会很美。   萧越想到这里,那穿着训练服的如故变成了这一世穿着素雅长裙的如故。   他低头一笑,确实很美。   美得他第一眼看见她时,根本不敢确认是她。   萧越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涨。   上一世,直到他死了,她也不知道游戏里的那个叫萧郎的人是他。   他到死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游戏里一个陌生的他,露出那样不同于现实中的她的性情。   “你这冷症是生下来就有,还是后来才有的?”   “后来才有的。”   “怎么得来的?”   “有些人阴气太重,受不住阴煞之气,就会这样。”如故不打算瞒他,因为他只有知道这些,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遇上一些不可避免的事的时候,才不会太过于的受伤害,“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嗯。”萧越如果不是重生了这一次,绝不会相信世上这些神神怪怪的事。   “难道没有办法解决?”   “有。”   “什么办法?”萧越眸子一亮。   “采阳补阴。”   “……”   如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前一样好捉弄。   “男人也需要采阳补阴?”   “咳……”如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人’。   “你不冷了吗?”   如故分了心,身上的冷意本来像是去了一些,被萧越一提,如故立刻重新觉得冷得要命。   一阵风吹过,如故冷得牙齿‘咯咯’作响,脸一沉。   “萧越,你是嫌我还不够冷,故意整我吧?”   “衣服脱下来烤干了,就不会那么冷。”   “都说当三年兵,母猪变西施,你是不是当兵当得变态了,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剥人家衣服?”   萧越皱眉,“只要我萧越想要,身边不会缺女人,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如故哼哼,“是啊,连北皇都要塞女人给你。”   “你的话太多了。”萧越不耐烦这些婆婆妈妈的八卦事,冷了下来。   玉玄长得也跟大姑娘一样,但玉玄性格豪爽,该怎么就怎么,不像面前这个一样扭捏得别扭。   “听说,你宠幸美人的事没成,难道你真的断袖?”   如故心想,最好把他气出去吹一夜冷风。   免得她万一撑不住,他又跑来管闲事,把她给剥了,到时又节外生枝。   反正他长得结实,吹一夜冷风,淋一夜雨,也死不了人。   萧越怒气腾腾,忽地一直站起身。   “废这么多,看样子冷不死了。”   “冷不死最好。”如故以为他要出去了,立刻识趣地闭嘴,不再刺激他,安静地等他离开。   萧越把烤得八成干的衣服用力一抖,快速地套在身上,拉拢衣襟,重新坐下,继续往火里添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如故开始后悔,刚才该再刺激得他厉害一些。   她凑在火边上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不舒服,试着换个姿势。   结果这一动,牵扯到被扭伤的脚脖子,痛得一皱眉头。   萧越一直记着她的脚伤,但因为脱衣服的事,萧越不愿再去碰她。   这时见她吃痛,叹了口气。   他一个顶天立顶的大男人跟他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小子怄什么气。   从怀里摸出药没,蹲到如故脚边,抓住如故的脚。   一边脱如故的鞋子,一边道:“我给你上药,得脱袜子,你介不介意?”   “如果我说介意呢?”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萧越没少给她擦药,但那时他知道她是女人,可是现在她是‘男人’。   重点是,她的脚小巧纤细,半点不像男人的脚。   萧越脱了她的鞋子,看到她的脚,不怀疑她是女人才奇怪。   “等给你上完药后,你可以把脚砍了。”萧越继续脱她的袜子,“对了,刚才我还背了你一路,碰到过我的地方,你都可以砍了。”   碰过他的地方包括手臂,腿,还有脑袋,整个前胸。   都砍了的话,那得大卸八块。   如故忙一本正经地道:“说笑了,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可介意的。”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男人被男人强女干的都有,男人吃男人豆腐这种事,更是不稀奇。   好在她不认为萧越有吃男人豆腐的特别嗜好。   袜子脱下来,萧越怔了。   这只脚小巧得只得他一掌,肌肤白皙似雪,和男人的脚完全不同。   关键是这只脚竟和如故的一模一样。   如故咳了一声,“虽然在下是个男子,没有那些男女之防,但太子这样盯着人家的脚看,也是不好的吧?”   萧越脸上一红,忙把视线挪开,倒了药油在手上,擦向她的脚脖子。   她的肌肤入手更是细滑若凝脂。   心里开始迷惑。   这人脸长得像女人,身段像女人,连脚都像女人。   除了这张脸,和如故无一不像。   他这样想着,视线不自觉得瞟向如故胸部。   她两条手臂抱在胸前,身子缩成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如故重咳了一声。   萧越又忙看向别处,三下五除二把药油揉开,丢了她的鞋袜过去,让她自己穿。   “你真是男人?”   “难道我不是男人?”   萧越不答。   其实李然是不是男人,都没什么关系。   如故穿好鞋袜,“你该庆幸我是男人。”   “哦?”   “如果我是女人,我们孤男寡女被困在这里,传了出去……我的名声不值钱,臭了就臭了,但你是太子爷啊,以后要娶贵女做老婆的。但你在娶老婆之前,先搞出绯闻,你未来老婆就算表面不说,心里肯不舒服。她心里不舒服,总会揪到机会和你闹,你的日子也难过得舒畅。”   萧越‘嗤’了一声,“这样心胸的女人,我也不会要。”   他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对孤男寡女这一套说法,根本不会在意。   而且相信如故和他的观点是一样的。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只要如故信得过他的人品,相信他不是那样乱来的人就够了。   如故同情地一拍他的肩膀,“太子爷,怪不得你现在还单着,你根本不懂女人。”   萧越好笑,“难道说,你很懂女人?”   “这还用说。”如故有些得意,身为女人,如果一点女人都不懂,真是白活了。   “那你说说,一个女人在平时总是凶悍强硬,样样不肯输给男人,从来不穿女装,没有半点女人样子。把心也关得死死地,不让任何人靠近。可是到了另一个虚拟的世界,却像变了一个人,温柔妩媚,总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十足的小女人。”   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轻松,像在说别人的事。   “虚拟世界?”如故的心脏莫名地抽了一下。   “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虚拟世界。”萧越想了一下,“这样说吧,就是这个女人在这地方是这样子,可是换了个地方,那地方没有她认识的人,就变了一个人。”   “难道说太子认识的女人中,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故心跳突然加快,似乎意识到什么。   萧越深吸口气,自嘲一笑,“是。”   “既然太子心里迷惑,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她?”   “开始不敢问,后来想问,却没了机会。”   “怎么会没机会?”   “反正就是没了机会。”他眼底闪过一抹刺痛,后来他在黑组织里发现了新过来做卧底的她,怕被她察觉,就不敢再上游戏。   于是直到他死,也没能找到机会问她。   虽然和如故在这一世再见,但每次想起前一世的经历,心脏仍痛得抽搐。   ------题外话------   估计喜欢萧越的姑娘又要咆哮了,唉唉!   珂憬打赏2000钻石30颗,鲜花60朵   我是很老在打赏177鲜花20朵   723622鲜花15朵   a24279668鲜花20朵   管管的名字有人钻石2颗,鲜花15朵   小夭件件鲜花10朵   流裳绿枫鲜花10朵   depend167打赏188点   凤练钻石1颗   紫竹九溪鲜花5朵   cfytyf钻石3颗   qquser8676140鲜花50朵   碧水波光映晨曦钻石1颗   ☆、106 怀中女人碰不得(求订阅)   “你不是说你了解女人吗,那你来说说看,她为什么会这样?”   如故望着萧越呆住。   难道萧郎竟是他……   她肯亲近游戏里那个叫‘萧郎’的人,是因为他的名字。   他总是一个人,除了装备交易,从来不和任何人来往。   孤孤单单的独来独往。   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小郎。   小郎那时在麻婆村也是这么活着。   六岁的他承担着她和老妪三个人生计。   每天一个人进山砍柴打猎,采集药草。   除了把砍来的柴和打到猎物送去村民家换取米粮,从来不和任何人来往。   那些年,一直那样孤孤单单地活着。   她每次看见萧郎,就有看见小郎的感觉。   甚至幻想,会不会是小郎也转世到了这里,老天让他们在游戏中相见。   于是她每次进游戏,会故意出现在他附近。   在他身边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孤单的身影像极了小郎,而且他的名字叫萧郎。   后来,一个机会,她认识了他。   他竟难得的没有像对别人一样,转身就走。   带着他做任务,打怪。   虽然他话很少,只是在迫不得己的时候,才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但这已经足够。   渐渐地,他们来往越来越多,每天都会抽时间一起玩一会儿游戏。   哪怕是不任务,不打怪,只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静静地坐一会儿。   只是那一点点的时间,却让她觉得仿佛小郎在自己的身边。   他从来不说自己游戏以外的事,也从来不问她的游戏外的任何事。   仿佛游戏里的世界,就是他们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直到她被派去做卧底,她接触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暴露她的身份。   她不能再每天去游戏里看一看,坐一坐。   偶尔偷偷摸摸地上去,却再没有见过他。   为了这件事,她失落了好一阵子。   但同时觉得这样也好,免得万一她的身份暴露,会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郎竟是萧越。   他不说任何游戏以外的事,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问她的事,是因为他比谁都更熟悉游戏以外的她。   如故觉得自己是头猪,而且还是头瞎子猪。   她居然能把萧越看成小郎。   看看面前的萧越,又想想记忆中的小郎,哪里有半点相似。   亏她在游戏里,还妖娆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真是丢死人了。   萧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抬头起来,见如故正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想些什么。   “不是说了解女人吗?”   “或许……是思春了……”   “……”   ‘哐’地一声,用草藤编的门板被风刮开,风卷着雨灌进茅草屋,火堆被浇灭,屋里变得一遍漆黑。   “该死的天气。”萧越忙迎着风上前,把门重新关拢,烤干了的衣裳,又重新淋湿。   踢开湿了的火堆,去屋角捡了干的树枝,重新升火。   忽地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他隔着湿衣,感觉那只手像冰块一样冷,让他这不怎么怕冷的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只手摸索着他的手,塞进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东西入手,萧越不看也知道是她带来给未必知的宝珠。   如故道:“你自己收着。”   萧越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刚要问话,另一个东西塞到他手中。   “如果我死了,或者突然间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你把这个交给殇王。”   “殇王?”萧越怔了一下,听出她的呼吸渐渐微弱,“你怎么样?”   “好像不太好。”如故缩回手。   她冷得仿佛血液都要凝固,这感觉再熟悉不过。   上一世,冷到最后,却回到了这里,而上一个朔月,竟被小郎生生地拉了回来。   可这一次,好像不会再有那么幸运。   她不知道这一次,会去到哪里。   是就此死去,还是再去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要撑住。”萧越也感觉到如故的情况很不妙。   不敢再耽搁,重新打燃火折子。   但刚才那风带进来的雨水,把屋里的树枝淋湿了不少,不容易着火。   他费了好些功夫,才把火点烧。   看向缩在角落的如故,吃了一惊。   如故双目紧闭,紧咬着的唇泛着灰白颜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李然。”他叫了一声,没得到回答。   萧越又连叫了几声,如故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倒抽了口冷气,忙把她从屋角抱了出来,伸手去解她身上湿衣。   衣衫层层解开,被他拽下来,丢到一边,最后露出里面紧裹在胸前厚厚的白布带。   他忽地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向上看去。   入眼是她雪白修长的脖子,肌肤细嫩如羊脂美玉。   往下是精美的锁骨,再往下有一抹没能完全裹进布带的浅沟,随着她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   真的是女人。   萧越脸色一变,不知该把她丢开,还是该继续下去。   虽然他不在意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但如果他把人家大姑娘的衣裳给脱光了,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以后让他怎么面对如故?   但如果不理不顾,让她继续穿着湿衣服,她可能真会死在这里。   萧越头痛得皱了眉头,低骂了声,“见鬼。”   未必知这次真是玩得过了火。   “喂,李然。”他拍了拍如故的脸,“喂,振作点。”   “好冷。”如故闭着眼,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呢喃,呼吸越发地弱了下去。   “别怨我,我只是不想你这么死在这里。”萧越深吸了口气,把脸别过一边,手碰到她腋下布带结头,把她缠在匈前的湿布解了开来。   里面还有一层极为窄小的匈衣。   匈衣湿了水,贴在她浑冂圆的匈脯上,勾画出诱冂人的弧线,尖端上的两点透出淡淡的娇红。   他忙把视线转开,不敢再解她身上匈衣。   脱下自己身上湿衣,把她打横抱在怀里,坐到火边,把从她身上解下来的那条长布带丢过一边,抓过她的衣裳,凑到火边烘烤。   他不懂这冷疾要怎么治,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让她暖和些。   只盼她能像如故一样扛过去。   至于男女授授不亲的事,或许等她醒来后,可以和她谈一谈。   他并不是有意污她清白,只是要她活命。   等云秀坊的事一了,他就离开,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今晚的事,天知地知,再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的身体没有因为靠近火堆就有所温暖。   萧越这才想起她交给他的东西,伸手入怀,取出那样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青瓷药瓶,拨开瓶塞,里面的药已经用完,只留下淡淡的一股药香。   萧越轻睨了怀中人一眼。   她和殇王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感觉自己情况不好的时候,想到的竟是殇王?   萧越眼角余光,突然看见如故手腕上戴着的金镶玉的镯子。   玉镯上的雕金不管再怎么精致,都不能掩盖掉玉镯上的裂纹。   萧越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捏了如故的脸,把她的脸转向一边,细看她耳后发际,又用手在她耳后轻轻揉搓。   就算再好的易容术,在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现形了。   可是这张脸却丝毫没有变化,如果有易容的话,那么就应该是人皮面具。   再精致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   她细若凝脂的肌肤被他搓得泛了红,也没搓出一层皮来。   这时如故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萧越忙缩回了手。   他们这么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已经不该,如果再有别的什么事,真会有嘴说不清了。   把正在烘烤的衣服翻了个面,等衣服干得差不多了,给如故胡乱套了回去。   但没了布带束住匈脯,那身衣裳怎么也掩不住她匈前鼓鼓囊囊的风光。   他很想把她丢过一边,但自从把她抱在怀里,虽然不见她身子转暖,但呼吸没有继续弱下去。   如果这么丢开她,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萧越眉头微拧,最终没敢把她推开,索性闭了眼继续烤自己的衣裳,眼不见为净。   想到收到的消息,如故朔月必须有侍郎相伴。   也是这个原因,她才会前来石海村。   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是朔月的子时。   不知如故现在怎么样了。   萧越低头看了眼怀里女子,眉心拧成了疙瘩。   一定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玉玄抱着大刀,靠在窗户上。   窗户关着,但他却能听见窗外院子里的任何一点动静。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不但如故没有回来,连萧越都不见人影。   蜡火被风吹得一明一暗,静得让人心烦。   有人从外头匆匆跑进院子。   回来了?   玉玄焦虑被一丝莫名的喜悦冲去,直起身就要从窗边跑开,却听那脚步声进了隔壁房间,迈出的脚步即时停下,失望地皱了皱眉,烦躁地靠回窗边。   “该死的小魔头去了哪里。”   如故精的像猴,如果换成平时,他也不怎么担心,但今晚是朔月。   虽然这个月是止烨当差,但止烨和莫子卫一间屋。   不可能把扮成李然的如故,塞到止烨和莫子卫的屋里去。   所以这个月,又得他替了止烨的位置。   玉玄之前想到要代止烨的班就各种憋气郁闷,但这时如故迟迟不回来,他却又坐不住了。   又有好几个人进了院子去了别的屋,玉玄再忍不下去,推门出去。   风卷着砂石刮在脸上,刀割一样地痛。   刚迈出院子就遇见急奔而来的止烨。   止烨一把抓住玉玄的胳膊,低声问,“那丫头回来没有?”   玉玄微微怔了一下,原来他已经知道,亏他还死死帮那小魔头瞒着。   摇了摇头,“萧越也没有回来。”   止烨眉头一蹙。   他跟丢了如故,匆匆回到云秀坊,得知坊主见过萧越和如故,又听说坊主亲自送了萧越和如故出云秀坊,隐隐觉得不对劲。   去找坊主,坊主却一口咬定,他们去帮未必知办事去了,至于什么事,却死活不肯告诉他。   他连忙去找无颜,结果连无颜也不知所踪,越加觉得不安,再去找坊主,软硬兼施,才得知如故和萧越出了海。   照着坊主所说的时间,这时候差不多回来了,才又急匆匆地跑来确认,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故未归。   止烨的心猛地抽紧,已经起风,如果再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海边看看,你去找云末。”止烨丢下玉玄,匆匆而去。   到了海边,见渔民正在收拾船只。   问遍了附近渔民,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故和萧越的去向。   石海村出去,近的海岛有六七个,远的就更无法计算。   如果不知道去向,盲目出海,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正焦虑不安,忽地听见有人问了声,“奇怪,孟三今天不是没出海,他的船去了哪里?”   止烨猛地转身,“那个孟三住在哪里?”   “就在前面山脚下那房屋子。”   “谢了。”止烨话音没落,人已经去远。   到了山脚海边,一个妇人正在收渔网。   止烨上前,“请问,孟三在吗?”   “他出海去了,还没有回来。”妇人担心地看了看天,“台风已经来了啊,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什么时候出的海?”   “差不多有三个多时辰了。”   “他一个人?”止烨心脏陡然一紧,照这么看如故和萧越就是搭的孟三的船出的海。   “是和无颜公子。”   “这小子。”止烨低骂了一声,向妇人道了谢,向码头急奔而去。   到了岸边,恰好见一条船在靠岸,无颜从船上下来。   无颜看见止烨,扬眉就是一笑,“吆喝,这是谁啊。”   止烨往船上看了一眼,再没有别人,脸色微微一沉,“李然和萧越呢?”   “岛上。”无颜回答得很爽快。   “哪个岛?”   “没有人的荒岛。”无颜嘻皮笑脸。   “那个岛?”止烨急得红了眼,一把揪住无颜衣襟,提高了嗓门。   无颜看着他笑笑,不答。   止烨丢开无颜,冷瞪了他一眼,上前抓住船夫正要绑起的船缰,“送我出海。”   “已经起台风了,出不了海了。”船夫摇头。   “送我去那两个人在的岛上,钱任你开,不管多少,我都会给你。”   “公子,不是钱的事,这天气出海,有去无回,真出不了了。”   “把你的船借我用一用。”   “对不住,这船我不能借。”   “我买你的船。”   “公子,不是我不肯借船给你,而是我的船经不起这么大的台风,一出海就会被卷没了。”   “这就不用你提心了,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在哪个岛上。”   船夫看了无颜一眼,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有事的,明早等风停了,我会去接他们回来的。”   “我现在就得去,等不了明早。”   无人的岛上阴煞之气都重,朔月把如故丢在种地方,她扛不下来。   船夫只是摇头。   “你不用求他了,他不会告诉你的。”无颜手中把玩扇子,漫不经心。   石海村谁都可以得罪,但绝对不敢得罪未必知。   他以未必知的名义让孟三办事,就像杀了孟三,孟三也不敢违逆他。   止烨当然清楚无颜在石海村的地位,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放开缰绳,重新望向无颜,让自己的口气尽量平静,“他们在哪儿?”   无颜嘴微微勾了一下,不答他的问题,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   “无颜。”   无颜停下,不回头看他。   “我不去,真会出事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坏小子。”止烨忍无可忍,拽过无颜,一拳打向他嘴角。   无颜从地上爬起,嘴角破损,渗出血,与他白皙的面颊一衬,异样的妖娆。   他对破损的嘴角毫不理会,望向止烨却笑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竟要让我们之间见血?”   止烨攥着他的衣襟,眼里腾了火,“把人命玩弄在指掌之间,很有趣吗?”   无颜毫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难道没趣吗?”   “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什么事都满不在乎,这样的日子,你要过到什么时候?”   “或许……一辈子?”无颜仍笑看着他,没半点火气。   无颜越是无所谓,止烨越是气得额头青筋跳动。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要你后悔。”   “她……李然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是。”止烨深吸了口气,心里堵得难受,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既然这样,我倒想尝尝后悔的滋味。”无颜抠开止烨攥着衣襟的手,从他身边走过,“从小到大的情谊,是不能骗的。”   止烨僵住,喉结滑动一下,艰难开口,“她是如故。”   无颜停住,眼里漫不经心的笑淡去。   止烨转过身,看着无颜停在那里的背影,眼里透了雾气,“她不再是以前临安府的临安,她是麻婆村的如故,总被村里孩子欺负的那个小女孩。”   无颜的眼睛慢慢湿润,答案他早已经知道,只是想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   “那她更该死。”   “无颜。”止烨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她是无辜的。”   “无辜?”无颜突然笑了,眼里的媚气荡然无存,有的是刻骨铭心的刺痛,“拜她所赐,麻婆村一百多口人尽数枉死,他们老老小小,难道不无辜?”   “该死的不是她,是我。”止烨握着他肩膀的不由自主地收紧,“如果不是我,麻婆的老老少少会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丰城的百姓也不会被人屠杀干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是她。”   无颜嘴角的笑僵住,过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之前的漫不经心。   “不管怎么样,海是出不了了。你这么想她活,就祈盼她命硬一些。”   “混蛋,她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他不会让止烨冒险出海,把命丢在这场台风里。   止烨追上几步,一把攥住无颜的胳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想要。”无颜视线落在被止烨紧紧攥着手臂上,慢慢上移,与止烨四目相对,毫不退缩。   ——他只想要止烨一生平安。   而如故的身边充满血雨腥风,太过危险,他想止烨远离那些危险。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神秘之门还有三个时辰开启。”云末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坊主已经搜集了所有人,准备开启神秘之门。”   止烨愕住,抬头向云末看去,云末朝他微微一笑。   无颜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化成了然,转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你果然已经找到地方。”   云末古潭般的眸子,平静地看向无颜,“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要开启神秘之门需要宝珠。   而宝珠被如故带去了孤岛。   无颜看向站在云末身边的玉玄。   玉玄把头转开,不看无颜,“她……人不坏,起码比以前好……”   无颜自嘲一笑,原来他才是局外人,紧握着扇子的手终于放松,重看向云末,“值吗?”   “你觉得值吗?”云末不答反问。   无颜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慢慢前走,走到云末身边的时候,停了停,“太沙岛。”   云末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微笑。   无颜再不停留,飞快离去。   玉玄看了看云末,又看向无颜离开的方向,“我去看看无颜。”   “好。”云末等玉玄走开,沿着海岸向悬崖的方向走去。   止烨走到云末身边,“你能把她带回来,是吗?”   云末点头,“你不怨我?”   止烨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云末笑了一下,这世上让他最欣慰的莫过于他的信任,“你们去准备吧,三个时辰后,开启神秘之门。”   “我等你们回来。”止烨迎着风快步走开。   云末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的人,他把底牌都拿出来了,说明他一定有办法接如故回来。   这种时候,他该做的是去控制大局,帮云末掩饰不能被他人知道的秘密。   他走进附近的林子,琥珀般的眸子忽地变成赤红色。   他慢慢抬眼,目光所过处,树藤狂长,瞬间形成一道树林屏障,把云末所在的那悬崖遮掩去。   云末取出一个小小的罗盘,对着光,慢慢转动,光晕在罗盘上聚成一个光点,光点再反射向海面。   没一会儿功夫,从海底浮上一个梭形的物体。   那梭形的物体无声地滑开一道门。   云末进了梭形物体,那道门又无声地关拢,往海里沉去。   止烨垂下眼睑,赤红的瞳仁重新变成琥珀般的颜色,那些树丛屏障瞬间消失。   等一切恢复了正常,止烨抬头向悬崖上望去。   **   狂风肆虐,树杆被风吹得偏偏倒倒,小茅屋随着树杆不住扭动。   萧越锁紧眉头,不知这茅屋能不能支撑到台风过去。   怀中女人的身体越来越冷,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她还有一脉弱得似有似无的呼吸,他真会以为怀里抱着的是一具冰封的尸体。   但目前的情形实在不容他乐观。   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把生死看得很淡。   但怀中女人的情形让他想起当年的如故,实在不愿她就这么死去。   试着把真气灌入她的体内,却没有丝毫作用。   忽地感觉到微弱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气息靠近茅屋。   他手一握身边佩剑,“什么人。”   就在这时,茅屋屋顶被狂风刮走,密如水帘的大雨即时把火堆浇熄。   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地在他五步外飘落。   雨瀑中隐约能看见对方斗篷下戴着面具的脸。   来人的功夫高得可怕。   “殇王?”萧越冷静地看着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殇王看向萧越怀中如故,眸子黑得没有丝毫光亮。   萧越扫了眼怀中女人,“找她?”   “是。”   殇王和萧越虽然算是敌对方,却也承认萧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这样的人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情况不太好。”殇王居然在这样的天气出海来找这个女人,可见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是何等重要。   “如果你不把她交给我,她情况会更糟。”   “你知道怎么治她身上的寒疾?”   殇王不答。   萧越虽然很想知道,殇王有什么办法治这冷疾,但这女人命悬一线,如果拿这女人来要挟殇王,索要治冷疾的方法太过卑鄙。   他一生光明磊落,这种事,做不出来。   把如故往递了给他。   殇王接下如故,飞快把向如故脉搏,松了口气,还好赶得及时。   “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萧越从怀取出如故交给他的小药瓶,向萧越抛去,“另外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果她死了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们之间的赌约,这辈子不会有结果了。”殇王沉默下去。   萧越微眯了眼,世人一定不会想到,殇王的弱点居然是这个女人。   如果殇王心系的是这个女人,那么他和如故就不可能再有什么。   萧越心里一喜,忽地一笑,“没想到传说中如同狡兔毫无弱点的殇王,竟然会有软肋,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如果传了出去,不知会怎么样?”   “萧越太子身为皇家人,对于软肋这玩意,应该最清楚不过。”殇王抬眼起来,迎视向萧越审视的目光。   萧越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殇王略瞟了怀中如故一眼,“皇家的人一但有了软肋,不管是亲自动手,还是借别人的手,总是要把自己的软肋除去。可是如果有一天,太子也有了这么一肋软肋在身上,会怎么做?”   萧越笑了,“在下比不得殇王多情。”   “如果是如故呢?”殇王看着萧越,眼里多了分谑戏。   他的话一针见血。   萧越沉默下去,如故对他而言,确实是不同其他的存在,是他唯一想要,想牢牢护着的存在。   人有了想要的,想保护的人,就有了软肋。   ‘李然’是殇王的软肋,那么如故就是他的软肋。   他和殇王谁也不比谁因为知道了对方的软肋,而占多一点便宜。   殇王看着他微微抿紧的唇,笑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年,什么都毁了岂不是很没趣?能有一根软肋在身上,让生活多些趣味,也很不错。萧越太子,你认为呢?”   他知道自己到太沙岛走这一趟,就意味着把弱点暴露给萧越。   但就算全世界的人知道了他这个弱点,又能奈他何?   “你说的不错。”萧越认同的回答,便是和殇王搭成了不明说的协议,为对方捂着这根软肋,等于捂住了自己的软肋。   如故昏睡中,看见一个飘忽的身影站在她不远处,跃跃欲试地想向她扑上来,如故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兴奋以及期盼。   难道这就是怨魂?   它是在等她阳气耗尽,上她的身?   如故正想看清楚些,突然一股浅浅的热意袭来,舒服得她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气,那身影像是受了惊一样,向后退开一些,不过没有就此走开,如故越加肯定,它就是怨魂。   如故意识到孤岛人迹罕见,煞气极重,可让邪物变得强大,如果不设法自保,可能真会被它占去身体。   如故虽然很想找到机会和怨魂交流一下,了解她死后发生的事情,但不会愚蠢到没有阳气补充的情况下,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那股暖意让她的生命气息变强,如故求生的本能向温暖传来贴了过去,只要能尽量得摄取温暖,让自己尽可能的多些阳气,怨魂就没有机会得逞。   她轻微的动作,引起殇王注意,低头看着如故易过容的面庞,感觉到她气息略略变强,但如果进了子夜,到了最阴寒的时候,她仍不能支撑,不再耽搁,对萧越道:“你现在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   “在这孤岛上蹲一晚,明早风停了,自然有人来接你。”   “另一条路呢?”   “服下我的药丸,一个时辰内人事不知,我带你离开这里。”   萧越冷笑,他是北朝的太子,如果人事不知地落在对方手上,对方就可以拿他当人质,威胁北朝,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他怎么可能答应。   “看来萧越太子是选第一条路。”殇王抱着如故转身,“不过有件事得知会太子一声。”   “什么事”   “神秘之门还有一个半时辰开启。”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殇王转身走开。   “等等。”   萧越望向窗外呼啸的台风,眉头慢慢拧紧。   如果殇王在起风前到达太沙岛,不会等到这时候才出现。   这么说,他是冒着台风出海来到这里。   能够在这样的天气在海里来去,一定有他特别的办法。   别说他们是敌对方,就是同盟军,殇王也未必会让他知道方法。   那么,他要想冒着台风回到云秀坊,就只能接受殇王的条件。   虽然他可以在这里等一晚上,等人明天来接他。   但万一殇王说的是真的。   那么他就得错过神秘之门开启的时间。   神秘之门的开启方法,必须由几个人分别站金木水火土的位置上,同时催动内力,开启机关。   这几人缺一不可。   而他恰好是其中一个。   如果他缺席,神秘之门就不能打开。   那么就将错过今年的开启机会。   下一次的开启机会,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月食不是人为可以决定的。   不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开启神秘之门,但他却会成为这次开门失败的罪魁祸首,连带着整个北朝都会被人仇视,从此北朝会沦为战场,百姓将陷入战争的绝望。   开启神秘之门的仪式,他必须去。   但如果这是殇王的一个计谋,他人事不知的一个时辰,足以任殇王摆布。   他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他是该赌还是不该赌?   殇王望了望天,离子时还有一刻钟,她此时情况由不得他再陪萧越拖延下去,不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给我药丸。”萧越清楚,在殇王眼中,他的命和那个女人相比,太微不足道。   那个女人情况极为不好,殇王与他斗了这么多年,并没输给他,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一点筹码,赌上这个女人的性命。   一个蜡丸飞到面前。   萧越接住,毫不犹豫地捏碎蜡丸,把里面的药丸服下。   不到半盏茶时间,萧越高大的身体仰面倒下。   殇王走过来,试了试他的脉搏,确认萧越已经昏睡过去。   提了他走向海边。   殇王取出罗盘,唤出遁甲船,一手抱着如故,一手提着萧越步上遁甲船。   他把萧越丢进货物舱,抱着如故进入自己的驾驶舱,淡定地设置航线。   一系列事情做下来,井井有条。   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刻也不肯放开抱在怀里的如故。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没看见她和萧越之前,他有多害怕。   真的害怕见到的是一具尸体,或都是被怨魂占据身体的临安。   虽然她这时的身体冷得和死人差不多,但差那么一点,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还没有到子时,煞气还没到肆虐的地步。   扫了眼如故易过容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取出一粒药丸,捏碎了往她脸上抹去,让她的容颜恢复本来的模样。   他看着这张隐约还有着儿时模样的面庞,眼里浮上一抹温柔笑意。   如故冷得厉害,但在他怀里窝了一阵,身子微微暖和了些,虽然那刺骨的寒意仍紧紧束裹着她,连皮肉骨头都冷得发痛,但人却慢慢醒了过来。   还没睁开眼,就闻到她熟悉的味道。   脸即时立刻一沉。   “如果嫌我怀里不够暖和,我很愿意把你送回太沙岛。”头顶传来殇王的低哑嗓音。   如故知道他发现她醒了。   她眼角瞟见一旁的砂漏,还有一刻钟就是子时。   想着一直守在附近的怨魂,不但没从他怀里爬起来,反而把手环过他的腰,紧紧抱住,“我不嫌弃。”天大地大,命最大,不管要做什么,都得先活着啊。   紧贴在他身上的肌肤感觉到他身上绵绵传来的暖意,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能活着的感觉真好。   别说他是和她拜过天地,养了她六年的夫郎,就算是一条让她恶心的毒蛇,只要能让她活命,她也得抱着。   他似笑非笑地低头看了眼恨不得挤冂进他身体里面的小女人,“不嫌弃?”   “嗯,这身体的主人虽然差劲了些,但当火笼儿用一用,勉强还是可以的。”如故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找个更暖和的姿势。   殇王设好了航线,只要不遇上特别情况,遁甲船可以在海底自己航行。   他把她从自己怀里提了开些。   如故身体微微离开他的身体,那点暖意瞬间消失,继而被寒意占据。   如故打了个哆嗦,双手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我都说不嫌弃了。”   “我嫌弃。”殇王手背到身后去拽她紧握在一起的手。   他抱着她,就像大冬天的喜欢抱着块冰块,他不嫌弃她,她倒还好意思说勉强,可以用一用?   “我给你当火笼儿。”如故十指交错,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没了他,今晚可真得冷死过去。   “火笼儿不点火都比你暖和。”   “我帮你降火。”   “不需要。”   抱着个软香玉,这软香玉还不老实,一个劲地在他怀里乱蹭。   降火?   点火还差不多。   “最无聊莫过于漫漫长夜,我可以陪殇王说话解闷。”   “我不闷。”继续扳她合在一起的手指。   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的话能活活把人气死,让她说话解闷,那是嫌命长。   “我陪你下棋。”   “下棋也要坐过对面。”   “可以抱着下,我不介意看反棋。”   “我介意。”   “你抱着我又不吃亏。”   “我这里还有一块备用的冰块,给你抱抱?”   “我不要。”   “你都不肯抱冰块,我抱着你,又算什么?”   “我怎么也强过冰块,是不?”   “嗯,比冰块还冷。”他一指指扳着她的手指,“放开。”   “不放。”如故噎了一下,手扣得更紧,她敢肯定,如果放开他,就可能被怨魂掉掉,“你嫌我冷,以前,怎么不嫌?”   他强女干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可不比这次温暖。   “那是孤夜难眠,需要一个女人暖床入梦。”   “我给你暖床。”如故恨得咬牙,他根本是拿她泄愤,哪里是什么需要女人一起入梦。   ------题外话------   求订阅,早上九点还会有无比温馨的二更奉上,全订的姑娘还可以加群领福利哦~   **   《残暴女帝妖娆夫》,作者:夏太后   传闻南启国太子胸无点墨、残暴嗜血,在府内圈养男宠无数,世人提起皆是唾弃咒骂。   传闻南启国太子丑陋无比,所经之地,皆是寸草不生,山河绝裂。   传闻……   传闻毕竟是传闻。   ——   她仰天长啸,伸手捏起苍月大陆,看这疆土在她的手中如何翻云覆雨。   各色美男暗藏祸心,很好,一个个连根拔起。   朝臣阴险,虚与委蛇,很好,强他儿子,掳他家产,让他寸步难行。   四国联攻,很好,暗中挑拔,让他们自相残杀,爷坐享渔翁之利。   总之,烧杀抢掠,她是无一不通,凤逆天下,执掌江山。   ☆、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求订阅)   扳着她的手指的手蓦地停下,他慢慢低头下来,乌黑的眸子里噙了一分别样笑意,温热柔冂软的唇轻贴了她的耳,“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逼你。”   如故耳根一热,脸上腾腾地起了火,“我们可以躺着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谈谈风月如何?”他打断她的话,把她打横抱起,当真走向一旁窄榻。   “也……可以……”只谈不做,也是可以的……   如故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热炭一样的他,但看着那张小榻,纠结得胃直抽抽。   “难道你跟女人一起,就知道那种事?”   “给我暖榻是你自己说的,难道反悔了?”他把她在榻上,高大的身体随之压覆下去,把她紧紧地压在身冂下。   身冂下冰冷的身体,却让他无比的心安。   能看着她在怀里跟他使小心眼,闹别扭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当然不是反悔,只是你和我做着那种事,难道不觉得对不住在家里等你的未婚妻?”   如故没忘了,他还有一个白族的未婚妻,心里各种憋气。   他让她不痛快,她也不能让他舒心。   “呃?”   殇王漫不经心,不管是谁都能听出那声‘呃’不过是随意应付,手在抚上她的腰,挑逗地游走。   如故按住在她腰间不老实的手,“你该不会不认识白族长老的女儿玉女?”   “认识怎么了?”他手被她压着不能动,就低头下来,轻吻向她的耳侧,温热柔冂软的呼吸拂在她耳边,搔得她耳根丝丝发痒。   “殇王该不会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门亲事?”如故偏开头避开,有些咬牙切齿。   她和他拜堂的时候只有两个月大,而且当时是为了活命,才娶她这个‘命硬’克夫的妻子,他现在不肯承认这门亲事,她无话可说。   而且她在二十一世纪呆过那么多年,虽然整天都在训练,但接触的终究是现代人的生活理念,婚姻自由,并不认为可以用那没有自主权的亲事来捆绑他。   他怎么对他那未婚妻,她不关心,但他如果已经另外订下亲事,就不该再招惹她,不该对她为所欲为百般亲近,完全没有避忌。   她不是可以任人玩弄的对象。   她需要取暖,需要活命,而他可以让她活命,她在认为自己可能死掉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他。   虽然为了取暖和他胡搅蛮缠,但想到他另外有人,心里仍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介意?”他微微起身,手撑了头看她。   “我当然不介意。”承认了介意,那赌约就输了一半。   “不介意,你扯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不相干?”如故的脸冷了下来,“如果你的未婚妻都是不相干的,那么什么才是与你相干的?”   “你说呢?”   “殇王的心,如故揣摩不到,也不想揣摩。”如故冷笑。   他手指轻抚过她气得发白的小脸,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来回轻拭,“小的时候那么乖巧,长大了,竟这般伶牙俐齿。”   如故打开他的手,“好过某人,小的时候尊老爱幼,温柔懂事,长大了却连良心都喂了狗。”   他不怒反笑,“是喂了只小白眼狼。”声音温柔得如同他儿时哄她的时候。   如故哽住。   被他强女干,如果说她不恼不恨他,那是假的。   在那一瞬的时候,她恨死了他。   但与他儿时的那些感情,却又是不能抹杀的。   矛盾的感情融成了一团,塞在她心里。   她对他,已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过了会儿,如故才轻嘘了口气,“你少来这些花言巧语,本姑娘不吃这套。”   他微微一笑,眼角见砂漏里的砂一点点漏下,眼见就要子时。   一股阴风袭过,他眸子一沉,突然把如故一推,把她抵上她身后墙壁,“如故,我们还有一个时辰,你打算就这么跟我别扭下去?”   “你要走?”如故惊了一下,顾不得再给他添堵。   到了子时就是朔月,如果他只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没有了他的庇护,怨魂随时会扑上来。   她现在还对付不了怨魂。   “一个时辰后,神秘之门开启,你必须带着宝珠回去。”他扫了眼如故的手臂,“你打算这么和我抱成一堆进云秀坊?”   如故骂他归骂他,但缠在他身上的手臂却半点不肯放松。   和他抱成一堆进云秀坊,那还不天下大乱,如故光想想就头晕。   “难道说跟你做了,就不用抱着你回去?”   “起码可以让你支撑到见着你那帮子侍郎。”他手指下滑,灵活解了她腰间系带。   如故空出一手,抓住衣襟,不让他再解下去,警惕地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你阳气缺失,朔月不能离府,不是秘密。”   “你知道不能离府的那个不是我。”能在这里享受众男儿呵护的是怨魂,不是她,而她生死线上得自挣扎了十几年。   “你和她有什么不同?”他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你真想死,你根本不会抱着我不放。”   如故沉默,她确实不想死,但不能接受和本该是她丈夫的人搞婚外情。   砂漏里最后一粒砂漏尽,如故只觉得一股阴风迎面而来。   她眼角余光看见一团白影向她飘近,吃了一惊,拽着殇王衣衫的手陡然一紧。   白影停下,迟疑了一下,又再慢慢地向前。   虽然不像刚才那样快速,但仍试探着慢慢靠近。   殇王的眼越发地沉了下去。   当年石海村附近是几国交接的战场,打的是海战,不知多少人沉尸海底。   这海底尸骨累累,阴煞之气不是寻常的地方可以相比的。   怨魂这东西,靠的是阴煞之气,阴煞之气越重,它们也就越凶残难缠,不好对付。   如果不是海面上台风肆虐,无法行船,他绝不会在这时候从海底行船。   “我得让你活着,别逼我用强。”猛地上前,把她抵在舱壁上。   他和她本就同在地狱,他不介意让她更恨他一些。   只要能让她活命,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如故冷笑,忽地见怨魂突然向她飘来,如故下意识地把身体紧紧贴上他结实的身体,那团东西没有丝毫停顿,仍试探着飘了过来,无声地飘到殇王身后,脸已经凑到殇王的肩膀上,离她的脸不过二指距离,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势在必得地向她扑来。   如故陡然一惊,怨魂居然能在她清醒的时候近她的身,脸色一变,以为自己这次真过不了这劫的时候,突然被他紧扣进怀里,毫不迟疑地抵了上来,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扶住他的肩膀,主动地迎了上去。   咫前怨魂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化成愤怒,那团白色的影子片刻间化去。   如故双膝一软,心跳如捣鼓,身体像脱力一样,整个软了下来,扶着他肩膀的手环上他的脖子,头靠上他的宽阔的肩膀,大口吸气。   命总算保住了……   他长嘘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好险!   有风拂过,才发现额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冷汗。   他一直自认将天下事掌控在指掌之间,不管什么事,总能计算精确,不差丝毫。   但到了她这里,明明和他计算的一样,也明明没有相差分毫。   他却没有以前的轻松,反而有一些后怕。   听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头一次地想,如果差了那么一点,会如何?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安然在自己怀中,心才慢慢地定了下来。   没有任何前奏,这么直直的进冂入,他们二人谁也不好过。   但听着对方快速的心跳,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略略平静,转头过来看着大口吸气的如故,笑了,谑戏道:“不是不愿意么,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如故心里说,再慢点,她喂的就不是他,是怨魂了,口中却一本正经,“我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说了给你暖榻,总是要兑现的。我看你急得不行,才配合了一下。”   口是心非。   如果不是怨魂逼近,她能这么主动?   她不过是拿他当救命符。   他笑看着她,也不说破,“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配合法。”   话落,揽着她,往后一躺。   他四平八稳地躺在了窄榻上,而她趴在他的身上。   两人都是衣衫半解,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肌肤,但紧密的结合触感,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   那滋味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她身体深处爬来爬去,挠心挠肺得痒。   而他却舒服得半眯了眼。   如故囧了。   她刚才只想摆脱怨魂,至于之后怎么根本没有想过。   险情过去,才开始觉悟将要面对的事。   如故看了看左右,如果现在这么退出去,怨魂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扑上来。   他的手滑进裙摆,抚上她修长的腿。   她身体固然冰冷,但细滑如脂,让人爱不释手。   “你敢临阵脱逃,我保证你今晚别想再碰到我一根手指。”   “我哪有想出去,只是在想,这是什么地方。”如故立刻将把他一个人这么晾在这里的念头打消,“太沙岛上好像没有这样的小木屋。”   殇王抬手,推开身边的窗口,露出一块水晶屏。   水晶屏外成群的游鱼游过。   如故瞬间睁大了眼睛,把脸凑到水晶屏上,外头一片漆黑,但隐约能看见一些海草和珊瑚,“海底?”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在海底一点不稀罕,但这个年代,就太过神奇。   如故把眼睛揉了又揉,眼前的游鱼一群群游过,“我的娘啊,这时候就有潜水艇了啊?”   “潜水艇?”他眉稍轻扬,不过这船确实和潜水艇性质差不多,不过,他制造出这艘遁甲船的时候,还没到有潜水艇的年代。   随手关了窗板,手顺她腿侧滑到腿间。   强烈的刺激把如故的魂勾了回来,“你打算这么坐一晚?”手指不离她那处。   如故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呼吸一窒,腿一夹,身子不由自主地俯低下来,“别……别这样……”   “那要怎么样?”他忽地抱着她,一翻身,把她压住,腰一沉,撞得她险些惊叫出声,才眼角带了笑,“这样?”   如故和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而且为了活命,不得而为之,但内心潜意识中,仍觉得这种事是要双方相爱的情况下才该有的事。   为了性而交的性,实在不是她所喜欢的。   他可以不理会他的未婚妻,和别的女人尽情欢爱,但她做不到。   哪怕他是小郎。   “萧越在哪儿?”   他眼里的那点暖意瞬间退去,抓住她的手,伸到腿间,她像被烫了手一样,忙要缩回,却被他牢牢握冂住,退不开去。   湿湿滑滑,真实而清晰得让她的腿微微地僵直。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种时候,想着别的男人,是不是过份了些?”   如故轻抿了唇。   她为了活命,与他亲近,但到了这一步,却又迟疑了。   受不了本该是自己丈夫的人,却另外有未婚妻子。   明明接受不了这些,却还得与他承冂欢。   她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也不知该把他看作什么?   “我是为了活命,不得己而为之,可你为什么?”   “我喜欢你的身子,喜欢在你身体里的感觉。”他直视着她的眼。   这些年来,一天一天的,只是做该做的事,完成父亲未完的遗愿以及设法拯救族人。   却仿佛没有了人的七情六欲,甚至没有喜怒哀乐。   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辱的整个经过后,再不碰女人的他,在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的那一刹,心却暖了。   与她的那场欢爱,更是生平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欢悦。   那一刹,他忽地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苦守在临安府,为什么要一直守护着临安。   他是在等,等她长大,等她回来。   虽然明知道他不应该这样。   但不管千不该,万不该,他都否认不了对她的渴望。   他想要她。   只有在她身上,他才像一个人,而不是无欲无求行尸走肉。   “我不喜欢。”   他慢慢地律働,那挠人心肺的麻痒绵绵传开,她越是抵触,那让撩人的滋味却越加的跗骨入髓一般,销魂荡魂,让人欲罢不能。   她口中不喜欢,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她憋气地别开脸,不看他在蜡光下闪烁的鬼面具,不看他嘴角那让她难堪的笑。   “你为活命,我为快乐,各得所需罢了。”他丢开她的手,握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压向自己。   如故低叫出声。   他眸子一黯,压了她,再不怜惜。   他现在要的,不过是她活着。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她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活下去,仅此而己。   如故十指抠进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咬紧了牙,大口地吸气。   一定要尽快地强大起来,炼出回阳丹,再不用这样憋屈地活。   “你那么恨我,不如当年在城门口的时候,就由着他们杀了我?”   当年的事是她的痛,更是他心里的伤。   他身体微微僵住,但只一瞬,却更猛烈地在她身上纵横,咬牙切齿,“我那时就该把你丢进山里喂了狼。”   “你真那么做了,倒一了百了。”如故用力咬他的肩膀,真恨死他了。   他反而笑了,把她抱紧,进出间温柔了许多,“一时不舍得,就留下了你这么个祸害精。”   “我祸害谁了?”如故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去,看他还怎么欺负她。   他嘴角的笑蓦地一滞。   如故抬眼,恰好看见,呼吸随之一窒。   儿时的事,她能记得的太少,但隐隐觉得在她记不得的记忆中,真有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他低头下来,看了她一眼,就把眼转开,不再看她,只是抱着她慢慢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如故心里一阵钝痛,手臂不自觉得环过他身体,抱住他结实的后背,说什么也不愿放手。   二人紧紧压覆在一起身影被烛光放大在头上天花,起起伏伏。   船舱里安静下来,只听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如故不时隐忍不下去的碎破嗓音。   时间有限,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尽兴,把她逼到快意尽头,就尽数泄去。   紧抱着极致后不住喘冂息的她,不说一句话。   直到她呼吸渐渐平止,才慢慢从她身体里退了出去,披上件被子下榻,开门提了桶热水进来,“这里条件有限,将就些。”   放下水桶,转身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他留下的还有一套干净衣服。   如故离了他的身子,身上立刻冷了不少,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冷得无法忍受。   腿间的湿濡让她脸上发烫,苦笑了笑,与他还真是一场孽缘。   重新拿出易容水改变了脸容,用布带重新裹紧匈脯,变回‘李然’的模样。   等她收拾干净,他推门进来,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应该是在别处整理过了。   他审视着她的脸。   她脸上虽然仍少血色,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面色死灰。   他知道,今晚她算是撑过去了。   “易容水固然好用,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如故么了么脸。   “那点破伎俩,能看出来的人,何止一两个。”他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跟我来。”   ------题外话------   推荐文文:书名《异能狂女之逆天药尊》   简介:   她,穆紫,现代中医世家的天才继承人。   她,慕容紫,被家族抛弃的废物。   当她在七年之后重生变成她,传承至尊药典,手持灵药空间,从此医界多了一个顶级药尊。   从新修炼的古武,找到武圣空间,从此古武界多了个武道圣者。   开启七大自然异能,七大变异异能,从此异能界多了一个神级帝王。   再加上天才儿子,称霸学园,经商炒股,混黑道,黑道白道,一路横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却没想到……   傲娇总裁,妖娆影帝,冷酷的黑头子,邪魅的京都太子爷,还有……一只只的挣破头想当孩子他后爸!   亲爹就算了,只是他们有几只不是亲的啊!什么时候后爸的行情变得这么好了?   ☆、108 被顺带吃掉   如故不以为然,她在云秀坊这么久,没被人认出来就够了。   是药三分毒,易容药也是药,对身体有害,也是难免。   不过只在需要的时候,偶尔用用,也伤不了什么。   随他出了驾驶舱,看见趴在门口睡得死沉的萧越,心里一咯噔。   “他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醒来,你带他下船后,一直往前,两百步内,不许回头。”他递给她一块用来蒙眼睛的黑布带。   如故松了口气,接过黑布带,自觉得蒙上,每个人都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是她的小郎,却也是如九窟狡兔的殇王。   他绝对不会让萧越知道他的落脚之处。   “如果我走进海里,怎么办?”   “海里的鲨鱼多了道丰盛的美餐。”   “你还不如把我丢在太沙岛。”如故恨得咬牙。   他慢慢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绝雅清逸的面庞,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噙了三分笑,忽地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低声道:“我早已经有了妻室,哪里还有什么白族未过门的妻子?”   如故僵住,他是在向她解释‘未婚妻’的事?   他不介意她恨他,却不愿意她在这方便误会他?   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漾开。   似欢喜,却又心酸。   眼底慢慢浮起一股热意。   芙蓉自己回来受死,她就想到,白族的圣女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但心里仍像撒了把砂子,怎么都觉得碜得慌。   现在听他亲说出,心里五味杂程,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殇王把萧越扶起交到她手边。   如故下意识在扶住萧越,萧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肩膀上,压得她单薄的身子猛地一偏。   他扶了她一把,助她站稳,“出去吧。”他声音极轻。   如故脑子里乱哄哄地搅成了一团浆糊。   懵懵地架着比她高了一个多头的萧越,下了船。   止烨在树丛中看着从船上下来的如故,长松了口气,手握了拳,身后树藤快速蔓延开来,在如故和萧越身后形成屏障,遮去正缓缓下潜的遁甲船。   风刮得如故一个蹒跚,一条树藤伸过来在腋下托了一把,等她站稳,那树藤无声地退开,在她身边快速蔓延,形成一道藤障,为她挡去呼啸的狂风。   如故两眼不能视物,只能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刚走到二百步,萧越突然透了口气,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看见被他压得东偏西倒的‘李然’,再看四周,他和如故已经回到石海村的海边。   又深吸了口气,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松了口气。   殇王虽然形迹诡异,却真是个重信义的人,比那些阳奉阴违,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人强了太多。   如故刚经历过的那场欢爱,虽然对殇王而言并没尽兴,却让享受了几次高潮的如故软了腿。   冒着几乎能把人卷走的台风,她自己走路都轻飘飘地,还架了个人事不知的萧越,萧越又长得牛高马大,死沉死沉。   短短的二百步,差点没把她压断气。   感觉萧越醒来,却没觉悟地给她减轻负担,半边身子的重量还压在她肩膀上。   没了好口气,“太子爷,如果脚软,要不要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叫人抬轿子来接你?”   其实脚软想坐轿子的是她。   萧越这才想起,手臂还搭在她肩膀上,缩了回来,顺手扯下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又往身后看去。   如故也跟着他往后看。   只看见海面上冲天海浪向岸边压来。   萧越深吸了口气,“走吧。”   如故松了口气,萧越和殇王是死对头,他们这时候不见面好过见面。   殇王说过,神秘之门很快开启,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何况这样的风,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海中,不敢再在这海边逗留。   等他们走远,海边的树蔓瞬间消失,露出完全不同的一片海滩。   遁甲船已经完全沉入海底,一身白衣的云末从容走进前面树林,与林中的止烨相视一笑。   二人穿过树林,从另一条路向云秀坊而去。   如故到了云秀坊门口,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向萧越手一摊,“我给你的东西呢?”   萧越取出宝珠递给她。   “还有一样呢?”   “我给了殇王。”   “什么?你给他了?”   “是啊,你当时情况很不好,我以为……”萧越看着她,干咳了一下,“以为你不行了,所以就把东西给了他。”   “不是让你等我死了再给吗?”   被小郎那恶魔知道她还收着小时候他给她的东西,再想到之前她差不多算是主动送上去的那场欢爱,郁闷得想揪头发。   那混蛋一定会认为她对他有情。   他们的赌约……   萧越心想,她当时跟死了没两样,但人家现在好好地,这话不能说。   “对不起,我……”   如故让自己深呼吸,淡定,一定要淡定。   不就是一个瓶子吗,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情爱?   他拿那瓶子说事,就是自作多情。   如故找到借口,心里立刻舒畅了。   “其实说不对起的应该是我,你好心陪我出海,却害你在那荒岛上受那罪。”   萧越虽然好奇她和殇王的关系,但他知道什么事可以问,什么可不可以问。   殇王是各国皇家心里的刺,凡是与殇王扯得上关系的,都是禁忌,何况还是殇王身上的软肋。   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们回来了,不用再在那见鬼的孤岛上过夜。   门童看见萧越和如故回来,忙跳着进去禀报坊主,“萧越太子和李然回来了。”   无颜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穿着一件蓝色阔袖长袍,外面套着用金丝绣着秋菊的紫红比肩,妖娆华贵,衬得他那张妖孽的脸庞媚色无双,轻摇着扇子,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意味深长地睨着如故。   如故进了院子,瞟了眼抱着大刀坐在廊下的玉玄,径直走到无颜面前,取出小皮囊,摔到他扇子上。   哼了一声,把宝珠丢给急跑过来的坊主,转身就走。   无颜手指捏着小皮囊,并不打开,目光追着如故走远的背影,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玩味的浅笑。   萧越睨了无颜一眼,一脚迈进门口,却有些犹豫。   之前虽然觉得李然长得漂亮,但一直以这他是男子,也没想过其他,但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样共处一室,就有些不方便了。   眼角余光见无颜向他看来,定了定神,进了屋。   女扮男装进入云秀坊是禁忌,如果他表现异样,难免会引起某些好事之人的猜忌,被人关注的多了,自然容易被人看出蹊跷。   李然的女儿之身,一旦被人揭露出来,殇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不知会引发什么血雨腥风。   他志在解开神秘之门的秘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同屋的还有个玉玄,也不用担心如故会误会。   玉玄上前,轻咳了一声,“玩得过了。”   无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困了,我要去睡了,祝你们今晚好运。”   玉玄抓了抓头,对着这么一个软皮蛇一样的,有些无可奈何,向后院去了。   坊主捧着宝珠追上无颜,“未必知他……”   未必知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从来不亲自露面,一直由无颜传话。   神秘之门开启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可是未必知还没有半点消息。   万一未必知这时候放了他的鸽子,他拿什么跟国盟交待。   无颜打了个哈欠,“云末都不急,你急什么?”   没有云末,神秘之门同样开不了。   坊主这才想起一晚上没看见云末的人影,急忙问身后下人,“云公子在哪里?”   身后下人道:“云公子在屋里。”   坊主道:“你看见了?”   下人道:“刚才大智才给云公子送了纸过去。”   坊主手上一轻,宝珠被无颜拿过去。   无颜抛着宝珠,接着走自己的路,“等着吧,他会来的。”这个他,自然是未必知。   坊主长舒了口气,把卡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   如故一身衣衫在雨里淋过,火上烤过,又和殇王滚了回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但有萧越在,也不方便换衣服,就换了件外衣。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召集锣声响起,通知神秘之门的开启仪式即将开始。   萧越二话不说,快步开门而去。   如故感觉到肉丸子在三生镯里躁动的厉害,看来这次要找的碎片确实与神秘之门有关,也匆匆向后院而去。   后院里尽头是一块平如镜面的绝壁,绝壁前的平台上已经按金木水火土布好了阵。   小开站在了金字上,止烨站在木字上,容瑾站在水字上,玉玄站在火字上,萧越站在土字上。   而云末站在阵心。   一个阵,除了萧越,全是临安府上的人。   如故刹时间明白为什么极品女能拥有一块督察牌了。   站在金木水土火的位置的五人一起催动内力,五道光束在五人身前亮起,光束被反射向正中的罗盘。   云末转动罗盘,五束光华合为一体,射向绝壁的顶端。   这时一个人影攀上滑不留手的绝壁。   有人惊叫了一声,“未必知。”   如故紧紧盯住那个在绝壁上缓缓上移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这块绝壁是罕见的大理石山,整块的光面大理石足有数十丈高,上面没有任何凹凸的地方可以辅助攀爬。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有最先进的登山工具,都不可能爬得上去。   可是那个人影,竟整个人吸在了光面山壁上,快速上移。   从上面摔下来,只有一个结果,粉身碎骨。   如故的视线追随着那个快速上移的身影,紧张得忘了未必知给她的种种刁难。   突然身旁一阵惊呼。   只见未必知蹬着光滑壁面的脚一滑,他一滑之后,迅速找到新的平衡点,身子晃了晃,又重新贴上石壁,继续往上。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如故整颗心在胸膛里像擂鼓一样地乱跳,两眼紧紧盯着石墙上的身影,眼一眨也不眨。   未必知几次失手往下跌落,好在及时补救,重新吸附上石壁,才没有摔下来。   如故暗暗捏了几把冷汗。   下面的人个个心脏卡在嗓子眼上,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害怕自己气大了一点,就把他给吹了下来。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是受的是特种训练,梦爬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熟悉各种攀爬的她,完全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做到在光滑如镜面的大理石面上攀爬。   未必知的身影越来越高,最后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绝壁上。   看不见未必知的动作,只能安静地等待。   这时间,如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忽地罗盘上的光亮与峰顶上相连。   光束下,隐约能看见,峰顶上放置着珠子的形状。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如故带回来的那颗宝珠。   绝壁底部缓缓滑开一道门户。   “神秘之门。”有人欢呼出声,下一瞬,云秀坊的义员们争先恐后地全向门口涌去。   照规矩只有门牌的人,才可以进入神秘之门。   但谁不想看看花了这么大心血找到的神秘宝藏是什么东西。   有门牌没门牌的全挤了过去。   坊主急得一脑门的汗,拉了这个,又跑了那个,拦了那个,这个又窜了出去。   折腾了半天,所有人都涌进了门口,哪里还分得清谁有门牌,谁没有门牌。   片刻间,门外只剩下如故和阵上的几人。   坊主怕这些人损害了宝藏,顾不上规矩,抢到前头,维持次序。   这样一来,如故反而不着急了,抬头向绝壁顶端看去。   突然见一个从上面坠落下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上前。   发现那人下落的速度很慢,竟是飘下来的。   如故想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未必知应该用了类似降落伞的东西。   如故被未必知捉弄了两次,害得差点喂了怨魂,她一想到未必知就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口肉来。   但这时却不能不佩服未必知。   估计这块绝壁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上去。   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没有半点投机取巧。   而用这种方式下山,又足以显示他的聪明才智。   未必知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怪不得这些人对未必知如此忌惮。   云末和萧越几人控制着阵势,一步不能离开。   也就是说,他们几个人,没有一个可以进入神秘之门,亲眼看一看寻找这么多年的宝藏。   特别是云末,他为寻找这个宝藏做的事情最多,可是到头来只是呆在阵势上。   如故不知道他这时是什么心情,要是她肯定会不甘心。   神秘之门的后面,是未知的领域,如果里面有危险,抢在最前面的反而是送死的。   如故想要的只是三生石的碎片,不急着进洞和别人瞎挤。   等了一会儿,见回去睡觉的无颜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晃了过来,站在她身边,笑嘻嘻地看着阵势上的几人。   无颜装模作样地轻叹了口气,“其实开这个阵也不是多大的事,只不过要开阵的人八字和这阵上的金木水土火八字相生。而中间位置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学会阵势里的玄妙,有手有脚,可以扳动罗盘就行。也就是说只要那个人脑子不笨,有手有脚,就可以替下云末。”   如故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她知道他不会无故说这些话,既然说了这些话,就会说的更明白一些来刺激她。   果然无颜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一直在寻找与他们八字相同的人,只要找到了这几个人,云末只需花时间把这阵法教给别人,他们几个就不用被困在上面,而是进洞看一看。可惜人还没找到,你却被困在了太沙岛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故不知道云末拿神秘之门开启来逼迫无颜的事。   无颜的扇子压在如故一边脸上,把她的脸转过去面对着他。   他慢慢低头下来,直到离她只有一掌的距离才停下,近距离地打量她现在这张脸,压低了声音,“如故,你把脸整成这样,还是如故。云末为了把你从太沙岛上弄下来,告诉了坊主神秘之门开启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为了你,放弃了进洞的机会。”   如故深吸了口气,原来如此。   殇王说的不错,看出她这张脸的人不止一二个。   只不过这些人明明知道是她,假装不知道罢了。   云末把开门的时间公布出来,要开启这道门,不能少了萧越。   那么想要开启这道门,得到里面宝藏的人,就会不惜一切地把萧越弄回来。   如故苦笑,原来殇王去太沙岛是为了萧越,然后顺带把她带回来。   虽然,她因此没有被怨魂夺去身体,但这种顺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倒是云末他们为了她,放弃了辛苦这么久的机会……   如故长透了口气,不管云末为了什么,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但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你挖空心想让我脱衣服,就是证明我的身份?”   “不……不……”无颜摇着手指,“我之前不过是想知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只为了打发无聊时间,没想到,结果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弄我去太沙岛是你的意思,还是未必知的意思?”   “你拿到的可是未必知的东西。”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事多去了。”如故冷看着他,他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就仗的是未必知的势?   无颜笑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神秘之门开启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吗?”   无颜望了下天,“我不懂天文,但云末懂,我相信云末敢隐瞒开门时间来找人,那就一定还有另外的开门时间。”   如故深看了阵上的几人一眼,不再理无颜,走向神秘之门。   他们为了她放弃了进洞的机会。   那么她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她要用她的眼睛来帮他们看一看。   等从洞里出来,尽自己所能的告诉他们,他们想知道的事。   无颜扇子一合,跟在了如故身后。   “你不是回去睡觉吗?”   “本来是想睡觉的,不过躺在那里一想,千年难逢的热闹不凑白不凑,所以就来了。”   如故‘哧’了一声,对他的话,半句也不相信。   刚到洞边,一股热气袭来,并不像其他山洞,进洞是阴阴冷冷的感觉。   如故有些意外。   她怕冷,在朔月尤其受不了阴冷。   进洞前还有些顾忌,感觉到那股暖意,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山洞很长,越往里走,温度越高。   渐渐地,前面开始有人热得受不了,前进的步伐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拐了几个弯,隐隐能看见里面赤红一片。   跑在最前面的人大惊小怪地乱喊,“是熔浆,前面全是熔岩浆。”   进洞寻宝的人全部停了下来。   如故和无颜互看了一眼,往前看去。   热浪冲天,洞子里果然全是在沸腾熔岩浆,只有正中间有一条一脚宽的小路可以落脚继续前行。   但那些熔岩浆一直延伸到洞子深,无穷无尽。   有人拾了石块抛进岩浆。   只听‘咚’地一声,不知石头沉去了哪里。   石头溅起的岩浆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杀猪般地惨叫,众人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   一滴岩浆都能烫得人皮焦肉烂,如果整个人掉进这潭岩浆,还不得尸骨无存?   宝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得到。   宝藏涉及到的是国家生计,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帮自己国君打开神秘之门。   神秘之门打开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虽然每个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宝藏,但为了一时的好奇心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是傻瓜。   有受不了地底热气的人舍弃了好奇心,开始退出。   也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甚至想从中捞取点好处的人,大着胆子,试着踏上岩浆中间的小路。   那条路上虽然没有岩浆,但长年被岩浆的热气烘烤着,寻常人哪里承受得住。   隔着鞋底,那人仍受不了脚底传来的热意,烫得往后急退。   退得太急,身体失去了平衡,往熔潭里栽去。   站在最前面的人,忙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臂,那人下坠的力道极大,慌乱中抓住救他的人,死活不放,生生地把那人拖着一起往岩浆里倒去。   出手救人的人,如故认得,叫张扬,也住在人字院。   离他们最近的那些人见张扬跌倒,不但不再伸手施救,反而往后退开,唯恐被他们抓住,一起拽下岩浆。   如故站的远,想救也救不了,唇微微抿起,人真是自私又薄凉的东西。   就在这时,站在身边的无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前头,他的扇子一头被抓在张扬手中。   一声惨叫,前头摔倒的人半边身子栽进熔潭,眨眼间那半截身子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   他人死了,抓着张扬的手却不放开。   张扬吓得脸色发白,如果不是无颜及时递来扇子,他现在也和那人一样,成了一堆骨架。   感激地向无颜看去。   无颜一脸的惊慌失措,双手攥着扇子不放,“喂喂,小心点,别掰断了我的扇子骨,这扇子骨可是上等冰玉做成的,脆得很。”   张扬被死尸抓着不放,偏偏那尸骨不知卡在了哪里,他一时间也不能把尸骨拉起来,身体半悬在熔潭上,身体的重量全靠抓着那把扇子支撑。   只要手一滑就得掉进熔潭,哪是他想小心就能小心的。   苦笑了笑。   其实这种时候,只要有人肯上前帮一把,就能把张扬拉上来。   偏偏那些人见有人死了,死得还那样凄惨恐怖,一个个地生怕脚下一滑被拖进熔潭,竟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忙。   如故推开看热闹的人,拔出身边一个云秀坊护院的钢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用力砍向吊在半空中的尸体手臂。   手臂顿时被一分为二,鲜血泼了张扬一身,其中几滴溅在无颜白净的脸颊上,衬得他妩媚的面容有些诡异。   无颜眼里闪过一刹那的诧异,向如故看来。   如故淡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刀还给护卫。   好像她砍断的不是人的手,而只是截木头棒子。   没了尸体拖累,张扬总算重新站稳,待要向无颜道谢,无颜却指着仍被张扬攥在手中的扇子,“快放手,要断了。”   张扬忙松了手,无颜立刻抖开扇子查看他的扇子骨去了。   至于张扬的道谢,他只应付地‘嗯’了一声。   无颜见扇子骨没事,才吁了口气,“还好,还好。”   抬头见如故带着审视的目光停驻在他脸上,他举起扇子,遮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媚极的眼睛冲着如故抛了个媚眼。   如故打了个寒战,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张扬扳开手臂上的死人手,丢进熔潭,又向如故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如故随意笑笑,算是答应。   还有报着侥幸心理的人,见死了人,打消进洞寻宝的念头,纷纷退出,转眼间又走了一半的人。   有会动脑子的,脱下身上衣袍,撕成两半,把脚层层裹了起来。   已经入冬,不少人已经穿上了袄子,撕了袄子垫在脚下,再踩上被岩浆烤热的小路,果然不再烫脚,一步一步往洞子深处走去。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效仿。   没一会儿功夫,不肯放弃的人几乎都上了那条小路。   坊主不敢,也不愿冒这个险,但又不能不管宝藏的事,只好忍着热等在这里。   另外如故也不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小道上密密麻麻的队伍。   不着急的人,除了她,还有无颜。   如故看那些走羊肠小道的人,无颜看的却是她。   虽然砍人的手臂没有什么难处,但小小的一件事,却可以看出她当机立断而又强硬的性格。   这女人真是当年整天跟在送柴男孩屁股后头,连看他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小丫头?   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瘦得皮包骨头,小得跟只麻雀一样,大声吼她一句,她都能吓得怯生生地叫:“哥哥,哥哥。”   如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却厚着脸皮贴了过来,“你不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   “不急,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走不迟。”   “你是想说等面前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吧?”   这条路太窄,一但前面出事,后面的人只要一个控制不好自己,就能造成追尾。   一但追尾,就会成堆的人跟着倒霉。   倒霉的结果就是被岩浆焚化。   “哎,有些事知道就好,说出来就太伤情。”   无颜凑到她耳边,闻她发间的幽香,小声道:“你是怎么长大的,炼就了这么一副冷硬的心肠?”   如故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二人说话间,小道上就有人出了状况。   那人包着脚的袍子松了,蹲下身去重新包脚,他身后的那位跟着停下,但再后面的人只顾着自己脚下道路,没料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直接往前撞了上去。   只有一脚宽的道路,平衡本来就是问题,前面人被猛地一撞,哪里还站得住,往前扑倒,直接把蹲在前面包脚的人拱下了熔潭,他自己也跟着跌了下去。   撞他的人吓得连忙收脚,却被身后的人一撞,不能幸免得摔了下去,脚绊了后头的人一下,后头的人顿时失去了平衡,他身子乱晃,试图抓住什么重新站稳,急情之下抓住了后面的人的袖子。   一个抓一个,转眼间十几个人栽进熔潭,化成焦骨。   如故眉头微皱,她不急着跟上去,就是怕这个,害怕的事情果然出现了。   坊主看得胆颤心惊,后背冷汗涔涔。   都说寻宝路是用尸骸堆起来的,这句话果然不错。   无颜漠然地看着,“我们打赌,有多少人可以走过这条熔岩小道。”   如故慢慢开口,“我赌不到一半。”   无颜向坊主扬声问道:“坊主你赌多少?”   坊主牙根抽了一下,这两个坏水东西,拿人家性命做赌注。   瞪了他一眼,不理。   又有人滑进熔潭,连带着前后十余人跌进熔潭。   无颜对坊主的臭脸,丝毫不在意,笑着挑了挑一边眉毛,“我赌不到十分之一。”   坊主心头凉了一下。   无颜表面上没个正经,但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说活不出十分之一,那就真的可能活不下十分之一了。   提着一颗心紧盯着前面的羊肠小道。   好不容易等险情过去,有人吓得不想再往前走,打起了退堂鼓,但后面的路被堵死。   除非所有人都肯退,否则根本退不出去。   后面不肯退出的人,自然不可能让出道路。   想退出和不想退出人发生争执,这一争,难免又有人动手。   这样的地方动手,结果可想而知。   转眼间又损了不少人。   人死的多了,那些人反而不敢再闹,各自收手,不管愿意不愿意的,都只有一条路,硬着头皮往前。   如故不是漠视人命的人,但有些事她阻止不了,也变改不了,比如说人性。   其实这些人如果肯等前面的人走出一段距离,再跟上去,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这样无谓的伤亡,可以避免,起码可以减少死亡的人数。   但这些人都想最先见到宝藏,不肯落后别人半步,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如故轻叹了口气,发现无颜仍眼里噙着笑意盯着她在看,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实在让人心烦。   两刻钟后,前面不再传来任何声音,如故才也裹了脚,踏上熔岩小道。   前面没有动静,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是进了安全所在,二是人死光了。   如故相信是第一种,所以才放心地前进。   无颜摇着扇子,悠悠哉哉地跟在她身后。   如故回头看了眼他没有包裹的脚,“不烫吗?”   无颜提起一只脚,看了看,“有点。”   他一脚悬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一只脚上,脚底和地面就越加贴实,就会更烫,但他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如故以前在电视里看过,有人赤脚在烧烫的铁板上行走,难道他也有这本事?   到了熔洞深处,看见剩下的全聚集在一块空地上。   剩下的人数果然如无颜所说,不到进来的十分之一。   无颜的扇子轻敲她的肩膀,“我赢了。”   “那又怎么样?”   “愿赌服输。”   如故取出一个铜板丢给他,“拿去。”   无颜看着掌心里的那个铜板,撇脸笑了,向如故凑了过去,“你能再小气些不?”   如故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伸手抵住他的胸脯,不让他靠近自己,“你就只值这点。”   赌之前,又没说赌什么,别说给了他一个铜板,就是什么也不给他,他也无可奈何。   无颜低头看着按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忽地冲她挤了一下眼,“想摸人家,就明说嘛。”   如故对这个人简直没了脾气,把他轻轻推开,往前方看去。   这一看算明白了这些人什么不继续向前了。   前面同样是熔岩潭,不同的是熔潭中间连羊肠小道都没有了。   只有靠着墙壁的地方有一脚宽的地方没有岩浆,可以勉强落脚。   但因为另一边靠了墙,相当于把道理硬生生地缩窄了一半。   而且到了这里,热得让人已经有些呼吸困难,温度高得已经不是刚才洞口可以相比。   石壁和地面的热度,比刚才羊肠小道的地面高出许多。   众人棉服已经脱下来包了脚,身上只得一两件薄薄的里衣,身体肌肤又比脚底娇嫩。   要身体承受住那石壁的热度,贴着石壁从那条窄道上走过,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而且这洞只有十来步就有一个急转弯,没有人可以看见拐进去后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说不定连这一条勉强可以落脚的窄道都没有了。   情况不乐观,这些人不敢再冒然前进。   这次进入神秘之门的人,也有轻功极好的。   到了这里,自然不甘心就此放弃。   其中一个叫潭飞的人,在江湖上被人称为草上飞。   一身轻身功夫绝不是吹出来的。   他并不害怕这条小道,他担心的是刚才羊肠小道的上混乱,毕竟乱起来,什么样的意外事情都可能发生。   所以才不敢继续往前。   其他人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这才让所有人停在这里,谁也不敢乱动。   高温最消耗体力,这么烤下去,只怕一会儿连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潭飞忍不住了,开口问,“有没有人愿意到前面探路?”   没有人回答,谁都不肯做试验的白老鼠。   如故看向无颜,无颜只笑嘻嘻地看她,完全没有表态的意思,好像他进来就是为了看她的。   潭飞见没有人回答,继续道:“既然都不愿意去,那我去,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没叫你们之前,不许跟来,我不想被蠢才挤下熔潭。”   他这么打算,虽然为了安全保命,但同样有私心。   进洞后,如果找到宝藏,没有别人看见的话,他可以先把好东西落进自己的口袋。   不管他存的什么心,有人肯在前面探路,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潭飞当真如蜻蜓点水一样跃上那条小道,身形转眼间消失在拐弯处。   过了好一会儿,遥遥传来潭飞一声惨叫。   那声惨叫直接把众人的侥幸心理叫没了。   他们自认自己没有潭飞的能耐,潭飞都过不去,他们更不用说了。   众人陆续地开始撤离。   既然进不去,留在这里消耗体力,也等于送死。   有前面的教训在,返回的时候,没有再一堆人的往前拥,而是每个人之间间隔了安全的距离,即便前后有人失脚,也不会影响到自己。   没一会儿功夫,小平台上只剩下了如故和无颜。   人群散开,如故蓦地看见在平台不远处熔潭上悬浮着在太沙岛见过的怨魂。   她进了这里,没感觉到冷,以为这地方热,怨魂不敢靠近。   没想到它竟跟到了这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下意识得往后退了一步,肩膀无意间碰了站在她身后的无颜一下。   ------题外话------   姑娘们,风晚这文是没有一点灌水的,而且环环相扣,千万别跳订啊,要不然就会失去原文的味道。   **   《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文:水夜子   据说,国舅爷有点长短腿,难听点说,就是一瘸子。   据说,国舅爷有点视物不清,放屁,明明就是一瞎子。   据说,国舅爷妾房无数,却无一子嗣。矮油,X无能您就承认了呗!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糟踏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独守空房,啧啧啧!国舅爷,这可就是您不对了喂!   等等,不是说长短腿的么?那行如风,动如兔,疾如雷的那厮又是谁?不是说视物不清的么?那为啥一瞎子看见她沐浴还能哗啦哗啦流鼻血?不是说X无能的么?那为啥全天下都说他是‘两包子’的爹?   ☆、109 我对你没兴趣(加更)   怨魂吃了惊一样,往后退开。   自从潭飞出事,无颜的注意力放在了熔潭深处,没注意到如故的异样。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在石台上来回走动。   被如故撞了一下,无意识地调方向走开。   如故看见怨魂又慢慢试探着向她靠近。   如故郁闷了,殇王不在,而她的几个侍郎全被困在了洞外。   现在只能靠自己对付怨魂。   怨魂这东西,没有身体,靠拳头暴力是行不通的。   她除了知道怨魂怕阳气,不知道她还怕什么。   可是她自己都是个阳气缺乏的人,哪来阳气灭它?   阳气……   男人应该属阳。   无颜虽然风骚,但好歹算是男人。   如故向无颜迈进一步,向她靠近的怨魂立刻停下。   有用?   无颜走开,怨魂又再靠近,如故立刻跟上无颜,怨魂又再停下。   如故向无颜又迈进一步,无颜恰好转身,和向他靠近的如故撞了个满怀,无颜正在想事,有人投怀入抱,想也不想地抱住。   怨魂神色一变,飞快退开。   果然有用。   如故眸子亮了一下。   无颜低头看见怀里的如故,忽地觉得耳边有股阴风拂过,眉心不让人察觉地微微一蹙。   随如故的目光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浮上一抹邪笑。   “我要进去看看,你是返回呢,还是留在这里,又或者和我一起?”   潭飞在前头出事,可见前面的路比这条窄道更难走。   到了这里,如故也没了把握可以通过这条窄道。   但怨魂堵着路呢,她走过去,等于直接把自己喂了怨魂。   留在这儿,又等于是等着怨魂来吃她。   前进是死,退也是死,倒不如前进,运气好通过这条窄道就能活命,运气不好,掉进了熔潭变成焦骨,也强过被怨魂占了这据身体出去害人。   无颜见她眼珠子乱转,不知她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放开她,走上那条窄道,为了不碰到石壁,身体微微倾斜。   斜着走路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却被他走得平平稳稳,姿态风流。   如故想不服他都不行。   他一走开,怨魂又再慢慢靠近。   如故不敢再磨蹭,也踏上窄道。   不过,她没有无颜那样斜着走路的本事,只能横着走,一步一步地挪。   为了后背不贴上滚烫的石壁,后背只能保持着僵直的姿势,这么挪了十几步,就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的肌肉全僵硬了。   好在和无颜能保持在一定范围内,怨魂虽然一直跟在后面,却始终没有贴上来。   如故强迫自己无视怨魂,免得分心踩滑了脚,两眼只看脚下,眼角挂着前面的无颜,不与他拉开距离。   静下了心,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以前本来就受过各种特别训练,特别是极限训练,所以身体再怎么累,仍可以靠着意识支撑。   转到熔洞深处,岩浆越加的活跃,不时有岩浆随着炸开的岩浆泡四处溅开,越往前,炸开的岩浆越多。   到了这里,如故也猜到潭飞是怎么死的了。   定是被炸开的岩浆烫到,无法忍受而跌进熔潭。   岩浆毫无规律的炸开,到了这时候,只能听天由命,赌运气了。   显然好运没有光顾如故。   如故脚边突然冒起一个极大的岩浆泡,岩浆泡一旦炸开,如故绝对避不开。   将牙一咬,冷静地继续往前移步,只要忍得下岩浆炙伤的痛,就能活命。   岩浆泡一点点变薄,眼见就要炸开,突然无颜转身过来揽住她的腰,把她卷进怀里,抱着她飞快地跃开。   岩浆泡‘噗’地一声炸开,溅起一人高的岩浆四处散开,在她刚才站的地方泼落。   如果不是无颜出手,那些岩浆能淋她一头一脸。   如故不知道那样的话,她是不是真的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一动不动的强忍下那皮焦肉烂的痛。   耳边有股风传来,如故回头,却见无颜正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他们还飞在半空中,无颜居然还敢这么玩,如故掐死他的心都有。   “你缺心眼吗,什么时候了,还玩?”   “不是怕你热吗?”无颜嘻嘻一笑,收了扇子,扇子在身边墙上一点。   两人抱在一起的身体又向斜前方飞去,中途还险险地避过了一个炸开的岩浆泡。   接着无颜或用脚,或用扇子,在熔洞两边的墙壁上来回戳点,几个起落,他们竟躲过沿途不断炸开的岩浆,落在熔潭的对岸。   如故双脚踩在平实的地面上,回头看着身后赤红的熔潭,跟做梦一样。   无颜仍抱着她没放,忽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刚才有东西追你?”   如故这才想起被她忘了的怨魂,向熔潭看去,却不见了怨魂的影子。   她把这一路下来的情形想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无颜的胸脯,“不会吧?”   “不会什么?”   “你不会跟玉玄他们一样吧?”   扇子柄抬起她的下巴,“真聪明,要不然云末也不敢今晚离开你,去守那个阵。”   如故无语,“这世上纯阳的人还真多。”   无颜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纯阳的人在这世上少之又少,越皇为了寻找纯阳的人,那可是挖空了心思。   她自己没付出一点,一来就享受着越皇辛苦得来的成果,自然觉得容易。   他仔细打量着如故易过容的脸,“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万一手一滑,你说……会怎么样?”   “没有万一。”如果他不能保她平安,云末不会把她放心交给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相信云末。”   无颜低头笑了一下,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斜,勾出一抹媚意,“如故啊如故,我该赞你聪明,还是该说你蠢?”   如故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在我手上,你只能依靠我来活命,在这种时候,却跟我唱对台戏,就不怕我把你丢在这里?”   “你会吗?”   “会。”   “你不会。”   “呃?”   无颜凝视着她的眼,她虽然易了容,但这双眼却一如既往的清澄。   “你一定会保我平安,云末才会放我和你一起进来,否则的话,他会阻止我进洞。”   如故相信以云末的头脑,如果不想她进洞,而要把她留在他身边,可以有一千种办法。   “既然放了我和你一起进来,就意味着和你达成了一种共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约定,但我知道,如果你一个人出去了,你向他交不了差。”   “你果然聪明,聪明得让我有一些心动。”   他确实和云末有约定。   云末让他独探神秘之门里的秘密,但他得保证她完好无损地出去。   他深看着她的眼,眸子里像漾着琉璃光华一样诱人心魂,他低头下来,艳红的唇慢慢向她的唇吻落下来。   如故一偏头,他的唇落在了她耳边。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的吻,她是第一个。   他勾唇一笑,偏头过来,唇轻蹭她的光滑细嫩的面颊,他自己的皮肤就极好,但他的唇轻蹭她面颊时,却是柔柔软软的感觉。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你以前不是总想跟我做那什么式,要不我们现在试试,反正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扰我们,我们有的是时间。”   “无颜,别装了,你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临安,现在我对你没有兴趣。”   “你不是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吗?”   “我现在还没到为了活命,需要和你做那种事的时候。”   “那东西可是跟了你一路。”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有东西跟着你,你岂会冒死随我往前?”   “无颜,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颜呀。”无颜挤了挤一边眼睛,笑意盈然。   如故轻抿了唇。   潭飞一个人都无法通过这条熔潭,而他带着她却轻轻松松地过来了。   他们在炸开的岩浆中穿行的时候,表面上看是他运气好,没有溅上一点岩浆。   但如故却清楚地看见,他不时在半空中改变方向,也正因为这些看似无意的方向转变,正好准确无误地避开炸开的岩浆。   能有这样身手的人,世上绝对没有几个。   在半空中改变方向已经是极为困难,他不但可以,还能随心所欲的改变方向。   这样的身手除了他,如故见过的只有三个。   身为殇王的小郎,止烨,还有就是今晚见过的未必知。   无颜有这样的身手,又何必给未必知当传话筒?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肯说,她也不能强迫他。   无颜正想进一步戏谑如故,忽地见前面山洞中高起一道光环。   他眼里的玩意尽数消失,放开如故,向洞中走去。   如故突然感觉到三生镯里的肉丸子躁动不安,意念中响起肉丸子的声音。   “坏女人,碎片就在里面。”   如故心脏突地一跳,紧跟在无颜身后往洞中走去。   到了洞子深处,见里面有一红一蓝两个足有一人高的光团。   “应该是这里了。”无颜一双桃花眼顿时放了光,绕着两个光团转了一圈,扇子敲着掌心,“可是应该进哪个呢?”   无颜视线最后落在红色光团上,手一握扇子,向红色光团走去。   如故同样在犹豫,不知该进哪一个好。   肉丸子焦急叫道:“坏女人,快进红色,红色只能进一个人。”   如故完全不加思考,猛地把正要迈进红色光团的无颜往旁边一推。   无颜正一脚悬空,完全没有想到如故会来这么一下,竟被她推倒在地上。   莫名其妙地转头过来,见如故一头钻进红色光团,急叫道:“喂,你疯了吗?”   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把腿迈了进去,光团瞬间消失。   无颜脸色微微一变,飞快爬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哪里还有红色光团的影子。   “哪去了?哪去了?”   突然地面抖了抖,洞外岩浆突然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无颜惊了一下,“地龙翻身?”   看向四周,除了那个蓝色光团,再没有别处可去。   而这时如故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眨眼间的功夫,岩浆已经滚滚而来,如果再不离开,就会被埋进岩浆。   “凤儿。”无颜愁得直揪头发,丢了如故,出去怎么跟云末交待?   一股热浪袭来,又一批岩浆浪涛向他迎头兜面地卷来。   无颜低骂了声,“见鬼了。”一头钻进蓝色光团。   蓝色光团瞬间消失,在这同时岩浆吞淹了整个岩洞。   无颜重重地跌摔出去。   几道人影落在他周围,其中一人把他扶起,却是止烨,“你怎么样?”   无颜身上痛得跟要散架一样,挣扎起身,看向四周。   止烨,云末,玉玄,小开,容瑾和萧越围在他身边,除此以外再没有别人。   无颜急问,“她出来没有?”   周围几人同时僵住。   萧越不知道李然就是如故,还算淡定,“之前出来了一些人,后来就只出来了你一个。”   无颜无力地揉了揉额头,“真是见鬼。”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云末低低开口。   “里面地龙翻身,我和她各进了一个门。”   “或许是传去了别的地方。”止烨略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你看见了什么?”小开最关心的就是洞里的宝藏。   “什么也没看见,洞里除了岩浆,只有那两道门。”   “什么样的门?”云末眉心微微蹙起。   无颜把洞中的情形说了一遍,“突然地龙翻身,来不及再查看。”   云末低着头,若有所思。   “不是地龙翻身,是有人捣鬼破坏阵势,才引起岩浆倒灌。”玉玄黑着脸,把大刀重重顿在地面上,“如果被抓到,我一定把他拍成肉泥。”   “什么人?”无颜眼里妩媚尽失,闪过一抹怒意,害他差点死在了里面。   “鬼殿的人。”小开听说什么也没看见,有些失望,“被我们杀了八个,可惜头头跑了。”   玉玄扛了大刀起身。   “你去哪里?”小开跟着他起身。   “找人去。”玉玄转身就走。   虽然无颜说如故进了另一道门,没死在里面,但活着总要见着人,才能放心。   “我也去。”止烨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云末,起身离开。   无颜望着止烨走开的身影,心里像压了块铅。   小开扶无颜起来,“还能走吗?”   无颜伸了伸胳膊,虽然没什么大碍,却痛得厉害,一瘸一拐地走冰雕一样的容瑾面前,“喂,给点药,痛死了。”   容瑾略瞟了他一眼,连话都不说一句,转身就走。   “喂,喂,我辛苦了一趟,伤成这样,你就半点不管啊?”无颜手臂压在小开肩膀上,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药给你是浪费。”容瑾冷冰冰地开口。   “药是拿来救人的,怎么会是浪费。”无颜拿小开当拐杖向容瑾追去。   一个药丸飞来,无颜一把接住,想也不想,笑嘻嘻地服下。   把药咽了下去,‘嘿嘿’地笑了两声,才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怔了一下,指了容瑾,“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任他怎么叫,嘴里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太吵了。”容瑾冰碎般的声音传来,“闭上嘴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靠,是哑药。   无颜郁闷得捶胸顿足,“容瑾,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吗?”   可惜,他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怒急之下,手中扇子向容瑾飞去。   容瑾偏头避过,扇子摔在地上,冰玉骨碎成几段。   小开吹了个口哨,有些幸灾乐祸,“没了三千金。”   无颜这才想起,那把扇子是他才入手的冰玉骨,心疼得扑上去拾起冰玉碎片,欲哭无泪。   真是一物克一物,容瑾就是无颜的克星。   小开吸了吸鼻子,忍了笑,“我送你回去睡觉。”   无颜推开他,捧着冰玉碎片叹气,心疼到这份上了,能睡得着才怪。   坊主派了人来传话,让云秀坊的所有人在前院集合。   无颜叹气,就知道还有得折腾。   云末叫住要走开的止烨,“你哪里也不能去。”   止烨手握了拳,“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你怎么找?”   “我自有办法。”   “你只要动一动灵力,立刻就会召来鬼殿的人。”神秘之门是鬼殿的一个圈套。   “你明知是一个圈套,故意将计就计,让鬼殿的人死了这条心。可是你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并没有什么不同。”   “万一那丫头真的有三长两短,你还能说得出这话?”   “她不会有事。”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云末摊开手心,手心上有一点赤红的印记。   “噬心盅?”止烨低叫出声,“你疯了?”   “你可以放心了。”云末垂下手,长袖滑下,把他的手掩去,转身慢慢走开。   止烨望着他慢慢走开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噬心盅是抽自己的心尖血做盅引,种在对方身体里的灵盅。   在盅成开始,对方的生,他生,对方亡,他亡。   云末在如故体内种下了噬心盅,现在他活着,那么如故也就活着。   噬心盅会不断地吸食宿主的心尖血,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如故,解不去噬心盅,他会血枯而亡。   云末做到这一步,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止烨抬头,望着从云层里慢慢爬出来的月亮,心里乱糟糟的,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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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情况不太好,让公子们赶紧过去。”   玉玄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瞪了护卫队长一眼,“你再敢哆嗦,老子先砍了你。”   护卫队长见过霸道的,却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心里不痛快,但临安出了事,他可真活不成了,他哪里敢再开口刁难,转开脸不看玉玄,当没听见,心里巴不得玉玄赶紧去救人。   玉玄抓过一守门的兵,“赶紧去通知云末,让他们赶紧过来,如果跑慢了,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说完丢开小兵,快步出去。   那小兵吓得脸色惨白,害怕地看了护卫队长一眼,没敢等护卫队长开口,往里急跑。   护卫队长脸黑如锅底,但遇上这种倒霉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小开过来扶了无颜朝着前院去了。   萧越和云末等人已经到了前院,只少了去找如故的玉玄。   人员刚聚齐,门口的小兵急匆匆地跑来,朝坊主行了一礼,找到云末,把玉玄的话传了一遍。   宝藏的事到了这地步,云秀坊已经没有留下价值,云末留下,只是在等如故的消息。   既然如故有了消息,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向坊主告辞,带了容瑾和小开止烨离去。   无颜亲眼看见如故进了另一道门,比谁都好奇另一道门是通向哪里。   听说如故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他被喂了哑药,说不出话,只向坊主扬了扬手,一溜烟地去了。   萧越同样担心如故,但今晚是朔月,如故召唤的是她的那些侍郎,他这时候跟着去太不合适。   加上云秀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人坐镇,只得勉强留了下来。   云秀坊一百多个义员再加护卫足有二百多人,可是剩下的只有二十几人。   死了这么多人,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坊主的脸色不是一般得难看。   这次集合,目的是清点活着人数。   神秘之门开启之前,云秀坊已经紧闭了大门,外头有重兵把守,除了临安府上的那几位公子和无颜没有人出去过。   所以没到场的人就意味着死亡。   叫到‘李然’的时候,没有人回答。   坊主巡视了一眼在场中人,在‘李然’二字的上头写了个‘亡’字。   萧越想着与李然同屋这些天的情分,又想到和他一起在太沙岛上的经历,暗叹了一口气。   **   玉玄出了云秀坊,直接用轻功,飞檐走壁,三跃五跳的就到了如故的住处。   见三顺正端了碟糕准备进屋,“小魔女呢?”   “郡主睡下了。”三顺站住。   玉玄瞥了她一眼,接了她手上的糕,直接推门进屋。   神秘之门出事,死了那么多人,虽然无颜说如故从另一道门跑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总得亲眼看看如故是不是真的活着。   结果进了屋,隔着珠帘,发现如故正趴在床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书。   如故听见门响,以为是三顺进来,也不抬头,叫道:“你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她被骗上太沙岛,走了那么多路,然后和殇王XXOO,再然后就进了神秘之门,那么长时间,一口水一口饭都没能吃上,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这个时辰,也不好找东西吃,只能让三顺送些糕点来垫垫肚子。   玉玄听见如故的声音,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心情不错,随手把芙蓉糕递了给她。   如故接了糕,一口糕,一口苹果,吃得很惬意。   口里塞满了东西,却不忘叫道:“给我捶捶腿,我腿麻。”   在熔洞里,她虽然淡定,但为了保持平衡,不掉进熔潭,身体一直崩着,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路下来,身上肌肉早僵得麻了。   这会儿放松后,浑身上下无处不酸软疼痛。   泡了个热水澡,都没能得到缓解。   玉玄虽然和越皇签了协约,入府做了府上公子,但他终究是水族的小族长,哪有人能使唤他当下人的。   捶人可以,捶腿,可能吗?   玉玄哼了一声,向她瞪去。   如故听见他的声音,惊讶抬头。   她是叫了人去云秀坊叫他们回来,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对上玉玄转黑的脸,如故淡定地继续啃苹果。   玉玄磨着牙,瞪着如故,恨不得把她也一起撕了,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来看她是死是活。   “你怎么不死在神秘之门。”   “阎王说我还有几个不懂事的男人要调教,不肯收我。”   “小魔头,你不要太过分了。”   “吃个苹果消消气?”如故把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他嘴边。   他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床边,说明他是在意她的,起码在意和她之间的协议。   如故大难不死,看见他猴急地跑来见她,特别的开心。   不过她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看见他就想逗他。   玉玄的脑子跟不上如故的变化,看着几乎塞到他嘴里的苹果,一口气卡在喉咙眼上,上不上下不下,脸红了黑,黑了红,变化不定。   对着这么个无赖,气真不知打哪儿出。   外头三顺叫了声,“云公子来了。”   玉玄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推开如故的手,愤然离去。   出了门,也不看等在门口的云末,直冲冲地下了台阶。   一直冲下台阶,发现自己居然不生气了,抬头见无颜靠在门口把玩扇子,见他出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   玉玄脸一沉,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止烨一拍无颜的肩膀,“你就别再给他添堵了。”   无颜指了指自己的嘴,他话都说不出来,能给谁添堵?   现在最堵心的是他才对。   在熔洞里被如故算计了一道,结果白累一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相信,里面两个门都是直接从神秘之门里出来,没有任何秘密。   三顺等云末进了屋,关上房门离开。   无颜立刻飘身上前,往窗户上贴,打算听墙角。   止烨手臂伸来,勾了他的脖子,拖着他下台阶,“容瑾不是说,你得休息,回屋吧。”   放手,放手……   无颜被卡得呼吸困难,用力挣扎,他得去问问那女人看见了什么没有。   止烨无视他的反抗,箍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丢在床上,“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呆着,我很乐意帮你松松骨。”   无颜怨念地看了止烨好一阵,滚倒下去,脸朝里背朝外地睡下。   止烨松了口气,和衣躺倒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无颜听不见身后动静,转身过来,于黑暗中看向地上的止烨,眉心慢慢地拧紧。   云末站在门口,隔着珠帘,静静地看着安静地坐在床上的如故,没有立刻上前。   如故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紧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云末才慢慢上前,在床边坐下,凝看着她少血色的面庞,抬手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   如故下意识地避开。   虽然她在海底的时候,是为了活命才和小郎做那事。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终究是做过了。   而面前的男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小郎的另一个身份,她实在没办法在和他做过那种事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把他当成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相处。   云末感觉到她的抵触,手在空中略僵了一下,垂了下来,“你还好吗?”   如故轻点了点头,“云末……”   云末从她手里拿过她不想再啃的苹果,“睡吧。”   “云末,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看见,里面没有宝藏,你信吗?”如故取出两片三生石碎片,“只找这个。”   她进了那红色光团,里面只是一个极小的空间,像一个山坳的死角,又像一个枯井。   里面除了这两片三生石碎片,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门户可以出来。   好在今晚是朔月,她的魂魄可以进入三生镯,然后肉丸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在头顶上方打开了一出口,那出口离她足有数十丈高,石壁又光滑得不能攀爬,估计只有未必知能有出去的能耐。   没想到肉丸子把她的身体挪进三生石,然后它自己带着三生镯爬了出去。   出到外面,她才发现,那一口枯井。   肉丸子说,这井口上加了封印,把三生石的灵力与外界隔绝,只有云秀坊的神秘之门那里有灵力可以隐隐透出来。   所以没有会想到,三生石碎片会藏在云秀坊外面的枯井里。   朔月是她的夺命夜,却也成了她的救命夜。   如果不是这样,她估计现在还呆在那个小空间里。   云末的唇突然贴上她的唇,他的唇微微地凉。   如故怔住,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完全忘了避开。   他轻贴着她的唇,没有任何动作,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慢慢地退了开去,掌心的血印也随之消失,“我信。”   石海村是当年灵兽九灵失踪之地。   神秘宝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是鬼殿寻找九灵之子的圈套。   三生石碎片是很有灵力的东西,鬼殿的人把三生石埋在这里,让那些可以探测到灵力的人相信这里有宝藏。   误导各国国君,不断地派人前来寻找宝藏。   而九灵之子也会因此被吸引前来。   只要九灵之子一出现,他们就可以立刻捕捉。   他们为了寻找兽灵,不惜残害生灵。   被他们夺城屠杀百姓。   这些年死在他们刀口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他们一天不放弃寻找兽灵,天下百姓一天不生活在斩刀之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悬在脖子上的斩刀就会落下。   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以后,就将计就将,让对方彻底死了寻找九灵之子的心思。   于是寻宝活动,也就成了他和鬼殿之间的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按照他们事先设计好的,无颜进入那道暗门。   无颜不是灵兽,打不开封印,鬼殿的人自然也就死了这心。   不过他们不会舍弃三生石碎片,所以一定会开启封印取石。   打开封印,无颜就能脱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鬼殿的人动手时,他们就截杀鬼殿的人。   今晚的每一步都在按他们的计划进行。   不过变化的是,进入枯井的是如故,而不是无颜。   更重要的是,如故居然自己打了封印。   能打开封印的只有灵兽。   所以结果就变成了,这里同样有灵兽出现,只是目标变了。   这样的结果,云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得知如故和无颜分开,又遇上地龙翻身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   即便是他在如故体内种下了噬心盅,他仍然不能完全放心。   毕竟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包括噬心盅。   现在看见她平安地在这里,他心安了。   至于那个猫抓老鼠的游戏,不重要。   虽然这是他不该有的情愫,但他仍然不舍得,也不愿意就此放手。   他要做的事,可以有很多方式去完成,但她只有一个,失去了,可能就永远失去。   “你真的相信?”如故审视着他的眼睛。   他们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来寻找这个宝藏,结果什么也没有,如果换成她,她也未必会相信。   “是。”他深看着她的眼,他眼底一片清明。   如故看着他的眼,最终相信了他的话。   “无颜呢?”   玉玄能有精神来跟她斗嘴,她就知道无颜一定没事,但她仍然需再确认一下。   “他被容瑾喂哑药,暂时不能说话,这会儿应该在止烨房里休息。”   “为什么要喂他哑药?”   “容瑾嫌他吵。”   “……”   如故在幸灾乐祸的同时决定,以后见着容瑾,主动绕道。   “那云秀坊的事……”如故进云秀坊,就是为了这两片三生石碎片,她要的东西到手了。   “这里已经没有事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云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故感激云末为她做的一切,但她总觉得仿佛一切都在云末的掌控之中,就好像每一个环节,他都知道。   “如果我说这只是鬼殿的人设下一个圈套,你信吗?”既然是圈套,自然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嗯。”   “你明知道是圈套,还要来?”   “就算我不来,别人也会来。”   “那你来做什么?”别人来不来,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除非他另有所图。   “看热闹。”如果计划没有提前了,能找到可以替代他们的人布阵,他们几个完全可以活捉几个鬼殿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可惜三年的筹谋终究比不过眨眼间的变化,他们被困在阵势上,只能将对方截杀,而不能活捉。   “你当我白痴?”如故撇脸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之前还真以为他是处处为她的安危着想,可结果他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让她往里钻。   如故做了几个深呼吸,免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活活噎死。   她是被欲望冲昏了头吗?   怎么就忘了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一个。   云末笑了,如果她不抓狂,就不是如故了。   “生气了?”   “你被人当猴子玩,你生气不?”   “你不是得了三生石吗?而且,现在李然的名字一定上了死亡名单,没有人知道如故就是李然,更没有人知道这两片三生石碎片到了你手中。郡主,你说这一趟,值,还是不值?”   这世上收集三生石碎片的人,不止如故一个。   这些年,鬼殿的人一直在收集三生石碎片,这次放了两个碎片在这里,已经是下了重本。   如果他们知道三生石被谁得去,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弄回去。   最关键的是,如故是自己弄去封印从古井里出来,那么鬼殿的人一定会认为是灵兽取走了碎片。   因为除了灵兽,打不开他们做下的封印。   灵兽是鬼殿一心想要的,既然有了‘灵兽’的消息,那么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这个‘灵兽’。   如故是以李然的身份进入神秘之门。   这次神秘之门开启,死亡的人有二百多人,这二百多人来自五湖四海,李然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鬼殿的人按照死亡名单上的人来查找取走碎片的灵兽,难如登天。   就算顺着李然这个人名,去到那边远小国,也找不到云秀坊里的灵兽‘李然’。   鬼殿心怀鬼胎,和云末斗了三年,鬼殿偷鸡不成,反赊把米,而云末也没能达到目的,不过倒也因此迷惑鬼殿,把鬼殿的注意力转向别处,不再紧盯着他们这一帮人,也算小有收获。   真正得利的却是如故。   如故虽然不知道云末肚子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但三生石碎片却实到手了。   而且听云末的口气,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她得了三生石。   这一趟,虽然惊险,但收获却让她极为满意。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为了逃命,进三生镯,匆匆进匆匆出,没机会见到影子。   一个月只能有一次见影子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云末静看了如故一会儿,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她和他殇王的身份刚经历过那场缠绵,即便她只是为了活命,对他仍会排斥。   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背转身,面朝里躺下,这样不同寻常的一夜,熬干了她所有体力,确实累得不行,有他们在身边,朔月已经不用担心,心一放宽,闭上眼就沉沉地睡去。   云末为她掖好被角,放轻脚步,悄然退出。   拉开房门,看向抱着手臂,懒洋洋斜靠在门外石柱上的止烨,四目相对,均是无言。   **   第二天清晨,如故睡得正香,蓦地听见‘啪’地一声碎响,她以为是丫头摔了茶杯,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三顺匆匆跑进来,神色慌乱,“郡……郡主,玉玄公子和小开公子吵起来了。”   “吵就吵呗。”如故用被子蒙了头,继续睡,他们吵架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郡主才得来的翡翠如意给砸了。”三顺刚才看见翡翠如意落地,唬得脸都白了。   如故想起,刚才听见一声摔破东西的脆响,照三顺的说法,难道是那支值千金的翡翠如意?   脸色变了一下,突然又传来‘哐当’一声。   如故的心脏颤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估计是汉白玉观世音,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开公子正抓了汉白玉观世音在手上。”三顺怯生生地偷看如故。   如故眼角抽了一下,接着听见又是‘啪’的一声,嘴角微微一抖,“这又是什么?”   “琉璃夜壶,玉公子见小开公子拿了汉白玉观音,就拿了那玩意在手上。”   如故膝盖一软,没了三千金。   外头又是一声响。   如故再顾不得只穿了件中衣,也顾不上脸没洗头没梳,披头散发地拔腿就跑。   迈进客厅就看见一步的碎片。   如故脑门子发晕,摸摸只剩下半边脸的汉白玉观音,又摸摸半截琉璃夜壶嘴。   再摸,如故肉都痛了,“我的独窑唐三采……值三千金……”   六千金,她的炼丹能升半级了。   这些可是她丢尽了脸,才得来的安抚金啊。   抬头,看向扛着一手扛着大刀,一手抓着个血玉花瓶,站在梁上的玉玄。   血玉花瓶,初算也得值四千金。   如故只觉得两腿发软。   放软了声音,“玉美人,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好好说,啊?”   如故生怕大声一点,把他吓得手一滑,那血玉花瓶就掉下来了。   玉玄不见她还好,见了她脸色就是一黑。   如故赶紧低头,不敢再看他,免得把他刺激到了,直接把血玉花瓶照着她脑门砸了下来。   转头,恰好看见小开正顺手拿起身边的夜光杯。   照书记说,这东西少说也得五千金。   如故心尖都在抽,小心地上前护着,“宝贝,你身子骨弱,这玩意重,别拿着,小心砸脚。”   “谁是你的宝贝,谁身子骨弱?”小开啐了她一口,直接把把手里的夜光杯往玉玄丢去。   如故眼疾手快,跳起身,把东西接住,夜光杯安好无恙,长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完,听头顶玉玄骂道:“我让你,你还来劲了?”举起血玉花瓶。   如故吓得魂飞魄散,“别丢,别丢。”   如故的脑袋拦着了小开,花瓶下来砸不到小开,只会砸到如故。   玉玄停下,往旁边挪了挪,重新找方位,血玉花瓶,在他手上晃啊晃。   如故看得眼睛都酸了,“玉美人,小玉,上头风大,别吹凉了头,快下来吧。”   玉玄嫌如故碍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如故看了眼他一只手举着的血玉花瓶,快急哭了,“我叫你心肝,行吗?”   玉美人?   小玉?   心肝?   玉玄凤眼里即时喷了火,血玉花瓶砸了下来,不是砸小开,而是砸进她怀里。   血玉花瓶和夜光杯一碰,瓶碎杯裂。   九千金没了。   如故牙根直抽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怀里碎片往地上一摔,“你们这是要干嘛?”   老虎不发威,当病猫。   可惜她这纸老虎发威,没人理她。   小开转身抓了个宋白玉盘在手上,向玉玄飞去,玉玄华丽地一个旋身避开,宋白玉盘砸在梁柱上四分五裂。   玉玄不甘示弱地跳下来,捞了描金彩镂空六方瓶在手上,向小开丢去。   小开看着身子骨单薄,身手半点不含糊,头一偏,描金彩镂空六方瓶从他耳边飞过,砸上花格架上最后一个翠缠枝莲纹盖碗。   两样宝贝一起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如故肉痛,心痛,脑门痛。   “我靠,你们要打出去打,打死一个,世上少一个祸害,干嘛砸我的东西?”   “女人,不要说脏话。”屋角传懒洋洋的一个声音。   如故这才看见止烨双手抱着脑袋,伸着一双长腿,坐在角落太师爷上看热闹。   如故咬牙切齿,热闹看得挺欢哈?   扫了眼地上各种碎片。   脏话怎么了?   她操人的心都有。   深吸了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   东西没了,这账得算。   看热闹的止烨,先不理。   一只手揪了玉玄,一只手攥住小开的衣袖。   先扭头瞪向玉玄,“琉璃夜壶一千金,血玉花瓶四千金,描金彩镂空六方瓶二千金,翠缠枝莲纹盖碗六千金,一共一亿三千金,给钱。”   接着扭头向小开,“翡翠如意一千金,汉白玉观音三千金,夜光杯五千金,宋白玉盘一千金,一共亿,给钱。”   玉玄用力往后一挣,脸黑如锅底,“滚,别碰老子,要不然别怪老子刀下不留人。”   如故气黑了脸,砸了她的东西,还有理了?   拿了头往他身上顶,“你杀,你杀,杀啊,姑奶奶死了,也不用再受你们的这些鸟气。”   她耍泼,玉玄反而不知所措,用力摔开她的手,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亿三千金啊。   如故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抓回来,不给钱就把他奸上千百遍。   嗷,她奸不了他。   飞了一亿三千金,不能再飞了另一个一亿金。   “还我一亿金,如果不还的话,你那一亿五千金,我也不还了。”攥着小开不放,一副你不给钱,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架式。   “放手。”小开嫌恶地看着被如故攥着的衣袖,像看一坨屎。   嫌脏?   如故把手心上的汗全往他身上抹。   恶心死你。   小开打了个干呕,丢了一样东西出来,“拿去,这玩意花十亿金都买不到。”   十亿金?   如故立刻扭头看去。   地上躺着块灰不溜秋的牌子,怎么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   “什么破玩意,也敢拿出来骗人。”如故抹完手,又把头蹭了过去,在他胸口上擦额头上的汗,反正没碰到他的肌肤,蹭不死他。   小开惨白了脸,手捂了嘴,强忍不让自己吐出来。   “是钱家小拍卖场的通行牌,你当我稀罕给你。”   小开挣扎着去拾地上的牌子,他巴不得她不要。   如故突然用力把小开往旁边一推,把那块牌子抢到手上,望着那毫不起眼的牌子,两眼放了光。   她进了几次拍卖场,当然听说过钱家的小拍卖场。   同样也知道,只有钱家小拍卖场才能有更大的机率弄到高阶的药引。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神秘又权威的拍卖场的通行牌,居然会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该不会是假的吧?”   如故那一推之力极大,小开后背撞在花格架的棱角上,痛得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顾不上后背的痛,扯着衣袖闻了闻,又牵起胸前衣襟闻了闻。   如故的汗液并不臭,还有淡淡的幽香。   但他替意识得就觉得恶心。   见如故怀疑那牌子,哼了一声,伸手要去抢她手中牌子。   “不相信就还我。”这么宝贝的东西,他才不想给她。   如故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到手的东西,怎么能再还他?   “如果是真的,这些钱就不要你还了。”   “一言为定。”小开冷着脸起身,后背痛得一抽抽,恨不得一脚把脚边的如故踹开。   瞟了一眼被她的手抹过的袖子,又看看还留了几点她的汗迹的胸口,小脸铁青,一跺脚快步离去。   再不尽快回房好好洗个澡,他恐怕会三天吃不下饭。   出了门口,见云末静立在门边,嘴角噙着三分笑。   看样子,屋里的那场闹剧,他看得看欢乐。   小开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停了下来,“愿赌服输,小拍卖场的通行牌给她了,我们两不相欠。”   如故在屋里听见小开的话,怔了一下,看向手中牌子。   又看向止烨,“真是小拍卖场的通行牌?”   “是真的。”止烨扬眉。   “小开和别人打赌,输了给我这个?”   “嗯。”   “小开输了?”   “好像是。”止烨干咳了一声。   “靠,小开你这个奸商,还我一亿金。”如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拿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抵了她一亿金,太奸诈了。   “你给我站住。”如故爬起来往门口追。   止烨横了只手臂过来,勾了如故的脖子,把如故勾了过去,“别追了,你算不过他的。”   “一亿金啊,我就白让他诈骗了不成?”   止烨轻咳了一声,“其实也算不上诈骗。”   “怎么算不上了?”   “是你自己说这牌子如果是真的,那一亿就不用他给了。那钱等于是你送给他的。”   如故悔得搔肠子,眼角睨向止烨,“该不会是你们串通起来诳我的吧?”   “我诳你做什么?”   “他赌输了,要给这牌子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砸了我的古董,让我也不快活。”   “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会说这么一句?”   “我不就随口一说吗?”如故泄了气,看着一地的古董碎片,肉痛,“他们抽了什么疯啊,跑到我这里来打架?”   止烨丢了本书给如故。   如故莫名其妙,翻开来。   又是春宫,还是BL。   不过是几根粗略的线条,跟现代的那些高H漫画相比,实在没什么看头。   如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无颜一个德性,手上就不能有点正经东西?”   “你看仔细些。”止烨往人脸上指了指。   “这破玩意有什么好看?”如故以前查H扫H,什么没见过,谁还稀罕看这些只有个大体姿式,只能算是婚前性教育课本的玩意。   虽然不稀罕看,但仍照着他的话,又看了一眼。   看清了画册上的人物,怔了一下,把那书飞快地翻了过去。   线条虽然简单,但相貌却栩栩如生,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玉玄,李然,还有……萧越……   如故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玩意?”往旁边文字看去,这一看,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书上说玉玄和同屋的李然有一腿。”   “……”如故缩了缩脖子。   止烨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玩意笑意。   “然后说,玉玄的身份,是不能跟人搞暧昧的,于是玉玄为了掩饰和李然的暧昧关系,故意和萧越亲近,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抱在了一块。玉玄看见了这书,气得想杀人。偏偏小开不知死活地开了句玩笑,说正好你知道了玉玄有男男之好,以后都不会乱碰玉玄了。玉玄恼了,结果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如故心疼一下,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的古董何其无辜。   玉玄和萧越抱成一堆的事,如故是亲眼看见的。   但充其量也只能是那两人的睡相不好,被这些人胡乱一弄,就成了这下流龌龊的事情。   “这是哪来的?”如故扬了扬手里的春宫。   “佛曰,不可说。”   “止烨,你就吹吧,照我看啊,这东西就是你搞出来的。”如故拿着春宫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   能想出这些龌龊事的,只有无颜,而且无颜没事就趴在窗户上,关注着二号房的动静。   最清楚他们房间的事的人,除了无颜,还能有谁?   止烨和无颜的关系才是说不清道不明,没准他们才真的是有一腿。   还佛曰,不可说。   当她是猪啊?   “你以为他不想撕啊?这是罪证,如果不是我抢的快,这玩意早被他扯成碎片了。”止烨伸手护着头,由着她打。   “罪你的个头……”如故拿着春宫接着砸他。   不对……   无颜趴在他自个的窗口上,不可能看见他们屋里睡觉时候的情景。   玉玄和萧越都不是嘴碎的人。   绝不可能把他们抱成一堆的丑事往外捅。   那么,那件事只有玉玄,萧越和她三个人知道。   无颜也不可能知道。   有问题。   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把他们三个人在房里的事泄漏出去过。   这些天,她也没在别处睡过觉,所以连说梦话的可能性都灭了。   如果玉玄和萧越没有说漏嘴的话。   就只剩下一个结果,那房间有问题。   “喂丫头,你在想什么?”   如故突然沉默了,止烨立刻感觉到如故想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这时,无颜亮晃晃,明艳艳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题外话------   加更好几天,累死了,姑娘们爽了吧?不过我得缓缓了,姑娘们不用辛苦的等更了,爱你们。   感谢:   心翼梦浮鲜花5朵   冥唯钻石5颗   珂憬打赏1000点   lilyjessica鲜花50朵   流浪猫猫2014钻石10+5颗鲜花5+10朵,打赏388   秋水碧落鲜花3朵   一笑书钻石3颗   珂憬打赏5000点,鲜花50朵,   安达宝贝0624鲜花5朵   凤练鲜花1朵   流裳绿枫鲜花10朵   gantingting钻石6颗,鲜花28,打赏500   苑雅打赏300   ☆、111 当老子好欺负?   无颜的手里捏了把不知哪儿弄来的一把紫绸折扇。   他扫了眼一地的碎片,“已经打完了?我还是来迟了?”一脸惋惜。   止烨撇了撇嘴角。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无颜小心地绕开地上碎片,挤到如故和无颜中间,一把抢了如故手里的春宫。   幸手一翻,看清里面人物的脸容,立刻凑到面前,使劲地看,“我的娘啊,这是哪个神画的手笔?”   无颜翻到萧越和玉玄抱成一堆,而李然一个人滚在门口的那页,眉开眼笑。   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睨了如故一眼。   如故瞪了回去,看来容瑾的哑药的份量下的太轻。   无颜嘻嘻一笑,接着后翻,后面就乱七八糟了,连3P都出来了。   李然被玉玄按在地上,脸色绯红,含嗔带媚。   萧越一手按住玉玄的小腰,一手握着那玩意,往里送。   玉玄回头,怒目而视,萧越不甘示弱地回瞪。   三人的神态逼真。   无颜视线落在画中玉玄的手上,玉玄的手抓住李然的那玩意,无颜‘噗’地一声喷了,眼角斜向如故。   如故一把把画册抢了回来,“无颜,这是你搞出来的吧?”   她可没忘记无颜嫌书店掌柜卖的H书H的不彻底的事。   自然而然地把无颜列为第一嫌疑人。   无颜还没看完,正看到关键时候,被如故抢了,有些心痒,伸手又去如故手里拿,“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搞这玩意啊。”   拿萧越和玉玄来当模特画春宫。   还是这么下作的场面,被人逮住,十个脑袋得砍下来。   “真不是你?”如故把书卷捏在手里。   画里的李然赤条条的,被画成男人身体,但那张脸,怎么也是她易容出来的。   看李然等于看她。   这玩意怎么能拿给别人看玩意淫?   “真不是我。”无颜立刻摇头,坚决否认,“再给我看看,还没看完。”   无颜紧盯着无颜的眼睛,这人虽然自恋,无聊,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如故真没发现他说过谎。   “去那里看。”如故指了指屋角,那里有一个大黄铜花瓶,打磨得秀亮,可以和镜子有得一拼。   无颜扭头过去,看了一眼,除了那个大花瓶,什么也没看见,迷惑,“为什么?”   “你把衣服脱了,站在花瓶前,摆几个姿式,保证比这书里的更好看,更香艳。”   论风骚,无颜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站在第一的位置上。   无颜这才反应过来,如故在打趣他,向如故抛了个媚眼,“你可真坏,想看人家,就明说嘛。我今天又看见了一个新招式,要不我们到里面试一试?”   如故打了个寒战,止烨起了一身的鸡皮。   止烨抓着无颜的脖子,把他提起,放到自己另一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隔在他和如故的中间。   “你想我丢你出去?”   无颜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紫雕扇子,挑起止烨的下巴,“你以前不是这么对人家的。”   止烨推开脸上扇子,无语地嗤了一声,懒得理他。   如故恶寒,“你们以前该不会真有那啥……吧?”   无颜从止烨身边探出被扇子遮了半边的脸,单眼一眨,眼角媚意自成,“不要这么直白嘛,人家会害羞的。”   如故手里的画册‘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止烨眼角跳了一下,直接把无颜抓起,从窗口丢了出去。   转眼功夫,无颜又一摇一摆地摇着扇子转了回来,一路上嫌地上的碎片扎脚,“把画这个的画师介绍给我,有这功底,把我想的那几个式画出来,绝对是珍本,一千金一本都能有人抢着要。”   “你满脑子除了什么式,还有什么?”如故鄙视他。   “我脑子里的东西多去了,随便一点都能让人受用无穷。”无颜诱惑地舔了下性感的唇,“想不想要,免费送你些。”   “就你那满脑子的下作玩意,别恶心死我。”如故打了个寒战。   “不要可就亏大了哦,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无颜隔着止烨,伸手过来挑如故的下巴。   “她不要,我要。”止烨抓住无颜的手。   如故哆嗦了一下。   “给谁也不能给你这么个有去无回的白眼狼。”无颜白了他一眼,“除非你告诉我这画册是哪儿来的?”   如果已经知道是谁画的,止烨不可能还让这本画册留着。   “昨天我看见一帮义童在后院升火烤红薯,其中一个义童拿了这东西出来,想撕了升火。我让他给我了,问他哪来的,他说是拾柴火时拾到的。”   “你不是不说,佛曰不可说吗?”如故怒了。   “佛现在心情好,说可以说。”止烨吊儿郎当。   如故瞪着他,突然扑上前,按住他,一口向他胳膊上咬下去。   她忍他很久了。   止烨惨叫,“丫头你是狗变的吗?”   无颜用扇子遮了半只眼,另一只眼照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如故狠狠地咬了他两口,才解气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下回,可就不是这么轻轻咬几下了。”   止烨突然抓住无颜的扇子边沿,略提高来,扣在无颜的脸上,把他的视线完全遮去。   另一只手极快地按住如故的后脑,低头向她唇上覆下,凶狠地啃了两口,在无颜把扇子从脸上弄开的同时,放开如故。   无颜揉着被扇子撞痛的鼻子,看看止烨,又看看如故,视线很快落在如故泛红的唇上,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止烨。   止烨眼里噙着玩味的笑意,回看了无颜一眼,像没事一样。   无颜眼里的笑,渐渐淡去。   止烨有事瞒他。   但只是一瞬,又勾唇一笑,“这件事,我来查,怎么样?”   “不行。”   “不行。”   如故和止烨异口同声。   “为什么?”无颜看向止烨。   如故心里同样迷惑。   她不让无颜插手,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未必知’陷害。   止烨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又为什么不让无颜查?   止烨手握了拳头,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我想玉玄不会喜欢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是让他自己查,比较好。”   这理由说得过去,而且也是如故希望的。   “也好。”无颜扇子轻敲掌心,淡瞟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开。   那一眼,如故隐约有些不安。   止烨浓眉微蹙,追了出去,出了门,拦住无颜的去路,睨了屋里一眼,确认如故没有跟出来,才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插手。”   “好。”无颜笑着爽快答应,从他身边绕过去,接着走自己的路。   止烨望着无颜,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味道,“无颜。”   无颜回头,脸上是平时的含笑模样,“怎么?”   “没什么。”止烨慢慢吸了口气,有些话不能说,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   无颜笑了一下,不再停留地离开。   止烨一直看着无颜的身影消失,才暗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三顺正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动,看见止烨,忙迎了上来,看见止烨,欲言又止。   “那丫头呢?”   “郡主出去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三顺摇头,她正在为这件事犯愁。   虽然传说石海村里灵气足,一般邪魔不敢靠近,但终究只是传说,到底是不是这样,没有人知道。   而朔月没过,如果如故身边没有公子们相伴,万一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法。   “我去找她。”止烨快步离开。   如故仍用易容水易了容,换过男装,从窗子爬了出去,径直回了云秀坊。   神秘之门已经打开,却没有找到宝藏,又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剩下的走的走散的散,昨日还热闹如集市的云秀坊冷清得难见人影。   如故没有立刻去找坊主,而是绕着人字院的那排房子,慢慢地转。   墙上没有可以窥视的小孔,窗户也绝对是好的,没有被人捅破过。   现在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房顶。   如故抬头,却见玉玄正从房顶上站起来。   玉玄看见她,脸立刻垮了下来。   如故当没看见他的脸色。   “上面有没有可以窥视的地方?”   玉玄扭头,当没听见,直接众房顶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如故扁嘴,受害的又不只他玉玄一个人。   再说,他本来就和萧越抱成了一堆,被人画成那样,也情有可原,最无辜的就是她了,她根本连他们的脚趾头都没碰一下,还被画来被他爆了菊花。   最该气愤,最该委屈的是应该是她才是。   但玉玄不理她,她也不能强迫玉玄,只得找人去借了把木梯子,自己爬到房顶上蹲了半天。   房顶上也没有能窥视的地方。   萧越和玉玄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听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除非对方的轻功远在他们之上,否则不可能趴在房顶上窥视而不被他们发现。   如故爬下房顶,见玉玄一声不哼地坐在廊下生闷气。   蹭了过去,两个爪子发痒,直想往他身上搭。   昨晚虽然借小郎的身体采阴补阳,得了不少阳气,但终究是朔月,比平时阴冷不少,真想摸摸他,抱抱他,多蹭点阳气,暖和暖和。   “玉玄公子,那个啥,其实我也是无辜的……”   无辜?   玉玄瞪着她,眼睛都要喷了火。   她就是一个祸精,走到哪儿,哪儿没好事。   跟来了石海村,乖乖在外头呆着也就算了,却整成这副鬼样子来跟他挤一个屋。   现在害他被人编排成断袖,还画成那种下流的东西。   偏偏,他还不能揭穿她是女儿身,硬生生地顶着个断袖的污名,被人耻笑。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杀人的心都有,她还无辜?   玉玄又气又委屈。   他委屈,如故同样委屈,谁让他跟萧越抱一堆呢?   “那个……能趴在房顶上,不被你和萧越发现的人,你能想到几个?”   “三两个。”玉玄恼归恼,但他更想把画那破玩意的人揪出来,所以不拒绝回答如故的问话。   “哪三两个?”   “未必知,殇王,止烨。”   “没别人了?”   玉玄哼了一声,把回答省了。   殇王,止烨,如故可以排除,至于未必知……   “会不会是未必知?”   “你有点脑子,行不?”玉玄开口就骂,“他敢做这事,谁还找他做买卖?”   “万一是有人花大价钱让他画的呢?”   玉玄丢给她一个大白眼,起身摔门进屋,他脑子进了水才会跟这头猪讨论案子。   “就这么信得过未必知的人品啊?”如故望了一回天。   忽地看见一道光晕在房顶天窗上闪过。   如故顺着光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顶上有一面镜子。   那镜子是用来测长星位置的。   如故想到他们屋里用来穿衣的镜子。   灵光一闪。   搬了梯子爬上镜子对面的树,从对面镜子里看见玉玄正趴在墙上捶墙。   如故脸都绿了,爬下树,先不管那春宫是谁画的,就凭这个,坊主也得给她一个说法。   神秘之门虽然破解,但云秀坊属于国联,在国联还没有解散云秀散之前,坊主都得老老实实地镇守云秀坊。   如故很顺利找到坊主。   坊主看见易容成李然的如故眼睛都直了,“你没死?”   “当然没死。”   “既然没死,昨晚云了哪里?点名为什么不到?”坊主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怎么还可能活下来。   “昨晚洞里太热,加上出了那趟海,实在累得吃不消,就提前出来回房休息,睡得太死,不知道坊主点名的事。”   昨晚乱了一晚上,坊主也没一间房一间房的查过,自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回了房间,“义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什么还不走?”   如故道:“本来是要走的,不过遇上临安郡主,让我为她办点事。”   “什么事?”坊主心里一紧。   如故取出那本春宫,递了过去。   坊主迷惑,接过一看,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意思?”   如故冷哼了一声,“临安郡主让我向坊主讨一个说法,而是这事涉及到在下的名誉,也得坊主给个交待。”   这本春宫画得极为细致,连摆设的花纹都一丝不差,一看就知道是在人字院二号房里的。   只有云秀坊里的人才有可能画得出这么细致的画册。   不管这画册里的事情是真是假,这东西都绝不能画的。   云秀坊出了这样的事,萧越和临安郡主追究下来,身为坊主,就不可能没有责任了。   一件事还没摆平,又来一件,坊主一个头三个大,“这件事,老夫真不知道。”   “坊主的意思是,不知情,这件事坊主就不管了?”   “老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请问,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云秀坊的义童捡到的,被止烨公子看见,讨了去交给郡主。”   坊主一脑门的冷汗,“可否让郡主给老夫几天时间,老夫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了,给郡主和你一个交待。”   “郡主不想这件事,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那郡主的意思是……”   “坊主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云秀坊的那些镜子由谁布置的?”   “许大智。”   “他现在在哪里?”   “就住在坊里。”   “请坊主把许大智找来。”   除了布置那些铜镜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在一些时间段,可以通过光线折射窥视各房间的情形。   萧越和玉玄的名誉在云秀坊受损,事情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后患无穷,急得不住搓手,只盼快些提了许大智来,把事情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   哪知下人回来,说找不到许大智,听同房的下人说,看见他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跑路了。   如故冷笑。   坊主额头冷汗涔涔,“石海村只能进不能出,他就算逃出了云秀坊,也离不开石海村,老夫这就派人去找。”   神秘之门已经开启,云秀坊很快解体,失去国联的保护,如果得罪北朝太子和临安郡主以及她府上的那几位,他们任意一个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起高家父子,现在还胆战心惊,现在云秀坊又出现在了这种事,他几乎看见了自己一家大小的脑袋从断头台上滚开,吓得脸色惨白,后背冷汗涔涔。   要想保全性命,就不能入过损坏他们名誉的人。   如故冷笑了一声,没有让坊主插手的意思,转身离开。   **   许大智朝村后的林子急奔,后山树林里停着两辆马车。   许大智看见马车,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落了下来,跑快几步,到了马车前才停下。   车厢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东西呢?”   “你把解药给我,并且送我和我娘我妹妹离开石海村,我就把东西给你。”   “没有人可以和我谈条件。”   “如果不给我解药,不送我们出石海村,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想要的。”   车夫突然跳下车,一脚把许大智踹翻在地,顺手夺了他手中包裹,手一抖,包裹里的东西全部被倒在地上。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一些碎银子,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敢耍我,找死。”车里人冷哼了一声。   “东西在我脑子里,随时可以画出来,但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同样什么也得不到。”   许大智的画册落在了止烨手上,等于落在了临安手上。   他如果留在云秀坊,同样是死路一条。   横竖是死,倒不如赌一把。   赌输了同样是个死,不亏什么。   赌赢了就能活命。   “好,我答应你。”   女子没有犹豫,得到了东西,杀死许大智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引起许大智的怀疑。   “我已经画好了一本,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收着,我每个月会和他联系一次,如果他得不到我的消息,或者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就会把东西交给萧越太子和临安小姐,并且告诉他们,这东西是谁要我画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小姐如果不相信,只需等三个月,就可以知道结果。”   “你在威胁我?”   “小的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他们逼他服下毒药,强迫他那样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如果不这样做,相信前脚把那春宫重画了遍,后脚就能变成一具尸体。   他不能不防。   车里人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萧越和玉玄真的抱在一起了?”   “人言可畏,其实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同。”   萧越和玉玄都是血性男儿。   如果没有的事,光是谣言,他们可以一口否认。   但如果是真的,如果让他们以天下百姓和家人的性命来做发誓,他们说不出口。   她要的是这个。   如果只是要一个谣言,她何必花这么多心思,直接让人造谣就行。   许大智哪有她这么多弯弯肠子,为了活命,只得道:“我看见的确实是抱在了一起。”   “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你,不过你交出东西以后,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我要你死无葬身这地,不光你要死,你娘,你妹妹都得死。”   “小姐放心,只要你得到了该得到的,绝对会有多远走多远,绝不会再出现在小姐眼皮底下。”   “一言为定,上后面那辆车。”   许大智刚想走向后面一辆马车,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冷哼,许大智脸色变了一下,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刀光闪过,只听‘哐’地一声巨响,面前车厢硬生生地被人劈开,露出车里花容月貌的一张脸。   车夫和护卫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跳下马车,把玉玄团团围住。   玉玄不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收了大刀,扛在肩膀上,一张俏脸黑如锅底。   “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接着树后绕出两个人,小开和容瑾。   小开往车上瞥了一眼,“原来是高家大小姐。”   女子是高远升的长女高月柔。   高月柔与梁国三皇子订下婚事,还有三个月就将嫁到梁国。   不料父亲和兄长竟出了这件事,如果她不把父亲和哥哥弄出来,她只能等着梁国退婚。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有人给她献了一计。   虽然是个毒计,但如果办成了,确实可以用来要挟萧越和临安,放过父亲和哥哥。   冷不丁被人抓了个正着,吓得花容失色,见是如故府上的几个公子,脸顿时板了起来,冷瞪向许大智。   “你居然出卖我。”   许大智面如死灰,拼命摇头,“我没有。”   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想到竟被玉玄跟到了这里。   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高月柔心里七上八下,事情败露,涉及到萧越和临安府的人,闹起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顾不得追究被玉玄一刀劈了马车,冷哼了一声,“走。”   “想走,没门。”玉玄扛着刀,一脚踹在车辕上,马受不住车,向一边倒下,连带着整辆马车翻向一边。   车里高月柔被抛出马车,摔倒在地。   高月柔勃然大怒,“玉玄,你不过是临安府上的一个小小侍郎,敢这样对我,是想死吗?”   她是梁国的三皇子的准王妃,不给她脸,就是不给梁国的脸。   玉玄哼了一声,一脚蹬在高月柔身边的车辕上,把刚要爬起来的高月柔又吓得摔回地上。   “恶妇,你当我水族的人好欺负?”   水族管的是官运,包括盐运。   虽然掌管官运,绝不能拿物资运输来要挟朝廷。   但天灾人祸,不可以避免,   万一哪批盐或者粮食在路上出上点事,耽搁上个把月,那地方就会出大乱子。   轻的物价乱涨,重的因为缺粮发生暴乱。   这样的事,在水族没有掌管官运之前,不时的发生。   直到水族接管下所有官运,延误的事不能说没有,但如果遇上重要的物资出事。   比如粮食和盐之类的,水族都能让钱家开仓应急,暂时顶上,把可能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不管水族做的再好,垄断官运,终究是各皇家心里的刺。   怕水族权势太大,威胁到朝廷。   也有皇家仿照水族的做法,另外扶持皇亲贵族插手官运,想等时机成熟取代水族,拿回官运权。   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水族直接把那一块的官运放手。   太平的时候,他们不眼红,也不搞事。   但遇上天灾人祸,或者流寇掠货,货运出问题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伸手相助。   有水族的方法在前,那些官家自以为可以照着水族的方式处理。   结果真出现大祸事的时候,除了钱家,没有人愿意和拿得出这么多物资来支撑救助,支撑到下一批的货物运到。   但钱家除了水族的面子,谁的面子也不给。   出了事,就是官家上门去求,钱家就两个字,“没有。”   顶多能讨到几石米,一袋子盐。   以钱家的说法,这些算是送给官爷跑一趟的辛苦费。   钱家是天下第一商,就算朝廷,也不敢跟他们硬来。   如果钱家在商业上做点手脚,能直接导致通货膨胀,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私人,就更不敢动钱家了。   要不然引起钱家报复,你一钱银子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能给你翻到一百两银子去。   不但在本地这样,去了别处,也是一样。   钱家要搞你,你脸上就像打了烙印,走到哪儿都躲不掉。   人活着,无论吃用,哪里离得开买卖?   你再有钱,也能把你整得穷困潦倒。   就算你是为了朝廷和钱家结怨,朝廷也不会为你出面强压钱家,帮你摆平‘私人恩怨’。   所以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含着。   水族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黑白通吃。   黑白两道看见是水族的船,都得给几分面子。   但皇家的人不同,流寇大多是恨皇家的。   皇家的人越是有钱有势,流寇越是喜欢。   揪到机会就抢。   皇家的人被频频被抢,只能向朝廷求助。   朝廷无奈只得派兵剿寇。   可是流寇就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哪有这么好剿。   带着官兵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朝廷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还弄得民怨四起,加上派出去的官兵又常常欺负百姓,抢掠奸—淫都没少干。   百姓忍无可忍就会发起反抗,结果流寇越剿越多,弄得朝廷头痛不己。   朝廷试了很多次派人接管官运,结果暗中派出去经营官运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给朝廷惹了一堆麻烦,还弄得自己家穷得喝粥吃糠。   到后来,那些想走官运发横财的人彻底死了心。   各皇家伤了几回元气,也不敢再折腾。   水族那根刺在各朝臣胸口里扎着就扎着,睁只眼闭只眼地过了。   好在水族虽然专横垄断,做事却极有原则,而且从不向皇家提任何要求。   几十年来,相安无事。   但水族低调,不表示水族能被人随便欺负。   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取代。   身为水族小族长的玉玄清楚水族的地位。   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高月柔同样清楚水族不好惹。   要不然,就冲着玉玄一刀劈了她的马车,她就能追究玉玄的不敬之罪。   高月柔还没成亲,却被玉玄叫成‘妇’,还是‘恶妇’,气得脸黑鼻子歪。   心里暗哼,他水族不好惹,难道她高月柔就可以任人欺负?   “你有水族撑腰,难道就可以随便玷污我的名誉?”   “老子玷污你什么名誉了?”   “你当众劈了我的马车,把我抛翻在地,让我在人前丢尽颜面。”   玉玄看了下左右,除了高月柔自己的人,就只有许大智。   这也叫当众,叫人前?   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就她这德性,给人看,还未必有人看。   玉玄整天对着如故和临安府上的那几位,不管男的女的,哪个不是万一挑一的好容貌。   看惯了这些人,再看只勉强算得上姣好的高月柔,高月柔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女人都爱美,再丑的女人都受不了别人嫌她长得不行。   高月柔长得还算不错的,要不然也嫁不了梁国皇家。   被玉玄不鄙视的表情彻底激怒,“玉玄,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用不着在这里嚎,你让许大智画那下流东西的事,老子也不会这么算了,自会去找北皇和越皇,还有梁国的三皇子理论一下。”   玉玄是直性子人,哪受得了别人污蔑,而且还是那种下流龌龊的画册。   如果高月柔不是梁国三皇子的准王妃,而梁国与北朝和越国又是盟国,他真能一刀劈了她。   高月柔现在最怕的就是父亲和哥哥的事传到梁国,道:“横竖这事没有传开,就当没有这回事,闹开了大家没脸。”   父兄的事没摆平,这件事再闹到梁国过去,高月柔真是脸面无存,只有等着被人退货的份了。   她从此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玉玄哪能买她的账,重哼了一声,“就算没脸,也不能让你这恶妇白害老子一回。”   玉玄左一个恶妇,右一个恶妇,把高月柔叫得怒火冲天。   高月柔冷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省省,就算你去到各位皇上面前,也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老子全有,什么叫没证没据?”   高月柔冷笑,只要她不给许大智解药,许大智不会活过六天。   六天时间,一个皇帝都见不着。   玉玄没证没据的,空凭一张嘴,她虽然就此会不待三皇子的见,但玉玄同样得落下个没脸。   “那你就去试试。”高月柔不屑地笑了一下。   忽地容瑾手指轻弹,金丝无声无息地缠上许大智的手腕,只是一瞬,就重新缩了回去。   “原来是曼陀罗。”容瑾声音冰冷,让人听着,情不自禁地打几个寒战。   容瑾的话音一落,高月柔脸色微微一变,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传说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他只是用金丝缠了一下,就知道许大智中的什么毒。   但知道又能怎么样?   给她这毒药的人说过,这毒无解……   许大智无论如何都会死。   “容公子是说我中的是曼陀罗的毒?”许大智呆了一下,“曼陀罗药性浅的话,不过是让身体一时麻痹,但药重的话,致人于死地。而我只觉得身体有轻微的麻痹……”   许大智父亲虽然好赌,却也算是半个大夫。   许大智从小帮父亲打理草药,也是懂一些草药的。   如果只是轻微的麻痹,说明药性不重,按理过些日子就会消失。   然而,两天下来,他身体里的麻痹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感觉。   但如果对方给他下了大量的曼陀罗,他又不应该还活着。   “当初你服下的药丸,上面是不是有一层白色类似白蜡的东西,但入口却是甜的?”   “是的,确实如公子所说。”许大智立刻点头。   “那层白膜是由蜜蜡制成,蜜蜡用特制的药物浸泡过以后,在人的体内溶解极慢,溶解过程中只有极少量的曼陀罗会从蜜蜡缝隙里渗出来,等蜜蜡溶解后,蜜蜡里包裹着的大量曼陀罗,就会随着你的血脉瞬间传开,令你的心脏麻痹,瞬间死亡,神仙也难救。”   没有人会怀疑容瑾说的话,许大智瞬时间面如死灰。   父亲也说过,曼陀罗量大的话没有解药可以解。   而他被迫服下的药丸足有鸽子蛋大小。   “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容瑾一下就能知道他中的是曼陀罗的毒,他相信容瑾同样知道他还能不能活。   “不超过六天。”   高月柔暗暗心惊,容瑾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金丝缠了测了一下脉搏就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大智唇哆嗦了一下,这才知道,高月柔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让他活。   怒看向高月柔,“你好狠毒的心肠,在让强迫我给你画那种东西,毁坏萧越太子和玉玄公子名誉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等东西到手,杀我灭口。高月柔,我不会让你得逞。”   “我不懂你说什么。”高月柔和许大智见面,虽然被玉玄他们抓了个正着,仍打死也不会承认她要毒杀许大智。   许大智气得双手不住颤抖,高月柔强迫他服毒的时候,除了高月柔的人,没有别人看见。   不管他怎么指着高月柔的鼻子骂,却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被高月柔逼迫服毒。   但就这么白白死去,许大智不甘心。   走到玉玄面前,跪了下去,给玉玄磕了个头,“我做出那种事,死有余辜,不过那东西,我没给任何人看过……”   他言下之意,只要止烨他们不把那东西传出去,不会有别人知道。   “你也是被迫的,我不怪你,不过如果我要你去梁国皇上面前作证,你肯不肯去?”   玉玄没见到许大智之前,恨不得一刀把他砍了。   这会儿,气反而消了。   “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让天下人知道这女人有多恶毒。不过……”许大智面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只能活六天……”   六天时间,他只能死在路上,根本没办法亲自告到梁王那里。   高月柔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她虽然不愿这件事闹到梁国去,但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只要许大智不能亲自凭证,她可以倒打一耙,说玉玄和萧越有苟且之事,被她发现,为了灭口才陷害他们高家。   容瑾冷冷开口,“你服下的曼陀罗,不是寻常的曼陀罗,而是加了其他药引。六天内,我查不出是什么药引就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但我却可以让你多活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够你前往梁京。”   高月柔的脸陡然一变。   容瑾是一个极少话的人,但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许大智眸子一亮,向容瑾磕头下去。   如果运气好,容瑾六天内能查出是什么药引,他就有希望活下去。   就算找不出来,能去梁王那里告发高月柔,报仇雪恨,也是值得的。   如果许大智被送到梁王面前,高月柔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她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左右护卫突然向许大智冲去,只要杀了许大智,就算到了梁王那里,她总有办法把黑说成白。   不料,她的人快,玉玄更快。   只见人影晃过,护卫们被他手中大刀,尽数拍飞出去,跌在地上,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别说杀人,自己能不能活命,还是一说。   ------题外话------   如故的这些夫郎个个霸气,是不?不过最霸气的还是我们如故,要不怎么收得了妖孽呢?   ☆、112 气死人不赔命   高月柔带来的护卫都是高家功夫最好的护院,竟在玉玄手下走不过一招。   有玉玄把关,想杀沈大智,难如登天。   高月柔花容失色,爬起身,丢下家丁,向林子外逃去。   既然杀不了许大智,留在这里只能自讨苦吃。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那个人求救。   “你跑不了了。”玉玄脚下一步,跃过高月柔的头顶,拦住她的去路。   忽地,一支羽箭又快又疾地直飞向许大智。   玉玄离得远,想救已经来不及。   容瑾手中金丝快如闪电地飞出,把飞来的羽箭碰飞。   玉玄的注意力被射向许大智的箭吸引。   另一支箭在这时,从林子深处射出,直指玉玄。   玉玄挥动大刀,挡开飞来箭支,听见身后高月柔一声惨叫。   回头,见高月柔心口上被箭穿过。   三支箭已经暴露了对方的位置,玉玄向林子深处飞扑而去。   小开守着许大智,不敢乱动,一边耳听八方,一面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月柔,“死了?”   容瑾冷清清道:“箭上有毒,见血封喉。”   小开再看高月柔,果然鼻子眼睛里隐隐渗出血丝。   放箭的人从树上跃下,正想撤离,一柄大刀横砍过来。   那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中用手中弓箭抵挡,大刀却毫无阻碍地削断他手中长弓,架上他的脖子。   玉玄手中大刀往下一压,直接把那人压得跪下。   “你是什么人?”   那人不答,瞪着玉玄,突然眼里流出血来。   玉玄暗叫了声,“不好。”   拽下那人蒙面的黑面罩,那人七窍流血,已经断了气。   只用了一招,那人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玉玄擒下,知道自己远不是玉玄的对手,毫不犹豫地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服毒自杀。   这样的人,一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玉玄无可奈何,只好收刀,回到容瑾和小开身边,“放箭的人被我抓到,立刻服毒自杀了。”   小开皱眉,“我们走。”   高月柔虽然死有余辜,但在梁国没有退婚以前,总是梁国三皇子的人,如果被人知道死在他们手上,难免生出事端。   三人带着许大智快速离开。   高月柔被杀,高家算是彻底完了。   跟着高月柔出来的护院没了依靠,害怕被高月柔的死牵连,没有人敢再为了高家死掉的人去招惹萧越和临安。   交换了个眼色,逃窜而去,另谋生路。   众人离去不久,另一条人影飞跃而来,看见高月柔的尸体,检查了她的死因,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找去,很快发现了服毒自杀的杀手。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些粉沫在尸体上。   尸体没一会儿功夫化成一滩浓血渗入地下。   他用同样的办法处理了高月柔的尸体,才跃身而去。   那人离去,树后慢慢转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面具人。   他面具下的漆黑眸子上在阳光的照射下,仍如同腊月寒潭,冷得刺骨。   **   一处奢华的宅屋里,素锦斜依在的香妃榻上。   一个黑衣人无声地从门外飘了进去,向她行了一礼,“我赶去的时候,青蛇服毒已经自尽了。”   素锦眉头微微一蹙,“高月柔呢?”   “被青蛇杀了,没发现许大智的尸体。”   “许大智不知道高月柔是受我们挑唆,只会以为她是为了救高远升父子。就算跑了,也给我们造不成威胁,由着他去吧。不过高月柔的死,一定会引起云末怀疑,不可再轻举妄动。”   “是。”   门外传来丫头的一声惊叫,“云公子。”   接着听云末问道:“劳烦姑娘通禀一声,云末求见锦郡主。”   他语气平和,却不容人有丝毫反抗拒绝。   素锦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会引起他的猜疑,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给黑衣人递了个眼色。   黑衣人立刻从窗口跃出。   素锦知道云末能找来这里,她就躲不掉,只得道:“进来吧。”   丫头揭起帘子。   一身白衣的云末迈步进来,简简单单的一身袍子,却像月华一样光彩夺目。   顿时让素锦这间奢华的临时住宅显得俗了。   素锦眸子里闪过柔光,这才是她一心想要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石海村?”   云末不答。   “真不知道,天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素锦笑笑,让丫头给云末上茶。   “茶不必了,云末来,只是有几句话说。”云末淡淡地瞥视着她,也不给她行礼。   素锦只得打发了丫头出去,“你想说什么?”   “适可而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末亲自上门,素锦就猜到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但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直白地警告她。   “利用高月柔想救父亲兄长的心,给她献计,让她逼迫许大智做那种龌龊之事,陷害萧越和玉玄,让萧越和玉玄落下个断袖之名,从此名誉扫地……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那是高月柔为了救高远升父子,跟我没有关系。”   “云秀坊人字号里的镜子虽然由许大智安装,但懂得光学原理,知道光线什么时候折射到哪里的,只有计算铜镜安装位置的人。如果云末没有记错,当年靖王妃为了向天下炫耀你的才能,让你负责下人字院的测光装置。人字院所有测光镜,都是由你指定安装。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天亮的时候,可以从面镜子里看见人字院二号房里的情形?”   “或……或许是当年,我让许大智安装铜镜的时候,告诉过他……”   “这简单,我们问问许大智,就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但郡主可要想清楚,如果真是锦郡主当年告诉许大智的,也就罢了。但如果许大智不是当年从锦郡主那里得知的这个秘密,而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秘密,又或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锦郡主应该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泄漏云秀坊的秘密,无论是谁,都是死。   素锦从来没有告诉过许大智,而是告诉的高月柔。   再由高月柔告诉的许大智。   许大智只要不是在她口中得知,不管是谁,那么都是她泄漏云秀坊的秘密。   就算她是北朝的郡主,也没有人可以保她性命。   素锦抓着衣角的手蓦地紧了,她知道在云末面前,否认没有任何用处,“神秘之门已经开启,从此以后没有人还会再关注云秀坊,许大智的事,不会有人在意。”   云末淡睨了她一眼,道:“神秘之门开启了,却有人故意毁坏,让众国君这许多年的期盼和付出化之流水。你说,在这时候,他们知道之前有人泄露云秀坊的秘密,会怎么样?”   为了寻这个宝藏,各国国君都怀着极大的期望,在云秀坊的投资上更是不惜成本,可是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失望之余又岂能没有气愤,如果神秘之门打开,真的什么也没有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得知曾有人泄漏云秀坊的秘密,自然会认为正因为云秀坊的秘密被泄漏,才会在神秘之门开启之时,被人破坏。   那么所有人的怨气就会转接到泄漏秘密的人身上,泄漏秘密的这个人就算被剁成肉酱,恐怕都不能平复他们心头之恨。   素锦脸色彻底的白了,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为人过于自我,完全没有往这方便想,听云末这一说,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多愚蠢的一个错误。   但她不肯就这么认输,道:“我做梦都想你离开临安,而北皇有意让萧越娶临安,临安嫁了萧越,就可以离开你。但萧越的名声毁了,越皇绝不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如果临安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越皇一定会给你和临安指婚,这是我死也不想见到的,我为什么要做毁坏萧越名誉的事?”   虽然云末现在是如故的导师,但全越国的人都知道,他是最终会成为皇夫的人。   也就是说,只有坐上越皇的位置,才有可能得到他。   与其说她想做越国的皇帝,倒不如说,她想要的是他。   她是为了得到他,才想方设法去争那个位置。   皇家的子弟,大多十五六岁就会定下婚事。   萧越四处征战,早过了婚配的年纪。   这次回京,北皇一定会给他纳妃。   萧越是北朝的储君,嫁了他,就只能被封为北朝皇后。   成为萧越的后宫之主,再不可能得到云末。   所以,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可能做出毁坏萧越名声,破坏北朝和越国联婚的事。   这件事落在别人眼里,确实不可能,但云末心有七窍,怎么可能被表面的假象蒙骗,眼底浮上一抹嘲讽。   “如故嫁了萧越,就不可能再和你抢越国皇位。按理,你是巴不得如故嫁给萧越,但如故嫁了萧越,最终会成北朝皇后。你虽然想得越皇之位,却看不得如故坐上北朝后位。干脆毁了萧越的名声,让他娶不了如故。”   “她不嫁萧越,就可能和我抢夺皇位,我怎么可能傻到为了阻止她嫁萧越,而给自己竖个强敌?”   “你当然不会这么傻,所以才会连同玉玄一起毁掉。”   临安府里的几个侍郎撑起一张保护网,保护着如故,他们几个支撑着一个平衡点,缺一不可,少了一个,就会打破平衡,让如故的性命受到威胁。   以前的如故冲动莽撞,连她府上的几位都不把她看在眼里,自然不把如故当一回事。   但现在的如故,表面上看和以前一样,一无是处。   但有心人不难发现,她不再是以前的如故。   她冷静机智,小心地尝试着运用她可以支配的力量。   素锦在如故面前吃了几次亏,也察觉了如故的不同,终于沉不住气了。   要动如故,就得先打破那张保护网,于是玉玄就成了他们的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素锦暗中观察了玉玄很久,玉玄性格暴躁。   性格暴躁的人大多粗心。   她一直认为,玉玄进入临安府,靠的是他水族小族长的身份。   而他本人未必有什么真本事。   没想到,只一个回合,就败给了玉玄。   玉玄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莽撞愚蠢。   她看低了玉玄。   如果云末想不到是她做的这些,他就不是云末。   “云末,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但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不惜一切地去为你取来。”   “那又如何?”云末面无表情,她不是他想要的,她就算为他做尽一切,也不会让他动一点心。   明知道他就是这样无情的一个人,他淡漠的话仍然让素锦心里痛了一下。   “她有什么好,你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有什么好,锦郡主应该去问越皇,而不该问云末。”   素锦胸口堵了一下。   是啊……   他与越皇签下协约,守护如故,是他的责任。   不管如故好与不好,他都得守护在如故身边。   如果如故样样都好,她也无话可说。   可是如故……   愚蠢莽撞,好色而不知自爱。   这样的如故,让她怎么服气?   让云末守着这样的如故,她怎么甘心?   素锦拢在袖子里的手攥紧。   “如果当年没有越皇的那张签约,你会留在她身边吗?”   “不会。”   “那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素锦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也不会。”   素锦深吸了口气,“越皇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肯这样荒废一生。”   “在锦郡主看来,云末是荒废此生,但在云末看来,不过是换了个活法,没有什么不同。”   “那我会让你再换一种活法。”   云末忽地笑了,那笑却丝毫到不了眼底。   “锦郡主还是安分些好,不要再触碰云末的底线。”   她这次动玉玄,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你来找我,就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要不然,你直接告到越皇那儿,我自然少不了挨罚。”   “看来郡主误会了,我不过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活得轻松些。”   罚她?   越皇和北皇看在靖王的面子上,能罚她什么?   罚她禁足三个月?   或者禁足半年?   禁了足,同样可以搞小动作,该做的坏事,一件不少。   这样的惩罚没有半点意义。   素锦攥着衣角的手紧了又紧,“我不会放弃,我会让你知道,我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锦郡主还是别费心思了。”云末神色淡淡,“云末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告辞。”   云末神色不变,和平时一样从容随和,但素锦感觉到自己信誓旦旦的话半点入不了他的心。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身影,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升起。   等云末走远,唤来丫头金串。   金串见素锦神色有异,小心道:“郡主,这是石海村,还是算了吧?”   “石海村怎么了?”就因为是石海村,如故才没有那么多特权,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万一出了什么事,王妃也保不了郡主。”   “我不相信她次次都这么走运,你派人去跟着临安,一但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我。”   “已经派人去过了,可是根本靠近不了二小姐的住处。”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一等一的隐卫。”   “之前容公子和小开公子提前到达石海村,在二小姐住处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靠近。”   “什么天罗地网这么厉害?”   “七星海棠。”   “什么?”   “除了暗哨以外,屋外还种了七星海棠,他们的人都事先服有解药,不怕这毒,但我们的人只要一靠近就会中毒。我们已经有七八个人中毒了。”   “中毒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云公子带了解药来,说……”   “说什么?”   “说下不为例。”   素锦坐倒在身后软榻上,揉了揉开始涨痛的额头。   看来,这次动玉玄,真的惹恼了他。   “郡主,还是算了吧,等离开石海村,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你下去吧,我想静一下。”   素锦这次是瞒着母亲出来,第一次单独出手,结果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臊,真不甘心。   **   云秀坊的宝藏没能找到到,义员们不必再受云秀坊的规矩约束,纷纷离开石海村,但也有不死心的人,逗留在石海村,看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鬼殿的计划没能成功,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仍徘徊在石海村某处。   止烨要顺着这条线摸清鬼殿的动向,也不急着离开,临安府的人自然也都观望为借口,在石海村小住。   是夜,如故捧了本书歪在榻上看得津津有味,负责如故安全的玉玄坐在桌边剥了一堆的花生壳,实在吃得无聊了,下意识地瞟了眼如故手上的书,发现她看的居然是他们三个为样本的那本春宫。   玉玄一张俏脸顿时黑了下去,伸手抢过画册,“你到底要不要脸?”   “姑娘嫁人之前,母亲还会特意给这玩意给姑娘看,让她补脑。我有你们这么几个夫郎,就算没大婚,也算有夫之妇,看看怎么就不要脸了?”如故拧了拧眉头,这小子光看脸蛋确实不错,一开口就煞风景了。   “你……”玉玄玉脸涨得通红,她当着他的面看春宫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能懂得羞耻,母猪也能上树,“你看别人的也就算了,可这是你……你自己的。”   如故撇了嘴角,“你哪只眼睛看见里面有我了?”   玉玄愕然,他哪只眼睛都看见了。   “我就看见你和萧越。”如故接着啃苹果。   玉玄最恨的就是说他和男人乱来。   这女人戳了他的禁忌点,居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玉玄气得咬牙,翻开画册上只画着李然的一页,“这是什么?”   如故瞟了一眼,把头仰高,面对玉玄,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我是长得那样子吗?”   玉玄怔了,画册里画的是她易过容的模样,跟她现在的脸庞确实不同。   “这明明是……”   “明明就不是。”如故勾唇笑了。   接着又挺了挺胸,扭了扭屁股,再指了画册上的人物,“这人没胸没屁股的,哪里是我了?”画册里的李然是照着男人体画的。   青楼的女子也做不出这样大胆的动作,玉玄目瞪口呆。   如故顺手翻到后面一页,恰好是玉玄的一个单独特写。   画的是全裸的,那玩意画的还很大。   如故轻挑了挑眉,视线顺着玉玄胸脯往下看。   玉玄仿佛自己没穿衣服站在她面前,被他观摩,脸腾地一下红了。   如故托了腮,嘻嘻一笑,“脸画的挺像,不知道其他的是不是画的也象。”   ‘其他’两个字,如故咬得很重,很容易让人想到男人的那玩意上去。   这画册,是罪证,玉玄才强忍没毁尸灭迹,现在被如故那怪异的眼神睨着,哪里还压得下心头怒火。   玉玄的眼里喷了火,三下五除二地把那本画册撕得粉,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   如故也不恼,嘻嘻一笑,抬头见云末迈过门槛进屋,玉玄瞟了眼地上的碎纸片,俏脸一红,把碎纸片尽数卷起,重哼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听见如故在身后一声低笑,脸上更像起了火一样,想装作没事一样,却情不自禁地加离开的速度,落荒而逃。   如故气走玉玄,一脸的得意。   云末看着如故小计得逞的模样,想起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不时给自己使点小绊子,一旦给他添了堵,便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角不由得浮上一抹温柔浅笑。   “欺负玉玄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如故扬眉,欺负玉玄二货是她打发无聊时间的最好办法,“你怎么来了?”   “云末觉得郡主会有话想问云末,所以就来了。”   “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虫了。不过……”   “不过什么?”   “高大小姐的事,你也知道吧?”   如故回来就从一二三四口中得知高家大小姐死在林子里的事。   死了人,不是小事,一二三四能知道,云末不该不知道。   “郡主的人抓走许大智,还需要问云末?”   如故不否认。   她让一二三四去查画册的事,四女就盯上了许大智,她们乘玉玄他们回了云秀坊,暗中劫走许大智。   可惜高家大小姐死了,这条线就断了。   但也正因为这条线断了,如故才更加怀疑这件事另有幕后主谋。   她相信,自己能想到,云末也一定能想到。   甚至觉得云末知道主谋是谁。   正如她对玉玄所说的一样,她是易过容的,而且画册里的李然被画成男人体。   除了让她心里不舒服以外,对她本人的名誉不会造成损害。   真正的受害者是玉玄和萧越。   这事件也就该由玉玄和萧越来决定,怎么处置。   前提是玉玄得知道幕后人是谁。   她到临安府的时间还短,对府里的几位公子了解也实在不多。   这几位表面上看一团和气,但私下里,他们的交情到了哪一步,如故不清楚。   云末就算知道幕后人是谁,会不会告诉玉玄,她不能确定。   “我想知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是他们的妻主,有权知道他的决策。   “这件事,涉及到太子,不是云末该管的了。”   “那萧越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   “哪些是该知道,哪些是不该知道?”   “有些事,郡主还是少揽上身为好。”   “如果我非要揽上身呢?”   动她的人,就是动她,如果她只是暂时穿越来的孤魂,她当然不必理会这身份的事,但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的,那么以后有关这个具身体的事,都是她的事。   她可以容忍别人说她一无是处,但不能容忍别人对她为所欲为。   云末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这件事,让云末代郡主做,可好?”   “有些事,我想自己来做。”如故当然明白,可以煽动高家大小姐的人,一定是有背景的。   这些人动一个,就可能动一串,甚至牵扯到一些可怕的势力。   她虽然表面上看,有着越皇和父亲撑腰,但只是撑腰而已,在没碰到那些人底线的时候,他们顾忌越皇和父亲,可以给她几分面子,但如果她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有上万种办法,让她无声无息地在这世上消失。   不过这不是她永远躲在别人背后的理由,她需要成长。   “云末,你知道是谁煽动高家大小姐,是吗?”   “如故,你可以做很多事,但绝不是现在。”   如果没有人给素锦撑腰,素锦绝不敢动玉玄和萧越。   素锦不足为惧,但她身后的人,就不能不顾忌了。   他不再叫她郡主,而是如故,他的声音虽然仍然温柔,但如故知道,他说出这话,不再是以她府上公子的名义劝她,而是用她的教导官的身份来告诫她。   让她懂得自知之明。   如故轻咬了唇,不再说下去。   每次见到殇王,她就会忍不住地希望自己强大,强大到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所以希望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但她确实太心急了。   云末注视着她的眼,接着说下去,“你现在出面,是以什么立场来处理这件事?为玉玄,还是为萧越?”   如故愕然。   “北皇想促成你和太子的婚事,而我们就成了北皇的肉中刺,如果郡主与我们只是淡淡之交,也就罢了。你站出来维护玉玄,那是打太子的脸,打北皇的脸。换个角度,郡主以太子的名义来管这事,就是答应下那桩婚事。否则的话,郡主以什么身份来维护天佑?而越皇对这桩婚事都没有表态,郡主擅做主张答应下来,那又视越皇的颜面为何物?”   如故皱眉。   这年代终究不同于二十一世纪。   要讲什么男女之防。   说什么男女之间也可以做朋友,只会被人当怪物。   云末见如故一声不吭,以为自己这些话说重了,不再说下去。   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耐烦他人安排你的婚事,但你现在还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   如故扁嘴,“说白了,就是我太弱。”   云末默认。   “行了,我知道,这件事,我不插手,可以了吧?”如故心想,不能明着来,那暗着来,总可以。   云末见嘴角微扬,突然生出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这些话,就算没有全白说,也白说了一半。   “既然怕冷,为什么还总穿这么少?”云末拉过被子把她只穿着里衣的身体裹住。   天气已经很冷,但平时如故,除了里面的里衫,就只穿了件薄夹袄。   而他给她备下的那些冬衣,她碰都不碰一下。   “因为我不能多穿,多穿了,这身体会有大麻烦。”   “什么样的大麻烦?”他打量着她裹着被子的模样,“难道说你穿多了,这身体会出问题?”   如故奇怪,他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摇头道:“没有啊,只是穿多了,打架的时候,活动不够方便,脱下来弄脏了,还得自己洗,怪累人的。”   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也看着他。   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她抱进怀里,轻道:“就这么喜欢打架,为了打架,宁肯冷着?”   如故有些恍惚,以前小郎也喜欢把她裹在被子里,再连着被子把她一起抱住。   心想,打架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只不过,她这身子不穿是冷,穿再多也是冷。   就算穿的再少,那点冷完全不能与发作时刺骨的寒意相比,她也就自动无视了。   衣服对她只有一个作用,遮羞。   她不过是不想被人看成怪物,才跟着季度,意思一下地穿穿冬衣。   如故像粽子一样被云末抱在怀里,身子暖和得一动也不想动。   她累了一天,早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强撑了一盏茶时间,就撑不下去了。   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睛一闭,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雪猴从被子里钻出来,毛绒绒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云末的手。   云末手指轻撩了撩它毛乎乎的腮帮子,“以后如故也要你多费心了。”   小雪猴立刻点头,它就算再不喜欢如故,如故也是他的主人。   如故挂了,它也得跟着倒霉。   云末拿出一颗碧绿的丹药,丹药浮着一层柔润的光华,一看就是极品丹药。   “如故说,你喜欢吃丹药,我平时也不怎么带这些东西在身上,这个还算过得去,拿去吧。”   小雪猴咽了口口水,犹豫着不接。   影子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虽然这个人长得和影子一样,他看着就觉得亲切,但他终究是陌生人。   “拿去吧,等如故醒了,不让你要,你再还我,好不好?”他口气带着宠溺。   小雪猴咬着手指,歪头想了想。   云末微微一笑,“拿去。”   小雪猴受到鼓励,小心地伸手接过,抱在怀里不吃。   云末摸了摸它的头,见如故已经睡熟,轻轻将她放平,握了她的手,挨着她身边睡下,感觉她的身体不再象先前那样冰冷,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天,他同样累的不轻。   如故不知道自己在云末怀里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   三顺服侍在床前,见她醒来,忙撩起床幔,“厨房给郡主熬了些小米粥。”   如故昨晚就啃了半边苹果,吃了几块糕点,虽然填饱了肚子,但没有一点热气。   听说有热乎乎的小米粥喝,十分合心意。   起身洗漱,“云末他们呢?”   “出去办事了。”   “全去了?”   “嗯,都出去了。”   如故捧着湿毛巾的手停住,“朔月还没过,他们就不管我了?”   三顺笑了,“哪能,公子们出去之前,都是安排好了的。”   “怎么安排的?”   “奴婢也不清楚,反正云公子说只要郡主不走出这间宅子,就不会有事。”   “云末是茅山道士吧?”   三顺‘噗’地一声笑出了声,“人家出去,郡主怨人家不管你,人家安排好了,郡主又诳人家公子是茅山道士。”   如故其实是想知道云末他们去了干嘛,居然走得一个不剩。   偏敲侧击地问了半天,硬是没问出个名堂,只好放弃。   收拾完毕,一梅端着熬得香喷喷的小米粥进来,后面跟着个红艳艳的无颜。   无颜不等人请,自动在桌边坐下,“都是一院子住着,待遇差的也太远了,端给我的就四个冷包子。”   一梅冷道:“包子是冷的,可那是你千叮万嘱叫我们去买的,还说那宋记的水晶包子一定得雪过,不雪过,没那糍糯糯的口感。我可是照你吩咐,一点不差的买来的。”   “我有叫你们买过包子吗?”无颜不客气地给自己盛粥。   一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如故瞟了眼那张纸,上面写着‘宋记包子四个,要雪过’。   翻了个白眼,吃了哑药,不能说话,还惦记着折腾人。   无颜半点没有谎话被人揭穿的尴尬,“我是想告诉你们,那包子是石海村的特色,让你们四姐妹一人买一个来尝尝。”   一梅气得小脸发青,转身出去。   如故探头,从窗户望出去,见一梅气冲冲地进了无颜的房间,端了四个水晶包子出来,丢给门外找食的狗。   如故好气又好笑,“你是故意气一梅的吧?”   “我气她干嘛?”无颜一口小米粥,一口白面馒头,吃的香甜。   “气她把你弄进水里,然后给你扇风。”   “她也听令行事,我要气,也要气你才是,是不?”   “你把我弄去太沙岛,害我差点没命,这账是不是得算算?”   “我有吗?”无颜眨了下眼,“不是未必知吗?”   “你就虎假虎威吧。”如故看着他那张赖皮脸,气真不知打哪儿出。   无颜拿起勺子放到如故手上,“冷了一夜,吃点热粥暖暖身子。”   如故恨不得把勺子掼到他脑门上,“你来,就为了混吃?”   “有人拜托我看着你。”   “如果你没有所图,会帮人这个忙?”   “你说呢?”无颜咬着勺子,向如故抛了一个媚眼。   “想知道我昨晚看见了什么?”如故拿了个馒头,一点一点掰着吃。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无颜立刻来了精神,向如故凑近些,“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如故瞟了无颜一眼,“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你先吃,不急。”无颜把如故的粥往她面前推了推,坐了回去,耐着性子等着。   如故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一点一点地掰馒头,无颜三碗粥两个馒头下了肚,如故还粥只吃了小半碗,馒头吃了小半个。   无颜急得恨不得帮她把粥和馒头吃掉。   他越急,如故越慢,一顿早饭吃足足半个时辰。   无颜好不容易等到如故心满意足地放下碗,一屁股坐到如故身边,“看见了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如故起身。   无颜怔了,“你刚才明明要告诉我的。”   “我刚才也没想告诉你。”   无颜懵了,飞快直起,粘在如故屁股后头,“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去查查看,是谁煽动高家大小姐让许大智画那画册。”   “是……不行,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如故冲他做了个鬼面。   “是素锦。”无颜想也不想地回答。   云末不想如故知道是这件事是素锦干的是不想节外生枝,但无颜对靖王府的事不关心,他们爱怎么斗,都跟他没关系,兴趣来了,还可以看看热闹。   如故嘴角抽出一抹冷意。   无颜绕到她前方,“该你说了。”   “什么也没有。”   “什么?”   “是个枯井,里面什么也没有。”   “如故,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那井就在云秀坊外头,如果你轻功够好,可以下去看看。”   如故伸了个懒腰走向门口。   他等了大半天,就得来这么一句话?   无颜自嘲地撇脸一笑,怎么就忘了她有多难缠。   “想不想知道白族玉女的事?”   她给他添堵,那他也让她心里不痛快。   “不想知道。”如故脸一沉。   “白族的玉女和南朝的太子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如故越不愿听,他越喜欢说,“南朝的定下的规矩,南朝的储君一定要娶白族的玉女,所以南朝的皇子在封为太子的那天,也就和白族玉女定下亲事。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定了亲。”   ------题外话------   昨天姑娘们的长评让风晚很感动,谢谢大家,风晚会一直努力下去。   ☆、113 玩那什么式   如故记得那些黑衣人救下小郎的时候,叫他:“太子。”   心头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呼吸一紧。   “无聊。”如故开门,吸了口新鲜空气,换作平时,这种感觉会很舒服,但有无颜的那些话,让如故觉得自己是站在臭水沟面前吸气,吸进去的全是臭味,十分倒胃口。   转头见一身浅灰衣服的四儿,坐在廊下抱着本书在看,虽然一身半旧的衣裳,却干干净净,让人看着很舒服。   “四儿。”如故在这里看见四儿,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了然了。   她去参加神算会,云末都让他跟着,她到石海村,又岂能不带上他。   四儿收了书起身,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郡主。”   “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想问你。”如故不理跟在她身后恶心她的无颜,亲亲热热地拉了四儿坐下。   四儿脸上一红,却没反抗,顺着如故拉拽的力道坐下,“郡主有什么事想问四儿?”   有四儿在,无颜不好再跟在如故后头胡说八道,站到一边,逗挂在廊下的鹦鹉。   斜着眼打量平平无奇的四儿,再看如故一脸欢喜的模样,难道她好的竟是这口?   如故瞥了无颜一眼,无颜立刻转头,装作没看他们,吹着哨子逗鸟。   如故直接无视了他的装模作样,拿过四儿手中的书,随手翻看,是一本游记,低声道:“那东西在附近吗?”   “不在。”   “我昨晚在海底和熔洞里看见那东西。”   “郡主是想问四儿,为什么在那两个地方可以看见,是吗?”   “嗯。”   “以前这海里盛产珍珠,那时石海村附近沿着海岸住着数万的百姓,这些百姓均是渔人,靠打捞海底的珍珠卖去世界各处为生。这里的珍珠能养活这么多人,自然会引来好奇的人,查探这里盛产珍珠的原因。”   “珠贝可以养殖,盛产珍珠也不是稀奇的事。”殇王都能造出潜水艇,有人能养殖出珠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四儿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郡主也知道珠贝可以养殖?”   “在书上看过。”如故不好说在二十一世纪时,养珠贝的人多去了。   “郡主说对了,这里确实有人养殖珠贝,不过养殖珠贝的不是这一片的渔民百姓,而是蛟人。”   “蛟人?”如故惊讶,难道真有传说中的蛟人?   “确实是蛟人。”四儿轻点了下头,“据说那时石海村的百姓和蛟人达成协议,这些渔民百姓为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而他们为人类提供珍珠。”   “他们想要什么?”   “和平和保守秘密。”   “和平?保守秘密?”   “是,说是和平能保持这片海域的纯净。至于保守秘密,就是不让外头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里的人做到了?”   “是,这一片百姓有数万人,却都很温和,即便是偶尔有争执,都能和平的解决。”   如故没想到石海村以前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四儿接着道:“蛟人极美,又能泣泪为珠,还有世上最美的声音,但他们有严格的种族观念,绝不允蛟人和人类许相爱,更不允许生下孩子。而人类视蛟人为妖,虽然靠着蛟人养殖珠贝为生,却看不起蛟人。蛟人和人类虽然和平共处,不过是各得所需罢了。”   “后来呢?”如故叹了口气,蛟人也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美人鱼和人类相爱的故事,在哪个年代,哪个国家都悲剧。   “前来查看这里盛产珍珠的人是东临国的太子,他问遍了这片海域的百姓,也只得知这片海底有不少珍珠,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打听到。就在他要离开的那一晚,不甘心地亲自下水最后一次查看。他游了很远,竟听见海上有女子在唱歌,那声音是他一生中听到了最美好的声音,不知不觉得寻着歌声去了,结果他在一个海岛上看见一个极美的姑娘。那姑娘发现了他,跳到海里逃了,他等了很久,那姑娘都没有再回到岸上。他游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台风,差点死在了海里,被人救了,救他的人竟是他看见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却是个蛟人。”   无颜逗鸟儿的手停下,眼解斜睨向讲故事的四儿,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鄙夷。   “所以他发现了蛟人的秘密?”   “可以这么说。”   “他把这秘密告诉了别人?”   “没有。”   “那……”   “他爱上了那姑娘,后来他每天晚上都去那岛上找那姑娘,可是再没有见过那姑娘,直到他父皇召他回去,他不得不离开,最后一次去了那海岛。”   “他见着那姑娘了?”   “见着了,并做下了不该做的事。他决定带姑娘一起离开,回去后,娶姑娘为妻。但他们的事立刻被姑娘的父亲知道了,太子怎么也没想到,那姑娘是蛟人国的公主,蛟人王不愿丑事外扬,派了她哥哥,也就是蛟人国的五皇子来抓她,结果他五皇子上岸后被另一批寻找海底秘密的人发现,并设计擒住,逼他说出海底的所有秘密,五皇子抵死不从,被活活打死。等公主和东临国的太子发现,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人发现蛟人不但长得美,而且能泣泪成珠,并且破开了五皇子的身体,发现他体内还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珠……东临太子把那些人打杀了,为公主报了仇,并且保住这个秘密,但没想到,被他打杀的人中,有一个诈死逃脱,这个秘密最终被传了出去。”   如故皱眉,如果这个故事,不是虚构的,那么这就是这片海域的噩梦开始。   果然四儿说,因为五皇子死了,公主不得不回去向父亲请罪。   蛟人王痛失儿子,恨死了东临太子,要把东临太子凌迟雪恨,公主执刑的前一夜,偷偷救出东临太子,并送他离开。   蛟人王大怒,把公主关了起来,再不让她上岸。   太子回到东临,悄悄告知父亲,要娶蛟国公主为妻的事。   东临皇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要娶下贱的蛟人为妻,气得差点疯掉。   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把他锁进地牢,只要他一天不死了那心,一天不放他出来。   东临太子不知道,他被关在地牢的那段时间。   那片海域的秘密已经传开,各国开始派人来抓蛟人。   抓回去或淫玩,或逼他们泣珠,不从的就杀死取珠。   等他逃出地牢,去到石海村时,那片和平的海域成了人间地狱。   无颜听到这里,眼里的不屑的玩味退去,握着小鸟勺的手紧得指节微微发白。   如故眉头微蹙,安静地听四儿说下去。   那些人为了抢夺蛟人,相互开战。   几国交战的地方,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因为战线太长,海上补给遇上困难,那些官兵就四处抢掠,让这方圆数百里的百姓民不聊生。   后来,能吃的全抢完了,没吃的了,就捕捉渔民杀人食肉,尸骨沉于大海。   这片纯净的水,被血染红。   这片海底沉着数十万的尸骨,阴煞之气,可想而之。   这海底自然成了怨魂的极乐世界,它饱吸了阴煞之气,身体自然浓重,如故这具身体与它又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如故能看见她。   “那东临太子找到公主没有?”如故虽然以前过的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但终究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喜欢听各种版本的爱情故事,最关心的不是战争,而是那对相爱的人。   “不知道,只听说这海里成了埋骨之地,别说蛟人,就是珍珠都找不到一颗了。”   “这是故事吧?”   “家师说是真的。”   “你师傅是……”   “长清。”   如故手中翻着手跌落地上。   无颜微微一怔,看四儿的眼神里多了分审视。   四儿捡起地上的书卷。   “长清现在在哪儿?”如故的心头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紧得让她透不过气。   长清是小郎父亲的朋友,也是他们生活在麻婆村时,唯一会时常来看望他人间的人,他和小郎矣师矣友,如果找到长清,能知道更多小郎父亲的事,或许有希望找齐三生石。   “家师去了云游,不知去了哪里。”   “那你怎么进的临安府?”如故微微失望。   “家师让我去北朝帝都找地方住下,说他以后会回来找我。我对北朝帝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住下才好,正好遇上云未,就随了他去了临安府,管那书库。”   “你以前就认识云末?”   “师傅在越国讲道时,他总会去听,所以认识。”   “原来是这样。”如故瞟了眼微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无颜,“海底是因为杀伐太重,那熔洞呢?”   虽然说神秘之门开启的那天,死了不少人,但这一二百人与海底的数万人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这样的地方,能有多重的阴煞之气?   “听师傅说魔君云溟埋身那熔洞之中。”   如故想起殇王说过的有关魔君的故事。   说人类的杀伐污染了天泉水,害得魔族的百姓民不聊生,而这里正是因为世人的贪念,才造成了惨不忍睹的掠杀,污染的这片海域。   难道,这里就是他所说的天泉泉眼的所在?   如故轻抚袖中的三生镯。   不知道为什么,这和她没有关系的故事,却牵动她心底深处隐隐地痛。   “东临国有没有参于那场掠杀?”   “没有。”   “但据说原本性情温和的东临国太子找不到蛟人公主,回去后变得十分暴虐,而且娶了许多妻子,他就是现在的东临皇。东临皇有五个儿子,那五个儿子,除了奴婢所生的四皇子,另外四个儿子都是宫斗的好手,但斗来斗去,竟到现在还没立储君。据说东临皇除了不待见四皇子以外,对另外几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所以才想不好该把位置交给谁。”   如故道:“会不会是最不待见的,才是爱之刻骨的那一个?”   一声没出声的无颜,撇了嘴角,“白痴。”   如故不认同无颜对她的评价,“小说常说的,君主为了保护最喜欢的妃子或者儿子,就会故意冷落疏远他们,免得他们成为宫斗的目标,被人暗中害死。”   四儿道:“东临国的四皇子还在幼儿时就已经遗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如故不知道到还有这事,想了一会儿,道:“或许是为了预防被人害死,故意送走的呢?”   “你编故事呢?”无颜鄙视地瞥了她一眼,继续逗鸟。   “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不?”如故睨向无颜,只见他微仰着头,半眯着眼睛,长密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映出一道墨黑的小扇子,如浓墨勾出来的眼睑根部成极好看的弧度微微上扬,自带出让人春心动漾的妩媚之色。   肌肤盈白光润,吹着哨子的唇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点艳色。   模样明艳动人,却又半点不娇娆做作,十足的男儿气。   人长得极美,又有一把好嗓子。   无颜见如故一直盯着她看,在脸上摸了一把,“发情了?”   “其实,我觉得你挺像蛟人的。”如故勾唇一笑。   “你疯了吧?”无颜难道得的垮下了脸,丢下鸟勺,摔门进屋。   “不就开了句玩笑,用得着这么凶么?你把我丢到太沙岛,差点死掉,我也没对你怎么着。”如故鄙视了一下无颜。   “蛟人被人类看不起。”四儿小心提醒。   “你会吗?”如故起身捡起掉到地上的鸟勺,“反正我不会。”   蛟人无偿地奉献,为人类养殖珠贝,求的不过是一点和平,善良无争,却因为人类的贪婪,招来杀身之祸。   人类才是最肮脏,最自私的一类,又凭什么看不起别人?   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念,残害生灵,甚至不惜惨杀同类食其骨肉;污染天泉之水,害魔族的百姓辗转在炼狱之中;又为了颗灵丹,挑起战火,一城一城地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如故甚至在想,魔族未必是魔,那些被私欲贪念占据的人心才是魔。   四儿看着如故的眸子清澄透亮,一抹开心的笑意在眼角化开,“以前他们都说郡主自私残暴,我看你却很好。”   如故轻咳了一声,那是他没接触以前的‘临安’。   无颜开窗,探出半边身子,“照你这么说,她是温柔贤良的了?”   四儿脸上红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如故是不是温柔贤良,但觉得她很好,“她……心眼好。”   无颜扇子在指头上转了一圈,鄙视地睨向如故,“我怎么看到的却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如故瞟了他一眼,“那是你眼神不好。”   无颜勾了勾一边嘴角,无语地笑了一下,“还是最不要脸的一个。”   如故看着他,不反驳,对她而言,脸皮实在没什么价值。   故事听完了,如故又开始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云末和止烨他们全部出动,起身伸了个嫩腰,“我要出去走走,一起吗?”   四儿还没回答,无颜道:“云末叫你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他让我呆着就呆着啊?”如故一拉四儿,“出去逛逛。”   四儿为难。   如故趴到无颜的窗口上,脸凑到他面前,“一起去?”   “不去。”无颜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去,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向云末交待?”   “他只要我在这里看着你,你出去出了什么事,跟我没关系。”无颜扇子轻挑如故下巴,“其实你出了事才好,世上少个祸害。”   “我是祸害,你就是祸水。”如故一把夺了他手中扇子,在他耳边吹气,小声道:“你不去,我就真和你玩那什么式。”   无颜痒得脖子一缩,摆出个风骚的诱人姿势,“好呀,我正好有些日子没碰女人了。你人品虽然次点,但这脸这身子骨还算过得去。”   如故低头,视线落在他腿间,“你知道我那方便经验不多,又不喜欢临阵学习,要不你和柳儿做个示范,等我看会了,我们自然能如鱼得水……我听说柳儿就在石海村附近。”柳儿在石海村附近,是一二三四带给她的消息之一。   无颜身子一僵,续而笑道:“我差点忘了,石海村的香粉最好,该去买一些。”石海村的香粉是出了名的好。   “你平时都擦那玩意?”如故微微一怔,往他脸上看去。   “你认为我这张脸还要用那玩意?”无颜把脸凑到她眼皮底下,他的皮肤真好得光洁无暇,带着层薄薄的光彩。   “不用那玩意,买来干嘛?”戏妆用的是粉彩,是不需要香粉的。   “给柳儿带的。”   “你们该不会是3P吧?”   “3P?”   “你,柳儿,止烨。”   “哈。”无颜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眉稍一挑,看着如故这张秀丽的脸庞,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能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连男人都不敢随便开口的羞人话。   他看如故,如故也看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话如果被止烨听见,他会扒了你的皮。”   “要扒皮,也是扒你的。”3P的又不是她。   “不上街了?”对瞪了半天,无颜败了下来。   “上,当然上。”如故去拽了四儿就走。   有四儿看着,只要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她就抱一抱无颜。   如果能找到云末他们几个,就更不用顾忌怨魂了。   无颜确实是妇女之友,他看上的香粉,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不涂脂抹粉的如故都忍不住,买了几盒香粉分给一二三四和三顺,顺带还买多几盒,准备带回去,送给王府里的那几个服侍她的丫头。   在街上转了一圈,虽然没打听到云末他们的去处,却听说今天石海村的小拍卖会场,会有一场拍卖。   如故现在的炼丹术,虽然还没到需要用上小拍卖会场上的高级东西,但既然拿到了小拍卖场的通行证,也就想见识一下。   再说,高级药引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平时不关注着,等真正需要的时候,却未必能买到。   无颜对拍卖会也有些兴趣,而四儿出来纯粹是跟着如故,如故要去,他也得跟着,所以也没意见。   离拍卖开始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三人干脆去了飘香馆填肚子。   街角的一辆马车里,素锦看着走进飘香馆的如故,冷笑了一下。   “临安,你自己不要脸,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转头对身边的丫头金串说了几句。   金串连连点头,等素锦说完,快步走向飘香馆。   如故饭还没吃,刚喝了一盏茶,脸上开始泛红,忽地不顾四儿在场,突然起身,把无颜推压在隔离旁边雅间的屏风上。   一手按着无颜的胸脯,一手去解自己的衣裳,媚眼如丝,“好热。”   无颜被她推出了个任人采摘的姿势,半推半就地笑道:“想跟我那啥,也不能挑这地方呀。”   如故已经把外袍扣子解开一个,“这地方挺好。”   “还有四儿在呢。”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三人……”   金串从屏风缝隙看见这一暮,立刻跑到窗边,向对面马车打了个手势。   素锦一想到如故马上就要出丑,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这时候,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飘香楼用餐。   包括萧越,以及其他国家的皇子。   只要掐着时间上去,拉开那些屏风,如故和那两个男人的丑态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想遮都遮不了。   如故名声虽然不好,但传来传去,都是旁听道说,并没有实际什么东西,如果她和无颜当众出丑,那么如故以前的种种恶名可就坐实了。   闹了这么大的丑闻,北皇不可能不顾皇家的脸面,再想让萧越娶如故。   一匹骏马奔来,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头上束着个紫金冠,一身做工精致的锦服衬得他一身贵气。   素锦款款下车,向贵公子抬头看去,贵公子看见素锦,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世间竟有这么漂亮的女子,不由地她面前停下。   素锦微微一笑,“素锦在此等候三皇子多时了。”   这位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高大小姐的未婚夫梁国三皇子陈允。   “北朝素锦郡主?”陈允有些意外。   “是。”   “郡主等在下有什么事?”   “关于高大小姐的事。”   “呃?”陈允脸色微微一变。   “素锦在飘香楼订了雅间,三皇子如果有空的话,不过到飘香楼坐下慢慢说。”   “好。”陈允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郡主请。”   陈允本在云秀坊附近办事,听说高远升出了事,特意绕到石海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到了石海村,得知高月柔死了。   高远升父子出来,他也脸上无光,这桩婚事本来就打了个折扣。   如果由他来退婚,这事,也就罢了。   但现在高月柔不明不白地死了,反而是蔑视他的存在,意义就不同了。   高月柔雇人画画册的事,只有极个别的人知道。   而这件事涉及到萧越和如故的颜面,知道的人也绝不会说出来,所以高月柔的死也就成了迷。   陈允正没线索,素锦突然出现,并提起这事。   他虽然怀疑素锦的动机,但怎么也会问问明白。   素锦派人打听到陈允来了石海村,而石海村最好的饭馆就是飘香楼。   以陈允的身份,自然会来飘香楼吃饭,所以才提前来这里等着。   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如故和无颜以及另一个男子一起进入飘香楼。   她之前,亲眼看见许多权贵,进了飘香楼,而且还看见莫子卫的亲兵前来订了餐,说是萧越等人马上就要过来。   立刻生出一计,想借这机会让如故不好的名誉再加一笔。   并且让萧越亲眼看一看如故的丑态。   小二看见素锦,连忙迎了上去,领着她和陈允上楼。   素锦故意放慢脚步,眼角见萧越和莫子卫等人双双在飘风楼门口下马,才满意地上了二楼。   去二楼的包间,得先经过雅间,雅间是以屏风隔成一间一间格子屋。   只求来吃个饭,不用谈什么私密话题,又受不了大厅太过杂乱的客人,就可以到这二楼雅间用餐。   走到雅间区的时候,越靠近如故所在的雅间,素锦眼角的笑越加难掩饰,仿佛已经看见了如故在人前出丑的模样。   萧越等人虽然比素锦晚进飘香楼,但他们走得快,在过道上就和陈允遇上。   萧越见素锦和陈允一起,有些意外,但他对素锦的事不关心,只是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北朝和梁国本是盟国,萧越是认得陈允的,少不得一番客套。   一个喝得醉熏熏的客人从雅间里出来,看见小二,立刻招手,“过来,带爷去茅房。”   小二领着贵人呢,哪里敢丢下贵人,领他去茅房,和和气气地道:“爷,您往这过去,往左手拐,就能看见了。”   那人见小二不肯扶他去,恼了,过来揪小二。   两位皇子在这里,莫子卫哪能让人乱来,拦了下来,不让醉汉靠近。   醉汉见有人出头,怒了,骂骂咧咧地要推莫子卫,“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莫子卫在战场上滚打多年,向来都是动手多过动口。   见对方先出手,哪里还会忍让,直接把醉汉摔了出去。   莫子卫有心让醉汉吃点苦头,这一摔,劲力不小。   醉汉撞上身后屏风。   素锦嘴角微微上扬,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按理雅间的屏风都很稳当,不容易倒,但不知是莫子卫的力气太大,还是醉汉醉得太过厉害。   醉汉撞上屏风,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反而把身后屏风推倒。   露出雅间正在用餐的客人。   里面不是别人,正是如故、无颜和四儿。   三人衣衫整齐,端坐在桌边,被突来的事故惊扰,一起抬头看来。   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如故身后还站着三顺以及另外四个丫头,一屋子的人。   素锦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如故。   又再看她身后的五个丫头,顿时糊涂了。   怎么会这样?   如故明明只是和这两个男子进的飘香楼。   这几个丫头从哪里钻出来的?   而且,如故这时候不是应该衣衫不整的和这两个男人拧成一堆?   明明金串明明打手势说成了,她才带人上来的。   她上来就是为了来个现场捉奸。   可是这三人却什么也没做。   别说如故和单独男人一起用餐,都说明不了什么,何况她身后还有一堆的丫头。   她的计划全盘落空。   萧越忙着云秀坊的事,两天没能有机会看见如故,突然在这里见着她,又惊又喜。   至于无颜这只地老鼠,跟谁都熟,他和如故一起,也没什么稀奇。   他自动无视。   另一位,他虽然不认得,但那人相貌平和,老实温厚,不像不正经的人。   更何况,如故还带着五个丫头。   满屋的人,谁又会想去什么不好的地方?   “真巧啊。”   如故像是回过神来,“吃个饭,都能碰上你,确实是巧。你和姐姐一起的么,怎么没听你说过姐姐也来了石海村。如果知道姐姐要来,本可以在路上做个伴的。”   如故平时从来不叫素锦为姐姐,但时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自然。   素锦却听得异常刺耳。   “是进了飘香楼,才刚刚碰上,之前并不知道素锦郡主也来了石海村。”萧越想娶如故,哪敢和素锦有什么牵扯,赶紧撇清关系。   陈允看见素锦时,就惊为天人,现在看见面前的这位姑娘,年纪虽小,但模样灵秀,却是素锦远不能及的,暗暗惊讶。   见又是萧越认得的,身份自然不凡,不敢造次,客气问道:“这位是……”   素锦只得道:“舍妹临安。”   陈允眸子亮了一下,临安郡主传说中名声不好,但相貌却是一致公认的美貌,这一见,果然美若仙人。   忙向如故抱拳行行礼,“梁国陈允。”   如故起身回礼,“原来是梁国三皇子。”   陈允见她一口叫出自己的身份,可见她是留意过自己的,满心欢喜。   心想,如故一脸天真,小小年纪又礼数周全,哪里像传说中的那样淫恶荒唐,看来,传言总是与现实差距太远。   如故来石海村众所周知,而素锦与如故是姐妹,却瞒着如故,独自来石海村,动机就有些不纯了。   对素锦特意等自己的事,越加觉得蹊跷,而且先入为主地觉得不会是好事。   醉汉挣扎起身,压着无颜的袍角,无颜嫌弃地把醉汉踢开。   看似随意的一脚,却带着巧力。   醉汉跌跌撞撞地撞向旁边屏风,那屏风也不受力,被撞倒下去。   雅间里,一个女子赤身裸体死死把飘香楼的一个伙计压在桌上,身体不住扭动,做出各种求欢的举动。   伙计吓得脸色发白,一动不敢动,只是不住地低声苦求:“姑……姑……姑娘不……不要这样……”   见屏风倒地,顿时面如死灰,裤腿湿了一大片,尿液顺着裤腿流下。   看清旁边一堆贵人,认出萧越的身份,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爬在伙计身上的赤身女子,仍不自知地做出更多的不堪的动作,在伙计身上乱蹭。   无颜睁大了眼,看得眼都不眨一下,“我的娘啊,我花满楼的姑娘也没有这么大胆的作风。”   女子听见人声,转头过来,看见离她最近的陈允。   陈允相貌本就俊美,加上穿的又好,自是玉树临风。   女子眼睛一亮,放了伙计,向陈允抱来,“公子,你也是来服侍金串的吗?”   陈允的脸立刻沉了下去,一脚把那女子踹开。   当众淫—乱的女人,被天下人不耻,陈允虽然没有被抱着,仍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   那一脚丝毫没有留情,女子没被一脚踹死,倒在地上,也是呼气少,出气多。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惊动了在飘香楼吃饭的人,不管楼上的还是楼下的,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掌柜的听说萧越到了,赶着过来招呼,到了楼梯口,听见出了事,匆匆跑上来,往雅间一看,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吓了。   等回过神,看清地上的女子相貌,惊叫出声,“这不是素锦郡主的贴身丫头金串姑娘?”   掌柜话出了口,才发现素锦的脸黑如锅底,忙住了嘴。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子卫也想了起来,他确实在镇南王府见过这个丫头跟在素锦身边。   所有人都一起看向素锦,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   素锦完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该衣衫不整与人乱淫的如故什么事也没有。   而来安排事情,并且盯着如故的金串却会赤身裸体的干出这种不堪之事。   她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装作不认得金串。   却被掌柜一口叫穿。   正想喝骂掌柜,让他不要造谣生事,三顺却皱了眉头,“金串仗着是服侍锦郡主的,平时在府里欺负下人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外头,竟做出这种败德的事?”   愤愤的一句话,直接把金串的身份坐实了。   就算素锦想装作不认得金串都不行。   她口中的‘欺负’是说金串平时欺压其他下人,但放在这个时候,听上去就是另一层意思。   “三顺。”如故恰到好处地出声阻止三顺继续说下去。   表面上看是教训自己的丫头,不能乱说话,实际上把三顺的话头掐在最让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果然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露出别样的神情,嘲笑,鄙视,还有一些人看金串的眼神就多了些轻视和淫秽的味道。   下人淫—乱,主人的名誉自然跟着受损。   金串被踹了那一脚,虽然痛得差点死过去,人却痛清醒过来。   清醒后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而面前站着一大堆的人,整个人惊呆了。   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找衣服来往身上裹。   不管她现在再怎么遮掩,都掩不去狼狈相。   素锦气得眼前发黑,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掴在金串脸上,把金串半边脸都打得肿了起来。   她恨金串办事不成,反而让她陷入这样难堪的处境。   金串看了端坐在一边的如故一眼,身子不住哆嗦,“郡主,奴婢是被人陷害的。”   素锦沉着脸,“怎么回事?”   她现在只希望金串能说出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她被人所害,并且能指证出害她的人,那么她不但可以挽回名誉,还可以乘机打击对方。   金串服侍了素锦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素锦的心思。   努力回想发生的事。   记得如故把无颜压住,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上很热,再后来的事就想不起了。   她见如故和无颜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直觉这件事和如故有关,但她没有证据,这种情况下,她如果贸然说出如故和无颜有染,不但没有说服力,反而会被说成她陷害污蔑如故。   如故是郡主,损害郡主的名誉是死罪。   只得道:“奴婢上来安排酒菜,不知怎么突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串拿不出半点有用的证据,素锦恨不得一脚踹死金串。   瞪向如故,她相信这件事绝对是如故搞的鬼。   但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没办法指证如故。   “这件事蹊跷,一定有人故意陷害。”   其实一个大家小姐的丫头,公然跑到飘香楼这样的地方淫—乱,就是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   所以众人心里同样明白,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但敢动素锦的人,绝对不是好惹的,没有人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惹祸上身,所以都只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一个姑娘当众赤身裸体做出各种不堪动作,这人名声已经毁了。   正经人家绝不会要她,而王府更不能呆。   这样的丫头只有两个下场,死或者卖入青楼。   金串知道素锦太多的秘密,素锦怎么敢把她卖进青楼,所以金串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金串深知素锦的为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但如果这时候供出素锦让她陷害如故的事,素锦只要随便编个谎话,就可以说是她受了点委屈怨恨主子,做出陷害主子的事。   到头来,除了让素锦的处境再难堪一点外,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连累家人。   ------题外话------   姑娘们猜猜东临国失落的四皇子是谁呢?   ☆、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月票)   金串知道自己必死,悔青了肠子,却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只求自己死了,素锦能给她家里一些好处。   爬到素锦面前,抱住她的腿,“郡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求郡主为奴婢做主。”   素锦冷哼,“这件事,我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来人,把这贱婢带下去,等我查明真相再来处置。”   如故看到这里,嘴角浮起一抹讥诮冷笑。   心道:“这是你先行不义,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是金串一个人上跳下窜,素锦没有亲自出面。   就算把事情全部抖开,素锦也可以一口咬定不知情,全部推到金串身上。   而且闹开的话,就算证明了素锦要陷害她,在外人看来,只是她们姐妹之间的内斗。   素锦固然颜面扫地,但她同样要惹一身的臊。   如故本不指望凭今天的事把素锦怎么样,但金串是素锦的心腹,废了金串就是断了素锦的一条手臂。   再说有了这件事,素锦在石海村再搞什么小动作,别人都要先想想她的人品。   素锦说的话,也再难有说服力,他在石海村掀不起浪了,这样就已经足够。   所以素锦叫人带走金串的时候,如故保持了沉默。   在场看热闹的人有各国的权贵,在这人面前,显得太过凌厉,会让别人对她本能的戒备,以后她要做什么事,别人就会多个心眼对付她。   本来出一分力可以办成的事,出三分力,也未必办得成。   不管在哪个年代,弱女子才能让人忽略,甚至得到更多有利的帮助,所以这时候,倒不如置身事外。   侍卫拉走金串,素锦向陈允道歉,“素锦疏忽,下人竟闹出这样的丑事,让三皇子笑话了。”   “府大人多,谁府里不出点不成气的奴才,锦郡主不用放在心上。”陈允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认为。   在他看来,虽然金串可能是被人陷害,但如果丫头是个机灵的,又怎么可能弄出这样的丑事,让主子蒙羞?   有这样的丫头,主子也不是什么聪明角色。   这样蠢笨的人,还能说出什么好事情。   他开始后悔和素锦一起。   浪费时间不说,还会被人误认为,物以类聚。   素锦当看不见陈允脸上的疏远,道:“素锦已经让掌柜在包间布下了酒菜,三皇子请。”   陈允虽然不愿再与素锦来往,但他是和素锦一起上的飘香楼,这么丢下素锦离开,实在太没风度,只得耐着性子和萧越和如故告辞。   如故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道:“刚才碰见金串给姐姐订的席是在雅间,怎么在包间了?”   来飘香楼吃饭的人,非富既贵,金串一个丫头,如果不是代主子订餐,绝对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布置酒菜。   既然素锦要去包间,那么干嘛还让金串在雅间订餐?   举止异常,必然有鬼。   萧越和莫子卫知道如故和素锦本就不和,听了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   一定是素锦又做了什么事来祸害如故,不过结果没祸害成如故,反而弄得她自己丢尽了脸,里外不是人。   陈允虽然不知道素锦和如故之间的矛盾,但皇家的人,哪个不是一肚子弯弯道道的。   看了如故一眼,再看素锦也就品出了些味道。   眉头一皱,越加认定素锦请他吃饭没安好心,他和素锦没有任何交情,哪肯无故惹事上身,再说临安是越皇的义女,身份比素锦高贵不知多少,他岂能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得罪越皇的义女,和素锦的这顿饭自然不能再吃。   萧越看出陈允的犹豫,瞟了如故一眼,道:“在下对三皇子慕名己久,可惜一直不得机会共饮一杯,不如我们两桌全一桌,好好的喝一杯。”   陈允虽然也算小有名气,但和横扫天下战绩累累名满天下的萧越一比,就差得远了,萧越主动开口相邀,是给足了他面子。   何况他正不想再和素锦单独相处,省得落下什么莫虚有的口舌事端,萧越相邀正好给了他下阶下,欣然同意,“允求之不得,不知素锦郡主意下如何?”   有了金串的事,素锦本想等吃饭的时候,想办法向陈允解释,但萧越横插一脚,而陈允又一口答应。   素锦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说什么,而萧越和陈允的口气也没有邀她一起的意思,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微笑道:“下次有机会再请三皇子。”   陈允点了个头,随意的应付了一下,又看了看如故,越看觉得她清丽可人,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决定以后找机会亲近一下。   素锦越加觉得难堪,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萧越问如故,“要不要一起?”   如故要去参加小拍卖会,摇头,“我还有事。”   “也好,我们下次聊。”萧越看了无颜一眼。   无颜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萧越眉头一皱,和陈允一起转身走开。   素锦冷眼向如故看来,恨不得眼里飞出两把刀来把如故戳死。   如故挑衅一笑,举了举身边茶杯,“姐姐要不要来一杯?”   素锦脸色一变,抽身而去。   等所有人走远,四儿迷惑问道:“明明是金串给我们下了迷魂香,为什么她反而会被迷?”   无颜身体特异,对所有迷香类的东西都极为敏感,只要一点就能闻出来。   而且就算十倍量的迷香对他也没有效果。   不明白如故为什么会也会和他一样,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对他们下迷魂香。   如故自己当然没这本事,但她有一个药灵肉丸子。   肉丸子身为药灵,本身就对药物敏感,金串下的是寻常的让人迷失本性的媚香,又不是什么高明的香,所以刚一吹进来就被肉丸子发现,及时提醒了如故,并且告诉如故那迷香传来的方位。   如故先前把无颜按在屏风上,其实是通过屏风缝隙查看隔壁雅间,结果就看见了金串。   这时,同时看见窗外接到金串的传信,邀请陈允进入飘香楼的素锦。   她不认得陈允,但无颜认得。   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素锦怀的什么鬼胎。   于是将计就计,让四儿和无颜频住呼吸,不吸入迷香,然后用意念让肉丸子弄了颗比那媚香药效强不知多少倍的迷魂草,送到隔壁间窗口上。   金串一心盯着如故和无颜的举动,哪里会注意窗口的迷魂草。   等金串失去神智,肉丸子收了迷草,回到如故三生镯中,神不知鬼不觉。   如故放开无颜,各自整理好衣裳,再唤来一二三四和三顺,然后就成了萧越和陈允看到的情形。   坐在桌对面的四儿,没能看见肉丸子,所以不知道如故怎么做的手脚。   但和如故挤成一堆的无颜,却把经过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肉丸子是灵兽,却也知道金串变成这样,跟那只小猴子手中的那颗小草有关。   羡慕如故有一只这么通人性的小宠的同时,对如故的手段却也算见识了一回。   只看得胆战心惊,以后对付这个小丫头,得加倍得小心。   否则的话,就和素锦一样,怎么栽在她手上的都不知道。   这一折腾,如故他们的饭菜已经冷得不能再冷,掌柜很体贴吩咐厨房给他们重新做了几个小菜。   等菜的时候,如故无聊地依在窗边看风景。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带着家丁逼停了一辆马车。   管家一鞭子卷下马车门帘,露出车里紫色的女子身影,她头上戴着一顶纱帽,帽沿上围着层层叠叠的银紫色的薄纱,前面垂到膝盖上,后面却长长地拖在了地上,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婚纱造型。   紫纱被风一吹,裹在身上,掩不去体态的妙曼。   连对女色不感兴趣的如故,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妇人之友的无颜自然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贴到人家身上。   只有四儿帮着三顺摆弄重做的饭菜,没被女子女色所迷。   如故眉稍轻轻一挑,不管这美人是什么人,这管家的举动都太过太粗鲁无礼。   在贵人云集的石海村都敢这样,可见平时是何等嚣张蛮横。   美人看见管家,显然被吓住,低着头一声不哼。   管家哼了一声,“寒香姑娘,主人不忍心看你被你娘虐待,才好心把你买下来,收你为妾却不肯勉强你半点。你说想回石海村看看,了了心愿,主人就二话不说地陪了你到石海村,你却忘恩负义地叛逃。”   “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爹娘,不过是挣黑心钱的人贩子。你家主人买下我,也不是安的什么好心……见我誓死不从,没了耐性,就送我来这里,想转手卖个好价钱。”   “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就凭着你刺伤主人这一条,到了天皇老子那里,都是一个死罪。主人说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也不为难你。”   “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回去,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她声音打颤,看得出是极度的恐惧。   “寒香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不肯服侍主人,主人把你卖给别人,也是天经地义。那家是个吃斋念佛的主,你过去,自然亏待不了你。”   “胡说,他买我是想取……”   “贱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管家生生地把姑娘的话给打断,向身后挥手,“带回去。”   他身后打手,立刻跳上马车拉人。   在这年代虽然有不少穷人家把女儿卖给有钱人家,为婢为妾,但得讲个你情我愿,至于拐卖人口就是不允许的了。   照紫衣姑娘的说法,她是被人拐卖的,并不同意,而且设法逃走,又被人抓住。   如故手指轻敲窗栏,她以前是做刑警的,见着这种事,不管上一管,手真是痒得厉害。   顺手端起手边装着滚热茶水的杯子向下砸去。   如故的箭术就是放到奥运会,都能拿个金牌,手上虽然不是箭,但准头丝毫不减,一砸一个准,管家脑门上顿时破了个血口子。   滚茶顺着他的脸庞淌下,烫得他杀猪一般地叫。   虽然宝藏没能找到,云秀坊的义员已经散去,但各种国君不可能立刻放弃,所以反而有更多的重量级人物进入石海村,想弄明白最终的结果。   石海村反而变成了非常时期,一片树叶落下来,都能压着一群贵人。   管家没敢直接开口骂,而是抬头看一看是谁下的黑手。   如故一身素服,但长相极美,气度更是不凡,再看她旁边站着的无颜,一身艳丽富贵的着装,管家以为是如故是无颜的丫头,强忍了气,问道:“这位公子,这位可是你家的丫头?”   无颜摊摊手,“当然不是。”他再嚣张也不敢拿如故当丫头。   管家以为如故和无颜并不认识,只是站在一个窗口上看热闹,松了口气,又问如故,“你家主子是谁?”   “我主子就是我自己。”如故手撑了下巴,“那姑娘不肯跟你回去,你放了她吧。”   既然不是哪家贵人的丫头,照她这身衣服来看,估计是石海村哪户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的女儿。   但这样的家境在管家眼中,根本上不了台面,冷哼了一声,“我劝姑娘少管闲事。”   他虽然被砸了一下,又被烫了脸,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寒香弄回去,他没有时间处理这小丫头的事,打算叫人跟着这小丫头,等把寒香弄回去了,再回头找这丫头算账。   这丫头伤了他,他肯定要她付出百倍的代价。   如故做了那么多年的刑警,哪能看不出管家那不怀好意思的眼神,冷笑了一下,向一二三四勾了勾手指,“你们下去把他打一顿,只要不死人就好。”   一二三四立刻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如故出了飘香楼,管家和打手们已经倒了一地。   无颜扬眉,这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也不问对方底细,就动手揍人。   伸手去扶,摔倒在地上的寒香。   寒香的纱帽已经跌落在一边,是一张极美的面容,乌黑的长发垂到了地上,她看着无颜伸来的手,警惕地向后一缩。   无颜眼角看见她的脚往裙下一缩,应该说不是脚,而是紫色的一角鱼尾,眼底暗了下去。   刚才在楼上就看出寒香是蛟人,现在亲眼看见,心里仍是别样的滋味。   寒香本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惶恐地把身子卷成一团。   如故同样看见了寒香快速缩藏进裙底的那点艳紫色的鱼尾尖,蓦地想起四儿说过的故事。   难道真的有蛟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人强抓她回去,恐怕真是居心叵测。   弯腰拾起地上纱帽,给寒香戴上,“你要来石海村,可是石海村还有人可以投靠?”   寒香看着如故,迟疑了一下。   刚才如故在楼上丢茶杯砸管家,她是看在眼里,她虽然不相信人类,但如果不接受如故的帮助,一定会被管家的人抓走,就算如故也是坏人,那么她不过是从虎穴掉进狼窝,处境也不会更糟糕,点了点头,“村角有一个海边住着一个夏婆婆,她可以送我回家。”   “夏婆婆?”如故看向一梅。   “是个寡居的渔妇。”一梅果然把红秀梅的人都摸了个底。   四儿说,以前石海村的人是和蛟人有来往的。   既然是老一辈的渔人,那么可以送蛟人回海里,也是有可能的。   如故放心了,“不要害怕,我送你去找夏婆婆。”   “谢谢姑娘,姑娘的恩情……”   “同是女人,看不得女人被人欺负罢了,说不上恩情,走吧。”如故扶了寒香起身,用只有寒香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走得远远的。”   寒香诧异地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微微一笑,“走吧。”   寒香眼里的诧异变成感激。   躺在地上的管家,见寒香要随如故上车,急了,“臭丫头,竟敢乱管闲事,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如故偏着头想了想,摇头,“我来石海村见过好几个皇子,个个都挺和气,不像能养你这样蛮横的奴才的人。所以,想不出你家主子是谁。”   她一开口就是皇子,管家呆了一下,继而冷笑,“姑娘,牛不是吹出来的,我劝你还是自个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无颜‘噗’地一声笑,摇了摇扇子,“她还真是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惹祸的主。”   如故瞪他,“我怕什么了?”   “你府上的那几位,你可是个个都怕。”   “我怎么怕他们了?”   “他们砸了你那么多古董,也不见你敢出个声。”   “咳,我不是怕,我只是……”如故囧了一下,“只是好女不与男斗,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无颜媚然一笑,“是吗?”   “当……当然是……”如故想到那一地的碎片,开始肉疼。   萧越和莫子卫还有陈允,同样在楼上包间的窗口上看着。   莫子卫惊讶道:“郡主从高远升那里搬去古董,这么快就败光了?”   萧越也有些无语,想到陈允几日前还是高远升的准女婿,这话题有点敏感,咳了一声,莫子卫立刻回过神来,忙闭了嘴。   陈允却像是对高远升的事不太上心,只看楼下如故,“临安郡主和传闻完全不同。”   “确实不同。”萧越笑看着如故,还是以前的性格,半点没变。   管家听一个丫头居然敢砸古董,有些懵,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财力?   识趣地闭了嘴,等回去见过主人,再做计较。   这时,见一个华服的贵公子骑着马慢步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看衣着打扮,又像是哪国的皇子。   如故打量了那人几眼,小小的石海村,果然是藏龙卧虎。   贵公子看了如故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不过视线没在如故脸上多停留,就看向如故身边的寒香。   如故上了车,却发现无颜不知什么时候,竟挤进了人群,只看见从人群里消失的一角艳色衣袍。   有些奇怪,扶着寒香上了马车,落下车帘,向海边去了。   如故带着寒香,顺利地在海边山崖下的小屋里找到夏婆婆。   如故把寒香交给了夏婆婆,从屋里出来。   无颜不知从哪里钻子出来,向小石屋望了一眼,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寒香姑娘安置好了?”   如故知道无颜是看见了寒香的尾巴的,但他不提,她也就当没看见。   “夏婆婆说一会儿就送她出海。”   夏婆婆的房间里有一股血腥味,虽然渔人捕鱼,杀鱼,有血腥味,也是正常。   如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把一梅和二兰留在了那里,让她们在门外盯着。   一是防着夏婆婆搞鬼,二是免得那管家再带人去闹事。   三人上了车,如故问四儿,“你说的那蛟人的故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四儿下楼下的晚,没能看见寒香的裙下的那点鱼尾尖。   “这么说,这海里还会有蛟人?”如故接着问。   “蛟人喜欢在干净的水里生活,这海水已经污染,恐怕不会有蛟人了。”四儿皱眉,“当年蛟人被人大肆捕杀,蛟人不会再生活在这片海里,但扮成人类到处躲藏,又或许被人圈养起来的,恐怕还是有的。”   如故和无颜两两相看,均是无言。   重回到飘香楼,钱家的人的已经在接待前来参加拍卖的人。   钱家的拍卖场不同于海市,是正当的交易,所以场所不像海市那样隐秘,不过防止被人打劫,去参加拍卖的客人,同样有不少人穿斗篷,戴面具。   如故想到上次海市的尴尬,也买了面具戴上,顺手递了一个给四儿。   四儿是她府上的人,认出四儿,自然也就知道她的身份。   至于无颜……   回头见无颜已经全身武装,只有一双眉眼露在外面,不禁哑然失笑。   平时看他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是个怕死的。   小开给她的那块牌子是贵宾席的出入证,托那块牌子的福,如故一帮人坐在了拍卖场最前面的位置上,可以把拍卖台上的宝贝看得一清二楚。   如故的古董被砸了,钱不多,来这里,也不过是过下眼瘾,见识一下。   拍卖师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明艳妩媚,能说会道,每一样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能硬生生地提高不少价位。   如故再次见识了钱家人的本事。   她去过海市,算是见过世面的,仍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今天运气不好,没有她想要看见的那些高阶药引,也就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眼看拍卖会马上要结束了,突然拍卖师神秘地道:“今晚有一个特别的宝贝,这宝贝换作平时,就是有钱也难买到,大家千万不能错过。”   他说的神秘,如故自然也就来了精神。   很快有人推着一辆小车上台,小车上放着足有一人多高的木箱子。   木箱子一上来,如故就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悄悄从三生镯里放出肉丸子,用意念问肉丸子,这是什么药。   肉丸子藏在如故袖子里,闻了闻,“是可以让人麻痹作,不能动弹的药物。”   如故眉头微微一皱,需要用这种药物,恐怕那箱子里是什么活物。   转头见无颜居然难得正经地紧盯着台上木箱。   低声问,“你猜会是什么?”   无颜居然不答。   木板被揭开,露出一个装满海水的水晶缸,水里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应该说是蛟人。   如故感觉到无颜身体轻轻颤抖,不由得奇怪,向水晶缸里仔细看去。   蛟人姑娘垂着头,上半身裸着,下半身是一条极美的紫色鱼尾,乌黑的长发垂从颈边垂下,正好掩去胸前诱人的春光。   如故看清她的相貌,吃了一惊。   接着一股怒意从胸口化开,直冲脑门顶。   缺里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如故刚刚救下的寒香。   拍卖师走到水晶缸前,手抚过水晶缸,就好像她摸的是寒香光滑的肌肤。   “蛟人,大家一定不陌生,是世间最美丽的东西,而且他们能泣泪为珠,体内的元丹宝珠更是价值连城。现在大家看见的这个蛟人,又是蛟人中的极品,正如大家所见,她无论相貌身子都是完美无暇。好了废话不多说,这件宝贝十亿金起价,五千金加价,想抱得美人归的朋友们,可就不要犹豫了。”   无颜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就要起身,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二十亿。”无颜身子微微一僵,欲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   如故回头,见身后竟是刚才见过的那位贵公子。   贵公子开价就两亿,场中顿时沸腾起来,拍卖眼两眼放光,“这位公子出价二十亿,还有人出价更高吗?”   又有人举牌出价,如故冷笑了笑,举起牌子,“她是无价的。”   她话声一落,所有人向她看来。   寒香听见她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如故取下脸上面具,走上拍卖台。   寒香与她目光一触,嘴角浮上一抹难言的苦笑。   如故强压气怒气,平静地道:“她是无价的,不是可以拍卖的宝贝。”   贵公子认出如故,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从来没有人敢在钱家的小拍卖场捣乱。   拍卖师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位姑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如故笑着向她看去,“拍你怎么样?”   “什么?”拍卖师又是一怔。   “我说拍你怎么样?起价一个铜板。”   “姑娘是来闹事的吧?”拍卖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是认真的。”如故面不改色。   “田萍虽然不值钱,却是自由身,怎么可能让姑娘拍卖?”拍卖师虽然怒到极点,但她主持钱家小拍场有些日子,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这简单。”如故突然对三菊四竹道:“抓住她。”   田萍也是有武功的人,而且小拍卖场里四周都有护卫,但三菊和四竹是越皇暗中训练出来的秘密武器,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身手更是快得离谱。   等那些护卫反应过来,田萍已经被她们拿下。   如故笑嘻嘻地拍拍田萍的脸,“你被我抓住了,你是我的了,我可以把你拿出来拍卖。”   抓住她,她就成了对方的,开什么玩笑,田萍勃然大怒。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田萍再沉得住气,这时候,也忍无可忍了,但能来小拍卖场的人,都是有背景的,田萍仍有些顾忌。   “钱家的小拍卖场。”   “既然知道,还敢放肆?”   “我放肆吗?我看放肆的是钱家吧?”   “你说什么?”田萍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公然辱骂钱家。   “如果钱家不放肆,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进行买卖?”   “你胡说,我钱家从来不做那些为非作歹的事。”   如故冷笑了一声,指住寒香,“她是我一个时辰以前,亲手送回去的。如果你们没有把她强抢掳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蛟人,是她的主人送到这里来的。”田萍明白了,如故是冲着这蛟人来的。   “她是蛟人不错,但凭什么说送她来的人是她的主人?”   “那人买了她来,自然是她的主人。”   “照着你的逻辑,我也是你的主人,我不但可以卖你,还可以把你送给别人暖床淫玩,甚至开膛破腹,任意处置。”   “你凭什么?”田萍气得简直要疯了,哪有我说是你的主人,就是的道理。   “凭我抓了你。”   “荒谬。”   “荒谬?”如故一指寒香,“她在自己的家园自由自在地生活,被你们抓了,就可以自由买卖,凭什么我抓了你,就不能自由买卖?”   “她是蛟人。”   “蛟人也是人。”   台上的如故明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她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有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霸气。   无颜身体微微一震,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贵公子第一眼看见如故,只惊艳世上竟是如此绝秀清丽的姑娘,这时看她,却是别样的感觉,有些欣赏,却又有些不能理解。   这小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居然敢在钱家的小拍卖场上闹事,和钱家叫板。   “蛟人是妖,怎么能算人?”田萍气得快昏过去,但她的脖子上架着锋利的软剑,只要对方手一抖,就能割断她的脖子。   不敢过于硬来。   “你说是妖就是妖了?”如故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笑,“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那么在我眼里,还有善心良知的那是人,如果只为自己私欲,不择手段残害他人的,那不是人,是畜牲,畜牲自然可以任人宰割。田萍姑娘是想做人呢,还是想做畜牲?”   三菊架在田萍脖子上的剑逼紧了些。   剑意侵入田萍的肌肤,田萍脸色大色,瞬间苍白无色,“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死不足惜,但就凭你今天的所为,钱家不会放过你。”   如故笑了,她还真不怕钱家,钱家的小当家,可是她府上的公子。   “我以前一直以为钱家是顶天立地,对得起良心的商家,现在看来,挣的也不过是黑心钱。”   “你胡说,我们钱家挣的每分钱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帮人买卖抢掳来的人口。拐卖人口已经是重罪,还想杀人卖器官,这就是你们的良心?说你们良心被狗吃了都侮辱了狗。”   田萍虽然不知道卖器官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反应过来,可能是说杀了蛟人取他们体内的元丹宝珠。   虽然她下意识的不觉得蛟人是人,捉个蛟人和在山里捉只老虎是一样的。   但对如故的话,却反驳不上来。   “随你怎么说,你一定会为今天的作为付出代价。”   如故淡瞥了她一眼,拿起拍卖锤子。   “你要做什么?”田萍惊叫。   如故不理不顾,突然抡起那锤子向水晶缸敲去。   为了让人看得清楚水中情境,水晶缸极薄,那木锤又是实心的,如故一锤下去又用的是巧力。   水晶缸应手而碎,寒香下意识地护住了头,缸中海水顿时涌出,淌了一地。   如故上前,解开身上斗篷,披在寒香赤裸的肩膀上,遮去她的身无寸缕的身体,向她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寒香眼里慢慢凝上泪,那泪涌出眼眶,落到地上,片刻间化成珍珠。   “别哭,别便宜了这些畜牲。”如故捡起珍珠,递给寒香。   寒香慢慢伸出手,放在如故的手里。   如故把手一握,把她拉出水晶缸,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护卫,“谁敢拦我,杀无赦。”   牵着寒香步下台阶。   四儿忙上前护在如故身前。   他不过是一个文人,能做到这一步,这份心意,如故领了,向他微微一笑,另一只手,牵住他的手,上前半步。   她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最前面,也就最有效地保护了同伴。   贵公子再次意外,看着如故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华。   这个看上去单薄柔弱得像是风一吹都能拆断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强悍的气魄。   小拍卖场里的护卫都是钱家的忠仆,哪能就这么放如故离开。   挥了刀向如故她们扑来。   无颜起身,正想出手。   门口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小开冷着脸,从门口进来,端庄沉稳的一步一步走上拍卖台。   年轻的面庞明明稚气未除,却让人不敢小看。   如故嘴角微勾,“正主终于来了。”   无颜松了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小开一直走到如故面前,扫了一眼如故牵着的寒香,才向如故看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面前少女,仍是他平时所见的眉眼,但她眉间拢着一团陌生的凛冽之气。   如故相貌本长得极美,但小开从来不认为她美,总觉得她像水沟里的蛆虫,让人恶心。   虽然他知道现在的如故和以前的临安不是一个人,但仍从来没对她上过心。   但他在楼上厢房里看着伶牙俐齿的如故,虽然她为了个蛟人,坏了他们的事,着实可恨,却仍觉得她光亮得如同天上的太阳。   他不说话,如故同样不出声,微仰了头,无畏地迎视他的眼睛。   这一刹,拍卖场上静寂无声。   寒香害怕地轻轻拉了拉如故。   如故嘴角轻勾,微微一笑,“怎么?少当家想留下我?”   小开垂下眼睑,略后退了一步,向如故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场中一片哗然。   四儿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并不认为小开会和那些人一样是非不辩,但小开是个骄傲的人,而且一直就不待见如故。   向如故行礼,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小开无视别人的眼光,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不错,蛟人也是人。如果世上的人都是强抢人来,就当作奴隶任意买卖,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天理公道。对人是这样,对姣人也该这样。”   如故嘴角笑意又深了一分,惜小受真让她刮目相看啊。   “所以呢?”   “寒香姑娘虽然不是钱家的人抢来,但钱家的人帮其买卖,是帮凶。这件事,在下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待。”   这里是钱家的拍卖场,小开是钱家的小当家,既然要处理发生的事情,为了秉公办事,自然不以如故的侍郎身份出面。   至于如故,既然她没有表明身份,那么他也就不必要把她的身份扬出来。   知者知,不知者不知。   他们这时候的关系,仅仅是买家与卖家的关系。   小开此言一出,座下议论纷纷,看小开的目光,有不解,有嘲讽,也有佩服欣赏。   “少当家。”田萍不敢相信少当家居然当众向这个小丫头道歉,并且承认是钱家的错。   钱家是天下第一商,如果承认自己错了,传了出去,会有损钱家的声誉。   “住口。”小开厉声喝止。   田萍懵住。   她在钱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这样当众喝骂过。   小开转向田萍,“是谁批的寒香姑娘入场?”   田萍支支吾吾,“是……是田萍自己。”   小开脸色转冷,“想自个扛下来,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题外话------   又是新的一个月了,风晚又要开始冲冲月榜,涨涨成绩了,姑娘们满签能抽到票票,请投我们妖孽吧,让更多的人和我们一起分享妖孽。   ☆、115 躲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钱家拍卖场和黑市的区别是进入钱家拍卖场的每一件东西,都得经过严格审核,绝不允许来历不明的东西入场。   每样东西要通过拍卖师上交,再由鉴宝师评定宝贝的价值,最后再主事人审批。   所以真正的决定权在主事人手上。   钱家的拍卖场绝对是个油差。   为了避免个人垄断,不管大小拍卖场的主事人,都三个月一换。   主事人如果中途做了什么以权谋私,或者损害钱家声誉利益的事,被人举报,一但核实,立刻要被换下,并受到严厉的惩罚。   在这个制度下,谁不睁大了眼盯着现任主事人。   由于这样严厉的竞争,钱家的拍卖场才能一直稳稳站在第一拍卖场的位置上。   田萍紧闭着嘴,不说话。   小开冷睨了她一眼,道:“把鉴宝师带上来。”   田萍脸色瞬间变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事确实是田萍一手操纵,跟表三少爷没有关系。”   小开最近虽然在临安府,但不表示他对钱家的事一无所知。   田萍和他三表哥于正文一直暗中有私通,不过二人除了男女间的那点破事,倒没做过别的,加上三表嫂,身子一直不好,所以钱家的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上个月三表嫂没了,田萍想等孝期一满,就能嫁给于正文做填房。   这样的关系,她当然是死也要维护着于正文。   小开哪能理她,冷道:“叫于正文立刻来见我。”   于正文已经收到风声,但他躲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台。   小开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寒香姑娘的单子,是你签的?”   “是。”于正文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田萍,田萍身子一歪,软倒下去,他认了就完了。   “那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小开比于正文小了最少十岁,却一副长者的样子。   “不知少当家的认为我哪里做的不对?”于正文就在拍卖场楼上坐镇,拍卖场上的事,一清二楚。   “我们钱家的拍卖场,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口贩卖场?”小开料到他会这样说。   “我不曾贩卖过人口。”于正文看了一眼被如故牵着手的寒香,“我卖的不过是一个鲛人。”   “鲛人,鲛人,既然是人,那么你不是贩卖人口,是什么?”   “鲛人是妖而非人,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还要加个蛟字,而不直接称之为人?”   如故本想安静地看着小开处理,但实在看不惯于正文强词夺理的德性,问道:“东瀛人前面也还有东瀛二字,那么东瀛人岂不是也不是人,而是妖?”   拍卖场里有东瀛人,听了如故的话,勃然大怒,开口就骂,“放屁,你他—娘—的才是妖。”   如故扬眉,“这位先生别上火,我只不过照着三掌柜的话做了个分析罢了。”   钻字眼,谁不会?   如故一句笑话,就把矛头全引向于正文。   “这位姑娘,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于正文怒极,恨不得把如故一掌拍死。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有这心,也没这胆。   “够了。”小开怒喝,“当年世人为了一己之私,捕杀鲛人,血洗石海村海域,惨无人道的往事,表三少爷还想再来一次?”   当年捕杀鲛人,造成大乱,后来竟杀人食人,血染了大海,酿成灭绝人性的惨事,最后越发不可收拾,战争迅速波及世界各地。   人看见的只有死亡和绝望。   各国国君这才意识到这样下去,将造成人类的灭绝,才重新搭成共识,结束战争,并且停止捕杀鲛人。   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才算停止。   虽然后来,仍有人陆续地捕杀鲛人,但只能暗着来,不敢再放到明处,引起公愤。   今天于正文虽然只是拍卖鲛人,表面上看只是一桩买卖,但如果不及时阻止,一旦开了鲛人的公开交易先例。   不知多少想一夜发财的人,又会走上当年抹杀鲛人的老路,那又将抛起一场捕杀鲛人的腥风血雨。   钱家不做这千古的罪人。   小开公然提到当年的惨事,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无不心头一寒。   于正文眼里只有利益,他在钱家也算有些脸面的人,被小开一顿喝骂,还拿当年事来压他,脸上变幻不定,最后脸一沉,“十几年来,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钱家,为了便利大家,我问心无愧。”   “我钱家不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不挣这种昧良心的钱。”小开脸色越加的冷,“来人,把于文正和田萍绑起来,逐出钱家,净身出户,他们名下财产赠给寒香姑娘,作为赔偿。”   被逐出钱家的人,钱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不能再用这个人,就连他们的亲爹都不能拿一文钱出来救济他们。   这是钱家的规矩,如果有人破坏钱家的规矩,只会引来不可预算的灾难。   钱家的影响力是别人想像不到的,一但被钱家逐了出去,不光是钱家不会再用这个,任何涉及到钱家的机构都不会再用这个人。   这个范围,包括整个商界,官方,各种行业,哪怕码头扛包苦力都没有人要你。   下半辈子只能当乞丐了。   所以逐出钱家,净身出户就意味着从富豪一下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而且只能要饭过日子。   过惯富裕生活的人,突然变成乞丐,那是比杀了他要难受。   毕竟苏乞儿只是故事。   钱家护卫见少当家的动了真怒,心里直打颤,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立刻上前来擒于正文和田萍。   田萍一刻钟前还做着嫁进豪门,从一个打工的变成正经夫人的梦,眨眼间却要沦落街头了,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于正文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再没了刚才的淡定,怒道:“我为钱家辛辛苦苦十年,你这些年什么也没做,凭什么一句话就可以把这一切夺去。”   “凭我是钱家的当家,也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小开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一丝不忍。   于正文僵住。   不管小开平时在不在钱家,做不做事,但他的身份不能改变,他是钱家唯一的正宗嫡子,也是钱家唯一的继承人。   就算没有理由,光用他的身份都能压死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去找大当家的评评理。”于正文被人绑着拉了出去,一路上嘶声力竭地吼叫,不过那声音里的颤抖,可以看出他自心底里冒出来的绝望。   小开对于正文的嚎叫听而不闻,重看向如故,“我这样的处理,姑娘觉得如何?”   如故虽然并不知道逐出钱家到底有多悲惨,能让于文正绝望成这样,但从周围众人的脸色可以断定,不比杀了他轻松。   心里堵的那口气,一下就散了,浑身上下无不舒畅,手情不自禁地就搁上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轻轻揉搓。   这钱小受,得多冷硬的心肠,才能眼也不眨一下的就把自己表哥给扫地出门。   在如故看来,小开是她府上的公子之一,也是她的护身符之一,摸一摸再正常不过。   但周围的人可不知道,看着如故的手目瞪口呆。   而小开脸上淡淡的粉色瞬间褪尽,青青白白,跟见了鬼似的。   人影一晃,止烨落在如故身边,揽着如故的肩膀,把她拉退两步,让她摸不到小开的胸。   小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手捂着胸口,弯了腰,深吸了几口气,才舒畅一些,抬起脸怒瞪向如故,“你真是死性不改。”   他刚才居然觉得她还不错,见鬼的不错。   如故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反应过来,小开摸不得。   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各种无语,顺手在止烨胳膊上摸了两把,暖呼呼的,舒服得透了口气。   今天是朔月,这帮家伙居然丢下她不知所踪,实在太过分。   止烨揽着她的肩膀不放,“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居然跑到这里来惹事了。”   如故哼哼,“我不来,还不知道钱家挣着这种黑心钱。”   “你……”小开怒了,但看了眼座下还没散去的人群,只得收去怒容,挤也温和的笑容,说话口气却有些咬牙切齿,“我已经把人处置了,寒香姑娘也给了补偿。”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钱家弄出来的替罪羊。”   “我们钱家说一不二,不会干这种事。”   钱家的名声确实是响当当的,如故也不想用这种凭空的猜测来抹黑钱家,“赔偿,只是你嘴里说说,不见东西啊。”   如故不知道寒香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要回到海里寻找同族的话,得买船装载足够的吃用,到远离有人类的地方寻找,否则的话,难免还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捉住。   这来回所要的资金,绝对不少。   “寒香姑娘只需要留下地址,晚些清点了于正文和田萍的财产,自会有人给她送去。”   以钱家的信誉,小开当众说了这话,就一定会做到。   这样的结果,如故很满意。   一直缩在如故身边的寒香突然向小开行了一礼,“少当家为寒香做的这些,寒香已经感激不尽,东西寒香不要。”   于正文能管理小拍卖场,说明在钱家的地位不低,他的所有家产绝对相当多,寒香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了。   如故没想到,小开也有些意外。   小开以为寒香是不敢要,道:“你不用害怕,这钱是钱家给你的,没有人敢动半点心思。”   “寒香不想带着这些身外物。”寒香坚持拒绝。   “既然这样,于正文和田萍的财产充钱家公库。”人家不收,小开当然不会强迫人家收。   如故心疼得直抽抽,钱小受太现实了,人家不要,立马收回,不愧是奸商啊,在钱面前,面子什么的半点不值钱。   这些钱给她多好,她可以好一阵子不用为炼丹的费用犯愁。   “寒香姑娘有什么打算?要不我找人送你出海?”如故打算回头就找小开,送寒香出海的费用,还得让他出。   她只需派个人跟船,就不会有人敢等出了海乱起邪念,对寒香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或者暗里又把她拉去卖了。   “寒香不回海里了,想跟着姑娘。”   “什么?”如故呆了。   “寒香想留在姑娘身边,为姑娘端茶倒水,服侍姑娘。”   “你回到家人身边,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嘛要服侍人?”   “寒香没有家人了。”寒香垂下了头,她没了家人,一个人回到海里,也是孤苦无助,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被人捕捉,而人类,她只信得过如故。   她直觉如故能保护她,所以想留在如故身边。   硕大的一个临安府,养一个寒香,半点问题都没有,如故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在临安府里呆多久,如果她离开了,寒香在府里还能否太平,她不能肯定。   寒香见如故犹豫,忙道:“我会织布,可以自己做衣裳,也可以自己找吃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如故笑了,她一个郡主的身份怎么可能缺这点吃穿,“好,你跟我回去吧。”   反正现在寒香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暂时带回临安府,大不了在她离开前,将她另外安置。   转头看向小开,忽地暧昧一笑,“少当家的,你赔偿给寒香的钱财,是不是可以送到我府上?”   “寒香姑娘已经拒绝,那些钱已经入了钱家仓库。”小开毫不犹豫地拒绝,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取出一块牌子抛给寒香,“有困难的时候,凭这牌子可以向钱家任何分堂求助,能做到的,钱家一定会全力帮你。”   这牌子相当于一块救命符,在某种意义上,比钱财还有用。   如故接住牌子,塞到寒香手中,“这个好好收着,别丢了,丢了就便宜了钱家。”   然后问小开,“我帮钱家揪出害群之马,是不是也该有奖励?”   小开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当然,钱家有一份厚礼送给姑娘。”   如故眼睛一亮,钱家拨根牛毛都粗过像腿,何况还是厚礼,“是什么?”   小开一扬手,“拿上来。”   钱家的一个下人,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过来,双手捧给如故。   如故接下,笑得有眉没眼,打开锦盒却怔了。   里面竟装着一个饭团,除了饭团,什么也没有。   迷惑地向小开看去,难道玩饺子包戒指的游戏?   “在下知道姑娘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中午饭也没能吃成,一直饿着肚子,所以特意让飘香楼的第一厨子给姑娘备了饭食,这是我们钱家的一片心意,姑娘请慢用。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也就先行告辞,不打扰姑娘用餐,”小开一本正经地说完,转身就走。   看似从容,脚下却半点不慢。   咔,给她的奖励就一个白饭团?   如故看着手上捧着的饭团,气得七窍生烟,抓起饭团向小开掷去,“你丫的,是故意整我吧?”   小开麻利地接下饭团,咬了一口,“勤俭是治家之本,不能浪费。”   “钱小受,你给我站住。”如故瞪着小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饭团,得,她连饭团都没了,只剩下手指上粘着的两粒饭粒。   小开握着饭团,一步一步走远,她把他和云末他们筹谋己久的计划全破坏了,他想想就恨得咬牙,不是为了给她添堵,饭团子都不会给她一个。   如故瞪着小开走到小卖场门口的身影,忽地一笑,“少当家的,你躲得了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小开脚下一个踉跄,总有轮到他当职的十五夜。   如故眉稍一挑,她和小开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怕他跑不成?   热闹没得看了,来参加拍卖的人也陆续散去,转眼间,除了如故他们几个,就只剩下了那个贵公子。   如故瞧那贵公子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   牵着寒香的手,“我们走。”   “二位姑娘留步。”贵公子起身。   如故眼角见无颜下意识地把脸埋得更低,几乎把整张脸都缩在了斗篷里,直觉无颜不但认得这个贵公子,而且很怕贵公子看见他的长相。   她虽然和无颜各种不和,但无颜和止烨玉玄他们是朋友,如故护短,在外人面前,不自觉得就会想保护他。   警惕地转身,“公子有何贵干。”   贵公子把刚才的事,半点不漏地看在眼里,知道寒香除了如故,谁也不信任,绝不会跟任何人走,包括他。   而且这姑娘的几个侍女的功夫都是高得可怕,硬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能否请寒香姑娘借一步说话?”   果然还是打着寒香的主意,如故更留多了个心眼。   寒香已经被吓得不轻,除了如故,对谁都保持着警惕,拉着如故的手不放,也不回答贵公子的问话。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故也不打算放寒香与这个不明来历的人单独相处。   “尔颜只是想请寒香姑娘看样东西,只是这样东西实涉及到一些隐私,不能当众拿出,如果这位姑娘愿意,可否陪寒香姑娘一同看看。”   人家都说到这一步了,如故也不好过于刁难,牵了寒香走开几步,却不走远,只要这人有什么异常举动,止烨他们可以及时出手施救。   贵公子不指望如故能对他放心,背转身,用身体挡住众的视线,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信封,取出里面信纸,信纸上画着一块被分成两半的玉佩图案。   贵公子指着其中一边,“寒香姑娘可认得这个。”   如故感觉到寒香的手蓦地一紧,不由地往那图案看去。   是龙纹环佩,左面一块刻的是‘平安’二字,而右面那块刻着‘如意’。   贵公子指的是刻有‘如意’二字的图案。   这年代,仍是只有皇家才能用龙纹。   如故第一眼看见这个叫尔颜的公子,就觉得像皇家的人,这时更加肯定。   只是不知是哪国的皇子。   寒香掌心瞬间汗湿,却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寒香没有见过。”   贵公子微微有些失望,又盯着寒香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相信寒香的话,“姑娘真的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寒香退开,不再看纸上图案。   贵公子这才收了案纸,“既然如此,尔颜就不再打扰姑娘,这件事,还忘二位姑娘保密。”   如故本来就不是嘴碎的人,虽然也喜欢八卦,但八卦在她这里,一向是只进不出,“我什么也没看见。”问寒香,“你看见什么了吗?”   寒香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小声道:“寒香也没看见。”   尔颜微微一笑,这姑娘果然有趣,“能不能请问姑娘芳名?”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以后这东西被泄露出去,找我麻烦,可是行不通的?”如故两眼望天,他这么找法,就算她们不告诉别人,难保其他看过这图纸的人,不会告诉别人。   尔颜哑然失笑,“尔颜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出来行走,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男女这间没有朋友。”如故以前也以为男女这之间会有朋友,结果被她当成朋友的萧越也变了质,整天想跟她搂搂抱抱,可见男女之间做朋友很不靠谱。   而皇家的人口密心箭,更加不靠谱。   “那他们……”尔颜望了止烨他们一眼。   如故还是姑娘打扮,说明没嫁人,那么那几位和她自然不会是夫妻关系。   如故瞟了眼无颜,“他是我的敌人,整天想着怎么害我,不过我和他有生意上的合作,有时候不得不凑一起,至于另两位,是我的家人。”   尔颜笑看了从头包到脚的无颜一眼,一个男人总给那女人找麻烦,却又要和她一起,绝不会是敌人。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出来。   “不过,就算我不告诉你,你出去一听也就知道,不如告诉你算了。”如故皱眉,太出名真不是好事,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却很容易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我叫如故。”   如故!   “北朝临安郡主如故?”尔颜惊了,他前不久才收到风声,临安郡主改名如故!   传说有脸蛋没脑子,恶毒淫荡的如故?   “吓到你了?”如故摸了摸脸,“我的美名果然传得挺远。”   尔颜被呛得一阵咳,是臭名……   不过面前女子清丽可人,虽然言行上有些顽劣,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她就该这样。   再说她两次救这个鲛人,大义凛然,而这时看着他的漆黑大眼睛,清澄纯真,实在看不出传言中的恶毒淫荡。   如果不是传言有误,就是这女子太过于会掩饰。   “郡主国色天香,确实是尔颜从来没见过的绝色。”   如故‘哧’了一声,“男人果然没句真心话。”   尔颜怔了一下。   如故指着寒香,“她就比我漂亮。”   尔颜失笑,“在尔颜看来,二位姑娘都是世间绝色。”   如果光看脸蛋,或许寒香真的还胜如故一分,但如故那双灵动的眼,让人看着,就不想再挪开,任旁边再美的花,也成了她的陪衬,所以论光彩,如故仍是无人可比。   如故对这张脸长得如何,并不是特别在意,但被人当面夸奖,仍觉得脸皮发热,有些别扭。   “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回去了。”如故对这些花言巧语没兴趣。   今天朔月,离止烨和无颜他们远了,就觉得身上有些森冷。   虽然不算太难忍受,但她实在不喜欢冷的感觉。   “没有,尔颜告辞,后会有期。”尔颜向如故抱拳行礼。   如故看着尔颜离开,“这人彬彬有礼,丝毫没有皇家子弟的自以为是,倒也难得。”   止烨上前,勾住如故的肩膀,“丫头,看上人家了?”   如故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人长得好,家境也应该好,性格也不错,谁不爱?”   无颜绕到如故身前,把脸凑到如故面前,把斗篷帽子拉开一些,露出他妖艳邪媚的面庞。   “我长得也不错,性格也好,家境虽然不怎么样,但我贵在有一颗忠诚之心,你看怎么样?”   如故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样。”这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一天到晚给她使绊子,折腾得她欲生欲死,她看着这张脸,就有吃他的心。   止烨把无颜提开,“别闹了。”   无颜嘻嘻一笑,转头对上寒香的目光,眼里的笑微微凝住,但很快重新化开。   伸了个懒腰,“这破地方呆够了,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今天。”止烨飞快地看了寒香一眼,看样子,如故是打算把这姑娘一起带回去了。   如故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寒意,“今天恐怕走不了。”   止烨和无颜一起向如故看去。   “去海边。”如故把寒香亲自送去海边,可是转眼寒香却被人送来拍卖场,这件事和夏婆婆一定脱不了关系,回头问寒香,“你是怎么被送到拍卖场的?”   夏婆婆的石屋外有一梅和二兰守着,但一梅和二兰一直没有来报信,说寒香被掳。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一梅和二兰没发现寒香被送走,二是一梅和二兰出了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得亲自去看看。   如故想到这个问题,三菊和四竹同样想到。   一梅和二兰是她们同胞的姐妹,血浓于水,她们比如故更急着去海边一看究竟,不过她们得守护如故,不敢擅自离开。   听说如故要去海边,顿时来了精神。   “我进了屋就闻到一股药香,然后就人事不知了,等醒来的时候,被关在一间石屋里。那石屋里到处是陈年的血迹,甚至还有干掉的鱼鳍。”   “会不会是杀鱼留下的?”   寒香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恐惧,“是鲛人的,而且我在石屋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身体很快就不能动弹了。”   在寒香被推上拍卖场时,如故就闻到了那股药味,已经想通了来龙去脉,“是夏老太婆把你送去拍卖场的?”   这时外头传来三菊的声音,“郡主,我大姐和二姐回来了。”   如故开门,见一梅和二兰好好地站在车下,松了口气,环视左右,夏老太婆的石屋就在前面,“夏老太婆呢?”   一梅道:“一直没见出来。”   如故眉头微蹙,“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进出?”   “没有人进出。”   “立刻在附近搜,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一梅和二兰心思细密,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不会放过,不可能这么大个人出入,会丝毫没有察觉。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屋里有暗道。   止烨骑着马护在车前,睨着如故笑了一下,反应不慢,“你怀疑寒香的事,与夏老太婆有关?”   “是。”   “如果有关的话,她这会儿正坐在家里等着收钱,不会跑。”   “拍卖会已经结束,如果真是她干的,她收不到钱,怎么可能不跑?”   夏老太婆如果知道寒香拍卖失败,当然会想到,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你太小看了钱家,小看了小开,小开已经把老太婆的同伙扣下,同时放了烟雾蛋,老太婆这会儿一定以为寒香姑娘已经被人买去,在家等着收钱呢。”   如故看着止烨,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喜呢,这些个侍郎真是太过聪明能干,什么事到他们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他们做什么事,都无视她。   她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也不跟她说一声。   感觉她就是陪衬他们的绿叶,可有可无。   换作以前,如故会觉得无所谓,但这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知道,直接抓了不就好,还做这么多,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如故这话说的太粗鲁,止烨却浑然不觉,挠着鼻子笑了一下,“如果直接抓了,你去扑了个空,那不是很没面子。”   “不是这么简单吧?”如故才不会相信,他们这做是为了她。   他们几时在意过她的面子?   这么做,只能是另有目的。   止烨知道骗不过她,嘿嘿一笑,“你去到就知道。”   “装神弄鬼。”   有他们安排,如故的心倒定了下来,重回到马车里,接着问寒香,“后来呢?”   “后来,我在屋角看见用血画着的半边玉佩的图案。”寒香说到这里,小心地看了如故一眼,“那半边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夏婆婆不知道的,只有我琼姨才知道。以前夏婆婆说琼姨回去找我娘了,可是如果琼姨回去找我娘了,那么那图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说明……说明我琼姨曾经一定被关在那间石屋子里过,而且可能……”   寒香眼里慢慢凝了泪,“可能已经没了,要不然,她不会把在墙角留下那个图案,她留下那图案,一定是想提醒我,让我小心。”   “夏婆婆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去投靠她?”   “郡主救了我,寒香本不该对郡主有所隐瞒,只是寒香有些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就说你能说的,你放心,外面的人听不见我们的谈话。”如故只带了寒香一个人上车,她的车是越皇特制的,关上门窗,外头听不见车里谈话。   “郡主或许刚才发现了,我认得那块玉佩。”   “嗯。”   “我娘是一个贵人的妾室,那样身份的人是不能娶鲛人为妻的。琼姨说我爹很爱我娘,做了很多事来保护我娘,不让别人知道她是鲛人。可是生下了我,这个秘密就再不能瞒下去,除非送我离开,我爹为了保住我娘和哥哥,只得把我送走。那玉佩是我爹娘在送我离开时给我的……”   “这么说,那个尔颜可能就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不认他?”   当年到处捕捉鲛人,鲛人相貌美丽,被人拿来淫玩并不少见,动真情的也未必没有,就像东临国的太子不就爱上了鲛人国的公主。   所以鲛人生下人类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我哥哥有另一半玉佩,如果他来找我,应该拿来的是玉佩,可是他拿来的却只是图纸。琼姨说,家族越大,是非就越多,许多人都会盯着我爹娶进门的女人。如果我爹娶了我娘,我娘就会被许多人盯着,她是鲛人的事,就一定会被人发现。一但被人知道了我娘是鲛人,我娘就活不了了。我爹为了我娘不被人发现,照着爷爷的心意,娶了好几个贵族家的小姐为妻子。在外人眼中,我娘只是给我爹端茶倒水的侍儿,被我爹一时兴起收了房。我娘只是我爹的暖床侍儿,地位低下,不可能让这么高贵的公子来找我。”   “或许是你爹呢?”   如故暗叹了口气,有权有势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付出的代价太大。   自己的母亲越皇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母亲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比如说云末、止烨、容瑾、小开和玉玄,又比如三顺和一二三四。   但不管母亲给她再多,却终究与她两地相隔,不能母女相认。   寒香看着缩在裙下的紫色鱼尾,“我爹如果要找我,当年就不会送我离开了。”   如故虽然觉得事隔多年,万事皆有可能。   但寒香说的话,也同样有道理。   如果真是她爹娘找她也就罢了,可是万一是她父亲的对头,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   所以寒香在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之前,选择否认是对的。   “这玉佩跟你被他们送去拍卖场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娘让琼姨抱着我离开,投靠夏婆婆,让夏婆婆送我寻找我娘的族人。琼姨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把我养到十岁,可以在水里自己寻找食物,才把我交给夏婆婆。”   “后来呢?”   “第二天,琼姨不见了,婆婆说她回去找我母亲了,让我暂时住在她家里,等她打听到了我族人的下落,就会送我出海。”   “那她有没有送你出海?”   “送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和夏婆婆一起生活了七年。有一天,婆婆说找到了我的族人。那天晚上,婆婆就送了我出海。”   “她把你卖了?”   寒香摇头,“出海以后,我们遇到了海盗,夏婆婆被强盗砍伤掉进了海里,而我被海盗夫妇带进城,卖给了别人做妾……后面的事,姑娘已经听说了,我被主人带来石海村,无意中看见夏婆婆,以为她大难不死,又回到了石海村,所以才拜托郡主送我去夏婆婆那儿。”   如故心想,什么落海,恐怕只是掩饰贩卖寒香的一个苦肉计。   “你娘为什么会让你们去找夏老太婆?”   “琼姨说,当年夏婆婆是向我娘的族人收取珠子的负责人,所以和我娘的族人交往密切。”   如故冷笑。   靠着鲛人挣钱的时候,她就从中获取暴利。   后来开始捕杀鲛人,她为了财富,立刻把和鲛人的情义抛在脑后,加入了捕杀鲛人的队伍。   当年那些人为了捕捉鲛人,几乎是地毯式的搜寻,当地居民根本无处藏身。   后来战乱,到处杀人吃人。   石海村里的居民,基本上是后来迁移过来的,即便是有幸存者,也是少之又少。   夏婆婆当年就几十岁的人了,行动上已经比不得年轻人灵便。   她一个孤老太婆却活了下来。   如果没有寒香这件事,或许如故会认为她命大。   但从寒香所说的那间石屋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利用对鲛人的熟悉,与人交易,保住性命。   这种人,不管心还是骨头,都黑透了的,只要有利益,可以不惜一切。   这次,寒香去投靠她,她见寒香无依无靠,又起了邪念,把寒香送去了拍卖场。   夏老太婆认定不会有人为了个鲛人得罪钱家,所以即便是之前有人见过寒香,她也是有恃无恐。   只要寒香被人买去,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后来被如故知道,前去找夏老太婆对质,夏老太婆也可以靠着对红秀海域的熟悉,找地方躲起来。   如故是北朝的人,不可能长驻在这里,找不到她,也只能离开。   等她走了,夏老太婆再抱着钱远走高飞。   夏老太婆虽然狡猾,算盘打的也挺好。   老太婆做梦都没想到,救下寒香的临安郡主会去拍卖会,更没想到她敢不顾和钱家的关系,大闹钱家的小拍卖场,救下寒香。   更让夏老太婆失算的是如故的几个侍郎个个都是人精,夏老太婆想到的,他们已经提前想到,布个烟雾阵,潜伏在小会场的人已经抓了,她却还坐在家里做着发财梦。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的月票,如果手上还有票票的姑娘,务必投投我们妖孽哦,让我们的妖孽在月榜上多呆一呆,风晚谢谢了。   ☆、116 不想一个人   如故想到这里,才想起,止烨说玉玄和小开带人去盯夏老太婆了,可是一直没提过云末和容瑾,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这一整天又去了哪里。   马车停下,如故携了寒香下车。   发现她们已经不在海边,而是在一处山崖下。   如故把寒香留给无颜,又让三菊和四菊保护他们,她自己则带了一梅和二兰跟着止烨潜进林子。   止烨带着她很快找到潜伏在暗处的小开。   小开看见如故,脸色就是一僵。   如故堆了个笑脸,伸着爪子就要往他身上摸。   小开瞪着她的手,变了脸色。   止烨忙把如故的爪子抓住,“现在摸不得。”   如果小开这时候被她摸吐了,可就做不了正事了。   如故看他们这个架式也知道他们有正经事要做,哪能真的乱摸小开,冲小开挤了挤眼,“欠着。”   小开身子都僵了。   忙指了指前面树藤,“门口就在树藤后面,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   “负责打探拍卖场消息的人倒是刚刚回来了,但不见有鬼殿的人来跟老太婆接头,会不会弄错了?”   止烨微拧了浓眉,“里面有几个人?”   “就两个。”   “云末呢?”   “他们发现还有别的入口,去那边守着了。”   “我进去看看,你盯着点。”止烨向树藤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如故一把把他的衣袖拽住。   里面只有两个人,止烨不放在心上,把如故这个惹祸精和小开放一块,他才不放心,怕等他办完事回来,这里小开已经被如故弄成了一具尸体,拖了如故就往前走去。   绕过树藤,果然看见有一处山洞,洞口极小,像狗洞,只够一个人爬进去。   这样的洞,到处都是,寻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这山洞里头还有门户。   止烨无声地挑开门栅,拉着如故悄悄闪身进去。   洞里点着灯,隐隐传来人声。   止烨吩咐如故呆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洞。   如故拉住他,在他后背写字,“我跟你一起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止烨不想如故涉险,在她手心上写道:“不行。乖乖在这里等着,夏老太婆,我会交给你。”   如故接着写,“你不带上我,我就叫,让你也听不成。”   “真不该带她进来。”止烨呲牙,“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都没关系。”如故不喜欢被孤立的感觉,“只是想和你们一起。”   止烨看着如故可怜兮兮的小脸,“为什么?”   “不想一个人。”如故讨好地笑笑,“带上我,拜托了。”   止烨蓦地想起七年前的一天,他被义父罚禁闭,在山顶上蹲了一天,直到天黑才从山顶下来,心情很不好。   下了山仍赌气不肯回去,爬到山口的一棵树上睡觉,却看见她一个人跑到山口,望着山里哭,“哥哥,你快回来啊,如故不想一个人。”   他被她哭得心烦,拿了条小树枝丢在她头上,“喂,丫头,要哭一边哭去。”   小姑娘抬起头来,抹了眼泪,“止烨哥哥,带如故找哥哥吧。”   “不去。”他在山顶上蹲了一天,哪里还愿意再进山。   小姑娘望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却硬是没再哭,果然老实走开,不过走的却是进山的路。   山里有狼,她一个姑娘进山,还不被狼叼去?   他皱了皱眉头,扬声问道:“喂,丫头,你为什么非要进山?”   “如故害怕一个人。”   “小郎这时辰早该回去了。”   她听了这话,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哥哥没回来,哥哥没回来。”迈了腿就往山里跑。   他把她抓了回来,抱着回村,才知道,小郎在山里出了事,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那具尸骨是小郎,非要说小郎还没回来,所以才独自跑进山找小郎。   当晚,她也被掳去,失去踪影。   那一晚后,死亡迅速笼罩了麻婆村,义父和父母被人杀死,他再一次成了孤儿。   止烨想到这里,心猛地一抽,心软软地塌下去一块,握了她的手,“你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嗯。”如故不知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他一阵心疼,把她的手握得极紧,“带你进去可以,但凡事得听我的。”   如故立刻点头。   靠近里面石屋,听见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当年玉琼小贱人死都不肯说出寒香的娘在哪儿,有了这玉佩,就一定能找到。一个寒香已经卖了二十亿金,如果再找到其他鲛人,我们就发达了。”   “怎么找?”别一个男人声音传来。   “你去找到这块玉佩的另一半。”   “找它干什么?”   “这半边玉佩是在寒香身上得来的。玉佩被人分成两半,一定是用作日后相认的。既然寒香身上有一半,那么带着另一半玉佩的人,一定是她至亲之人。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姐妹,当然也可能就在她娘身上。不管是她什么人,只要是她至亲之人,一定是鲛人,就算半人半妖,体内也一定有宝珠。”   “你老婆子可真是人老心明白。”那人大喜,“都这半天了,钱怎么还不送来,该不会是独吞跑了?”   夏老太婆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们还指着我做下一担买卖,不敢不来。”   “那是,除了您老人家,还有谁能找到鲛人。”   夏老太婆得意地笑了。   如故冷哼了一声。   “谁在那里?”里面两人吃了一惊,警惕地向如故藏身之处看来。   如故拍着手掌慢慢走出,“好手段,我差点被你骗了。”   夏老太婆看清如故,吃了一惊,立刻向如故身后看去,不见有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梦该醒了。”   “老妇人不知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夏老太婆惊愕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   “寒香呢?”   “老妇人已经拜托乡亲,送她出海了。”   如故冷笑,还装,“不知夏婆婆拜托的是哪个乡亲?”   “为了保证寒香姑娘的安全,老妇人不能告诉姑娘。”   “是送去了拍卖场吧?”   夏老太婆之前就没指望能瞒住如故,只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而且居然会找到她的密道。   脸色一变,厉声道:“杀了她,赶紧走。”   她相信如故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前来。   乘同伙向如故动手的时候,迅速后退,动作快得哪里像一个八旬的老妇人。   在那人动手的瞬间,藏在暗处的止烨已经一掌拍出,直接把那人拍飞,重重在撞在石壁上,五脏俱碎,转眼就断了气。   “原来你就是鬼殿的人。”止烨面色凝重。   “小子,好眼光,可惜你太嫩了。”夏老太婆冷笑了一声,手中拐杖快如闪电地向止烨胸口刺来,带起一股凌厉的狂风。   止烨不但不避,反而挺身而上,一手向拐杖抓去,一手把如故往后轻轻一推,轻道:“快出去。”   夏老太婆出手带起的风都刮得面颊像刀割一样地痛,可见她那身功夫有多可怕。   这一刹,如故发现自己刚才的推断错了,这个老太婆战乱时不一定靠着出卖鲛人的消息生存,而是她自己应该就是一个凶残的屠夫。   如故虽然身手不错,但在这高手如云的年代,她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打斗本事实在摆不上台面,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止烨的拖累,不如出去搬救兵。   不等止烨吩咐,往洞口拔腿就跑,只恨不得能多长出两条腿。   夏老太婆怪笑,“真是个薄情寡意的丫头,一有事立刻把情郎给丢了,自个逃生。”   如故边跑边道:“臭老太婆,你用不着说话来气他分心,我这是识事务,不拖他后退。他才能全心收拾你。”   止烨好气又好笑,这丫头逃命还能有心思和人斗嘴。   “可惜你注定得留在这儿,给他拖后腿。”夏老太婆怪腔怪调。   如故暗叫了一声不好,一块石块从天而降,堵住她的去路,就算小开他们在外面听见动静,来撬开这块石板,也得费不少功夫。   如果止烨打不过这个老太婆,她和止烨可就要挂在这里了。   如故很快发现,显然自己低估了止烨。   没几个回合,夏老太婆就被止烨逼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时,山洞的另一头传来开门声,接着看见云末和玉玄的身影出现在前面石屋的台阶上。   一个止烨,夏老太婆已经对付不了,再来一个玉玄,她只有死得更快的份。   如故忙向玉玄招手,“玉美人快来砍了这恶婆子。”   玉玄立刻握着大刀向这边跃来。   夏老太婆猛地瞪向如故,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刮,突然不理会止烨向她肩膀抓落的一抓,奋力把手中拐杖向如故掷去。   这一招,夏老太婆用了全力,如果砸在如故身上,非死既伤。   房间又小,如故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避让,只能硬接,可是她现在的内力实在太弱,哪能和鬼殿高手相拼,不管她出不出手,都会伤在杖下。   止烨忙抽回手,向拐杖击去,硬生生地把飞向如故的拐杖拍开。   夏老太婆乘着这瞬间的空隙,不但不逃,反而向止烨扑来。   一块石壁在她身后迅速落下,把玉玄和云末拦在了石壁外,而他们三个被囚在了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接着她的身体像吹气球一样膨胀。   如故立刻想到一种极端的杀人方式,自爆。   那些杀手,用特殊的方法在身体里储存火药,然后引煤爆自己,与人同归于尽,就算你抢在爆炸前把他杀死,仍然阻止不了他身体的爆炸。   只要在她的杀伤范围内,用这样的方式杀人,万无一失。   这狭窄的空间,夏老太婆离她只有半步距离。   这时听见玉玄粗声粗气的嗓门隔着石墙传来,“小魔头,在老子把门打开之前,你要自个加油。”   如故看着身体迅速膨胀的夏老太婆,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郁闷叫道:“这种时候叫我怎么加油?”   突然手腕一紧,被止烨一把拽了过云,他,把她紧抱在怀里,压在石壁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覆盖。   如故的脸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脯上,听见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看不见他身后情形,只听见‘嘭’地一声,震得她头昏目眩,耳膜‘嗡嗡’作响,接着闻到一股火药炸开的味道。   按以前的经验,这样的爆炸程度足以把一头像炸得粉身碎骨。   她被震得浑身像要散架一样地痛,却没有任何真正的伤处,可见所有的冲击力全被护着她的止烨挡住,那么止烨……   如故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抬头向止烨的脸看去,只见他正着低头凝看着她,心里一喜,他居然还活着,没有被炸得四分五裂。   笑意刚在嘴角漾开,一滴水珠落在她脸颊上,继而看清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如故心头猛地一紧,笑意在嘴角僵住,飞快地伸手往他后背摸去,入手一片湿濡。   手不自禁地微微发抖,慢慢缩回来,掌心一片血红。   脑子‘嗡’地一下,心直接坠入无底的深渊。   “别怕,我没事。”止烨声音虚弱得像是被风一吹就能散去,接着他身子一沉,重重地压在她肩膀上,昏迷过去。   如故只觉得心脏死死地堵在了嗓子眼上。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没有害怕过,只有萧越死的那次,她害怕了。   而现在,这种极度的恐惧再次浮了上来。   “别吓我,止烨,你别吓我。”   她不知道他背后伤成什么样子,怕引起大出血,不敢乱动,紧紧扶着他的肩膀,慢慢滑坐下去,尽可能的不扯动他后背的伤。   他比她高了很多,这时又全无知觉,身体越加的沉重。   如故又不敢动作过大,坐下这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却无比的艰难,好不容易才顺着墙壁滑坐下去。   止烨双目紧闭,一张惨的脸,嘴角溢出血,靠在她怀里。   他总穿着黑色衣服,一身黑衣虽然被鲜血浸得透湿,看上去却也不算太过吓人。   但如故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发现了夏老太婆自爆,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躲到离夏老太婆最远的角落,保护好要害,就算受伤,也不会伤太过厉害。   可他却为了她,竟完全不顾自己,站在了离夏老太婆最近的地方,用自己的身体把她牢牢护住。   如故平时和他也算不上太好的交情,这一刻,心头竟像撕裂一般地痛。   逼着哭腔报怨,“你傻的吗?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先想办法保住性命?我虽然我对你来说有用,但如果你死了,我再有用,也变得没用了。”   她自然得不到他的回应。   如故深吸了口气,尽可能轻地令止烨趴在她腿上,向他背上看去。   后背衣裳被炸得稀烂,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   如故轻轻挑开贴在他身上的破布,他宽厚的背部,没有一块好肉,森森见骨,脖边的动脉也被炸裂,鲜血汩汩流下。   看清他的伤,如故整个都懵了。   后背的伤固然很重,但只要能设法包扎,吊住性命,出去后,还能想办法救治。   可是动脉破裂,造成大出血,片刻间就会死人。   如故颤着手,飞快地压住他颈部动脉,可是哪里压得住,鲜血不住从指缝中涌出。   从指缝里淌开的血,转眼间染红了她的手,刺得她眼睛发花。   如故的心紧抽得发痛,只盼玉玄和云末尽快打开石门。   如果能有人搭把手,或许她还能拼着给他缝合止血。   她的手死死地压着他的伤口,不敢有丝毫放松,她一但放手,不会超出十五分钟,他身上的血就会流空,神仙都救不回他了。   如故盯着纹丝不动的石门,心一点点地下沉,好像沉进了无底的深渊,绝望地徘徊。   把唇咬了又咬,却也无法忍下眼底涌上来的泪,“止烨,你要撑住,只要撑住了,容瑾一定有办法救你。”   如故看一眼止烨苍白的俊颜,又焦急地看一眼前面石门,那门没有半点动静。   明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她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撑住啊。”泪糊了眼,看不清面前的门,也看不清怀中染血的俊颜。   怀中人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看见她脸庞上滚下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他想抬手去拭她脸上的泪,却最终没能把手抬起来。   他连说话都很吃力,却装出没事一样地笑一笑,但那笑还没在嘴角牵起,就已经消失,“不要哭,我没事。”   这样的伤,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会没事,何况是懂医的她。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心里更是酸楚,“我娘到底答应了你什么,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他又笑了一下,“她答应了我些什么,让我想想……”他说出这话,却引来一阵咳,抽动伤口,伤口涌出了更多的血。   身为医生,如故头一回慌了神,俯低身子,在他耳边叫道:“不管她答应你什么,如果你死了,我就让我娘什么也不给你。如果你不想什么也得不到,就不要再说话,不要再乱动,不要死……”   “如果我不死呢?”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身子一颤,半晌,才重新出得声,“这是你说的。”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再之后就再没了知觉。   他的身体完全地软了下去,沉沉地压在她腿上,压得如故整颗心都冷了。   她不肯死心地压住他的动脉,不过是让血流得慢些,但血仍在不住地流失,这么下去,止烨仍难逃失血过多而亡。   血染红了她身上素衣,她甚至感觉到他生命的流失。   咬牙一咬,这样看着他死去,倒不如赌一把。   空出一手,从怀里取出她自制的救命工具。   有缝合伤口的针线,和一条两头穿着空心针的细管子。   将其中一头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上的血管,将另一头扎进他的手臂血管。   把他的手臂微微抬高,能让自己的血,从他的手臂流入他的体内。   她是O型血,只希望他不要是什么特殊血型,和她的血冲突。   试着放开手压着的动脉血管,进行缝合。   但在她放手的一刹那间,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刚才被压制住的血流突然间找到了出口,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止烨身体微微一颤,转眼间没了呼吸。   如故抱着没了气息止烨,面如死灰,脑中一片空白。   忽地闻到一股清幽的橘子花香,眼前飞过一只小小的赤红彩蝶。   彩蝶飞上止烨的伤口,扑腾着翅膀,不再离去。   如故望着那只赤红彩蝶,仿佛耳边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这是什么蝴蝶?”   另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这叫赤血蝶,漂亮吧?”   女孩道:“可以给我吗?”   “可以,不过给了你,你就是我的了。”   如故抚上自己额角。   止烨!   她记起了他,可是记起得的太晚……   她看着那只赤血蝶,捂了嘴,泪不住地涌上来,却哭不出声。   橘子花香越加的浓郁,又有好些赤血蝶飞来,飘浮在身边,如同一朵朵发着红光的花瓣,轻轻拂上止烨的身体。   他不住淌出的血,竟渐渐地止住。   如故惊住,怔怔地看着成群的赤血蝶轻柔地在止烨伤口上拂过,那些伤口在光晕下迅速愈合,转眼间竟连伤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赤血蝶光成光晕消失在空中,那橘子花香也渐渐散去。   如故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向他背上摸去,刚才还烂得见骨的后背竟完好如初,结实而光滑。   她大口地吸力,“这不是梦,不是梦。”   吞咽了一下,又伸手向他脖子上拭去,拭去脖子上糊着的血迹,看见下面完好的肌肤。   如果不是他身上残留的鲜血,她一定会认为刚才只是一个梦。   大着胆子,把手覆在他的颈侧,指下有轻微的脉动。   如故整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上,抖着手指,试着伸到止烨鼻子下。   微弱的气息拂上她的手指。   “止烨。”如故胸口紧窒得透不过气来,生怕这是幻觉。   把他翻转过来,摸到他的心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虽然她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止烨活过来了。   石门哗地一声打开,浓烟翻卷而出,呛得门外玉玄一阵咳。   玉玄捂着鼻子扑了进来。   石屋里还有没熄灭的火焰,浓烟滚滚,难以视物,急叫道:“止烨,小魔头。”   如故听见玉玄的声音,精神一震,“玉玄……”吃力地抬起手,向他求助,手刚刚穿过浓烟,胳膊像灌了铅一样往下坠,怎么也支撑不住,缓缓垂下。   站在门口的四儿忽地叫了声,“魂魄。”   “什么?”玉玄看见被鲜血染红的小手,胸口像被铁锤狠狠地捶了一记,脸色陡然惨变,急步上前,抓住如故的那只手,急声叫道:“别走。”   云末毁去石门机关,不会再被人关上石门,抢身进屋,挥袖扫开石屋中没能散去的烟,露出一身是血的如故,以及被她紧抱在怀里人事不知的止烨,心脏猛地抽紧,三步并两步地上来,蹲下身,把了下止烨的脉搏,止烨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无大碍,松了口气。   玉玄抓着如故的手还没放开,看着云末的动作,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鬼魂是抓不住的,那么他抓在手中的是……   凑上前,看看半边脸沾着血污的如故,又看看她抱着止烨,视线仍转回如故脸上,这张脏得不成样子的脸虽然没有血色,但绝对不是死人的脸,愣道:“你没死?”   “你丫才死了。”如故怀抱止烨,如同当年抱着将死的萧越,最怕听见的就是‘死’字,听玉玄开口就是‘死’字,恨不得把他一巴掌拍死,哪里还有好口气。   还能骂人,看来真没死,回头瞪四儿,“你不是说她是魂魄吗?”   四儿仍是老实巴交的模样,道:“我说的是夏老太婆的魂魄。”   玉玄愕住。   如故被玉玄拽得身体前倾,挣脱不出来,她怕挤压到昏迷不醒的止烨,怒道:“你要拉着我到什么时候?”   玉玄视线落在他紧抓着如故手腕的手上,脸即时臭了下去,狠狠地摔开如故的手,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抹了辣椒水,恼羞成怒,“谁,谁要抓着你了。我只是……只是担心止烨……”   现在最担心止烨的莫过于如故,她听到‘止烨’二字,没了和玉玄吵嘴的心思,“他怎么样?”   “没事,带他去找容瑾。”云末向如故看去,“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伤到。”如故得了云末的这句话,心定了下来。   云末已经看清,她虽然一身的血,但衣裳完好,没有破损,可见这些血,都不是她的,视线落在了如故和止烨还连在一起的输血管子上。   如故淡定地拨下针头,麻利地撕下一片衣角,把止烨手臂上的针头孔绑住。   玉玄忙抱起止烨,一边快步走开,一边对四儿吼道:“下次说清楚来。”   四儿一脸无辜,弄不明白玉玄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这有关系吗?”   玉玄想到刚才拽着如故的情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恼道:“当然有关系。”   四儿跟在玉玄身后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担心郡主吧?”   “谁……谁担心那魔头了?”玉玄被四儿一脚踩到痛脚上,立刻炸了毛,“喂,四儿,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啊?”   四儿老实道:“云末让我跟在郡主身边,留意那些东西。”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玉玄越加怒不可遏,凶道:“尽看些没用的,要你干嘛?”   四儿觉得委屈,但睨了玉玄的怒脸一眼,没吱声。   他不出声,玉玄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重哼了一声,道:“你到底要赖到什么时候才肯滚回去?”   如故听着玉玄二货渐渐远去的粗嗓门,彻底没了语言,感觉云末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她脸上,忙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头孔,道:“夏老太婆自爆,止烨被震晕了。”   她不知道刚才神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但直觉这样诡异的事情传出去,一定会给止烨带来祸患。   所以闭口不提。   云末扫了眼炸得零零碎碎的焦黑残骸,轻点了点头。   有人在这狭窄的空间自爆,如故能丝毫不损,只能是止烨用他的身体来护住她。   这样的话,止烨就会受更重的伤,绝不可能只是震昏过去。   从如故那一身的血迹,也可以知道刚才的情形是何等惨烈。   他又看向如故拨下的针头。   如故默默地把输液管收起,又拾起掉在地上的半边玉佩,放进怀里。   “你还好吗?”云末拂开她脸上湿濡濡的碎发。   “我没事,止烨他……”   “有容瑾在,他不会有事。”   如故放心了,扶着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才发现腿早软得站不起来。   云末不顾她一身血污,把她打横抱起,向门外走去。   “我只是……”如故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只是腿麻,而不是吓得腿软。   “你就不能安分吗?”他声音仍然温和,但不掩责备的口气。   “我都说了没事了。”如故在二十一世纪时,几次在生死边缘上滚过,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   云末脚下停了停,转头向她看来,眼里是如故从来不曾见过的愠怒。   之前是太沙岛,而这次又近距离地去接触鬼殿的人。   虽然明知止烨会保她安全,但在石门落下的瞬间,他仍止不住的担心。   如故被他看得心虚,慢慢垂下了头。   “你们的事,做完了吗?”如故一想到,他们做什么事,都把她撇在一边就憋屈,但她不过是半路回到这身份的游魂,没有资格要求他们什么事都向她汇报。   他轻‘嗯’了一声。   鬼殿的人在古井里埋下了三生石碎片,就一定在石海村设置了据点。   只是鬼殿的人太狡猾,他们明知道他们的据点就在石海村,却查不出来。   他知道当年鬼殿靠着这片海域吸收资金,所以这片海域一定有人和鬼殿来往。   只要找出石海村里的这个人,就能查到鬼殿的据点。   为了引出鬼殿的线人,小开才安排了这场拍卖会。   正因为这场拍卖会,发现夏老太婆把寒香送去拍卖场。   如果没有强大后盾的人,绝不敢在公然收留了寒香后,又把寒香送去拍卖场。   她敢这么做,一定有人在她身后,为她安排好退路。   能有这能耐的人,只有鬼殿。   所以他们安静地等着寒香被人拍下,夏太婆得了钱,必须把绝大部分的钱交给鬼殿的人,那么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鬼殿据点。   如故一个报不平,把计划打破。   虽然小开布下烟雾阵,但只能短时间地迷惑夏老太婆,却骗不了暗处鬼殿据点的人。   鬼殿据点的人一但发现他们暴露了,立刻就会撤离。   守着夏老太婆,不过是想能捕捉到点蛛丝马迹,再做打算。   现在夏老太婆自爆,这条线也就此断去。   他们这趟计划彻底失败。   他和鬼殿的人交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计划失败固然会失望,却并不会有更多的感觉。   他气恼的是明明想把如故远远离开,不让她涉及其中,她仍是卷了进来,还差点出事。   刚才如果不是止烨以死相护,又或者不是止烨体骼与寻常的人不同,这会儿如故已经和夏老太婆一样,成了一堆焦黑的残渣碎骨。   那样的结果,他光想想,都觉得后怕。   如故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没话找话,“我们府上要多一个人了。”   “嗯。”   “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嗯。”   “其实她是一个鲛人。”   “嗯。”   “你……生气了?”   “你说呢?”   “你不会这么小气。”   “我还真这么小气。”   “……”   云末一直抱着如故回了住处,吩咐三顺备了浴水,才放下她,一声不出地离开。   如故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他这次真的气的不轻,以为他是在气她坏了他们的好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扁了小嘴,看见刚刚被救下的寒香,出现在小拍卖场上,只要是有血气的人,都不会置之不理。   如果他们不这样事事瞒着她,她又怎么会胡乱出头,毁了他们的计划?   如故惦记着止烨的伤,快速洗干将身上的血污,换过干净衣服就朝着止烨房间走去。   进了门,见容瑾正在给止烨盖被子。   轻手轻脚上前,小声问:“他怎么样?”   容瑾连眼角都不瞟她一眼,转身出屋。   如故忙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他冷眼瞥来,睨向被她拽着的衣袖,示意她放手。   如故拉着不放,坚持自己的问题,“他因我而伤,我有权知道他的情况?”   容瑾眉头微微拧起,扫了她一眼,终于薄唇轻启,“内脏俱损。”干干脆脆,没一个多的字。   “会死吗?”如故仍攥着他不放。   “不会。”他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   “如果遇上大动脉的血管破裂,你会怎么办?”   “先刺穴减缓流血,再护住心脉,然后缝合破裂的血管。”   如故怔了一下,他竟会缝合伤口。   “教我刺穴减缓流血的方法。”   他直接不理她了,摔开拽着他衣袖的小手,回了自己房间,顺手关了门,把如故关在门外。   如故望着紧闭的房门,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不近人情。   悻悻地回到止烨房中,见止烨嘴唇发干,取出干净丝巾,在杯中沾了些水,轻轻抹在他唇上。   在床边坐下,摸了摸额角,低声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如果人个人要死一个,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我宁肯是死了的那个。”   云末站在门外,听见她这句话,一双眼黑得越加的深沉。   如故深吸了口气,为止烨掖好被角,看着他如同熟睡的英俊脸庞。   耳边响着止烨先前问过的话,“你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心里一阵痛楚,她真不记得了太多的事。   容瑾的药童进来,“我要给止烨公子擦身子,郡主请回避。”   如故只得起身出去。   见寒香等在她房间外,取出从夏老太婆那里捡来的半边玉佩,递给寒香,“这是你的,拿去吧。”   寒香接过玉佩,眼圈一红,正想道谢,见无颜摇着扇子歪在门框上,视线落在寒香手中的玉佩上。   寒香忙把玉佩收进怀中。   无颜勾唇笑了一下,“越皇出游常州,让你过去看一看她,云末说一会儿就动身,让你快些收拾。”常州离石海村不过一天的路程。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他得安排这一大堆人马的吃宿,所以只好让我这个闲人来跑跑腿。”   如故皱眉,这当然不是理由,“止烨……”止烨伤重,这时候不适合赶路。   “止烨暂时留下,由容瑾和玉玄照看。”   如故沉默,母亲这时候召见她,必定有事。   她做梦都想看一看为了她,放弃自由,拼着一切把世上最好的全给她的母亲。   但止烨为了她才伤成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丢下止烨离开?   玉玄抱着大刀摇摇晃晃地走来,一脸臭屁地瞥了如故一眼,“你还是赶紧走吧。”   “什么?”如故微怔。   “你知道容瑾最看不得你的,你整天在这里晃,坏了他的心情,万一他手一抖,把药弄错了,吃苦头的可就是止烨那小子。”   “啥?”如故无语,这是什么谬论,能成为顶级的医生,能因为看见她就心情不好到弄错药?   玉玄也知道自己胡诌的理由太过牵强,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反正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转身就走。   如故的脸直接黑了下去,这帮小兔崽子,就这么嫌弃姐啊?   无颜‘哧’地一声笑,“凤儿,我们还是去看越皇吧,没必要在这里碍人眼。反正有容瑾在,止烨用不了多久,就活蹦乱跳了。”   “我们去见我娘,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和郡主的关系……怎么能是外人。”他挑了挑眉,媚眼一眨,“难道郡主忍心让无颜孤零零地一个人上路。”   ------题外话------   月榜的效果确实很好,还有月票的姑娘们送我们妖孽吧,让我们的妖孽在月榜上多呆一点时间。   ☆、117 肉丸子的宠物   如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这点医术在容瑾面前确实没有用武之力,而且无颜和止烨的感情更是好的穿一条裤子,止烨重伤,而无颜不留在止烨身边,却去见她母亲,说明两个问题。   一,有容瑾在,止烨真的不会有事。   二,母亲这次召见,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这两点少了一点,无颜都不会离开重伤止烨。   思前想后,转身让三顺收拾行礼。   无颜又睨了寒香一眼,才转身离开。   寒香想去帮三顺。   如故拉住她,“我带你回去,不是想要你做我的奴婢。”   寒香怔了,迷惑地看向如故。   “在临安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记住,你不是奴婢,没有义务服侍任何人,也不受任何人约束,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想找你的哥哥,我也会帮你找。”   “我不找。”寒香低下了头,亲情固然美丽,有时却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她是鲛人,如果出现在哥哥身边,就会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给他招来无妄之灾。   如故轻叹了口气,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无颜回到房中,依在窗边,手腕一转,手中多了块半圆形的龙纹玉佩,如果仔细看,能看出这块玉佩只是环佩的一半,上头刻着‘平安’二字。   他把玩玉佩,眼底沉得不见一丝光亮。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手一握,再摊开手,玉佩已经不见。   “进来。”   小厮推门进来,“云末公子问公子,可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的?”   “没有了,我随时可以动身。”   小厮行了一礼出去。   临行前,如故又去看过止烨,确认他真的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一阵就能好起来,才放心离开。   到了门口,听见小厮站在门口,道:“容公子,柳儿姑娘等在村口,说想来照顾止烨公子。”   如故心里突然间有些别扭,想听容瑾怎么说,却见云末已经等在车边,向她望来,她只得迈出门槛,上了自己的马车。   要过了子时,朔月才会结束,   小开坐在车里,拔弄着小金算盘发呆,见如故进来,神色有些不自在。   如故眉梢轻挑,向他脸颊伸手过去,小开吓得急忙后退,缩在车厢一角,如故的手落在他耳边的窗页上,‘啪’地一声拉下窗页,“我只是想窗户而已。”   她只是想关窗,那么小开刚才躲避的举动就变成了自作多情,小开俊脸‘腾’地一下红过耳根,小开长得极白,皮肤又细嫩得像女孩子一样,这一窘,脸白里透红,更嫩得吹弹即破,神态更是娇憨可人。   如故抹了把嘴边口水,嫩,太嫩了,这皮肤,这模样不知要羡慕死多少女人。   小开本就窘得无地自容,被如故色迷迷地盯着看,脸色一沉,两眼像要迸出火来。   他刚才还在为如故和止烨出事而内疚,现在看来,对这个不要脸的根本不用觉得内疚。   如故扬眉,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朔月将过,而她还有事情想问影子,不再逗钱小受,装作睡觉,让意识进入三生境。   进了三生境,收到影子贴在三生石上的纸条,说他闭关修炼,这个月就不和她见面了,如故微微有些失望,去药田见肉丸子蹲在那棵黄豆芽面前发呆,一脸沮丧,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如故从来没见过肉丸子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挑了挑眉,“哟,我家肉丸子也有认不出来的药草啊。”   肉丸子对种药草向来自负,之前又对如故夸下海口,哪肯输了面子,不认账道:“谁说我认不出来?它根本不是药草,就是一根杂草。”   “不是药草?”如故吸了吸鼻子,似笑非笑,黄豆牙虽然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但站在它面前,都能闻到一股淡淡地药香,那味道似参非参,极是好闻。   肉丸子和如故意识相通,读到如故心里想法,窘得猴脸通红,鬼扯强辩道:“我说不是就不是,这股味道是它吸收了药田的药草灵气散发出来的味道……”   话没说完,突然地里蹦出一个只有两寸大小,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小娃娃身无寸缕,比婴儿还粉嫩,大眼睛小嘴巴,头顶扎着一个墨绿色的冲天辫,发根串着七颗一般大小的血红珠子,更衬着她粉妆玉琢,憨态可鞠。   粉嫩嫩的小小人儿飞向肉丸子,白嫩的小脚丫暴力地踹在肉丸子鼻子上。   肉丸子仰面倒下,眼前金星乱跳。   小娃娃站在它胸口上,鄙视地睨了肉丸子一眼,抬高下巴,小鼻子哼了一声,“没见识的白痴猴子。”   肉丸子捂着鼻子数清楚粉娃娃头顶的血红珠子,觉得脸都丢到臭水沟里去了,郁闷得想死。   为什么会是它从来没见过的七星参娃?   看着七星参娃的臭屁脸,憋气得哼哼唧唧道:“你是参灵,算不上药草。再说,七星参娃的胎衣是七片叶子,叶子墨绿色,肥厚粗大,叶子护着的大红参花,花心长着七颗血红参珠。你看你这是什么玩意,谁能认得出来?”   七星参娃睨了豆芽菜一眼,它的胎身只有两片瘦瘦小小的黄绿叶子,没参花,更没参珠。   囧了,绞着衣角,有些难为情地绞着衣角,道:“人家有点变异,不过变异的只是胎衣,身子可是一点没变的,还是你没见识。”   肉丸子气得差点死过去,它能看见的只是它的三不像的胎衣,怎么知道它里面是什么样子?   这也算没见识,这也算白痴?   再看如故幸灾乐祸的神情,这气就更大了,一骨碌爬起来,抓住豆芽叶子就要往外拔,“好,我没见识,没见识的白痴当然不会养不认得的玩意。”   七星参娃吓得一把抱住自己的胎衣,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说你没见识了,你养我吧,我可以帮你种草药。”   “不需要。”种草药对肉丸子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哪需要别人来帮,肉丸子继续拔。   “我可以帮捏胳膊捶腿。”   “不需要。”   “我可以帮你美毛……”   肉丸子立刻停手,抱住七星参娃,‘吧唧’亲了一口,它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阵风吹过,七星参娃沾着口水的脸凉幽幽的,七星参娃懵了,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的初吻没了。   如故看看人形的参娃娃,再看肉丸子,觉得很有必要找影子好好谈谈肉丸子的性福问题,问问药灵这种兽类是不是可以和参灵这种生物串种。   七星参娃哭了几声,不见肉丸子有放开它的意思,气恼地抓住肉丸子脸蛋两边的腮毛,往他鼻子上狠咬了一口。   肉丸子痛得‘哎呀’一声,放了手,七星参娃乘面跳回胎衣,不见了身影。   风徐徐地吹,如故身上越来越冷,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拽了撅着小屁股趴在地上,试图把七星参娃揪出来的肉丸子出了三生境。   肉丸子这些天基本上都是被关在三生镯里,早闷得起灰,得了自由,撒着脚丫子在车厢里乱蹦乱跳。   如故把它抓住,“有没有可以让人立刻止血的药?”   肉丸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玩得正欢,被如故抓住,十分不爽,装傻不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它说不知道,如故也就算,它偏偏不哼声,说明它知道。   如故在它腰眼上捅了捅,肉丸子痒得直扭胖呼呼的身子,瞅着才上车来的云末求助。   “凝血丹,七级丹药。”云末摸了摸肉丸子的小脑袋。   如故的肩膀垮了下来,七级,遥遥无期啊。   肉丸子瞧着如故没精打采的模样,后悔地绞手指,早点告诉她,早点打击她一下该多好。   马车转眼间到了村口,如故揭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村口果然停了辆小马车,应该是等消息的柳儿,捏着肉丸子的手不由地紧了。   肉丸子被如故捏得有些透不过气,使劲抠着如故的手,“变态女人,快放开我。”   它的爪子刮过如故的手,如故心思在车外的小马车上,突然吃痛,‘呀’了一声,想也没想地松了手,恰好肉丸子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往上蹦,结果整个身子飞了出去。   眼看鼻子要撞上车壁,正开门进车厢的云末把它接住,抱在怀里,又取了颗丹药给它。   肉丸子这才想起,云末上次给它的丹药,还没来得及问如故,可不可以要。   望着云末手中的药丸直流口水,却不敢接。   如故抓起肉丸子,顺手把它的嘴往小开身上蹭了蹭,把肉丸子的口水全抹在小开的衣袖上,又拿了云末手中药丸直接塞进肉丸子嘴中。   小开瞪着袖子上的湿渍僵住,过了好一会儿脸由红转黑,“停车,备马。”   他一刻钟都不愿和这恶心的女人呆在一起了。   肉丸子含着丹药,羡慕地目视小开下车,眼珠子乱转。   或许它可以再气一气如故,然后也可以离她远远的。   见如故还在回头看村口的那辆马车,哼哼唧唧地道:“等止烨公子醒了,睁眼就看见柳儿姑娘,郎情妾意,多半是要恩爱一番的。”   如故直接把肉丸子丢出窗外,“你去告诉她,止烨名花有主。”   小雪猴连车外的柳枝都不用碰一碰,直接在半空中扭了个身子,弹回车厢,缩到云末身后,免得再被如故丢出马车,“白痴女人,柳儿听不懂猴话,怎么转告?”   如故翻了个白,不知谁才是白痴。   她和小雪猴是用意识交流,其他人听不见,而小雪猴叫出来的声音,只是寻常小猴子那样的吡吡声,柳儿能听得懂才怪。   何况,止烨哪怕身上只有一两银子,都会去给柳儿买药,他对柳儿做到这一步,可见是真心喜欢柳儿,只不过和她母亲签下了协议,有她这块绊脚石在,所以才不能和柳儿正大光明在来往。   现在伤成这样,最想见的也应该是心爱的女人。   柳儿这时候想去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固然可以用当家夫人的身份不让他们见面,但他救她一命,她这么做的话,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关键是,止烨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不知要怎么怨恨她。   她何必只凭着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做这种恶人。   头上的绿帽子戴着就戴着吧。   回头见云末正静静地看着她,她明知道他听不见她和肉丸子的谈话,但仍觉得他好像看透了她,知道她刚才让肉丸子去做的事。   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这小宠太没规矩,欠调教,不时地要教育一下的。”   肉丸子立刻反驳,“没规矩,欠调教的是你这个变态女人。变态女人半点不懂得爱护幼小,居然把我直接丢出车厢,也不怕摔着我,压着我。”   它是在山里窜上跳下的野猴子,而车外尽是柳枝,它随便伸个手就能抓住几根,这也能摔着它,才叫见了鬼。   如故直接当没听见肉丸子的抗议,看着云末笑得一脸春风,“你懂医?”   云末给止烨把脉的动作麻利熟练,如故当时只顾着担心止烨,并没多想,现在闲下来就品出味道。   “略懂。”   “略懂?”那手法,如故怎么看都不像是略懂,而是很懂。   “人在外,总要遇上各种事情,病病痛痛更是不能勉强,所以也就多少学了些。”   如故无语,她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学了这身半吊子医术,对止烨的伤都不敢下结论,他只是多少学了些,就敢断言止烨无碍。   “你到底会多少东西?”遁术,医术,算术……除了这些,平时遇见的事,也没见有哪样难到了他。   “有需要的,都懂点。”他语气自然,好像在说,他会的都是吃饭睡觉这样的本能事。   如故审视他,他也在审视如故。   寻常人亲眼看见夏婆婆自爆那样的可怕事,按理会吓得不轻。   她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担忧和没能退去的惊愕。   夏老太婆整个身体爆成了碎片,其威力可想而知。   止烨为了保护如故,没办法再护住自己的要害。   他受到这样大的冲击,情况一定很糟糕。   她用了一根管子,把自己的血注入止烨身体里面。   更说明,当时止烨一定出了很多血,多到让她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救治止烨。   因此,他可以断定,止烨当时生命垂危。   止烨并非人类,而是灵兽,在生死的边缘,会自发地自救。   他相信她一定看见了那些不同寻常的事,但她在看见他们后,却半字不提,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下意识地在保护止烨。   现在的她冷静,坚强,不再是儿时那个只知道缩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小女孩。   这是他这些年对她培养的结果,但她以这样的姿态对面他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一抹难言的滋味,苦涩酸楚。   “如果不想柳儿见止烨,只要郡主的一句话就可以办到。”   他一句话就踩到了如故的痛脚。   如故有些窘迫,“都说宁拆十座桥,不破一桩婚。我最近正在吃斋念佛,怎么能做这棒打鸳鸯的事。”   “你早上才吃了个油鸡腿。”云末温柔提醒。   “我那是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如故面不改色。   云末偏头笑了一下,手指突然卷了她耳边乱了的一缕碎发,慢慢绕到她耳后。   他做得很慢,生生把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做得暧昧无比。   如故感觉到他指上的发丝在脸上挠过,痒痒地,那痒仿佛不在脸上,而在心上,痒得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不习惯这样的调情调调。   想把他的手推开,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半点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摆弄。   “郡主想要什么样的一桩姻缘?”他的声音极轻极软,像情人间的亲昵爱语。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问话,如故的脸却像被火烤过,瞬间腾起两片红云。   想起儿时被小郎抱在怀里,在灯下看书的情形,心里像烤了一笼热炭,暖乎乎的。   但紧接着想到穿身为殇王的小郎身下承欢的情形,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心头的暖笼上,火星子都不剩下半点。   清亮的眸子忽明忽暗。   他明明知道是她,明明知道她对他依赖,却还跟她打那荒唐的赌。   她那时竟傻到以为他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太过于自大,自己捡了大便宜,现在才知道,他打的那些小算盘。   她缺阳气,而他可以给她阳气。   而且他的身份,她早晚会知道,知道了以后,她如果抛不开儿时的情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和欲,他们之间全有了。   那么他们之间离爱,还能有多远?   如故自嘲一笑。   她讨厌被人强迫,被人利用,哪怕他是她的夫君。   说的好听,他是腹黑,说的难听就是奸诈。   她脸上阴晴不定,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两口肉来。   小郎,你这个奸人。   你可以腹黑,难道我就不可以无赖?   忽地眼角一抬,勾起一丝妩媚笑意,握住云末停在她耳边的手,“我想要的姻缘嘛……要身边美人环绕,每晚上的枕边人要不同,男的女的都没关系,关键是要漂亮,看着养眼,而且床上功夫要好,好到能让人醉死温柔乡。”   云末眼角噙了三分笑,不接她的话。   如故接着道:“对了,我看你就挺好,人长得好,又能干,要不你来做我后宫的老大,众多美人都归你管着。”   云末笑而不语,满口胡言,没句真心话。   “这样的姻缘是不是挺好?”如故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要脸,太没下限。   “这次越皇召见郡主,是为了郡主的婚事,郡主是想让皇上定下的郡马也归云末管着?”云末不愠不恼,一针见血。   如故皱眉,难道母亲见她是为了北皇代萧越向越国提亲的事?   “那肯定不成的,萧越那倔驴如果娶了我,怎么可能还让我后宫美人三千,我自然是不能嫁他的。”   云末睨着她似笑非笑。   如故皱眉,“要不,你跟他打一架,把他打跑了,他自然不敢再起娶我的心思。”   “他可是南征北战的将军,而云末……”   “明的不行,我们来阴的,他再有本事,也躲不过暗箭。这是你最擅长的,是不?”谋士嘛,不想阴谋诡计,想什么?   “郡主为什么会认为,萧越太子会要郡主的一颗忠诚之心,而云末却会甘愿做那众夫之首,打点后宫?”   如故僵住。   不管云末是不是殇王,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她院子里侍郎之一,于是她信口开河,来糊弄云末。   这时,蓦地想起他是何等清高霸道的一个人,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和极品女一直保持着亲近却不亲密的关系。   她这玩笑开过头了。   悻悻一笑,“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爱我,而我也爱他的男人。找个太平的地方,做做小买卖,养几只猫猫狗狗,再生两个孩子,累了可以靠在他肩膀上,看孩子和猫猫狗狗打架。”   他凝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眼里的笑慢慢退去。   从如故手中抽出手,退过一边,取了本书出来翻看。   如此简单的一个愿望,对许多人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数千万的百姓,苦守着一潭毒水,每天都有孩童承受不了水里的污毒而夭折。   他们怀抱着孩儿冰冷的小尸体,有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他安静地坐在车厢一角,明明还是平时的温文尔雅的模样,但如故却感觉到一股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管他化成殇王时是什么样子,但他守着这个身份的,一直温柔地守在她身边,每一句话,第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亲昵温暖。   这样疏远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被人疏远惯了的,但云末这时的这种疏离感觉却让她心里微微刺痛。   她从来没有在优越的环境中生活过,不会因为云末他们几个在府里的身份,她就真当他们是给她暖床的侍儿。   如故很清楚,侍郎,只是他们留在府里给她支撑阳气的幌子。   等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母亲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会毅然离开。   不但她明白,极品女同样明白,所以才会出现,他们虽然有临安郡主的侍郎的名分,却半点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后宫什么的,她不过是玩笑,也只能是玩笑。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一起生活,她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虽然‘家人’二字,对她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如故的掌心里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   她慢慢把手攥紧,希望那点余温能留得长久一点。   压下内心的失落,看着云末清秀俊逸的眉眼,“我娘真想让我嫁萧越?”   “郡主即便是想嫁萧越,恐怕现在也是嫁不成的了。”云末淡淡道,“越皇没有和北朝结亲的意思。”   如故怔了一下,感情他刚才说那些全是顺着她的口风戏弄她的?   脸像刚被人摁在火上烤过,火辣辣地一片,瞪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恨得磨牙,真想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书掼在他可恶的脑门上。   如故越是难堪的时候,越能发挥她厚脸皮的本色,装作没事一样趴到矮几上,托着腮帮子,   “不如我见了母亲,和她说说,让你回越国吧。”   “郡主希望我去越国?”云末的语气淡淡的,眼只看手中书页,不看如故。   “你也老大不小了,换成别人,早妻儿满堂,你这么耗在临安府,实在浪费大好光阴。这里的男人,大多十五六岁就娶妻成家,到他这年纪早纳了好几房小妾,生了一堆孩子。你担着郡主侍郎的名分,都快二十了,还一个人单着,简直是浪费你的青春。再说,你是个人才,留在临安府管管杂事,实在太浪费了。母亲远在越国,要想见一次,绝不容易。难得我这次可以见着母亲,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母亲好好地商量一下,给你谋个好前程。”   他既然明知道她猜到了他的身份,仍不表明,那么她就当他只是云末,而不是那个混蛋殇王,“云末,你说呢?”   他抬眼向她看来,看进她的眼,她眼底一片隐忍怒意,他能感觉到,她这次并非随口一说。   “你可知道越国现在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如故皱眉,虽然各国情况都打听了一些,但那些都是远道消息,一层层传过来,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越国太上皇传位皇上,传位不传权,真正揽大权的,仍是太上皇。太上皇信身边的国师,多过皇上。国师在越国的地位无人可比,就连执掌兵权的魏家也是国师干女婿。皇上这些年,虽然也慢慢有了自己势力,但太上皇对皇上的作为不是不知,而是睁只眼闭只眼,郡主可知道太上皇为什么要睁只眼闭只眼。”   “为了抑制国师。”   “不错,太上皇乐得看国师和皇上斗,他们只有斗,才会有所折损,不会一家独大。但前提是皇上的势力在太上皇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郡主让我云末回越国,是帮太上皇呢,还是帮皇上?”   如故深吸了口气,就算她不懂宫斗,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是可以想通的。   云末去越国,等于给母亲添了一对翅膀,而太上皇绝不会允许母亲飞起来。   不让母亲飞起来,就只能折了她翅膀。   所以云末回越国恐怕不是谋前程,而是踏上黄泉路。   如故突然间觉得,母亲把云末留在临安府,不是仅仅以教导她来隐藏身份这么简单,而是在太上皇看不见的地方,建立的另一股势力。   云末的谋略,钱家的财力,水族的官运,容瑾的医术,止烨的未知能力……   现在又送来了一二三四。   这只是她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如故自嘲地笑了一下。   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太过显眼,难免不会被人猜疑,但有她缺阳气为幌子就不同了。   她还想支开云末,简直异想天开。   “当我没说。”如故想通了这点,反而释然了。   在她不能炼出赤阳丹,与殇王站在同等高度的位置上以前,他们继续用她当烟雾弹,而她继续拿他们当符身护。   彼此利用,共同获利。   只是,在她刚刚觉得自己有家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只是这些‘家人’的一个工具,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如故正有些郁闷,一梅在外面传话,说越皇要迟两天才到常州,让如故路上不用太赶。   虽然,她儿时过得无比凄惨,但她母亲并不是对她不理不顾。   起码让老妪把她交给父亲。   就算她是母亲用来养兵的工具,但这些人确确实实全心护着她。   止烨为了救她,差点丢掉性命。   再说,母亲作为一个傀儡皇帝,如果没有一系列的手段,也无法生存。   所以,如故明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母亲在她心目中,仍不是那么不堪。   她打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娘。   这次是第一次去见母亲,难免紧张。   想着别人去见家中老人,都少不得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对自己的这位母亲的喜好一无所知,加上她这位母亲当着皇帝,什么也不缺,想送一样合她心意的东西,真不容易。   如故想爆了头,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   好在母亲到常州的时间延后了两天,她还有时间好好想想。   想到之前听石海村的人说,这附近有一个叫张家村的地方,村里有一个叫张卢的人,编出的草藤枕,夏天睡上一整夜都不会起汗。   如故想,宫里的人什么珍贵东西都有,但宫里负责采办的人,未必敢拿这种乡里人用的东西给母亲。   横竖没事,不如在张家村停一停,看一看那草藤枕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如果真有这么好,送给母亲,倒也算是一片孝心。   张家村只得二三十户人家,很容易就打听到张卢的住处。   如故不愿一大堆人拥进村,吓着村民。   除了云末陪着,就只带了一梅。   张卢五十来岁,一脸的憨厚。   屋里堆着大大小小不少藤枕。   如故拿起一个,藤枕织纹细腻,丝毫不差过她府上的那些所谓的大家产品。   大冬天拿在手上,并不凉手,但清爽舒适,恐怕到了夏天真能不起汗。   也就挑了几个,正要离开,张卢说,他才编了床席子,也和这草藤枕一样,睡着不会发热起汗。   枕头小,不发热起汗,已经不容易,垫在身下的席子能做到这点,就越加困难。   如故虽然不太相信,但仍跟着张卢走到院里观看。   如故身边的用来压草藤的石轮突然滑脱,向她压来。   一梅离得远,想施救已经来不及。   云末猛地把如故往旁边一推,如故险险避开石轮,而云末的一只手却被石轮压住。   如故忙爬起身,向压石轮下的手看去。   压在石轮下的手血肉模糊,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压碎。   如故心头一紧,叫住想推开石轮的一梅。   如果把石轮推开,那么石轮就又得在云末的手上再辗过一次。   云末的手已经受伤,如果再辗一次,会伤上加伤。   如故果断道:“抬起来。”   一梅功夫虽好,但终究是个女子,力气有限,而如故就更加没用。   两个人根本抬不起石轮。   如故向吓得愣在一边的张卢叫道:“还不过来帮忙。”   张卢见伤了贵人,早吓得面无血色,被如故一吼,才回过神来,小心地抬起石轮。   如故再顾不得草藤枕,拉着云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张家村,回到车上,查看他的伤势。   云末的手,看上去血肉模糊,伤得极重,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如故给他处理了伤口,小心地缠好绷带,才松了口气。   云末一声不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如故熟练地把绷带打了个结,嘴角的笑意即时深了两分。   如故望着他含笑的眼,淡道:“你故意的。”   云末抬眼向她看来,迎视向她的眼,“哦?”   “你是故意受伤。”   “何以见得?”   “直觉,你不该避不开。”如故倒了杯给他。   他笑了一下,不答,也不否认,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   如故他们的马车离开张家村,张卢匆忙回屋,一扫刚才的憨厚模样,抱开屋角的一堆草,墙壁上露出一个小洞。   张卢从洞口钻了出去,钻进隔壁一间屋子。   他刚刚进屋,一条人影鬼魅一样贴在窗外的房梁上。   屋里站着一个蓝袍人,袍子上绣着虎头。   张卢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怎么样?”蓝袍人急急问话。   “大人,云末不会是殇王。”   “如何见得?”   “属下故意弄松石轮,向临安压去。”   “难道说他眼睁睁地看着临安受伤?”   “如果他真那做,反而让人怀疑。”   “那他……”   “他出手推开如故,自己却伤在轮下。石轮滚下的迅速,寻常人虽然避不开,但功夫稍微好些的,都能避开,何况殇王?所以属下可以断定,他不会殇王。”   手毁了,还怎么拿武器打仗?   殇王再狡猾,也不会拿自己的手来开玩笑。   蓝袍人长松了口气。   梁上人影跃下房梁,隐身屋后,转眼间去得不见了踪影。   那人进了林子,抄着进路,几个起落就追上如故的车队,脱下身上布衣,露出一身华丽的紫红锦服,跃上如故的马车,揭帘进去。   妩媚的眼睛瞟了如故一眼,身子一歪,坐到矮几旁,和云末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如故伸手去拨小开的算盘子,“你们利用我来演了一把苦肉计,总该让我知道,张卢是什么人吧?”   “是国师的人。”云末笑吟吟地看着她,“郡主还想知道什么?”   “你们之前就知道张卢有鬼?”如故问开了头,就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   “你们怎么发现的?”   “这得拜无颜所赐。”云末轻睨了无颜一眼。   如故迷惑了。   小开把话接了过去,“天下什么稀罕东西,无颜都要亲眼看识一下的,如果世上真有那么神奇的草藤枕,他早就抱上十个八个回去换着用了。从来没有过的东西,突然间在你派人去打听有什么稀罕东西的时候,传得神乎其神。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一个可能,骗你去张家村。”   “他们骗我去张家村的目的是什么?杀我?”   “如果他要杀郡主,不会选有云末在身边的时候下手。”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云末。”   “他们怎么知道,云末一定会随我进村?”   “止烨和玉玄都不在你身边,而我是不耐烦跟着你的,所以你身边只能是云末。”   “可是他们试探云末做什么?”   云末向如故看去,淡淡道:“他们怀疑我是殇王。”   如故眼皮一跳,“结果如何?”   “殇王一身功夫炉火纯青,而我却躲不开那石轮,郡主认为结果会如何?”   “结果他们认为你不是殇王。”   云末微微一笑。   如故话头一转,“你是吗?”   “郡主认为呢?”云末抬头,与她的目光胶在一起,神色淡淡的。   小开把玩小算盘的手停住,目光停留在云末脸上。   无颜突然‘哎哟’了一声。   所有人都一同向无颜看去。   “眼睛进砂子了,吹吹。”无颜翻着眼皮,凑到如故面前。   如故把他的脸推开。   无颜又把脸侧着凑到如故面前,指着脸上的一道浅浅红痕,“刚才追踪的时候,不小心被草杆子刮花了脸,快帮我看看,别留了疤。我一个戏子,可是靠脸吃饭的。”   “我以为无颜公子是靠嗓子吃饭的。”如故鄙视了他一眼。   这么浅浅的一道红痕,别说不可能留疤,就算留了疤,唱戏时脸上涂那么厚的粉彩,什么盖不住?   “都得靠。”无颜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被无颜一场胡混,如故把想问的话给忘了,只是记住了她又被他们利用了一回。   到常州只有一天的路程,一直强悍的如故,却得了风寒。   ------题外话------   姑娘们猜猜,下面谁会是主角?   ☆、118 人心   到了常州,如故住进事先安排好的移宫,就一头栽在床上。   下人送去的饭菜,她闻什么都反胃,什么都吃不上一口,一天下来,小脸瘦了一圈。   自从如故的后宫言论以后,就极少说话的云末看得不忍心,转身去了厨房,回来时,手上端了碗素汤的阳春面,上面漂着细碎的葱花。   如故看着突然有了食欲,闻着那味道,也没有反胃。   挑了两根面条送进口中,清爽可口。   如故这次出来,厨子是从临安府里带出来的。   但这碗面的味道分明不是那厨子做出来的。   倒象是小郎做出来的。   她还在麻婆村的时候,一直很穷,平时是吃不上面条的。   只有她病了的时候,小郎才会去想办法去弄些面粉回来,给她煮上一小碗的阳春面。   说是阳春面,其实是他切出来的手工面,面条丝细得跟线一样,细滑爽口。   家里穷,没有什么调料,他却硬煮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来。   后来如故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却觉得没有一样比得过他煮的那碗阳春面。   她现在吃着的阳春面,也是用刀细细切出来的面条丝,也是那样幽幽的清香味道。   “这面是谁煮的?”   “是云公子。”三顺见如故终于吃得下东西,松了口气。   如故看了眼云末裹着绷带的手,心里柔软处轻轻一动,又抬头看了看他那双和儿时一样墨玉般的眼,一口气把那碗面,连面带汤地吃了个干净。   三顺上来收碗,云末拦住,“让我来。”他收了碗走开。   “云末。”如故望着他的背影叫住他。   他停下,转身过来,“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谢谢你的面。”   云末微笑了一下,转身出去。   如故双眼顿时黯了下来。   心想,是不是该再找机会,把他扒一回,把他后肩上的图腾露出来,让他自揭面具?   如故填饱了肚子,裹着被子发了身汗,风寒也就好了不少。   等她一觉醒来,见云末坐在床边,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肩膀上。   她已经扒过他一回,没看见他身上有纹身。   肩膀的部位,用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遮掩,很不方便,而且又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如故之前才会打消这个念头。   如故想不明白,他身上的图腾纹身是怎么掩去的。   云末瞥了她一眼,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把带来的锦盒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如故不客气地去开锦盒,从锦盒里取出一副做工极尽奢华的金钗子,因为太过奢华,反而显得俗气,这不该是云末的眼光,如故不解地向他看去,“送我?”   云末笑了一下,“郡主送皇上的礼物。”   “你让我送这个给母亲?”如故撇脸一笑,钗子虽然漂亮,但宫里什么样的好手工没有?这镯子不过是在母亲众多钗子里添了一支,毫无意义。   “嗯。”   “你这不是坑我吗?”这么没诚心的东西,母亲不会失望才怪。   “郡主这么认为?”   如故张了张嘴,皱眉。   她不想这么认为,可是手上的这东西,让她这么想,都难。   如故虽然没指望在母亲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但本能的希望能让她开心,但这东西,实在太没有诚心了。   “郡主相信云末这次,可好?”云末一如既往的沉稳温和,眼里也是一片真诚,没有半点玩味,让她没办法拒绝。   四目相对,一阵风拂过,带着几片花瓣从窗口飘进,其中一片落在他肩膀上,留连不去。   半晌,如故终于软了下来,伸手拈起他肩膀上的那片花瓣,“如果我被母亲嫌弃了,变成了穷光蛋,甚至砍了我的脑袋,你可得陪我?”   “好。”他捉住她的小手,墨黑的眸子微微一黯,嘴角却慢慢噙上一抹温柔笑意。   如故心口蓦地一荡,渐渐迷失在他墨潭般的眼里,忙深吸了口气,转开脸,避开他的眼,不敢再看,“我得起身沐浴了。”   他不退反进,向她弯腰下来,如故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心脏差点跳出胸脯,她以为他会吻她,呼吸一紧,正想躲开。   他的唇却贴上她的耳,柔声道:“你去哪里,哪怕是黄泉路,我也陪着你。”   如故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你不过是让我按你的心意送一份礼,用不用做到这一步?”   同生同死的承诺,怎么能轻易说出?   “我是认真的。”他温柔的呼吸轻拂她的耳,她的耳根很快转红,他手指轻抚过她红得透明的耳,“我不会害你的。”   就算他这时是口蜜心箭,如故也无法拒绝,深吸了口气,“我相信你。”   云末眼里漾开笑意,慢慢退开,“云末告辞。”   直到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如故才长吁了口气,把玩那对绞金镯子,实在猜不出他打着什么主意。   三顺进来服侍如故起身,看见她手中把玩的镯子,奇怪地‘咦’了一声,“这是哪来的镯子?”   如故不答反问道:“送我母亲怎么样?”   三顺惊讶地看向如故,以为她病糊涂了。   如故笑笑,原来觉得不妥当的不止她一个。   云末到底安的什么心?   去打听消的一梅回来说,素锦也来了常州。   另外随母亲一起来常州的,还有凤承武的女儿凤金莲。   凤承武死了,太上皇心疼凤承武的一双儿女,恨不得把凤承武的这双儿女捧在掌心上,封凤金莲为公主。   次日,越皇带着凤金莲翩翩到了移宫。   如故和素锦早早地在越皇的寝宫门口等着,远远看见越皇的仪仗队,就照着规矩跪了下去。   越皇快步走来,扶起如故和素锦,双眼直直地落在如故脸上,把她仔仔细细地看。   见如故脸色虽然仍然少些血色,但眸子清亮,再不是以前那混混沌沌的模样。   越皇满心欢喜,紧接着却是轻叹了口气,牵了如故的手进入寝宫。   那声叹息里包含着说不尽的怜惜。   如故从小跟着老妪和云末,没有享受过母爱。   这时被母亲握住手,鼻子一酸,竟差点落下泪来。   大胆地抬头打量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母亲。   越皇长得很年轻,看上去竟像二十来岁的模样,和自己站在一起,竟像自己的姐姐一样。   进了寝宫,等越皇坐下,素锦把送给越皇的礼物捧了出来。   越皇虽然只是太上皇的傀儡,但仍然是太上皇认为最适合做皇帝的女儿。   等太上皇归西,大权终究是要落在越皇手中。   除非在这夺下太上皇手中大权。   但这么多年来,太上皇手中的大权一直稳妥妥的,没有人可以动摇。   从太上皇手中夺权的可能性很渺小。   而越皇没生育,如故只是她收养的孩子,算不上正宗的凤氏血脉。   所以等越皇退位,那么越皇兄弟姐妹的孩子都有可能继承皇位。   不管以后怎么打算,现在讨好越皇是必然的。   素锦和如故一样难得见越皇一次,难道得有这样亲近越皇的机会,也难怪她如此迫不及待。   素锦呈上来的是一个温玉暖手壶,晶盈通透,光看外表就是开百座山也未必能得到的上等玉色。   但不管再好的玉,对皇族来说,都不算太稀罕。   越皇看了眼,便点头未意身边女官收下。   素锦忙道:“这暖玉和寻常的暖玉还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越皇轻瞥了眼女官手上暖手壶。   “这冷天捧在手里,固然温暖,但到了夏天,却是冰冰凉凉,不管捂多久,都不会发热,夏天的时候放在手边把玩,也不失是一样好玩意。”   无论冷玉还是暖玉虽然都不常见,但只要有钱,还是能买到,但一块玉冬暖夏凉,那就真是稀罕了。   越皇也不禁多看了那暖壶几眼,眼里露出一抹惊讶。   女官检查了暖壶,没有任何问题,送到越皇手中。   越皇抱在手中,果然温暖舒服,轻点了点头,“真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   素锦知道这东西送对了。   这样稀罕的玩意,素锦恐怕连自己的母亲都没孝敬过。   如故看着凤母亲怀里的温玉暖壶,自己的那只金钗越加显得寒碜,拿不出手。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如故只得硬着头皮,把锦盒拿出来。   女官接过去,打开锦盒,怔了一下,不解地看了看如故,送到越皇手中。   越皇拿出金钗看了看,微微一笑,“这钗子到是精致。”   那钗子如果不是送给越皇,按做工来说,确实是精致的,但如故听了越皇的话,脸却微微发烫。   眼角见素锦眼里分明露出一抹窃笑,而凤金莲意外之后,松了口气。   如故突然觉得,云末让她送这只钗子不是为了孝敬母亲,而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闲扯了会儿家常话,越皇话题一转,道:“明王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太上皇的意思,让明王把婚事了。”   越皇虽然没明说让明王在她们三个中选一个,但当前她们三个人面说这件事,谁还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如故的府上已经有几个侍郎,而且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随便提一个出来,都能让如故一个头三个大,所以如故绝不会想再添新人给自己添堵。   这件事,自然也就跟她没有关系。   而素锦和凤金莲眼皮却是一跳。   要知道越国年轻一辈,最有潜力做皇夫的人,一个是云末,另一个就是明王。   如果和明王定下亲事,那么就意味着离皇位近了一步。   素锦长在北朝,没见过明王,但凤金莲却曾见过明王两面,那绝色的容颜,她至今难忘。   明王是太上皇一直想掌控,却又掌控不了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和云末一样,哪怕是掌控不了,太上皇也不会舍得他们死。   既然不能掌控,就只能拉拢。   婚姻一直笼络人心的手段。   所以太上皇一定会给一个自家的女儿给明王。   而明王是外姓王,在越国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和皇家联姻也是必然的。   她推掉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就是等着太上皇给明王赐婚的这一天。   以太上皇对她的宠爱,在她看来,和明王的婚事,十拿九稳。   她只是没想到,太上皇居然没有直接给明王赐婚,而是让明王自己选亲。   她们三个,不是郡主就是公主,个个都是极有身份的贵女。   明王居然可以自行在她们三个人中间挑选,更说明太上皇对明王的看重。   但最近两年,明王都长驻在外,偶尔回越国,都是来去匆匆,她根本没有机会亲近明王。   自己在相貌上只是和素锦不相上下,比如故就比不得了。   而明王向来风流,如果以相貌看人,那么她就落了下乘。   好在明王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要想在越国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就得选一个有能力坐上下一个皇位的人。   如故还和以前一样蠢笨,光长了张脸。   如果明王选了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凤金莲虽然这样想,心里却没这么自信。   如故淫名在外,见着明王,难免不起色心,而明王又是个风流成性的,万一经不起如故色诱,生米煮成熟饭……   换成平时,这熟饭煮了也就煮了,无关紧要。   但明王选亲的紧要关头上,又在越皇眼皮底,万一真有了事,越皇金口一开,明王就不得不娶如故了。   凤金莲轻咬了牙,向如故看去。   而如故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金莲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如故一直在北朝,根本没见过明王,又怎么可能对明王起什么色心。   她想通了这点,安下心来,但为了防止意外,她得先下手为强。   凤金莲对与明王的婚事是势在必得,素锦心里却怦然乱跳,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一专想要的是云末,而以明王的地位来说,是不可能和云末共侍一妻的。   如果和明王定了亲,也就意味着和云末从此无缘。   云末现在是如故的人,而且远离越国,在越国的势力远不如明王。   要想登上越国皇位,最能帮得上忙的,不是云末,而是明王。   嫁了明王,也就基本上等于摸着了越国宝座。   素锦看了看如故,她这些年一直被如故压着,如果放弃了明王,可能就一辈子被她压着。   倒不如先与明王定下亲事,以明王之力坐上那位置。   等当了皇帝,别说一个云末,就是如故的所有一切,都是囊中之物。   素锦很快做出决定,先抢下这门亲事。   越皇见如故心不在焉,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这丫头缺心眼吗?   云末和明王被称为越国二公子,称他们为公子,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俊美,也不是说他们家世如何好,而是聪明才智。   别说越国,就算放眼全天下,能比这二人更有谋略的人,也找不出一二。   得这二人相助,等于给自己插了两根翅膀,做什么事都如虎添翼。   当年她费了好些心血,才把云末放到她的身边。   而明王……她至今也没能当真掌控。   这次他肯定常州,已经是给了她很大的机会。   结果这丫头居然半点不上心。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排了这次常州之行,目的就是想把明王争取过来。   越皇机关算尽,偏偏如故却半点没这意思,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   低头看见手中钗子,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这丫头缺心眼,怎么会送这样的钗子。   能送上这钗子,就说明她想争,而且要争,既然要争,怎么可能对明王的婚事,不理不睬?   越皇把金钗交给女官,“赶了这许多久的路,我也累了,该去换衣休息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如故第一次见母亲,因为母亲的身份问题,完全不像电视里的那些母亲相见的情形。   淡淡地,说不出的生疏。   如故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但这时仍有些微微失望。   真真正正地感受了一次,皇家亲情的淡漠清凉。   起身向越皇行过礼,随着素锦和金莲一起外走。   出了偏殿,一直站在越皇身边的女官追出来,“临安郡主留步。”   素锦和金莲一同向如故看来。   如故若无其事地转身,“母皇还有什么吩咐?”   “皇上让郡主去后头喝下午茶。”   如故是越皇公然收的义女,她们的关系就是母女,她又关系到越皇的身体健康,让她陪着喝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素锦刚送出了一个世间罕见的宝贝都没能得到这待遇,而如故不过只是一个名义就能有机会与越皇单独亲近,不由得暗恨。   凤金莲自从如故拿了那只金钗出来,她看如故的眼神就有些不屑。   见越皇独召见如故,脸上神情淡淡地,并不放在心上,越皇千里迢迢的来,如果不见她,才不正常。   不过见了,又有什么用,烂泥巴始终是烂泥巴,无论如何也扶不上墙。   越皇当年压下的这个宝,实在错得离谱。   如故跟着女官身后,“姑姑怎么称呼?”   “奴才姓贾,名若兰。”   “原来是若兰姑姑。”   这个女宫一直守在越皇身边,而且素锦送上去的东西,也是先经过她的手。   如故注意到东西虽然只是先交到她手中,但贾若兰却很快地把东西检查过。   以如故受过严格训练专业的眼光来看,贾若兰那一点的时间,却把东西检查得滴水不漏,绝不会因为那样东西上涂了毒,或者藏了暗器来伤到越皇。   贾若兰是个极厉害的人,而且深得母亲信任。   越皇要留下如故,随便叫个下人叫住她就行了,却让贾若兰亲自来,可见是极在意她这个女儿的,虽然她只能以义女的名义存在。   贾若兰听如故叫得亲切,笑着说不敢受郡主以姑姑相称,心里却极是欢喜。   想起上次见着如故时,如故傲慢专横的样子,与现在判若两人。   越加相信长清道人当年说过的话。   当年长清道长让她们安心地等,一定会等到真正的郡主回来。   按着长清所说的时间,提前花着重金,请了未必知前往北朝,盯着临安郡主。   前一阵,果然从北朝传来消息,说如故和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们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小公主回来了。   未必知道的消息,没能让她们就此确定此如故已经不是过去的如故。   直到殇王掳走如故,而如故却平安回来,才让她们相信,真是他们的小公主回来了。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贾若兰停下,用心听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人可以听见她们谈话,才开口,“有些话,本不是奴才该说的,但……”   如故知道她有事吩咐,不管这些话是出于她本人,还是受旨于母亲,“姑姑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奴婢说了,郡主可不要怪奴才多嘴。”   如故微微笑了一下,“我一直没能在母亲身边服侍,这些年全靠姑姑照顾母亲,如故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说‘怪罪’二字。”   能在让母亲信任的人,一定是在身边多年的人,而且如故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自然从来没有在母亲身边服侍过,所以这话也不是空口乱说。   其他人只知道如故是越皇的义女,贾若兰却知道如故是越皇和镇王所生的亲生女儿。   当年太上皇棒打鸳鸯,活活拆散皇上和镇王这对苦鸳鸯。   用皇上初生的女儿性命来威胁她回到越国,安心执政。   皇上为了女儿,只好放弃自己心爱的男人,坐上越皇的位置,成了太上皇的傀儡。   那时,带刚刚出世的小公主离开越国的老妪是越皇的忠仆,也是她的亲生祖母。   在别人眼中,如故只是越皇的义女,但她心里却明白,只要皇上能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故就是未来的越国储君。   如故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认了她的忠心,这句话比什么奉承话都动听。   贾若兰脸上神情又柔和了些。   “皇上不能把郡主养在身边,这些年每每想起,无不难过落泪,好不容易见着了郡主,在众人面前,却又不得不冷落郡主,心里更是难受。”   贾若兰的这句话说的很含糊。   如果她还是极品女的话,自然会认为是越皇收了她为义女,却不接她回越国,养在身边。   而如故听着,也就会想到刚出生时被母亲遗弃。   贾若兰是在告诉她,母亲这么做并非本心。   母亲不能养她,却是让自己最亲信的老妪,带着她投奔父亲。   只是母亲一定没有想到,她会被老太太和镇王妃弄出府,丢进那鸟不生蛋的麻婆村,差点夭折在麻婆村。   她不怨恨母亲,但任何人都会渴望母爱,所以如故在见到母亲之前,同样会曾做过各种幻想,幻想见着母亲的情形。   幻想着亲人相见的感人画面。   所以这种淡漠的方式相见,她仍会有些失望。   不过,仅仅是失望而已。   必竟皇家不是有情的地方。   贾若兰的这番话,让如故刚才的失望一扫而空。   而且马上清醒过来,这是皇家,每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她同样知道,不管是素锦还是别的谁,对越国的宝座都虎视眈眈。   母亲如果在人前对她越亲近,也就越容易让她被别人妒忌,那么那些暗箭阴枪就会全指向她。   所以母亲这么做是保护她。   如故想明白这点,微微一笑,“姑姑多虑了,我这些年过的挺好。”   她这句话回答的也很含糊。   极品女这几年拜越皇所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横行霸道,只要不涉及到政治,所有人对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这样的生活还叫不好,那就太不知足了。   如果贾若兰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不知道她儿时的遭遇。   自然会往这方便想。   但对于如故而言,儿时固然艰辛,但她有小郎,有老妪。   虽然小郎现在变成了殇王,让她一想起他,就忍不住咬牙,但他和老妪在她儿时的时候,确实是全心待她的。   那些美好的过往,已经可以让她记一辈子。   贾若兰自从祖母离开,就一直跟在凤真身边,能躲过太上皇的异己清除,看着凤真坐上皇位,当上越皇,然后一直陪伴在越皇身边。   就凭着这点,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   对如故含糊的回答哪能看不明白。   也不揭穿,微微一笑,引着如故进了内院。   越皇斜依在软榻上,手中正把玩如故送的那支钗子。   这支钗子打造的确实精致,金子份量也是实打实的足,是北朝第一金铺出的东西。   但这样的东西,只要有钱,都能做到。   如故只需动动嘴,下人自然会把东西做好送来,根本不需她费什么心思。   所以这样东西,在他人看来,不是如故太没诚意,就是真的太蠢。   但越皇看着金钗,嘴角却微微翘起。   认为别人蠢的人,自己才是真蠢。   她坐在这个高不胜寒的位置上,自然难像寻常人一样,高枕无忧。   平时想的太多,要做的太多,自然难有好觉睡。   在路上,越皇曾收到消息,如故去了张家村寻什么冬暖夏凉的藤枕,虽然没能找到,然如故的这份孝心,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但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把那样的东西送来,反而落了下乘。   之后再没听说她又去寻什么东西,而这钗子出自北朝帝都第一金的手笔,可见是提前备好的。   所以她可以断定,这是钗子是云末的意思。   云末在告诉她,他愿帮如故。   她这些年压在心头上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如故进了寝宫,见母亲拿着那支钗子细细把玩,倒像是极为喜欢,心里迷惑。   难道母亲的爱好真的与众不同?   还是因为母亲虽然贵为越皇,却和所有母亲一样,只要是女儿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喜欢?   但如故直觉不会这么简单,至于真正的答案,只有去问过云末,才能知道。   越皇见如故进来,忙向她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拉了她的手就不放,近距离的细细打量。   如故没长在这年代,没有那么多的礼节规矩,母亲看她,她也就看母亲。   母亲长得确实很年轻,但不管她怎么掩饰,都掩不去眼里的疲惫,不由得一阵心痛,伸了手去摸母亲的眼角。   越皇自从收了临安为义女,临安在外头虽然嚣张,但她懂得这些资本全是越皇给她的,所以在见越皇时,总是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所说的话,全是巴结奉承的话。   哪里像如故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心疼地伸手去摸她的眼睛。   她每天照镜子,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容颜固然没老,但眼里的沧桑却无法抹去。   越皇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贾若兰见她们母女二人如此,忙挥退所有宫女,亲自给上了茶,也退了出去。   这屋的下人,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但人多口杂,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就节外生枝。   如故把贾若兰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越皇随着她的视线看着贾若兰出去,握紧女儿的手,“你可知道她是谁?”   如故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是老妪的孙女。”   如故怔住,看着母亲,半天回不过神。   良久,才轻轻重新开口,“老妪她……”   老妪在殇王的营地,她不能说出老妪的下落。   越皇不知老妪尚在人世,想到老妪,心里一阵难过。   她是跟着老妪长大的,可是老妪却没能享过她一天福,还带着她的女儿离乡背井,最后还因女儿染上瘟疫,不得善终,她想想就觉得心酸。   如故不想让母亲伤心,找了些话岔了开去。   越皇听着如故胡扯些趣事,听到好笑的地方,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不管如故说多久,她都不出声打断,她没能和女儿一起生活,这些趣事,让她想象着女儿当时的情形,仿佛和女儿一起重过了一回。   如故见母亲喜欢听,也就尽挑着能记得的儿时趣事说,提到小郎时,神情却微微一黯。   越皇听到这里,终于叹了口气,“如故啊,把他忘了吧。”   她希望这天下以后能交给如故,不管小郎儿时对如故怎么好,但他现在是殇王,是所有皇家的公敌。   所以如故和殇王,不可能再有结果。   记着那些事,只会心里更痛苦。   虽然她深知,忘掉一个人比登天还难,但只要死了这心,时间会冲淡一切,比如她和镇王之间的情。   如故苦笑,这可不是她说了算。   那魔鬼不时地来折磨她一下,让她怎么忘?   但她与殇王之间的事,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如果被人知道,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法。   越皇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放不下儿时的感情,也不强求,道:“娘希望你能争取下明王的这门婚事。”   “我府上有好几位了。”如故小脸皱成了包子,那几个都是烫手山芋,再来一个背景强大的,她还怎么活?   “你是担心云末?”   越皇既然想促成她和明王的婚事,就说明没有和北朝联姻的意思。   对如故而言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和萧越纠缠不清。   但让她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更恼火过嫁给萧越。   如故虽然当年出生在这年代,但在二十一世纪那么多年,早被二十一世纪的一些思想观念净化。   所以她并不担心云末,而是不能接受全凭父母做主的政治婚姻。   可是面前这位虽然是她的母亲,却也是一国之君,君王之意,不能随便直接拒绝,否则掉的可能就是脑袋,但如果答应了,就得遵守承诺。   如故不能因为亲情,就在和母亲的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成为母亲笼络他人的棋子。   如故希望自己在这世上变得强大,但绝不会为一时的变强,而失去自由。   云末是母亲送到临安府里的,最应该顾忌云末的不该是她,而是母亲。   云末表面上看,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但这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拿捏。   以今天各人的神情可以看出,明王在越国是个很有分量的人。   云末已经为越皇筹谋多年,而明王却是母亲还不能掌控的人。   母亲往她府里塞的人,只是一些不足轻重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不能掌控的重量级人物。   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屈于人下,如果他和她订下婚约,而云末不退出,那么云末和明王谁压谁?   如果云末因此退出,母亲这作法无疑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这时候最好的就是保持沉默。   沉默会让母亲以为她因为云末而不肯答应。   拿云末做借口,把擅于揣摩人心的云末推出去,对付母亲,绝对比较她自己一口否认明智。   如故微微地自责了一下,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云末,但云末早晚要面对这件事,她不过是无耻地把本该她和他一起面对的事给了他一个人去承担。   越皇的眼里果然露出一抹犹豫,但那抹犹豫很快消失,握了如故的手,“孩子,云末不会陪你一辈子。”   如故继续沉默。   在母亲看来,府里的这几位,都是因为协议,才会留在府里,天下哪有一辈子的协议,就是结婚,还可以离婚呢,何况他们之间的协议还没到那一步。   越皇接着开导,“云末这个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固然好用,但等他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   “女儿会长大。”如故从来就没想过靠谁过一辈子,何况那人还是她一心想超越的殇王。   二十一世纪那样残酷的日子,她都一个人扛过来了,难道到了这里,突然间有了好身世,就真当自己是温室里的花朵,娇柔得需要别人呵护过日子?   越皇笑了一笑,她当然会长大,但这是皇家,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生存得下去的地方。   所以她得为女儿找一个可以在她身边站一辈子的男人,那个男人必须强大,可以助她杀出一血路,坐上她身下之位。   云末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她越来越看懂云末,与其说明王难掌控,到不如说,云末根本无法掌控。   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离开以后,如故就会陷入孤立。   所以她必须在这之前做下二手准备。   “明王只是外姓王,没有世袭的功勋,却令朝中众人不懂动他丝毫,你可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点?”   “怎么做到的?”如故虽然不能答应这门婚事,但也好奇明王有什么能耐,能让太上皇和母亲都一心想拉拢,拉不拢,也不舍得杀得。   “因为他是未必知,知天下事。”一个知天下的事的人,自然能躲过祸事,再花点心思打点,也就能稳稳得坐上高位。   如故的手一抖,杯里的茶泼出来湿了手,猛地抬头惊看向母亲。   “不过知道他这身份的人,恐怕世上只得寥寥几人,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告诉别人。”越皇很满意如故的震惊表现。   这一点如故不觉得稀奇,如果人人知道明王就是未必知,未必知这个人也就不再神秘,不可能传说世上没有人见过他。   “皇祖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越皇眼里浮上一抹得意浅笑,“他也去了云秀坊,想来,你对他的事,多少也有所耳闻。”   何止是有所耳闻,拜他所赐,如故可没少吃骨头,差点把命都丢在了太沙岛。   ‘未必知’三个字,如故光想想就恨得磨牙。   念头刚过,如故突然想到。   让明王未必知道在她们几个中选亲的事,不可能不提前征得明王的同意。   这么说,明王是知道这桩婚事的。   那么未必知在云秀坊对她所做的那些……   都说没有未必知不知道的事,他对她百般刁难,一定是故意的。   无颜,未必知,这次是不是要以真面目见面了?   如故在他手上头了这么多苦头,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了。   越皇怕如故一口拒绝,接着道:“他有孝在身,还没满三年,就算要成亲,也得一年以后,现在不过是先定下婚事。就算婚事定下了,如果你真不喜欢,一年后,再慢慢想办法解除婚约就是。”   如故脸色缓和了些,虽然订婚也不愿意,但总强过马上做嫁人的决定。   越皇察颜观色,以为如故有所动摇,微微一喜。   “明王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是极好的,你见着未必不喜欢,正巧我有样东西要给他,你回去的时候顺道给他送去。”在越皇看来,如故府上的那几位,虽然个个相貌出众,都是万里挑一的,但那几位却个个不是好性格的。   就算云末平日里对人温和,但步步小心谨慎,也就显得过于古板,哪里像明王那样温柔可人,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女人心里酥酥软软。   只要是女人,都拒绝不了他。   所以越皇认为,只要女儿见过明王,定会被他迷住。   一旦如故看上了他,自然会知道争取。   如故年纪虽然还小,但已经出落得如此绝色,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明王聪明,但终究是男人,而且还是个表面风流,骨子里挑剔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会更高,恐怕也只有如故这样的容貌,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再加上,她事先已经向明王透露了自己的心意,让明王知道,她最心仪的姑娘仍是如故。   只要如故有这心,他没理由放着这样条件的如故不要,去要什么素锦金莲。   越皇拉响金铃,唤了若兰进来,让若兰取了些点心出来。   “这是明王最爱吃的锦记云桂糕,他离开京城已经有些日子,想吃口这糕,也不容易,我离京的时候,就叫人买了些,你代我给他送过去吧。”   如故无语,叫她巴巴的给人送糕,任君品尝,只是不知道品的是糕,还是她这个人了。   不过,如故也确实想见一见这个把她整得欲生欲死的‘未必知’。   她自己冒然去找他,反而显得自己沉不住气,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乘。   有母亲的这糕做幌子,她就是听令行事,而不是自己猴急去找他。   如果那家伙公然说这是她找的借口,她就可以直接拿他自作多情来砸他。   接了糕,告辞出来。   若兰引了如故前往明王所住的锦园,刚远远看见锦园的门口,若兰就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   “明王就住在锦园,刚才奴婢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明王这时在屋时,郡主尽管过去。皇上用惯了奴婢的,身边大小事务都离不得奴婢,奴婢得赶着回去,不敢在外多耽搁。”   如故越发的无语。   再多走几步路,能耽搁她多少时间?   分明就是让她一个人去见明王,让明王觉得她来,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而不是听令于母亲,不得不来。   虽然都是送上门让君‘品尝’,一个自愿,一个被迫,意思就差得很远了。   如故自然是不能任那厮‘品尝’的,就算对方有那贼心,她也得让他死了那心。   ------题外话------   感谢     ☆、119 难道的温柔   如故和未必知之间的事,如故也不想别人知道。   若兰跟着去,反而不方便说话。   谢过了若兰,从若兰手中接过云桂糕,朝着锦园走去。   还没转出幽径花道,却见凤金莲换过了一身清凉的衣服从另一条路上走来。   说清凉,那是因为这天气,如故这个冷习惯了的人,都穿了件薄夹袄,而凤金莲却只是一身薄单衣。   凤金莲头发还湿着,身上衣服和刚才所见的端庄完全不同,薄薄的料子贴在身上,把身上每一处妙曼曲线都勾勒得极为诱人。   如故差点喷了出来,这才是洗得香喷喷地送上门,任君品尝。   凤金莲似乎急着见明王,没注意到另一条路口上的如故,径直进了锦园。   如故眉梢微扬,有好戏看。   等凤金莲进了锦园,如故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向锦园走去。   大冬天的,院子里却鸟语花香,不过是明王的临时住处,也布置得如此讲究。   未必知这个人还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   如故冷笑,别说有未必知的前科在,就算没有,这样奢侈的一个人,也不适合她。   不知是有人事先打点,还是明王知道有美人上门,故意支开了下人,硕大的一个院子,竟看不见一个人。   好在院子里的路并不复杂,就算没有指点,如故也很容易就走到一所精巧的屋所前面。   刚步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凤金莲娇腻腻的喘息声音。   如故眉稍一扬,送货上门,可不是母亲一个人的想法,还有人先下手了。   明王,未必知。   如故嘴角微抽翘起,真是一出好戏。   她放轻脚步,步上台阶。   不知明王是不是喜欢一览无疑的感觉,里屋的珠帘没有落下,也没设屏风,透过雕花窗格可以把里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凤金莲衣衫半解,露出雪白的肩膀以及里面鲜红肚兜,肚兜低低地系着,丰满的柔软隆起半遮半掩,晃得人眼花。   他把一个锦衣公子按软榻上,半骑在他身上,一只玉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动作诱惑地试图解开他的衣襟。   想来半躺在榻上的锦衣公子就是明王,也就是如故来见的未必知。   如故想到未必知的可恶之处,不由得向他看去。   他身一艳紫的烫金花软袍,里面是一条雪白雪缎长裤,明艳亮丽的艳穿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衬得整个人贵气优雅。   锦衣公子微低了头,长发滑下,遮去半边面庞,如故看不见他的长相,但那身风骚的穿着打扮,如故却再熟悉不过。   如故皱眉,脸微微地冷了下去。   锦衣公子抬头起来,明明没看门口,却像知道有人一般,微微转脸向门口看来,露出一张妖孽妩媚的面庞。   果然是无颜。   如故缩到门外,撇脸‘嗤’了一声,恨不得咬那张脸的心都有。   在云秀坊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有无颜这妖孽插手,那时她就认定无颜就是未必知。   只是无颜一直不明着承认,而止烨等人和他关系极好,如果他是未必知,止烨和云末他们不会不知。   如故一直以为,如果他们都知道,一定不会独瞒着她一个人,所以对无颜是未必知的事,仍保留了一分疑问,或许未必知真的另有他人。   现在看来,她还真高看了她府里几位对她的情义。   如故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来所有人都当她是猴子呢。   而她还就是上窜下蹦地耍着猴戏给他们看。   她从来没奢望过他们诚心对她,但一而再地发现他们真的把自己排斥在外,心里仍不是滋味。   不过这样也好,她对他们也可以少些妄想。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是一个人过,现在还可以那样过下去。   只要清楚自己是一个人,就不会想着依靠谁。   那样的话,她也会更独立,更坚强。   看看手中的糕点,再看里面火热朝天的画面,她这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   进去了,可以让那厮子弹上堂,却生生地憋回去,给他添一添堵。   但如果无颜和凤金莲成了事,那么她也就不用再担心和他结亲的事。   虽然凤金莲从此多了个帮手,以后或许会有许多麻烦,但总强过把自己卖给这骚货。   没确认无颜是明王之前,她已经不愿意。   现在一想到他那张妖孽的脸上贴着如故未婚夫的纸条,心里就碜得慌。   这样的骚包留给凤金莲再合适不过。   如故正怔怔走神,突然见无颜一个翻身,把凤金莲压在身下。   想必是他被凤金莲诱惑得把持不住,要进入正题了。   如果凤金莲被搞大了肚子,越皇也不用惦记着把无颜塞给她了。   忽地想到第一次见到无颜时情景,他那东西硬硬地抵在她腰间。   如故两眼望天,这家伙应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吧。   又往里瞅了一眼,见无颜正向凤金莲慢慢地俯低头,而凤金莲满面羞红,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   如故看得着急,这么磨磨蹭蹭的,万一来个人,这事可就泡汤了,恨不得在无颜屁股上踹一脚,直接帮他踹进去。   反正是要做的,早做早生儿子。   也正好让母亲死了这条心。   忽地见无颜又向门口望来,她似乎看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玩意的笑意。   如故的身体急忙后缩,终究是晚了一步,和无颜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无颜冲她挤了挤右眼,嘴角浮上邪媚笑意。   那笑似挑逗,又是玩味。   他们大白天不关门的干这事,虽然不像话,但她站在门口偷看,更不像话,被发现了,还杵在这边接着看,越加强不像话得离了谱。   这时无颜身下的美人等得着急,轻扭着身子撒娇,“明王。”   如故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接着看下去。   放下糕点盒,放轻脚步,退下台阶。   无颜从窗户望出,看见如故飞快离去的背影,眼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像猎人看见猎物正在靠近自己挖好的陷阱。   无颜直到如故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收回视线,“公主沐浴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漱口?”   “什么?”凤金莲整个人僵住,震惊得瞬间睁大了眼。   她沐浴的时候明明漱了口的,只是为了赶在最前面亲近无颜,竟忘了含一片香茗。   但见无颜一本正经,并不像开玩笑。   凤金莲寻思,难道是这一路上太过辛苦,睡眠不好,引起虚火上升,让嘴里有了味?   她想到这里,窘得恨不得挖下洞,一头钻下去。   哪里还敢继续下去,猛地推开半压在她身上的无颜,拉上敞开的衣襟,翻下床,跟见鬼一样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公主,慢点,别跌着。”无颜好听的谑戏嗓声响起,“公主金枝玉叶,如果摔着碰着了,人家会心疼。”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凤金莲更尴尬得恨不得立刻遁到地底里去,只盼多长两条腿出来,飞扑出门。   无颜眼角噙着三分笑,若无其事地端了手边茶水,轻啜了一口,低声轻笑,“凤儿,游戏这才开始。”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茶,才翻身下了锦榻,也不理身上弄乱了的袍子,走到门口,低头看着地上的糕点盒,玩味地笑了一下。   他小的时候,住的那个村子就算最有钱的人家,也是穷的,除了过年过节,难得能买上一次糕点。   后来他有钱了,隔三岔五的就会让人去京里最好的糕点铺买点心。   这时的他早已经不爱吃糕点,只不过让人知道他是有爱好的,有爱好就有弱点。   他要的就是让人觉得他有弱点。   因为,别人眼中,只有有弱点的人,才能够掌控。   只有给人一点想头,他们才会允许他在夹隙里生存。   无颜蹲下身,打开锦盒,取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吮了吮手指上粘着的糕点沫。   是越皇让她来的。   不管是她自己要来的,还是越皇让她来的,虽然结果一样,但他要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他要她自己来找他,而不是受令于越皇。   否则的话,这游戏太过没趣。   凤金莲一路跑回住处,衣裳虽然已经拉好,但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等在院子里的丫头看见,吃了一惊。   忙迎了上来。   凤金莲拽了贴身侍女珍儿,指着自己的嘴,“你闻闻,是不是有味?”   珍儿一脸迷惑,但见主子脸色不对,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没味。”   凤金莲脸色沉了沉,冷道:“你闻清楚些。”   如果真是有口臭,她这脸就丢大了,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脸来见明王。   可是如果嘴里没味,那么就是明王打发她走的借口,而且还用了让她这么难堪的借口,那就说明这次选亲没戏了。   反正脸已经丢了,她到希望是第一条。   丢脸归丢脸,但他开始没有拒绝她,说明他对她还是有意思的。   珍儿吓得脸色发白,只得又凑上前闻了闻,仍然没有味道。   但见凤金莲脸色难看得不是一点两点。   她从小服侍凤金莲,对凤金莲的性格十分了解。   凤金莲这次去锦院,和明王生米熟成煮饭,是势在必行的,但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说明事情没办成。   而且可能出在这嘴上。   能在皇中大丫头的位置上多年的,都是极聪明的,转念一想,也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必是明王用小姐嘴里有味来把她打发了。   如果,照实说没味,那么就说明明王拒绝了她家公主,以凤金莲的性格,如果被拒绝了,不知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子。   到时只会拿她自己的人出气,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活活打死。   她是近身服侍的,更是站在了阎王殿的门槛上。   “有没有味?”凤金莲等得不耐烦,狠狠地瞪向珍儿。   珍儿吓得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该死,确实有点。想必是小姐长途跋涉,太过疲惫,途中又休息不好所至,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给公主看看,配两副药清清体内虚火。”   凤金莲难堪得脸上红红白白,最后转黑,只差了那么一点,居然在这上面出了岔子,又急又怒,喝道:“还不快去。”   珍儿暗松了口气,爬起身,飞奔而去。   凤金莲在桌边坐下,丫头忙上来给她斟茶。   她刚饮了口茶,想起明王那张媚气漂亮的脸,以及他一本正经的口气,窘得满面通红。   越想越气,气急败坏地把桌上茶具扫落在地,小丫头吓得个个缩头缩脑,哪敢在这时候上来触凤金莲的霉头。   **   如故离开锦园,心情差得掉进了谷底,回到自己住的雅院。   三顺迎了上来,见如故脸色不好,只道她见越皇相处的愉快,心下忐忑,小心地道:“云公子来了。”   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迈步进屋。   云末正坐在书桌后,拿了本书在看,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些时候。   如故淡瞟了他一眼,就歪到了榻上,闭目养神。   他们拿她当猴,她还要一直给他们耍猴戏不成?   云末抬眼起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淡淡地,也不搭理人,微微一笑,收了起,起身走到榻边,在榻边坐下,“见着明王了?”   如故冷冷地向他睨去,他果然知道,“你对明王知道多少?”   “知道该知道的,如果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平静得凝视着她,没有因为如故知道无颜的身份有半点心虚。   如故眼里闪过一打开诧异,她在二十一世纪,卧底训练又何尝不是如此?   未必知的身份是秘密,他们就算知道无颜未必知的身份,以他们的人品,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不管和她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告诉她,这是信义。   对他的作法突然释然了,然而与他拉目光一碰,却是眉心一蹙,把脸转开。   她接受他的做法,但不表示心里没有怨气。   他轻托如故的下颚,把她的脸转过来,令她直视着自己眼睛,目光柔和,让人不能看去别处,“皇上可有说,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只得寥寥几人?”   如故点头。   她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如果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她一定会认为他在母亲身边放了眼线。   连她和母亲说过的话都知道,而且还说的一字不差。   “那所谓的寥寥几人,只是皇上身边的个别人,而不是郡主府上的任何人,包括云末。皇上知道在她看来,不该被人知道的事,而云末知道,会如何?”   如故以前做卧底,在人家眼皮底下,就得处处小心,在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取得各种消息,一但被人知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是死路一条。   云末虽然不是卧底,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皇家的残忍不输过黑道。   如故皱眉。   “这是站在王者的立场,而站在个人立场上。如果郡主知道了身边人的一些不可让人知道的秘密,比方说萧越太子的……郡主会不会告诉云末或者其他人?”   如故哑然,如果云末真是殇王,也就是魔鬼教官,萧越和前世长得一样,而云末又见过萧越找她,自然会想到萧越要么是穿越而来,要么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   她在怀疑云末是殇王的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她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至于别人,就越加不会说了,这是她对萧越自动的保护。   云末把如故的神色看在眼里,上一世,萧越和如故之间虽然没有越过男女界线,但不表示他们之间没有情义,这样的认知,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有些发酸不是滋味。   “不会。”如故不是大嘴巴的人,既然知道是对方的秘密,就算把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到处宣扬。   “既然如此,云末做的有哪里不对?”云末眼里噙了丝浅浅的笑意。   “你赢了。”如故叹气。   他只不过几句话,就把她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是论事而已,哪来的输赢?”云末低低一笑,眸光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摩挲她光滑得如剥皮鸡蛋的面庞,气氛顿时就得暧昧。   如故看着面前的这双眼,不由得想到殇王面具后的那双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眼眸,心脏猛地一紧,怕自己迷失在这双眼中,忙推开托在自己下颚上的手,撇开眼,不再看下去。   “郡主总是千方百计地去亲近玉玄他们,为什么独对云末如此冷硬生疏?”   “你跟他们不同。”   如故深吸了口气,想把胸口越来越浓的异样情愫挥散。   他突然欺身上来,如故惊得身体往后一仰,他顺势俯下身来,慢慢地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向她靠近。   如故心脏怦怦乱跳,视线不自觉得落在他光润的唇上。   他的唇如初红的樱桃,水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如故喉咙发紧,以为他要吻上来,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鼻尖才停下,他凝看着她的眼垂下,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张着的唇上,眸子微微黯了下去,“怕把对我动心?”   他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脸庞,她的脸上慢慢浮上一片红晕。   如果他不是小郎,她很乐意把他推倒,狠狠地摸两把,抱在怀里取暖。   但他是最毒罂粟花,一旦沾染上,她或许真会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如故受不了这份突来的心乱感觉,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我娘要我争取下和无颜的婚事。”   他有心情在这里跟她搞暧昧,不如去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如故蓦地睁眼瞪着他,“你是太自信,还是根本无所谓?”   “你说呢?”   如故轻吁了口气,真是败给他了。   他不是软柿子,牵线木偶,不是她想把什么事推给他,就可以推给他的。   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在他需要用她的时候,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向她索取,至于她自己的事,就得她自己去承受,去解决。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是不?”   他抬手起来,轻轻拂开她脸庞上的一缕碎发,“无颜还有近两年孝期。”   如故斜睨着他手上动作,“你是想两年后闪人,还是想让他孝期满之前滚蛋?”   “郡主想要哪样?”   “想你们都滚蛋。”   他笑了,“好。”   如故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   “他家谁死了?”   无颜能靠自己之力,成为越国的外姓王,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这桩婚事真那么重要,这样的人,又岂能因为所谓的三年孝期,让婚事泡汤?   除非死的那个人,真重要到他必须遵守这些世俗规矩。   “他的义父宋太傅。”   义父?   如故微微一怔,他居然为义父守孝三年?   “嗯,当年太上皇坐上皇位,宋太傅可没少出力。你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定为储君,而宋太傅是你娘的老师。宋太傅为人正直,你娘对他十分佩服。宋太傅是唯一能让太上皇和皇上同时信任的人。他一生未娶,只收了无颜一个义子继承他的衣钵。”   如故轻抿了唇,难怪无颜能周旋在太上皇和母亲之间,原来有这一层关系。   “既然如此,无颜又怎么会做戏子?”   戏子在这年代终究是低人一等的。   宋太傅虽然只是他的义父,但他继承了宋太傅的衣钵,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宋太傅这个人如闲云野鹤,不受权势约束,当年太上皇还没坐上皇位的时候,欲招他为夫,他一口回绝,让太上皇怒不可遏。但太上皇怒归怒,却太过爱惜他的才华,不忍心杀他,放了他远去。他后来才重返越国,助太上皇夺下皇位。他酷爱戏曲,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四处游走听戏,无意中在一个戏班子里看见倍受虐待的无颜,无颜挨打挨饿,不是因为唱的不好,而是唱得太好,加上长得又太漂亮,招惹来太多他们惹不起的人。戏子如妓子,在哪个年代都不能避免。”   如故意外,没想到无颜曾经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过着这样凄惨的生活。   云末说到这里停下,细看如故脸上神色,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不屑,才接着说下去。   “如果是随波逐流的,倒也罢了,偏偏无颜生了一副硬骨头,任班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委身给那些达宫贵人淫玩。到了台上,依然风采依旧,仿佛身上没有那些伤。宋太傅心生怜惜,又喜欢他的傲骨,头一回在私事上动用了自己的权利,把无颜从戏班子里赎了出来,收为义子。无颜做了宋太傅的儿子,谁还敢对他动那念头。无颜感激宋太傅,敬宋太傅如亲爹,所以这孝是雷打不动的,即便是太上皇也不能强求。”   如故一直以为无颜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没想到花里胡哨的他竟有这样坚贞的一面。   想起无颜靖王府唱戏的那一次,他胸口上明明有着很重的伤,在戏台上的时候,却跟没事一般。   虽然没亲眼看见无颜小的时候,在台上带伤唱戏的模样,也不禁隐隐心痛,心里漾开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原来,他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也难怪宋太傅会为他出面。   接着眼前突然晃过无颜不怀好意的眼神,蓦地想起刚才在锦园看见的那一蓦,又瞥了嘴,守孝不过是不成婚礼罢了,私下里该做的,还不是做尽了。   女人照玩照上,风流账一大堆。   “你以前也在越国的,和无颜很熟?”   “何止是熟悉。”云末撇脸一笑,“云末和明王之间的事,郡主以后自然会知道。”   他眼里多了分别样意味,让如故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腿。   如故不是腐女,但他们个个长得都太漂亮,让人忍不住往别处YY呢。   八卦分子又开始活跃,忽地翻身,把云末反压在身下,挤眉弄眼,“你老实交待,你和无颜是不是彼此爱慕?”   云末失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换别人,早就妻妾成群,可是你和他都还单着。无颜还有个孝期做借口,那你呢?”   殇王可以说已经娶妻,可是云末这个身份,可是单身,又不可能拿殇王的身份说事。   “云末一直在郡主府里,郡主的侍郎怎么娶妻纳妾?”云末摇头叹气,什么事到了她这里都能扭曲得不成样子,“何况没娶的何止云末一个。”   她府上那几位,全都是没娶妻生子的。   如故哑然,讪讪地缩回按住他的手,“我忘了。”   照这么看,他们是因为那份协议,才耽搁了终身大事。   “不如我去求我娘,允许你们纳妾生子吧。”   “……”   如故傻笑,这样的话,当然只是玩笑话。   “那金钗到底有什么玄机?”这个问题,她已经瞥了很久,实在憋不下去了,   云末看着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微微一笑。   “皇上要的不过是郡主的一份心意,至于送什么礼物,不重要。”一国之君,要什么玩意没有?再稀罕的东西,到她那儿也都算不上稀罕了。   “你也知道,她要的是一份心意,可是毫无诚意的东西,哪来的心意?”   “郡主不是去过张家村。”   “……”   “皇上知道郡主去过张家村,自然知道了郡主的一番心意。”   “这跟你那只金钗有什么关系?”如故身边的人全是母亲给她的,她没指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母亲知道。   “皇上虽为帝王,却也为人母,她最在意的,除了郡主的心意,还有郡主的安全。身为皇家的人,只有不被人注意,甚至被人看低,才是最安全的。郡主连送皇上的礼物都毫无诚意,可见郡主平时当真是娇纵惯了的,这样的人自然是登不上台面。登不上台面的人,对江山又哪来的威胁?没有威胁,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在意郡主,那么郡主也就是最安全的。”   如故看见素锦和凤金莲的表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   但被他左一句不上台面,右一句不上台面,说的脸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   “就算你说的有理,难道你就不能送件别致点的款式?”那钗子做工虽然精致,但款式真是俗得不能再俗,而且足足有半斤金子,戴在头上能把脖子压歪。   她的脸越黑,云末眼里噙着的笑意越浓,最后终于低笑出声,“皇上自然猜得出,那只钗子是云末的手笔,所以无论再俗不可耐,也是云末的眼光,不会贬低郡主的品味。”   如故撇脸不屑地‘哧’了一声,他也知道那钗子俗,“你说我娘猜得到就猜得到?”   “郡主的事,无论巨细,都由云末一手操办,而郡主从来没理会过,皇上又怎么会认为是郡主的眼光?”云末的眸子黯了下来,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气氛又变得暧昧。   如故心脏蓦地一紧,接着快速跳开,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明知道他事无巨细是对极品女的,柔软的话音,仍挑起她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对柔情的渴望。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一直独立,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温柔,渴望恶魔教官看在她努力的份上会对她好些。   可是穿越回来,她渴望能温柔的恶魔教官,变成了暴虐的殇王,她被他蹂躏的身下。   残酷的事实让她彻底的从梦中醒来,开始正视最后一次见他那夜的残酷经历。   他对她的作法固然极端残忍,但她却恨不起他来。   虽然不恨,却把对他的温柔的渴望埋入了心底深处,再不容任何人触碰。   而云末简单的几句话,却将她心揭开,露出里面渴望温情的萌芽。   但这个人藏的太深,一旦陷进去,可能真的是被他卖了,还在给他数钱。   如故强行转开头,避开他的视线,下了软榻,去桌边拿茶杯倒茶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心乱则乱,拿着茶杯的手一滑,杯子失手跌落在地上,破成几片。   她早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处理,杯子摔坏了,也没想到叫下人,自己蹲下身去拾碎片。   指尖被尖锐的碎片刺破,她早已经习惯了受伤,指头上的那点痛,她根本不会在意,正想接着去拾其他碎片。   云末快步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拿下她手中碎片,将她渗血的手指放进自己口中。   如故看着他的动作鼻子微微一酸。   忙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意,把手从他口中缩了回来。   被刺破的手指还没能止血。   他取出干净丝帕,仔细地包扎了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   这口气,这声音和儿时的小郎一模一样。   如故内心如浪涛狂涌,再压不下去,突然把他按倒,伸手极快地去扯他的衣襟。   他眼里闪过一抹意外,静躺着没阻止她的动作。   云末平时做事一板一眼,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穿衣服自然也穿戴得整整齐齐,里外三件,一件不漏,所有系带都系得好好的。   如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衣服系带扯开,把他的衣裳扒开。   他有一副好身板,她是早就见过的,绝不像寻常文弱男子那样,要么瘦得一排肋骨包着一层皮,要么松泡泡的一包肉,结实紧致,没有半点赘肉。   如故径直往他肩膀上看去,他肩膀上的肌肤和别处一模一样,没有色差,也没有不正常的粗细差异。   殇王后肩膀上那么明显的纹身,除非在上面盖一层皮,否则根本遮盖不了。   听说世上有人能做出,让人看不出真假的人皮面具。   但不管再怎么精美的人皮面具,都要靠发际,耳后等这些隐蔽的地方做掩饰。   如故手指顺着云末的肩膀,向他脖子方向慢慢地摸上去,没发现有任何不平整的痕迹,又慢慢地往下摸,一直摸到他胸脯上。   她但手过之处柔滑温软,舒服得要命,明明只是为了找接口,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脸上像火烧一样,火辣辣地烫。   云末一笑,“云末的肩膀上要被郡主看出花来了。”   如故偷瞟了他一眼,继续往下抹。   云末忽地翻身,把如故压在身下,衣裳垂下,他的身体掩在阴影里,更难看得清楚。   “郡主想找什么,不如告诉云末,云末或许知道。”   如故心想,告诉你了,你能说实话?   她的手撑在他的胸脯上,他胸脯上的温暖,让她冰冷的掌心变得暖和。   换成平时,如故一定会舒服得花心怒放,这时心里却不是滋味。   郁闷每次殇王对她为所欲为的时候,他们都总是贴得很近,近到她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身体。   而且她总是排斥,排斥到不肯看他的身体,没有把他推开些,仔细看一看他的身体长成什么样子。   只凭着眼角那点余光,哪里看得清楚。   就算她把他整个剥掉,也无法确认这身体和殇王的身体是不是一个。   突然见云末低头,锁着她的眼,向她的唇吻落下来。   如故心头一紧,忙撇脸避开,他这一吻吻空,落在她耳边上。   他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耳边,绵长而细软,让如故的心脏怦然乱跳。   她迷惑,如果他是小郎,为什么这样都看不出后肩上的图纹?   如故正怔怔走神,突然听云末道:“郡主这么主动,难道不是想……”声音暧昧。   如故转过脸看他,唇几乎贴上了他的唇。   四目相对,他眼里都没有半点情欲。   如故笑了,他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她停下。   “害怕?”害怕她在他身体上找出什么破绽。   “郡主认为云末会怕?”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打断?”   “只是不喜欢被人剥光了来查的感觉。”   如故仔细得恨不得把头发丝都剥开来看的做法,就连蠢才都能看得出她别有用心,更别说聪明到极点的他了。   这样的方式没有人会喜欢,当初云末同样怀疑她身份,如果他也用这样的方式检查,她同样接受不了。   但她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心里的迷惑。   他压伏在她身上,唇几乎贴着唇,彼此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看上去亲密无间,但无声的硝烟正慢慢地蔓延。   “郡……”三顺进来,看见叠压在一起的两个人,吓得立刻闭嘴,忙低头垂眼,唯恐再看见不该看的,慢慢退开,退到看不见二人的地方,却不离开。   三顺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看见这种情况,一定会赶紧退出去,而不会坚持留下。   云末翻身而起,顺手扶起如故,为她整理好乱了的发丝,才拉拢自己的衣衫。   “什么事?”如故顺势在软榻上坐下,端起了茶壳给云末斟茶,好像他们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   三顺听见叫唤,才敢走近,“明王请郡主过去。”   如故眉梢轻挑,感情无颜那厮办完事,看见了门口的糕点想起她来了。   向云末看去,结果云末却正端着如故给他斟的那杯茶,轻吹慢饮,完全没有要理会这件事的意思。   如故暗骂了声,狐狸。   起了身向外走。   这时云末才云淡风轻地道:“郡主可以让他自己过来的。”   “让他过来3P吗?”如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也好。”他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如故差点喷了血,但他眼里没有半分认真。   如故气得笑,“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气我吧,等哪天把我气挂了,大家一拍两散。”   云末微微一笑,继续喝自己的茶,也没要离开的意思,“郡主尽管去,如果不耐烦他,就说我在这里等着。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却也能给他添一阵的堵。”   如故更怀疑他们之间的不明关系。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她在和无颜抢男人,如果无颜听见说他在她这里,就会吃醋添堵。   “又在想什么?”云末瞧着如故疑惑的神色,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   “其实,你和无颜挺配。不如我和他把婚事定下来,然后明里我和他是夫妻,实际上你们可以一屋住着,一床睡着,方便又自在。”一个腹黑,一个满肚子坏水,绝配。   云末刚喝了口茶,冷不丁听见这话,被呛得一阵咳。   他自认能揣摩人心,但对如故脑子里的那些不管男女,胡乱配对的乱七八糟想法,实在无力应付。   如故看着他吃鳖,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出去。   ------题外话------   快掉出月榜了,姑娘们还有月票吗?求正版订阅支持,你们的订阅关系到文文的推荐位置,有好的推荐,才能有更多的姑娘分享文的快乐,作者也会写得更有兴趣,会写的更好。   ☆、120 碰一鼻子灰   素锦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藤筐,筐里装着新鲜的车厘子,抬头看了看圆门上的‘锦园’二字,将牙一咬,毅然进门。   她从越皇的寝宫回去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把明王的背景打听清楚,越加肯定这个人无论在太上皇面前,还是在越皇前面,都是极能说上话的人。   如果说云末是最好的谋士,那么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踩脚石。   能把这个人收在冀下,对今后的大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再就是听说,凤金莲一回去就沐浴更衣,去了明王那里。   从探子的描述看来看,凤金莲那身打扮分明是去色诱明王的。   可惜凤金莲前脚进去,如故后脚也去了锦园。   如故去了后,脸色不太好地离开,然后凤金莲也黑着脸离开。   素锦听完回报,首先想到的就是凤金莲想和明王生米煮成熟饭,把明王先弄到手,和明王有了关系,那么婚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如故也不是个吃素的,从越皇那里出来,就直奔了锦园。   可惜如故去到了以后,发现已经被凤金莲捷足先登,自然恼怒。   探子虽然不敢跟进园子,但素锦可以想象得出如故怎么搅了凤金莲和明王的好事。   这种事被人撞见,谁都不会好过,于是就有了如故和凤金莲先后脸色不好离开的结果。   她觉得凤金莲直接献身是贬低自己身份的下等做法,而如故拿去的糕点听说是越国京城最好的一家糕点铺的东西。   但那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越皇带来的。   如故不过是借花献佛,不比如故送越皇的那只金钗多什么诚意。   只不过,明王一看那糕,就知道是越皇的心意,所以如故仍然依仗的是越皇的喜爱。   如果剥去越皇的喜爱,她还剩下什么?一张漂亮脸蛋?   素锦冷笑,听说明王风口流成性,以他的身份,身边还会少漂亮脸蛋的女人?   明知道如故除了越皇的喜爱,一无所有,明王仍选如故的话,就是告诉太上皇,他选择了越皇。   现在仍然是太上皇执权,公然背离太上皇,倒向越皇,那是蠢。   素锦相信,明王能走到今天这步,绝不是个蠢人。   凤金莲是太上皇喜爱的人,明王选了凤金莲,就是彻底和越皇划分界线。   这做法,对目前而言,肯定是对的,但太上皇年纪大了,虽然据说现在身体还好,但老人的事,谁说的清呢?   哪天突然就没了,在这期间没有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大权自然就得落到越皇手中。   这样一来,受太上皇喜爱的凤金莲就会失势。   而选择凤金莲的明王,自然跟着倒霉。   无论是选凤金莲,还是选如故,结果都是,讨一方欢心,得罪另一方。   所以,对明王而言,他们两人都不是好的选择。   或许明王正是清楚这点,才会任由如故和凤金莲闹得不欢而散。   既然如故和凤金莲在明王那里都没能讨得好,那么就意味着她的机会来了。   她的母亲是太上皇的亲女儿。   在血脉上来看,她和凤金莲是一样的,是正宗的虞氏血脉。   但她母亲和越皇一直是面和心不和,而母亲远嫁,和太上皇难得见一面,所以算不上太亲近。   从表面上看,她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个。   但仔细一想,她才是最中立的。   明王如果选了她,既然会同时让越皇和太上皇不悦,但只是不悦,却不会当真得罪。   这样一来,反而是两边都不得罪。   越皇和太上皇还要用明王这个人,那么就得和自己亲近。   她借着两边之力,那位置早晚会是她的。   素锦想到这里,对自己更是信心满满。   进了锦园,如故发现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下人。   想找个人通报都找不到。   看着打开着的雕花门,想到凤金莲的大胆,只是迟疑了一下,让声音尽量娇柔地叫道:“明王在吗?”   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见是素锦,忙礼了一礼,然后进屋回报,“王爷,是素锦郡主来了。”   “请她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素锦见明王没有摆半点架子,以为自己猜想的不错,暗暗欢喜,迈进了门槛。   进了屋,见里面屋榻上歪着个华服的贵公子,榻前只有刚才见的那个小厮在斟茶倒水。   等她走到榻到,明王抬头起来,冲着素锦微微一笑,那笑当真令天地失色。   然素锦看着前面俊美妖邪得无以伦比的面庞,手却是一抖,捧着的那小筐车厘子,差点跌落地上。   这个明王,长得竟像极了到靖王府上给老太太唱戏的戏子无颜。   小厮给素锦斟上茶,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素锦来锦园,就是打着不择手段的算盘,但看见这张脸,整个人懵了。   她虽然觉得凤金莲的做法下作为,但不表示她自己做不出用身体做交易的事,只是一想到要用身体来讨好一个下作的戏子,就觉得太过委屈自己。   “锦郡主见着无颜,好像很吃惊?”无颜继续歪在榻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转着手中折扇,似笑非笑地瞥视着她,“难道锦郡主没有听说过,我义父酷爱戏曲,而无颜也是戏子出生?”   戏子在贵人眼中是低贱的,但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是戏子出生。   素锦脸上神色微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要用的是这个人,至于出生……又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他可以助她坐上那个位置。   等她做了皇帝,要怎么对他,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她横竖是要云末来做皇夫的,到时这个人如果听话好使唤的,她身边留他一个侧夫之位,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无颜风情万种,谁看了不心动?   素锦一扫脸上惊愕,媚然笑道:“素锦并未去打听明王的过去,所以突然发现明王竟是故人,难免有些吃惊。”   无颜脸上笑意更浓。   素锦怎么可能不打听他的事情?   她一离开越皇寝宫,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打听他在越国的实力。   可惜,素锦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刚一动,立刻就有消息传到他耳中。   如果这点事,他也不知道,还叫什么未必知?   不过没有谎言,就不是皇家的人了。   不管素锦的话,是真是假,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戏子出生,当年被义父收在身边,实在不是什么秘密,而义父酷爱戏文,从不认为戏子下贱,他受义父教导,也从来不以自己为戏子而觉得羞耻,所以从不避忌。   这件事,在当时虽然被传得满天风雨,但传得越开,被人说得也就越多,等人们说得不想再说以后,也就淡得像灰尘一样,再没有人在意,甚至不会有人再有兴趣提起。   探子向她汇报情况,自然是挑那些有用的事情说,至于这些人所周知道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提起?   正因为这样,上头的人知道的事往往是人家不知道的,而人人知道的,他们却一无所知。   也往往因为这点不知道,就会让筹谋己久的计划毁于一旦。   素锦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可能会给明王留下不好的印像。   忙把那筐车厘子捧了过去,“这车厘子是今天刚到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素锦不肯一个人独享,所以拿来与明王分享。”   车厘子一直富人的奢侈品,但如果换成四月,只要有钱,也算不是有多稀罕,但放在这冬季,就得靠温室来栽种。   这年代不比较现代,有先进的控温设备,全靠烧炉来升温,而车厘子这东西对温度的要求太高,温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所以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着,热了抽柴加冷水防温,而冷了又得加温。   温度太过起伏还不行,所以靠的不但是人力,还有长年积累出来的经验。   样样都有了,还未必能如愿结果。   即便是代现,也没有人愿意花这么昂贵的代价去种几棵车厘子树。   所以冬季的车厘子,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东西。   素锦为这次见越皇,可真是没少花心思。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弄到这么稀罕的东西,还说明一个问题,她背后一定强大的势力在支持,否则的话,凭她的人脉,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在这季节弄到新鲜的车厘子。   即便是靖王妃,也未必做得到。   这车厘子,素锦本来是打算孝敬给越皇的,但得知道明王配婚的事以后,临时改变计划,拿来送给明王,驳他欢心。   “锦郡主真是有心。”无颜嘴里夸着,但脸上神情却淡淡的。   素锦虽然知道明王向来风口流,身边从来不缺美人,但自认无论相貌还是身份都是极好的,与他身边的那些怎么都不同。   在她看来,就算他未必能一眼看上她,但绝不会这样冷淡,心里暗恼。   她想着明王在越国的地位,强忍下这份不愉,自来熟的把车厘子放下,纤纤玉指拿起一粒,递到无颜嘴边。   这个亲密的举动已经不是寻常关系可以做的了,她这么做,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无颜瞟眼送到他嘴边的车厘子,摇头一笑,那笑容真是明艳无比较,“我这人没有别的喜好,就喜欢事事完美。这么稀罕的玩意,如果用金盘来装,定是极美。”   素锦在靖王府的时候,看见台上的无颜,就觉得他极好看,但再好看,也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她才不会像如故一样,把精力放在这些低贱的戏子身上。   但无颜现在是明王,是要成为她夫郎的人,她现在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这近距离看着他媚入骨子的笑颜,整颗心都酥了。   见他身边就有一个装着瓜果的金盘,顺手拿起,把里面瓜果取出,放到一边,捧了车厘子筐子就要往金盘里倒。   无颜皱眉,素锦忙停手,向无颜看去。   “车厘子皮薄肉嫩,可经不起这样折腾。”无颜轻声细语,轻嗔薄怒,硬是把责备人的话,说得让人听着说不出的舒服。   如故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做过这些,听无颜这么说,才反应过来,车厘子磕着碰着,肉就会变味,再不能吃了,笑道:“还是明王想得周到,要不这好好的车厘子,可要被我糟蹋得吃不得了。”   说着,伸手去拈了一粒车厘子,想要放进金盘。   无颜手中扇子柄托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素锦抬头,一脸的迷惑,直接倒进去不行,难道一颗一颗的放还不行?   无颜眼角噙了抹媚人笑意,忽地低头,张嘴咬住一粒车厘子把,叼了起来,放进金盘。   他唇色盈润,如凝了水,叼着那粒艳红的车厘子,凑近金盘的那刹间,唇反映上金盘的淡淡金色光泽,忽地斜斜地睨视向素锦,真是风情万种。   素锦看着无颜那双妩媚的脸庞,移不开眼,头一回知道,一个男人竟可以惑人到这地步。   “锦郡主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是不是这样更好?”无颜放了一个车厘子,就仍靠坐回了软榻,笑看着素锦。   素锦虽然不是什么洁身自爱的人,但她一直在靖王府,在父亲和老太太眼皮底下,还是得按着北朝女子的礼数,不敢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挑逗。   被他一问,更是脸色绯红,愣愣地看着他眼角如丝的笑意,心像小鹿一样突突乱跳。   只是一个动作就勾人至此,如果再亲近一些……   素锦呼吸有些乱了。   无颜低声催问,“锦郡主?”他看着素锦痴迷的表情,对她越加的不屑,接着想到如故对他的不屑一顾,眼里笑意却更浓了两分,那女人固然可恶,却想什么就做什么,有意思得很,跟这些披着淑良外衣骨子里淫秽的虚伪贵女完全不同。   素锦哪知道无颜看着她,想的却是如故,以为他也是借机会诱口惑自己。   他有诱口惑她的心思,就说明有想和她结亲的意思。   心里暗暗欢喜。   见他从自己脸上挪开视线,看向放在他身边的金盘。   恍然大悟,他是让她用嘴来叼车厘子放进金盘。   他是歪着身子半躺在香妃榻上的,一条手臂慵懒地搭在靠背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而金盘挨着他腿边放着。   如果她用嘴把车厘子叼进金盘里,头脸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身体,而且还是腿根的位置。   素锦再没亲自经历过男女之间的荒唐事,但也知道这个动作有多暧口昧亲密,呼吸不由地一紧。   无颜低低地‘嗤’了一声,口气里微微透着不悦和轻蔑,“外头的人向来说无颜荒谬,但无颜却觉得他们为了些所谓的道德礼数,许多事,明明想做,却不敢做,整天装出个老夫子的模样,迂腐又假正经。”   素锦忙道:“素锦绝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对明王有那样的想法。”   无颜手中扇子柄,重托了素锦的下巴,歪着头,向她的眼看去。   素锦匈口一紧,气都不敢出了。   无颜笑了一下,眼里没了刚才的媚意,却多了些冷淡,收回扇子,“锦郡主回去吧,郡主和无颜不是同路人。”   素锦吃了一惊,突然惊觉,他是在试探她。   明王的放荡是出了名的,世上人对他众说纷纭,但他从来不加理会,一直都是喜欢怎么就怎么。   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说三道四,就会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有时反而故意的连本带利胡来。   他被太上皇和越皇重视,不是因为他会讨好太上皇和越皇,是他本人有过人的本事,能帮那二位排忧解难。   虽然娶皇家女,对他的地位有利,但是并不表示他会为了娶皇家女而约束自己。   “明王与素锦说的话,加起来没有十句,明王以什么来断定素锦与明王不是一路人?”   “世人都说娶妻娶贤,对外要端庄稳沉,但只是世人的观念,而无颜……”无颜脑海里竟浮现出如故那双不怀好意思的笑,“而无颜却喜欢怎么快活,怎么来。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无颜不求别的,只求个随心所欲。锦郡主端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或许是多少人想求,而不可求的,但不是无颜所求。”   素锦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她们身为皇家女,不管私下怎么斗,但在人前一定要有个贵人的模样,高贵端庄。   别的大户人家,自然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才能见得人。   但无颜在风月场中鬼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艳色都见过的人,哪里看得了大家闺秀的所谓‘贤淑’?   只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木讷无味,他偏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素锦突然间发现,之前嘲笑凤金莲下作,有多可笑。   凤金莲的做法虽然下作,却偏偏迎合了明王的品味。   如果她继续端着个端庄高贵的模样,在他这里真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素锦本不是什么正经的角色,被无颜轻轻一挑逗,就开始想入非非,把持不住,不过是自持身份高贵,才这么端着。   现在见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也就意味着要失去这次机会,哪里还敢再端着。   忽地媚然一笑,“明王错看了素锦。”   她说着,含嗔带怒斜斜地睨视无颜,慢慢低头下去,当真叼了一粒车厘子,放入金盘,接着又去含第二粒。   无颜看着低头含车厘子的素锦,有些好笑。   他这么做,本是想让素锦知道难而退,方便和如故说说话,结果素锦还真降了身份来迎合他。   算算时间,如故也差不多该到了,抬头向窗口看去,恰好见如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如故站在台阶下,见房门关着,犹豫了一下才步上台阶,台阶上到一半,这个角度可以从旁边的窗户看进屋里。   窗户和她之前离开一样,没有关,而屋里二门的珠帘也打了起来,里间情形更是看一清二楚。   无颜仍靠坐在榻上,正向她看来。   与她目光一对,冲她睁一只眼坏一只眼地眨眼一笑,那笑容得瑟又可恶,十分欠揍。   如故脸顿时冷了下来,视线紧接着往下,如故站的矮,只能看见女子一上一下的半个后脑勺,从位置上看,应该是在无颜的腰腹以下。   那么这个动作,自然会让人想去别处。   如故好气又好笑,他和凤金莲还没折腾完,叫她来接着看?   他可以不介意,可是凤金莲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任人围观他们的闺房之事?   越国虽然女子为尊,可以有几个丈夫,但不表示女可以没有节操,任意胡来。   女子为尊的国家在这年代并不是只有越国,但终究是少数,而这片天下,绝大多数国家,仍是男子为尊。   为了不被外界看不起,越国大户人家的女子,家中虽然有三两个丈夫,但在外面却比其他国家的女子更要行为检点。   也正因为这样,凤真当年与靖王私奔,即便是与他拜了天地,仍不能被许可认同。   她后来坐上皇位,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能承认如故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见越国在男女之事上的严谨。   要不然的话,‘极品女’怎么可能明明有这么多个侍郎,却除了朔月都不敢乱碰她的这些个侍郎。   如果不是这些礼数约束,极品女又怎么可能和无颜骚包勾搭了这么久,竟没敢真的把事成了?   现在是明王选亲前奏,而凤金莲是没嫁的姑娘,就算凤金莲想要争这门亲事,明面里也只能正当的争,而这种苟且的事,绝不能当着人的面做的。   否则越皇怒了,直接给她一个行为不检点的罪名,就可以把她给发配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   而她坐实了不检点的罪名,就算太上皇再喜欢她,再想方设法保她,她这次都不可能和明王结亲了。   所以凤金莲绝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干这种取悦男人的事。   除非凤金莲不知道无颜叫她来锦园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颜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虽然无颜一肚子坏水,这么做一定不安好心,但如故却好奇他想要做什么。   故意放重脚步,慢慢走上台阶。   素锦来见明王,不怕别人知道,但现在这模样如果被人看见,那还得了,听见脚步声吓得忙放了口中车厘子,转头看来,恰好见如故走到门外。   惊得仍跪坐在地上,竟忘了起身。   凤金莲来的时候,如故才来过,素锦怎么也没想到如故还会来。   如果被如故看见她自降身份取悦明王,传了出去,她这脸可就丢尽了。   瞪着如故,恨不得眼里喷出两团火,把如故烧成灰。   如故见是素锦,而不是凤金莲,越加的无语。   素锦含了这好一会儿的车厘子,唇上的胭脂膏有些脱落,而且微微充血,更让人想入非非。   如故是无颜请来的,既然里面两位都看见了她,她也没必要再回避,自行推开门,扫了眼仍跪坐在榻前的素锦。   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见明王的小厮来请,以为明王和凤金莲已经完事了,也没多想就过来了,没想到来的仍不是时候。”   她是他派人请来的,她可不会自己平白担上个捉奸的恶角色。   素锦要恨就恨无颜骚包去。   素锦脸色果然变得难看。   她和明王亲热是一回事,但明王跟别的女人亲热过后接着跟她亲热,就是另一回事。   她听说凤金莲离开了,就赶着过来,没想到他竟叫了人去请如故,脸上瞬间涨红,接着慢慢发白,最后黑了下去。   想到探子说过的话,说如故和凤金莲都脸色不好的离开,突然想起如故和身为花满楼戏子的明王本就有私情。   如故撞上凤金莲和明王办事,岂能有好结果?   那么如故脸色不好地离开,自然不难理解了。   如故被气走了,明王收拾妥当,重新去请她回来,想哄回她开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而明王明知道如故要来,却还和自己亲热,可见是故意做给如故看的。   难道说,他这前和凤金莲亲热,也是故意让如故看的?   如果这样的话,就可能是明王想借凤金莲和她断了如故对他的旧情。   既然要断掉旧情,那就意味着这次结亲的人选,不会有如故。   想到这里,素锦心情好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怒气,装作从容的起身。   “既然知道不是时候,还不走?”   她如果这时候逃走,更没面子。   既然明王都不在意如故,那她何必在意?   一向跟她过不去的如故,这次却难得的听话,“就走,你们二位继续。”   “刚刚才来,怎么能就这么走?”无颜笑看着着如故,丝毫不在意素锦在场。   “我不走,留下来看戏么?”对着这骚包,如故连笑脸都懒得装了。   素锦气得脸色发黑,立刻就想发作。   但这时候,她跟如故吵的话,只会让明王看轻她,而且这事,得明王出面摆平,才不会有损她的颜面。   咬牙切齿地瞪了如故一眼,换成可怜兮兮的模样向无颜看去,“明王……她污蔑我们……”   无颜忽地笑了,不理会素锦,道:“你不是从来不介意这些的吗?”   她为了戏弄止烨,敢雇人在他的花满楼胡来,这样厚脸皮的女人,这世上也找不出几个。   素锦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如故咳了一声,“虽然我不介意留下来看一出好戏,但云末还在我屋里等着,他等久了会不开心的。”   云末是如故的侍郎,在她屋里再正常不过,但素锦听着,就像有人在她眼里撒了把砂子,扎得难受,拢在袖中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紧。   对如故的恨意又多了一分,暗暗咬牙。   贱货,别得意,他早晚是我的。   如故感觉到素锦怨恨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却无动于衷。   她和素锦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素锦再不爽她,跟以前也没有任何区别。   无颜听说云末在她屋里等着,果然眼里得瑟的笑意冷了两分。   “你在意他开不开心?”   “他是我的夫郎,我当然在意。”如故答得干脆。   无颜明媚的眸子又冷了三分,视线不离如故,口中却道:“锦郡主请回吧。”   “明王……”他直白的逐客令让素锦脸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事与凤儿说,等无颜空闲了,自会去拜会郡主。”无颜嘴里这么说,但语气里没有半点诚意。   他叫如故凤儿,叫素锦郡主,表面上看是尊重素锦,实际上却显示他和如故亲密到可以直接叫爱称。   如故皱了皱眉,转身就走,他叫她来,她来了,来了却是这样的一副情形,而现在他叫她留,她就留,真当她好欺负?   眼前人影横来一只握着碧玉骨折扇的手,拦住她去路。   如故伸手挥开那把花哨无比的扇子,忽地明媚一笑,“明王慢慢消受美人恩,我回去陪我家的俏夫郎,我们各得所好,也就不用彼此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无颜把如故叫来,结果是这样的情形,如故觉得无颜就是在玩她。   她就算不生气,心里也不会舒服。   他让她不舒服,她哪能让他高兴。   云末心有千窍,云末说这样能给他添堵,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无颜脸色变了变,眼里的笑意没褪,却多了分怒意。   如故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知道自己的话,果然让他不舒服了。   心里即时舒畅了,而且特别得痛快。   无颜听了如故的话,不但没有退开,反而身体向前逼近,向如故贴过去。   如故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像海风过的清新味道。   以前他亲近她时,都是刚卸了妆,带着浓浓的油彩味,如故没想到无颜花里胡哨的一个人,竟带着这样清新的味道。   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确认,这一闻,却发现那味道极淡,淡得如果不仔细辨认,几乎闻不到,却说不出的迷人,勾得人想去多闻一闻。   无颜这人太邪门,如故怕他下药,不敢多闻,自我保护地往后急退。   她站在二门旁边,一退后背贴在雕花门框上,没了退路。   无颜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把她囚在怀里。   那若无若有的幽香在如故鼻息间进进出出,萦绕不去。   如故忙屏住呼吸,矮身从他手臂下钻过去。   他手臂跟着移动,又贴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回手臂的囚禁,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快,我不让你走,你是走不了的。”   如故沉默,未必知的能耐,她是亲眼见过的,比身手,十个她也比不过他。   如故刚才吸着鼻子在他身上乱闻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这个动作让他莫名地心烦意燥,也让他不安。   转过脸,鼻尖轻擦过她细滑如丝缎的脸庞,视线在她的唇上,身体突然微微发热。   他撇开脸笑了一下,自己真是疯了。   他并不用香薰,但在某些时候,身上却会自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体香,比方说动情的时候。   这是他的种族男性生来就有的特性,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让自己无情无欲。   以前临安郡主自从在‘花满楼’见过他以后,就百般纠缠。   那个临安和面前的‘如故’有着一样的脸,绝色无双,但在他眼中,她和别的贵女没有任何区别,高贵的外表包裹着一颗糜烂的心,图的不过是他这张脸,这副与众不同的身子骨。   不管临安怎么纠缠他,他也没能把她看上眼,与她周旋不过是方便自己做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但自从她死而复生,再到‘花楼满’找他,她与过去的临安完全不同,还错把止烨错当了他,勾起他的好奇,刻意的亲近她,那天,他竟破天荒地对她有了感觉。   只不过那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被血腥之气和油彩味道掩盖,她并没有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而他也以为是自己伤重之下,定力下降。   如故与南朝长公主有相同的体质,多少男人为了得到一个这样体质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屠杀千万无辜百姓。   长公主的教导嬷嬷一次醉酒后,无意中把长公主的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南帝又气又怒,杀了那嬷嬷也无济于事,这消息很快传遍全天下。   各方君主诸侯为了娶这位长公主,自然是对南朝百般讨好,只等这位长公主长大。   南朝因为这女儿,也确实得到许多好处,由这位南帝掌管下的南朝曾一度成为史上最强大富裕时期。   但红颜祸水,南朝有这样一个女人注定了国家的悲剧。   眼见这位长公主长到十四岁,那些君主诸侯坐不住了,求亲不成,就开始用强,南朝也从此战事不断。   再强的国家,又经得起多少战事?   南帝无奈,只得在城外搭起高台,把女儿绑在高台上,忍痛当众烧死女儿。   没有人看到,在大火燃起的瞬间,一个人影落在火中,用自己的身体把被烟熏昏过去的长公主紧紧抱在怀里。   他用自己身体紧紧护住长公主娇小的身体,抱着她飘离高台。   大火冲了天,却没伤到他们丝毫。   等大火灭去,连尸骨也没留下一根,众人以为长公主已经被烧成灰烬。   南帝宁肯烧死女儿,也不肯忍辱把女儿送给强敌。   这样的他,是让人佩服的,熊熊大火燃起,来抢夺长公主的众国君王和诸侯纷纷退去。   无颜如果不是无意中探知了一些为他人不知道的秘密,也没想到南朝长公主当年是这样活下来的。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公主竟独自重新回到南朝,不过她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孩子,她不求活命,只求父亲抚养这个孩子。   南帝烧死女儿后,心痛之余,再不许任何妃子生下子嗣,所以一直无后。   看见本该死了,却活着回来的女儿,惊痛交加。   如果被人知道女儿还活着,那又将是南朝的又一次灾难。   但他当年亲眼看着女儿被大火淹没,那心疼的感觉到今仍在,哪里还狠得下心,再杀死女儿。   于是他把女儿私下囚禁起来,不许任何人知道。   南帝己老,又没子嗣,看着女儿带回来的孩子,终究心软,把那孩子收在了身边,也就是后来的南朝太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帝暗囚长公主的事,最终被一直窥视皇位的皇叔知道,皇叔把这事告诉了凤承武,让凤承武发兵助他夺皇位,他坐上皇位,自把长公主献给凤承武。   凤承武为了得到南朝公主,与想得到灵兽内丹的越国国师联手,灭了南朝,夺了公主。   皇叔虽然知道南帝偷偷囚禁带着孩子回来的长公主,但知道的也并不详细,所以凤承武知道长公主生了孩子,却不知她生了几个孩子。   所以凤承武发现六岁的如故和长公主竟是同样体质的时候,以为她与南朝前太子是亲兄妹,是长公主的女儿。   以至于,如故病得像个死活人一样,他也不舍得抛弃,请遍了天下名医,一边给她治病,一边花着巨金用各种药水和鲜花牛奶每天浸泡她的身体,免得她的身体因病坏死僵硬,失了那天生的特性。   因此,她虽然昏睡了多年,身体不但没有僵化,反而把她与众不同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料,凤承武这样大手笔的作法,终于引起越皇的注意,一查下来,竟发现凤承武手上的小姑娘竟是她失散的女儿。   越皇因为女儿失踪,对靖王本是恨入了骨,现在得知女儿还活着,惊痛交加,偏偏她的身份不能把女儿接回来。只好暗传消息给靖王,靖王被迫娶了凤瑶,又丢了女儿,本愧对凤真。   得到女儿的消息后,亲自带人前去丰城接女儿回府。   凤承武这才知道自己养了多年的女童,竟不是南朝长公主的女儿,而是靖王失踪的女儿。   他虽然不舍得这小姑娘特异的身子骨,但他深知如果不肯把这小姑娘还给靖王,定会让越国和北朝盟约破裂,先不说北朝如何,就是他的母亲越国太上皇和妹妹凤真第一个不放过他。   只得忍痛做个顺水人情,把‘如故’交还给靖王。   ------题外话------   现在才是无颜的真性情,姑娘们喜欢吗?   ☆、121 斩魔大会   凤真怕女儿再次出事,不惜与母亲翻脸,找了个借口,亲自去北朝认了‘如故’做女儿。   虽然只是养女的名分,但终究是她凤真的女儿。   凤真给了她,一个公主也不能有的一切,也是做给世人看的,告诉世人,这是她的女儿,谁动她的女儿,就是动了她。   父亲是北朝手握兵权的靖王,义母是越皇,这样的身份,谁还敢乱打她的主意?   这就造就了后来自私霸道的临安郡主。   可是这样一个长着绝世容颜,却让人厌恶的临安郡主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天下事,就能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   如故有这样一副与众不同的身体,所以无颜那次伤重,控制力弱了不少,与她身体接触,产生反应,也可以理解。   但这次……   无颜一笑之后,重新转过头,眼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的眼,唇在她的脸庞上擦过,唇与她的唇只得一纸之隔,呼吸萦绕着她的呼吸,声音也勾出了些别样的味道,“我能这么一直站下去,你能一直不呼吸?”   如故皱眉,“我姐姐还在这儿看着呢。”   “不用理她,她看得不耐烦了,自然会走。”无颜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如故直接翻了个白眼,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人家把话说到这一步了,素锦再赖着不走,真是没脸了。   素锦气得脸色发黑,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恨不得把面前的这对贱男贱女一巴掌煽死。   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如故开口说了话,更憋不住气,丝丝幽香不住地从无颜身上传来,入心跗骨一般挥之不去,撩得她面红耳赤,下意识地向他推去,手掌推上他温热的匈脯,却纹丝不动,皱了眉头,“你用的什么迷魂香?”   无颜嘴角微撇。   迷魂香,他不屑。   然身上的味道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讨厌身上的这股味道。   如故的话正好戳中他的痛脚,他带着七分的媚气三分挑逗的笑意,瞬间消失,忽地把如故打横抱起,走向里间锦榻。   “你想要无颜也有好些日子,今天也就如你所愿。”   如故明知道他们都已经发现她不是以前的临安,偏偏他们可以猜,可以这么认为,她却不能承认,给人落下话柄。   听了他这句话,真是哑巴吃黄连,挣扎下地,却被他抱得极紧,动不得丝毫,她这才意识到,无颜绝不像外表那样柔弱。   “我口味变了,你不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女人向来善变,说不定一会儿,你又会喜欢了,不但喜欢,还会喜欢得离不得我。”无颜把如故放到榻上,顺势把她压住,轻轻地蹭了两下,心头邪火灼得越加躁动难耐。   身体本能的异样骚痒化开,如故呼吸微微一窒。   “果然与众不同。”他感觉到她的反应,眉梢轻扬,略撑起身,空了一只手出来解自己身上的系带。   这样的体质,根本受不了男人的撩拨,要为一个男人守身,难……   只要他稍微用些手段,不怕她不屈服。   如故知道以他的速度,如果他不肯放她离开,就算推开他,也跑不出去。   如果她大声叫喊求救,被人看见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母亲一定会佯装大怒,把无颜和她狠狠地骂一顿,然后以为了皇家颜面为借口,顺水推舟地把她和他的婚事给定下。   无颜也就是吃准了这点,所以才不担心她叫唤,除非她真的想嫁他。   如故突然把手挤到二人身体之间,抓住他的胯间小兽,用上微微用力。   无颜身体僵住,低头向她看去。   如故仰了头,睨视他,学着他眨了眨一只眼睛,口气轻松,“你这玩意,尺寸倒是很好,但不合我用。还是留着给凤金莲和素锦用吧,免得我粗手粗脚,一不小心给你弄坏了,那就不好了。”   无颜看着她的眼,撇脸笑了,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唇,拉拢衣裳,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开吧。”   如故放手,他从她身上滚了下去,侧躺在榻上,一手撑了头,看着如故淡定地坐起身。   如故理好被他弄乱的衣裳,才下了榻,看向他那张媚极也艳极的脸庞。   他仍在看她,他的眼里热意没退,却又浮上一抹浅笑,模样慵懒而媚气,没有因为被如故挟制而有半点恼怒。   如故心里诧异,这个人到底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还是真的有这气量?   如故看他,他也就施施然地看着如故,拿起刚才丢在一边的折扇,在手中把玩,“你该知道,如果你跟了我,对你会有多少好处。”   “我只知道美人恩不是人人能消受得起的。”   天底下哪有白送上门,让你享受的美人。   贪图一时之欢的,最终付出惨重代价,甚至身败名裂的人比比皆是。   即便是寻常美人都是这样,何况是无颜这样的妖孽。   如故虽然一穷二白,但她拥有这个身份,掌控了她,也就意味着掌控了一颗极好的棋子。   如故本不是贪图美色的人,岂能为了一时之欢,把自己卖给他做他手中的棋子?   无颜眼里的笑慢慢漾开,“女人太理智,可真不讨人喜欢。”   如故哼哼,又不求着你喜欢,转身不急不缓地离开,一直走到门口,身后才传来无颜带着玩味的声音,“是不是只有殇王……应该说是小郎才可以?”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不回头,仍伸手去开门。   无颜看着她僵直的后背,坐起身,扇子轻拍掌心,“哪怕是用强的,你也心甘情愿地受着。”   如故身体蓦地僵住,拉着门环的手,停了下来。   那件事是她心里的疤,她也不愿被任何人知道。   这一瞬间,如故觉得好像吞一口口水都无比的艰难。   “既然只能是小郎,那么云末又算什么?”显然无颜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接着道:“你该不会把云末当成儿时的小郎?”   如故的脸彻底的白了,猛地回头,向他看去,未必知知天下,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云末真的不是小郎?   无颜见她望来,却是一笑,敲着掌心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一边和身为小郎的殇王男欢女爱,一边把云末亲亲我我,与无颜的左迎右逢,也是半斤八两,又何必视无颜为蛇蝎毒药?”   如故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看他,拉开门,快步出去。   无颜看着如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眼里的笑意瞬间敛去。   如故一路快走,径直回了住处,也不理迎上来的丫头,闷头进了屋,关拢房门,把自己关在一个小空间里,才透了口气。   无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刺进她的心脏,针针见血。   她对无颜的话,想否认,却一句也否认不了。   急急回到自己住处,背靠着门,闭着眼睛,大口地吸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疲惫地睁开眼,忽地感觉有人在看她。   如故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云末仍坐在桌后,安静地凝视着她,手中书卷比她离开时,翻过了不少,显然他一直留在这里。   忙定了定神,“你还在啊。”   云末轻点了点头,“云末说过,要等郡主回来。”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给无颜添堵。”   云末微微一笑,神色温和,顺手倒了杯水,放在桌子对面,“渴了吧?”   如故想到无颜说的话,她一边和殇王纠缠不清,一边把云末当成小郎,享受着他的温柔体贴,再看桌上的茶,神情有些迟疑。   云末见她如此,收了书卷起身,“郡主早些休息,云末告辞。”   等他走到门边,如故下意识地侧身让出门口。   云末又向她看来,如故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云末眸色微沉,不再看她,推开门。   如故看着他的袍角飘出门槛,像是要飘然而去,心里莫名地失落,追上前,“云末。”   云末转身过来,脸色神情依然温和,并没有因为她下意识的疏远而露出别样神情,“郡主还有事?”   如故看着他和小郎一样漆黑的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临安府,跟我说一声就好,不必勉强自己。”   “好。”云末微笑回答,“郡主还有事吗?”   这是如故想要的回答,但云末半点不犹豫地答应,却让如故心里堵得难受,“没了。”   云末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回走过来,手轻抚上她的脸庞,如故想避,身体竟没随着她的思想动作,一动没动,任他的手抚了上来。   “既然郡主知道让云末凡事不要勉强,郡主又何必勉强自己?”   如故惊看向他。   “凡事随心就好。”他微微一笑,放下手,飘然而去。   如故望着他白色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院门口,才慢慢收回视线。   如故心情不好,索性把所有事都暂时丢开,混混沌沌地睡下。   等醒来的时候,见三顺正小心翼翼地守在榻边。   三顺见她醒来,忙拿了如故的衣裳过来服侍她穿衣。   如故望了望窗口,窗外天亮着。   她记得睡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地黑,而且她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可是天竟还亮着,有些迷糊,“我睡了多久?”   “郡主昨晚晚膳都没用就睡下了,这都快中午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   昨天下午,云末离开时,让三顺别去打扰如故,让她自己一个歇会儿,结果她一睡就到了今天。   三顺跟着如故已经有些日子,她虽然是越皇的人,但如故从来不把她当外人,也不拿她当奴才,她的心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如故。   她虽然不知道如故在明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得出如故心情不好,也就依着云末的话,一边吩咐厨房备下随时可以食用的饭菜,一边自己在门外等着。   哪知如故这一睡,竟睡到了第二天,她怕如故又突然睡过去,才有些急了,悄悄地进屋看看,恰好见如故醒来,卡在嗓子眼上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我竟睡了这么久。”如故也有些意外,起身洗漱。   等洗漱出来,三顺已经让人摆上饭菜。   如故闻到菜香,才真觉得饿了,坐到桌边,发现竟都是她喜欢的饭菜,她看着那些饭菜,反而把筷子放下了。   三顺瞧得揪心,“这些都云公子特意让厨房备下的,郡主……”   如故笑着打断她的话,“我还不饿,不想吃,收下去吧。”   三顺叹气,如故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还吃不下东西,只能是真的有了大心事。   想再劝劝如故,但见她已经起身,歪到一边榻上,只得叫了小丫头进来收走饭菜。   “听说明王的婚事订下了。”   “哦?”如故皱眉,无颜搞了这么多事出来,她以为这件事估计得黄,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出了结果。   “明王向皇上求了亲,求的是郡主,皇上答应了,说等明王孝期满了,就让郡主和明王成亲。”   如故怔了一下,无语地撇笑了一下,“他没病吧?”   虽然无颜总没皮没脸的往她身上贴,但她可以肯定,无颜不喜欢她,不但不喜欢,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厌恶。   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无颜吃多了没事做,娶她回去给他自己添堵?   说明王有病,三顺打死也不敢,三顺紧闭着嘴,不敢接如故的话。   “再说,我娘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答应了?”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三顺吓得脸色发白,如故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了。   就是寻常家的儿女,婚姻也全是父母做主,哪里需要问过小辈,而皇家婚姻,更是没有自己想怎么就怎么的。   如故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是在这世上出生的,生下来就有一个小夫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在二十一世纪长大,在那年代,虽然也有长辈干涉晚辈的婚事,甚至各种相逼,但宗旨还是自主。   她在二十一世纪虽然没有恋爱过,更没有嫁过人,但也被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同化了,所以接受不了这样的没有自主权的婚姻。   母亲走这一趟,目的就是促成她和明王的婚事。   无颜向母亲提亲,母亲当然会一口答应,但她岂能就这么任人摆布?   猛地起身,向外急走。   三顺忙一把拉住她,急得两眼凝了泪,“郡主,你现在千万不能去找皇上悔婚啊。皇上就指着借明王之力,能在越国透口气。你现在去悔婚,让明王难堪,就等于逼明王与皇上反目成仇,那皇上以后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了。如果皇上有什么事,郡主也就跟着完了。”   如故停下,向三顺看去。   三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知道,说这些话,该死。”   她身为奴婢,说出这些话,完全可以乱棍打死。   如果换成以前的临安,她绝不会说这话,由着如故去找越皇。   越皇不会退婚,只会把她披头盖脸的骂一顿,然后婚事照旧,只不过以后再不会看重她。   三顺的姐姐以前跟着临安,临安做的每一件荒唐事,姐姐都会告诉她,在她看来,留在如故身边,只是皇命,只求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如故这块废物点心,没有更多的奢望。   但她跟了如故这些日子,觉得和姐姐口中的临安完全不同,就连云公子对她和以前不同了。   三顺心里开始升起希望,希望如故能完成皇上的宿愿,所以才大着胆子说出这些话,希望能点醒如故,让她明白皇家的宿命。   三顺说的不错,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全是母亲给的,如果母亲倒了,她也就一无所有,会被所有人踩在脚下。   她现在没有强大到可以想怎么就怎么,有些事,也就不能不忍一忍。   好在无颜还有近两年的孝期,一年多时间,万事皆有可能。   她府上已经有好几个和她关系恶劣的侍郎,再多一个未婚夫的名份,也没太大的区别。   又何必任一时之性,把母亲逼上独木桥?   她要强大,要能和殇王对抗,还得靠各方势力。   “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如故把三顺拉了起来,“在屋里呆久了,我也有些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三顺松了口气,“对了,听说今天下午有什么斩魔大会,消息一传开,从四面八方涌了好多人来,郡主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散散心?”   “什么斩魔大会?”如故心想,恐怕又是哪个想出名的,弄出来的血腥暴力的玩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国师捉到了一个人,可能是魔族的人。国师说有办法逼他现出魔形,然后在当众剐杀,为民除害。”   魔族?   如故想起殇王说过的魔君的故事,“魔族的人祸害百姓?”   “这倒没有听说,只听说当年国师捉到了一个灵兽,但因为魔君插手,被那灵兽跑了,再后来就没听说过有魔族的人出现。”   如故嘴角浮上一抹嘲讽冷笑,什么为民除害,不过是国师的个人私欲。   “既然再没有魔族的人出现,怎么会突然有这斩魔大会。”   三顺往门外看了看,不见有人,才凑到如故耳边小声道:“听说这些年国师一直在找魔君的后人,但一直没有结果,奴婢想啊,估计是国师找了这么多年,找得不耐烦了,用这种办法来引诱魔君的后人现身。”   “这么说国师也来了?”   “是来了,刚才奴婢还听说国师过来拜见过皇上。”   “难道说这斩魔大会跟我娘也有关系?”   “哪能。”三顺嘴角鄙视地抽了一下,“皇上和国师水火不融,只不过国师虽然受太上皇的重用,皇上也是君,而他是臣,他来了,总得来给皇上磕头的。”   “那我娘知道不知道国师弄出来的这个斩魔大会?”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上不会为这些小事与国师冲突,自然不会理睬。郡主要看热闹的话,也看看就好,千万别管闲事。”   如故看着三顺似笑非笑,如果三顺不想她管闲事,完全可以不告诉她斩魔大会的事,但她说了,就是想她去,可是让她去,却又叫她不要管闲事,那么自然有她的目的。   三顺被如故看穿心思,脸上微微一红,道:“奴婢是想郡主借这机会去看一看国师的模样。其实郡主以前是见过国师的,但郡主突然间谁也不认得了,别人倒是无所谓,不会与郡主计较,但国师这个人肚子里的坏水太多,说不定拿这说事,在太上皇面前说些什么,郡主也就少不了的麻烦。”   “斩魔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如故也确实想看一看能骗得太上皇团团转,甚至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的国师,以后做什么事的时候,能提防着点这个人。   “还有一个时辰,郡主出去逛逛也就差不多了。”   如故点头,寻思着寒香一个人也闷得慌,让三顺去唤了寒香,另外只带了一二三四出了移宫。   **   移宫僻静的一个小院里。   小厮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在练字的云末面前,“郡主和寒香姑娘带着几个丫头出府去了。”   云末点头,“她午膳吃了多少?”   小厮道:“三顺姑娘说那些饭菜,郡主一口没吃,就放下了筷子。”   云末轻抿了唇,暗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轻笑,“心疼了?”   云末看了小厮一眼,示意他退下。   无颜艳丽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书案对面,不等云末请,自己一屁股坐下。   云末轻瞟了他一眼,仍写自己的字,“你看不惯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何必去为难她?”   无颜歪头看着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大字,满不在乎地道:“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在意过,太没趣。有了她,我们之间的游戏才有了点意思。”   云末笑笑。   无颜和他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过是见招拆招,并不主动挑起事端,实在没兴趣和他做这些口舌之争。   他不再说话,无颜象是拳头击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更加憋气。   “我和她的大婚在即,你这个教导官可要好好地教她,怎么相夫教子。”   云末‘嗯’了一声,“云末不负明王所托,一定亲身亲授。”   无颜被呛得噎住,媚气的脸庞顿时沉了下去。   云末是如故的教导官,自然包括房事上的指引,所以在越国,给皇女指定年幼的男子为教导官,基本上这个男子就是皇女的皇夫,就算不是正夫,也是个平夫。   如果双方到了皇女出嫁的年纪,又另外定下了亲事,而他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事,教导官可以结束这个名分,两人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   云末在临安府多年,对临安郡主虽然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与她始终保持着距离,绝不迈过这个门槛。   所有人都认为云末不想成为临安郡主的丈夫。   也正因为这样,越皇担心云末不能长留在如故身边,才会想方设法促成如故和无颜的婚事。   现在他说要亲身亲授,意思就是要和如故进一步发展。   无颜要娶的女人,却在云末榻上缠棉,学习怎么服侍男人,光想想,无颜就觉得像吃了只苍蝇。   无颜撇脸‘嗤’地一声,黑着脸暴走,到了门口,才回头来瞪着仍悠闲得写字的云末,“你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斩魔大会,看看国师又要弄出什么妖蛾子。”   他们斗是斗,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一条线上的人。   云末手上不停,口中淡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怀疑魔君的后人暗藏灵兽,换着花样想逼魔君的后人出来,赶尽杀绝,顺带引出灵兽。”   “他这回可是动真格的,如果被他得逞,不知道又要煽动老太婆闹出什么事来。”   “他哪回不是动真格的?”   “这次真不同。”   以前国师为了捕捉灵兽,做的那些事,都是表面上无声无息,暗里却做着各种捕捉残杀之事。   这些事,可以瞒过世人,却瞒不过他未必知。   但这次,国师公然放出风声,闹得满城风雨,而暗里却没有任何动作,即没有捕杀任何可疑的人,也没有安设暗卫影杀,只是广场布下了天罗地网。   好像料定了魔君的后人一定会来。   云末写字的手停了停,笔头上的墨汁滴下,在白纸上化开一团墨晕。   他放下笔,揉了花了的字,铺上新纸,“这种时候,不正是显示你的本事的时候。”   无颜握紧折扇,“我是未必知,不是无不知。”   云末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无不知呢。”   无颜撇了一边嘴角,“我查不出来,起码查过了,总强过你缩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云末仍不抬头,“有时什么也不做,强过毫无头绪的瞎忙活。”   无颜瞧着像是漠不关心的云末,却是一笑,“你那宝贝,我那未婚妻去凑斩魔大会的热闹去了,照着她那眼里容不得砂的性子,你说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事来?”说完抬腿出去。   云末说的不错,不能洞察对方的行动之前,盲目行动,只会给对方有机可乘,倒不如静观其变。   云末刚拿起的笔,放回笔架,看着面前的白纸沉默下去。   **   如故深知最可怕的并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人心,对除妖杀魔这些血腥的事,极不喜欢。   一个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国师为了私欲,可以煽动他人灭南朝,屠各城千万无辜百姓的刽子手。   如故不是救世主,没有为民除害的雄心壮志。   但想到温柔善良的小郎,被逼成冷血残酷的煞星殇王。   无论在身体还是心理上,都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让她从天上直接掉到了地狱。   虽然国师并没有直接的对她做过什么,但如果不是因为国师的煽动,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这也就注定了,如故和国师势不两立。   那么国师亲自坐镇这次斩魔大会,她自然得去看看。   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位改变她一生的刽子手。   如故带着寒香和三顺吃了碗小混沌,又在城里闲逛了好一会儿,才随着人潮去了广场。   广场上已经搭了台子,台子上竖着类似绞刑架一样的木头柱子,木头柱子上悬挂着铁链,看样子是用来一会绑那所谓的‘魔’的。   这场景,让人直接想到血腥与死亡。   这样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如故想到鲛人被人屠杀的场面,开始后悔带寒香来这里。   转头,见寒香小脸发白,却神色淡定,微微有些异外,这姑娘绝不象外表那样柔弱。   台子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众人见如故一众衣着光鲜,又全是女子,自动的给她们让了个位置出来,如故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目光径直落在台子正前方的一张太师椅上。   没一会儿功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地拥着一个满头发白的人进了场。   那人一身华衣锦服,头发白尽,但一张脸却保养得不见皱纹。   三顺在如故耳边低声道:“那就是国师。”   如故‘嗯’了一声,等下国师下一步的行动。   国师走到台上,面色和蔼地环视了一圈场中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了一通体贴百姓疾苦的贴心话。   他的声音像被捏着喉咙的鸭子,十分特别。   原来是他……   如故记得这声音是和樱花见面的那人。   越国的国师出现在北朝帝京,居然没有人提起,说明他是秘密前往北朝,没有别人知道。   以他的身份,如果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又何必秘密出行。   如故立刻想到张家村的苦肉计,再看国师身后的绑着铁链的木桩子,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国师口口声声魔族如何祸害人类,如何残害百姓,直说得场中众人面色愤怒,真像魔族的人挖了他们祖坟,女干了他们母亲一样,才大剌剌地坐上太师椅。   如故冷眼看着,如果不知道这人的身份的,一定会被他慈祥的外表和那些骗人的鬼话蒙骗。   官兵抬着一个一人高的囚笼上来,囚笼里关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清秀,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他的手脚上都上着三指宽的铁箍,脖子也上着一个铁箍,铁箍上镶着铁链,铁链被固定在囚笼上,将他的身体拉直,半点不能动弹。   这么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和众人心目中凶残如猛兽的魔族相差实在太大。   骂声低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对国师刚才所说的话表示怀疑。   国师似乎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神色淡定,“大家别被他的外面迷惑,他被我们人类收养,结果他看上了自己的妹妹,杀死了养父,女干淫了养母和妹妹,事后被村民发现,就把全村的人全部杀死。”   少年一言不发,但狠狠地瞪着国师的目光怨恨得象是要喷出火来。   此话一出,刚刚对少年表示怀疑的百姓又再激愤。   如故身边的一个男童拾了石头要向砸向台上少年。   如故抓住男童的手,阻止他的动作,扬声道:“既然全村的人都被杀死了,这件事,国师怎么知道的?”   百姓虽然好骗,但不表示百姓都是不辩是非的人。   如故的话出口,果然有人跟着发问。   国师向如故看来,看清她的容貌,稀少的眉毛拧起,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但那寒意只是一闪而过,仍是刚才的和蔼可亲,“当时老夫去寻访一位好友,路过那个村庄,正好看见他杀死最后一个人,本想将他抓捕。不料这厮狡猾,被他逃了,我们的人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把他抓住。”   如故像是看不懂国师的脸色,接着道:“断案都要证据,国师说他杀了人,总要先立案,再有人证物证,把案子结了,再做处置。仅凭着国师一张嘴说他杀了人,就当众诛杀,似乎不合法。”   国师认得越皇的这个义女如故,但如故那些年来,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整天除了胡作非为,还是胡作非为,他打心眼里看不上如故。   刚才见如故搭话,以为她又抽了疯,胡乱搞事,有些不悦,但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竟把法律给抬了出来,让他难堪,勃然大怒。   但在百姓面前,他得维护自己仁慈爱民的形象,不便当众和如故翻脸硬来,只得压下怒气,和声道:“我堂堂一个国师,这些年来,一直诚诚恳恳地协助越皇为百姓造福,难道还会造谣来陷害一个毛头小子?”   如故心里冷哼,祸害百姓吧,脸上却笑笑,道:“小女子也只是心里有些迷惑,想让国师解惑罢了。”   国师见如故问三问四,怕拖延了时间,让事情有变,暗暗着急,“那也是应该的,现在老夫把话也说明白了,姑娘还有没有问题?”   “既然国师问话,那小女子就多问几句。”如故顺着国师的话风,接着问道:“那村子里有多少人?”   国师怒到了极点,却只能强忍怒气应付,“那村子不算小,有百来十户人。”   村子越大,被杀的人也就越多,那么激起的民愤也就越大。   这话说出来,周围百姓立刻变了脸色。   如果说煽动无知的百姓,国师确实是有一套的,但这些话实在经不起推敲,如故戏笑,“我只听说过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却没想到民间也能一以敌百。一百来户人,那么最少也得三四百人,竟被他全杀光了,这得多厉害的人啊?”   除非把你全叠在一起,否则的话,就是大炮也不能一炮轰死几百人。   一个人同时杀掉几百人,笑话。   如故看了眼台上少年,那少年也向如故看来,满是恨意的眼里浮上一抹惊讶,他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他说话。   但那一抹惊讶很快变成不屑。   如故没正没经的一句话,让那些同情心泛滥的百姓即时抓住了重点,开始有人质疑国师的话。   “人类当然不行,但魔族的人却可以。”国师恶狠狠地瞪了如故一眼,接着道:“大家想想,一个魔族的人可以可怕到这程度,如果魔族的人大面积的进到我们人类的地方,那就会是我们人类的灾难。”   三顺见如故和国师正面冲突,暗暗着急,在如故身后不住地轻拉她的衣裳,如故只当不知,讽刺道:“国师不是越国的国师吗?几时成了人类与魔族斗争的代表了?”   “天下百姓有难,匹夫有则,老夫也不过尽自己的一点卑微之力。”国师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如故冷笑了一下,为了私欲罢了,指向被关在囚车里的少年,“这孩子跟我们没什么两样,你凭什么说他是魔族的人?”   国师抬高了下巴,一脸自信,“我今天带他来,就是让大家亲眼看着他现出魔形。”   魔族在世人心目中是无比强大可怕的,如果说一个人同时杀死数百人,众人不会相信,但如果说是一个魔族的人同时杀死数百人,他们就会相信,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魔族的人。   所以,就算如故磨破了嘴皮子,只要国师一口咬定这个人是魔族人,那么他们就不会相信这个少年无辜。   除非证明这少年不是魔族的人,而如故自己都没见过魔族人,也不知道魔族人是什么样子,自然没办法证明什么。   她明明知道国师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才捣鼓出这么一个斩魔大会,但她一时间却也没有好的对策来搅局,只能见步行步,看国师到底搞出什么妖蛾子。   少年被从囚笼里拖拽出来,绑在他手脚和脖子上的铁链与木桩上的铁链扣在了一起,他瘦弱的身体被悬空吊起。   一梅在如故耳边低声道:“国师身边有一个叫钱坤的人,擅长金针刺穴,这孩子一定被钱坤用金针刺穴,封了血脉,不能动弹。”   如故轻点了点头,除非真是有过人的力气,能挣断铁链,否则被那五条手腕粗的铁链绑住,就算再有能耐也使不出来。   看来这少年真有过人的本事,国师才会这样谨慎。   ------题外话------   风晚更新已经很努力了,一直万更呢,姑娘们一定要支持订阅啊,有月票的姑娘别忘我们的姑娘,投下来吧。   ☆、122 初生牛犊不怕虎   国师向身后一扬手,台上上来一个干瘦的中年人。   一梅道:“那就是钱坤。”   如故‘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钱坤手中的盒子上。   一梅接着道:“钱坤熟悉人体脉络神经,他知道人体哪些部位最痛,用金针刺下,那痛不输过凌迟涮肉,能把人活活痛死,受刑的人真是生不如死。”   如故飞快地瞟了一梅一眼,“钱坤这人,平时为人怎么样?”   “我们私下都叫钱坤为活阎王。”一梅皱眉,“不过他是国师身边的红人,恨他的人虽多,但没人敢随便动他。”   如故冷笑,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最是可恶。   说话间,钱坤果然把一根金针扎刺进少年胸口上的一个位置,少年痛得身体猛地一抽搐,狠狠地瞪着钱坤,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钱坤见他忍下了那痛,又取了另一支针,刺向他身体别处,接边下了几十只根,少年痛得浑身不住颤抖,身上湿汗淋淋,却仍只是咬紧牙关,没有任何变化。   一梅看到这里,眼里闪过惊讶,“以前我探钱坤的底的时候,看过他对人施针,还没有谁受下这么多针。”   二兰把话接了过去,“这些招不行,就只剩下头顶施针了,不过那招是死招,被施针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三菊道:“如果他把这孩子扎死了,也不见他现什么魔形,国师的谎话可以穿帮了。”   四竹叹气,“这么硬气的孩子被他们这么弄死了,真是可惜又可怜。”   三顺瞪了一二三四一眼,“你们就不能少说几句?”她怕如故经不住一二三四的煽动,又跳出去多管闲事。   如故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只看着台上身体不住颤抖的少年。   那少年拉拽得铁链哗哗作响。   如果如故不知道他被金针刺穴,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但他被金针刺穴,还能有这爆发力,可见这少年真不一般。   钱坤连下了十几针,也不见动静,开始沉不住气,回头向国师看去,国师脸色也开始有些难堪,示意钱坤继续。   钱坤这才叫人搬来高凳,踩上高凳,捏着金针往少年头上扎去。   少年像是忍痛不住用力挣扎,把铁链绷得笔直,像是随时都会断去。   钱坤被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被左右护卫架住,只得壮着胆子,飞快地又向少年头顶刺下几针。   一直咬着牙不出声的少年在这一刹那间像发狂的雄狮,咆哮出声,声嘶力竭,似压抑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这时,他清秀白皙的脸庞侧面浮现出赤红图纹,图纹很快向下蔓延,穿过脖子,直到胸脯。   那图纹和殇王肩膀上的图纹有些类似。   如故眸子蓦地黯了下去,轻抿了唇。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惊叫道:“妖怪,不……是魔……他真的是魔……”   国师松了口气,示意钱坤退下,含笑起身,走到台上,“大家亲眼看见了,本国师不会冤枉好人,他就是魔族人,他奸—淫了养母妹妹,杀害了养父以及他们全村的人。”   台下立刻有人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国师却没立刻动手,而是看向四周,像是在等什么人。   如故念头闪过,国师是以这少年为饵,诱人上钩。   心脏猛地一紧,直觉国师要引诱的人是殇王。   看着国师慢条斯理地叫刽子手上台,忽地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证据,原来不过是个纹身。”   三顺见如故又再出声,脸色微微一变,后悔让如故来看什么斩魔大会,小声叫道:“郡主,我们回去吧。”   如故不理三顺,走出人群,慢慢上了台,一二三四立刻跟上。   三顺无奈,也只得跟着上了台。   官兵上来阻拦如故,一二三四把如故护在中间,三顺脸色一沉,喝道:“这是临安郡主,谁敢对郡主无礼?”   那些官兵是国师临时去官衙调派来的,官衙的人谁不知道越皇出游到这里,而越皇的义女从云秀坊赶来见母亲。   临安郡主背后是越皇撑腰,就算有国师在,他们也不敢对如故无礼,哪里还敢上前来拿如故。   国师再怒,但只要如故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他也不能公然捉拿如故,更别说伤了她。   不过今天的斩魔大会,他并不是非要立刻杀了这个少年,而是引那人出面。   但到了这时候,还不见那人露出,国师也不由暗暗着急,现在有如故出来闹事,拖延时间,也是好的,也就压着怒气,看如故要玩什么花样。   如故走到少年面前,仔细看他身上图纹。   他身上图纹虽然和殇王肩膀上的图纹不同,但风格却是一样。   她想起殇王说起过的魔君的故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国师阴阳怪气地道:“这是魔纹,可不是纹身。”   如故笑道:“明明就是纹身嘛。”   她不等国师反驳,抢先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训教官就强迫我看了很多书,并给我讲了很多各族各部落的习俗,其中不少边远的少数部落,贡奉神明,所以在男孩出生的时候,就在孩子身上纹下图纹,以此来向神明表示忠诚。”   台下的人虽然并不见得相信如故,但一来碍着她的身份,二来对如故的说法也有些好奇,也就没有人反驳如故。   国师见如故鬼扯,冷笑了一声。   钱坤为了讨好国师,哼了一声,道:“如果是纹身,为什么刚才没有,现在才浮现出来?”   “那就要问你们了。”   “什么?”   “自然是你们先用了什么易容之术,掩去他身上图纹,然后对他施以酷刑,他受不了痛,身上汗水洗去易容,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照如故的说法,那么就是国师他们在用手段欺骗百姓。   如故这样当众暗示他欺骗百姓,等于公然和国师作对。   三顺是越皇的人,自然也恨国师,但连越皇都顾忌国师,不与他正面冲突,见如故竟不理不顾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国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偷偷向一二三四递眼神,让她们走一个去向越皇报告求救,偏偏一二三四却只当看不见她的暗示。   愁得三顺脸色发苦,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悄悄后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故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小丫头,她下了台,挤进人群,一溜烟地去了。   事情闹了,只有越皇能保如故。   国师向来张狂,在如故出来挑事的时候,就恨不得立刻让人把如故乱刀砍死。   不过如果在大众广庭之下把如故杀了,在越皇和靖王那里就找不到借口搪塞。   对内,越皇会和他公然反面。   他虽然不怕越皇,可以用各种方法打压越皇,但太上皇那只老狐狸,不会允许他当真动越皇一根头发。   而对外,靖王一定把这件事上报北皇,北朝虽然不会为了一个寻常丫头毁去两国盟约,向越国发兵。   然因为萧宸的过失,让和越皇健康紧密关联的如故差点死在北朝宫里,如果处理不好,就会让北朝和越国的关系恶化。   北皇为了安抚越皇,才向越皇求亲,让北朝太子迎娶如故。   如故臭名远扬,北皇未必真心希望太子娶如故,他为了两国关系,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果如故真嫁了萧越,以后北皇同样会再给萧越结纳个像样的侧妃,那么如故这个太子妃,不过是空有其名。   越皇不蠢,当然能看穿北皇的心思,所以才会想方设法与明王结亲。   这样一来,等于拒绝了北皇的提亲,北皇在面子上有些损伤,实际上却合了北皇的心意,所以不会影响两国的盟约关系。   但国师在这时候杀了如故,和越皇拒婚就不同了,等于向北朝挑衅。   那么两国解约,再次发动战争就再所难免。   国师固然不在乎两国盟约,但如果因为他,两国毁约,太上皇再怎么看重他,也不能容忍。   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敢当众把如故怎么样,加上想利用如故拖延时间,才由着如故胡闹。   没想到如故居然胆大妄为到公然揭穿他欺骗百姓的意图。   再压不下心头怒火,喝骂道:“一派胡言。”   国师杀人如麻,眨眼间就是人命,越国谁不怕他?   但如故却像无知无觉一样,接着道:“我这里也有一样稀奇玩意,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如故话没说完,台下就开始起哄,易容这玩意,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故接着道:“我挑十个人,经我易过容的人,不说话,不做任何动暗示动作,有人认出来了,认出来一个,我输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一百两银子能让寻常百姓过上好几年的日子,台下百姓立刻响应,争着上台。   这样一来,场中次序就有些乱了,国师怕被魔君的后人乘乱救走这个魔族少年,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忙让人上前阻止。   如故冷笑,“国师是害怕本姑娘证明这孩子不是魔族人?”   少年有魔纹在身,就算如故强说是纹身也是没用,国师哪里相信如故能有办法证明少年不是魔族人,不过是怕百姓骚动,难以控制,让殇王有机可乘。   哼了一声,“本国师也想看看你玩什么花样,不过不能乱。”只要不乱了次序,如故帮他拖延时间,引魔君的后人前来,他还是很乐意的。   如故在台下挑了十个男子,他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长相,没有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特征,而且身高胖瘦差不多。   又让人背对他们站成人墙,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令他们互换了衣服,再用易容水改变他们的容貌。   经过易容的十人站在台上,台下有不少认识他们的亲戚和左邻右舍,但硬是没有人把他们认出谁是谁来,也找不出他们易过容的痕迹。   下面的人开始喧闹,说如故偷偷换了人,这十人根本不是刚才的那十人。   如果说这十个人被人偷梁换柱,那么做人墙的百姓就有和如故串通的嫌疑,那些人一清二白,绝对没有和如故串通骗人,被人污蔑,气愤得和人争吵,场中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这时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国师身后不远处的房顶上,借着屋脊掩去身形,他冷静地看着台上痛得身体极力倦屈的少年,漆黑的鬼面具在午后的暖阳下也没有半点暖意,如同地狱的厉鬼。   如故由着那些人台上台下的骂,走到少年身边,去拔他头上刺着的金针。   钱坤立刻跳起来,要阻止如故,国师把钱坤拦住,让少年当众现出魔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但如果少年当场痛死在台上,那么磨族的后人也就不会再现身。   他费尽了心思才抓住这个魔族少年,他得好好利用,哪能在没捉到魔君后人之前,让他死掉。   所以就算如故不去拔针,他也会让钱坤把针拔了。   如故也是吃准了国师的这个心态,才敢去拨那些针。   少年的神智虽然一直保持清醒,但已经痛得无法支撑,头上的金针被拔去,痛楚立刻减轻不少,他迷惑地看着面前柔弱的人类少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他。   如故近距离看着他脸颊侧面的图纹,眸色越加的黯了下去,接着拔去他身上各处金针。   她以前苦学医术,对针灸不陌生,拔针时,尽自己之能的减轻他的痛楚。   少年安静地看着,等最后一支针被拔去,他身上固然还残留着那跗骨的痛,但这痛和刚才的痛相比,实在是大小巫见大巫。   “你叫什么名字?”他哑声开口,嗓子被酷刑折磨得干涩嘶哑。   “如故。”如故又取出丝帕,按住出血较多的针孔,帮他止血。   “我记下了。”他深看了她一眼,垂下眼,不再说任何话。   国师见魔君的后人迟迟不现身,有些烦躁,瞪着如故,冷道:“郡主,玩够了没有?”那模样倒像是容忍小辈胡闹的长者。   如故笑笑,重走到那十人面前,那十人见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甚至说他们是假冒的,又急又恼,但苦于和如故约定在先,又不能开口证明自己。   见如故走来,一个个垂气丧气地看着如故,以为十拿九稳的银子挣不上了。   如故道:“你们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十人立刻叫着自己认识的人,表明身份,希望他们能看出易容的痕迹,还能挣到点银子。   认识他们的人听出了声音,在他们脸上又捏又搓,差点把他们的脸搓下一层皮来,也没找出易容的痕迹。   如故把手中捏着的金针,摊出来,“给你们恢复容貌有两个办法,一是我给你们去掉易容,另一个办法就是让钱坤钱大人给你们扎上几针,痛出一身汗来,什么易容都去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声,“是不是被人称作是活阎王的钱坤?”   百姓中也有人知道钱坤,如故有些意外,立刻道:“是啊,你也知道钱大人啊?”   那人愤愤地哼了一声,“那厮以前是崇州的牢头,最喜欢给人扎针,那大牢里被他扎死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我还以为最多一二百个,原来有这么多啊。”如故一脸天真,又对那十人道:“我让钱大人下手轻些,绝不伤了你们的性命,如果你们恢复了本来样子,那一百两银子,照样给你们。”   少年被扎针时的痛苦样子,台下众人是亲眼看着的,而崇州离得不远,确实有人听说过活阎王这个人,那易了容的十人即时吓白了脸。   下针的事,哪能说得准,说轻些就轻些?   万一一针重了,就能要了人的命,谁肯为了一百两银子白白受那罪,甚至搭上性命。   十人一起摇头,“不用试了,郡主让我们变回来就行了,银子我们不要。”   如故不立刻给他们恢复容貌,指了少年道:“相貌可以用药物改变,掩盖身上纹身,又有什么不可能?你们不相信的话,就算不让钱大人扎针,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只要让自己痛得欲生欲死,自然能去了这易容。”   到了这时候,众人终于明白如故的目的。   她绕了个圈子,就是为了证明少年被人易容来掩饰他身上的纹身,并不是什么魔纹浮现。   如果不是会魔纹浮现,那么这少年是魔的说法,也就不攻而破。   房顶上的黑袍人看到这里,眼里浮上一抹极浅的笑意。   坐在人群外一辆马车顶上的无颜停下手中转动着的折扇,无语失笑,低声笑骂,“真是鬼扯蛋。”   那些人就是痛死,也不可能去掉脸上易容,不过没有人会去试。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如故把从少年身上拔下来的金针塞到其中一人手中,“不信啊,那让钱大人给你扎几针。”   金针上还带着血,那人仿佛感觉这针扎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脸色瞬间白发,把针丢在地上,双手背到身后,“我信,我信。”   其他人也忙跟着附和。   不管台下人是真信,还是假信,已经不能靠着少年身上浮现的图纹证明他是魔族人了。   国师气得脸色铁青,眼里闪着杀意,就算在这里不杀了如故,等到了没人的时候,也要杀她泄愤。   如故前世做卧底的时候,哪天不是在枪口上过日子?   自然能感觉到国师身上腾起的杀气,不过对付这样的人,服软是没有用的,只能捏住他的要害,让他不能动你。   “国师为民除害心切,被人蒙骗,也可以理解。”   如故刚才的做法,把国师直接推上浪尖上,背上哄骗百姓的罪名,现在一句话,又把他哄骗百姓变成了为了除害被人蒙骗。   这算是给了国师一个台阶。   国师不知道如故手中易容药,是不是真的可以在剧痛之下失效,如果如故的易容能在疼痛下失效的话,只会让人更加相信,他们之前对少年易过容遮掩图纹,然后到了台上,给他施刑,让易容失效,以此来欺骗百姓。   他不敢试,就证明不了如故在说谎,无法否认如故说的话。   明知道这小子是魔族人,他却证明不了他们之前没给他易过容,也就没办法证明他是魔族人。   他不顺着如故的台阶承认是被人蒙骗,就是他哄骗百姓。   但承认了,虽然去了哄骗百姓的罪名,却也要背上个不辩是非,以后他说什么话,百姓都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怀疑地相信他,这对他以后捕捉灵兽多少会造成阻碍。   国师气得浑身发抖,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得不道:“谢谢郡主提醒,老夫一定会接着查明白来,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妖魔。”   他实在不想再和如故纠缠下去,只盼能尽快把她打发走,好做下一步的行动。   如故却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回头对一二三四道:“把人放下来。”   一梅立刻上前手中银光晃过,快如闪电地削断绑着少年的铁链,一切快得等国师的人反应过来,二兰和三菊已经倒下来的少年扶住。   如故脱下身上披风,披向少年肩膀,遮去他赤裸的上半身。   国师脸色骤变,挥手令人把如故等人拦下,就算他顾忌越皇,也不可能让如故在他手上,把人抢走。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带人走啊。”如故说的理所当然。   “什么?”国师愕然。   “他既然不魔,却被无故施加这样的酷刑,实在有违我西越国仁慈爱民的宗旨,我得带他回去好好医治,不能让坏了我们西越国的声誉。”   “事情没查明之前,谁也不许带人走。”还没有人敢在国师手上抢人,国师气得脑门子发晕。   如故不理,示意一二三四走人。   国师怒了,喝道:“来人,给我拿下。”   官兵即时涌了上来,一梅和四竹拔了剑护在如故等人身前,眼见就要刀光相见。   少年扫了眼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官兵,眸子里冷若寒冰,“如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走开。”他直呼如故的名字,而且口气极不客气。   如故不恼反笑,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我偏爱管,你咬我?”   少年怔住。   国师冷哼,“我到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临安郡主有什么本事来管这闲事。”   连越皇都不敢公然与他为敌,何况是靠越皇撑腰的临安郡主。   如故收去脸上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即便是国师也得遵守国法。”   国师不屑地瞥视如故,神情傲慢,“倒要讨教郡主,本国师哪里不遵守国法了?”   “他既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以一人之力杀死全村数百人?可见这件事另有蹊跷。既然案子有这么大的漏洞,怎么可以对他滥用私刑?滥用私刑,就是违法。”   “万事皆有可能,你也没证据说不是他杀的。”   “既然证据不足,那么这个人应该交给官衙,查明真相,再由官衙处置。如果每个人都只是靠着怀疑就私设刑堂,把人刮了杀了,那还有王法吗?”   国师眸子半眯,“本国师自然有证据。”   “数百口的血案,何等可怕,身为国君,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人,我带回去交给我娘,让我娘亲审此案。既然国师有证据,劳烦国师送去给我娘。”   国师从来就没把越皇看在眼里过,冷笑了一下,“人,你不能带走,皇上要审,就劳烦皇上到鄙人下榻之处来审。”   居然让皇上到他的地方听审,这人真是狂得没了谱。   如故忽地能体会到母亲这些年的艰难,心里微痛,更铁了总有一天要灭了国师的心思。   不再和国师做什么口头之争,只道:“走。”   “想走,没门。”国师阴沉着脸,一挥手,他的亲兵立刻把如故几人团团围住。   如故眸色一寒,“一梅,四竹,谁敢拦我,杀。”   一二三四是母亲暗里私下训练出来的,身手如故是见识过的,绝不是一般高手可以对付的。   国师森然道:“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国师。”   国师已经起了杀心,只要如故的人敢动手,他就敢杀了如故,到时就算越皇找上头,他也可以说是如故先动手,他为了自卫,误杀了如故。   他先动手杀人,跟对方要杀他,而他自卫伤人,意义就不同了。   越皇和靖王就算恨他,也奈何不了他。   如故无畏的笑笑,“对了,有件事,可能国师还不知道。”   “什么事?”在国师看来,如故已经下了令动手,他已经有恃无恐。   “本郡主才和明王定下了婚事,我未来的夫君正在那儿看着呢,刀剑无眼,国师的人万一不小心伤了我,明王恐怕不会袖手不理。”   如故朝坐在人群外马车顶上看热闹的无颜抛了一个媚眼。   无颜直接喷笑出声,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之前口口声声跟他划清界线,现在有麻烦了,却直接拿他们的婚事说事,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   有她这句话,除非他当众否认他们的婚事,否则的话,他在旁边看着,还真不能不管她。   无颜在人群外看热闹,国师也是看见的,不过直到他和如故快动上了手,无颜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国师虽然知道越皇想促成如故和明王的婚事,但见无颜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无颜和如故的婚事这么快就已经定了下来。   如故先说出了她和明王的关系,如果他再动手伤了如故,而且还是在明王的眼皮底下,那就是直接与明王为敌。   一个傀儡越皇,他可以不看在眼里,但再加一个明王,他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就算他可以力拼,但为了个临安郡主,与明王和越皇同时结下死仇,把他多年布下局打破,实在不值得。   如故得意地笑了笑,领头走向拦在他们前面的亲兵。   那些亲兵没有国师的命令,哪里敢伤她。   见她走来,纷纷把刀剑挪开,唯恐刀尖划伤了如故那身细皮嫩肉。   越皇奈何不了国师,但要弄死他们,可以有上千个理由。   如故不走向自己的马车,大摇大摆地走到无颜的马车前,仰头看着仍坐在车顶上,眼里带着玩味笑意的无颜,“热闹看完了,该回去了。”   无颜歪着头,把玩着手中折扇,瞟了眼如故身后的寒香。   寒香与他目光一对,心脏莫名地紧了一下,无颜已经移开视线,看向如故,她仍紧紧看着无颜的眼,看不去别处。   无颜感觉到寒香一直盯着他在看,却不再看她一眼,有些嗔怪地睨视着如故,“你带着别的男人,坐我的车,是不是不像话了些?”   如故看了虚弱的少年一眼,“他还是个孩子,你吃哪门子的醋?”   他和如故之间与吃醋沾不上半点关系,但他如果不让这少年上车,就是‘吃醋’……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无颜撇脸笑了,眼角轻挑,向少年略抬了抬眼,这孩子可比如故小不了什么,她却一口一个孩子,叫得半点不拗口。   “我能不同意吗?”如故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   “不能。”无颜挑眉,皇家亲事,可由不得个人同意与不同意。   “那不就得了,你既然要做我的未婚夫,总得为我做些事情。”   未婚夫哪能让他白当?   不管以后怎么把这桩婚事退了,但现在既然顶着明王未婚妻的身份,这身份能起的作用,不用白不用。   如故不管无颜同不同意,让二兰和三菊把少年扶上无颜的马车,又让她们坐上她的马车,跟在无颜的马车后面,然后伸手把无颜从车顶上拽了下来,拉着他一头钻进马车,不等无颜吩咐,自己对车夫道:“走。”   如故如果坐自己的马车,国师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把她们拦下来,但明王的马车,国师未必敢拦。   车夫看了眼无颜,见无颜不表态,显然是默认,驾了车前行。   明王护短是出了名的,国师见无颜没有否认如故的关系,而且进了车厢就没再出来,可见是护着如故的。   国师恨得咬牙,明王插手,他不可能上明王的车抢人,愤愤地重哼了一声,只得放他们离开,另想办法。   屋顶上的黑袍人目视无颜的马车缓缓启动,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欣慰笑意,如鬼魅一般从房顶上离去。   无颜的马车上,少年坐在车厢一角,警惕地看着被如故拉进马车的无颜。   如故把无颜推倒在车厢另一个角落,看向少年,“你别害怕,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现在管了这件事,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无颜歪在车厢一角,拿扇子勾了如故的脸过来,“我什么时候答应管这闲事了?”   “你让我们上了车,就是答应了。”如故推开托着自己下巴的扇子。   明明是她强行上的车,怎么就成了他让他们上车了?   无颜望如故那无赖的模样,无语失笑,睨了少年一眼,“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就算国师顾忌他,不追究如故,但不会放过这个少年。   他才不相信如故真会把这少年交给越皇,再查什么案子。   “跟你没关系。”如故翻开无颜的被子,也不管少年身上脏不脏,把被子给少年盖上。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上了车就立刻过河拆桥,“你该不会想把他收在身边?”   “我府上人多,再多他一个,也不多,是不?”   “你现在可是有丈夫的人了,不比得以前,想收人就收人。”   “是未婚夫,在你没能转正前,自然是该干嘛干嘛。”一年多时间,她怎么也能找到各种理由把他踹掉。   无颜噎住,半晌才道:“你在国师手上抢了人,这事可不是这么就算了的。”   如故当然知道,国师不会这么轻易放人,而且,她招惹了国师,母亲那里也不能没有一个交待。   见少年一直僵着身体,对她保持着戒备,笑了一下,“我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国师,保得住你,你害不害怕?”   无颜眼角轻挑,‘哧’地一声笑,鄙夷地睨了如故一眼,她招惹国师,喊打喊杀救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未必有这能耐?   少年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还稚嫩的面庞上竟露出一抹超出年纪的傲然之色,“死是最容易不过,也是最轻松不过的事。如故,如果我的事让你为难了,你把我交还给那牲口就好。”   无颜扬眉,这性格,他喜欢。   “是本来就傻,还是被针扎傻了?”如故伸手摸向少年的额头,少年下意识地往旁边避让,但只是微偏了头,就不再动弹,紧盯着如故白生生的小手,任她摸了上来。   他知道,就算她现在把他交出去,国师同样会找她的麻烦,倒不如静观其变。   如故的手刚要摸上少年的额头,掌心多了一把扇子柄。   耳边传来无颜蔑视的嗓音,“女人,你乱摸男人的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   少年怔了一下,迷惑地看看无颜,又看看如故。   如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摔开手中的扇子,蔑视地瞟了无颜一眼,“又不是摸你,你急什么?”   无颜瞧着她好笑,如果她摸的是他,他才不急呢。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人传话,“明王,郡主,皇上召见。”   明王笑嘻嘻地歪在车厢里只看如故,“你的麻烦来了。”   如故满不在乎,“天塌下来有明王顶着。”揭开车帘,见三顺怯怯地站在门口,如故招手让她过来。   三顺小心道:“奴婢随皇上的人去了广场,见郡主上了明王的车,就先回来了。”   如故微微一笑,刚才她也是见三顺悄悄溜走,猜到她是去找母亲搬救兵了,万一无颜不管,还有母亲的救兵前来,她才敢肆无法忌惮冲撞国师,指了指少年,“你带他去我那里,给他打水沐浴,再换身干净衣裳。另外……找个可靠的大夫给他看看。”   如故虽然懂医,但少年是被封了血脉,这些秘术不是寻常医术可以解决的,她不会解,也不指望一般的大夫能解。   只不过国师为人阴险,如故不知道国师另外还有没有对少年做了什么,比方说下毒,或者施过一些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刑法。   身为医者,深知有些毒和伤不能久拖,她本来是想回宫后,自己给少年诊断,但现在要去见母亲,所以才让三顺先找别的大夫给少年诊断。   三顺见如故没有责怪她,有些意外,不敢再惹如故不高兴,忙道:“不如让云公子看看。”   如故皱眉,有些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她不想把少年交给云末。   三顺推荐云末,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挣点表现,来弥补刚才的擅自做主张。   小声解释,“云公子虽然不像容公子那样子专心学医,但他博学多才,各方秘术都有些研究,或许能知道金针刺穴的解法,就算不能,也可以让云公子设法联系容公子……”   如故虽然存有私心,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不顾他人性命,轻点了点头,“也好。”   三顺松了口气。   如故又吩咐一二三四,“人,我交给你们了,如果把人丢了,或者他伤了根头发,我唯你们是问。”   “是。”四姐妹一起爽声答应。   三顺走到车边,“这位小哥,请跟我们来吧。”   少年在如故为他拔针的那一瞬间,对这个少女就存了一份信任之心,但他相信的只有如故,看了三顺一眼,仍看回如故,并不下车。   如故拉住他的手,拖他下车,“去吧,我一会儿就来。”少年满手血污和泥尘,她却毫不嫌弃。   无颜视线落在如故牵着少年的手上,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   少年站着不动,看着比她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的如故,“那个皇上要为难你,你不要去。”   如故她不知这个少年到底是傻的,还是真不懂人情世故,皇上召见,哪能不去?   “为难倒不会,骂上几句是难免的。”   “听他们说话,都好像很怕那个叫国师的牲口,你为了我惹恼了牲口,怎么可能只是骂上几句?”少年不信。   ------题外话------   最近审核改革,为了防止审核断更问题,要提前好多放章节,很难统计,所以暂时不一一感谢这些日子送道具的姑娘了。   ☆、123 魔族少年   “因为她是我娘。”孩子做了‘错事’,做父母的自然是要教训的,如果母亲真要为难她,刚才就不会让三顺带人去救她,不会让她带少年回来。   少年眼里闪过一抹意外,“要不,你带我一起去,你娘要打要骂,让她打骂我就是。”   如故笑了,“你去了,她会把我骂的更凶。你快跟三顺她们去吧,我不能让我娘等久了。”   “你娘……真不会为难你?”少年犹豫。   “不会。”如故回答得爽爽快快,眼里是满满的信任,“我娘是明是非的人。”   少年这才放心地随三顺和一二三四去了。   寒香也随她们一起离开。   如故回头,见无颜在看她的手,她迷惑地抬起手,见指上沾着一点黑尘,顺手抓住无颜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手指,他的衣料光滑细柔,贴着肌肤,极是舒服,如故干脆把整个手也擦了擦,直到手上干净得一尘不染,才放开他的衣袖,朝着母亲寝宫的方向而去。   无颜看着自己被揉皱的衣袖,目瞪口呆,直到如故走远,才回神过来,‘哧’地一声气笑。   这女人实在可恶又可恨。   明王好打扮,爱干净是出了名的。   在门口等着明王和如故的女官看着无颜被弄脏弄皱的衣服,额头渗出冷汗。   按着明王的性格,被人弄脏了衣服,肯定是要回去换衣服的。   但皇上在等……   如果由着明王回去沐浴更衣,那皇上那儿怎么交差?   但要她们阻止明王回去换衣服,她们也不敢。   女官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得快哭了。   无颜嫌弃地把衣袖丢开,可是衣袖再大,终究是连着衣身的,哪里丢得开,无颜深吸了口气,扭开脸,干脆眼不见为净,瞪了垂着头杵在身边的女官一眼,“怔着干嘛,还不带路。”   女官惊得猛抬起头,“带路?”   “皇上不是见我吗?”无颜脸垮了下来。   他这是要去见皇上,而不是回去换衣服?   女官又惊又喜,“是。”眼角不自觉得偷瞟向无颜的衣袖。   无颜皱眉,女官吓得脸一白,慌忙收回视线,低了头,跑到前头引路。   如故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已经有人悄悄地去到越皇身边,把她的话一成不变地告诉了越皇。   越皇满腔的怒火,被她这一句话瞬间浇灭,眼底慢慢渗上水意,女儿这样胆大妄为,是因为相信她。   这是她在这世上,第一次依靠她这个娘。   越皇心里软软地塌了下去,别说如故今天是得罪了和她水火不融的国师,就是把天捅塌下来,她也要给她撑着。   她虽然只是母亲的傀儡,但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傀儡,这些年她暗中布置,也有了自己不小的暗势力。   虽然还不足以翻身,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她唯一的女儿,又岂能由着国师打杀?   和国师的一仗早晚要打,如故今天的任性胡为,只是把她和国师之间的战争提前了一些罢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天让女儿来结束她的优柔寡断,让她放下顾忌,迈出争取自由的第一步。   越皇手抚如故送她的金钗,心里低道:“孩子,你是上天给娘的礼物。”   “皇上有什么打算?”自从三顺赶着来报了信,越皇知道如故招惹了国师,越皇除了叫若兰立刻带着她的令牌去救人以外,对这件事,没再提过一句。   若兰喜欢如故,见皇上这样,心里不安,试着探她口风,看能不能给如故传点信息,让她平安渡过这关。   “什么也不做。”越皇轻瞟了若兰一眼。   也不见若兰和如故有多少接触,如故那丫头怎么就把若兰的心给收去了?   若兰怔了,如故在国师手上强抢了人,国师在人前不便对如故怎么样,但私下绝不会放过如故,如果皇上不管的话,郡主凭她自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抵得住国师的报复。   正想再问,听见门外传外。   “明王和临安郡主到了。”   越皇坐直身子,把脸垮了下来,让自己看上去像正在生气。   若兰倒了杯茶,向如故递了个眼色。   如故捅了这么大的漏子,见着母亲,不敢像在外头一样狂妄,忙去接了若兰手中热茶,蹭到母亲跟前,“娘,喝茶。”   那声‘娘’直接把越皇的心给叫化了,不过越皇见如故只是奉茶,却不认错,又喜又忧。   喜她和自己一样任性,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但这样的性子,不够圆滑,一生当中,注定要吃很多苦头,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为了那点原则,孤独地坐在这所谓的高位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人妻妾满堂,心里何等凄凉。   这样的日子,她一个人过就是够了,绝不让她的女儿再过这样的孤独无依的苦日子。   她早些年放在临安府里的那些个男儿,个个都是极好的人选,但他们和她都只是协约,她控制不了他们,特别是云末。   云末十二岁时被长清送到她身边,十二岁的云末竟助她摆脱国师的压迫,得到太上皇的认可,虽然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越皇,但终究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可以慢慢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国师见她突然懂得用策略,自然会想到她身边有了谋士,想方设法地想要除去她身边的这个谋士,但他查遍了她身边的人,却独漏了云末,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那所有让他招架不住的策略会出自一个只得十二岁的少年。   等国师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国师再不能在她眼皮底下动云末一根头发。   身为帝王是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势力强大到压过自己。   国师那些年太过张狂,大有压主取而代之的味道。   云末就借着这点,编了许多儿歌,让人教会各地孩童,让他们到处唱。   唱得多了,自然就传进了朝中各臣和太上皇的耳中。   朝中人心惶惶,而太上皇更是暗怒。   太上皇固然不舍得也杀不了国师,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打压一下国师,她当然会很高兴看见。   这时候,越皇跳了出来,用了一些很巧妙的办法暗杀了支撑国师暗中势力的支柱,再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如果换成以前,太上皇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但这时候,太上皇却睁中眼闭只眼,甚至暗中还扶她一把,利用她来削弱国师的势力。   所以说她与国师斗,能得到最大好处的是太上皇。   她不过是收了点利息,获得了一些自由,不用再受国师的挟制。   但她很清楚,她这么做的底线是不触碰到太上皇的权限,如果她强大到可以与太上皇对抗,太上皇会毫不犹豫地打压她,甚至废掉她。   她明白这个道理,身为她的谋士的云末,更加清楚。   在云末谋士身份暴露的一天,就吸引了国师的所有仇恨,同时也引起了太上皇的注意。   如果太上皇要废了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云末。   所以在找到如故的时候,云末毅然请令前往北朝临安府。   明里是照看临安郡主,实际上是巧妙地避开,从她和国师的斗争中脱身而去。   识得进退的聪明人,任何人都会喜欢,他的做法自然得到了太上皇的赏识。   因为,他继续留在越皇的身边,太上皇怕云末助越皇夺了太上皇手中大权。   但如果杀了他,太上皇又怕他一死,国师再次强大到让她无法掌控。   朝中风云变幻快过眨间,云末远在北朝,绝对没办法再助越皇应对这些变化,所以不能造成威胁。   但如果国师的势力再次过快地发展,那么就可以把云末调回来,协助越皇对付国师。   云末是可以协调越皇和国师之间势力的剑。   所以,云末得活,不过得活在太上皇许可的地方。   不过要杀一个人,距离不是问题。   云末远离越国,虽然避开了太上皇的顾忌,却也脱离了越皇的保护范围。   国师必定派各路人马刺杀远在北朝的云末。   只可惜,他仍低估了云末。   云末在前往北朝之前,就在自己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垄断官运的水族,掌控天下商业的钱家,天下第一医的容瑾,还有不知来历,功夫却高得可怕的止烨,另外还有一股国师查不到的暗势力,这一切都可以保他不死。   国师的人在云末周围徘徊了数年,对他下手的人都死了,而他仍然活着。   云末活着,对太上皇有利,所以任国师和云末在北朝怎么斗,太上皇都睁只眼闭只眼。   如故的那些个侍郎虽然都是赤阳之身,可以保住如故的性命,但他们留在临安府却不是为了如故。   这样的关系,越皇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能真心待如故。   所以,在越皇看来,他们虽然个个出众,却都不是如故的良人,包括云末。   越皇瞟了眼无颜,无颜就不同了。   如故现在虽然是北朝的临安郡主,但等自己成了真正的越皇,她终究是要回到越国,回到她的身边,她的皇位是要传给如故的。   无颜是越国的王爷,根在越国,如果他能和如故结成夫妻,真心对待如故的话,她也就不用担心如故走上自己的路子。   而无颜是未必知,即便是在谋略上略差过云末一点,只要他有心,朝中风吹草动有哪一样能瞒得过他?   这一点,却是云末不能相比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和云末斗了数年,也没能分出高下。   有无颜扶持如故,如故的位置能坐得稳稳的。   这次如故撞闯,拉了无颜下水,倒是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好机会。   看着女儿递到面前的茶,不接,冷着脸,“今天你可知错?”   如故扁了扁小嘴,“女儿没错。”   越皇猜到她会这么说,仍皱了皱眉。   如故厚着脸色笑道:“娘先喝口水,听女儿慢慢说。”   “亏你还笑得出来。”越皇接下茶杯,喝了一口,“你有什么说的?”   如故见母亲喝了茶,顺势跪坐到她脚边脚榻上,给她捶腿,“听三顺说,娘有腿寒,天冷,在这里坐得久了,还是该拿毯子盖一盖,膝盖无论如何不能再受寒。”   越皇僵住,眼慢慢地浮上泪意,慢慢抬手轻抚上如故的头。   她以前南征北战,冬天里也是在雨里雪里滚,自然也就落下了病根,她是帝王,虽然太医不断,但女儿的贴心话却是第一次听见。   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女儿的疼惜,整颗心都酥了。   有女儿的这片心,这些年忍受的孤独之苦也值得了。   “孩子啊,你可知道,这次的祸闯大了。”   如故老实点头,“女儿知道。但女儿也知道,百姓是帝王的根,数百条人命的命案,如果不是编出来的,娘不该不管,女儿也不能坐视不理。”   越皇轻抿了唇,她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帝王。   如故看看左右,屋里只有若兰和无颜,没有别人,放心道:“如果这件事是国师编排出来的,就说明国师在用不正当的手段迷惑百姓,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君王喜欢自己的百姓被他人蒙骗,女儿想娘也不会喜欢。不但母亲不会喜欢,就是太上皇也未必喜欢。”   国师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国师在外头做的一切,都打着太上皇的幌子,太上皇到现在都紧抓着大权不放,可见是占有欲多强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背上蒙骗百姓的骂名。   “如果是真的呢?”这个问题,越皇当然早已经想到。   “一个人同时杀死数百人,不是笑话吗?”如故哼了一声,“如果真有数百条人命,更应该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民伸冤。”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魔族的人呢?”   “女儿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可怕的魔族人,可以一个人同时杀死数百人。”   越皇沉默下去,脑海里闪过一个惨绝人寰的画面。   她不知道魔族的人是不是都有人类所不能有的能力,但当年国师带人剿杀魔君,带去的数万人确实没有一个活下来。   国师再次请母亲联合北朝等国国君,一同出兵剿杀魔君。   那场战役,母亲派皇兄带兵,她督战。   她亲眼目睹了各国盟军的惨烈。   国师用了极卑劣的手段,利用魔群的妻儿逼迫魔君,才把魔君杀死。   那场战役魔君虽死,但也造成了人类对魔族人的恐惧。   正因为这样,国师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以除魔为借口,向母亲请兵,夺城杀人,达到他寻找灵兽的目的。   “娘是担心国师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   “国师确实有这个能耐。”   如故笑了,“我们不是有未必知吗?”国师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越皇向无颜看去。   如果这件事,能让无颜出面搞定,自然比她和国师硬碰硬好。   在一边看戏的无颜望天,这女人果然是打着他的主意,装作没听见,不理。   如故脸一沉,起身把站在门边的无颜拽了过来,“这案子交给你了。”   “我又不是刑部的,不管案子。”无颜没指望如故放过他,但他又不是她的跑腿,不打算让她想使唤就使唤。   “你只要找到线索,查出真凶,怎么定案,自然不用你管。”   “我干嘛要揽这破事上身?”无颜把自己的袖子从如故手中拉出来,她刚才在他身上擦手,已经把他的衣袖弄得不成样子,再被她拽下去,更不用见人了。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未婚夫不是用来给人擦屁股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如故反问。   “夫自然有为夫之道,比方说生儿育女……”   “如果你做我丈夫,只是这些,我院子里随便一个侍儿就可以,也用不着劳烦明王大人你了。”如故也拉下脸,没了好口气,“如果只是暖船捂被,我动动手指,就有一堆的人往我船上爬,要你干嘛?”   无颜望着如故那副无赖的样子,有些好笑,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在她母亲面前也不避忌。   无颜的话说的粗鲁,而如故的话就更加露骨,越皇身为长者,是应该教训如故的,但她内心也认同如故的说法,如果只为了生儿育女,随便一个男人就可以,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拉拢他明王。   手故意一歪,杯里的水湿了衣衫。   若兰忙道:“皇上进去换身衣裳吧,大冬天的省得受凉。”   越皇‘嗯’了一声,就扶了若兰起身,去了里间,留下如故和无颜,由着他们两小闹去。   这种时候,她选择回避,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无颜等越皇进去了,才睨视向如故,“凤儿,你这是打算毁婚吗?”   如故顺溜地‘嗯’了一声,“如果你无用,我自然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这可是皇婚。”皇婚几时由着她个人愿意不愿意。   “皇婚我不能拒绝,但可以不做这个郡主。”她不是临安郡主,这桩婚事,自然与她无关。   她要做一些事情,确实需要一个显贵的身份,但如果这个身份给她带不来想要的便利,反而约束于她,她宁肯不要这个身份。   “你是真天真,还是脑子有问题?”无颜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乱看,“郡主是你愿当就当,不愿当就不当的?”   “天下事,还真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种,就算是被迫,不得己而为之,也是因为还有顾忌和想头,选择了‘愿意’。但如果对什么都无所谓,执意选择‘不愿意’,还有谁可以强迫得了?”   无颜嘴角的笑有一瞬的凝住,接着再次扬开,“不错,如果一个人无欲无求,对生死也无所谓的话,确实没有人可以强迫。但……郡主舍得死?”   如故看着无颜,嘴角化开笑容,“明王认为呢?”   已经死过三次的人,死对她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就像魔族少年所说,死是最容易,也最轻松不过的事,死了可以放下那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的包袱。   她努力地活着是因为有没了的心愿,但纯粹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没有自由,做不了她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子的活法,对她而言,就没了意义。   她历尽千辛万苦地活着,不是为了给别人做棋子。   无颜凝视着面前如无波止水的眼,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这个小女人和他一样,是为自己而活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会喜欢和利用他们拥有的一切,包括富贵和权利,但富贵权利只是他们手中的剑。   他们用这把剑为自己劈山开路,但如果这把剑不再锋利,成为负担,那么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这把剑丢弃。   无颜突然间觉得这桩婚约,比预想中会更有趣。   “无颜不是白给人做事,听人使唤的,除非你能付得起酬金。不然的话,无颜也不介意你不做郡主毁婚。”   “你想要什么?”如故没有自大到以为拿个婚约的名头,就能白使唤未必知。   “要你和我呈欢七日七夜,把那几个有趣的式做到足。”无颜的视线下移,在如故身上游走,“如何?”   “如果我答应了,这笔买卖你会很亏。”   “哦?”无颜的视线重游回如故脸上,轻扬了扬眉。   如故看着他无限妩媚,比娇花更艳的脸庞,干咳了一声,“我船上功夫不好,而且不是处……”   无颜直接喷笑出声,忽地欺身上前,把如故抵上她身后朱红柱子,“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   以他明王的身份,再加上他的相貌,什么样的处要不到,什么样好功夫的女人弄不到手?   “不在意这些的话,那就是想占有我,然后显摆给某人看。”如故手撑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贴的太近,“那个人是云末吗?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更亏了,云末一点都不稀罕我,如果稀罕的话,早就和我滚到船上去了。”   这是母亲的寝宫,他也敢乱来,真是无法无天。   “我知道你这身子给了谁。”无颜半眯了眼,云末不稀罕的是以前的临安,所以才不碰她,但现在不同了。   如故沉默。   无颜拉开她抵在他肩膀的手,向她压了下去,身体与她紧紧相贴。   忽然听如故轻叹了口气,“我要活命啊。”   无颜停下进一步的动作,低头审视向她的脸。   如故神情淡漠,嘴角牵出一丝凄然笑意。   她近距离看着无颜,幽幽道:“朔月与赤阳的男人矫欢,可以让我活命,无论是和殇王还是和云末玉玄,只要是任意一个赤阳的人,都可以让我活命。这样靠和男人矫欢而活的身子,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无颜,你真的想要吗?”   她需要阳气过活,不是秘密。   不知是不是被她无奈的话音感染,无颜心头突然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困难。   无颜眼里的邪火慢慢敛去,退开一步,帮如故理好,被他弄乱的衣襟,“案子,我会去查,酬金,我以后来讨。”   “好。”如故应得爽快。   那声干干脆脆的‘好’让无颜像咬了一口苹果后,发现苹果上剩了半条虫。   这种感觉很不好。   撇开脸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心头舒服些,重看向如故一脸天真的笑颜,越发的无语,手中扇子柄轻拍如故的脸,“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   如故立马收了笑,装出哭相,“小女子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明王大人弄死小女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求明王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太过为难小女子。”   无颜失笑,“你就装吧。”   如故嘻嘻一笑,“如故先谢了。”   无颜瞧着她,有些无奈,真不知云末平时是怎么应付她的。   这时若兰出来传话,说皇上身体有些不适,让他们自己回去。   如故急着回去看救回来的魔族少年,既然无颜答应查这案子,也就不能再耽搁下去,免得时间长了,更难找线索。   两人出了越皇寝宫,就自走各的。   少年被三顺安排在如故隔壁的厢房。   如故回来时,云末正起身准备离开,见如故也不回屋,径直朝这边来了,就站在一边等着。   如故见少年已经睡着,但呼吸均匀,略放了心,向云末开门见山地问道:“他怎么样?”   “我已经给他解去被封的血脉,但他曾受了很重的伤,国师只让人给他治外表的伤,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实际上五脏俱损,破碎不堪,就算治好了,也是个废人,除非用一些特殊的丹药救治,或许可以根治。”   从少年狂傲的性格来看,绝不可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的人,在被捕捉的过程中,定会抵死相拼,受伤也就再所难免。   国师想让他当众现出身上图纹,所以才会让人给他治外表的伤,至于内脏,他们就不可能给他治了,毕竟他成为废人,才更容易控制。   “特殊的丹药,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容瑾能治?”如故真恨不得自己的炼丹术一步登天,可惜她那半吊子炼丹术,关键的时候就派不上用场。   云末轻点了点头,“他的伤势已经恶化,脾和肺撑不了多久了就会坏死,一旦坏死,神仙也救不了,哪怕容瑾赶来也无济于事。”   如故慢慢抿紧了唇。   他见少年脸色不对,猜到他身上另外有伤,但见他说话中气蛮足,真没想到他竟有这样重的伤。   容瑾留在石海村照料止烨的伤势,她不能为了救少年,让容瑾丢下重伤的止烨。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末摇头,“郡主的意思,这个人,你一定要救?”   “是。”如故把人带了回来,不可能再把他推出去。   “如果郡主真要救,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送他去与容瑾会和。”   如故轻咬了唇,眉头微微拧起。   少年案子在身,她仗着母亲在,才强行压下,争取时间让无颜查案。   但这不表示少年现在无罪,可以任她送走。   国师虎视眈眈,少年前脚离开别苑,国师后脚就能把他抓去,她也就白得罪国师一场了。   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云末站了一会儿,见如故独自沉思,向她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去。   如故走到榻边,见少年正睁着眼看她,目光炯炯,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你听见了?”   少年点头,“就这么死了,我虽然会不甘心,却不会害怕。如故,如果我的伤让你为难,你可以放手。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介意。”   如故笑了,还真是一个硬骨头的孩子,拉过榻头六角凳坐下,“你真是魔族的人?”   “是。”少年看着眼前少女,眼里没有半点掩藏,“你救了我,我不想骗你。”   “国师说的那个村子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故关心是不是真的有一村的人被人屠杀。   “那村子叫马蛋村,我路过马蛋村,向村口的一对老夫妇讨了碗水喝,他们见天色己晚,而我又累又饿,就留我住一宿,并给了我饭菜吃,他们是好人。”少年说到这里,眼里燃起怒火。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在那里长大,只是住了一晚?”   “是,我入村前就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本没在意。但那晚,心里莫名的不安,我不愿给那对老夫妇带来麻烦,到了半夜,就提前告辞离开。没走多远,就见村里突然间灯火通明,而且很吵,像有人在哭在惨叫。我返了回去,却见一些人正在向村民问话,村民只要摇头,就被当场砍杀,留我住宿的老夫妇也被他们杀了。”   “那然后呢?”如故眉头微蹙。   “我看不下去,跳出去夺了把刀,杀了他们的头头。他们见了我,立刻布网来抓我,同时下令把剩下的村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我杀了他们一百来人,但他们人太多,我没能救下一个村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所有村民杀光,再拼下去,也只是白白送死,于是我想先离开,过后再找他们为村民报仇。但他们的人就像影子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我后来中了他们的埋伏,受了重伤,最终被他们抓住,封了我的血脉,把我送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马蛋村的村民全是国师的人所杀?”   “是,他们虽然不是被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是他做的事,他不会否认,但他们杀了数百村民,却强加在他身上,换成别人,他懒于辩白,但如故问话,他会实话实说。   如故对他的话,没有怀疑。   国师为了捕捉灵兽,可以发动战争,胜利后屠城寻找灵兽,杀一村子几百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少年之前就被国师的人盯上,跟踪他的人见他在马蛋村住下,就立刻通知国师,国师即刻派大队人马前来捕捉少年。   结果扑了个空,就逼迫村民说出少年的下落。   村民并不知道少年的去向,按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   偏偏国师杀伐成性,又极度残忍,竟用那样残忍的手段逼迫村民,引诱少年回头。   少年果然不忍看村民惨遭屠杀,返了回来。   他们屠城有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和仇恨做借口,但在自己国界内屠杀无辜百姓,就会引起民愤,造成内乱。   虽然每一个君王都手上满是血腥,但他们除非想灭国,否则的话,绝不敢公然屠杀自己的百姓。   太上皇已经一把年纪,虽然握着大权不放,但威信仍在不断减弱,民愤大了,联手起来反抗她,她就算强行压下,仍会大伤元气。   如果这时候,再有人乘机夺她手中大权,那么她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因此,太上皇绝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国界内有公然屠民的事情发生。   所以国师才会下令杀死所有村民灭口,并把几百口人命,全赖在少年身上,并以此来做文章,煽动百姓,达到他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   如故心脏猛地一阵抽紧,手指尖抚向少年脸侧还没完全退去的图纹。   “你这个是怎么来的?”   “你是说我身上魔纹?”少年斜过眼,看了看如故在他脸庞上轻轻划动的纤纤手指。   如故轻点了点头,原来这是魔纹。   “我们的族人生来就有,是不是吓到你了?”   如故咬了唇,轻摇了摇头,“为什么之前看不见,钱坤对你施刑,却现出来了?”   “我们长老说,人类没有这个,我这模样出来,会吓到你们,所以让我隐去魔纹。那厮的手段太过狠毒,竟让我失控,魔纹也就现出来了。”   “你们族人都有?”   “是。”   “都长得一样?”   “自然不同,不过却也类似,一眼就能认出。”   “怎么样可以隐去?”   少年苦笑,“我被那牲口逼出魔纹,如果不是伤重控制不了魔丹,随时可以隐去。”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受伤,这纹可以随心所欲的浮现和隐去?”   “是的。”少年审视着如故的眼,“你以前,是不是见过这样的魔纹。”   “是。”他对她真诚,如故也不瞒他,“国师对你当众施刑,应该是想引诱和你身上一样有魔纹的那个人出来。”   “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如故起身离开,殇王神出鬼没,她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   少年沉默,直到如故走到了门口,才重新开口,“如故。”   如故转身。   少年翻身坐起,直视着如故,“如果我死了,而你有机会再见到那人,劳烦你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   “跟他说,我金竹是为了找他而来,没能见着他,很遗憾。不过,他还活着,金竹很欣慰,我们的族人也会很高兴。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魔界,所有族人都会奉他为君。”   “你叫金竹?”   “是。”   “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不过这些话,你留着自己告诉他。”   “可万一我死了,这些话,他不会再知道,我也算是白出来了这一趟。”   “你不会死。”如故转身,不再停留地离开。   金竹伤重,不能再耽搁下去。   如故在移宫最不起眼的偏院里找到云末。   云末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书页打开,扣在脸上,遮住刺眼的阳光,是平时在他身上难得看见的闲懒模样。   如故上前,一把拿下他脸上书册,刺眼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微蹙了眉,眯眼向她看来,见她一脸严肃,却没起身的意思。   “郡主这是怎么了?”   如故瞪着他,恨不得拿钱坤的针也往他头上扎一扎,“怎么可以把金竹送到容瑾那里,又不惊动国师?”   她带走了金竹,国师虽然不敢公然在母亲和明王的手上抢人,但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绝不可能让她把金竹送走。   “云末脑子虽然不笨,人脉却差了些,帮不了郡主。”云末从如故手中拿过书册,仍盖回脸上,继续晒太阳睡觉。   如故推了推他,“你刚才还说送他走。”   云末把脸上书册往下拉些,露出眉眼,向她看去,“云末说的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活命,但并没说我可以把他弄出去。”   如故怔了一下,看着他那张清峻秀美的面庞,恨得磨牙,“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云末道:“郡主就要嫁明王了,云末恭喜都还来不及,怎么敢气郡主?”   “你不是说他还有近两年孝期吗?”如故脑门子开始痛,他心里果然还是在意这件事的,这时候跟她怄气,不是乘心给她添堵?   云末笑了一下,不否认,把书册推上去仍遮了脸,不再说话。   “你以为我愿意我的婚事任人摆布?你以为我愿意成为皇家的棋子?”如故忍了又忍,最终没能忍下胸口里憋着的闷气,“你不是越国第一谋士吗?如果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到是给我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让我脱身出去。”   云末不动。   如故气不过,一把抢了他脸上的书册,摔在一边,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悻悻道:“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刚才给……他叫金竹?”   ------题外话------   这个国师不是真正的BOSS国师,真正有BOSS可不是这个小儿科程度哦。   ☆、124 小开的克星   如故点头。   “给金竹逼出体内金针,体力消耗过度,真有些累了。”   如故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果然比平时苍白,眼角也有些疲惫之色,囧了一下,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真没办法?”   云末默然,他不是没办法,而是他这个时候不能动,他一动,国师那狗鼻子立即就会闻出味道,如鬼一样缠上来,后患无穷。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如故几乎绝望,才慢慢开口,“如果小开肯帮你,或许有办法。”   如故眸子一亮。   怎么就没想到钱小受。   钱家是天下第一商,他家的产业无处不在。   而商家上到高官贵人,下到三流九教无处不熟。   就算国师有能耐布下天罗地网,也不可能看得住这上到官家,下到三教九流的每一个人。   只要小开肯帮这个忙,利用他的人脉,未必不能把金竹送出去。   “谢谢了。”如故把书拾起,翻开来盖回云末脸上,转身跑走,向小开的住处急急而去。   如故和小开没有多少交情,而一旦事情败露,得罪国师的后果会很严重。   能不能说服小开帮她这个忙,如故并没有把握。   由于如故的几个侍郎都是极有背景的人,即使是越皇也不敢随便怠慢他们,所以他们随如故前来常州,也在移宫里安排了独立的小院居住,而不用挤在一处。   云末不喜欢张扬,所以选了僻静角落的院子,小开也就住在云末的隔壁院子,十分好找。   但如故却没能找到小开,服侍小开的小厮说他没住在移宫,而是住在钱家在常州的商会寓所。   小开身为钱家的小当家,来了趟常州,顺便查看钱家在常州的买卖,再正常不过。   不过如故得知他不在,而且如果没有事,几乎不到移宫来,免不了烦躁。   在移宫里,全是越皇的人,国师不敢乱来,但如果出了移宫,就不是这么太平了。   “小开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   小厮见如故脸色不好,有些害怕,“惜公子没有说,只交待郡主要启程回北朝的时候,提前去通知他一声。”   如故脸黑了下来,都不知金竹能不能活到她离开常州。   拂袖离开。   半刻钟后,如故带着一二三四以及她的所有护卫浩浩荡荡地离开移宫,前往钱家商会。   如故不指望移宫里没有国师的眼线,也就不指望她的行踪可以瞒过国师。   就算她悄悄地去见小开,也难保国师不会知道。   她私下出去,国师借机搞什么小动作,比如说劫持刺杀。   皇上都有人刺杀,她母亲是越皇,她被人劫了杀了,有什么稀奇?   劫持刺杀,又不用国师亲自出面。   只要国师做的滴水不漏,她出了事,就算母亲怀疑国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大张旗鼓地出门,被劫持刺杀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如果她被被杀失败,只会激怒母亲,后果就是在常州大规模的清查,国师潜伏在常州的暗势力就会被清查出来。   国师失去这些暗势力,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别说送一个金竹离开,就是送一百个一千个都可以。   所以如故越是招摇过市,国师越不敢动她。   钱家能做成天下第一商,自然有钱家的一套规矩,就算是如故找小开,也不能把整个仪仗队弄进钱家的寓所。   到了内院,没有小开同意,任何人也不能进。   但如故是小开的妻主,钱家的人看在与越皇的面子上,也不能把如故拦下,不过一二三四却也不能再跟着,只放了如故一个人进去。   管事领着如故到了小开的寝屋外叫了两声,不见小开出来,里面也没有人搭理。   从旁边跑来一个小厮,小厮见是大管事,再看他身边少女。   如故虽然平时穿着不像寻常皇家女那样华丽,但她大闹刑场,在国师手上抢人,早已经在常州出名,小厮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毫无障碍的认出如故的身份。   忙道:“少当家的在沐浴。”   小开沐浴是任何人都不许在旁边的,包括下人。   管事正想请如故到偏厅稍等。   如故却道:“我进去等他。”她说完,自行迈步进了门槛。   小厮和管事同时一怔。   管事见如故已经进屋,急了,“郡主。”   如故回头,“有事?”   虽然小开从小沐浴就不允许任何人在旁边服侍,但如故是小开的妻主,他们拿什么立场来阻止如故?   他家少当家的虽然年轻,但行事却极为强硬,管事虽然为难,却也不能不硬着头皮道:“我家少当家的沐浴的时候,不喜欢……”   如故好笑,“就算他想和我鸳鸯浴,我还不乐意呢。”   管事涨红了脸,“那能不能请郡主到偏厅稍坐片刻,在下立刻去请少当家的……”   “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被人强行打断,都会很不开心的,我不想你们少当家的雅兴被打扰。而且,我不喜欢厅堂那样冷清清的地方,就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你们下去吧。”如故抬手打断他的话,口气自来熟,半点没拿自己当客人。   人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如果还不让她进去,钱家就太过不近人情。   管事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向如故行了一礼,“那就委屈郡主了。”   人家是比他们少当家还小一些的姑娘,能把他们少当家吃了不成?   他们防狼防成这样,传出去,只会让他们的少当家被人耻笑。   “我不请自来,也没事先叫人来告诉你们一声,这是我该等的。”如故很‘大度’地笑笑,进屋去了。   管家和小厮面面相觑。   小开从来不让丫头服侍,只要小开在的时候,屋里绝对没有丫头。   人家一个姑娘,他们两个男人,自然不方便跟着进屋,只能退了下去。   如故进了屋,果然见小开不在。   这间屋子收拾得极是干净雅致,但到处摆着古董花瓶,老气横秋,没有半点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朝气。   不过小开极少来常州,这间屋子很有可能只是供钱家高层人物临时居住的地方。   到了里间,越发的奢华,清一色的紫檀家俱,屋里另有雕花双开门,门开着,门外垂着金丝帷幔,隔着金丝帷幔,能看见屋外的长廊和山石花草中隐隐透出腾腾热气,而且有水声传来。   可见这屋外另有小院,而且小院里有温泉。   就连母亲的移宫,都没有这等待遇。   如故感叹,钱家的人果然是生活在金子堆里的。   她在金丝帷幔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厮说小开在洗澡,后头自然有水声,但那声音却不像洗澡,而像在挣扎,接下来就没了声音。   如故迷惑,揭开帘子,往外看去。   却见屋外小院当中热水池子里漂着一个人。   那人赤着上半身,双目紧闭半躺在水中,一动不动,正是小开。   如故吃了一惊,掀开帘子,急跑到池边,见小开微张着嘴,用力吸气,瞧模样十分痛苦。   他听见有人靠近,努力睁眼求救,放眼的却是一张俏秀的花容月貌,一怔之后,眼里涌上怒意,“滚。”他明明是怒极,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虚弱无力。   他不动还好,这一怒,更喘不过气,呼吸越加困难。   如故是学医的人,直觉小开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立刻抓住小开浮在水面上的手臂,把他拽了过来,手指飞快地搭上他的脉搏。   小开平时穿着衣服,都不能让她碰,这时赤着身子,她的径直抓在他赤着的手臂上,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半点,又急又怒,呼吸也就越加的困难。   如故没放手,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心悚?”这年代心脏有问题称为心悚。   “滚出去。”小开因呼吸不上而涨红了脸。   如故吸了口气,飞快地压上他的唇,把气灌入他的口气。   小开死也没想到如故会对他做出这种事,猛地睁大眼,瞪着咫前的俏脸,整个人惊呆了,接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如故感觉到他的异样,唇离开他的唇,森森然地道:“我刚吃过不少东西,你敢吐出来,我也不介意抠些东西出来全灌进你嘴里。”   小开本就难受,听了这句话,更恶心得不行,但瞪着如故板着的小脸,竟生生地把那无法忍受的吐意给压了下去。   如故扳着他的脸,换了口气,唇又堵了他的唇,把新鲜的空气渡了过去。   小开从小就有心悚,他心悚发作,如果不及时救治,弄不好会丧命。   这几年有容瑾医治,好了不少,已经极少发作,今天不知怎么竟突然发作,而且还是在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   就在紧要关头,听见有人,正要求救,睁开眼,发现竟是他最为厌恶的如故。   求如故,他宁肯死。   哪知如故居然还乘人之危,对他做出这种事。   急气之下,如果能动,他真会杀了如故。   然,几口气进来,虽然治不了他的心悚,却让他气顺了些,不至于窒息而亡。   他意识到如故在救他,但这种方法太过古怪,也让他太不能接受。   如故一只手扳着小开的脸,一只手仍握着他的脉搏,从脉搏上感觉他心跳略为平稳,能够自己呼吸,放开他的唇,往身边看去。   心悚并不是几口气,就能解决的。   必须及时做有效的治疗,否则情况会接着恶化。   照小开这情形来看,他心悚不是偶然的,那么一定有自己急救的办法。   果然在水边的衣服旁边,看见一个小小的青玉药瓶。   拿过药瓶,拨开瓶塞,闻了闻,果然有治心悚的药引味道,倒出一粒凑到小开嘴边。   小开看着嘴边白生生的小手,唇上一阵发麻,甚至还有些微痛。   刚才被如故的唇压住时,他用力挣扎,而她又死压着他的唇不放,她的牙磕破了他的唇。   小开虽然知道如故是在治他,仍止不住地觉得恶心反胃。   又哪里还肯吃她拿过的药丸,把脸别开,“滚。”   他身上虽然乏力,无法动弹,但咬着牙,不张嘴的力气还是有的。   如故皱眉。   小开已经顺过了气,只要吃下药,就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还有事求他,就凭他这恶劣态度,她真会甩手走人,让他多受些罪。   如故本不是个哄得来男人的人,何况她府上的这几位,也不是嘴里哄哄就能听话的人。   加上金竹的事,如故心里着急,哪里有耐心跟他耗着,手极快地捏住他的下巴,拿了药丸往他嘴里塞。   如故上一世是在各种训练中长大,加上学医,对人体自然熟悉,她手指用力,恰到好处地在捏在他两颚穴道,让他不得不张嘴,药丸毫无阻障地被塞进他嘴中。   药丸进了口,小开的舌头立刻把药丸抵了出去,掉入水中。   如故重新取了颗药丸,塞进他嘴里,他又往外抵,如故却先他一步,低头,嘴噙住他的嘴,他舌头抵来,碰到她的舌头。   小开的舌头像见了鬼一样,飞快回缩,如故乘机用舌头把药丸抵进他喉咙,舌头停在那里,也不缩回,左右轻轻撩弄。   小开眼里瞬间凝满怒意,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烧死如故。   如故近距离地看着他怒不可遏的容颜,反而笑了,灵舌继续在他口中乱来。   反正他现在浑身无力,就算心里恨死了她,也只能任她摆布。   小开本来长得就漂亮,皮肤又极好,细腻得如同孩童,加上他长得稚气,这么近距离看着,实在可爱之极。   小开看着如故的笑脸,更气急交加,但他越恼,如故眼里的笑越深,舌上的动作也就越加的撩人,他哪里有反应,越往哪里撩拨。   小开胃里翻翻滚滚,但他看着如故澄亮的眼,以及她无赖的笑容,不会怀疑他如果真吐了出来,她会做出那种恶心到死的事。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最终受不了喉间的骚痒,吞咽了一下,那颗药丸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   如故得意地单着一只眼眨了眨,跟着嘴角也化开了笑意。   他再凶再恶,还不是得乖乖地把药给吞了。   小开眼里的怒意变成苦闷,最后有些气妥。   她比以前的临安更加可恶。   如故慢慢把舌头缩了回去,还顺带在他唇上轻舔了一下,他的唇嫩得如同婴孩,味道真的不错。   另外她发现,小开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她一碰就出疹子晕死过去,而小开怒气冲天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如故讶然,难道小开的那病是心理造成的?   “你该谢我。”不是她,他今天说不定能死在这里。   “滚出去。”小开气得浑身发抖。   他出生就是钱家少当家的身份,从小就被灌输着一家之长的思想,久而久之,他小小年纪就自有一股凛冽之气,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更不敢有人这么对他。   如故虽然救了他,但所作所为超过了他能容忍的底线。   如故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当然不能就这么滚了。   “我走可以,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有什么事,把钱还了再说。”   小开铁青着脸,先不说她欠他的钱一分没还,就凭着她刚才的那些恶行,他也不能帮他。   “喂,钱小开,我好歹才救了你一命。”   小开把脸撇开,“没要你救。”   “我又没让你给钱赎我,那些钱,还不是得我还?”   小开刚能透过气,说话有气无力,强撑着说了这些话,便有些吃不消,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实在没了力气跟她算旧账,只盼她能快些离开。   但见如故一步不让地瞪着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道:“罢了,你欠我的钱……”   “不用还了?”如故两眼发光。   小开白了她一眼,“免你一千金。”   “钱家少当家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如故无语,“我得去问问于大当家的,他宝贝孙子的命是不是只值一千金。”   钱家虽然是大家族,但正房却是一脉单传,而小开父亲早亡,所以到了他这一辈,嫡亲孙子也就小开一个,偏偏他儿时一个意外,差点丢掉性命,钱大当家抱着他寻遍了名医,才算是保住性命,但终究落下了病根。   从那以后,于大当家的对这个宝贝孙子更是小心呵护,唯恐他再出任何事情。   如果如故找着于大当家的,拿救了小开性命说事,别说这一亿几千金,就是再苛刻的条件都能答应她。   小开噎住。   如果换成平时,他自然能靠着自己的商业头脑,利滚利地和如故算账。   但他刚犯过心悚,虽然吃了稳心丸,脉搏也慢慢平稳,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恢复正常,他这时候需要平躺静养,等药效完全发挥,让心脉正常。   浸泡着身体的这潭泉水,里面含着各种矿物,平时对身体有许多好处,特别是疲劳之后,泡上一泡,能快速的消除疲劳。   这时候,热水却会增加他的体力消耗,增加他心脏的负荷。   小开从小患病,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在这热水之中久泡下去,会再次造成危险。   他本来可以把这情况告诉如故,让她去叫自己的人进来。   但他一看见如故那无赖的神情,向她求助的话,却死也不愿说出来。   咬牙强撑,只想盼如故能尽快离开,至于她救了他的这份人情,他以后找机会加倍还她就是。   如故懂医,自然也知道小开的身体不能继续留在热水中。   她可以出去叫人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但以小开的恶劣态度,她一走开,短时间内别想再见到他,金竹的事也就办不成了。   而且,这水里有大量的矿物质,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他病情的物质存在。   如果,她这时丢下他,去找人,来来去去也要不少时间,她不能确定他能不能在这热水里支撑到下人进来。   她以前接触不过不少类似的病患,只要心脉控制住了,接下来的事,她都能很好的处理。   唯一顾忌的就是他对女人过敏的问题。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给他喂药,他没有以前的那些反应,但不知现在碰他,他是不是也不会反应。   如果有反应的话,就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   如故皱眉,只一瞬,就把牙一咬,手臂穿过他的腋下,不理会小开的喝骂,把他拖出水池。   小开既然不和容瑾同行,说明她并不是非要依赖容瑾,也就是说,万一真有过敏的事件发生,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万一他真对她起了过敏反应,也不会马上死人,她立刻去找人也来得急。   但如果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知道等找人回来,他还是不是一个活人,所以如故毅然决定先把他弄出水池。   小开身上只穿了条白色薄裤,上身全果着,在水中,只露出个头,加上热气,也只能看见他水下的一点肩膀。   光是这样,小开已经很难忍受,现在整个人被如故弄出水,与她完全坦身相对,而且还被她手臂穿过腋下紧紧抱住,她的呼吸就在耳边,气息吹拂着他的脸庞,丝丝的凉。   他的匈脯压在她的匈脯上面,能感觉到她软软的鼓涨。   这些对从来没有亲近过女子的他而言,陌生而又羞涩。   “放开我。”小开全身上下的血液全涌上脑门,用力挣扎,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而如故怕一闪手,他再掉进水中,抱得极紧,他哪里挣脱得出来。   如故瞟了他一眼,不理,直接抱着他,又拖又拽地往屋里而去。   大冬天的,泡在温泉里自然不冷,但出了水,时间一长,难免着凉。   他心悚发作,刚刚得到控制,身体尤其虚弱,更禁不起一热一冷。   如果换一个人,如故可以跟他说,这是为他好。   但对小开,如故连解释都免了。   跟他解释,等于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小开虽然不像止烨他们那样高大,但也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如故把他从水里拖上来,再弄进屋,委实费劲,哪里还愿把力气花在跟他废话上。   把他弄进屋,丢上紫檀木榻,已经累得直喘粗气。   屋里虽然有地龙,但他身上湿着,还穿着湿裤子仍是不行。   如故坐到榻边,拉过一边干巾,往他身上抹拭。   如故算不上色女,但她以前除了训练就是从医,不管哪一样,都没有男女授授不亲的观念。   自然也不会把眼睛闭上瞎抹,也就给他抹身子的同时顺带欣赏了一回美少年。   小开年纪小,身体还没完全长成,有些偏瘦,但体骼均匀,加上难得的好皮肤,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可惜平时老气横秋,把他这年纪该有的青春全给藏在了深沉的衣裳下面。   如故感叹,真是浪费上天给他的恩赐。   小开从来不让女子服侍,从来没有女人看过他光果的身体,更没有人动过。   如故手中拿着干巾,并没有直接接触他的肌肤,仍把他窘得急羞交加,身上白晰的肌肤瞬间泛了红。   她毫不避忌地在小开的身体上乱看。   嗯,很好,没有出疹子,也没有晕死过去。   等手头上的事搞定了,一定要想办法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过敏了。   布巾接下往下,小开忍无可忍,双手攥紧了手边被单。   “你给我停下,赶紧出去。”   “对救命恩人,是不是该客气一些?”如故连眼皮都不抬一抬,接着擦,接着看,眼角见他嫩红的小豆豆上还有一滴没拭掉的水珠,想也不想地伸手过去,拭去那滴水珠。   那滴小小的软软的珠子在指下滚过,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才赫然警觉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不明了,不由地微微一怔,抬头向他看去。   只见他清新的脸庞涨红得如同煮过的大虾,雪白的牙齿几乎咬破下唇。   如故讪讪地缩回手,干咳了一声,“不是故意的。”   小开听了这话,眼里更是喷了火,咬牙切齿,“够了,你今天这样羞辱我,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向你讨还回来。”   如故虽然是求小开帮忙来的,但做的这些,却是出于好心,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屈解,也有些来气,气他道:“是么回来还吗?你想么我就明说,何必找借口。”   “你是想死?”小开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他又是死也不会有碰如故的想法,被她说成这样龌龊的人,气得差点死过去。   “没有人会想死的。”如故哼哼,快速抹干他上半身的水珠,想也不想地把他身上的湿裤子扒下来,丢到榻下。   她好人已经做了,干脆做到底,他反正是生气的,再生气些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说如故之前做的事触碰了小开的底线,那么现在就是没底线了。   “够了,你再不停下,我……”小开怒得要命,咬牙切齿地磨牙。   “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做什么非要做出这样子?”如故怕把他气死了,没人帮她送走金竹,软了口气,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   “我宁肯死,也不要你……”小开脸皮薄,就算是怒到了极点,有些话仍说不出口。   “不要我碰你,是吧?”如故帮他把话说完,“你以为我想碰你啊?这服侍人的活,我还真不乐意做。只不过,我有事求你,不能让你有什么事。”   他病个三年五载没关系,可是金竹命在旦夕等不起。   如故也不为难他,避开要紧地方,把能擦的地方擦干,抖开被子,把他不着一物的身体盖住。   丝滑的被子贴上他的肌肤,特别是碰到他的小兽,更赤果果地提醒着他,他现在身无寸缕。   小开羞愤难当,阴森森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如故扁嘴,“你心里恨不得我这个妻主死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人就在门外,你让他们进来杀杀我看,看他们会不会动手。”   “她以前不会像你这么不要脸,我不杀她,不表示不会杀你。”小开之前是没力气大声叫人进来,现在就算是能叫,也不敢叫。   直直地任自己完全果逞在如故面前,如果被人看见,这脸,他丢不起。   如故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他们果然个个都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临安,他们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要么是他们需要的只是她这个身份,至于她是谁没有关系,要么就是现在的她在他们看来,比极品女好。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在他心里,她是一个冒牌货,如果真起了心要杀她,未必动不了手。   如故进来了这许久,屋里又有些不正常的动静,门外管事和小厮大概心存疑问,他们想进来看看情况,但没有小开传召,不敢擅自进屋。   故意在门外放重脚步声,如果小开有什么事,听见声音,只要叫一声,他们立刻就会冲进去。   下人的这点小心思,如故能猜到,小开身为他们的主子,当然明白。   小开身上有了被子,不用再担心脸面问题,正张口要叫,突然身上一凉,低头却见如故忽地揭起丝被,飞快地钻进被窝,爬到他身上,手脚并用地把他抱住,并恶狠狠地道:“不许吐。”   如故相信小开去了尴尬,能做出叫人来揪她出去的事,干脆不做二不休,采用了小开最反感的方法。   这样子的做法虽然把小开对她的恨逼到极点,但这也恰恰是小开的弱点。   如故手脚并用地抱住小开,肚子压着他软软的一团小兽,她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身体往上挪了挪。   她是为了避开那东西,但这个动作却给小开带来强大的刺激。   小开虽然光着,但如故穿着薄袄子,她的身体并不能直接接触到他的肌肤,但她挪身体时不时地在他那处蹭过。   他虽然是如故侍郎的身份,但以钱家的财力和势力,给小开收几个通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即使越皇知道,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只要女人碰小开,他就会反胃,会吐。   钱大当家的儿子早逝,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固然担心传宗接代的事,哪舍得让女人来折磨他,横竖小开年纪还小,传宗接代的事可以放放,指不定什么时候,他遇上了心仪的姑娘,这个毛病也就没了。   小开是钱家嫡氏的独苗,于大当家对他管教极严,绝不允许他和纨绔子弟来往。   他自然不可能和那些有钱家的公子哥一样,小小年纪就会在家里乱搞丫头或者在外头鬼混。   小开是钱家的命根子,偏偏有那样子的怪毛病,他稍微有点不舒服,立刻就有人上报到老爷子那里。   小开虽然长得漂亮,又是这样子的身份,不管家中丫头再怎么爱慕他,也是揣着想勾搭的心,不敢有所行动,最多远远地偷看他,绝不敢靠近,万一不小心碰到他,让他发病,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都泄不了钱大当家的恨,到时恐怕不是自己一个人丢掉性命的事,而是一家大小都不用活了。   自从小开懂事,身边就没有女人,他隐私部位更没有被任何女人碰过。   不过,他虽然没被女人碰过,终究是十五岁的少年,心理上抵触女人,生理上却是正常的。   无意中碰到那地方,也会有感觉。   不过,他从小受着传统古板的教育,偶尔有反应,也觉得丢人,赶紧用做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绝不会做出自渎的事。   如故压在他身上,身体又在他那地方蹭啊蹭。   这种刺激对他而言陌生而又强烈,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刹时间,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开口喊人的话,被卡在了喉咙上,没能叫出来。   如故怕外头的人等的久了,察觉屋里不对劲冲了进来,扯开嗓门叫道:“你好坏啊,不要碰人家那里,会痒……哎呀,不行,今天不是朔月,你不能这样……我娘知道了会……哎呀,不要啊,你把人家弄痛了……”   小开的神色变来变去,煞是精彩,脸由白转红,最后黑了下去,气得七窍生烟。   但不管他再怎么怒,这时候却是不敢再叫人进来的。   他是以后要担起钱家大任的人,脸面尤其重要。   与她赤身相对,已经丢不起脸,叫人进来把她从他光溜溜的身子上提开,传出去,就不再是丢脸的问题,而是没脸了。   外头两人虽然不能完全听见如故叫些什么,但哼哼啊啊的腔调却是懂的。   管事和小厮僵住,他们少当家的能碰女人了?   少当家的能碰女人了,就意味着传宗接代的问题解决了。   这是钱家的大喜事。   管事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里面动静却假不了,招呼着小厮走开,还故意放重了脚步,让屋里人知道。   意思是,我们走了,你们尽管放心大胆的行事。   如故听见门外二人走远,笑得有眉没眼,得意地冲小开挤了挤眼。   小开固然是杀如故的心都有,却除了死死地瞪她,别无他法。   这小子长得真是不赖,和可爱的肉丸子有得一拼。   如故得意之下,忍不住逗他一下,得寸进尺,干脆唱起了十八么,小手在他脸上左么一把右么一把。   二十一世纪时,她不时要去监狱,监狱里最多的就是社会上的人,这些人关得久了,就想女人,想女人又没女人抱,就YY,YY就唱十八么。   如故就算不学,听的多了,自然也会哼几句的。   “住嘴。”小开哪里听过这些下流的腔调,只听得面红耳赤,羞愤得恨不得就此死去。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如故唱得越加欢乐,小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往下。   小开越瞪眼,如故唱得越欢,乱来的也越欢,就算他气得爆了血管,她也没停下的意思。   他险些被如故活活气死,竟没察觉自己顾着生气去了,忽略了男女之防,竟没像平时一样,被女人一碰就反胃,出疹昏厥。   见如故越来越过分,小手马上就要么上他匈脯,想到刚才她小手擦过匈前小豆豆的触电感觉,小开面如火烧,最终气妥地一咬牙,“你要什么?”   如故眉梢一挑,乱来的爪子立刻停下,嘴里那些让人羞涩的词曲也随之打住,“我要你帮我把金竹平安地送到容瑾身边,金竹就是我从国师手上抢来的那孩子。”   如故在国师手上抢人,闹得满城风雨,小开自然也听说了。   一时间有些愕然,她来是为了这个?   “他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送走?”   小开虽然不从政,但作为优秀的商人,必须关注政事,因为朝中随便一个决定都可能是个商机,也可能让曾经风云一世的大商家莫名消失。   钱家能在第一商的位置上久站,岂能不了解局势。   小开身为钱家少当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故把人送走,也就意味着和国师彻底决裂,不留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尽快送到容瑾那里,他会死。我管了这担闲事,得罪了国师,如果他这么死了,我不是白当这个恶人了?”   虽然如故救金竹是因为他身上的魔纹,但不管她为什么救金竹。   只要不把金竹还给国师,她和国师之间就结下了死仇。   如果金竹就这么死了,如故真算是白做了一回好人,白得罪了国师一回。   “你为什么要救他?”   “看他顺眼。”   小开鄙夷地抽了一下嘴角,还真是她抽了疯,就不顾后果的性格。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得罪国师就不用说了,再加上得罪你。”如故坦坦然。   “那你可知道,得罪国师和得罪钱家的下场?”   “一个不小心,就会……”如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金竹的事,怎么说?”   小开气得笑,不管是得罪国师,还是得罪他,她都是死路一条。   她明明知道,还这么干,真不知她是当真肆无忌惮,还是脑子进水。   “做梦。”他恨不得把她捏死,哪里还肯给她办事。   如故撑起身,跨坐在他身上,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长发,装作宽衣解带的样子,轻笑道:“我好喜欢你这身子骨,来日不如撞日,既然你衣服也脱了,我们今天就顺势把事办了。”   小开脸上神情瞬间僵住。   ------题外话------   下章要揭开小开过敏的原因了,姑娘们期待不?手上有月票的姑娘顺手支持下我们的妖孽哦。   ☆、125 谁惹的祸 (打劫月票)   如故媚然一笑,“对了,你才犯了心悚,估计受不了那刺激。不过俗语有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凤流,你做个凤流鬼,死得不冤枉。你死了,钱大当家的一定会很生气,很难过,但你是在榻上快活死的,他就是再恼我,也不会……起码明里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如故手指在他光裸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爬过,向他小肚子一点一点靠近,“我在无颜那儿看到一个什么式,叫‘观音坐莲台’,还很有意思……”   小开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然无颜没事就看黄本子,看得正大光明,无人不知。   如故说在无颜那里看到的东西,他自然能想到是黄本子上的下流东西。   他不懂那些什么‘式’,但如故现在正坐在他身上,他再是不懂,想一想也是能明白的。   小开脸色瞬间惨白,“我答应你。”   “要怎么做,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不?”如故立刻住笑,从他身上滚下去,钻出被窝,很体贴地给他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脖子以下的肌肤。   钱家是天下第一商,最重的就是信用,既然小开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如故眼里闪着光华,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在等着做一件有趣的事,如果小开不是现在还光着,实在不能把面前这纯真的少女和刚才那淫邪无赖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小开把牙咬了又咬,才别开脸,不再看面前这张脸,免得反悔毁了钱家多年的信誉。   “陈州气候多变,忽冷忽热,货物不容易存放,特别是食品一类的东西,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发霉坏掉,钱家商铺为了防止这些东西不变质,挖了许多地窖来存放东西。你如果能在移宫里,不被人知道的挖掘地道,和我们钱家商铺的地窖相通,把人送进我们钱家商铺的地窖,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把他送走。”   小开给如故出了个主意,同时也给如故出了道难题。   移宫里还住着凤金莲和素锦,这两位哪个是吃素的?   她们来陈州前岂能不遍布眼线,没准她放个屁,都能传到她们耳朵里。   挖地道这么大的动静,想人不知鬼不觉,不是开玩笑吗?   “做不到,是吗?”小开幸灾乐祸,“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能怪在下食言了。”   “陈州这么大,谁知道你钱家地窖在哪儿?移宫在城东,如果你家地窖在城西,那这地道挖到猴年马月去?于小开,你是找借口赖账吧?”   “我钱家离移宫最近的商铺不过一街距离,你做不到,只能怪你无能,而不能赖我钱家不守信用。”   一街之隔,如故的眼睛立刻放了光。   一二三四的外祖父曾经干的是挖坟的勾当,回去问问一二三四,或许能有办法。   “地图。”就算只有一街的距离,也得有准确的位置,否则的话,做无用功是小,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就麻烦了。   “我一会儿叫你送去。”钱家商铺地窖的位置是隐秘的,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小开虽然答应了如故,但也不可能把钱家地窖的分布图给她,只能把离移宫最近的地窖位置另外临摹出来给她。   “那我就回去等着了。”主意是有了,但到底成不成,还得问过一二三四,如故急着和一二三四商量,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跳下榻,往门口急走。   至于小开,她连一眼都不再多看,免得把他再看火了,他在画图时做点手脚,就能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小开松了口气,瞪着她的背影,脸沉了下去,“我一定会取你性命。”   “你不会,起码现在不会。”如故已经开了门,迈出了门槛,听了这话,回头过来,冲他做了个鬼脸,“你该感谢我给你治好了过敏症。”说完,笑嘻嘻地关拢房门,“我去帮你叫人。”   小开怔了一下,才回神过来,他从上到下被她动了个遍,他居然没事,他虽然不近女色,但对那个折魔得他几经生死的怪病也深恶痛绝。   惊讶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喜,还是心酸。   但看着慢慢关拢的房门,想到如故那不要脸的无赖相,又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说的不错,他就算再怒再恼,再恨不得她死,但他不能杀她,起码现在不能。   小开是钱家嫡氏的一脉单传,他有不能碰女人的怪癖,如果他一直不能碰女人,钱家嫡氏就会断子绝孙。   老爷子的嘴里说他年纪还小,不要紧,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急,和老爷亲近些的外戚和亲信没有不知道的,小开同样清楚。   他知道,管事前脚从门口走开,后脚就能把他可以碰女人的‘好消息’,火速传给老爷子,老爷子接到消息定会乐上天,接着再传去他的死讯,大喜大悲之下,老爷子一定承受不起。   老爷子亲手葬了自己的儿子,强忍了丧子之痛,发誓一定要把他抚养成人。   他生下来就有心疾,身体特别的虚弱,别说像正常孩子那样子疯玩蹦跳,就是在花园里走几步,稍微被风吹一吹,都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莫名其妙地晕倒下去。   他屋里从来没有断过药香,天下名医不知看过多少,都说他活不过十三岁。   老爷子捶胸顿背,几乎哭断了肠了,把他当水晶人一样子养在深宅里,小心地奉着,不让他动弹,更不让他伤神,生怕碰一下,就会碎掉。   但只要他活着,老爷子就不肯认命,到处寻求神丹妙药,只要能治他的病,哪怕一掷万金也不会眨一眨眼。   于是他就成了许多骗子的摇钱树,不过老爷子虽然爱孙心切,但多年行商,岂能是好骗的,上门行骗的人,不但不能得到好处,反而被钱家折腾得只能沦落街头,要饭都会被别的叫化欺负,苦不堪言。   渐渐地没有真本事的人,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   那些年他不用读书,不用练字,因为读书费神,练字费力。   老爷子不让他费神费力,所以不让他读书练字。   不过在他看来,随时要死的人,做什么都是浪费,读了白读,练了也白练,人一死,所有东西都灰飞烟散。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在自家里瞎混,打发时间。   在他六岁那年,老爷子得到消息,青岗山里有一种怪鱼的内丹可以治他的病,于是带了他亲自去了青岗山,高价收购怪鱼内丹。   可是那鱼太恐怖,老爷子重金请来的人,竟没能抓到了一条怪鱼,反而死了好些人在那水中,这样子一来,再多的钱,也请不到人捕捉怪鱼了。   老爷子不死心,认定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怪鱼内丹,在麻婆村买了间房子,临时住下。   他从小被养在深宅,从来不知道小孩可以任意在外头疯玩,突然间看见许多的小孩子在村子里偷鸡摸狗地瞎玩,羡慕得不得了。   然而他从小就是个风都能吹倒的病孩子,又是钱家的宝贝疙瘩。   他们一住下,麻婆村的人家就吩咐自己家孩子离他远点,万一把他碰到绊到,那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祸事。   这样一来,村里和他同龄孩子都见他如见瘟疫,暗里叫他瓷罐子,意思是碰不得。   他气愤不过,从老爷子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想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他才不是碰不得的瓷罐子,结果那些孩子远远看见他就跑得无影无踪,他只在一个最破的房子跟前找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小女娃一身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衣裳,不过小脸却可爱得如同无锡娃娃。   小女娃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他,像是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   他觉得很有面子,有些得意,上前把她抱住,又去亲她可爱的小脸,学着村里孩子流里流气的口气,“宝贝,你只要乖乖听哥的话,哥就带你回去做媳妇,让你吃好的,穿好的。”   哪知那小女娃看上去娇小柔弱,却凶悍无比,她被他抱住,不能动,竟乘他亲向她的脸的时候,突然张嘴向他咬来,一口咬在他的嘴上,在他吃痛怔神的时候,她猛地把他推开。   可他把她抱得极紧,她终究人小力小,没能把他推开,但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抱着她一起滚进旁边的池塘。   他在落水的瞬间,听见有人惊叫了声,“如故。”接着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丢下背上的柴,向这边急跑过来,跳入水中,把他和小女娃弄上岸。   小开不会水,掉进水里,喝了几口水,就吓得魂飞魄散,他身体本来就弱,被凉水一泡,加上受惊过度,当天就高烧不退,命悬一线。   等他的烧退去,人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   他迷迷糊糊中听见老爷子冰冷气愤的声音道:“你别以为你暂时保住我孙儿的性命,这件事就算完了。”   接着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是他落水前听见的那个声音,“钱老爷子不是要怪鱼内丹吗,我可以帮你弄来,不过你承诺的酬金不能少。”   怪鱼内丹是老爷子做梦都想要的东西,老爷子虽然不相信他重金请了那么多高手都没能弄到的东西,这个少年可以弄到,但终究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虽然高烧退去,但身体越加不如以前,而麻婆姑实在穷得要什么没什么,老爷子怕他再有闪失,匆匆带了他离开青岗山。   经过这件事,等他清醒过来,一看到女人,就想起落水后窒息的恐惧,再不让女人碰他,就连以前服侍他的丫头给他换衣服,他也会想到出水后,吐水时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忍不住地呕吐,甚至出疹窒息。   原本身体就差的他,经过这次,身体更不如以前,几乎连房门都不能出了。   爷爷怕他闷,找来各种有趣的书给他看。   可他看了以后,反而更加向往外头的世界,也就越发的孤独,于是不管那些书再有趣,他都不愿再碰一碰。   为了打发时间,又不会让自己生产那些想却不可能去做的想法,他整天做的事只有两件,看账本和计算。   这两件事在他人眼中,最为枯燥,却最适合他。   别的孩子在玩耍中长大,而他却是在账本堆里长大。   老爷子怕他失去生存的意志,对着他时,总是没事一样笑笑呵呵的,但他常看见老爷子背转身抹眼泪。   于是,他努力地活着,不为自己,只为了老爷子和钱家。   后来真有人送来怪鱼的内丹,他服下怪鱼内丹,身体果然好了不少,但那人没有要当初老爷子承诺下的巨额酬金,只要钱家承诺一件事,只要老爷子答应,他会按时送来怪鱼内丹,并设法治好他的病。   转眼七年过去,他已满十三,他还活着,于是钱家向对方实现自己的承诺,他为了那件事,进了临安府。   如果如故死在他手上,钱家也就失信于那人,老爷子和那人之间的协议就此结束。   那个人不会再给他提供怪鱼内丹。   小开从小患病,对生死早看得淡了,但他是老爷子活着的唯一想念,如果他死了,老爷子也就彻底跨了。   他一想到爷爷背着他时,那双几乎绝望的眼,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抽痛。   老爷年纪己大,实在经不起这样子的折腾。   即便是如故对他做下那样过分的事,只要钱家和那个人的协议还在,他就不能杀如故。   等老爷子百年以后,他才敢动如故。   小开望向窗外树梢上的自由自在跳来跳去的小鸟,羡慕地一声轻叹。   他能不能活到为老爷子送终?   **   如故离开钱家商会,回到寝宫,遣开小丫头们,只留下三顺和一二三四,把挖地道的事说了一遍。   一二三四面面相觑,露出为难之色,平时最能说的一梅这时也哑了。   如故苦笑,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她们外祖父精通此道,但他去挖坟,不可能还带上四个小丫头来拖后腿的,而她们四个从小离家接受训练,去哪里学挖坟去?   她不愿一二三四为难,地道的事,她再另想办法,笑了一下,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行就算了,你们不用往心里去。”   二兰道:“不是不行……”   如故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是有什么难处么?”   “我娘就生了我们四个就死了,我爹另外又娶了妻子,外祖父怕我们受欺负,就把我们接了回去,他外出干活的时候,往往几天不回来,他怕我们饿着,也就把我们带在身边的。我们四个整天在地道里玩,虽然没做过,但方法还是会的。这移宫里到处是凤金莲和素锦郡主的人,而我们虽然看得多,但没真正做过,肯定没有我外祖外的本事,估计不能像外祖父那样,在皇宫下挖洞子也不会弄出一点动静,被人察觉。无论是凤金莲还是锦郡主和国师来往都十分密切,只要被她们任何一个人察觉,就瞒不过国师。一旦被国师知道,人不但送不出去,还会连累国师。”   这个问题,如故也考虑过,但小开敢出这样子的主意,自然有他的道理。   小开不可能拿钱家在陈州的数千性命开玩笑。   这时,外面传话,说小开公子送了新鲜的水果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给各位主子一家分了一些。   送水果来的人是越皇身边寻常的下人。   如故向三顺使了个眼色。   三顺开门接下水果,把水果递给如故看。   如故随手拿起一个橙子,闻了闻,“到是新鲜,不过我不怕酸,你们拿去分了吧。”   一梅上前把水果篮接下,拿了出去。   如故又示意三顺赏了送水果来的嬷嬷。   嬷嬷千恩万谢地出去。   出了门掂着手中碎银,嘴角却是一撇,“小气,就给这么一点。”   正好从素锦那边出来宫人瞧见,取笑道:“吆喝,临安郡主就给了这点?”   嬷嬷心情本不好,被人一笑,更加不舒服,哼了一声,“那丫头怕酸,不喜欢吃橙,接了橙直接打发给了丫头,她自个都不喜欢,哪能有好心情打发我们,我们也就跟着倒霉。”   宫人眼睛一闪,又说笑了两句,推说想要出恭,让那嬷嬷先回去。   嬷嬷看宫人一脸喜色,想来得了不少打赏,心里更不痛快,也不爱站在这里给人奚落,转身走了。   宫人等嬷嬷走远,穿进另一条小路,凤金莲的大丫头正等在那里,宫人行了个礼,“姑娘。”   丫头见后头没有跟着,小声问,“怎么样?”   宫人道:“锦郡主听说是皇上赏的,当着奴才的面就叫人剥了个,而临安郡主怕酸,压根没碰那些水果,就赏了下人。”   丫头赏了宫人一锭银子,“你今天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我。”   宫人大喜,忙道:“奴才只是出了回恭,耽搁了点时间。”说完,弯着腰离开。   宫人走远,凤金莲从假山后面转出来,丫头迎上去,“公主,看来是国师多虑了,如果钱小开要和如故搞什么事,直接找她就好,根本没必要弄什么水果。”   凤金莲也这么认为,钱家送水果,自然是为了讨好越皇。   毕竟商家和皇家总有千丝万缕清不清的关系。   但她生性多疑,而国师又让她查,她也不禁起了疑心,但得出这样子的结果,又觉得国师这么做真是多此一举。   她哪里想到,一梅拿了水果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如故房中,手中却多了一张钱家商会地窖一角的地图。   如果小开自己回移宫,国师一定会加倍的防范,钱家商会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国师盯得严严实实的,虽然钱家商会的人多,但稍有不慎,就会被国师看出蹊跷。   小开这么转一圈就不同了。   东西虽然是他送出去的,但是越皇赏给各位主子的。   送水果的下人,也是寻常下人,只不过分派水果的宫女是钱家在越皇身边的暗眼,这个暗眼除了钱家个别要紧的人物,没有人知道。   暗眼通过特殊的方式,知道自家主子的指示,把做了手脚的果篮分给去如故屋里的嬷嬷。   给主子送吃的东西,防止途中被人做手脚,比方说下毒什么的,所以都不会是一个人。   那么路上,自然没有人敢去翻看皇上送出去的东西,那篮水果自然也就会原封不动的送到如故手上。   如故知道小开要给她送地图,所以一听说是小开送进宫的水果,就已经想到小开这么做的目的,故意表现出不喜欢那些水果,让一梅拿出去分了。   一梅确实拿水果分给了众丫头,不过一梅是经过训练的,身手极快,而且又擅长侦察,接过水果的时候,就看出玄机,出门的那点功夫,就把藏在果篮间隙里的地图取出,然后连水果带篮子的全给了下面丫头。   所以送水果这件事,表面上看都是随意而为之,小开和如故没扯上半点关系。   实际上,小开却把地图暗中交到了如故手中。   如故看着地图,和一二三四交换了个眼色,眼里均有喜色。   从地图上的标示来看,钱家商会离移宫最近的地窖竟然就在无颜的院子外面。   也就是说,如果从无颜的院子里挖个洞,就能连通钱家地窖。   一梅看完,秀眉微锁,“地方到是不远,但如果在明王院子里动土,还是瞒不住。”   挖地道不是小工程,平白在无颜院子里打个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如故却扬眉一笑,“谁说要在院子里动土了?”   一二三四有些懵,挖地道不在院子里动土,那还在哪里动土?   如故神秘一笑,朝她们勾了勾手指,一二三四凑了过去。   如故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   一二三四眼里闪过诧异,接着变成了解。   三顺抿嘴偷笑,“明王肯吗?”   如故学着无颜眨了眨眼,“不肯也得肯。”   接下来,如故以和明王多亲近,便于发展感情为理由,搬去了无颜隔壁院子。   如故这次搬院子,搬的算是彻彻底底,不但她本人连着丫头,连她保下来的少年也一并搬了过去。   至于那个少年,是她得罪了国师才保下来的,少年的案子还在查,在出结果以前,如果人出了事,国师那边没办法交待不说,衙门那边也交待不了。   如故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保证他的安全,也是理所当然。   移宫里遍布国师的眼线,只要少年不出移宫,搬到哪里,对国师而言都没有区别。   然而如故把东西和少年放在了隔壁院子,她自己却带着随身的几个丫头进了无颜的屋子就没再出来。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带过去的陪嫁丫头,大多数会给自己丈夫收房,一来方便服侍,二来也笼络丈夫的心。   如故去亲近明王带着丫头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越皇巴不得如故和明王生米煮成熟饭,让婚事铁板钉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凤金莲得到消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锤桌子,骂道:“不要脸。”   素锦反而淡然,冷哼了一声,“狗男女。”   在她看来,如故在北朝时就三天两头往‘花满楼’跑,想方设法勾搭无颜,而无颜一直半推半就,明里不搭理如故,实际上又百般引诱如故。   这时两人得了名分,还能把持才不正常。   素锦的心本不在无颜身上,而是心心念念地想要云末。   虽然觉得这样一来,更没机会拉拢明王,但如故当着云末的面和无颜滚成了一堆,云末对如故的心不可能不冷。   云末对如故的心思淡了,就意谓着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对如故的作为骂归骂,私底下却暗暗欢喜。   再说国师的意思,让她盯紧那魔族的小子,如故顾着快活去了,哪还顾得上那小子,国师交给她的任务也就更容易完成。   另外,外头有话悄悄传开,说如故前去找小开闹得不欢而散,如故一气之下投入了明王怀抱。   如故和她的几个公子一直不和,不是秘密,如故去找小开的时候,国师虽然不认为如故有胆子把魔族少年送走,但如故去找小开,多半跟魔族少年有关,他不能不防。   所以才会对小开送水果进移宫的事那么警惕,宫里传出消息,说水果没问题,他仍不肯相信。   听见传言,又派了人去打听,说钱家少当家自从如故离开后,脸色就极为不好看,谁惹他谁倒霉。   国师认为小开多半是不愿钱家扯进他和如故的这声是非,于是拒绝了如故,以如故不可一世的性格,被人拒绝,哪能不闹,所以二人才会闹僵。   这样一来,国师对钱家的戒备也就松了些。   如故原以为无颜外出找线索并不在移宫,才敢明目张胆地住进无颜的寝院,大大咧咧地让一二三四把装着铁铲铁镐头的箱子放下,哪知进了屋,却见无颜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   如故懵了,怪不得小五见了她,也不拦一拦,原来这家伙根本没离开。   无颜在,她搬过来不是等于送小绵羊进狼窝?   无颜动了一下,慢慢转身过来。   如故脸色微白,立刻退到门边,干咳了一声,“我只是来看看……”不敢看桌边妖孽,扶了门框就往门外溜。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低笑,那声音温软如阳春之水,“带来的东西不要了吗?”   如故迈出去的脚尖还没落地,整个人僵住,下一瞬,飞快回头转身,向桌边人看去,入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清秀俊逸的脸容。   如故看清那张脸,视线立刻转下,看向他那身和他那张脸格格不入的花衣裳。   草绿色的丝缎上织着艳红的芙蓉花,花心的金丝被阳光一晃,幻化出朦朦胧胧的光华,极尽的奢华。   原以为只有无颜骚包才穿得出味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还很好看。   云末随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衣服,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神色,手握成拳遮着嘴轻咳了一声,“无颜去了给你办事,如果国师知道他这时候不在,难免生事,所以……”   “所以拉了你来当替身。”如故看清他那身穿着时就已经明白。   云末微微一笑,默认。   无颜离开,要想瞒住国师安插在移宫里的眼线,就得有人在这里冒充他。   虽然说只要有人穿上他的衣服,在这屋里坐坐,让外头暗眼偶尔看见就可以,但要防的不仅仅是暗眼,还有凤金莲。   凤金莲追求无颜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无颜在越国的时候,凤金莲闲着没事就在无颜周围转,对无颜举止言语自是熟悉。   下人假扮无颜,见着凤金莲,只要有半点慌张,就会被凤金莲察觉。   云末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容的人,不会像寻常下人那样见着公主级人物就慌乱得不知所措。   加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手。   云末和无颜斗了多年,云末比谁都了解他,所以由云末来假扮他,鱼目混珠,是最合适不过的。   有云末这个冒牌货坐镇,如故对自己要做的事更肆无忌惮。   立刻返回屋里,招呼三顺关门,一二三四动工。   三顺和一二三四对如故的做法本来还有些担忧,但见云末在,反而放下了心,门一关就从箱子里取出挖掘地道的工具,揭开地毯,在屋角隐蔽处撬开大理石地砖,挖起地洞。   一二三四长得娇滴滴的,但干起挖地道的活,却熟悉而麻利。   如故站在一边看着,都有些怀疑她们四个这几年受的训练是挖坟训练。   云末也是想到了这招,才会建议如故找小开帮忙,但如故居然大张旗鼓地在无颜屋里动土,仍让他有些意外。   无颜这个人什么都求最好,这里虽然只是越皇的移宫,他不过是暂时小住,但仍收拾得极为讲究,等他回来,看见他的屋子被人掘出个地洞,到处是泥,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云末甚至能想到无颜气黑脸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你就不怕无颜……”   “你怕吗?”如故不答反问,如果无颜在,如故还有所顾忌,现在无颜不在,她怕个鬼,就算无颜回来,洞已经挖了,人也送走了,无颜生气也是没有用的了。   “我为什么要怕?”   “因为我们是同伙。”   “同伙?”   “是你让我去找小开帮忙,我是照着小开给我出的主意来办,所以我们是同伙。”   “云末只是建议郡主请小开帮忙,并没说要在无颜这里动土挖地洞。”   “你这话说给无颜听去。”   如故两眼望天,她发誓,云末一定是提前想到这个方法,才会建议她去找小开的。   他把人推下了水,却想站在岸上装无辜,做梦吧。   再说,既然云末在这里装扮无颜,那么这里出了任何事,云末都要负一定责任的。   她动工之前,虽然没有和云末商量,但整个过程,云末没有阻拦,那么她就当他默许,无颜回来看见,闹起来的话,就算她应付不了无颜,也可以推给云末,云末一堆的花花肠子,一定能摆平无颜。   如故的视线落在云末的肩膀上,另外,云末身上或许还有她想揭开的秘密。   云末随着如故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肩膀,眸子微微一黯,笑了一下,起身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里?”如故拽住他的衣袖。   “郡主要做的事,是铁了心要赖给云末,云末总要去打点一下。”   如故直视着他的眼,在他的眼睛里看不见半点闪避和心虚。   云末面色温和地凝看着如故,“郡主真以为只要关上门,就可以躲过国师的耳目?”   如故放手,笑嘻嘻地道:“无颜的衣服,你穿着也很好。”   云末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干咳了一声,飞快而去。   如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淡去。   金竹在她手上,就算金竹什么也不告诉她,凭着金竹身上的魔纹,她能联想到殇王和魔族有关,而且可以猜到殇王身上的图纹可以隐没。   图纹已经不再是问题,这些问题,如故能想到,聪明如狐的云末,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已经不用怀疑云末就是殇王,是小郎。   他对她做下了那些事,怎么还能跟没事一样周旋在她身边?   看着她的眼,怎么能没有半点心虚?   如果他真的不是小郎,也就罢了,如果是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真是演戏的天才,有好莱坞影帝的能耐。   二,她只是他复仇的棋子,除此以外,在他心里,她什么也不是,她受辱,委屈,他都不在会乎。   如故想到第二点,心脏猛地一抽痛,眼底微微发烫。   转眼一夜过去。   天刚刚亮,素锦的奶娘冯妈妈匆匆跑到素锦榻边。   素锦猛地一掀幔账,从榻上探出身来,“怎么样?”   冯妈妈小声道:“云公子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素锦立刻起身,“备水。”   冯妈妈忙拉住她,“姑奶奶,这时候,你可不能去找云公子。”   “他屋里越没动静,就说明他越生气,我这时候去陪着他,安慰他,他一定会感动。”   “云公子是感动了,可是皇上那儿呢?”   云末是越皇最看重的人,如故的做法虽然让云末心寒,但如果素锦这时候去安慰云末,只会让越皇认为她在乘机拉拢云末,那么越皇就会对她产生戒备,被帝王防着,绝对是后患无穷。   素锦只想着乘这机会,把和云末的关系拉近一层,竟忘了这层关系,听冯妈妈提起,才微微一怔,但一怔之后,仍不肯放弃亲近云末的机会,“我偷偷的去。”   “姑奶奶,这是皇上移宫,到处是皇上的眼线,怎么可能瞒得过去。这时候,你不但不能去亲近云公子,反而要和云公子疏远,让皇上放下对郡主的戒备,只要皇上不防着你,以后办事就容易。”   “冯妈妈,你知道我对云末的心思,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我就这么放过了?”素锦为了得到云末做了那么多,甚至和如故抢那想想就让人恶心的西门政,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让她这么放弃,她怎么甘心。   “郡主这是当事者迷。”   “什么?”素锦对奶娘的百般阻挠有些不悦。   “现在云公子的处境越是不好,云公子对如故才会越寒心。现在郡主去看云公子,云公子虽然会有些感动,但同样会冲淡他对如故的愤怒。等回了临安府,如故再对他好些,他的心难免又活了。所以这时候,郡主不但不能去看他,反而要把如故和明王的事传得再沸沸扬扬一些,让他再难受一些,难受到对如故彻底死心。到那时郡主再向他示好,和现在的情形一定不同。”   冯妈妈说的头头是道,素锦虽然不舍得这次机会,心却活了。   冯妈妈察颜观色,接着加了把火,“等云公子对如故死了心,回了北朝,郡主还怕没机会吗?”   “你说的对。”素锦长舒了口气,重新回到榻上,“你派人去把如故在明王屋里整夜未出,如何亲密的事多传传,传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是,老奴这就去。”冯妈妈松了口气。   她是素锦的奶娘,也是王妃的亲信,王妃一再交待,在越皇面前行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碰云末,云末是越皇底线。   如果素锦任性胡来,碰到越皇的底线,以后越皇事事针对王妃,万一发现王妃这些年的筹谋部署。   王妃为了大业,与国师联手。   太上皇虽然离不得国师,但对国师却已经设防,她现在要把国师控制在她能控制住的权限内。   这件事,如果被越皇知道,必定会告诉太上皇。   太上皇虽然老了,却眼不瞎耳不盲,一定会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一旦证实了王妃和国师联手,打破了太上皇心里的平衡,后果不堪设法。   小剧场:   如故:“小开,你这过敏的毛病,我给你治得好了不少,你是不是该好好地谢谢我?一声‘谢谢’神嘛的就算了,要谢就得来就实际点的东西,我也不贪心,欠你的一亿多金免个单就行了。”   小开:“免这单不是问题,不过这么大金额的债务,我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我把因果一一向老爷子说说明白,我想老爷子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如故:“什么因果?”   小开:“比如说我那会儿在麻婆村是怎么落水的……”   如故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不管在谁眼里,一个小孩抱抱另一个小孩,都不会什么大问题,可是把小开推下水,落下这要断子绝孙的怪病,对钱家而言就是天下的罪,她可不想招惹钱家。   ------题外话------   小开是不是很可爱呢?   ☆、126 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郡主的小儿女之情事小,王妃的大业事大。   所以她无论如何要阻止素锦在越皇眼皮底下和云末扯上关系。   这是临行前,王妃暗中交给她的任务。   说服了素锦,她在王妃那里可以交差了,接下来就是讨好素锦。   所以得到素锦的吩咐,立刻去召来自己的人。   让他们四处散布传言,说如故进了无颜的屋子,就再没出来,带着丫头一起和明王在屋里一直玩乐到天亮。   那些人传得有声有色,就像亲眼看见一般。   传言很快传到越皇耳中,越皇眉心拧了拧,虽然觉得如故太过胡闹,但如故的名声本就不好,这样一来,虽然让如故的名声更加不好,却也把无颜给牢牢绑住,他说什么也不能悔婚了。   按理她这个做娘的该把如故叫来好好训一顿,然后再令她搬回去。   但这样一来,却会让如故难堪。   反正这件事,也不全是坏事,干脆缩在寝宫里装病,只当什么事也不知道。   移宫一间奢华的寝宫里,凤金莲捧着一杯热茶,瞪着进来的下人,“皇上怎么说?”   “那边女官说皇上病着,这些事不敢往里传,免得把皇上气着,加重病情,凡事等皇上病好了再说。”   “你是说,皇上不打算管这事?”凤金莲气得脸色铁青。   太上皇一直最喜爱她,她回到越京,找太上皇帮忙,只要太上皇肯出面,明王的婚事就能有转机。   如故和明王怎么荒唐,只要不传出来就没有关系。   但现在到处传得沸沸扬扬,这样下去,那么这件婚事就真的铁板钉钉,再没有推翻的余地。   只要如故不坐上储君的位置,明王就可以三妻四妾,但她堂堂公主,以后是要坐上那位置的人,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令人去向越皇告状,心想,越皇虽然只是个摆设,但怎么也得有个帝王的模样,为了维护皇家的脸面,一定会命令如故滚出明王的住处,然后把这些嚼嘴根子的尽数收拾了。   没想到越皇竟装病,不理不问。   为了这桩婚事,越皇竟可以做到这一步。   她真低估了越皇的不要脸。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凤金莲怒不可遏,把手中热茶重重在砸在地上,“去,把那些乱嚼舌头的下人的舌头全给我割了。”   下人为难,“现在上上下下全在传,就连皇上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偷笑。”   这么多人拿这事说笑,难道全割了?   何况好些人还是皇上的人,皇上的人,他们哪里敢碰。   凤金莲气得双手发抖。   临安,你不要脸也就算了,竟这样祸害明王。   她把牙咬了又咬。   不行,绝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下去。   她猛地一拂袖子,“走。”   下人惊了一下,“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找明王去。”她到要看看,明王是不是真要让自己多年经营得来的一切,就这么毁在如故小贱人手上。   “公主,不能去。”凤金莲身边的妈子急了。   明王和如故不顾名声,风流快活,她们公主跑去,岂不是给自己打脸?   凤金莲横眼瞪来,目光像要把人生吞活咽。   妈子吓得一缩,她家公主了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真来了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如果这时候强行拦她,被她活活打死的份都有。   低了头哪里还敢再说半句。   凤金莲重哼了一声,快步出去。   **   无颜的小厮小五给云末斟了茶,一脸佩服“果然如公子所料,锦郡主没敢往公子院子里去,没有人发现公子根本不在屋里。而且锦郡主的人也如公子所说,真的四处游说,外头谣言四起,都说我们明王在屋里一整夜未出。国师的人绝不会想到我们明王根本不在府中。”   云末轻喝了口茶,面无表情,所有一切都在他计算和意料之中。   小五只是来向他汇报战果罢了,没什么值得欢喜的。   斗,不光要靠武力,还要靠人心。   只要揣摩好人心,仗也就不难打。   小五说完,却又开始为难,“不过,这么一来,我家王爷的名声……”   云末道:“明王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人怎么看他?”   小五一拍脑袋,“奴才光想着那些谣言了,竟忘了这岔。”   云末抬眼,见如故向他看来,却是微微一笑,“郡主不是口口声声说无颜是你的夫,现在他可真要做你的夫了,赖也赖不掉。除非……”   后面的话,他不再说下去,别人听不懂,如故却能懂,除非她不当这个郡主。   她说过,她可以不做这个郡主。   现在他把这事给做实了,她不嫁无颜,就得在大婚前离开临安府。   如故眼皮一跳,他是在逼她脱离这个身份。   他这么做了,还当着无颜的小厮说。   小五现在虽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一定会告诉无颜,小五听不出话中话,无颜却能明白。   他不但在逼她,还是在向无颜挑战。   如故心里转了百八十个弯,也没能猜出云末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干脆不加理会了。   小五看看如故,又看看云末,虽然好奇这‘除非’是什么,但见如故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也不敢问。   只得压下好奇,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颜出去了,小五的任务就是配合云末演好每一出戏,掩饰无颜的下落。   云末道:“自然是等凤金莲上门。”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暗眼不敢进无颜的院子,但凤金莲却敢。   凤金莲上门,云末虽然可以拿不见客为由,把凤金莲拒之门外,但那样的话,难免会引起凤金莲的怀疑。   她起了疑心,真赖着不走,硬生生的把这一屋子的人堵住。   云末倒是可以等无颜回来后,一个爬窗进来,一个爬窗出去,把人给换过。   但这里的活也就麻烦了。   凤金莲不会就这么放弃和无颜的婚事,她想得到这桩婚事,只能等回到越国再从太上皇那里下手。   在回到越国之前,她凡事都会忍着,不但要忍,还要想方设法的不让明王和如故的混账事乱传。   但被素锦这么一搞,这事不但瞒不住,还传得遍天都是。   如故是越皇告示天下的义女,也就是皇家的人。   皇家要脸,这事传开,无论如何也要如故和明王成亲的,即使是凤金莲去找太上皇也改不了这桩婚事。   这样一来,凤金莲哪里还坐得住,一定会来找无颜,不让这事再继续下去。   如故想通了来龙去脉,脸沉了下去。   云末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喝自己的茶。   如故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凡事都要忍。   既然云末敢这样做,他一定有应对的办法,她现在只要安静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再大的场面都见过,还能栽在这里不成?   扭了头不再看云末,仍去看一二三四正在进行的地道工程。   在只有一些简单工具的条件下,挖地道绝对不是简单的活,一二三四竟把这么难做的活做得有条有理,而且几乎不发出声响。   虽说有云末去打点过,但在案子没结以前,送金竹走,一旦被国师知道,越皇和钱家都要受牵连,如故不敢有丝毫大意,从一二三四动工,就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周围动静,免得被国师的人听了墙角或者偷看了去还不知道。   坐在桌边的云末虽然穿着无颜的花衣服,但仍是平时的习惯,泡了杯茶,安静地坐在桌后,看自己的书。   他看似闲然随意,心思却一直放在如故身上。   他答应假扮无颜,他和无颜就已经联手布置好了所有防备工作,就算国师有三头六臂,他的人也不能靠近这间屋子,最多能爬到墙外头的树枝上,看看院里的动静,而院子里的障眼法足以将他们误导。   能传到国师那里的消息,半真半假,却没半点用处。   以如故的聪明,在看见他的一刻,就该想到这些,而且他还当着她的面,为她的作为改变了一些策略,也就是告诉她,这里是安全,她可以放心。   但如故仍全神戒备,可见她对他是不信任的。   收回留驻在如故脸上的目光,看回手中书卷,书卷的文字在眼前晃过,却半点不能入脑,看了半天,字个个认得,却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的心烦。   心烦则乱,心乱则天下乱。   云末微蹙了眉头,这样的情愫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这些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冷静淡然的处理,所以他一直做的很好,每一步都走稳稳的。   如果不能事事淡然冷静,处理事情的时候,稍有些偏差,就会让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不该有的情愫扰乱心绪。   已经过了一整夜。   挖掘地道有大量的土挖掘出来,在众人眼皮底下,转移挖出来的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他本以为如故会有什么好主意把土弄出去。   结果如故压根不把土往外运,全堆在了无颜的大榻上。   土不往外运,外头暗眼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屋里正在挖地道?   他们整天盯着两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防着如故给金竹易容混出去。   人不从屋里出去,他们就觉得没有问题。   只要再过一天,地道与钱家的地窖相通,人从地底下送走了,他们还傻乎乎地在外头盯着。   云末瞟了一整夜没有合过眼的如故一眼,看向无颜的那张大榻,榻上的被褥被掀开,上头泥沙堆得像一座小山。   就算过后再怎么清理,也会有沙土从角角缝缝里走出来,寻常人睡着都会很不舒服,无颜生活琐事上样样穷讲究,让他往这榻上一躺,他脸上的神情想必会极为好看。   无颜这屋子外头是一个池塘,那池塘有好几尺深。   云末在知道如故要在这里挖掘地道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些安排。   挖出来的土只需从窗口倒进池塘,事后自有人会下水把泥土在塘底抹平。   哪知如故对他的建议不理不顾,硬是让人把土堆上无颜的榻上,还说节约时间什么的。   地道到榻和窗口的距离只差两步,能节约什么时间?   说来说去,不过是如故变着法子给无颜添堵。   如故儿时表面乖巧,实际上古灵精怪,离开他后没了约束,把这份古灵精怪彻彻底底地发挥到极处。   如今的她可真是有仇必报,他那样对她,她证实了他的身份,不知要怎么泡制他呢。   抽筋扒皮恐怕都是轻的。   云末嘴角浮上一抹极浅的笑。   他对那一天竟有些期盼。   他并不是有受虐倾向,只是他宁肯看她怒,看她暴跳如雷,也不愿看她这张没有半点真心的笑脸。   云末不动,如故也不动,安静地看着一二三四挖地道,突然听见院子里小五提高了嗓音的声音传来,“公主,我们王爷现在不见客。”   留在洞口搬土的三菊和四竹向地道里的一梅和二兰发了个信号,一梅和二兰立刻停手。   三菊和四竹以最快的速度脱掉穿在外面防泥尘的罩衣,连罩衣和手中器具一起丢进洞中,拉过卷在一边的地毯,飞快地盖住地道口,转到屏风后,在事先备好的水中洗去脸和手上的土,从屏风后出来时,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们在这之前还干着挖地道的活。   在这同时,如故走到榻边,放下幔帐,遮去榻上的土,向云末看去,后者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书卷,慢慢起身,走到如故面前,俯到她耳边低声道:“郡主请上榻。”   如故的心脏陡然一紧,猛地抬眼向他看去。   “郡主怎么了?”云末含笑看她,他一如平常的温雅俊秀,那双眼仍黑得见不到底,完全看不透他心里所想,“云末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如故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干巴巴的,然看着他这双眼,想着金竹说过的话,心里就像卡了根刺,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云末笑笑,“郡主再看下去,金莲公主可要进来了。”   “没你许可,她敢进来?”   “自然是敢的。”   如故皱眉,想到上次在窗外看见的情形,以凤金莲和明王的亲密度,凤金莲只怕真的敢闯无颜的寝宫。   她和云末在这屋里杵着,凤金莲一进来,不见无颜,反而看见云末,那么云末假扮无颜的事就穿了帮。   外头风言风语,说她一整夜都和无颜在一起,如果云末从后窗离开,凤金莲进来不见人,同样会起疑心。   如故不能确认凤金莲是不是和国师一伙,如果是说的话,凤金莲就是国师在移宫里的眼线之一。   国师多疑,知道无颜不在,一定会想到无颜是去帮她查金竹的事了。   那样一来,金竹的案子更加难查不说,说不定无颜还会遇上危险。   因此,这时候,云末不但不能走,还得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却又不能让凤金莲看见他的人,那就只有上榻了。   现在她是无颜的未来老婆,就算凤金莲跟无颜有一腿,也只能是见不光的姘妇,从来没有哪个见不得光的姘妇敢跑到人家正房夫人榻上找人的。   原来云末打的这个主意。   如故往榻上瞥了一眼,开始悔肠子。   她弄这一榻的土,是想折腾一下无颜,现在可好,无颜还没折腾上,她得先到榻上土堆里滚一滚了。   再看云末,脸慢慢地沉了下去,“榻,我不会上,你自己搞出来的事,你自己另想办法摆平。”   门外吵闹的声音大了起来。   小五死活拦着凤金莲不放。   凤金莲怒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也敢拦我?”   小王哭丧着道:“不是小的敢拦公主,确实是不方便……”   换成平时,凤金莲见着小五,也会给几分面子,毕竟这小厮是明王的亲信。   但今天她大清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绕到门口,见如故的丫头三顺守在门口,更怒不可遏,偏偏这时,小五又追了上来,拦在她身前,哪里还压得下心头怒火,扬手照着小五脸上掴云,只听‘啪’地一声,小五脸上顿时浮起三根手指印。   小五跟在无颜身边,从来没挨过打,一时间也有些懵。   冯妈妈见自己家公主把明王的人打了,心里突突乱跳。   小五虽然是奴才,但是明王家的奴才,就算奴才做的不对,也得自家主子教训,公主这一巴掌,打的不是奴才,而是明王的脸。   凤金莲出了手,也有些后悔,但接着想,不过是一个奴才,打了就打了。   明王还能为了个下人跟她计较?   重哼了一声,向门口直冲而来。   三顺见小五挨打,眉头也是微微一蹙。   这个公主当真张狂的可以。   好在云公子事先交待过,让她意思一下地拦一拦就放她过去,要不然,恐怕她也得像小五一样挨打。   三顺拦着凤金莲不给进门,直到眼见要挨打了,才装作害怕闪过一边,凤金莲急着见到明王,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丫头身上,也不追着她打,推门进屋。   屋里香烟袅袅,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服侍。   那两丫头看见闯进来的凤金莲,象是惊得呆了。   探子说如故带了五个丫头进屋,外头一个,这里两个,还有两个……   凤金莲脸色一沉,往屋里榻看去。   幔帐垂着,只得中间一线没有完全合拢,露出一角雪白褥衣,隐隐能看见榻上人影幢幢。   跟在凤金莲身后婆子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忙低下头,生怕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凤金莲压在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冲上了脑门,眼瞪着幔帐后的那点幢幢人影,眼睛扭曲得几乎抽了筋。   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不要脸的小贱人从明王身上扒下来。   三菊和四竹像是回过了神,上来拦凤金莲,“公主,明王在休息……”   在休息?   分明是在鬼混。   凤金莲在听说如故在明王屋里一整夜未出,就想到二人多半已经把那事做了,但二人腻了一整夜,在越皇眼皮底下,怎么也得注意影响,这时候也该起了身。   哪知二人竟连榻都没下。   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有理智。   见一个丫头还敢上来拉扯她,哪里还压得下心头怒火,扬手就往三菊脸上打去。   凤金莲在外头已经打了小五,如果再当着明王的面打这屋里的人,可真是不给明王半点面子了。   再说如故的丫头都是越皇给的,打了如故的丫头,不光打的是如故的脸,打的还是越皇的脸。   凤金莲这一巴掌下去,可是把明王和越皇得罪得彻彻底底。   冯妈妈吓得脸色发白,但凤金莲手已经出了,拦已经来不及,忙抢上前一步,站在三菊面前,那一巴掌重重掴在了冯妈妈脸上,冯妈妈的脸顿时被打得歪过一边,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凤金莲看着冯妈妈的老脸,越加恼怒,但人却瞬间冷静下来。   她这么闹法,明王竟没反应,有些不正常。   凝了神往榻上没完全合拢的那点缝隙看去。   榻上传来一声不悦的冷哼。   凤金莲看过明王笑,看过明王没正没经,也看过明王不可一世的模样,但从来没见过明王发火。   她不知道明王不高兴是什么样子,说话又是什么腔调。   也就分辩不出那声冷哼不是明王的声音。   但那声不悦的口气却让她心里一颤。   她得罪谁都可以,但得罪了明王,还怎么让他娶自己。   不过她来坏明王的好事,让明王不高兴是难免的。   在她看来,把这事先搅和了,事后再想办法哄他开心就是了。   所以,明明听出他不高兴,也不以为然,淡定道:“金莲有事和明王说,闲人能不能回避一下。”   闲人,自然是指如故和她的丫头们。   榻上云末冷道:“本王乏得很,公主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口气里带着薄薄的恼怒。   如故看着随意半靠在雕花榻栏上的云末,有些诧异,他居然把无颜的声音都模仿得七分像,剩下的三分,混着‘事后’的沙哑,就算有心人也难以分辩,何况是气到爆头的凤金莲。   果然,凤金莲的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但她就这么走了,只会成为他人的笑柄,再说,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善终。   “可是,有些话,今天我却不得不说,至于得罪之处,金莲日后自会登门道歉。”   如故挑眉,这个凤金莲还真不是好打发的主。   从地道里挖出的土几乎占了整张榻,只剩下榻边上的一个身子宽度,织锦的褥子罩着榻上沙堆,云末半靠在榻栏上,而她趴在云末身上,才勉强在榻上呆了下来。   虽然穿着薄袄,但压着的终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还是如此绝色的男人,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还是让她光想想,就气不知打哪儿出的殇王。   这样的感觉,让如故浑身不自在。   本以为,凤金莲进来看见屋里情境就会羞愤离开,才勉为其难地趴在云末身上,想着只要撑一会儿就好。   不料,凤金莲竟然不走,而且一步一步向榻边上走来。   如果凤金莲真吃了豹子胆,掀起幔帐,可真就全完了。   云末突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脱衣服。”   如故的心脏猛地一紧,瞟了眼马上在到榻边的凤金莲,飞快地解开衣襟,把外衣脱下,只留里头中衣。   “你这样是骗不过她的。”耳边云末的气息,轻拂着她的耳发,如故的脸瞬间红了。   凤金莲敢走到榻边,如果见她穿着衣服,说不过真敢揭帘子。   心一横,把中衣也脱了,在这同时,见云末也解了袍子,这样一来,她压在他身上,除了关键部位的那点小小的布块,真是赤果果的肉贴肉了。   在过去,她所受的训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献身也是手段之一。   但她有自己的底线,绝不动用自己的身体,但有遇上必须施美人计的时候,也最多动动手,在对方身上么几把,迷惑一下人,好在她长得极漂亮,光动动手,就能让人神魂颠倒,足以达到目的。   这样环境中出来的她,动别人自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但这样与人赤身相对,就免不了羞涩难堪。   她感觉到他肌肤的光滑结实的肉感,以及烫人的热意,她不但窘得耳根发热,整个身子都跟着滚热,泛了浅浅的一抹粉色。   如故窘得想死,云末却笑得云淡风轻,修长的手指轻挑她的下巴,“演戏罢了。”   如故磨牙,他当初设计这一切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瞟了眼离榻只有五步的凤金莲,压着嗓音狠声道:“你这样是想娶我吗?”   身为皇家之女的教导官,两人亲密成这样了,这位教导官自然要转为夫了。   “郡主忘了,现在是临安郡主和明王恩爱缠棉……”   如故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他这是想吃了豆腐,拍拍屁股走人?   云末转眼一笑,“不过郡主肯嫁,云末娶了郡主,又有何防?只是云末不喜欢无心的女子,郡主嫁云末的话,可要想好,能不能把心给了云末。”   如故蓦地想起和殇王那混蛋之间的赌注,喉间顿时哽住。   她说嫁他,就等于说把心给了他,也就是说,那场赌约,她输了。   如故的脸略沉了一下,继而媚然一笑,似嗔含怒地哼了一声,略提高声量,“你惹出来的烂桃花,你自己不收拾了,还想我给你收拾不成?”   凤金莲已经到了榻前,只差伸手来揭幔子,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向后退开。   云末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他白晰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心底却浮上一丝失望。   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就知道她会恨他,会怨他。   但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因为他每走一步,就是把自己的族人从地狱中带出一步。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过是儿时六年的情谊,毫不足道,但看见她当真在他面前,把自己封闭起来,心里仍堵得厉害。   不管心里怎么堵,还得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往后,她会越加的怨恨他,排斥他,他却也只能如此。   族人痛苦地徘徊在存亡的边缘,父亲只是为了给自己族人寻找一个可以呼吸,可以生存的空间,却被世人所害,父亲用死来保护他。   在族人的生存和杀父之仇的面前,他的私人感情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他的沉默让凤金莲认为,他是想把她推给如故来打发。   照这么看,他真是打算和如故结为夫妻。   这样的想法让凤金莲心一沉再沉,憋屈得几乎发狂。   正要开口,却见一只秀气的小手攥住帘子,接着帘子后露出如故那张绝色的脸庞以及她雪白肩膀。   凤金莲发现明王和如故还没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榻上会是怎么样的香艳情形,但这时亲眼看见如故赤身露体的模样,仍整个人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怒骂道:“不要脸。”   如故冷下脸,哼了一声,“你一个未婚女子,硬撞男人寝屋,闯了人家夫妻办事,还不知道回避,难道要脸?”   明王和如故有婚事在先,如故这么做,传出去,不过是有失检点,但凤金莲和明王之间什么也不是,她这么做,就真是不要脸了。   凤金莲从头到尾不承认如故和明王的婚事,也不肯正视明王和如故的关系,一直认定如故和明王没有成亲,他们之间这样就是不正当的,她必须阻止,却忽略了自己这么做,才是最没立场的那个。   虽然她去勾搭明王的时候,明王也会与她调笑,但实际上,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现在榻上的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而她却什么也不是。   这事传出去,真正没脸的是她,而不是如故。   冯妈妈是凤金莲的奶娘,凤金莲来找明王,冯妈妈就不同意,这时把明王和如故堵在了榻上,更是不妥,偏偏自家公主来了脾气,完全不顾后果。   急得正不知怎么好,被如故一阵数落,她都为自家公主害臊,见凤金莲还想开口,忙上前拉了凤金莲,“公主,我们回去吧。”   凤金莲在气头上,哪里肯走。   冯妈妈在她耳边小声道:“她敢这么胡来还是仗着越皇在,公主不能把她怎么着,等回去见了太上皇,再做计较。”   等到太上皇那里,就什么都迟了。   冯妈妈又道:“妻可娶,也可休。”   凤金莲飞快地看向冯妈妈,冯妈妈轻轻点了下头,凤金莲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冷静下来。   如故固然恶劣,但那张脸确实绝色,明王被她迷惑,现在又刚尝到如故的好处,正在兴头上,加上越皇撑腰,以她之力,确实没办法拆散他们。   明王向来凤流,却从来没听说有哪个女子能长留他身边,等他对如故的兴头过了,再让他知道她的好,知道她能给他许多如故不能给他的,比如说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和权利……   反正他孝期还久,又何必急于一时?   冯妈妈的声音压得极低,以为如故听不见。   但听力是如故从小所受教训的重要课程,她的耳力绝不是一般可以比的,冯妈妈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虽然必须依靠这桩婚事,但她和无颜一样,都不过是在利用这桩婚事,等彼此利用完了,这桩婚事也就完了。   但这只是她和无颜之间的事,又岂能让他人说了算?   她虽然不了解太上皇,但太上皇能让母亲在那位置上那么多年,又允许母亲发展自己势力与国师持平,可见太上皇是一个很会计算得失的人。   皇家的每个子女的婚姻都是为了利,太上皇不是看哪个儿女能得到幸福,而是哪个儿女的婚事能她带来更多的利益。   如故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抹冷笑。   她要站到更高的位置和殇王一争输胜,就得借助能借助的力量,凤氏就是其中之一。   要想在凤氏站稳脚,不是仅仅一个越皇的义女的名分就可以的。   得过关宰将,和凤金莲的较量就是她踏进凤氏皇家的第一步。   如故冷瞥凤金莲主仆,忽地感觉一道审视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转头过去,却见云末眼里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陡然一惊。   她只顾着听凤金莲主仆的对话,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最会察颜观色的他。   自己刚才心念过处,没有丝毫掩饰,怕是脸上露出了什么神情被他看在眼里。   忙慢慢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绷紧的脸庞放松来,恢复了平时那没心没肺的笑脸,重看向榻下的凤金莲,“明王喜欢热闹,公主实在想留下来,我这做正房的自然也要大度些的。”   说着,把幔帐多揭开些,露出云末半掩在松开的雪白里袍里的一抹白晰肌肤,“公主请上榻。”   如故说这个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向云末,眼里带了些幸灾乐祸。   他搞出的事,却想看戏,白白坐享渔利,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让他紧张一下,就放了凤金莲离开,实在太便宜了他。   如故一句话,又把刚冷静下来的凤金莲气黑了脸。   如故居然让她留下和他们一起玩二凰侍一凤的玩意。   皇家后宫这样的游戏再寻常不过。   但如故和明王是有名分的,而她是没名分的。   她真留下和如故一起和明王快活了,那么她就只能给明王做妾了,就算仗着太上皇的关系,封个平妻,也在如故之下。   她堂堂公主被如故这么个小贱人踩在脚下,简直荒谬。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住,眸子瞬间变窄,几乎喷了火。   冯妈妈暗道了声不好,在凤金莲扑向大榻的一瞬间,把她拦腰牢牢抱住,“公主,冷静。”   如果公主上去打了如故,外头就会传出公主求嫁明王不成,恼羞成怒,仗着公主身份当着明王的面痛打明王未来王妃的各种说法,到时公主的名声就全毁了,到时想另找好夫家都难了。   就算公主被太上皇喜爱,可皇亲贵族,谁愿娶个名声不好的公主回去贡着,成为他人的笑柄?   看遍越国所有权贵之家,不爱惜名声的只有明王一个。   但明王只是众多权贵人家的选择之一,世事多变,谁知道谁才是公主最终的选择。   在这这前,公主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凤金莲大怒,“放手,今天不撕这贱的人嘴,我不姓凤。”   如故的嘴角慢慢勾起,像是埋伏在暗处的猎人看见猎物马上就要踩进陷井的雀跃。   冯妈妈知道如故是故意气她们公主的。   权皇之路,谁不是踩着众多权贵而上。   公主名声毁了,以后其他权贵看见她,都会避而远之。   仅靠着太上皇的喜爱和公主父亲的权势,并不能保证她能坐上那个位置。   临安自己臭名远扬,又不是凤氏嫡亲的血脉,自己没资格做皇帝,因此也从来没听说过如故有争皇位的心思。   明王长得这般绝色,又是这般的万种风情,临安迷恋男色不是秘密,她迷上明王,也是意料之中,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巴巴地爬上明王的榻。   临安喜怒无常,办事又不能按常人的眼光来看,她和明王正在情浓之时,公主这么硬闯来棒打鸳鸯,她不恼才怪。   她本来就是个黑心的小蹄子,又仗着越皇喜爱,如果就这么算了,才不正常。   如果公主被她激得失去理智,就中了她的计了。   但她家公主的脾气来了,却不是她们下人能拉得住的,冯妈妈急得心头象有千百只蚂蚁在爬,搔心搔肺。   眼睁睁看着公主扬手向她脸上打来,一动不敢动,忙把眼睛闭上,死抱着凤金莲的手却不敢放开。   这时,凤金莲眼角见一条赤果的手臂搭上如故的白如凝脂的肩膀,看见男子白如凝玉的精瘦后背,接着整个人僵住。   如故没想到云末竟敢欺身过来,也是一怔,直到被他揽进怀里才回过神来,他疯了?   云末把她抱进怀里,把她摁倒,顺势翻身而上,把她压在身子下。   ------题外话------   姑娘们喜欢不喜欢如故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主呢?   ☆、127 强势(加更)   “公主不过是无聊,四处走走,你何必恼成这样,她坐得无趣了,也就会走,你急什么?难道说我昨晚还没把你喂饱,急着再来一次?”他的声音沙哑,像带着事后的满足。   幔帐重新落下,其中一角被从榻上乱了的被褥挂住,没能完全合拢,那点缝隙里隐隐看见榻上蠢蠢欲动的身影,让人遐想菲菲,连在屋里服侍的三菊和四竹都红了脸,低头不敢多看。   如故被他死死压住,和刚才她趴在他身上又完全不同。   她趴他身上,用手臂撑着,虽然也是肌肤之亲,但却不像现在这样紧密得没有丝毫缝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以及压在她身上渐渐发生变化的小兽。   如故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脸上火辣辣地烫,见他俊雅的面庞慢慢靠近,呼吸拂着她的唇,心里莫名的慌乱,忙转开脸,不敢再看他墨玉般的眼,怕自己从此迷失在他眼中,真会输得一无所有。   他在她耳边戏笑,“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想一龙二珠。”   如故咬唇瞪他,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   到了这时候,凤金莲还要留下,只能是自讨没趣。   冯妈妈乘机小声劝道:“明王还是顾着公主的,公主别再让明王为难,走吧。”   明王那句看似随意的话,却给了凤金莲台阶下。   她今天只是无聊,四处走走,到明王这里来坐坐,并不是来找麻烦。   也就是说凤金莲今天没有做过什么有失体统的事。   明王一句话,保了她的脸面。   但同时不顾忌地与如故亲热,也就是明着下了逐客令,如果凤金莲再不识趣离开,就大家没脸了。   如故本来就是没脸的人,而明王又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人,最终倒霉的就是她们公主。   凤金莲怔怔地看着幔帐缝隙里的透出的那点卓卓影象,可以想象到榻上两人是怎么地缠棉厮摩。   她嫉妒的发狂,但也知道再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凤金莲把牙咬了又咬。   临安,你等着,今天你给我的羞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猛地甩开紧抱住她的冯妈妈,向榻怨毒地横了一眼,拂袖而去。   冯妈妈松了口气,今天如果不是明王放公主一马,后果不堪设想。   低着头向榻上礼了一礼,抹了把额头冷汗,匆匆追着凤金莲而去。   三顺随手把门关拢。   直到凤金莲众人走远,榻上的二人仍保持着姿式僵着没动,如故转头,仰起头向他看去,鼻子擦过他的唇。   二人衣衫半解,肌肤相亲,账内满满的萶色,四目相对,却都是清澄无波,无情无欲。   过了好一会儿,云末才微微一笑,慢慢起身,拿过如故的衣裳盖在她赤果的身体上,才背转身从容穿衣。   如故的视线落在他后肩膀上,如果他真的和金竹一样,身上有可以隐去的图纹,他就是魔族的人。   那么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在这世上生存,还是有更多的目的?   如故想到魔君云溟的事。   云溟,云末……   传说南朝太子是魔君的儿子,难道真的是?   如果是那样的话……   如故心里浮起一丝挥不去的不安。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凤金莲?”   如故虽然不是非要做越国的皇帝,但她要改变想改变的一切,比方说和小郎之间的关系,比方说禁止捕杀另外一些生灵,就必须站到一定的高处。   在这过程中,她不会无故去中伤别人,但如果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会任人欺负,会反抗甚至反击。   凤金莲赤果果的挑衅,她当然不会一味忍让。   既然凤金莲欺上了门,她很乐意借这机会,狠狠地打击她一下,让凤金莲以后想动她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下,而不是想捏就捏,想踩就踩。   本来可以把凤金莲直接赶出去,凤金莲丢了个大脸,在越国的声望就会降低,这对母亲和她是有利的。   但云末却巧妙地维护了凤金莲的颜面,让如故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硬碰硬,不过是两败俱伤。”云末慢慢转身过来,眸子扫过如故嘴角的浅淡冷笑,从容地看向她的眼,“郡主太心急了。”   如故心里‘咯噔’一下,她经过严格训练的自己,就算做卧底的时候,四周全是敌人,而且一个比一个精,她也不曾露出过马脚。   她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   他却像是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如故眉头慢慢拧起。   脑海里反反复复想到被人类捕杀的鲛人,灵兽,以及魔族的人。   同时想到,当年凤承武凌辱小郎的母亲,把他们母子绑在一起悬挂城门,暴晒三日后挫骨扬灰。   又想到被殇王强迫着亲眼所见的屠城,最后想到被强迫的种种。   那些残忍而血腥的事,一件件就发生在她身边,可是她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无力感让她惶恐。   小郎是魔君之子,和国师之间有的不仅是辱母之恨,还有杀父之仇,他和国师必定会有生死一战。   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怎么样,又能做什么?   袖手旁观,或者与他并肩一战?   她不想袖手旁,国师一定得铲除,可是万一他的目的不仅仅是铲除恶势力,而是想要更多?   比如,驱赶人类,或者毁灭人类,给魔族一个可以新生的地方,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魔族人苦不堪言,她同情,但人类虽然有败类,但广大百姓和魔族百姓一样,是无辜的,她也不想和他一起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让人类陷入生不如死的地狱。   但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得自己足够强大,否则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才急着想在踏上能与种种权势对抗的位置。   她同样知道自己太急进了,这些做法,虽然能让她尽快成长,却也会有很大的负作用。   但她害怕还没有等到自己强大,不想看见的事情就已经发生,她等不起,也不敢等。   如故眸子慢慢转冷,“你管的太多了。”   云末笑了一下,下了榻,仍坐到桌角的书案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如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就见三顺传来已经安全的信号。   三菊和四竹立刻揭起地毯,配合下头一梅和二兰继续没完的活。   当夜,地道顺利通往隔壁金竹的房间以及地宫下钱家的地窖。   利用地道,去隔壁屋接了金竹,悄然无声地送进了钱家地窖,天没亮,金竹就跟着钱家商团的人离开了陈州,人不知鬼不觉。   一二三四把挖出来的土,仍填回地道,把地道封死,多的土照着云末之前的安排,倒进窗外荷塘,少量的泥土倒进荷塘根本看不出来,连清理都省了。   撬开的大理石地板盖了回去,再铺上地毯,三顺把弄脏的被褥,交给自己的人清洗,又亲自抹拭得一尘不染,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有谁会想到,这屋里曾动过那大的工程。   如故和明王凤流快活,榻上污渍自是难免。   他们之间的事,虽然被素锦派人传得沸沸扬扬,但他们终究是没有大婚的,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   脏了的被褥当然不能交给移宫的洗房,带回去偷偷处理也是理所当然。   国师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被褥洗的是泥土,而不是传闻中的污渍。   这榻虽然看着干净,但那些沙子却钻进了榻上的每一个缝隙。   这榻做的精致,缝隙极小,所以沙子进去肉眼看不出来,但终究会慢慢地渗出来……   榻上有沙子,寻常人都不会觉得舒服,何况是皮娇肉嫩,穷讲究的无颜。   如故嘴角慢慢勾起,有些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小得意。   风浅和明王的凤流事被越传越离谱,越皇都看不下去了,第二天私下把如故叫去训了一顿,之后如故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   或许是被越皇训过的原因,接下来的日子,如故特别的安分,闲着无事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或去陪越皇坐坐,再不去明王那里,也不去找云末。   国师的人从头到尾都盯着如故所住的院子,盯着住在钱家商会里的小开。   得到的消息是金竹从来没有离开过房间,而小开一直在商会查看账务,至于如故自然是游手好闲。   国师抓金竹是为了以金竹为饵,钓大鱼。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金竹。   金竹伤重,国师再清楚不过。   国师虽然不给金竹治内伤,但会让人熬煮参汤吊着他的命。   金竹没了他的那些太医保命,伤势必定恶化,弄不好就会死掉。   听说如故根本没请太医给金竹看过伤,只是让云末看了看,开了药方让丫头熬煮汤药。   在国师看来,云末年纪还没满二十,能有多高明的医术?   金竹那身伤,让他这么个毛头小子乱治,还不给治死了?   金竹死了事小,但他的计划就全泡汤了,暗暗着急。   让师爷以探视的名义,带着太医去给金竹治伤,却被如故拦下,连院子门都不给进。   师爷在外头嚣张,但在越皇眼皮底下哪敢放肆。   低声下气地道:“那魔族小子……”   如故冷哼,“什么魔族小子?”   师爷哽了一下,想到如故玩花招否定了那小子是魔族人的身份,本想说那小子是重犯,但想到如故那天强带人走,借口是案子没查明白,不能给那小子定罪,既然不能定罪,自然也不能说是重犯。   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那孩子拒捕受伤,国师说那孩子是案子关键人物……所以让小的带了太医过来给他治伤。”   如故脸一沉,“国师的意思是我娘的移宫就没个大夫?”   师爷面色一灰,现在越皇还住在这移宫里,越皇身边岂能少了大夫,问题她也得肯请个来给那小子看看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   说了这话,就等于告诉如故,他们知道如故根本没请过太医给金竹治伤。   他们知道如故没请过大夫,就说明他们窥视了移宫里的动静。   窥视是禁忌,就算是寻常人,被人窥视,也会不被人允许的,何况是皇家的人。   他们这做法,在暗里也就算了,如果搬到台面上,越皇立刻能借题发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身边什么人没有?国师哪能有那样的心思,不过是想尽点心,出点力。”   “国师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也知道那孩子是案子的关键人物,万一不小心被治死了,那案子就是没得结了。我不是不放心国师,只不过,有些事还是避忌着好些,免得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意思是她不相信他们,万一他们把人弄死了,倒时赖在她的头上,谁是谁非就扯不清楚了。   师爷嘴角抽了一下,如果不是怕她把人弄死了,他哪用得着来这里看她的臭脸。   “既然郡主把话说到这份上,国师也有句丑话交待。”   “什么话?”   “万一,人死了郡主手上,这案子怎么结?”   “既然国师担心这个,当初就该好好地给他治伤。你们太医给他治伤,治表不治内,照这么看,他也活不了几天,你们却来拿他的生死找我说事,是想把你们做下的事,嫁祸给本郡主吗?”   师爷额头渗出冷汗。   如故说得出这话,可见是真的知道那小子的伤势情况的。   同时说明云末的医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脓包。   那么他们也不用再担心金竹很快死掉。   而且,如故这话,含沙射影的说他们弄伤了那小子,然后想嫁祸到她身上。   那小子本来就伤重,如果他们去看过那小子,万一那小子死了,如故闹到越皇那里,硬说国师的人陷害她。   越皇追究起来,国师未必肯为了保他们,和越皇正面交锋,到时他们可真是偷鱼不成惹了一身腥,弄不好还得被国师丢出去做替死鬼。   爷师清楚自家国师有多心狠手辣,了跟在国师身边,也是图个荣华富贵,哪肯搭上自己的性命。   立刻决定,就这么回去回禀国师,就说如故死活不让他们见。   国师在广场上都奈何不了如故,他一个小人物,在越皇眼皮底下,拧不过临安群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郡主误会,那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所以才延误了他的伤势……”   如故不耐烦听他胡说八道,挥手打断他的话,“我比谁都不想他死,你回去吧。”   虽然没能看见金竹,但有了如故这句话,加上确实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药香味,也就是说如故确实是不想金竹死的。   他也算可以回去向国师交待了,师爷放了心,辞了如故,带着人一溜烟地离开移宫。   **   金竹被送出陈州后就带着云末的信函,被快马加鞭地送去容瑾身边,如故刚刚已经接到消息,金竹已经安全到达。   对于金竹的伤势,容瑾只传来一句冷冰冰的回话:“死不了。”   但有这句话,如故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容瑾接下了这个伤员,就不会让他成为废人。   金竹吃了这一次亏,以后行事就不会再那样意气用事,他凡事小心,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对于金竹的安危,如故不必再担心。   只是无颜还没有消息送来,也不知道案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到底有没有足够的证据驳翻国师。   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就得另外想办法来对付国师。   对付国师,硬来肯定不行,只能蛇打七寸,掐住对方的弱点,让对方自动放手,她才可以安然渡过这一关。   她对国师,对凤氏都还陌生,还不能准确的掐住他们的弱点。   掐不住对方的弱点,这一仗就会打得无比艰难。   虽然可以去求母亲,但她不愿因为自己的任性,给母亲带来麻烦。   如故不知转了多少圈,蓦地停住,嘴角浮起一丝狡猾浅笑。   她不了解凤氏,不了解国师,但有人了解。   如故转身回屋,一头栽到榻上,蒙头就睡。   挖地道,虽然不是她亲自动手,但她怕发生突发事件,一刻不敢放松,连盹都没打一个,确实也困了。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   三顺端了晚膳进屋,见如故仍躺着,放下托盘,走到榻边,揭起幔帐,“郡主,吃些东西再睡吧?”   如故盖再多被子也不觉得暖和,但仍把被子紧了紧,“我身上乏得很,没胃口。”   “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了?”三顺惊了一下,摸摸如故额头,一如平常的冰冷。   她们这郡主从来不会发烧,只会突然昏迷,身体冷得像死人一样。   不过她一旦昏迷就是大事件,随时可能再不醒来,或者死去。   如故推开三顺的手,“没有,就是没味口。”   “那郡主可有想吃的东西,奴婢立刻叫人去做过。”   “我想吃野山芋馍馍。”   ------题外话------   小剧场:   风晚出题——小三是用来做什么的?   无颜道:“用来给男人增添魅力的。”   三顺不认同道:“是用来恶心人的。”   “是用来打的。”如故鄙视无颜一把,回头媚笑道:“姐妹们,看在我这么卖命虐小三的份上,赏点月票吧。”   ☆、128 借尸还魂   三顺听姐姐说过,以前临安把能去的饭店都去了个遍,去了后点名要野山芋馍馍,虽然每次吃了之后,又都不喜欢,越是不喜欢,越是寻找新的野山芋馍馍的做法,所以如故突然说想吃野心芋馍馍,三顺也不觉得奇怪。   “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做。”   如果不是家里穷得买不起粮食,没有人会吃野山芋,所以野山芋也不算太难挖到。   叫人去挖来野山芋,让厨房做做,也只不过是麻烦点的事。   但这点麻烦比较临安以前的各种无礼要求,实在算不上麻烦了。   但野山芋挖回来,三顺却开始犯愁了。   这个野山芋馍馍,上回厨房就做了好几回,如故都不肯吃,现在就算厨房做出来,三顺也没把握能合如故的胃口。   三顺犹豫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去了云末那边。   云末像刚从外面回来,外出的衣裳还没换下,见三顺一脸为难,扫了眼她提在手上的小竹篓,迷惑问道:“有事?”   三顺张了张嘴,没敢把话说出来。   云末虽然留在如故身边,但他却是越皇最看重的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让他下厨,干下人的活,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她只是一个下人,她哪有资格让云末去做吃食。   但想到如故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壮着胆子道:“郡主不舒服,没胃口吃饭。”   云末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不舒服?”   “郡主说身上乏得很……”   “郡主从皇上那里回来,都做了些什么?”   三顺还能吞吞吐吐,说明如故现在的情况不会太糟糕。   云末反而沉下气来,不急着去看如故。   三顺把如故回来后的举动仔细说了一遍,把如故想吃野山芋馒馒的话也说了。   云末听完,撇脸一笑,挖地道,她没动过一根手指,睡了一天,缺的觉也补起来了,哪里还会累?   分明是装病。   “所以你来找我想办法做野山芋馍馍?”   三顺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云末,“奴婢知道不该有这想法,可是……”   “你做的很好。”云末拿过三顺手中小篓子去了厨房。   如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就算三顺现在不来找他,如故也能折腾得三顺不得不来找他,早晚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云末亲自端着一碟野山芋馍馍走到如故的榻前。   三顺识趣地退了出去,关拢房门,并支开院子里的所有人下人,她自己也只是远远守着,不让其他人打扰屋里二位。   如故是睡醒了就在榻上躺不住的人,听见外头传话说云公子来了,才重新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太过匆忙,仍有一点衣角露在了被子外面。   云末看了眼露在被子外头的那点衣角,是外袍的衣角。   如果她真病了,一直没有起身,那么身上穿的应该是褥衣,而不是外袍。   云末微微一笑。   如故随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的那点衣角,知道露了馅。   索性不装了,翻身坐起,直接去他手中盘子上拿野山芋馍馍。   野山芋没有甜味,还会涩口发苦,粗糙难咽,随便你怎么蒸,都不会像其他糕点那样松软。   所以只要不是穷得吃不起饭的,都不会吃这玩意。   如故咬在嘴里的野山芋馒馒,没有加糖加蜂蜜,只不过另外加了点不知什么药草,吃上去不会那么涩口发苦。   这就是如故儿时所吃,认为是人间美味的东西。   如故以前虽然失忆,但潜意识中却有一些莫名的渴望,只是想不起渴望的是什么东西。   在二十一世纪,训练虽然辛苦,后来的工作也极为危险,但从来不缺吃,可以说是吃遍了天下美味,回来后更是丰衣足食,吃的用的,没有一样不好。   但她不管吃什么,都觉得不是自己想要感觉,直到上次吃到云末做的那些野山芋馒馒,那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次也是一样。   平心而论,吃尽天下美味的她,再吃这盘野山芋馒馒,实在算不上有多美味,但那种暖心的感觉却不是天下美食能有的。   如故安静地把那盘馒馒吃完,才抬眼起来,看向一直温和地凝视着她的云末。   他单看五官或许略显平凡,既不如玉玄美艳绝伦,也不如无颜的万般风情,也没有止烨的爽朗阳光,也不如小开的精致讨喜,甚至不如萧越的朗朗英气,却温文俊儒,沉静如水,让人看着莫名的心安,再不愿看去别处,哪怕是世间最美的风华,也不如他这张脸,这双眼耐看。   她很小的时候,坐在小郎怀里看他看书,看他写字,就从来不愿再看去别处,只想这么看着,在她心里哥哥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那种感觉,就如同现在看着云末的感觉。   她凝看着云末,云末也平静地看着她,不避不让,坦坦然。   半晌,如故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涛天的浪潮,平静地问,“你不想说点什么,或者解释点什么?”   “郡主想我说什么?”云末神色从容,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   如故扫了眼他放过一边的空盘子,“比方说这盘野山芋馍馍。”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云末微微一笑。   “那我是该叫你小郎呢,还是该叫你一声殇王?”如故直视着他的眼,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云末笑而不语。   如故心里酸楚,微仰了头,把涌上来的泪意压了下去,讥诮一笑。   这个世界真是荒谬,他对凤氏恨之入骨,却一直潜伏在身为越皇的母亲身边。   母亲与国师是对头,助母亲,可以打击国师,但母亲终究是凤氏的人,是太上皇的亲生女儿,凤承武的亲妹妹。   她不知道他以什么心态助母亲往上爬,但她肯定,他并非真心协助母亲,而是别有用心。   他一边对她做下那些残忍的事,和她打下那荒谬的赌,一边以云末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跟没事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用他的温柔一点一点感染她,让她习惯依靠他。   身为殇王的他,因为仇恨变得人性扭曲,她虽不能接受,却可以理解,但这样的他,却让觉得无比可怕。   如故的指甲掐进掌心,掌心的刺痛让她尽可能的冷静,忍着没一巴掌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掴去。   他的手指抚上她咬紧的下唇,“再咬就破了。”   如故挥开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他轻叹了口气,垂下手。   如故冷笑了一下,“你是认定当年那小女孩已经死去,再不会回来,没有人会认得这味道,才这样肆无忌惮?”   他笑了一下,目光仍然暖风春阳,“如故。”   如故身体微微一震。   那声‘如故’,口气声调和七年前的小郎一模一样。   已经事隔七年,这些年,他们不曾见过,而他这声如故,却自然得如同一直叫着的。   饶是如故再是怨恨他,心头也是酸涩难忍,鼻子一酸,又差点掉下泪来。   他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借尸还魂和人体克隆并不存在?”   那熟悉的嗓音让她如陷梦境,还没能回过神来,冷不丁听了这话,惊得睁大了眼。   面前的人虽然是她自小就拜过天地的丈夫,二十一世纪,教会她如何生存的教官,但回来后的种种经历让她无意识地对他防备,她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心话,更不猜不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思,警惕地看着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记起了六岁染上毒疫的事。”   “我死于那次毒疫,怎么会在二十一世纪复活?”   人死后,转世轮回,而如故在二十一世纪醒来,就是六岁,没有任何记忆,她后来曾经查过自己的身世,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孤儿院的院长说,她是被人在孤儿院门外发现的,应该是被人遗弃在那里的。   她曾幻想过自己因病重,而被贫穷的父母遗弃,也曾用心查过她六岁那年曾在孤儿院附近徘徊的人,结果没有一个人和她能扯得上关系,她最终死了心,不再理会自己身世。   直到回来后记忆恢复,才慢慢意识到,她根本就是穿越去二十一世纪的人,她在二十一世纪,是以另外的一种方法存活下来。   而小郎会同时出现在二十一世纪,而且成为她的教官,教她生存,规划了她的人生,她可以肯定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出现,绝非偶然。   既然不是偶然,那么他就是因为她去的二十一世纪。   她从来没有被遗弃过。   如故想到这里,眼底烫得像要起火。   “当年,你的中了无药可解的毒疫,有人在你濒临死亡的瞬间把你的魂魄分离,用魂魄凝聚出另一同样的你,我们称之为鬽。鬽和原身不可以同存,所以我们把鬽去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再让怨魂进你的原身,养了这身体七年,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   如故呼吸一窒,有些透不过气来,“确实荒谬。”   云末微微一笑,“别人觉得荒谬也就罢了,死而复生的人,仍会觉得荒谬?”   如故慢慢呼出一口长,渐渐地冷静下来,“殇王是不是也觉得荒谬呢?”   “万事皆有可能。”   “用秘术把我的魂魄凝聚为鬽的人是谁?”   “容瑾。”   居然是他……   如故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猛地拽住,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脸色莫名地白了。   云末把如故的神情看在眼里,眸子暗了下去,七年前,她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   用秘术凝聚魂魄为鬽,扰乱轮回之道,有违天命,但他和那个人向来不屑予天命,搭成协议,把她凝聚成鬽。   成为鬽的她,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他没有把握,但终究最存下了那点想头,撕下自己一脉魂,凝成另一个鬽,去到二十一世纪。   原身却小心地呵护这具本属于他小妻子的身体,无论怨魂如何任性胡为,他都小心地护着,不过是怕伤了这具身体。   等了七年,终于等到如故的回归。   他看着和二十一世纪一样无赖的如故,仍不敢就这么相信,她真的回来了。   所以才会把那面具放在她容易发现的梳妆台里。   她看见那面具后的表现果然和之前不同,为了那个面具甚至不惜与素锦翻脸,哪里还有怀疑。   但这些,他只能埋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背负着太多,有太多的事要做,他不能有情……   更不能对仇人家的女儿有情。   如故的身份,有太多的人恨她,太多的人想她死。   不过因为她是一颗好棋,为了大局,他们才让她活着。   一旦被人知道,他对她有了情,她在他心里不再仅仅是一颗棋子,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   到时,臣民,族人,还有她,他如何选择?   云末苦笑。   他是不能有情的,对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他结发的妻子……   她回来了,可是她身体里沉睡的残魂却排斥主魂,让她原本就不稳的魂魄,更加虚弱,第一个朔月就差点散魂。   要想招回如故的主魂,只有唤醒存在这具身体里残魂的意识。   但那脉残魂象是在躲避着什么,潜意识地排斥重新醒来,任他用尽了办法,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那个人说,再唤不醒那脉残魂,她真的会就此死去。   就在他快认命的时候,丰城传来消息,凤承武前往丰城小住,而如故离家去麻婆村探查当年的事。   他灵光一闪。   之前他隐隐觉得,如故那脉残魂沉睡不肯醒来,或许与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有关。   她不能接受那些事情,才选择了逃避。   世上因为受到过度的刺激失忆的人不少,他们过度的害怕,潜意识的保护自己,所以才会把过去忘记,但如果再经历一次同样的刺激,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就会重新开启。   强烈的刺激虽然唤不醒那脉残魂,却能刺激到它,恢复意识。   丰城本是原南朝长公主,也就是他母亲的封地,丰城沦陷,百姓被屠,丰城变成了凤承武的封地。   只不过凤承武狼子野心,哪能满足于一个丰城之主,所以长年仍留驻在越京,极少前往丰城。   在越京要想杀了凤承武,不是办不到,但那样的话,就会惊动太上皇,把他在越国多年的部署暴露出来。   为了凤承武的一条狗命,让他多年的筹谋毁去,不值得。   他为了大局,可以忍,但不表示他可以放过凤承武   凤承武前往丰城,正是除掉凤承武的绝好机会。   他一路厮杀,踏着鲜血,打开丰城大门。   他没有屠杀百姓,甚至没有屠杀凤承武手下无辜的战士,但凤承武的亲卫队以及他带去丰城的妾氏儿女,却杀得一个不剩。   做好这些,他前往青岗山,把如故劫下,带去丰城,把当年凤承武对他们母子做下的一切,重演了一遍。   那些惨绝人寰的往事,光想想就能痛入心髓,如今重新演示,他丝毫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意,只有刺心刮骨的痛。   不料,她的那残魂魂竟真的恢复了意识。   刹那间的欢喜竟是七来年从来不曾有过的,但随即想到,丰城失陷,满城的百姓被屠,而他目睹了母亲受辱的全过程,以至于被迫杀母,最后与母亲绑在一起,悬与城门之上,受尽屈辱,险些被挫骨扬灰。   这些生不如死的往事,全拜她所赐,再想到父亲的惨死,族人还在生不如死的劣境中挣扎,恨意翻江捣海地涌来。   如故看着云末的眸子黯了又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冷笑,“你该不会是被我发现了身份,就打出亲情牌来感动我,让我念着与你儿时的情谊,把以前的事就此揭过,甚至帮你隐瞒?”   “我真是想瞒你,又何必做这山芋馍馍,或许在做的时候,只需少加样东西,或者多加样东西,就不再是这味道,你还会不会一直纠缠着我是小郎的想法?”   如故嘴角却浮上一抹嘲讽,“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是。”他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眼里是一望无底的黑。   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的,就像他强暴了她,还敢向她开出那样的赌约一样。   如故气得笑了,“我母亲可知道你殇王的身份?”   “不知。”他微微一笑,殇王是皇家心目中的恶魔鬼煞,越皇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公然把殇王放在身边。   “那么你该想到,如果北皇和我外祖母知道云末就是殇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没有一个皇帝不想要殇王的命。   殇王杀死了凤承武,还把他挫骨扬灰,太上皇只怕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咽了。   云末对如故的威胁,没有半点动容,“云末是越皇的谋士,天下皆知。如果越皇的这个谋士突然变成了殇王,你认为会怎么样?”   如故脸色一变。   母亲是云末一手扶持着走到今天的。   云末是殇王的身份,一旦暴露,最先中枪的就是越皇。   就算越皇推说不知道云末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   别说国盟不会放过越皇,就连太上皇也不会饶了越皇。   越皇必死。   而由云末一直陪伴着的如故也不可能有活路。   所以说,殇王、如故和越皇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他有持无恐。   如故攥着的手紧了又紧,“殇王好手段。”   云末对如故的讽刺没有丝毫恼怒,“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图的是什么?”   “生存。”他的族人在炼狱之中苦苦挣扎,只要能把自己的族人从那生不如死的地狱中带出来,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如故把牙了咬了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在凤承武面前凌辱一个弱女子,也是为了生存?”   “是。”   如故气红了眼,一巴掌向他脸上打去。   以他的头脑,要生存何等容易,可是他要的何止是生存,分明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贪念。   他竟把做下的所有恶事,归于为了生存。   真是可笑之极,也可恨之极。   云末抬手,轻易地抓住她的手腕,“如故,夫君不是用来打的。”   如故气得笑,冷冷道:“我夫君已经死于七年前,我打的不过是一个欺我辱我的混蛋。”   云末默然。   如故冷笑,“我真是瞎了眼,一直以为殇王虽然可恶,但好歹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哪知道竟这样的无耻之徒,拿为生存做借口来做那些的下作之事。”   她骂得咬牙切齿,他反而笑了,轻道:“不那样做,你怎么活命?”   如故噎住。   他抬手把她耳边一缕乱了的发绕到她耳后,柔声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故蔑视一笑,“殇王是想等船靠了岸,再把我们这些同船的人踢下船,或者除掉?”   他云淡风轻的道:“弱肉强食,本是生存的游戏,难道你害怕了?”   云末脸上的是惯有的平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如故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刺耳,像是在笑话她懦弱无能。   他对她百般欺辱后,还敢和她做出那样荒谬的赌约,之前她以为他是仗着自己长得好,自以为是。   还曾暗里一度嘲笑他公主病得医。   但知道他竟然就是小郎以后,才明白他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好,而是仗着他们儿时的情义。   如故恨得磨牙,他竟连她儿时对他的那点依赖都算计。   她以前虽然强悍,但除了抓贼破案,事事不与人相争。   偶尔听见别人笑话她的话,也向来一笑而过,从来不往心里去,更不会计较反击。   她不是圣母,只是根本不在意。   看着他从容淡定的面容,仿佛天下皆被他玩弄于手指之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傲骨刹时间被激发出来。   冷冷一笑,“最后谁强谁弱,谁吃谁还不知道呢,我为什么要怕?”   她的生死都被掌控在别人手中,却说出这话,在他人看来,一定会认为她不自量力,自讨其辱。   云末却是微微一笑,“我能助你母亲走到今天,同样可以助你,我们各得所需,同行一程又有何防?”   “殇王的好意,如故心领了,不过如故没有兴趣做殇王的棋子。”   如故燃着一团怒火,他利用母亲做了踏脚石,却还想公然拿她来当棋子,真当她是傻瓜弱智?   她故意否认他与她的关系,而他也不辩,任她否认。   现在的殇王让人闻风丧胆,又有谁会想到他当年落魄到做一个婴儿的丈夫,才能换来身份牌苟且偷生。   偏偏那个婴儿还是他仇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婚姻,换成谁也不愿承认。   她心头酸楚,虽然不记得小郎那时的容貌,不知道小郎长到今天,是不是面前的模样,但那温柔的感觉却和云末现在的模样一模一样。   看着这样的他,如故心里痛得一阵一阵抽紧。   “睡了这么久,又吃了这么多,别搁了食。外头太阳正好,让三顺陪你四处走走。”云末起身,顺手拿了空碟子离开。   如故憋得像要炸开,用力的呼吸也得不到半点缓解。   她恢复一些记忆后,幻想过各种和他相聚的情形,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   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会是如此的不堪,让她如此难以承受。   如故看着他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袍角慢慢走开,心里茫然而空洞。   他是她的希望,她的想念。   她从来没期望过能有幸福的生活,只是想回到他身边。   无论再艰难,再痛苦,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她的希望,她的光明却不再是那个疼她,怜惜她的小夫君。   他说,我们各得所需,同行一程又有何防?   又有何防?   如故的手紧紧攥住衣襟,却抚不到心里的痛。   其实,她如愿得找到了他,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就在她面前,只要开个口,就能叫住他,甚至可以扑到他怀里感觉他的温暖。   然而她开不了口,只能看着他慢慢走开。   眼前景致渐渐模糊,似有东西涌上来。   那一定不是泪,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   一定是起雾了,雾气太重,湿了眼。   如故抬头,窗外是暖暖的冬阳,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心底是刺骨的寒冷,这冷更胜过这些年承受的身体上的冷。   似乎觉得三顺进来过,在她榻边说了句什么?   她没听清,也没想过要问。   不记得三顺什么时候离开,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只觉得一只温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覆上她的额头,她想睁开眼看看,却懒得动弹,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房里烛火摇曳,忽明忽暗,一人倚在榻边低头看书,雪白的袍子紧挨着她身上团花锦被。   见她转头看他,他缓缓抬对,对她微微一笑,狭长好看的眼眸满是温柔。   如故怔怔地看着他好久,好像认不出他是谁。   仿佛对她而言,面前这位只是一个与自己没关的人。   他放下书卷,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柔柔地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却什么也没听见,慢慢地又把眼闭上了。   温热的唇印在她的眼皮上,眼皮上一阵热意传来,她总算有了些知觉。   他伸手,把她抱入怀中,“还冷吗?”梦鬽般的声音如梦似幻。   是如故渴望而又不可及的温暖,她想把他推开,却没有动。   他抽出她发间的碧玉簪子。   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他用手攥住,轻轻理顺,温柔得不弄痛她丝毫。   如故微微偏头,想要避开,他的手却滑了上来,捧住她的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绵绵的暖意是她极度渴望的,冰冷的身体慢慢暖了。   深吸了口气,长睫轻轻一颤,眼睛慢慢地睁开,眸子清亮无波,望着团花绣帐,轻道:“你说的对,我们是可以各得所需,结伴走一程。”   他停下,低头向她看来,眸子如墨染一般的黑,眼底浓浓的墨韵像是要将人整个吸进去。   她平静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良久,他的视线才从她的眼上移下,落在她艳红欲滴的唇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慢慢地吻落下去,温柔而缓慢,温柔得如同轻风拂柳。   这一次,久得她几乎以为他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她想,如果能真的这样死去,或许真的是幸福的。   起码现在的他,无需算计,而她也不用成为他的棋子。   她垂下眼,看见他后肩膀上的浮现出来的图纹,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上霸气而凶狠的图纹。   他身体僵了一下,低头重看向她白得如同细瓷的小脸,“怕吗?”   “怕你是魔族的人?”如故面无表情。   他默然,这魔纹和他的父亲身上的魔纹一模一样,是魔族的象征。   在世人眼中,这魔纹如同鬼刹般的存在,无人不惧,无人不怕。   当年为他母亲接生的助产妇,看见他肩膀上的魔纹,当场吓死。   “小郎,你小看我了。这世上没有可以让我害怕的事了。你对我做的一切,将来,我一定十倍奉还。”   他眸子陡然一黯,怀中少女不再是儿时那只会跟在他身后,一步不肯离开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安静沉着,骨子里是折不去的硬气。   这样的她,触动他柔软的心弦,无限怜惜。   他在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时,轻声道:“我等着。”   绵绵的雪从窗格飘入,却带不来半点寒意。   他把她紧揽在怀里,哑声问道:“还冷吗?”   如故身上是难得的暖和,没有一丝凉意。   这样舒服的感觉让她连一根手指也不愿动弹。   如故不理,装睡。   云末笑了,真恨不得能吻上她,再来一次。   可惜很快有事情要做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容他继续下去。   得,得……   窗格上传来极轻的被人敲击的声音。   来了!   如故陡然一惊,那个人在敲击窗格前,没有半点脚步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外,身手一定高得可怕,这样的人要对她不利,后果不敢想象。   她不能确定,那人不直接破窗而入,是真的有事找她或者云末,还是不愿惊动别人,诱她过去。   云末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在窗格上轻轻弹了弹,窗外塞进一个由油纸包着的密函。   如故已经穿好衣服下榻,“是什么?”   云末把密函递给如故,“无颜给你的。”   如故眸子一亮,明天就是衙门要提审金竹的日子,而无颜的消息迟迟不到。   到提审的时候,她交不出任何对金竹有利的证据,又交不出人,国师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无颜的这封密函真是来的及时。   她现在只盼这封密函对金竹有利。   “外头的人是无颜?”如果是无颜,能有这样的轻身功夫就不奇怪了。   “不是,是我与他之间的通讯员。”云末睨了她一眼,解释道:“陈州到处是国师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让我代收。”   如故眼里闪过一抹诡异,云末和无颜之间竟会有专门的通讯员,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当真值得深思。   “你和无颜是什么关系?”   “交易关系。”   “就像我们?”如故嘲讽。   “我对无颜没兴趣。”   明明是温文而雅的一个人,说出的话竟是这么不要脸。   如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接着脸色一沉,“我这里也不是殇王有兴趣就能来的。”   云末笑笑,不再玩笑,离天亮已经不久,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办,“看看写些什么?”   如故同样急着知道密函里的内容,走到桌边,揭去密函上的封蜡,小心地摊开里头信纸,结果里面却只有“宁州会和”四个字。   从陈州回北朝要路过宁州。   如故怔了,这算什么狗屁?   金竹的案子没结,国师虎视眈眈,她怎么走?   她让国师当众难堪,别说金竹已经被她送走,就算没送走,把金竹丢下不理,国师也不会就这么放她离开。   回头见云末微低着头,正陷入沉思,顿时冷静下来。   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对手。   她来这世上时间还短,对这些人不了解,但云末和无颜斗了这么多年,他对无颜的了解,绝不是她可以比的。   云末想问题,她也就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忽地见云末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才问道:“无颜是什么意思?”   “无颜想借这机会给我添点堵。”   “什么?”如故气得脑门子痛,火都要烧到门槛了,无颜竟还想着折腾云末,“他跟你添堵是你们之间的事,可是他答应我的事呢?”   云末轻咳了一声,这是她和无颜之间的交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如故愤愤道:“如果他敢这么玩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明王是未必知,这个秘密一定有很多人感兴趣。   他敢这么玩她,她就敢把他的身份扬得天下人皆知。   “稍安勿躁,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们等天亮再看。”云末半点不急。   无颜不在身边,如故就算急也没用,也只能见步行步,先想办法应付明天的提审。   三顺抱着个火笼儿,坐在窗边,隔着漫天的雪,望着如故紧闭的房门发呆。   她不知道昨天下午,为什么云公子给郡主送野山芋馍馍离开后,郡主就会病倒。   据说以前郡主病了,从请大夫看病到熬药食膳,事无巨细,云公子都会一一跟进,照顾得无微不致,但他从来不会亲自服侍,而这次,他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郡主。   更不明白,从来不肯与郡主真正亲近的他,今晚为什么竟会留宿在郡主房中。   虽然这些不是她一个下人该管的,但她就是不安。   这时,门‘嘎’地一声,由里打开,衣衫整齐的云末从屋里出来,三顺赶紧起身。   云末看了眼在门外守了一夜的三顺,“给郡主备水沐浴。”   “是。”三顺慌忙跑开,不敢多看面前俊颜一眼。   如果换成以前,她会因为一点暖和的感觉而欣喜,而这时,心里却无比沉重。   云末坦然承认了身份,如故心里更像压了块石头。   他与她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但实际上,两个人的心却远在天涯,而且彼此怨恨……   她怨恨他对她做的一切,他怨恨她的‘家人’。   虽然,她并不在越国皇家长大,但她终究是越皇的亲生女儿,她否认不了自己的出生。   她和他这样尴尬的处境,竟还要装作无事一般的持续下去。   或许可以丢下这个身份,就此离开,从此一个人闲游天下,任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也不加理会。   但一想到儿时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再想到母亲看着她时,那双泛红的眼,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舍。   即便是他伤得她伤痕累累,即便是那些年,母亲对她不理不顾,她仍然不舍。   如故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贱得可以,送上门来找虐。   睁开眼,看着水中俏丽的投影,面色忽地一冷。   小郎,就算天下负你,我却从来没有负过你,你不该那样对我。   我一定要你知道,并非天下皆是你的棋,我……如故也不是非你不能。   你要我做你的棋,你就得做我的剑。   你要为人上,我便要为人上人。   送干净衣裳进来的三顺,恰好看见如故眼里划过的狠意,惊得手一抖。   如故抬头起来,眼里却是清澄一片,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是在越皇身边长大的人,见惯了宫里的狠,她直觉,刚才所见绝不是幻觉。   以前,她不愿云末和郡主发生关系,因为她觉得郡主长得虽美,但人品太差,配不上云末。   后来发现郡主并不像姐姐说的那样,变得让她心服,开始慢慢地希望云末能成为郡主的夫,因为他成了郡主的夫,她就可以常常看见他,哪怕是远远地看看,她也是满足的。   ------题外话------   风晚很努力,也很辛苦,为什么好多姑娘们光收藏不订阅呢?好让人伤心啊~   **   《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文/水夜子   什么?她又有桃花了,对方的来头不小,还是当朝国舅爷?   据说,国舅爷有点长短腿,难听点说,就是一瘸子。   据说,国舅爷妾房无数,却无一子嗣。矮油,无能您就承认了呗!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糟踏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独守空房!   等等,不是说长短腿的么?那行如风,动如兔,疾如雷的那厮又是谁?等等,不是说视物不清的么?那为啥一瞎子看见她沐浴还能哗啦哗啦流鼻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不是说无能的么?那为啥全天下都说他是‘两包子’的爹?   啥?你问包子爹到底是不是国舅爷?华青弦翻你一白眼,她只知道孩子娘是她,至于爹,她哪知道,爱谁谁……   ☆、129 险情   但这一刹,她却开始害怕,害怕云末太过靠近如故,到底什么原因,她说不上来,直觉和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虽然她不知道,昨晚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有种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如故细看三顺微微发白的脸,知道是自己刚才露出了什么神色,吓到了三顺,微微一笑,“在担心云末?”   三顺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如故会这么敏感,“奴婢……”   “他是人精,我死了,他也死不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顺吓得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奴婢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故淡淡一笑,三顺一家是随云末从越国来的,和云末交情非同一般,云末又是极会为人处事的,三顺心里向着云末也不足为奇。   “随便说说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起来吧。”   三顺心里七上八下的起了身,“早膳已经送来了。”   如故点头,起身穿衣。   早饭才吃到一半,外头吵闹起来。   三顺偷看了淡定用膳的如故一眼,忙出去打探,没一会儿功夫就转了回来。   神色紧张,“郡主,国师亲自来了。”   今天提审,如果有人放水,今天是金竹路上逃跑的好机会。   国师守了这么多天,没发现金竹离开,自然会认为,如果如故想放走金竹,一定会挑今天去衙门的路上。   所以,一定会派人到这里接人,绝不会给如故一点放水的机会。   如故嗯了一声,仍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三顺见如故这样,猜不透如故要做什么?   总不会是破罐子破摔吧?   金竹根本不在移宫,现在国师亲自来了,如果见不着人,不会离开,等他发现金竹被送走,那如故真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三顺见如故不动,慢慢后退。   她想偷偷地溜出去,把实情告诉越皇。   越皇是爱惜这个女儿的,绝不会任由国师欺负。   国师固然嚣张,但对皇上还得顾忌三分。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皇上能救得了郡主。   “三顺。”如故突然轻声开口。   三顺吓了一跳,“奴婢在。”   “再是有事,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如故冷声抱怨。   三顺张口结舌,这时候亏她还能吃得下饭。   外头有人进来催,“国师问郡主,什么时候能让疑犯上路?”   三顺暗暗着急,但见如故没有明确指示,快步走到门边小声道:“我们郡主正在用膳。”   “可是今天是提审的日子,怕误了时辰。”来催的人是国师身边的师爷,上次来就在如故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说话口气没敢像上次一样嚣张,但说出来的话却改不了往常的霸道。   有国师的事情在,哪有闲功夫等你一个小丫头慢慢吃饭?   “离提审不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吗?”   从这里到衙门只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而现在到提审时间还有整整一个时辰,他们居然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郡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三顺是下人,不敢得罪国师,加上金竹已经被送去,她们根本交不出人。   三顺心里叫苦连天,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那小子太过狡诈,国师是怕夜长梦多……”师爷心想,如故不给他面子,国师在外头等着,她还能不给国师面子?   如故的脸蓦地垮了下来,把手中饭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打断国师的话。   怒道:“夜长梦多?这是皇上的移宫,不是外头的集市。师爷这话,意思是师爷不相信皇上?”   师爷脸色大变,外头国师也皱起了眉头。   越皇就算是个傀儡,却始终是一国之君,他们看不起她,不当她是一回事,换成以前,就算公然鄙视她,作践她也没关系。   但这几年,太上皇越老,越是前怕狼后怕虎,唯恐天下大乱,等她求来长生丹,也享受不到太平盛世,无论如何要制造一个君民同心的假象。   这里是越皇的移宫,戒备森严,如果他们还有所怀疑,就是不信任越皇。   连太上皇最亲信的国师都不信任越皇,那么让百姓如何信任这个皇上?   君民之间失去信任,根基必定动荡。   国师私底下巴不得这样,但太上皇那老太婆绝不允许。   因为在老太婆看来,越皇是最听话的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只是帮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把那位置拿回来。   她要拿回来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强大的越国,而不是一个外强中干,连百姓都与她离心的烂摊子。   如故一句话就掐住了国师的要害。   国师的眼睛迸出森森寒光。   以前,每隔几个月,就有人把临安郡主平时的所作所为理成清单送到他手中。   他每次看到的都是越皇的这位义女如何胡作非为,如何无理取闹。   有些作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穷凶恶煞,全靠着越皇和靖王的势,暗中周旋解决。   但她不管做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她的色欲。   有个厉害的云末看着,她虽然没能和那些男人鬼混成功,但烂账一笔接一笔。   除了男色以外,再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几年下来,他实在不愿再为这么个对他造不成威胁,反而有损越皇名声的烂泥巴浪费时间,连她的那些烂账都懒得看了。   但照她现在的言语作为看来,和以前他得到的消息差别太大。   他太大意了,以前竟小看了这个丫头,让她活到了现在。   国师虽然恨不得把如故千刀万剐,但他能哄得太上皇信任,而且在太上皇身边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又岂能是如故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国师深吸了口气,眼里阴晦之气一扫而空,“老夫听说皇上的移宫精致典雅,早想前来请皇上容我一观,但苦于事务缠身,一直难得空闲,横竖今天是要来接郡主去衙门,就早起了些,乘这机会一观这园子。这帮不识眼色的东西,居然曲解了老夫的意思,对郡主多有冒犯,老夫代这些不懂事的奴才道歉了。”   如故心头冷笑,这么嚣张的一个人,道歉开口就来,忍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脸上却像是觉得国师的话很受用,绷着的脸顿时放松来,笑了笑,道:“国师用早膳没有?如果没有,就将就些,在这里随便吃上些。”   她话是这样说,却压根没让丫头备膳的意思。   “老夫已经用过了,郡主请自便。”   时间还早,人家请你吃早饭,你却催着人家出门,饭都不让吃,就太不近人情了。   国师虽然不耐烦等如故,但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能再催。   反正他的人已经把外头所有道路围死,不怕魔族小子能飞上天去。   如故不再说话,尝了口粥,说凉了,让人去重热了送来。   一会儿又说鲜肉饺蒸的不够火候,让人重做。   三顺总想寻机会去找皇上,偏偏如故什么事都叫着她,硬是不让她走开。   见如故从头到尾都淡定从容,没有半点慌乱,越加看不懂自己家郡主,想不明白郡主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跟着如故已经有些日子,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便静下心,陪着如故演这出戏。   一个早饭,如故硬磨了将近一个时辰。   国师再是能忍,脸也黑了下去。   在这同时,云末在自己房中,小厮把如故这边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如故的说的每一句话,没一遗漏地向云末汇报。   云末一边写字,一边听,嘴角慢慢噙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小厮汇报完如故的情况,愁道:“郡主再是磨蹭,到了时间总是要送那小子去衙门的。”   云末微微一笑,手上不停,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件事,不用我们插手。”   “可是……”小厮实在想不出如故能有什么招打发国师,如果有招,就不用在那儿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了。   屋角坐着的小开手中小金算盘拔得‘啪’地一声,“你家公子不打算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还是接着去盯着吧。”   金竹是钱家送走的,如果今天出了什么事,钱家自然跟着倒霉。   身为钱家小当家的小开,不可能一点不紧张,一大早就回了移宫,直接找到云末。   因为他相信,云末默许如故这么做,一定早有打算。   但回来后,发现云末没半点动静,也有些奇怪。   但多年的相处,知道云末的手段,他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云末。   然小厮却不这么想。   因为这些年来,郡主闯撞,全是他家公子出面给她擦屁股。   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公子为如故善后。   这次的事情,能把天捅出个洞,他家公子却没插手的意思,这不像他们家公子平时的作为。   又看向云末,见云末只是专心写字,确实没有话要吩咐,一肚子迷惑地出去。   这边早等的不耐烦的国师,终于看见如故放下手中漱口杯子,拿了帕子拭嘴,朝师爷递了个眼色。   师爷立刻小跑到门边,小心道:“郡主,时辰到了……”   如故笑着起身,“也该出门了,让国师等了这么久,如故实在是过意不去。”   三顺的心猛地一下抽紧,往门外看去。   提审是必须要做的,皇上也不知道金竹已经被郡主送走,所以绝不会来阻挡提审的事。   她只会让人去衙门盯着,根据衙门的审案来做出反应,对付国师。   但皇上不知道,云公子知道啊。   连她这个丫头都知道如果国师发现金竹被送走,会十分不妙。   云公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明明知道,却没半点动静,甚至连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难道说昨晚他和郡主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丢下郡主不管了吗?   国师冷哼了一声,如果她能过意不去,就不会变着法子整整折腾一个时辰。   国师能在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越皇都不看在眼里,自然是是极聪明又有心机的人。   等了这么久,也隐隐感觉到如故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如故这么做,只能有一个目的,救魔族小子,不过他已经提前在移宫外布下天罗地网,移宫里一只鸟飞出去,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之所以耐着性子等,就是想等如故出手,只要她出了手,他就可以拿下来救金竹的人,到时如故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要让如故为让他难堪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经过这件事,敲打一下越皇,让越皇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然一等一个时辰,如故这边竟没有半点动静,现在如故说走就走,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念头一动,突然背脊好冷。   难道她真的敢上公堂?   要上公堂,就得有足够的有力证据,证明魔族小子没有杀人。   但他已经提前让人去重新清理马蛋村,把一切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全部毁去。   衙门不可能得到任何证据。   而移宫这边,也没见派人前往马蛋村。   但如故的淡定,让他心里不安。   难道他漏掉了什么?   离提审只剩下两刻钟不到,现在命人去暗中查找如故的行装,看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并捣毁任何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已经来不及。   但如果不这么做,万一如故手中真有什么有利证据,真会杀得他措手不及。   到时被越皇反打一靶,这次事,他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正要吩咐亲卫调动隐卫去清除一切障碍,突然听见有人叫道:“太上皇有旨,国师接旨。”   国师怔了一下,飞快地瞥了如故一眼,直觉老太婆的这道圣旨与这丫头有关,却在如故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外。   “国师接旨!”   国师再专横跋扈,也不敢公然不接太上皇的旨,只得下了软轿,跪下接旨。   “召国师即刻回京,不可有半点延误。”宣旨公公宣完旨向国师行了一礼,“请国师即刻随奴才上路。”   “现在?”国师怔了一下。   “是,这是太上皇的旨意。”太监做出为难的样子,“国师请上车。”   国师心里‘咯蹬’一下。   这架势像是要把他立刻押解回京,甚至不给他时间处理身边事务。   国师架子大,寻常太监他不看在眼里,但面前这位风尘朴朴的太监,却是太上皇的亲信,他平时在太上皇身边游走,没少得这个太监帮忙,他不能不给这个太监三分面子。   加上,太上皇的这个举动太过突然,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他直接出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要老夫这么急着回去?”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国师面见了太上皇,自然知道。”公公虽然得过国师不少好处,但他不傻,知道自己正经主子是谁,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带来的护卫军却有上千人,明摆着,国师肯乖乖回去也就罢了,如果不肯,押也要押他回去。   国师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老夫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公公能不能宽限一天,办完这件事,老夫立刻随公公回京。”   “太上皇也知道国师事务繁忙,不过这件事,实在太急,所以太上皇让国师把手头上的事全权交给皇上代办。”   “交给皇上?”国师心一沉,这些年就算越皇怎么跟他争,但太上皇从来没有让越皇插手过他的事。   “是,太上皇是这么吩咐的。”   “太上皇可知道老夫要办的是什么事?”   “奴才不知太上皇知道不知道。”   国师暗骂了声老狐狸,半句口风不肯露。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不安。   不过魔族小子的事,岂能交给越皇?   但见护卫军死死堵住门口,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得道:“老夫去交待几句,就随公公一同回京。”   “国师请便。”这个要求,公公不能再拦着。   案子,国师本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那魔族小子。   交待自己的亲信盯紧金竹,绝不能让金竹跑了,一旦有机会,暗中把金竹绑了,送回凤京。   只要把魔族小子弄到手,不怕钓不到那条大鱼。   国师离开,如故长松了口气。   三顺等国师的人走的一个不剩,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真是吓死我了,郡主怎么能这么淡定,如果不是太上皇突然来旨,今天可就要出大事了。”   如故笑笑,额头上也微微渗出汗珠,好在赌对了,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她这么做不过是选择了相信云末,相信未必知的信用。   虽然无颜此去不是一定能查出什么,但他答应了她插手这件事,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真的一无所获,他也会给提前通知她,让她另想办法。   但她从头到尾,没收到过无颜任何让她另想办法的通知。   昨天的密函,信中说‘宁州会和’,如果她今天脱不了身,又怎么可能和他宁州会和?   所以如故赌今天无颜一定有所行动。   至于无颜会做什么,她猜不到,那么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她只能只有拖和耗。   和国师耗,拖延提审的时间。   结果她赌对了。   ------题外话------   推荐笑猫嫣然《农门冲喜小娘子》   21世纪白手起家优秀女企业家,竟成身世不明的冲喜娘!   夫君病卧床头,混吃等死一朝破!   赚点小钱村人觊觎,索性闹大点,带着一村的人奔小康。   身世之秘一朝破,追杀索命少不了!   皇帝逼她交出兵权,家族想要她的爵位,各方势力都想来分一杯庚……   皇权至上世家为尊,异界大陆穿越孤女何以为存?   病夫君说,“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你半分!”   蓝颜闺蜜说,“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拼死护你!”   认来的弟弟说,“下辈子,我要做你的亲弟弟,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血脉相连,你再也甩不掉我!”   她说:“前路即便是用尖刀铺成,我也要踩着尖刀一步一步往上爬,再把尖刀插进敌人的胸口……”   ☆、130 狠毒   国师连金竹的影都没见到,就被太上皇召了回去。   国师不在,而越皇在,衙门再蠢也不会招惹面前的这尊大神。   她一心保金竹,而金竹的罪证本来就不足,有她和越皇的这层关系,衙门绝不敢给金竹胡乱定罪。   金竹的案子也就会暂时搁下。   别说这年代,就是现代的案子,十几二十年没能破的都多去了。   如故突然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松了一圈,舒服得轻嘘了口气。   翻了个杯子,倒了杯茶,“坐下喝口水。”三顺这丫头吓得不轻。   三顺关了房门,没有其他下人看见,不会有人在背后说她没有规矩,才在桌边坐下,端了茶就喝,刚才她强装没事,实际上心一直卡在嗓子眼上,早口干舌燥。   “郡主知道太上皇会有圣旨来?”   “不知道。”   “那郡主刚才为什么一点不害怕?”   “我虽然不知道太上皇会来圣旨,但觉得今天的提审一定会被人搅局。”   三顺想不明白,如故却是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茶杯,不再说下去,她现在最好奇的无颜做什么,会让太上皇这么急着召国师回去。   一梅敲门进来,低声道:“京里闹翻天了。”   “哦?”如故眉梢轻挑,却并不惊讶。   “昨晚所有与国师有过结的大臣都收到一封马蛋村的死亡名单,条条证据都指向国师,在这同时有十几个人捧着状纸跪到丞相大人的府门口,自称是马蛋村的幸存者,状告国师。”   马蛋村的村民不是全部被屠杀了吗?怎么又钻了十几个幸存者出来?   如故飞快地看了一梅一眼,难道是无颜弄出的假证人?   国师何等精明,如果无颜真这样做的话,恐怕要弄巧成拙。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皇上的留在京里的亲信传来的消息。”   如故点头,一二三四本是母亲给她的,母亲通过一梅,把消息传给自己,再正常不过。   “那些人真是马蛋村的幸存者?”   “确实是。”   “哦?”如故迷惑地皱了皱眉。   照金竹的说法,那晚上,马蛋村的人确实被杀干净了的,而国师的人为了掩盖事实,把马蛋村不知翻过多遍,确认再没遗漏,才离开,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这样的,地方官为了迎接皇上的这次出游,重新翻修这座移宫,但地方官得知皇上要到常州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多时间,那么短的工期要完成翻修,只有一个办法,找以前修这座移宫的老师傅带人整修,因为只有他们才熟悉这座移宫。”   “难道说,这些老师傅中有人是马蛋村的?”   “是的,由于皇上为人一向低调,不喜欢铺张浪费,地方官为了讨好皇上,让皇上住得舒服,又不能让皇上知道他们花了重金,所以这件事,是偷偷行事,暗中派人去各处请老师傅回来,并让他们自带工匠,这样就不会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因为工钱出的高,马蛋村又是极穷的,凡是家中人口多的,又有十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男子的,都应征出来翻修这院子,院子翻修完了,他们领了工钱,一同赶回马蛋村。”   “这么说,他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国师的人屠村?”如果只是事后听人说起,他们供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亲眼所见。”   “如果他们看见国师的人屠村,却躲着不出来,事隔这么久,才出来作证,说出来的话,也未必让人信服。”   贪生怕死的人,被人一吓,就能翻供,以国师在京里的势力和地位,可以有上百种办法让这样的人倒戈,这样的人不可用。   “他们当时确实是想上去救家人的,但马蛋村四周是山,他们回村,要翻过一座山,他们到山上的时候,就看见村里灯火通明,远远看见有人正在屠杀他们的村民,等他们赶下山,村民们已经被杀的一个不剩,那些刽子手正在处理尸体。他们当时就想冲出去拼命,给自己的家人报仇。由于对方的人太多,他们冲上去拼命,也是白白送死。于是他们领头的人,也就是带他们出去的老师傅强拦下他们,强忍了下来,暗中打听那些刽子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们的村民,等打探明白了,再想办法报仇。”   “那为什么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出来报官?”   “国师的人把所有线索抹去,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去的无影无踪,他们找不到人,又断了线索,偏又不肯死心,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前几日,有人找到他们,说有办法帮他们查到凶手。在那个人的指点下,他们真捉到了一个屠杀他们村民的人,得知那人是国师的人,于是连夜赴京,求丞相为他们伸冤。人证物证都有了,朝中大臣联名向太上皇递交了弹劾书,弹劾国师。太上皇大怒,当即召国师回京。”   如故的眼睛慢慢眯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如此。   国师派人回去再次清除线索,只有参于了屠村的人,才能知道哪些地方可能遗漏线索,所以前往马蛋村的人,是屠杀马蛋村村民的屠夫之一。   不料这个去除抹罪证的人,被马蛋村的幸存者认了出来,反而成了国师的罪证。   至于指点他们的人,只能是无颜……   无颜虽然没把国师的罪证给她,但同样助她保了金竹,所以无颜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确实给云末添了个大堵。   无颜如果直接把证据交到她手中,也就等于交到了云末手上。   云末可以利用这份证据帮助越皇狠狠地打击国师,然后乘热打铁拉拢越国朝中与国师不合的势力,从而提高他在越国的地位。   现在证据直接到了众大臣手中,带头为民伸冤的是丞相。   而在这件事上,云末也就变成了无功。   有功之臣对无功之臣是不屑的,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被他笼络。   云末之前打好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   如故嘴角微扬,果然最了解无颜的人是云末,而最了解云末的人是无颜。   案子果然如如故所料的被搁置起来,金竹被解除了嫌疑。   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有太上皇在,但越皇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天就启程回凤京,凤金莲自然随行。   而如故和素锦仍回北朝。   如故和素锦不和,虽然都是回北朝,却谁也不肯和对方同行,难得默契地错开了两个时辰上路。   如故启程时,国师的爪牙在暗中把如故的护卫队仔细看过,发现如故竟没有带着金竹上路。   想到听到衙门放出的风声,说那小子伤重,不能搬动,所以销案也没亲到场,而是留在皇上移宫里养伤。   他们暗暗欢喜,皇上和如故都离开了,移宫虽然有人把守,但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戒备森严,要掳个人,再容易不过。   哪知,他们潜进移宫,把移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金竹。   丢了金竹,向国师交不了差,国师的这帮暗势力像疯了一样在陈州地皮式地搜查,仍是毫无收获,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把消息传给国师。   国师收到消息,又急又恼,但他在押解途中,什么也不能做,只得把这事暂时搁开。   对如故却越加上了心。   第三天,越京传来消息。   屠杀马蛋村村民的事是国师手下的一个督慰所为,国师并不知情,凡是参于了屠杀马蛋村村民的将士全部当众砍头,告示天下。   国师虽然不知情,但也难逃责任,但念在他这些年对朝廷勤勤恳恳的份上,免了死罪,幽禁在夹蜂窄道。   如故冷笑。   当年国师为了得到灵兽内丹,不惜屠杀整城的百姓,太上皇连眼都不眨一下,又怎么会真的在意马蛋村的那点百姓的生死?   只不过当年屠的是他国城民,而马蛋村的百姓是越国的百姓。   太上皇怕引起民愤,才会有所顾忌。   所有罪证指向国师,是因为屠杀马蛋村百姓的将士全是国师的人。   在屠杀时,国师并没亲自到场,只要参于了屠杀的人不揭穿他,他一口咬定不知情,谁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有人怕死,想揭穿国师,也不会有机会。   要人闭嘴的办法,实在太多。   最重要的是,太上皇不舍得国师死。   太上皇杀了一千多人,马蛋村的幸存者看见过的刽子手,全在里面。   就算马蛋村的幸存者,知道太上皇偏帮国师,不肯取国师性命,给他们报仇,但他们拿不出屠杀他们村民是国师下的令的证据,也只能暂时作罢。   至于幽禁国师,明是惩罚,实际却是保护。   国师虽然以不知情为借口,但能多少人相信?   这时候把他幽禁起来,却是让他避开风头。   如故冷笑,她虽然没指望能靠着这件事扳倒国师,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仍低估了国师在太上皇心目中的地位。   以后对付国师真要步步慎重,否则国师真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通过这件事,国师势力仍然受到沉重的打击,在短时间内,国师不敢再胡作非为。   宁州前任知府是个贪官,把贪来的钱建了间豪华的宅府,越皇上位的时候,为了建立威信,清查了一批贪官,宁州前知府在那次清查中被斩首,家人被流放,财产充了国库。   剩下这间空架子豪宅,起名‘客留’,供出巡的达官贵人租住。   租用的费用,也将交给国库。   虽然价格昂贵,但喜欢清静,或者不方便在前往客栈的高官贵人路过宁州,都喜欢居住在这里。   无颜提前派人包下整间‘客留’。   如故到达宁州的时候,已经天黑,进了‘留客’,惊讶地发现,这园子竟不比她的临安府小多少。   等在门口的小厮向如故行了礼,不敢抬头看如故,道:“明王说,这些天实在累得厉害,身子乏得很,已经睡觉下了。又说郡主一路辛苦,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他今晚就不过来打拢郡主休息,明天陪郡主逛园子。”   这句话按正常理解,应该是他这些天为了金竹的案子,费心费力,实在累了。   而她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也该早些休息。   现在如故身后一堆的下人,除了三顺和一二三四,所有人都听说如故和明王在移宫的那几天,日夜鬼混,几天几夜连房门都不出,至于他们二人如何鬼混更是传得神乎其神,精细到如故和明王用的什么姿式。   所以这些人听了这话以后,立刻想到那方面去了,加上临安郡主之前的臭名,以自然而然地认为,如故在男女之事上毫无节制,现在把明王都累趴下了,还不满足。   无颜不在的时候,如故拿无颜的屋子挖地道,外头传的却是明王和临安郡主贪恋男女之欢,无颜也得了个好淫之名。   那件事传得风风火火,如故没指望能瞒得过身为未必知的无颜,更没指望无颜会不和她计较。   她到宁州之前,铁了心跟无颜比脸皮厚。   结果人家根本不要脸,他不但自己不要脸,还要她更没脸。   如故扫了眼身后一堆的下人,一个头三个大。   无颜这话表面看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但有她和明王的传言在前,就很容易让人想歪。   明知道人家会想歪,她还不能解释,活活能把人憋出内伤。   三顺急得涨红了脸,又不知道该怎么给郡主解围。   如故反而没事一样地,“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明王明天觉得身子还乏得厉害,就让人厨房炖些鹿茸牛鞭什么的给他好好补补,他还这么年轻,身子虚成这样,可不行。”   众人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明王还没二十,就需要这样补法,难道明王只是个绣花枕头,看着好看,实际上不行?   四竹一个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她一笑,那些一直绷着脸的人,就有些绷不住,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三顺瞪了四竹一眼,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两个主子简直疯了。   这么闹法,真要成为天下第一笑柄了,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轻咳了一声,道:“天不早了,郡主也该进屋沐浴休息了。”   “也好。”那件事,本是如故理亏在先,而且无颜又才帮了她那么大的一个忙,她也不能太忘恩负义,一味和人家死磕。   如故进屋,所有人松了口气,小厮却心事重重。   这二位主子都不是好性格的主,他们做下人的以后有的是苦头吃了。   ‘留居’偏角的一间奢华大屋里。   说已经睡下了的无颜,穿着一身鲜亮外袍歪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把碧玉骨扇,斜眼睨着战战兢兢传话的小厮,眸子里流转着玩味的邪媚笑意。   听见,撇脸‘哧’地一声笑,“她说我身子虚?”   小厮头皮发麻,“是……”   “她让我鹿茸牛鞭补身?”   “是。”小厮恨不得立刻从地底遁走。   碧绿的扇子骨划过他艳红的唇瓣,丝丝凉意在唇上传开,却浇不去心头窝着的火,“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丫头。”   外头有人传话,“明王,‘留居’的礼物送来了。”   无颜示意小厮出去放人进来。   他包下了整间‘留居’需要不少银子,‘留居’自然要向他这个大客户送上点回礼。   明王花名在外,对方投其所好,送来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据说明王爱美,阅过的美人更是不计其数,又有如故这么个美名与臭名一起扬遍天下的未婚妻。   却也不能不承认款款走到面前的美人风情万种,特别是那勾魂荡魄的妖娆之色,更是难得。   无颜扇子柄挑起美人下巴,端详了一阵,缓缓开口,声音略带了潮意,像是被她的美色迷,“他们送了你来,可有跟你说过,我的喜好?”   传闻明王对女人温柔,却喜欢刺激,怎么刺激怎么来。   美人嫩白的脸蛋上飞起两抹红晕,“娇儿今晚就交给王爷了……”   言下之意,他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刺激就怎么刺激。   “可真是个可人儿。”无颜眼角微抬,向一旁花格架扫了一眼。   娇儿向花格架看去,花格架上已经绑好绳索。   看样子,今天就算她不来,明王也会另召女子前来玩乐。   娇儿暗暗欢喜,嗔笑着向无颜抛了个媚眼,自觉得走到花格架前,拉住绳索,慢慢地缠上自己雪白的手腕,眼角带媚地勾着无颜那双同样勾魂荡魄的眼。   无颜仍把玩着手中碧玉骨扇,没有反应,眼里却像是噙了三分笑,他眸子微动,视线在她身上慢慢巡过,那视线像一只柔如清风的手,他看到哪儿,就抚到哪儿,勾得她心里怦然乱动。   这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一时间,她分不清,到底是诱或了谁。   他忽地一笑,慢慢起身,缓步向她走来。   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脏就缩紧一分,等他走到面前,已经紧得无法呼吸,只恨不得把面前这俏人儿,紧紧抱住叠成一堆。   “王爷……”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在存在,只剩下面前的这张妖艳的俊颜,以及他均匀修长的身影。   无颜接过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缓缓道:“这种粗活,怎么能让美人自己动手,还是在本王来代劳。”   他一连欣赏着她修得削尖的鲜红指甲,一边把绳索缠上她雪若凝脂的手腕,整个过程缓慢而仔细,“你的指甲很美。”   娇儿身体一僵,有片刻的清醒,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同时发现,他缠绳子时看似随意,却与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她指甲绝对碰不到他半点肌肤。   这一发现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飞快抬头向他的脸看去,在他脸上又看不出任何异样。   略松了口气。   他身为明王,他在越国有自己庞大的势力,也是唯一个在太上皇和越皇之间中间,互不偏帮的势力。   越皇和太上皇看在他义父亲的面子上,对他自是百般忍让,但她们手底下的人却未必这么想。   比方说国师……   如果明王能被他们所用,固然好,但不能被他们所用,他们又岂能容这样一支庞大的势力生存下去。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倒向对方。   对待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   这些年来,各方势力不知派出多少人刺杀明王,可他仍然好好地活着。   一次逃生是运气,但二次三次,无数次,岂能还是运气的问题?   只能他比一般人更小心。   无颜视礼数为粪土,对送上门的美人无论人品如何,无不温柔,所以最容易接近无颜的人是美人。   不知多少人在方便下功夫,试图在船上杀他,可是这么多年来,仍无一成功。   所以光看他现在这个动作,就能看得出来,他在玩的同时,也在防备。   在没有让他完全信任,又能一击必中的情况下冒然出手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如果他认为她有什么不妥的话,早该去叫人来把她拿下,而不会向她靠近。   他现在只是习惯性的防备。   娇儿对自己的容貌和身子极为自信,没有一个好这一口的男人不对她神魂颠倒。   她相信,他一定会放下戒备,和她渡过这一个销魂之夜。   至于事后……   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娇儿娇羞一笑,“王爷喜欢就好。”   无颜笑瞟了她一眼,不答,把她的脚也绑住,将她整个人离空悬吊。   这玩法在贵族后院并不少见。   娇儿低着头看着正在绑最后一个结的无颜,袍服服贴地垂下,把他窄紧好看的腰线勾勒出来,那线柔和而又不失男子的力度,光这么看着就浑身血液翻腾,一刻都等不下去。   正心猿意马,忽地听见他柔腻媚惑的嗓音响起。   “国师连自己藏了多年的女人,都舍得拿出来用在本王身上,真是太看得起本王了。”无颜不慌不忙的打好结,慢慢起身,脸上还是那迷死人的妖娆笑颜,“是叫孟廷娇吧?”   一盆雪水当头淋下,孟廷娇脸上的春意还没褪去,嘴角的笑却刹时间僵住,眼前的俊颜刹时间,仿佛变得无比可怕。   传说明王固然多情,但对敌人却无比残忍。   国师以前也派过一个美人去刺杀他,被他发现以后,明知道她牙缝里藏着只要咬破就能立刻死去的毒药,却令人捏开她的嘴,给她灌下软骨散,让她连咬破毒药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把她丢进被喂服了大量迷幻药的驴棚,可怜那美人竟被驴糟蹋得脱力而死。   那事,明王还特意请了不少人去围观,他说,既然她想让他在快活中死去,那么他当然得以礼回礼,让她也在快活中死去。   谁都知道,那哪里是快活,是生不如死。   那个美人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一流杀手。   好在那美人有家人在他们手上,她被活活折磨死,也没敢露一点口风。   那件事,才没被查到他们身上。   她是国师私养的女人,她和国师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却一口叫出她的名字,点出了她的身份。   能做到这一步,绝不是她能否认的。   如果她这时候否认,只会让对方更加怀疑她的动机。   强行压下心头恐惧,妩媚一笑,那笑比花还娇,“王爷既然知道是奴家,就该明白,国师对王爷有多看重。”   她轻描淡写,就把今天的所为变成了国师对他的一种笼络。   无颜手中碧玉骨扇挑起她的下巴,“国师养了九年的女人,确实是个尤物,是男人都会心动。”他微微一笑,不管这张脸上的笑有多灿烂,却也掩不掉眼底的那抹勉强。   孟廷娇似羞涩地垂下眼,“娇儿会好好服侍王爷的。”   “美是美,但我一想到你的年龄……”他微蹙着眉心,“没有四十也该有三十五六了吧?”他端详了她一会儿,‘啧’地一声,摇了下头,“本王这头嫩牛啃你这根老草,实在太委屈了。”   孟廷娇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确实有三十六了,不过她长得极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年龄,除了国师,但国师绝不可能把她的事告诉别人。   扇子柄离了她的下巴,划过她粉白的脖子,慢慢往下。   孟廷娇不知他对她的话是信了,还是不信,恐惧夹着紧张,让身子不住地轻轻颤抖。   他歪着头,看向她饱满的侧面。   孟廷娇对自己的身材极为自信,见他注意力落在了自己匈前,恐惧中却又升起一丝希望。   “大是真大,可惜垂了,不美,弹性也差。”   孟廷娇嘴角装出来的媚意完全僵住。   扇子柄又再往下,“至于被国师和他那些幕僚们玩松了玩意,本王嫌弃。”   孟廷娇的心完全的沉了下去,她是国师私藏的妾,也是国师用来笼络人心的棋子,不过跟她快活过的人,都只知道她是快活门的副门主,而快活门是国师的暗势力之一,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更不知她是国师私藏的女人。   孟廷娇突然间发现,他们自以为了解明王,实际上对他一无所知,相反他却对他们了如指掌。   这样的发现,让她无比的恐惧,“奴家这就去安排,定送个让明王满意的美人来。”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无颜像是勉强收下一份不喜欢的东西,“我嫌弃,可是有人不嫌弃。”   他坐回椅子上,把碰过她的碧玉骨扇嫌弃丢到地上,一把上好的碧玉扇骨顿时断去,他看都不看一眼,掏了袖中干净丝帕出来仔细地抹拭根本没碰到她肌肤的手,直到他觉得手上干净了,把丝帕也随手丢掉,拉动身边细金索,那金索连着屋外的小金铃,是用来叫唤下人的。   孟廷娇脸色大变,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的小厮小五推门进来。   无颜道:“让他们进来吧。”   小五道:“是。”   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战战兢兢的涌了进来。   孟廷娇刹时间面如死灰。   后悔之前害怕人多反而被明王察觉,竟没多带一个接应的人来,现在想叫人给国师报信都不行。   门刚要重新关拢,听见小五道:“云公子来了。”   无颜斜着眼睨向门口,不等人请,已经进来的云末,撇脸‘嗤’地一声,有好戏看,他岂能不来凑个热闹。   人已经进来了,无颜也不能把人请出去,漫不经心地道:“请。”   云末也不客气,自行坐到无颜旁边的椅子上,瞟了一眼赤身裸体悬吊在花格架上的美人,又瞟了眼那群衣衫褴褛的人,这些人凡是没有被衣衫面料盖住的地方,都积着厚厚的污垢,完全看不见真正的肤色,不知有多长时间不曾洗过澡。   无颜不理云末,只瞥着孟廷娇,懒懒道:“你们不必理会我这个人,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些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短的几个月,长的有数年,这么长时间没碰过女人,现在这么一个白生生水灵灵的美人任他们玩,哪里还忍得住,争先恐后地飞扑上去。   孟廷娇见有人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只要来人能帮她把消息传出去,她就有希望得救。   但看清来人俊儒温和的面容,求救的话到了嘴边却直接咽了回去。   越皇是在他的协助下爬到的今天位置,国师知道以后,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致他于死地。   而她是国师的人,他只会想她死,又怎么可能救她?   眼睁睁看着这些叫化一样的人群向她扑来,恐惧得拼命挣扎,试图把绑着的手挣脱出来,只要手能自由活动,就算再多一倍的人数,她能让他们尽数杀死。   突然听见云末温和嗓音轻飘飘地传来,“她的指甲有毒,只要被划伤一点,立刻见血封喉。”   如恶狼扑食的人群立刻停下,一起看向美人尖尖的玉指。   孟廷娇身子一僵,看云末那张无害的面容时,就如同见了鬼一样。   不可能,他没见过她,不可能知道她的指甲是她杀人的利器。   无颜眼皮略抬,轻瞥了云末一眼,像是怪他多事,口中却道:“如果你们死在这里,我承诺的事,可就不能算数了。”   那些人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孟廷娇的手,不敢莽撞上前。   有人看向左右,眼里露出一抹喜色。   孟廷娇发现那人神色有异,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花格架上竟放着一把火夹和一把老虎钳,刹时间面如死灰,越加的用力挣扎。   无颜看着哪同困兽的美人‘啧啧’两声,惋惜道:“还以为国师收藏的宝贝是个有见识的,没想到竟连‘不死不休’都不认得。”   不死不休?   孟廷娇飞快地看向绑在手腕上的绳子。   那绳子表面上看,怎么都只是寻常的绳子。   但随着她的挣扎,那绳子不但没有松脱,而且自动缩紧,她挣扎得越厉害,它缩得越紧。   她皮肤细嫩,刚才用力挣扎,蹭破了些皮,渗出血珠,血珠渗进绳子,绳子竟开始扭曲,有钩刺一样的东西从绳子里伸出,刺进她腕间的伤口处。   钻心的痛瞬间从手腕上传开。   如果说她之前还存着一分侥幸,这时真是彻底的绝望了。   不死不休,又叫噬血藤,并不是什么绳子,而是活物。   它猎到食物的时候,就会死死缠住猎物,猎物越是挣扎,它缠得越紧,哪怕再硬的壳也能被它缠得碎去。   猎物一但被勒破了皮肉,藏在身体里的勾刺就会伸出来,刺进猎物的身体,吸血肉为生。   它们的钩刺有毒,那毒能让猎物就算再痛苦,也不会死去,一直保持着鲜活,直到被吸食尽最后一点血肉。   所以噬血藤也叫不死不休。   噬血藤食量很小,一头小羊能吃上好几个月时间。   被噬血藤抓住的猎物可以数年不用吃喝,也不会死去,活活在感受自己被吞食的全过程,整个过程中的恐惧和痛苦已经不是一个‘生不如死’可以形容了。   孟廷娇还没有从被‘不死不休’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手上一痛,竟是有人拿着火夹把她的手掌夹住,接着看见另有人拿着老虎钳夹向她修剪得极美的红指甲。   “不要……不要……”孟廷娇大眼睛里涌上泪水,拼命摇头。   她后悔刚才明王靠近的时候,贪恋他的绝世容颜,想与他快活之后再杀他,而没有立刻向他动手。   虽然他当时对她戒备,但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且就算不成功,也能有机会自我了结,不用像现在这样落在他的手,任人宰割。   无颜笑了一下,声音仍然温柔妩媚,“他们都是明天就要被砍头的死囚,本王的承诺,帮他们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或者给他们的家人一笔钱解决往后的生活,只要他们今晚尽情地快活一回。娇儿,你说他们会不会惜香怜玉呢?”   孟廷娇唇一哆嗦,“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啊……”   她后面的声音变成了惨叫。   雪白的手指,被强行拔去指甲涌出的血色染红。   孟廷娇痛得浑身的抽搐,再没有方才的风情,美丽的脸庞不住扭曲,偏偏噬血藤的毒让她再痛,也保持着清醒,连痛昏过去都不会,一点点地感受着十根指甲被一根根拔去的痛。   云末叹惜道:“都说明王温柔多情,却哪里知道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个。”   无颜翻了个白眼。   平时对任何人都体贴温柔,实际上连自己的心都要算计的人,难道还能有情?   这个‘最无情的’也不知是谁?   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指甲锉,慢慢地修着自己指甲,“这院子的前主人喜淫,却又惧内,而他的妻子又是个极容不得人的,只要发现他家男人跟哪个女人玩乐,哪怕是抢强回来的女人,也一定会立刻打死,并令人从那女人身上割下肉块,让厨房蒸煮迫她男人吃下,想让她男人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可惜,那泼妇这么做,并没能戒掉她男人喜淫的恶习。只不过那狗官把玩女人的事,由明转为暗。于是在自己家中修了间看是寻常,其实却极不寻常的房间,那房间,只要把门窗一关,房里的任何声音都传不出去。他强抢回来的女子,任他往死里糟蹋,也不会有人听见。后来,皇上清查贪官,他自知逃不掉,便跑去找国师,求国师帮忙,说把这奢华的大院送给国师,当然也把这房间的妙处告诉了国师。但在越皇上位的风头上,国师只求自保,哪敢保他。于是这院子就充了公,至于这房间的秘密也就没有人知道。”   孟廷娇死死地瞪着前方妖孽的脸庞,更觉得看见的如鬼似魔。   这房间的秘密,连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她来的目的是诱杀明王,为在众人眼皮底下杀死明王,又不惊动别人,事先买通‘留居’的管事,让他把明王安排在这间屋里,这间屋子十分奢华,确实配得上明王的身份,而且还有好处得,自然答应。   他哪知道其实是孟廷娇要借用这间屋子的隔间效果,让明王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而事成,自有她的人在院子后门接她离开。   换成寻常的房屋,她这一声声惨叫,早划破夜空,无人不知。   可现在,她在这里受着酷刑,院外她的人却毫不知情。   孟廷娇头一回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颤声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无颜抬眼,睨着她笑了一下,“我这点小伎俩比起国师,差太多。”   云末似乎看得很是无趣,“还以为明王有什么好手段,也不过如此,乏味得很,不如下盘棋如何?”   “没兴趣。”无颜继续修自己的指甲。   死囚们在孟廷娇上往死里折腾,不但为了发泄攒了多时的邪火,更用来消减临死前的恐惧。   对这种扭曲的残忍景象,无颜和云末一样觉得乏味,不同的是,他看着孟廷娇绝望的眼神,眼前浮过另一双美丽的眼,那双眼里绝望和恐惧,绝不是这孟廷娇此时可比的。   ------题外话------   谢谢姑娘6们的月票,希望我们的妖孽在月榜上能再多支持一阵。   其他男主也要回归了,姑娘们是不是很期待呢?   ☆、131 云夕   云末睨着他,戏谑道:“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感,是不是很遗憾?”   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无颜脸冷了冷,又再漾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这种滋味,你应该比我清楚。”   云末微微一笑,轻吹杯中茶叶。   不错,这种滋味,他再清楚不过。   他把历史重演,把凤承武悬挂城头暴晒三日,挫骨扬灰,可是他心里却像压了铅,沉痛得丝毫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意。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不是你这几年棋技没有半点长进,所以不敢和我下一局?”   无颜蔑视地瞟了他一眼,他会怕他?   从茶几下取出棋盘,“你输了怎么说?”   “你想要什么?”   “我要如故。”   “你以为,你想要,就要得了?”   “不管我要不要得了,我只要你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   “如果你输了呢?”   “你想要什么?”   “如故。”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云末笑笑,“我是客,就不必客气了。”拈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上。   “还真是不客气。”面前这张温文无害的面庞,无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   无颜和云末的棋技旗鼓相当,一子错,就会全盘皆输,每下一棋都得深思熟虑。   无颜和云末斗,无论大事小事,事事想压过他,而云末平时随和,却事事不肯让无颜半分。   这盘棋也是如此。   二人眼中只有面前的黑白棋子,脑中也只有对方棋子可能落下的每一个位置的应对方法。   对花格架男人们舒畅的笑声和女人痛苦的哭泣,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那盘棋最终以和局结束。   无颜和云末都长松了口气。   与人斗,赢了固然开心,但让人乐在其中的还是过程。   云末收着棋子,“四更了。”   无颜插手了如故的事,也就是从中立的位置上向国师的反向方移开。   国师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可以容忍无颜的中立,却不能容忍他的对立。   以国师的做事风格,必然会在对方还没有成长起来前,将对方扼杀在摇篮里。   国师有这想法,同样知道明王一定会防着他,刺杀并不容易,所以才会派出自己的杀手锏。   除了他的亲信,没有人认得孟廷娇,而且他吩咐过孟廷娇,见机行事,万万不可莽撞,除非百分之百成功,否则就做好上门服侍男人的本分。   如果无颜不亲近孟廷娇,她当没事一样退去,以后再寻机会。   就算无颜亲近了孟廷娇,但如果没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就让和他尽情的风流快活,让他尝到她的甜头,只要他迷恋上她的肉体,这次不行,下次,下下次,总能找到机会杀死他。   可惜他们对无颜的了解,远不如未必知对他们的了解,也就注定了他们这次计划的失败。   不管是对方是来刺杀无颜,还是无颜以牙还牙,但今晚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必须在天亮前把这事里的事解决了。   过了四更,意味着离天亮不远。   无颜瞟向花格架,那十几号人玩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尽兴,只不过无颜没叫停,没敢停下,仍往死里折腾已经奄奄一息的孟廷娇。   “都下去吧。”   那些人知道这关过了,松了口气,向无颜磕了个头。   无颜新换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掌心,“我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放心去吧。”   “谢明王。”他们又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换个女人,被十几个壮年男子全无怜惜的折腾,早死得透了,她有噬血藤的毒吊着命,脑子却无比的清醒,虚脱的痛楚岂能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这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死。   她越是想死,越是恨明王,恨糟蹋她的那些的人。   “都说明王聪明,原来竟是自以为是的蠢才,这些人离开,只要有一个人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明王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杀不了明王,就让那些人先死在她面前。   无颜笑了一下,“他们会很听话,不会乱说话的。”   孟廷娇冷笑,“明王还是不要凡事太过于的自信。”   “看来,我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无颜端茶慢条斯理地润了润喉咙,才接着道:“他们出去以后,会喝一杯热茶,那茶水喝下去,不痛不痒,但再也不能说话。到了晌午,就要执刑斩首,他们能不能说话,没有人会在意的。另外,负责监管他们的人,都是殇王的人,殇王的人办事,娇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廷娇脸色一变,“你果然和殇王有关系……”   无颜笑着瞟了云末一眼,“我和殇王是对头,也是盟友。”   孟廷娇随着无颜的目光看向云末,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夹着嘲讽。   他竟然就是殇王……   他们整天到处找殇王,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被他玩得团团转,结果殇王竟就在他们身边。   云末淡淡开口,“何必吓她。”   无颜睨了云末一眼,哼了一声,金竹的事,他跑前跑后,累得像狗,真正得利的人却是闲坐在这里的这位。   但不是借助云末,他也抓不到藏得很好的孟廷娇。   所以,这件事上,他和云末算是两不相欠。   孟廷娇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眼里尽是笑出来的泪水,“我来不过是奉命行事,你有本事,找国师算账去,这么折磨我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男人?”   一个明王已经不是好惹的,再加一个魔煞殇王,孟廷娇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活不到天亮,只想激怒他们,尽快地杀了她,她也可以少受点活罪。   无颜起身,慢慢走到孟廷娇面前,打量着她惨不忍睹的身子,笑了一下,把握着的手伸到她面前,忽地一松,一块用红丝线系着的玉佩从他掌心中落下,悬吊在孟廷娇面前。   那玉佩是个半圆,看得出是一块环玉的一半。   “如果你还认得这个,你就会觉得本王今天做的这些,比较起娇儿当年做的那些事,实在太仁慈了。”   孟廷娇看清那块佩,惊愕得睁大了眼,飞快地重看向无颜那张妩媚的妖孽脸庞,这张脸上依稀有一个人的影子,这一发现让她浑身透凉,如见了鬼一般,“不可能,不可能……”   “被你丢进狼窝喂狼的孩子,居然还活着,意外吧?”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她明明给他服了软骨粉,让他不能动弹,明明看见狼群向他扑过去,明明看见狼群抢夺肉块……他不可能还活着。   “娇儿,你可真是把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演绎得淋淋尽致。”   孟廷娇唇哆嗦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颜妖异的眼陡然一冷,“当年人捕杀鲛人,连人和鲛人所生的孩子被抓到,也不例外地被开膛破腹,看有没有蛟珠。你被关笼子里,和其他鲛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孩子被从笼子里拖出去划开胸膛,绝望地想着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那样的日子,你可还记得?”   孟廷娇听到这里,当年那些可怕屠杀仿佛就在面前,吓得浑身禁不住地颤抖。   当年,她正在绝望的等待,等待被人活生生的剖开肚子搜取鲛珠,恰好东临太子和他的爱人鲛人国公主路过那里,把他们救下。   她是人和鲛人所生人,就算现在被救下,难保以后还会被人类捕捉。   鲛人公主见她可怜,又无处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身边,随东临太子一起前往东临国。   “我娘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你迷上了越国的国师。迷上就迷上吧,但你为了讨好心上人,竟将我娘是鲛人公主的身份泄露出去。”   不管哪一国的储君独宠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势背景的,那么皇家和众大臣是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活下去。   东临太子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子,顺着父皇和众大臣的意愿,另娶了正妃和侧妃,表面上对他带回来的女子,并不会太过宠爱。   直到最终坐上了皇位,把大权揽在了手中,成为了东临皇,才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宠爱他心爱的女人。   虽然这引来其他妃子和她们娘家的不满,但鲛人公主再受宠爱,却只是尽心服侍她的夫君,于朝中之事,从来不参于。   鲛人的寿命比人类长了许多,所以孩子成长也慢。   鲛人公主生下的儿子,七岁的时候,还只有寻常孩子三岁左右的样子。   外头传闻东临国的四皇子与世无争,实际上在他们看来,四皇子不过是一个侏儒,侏儒是不可能坐上皇位的。   正因为这样,鲛人公主母子在东临皇的庇护下平安地生活着。   孟廷娇为了讨好国师,把鲛人公主的秘密告诉了国师。   国师从孟廷娇那时得知,东临皇独宠鲛人公主,便把这事传扬开去。   鲛人生下皇子,是皇家不能容忍的。   对于东临皇的独宠,早让众妃以及她们的娘家不满,岂能错过这个打杀鲛人公主母子的机会。   联名逼迫东临皇赐死鲛人公主,以及她那从不与人相争的儿子。   东临皇大怒,力保鲛人公主母子,最终与外戚势力闹到水火不融的地步,东临国大乱,即将发起内战。   东临皇曾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怎么忍心让自己无辜百姓,因为他和外戚的私心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无奈下退步,却不肯赐死鲛人公主母子,忍痛将他们母子囚入冷宫,终身再不相见。   冷宫中早被其他妃子埋伏下人手,瞒着东临皇对鲛人公主母亲百般折磨,除了不取他们母子性命,世间各种酷刑在他们母子身上用了个遍。   鲛人公主怕东临皇知道他们母子遭的那些罪,会不顾一切地与众臣反面,每次在在东临皇去看探她时,都死死瞒着,只说他们母子过得很好。   有谁知道,那个‘很好’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国师见没能让东临国乱起来,又生一计,让孟廷娇把四皇子弄出来交给他。   东临皇最爱的儿子到了他手中,还怕不能把东临皇和东临外戚之间的关系彻底弄僵?   国师向孟廷娇承诺,如果她为他办妥了这件事,就带她离开东临国,留在身边。   孟廷娇为了能留在国师身边,竟真的去了冷宫。   可怜鲛人公主不知冷宫里上上下下已经被国师打点过,真以为孟廷娇费尽了心思,才能混进冷宫。   为了让四皇子不用跟着她在这冷宫里过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偷偷给他服下孟廷娇交给她的药物,那药可以诈死。   把那半边玉佩塞进四皇子怀中,放声大哭。   鲛人公主母子被下了噬血藤的毒的,不会死,所以那些人才敢变着花样,往死里折磨他们母子,不料四皇子竟死了。   负责冷宫的宫人也懵了。   如果皇上知道四皇子死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活。   威胁鲛人公主,说如果让皇上知道,一定会和那些朝中重臣反面,最后只会逼得朝臣废帝,让皇上死无葬身之地。   鲛人公主装作害怕,只求能好好安葬四皇子,她愿意暂时瞒下四皇子的死讯,即便以后皇上知道,也只说是病死的。   人死了,自然要送出冷宫。   于是依了鲛人公主,让孟廷娇带了四皇子的尸体出宫。   孟廷娇有一半鲛人的血统,知道鲛人比寻常人长得慢,知道四皇子虽然现在看着像三岁孩童,但过几年,他会慢慢长开成为一个绝色男儿。   鲛人美貌,鲛人男子的相貌更远在女子之上。   四皇子那张还没长开,就已经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   孟廷娇慕地想到无意中发现的一件事。   国师虽然与她百般温存,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泄过身子,而是等她睡着以后,悄然离开,进去密室,令一个相貌极好的少年披上鲛人男子的皮,与他行欢,不久,就泄在了那少年身上。   整个过程,他都无比亢奋,表现出来的欢悦和快意,绝不是和她一起的时候能比的。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他近女色,但更好男色,尤其是鲛人男子。   如果把四皇子送到国师手上,这样的皮相,国师眼里哪里还能有她?   她想到这里,情不自禁,伸手掐住小皇子的喉咙,直到以为他真的死了,才放开他,把他丢进狼窝,看见狼群扑向他,怕被狼群发现,才慌忙离开,与国师汇合后,说遇上了狼群,她好不容易逃掉,可是没能带出四皇子。   国师让她引路,亲自去到她抛尸的地方,看见一地的血迹以及狼群撕咬留下的痕迹,又在草丛里找到四皇子染血的衣衫,才相信了孟廷娇的话。   孟廷娇万万没有想到,四皇子体质特殊,服下药后,虽然身体冷冰,没有呼吸,心跳也慢得几乎不能察觉,神智却是清醒的。   他虽然不能动,但对孟廷娇做的一切,却一清二楚。   他身中噬血藤的毒,孟廷娇哪里掐得死他,在狼群扑来的瞬间,一个叫长清的道人救下了他。   至于国师看见的血迹,是一头野猪的血。   长清等狼群吃尽了野猪散去,把野猪骨头抛下悬崖,又脱下他的衣衫,浸过地上的血迹,抛进草丛,制造了他已经被狼群吃掉的假象。   告诉他,东临国的四皇子已经死了,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然后把他送去了麻婆村,交给了一对不能生育夫妇抚养。   无颜想到在冷宫里所受的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又想着至今仍在冷宫里的母亲,再看面前的孟廷娇,真是杀了她都解不了气。   孟廷娇冷笑,“她收留我,不过是因为我有一半血统是鲛人,由我来服侍她,可以帮她掩饰鲛人身份。”   “服侍?连斟茶倒水都不曾让你做过一次,也叫服侍?”无颜气得笑。   他母亲日常起居,无一不自己动手,从来不使唤过孟廷娇半点,至于宫女不过是孟廷娇可以留在宫里的名分。   “哪家的小姐出嫁,不是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送给她的丈夫,再给个名分,可她呢?防贼一样防着我,陛下一来,就急着把我支走,唯恐我夺了她的宠爱。如果不是需要我帮她掩饰身份,只怕早把我配给了那些阿猫阿狗。”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怨恨我娘。”无颜鄙视地撇了嘴角,“那管记录史记的小官,确实比不得越国国师位高权重,也不比得国师相貌俊美。”   当年,鲛人公主怕孟廷娇以后没有依靠,便求过父皇给她寻一个官职不大,为人老实憨厚的人家。   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卷入朝廷中的争斗,也不会拿自己的妻子作为权势之路上的棋子。   这样的人也不会娶很多妻妾,她可以和丈夫恩恩爱爱地相守,不用在被其他有娘家背景的妻妾欺负。   东临皇就依着鲛人公主的意思,把她配给专门负责记录史记的文书。   那文书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相貌虽然平平,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也踏实,他任职三年,从来没出过一点错。   只是没有父母张罗婚事,二十三岁还没娶妻,但孟廷娇那时,也过了二十,年龄上也是合适的。   孟廷娇嫁过去就是主母,别说鲛人公主会给她一份不错的嫁妆,就是那文书的俸禄也够他们生活的了。   母亲的一番苦心,竟被她当成了狗肺。   孟廷娇脸色变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文书比不得国师相貌俊美。”   孟廷娇的唇抖了抖,“谁不知道国师相貌平平……”   一直在一边看戏的云末忽地一笑,“没想到,她倒继承了鲛人的痴情,到了这地步,还在维护那人。”   无颜鄙夷地‘哧’了一声。   平时到处逛荡的‘国师’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国师’现在应该在太上皇的榻上。   真正的‘国师’相貌极美,正因为他长得太美,被人视为妖孽,难以服众。   人在明处,顾忌就多,而且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恨他的人太多,想他死的人也太多。   他不想死,又想在暗处随心所欲的做他想做的事。   于是找了个面容毫无特点的人,做成他希望的脸,再洗去他的记忆,用秘术把自己的意识灌入那具身体,做成了一具受他意识控制的傀儡,化身国师,在外面代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一个‘国师’被人刺杀,他就再做一个。   所以在世人看来,‘国师’是不死之身,更相信他是神的化身。   孟廷娇还想再辩,但对方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他们知道国师的真身,她无论怎么辩白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是不是很想把今天知道的这一切告诉国师?”无颜坐了回去,接过云末给他斟上的茶。   孟廷娇的心止不住地抖。   无颜道:“我给个机会你,让你回去,怎么样?”   孟廷娇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歪坐在那里,把玩扇子的无颜,不知他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不过只要能活着出去,把今天知道的这一切告诉国师,她死了也值得。   无颜拍了拍手,房梁上跳下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隐卫,无颜道:“本王的意思,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黑衣人拔出靴子里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孟廷娇看着向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匕首,直觉明王绝不会让她把今天看见的一切告诉国师,但她想不出,明王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这一刹那间的恐惧更胜过之前。   眼前刀光一晃,下巴上猛地剧痛,竟是下巴连着舌头被一起削去,接着见云末手指轻弹,一粒药丸准确无误的飞进她口中,大量涌出的血很快止住。   凝血丹……   他手上竟有药皇才能炼出来的凝血丹。   这世上根本没有药皇,却有凝血丹,太不可思议。   孟廷娇越来越心惊,没等她回过神,手脚上各是一阵剧痛,痛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黑衣人收好匕首,道:“属下割了她的舌头,她再说不出话,另外削了她的下巴,她也不能咬着笔写字,也不能用唇语。另外属下抽了她的脚筋和手筋,无论是手还是脚,都不可能拿笔了。这样的人,就算知道天下所有事,也没办法告诉别人。”   无颜满意地点了点头,瞥视向云末,“接下来就劳烦你把她送给国师,就算我救金竹的酬金。”   “好。”云末搁下在手中把玩的茶杯,从容起身,转身离去。   孟廷娇痛得吸气多,出气少,让她这副样子去见国师,又不能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他,她宁肯死,可惜她连死都不能。   泪不断的涌出,她总算知道了明王这么做的目的。   当年鲛人公主在冷宫里,恨不得死去,可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过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也要活着。   因为,只有她活着,而且让东临皇相信,她除了被囚禁,没有被人欺负,东临皇才不会和众臣反面,把自己逼入绝境。   明王是要她也像鲛人公主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活着。   她痴情于国师,愿为国师做任何事,那么他就把这样的她送到国师面前,让她再受一次被心爱的人遗弃的痛苦。   今晚身体上所受的任何痛,都比不过被心爱的人遗弃的痛苦。   **   越国皇宫养心殿里。   一个身材修长,相貌极美男子。   他眉极浓,斜飞入鬓,眼角细长,眸子里凝着一抹化不去的郁郁阴霾之气。   那抹阴霾之气丝毫不影响他容颜的俊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孤寂萧索,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怜惜,希望能陪在他身边,让不再孤独。   他仔细地为身前妇人梳理着一头花白的长发,动作轻柔,像是怕重一点,就弄痛了她。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无颜口中的国师本尊云夕。   妇人对着镜子抚了抚眼角掩不去的丝纹,又从镜中看向身后男子依然年轻俊美无匹的脸庞,叹了口气。   三十年了,她已经渐渐老去,而他还和三十年前一样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星儿,何必叹气,等找到那药引,炼出神药,你就能恢复当年的容颜,和我一样青春永驻。”他叫的是太上皇的乳名。   太上皇神色微微一黯,为了这个药引,他们花费了三十年时间,每次那药引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每当伸出手的时候,药引却突然消失,她不知道这样的游戏还要玩多少次,她这一生到底能不能等到药引到手的一天。   “云夕,你说,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向来自信的星儿今天是怎么了?”云夕放下手中梳子,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眼角细纹,“即便是这样,星儿的美貌也是无人能及的,又何必伤怀。”   太上皇脸上一烫,打开他的手,“你又来拿我寻开心,你真当我看不见如今的模样吗?”   云夕笑了笑,“药引本指日可待,可惜凤真纵着如故坏我大事,现在十三号被幽禁,把那事生生地给耽误了。”   太上皇有些不悦,“如果不是十三号多事,非揪着那魔族小子不放,又何至于闹成这样?”   “我们这么多年找不到药引,都是魔族人从中作梗,揪出和我们作对的那魔族家伙,才能尽早得到药引。那件事,十三号虽然太过冒进,有失妥当,但也算不得多事。”   “那你的意思呢?”   “凤真明知道星儿想把金莲嫁给明王,却公然让如故抢下这门亲事,还煽动群臣逼星儿自废臂膀……星儿要这样纵容凤真到什么时候?”   被幽禁的是他的损耗元神复制出来的傀儡,而杀的是他这些年来精心培养起来的精兵。   他哪能不心疼,哪能不怒?   再加上这件事,把他抛到了浪头上,所有人都紧盯着他,十三号被幽禁,不能出来为他办事,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而他本尊又不是可以见光的时候,这往后的日子处处受限。   这么多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这一受限,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如果不是如故横插一手,一定能把藏在背后的那人揪出来,只要知道他是谁,一切就尽在他掌控之中。   本来只差一步,却突然间变得遥不可及。   他真是恨死了半路跳出来搞事的如故。   以前他对如故是不屑的,哪怕是如故来越国探望凤真,他都不屑去看一眼。   而现在,他真想看看那小丫头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让这些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太伶俐的小姑娘,是不能留的。   太上皇没有因为他的一翻话而激怒,“临安任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她一直养得远远的,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而这次碰巧和十三号撞上,以她那目中无人的性了,冲撞十三号,不正是她的本性?她向来这样,你理她做什么。”   “现在的临安,只怕不是星儿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无脑。”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如果你实在气不过,改日,我把她召来,当着你的面,好好地训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云夕脸冷了下来,“这么说,星儿真不打算追究凤真?”   太上皇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云夕,我一直不想认老,可是不认老,终究是老了,我老了……承武死了,凤瑶虽然听话,但她终究不是我亲生女儿,我这江山终究是不能给她的。而真儿……她是我唯的女儿……当年我迫她骨肉分离,她心里自然怨恨我,但不管她如何怨恨,我终究是她的母亲。至于,而真儿这辈子也就临安这点牵挂,只要真儿乖乖地,其他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就由着他去吧。”   云夕能在性情暴虐的太上皇身边三十几年,并不是光靠脸长得好就能行的,关键是他懂得进退。   他听了太上皇的话,心头冷笑,暗骂老狐狸,她分明是想用凤真来压制他的权势。   心头怒火腾腾,他脸上神情却越加的温柔,“星儿怎么会老,星儿永远都不会老。”   太上皇笑了一下,如果没有他在旁边,她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看着他三十年如一日,仍然年轻的脸庞,不认老都不行。   他忽然笑道:“是不是星儿好些日子没和夕儿恩爱,变得不自信了?”   太上皇脸一红,嗔怪得瞪了他一眼,“我一把老骨头了,岂能比得你在外头养的那些美娇娘?”   “又胡说,夕儿哪有养什么美娇娘?”云夕眸子不容人察觉地一沉,突然把太上皇打横抱起,“还是让夕儿来让星儿知道自己有多年轻,有多迷人。”   他笑得温柔款款,心头却是鬼火乱窜。   今天一大清早,他就收到殇王送来的礼物。   大箱子里装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他的妾……   他虽然不爱这个女人,但她听话,好用,对他更是痴心一片,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可以为他办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   他们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却把她活着送回来。   她的神情分明知道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他恨不得扒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知道些什么。   那种想知,而不能知道的滋味,激得他怒火冲天,亲手一刀结果了孟廷娇的性命。   看着孟廷娇明知道回来后会是死,但死在他手下,仍痛苦得流下了眼泪。   他看着那滴泪,竟隐隐地的有些心疼。   她终究是陪了他近十年,又无怨无悔的女人。   他实在压不下这怒气,才会急着进宫,迫太上皇处置那些向他公然挑衅的人。   凤真是第一个。   太上皇的脸越加的红了,他和她一起,已经有三十年,但他随便一句话,仍让她如少女怀春一般羞涩。   至于对他的话,她虽不全信,却也有七分信。   他三十年来,有一半的时间,他都留在她的身边,和她过着夫妻一样的生活。   她容不下他另有女人,他虽然在宫外,另有外宅,但外宅里也从来没有养过女人。   至于男人一次半次在外头鬼混的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屋里侍女退下,殿门紧闭,如云的烟纱罗帐落了下来,起起伏伏的身影过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云夕侧着身,看着蒙蒙欲睡的妇人,轻道:“三十年了,我在你心里,还是比不过那个人。”   太上皇眼皮略动了动,“你又多心了,我对他不过是少女时的萌动,怎么能比得我们三十年的夫妻之情。”   他不是她皇夫,但他的地位又岂是她当年的皇夫地位能比。   “如果你对他真不再有情,为什么对明王那般纵容,竟连婚事,都由着他自己来。”   “纵容他的,何止是我一个,如果你不纵容他,他又岂能活到今天。”   云夕默然。   过了一会儿,见太上皇沉沉睡了过去,缓缓抬手,薄薄的烟雾从指甲缝里扬开。   太上皇吸入薄烟,睡得越加人事不知了。   云夕披衣起身,步下龙榻。   转动榻下一只龙角雕花,龙榻无声地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地道。   他步下地道,龙榻缓缓合拢,他推开一扇石门,里面竟是一间的密室。   密室里的两个角落,分别挂着两块帘子。   他走到其中一块帘子旁,抛开帘子,帘子后是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躺着一长着翅膀的男子,他胸膛被剖开,开口处有许多赤红小蝶留连不去,被剖开的胸膛里可以看见里面有一颗赤红的珠子。   男子双目紧闭,气息弱得似有似无,身子因疼痛不住微微颤抖。   云夕站在铁笼子前,端详了那怪人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只要肯招回那脉元魂,就可以得个好死,再用不着受这罪。”   笼子里的男子一动不动。   云夕道:“我知道你听得见。”   男子冷笑了一下,“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总有一天云溟会来取你性命。”   不错,他招回元魂,就可以立刻死去,但也不用受这罪。   但他的元魂一位归位,他的儿子就能感应到他还活着,而且会跟着感应找来这里。   他的儿子还太年轻,对付不了这个恶魔。   当年云夕为了夺取魔君之位,四处为恶,不惜煽动族人骨肉相残,他的亲弟弟云溟忍痛大义灭亲,废了他的元神,把他逐出魔界。   云夕怀恨在心,四处寻找灵兽内丹恢复所伤的元神。   他一人的内丹不足以让他恢复元神,所以这恶魔才把他囚在这里近二十年,以他为饵设法诱他的孩子前来,取他孩子体内灵丹。   他早将生死看淡,只求自己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岂能让这恶魔如愿?   云夕对他的漠视早已经习惯。   服用灵兽内丹,需要极大的损耗,他现在的身体,只能承受一次这样的损耗。   所以他必须收集齐足以让他恢复元神的灵兽内丹,一次性服用。   内丹离开宿体,长时间不服用的话,会失去功效。   留着这头兽,不过是用他的身体养珠。   他肯收回元魂,招来那头小灵兽固然好,如果不肯,他自会另想办法捉到那头小灵兽。   这几天事事不顺,云夕心情极差,没心情和这头灵兽耗时间,冷哼了一声,退了开去,拉拢帘子,走向另一块幔帘。   揭开幔帘,里头放置着一个冰玉床,床上躺着一个相貌极美的鲛人。   应该说是一具鲛人的尸体。   那鲛人紧闭着双眼,相貌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如果不是脸色略显灰白,就像活的一样。   云夕抬手轻抚上他冰冷的面颊,那温柔的举动和与太上皇一起时完全不同,是打心底透出来的柔情爱意。   ------题外话------   姑娘们之前是不是被国师迷惑了呢?这才是真正的BOSS云夕,各种妖孽,是不?   ☆、132 杀鸡骇猴   “我接近你虽然是为了水明珠,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啊。我得了水明珠,你与我一起离开,有什么不好?你却要离开我,去娶不爱的女人为妻,坐那你不愿坐的皇位。你可知道,你那样做,真伤了我的心啊。”   他明知道他无知无觉,也听不见他说的话,仍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其实即便是你娶了那个女人,我也不会在意的,她生下你的孩子,我也会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好,你又何必躲开?”   “人类贪婪,你却宁肯相信人类,也不肯信我一点,如果你肯信我一点,又怎么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现在鲛人国没了,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只要恢复了元神,以我之力,一定可以让你死而复生。到时候,我们一起称霸天下,让这些卑贱的人类永世为奴,你说好不好?”   “凤星说是我同样纵容了无颜……或许,我对他是真的心软了……他那张脸和你越来越像了,我看着他那张脸,不忍心下手……”   “我每次看见他,都在想,是不是那孩子当年并没有死去。可是,事后我细细问过宫里的探子,他被孟廷娇带走的时候,确实穿着那身衣裳。我还把在血肉残渣里捡到的免死牌,给了东临皇的亲侍确认过,确实是东临皇在逐他们母子进冷宫里,给他的。”   “如果他不是你的孙子,一个人类长成这模样,和你还那么像,真是稀罕……对着这么张脸,我怎么下得了手?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云夕依在冰玉床前絮絮叨叨,直到过了四更,才重落下幔帘,从密室里退了出来,重新在太上皇的身侧躺下,又有谁会想到,这龙榻之下,竟还有那样一间密室。   他躺了一阵,等心绪平静了,才撑起身,细看太上皇的脸色,知道药效过了,她即将转醒。   手指轻梳太上皇的发根,唇在太上皇额角轻轻吻下。   太上皇慢慢转醒,抓住正从自己发间退开的手,“要出宫?”   “嗯。”   “今天不留下吗?”   云夕道:“我想出去走走。”   太上皇知道这次的事,对他的势力打击不小,他对她生了怨气,“出去散散心也好。”   云夕毫无留恋地翻身下榻。   太上皇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黯然神伤,她不是不想事事顺着他,但他心太大,如果不这样,等他够强大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再不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他的傀儡被幽禁,短时间内,他再不能以国师的名义做任何事,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借这机会,四处走走,见一见该见的人,做一些,一直想做,却不得空做的事。   “半年吗?”太上皇心脏陡然一紧,他竟要去这么长时间。   她老了,没能找到药引,不能像他一样青春永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个半年可活,可是他一去,竟要半年。   “你怪我?”   “无论星儿做什么,我都不会怪星儿。”他系着衣裳系带,连头也不回。   “夕儿,别怪我。”   “都说了不会怪。”他回头过来,笑了一下,洒然走向门口。   太上皇飞扑下床,想伸手拉住他,让他别走,别离开她,她无法忍受没有他的半年。   他明知她追了过来,却装作不知,径直往前走,开门而去。   太上皇抓了个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莫名地慌乱。   **   如故困不得不行,但躺下后,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头顶奢华的床幔,难道这间‘留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故对自己的直觉从来没有怀疑过,翻身下床,推开窗,寒风夹着扯絮般的雪扑面而来。   窗外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咳嗽的声音,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睡在外间的三顺忙起身,点了灯进来,见如故只穿着单衣站在窗边风口,吃了一惊,“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走走?”三顺望了望窗外的风雪夜,有些懵,这鬼天气,谁还愿意往外走。   如故‘嗯’了一声,也不解释,穿了外袍,迈出门口。   三顺忙唤了一二三四跟在后面。   如故慢步而行,不知不觉,到了云末的住处。   云末仍是习惯性地选了与她的房间较远的安静小院。   换成临安府,这个时候,云末多半在书房看当天的出入账目。   但出行在外,那些事情也就暂时搁下,此时他屋里黑呼呼一片,也没点灯,看来是已经睡下。   三顺见如故远远望着云末紧闭的房门,体贴问道:“天怪冷的,奴婢去通报一声,郡主今晚就宿在云公子房里吧。”   “不用了。”如故收回视线,垂头转身。   小郎……殇王……云末……   她和他到底算是什么?   夫妻?仇人?还是该是陌路人?   三顺偷看向一二三四,身后四人也是一脸茫然。   郡主病了那一场之后,和云公子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   不管是郡主,还是云公子,两个人都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避着对方。   换成以前,郡主走到了这里了,不管云公子是不是睡下了,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闯进去。   一股冷风吹来,灌进脖子,三顺冷得一哆嗦,“太冷了,郡主回去吧,身子才好,别又受了风寒。”   如故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一直走到这里,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的信号。   自嘲自己真是欠揍,他那样对她,一旦有事,她却第一个想到的他。   既然云末没事,那么这宅院里剩下的就只有无颜和小开。   如故远远看见无颜的院子灯火通明,院门已经落了木栅,守在门口的小厮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留居’送给明王的美娇娘,模样如何漂亮,身子又是如何的柔如无骨。   明王和临安郡主有婚约在,二人一起,明王却公然留宿其他女子,这是打临安郡主的脸。   三顺脸一沉,上前喝骂,“你们胡说什么,什么美娇娘?”   小厮见是如故身边的大丫头,吃了惊,回头,又看见如故竟站在身后,吓得忙低了头,只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去,“没……没什么……”   如故和无颜的婚约不过是形式所迫,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再说她自己一堆的侍郎,和云末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样的她,还能要求和她只是形式上婚约的无颜守身如玉?   虽然无颜在和她一起出行的路上,毫无顾忌的风流快活,确实打她的脸,但打脸的事,何止这一件,她非要一一计较,不用等别人来气她,她自己就先气死了。   再说,不久前,她才送了无颜一顶老大不小的‘绿帽子’。   “三顺,回去吧。”   “可是……郡主……”   “走吧。”   彼此互不相干,爱做什么做什么,这样挺好。   如果非要把脸皮撕破,只会彼此不自在。   如故沿着来路回走,但没走几步,蓦地停下。   他们自己带来的人不会有问题,但‘留居’送给无颜的美娇娘……   想到方才的那抹不安,如故飞快转身,快步走到院门前,冷声道:“开门。”   小厮目目相觑,明王正在里头风流快活,如故进去,还不正好捉奸在床?   闹起来,如故和明王该成亲的还是成亲,倒霉的是他们这些下人。   “开门。”如故的声音冷了半拍。   一二三四见郡主脸色有异,上前直接推开守门的小厮,把门打开。   如故急急进了院子,守在屋门口的小五看见如故带着丫头风风火火地赶来,吓得‘腾’地一下跳了起来,“郡……郡主……”   如故瞟了眼小五,望向他身后紧闭的雕花房门。   透过花格能看见里面烛光摇曳,却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诡异。   如果无颜在里面抱着美人风流快活,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如故心里不安,越加的强烈,“开门。”   “这……王爷已经睡下了……”小五神色慌忙,却杵着不动。   如故冷笑,无颜在里面风流快活,做下人的怎么敢放她进去。   但如果不是那挥不去的不安感觉,任无颜骚包怎么风流,她都懒得理会。   她现在和无颜是一条船上的人,无颜出了事,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她,所以她必须确认无颜是不是安全的。   “一个人?”   “不……不是……”   如故能风风火火的来,说明她知道了什么,小五不能确认如故知道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她知道无颜屋里不止他一个。   她知道了的事,如果他说谎的话,更会引起如故怀疑。   而里面的情景太过残忍,实在不能让她看见。   三顺刚外头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外头奴才拦她也就算了,这里的奴才居然连郡主都敢拦,哪里还压得下心头怒火,冷道:“我们郡主叫你让开,没听见吗?”   一二三四中,一梅性格最为稳重,而四菊最活泼,性格又最直。   这些日子跟着如故,如故也不拿她们当外人,她们和如故自然亲近,见如故被一个下人阻三拦四,也恼了,道:“郡主何必跟他哆嗦,我们直接进去就是。”说着就要上前踹门。   挖地道时,由小五在外头接应,知道这四姐妹的能耐。   别说一扇门,整座房子都能拆掉。   她那一脚下去,这门还不四分五裂?   小五脸色发白,‘扑通’地一声跪了下去,“求求郡主,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如故回头道:“把这小子擒下。”   一梅和二兰立刻一左一右地把小五架住。   别说小五不敢过分挣扎,就算挣扎,以他的那点功夫,也不是一梅和二兰的对手,哪里挣脱得了。   “你做了你该做的,门是我自己要进的,你们王爷追究下来,也怪不到你头上。”   小五急得眼泪都要飚出来,“郡主,你不能进去。”   如故不理他,步上台阶。   刚要伸手推门,房顶上突然飘下一个黑衣隐卫,堵在了房门口。   小五看见来人,松了口气,不再挣扎。   如故也吓了一跳,向后急急退开,三菊和四竹立刻护在如故面前。   黑衣人向如故恭敬的行了一礼,“郡主抱歉,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如故冷看来人,“你是什么人。”   “奴才御风,是负责王爷安全的隐卫管事。”   如故看向小五,小五立刻点头证明黑衣人的身份。   大多皇家贵族都会有自己的一套安全措施,隐卫就是最常见的一种。   身为隐卫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露出身形。   御风在如故面前现身,说明对如故是信任和认可的,但同时也告诉如故,这门,她不能进。   他们做到这一步,如故也没必要再藏着挟着,再说,她也是凭着第六感觉,今晚不太平,但到底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又或许会发生什么事,并不知道。   她来,只是确认无颜是否安全。   “里面的谁。”   “有‘留居’送来的礼物,还有一些其他人。”   如故微微怔了一下,不止一个?   “其他什么人?”   “恕御风不能告知郡主。”   这话的意思,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只是不能告诉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如故和无颜之间的这种仅仅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故没指望对方什么都告诉她。   “里面的人,你们王爷可了解?”   “了如指掌。”   “你确认他们不会对无颜不利?”   “她就算有这心,也没这力,郡主放心,王爷绝对安全。”   “你就这么肯定?”   “御风可以肯定。”   “你在屋外,凭什么就能肯定屋里没事?”   如果屋里还不止‘留居’送来的美人,屋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太诡异了。   “御风确认可以肯定。”   如故冷笑,“无颜骚包搂着美人快活,竟没半点声音,这正常吗?”如故突然把他从上看到下,“你别告诉我你没碰过女人。”   御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对方是女人,还是个郡主,这样的问题,他哪敢回答。   何况,她居然叫他们王爷为骚包……   他的沉默让如故以为他还真没碰过女人,看他长相,怎么也有三十来岁,三十来岁还没碰过女人,难道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女人没碰过,那男人总碰过吧?”   御风脸涨得通红,“御风虽然不曾娶妻,但并不好男色……”   如故被这木鱼疙瘩气得笑,指了房门,道:“好,就算你男人也没碰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两个人办事,就算不喊不叫,也该哼哼唧唧吧?这里面连喘气的声音都没,你也觉得正常?”   御风窘得恨不得遁到地底下去,只得道:“这房子结构和材质特别,外头听不见里面动静。”   如故怔了一下,飞快地重看向面前的雕花门,从外面看,这房子除了奢华些,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听不见,能看见?”   “看不见。”御风额头开头冒泪,这个郡主问话实在太过直接,想法更是稀奇古怪,他生怕如故再问出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话。   “听不见也看不见,你怎么就知道他没事?”   御风抬头看了眼如故身边的人,不答。   如故知道他有话,不方便当着自己以外的人说,令三顺和一二三四退开。   三顺和一二三四虽然对御风不了解,但既然他是明王的,就绝不敢在她们眼皮底下把郡主怎么样,依言退了开去,站在听不见他们谈话,却能看见御风一举一动的地方。   御风这才开口道:“他们送来的‘礼物’是国师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刺杀王爷。”   如故眉心一蹙,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无颜知道?”   “王爷知道,所以事先在屋里埋伏下了人手,这件事,王爷不想声张,郡主就当不知道吧,王爷自会处理妥当。”   如故松了口气,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而对方又提前做了准备,那么她也就不必操这份心了,转身带了三顺和一二三四离去。   御风松了口气,幸好云公子事先想的周全,吩咐过他,万一郡主来了,只消告诉郡主王爷已经知道刺杀的事,郡主就不会再纠缠下去。   要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如故。   三顺见如故就这么走了,不解道:“郡主就这么走了?”   “不走,留下来看戏吗?”如故白了三顺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可是明王公然当着郡主的面……”   “不就一个美娇娘吗?我身边还有一堆的男人呢,如果非要计较,他让我把身边的这些个男人全遣了,怎么办?”   御风要避开她的丫头们,而她当时令丫头们回避了,就等于她承诺了御风,对这件事保密。   三顺即时哑了,明王确实可以要求郡主把身边的侍郎全散了。   郡主身边的这些公子,都是郡主的保命符,岂能是那一个供人玩乐的姑娘能比。   但如果真闯进去,让明王没了脸面,非要拿郡主的这些公子说事,对郡主确实很不利。   “可是……万一她把明王迷住了,明王把她留下了怎么办?”   “那我就把全京城的红牌全买下来,塞进他房里,让他后院起火,天天宅斗,烦死他。”   “可是……北朝帝京最红的青楼是‘花满楼’。”   四竹心直口快道:“花满楼最红的柳姑娘现在正在服侍止烨公子……”   如故囧了……   三顺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三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一梅横了两个妹妹一眼,真是哪壶水不开,你们提哪壶,岔开话题道:“玉玄公子来信,说他们也在回北朝的路上。”   如故怔了一下,“止烨的伤……”   “说是止烨公子的伤太重,需要一味特别的药引,而那药引只有晋宁才有,所以他们启程去晋宁,取了药引就可以顺道回北朝。”   “什么药引?”   “蝶心兰。”   蝶心兰在晋宁一带多得像野草,可是蝶心兰却只适应晋宁附近的水土,离开晋宁,哪里也养不活。   而蝶心兰虽然是药材,但用处也极为有限,完全被人忽视,所以没有人会理会这种遍山随处可见的野花,更不会有人想着移植栽种。   如故学医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看见四儿给她的那本药科全书,也不知道还有蝶心兰这样一味草药。   “他们什么时候到晋宁?”   “明晚。”   “我们明天下午动身,也去晋宁。”从宁州去晋宁不到四个时辰的路程,下午动身,也正好晚上到达晋宁。   从宁州回北朝不需要经过晋宁,但这些日子,如故没有一日不想着止烨身上的伤。   虽然有容瑾在,但她不亲眼看着止烨康复,她的心也就一直悬着。   现在听说他们要到晋宁采药,说什么也要赶去和他们汇合,看一看止烨。   三顺飞快看了如故一眼,应了声,“是。”   如故去了心事,回路上不经意地看向院子左右,这才发现用重金堆出来的院子果然极美。   即便是在这风雪夜里,也有一种神秘的美景。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毫无目的地漫步,横竖出来被冷风一吹,已经没有了睡意,也不急着回去,慢慢踏着雪欣赏院中雪景。   突然‘哐’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划破了这片死寂般的夜晚。   接着又是几声摔碎东西的声音响起。   如果是一两声破碎了的声音,可能是不小心打破东西,但接二连三的,就是有人故意在摔东西了。   如故站住,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身边是一间小巧精致的院子。   一梅往垂花门里望了眼,“是小开公子的下榻之处。”   为了确保如故的安全,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总是最快速度把周围事务摸个底,看有没有来路不明的人潜伏在附近。   三顺奇怪地‘咦’了一声,“小开公子平时最爱惜东西,从来不会乱摔东西。”   越有钱越吝啬,在如故眼中小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平时都特别爱惜东西,生怕弄坏一件。   小开不会乱摔东西,他院子里的下人更不敢摔东西。   “去看看吧。”如故皱眉。   进了院子,见平时服侍小开的下人全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   在宁州钱家商会见过的那个管事,跪趴在台阶下,一动不敢动。   除了钱家的人,还有一个衣裳单薄几乎透明的姑娘跪在雪里不住哭泣。   屋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脆响。   如故扫了眼地上女子,眉梢一跳,立刻想到她在钱家商会对小开做下的那些事,隐隐猜到今晚小开发火是什么事,心里一咯噔,转身就走。   三顺有些懵,怎么刚来,一句话不问就走?   追上去,“郡主……”   如故只恨不得自己没进过这院子,压低声音道:“钱家有的是钱,摔坏了,自然有人赔,跟我们没关系。”   三顺见如故神色慌乱,完全不像她平时遇上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模样,首先想到的是自家群主不知什么时候招惹到小开公子了。   二话不说,忙跟着如故一起溜。   如故没走出两步,就听见那管事像见到救命稻草的声音传来,“郡主救命啊!”   如故头皮一麻,让她救人,只会火上加油,装作没听见,走的更快。   管事见如故不理,再看地上哭得快昏过去的姑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真不该为了讨好老爷子,给老爷子献什么计,说少当家的刚尝了女人的滋味,乘他对女人新鲜劲没过,赶紧送个姑娘给他,万一能怀上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只是个庶子,钱家好歹也能有后。   老爷子第一关心的是小开的身体,二就是钱家有后的事。   他这么一说,当然正合了老爷子的心意,让他立刻去办。   他得了任务,立刻把自己的外甥女送来了。   他的这个外甥女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又聪明,平时极讨人喜欢,就算在老爷子面前,也能说几句笑话让老太爷开心。   如果小开收了她,现在小开和临安府的协约还在,不能给她名分,但只要她能得少当家的宠爱,以后协约一到,名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外甥女如果争气些,能抓住小当家的心,生下的孩子别说庶子,就是成为嫡子都有可能。   他带了外甥女过来,打听到小开和平时一样还在挑灯看账本。   小开看账本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和外甥女在外头耐心地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小开唤了人备浴汤,知道小开要休息了,忙让外甥女进去服侍,而他则守在门外等好消息。   小开从来不让女人服侍,小厮本不敢坏规矩,但管事把老爷子搬了出来,说这全是老爷子的意思。   小厮不敢违抗老爷子,再说那天在宁州的钱家商会,他确实听见自己家公子和如故在里面做那事,硬着头皮放了姑娘进去。   哪知,姑娘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小开只披着件浴袍,打开房门出来叫人进去,把穿了跟没穿一样的姑娘给丢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管事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大着胆子进屋软硬装兼施地劝小开,说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结果小开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脚把他给踹翻,还狠狠地给了两巴掌,冷道:“我今天就把你从钱家逐出去,到要看看老爷子要把我怎么着。”   小开虽然不近女色,但对人还算和气,从来不见和谁红过脸,这样公然打人,是从来没有过的。   管事懵了。   少当家是老爷子的心肝肉,他闹起来,老爷子哪有不依他的?   他这才知道自己把事搞砸了,小开铁了心要逐他出钱家的话,他就真的再迈不进钱家的门了。   哪里敢就这么离开,跪在了门外,一味求饶,可是小开对他理也不理,只是在屋里砸东西泄愤。   管事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进院子,回头偷偷一看,竟是如故。   想到那天如果不是他放了如故进屋,如故也上不了小开的床,如故欠着他的一个人情。   如故和小开有协议关系,小开怎么也要给如故几分面子。   如果能求得如故帮着求情,或许可以还能保住他现在的位置。   说道什么也不肯就这么放如故离开,飞扑过去,攥了如故的衣角,“郡主救救小的吧。”   如故扫了眼跪在雪里不住发抖的姑娘,心里直抽抽,小开不碰女人,你偏偏弄个姑娘来,弄个姑娘来也就算了,还穿成这样,不是找抽吗?   这事,她不但不能管,还得在小开看见她之前消失,免得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从管事手中抽出被他抓住的袖子,“你们钱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管事一心想着保住自己的前程,见如故神色有异,心里七上八下,以为如故恼了他给小开送女人。   少当家到如故府上已经有几年时间,如故一直没能和少当家的成事。   如故好不容易才得了少当家,把事成了,正是情浓之时,他们巴巴的送个女人来,不是给如故添堵吗?   他外甥女穿成这样,眼神再不好,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想抵赖都不行。   他给她添了堵,还想让她帮他求情,简直是打脸,自讨没趣。   但这关系到他日后生计,他不得不厚着脸皮道:“那天郡主和我们少当家的办完事……咳……郡主离开后,少当家的大发脾气。小的寻思着,是不是少当家少近女色,不能和郡主尽兴,所以才……”   三顺惊讶得睁大了眼,她家郡主什么时候和小开公子有那种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找了个姑娘来教小开公子男女之事,让小开公子在给郡主侍寝时能……尽兴?”   如故悄悄在三顺后腰上掐了一把,三顺抬头,看见小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着脸站在了台阶上,忙要把最后两个字咽回去,但话说出了口,哪里咽得回去。   小开在屋里听见这么一番话,再想到如故那天对他做下的那些下作事,气就更大了。   脸越加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摔了手里古董花瓶,怒气冲天的冲出屋来。   管事刚回了个“是”,却见三顺望着前头发怵,回头看见小开杀气腾腾的样子,额头即时冒出了冷汗。   小开知道自家老爷子盼钱家有后,但这些奴才也不敢没脸没皮地往上贴,死命的鼓惑老爷子,老爷子也不敢动这心思。   他如果不把管事逐出钱家,杀鸡骇猴,让那些起歪心的人绝了这些歪门斜念,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管事送来的姑娘,他压根没想理会。   反正她一个姑娘家,被衣不蔽体地丢出来,被一院子的男人看见,名声算是完了,以后也难有什么好人家肯要她,这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钱小开恼管家起歪心,更恼如故,如果不是如故那天胡来,管家也不能打这样的歪主意,说到头,如故才是这事的罪魁祸首。   她离开钱家商会以后,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该干嘛干嘛,连道歉的话都没想给他说一句。   小开知道如果如故不躲着他,真来他面前提起那天的事,他会更怒不可遏,但仍看不得如故干完坏事,就拍屁股走人的德性。   这一路上,他装着没事一样,实际上憋了一肚子的火。   听见如故的声音,胸口顿时像被一团气堵住,这气更不知打哪儿出。   他出屋是想让如故滚蛋,别管他钱家的闲事,但真看见如故一味想溜,越加气炸了肺。   强迫自己不看如故那小人一眼,冷喝道:“来人,把钱大连重打四十家棒,立刻逐出钱家,如果再一味纠缠,一个子也别想带出钱家。至于,这个不知廉耻的淫妇乱棍打死。”   早吓得软了的姑娘听了这话直接昏了过去。   院中下人吓得青了脸,从来没见少当家的发这么大的火。   他们放了那女子进去,如果少当家的追究,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哪里还敢违逆小开,立刻有护卫上前把管事从如故脚边拖开按在地上,提了棍子来就要打。   如故眼皮一跳,这小子指桑骂槐,什么不知廉耻的淫妇分明是在骂她,打人也是打给她看的。   但小开打的都是他们钱家的人,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再说这姑娘如果不是想攀这高枝,也不会穿成这样来勾引小开。   至于管事,在门外听见那些暧昧声音,以为小开能碰女人了,立刻送女人前来,动机更是不纯。   世上利益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   这二人诱惑小开不成,落到这地步,也算是自找的。   明知道小开是打给自己看,骂的也是她,她还杵在这里,那是找虐。   找虐的事,她以前做过很多。   比如说儿时在丰城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小郎被人拖走的时候,小郎看她的眼神全是恨,她明明害怕,还是去找他,结果被他遗弃在了冰冷的城门口。   那晚,她在城门口站了很久,又冷又怕,就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可是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怎么追得上那些武功高强的人。   她想,或许哥哥会回家,一个跌跌撞撞地沿着道路,一直走回了麻婆村。   又冷又饿又累的她,极度的虚弱,很快被麻婆村的病疫感染,她最终死于那场病疫。   她转世去了二十一世纪,不管魔鬼教官怎么折磨她,她都做得很用心,只想证明给他看,她是可以做到的,想得到他的赞赏,结果她发现,等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却会有更残酷的任务等着她,而她在他面前永远得不到一个‘好’字。   那些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找虐。   回来后,为了跑去麻婆查找真相,结果得来的是身心的摧残。   她以前活着的日子几乎都是在找虐,她实在厌倦了那种找虐的日子。   钱家的破事,她实在不想去管,只当没听见钱小开指桑骂槐的话,抬腿就走。   小开看见如故来气,但见如故不理不顾的走向门,更气,冷哼了一声,道:“如故,你欠我的钱,请你在天亮前还清。”   别说天亮前,就是天亮后,她也不可能弄到这么大的一笔钱。   如故猛地刹住脚,飞快地奔上台阶,冲向小开。   “你要做什么?”小开吓得脸色一变,往后急退回屋。   如故紧跟着一脚迈进门,顺手把门在身后关拢,把所有下人关在屋外,堆出一脸的和善,嘿嘿一笑,“小开,我们谈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谈。”小开紧张得看着大门在如故身后关拢,再看如故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头皮一紧,清秀的脸庞微微发白,“你……你把门打开……”   “不开。”如故冲他抛了个媚眼。   小开僵了一下,心脏突突乱跳,上前去开门。   如故往门上一靠,背抵了门,小开拉门的手,被她一起压在背后。   小开手臂被压住,身体被拖拽着往前一撞,向如故压了下去,他慌乱地伸手撑住她的肩膀,才稳住身形,没整个人跌扑到她身上。   但即便是这样,仍和如故靠的很近,一低头就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清新的淡淡幽香。   小开惊了一下,随继耳根子像起了火,火辣辣的烫人,连带着撑在她肩膀上的手都象被滚水烫了一样,连忙放开她的肩膀,同时用力抽回被压在她背后的手,胃里翻江倒海。   如故突然扶着他的肩膀,小开脸色一变,想推开她的手,却又不敢碰她,往后急退,如故却抢先一步踮起脚尖,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令他退不开去,媚声道:“我们之间谈钱,太伤感情。”   小开如果要摔开她,只能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紧绞在他脖子后面的手拉开,但那样的话,他就得接触到她更多的身体。   ------题外话------   我们家如故的脸皮是不是厚得到了神的境界?我们的暖男们要来了,有票的上票了哦~月票多,暖男们也来的快,信不?   还有,为嘛我们的妖孽收藏不错,订阅却这么差呢?有能力支持正版的姑娘一定要订阅支持一下,行吗?风晚万更是因为靠写文吃饭养孩子,如果没订阅,没稿费,是很难支撑,只能减更,另外写文挣饭钱了,姑娘们也不想风晚少更,是吗?   ☆、133 有大麻烦了   钱小开不愿被她这么抱着,但更不愿意,甚至害怕主动去碰她的身体。   但如果叫人进来,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她拉开,又丢不起这脸。   又惊又恼!   惊她越来越狗胆包天,外头一堆的人,也敢乱来。   恼自己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乱来不知所措。   胃里越加的难受,再忍不住想要吐了出来。   如故仰起头唇向他的唇凑了上去,飞快地眨了眨眼,“你要是吐了,我可就要亲上去哦。”   小开怒到极点,却硬把平时根本没办法忍住的吐意强忍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这个……”   “淫妇,是吗?”如故帮他把话说完。   她这么坦荡荡的,小开后面骂人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瞪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如故放开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走进屋,捧着屋里青花瓷的痰盂,体贴地凑到小开嘴边,“真想吐就吐吧,别憋出内伤。”   小开和她脸对着脸,还真吐不出来。   气不是,怒也不是,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愤然出声,“还钱。”   如故捧着青花瓷痰盂,慢慢欣赏,‘啧啧’两声,“那贪官还真是个讲究,一个痰盂都烫着金。你说,这屋里的尿壶会不会是金子做的?”   小开平时虽然总摆出个老气横秋的模样,但终究年纪不大,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往屋里床下瞄去,不料果然在床下看见一个金光灿灿的尿壶,就算不是纯真也是包金,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他憋着的那肚子气也即时泄没了。   等他反应过来,见如故正笑嘻嘻地睨着他,才想起在这无赖面前绝不能有好脸色,但瞧着面前的这张脸,就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眼角情不自禁地又瞟向那只金尿壶,脸怎么也绷不起来,尴尬得涨红了脸,只恨不得能钻进地底下去。   如故装作没看也他的难堪,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去睡了。”   小开松了口气,如故走了,也就不用再这么难堪。   他一口气还没松完,突然听如故那无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那床挺大,也挺舒服,你和我一起回去,也是睡得下的。”   小开前一口气,刚刚泄了,这一眨眼功夫又被她气得差点炸掉,忍无可忍,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怒道:“滚。”   如故立刻滚了,只要不谈还钱,什么都好说。   滚出了门口,又探头进来,“门口这两只是不是可以一起滚?”   小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门口哪两只,只想如故尽快在自己面前消失,想也没想地吼道:“滚,都滚。”   如故立刻缩回身子,朝管事打了个走人的手势。   管事回神,忙冲着门里磕了个头,“谢谢少当家,谢谢郡主。”接着让人抬了昏迷不醒的外甥女如飞而去。   小开这才回过神来,如故说的哪两只……   评心而论,那管事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把宁州的买卖打理得井井有条。   小开虽然恼他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但就这么把他逐出钱家,对钱家来说,也是一个损失。   至于管事的外甥女,他不过是想吓一吓她,让那些起了歪念的人尽早死了这心,并不是真要把她打死。   如故胡搅蛮缠,把他们弄走,其实也是给他一个台阶,让这件事就此了结。   她的作法固然可恶,但结果却很合他的心意。   小开下意识地又看向床下的金尿壶,‘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脑海里浮起如故无赖的笑脸,伸手捂向胸口,胃竟不再像刚才那样难受,也没了吐意。   惊讶得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如故从小开房里出来,就发现一梅神色有异,像有什么话要说,却碍着还有外人在,不方便开口。   打发了管事离开,到了无人处,才看向一梅。   一梅会意,又凝神听了听,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在,才低声道:“玉玄公子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晋宁之行有变。”   “怎么?”   “容公子他们已经提前到达了晋宁,发现有人暗中盘查所有采摘过蝶心兰的人。而且晋宁的所有蝶心兰都被人做过手脚,撒下了追踪粉,所以凡是带着蝶心兰离开的人,都躲不过那些人的追踪。”   如故暗抽了口气。   蝶心兰在晋宁多如野草,能把晋宁所有蝶心兰做上手脚的人,不但人力,物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能办到的要么是庞大的组织计划行动,要么就是那人有通天的本事。   容瑾采摘蝶心兰是为了给止烨治伤,而止烨是被鬼殿的人所伤。   如故立刻想到这件事和鬼殿的人有关。   鬼殿的人在石海村莫名消失,虽然云末做好了善后工作,抹去了所有与他们有关的线索。   但凭空没了个堂主级别的人物,鬼殿的人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鬼殿的人虽然查不到他们身上,却了解自己人。   了解自己的人,也就会想到,对方未必能全身而退。   如果受了伤,一定得治。   如果都是寻常药物,自然没办法查,可蝶心兰是独特又少人用的药引,就成了最重要的线索。   只要找到用蝶心兰做药引人,自然就找出了他们想找的人。   控制晋宁所有蝶心兰,对寻常人来说难如登天,但对鬼殿的人而言,却不是太难。   采摘蝶心兰看似很寻常的一件事,却就变得棘手了。   如故眉心慢慢蹙起。   “容瑾他们去晋宁,可有人知道?”   “消息是送给云公子的,但云公子怕郡主担心,才让人悄悄送信给奴婢,让奴婢转告郡主。”   “如果这样的话,郡主明天是不能去晋宁了。”三顺平时不多嘴,心里却什么都明白,如果如故这时候突然绕道晋宁,直接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们在明,而对方在暗,一旦有什么事,会非常被劫。   如故随意地‘嗯’了一声,不再问话,慢慢回走。   三顺见如故心不在焉,也不敢多问,悄悄给一梅递了个眼色,让她再去打探,跟着如故回去住处。   如故回到房间,就自行上床,三顺只好给她放下帐帘退了出去。   如故把肉丸子召了出来,肉丸子手里还牵着个用叶子做了个小肚兜的参娃娃。   嘟嘟天天肉丸子说如故如何如何变态可怕,看见如故,像见了鬼一样甩开肉丸子的猴爪子,一头扎回三生镯,打死不肯再出来。   如故有心事,没心理会嘟嘟奇怪的表现,把肉丸子抱在怀里,栽在床上倒头就睡。   小雪猴好几天没能出来放风,好不容易被召出来了,哪里肯给如故当抱枕,拼命挣扎着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如故抱着小雪猴软乎乎,毛绒绒的小身子正舒服,哪里肯放了它,被猴爪子抓得难受,干脆翻身把小雪猴压在身下,只露了个小猴脑袋在外面。   小雪猴顿时被她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怒了,“变态女人,你有种压小开去。”   如故眼也不睁地哼哼,“我是女人,没种。”他是金主,压坏了,她赔不起。   小雪猴噎住,“男女授授不亲。”   如故把好不容易从她身子底下爬出来一些的小雪猴重压了回去,“你是公的,不是男的。”   小雪猴气红了眼,“反正,你不能对我想抱就抱,想压就压。”   “抱着你不是可以修炼内力吗?”内力是炼丹的重要元素。   “今天不是初一。”   “先练习。”   “你上次不是练习过了?”   “任何事都需要勤练习,才能做好。”   “你胡说,哪有睡觉还需要勤练习的?”   “睡觉不需要练习,抱着猴子睡觉却需要,免得睡着睡着就把抱着的东西丢一边去了,白白浪费了一夜的修炼机会。”   “我不是东西。”以前小郎给了它上好的丹药,它不舍得吃,也会抱着睡,常常在睡着后,丹药滚去了一边,虽然不愿被如故抱着,但对如故的话竟不能反驳。   可是‘东西’是骂人的,它不能认。   “嗯,你不是东西。”如故一本正经地纠正错误。   “你才不是东西。”不是东西比东西更难听,小雪猴急红了脸。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难道你是东西?”如故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继续逗小雪猴。   小雪猴一直跟着小郎,小郎为人温和有礼,从来不骂人,也不与人斗嘴。   被如故绕得左一个东西是骂自己的,右一个不是东西还是骂自己的,竟不知该说什么才不是骂自己,急得‘哇’地一声哭了,“你不要脸,你无赖,你可恶。”   “呼……”如故装睡。   “我恨死你了。”小郎说过,男人是不能让女人随便搂搂抱抱的,男人也不能随便碰女孩子,如故却对它想抱就抱,想搂就搂,而它还被迫碰她……   “呼……”如故继续睡。   “你再不放开我,我以后都不帮你种药材了。”   “呼……”如故不理,它不种,就没丹药吃,谁怕谁?   “我告诉影子去,说你欺负我。”   “呼……”她虽然没见过影子,但光听他说话,就知道是有礼君子,这样的人才不会管女人婆婆妈妈的事。   小雪猴被压得浑身痛,终于停止挣扎,哀叫道:“变态女人,我认输了,你说吧,你要什么?”   如故立刻抱着小雪猴翻身,让它压在她身上,“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哼。”小雪猴甩脸,它问她要什么,没说一定会帮她。   如故打了个哈欠,“困了。”装作又要翻身,眼见小雪猴又要被她压在身下,急了,叫道:“只要我能做到的,就帮你做就是了。”   “乖。”如故松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掏了颗最近炼出的品质最好的丹药,塞到它的小爪子里。   影子虽然只是一脉残魂,无法炼高级的丹药,但他能炼出来的丹药品质一定是这个等级中最好的。   吃惯了好品质丹药的小雪猴,哪里看得上如故弄出来的低级劣质丹药,嫌弃地舔了舔,埋怨如故脑子不好使,人还懒,学了这么久的炼丹,还只是这蹩脚水平。   如故只当没听见。   在她看来,小雪猴和小开一样欠收拾。   只不过小开是她的金主,她不敢收拾,至于小雪猴,可就任她蹂躏,它被蹂躏完了,还得乖乖地滚去种草药。   呵呵,可爱的肉丸子。   至于报怨什么的,就由着它去了。   第二天一早,如故收拾妥当,让人备车启程回北朝。   穿得花里胡哨的无颜百无聊赖地靠在车辕上玩扇子,见如故出来,立刻眉飞色舞地张开手臂,向她抱了过来,“凤儿,昨晚怕你累着,都不敢去打扰你休息,可真是想死我了。”   如故皱眉。   他那模样哪里像对付了一晚上刺客,分明是搂着花姑娘让兽欲得到充分满足后的欢悦。   对她突然过分的热情,只能有一个解释……心虚。   再是风流荒唐的人,在未婚妻的眼皮底下偷腥,心虚在所难免。   如故伸手撑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少跟我装。”   “哪有装,人家一夜不见你,真想得厉害。”无颜抛了个媚眼,嗔怪道:“凤儿真坏,一夜不见,也不让为夫抱抱。”   如故头皮开始发麻,“未婚夫。”   无颜身子往下微微一沉,巧妙地从如故的手掌下滑开,如故手上突然失了力道,同时另有一股力道顺着力道,把她往前一拽,如故的重心顿时有些不稳,无颜顺势搂了她的腰,在别人看来,却像是如故站不稳,自个扑进他怀里。   无颜低头下来,唇轻含了含她的耳垂,“未婚夫也是夫。”   如故恨得咬牙,回头向他瞪去,“昨晚留居送的小娇娘呢?”   无颜干咳了一声,“送走了。”   “先奸后杀?”如故嘴角浮上一抹不屑,瞧他满脸春光的模样,分明是先发泄完兽欲,才把人解决掉。   无颜眼珠子转了半圈,“你怎么知道?”   人确实是被奸过了,而且孟廷娇任务失败,回去后难逃一死。   也算是先奸后杀。   如故不过是随口一说,被他反问,微微一怔,接着仿佛抱着她的是一条冰冷的美人蛇,鸡皮疙瘩爬了一身,七手八脚得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   无颜嘻嘻一笑,对着她脸上的鸡皮疙瘩上吹气,“不是我奸的,也不是我杀的。”   “离我远点。”如故打了个哆嗦,飞快地跑开,爬上马车。   无颜伸了个懒腰,装作忧伤道:“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凤儿真这么狠心连好好地道个别都不肯?”   如故刚揭起车帘的手停住,直觉他突然离开,不是和昨晚的事有关,就是和晋宁的事有关,“你要去哪里?”   无颜转忧为喜,凑了上去,“凤儿不舍得为夫?”   “未婚夫。”如故开始头痛,“别叫我凤儿。”   无颜对如故的纠正无视,嘻嘻笑道:“既然凤儿不舍得为夫,为夫会尽快回到凤儿身边的。”   如故揉了揉额头,进了车厢。   他绕了半天,也没告诉她他要去哪里,如故知道,他要么不方便说,要么就是不想告诉她。   如故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种情况下,不管她再怎么好奇他要去做什么,也不能多问。   上了车,才想起,一直没见过云末,重掀了帘子叫来三顺,小声问,“可有看见云末?”   三顺道:“云公子访友去了,说要耽搁两天,晚些会自己回府,让郡主不必等他。”   如故轻点了点头。   云末这时候离开,只会去一个地方—晋宁。   云末和无颜相继急急离开,看样子,真是遇上了大麻烦。   如故恨不得也赶去晋宁看个终究,但她这时巴巴地绕道去晋宁,只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对容瑾他们有害无益。   但他们有事,她却只能远远避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小开呢?”   “小开公子在前面安排行程。”三顺偷偷往前面看了眼,小声道:“小开公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故咳了一声,小开昨晚吃了那么大的一个鳖,脸色能好看才怪。   “走吧。”   刚要启程,突然听见有人叫道:“临安郡主接旨。”   如故怔了一下,母亲和她才分开两天,赶着回越国应付太上皇的事情,怎么可能突然找她?   迷惑中见一队人马拥着个太监走来,穿的是北朝宫里的服饰。   如故认得那太监曾在靖王府走动过,是北皇身边的人,连忙下车。   太监走到如故面前,拂了一拂,笑着道:“郡主不必多礼,也没什么正经圣旨。”   既然不是正经圣旨,如故不用行大礼,只简单地和太监见过礼,“不知公公为什么而来?”   “是晋宁的移宫建好了,皇上陪同太后前往晋宁小住休养,太后说郡主好久不曾进宫看她老人家了,她老人家想郡主得厉害,皇上听说郡主就在晋宁附近,让奴才来请郡主前去晋宁小住两日,陪陪太后。”   去晋宁?   如故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真这么想念她,但奉旨前往晋宁就没了被对方怀疑的顾虑。   有陪伴太后这个幌子,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如故遵旨,这就随公公前往晋宁探望皇太后。”如故眼角化开笑意,心道:“止烨,姐来了,放心吧,姐姐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得帮你弄到蝶心兰。”   太监笑笑,“郡主不必着急,太后去了江阳泡药沐温泉,要后天下午才会到达晋宁。皇上说了,郡主一路辛苦,不用急着赶路,后天早上启程也不迟。”   如故忧心止烨的伤,以及他们在晋宁的情况,但人家开了口,说不用急着去,她还猴巴巴地赶着去,难免让人起疑心。   道:“按路程来算,后天早上启程确实来得及,但就怕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不能赶在太后前面就不好了。要不公公在这‘留居’休息一天,我们明天早上启程,早一天到晋宁等着太后。这‘留居’做出的风味菜式,味道还不错,公公一定要尝尝。”   她不能露出急着去晋宁的样子,但在这里傻等到后天才到晋宁,到了晋宁立刻又得应付皇太后,她根本抽不出空闲时间来办自己的事,蝶心兰的事,也就得跟着延后。   虽然有容瑾照料止烨的伤,但大夫不是万能的,就算再好的医术,伤势拖严重了,也有治不了的时候。   万一止烨的伤势有变,容瑾他们强行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很容易引起藏在暗处的毒蛇注意,到时他们全部都会有危险。   她提出提前去等候皇太后,是对皇太后的尊重,而且只是提前一天,合情合理。   ‘留居’只接待皇家贵人,这太监虽然是北皇身边的人,但终究是个奴才,他来传话,没有跟在皇上身边,也是住不进‘留居’,听如故的意思,是让他住进‘留居’。   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什么东西没吃过?   但如故能让他住进‘留居’,说明如故当他是个人物。   太监心情大好,客气地谢了如故。   如故让人领着太监去安排住处,哪间房最好,把他往哪间房引。   反正‘留居’是无颜包下的,是花无颜的钱,不花白不花。   ‘留居’女掌柜,得了吩咐,忙抢着到前面安排,跑得太急,撞上如故身后的寒香。   寒香一个踉跄,揣在怀里的半边玉佩滑落出来,她脸色大变,顾不得摔倒,抢着去接玉佩,但她自己都没能站稳,哪里能接得到玉佩,如果玉佩摔在地上,必碎无疑,寒香急得眼圈都红了。   无颜伸手在寒香手臂上扶了一把,又顺手把那半边玉佩接住,等寒香站稳,笑嘻嘻地把玉佩递了过去,“好好的玉佩怎么只有一半。”   寒香见玉佩完好,松了口气,接过玉佩,忙向无颜道谢,至于为什么这玉佩只有一半,却不解释。   无颜也不追问,笑了笑,垂下扶着寒香手肘的手,站了开去,见女老板吓得脸色发白,笑了一下,“以后小心些。”   女老板松了口气,向无颜道了谢,又向寒香赔了不是,才小心地离开。   无颜回头,见如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咳了一声,“东西既然没摔着,又何必事事计较。”   如故点头认可,“人家昨晚才巴巴地给明王送了个大礼,明王帮她一把,也算是回礼了。”   无颜见她还在计较昨晚的事,撇脸笑了,突然小声道:“下回,让她把这份‘大礼’送你房里去。”说完,笑着走开。   寒香定定地看着无颜,一时间竟收不回视线,无颜迎上寒香的目光,冲着寒香眨眼一笑,眼角自带了抹勾人的媚意,寒香的脸红了。   如故往寒香面前一站,用自己拦住无颜的视线,“别乱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郎情妾意,两两相望,换成别人,如故绝不会做这种讨人嫌的电灯泡,但寒香是她救下的小绵羊,而那位却是头狼,还是带色的那种狼,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纯情小绵羊被色狼叼了。   无颜挑了挑眉稍,眼里的媚笑瞬间加深,“吃醋了?”   如故做了个呕吐的模样,“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无颜难得地不反驳她,笑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如故转过身,拉了拉还没完全回过神的寒香,“以后离他远些,这家伙不是好人。”   寒香低下头,脸更红了,“明王挺好的。”   “好?”除了那张妖孽的脸庞,如故想不出无颜哪里好。   “嗯,他一点不像别的皇家贵族那样狂妄自大,又看不起人,他对人随和又温柔。”   “他对漂亮女人都这样,目的是骗人上床。那厮骗了家姑娘的身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不会负责的。”在如故看来,无颜的风流之名传扬在外,却连一个正经妾室都没有,不是玩完拍屁股走人是什么?   寒香向无颜马车偷看了一眼,“寒香觉得明王不是那样的人。”   如故微愕,回头飞快地瞥了眼无颜的马车,这骚包还真是少女杀手。   少女怀春,就算对方是坨狗屎,她认为好,就是好的,不管别人再怎么劝,也听不进去。   如故皱眉,握了寒香的手,“不管你觉得一个人再好,在对他一无所知完全不了解以前,都不要把心给他,一点都不要给。”   无颜坐在车里,正要叫启程,听见如故的这句话,转头透过车帘缝隙,瞟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寒香,向如故看去,手中扇子慢慢地转了半圈,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么有趣的女人,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可惜了。”   揭起车帘,软声叫道:“凤儿,过来。”   如故原本懒得理他,却直觉他想向她交待什么,臭着脸走到窗边。   无颜从车里探头出来,凑到她耳边吹气,如故起了一身鸡皮,正想偏头避开,却听他低声细语道:“到了晋宁,见到什么不该看见的,就当作没看见,如果遇上什么奇怪的人,远远避开,不要理会。”   如故飞快转头看他,难道他知道什么?   “如果避不开呢?”   “那就用你最擅长的办法对付。”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她最擅长的……不要脸?   无颜手中扇子抬起如故的下巴,令她看向他,他眨了一下左眼,“狗仗人势。”   如故的脸黑了下去。   无颜笑着放开她的下巴,落下车帘,“走。”   如故望着无颜的马车离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转过身,见寒香失神地望着卷尘而去的马车,有些纳闷,难道这妞子真喜欢上无颜了?   等无颜的的马车去得不见踪影,寒香才收回视线,见如故正看着她,忙垂下眼睑,“郡主别误会,寒香对明王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明王就有一种亲切感,就像……就像亲人一样。”   三顺伸手过来,摸了摸寒香的额头,笑道:“这丫头疯了吧?竟和明王攀亲戚呢。”   寒香的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子,“我哪有那意思,只是……只是……”她也说不出来只是怎么样。   三顺故意逗她,“只是什么?”   寒香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捂着脸逃开。   如故看着寒香那张极漂亮的脸,却若有所思。   无颜是孤儿,被宋太傅收养,孤儿有可能是父母双亡,家里没了人,但也有可能是走丢,或者遗弃,如果是后者,无颜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也不是不可能。   亲情浓于水,很多失散的亲人,哪怕从来不曾见过面的亲人遇上,好些会有不同寻常的亲切感。   如故看着寒香紧攥着玉佩的小手,突然想到拿着玉佩图讯问寒香的那个男子。   那天的事,无颜是亲眼看见的,而且无颜是见着了寒香的玉佩的。   如果无颜和寒香真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天了,不可能这样完全无动于衷。   最重要的是寒香是鲛人,如果寒香和无颜扯上关系,无论对寒香还是对无颜,都有害无益。   瞥了眼仍在取笑寒香的三顺,“别闹了,去吩咐厨房,挑几样最拿手的好好地做出来。”   三顺忙收了笑,跑着走了。   如故令众人仍各自回去,她回了昨晚的住处,让人沏了好茶,请了曹公公过来。   亲自陪着曹公公喝茶,用膳。   曹公公以前极少和如故来往,这回如故给足了面子给他,他心里欢喜,话自然也多了。   如故从他口中得知,北皇亲自陪太后前往晋宁,是要见一个贵人。   如故立刻想到无颜离开前搁下的话。   难道无颜说的是那人就是曹公公所说的贵人?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国之君搁下国事,大老远的跑来晋宁?   这个人和蝶心兰上追踪粉会不会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北皇让她去晋宁陪皇太后,会不会另有隐情?   如故突然间觉得,这次去晋宁不会像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这次晋宁一行,一定得步步小心,一步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次日。   晋宁一座奢华的院落中,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地等在院中。   直到晌午,一个鬼魅般的人影,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   他一身深紫的松身长袍,上头绣着繁琐的沉金火焰花,雍容华贵,长发没有束起,随意地披散垂在腰间,与那身深沉华丽的袍服没有丝毫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几分随意。   相貌极其的俊美,眼底深处那团浓得无法散去的阴晦之色让人有些不寒而战。   管家打扮的人看清来人,忙跪了下去,“来福恭迎国师。”   云夕略点了下头,“起来吧。”   来福起身,不等云夕问话,主动道:“临安郡主已经如国师所料,提前离开宁州,再过个把时辰就可以到达晋宁。”   云夕‘嗯’了一声,“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好,吩咐下去,一定要盯紧了,不能有半点大意。”   “是……只是属下不明白,如故已经打算启程回北朝,并没有前来晋宁的意思,为什么国师还要怀疑云秀坊的事与她有关?”   云夕冷笑了下,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   “以他们的能耐,一定会发现蝶心兰被人做了手脚,自然会想到是我们做的,他们想不暴露身份,自然不会让临安前来晋宁。可是如果临安到了晋宁,见他们迟迟不能得手,不会不急。人一急就会乱了分寸,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跟着临安这条线,把他们给挖出来”   “可是,或许不是他们干的,临安也根本不需要来晋宁。”   “如果真是这样,她来晋宁走一趟,对我们不会有任何损失。是不是他们,等她到了晋宁,自有分晓。”   如故需要他身边那几位补足阳气,并镇住邪物,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那几人的气息互补,缺一不可,少了一个,平衡就会被打破,邪物就可以乘虚而入,如故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那几位,不管哪一个,一旦有事,最紧张的就是如故。   鬼婆自爆有多大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   那样小的山洞,寻常人类定被鬼婆炸得尸骨无存,能活下来的只有灵兽。   灵兽中了鬼婆的毒火,只有以蝶心兰为药引才能根治。   如果这时候有人采摘蝶心兰为药引,那么用药之人,必是灵兽,而且就在附近。   他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久得有些不耐烦。   **   如故如愿得顺利到达晋宁。   如曹公公所说,皇太后去了泡药沐温泉,还没有到达晋宁。   一般皇帝外出休养,都会带上一堆大小老婆。   皇帝会住进永宁殿,大老婆自然住在和永宁殿紧挨着的祥和殿。   但往往出来游玩,给皇帝侍寝的都是小老婆,所以就出现了另一间低调不起眼的小院落锦秀阁,锦秀阁离永宁殿不远,方便皇帝传召侍寝的妃子,但皇后是个有心计的,不愿那些妃子借皇帝外面的机会不择手段地诱惑皇上,于是在动宫的时候,私下让人把这间锦秀阁建在了离祥和殿不太远的地方。   这样一来,锦秀阁有什么动静,很容易传到祥和殿皇后的耳中。   那些妃子只敢规规矩矩的侍寝,哪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诱惑君心。   这次皇上是陪皇太后出游,把大小老婆全留在了宫里。   皇太后到了晋宁移宫,自然会住进代表身份的祥和殿。   而如故是来陪皇太后的,所以被安置在离祥和殿最近的锦秀阁,方便太后传唤。   在皇太后没到达晋宁前,如故就成了闲人。   晋宁的蝶心兰果然象传说中一样,多得如同野草。   进了晋宁境内,就不时地能看见路旁有成片的蝶心兰。   进了城,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不时会看见蝶心兰的影子,哪怕民宅的屋顶上有一小撮泥,都能长出一株蝶心兰。   这样多的蝶心兰,鬼殿的人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实在不可思议。   蝶心兰虽然多如野草,花却极美。   而且蝶心兰本是晋宁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所以在移宫里也常看到成片的蝶心兰,就连如故所住的锦秀阁也不例外。   花多,控制起来困难,但也正是因为花多,你无法判断哪里的花没有被人做过手脚,也更难发现对方的人藏在什么地方。   这就意味着机会和风险并存。   晋宁以蝶心兰出名,每年到晋宁看蝶心兰的游客比比皆是。   如故自从下了马车,一路赏花,毫不避忌。   这里蝶心兰出名,你来了这里不看蝶心兰,才不正常。   如故不知道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时轻抚花瓣的手,她有好几次手指拈了花枝,像是要采摘蝶心兰,眼角余光就看见身后宫女中有人露出警惕和欣喜的眼神,虽然那些异样只是一闪而过,但怎么逃得过她的眼?   如果这点都看不出来,她上一世十几年的训练,长达三年的卧底算是白做了。   如故笑笑,只是把鼻子闻过去,闻了闻花香,就放开了手。   在这一瞬间,如故同样没有漏掉她们眼里的失望。   进了锦秀阁,如故只留了自己的人在身边服侍,把移宫里的宫女全部退去,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些眼线,自然也被拦在了围墙之外。   如故独自坐在小院子里的小秋千上,弯腰摘了一朵脚边的蝶心兰在手中把玩观赏。   玩了一阵,像是无聊,把那朵蝶心兰的花瓣一片一片扯下。   这时,三顺从屋里出来,“郡主,浴汤备好了。”   如故应了一声,把花心揉碎,连着花瓣一起弃在了地上,进屋而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后,一个身影极快地在秋千旁落下,把如故扯烂的蝶心兰一片不漏地拾起,又极快地消失在围墙上,除了风卷起地上落叶,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如故站在窗后,从窗格缝隙里看着在墙头消失的人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真是滴水不漏。   她相信在暗处,还埋伏着许多这样的高手。   别说蝶心兰上有跟踪粉,就是没有,有这些人跟着,她就是带了一片花瓣,也躲不过对方的眼睛。   ------题外话------   临安府的公子们会全聚在一起了,姑娘们期待吧,谢谢赠道具和月票的姑娘们。   ☆、134 双栖动物   一间奢侈的寝室里,从锦秀阁离去的黑衣人向独自下棋的云夕行了一礼,把被如故扯烂揉碎的蝶心兰双手捧了过去,“她就摘了这朵花。”   云夕把那些零零落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拼合起来。   花瓣虽然被揉得皱了,花心也烂得不成样子,但终究是一朵完整的花,半点不少。   云夕脸色不变,“这一天,她都做些什么?”   “昨晚她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早早睡下了。今天早上才又在院子里坐了一阵,但显然对蝶心兰失去了兴趣,连看都不再去看一眼。”   “她的丫头们呢?”   “也没有人采摘蝶心兰。”   云夕有些意外,拈着棋子手停下,难道真的看走了眼?   不应该。   下午,北皇和皇太后到达移宫。   但皇太后平时贵养在后宫,缺乏运动,坐了两个时辰的车,就累得不愿动弹,吃了些点心,又洗了个澡,再睡了一觉,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召了如故过去,由如故陪着用膳。   自从昨天进了锦秀阁就没全任何动静的如故,在前往祥和殿前,突然叫来一梅,慎重吩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联系上容瑾或者云末,我要见他们。”   一梅吃了一惊,周围不知埋伏着多少敌人眼线,她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如故这时候去见容瑾他们,岂不是引狼进洞?   如故见一梅僵着不动,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末虽然安排她先回北朝,不让她涉足蝶心兰事件,但不表示他对她不管不顾。   他要远程照看她,就得知道她的情况,或者她有什么事的时候,她身边能有人及时的通知他。   所以如故认为,她身边的某人一定有和云末联系的办法。   三顺一家子是和云末一起从越国来的,一起的时间最长,按理三顺该是可以和云末联络的人。   但三顺不会武功,听觉视觉都无不如练武的人。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由她来负责联络,风险太大。   所以这件事,也就落在了功夫最好,心最细的一梅身上。   如故能肯定那个人是一梅,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止烨需要蝶兰花为药引的事,是由一梅口中说出来的。   一梅能知道这件事,并把这件事告诉如故,只能是得到了云末的认可。   一梅功夫好,又得到了云末的认可,那么负责联络云末他们的人,也就一定是一梅。   云末吩咐过一梅,如果不是如故有危险,绝对不能与他联系。   说白了,就是不让如故被牵扯进蝶心兰的事件里。   一梅为难,“云公子他们是秘密前来晋宁……”   “怕我去找他们,把他们给暴露了,是吗?”   一梅默认。   “你照我的话做就是。”如故口气漫漫,却不让人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奴婢不能。”一梅第一次违逆如故,她是来保护如故的,如果止烨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都可能造成如故旧病复发丧命,为了如故的安危,她只能选择违逆如故。   “你不做也可以,大不了我在晋宁挨家挨户的找,总能找出来。”如故吹了吹葱尖一样的手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梅好气又好笑,按如故的性子,真干得出这种事,如故这么胡来,一定会惊动鬼殿的人,只得道:“云公子是留下了联络方法,但没用过,中不中用,不知道。”   “不管行不行得通,只要你去办了就行。”如故立刻眉开眼笑。   云末能把联络方式交给她,就说明她是个有信用的。   她答应了就不会不办。   如故说怕人多了吵着皇太后,又说带太多人在身边,显得招摇,只让三顺一个人跟着,其他人都留在锦秀阁。   除了个别人,不知道三顺是顶替双胞胎姐姐进的临安府。   以为三顺是一直跟在临安身边的大丫头,没有人不知道。   盯着如故的人,除了盯如故以外,第二要盯紧的就是三顺。   她把三顺带在身边,自然把对方最大的注意力给拉开,一梅办事也就方便很多。   如故在北朝帝京的时候,从来不见皇太后召见过她,可是出行在外,皇太后竟巴巴地想起她来了,如故觉得蹊跷。   在收到传召的那个晚上,就问过三顺,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喜欢过去的‘她’。   三顺也有些莫名其妙,“郡主以前行为荒唐得很,而皇太后又是个眼里容不得砂的人,别说喜欢郡主,简直视郡主为狗屎粪土。”   她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这话,虽然是实话,但当事人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赶紧闭了嘴。   如故虽然一直给自己催眠,说的是极品女,不是她,但听上去还是觉得别扭。   装作没事一样地咳了一声,实在想不明白,皇太后见她干嘛。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见了皇太后,也就知道了。   皇太后已经五十来岁,但平时养的好,半点不见老态。   如故进屋的时候,她正歪在躺椅上喂金鱼,虽然没表示出厌恶,但绝对和想她沾不上边。   皇太皇等如故行了礼,才抬起头来,道:“过来坐吧。”   如故虽然是皇家的人,但从小被弃在山沟里的麻婆村,小郎教她为人处事,却没教过他宫廷礼节,后来去了二十一世纪,整天在训练,但学的都是怎么生存,怎么完成任务,至于怎么讨好皇家老太太就没学过了。   就算现在让她学,她也没兴趣学。   皇太后让她坐,她也就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宫女送了茶来,她就喝,完全没有见上位者的小心翼翼和拘束。   皇太后看了如故一阵,寻思着,都说如故死而复生,像变了一个人,看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她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见过如故,但记得如故在外头虽然荒唐,但到她跟前,小心地跟偷了鱼的猫儿,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别说这么大大咧咧地坐着喝茶了。   如故正在吃一块松子糕,发现皇太后看她,抬头起来,傻乎乎地笑了笑,“这糕挺好吃,太后要不也吃点?”   如故长得极好,只是皇太后听多了她做的那些荒唐事,对她这么个人打心眼里不喜欢,所以看见她时,也不愿正眼看一眼。   这时看着她,发现她模样竟娇憨可爱,实在和那些恶行想不到一块,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微微一笑,“本宫年纪大了,受不得那个,你自个吃吧。”   “那我也不吃了。”如故把手里剩下的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吃得急,噎住了。   皇太后看得心紧,“赶紧给郡主倒杯温茶来。”   如故喝了温茶,才算舒服过来,冲着皇太后笑了笑,“谢谢太后。”   皇太后瞧着这张天真的脸庞,都快怀疑以前听过的那些事,是别人编出来的。   “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进入正题了,如故立刻把茶放下,“确实奇怪。”   皇太后和如故并不亲近,突然表现出特别想如故,想到让皇上亲自下旨召如故来,是谁都会奇怪。   如果懂得讨好人的人,一定说顺着话,说是太后宠爱什么的奉承话。   那样的话,皇后的妃子们去看她,常说,太后听的多了,真真假假也不会当回事。   如故竟毫不掩饰在她这里不得宠,皇太后有些意外,回头到身边服侍的嬷嬷笑道:“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过真心话了。”   嬷嬷是皇太后的亲信,跟在皇太后身边多年,也见惯了后宫妃嫔的奉承拍马,难有半句真心话。   但这些不是她一个奴才能当着外人的面评价的,“临安郡主年幼,自然天真些。”   皇太后笑笑,皇家的姑娘,哪个不精得跟鬼一样,像如故这年纪,早满肚子的心眼,她大病一场,竟变成这样,实在难得。   “是有人求我向你问些话,而这些话,不方便在宫里问。”   “萧越?”   嬷嬷咳了一声,如故才想起,萧越在这里是太子,她不该直接叫他名字。   皇太后对如故对萧越直呼其名,反而不以为然,“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如故不接话了,有些事虽然可以猜,但没有证实之前,不能乱说。   皇太后微微惊讶,她说话莽撞,却不是毫无分寸。   她一向不喜欢如故,当听说皇上竟要萧越娶如故的时候,还生了好些天的气。   越皇拒了婚事,正合她的心意。   没想到萧越从小到大从来不开口求人,这次竟破天荒地求她,让她促成他和如故的婚事。   她自然不会同意,但经不起萧越的求,答应先见见如故,看如故是不是真的不同了,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太子妃。   太子被拒,还死缠烂打,如果传出去,还不把太子的脸丢光了?   宫里看似太平,实际上,谁不睁大眼睛盯着?   想把萧越从那位置上拽下来的人,比比皆是。   越皇对如故这个义女宝贝得不得了,如果她执意不肯嫁明王,越皇也未必会勉强她。   而明王风流之名都传到了北朝,这样的人也未必非要娶如故。   如故虽然名声不好,但家世好,有个越皇义母,又有个靖王的爹。   她嫁了太子,对太子的大业确实有好处,正因为这样,她才勉强答应见一见如故。   如果她也有意于太子,又肯动用自己的资源助太子一臂之力,那么在她和明王的婚事没告示天下之前,私下了结,让她当个太子妃也没什么不行的,大不了以后再给太子找一个端庄贤淑的侧妃。   为了萧越的脸面,她不方便招如故入宫,才借了这次休养的机会,把如故召来。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顾忌。”   “太后有什么话,问就是了,如故无不如实回答。”   “你怎么认识太子的?”   “是……”如故偷看了皇太后一眼,总不能说是上一世吧?   嬷嬷插话,“郡主还是如实回答的好。”   如故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是我家姐打了我的丫头,我气不过,打了回去,恰好被太子看见,然后就认识了。”   皇太后眼皮跳了一下,还是个悍女,她那孙子真是打仗打坏了脑子?   “越皇拒绝了联姻,让你嫁给越国的明王?”   “是。”   “那你的意思呢?”   “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不是小女能左右的。”   “你以前吵着要嫁萧宸,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事不记得了。”如故傻笑,那是极品女要嫁的,不是她。   “以前的事,真的一点不记得?”   “是。”   太后后面的话活生生地给堵住了。   人家姑娘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荒唐胡为,婚事也交给了父母做主。   她总不能跟她说,我孙子想娶你,你别听爹娘的了,把婚事退了,嫁我孙子吧?   再说,她自己也更偏向于太子不娶如故。   不管再问什么,如故只是一味装傻。   皇太后郁闷得太阳穴直跳。   坐了一会儿,就推说累了,如故立刻起身告辞。   等如故离开,皇太后揉着涨痛的太阳穴,如故不嫁太子,是她希望的,但想到萧越求她时的眼神,心里就堵得慌,这是那孩子第一次求她。   嬷嬷递了茶上来,“临安郡主确实是个美人,太子年轻,又长年在军中,少见女人,一时被她迷惑,也是难免的。”   皇太后‘嗯’了一声,心里却不认同嬷嬷的话。   太子看似什么事都不在意,心里却事事明白,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迷惑的,他能这样求她,就是真喜欢上了如故。   她明明不喜欢如故,但见了她以后,竟半点没有以前的厌恶,反而觉得她天真可爱。   如果不看她以前的事,现在这模样,确实是讨人喜欢的。   可见如故真是有她的迷人之处。   几年前,她就一直想给太子娶妻,可是太子一直以国事为借口给推了,就连成人礼,不过是睡个女人,能有多大的事?还是皇上用兵权压他,他才勉强答应。   虽然太子从来不和她说心事,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而不想和别的皇子一样,婚姻只是为了地位和利益。   他现在遇上了自己喜欢的,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她都不敢想太子会有多伤心难过。   嬷嬷知道自己的话,没进到皇太后心里,又道:“反正没太后许可,临安郡主也不会这么快离开,再找时间试探一下她对太子的心意。”   “也好。”皇太后既然答应了太子,总要有个合理的交待。   如故在皇太后那里没坐多久就了出来了,她怕一梅不够时间办事,不急着回去,在园子里慢慢闲逛,欣赏园中夜景。   如故虽然没在皇家长大,但对皇家禁忌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刻意避开北皇的住处,朝少人走动的方向慢行。   这座移宫,论奢华远不如‘留居’,但胜在有大片的蝶心兰,自成一道风景。   如故闲着无聊,故意给暗中盯着她的隐卫找麻烦。   一路走,一路采路旁的蝶心兰,采了丢,丢了采,不时还把花瓣揉碎,让他们一朵一朵地数,一片一片花瓣的去凑。   数死他们,凑死他们。   如故不用看,也能想到藏在暗处的那些人的眼神有多怨念,对她有多恨之入骨。   这样的小恶作剧让她心情出奇的好。   哪里花多,她往哪里走,不知不觉竟进了一所僻静的院子。   皇帝入住,没有人敢随便喧哗,移宫里自然安静,但这地方却静得有些过分,甚至没有一个下人走动。   如故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再往前,正要原路返回地,去外头院子找三顺,突然听见身边窗格里传出一声轻咛。   如故以为是下人在这里偷偷幽会,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另一个隐约听过的声音传来,“云儿,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真想要急死朕吗?”   朕?   如故想起,这是北皇的声音。   北皇想要宠幸谁,还有谁敢拦着?   有好好的寝宫不用,巴巴的跑到这僻静的地方,太过诡异。   而他叫的人叫……云儿……   如故立刻想到云末,不由自主地凑到窗边,往里看去。   北皇穿着便袍半躺在软榻上,神态慵懒。   有人轻笑了一声,从屋角走出,伸手轻搭上北皇的肩膀。   “明欣急着叫我来,到底是想见我,还是想看美人?”   他叫的是北皇的字。   以如故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背影,他个子极高,一身宽松的深紫袍子,袍子上的暗金绣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他有一双和云末一样修长好看的手。   北皇的眼睛在这一刹那间黯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暗哑,握住那只好看的手,“都想。”   如故呆了,北皇喜欢男人?   接着想到无颜离开之前说的话。   不管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不要理会。   原来如此……   那人又笑了一下,不追究北皇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软榻靠背上轻轻按了按,身旁地板慢慢滑开,另一张软榻缓缓升起,与北皇躺的那张合二为一,成了一张大床。   升起的榻上躺着一个美人,美人羞答答地垂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两个男人。   北皇伸手抬起美人的脸,整个人僵住,慢慢地眼里露出痴迷之色。   如故视线落在美人的脸上,脸色微微一变。   那美人竟和母亲越皇有几分相似。   “春宵一刻值千金,明欣想就这么看一夜?”那叫云儿的紫袍人已经绕到北皇的背后,给他解开衣襟。   北皇长舒了口气,两眼仍不离美人,猛地把美人摁倒,在她脸上又亲又啃,热情奔放得让如故这个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看。   过了一会儿,北皇突然气恼地把美人一把推开,眼里浮上愠意。   如故这才发现,北皇下头竟没反应,微微一怔,难道北皇不行?   他不行,这人却送个美人来给他,等于是打他的脸。   如故心想,这紫袍人要倒霉了。   结果北皇却又重新扯了美人过来,把自己软搭搭的东西在她身上磨蹭,眼里是满满的怒意。   紫袍人轻抚他的背,“她真是伤你太深,既然真非她不能,要想得她,也不是不能,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北皇回头怒道:“你非要气我,是不?”   那人笑了一下,不再说下去,竟解开衣衫,俯身上前。   北皇微微发白的脸,渐渐泛红,喉头滑动,勾出低沉的声音。   如故怔了。   北皇竟是双栖动物,听他们谈话,他还暗恋着一个女人。   听那人口气,北皇是可以得到那女人的,但北皇却选择拿别的女人来发泄。   重点是,屋里的那女人和母亲长得挺像……   乱了,全乱了。   如故深吸了口气,往后退开,就在这时,却见那人转头过来,冲着她所在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是一张世间少有的绝色容颜,即便是看惯容瑾,玉玄那等绝色男儿的如故,看见那张脸,也不能不感叹,上天对他的恩宠。   然那双让人生寒的阴晦眼眸,象是直接能把她看穿。   如故后背一麻,直觉,她被发现了,吓得往后急退一步,见那人俯身在北皇耳边说了句什么。   如故不敢再呆,飞快地跑开。   她自从进了移宫,就没离开过自己的住处,不认得路,慌乱之下,走错了路,没一会儿功夫,就迷失了方向。   只得静下心来,原路返回。   然一转身,却见那紫衣人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拈着朵蝶心兰,放到鼻下闻了闻。   如故惊了一下,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平静地向那人看去。   他把手中的蝶心兰递了过来,如故扫了一眼,不接。   他笑了一笑,把那朵在指间揉碎,“你好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好像是。”他能追到这里来,她就算否认也没有用。   “这可怎么办呢?”他声音柔软得像在和情人说话。   “灭口?”   “是啊,确实是要灭口的,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错了,我是来陪太后的,我的丫头就留在别院,如果我没有回去,就明说我出了事。”   “一个丫头,很好处理。”   “要取一个丫头的命,当然容易,不过我可不止这一个丫头,我的丫头一向谨慎,我到时间没有回去,她们就会把消息传给我娘,不管我是死也好,失踪也罢,都是在这移宫里,北皇和皇太后脱不了关系,我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越国和北朝的盟约也就到头了,不知北皇是不是喜欢这样的结果?”   如故想到无颜说的那句话,她最擅长的是——狗仗人势。   囧了一下。   狗仗人势就狗仗人势吧,活命重要。   那人看了她一阵,慢慢道:“以前,还真是看低了你。”   如故挑眉。   那人突然伸手来捏住她的下巴,快得如故没办法躲开。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张脸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样?”   “我哪个母亲?”   “越皇凤真。”   如故脸上的浅淡笑意有一瞬的凝滞,很快重新化开,“或许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和她长得有些像,才收了我做女儿。”   那人随意一笑,她搪塞的话显现对他没起半点作用,但他也不和她争辩,“十三年来,我和屋里那位一起玩了和这张脸或多或少相似的女人不下百个,却没有一张象这张这样象的。”   “那又怎么样?”如故下巴被他捏得有微微发痛。   “我想尝尝味道。”他走上一步,身体向她贴了上来,“都说临安郡主的身子与众不同,让我看看,怎么个不同法。”   “我身子有毒,你碰了会倒霉。”   “哦?说说看,怎么个倒霉法?”   “我这人不介意碰别人,但不喜欢被别人碰,你碰了我,我就会寻死,我死了,不管是你杀的,还是我自己死的,结果都是一样。北皇是爱慕我母亲,是吗?如果他知道你让我母亲恨他,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现在屋里的那女人,一会儿也会是一个死人。”   他说的轻松,但如故没忽略他眼里有一瞬的恼怒,是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愤怒。   “既然如此,动手好了,何必浪费口舌,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离和我的丫头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刻钟,我到时间回不去,给我母亲的信,就会寄出。对了,还忘了告诉你,我娘也是每隔多久就会和我们联系,如果没得到回应,同样会知道我们出了事,所以就算你把我们全杀了,也瞒不过去。”   “云儿,放了她。”北皇的身音从紫衣人身后传来。   紫衣人细长眉毛,微微一蹙,捏着如故下巴的手却松了,回头向已经重新穿戴整齐的北皇笑了一下,“明欣总是这样心软。”   北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直接看向了如故,“你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你是个聪明人,也该明白,这些年,我为什么这么放纵你。”   如故沉默,一直以为北皇是顾忌两国之间的关系,才会对极品女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怪不得她死而复生,他一国之尊,居然会亲自去西门政府上处理‘家事’。   北皇满意如故的表现,“你长大了,懂事了,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如故抬头向北皇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要我说什么?”   北皇愕然,以为她会诅咒发誓,结果她给他装……   换一个人,他想封口,只需直接杀掉,装不装都没有任何用处。   但面前的这个少女,他不能杀,也不想杀。   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而是这个少女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承诺。   他不想那个人对他残留的那点信任也荡然无存。   如故说的不错,她如果在这里失踪,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得担上一份责任。   那个人绝对不会原谅他。   如果她对他的这点信任都不再有,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凝看了如故一会儿,突然伸手轻抚了抚如故的脸颊,动作温柔,笑了一下,“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如故脸上爬上一层鸡皮疙瘩,站着没敢乱动,垂下眼,看着在她脸颊上摩挲的手指,干咳了一声,“痒。”   ‘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话,是绝对不敢说的,免得双栖动物误认为,她在暗示他,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被人吃了。   北皇笑了,抚摸她脸庞的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像他面前站着的是受他宠爱着的孩子。   “朕和你爹你娘是朋友,你娘每次来信,都叫我好好照顾你。”   如故眼睛子转了半圈,亲娘——越皇?   他说的是娘,而不是义母,难道他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越皇的亲生女儿?   “回去吧,别让你的丫头担心。”   是不想她的丫头发消息给母亲吧?   如故心里这么说,但确实没想到他就这么放她走。   甚至连威胁的话,都没说一句。   皱了皱眉。   “怎么不走?”北皇见她杵着不动。   “皇上该不会是现在放我走,等我离开这里,就找机会把我给……”如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话问的直接,也问的天真。   北皇哈哈大笑,“害怕?”   如故点头。   北皇又揉了揉她的头,“为什么认为我要杀你?”   “因为……”如故瞟了眼他身后的紫袍美男,把嘴闭得紧紧的。   “不装了?”北皇眼里浮上笑意。   如故尴尬地笑了一下。   “临安,你觉得帝王是怎么样的?”   “当然是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的代价呢?”   这是如故第二次见北皇,对这个皇帝不了解,又刚撞见了他的隐私,哪里还敢乱说话。   “代价是放弃和孤独。”北皇知道她不敢说,自己说了,“坐在这位置上,就意味着要放弃许多东西,守着孤独过一世。”   如故有些懵,这算是向她搏同情?   “我如此,你母亲同样如此。”   如故沉默了。   如果母亲不是越皇,是不是可以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养大自己的女儿,而不用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抬头向北皇看去,却见他已经慢慢转身离开。   夜风吹过,柔软的袍服贴在他清瘦的躯体上,说不出的萧索。   如故突然间觉得北皇有些可怜。   他明明爱慕母亲,却只能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以这种方式来发泄。   紫袍男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低头细看她的脸。   面前的少女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顽皮中带着几分天真。   “如故。”他轻唤出声。   “还有事?”北皇已经开口放她离开,起码在这移宫里,这个人不可能再杀她灭口。   “我叫云夕。”   “啥?”   他笑了笑,转身沿着北皇离开的反方向离去。   如故有些莫名其妙,他叫她,就为了告诉她,他的名字?   云夕……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姓‘云’的人。   出了这事,如故不敢再在移宫里乱走。   正愁,不知哪条路才是回锦秀阁的路,有个宫人匆匆跑来,向她行了个礼,“皇上让奴才来领郡主回去。”   “谢谢公公。”如故囧了一下,迷路的事,被北皇看出来了。   有人带路,顺利的回到锦秀阁,三顺已经被人提前送了回来。   三顺看见如故平安回来,长松了口气,快跑过来,“陆家的小姐来接郡主去陆庄看皮影戏。”   如故不知道哪个陆家,但见一梅站在台阶上守着门口,一梅见如故向她看来,眨了眨眼。   如故脸上漾开笑,“太好了,我正闷得起灰。”   宫人见如故有客人,辞了如故离开。   屋里桌边坐着一个姑娘,浅绿色的小夹袄配着条同色的散花百白裙,是没出嫁的姑娘打扮。   那姑娘叉着两条腿,把长裙绷得老开,歪在椅子上,十分不文雅,如果换成二十一世纪的短裙,绝对里面什么都让人看光了。   如故也不是什么淑女,但穿着裙子,也不敢坐成这副德性。   姑娘正扭着头看花厅正面墙上的字画,脸没对着门,看不见她的脸。   如故回头,迷惑地向一梅看去,云末那么有品的人,不会弄个这样的货色出来丢人现眼吧?   一梅睨了眼里头那实在不雅的姑娘,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那姑娘察觉屋外动静,慢慢回头过来,看见如故,立刻皱了眉,嫌弃得像看见了一坨屎。   如故看见那张脸,眼睛直接直了。   美,实在是太美了。   她一直自认,自己这张脸算是对得起观众的了,可是和这张脸一比,就到脚后跟了。   三顺在如故背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道:“郡主,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丢人的。”   如故在嘴上抹了一把,没流出来。   飞快地坐到那姑娘面前,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一边喝,一边仍只看那张脸,正想说,活了几辈子,总算知道什么是沉鱼落雁。   美人不耐烦地开了口,“怎么这么慢,让老子等了大半天。”   如故嘴里的茶喷了出去,喷了美人一脸,不能肯定地问,“玉玄,玉美人?”   美人的脸沉了下来,抹了把脸上的茶水,看着湿达达的手掌,这茶是从如故嘴里喷出来的,不知沾了她多少口水,往自己身上擦不乐意,往如故身上擦,又得碰到她的身子,更不愿意。   气得脸青,粗气粗气地吼,“给老子打水来。”   如故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宝贝,你这打扮来,难道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男人吗?”   宝贝?   玉玄炸了毛,挥开如故的手,“老子就知道有你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声量倒是低了下来。   玉玄刚来的时候,三顺多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的眼神凌迟过了,见如故一回来就把他给惹炸了,头皮发麻,忙跑了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把水盆往桌上一放,眼角都不敢往玉玄怒气腾腾的脸上瞟一下。   如故急着知道止烨的情况,不敢再惹他,捧了毛巾在一边伺候着。   玉玄伸脚把她踹开,“滚,别在这里碍眼。”   如故深吸了口气,为了止烨,忍。   玉玄整张脸扎进水里,把脸搓了又搓,搓完又让人换了三盆水清洗。   如故看得嘴角直抽,不就一杯茶,有这么脏吗?   玉玄把手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确信没有异味,才顺手接了如故递过来的干毛巾,刚要往脸上擦,眼角一抬,看见立在旁边递毛巾的人,刚好转些的脸色又垮了下来,把毛巾丢回给如故,扯起身上的长裙往脸上抹。   如故低头,看向他被掀起的裙子,一脸的囧像。   玉玄发现如故神色有异,正抹水的动作停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不解地瞪向如故,“看什么?”   “走光了。”   “老子里面又不是没穿。”他话出了口,突然想起那次在水边,赤身裸体的被如故看去的情景,惊了一下,重新低头确认自己里头的裤子没松没掉,没露出一点肌肤,松了口气,狠狠地又瞪了如故一眼,接着擦自己的脸。   “……”   如故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这是哪个出的馊主意,居然让这个二货来扮女人。   光看脸确实像女人,可是这动作,这行为,是女人做得出来的吗?   玉玄擦干了脸,把毛巾随手往桌上一丢,“说吧,你想干嘛?”   “我要见止烨。”   “你是想他死,是不?”   “如果我可以救他呢?”   玉玄不屑地哧了一声,没有蝶心兰,容瑾都没办法,就凭她?   “不是说带我去看皮影戏吗?”   “只是说说而已。”   说什么接如故去看皮影戏,不过是个借口,然后接下来,如故应该以她累了不想出去为借口拒绝他,然后他就可以回去了。   云末让他来的目的,只是安抚如故。   如故只要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能知道他们目前是安全的,也就不会做出什么引火上身的事。   如故知道,如果她不把底牌摊出来,玉玄绝不会带她去见止烨。   “我能弄到没有追踪粉的蝶心兰。”   玉玄好看的丹凤眼蓦地睁圆,紧盯着如故的脸,想在她脸上找到说大话的痕迹,但如故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怎么可能?”   ------题外话------   求订阅,月票~   ☆、135 绝世美人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遍了晋宁城里城外,附近的山头都跑了不知多少遍,也没找到一棵没有追踪粉的蝶心兰。   往屋外扫了眼,讥诮道:“难道你以为这移宫里的蝶心兰没有追踪粉?”   “别拿你的智商来衡量我。”如故白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她就这么白痴?   “嗤。”玉玄把脸一撇,她的智商全用在怎么占男人便宜上了。   “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我的办法行不行得通,见过容瑾就知道。”   “你有什么办法?”   玉玄皱眉,他不认为如故能有什么办法,但如故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那就是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因为那些人在蝶心兰上不但下了追踪粉,还下了盅粉,那盅粉见血就生,迷失宿体的心性,被下盅的人控制。   也就是说,抛开暴露身份的风险,强行用了这里的蝶心兰做药引,虽然可以治好止烨的伤,却会让止烨的心性迷失,被对方控制。   暴露身份的险,他们可以冒,但止烨被人控制心性的险,他们却不能冒。   他们现在就像被困在了陷阱里,四周都围得死死的出不去,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点天空,却上不去。   这时候有人从上面垂下一条绳子,自然想紧紧的抓住,但他们知道,挖下陷阱的猎人就在上面,如果他们顺着绳子爬上去,可能正好落入猎人的手中。   但如果不上去,只能在陷阱里慢慢饿死。   所以玉玄虽然不相信如故能有办法,却也忍不住心动。   “我能弄到没被人碰过的蝶心兰,至于怎么弄到的,我不能告诉你。”他们不相信如故,如故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他们。   “老子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没有你们就活不下去。”   玉玄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   “你以为我会找死?”她的命是绑在他们身上的,她绝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当然不会找死。”玉玄从来没见过像如故这么想活命的人。   “那你还不能相信我?”如故立刻加大力道说服对方。   “老子信不过你这里。”玉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如故郁闷,难道极品女这些年都顶着个猪脑子过日子?   突然冲他勾了勾手指,“想知道我哪来的蝶心兰?”   玉玄犹豫了一下,凑了上来,离如故只有半张桌子远。   如故又勾了勾手指,“再过来点。”   “老子听得见。”玉玄警惕地睨着她。   如故张嘴说了句什么,玉玄只看见她动嘴,却没听见声音。   “大声点。”   如故又动了动嘴。   玉玄仍听不见声音,有些着急,不由自主地又向前凑了凑。   这时,如故突然飞快地抱住他的脖子。   玉玄一惊,连忙挣扎,他不愿碰如故的身子,自然不敢去拉如故的手臂,而如故又抱得极紧,他一时间竟没办法把如故从自己身上弄下去,急叫,“要做什么?”   如故森森笑道:“宝贝,今天好好的服侍姐。”   “你疯了?”玉玄脸一沉,止烨命悬一线,她居然还有心思起这歪心。   “我娘说过,你们几个只要少了一个,我都活不成,你不肯带我见止烨和容瑾,止烨反正活不成了,不如乘我还活着,尽情的快活。”   玉玄的脸'腾'地一下,被怒火烧红,“你想死。”   如故无视玉玄的愤怒,不怀好意地笑笑,话峰突然一转,“其实女人强男人,再容易不过,因为男人下面那玩意,用不着有什么男女之情,只要撩弄撩弄就能有本能反应,只要起了反应,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要不怎么说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呢?   玉玄穿着长裙,裙里还有裤子,但被如故贼溜溜的看上看下,鸡皮疙瘩从耳根子上浮起,爬了一脸,凉飕飕地传开,连头发尖都麻了。   “除非……这个男人的那玩意没用,不是男人。”如故往玉玄下身看去,“你该不会……不是男人吧?”   “狗屁,老子……”只要是男人,都不能忍受人家说他那方面不行,哪怕这个男人长得根本不像男人,像玉玄这种长得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女人的更不能接受。   但话出了口,见如故似笑非笑,两只眼亮铮铮地带着玩味,才发现这话不管他怎么答都不行。   说自己行,那不等于说告诉如故,他可以可她做那种事。   说自己不行,岂不是说自己不是男人?   玉玄漂亮的脸蛋瞬间涨红,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憋出句话来,“你真不要脸。”   如故笑嘻嘻地在脸上摸了一把,“好好地在呢。”   玉玄噎住,恼羞成怒,抓住如故箍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想把她丢开去。   如故哼哼,“别动手,一动手,我就喊了。”   “老子怕你喊?”   “我喊了,一二三四就会进来,她们可不会由着你打杀我的。”   “老子会怕她们?”玉玄气歪了鼻子。   “我虽然不知道你一个人是不是打得过她们四个,但我敢肯定,你和她们动起手,一定会惊动院子里的护卫,就算你把所有护卫打杀了,可是这院子里的事也就闹开了。我在这里采一朵蝶心兰都会有人盯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会怎么样?”   玉玄黑了脸。   如故笑笑,“你不动手,确实是个美人,可是动起手,人家还能认不出你这水族小族长?我不知道这一闹,止烨他们是不是被暴露出来,但水族肯定完了。”   玉玄僵住,瞪着如故,恨不得把她看杀了。   如故不理他,接着道:“他们就算没被暴露,但晋宁是绝对不能再呆了,否则的话一定会被地毯式的搜查给挖出来,离开了晋宁,就更得不到蝶心兰了,止烨必死。你是绝对不想止烨死的,他死了对我百害无一利。我说我有办法救他,但你死活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能活的时间已经不多,求得一时之快乐算一时。”   死而复生的如故古灵精怪,不再是以前的那莽撞的临安,玉玄迟疑现在的如故的话能不能相信。   至于如故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虽然叫他郁闷,却自动略过了,毕竟被如故缠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免疫。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出了差错,牵连的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的性命。   还会连累他们每个人的背后势力。   他们的家庭又岂是任人宰割的,定会联手与之对抗。   到了那个地步,势必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最终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百姓。   如故看出玉玄的犹豫,立刻打蛇随棍上,“云末有安排好让我去的,是吧?”   她没忘了,下人传话是说,“陆家的小姐来接她去陆家庄看皮影戏。”明晃晃的暗示她可以和来人一起离开嘛。   关键是,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得证实这句话到底真是可以带她离开的暗示,还是只是玉玄来见她的借口。   玉玄的脸立刻黑了下去。   云末确实猜到如故会死缠烂打,他们确实合计了一个好掩人耳目又可以带如故离开移宫的办法。   只是那个办法,玉玄光想想就恶寒。   “有吧,有吧?”如故眉开眼笑,没皮没脸地贴了上去,爪子搭向他伸了过去,她在外头吹了半天的风,手正冷得厉害,现成的暖手袋不用白不用。   玉玄瞪着就要戳上他胸脯的雪白手指,怒哼了一声,“滚远点。”   如故立刻收回爪子,滚回桌子对面端端正正地坐好,一扫刚才的无赖和流氓样子,端了桌上的茶,“什么办法,你可以说了。”   这样子,玉玄怎么看怎么假,怎么看怎么别扭,再想到云末出的那馊点子,脸上更是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但蝶心兰决定着止烨的生死,就是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要抓住。   臭着脸小声说了几句。   “噗。”如故刚进嘴的茶又喷了。   茶水珠子顺着玉玄湿搭搭的留海上滴了下来,在玉玄的鼻尖上绽开。   玉玄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美人脸被怒火烧得通红,他指了如故,“你这个混账女人,不要得寸进尺。”   如故嘿嘿一笑,放下手里茶杯,慢悠悠地道:“云公子有旨,小女子岂能不遵?”抬眼向玉玄妩媚一笑,“玉美人……”声音软软糯糯,拉的极长。   玉玄打了个寒战,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从身上爬过,最后汇拢在头顶,头皮一阵麻,浮起一层鸡皮疙瘩,鸡皮疙瘩蔓延过他的脖子,很快传遍全身,身上无处不冷,无处不麻。   片刻后,守在门外的三顺正拦着正设法靠近门口的一个下人,听见里头拉铃,三顺给一梅递了个眼色,上了台阶。   这个下人有胆子在这里赖着不走,必定是有背景的,比方说皇太后或者皇上派来探风声的。   这样的人,她们做下人的不能太过硬来,但不让她靠近听见屋里谈话,却是可以的。   三顺推开房门,刹时间怔了。   屋里桌边,如故外衣脱了,只穿了件小衣,光着胳膊把衣衫半解的‘陆家小姐’压在桌面上……   陆家小姐头发乱了,松松地遮了半边脸,湿搭搭的不知是汗,还是什么,虽然没露太多肌肤,但肩膀上的那点雪白却是看得见的,而如故的手正探在人家小衣里面,位置嘛……咳……   非礼勿视!   三顺小脸一变,回头见台阶下下人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慌得赶紧退出去关门。   门虽然关得快,但屋里风光已经被那下人看去了,下人没想到居然看见这么荒唐的场面,一怔之后,见面前丫头冷着张俏脸,像是马上要发作,忙干咳了一声,“既然郡主没空搭理奴才,奴才就先回去了,等郡主空了,再过来问安。”   一梅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那就不送嬷嬷了。”   “不送,不送。”她低着头,眼里却闪着光,这么劲爆的消息送回去给皇太后,一定会有重赏。   三顺瞅着嬷嬷屁颠屁颠地跑走,心里暗暗叫苦。   小姑奶奶,就算是玉玄公子美色可餐,你也不能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什么人眼皮底下,就猴急成这样啊。   这老货回去在太后或者皇上耳边把看到的事加味添醋地一吹,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堪了。   以前临安郡主荒唐,但都是私底下乱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但也没人有真凭实据,所以皇上和镇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可好了,被抓了个现场,还是太后身边的人,要命了。   玉玄在门关拢的瞬间,猛地把手捅在他衣服底下乱摸乱捏的如故推开,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听见外头脚步声远去,才狠狠开口,“死女人,你故意的,是吧?”   虽然是演戏,但她趴在他身上,已经让他难以忍受,她居然还……   玉玄打了个寒战,肚子到胸脯没哪个地方没被她捏过,她边捏还边‘啧啧’地流口水,说什么,“没想到花一样的玉美人,竟有这么个肉感的好身板,这么柔滑细嫩的皮肤。”   吆喝,从小魔女变成了死女人了。   如故嘴角一撇,人家是越熟悉,越密切,她到他这儿怎么就降级了呢。   小魔女,她不觉得难听,可是死女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太后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你以为不演真点,能糊弄过她们的老眼?”北皇正忙着跟男人鬼混,没功夫来理她的事,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人,只能是受人之托,前来探她口风的太后。   水族长年和皇家的人打交道,当然知道皇家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对如故的话反驳不了,但就是说不出的郁闷和憋气,“就算是这样,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什么肉感,什么柔滑细嫩……放她娘的屁,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当是你的那只鸡爪子吗?”   如故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问,“你也觉得这只手的手感好?”   玉玄怔住,刚才如故在他身上乱摸乱捏的时候,她的小手不管碰到他哪里,都有种说不出的细滑柔腻的感觉,那感觉陌生别扭,却不讨厌。   他神经粗,当时并没往别处想,被如故一问,才回过味来,刚才他忍着她乱来,没把她推开,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演戏,而是竟喜欢被她小手抚弄的感觉。   这样的发现让他怒不可遏,他怎么可能对这个不要脸的小魔女有别样的想法,俊俏的美人脸瞬间像充了血一样红,“去你娘的手感好,你那鸡爪子根本……”   “根本什么?”如故白生生的小手凑到离他眼睛只有一寸的地方。   “根本……”玉玄本想说根本皮粗肉糙,但眼前纤纤小手肌光赛雪,肌肤细腻得看不见一点毛孔,胸口微微一麻,仿佛残留着刚才被她触碰时的细腻感觉,违心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只见如故粉嫩珠光的唇瓣一张一合,接着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其实我的手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我那会儿每天要做很多事,手心上全是茧子,手背上也到处是血口子,一条没好,又来一条,粗得我自己都觉得铬手。突然变成这样了,我也挺不习惯。”   她以前整天训练,手不拿枪就爬高爬低,手掌粗糙得像砂纸,哪能这么皮娇肉嫩。   玉玄不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但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竟不知该说什么,骂人的话,也骂不出来了。   如故说完,不见对方反应,把手放下来,见玉玄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刚才为了演那场戏,把玉玄头上堆得高高的云髻故意弄乱,额角一缕被茶水打湿的发碎碎地垂在脸侧,乌黑油亮,再加上他脸上怒气虽然消了,但红还没完全褪去,更衬得他面如桃花,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以前网上到处流传的什么第一美人在这张脸面前狗屁不是。   如故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这小小的动作落在玉玄眼中,把他刚浇下去的火又点了起来,好看的桃花眼一瞪,“你又在乱想什么?”   “我哪有?”如故伸手去桌上摸杯子,“只是口渴。”   玉玄不相信地冷笑,她那色咪咪的样子只是口渴?   “真的,我喝的两口水都给你洗了脸,又说了这么多话,当然会口渴。”如故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顺手又倒了杯茶,递给玉玄,“你也喝一杯吧。”   玉玄脸上发麻,好像喷在他脸上的不是口水加茶而是毒药,再看她那正儿八经的模样,这气更不知打哪儿出,夺了她手中杯子,一口含了那口茶,就要往她脸上喷。   好哇,洗脸是吧,那他也给她洗一洗。   如故的手指及时地按住自己的唇,“喷脸上可惜了,这儿吧。”   雪指粉唇,玉玄看得莫名地喉咙一干,茶在嘴里打了个转,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如故‘噗嗤’一笑,小样跟姐斗,你还太嫩。   玉玄自己都觉得丢人,脸上火辣辣地一片,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丢下杯子,重哼了一声,闷头走向门口,这账一会儿找云末算去,不是他出的这馊主意,他也不会在这死女人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亏。   如故立刻跟了上去,也不叫人备车,自动爬上玉玄来的时候乘坐的马车。   人多口杂,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止烨他们就会多一分安全。   虽然鬼殿的人会尾随而来,但她相信,云末既然敢让玉玄带她去,就一定有办法应付。   **   长生殿。   北皇正陪着太后喝茶。   嬷嬷匆匆进去,看了眼北皇,没敢直接汇报。   “你说吧。”太后是受萧越之托才见如故,结果如故就像一尊泥菩萨,一味地装傻扮愣,她正不知该怎么跟萧越交待,见嬷嬷吞吞吐吐的样子,多半是如故又闯祸了。   干脆让嬷嬷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到时天佑就算不相信她的话,总得相信他爹的话。   嬷嬷知道太后不喜欢如故,见太后让她当着皇上说,可见是根本没想给如故留面子。   于是把刚才看见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特别里那销魂场面更是描绘得有声有色,说得都能让人以为她才是被压在桌子上的那个。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手中青玉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猛地起身,“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哀家到要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混账到这地步。”   北皇轻咳了一声,“如故胡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母亲何必生这么的大气。”   太后不可思议地瞪向北皇,“她都胡闹到眼皮底下了,你还惯着?”   北皇不慌不忙地道:“除非是母亲亲眼所见,否则只是一奴才的话,能把她怎么样?”   揭了如故的脸皮,就是打了靖王和越皇的脸。   如果当真是亲眼所见,打了脸就打了脸,但凭着一个奴才的话,打这二人的脸,就不合适了,而且为这种小事,和越皇和靖王反面,百害无一利。   这道理北皇懂,太后当然也懂。   “所以哀家才要亲眼去看看,顺便把勾引她的那个贱蹄子揪出来打死。”   北皇笑了,“母亲现在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太后微怔,很快明白过来。   如故胡来了这么多年,但都只是传闻,但真要拿出什么铁打的证据,却拿不出来。   虽然说如故身边有个很能干的云末,凡事给她处理得干干净净,但如果她本人不聪明,无论人家怎么给她擦屁股,她总有失手的时候。   如故和人鬼混被人撞见,绝不可能和那贱人留在这里等她去捉奸。   所以她现在去,绝对什么也看不见。   弄不好,反而惹来笑话。   传扬出去,倒成了她为老不尊。   她身为太后,高高在上,把脸丢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不值得。   重哼了一声,“你养的好儿子,什么样好人家的女儿看不上,竟看上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太后突然间庆幸,越皇把如故给了越国的明王,否则的话,萧越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能把她活活气死。   北皇是一国之尊,虽然面前的是他的母亲,但被这么个骂法,脸上仍有些挂不住。   脑海里浮过如故那张和越皇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以及她天真无邪的漆黑眼眸,心里微微一动。   看上这个东西的,不仅仅是他的儿子。   这念头一过,心里越加的不舒服,脸上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太后话出了口,也有些后悔。   面前这位,虽然是她的儿子,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她训斥的少年郎,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干咳了一声,“哀家累了,回去休息了。”   北皇起身,“送太后。”   屏风后云夕微扬,这个如故果然有点意思。   等太后离开,他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见北皇黑着脸,笑了一笑,“何必和妇人一般见识。”   北皇叹气,“让你看笑话了。”   云夕神色温和,“太后也是担心皇孙,才乱了方寸,不过太后是明白人,不会怎么的。”   北皇点了点头,“我也有些累了。”   “皇上早些休息,鄙人先回去了。”   “好。”   北皇虽然难得见云夕一次,但被太后一闹,也没了心思。   云夕回到住处,立刻有暗影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样?”   “临安郡主和陆家小姐一起离开了,已经有人跟着下去。”   “可有看清那个陆家小姐?”   “她来去都戴着风雪帽,相貌没能看得太清,但光看身影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去年陆家小姐前往北朝和临安双双出行,只露了一个脸,美名就传遍了天下,传说那相貌竟不输于临安,如果不是出自那种地方,陆家的门槛只怕早被皇家贵族踩平了,你看到的是美人,应该就对了。”   云夕不会怀疑属下的眼光。   “既然陆家小姐没有问题,那么临安进了陆家庄,属下跟还是不跟?”   陆家庄在这一代很有势力,他们虽然可以派人混进陆家,在所有蝶心兰上做手脚,却不能左右陆家的人,而且如果被陆家发现被监视,一定会做出一系列的反击,那样的话,会给他们潜伏在晋宁的人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跟,不但要跟,还得跟得更近些,不能放过如故的一举一动。”云夕眼角微扬,他到要看看这个如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是。”属下想了想,答应着下去。   **   陆家庄的马车很低调,里面设的是规规矩矩的座位,不像如故的马车,里面有几有榻,可以在车厢里乱滚。   但也因为这样,车上两个人就得肩并肩的坐着。   玉玄看了眼被如故占了一半的座位,眉头拧成了疙瘩,如果他挨着坐下去,就得和如故肩膀挨肩膀,手臂贴手臂。   但如果不坐,他只能弯着腰站在门口,这马车窄,他站在门口,把腰一变,脸就几乎搁在了如故的脑袋上,她只要仰个脸,呼吸就能吹在他脸上。   经过刚才的事,他是一下都不愿再碰到如故的身体,至于呼吸吹在脸上,那就更不行了。   玉玄看了眼如故靠窗户那边还空的有位置,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靠边坐。   如故迷惑,“眼睛抽筋了?”   你眼睛才抽筋,玉玄张口想骂,但他们现在在移宫门外,他一开口,就能被外头的人听见,只得压下又被如故一句话就挑起来的怒火,往如故身边一坐。   同时如故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住她的身侧,把她顶得贴上车壁,和玉玄硬生生地拉开距离。   低头一看,竟是玉玄的那把大刀……   囧……   他扮女人还带着这把两个巴掌宽的大刀,刚才她只看他的人去了,竟没发现这柄大刀藏在什么地方。   玉玄已经答应了带她去见止烨和容瑾,如故不愿节外生枝,自然不会再去招惹玉玄,但他这把破刀一直顶着她,叫什么事?   防她找他玩车震?   如故脸黑了一圈,拍拍顶得她有些痛的阔背大刀,“拿开吧,我对女人没兴趣。”   “呸,老子才……”像女人是玉玄的痛脚,一句话就把玉玄惹炸了毛,话刚出口,见如故似笑非笑,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扮的角度,只得把那句,“老子才不是女人。”给咽了回去。   重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再看如故,省得看下去,忍不住把她给丢下车去。   但顶在如故腰侧上的刀却不拿开。   如故又叫了他几句,他硬是不理,腰上顶着的刀反而更紧,只差点没把她从车窗上捅出去。   玉玄被如故叫得烦心,满嘴火药味地道:“你再哆嗦,老子拍拍屁股走人,管你们谁死谁活。”   如故立刻哑了。   还是不要再惹这二货的好。   陆家庄在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   马车没有在正门口停下,而是停在了东门。   如故意外地发现,陆家庄竟是极雅致清幽的地方,处处透着一股书香之气。   刚要下车,另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车上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贵妇人,贵妇人下车,瞟了眼如故,如故第六感觉立刻报了警。   门里跑出来两个美貌的年轻妇人和四个丫头,其中一个妇人带着两个丫头迎向如故身后的贵妇人,另一个过来接住如故。   玉玄再不愿理如故,仍不得不装模作样地笑着低头下来,在如故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说什么,如故没听见,应该说玉玄只是动了动嘴,压根没说什么,但看着凑到她面前的那张脸,如故又差点流了口水。   就他这模样,就算她对女人没兴趣,都想抱着啃两口。   她花痴的模样让玉玄脸又一沉,他立刻后退,领着两个丫头先从侧门进了陆家。   如故望着玉玄跑走,怔了。   这货就这么把她丢下了?   迎接如故的妇人低笑,“郡主和我们家小姐感情真好。”   如故这才回神,感情她望着门口发呆,在别人看来是她对玉美人依依不舍?   囧了一下,尴尬地咳了一下,眼角见身侧贵妇人正看着她,如故眉心不由地一皱。   妇人道:“我家小姐去换过衣裳就来陪郡主,郡主随青娘进去先喝杯茶可好?”   “也好。”如故扁嘴,人都到这里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她也只能说好。   青娘压低声音道:“我们庄主刚从青琉带了些上好的玫瑰精油回来,那可真是新鲜玩意。还请了他们最好的推油侍儿回来教我们庄里的姑娘,今天头一回试油,我们家小姐安排他服侍郡主,郡主要不要试一试?”   玉玄引了她来,绝不可能没有交待就丢下她一个人,如故相信现在跟她说话的这位,一定是他们的人。   如故瞄了身侧的贵妇人一眼,没有立刻表态。   虽然这位像是这里熟客,但如故总隐隐觉得这位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太巧。   而且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加上不知这年代的推油是什么玩意,不敢乱答应。   青娘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上前一步,神色有些古怪地凑到如故耳边,用只有她们俩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公子吩咐,郡主要乖乖听话。”   如故的眉微微一沉,果然。   青娘接着道:“据说能让人欲死欲仙。”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量虽然仍很小,却较刚才大了点,能让旁边的人隐隐听见。   她说完,慢慢退开,眼里笑意越加的意味难明。   如故脸上莫名的红了一下,“全由青娘安排。”   青娘笑着扶了如故的手引了她进府。   这时接住贵妇人的妇人道:“李夫人好些日子没来了,秀娘还在想,是不是上回哪儿做的不好,惹恼了夫人。”   “秀娘事事贴心,惹恼得了谁。”李夫人看着如故迈进门槛,小声问道:“那推油……”   秀娘道:“是样新玩意,等过阵子这里的姑娘学会了,夫人大可来试试。”   “不是说今天可以……”   秀娘为难,“那两位是我们夫人从海外借回来教姑娘们的,并不接客。”   “那刚才那位……”   “她是我们小姐的贵客。”   “不是说有两位吗?我也想试试,不管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贵妇人脸色略略一沉。   秀娘像是不敢得罪这位,忙转口道:“秀娘这就去安排。”   贵妇人这才满意地把手搭上秀娘的手进了陆家庄。   秀娘道:“用于推油的床榻都是专门订制的,我们订制的床榻还没回来,目前只有夫人从青琉带回来用来教姑娘们的那两张,而那两张榻在一个屋,不过……倒是有帘子隔着,隔壁倒也看不见什么。”   “一屋就一屋吧。”贵妇人脸上似有些勉强,心里却暗暗欢喜。   如故进了陆家庄,被引去沐浴更衣,而且换上的竟是一件软袍,袍子下什么也没有,真空。   接着又被引进了一间奢华的屋子,屋里虽然布置温馨舒适却只有一张窄榻一个花几,并没有更多的家具,中间一道半透的屏风,屏风后也是这样一张同样的窄床。   如故低头看了眼身上松垮垮的软袍,有些无语。   他们让玉玄扮女人来接她,难道还要容瑾扮按摩女来见她不成?   脑海里浮现出容瑾打扮得花姿招展,然后端着张冰块脸的模样出来,嘴角一抽。   屏风后有人进屋,上了窄榻。   虽然隔着屏风,但如故直觉那个人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故半眯了眸子。   那人有鬼!   青娘也上来给服侍如故躺下,如故皱眉,青娘朝屏风使了眼色,低声道:“郡主想见到想见的人,只能入乡随俗。”   那人果然是对方的人。   如故轻点了点头。   对方的眼线就在隔壁,如果她表现出半点异样,就会被对方察觉。   她想见到止烨和容瑾,还得先把这位糊弄过去。   有丫头端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瞧这架式,真像现代的推油按摩。   如故体寒,比正常人体温低了很多,她怕被人按着按着睡着了,被人当成死人,拉去火葬场一把火烧了,所以长这么大,还没让人按摩过。   但做卧底的时候,那些人蛇混杂的场合,往往是一些秘密交易的好地方,所以这种地方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陌生。   青娘示意如故趴在窄床上。   如故脸皮厚,只限于她看别人,自己脱得光溜溜地就有些不自在。   瞥眼见隔壁那位已经趴下,正朝她这边看来。   如故微蹙了蹙眉,如果她直觉没有出错,隔壁这人是来监视她的人,那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势必会上报给对方。   她和玉玄在移宫才演了一出荒唐戏,她到了这里却露出扭捏之态,那么刚才那场戏的真实度就会被人怀疑。   如故以前累得厉害的时候,也很想往按摩床上一躺,叫个手艺好的技师来给按按,松松骨。   可是一直不敢,回到这世上反而能如愿地试上一试。   在这里,就算她睡得浑身冰冷跟死人一样,也没人敢拉她去烧了埋了。   想到以前同伴,在被人按摩松骨的时候,痛得鬼叫连天,但从那床上下来,却是一副精神爽爽的样子。   对接下来快要开始的推油按摩也就不怎么抵触了。   既然云末要她入乡随俗,那么她就入乡随俗,她入乡随俗了,云末总得让她见着她想见的人。   如故趴在窄床上,脸向着屏风,屏风的透明度只能隐约看见对面的影子,人相表情都完全看不清楚,但经过训练的人能从对方的一点细微动作和声音判断出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揣摩到对方的心思。   如故自己是这样的人,相信这女人是对方派来的人,那么这个女人同样有这样的能力。   想到这里,如故的视线重新打量这间大屋。   云末他们猜到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监视她的机会,所以才故意安排了这么一间房子,让对方看一些,又看不真切,顺带利用对方揣摩的心思,只要往旁边引一引,就能误导对方,让对方往他们希望的方向猜测。   如故嘴角慢慢浮上一丝了然,同时眉心微微蹙紧。   ☆、136 休夫   人心在云末那里果然都只是任意把玩的玩意,那么她的心在他那里,是不是也是如此?   心思强大到这样的一个人,她要赢他,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如故慢慢垂下眼睑,她没有一分胜算,但她还是想赢。   身后传来轻微的门响,似乎青娘引着丫头出去,另有人进来。   如故没有回头去看进来的技师,抬眼向屏风看去。   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能看见一个体态欣长的人影半跪到窄榻上,探手去矮几的一个罐子里抠了一团东西。   那人衣着像是男装。   如故想到从侧门一路走来这里,所见来往的姑娘大多穿着男装,扮成俊俏的小生,就寻思过这地方难道是供那些空虚寂寞的富家女子消遣的地方?   这里的侍儿都是由女子假扮,所以就算玩,也玩的是虚凤假凰的游戏,不会破了男女之防。   接着感觉到脚边窄榻微微往下一陷,接着闻到一股玫瑰花香,幽幽得带着甜。   如故虽然觉得身后技师该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但仍没忍住,垂下眼,偷偷看向抚上她肩膀的手。   那只手修长白晰,指节分明,是一支极好看的手,但这只手再怎么好看,也是一只男人的手,而且掌心带着薄茧,微微的粗糙。   如故身体瞬间僵住。   她身上虽然盖着薄巾,但薄巾下什么也没有。   推油不可能把精油擦在薄巾上,势必是要擦上肌肤的。   如果只是按按肩膀手臂,倒没什么,如果继续往下……   如故凌乱了。   她那几个混账侍郎玩的是哪出?   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只是微微一停,就又继续把掌心上的精油从她肩膀向手臂方向推了开去。   手法专业而熟悉。   这自然的动作,反而让如故觉得自己思想龌龊,囧了一下,不自在地把收回视线,继续和对面那位隔着屏风大眼瞪小眼。   肩膀和手臂在他的动作下很快暖和起来,如故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用心学医,也是希望找到办法解决体寒的问题。   毕竟一个人长年冷着的滋味并不好过。   她查遍了古今中外的疑难杂症,也没能找到能解决体寒的办法,所这么多年来,一直冷着,严重的时候冷得浑身骨头都痛。   冷的越久,对温暖也就越渴望。   可是现代各种取暖的途径对她而言,都没有半点用处。   就算她凑在火边上,也感觉不到温暖。   她试过用手去碰烧红的铁,感觉到的只有被烫得皮焦肉烂的痛,至于儿时被热水烫到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直到回到这里后,遇见玉玄他们几个纯阳之人,触碰他们身体才重新有了久违的暖和感觉。   离了他们,同样冷着,但这时肩膀上的暖暖的一片,那股热意还在继续向身体别处蔓延。   如故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暖,还是因为他掌心上精油的功率。   不管是哪样,都是如故这些年渴望而不能得的感觉。   这感觉真好。   舒服得眯了眼,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感觉身后的人向她俯低身,轻道:“很舒服?”   “嗯。”如故想也没想地应了后,猛地睁眼,看向近在咫前的俊秀脸庞,刹时间怔住。   声音熟悉,这张脸就更熟悉得让她闭着眼也能想出来。   云末……   无语地撇脸,她是要想见止烨和容瑾的,而不是他。   她真的很想亲眼看看止烨的情况,另外就是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和容瑾当面确认才能安心。   云末嘴角微微勾起,浮上一抹似笑非笑,声音温柔中透着种说不清的媚惑,“把身体放松会更舒服。”   如故脸一沉,用口形道:“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演一出活椿宫给人看?”   他笑了,身体真的又低了些,唇贴上她耳侧,“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如此。”   如故的脸黑了下去,感觉到屏风对面那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狠狠地瞪了云末一眼,“如果你觉得我难服侍,就换个人来。”   云末笑笑,慢慢退了开去。   在如故以为他真的要下榻去的时候,他的手却伸入薄巾,按住她的脚踝,顺着她的腿一直往上,转眼已经抚到她的腿根,那双邪恶无比的手还在继续往上。   如故僵住,这混蛋!   她恨不得一脚把在她身上胡来的人一脚踹开,可是那样一来,她过激的举动就会落入对方的眼中。   整个陆府就会成为对方注意的焦点,那么躲在这里的云末和其他人很容易暴露。   如果只是云末,给他加点麻烦,她是乐意的,但奄奄一息的止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如故恨得磨牙,把眼一闭,权当今天是享受一次温情按摩。   凭着云末这张脸,这身材,这勾人的手段,就算日本第一牛郎也没得比,是不?   何况还带暖身服务。   她不亏。   这边对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传过屏风。   她原意是让云末滚蛋,但对面的人听着,再加上云末后来的动作,却像是如故在向技师提出一些难堪的要求。   技师起先不肯,但被逼无奈,只得从之……   贵妇人听见那声音,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眼却慢慢闭上,享受背上那只手给她带来的服侍感觉。   云末邪恶的举动一下子就打消了对方的疑虑,放松了警惕。   如故对云末不得不又服气了一回。   好在那拢在薄巾下的手,到了腿根处就没再继续,而是退了出去。   如故松了口气,这家伙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知道适可而止。   还好……   气还没松完,突然身上一凉,竟是身上薄巾整个被揭开,然后就是她一丝不挂在趴在他面前。   如故呆住。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邪恶。   他这是吃准了她现在不敢跳起来和他‘赤身理论’。   有东西淋在她后腰上,在她刚刚暖和的身体上掠过一抹清凉的感觉,竟让她第一次觉得凉不是那么讨厌。   接着他的手按了下来,在她腰部抹动,来来回回,很细心很着力,略带了点痛,却很快地让她的腰部也温热起来,很舒服。   他低声的声音又温柔响起,“还得放松些,这精油才会更好的发挥作用。”   如故吡牙,谁知道你给我上是什么玩意东西。   她明明把身体僵得紧紧的来抵触他带给她的触电感,可是他只是在她腰上的几个简单动作,就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他像是猜到她心里想的,低笑了一声,“这精油确实可以让身子变得更软,更敏……感,不管做什么,都会比平时更妙不可言,郡主一会儿试过就知。”   试你个头,如故装死。   如故听见身后又是一声低笑,突然感觉他的手掌离开后腰,往下滑去,很快覆上她圆润的臀瓣,在那时来来去去地轻揉慢抹,指间不时地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擦过某些特别的部位。   如故僵住,她敢说这混蛋是故意地。   刚想抗拒,突然腰间微微一麻。   如故郁闷得想捶地。   这混蛋居然点了她腰间麻穴,她可以动,可以扭,却不可能有更多的力气反抗。   在肚子里把他骂了千百遍都解不了恨。   回头过去瞪他,他却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好像手下揉着的不是女人的身体,只是一团用来包饺子的面团。   她用口型骂他,他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眼皮微抬睨了她一眼。   如故抱着枕头把云末祖宗十八代都问过了,却只能在肚子里骂,憋屈得险些飚了泪。   急促的呼吸在春室中绵绵起伏。   他没有此放过她,突然分开她早抽空了力气的腿,头一低,竟吻了下去。   如故之前极致的快意还没有过去,又被带到另一个境界,难以描述的感觉让她浑身的血液直冲上脑门,在那里不住沸腾,烧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一件干爽的披风披落下来,松软地贴上她的光裸汗湿的身体,轻柔的感觉让她舒服得情不自禁地又一声轻叹。   忽地腰上一紧,被抱了起来,面对面的地被他揽在怀里,她抬头径直望进他墨黑的眼。   他凝看了她绯红的面颊一会儿,蓦地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狂热得像要把她整下吞下去。   如故清晰地感觉到他快速跳动的心,怔了。   直到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才反应过来,推向他,他却早先一步放开她的唇,环着她身体的手臂却是一紧,把他牢牢地圈在怀里,结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娇小的身子,烫热的面颊贴着她汗湿微冷的面庞,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呢喃,“还冷吗?”   如故眼里的怒意在这刹那间凝住,一点点淡退。   这时,见隔壁妇人也被人扶起,那技师风情万种地贴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语,“再下来,就不能在这里了。”   那贵妇人虽然是为了监视如故,但也承受不起技师高超的挑逗,早化成了一滩水,只恨不得就在这里春宵一度,主动伸了手到那俊俏男儿袍下,哪知他竟说不能在这里。   如果不在这里,让如故脱了视线,她回去交不了差。   微皱了眉,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复。   有人轻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答应就推门进来,是之前接侍如故的青娘。   青娘看了榻上相拥的人儿一眼,就垂下眼避开,“我们家小姐马上就来,郡主请到里间稍等。”   如故暗松了口气,忙滑下窄榻,脚下一软,好在云末及时接住,才没坐倒地上。   云末抱起如故步入旁边相连的里间。   接着又有一个人进来,个子极高,相貌极美,淡睨了屏风一眼,就进了屋。   贵妇人认得,这位就是陆家庄的大小姐。   贵妇人虽然监视如故,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限制如故的行动,自然不能阻止如故行动,当然,她也不可能跟着如故进屋。   里间与这大屋只有珠帘相隔,大屋中间隔着屏风,再加一屋珠帘,连人影都见不着了,但如果耳力够好,倒可以勉强能听见屋里的一些动静。   而且,他们的人曾侦察过陆家庄,知道这间大屋左右耳房并没有另外的出口。   那么陆家小姐来了,想必是和如故以及那位小生玩一龙戏二凤的游戏。   如果这样的话,她也就可以安心地随着面前的这位可人儿去里间快活。   只需时时关注着对面屋声响动静就好。   至于等如故离开,跟踪如故的事,也就不是她的任务了。   如故进屋,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等着,而帘子一抛,又进来一位美人,看穿着打扮和玉玄去见她时大同小异。   迷惑地看向云末。   云末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就是陆家小姐。”   如故微微一怵,这就是极女人的相好?   陆小姐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就坐到桌边,朝那两递了个眼色,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那两人就上了里间软榻,落下帐帘,很快里头传出儿童不易的各种声响。   如故愕住。   云末没再做任何解释,把如故放到屋里的屏风后,屏风后放着如故之前换下来的衣裳。   如故等了一会儿,见云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沉了脸,狠狠地向他瞪去。   他才笑了一笑,背转身去,在墙上的壁画面上不知怎么按了几下,脚下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里面是一条通到地下的阶梯。   如故立刻明白过来,外面三人是碍眼法,让监视她的人以为,她在这里头鬼混,实际上已经从地道里离开。   想明白了这点,如故更恨得咬牙,早些这样不就行了,何必那样没下限地折腾她一回?   如故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不用等云末招呼,自己先钻进地道。   云末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俨然一个翩翩君子,如果不是如故深知这个人恶劣,真会以为刚才大屋里的事只是一个幻觉。   地道两边墙上,十步就点着一盏油灯,令地道里光影卓卓,不至于黑不见路。   如故等台阶走完,确认上面已经听不见这地下声音,猛地站住脚,转身狠狠地瞪向身后温文俊雅的男子,“你是故意的,是吧?”   既然只是演场戏,何必非要她受那场难堪?   油灯昏暗的光亮投在云末侧脸上,忽明忽暗,在他俊美的脸庞上镀上一屋薄薄的金光。   朦朦胧胧似幻似真,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看不真切。   云末平静地迎视向她含怒的眼,漆黑的眸子半隐在阴影里,越加莫测,“如故,你真认为如果不那样,那人会信?”   那个妇人监视如故,如故又何尝不在监视她?   凭着如故多年的经验,当然感觉得到,那个妇人不是好骗的。   推油在这里是新鲜玩意,可是妇人很快就能适应,而且享受其中妙处,可见本是精通男女之道的。   那人直到如故到了极致,才放松了警惕。   如果,她整个过程都是货真价实的表现,妇人一定会看出蹊跷。   就算后面换了人来,真枪实弹地上,她也不会再相信。   如故骂娘的话哽在喉咙里,但想到刚才,她欲生欲死,而把她折腾得罪魁祸首却一脸正经,囧得无地自容。   但如故隐隐觉得,他这么做,并不是单纯地迷惑对方。   而是故意这样做。   如故脸上红了黑,黑了红,突然拽了云末回走,“回去重来过。”   “什么?”云末轻挑了眉稍,有些意外。   “这次,你躺着,我来。”她板脸小脸,然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想到把他扒光了,由她来侍弄他,让他来受那个窘?   云末低笑了一声,“如故,我们是夫妻,刚才地方虽然不好,但勉强也算是我们夫妻间的闺房之乐。”   “鬼的夫妻,鬼的闺房……”如故的话想也没想地出了口,才发现他说的是什么,拽着他快走的步子,蓦地停下。   他说……   他们是夫妻?   “如故,我们拜过天地,成过亲,我是你的丈夫,你我之间的夫妻之事,天经地义。”   如故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当了机,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   转过身,好笑地向他看去,“你是我的丈夫,那玉玄,小开,止烨,容瑾他们算什么?”   云末的唇微微一抿,“走吧,时间不多。”   如故嘴角浮上一抹讥诮冷笑,“你不再是我的丈夫。”   “哦?”   “分居两年,而对方毫无消息,可以无条件离婚。我独自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你半点消息,我可以要求离婚。”   云末沉默,心底隐隐地痛。   “那个世界的人无论是生活,法度,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这里都完全不同。云末,你不再是我以前的小郎,而我也不再是当年如故。”如故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情,“小郎,你不再是我的丈夫。”   云末凝视着她的眼,半晌,轻道:“这样也好。”   一抹裂痛在如故心底划过。   她说这些话,是想告诉她,她不是可以任他随便玩弄的,哪怕是他们有儿时的情分也不可以。   如果他们儿时的情分变成折磨她的刑具,她会毫不犹豫地丢掉。   结果,他就真的顺着她的口风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划上了句号。   他们……   不再是夫妻。   他不再是她的小夫郎,而她也不再是他的小妻子。   儿时的情分就此结束。   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如故心里告诉自己,你做的对,做的很好。   你和他拜天地时,只是个两个月大,什么也不知道的婴儿。   而老太太让他娶你,是为了让他代替父亲被她克死,他不过是为了个暂时的容身之处,才冒着被克死的险,和一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婴儿拜天地。   那样的婚姻,别说他,就连被他抚养到六岁的她,都觉得牵强。   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一辈子背负着这样荒谬的婚姻?   如故理智地知道,这样结束那荒谬的婚姻,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没有错。   但她心里就是像被什么堵住,一阵一阵的闷痛,不管怎么痛,却只能死死地捂在心口里。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爱过,有的只有是儿时相依为命的情义,以及那抹不该有的执念。   她为了找回过去的记忆,得到的却是残忍的伤害,伤害过后,心里的伤痕还没有愈合的时候,就沦为陌路。   这样的结果与她期望天地之别。   无法承受的落差和失落感压得她透不过气。   如故深吸了口气,强忍下上涌的泪意,笑了一笑,毅然转身,向前走去。   他不再是她的夫,但日子还要过下去。   她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做。   云末望着前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小身子,明明柔弱得象一朵夜风的轻颤的小花,却好强地把背挺得直直的,再坚起一身的刺,来试图保护着她脆弱的心灵。   他想象不出,她在另一个世界怎么渡过的那十几年,但他知道现在的她,不再是儿时只会腻在他怀里寻求保护的小女孩。   这是他所希望的,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软弱只会成为他人嘴边的食物。   但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却止不住地痛。   他偏头自嘲一笑,心里浮上一个声音:“云末,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需你的怜惜,包括如故……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四周静得只有灯芯偶尔炸开的‘嗤嗤’声,让这清冷的地道越加显得萧凉。   如果不是如故知道到了地道尽头,就能看见止烨,真会以为自己走的黄泉路。   出了地道,如故看着头顶水晶屏外的游鱼,才发现,他们竟在水底,难怪对方的人能耐大到可以控制整个晋宁的蝶心兰,却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他们。   虽然在水底,仍修建得如一个小型的四合院,中间天庭中也种了些花花草草。   云末向其中一间屋子望了望,“我还有点事要做,就不陪你进去了。”   如故从他眼神中知道,止烨或者容瑾就在那间屋子里,轻点了点头,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那间屋子。   房门虚掩着,如故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轻轻地推门进去,发现一个相貌算不上特别漂亮,却十二分温柔韵味的姑娘呆坐在一张小床边。   那份温柔足以弥补她相貌上的不足,是让任何男人看着都会不忍心拒绝,想娶回家,小心呵护着的女人。   她眼里噙着泪,痴痴地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俊朗少年,没听见如故敲门的声音,甚至连如故进屋都没察觉。   如故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柳儿姑娘。   云末和玉玄他们明知道她的性命和他们是绑在一起的。   她还费尽了心思,才能来到这里见止烨一面,而这位柳儿姑娘却能一直跟着他们直接来到这里。   他们对这位柳儿姑娘的信任可想而之。   从而可以想到,柳儿和止烨的关系亲密到了什么程度。   止烨能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如故该为他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故对这位看似柔弱得如温室中花朵的姑娘,再想到止烨想方设法弄钱给她买药治病,眉心却微微一蹙。   或许这样病弱无助的姑娘更让男人心痛,但如故对安于成为别人拖累的女人就是喜欢不起来。   在她看来,你爱一个人,就该自强,让对方快活,而不是整天只是楚楚可怜地坐在那里,看着对方为她奔波劳累。   如故咳了一声。   柳儿吓得小脸一白,飞快站起,看见身后如故,神色滞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如故会被带来这里。   如故只淡睨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床边,见止烨昏迷中不住微微哆嗦,平时艳红的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额头滚烫,显然发烧怕冷,眉头不由地一皱。   转头淡淡地看向柳儿,“他在发烧,身上发冷,怎么才给他盖这点?”止烨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丝被。   “容公子说,他心脉很弱,不能承受太重的重量,所以不敢给他加被子。”柳儿难过得直想掉眼泪,“可是他好像很冷。”   废话,不冷才怪,如故有些心烦,都说久病成医,从止烨整天给柳儿弄钱买药来看,这个柳儿也该是个久病的人,难道这么常见的病状也不能处理?   “容瑾呢?”   “昨夜就出去找药了,还没有回来。”   如故轻抿了唇,看向四周,发现旁边药架上放着一个酒瓶,随手拿起,闻了闻,是一壶烈酒,倒了点在掌心里就着灯光细看,酒里没有任何药物成分。   “容瑾有没有说过另外还有什么避忌?也就是说,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碰?”   “这倒没有。”   如故不再理她,走到床边,把止烨身上薄被揭开一些,去解他身上中衣系带。   柳儿对如故的举动有些惊讶,想出言阻止,却又不敢,急得活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如故解开止烨腰间系带,没有马上把衣服掀开,回头看向柳儿,“你要在这里看着?”   柳儿不但不离开,反而上前一步,“郡主要做什么,让柳儿来做就好。”   如故面无表情,“他是我府上的人,有些事,让外人来,不合适,还是我自己来的好。”   柳儿的脸瞬间白了,唇哆嗦了一下,大眼里慢慢涌上泪,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如故心情本来就不好,不耐烦跟她浪费时间,“还有问题吗?”   柳儿轻摇了摇头,向她行了一礼,不舍得地看了止烨一眼,退了出去。   如故不再耽搁,倒了些酒在掌心搓热,揭开止烨身上中衣,往他身上擦去。   她以前为了暖和身子,什么方法都试过,包括用酒搓身体。   虽然这些办法对她没什么效果,但曾用在别人身上,效果还是不错的。   再说用酒搓身本来就可以退烧。   能让止烨的烧退下去,他自然不会再发冷。   从脚底到手指头,如故一遍一遍地搓,直到止烨不再发抖,而唇色不再那么苍白,才停了下来,给他系好衣衫系带,重新盖上薄被。   突然感觉有人推开门,转身见容瑾冷清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进门就闻到满屋子的酒味,冷冰冰的目光在如故渗着汗珠的额头掠过,落在床头放着的酒壶上。   如故见惯了容瑾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冷不丁见着他,仍打了个寒战。   容瑾精通医术,如故做了些什么,他一眼就能明白,如故不需要,也不想解释。   门外柳儿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容公子……刚止烨他冷得厉害。”   容瑾连眼角都没向柳儿斜一下,进了屋,走到床边,把止烨的脉。   如故两眼望天,哧,医术好了不起啊?   容瑾墨黑的长发微湿,还沾着没干的露珠,而眼睑下有一抹青色,不知多少天没好好睡过。   如故对容瑾的那点不爽随之消散,接着想起,容瑾平时给人把脉都用的金丝,但他这次却用的手指。   偷偷往他手腕上看去,青色的阔大袖口绣青竹图案盖住他的手背,看不见手腕。   止烨身上的毒没去,体内的伤无法愈合,伤口的炎症会让止烨会反复的发烧,他每天都会用酒给止烨退烧,防止过高的体温造成生命危险。   附近山头的蝶心兰已经找遍,没有一株可用的蝶心兰,他只能去更远的地方碰运气,希望边远的地方或许能有一两株蝶心兰存活。   来来去去,在路上不敢有丝毫停留,就是怕止烨体温过高发生危险,而止烨体内有伤,他又不敢把这些活交给别人去做,怕手法不当,反而引起受损的内脏出血。   他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一股的酒味,而守在门口的柳儿焦急不安地直掉眼泪,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心下里却是紧了一下,直到发现止烨身上的烧正在减退,而止烨体内的伤没受到任何影响,才松了口气。   只是之前,如故就用过古怪的办法给止烨治伤,所以他并没有特别的惊讶。   感觉到如故肆无忌惮在他身上乱看的眼神,本就没温度的眼眸,又冷了三分。   容瑾平时就冷冰冰的,再冷也还是冷冰冰的,如故直接无视了他神色的不善,接着看。   比起她离开云秀坊的时候,容瑾又清减了一些,面容仍然好看得让人眼花,但疏远冷清的外表掩饰不住眼底的那抹疲惫。   可见这些日子,他为止烨的事奔波受了不少的累。   一个冷得不尽人情的人,可以为别人做到这一步。   如故突然觉得他冷冰冰的外壳包裹着的心,不是那么冷酷无情,这个无情的世界也不是那么无情。   容瑾一缕发梢上的露水一点一点汇成一滴,从黑亮的发缕下滑下来,滴在他的浓密的长睫上,打了个转滑进他的眼睛。   在二十一世纪,医生在手术时,如果有汗珠滑下,助理就会帮他拭去汗珠,免得影响医生手术的进行。   如故想也没地扯着袖子去拭他的眼角渗出的水滴。   衣袖还没碰到他的眼角,金光一闪,手腕上缠上一股金丝,手腕隔着衣袖仍能感觉到紧勒感。   如故不会怀疑如果她继续下去,这条金丝会毫不犹豫地勒进衣袖割断她的手腕动脉。   “好心不得好报。”如故翻了个白眼,把手缩了回去。   容瑾没有接着为难她,金丝无声无息地从她手腕退开,仍缩回他袖中。   如故‘咦’了一声,去扒他袖子,“你的金丝在的啊。”   人家是好了疤忘了痛,她是裹了伤口,就忘了这伤是怎么来的。   容瑾的脸彻底地冷了下去,蓦地放开止烨的手腕,向她冷瞥过去,眼里的寒芒像冰刀一样锋利。   如故‘哦’了一声,扒着容瑾衣袖的手停下,悻悻地缩了回去,“我找你有点事。”   容瑾冷清清地起身,走到药架边,开始配药。   “嚓,这种时候,不是该问一句‘什么事’的吗?”   如故无语。   容瑾两眼只看手中草药,对如故的话不理不睬。   “那我直接说了。”   如故站到他身边,浑身都觉得冷,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冷,如果不是有事求他,真想离他远点。   她等了一下,如她所料的,没等到任何回应。   似乎根本不认为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不过没马上赶她走,已经算是给她机会了。   如故回头,见柳儿还站在门口,眉头瞬间拧起,“你要听着?”   他们信得过这个柳儿,不表示她信得过。   他们对她不避忌,不表示她可以让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柳儿两眼微红,向容瑾看去。   容瑾不看如故,同样不看她一眼。   柳儿可怜兮兮的目光像落在了一面无知无觉的冰墙上,委屈地轻咬了唇。   容瑾曾下过令,不许任何人碰止烨的身体,就连她也不行,所以她每天守在止烨身边,看着他难受,很想去握住他的手,但不敢违逆容瑾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不敢碰他一下。   可是今天如故一来就去解止烨的衣服,而她却不能阻止。   容瑾回来,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对如故做出任何责怪的举动。   柳儿想着这些日子,他连止烨的手指头都没敢动一下,憋屈得要死。   云末说过,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干净的药引,就要把止烨送走。   送去什么地方,却不说。   柳儿意识到,止烨将被送去的地方,云末不会再让她跟着。   也就是说,如果一旦止烨被送走,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止烨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她而言就变得无比的珍贵,哪怕是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   刚才如故赶她出去,她不能走,因为如故是止烨的妻主,她没有立场留下,但现在容瑾回来了,她相信容瑾这样干干净净的男子,是不会愿意和如故这种女人单独相处的。   只要容瑾一句话,她就可以留下。   如故平时虽然无赖,但大多是笑嘻嘻的,很少给人脸色看,这时脸却慢慢垮了下来,嘴角牵起一丝冷意,“我不知道柳姑娘和止烨是什么关系,也没兴趣知道,但不表示我可以没底线的容忍,更不表示柳姑娘可以利用和止烨的关系,窥视我的言行。”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不否认和府里几位公子的不合,她也不会管他们私底下的事,哪怕是包养小的,但是只限于私底下。   她的大度,不表示他们包养的小三小四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她面前,但不表示她们有资格窥视她的隐私。   那些被包养的小老婆,跑到正房面前耀武扬威的事,在她这里想也别想。   如故看在止烨的面子上,会给他们一些空间,但如果柳儿因此以为,可以无视她,可以任意贱踏她,那就大错特错。   她不要脸,如故自然也就不会给她脸。   柳儿的脸又是一阵惨白,“郡主误会了,柳儿只是……只是止烨身子不好,身边要个人服侍,而其他人又不方便,所以云公子让柳儿暂时照看止烨……”   她口口声声误会,脚下却没往后搁半步,仍偷眼看容瑾。   可是容瑾眼里只有手下的药物,至于其他漠不关心,如故和柳儿的针锋相对,跟他没半点关系。   只是这两个女人在病人房里吵闹,让他有些反感。   如故冷哼。   止烨?   云末?   她直呼止烨的名字,还搬出云末来压她?   抬出云末,又怎么样?   当她还是以前那个处处顾忌云末的极品女?   就算云末在面前,她也不介意狠狠的给他一耳光。   是谁给他权利,弄这么个女人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   “柳姑娘口中的其他人,是不是也包括本郡主?”   柳儿噎一下,“郡主身子娇贵,这种下人的活……”   “住嘴。”   如故来见止烨,知道担着多大的风险,如果长时间不出去,难免会节外生枝,可是这女人竟不知进退地浪费她本就不多的时间,再好的脾气也火了。   玉玄和云末不知道什么时候,双双出现在门外。   “感情你不是来看止烨,而是来耍郡主威风的?”玉玄已经恢复了男装,臭着脸,又瞪柳儿,“她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题外话------   小剧场:   止烨:“容瑾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好起来啊?我躺得腰痛腿痛浑身痛,还不能调戏如故。”   玉玄:“这个不是容瑾说了算。”   “谁说了算?”   “风晚,你多讨点月票去求她,她一高兴,立马能上你生龙活虎。”   下月票了,姑娘们还有票没有?支援一下吧。   ☆、137 出事   如故无语望天,这就叫耍威风?   那是他没见过她威风的时候。   柳儿知道临安府的几位对如故都是极其憎恶的,没想到玉玄会责怪她,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委屈地看向和玉玄并肩而站的云末,“云公子。”   云末面无表情,淡道:“柳姑娘,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儿哽住,大眼里慢慢凝了泪,却安静柔顺地向如故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开去。   如故讥笑了一声,伸手关门,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在门关拢的那一瞬间,突然听见云末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柳儿知道,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不会带走这里的任何一点记忆,才会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都特别珍惜。”   如故关门的手顿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云末淡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   玉玄看了看云末的背影,又看了看如故,也没回答如故的问题,转身追着云末去了。   如故突然觉得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心脏,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最终深吸了口气,把门轻轻关拢。   平静地走到容瑾面前,从三生镯里取出三棵蝶心兰,递给容瑾,“你看,这个能用吗?”   清幽的花香飘开,容瑾眼角余光瞟了眼如故手中完好的蝶心兰,调配药粉的手停了下来,清清冷冷的眸子划开一抹惊讶。   “这个不会有追踪粉,我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可以用。”   外头的所有蝶心兰被落下的不仅仅是追踪粉,还有另一种改变药性的药物,让止烨无药可用。   如故能保证手中的蝶心兰没有追踪粉,但不能保证药性没有改变。   容瑾闻到那花香,就知道这花上没有追踪粉。   只是他不明白,他们费尽了心力,也没能找到的干净蝶心兰,怎么会被如故短短一天的时间找到。   没立刻接如故手中的蝶心兰,慢慢抬起眼,自他进屋后,第一次正视向如故的眼。   如故拿着蝶心兰的手往前伸了伸,“止烨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我来,就是想你亲口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个能不能救得了他,如果不能,我会再想办法。”   容瑾没回答如故的问题,却说出了另一番话。   “柳姑娘在见到止烨之前服下了一种毒药,那毒药三天后发作,发作前如果不服下解药,会暴死,而服下解药,服药后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柳姑娘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选择留下这段记忆死去,二是忘掉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如故怔住,这是容瑾和她说的最多话的一次。   他是在给她解释云末那句话的意思以及柳儿的失态?   而她从头到尾没吃过什么药,容瑾这话也是在告诉她,她不会失忆?   如故突然觉得有些轻飘飘,搓着手,嘿嘿一笑,“我来只是想看看止烨,并且把这个给你,如果这东西能用的话,记不记得这里的事,都没什么关系。”   虽然如故不喜欢失忆,甚至痛恨失忆,但能用失去这点记忆换止烨的命,就算再拿去她更多的记忆,她也是原意的。   容瑾虽然没有明着回答她的问题,却把那三棵蝶心兰捣碎了,把汁挤出来滴入他配好的药剂里,走向止烨。   这算是行了?   “蝶心兰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想办法。”如故喜笑颜开,狗腿地跟在容瑾后面。   “够了。”   “这么说,止烨会醒来,是吧?”   “嗯。”容瑾已经不耐烦搭理如故,勉强应了一声。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如故厚着脸皮接着问。   容瑾拿起空碗转身走向门口。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如故追到门口,容瑾已经不见了踪影,有些郁闷,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讪讪地回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滚烫,略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握住止烨的手,“止烨,你被你养父那样打法,都没被打死,活脱脱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是吗?”   止烨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如故以为他要醒来,欢喜地立刻凑上去,紧盯着他俊朗的眉眼,“止烨。”   等了好一会儿,止烨终究没有醒来,如故微微有些失望。   “看够没有,该走了。”身后传来玉玄没好气的声音。   “没看够。”如故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回头见玉玄又被穿回了女装,明明是千娇百媚的模样,偏偏叉着腿站着,裙下露出一双大脚,而他那口大刀是扛在肩膀上的,如故直接喷了。   玉玄臭着脸‘嗤’了一声,他一刻钟都不能忍受女装,一穿上女装,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自在,胸口里了憋着一团无名火。   被如故一双贼眼在身上滴溜溜地乱转,那团火‘噌’地一下窜了起来,大步上前,把如故提了起来,直接丢出门口,“要看,回家看你娘去。”   如故拽着他的披风站稳脚,“玉美人,你该不会是见我看的不是你,醋了吧?”   “老子会醋?”玉玄抖着披风,象抖垃圾一样把如故抖开,“你哪只狗眼看见老子醋了?”   “我哪只眼睛都看见了……不对,你才长着狗眼,你全家都长着狗眼。”   “你……”玉玄气得恨不得一刀背把面前这可恶的女人拍扁了。   如故本想再气玉玄一下,但抬头见柳儿怯生生的站在门口,顿时没有玩笑的兴致。   把脸一撇,往地道方向去了。   她虽然想看着止烨醒来,但她知道这次来见止烨和容瑾,每一步都经过精打细算,一个时间点没接上,就会留下祸患。   玉玄瞪着如故纤巧的背影,嘴角抽了一下,光看身影明明是个清丽可人的,怎么一开口就那气死人的德性。   如故出了陆家庄,发现门口停着自己的马车,车帘揭开,露出小开板着的脸庞。   小开冷哼了一声,摔下车帘。   ‘陆家大小姐’似乎看见来人,有些不悦地向如故拂了拂,转身回了府。   如故嘴角一抽,怎么那么像以前电视里常演的狗血剧。   一个男人脚踏两只船,有一天,他和其中一个女人约会,被另一个女人知道了,于是赶着去捉奸捉了个正着,于是两个女人一人给那男人一巴掌,各自走人。   如故爬上马车,见小开笑嘻嘻地依在车里团被上看她,手中小金算盘拨得‘得得’地响,“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如故迷惑。   小开把车窗推开一点,瞥了眼路旁成片的蝶心兰,重新把车窗关上。   如故的车是特制的,隔音效果不错,他们只要不大声说话,外面听不见。   如故眉梢慢慢扬起,感情他已经知道了她送来了干净的蝶心兰。   这个发现,微微地不爽了一下。   他们几个消息互通,有点什么事,立刻人人皆知,而她却是被他们撇在外头的那个,想知道点事,就得付出层层代价。   “这个嘛……”如故卖起了关子。   “怎么?”小开立刻凑近了些,眼里放着光,就像精明的商人看到了商机。   “这个嘛……”   “怎么?”   如故扁了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们好奇是吧?   想知道是吧?   那她偏不告诉你们,让你们尝尝搔心搔肺,又搔不到的滋味。   小开愕住,知道自己被玩了,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煞是好看,突然脸色一定,“你欠我的钱,免你一千金。”   如故把脸一撇,不理,一千金,姐不稀罕。   “一千五百金?”   如故打了个哈欠,她欠的是一亿六千金,这一千五百金免了跟没免没啥区别。   “两千金?”   如故眼一闭,滑了下去,“困了,到了叫我。”   小开牙根抽了一下,“三千金。”   如故:“呼……呼……”   小开气噎,“五千金,如故,这是我的底限了。”   如故突然跳起来,把他扑倒,压在身下,“五千金加春宵一度。”   “呕……”小开打了个干呕,黑了脸,吼道:“滚。”   如故立刻滚了,裹着被子倒头接着睡。   小开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气不知打哪儿出,“如故,还钱。”   “呼……呼……”人有一个,钱没有。   “你今天之内,必须把钱还了。”   “呼……呼……”想知道是吧,就不告诉你,让你急,让你心痒痒。   小开被这无赖气得快炸了肺,抓住被角,用力一抖,把如故从被卷里抖出来,心疼地认命道:“你告诉我,那钱,我不要你还了。”   如故的眼睛‘蹭’地一下睁开,爬起来,两眼发亮地盯着面前秀美的少年郎,“全免?”   “全免。”小开心疼得心口流血。   “还是不告诉你。”如故嘿嘿一笑,推开窗,趴在车窗上,望着车外路边大遍大遍的蝶心兰,小手握拳,捶着车壁,得瑟地哼着小调。   小开呛住,指着如故后脑勺咳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开了车窗,车里不再隔音,不管小开再怎么心痒难耐,也不能再问什么。   瞪着如故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她盯出个洞来,看看她脑子里装着些什么。   他不知道,如故看似轻松得意,实际上心里也在滴血。   她捶的不是车壁,是她的胸口。   那小调是她压抑的咆哮。   一亿多金打水漂,太心疼了。   一亿多金,她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那天,对方的影卫只看见她蹂躏了一朵蝶心兰,并把她揉烂的蝶心兰渣都不剩的收去。   却不知道,她揉烂了花心,却抠走花心下的三粒只得芝麻大种子。   对方在蝶心兰上下了追踪粉,但为了避免多余的无用功,追踪粉只会附在蝶心兰上,而触碰蝶心兰的手,并不会沾上追踪粉。   而且追踪粉只会停留在蝶心兰表面,不会深入到花茎内部。   所以如故抠走的蝶心兰的种子是干净的。   蝶心兰由种子开始成长,到开花需要一年时间,而中了火毒的人是熬不过一年时间的,所以对方不会想到她会偷种子,偷了也没用。   没有人会想到,要一年时间生长的蝶心兰,由肉丸子在三生镯里种植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开花结果。   只是外头的蝶心兰不但被下了追踪粉,还被下了别的药改变药性,如故唯一担心的是,她得来的种子也被改变了药性,种植出来的蝶心兰仍然不可用。   所以,她才必须亲自见一见容瑾,由容瑾亲自鉴定,肉丸子种出来的这三棵蝶心兰能不能用。   这件事涉及到三生镯和小雪猴的秘密。   三生镯和小雪猴可以快速种植药材的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了,一旦传开,会招来各种人马的抢夺。   先不说,她打心眼里想永远守护着三生镯里的影子,这三生镯说什么也不能给别人,就算没有影子,三生镯套在她手腕上,除非砍手,否则是取不下来的。   小开他们不信任她,她又凭什么相信他们?   钱固然可爱,但钱和手,她当然要手。   她可不会为了那些钱,压上自己的手,自己的命。   但一想到可以免了这么一大笔账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心儿都在颤。   **   止烨梦见如故来到床边,小手一遍一遍地捂上他的额头,又梦见如故脱了他的衣服,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身体。   浑身的血在她的拭弄下变得沸腾,原本发冷的身子也开始变得燥热。   他真想那只小手在他身上永远地抚摸下去,可惜她没如他所愿,那双可爱的小手很快离开了他的身体,不过好在她还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完全丢下他走开。   他听见她说,“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止烨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丝笑,慢慢睁开眼。   眼前灯光晃过,头晕得厉害,只得重新把眼睛眯起。   但被手被人握住的感觉却变得清晰。   止烨松了口气,笑了,重新睁眼,向床边看去。   对上一双温柔而关切的眼,他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时,嘴角的笑瞬间一滞,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你终于醒了。”柳儿握紧他略为粗糙的大手,高兴得流出泪,“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象话,连哥哥都不叫了。”止烨扯出一个笑,把手收了回来。   柳儿脸红了一下,却抿嘴一笑,“你觉得怎么样?”   转眼向她身后看去,“你一个人?”   “容公子刚刚出去。”   “这是哪里?”   “地宫的分舵。”   “哦。”   地宫是天下国君心头的刺,如果谁知道了地宫的秘密,一旦被别人知道,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被地宫的人灭口,二是被各国国君的暗卫捉拿去不惜任何酷刑地从他口中撬出关于地宫的秘密。   云末怎么可能让如故进入地宫分舵这样秘密的所在,把她卷进地宫和各国国君间的战争之中?   果然只是一场梦。   “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我能有机会照顾你一次,真的很开心。”柳儿起身,扶他坐起,“这些日子真吓死我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些日子,没有一个人说起止烨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试过问玉玄他们,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   “架打得多,总有被人打的时候。”止烨满不在乎地咧嘴笑笑,“小强是什么?”   “小强?”柳儿愕然,“什么小强?”   “呃,没什么。”止烨自嘲一笑,梦里的东西,稀奇古怪,也当得了真?   玉玄敲门进来,“容瑾说差不多醒了,还真醒了。”   站在他身后的云末微微一笑,容瑾的医术,不用怀疑,温和地看向床前的柳儿,“柳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柳儿脸色微微一变,不舍得看向止烨,止烨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离开。   柳儿的心沉了沉,眼里噙着泪,柔顺地跟着云末出去。   等柳儿离开,玉玄干咳了一声,“老子知道你护着柳儿,但人家的规矩,我们不能破。其实,这也是为她好。”   “我知道。”止烨面色平静,“是要走了吗?”   “嗯。”玉玄点了下头,抱着大刀走到床边,打量脸色还苍白无色的止烨,“刚才对方的人已经进来摸过底,虽然被糊弄着走了,但回去后,万一回过神来,把这儿围上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就走不了了。只是,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止烨‘嗤’地一声,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害怕了?”   “靠,你跟死猪一样,老子都把你扛下来,怕了谁了?老子为了你,连女人衣服都穿了……”玉玄话出了口,才发现说漏了嘴,把自己最深恶痛绝的囧事给说出来,忙闭了嘴。   “女人衣服……你扮女人?”止烨好看的眉微微一扬,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在玉玄身上不怀好意地乱看。   玉玄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又想起如故在他身上的那一通乱摸,浑身的气血全冲上头顶,怒了,“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把老子惹火了,现在就能揍你小子一顿。”   止烨可以想象出玉玄当时的窘态,转头闷笑,心里却有些感动,眼底微微发热。   玉玄最恨别人当他是女人,他为了他却能做到这步,这份兄弟之情够了。   他就算死在这里,这辈子也不是一无所有。   “你还笑?”玉玄怒不可遏,跳起来朝止烨一拳捶去。   止烨抬手接下飞到鼻梁骨头的拳头,“能听见你咆哮,说明我还活着,这感觉真好。”   玉玄手僵住,鼻子也有些发酸,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份,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这些天看着他命在旦夕,偏偏又找不到干净的蝶心兰,心里那份急,真恨不得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止烨。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穿女装,任那死女人乱来。   而云末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才会冒着暴露地宫分舵所在的险,放了如故进来。   玉玄平时大大咧咧,察觉到自己动情,顿时不自在,臭了脸拽回被止烨抓住的拳头,“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恶心不恶心?”   止烨鄙笑着斜了他一眼,撑身下床,“是不是马上动身。”   玉玄见止烨脚下虚浮,忙上前扶了一把,“不行就别硬撑,你虽然重得像死猪,但再多两个你这样的,老子都扛得起。”   “去,我死不了,谁要你扛了?”止烨清楚,他刚醒,就要转移,可见形势十分危急,这种时候,他就算再咬牙硬撑,也不愿成为拖累。   “你想他扛,他也扛不了。”身后突然传来容瑾冰冷疏离的声音。   玉玄向身后迷惑看去。   “前门已经走不了了。”容瑾声音淡漠。   “这么快?”玉玄脸色微微一变。   止烨眸子一寒,扯了外衣披上,蹒跚外走。   “你要去哪里?”玉玄心里一紧,按住止烨的肩膀。   “我有办法引开他们。”止烨面色淡然。   “不必如此,云末即将开启暗道,只不过……”容瑾神色淡漠,仿佛到眉梢的危险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止烨和玉玄同时向他看去。   “只不过什么?”玉玄不耐烦容瑾这副凡事漠不关心的德性,“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暗道是冰道,每次开启,只能容一个人进入,里面是地底迷宫,进了迷宫,能不能出去,从哪里出去,都只能听天由命。”容瑾对玉玄的咆哮不以为然,淡睨了止烨一眼,“你确认你这状态,能通得过冰道?”   止烨傲然一笑,“上天想要我这条命,可没这么容易。”   容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轻轻一弹,“体力耗尽的时候,这个或许有点用,不过这药霸道,承受不了的时候,不可强撑。”   止烨接住那粒赤红的药丸,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他认得是赤龙果的味道。   赤龙果可以瞬间激发体内的所有潜能,但药性过后,就会严重的脱虚,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亡。   而这粒丹药经过容瑾提炼,再加入其他药材,把赤龙果的药性完全激发,这粒丹药的药性在寻常赤龙果药性的百倍以上。   玉玄虽然不懂药,但与容瑾相处这么多年,知道他是多冷情,多么惜字如金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药有什么十分不妥的地方,他绝不会浪费口舌说这些话。   抓着止烨不放,“我们一起进。”   容瑾淡道:“云末特意交待,地底机关重重,那些躲避机关的卡口,只容得下一个人。如果你们想一起死在里面,也是可以。”   这话刻薄刺耳,玉玄即时炸了,跳了起来,“姓容的,你好好说话会死人啊?”   止烨伸长手臂,揽住玉玄肩膀,把他勾了回来,嘻嘻笑道:“玉美人这么不舍得我,难道是想……”   “想什么?”玉玄莫名其妙。   “想……”止烨笑了一声,“要不你换上女装,我勉为其难的把你收了。”   “滚。”玉玄弹了起来,猛地摔开搭在肩膀上的手臂,“鬼才舍不得你。”   他话是这么说,眉头却拧成了团,“那冰道真是这样?”话是向容瑾问的。   容瑾睨了他一眼,转身带着冷风走了。   “靠,多说一个字要死啊?”玉玄冲着容瑾冷揪揪的背影不满地咆叫。   止烨伸手按住玉玄的肩膀,“云末不是危言耸听的人。”   玉玄顿时泄了气,“什么破地方。”   “这是地宫的生存之道。”止烨抱着胳膊神色宜然,没半点担心。   玉玄突然回头,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如果你死在里头,就算到了地狱,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止烨笑了,“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滚,老子才不会死。”玉玄臭着脸,眼底却是一抹化不去的担忧。   **   柳儿进门,怯生生地看着负手站在桌边的俊逸儒雅的年轻男子,他身边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玉药瓶,微微发白的脸越发的没了血色。   云末淡淡一笑,“柳姑娘,对不住了。”   “不是还有三天?”柳儿声如蚊咬。   “事情有变,止烨醒了,柳儿姑娘也不必担心了。”   面前的男子明明温如暖玉,一团和气,但她每次看见他,都感觉到一股不能抗拒的威压。   突然往后一退,“我不要喝。”   云末眼里笑意不减,仍然温柔平和,“柳姑娘是想违约?”   柳儿上前两步,跪在他面前,“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云末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可惜,我不信天。”   柳儿愕住,这世上居然有人敢说不信天?   “那你信什么?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到。只要……只要不消掉我的记忆。”   “如果柳姑娘执意要保留这点记忆,也可……”   在柳儿眼里刚露出一抹喜色的时候,又听他道:“那么这一世,柳姑娘能记住的也就这些了。”   柳儿脚下一个踉跄,他说过,两条路,另一条路是死路。   云末脸上神情不变,但柳儿却能感觉到他眼底浮起一股寒冰杀意。   她心脏猛地一抽,颤抖着手慢慢伸向桌上小瓶。   **   次日,西宁城西的一间民宅里。   玉玄怒气冲冲地冲进去,一把扫落容瑾正在捣鼓着的一把草药。   “亏你还能跟没事一样。”   容瑾无视玉玄的怒容,眼皮都不抬一抬,蹲下身去拾撒了一地的草药。   这些看似平凡的草药,却能在止烨虚空的时候救他一命。   只是这些草药是否还能派得上用场,不得而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里面有一条路是通向死门?”玉玄对着容瑾的冷淡,越加怒不可遏。   容瑾轻抿了薄唇,冷道:“那条路是云末留给自己走的,你认为他会告诉我?”   “他既然是留给自己的,止烨怎么会知道?”玉玄第一个到达这里,等了大半夜,才等来容瑾,而不一直不见止烨和云末,从容瑾口中得知止烨进了死门。   为了防止陆家庄暴露,被大量敌人包袭,地宫在逃生的暗道中另设了一个死门。   死门里机关重重,极为凶险,一旦有人进入,暗道中机关就会自动开启,进入死门的人,将会被各种机关剿杀在暗道中。   当年地宫修建死门时,防止回头死在机关里,所以死门的尽头就是出口,但据说没有人可以走到出口。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进那死门?”   “那是他和云末之间的默契。”   除了云末,没有人知道冰道里四条路,其中一条是死门。   冰道的暗门,一旦有人进入,就会关闭,任谁也打不开,直到里面的人脱离冰道,暗门才可以重新开启。   他们没有时间等暗门第二开启,所以必须有一个人从死门离开。   止烨并不知道那道暗门后是死门,但以他对云末的了解,想到云末一定会把最难走的路留给自己。   他在乘云末分别教授玉玄和容瑾门户机关怎么开启的时候,直接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开门机关暂时失效,抢在云末之前,进了云末要进的暗门。   玉玄喉间哽住,过了好一会儿,握拳猛地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结实的桃木桌子应手而裂,塌了下去,“云末那厮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他去走什么死门,是看不起我们,是不?有种来跟老子打一架,看谁厉害。”   容瑾默然,如果云末的心思能被人看透,那就不是云末了。   就算看透了,他不告诉你开门方法,你又能如何?   除非能象止烨那样,利用异术强行为之。   可是如果不是止烨突然强行为之,又有谁能知道止烨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们所愿,但事实已经如此。   云末说死门的出口仍在晋宁。   现在只有等,等晋宁的风声。   晋宁如何传出什么异动,就说明止烨还活着。   玉玄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转动,转了几圈,蓦地停下,“云末那小子,怎么还不到,难道说他死在了冰道里了不成?”   “他赶去了晋宁。”   “什么?”玉玄惊得睁圆了眼,“他疯了?”   现在对方的人正张着满是钩刺的大网等在晋宁,云末这时候突然出现在晋宁,岂不是自投落网?   容瑾不再说什么,把被玉玄弄乱了的草药重新分类。   玉玄抓起大刀,往门外急走。   一条金丝飞来,玉玄如果不是及时收脚,漂亮的脸蛋就会被勒出一条血口子。   玉玄大怒,横刀向金丝削去。   金丝巧妙避开,身后传来容瑾冰如冰裂的声音,“人多则乱。”   玉玄回头怒瞪,“老子没你那冷心冷肠的本事。”   容瑾冷瞥了他一眼,收回金丝。   玉玄哼了一声,向门外跃出,哪知身体跳出到半空中,身体突然僵硬,不能动弹,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抬眼见容瑾正走到桌边,掐掉桌上香炉里燃着的香头,恍然大悟,俊俏的脸蛋顿时因愤怒扭曲,“你这混账小子给老子下毒。”   容瑾由他躺在地上,不再理他,把分好的药材放入药盅,慢慢辗碎,任玉玄怎么骂,怎么闹,浑当身边没这么个人。   **   如故回到移宫,第二天例行公事地去给陪太后傻坐。   因为陆家小姐的事,太后看如故更不顺眼,但如故是她叫来晋宁的,又不能赶她走,只好忍着气,勉强坐了会儿,就说头痛进里屋休息。   如故本不乐意陪着这老太太,立刻走人。   对方势力太大,遍布晋宁,她不能把一二三四放出去打探消息,要想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能靠自己去听去看。   人多的地方就是八卦传播最快的地方。   所以如故从太后的寝宫出来,也像昨天一样没马上回去,而是四处游走,哪里人多,往哪里走。   突然听见远远传人急促的脚步声,隐隐听见有人道:“保护好皇上,太后。”   如故惊了一下,难道是陆家庄出事了?   有嬷嬷匆匆往这边跑,有认得如故的,叫道:“郡主,请马上回锦秀阁。”   “出了什么事?”三顺一把抓住那嬷嬷。   “听说发现了怪物,现在禁卫军们正在抓捕。”   “怪物?怎么会有怪物?”   “我们也不知道,郡主请尽快回去吧。”嬷嬷要赶回太后殿,不敢多耽搁,向如故行了一礼,跑着走了。   三顺回头见如故怔怔出神,“郡主,我们先回去吧。”怪物这东西,也不知会怎么样,三顺怕如故有闪失,催着如故回去,回去了好歹有一二三四保护。   “难道是金竹?”   金竹明明被送去交给容瑾,可是她去了地宫,没有看见金竹的人影,当时她心里乱,一时间竟没想起金竹。   这时听说抓怪物,立刻想起了重伤的金竹。   如故不但没往回走,反而向着官兵多的地方跑去。   三顺吓得小脸一白,叫了几声:“郡主。”不见如故理会,只好跟在如故身后。   如故到了前头,被禁卫兵拦下。   那些人虽然不认得如故,但见她衣着光鲜,不是寻常人家能穷的,而且能在皇上和太后的寝宫走动的人,身份绝不会一般,也不敢对她无礼。   虽然不让如故过去,却也不敢太过粗鲁的把她赶开。   如故隐隐听见有人提起灵兽什么的,没有人提起‘魔族’二字。   难道说,他们口中的怪物是那神出鬼没的灵兽,而不是金竹?   灵兽的出没,总伴着血雨腥风。   如故想到六岁那年的丰城,眉心慢慢蹙起。   望向天空散发着惨淡光芒的太阳,难道又将是一场可怕的屠杀?   随即想到殇王强迫她看的那场屠城,刺眼的鲜红血液在地上面慢慢淌过,汇成一处形成血河快速的漫开。   天边突然涌来滚滚黑云,那黑云象吞噬天空一样,瞬间把光亮卷去,眨眼的功夫,整个天地间竟变得漆黑一片。   井井有条的搜捕刹时间乱了,有人急叫,“快点火把,把好每个关口。不许乱,有逃跑蛊惑人心者,杀。”   接着传来几声惨叫。   如故心脏紧缩成一团,转身急走。   “郡主。”三顺见如故脸色有异,有些担心。   如故不答应,只是一味快走,她得回到锦秀阁,让一梅尽快联系上云末。   或许身为殇王的云末能有办法阻止这一场浩劫。   虽然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想到的竟是那混蛋,让她有些烦燥,但一想到那么多无辜百姓可能会因此遭到惨死,她自己的那点恩怨和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移宫外一处奢华的府院,云夕望着天窗被黑云淹没的艳阳,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本座闻到灵兽的味道了……云溟,你儿子是否还活着,已经不重要了,游戏快结束了,我就不等你醒来了。”   他离开窗口,慢步走出那座大院。   街道上百姓哭爹喊娘地四处躲避,乱成了一片。   云夕对身边的乱视而不见,从容地向移宫方向而去。   如故回到锦秀阁,一二三四正焦急地守在门口,见如故安全回来,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   如故淡定地看了支开身边众人,只留下一二三四和三顺,“立刻帮我联系云末,说我有急事找他。”   “联系不上了。”一梅轻咬了唇,我们和云公子失去联系了。   “怎么会?”如故惊了一下。   “移宫所有通道都被封死,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我们出不了锦秀阁了,另外锦秀阁附近所有用于通信的暗号全被抹去。”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危险,紧急撤离了,断绝了一切联系。”   如故胸口闷得涨痛,那混蛋,难道在这时候丢下她们不管了?   小郎,我们不再是夫妻……也好……   如故耳边仿佛响起她和他最后的一次对话。   心脏陡然抽紧。   他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我们怎么办?”在听见说怪物的同时,天空突然黑了,三顺也有些害怕。   “一梅,你去把我们的所有人聚在这里来,不要乱。”如故深吸了口气,淡定下令。   没有了外援,就只能靠自己自救。   虽然不能坐着等死,但莽撞行事,更不可取,现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题外话------   有书荒的姑娘们?风晚不久后会再开一本新书,支持正版的姑娘可以进群等消息哦。   ☆、138 灵兽   如故吩咐完毕,转身进屋。   天黑如子夜,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节约时间,所有丫头都被吩咐去了唤人,包括三顺。   如故自己走到桌边,摸索着去点亮桌上烛台。   屋里刚刚一亮,一股风忽地凭空而起,扑灭了如故刚点着的烛光。   里间幔帐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如故全身汗毛‘嗖’地一下竖了起来,戒备地向幔账后看去。   幔帐后归于平静,又没了任何动静。   如故压低声音轻问,“是不是有人在那里?”   她不能确认屋里是否有人,但直觉如果那里有人,那么那人一定不想被别人发现,如果她这时候大声叫喊的话,很可能吓到那人,由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比方说伤人。   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如故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强大到可以伤害她,所以采用了比较温和的方式。   如故想到刚才官兵们所说的灵兽。   自从她回到这世界以后,总听说因为捕捉灵兽哪里屠城,哪里又怎么,她打心里憎恨为了捕捉灵兽,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残害他人性命的人。   灵兽被逼到这步,也从来没听见民间传闻哪里有灵兽伤人。   她本想拖延时间,等一二三四回来后,再做打算,但等一会儿和她一同前来晋宁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护卫全会聚在院子里。   如果这屋里藏着的真的是灵兽,她不能保证这些人发现灵兽就在她屋里,会不会因为害怕而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没有传出过灵兽伤人的事,但狗急了还会咬人,灵兽被追捕,已经是惊弓之鸟,谁知道灵兽急了会不会反击?   灵兽能在千军万马中逃生,绝不会是他们这点人可以制服的。   关键是,如故不想成为捕捉灵兽人马中的一员。   如果幔账后藏着的是灵兽,她甚至想帮它一把。   如故不再点灯,试着向幔帐靠近,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幔帐后发出一声极低的声音,似警告她不要靠近。   那声音低沉沙哑,但如故却听出那声音里的隐忍和无力。   “你受伤了?”   幔帐后没了回应,但如故感觉到它的戒备。   如故停了下来,没马上上前,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我懂点医……我想帮你。”   幔帐后依然没有动静。   “我要过来了,你别害怕,外面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在这里,你暂时是安全的。”   如故等了一下,仍不见幔后有任何反应,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   前行的过程中,她双手前伸,手中除了一个小药瓶,什么也没有,以此来表示她对他没有任何加以伤害的意思。   他终于动了动,似在犹豫让不让如故靠近。   如故停下,给它考虑的时间。   她的举动让对方渐渐地放松下来。   “我怕吓到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如故微微一笑,“我胆子还算可以。”等了等,不见对方再说什么,轻道:“那我过来了。”   对方没有答应,如故自动当他默认,快步上前,揭开幔帐。   屋里太黑,没有光亮,却看见两团赤红的光华,如故立刻想到了止烨的那头黑豹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狭长而深邃,赤红光芒下流动着琥珀般的琉璃光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和那头豹子的灯泡眼完全不同。   他见如故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似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如故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勉强看见漆黑的一团庞然大物的东西,隐约能感觉到翅膀煽动的声音,呼吸微微一窒,难道真的是灵兽?   感觉到他气息微弱,从怀里摸出火折了,刚要打燃,又听他嘶哑的声音响起,“别点灯。”声音虚弱得像被风一吹就会化去。   “你好像伤的很重,我在黑夜里没办法看东西,如果不点灯,我给你治不了伤。”   “无妨。”他似痛苦地喘息了一下,“如果你真想帮我,帮我打开这个。”   如故感觉手上多了样东西,似一个小小的瓶子,轻轻摇了摇,里面装着一粒固体的东西。   她摸索到瓶塞,那瓶塞虽紧,却没到难开的地步。   他竟连打开这个的力气都没有,可见伤得有多重。   如故突然间有些心酸,倒出药丸,闻了闻,“吞服?”   “嗯。”他伸手过来,手没能碰到那药丸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如故上前一步,用没拿着药丸的手向他脸部的位置摸去,他瞬间僵住,想阻止她,却无力阻止,偏了头避开。   “别怕,我不会害你。”如故的手追了过去,摸上他的脸,只觉得手下汗湿的面颊线条刚毅美好,宽额浓眉,面颊削瘦,鼻梁挺而直,按照人类的审美观,应该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你虚弱成这样,万一拿不住药丸,掉到了地上,你又不让点灯,我哪里找去?”   他微微怔住,终究没再避开那只自己脸上摸索的柔软小手。   如故摸到他嘴的位置,才把药丸递了过去,喂他服下,“只吃这么一粒药丸,身上的伤不处理,真不要紧吗?”   “嗯。”   “也是,那些人那样折腾法,都没能把你怎么样,你恐怕像小强一样,怎么打也不会死的。”如故把小瓶塞上,重新放回他手中,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震。   迷惑抬头,却见他猛地睁开眼,直直地向她看来,惊得后退一步,“你怎么了?”   “你说的小强……是什么?”   “哦,小强啊……就是蟑螂。”   “蟑螂?”他愕然。   “嗯。”如故突然发现,这不等于是在说他是蟑螂?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人类用尽了办法消灭蟑螂,它还是存在,我们叫它打不死的小强。”   “嘁。”他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把眼睛闭上了。   她居然说他是蟑螂这种恶心得让人讨厌的东西。   而被人说成是恶心讨厌的蟑螂的他,居然TMD特别的开心,真是疯了。   如故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惹了他生气,不敢再乱说话,而他也不说话,顿时冷了场,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如故正想找点话说,打破这份僵局,一阵风忽地刮起,门‘哐当'一声,被吹开。   如故陡然一惊,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在这里别动,也别出声。”   一缕发丝带着淡淡的幽香在他面颊上拂过,软软的痒痒的,他的心忽地一跳,刹时间失了神。   等他回神,如故已经飞快起身,拉拢幔帐,奔向外屋。   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地步上台阶,迈过门槛。   屋里很黑,而外头到处点着火把,慢慢走进来的高大身影背着光,如故看不见他的长相,被门外火光照亮的肩膀上,能看出绣工精美的繁琐图纹。   如故身边的男儿,除了无颜,基本上不喜欢穿这样繁琐富贵的衣服,但无颜喜欢艳亮,不会穿这种厚重颜色的衣服。   “你是什么人?”如故可以断定,这个人,她见过,但不熟悉。   那人忽地一扬手,‘嗤’地一声,桌上烛台亮了起来,如故看清已经近到三步外的男子面容,是俊美得让人晕眩的脸,“我们又见面了。”   如故的唇慢慢抿紧,她没忘记他说过,“我叫云夕。”   他明明是温润随和的笑容,如故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向院外看去,她的人竟一个也不在,心里突地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蓦地传来,直觉,他是冲着里面的灵兽来的,半眯了眼,警惕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果然好胆识,以前真看低了你。”云夕笑笑,淡睨了她一眼,径直走向里间。   “站住。”如故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厉声开口。   他停下,回眸过来,笑了一笑,阴郁的眸子里多了分趣味,这丫头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可惜,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故飞奔过去,拦在他身前,冷着面孔,“你当这里是北皇的寝宫,想进就进?”   “不然呢?”他傲慢地睨了她一眼,他要去的地方,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下他。   如故虽然刚才吩咐了一二三四她们去通知人,但院子里也不该安静得没有一个人走动,这诡异的情形让她不安,“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她的人没有一点动静,而他可以像无人之境一样走来,问题只能出在他身上。   “只是让他们小睡一会儿,郡主不必担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在戒备森严的移宫无声无息的搞定她的人,绝不会是北皇的男宠这么简单。   “郡主认为呢?”他不答反问。   如故眉心慢慢蹙紧,她想到了鬼殿,但她不能把这两个字说出来,因为她说出这两个字,对方就可以因此想到她知道蝶心兰的事,再往前推测,就不能想出云秀坊的事与她和她的侍郎们有关。   “不知皇上知道不知道阁下到了锦秀阁?”   鬼殿的力量,不是她目前一个人可以对付的,如果硬碰硬,她不但保护不了藏在里面的灵兽,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现在能做的只有'拖',拖到被人发现这院子里的异样。   外面官兵正在捕捉灵兽,任何异样都会引来官兵。   虽然引来官兵,对灵兽同样会造成威胁,但乱就容易制造出机会,而现在这样,一点机会都没有。   但显然云夕没有给她机会的意思,忽地人影一晃,已经从如故面前消失,落在了幔帐面前,伸手握住幔帐边缘,看向如故。   如故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想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但绷紧的脸庞暴露了她的紧张。   云夕意味深长地一笑,猛地把幔帐抛开,慢慢重新转过头来,风吹开层层纱幔,除了一个打碎的上好青瓷花瓶,什么也没有,云夕的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错愕地看着地上碎瓷片。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   他明明感觉到灵兽的气息,怎么可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次,他本以为灵兽内丹已经是囊中之物,突然间发现所有的希望只是一个泡影,极度的失望像饿极的野兽一样啃噬他的心脏,痛得他额角青筋阵阵跳动。   一抹噬血般的魔纹从他被衣服遮掩的肌肤上浮现,转眼间蔓延上他精致俊美的脸庞,眸子里绽出森寒杀意。   如故也是微微愕然,眼角隐隐感觉有黑影在窗外掠过,眸子微微闪烁,不看窗外,飞快上前,用身体挡在那堆瓷片前,“就算阁下被皇上宠爱,但打碎东西这种事,似乎还轮不到阁下插手。”   她一句话,把她刚才紧张的异常表现归于打碎了东西。   在自己家里打破了东西,无关紧要,但弄坏了宫里的一花一草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但云夕岂能信她?   临安郡主胆大妄为,别说打破了一个花瓶,就是打杀了人,北皇也未必会动她。   在如故绕到他面前的瞬间,他脸上魔纹瞬间消失,重新隐没在他的肌肤下。   如故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感觉到他身上透出来的森寒冷意,陡然一惊,往后急急退开。   腰上一紧,被他紧紧抱住,他欺身上前,快如闪电地把她压上她身后墙壁,“你在怕什么?”   “一个陌生的男子突然闯进来,难道我不该怕?”如故提高声音喊人。   “你喊也没用,现在没有人能顾得上你。”   如故于黑暗中狠狠地瞪着他,她当然知道,如果他没搞定她的人,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这里,“你要做什么?”   他笑了一声,“你一定发现,我们玩的那些女子与你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可是她们的身子不及你万分之一好。”   如故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把她的手牢牢地压在她身后,怎么也抽不出来,而身体被他的身体紧紧压住,完全不能动弹,感觉到他的膝盖屈起,向她腿间抵来,强硬地分开她的腿,再没办法淡定。   “放开我,我不是你可以随便碰的。”   “郡主也是知风月的人儿,男欢女爱这种事敢不陌生,而云夕自信长得也还算见得人,至于榻上的那玩意,自是高人一等,郡主只要放松来,乖乖地享受这鱼水之欢就好。”   “就凭你那刚被男人用过的东西,恶不恶心?”   云夕向来自持风雅,怀中女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无论相貌还身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可人儿口中竟会暴出这么一句粗不可耐的话,有些愕然,亲近她的动作随之停下。   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少女。   她母亲虽然和他是死对头,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她母亲美貌典雅,言行举止无不高贵端庄,是极难得能入他眼的女人,那样的人生出的女儿,怎么可能这么粗鲁不堪?   如故没指望不激怒他,他就能就此离开,干脆撕破了脸骂道:“我不鄙视男男之好,但让我和男人拉屎的地方共用一个玩意,光是想想就想吐。还享受呢,自恋到这地步,也是病,得治。”   如故心想,话说到这步,他该暴跳如雷了,激怒了他,他有所行动,她被压得死死的手就能有机会松脱出来,手能动了,才能有机会反击。   哪知,他除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竟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   他看了她一阵,忽地一笑,眼里的杀意也随之消失,“你比你母亲有趣得多,这么有趣的姑娘夭折得太早,可惜了。”   如故感觉到笼罩着她的森寒杀意渐渐退去,但同样感觉到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如故皱眉,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让人难以琢磨。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果然,他低头下来,吻向她脖子,如故一偏头,他的唇落在了她衣领上,他也不恼,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高,唇向她的唇吻压下来,“一会儿舒服着,就不会恶心了。”   “你—他—妈的……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如故忍不住骂脏话,感觉到腿能用了,猛地屈膝向他腿间顶去,那一下用尽了全力,让他变太监,看他还怎么爽。   她刚一动,他就已经察觉,捏着她下巴的手放开来,抢先一步抓住她顶上来的膝盖,往下一压,轻巧地化解了那要命的一招,“我还真小看了你。”   如故不理,乘机抽出手,抓起身边花格架上的一个玉葫芦向他头上砸去。   他快如闪电地擒住她的手腕,摁在她头顶墙壁上,紧接着身体压覆下来,把她压得密不透风,真不能再动一下。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黑影无声地出现在窗外,手中盘龙紫金枪眼见就要破窗而出,直击云夕面门。   窗格里透出的淡淡的光晕,照亮他脸上凌厉可怖的鬼獠面具,薄凉好看的唇微微抿起,透着森森的冷意。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叫道:“太子,这院子里的人全被迷昏了。”   已经贴到窗格的枪尖无声地缩了回去,这时天边的乌云慢慢退去,他淡睨了猛地被撞开的房门前萧越高大的身影,无声地退开,黑色的身影隐没在还没完全退去的黑幕中。   风从撞开的门灌了进来,吹熄了桌上烛火,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如故只觉身前骤然一空,眼前瞬间失去了云夕的身影。   火把的亮光照了进来,一只有力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如故,你怎么样?”   如故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关切眼眸,长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本在晋宁附近,发现这边有些异常,就赶来看看。”萧越见她出得了声,略松了口了气,扫了眼她脚边打碎的花瓶,“这里出了什么事?”   “被人袭击了,你来,有没有看见我的人?”   “她们都被迷昏了,只是寻常药物,不用担心。”萧越把她从上到下的看,生怕看漏了哪里,她伤了,他也不知道,“倒是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踢开门的瞬间,明明感觉屋里另外有人,可是看遍了屋里每个角落,也不见另外有人。   如故和萧越是同类人,知道他感觉到了异样,也不瞒他,“袭击我的人在你出现的时候跑了。”   萧越立刻看向左右,视线很快落在一扇半开的窗户上,向身后侍卫一挥手,“给我搜,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而他的人却走向那扇窗户。   忽地手臂上一紧,却是如故抓住他的手臂。   他回头看向身边脸色微微发白的小女人,惊了一下,“怎么?”   “我脚软,借你胳膊用一用。”   萧越眉梢微扬,“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如故白了他一眼,“你换成我现在这副没鬼用的废材身体,被人拿捏着一动不能动,任人宰割,看你脚软不软。”   萧越‘噗嗤’一声笑了,把她打横抱起,“总算有点女人样了,我喜欢。”   “喜欢你妹啊。”如故无语,劫后重生,还能看见故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萧越抱着她大步走到床前,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上,“休息一会儿,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   如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抓着他手臂的手却没放开。   “我就在门口,交待点事。”   “嗯。”如故答应,但手仍然没有放开。   他看向她紧拽着他胳膊的小手,顺势在床边坐下,微蹙了眉头,“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   “袭击你的人。”   “不认得。”   “长的什么样子?”   “蒙着脸,看不见长相。”   萧越漫吸了口气,“如故,你看清楚,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生活在黑暗角落的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保护的很好。他是谁,你可以告诉我。”   “真没看清。”如故眼皮都不抬一下,她总不能说,抓我的人是你爹的男相好,“你别走,陪我一会儿。”   伴君如伴虎,就算你是太子,只要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什么也不是。   谁知道在他那个做皇帝的爹眼中,是他这个儿子重要,还是相好重要?   萧越现在虽然强大,但没强大到无所不能,而她直觉云夕这个人非常可怕,她不想萧越因为她招惹上那个人。   上一世,他为她而死,她不希望他这一世再因为她发生什么意外。   萧越低头看了如故一阵,终究没再坚持,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好,我不走。你的人已经在救治,都不会有事,你尽管放心的睡。”   如故笑笑,当真闭上了眼。   外头官兵在移宫里来来去去,几乎连地皮都翻了过来。   折腾了一夜,官兵最终没找到传说中的灵兽。   **   一个蹒跚的身影孤伶伶地跌落进晋宁城外西郊的一座无人的山丘后面。   他挣扎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再站起身来。   一双穿着黑色鹿皮软靴的脚停在他面前,一条织金的腰带束着件玫红的外袍,艳过路边的报春花。   他用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头,俊朗的面庞在月光下越加显得苍白无色,只是这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痛得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没办法把头再仰高些看来人的脸,只能看见在面前随风轻摆的艳色袍角。   然只是这一眼,他却扯了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头顶传来压抑着怒意的冰冷声音,“你还能再狼狈些吗?”   他对对方不客气的语气半点不恼,趴俯回去,挣扎着翻过身,平躺在地上,总算看清那张妖孽艳丽的脸庞,以及那含怒的桃花眼,又是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   无颜叹了口气,蹲下身,掏出怀中雪白的干净汗巾,擦去他额头汗滴,不顾他身上的污血泥垢,拖拽着把他高大精壮的身体背到背上,他羽毛折损的翅膀无力地耷拉下去,软软地垂到地上,沉重的体重压得无颜身体往下一沉。   无颜咬了咬牙,直起身,蹒跚前行。   马车就停在山脚,以他平时的身手,只不过一盏茶功夫,可是这时,这短短的路程却象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怎么也走不完。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止烨虚弱得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去的声音,“好像弄脏了你的新衣服。”明明说话都吃力,却不忘打趣谑戏他。   “闭嘴。”无颜没好脸色地回头瞪了搁在他肩膀上的俊颜一眼,“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值吗?”   “为女人不值,为男人就值?”   “什么?”无颜无语,“真是不可理喻。”   “你和如故虽然订了名份,可是我警告你,别对她乱来。”   “反正你离死也不远了,我对她怎么,你管得着吗?”无颜越加没了好口气,“凤儿虽然身子骨软得很,但名声那么臭,我不把她玩够了,怎么对得起这个名分?”   止烨哧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沉沉地睡了过去。   无颜感觉止烨身子一沉,吓得脸色一变,“喂,你怎么样?”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无颜脸慢慢地白了,一点点转过脸去,看向止烨白如缟纸的脸,“喂……你别睡啊,现在不能睡啊……”   “止烨,你醒醒,你醒醒,千万别睡,就快到了,容瑾还等着呢,你别睡啊。”   止烨的脸从他肩膀上滑开,垂过一边。   “小子,你别吓我。”无颜惊了一下,脸比失血过多的止烨还白,突然脚下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奔向山脚,“小子,那么多风浪,我们都撑过来了,这只是一点小麻烦,你不会这么熊的……”   “止烨……小子……”   “我不碰如故,行了吧,你别这样……”无颜的声音带了哭音。   在他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呼唤声中,传来弱如轻风的一语,“这是你说的……”   无颜怔了一下,飞快重看向止烨满是血污的脸,明明要死不活的样子,嘴角却噙了一抹笑。   无颜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心酸,脚下跑得更快,“如果你死了,我就把如故玩到死为止。”   止烨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   太后受了惊吓,不愿再留在晋宁,要求北皇起驾回京。   但晋宁有灵兽出没,北皇不想放过这捕捉灵兽的大好机会。   一边安慰太后,一边加派人手,大力寻找灵兽。   第二天,传来消息,晋宁西面的山头大片的蝶心兰被什么东西压坏了。   如故想,会不会是那头受伤的灵兽在那里停留过?   又听说有人单枪匹马挑了鬼殿在晋宁附近的三个秘密分坛,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鬼殿和地宫是同样不允许存在的地下组织。   只是鬼殿不和皇家公然为敌,而且行事诡异,所以没有人知道鬼殿到底有多强大。   这次晋宁附近的鬼殿分坛被挑,死掉的教徒竟有上万人,不被知道的更不能想象会有多少。   这样庞大大的组织一旦和朝廷为敌,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而单枪匹马挑了鬼殿三个分坛,杀了上万人的人更可怕到让人想想就打个寒战。   北皇震惊。   地宫和鬼殿冲突,北皇求之不得,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   但一想到鬼殿仅仅是晋宁的三个分坛,就有上万人,而地宫一个人一夜间就杀了上万的人。   北皇想到如果这场战争不是地宫和鬼殿之战,矛头指向的是出行在外的他,他这时候可能就是一具尸体,就不寒而战,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查找灵兽,立刻下令回京,由太子护送。   被太后召来的如故,自然随行。   萧越骑着马停在如故的马车旁。   如故揭起车帘,看着锁着眉头的萧越,“你信吗?”   一个人一夜之间杀死上万人,如故觉得荒谬。   萧越睨了如故一眼,如果换成前世,他也不会信,“有一个人确实可以办到。”   “谁?”   “煞星殇王。”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我不信。”   萧越笑笑不再解释,望向天边,神色有点淡淡的,那个人,他真想见见,可惜这次他得保护父亲祖母和如故,不能离开。   如故落下窗帘,瞟了眼坐在车厢另一头,把玩着小金算盘的小开。   小开两眼看着身前的一处团花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如故揉了揉正在吃丹药的小雪猴毛绒绒的小脑袋,“你信吗?”   小雪猴不知道她说什么,迷茫地望了她一眼,继续吃着如故人品爆发炼出来的那些还算能吃的丹药。   虽然这些丹药作为它帮她种植蝶心兰的酬金实在吃亏,但对如故这个变态女人的水平,它不敢奢望太多。   如故落下窗木,让车厢变得隔音,问小开,“你真的没有他们的消息?”   小开摇头,连他都没有消息这件事,让他感觉不安。   他们几个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故不相信小开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向他靠近些,“你告诉我现在他们怎么样了,我告诉你那蝶心兰怎么来的。”   她可以告诉他,怎么挖出蝶心兰种子种成干净的蝶心兰,至于让蝶心兰怎么快速长成,不告诉他,他也奈何不了她。   小开确实想知道她怎么弄来的干净蝶心兰,但他和云末他们也完全失去了联系,他动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都没能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像是在人间蒸发了。   忽地感觉到车外一阵躁动。   如故扑到窗边,打开车窗,见晋宁方向卷起了层层火光,飞快打开车门,问护在车上的一二三四,“出了什么事?”   一二三四也是一脸的迷茫。   接着听见有人飞奔向萧越,“太子,晋宁失火,晋宁城里城外到处是火。”   “哪来的火?”   “说是地火,那火也神奇,只烧有蝶心兰的地方,所有蝶心兰被烧了个干净。”   萧越皱眉,若有所思。   如故眼皮莫名地跳了一下,回头却见小开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这样突然而诡异的消息动容。   关上窗,按住被小开拨得嘀哒轻响的小金算盘,“你知道什么?”   小开懒得理她,“我能知道什么?”   “你一定知道。”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那又如何?”小开从她手下抢回小金算盘,“我跟你没熟到什么都要告诉你。”   “不熟?”如故眨了下眼,“抱过了,也摸过了,还不熟?难道非要做过才熟?如果你非要那样才算熟,我不介意和你做一做的。”   小开的脸黑了下去,后悔搭理了她。   如故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告诉我,我告诉你我的蝶心兰怎么来的。”   “再加一亿六千金。”   “啥?”   “你告诉我那蝶心兰怎么来的,再加一亿六千金,我就告诉你。”   如故嘴角一抽,奸商,“能赊账?”   “不能。”   “滚。”如故怒了,他根本不会告诉她,又知道她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才故意说这话来堵她的嘴,防她一味纠缠。   小开嘴角抽了抽,把头转开,如果能走开,谁耐烦跟她一辆车。   如故重新推开窗,看着晋宁方向熊熊的大火,心头笼上一抹挥不去的阴影。   晋宁城中的火烧得邪门,城里城外的蝶心兰见火就着,片刻间烧得渣都不剩,而蝶心兰烧没了,火也就跟着熄灭,除了蝶心兰外,竟没烧去其他一草一木。   唯独晋宁城里那座奢华的宅府,被涛天的浓烟卷着肆虐的火焰整个吞噬。   因为四处起火,百姓们虽然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财物损失,但这么一闹,个个守着水井,防着自己家着火,及时营救,不敢四处乱走。   那座从来没见过主人出入的大宅起火,自然无人问津。   火光中,一个戴着漆黑鬼面具,披着黑色斗篷的欣长身影从火光中漫步走出,手中盘龙枪枪尖仍淌着血。   只要再有一步,他就迈出门槛,却突然停了下来。   微抬起脸,平静地看向门外,火光在他面具上闪烁,说不出的诡异,露在面具外的唇薄凉而淡漠,他好看的唇角忽地微微一扬,勾出一抹讥诮的浅笑。   “本宫的这份见面礼,阁下可还喜欢?”   声音温润清宁,极为好听,仿佛他手中没有那把还在淌血的枪,而他身后也没有将地面染红的鲜血。   另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一身贵气的身影缓缓走近,厚重的大门‘哐当’一声,在他身后关拢。   俊美无匹的面庞被火光映红,阴郁的眸子沉得没有丝毫光亮,看不出喜怒。   他微眯了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殇王?”   云末微微一笑,“阁下来的突然,而这份礼也备得仓促,还望阁下不要见笑。”   云夕往他身后淡扫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晋宁的最后一个点也被拔去。   他算到灵兽被伤,一定会到晋宁,所以这次到晋宁,一门心思都放在灵兽身上,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灵兽没捉到,却暴露了自己的分坛所在,一夜间被挑了个干净。   如果地宫派出大量的人手清理他的分坛也就罢了,连挑他三个分坛的竟出自一人之手。   这样的人,他只能想出一个。   “你是云溟的儿子?”   云末笑了一下,“叔叔后知后觉了。”   云夕仔细打量这位与他较量了多年,却没正面交过一次手的地宫宫主,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大的失误,竟没想到一直在找的人竟会是殇王。   这个发现让他突然笑了起来,为这么多年来的失误感到可笑的同时,又有种野兽发现猎物的兴奋。   “还知道我是你叔叔,那你为什么弃我们族人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却帮着这些卑贱的人类?”云夕脸色微冷,“这些愚蠢的人类,毁了我们的水源,让我们的族人在那鬼地方生不如死,不是渴死就是被满是血腥的毒水毒死,这里这么干净的水,我们那里一滴都没有,而他们却可以任意挥霍,凭什么?”   云末默然。   他又何尝不想把这些干净的水送给自己的族人,每次下雪,看着眼前茫茫的一片纯净的白,都在想,如果能把这里三分之一的水带回去,该多好。   但,他带不回去。   ------题外话------   我们止烨现身了哦,姑娘们喜欢吗?有票票的送票票哦。   ☆、139 情之深爱之切   云夕察颜观色,继续道:“我们为什么不联手,让这些愚蠢的人类俯首为奴,把我们的族人带出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云末淡笑了一下,“掏心自问,叔叔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拯救族人,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那又如何,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族人。”   “族人,小侄要救,但不是叔叔的方式。”云末神情淡淡,“抱歉,小侄和叔叔走的路不同。”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逆我?”   “如果叔叔放手,小侄自不会与叔叔为敌。”   云夕盯着云末脸上那张鬼意森森的面具好一会儿,突然仰了头扬声大笑。   云末平静地看着,没有因为云夕的举动有半点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云夕的笑声嘎然而止,“你可知道,逆我者的下场。”   云末微微一笑,“小侄与叔叔周旋了这么多年,还没正面交锋,又岂知胜负如何?”   “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不顾血脉之情。”   云夕突然双掌翻飞,涛天的火焰被他吸了过去,卷成火团瞬间掷出,“受死。”   然火团不是飞向云末,而是冲向紧闭的大门。   厚重的大门,被气流冲开,门外站着面色惨白的如故。   强大的气流带着炙人的热气逼向如故,那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动弹。   如故心往下一沉,以为自己这次必死,转开脸,把眼睛闭上。   云末面色一凛,闪身过去,用身体挡住如故,长枪横在胸前,挡住飞来的强大气流。   如故安静地等待死亡,突然听见面前一声低喝,那迫人的压力随之消失,她迷惑地睁眼,眼前是她熟悉的笔挺背影。   怔怔地望着咫前的笔直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云末胸腔里气血翻滚,一股热血冲上喉咙,鲜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   云夕奇怪地‘咦’了一声,眼里浮上一抹意外。   云末收起盘龙枪,修长的手指无谓地拭去嘴角血迹,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走向云夕,对身后如故连一眼都不看。   大门重新关拢,把如故关在了门外。   今天一战,他本来不能和云夕硬碰硬,刚才虽然拦住云夕致命的一击,却暴露了自己现在的弱点。   原该完美的一仗最终出现了败笔。   云夕眼底慢慢漾开一抹胜算在握的笑意。   三年前,他曾与一个人交过一次手,那人强大到让他震惊,如果不是那人体内元气和云溟不同,他都误以为是云溟回来了,逼得他躲缩在越国三年不敢有过大的行动。   他的这位侄子刚才接下他那一击的手法和气息,与三年前那人完本一样。   他敢肯定,三年前的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但对方接下自己那招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的元气和三年前相比,竟是天地之别。   三年前,他被对方伤在掌下,如果不是逃的快,能死在对方手中。   他用了三年时间,才恢复元气。   按理,他三年没有任何长进,对方应该更强大得可怕。   可是,他竟伤在自己还没尽全力的一击之下,三年之后,对方变得如此不堪,让他觉得意外。   如故反应过来,飞扑上前,用尽了全力,也推不开被大火烤得滚烫的大门。   贴在门板上,只听见里面飞砂走石的声音里不时伴着物件碎裂的声音,她看不见里面情形,却能想象到里面将是如何激烈的一场血战。   她离晋宁越远,心里越加的不安,强烈地想返回晋宁看看。   最终以小解为借口,偷偷溜了出来,返回晋宁。   晋宁城外到处是火,乱成了一片,家畜和马匹乱窜。   她拽住一匹不知主人的马,快马加鞭的赶回晋宁,只觉得火光冲天之处有什么在召唤她,她想也不想地直奔向这座失火的大宅。   刚跳下马,大门就被强大的火焰气流撞开。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竟会在这里看见云末。   更没想到她来到了这里,却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那种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就在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大量的马匹声传来。   如故抬头看去,见萧越带着自己的亲兵匆匆而来。   萧越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如故,而门里浓烟卷卷地冲上天空,即时变了脸色,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急奔过来。   到了近前,也不等拉住马,跃下马背,落到如故身边,“出了什么事?”   “救救他。”如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萧越的风袍衣襟。   “谁?”萧越第一次看见如故这样六神无主的模样,吃了一惊。   如故唇哆嗦了一下,看向面前紧闭的大门。   门里已经被火焰吞噬,萧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如果贸然跳进去,只怕没等到救人,已经被烟子熏死。   向身后赶到的亲兵一挥手,“把门撞开。”   他身边的亲兵,都是跟着他久经杀场,破池攻城的战将,这种寻常府宅的大门不过转眼间就被撞开。   浓烟滚滚而出。   在萧越他们到来的时候,里面打斗声突然消失,如故急切地想知道云末是生是死。   不等烟子散去,猫低了身子,冲进门去。   萧越怕她有所闪失,直接从如故头顶跃过去,抢先进去。   里面能烧的已经烧得七七八八,院子里七零八碎,毁得不成样子,依稀还可以看出之前打斗过的痕迹。   如故焦急地飞快看过院子里每个角落,却不见人影。   刚才只看见云末的一个背影,他进门以后,大门立刻关闭,她不知道门里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但从能听见的声音可以断定,里面是一场血战。   她顾不上被火烧红的地面烫穿鞋底,往里面找去。   入眼却竟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如故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在那些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上一一看过。   “你到底在找什么?”萧越一直紧跟在她身边,视线没离过她的脸,这样焦虑不安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   如故最终没能在死人堆里找到刚才看见过的染血紫金枪。   “我可能弄错了。”   如故嘴里说着可能弄错了,但一双眼仍没离开那座院子,把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角落看了又看。   萧越眉心拧起,却什么也没问,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这是他们上一世的职业习惯,同时也给对方足够的隐私空间。   直到衙门的人来把烧毁的宅子里的尸骨一一清理出来堆放在一处,仍没有如故刚才看过的那把盘龙紫金枪,才闭上被火熏红的眼,松了口气。   萧越伸臂过来,环上她的肩膀,把她揽了过去,“如故,你到底要我担心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以前的作风。”如故去小解,半天不回去,自然会惊动护送的萧越,按照前世的做法,他应该装作不知道,继续前行,而她办好自己的事,自然会赶过去重新归队。   萧越默然,他们上一世虽然活在枪口上,但那一世,表面上却是太平盛世,而这一世处处战乱,连表面和平都少之又少,这样的世道,让他怎么放心?   皱着眉头,翻身上马,顺手把如故捞了上去,环在怀中,“重活了二十几年,总要变些的。”   如故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想说,我变菜了?”   萧越低头睨了她一眼,默认。   “其实我也不算太菜,现在流行炼丹,我也很勤奋的在炼,虽然炼的不多,但也爬上二级的门槛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用武之地。”如故开始扳手指头数自己的长处。   萧越哈哈一笑,“你什么都弱菜了,只是这阿Q精神长进了不少。”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自己确实弱爆了。   如故的马车在身前停下,如故从萧越的马背上跳下来,爬上马车。   小开正在车里闭目养神。   如故‘咦’了一声,“你就不怕我丢了,回去交不了差?”   “你死了,回去正好一拍两散,还交什么差?”   如故扁嘴,“我们好歹有过肌肤之亲,用不用得着这么无情?”   和她有肌肤之亲是小开的痛脚,小开漂亮的脸蛋顿时垮了下来,睁开眼,不屑地斜瞥向她,“青楼女子与人有肌肤之亲的多去了,得有多少的情,才能个个有情?”   如故眼角抽了抽,居然把她当青楼妓—子。   忽地一笑,向他凑了过去,“原来惜公子也是风月中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开即时变了脸色,飞快爬起,往旁边避让,“你……你又要抽什么疯?”   如故见他吓到,嘿地一笑,坐了回去。   小样,跟姐儿斗,你还嫩了点。   虽然刚才没有看见小郎的尸体,但心里仍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哪能真有心思和小开打闹。   如故突然变得这么安分,小开反而有些奇怪,重新坐了回去,“你刚才回晋宁,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原来,你知道我回晋宁。”   小开默然,如故知道蝶心兰的事,蝶心兰着火,她岂能不想到事情和云末他们有关,她不回去看个明白,又怎么可能安心上路。   她想知道,他又何尝不想知道。   但他如果离开队伍,前往晋宁,定会暴露一些不能暴露的事,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如故偷偷溜走。   如故前一步离开,他后一步叫人去通知萧越,说如故失踪,所以萧越才会及时赶去晋宁。   萧越是北朝的太子,对方无论如何都得有所顾忌,有萧越跟去,如果没有意外,如故是安全的。   他只是没想到,如故能弄到一匹马,比他预算的时间早一步到达晋宁,差点丢掉性命。   萧越这么快的赶到,如故在看见萧越的时候,就想到是小开做的手脚,他会这么做,说明他一定知道什么。   “那些蝶心兰是怎么回事?”   “蝶心兰被人下了药,改变了药性,如果按正常使用,不但治不了病,还会成为要人命的毒药,所以容瑾在寻找干净蝶心兰的同时,在被下过药的蝶心兰上下了制炼过的磷粉,那磷粉遇火就着,所以在离开后,派人放火点烧了蝶心兰,免得被人误服。以后重新长起来的蝶心兰又是干干净净的蝶心兰。”   如故慢慢抿紧了唇,之前得知对方能在所有蝶心兰上下毒,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样的事容瑾居然也能办到。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淡漠得像一尊白玉花瓶摆设一样的容瑾,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来容瑾不仅仅是医术高超这么简单。   她想不透府上的这些男儿们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母亲到底承诺了什么,能让这样一些人守护在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失去联系?”   “我去陆家庄的时候,见过云末,云末说有紧急情况,要撤离的话,必然会消毁所有用于联络的站点,免得被对方发现。”   “这么说,他们有危险?”如故以前是做卧底的,整天和精得像鬼一样的黑帮打交道,很容易想到,她去过陆家庄,就算当时对方没有发现什么,但过后难免不回过神来,等他们回过神后,就会地毯式的搜查,那些联络点如果不抹去,就会成为祸患。   小开点头,这件事,不必瞒她。   “没有别的联系方法了?”   “没有。”   “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他们的情况?”   “回了临安府或许能够知道。”   “或许?”如故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们约好临安府见,如果他们没事,自然会回到临安府。”   “如果有事呢?”   小开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如故脸黑了下去,“难道说,你就无能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小开不爱听。   他这次的任务就是跟着如故,她当他愿意?   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宁肯和云末他们一起,也不愿在这里守着这么个随时抽疯的疯子。   重哼了一声,“你好像弄错了对象,我不是未必知。”要想什么都知道,找未必知去,只要出得起酬金。   如故脑门子抽痛,如果无颜在,她也用不着这么犯愁,可惜无颜这时候应该在回越国的路上。   为了不让皇太后太过颠簸,行程拖拖拉拉,慢慢悠悠,照这么个行军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北朝。   如故看着车外官兵以踩死蚂蚁的节奏行军,不耐烦地拉开车门。   小开害怕如故又出去惹事,皱了眉头,“你又要去哪里?”   “和你坐一车闷得死人,我去太后那里找乐子。”   小开把小金算盘摇得哗地一声响,眯了眼继续养神。   她是最不耐烦去见皇太后的,这时候去找太后,不是找乐子,而是去给太后心里添堵,让太后把她踹出队伍,她就可以快马加鞭地赶回临安府,而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如故虽然花痴又可恶,但不时的小心眼确很合他的心意。   如故刚跳下马车,还没站直身,有宫人急跑过来,“郡主,皇上有请。”   如故保持着从车上跳下,还撅着屁股的姿式僵住。   嚓,那变态皇上该不会看上她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了吧?   “郡主?”宫人见如故没反应,姿势又怪模怪样,不知她这是唱的哪出,“郡主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如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半圈,捂了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正想去出恭。”   “又出恭?”宫人皱眉,之前她小解结果解到了晋宁城里去看热闹,被太子揪了回来,现在又出恭,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古怪玩意。   如故干咳了一声,“不知皇上找我什么事?”   “皇上说,只是好久没有和郡主聊过天了,现在闲着无事,所以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只是说说话?”如故往前头北皇乘坐的銮车望了望,如果那辆车和她的车一样,关了门窗,在里面怎么折腾,外头也听不见,岂不是她上了他的车,他在车里怎么X她,怎么蹂躏她,她都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皇上是这么说的。”   “我肚子痛。”如故装死,禽兽窝还是不进为好。   “奴才这就叫人来服侍郡主净手。”宫人显然没有放过如故的意思。   “我有丫头。”   “外头不比较得府里方便,多几个人服侍,也是好的。”宫人回头,“赶紧来人拉帘子,服侍郡主净手。”   立刻有人跑开去找布帘。   如故撇了嘴角,瞧这架式,大禽兽不见不行了。   回头见萧越骑着马朝这边而来,如故立刻站直身,“好像又不想了,走吧,别让皇上久等。”她实在不想把萧越卷进去。   宫人心想,果然又是玩花样,脸上却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和谐可亲,“真没事?”   如故勉强挤了个笑,“真没事了。”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你情我愿,事后姑娘自然面色潮红,满脸春意。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单方强X,另一方自然是面色脸青唇白,像死过一回。   过程再激烈些,事后姑娘立刻下地行走,走路姿势难免各种别扭。   如果她脸青唇白地滚下车,再别别扭扭的爬回自己的车,经过人事的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算这些人害怕大禽兽的淫威,当着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还不瞎传当笑话?   北皇虽然禽兽,但在外头名声不错,可见是个要脸的。   既然要脸,也不至于在这路上干出太出格的事。   再说,他之前才放过话,向越国求亲,让太子娶她为妻。   现在太子在身边,他却把原本想许给太子的姑娘给奸了,叫太子情何以堪?   传出去,老子儿子的脸一起丢得精光。   如故心里虽然忐忑,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北皇对她做禽兽事的可能性不大。   皇帝的銮车比寻常马车大了很多,北皇四平八稳的盘膝坐在锦垫上。   衣衫整齐,如故的心又定了些。   北皇看着怯生生杵在门口的如故,和之前那古灵精怪的模样辩若两人,眉梢扬了扬,“朕是老虎不成?”   “老虎没有皇上的龙威。”如故尽量让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心里想的却是,老虎吃人要吐骨头,你吃人可以不吐骨头,你比老虎厉害多了。   北皇笑了,这丫头的性格和她母亲真是半点不像,指了指矮几对面的锦垫,“坐吧,也就是想和你聊聊家常,不必拘束。”   如故不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家务可聊,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垫子上坐下。   看看左右,发现两旁车窗落着竹帘,车窗却没关死,也就是说她只要大声叫一叫,外头就能听见,放下心来。   “皇上想聊什么?”   北皇没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如故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给捂着,才轻叹了口气,“你娘还好吗?”   “吃得睡得,看着挺好。”   “好就好。”   如故不接话,继续冷场。   “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故意外,大禽兽找她来是听故事的?   北皇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小脸,眼前仿佛浮现出凤真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十七年前,朕还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皇子,那时北朝和越国水火不融,越皇强攻了我们的一个城池,我父皇大怒,令我和你父亲前去收复。在我们看来本该拈手擒来的一仗,却一打就是三个月。对方的先锋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上功夫也不算多好,但用兵诡异,竟生生地把我们耗在那里,硬是攻不进去。不过我们堵死了所有门口,她接受不到外援,而粮食运不进去,日子也很不好过。”   “那小姑娘就是我娘吗?”如故虽然见过了母亲,但对母亲当年的事知道的却极少,听北皇突然提起,忍不住好奇。   北皇点头,“我那时不知道她就是凤真,三个月下来,我对她十分佩服,渐渐地有了爱慕之意。但不管我怎么爱慕她,我们都是两国的将领,除非她肯退让,否则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我们把她彻底的逼入了绝境,但父皇给我的期限也快到了。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但那样一来,她必死,而城里的无辜百姓也将血流成河。”   “那……攻了吗?”如故明明知道母亲好好地活着,心里仍然一紧。   “就在我难以日抉择的时候,突然接到她的书信,约我一谈。你知道她撑不住了,这次约见,或许是想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然后退兵。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因为只要她开出的条件不太苛刻,她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我娘是不是提出了条件?”   “是。”   “什么条件?”   北皇苦笑了一笑,“她要我替她隐姓埋名,带她去北朝。”   如故怔了,“为什么?”   “她要嫁给你父亲。”   “那皇上答应了?”   北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死守城里,让那城变成一座死城,让我什么也得不到。”   “或许皇上答应我母亲,是因为这样可以给母亲一条生路。”   北皇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么做是想要那座城,是想要功,因为他确实是因为这场战略建立了威信,不久后父皇病重,传位给他。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一下就点破了他当年真心的心思。   “那我爹为什么又会娶现在的王妃?”   “我回国后,派人前往越国打听,才知道她竟是越国的储女凤真。后来,两国休战结盟,越皇要求结亲,把自己的长女嫁给你爹,因为当时你爹几乎掌控整个北朝的兵权。”   “可是我爹不是已经娶了妻子?”   “越皇自然知道,但放话不惜自降长公主的身份,做个平妻。这样的要求,如果我们还不答应,结盟的诚心自然要被怀疑。”   “越国的长公主和我娘是亲姐妹,她嫁到靖王府,不可能认不出我娘。”   “所以你娘离开了靖王府,回了越国。”   “皇上当年答应越国结亲,难道就没有私心?”   “我确实有私心,我嫉妒你爹,虽然当年拆散你爹娘不是故意为之,但结果确实如此。临安,朕对你娘和你有愧,这些年才会对你一味纵容。”   如故望着面前这张表面看来,一脸正气的脸,嘴角浮上一丝讥诮。   “临安,你可以恨朕。”   “我不恨皇上。”如故起身,向北皇礼了一下,转身揭开车帘,离开,他不过是一个失意的可怜人。   他找她来说这些,不过是害怕她把在移宫见到的事告诉母亲,那么他和母亲之间残存的那点‘友谊’也将失去。   如故跳下车,发现萧越骑着马屹立在车前,显然听见了她和北皇的谈话。   萧越默看了她一会儿,向她伸手过来。   如故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厚实的手掌。   他手一握,往回一带,把她拽上马背,一夹马腹,骏马飞奔,离开队伍,直到无人处,才慢了下来,紧抿唇一言不发,任马匹自己慢慢前行。   他不说话,如故也一直沉默,四周静得像是时间都要停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六年是怎么回事?”   父亲亏欠如故的不止是家散人离,还有她整个扭曲的人生。   如故眼底微热,在府里听说,她母亲是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女。   因为是孤女,所以没有强势娘家依靠,她百般讨好祖母,可是仍然被人看不起,府里上上下下,总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她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一个人悄悄忍下所有的委屈,没有人知道她曾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的越国储女,可是她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一切,只求默默地守在爱人身边。   可惜这样卑微的奢望,仍被人撕碎。   蔑笑了一下,皇祖母虽然愿意让长女自降身份,但凤瑶又怎么能甘心?   虽然母亲走了,但她的存在,分分钟在提醒她,她上头还有一个平民正妻。   凤瑶能容得下她,才叫奇怪。   “别家贵人都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而我爹却娶了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女子为妻,老太太自然觉得丢脸,而我这个平民之女生下的女儿,自然也是不讨喜的。这时有人说我命硬,会克死和我最亲的一个男人,一个婴孩子最近的男人,只能是她父亲,你认为我祖母会怎么样?”   萧越皱眉,“所以你被送走了?”   他在上一世认识如故的时候,她六岁……   “不错,不但送走了我,还找了一个男孩做我的丈夫,于是,我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嫁了人。”   “荒谬。”萧越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紧,“然后呢?”   “然后,身无分文的他,背着我砍柴为生,把我养到六岁,直到他‘死’。”   萧越无力地闭上眼。   六岁的她没有记忆,却潜意识地为了那个人封锁了自己的心。   对方再强大都不可怕,可怕是他已经不在,你就算想争,都无从争起。   所以,那些年,不管他做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   “既然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的回来?”   如故默然。   “他还活着?”萧越慢慢睁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的眼。   如故推开他的手,转过头,垂眼看着脚边不断后退的石块路面。   “你在晋宁看见他了?”萧越记忆中的她,好强得即便是弄得自己浑身伤痕累累,也不会求人。   而在那失火的宅子门前,如故向他求救的时候,手明明抖得那么厉害,却把他拽得紧紧地,唯恐他不肯帮她。   能让她无措成这样的人,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还会有谁。   “我看错了。”如故望向前方,她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萧越深看了怀中人一眼,终究没再问下去,‘驾’地一声吆喝,放马急奔而去。   真恨不得能放声狂吼,发泄心头憋屈。   他宁肯要一个强大到能与天敌的对手,也不要这种飘渺如影子一样的对手。   回到队伍,如故跳下萧越的马背,不上自己的马车,而是奔向北皇的銮车。   萧越拽住她的手,浓眉微敛,“你又要做什么?”父皇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可以纵容她,但这样的纵容,不是毫无止尽,父皇有他的底线。   “放心,我知道分寸。”如故抬头,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子。   如果没有小郎,她和他只相识于前世,或许他真的会是她今生的良人。   可惜,他晚了一步。   萧越放手,前世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知道如故不是不知进退的人。   北皇看着车下倔强的小姑娘,对她的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让她上来。”   如故爬上銮车,开门见山地道:“皇上叫我来,说那么多,就是想让我把之前见到的那些烂在肚子里。”   北皇平静地看着她,他不能也不想杀她,又不想她母亲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才会告诉她这些。   她这年龄是最容易为情所动的年纪,她知道他所做一切均是为情,应该会站在他这边,那么那些话,自然不会乱说,又或许就算说了,也会为他辩解。   “皇上对小女有求,小女不得不答应,我固然会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但仍觉得憋屈,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样?”   “皇上要求了小女,那么皇上自然也得有所付出,让小女觉得为皇上做了事,也值得。”   “那你要什么?”   “我要先回北朝。”   “什么?”   “我说我不耐烦和太后一起这样慢慢腾腾的赶路,想要先走一步。”   “就是这个?”北皇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这个。”如故慎重点头,“你答应了,我就什么也没看见,不管我母亲以后会不会知道某些事,但绝不会是从我口中传出去的。”   北皇诧异之后,哑然失笑。   如故扁嘴,“我也知道皇上会觉得我的条件好笑,可是没有皇上同意,我就得陪着太后慢腾腾地压马路。你不知道这一路有多闷,再说我如果朔月前赶不回临安府,我都不知会不会冷死在这路上。”   “不是有钱小开?”北皇了然,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他一个顶什么用……”如故话说了口,才发现这话太让人想去别处,比方说她欲求不满,小开一个人满足不了她,赶紧把嘴闭住。   北皇想笑,但又要端着一国之君的架子,只得强忍了笑,“好,朕准你先行一步。”   “谢皇上。”如故雀跃地下车,立刻对上萧越黑沉沉的一张脸。   “和我同行,也这么不耐烦?”   如故撇嘴,“你敢说你耐烦这么慢腾腾的行军?”   萧越噎住,他确实是不耐烦的,只不过有如故同行,偶尔能看见她,这不耐烦也变得耐烦了。   如故小声嘀咕,“她是你皇奶奶,你再不耐烦,也得忍着,可我凭什么啊?”   萧越被她气得脸青,干脆带马走开,不再理她。   小开揭着车帘,看着飞奔而来的如故,手中算盘珠子拨得‘啪’地一声脆响,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   他们可以尽快地赶回临安府了。   离了太后的护送队,如故和小开除了添补水和干粮以及在驿站更换马匹,昼夜不停,直奔回北朝。   到了临安府门口,二人双双滚下车,直扑进府中后院。   不合拍的两个人,难道的一次这么心意相通。   后院翠竹刚抽了嫩芽,随风轻扬,一派宁和景象。   幽幽嫩竹深处,隐约传来清悠琴声,小开嘘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   如故瞥了他一眼,仍是急奔向竹林深处。   止烨抱着手臂,斜靠在一株竹子上看着身边容瑾调试琴弦,玉玄手撑着下巴蹲在石凳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如故目光对上止烨看来的目光,嘴角不由地浮上一丝欣慰,他真的好了。   小开扫了眼院中众人,皱了皱眉,上前。   玉玄看见小开,跳了起来,“你们在路上可有见着云末?”   如故嘴角的笑瞬间凝住,脚下升起一股寒意——云末没有回来。   蓦地转身,向云末的院子飞奔而去。   止烨抬头,望着如故跑开的身影,眸子黯了下去。   风在如故耳边拂过,她觉得身上阵阵发冷,这冷不是平时那种身体上的冷,而是打心底浮上来的害怕引来的寒意。   云末的院门关着,里面静得没有一点人声。   如故猛地推开门,风卷起地上落叶,扑面而来。   她听人说过,云末不在府里的日子,他的院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他不过是临安府里的一个侍郎,哪来这么多规矩?   除非这里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故不顾不理地推开小院里的每一扇房门,空落寂静过止烨的住处。   止烨的豹子窝,好在还有头豹子,他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如故失望转身,突然想到什么,飞快转身,重新返回书房。   这间书房另有门与卧室相连,这样的结构再寻常不过。   如故却神使鬼差地在书架旁停下。   儿时在麻婆村的时候,他们很穷,没有这样做工精致的大书架,但那时,长清送来的书多得快有一座小山高,于是小郎自己砍了木头做成简陋的书架。   书架看似笨重,但只要懂得方法,只要轻轻一推,哪怕是六岁的孩子都可以把那笨重的书架连着上面的书轻轻推开。   他在书架后装了扇门,那扇门连着一个通道,可以通到后山。   他说:万一遇上贼人,她可以从这里出去,躲进后山。   如故仔细打量着这座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伸手向书架某处摸去,熟悉地轻轻一按,又换了个地方,拨弄几下,硕大的书架无声地向旁边滑开,露出一人宽的暗门。   如故往门外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跟随,推开暗门,闪身进去,身后暗门随之关拢。   通过一条长长的石子窄道,竟是一处被峭壁围死的山谷。   外头开还没转暖,而这里却百花齐放,如同仙境,丛花中搭着几间精致的小屋,这里虽然不像临安府那样奢华,但无一不美好得远胜过临安府。   ------题外话------   姑娘们不用担心别的男主,会有完美的爱恋和结局的。   ☆、140 杀心   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玩着才采来的花草,她一身雪白锦衣,只是一个侧影,已经漂亮得如同粉堆出来。   如故望着那小女孩,心里隐隐一动,云末在这里养了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虽然极美,布置的也极舒服,但是终究一个人孤零零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和那小女孩说说话,突然听见极轻的脚步声从地道里传来,忙闪身一棵大树后头,隐去身形。   黑色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窄道口,如故的心骤然收紧。   云末!   或许应该叫他殇王!   还是她在晋宁大宅里看见的那身装束,面具也没摘去,但露在面具外的半边脸颊白过白纸,嘴角仍有鲜血溢出。   他手中长枪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而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站直身,把手中长枪插进身边泥地,解去身上黑披风,丢过一边,抬手随意地拭去嘴角血迹,装作无事一样,走向屋前的小女孩。   如故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强撑着身影,仿佛觉得整个胸口都抽紧了,很想扑上去,扶住他,告诉他,有伤就治,不要这么撑着。   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的小姑娘,她像被粘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他在这时候发现她的存在。   小女孩自己玩的太投入,他走到面前,也没发现,直到他蹲下身,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怜心。”声音温柔得如同麻婆村时时他唤她‘如故’的时候。   那时,他进了山,她就总是坐在门槛上等他回来。   他回来后,看着门槛上睡着的她,也会蹲下来,这样摸她的头,温柔的叫她。   不过他叫的是‘如故’,而不是‘怜心’。   如故心口又是一紧,这要多怜惜心疼,才会起‘怜心’这个名字?   小女孩抬头起来,看见面前仍戴着面具的俊颜,欢悦地跳起来,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脖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怜心以为哥哥不要怜心了。”   他笑了一下,宠溺地把她抱住,“傻瓜,哥哥怎么会不要怜心?”   这刹那间,如故看清那小女孩的脸,整个人僵住,垂在身侧手禁不住微微地抖。   这张脸和她六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小姑娘的眼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死灰色,她真会以为这就是儿时的她。   但不知为什么,不远处的小女孩明明会动,会说话,如故却感觉到一股死气,一股死人身上才会存在的死亡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毛孔都缩了起来,这春暖花开的山谷仿佛也变成了一座坟墓。   她甚至在想,难道这才是她儿时死去的身体?   但她不叫'怜心',她叫'如故'。   小郎向来都叫她'如故',从来没有给她另外起名的意思。   这不该是她。   小女孩在云末肩窝里蹭了蹭,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死气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哥哥,怜心饿了。”   云末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放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   就在如故迷惑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欢呼着扑上来,抓着他的手腕,低头准确无误地咬上他手腕血管所在位置。   如故看着小女孩因不断吞咽而滑动的喉咙,整个呆住。   她这是在生饮云末的血?   云末这是用自己的血在喂她?   小女孩紧抓着云末的手臂,大口的吮吸,好一会儿都不肯放开,大有要把他全身的血吸干的架式。   云末本来就没血色的脸,越发的苍白,他原本亮如碎星的瞳仁黯淡下去。   如故知道,那是一个人失血过多的身体反应。   然即便是这样,云末仍没有缩回手的意思,仍笑看着小女孩慢慢泛红的小脸,任她饱饮。   过于的震惊让如故无意识得往后一缩,脚踩下一截枯枝,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那声响惊动了小女孩,小女孩停下吮吸,慢慢抬头起来,她发白的唇被鲜红染红,娇艳得如同谷中春花,看向如故的眼却闪着异样兴奋的光华。   就像野兽看见猎物的贪婪和兴奋。   这样的眼神让如故惊了一下,抬头却对上云末向她看来的平静目光。   一抹意外在云末眼底闪过,接着化成了然。   他从小姑娘手中缩回手,随意地放下衣袖,从容起身,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很寻常的事,并非如故所见的那样惊世骇俗,缓缓走到如故面前停下,墨玉般的眸子凝着冰,没有丝毫暖意,和刚才面对小姑娘时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   如故觉得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明明想让他给她一个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末凝看着她慌乱无措的眼,冷冷开口,“出去。”   如故鼻子蓦地一酸,他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半句让她心安的话,只是冰冷无情地逐她离开。   她瞥了眼跟着他起身,虎视眈眈瞅着她的小姑娘,深吸了口气,强压心头震惊,“她是谁?”   “与你无关,走。”他疏离地转开视线,返回屋边,牵了小姑娘的手,“你想太平地活下去,就不要多事。”   今晚是朔月。   她并不是因为害怕冷,而非要赶回临安府,她紧赶慢赶,只是想看他和止烨他们是否平安回来。   结果……   他说,与她无关。   他说,她想太平地活下去,就不要多事。   如此的淡漠疏离。   如故微仰了头,把涌上眼里的泪忍了回去,嘴角牵出一丝浅淡笑意,毅然转身离开。   她不是害怕,也不是听从他的威胁,只是心里痛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下去。   到了窄道口,转身回看,他仍紧牵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似乎对她的离开很不愿意,但奈何挣不脱被他握着的手,只能不甘心地瞪着她。   如故视线落在他紧握着小姑娘的手上,整颗心都揪紧了。   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也是这样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没有言语的责备,也没更多的举动,就这样温柔地阻止她胡闹。   但现在,他给了她暴虐的伤害后,又如陌生人一样的疏离。   如故,你不是说那赌包赢不输,可是……   这心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你不是说,花痴才会爱上那样的变态……   既然不爱,为什么看到他那样温柔的对着别人,还会堵心到无法呼吸?   如故!   该死心了……   也该醒醒了。   你心里揣着的不过是儿时的梦。   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小郎,而是只有仇恨的煞星殇王。   如故飞奔出暗道,跑得太急,在台阶上踩空,重重地跌趴在台阶下。   风卷着落叶在脸上刮过,吹散了她松挽的发髻,呼吸间尽是冰冷的寒意。   这冷却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   世间长得能像成这样的,只有血脉之亲。   极品女长到现在,也不过十三四岁,不可能这么大的女儿。   除此之外,那就还有一个可,她还有其她的姐妹。   难道说,母亲让云末到临安府,实际上是带着她另一个妹妹离开?   可是,七年前,母亲已经是女皇了,她可以有皇夫,也可以有侍郎,不管是和谁生的孩子,都可以成为皇储,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私密的藏起来。   而且,她在那小姑娘身上,找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而她说饿,却用人血充饥……   如故想到这里,飞快起身,重新返回书房,恰好见暗门打开,云末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出来。   他看见去而复返的如故,脸色微微一变,没能做出继续逐客的举动,身体轰然倒下。   “云末。”如故心头骤然一紧,哪里还顾得死心不死心,飞扑上前,抱住他的腰,把他接住,支撑住他沉重的身体,令他不至于再重摔下去,加重伤势。   他无力地睁眼,看着眼前清丽倔强的少女面庞,他眼里的抗拒最终慢慢退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故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拖拽着他,从书房侧门进了卧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乎陷于昏迷的他弄上床,伸手去解他身上衣襟,看他除了失血过多,还伤在了哪些地方。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没用的。”   “有用没用,得看过才知道。”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去找容瑾,但她得确认他身上的伤能不能撑得到她找来容瑾。   “找四儿。”他半瞌着眼,看着面前少女含怒的眼,目光渐渐迷离,“如故,别怕,我不会有事。”   如故的手僵住,她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进了门就跌倒了,再起不来。   她那时还小,只会害怕地蹲在地上使劲地摇他,哭着叫,“哥哥,你醒醒,如故害怕。”   那时,他也是这么说了一句,“如故,别怕,我不会有事。”   这一怔间,感觉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陡然一惊,摸向他胸口,心跳慢得几乎感觉不到,而呼吸也弱得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去。   冷汗从如故掌心渗出,他说,找四儿……   如故把牙一咬,离开床边,飞跑向书阁。   他说找四儿,而不是容瑾,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这个时候,选择了相信他。   正在整理书籍的四儿看见一身是血的如故,即时愣住。   “云末……”如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了个‘云末’两字,四儿就一阵风一样地去了,根本不等她再多做任何解释。   如故顾不上喘气,又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赶回云末的寝屋。   四儿正抓着云末的手臂,看着上面还在渗血的小牙齿印,愤愤地报怨,“你疯了吗,我一再交待,你现在的状况不能和他硬拼。伤成这样,居然还敢喂怜心,你是不想活了吗?你明知她这么长时间不见血腥之气,能把你吸干……”   他感觉到云末睁开眼看向门口,回头见如故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忙闭了嘴。   如故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淡淡开口,“他怎么样?”   “还算赶的及时,没有大碍,郡主不用担心。”四儿一扫刚才的怨妇形容,又变成如故平时见的无邪小生。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郡主只需吩咐下去,不要有人来打扰他休息就好。”   “好。”如故点头,“那这里就有劳先生了。”   四儿起身目送如故离开,蓦地手腕一紧,回头见云末强撑着坐起,头痛得叹气,“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躺着,别再乱动。”   “快……快送怜心离开。”云末无力喘息。   “什么?”四儿愕然。   “如故会对怜心不利。”   “怎么可能,那暗道……”   “快去。”云末把他一推,“快……”   四儿懵懵起身,跑向隔壁书房。   **   如故看着吃饱喝足缩在藤椅上午睡的小女孩,她闭着眼睛,看不见那死灰色的眼睛,真漂亮得如同粉堆来的。   然她柔嫩的唇上那抹没干的血,刺得如故眸子一寒。   她拔出头上钗子,握着钗子向小姑娘咽喉刺下。   不管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她不会允许这样以人血为生的东西在她身边存在。   “你不能杀她。”一个急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故回头,见四儿站在窄道口,神色慌乱地看着她手上的钗子。   “为什么?”   “她死了,你也会死。”   “哦?”如故眉梢微扬,手起钗落,仍是刺了下去。   “你失去的那脉魂在她身体里,她死了,你也活不了了。”   如故回头看着四儿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如果,她的魂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活着,她宁肯和她一起死。   四儿没想到如故竟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忙捏了个决,喊了声,“去。”   怜心突然凭空消失,如故的钗子刺进她刚才躺过的藤椅。   如故眉慢慢蹙紧,回头看向四儿,有些意外,他竟还有这样的本事,“我找到她,同样会杀了她。”   “郡主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四儿头痛,他虽然可以用秘术把怜心移走,但如果如故铁了心要杀怜心,动用她能运用的力量,比如——未必知,总能找到怜心,他能保怜心一次,不能保证次次都保得住。   “她不是活人,她是不该在这世上存在的邪物。”   如故自己做死活人活了两世,现在也算不上是个正常人,对死物的敏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即便怜心表面上看,像寻常孩子一样,能说能笑,但如故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死亡气息。   “这世上每一样事物的存都有他的道理。”   如故冷笑,“你们用了多少活人来喂她?”   “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除了……”   “除了云末?”   四儿默然,怜心确实以食人血为生,这也是她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   如故的脸冷了下去。   就算她再怎么抵触云末,但一想到云末那样温柔地对待怜心,而怜心竟利用他的怜惜,心安理得地咬破他的手腕,喝他的血,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和气愤。   “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类似杀了她,我也会死之类的就不必了。”   “她是郡主的亲妹妹。”   如故眸子微微一黯,果然,“我母亲知道她的存在吗?”   四儿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座郡主府并不是为我而建,而是为她?”   “这倒不是。”   “那就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故在藤椅上坐下。   “当年,你母亲为了逃离越国动了胎气,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怜心。你和怜心下来的时候魂脉相连,都十分虚弱,随时可能夭折,不切开相连的魂脉,一个也活不了,如果按你们各自的魂脉切开,略为强壮些的你可以活下来,更虚弱的怜心必死。但如果把你的魂脉分些给怜心,你未必能活,而她却有可能活下来。”   “结果,还是把我们各自的魂脉分开了,是吗?”   “不错,当时你母亲怕把你的魂脉分给怜心,没把她救回来,反而害死你,所以选择了保你,放弃了怜心。让老妪把活下来的你,送去北朝镇王府,交给镇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故忽地眼底发热。   “给你们切开魂脉的是我……是我师傅。”   “既然这样,怜心又是怎么回事?”   “切开魂脉的怜心没有意外的当场夭折,但奇怪的是,她的魂魄居然不散。”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身体死了,但魂魄仍在,她成了一个活死人,无知无觉,却不会腐烂。凤真存着一丝奢念,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怜心活过来,于是把怜心交给了我……我师傅。”   “那她也该是才出生的婴儿,怎么会有五六岁的模样?”   “这也是奇怪之处,她根本就是一个死人,无知无觉,也不会呼吸,却会慢慢长大,直到七年前……”四儿睨了如故一眼,没再说下去。   如故的唇轻轻一抿,又是七年,“是不是和我的那场意外有关?”   “是,续在你体内的怨魂其实是怜心的一脉魂。因为生魂根本不能和你的魂魄相融,除非血脉之亲。怜心的魂魄很弱,只能把你残存的那股魂撕下半缕与她的魂魄相融,才能撕下两脉魂续你的命。所以怜心体内还有你的半脉魂,她生你生,她死你死。怜心得了你那半缕魂,加上吸食生血,也就醒了过来,只是不会再长大。”   如故皱眉,绕来绕去,还是怜心生,她生,怜心死,她死。   虽然和死相比,她更喜欢活着,但如果用吸食云末的血为生存的条件,她宁肯选择死。   “如果我杀了她,倒像是恩将仇报。”如故不以为然地笑笑。   如果不是怜心的那脉魂,她七年前就该是一个死人,不会去二十一世纪,也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四儿沉默,就算如故杀了怜心,也算不上恩将仇报,虽然怜心分两脉魂出去,不过那是云末和怜心之间的交易。   他虽然可以撕下怜心的魂魄,但前提是要怜心自愿,如果她不愿意,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撕下的也只能是两缕死魂,没有任何用处。   当年,云末去找怜心。   只要怜心肯舍两缕魂魄给如故,他承诺让她醒来,不用再沉睡。   于是就有了云末以生血喂死魂的七年光阴。   与其说他用生血喂怜心,不如说是自己的元阳养着怜心体内如故的那半缕残魂。   这些年,怜心吸食着云末含着元阳的生血,日渐强壮,对元阳和生血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导致云末元阳急剧消耗。   加上云夕的步步紧逼,云末又不能隐退休养,大量消耗的元阳得不到恢复,这两年已经隐隐出现亏空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四儿已经不敢想象。   这件事,他答应过云末,不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如故。   以前他觉得如果如故知道了这件事,即便是再怎么恨云末,也会不再恨了。   就算造就不了一对鸳鸯,这两人也不用处处拧着,所以对云末的做法很不理解。   但刚才看见如故非致怜心于死地的举动,突然间了然了。   如果如故知道这些,绝不会以靠吸食他人生血的方式活下去,更不会用云末的命来换她的命。   她就算自己会死,也会要了怜心的命。   不管云末再怎么恨如故,如故都是他的软肋。   云末是那种一但有了软肋,不会等别人动手,就会自己把软肋斩去的人,但唯独如故这一根软肋,他要死死的护着。   四儿叹气,云末这一点很像他爹云溟。   如故把钗子插回发间,慢腾腾地起身,走向暗道。   没说到底还要不要杀怜心。   如故走到暗道口,才转身过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走吗?”   四儿突然觉得他刚才那些话白说了,“你都说了,你杀了她是恩将仇报。”   如故天真无邪地歪头看他,“可我觉得偶尔做做恩将仇报的事,也挺不错。”   “什么?”四儿看着面前这张纯真无害的脸庞,完全不能相信这张可爱小嘴里说出来的,竟是这样狠毒的一句话。   揉了揉开始涨痛的头,这两个小祖宗真要折磨死他了,“你要怎么样,才不杀她?”   “不再喂她生血,会怎么样?”如故不答反问。   “或许再变成死活人。”   “那就别再喂她生血。”   “这个……”   “对了,你做不了主,是吗?”   四儿望着她憨笑,如果云末能听他的,也不会弄成这样。   “那我问他去。”如故转身进了暗道。   “嗳,他现在半死不活,脑子也不清醒,你问了也白问,还是别问了。”四儿急忙追在她后面,云末一诺千金,哪能出尔反尔,让怜心再做回死活人。   “不问也行。”   四儿刚松了口气,又听如故道:“你告诉我怜心在哪儿。”   “哎哟,我的娘诶,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她。”四儿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两个小祖宗,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   四儿口中的那个要死不活的人,出现在门口。   明明身上伤重再加上被人吸了半管子的血,虚弱得连抽气都难,却偏要做出没事一样,与如故四目相对,淡淡的眸子里隐着怒意,“你是想要闹哪样?”   “做我想做的事。”如故直望着他布着血丝的眼。   “妒忌?”他嘴角忽地慢慢扬起,化出一抹讥诮。   “妒忌?”如故看着他嘴角的嘲讽浅笑,心里堵得厉害,“我做什么要妒忌?”   “妒忌我疼怜心,爱怜心。”   “我没这么幼稚。”   虽然这不是杀怜心的理由,但如故在看见他温柔地对着怜心的时候,确实妒忌了,但这种丢脸的事,只能自己窝在心里。   “承认吧,你爱上我了,所以妒忌,所以才一心要杀我死也要护着的人。”他忽地低头下来,在她耳边轻道:“那个赌约,你输了。”   他的话像有一把刀猛地刺进如故的心脏。   那个怜心,他死也要护着?   即便是饮他的血而生,他也要护着?   也正因为死也要护着,所以受那么重的伤,仍然要把她喂饱了?   如故心里痛极,眼里却漾开一抹好笑,“爱你?我爱谁,也不会爱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暴君。倒是你,为什么弄个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养着,该不会是爱我爱到胜过你的性命?”   “我还就爱你小时候的模样,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要不然的话,或许我还真会爱你怜惜你。”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   云末笑了一笑,退了开去,“如故,你可以杀怜心,但如果她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故不屑,“不是说,她死,我也活不成,让我生不如死,是四儿在说谎呢,还是你在说大话?”   “我有上百种办法,让你死不了,信吗?”他笑得云淡风轻,明明是最恶毒的话,却说的温柔无比。   如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开,快步离去,这样的他,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在如故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云末的身体蓦地向一边栽倒,四儿忙上前扶住,叹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云末笑笑,只要如故恨他,恼他,她就不会再理会怜心死活,就不会在怜心的事上纠缠。   任由四儿扶着,“长清,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父子的吗?”四儿无奈叹息,“放弃那半缕魂吧。”   “如果没了那半缕魂,她会一直这么冷下去……他们也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等我离开的时候,她要怎么办?”   四儿无奈摇头。   “怜心……”   “我暂时把她送去了一个安全地方,只要我在布下的结界消失前赶去就可以安全带她回来,可是如故……”   “带她回来吧,等我好些,自会送她离开。”   “我去叫容瑾过来。”四儿送云末上床,他帮云末归顺了散乱的真元,剩下的伤,只要容瑾在,他就死不了。   云末轻点了点头,等四儿离开,望向窗外一片缓缓飘落的落叶,低声呢喃,“今晚朔月。”   虽然玉玄他们都在府中,如故不会有事,但他想到她将忍受的冰寒之冷,仍隐隐心痛。   **   城郊废弃的天王庙。   一个深紫身影在庙前停下,墨色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紫金发带松松束着,雍容华贵中又带了些随意。   他抬头起来,望着这间不知多久没有人光顾过的破庙,面庞姣好的得荡人心魂,只是眼底的的那抹阴郁即便是阳春的暖阳也无法化去。   他嘴角微扬,“一些日子没来,竟荒成这般模样了。”   笑叹了一声,转身往前慢慢走开,没走出两步,骤然停下,快步走进破庙,不顾弄脏那身华丽的衣裳,挥袖拂去拦住去路的蜘蛛网。   他凝视往神坛后看去,‘咦’了一声,咬破手指,突然把凝上指间的血珠弹向神坛后的一处黑暗角落,低叫了声,“破。”   角落里慢慢现出一个白色的小巧人影,小人儿玲珑精致得如同冷玉雕出来的娃娃。   小女孩感觉到有人,慢慢睁开眼,揉了揉才睡醒的眼,看向站在前面的高大人影,明明是极好看的眼眸,却透着股森然的死气。   他蹲下身审视着小女孩略显灰白的眼,忽地一笑。   就说那人的元阳怎么会虚空成这样,原来是这样。   小女孩蹙起秀气的眉,“哥哥,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温柔地道:“我不是哥哥,你可以叫我叔叔,或者云夕。”   小女孩懵懵的点了点头,“叔叔真好看。”   云夕笑了,“喜欢吗?”   小女孩点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哥哥。”   云夕眉梢轻扬,“你哥哥在哪里?”   小女孩看向四周,迷惑摇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   “你告诉叔叔,叔叔才能帮你找哥哥。”   小女孩仍是摇头,“哥哥有名字吗?”   云夕不动声色,藏得可真好,就连用命来护着的人,都不告诉。   “叔叔带怜心去找哥哥,好吗?怜心好饿。”   “叫怜心吗?”云夕笑了,“真是个让人怜惜心疼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知他这是愿意带她找哥哥,还是不愿意,眼巴巴地瞅着。   “叔叔先带你去饱饱地吃一顿。”   “真的吗?”怜心死气的眼睛即时放了光,“哥哥好久没能让怜心吃饱了。”   “当然是真的。”云夕嘴角扯开一抹笑,把怜心抱了起来,走出破庙。   他那个侄儿真把这小姑娘喂饱了,也就没几日可活了。   云夕抱着怜心走进离破庙不远处的一间茅屋。   屋檐下挂着不少毛皮和风干的肉块。   一个妇人端着些玉米碎喂鸡,突然见有人进来,见是一位衣裳光鲜的男子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漂亮女娃,忙迎了上去,“先生有什么事吗?”   云夕瞟了眼怀中小姑娘,“她饿了。”   妇人忙放下手中小竹箩,热情的让他们进屋,“我们家还有一些野猪肉,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稍坐片刻,我就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不用了。”云夕淡淡开口。   妇人迷惑,他不是说孩子饿了?   没等她想明白,突然见那人伸手过来,抓向她的脖子,明明动作不快,她却完全不能避开,眨眼间就被那人抓住脖子提了过去。   “你做什么?”妇人吓得脸色瞬间发白,抬手去抠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但仍她怎么挣扎,怎么用力,握着她脖子手,就像生根一样,怎么也弄不开。   云夕一手提着妇人,一手抱着怜心,进了屋,把妇人随手往地上一丢。   妇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又急又怕,但躺倒在地上,却完全不能动弹,“你……你要做什么?”   云夕不看妇人,把怜心放在地上,温柔地道:“去吧。”   怜心迟疑地看了看地上妇人,又看向云夕。   这些年来,她只见过两个人,哥哥和另一个没有哥哥好看的哥哥,但她只喝过哥哥一个人的血。   她不知道,除了哥哥以外的人的血,是不是也能喝。   云夕正拿起桌上粗瓷碗赏玩,见怜心没动,顺手在粗瓷碗上掰下一块,手指一弹,瓷片准确无误地弄破妇人脖侧的血管。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怜心见到血,再忍不住,欢呼一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妇人伤口处,大口大口的吞咽。   妇人恐惧到了极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姑娘贪婪地喝着自己的血。   “娘子,我回来了。”一个猎户打扮的男子进了茅草小院。   妇人因失血过多,已经有些睁不开眼,听见叫声,努力睁开眼,想让丈夫小心,可是张了张嘴,却虚弱得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男子推门进来,看见站在桌边的云夕,怔了一下,“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里?”   接着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妇人,而一个小姑娘趴在她脖子边上,正大口的喝着她的血,吓得脸色一变,“翠花。”飞扑上前,想推开那小姑娘。   突然后脑一痛,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向前跌趴下去,抽搐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妇人看见丈夫后脑上扎着一片粗碗瓷片,血从那伤口处慢慢渗出,越来越多,很快淌开。   她抬眼看向站在桌边,好看得像天人一样的男人,嘴唇蠕动,“你是魔鬼。”   云夕连眼皮都不抬一抬,仍把玩着缺了两块的粗瓷碗,饶有趣味地看着像是怎么也吃不饱的小姑娘。   小姑娘直到喝干了妇人身上最后一滴血,才打了个嗝,站了起来。   云夕不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妇人,掏出块丝帕仔细地拭去怜心嘴角的血迹,“吃饱了?”   怜心点了点头,虽然这妇人的血和哥哥的不同,但肚子却是饱了。   “以后就跟在叔叔身边,叔叔让你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好吗?”   “怜心想哥哥。”   “叔叔会帮你找到哥哥的。”   “好。”   云夕牵着怜心的小手,走向门口。   “怜心想长大吗?”   “想。”怜心眼前闪过如故秀丽绝美的脸庞。   “那让叔叔来帮怜心长大。”   “怜心真的可以长大吗?”   “当然。”   “太好了。”怜心死气沉沉的面庞上化开甜美的笑容。   云夕瞟了她一眼,眼角化开一抹高深莫侧的笑。   “我们怜心长大了一定会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   “会有多漂亮?”   “会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等我长大了,变漂亮了,哥哥是不是会娶我做妻子?”   “当然会,他会非常非常喜欢怜心。”   怜心开心的笑了,“叔叔真好。”   “嗯。”云夕眼角莫测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云溟,游戏又要换种玩法了,你说,是不是会很有趣?   **   云末依在床栏上,正握着卷书在看。   四儿神色慌乱地跌扑到云末床边,“怜心……怜心……”   云末放下手中书卷,“怜心怎么了?”   “怜心不见了。”四儿上下唇直哆嗦,“结界被人破去,怜心不见了。不到三里有一家猎户夫妇,那对夫妇被人杀死,妇人身上的血被吸干。”   云末神色不变,仍然从容,眼睑却慢慢垂了下来,“看来,我那叔叔到了北朝帝京。”   能看见并且破去长清结界的,在这世上,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他的叔叔云夕。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四儿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你放心,我一定把怜心找回来。”转身走开。   袖子一紧,被云末抓住,“不用了。”   “不用?可是怜心……”四儿悔得肠子都青了,那破庙就连叫化子都不去,加上有他的结界,寻常人看不见怜心,他以为那地方万无一失,怎么就忘了,那天王庙是当年东临先皇云游到北朝的时候,捐钱修建的。   而云夕和东临先皇一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141 容瑾的琴声   东临王死后,就再没有人向那天王庙大量捐钱,天王庙慢慢落败,最后庙里的人也散了,天王庙再没有人理会,最终荒废。   云夕已经在北朝境内出现,到帝京是早晚的事。   如果他挂念故人,又怎么会不到天王庙看看?   一时疏忽,竟酿成这样的大错。   “你不是我叔叔的对手,由他去吧。”   “由他去,可怜心……”   云末已经闭上了眼,神色淡淡的,没有回答。   四儿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也不知他有没有把怜心的事放在心。   如故回到玲珑轩。   三顺看着如故一身的血迹,惊得呆了。   “郡主,你这是伤到哪里?”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三顺虽然迷惑,但见如故脸色不太好看,不敢多问,飞奔着去了备水给她沐浴。   这丫头最贴心的地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   如故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点。   洗去一身血污,换上干净衣裳,虽然没能从刚才失落中走出来,人却是缓过神了。   总算可以重新呼吸,重新思考。   略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走出玲珑轩。   三顺在后头跟着,“郡主,今晚朔月,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   “我去看看止烨,你们不用跟着。”这些日子,她最担心的就是止烨和云末,刚才虽然看见了止烨,但为了看云末怎么样了,没有好好问问止烨身体怎么样了。   去夜阁是安全的,三顺没再坚持。   通往夜阁的道路仍然荒芜得像荒山野岭。   如故已经不是第一次走在这条道上,仍觉得像走在黄泉路上。   明知道是止烨放养夜皇弄成的,仍忍不住皱眉。   黑影一闪,夜皇敏捷地跳到她的面前,亲热地来拱她的手。   如故虽然不满这条路荒芜,但对夜皇却是喜欢的。   扶着它毛绒绒的圆脑袋一顿狠揉,绒绒地手感让如故爱不释手,揉搓着夜皇脑袋的手也就没了轻重。   难得夜皇被她蹂躏得鼻子眼睛皱成了一堆,仍乖乖忍着。   它这么柔顺反而让如故觉得不对劲,停下手,重新打量手下豹子。   夜皇见她停了,突然立起身,两条爪子搭上她的肩膀。   夜皇体型偏大,身体很重,如故一没留神竟被它扑倒,夜皇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颗硕大的脑袋凑到她怀里乱拱,把她胸前衣襟拱得七零八散。   如故嘴角一抽,用力推它,“打住,打住,虽然你长得挺帅,但我没有人兽嗜好。”   夜皇抬头,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没听懂什么是人兽嗜好。   如故耐心解释,“就是说,你发情的话,应该找一头雌豹子或者雄豹子,而不是人类。”   夜皇越加迷茫,但显然没打算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低了头,接下去拱如故的衣裳,这回整颗头都拱到她衣襟里头,到处乱闻。   它钢针一样的胡子刺穿里头胸衣,扎着她肌肤,又痒又痛。   如故郁闷,叫道:“止烨,你家豹子发情都发成这样了,你也不给它找头母豹子泄泄火,是不是太无良了?”   头顶传来止烨懒洋洋的声音,“它只是想找那只小猴子。”   嚓,不是发情?   如故扭头,止烨抱着手臂斜依在被夜皇啃得乱七八糟的木门框上,鄙视地笑看着她。   “丫头,别把我们夜皇想得这么没品位。”   如故立刻把还在她衣襟下乱闻的豹子头推开,拉拢衣襟,爬坐起来,夜皇一爪子搭上来,又把她按倒。   它再拱,她里头胸衣都要被拱掉了。   止烨两眼亮晶晶地瞅着,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夜皇再加把劲,把如故胸前的那点遮羞布给揭了。   如故从三生镯里拽了肉丸子出来,揪着它的尾巴倒提在手中,“找这个?”   夜皇立刻放开如故,张嘴去含肉丸子。   恰好肉丸子转过身来,看见向它凑近的一口森森白牙,吓得倒抽了口气,在半空中挣扎着要逃,但尾巴在如故手中,不管它怎么蹦,都只是在夜皇嘴边晃荡。   急得小脸通红,胡乱叫道:“如故你这个缺心眼的变态女人,快放手,豹子要吃我了。”   还敢骂人?   如故眉梢扬了扬,突然手一抡,肉丸子成一个弧线飞了出去。   夜皇快如闪电地飞扑上去,准确无误地叼了肉丸子的尾巴。   肉丸子瞅了夜皇一眼,再看自己被夜皇咬在嘴里的尾巴,如果强行挣扎,怕夜皇一用力,它的尾巴就得少半截,不敢乱动,眼睛一反,直接抱紧嘟嘟,装了死。   夜皇察觉肉丸子不对劲,忙把它放在地上,用嘴拱了拱。   肉丸子跟没了骨头一样,夜皇怎么拱,它怎么翻,如果不知道它性子的,真会以为它被吓死了。   夜皇见肉丸子‘死’了,冲着如故焦急地呜咽几声。   肉丸子乘它分神的时候,一骨碌地爬起来,心里咒骂着如故,如飞得奔向如故,掉了她的裙角,叫道:“坏女人,快让我回去。”它只要回了三生镯,这头豹子就抓不到它了。   夜皇怔了一下,知道自己上了当,向肉丸子急追而去。   如故瞥了狼狈逃窜的肉丸子一眼,“小样敢咒我,还想回来?”   肉丸子想起,她能知道它心里想什么,悔得肠子都青了,立马在肚子里,好姐姐亲姐姐的乱叫,如故就是不理它,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身上落叶,顺手把肉丸子抖下去,整好衣襟,不满地瞪向歪在那儿笑嘻嘻看着她的止烨。   脸一沉,“我这模样很丑吗?”   “在豹子眼中很丑。”   “……”   “不过在我眼中……”止烨歪着头把她从上看到下,“还不错。”   如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忙把被夜皇拱得敞开的衣领拉拢,遮去肩窝上的那点雪白肌光。   止烨手臂一伸,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勾了过来,近距离地看着她,“不如我们……我腰力不错。”   如故鄙视地扫了眼屋里那张乱七八糟的窄床,“就你这豹子窝,一床的豹骚味,哪个女人睡得下去?”   “那种事,也不是非要在床上,这么多式,就你这小身板,随便捡几个,都够你受的了。”   如故自认脸皮算厚的,但在他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看。   翻了个白眼,“我对伤残人士没兴趣。”   止烨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也算不上太好,但他这么站着能和她说这么久的话,中气也不见减弱,可见他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如故也算放心了。   正打算撤离,突然看见他微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胸脯上有一道伤疤,那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出当时伤的极重。   她记得在陆庄给他擦身的时候,没有这道伤。   ‘咦’了一声,伸手扯开他的衣襟,刹时间呆住。   他胸脯到腹部横七竖八布满了伤,有些已结痂,有些还在微微渗血,左肋下有一处尤其严重,深深地刺进他的身体。   如故眉头锁紧,伸手摸上那些疤痕,心痛得眼眶有些发热。   止烨眸子微微一沉,浮上一抹异样,口中却不正不经地侃调,放开如故,抄拢衣衫,“丫头,你又不跟我做,乱摸什么,摸出了火,你给我泄么?”   如故指尖划过他胸口上的其中一道伤,“这些之前明明没有,这是怎么来的?”   止烨身体微微一僵,“云末那牲口的机关弄的,都是些小伤,没事的。”   他口气轻松,但如故哪里看不出来,那些伤,每一道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故不知道,他怎么会被云末所设的机关伤成这样,但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   从怀里取出一瓶金创药,轻轻涂抹上他一处正在渗血的伤口,“止烨,答应一件事。”   “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要活着。”   “呃?”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偶尔又能记得一点,我怕等我记起来的时候,记忆里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审视着她的眼。   如故迎视着他的眼,她虽然记不起太多的事,但她隐隐感觉,面前的男人是她记忆中极重要的一个人,“等我想起的时候,我身边的人都不在了,是不是太凄凉了些?”   止烨手臂环过她娇小的身体,揽入怀中,“你记得我?”   如故轻点了点头,虽然那点记忆并不清晰,但她能感觉得到,牵着她的手去找哥哥的大男孩是他。   止烨胸口微微涌动,忽地把她抱紧,低头向她的唇吻下。   如故惊了一下,微微一挣,却被他紧紧束缚住,没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他因反复发烧微干的唇覆上她的唇。   如故心脏骤然收紧,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化开,心里一处软软地塌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在要抱上他的腰的时候,木栏边传来一声轻咳,“公子,柳儿姑娘来了。”   如故听见柳儿两个字,眉心微微一蹙。   止烨的唇微微退开,仍看着她的眼,呼吸间尽是她唇间淡淡的幽香,“我今天没空见她。”   “柳儿姑娘说有急事,一定要见您。”下人不安地看了看止烨怀中的如故,“柳儿姑娘脸色好像不太好,像是旧疾发作。”   止烨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懵动,慢慢放开如故,“去跟她说,我就来。”   下人松了口气,转身急跑。   “等等。”如故开口。   下人不解地回头,以前郡主从来不干涉府中公子们的事。   “柳儿现在在哪儿?”   “在郡主府大门外。”   虽然郡主不干涉公子们的事,但不是府里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府。   “你去带她来这里。”如故回头对止烨笑笑,转身离去。   她不是大方,而不想止烨来回奔跑,加重伤势。   止烨这些年一直为柳儿的病在奔波,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可见柳儿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现在柳儿有事,他不可能不管。   虽然,她潜意识中极不喜欢柳儿这个人,但他身上那么多伤,根本不能过多走动,任他出府,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倒不如她‘大方’一回。   “丫头。”   如故回头。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   如故笑笑,转身离去。   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这么对柳儿,必然有他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如果他愿意告诉她,她会很开心,但如果他不肯告诉她,她不会让他为难。   止烨看着如故慢慢走远,琥珀般的眸子黯淡下去,削了块肉干,抛给没追到小雪猴垂头丧气回来的夜皇。   夜皇在他脚边趴下,安分地啃着肉干。   下人带着柳儿快步走来。   柳儿看见止烨,病态而暗黄的脸颊顿时放了光,丢下下人,飞扑到止烨身边,“你回来,为什么不去花满楼看我?”   止烨没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冷冷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下人,“你去找管家,告诉他,你从今天开始,不能再留在府里,我这里,让他另外派个手脚干净的人来。”这是要逐下人出府。   下人惊了一下,“公……公子……”   止烨继续削着肉块喂夜皇,“还需要我说第二遍?”   临安府的规矩,如果是放出府,会得到一笔足够过完下辈子的丰厚养老金,但被逐出府,就会送去荒无人烟的孤岛,自生自灭,到死不能离开。   下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忠心耿耿服侍多年,公子为什么……”   止烨嘴角的笑越加的冷,“这些年,我就是太过放纵你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真正的主子是谁?当自己可以踩到主子头上。”   下人脚底浮起一股寒意。   这府上的主子,只有一个——临安郡主。   平时这些公子们从不买郡主的账,郡主哪怕是气得咬牙,也是她自己滚蛋,从不敢把公子怎么样。   他平时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把郡主看在眼里。   所以刚才明明看见郡主在,但在他看来,柳儿姑娘比郡主在公子心目中重要多了,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回避,照样该怎么回话就怎么回话。   结果郡主果然自动离开,而且郡主为了讨好公子,还放了柳儿姑娘进府。   所以从头到尾,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有点得意。   没想到带了人进来,公子却以目无尊主的罪名,直接把他逐出府去。   下人面如死灰,“奴才……奴才只是……”   “只是平时见郡主好欺,是吗?”   “奴才不敢。”下人吓得发抖。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如果我现在不打发你,到时候云末清查下来,彼此更加没脸。”   下人服侍止烨多年,知道他平时万事不理,但决定的事却雷打不动。   知道他是动了真心逐他出府,又急又怕,一味磕头,“公子,奴才知错了,奴才错了,奴才不敢了,求公子看在奴才服侍公子和柳姑娘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吧。”   柳儿也忙帮着求情。   止烨头也不抬,只看着夜皇吃肉,“这府上什么时候多了柳儿这么个主子?”   下人懵了。   柳儿迷惑,“止烨,你这是怎么了?”   止烨这才抬眼向柳儿看来,“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甚至不惜伤双儿的心,但我全心护着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竟买通我身边的下人,窥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挤兑我的夫人?”   柳儿脸一白,“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临安。”   “我和她怎么样,是我的事,谁允许你插手介入?”   “我……我是……”   “够了,柳儿你是我的妹妹,就和双儿一样,我可以包容你,但不表示我可以无限地纵容你。”   止烨起身回屋,取了托容瑾配的药出来,丢给柳儿,“我会给你买个宅子,让你安心养病,但临安府不要再来。”   说完,把手中剩下的肉块一起抛给夜皇,返身进屋。   门‘哐’地一声,重重关拢。   下人哪里还能指望柳儿给他求情,看了软坐在地上的柳儿一眼,后悔贪那一点好处,结果落到要在孤岛上渡过后半生。   不理地上柳儿,愤愤地去了。   这时候,只有去求云末,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小厮走来,“柳姑娘,请吧。”   临安府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走动的,进府的人自有隐卫暗中盯着,止烨下了逐客令,自然就会有人来带柳儿离开。   柳儿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但这么离开又不甘心,爬起来,冲着门叫道:“你不是我哥哥,我娘就生了我一个,你不过是我娘领回来的孩子,不是我哥哥。我也不会离开‘花满楼’,我也不会让你擅自安排我的人生。”   说完,转身毅然离开。   止烨站在门里,叹了口气。   人影一晃,一个艳红的人影歪坐上窗台,无颜手中捏着一枝春花,懒洋洋地睨着他,咧嘴一笑,自有一股慵懒妩媚之态,“你知道她对你有了别心的时候,就该把她丢开,不再管她。现在姑娘大了,你已经管不住她的心了。”   止烨皱眉。   “我知道,你念着你娘收养你的恩情,你娘死前让你好好照顾她,不管她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不过……如果你娘早知道她这个女儿会爱上自己的哥哥,是不是还会有那样的叮嘱?”   “哪儿都有你的事。”止烨烦躁地往窄床上一躺,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无颜翻身进屋,坐在床边上,歪着身子靠上床栏,用手中花枝把止烨的脸转了过来,“要不,我去把柳儿泡了,她对我动了心,自然也就忘了你这个‘哥哥’。”   “算了。”止烨无语地推开他的手,翻身面朝着里面墙壁。   “要不,我让她接客,男人经历得多了,她就会觉得男人也就这么回事,不管男人对女人怎么好,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她的身子。”   止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妖孽。   过了好一人儿才幽幽开口,“或许真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你还是乘早死了这个心,你硬让她嫁,弄不好,逼出人命。”无颜鄙视地睨了向他,平日里放荡不羁,一到柳儿这事上,就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止烨直接把眼睛闭上了,“我累了,你哪来哪去。”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搂着如故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叫累?   **   如故出了夜阁,肉丸子突然从树上窜下,甩了个白眼给她就吊上她的手腕,一头扎向三生镯。   如故忙拽住它的尾巴,把它扯了出来,“影子还好吗?”   肉丸子对如故用它来喂豹子的行为非常不满,扭了头不理。   如故对它的恶劣态度直接无视,“代我传个话,我今晚有点事要办,等办完了去看他。”   肉丸子两眼望天,它才不要告诉坏女人主人在为那两个元魂补元阳,今晚没空理她,让她在三生镯里白等。   等死她,闷死她。   如故摸摸它的头,“别生气了,夜皇喜欢你,不会伤你的。”   “你让它咬咬试试,你让舔一脸的口水试试。”肉丸子气歪了鼻子。   刚才装死,夜皇在它身上乱舔乱拱,舌头都伸进了它的鼻孔和嘴里。   最可恶的是,还把它的小弟弟也顺带舔了,而它的小弟弟还居然反应了。   它每吸口气,都是夜皇的口水味道,恶心得想吐。   再想到它不争气的小弟弟,杀如故的心都有。   如故蓦地看见它肚子下方有一小撮毛竖了起来,不像平时那样服帖,想也没想地给它顺了顺。   忽地发现发撮毛下面多了个玩意,‘咦’了一声,“怎么会回?”担心它是不是被夜皇伤着,扒着毛去看。   肉丸子僵住,一瞬后小脸涨得像充了血一样,小爪子捂着那处,往死里挣扎,“坏女人放开我,放开我。”   它跑了这一路,那玩意本来已经软了,只差一点就完全缩回去,但刚才充血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被如故一阵撩拨立刻又有了反应,那东西直接竖了起来,不是它的小爪子能捂得住的。   嘟嘟小手捂了眼睛叫道:“流氓,肉丸子是流氓。”   肉丸子气愤地抓起嘟嘟,直接砸进三生镯。   如故望着那条小指头大小的肉香肠,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情?你该不会跟那头豹子滚了床单吧?”   肉丸子气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谁发情了,谁跟那头豹子滚床单了,全怪你这坏女人,不要脸的下流女人。”   如故有些懵,看看自己刚才撩拨过它那撮毛毛的手,脸黑了下去,提起肉丸子,认真教训,“姐儿性向正常,绝不干这种人兽的事。你乘早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以后再敢把这条金针菇给姐露出来,小心姐给你切了。”   肉丸子气得吐血,“我看上谁也看不上你这丑八丑,我是……我是被那头豹子舔的。”   “啊?”如故囧了一下,“靠,那头豹子口非礼你?别哭,姐儿给你做主,让你把它非礼回来,绝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对牛弹琴,肉丸子气苦,一头钻进三生镯,再也不想看到这变态女人了。   站在门口的玉玄一阵恶寒。   如故这臭女人简直恶趣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但摸男人,还摸猴子,目测那只巴掌大小的猴子没成年……   如故打发了小雪猴,回头看向神色复杂的玉玄,挑眉一笑。   今晚朔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呆着。   玉玄看着如故的笑脸,顿时打了个寒战,转念一想,她一个手无缚鸡这力的小女人,还能吃了他不成。   哼了一声,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进屋。   扫了眼大榻,榻是肯定不能睡的。   再看一旁的软榻,见如故依上软榻,顺手从榻上拿了本红册子来看。   这种红册子,玉玄不陌生,无颜有事没事都捏着看的。   里面画的不管男人女人,全是赤条条挤成一堆,不堪入目。   玉玄臭着脸哼了一声,别开脸,软榻也不能睡。   视线看去屋里花藤椅,恰好见如故把那册子幸手一翻,图上画着男子坐在椅子上,而女子跪在男子面前……   玉玄一哆嗦,椅子不能坐,又看向窗下书桌。   如故把红册子又翻了一页,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玉玄看着的书桌。   玉玄察觉如故神色有异,情不自禁地看向她手中册子。   册子上男子半躺在桌上,而女子压在男子身上。   玉玄的脸白了一下,脸色越发的臭,书桌后也不能坐。   老子不坐,站一晚也累不死。   念头刚动,忽地见如故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   男人站着,女人盘在他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玉玄额头上渗出冷汗,忍无可忍,“天下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话音没落,人已经蹲到了头顶房梁上。   如故无语望天,其实她真的很无辜。   她最近炼制的丹药是有关人体脉络的,于是她让四竹给她找一本实用点的人体书来,结果四竹以为如故是为了朔月圆房做功课,于是去无颜屋里找来这么本东西,放在她的榻上。   四菊这丫头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心。   道具,地点,姿势确实是样样实用。   抬头望向头顶房梁玉美人。   “这梁太高,宝贝,你千万别往下跳,小心闪了你那小腰。如果实在想下来,我就这去叫人搬个梯子来扶你。”   “滚你—娘—的小腰,谁说老子要下去了?”   “不下来?”   “不下。”   “这可是你说的啊。”如故立刻笑嘻嘻地走向门口。   “喂,小魔女,你要去哪里?”   “逛园子。”   “今晚朔月,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逛的,不过你喜欢呆在梁上,我也不能勉强你下来,是不?”如故站在门边上,得意地一拍手,“所以嘛……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逛了。”   “喂,魔女,不许去。”   玉玄不知她这又是要玩哪样,见她真的去开门,急了,从梁上飞扑下来,去抓如故。   眼看手要碰到如故,突然想到如故的恶趣,抓向如故的手立刻停下,转了个弯改按向如故打开的房门,把门按了回去。   他关了这扇门,如故又去开另一扇门,玉玄顾着抢门,没注意到一针银针刺穿如故的衣袖,扎向他的腰。   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觉腰上微微一痛,低头,见如故正把针从他腰上拔出来。   玉玄顿时感觉不妙,反手回来要去抓如故的手,夺那支针,但这一用力发现,竟不能动弹。   怔了一下,回过味来,他中招了。   “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如故把藏在袖中针管亮了出来,在手上把玩,“一点让你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的麻药,别怕,本郡主会好好‘疼’你的。”   说到‘疼’字的时候,故意拉长音调,听上去别有含义。   玉玄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瞬间转白,“喂,臭死女人,你……你别乱来啊。”   如故特别喜欢看玉玄着急的小样,但今晚,她还真没空对他‘乱来’。   看着屋角砂漏最后一粒砂漏尽,笑着在玉玄脸颊上拧了一把,滚回榻上,闭上了眼。   心中默念,“怜心,如果那怨魂真的是你的,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朔月阴气最重,怨魂最有机会接近她。   但如果玉玄跟着她,怨魂根本不敢出现。   她虽然想见怨魂,但不会蠢到给机会怨魂上她的身,所以她要把玉玄留在离她不算太远的地方,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气抑制怨魂的阴邪之气,令怨魂不能过于靠近,对她造成威胁。   很快,如故陷入半迷糊的状态,渐渐进入梦乡。   寂静的夜里一阵风拂过,卷落树上欲坠的落叶,落在如故的窗台上。   坐在云末榻边角凳上打盹的四儿蓦地惊醒,“不好。”起身外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   四儿迷惑回头。   云末轻摇了摇头,“是圈套。”是诱他们现身的圈套。   “可是如故。”   “有容瑾在。”   “容瑾?”四儿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容瑾医术确实当世无双,但魅媚之术不是医者能破的。   云末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俊雅清秀的脸庞从容淡然。   四儿虽然满肚子疑问,但最终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他,坐了回去。   心里七上八下,却再不能平静。   如故忽然觉得冷,但这冷和以前朔月刺骨的冷不同。   她没有像过去冷疾发作一样,冷得骨头都发痛,却有一种让她皮肤微微发麻的森然感觉。   这感觉太过诡异。   如故觉得自己在梦中,却又觉得自己醒着,忽地有什么在她身上压覆下来,又有什么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身体。   睁开眼,见一个身形强壮而高大的男人光裸的身体缠在她身上,他低着头吮吻她的颈侧,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一头墨黑的长发被一条紫金织带随意地松松束着。   那人压在她身上,但她能感觉到的重量,仅仅是被子盖在身上的重量,与他硕壮的身形相差太大,而且他没有体温。   他吮吻着她的颈侧呼出来的气息阴阴冷冷,完全不似活人的气息。   鬼?   如故一惊,用力想推开他,才发现身体软软地,没有一点力气,完全不能动弹。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惊愕地看着他的一只手熟悉地滑进她的衣襟。   她的身体本来就和常人不同,一种从来不曾经历过的阴冷渗进肌肤,那种森森然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心脏随之快速跳开。   那人忽地撑起身,向她看来,那张脸俊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如故僵住……云夕……   他看着她,勾唇一笑,阴霾的眸子邪到极点。   如故禁不住一哆嗦。   他手熟悉地解去她身上衣裳,转眼间,她羊脂般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展逞在他面前。   娇柔的身体,无一不美到极处。   他眉梢一扬,低头下去,冰冷的唇落湿濡濡地一点一点啃咬上来。   她如遭雷击,身体瞬间绷紧,想叫他滚蛋,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极度的恐惧和刺激紧紧交缠,让快意更加鲜明清晰,让人无力抵抗,逼得如故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然她心里越是抗拒,身体上的快意却是强烈,强烈到不能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清宁的曲音传来。   那曲音明明暖如春阳的音调,却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把浑身挑起的火浇了个干干净净。   趴在她身上的人惊了一下,怨毒地睨向帐外,悄然无声地从她身上滑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音也嘎然而止。   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按上她的肩膀。   明明是一只冷如冰块的手,却让她冰冷的身体瞬间转暖。   如故猛地醒来,对上容瑾冷若冰霜的眼。   容瑾握着她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清冷的嗓音响起,“打水。”   如故深吸了口气,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被子盖的好好的,被子下的衣裳也穿的好好的。   难道刚才真的是只是一个梦?   她翻身坐起,身体湿濡的感觉却清晰无比。   换成别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但如故视线落在矮几上的长琴上,秀气的眉却微微挑起。   向容瑾问道:“我刚才中了魅媚之术?”   容瑾见她竟能说出魅媚之术,有些诧异,冷清清地睨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把手浸在下人打来的清水中。   他洗了手,一边用干净手巾抹着手,一边又道:“打水。”   容瑾换了七盆水,才抹干了手。   如故见容瑾碰了她一下肩膀,就一遍又一遍的洗手,恨不得把他全身都摸一遍,让他去洗七次澡。   容瑾洗完手,没离开的意思,坐到桌后,开始擦他的琴。   如故对他的洁癖更加的无语。   不过,今晚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现在想起那个‘梦’,都觉得后怕。   “谢谢你。”   容瑾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仍保持着推门动作僵在门口的玉玄忍不住开口,“喂,你要弹琴,也先给老子把毒解了啊。”   玉玄虽然不知道如故说的什么麻药,但他相信容瑾这个毒祖宗,一定能解。   容瑾仔细地清理长琴,完全不看门口的玉玄,冷道:“你挨打也不长记性,活该受着。”   “喂,不带这么不近人情的。”玉玄头不能动,斜着眼睛去睨容瑾。   容瑾连话都不回了。   如故走到窗边,蓦地一下按住容瑾的琴弦。   容瑾眉心微蹙,眼底越加冷了下去。   如故扬眉一笑,“你居然会霜华涟。”   霜华涟是用魂魄之力来弹奏的曲子,是一门秘术,可以破世间众多邪术。   能破魅媚之术的方法有两个,一是鲛人的天玄之音,另外就是霜华涟。   容瑾终于慢慢抬头,进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如故。   “你知道的不少。”   “不多,碰巧而已。”如故笑盈盈地在桌对面坐下,趴在桌上,手撑着下巴,眼一眨也不眨的仔细打量容瑾没有半点瑕疵的五官。   忽地伸了手指去戳他搁在琴弦上的手,在容瑾脸色越加冷下去的时候,识趣地把手缩了回来,笑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冥婚?”   容瑾睨了她一眼,又再低头打理手下的琴。   如故叹了口气,“老天爷果然是吝啬的,给了你这样的好容貌,好医术,就不肯多给你一点寿命,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么好的医术,自己却是个死人,或许应该说是死活人。”   容瑾的手微微一顿,冷如碎冰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知道魅媚之术?”   “你这算是对我有兴趣了?”   “你可以不说。”   “鸭子死了嘴壳硬。”如故不屑地撇嘴,“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留在临安府,怎么样?”   “好。”   如故讶然,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   **   ps:今天有福利哦,姑娘们找群管要吧~   ------题外话------   这几天订阅好差哦,姑娘们支持正版吧,没订阅,作者很难坚持的。   ☆、142 容瑾的秘密   “我六岁那年染上一种怪病,挂了,但魂魄还没有离开身体,有人用魅媚之术进入我的幻梦,他说,如果我跟他走,他可以让我活过来,并且教我魅媚之术,我学会了魅媚之术,就能让我很在意的一个人永远舍不得离开我。就在我要答应他的时候,听见一个很奇怪,但很好听的声音,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容瑾擦拭琴弦的手停下。   “我没能如愿,觉得很遗憾,于是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查阅了很多有关秘术的古籍。终于看见类似当时情形的秘术——魅媚之术。那次我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可以破魅媚之术天玄之音,除了天玄之音外,就只剩下霜华莲可以破魅媚之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古籍上说,世上虽然有霜华涟存在,却不会有人会弹霜华涟。因为只有至阳至阴的人才弹得出霜华涟。至阳……纯阳之人,而至阴……死人!容瑾,你真让我意外。”容瑾是一个死人,或者是一个垮在阴阳界上的人。   修习霜华涟必须有几个条年,缺一不可。   首先一定得是赤阳之人。   第二,必须在十二岁以前修习。   第三,在修习前一定要精通长琴。   第四,要性情冷淡。   第五,得是死人……   这五条缺一不可。   性情天赋已经是极为难得,还得是比熊猫还珍贵的赤阳之人,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人就几乎没有。   所以,霜华涟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容瑾并没有因为如故的话有所反应,又开始擦他的琴。   如故指甲在他琴弦上轻勾,“该你告诉我,为什么留在临安府了。”   “钱。”   “……”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   不管是谁说为了钱留在临安府,如故都不觉得奇怪,但容瑾……   手按住他的琴弦,“原来我们容公子也有幽默的时候。”   容瑾瞥了她的手一眼,示意她把手拿开。   “你骗我的吧?”   容瑾起身斜抱了琴,走向门口。   “喂,还有别的理由吧?”如故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容瑾不理如故,走到玉玄身边停下,忽地不知弹了什么药沫出去,眨眼间,一条碧绿小蛇从门口游了进来。   玉玄本来是不怕蛇的,但看见这条小青蛇就想到如故给他熬的那锅蛇粥,顿时反胃,“喂,赶紧把你那破蛇弄走。”   容瑾手指突然在琴弦上轻轻一勾,小碧蛇突然跳起来,一口咬在玉玄的手指上。   玉玄脑袋‘嗡’地一下,软坐下去,用力甩着手指,试图把那条小蛇甩掉,骂道:“姓容的,老子没招你没惹你,做什么这么害老子……咦,能动了。这破小蛇能解毒?”   容瑾眼角都不瞟他一眼,抱着琴带着寒意出了玲珑轩,冷冷清清的嗓音飘来,“残魂也是至阴,鄙人与你并非冥婚。你那知一半,不知一半的古籍还是少拿出来丢人。”   “嚓!”如故哑然,这是容瑾和她说的最长一句话,却是教训她的……   回头见玉玄两眼喷火地瞪着她,后背爬上一股寒意,眼珠子慢慢转了半圈,扭身扑向门口。   一口阔背大刀飞来,在如故跑到门口前一刻把门撞拢。   如故立刻掉头,往屋里方向急跑。   玉玄突然跳了起来,向如故扑去,“小魔女敢拿针扎老子,看老子不扎死你。”   如故身手虽然敏捷,但在玉玄这种一等一的高手面前,半点作用没有。   干脆停了下来,不躲不闪,把胸一挺,指着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胸部,“那针筒就在这儿,你要扎死我是吧?拿去就是。”   她年龄虽然还小,但胸脯已经发育,胸部虽然不是很大,但挺挺的,尖尖的,形状极是好看。   玉玄顺着她的手指,视线落在她胸前,一怔之后,脸‘刷’地一下红了,“你……你……你下流,居然让老子……”   “小子,你别把你的龌龊思想强加给我,我什么时候要你‘摸’我了?”如故帮他把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   玉玄的美人脸越加的红如鸡血,“你不下流,做什么要老子……”   “你想抢我的针来扎我,虽然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反抗等于白费力气,但也不能把针筒双手捧给你吧?”   如故把玉玄从上看到下,突然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你该不会是想借抢针筒为借口,吃我豆腐吧?”   “放屁,老子吃谁的豆腐,也不能吃你这魔头的豆腐。”   “那我吃你的豆腐。”如故忽地作势向玉玄扑去。   玉玄惊了一下,身子往上一跃,上了头顶房梁。   如故退开两步,坐到床缘上,望着梁上玉玄,笑嘻嘻地从袖袋里取出针筒揣进怀里,冲他抛了个媚眼,“宝贝,要的话就来拿哦,姐姐不会反抗的。”   玉玄蹲在梁上看得差点吐了血。   如故给他丢了个飞吻,“晚安。”   玉玄虽然不知道如故在手上‘啵’地一声,又再一扬是什么意思,但怎么都觉得不会是好事,脸黑过祸底。   魅媚之术极消耗人的体力,如故强装没事一样,实际上身体软得连抬手都吃力,放松下来后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了。   **   侧卧在奢华大床上的云夕蓦地睁眼,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惨白如鬼。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霜华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胸口反噬回来的噬骨之痛却让他不能否认。   魅媚之术只有天玄之音和霜华涟可以破。   天玄之音虽然可以破解魅媚之术,却温和无害。   但霜华涟却是以反击破解魅媚之术,也就是说施展魅媚之术的人施展了几层功力,那么就会反噬回几层功力。   刚才,他只是想诱惑那脉魂,等她迷恋上他给她带来的欢悦,他就可以控制她,让她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么他就可以知道她是谁,再以她为饵,找出那几位。   所以,他只用了两成的功力。   而他也就伤在了自己的这两成功力之下。   如果,刚才他起了杀心,用上十成,那么他或许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知道,对方身边还有这么样的一个可怕的人。   他之前所有的计划瞬间被打乱,意识到这次北朝帝京之行,不会这么轻松。   抬手轻抚睡在一旁小床上的粉嫩小人儿,“那个女人是你姐姐吧?”   怜心睁眼,看着云夕唇上沾着的鲜红血迹,灰黯的眼眸放了光,点了点头,道:“怜心饿了。”   云夕苍白的长指在唇上擦过,指间上沾着一抹艳红,“你真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儿?”   怜心又点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和自己一胞所生的亲姐姐。”云夕把手指凑到她唇边。   怜心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放入嘴中,舔去指尖上的血迹,又咬破他的指间,用力地吮吸。   云夕指间上的微微刺痛冲散他胸口的闷涨,没阻止她,“七年前,我差点得到她,现在又差了那么一点。可是就差这么一点,我偏偏就得不到她,你说我该拿你姐姐怎么办?”   怜心迷茫抬头。   云夕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声音越加的温柔,“要不,我们怜心代叔叔去找你姐姐,可好?”   怜心越加的迷茫。   云夕收回被她咬破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吮去指间上残余的血滴,阴霾的眸子里化开一抹诡异笑意。   如故,你是不是当年的那脉小魂呢?   **   如故把三生石周围的落花堆成一堆,做成天然的软床,舒服得倦躺上去,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躲在石头缝里的肉丸子奇怪地‘咦’了一声,她没看到影子,怎么不着急?   跳到如故面前,捧了一捧花瓣砸在她脸上,“你是来睡觉的还是看主人的?”   如故翻了个身继续睡,当然是来看影子的,但影子不出来见她,一定有不出来的理由。   她没自恋到,认为她什么时候来看影子,影子就得立刻搁下手上的事来侍候她。   如果影子能来看她,她高兴,如果没空,她就当来疗养。   在这里,就算没有玉玄这些‘暖手袋’也不会觉得冷,这半个时辰对她而言,就是奢侈的享受。   肉丸子见如故睡得自在,半点没有因为见不着影子而心焦着急,急得绕着如故乱转。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如故有反应,反而睡得死沉死沉地,气得小脸发红,偏又无可奈何,又捧了一捧花瓣砸在如故的脸上,“真是头猪。”   “呼呼……”   肉丸子小身子一抖,还打上呼了?   青了小脸,扑上去揪如故的衣襟,“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说什么来看主人,其实是自己想来这里睡觉。”   “呼呼……”   “不许睡,不许睡这里,要睡滚回去睡。”   “呼呼……”   肉丸子揪着如故又蹦又跳,如故却睡得香甜,完全不受影响,肉丸子最终愤愤暴走。   它要去把那些药草收起来,一棵都不给她。   如故嘴角微勾,想急死她,等死她,她倒要看是谁急死。   倦意袭来,她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式,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影子从桃花林里慢慢走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他看着睡着在三生石前的如故,花瓣飘了她一身,其中一片花瓣调皮地落在她唇角,随着微风轻轻起舞。   她似乎觉得痒,微微张开粉嫩盈润的小嘴,咬住那片调皮的花瓣,如故嘴角微扬,眼角也跟着弯起,露出一丝甜笑。   影子看着睡梦中憨笑的小脸,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上前,慢慢俯下身去,手指轻抚过她即便是在笑,仍微微蹙着的眉心,“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如故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   他眼里底那抹温柔渐渐地浓了,轻轻把她抱住。   虽然感觉不到她,但看着她仿佛在自己怀中的样子,眼底漾开温暖的笑意。   如故梦中,仿佛回到了儿时,被小郎温柔地抱进怀里,不自觉得在他怀里蹭了蹭,可是什么也没蹭到,往他所在的位置挪了挪,又蹭,还是没有,再挪再蹭,还是没有。   如故急了,猛地一翻身,把他抱住,这回竟抱得实实的,终于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突然感觉抱在怀里的人试图用力推开她,动作粗鲁。   如故忽然想到云末对怜心温柔,对她冷淡的情形,心头顿时燃起一把怒火,蓦地收紧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张嘴往他唇上狠狠咬落。   耳边传来玉玄杀猪一样的哀嚎,“该死的女人,快松口,肉要掉了。”   如故怔了一下,睁开眼,对上身下愤怒加郁闷把脸皱成包子的美人脸,懵了。   眼珠子慢慢转动,想弄明白身下压着的玉玄是怎么回事。   她在三生幽境里睡着了,然后梦见小郎把她抱住,然后她就开始反攻……   难道她睡着以后,被影子送出了三生镯,而玉玄这二货乘她睡着占她便宜?   如故的脸黑了下去,“你对我做了什么?”   玉玄在房梁上见如故睡梦中像抽了疯一样傻笑,以为她又跟刚才一样中了什么邪术,从梁上跳下来,站到床边细看。   还没等他看明白,如故突然一个翻身,向他抱来,他没想到如故睡着了还会抱人,竟被她抱了个正着,又急又气,用力推她,想把她从身上推开。   但如故抱得极紧,这一推竟没能推开,反而跌倒在床前的脚榻上,连带着把如故给拽了下来压在他身上。   他正想把如故从身上踹下去,她竟像狗一样张口就咬。   玉玄正郁闷得不行,对他胡来的人竟张口污蔑他对她怎么,这气就大了,“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这德性,就凭你这丑样,老子还能把你怎么?”   如故往穿衣镜里望了眼,被她压在下头的那张脸确实比自己这张脸妖娆艳丽,“谁知道你是不是饥不择食,要不然,你到我床边来干嘛?”   玉玄气噎,俏脸越加的红得像充了血,怒道:“老子吃撑了才来管你的闲事,就该让你中那什么什么术死了才好,也不用被疯狗压被疯狗咬。”   如故视线落在玉玄下唇上,下唇角上上印着两个带血的牙印子,咂巴了一下嘴,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再想刚才做的梦。   前后一想明白过来。   多半是她在梦里做了什么花痴动作,让玉玄以为她又被人下了魅媚之术,所以到床边查看,结果被她误以为是小郎给抱住,然后玉玄反抗,她咬……   如故想明白来龙去脉,瞬间石化。   她的表情落在玉玄眼里,越加气大,重哼了一声,“还不滚下去。”   如故讪讪地陪了个笑,从他身上慢慢爬开。   爬到一半,忽地脸垮了下来,重新压回玉玄身上,“喂,今晚是你给本姑娘侍寝,凭什么你让本姑娘滚,本姑娘就滚啊?”   “什么侍寝不侍寝的,我们只是答应朔月看着你,又没说要跟你……跟你……”   “这不对吧,我明明记得有人说过,朔月可是由着我想怎么就怎么的。”如故可没忘了三顺的叮嘱,除了朔月千万别乱碰公子们,这么说,是不是等于朔月,就可以乱碰呢?   既然她有这个特权,他凭什么让她滚?   玉玄脸上神色闪过一抹不自然。   “再说,你骂谁疯狗?你半夜摸到人家姑娘床边上,咬你算轻的,没把你当色狼就算轻的。”   玉玄脸上红了黑,黑的白,突然猛地跳起来,把从身上滚下去的如故提起来丢到床上,不再理睬,一个人抱着大刀坐在脚榻上生闷气。   如故伸头过来,看着他唇上的血印子,有些过意不去,用手指轻戳了戳他的后背,“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玉玄后背微微一缩,但仅是一缩就没再避开,任如故的手指又戳了上来。   “喂,如果你不怕我碰你的玉体,我可以给你上上药什么的。”   “滚。”玉玄粗声粗气,脸又黑了,老子不是娘们,滚你娘的玉体。   如故哼哼,“好心当狗肺。”滚回床上,睡自己的觉。   玉玄直到听见身后如故呼吸变得均匀沉长,才慢慢转过身,看着如故熟睡的小脸,心里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明天就要离开临安府回水族,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虽然她有时很可恶,但心挺好,本想今晚和她好好相处,结果还是闹成这样。   玉玄手指摸了摸唇上的伤口,痛得一抽牙,“真是狗变的吗,下口真狠。”   他心里这么说,却嘿嘿一笑。   这么凶悍,也不是个能吃了亏的人,他也可走的放心。   第二天,天一亮,玉玄不等如故醒来,匆匆离开玲珑轩,撞上迎面而来的小开。   小开一眼就看见玉玄下唇上的伤,玉玄唇上的伤口没处理,有些红肿,‘咦’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玉玄俏脸一红,“在梁上睡着了,摔下来摔的。”   “这不像摔的,倒像是咬的。”   “什……什么……什么咬的?”   “啊……果然是咬的。”   玉玄越慌乱,小开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都说是摔的了。”玉玄打死不肯承认。   “你该不会是睡在了如故的床顶上,然后摔下来磕在了如故的嘴上吧?”小开幸灾乐祸,“要不就是你去偷亲如故,被如故咬的。”   “谁偷亲她了,是她突然……”玉玄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小开笑得弯了腰,手扶了玉玄的肩膀,“如故果然厉害,连玉美人的豆腐都能吃到。”   玉玄没好气地摔开他的手,“笑笑笑,到下个月,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小开的笑声嘎然而止。   玉玄得回水族参加一年一次的集中训练,这一去不知要多少个月,而止烨有伤在身,云末神龙见头不见尾,容瑾指望不上,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想起如故在晋宁的胡作非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了嘲笑玉玄的心思,讪讪走开。   **   无颜搬了张摇椅在院子里晒太阳。   微风裹着花香,再加上暖暖的阳光,舒服得昏昏欲睡。   无颜正晒得舒服,看见四儿闷头走过,手一伸,手中花枝拦住四儿的去路。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长清,昨晚有事,怎么不找我?”   四儿昨晚确实是想去找无颜的,但被云末拦下,想了想,道:“有免费的可以用,自然不会用你这个要收费的。”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云末什么时候计较过价钱问题?   “当真是近墨者黑,长清也会调皮了。”   四儿没发现自己哪里调皮,迷茫地看了面前这张妖孽的面庞一眼,低头见无颜手上捏着的那枝大好花枝,随手接过,在自己里衣里撕下一条布条,把花枝接回原来的树枝,认真绑好。   “都跟你说过好多次,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不要胡乱糟蹋。这花就像这树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摧残,会难过的。”   “就算我不摘,它也会谢。”无颜不以为然地又坐了回去,悠哉悠哉地摇着。   “看着孩子老死和看着孩子被人杀死,怎么会一样?”   “不管怎么死,看着都是伤心,也没太大的不同。”   四儿被他呛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得声,“歪理。”   无颜嘻嘻一笑,手撑着头侧身过来,瞧着四儿憨厚的模样,“天天这么跟云夕耗着,怪无聊的,真没有办法引出他藏起来的那脉元魂?”   “办法是有的,只是有点难度。”   “什么办法?”无颜媚眼一闪,来了兴趣。   “云夕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外公,就算你外公死了,他都恨不得抱着你外公的尸体做上百八十遍。”   “然后呢?”   “你和你外公长得挺像,如果你化出真身到外头晃一圈,用不着我们找他,他都会找来爬上你的床。”   无颜一阵恶寒,“他来了,也不会带着藏起来的那脉元魂,就算我们把他杀了,只要他藏着的那脉元魂不死,照样复活。”   “所以就要诱出他藏着的那脉元魂。”   “怎么诱?”   “他在做那种事达到欢悦极致的时候,意识会变得薄弱,抵抗力会降到最低,如果你能在这时候,把舌头伸进他嘴里找到他嘴里最有感觉的那个点,再极尽的挑逗,就有可能把他藏起来的那脉元魂引诱出来,在元魂出来的一瞬间把他诛杀,他就没有重生的机会。”   无颜恶心地呕了一下,“如果没引出来呢?”   “那就让他接着和……等到了极致再把舌头伸进去挑逗,引不出再做,做完又引。”   “如果一直引不出来呢?”   “那你多半被他做死,然后他照样活的挺好。”明明最荒谬的话题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纯真无邪。   无颜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忽地媚眼斜飞,声音柔软地低唤,“长清……”   “干嘛?”长清绑好花枝,回头看见无颜媚气的笑颜,怔了一下。   “我最近改口味了。”   “改什么口味了?”   “突然特别喜欢清淡的……”他单着眼向长清抛了个媚眼,“晚上给我留半边床。”   长清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其……其实我最近也变风格了,表面上虽……虽然还是挺清淡,但实际上不是那回事了,不合适你。”   “外表清纯,内在火热,嗯……本王更喜欢了。”   “你……你……我……我内在也……也不是火热的,我是出家人,不近色。”   “左拥右抱的和尚都多去了,何况你还是个假道士。”   “什……什么假道士,我是真心修行。”   无颜眨了眨眼,“可是人家最近就好你这一口,想你想得厉害,你说怎么办呢?”   四儿白皙而平凡的脸庞‘腾’地一下起了火,红过猴屁股,“你……你这小兔崽子越来越坏,早知道你变成这样,我……我……”   “你当初就不救我,让我喂了狼,是吧?”无颜帮他把话说完,把那双勾人的桃花媚眼又眨了眨,“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一句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也不换点新花样,腻不腻歪啊?”   四儿气得暴走。   气走了四儿,无颜嘿嘿一笑,又平躺回去,舒服得摇啊摇,接着晒太阳。   “欺负长清这么个老实人,就这么有意思吗?”止烨从花树后绕出来。   “没意思,你偷听那么久,怎么不出来?”无颜不睁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小得意的笑,长清还能生气,说明他还没修仙修到无情无欲,也明说他还会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他喜欢这样。   止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了一声,“我是想知道有没有好办法灭了云夕那厮,结果办法果然挺好。”   无颜的脸黑了下去。   止烨无视他的黑脸,走到他身边花丛中仰躺下去,几只彩蝶绕着他飞来飞去,他抬起手,其中一只便停在他指尖上。   他凝看着指上的彩蝶,“你真不打算和寒香相认?”   无颜重新闭上了眼,慢慢地轻摇,“你觉得呢?”   止烨吹飞指上彩蝶,手枕到脑后,半眯了眼,看着头顶艳阳,“还是不认的好。”   认了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有了负担,有了负担也就有了弱点。   他们都是不能有弱点的人。   二人不再说话,静躺着享受久违的暖阳。   过了好一会儿,无颜才重新开口,“凤儿好像……对寒香不错。”   止烨微微一笑。   “那丫头是个极护短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就快桃花节了。”   桃花节,按常规,所有有品阶的大臣家眷都要带着女儿进宫陪贵人们赏桃花。   如故自己就是有品阶的,所以不可避免的得和老太太以及镇王妃母女一起进宫。   老太太和凤瑶母女都是如故最不喜欢的人,自然不愿和她们同行。   好在她住在临安府,可以直接从临安府出发进宫,不用绕道回镇王府与那三位同行。   如故不喜欢老太太,老太太看她也碍眼,如故不与她们同行,老太太乐得默许。   因为是进宫,她的侍郎们不能随行,按照以往只能是云末护送到宫门外,护送队就离开,等宫里宴席散了,再到宫门外接着。   可是云末伤重,下不了床,所以这次只能由她自己进宫。   如故虽然已经默许了北皇的为人,觉得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但那会儿是在外头,北皇再荒唐也得保住面子。   可是宫里是他的地盘,如故不能肯定,他在自己的地盘上会不会变身禽兽。   于是照着秘籍调配了一种药物,抹在脸上,脸上就会‘长’让人看着倒胃口的红斑。   这东西对肌肤绝对没有实质性的损害,反而能美肤养颜,只要用点药水把脸一洗就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云末虽然不能随行,但多派了加两倍的护卫军,按理如故是被保护得妥妥的。   但如故仍然遭遇了有生以来的第二次绑架。   准确的说是她自个送上门。   她在进京的路上,和一路豪华的车队擦身而过。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随行数千的护卫不算,只说美姬艳妾就有上百人,美貌的侍儿更有上千人。   对方的阵仗大,但如故的身份也不低,自然不用给他让道,但问题是对面马车大得几乎把整个官道占完,和她的马车堵在一堆,根本没办法通过。   双方又都不肯把马车拆了,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她的马车架起来,从那辆马车的头上吊过去。   在没有吊车,全靠人力的年代,这也算有点难度的活,于是她被建议下车步行,减轻马车的重量。   如故一向是没有架子的,认为走几步还可以活动一下腿脚,欣然下车。   两队人马混在一起,在所难免得有些混乱。   好在方向不同,认定自己要走的方向总是没错。   如故在路过那辆超大马车的时候,突然看见那辆马车揭开了一角,露出一张可爱小脸,居然是从她钗子下失去踪影的怜心,不由得停了下来。   大马车向反方向缓缓移动,如故为了看清车帘后的小姑娘,也就跟着往后移动,被后面拥来的人挤了一下,脸上面纱被挤掉,露出一张满脸红斑的脸。   这张脸没有会认为她是如故,她被临安府的护卫队自动无视了。   突然有人塞了一篮水果给她,“该死的丫头,瞅到机会就偷懒,赶紧拿上去给小姐。”   说话的看打扮是个能管事的俊俏小厮。   如故抱着果蓝左右乱看。   随行的丫头个个长的不错,而她现在这张脸……   这样也能认错人,这小厮也算是个人才。   小厮见她杵着不动,冷下脸骂,“不是怕那些不要脸的乘服侍小姐的机会,往主人榻上爬,惹了主人不高兴,哪里会轮到你这么个丑鬼来上主人的车。”   如故明白过来,是让她上这辆大马车。   如果上了马车自然能看清车上的小姑娘是不是怜心。   但看这队人随行的美人这么多,可以知道这主人是个好色之徒,不禁犹豫,“主人好色?”   小厮鄙视地睨了一眼如故脸上红斑,“主人向来看重色相,最近身子有些不好,连才得的十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都不搭理,就你这德性,还指望主人能看你一眼?”   如故松了口气,看不上就好。   小厮有些不耐烦了,“还不赶紧送去,要不是怕那些个美人,乘着服侍小姐的机会乘机勾引主人,惹主人不高兴,还用得着找你这丑八怪伺候。”   如故也怕耽搁太久,她的护卫队走远,不再多话,飞快地爬上大马车,开门进去。   在外头就觉得这马车大,上了马车又感叹一回,这马车的主人真会享受。   一辆马车整得跟间小套房似的。   车壁上点着几盏琉璃灯,柔和的灯光把车厢照得一片温馨。   里间设着香妃榻,地上铺着厚厚的火狐毛皮。   一个男子慵懒地侧卧在香妃榻上,他穿着手工讲究,绣着繁琐图腾的深紫色软袍,只在腰间用一条手指粗细的金丝织系住,衣襟微敝,隐隐露出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肤。   墨黑的长发松松垂下,随意地用一根串着六颗大东珠的紫金发带束着。   他手撑着头,侧脸隔着雪纱看着外间正在拿着肉块喂老虎的小姑娘,他鬓角的发滑下,遮了半边脸,如故看不清他的长相。   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间车厢一角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层层叠叠的雪白纱衣,那纱不知是什么质地做成,如烟如云,极尽华美,但不管叠了再多层,都不阻碍里面粉白的肌肤隐隐透出。   那张可爱的小脸被这纱衣一衬,像是粉捏出来的娃娃一般,如果不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真是漂亮得任谁看了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打心里去疼。   确确实实就是在如故刀尖上消失的怜心。   “怜心?”   怜心听见有人叫她,慢慢回头过来,茫然地看了如故一眼,仍然转过头去喂老虎玩,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如故知道怜心以吸食人血为生,认定她是不该在这世上存在的邪物。   但看着她只得六岁的小身子,穿着这种供男人赏玩的‘情趣’衣裳,心里就是另一翻滋味。   她虽然不该存在,却不是供人玩弄的性玩具。   而且对这样小的姑娘下手的男人,绝对是恋童的变态。   扭头向榻上的男人狠狠瞪去,“不知阁下把怜心囚禁在这里是什么居心?”   男子抬头起来,向她看来,琉璃灯映出他的容貌,他肤色如玉,眉浓如墨,眼角狭长,鼻高而唇薄,是一副极致的好皮相。   目光与她对上之时,阴霾的眼里浮上一抹浅笑,“你来了?”声音低哑磁糯。   如故在看清他容貌的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但想到自己的脸弄成这样,他未必认得出自己,强装淡定,“小姐的水果。”   搁下水果篮就跳向车门。   刚扑到门口,听见外头‘嚓’地一声锁门声音,心一沉,门果然被锁上,不能打开。   她立刻飞扑向窗口,只要她冲外头叫一声,她的人就能把她弄出去。   然扑到窗边赫然发现,窗户也已经关上,而且这辆马车的结构和她的马车大同小异。   也就是说这辆马车和她的马车一样,门窗一关,绝对的隔音。   如故欲哭无泪,这样的马车不是她独家所有啊。   云夕躺着没动,颇有兴趣地看着她折腾。   就像一个优雅而冷酷的猎手,捕猎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某些兴趣爱好。   因此,他有千千万万的手段把猎物弄到手,然后又有足够的耐心看着猎物在他爪子下垂死挣扎。   这样的过程它觉得非常有趣,他们会慢慢地玩,直到猎物慢慢地被玩死在他们手下。   他在如故认命逃不掉的时候,挑眉一笑,向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如故后背紧贴门板,“我相貌丑陋,怕近了吓到你。”   他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确实挺丑。”忽地嘘了一声。   趴在角落里乖乖吃肉的老虎突然跳了起来,扑向如故。   如故惊了一下,忙要逃开,却被它粗大的爪子搭上肩膀,按倒在地上。   在如故以为他要拿她喂老虎的时候,老虎张开嘴,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一阵猛舔。   如故在身边的镜子里看见,脸上红斑被它舔了个干干净净。   愁得脸都皱了起来。   配方里只说可以用解药洗去脸上红斑,没说老虎的口水出可以啊。   老虎舔干净了她的脸,又趴了回去吃怜心手中的肉。   如故沮丧爬起,古籍那玩意,实在太不靠谱。   云夕软绵绵的声音又再传来,“如故?”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开门?”   “七年前和怜心长得一样的那个小姑娘是你,是吗?”   “不是。”如故想也不想地回答。   “是不是,试过就知。”云夕下了香妃榻,向她缓缓走来。   如故左右乱看,看还有没有可以逃走的出口。   云夕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搭上她的肩膀,慢慢滑到她颈窝,轻轻抚摸,“细若凝脂,滑如千年冰蚕柔丝,除了那个小姑娘,世间只怕再没有这样的好肌肤。”   ☆、143 将计就计   如故又推了推门,还是锁得死死的,“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有一个自然有两个,三个……”   他笑笑,忽地一手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仔细端详她的脸,仿佛要看穿她脸上的这层皮,看到她骨子里去,让她不能否认。   如故拼命挣扎,却挣不过他强大的手力,下巴像是要被他捏碎,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他终于勾唇笑了一下,放开手,没等如故逃开,手顺势勾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纳入怀中,抱着走进里间,把她搁上香妃榻,熟悉地解开她身上衣衫,滑了进去,落在她身体慜感的部位。   她明明是又气又恼,外加害怕,身体却化开阵阵快意,让她身体禁不住地轻颤。   他低头在她耳边吹气,“一碰就软,天生的媚骨,天地间就那一个,你还要怎么抵赖?”   如故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瘫上这么个古怪身体。   垂死挣扎,“你说天地间只有一个就一个啊?不说天上,就是说地上人就有千千万万,你个个试过?”   “你不认也没关系,我喜欢就好。”他的唇移过向,要吻向她的唇。   “我一脸的老虎口水,你也不嫌弃啊?”如故忙扭开头。   “确实嫌弃。”云夕在离她的唇一线的地方停下。   如故的忽地嘴被捏开,不知被灌了什么到嘴里。   他一直捏着她的嘴不放,直到她撑不住,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才把她丢到地上。   如故身体刚刚落地,地板突然分开,她直接掉了下去。   接下来,如故郁闷的发现,她被装箱打包了。   她趴在箱子缝上看见千巧挤在人群里来回张望,她知道千巧在找她,高兴得张口叫喊,但喉咙里却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被灌下的那玩意弄的。   如故杀人的心都有。   用力拍箱子,这一拍才发现箱子四周全是厚厚的绵花垫子,就算她拍到手痛,也拍不出声音。   如故趴在箱子里眼睁睁地看着一二三四在队伍里来回找了几圈,自己的护卫队一排排过去。   最终两队人马成反方向各走各的。   这样都能被人绑了,如故有些无语。   在箱子里除了睡觉和胡思乱想,没有别的事可做。   如故果然选择了睡觉。   正睡得迷糊,被人捏着鼻子不能呼吸,生生地憋醒过来。   却见肉丸子骑坐在她脖子上,使劲捏她。   “我现在已经够惨了,你不用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吧?”好在和肉丸子交流可以不用说话,用意识。   肉丸子愤愤地哼哼,“不是主人给了我三颗好丸药,我才不愿来看你这个丑八怪。”   它觉得她丑,就对了,如故不用担心它性向出问题,以后搞什么人兽,“影子?”   肉丸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颗碧绿的珠子放到她手中,“影子让你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   “是三生幽境里的月华凝成的水灵丹。”还有就是影子的一半真元,不过后面半句,它被影子叮嘱,不许告诉如故。   “这个有什么用?”   “有了这个,你可以让元魂进入三生幽境的炼丹谷修炼丹药,不再受朔月的约束。不过三生幽境里的炼丹谷灵力太强,而你现在太弱,只能在炼丹谷一方大的地方。”   “你是说,随着我变强,就能去更多的地方?”   “按理是这样。”肉丸子点头,“不过,你的元魂炼丹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被打扰了会怎么样?”   “白炼了呗,还能怎么样?”   “……”   肉丸子看了看她,突然变了脸吼道:“你这个坏女人,最好不要炼什么丹了。”   如故对肉丸子的反复无常有些鄙视,蔑视地睨了它一眼,把水凝丹丢进嘴中,“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以前不见他说起?”   肉丸子看见她吞下丹丸,嘴一扁,突然骂道:“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不去死掉。”   “喂,我哪儿又招你惹你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泥性,如故看它小,让着它不表示可以任它乱来。   肉丸子眼圈一红,从她身上跳下去,头也不回地回了三生镯,一头扎进等在三生镯里的影子怀中,放声痛哭。   “我不要那坏女人炼丹,我不要先生死掉。”   “我哪有这么容易死掉。”影子温柔得抚摸它圆圆的小脑袋。   “她在这里面炼丹要消耗这里面的灵力,可是先生是靠着这些灵气活命的啊。”肉丸子哭的更凶,“而且先生又分了一半元阳出去,身体更比不得以前,哪经得起她这样折腾?”   “你尽想些不好的,何不想想好的?”   “哪有好的?”肉丸子看到的全是如故的没心没肺,实在看不到有什么好的地方。   “或许她炼好了丹,可以助我还魂呢?”   “就她那笨脑子,就算再炼上十年八年,把这里头的灵气吸光了,也未必能赶上容瑾,容瑾都不能,她那点能耐怎么可能?”   影子笑笑,不再解释,抱了肉丸子走进林子深处。   **   马车总算停下,如故趴在箱子缝里,只能勉强看见外面是一处烟云弥漫的地方。   然而,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偏僻,大多是没有人去的深山老林,或者绝崖险壁。   在这样的地方逃生,难上加难。   等如故从箱子里出来,已经是晚上。   出来后,已经能说话了,可惜现在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救得了她,而且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她空有一身的功夫,却用不出来。   她被四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按住,剥了个干净,又按进备好一大桶漂着鲜花的牛奶里,几双大手一起动手,在她身上搓来搓去,把她从上到下狠狠地洗刷。   如故怀疑她们是不是要把她的皮给刷一层下来,才觉得够干净。   其中一个长相慈祥的婆子好心交待,“我们主人其实还是很好服侍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学一些不懂事的,寻死觅活,到头来,自己吃苦头不说,还要连累家人。”   如故心想,如果她的家人知道她被他绑在这里,吃苦头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吃苦头,更不知道会是谁连累谁了。   云夕就算和北皇的关系再怎么不一般,再怎么受北皇的重视,她母亲也不可能由着她被北皇的一个男侍当玩具。   而且不久以后,如故发现婆子嘴里的好服侍的好字,得加个引号。   慈祥婆子接着开导,“只要你事事顺着主人,讨得主人高兴,不但你能过好日子,你的家人也能跟着沾光,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如故耐心听完,慢慢开口,“是不是每来一个姑娘,你都这样说?”   慈祥婆子老脸微微一滞。   如故冷笑,就算他富可敌国,她一国之君的母亲和北朝外姓王的父亲,还需要向他求荣华富贵?   这种套路式的骗人玩意,在她这里可行不通。   另一个长相凶狠的婆子见慈祥婆子受窘,立刻代她出头,“你不想听话也没什么关系,主人折磨人的方式多去了,上次那个什么清姑娘,就仗着自己是书香人家的姑娘,死活不肯顺着主人。恰好威武将军发春,主人直接把清姑娘赏给了威武军将。威武将军是谁,你不知道吧?就是主人最喜爱的那头老虎,听说等威武将军满足了,清姑娘已经只剩下半个人了。”   如故打了个寒战。   果然牲口。   慈祥婆子见如故没说话,以为她被吓着,又连忙说好话安慰,“姑娘无论是长相皮肤身子骨,都是我们见过的姑娘中最好的,就凭着姑娘的姿色,只要柔顺些,他让你怎么,你就怎么,主人还不把姑娘捧上天去?”   如故哪里耐烦听她们这些废话,干脆闭上眼睛养神,养足精神,一会儿斗牲口。   她安份了,那些妇人也闭了嘴,闷着头齐心把她给彻底刷得水珠在她身上都挂不住,才满意地把她提了起来。   一个丫头捧着件如云如烟的纱衣进来,“主人说,让姑娘穿上这件衣裳。”   慈祥婆子立刻上前接住,“哎哟,我的天啊,这雪晶纱一共才做了两件衣裳,一件给了怜心姑娘,这一件竟给了姑娘。这还没服侍主人,就赏了这个,主人得多喜爱姑娘啊。”   “可不是吗,所以你们可要仔细点服侍。”那丫头口气极大,瞧模样是个说得上话的。   四个婆子立刻连连保证,绝对服侍得仔仔细细。   说是仔细服侍,不外乎是把她看紧了,别一脑袋碰死在哪儿,或者别不小心逃跑了。   如故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纱衣,死的心都有。   怜心人矮,穿这玩意,还能盖过膝盖,这衣服到她身上,勉强盖过屁股,一双雪白大腿全在外面。   最要命的是,怜心没有发育,虽然隐隐透出肌肤,但只是一片柔光,而她就不同了,两个尖尖椒—乳裹在纱云里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地透出,简直勾魂荡魄和怜心的平板小身子天地之别。   再加上随意松松散散挽着的发,就像雾里的桃花,要有多媚气有多媚气,要有多嫩气就有多嫩气。   把这模样的她送给禽畜,就算禽畜不发春,也得发春了。   婆子丫头看得眼睛都直了。   “天啊天啊,姑娘真是天上有,地上的无的美人,别说主人了,就是我们这些老婆子看着,都险些把持不住。”   如故郁闷地哼哼,“我这算什么,我有个姐妹比我这姿色漂亮不知多少倍。”   她这张脸和玉玄比起来,只能算是平淡。   如故突然后知后觉,为什么止烨云末都有桃花,而独玉玄却一直单着,连烂桃花都没有一朵。   一个女人找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男人,带出去,所有人都看她男人,太没面子。   那么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玉玄只能单着。   婆子自然不相信如故的胡话。   如故以为今晚要歇在这儿,没想到,婆子竟把她又再塞上云夕的大车,继续赶路。   八九个穿得比她还清凉的美人围在紫衣男子身边服侍,说是服侍倒不如说是千方百计地亲近。   比方说借喂果子的时候,乘机贴上去,蹭他手臂,试图勾起天雷地火。   又有给他捶腿的,捶着捶就往某些部位滑去。   无论怎么看,都是全方位的引诱。   被引诱的那位嘴边挂着一抹无谓的淡笑,只专心地欣赏一个美人捧在手上的紫郁金香。   在这交通和技术都不怎么发达的年代,这里能出现远在海外才有的紫郁金香实在难得。   捧着郁金香的美人见他欢喜,立刻乘机邀功,“主上,皇上说这株紫郁金香是天下罕见的仙品,世间独一无二,要用早上的露水灌溉,还要珍贵的凤凰血做肥料,精心伺养,来年才能有幸再开花。既然,主人喜欢,就让柔儿来好好伺养……”   听见门响,众人抬头起来,看见被塞进来的如故,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美人们盯着如故那张脸,惊愕很快化成怨毒,恨不得把如故的这张脸连着她身上的皮肉给剥了。   云夕抬头起来,缓缓把如故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落在如故的脸上,阴霾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两小撮火苗,勾了勾手指,“过来。”   如故心里一‘咯噔’,禽畜要发春了。   左看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跳车逃走。   她身后婆子见她刚见了主人就不听话,暗暗恨得咬牙,猛地把她往前一推,如故顿时失了平衡,向禽畜扑了过去。   他张开手臂,一把把她接住,整个抱进怀里,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她雪白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往下那半隐在雪纱下的尖尖椒乳,越看越喜欢。   忽地一笑,“你终究是我的了。”   如故心里立刻否认,只要想办法哄着他,把多余的人打发出去,她自有办法收拾他。   捧着花的女子见主人的注意力全被他怀里的美人吸引了,忙嗲声嗲气地唤了声,“主人,这花就交给柔儿服侍吧。”   “不必了。”云夕不看那女子,在一片女子的倒抽气中,把那朵世间独一无二的花给摘了下来,斜斜地插—进如故的发髻,那些美人的眼神直接把如故给凌迟了。   云夕托着如故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随手拿起一柄铜镜,凑到如故面前,“喜欢吗?”   如故把他阔大的袖子不着痕迹地往上提了提,遮住的那两点,减少引发禽畜发春的可能性,“你认为呢?”   “还行。”他视线落在如故抓着紫色衣袖的雪白手指上,突然开口,“打水来。”   如故手指一僵。   周围女子们有些发愣,不知他这时候做什么突然要打水,仍有两个匆匆下车打了清水上来。   云夕抓着如故的手指浸入水中,很有耐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她亲自清洗,特别是指甲缝,洗得越加仔细。   如故看得差点哭了。   如故缩在箱子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配出来的麻药啊,药效比上次给玉玄用的强上十倍。   本打算在只剩下她和牲口两个人的时候,狠狠地掐他一把,只要能掐破点皮,麻药就能起作用,然后就可以逃走了。   可是藏在指甲缝里的麻药被他洗得灰渣都不剩。   他洗干净了她的手,又亲自用软巾给她仔细抹干,他小心仔细的程度,和之前婆子给她搓身子时,恨不得把她的皮刮下来一层简直是天地之别。   也因为他做的太仔细,太温柔,就自然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暖昧味道。   他看着半裹在软巾里的白嫩小手,眼里腾腾地燃起两撮火苗,接着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如故还很无良地看见他紫色的袍子搭起了个老大不小的帐篷。   他手一挥,把身边的清凉美人全赶下了车,只剩下如故和纱帐外的怜心。   如故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牲口真发春了。   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动用云末给她的那支保命钗子,直接行刺了他,然后再来个鱼死网破。   在众美人全部下车后,却见另有婆子送了个裹着被子的美人上来。   美人一上车,就被揭去被子,这美人身上一丝不挂,头上发钗都没有一根,真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这美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不是刚才那些清凉美人能比的,最关键的是这个美人相貌和她,或者说跟她母亲有些相似。   云夕有些不舍得放开如故的手,把美人抱进怀里,拿眼神示意如故走开,和怜心以及那头老虎坐在一处。   如故松了口气,难得听话地立刻滚蛋,如果不是车门又再被锁住,她更愿意滚下马车。   怜心或许是玩老虎玩得无聊,已经睡了,只剩下她和老虎一起隔着纱帘,看着云夕按着美人翻云覆雨。   真人版的3D—A—片,让她很不自在。   避开视线,却没办法不让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传进耳朵。   转头见老虎正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怕老虎受里头牲口影响,跟着发春,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挪,再挪挪,尽可能地离这头老虎远些。   差不多挪到门边上,心想,等牲口完事,外头开门接美人出去的时候,她或许可以乘这机会跳下车逃跑,牲口刚爽过,未必有力气追她,而车下的人反应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如果她速度够快,未必不能跑掉。   刚打好主意,突然眼角余光发现里头绞在一起的两个人,却见云夕动作已经停下,正撑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她。   随着他的视线,她发现自己坐在门边上,无遮无拦,两条腿全露在外面,白花花的实在刺眼。   暗暗叫苦,这模样,只怕等不到他完事,就能被他拽过去柔躏。   又不露声色的往老虎的所在的位置挪挪,再挪挪,最后挪到老虎身边,两条雪白的腿可以藏在老虎的背后,不会再继续刺激里头正在发春的牲口。   等她把能藏的藏好,果然牲口把目光收了回去,又开始他的活塞运动。   如故皱眉,熬到这时候,都不见有人来救她,越加认识到,真遇上什么事,靠人不如靠己。   就算等她的各方救兵找到她,她可能都被人柔躏了不知多少回。   搜肠刮肚地想着对付牲口的办法。   以她现在这没鬼用的身子骨,用她最喜欢的武力肯定行不通。   斗智,云夕这人喜怒无常,又完全没有节操,又不按常规出牌,想和他周旋,又不被他吃掉,也比较困难。   算来算去,剩下的还是只有下毒。   但从他给她洗手来看,就知道这人眼神毒辣,一般的下毒手段绝对行不通。   如故把影子给她的卷轴重新仔细默了一遍。   发现如果她的炼药等级上一个层次,可以把她现在会的麻药提升一个等级。   真正做到无色无味,可以抹在任何地方,见风就干,完全看不出来,沾酒就化,但除了酒以化开以外,随便怎么洗也洗不掉。   照着她现在的修炼程度,要上一个等级,最少得一年半载。   按理这个办法不可行,但肉丸子说三生幽境里灵力充沛,修炼可以事倍功半。   如故存着侥幸心理,不再理会里头做得正欢的两个人,让自己的元魂进入三生幽境。   这样元魂进入三生幽境的修炼谷和朔月进入完全不同。   刚迈了进去,就有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支撑着没被那股强大的气浪冲出去。   她能看见的也只有脚边的一角地方。   影子很体贴得把她的金砂鼎放在她能看见的这一方角落上,旁边放着她目前可以修炼的丹药。   如故试着往前一步,气浪翻江倒海地袭来,顿时透不过气。   吓得忙缩了回去,不敢再贸然往前,老老实实地守着脚下这方角落,取了药材抛入炼丹炉。   影子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远远看着专门炼丹的如故,嘴角浮上一抹浅淡笑意。   他身边肉丸子苦闷得直挠树皮。   影子睨了它一眼,“爪子不痛。”   “不痛。”心痛。   “正好,如故下一阶要炼的丹药,正好缺这味树皮,你多挠些。”   肉丸子立刻停手,“刚才不觉得痛,现在开始痛了。”   影子笑笑,转身离开修炼谷。   如故只炼了一味丹药,就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知道不能再强撑下去,依依不舍得离开三生幽境。   她以前炼这味丹药,少说也要二十几个时辰。   动手之前,只是想试试手,没指望能十几个时辰的太平时间。   结果一口气把丹药炼成了,有些意外。   睁开眼,意外地发现,云夕居然还没有完事,纱帘后的活塞运动还在继续,只是美人的声音已经从之前的销魂声音变成了微弱的痛苦声息。   如故惊叹牲口的持久力。   看向一旁的计时砂漏,从她进入三生幽境到现在只有一个时辰时间。   怔了一下,再看,愣是认了半天,才相信那砂漏没出问题。   在三生幽境里,原本需要二十几个时辰才炼得出的丹药,在三生幽境中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在三生幽境里修炼效率最少是在这外头修炼的二十几倍。   照这个进度来看,如果勤快些,炼到下一阶,也用不了太久。   这一发现让如故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不是被气浪冲的心头闷涨还没有恢复,恨不得立刻重回三生幽境再炼一味丹。   正在高兴,突然发现里头没了动静。   完事了?   如故睁只眼闭只眼地往里瞄。   见牲口正把自己的那玩意退出来,刹时间,如故被那不正常的尺寸惊得呆了。   下意识地往躺在地上的美人看去,那美人脸色灰白,睁着眼,一动不动,已经死去,腿间果然有一丝暗黑的血迹渗出,慢慢淌开。   胆战心惊又向那超常规的玩意看去,这才发现,那玩意依然亢奋,根本没有泄过的痕迹。   如故小脸一白,他还没完事?   忽地见他睨着她,勾了勾手指。   如故全身汗毛刷地一下竖了起来,正想摇头,打死不过去,如果他敢扑上来,她就用钗子扎他,扎不死他,就扎死自己。   突然身边老虎站起身,欢天喜地地窜了过去,趴在他面前。   如故打了个寒战,人兽?   她纠结的表情落在云夕眼里,云夕勾唇一笑,浑然不理身边死去的女人,手撑着头,斜靠上老虎,屈起一条腿,看着如故,另一只手毫不回避地握了自己那超常规的玩意,慢慢套动。   他看着如故那张绝秀的脸庞,雪晶纱下若隐若现的肌肤,美得让人光看看就无法自控的雪白美腿,满脑子都是她在他身体底下被柔躏的模样,怎么龌龊,怎么刺激就怎么来,俊美的面庞被狂涌而来的快意扭曲,呼吸越来越粗,越来越促,和他刚才在美人身上纵欲时完全不同。   一股粘稠的白色液体喷出,‘叭’地一下溅在如故脚边,如故这才回过神来,他自渎……   云夕闭着眼,略休息了一下,拉响小金铃,有人进来飞快地用被子裹了尸体出去,接着另有美人端着水进来为他清理。   做这些事的美人手法熟练,而且非常安静,安静得做完事,给他披上干净的袍子,就立刻退去。   云夕起身,慢慢走向如故。   如故皱眉,警惕地瞪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紧那只钗子。   他在她面前蹲下,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叫你小如,可好?”   如故牙酸了一下。   他也不管她说好还是不好,接着道:“小如,别妄想用你的那根钗子扎我,或者自杀,不管哪样,你都不会成功,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让你留着那钗子,是觉得你戴着那钗子挺好看。”   如故立刻把钗子插回头上,“先生误会,我很怕死的,绝对不会有那种想法,刚才只是无聊,所以拿下来玩玩。先生觉得好看,那我就天天戴着。”只要这钗子留在她手上,总能找到机会扎他一下。   “这倒不必。”他打量着她头上那支珠钗,钗头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一颗大东珠,却和她这张素雅的脸衬到了极点,“等我找到一支更配你的,就给你换掉。”   “好呀。”如故怕他看出这支钗子的秘密,在不走光的前提下,尽量把身子坐直,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钗子上引来。   她的小动作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不过他这回没看她的脸,也没看她的身体,而是抓住她的一只小手。   如故背脊立刻升起一股寒意,眼睁睁地看着他理顺她的食指放入口中。   靠,这牲口该不会在为二次发春做准备吧?   指尖上蓦地一痛,如故本能地抽手回来,他竟没有阻拦,唇上沾着一抹鲜红的艳色,示意如故可以离开了。   如故捏着指尖伤口,郁闷没酒精可以消毒,也不知道这牲口的牙带不带毒。   等如故下车后,云夕才向怜心招了招手,怜心听话地走过去。   他把怜心抱在怀里,伸了个手指给她,任她咬破他的手指,吸食他的血。   看着怜心小脸慢慢泛红,拇指轻撩她的嘴角,“宝贝,够了。”   怜心虽然不舍,却不再吸食,只是贪婪地轻舔他指尖上还在渗出的血迹。   云夕阴霾的眸子微微一黯,虽然这样会损耗他一些真元,但这点真元,换他想要的,值得。   “叔叔和哥哥,怜心会更喜欢谁?”   “都喜欢。”怜心睁着无神的眼歪头向他看去,神色天真。   “那你姐姐会喜欢叔叔还是哥哥?”   怜心茫然。   云夕勾唇一笑,“我太心急了,你要再大些,才能懂。”   他推开身后屏风,露出里面冰玉棺,云夕手撑着头斜依在棺沿上,看着冰玉棺里仿佛在沉睡的鲛人王。   搂着怜心的手抚上她的滑嫩的小脸蛋,幽幽开口,“你已经走了太久,久得我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热血沸腾过,但刚才……”   云夕想到刚才抛上云宵的快意,狭长的眼微微眯起。   七年前无意中发现奄奄一息的如故,那时的她,还那么小,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心动。   这种感觉,已经久远到快要忘记。   为了得到她,破例动用了魅媚之术,只要与她签下血盟,再用秘术让她还魂,她就会终身做他的奴。   眼见就要成功,却被人破坏。   他也因此被魅媚之术反噬,大伤元气,而即将到手的那头小灵兽也乘机逃跑。   七年前那场本该完胜的仗,因为他的那点心动,败得一塌糊涂。   那小姑娘和凤真长得有几分相似,于是他按着凤真的长相收集了大量的美人,但没有一个有见到那小姑娘时的心动感觉。   即便是后来看见临安,临安明明长得和那小姑娘像极,但他同样没有半点感觉,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忽略临安。   他这次离开越国,是对如故存了杀心的,但在晋宁移宫,离奇地发现,那个他认为该死的少女竟再次撩起他寻找了七年的萌动。   那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在晋宁所见的如故,明明和以前所见临安是同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完全不同的感觉。   直到看见怜心,同时发现她身体里藏着的那脉魂,才恍然大悟。   他那和他不合拍的侄儿,竟一直养着那小姑娘的一脉魂。   这么说,现在的如故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虽然只是猜测,但得到她的强烈欲望却把他的心紧紧束住,于是再次冒险施展了魅媚之术。   本以为他那侄儿伤重,再无力阻止他。   这次,她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料杀出个会霜华涟的,生生地让他计划再次落空。   魅媚之术一旦失败,必然反噬,加上霜化涟的反击之力,让他元气再次受损,短时间内,再不能使用魅媚之术。   只得利用桃花节的机会,另外策划了这场绑架,最终如愿得到了她。   只是这次计划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他不安。   不过,不安又如何?   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她想要的。   欣喜地发现现在的如故,哪怕是随意一笑,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像鹅毛在他心坎上挠过,痒得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久没有过。   如故美妙的身影在脑海里浮过,没能真正熄灭的邪火又在慢慢燃起。   他揽过怜心,唇贴上她的额头,“怜心有没有试过,得到一块自己最喜爱的糕点,明知道它十常美味,挠心挠肺地想一口吞了它,却又不舍得这么快吃掉?”   怜心摇头,她最喜欢的就是哥哥的血,每次看见哥哥的时候,总想能最快地吃上他的血。   云夕笑了,“傻孩子,那是你知道吃过了,下回还有。如果知道这块糕只有这一块,吃掉了,就没有第二块了,就不会舍得了。”   怜心歪着头看着他,眼里一片迷茫。   云夕笑叹了口气,“再忍耐一下,再过一阵,你缺失的那脉魂闻到你身上生人的气息,就会回来,等回来了,你就能长大,长大了就能懂得叔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怜心听到‘长大’两个字,死气的眼睛慢慢地亮了,“怜心长大了,哥哥就会喜欢怜心,是吗?”   “对,他会喜欢你,会娶你做妻子,会让你快活。”云夕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脖子,“不过,怜心可要一直乖乖地听叔叔的话。如果,你不听话,叔叔能让你得到一切,同样能让你失去一切。”   怜心立刻点头,“怜心会听话的。”   云夕满意地笑了,又在她面颊上爱怜似地亲了亲,“去玩吧。”   怜心欢悦地跑开,仍去玩那头老虎。   云夕重新回头,趴在棺沿上细看棺中鲛人王,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他冰冷的脸庞,“别担心,无论她再美味,再怎么让我热血沸腾,再怎么舒服,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如果你能醒来,我一定会在你醒来前,处理掉她。”   他忽地一挥袖子,车中琉璃灯瞬间熄灭,车中即时陷入黑暗。   促重的呼吸声随之响起,等那些声音渐渐停止,车厢中重新陷入死一样的沉静,良久,响起幽幽的声音,“我……还能等到那天吗?”   **   临安府!   止烨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背靠着凉亭柱子,屈腿坐在长凳上,睨向一边看书的云末,“这棋是不是太险了些?”   云末两眼只看手中书卷,淡淡道:“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棋?”   “你就一点不担心?”止烨看着云末淡然从容的神情,皱了眉头,“万一那丫头出点什么事,你就不会后悔……”   “他不会碰如故。”小开手托了腮,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珠子,“一个好的商人,得到一件有价值的东西,一定会把这件东西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在这件东西的价值没有被利用尽之前,对这件东西,一定会小心又小心的呵护,哪会提前弄坏它?”   止烨被小开左一个东西,西一个东西叫得难受,“那丫头是人,不是东西。”   “道理一样,她现在就是云夕手上的诱饵。”   诱他们上钩的诱饵。   如故那又臭又硬的性子,碰了她,她能跟你渔死网破。   云夕想利用她来引出他们,在没有把他们一个一个捉住以前,他不会轻易碰如故。   强大的势力,要靠深厚的资金来维持。   鬼殿的势力越大,需要的财物也就越多,所以云夕这几年拼命的敛财,既然要挣钱就得从商。   云夕曾试图与钱家合作,但钱家有钱家的原则,云夕和钱家没能达成协议,反之也就成为了竟争的对手。   在商场中,小开和云夕没有少较量。   虽然小开没有直接和云夕打交道,但对对方的行事作风却是熟悉的。   这个道理,不但小开明白,止烨和云末都明白。   得了云末的指示,一二三四和三顺才会有这样的‘大意’,才会把如故跟丢,让对方有机会‘绑’走如故。   道理大家都明白,但如故终究是在对方手中,止烨心里难以踏实。   ☆、144 姐妹相见   四儿有些犹豫地看向青柳下安静地如同没这么人的容瑾,“如果有二十倍的速度,她半个月真的能炼出麻醉散?”   容瑾收起手中毒经,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那也得看她够不够勤奋。”漠然离去。   四儿碰了个软钉子,半点不恼,搔了搔头,“我看她炼丹还是很勤奋的。”   “你们怎么计划,我不管,半个月后,我开始行动。”止烨烦躁地丢掉狗尾巴草,翻下长凳,迈出凉亭。   “钱家盘点的日子到了,我得赶回钱家商会总部,这事,我就不掺和了。”小开打了个哈欠,也跟着离开,为了应付这次的盘点,熬了一晚上没睡,横竖没事,回屋去补个回笼觉。   四儿瞅了瞅云末,云末仍只看自己的书,神色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四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   片刻间,凉亭里只剩下云末一人。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页,直坐到日落西山,才抬头起来,望向远方的残阳。   轻道:“如故,从小,我就不断地告诉你,人强不如己强,靠人不如靠己。如今,你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四儿站在橘子花前,叹了口气。   明知道云末是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心狠的一个人,还告诉他三生镯里的灵力可以提升如故炼丹能力。   早该想到,他明知三生镜里是他的那脉魂,也明知道如果他失了那脉魂,他体内残魂也将随之散去,再不能轮回转世,他仍会压上自己的性命去赌这局。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盼他能平安地渡过这一劫。   **   如故被人带离大马车,关进另一辆布置得奢华的马车,马车里另外还有两个长得极漂亮的美人。   那两个美人长总有个别地方,长得和她有点相似。   这样的马车,如故记得,车队里有十几辆。   接下来的日子,如故每天都会被送上云夕的马车,被他观赏。   赏到后来,他无一例外的会发春。   然后,他和那头老虎一起观赏他与美人颠鸾倒凤。   等美人死去,再观赏一回他自渎,然后再被他‘温柔款款’地咬破手指,接着再被打发回去。   这几天,怜心每天除了喂老虎,就是趴在绣锦团被上睡觉,没有一天例外。   但如故总觉得怜心一天天不同,怎么不同,又说不上来。   转眼六天过去,和她同车的其一个姑娘的尸身被抬下马车。   如故被送回自己的马车,车门关上,六天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一直冷着脸的姑娘抬头向她看来。   眼里含着没干的泪,熊熊的怒火灼红了眼。   “每次,你都活着回来,可是我姐姐……”   “就算我不能活着回来,难道你姐姐就能活?”如故冷看着她,在这里没有谁该死,谁不该死。   姑娘愣住,有多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才说得出这样冷酷的话?   但她无力反驳。   眼里的愤怒慢慢褪去,强忍着的泪滑了下来,淌过她的面庞。   如故回到自己的地铺上,不看身边已经不再有人的团花锦被,背靠车厢,闭目养神。   美人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开口,“我知道那禽兽的车上有个出口。”   如故闭着眼不动。   “你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留在这里,早晚也是死,但如果相信我,和我合作,或许还能一丝逃生的机会。”   “如果真有那样的出口,你们为什么不逃走,而是在这里等死?”   “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个出口是不是真的存在,而且我们没想到,这么快会轮到我们。”美人见如故没有一点心动,紧紧绞着衣角,“只要和我们长得有些相似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下去,你也不会例外。不逃走是死,逃失败了也是一死,为什么不试试。”   “你认为,以我们二人之力,能对付得了功夫不错的强壮男人再加一头壮年的老虎?”就算真的知道什么暗门,对付不了云夕和那头老虎,又有什么用?   “我自然有办法对付那禽兽,但你得对付那头老虎。”   如故面无表情,仍闭目养神,她发钗里的毒针对付一头虎,绝对没有问题。   但钗子里的毒针是她最后底牌,没有十全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动用。   对方遮遮掩掩,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几分把握,又怎么能冒然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难道你不想活命?”美人诧异。   “谁都想活命。”   “你想要活命,总要出些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故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只要我安分,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活着,就能有离开的机会。而逃跑失败,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什么要和你一起冒险?”   美人噎住,眸子阴阳不定。   最终明白,如果她什么都不告诉如故,如故不会和她合作,“车里地板上有一道暗门,打开暗门,下面有暗格,我知道开关在哪里。只要杀了那禽兽和那头老虎,藏进暗格,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风浅是在车里被装箱绑架的,当然知道车里地板上有暗门。   听完这话,忽地笑了,“那你知不知道,那暗格是个密封的箱子,从里头根本不能打开,如果没有人能把我们放出来,我们只有饿死在那箱子里的份。”   美人没想到如故居然知道暗格是口密封的箱子。   “他们发现禽兽死了,一定会大乱,他们一乱,自然会有人来放我们出去。”   如故意外,她居然还另有帮手。   “什么人?”   “你不必知道。”她一个人不可能对付云夕的同时对付老虎,才会找如故联手,而且为了说服如故,才会告诉她这些,但他并不相信如故,不能把自己所有底牌告诉如故。   “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是有人借你的手刺杀云夕,至于你的死活,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如果那些人的目的只是刺杀云夕,那么云夕一死,他们就会撤离,根本不会再冒险救她们。   美人沉默下去。   如故淡笑。   果然。   抖开被子躺了下去,在三生幽境里炼丹十分辛苦,炼一场丹下来,整个人像虚空了一样,她得尽快补充体力,再次进入三生幽境。   过了会儿,听美人缓缓开口,“榻上的那颗龙眼石,就是开关。不管你帮不帮我,我会赌一把。”虽然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可信,但不赌的话,她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如故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面庞上投下淡淡地暗影。   就在美人对如故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如故轻道:“如果你杀得了云夕,我帮你搞定那头老虎。”   美人告诉她,她叫招弟。   三天过去,如故惯例被送去沐浴更衣的时候,见招弟被唤下马车。   她每天都会和准备给云夕侍寝的美人同车沐浴,那些美人没有一个不哭哭啼啼,总是要挨上几下收拾,才会强忍着不再哭。   婆子们有很多收拾人的办法,能让你痛得无法忍受,却又不伤半点肌肤。   招弟面色平静,不看如故一眼,但脱去衣服迈进浴桶的时候,腿却微微地发抖。   要去给云夕侍寝的美人,都会像如故第一次被洗刷一次,花上很长的时间,里里外外的洗刷干净,而如故每天洗,自然不用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总是会先被收拾出来送上云夕的车,被他观赏。   如故靠着团花靠枕,懒洋洋地看着怜心给老虎顺毛,不理斜躺在香妃榻上的云夕。   伸手,轻抬起怜心的下巴,怜心懵懵地向她看来。   如故总算看出怜心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这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褪去了婴儿肥,下巴削尖,和她现在的模样越来越像。   虽然依然稚气十足,但这张脸已经不再是六岁女童的模样。   如故半眯了眼,回想自己过去的长相。   她六岁后,大多数时间在训练营渡过,每天训练加学习完,已经累得像狗,即使是有镜子,也很少细看自己的长相。   看了半天,才勉强记起,自己大约在十岁左右时大约就是这个模样。   “看见她,是不是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云夕打量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如故。   她今天穿了件长长拖拽在地上大红的丝袍,领口和袖口用金丝绣着繁琐的芙蓉花,除了腰间松松系了条金丝穗子,再没有任何装饰。   整个裸露出来羊脂凝玉般的肩膀,在那抹艳色下,比之前穿的半透雪纱更荡人心魂。   云夕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在她身体上掠过,轻软的面料轻贴她妙曼娇柔的身体,勾画出柔和的曲线,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恨不得把她拽进怀里,终究是紧握了拳,强忍了下来。   如故放开怜心的下巴,如果怜心再长几岁,除了这双眼睛,和自己或许真会长得一样。   云末看见这样的怜心,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想法。   被洗干净的招弟被丢了进来。   只不过,以往送来的美人都会有薄被包住,送到云夕榻上。   但招弟却是光溜溜地,就这么被直接丢在地板上。   如故心脏莫名地紧了一下。   招弟抬头起来,没看云夕,反而瞪向如故,眼里满满的怨恨,“你出卖我。”   云夕淡瞟了地上美人一眼,看向如故。   如故淡淡地迎向招弟燃着怒火的眼。   如故上次见过的大丫头捧着一根头发,递给云夕。   云夕只是用眼角略扫了一眼。   那根发丝晃眼看,没有什么异样,但被车上琉璃灯一晃,隐隐能看见发梢的地方泛着幽幽蓝光,她在发丝上下了毒。   如故叹气,招弟小看了云夕。   这次计划注定失败。   云夕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如故的脸上。   如故神色淡然,但他能感觉得到如故对这件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笑,朝招弟勾了勾手指。   招弟脸色惨白无色,突然爬起,冲向门口,被拦在门口的婆子擒住,推向香妃榻。   云夕伸手拽起跌趴在地上的美人,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想杀我?”   到了这时候,招弟已经存了死心,反而什么也不顾了,骂道:“我爹娘不肯把我和姐姐卖给你,你就让人杀了我爹娘和我弟弟,把我和姐姐强抢过来,你这种牲畜不如的禽兽,难道不该死?”   云夕笑了,“照你这么说,我确实该死,可惜你杀不了我,怎么办呢?”   招弟冷哼,“就算我杀不了你,天也会收你。”   云夕睨了如故一眼,“这件事,她有没有参与?”   招弟回头望了一眼低头把玩腰间穗子的如故,在如故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害怕的痕迹,更认定是如故出卖了她,否则她粘在发梢上的毒针,怎么可能被搜出来。   “对,我们商量好了,一起杀掉你,然后逃走。”   “很好,我喜欢实诚的姑娘。”他话是对招弟说的,目光却一直留驻在如故脸上,“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做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如故打了个哈欠,抱着抱枕,打算小睡一会儿。   云夕眸子慢慢变窄,“小召,告诉她,上一个刺杀我的姑娘是怎么处置的?”   大丫头回话,“剁块喂了戚武将军。”   招弟苍白的脸又白了两分,而如故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如果不是看见她刚刚趴下,真会以为她已经睡着。   “主人,这丫头是不是也……”   云夕看着如故闭着的眼睛上,她浓密的长睫还沾着湿意,一根根微微翘起,让人很想伸指过去轻轻抚过。   再往下看,唇在琉璃光下泛着淡淡的珠光,如同沾着雨露的花瓣。   他喉咙上蓦地发干,真想轻轻舔上那柔嫩的唇,轻吮她唇间的芳香。   忽地一挥袖子,令丫头和婆子退下,瞟了仍在打盹的如故一眼,恨不得就此把所有的火都泄去。   如故不理不顾,只有管炼自己的丹。   招弟没想到做了那么多,最后竟像是什么也没做,以前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她依然会是这样的下场,而如故仍然不受丝毫损伤。   至于逃命的事,已经不再奢望。   但她心里就是不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召弟痛得恨不得死去,把牙一咬,猛地跃起,扑向外间如故。   只要能擒下如故,以她为人质,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可惜,任她用尽了力气的一扑,手指仍没能碰到如故头上的发钗,就被追过来的男人牢牢按住,染血的手抓住如故的小脚。   如故刚把第二颗丹药的药材丢进药鼎,脚踝上一紧,惊了一下,元魂即时从三生幽境中退出来。   睁开眼,看着紧紧抓住她脚踝的那支素手,可惜了那一炉的药材。   招弟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救我,求求你救我。”   如故下巴一紧,被人抬了起来,她冷冷地收回视线,对上云夕被邪火灼红的阴霾眼眸。   “想我放过她?”   “不想。”   云夕嘴角微扬,“聪明的孩子。”   如故不耐烦看这些东西,但每要闭眼,他就会捏着她的下颚,迫她睁眼,如故不想被他碰,索性冷眼看着。   美人温热的丝毫解不了云夕心头燥热,但看着他的发丝轻撩着如故凝白的肩膀,却觉得口干舌燥。   只恨不得把美人换成如故。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碰她,一但碰了,就再克制不住。   想转开眼,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上,落在她被红袍映红的唇上,邪火乱窜,再压不下,忽地拽过睡得迷迷糊糊的怜心,把她揽进怀里,吻上她小巧精致的唇。   如故皱眉。   他对怜心一吻之后,就把她推开。   如故心想,如果他像以前一样,或许真能找机会刺他一针,提前逃离计划。   不料这次,他竟没有接下去的意思,而是把美人的手腕,递给被他那一吻弄醒的怜心。   怜心想也不想地抓住美人的手臂,咬破她的血管,大口地吸她的血,直到小肚子涨得圆鼓鼓地才停下。   几乎被吸干了血的招弟竟还没有死去,眼一眨也眨地看着如故,眼里的恨意更浓过刚上马车的时候。   招弟慢慢没了呼吸,而她的手仍紧紧地抓着如故的脚踝。   如故的脚踝被箍得发痛,却没动弹一下,看着脚边死去的姑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云夕披上袍子,慢慢地打量如故脸上神情,“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小姑娘。”   如故看着他拿起她的手,“你想我怎么?和她一起刺杀你?”   他咬破她的手指,吮了几滴血,“杀了我,可以逃走,难道不好?”   “杀得了吗?”   “杀不了。”   “那我何必浪费力气?”   他手指抹去她指间上的血珠,“你对他也是如此冷情?”   “哪个他?”   “殇王。”   那小子可以亏空真元养她一脉残魂,在晋宁为了救她,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硬接他那可以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为她做到这步,如果她对他却也是这样冷情,真是有趣。   “我不认得殇王。”   “他可是你的小郎。”   她六岁的时候,可是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只求能留在小郎身边。   “先生记错了,我的夫君,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山里。”   如故扳开招弟仍紧紧握在她脚踝的手,起身走向车门。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   云夕眉梢微扬,按下金铃,传了下人进来,收拾残局。   接下来的日子,如故再没有被召去上生理卫生课,但也没能再离开过只剩下她一人的马车。   她被完全的囚禁。   虽然被囚禁,逃跑的机率会更小,但炼丹却从来不会被打扰。   这些天,她炼丹突飞猛进,竟不知不觉得晋升了,终于炼出高阶的酥麻散。   如故不知道自己在这车上到底被囚禁了多少天。   等她被‘请’下马车的时候,是在一座奢华过皇宫的大宅里。   仍然是由那几婆子把她丢进大浴涌里,用漂着鲜花的鲜奶把她泡洗得干干净净。   但这次,竟没给她穿那些不是透就是露的衣衫。   而是一身奢华的大红盛装。   这身打扮让如故怀疑,云夕那变态是不是想要娶她做老婆。   指尖上是才炼出来的酥麻散,如故无比心安。   八扇的雕花大门,被缓缓推开,如故身后跟着的众丫头在门前停下,示意如故一个进去。   一路过来,如故知道云夕这个人,不是硬来可以对付的。   要对付他,只能顺着他,慢慢找机会。   深吸了口气,迈进门槛,在环佩轻响中,一步一步走向里间,揭开珠帘,却见红烛火光掩映下,站着一个体态妙曼的少女。   姑娘也是一身盛装,不像以前所见服侍禽兽的那些美人那样一身清凉。   如故寻思,难道禽兽最近口味变了?   少女慢慢转过身来,冷目向如故看来。   如故看清那张脸,微微一怔。   少女无论身形体态和相貌和她都像极,唯独那双眼比她淡色许多。   淡色的瞳眸是另一种让人心醉的迷离的梦幻之美。   “怜心?”   “姐姐,我们总算见面了。”   如故默然。   前一阵就感觉她在长大,没想到,竟真的长成了和自己一样。   “我回来了,姐姐是不是该把属于我的,全还给我了?”怜心慢慢绕着如故走了一圈,把她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因为你们的自私,让我失去的一切,我都会拿回来。”   如故笑了,她自己都是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给她?   身后传来怜心软绵绵的声音。   “当年,只要把你的元魂给我一点,我有机会活命,可是母亲却为了保全你,而毅然舍了我,吝啬得连一点生存的机会都不给我。”   如故垂下眼睑,看着她在地上慢慢移动的投影,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冷笑。   四儿说过,当年,如果分了她的元魂给怜心,怜心不过是有可能活下来,而她却很大可能死去。   换成任何母亲,都会保住能活的这个,而不会拿本可以活命的孩子的性命,去赌另一个极微末的机会。   不肯给她机会的母亲是自私,那么为了自己的那点生机,不惜让自己亲姐姐死去的她,更是自私到了极点。   “他们为了让你能重新回来,竟让我分一脉魂给你养着这具身体。”   “你可以不答应。”   她们是孪生的姐妹,第一次谈话,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如故觉得很是无趣。   “是啊,我是可以不答应,可是我不答应,就得一直沉睡。”   “既然得了好处,还有什么可抱怨?”   “可是你回来了,那我呢?我的魂养了七年的身体,就这样白白送还给你?”   “借来的东西,用的再久,也是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你和别人交换使用的东西,用着顺手,就不想还给别人了,而占为己有,是不对的。”如故打心眼里鄙视怜心的自为主是,“如果不是这样,你现在还是一个死人。怜心,知足吧。”   “知足?”怜心冷笑,那个人以血养了她七年,不过是因为她体内蓄着如故的半缕残魂。   整整七年,他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他在她面前没取下过一次面具,他连他长成什么样子,都不愿意让她看见。   他除了顾忌她以外,更多的是不允许她走进他的心里。   她对他而言,只是养他小妻子那缕魂的罐子,她对他一心一意,而他却这样对她,竟让她知足?   “姐姐,你什么都有,每个人都小心地护着你,你当然知足,不过……那样幸运的日子,你以后不会再有。”   如故无聊地看向左右,今天让她来,就是和自己这个孪生的妹妹磨嘴皮子?   “找先生?”   如故随口‘嗯’了一声,得弄清楚禽兽的动向,逃出去的机率才会更高。   “你不用找了,他今晚是我的。”怜心轻蔑地瞥了如故一眼。   如故微微一怔,伸手去摸怜心的脑门,“你没发烧吧?他玩死了那么多女人,你还敢爬他的床啊?”   如故和这个妹妹再怎么不合拍,再怎么觉得她如果靠吸人血为生,不该活在这世上,但也不想她被那禽兽玩死。   “你当所有人只会爱惜你一个?”怜心挥开她的手,冷笑,“今晚,你就给我们端茶送水吧。”   如故望天,真是没办法勾通。   身后珠帘轻响,一身正装的云夕缓步进来,怜心回头看见,一扫刚才的专横神色,笑着向他迎了上去,“叔叔怎么才来?”   “来了一阵,见你们姐妹说话,不好进来打扰。”云夕抬眼看向一旁一脸不爽的如故,笑了一下,揽着怜心走向大榻。   如故看向左右,身后有张贵妃榻,寻思着要不滚到榻上炼自己的丹。   怜心回头过来,“麻烦姐姐给我斟杯茶。”   如故拧了眉心,“你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但别指望能折腾我。”她不是云末,没那么泛滥的爱心。   怜心脸色一冷,正要发作,云夕揽着怜心的手臂一紧,“你叫了我来,就是让我看你怎么欺负你姐姐吗?”   “我欺负她,你心疼了?”   云夕睨了往香妃榻上缩的如故一眼,“是等不及了。”   怜心心里暗恼,却柔媚一笑。   云夕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取出一块雪白丝帕,叠起来蒙住她的眼睛。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秀丽的脸庞,眼神渐渐痴迷。   看不见她的眼,这张脸这体型真和如故一般无二。   手指留恋地在她脸上反复摩挲。   如故以为他会这么看上一晚上,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爬上香妃榻,倒头就睡,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心神不宁,元魂没办法进入三生幽境。   索性睁开眼,观赏前方的云夕和怜心。   虽然每天由云夕演的戏,结局总是残不忍睹,但过程还是销魂的。   云夕反复抚着怜心的手终于停下,一把搂住她的腰,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是形似而已,她终究没有如故的那身一碰就化水的媚骨。   虽然失望,但这姿色确也是其他美人不能比的,起码她和如故长得一样,这么看着,也就如同看着如故。   再不犹豫,把怜心打横抱起,走向大榻。   今天,没像平时一样直奔主题,毫无温柔地肆虐。   竟难得地有足够的耐心,细细把玩。   怜心生生呼吸渐渐变得不平稳,主动攀上他。   如故有些意外,怜心天天和她一起近距离地‘欣赏’那些美人被虐死的全过程,居然还能动情,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这种玩意,看得多了,终究无趣,如故只看得瞌睡连天,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正在劲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干脆闭眼睡觉。   一觉醒来,意外地发现云夕竟正把怜心紧抱在怀里,呼吸也异常急促。   不由地多看几眼,见他抱了怜心侧身躺下,神情和他平时用手解决后一样,也就是说他完事了。   飞快地向怜心看去,被他紧抱在怀里的娇小人影转了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式。   怜心居然是活的!   如故蓦然发现,原来云夕是可以正常释放的,而给他侍寝的美人也不是全不能活命。   只是看他想不想让你活。   想到这些天死去的女子们,如故越加觉得这人比禽兽还禽兽。   云夕等呼吸平稳,就拉了铃让下人进来服侍。   怜心本以为今晚会留在这里,那么就能再找机会折腾如故,没想到她也被人用被子卷着送走。   和以往抬出去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活着出去。   怜心没能折腾到如故,有些着恼,拽下眼睛上蒙着的丝巾,狠狠地瞪向如故。   云夕笑着亲了亲她的脸,“你很快能见到你哥哥。”   怜心听见‘哥哥’两个字,神情立刻柔了下来,脸微微一红,再看如故时,眼里就多了几分得瑟。   如故突然觉得怜心天真的可以。   云末喜欢的是她六岁的模样,而她现在这模样,云末实在没把她放心上,怜心整成她现在这模样去找他,岂不是自讨没趣。   突然间,很想看看云末看见这样的怜心会是什么表情。   丫头小心地把云夕清理干净,给他披上袍子,安静地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云夕和如故。   他朝如故勾了勾手指。   这些日子,云夕行事虽然可怕,但对她还算老实,基本不会碰她的身体,只是捏着她的脸,使劲地看,让如故一度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藏宝图之类的秘密。   这时候,就算她不过去,他也会把她拽过去。   男人对用强好像特别热衷,仿佛这样更能显示男人的力量,更有征服感。   所以,在某些时候,你越是反抗,越容易激起他的兽性。   如故不想刺激他,老实滑下香妃榻走到他面前。   他突然伸臂揽住她的腰,猛地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体下面,凝视着她的眼,他最喜欢看的还是这双眼。   “怜心就像镜子里的你,看着她和我欢好,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   如故觉得他的逻辑真的很不正常,怜心和她不管再怎么像,但终究不是她,她能有什么感觉?   “你每天当着我的面,弄死那么多美人,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变成性冷淡?”   “你会吗?”   “会。”如故点头。   云夕睨着她,半晌,眼里慢慢扯开一个笑来,“他是不是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她的夫君殇王。   如故无奈叹气,“我六岁之前,还不知道什么是性冷淡。而他对我的好,也只限于六岁。”   云夕笑了一下,还真是一个迟钝的小姑娘,“过了今晚,怜心就要离开这里,很快会去到他身边,你难道不难过?”   “我有好几个无论相貌身段都极好的侍郎,最近还订了个不错的亲事,男方嘛……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那啥功夫应该也很好。我干嘛还要为一个不认得的男人难过……呃,虽然你说他是小郎,但我却没看出他哪里像小郎。”   “你被他绑去了那么久,和他朝夕相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动?”   如故奇怪看他,“我只知道女人和男人聊风月容易心动,却不知道和男人一起看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叔叔,然后再看着自己叔叔的头被人当球踢,也会心动。”   云夕突然觉得和这小姑娘谈风月实在……无力。   “你那些侍郎确实个个好皮相,可是你为什么不动他们?”   如故囧了一下,“也得他们让我动才行啊。”   “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云夕‘哈哈’一笑,手指轻划她白嫩得如同剥皮鸡蛋的脸蛋,“让我来疼你,怎么样?”   如故立刻摇头,瞟了眼大红褥,一脸的嫌弃。   真后悔今天手指上涂的是需要酒水化开的酥麻散,而不是直接能用的麻药。   如果是麻药,可以直接掐他一把。   可惜自从上次云夕亲自给她洗了手后,每次婆子给她洗澡的时候,都特别注意她的手指甲,每个指甲缝都被软毛刷子刷了不下十次,然后再用细软的干巾蘸干里面的水,真是干净得什么也剩不下。   云夕随着她的视线扫过榻上留下的的痕迹,抱着她起身离开那间大屋。   如故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里,四处乱看,忽地看见天边明亮的月亮上掠过一抹黑影,那黑影的形状,依稀是在晋宁时,从她房间消失的灵兽。   眼角余光见云夕转头看来,怕他看见在天空中掠过的灵兽,忙双臂缠上他的脖子,脸蹭向他的颈窝。   云夕怔了一下,没再往远处看,低头看向怀中小美人。   “你不像缺钱的人,这么大的院子怎么不点个灯?”如故又把他脖子勾得紧些,“黑灯瞎火的,我害怕。”   云夕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晦暗的眸子蓦地涌上一抹异色,再怎么古灵精怪,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岂忍耐一下,到了前面就好了。”声音竟是无比的温柔。   如故瞄着天边,黑影已经没入夜空,再看不见,暗松了口气。   **   止烨无声地落在半山腰的一根枝头上,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大宅的后院。   望着把如故抱在怀里的云夕,止烨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噬血的杀意。   缓缓展开翅膀,身体刚刚离了枝头,突然头一阵晕眩,直接从树枝上栽了下来,跌进树下厚厚的枯叶堆,身体瞬间麻木,再不能动弹。   低骂了声,“见鬼。”   无颜摇着玉骨描金扇子,笑嘻嘻地从树后转出来,“容瑾改良的酥麻散果然好用。”   止烨又惊又怒,“你这是做什么?”   无颜收起扇子,摊着手,无辜的耷了耷肩膀,“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云末?”他从云末书房搜出密函,得知云夕的这处据点,除了云末,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来这里。   “我是有职业节操的,这个不能告诉你。”无颜把扇子插—进后腰,上前拽了止烨,费力在背起,苦着脸抱怨,“是不是这些日子,你养得太好,又长重了?”   止烨郁闷地闭上眼晴,强压下心头怒火,重新缓缓睁眼,瞪向无颜那张妖孽的脸庞,“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出面救如故,那魔头就会知道你还有如故这么一根软肋在身上,你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他今晚……难道就这么看着那丫头……”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云夕的元阳薄弱得若有若无,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泄了身,而云夕这个人是绝不会把那玩意给女人的,能让他舍得冒险的女人,他只想得到一个如故。   “他今晚确实爽过,不过不是如故。”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我刚刚才看了场香艳无比的好戏,云夕跟人做得热火朝天,凤儿在旁边看得眼都不眨,直到看累了,才打了个盹。”   无颜想到刚才在那间大室的窗外,看见如故直勾勾看着人办事的认真模样,眉梢轻轻一挑,天地间能有这样厚脸皮的女人,恐怕只得她一人。   止烨嘴角抽了一抽,却放心下来。   云夕这个人,什么都追求完美,他一直留着如故,是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全心全意地慢慢品尝,好好享受。   他已经发泄过,就不会再动如故。   ------题外话------   其实大BOSS也很有爱的~   ☆、145 厚脸皮进阶   止烨这一松气,身体就越加麻痹,很快眼皮也变得沉重,最终眼皮一沉,人事不知了。   无颜感觉背上的止烨陡然一沉,知道药性到了,苦笑了笑,“真是苦差,这钱真是越来越难赚。”   背着止烨,高一脚低一脚的摸下山。   停在山脚的马车车帘揭开,小开伸手出来,帮无颜把止烨拽上马车。   “你收的酬金,得分我一半。”   “我把他丢回山上,你扛他下来,我就分你一半。”无颜白了他一眼,体力活全他一个人做了,这小子只搭把手就想分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小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止烨在车厢里安置好,喘着粗气,道:“容瑾的药果然厉害。”   “等这浑小子醒来,多半是要去揭容瑾的皮的。”无颜道。   “这你不用担心,早上的时候,我看见容瑾正吩咐人收拾东西,多半是借外出采药出去避难了。”   小开坐上车辕,拿起缰绳,‘驾’了一声,包了蹄子的马拉着马车无声无息地驶进黑夜中。   无颜眼皮一跳,身子一晃,突然飘下马车。   “你又要做什么?”小开慌忙拉住马。   “我也出去避避,你把这家伙送回去。”无颜话没说完,人已经去得没了影子。   小开回头睨了眼车帘子,心头发慌,恨不得也找个地方遁掉。   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能丢下车里人事不知的家伙。   暗骂无颜没义气,硬着头皮打马狂奔,只盼能早点回去,还能挤出点时间遁走,等这家伙气消了,再回来。   想着自己屋里的那些没办法带走的宝贝古董,多半要被止烨发气砸掉,狠狠地肉痛了一回。   一手拉缰绳,一手拿出小算盘,算着那些古董值多少钱,越算越心痛,这笔账得算到如故头上。   **   云夕抱着如故穿过一道长廊,进入一个别致的花园,花丛半掩中有一个凉亭,凉亭外悬挂着轻纱,随着晚风轻拂。   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长琴,琴边香烟缭绕,让如故想起《倩女幽魂》。   说的好听是诗琴画意,说的难听就是鬼气森森。   云夕把她放在铺着厚厚的大红波丝长毛地毯上,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拨桌上长琴,试了几个音,“听说你琴弹得不错。”   以前长清也给小郎送了把琴,小郎虽然不像容瑾那样爱弹琴,但琴也弹的不错,如故跟在他身边,他也就顺便教了她一些。   后来,去了二十一世纪,她为了找回丢失的记忆,只要是与以前的事有关的,都会很用心地去做,琴自然也会弹弹,忘掉的记忆没能想起来,但琴技却长进了不少。   只要人渣不做人渣事,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尽力配合。   不等他再开口,主动坐到琴后,“我会的曲子不多,不过你想听的话,还是可以弹两曲的。”   “那就弹曲霜华涟。”云夕手撑了额头。   如故飞快转头,向他瞪去,“你是在耍我吧,我听过风华漾,采莲曲,就没听过霜华涟。”她一脸的不爽,心里却七上八下,容瑾那晚救她弹的那霜华涟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手指轻敲额头,笑笑,“可能是我记错了,要不弹曲《苍龙啸》。”   如故搁在琴弦上的手蓦地一紧,轻咬了咬唇,终究是弹下了那曲《苍龙啸》。   这是小郎以前常弹的曲子,小郎说,这是父亲以前常弹的曲子,也他们家乡人最喜欢的曲子。   人渣半眯着眼,手指跟着节拍轻敲桌面,似乎对这首曲子也很是喜欢。   直到曲毕,他才缓缓睁眼,轻抬如故下巴,“难为你能把这曲子弹成这样,这些年,怕是没有少练。还敢说,你对他没有意思?”   “我好歹也是有些才气的,凡是我会的曲子,都弹的不错。”她只会以前小郎弹的那些曲子,那些曲子,她都练的不错。   云夕睨了她一阵,对她的鬼话半句不信,也不揭穿,突然揽了她的肩膀,道:“听了这么久的曲子,也该出来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如故说的。   如故惊愕地向凉亭外看去。   风卷衣袂,一个黑影从暗处缓步走出,森然的鬼面具在月光下越发的诡异,薄凉的唇微微地抿着。   如故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略瞟了如故一眼,便看向云夕,淡淡开口,“怜心在哪儿?”   如故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   云夕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揽着如故的手却是一紧,“你以为,你今晚还能离开?”   如故惊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今晚是一个局,诱云末上钩的局。   云末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叔叔今晚承了美人恩,己然破功,还怎么留住小侄?”   云夕练的是采阴补阳的邪功,虽然与美人承欢,却不会在美人身上泄身,否则就会破功,破功后六个时辰内,真元会被封禁,此时的他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功力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不到,比真元亏空的他,实在强不到哪里去。   “那又如何?就算我不动手,一样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云夕阴霾的眸子陡然一冷,他不惜破功诱他前来,自然是布下天罗地网。   云末无谓一笑,“那小侄倒要看看,叔叔用什么办法留下小侄。”   云夕打了个响指,埋伏在附近的人却没有动静,怔了。   云末低笑了一声,“侄儿忘了告诉叔叔,侄儿来的时候,见叔叔的院子里的那些人不太顺眼,所以顺手清理了一下。”   如故垂眼看向他手中握着盘龙枪,指向地面的枪尖还淌着血。   “果然看低了你。”云夕眸子微微一窄,云末上回伤在他手下,虽然不死,却也去了半条命,换成别人,这时候就算强撑着来了,也没多少还手之力。   他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清理掉,藏身在这座大院里的上千名顶尖杀手,实在让他意外。   如故在手上,算到他一定徘徊在左右,设法营救。   一路引他到这座机关重重,又埋伏着上千的顶尖杀手的大宅。   为了不给他时间调来地宫的暗杀,故意破功,又带了如故到这凉亭,迫他出来。   以为凭着这上千的顶尖杀手,杀一个重伤的他绰绰有余。   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略想了想,立刻想通了来龙去脉,对方是故意让他轻敌。   他设下局诱杀他,而对方却将计就计,乘他破功的时候,拔了他这个据点。   云夕忽地一笑,“你不想要怜心了?”   云末不答,手握着紫金盘龙枪,一步一步向云夕走近,“等处理叔叔,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找。”   “只怕,你没有时间。”   “呃?”   “你杀了我,可以救下如故,但怜心……”云夕突然笑了一下,“如故和怜心,你只能要一个,你要哪一个?”   云末停下。   云夕突然轻拔了一根琴弦。   亭外假山滑开露出一道暗门,同时不远处亮起一团光亮,光亮中能看见一个绑着石头的小小身影被悬挂在一棵大树上,树下是一个水潭。   云夕揽着如故的腰,转身走向身后的暗门。   光亮处,绳索突然断开,小小的身影向水中落去。   如故可以拨下头上发钗,拼死一搏,不跟云夕进那暗门。   但她没有动,只是任由云夕带着她走向暗道。   她也想知道,她和怜心,他会救谁……   云末在那小小身影坠落瞬间,没有半点犹豫,身形快如闪地向水潭飞跃而去。   如故的心直坠进无底的深渊。   明知道他会这样,也明知道那小小的身影不会是怜心。   她不想一个无辜孩子平白因她而死,打心底也希望云末能救下那个孩子。   但那份绝望仍扯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痛。   耳边传来云夕的侃戏的声音,“看来,我那侄儿对你也不是那么上心。”   “嗯,你押错宝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传来如故闷声闷气的声音。   他抬起她的下巴,蓦地擦亮火折子,看见如故眼中没来得及拭去的泪,他眸子骤然一暗,飞快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如故闭上了眼,不避不让地任他的唇贴了上来,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下,心真的很痛。   云夕的唇轻贴着她的唇,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垂眼近距离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一路行来,她各种无赖,各种无所谓。   这样的模样,他不曾见过。   莫名地,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蓦地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暗道。   横竖已经攻破,如果她对殇王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他也就无需再忍。   走进另一间大屋,那间大屋越加的富丽堂皇。   无论是房里摆设还是床上的用品都是极尽的奢侈。   她母亲的移宫跟这里一比,基本上可以说是寒酸。   如故直觉,这里才是人渣自己的卧室。   “这里没有女人来过,这榻也不曾有女人睡过。”他把她放在那张极大的矮榻上,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手指滑下轻抚向她粉嫩的颈项。   如故吸了吸鼻子,“我能说我更嫌弃你是种马吗?”   云夕怔了一下,脸慢慢沉了下来,“小故,别太过分。”   如故憋屈得想死,他好歹也养过她六年,一见怜心有事,压根不理她死活,直接把她丢给了这么个人渣。   不理她死活的那人,当初对她也是用强,和牲口也没什么区别。   而这只牲口刚跟人完事,又来跟她亲近,还不许她恶心,不许她嫌弃,简直牲口到了极品。   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了TMD牲口的天下?   回头一想,当初做卧底的时候,周围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牲口,强个把女人绝对是小儿科。   比较下来,她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太糟糕。   用力在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打起精神。   “不跑吗?”   “跑?”云夕扬了眉梢。   “他不是都打到门口了吗?”跑路的时候,最有机会逃跑。   “不用担心,就算他把上面踏平了,也进不来这里。”   “有酒吗?”如故泄气,云末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我可不喜欢和醉得人事不知的女人做。”   “大醉伤身,小醉怡情,你玩这么多女人,连这都不知道?”   他以前玩女人不需要怡情。   看了没精打采的如故一阵,最终起身去拿了瓶酒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她,“不能多喝,我不喜欢没反应的女人。”   “我偏要多喝,醉得跟死猪一样。”   “你……”   “知道了,不会多喝。”   如故抢过酒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又自己摸了酒壶倒酒,云夕擒住她的手,“不能再喝。”   “我不喝得迷迷糊糊,怎么跟你的做那种事?”   云夕皱眉,实在没觉得做那个事,需要喝得迷迷糊糊。   “还不得怪你,天天逼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看得我一想到那种事,就害怕得想死。你不让我喝,我就一头撞死。”   云夕的脸沉了下去,在他手上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撞死的机会,但他实在不愿意看如故一脸的悲壮模样,“我不会弄死你。”   “你万一兴头来了,尺度没把握好,我照样生死难料。”   云夕被她呛得好气又好笑,手臂一伸,把她抱进怀里,“不会伤了你。”   “信你不如信我自己。”如故继续给自己灌酒,转眼间,又是两杯下肚,打了个酒嗝,小脸泛红,两眼开始迷离,“你人不怎么样,你的酒却极好。”   “不许再喝。”云夕见她开始昏头转向,怕她真的醉得像死猪,少了趣味,去夺她手中酒杯。   “最后这一杯。”如故死死护着酒杯,抓得太紧,手指全浸进了酒中。   这酒烈,照她现在情形,这一杯下去,多半要醉得不省人知。   云夕一把夺过酒杯,就要往地上泼。   “别倒,别倒,这么好的酒,倒了可惜。”如故忙抱住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天真无邪得如同一只小兽,让人看得莫名地心软。   “不倒可以,一会儿再喝。”   这壶酒是腊梅开花时,花瓣上的雪水泡的梅子酒,也就这一壶,他见她喜欢成这样,竟有些不忍心拂她的意。   “酒已经倒出来了,搁上一会儿就没这么香了,见了风,又不能再倒回去。”如故死搂着他的手臂不依,蹭了蹭。   他低头见怀中小丫头虽然满脸醉态,但漂亮的大眼晴里闪过狡意,眉梢轻轻一挑,这丫头分明在算计他什么。   不禁哑然失笑,如果面对面的都被她算计去了,他真是白活了二百多年。   他到要看看她玩什么花样。   结果如故就是死缠着要喝酒,再没见她另外做什么手脚,暗笑自己太多心。   云夕被那香软的小身子蹭得邪火乱窜,换成别人,他早直接按住行事,但他实在不想把等了这许久的美味胡乱嚼掉,耐着性子轻托她的下巴,“我喂你。”   如果她是想把她自己灌醉,让他对她失去兴趣,可就打错了算盘。   如故眨了眨小狐狸眼,似乎有些不明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夕睨着她那双眼,心里越加痒得厉害,哪里还忍得下去,杯中酒一饮而尽,把那口酒含在口中,不容她拒绝反抗地覆上她的唇。   如故在护杯子的时候,涂着酥麻散的手指全浸在酒中。   本来想着,等他答应她喝那杯酒了,就哄着他喝这杯酒。   结果他无比自觉,不用她开口,就自动喝下。   如故雀跃得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膛,脸上装出慌乱神色,扭捏躲闪,死活不肯被他亲近。   她越挣扎,越挑起他占有欲。   丢了手中酒杯,一手把揽腰她抱紧,一手捏了她的下巴,唇对着她的唇贴下,微张了嘴,把口中的酒细细浦入她口中。   如故迅速仰头,突然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覆上她的唇死死压住,不让他嘴中酒流到自己口中,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捏紧他的鼻子。   云夕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激烈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么个激烈法的,还是头一次遇上。   怔了一下,直觉那酒有问题,正要丢开如故,吐掉那口酒,突然如故张嘴在他下唇上轻轻一咬,微痛之后,小小的舌尖伸出来轻舔痛处,刹时间,痛中带着麻痒传开,那滋味竟说不出的销魂,他情不自禁得张口轻轻一喘,闭着喉咙顿时松开,那口梅子酒呛进喉咙,滑了下去。   云夕这一惊非同小可,猛地把如故压在身体底下,死死摁住。   云夕细品口中味道,除了梅子酒的酒香,确实没有别样的味道,而且也没有异样的口感。   再看身下如故,一脸的娇羞地睨着他,不禁迷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然他天生多疑,一边摁着她不让她乱动,一边运功查看身体有没有异样。   如故忐忑,不知道酥麻散对这人渣有没有作用。   害怕他发现身体异样,抢在酥麻散发作以前把她给杀了。   人渣已经起了疑心,如故不敢再搞别的小动作,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拖到药性发作为止。   装作酒意上头,一脸的春意荡漾。   “你说喂我喝酒的,却自己喝了,你得赔我。”   云夕正运功查看身体状态,被她这么一撩拨,顿时泄了真气。   松了摁着她的手,重新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近距离地凝看她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不管她在外面名声再怎么不好,这张脸,这双眼仍是青涩,与越国那些早早就沉浸在男女之事中的皇家女子完全不同。   他过去并不喜欢这种青涩的小丫头,但那次在去麻婆村附近那寻找灵兽的时候。   无意中看见正在挨训的她。   她在长她几岁的小丈夫面前,一派乖巧模样,但低着头遮掩住的一双眼却滴溜乱转,如同一只调皮的小狐狸。   那一刹那间,他就被那双眼勾得挪不开眼。   多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她的乖巧全是装出来的,然她越装,他越觉得她有趣。   云夕眸子慢慢眯窄,现在身下的她,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明知道她这模样是装出来的,却像有一只小手在心尖上挠,又酥又痒,浑身都酥麻了。   怎么也不舍得揭穿她,想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   如故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一'咯噔',别是装得过了,弄得太过暧昧,反而提前引发他的兽欲,不敢再乱动。   僵了一会儿,见他仍没有被麻痹的感觉,有点沉不住气。   万一酥麻散对他没用,她可就真的要被吃干抹净了。   眼珠子慢慢转了一圈,看向身边茶壶,“我渴了。”   云夕虽然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但对那杯酒仍不能释怀。   很想知道如故到底做了什么,见她要水,停了下来,起身去拿水,试图从她的动作中看出蹊跷。   如故等他背转身,猛地一脚踹出。   云夕做梦也没想到过她敢对他动手,冷不丁竟被她一脚踹中,跌坐到一边。   如故乘机跳起,翻滚下床,飞快地钻进床底。   只盼能撑到酥麻散起作用。   云夕怒极之下,却见如故居然钻进床底,翻身下床,往床底一看,见如故把身子抱成小小一团,缩在床底最深处,气愤中又有些好笑。   这时突然觉得头有些发昏,想到刚才喝的那杯酒,把滚在一边的酒杯拾起来,闻了闻,又闻不出什么。   蹲下身,往床底望去,“你给我下药了?”   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又摊了摊手,手上干干净净,表示什么也没有。   活命的家伙当然不能告诉他。   云夕的头越来越重,身体开始发麻,哪里相信她什么也没做。   暗暗着恼,明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也处处设了防,却还是不知不觉得着了她的道。   最气人的是,还不知道自己是栽在哪里。   蹙了眉头,狠狠瞪她,“出来。”   如故小嘴一扁,身子往里又缩了缩,“我又不是蠢的,出去被你玩?”   云夕气噎,伸手捞了一把,床太大,没能抓到,外头正在被人找麻烦,他不可能打开暗门,让下人进来把床抬开,而他一个大男人,又没脸跟着个小丫头钻床底,气得脸黑,没了之前的温柔,“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如故闭嘴。   云夕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鞭子,鞭子向床底卷来,准确无误地卷上如故的脚踝。   如故心猛地一沉,以为这下躲不过这一劫了。   哪知云夕用力一收鞭子,发现手臂开始发麻,有些不听使唤,卷着如故脚踝的鞭子没能把如故拽出去,反而松了开来。   然后就再没力气把鞭子甩进来。   如故看在眼里,眼睛顿时放了光,有门了。   云夕冷哼了一声,“我数三声,你不出来,一会儿到了床上,你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就喜欢激烈,就喜欢人家不怜香惜玉,你有种进来。”   如故见人渣废话说了一大堆,硬是不倒,心里直犯愁,以前用麻药,一针就让玉玄中招了,虽然血液中招比吞服效果来得快,但酥麻散好歹也是进阶版的,怎么效果就差了这么多。   打定主意,他敢进,就拿钗子扎他。   云夕大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气得笑,“好,你给我等着。”   他感觉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妙,只想在失去意识前把如故制住,等醒了再来慢慢收拾她。   顾不得要脸,趴了下来。   如故把钗子紧紧握住,成不成就这一下。   突然见人渣身子一歪,整个倒了下去,脸上肌肉开始麻痹,“你……你居然有酥麻散。”   “原来,你也知道酥麻散,挺有见识的嘛。”如故小声嘀咕,有些郁闷,用了一次就被人识破,下次就不能再用了。   云夕嘴角抽了几下,眼里的愤怒化成一苦笑,他做梦都没想到,活了几辈子,竟会栽在一个柔软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骗子手上。   如故没有看过中酥麻散的人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这药性是发挥到了第几成上,不敢乱动。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渣动弹,试着往外爬了点,人渣没动,再爬点,还是没动。   快速爬出去。   从人渣身边爬过的时候,人渣突然跳了起来,扑到她身上,把她按住。   如故吓得魂飞魄散。   回头,却见他身子一沉,滑倒下去,阴霾的眸子被气得发红,又有点自嘲,另外又有一些鄙视。   他是不死之身,就算如故现在杀了他,他很快就会重新复活。   而她如故,总有一天得落到他手中。   酥麻散和她上次用的麻药同类,只能麻痹身体,不能让他失去意识。   这反应是对的。   如故松了口气,药性总算是发作了。   伸脚踢了踢,不动,再踢踢,还是不动。   本想拿钗子在他身上戳几个洞,直接让他见阎王去。   但转念一想,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云末那混蛋。   不如留着他给云末添堵找麻烦。   环视四周,要找出路,估计得费一些时间。   抽了人渣的腰带下来,把他牢牢绑住。   这时突然听见门的方向有声音传来,像是有人来了,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她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故吓得魂不附体,突然饿虎扑食般地扑到人渣身上,跨坐上他的肚子,回想这些日子听见的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捏着鼻子,一边哼哼,一边嗲声嗲气地喘气,“爷……奴不行了!你就饶了奴这一次吧……啊—……爷,你太厉害了—……奴受真的受不了了……不要了,不要了啊!”   云夕微微一怔,接下来脸上神色精彩得不能描绘。   如故叫的正欢。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是要继续下去,还是就此打住?”   如故为了配合暧昧嗓音,脸上做出来的各种古怪神情瞬间僵住,定了定神,装出怒意回头,“看见人家办事,难道就不知道回避一下?”   云夕脸上神情越加精彩。   云末仍然一身黑衣,指向地面的枪尖仍细细地淌着血珠,可以看得出,是经过一场血战才到达这里。   露在鬼面具外的半边脸白得吓人,少血色的唇薄凉微抿。   如故看了一阵,心突然软了下来,暗叹了口气。   不管他再怎么可恶,对她再怎么无情,对她好的时候,还算是不错的。   “你的伤还不能下床走动,你这样四处乱走,是不想活了?”   云末清峻的身影缓步上前,淡睨了她一眼,忍着胸口欲裂的疼痛,把她从云夕身上提了下来。   取出一支金针,蹲下身,手起针落。   如故以为他会杀了云夕,不料却见云夕眼里浮上一抹惊讶,瞳仁闪了闪,慢慢闭上了眼,呼吸变得平稳,如同睡着一样。   云末暗叹了口气,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为了找她,一路打杀,又消耗不少元气,这会儿实在是累得提不起元气。   以至于这一针下去略偏了方位,要不然这一针足以消去云夕的记忆,以后再不用担心他继续为害。   而现在,差这一丝毫,就只能暂时封住他的记忆。   不知哪一天,他又会记起一切,仍是个祸害。   如故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你为什么不杀他?”云末不答反问。   如故噎住,总不能说,她想留着云夕来祸害他,给他添堵吧?   云末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既然你想留着他让我难受,就留着吧。”   如故囧了一下,怀疑他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云夕说,这地下,你不可能找得到。你是怎么下来的?”   “你是想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或者不该来?”云末神色疏离。   如故气塞,把脸别开,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   云末把人事不知的云夕丢进隔间的醒水池,让他泡一晚上的冰水,等他醒来,死是死不了,大病一场却是免不了。   做好这些,胸口伤口已经裂开,痛得额头冷汗直冒,有些直不起身。   不看如故,转身蹒跚回走。   如故虽然觉得他别扭,但他能找到这里来,自然知道出去的路,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果出去瞎闯,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节外生枝。   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突然见他身子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住他。   他摔开她的手,加快步子前行,胸口实在痛得厉害,就扶着墙喘两口气。   如故怒了,“你抽什么疯?”   云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走自己的路。   如故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见他这样,越加气闷,没了好口气,“你找不到怜心,只能怪你自己没用,往我身上撒气,算什么本事?”   云末面无表情,对她不理不睬,走到一面墙壁前停下。   如故看向左右,根本就没有路可走,一肚子狐疑。   云末咬破手指,在光滑如镜的墙壁上画出一个图形。   面前墙壁无声的滑开,竟是一道暗门。   如故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一道门也能被他找出来,不能不说他是个人才。   见他进了暗门,怕他甩掉自己,独自离开,立刻快走两步,贴着他脚后跟进了门。   跟得太急,一头撞上他的后背,抬头,从侧面看见他脸上残余的一点血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额头渗出的汗珠一滴又一滴地顺着面庞淌下。   抢上两步,拦住他的去路,取出一粒黑乎乎,奇丑的丹药,递到他面前,“吃掉。”   这丹药虽然没有卖相,却是她这段时间,炼出的丹药中品阶最高的一颗。   能让伤口在极短的时间里止血。   云末视线淡淡地掠过她掌心上的药丸,就转开脸,从她身边绕过。   如故望着他的背景,冷笑了笑,把药丸放进自己嘴中。   一只手横过来,把她到嘴边的药丸夺了过去。   如果身上有伤,这颗丹药是止血良药,如果身上没有伤,那就是败血之药。   “还我。”如故再好的脾气,也被他憋出了内伤。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臭着的小脸上,“我没力气背你出去。”   “你可以不管我的,反正你丢下我不管也不是第一次。”如故心里蓦地一暖,他也不是完全不管她死活的,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虽然你是为了找怜心,误打正着救了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睨着她,良久,眼里慢慢浮上一抹似笑非笑。   如故眼角余光看见,想到他在怜心和她之间,选择的是怜心,顿时不爽。   就不告诉他怜心的事,让他以后见着变成和自己一个模样的怜心,失望死他,难受死他,最好吐血吐死他。   如故以为云末是因为找不到怜心才生气,其实她实在冤枉了怜心。   云末从头到尾就没找过怜心,向云夕问怜心不过是和云夕玩的一个心理战术。   让云夕以为怜心才是他的心肝肉,才是他的软肋。   以后才不会总盯着如故。   虽然如故身边高手如云,如果不是他们放水,云夕要想抓到如故,难如登天,但如故不是个安份的主,说不定哪天就会突发奇想,自动脱离他们的视眼。   世间没有万无一失,如果真的失误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他生的这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名堂。   明明每一步都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也明明知道如故只要炼出酥麻散,以她的古灵精怪,云夕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看着她坐在云夕身上鬼叫,就是莫名的烦躁。   转出山谷,如故见四儿正老实巴交地站在一棵桫椤树下,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   四儿见他们出来,飞快地迎了上来,看了眼如故,有些担忧地问,“云夕还活着吗?”   如故皱眉,“活着。”   四儿长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我真怕云末晚去一步,他被你一钗子给解决了。”   如故微微一怔,“难道你不想他死?”   “不是不想,只是他藏了一脉魂,现在这身体是不死之身,哪怕你把他剁成了块,烧成灰,他也能重新活回来。他一旦死了,我们在他身上下的追踪盅就会失效,以后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被动。”   如故开始绞手指,后悔没狠狠地几钗子云夕把戳死,让云末的处境变得被动些,最好能折腾得云末欲生欲死,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可恶。   眼角见云末意味深长地睨来一眼,忙冲四儿挤了个笑,“你多虑了,我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   云末嘴角浮起一丝讥诮浅笑,如故当没看见。   “姑娘家心总是要软些的。”四儿认可点头,转头问云末,“那孩子找到没有?”   如故问道:“什么孩子?”   四儿道:“我们进谷前,遇上一对夫妇正在找孩子,说他们带孩子在这附近采药,孩子突然被人抢了去,托我帮他们救一救孩子。”   如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云夕用来冒充怜心的孩子,瞟了云末一眼,“那孩子算是命大,被吊在水潭上,让云末以为是怜心,给救了。”   四儿微微一怔,“被吊在水潭上面?”   如故点头。   四儿奇怪道:“那他怎么可能以为是怜心?以前临安府里那密谷还没建好,去买个菜做个饭什么的,怕她乱跑伤人,总是拿绳子把她绑住,绑得多了,她也就练出一身解绳子的本事。无论怎么绑,她都能脱身出来,让我很伤了些神。好在怜心对解绳子特别有兴趣,总是等着我去换着花样绑她,所以从来不乱走,那些年也没惹出什么祸事。怜心最不喜欢的就是水,让她洗个澡都很勉强,见了那一潭子的水,还不早吓得自己解了绳子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会让人绑着吊上半天,等着别人去救?”   如故飞快看向云末,“你去救他之前,就知道她不是怜心?”   云末还没说话,四儿更加奇怪,抢着问云末:“我在你去云找云夕以前,就告诉了你怜心的魂魄离开山谷,你怎么还可能认为那是怜心?”   ------题外话------   姑娘们放心吧,我们如故会狠狠地抽她家男人的。   ☆、146 唐僧四儿   云末干咳了一声,“孩子已经送回到他爹娘身边。我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离开了。”   如故瞪着云末,原来他早知道吊在那里的孩子不是怜心,他当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她都骗过了。   张了张嘴,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感觉自己被人当猴子玩了一把。   怒了,“你就不怕我被云夕吃干抹净?”   云末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我进去的时候,你正坐在他身上,难道不是他被你吃干抹净?”   如故直接喷了。   四儿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好奇如故是怎么把云夕吃掉的。   但觉得自己一个修仙的人,不该对男女风月的事好奇,把到嘴边的问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些天,如故把被劫持的过程反复想了很多次,无论是三顺还是一二三四,平时都是极机灵警惕的,换成平时绝不可能让她脱离她们的视线。   之前,如故还拿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来给她们找借口。   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蠢货。   如故睨着四儿,皮笑肉不笑,“是不是你把我故意送给云夕?”   四儿立刻摇头,“是有人把你参加桃花节的路线卖给了别人,我们只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么?”如故笑得阳光灿烂,心头却是鬼火乱窜,恨得咬牙,不是直接卖掉,也是见接卖掉。   四儿瞧着如故的脸色,有些发怵。   如故冲着她一呲牙,示意他转过去。   四儿心虚,立刻转身,眼角都不敢瞟她一眼。   如故飞快转身,一把把云末推向他身后石壁,死死把他按住,“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你想是什么?”   如故自嘲一笑,是啊,她在奢望什么?   奢望他还有心?   她奢望了,那么他们之间的那个赌局,她就输了。   深吸了口气,放开手,背转身去,“云末,这一笔笔的账,我都会记得,总有一天,我会一一的还给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云末望着她的背影,眸子黯了下去。   四儿转头过来,焦虑地跺了跺脚,“你这是何苦呢。”追着如故叫道:“哎,郡主,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有些事,不是你想的碍。你听我说,我们这么做,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哎,你别生气啊。”   如故咬牙,真恨不得把吵死人的四儿,一巴掌煽得远远的。   四儿毫无自觉紧跟上来,“虽然我们将计就计不对,但我们也算不上罪魁祸首,是不?”   如故冷哼,卖消息害她的人固然可恶,但将计就计的人在她看来却更加可恶。   “其实这一路上,我们都很关注你的,知道你吃的好,睡的好,也没被虐待。”   如故被这货气得七窍生烟,“精神虐待,难道就不是虐待?”   四儿一脸迷惑,“精神怎么虐待?”   “每天被迫看虐杀,都看得心理阴影了。”   “虐杀?”四儿想了想,似乎明白过来是什么玩意,惊讶地看她,“这一类的小说不是一向畅销,我前一阵在租书铺找书,总看见有人去问有没有这样的书,每次都失望而回,偶尔能得到一本,欢喜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缩在店子小板凳上看得如痴如醉。你竟然天天能看,还是现场版的,嫌大发了啊。”   如故差点一口血直接喷在他脑门上,偏偏望着她讨好傻笑的这位,一脸憨厚老实,好像是在说她去买馒头的时候,遇上老板心情好,白送了她一个肉包子。   “你看过?”   四儿立刻摇头。   “既然没看过,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精神虐待?”   “如果是精神虐待,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那些人欠虐。”   四儿对如故的话很不认同,但见如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总算把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总要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如故回头睨了一眼,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脸色因为伤痛而越来越苍白的云末,终究叹了口气,“说吧。”   “云夕盯上你了,以后你的处境会很不妙,你的处境不妙,那么你身边的几位公子处境也就会跟着不妙。”   “然后呢?”   “要改变这处境,只能让他不再盯着你。让他不再盯着你的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让你从他记忆里消失。”   如故想到云末对云夕扎的那一针,难道是用来消除人的记忆的?   “消除他记忆和把我送给他,有什么关系?”   “消除记忆是一本高深的秘术,只要差一点,都不行。云夕狡猾得很,别说不可能让他老老实实地站着让你拿针扎他,就算是靠近他都不太可能,所以……”   “所以就把我当成诱饵送给他,然后找机会接近他?”   “准确的说,是你能找机会麻痹他,让他不能动弹。”   “你们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你能搞定玉玄,应该也是能搞定云夕的。”   “应该?如果我麻痹不了他呢?”   “不是已经麻痹了吗,怎么会麻痹不了呢?”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啊,我们对你很信任的。搞定了云夕,你好,他们好,大家好,是不?”   如故被气得笑了,果然和书生最讲不得理字。   “这么说,已经消除了云夕的记忆?”   四儿回望了云末一眼,不能确定,“应该是消掉了吧。”   “如果消不掉又会怎么样?”   “如果消不掉,云夕醒了,自然会发狂一样地报复,我们的日子会变得不好过。”   “如果消掉了呢?”   “他不会记得见过你,也不会记得绑过你,只会记得带走了怜心,然后殇王为了要回怜心,发疯一样毁了他的分坛。云夕为了对付殇王,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怜心。可是他不可能再找到怜心了。”   “不可能找到怜心……难道怜心被你们给灭口了?”   四儿惊讶,如故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他记得怜心六岁模样的样子,却不记得怜心长大的事,而怜心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去哪里找?”   如故怔了一下,“你们知道怜心变样子了?”   “怜心是由我……由我师傅撕的魂,她有什么变动,我……我师傅自然是有感应的。”   “既然是你师傅,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师傅也跟着来了?”   “他……他四处云游自然不会跟着来,只是师傅让我接管了怜心的事,自然也把他对怜心的感应一并且移交给了我。”   如故觉得感应这东西也能移交,有些说不通,但秘术这东西,本来就是一样说不通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往深处去多想。   她本来想看云末看见怜心变了样子后的失望样子,但照四儿这么说,云末应该也知道怜心不再是她六岁时候的模样了,可是她在云末脸上没看出半点失望和失落。   没能看见云末失望的样子,如故觉得很失望。   忽然想到,云末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按他平时的做事风格,不会让四儿向她解释这么多。   四儿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硬是没见云末出声打岔。   如故觉得十分诡异,不由地回头,却见离他们足有五步远的身影,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前扑倒。   她完全没有思考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撑住,身手快得竟胜过任何时候。   感觉到他整个体重沉沉地压了下来,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硬是把他撑住,没让他直接摔下去。   他的头搁在她肩膀上,双目紧闭已经昏迷过去。   原来,他自顾不暇,无力管四儿的闲事。   跟在她身后赶过来的四儿,不好意思地道:“我只顾着跟你说话,把他的伤给忘了。幸好你时时惦记着他,要不然,他这一跤摔下去,他身上的伤还不知道要裂开多少。”   “我哪里时时惦记着他了?只是不想他死在这里,被人发现,然后给我招来麻烦。”如故郁闷地深吸了口气,怎么就不让他摔这一跤,摔死他,也能解恨。   四儿难得地没反驳她。   云末的伤重得超出如故的预料。   为了不惊动云夕,他没调用地宫的成员,而是自己单枪匹马,悄然无声地挑杀了潜伏着的一千多号顶极杀手。   旧伤口没有疑问地全部绷裂,新伤又添了不少。   如故解开他的黑衣时,里面中衣早已经被血染得没有一点白色。   即便是她以前在生死边缘打滚的人,也看得触目惊心。   好在她以前医术还算不错,这些日子又炼了不少丹药,才算勉强给他止住血。   求云末救孩子的夫妻是这山里的一户猎户,孩子救出来,就连夜带着孩子离开。   云末晕迷不醒,没办法再赶路,就暂时留在了那对夫妻离开后空置的山间小屋里。   如故问四儿,云末伤成这样,还敢出来打架,就不怕死在外面?   四儿说,死是不会,不过遭次大罪是免不了的。   他设下了这个局,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不过他命好,如故没丢下他不管,他遭的罪也就轻了不少。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真想把给他吃下的药抠出来,再把给他缝合的伤口扯开,然后走人。   她想是这样想,却重新拧了冷水毛巾,把他额头上那张已经敷热的毛巾换掉。   云末高烧三天才退,他醒来的时候,如故趴在床边睡得正沉,眼睑一片淡青。   他抬起手,抚向她的脸,却在既然抚上的瞬间停下,慢慢地退了开去。   房门推开,四儿端着一端粥进来,看了眼睡着的如故,“她都三天没睡了。”   云末把视线从如故脸上移开,“玉玄和容瑾快到了吧?”   “还没收到消息。”四儿搁下粥。   如故听见人声,醒了过来,揉着眼,打了个哈欠,还没睁开眼睛,随手准确无误地往云末额头摸去。   一只手横来,拦住她的手,她怔了一下,睁开眼,正好对上云末墨黑的眼,脸色即时一沉,收手回来,起身走开。   出了这座山,是云夕分坛的地盘,虽然分坛被挑,但他们的势力仍在,到处是鬼殿的人。   云末带着伤出现在他们眼皮底下,一定会被发现。   要想安然离开,还得另想办法。   门外蓦地传来一声踩断枯枝的声音。   如故惊了一下,猛地起身,拨出匕首,缩身门口,门被人‘哐’地一声推开,如故举起匕首刺下。   一柄大刀挡开她的手,接着听见粗声粗气的嗓门响起,“小魔头,你疯了?”   如故看清面前如花似玉的美人脸,松了口气,接着脸一沉,他们没声没息的靠近,把她吓得半死,她没发作,他不恶人先告状。   在理论上,云夕不会动如故,但毕竟看不见如故的人,玉玄的心始终悬着,这时见如故四肢齐全地站在面前,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掀开。   他推开门就看见云末躺在床上,按云末的性子,如果不是伤得不能动弹,绝不会发现异样,自己躺着不动,而让如故出手。   立刻想到云末情况不妙,三步并两步窜到床边,见云末一身衣裳被血染得辩不出颜色,吃了惊,立刻扭头向门外叫道:“姓容的,你还能不能快点,赶紧来看看云末这家伙要死,还是要活?”   如故无语,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虽然鄙视玉玄说话难听,但看向门外的眼光却多了几分迫切,希望容瑾能走快几步,早些看看云末的伤。   容瑾清冷的身影迈进门槛,往桌上瞟了一眼,冷道:“是生是死,都是他自找的,急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反正是要救的,晚救不如早救。”玉玄搔了搔头。   容瑾不再理会玉玄,冷冷地看向如故。   如故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不等他开口,自觉往外走。   容瑾等如故的出了门,冷瞥了眼杵在床边的玉玄,“不出去?”   玉玄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也得出去?”   “你留下除了碍手碍脚,还能做什么?”容瑾口气极不客气。   玉玄俏脸一沉,即时黑了下去,“哼”了一声,扛着大刀,愤愤出门,摔上房门,瞟了眼坐在小院木桌边的如故,蹲上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   “喂,云夕老东西没欺负你吧?”   “什么才算欺负?”如故手指绞着一根枯草,漫不经心。   “就是……就是……”玉玄虽然大大咧咧,满口粗话,但如故始终是个姑娘,涉及到男女之事的话,仍是说不出口,“就是,他有没有对你那……那个。”   “没有。”   “还好。”玉玄长嘘了口气。   “不过,我每天看他和那些女人表演,精彩过无颜的小册子,你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玉玄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猛地起身,“不要脸。”   如故笑了一下,心里却像灌了一坛子冷水,透心的冷。   她被迫那些残忍而变态的事,在他们看来,她却是不要脸的。   打了个合欠,趴在桌上,打算再小睡一下。   却见玉玄跳出矮墙,挥着大刀,一阵乱砍,把周围的树木砍倒一大片,口中哼哼道:“老子总有一天要砍死你头老牲口,看你怎么不要脸。”   如故微愣,他骂的不要脸,不是她,而是云夕?   看着在林子里乱砍发气的玉玄,如故眼眶竟慢慢地热了,眼底凝上泪意。   吸了吸鼻子,叫道:“人家树和你有仇啊?”   玉玄铁青着脸,不理,仍是乱砍乱削,直到两条手臂酸痛得几乎握不住刀柄,仍不肯停下。   如故怕他再这么蛮砍下去,伤了身体,道:“是不是觉得对我有愧啊?”她被云夕劫持,虽然不是他们所为,但他们已经收到风声,没有阻止,反而将计就计。   不管他们怎么算定她会平安无事,也不管他们事后是怎么救她,但她经历的这些,他们并非全无责任。   如故没大方到,不和他们计较。   玉玄砍树的动作骤地停了下来,手撑着刀柄喘粗气,向如故瞪来,见她嘴角竟慢慢扬起一抹笑,心里越加不是滋味,扭了头不看她。   她说的不错,这次的做法确实让他心里有愧。   但道歉话,他说不出口,“你如果心里有气,可以打老子一顿,老子不还手。”   如故笑了,趴回桌上,继续玩自己的枯草。   玉玄从矮墙上跃回来,蹲到她跟前,“你不相信?”   “打你,我手痛,吃力不讨好的活,不适合我。”   玉玄怔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嫌打人手痛的?   “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玉玄迟疑,“你该不会又想什么鬼点子吧?”她打他几下,没关系,但如果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点子来折腾他,那可不行。   “害怕?”   “老子怕个屁。”玉玄嘴里虽硬,但想到如故以前让他和止烨做什么势,后脑门开始发麻。   “要不,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了,也就当是补偿我了。”   “如果我能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但如果不能告诉你的,你还是另想法子。”   “好。”   “你问吧。”   “你们事先不告诉我这个计划,是怕我炼丹不够勤奋,不能在到达云夕的分坛前炼出麻药?”   四儿之前说,她能制住玉玄,就能制住云夕,以她以前配制的麻药不可能制得住云夕,由此可见,他们已经预知她能配出更高级的麻药。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能让她炼丹事血功倍的办法。   “是。”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别的原因,是吗?”   “是。”   “是什么?”   “云夕无比狡猾,如果你事先知道,很容易被他看出来,他如果看出来了,就会猜到我们会将计就计,那样的话,一定会对你不利。”   果然……   如故笑笑闭上眼,之前的那些怨气慢慢地消散。   以前做卧底的时候,他们的上司也常常不告诉她们任务是什么,常常在行动前,才会设法通知他们,也就是怕他们一不小心,被人看出蹊跷,破坏计划不说,还会丢掉性命。   这样做法,实际上是对他们的保护。   对府云夕的这件事,他们虽然将计就是地利用了她,但他们让她参于了他们的行动。   这种感觉强过以前把她排斥在外。   “再给我说说,我失踪后,京里的情况吧。”   “你在进宫去参加桃花节的路上被劫持,震惊整个京城。北皇脸面扫地,令太子天佑无论如何要找到如故。而靖王为了找你,几乎把帝京的地皮都翻了过来。”   如故突然觉得,自己该回去看看这个平时极少亲近的爹。   屋里!   四儿站在窗边,道:“容瑾不放心如故一个人在外面,才让玉玄出去。明明是好心,偏偏要摆出个恶人样子,不让她承他的情。”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往屋里二人看去。   云末神情淡淡的,而容瑾也是面无表情,表面上看,没什么不同,但他却感觉一股杀气在那二人之间游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我出去打点水。”开了门一溜烟地出去。   虽然说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都说没有容瑾治不好的病,医不好的伤,如故也相信,有容瑾在,云末的伤一定能治。   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却七上八下。   连平时咋咋呼呼的玉玄也安静得一言不发,恐惧也和她一样的在担心。   一个时辰过去,木门‘嘎’地一声打开。   如故想装作没事一样,但人却站了起来,向门口方向快走两步,望着容瑾冷冰冰的脸,却开不了口问话。   到是玉玄急急问道:“云末小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死?”   容瑾睨了一眼如故,默然离开,眸子比进屋的时候更冷了几分。   如故心里突突直跳,站在门口,反而不敢进屋了。   她怕进去看见的是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玉玄从她身边掠过,急窜进屋,一边看向床上双止紧闭的云末,一边向正为云末盖被子的四儿问道:“他怎么样?”   四儿道:“容瑾给他下了迷药,让他沉睡,便于养伤。”   站在门外的如故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在溪边洗手的容瑾,一言不发,在他不远处的大石上屈腿坐下。   容瑾微转头向她看来,只见她望着远处浮云,神色间淡淡,收回视线,继续洗手上的血污,“为什么不进去看他?”   如故微怔了一下,他是在和她说话?   在她记忆中,他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容瑾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抬头起来,却见她怔怔地看着他发呆,眉心微微一蹙,起身转身离开。   如故看着容瑾走开,慢慢地垂下了眼。   只要知道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能活着,就够了。   至于她,还是不要靠他太近,只有站在遥望着他的地方,才能最快的成长。   如故起身,捉了几条鱼,就着溪水打理干净,回到猎户小院,见玉玄正架了火堆,烤着野兔。   容瑾不见人影,四儿说容瑾去了附近采药。   玉玄难道好脾气地主动接下如故手上的鱼,用树枝穿了,加了些作料,放到火上烤。   四儿递了刚烧好的水给如故,“你明天一早得动身回京。”   如故接过水碗,轻点了下头。   云末仍在昏睡,就算醒了,他那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自由行动,还得留在这里再养一养。   可是京里为如故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云夕只是暂时被封住部分记忆。   考虑到如果如故失踪的事闹得太大,会引起云夕注意,万一刺激得他想起什么,那么他们就白累了这一场。   这才决定让如故尽快赶回京城,就说并不是被劫持,而是不耐烦和那些大家小姐一起,所以溜出去玩了几天。   如故和那些大户家的闺秀向来不合,加上她以前又一直是个任性妄为的性子,这样的解释也算勉强可以蒙混过去。   另外就是,绝不能让人发现如故到过这里,留下蛛丝马迹,所以联系了本该回到本家接受考核的玉玄前来接如故回去。   因为玉玄这时候该在本家考核,就算他在这里被人认出来,也可以推说是人家看走眼。   四儿说,云末的伤虽然极重,但有容瑾在,云末绝不会死在这里,如故可以放心离开。   如故虽然被人算计了一场,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气,但能就此摆脱云夕,这一路上吃的苦头,也不算白吃。   **   犁头村是出了名的高山皇帝远的偏僻小村。   按理,这种地方应该官不像官,土匪成群,百姓被欺负得苦不堪言。   但犁头村的百姓却过得比谁都滋润。   过往的来人总结,说是因为犁头村的民风好,团结。   一家有事,百家响应,要想欺负谁,真不容易。   如果换成以前,如故听说这样的地方,一定也会感叹一回,世上难得还有这样人心纯净的地方。   但如故刚刚从云夕的淫窝里出来。   对着这些风言风语,也就翻了个白眼。   犁头村是鬼殿的地盘,全民皆是鬼殿的人。   一个庞大的组织,必定有严格的等阶和制度。   帮里成员讲的全是帮规,一层服从一层,能不团结?   云末可以潜进分坛的秘密所在,把分坛给挑了,但他毕竟有伤在身,不可能把犁头村的所有村民杀光。   如故要回去帝京,必须从犁头村过。   分坛被挑,丝毫没影响犁头村的次序,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犁头村的底子,如故实在不能把这地方和大贼窝联系在一起。   这天,犁头村小酒馆里一如既往的聚了一堆喝茶闲聊的。   因为过了饭市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吃饭,来这里的,都是要碗茶闲坐吹牛的。   掌柜也就跟着闲着。   这掌柜以前也是个了不起的侠客,还曾参加了围剿魔君云溟。   但自从那次围剿魔君以后,就再不在外面闯荡,回了犁头村,开了这家酒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再不参与江湖上的事。   他不参与江湖上的事,不表示他不八卦。   长年窝在村里的人,也就喜欢抓着他讲外头的人和事,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算跟着见识了一回。   掌柜被人吹捧几句,也就有些轻飘飘的,吐沫横飞地讲当年围剿魔君的事。   “当年我们接到请帖,约好一起进山除魔。我们数千人进了山,一个魔没看见,只看见万年青下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白衣男子。说起那事,就丢人。我们一大帮人,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个别女的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角,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娘们?我们这样一帮子人,看见那男人,竟一个个地痴了。那些老娘们瞧着他,还不要脸地做出一副羞达达的模样,真他娘的没把人寒碜死。”   有人哄笑,“掌柜,你们那帮子人该不会全是断袖帮吧。”   “滚你娘的断袖。”掌柜开口就骂。   “既然不是断袖,得长得多俊的男人,才能让你们看成这样啊?”   “那张脸说多俊也算上不,但硬是让人看着挪不开眼,想一直这么看着,反正就是邪门。”   “后来呢?”   “他看见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竟半点不惊慌,只淡淡地笑了一下。如果说刚才看那一眼,把我们这一半的人给迷住了,这一笑,就把另一半的人给迷住了。”   掌柜仿佛又看见那张脸,神色有些痴迷。   “喂,我说,你别光发怔,往下说呀。”   掌柜被人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他说:难得大家大老远的来,他云溟也不能让大家白走一趟,他给我们一柱香时间,如果在这一柱香时间里,有人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他的头就双手奉给我们。但如果过了一柱香时间,我们没有人碰到他一片衣服,他也就不客气了。然后,我们才反应过来,这个看着秀秀气气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我们要围剿的魔君。”   “那你们杀了他没有?”   “杀?我们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他。”掌柜眼里闪过一抹恐惧。   “那他是不是动手把你们去的人打杀了?”   “他确实动手了,只是我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我们几千人就没有一个人是完好的,而且我们全伤在自己的武器上。”   掌柜解开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镶在他胸口上的一个流星锤。   流星锤深陷在他胸腔里,和肉长在了一起。   有年长眼尖的,惊叫,“你当年不就是靠着这把流星锤打遍天下无敌手,自打你回来以后就没见过你再用那锤子,我们还以为你换兵器了,没想到这锤子竟镶在你身上。”   “当年我那一锤明明朝着云溟胸口砸过去的,但不知他怎么拔了一下,锤子竟飞回来砸在了我身上,救活我的那个大夫说,这锤子扎进我的心脏,如果把锤子取出来,我也活不成,所以只能让它留着了。”   四周哗然一片,“你可真是命大。”   掌柜眸子一暗,“那到不是,是他没下杀手,那天进山围剿他的人,没有一个伤的不重,但没有一个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他夫人刚怀上了孩子,他心情正好,要为孩子积德,那天不杀生。我胸口上扎了这个东西,也就变成了个废人。”   “怪不得你这些年不再练武。”   掌柜喝了一碗闷酒,不屑地呸了一声,“他再厉害,还不是毁在女人手上,他一定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老婆给他当心窝的一剑。”   说完又有些惋惜,“那样的好皮相,那样的气魄,那样的身手,可惜……真可惜……”   接着就开始有人骂女人,骂漂亮女人,“所以说,女人是祸水,越漂亮越是祸水。”   骂得最欢的那个人,突然看见门口迈进一个红衣少女,顿时把所有骂女人的话全咽了回去。   其他人发现他神色有异,跟着看来,这一看,闹哄哄的小酒馆变得鸦雀无声,连抽气声都没了。   红衣少女头上斜斜地梳着一个小巧的垂马髻,压着一朵昂贵的珠花,高桃个子,小腰一握,那张脸明艳得绝对是他们口中说的祸水中的祸水。   能得这样的一个祸水,就算是扎心窝的一剑,也是值得的。   美少女瞟了众人一眼,大大咧咧地走到一张空桌上坐下,开口就叫,“渴死了,掌柜的快打酒来。”   “说好出门不喝酒的。”有人好声好气地低劝。   美少女没好气地一眼瞪过去,“多事。”   那人没声了。   众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个长相清秀,也极俊美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身段有些单薄,个头美少女还矮了大半个头,站在那明艳艳少女身后,也就不起眼了。   美少女见没人去拿酒,抬眼,看见掌柜胸脯上镶着的流星锤,奇怪地咦了一声,伸手就往掌柜胸口上摸,“这么精致的一个锤子不拿来打架,镶在身上好看么?”   掌柜的四十几岁,还算是壮年,少女一个姑娘家,伸手就往人家男人胸脯上摸,绝对不是正经家姑娘能做得出来的事。   那些人看姑娘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同。   有平时就爱调戏姑娘的立刻凑趣,“他那排骨身板有什么好摸的,姑娘,要摸来摸我的。”他说着就解开衣襟,露出练得还算可以的两块胸肌。   美少女瞟了一眼,鄙视地哧了一声,就他那点肌肉,实在不够看,他脱出来比他强多了。   少年皱眉,把话岔开,“掌柜的,帮我们冲壶茶来,另外还有吃的没有,有的话,顺带弄点来。”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忙把衣襟拉拢,转身去叫小二上茶上菜。   美少女见流星锤没得看了,也就安分地坐下,一手撑着额头,眼珠子跟着掌柜胸口转,百无聊赖地等吃的。   少年倒是斯斯文文,很有教养的样子。   他显然喝不惯这小酒馆里的粗涩苦茶,却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只是喝茶时大口变小口,一点一点地抿来解渴。   美少女喝了一口,不喜欢,直接把杯子丢一边。   哪里都不缺好色之徒,何况这样国色天香,又不检点的美少女就更招人苍蝇。   自打美少女坐下,就有人一双贼眼一直在少女身上乱转。   美少女一转头,见那几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她,顿时就有些不爽,狠狠地瞪了回去。   明明是恶狠狠的一眼,落在别人眼中,却是万种风情,说不出的嗔媚,直瞪得那些人浑身酥麻,哪里还坐得住。   有大胆的,当即起身上前,挨少女对面坐下,一双眼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转悠,“这杯子粗,别磨坏了美人白嫩嫩的小手,让哥哥来喂你喝。”   这声‘美人’落在少女耳中,已经特别刺耳,整句话就更不堪入耳。   美少女俏俊刷地一下垮了下来,看向那人的漂亮杏眼眯了起来。   然,她这一变脸,却又是另一翻风情,如果说那些人刚才看她看得酥了半边身子,现在整个身子都酥完了。   “这里的茶水饭菜实在太差,难以下咽,我家倒是有好茶好菜,小美人……”   ‘美人’两字,刚刚出口,胸口上猛地一痛,竟是被美人一脚踹在桌子上,连桌子带他一起给踹飞了。   桌子飞了,坐在桌边的少年,淡定地端着茶喝了一口。   美人连桌子带人给踹翻了还不解气,跳起来往那人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嫌命长,敢调戏老子。”   她长得娇嫩,一脚下去却半点不含糊,那人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些本想跟在后头调戏少女的人脸色发白,赶紧收了那些不干不净的心思,往后缩了缩。   美人踢了那人一脚,还不解恨,还要再打,那架式简直要把人往死里揍。   “尽惹事。”少年叹了口气,搁下茶杯,把少女一把拉住,强拽着走出小酒馆。   “老子惹事?明明是那厮欠揍。”美少女气势汹汹,还挣着要回头踹那人几脚。   “你见个男人就乱摸,是个色狼见了都得往上凑。”   “老子摸的是流星锤。”   “流星锤搁人家胸脯上。”   “老子管他搁哪儿的?”美少女恼了。   ☆、147 玉美人的心动   少年仍然面无表情,“你走不走?”   “不走。”   “不走,我自己走。”   “你敢走,老子和你从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嗯,那你继续在这里打,我去找地方写和离书,给你寄家里去。”少年不忘取了块碎银出来赔被少女打坏的桌子和酒壶。   美少女瞪着他,最终狠狠地瞪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任少年拽着走远。   这美少女和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男扮女装的玉玄和女扮男装的如故。   犁头村的村民虽然团结,但调戏女人被打在他们看来是很没脸的事,没有会去跟着没脸。   如故和玉玄顺利离开小酒馆。   小玉同学虽然跟着如故走了,但憋的一肚子气却没地方发。   再看如故一脸看热闹看得很爽的样子,越加气愤,捞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砸向前头树杆,想以此来警告如故,别太过得瑟。   不料,石头弹回来砸死了在树下觅食的一只母鸡。   鸡主人像是知道有人会砸死他的鸡,特意蹲在一边等着,鸡刚一倒地,他立刻蹦了出来。   砸死人家的鸡,赔钱理所当然。   如故很自觉地掏银子。   不料人家说这鸡是下蛋的鸡,意思是不但得赔人家的鸡钱,还要赔这只鸡以后能生的蛋钱,这鸡能下多少蛋,就不太好算了。   如故暗骂了小玉美人句惹祸精,再看鸡主人一脸皱纹,满头的白发,咬咬牙,赔了。   又取了两块银子出来,鸡主人冷笑了笑,“这鸡下的蛋是临安郡主指定要的蛋,就你这点破银子,让我怎么向郡主交待?”   意思是她这几两银子是搁不平这事的。   如故有些懵,“哪个临安群主?”   “这天地间还有几个临安郡主?当然是靖王的嫡女,越皇的养女如故。”   “啥?”如故差点一口老血喷上他脑门顶,她再好的脾气也被这老头气火了。   “你怎么不说你家鸡是进贡给皇上的?”   “你……你别想诳我犯欺君之罪,我家鸡下的蛋就是送进临安府的。”老头一脸大义凛然,“你不相信,可以去临安府问。”   拿皇上的名头出来骗人是欺君,要杀头的,拿她的名头出来诳人虽然不会被杀头,但那是诽谤,好吧?   如故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临安府的时候吃的鸡蛋是哪来的,但她能肯定,云末没吃多了撑着,从这儿给她山长水远的运鸡蛋。   偏偏,她还不能说,“屁,姑奶奶就是如故,姑奶奶压根没吃过你家鸡下的蛋。”   毒,太TMD毒了。   眼角余光见身边小玉美人已经憋红了脸,如果再和这老头鬼扯下去,惹怒了这位小祖宗,说不定不是赔鸡钱,而是赔人命了。   破财免灾,只求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移步,挡在玉玄的身前,冲老头温和一笑,“既然这只鸡这么有来头,那是该多赔些的。多少钱,你说个价,我给的起的话,一定会给。”   她说完,故意把包裹抖了抖,包裹里没有沉甸甸的感觉,说明里面除了点换洗衣裳,没什么值钱的玩意。   这么说,他的钱也仅限于他手抓着的荷包。   就这小荷包的容量来看,二百两银子撑死。   老头往红衣少女瞟了眼,她头上的那朵珠花倒像是个值钱的。   “算我倒霉,五百两银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得拿那朵珠花来抵。   如故打开荷包,抖出里一把碎银子,顶多也就一百五六十两,好脾气地商量,“我们夫妻这次出门,走的匆忙,身上也没多带钱银。我们这以后还要住店吃饭,总要留点,要不一两,凑和着,怎么样?”   如果他说个一百两,如故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马给钱走人。   但现在人家是想把他们俩里里外外剥光了走人,那么她也就用不着再忍气吞声,在这里装孙子。   老头看见对方服软,只当对方会讨价还价一番,然后他要了那朵珠花就算完事。   不料对方竟只给一两,顿时气炸了肺,提高了嗓门,怒骂,“我看你是知书达理的人,才好说好商量,哪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无赖痞子。我告诉你,你想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可就打算了主意。”   如故扬眉,也不知是谁无赖谁痞子,谁欺负谁,“小声些,别吓着了我的心肝小娘子,柔弱着呢。”   玉玄见如故跟这老头拉扯个没完,早就不耐烦,如果对方不是个白发老头,他早一拳头过去。   赔鸡?赔他奶奶个熊。   如故左一个‘心肝小娘子’,右一个‘柔弱’,一脚踩他一只痛脚,哪里还忍得下去,终于爆发了,“滚你娘的老东西,钱没有,拳头有一双,要不要?”   明明是娇丽可人的面孔,却瞪着一双杏眼,凝了一脸的煞气。   横看竖看哪有半点柔弱模样!   老头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跳起来啄人,气得暴跳如雷,“你这等泼妇,满口脏话,不知廉耻,你也不怕丢尽了你夫君的脸。”   小玉美人也不相让地跳着脚骂,“老子胸大腰软屁股翘,他爱都来不及,怕丢屁的脸。你一把年纪敲诈勒索,才他—妈—的不要脸。”   红颜白发隔着如故,吹胡子瞪眼,极是好看。   如故绞着手指,斜眼往小玉美人身上瞟。   小玉美人拒绝在胸前塞馒头——平胸!   不管天晴下雨,小玉美人练武没一天间断,小腰——硬得像铁板!   结实的屁股倒是挺翘!   老头气得白胡子乱抖,破口大骂,“小泼妇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撒野。”   “老子怕你个鸟!”玉玄最恨别人说他是女人,一脚踹开拦在面前的如故,冲上两步。   “有种你叫人来,来一个老子打一个,来一双,老子打一双,来一群,老子打一群!连带着你这老匹皮一并打成猪头!”   “你……你……好……你给我等着。”   “老子等着就等着,要叫人,快滚去叫,别让老子久等。”   要打架了?   如故见远处有人向这边聚拢,形势不妙,手里的一两银子往老头一丢,把小玉美人拦腰抱住,任他怎么推,硬是不放,往没人的方向拖拽。   “乖,别闹了,你家里人追来了,我们就没时间温存了。有跟他计较的功夫,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乐乐去。”   小玉美人本不肯就这么算了,听了如故这话,愣了一下,怒了。   “你敢吃老子的豆腐?”   “不敢,我让你吃。”   “滚。”   “好,等回家了,我立马滚。”   老头握着那一块碎银子,怔了,这都说的什么鬼话?   看着拉扯着走远的两个人,又听见片言片语飘来。   美人:“你昨天弄得老子好舒服,一会儿再给老子弄一弄。”   少年公子:“你要起来就没完没了,我现在还累着呢?”   “那老子先给你弄弄,让你舒服完了,再给老子弄,这样可以了吧?”   “不好,我会更累。”   美人怒了,“你敢再说一句不好试试?”   “弄弄弄,弄得你爽为止,成了吧?”   老头被人在肩膀上一拍,回神过来,呸了一声,“一对狗男女,害我白紧张。”   拍他肩膀的是村长的儿子,“盯着点,千万别出岔子。”   “少坛主放心,老夫绝不敢大意。”老头恭敬弯腰,对那二人却有些不以为然。   犁头村十里外的下月村客栈,已经脱离了鬼殿的势力范围。   但由于离犁头村近,所以仍有不少鬼殿的成员走动。   如故和玉玄按着安排住进下月村的小客栈的最好房间。   为了不引人注意,如故必须尽快回到北朝帝京,不能在这里等到云末伤势好转。   而如故又没他们那攀崖爬壁的本事,所以只能由玉玄护送穿过鬼殿分魂的地盘犁头村。   如故和玉玄的相貌一个比一个美,身份又特别,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四儿让如故女扮男装,而玉玄男扮女装。   如故虽然长得漂亮,但她终究是女子,身材娇小,扮成男人,也是身材瘦小的男人。   光一个脸蛋漂亮,不会太过出众。   至于玉玄扮成女子,那可真是世间绝色的尤物,所有的注意力,全会搁在他身上,对如故这片‘绿叶’也就更不会有人注意。   等他们远离了鬼殿的势力范围,玉玄换回男装,他们哪找这个尤物去?   而云末伤势好转后,和容瑾和四儿从绝壁离开。   那么他们一帮人就可以完美的脱离鬼殿的视线。   玉玄恨极了扮女人,但他又不可能扛着如故翻崖过壁,再加上对如故的歉意,只得硬着头皮再扮一次女人。   如故和玉玄大摇大摆地路过犁头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转移鬼殿的人的注意力,给行动困难的云末恢复的时间。   所以他们在离开梨头村以后,并且没有连夜赶路,而是在离梨头村不远的下月村住下。   玉玄和容瑾接到通知,立刻赶来接应云末,为了不被鬼殿的人发现形迹。   接近月下村的时候,就把马放了,翻崖走壁地赶往鬼殿分坛。   由于时间紧迫,怕重伤的云末带着如故这个累赘,不能应付,即便是天黑了也不敢做半点停留。   临近山谷的那片悬崖长满蒺刺,他们二人一路攀崖过来,手上脚上都被扎进许多勾刺,血肉模糊。   虽然都是小伤,但肉里扎着刺,不光是痛,还很不舒服。   容瑾是大夫,自己处理起来没什么难度,而玉玄就要自己把手脚上的刺挑干净,就比较困难。   云末要死不活,这个地方又不安全,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必须尽快控制住云末的伤势,让他能尽快地自由行动,离开这里。   容瑾连自己手脚上的勾刺都来不及处理,就去处理云末身上的伤,自然顾不上玉玄。   玉玄也就只能自己草草把能拔出来的刺给拔了,拨不出来的,就自个受着。   这年代的鞋底没有现代的鞋底结实,他们练武的人又特别费鞋,长时间的攀崖走壁,鞋底越加磨损得厉害,而那些在山壁上长了不知多少年的蒺刺又硬如钢针,把他们的手掌脚底生生地扎得不成样子。   昨晚,如故担心云末的伤,心事重重,没有发现容瑾和玉玄身上手脚上尽是勾刺,今天帮玉玄换女装的时候,才看见他手和手臂上横七竖全是刺痕。   玉玄这样,容瑾的手脚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以前完成魔鬼教官的任务,也曾弄得一般的刺,刺在肉里扎来扎去的痛苦滋味,她再清楚不过。   他们是为了救如故,才弄成这样,如故看着他遭罪,过意不去。   但已经安排好行程,没有时间给玉玄处理那些刺伤。   一住进客栈,如故立刻取了针包。   玉玄不傻,看着如故放到床上的针包,当然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想到如果她帮他挑刺,一定会碰到他的身体,而且他身上的刺不光手上有,手臂,胸口,脚,小腿,甚至大腿上的都有。   让她挑刺,那不等于整个人被她看干净,抹干净?   接着想到上次接她去陆家庄的时候,她趴在他胸膛上,和他肌肤相亲的情形,心脏突突乱跳,整张脸像被蒸过一样,烫得难受。   如故拍拍身边空位,叫道:“小玄子,过来。”   玉玄心脏猛地一抽,升起一抹不曾有过的羞怯,他意识到自己的难为情,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害哪门子的羞,娘娘腔腔的太丢脸。   他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怕如故看穿他的心思,坐到离床最远的一张椅子上,故意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道:“干嘛?”   “叫你过来。”   “有事说,老子听得见。”   玉玄尽量装得没事一样,但他长得白净,红了脸,一眼就看得出来。   如故知道玉玄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不再和他啰嗦,拿了针包走向他。   他不过来,她可以过去,面子什么的,她不稀罕。   如故功夫不怎么样,但身形却极快,眨眼就到了面前,向玉玄的手抓去。   按玉玄的功夫,要对付如故,简单得如同对付一个三岁小孩,但他看着扑来的如故,心里却莫名地一慌,避开时竟慌不择路,窜到床上。   如故转身,猛地一拉被他踩住的被子,玉玄慌乱中,竟仰面摔倒,后背刚碰到床板,立刻弹起,却被如故猛地压住,狠狠地重新摔回床上。   如故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玉玄情急之下,伸手就推,如故把胸往前一送,玉玄眼看自己的手要推上她软绵绵的地方,吓得脸色急变,生生地缩了回来,哪里还敢乱动。   只得叫道:“快给老子滚开。”   “你有本事起来。”如故不但不起身,反而往上爬了爬,把他压得更实。   玉玄原本就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的脸,越加红得像要渗出血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当老……老子起不来啊?”   “老实躺着别动。”   “你叫老子不动,老子就不动啊?”玉玄不住扭动身体,试图摆脱如故的压制。   如故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查看他手上的刺痕。   见玉玄的手被勾划得血肉模糊,那些刺痕不光满手都是,还一直往上延伸,照这么看,恐怕和她当年一样,全身都是勾刺。   想着他和容瑾为了救她才弄成这样,心疼地心肝都在颤,压下涌上来的泪意,道:“脱衣服。”   玉玄怔了一下,不光脸红,整个身子都红了,最后忍无可忍,吼道:“不要你多管闲事。”   他并不反感如故亲近他,反而在如故亲近他的时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但他从来没有和女人交往过,这样的亲密让他感到无措。   而且下意识得定为,男女之间,应该是男人主动,可是他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对,不知道怎么做,就想到了逃。   “我喜欢管,偏要管。”如故抓住他一只手。   玉玄被她压住,虽然挣脱不出去,但哪肯乖乖就范,左扭右拧,扭扭捏捏说什么也不肯要她碰他。   如故恼了,看着玉玄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玉玄有种不祥的感觉,叫道:“你要干什么。”   “让你老实。”如故笑着道,手起针落,玉玄脸色一变,猛地往里一翻身,但终究晚了一步,屁股上一痛,熟悉的麻痹感随之而来,怒道:“你……居然还敢扎老子。”   “扎都扎了,还说什么敢不敢。”如故笑嘻嘻地抽出针,慢慢收起来,“动啊,使劲动。”   玉玄气得咬牙,现在就算她不压着他,他也动不了半点。   如故在玉玄怒骂中,把玉玄的上衣剥了个干净,不是怕他怒极攻心,气岔了哪根气,走火入魔,真想连裤子一起剥了,省得挑刺的时候,碍手硬脚。   玉玄气如故卑鄙,尽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他,但看着小心为他挑着手上针刺的如故,心里像灌了一汪不能平静的阳春水,漾来漾去,软软地,痒痒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想,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一晚。   十指连心,加上手要拿东西,脚要走路,手脚上的勾刺是最难忍耐的。   玉玄身上的勾刺太多,如故怕一时半会儿挑不完,不急着挑他身上的刺,挑干净他手上的刺,便去挑他挑他脚底的勾刺。   玉玄走了这一天的路,还没有洗过脚,被如故抓住脚,窘得满脸通红,叫道:“不要了,脚脏。”   “我不嫌弃。”   “老子嫌弃。”   “嫌弃无效。”如故眼皮都不抬一下,小心地挑出他脚心最大的一根刺。   “不要你管了,老子自己会挑。”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声,他能挑得出来,用得着这么忍着赶一天的路?   “要不,你解开我,我去洗个脚来。”   “我又不傻,解开你,还能抓得到你?”   “我保证不跑。”   如故直接不理了。   玉玄抗议了几天,见如故不理不顾,连话都不回他了,知道这个小女人不会听他的,涨红着脸道:“要不,你打盆水来,就这么洗洗,也行。”   “这么多伤,不能沾水。”他整个脚掌血肉模糊,挑过以后,伤口更大,沾水很容易发炎,就算如故身上带着药,也不愿加重他的伤,让他多遭罪。   “这算什么伤,想那会儿,老子……”   “闭嘴。”如故嫌他话多,分散自己注意,没了好口气。   换成平时,被如故一吼,玉玄一定炸毛,这会儿,他看着垮下脸的如故,竟一声没哼,老实地闭了嘴。   这样的沉默直到如故挑完他上身的刺,扒掉他的外裤而结束。   “小魔头,你住手,再敢继续下去,等老子能动了,跟你没完。”   “小魔头,你再敢碰老子,老子……”   “吵死了。”如故被他吵得头晕脑涨,实在忍无可忍,抓起他的臭袜子,向他凑近。   “你……你要做什么?”玉玄感到不妙,变了脸色。   “你太吵了。”如故捏了他的下巴,作势要把臭袜子塞进去。   玉玄吓得魂飞魄散,死活不肯张嘴,他不敢张嘴,自然不能再鬼叫,如故耳朵总算再次清静下来。   等挑干净玉玄身上的刺,如故叫小二送来热水,打湿了毛巾,敷上他伤痕累累的脚底,按摩脚底能通浑身血脉,消除疲劳,又能让脚暖和。   如故上一辈子,只要能让身体暖和的事,是绝对的用心,所以脚底按摩是很花了些心思学习,十几年下来,按脚底的功夫绝对是大师级别的。   玉玄在悬崖陡壁上急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说不累是骗人的。   被如故大师级的手法一按,身子像是轻了一圈,浑身舒坦。   等做完这些,已经快要天亮。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又折腾了一夜,如故真累得不行,往床里一歪,倒头就睡。   天亮前,是一夜中最冷的时候,玉玄见如故连被子都没盖,就睡死过去,下意识地抓过身边被子,往她身上盖去。   这一动,才发现刚才他舒服得半眯了眼,一动不动,竟连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动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对于习武的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只能是他刚才自己不想动弹。   这一发现,让他脸上瞬间起了火,接着想起,自己身上还只穿了一条褥裤,忙翻身而起,手恼脚乱地把衣衫穿好。   穿好衣衫,正要离开,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如故,脚像沾在了地上,迈不开来,良久,闭着眼,轻手轻脚地在床沿上躺下。   心说,外面到处潜伏着鬼殿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出去产,弄不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四儿说,云末在这里杀了不少人,煞气很重,不能离她太远。他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出事。反正快天亮了,也凑和不了多久。   玉玄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理由,心安了。   如故给他挑了一夜的刺,他的神经也绷了一夜,这时放松下来,睡意立刻袭来,很快也沉沉睡去。   如故睡梦中,翻了个身,滚向玉玄。   玉玄也恰好翻身,迷迷糊糊地觉得什么东西滚进怀里,下意识地抱住,压在身体底下,暖暖软软地,抱着极舒服,便又再抱得紧些。   如故最喜欢的就是暖和,她仿佛滚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虽然有什么东西压在背上,重得要命,但绵绵的暖意源源不断,彻骨的寒意一点点退去,最后只剩下暖融融的一片,舒服得一声轻叹,往那温暖处又再挤了挤,至于那让她有些窒息的沉重感,也就直接无视了。   玉玄耳边的碎发滑下,落在如故的脸颊上,丝丝的痒,如故伸手抓了抓,小手一半的手指抓在自己脸上,另一半的手指却搔着玉玄的脸颊,玉玄随手握住那只影响他睡觉的小手,随手搁在枕头上。   不知睡了多久,玉玄听见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地叫,慢慢醒来。   感觉手中握着一个温软细滑的东西,迷惑地捏了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眼,近距离地瞪着几乎贴着他鼻尖的小脸,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半。   接着发现自己把如故压在身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脑子嗡地一下,成了空白。   他以前常被止烨骂睡相不好,却从来不肯承认,在他看来,他睡着后,肯定是抱着大刀睡得四平八稳,天塌下来,都不会换一换姿式。   但他昨晚是侧着身子睡在床沿上的,可是现在是趴着的,还把小魔头压在身下。   偷偷看了眼床边,早离了床边几尺远。   再看还抓着如故的手的手,恨少是剁了爪子。   爪子可以剁,可是压在人家身上的整个身子怎么剁?   玉玄窘得想死,轻手轻脚地放开如故的手,然后慢慢起身,尽可能地轻,只要下了床,人不知鬼不觉。   他哪里知道,如故对暖意最为敏感,而他正好是温暖的源动,他的身体一离开,她立刻感觉到,猛地睁开眼。   如故看见一个人怪模怪样的撑在她身体上方,没抬头看上方的脸,本能的自保,一脚踹出,直接把玉玄踹下了床。   玉玄痛得一声闷哼,低骂了声,“该死。”   如故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玉美人,飞快趴到床边,见玉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囧了一下,“喂,你刚才干什么呢?”   玉玄毫无防备地被一脚踹下床,本有些郁闷,听如故问话,随口道:“起床。”   “你起床,趴我身上干嘛?”如故伸了伸手,“这身子怎么这么麻。”   被压了一晚,不麻才怪,玉玄心虚,忙把视线转开,不敢看如故,只有求赶紧避开,一骨碌爬起来,“我去叫小二打水。”   如故望望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接着想起,玉玄现在穿的是男装,忙一把把玉玄拽了回来,低声道:“你就这么出去?”   “不怎么这出去,怎么出去?”玉玄被如故拽住,更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现在是女人。”如故瞟了眼玉玄脱下,丢在一边的女装。   玉玄怔了一下,才想起扮女人这回事,脸直接沉了下来,往床上一滚,拉过被子盖住身体,“你去叫人打水。”   按计划,他们还得在这客栈逗留一天。   只要不出去见人,他就没必要扮女人。   如故知道他别扭,也不勉强,整理了衣裳,开门叫了小二送水,送早餐。   只能呆在客栈的时间,特别无聊。   玉玄练完功,更觉得时间难以打发。   见如故歪在椅子上,也是百般无聊,凑了上来,问道:“你这功夫哪学的?”   “什么功夫?”   玉玄提起爪子,手指动了动,“就是那个。”   “按摩?”   “对,就按摩。”   “自学成才。”如故要盯着玉玄,不能让他乱来,露了马甲,不能进三生境炼丹,而古代的客栈不比现代的宾馆,没电视,没杂志,什么也没有,无聊得快起了灰。   “不如,我们再来玩玩?”昨晚那舒服的感觉,玉玄回味无穷,反正已经被她碰过脚底,破罐子破摔地觉得,让她碰碰脚底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他刚洗了脚,不担心臭到如故。   如故被压了半晚上,手又酸又软,几乎抬不起来,怨念地白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   玉玄不肯死心,再凑上前一点,道:“要不你教我方法,我先给你按按,等你舒服了,再给我按?”   如故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给他刺了一晚上的刺加按摩,又不知昨晚是怎么睡的觉,一身酸痛,浑身不舒服。   如果有人给按按脚,确实能消除不少疲劳。   再说消除了疲劳,才更容易应付后面各种未知的变故。   看着玉玄蠢蠢欲动闪闪发亮的眼睛,心活了。   玉玄把如故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有门,暗暗欢喜,难道很‘体贴’道:“我学东西很快的,再说,就算一时没学会,但也可以边做边学,是不?”   如故和玉玄相处也有不短的时间,知道他性子看似粗鲁,实际上心思细密,而且极为聪明,否则的话,也学不了这身好功夫,更不可能学得那一手好算数。   按摩之术,不过是熟能生巧的事,只要他掌握其中窍门,也不是难事。   答应下来,把按摩之术的方法仔细地说给他听。   玉玄比她想象中更加聪明,一点即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没一会儿功夫,玉玄在理论上就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实际操作虽然动作生涩,但他是练武之人,穴道的拿位准确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这么一按,竟不比那些按摩师差多少。   “按摩并不是时间越长越好,一次一个时辰已经足够,时间过长,反而对身体有害。”   “那就一个时辰。”玉玄答得爽快。   如故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享受,玉美人难得的服务。   玉玄是第一次碰女人的脚,握在手中,竟那样小巧纤细,一个个脚指小小白白,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念头刚过,玉玄蓦地惊觉,自己竟有这样变态的想法,脸腾地一下红过耳根,偷看如故,见她闭目养神,没发现他的不妥,暗松了口气,收敛心思,权当手里捏的是只猪脚。   他是练武的人,按摩这点活,实在费不了什么力气,他脸不红,气不喘,一个时辰一到,他立刻停手,四平八稳地往被子团上一靠,叫道:“换人。”   玉玄虽然长得细皮嫩肉,但他终究是练武的人,一身肌肤又紧又硬,而如故力又小,按轻了,他叫没感觉,按重了,她吃不消。   小半个时辰,已经累得如故手软脚软,气喘得比他还重。   可这二货却半没怜香惜玉的概念,硬说他给她按了一个时辰,她说什么也得给他按够一个时辰。   如故悔得肠子都青。   他手脚扎满了蒺刺,跟你有什么关系?   做什么良心大发,给他挑了蒺刺,还顺带给他用中医按摩手法给他按了按脚底板,帮他通血脉消疲劳?   这下好了,这二货尝到甜头,上了瘾,就不依不饶了。   他们虽然没有连夜赶路,但从山里出来走进入犁头村就已经走了足足几个时辰的路,而从犁头村到月下村又有十里的路。   如故回来后,又不再像以前一样天天训练,身子骨明显比以前娇贵了不少,走了这许多路下来,腿痛脚软,确实有些吃不消,进了客栈,又折腾了差不多一晚,今天不过睡了两个来时辰,身上的疲惫没有完全消除。   所以,玉玄提出交换按脚,她也是欣然同意,而且接受小玉同学服务的时候,也很受用,在接受小玉同学服务时,还舒服得地睡着了。   她哪里会想到,小玉同学竟半点不偷懒,足足按够了一个时辰。   他干完活,也绝对不会因为她睡着了,就此放过她,直接把睡梦中的她提起来。   睡一个时辰,和给人做按摩服务一个时辰,是一个天一个地的感受。   如故默默地流着血泪,暗恨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如果不睡着,绝对不会让玉玄二货按这么久的。   玉玄二货舒服得眯着一双桃花眼,昏昏欲睡,但只在如故手上一停,他立马就能睁眼,拿脚拍她的脸,“喂,别偷懒。”   如故真恨不得把眼前晃着的白生生的脚趾头,一口一个地咬下来。   好不容易撑满一个时辰,如故两条胳膊像断了一样,直接垂了下去,身子栽在他小腿上,眼睛一闭就沉沉睡去。   玉玄的小腿连带着脚被她半边身子死死压住,想到昨晚,他不知怎么把如故压在身下睡了一晚,说什么也不敢再让和如故再睡一张床,抽出脚,把她踹过一边。   如故滚在地上没醒,仍然睡得很香。   玉玄得瑟得笑笑,丢了一床被子下地,把如故连头带身子的蒙住,自己另外抖开一床被子舒服地躺了下去。   如故睡地板,他睡床上,爽。   睡到半夜,突然身上一沉,被生生地压醒过来。   却是如故睡到半夜,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想也没想地爬上床。   如故睡意正浓,人又疲惫,大脑有些卡死,趴在床上,虽然觉得床上不怎么平坦,但暖暖得很是舒服,也就无视了不平坦的问题,接着睡了过去。   玉玄在黑夜中盯着压上身上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如故,身体‘刷’地一下僵住。   昨晚是一个意外,不能算数。   而现在,他允许她按脚底,却没允许过她往他身上压,黑着脸,手脚并用地把如故从身上推下去。   睡得死沉的如故一骨碌滚到床里,玉玄瞧着这头死猪,恨得咬牙,最终还得他睡地板。   正要翻身下床,见如故缩在墙根睡得老老实实。   想起在云秀坊和她同房的日子,心底滋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心脏砰砰乱跳,脸上火辣辣地烫。   抓着被角挨着床边,慢慢躺下,瞪着如故后脑勺好一会儿,不见她动弹,暗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有床睡,谁愿意睡硬地板碍!   他的睡相绝对不可能差到压了人都不知道,一定是刺他的麻药药性还没过完,才会有那样的失误,今晚绝对不会。   玉玄这么想着,心定了下来,安心闭眼睡觉。   如故平时睡觉总会冷得难受,所以很少能睡得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虽然浑身痛,但觉确实睡的极好,所以也没多想。   这一晚同样没觉得冷,睡得比昨晚更加踏实,一觉到天亮。   要醒来的时候,发现后背上被什么东西压着,重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趴在瓷枕上的脸估计被压变了形,是长时间压迫过后的麻木。   而身下肋骨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硌着,痛得要命。   如故艰难回头,发现小玉同学脸贴着她的头顶,整个肩膀压在她脑袋上。   小玉同学虽然长得国色天香,身段看上去也苗条,但他绝对不瘦,只是他喜欢游泳,又是个练武的人,身上没半点赘肉,穿了衣服显瘦,脱了衣服绝对是个六块腹肌的那种。   这小店用的是瓷枕,硬邦邦的,她的脸在这硬枕头和他厚实的肩膀之间夹了一夜,不麻不抽筋,才不正常。   再往下看,小玉同学糟糕的睡相,让如故彻底无语了。   ------题外话------   又是一号了,又是向月票冲刺的时候了,姑娘们签到满没有呢?打劫月票了哦,签到有月票的姑娘们上交了哦。   ☆、148 报仇开始(打劫月票)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上,腰压着她的背,屁股很好的镶在她凹下去的后腰上,再往下大腿压在她屁股上,贴合得没有一点空隙。   她助骨下的是小玉同学的大刀刀柄,真是坑爹的。   小玉同学扮女人的时候,她没看见他的大刀藏在哪里,想必他身上也有类型三生镯一类的纳物空间。   这年代练武的人谨慎,睡觉时武器总是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所以昨晚小玉同学进了客栈脱下女装后,就拿出了他的宝贝刀。   现在他睡在她身上,而他的宝贝刀在她身下。   万一这时候有人砍来了,看你这二货怎么取刀招架。   如故被他压得腰都快断了,忍着痛试着从他身下爬开。   她一动,身上的坑爹货也跟着翻了个身,这一翻,竟从仰躺在她身上,变成了趴在了她身上,比刚才还压得实在。   刚从刀柄上挪开的肋骨又重重地压了回去,还正好压在压了一晚的痛处上,痛得她倒抽了口冷气。   如故恨得磨牙,在他耳边吹风,“小玉儿,你是不是想姐儿给你松松皮啊?”   玉玄本是迷迷糊糊,要醒不醒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她的声音,蓦地睁眼,看见如故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嘴对着嘴,怔了一下,俏脸立刻黑如锅底,怒吼出声,“滚!”   “滚你妹啊!”如故被压得一肚子火还没发,他倒先发威。   “你要不要脸,乘老子睡觉,干这种占老子便宜的龌龊之事。”   如故被这二货气得笑,“你看清楚是谁压谁,是谁占谁的便宜,是谁龌龊?”   她说完,特意拱了拱身子,提醒他,他还压着她呢。   玉玄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而她圆滚滚的臀就在自己身下,那种柔软的感觉勾画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玉玄窘得恨不得钻到地底去,美人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从如故身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逃窜。   一脚刚迈下床,另一只脚突然被如故拽住,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回头见如故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放,恼羞成怒,“放手。”   如故脸痛,腰痛,肋骨痛,也憋着一肚子气,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气得脸青,“要出去,也得换了女装再出去。”   “去他奶奶的女装。”玉玄急怒之下使了横。   “你要出去寻死,我不拦你,但你别拖着我和整个临安府的人一起。”   玉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男式中衣,他进房是女装,出房是男装,立刻就能引起对方注意。   鬼殿分坛一夜之间死了上千顶类杀手,犁头村的人不会不知道。   犁头村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在暗中不露声色的搜寻对头。   对方一旦发现他们不妥,立刻就会对他们下杀手。   他倒是不用怕,大不了一路打杀出去。   但如故这个累赘多半得死在这里,而且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查出来,整个临安府都会陷入险境。   他不能义气用事,这模样确实不能出去。   但这么留下又觉得没脸。   把心一横,抓起床上大刀,扛在肩膀上,做出一副很爷们的样子,哼道:“老子是男人,一夜七次狼,被叫来这鸟地方,女人都没得碰一下。”男人想女人,天经地义。   如故正直腰痛,弯腰痛,吸气痛,吐气也痛,坐立不安,听玉玄死要面子的吹牛话,气得笑,“一夜七次狼,是吧?你男扮女装,花姑娘是不能找了,免费现成的良家姑娘有一个,要不要?”   说着作势向他扑过去。   玉玄脸一白,顾不得再装爷们,大刀挡在要害前面,到处乱跳躲避如故的魔爪,“你胸小屁股也小,老子对你没兴趣。还有啊,就凭你也能是良家姑娘,这世上就没有不是良家的姑娘了。”   “你没兴趣没关系,男人嘛,捣鼓几下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   “你要不要脸。”   “我没脸。”   玉玄气塞,“今天不是朔月,你不许乱来。”   如故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敢不听话,我就冲着外面喊,我是如故。他们对我未必感兴趣,但对我身边的几位公子想必是很感兴趣的。”   玉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焉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如故指指自己的有些发痛的脸,“先帮我看看,我脸上怎么回事。”   玉玄凑上去一看,她白净脸蛋上压了一道红痕,瞧形状像是他手肘压的,更加心虚,道:“不……不就压了个痕吗。”   不就一个痕?   如故磨牙,让她压他一晚试试?   突然堆了一脸笑,叫道:“玉玄。”   玉玄平时被她小玄子,玉美人的乱叫,十分郁闷,但现在被她直呼名字,却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得后缩,“干……干嘛?”   “你把我浑身骨头都压散了,难道不要给我捏一捏?”   “……”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摸到门外,把耳朵贴上玉玄和如故的房门。   听见门里传来女子颇为不满的声音,“你能不能专心点?”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知道了。”   女人,“再使劲点,再使劲点……啊……你作死啊,想痛死姑奶奶啊?”   小二提着水上楼,那人忙站直身,装作没事一样下了楼,蹲在小客栈外的拐角处,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客栈门口。   一柱香后,美如娇花的红衣少女和文秀公子双双从客栈出来,二人脸色难看,谁也不理谁。   街角蹲着的那位立刻想到刚才在房门外听到的话。   美人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多半是小白脸体力不行,办事不力。   如果不是小白脸不行,也不会这么快出来。   至于小白脸脸上的红印子,也就很好解释了。   自然就是美人没得到满足,发火打的。   这么贪欢的少年男女,怎么看都不可能有本事杀死分坛里上千名一等一的高手。   盯梢目送二人走远,放心回去交差。   **   五日后,如故回到临安府。   如故嫌桃花节无聊,在进宫的路上,偷偷溜出去鬼混的风声在京里传来。   靖王府!   老太太摔了茶碗,指靖王骂道:“这就是你生出的好女儿,把我们家的脸全丢光了。”   靖王微微不悦,“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们叶家?”   “难道娘是想她死在外面?”   “她死在外面,也强过丢尽了叶家的脸。”   靖王脸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如果当初娘善待如故,把她好好地养在府里,也养不出她现在的顽劣性子。”   老太太气得脸青,“你这是在责怪我?”   “不敢责怪母亲,只怪我当年连她被丢出府都毫不知情。”靖王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老太太指着靖王的背影,“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凤瑶立刻上前给老太太顺气,“娘,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太哼了一声,骂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有那么个不自爱的娘,才生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这个没眼色的畜牲,有你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足,整天惦记着那个狐狸精,把如故小贱人宠得无法无天。”   “那女人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想必也不在世上了,过了的事,娘也别再放在心上。”   “还是你贤惠。那小贱人肯听你教诲,有锦儿一半懂事,也不至于把我们凤家这么多年的名誉给败光了。”   “如故不懂事,等她回府,叫来好好教训就是,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再说,她才回京,就被召进了宫,可见皇上和太后都容不下她这样胡来。她这次进宫,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以后也不敢再胡来了。”   这些话,老太太听着舒服,点了点头,“他还是不肯进你的屋?”   凤瑶脸色微微一暗。   老太太重重一哼了一声,“真是个畜牲,真要凤家断子绝孙不成?”   凤瑶委屈得低下头,“媳妇不孝。”   老太太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年,你也够委屈的。这些天,那畜牲到处找如故,你也跟着受累,现在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凤瑶答应出去。   老太太叫来心腹嬷嬷,“前些天给王爷送去的那两个通房,王爷可有收房?”   嬷嬷道:“说是王爷不许她们进屋服侍。”   老太太皱眉,“他都怨了我十几年了,难道这气还没消吗?”   “王爷不是气没消,而是放不下原先的夫人。”   “那女人,真没一点消息?”   嬷嬷摇头,“如果有消息,王爷也不会不带她回来。”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沉默下去。   **   御书房!   北皇退开左右,只留如故。   温和地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云夕可有为难你?”   如故装傻,“啊?”   “你说,你是不耐烦进宫参加桃花节,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朕。你进宫那天遇上的异国贵人是云夕。”北皇平静地看着她,“是云夕劫持了你。!”   “既然那贵人是云夕,那么他就知道我是谁,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怎么可能劫持我?”   “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皇上英明,可是我真没见过他。”   “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嘿嘿。”如故傻笑。   “朕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云夕绑了如故,如故能安然回来,说明云夕出了事。   北皇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如故,不放过如故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如果如故说谎,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绝对逃不过他的审视。   如故傻乎乎地回看着北皇,心里却有些发苦。   云末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这里还有一个了解云夕的为人的皇帝?   他封了云夕的记忆,是不是还得该想想,怎么给北皇扎一针,也消消北皇的记忆?   北皇的态度分明不相信她说的话,一味装傻行不通。   但如果她说云夕活着,又等于承认了她是被云夕劫持。   万一以后,他见着云夕,说起这事,云夕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多半会顺藤摸瓜的查到她头上来。   如果,北皇证实了她是被云夕劫持,再问下去,知道云夕现在的情况,牵扯出云末他们,更是不妙。   把心一横,哭丧着脸,打死不认账,“皇上,你再问,我也不知道啊。”   如故说完,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北皇发作。   没想到,北皇竟慢慢地扯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都说你蠢笨愚昧,我看他们才是蠢笨愚昧。”北皇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水,“说吧,你要什么赏?”   如故黑白分明地大眼晴慢慢地转了半转,这算是贬她还是夸她?   “皇上是当真的?”   “君无戏言。”   他派人查过,如故是在和云夕相遇的时候不见的人。   以他对云夕的了解,如故不会是溜走,而是被云夕劫持。   虽然他不知道云夕为什么放如故回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如故回来后直说是云夕绑了她。   他就得在一国之君的颜面和云夕之间二选一。   不管选哪一方,都是他不愿意的。   如故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事瞒下,他就不必为这件事为难。   如故眼珠子在北皇脸上滴溜溜地滚了几圈,确认他不是随口说说,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两步,“皇上可以帮我还一笔债不?”   北皇微微一怔,笑了,“你欠了多少钱?”   “一亿六千金。”   北皇的脸黑了下去。   如故连忙改口,“我只是随口一说,皇上不必当真,其实如故另有所求。”   “说来听听。”   “前一阵子,我不懂事,和家姐斗气,抢了她心尖心的人,这次在外面走了一圈,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想请皇上做主,给家姐赐婚,以了家姐的心愿。”   “你是说萧宸?”   如故立刻点头,一脸的天真。   “因为有我和萧宸的那桩不靠谱的婚事在前,我爹说什么也不会再同意家姐嫁给萧宸,唯有皇上能为家姐做主了。如果皇上真要赏我,就拿家姐的赐婚作为对如故的赏赐吧。”   与其说这是赏赐,不如说是和北皇之间的交易。   她瞒下了云夕绑架她的事,给北皇解决了麻烦,而北皇为她办了她想要办的事,他们之间就算是两清。   北皇沉着的脸慢慢舒展开来,“这不难。”   如故这丫头古灵精怪,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但如故目的何在,他不关心。   重点是,如故在他这里得到了好处,就得守口如瓶,把云夕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如故连忙谢恩,“还有就是,如故没有进宫参加桃花节,太后和良妃娘娘一定很生气……”   “太后那里,朕会去和太后说说,至于良妃是最为贤惠的,你不必担心。”   “谢皇上。”如故满脸欢喜,心里哼哼,良妃贤惠,那是对皇上您,对别人可就未必。   她一进宫,就接到探子消息,良妃得知她进宫,立刻亲自去了太后那里,至于去干嘛,当然是请太后出面,借桃花节为名,狠狠地收拾收拾她。   既然良妃闲得蛋痛,那么就给他们一个厉害媳妇,让他们天天玩宅斗去。   至于素锦……   如故嘴你勾起一丝冷笑。   她花了好些功夫才从四儿嘴中套出,出卖她的消息给云夕的是素锦。   素锦把她送给种马男,想让她‘性福’,那么她把如故送给萧宸这个假太监,让她连‘性福’二字,都打个折扣。   另外,萧宸对她不尊的事,早已经传到越国,这样的行为,在女子为尊的越国,绝对不能认同,萧宸进了黑名单了,而嫁萧宸的人,在越国会成为笑柄,她的夺嫡之路,也会变得无比艰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犯人。   素锦,这是你自找的。   如故回到靖王府,说听父亲被皇上召进宫了。   如故嘴角微扬,北皇的动作越快,说明这件事,越是铁板钉钉。   如故回到寝院,打了丫头们各自去休息,自己推门进屋,突然看见烛光摇曳中,墙壁上映着一个人影。   吓了一跳,飞快地转头看去。   却见桌边坐着一个女子,脸上戴着一个木雕的面具。   如故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竟是如故在老太太那里见过的凤琪,玉洁公主和二叔的长女。   如故脸色一沉,她的房间当真是客栈,谁都能来,她的东西,更是谁都能碰。   转身拉开房门,就要叫人。   “别叫了,没人知道我进来。”凤琪把玩着面具。   如故不关门,转身冷看向凤琪,“你想干什么?”   “想找你聊聊天。”   “聊天,用得着半夜三更的,偷偷摸进我房里?”   “我这么做,当然是想聊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   “你怎么进来了?”   她院子有五六个丫头,不可能个个瞎得走了这么个大活人进来,还没人知道。   “从那里进来的。”凤琪指了指身后开着的一扇窗。   窗外是个荷花池,要从那扇窗户进来,不想踩着泥走过来。   凤琪不但脚上很干净,身上连一点泥都没沾上。   “你会水上飘?”如故口气里不掩嘲讽。   凤琪笑了一下,“你那丑陋的小夫郎呢?”   “什么小夫郎。”如故心里惊了一下,脸上不露痕迹。   凤琪起身,走到如故面前,帮如故关了房门,凑到如故面前,小声道:“你的老妪领着一起离府的那丑小孩。”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个面具是我买来的,虽然和小郎那个不一样,但也有几分相似,你认为呢?”她手中面具,虽然雕的粗糙,图案也和殇王的不同,但色泽和大体形状,的确实和殇王的面具有几分相似,估计是街边小摊,模仿着殇王的面具来雕的。   “我完全不认得,能有什么感觉?”如故直视着凤琪,“你拿这玩意来,是想做什么?”   “你是真不记得,还装不记得?”凤琪的手指一点点抚过面具边沿,“当年老妪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那丑小孩离开靖王府的时候,他戴的是这样的面具。”   如故当年被老妪带着离开靖王府的时候,才不满两个月,等她记事起,也就在麻婆村。   身边就一个像哥哥一样亲近的小夫郎,他确实戴的就是这类似的面具。   如故一把夺过凤琪手中面具,看了几眼,随手丢掉,“谁听你瞎说。”   “如故,当年,那个婆子领着那个丑小孩见老太太的时候,我可是在老太太身边的。”   “你就慢慢吹吧。”如故打了个哈欠,往里间走,“我困了,你还不走?”   “当年老太太奇怪那小孩为什么要戴着个面具,婆子说孩子丑。然后老太太就叫他揭开了面具,哎哟,世上怎么有那么难看的小孩?一张脸红一块,黑一块,完全看不得。”   如故的唇慢慢抿紧,当年小郎身中盅毒,皮肤溃烂,到靖王府的时候,那张脸自然是看不得,后来他控制住盅毒,身上毒疮退去,不但不丑,还很好看。   凤琪比如故大四岁,而老太太又宠凤琪上了天,当年凤琪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稀奇。虽然凤琪说的是事实,却不能忍受凤琪对儿时小郎的蔑视,怒火腾腾地升起。   凤琪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如故,她这么说是故意激怒如故,只要如故发怒,那么如故就再也不能否认那桩往事。   不料,如故嘴角却慢慢扯开了一抹像是听见天下最荒谬的事,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得了癔症了吧?”   凤琪推开如故的手,“如果老妪没告诉你这些,我可以告诉你。”   “没兴趣。”   凤琪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跟她说这些添堵,凤琪来找她,肯定另有目的。   别说这些事情如故已经知道,做不了与她交易的筹码。   就算是不知道,如故也不能有所表露。   一旦表现出什么,这件事就成了抓在别人手上的把柄。   凤琪怔了一下,“我听说,你是由他养大,难道你真的冷血无情到忘恩负义?”   “都不知道的事,谈什么恩义?”如故一副没心肝的冷漠。   凤琪信心满满地来,这时这份信心渐渐退却,脸慢慢冷了下去。   但她来了,就不会这么轻易死心。   “难道你被人害成那样,也毫不在乎,让害你的人逍遥快活?”   “你说有人害我,就有人害我啊?”如故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我恨谁,就说是她害了你,让你去把她灭了,你去不?”   “如果是我的敌人,我当然去。”   “如果跟你没关系呢?”   凤琪回过神来,她的目的被如故看穿了。   “如故,我不会骗你。”   “我们不熟。”   “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你不如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   凤琪咬唇。   她没能拿捏住如故的弱点,说出自己的来意,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如故不相信她,她又何尝相信如故。   “哎呀,好晚了,我真要睡了。”如故滚上床,下逐客令。   “我爹犯了重罪,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没话可说,但让我爹犯下这样重罪的人,却活得好好的,难道应该?”凤琪前思后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故昏昏欲睡。   “害我父亲的人,也是当年丢你出府的人。”   “凤亲王养了我几年,我回来后就住进了临安府,吃得好,住得好,我干嘛要去自找麻烦?”   “如故,你不要自欺欺人。”凤琪上前,把如故拽了起来,“你问问这府里,谁知道你六岁前的事?”   “我六岁前的事,要问也是该问凤亲王。”凤承武死了,她以前的事,从此石沉大海。   “让我告诉你,你六岁前和你那丑夫郎住在麻婆村,你六岁那年,一场大祸降临麻婆村,除了你被凤亲王收留,别的人全死于那场祸事。”   如故闭着眼,面无表情,心脏却猛地一缩。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发生那场大祸?”   如故慢慢睁眼,她去过麻婆村,见了殇王,那件事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但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凭什么信你?”   “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偏偏我是这极个别的知情人中的一个。如故,你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就与我合作。”   “我对谁把我弄出府的事,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凤琪有些意外。   “我六岁那年是怎么回事。”她想知道那些记不起来的细节。   凤琪眉头慢慢拧起,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不知道?”如故冷笑了一下,“以为就凭着一点一知半解的东西,就可以和我谈条件?你太天真了。”   凤琪也知道,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实在不够份量,却不肯就这么放弃,“我爹死的时候,你真的在场?”   “是。”   凤琪既然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如故也不必隐瞒。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凤琪恨不得把如故揪起来用力摇,把她脑子里东西全摇出来。   “如果你没有好的东西和我交易,恕我无可奉告。”有好的交易,如故不会拒绝。   凤琪看了如故一眼,走到窗边。   手在窗台上撑了一下,跳出去,脚尖在荷叶上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抓住一条柳枝,轻轻一荡,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对面岸上。   如故决定,叫人把那些柳树全砍了。   关了窗户,总算安静下来。   第二天,如故刚吃过早饭,凤琪就风风火火地进来。   如故淡睨了她一眼,看来这些日子府里并不平静,要不然凤琪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她。   凤琪看了看跟在如故身后的丫头,直截了当的道:“你让丫头们避避,我有话跟你说。”   如故身后跟着三顺和一二三四,另外院子里还等着春秋冬三个丫头。   三顺和一二三四,如故可以信任,不过,她信得过,不表示凤琪对她们信得过。   让所有丫头退开。   等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凤琪同样不绕半点圈子,直接道:“我昨晚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如故知道凤琪想要什么,她昨晚不直接答应她,不过是想要更高的身价,凤琪这么快又找上门,说明她不管要什么,只要对方能做到的,都会答应。   不再直接拒绝,缓缓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老太太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我。”   “正因为这样,你才不会是王妃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和我合作。”   “这府上的人,不管怎么斗,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干嘛要把自己搭进来?”   “如故,你别以为你平日不在这府里,她们就会放过你,你如果不提前动手,到时你一定会后悔。”   如故一脸的无所谓,“我在这里呆不下去,难道不会去投靠我母亲?”   凤琪噎住。   如故伸了个嫩腰,“我正要出门,不陪你了。”   凤琪脑子糊成了浆糊,如果如故不肯和她谈,何必支开下人,但如果肯和她谈,怎么又会是现在这德性?   “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如故笑着向她勾了勾手指。   凤琪迷惑地凑上前。   “素锦要嫁给萧宸了。”   “什么?”凤琪怔了一下,“怎么可能?你爹不可能答应。”   “我爹确实不会答应!不过,你可以让我爹答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故取出一封信,正是靖王妃给凤国梁的那封求助信,“王妃和你爹是什么关系,你去问你娘,她比谁都清楚。”   凤琪迷惑地摊开那封信,飞快看完,手微微地发抖,眼里的怒火几乎把那张薄薄的信纸烧去,“我爹果然是这淫妇害死的。”   她把信收起,飞快而去。   如故挑眉一笑,打了个哈欠,唤了丫头进来备水沐浴。   靖王回府,第一件事,就叫了人去唤如故到书房。   如故迈进书房的时候,靖王背着手站在书房里的字画前,脸上是如故少有看见的痛心和愤怒。   “爹。”这是如故回来后,第一次打心里唤出的‘爹’字。   靖王慢慢转身,瞪着如故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爹知道,你二娘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很多苦。素锦这些年对你也不好,但……她们也不能再把你怎么样,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萧宸在如故灵堂上做的那些事,把越皇和靖王得罪尽了,再没有人敢和萧宸亲近。   萧宸虽是皇子,但再不会被朝廷重用,只会越来越落魄,这辈子算是完了。   素锦嫁给萧宸,后半身也算是毁了。   他虽然不爱凤瑶,这些年也从来不进凤瑶的房,但素锦终究是他的女儿。   哪个做爹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后半辈子过得凄凉。   何况这个结果,还是拜他最心爱的女儿所赐。   如故走到桌边,斟了杯茶,双手捧给父亲,“如果女儿说,这次并不是任性妄为不参加桃花节,父亲信吗?”   靖王看了眼如故手中的茶,看向如故的眼,眼里一片清明,和以前的混混沌沌完全不同,“你说什么?”   “如果女儿说,拜姐姐所赐,女儿差点被人淫玩身下,再回不来了,父亲信吗?”   靖王愕住。   如故把茶放回桌上,再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没有更多的解释,如故相信,父亲会相信她的话。   如果,父亲真的像世人一样,觉得她一无是处,不会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像疯了一样找她。   虽然,她回来后,和父亲同样没有多少交接,但她直觉,父亲对她,不仅仅是因为愧对她的母亲。   如故离开书房的时候,管家领着玉洁公主走来,玉洁公主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   玉洁公主是北皇的亲姐姐,当年北皇上位,为了稳住与他为敌的重臣家族,把玉洁公主下嫁给那大臣。   后来北皇的皇位坐稳了,那重臣满门抄斩,玉洁公主成了寡妇。   玉洁公主无意中见到叶国梁,一颗心居然搁在了叶国梁身上。   叶国梁本不满处处被兄长压制,知道北皇看重玉洁公主,于是想用玉洁公主做垫脚石,踩到兄长头上。   但叶国梁运气不好,和玉洁公主的私情被人撞见,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玉洁身为寡妇,却与朝中大臣有了私了,有辱皇家颜,按理该处决。   但北皇对这个姐姐有愧,加上叶国梁又是靖王的亲弟弟,杀了叶国梁,难免伤和靖王之间的感情。   于是下旨,把玉洁公主嫁给叶国梁,然后把两人发配得远远的,没得允许不许回京。   玉洁公主和叶国梁生下一个女儿玉珠和一个儿子叶承阳。   直到叶国梁死,靖王怜惜弟弟的两个儿女,求北皇允许玉洁带儿女回京。   北皇虽然恼这个姐姐做出辱没皇家颜面的事,但玉洁公主当年终究是为了他,不到二十就守了寡。   那样的年纪岂能甘心一辈子寡居,而叶国梁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有心机的,年纪轻轻就守寡的玉洁公主招架不住,也是难免。   而且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北皇恼怒之心已经淡了,现在玉洁公主再次守寡,北皇心里也不好受,也就答应了靖王。   在京城赐了间宅院给玉洁公主母子。   靖王一直不进凤瑶的房,又不肯纳妾,所以一直只有素锦和如故两个女儿。   老太太只有凤承阳一个嫡亲的孙子。   玉洁公主带着女儿玉珠和儿子承阳回京后,老太太怕玉洁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寡居,承阳被外头学得一身不良嗜好,成为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于是让玉洁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住进靖国公府。   靖王也不愿凤承阳在外厮混,没人管教,让人腾出偏院给玉洁公主母子三人居住。   玉洁公主母子三人进府后,一直很安分,除了去老太太屋里走动,从来没有踏进过他的院子。   靖王对玉洁公主的到来有些意外。   玉洁公主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十来封信件。   放在最上面的,信封已经泛黄,看得出已经有不短的年份。   靖王迷惑地抽出里面信纸,认出是凤瑶的笔迹。   内容很简单,只说她有了身孕,让他想办法帮她解决。   落款的时间是靖王醉酒和凤瑶‘圆房’前两个月,素锦早产两个月……   靖王没有忘记,当年凤瑶从越国前来北皇,是由二弟叶国梁迎接护送。   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信都是凤瑶让叶国梁帮她办事的信函,包括要了叶国梁的命的那件出兵。   “这些信为什么会保留下来?”这样的信,任何一个理智的人,看完以后都会毁掉,根本不可能保存下来,成为自己的把柄。   “国梁不舍得烧掉这些信。”   她为了叶国梁毁了名誉,背离了皇家,虽然如愿嫁了叶国梁,但叶国梁被发配以后,她也因此沦落为一枚弃子。   叶国梁虽然冷落她,但这么多年来,和靖王一样,没有纳过一个妾。   玉洁公主苦笑了笑,眼底微微发热,叶家的男儿都是痴情种,叶国梁并非无情,只是那情给的不是她,而是凤瑶。   玉洁公主忍了十几年,不是不恨,只是她在关外,而凤瑶在京城,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她是叶国梁的妻子,他只能守着她过完这一辈子。   叶国梁死了,她回到京城,在凤瑶的眼皮底下过日子,凤瑶看她时,眼里的蔑视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心,但她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仍然忍了下来。   直到刚才玉珠拿来的那封信,那封她没有看过的信。   才知道,叶国梁是被凤瑶送上的断头台。   那个女人把她自欺欺人的梦也给撕破。   新仇旧恨刮心窝一样折磨着她。   这仇,她不能不报。   素锦的婚事,正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靖王虽然不爱凤瑶,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仍让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难过的不是因为凤瑶,而是那个人是他一直爱护着亲弟弟。   玉洁公主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题外话------   继续打劫月票了~   ☆、149 越亲近越好   靖王盖好盒子,走进里间,打开暗门,进入秘室。   把盒子放在屋角的一个花格架上。   又从墙上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像,小心地铺开来。   画里的少女天真美丽,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   “真真,这么多年了,你可有为当年所做的事后悔过?”靖王手指轻抚画中少女的嘴角,“如故说,她差点回不来了的时候,我后悔了。”   他慢慢滑坐下去,眼里溢出了泪。   如果如故真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再见结发的妻子。   玉洁公主这时候,突然来找他,原因只有一个,打破他对素锦的不忍心,让他同意把素锦嫁给萧宸。   皇上赐婚的事,还没有公开。   玉洁公主远离京多年,回京不久,消息没有灵通到知晓皇上书房里的谈话。   所以,只能有一个原因。   是如故透了风给她。   如故先向皇上求了赐婚素锦,再透风给玉洁公主,让玉洁公主送来这些信函。   她如果不知道凤瑶和叶国梁的事,就不会利用玉洁公主。   素锦是凤瑶谋夺越国皇位的希望,凤瑶绝不可能允许素锦嫁给萧宸这个废物。   除非良妃娘家的势力可以被她所用。   但良妃也不是个软柿子,岂能任由凤瑶左右西门家。   良妃和凤瑶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就此开始。   如故这是让她们狗咬狗。   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靖王在政治上打滚多年,只要用些心思,就能想透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如故是在报复,也是在自保。   虽然靖王不希望自己家中变成战场。   但从母亲和凤瑶把两个月的如故丢进麻婆村,这家中就已经成了战场。   这样的结果不可避免。   这次如故的失踪,让她不再是那一贯任性妄为,顽劣胡为的小姑娘,而是有仇必报。   凤真曾经说过,给如故一些时间,她会长大。   但这样的长大,代价太大。   “真真,女儿真长大了,或许很快就不再需要我们的庇护,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你会不会一起来?”   院外铃声响起。   他收起画像,出了暗室,步出书房,坐到书案后,冷看着跟在管家身后步上台阶的凤瑶。   凤瑶定了定神,走到桌案前,开门见山,“不能让锦儿嫁给萧宸。”   靖王冷看着她,“皇命不可违。”   “你不是有皇上赐的金牌?凭那金牌可以向皇上提出一个要求,你拿金牌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凤瑶焦急之下,声音带着急迫。   君与臣之间不会有真正的兄弟之情。   越是重臣,皇帝越是顾忌,那越金牌是凤家保命的最后底牌。   如果素锦真是他的女儿,凤瑶爱女心切,倒也罢了,但素锦竟是凤瑶和他二弟的女儿,还是在前来与他联姻的路上怀上的孩子。   如果凤瑶对   他再不爱凤瑶,也不能大度到可以无视凤瑶这样荒淫的行为。   靖王看凤瑶的目光越加的冷。   凤瑶看着靖王疏冷的脸色,心慢慢下沉,但不肯就这样放弃,求道:“她是我们的女儿,你就忍心看着她这辈子毁在一个废物手中吗?”   “是吗?”靖王笑了,但那笑丝毫进不了眼。   凤瑶心里突地一下,想到来路上,远远看见玉洁公主走过。   玉洁公主自从进了府,为了避嫌,从来不会往这边院子来,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因。   至于什么原因……   凤瑶脸色瞬间发白。   她和叶国梁来往虽然隐密,但玉洁公主是叶国梁的发妻,和叶国梁朝夕相处,未必没有半点察觉。   “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靖王冷笑,“你认为我还有能什么意思?”   凤瑶心脏‘砰’地一跳,她不能确定玉洁公主和靖王说过什么,不敢再坚持下去,白着脸退开两步,“你真不救锦儿?”   “不过是一桩婚事,有必要要死要活的吗?”靖王的语气越加淡得没了任何感情。   他如果不是顾忌和凤瑶是联姻,涉及着北朝和越国的关系。   就凭着凤瑶与他兄弟私通这一点,就不能再容她活着。   更别说,为了她和叶国梁私通生下的女儿动作凤家的保命牌。   凤瑶到北皇已经十几年,靖王虽然不会找她麻烦,但对她冷淡如同陌生人。   而且他对素锦也并不怎么喜爱。   这种情况下,求他动用凤家的保命牌,已经十分不易,如果他再听玉洁公主胡说点什么,那么这件事在他这里就成了死局。   现在只有去求求老太太,如果老太太肯强迫靖王拿出保命牌,还有几分希望。   凤瑶不再求下去,一言不发地出去。   靖王眼底闪过一抹冷寒之气。   如故站在树荫后,面无表情地目送凤瑶怒气冲天地离开,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仗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没有什么值得欢悦。   漠然转身,头磕在一个刀柄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的刀。   伸手推开刀柄,抬脚往来人的脚踩下,眼角余光见头顶漂亮的凤眼放了光,脚还自觉得往前伸了伸,方便她踩。   如故踩下的脚,生生在离他脚背半寸的地方停下,慢慢收了回来,堆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想让我给你按脚底?做梦,我才不上当呢。”   玉玄把头一扭,“哧。”   回京的路上,开始的时候是如故用按脚底板来威胁玉玄穿女装,到后来,却成了玉玄拿穿女装来威胁如故,给他按脚。   如故从小到大,哪这么伺候过人,忍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玉玄二货也不用再扮女人,她才算从玉玄的威胁中解脱出来。   原以为苦日子总算到头了,结果进了京,才发现,没有最凄惨的,只有凄惨的。   玉玄二货大脑基因突变,竟想出她摸他一下,给他按一个时辰脚底的法子。   结果暖手袋护身符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二货整天在她跟前逛,她浑身冰冷,看得眼红,却硬是不敢拿手指头戳他一下,心里哀怨,好想财迷小开啊。   如故绕开玉玄,绝不碰到他一片衣角,她才不想再给他没完没了的按脚底。   “小魔头,你这招太损,素锦和凤瑶一定知道是你干的,不会就此罢休的。”   如故嘴角抽出一抹讽刺,“我以前从来不招惹她们,可是她们可有想过让我好活?我忍让是死,不忍让也是死,我干嘛要自己一个遭罪?以后啊,就算我死了,我也得拉了那些害我的人,为我垫被。运气好,还能死里求生,你说对吗?”   玉玄眉稍一挑,一手扛马,一手臂搭上如故的肩膀,“什么死不死的,有老子们护着你,能让你死了,老子们的脸往哪儿搁?”   如故嘴角一抽,玉玄二货不说话,人模人样,一说话,真叫人寒碜,她的命只是他们的面子问题?   抓着他的手,正想没好气地把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摔下去,却听玉玄又道:“至于那些婆婆妈妈的勾心斗角,老子不是不懂,是不屑。你喜欢玩,尽管去玩,真捅下漏着,自然有人给你撑着。你别出了事,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兜着就行。”   如故的手停下,一时间胸口像包了一团棉花,暖暖地,软软地,打心底的暖意缓缓流淌,嘴角不由地浮上一丝微笑。   忽地听玉玄‘呀’地一声叫,“两个时辰,说什么也得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如故迷惑。   “摸一下一个时辰,你这抓我多久了?两个时辰不行,得三个时辰,小魔头,你今晚得给我按足了三个时辰,才能睡啊。”玉玄盯着被如故抓着的手,两眼放光。   如故噎住,明明是他先把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倒成了她抓他?   果然人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二货学坏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直接把他的手摔开,“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传话,说水族有什么事,急召你回去。不过呢,按脚底重要,水族回不回都算了。”   说起水族,玉玄真接嫣了。   虽然水族和临安府有契约,但每年的考核却绝不能免,他没能赶回去考核,只能回去补考,补考的项目难度远超过正常考核,如果不过他手中权限就得交出去。   而水族旁支势力心存邪念,对他手中权限虎视眈眈已久。   如果他手中权限被旁支得去,水族将不知抛起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表面上看是他例行公事的考核,实际上是水族正邪两派的生死之争,他绝不敢有半点大意。   刚才族中长老已经派人来传过话,他的考核安排在后天,如果他不能赶到就算是直接交权。   按照行程,他必须在半个时辰后出发,今晚按脚底的事,得泡汤了。   “可以欠着。”   “当初不知道谁说过,按脚底板的事,不赊不欠。”如故口气轻松。   玉玄脸黑了下去,重重‘哼’了一声,扛刀走人。   如故洋洋得意,小样,就算你学坏得快,姐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看着玉玄走远,如故得意的笑变成一抹欣慰的笑,经过这次,她和某些人像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再是她一个人孤身奋战。   **   绝峰崖顶!   云末仰躺硬泥土地上,一身衣裳湿透,望着头顶艳阳苦笑了笑。   四儿忙飞跑过去试图扶起他,一扶,手上一片湿濡,摊开手掌,新鲜的血液刺得他眼花,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再乱动云末的身体,急得差点飚了泪,“容瑾怎么还不来。”   如故和玉玄在犁头村那一闹,确实给他们争取了两天的时间。   鬼殿的人在犁头村没能截到人,回过神来,他们应该还在分坛附近,于是展开云末所料的搜山。   他们三人一起撤离,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对方发现,所以分成三路攀崖,约定在绝峰崖顶汇合。   四儿轻功最差,应付不了太过陡峭的悬崖,所以只能走了相对来说,最好攀爬的山崖。   云末身上有伤,体力有限,所以他走了虽然最为陡峭,但路程相对较短的绝壁。   而容瑾走的路线最远。   云末在容瑾的治疗下,云末虽然可以行动,连夜的翻崖走壁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勉强。   虽然攀上了绝峰崖,但一身的伤口尽数裂开。   全靠着过人的毅力才没从陡壁上滚下去,爬上山顶,放松下来,就一头栽倒,再不能动弹。   四儿不知道在山崖边转了多少圈,才看见容瑾从山崖下飘然而来,长松了口气。   容瑾只看了眼四儿的神情,悬着的心就放回了胸膛。   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可怕的。   云末抬眼,望着容瑾,微微一笑,“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可以得回那世世轮回的不死之身。”   容瑾眼也不抬,麻利得处理云末身上的伤,脸上是惯有的冰冷。   “我毁你不死之身,你难道不恨我?”云末凝看着他冷如冰潭的眼。   “恨过,但这点恨与数万年的宿愿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   一阵车马声传来,容瑾不再说话,加快了手上动作,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处理好云末身上的伤,又喂云末服下一颗药丸,让他陷入昏睡,让他可以少受些路上的颠簸。   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夫略抬起头上遮去脸庞的斗笠,露出带着稚气的秀气脸庞,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末,皱了皱眉,“死的活的?”   四儿白了他一眼,“快下来帮忙。”   小开从车辕上跳下来,和四儿一起把完全不知人事的云末抬上马车。   “伤成这样,这趟买卖是赚了还是赔了?”   “不亏不嫌?”四儿抓了抓头,云夕虽然暂时失去记忆,但云末却被弄得半死不活,在四儿看来,他们实在没讨到什么便宜。   “如果云末死不了,只是费些药物,就算云夕以后恢复记忆,我们也多了些时间。”小开得知云夕暂时失忆的事,拔了拨小金算盘珠子,“算是小赚。”   停了一停,实在按捺不下这些天,一直让他担心的问题,暗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口气看起来好像只有是随口一问,“如故有没有伤残?”   玉玄护送如故从犁头村回京,小开已经接到消息,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如故在这次行动里,有没有受伤。   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混账女人和他没有关系,但一静下来,就总会想她有没有缺胳膊缺腿,或者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她……有没有被云夕欺负……   “没有。”四儿立刻摇头。   小开轻嘘了口气,“这样的话,原来的利润上,还能有点回扣,这一趟不亏。”   云末的伤不碍事了,四儿安下心,好奇心又开始膨胀,好不容易等马车离开绝峰顶,立刻凑到容瑾面前,“你数万年的宿愿是什么,竟能不再恼他毁你世世轮回的不死之身。”   容瑾冷瞟了眼面前长得一脸憨厚的八卦男,靠着车壁,闭上了眼养神。   四儿碰了一鼻子灰,不但没气馁,向容瑾又凑了凑,“曼珠沙华花开叶落,世世轮回,羡慕死多少人,你真舍得下?”   “生生世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从生等到死的孤寂,有什么可羡慕的?”   容瑾的声音像是从冰裂中渗出的一股冷气,让四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再多的好奇都胎死腹中。   **   如故看着丫头送来的贴子,有些意外。   原以为,素锦在知道皇上会赐婚萧宸后,会直接冲上门来闹事。   结果素锦人没来,只让人送了这张贴子来,约她到‘花满楼’一叙。   如果,素锦约她去别的地方,她绝不会去,但‘花满楼’是无颜地盘,她这么做,反而让如故有些好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三顺递了杯茶给如故,“大小姐一定不会安什么好心,郡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如故笑了一下,“去,怎么能不去?”   小半个时辰后,如故出现在‘花满楼’,不过等在那里的不是素锦,而是萧宸。   萧宸看见进门而来的如故,眼里是不能掩饰的兴奋,一手握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真没想到你还会约我见面,只是怎么会是在这种地方……”   ‘花满楼’的无颜虽然受一些女贵人的追捧,但这种地方终究是男人来玩乐的地方。   如故眉梢微挑。   按照这样的布局,那么周围应该点着迷情一类的香料,或者香烛,让她迷失本性,和萧宸在床上滚一滚,然后素锦带人捉奸。   她和萧宸有奸情在先,那么素锦和萧宸的婚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如果这就是素锦的杀手锏,那么手法实在太幼稚。   屏住呼吸,看向左右,房间没有薰香,也没有点香烛一类的东西。   虽然没有这些东西,但如故也不敢大意。   明知道是素锦的圈套,她也就没必要再往里钻,何况她和萧宸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   只淡瞟了萧宸一眼,就准备退出去。   到了门边,如故突然转身回头,一动也不动地望向站在窗边笑盈盈看着她的萧宸。   萧宸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中慢慢浮上别样的神采,萧宸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间消敛,刚问了声,“你怎么了?”   如故已经欺身而上,把他牢牢抱住,接着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抬起脸。   少女秀丽的脸庞与他近在咫前,幽幽的少女体香隐有隐无地飘进他的鼻息。   他怔住。   房门无声地关拢。   对面厢房,素锦从窗纸上捅破的小洞里看见这屋关拢的房门,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讥诮的蔑笑,看向身后丫头,“快去请太子和我爹。”   太子萧越和靖王就在对面楼的包间里说话。   她身后,立刻跳出去一个丫头,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一看就知道是个跑腿的好手。   对面屋里,如故看着被她按倒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似笑非笑。   她身下男子仍保持着被她推倒,任她鱼肉的姿势,凝视着她的眼,良久,眼底慢慢化出一抹天生的媚然笑意,“你要做的,只是到这一步?”   如故跪趴在他身上,慢慢俯低身,唇贴近他的耳朵,“你想到哪一步?”   他手指轻挑她的下巴,轻挑地笑道:“自然是越亲近越好。”   如故的目光锁着他妖娆的眼,手离开他的肩膀,滑向他的衣襟,顺手一带,把他的衣衫连着里面中衣一起扯了开来,露出他一对漂亮的锁骨,以及胸脯上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丝毫没有反抗,眼角噙着千般媚意,万般风情。   如故指尖从他的耳后慢慢划下,掠过他的脖子,赞叹地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徘徊了一会儿,再一路往下,动作销魂得让身下人呼吸一窒,“这样?”   他眸子微眯,慢慢地燃起一小撮火苗,蓦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她抬头,媚极的眉眼就在她咫前,近得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她有些迷糊,“你怎么了。”   他嘘了一声,阻止她再说下去,唇一点一点地向她贴近。   素锦隐约听见对面客房里传来两声辗转的喘息声,即便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一屋的春意,嘴角勾直敢一丝满意的笑意。   听见有人急急上楼来的脚步声,忙打开门,站到对面屋外,做出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   来人果然是父亲靖王,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萧越没有一起来。   如果有萧越作证,父亲就算想偏帮私瞒也是不行的。   现在只有父亲带着一从家丁前来,素锦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在靖王面前,她没有机会问丫头为什么不见萧越。   靖王到了门口,睨了眼素锦,眉心一蹙,没有立刻让人撞开房门。   如故知道父亲是在想办法把这事给遮掩过去,害怕夜长梦多,忙递了个眼神给父亲身后的一个家丁。   那家丁是被她重金买通的。   那家丁得了指示,不等靖王开口,抢先一脚踹开房门。   靖王怒不可遏,还没来得及发作,素锦的丫头惊讶低叫,“这不是政国公刚才穿着的衣裳?”   床前斜搭着一件蓝色的锦袍,锦袍上压着一条同色的绣金腰带。   靖王皱眉,瞥了素锦一眼。   素锦装出气愤又委屈的样子,然后冲着里面愤怒道:“临安,你一边向皇上为我求了婚事,却一边勾搭我未来的丈夫。你不要脸也就算了,做什么欺我到这一步?”   如果在这时候,如故和萧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那是欺君。   靖王知道素锦是凤瑶和叶国梁私通所生,对她的那点父女之情也随之淡了。   再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北皇,把素锦嫁给萧宸。   如故如果毁掉向北皇讨要的婚事,会落下个蔑视君王之罪。   就算北皇顾忌越皇,不会判她死罪,但活罪却是难免。   如故平时怎么胡闹,影响的只是她个人的名誉,但这件事,打的是北皇的脸,损害的是北皇的颜面。   靖王气得脸色发青,这件事分明是素锦自救的办法,要怪只能怪如故太过乱来,脑子里七拐八转,寻思着怎么把这事暂时压一压。   这件事抖出来,虽然受罚的是如故,但连带着整个靖王府都会没脸,他也会成为朝中的笑柄。   所以,不管从哪方便来说,靖王都会不顾一切地把这事给强压下去。   素锦布下这局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靖王的反应,不等靖王开口,先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锦儿平时虽然不懂得怎么讨父亲欢心,但锦儿终究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里头那位虽然是我的嫡亲妹妹,但仍求父亲还锦儿一个公道。”   虽然她一口一个亲生骨肉,让靖王听着十分刺耳,但二弟已死,二弟在这世上的所以有恩怨也就此了解,二弟和凤瑶之间的丑闻,如果揭开,就算众人骂的是地下的二弟,但最终颜面无存的,还是他。   在外面前面,他不能否认素锦的身世,而且有了素锦的这句话,他再偏帮如故,那么就会落下个不公的骂名。   如故报复,把素锦嫁给萧宸,他无话可说,但如故在把素锦嫁给萧宸的同时,和萧宸私通,确实不该。   就算他想偏帮,也有些拉不下脸。   如果如故真做出这种败德的事,让她吃些苦头也好。   怒气腾腾地向屋里看去,但只是一眼,他眼中滔天的怒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讶然,再接下来却是一脸的尴尬。   素锦见如故神色有异,忍不住也回头往屋里看去。   这一看,身体瞬间冷了半边,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里床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撩开。   如故侧躺在床里,而半依在她外侧的年轻男子,正披衣下床。   媚色妖娆的眉眼,艳色的唇,一顾一盼竟是绝色风华,哪里是那整天假装正经的萧宸。   而是艳名从越国一直传到北皇来的明王。   也正是如故现在的准夫君。   越国皇家在男女之事上,本就开放。   如故和明王虽然没有大婚,但名分已经定下,偷偷滚一滚床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靖王看了眼僵在地上的素锦,说不出的嫌恶。   身后下人吓得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明王虽然风流之名在外,但不表示他在风流时喜欢被人围观。   风流之态还没退去,眼底却浮上一抹冷意。   他淡定地转身,拉起被子把如故盖得严严实实,才起身披了外衣,打横抱起如故走出客房,淡看向靖王。   论关系,靖王是无颜的老丈人,但老丈人管不了女儿和丈夫闺房里的事。   论身份,靖王和明王都是王爷,没谁比谁大。   靖王在政治上打滚多年,也算是猴精一个,但这样的局面却从来没有处理过,也有些郁闷,只得含糊道:“有些误会。”   明王斜瞥了跪在地上的素锦一眼,嘴角抽出一丝冷意,把如故往靖王怀里一送,“郡主中了情盅,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既然王爷来了,就麻烦王爷带她回去。”   靖王看着怀中女儿,脸上果然有些不正常的红,怔了一下,若有所悟,向无颜道了谢。   按理这事,应该到此为止。   但素锦明明看见萧宸进屋,却突然变成了无颜,哪里肯相信,指着无颜尖声叫道:“他一定是萧宸假扮的。”   萧宸是国字脸,而无颜是瓜子脸,两张完全不同类型的脸。   靖王脸色变了好几次,终于冷声喝道:“住口。”   素锦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地瞪着站立在面前的无颜,就算萧宸可以易容,扮成明王的样子,但明王的风华,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整个人呆了,不明白她布下的局,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靖王狠狠地瞪了素锦一眼,抱着如故快步离开。   虽然明王说如故没什么事了,但他哪里能因为明王的一句话,就放下心,抱着如故快步离开,吩咐下人先快马加鞭地回府,通知太医先到如故房中等着。   片刻间,靖王带来的人走得一个不剩,只留下软坐在地上的素锦和她带来的两个丫头。   无颜淡瞟了那两个丫头一眼,示意她退开。   那两个丫头已经知道无颜的身份,见自己家小姐怔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敢违逆明王,悄然退去。   无颜在素锦面前蹲下,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气,笑盈盈地看着素锦。   素锦恨得咬牙,“你是想看我的笑话?”   “还有笑话可以看?”无颜扇子柄挑起她的下巴。   素锦陷害如故不成功,她嫁萧宸就是铁板钉钉,心里一片冰冷,“你不是想看笑话,为什么不走?”   “我可以帮你。”无颜收回扇子,慢慢抖开来扇了两扇。   “你能帮我什么?”   “斗如故啊。”   素锦敢肯定,萧宸是进了如故的那间房的,如果不是无颜坏事,她今天的这一仗绝对赢了,冷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如故和我有夫妻之名,你用萧宸来陷害她,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我什么事都能忍,但这种打脸的事不能忍。不过除了这点,在别的方便和她斗斗,本王还是很有兴趣的。”   “为什么?”   “本王好歹也是越国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想在越国立足,居然不知道我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不管哪个年代,能夺取皇位的人,都不可能仅靠着满脑袋的奢望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要想斗垮别的皇子皇女,就得有百般手段,可以拉拢的大臣拉拢,不能拉拢的除掉,这是必修课。   无论是拉拢还是除掉,都得对这个大臣十分了解,喜好更是拉拢人心的重点突破口。   素锦有坐上那皇位的野心,又怎么可能不对越国朝中大臣做过深入了解?   她被无颜一问,立刻反应过来。   无颜最大的乐趣就是和云末斗。   而云末一直护着如故,那么无颜要斗云末,也就会从如故下手。   云末已经宠了如故七年,无颜以‘宠’来竟争,在时间上就占了下风,所以他剑走偏风,扶持一个可以和如故相斗的人来斗云末,也是条好路。   素锦想通了来龙去脉,眼睛一亮,但接着又泄气道:“可惜我就要嫁萧宸了,等我嫁了萧宸,在她面前就更没了地位,还怎么斗?”   无颜眼角微微扬起,“只要局布得好,就算是再弱的棋子,也会成杀手锏。”   “你想要我做什么?”素锦虽然不相信无颜,但仍报一丝希望。   “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无颜起身顺带拉起坐在地上的素锦。   素锦向无颜拂了一拂,快步离开。   无颜望着素锦的背影,妖娆的眸子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漫步下楼,进了花满楼后院的一间厢房。   柴房里的守着几个黑衣劲装男子,向他行了个礼,悄然退开。   无颜走到墙角,嫌恶地瞥了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萧宸,轻道:“好好送三皇子回府。”   黑衣人立刻手脚麻利地把萧宸装进一口用来装戏班道具的大箱子,抬了出去。   无颜望着被抬出门的红漆箱子,折扇在指间转了一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抖开来,打燃火折子,把那张人皮面具烧去。   他歪着笑,看着人皮面具烧得渣都不剩,才玩味的笑了一下,“出来吧。”   屏风后走出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男子,男子手中擒着一个女子,女子全身裹在黑纱里,隔着薄薄的面纱,隐隐能看见她美丽的脸庞。   男子把女子往地上一丢。   那女子手臂上划着两条血口子,上面涂着蜂蜜,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伤口上爬来爬去。   女子的脸颊不住扭曲,但穴道被封,完全不能动弹,只能活生生地承受着那钻心的痒。   无颜微歪了头,居高临下地瞥着女子,神情邪媚懒散,“如故真中了情盅?”   女子望着面前妩媚至极的眉眼,眼里满满的恐惧,哆哆嗦嗦地道:“临安郡主体质异常,情盅对她根本没有效果。”   无颜细长的眼角微微一挑,果然如此……   “素锦可知道如故没有中盅?”   “奴怕素锦郡主知道盅术失败,杀奴灭口,所以骗她说,临安郡主已经中盅,并且告诉她,临安郡主身上的盅虫只有奴能驱动,盅毒也只有奴能解,只等拿了银子立刻远走高飞。”   无颜手中折扇轻敲手掌,轻哼了一声。   女子吓得一哆嗦,忙道:“奴不该欺骗素锦郡主,不该贪那些银子。”   “你确实接了不该接的买卖,动了不该动的人。可是本王觉得你骗素锦,骗得很好。”   女子怔了一下,看见无颜不像在说反话,改口道:“只要王爷放过奴,奴立刻走的远远的,素锦郡主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很好。”无颜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来,“可是,本王向来多疑,只相信死人,你说怎么办?”   女子呆了一下,面如死灰。   无颜笑着转身,慢慢走向门口,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骨骼碎响,眼里的笑深了几分,越加的妩媚动人。   他身后,黑衣男子的手离开女子的脖子,女子瞪大着眼,身体慢慢软倒下去,再没了气息。   **   靖王府!   如故半靠着团花锦被,手指轻敲被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信函,上面只写着几个字,“凤儿,你欠我一个人情。”   三顺在珠帘外轻咳了一声。   如故折起手中信函,“进来。”   三顺直走到榻边才停下,“郡主,她来了。”   如故眉梢微扬,“带她进来。”   三顺出去,领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进来,妇人一身洗得很干净的布衣,相貌平平,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妇人走到榻前,向如故行了礼。   如故仔细地把她打量了一翻,示意三顺退下,才缓缓开口,“你就巫女惮?”   “妇人还是巫女的时候,确实叫惮。”   “既然你已经隐退,为什么会来找我?”   “不瞒郡主,并且不是妇人要见郡主,而是奉师傅之命,前来见郡主。让妇人代她给郡主传一句话。”   “你师傅?”   “是。”   “什么话?”   “她让妇人问郡主,想不想知道三生镯的出处。”   如故怔了一下,镯子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只听说是长清送去的拍卖会,但这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却没有人说过。   即便是影子也没告诉过她,这镯子的出处。   “说来听听。”   “师傅没有告诉妇人。”   “你师傅她人在哪里?”   “师傅在太虚修炼,不闻世事已久,只留了一脉意识在这人世。如果郡主肯见她,妇人可以做一场法式,请出她的那脉意识。”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世上有各种古怪的秘术,如故哪能随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   妇人二话没说,向如故行了个礼,转身外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故有些意外。   妇人停住,转过身,“妇人没有可以让郡主相信的凭证。”   如故看着她的眼,忽地笑了,“做场法式,要多长时间?”   妇人道:“半天时间。”   “好。”如故爽快答应,叫来一二三四,让她们守在门外,这半天时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题外话------   姑娘们看在风晚天天万更的份上,月票都给我吧。   ☆、150 曼珠沙华   按照妇人的要求,放松地躺在床上。   妇人咬破手指,把血涂在如故掌心,“郡主为什么相信妇人?”   “直觉。”如故面色淡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直觉。   妇人憨厚的脸庞上慢慢化开一抹笑来,“师傅说过,不管郡主见到什么,全凭郡主心意,绝不会勉强郡主。”   如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故耳边响起清脆的叮当声。   眼前烟雾弥漫,如故下意识地拨开身前云雾,看见前头慵懒依坐在香妃榻上的艳丽女子。   那女子冲她笑笑,如故身不由己地向她走去,打量四周,四周浓雾缭绕,能看见的也不过是面前的美人,以及她身边搁着的一把金丝绣成的伞,“你是谁?”   女子吹着尖尖兰花指,“我叫修萝。”   如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女子抬眼,“这是鬼门。”   如故经历了诡异的‘穿越’,再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已经有了免疫,平静地看着眼前自称修萝的女子,“你就是惮的师傅?”   修萝不否认,“我召你来,是想给你一条活路,你要是不要?”如故有些意外,以为惮的师傅,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活路,谁都想要,不过要看怎么个活法。”。   “真是个不吃亏的姑娘。”修萝柳眉轻扬,“我可以让你变强,在那人吃人的世界成为强者。”   “条件是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故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女人会无故帮她。   “加入鬼门。”修萝也不绕圈子,“只要你加入鬼门,就能学到鬼门唯一无二的功夫,成为天地间的强者。”   “加入鬼门,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就可以。”   “既然什么也不用做,为什么要鬼门?”   “因为,我鬼门的功夫不可外传。”   “就这么简单?”如故绝不相信她的鬼话。   “对,就这么简单。”修萝笑着下榻,抬起如故带着三生镯的手,如故手腕凝脂般的肌肤,碧绿通透的镯子,极是亮丽好看。   如故不动,由着她细看腕间镯子。   修萝拉着如故的手,欣赏了一番,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这镯子是沙华所做,果然只有曼珠才能戴得上。”   “我是曼珠?”如故皱眉,想到那种叫‘曼珠沙华’的黄泉花。   “应该说,你是曼珠转世。”   “谁是沙华?”   修萝手指轻轻抚过如故手腕上的镯子,像是抚摸爱人的身体,“一个死人。”   如故喉间哽涩,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修萝笑了一声,道:“曼珠沙华,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你与他一花一叶,你活着,他自然是死的,如果他活了,你就该死了。你想活,就该乞求他永远不要活。”   如果换成过去,如故听了这话,一定会鄙笑出声,但这时心头竟莫名地划过一丝酸楚,说不出嘲笑的话来。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关于曼珠沙华的故事。”   如故瞟了眼手腕上的镯子,平静道:“说来听听。”   “所有人都称曼珠沙华是死亡花,却不知曼珠沙华是世世轮回的不死之身。花谢花落,是沙华的苏醒,而花开却又是沙华陷入沉睡黑暗的漫长等待。沙华的每一次苏醒就是一次轮回。在别人看来,这样世世轮回的不死之身,是做梦都不能得到的奢望,却不知这样的轮回对沙华而言,是永无休止的孤寂。他苏醒时,看见别的花朵,总是在想,他的曼珠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像别的花儿一样娇艳。这时候,他就盼着自己的曼珠能早些花开,展开最美的花瓣,但千盼万盼地等来花开的时候,他却到了陷入死亡轮回的时候,曼珠最美丽的时候,他却在漆黑的轮回路上,孤孤单单地地想象着曼珠花开的模样,直到他在孤寂中苏醒,而曼珠已经谢去,生生世世他终究无缘看他的曼珠一眼。”   “那曼珠是不是也像沙华一样,世世孤单,渴望能见沙华一面?”   “怎么可能?”修萝笑了,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像是听见世间最好的事情,“曼珠怎么可能会想沙华?”   “沙华可以思念曼珠,曼珠为什么不会想见沙华?”   “曼珠无心呀。”修萝轻轻开口,嘴角牵起一丝嘲讽。   如故心口上沉甸甸地,有些透不过气。   “这个故事和这镯子有什么关系?”   “沙华知道自己永世都不可能看见他的曼珠,于是在又一次轮回路上漫长的等待中用三生石的石灵雕了这支镯子,可惜死亡路上的东西沾不得阳气,除非注入生魂。如故,我想你已经见过镯子里的那脉生魂。”   “那是谁的魂?”   “取了沙华性命的人。”   如故静看了修萝好一会儿,微微蹙眉,“你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看戏的人。”   “哦?”   “曼珠沙华的故事,我一直看在眼里,看了这么多年,自然想看个结果。”   “如果我真是你所说的曼珠,那么我就该是一株死亡花,那我怎么会转世?”   “那是你的机缘。”   “我转世了,那沙华呢?”   “死了。”   “你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故事,也明明只是一个和如故没有关系的人,如故的心脏却莫名地一痛。   “我只是好奇无心的曼珠,有了心会是怎么个样子。”   “那你一在边看着就好,为什么要拉我进什么鬼门?”   “你太弱了,我怕还没看到结果,你就被人宰了,那岂不是遗憾?”   如故淡淡在睨着修萝,根本不相信修萝的话,也不相信自己是什么曼珠转世。   修萝睨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进我鬼门了。”   如故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镯子,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否认。   “真是好姑娘。”修萝弯腰拾起地上的伞,撑了开来。   半透的金色的伞面上描着一朵大红的曼珠沙华,异常的妖艳,金色的伞柄下坠着一双精巧的铃当,有风吹过,便发出叮当脆响。   这样精巧的玩意,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如故懵懵接过,手指抚上那朵赤红的曼珠沙华,忽地感觉那朵血红花瓣在指尖下动了一下,如故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去,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道是自己一时眼花。   “看好了。”修萝突然伸手,在伞柄上抽了一把,那双金铃拖着一条金色绫带从伞柄上飞出。   修萝握着金绫一头,身体飞旋,绫带绕着她妙曼的身体,化出道道金色流光,万般风情。   金光消散,金绫重回到伞柄中,修萝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这就是你以后的武器,能让它发挥多大的威力,就看你有多少修为。”   如故轻抚金伞,当真是个宝贝。   修萝手腕一翻,递来一个小本子,“只能看一遍,能记住多少,领悟多少,就看你的天赋和造化。记住,只能往后翻,不能往前,三柱香时间。”   书页上写着‘媚功’。   如故心想,方才修萝舞绫的模样果然妩媚得很。   慎重翻开第一页,书页上画着两个不穿衣服缠在一堆的小人。   如故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飞快抬眼向修萝看去,“拿错了书么?”   修萝笑得有眉没眼,“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拿错。”   如故郁闷,“葵花宝典还是玉女心经?”   “反正是好东西。”修萝挤了挤眼,笑得神秘。   如故扁嘴,如果修萝给她看这个,是想让她上青楼当婊子,她就把这东西摔到她脸上。   “三柱香时间。”修萝好心提醒。   如故皱眉,罢了,以前小册子看的不少,就当再温习一回。   修萝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耳边剩下她的暧昧笑声,“男人,可以让你速成,祝你好运。”   如故一路看下,却毫无兴趣,草草翻过,竟未记下一招半式,翻到最后一页,竟是空白。   如故刚要将书页合上,忽地空白处显示出一个身穿红衣,手舞金绫的女子,那女子依稀便是她的模样,不由地呼吸一窒,认真地记下她舞出的一招一式,反复看,反复记,直到第三个香头灭去。   那书册突然在手中化成碎片,被风吹散,而那书页中的小小人儿顽皮地跳到她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道:“出卖肉体,收尽了天下男人的身,也只能落得下层。你靠吸男人精阳换来的功力越高,你就越不能见阳光,到最后就得和修萝一样呆在黑暗里。沙华重见光日,就会成为你的噩梦。”   如故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让沙华重见光日?”   小人儿还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小小身影已经被风吹散。   耳边传来修萝的笑声,“妹妹学得如何?”   前面的那些东西,如故刚才就没记得一招半式,这会儿,更多是忘得干干净净,只得道:“不过是匆匆看了一遍,不知记下多少。”   修萝满意点头,“我说过,你入鬼门,我便给你活路,你去吧。”   如故只觉得脚下虚空,身体突然间向下坠去,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修萝起身,抹开一面水镜,水镜里浮现出容瑾清冷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一株橘子花下,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抚雪白的花瓣。   修萝望着他冷得没有丝毫暖意的眼,暗红的眸子慢慢迷离。   仿佛回到那永远拥挤的轮回台。   成千上万的生魂拼着命往轮回台上挤,只盼能早一点离开这漆黑森冷的黄泉路。   独有他总是一个人远离轮回台,疏离地站在角落的橘子花树下。   不管这边怎么拥挤吵闹,他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遥望着前方无边无限的黑夜。   虽然在这里看不见曼珠,但能感觉到曼珠的绽放,他说,晚一刻轮回,曼珠的美丽就持久一刻。   她听了这话,觉得心酸,有时会冲动得想给他看看水镜中的曼珠,但她最终生生掐断这个于公于私都不该有的念头。   轮回台边,过往生魂多得数不清,她作为守护轮回台的地仙,对过往的生魂向来视而不见。   却独记住了他。   而他一次又一次地踏上这条漆黑的轮回路,不管等待多少年,也不管在这条黄泉路如何孤单寂寥,一惯的独来独往,从来不会和其他生魂一起追忆过往,更不会幻想未来。   唯独在她去和他搭讪时,还能偶尔回答一两句。   他不想轮回,而她也不想他轮回。   他说,他们是同心人。   其实,他不知道,她和他并不是同心人。   他不想轮回,是希望曼珠在世上多停留一会儿,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也好。   而她不想他轮回,是因为,他晚一刻轮回,她能多看他几眼,仅此而己。   她曾试图安慰过他,说是他和曼珠其实也是有缘分的。   他奇怪地看着她,说:如果说生生世世,两相错,也叫缘份,那么,他们确实是有缘份的。   修萝手指轻抚水镜,镜中清瑟孤寂的人影在指尖化去。   没有沙华身影的轮回路太过寥寂,没有沙华的琴声,轮回台边太过冷清。   曼珠无心,不值得你如此。   沙华,我会让你回来。   **   如故跌进一堆落花瓣里,扒开身上的落花,见身边滚着那把绣着赤红彼岸花的淡金雨伞。   肉丸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好奇地伸了爪子去刨伞柄上的小金铃铛。   如故看向左右,才发现自己竟掉进了三生幽境中。   她拾起那把金伞,手臂一抖,伞柄中的金绫应手而出。   凭着记忆一招一式地舞动金绫,虽然别手别脚,但竟把书中小人舞的那套招式尽数舞完。   收招的时候,一个失误,带着锋利刀口的小金铃直飞肉丸子,把肉丸子头顶的绒毛削掉一小撮,肉丸子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开,再不敢靠近。   这套招式晃眼看,和修萝舞的大同小异,都是柔媚到了极点,但仔细对比,如故很快发现两套招式的不同。   两套招式,都是招招杀招,但修萝的那一套,出了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   而小人儿这套,致命效果丝毫减,但出手却留了三分余力,只要自己掌握的好,随时可以喊停。   当然,后面一套修习起来难度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如故收了金绫,手指轻抚伞面,明知天下没有白占便宜的事,修萝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但她没有答应过修萝什么,就算修萝以后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也可以直接无视。   肉丸子从树上跳下来,蹲到如故的肩膀上,伸爪去摸伞上的彼岸花,奇怪地‘咦’了一声,“你是从哪里得来这把‘噬魂’?”   “噬魂?”如故只觉得这把伞漂亮,又好用,没想到竟会有这样血腥凶残的名字。   肉丸子看着如故迷茫的神情,也迷茫了,抓了抓头,“难道这不是噬魂?”   “你为什么说它是噬魂?”   “因为它长得像噬魂啊。”   “……”   肉丸子小爪子摸到伞上花瓣,花瓣动了一下,肉丸子吓得缩手。   如故来了兴趣,抓住肉丸子,顺了顺它头顶被人削掉的毛发,“你对噬魂知道多少?”   肉丸子比了比小手指,“这点点儿。”   如故想起好久没喂过肉丸子了,“那你把知道的那点点儿告诉我,我就让你吃一顿大餐。”   肉丸子瞟了眼如故的白嫩的手指头,咽了口口水。   “八荒之中的神兵器利实在太多,但当得起佼佼者的要属苍龙。”   “苍龙?”   “苍龙是天地共主亲手打造的一把紫金枪,这位天地共主出生卑微,靠着一柄紫金枪杀出一条血路,坐上天地共主的宝座。他杀伐太多,心肠自然冷硬,无情无欲。如果非要说他还有心的话,那么只有一株曼珠沙华能牵动他的心。据说,他还不是天地共主的时候,有一次血战,被伤得差点没命,昏倒在一株曼株沙华下,曼珠上凝着的露珠滴入他嘴中,让他醒了过来,才没死在追兵的刀下。后来,只要那株曼珠花开,他不管在哪里,总要赶去看上一眼。”   如故眼皮一跳,又是曼珠沙华,“后来呢?”   “后来,他坐上了天地共主的位置,想杀他的人就更多,但他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又无情无欲,要想杀他,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有人想到了那株曼株沙华,偷偷在花开的时候,抽了曼珠的一脉魂气,铸成了‘噬魂’,然后拿着噬魂去行刺他。他的枪尖就要刺破噬魂的瞬间,感觉到噬魂里的那脉魂气,杀人从来不眨眼睛的他,果然生生停手,这一怔间,他被噬魂里藏着的金绫所伤——噬魂是苍龙的克星。”   “那天地共主受伤后怎么样了?”   肉丸子耸了耸肩膀,“不知道。”   “这些是真故事,还是传说?”   “传说啊,书里讲的。”   如故抽了抽牙根,有种上当的感觉,“那书还在不在你这里?”   肉丸子点头,在花根下刨了半天,刨出一本残旧的羊皮古籍,和肉丸子说的基本相同,只是后面的内容被撕掉,看不到结局。   “这后面的还有没有?”   “以前是有的。”肉丸子扭捏地绞着手指,“我有一次内急,一时找不到草纸,就顺手撕了这书来擦了屁股,丢进了粪池才想起这书还没看完。不过让我从粪池里捞出来看结局,我宁肯不看结局。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后山的粪池里捞一捞,只是在那粪池里泡了好些年,不知道化掉没有。”   如故囧了,掐死它的心都有。   肉丸子小孩心性,前一刻还不好意思,后一刻就立刻就把自己的囧事给丢到后脑勺去了,跳起来抱住如故的手,“我是不是可以吃个饱了?”   如故都恨不得把它丢粪池里去,哪里还愿喂它吃饱,哼了一声,“你都没说完,哪来得吃?”   肉丸子急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只知道一点点儿,你也说只要告诉你一点点儿,就能饱餐的。”   如故不以为然,“你毁坏古董是要受罚的,功过相抵,你没得吃了。”   “那古籍又不是你的。”   “这三生镯是不是我的?”   肉丸子点头。   “既然这三生镯是我的,那么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你是我的,古籍也是我的,你弄坏了我的古籍。”   肉丸子被如故的蛮横不讲理气歪了鼻子,“那影子是不是你的?”   如故怔住,‘他是我的’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肉丸子乘着如故发懵,猛地抱住她的手指,用力一咬,拼命吮吸。   等如故痛得反应过来,它已经吸进两大口血液。   肉丸子两大口鲜甜血液下肚,就觉得肚子里像火烧一样难受,但想到如故的赖皮,以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太可惜,含着如故的手指,放不是,不放也不是。   如故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头昏昏沉沉,眼一闭,竟再睁不开,在人事不知前,嘟嘟哝哝,被吸了两口血,就失血过多?这身子真是太废材,得想办法练练。   影子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身影浮现在如故面前,在她跌倒前把她接住,慢慢放下。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撩肉丸子的嘴角,“不要贪多,你承受不了的。”   肉丸子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热发涨,身体难受得像是要炸掉,只得吐出如故的手指,望着影子,比手划脚,愤愤地控诉如故有多赖皮,有多不要脸。   影子笑了,轻摸它绒绒的头,“她是女人,我们让她一让,可好?”   肉丸子想起影子说过,和小女人一般见识,有失风度,但如果女人都像如故这么不要脸,它宁肯没有风度。   然看着影子温和的面容,一肚子的怨气却瞬间化得渣都不剩,跳到影子怀里蹭了蹭,“有没有办法把她变成男人?”   影子:“……”   影子安抚了肉丸子,脱下外衣,盖在如故身上,瞟了眼她身边金丝伞面,温润的面庞上闪过一抹讥诮淡笑。   依着如故身边树杆坐下,手指轻描如故精致的脸庞线条,眸子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如故睡得不踏实地蹭了蹭轻抚着面颊的手,他黑如墨潭的眼化开一抹笑意,手指轻抬她的下巴,唇慢慢地覆了上去。   一丝冷幽幽的气息在如故唇上扫过,她一个咛叮从梦中醒来,看着床边角凳上坐着的巫女惮,竟有些恍神,分不清刚才到底是做了一个梦,还是巫女惮为她制造出来的一幻境。   指边一阵叮铃脆响,转头见指间绕着一双精致的小金铃铛。   惮急切地注视着如故,“郡主可有见到我的师傅?”   “你师傅叫修萝?”   “家师确实叫修萝,她老人家可好?”既然如故叫得出修萝这个名字,应该是见着了。   “看上去还算不错。”   惮松了口气,起身向如故道别。   如故也不多留,让三顺送惮出去。   而她自己则起身去向父亲辞行,回了临安府。   推开沉重的书库大门,意外地发现钱小开也在书库。   钱小开一路快马加鞭,不肯慢上一点,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想把重伤的云末尽快送回临安府,回到住处,入眼一片狼籍,屋里古董玉器砸得一个不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当日,他送了止烨回府,又匆匆赶去接应云末他们,本可以吩咐下人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但寻思着藏了这些东西,止烨的火没地方发泄,到时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事来,干脆把心一横,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让他砸。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着一地的碎片,仍狠狠地心痛了一下。   不过,他虽然爱财,但不会为了钱一直纠结,心痛了一下就丢开了,叫来下人问过如故的情况,得知如故去了靖王府,并没有回到临安府,莫名地心烦意乱。   平时最能消磨时间的账本,也变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样的情绪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勉强又坐了一阵,实在挥不去那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绪,索性起身在府里胡乱闲逛,无意中到了书库,干脆寻四儿喝杯茶,结果四儿没找到,竟撞见如故在。   刹那间的欢悦,让他这些天自欺欺的借口全化成泡影——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她在这次的计划中出事。   即便是所有人都说她活得好好的,但他仍是要亲眼看见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既色又可恶的女人的安危。   一定是因为和临安府的契议。   钱小开重新给自己找到借口,但这个念头无力地连他自己都无法认同。   见如故向他看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仿佛她可以看见他心里所想,忙避开她的视线,绕到书架后方,让沉重的书架遮去他此时的无措。   如故在这里撞见小开,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有事,没加理会,望着几层楼高的书架,一个头三个大。   要在这许多书里,找到想要的书,简直哪大海捞针。   绕过书架,一拍小开的肩膀。   钱小开猛地窜开,惊叫道:“你要做什么?”   如故被他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只是想问,四儿在不在?”   “不在。”钱小开自小稳重,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为之一动的性子,突然这么失态,自己都觉得没脸,粉脸慢慢地转红。   二人各怀心事,你看我,我看你,冷了场,干脆各自走开。   所有书都被四儿认真归类,并注明类型。   如故花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在书库顶楼的角落里,找到几本关于曼珠沙华以及天地共主的史记。   可惜,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对曼珠沙华都只是一些民间的传说,来来去去都只是说曼珠沙华花开叶落,叶落花开,生生相错,永世不得相见,除此外再没更多的叙述。   至于天地共主的故事就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寥寥几笔勾画出他当年如何用冷厉手段清除异己,踏着尸骨和鲜血坐上天地共主之位。   成为天地共主之后的事就再没有记录。   那些画像都是凡人凭着那些传说幻想出来的,要么凶神恶煞,要么严肃冷酷。   不管人们幻想出多少张面孔,都清一色的凶狠恶煞。   “没一本有用。”如故叹气,掏出小铜镜在脸上照了照,这张脸长得虽然还算不错,但没让她自恋到认为,会有一个男子为她不肯往生,更没自恋到觉得这张脸能得到什么天地共主的垂青。   最关键的是,她只是一界凡人,还是废材得不能再废材的凡人。   小开看着坐在对面的如故,她认真的模样是难得的正经。   如故抬眼,见小开手指转着小金算盘,迷惑地看看她,再看看被她丢了一桌子的书,他漂亮的眼睛清纯得像她以前养过的一只幼嫩的小兽。   她脸上那抹小小的正经,如同昙花一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秀气的眉微微挑起,没了正经模样,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钱小兽不但不上前,反而警惕地退后。   如故爬上桌子,探身过去,手搭上他的肩膀,   小开胃里刹时冒起了酸水。   如故杏眼一瞪,“不许吐。”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又挺了挺发育得不算太大的胸脯,“你看我这相貌这身段,算不算得上是世间尤物?”   钱小兽张口结舌,说她不要脸,都侮辱了‘不要脸’三个字。   在小开起身躲开的瞬间,如故贴了上去,笑吟吟地在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不安分地摸向他的胸脯,缓缓向下游动。   钱小兽吓得脸色发白,推开如故,死死捂着下身,连连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如故嘴角微扬,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颜,又向前凑近,钱小兽退得了两步就抵了身后书架,无处可退,如故立刻欺身上去,把他压住,在他耳边吹气,“你也不小了,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吧?今晚夜黑风高,很适合做点什么,不如我们……你如果不行,我可以帮你。”   “不要!”钱小兽吓得失了控,猛地把如故推倒在桌上。   如故腿一勾,灵活地缠上他的腰,把他拽了过去,嘻皮笑脸地调戏,“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钱小兽又气又急,慌乱中双手乱推,只求能把她推开,这一推,双手却推上一团软绵绵的所地,瞬间白了脸,胃里更是一阵反过一阵。   如故手指划过他的脸颊,道:“要吐就赶紧吐,吐完了好办事。”   一句话,反而把钱小兽的吐意全消没了,开始悔肠子,刚才见如故还算‘正经’,以为她从良了,结果他还是低估了她的下限,没马上离开,而是留在这里,简直是自送狼口。   “你……你别乱来,你敢乱来,我……我……”   “你怎么?”如故调戏钱小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调戏起他来没压力,两腿夹着他,豪迈地给他解腰带,“这种事又不难,一回生,二回熟悉,做做就习惯了。”   如故手腕突然一紧,被钱小兽抓住,然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一个招式,把她丢了出去。   “你再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了。”钱小兽愤怒地瞪着她,恨不得拿眼神在她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如故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回生,二回熟。   他以前不跟如故打架,是不敢碰如故的身体,但碰着碰着也就习惯了,现在对她还手防狼没有了半点障碍。   如故坐在地上看了他一阵,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走,嘴里絮絮叨叨,“这身体真废,连个钱小兽都迷不住,还迷什么天地共主,还指望有人为你不舍得往生?如故啊如故,你就一介什么也不是的凡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真有什么天地共主,到了现在,还不成了恐龙化石?”   小开无语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如故回到玲珑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白衣换掉。   云末不但自己喜欢穿白衣,还喜欢给他宠爱的人穿白衣,比如儿时的她,又比如怜心。   以前,她总怀念着过去,凡事和以过去有关的,她都想紧紧抓住,她记忆中小时候的衣服几乎都是白色,虽然那时穿白色,是因为他们只买得起这种没有染成各种艳色的布料。   她有时在想,如果那种不染色的麻布是死人和披麻戴孝的人穿的,他们身上穿的多半会是那种最便宜的麻布。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儿时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白色。   于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总会穿白色的衣服。   但自从看见总是一身白色的怜心,她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白衣特别的刺眼。   翻遍了箱底,最后选了件款式简单的大红衣裳。   明明是最艳丽的颜色,却被她在不笑的时候,穿出一股冷冰冰的气质。   配上那把绣着血红曼殊沙华的金伞,冷艳逼人。   如故看着镜中这样的自己,觉得很满意,觉得自己本该是这副模样。   三顺一直觉得如故漂亮,但看着这样的如故,仍是呆了。   如故收起伞,才想起今天钱小兽有些不对劲。   换成以前,不管她再怎么‘淫威’大发,钱小兽都不可能陪着她找书。   他今天在和她孤男寡女的时候,居然没逃跑。   “我不在府里的日子,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三顺皱眉。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道明王和小开公子怎么惹了止烨公子,止烨公子把小开公子和明王的院子挨个砸了一遍,惜公子心爱的古董被砸得一个不剩,还不许下人清理,说是要留给小开公子回来看看。”   如故恍然大悟,想必是钱小财迷知道自己得罪了止烨,会招来止烨报复,所以才跑去书库蹲着,省得回去看着一屋子的狼籍添堵。   不过这堵早晚还是要添的,除非他一辈子不回那间院子。   “止烨现在在哪儿?”   “今天柳儿姑娘挂初夜牌,止烨公子应该去了‘花满楼’。”   止烨常去‘花满楼’,以前如故从来不理会,所以三顺交待止烨去向的时候毫无顾忌。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止烨常去看柳儿?”   “这倒没有,自从上次柳儿姑娘哭着从府里出去,就没听说过他们见过面。止烨公子性格虽然浪荡不羁,但也不会在郡主出事的时候出去花天酒地的。”   如故眉头慢慢蹙起,柳儿早不挂牌,晚不挂牌,却在她刚刚回来就挂牌。   显然是在逼止烨选择。   选她如故侍郎的名分,还是选柳儿。   如故府里的这几位,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入府也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止烨当然也是这样。   他们虽然顶着她家公子的身份,但不表示他们就得为她守身如玉,对别的姑娘连情都不能动一动。   这么多年来,止烨为柳儿的病不惜一切代价,能做到这点,说明柳儿就是他身份外的另一份牵挂。   她一个局外人都能看明白这点,被他一直捧在手掌心里的柳儿不可能不知道。   柳儿使的是一招毒招。   如故突然好奇止烨会怎么选。   心动不如行动。   如故当机立断,去了‘花满楼’围观。   被算计了一回落到云夕手中,如故连三顺都不太相信了。   所以这次出府,是借口午睡,打发了三顺后,爬窗出去,然后租了辆马车,独自前往‘花满楼’。   ------题外话------   这章信息量很大,姑娘们慢慢看,顺便有月票的投下来了,这个月的月票太凶悍了,榜单难保。   ☆、151 男儿心   为了不张扬,如故租的这辆车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马车,只是多给了点碎银子,选了辆干净的新车。   花满楼接待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迎宾打帘子的个个练了一双火眼金睛,光看车和排场,基本上就能知道来人是不是出得起钱的。   出得起钱,不能得罪的人,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种廉价的马车,就实在入不了他们的眼了,只拿眼风扫了两眼,就去迎后头来的马车。   好在今天是柳儿挂牌,图的是个热闹,要放些闲人进去添加气氛的。   而如故来的早,里面闲人座还没挤满,轻轻松松地迈进‘花满楼’的门槛。   管事花娘子一边招呼进来的贵客,一边拿眼瞄着门口,生怕怠慢了哪个大人物。   她在如故手上吃过亏,对如故特别的敏感,再说一般姑娘挂初夜牌,来的都是男人。   如故一个姑娘家,虽然没有下人跟着,却比谁都显眼。   花娘子知道柳儿今晚挂牌,是冲着止烨去的,而止烨的身份,她也是清清楚楚,冷不丁看见如故,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这是来‘捉奸’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如故从来不干涉侍郎的事,止烨更是‘花满楼’的常客,如果要‘捉奸’也不用等到现在。   如果不是冲着柳儿来的,那么就剩下他们东家了。   不管如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花娘子都不敢把如故一个人晾着,忙三步并两步地窜了过去,“郡主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逛街渴了,过来要杯水喝。”   花娘子呛住,不知该怎么接话。   如故看了看左右,“是不是今晚人太多,水都分不出一杯?”   一句话把花娘子想找借口,打发她出去的心给灭了。   “郡主说笑,我们这地方,别的不敢说,水哪能少。”花娘子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把如故引上二楼雅间。   暗暗地心痛了一把。   今晚的雅间,间间是黄金位,却要白白在这女煞星身上浪费一间。   如故没想到花娘子肚子里的弯弯肠子,理所当然地坐下,“无颜呢?”   “我们东家好些日子没来‘花满楼’了。”   无颜骚包不在,如故觉得很完美。   花娘子见她没有因为找不到无颜而大动肝火,也没有来找麻烦的意思,暗松了口气,叫人摆好酒菜,退了出去。   青楼姑娘挂牌,如故在小说里看见,没有亲自经历过,虽然知道各家青楼一定会搞一系列的节目来造势,却没想到造势的过程会漫长到让人打瞌睡,觉得完全可以拉人打四圈麻将。   隔着珠帘望向对面走廊,想到第一次来花满楼,止烨就是依在对面朱红栏杆上。   而今晚,对面栏杆前围了不少人,却独不见止烨。   不知是不是主角还没上台,他缩在了哪个雅间里喝闷酒,又或者是他正在后台劝柳儿从良。   今晚天气格外闷热,这年代又没有空调风扇,如故又没有备扇子的习惯,再加上她闲着没事,只能喝酒,转眼间一壶下肚,这果酒喝起来没有感觉,后劲却不小,酒意上来,生生地闷了一身的汗,里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如故想起‘花满楼’之所以生意好,除了这里的美人多才多艺以外,还有就是硬件配套设施到位。   比方说,后山五彩温泉就是‘花满楼’的一大特色。   听说,无颜让人把那些小温泉一个一个的圈起来,隐在繁花丛林之中。   客人搂着美人泡在池子里,观星望月,享受微风花香,真是快活过神仙。   如故打听到藏在泉眼上的那个碧山泉,远离客人用的温泉区,只有他们的东家无颜能用。   问给她冲茶的小厮,“你们东家是不是经常揣美人到那池子里快活?”   小厮老实,如实道:“我们东家从来不和美人共浴。”   如故对抱美人的风流事没兴趣,嫖客用过的池子更不会去用。   但有干净池子泡一泡,洗去一身臭汗,倒是很是惬意。   她在三生镯里炼了这些日子的丹药,身手比以前敏捷了不知多少倍。   翻墙爬树已经不成问题。   无颜不在,她去洗个澡也不会有人知道。   如故提着小酒晃出雅间,喧闹的人声突然安静下来。   如故依了雕花栏杆,往楼下看去。   迟迟不见人影的柳儿一身艳装,正抱着把琵琶款款登台。   柳儿长得本就不错,经过精心打扮,果然艳光四射,台下一片哗然。   如故扬眉,止烨居然让她登台。   结果毫无意外,柳儿被神秘人以万金包下。   如故笑笑,止烨还是不能放手啊。   眸子半眯,下意识地瞥了眼对面垂着珠帘的雅间。   柳儿抬头向二楼望来,看见依在朱红栏杆上的如故,眼里闪过一抹讥诮的恨意。   如故打了个酒嗝,转身离去,这是她意料中的结果,但亲眼所见,心里仍有些不舒服。   晃晃悠悠地去了后山。   她卧底出生,寻路什么的是小儿科,转了两圈就找到了无颜专用的碧水泉。   睁着迷离的醉眼,看着眼前的五彩池子,感叹无颜骚包真是个会享受的主。   花枝横在五彩池上,月光下花影斑斓,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如故酒虽然喝的不少,头有些晕沉沉的,却还知道脱了衣服后,把衣服放进三生镯方便拿取。   泡入池中,被热泉一泡,舒服得全身毛孔都展开了。   她依在池子边上,信手摘了朵春花,赏一回花,喝一口小酒,再被凉风轻轻一吹,无比惬意。   她想,止烨今晚抱美人入睡,她在这里享受温泉,也不算亏。   想是这样想,却苦笑了一笑。   今晚,她才真正意识到,她府上的几位和她真的只是协约上的关系,除了那份协约,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们会各自离去。   而她却前途渺茫,仿佛无处可去。   如故高提起酒壶,用嘴接住壶嘴里泄下的清亮酒液。   几口酒下去,昏昏欲睡。   如故以前经过长期训练,是很敏锐,但今晚心情有些莫名的烦闷,加上灌多了果酒,脑子变得迟钝。   明明听见似乎有人走近,却没反应,直到半梦半醒中,听见水声,才睁开迷离醉眼。   隔着繁花,看见踏入水中的一双修长结实的长腿,她脑子麻木地抬眼上看。   窄腰平腹,漂亮的六块腹肌,结实的胸大肌,无一不完美到让人流口水。   如故想,被人称为最完美的男人大卫,恐怕也没这具身体漂亮。   如故欣赏完,正要闭眼继续睡自己的觉,水光晃过,蓦地看见那人的那大串葡萄晃了晃,怔了一下,这才醒觉那人和她一个池子。   而她现在身上光溜溜不着一物。   飞快抬头,看见月光下那人一脸阳光,又带着些不羁的英俊脸庞。   止烨!   如故一个咛叮,酒吓醒了七八分。   难道止烨包下柳儿后,竟要在这地方做那风流之事?   止烨虽然没钱,但实在遇上困难,找小开无颜借个万八千金,不会是问题。   所以柳儿被人万金包下,她丝毫不觉得奇怪。   可是……   这池子不是只有无颜骚包专用,不许客人涉足?   如故气闷,她低看了止烨和无颜的交情。   别的客人不行,止烨却是可以的。   她以前执行任务,离不开潜伏,潜伏这项本事,她练的也极好。   只要她不想被人发现,即便是打瞌睡的时候,也能无声无息。   止烨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加上又有花枝遮挡,才一时间没有发现如故。   但池子只有这么几个澡盆大,只要他换个方位,就能看见她。   如故郁闷得恨不得钻进水里遁掉。   屏住呼吸,到三生镯中取衣裳,只求在他发现前穿好衣服离开。   哪知,三生镯里本该随手一拿,就能拿到的衣裳竟没取出来。   再取,仍是拿了个空,低头看向手腕上碧绿的镯子,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三生镯里,肉丸子紧抱着如故脱下来的衣裳,蹲在一棵大树上,看见如故一次又一次地拿不到衣衫,开始急躁,兴奋得头顶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在如故再次取拿衣裳的时候,丢了脸盆大的一块树皮过去,那块树皮被如故捞了出去。   不等如故反应,它抱着那团红衣,飞快地跃进林子深处,蹦进闭关出来的影子怀中,想象着如故得光着屁股满山跑,笑得眼都快眯了起来。   影子虽然不能像肉丸子一样和如故心意相通,知道如故这时在做什么,但看见它怀里抱着的衣服,也能猜到肉丸子在捉弄如故。   轻摸了摸它毛绒绒地小脑袋,“又你在欺负如故?”   肉丸子不服气,“平时都是她在欺负我。”   影子笑了,柔声道:“那就小小地欺负她一下,但不要把她欺负得太厉害,好不好?”   肉丸子点头,“好,那我让她小急一下,就还给她。”   影子又温柔地揉了揉它的头,“好。”   如故看着手中的树皮,有些发愣,不知是三生镯的系统死机,还是自己喝多了酒脑子当机,连带着意识指令也跟着出错。   怔仲间,见止烨已经整个人下了水,往水深处移动,只要再走出几步,就能看见缩在花枝后的她。   如故脑子飞转,止烨的功夫高得可怕,在他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逃走,不可能。   就算大伤后元气没有恢复,她也不可能毫无预兆地靠近并打晕他。   以他的身手,要抓她,简直像老鹰抓小鸡,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跳到他身后,抢了他的衣服,然后走人。   只有这样,他才不可能追上她,因为他脸皮再厚也厚不过她,可以不要脸地光着身子到处跑……   主意是打定了,但问题来了。   这样一来,他就知道了她来花满楼,知道她来捉过他的奸,而且还搅了他和柳儿的花好月圆之夜。   这事怎么看都像她打翻了醋坛子,却又无可奈何,然后独自在这里买醉。   她如故虽然不怕丢脸,但绝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么没骨气。   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止烨看见她这里一身酒气的样子。   月光拖着止烨的影子覆上她的身体。   如故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直接把手中树皮砸在从花影中转过来的俊脸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鼓作气地从水中跃出,抓住止烨放在池子边的衣裳,拔腿就跑。   止烨见有东西突然飞来,本能地挥臂拦下,抬眼看去。   恰好这时,影子把如故的衣裳从三生境中抛出,血红纱衣向如故兜头而下,把她连头带人罩在红衫中。   止烨看见岸上人影,下意识地要跃上岸追赶,但看见血红纱衣下的一双赤裸的雪白小腿,接着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忙沉回水中。   想着那块树皮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可见这女子没有伤他的心思,不过是在这里沐浴被他撞到,才会匆匆逃走。   止烨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无颜的私人浴泉,禁止任何人在这里沐浴,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破这个例,这女子倒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如故有衣衫遮脸,不用担心被止烨看见脸,回头。   看见烟雾弥漫中止烨似笑非笑,带着戏谑的神情,越加心慌意乱,更不敢把衣裳还他。   三蹦两窜地转进花荫,松了口气,把衣衫从头上拽下来,反正他没看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只要她不说,这件事就算烂在了这里,没人知道。   至于是不是破坏了他等着和柳儿办事的心情,就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了。   正想找地方把衣服换上,突然腰上一紧,被人完全没有征兆地卷进怀里。   如故陡然一惊,抬眼望进一双带着玩味的邪媚眸子。   他长得再媚气,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半点不娘娘腔。   她身上虽然披着止烨的衣裳,但里面真空,光不溜秋,被他实实在在地抱在怀中。   她沐浴后的身体,隔着衣裳感觉到他身体上绵绵传来的温热,那感觉别样的暧昧。   如故脸皮虽厚,脸仍腾地一下红得像煮熟悉的大虾。   他贴近她的耳血畔,声音湿软柔腻,“真巧啊。”   “是挺巧。”如故喉咙里干巴巴的。   望向无颜来的方向,再看向身后,“你是要去碧水泉?”   “是啊,一起?”无颜略瞟了眼她身上的的男衣,笑得眼角斜斜挑起,眼里戏意浓了三分,说不尽的妩媚妖孽。   如故不可思议地重看向他,“两个大男人半夜泡温泉?”   “现在不是还有你了吗?”无颜冲着她挑逗地眨了下左眼。   鸡皮疙瘩从如故耳根直爬上头顶,“你该不会真的男女通杀吧?”   无颜妖孽男女通杀,如故觉得不稀奇,但止烨断袖,她觉得不可思议。   无颜挑起她的下巴,她打湿的头发,如黑缎一样贴在凝脂般颈侧,被热气熏红的小脸艳如娇花,眼黑得醉人,而嫩如樱桃的小嘴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无颜喉节滑动一下,只觉得唇干舌躁。   “你说呢?”   如故身子一僵,干笑了笑,“今晚月好花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无颜眉梢轻挑了挑,“我想,止烨也很乐意看见你,人多热闹,怎么能说是打扰。”带着她往前走。   如故吓得变了脸色,死死把他拽住,“你们该不会是买了柳儿的初夜玩3P?”   无颜惊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样想?”   “如果止烨想独占柳儿,根本一毛钱不用花,勾勾手指,柳儿就什么都给了他,哪用得着在这里花上万金,我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看见你才想到这一出。”   如故皱眉,“你们顶着和我的名分,在外面怎么荒唐,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你想让我和你们一起乱来。你告诉,无颜,我就是拼得一死,也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无颜看着如故大义凛然的模样,好笑得扯出满眼的媚意,“你想去了哪里?”   如故也是万里横空的胡乱YY,顺带试探无颜,结果很满意,显然是他和止烨两个人来泡温泉。   虽然不排除这二人断袖的可能,但总强过男男女女一堆人鬼混。   如故转到树丛后,一边警告着无颜不许偷看,一边快速换上自己的衣服。   无颜不屑地两眼望天,他堂堂风流明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要他点个头,不知道多少女人抢着脱光来供他欣赏,他用得着偷看她?   再说,他就算要看也看那种大胸大屁股的女人,干嘛看她这种还没发育完全的小毛丫头?   如故哪知道无颜肚子里的那些腹诽,把换下的衣裳披头盖脸地罩在无颜的头上,“你敢告诉止烨在这里看见过我,我砸了你的‘花满楼’。”   不等他回答,一溜烟的跑了。   无颜拽下头上的男衣,好气又好笑,同时又有些好奇。   她穿着止烨的衣服,难道止烨居然没看见她?   不可能啊。   迷药?   额头上瞬间飚出冷汗,止烨上次重伤,元气大伤,现在还在调理,一味药用的不当,都会落下祸根,迷药什么就更沾不得。   没了戏弄如故的心思,转身向碧水泉急窜。   止烨双手搭在池边,正泡得舒服,除了看见他手中拿着的衣服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除此外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无颜脑子糊成了浆糊,“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止烨视线落在他手中衣服上,脸上难得有些不自在,“这衣服,你哪来的?”   无颜心说,如故身上剥下来的,口中却道:“前面林子里拾的,你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换一个人,这样高强的一身功夫,下了水都没发现池子里有人,被人一张树皮差点砸在脸上,还被抱了衣服走,一定会觉得丢脸丢到了家。   止烨瞥了眼丢在池子边上的树皮,却无所以谓地懒洋洋笑了一下,把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无颜听完,忍了笑,“你真没看见是谁?”   止烨白了他一眼,他挥开树皮看见姑娘家光溜溜的白腿,还能下作地盯着人家看?   无颜再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直到止烨脸上挂不住,臭了下去,才憋着笑,咳了一声,“没想到你真会不管柳儿。”   止烨眼里的微蹙了眉,眼里浮上一袭冷意,“我最恨人寻死觅活的威胁我。”   柳儿这么逼她,等于逼他离开临安府。   他一旦离开临安府,就毁了当年签下的协约,就再不能借云末他们的力量,救父亲离开那水深火热的炼狱。   她这是在逼他舍了他亲生父亲的生死。   他念着她爹娘的恩情,就差天上的星星没摘下来给她。   就算她不领情,不知足,他也无所谓,横竖对得起自己的那份心就够了。   但柳儿这次的做法,确实让他寒透了心。   无颜默然,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语。   **   柳儿已经卸去浓妆,枯坐在红烛旁,绞着衣袖,面色冷如寒霜。   她一直认定,这一步棋是包赢的棋,止烨一定不会弃她不顾。   没想到,自从放出挂牌的风声,他竟没来看她一眼。   昨天,花娘子来找过她,说,如果她不愿挂牌,无颜公子即便是拼着‘花满楼’的名誉受损,也会保下她。   无颜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止烨岂能对她不理不顾?   她不服,也不信,果断回绝花娘子,毅然挂牌,她要把止烨逼到极致。   怎么也没想到止烨竟会真的舍她不顾,任她被别人包去。   她恨死了止烨。   也死恨了如故。   如果不是如故这个狐狸精迷惑了他,他绝不会弃她不顾。   忐忑地等到天亮,也不见万金包下她的贵人进房。   直到天亮,才有人推门进来。   柳儿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一条金织腰带束着光鲜的玫红丝锦袍子,垂着一块上好的碧绿翡翠环佩。   他随意地把玩着扇子,明明是一张艳丽不可方物的脸庞,却丝毫不带女气,妩媚的狭长眼眸斜挑挑地睨视着她。   柳儿刹时间怔住,看着下人端着饭菜进屋,在她面前摆好,等无颜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才慢慢回神。   “是你花了万金包下我?”   无颜笑笑,算是默认。   “为什么?”   “你认为,我能为什么?”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无颜摇头,取了一串钥匙放在桌上,这是城西一座小四合院的钥匙。   “你和‘花满楼’本来就没有签过卖身契,走吧。”   这里是青楼,她已经挂了牌,如果留在这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柳儿眼圈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你这次错得离谱,你伤了他的心了。”   “如果他不这样对我,我何必落到这一步。”   “他没有逼过你,是你在逼你自己。”无颜好耐心地拿着饭碗,乘好饭,放到她面前,“男人的一生,不仅仅只是女人,还有家人,还有许多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我真的太喜欢他了。”柳儿哭得更凶。   “不管你怎么喜欢他,但你不该逼他放弃一切,包括父亲的性命,只守着你。”   “这么多年,他父亲没有半点音信,谁知道是不是还活着?难道一辈子找不到,我就要这么等一辈子?”   “他没有要你等过。”无颜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柳儿的爹娘养了止烨几年,止烨对养父养母,比别人对自己的生母还孝顺。   他和止烨从麻婆村的那样灭绝人性的屠杀中逃生,带着染上毒疫的柳儿逃离青岗青,到了苏州遇见了夏老爹。   夏老爹当时的处境并不好,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儿子和媳妇又没了,只带着个孙女双儿过日子。   夏老爹养不起他们三个,于是他们把柳儿留在夏老爹家中,他进了戏班子,而止烨去给人做苦力挣钱贴补家用。   柳儿中毒不深,虽然没死在那场毒疫中,却落下了不治之症。   止烨为了柳儿的病东奔西跑,能做的都做尽了,几次连命都差点搭上。   止烨不管过得再辛苦,再艰难,都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以谓的样子,但他知道,止烨唯一的一点想念就是救出父亲。   柳儿说出这话,实在太过没心没肺,也太过伤人,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   这些年,无颜对柳儿是有求必应,柳儿早已经习惯了无颜的百依百顺,不料这次,他不但不认同她,还责备她,怒了,“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哭。”无颜把筷子放到她手中,起身离开。   柳儿扑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无颜哥哥,帮帮我。”   “你想怎么?”无颜低头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睛的柳儿。   “告诉他,就算他是为了找他父亲,但把自己和临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绑在一起,不值得。”   无颜看着她忽地笑了,扇子在指间打了个转,“难道你还不知道,临安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她虽然确实很不要脸,但你在我面前这么骂她,却也不该。”   柳儿怔了一下,他这是在维护临安?   无颜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才挤进临安府,怎么开得了口去劝他退出?”   “你们都疯了吗?”   “是啊,好像真的都疯了。”   “既然这样,你尽快娶了临安,他也就该死了心。”   “人要知足。”无颜眼里的笑慢慢变冷,柳儿明明知道他孝期未满,却说得出这种话。   他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受。   把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不再看她一眼,迈出门槛,飘然而去。   柳儿把手中筷子摔了出去,又转身把一桌的饭菜全部扫到地上。   “你们都是坏人,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一个少女迈进门槛,却是双儿。   柳儿抬头,脸立刻冷了一下去,“你来做什么?”   “今天你挂牌,我当然要来看看你的下场,可惜……”   “可惜什么?”   “无颜那蠢货,干嘛要在你身上浪费一万金。如果不为你浪费这一万金,包下你的应该贾家的大少。”   柳儿气得脸色铁青。   “对了,你见过贾家大少没有?我刚才去看了眼,那肚子这么大。”双儿双手在肚子上比了比,“马上要生小猪的母猪,都没他肚子大。那张脸像个大南瓜,厚厚的两条香肠嘴根本合不拢,一说话就流口水。”   柳儿的脸越加的难看。   双儿不理不顾地道:“如果今晚包下你的是贾家大少,你说,你今晚的春宵该有多销魂。”   柳儿气得忍无可忍,起身,狠狠一巴掌向双儿脸上掴去。   双儿轻松抓住她的手腕。   柳儿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接着怒道:“你敢还手,反了你了?”   双儿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冷冷道:“我以前不还手,任你欺负,不是我怕你,只是不想哥哥为难。从今天开始,我再不会受你欺负。”   柳儿用力抽手,却被双儿抓得牢牢地,根本抽不出来,急了,叫道:“眼睁睁地看着止烨,被临安那贱女人毁他一生幸福,你就能心安理得。”   “所有人都骂她,但我却觉得,她比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好太多。如果哥哥愿意娶她为妻,我会为他们祝福。”   柳儿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疯了,你们都疯了。”   “疯的是你,别再想花样折腾哥哥,如果你再做出伤害哥哥的事,我绝不会饶你。”双儿狠狠地摔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柳儿被摔得一个踉跄坐倒在凳子上,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要维护如故那贱人,而这样对她。   气极之下,扑到门口,叫道:“我不会这么算了,我一定不会这么算了,你们对我做的一切,我一定会加倍讨还回来,我会要你们后悔的。”   双儿冷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   晚上驿站关门,雇不到车,如故也不急着回临安府。   又去‘花满楼’的包间要了两壶小酒,提着出了‘花满楼’,蓦地一只信鸽停在她手上,上面绑着一个小竹筒。   如故认得上面的标记,是上一世,她和萧越联系的专用标记。   想也没想地取出小竹筒里的信笺,上面是她熟悉的字体,说是字体,不如说是暗语,只有她和他才看得懂的暗语,“你有心事?”   在上一世时,萧越就养了些专门用来和她联系的鸽子。   那些鸽子可以凭着特殊的方法,不管她在哪儿,都能找到她。   如故微微一笑,取出小炭笔,把那张信笺翻过来,写道:“你怎么知道?”难道对方能透视?   把信笺放进小竹筒,放飞信鸽。   晃晃悠悠地逛到西子湖。   一个人依在湖心的亭子里,就着月色,喝着小酒,虽然看似惬意,这酒却越喝越觉得凄凉。   那只鸽子再次飞到她手中,“我与你心意相通,感觉到了,是被偷了钱还是被男人甩了?”   “难道一个人不开心,只能是这两样?”   “女人嘛,思想简单,要死要活的不就两样,男人和钱财。对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来说,不管是哪样,都值得庆贺。”   “为什么?”   “因为,你总算有了点人味。说吧,你想怎么庆祝?”   如故不屑地哧了一声,却是一笑,其实他说的不错,她此时心情烦闷,确实是为了男人,   随口开着玩笑,举着喝了一大口酒,“我在西子湖在与孤独干杯,要不要我喝下你那份?”   这次信鸽很快去而复返,“留下我那份。”   如故嘴边勾起一抹淡笑,手指轻抚过那张信笺,居然还会有一个人记挂着她。   可惜他前几天去了平乱,要不然邀他一起喝酒,倒也不错。   如故摇头一笑,揉了信笺,不再留言,放飞信鸽。   “和孤独干杯的感觉如何?”蓦地传来一个嘶哑性感的声音。   “很好。”泪却不自觉得滚落下来,受到委曲她没有哭,感受着孤独。   “你哭了。”   “没……”如故晃了晃头,真是喝多了,竟平白产生幻觉。   “我看到你哭了。”   “噢?”如故微微一愕。   一支手伸过来温柔地拂开她颈边的长发。   如故惊觉转过身,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刹时间愣住了。   “天佑!”如故望着那英俊得让人眩目的脸,酒壶从手上滑落。   萧越笑着接住酒壳,把如故的酒壶还她,在她对面坐下。   他一件雪青五彩绣金团花圆领便袍,配着条白色绸裤,腰间束着条雪青玉带,手中托着一坛子酒,英气逼人又不失沉稳。   他抱着酒坛在她的酒壶上一碰,“为告别孤独干杯。”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   “我来了,还会让你孤独吗?”他微微一笑,仰头就着坛口喝了一大口酒。   如故看着他,最终没能笑出来,也端起酒壶,慢慢喝下一大口。   又抬头看向天空明月,目光迷离。   接下来,他除了陪她喝酒,没再说一句话,如一只猫一样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你不是去了平敌,怎么来的?”过了好半天,如故才真正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需要人陪,所以就回来了。”   如故摇摇头,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哧’了一声。   他笑了一下。   如故又抬眼看了看他,两世了,在她孤单的时候,不时陪在她身边的,仍然是他。   丢掉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抓过他手边酒坛。   他将她的手和酒坛一起按住,“别喝了,再喝你真要醉了。”   “我就是想醉呢。”如故又去拿酒,酒坛被他压得动丝毫不,如故竖起了秀眉,“喂,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呢,还是来劝我喝酒的?”   “来陪你喝酒的。”   “那还不松手。”   “酒这东西适可而止。”   “可今天我一定要喝。”   “一个女孩子醉在外面很危险的。”   如故朝他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他凑上前。   她带着醉意的脸美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身体往前靠了靠,脸向他凑了过来,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他以为她要吻他。   如故在他鼻尖前停下了,嘴边噙着一抹嘲讽浅笑,“你觉得像我们这种被培养出来的‘机器’,还会怕什么危险?”   说完呵呵一笑靠回座椅,顺手从他手下拽过酒坛,喝了一大口。   他“嗤”地一声轻笑,“现在,我们不是机器。”   “是棋子。”   如故斜了他一眼,带着醉意的眼尽是妩媚。   一阵酒意上涌,难受得把身体紧靠在朱木栏杆上,闭上了眼,一阵反胃,忙竭力忍着。   他敛去脸上的笑,忙把她扶住,防着她重心不稳,掉到湖里。   如故推开他,带着闷热的空气让她的胃越加的不舒服。   萧越看着如故鼓起腮帮子,暗叫了声不好,肚子了一热,夹杂着难闻的味道的热气扑鼻而来。   如故扶着他的肩膀吐得一塌糊涂。   萧越虽然长年在战场上打滚,时常泥里土里的滚,但终究在皇家长大,不打仗时多少还是有些洁癖。   被人吐了一身,无疑是一种精神谋杀,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认命的份。   屏着呼吸,不去看自己肚子上的污物,帮如故轻拍着背。   吐吧,吐吧……吐完了就舒服了。   如故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觉得微微好受些,转过身,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萧越扯着身上湿达达贴在的锦袍,“你要去哪里?”   “回家。”如故眼前一黑往地面扑去。   萧越把她接进怀中,拧紧了眉头。   他知道她的选择后,那些无需他前往的平定,也揽在身上,为的是能离她远些,让她不必看见他而为难。   但他避了,却看不见她快活。   这样的她,让他整颗心都在痛。   他把她打横抱起,唤来马匹,回了自己的太子府。   下人见他带了个女子回来,一身污浊,忙抢在前头备热水。   他把如故丢在地毯上,胡乱脱掉自己身上弄脏的锦袍,又去扯如故的脏衣服,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带着这身脏东西睡到床上。   当如故只剩下贴身的胸衣褥裙,她雪白的肌肤,妙曼的曲线,让萧越喉头一哽,身体瞬间起了变化。   ------题外话------   关于容瑾的身世,后面还会细说,姑娘们不用担心不明白,想多点容瑾的戏份吗?姑娘们贿赂我吧,月票月票,哈哈。   ☆、152 越教育越没品   这些年多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这时她就在他面前,让他还怎么忍得了。   别过脸骂了声,“见鬼。”   手慌脚乱地将她丢到床上,拉过丝被把她盖住,狼狈地逃进隔间浴室,一头栽进醒水池,用冰冷的水浸去体内的骚动。   寝室里传来一阵压抑着的低泣。   萧越胡乱抹了身上的水,抓了睡袍套在身上,返回寝室,哭声瞬间止住。   萧越望着床上倦缩成一小团的身身影,眉心慢慢蹙起,过了会儿,才缓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扳过如故,“你在哭吗?”   如故咬紧下唇,装睡。   “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去洗洗吧,一身都臭死了。”   萧越站起身取了件干净的负缎袍丢在床上。   他和她是同类人,知道她不愿说的事,再怎么问也是没用。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如故抓过锦袍,闪身躲进了隔壁浴房,脸上火辣辣的烫,刚才在醉倒前,虽然吐得稀里哗啦,但头脑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弄了他一身的污物。   萧越靠坐在大床上,看着与浴房相隔的屏风,幽黑的眸子慢慢变窄。   他不能确定,等她酒醒了,她会不会愿意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   如故穿着他家居的缎袍,从浴房里出来。   萧越双目一亮,黑沉的眸子多了些异样的色彩。   她洗净的面庞,干净得如同出水芙蓉。   玲珑的身体罩在他宽大的缎袍里但随着她的走动,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体曲线,更让人想入非非。   “能不能再借我一条裤子,我这样不方便在街上走。”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   他依靠在被子上,看着揉着湿发的她,从腹下升起一股暖流,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灼热。   “嗯。”既然有萧越在,向他借匹马应该不成问题。   萧越欠身打开壁柜取出一条锦裤递给她,怀疑地打量着她的小腰,能否挂得住他的裤子,“过来。”   她略为迟疑,仍走到他身边伸手来接住裤子。   近距离看他,越加的迷人。   “也不跟我说声谢谢?”萧越突然缩回手。   如故站在床边欠着身来拿裤子,他这么一回缩,顿时失了重心,往床上栽倒。   唇划过了他的唇,慌乱的手却拉开了他的便袍,露出他硕壮的胸脯。   微妙的感觉一瞬间在二人唇边散发开来。   他的手指卷着她的秀发,划过她光滑的面颊,她的肌肤光滑柔嫩得如同婴儿,让他的指腹留连不肯离去。   她的耳根瞬间透红,还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有男人这样碰过她。   他微微一笑,突然揽住她,将她拉向自己。   他的唇凑近她的唇,在她唇边停下,“留下?”声音低哑而暧昧。   她的心再也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喉咙干涩起来,想拒绝,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深邃的眸子黯了下来,视线锁定她天然泛着珠光的诱人唇瓣,慢慢吻落。   她的身体瞬间崩紧,呼吸系统也完全失灵,心脏功能也完全颓废。   紧张到不知该怎么去回应他,只能静静的任他吮吻着她。   他的唇很有弹性,很柔软,柔软到让她迷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瓣传向全身,身体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他可以感觉到她狂乱的心跳,这一发现让他的动作越加的轻柔起来,怕动作过大而吓到她。   吻轻柔而缠绵,如故崩紧的身体变得柔若无力,倒伏在他宽阔的胸脯上,随他的呼吸一同加重。   他的渴望也被煽到了顶点,搂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   “我想喝水。”她紧张得快要窒息了,按住后背上正试图移到前面来的手。   他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轻一吻,伸手去拉金铃。   如故忙抓他的手,“别叫人。”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笑了,翻身下床,“等我。”   在她答应后,下床走向外间,“想喝什么?”   “茶。”   “很快就来。”   如故隔着珠帘,看着他拉开房门出去,脸越来越烫,飞快的系好腰带,翻窗逃了出去。   好在及时打住,没有擦枪走火,要不然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萧越。   窗外是后花院,太子府的花院不比她的临安府小。   而她又是第一次到萧越的府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完全迷路。   郁闷地苦笑。   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匆匆走来,向她行了一礼,“太子为郡主备了马车,郡主请跟奴才来。”   如故脸上像起了火,火辣辣的烫。   萧越回屋不见了她,自然会猜到她的去向。   他没有亲自来找她,而是安排了下人来送她,是不想勉强她,也不想她难堪。   如故窘迫的同时,感激萧越的体贴。   出了太子府,坐上马车,一只信鸽飞到她手上。   如故犹豫了一下,才从小竹筒中抽出信笺,白纸黑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你又欠我一夜,下次一起还,萧越。”   如故脸上越加烫得厉害,低骂了一声,“混蛋。”   **   云末刚刚迈进书房,就有亲信隐卫从窗口飘落。   “郡主爬墙出了府,在花满楼坐了一阵,又去了西子湖和萧越太子喝酒……然后……”   云末眼皮微抬,“然后怎么?”   “然后去了太子府。”   云末蓦地看向亲卫,神色虽然仍然淡然,但眼底深处却冰冷一片。   亲卫低着头,不敢看云末的眼,背心瞬间渗出冷汗。   一缕白烟无声地在天空中化开。   亲卫忙道:“郡主回府了。”   云末轻道:“你下去吧。”   亲卫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如故翻墙进了临安府,仍从潜回她爬出去的那扇窗,窗页仍然虚掩,和她离开时没有两样。   轻轻推开窗页,寝室中一片漆黑,看来三顺没有进来过。   她这趟出府,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故暗暗得意,搭了一腿上窗户,刚上骑上窗台,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打火声。   见对面书桌前亮起一团火光。   隐约看见桌后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慢条斯理地点燃烛火,挑亮了灯芯,照亮他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身影。   如故看着他清秀绝俗的眉眼,身体蓦地僵住,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   云末抬眼向她看来,神色淡得看不出丝毫喜怒。   “郡主这是做什么?”   “赏月。”如故说谎不脸红。   “既然是赏月,为什么有门不走,却要爬窗?”   “如果走门,三顺他们职务所在,一定会跟着,我是好主人,不愿为自己的一时兴趣,害人家不能休息。”   “是吗?”他声音极淡。   “嗯。”如故随口应了,从窗户上翻了进来,他做什么从来不会告诉她,凭什么她去哪里非要告诉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身为你的教导官,你昼夜不回,你觉得我该在哪里?”   如故愕住,第一次见他端出教导官的架子,“你以前不管我的。”   “现在管管,也不算迟。”   如故揉了揉开始发痛的额头,“我两世加起来,都能做你这一世的娘了,这些就不用你教了。”   云末似笑非笑,“头一回听说,人算年纪要把上一世也加起来。如果非要加上一世,我仍是你的教官。”   “上世折磨了我那么多年,还不够吗?”如故郁闷。   “上世归上世,这一世归这一世。”   “你说这么多,是想做哪样?好像老师打学生都是打手掌心的,要不我叫三顺拿块戒尺来,你要打就快些打,打完了,我好睡觉。”   如故坐到桌对面,不怕死地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伸到他面前。   “这么说,郡主是承认自己错了?”   “我有什么错?我这么大的人了,出去喝个小酒有什么错?”如故趴在桌上,手托了腮,向他凑近,“我是独身,别说喝个小酒,就算去一夜风流,也无可厚非,是不?”   云末皱眉。   “别跟我说女人要守妇道之类的,我没学过,也不屑学。这院里的男人们,个个顶着我的夫侍的名头,可是你们,谁在外面不是一箩筐的烂桃花?认真清算下来,还不知是谁对谁错。”如故睨着他笑,“云末……我们已经两清,你不再是我的夫。你怎么爱惜怜心,我管不着,我想怎么,也轮不到你管。”   如故嘴里轻松,心里却如秋风扫过,只剩下一片孤寂的凄凉。   她两个月就与他拜过天地,如今却什么也不是。   即便是炮友都算不上,呵——   云末紧紧地抿住唇,一双眸子黑得如同浓墨,丝毫不能被烛光照亮,眼底深处涌着难辩之意。   他静看了她一阵,缓缓起身,淡然地走向门口,到了门边才停下,回转身重看向她看似无所谓的笑脸,“一身酒味,要睡也洗洗再睡。”   如故‘噗’地一声吹熄了灯,直接上了床。   云末默然,在门口站了一阵,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如故望着漆黑的帐顶,长叹了口气。   苦笑了笑,天意弄人,是不?   如故以为气走了云末,这件也就算至此为止了。   结果天刚亮,三顺‘怯生生’地把如故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如故喝了不少酒,又一夜没睡,睡下去哪里肯起来,直听见三顺说,“云公子让郡主进山清修。”如故才一个咛叮醒了。   “什么清修?”   “说是修习行为道德。”   如故差点喷三顺一脸的血,气得差点爆粗口。   之前见云末一声不出的走了,以为他还有点良心,结果他根本就是一个渣,整天变着法子折腾她的渣货。   除了云末,读书最多,最懂规矩的是四儿。   如故进山清修,由四儿做她的太傅。   四儿平时为人随和,如故也挺喜欢他,但如故在二十一世纪长大,思想行为和这一世的女子相差太大,在他人看来,坐没坐像,站没站像。   而且是如故在学习上又是懒到一种程度上的奇葩。   一拿起书本,她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绝对不站着的混球。   四儿偏偏是个极负责的人,担了她行为准则的太傅,整天围着她苦口婆心地劝,简直比唐僧还唐僧。   “郡主,你才吃了三个肉松饼,两个菊花饼,四个小桃酥,一大碗绿豆羹,这么躺着,很容易胖的,就算长不胖,光长个小腹子也是不好看的,是不?”   如故叹气,坐了起来。   她不会胖,不会长小肚子,但如果躺着不动,四儿能在耳边唠叨一整天,她只想耳根清静。   “哎哟,郡主你不能就这么睡呀,你答应过我今天要把这书背上十页的。”   如故眼睛睁开条缝,瞄了眼身边的道德经,真想把四儿直接踹出去。   叹了口气,勉强拿起那本书翻翻。   四儿是打不死的小强,踹出去,能立马爬回来,给她再加一条行为粗暴,起码又要多念叨两小时。   她答应进山,是希望能有时间多炼炼丹药,结果整天听四儿婆婆妈妈的唠叨,一粒丹药也没能炼成。   如故望了回天,在肚子里把云末狠狠地骂了个遍。   这样的苦逼日子,直到背完那十页书,才算暂时结束。   如故离开茅屋,清凉的风迎面而来,四周到处幽水翠林,实在是少有的好风景。   不过山里虽然山清水秀,但住多两天就闷得起灰。   再加上四儿总在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她就是想静下心来炼炼丹都不行。   如故烦不胜烦。   这天,如故被四儿念得实在心烦,拿了女儿经装模作样的看。   四儿昨晚被寺里的方长请去给和尚们讲了半晚上的课,没睡上两个时辰,他又是早起的人,这时有些犯困,盯了如故一会儿,就手撑了头打磕睡。   这一来,可乐坏了如故,天赐良机。   从怀中取出迷香,对着四儿的鼻子一吹。不一会儿,原本睡着的他,软绵绵地趴在了行礼之上,任怎么推掐叫唤都没反应。   拍拍手,正想开溜,突然见他的睫毛动了动。   心里一下揪紧,这迷香来得虽快,但不知药性如何,万一醒了,发现她不在,只要叫一声,潜俯在附近的隐卫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给揪回来。   大眼一转,有了。   脱下四儿的一支袜子,将他的眼睛蒙上,又脱下他另一只袜子,将他的嘴塞住。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根绳子把他绑了,就万无一失了。   可是找来找去,除了绑着书箱的那条粗绳,再也没别的绳子,偏偏那绑书箱的绳子被压得死死的。   如故使出了吃奶的力也没办法将绳子从行礼上抽出来,有些郁闷,不就清修几天吗?还扛这么一大箱子的书,也不嫌累赘。   四下望去,见不远处崖边搁着条枯藤,眼睛一亮。   怕迷香过了药性,不敢多加耽搁,三两步走到枯藤前,去捡那条枯藤。   那枯藤还有些细根埋在土里,如故随手一扯,将那些细根连根拨起。   哪知,这一拨却将原本硬朗的土质地面拉松,从被拨起的细根处,裂开数道缝隙,暗道不妙,然还没来得急反应,身子一歪,就随着大大小小的土块往崖下坠去。   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惊慌失措,悲呼,哀呼。   耳边风声呼啸,身体以极快的速度下落,手脚乱舞,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   终于看见谷底,竟是嶙峋山石,原指望谷底能有个内海什么的,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现在看来,没能逃走,自己先要被摔成肉饼了,说不定还会被挂在哪块山石之上,风干成人形标本,再不然就沦落为鸟食。   就在绝望之际,深深叹了口气。   小郎,你赢了,这世再不能和你一争高下。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身体被什么东西接住。   眼前景色晃动,转眼已到谷底。   她却没直接在地上摔成烂泥,也没挂在哪块尖石之上,身上也没有任何痛楚。   如故虚软地呼出口气,抚住胸口,自己还活着。   阿弥陀佛,谢谢佛主,谢谢上帝,反正能谢的,全谢过一遍。   “姑娘,你没事吧?”耳边响起一个性感磁性的男声。   如故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倒抽了口冷气,心跳也像是停止了一般。   近在咫前的这张脸好看得过份。   如墨瀑般的长发随意地披在宽阔的肩膀上,其中一束用一个精致的紫金环束在头顶,发稍随风飘飞。   如墨的浓眉斜飞,深沉眸子里笼着一抹散不去的阴霾——云夕!   “姑娘,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伤到哪儿。”如故仍呆呆地望着面前这张好看的脸,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还认不认得自己。   “能站得住吗?”   “啊?”如故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他打横抱在怀中,原来刚才是他接住了自己,想到云夕多疑,而自己的呆相全落在他眼里,不知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心里直发虚,急忙挣下地,见周围山壁如削,没有山路通向悬崖顶上,不禁暗暗叫苦,这该怎么上去。   不过话说回来,云夕一个人跑到这偏山僻野来,实在太过诡异,不禁暗生戒备,装作不认识他,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夕见她不像平常人一样,答谢救命之恩,反而防贼一样对自己刨根问底,不禁有些婉尔,“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听到有人尖叫,过来看看,不料正好看到姑娘从上面坠下。”   只是过路人,如故眼珠子乱转,他真不认得她了?   “姑娘放心,在下不是坏人。”那人见她如此谨慎,笑笑道:“到是姑娘为何会跌下此山谷中?这山人平日绝少有人走动。”   不是坏人?   果然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见他问起坠崖原因,总不能说,自己去捡枯藤绑人掉下来的吧。   “我和老师在上面休息,不小心踩到松软土地上,引起塌方,跌了下来,幸好遇到公子,多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这山中僻静,极少有人来,不知姑娘和令师为什么进到这山中?”   “既然公子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我也就不瞒你,我随师傅进山清修,我看书看得无聊,四下走动一下,没料到会掉了下来。”人背真是喝凉水都要噎着,“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云夕。”   如故听他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实在看不出他是真不认得自己,还是假装不认得。   不自觉得又退后两步,直勾勾地盯着他。   打算稍有不对路的地方,拔腿就跑,可是在这谷底能跑到哪儿,就不是她现在所能考虑的了。   云夕见她还是处处一脸戒备,微微一笑,“姑娘不用害怕,我真不是坏人。只是觉得姑娘小小年龄,竟能静得下心,随老师进山清修,很是佩服。”   如故心想,你都都不算坏人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公子谬赞。俗语有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故虽只是个弱女子,但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也就能静下心来了。”   云夕哈哈大笑,看她的眼光也有些不同,多了些许赞赏,“你叫如故?”   “嗯。”如故抬起头,装傻,“这么高,除非有翅膀,否则怎么上得去。”   云夕微微一笑,向她靠近。   “你要做什么?”如故心里一紧,云末安排来的隐卫不可能跑到这悬崖下面来,如果云禽兽这时候兽性大发,真有些棘手。   就在如故差点连‘噬魂’都抖出来的时候,云夕道:“我带你上去。”   如故摸着三生镯手刹时间停住。   云夕长臂一伸揽住她的小腰。   如故只觉脚下一空,已腾空而起,向崖上飞去。   石岩后转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艳阳打在他俊儒的面庞上,却淡淡地,没有丝毫暖意。   他抬头看着在陡壁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如故隐隐感觉下头有人在看她,低头看去,山谷中只有清风拂过地上砂尘,哪有什么人。   云夕在上升之力消失前,脚尖在石壁上又是一点,身体再次往上窜起。   如故双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唯恐他轻功差一点,他们就得掉下去摔成肉饼。   但当他轻轻松松地抱着她落在悬崖顶上,如故心里却皱巴巴地难受。   作为敌人,有这样好的功夫,实在不是好事。   云夕低头,见她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有些意外,“不怕?”   “怕。”如故想也不想地回答。   云夕松开了揽住如故的腰上的手,刚微笑着说了声,“到了。”笑容就僵在了唇边。   如故随他眼光看去,偷偷别过脸伸了伸舌头,四儿仍像死狗一样趴在矮桌上,姿势都没变动一下。   云夕迷惑地看向如故,“这是怎么回事?”   如故心虚地挤出一脸假笑,“我的老师睡觉不喜欢太亮,所以用袜子把眼睛蒙到。”   睡觉不喜欢光亮,到是很多人的习惯,但脱袜子来蒙眼睛,也太古怪了。   “可是这嘴里又是怎么回事?”不喜欢光亮,蒙眼睛说得过去,可是塞嘴巴……   穿了大半天的袜子,味道再怎么也不可能清爽。   “哦哦,我师傅还有个怪僻,睡着了会梦游,一梦游就喜欢吃袜子,他已经吃掉不少袜子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胡编了,至于四儿的形象问题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云夕扬扬眉,有些忍俊不住,对如故的话,自然不信。   如故怕他上前看出四儿是中了迷药,忙奔到四儿身边,把他眼上和嘴里的袜子扯下来,丢在一边,伸手在他脸上一阵猛拍,“先生,醒醒,先生,醒醒。”   四儿脸颊被她拍得满是红指印,总算醒来,迷迷糊糊道,“哎呀,我这一觉睡得也太沉了,郡主,我睡了多久了?寺里僧人有没有过来传饭?”   如故见他醒来,大大松了口气:“先生,你睡了小半个时辰,寺里的师傅们还没来过,刚才我失足掉下悬崖,幸好被这位公子救了。”   四儿这才看见如故身后还站着个人,看清来人,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他向来面瘫,没太多表示,起身行礼道谢,“在下一时睡过了头,竟没察觉学生遇险,多谢阁下救了我学生一命。”   云夕忙还了礼道:“先生不必多礼,小姐已经安全,在下也该告辞了。”   彬彬有礼,如果如故不是知道他的为人,真要当他是个君子。   “不知云公子府邸何处,等我清修完了,定去拜谢救命之恩。”   他在暗,如故他们在明,如故光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冷。   如果能知道他的窝点,也能做些必要的防备。   云夕一本正经,“在下向来身无定处,没有固定的府邸。”   如故暗骂了声——老狐狸,“这一别,不知还会不会有相见之日。”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云夕说完,闪身离去。   如故看着云夕的身影消失在山间,揉捏着衣角,一个头三个大,对四儿小声道:“他真不认得我?”   四儿正迷惑地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袜子会被丢在一边,加上太阳穴也是痛疼如裂,但又实在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   听如故问起,随口道:“应该是不认得吧,要不也不会就这么走人。可是……”   “可是什么?”如故的心蓦地一紧。   “可是……我的袜子怎么会被脱下来丢在一边?”   “可能是你睡梦中,觉得脚底发痒,就把袜子脱了下来抓脚板心……”如故一脸正经。   “你说我脱了袜子抓脚板?”四儿目瞪口呆,他睡梦中居然做出这等有损礼仪的事,而还是在一个女弟子面前。   “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如故一脸纯真无邪。   “不紧张,不紧张。”四儿真想一头撞死。   如故看着四儿的一脸的囧相,心情好了不少。   玉玄扛着大刀,带着一阵风跑来,后面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小开。   “出了什么事?”   如故这次出来清修,为了预防如故的寒症发作,由小开随同进山。   小开不耐烦听如故的女儿经,又看上了这山里的冬虫夏草,闲着没事就去找附近百姓帮他挖草,打算等回去时带回去发一笔横财。   在如故进山之前,玉玄就接到了通知,他进行考核的水族分舵离这山谷只有半日水程。   玉玄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考核,立刻从水路进了山,和小开会和。   换了湿衣,便和小开一起进山找如故。   远远看见云夕离开的身影,忙匆匆赶了过来。   如故斜了他们一眼,“等你们赶来,午夜场都散了。该出事的早出了,该出人命的,也早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玉玄不以为然,“你去见了阎王,正好少了个大包袱。”   如故两眼望天,这府上的人果然靠不住,“云变态在附近,我们是接着清修呢,还是撤退?”   玉玄和小开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   如故看在眼里,忽地伸手去勾玉玄的肩膀。   玉玄的身体轻飘飘地从她手边飘开,如故抓了个空,小开也在如故眼角瞟向他的瞬间,站到如故够不着的地方。   如故笑着凑向正在穿袜子的四儿,冷不丁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四儿懵懵抬头,对上如故媚眼如丝的笑颜,怔住,等他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被调戏了。   全身的毛孔全竖了起来,下意识地要避,被如故反手一把抓住,“你们知道云夕在这附近?”   四儿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四儿……”如故瞥着他,故意拖长声调,“我今晚差个侍寝的。”   四儿立刻看向玉玄和小开,那两个,一个仰头看天,一个装模作样地算数,都假装没听见如故的话。   如故笑了一声,“四儿,今晚你到我房里。”   四儿脸色顿时发白,紧张得结结巴巴,“修……修仙的人不……不近女色。”   如故慢慢弯了腰,手肘压上他的肩膀,“修仙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都重要。”   “只能选一样呢?”   “如果郡主的爹和娘同时掉进了水里,郡主救哪个?”   “当然一个不救。”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四儿怒了。   “我不会水,而我爹娘都会水,我下水只能让他们救我。”   “……”   “四儿……”   四儿起了一身鸡皮。   “你要为兄弟守口如瓶,就给我侍寝;要么就老实回答我的话。”如故手指抚上四儿的脸庞,声音柔软暧昧。   四儿防狼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缩了缩,嘴却闭得紧紧的,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   如故鼻尖差点贴上四儿的鼻尖,看见四儿整个人僵住,嘴角噙着笑,“是不是云末知道云夕在这附近,明里把我弄来这里清修,实际上是拿我当饵,诱狼?”   四儿是不说谎的人,否认的话说不出口,呆呆地望着如故,一时无言。   如故注视着他的眼,嘴角的笑意浓了三分,但眼底却缓缓浮上一丝冷意。   慢慢站直身,冷冷地瞥了四儿一眼,转身走向寺院方向。   不管她再怎么恼小郎,但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   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她的安危,推她入狼窝。   云末,我赠你蜜饯,你回我砒霜,当真如此绝情?   她停住,转身回视向急得涨红脸的四儿,“你告诉云末,我如故从今以后,与他势不两立。”   玉玄皱眉,而小开难得不回避地向她直看过去,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四儿顾不得再穿鞋袜,赤着脚追如故。   “碍,你误会了,是他要来找云夕的老窝,不放心把你丢得太远,才带在身边,不是拿你做饵啊。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的,就算你碰上了云夕,云夕也伤不到你的。碍,你别走,听我说完啊……”   四儿没穿鞋,踩着一颗小尖石,硌到脚底,痛得钻了心,只得停下。   回头见玉玄和小开,一个抱着刀,一个玩着算盘,事不关己地看热闹,急了,“你们怎么也不拦着劝劝?”   玉玄抓了抓胡乱扎成马尾的头,“为什么要劝?”   小开直接把脸别过一脸,“气死才好。”   四儿被这两个二货气得跺脚,拖了鞋子,向如故急追下去。   玉玄用手肘拐了拐站在身边的小开,“好像有人要有麻烦了。”   小开表示认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身后传来一声转咳。   玉玄头也不回地道:“好像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一溜烟地跑了。   小开望了回头上明晃晃的太阳,“或许真要变天呢,我的冬虫夏草还晒着呢,得去收一收。”说着也脚底抹油的跑开。   如故回到僧院,拽下晒在院子里换洗衣服,胡乱打了个包走人。   清修清修个鬼啊。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赶回来的四儿苦劝没用,也赶紧回自己房里,把东西扫成一堆,用被单一裹,扛在肩膀上,追出僧院,如故已经不见了人影,急得跺脚,点燃一枚信号弹放上天空。   如故不认得路,走了不少冤枉路,磕磕碰碰地到了前头一百里的黄风镇。   黄风镇说是一个镇,实际上和一个村差不多大小。   打听到,黄风镇唯一的一家客栈也就一个小四合院。   镇子小,平时也没有多少人住店。   刚进了镇子不远,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如故下意识地摸钱供袋,果然揣在怀里的钱袋不易而飞。   贼!   如故飞快转身朝那人追去。   以她前世为刑警做过事的经验,如果一直跟在屁股后面追,追死也未必追得上。   转身闪进旁边小巷子。   按照这年代的村镇布局规律,这条小巷可以和那人跑过的巷子相通,而且更近。   转弯,果然见有人在前面晃悠,看衣着应该就是偷她钱袋的人。   看样子,那人以为把她甩掉了,所以不急着跑了。   如故不知那人的底子,左右又没有人,不敢贸然行动,也放慢了脚步,缩身房子后头,不让那人发现自己,找机会把他一举拿下。   那人走了没多远,扭头来回张望。   如故赶紧缩在一栋突起的平房后面,掩去了身形。   那人观望了好一会儿,又仔细的听了听,确定附近没有人,走到旁边一处茅厕,撩起外衣,解了裤腰带,对着墙角放水。   所谓机不可失,这时不下手,只怕一会儿又要让他溜了。   如故蹑手蹑脚弯着腰走到他身后,乘他正爽快的时候,闪电般的一脚踹过去,在他身体与墙壁亲密贴合的瞬间按住他肩膀。   他一声闷哼,微仰起头解救出怀疑已经扁了的鼻子,在巨痛中一股热流就下来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下面的小兄弟,突然受惊,一下没能完全关住,仍在稀稀落落的勉强滴着。   这一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大的丑,他发誓一定要身后的人,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正要反抗,腰间微微一痛,身体顿时软软地使不上力气,陡然一惊,开口要骂,却听身后声音又再传来,“老实点。”   这个声音听在他耳朵里,更是气闷的想一头撞死,居然又栽在女人的手上。   如故一针得手,暗松了口气,捏着假嗓子,让声音听起来粗声粗气,有杀伤力,“东西还来?”   “什么东西?”他的嘴被压在墙壁上,歪着嘴,声音有些含糊。   “还装?”如故手掌在他肩膀上又是用力一按,那人的脸皮差点在粗泥巴墙上搓下一层皮来。   “你是什么人?”他开口反问,语气粗爆,一听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警……公差。”如故把‘察’字咽了回去,这可是招牌,对付这些人这个招牌好用着呢。   “公差可以随便抓人?放手。”他沉下脸,怒火更在这瞬间滋长,苦于身上无力,不知被对方下了什么毒,只能强压着怒意,暗暗运气逼毒。   哼!个个小混混被抓了都用这招,也太老土了,就没新点的台词,“你少废话,我跟了你好久了,你今天不老实跟我配合,你就准备着吃牢饭吧。”   如故空出一只手快速地搜过那人的身,不见她的钱袋,怔了一下,有同伙?   再次把那人按紧,“说,姓什么?”   ------题外话------   无颜的幸福全在姑娘们手中了,(月票)换无颜后半子的幸福,谁换?   **   推荐(珂虞)的古言文《重生之枭后风流》美男多多,yy无限。看两世为人的女主,如何披着成熟稳重装逼的外皮,干着喝酒、泡澡、吃嫩草的行径。看似音轻柔体易推倒的楠竹们如何装大尾巴狼~   ☆、第153章 一个比一个坏水   “姓焦。”该死的水龙头还没关上,湿了他半边裤管,他带着怨气,口气也不是那么好听。   如故一巴掌扣在他后脑门上,将他的头拍得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下流混混,她见得多,就是欠收拾,凶巴巴的吼道:“你TMD的还敢胡说!老实说,姓什么?”   “姓焦!”他更怒发冲冠,恨不得将身后的女人一脚踹飞,话刚落,前后脑几乎又是同时一痛。   “还贫嘴?”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黑脑勺,“姓什么?”   他简直要被这个混账女人气疯了,“焦急的焦,差爷你自己思想不干净,就抹杀全世界的姓—焦急的焦?”   姓焦是他随口胡捏的,结果被人扭曲成这样,憋屈得气不知打哪儿出。   呃!如故愣了愣,冷艳精致的小脸,泛起红晕,又是在他后脑上一巴掌,“你才思想不干净呢。”   他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怒气,不让自己在毒逼出来前失控,“本王要告你殴打百姓。”   “谁打你了?谁打你了?”她又在他后脑上不客气的来了那么两下,一个混混敢用这么专横的口气跟她说话。   本王?   这口气……   这声音……   如故头皮开始发麻,不敢去看被她按在墙壁上的脸,小心试探,“叫什么名字?”   他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打算还是暂时别惹她的好,反正这笔账总会算回来。   “本王叫什么关你屁事。”他近乎低吼的回答,被这女人气得完全快失去了理智,他的嘴没再压着墙,口齿也清楚了。   无颜?   那人脑袋上又是一痛,这次却是如故听见他的声音后失手。   无颜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挑拨起来,他忍无可忍的侧过头,邪媚的桃花眼在昏暗中迸着怒火,是极其精致的侧脸,性感的薄唇因鼻子疼痛而咧着,鼻孔下吊着的那股暗红的液体,有点煞风景。   他怒气腾腾地对身后人吼道:“本王警告你,你再敢动本王头一下,本王要你不得好死。”   如故在视线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嘴巴和眼睛同时睁得老大,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了。   被她按着的人,哪里是刚才偷她钱包的人,而是她的‘未婚夫’——无颜。   如故牙抽直抽冷气。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   谁让他平时整天穿得花里胡哨,今天居然穿得这么‘朴素’。   别说看背影了,就是看正脸,说不定都认不出他来。   难道得发挥一次上一世警花的‘淫威’,居然撞上了这淫罐子,真是囧大了。   如故恨不得能立马钻地里遁掉。   无颜虽然侧过了头,仍不能看见身后人,但感到对方身体的瞬间僵硬,那只顶在他屁股上的膝盖也移开了,身体顿时自由,这时才发现小弟弟被墙壁蹭得火辣辣的痛。   咧着嘴,飞快的拉上裤子,如果这个该死的女人弄得他不举,他一定会杀了她。   抹着鼻血,转过身怒视身后那个挈事者,结果直接撞进了一双极力掩饰着一丝慌乱的清亮眼眸。   精致的五官拼凑出一张神采飞扬的秀丽脸庞,她风尘仆仆,随意束着的长发微微凌乱,却丝毫不显狼狈。   但更吸引人的是,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在女人身上很难存在的痞子味。   她个子不高,只能到他下巴,但包裹在红衣里的娇小身体曲线玲珑。   如故?   无颜怔了,指着如故,“你……你……”   如故在片刻的失神过后,看着他被鼻血抹花的脸,囧了。   眼珠子一转,现在天黑,这茅厕光线更暗,无颜对着门口,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她才能看清他的样子,可是她背着光,自己脸上应该是黑呼呼一团,按理他应该看不清自己的长相。   装作不认得他,凶巴巴的瞪向他,“我什么?良民证拿出来。”   无颜更加气歪了鼻子,“还装?”接着一想,明白过来,如故是赌他没看清她的长相,可惜他的身体和寻常人有些不同,夜视的能力比一般人好很多。   她硬着头皮望了下天,打着官腔,“算你运气好,差爷我有紧急的事要办,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喝这么多酒,在外面闲逛。”说完脚底抹油,转身开溜。   “站住。”   她随着身后男子的愤怒的吼叫,身子一僵,一张脸苦得可以拧出汁来,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算了。   下意识要拔腿要跑,想念一想,无颜是未必知啊,刚才他脱了裤子,又正解决三急的关键时候,她才能一针扎中他。   现在,他麻药过了,裤子也提上了,以他的轻功,她就算是再长出十只脚也跑不过他,实在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   如故调整好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转身,看着他紧绷的面颊,掌心渗着冷汗,“还有什么事?”   “差爷?”无颜晃到她面前,摊出手掌,“把你的公差牌给本王看看。”无颜心里哼哼,你要玩是吧,本王就跟你玩。   “公差牌?”在上一世,向来只有她查别人的证件的,别人向她要证件还是头一回。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公差。”他揉着已经止了血,仍涨痛的鼻子,“再说,你把本王打成这样,本王能不告你吗?”   他越揉,那张脸越被鼻血弄得惨不忍睹,然这么凄惨的形象,居然也能生出千般媚意,万般的风情,如故看得暗暗称赞,果然是个尤物。   “是你自己在墙上撞的,好不好?”如故直接将自己的恶行抹杀了。   他被她气得笑了,明明是她一脚把他踹来贴在墙上,居然敢说这与她无关,俏脸拉得更长,加重了口气,“公差牌。”   如故有屁的公差牌,勉强挤出一抹笑,“忘带了。”   他在她掏不出东西的时候,已经抱起了手臂,嘴角略为上扬,等着看好戏,“本王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公差。”   “我不是公差,我抓你做什么?”如故脑子也有些郁闷,无颜好穿不穿,偏偏和那贼穿的差不多一个样,害她认错。   “谁知道你有什么居心?现在的女人强悍着呢。”他上前一步,防着她开溜。   “我……我能有什么居心?”她开始慢慢后退,两眼左右扫视,看有什么最有利的逃跑地形。   “比如说劫财……。劫色……。”他忽地邪邪一笑,上前一步堵住她的去路。   “你胡说,谁会对一脸鼻血的男人有兴趣?至于劫财就更不用说了,我可没动你一个口袋。”她停下开溜的动作,转到他面前,挺直了腰板,仰起头瞪视着他,这么个死老鼠,说什么也不能吃。   “既然拿不出公差牌,那我们去衙门。”   如故转身就跑,衙门说什么也是不去的,不管哪个年代,冒充公差都没好果子吃。   后领一紧,已经被无颜抓住。   她反手抓住无颜的手腕,用巧力一扭,按理这一招,绝不会失手,没料到对方竟顺着她的力道方向极快的扭转手腕,仍将她牢牢捉住,不管她怎么反抗,都没办法脱身,最后竟以一种很难看的姿势被对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如故暗暗叫苦,早知道是他,麻药起码得多下三倍的量。   这时,一个身影从街口处晃过。   如故看清,那个人才是真正偷她钱袋的人,冲着那个人影暴喝,“喂,你给我站住。”   那个人影向两个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的人影看了一眼,飞快的逃窜了。   如故又急又怒,又动弹不得,回头吼道:“你放手,我有急事!”   无颜背对街口,没看到逃窜掉的人影,只道是这个女人使奸耍滑,不但不放,反而将她压得更紧。   “凤儿,你说我该怎么泡制你?”   如故又急又气,眼睁睁看着那贼在眼皮下面逃掉了,打心眼里恨死了扭着自己不放的妖孽,拼了命的与他扭打。   最后如故被他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扭进了黄风镇的小客栈。   在她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小客栈时,四儿和小开还有玉玄,看着蓬头垢面的如故,和一脸鼻血的无颜,瞬间石化了。   无颜是脚底功夫无人能及,他打不过可以跑,从来没有人能把他打成这样。   无颜不客气的把如故丢进一张椅子里,指着自己的鼻子,向四儿重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这些天教的道德行为?”   如故瞪着他,“你要不要把你的老二也晾出来给他们看看?”   “扑哧”一声,玉玄没忍住笑出了声,愣住的四儿和小开也都活了转来,神色古怪的看着二人。   无颜脸色刹时变灰,他身为明王兼‘花满楼’的东家,不管名门小姐,还是青楼姑娘,在他面前,不管是真淑女还是装高贵,没有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说这么粗俗的话,浓眉紧皱,表情更加难看,“如果你想亲手给本王上药,本王不介意的把它晾出来。”   小开又偷笑出了声,视线不自觉得扫向无颜的某一处。   无颜身上像长了虱子一样难受,但他唯一能做的,是用目光凌迟眼皮下面的这个泼皮女人。   如故向笑声发出处,瞪了一眼,再次回瞪着无颜,“哟,还挺上道嘛。”   视线慢慢下移定格在他裤裆处,这家伙的老二不知是不是真伤到了,万一落下个什么后遗症,这手尾可就长了。   要知道伤了人最怕的就是久治不愈的那种,拖得人筋疲力尽。   无颜看她望着自己那个地方发呆,顿时窘迫,不自觉的将双手一合,挡在了前面,“凤儿,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盯着男人身体某些部位看,很不礼貌的。”   “呃?我没当你是男人!”她抬起头看着他窘迫的眼神慢慢再次点燃怒火,低声嘀咕,“男人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一眼就往那儿想。”   “你!”无颜长呼出口气,来缓解心里的怒火,这个女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他激怒。   四儿见无颜动了真怒,忙出来当和事佬,“天不早了,都歇了吧。”如故找到了,他悬在心坎上的石头也落了地。   无颜鼻子痛,弟弟痛,坐不是,站不是,也想回房看看伤势,斜瞥了如故一眼,转身进屋。   客栈小,总共才几间屋。   无颜弟弟受了伤,不愿别人看见他狼狈样子,死活单独霸了间,如故住一间,小开和玉玄以及四儿挤一间。   如故洗完澡,没有睡意,走出厢房,到小院子里透透气。   见玉玄那屋窗户没关,三人已经睡下。   恼他们和云末狼狈为奸,明知道云夕在附近,还弄她来‘清修’。   放轻脚步,走到窗外,放出肉丸子,在它耳边交待了几句。   肉丸子欢天喜地地翻过窗户。   肉丸子小心翼翼地溜到小开的床上,轻轻揭起被子一角,在他脚板心上一搔。   小开“哎哟”一声坐直起来,见房中只有四儿和玉玄两人,抓起枕头掷向玉玄,“睡自己的觉,平白来搔老子脚板心做什么?”   玉玄本睡得不熟,听小开骂自己,一骨碌爬起来,“你睡个觉还这般多事,吵得人休息不好不说,还来编排老子。”   小开见他不认账,气也来了,“我睡得正香,你把我搔醒,还不承认,如故和无颜不在屋里,不是你揪的,难道是四儿不成?”   如故站在窗外,见他们争吵,心情大好。   玉玄见小开胡乱纠缠,也懒得再理,“哼,明日还要赶路,你喜欢折腾就自己折腾去,老子可不陪你了。”说完转过身往凳子上趴去。   肉丸子等小开重新躺下,使了个法术,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又钻进玉玄的裤管里。   玉玄小腿上肌肤光滑细腻如女子,没有腿毛,再接着往上,总算有毛了,也不管是什么毛,拨下几根。   “哎哟,痛死我了。”玉玄捂着某处,跳了起来,怒视着小开,“你这钱福星,胆子见长了?胆敢拨我的那……那什么毛?老子不把你身上的毛拨光,绝不罢休。”   小开见玉玄咬牙切齿地向自己扑来,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抡着两条腿满屋子躲闪,嘴里乱叫,“我几时拨过你的毛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四儿,这泼辣货要拨我的毛,你快起来救我。”   四儿早就被他们吵醒,只是见惯了他们打闹,懒得理会,装睡。   小开跑得气喘吁吁,见四儿偏不理会,而玉玄又紧追不舍,又急又恼,“书呆子,你不要再装睡了,再不把他拦住,他伤了我,我那些冬虫夏草,你帮我驮回京去。”   四儿见他“书呆子”都叫出来了,知道动了真怒,他不想明天帮小开驮行礼,叹了口气,“玉玄,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你把他拔伤了,明天你驮他的行礼啊?”   小开这钱福星收了一大包的冬虫夏草,他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带回京,非要自己背着。   他背了这一百来里路,早背的不耐烦,千方百计地想拉人帮他背。   这苦差,玉玄才不肯做,“算了,今天就先放了你一马。”   如故见四儿一句话,就把她挑起的风波给平了,有些着恼,招回肉丸子。   玉玄和小开安静下来,四儿却没了睡意,见窗外月色正好,干脆起身,到屋外吸收一些月华灵气。   如故见四儿出来,神使鬼差地跟了出去。   四合院的围墙脚砌着一个泥池,种着些荷叶,月光下很有些意境。   四儿走到小荷池前,正好一片过路乌云掩住明亮,四下一片漆黑,听到身后有人追赶自己,回头却见一个黑影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吓了一跳,急往后退,一脚踏空,掉到了烂泥池。   “扑通”一声,烂泥臭味扑鼻而来。   如故不忍心看四儿的狼狈像,把脸别过一边。   泥菩萨还有三分泥性,四儿脾气虽然好,但极爱干净,被弄了这一身臭泥,也不可能不计较,从泥池中爬起,抹去脸上污物,叫道:“郡主,你在做什么?”   如故目视前方,两手平伸,装出梦游的样子,欲转身离去。   “我知道你是装的,你站住,再不站住,我可要用这烂泥丢你了。”   如故立马刹车,那阵臭泥味让她连打了几个干呕,堆上一脸媚笑,“大半夜的,你这是怎么了?”   四儿这一身烂泥本来就气愤,再看如故一脸的假笑,难得地生气了,“你为什么追赶我?”   如故摆出一脸的无辜,坠手坠脚恭恭敬敬回话,“我哪里是追赶你,只是尿急,怕你也是上茅房,所以想抢在你前面进茅房,没想到却吓到了你。”   茅厕离泥池不远。   四儿觉得如故的话,也有些道理,“你就算尿急,难道不会叫唤吗?”   如故想着他平日里整整齐齐的仪表,再看他现在的模样,仍不住干笑两声,“不是还没得来急叫吗?你就……”   四儿虽然憨厚,却不蠢,哪里能信她鬼扯,“你去给我提水,顺便帮我拿一身干净衣裳。”   “做什么要我给你提水?”   如故恼四儿和云末穿一条裤子,恨不得他掉进的不是荷池,而是茅厕后面的粪池。   提水?   提粪,她倒是愿意!   “我是因为你才掉进荷池的。”四儿理直气壮。   “休想。”如故抱着手臂,把脸别过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难道要我这样和你共乘一车。”四儿摆出一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子。   “谁说我要和你一辆车了?”   “我们为了追你,只带了一辆车,而且他们嫌弃我骑马慢,不让我骑马,所以我是坐车来的,你不和我同车,怎么回去?”   “我可以不和你们同行。”   “你别指望了,他们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车上一起回去,还有啊,有无颜在,你是跑不掉的。还有啊,云末的事,你可能真的误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的。如果你等不急,我现在就可以讲给你听的。如果你不生他的气了,我自己提水也行的。”   “闭嘴。”如故嘴角一抽,脸黑了下去。   这可真是自己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听他念经,她宁肯去给他提水。   进屋去给那唐僧四儿拿衣服,见玉玄和小开二人睨着她笑得人仰马翻。   如故骂了句,“别笑得哪口气呛到噪子上,噎死了。”   身后玉玄幸灾乐祸的声音飘来,“慢走不送,小开快关好房门,免得臭气进来熏了我们。”接着又是一阵暴笑。   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紧,如故回头对房口呸了一口,拖拖拉拉地去水井边打水。   “水还没打好吗?”不远处传来四儿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如故知道是躲不过去了,瞥了眼仍不时传出闷笑的窗户,突然大叫:“救——命——啊”   “如故在叫救命。”屋里传来小开的声音。   “她是被四儿臭得叫救命,想我们去帮她提水给四儿,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玉玄接过话头。   “提水给四儿洗大便的事,我可不做。”小开翻了个身,拉了被子蒙头。   “两个不像话的东西,帮我提点水,就委屈你们了?再说,我身上的是烂泥,不是大便,好吧?”四儿不满地提高嗓子,“郡主,你的水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如故见屋里两位不上当,只得打了水,捏着鼻子向四儿蹭去。   四儿早躲在花丛后面,脱了衣裳等得十分不耐烦,伸长了脖子见到如故提来清水,才松了口气。   如故提了第二桶水来时,止不住的好奇,“四儿口口声声地修仙,不沾女色,不知他还有没有男人的那玩意?”偷偷探头往花丛中看去。   这一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家伙平时穿得穿穿大大,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副好身材。   虽没有性感凹凸的肌肉,但也是宽肩,窄腰,长腿,线条细腻柔和,全身皮肤更是光洁无暇,这么个身子骨,不去泰国做人妖,真是浪费了。   可惜看不到前面,没能达到目的,略略失望。   花丛中的臭衣服散发出来的臭气,很快打消了如故欣赏美男的兴致,拧了水桶就走,希望那家伙早点洗干净,要不这水还得提到什么时候啊。   终于在如故拧了十八桶水,累得趴在了水井边上,四儿才穿上干净衣服从花丛中转出,皱着眉不断在自己身上东闻西闻,吩咐如故,“前面花圃里种了不少茉莉花,你去找掌柜要几包来吧。”   如故翻了个白眼,掌柜之前还来过,问她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刚说了句没什么需要的,掌柜就欢天喜地的摸去镇北的王寡妇家里去了。   这个时辰,不是正在爽着就是爽完趴下了。   这时候去要茉莉花?   找谁要去?   说白了,是让她去做一回采花贼。   近墨者黑,四儿和云末处久了,也变得腹黑。   挂着张老实憨厚的嘴脸,私下却不露痕迹的让人家给他当枪手。   屋里传出玉玄和无颜打赌的声音,玉玄压如故不会去当采花贼,小开压如故会去。   如故推开窗户,在三生镯里摸了根小人参出来,丢在小开面前,“我压我去当采花贼。”   玉玄和小开面面相觑。   为了让四儿闷骚货去除异味,免得和她坐一辆车上熏臭了她,采花贼不做也得做。   等四儿心满意足躺在了铺满茉莉花的床上。   如故全身肌肉酸痛,任凭谁也休想再让她动一根小指头。   连自己屋都懒得回,直接趴在了屋角在小床上,一合上眼皮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就被四儿摇醒。   “郡主,别睡了,无颜让你陪他去看文大夫。”   如故累了半晚上,刚睡得舒服,被四儿吵醒,有些火大,“什么文大夫?”   “是专看男性病的文大夫。”四儿为了让如故醒瞌睡,声量提高了些。   玉玄和小开一起向他们看来,神色怪异。   四儿露出一脸的无辜,耸了耸肩。   “我很忙,哪有空陪他去男性病科?”如故瞪了一眼窃笑出了声的玉玄,火冒三丈,那臭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受害人,而你是肇事者,确保我身体没问题也是你的责任。”无颜轻飘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如故回头。   无颜恢复了明艳艳的装扮,依在窗台,把玩着一把风骚无比的扇子。   他斜着眼瞥视如故,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该死的女人。   如故被踩着了尾巴,顿时气短了,揉着更痛了的头,“你自己去检查,开张票,拿来我给你报销。”   “本王不缺钱,本王就是要你亲自陪着,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守活寡,就赶紧走吧。”   如故笑笑,“我真不介意。”   无颜也笑,却邪得让如故背脊发冷,“凤儿,最近有很多人想买你的身世呢,你说我是卖,还是不卖吗?”   如故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卖妻子的人都是禽兽,你肯定不会做这种禽兽事的,是不?”   无颜睨着她,睁只眼闭只眼地抛了个媚眼,“禽兽事什么的,最有趣了。”   如故狗腿地笑道:“不就是陪你看个大夫吗?小事,小事……”   “我去吃个小混沌,限你三盏茶时间去到文大夫那儿。”无颜小心地挪下窗台,小小的一个动作,都牵扯得他的小弟弟痛得几乎抽筋。   无颜牙根抽了口冷风,恨死了如故这小女人。   如故冲进文氏医坊,清一色的男性患者一齐上下打量着她,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最后大多数视线落在了她下半身,不少眼里透出谑戏。   如故刻意地把胸挺了挺,表示自己是女人。   那人微微一愣,看着她的眼光换成了另一种审视,“女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找人。”那个该死的家伙,催命一样催着她来,自己却不见影。   数道同情的眼光向她射来,有人窃窃私语,“这么年轻漂亮,男人就不行了,真可怜。”   如故囧了一下,正想解释,来看病的人不是她男人。   那个不行的男人姗姗而来,直接把手臂搭上她的肩膀,“你迟到了。”   如故郁闷得想撞墙,这亲密劲,谁能相信他不是她男人?   狠狠的瞪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妖娆身影,“我可是比你先……”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处方上,到嘴边的话,硬吞了回去。   无颜也不追究,施施然地瞟了她一眼,“跟我来。”   如故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跟着无颜进了里间检查室,脸扭过一边,不看无颜黑着的一张脸。   文大夫很委婉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只有一个。   无颜的老二受到意外的撞击,虽然软硬零件没受到损伤,但神经和心理上受到影响,所以造成了‘临时’性的不举!   如故扶了额头,真是怕哪样来哪样。   “不过这种情况……。”文大夫抬头看了眼小脸苦得皱成一团的如故,能陪着男人来这种地方看这种病的人,绝对是那男人最亲密的人,但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仍问了句,“这位……”   无颜接嘴,“我夫人。”   如故没好气的睨视了他一眼。   文大夫很贴体的安慰,“其实这种情况,只要王妃好好配合明王,治愈也不是难事。”   “我跟他配合?”如故睁大了眼,指指自己又指指无颜。   “难道这种事,王妃还要他去找别人?”文大夫诧异地看向如故,一脸的不解。   “我……他……”   无颜一个媚眼瞥来,如故只得把满腹的委屈咽了回去。   忍……谁让自己踹了他那一脚,也不知他是不是以前就不举,借这机会赖在自己头上。   出了医馆,如故跟在无颜身后,很‘贤惠’,很大度地道:“我不是有意的,如果你需要人协助治疗,你可以不用顾忌我的,喜欢哪个姑娘,放心去就是。”   “你认为这种事,我能找别人吗?”无颜不满地瞟了她一眼,“哼,这事传了出去,我的风流之名毁于一旦不说,还得成为众人的笑柄。”   “呃,这事我保证不外传。”无颜最爱小册子,自然是最看重男女之事的,被她弄得不举,这事的确棘手。   “你保证得了自己的嘴,用什么来保证别人的嘴?你让我把我的声誉压在那些青楼女子身上?”他瞥视身边的女人,恨得牙痒痒。   “你可以纳几个妾,或者通房。”   “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一个‘废人’?就算可以拿钱买小妾,但你敢说那些小妾守着守寡,不会守成怨妇?女人一旦成了怨妇,你还能指望管得住她们的嘴?”   “咳……咳……。咳……。”如故搔头,这狗屎事还真是难办了。   上了车,如故才发现不是回小客栈的路,“去哪儿?”   无颜不理她,车远离了黄风镇,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如故迷惑地看着窗外飞溅的瀑布,“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你为我服务。”   “啥?”如故将视线移到他某一个部位,“你不会是要我跟你在这里做那种事吧?”   “如果有需要,我会勉为其难的接受。”无颜扇子柄轻敲掌心。   “勉为其难?呵!你爱把我的身世卖给谁就给谁,那种事,别指望我。”如故七窍生烟,揭起车帘,往车下跳,和这个人简直没办法勾通。   他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逼视着她,“我这事,你必须负责。”   “我从来就没打算推卸责任,所以你去卖有关我的消息,获取利益,我都认了。”她承认那天过于卤莽,才会摊上这么个倒霉事。   “就算把你卖了,我得到什么?解气?”他把她按回地榻,“文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该明白这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我说找人帮你,你又不肯,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难缠。”   “我不想这件事外传,而你是肇事者,所以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这是强人所难。”   “你踹出那一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   “我们已经订婚了,这件事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神线落在她娇红的唇瓣上,抛开她恶劣的品性,倒真是一个可人儿。   “但这种事总得你情我愿。”如故小脸慢慢泛红。   无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难道说你还……”放开她,重新坐直,“不过你这样的女人,应该也没什么男人愿意碰。”   如故冷哼,“性……交……的,姑奶奶让你碰,只怕你没这个本事碰。”   无颜皱眉,后悔当初怎么胡乱说了个‘焦’姓。   “有没有这个本事,试过才知道。”他睨了她一眼。   如故头开始涨痛,面前的的男人的确有致命的魅力,但这这样和他做那种事,感觉就像是在嚼一粒老鼠屎。   拿过矮几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管他的呢,他又不行,不过是陪着他折腾折腾,当做善事。”   蹙起的眉头瞬间放开,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股气体从胃涌上头顶,飘飘然的感觉舒服的包裹着她。   又倒了一杯,凑到唇边,被身后伸来的手夺了过去,“你是想把自己灌醉在这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如故小声嘀咕,转过脸,视线顺着眼前大红丝袍往上,停驻在他敞开的领口处露出来的性感胸脯上。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如故喉咙一哽,脸瞬间燃烧,火辣辣的烫。   这个骚货,眨眼功夫就把他自己剥成这样了。   他拿着她的酒杯离开窗口,靠坐上奢华的锦垫,轻啜了口杯中清凉液体,邪媚的眸子,睨视着窗边的她,“过来。”   如故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脚下像踩着绵花,慢慢蹭到他脚边坐下。   他冷冷的睨了睨自己下身,示意着她有所行动。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毛手毛脚的解开他的腰带。   他均匀的身体随着滑开的丝袍展露出来。   “见鬼。”如故低声咒骂,上天太过于眷顾这个恶劣的男人,将脸别过一边。   她不是淑女,也不是不敢碰男人,但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碰不得。   一旦碰了,最后非被他反碰回来不可。   占便宜的事,她干,吃亏的事,不干。   他的视线从在她全无力道的小手,移到她慌乱中不知该往哪儿看的美目,眼角斜飞,勾出一抹带着媚色的戏意,他不否认自己对这个小女人充满兴趣。   嘴角上勾,露出一抹邪笑,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按向自己。   如故“呀”的一声惊叫,小手回缩,却被他的大掌紧紧握住,缩不回来,“你……你不是……不行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行?”他揶揄着她。   “在医坊的时候,文大夫明明说你不举……”   他‘哧’的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急又窘的样子。   他对着个老头子,举得起来才不正常。   如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既然你没问题了,那我可以走了。”   他的手握的更紧,“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明明……”如故恨得咬牙切齿,他简直是无赖。   “谁知道会不会中途发生异样反应?”   “你……”   “怎么跟他就行,跟我就不行?”他声音里透着讥讽,手指轻轻划过她修长粉白的颈项。   那个人是如故心里的刺,脸‘刷’地一下沉了下来。   “如果你心里真没他……那是怕我?”他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个女人敢那样对他,她必须加倍付出代价。   “怕你?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如故打开颈边的手。   “既然不怕,那就看你的了,如果没问题,我自然会放你走。”他将头靠在床栏,闲然自得地半眯了眼,“时间不多,赶紧啊。”   如故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猛地抬手往他某处抽去。   无颜脸色一变,飞快出手捉住如故的手腕,如果他慢上半步,命根子就被她给废了。   如故笑得一脸天真无害,无颜瞪着如故,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握紧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拽。   如故撑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与他略保持距离。   无颜手中扇子柄挑起她的下巴,恰好看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一抹狡诈笑意,媚意如狐。   ------题外话------   弱弱的问一句,姑娘们还有月票吗?   ☆、154 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   “我哪能有那个意思,只是大夫让我配合你治病,所以我就该狠狠地出一回力,但现在这样实在太没成就感,所以不如先让它不举,我再诚诚心心地帮你好好顺顺,顺到举为止。等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你想起这事,也能觉得我如故,对你还是诚心了一回,是不?”   无颜忽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眼底浅浅地抖开一丝媚惑浅笑,“可是本王不想要你的诚心,只想要你的身子,如何是好?”   “这就更好办了。”   “怎么办?”   “你先起来。”   “这样好办事,起来做什么?”无颜的手老不老实地爬上她的腰。   “我喜欢主动权。”   如故瞪着他满是玩味的媚眼,一脸正经。   “要么我上你下,要么我们一拍两散,你二选一。”   无颜睨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从她身上翻开,四仰八叉的躺在她身边,顺手把她拽趴在他身上,“来吧。”   如故淡定地起身,理了理乱了的发。   “既然,你不要我的诚心,那么我也不用再服侍你了,至于你想要的,我不想给。我要走了,再见。”   无颜撇脸一笑,就知道这小女人不会乖乖听话,飘身而起,手撑了门框,拦住她的去路,向她欺近,把她囚困在自己的手臂之间,低头,目光炙炙地看着她,“你越是这样,越撩得人家心痒难耐,怎么是好?”   舌轻舔嘴角,原本轻挑诱惑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更是让人喉咙发干。   “你不是有五指兄弟吗?”如故笑看着他,把让他自己解决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凤儿,你好无情啊。”   无颜怨念地嗔瞪着她,如故爬了一般的鸡皮疙瘩,他却一偏头,唇向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贴了上去。   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如故怔了一下,本能地安静下来,竖着耳头仔细听外头动静。   无颜唇贴着她的如故的颈侧,却是叹了口气,可惜了大好的机会。   车帘被人狠狠地掀开,片刻间车厢里挤进一堆穿着官差制服的人进来,最前头的捕头,看了眼抱成一堆的无两个人,向身后招招手。   立刻有人上来把无颜和如故分开分别扣住。   如故意外,无颜居然不反抗,任由官差拿住。   捕头公事公办地开口,“有人举报,这里有人卖淫嫖娼。”   这年代青楼公然开在皇帝老儿的眼皮底下,还会抓卖淫嫖娼?   而且身边这个就是青楼的大东家。   如故直接喷了,上一世,不许卖淫嫖娼的时候,都是她去查卖淫嫖娼,这会儿可以公然卖淫嫖娼,她竟被别人查。   有人来搞事,无颜已经猜到是谁做的手脚,但用这样的借口,却让他同样有些哭笑不得,“青楼,你们都查完了?”   “我们查青楼做什么?”捕头一脸正气,“青楼是正当买卖。”   如故迷惑,“青楼都是正当买卖,你们查什么卖淫嫖娼?”   别说她和无颜没那回事,就算真有,也只能算是男欢女爱,而且她和无颜,还有个夫妻名分,狗屁的卖淫嫖娼。   捕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青楼是挂了牌的正当买卖,该交的税一个不少,但暗娼却是不许的。”   如故瞟了眼仿佛事不关己,只是看热闹的无颜骚包,这事多半和这骚包有关,沉下了脸,“是谁举报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走吧,有什么问题,回衙门再说。”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被人押着去衙门,太丢脸,如故哪肯做这事。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那你们去抓皇上去啊,皇上外出巡游还嫖呢。”嫖的是男人……   捕头脸色刷地一下白,凶道:“大胆,这种大逆的话也敢说,不想活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不?”如故冷哼,“说皇上嫖,你怕死,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一样是个死?”   捕头惊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漂亮得前所未见,不是本地人,而且衣服也穿的不怎么样,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但和她一起的这位却衣着光鲜,不是一般人穿的起的,不禁有些犹豫。   这时无颜抽出被衙差扣着的手臂,理了理皱了的衣袖,“凤儿,别生气,去了衙门,不就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好事。”   如故白了他一眼。   这地方很僻静,不会常有人来,所以在捕头说有人举报的时候,如故就想到了,除了她自己的那几个夫郎,没有人干得出这种事。   有官差来把今天的事给搅和了,如故是很乐意的,只是这罪名太膈应人。   一只鸽子停在无颜手上,鸽子腿上绑着个小竹筒。   官差想夺过他手上鸽子,却被无颜冷眼扫来,明明是极妩媚的眉眼,却让人不寒而战,竟再没有人敢上前阻他的动作。   无颜看完信笺,瞟了如故一眼,如故呼吸骤然一紧。   到了衙门,小开和玉玄坐在太师椅上,县官已经领着一帮子的人跪在门口,“一场误会,惊扰了明王和郡主,求明王和郡主饶命。”   捕头傻了,如故无语,无颜脸黑了。   无颜冷哼一声,“云末在哪里?”   如故虽然已经猜到或许是云末做的事,但听无颜叫出他的名字,仍然觉得无语。   “下……下官……”县官偷看小开和玉玄一眼,“下官收到举报,就……并没有留意举报的人……”   无颜一脚把他踹翻,“你是当本王蠢呢,还是当本王好欺?”   县官汗流雨下,哆嗦着不敢再开口。   无颜手中扇子转了一圈,“还是本王来代你说。”   如故见又是无颜和云末之间的战争,自觉退避,坐到一边喝茶,让他们狗咬狗。   无颜两眼睨着如故,淡淡道:“有人给了你五百两银子,让你去‘捉奸’,你看着那五百两银子,自然心动,何况这种事,只要你动动嘴皮,自然有下头的人代你跑路,把人捉来,意思意思地打顿板子,五百两银子就进了口袋,这样的好差事,大人自然不会放过。”   县官汗流浃背,头磕着地,一动不敢动,事情确实是这样。   这小地方,山高皇帝远,大人物没事也不会往这穷山僻壤的地方来,所以他根本没想到区区五百两,竟让他得罪了这么两个得罪不起的人物。   郡主还没开口追究,现在光是明王一个,他就顶不住了。   一味的磕头求饶,至于给他银子的人的去处,却真说不出所以然来。   如故打了个哈欠,觉得没趣,随手招了个衙差过来,“茅厕在哪儿?”   一个姑娘家去茅厕,在座的自然不好跟着,一炷香后,悲剧的发现如故又溜了。   按理,黄风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如故又离开衙门的时候,又没骑马,跑不远,但无颜他们翻遍了黄风镇,竟找不到她的人。   四儿急得跳脚,“之前追人还有个方向,现在方向都没了,怎么是好?”   无颜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掌心,妖孽的眸子微微抬起,“找到云末,自然找到如故。”   **   如故出了衙门,突然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车上跳下来四个人,捂了她的嘴,把她强拽上车,被一个布团塞住嘴。   对方动作麻利,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让她不能反抗,看得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直觉是绑架。   一穷二白,唯一值钱的是自己的这个身份。   如故第一反应,是云夕。   她双手被人反绞着,虽然现在有了噬魂,但用的还很生疏,用来对付这样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不但不顶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底线。   马车到了郊外停下。   被反绑着手的如故被人推下车。   一辆黄梨木的朴实马车突然横在她面前。   她直接被按在马车的车头上。   接着听见那些人叫了声,“宫主。”   车帘揭起,如故抬头,看清车里坐着的男人,眉目磊落分明,即便是戴着鬼獠面具,仍俊美得不可方物。   云末!   如故整个人僵住。   云末没马上反应,坐在车上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开门下车。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锦袍,腰间束着同色的暗金腰带,修长挺拔,是能让所有女人着迷的好身材。   一般白衣的他温文儒雅,而一般黑色的他,鬼面具遮去那张清秀的脸庞,霸气妖孽。   如故慢慢地蹙了眉头。   他含笑凝看着她,扯开她嘴上塞着布团,“果然不听话,他们看不住你,只能由我自己来。”   如故骤然回神,玩算计人心,她算不过他,比人脉势力,她比不过他。   她要和他斗,注定一次又一次的自讨苦吃。   这样的认知让如故憋得一肚子的窝囊气,不知打哪儿出。   瞪着他,眼里几乎喷了火,“云末,你T—M—D是不是有病?”   “臭娘们敢骂宫主,不想活了。”有不认得如故的地宫小弟为了讨好宫主,出声吆喝。   护在马车旁的亲信一巴掌甩了过去,骂了声,“混账,这里几时轮得到你来吆喝!”   小弟知道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吓得一哆嗦,低了头,不敢再出半句声。   如故知道云末弄她来试探云夕,已经窝了一肚子气,现在他又用这样的方式绑了她来,更怒到了极点,吃他的心都有。   “云末,别忘了你这层皮是见不得光的,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等我回去,立刻去告你。你别以为对我有点恩情,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看着她,好看的眉微微扬起,忽地一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告。”   突然把她一拽,把她拉进马车,按在车壁上。   那些小弟自觉地背转身。   车帘落下。   “你要干什么?”如故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拼命挣扎,但那只手却像有魔力一样,任她怎么动,硬是不能从他手下挣脱出来。   忽地手腕上一凉,接着闻到一股清幽的药香。   他在给她的手腕的勒痕上药?   “不要你假腥腥。”如故挣扎得越加厉害。   他不抬眼看她,仍自动作轻柔地把药膏仔细地涂抹上她腕间的那道勒痕。   “这里的兄弟固然可靠,但人心未必不会变,即便是人心不变,不经意地漏出一句话,就可能毁了一个人。”   如故迷惑,不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手下兄弟这样粗鲁的绑了你来,你定会更加恼我,恨我。”   如故冷笑,难道不该?   “可是你可有想过,我如果让他们温柔地请你来,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一根软肋在身上。万一谁漏了一句什么出去,我固然无所谓,但你要怎么活?”   如故怔住,他说她是他的软肋?   他是在给她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绑了她来?   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里慢慢漾开。   有些酸楚,也有一些淡淡的甜。   过了会儿,如故深吸了口气,把这些不该有的纷乱情愫全部丢掉。   冷笑,他的话,她一句都不能再相信。   他在涂完她手腕上的紫红勒痕后,才抬眼起来,看着她冰冷的眼,“如故,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谁能保护得自己周全。”   如故沉默,她还只有三岁的时候,他就这样教育她,后来,她去了二十一世纪,在他魔鬼的训练下,也是遵循着他这句话而生存着。   “你总是这么弱,在这世上怎么自保?”   “我弱不弱关你屁事……”   他锁着她的眼,“这样的你,云夕可以碰你,无颜也可以,如今你落在我手上,我同样可以为所欲为,这样也没关系?”   突然手过之处,她身上衣服被他尽数解开,按在车座上。   有风拂过,如故身上微微地凉。   他把她翻了过来,毫无怜惜地进去。   如故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仍像是有一把钝刀把她劈开,痛得她身体不住颤抖。   牙根尽抽着冷气,“云末,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云末碰到里面的柔软,却停了下来,慢慢退了出来。   捞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把她身材裹了起来,出了马车坐上车辕。   马车如飞而去,这条路极不平,颠簸地厉害,如故顾不得愤怒,直接晕了车。   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混蛋,停车。”   “还是这么大脾气。”他笑着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如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蹲在路边干呕。   他下车,递来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帕子。   如故别开脸,不理,直接用手抹了嘴角,冷着脸,去揭开车帘,取自己的行礼,他的手飞快的按住她拉着车帘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他掌心上的温度传递上她的手背。   她像被烫了一样,猛的缩回手,心脏砰然乱跳。   在四儿面前搁下狠话后,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就算见着,也不会再乱了方寸。   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是这样的方式,她根本不可能平静。   不管她花费多少时间,用多少办法,和他划清界线,但只要他一出现,一切就全乱了。   回头,他的眼仍然是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和以前一样,不管再怎么恨他,看进这双眼,仍不想再出来。   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眼上挪开,只紧攥着包裹,绕开他,飞跑开去。   他追了上来,她以为他会拽她回去。   她想,如果他敢这么做,她就请出噬魂,虽然她现在的功夫还弱得不能与他一拼,但总不能弱了气势。   结果,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就如同她刚刚回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在她身边引导着她一样。   他的袍角飘入如故眼角,如故心里蓦然刺痛。   咫尺天涯讲的是人心,哪怕人在咫尺,心离了,便是不可逾越的天涯。   如故强迫自己只看前方,不看他一眼,“你还要做什么?”   “既然来接你,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去。”   接她?明明是绑架她,而且还差点再次强暴她。   如故瞪着他,杀他的心都有。   “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如故的笑意。   如故气得肺都快炸了,实在吞不下这口气,转身狠狠地踢了他小腿一脚,向马车而去。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无赖。   有他跟着,她根本走不掉,和他硬闹,不过自讨没趣。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很对,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不被他人鱼肉,就得自大强大。   如故轻抚三生镯,里面有可以催她炼药速成的灵气,还有她新得的噬魂。   只要她再努力些,强大不会太久。   云末,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   后悔让我强大!   云末痛得嘴角微抽,眼里却漾开了笑,抢上前,一手打起车帘,一手去扶她。   如故瞪了他一眼,自己爬上车。   他不勉强,自己上了车,启动马车,“如故,我找你,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   如故的脸直接气黑了,“云末,你丫的别欺人太甚,我现在一无所有,更不会有你的任何东西。”   云末回头看了眼揭着车帘愤怒咆哮的女人,嘴角微微勾起,她自己活了一世,骂人倒是学得顺溜。   “没有?”   “没有,我这辈子除了拜你所赐,欠了小开一亿六千金,谁也不欠。”   “别俗得眼里只剩下钱。”云末声音温软。   却只是一句话,就把如故气得差点跳起来,“姓云的,你不就是仗着几个臭钱,养了这么一帮子的人,才能把我绑来这里,你T—M—D的还好意思说我只俗得只剩下钱。如果你没有钱,你又能剩下些什么?”   云末笑了,“怨气还不小。”   如故无语,难道他得健忘症,忘了他们之间有多少怨和恨?   云末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转身过来,抓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出车厢,拉来靠近自己,“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我不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已经两清了。”如故脸色微微一白,往后一挣,却被他抓得更紧,向他拉得更加靠近,脸差点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视线从她的眼下移,落在她的唇上,真的好想再尝尝她的味道。   “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两清。”   她呼吸一紧,以为他会吻她,慌得斜开眼神,不去看他,试着离他远些。   他嘴角轻勾,是谑戏的笑,眼里却寻不到玩意的味道。   如故告诉自己,这个人是魔鬼,不再是以前的小郎,心里仍是漾开了圈圈涟漪。   “云公子才华出众,身边也不会缺爱人,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样的身上?”   云末听她叫一声“云公子”,眉头就皱一皱,听完她的话,反而笑了,“你在吃醋?”   “我有什么醋可吃?”如故被一口气噎住,每次想到他和怜心温柔说话的模样,心里就会不舒服很久。   “我心里没有别的女人。”云末扬眉,如果她对他的那些事半点不介意,才叫糟糕。   如故望天,笑话,当她三岁?   他的绯闻就连美国都到处可见,冷冷道:“云公子的私生活和我没有关系。”   云末看她绷着脸,笑了。   她会生气,就说明她对他是在意的,这很好。   “真的没有关系?”他又将她拉近些,视线下垂,锁了她的唇,一点点向她的唇靠近。   如故紧张的一偏头,唇从他面颊上擦过,心更是砰然乱跳开了。   他眼角余光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看似朴实,却由紫檀木做成的马车,浓眉微蹙,吻向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云末放开她,把她推回车厢。   如故感觉到他的异样,把窗帘轻轻揭起一角,看向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那辆马车的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年轻脸庞。   女子痴痴地看着一身黑衣的云末,即便是云末目不斜视在和她擦肩而过,她仍眼也不眨地追着他远去的背影。   如故揭开车帘,“怎么不理人家?”直觉云末认得那个女子。   “驾车分心危险。”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如故无语,说谎都不脸红,他驾着车折腾她的时候,路也不看,怎么不说危险?   云末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等远离了那辆马车,云末任马自己奔跑,返身进了马车,取下脸上鬼面具,露出面具下那张清儒俊雅的脸。   这张脸或许不如容谨俊美,也不如无颜邪媚,更不如玉玄倾国倾城,但这张脸却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特别是这双如墨染出来的眉眼,让人看着,就不想再看去别处。   如故回来后,对着这张脸已经有了不短的日子,但每次看见,仍情不自禁地失神。   他居高凝下地看着她呆怔的神色,慢慢地宽衣解带。   腰带跌落在如故脚边,接着他身上黑色锦袍也擦着她的鼻尖滑下。   清凉的车厢,平白生出一厢别样的意味。   如故惊了一下,该不会又刺激到他,让他想做什么混蛋事?   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得往门口的方向退开。   云末身上只穿着雪白中衣,干净得一尘不染,睨着她的眼里噙了丝似笑非笑。   拿起平时所穿的白衣,慢慢穿上。   简直是赤裸裸地戏弄。   如故囧了,脸上火辣辣地一片。   偏头低骂了声,“妖孽!”   马车刚上了官道,路旁停着另一辆。   靠站在马车车辕上的少女,突然向路中间的跑了过来。   云末不得不拉住马车。   如故的身体仍是往前一耸,险些一头栽出车厢。   云末回头过来,关切问道:“碰到没有?”   “没。”如故抬头往车前看去。   那少女十五六岁的样了,长得很漂亮,身上裹着件名贵的翠绿锦衣,露出一双穿着葱绿锦缎的绣花鞋。   如故直觉,这姑娘是冲着云末来的,挑了挑眉,“有人找你。”   云末转过脸,看了眼,已走到车下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开始倒车。   锦衣少女见他没停车,有些意外,比手划脚,示意他停下。   云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理。   锦衣少女急了,跳到车前抓他的马缰。   云末不得不停了下来,睨了眼揭着车帘,有些幸灾乐祸的如故,再看锦衣少女,脸沉了下去,没有主动问话的意思。   锦衣少女拽着车辕,“让我上车。”   “有事?”云末微蹙了眉头。   “当然有事,我等你半天了。”   “我忙。”云末声音冷淡。   “你不让我上车,我就一直拦着路,大家没得走。”锦衣少女死车辕横木。   云末视线转过来,和如故讥诮的目光一对,墨眉微微一扬,回头问那锦衣少女,“你的车怎么办?”   “我丢了五百两银子给衙门,车丢了,他们自然会去找。”   如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云末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锦衣少女自行爬上马车,坐到云末身边,扶紧了身边横木,一副打死我,也不会下车的神情。   扭头看向身后的如故,“这就是你急巴巴去接的狐狸精?”酸溜溜的味道丝毫不加掩饰。   如故的脸顿时绿了。   “什么狐狸精,要胡说,就下车去。”云末皱眉,就知道她上来不会有好事。   “本来就是。”女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长得不怎么样嘛,还是个郡主,竟这么土。”   如故从来就不会像那些败金女一样,全身昂贵锦缎珠宝包装,但她天生丽质,现在一身红衣,就算不是一身奢华装扮,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见得人的。   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乱贬低一通,实在无语。   但和这种人斗嘴磨嘴皮子,只会自降身价。   如故冷笑了一下,看去车外,只当前面的二人透明。   云末淡淡地瞥了如故一眼,施施然地道:“她就是素颜,也比你这花里胡哨的模样漂亮不知多少。”   女人见他当面说别的女人比她漂亮,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狠狠的瞪了如故一眼,再看云末脸色不好,转了话题,“明明说好陪我去打首饰的……”   “我从来没答应过陪你买首饰。”云末的口气仍然冷淡。   “前几天,你去看我舅爷爷的时候,舅奶奶要你陪我打首饰,我表哥在旁边听见的。我等了好多天也不见你的人,原来是去了接这个狐狸精。”   如故被她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狐狸精,叫得差点给气死过去。   感情这女人是他们家给他选中的未来老婆。   老婆都内定了,还来招惹她,这人还真是烂透了。   正要叫:“停车。”   车身突然一飘,急停在了路边。   “水族虽然大,却左右不了我云末。我卖大族长的面子,但不表示你家舅奶奶可以随便使唤我云末,你想拿水族的名头压在下,打算了算盘。”云末面无表情地看向锦衣少女,“下车。”   他精通工艺,京都第一珠宝作坊都不时会找他提点一二。   有这层关系,他拥有京都第一坊的折扣牌。   前阵子,他有些要紧的事去见水族族长,恰好她在那里,便缠着他陪她去京都第一坊打首饰。   别说他没那闲功夫,就算有,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陪她打首饰上。   把折扣牌给了玉玄,让玉玄带他去。   玉玄不会把他的行踪告诉她,只能是她去临安府找不到他,动用了水族的关系,找到玉玄的行踪,从而猜到他的去向,堵在了这路口上。   如故惊讶,云末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可说是刻薄,即便是她和云末再怎么不合拍,但也不见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这小姑娘怕是要被他气得哭鼻子走人了。   结果,锦衣少女坐着不动,撅了小嘴,“我不下,要下车,也是她下。”   云末为人处事再怎么圆滑,也有些不耐烦,正想下把苏珊珊从上车提下去,见如故抱了包裹往车下跳。   “如故。”   云末转身,去捉如故的手,锦衣少女飞快地抱住他伸出的手臂,他忙抽出手臂,推开锦衣少女。   这一顿的时间,如故已经跳下马车。   他跃下车,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如故,握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去四儿那里。”   如故摔开他的手,“不需要。”   锦衣少女见云末与如故拉扯,忙也跳下车跑到他面前,吊了他的手臂,朝如故笑道:“姐姐要去哪里?我们送你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你不用客气的。”   “不必了。”如故看着她脸上妆容堆出来的假笑,恶心得像吃了只苍蝇。   出了衙门就被云末欺负,现在还要受这鸟气,真是倒足了胃口。   近中午的太阳光形成光晕,晃得她眼花。   半眯着眼,看向来路,希望能看见驿站的马车路过。   一辆稳重的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帘揭开,车上人探出半边身子,“小魔女,上车。”   如故听见叫她名字,抬头一看,入眼是一张眉飞色舞笑脸,那笑颜让他原本倾国倾城的面庞越加美艳至极——玉玄。   回头睨了正试图脱身的云末一眼,飞快上车。   “你怎么找到这里?”如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   “有无颜在,找个把人,不是难事。”玉玄揭开车帘,幸灾乐祸地看着被苏姗姗纠缠住的云末。   如故随玉玄看着被锦衣少女吊得死死的,一时间的竟难以脱身的云末,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玉玄。”云末终于摔开锦衣少女缠在他身上的手臂。   玉玄探头出来,装作刚刚看见地笑道:“哟,是云公子啊。”   “少装,赶紧让如故下来,把苏珊珊弄走。”云末看着玉玄装模作样的样子,眉头就是一皱。   “珊珊还是你自己送吧,小魔女老子代你送了。”玉玄笑得张扬。   “打住,苏珊珊可是你表妹。”云末拉开车帘,把叫苏珊珊的少女塞了进来。   “云末,我不要上车,我不要上表哥的车。”苏珊珊哪里肯,拧着劲要下车。   云末终于忍无可忍,沉下脸,“苏珊珊,你别得寸进尺,我忍你到现在,不过是看在大族长的面子上。”   苏珊珊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过,吓得没敢再下车,嘴上却不肯善罢甘休,“云末,你敢这么对我,我会去告诉你娘的。”   如故有些意外,他的娘还在世?   云末不理她,把如故从车厢里拽了出来。   来往路人,都向这边看来。   如故不愿在路边和云末拉扯,引人笑话,摔不开他手,也不再挣,淡然道:“我的包裹在车上。”   云末往玉玄的马车里看了一眼,她的包裹已经被苏珊珊拱到车厢另一头,不指望苏珊珊能帮如故递包裹出来。   只得放开如故,跃上马车去取她的包裹。   如故乘他分神,把他猛地推下车,一头钻进车厢,落下车帘,“快走。”   玉玄一扬眉稍,当真亲自跳上车头,扬了马鞭,马车如飞而去。   云末冷不丁被如故推下车,身体在半空中转了身,才稳住身形,身形潇洒得轻飘飘落地,这一顿之间,玉玄已经驾车而去,急追两步,“玉玄,停车。”   玉玄探头出来笑道:“郡主有令,不敢不遵,珊珊老子也代你送了,你欠老子一个人情,记得请老子吃饭。”   “玉玄……”   云末哭笑不得,玉玄送走他自个的表妹,倒成了他欠他人情?   带走如故,砍他的心都有,还请他吃饭?   如故见云末没追上来,轻轻抿紧了唇,回过头来,对上玉玄向她望来的目光,“谢谢你。”   “都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不用这么客气。”玉玄话出了口,脸却红了,他和她什么时候关系好到不用客气了?   接着想到,从犁头村回京的路上,二人同屋而睡,相互按脚的日子,又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有这么亲密,然后心安理得了。   坐在车里的苏珊珊忍不下气了,“表哥,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玉玄对她的报怨浑不在意,晃着头笑道:“珊珊,你该谢谢老子才对。云末那小子别看平时对谁都和气,真来了脾气,谁也压不下,你跟他硬来,他能把你有多远丢多远。老子这小族长的脸,他不想给的时候,都不会给,更别说你了。他最恨别人拿谁的势来压他,你拿我奶奶来压他,不是找死吗?”   苏姗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你胳膊怎么往外拐,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如故碍着自己搭着玉玄的顺风车,而苏珊珊是玉玄的表妹,忍了。   板着脸瞅了玉玄一眼,正好看见玉玄正好笑地向她看来。   玉玄一笑,看回前方,“珊珊,你口口声声的叫人家狐狸精,老子就不能不批评你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们和小魔女的这层夫……咳,这层关系是明晃晃摆着的。你说这话,放哪儿都是你不占理。”   苏珊珊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肯承认,不服地哼了一声。   玉玄接着道:“就说今天,小魔女明明是和我们一路的,她去了趟茅厕,云末就巴巴的去把人家缠了去,人家哪里狐狸精了?如果当真要说什么狐狸精,只能是云末。”   他说云末是狐狸精,如故饶是一肚子的火,也忍俊不禁。   苏珊珊直接笑出来了,笑完才察觉这话里的味道,重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这些年全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缠着云末,怎么可能是云末缠着她。再说云末多云淡风轻的一个人,他对哪个真心了?”   玉玄哎了一声,“你不信,自己去问云末。”   苏珊珊又哼了一声,对如故道:“喂,我不管你和云末以前怎么纠缠,但他是要跟我成亲的,你离他远些。”   如故的脸越加的黑了下去。   玉玄一抽嘴角,小声嘀咕,“别自作多情了,他肯娶你才怪。”   苏珊珊怒了,“喂,玉玄,别仗着你是我表哥,就可以胡说八道。”   玉玄不以为然地挑着眉,却不再说话。   他不是怕苏珊珊,只觉得说多了无趣,浪费口舌。   苏珊珊才又对如故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如故脸色一沉,冷看过去。   苏珊珊从小娇生惯养,又仗着水族和云末之间的关系,把自己直接放在了云末未来夫人的位置上。   那么如故就是想抢人家男人的贱女人,贱女人不管怎么都得气短。   这时见如故变脸,吓了一跳,“喂,你做什么?”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月榜好凶悍,马上要掉榜了,姑娘们手上还有月票吗?求支援。   ☆、155 心暖   如故冷冷道:“云末在你眼里是宝,在我这儿,什么也不是。有问题,你自己去找他,对我喊破了噪子也没用。”   “这么说,你不会缠着云末?”   “我想,有些问题,苏小姐还没弄明白,不是我缠着云末,是云末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你胡说,云末怎么可能缠着你这样的女人。”   这些年来,暗恋云末的女人,全是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绝没有一个像如故这么臭名在外的。   在她看来,如故不过是仗着云末是她的教导官的关系,死缠烂打。   如果云末对她有一点心,他早和她定下名份。   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听过他和她有越礼之处,可见他心里是没有如故的。   如故冷笑了笑,“给云末传话。”   “干嘛?”苏珊珊警惕的看着她,虽然认定自己会嫁给云末,但毕竟这事没成,心里是没底。   “我让你知道,是不是我缠着他。”   “你自己干嘛不传?”   “我没他的联络方法。”   苏珊珊有些意外,她居然没有云末的联络方法。   如故懒得理她,直接向玉玄道:“玉玄,帮我传个话给云末。”   “没问题。”玉玄爽快答应,大有看热闹的劲头。   “我来。”苏珊珊立刻抢过玉玄手中传信遁甲鸟,“她根本是想乘机打听云末的传信方法。”   如故冷抽了一下嘴角。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再和云末那混蛋扯上半点关系。   苏珊珊反复的按着遁甲鸟上的按钮,最后气得将遁甲鸟摔在座椅上,使气道:“你们居然把这破鸟改革了。”   说完才想起在如故面前,她同样不知道云末的联络方法,很没面子,忙变了口气,“是我一时不记得方法了,等我想明白了再弄。”   “我来试试。”玉玄从苏珊珊手中拿过遁甲鸟,熟练地按顺序按下几个键,遁甲鸟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遁甲鸟再次飞回,落在玉玄的手臂上。   玉玄在遁甲鸟的脖子上轻轻按了两按,云末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玉玄,如故在哪里?”   苏珊珊见云末开口问的就是如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说什么也不相信是云末缠着如故,忍着没打岔。   “在我车上。”玉玄声调轻松。   “你现在在哪里?”可以听得出来云末强压着火气。   “在去梁城的路上。”   “我在梁城,你赶紧找地方把车停下,我马上过来找你。”   “这我做不了主,要看小魔头的意思。”玉玄笑着瞅了如故一眼。   “玉玄,少贫嘴,我看见你了,赶紧靠边停车。”对方说完,遁甲鸟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如故向前望去,果然不远处,云末的马车迎面驶来,把车直接横在了马路中间,把玉玄的车逼停。   玉玄苦笑了笑,回头看向如故,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谢谢你了。”如故笑了笑,提着包裹,推开车门下了车。   苏珊珊拉长着脸,一声不出,遁甲鸟是云末研制出来的录音通话遁甲,只要他本人启动遁甲声控,如果相隔不太远的话,可以彼此传音,那通传音,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云末和如故是谁追着谁。   如故下了车,正好有一队迎亲的队伍从身边经过。   她抬头向前方望了一眼,见云末正跃下马车,向这边大步走来,忙收回视线,一头扎进身边迎亲队。   脱去大红外袍,顺手拨下盘发用的钗子,长发像瀑布一样滑下,从后背看去,会如同换了一个人,混进人堆。   不着痕迹地挤到花轿的另一个方向,利用花轿遮住身形。   从人群缝里看见,云末的身影已出现在迎亲队外,焦急的四处张望,最后朝着迎亲队最前方追去。   如故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借着花轿的遮掩,一头扎进身边树林。   刚走进树林,一匹马跑来,在她身边停下,马鞍上站着另外一只遁甲鸟。   如故犹豫了片刻,从马上拿下那只遁甲鸟,学着玉玄的手法,在遁甲鸟脖子上按了几按。   遁甲鸟里传出她熟悉的爽朗声音,“丫头,我救你脱困,你怎么谢我?”   如故心里一暖,对着遁甲鸟试着开口,“止烨?”   “呀,好些天不见,一下就能听出我的声音,丫头,你是有多想念我啊?”   “小子,你还犯贫,是吧?”如故把遁甲鸟攥得紧紧地,生怕对方“叭”地一下断了声,而她对这片林子不熟悉,瞎闯的话,只怕又会节外生枝,“你现在在哪里?”   “上了马,自然知道我在哪里?”   如故想到止烨以前一和父亲吵了架,他就往山上的一间小屋子跑,环视四周,论地理位置,这地方离麻婆村不远,忙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哪也别去。”   收起遁甲鸟,朝着一处山顶的小屋而去。   到了小屋门口,见屋里亮着灯,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门突然由里打开。   止烨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抱碰上胳膊,斜靠在门口,轻飘飘地瞟了如故一眼,“丫头,你就不能有点长进啊?过了多少年的事,就这么让你放不下啊?”   如果她不是还心心念念着过去,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的这间破房子?   如故脸黑了一下,冲上去,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往外拽,“你怎么这么别扭。”   止烨任如故拉扯,却靠着门框动也不动,“丫头,七年前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   “记不得多少。”   止烨撇了嘴角,没有一点自觉的觉悟,“你要骗人也要骗得人心服口服,你上了马,径直往这里来了,哄鬼呢?”   如故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她说真心话,就是没人相信?   “丫头,我是成年男人,不是三岁,不是你想骗就骗得了的。”   如故被他左一个丫头,右一个丫头叫得头痛,“你鬼混了几年,真的出息了啊?连姐的话都不相信了。”   “丫头,我可比你年长。”   “我两世加起来,别说做你姐了,就是当你娘都当得起。”如故推开止烨,进了屋。   “别这么老气横秋。”止烨嘴角抽了抽,跟在她身后,贴上来,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揽住,“你以前管我叫哥的。”   如故回头瞪他,他扬了扬眉梢,反而收紧手臂,把她整个搂在胸前。   “既然是兄妹就不用这么亲密吧?放开。”   止烨笑笑,放开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屋角草堆上坐下,朝她勾了勾手指,“妞,过来。”   如故皱眉,“这些年,就学来了这些流里流气的坏德性?”   如故虽然不记得儿时和止烨之间太多的事,但他是她重回这里,能记起来的人,怎么也得问清楚,他们儿时是怎么样的,他在麻婆村的那场绝灭一切的瘟疫中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以后怎么打算。   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黑着脸瞪了他两眼,仍走过去坐下。   止烨还在麻婆村的时候,就已经是迷死人不赔命的小帅哥。   七年的光阴,让他退去了少年的稚嫩,虽然仍然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被生活百态洗涤过的眸子已经不再是儿时的迷茫,越加的有男人魅力。   “那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那年的瘟疫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如故一直想不明白,他一个孩子是怎么躲过那场灾难的。   她打量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大孩子模样的止烨,止烨同样在看她。   他没有回答,身体挪了过来,挨着她坐下,突然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对不起,那会儿,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该带你一起离开。”   那年,他收到消息,云夕设下圈套,在麻婆村捕捉他。   他只能暂时避开,等过了风头回来,才知道麻婆村发生的事,知道如故被人带去了丰城。   他偷偷追去丰城,却没能找到她。   后来抱着一丝侥幸,回到麻婆村见到的竟是已经染病的她。   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受多少惊吓,多少委屈,才会一个人摸黑走路回麻婆村。   如果,当时他带她一起离开,她就不会受这些罪,也不会染上那身病疾。   如故抬眼惊愕地看着他,“又胡说,当年那样的情形,而你还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能活下来,都是奇葩,还怎么带得上我?”   再说,就算他真的能带上她,她也不会跟他走。   当年,小郎就是她的一切,她不会跟除了小郎以外的任何人离开。   止烨没有反驳如故的话,把她环抱得更紧了些,往事何必计较,知道有她记挂着他,就够了。   “你离开麻婆村后,去了哪里?”   止烨默看着她,不说话,眸子深得不见一点光亮,在如故快要急了的时候,才慢慢开口,“我和无颜带着柳儿一路流浪,柳儿中了点毒疫,病得厉害,我们听说扬州有好大夫,于是去到扬州。可是到了杨州,我们身无分文,哪里看得起病,上门哀求,却被赶了出来,恰好遇见浔爷爷。好在那大夫欠着浔爷爷的情,才给柳儿看了病,虽然治不了根,却也算把毒疫暂时控制住了。浔爷爷虽然可怜我们,但他那时也极穷,还带着个孙女,养不起我们三个。于是,我们把柳儿留下了,无颜去了戏班子找事做,而我去了码头给人做苦力,就这样在扬州安置下来。”   如故微微一怔,“你和无颜?难道你在麻婆村就认识无颜?”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无颜?”   如故浑身一震,记起很久以前的一桩往事。   她四岁那年,哥哥进了山,她在院子外等哥哥,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来,害怕得厉害,就蹲在那里哭。   村里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在她面前蹲下问道:“小妹妹,你做什么哭?”   她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更是害怕,哭着道:“天都黑了,哥哥还没回来,我害怕……”   他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女孩子都这么爱哭么?”   她虽然想哥哥,但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被说爱哭很丢人,抹了眼泪,“谁……谁说女孩子都爱哭了?”   他托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如果不爱哭,这一脸的眼泪鼻涕是怎么回事?”   如故怒了,推开他的手,“是被风吹了砂子进眼睛。”   他扬了扬眉,一双桃花眼斜斜挑起,分明是在笑她说谎,却没再揭她的短。   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玩意,是一个藤雕的长着漂亮鱼尾巴的小人偶。   “拿去玩吧。”把小人偶放到她手中。   小人偶有长长的卷头发,耳边别了朵小花,漂亮得像能活过来,如故喜欢得爱不释手。   后来才知道,这人偶,在二十一世纪被人叫作美人鱼,而这里叫鲛人。   突然听见村里传很凶的打骂声,他皱眉站了起来,道:“我得去想办法救我兄弟了,要不然,他会被他爹打死的。”说着,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又转身道:“小妹妹,别怕,如果你哥哥真不要你了,以后我娶你回家。”   那天,天黑尽了,小郎才回来。   去换粮回来,在小郎身后进门的老妪说,铁匠家又打了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爱打孩子的,把孩子打得都不像样子了。   小郎听了,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乖乖在家听老妪的话,拿了瓶伤药出去了。   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孩子,就是止烨。   她问老妪,有没有看见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   老妪说,那漂亮男孩带着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孩子躲出村去了。   后来,小郎从丰城离开以后,她一个人回到麻婆村找小郎,发现全村的人全得瘟疫死了,她染上瘟疫,她迷迷糊糊中听见林子里有人哭,老妪进林子发现却是离家出去的两个小男孩,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她见过那个小姑娘,是铁匠家女儿,止烨的妹妹。   她虽然病得厉害,但还勉强知道事,求老妪留下他们。   可老妪摇头不肯答应,说如果他们跟留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就等于送死。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他们留下会死。   止烨说,他养母的一个远房亲威带着戏班四处游走唱戏渡日,他们可以去投靠他。   天大地大,四处游走的人,如何能寻?   老妪觉得不妥,把他们藏在附近的破庙里,等想好了出路再走。   接下来的两日,她病得越加厉害,迷糊中,她不知道老妪去了哪里,但隐约知道那两个男孩偷偷来照顾她。   后来老妪回来,打听到,那戏班子虽然漂游不定,却小有名气,说最近在茗江搭了台子。   老妪想,从这里去,一个月的路程可以赶到,倒可以去碰碰运气。   但路途遥远,三个孩子又没有盘缠,根本不可能走得到。   麻婆村烧得烧,杀的杀,又弥漫着毒瘴,不能再回,他们现在身无分文。   唯独只有小郎冒险得来的那颗珠子,小郎这一生,只留下了两样东西,面具和这粒珠子。   如故虽然年幼,又不舍得小郎留下的珠子,但艰苦的生活,让她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许多。   知道这三个孩子如果没有盘缠,很可能会饿死在路上,而她病得入了膏肓,不知还有多少天能活,狠了狠心,把珠子送给了他们。   老妪不放心他们三个孩子自己乱走,带着止烨出去找车,让长得很漂亮的男孩照看她和另一个小女孩。   老妪离开后,她梦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但眼睛很可怕的叔叔,叔叔说只要她肯跟着他,他就能带她找到哥哥……   她很想跟着他去找哥哥,但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很害怕,咬着嘴,没敢马上回答。   就在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唱歌,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那个可怕的突然间化成黑烟散去。   她仿佛觉得小郎来到了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如故,别怕,你只是睡个长觉,不会有事,长清说,等你睡醒的时候,病就会好了。”   她很开心,很想问哥哥,她什么时候才能睡醒,可惜,她没能问出来。   等她醒来,却是在二十一世纪,不过她脑子空空,没有任何记忆。   如故心口涌动,这一世的经历,那些破碎的记忆渐渐串拢。   知道,那个梦是云夕对她施展的梦魅之术。   至于那个小姑娘……   如故轻睨了止烨一眼,恐怕就是现在的柳儿。   这么说,柳儿是他养父养母所生的孩子,怪不得他为了柳儿可以倾其所有。   如故深吸了口气,冲淡胸口堵着的聚积着的闷气。   眼前浮过无颜那张妖孽的容颜,再想到当年那漂亮男孩还没长开的妩媚眉眼,难道他就是无颜?   如故心潭里像落下一粒小石子,滴地一声,漾开圈圈涟漪。   止烨凝看着如故脸上忽变的神情,悄然地隐去眼里说不清是喜还是悲的波光,眸子也跟着暗了下去,忽地放开她,“我饿了。”   如故回神,站起身,“想吃什么,姐带你去。”   姐?   止烨嘴角又是一抽,这丫头,还真来劲了。   手臂懒懒地枕到脑后,靠着不动,朝破旧的矮桌上努了努嘴。   “你烤只鸡什么的,不是问题吧?”   如故随他的目光,看向矮桌,桌上摊着两片大芭蕉叶,芭蕉叶裹着两只已经打理干净的野鸡,以及几样简单的调料。   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感情是拉她来当煮饭婆的。   好在以前求生训练时,少不了的要烧烤野味,这点活确实难不到她,白了他一眼,捧着野鸡出了小屋。   屋外堆着干燥的枯枝,应该是他到了这里后,才去拾的。   如故二话不说,麻利的升火烤鸡,回头见止烨仍然坐在草堆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如故虽然当一次煮饭婆,但心情却好了不少。   等鸡皮烤得焦黄,散发出阵阵肉香,冲屋里叫道:“开饭了。”   忽地,腰后一暖,如故怔住,转头见止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屋,在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   如故脸一沉,“又占我便宜,是吧?”   他不说话,只是在她身后收紧手臂,把她紧紧抱住,头低下来把下巴贴在她的颈侧,看着她烤鸡时像贤惠小媳妇似的模样,忽然暗哑地笑道:“丫头,像象你这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小女人,不娶回家当老婆,实在太浪费了。”   如故好气又好笑,手肘突然往后一撞,直接撞在他小腹上。   止烨痛得低哼了一声,放开她,捂着肚子退开,一脸受伤的表情,“女人,要不要这么狠啊。”   “臭小子,下次还敢吃姐儿的豆腐,姐儿直接废了你。”如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捞起身边一截树枝,向他打去。   “如故,你这个悍妇,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如故手顿了一顿,婚姻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恶梦,睨了身后哀嚎的浑小子一眼,“我这辈子还真不爱嫁了。”   止烨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如故的烤野鸡的水平算不上多好,止烨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天下第一美味,不但吃掉他自己的那只,还把如故吃不下的大半只一起解决掉。   如故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模样,眼底蓦地微微发热。   止烨捕捉到如故眼底闪过的泪意,突然伸手过来,手覆上如故的手背,“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等我做完手上的事,我带你离开。”   七年前,他就想带着她一起走,可是那时,他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不愿她跟着自己受那个罪,而且,她还有小郎。   可是现在,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只要找到父亲,就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远离世俗,找个风景优美,春暖花开的地方,和她快乐地共渡一生。   如故白了他一眼,“你当人人都可以像你那样没心没肺,说走就走?我娘……”   “别和我提你娘。”止烨眼里慢慢涌上怒气,“女人,你还要给凤真当棋子到什么时候?”   “你不能这样说我娘。”   止烨冷笑。   “当年,她生下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把你丢给老妪就再也不理不顾,靖王府把你丢进麻婆自生自灭,六年,她可有理会过?等你回到靖王府,两国和好,她明知你是她的女儿,还摆出一副收养你的大善人模样,让你感着她的恩来活。丫头,你到底是天真,还是蠢?”   “一个人过得太久,总还会奢望世上有一份真善。你小时候,张铁匠那样打你,你都无怨无悔地受着,我为什么要无中生有地去怀疑我娘?不管以前怎么样,但没有她,你们不会出现在临安府,而我没有你们,可能真会死于寒症。我的心不大,能有这些就够了……”   止烨抓着如故的手骤然收紧,即便是心里不认同她的话,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养父嫌弃养母生不出儿子,喝醉了就会打骂养母母女,他去受着,她们母女就可以不用挨打。   他越护着母亲和柳儿,挨打也就挨得越凶。   后来,养父一喝多了,要揪着养母打,他就会先撂倒养父,让养母抱着柳儿出去避避,等养父酒醒了再回来。   他这么做的结果,当然会让父亲更加生气。   但除此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养母带着柳儿离开,他再放开养父,跪在地上,任他打骂。   每当这时候,养父总是说,养了一头白眼狼。   所以,那时候,他也以为养父是不喜欢他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   止烨的思绪慢慢飘远。   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那晚,他再次撂倒醉得双目赤红的养父,放走母亲和柳儿,挨了父亲一顿打,突然听见村子里闹哄哄地,从窗口能看见,来了许多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养父出去看了一会儿,匆匆回来,逼他喝下一罐子的麻子叶水,让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然后把他和来找他的无颜一起藏进烧铁用的炉子。   交待无颜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   做好这些,他又抱起酒坛子。   一堆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看着养父笑笑,“张将军,好久不见。”   养父睁着醉眼,像是认了半天人,才认出对方,“原来是王将军,今天怎么有空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止烨跟在养父身边多年,这些年,养父打他从来不手软,但教他功夫也从来不吝啬,养父一身功夫好得出神入化,绝不是寻常铁匠能有的。   养父教他功夫的方法严酷到近乎残忍,止烨感觉到养父不是一个寻常的铁匠。   但除此以为,养父的生活就限于打铁,喝酒,喝完酒打骂老婆,报怨生不出儿子。   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特别之处。   止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养父竟然是一个将军。   王将军冷哼了一声,“张将军,当年你让人向国师谎报战死,却躲到这地方,怎么解释?”   “我也没想到能从鬼门关捡条命回来。”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去继续为国师效命?”   “虽然命是捡回来了,手却废了,回去也是个废物。”   “就算手废了,张将军回到京里,也是一世荣华,做什么要到这穷山僻野的鬼地方?”   “王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这种人,一旦成了废物,就只有一条路能走……死路。好死不如赖活,我真不想死。躲到这破地方,也是无可奈何啊。”   王孝冷下脸,哼了一声,“当年,由你捕捉那头小兽,结果小兽不见捉来,你却诈死失踪。张蛮,你骗得了国师,骗不了我。说吧,你把那小兽藏在了哪里?”   “王孝,你自己当年向国师夸下海口,一定抓到小兽,结果手上功夫太差,被小兽地眼皮底下跑掉,交不了差,把责任推给了老子。当年我上有老母,心存顾忌,不敢怎么,但现在老子一穷二白,还能任你栽赃?”   王孝阴笑了一下,扫视了一眼四周,“听说你收养了个儿子,他该不会就是那头小兽?”   被藏在炉子里的止烨身体蓦地僵住。   张蛮呸了一口,“姓王的,老子现在虽然成了个废人,但也不是可以由着你小子胡说八道。那小兔崽子如果能是灵兽,老子还用窝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直接交给国师,别说我现在废了手,就是全身都废了,国师也少得不了我的荣华富贵,还能轮到你小子在老子面前唧唧歪歪?”   “就怕是你看那小兽可怜,不忍心交给国师,才拐带了小兽私逃。”   “屁,老子一生杀伐,哪来的那些心慈手软?”   “是不是,你把他叫来看过就知道。”   “被老子打跑了,哪找去?”   王孝能找到这里,知道他有一个养子,当然也知道他喝醉了就打人的事,对他这话也不全不信。   “听说他是个孝子,就算挨打,也不会走远,你把他叫回来。”   “那小子不听我的。”   “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王孝不再耽搁下去,示意属下擒下张蛮。   张蛮功夫再好,但终究寡不敌众,加上对方又是有备而来,最后被罩进满是倒钩尖刺的渔网。   十根手指被一根根切掉,张蛮痛得嘶声惨叫,却从头到尾都说出止烨的藏身之处,甚至没往炉子的方向看一眼。   止烨看着养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模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麻子叶水让他发不了一个音符,无颜怕他发抖的身体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音,惊动那些恶人,把他死死抱住,压在身下。   二小抱成一堆,眼睁睁地看着数十种酷刑用在张蛮身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臭味和血腥味。   那一晚,真是人间地狱。   张蛮死了,被酷刑活活折磨死了,王孝也没看见止烨回来,总算相信止烨被张蛮打跑了,根本不在附近,带人离开,去了别处寻找。   无颜把止烨从炉子里拖出来,代他给张蛮磕了个头,扛着他跳窗逃走。   止烨眼底热辣辣地一片,隐隐有泪意涌上来,忽地感觉一只手按上肩膀,蓦地抬头,对上如故关切的目光,长透了口气,故作没事一样强笑了笑,“怎么?”   “你没事吗?”   “没事。”止烨放开如故的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你睡屋里。”   止烨在火堆里加了些枯枝,这里虽然是山顶,但自从麻婆村没了,这片山更加荒凉,难保没有野兽出没。   “你常回这里?”   “偶尔。”   如故见他眼底拢着一层暗淡,识趣的没再问下去。   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不再坚持,起身进屋。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隐隐听见一声如鬼泣一般的声音,陡然一惊,翻身坐起。   多年的训练,让她本能地无声潜到窗下,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飞翔的黑影在月影下掠过。   灵兽!   如故飞快拉开低矮的木门,门外火堆烧得正旺,却不见了止烨的人影。   心脏骤然收紧,难道他去追灵兽了?   略为沉吟,向灵兽飞落的方向而去。   **   止烨懒洋洋地抱着胳膊靠在湖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不住翻滚的水面。   突然水浪涛天,一条怪鱼从湖中跃起,直直地射向水边的止烨。   “吆喝,还真是迫不及待。”止烨眉梢微扬,只脚下微微一错,就避开怪鱼致命的一击。   怪鱼一击失败,不再急着进攻,立在湖中,警惕地瞪着止烨,突然开口说叫了几声,那声音尖锐难听,脸上神情变得紧张,但眼里却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止烨笑了,“居然是个有见识的,认得出爷来。”   这种怪鱼凶残,又凝积了水底煞气,自然比一般的猛兽灵通,看出他是灵兽,也不是稀奇事。   怪鱼挑衅地比划了几下。   止烨扬眉,“放心,爷来了,就没打算这么走。”   怪鱼被他激怒,张牙舞爪地向他示威。   止烨懒洋洋地扯了扯嘴角,“爷不用真身,一样收拾你。”   用真身收拾它固然容易,但他现出真身打斗,势必搅动天地灵气。   一旦被附近的云夕察觉,又要生出事端。   止烨笑着朝它勾了勾手指,“来,速战速决,早些收拾了你,爷好回去睡觉。”   怪鱼受不得这样的鄙视,顿时怒了。   再次跳出水面,张嘴,一股毒液从它嘴中喷出,直喷向岸边止烨。   止烨不紧不慢地一个旋身,避开到面前的毒液,抽出一柄重剑,脚尖一点,迎着怪鱼直刺过去。   剑锋即时削去怪鱼的一条触须。   怪鱼吃了一惊,飞快反身沉入湖底。   “你是爷的,跑不掉了。”止烨口中调笑,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怕,闪电般追着怪鱼跃入湖中。   如故赶到湖边时,只见湖面翻滚,游鱼四处乱窜,片刻后水里化开一团血色。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紧盯着水面。   突然水面‘哗’地一声水响,从水底跃出一个人来,轻飘飘地落在岸边,一身尽湿,一抛手中还温热的内丹,俊朗的眉眼随之展开。   “止烨!”   他没事,如故松了口气,但再看水中漾开的那团血色,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止烨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你杀了它?”如故看了眼仍泛着暗红血腥的湖面,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内丹上,脸色微微发白。   “嗯。”止烨把重剑搁在地上,蹲下身,舀水清洗内丹上的血污。   “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吗?”如故心里堵得厉害。   “残忍?”止烨察觉如故口气有异,回头过来。   “它不招谁,不惹谁,那么小心,那么艰难地活着,你们却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屠杀它们,良心就不会觉得不安吗?”   如故虽然只见过那头灵兽一次,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它,心里就有些酸楚,看着止烨手中鲜血还没干的内丹,胸口燃起一把熊熊怒火。   “丫头,你发烧了吧?”止烨起身,伸手去摸如故的额头。   如故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止烨从来没见过如故这样无故发火,眼里的吊儿郎当慢慢褪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它?”   “小开的药引。”止烨皱眉,小开身有疾症,每年都得要一颗这怪鱼内丹为药引,而这怪事十分凶险,他和云末每年谁空闲,谁来帮小开杀鱼取丹。   按理怪鱼还有一个月才会出水,今晚不知怎么,竟提前出水,怪鱼一旦出水,就会四处伤人。   青岗山虽然少有人来,但偶尔仍会有猎人进山打猎。   他怕怪鱼伤了过往猎人,所以连夜赶来把它除掉,顺便帮小开取了内丹。   “小开要灵兽的内丹做药引?”如故脸色越加的白了下去。   “灵兽?”止烨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你以为这是灵兽内丹?”   “难道不是?”   “你是恼我杀了灵兽?”止烨不答反问。   “是。”   “为什么?”   “我见过它,它受伤了,独自舔着伤口,还要防着被人类追杀,它那么孤单,那么无助,我看着心里难受。”如故想到那晚躲缩在,帷幔后的灵兽无辜的眼神,鼻子一酸,竟差点落泪,“如果为了做药引活命就捕杀它,和国师有什么区别?和当年为了发财,屠杀鲛人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弱肉强食虽然生存的游戏规则,但良心……有时还是该要一要。”   止烨眸子慢慢黯了下去,突然上前,把如故一把捞了过去,抱进怀里,“傻瓜。”   灵兽在世人眼中,要么是妖魔另类,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弄到手的财宝。   从来不会有人想到,他也是有生命的,也会艰难,也会孤单,也会无助!   而她却会为他难过。   如故死死撑着他的肩膀,“你还没回答我。”   “是食人鱼的内丹,不是灵兽内丹。这珠子,你曾经还给过我一颗,让我们拿去卖钱换盘缠,还记得吗?”   止烨低头,把脸埋进她微凉的颈窝,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心里起起伏伏,久久不能平复。   ------题外话------   亲爱的们,很温馨吧?给月票吧,哈哈。   ☆、156 打死不承认是兽   “怪鱼?”   “嗯。”止烨长吸了口气,笑着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真是傻瓜。”   如故飞快地看向身边的湖潭,想起这是小郎以前一直不让她靠近的湖潭。   这么说,是她误会他了。   囧大了,如故脸上像起了火,用力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   止烨笑叹,收紧环抱着她的手臂,把她更紧的纳进怀中。   如故挣了挣,他却把她抱得更紧,她的体温隔着湿衣传来,明明没有多少暖意,却让他觉得格外的温暖,“真是小傻瓜。”   “你在这附近有没有看见什么?”   如故是照着灵兽落下的方向,找来这里,她对自己的追踪术很有信心,她相信灵兽就在附近。   “灵兽?”   “嗯。”   “你这么护着他,又急着找他,是想去给他当老婆吗?”止烨口气轻松,又恢复了平时不正不经的玩味。   “我不人兽!”   “……”止烨郁闷,打死也不告诉她,他就是那只灵兽,虽然他的真身比绝大多数人类都帅,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一头‘兽’。   如故夜里比平更加畏寒,而止烨是纯阳之体,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拱在火笼儿里面,暖暖的,但他身上的水湿了她的衣裳,贴在身上终究不舒服。   而且,夜半三更,孤男寡女抱成一团,实在不妥。   如故推了推他,“赶紧收拾了回去吧。”   怪鱼刚死,体内煞气会随之散出。   止烨怕如故受不住煞气,放开她,收起怪鱼内丹,走向搁在水边的重剑。   如故以前看他打架,都是随手夺了对方的剑就砍人,从来没见他正二八经用过自己的武器,这把重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把剑黑无光泽,却有质感,如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质地,不由好奇,“让我看看你的剑。”   “呃?”止烨有些意外,他这把剑表面看上去,可以说简陋,就算丢街边,都不会有人捡,她居然要看?   “我是想看看,你那枪有多重!”如故好奇地摸摸他手中的墨黑重剑,手感超好。   “想试试?”止烨没料到她然是为了这个,不禁哑然失笑。   “嗯。”如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的剑,外表朴实不起眼,却让她感觉到一种深藏着的可怕力量。   止烨将重剑顿在地上,“抓好了!”等如故双手握住剑柄,手一松。   那枪自然地往一边倒去,如故使足了全身力气,那枪倒下去的方向丝毫不变,反将她拽着往前扑倒。   如故花容失色,哎哎乱叫。   止烨哈哈大笑,在她即将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伸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抄到怀中,另一只手扶住剑柄,轻轻一抡收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花容。   “你戏弄我!”如故大眼一瞪,一提脚,狠狠地往他身上踹去,却没注意自己踹的方向正是他的命根子所在地。   止烨急忙闪身后缩,握住她的小脚,满脸惊诧“哎哟”一声,“你想要我断子绝孙啊?”   “看你还敢戏弄我不?”如故小脸一扬,洋洋得意。   “哈哈,走吧。”止烨看着她那得意的小脸,忍不住朗朗一笑,真是可爱的小丫头。   收了剑,重新揽住她的小腰,翻身上马,向来路而去,一阵清脆地得得声传来。   如故手上镯子突然传来阵阵波动。   是只有发现有三生石在附近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   如故飞快看向在视线中远去的湖潭。   忽地想起以前小郎总是徘徊在湖边。   那时,小郎年纪还小,杀怪鱼对他而言,死大于生,可是他却一直不曾放弃。   怪鱼内丹虽然珍贵,但还没珍贵到让他为财不顾性命。   那么,他在这湖边徘徊的目的,只有一个——三生石。   如故立刻叫住止烨,“回湖边。”   止烨迷惑地看了她一眼,仍依她返回湖边。   如故翻身下马,靠近湖边,腕上的手镯果然更加灼热。   “被你杀死的怪鱼尸体在这湖里?”   “是。”止烨站在她身前,防止湖中另有怪鱼出没。   “把它的尸体弄上来。”   止烨和如故相处已经有些日子,知道她看似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让她站开些,远离湖潭,一个漂亮的起落,跃入湖中,没一人儿功夫,把怪鱼尸体从湖中托起。   如故蹲下身,伸出戴着三生镯的手,在尸体上方慢慢移动,移动鱼腹的地方,果然觉得镯子炙热无比。   她不再犹豫,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剥开鱼腹,正要伸手进鱼肚子,止烨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我来。”   一来,这鱼煞气太重,二来,剥开的鱼腹满是血腥。   不管哪一样,止烨都不愿如故碰触。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早习惯了血腥,而且也不会有人在意她这些。   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他手掌上的温热,心里暖暖地一片,感激地冲他一笑,柔顺地缩回手。   止烨在鱼肚子里摸索了一阵,摸到两片卡在鱼腹里的硬物,手上用力拔了出来,是两块月泛着隐隐光华的东西,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在湖里洗去血污,果然是两块三生石的碎片。   如故握着那两块碎片,头突然一阵紧痛,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在脑子里浮过。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头痛瞬间消失,那些影像也随之消失。   再握紧,那痛又再传来,零散无法拼凑的影像又再浮现。   她凝神细看,头痛得像要炸开一样,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   止烨飞快地从她手中夺下三生石碎片,如故身子一软,跌进他怀中,那跗骨般的痛瞬间消失,但身上却软得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怎么样?”止烨焦虑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   “我没事。”如故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了那痛,呼吸也随之顺畅,“这两块石头好邪门。”   止烨不懂三生石,也看不出这两块石头和别的碎片有什么不同,微皱了眉,“回去问问云末。”   如故摇头,把那两块碎片收入三生镯,这个问题,或许问影子更好。   “听说你放了话,和云末势不两立?”止烨凝视着她的眼,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是。”如故深吸了口气,那句话像一两刃刀,伤他的同时,也伤自己。   止烨看了她一阵,终究没说什么,抱着她重新上马。   合久必分,早晚之事。   重新返回山顶,火堆前坐了一个人——柳儿!   柳儿听见马蹄声,欢喜起身,但当看清坐在止烨怀中的如故,嘴角的笑瞬间消失。   “你怎么来了?”止烨抱着如故下马。   “今天是娘的忌日。”柳儿睨了如故一眼,“止烨,你陪我去看看娘吧。”   “我去过了。”止烨声音淡淡,却没再有别的表示,坐到火边添柴,火光映在他俊朗的面颊上,是少有的正经,也没有陪同柳儿去看她娘的意思,气氛突然间变得尴尬。   如故不知道止烨是不是恼柳儿挂牌的事,但极不喜欢这种怪异的气氛,推了推止烨,“你身上全湿了,进去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烤干。”   止烨在外面滚打惯了的,哪里在乎穿着湿衣,但也不喜欢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起身进屋。   没一会儿功夫,把湿衣服递了出来。   如故接过,凑到火边烘烤,自然亲密得如同二人真是夫妻。   柳儿的脸色越加的白了下去。   如故被止烨抱了一阵,外衣被止烨身上的湿衣浸湿,也顺手把外衣脱下烘烤。   柳儿抱着膝盖,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和你一起遇险,他会救谁?”   “你能再幼稚一点不?”如故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自从我出生,他就在我身边,他很疼我,从小到大,无论我是哭还是闹,他都会抱着我替我擦眼泪,别的孩子欺负我,他总是把我护在身后,我挨打,他替我挨打。很小的时候,我就想,长大后,就嫁给他……”   如故的烤着衣裳手僵住,她很小的时候,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小丈夫。   “既然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珍惜?”   虽然如故不知道止烨对柳儿是什么样的心思,无论是喜欢她也好,还是当她如亲妹妹也罢,止烨为了柳儿真是倾其所有。   柳儿为了逼止烨,挂牌卖身,实在是太过不懂事。   “如果不是你,他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如故淡睨了她一眼,对这个问题不再继续下去,起身走向小屋门口,把烤干的中衣递了进去。   男人的一生,有很多事要做,女人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   如果强行利用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来约束他的一生,注定会失去这个男人。   柳儿视线落在如故坐过的位置,那里放着如故取下来的一支珠钗。   她记得几次看见如故,她都戴着这支钗子。   临安郡主深受越皇喜爱,她的钱财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首饰什么的,绝不会短缺。   可是,这支钗子,如故却从来不离身,可见这支钗子对如故而言,极为重要。   柳儿在如故走开的一瞬间,飞快地抓起那支珠钗,跑到崖边。   如故回头,看见柳儿紧握在手中的珠钗,向柳儿走去,“你要做什么?”   这支钗子是云末给她用来防身的。   不管她怎么恼云末,但这支钗子,她是真心爱惜。   她绝不允许柳儿任意作践。   柳儿嘴角勾起,浮上一抹诡笑,突然一脚踏向横出悬涯的树杆。   柳儿虽然没有认真学过武,但父亲终究是武人,多少也练过一些,那枝树杆又有碗口粗细,她站在上面,倒是稳稳的。   如故眉头微微一蹙,“你以为你掉下去摔死了,止烨就会恨我?”   “我当然不会这么蠢。”柳儿看了眼手中钗子,“想要吗?”   如故冷冷地看着她,不否认。   柳儿睨了眼不远处的另一枝树枝,“想要的话,就站上去。”   “我不会为枝钗子拿命开玩笑。”   “放心,我不会害死你,我只是想看看,他会先救谁。”   “幼稚。”如故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   “如故,你不上去,我把这个丢下去。”   “丢吧,不过我得告诉你,如果你敢把这钗子丢下去,你就得给我找回来。”   “你凭什么?”   “凭我是如故,你别以为,我看在止烨的面子上,就能容忍你为所欲为。”   柳儿冷笑,手一扬,果然把钗子丢了出去。   如故脸色猛地一变。   忽地,眼前人影一晃,只穿着中衣的止烨从身边跃过,跳下悬涯,抓向被柳儿抛出的钗子。   如故的呼吸瞬间窒住。   柳儿没想到止烨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为了支钗子会做到这一步,又气又恼,又委屈,捂了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一跺脚,跃回山涯,脚踩到一块松脱的石块,身体顿时失去平稳,向悬涯下摔倒。   如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柳儿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身边树枝。   柳儿下坠的身形猛地停住,悬挂在山涯下,“怕我死了,止烨恨你?”   “他没你这么不可理喻。”如故救她,只是不想止烨内疚自责。   如故力小,没办法长久地一支手支撑两个人的体重,咬着牙,试着挪动身体,让柳儿靠近刚才站过的树杆,柳儿只要能攀住树杆,就能脱困。   就在柳儿的手攀到树杆的瞬间,如故抓着的树枝‘啪’地一声折断。   如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向悬涯下坠去。   在掉下去的瞬间,她的心仿佛空了,茫然地望着夜空,连一声‘救命’都忘了叫,只听见止烨撕心裂肺的叫喊,“丫头——”   如故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柳儿的脚,柳儿的身体被她带着往下一坠。   柳儿慌得连声大叫,甚至挣扎着想要把她踢开,如故拼命抓紧她的脚,死活不肯放开。   忽地头顶传来止烨带着焦急的声音,“别动。”   如故抬头往上望,只见止烨蹲在悬崖上,抓住柳的一只手。   悬崖下悬挂着两个人,又没有地方受力,要拉两个人上去,也不容易。   “我不想死,止烨哥哥,拉我上去,我不想死。”柳儿哭着又试图踢开如故,让止烨能尽快拉她上去。   如故和止烨四目相对,心渐渐定了下来了,她相信止烨绝对不会放弃她。   “不想死,就别乱动,她若是摔下去了,我会让你一起陪葬。”止烨眉心拧起,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悬挂在下面的如故,声音已经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森冷而严厉。   柳儿怔了,呆呆地看着止烨,不知是太过震惊忘了挣扎,还是真的被止烨的话吓住,果然不再动弹。   止烨等柳儿稳住身形,手猛地抓住如故的手,紧得像是怕一放手,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在如故被拽上去的瞬间,止烨迅速俯下身抱住瘫软在地的如故,紧箍着她身体的手微微颤抖,止不住地后怕,如果刚才晚一步……   他完全不敢去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如故长嘘了口气,见他脸色白得可怕,努力冲他笑笑,“我没事。”   止烨喉头滑动了一下,什么也没预,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柳儿看着紧抱着如故的止烨,眼里慢慢凝上泪,最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飞跑而去。   如故看着柳儿跑远,而止烨没有追下去的意思,轻道:“不用去看看?”   她不是圣母,不会以德报怨,但如果柳儿有事,止烨一辈子不会心安。   她不想止烨因为柳儿,一辈子不快活。   止烨放开如故,回到火边,捡起外衣,“她要长大,但她长大的代价不应该由我和你来承担。”   刚才柳儿想把如故踹下悬崖,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柳儿任性,他可以忍,但柳儿视他人的性命如草芥,他不能忍受。   如故不再说什么,唤来马匹,翻身上马,“走吧。”   止烨看了她一阵,最终上了马。   如故回到临安府,就接到消息,萧宸和素锦大婚。   萧宸和素锦的婚事是北皇赐下的,大婚没什么稀奇,但在双方都不愿意的情况下,这么急匆匆地大婚,就有些让人费解。   不管她和素锦怎么不合,但她和素锦名义上是亲姐妹,素锦大婚,她不能不去。   茶没喝上一口,就接着上路,前往靖王府。   如故下车,见三顺神色有些古怪。   如故迷惑,“出了什么事?”   “到处在传郡主要去抢亲。”   “抢亲?”如故莫名其妙,“抢什么亲?”   “三皇子啊。”   “怎么回事?”如故皱眉,三顺虽然好八卦,但不是乱说话的人。   三顺还没来得及回答,路边突然有人叫了声,“看,临安郡主来了,看来她真的要抢亲。”   又有人道:“人家素锦郡主和三皇子一早就郎情意切,临安郡主横插一手,断了人家的好姻缘。结果在和三皇子约会的时候,却跑去会情人闹出了事。现在三皇子总算能抱得美人归了,她又来闹事抢婚,也不怕招天谴。”   “抢亲好啊,萧宸已经成了废人,素锦郡主嫁过去太委屈了,废人配临安那烂人,正好合适。”   众人七嘴八舌,没一会儿功夫,看热闹的人把如故团团围住。   如故一脑门子黑线,实在不明白,怎么会传出她要抢亲的荒谬谣言。   人群突然自动分开一条路,一身大红喜服的萧宸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他一脸怒容地俯视着如故,语气也极不好听,“临安,你当初荒淫无耻,让我颜面扫地,我不和你计较。你再设下圈套,左右我的婚事。现在我和素锦大婚,你却又来搞事,你到底要不要脸的?”   如故看着一脸怒气的萧宸,直觉这件事有蹊跷。   萧宸这个人死不要脸,在外面却死要面子。   被甩,被陷害,这么丢脸的事,换成平时,绝对要死死捂着,不可能当着这许多的人面,大声吆喝,唯恐别人不知道。   她现在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如果盲目否认,只会越描越墨。   但如果不否认,那么就是扰乱皇帝的赐婚,犯下欺君之罪。   难道萧宸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来让她在北朝失势?   萧宸野心勃勃,不应该做出这种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事。   这里面有问题,转头向三顺看去。   一向牙尖嘴利的三顺,这次居然一声没哼。   如故可以肯定她离开的这几天,有事情发生,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打听。   急中生智,突然返回车中,从三生镯里取出这些日子练习炼丹时炼出的各种丹药,用块布裹了,重跳下马车,在街边坐下。   摊开包裹布,把里面丹药一一排开,开始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三阶的丹药,便宜卖了。”   三顺怔了一下,立刻坐到如故身边,帮着吆喝,“高阶丹药便宜卖了,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三阶药师已经不多,三阶的丹药需要的药材更是繁多,炼出的丹药都极贵,如故喊出来的价格,是平时想也不敢想的。   刹时间,看热闹的人顿时沸腾,身上揣着钱的一涌而上,转眼间把如故小小的身影淹没,如果不是有一二三四护着,那些人能挤到如故身上去。   来兴师问罪的萧宸顿时被冷落下来,无人理睬。   有钱的抢丹药,没钱的看热闹,一时间,哪里还有人理会抢亲的事。   萧宸站了一阵,自己都觉得没趣,转身离开。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路过,来看热闹的人,却全围着如故抢丹药。   原本热热闹闹的婚礼冷清得如同办丧事。   花轿在三皇子府门口停下,素锦再也沉不住气,猛地掀开车帘,冷脸瞪着萧宸,“你不是说临安要来抢亲,怎么没抢?”   如果如故真的抢亲,她就可以‘委委屈屈’地退出这门亲事,萧宸也可以哪来哪去,至于如故,就得进宫受审,不管结果怎么样,对她都百利无一害。   萧宸脸色也不好看,冷哼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   靖王知道素锦是自己的弟弟和他的王妃通奸所生,一刻也不愿再把素锦留在府里。   所以请求皇上加速这门婚事。   靖王妃看不起萧宸的无能,而良妃看不起素锦在越国没地位,所以两家都不认同这门亲事。   无奈这是皇上赐婚,不是她们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   只盼能拖延一阵,再想办法解了这婚约。   偏偏这时,‘临安’登门找到萧宸,怒气冲冲地说,她绝不会允许他娶素锦过门。   萧宸虽然想不明白如故为什么会突然反悔,但他正在为婚事提前的事焦头烂额,听了‘临安’的这句话,心顿时定了下来。   认定如故一定会去毁了这门亲事。   为了刺激如故,还把这场婚事举办得盛大无比。   去迎接素锦的时候,果然见如故出现,暗暗欢喜。   他怕如故临时改变主意,故意上前煽一把火。   以‘临安’以前的性格,绝对受不了那些重话,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毁掉他的婚事的心,都会把事给做实了。   不料,如故竟当街卖起了丹药,对于破坏他婚事的事半字不提。   结果,婚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让他盛大的一场婚礼办得跟丧礼差不多。   萧宸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迎亲队匆匆离开,如故的药也卖光了,热闹的街道刹时变得冷清。   忽地一阵风刮过,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如故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如故。”   如故顺着声音看去。   云末站在街边的八角莲旁,清雅绝欲,衣袂飘飘,身上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   如故有片刻间的怔神,他平时有外人在场,只叫她‘郡主’,只有在没人有的时候,才会叫她‘如故’。   可是他刚才叫的是‘如故’?   这一耽搁,雨已经变大,眼见要被淋成落汤鸡。   云末看了她一眼,撑开一把孟宗伞,向她走来,伞面盖过她的头顶,他站在伞下不避不忌地低头看她。   不管如故怎么放话说和他势不两立,但那只是他们之间的暗斗,人前,他还是她的训教官,在外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那让人迷失的眼睛,“有事?”   “只是给你送把伞。”   如故差点吐了血。   她的马车就在身后不远处,上了马车,还需要伞?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如故警惕地看着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他跟在她身后,孟宗伞稳稳地撑在她的头顶。   如故瞟了他一眼,又一眼,分神中没注意地上,脚踩上一块碎石,身子往旁边一歪,他的手臂托住她的腰,“小心。”   如故忙站稳,他的手随之从她腰上拿开,君子而又有风度,如故郁闷,他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抢亲是怎么回事?”   无风不起浪,这些人不会莫名其妙地污蔑她抢亲。   “是怜心找过萧宸。”   如故瞬间了然,怜心和她长得一样,只是眼睛略有不同,但不熟悉她的人自然看不出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   “靖王府。”   “以我的名义?”   “她带着你母亲的信物和亲笔信,让王爷知道她和你是一胎所生,她现在是靖王府的嫡小姐。”   如故一怵,她对云末本是百般不爽,见他对怜心的事了如指掌,心里更不是滋味。   “那我母亲是不是还给她另做了安排?”   “她的府宅没建起来以前,会暂住在临安府。”   “还有呢?”   “你认为,还能有什么?”   “按越国的规则,是不是还要给她指派一个教导官?”   “是。”   “你?”   云末沉默地走在她身边。   越皇却实是有这个心思。   给如故配了无颜,又想让他娶怜心,把他和无颜一起收为己用。   越皇的心太大,然而心太大的人,在成功的,就会被眼前的光鲜蒙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的主宰,看不见别人也在变强,甚至比她更强大。   当年,他和母亲在丰城落难,被南朝的忠仆救出。   母亲生死一线,而他没有主魂,空有顶级的炼丹术,却炼不了丹,只能求助容瑾。   容瑾答应得很干脆,但开出的条件却也半点不含糊。   容瑾要他建造一个阳气结界。   阳气结界里的阳气气流达到一定强度,就可以召唤回异世的如故。   能支撑起阳气结界的人,必须与如故有着不可分割的情缘。   容瑾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就是不让他完成族人使命以后,与如故双宿双飞。   要救母亲,就得舍弃和如故前世的情缘。   如果不救母亲,父亲临死前留下的封印暗码,就会随着母亲的死亡而石沉大海,他的族人将再得不到拯救。   云末回想当年搁下狂话,只能苦笑。   他说,“就算我答应了你,那又如何,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现在这句话,再让他说出来,恐怕难有当年的气魄。   容瑾看似与世无争,但一旦出手,绝不辜负他毒君的称号。   这么多年来,他和容瑾相争,谁也没占到谁半点便宜。   母亲留给了容瑾,他一个人离开,放眼天下,到处遍布云夕的势力。   要想生存已经极难,还要在这种夹缝求生的环境中成长,更是难上加难。   他最后选择了最危险的地方落脚——天子脚下,也是云夕的眼皮底下。   有长清引线,很轻松的去到凤真身边。   一后一脚地扶持凤真有了今天的地位。   凤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表面上可以与云夕一搏。   她也曾想过,云末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一切,这些年来,她也暗中观察和监视云末,但云末从来没有为复兴南朝而谋算过,于是她把原因归到云末对国师的仇恨上。   想借她复仇的人,注定是她手中的剑。   凤真知道,这些年临安地里的‘临安’虽然是如故的身体,但她终究是靠着她小女儿怜心的一脉魂而活着。   如故的那脉魂无知无觉,这具身体有的所有思想全是怜心的。   所以,这些年云末陪伴的是怜心,不是如故,现在怜心真的重生回来了,那么让云末娶怜心,云末就算不喜欢,也没有理由拒绝。   凤真习惯了享受云末带给她的一切,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云末看着面前的如故,讥诮一笑。   或许有些人为了利益可以放弃自己的心中所想,娶个不爱的女子来做踏板,攀上高位。   可惜,他无需,也不屑走这样一条路。   凤真如他所愿地对他一无所知。   他对凤真了如指掌,而凤真对真正的他半点不了解。   这就注定了,他虽然是凤真手上的一把剑,但凤真却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怎么可能按手中棋子的心意,娶一个养魂的罐子为妻?   如故见他没有立刻回答,认为自己猜对了,冷笑,不再看他一眼,径直上车,忽听云末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故,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得很好,风云将变,能避就避,千万别强行出头。”   如故身形微微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进了车,“走。”   车帘落下,如故无力地靠坐下去。   明明说了和他划清界线,但知道他真的要从自己身边离开,心脏却阵阵地抽痛。   每个人都认为她像牛一样壮实,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能这么撑着,不过是想超越他的执念。   没有了这个执念,她还能不能这样撑下去?   她不知道。   在看见他以血喂怜心的时候,她就想到,他的心已经搁在了怜心身上,但知道他要去到怜心身边,心却像空了一块。   回到临安府,一身白衣的怜心正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府门上的门匾。   和如故一样的相貌,只是瞳眸不像如故那样纯粹的黑。   和一身红衣的如故四目相对,淡色的瞳眸微微眯起,抬高了下巴,笑道:“我说过我们会再见。”   如故淡看着她,仍能感觉到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死亡气息。   怜心仍回头看向身后府门,“这府里的一切,包括哥哥,本不属于你。现在,我回来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明明是一胎所生,如故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血脉亲情,只感觉到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和仇视。   “当年,你如果没有我的身体借尸还魂,是不是还能有这一切?你不过是借用我身体的一股残魂,有什么是你的?”如故鄙视。   府里的财富,如故不稀罕,但与止烨玉玄他们之间的情义,她却十分珍惜。   至于云末……   如故的唇慢慢抿紧。   如故的话直接戳中怜心的痛脚,嘴角抽了一下,对如故的话却不能反驳,冷哼了一声,进府而去。   如故抬头,看了眼头顶‘临安府’三个字,或许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那辆马车看似朴素,却整辆车都用紫檀木做成,这种‘低调’的奢侈,如故在回来的路上见过。   只是这时,那辆马车前后都有劲装的护卫护着。   这些人屏息静气,看得出来,全是训练有素的。   如故直觉,车里人是冲着云末来的。   车帘揭开,车里除了那天所见的年轻女子,另外还有一个三十来,极美的华衣妇人。   妇人抬眼,视线直接落在了如故的脸上,“云末呢?”   口气冷傲,没有半点客气。   如故名声虽然不好,但她终究是临安郡主,有越皇和靖王两座大山靠着,寻常人就算再看不起她,当着她的面,也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如故冷睨了妇人一眼,转身就走。   云末的事,与她何干?   “放肆!”   一条长鞭从车中飞出,向如故卷来,又快又恨。   如故听见风声,本能地向旁边一让,在这同时,鞭尾被人抓住。   回头,却见云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车中妇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云末神情依然从容不迫,先转身对如故温柔地说了声,“抱歉。”才走向马车,在马车前停下,整了整身上袍子,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了下去,“孩儿见过母亲!”   当年,如故亲眼看见,小郎的母亲被凤承武凌辱后,由云末亲手刺死……   后来,虽然偶尔听见有人提起云末的母亲。   但她一直以为是云末后来被人收留,收作义子。   但这个女子的容貌,竟是当年被凤承武凌辱的南朝长公主,云末的亲生母亲婉茹。   如故怔了。   难道,她当年没死?   婉茹冷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云末低头,“孩儿不敢。”   “不敢?本宫三番五次召你回去,和妩冰完婚,你不但人不回去,连话都不回一个,还敢说不敢?”   云末皱眉。   他越是不哼声,婉茹更气得身子发抖,“当初芙蓉回去说你变了,我还不相信,认为是芙蓉那丫头心术不正,对你起了歪心,才胡说八道,还把芙蓉狠狠地责罚了一顿,没想到你竟真的……如果不是珊珊传信给我,我还被你瞒在鼓里。”   如故想她在石海村放走的芙蓉。   她放走芙蓉,是为了让芙蓉回去向那个白族圣女报信,让她们狗咬狗。   现在看来,芙蓉果然按着她的心意回去了,可惜芙蓉太弱,没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至于那个苏珊珊,得了玉美人二货的真传,却没得到玉玄的聪明脑袋。   人家母亲心目中的媳妇人选根本不是她,她去通风报信,除了给别人做嫁衣,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不过,这是云末的‘家事’,如故不想参与。   “母亲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些?”云末平静地看着母亲。   就为了说这些?   这漠视的口气。   婉茹噎了一下,越加怒不可遏,“你被那丫头迷惑得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婉茹身边的美人立刻给美妇顺毛,柔声劝道:“娘,云郎不回去,一定有不回去的原因,您先听他把话说完,别急着生气呀。”   如故向那女人看去,以前南朝鼎盛的时候,太子一定要娶白族的圣女,这位恐怕就是白族的圣女,婉茹口中的妩冰。   ------题外话------   其实风晚想说,我真是章章情节,绝无慢一说,除非只为了看收男人,或许会觉得慢,但不看故事,光收男人的文,真不是我的风格啊。   ☆、157 沙华也有心   云末面无表情,无喜无怒,仍是淡淡地,“母亲认为孩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责罚,但不要错怪他人。”   “错怪?如果不是这个小妖精,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悔婚?”   云末抬头,“母亲忘了,孩儿五岁那年就已经娶妻。有妻之人,何来悔婚之说?”   如故的心骤然一紧,他五岁的时候,是和两个月大的她拜的天地。   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儿时,她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他叹气,把她抱在怀里,轻道:“我不是哥哥,是你的夫君。”   如故看着跪在马车前笔挺的白色身影,眼底忽地发热。   婉茹的脸瞬间白了。   当年,身为南朝太子的云末,被送出南朝,为了身份牌不得不娶凤真弃女的事,她是知道的。   拜越国所赐,他们家破人亡,母子分离,受尽凌辱。   在她看来,他娶凤真的女儿求生的事,是他们母子一辈子的耻辱。   他们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随时都可以复兴南朝。   南朝复兴,云末就是南朝的帝王。   她绝不允许当年的耻辱再继续下去。   瞟了眼如故,目光冷怒森寒,用意念问道:“她?”   “是。”云末目不斜视,不看如故一眼,回答却干脆利落,半点不含糊。   婉茹勃然大怒,手中长鞭再次挥出,直抽向云末肩膀。   云末不避不让,一边肩膀顿时皮开肉裂,血浸湿了白衣。   如故心口一痛,仿佛那鞭子是抽在了她的身上,见鞭子再次抽向云末,噬魂飞卷而出,极快地缠住缠尾,拽着噬魂的手被震得一麻,却死握着噬魂不放,猛地向旁边拉扯,生生地把鞭子拉离开去。   云末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婉茹回拽长鞭,没料到长鞭被那条彩绫缠住,竟没能收回去,有些意外。   她的鞭法绝不是一般人能接下的,传说临安郡主不学无术,不能文也不会武,她竟生生地接下了她那一鞭,而且还压制得她没能收回鞭子。   “你不是临安?”   如故冷冷睨了她一眼,收回噬魂,走到云末身边,去查看他肩膀上的伤。   云末微微侧身避开,柔声道:“我没事。”   如故拉着他的手,要他拉了起来,“我们走。”   云末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先进去。”   不管她和他之间有多少怨积,但他因为她挨打,她哪能把他一个丢在这里,“跪在这里挨打,好看吗?”   婉茹冷眼看着,更是怒到了极点,“果然是个自以为是,不懂规矩的丫头。”   如故见云末不肯起身,本是恼怒,再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下气,一声冷笑,“我一个小辈不懂规矩,不过是遭人笑话,可是有人一把年纪,却不懂规矩,只怕就不是被人耻笑的事了。”   “你说什么?”婉茹声音因气愤而微微颤抖。   如故冷笑,“这里是临安府,你一个长辈,不分青红皂白,也没个说法,上门就动手打人,这是哪家的礼法?这是其一,其二,生为父母,该教育子女讲信用,守道德,可是你却公然迫自己儿子抛弃结发妻子,做那不仁不义之事,这又是哪一家的为母之道?他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但你端着母亲的架子,迫他愚孝,就不该。”   “如故!”云末脸色微变,把冲着母亲理论的如故拽了回来。   婉茹几时被小辈这样教训过,气得浑身发抖,收回去的长鞭再次出手,这次绝不像前两次一样随意,夹着凌厉风声,快出闪电地抽来。   如故练习噬魂虽然有些小成,但哪里避得开这样凌厉的鞭法,眨眼间,长鞭已经到了面前。   她以为这鞭是挨定了。   突然腰上一紧,被云末揽腰抱住,生生地往后退开两步,避开了那几乎能要人命的鞭子。   云末连着两次护着如故,把婉茹彻底激怒,“末儿,你敢和我作对?”   云末怕婉茹再对如故出手,把如故护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声音也转了冷,“够了。”   婉茹没想到云末敢顶撞他,怔了,一时间,反而没再说什么。   云末转身,轻抚了抚如故的冰冷的脸颊,笑了笑,神色温柔,“芹菜不喜欢,也要吃些。雪莲籽性冷,就算再喜欢,也不要多吃,对你的身子不好。”   四目相对,如故竟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他转身,才急急开口,“你要走了?”   云末轻点了点头,“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活得很好,是么?”   如故心头一哽,堵得厉害。   他笑笑,翻身上马,带马走到马车前方。   妩冰瞪了如故一眼,落下了车帘,“启程。”   如故望着云末远去的身影,心里空空落落。   她对他有恨,也有怨,但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方式分别。   漠然转身,却看见容谨清冷的身影静立在门边,冰冷无波的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容瑾视线和如故一对,转了开去,冷清的身影没入人群。   如故深吸了口气,迈进门槛,她本是只身一人,谁来谁去,又有何妨?   临安府里。   怜心笑盈盈地看着母亲送给她的亲信珍嬷嬷,“我娘怎么说?”   珍嬷嬷道:“皇上说了,临安郡主已经和明王订下婚事,云公子不必再陪伴在临安郡主身边,只要云公子愿意,就可以留在公主身边。”   “他一直把我捧在心尖上的,怎么会不愿意?”怜心微眯了眼,她身体里还有如故的一脉魂,他要保住这脉魂,不惜一切,哪怕是用血来喂养她,也从不眨一眨眼,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她的?   有下人匆匆跑来,“公主,云公子走了。”   “去了哪里?”怜心脸色一变。   “不知道。”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怜心的脸一层层地白了下去,“不可能,他明明知道我来了,不可能走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故迈进门槛。   怜心看见如故,一扫脸上不安,恢复高傲的神情,“他向来事多,出去几日,有什么稀奇?”   “他不会回来了。”如故走到椅子上坐下,“他不会留在我身边,同样不会去你身边,怜心,你是不是做梦都不会想到,长大了,变成了我这模样,反而会失去他?”   “笑话,我会失去他?”怜心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回来,到时,我会让你看明白,我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那你就慢慢地等吧。”如故起身。   如故回到玲珑轩,三顺迎了上来,“郡主,止烨公子在等你。”   如故轻点了点头,打发了三顺,自行进屋。   止烨坐在桌边,手指轻敲桌面,瞧模样已经等了一阵,见她回来,也没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如故走到桌边坐下,“有事?”   “我们几个都要离开了,你知道吧?”   云末离开,如故就想到了其他人也会各自散去,“你要去哪里?”   “有点事要去做。”止烨忽地握住如故放在桌上的手,“你就这么放不开他?”   “谁?”如故装傻。   “小郎。”止烨紧盯着她的眼。   如故再想装得没事一样,嘴角的笑仍禁不住僵住,对上止烨的眼,最终收去脸上装出来的无所谓,苦笑了笑。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我身边,我饿得哭,他背着我在后山抓野母羊,他明明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却不舍杀掉野母羊,只为了每天能挤点奶喂我。我病了,反复的发烧,他昼夜不睡,一遍一遍地为我擦身退烧,整整五天没合过一眼,等我烧退了,他却病倒了。止烨,这样的他,没有心,我不信。可是他如果有心,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因为他不能有心。”止烨深吸了口气,云末和他都是不能有心的人,但不能有心并不是真的没心。   他和云末一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世上突然消失,这样的自己,能给她什么承诺?   既然给不了,就自断情丝,不再奢求。   二人隔桌相看,再没语言。   止烨凝看着她的眼,心道:“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来找你。”   如故看着他,心里乱麻麻地一片,分不出是何种滋味。   门来突然传来一声咳。   止烨和如故同时一惊,各自缩回手。   玉玄扛着大刀,站在门口,两眼望天,故意不看他们,直到止烨起身,才神色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我得回水族了,觉……觉得该来打声招呼。”   止烨‘咦’了一声,“你以前要走就走,几时做过打招呼的事?”   玉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怒道:“老子没做过打招呼的事,难道你小子做过?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不是和她告别。”   止烨一本正经,“正在告别。”   “你以前离开,也不见你来和这小魔头告过别。”   “以前不想,现在想了,怎么,不行?”   玉玄眼角抽了一下,美人脸越加涨红得如同刷了猪血,论厚脸皮,他不是止烨的对手,“老……老子也想了,不行啊?”   止烨‘咦’了一声,“玉美人成年了啊,也知道想了啊?要不要哥哥给你找个温柔的姑娘,给你试试头炮?”   如故‘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玉玄脑子没转过来,没明白止烨那个“想了”和成年什么关系,“老子来找小魔头的,找姑娘做什么?”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   止烨又恢复了平时的嘻皮笑脸,走到玉玄身边,伸臂勾了玉玄的肩膀,“一般男人第一次都是瞬没,你确定不先找个姑娘试试,要在这丫头面前丢人?”   话说到这份上,玉玄哪能还听不懂,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蓦地想到如故趴在他身上,小手在他身上乱摸的情形。   他长得比姑娘还漂亮,最怕被人说他娘气,现在当着如故的面,被说出第一次,而还有可能瞬射,又窘又急,怒道:“谁说老子瞬没了?老子……”   他虽然没碰过女人,但男人生理反应不是没有过,也悄悄用手解决过,从来没有瞬没的事。   但自己给自己解决这种丢人的事,怎么可能当着女人的面说出来。   恼羞成怒,提了大刀向止烨砍去,“你小子欠揍。”   止烨一旋身避开刀锋,向屋外跃去,笑嘻嘻地打趣,“哟喝,难道美人背着我们的去外头偷了腥?是哪家的姑娘?”   玉玄骂道:“偷你娘的腥。”   骂完,见止烨眉梢扬起,才醒起,如果没偷过腥,岂不是承认没睡过女人,那么他还是可能‘瞬没’。   又羞又窘,脸上再挂不住,急跃出屋,向止烨追去,今天不揍止烨一顿,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被止烨和玉玄一闹,如故的心里郁积散了不少,等玉玄出门,才发现小开站在台阶下。   眸子微微一沉,“你也是来告别的?”   小开平时觉得如故特别讨厌,按理这时离开临安府,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这时如故直问他是不是也要走,竟有些开不了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小金算盘,“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如故把卖药得来的钱递了过去,“现在只有这些,剩下的再宽限些日子,行不?”   小开看着她手中钱袋,突然觉得刺眼,转身外走,“这点钱,有什么用?等有钱了送到钱家,别想赖账。”   话出了口,自行怔住,他居然让她送去钱家……   她送去钱家,就等于还会再见面。   他不是应该再也不想见到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懂,也不想懂。   如故看着小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突然间有些不舍。   她自从回到这里,就和他们朝夕相处,吵吵闹闹,难有片刻消停,突然间静了下来,竟有些不习惯。   长嘘了口气。   都走了,这个可算是真清静了。   花里胡哨的身影在眼前飘落。   碧玉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凤儿,他们全走了,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不如今晚,花前月下,我们……”   如故脸一沉,“滚。”   无颜瞟了眼她手上三生镯,意味深长地一笑,飘身离去。   等他离开,如故才想起,忘了问他,是不是也会离开。   清风吹过,说不出的孤单寂寞。   原来,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她已经不再是习惯独来独往的她。   三顺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郡主。”   “进来吧。”   如故看着小心走到面前的三顺,微微一笑,“你该不会,也是来和我告别的。”   三顺惊讶地看着如故,“我是郡主的人,郡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怎么可能来和郡主告别?”   “你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干嘛这样一副要生离死别死的表情?”   “有吗?”三顺飞快转身,看向一旁的镜子。   果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忙在脸上揉了几把。   如故凑到她面前,“承认了?”   “人家是来告诉郡主,容公子走了。”三顺哭丧着脸,“看着容公子一个人离开的背影,觉得他好孤单,心里难受,才这样的。”   “容瑾也走了啊,早该想到,他不可能一个人留下。”如故想着容瑾一声不响的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心里越加的难受。   三顺见如故没有太多的反应,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骂道:“全怪怜心公主,如果她不来,公子们是不会离开的。”   “你说什么?”如故微微一怔,“你说,他们走是因为怜心?”   “是啊。”三顺越想越气。   “为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郡主可以去问问四儿。”   “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如故起身,朝书库急走。   到了书库门口,难得地发现,长年紧闭的书库大门居然开着。   如故直觉里面有事。   放轻脚步,挨了过去,门里传出怜心的森冷的声音,“他们不是和我娘签下了契约,为什么会突然全部离开?”   “因为你身上散发着云夕的味道。”   “那又怎么样?”   “你娘和国师是死对头,他们怎么可能帮国师喂宠?”   “什么?喂宠?”怜心气得脸青,一把揪住四儿,“你说我是国师的宠物?”   “碍,你和云夕签下血契,靠着他的魔血邪气长成这模样。你当初怕他收回魔血灵力,变回原来的模样,用自己的处子身喂他的邪魂为条件,让他把给你的魔血和他自身的魂气斩断。他的那点魔血彻底归你了,你虽然可以拥有现在的模样,但你身上却永远烙下云夕的烙印。你嘴里不肯承认,但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何必为难我一个书生。”   四儿仍是一副老好人腔调。   “要怎么样解除和他的血契?”   “当然是剔除体内的魔血。”   “剔除魔血,会怎么样?”   “变回原来的样子,并陷入沉睡。”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再变回死人。”   “你本来就算不上活人。”四儿自顾自的整理书籍。   “我需要阳气。”   “我不是赤阳之身,给不了你阳气。”四儿耸了耸肩膀。   “把他们全叫回来。”   “我只是一个书库的管理,哪有这能耐?”四儿苦着脸。   “少装,我知道有办法。”   “碍,小姑奶奶,你还要我怎么和你解释,你身上有云夕的味道,他们是不会帮你的。”   “他们不帮我,难道不管如故了?没有他们的阳气,她也活不下去。”   “郡主的命比杂草还贱,估计全天下的人死光了,她还能再蹦一阵吧。”   如故暗啐了四儿一口,你的命才比杂草还贱。   这话如故听着无语,怜心听着就无比刺耳。   “长清,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无能。如果你跟我胡说八道地欺骗我,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如故微愕,他是长清?   可是她明明记得当年在麻婆村的时候,长清已经年过中年,怎么会变得这么年轻。   难道真是修仙修得返老还童?   四儿对怜心的威胁完全不在意。   怜心狠声道:“当年,你只要多劈一点魂给我,我就能活命,可是你竟连那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我。这账,我不和你算,不表示我不计较,但如你要和我作为,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地向你讨回来。”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的魂,我一分不少的给你了,你姐姐的魂魄上也没沾上你半点魂魄,你想要你姐姐的魂,也要问她愿意不愿意,是不?”   “她当年,只是一个婴儿,能回答什么?”   “她现在不是婴儿了,你可以回她,给不给了。”   如故噗的笑出了声,原来四儿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谁在那里?”怜心厉声呵斥。   如故慢慢走进书库,看着怜心气得发黑的脸,心情特别的好。   原来,止烨他们离开,并不是舍弃她,而是为了不给怜心阳气。   “我今天总算知道‘狼心狗肺’四个字怎么写了。”   “你说什么?”怜心眸子半眯,露出狠意。   “在我告诉你这个四字的含意之前,我先回答你有问题,别说把我的魂给你,我可能会死,就算对我的性命没有一点威胁,我也不会给你。”   怜心狠声道:“别忘了,你还有一脉魂在我身体里。”   “那又怎么样?”   “我随时可以让你死。”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你散了我那脉魂,你同样会魂飞魄散,你舍得吗?”   怜心气得咬牙,却被如故直接戳中弱点,她确实不舍得死。   如故把她从上看到下,怜心和她形似而神不似,也只骗得了萧宸那样的蠢货。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云末为什么要你活着,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你想要活命,就安安心心地给我当养魂的罐子。”   如故说完转身,不再看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怜心一眼,径直离开书库。   她和怜心虽然是一胎所生的亲姐妹,但她和怜心一样,彼此没有半点姐妹情义。   她没兴趣做帮蛇取暖的农夫。   今后,她和怜心自求活法,直到,她取回自己的那脉魂。   至于四儿。   既然四儿是长清,那么她不需要担心四儿。   这么多年来,长清游走四方,保下她和云末,是要相当灵活的脑袋才能做到。   所以,四儿虽然憨厚,但绝不愚蠢。   如果,他连怜心都不能应付,他这么多年真就白修了。   回到玲珑轩,见一二三四等在门口。   和平时一样,三顺留在门口,而二兰三菊和四竹分散在各个窗口,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偷听她们的谈话。   如故嘴角慢慢地扬起,止烨他们果然另有安排,不是一走了之。   “他们现在在哪儿?”   一梅等如故坐下,道:“小开公子回了钱家,玉玄公子回了水族总坛。”   “那止烨和容瑾呢?”   “止烨公子一向居无定所,容公子应该和以前一样,四处给百姓看病。”   “原来他们真的离开了。”如故微微失望。   “公子们走了,却没说不让郡主去找他们啊。”一梅学着无颜向如故眨了眨右眼。   如故想起小开离开时说的话,“有钱了送到钱家来,别想赖账。”   原来如此。   之前的郁积顿时散了不少。   “郡主如果在府里烦的话,可以四处走走。也是时候,拜访一下钱家和水族了。”   “是该走走了。”   钱权不分家。   钱家是最有钱的家族,而水族掌柜着水运。   能得到他们两大势力的支持,能让她如虎添翼。   夜风徐徐。   云末静立在一丛柳枝下,看着水中游鱼。   婉茹看着儿子孤寂的身影,暗叹了口气,缓步上前。   云末听见脚步声,转头过来,见是母亲,行了个礼,就欲走开。   “末儿。”   云末停下,“娘有事?”   “我知道你怨我。”   “不敢。”   “你是聪明人,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做。”   云末沉默。   “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绝对不可以把心交给这人间任何人,特别是女人。”   “孩儿明白。”   “既然明白,为什么要把心丢在如故身上?”今天的两鞭子已经试出了儿子的心。   云末无言。   “人类女子胆小怕事,私利心又重,一念之间就毁人毁己。你爹虽为魔,却不是任何凡尘男子可比,那样有担待,那样的重义气,一世英杰。可惜他错爱,终究为了我这么个懦弱的女人毁了一生,丢掉性命。我苟且活到现在,绝对不能看着你走上你爹的路子。”   云末依然沉默。   从小到大,母亲对他极为苛刻,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允许他落于人后,要他做人上人,要强大到无人能敌,除此外,对他教育最多的就是,绝不能对任何人有心……尤其是女人!   这些道理,他懂,但如果人心真能管得住,父亲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惨死?   “我知道你不喜欢白族,也不喜欢妩冰,但正因为不会喜欢,才不会成为拖累。末儿,白族可以做许多你不愿做的事。”   “母亲认为还有什么辛辣的事情,孩儿没有做过,需要他们去做?”   这些年,他不择手段,手上沾满血腥,早已经不是善良之辈,何需养那些吸人血的蛀虫?   “你需要生儿育女。”   云末抬头,看向母亲,眼里噙着讥诮冷笑,“母亲可有后悔生下我?如果没有我,母亲不是可以洒洒脱脱地去见我的爹,何必在这世上活得这么辛苦?”   “你错了,没有你,我也得活着。”她自嘲地笑笑,她活着是因为无颜面对地下的他,多活一天,就能晚见他一天,如果能活到彼此心淡,见到他时,或许不会那么难堪。   云末静看母亲,不再说什么。   当年,母亲被凤承武凌辱,迫他亲手把短刀刺进她的胸膛,她就是要他知道,为了生存,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舍去的。   那一刀,他故意微微刺偏,看似致命的一刀,实际上却用魔力封住母亲心脉,让心跳微弱到寻常人不能察觉,而且不会过多出血。   当晚,他连同昏厥的母亲被属下救下,一起离开。   母亲活下来了,对受辱一事,半字不提,但性情却越加的冷酷,行事也越加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母亲,固然让人害怕,却也更让他心痛。   冷护法远远看着对持而立的母子二人,暗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少主,樱花姑娘请少主游湖。”   婉如眉心蹙起,“樱花?那个东瀛女人?”   “是。”冷护法低眉垂眼。   婉如飞快瞟了云末一眼,若有所思。   换成平时,云末会直接回绝,但这时却没有任何犹豫,向母亲行了一礼径直而去。   冷护法望着云末的身影消化在假山后,正要离开,突然见玉女妩冰的侍女芙蓉向她招手。   冷护法和玉女没有什么来往,但玉女终究是夫人看重的人,只得上前。   “我们小姐要见你。”   “不知玉女见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去见过我们小姐就知道了。”   冷护法只得跟着玉女去了后院。   玉女已经卸去妆容,相貌虽然美丽,但太过追求完美,粉不离脸,去了妆容,脸色反而显得晦暗。   而且,玉女太过娇养,眉眼间总有股不能掩饰的傲慢。   “听说你对殇王忠心耿耿。”   “对主子忠心,是我们做属下的本分。”   “既然这样,如果殇王有难,你救是不救?”   “主子有难,属下自当不惜一切保护主子。”   “你整天跟着殇王,应该知道,只要如故活着,殇王不但大业难成,很可能还会搭上性命。”   冷护法眸子微黯,她一直暗中保护殇王,自然知道殇王为了如故几次三翻地涉险,险些搭上性命。   玉女起身,绕着冷护法转了一圈,“你受身份限制,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冷护法一言不发。   “我算到殇王大难临头,而如故就是他过不去的坎,你是想殇王生还是死?”   冷护法沉默,传说玉女通灵,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她哪里知道,玉女是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还是纯为私心除掉如故。   “我给你看点东西。”玉女手掌捂上桌上的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在玉女的手掌下慢慢泛红,渐渐化出图像。   殇王握着盘龙枪正抵住云夕致命一击的时候,突然被他护在身后的白衣‘如故’手握尖刺,向他背心刺下,鲜血飞溅。   冷护法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向前施救,扑到桌边,面前影像瞬间消失,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看见的只是水晶球里的一个幻像。   虽是幻像却真实得荡人心魂。   冷护法心脏‘砰砰’乱跳。   “想殇王生,就杀掉如故。”玉女从水晶球上缩回手,“你出去吧。”   冷护法向玉女行了一礼,默默退出。   玉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芙蓉上前,低声问道:“比她武功好的影杀多得是,为什么要她去?万一她不去,却告诉了王爷,王爷一定会怪小姐的。”   “她一定会去,而且不会告诉殇王。”   玉女鄙视地瞟了芙蓉一眼。   对殇王忠心?   痴心还差不多。   这样的女人绝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冷护法整天跟在那人身后,岂能不知道如故是那人的心尖肉。   她恨如故,冷护法又哪能不恨?   冷护法知道如故会对那人不利,想要护着那人,一定会去刺杀如故。   而且会想方设法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被那人知道。   玉女把玩水晶球,低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冷护法做得天衣无缝,她也会让那人知道。   她刺杀如故,不管成不成,殇王都不可能再留下她。   一步棋,除掉两个狐狸精,一箭双雕。   **   画坊在岸边停下,帘子揭开,樱花虽然一身和服,脸上却干干净净,清丽动人,定定地看着岸边戴着面具的俊颜,轻叹,“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云末笑笑,踏上画坊,“有劳樱花姑娘了。”   樱花亲自撑船,画坊划向湖心深处,“你真是狠心,我就要回东瀛了,如果不是容公子要见你,你都不肯来和我告个别。”   “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无心人,在我这么个无心人身上浪费时间,何苦?”   “殇王不是无心,只是心给了别人。”樱花心闪过一抹惆怅,“我每次看见她,都在想,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有什么好,能让你这样。”   云末负手看着船下被搅乱的水波,不言。   樱花看着他笑了一下,“我没指望你能告诉我原因,只是不甘心罢了。不过,樱花仍想问殇王一句。”   “什么?”   “如果没有她,殇王的心是不是肯给樱花一点?”   “在下无心。”   樱花心底一片苦涩。   权贵人家的子女永远是家族的棋子。   婚姻更是拉拢权势和巩固地位的手段。   她爱慕殇王,而父亲也欣赏佩服殇王,给了她机会,让她争取心爱的男人。   但只是机会,而不是任由她任性下去。   父亲给了她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里,她得不到殇王的心,不能把他收到父亲座下,她就得回东瀛,嫁给东瀛皇子。   这一去,就算以后能有机会再见他,她也成为他人之妇,她和他已是无缘。湖心另外停着一艘小船,容瑾坐船头,低头弹奏,对靠过来的画坊不理不睬。   云末平平稳稳地踏上小船,于船尾看着容瑾冷若冰霜的面容。   樱花看看容瑾,又再看看云末,识趣地划船离开。   有地宫的人封湖,哪怕是一只飞鸟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更不会有任何人能靠近湖心。   再是消息灵通的人,也只能探知东瀛的樱花小姐和情人游湖。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容瑾在这里约见殇王,更不会有任何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在樱花上岸的瞬间,容瑾的琴声嘎然而止,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缠向云末脖子,云末侧身避开,金丝像是活的一样,向他绕来。   云末身体急旋,金丝擦身而过,无声地收回。   二人看似云淡风轻,却是生死一线。   一站一坐,四目相对,云末从容淡然,容瑾冷如寒冰。   “如果你再伤她,我拼着一死,也要取你性命。”容瑾声音冷如冰碎。   “曼珠生,沙华死,曼珠亡,也就意味着沙华可以重见天日,你的宿愿己了,难道不该比谁都更盼她死去?”   容瑾抱着琴起身,步下小船,踏水离开。   云末一声低笑,“只要她在你十丈之内,你身上禁术就会发作,即便是鹅毛擦过,也痛如刀割,离她越近,痛得越厉害,被她碰上一碰,更是割心之痛。这样的日子,难道你还没受够?”   容瑾步子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去了。   两生花,花叶永不相见,他逆天而行,自该受这天罚,无怨无悔。   曼珠是死之花,本该无情无欲,她转世为人却贪恋红尘,那些劫难也是在所难免。   但他与她一脉相生,血脉相连,如果他看不见也罢了,眼睁睁地看着,又岂能任她被人欺负?   云末望着在湖面上渐渐远去的清萧身影,眉心微蹙。   清心寡欲的沙华也会为情而动,又有谁真能做到无情无欲?   他在小船上站了很久,直到湖心风起,吹得浑身透凉,才也弃了小船,踏水离开。   守在湖边的冷护法,看着从水面上慢慢踱来的孤寂人影,视线落在他被水气浸湿的发梢上,心里皱巴巴的难受。   她随他多年,出生入死,见惯了他决绝的手段,几时见过他这样沧桑悲凉?   她知道爱一个人,却不能去爱,有多痛苦。   南朝复兴,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越国和北朝。   越国太上皇和凤真得死。   靖王护北朝,也得死。   杀了凤真和靖王,如故岂能善罢甘休?   主上和如故注定要兵刃相见。   二人相拼,拼的不是本事,而是薄凉。   无论是谁,只要心软上一软,就是死的那个。   殇王看似冷酷无情,却连怜心那样的妖魔都要护着,又岂能当真对如故下手?   冷护法似乎已经看见主上血溅横尸的模样,心脏阵阵紧缩。   长痛不如短痛,或许她可以助他斩断这一切。   如故——得死!   ------题外话------   谢谢这些日子,打赏送道具的姑娘。姑娘们不用特意刷不看的书给月票,你们的心,晚领了,如果手上有票的姑娘,风晚就要打劫了哦。   下面情节不会虐的,放心吧。   ☆、158 算账   宸王府大喜的日子,灯火通明,但洞房里却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萧宸一个人坐在桌边闷头喝酒,连新娘的盖头都懒得去揭。   萧宸虽然自以为是,但并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仔细想了想。   因为他在灵堂上宠幸了她的丫头,惹她生气,她恼他,给他使绊子,在情理之中。   但素锦是临安的亲姐姐。   她们姐妹再不和,终究是一家人。   她没理由要把素锦嫁给他。   他越想越不对劲,暗中派人去向未必知买来消息,得知临安这次桃花节失踪是拜素锦所赐,素锦的目的是让临安有去无回。   临安现在不管在北朝,还是在越国,都正得势。   素锦陷害她的事,一旦被捅出来,素锦吃不了兜着走。   一旦东窗事发,定会连累家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临安把被劫持的事暂时隐瞒下来,却让父皇赐婚,就是把素锦嫁出来,以后有什么事,都和靖王府没有任何关系。   而娶了素锦的他,就成了素锦最亲的家人。   如果临安再有什么事情,那么桃花节被劫持的事也会跟着被揭出来,到时候,他就得跟着素锦倒霉。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想不明白。   虽然素锦并不得父亲靖王的喜爱,靖王府的老太太和靖王妃却是把她宠上了天的。   就算是父皇赐婚,她们不肯的话,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对。   但从头到尾,就没见老太太和靖王妃出面请求父皇收回皇命。   这事太过诡异。   于是萧宸又再找未必知打听老太太和靖王妃,不反对这门婚事的原因。   结果,在他进入洞房以前,得到未必知的消息。   素锦并非靖王的亲生女儿,而是靖王妃和小叔私通的私生女。   这件不光彩的事一但被别人知道,靖王府名誉扫地。   老太太和靖王妃自然没有任何立场出面。   越国虽然是女子为尊,却极重视皇家名誉。   如果越国太上皇知道素锦是靖王妃和小叔子私通生的女儿,素锦在越国太上皇心目中的地位,也就算完了。   没了越国的支持,素锦还能有什么?   萧宸的手猛地握紧酒杯。   他娶了个一无是处的杂种。   萧越十一岁就跟着靖王上战场,在靖王身边好几年,和靖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最近,又常听说,临安和萧越走得很近。   不难想到,她这么做是在进一步打击他,从而让那些想扶他上位,把萧越拉下来的人死心。   萧宸想到这么多年的谋算,竟一个不慎栽在一个如故手上,化成泡影,落到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还得时时担心什么时候素锦干的蠢事败露,他要一起倒霉,这些天压在心头的怒火直窜上头顶。   临安,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得逞。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做了这一切。   喜婆等了半天,见新郎只顾喝闷酒,不来揭盖头,也不来喝交欢酒,面面相觑。   直等到鸡叫,实在等不下去了,壮着胆子上前,“三皇子,快天亮了,新娘子还在等……”   萧宸已经喝得几分醉,加上心情不好,听到‘新娘子’三个字,更觉得刺耳,怒从心起。   ‘啪’地一声摔掉酒杯。   “等什么等,给我滚,全给我滚。”   喜娘和丫头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忙一溜烟地出去。   素锦被迫嫁萧宸,已经窝着一肚子气。   但想着以后还得靠良妃的势力翻身,才强压怒火。   寻思着,等萧宸气消了,再想法和他搭成协议,想办法收拾如故,不料萧宸竟当着下人的面,给她难堪。   她在靖王府,被老太太和母亲宠着,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侮辱,哪里还忍得住。   拽了盖头,把盖头摔在萧宸面前,怒道:“你不是说临安那丫头,一定会来搞事,结果呢?”   萧宸也想不明白,临安郡主的人明明来了,却不闹事,不闹事也就算,还当街卖丹药,抢走所有的风头,让他的婚事办得跟丧事一样。   他虽然不愿意娶素锦,但毕竟是大婚,弄成这样,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以后在朝里更抬不起头做人。   可是,如果不是素锦去招惹临安,临安也不会把她嫁到宸王府,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算下来,这一切,拜素锦所赐,他一肚子火没发,她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吹鼻子瞪眼。   即时也怒了,“你跟谁说话呢?”   一个办事不成,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敢拿腔作势,素锦气得脸色发黑,“难道我在跟狗说话?”   “啪!”   一耳光重重地掴在素锦脸上,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五根鲜明的手指印。   “贱人,敢骂本王是狗?”   “你这个废物敢打我。”素锦从小到大哪里挨过这样的打,气极之下也失了理智,扑上去撕打萧宸。   一个一无是处的杂种贱人居然敢骂他废物,萧宸怒不可遏,一脚狠狠把素锦踹翻在地,扬手就是几巴掌。   素锦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不敢相信萧宸居然真的敢打她,连滚带爬地躲避。   萧宸不解气,追上来狠狠地追上来踢了几脚。   “和小叔私通出来的贱人,居然敢骂本王,找死。”   “什么私通,你胡说什么?”素锦又痛又气,哭了出来。   萧宸冷笑,“你是凤瑶那贱人和叶国梁私生的贱种。”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你那不知廉耻的娘。”   素锦想到二叔这些年对她的各种疼爱,心脏突突乱跳,但这种事承认了,天都要塌下来,强撑骂道:“是你在灵堂上乱搞女人,被吓得不能人道,成了废物,自己不行了,才想出这种谎话来编排我。我告诉你萧宸,我素锦不是可以任你欺负的。”   萧宸对自己不能人道的事耿耿于怀,被素锦当面揭出,恼羞成怒,跳上来一脚踩住素锦,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   外头下人听见里面动静不对,忙叫人去找良妃。   良妃匆匆赶来,叫人撞开房门,看见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素锦,吃了一惊。   不管她再怎么不满意这门婚事,但这是皇上赐婚。   大婚当天,素锦被萧宸打死的话,天都要塌下来。   气极之下,上前一把拉住还没消气的萧宸,一巴掌煽了过去。   萧宸看清面前冷眼怒目的母妃,顿时清醒过来。   良妃顾不上问萧宸怎么回事,亲自扶起素锦,回头喝道:“还怔着干嘛,还不赶紧叫太医。”   就算素锦没什么大事,但她把今天晚上的事扬了出去,皇上对萧宸也会越加不喜欢。   所以只能先安抚住素锦。   但素锦被萧宸一顿打,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抓住良妃的衣袖耍泼,“这日子没法过了,让我死了算了,大家清静。”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皇上那里,就算不能就这样和离,也能借机搬出宸王府。   萧宸满腹委屈,又挨了母亲一巴掌,再看地上使横耍泼的素锦。   心烦意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出府。   一个人在漆黑街道上放马狂奔,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再没有出头之日,而这一切都是如故给他的。   越想越气,到了后来,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   要向如故讨回这笔账。   调转马头向临安府狂奔而去。   **   如故得到的三生石碎片已经不少,但没有哪块像怪鱼身体里得的这两块这样让她触动。   但没到朔月,她不能进入三生幽境,而修炼谷只能元神进入,带不了东西。   进不了三生幽境,只能把肉丸子招了出来。   肉丸子说,这两块碎片是三生石的命脉石。   如故不知道命脉石是什么玩意,肉丸子不是人类,能说人话已经很难得,要它解释专业术语就太为难它了。   它抓了半天脑袋也没能把命脉石的用处说明白,憋了半天,只得道:“你问影子吧,他一定知道的。”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也要她现在问得着啊。   但听说影子知道,如故心安了,再过几天就是朔月,晚几天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如故论势力,自身本事,都还没强大到可以独挡一面。   但玉玄他们走了,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懵懵懂懂地过日子。   得重新好好地规划一下未来的路。   府里没了阳气结界,意味着以后要自立更生。   那么赤阳丹的炼制就越加迫在眉梢。   而她现在是三级药师,虽然在这片大陆上,也算得上是炼丹师里的姣姣者,但离能炼出赤阳丹还太远。   炼出赤阳丹,还得炼出返魂丹让影子能脱离三生境。   以后要更加用心炼丹。   另外,有一件,她得去弄明白,弄明白以后,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虽然怜心住进了临安府。   但府里戒备森严,又有一二三四在,怜心没有机会对她不利。   如故安心睡了一夜,清早起来,让下人备车出府。   “郡主,三皇子来了。”   如故眉心微蹙,萧宸才大婚,却往她这里跑,不是好事。   正要说不见,院子里一阵吵嚷,传来萧宸的声音,“临安,我知道你在。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萧宸推开拦在身前的下人,跃上台阶,人影闪过,把他硬逼退回去。   一二三四拦在台阶上,她们任何一个,都不是萧宸能打得过的,有她们守着,萧宸绝对进不了屋。   萧宸也是练武的,只一抬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但他身为皇子,不相信下人真敢对他动手,冷喝道:“滚开。”仍我很我素地往里闯。   四竹哪里他是谁,上前就动手揍人。   一只手伸来,接下四竹的拳头,把萧宸拽了起来。   萧宸回头,见一身白衣的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声道:“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怔了一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我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怜心收回了那缕怨魂,带着怨魂的记忆,自然知道以前是怎么亲近萧宸,笑笑道:“害你的不是我。”   “明明是你请父皇赐婚,怎么不是你?”   “真不是你。”   萧宸看着面前笑脸,不知怎么,突然间竟有些相信她的话,怒气慢慢消散,“那你去求父皇,嫁我为妻。”   “你想娶她?”一身红衣如故出现在台阶上,“如果你娶了她的话,我一定给三皇子一份厚礼。”   怜心的脸冷了下去,冷哼了一声。   萧宸抬头看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如故淡地道:“忘了介绍,她叫怜心。”   “怜心?你不是如故?”萧宸重看向怜心,若有所悟。   怜心傲然道:“不错,我叫怜心。”   “前天,找我的人是你?”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她不去找他,他也不会见到如故以后,说出那种话,刺激得如故当街卖药,让他难堪。   “我只是想三皇子和素锦的大婚之夜,更有趣些。”   怜心微微一笑。   她的那脉魂以前花了那么多心思亲近他,他对她各种不屑。   虽然他只是她的一脉魂想要的人,她也不能让他跟别的女人好过。   已经从内探口中得知,昨夜萧宸对素锦大打出手。   这样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如故没兴趣理会萧宸和怜心狗咬狗,步下台阶,准备出府。   虽然怜心和如故长得一样,但萧宸认为自己不认得怜心,怜心这么做,一定是受如故指使,对如故越加恨得入骨。   看着从身边走过,对他浑不在意的如故,怒从心起,突然手掌一翻,手中多了把匕首,向如故刺去。   “去死吧。”他已经没了未来,那么就和她一起下地狱。   萧宸和如故站的极近,换成以前,就算如故身手灵敏,也很难躲开。   但如故已经把噬魂的步法练得炉火纯青,感觉到危险,本能地反应,只是微微一错步,就避开致命的一刀。   一二三四抢上前,把萧宸拍飞出去,重重地摔地在上爬不起来。   怜心幸灾乐祸道:“姐姐的几个奴才,对皇子出手,也是半点不手软啊。”   如故对这个妹妹,连理都懒得,淡道:“绑起来,送进宫,交给皇上。”   一二三四出手不算太重,并没有当真伤到萧宸,但点了他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听了如故的话,立刻让人取来绳子把萧宸绑住,丢上马车,让管家亲自送进皇宫。   北皇赐婚是和如故做下的交易,萧宸刺杀如故,便是对他赐婚的蔑视和反抗。   身为帝王,最不允许别人挑衅他的皇权,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能。   大怒之下,把萧宸贬去贫州喂牛。   良妃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皇上不等良妃开口,道:“不许任何人求情。”   良妃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暗里把素锦恨入骨。   如果不是素锦激怒萧宸,萧宸又怎么会做出刺杀临安郡主的蠢事。   **   马车在花满楼停下。   花娘子在二楼看见,郁闷得想死,这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一边让人能知无颜,一边亲自迎了出去,扶着如故下车,陪笑道:“郡主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花满楼。”   “无颜呢?”如故开门见山。   无颜昨天跑到她跟前胡说八道之后,却再不见人影。   她不知道除了‘花满楼’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无颜。   “我只是一个管事,东家去哪里,从来不会和我说。”花娘子不知道无颜见不见如故,不敢说无颜在楼里。   “那我到里面等他。”   花娘子忙领着如故走向二楼。   刚上楼梯,就看见无颜斜依在一间雅间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一眨左眼,抛了个媚眼过来,“想我了?”   如故看着他,忽地一笑,“嗯,想了。”   如果如故白他一眼,或许拿话刺他一下,无颜定会打蛇随棍上,继续没脸没皮地胡说八道。   但如故突然这副亲昵的神情,反而让他心里突突一跳,手中折扇慢慢转了半圈,有问题。   微一扬眉,眼角的笑却越加的妩媚,散漫中却又带了几分警惕,“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   如故径直走到雅间桌边坐下,等花娘子带着下人离开,上下打量无颜,“这才是未必知的真容?”   她找的是未必知,而不是无颜。   无颜笑笑,走到桌边,手撑了她身体两侧的桌沿,慢慢地俯身,直到离她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才停下,“我的身价很高,你确认你付得起?”   “付不付得起,也要谈过才知道。”   无颜微微一笑,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我最近不缺钱,没有接买卖的意愿。”   如故推开扇子,自己给自己堪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这是你抬身价的伎俩?”   “我的身价还需要抬?凤儿,不带这么贬人的。”无颜从如故唇边拿下茶杯,把剩下的茶慢慢喝掉。   如故夺过他手中茶杯,“我们可没亲密到这程度。”   无颜身子一歪,倒上身边的香妃榻,“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谈。”   如故暗骂,就知道这妖孽没这么好说话,立刻换上一脸的笑,飞扑到榻边,道:“人家两口子调情,女方说没亲密到这程度,难道男方不该说,我怎么觉得我们已经很亲密了?”   无颜眼里笑意越加妩媚,柔得能把人化掉,手中扇子轻划如故如同剥皮鸡蛋的脸蛋,“虚情假意,不过,本王喜欢。”   如故扁嘴,一个个精得像狐狸。   轻咳了一声,“其实我是来向你讨笔债的。”   “讨债?”无颜媚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当年,你和止烨带着柳儿离开麻婆村,你们没有路费,我把那颗珠子给你了。”   “然后呢?”   “你知道,那珠子对我而言,是很珍贵的,是无价之宝。俗语有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把无价之宝都给你了,难道你不该好好地回报我?”   无颜凝视着她的眼睛,眼里慢慢攒出个似笑非笑,手指把如故的脸蛋捏起一撮肉,“凤儿,你一向脸皮厚,又无耻,不过一晚,这脸皮可真厚得无人能比了。”   如故手撑在他枕边,笑嘻嘻地道:“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云夕把魂给勾去了?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却还好意思说向你施恩的事?”   无颜眼里的笑不容人察觉地一凝,随即重新化开,比方才更加荡人心魂,“凤儿,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为夫听不懂的话。”   “无颜,你为什么会天玄之音?”   她六岁那年,被云夕施展媚魅之术,是天玄之音叫醒她。   而当时,老妪和止烨出山找到马车,只剩下无颜和柳儿,而守护着她的只能是无颜。   唤醒她的人,除了无颜,不可能是别人。   只有拥有天籁之音的鲛人,才能唱出天玄之音。   而无颜有一把无人能及的金嗓子。   这不会是巧合。   无颜笑看着她,神色不变,“真是有趣的故事。”   如故深吸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他能和云末斗这么多年,他不想说的事,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暴露自己的。   如故不指望能得到答案,却感觉到他不信任她。   话说回来,鲛人被人类捕杀残害,几乎灭绝。   现在虽然已经不允许公然捕杀鲛人,但人类对鲛人的残害仍在继续,他凭什么来相信她这样一个人类?   “我说这些,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想说,我一辈子都会记住那份恩情。”   无颜散漫一笑,人类的感恩?   那是最让人恶心的玩意。   人类一边享受着鲛人给他们带来的财富,一边谋算着怎么捕杀他们,得到更多的利益。   当年,长清把他送到麻婆村,找了寡居的老头收养他。   刚开始,老头对他还算不错。   他曾错以为,真的得到了关爱,家人的温暖。   可是,有一次,他想起还在受苦的母亲,忍不住掉了泪,泪水变成珍珠,被老头发现。   老头就让他哭,不哭就打他,饿他,甚至拿竹签穿进他的手指脚趾,他想出各种残忍的办法折磨他。   如果不是止烨,他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次。   好在老头害怕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把他抢走,所以守口如瓶。   后来,他找到机会杀死老头,这个秘密也没被另外的人发现,随着老头的死,封存地下。   麻婆村没了,他和止烨只能离开,否则的话,一定会落到国师手中。   遇见老妪和垂死的如故,并不是意外。   是他们藏在暗处看见了一个人回村找小郎的如故。   他们本来想带着她一起离开,但她满村子乱走找小郎,被毒疫浸入心肺,没有几天可活。   这时老妪也回来了,找到病入膏肓的如故。   他和止烨不忍心丢下这一老一小,才现了身。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被他们欺负得要死的小女孩,自己病得要死,却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送给他们换钱做盘缠。   那一刹那间,他竟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感动。   正因为那点感动,在发现她被人施用媚魅这术的时候,冒着被人发现鲛人身份的危险,用了天玄之音。   老妪把鱼珠送进了当铺,他离开青岗山以后,偷偷去了当铺,想用自己珠子换回那颗鱼珠,却有人早一步买去。   他想,那个人应该是止烨,只是止烨对这件事半字不提。   相交多年,止烨不提,他又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止烨猜到他会去赎鱼珠,而他能拿得出来的,只有鲛人的泪珠。   他的泪珠一旦拿出来,就可能被贪婪的人盯上,那么他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止烨抢先赎下鱼珠。   止烨为了赎鱼珠,动用了柳儿的娘留给柳儿的一块玉佩。   柳儿的那块玉佩,无颜早就找了回来,但为了那块玉佩,他还了柳儿整整九年的债。   往事在无颜脑海里慢慢浮过,他忽地一笑,抖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轻扇了几下,“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和我母亲签下契议,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无颜‘啪’地一下收了扇子,翻身而起,眼里没了平时的媚意,淡道:“凤儿,这桩买卖,你付不起酬金。”   “是我付不起,还是你不接这桩买卖?”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是我不想接,还是你付不起,这桩买卖都只有一个结果……做不成,所以没有任何区别。”   “晚些我还有一场戏,如果没别的事,我不陪了。”无颜不等如故再问话,走向门口。   这样的结果在如故意料之中,但被完全地拒绝,仍有些失望。   无颜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仍依在榻边的少女。   她无赖也好,不要脸也罢,但向来倔强,不肯服软。   而这时,她眼里竟是一抹想藏,却藏不住的失落。   不知为什么,自认心如铁石的他,竟有一丝心软,就如同当年,看着小小的她垂死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心酸。   仿佛看见儿时的她,她和他一样,没有一件好衣服,但脸上总干干净净,粉粉白白,像雪堆出来的一样,不过她最可爱的样子,却是被他们欺负得气红脸的时候,瞪着一双乌黑的溜圆的眼睛,像一只模样娇憨,却露出嫩爪子装凶的小兽。   他极喜欢看她那样模样,那样子,让他觉得她像他和止烨的同类。   为了看她的那个样子,不时去欺负她一下。   不管他们再怎么欺负她,她不管再怎么气得脸红,都不会哭。   但找不到哥哥的时候,却会哭得一塌糊涂。   他那时觉得她很没用,哭又把人哭不回来,但看着她哭,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雕了一个人鱼娃娃给她。   她平时明明恼他欺负她,但拿着人鱼娃娃,却没丢掉,而是小心地收起来。   真是个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厚脸皮家伙。   “凤儿!”   如故心脏骤然一紧,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眼里的失落一扫而空,猛地抬头向他望去。   “有些迷要自己去解,答案在你手上。”无颜说完,揭帘子出了雅间。   答案在手上?   如故抬起双手。   她手掌雪白,指纹简单清晰,却实在看不出能有什么答案。   叹了口气,垂下头,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手腕上碧绿的三生镯。   难道,他说的答案是在这镯子上?   修萝说过,三生镯是沙华所雕。   但她直觉,影子不是沙华。   可是沙华雕的镯子里,怎么会有别人的魂魄?   难道答案是这里?   肉丸子说过,要想了解影子,只有靠三生石。   或许找齐三生石,就能得到答案。   她今天来找无颜,虽然没有达到前来的目的,却同样有了目标。   今后的路,炼丹,找三生石。   就像前世的愿望一样,找齐三生石,知前生后死,虐死该虐死的家伙。   有了目标,如故心境赫然开郎,也不急着回去,去了座的佛堂,要了清静间小院,听佛音炼丹,心情是难得的轻松。   三顺来说,素锦回门,老太太让她回府。   素锦嫁人回门,身为‘妹妹’的如故确实应该在场。   她虽然不耐烦应付那些人,但素锦嫁的是萧宸,又是她促成的婚事,良妃对这事本就耿耿于怀,如果素锦回门,而她不理不睬,难免更招人恨。   如故不介意拉仇恨,但父亲还要是朝里混,她不能完全不考虑父亲的处境。   让人备了马车,前往靖王府。   路上听一梅说,素锦这次回了门,就得随萧宸去贫州。   萧宸因为如故被发配去贫州,他身为皇子,又有良妃的娘家撑着,贫州的官员不敢当真让他喂牛,但绝不可能有京城的好日子。   萧宸因为如故被贬,良妃求情不合适,便暗中送今天给靖王,只要靖王向北皇开口。   凤家的人不再追究萧宸刺杀如故的事了,北皇定会照顾靖王的爱女之心,免了发配萧宸去贫州。   哪知靖王竟毫无反应,完全没有去向北皇求情的意思。   眼见离萧宸前往贫州的日子要到了,良妃又急又气,招素锦进宫,让她借这次回门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搞定靖王,让靖王去向北皇求情。   素锦嫁萧宸这个废人,还在新婚之夜挨了打,早窝了一肚子火,哪里还肯跟萧宸去贫州。   回了镇南府,直接哭倒在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向来宠素锦,为素锦的事找靖王闹过,但靖王任她怎么骂,只淡淡地说了句,“皇命难违。”   老太太再是气愤,也不能强迫儿子冲撞皇上,只好作罢。   现在听素锦哭诉,说她嫁萧宸是如故所为,这气就大了,只恨不得一拐杖把如故砸死。   素锦已经嫁了萧宸,就算要离和,也得等过两年。   现在要做的是先保住素锦,不随萧宸前往贫州。   如故回到靖王府的时候,素锦正陪着老太太和靖王妃喝茶。   见她进门,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一看三人的脸色,如故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素锦是靖王妃和凤国梁偷情所生,靖王再好的气量,也不可能容得下。   所以,素锦随萧宸远离京城,前往贫州正合他的心意。   别说他不可能向北皇求情,让素锦留下,就算北皇有意留下萧宸和素锦,他也会想办法断了北皇的这条心思。   如故虽然不喜欢皇家的勾心斗角,但凤瑶对越国皇位虎视眈眈,和母亲一战是早晚的事。   凤瑶上位,就是她和母亲的死期。   而逐走素锦,等于断去凤瑶的一条手臂。   就是冲着这点,如故也不能让素锦继续留在府中。   装作看不懂脸色,见过礼就在她该在的位置上坐下。   老太太耐心地等丫头上茶退下,才压着火气开口,“你们父亲膝下无子,如果不是最近府里来了个怜心,也就你们姐妹二人。往后你们二人,要相互照顾着过。”   怀柔政策,如故暗暗冷笑。   老太太虽然没指望一句话就让如故遵从她的心意,但见她全无反应,心头仍是鬼火乱窜。   “如故,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这次真做的过了。”   如故装作迷惑,“老太太指的什么?”   如故既然能让北皇赐婚,说明她有拿捏北皇的办法,老太太也不敢太过强硬,忍着气,道:“你姐姐的婚事。”   “姐姐是皇上赐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挑唆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赐婚?”   “如故在老太太眼里,不是扶不上墙,可以任人揉捏的烂泥巴吗?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左右皇上的本事了?”   北皇赐婚确实是和她做下的交易,但那是地下交易,就算你能猜到,也不能有证据,而且还不能公然说。   说皇帝被她如故要挟,不是找死?   老太太噎住,气得浑身发抖,她相信素锦,这桩婚事是如故捣鬼,但那些话确实不能说。   现在如故来个死活不认账,她拿如故还真没办法。   “锦儿嫁了也就算了,但她年纪还小,怎么能去贫州那样的地方?”   “贫州怎么了?”   “贫州年年天旱,庄稼都种不出几根,一年倒有三季靠朝廷救济过活,每年饿死路边的人不知道多少,那地方怎么住得人?”   “贫州虽穷,但萧宸好歹还是个皇子,发配贫州俸禄虽然有所减少,但也不是没有,不过吃用上简朴一点罢了,还不至于挨饿。”   “不至于挨饿?”老太太终于怒了,“你锦衣华服,餐餐大鱼大肉,难道要你姐姐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   “粗茶淡饭?”如故笑了,“能有粗茶淡饭,吃饱肚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如故,你别太过分了。”靖王妃沉不住起了,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这就过分了?”如故冷笑,“当初老太太和二娘把我丢进青岗山,我们老老小小三人,三天喝不上一口米糊糊的日子,那又是什么?”   靖王妃连忙喝止,“当初你身体太弱,不好养活,才送你进山,而且我每年派人给你们送钱送东西,即便你们在山里,也不会过得差过府里。老太太怕你没人照顾,还特意给你招了夫郎给你做伴,如故,做人要有良心。”   “我有没有胡说,二娘心知肚明。老妪年迈,进了山,连带着气,被山中湿气一浸,就病倒了。只得五岁的小丈夫背着两个月大的我,在山里砍柴渡日。我们穷得连把柴刀都没有钱买,他只有用手一根树枝一树枝的扳断。手上的水泡破了起起了破,四大綑树枝还换不到一小撮米,一家老小就望着那几颗米煮出来的汤水渡日,那日子已经不是用挨饿来形容了。”   如故不给老太太和靖王妃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老太太确实是给我招了夫郎,但招夫郎的目的何在?是因为二娘请人来给我看相,说我要克死我最亲近的人,老太太怕我克死我爹,所以给我招个夫郎,让我克死他。”   老太太的脸色一变。   “只怕,你们想的,不仅是要我克死我的小夫郎,而是希望连我一起饿死在那山里,一了百了。”如故眼里一片冰冷,“素锦不过是去贫州,吃用比府里差些,就叫喊着我没有良心,那么当年老太太和二娘做下那些恶毒事的时候,良心又去了哪里?老太太整天吃斋念佛,难道认为你吃的这些斋念的这些佛,抵得过你造的那些孽?”   老太太脸上红红白白,“你不要造谣生事,你离开的时候,你二娘就为你备了大笔的金银,而且每年都会往山里运送物资。”   “老太太非要说给我送了钱财物资,那么请老太太说说,那些年,派了谁进山?”   老太太语塞,送去如故后,她就对这件事不再过问,确实不知道凤瑶有没有给如故送过东西,不过送没送过,她也不关心。   但现在被如故公然质问,却是哑口无言,“这么多年前的事,我哪里记得。”转头向凤瑶看去。   凤瑶脸色微白,如故不是失忆,记不得以前的事吗?   素锦见母亲神色有异,猜到母亲没有给如故送过东西,但那么多年前的事,空口无凭,任如故说烂了嘴,又能怎么样,冷冷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题外话------   打劫月票哦,要掉榜了,谢谢送票的姑娘们。   **   推荐文文:女帝太狂之夫君撩人   大冶国阴狠毒辣的女暗帝,重生为任人践踏的“小公公”?   她邪恶冷笑,既然天不亡我,我定要这天下无帝,唯吾独尊!   +   暴君宿敌,前世旧仇,灭国之恨,   她该如何执掌乾坤,一并向他讨回?   宫闱险恶,人心叵测,更是各色美男齐聚,   且看她如何从一个小“公公”霸气逆袭,   翻云覆雨,狂霸天下?   +   他说,有朝一日重掌天下,定要血染半边天!   他说,世道尽灭,天地混沌,又与我何干?   他说,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他说,人间太挤,谁陪我下地狱?   +   而她却说,这血雨腥风之路,我只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谁又是我的美人?   ☆、159 初试牛刀(求订阅)   如故不理素锦,直看凤瑶和老太太,“真以为麻婆村的人死绝了,没证没据,而我又失忆,所以这些事就可以抹杀了?”   凤瑶让素锦找老太太,本指望以老太太在叶家的地位,来压制如故,让如故妥协,由如故出面去找靖王或者北皇,留下素锦,结果如故却反过来和她算麻婆村的账。   老太太要脸,绝不会公然认同置如故于死地。   这一来,她的处境就变得十分被动。   “老太太仁慈,一心向善,你空口无凭,休想污蔑老太太。”   如故敢动素锦,自然不会买她凤瑶的账,这种时候,仍然推出老太太做挡箭牌比较妥当。   果然,老太太听见空口无凭几个字,对如故越加恼怒。   空口无凭?   麻婆村虽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人却没有死绝,小郎,止烨,无颜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个个身份特殊,如故不可能拉他们出来当证人,让他们陷入困境之中。   “不用证据,王妃做过的事,你知我知也就够了。”如故连二娘都不叫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奉还。”   靖王妃没想到如故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公然向她挑衅,气极而笑,“老太太,你看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老太太在府里一直高高在上,被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忍无可忍,手中拐杖重重一顿,“放肆,这是靖王府,还轮不到你撒野。”   如故立刻起身,“叫我回来,我回来了,既然老太太不待见我,我也不必留在这里碍人眼。”   “你……”老太太没想到如故这次回来,竟比上次更加厉害,对她完全没有敬意,气得两眼发黑,“来人,把那丫头给我拿下。”   如故虽然认了越皇为母,但她终究是叶家的人,她就不信,收拾不了这小丫头。   如故鄙视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是想把我再送回麻婆村?”   老太太送如故去麻婆村,虽然是为了儿子,但靖王找到她时,她奄奄一息,人事不知,而带如故回来时,靖王脸色黑得可怕。   朝也不上,不吃不喝地守在如故身边五天五夜。   所有人觉得,如果如故死了,靖王恐怕也要跟了她去。   后来,越国使者前来,说神道长清算到靖王的小女儿与越皇有母女情缘,越皇要收她为女,并把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云末送来北朝,给她作教导官。   并说,神道长清有救治如故的办法,靖王这才出了如故的房间。   北皇得知越皇收如故为女,立刻封如故为临安郡主,划地建临安府。   临安府建好,止烨,容瑾,玉玄和小开先后入府,如故果然醒来。   靖王喜极,对如故百般纵容。   如故虽然混账,但有云末盯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而有越皇的这层关系,北皇对如故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看似大皆大欢喜,老太太心里却像卡了根鱼骨头。   靖王为了如故能做到这一步,如果知道她和凤瑶把丢如故进青岗山的事,天都会捅下来。   好在如故失忆,对回府前的记忆完全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睡不醒。   当年的事被深埋起来,老太太才算放了心。   但如故终究是她心里的刺。   哪知道,如故竟突然记起儿时的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现在,她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如故知道家规,更重要的是得在靖王知道真相前,把她先囚禁起来,让人快马加鞭地去请越国的国师来,把她儿时的记忆重新抹掉。   如故看见老太太眼里的寒意,突然想起云末的话,凡事不要强出头。   嘴角不由得扬起,她还偏要强出这个头。   在老太太屋里服侍的几个婆子向如故扑去,如故脚下一错,轻松闪到其中一个婆子身侧,重重地一巴掌往她脸上煽过去,打得那婆子顿时失去平衡,直撞向身边另一个婆子,那几个人你撞我我碰你,顿时摔成了一堆。   如故扬眉,这具废材身体总算变得灵活,不那么没用了。   老太太见如故公然反抗,越加怒不可遏,更催着婆子捉拿如故。   那些婆子爬起来,正想继续扑向如故,突然听见门口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向门口看去,却见靖王和无颜站在门口。   无颜和上回进府一样,穿得鲜艳夺目,只是头发束起,戴了个不知开多少山才开得出一块的上好翡翠束发箍,尽显富贵。   老太太迷惑,他一个戏子怎么会和身为王爷的儿子并肩而立。   无颜轻哼,“王爷,素锦郡主回个门,处处一堆丫头婆子小心护着,同是金枝玉叶,我家凤儿,却被几个下人婆子追着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哭得梨花带雨的素锦倒在老太太怀里,旁边一堆丫头递帕子,递茶的伺候着,而如故站着,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围着。   天地落差,就算没有无颜的那句话,靖王都一肚子气,有无颜那句话,更是怒不可遏。   凭什么一个杂种在府里各种宠爱,而他的亲生女儿却被欺负成这样。   他之所以向母亲瞒下素锦的身世,是因为母亲对二弟的死耿耿于怀,对二弟的后人更是百般护着。   如果知道素锦是二弟的女儿,虽然会对凤瑶不耻,对素锦却会更加护着。   不过护着的方法,会从明处转为暗处。   到时,他越加不能掌控。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凤瑶偷的是别人,也就罢了,横竖他和凤瑶没有夫妻之情,该处理的处理了便是,偏偏是凤国梁的,光想想就觉得像嘴里嚼了只苍蝇,塞心得不行。   目光森寒地瞥向靖王妃,靖王妃吓得打了个寒战。   她虽然贵为越国公主,但靖王一身战功,功高盖主,为了避嫌才把一手兵权交给太子。   他虽交了兵权,却得了北皇和太子两个人的心,朝中地位更无人能敌。   就连她的母皇对他都要顾忌几分。   他要面子,瞒下素锦的身世,但不表示他能容忍她们娘俩。   她这时候和他硬碰硬,万一他一怒之下,把素锦的身世捅出来。   不仅在叶家,没有立身之处,在越国,也是丢尽皇家的脸,母亲绝对不会这样的她回到越国。   她颜面扫地不说,她们娘俩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万一这时候被靖王休掉回越国,她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忙低头,避开靖王冷怒的注视。   忽地想起,无颜的话。   他家凤儿!   如故和明王定下亲事,已经天下皆知。   凤瑶惊了一下,再看无颜那张妖孽的面庞,想到过去听到的种种传闻,脸色陡然一变。   她还在越国时,还是母亲为皇。   母亲疑心极重,连自己的儿女也防着,由于越国女子为皇,母亲不担心大哥夺皇位,大哥凤承武才可以正常上朝参政。   就连功绩累累的凤真,除了听命在外征战以外,也不允许参于朝中任何事务。   至于不擅长打仗,长年在京里的她,就更不允许涉政了。   所以,她在越国的时候,只能暗中打点,形成自己的势力。   其中明王无颜就是她一心想拉拢的人。   但明王生性散漫,对政事不感兴趣,除了不得不参与的朝会去一去,其他时候都不知在什么地方鬼混。   以至于,她在越国十几年,竟没能见过无颜。   所以上次老太太请无颜到府中唱戏,她压根没把他和明王联系在一起。   这时看着他身上衣服绣着只有王侯才能用的蟒纹图案,赫然惊觉,他就是她这些年一直想拉拢,却一直不得见面的明王。   在得知明王和如故订下婚事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和凤真达成了什么协议。   暗恼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肯和凤真达成协议,说明他对权贵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淡泊,那么她也就有机会把明王争取过来。   但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想错了。   明王肯和如故结亲,分明是他们之间在花满楼就勾搭成奸。   明王浪荡风流,却是出了名的护短。   他那句话,已经明晃晃地摆明了态度——“我的人来靖王府,却被欺负,你们给我一个交待吧。”   回头怒瞪向素锦。   素锦明不久才见过明王,不可能不知道无颜就是明王。   这么重要的信息,素锦居然没有告诉她,害她现在落到这样被动的局面。   素锦心虚,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她回来后,一心想除掉如故,只要除掉如故,至于无颜是明王的事,早被她丢到了九宵云外。   这会儿,看见无颜和靖王一起出现,才惊觉自己犯下多大错误。   又急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如故虽然是叶家的人,但她和明王订了亲,也就是明王的人,他们叶家已经没权利置办如故。   老太太就算端着当家人的架子,也不占理。   今天想要收拾如故,已是不能。   但今天放过如故,一旦把不该说出去的话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惹怒靖王,还会招来凤真的报复。   凤瑶暗暗着急,但人家明王人已经在这里,她们就算要处置如故,也得另想办法。   靖王太了解凤瑶,不给她机会。   冷冷地扫了眼围在如故身边的婆子,冷道:“来人,拖下去,一人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对妇人来说,不死也残。   这几个婆子是老太太的人,打她们,也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以孝为大的年代,儿子打母亲的脸,给明王的交待,不能不说重。   老太太隐隐已经猜到无颜的真实身份,知道儿子这么做,是以大局为重,仍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如故本不愿无颜插手她的事,但无颜开了口,她也不能扫无颜的面子,保持了沉默。   按理,这件事到此也就结束了,无颜却不依不饶,手中扇子转了一圈,道,“老太太和王妃把凤儿丢进青岗山,不理不睬,任其饿死病死。王爷,你信吗?”   他说着媚眼斜睨了如故一眼,幽幽道:“反正,我信了。”   如故轻抿了唇,他不是信了,而是亲眼所见,耳边仿佛响起男孩好听地声音,“小妹妹,如果你小丈夫不要你了,我娶了你吧。”   一句戏言,而现在,他和她真的定下了婚事。   靖王对如故失踪六年的事,本存着心结,但如故失忆,没有人知道她那六年是怎么过的,他也四方打听过,也没打听出什么名堂,只能自欺欺人地认为,或许她这几年过的并不差。   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把他这些年的自欺欺人残酷地揭开。   靖王看向凤瑶的目光又多了些恨意。   凤瑶心一沉,素锦留不下来了。   指甲掐进掌心,真该早些除掉如故这根肉中刺。   靖王视线掠过老太太,落在素锦身上,说不出的厌恶,“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素锦看向母亲,见母亲没有反应,又看老太太。   老太太见靖王半点不念父女之情,再压不下一直忍着的怒气,“如故是你的女儿,难道锦儿就不是?你这样偏袒是不是太过分了?”   素锦的身世,靖王本不愿揭开,给叶家保留一点颜面,但见老太太竟不顾当着明王的面,非要纠缠下去,大有不留下素锦不肯罢休的架式。   如果不知道如故被凤瑶和老太太丢出府,任其自生自灭,受的那些苦,他或许还真依了老太太,暂时留下素锦,等过些日子,再找机会把她送走。   但现在……   她们那样对待她的女儿,他岂能让她们好过?   脸已经丢尽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了。   “她还真不是我的女儿。”   凤瑶的脸也瞬间白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震惊。   “我说,她不是我的女儿。”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话刚出口,眼角余光见凤瑶脸色煞白,竟没有出言反驳,蓦地想到素锦七个月早产,但生下时却肥肥胖胖,半点不像早产儿的样子。   再看靖王眼里的冷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张着嘴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素锦没想到父亲居然当着老太太和明王的面,说出这种话,傻了,拽住母亲的衣袖,“不是真的,爹说的不是真的。”   凤瑶给凤国梁写的信在靖王手上,她哪里敢辩,别开脸不看一脸震惊的老太太和素锦。   老太太再不愿意相信靖王的话,也不能不信了,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无力地软坐下去,突然间像老了十岁,“作孽啊,作孽啊。”   她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居然是个杂种,这些年,她竟一直帮着凤瑶母女对付自己的亲孙女。   再看如故,冷冷地站在一边,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和她哪里还有祖孙之情。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素锦得不到母亲的回应,再看老太太时,老太太直接转开了脸,不再看她,她彻底绝望,白着脸起身。   凤瑶看着女儿无助的背影,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如果告诉老太太,素锦是二叔的女儿,那么老太太以后一定会暗中护住素锦。   可是她与小叔乱沦的事,也就此揭开,她在叶家再不能呆,今生就此葬送。   是保素锦,还是保自己?   凤瑶的手猛地一握拳,选择了后者。   她是越国的公主,就算做过失德的事,但看在越国的份上,靖王府不至于把她逼上绝路。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素锦走了,如故也没再呆下去的必要,也跟着告辞出去,路过无颜身边,停了一停。   无颜无比风骚地挑了挑眉梢,“我再陪王爷说会儿话,一会儿一起回去?”   今天的事,不需要无颜插手,她也能摆平,不过有他横插一手,让这件事解决得更快些,她多少也算承了他一点情,再说,他和她毕竟有婚约,在人前不能让彼此难堪。   轻点了点头,“好。”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素锦的丫头迎了上来,“二小姐,我们小姐请你去后院说话。”   “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   素锦随萧宸前往贫州,短时间不可能再有机会回来,她没必要再在素锦身上浪费时间。   丫头站着不走,“大小姐问二小姐,想不想知道当初在三皇子的清和殿,是被谁所害?”   如故蓦地站住,转身过来,审视向丫头的脸,“谁?”   丫头摇头,“大小姐没说,只让奴婢这样传话给二小姐。”   “她在哪里?”   “在后花园的西门。”   树荫后,怜心放轻脚步慢慢退开。   如果知道谁要杀如故,那么就有办法除掉如故。   如故察觉身后异动,回头,花丛缝隙上扫过一抹白色衣角。   如故拨开树枝,见怜心飞快地跑走,略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丫头,四处晃了一阵,才不急不慢地向后花园走去。   在清和殿被人‘掐’死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是她心里的结。   那个藏在暗处的杀手,像她心里的刺,不拔掉这根刺,她不能安心。   素锦这时候约见她,是釜底抽薪,拿出最后的王牌,但怜心的出现让她本能的警惕。   **   怜心到了后花园西门,寻思如故和素锦快到了,天空一道惊雷炸开,豆大的雨点随之砸下,转眼变成倾盆大雨。   怜心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顾不得身上衣裳被雨水打湿,躲向一旁的大树后面。   刚迈进树丛,一只手横来,捂住她的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意识变得模糊,接着手从她嘴上移开,卡住她的脖子,呼吸瞬间被强行屏住。   怜心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人事不知了。   那人手上继续用力,确认怜心没了呼吸,才收手回来,人不知鬼不觉得走开。   素锦快步而来,看见露在树丛外的一双腿,吓了一跳,试着上前,看清树丛后的那张脸,瞬间脸色惨白。   忙要抽身离开,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杀人了。”   素锦回头看去,却见两个打理园子的婆子飞逃而去,素锦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想到离开,没跑出几步,靖王带着一群护院急奔而来。   靖王看见素锦有些意外,一怔之后,快上前两步看向树丛后躺在地上的怜心,脸色骤然大变。   蹲下身,探向怜心颈部脉搏,还没有死透,急叫道:“快传太医。”   怜心被送走,靖王回头,看向刚才叫‘杀人’的婆子,“怎么回事?”   “我们见……见下大雨,怕王爷喜欢的那几株山茶被风吹折,去给山茶绑些树枝,绑好山茶出来,看见大小姐从树丛里出来,怜……怜心小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脖子上……”   站在人群前的无颜眉梢微挑。   靖王刚才探怜心脉搏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怜心脖子上的指痕,听完下人的话,猛地回头看向素锦,目光寒森阴冷。   素锦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惨白了脸,下意识得往后退开两步,“不……不是我杀的,我……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   素锦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已经绝望,身边丫头却突然告诉她,有人要见她,告诉她是谁在清和殿‘害死’如故。   如果能知道那天的真相,就可以找如故谈条件,让如故去求北皇,让她留下。   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现在就算知道对方别有居心,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一旦去了贫州,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哪知道到了地方,就看见死在地上的怜心。   突然间明白,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杀了怜心,骗她来,嫁祸给她。   靖王没有说是素锦杀的人,也没说不是她杀的,冷冷开口,“你不是回宸王府,来这里做什么?”   “我……”素锦刚想说有人约她来这里,告诉她如故被害的事,又有下人匆匆上来,在靖王耳边说了句什么。   靖王脸色一沉再沉,黑如锅底,看素锦的目光越加冷如寒冰。   “把人带上来。”   西门打开,护院从门外拽进一个人来,接着几大包东西丢在地上,包裹打开,里面包的尽是金银首饰等值钱的东西。   素锦一看,脑袋‘嗡’地一下,脸色惨白无色。   那人跪趴在地上,不住发抖。   “怎么回事?”靖王怒到极点,反而冷静。   “是……是锦郡主让小的等在门外。”   “等在门外做什么?”靖王冷瞟了素锦一眼。   “说,如果王爷不肯留下锦郡主,就……就……”   “这算是私奔呢,还是远走高飞?”无颜笑摇着扇子。   靖王的脸色越加难看,“你见去贫州已成定局,所以私自逃走,被怜心发现,于是你就杀了怜心灭口?”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她……”素锦两腿一软,跪倒下去,“是有人约我来这里见面。”   西门外的马车确实是她安排的,杀怜心的人,显然知道她暗中让车夫等在门口,所以才约她来西门,让她有口难辨,把杀怜心灭口罪名坐实。   那人好毒辣的手段。   “什么人约你?”   “是……”素锦只听丫头说约她来后花园,而丫头又说不出对方是谁,她现在哪里知道,到底是谁约她来的,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素锦,我叶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素锦说不出对方是谁,靖王对素锦就更加怀疑。   虽然怜心是才回到他身边的,和他感情并不深,而且他对怜心的身世也有所以怀疑。   但怜心手上有凤真的亲笔信,不管怜心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他都得好好照顾她。   结果才到他家里几天就被人害成这样,现在生死未卜,他哪能不气?   凤瑶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跪倒地地上的素锦,再看她身边的散落的金银珠宝,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再顾不得端公主的架子,慌忙上前,跪在靖王面前,“王爷,锦儿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但她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   靖王冷哼,“有其母自有其女,你们母女二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他不碰凤瑶一下,但面子上却是夫妻,互不相干地过了十几年。   但在他得知凤瑶把如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候,连维护夫妻名份的心都灭得渣都不剩。   “王爷,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都不可以妄下结论。”   “查,当然要查。”靖王摔开凤瑶拽着他衣袖的手,“如果查出真是这小贱人所为,而怜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母女二人偿命。”   凤瑶气得脸青,但事情终究有了转机,她得先向素锦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颜看到这里,却若有所思,向靖王告辞去找如故。   哪知,下人说,不见如故。   这一来,急坏了靖王,忙派人四处寻找。   无颜把后院现场情况重新打量了一下,辞了靖王,离开靖王府。   **   冷护法看着素锦走向倒在树丛后的怜心,再看匆匆赶人靖王,脸色漠然地从墙头飘身而下,从容离开。   她不走正路,闪身进一旁的树林,朝着无人的僻静处撤离。   蓦地,见前方树下,背对她站着一个一身红衣,撑着一把金伞的女子。   伞面上血红的曼珠沙华,艳得刺眼。   这片林子枝叶茂密,又过于僻静,本有些阴冷,极艳丽的红,不但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森然诡异。   冷护法冷不丁见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生生地感不到活人的气息,脚底一阵发寒,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前方艳红的身影。   “什么人?”   女子一声低笑,慢慢转身过来。   雪白的面庞,秀丽的眉眼,在那袭红衣下却是别样的冷艳。   冷护法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如故明明被她掐死在靖王府后花园的西门里,常听说人死了,魂魄会停留在附近,如果是怨魂在人间徘徊的时间也就更长。   但她两手血腥,鬼魂却从来没见过。   如故断气的时候明明是一身白衣。   人死后的魂魄,难道不是应该和死前一样?   怎么会是一身红衣?   冷护法望着面前美极的少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   如故微歪了头看她,神情带了几分天真无邪。   在丫头来约她前往后院的时候,她看见匆匆跑开的怜心。   以为这是怜心为了对付她设下的圈套,故意四处逛了一下,错开时间,然后从岔路避开对方可能想到的所有道路,翻墙爬树地前往后花园的西门。   不过,她藏身墙头的一棵树上,茂密的树叶遮去她的身影。   她到的时候,远远看见怜心一个人小心向西门走来,并且试图躲藏。   可是没等她藏好,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然后掐‘死’。   整个过程和她当时前往清和殿一模一样。   她立刻可以肯定,‘掐’死怜心的人,就是当初‘掐’死她的人。   照这样看,设下今天这个圈套的人,不是怜心,而是当初杀她的人。   怜心是偷听到丫头和她的谈话,想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所以才偷偷前来。   可惜,对方错把怜心当成了她。   怜心的命和她的命绑在一起,她绝不能让怜心就这么死,但她隔得太远,要救已经来不及,而且对方的手法又快又准,以那身手,掐死一个人,也就几秒钟的事,如果对方非要弄死怜心。   无论她自己出手,还是开口叫人,都救不了人。   因为真要杀一个人,可以直接割喉,或者拧断脖子。   按那个人的身手看来,后两种会比现在的方式更加顺手,而且更加立竿见影。   反而掐‘死’还能有一线生机。   杀手选择最麻烦的一种办法,必然是另有目的。   如果她强行出手,对方狗急了跳墙,直接出手,那么怜心必死。   再就是怜心和她一样,有死人一样的身体。   寻常人没有呼吸,停止心跳,体温下降,就是死亡。   但她们本来就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在这种体温下,心跳和呼吸本来就比常人微弱,所以她们停止呼吸和心跳的时候,并不是就此死去,而是进入休眠状态。   于是,如故选择了不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果然如她所料,怜心没有死透,被后面赶来的靖王救下。   那人放开怜心,翻上围墙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竟是跟在殇王身边的冷美人——冰护法。   在冷美人隐身在墙头的时候,如故神不知鬼不觉借着假山的遮掩,翻出围墙,看周围地形,从冷美人来时不经意中留下的一个脚印,准确地判断出冷美人离开的路线。   于是走近路进入树林,在前面等着她。   如故的判断果然没错。   没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冷美人向这边而来。   她想不明白,云末把怜心宠在了心尖上,怎么可能舍得对怜心下黑手。   听冷美人这么一问,恍然大悟。   原来,冷美人要杀的人是她,而不是怜心。   怜心和她本长得极像,只是怜心的瞳孔色淡,但如果背光,或者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混淆。   冰护法是云末的人,如故很难不把今天的事和云末联系在一起。   云末要复仇,而她又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他要成大事,自然要铲除异己。   怜心和她一胎所生,同是越皇的亲生女儿。   他有了听话的怜心,又何必再要她这个不听话的棋子。   那么除去她,也就合情合理。   云末,是到了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吗?   如故嘴角的笑越加甜美,而打心底的冷,却慢慢渗入眼底。   对云末的恨,刹时间,又添加了一笔。   怜心一直被云末藏着,即便是冰护法也不知道怜心的存在,更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如故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存在。   如故以前总是一身白衣,而幻影中把尖刀刺进殇王后心的少女,也是一身白衣,所以她认定,那就是如故。   她认定如故已死,却突然看见她白衣变红衣地出现在面前,以为是如故化成厉鬼来找她报复,哪能不怕。   如故嘴角的笑蓦地收去,“上次在清和殿,也是你做的?”   冰护法是地宫里的一号人物,虽然害怕,却仍能保持冷漠的外表,冷笑了一下,“是我,又怎么样?”   她在腰间抽出一把窄窄的弯刀,“你活着,我不怕你,难道你死了,我还能怕你?大不了,我再杀你一次。”   她握紧刀柄,手心却冷汗涔涔。   从来没听说过,凡间的寻常刀剑能杀得了鬼。   如故瞥了一眼她手中弯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好,我就拿你来练手。”   不等冰护法出手,金伞一转,化出万道金光,向冰护法脸部旋转而去。   如故从小册子上学来的功夫虽然时间还短,很她悟性极强,又有上一世的基础,再加上这些日子在三生镯里修炼得来的内力,被激发出来,加上噬魂本是神器,不是寻常凡间兵器可以抵挡。   那招竟不输于一等的高手。   冰护法不知面前的少女,到底是人是鬼,才迟疑着没敢贸然出手,现在明明不会武功的如故,突然使出这样凌厉的招式,惊得一身冷汗,没敢硬接,慌忙向身侧闪避,十分狼狈。   如故接下来的招式竟无一不狠厉,把冰护法吓得魂飞魄散,但她终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快看出如故招式虽然辛辣凌厉,但招式松散,可见对这套功夫运用还不熟练。   她之所以这么难以抵抗,全靠着她手中的那把金伞,当即挥刀砍向金伞,哪知刀刃和伞沿一碰,她的弯刀像豆腐做的一样被伞沿削断。   伞沿削断弯刀没有停下,来势毫不消减地向她削来,吓得她花容失色,慌忙向后急滚才险险避开。   没等她跃起,一条金绫如鬼魅一样缠上她的脖子,瞬间抽紧,刹时间勒得她呼吸困难。   她双手抓住金绫,不但没能把金绫拽开,金绫反而越加缩紧,再不能呼吸,窒息的痛苦随之传来。   头顶传来如故森冷地声音,“不能呼吸的感觉如何?”   当初在清和殿,她便是这样无法呼吸,痛苦地失去知觉。   现在,她把这样的痛苦奉还回去。   冰护法抬头,漂亮的脸蛋涨得发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怕死,但这种被勒得不能呼吸的感觉真的非常痛苦。   眼前秀丽倾城的面庞渐渐模糊,绝望得闭上眼,突然脖子上一松,出于本能地猛吸了口气,大量的空气猛地涌进,像刀子割过喉咙,喉咙火辣辣地痛,呛得她一阵猛咳。   如故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冰护法,她知道,如果真打实斗,她绝不是冰护法的对手,这次巧胜不过是靠着噬魂的力量,以及那小册上诡异的身法。   她的身体比一般的人弱很多,靠着魔鬼教官教她的各种技巧,以前比寻常人能忍的毅力,才能有那样的敏捷身手。   但高深的武功,一定要深厚的内力来支撑。   她没有内力的身体,如同废物。   这些日子,靠着炼丹和抱着肉丸子吸收月光精华来增长内力。   但毕竟时间太短,现在拥有的内力实在太少。   不管是不是取巧,这废材身体短短时间,一招制住冰护法,已经远远超出她预期的效果。   这个结果,让她欣喜。   “我今天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殇王,这笔账,我记下了,改日一定向他十倍讨还。”   冰护法双手捂着喉咙,不能止住咳嗽,看向如故手中金伞,那更加可怕的金绫已经不知道收去了哪里。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在如故之上,但她不知道如故手中拿着的伞是什么做的,可怕到这程度,她有把握胜得了如故,却没把握胜得了她手中的那把伞。   踉呛起身,飞奔而去。   如故轻抿了唇,撑了伞慢慢地回走。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暗处无声无息地隐没。   冰护法蹒跚跑出林子,刚把手指放到唇边,唤马的哨子还没吹响,忽地看向前面五步处站着的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   她在如故面前,差点死掉,也没皱皱眉头,看着那个笔挺的背影,手脚却忍不住地发抖。   “宫……宫主!”   ------题外话------   涨收藏不涨订阅,真心让风晚郁闷,姑娘们如果喜欢这书的话,别省那几个订阅钱,我们没有订阅,是很难支撑下去的。如果姑娘们想风晚把这本书好好地写下去,就请正版订阅吧。   另外求下月票保月榜。   ☆、160 两虎相斗   男子慢慢转身,脸上的鬼面具在光晕下森然可怖。   “可要解释?”云末淡看着她瞬间惨白无色的脸,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   冰护法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那双黑不见底的眼静如止波。   突然意识到,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做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   摇了摇头,她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他,但爱慕之情只能深埋在心里,不被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绝不允许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私情。   他一旦知道她的私心,她就再不能留在他左右。   云末淡睨了冰护法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道:“既然没有要解释的,你回宫自领惩罚。”   冰护法向云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如故是极重要的一颗棋,她擅作主张,拔了这颗棋子,是极重的罪。   她要受的惩罚绝不会轻,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主上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等冰护法走开,他叹了口气。   如故岂能是冰护法能伤得到的。   即便没有他跟着。   如果先进后花园的不是怜心,而是如故,那么倒在后花园的就不会是怜心,而是冰护法。   轻道:“出来吧。”   树林中又转出一个人来,青色的长袍衬着这片阴冷的林子,越加冷得不带一点暖意。   俊美得让人觉得真实的眼眸同样冷如玄冰。   容瑾冷看着一身黑衣的云末,“这么快让她走,是怕我杀她?”   云末沉默,算是默认。   冰护法一心为地宫,这么多年,从来没做错过一件事。   这次却错得离谱,即便是死罪也不为过。   但她这么做,定受人蛊惑,至于是谁,他不用想也知道。   能盅惑冰护法的人,只有白族的玉女妩冰。   南朝灭了,白族自然成了被诛杀的对象,玉女妩冰随母亲隐藏起来。   白族的人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也就是母亲一直要保着白族的原因。   他对白族的人向来不喜,对母亲的作法也不认同。   在他看来,民心不是靠骗来的,而是靠一系列造福百姓的事来获得。   除了南朝复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复兴南朝的事,极少理会,只要白族的人所作所为不触碰他的底线,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但这次,妩冰做的事,已经超出他底线之外,即便是即刻杀了妩冰,也平不了他心头怒气。   不过,南朝复兴在即,白族暂时不能动。   如果现在处死冰护法,一定会惊动妩冰,万一妩冰在这紧要关头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南朝复兴将毁于一旦。   南朝复不复兴,他无所谓,但母亲一生操劳,他终究不忍心。   父亲死时,遗愿除了救魔族百姓出那水深火热的炼狱,便是让他别恨母亲,好好待她。   那种即便是死了,也要维护着感觉,他深有体会。   他自己如此,也就不愿逆了父亲的心意。   母亲,他得护着。   “即便是再恶心,也要忍着的感觉,你不是一向深有体会?一般人遇上太恶心的事,要么处理掉,要么忍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但容瑾你……不是一向选的第二种?”   如故体内还是怜心的魂魄的时候,容瑾对‘如故’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更别说其他的事。   但他却强忍恶心,留在临安府,为那个让他恶心的怨魂补充阳气。   他憎恨厌恶怜心,冰护法杀死怜心,对他而言是大快人心的。   但怜心死了,她体内储着的那脉如故的魂魄,也会散去。   于是容瑾又忍着憎恶,在冰护法掐上怜心脖子的瞬间,一支金针无声无息地刺向怜心的胸膛,保住她的心脉。   所以,怜心虽然断了呼吸,却并不会死去。   也正因为这样,同样藏在暗处的云末,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而是在如故翻出靖王府的时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如故,容瑾同样跟着。   刚才,就算如故自己应付不了冰护法,冰护法也绝对没有半点机会伤得了如故。   容瑾冷漠地和云末对视。   他和云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某些心思却是惊人的相似。   在对怜心的心思上,更是一致。   如故这根软肋在云末身上,同样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这件事,由你来承担?”   虽然冰护法杀错了人,并没有伤到如故,但也不是他可以容忍的。   容瑾白皙的手指轻抚腕上金丝,他已经不记得这条金丝多少年没缠上人命,也是该饮饮血的时候了。   “我地宫的人做出的事,我身为宫主,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既然这样,动手吧。”容瑾阔袖轻扬,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飞射出去。   云末手臂一伸,手中多了支盘龙紫金枪。   这一战,已经不是那天船上交手能比,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只要一招出错,就会血溅当场。   飞砂走石,枝叶翻卷,天地随之变色。   突然,容瑾不理刺向他肩膀的枪尖,手中金丝缠向紫金枪,滑向云末握枪的手。   两败俱伤的打法。   枪尖刺入容瑾肩膀,眼见云末的手就要废在金丝之下,突然一条人影扑来,双手紧拽住金丝,将身体卷了上去,生生地阻挡住下滑的金丝,细如蚕丝的丝线划过她的喉咙,挨着云末手指停下。   冰护法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具后的那双墨黑眼眸,嘴角浮上欣慰的微笑,仰面倒下。   金丝和长枪同时撤回。   云末蹲下身,查看冰护法脖子上的伤,金丝割断她颈部动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已经无救。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既然让她自己回去领罚,就是饶了她一命。   冰护法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笑,“我自己做的事,该我自己承担,而不该由主上您……”   云末皱眉。   冰护法大口的呼吸,却吸不进多少气,眼前戴着面具仍然俊逸非凡的面庞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上次在清和殿,我……我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只是……只是想做得逼真一些。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逼得萧宸失去理智,做出失德的事,才会死了北皇和越皇让萧宸和临安郡主联姻的念头。那样,主上才不会为难,不会难过……”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碰哪个女人,但那夜……   他明明恨如故入骨,却对如故索要无度。   她就知道,他是动了情的。   虽然,就算如故和萧宸成了亲,同样可以和离,但她不想他有一点受一点伤害。   他想要的女人,应该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我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又岂能不追究?   “郡主她……”   “你杀的人不是如故,叫怜心,和如故一胎所生,如故无事。”   “红衣的是如故?”   “是,她已经不再穿白衣了。”   冰护法松了口气,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那块石落了下去。   原来,在妩冰的水晶球里看见的少女是怜心,她杀死了怜心,那么他不会再有危险。   而如故还活着,他也不用伤心难过。   也不必孤单一世。   这样,很好……   冰护法慢慢闭上眼,停止了呼吸,眼角滑下两行泪。   云末看着没有生气的女子,   “还打吗?”话是对容瑾说的。   容瑾转身,走向树林,无论是他,还是云末,现在都还不是可以死去的时候。   如故还需要守护。   云末抱起冰护法的尸体,胸口突然有些堵。   她是他从战场上捡回去的孤女,她的武功是他教的。   他教她武功只是想让她离开地宫后,能在乱世防身。   她学好了功夫,却留在了地宫,说,家人全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无处可去。   这些年,她为他出生入死,从无一句怨言,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男女之情。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是无情之人。   直到听见她死前的那番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她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把情埋得太深,深到连善于揣摩人心的他,都没有看出来。   他固然对她没有情,但她这样为他而死,仍让他心里隐隐难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教她武功,也不会让她留在地宫。   只有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找个好男人嫁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一个隐卫飘身落下。   云末把冰护法的尸体交给他,“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在后山的那株紫茯苓下。”   她生前最爱的就是那珠紫茯苓。   隐卫抱着冰护法的尸体,神色黯然,向云末行了一礼,飘身而去。   **   容瑾捂着肩膀上的伤,进了林子,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云末那一枪,虽然不会致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能承受的,即便是他数万年的不死轮回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在云末面前,不愿输了气势,没有即睦疗伤,而是强行撑着离开,每走一步,伤口扯得额头像要裂开一样地痛。   撑到这里,已经支撑不下去。   他靠着树杆,深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吃力地单手解开衣襟,看着汩汩涌着血的伤口,手臂却怎么也无法抬高,包扎伤口止血。   一袭红裙停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拉拢敝开的衣襟,警惕地抬头看去。   却见如故撑着那把金伞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他的肩膀。   容瑾身体微微一僵,手扶着树杆欲起身离去。   却发现,手上无力,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如故沉默地收了伞,在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他单手抓着的衣襟,他往后一缩,但后背抵着树杆,能退去哪里。   如故没有半点迟疑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容瑾迟疑了一下,放开手,如故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袍,从他肩膀上褪开,露出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枪尖碎了他的肩胛骨,从后肩穿出,整个肩膀毁得不成样子。   她知道那一枪,他会伤得极重,却没想到重成这样。   取出自己炼制的最好品阶的伤药,“你的炼丹术比我高了太多,身边有没有带着比我这个更好的伤药?”   她的呼吸轻拂在他肩膀上,微弱的柔风却像一刀刀锋利的刀刃在他肩膀上割过,痛得连肩膀上的枪伤都变得麻木。   如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不再耽搁,捏碎药丸,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手指在他肩膀上擦过。   容瑾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封在他胸膛里的封禁瞬间收紧,勒进他的心脏,那胜过噬心的痛逼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很痛?”如故手指停在他伤口边缘,动作尽量的轻柔。   绵长的痛一点一点地锉着他,他深吸了口气,那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加剧,淡声道:“还好。”   如故取出绷带,手脚麻利地裹伤口,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庞,丝丝的痒。   他低头,咫尺之处,是她红装下艳丽的眉眼,呼吸随之一窒,被封禁锁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近得连她浓密墨黑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看清。   心口突然间变得柔软,他的曼珠是这样的模样,清丽中透着艳色,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株曼珠,都要美丽娇艳。   感觉她抬眼向他看来,忙不露声色地转开脸。   如故手握着绷带环过他的身体,面颊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呼吸间是他清新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清晨起来,在绿叶丛中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刹那间,那绵绵的痛骤然加剧,像是把他的心脏一片片撕开,露出里面最幼嫩的心尖肉,狠狠地在指间揉捏。   容瑾即便是再能忍,也痛得险些窒息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已经没了血色的脸越加如同灰死。   意识渐渐有些迷糊,他紧握拳头,手指刺入掌心,把那戳心之痛生生地忍下。   如故把绷带打好结,略略退开,见他脸色更加难看,吃了一惊,伸手把向他的脉搏。   容瑾抽手避开,扶着树杆吃力起身,脚下无力,一个踉跄。   如故慌忙去扶。   “别碰我。”容瑾的声音是惯有的冷。   如故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仍向他扶去。   容瑾侧身避开,背靠住树干稳住身形,大口吸气。   换成平时,如故这样靠近,虽然同样痛得钻心,但还能靠着毅力强撑。   但现在重伤在身,随着身体虚弱,忍耐力跟着减弱。   这样的虚弱,真让他憎恶。   “走开。”   如故深吸了口气,退开两步。   他还是厌恶她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问。你明明讨厌我,甚至憎恶我,为什么要为我出头,和他拼到这一步?”   容瑾抬头看了她一眼,快速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心疼,捂着伤处,转身蹒跚走开。   她眼里闪过的受伤神情,比他此时承受的噬心之能,更让他难受。   如故看着容瑾不稳的背影,追了上去。   容瑾咬牙,加快步子,心道:“不管我怎么样,都不要追来,你要无心,才能好好得活下去。”   如故看着容瑾为了避开她,不顾绷裂伤口地加快行动,停了下来。   她是可以不理不顾地追上去扶住她,但如果那样做激怒他,会让他情绪激动,再次绷开伤口,加重作势。   容瑾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下,闭上眼,长松了口气。   “容瑾。”   他不理。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再跟着你。”   他停下。   “你不会有事,是吗?”   “嗯。”   “我记下了,你答应我的。”   容瑾心里涌上一抹难言的情愫,深深在长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远。   如故站在原地,看着容瑾清瑟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她放走冰护法,心里就笼罩上一股不祥的感觉。   走得越远,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加强烈。   她最终返了回去。   结果看见对持的云末和容瑾。   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不敢走的太近。   离得太远,又是逆风,很难听清他们的谈话,而且又在他们侧面,仅靠着侧面的口型,能看出的内容也是断断续续,不能全面。   只是能知道,他们对持是因为她。   等她察觉将要发生的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动上了手,快得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以她现在的本事,根本进不了他们拼斗造成的凌厉强大气流。   等一切结束,看见云末的枪刺进容瑾的身体。   而冰护法用自己的命,换了云末的一只手臂。   在她看见容瑾受伤的那一瞬,一股陌生的剧痛仿佛要捣碎她的心脏。   恐惧,慌乱,无措。   种种她分辩不出来的滋味让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看着他受伤,比让自己死去,还要心疼千百倍。   她和容瑾明明没有过多的来往。   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情愫。   但这份心疼太过清晰,清晰到让她不能胡乱寻找理由和借口来解答心里的迷惑。   那一刹那间,突然想起修萝的话。   “曼珠沙华,一脉相生,血脉相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首先,她不相信什么曼珠沙华。   不相信自己是那要命的死亡花。   而且,就算是,曼珠和沙华也是世世相错,永不得见面。   她是曼珠的话,这世上不可能有沙华。   如故大口地吸气。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冰护法拽着云末说着什么,她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容瑾身上那刺得她眼花的鲜血。   她想过去查看他伤得怎么样,却一动不能动。   用意念问肉丸子,“我不知怎么了,动不了,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容瑾怎么样了?”   肉丸子在三生镯里道:“过不去的。”   “为什么?”   “云末和容瑾两个人用魂力把附近封锁住,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除非他们离开,撤走魂力,否则过不去的。”   如故明白了。   他们二人相拼,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帮灵魂之力把附近封锁住。   除非有和他们一样强大的魂力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靠近。   她不能动弹就是被他们的魂力锁住。   直到看见云末抱着冰护法的尸体和云末各种离开,身上的灵魂之力随之消失,她才能行动。   想也不想地向容瑾的方向追去。   容瑾有最好的医术,他不给自己治伤,就这么离开。   如故本以为,他虽然受伤,但或许不会太过严重。   结果看见靠坐在树下的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的伤重得超出她的想象。   她不知道他得有多强大的意志,才能这样强撑。   不管怎么样,他答应了她,只要他肯顾惜自己的身体,他一定不会有事。   如故望天。   云末,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和朝夕相处的容瑾,可以到你死我活拼杀。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关系?   如故深吸了口气,手指轻抚过三生镯。   想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怜心被‘杀’,靖王府一定乱了套。   靖王府是她讨厌的地方。   但她那个看似精明,实际傻乎乎的爹,她不能不管。   母亲表面上看,恨死了父亲,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但如果她那个爹,真有什么事,母亲的精神支柱恐怕就要倒了。   一个人没了精神支柱,面临的可能就是死亡。   她那个娘为了她忙活了半辈子。   也该让她来为她忙一下了。   如故收起噬魂,往林子外方向走去。   风吹落叶,这片林子,又重新恢复安静。   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在容瑾坐过的树下浮现。   极艳丽的眉眼,她面无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眼底深处却滚滚涌动,远不似表面上这么平静。   她看着树下的血迹,手紧握成拳。   “你终究还是因她而伤。”   “一世又一世,你总是那么宁静平和,无喜无怒,可是你今天是生气了吗?”   “沙华,是你本来就有喜怒哀乐,而我看错了你,还是你变了?”   “我不相信,我会看错你。”   如果他真是这样凌烈的性子,怎么可能一世又一世,从不与人相争,即便是有多事的鬼魂对他挑衅,他也只是漠然离开。   她不相信,她会看错。   她认识他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看他出手。   虽然知道沙华没有弱的,但没想到他竟强大凌厉到,连她都进不了他的封锁结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在云末的盘龙枪下。   修萝蹲下身,手指沾了点血迹,“她还是太弱,如果再强些,对云末再恨些,就能杀了云末,也就不用你出手,你也就不用受这伤,是吗?”   她把指上的血迹握入掌心。   云末。   我不相信,封印了天地共主之身的你,真能逆天。   **   如故出了树林,见林子边停着一辆马车。   一把好上的冰玉扇子柄揭开帘子。   如故笑了,向马车走去。   只有无颜那个骚包,才会用这么奢侈的扇子。   无颜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厢里,见她上车,斜眼向她睨来,明明是懒懒洋洋的样子,却说不出的妩媚,“怎么这么慢。”   如故无语地‘哧’了一声,坐到矮几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你。”无颜瞟了眼她手上沾着的血迹,眉梢一扬,“看样子,有些惨烈。”   “你看见了?”   他是未必知,天底下的事,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她能看见容瑾和云末相拼,他看见也不奇怪。   而且,以他的轻身功夫,他不想别人发现,她根本发现不了他。   “我这种文雅的人,怎么会去看那种暴力血腥的事。”   如故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他文雅?   “你没看见,怎么知道林子里有事发生,而且惨烈。”   无颜用扇子敲敲如故手背上沾着的血迹,“都带血了,还不惨烈?”   “就凭这点血迹,断定惨烈,是不是有点牵强?”   “凤儿,你夫君我虽然不喜欢暴力,但不表示对暴力一无所知。”他指指天,“高手相拼,气流相撞,整个林子的树叶‘哗哗’乱响,有眼睛都看得见,还用进林子?”   如故哑然,她当时只关注打斗的那两个人,还真没注意到这些。   “说吧,你手上沾着的是云末的血,还是容瑾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两个?”   “靖王府后院的那场戏,观众除了你,另外还有两个,一个站这里,一个在这里。”无颜用扇子柄在桌上画了个草图,圈了两个位置出来。   “这两个地方,离你藏身之地和怜心被掐的位置,都很近。不管是你还是怜心如果有事,那两位动动手指就能救下。可是怜心被人‘掐’住,却没有人出手阻止凶手。只是有人用金针刺入怜心的心脉,让她不会被人掐死。”   “能让你和凶手都不察觉的人,这世上不多,指着手指头也能数出来,能一针护住怜心心脉的人,得懂医,而且手法高明,那么就只剩下云末和容瑾。”   如故微微一怔,原来容瑾和云末当时都在场。   “那也只能说明,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在场,另一个可能是其他人,你为什么确认是他们两个?”   “直觉。”   如故无语,这算什么破理由?   不过他确实猜对了。   “那你该告诉我,这是谁的血了。”   “容瑾。”   “云末没事?”   如故轻摇了摇头,想到冰护法的死,心里堵得厉害。   她不是对冰护法的死感到难受,而是对她的痴情有些嫉妒。   嫉妒冰护法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爱。   不管生死,都只有一个信念。   多么简单而单纯的人生。   “不可能啊。”无颜扇子轻敲掌心,“云末功夫不错,但容瑾也不菜鸟,容瑾能伤到,让你碰他,云末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容瑾如果不是伤到难以行动,如故不可能碰得到他的身份。   “云末没事,是不是很失望?”如故瞟了无颜一眼,不打算把凶手是冰护法的事告诉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错。”无颜摇头。   “错?”如故微愕。   “他死了,我的人生也会变得无趣。”无颜手托了腮,看着如故,忽地眨了眨左眼一笑,神情暧昧,“不过,我现在有了凤儿,或许可以培养其他兴趣。”   他把一本书举到她面前,“最新孤本,很有趣,我们试试?”   如故有意瞒下凶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在她说云末没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容瑾和云末眼看着凶手‘掐死’怜心,却不出手,那么凶手必然是他们认识的人。   他们护住怜心不死,却放走凶手,并不表示他们不追究,而是在等她离开靖王府后再追究。   否则的话,就不会有这场生死之战。   容瑾除了帮他配药打杂的小厮,从不和别人多来往,凶手不会是他的人。   那么就只能是云末的人。   从气流上看,容瑾和云末那场搏杀,谁也没留余地。   容瑾受伤,而云末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在关键时候为云末挨了那一下。   能在他们结界之内的,只有杀怜心的那人。   一般来说,两大高手相拼,不管生死,男人都会遵守信义,在一边旁观。   但一个怀着爱慕之情的女人,往往会在看见心爱的男人有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做出反应。   无颜不止一次,看见冰护法在殇王看不见的角度,露出痴痴的眼神。   那么凶手是谁,已经再明白不过。   不过如故不肯说,他也就当作不知道。   而且,容瑾能伤重到那程度,代云末受下那一击的女人不可能还活得下来。   人已经死了,他也没必要再揪住不放。   如故被茶咳得一阵咳。   真是自恋到无药可治的家伙。   一把夺过他手中书册摔到他脸上,“滚。”   无颜用扇子护着脸,任那书掉到桌上,不理,“不喜欢?那我再找别的。”   如故连话都懒得再和他说了,背靠了车厢,闭目养神。   突然发现,笼在心里难以平静的阴影竟不知什么时候散掉了。   睁眼向无颜看去,无颜却拿着那本,歪过一边有滋有味地慢慢翻看去了。   如故撇脸,真是疯了。   他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骚包。   她居然会以为,他刚才是故意胡闹,化去她心里的阴霾之气。   重新闭眼,虽然没做什么,但大起大伏的情绪,让她觉得疲惫。   无颜微侧脸向如故看去,眼里漾开一丝浅浅笑意。   心道:“傻瓜,如果你阴霾下去,就会渐渐地被噬魂邪念所噬,到时就不是你控制噬魂,而是噬魂控制你了。”   回到靖王府,府里的气氛有些不正常,下人看如故的眼神也古古怪怪。   如故眉心微蹙。   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听无颜说过,府里所有人都认为是素锦‘掐死’怜心。   素锦做了冰护法的替死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管家跑来,“二小姐,王爷让二小姐去翠园。”   怜心住在翠园。   如故点了下头,跟着管家朝翠园走去。   无颜手中扇子轮了一圈,这事不对,叫道:“凤儿,也不等等我。”   “我去姑娘的闺房,你跟着去干嘛?”   “小姨子有事,做姐夫的去看望一下,也是应该,是不?”   管家嘴角微抽,都说明王视礼数为粪土,但这也太不合规矩。   如故早习惯了无颜的厚脸皮,直接不理他了,他爱怎么就怎么。   无颜冲不自在的管家笑了一下,闲然自得地跟上如故。   靖王,老太太,靖王妃和素锦全在怜心外屋。   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如故进来,冷哼了一声,道:“怜心没死,已经醒了。”   “然后呢?”如故面色平静,怜心不死是必然的。   “这么说,你知道怜心出事?”老太太强忍怒气。   “刚才回府的路上,我已经告诉凤儿了。”无颜摇着扇子,把话接了过去。   如故飞快地看向无颜。   无颜冲她眨眼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有人看过如故去过后院,只要有她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她就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些人爱怎么斗怎么斗,爱怎么咬怎么咬。   如故看着无颜微微一笑,重看向老太太,“凶手是谁?”   “临安,你别以为有明王帮你撒谎,你就可以置身事外。”靖王妃一脸怒容。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掐死怜心,然后嫁祸给我们素锦,临安,你为了把素锦逼上死路,不惜手足相残,你太狠毒了。”   如故不理靖王妃,径直看向靖王,“父亲也这样认为?”   靖王对上女儿讯问的眼神,像有根针在心口上扎下,自从她生下来,他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她不信任他这个爹,也是在所难免。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凶手,只不过,有人乱咬,总要当面澄清,把疯狗的嘴堵回去。”   老太太脸色一变,得终究没说什么。   “爹。”素锦小脸瞬间惨白,不敢相信地看着靖王。   “王爷。”靖王妃料到靖王会袒护如故,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变了脸色。   无颜是对如故儿时的生活亲眼目睹,虽然后来查过,当时靖王并不知道如故被送走的事,但他对能把女儿疏忽到这地步的靖王,实在没有好印象。   所以才让如故置身事外,让他们叶家狗咬狗。   听靖王说出这话,倒有些意外。   再看如故,见一抹欣慰的笑在她眼里一闪而过。   突然有些心疼。   当年,如果父亲对他母子再多留心一点,他和母亲也不会被虐待得那么惨。   他被父亲忽视了那么多年,临‘死’也没等到父亲的保护。   后来被养父虐待,对‘父亲’这种生物,更是恨得入骨。   但剥开那些恨,又岂能没有一点期待,期待亲人的爱护。   如故和他一样,是从小被父亲忽视的存在。   不管她过得再怎么辛苦,心底深处也会有渴望。   不管靖王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真心,都如同甘露滴进她久渴的心。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笑了一下,决定冷眼看戏。   看靖王对如故这个女儿,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如果是真心也就算了,如果是装出来的慈善,他会让他知道,被人遗弃,狠狠踩在脚下的滋味。   老太太瞥了靖王妃一眼,用眼神把靖王妃压了下去,开口道:“怜心说,是听见有下人传话,让你去后花园,才跟去看看,结果出了事。”   “那她有没有说,下人给我传的是什么话?”   老太太点头。   “所以呢?”   素锦忍到这时候,再忍不住,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丫头说那种话,让怜心听见,骗怜心去后院,杀死怜心,然后嫁祸给我。”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怜心,嫁祸给你?”   “怜心已经为我做了证,不是我杀的她,除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原来如此。   如故笑了,转向靖王,“父亲赶到后院的时候,距离怜心被害有多长时间?”   “刚刚遇害。”靖王道。   “那么凶手如果不在现场,这么短的时间,只能从哪里逃走?”   “翻墙。”   “可西门外,有某人的车夫等着,怎么没看见凶手?”   能翻墙逃走,却又避开车夫,只有一种可能,有极好的轻功。   而临安郡主不会武功众所周知。   那么她怎么可能掐死怜心,翻墙逃走?   无颜挑眉,斜睨了如故一眼,如故炼丹炼得不错的内力,加上本身身手灵敏,翻个墙算什么。   可惜在场的人不知道她有这能耐,被她推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可是属狐狸的啊。   素锦噎住。   靖王妃也答不上话。   老太太道:“那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府?”   “我在府里,向来不待见,难道还留在府里招人嫌?”如故道。   老太太被呛得气塞,“可是如果不是你设的圈套,你为什么不去西门。”   “我和素锦向来不和,我怎么知道她约我去,有没有安好心,又怎么会去?对了,来传话的丫头是素锦的人,要查凶手,把那丫头传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题外话------   容瑾的戏才上,人气就直冲冲地往上窜啊,想多些容瑾的戏份,手上有月票的姑娘就交上来吧,另外少看盗版,多订阅,我心情一好,也会多他的戏份哦。   ☆、161 债要怎么还   如故心想,冰护法不知有什么东西买通素锦的丫头传话,但她绝不可能还把传话的丫头留在这府里。   里间的怜心听到这里,微微一怔。   她到靖王府时间短,还认不齐人,不知道传话的丫头是素锦屋里的。   “素锦屋里的人?”老太太看向素锦。   “你血口喷人。”素锦做梦都没想到传话的人会是她屋里的。   “是不是,叫来就知道。”   靖王道:“把素锦屋里的下人,全叫来。”   没一会儿功夫,进来好几个下人,个个神色慌乱,独没有给如故传话的那个丫头。   下人说,绿儿说帮素锦办事,出府去了,再没回来。   绿儿就是给如故传话的丫头。   如故又道:“你不是说到西门的时候,怜心就倒在地上,怜心怎么证明不是你杀的?”   靖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看见她死后才到的人?   怜心说出这话,要么是维护素锦,要么就是陷害如故。   不管是哪样,都让靖王觉得怜心心机太深,从而对怜心产生厌恶。   怜心怔住。   素锦傻了,看向靖王妃。   靖王妃本来已经放弃素锦,但听了怜心的话,又升起希望,不料事情揭开,不但没能给素锦洗清罪名,反而把素锦的罪名坐实了。   撇开脸不再看女儿。   有下人来道:“宸王前往贫州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靖王深吸了口气,道:“罢了,这件不再追究,送宸王妃出府。”   前往贫州有官兵押送,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素锦绝望了,扑上去揪如故,嘶声叫道:“不是我,我是冤枉的,你告诉他们,我是冤枉的。”   如故看着素锦,突然一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道:“我知道,不过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素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故是故意让她把谋杀‘怜心’的罪名坐实,“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故意陷害我?”   “因为我想你在贫州呆久一点。”   气得差点疯掉,狂叫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拉走。”靖王怕素锦伤了如故,令人把素锦拽走。   老太太自从知道素锦是凤瑶和别人生的杂种,对素锦的喜爱已经大打折扣,但毕竟在身边养了十几年,见她落到这个地步,心里也不免难受,不愿再在这里呆下去,起身走了。   凤瑶恨死如故,却拿她没有办法,狠狠地刮了如故一眼,跟着离去。   靖王看着如故,轻叹了口气,“让你受委屈了。”   如故微微一笑,“只是把一些事情说明白,哪来的委屈。”   靖王对如故有愧,没有太多面目面对她,轻点了点头,走向门口,不看里间的怜心一眼。   如故叫道:“爹。”   靖王忙停下转身,如故不是没叫过他爹,但这声爹,却让他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是打心里叫出来的声音。   “还有事?”   “没事,只是想谢谢爹爹。”谢谢他对她的信任。   靖王眼底发酸,点了点头,急急离开,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流下泪。   如故揭开珠帘,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怜心病态的脸,叹息了一声。   怜心警惕往后缩了缩,“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想活命,就该安安静静地活着,如果实在不肯安静地活着,就该再聪明些。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你担心什么?”怜心有怨魂的记忆,知道她还是‘临安郡主’的时候,就和靖王算不上亲近,所以即便靖王对她冷淡,也不会在意。   只是给如故使绊子失败,有些失望。   “担心你太蠢,整天瞎折腾,把命给折腾掉了。”   怜心冷笑,“你是害怕,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是呀,所以如果你太让我不省心,我会把你关起来,就像以前云末关住你一样。”   “你凭什么?”   不管云末对怜心再怎么好,对怜心而言,被囚禁在山谷里的事,都是她的心病。   “凭我是你姐姐呀。”如故学无颜的模样眨了下眼。   外间的无颜‘噗’地一声笑出声。   突然觉得以前云末任怨魂胡作非为,是故意让她成长的过程中不带脑子。   而怜心又一直囚禁在与世隔绝的山谷。   怜心加怨魂,论心眼,论花花肠子,哪比得过狐狸养大的如故?   而如故这只小狐狸欺负起妹妹来,也是半点不手软。   不过,狗急了要跳墙,老鼠急了还要咬人呢。   何况怜心身体里还有她的一脉魂,咳了一声,道:“凤儿,不是说好要去试试那本新书,天也不早了,你还在耽搁到什么时候?”   如故回头笑道:“我今天就在妹妹这里睡下了,你该不地也想留下吧,我妹妹可是千金小姐,不同你家花满楼的姑娘。”   无颜瞥了怜心一眼,对上她死气的眼睛,打了个寒战。   睡死人,没兴趣。   无颜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又不愿意把如故一个人,丢在这个让人厌恶的靖王府,不再和她磨嘴皮子。   突然身形一动,等如故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带出怜心的房间。   怜心瞪着晃动的珠帘,恨得咬牙。   凭什么,她身边这么多男人,还要拽着云末不放。   平时无颜和她一起,总是胡搅蛮缠,今天却异常的安静。   如故直觉他有事,而且是需要很慎重的事。   否则的话,他不会这样一反常态。   开口道:“无颜,你如果有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到临安府以前,一直是独来独往,即便是过了一阵子前呼后拥的日子,但也没娇贵到离了人就不能自己回家。   “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我家凤儿重要。如故你留我花好月圆,今天我就哪儿也不去。”无颜握了她耳边发束,嘻嘻一笑,眼角媚意流光随之化开,又没了正经模样。   “你该干嘛干嘛去。”如故拽出自己的头发,沉了脸下来,懒得再跟他废话。   无颜笑了一下,没再继续纠缠,又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故自从知道他儿时的身份,对他就已经少了抵触。   隐隐觉得他的这些不正不经的模样,不过一种掩饰,不让人看见他真心的掩饰。   看着他妖娆艳丽的容颜,想到他儿时单薄的身体。   小时候的他,整天嘻嘻哈哈,也是没个正经模样,但只要他的衣袖或者裤脚卷上一点,就能看见他身上遍布的伤痕。   老妪说过,他家的老爷子几乎没有一天不打他。   她那时不懂,他每天挨打,而且打得很凶,却从来看不见他哭,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都是一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型的模样。   有一次止烨无意中说,无颜笑得越开心,实际上心里越难受,只是他是不会,也不能哭的。   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难受只会笑,而不会哭。   直到前不久,从天玄之音隐隐猜到,他可能是鲛人,才恍然大悟。   鲛人泣泪如珠,他要守着这个秘密,才不肯哭。   如故的视线落在他嘴角习惯性的浅笑上,心里化开一缕隐痛。   他和她一样,现在一身华服,却抹不去童年的凄惨回忆。   无颜,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凤儿,你看我很久了。”无颜扇子轻摇,斜眼过来,“有话跟我说?”   “没有。”如故把脸转开,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让彼此不自在。   “凤儿,其实你不喜欢这里,可以离开。”   “你不是也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我也是。”   “做完后,是走还是留?”   “或许是走吧,你呢?”   “也是要走的。”扇子柄伸过来,转过她的脸,面向他,“到时一起?”   带着玩味的口气,却半真半假。   如故推开压在脸上的扇子,“做你的事去吧。”   她有太多的事不明白,也有太多的事想去弄明白。   弄明白以后,会怎么样,她不知道。   她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这样的人生,她不想有做任何承诺。   因为,没有承诺,就不会有更多的压力。   无颜看着她笑了一下,当真低头继续沉思去了。   如故从无颜脸上收回视线,心里却暖暖的一片。   他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并不娇贵,却执意送她。   她不柔弱,但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如故不知道无颜有什么事,有没有时间限制,但不想再多耽搁他的时间,误了他办事。   到了临安府门口,她不等他开口,自觉下车。   无颜突然抓住她的手,塞了一个信号筒到她手中。   “临安府的结界去除了,但他们每个人留了些魂气在你的玲珑轩,可以让你平安渡过朔月。不过,如果还是冷得厉害的话,用这个,我会很快赶来。”   如故嘴角慢慢浮上一丝笑,眼底却慢慢湿润,轻点了下头,“嗯,我记下了。”   “凤儿,不会感动到要哭鼻子吧?要不我们乘火打铁,回府温存一下?”无颜墨眉一扬,又没了正经。   “狗改不了吃屎。”如故脸一沉,猛地抽出手,跳下马车。   府里管事迎了出来。   无颜笑着落下车帘,“走。”   如故望着马车远去,深吸了口气,心情却起伏难平。   这里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先进设备,生活没有二十一世纪方便,但她喜欢这里,这里才是她的故乡。   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不用再孤单。   回头对管事道:“给我牵匹马。”   “郡主又要出去?”   “嗯,快去。”   管事不敢多问,忙跑回府牵了如故的马来。   如故翻身上马,道:“我出去几天,有什么事自然会和府里联系。”   “是。”   玉玄小开他们本来就不是临安府的人。   不应该为了她,束缚在这里。   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们离开临安府,很好。   但不表示,他们和她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她和他们的之间的情义还在。   关于小开,有一件事,她得去确认。   如故径直离开北朝皇京,翻过八风领,朝梁州方向去了。   过了梁州,再往前一天一夜的路程,就是建安。   钱家的祖籍在建安,小开是在建安长大,他的爹娘也葬在建安。   三顺说过,小开每年都会去建安住一阵,陪伴爹娘。   他这次在临安这么久,一直没时间回建安,这次离开临安,应该要先去建安住一阵的。   到了梁州,天色已晚,如故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打算住一晚,再继续赶路。   突然看见一个长相俊美的贵公子,带着几个仆从在客栈门口下马。   那个贵公子有些眼熟。   尔颜?   如故很快想起,在小拍卖场,这个叫尔颜的贵公子,拿着寒香的玉佩的图纸,向寒香打听玉佩的主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   如故隐隐有些不安。   尔颜无意中向如故看来。   如故忙不着痕迹地背转身。   尔颜的视线停在如故身上。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好美的女子。   明明一身红衣,似火的颜色,却穿出如此清冷的韵味。   世间竟有这样奇异的女子。   虽然没看见容颜,但这身气质,恐怕只有那时见过的临安郡主可以媲美。   只是一个侧影,却让他从来不曾动过的心,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但他一个男子,冒然上前招呼,太过唐突,有失礼数。   仆从从客栈里出来。   “四皇子,房间安排好了,先上楼休息一下。”   “好。”尔颜从如故身上收回视线,如果有缘,自会再见。   如故等他进了客栈,才重新转身过来。   四皇子?   寒香说,她母亲是东临国一个贵人的妾室。   人类淫玩鲛人,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只是寻常贵人,收个鲛人在房里,只要不给名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有皇家的人不允许乱了皇族血统,才不允许鲛人生下子女。   寒香一生下来,就被偷偷送走,难道她母亲是东临国皇家的妃嫔?   如故想起东临皇还是太子时,和鲛人公主的悲情故事。   据说鲛人公主被囚禁在天牢,不知生死。   惊了一下,难道寒香是鲛人公主的女儿?   如果她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尔颜到这里来的目的。   难道是冲着寒香来的?   梁州是这条路前往燕京的必经之路。   如故翻身上马出城,取出小炭笔,写了张纸,放进马鞍上的信囊。   道:“快回临安找三顺,这信一定要交到三顺手中,要快。”   如故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马放走。   那马是云末精心驯出来的,通人性,又聪明。   听了如故的话,闪身进了林子,挑着近路往临安的方向去了。   如故挑了客栈对面一家小店住下,暗中观察尔颜的动向。   她不被尔颜看见,节外生枝,给了些碎银给附近叫化,让他们关注尔颜和他的下人的行动,自己不亲自出面。   **   一日后。   花娘子看着包间里的三顺,以及虎视眈眈的一二三四,再看跟在她们身后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青衣,青纱蒙脸,看不见容颜,但光这体态已经美得世间少有。   一个头三个大。   “姑娘,我们这儿是青楼,不是收留所。硕大的一座临安府,难道还安置不下一个姑娘,巴巴得要往我们这花满楼送?”   这样的女子留在这里,被那些男人看见,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可是,这可是临安里的人,如果出了事,给她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三顺道:“我家郡主知道你作不了主,所以让我们见无颜公子。”   花娘子气塞,她们东家,哪是别人想见就见的?   东家不愿意,就是宫里的公主来了,也别想见一面。   就算他们家郡主和东家关系不同一般。   但也不能想什么时候来找人,就什么时候来,是不?   他们东家又不是随叫随到的侍儿。   “我们东家不在。”   四竹性格急躁,见这妇人死活不肯去找人,怒了,银光一闪,手中长剑架上花娘子的脖子,“无颜公子在哪儿?”   花娘子只有觉得脖子上凉气飕飕,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哭丧了脸,“姑娘,你就是杀了我,我不知道啊。”   她家东家是明王,而她是明王府过来的人,只是一个下人,明王去哪儿,哪能告诉她一个下人。   再说,就算明王告诉了她,没有明王的嘱咐,她死也不会告诉别人。   即便对方是未来明王妃的人,也不行。   一梅推开四竹的剑,“别为难她。”   回头对花娘子道:“我们也是做下人的,知道你的难处。我们不问无颜公子的去处,就麻烦你想办法给无颜公子代个话,说我们郡主有急事求助公子。”   花娘子为难。   这次东家离开,亲自交待,不管是谁来,都不要泄露他的去向。   又看了看三顺身后的蒙面姑娘,这姑娘来历不明,怎么能随便收留?   犹豫一阵,定下心,仍然拒绝,虽然临安郡主的身份不同寻常,但不管任何事,都没有她主子的安危重要。   “抱歉……”   “花娘。”身后传来无颜的声音。   花娘子回头,见无颜斜依在门外栏杆上,忙侧身行礼,“东家。”   寒香看着无颜的那双眼,心里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滋味,见无颜向她看来,明明有面纱遮面,仍像被对方看穿,紧张得身体绷紧。   三顺看见无颜,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我们郡主给无颜公子的信。”   无颜拆开信,看了,折起收进怀里,道:“跟我来吧。”   三顺长松了口气,牵了寒香的手,道:“走吧。”   无颜领着她们去了后院,推开一道门,“进去吧。”   里面是一间布置得极精致典雅的卧房,不难看出,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寒香站在门口,犹豫不进屋。   无颜向她看去,“怎么?”   寒香道:“公子给民女一间侧房,能暂时安身就好。”   无颜笑了,“你家郡主难得求我一次,我如果怠慢了你,她可是会生我的气的。”   寒香微微一笑,“如故不会。”   无颜又戏道:“你该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敢住这里?”   “民女不敢有这种想法。”   无颜笑叹了口气,“别怕,只有这间房子,没有人敢硬闯,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寒香怔了一下,如故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请无颜找地方给她安置几日,他怎么会想到她会有危险?   “凤儿不轻易求人,这时开口求我,必然是害怕有人对你不利。既然她都信得过我,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郡主信任的人,寒香怎么会有半点怀疑?”寒香慌了,眼里泪珠滚动。   她曾看过外公的画像,和无颜很像,而且第一眼看见他,就产生的亲近感,让她直觉,他就是她一直想念着,却不敢寻找到的亲哥哥。   哥哥,是你,对吗?   她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敢相信,她能有机会接近他。   想接近他,知道他平时生活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但又害怕自己给他带来危险。   所以到了北朝的这些日子,明明知道他就在附近,却不敢去见他一面。   偶尔知道他到了临安府,会偷偷地去远远看两眼。   能这样生活在他附近,知道他平安地活着,她已经满足了。   “她说过,你不是她府里的下人,是她的姐妹,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叫我无颜就好。”   “寒香不敢。”   “不喜欢啊,那叫哥哥吧,我和凤儿还没成亲,叫姐夫有点早,先叫着哥哥。”   寒香眼里的泪险些落了下来,忙强行忍住。   “对了,这几天,你就呆在房里,哪也别去,虽然闷些,但无论如何忍耐一下。”   寒香看着无颜那张,就算在鲛人里,也是少有的漂亮面容,心口温暖得像包了一团绵花。   哥哥是这样温柔的人。   “寒香谢谢公子。”   无颜心里有些堵。   如故一定遇见了尔颜,才会把寒香送来他这里。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猜到他是鲛人,一定会设法保护同为鲛人的寒香。   而寒香……   寒香是鲛人,自然能辨别同类。   她认出他是鲛人,而且他有一种感觉,她甚至认出他是她同胞哥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等她来找他。   可是她一次也没来找他,反而刻意的避开。   她这么做,是不让别人因为她,而暴露他鲛人的身份。   这么柔弱的她,却用她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   无颜一想起寒香,就心疼得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跟她说,“不要紧,哥哥会好好地保护你,不要再害怕。”   可是,他的身份,危险的何止是一个鲛人,更危险的是他是东临皇唯一爱过的女人的儿子。   他的身份一旦浮出水面,东临国就会抛起冲天腥风血雨。   到时,他还能不能顾全身边的亲人?   他不知道。   所以,寒香不与他相认,是保护他,他不认寒香,又何尝不是保护她?   只要他不与她相认,就算有一天,他的身份浮出水面,也没有人会知道寒香东临公主的身份。   等他足够强大,把该清的垃圾全部清掉,再没有人敢招惹他们的时候,他会让他的妹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公主。   “来者是客,一会儿我让人做好吃的来款待你。”   “公子肯收留民女,民女已经感激万分,不敢再要公子费心。”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对你好些,能讨凤儿开心。好了,你进去吧,我有几句要问这几位姑娘。”   寒香向无颜行礼,进屋。   一举一动,都恭敬而卑微,严格地区别二人的身份悬殊。   无颜心里越加难受。   转头不再看她,对花娘子道:“去做些好吃的送到房里,清淡些。”   花娘子领命去了。   无颜和一二三四在石海村交过手,澡盆风波记忆深刻。   彼此想起就想笑。   无颜看见一二三四,就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道:“说吧,凤儿去了哪里。”   一梅看着无颜,也是想知,强忍了笑意,道:“有石榴带路,我们很快能找到郡主,这就赶过去保护郡主。”   无颜轻点了下头,“要去快去,不过你们找到她,暗中保护就好。没有不得己的情况,不要让她知道。”   如故既然一个人离开,一定她这么做的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秘密。   只要一二三四不暴露出来,如故就能守着她心里的那点秘密。   “是。”   一二三四闪身而去。   无颜眉梢一挑,这几个丫头的轻功虽然不如他,却也是世间少有。   如故有她们几个护着,寻常人也伤不到她。   寒香站在屋里,细细地打量屋里的每一样东西。   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着哥哥的气味,那么好闻。   真想能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都闻着哥哥的味道。   忽地听屋外无颜咳了一声,“寒香。”   寒香呼吸一紧,飞快跑向门口,伸手拉开房门,但看见无颜的那一瞬间,才回神过来,自己失态了。   忙退开几步,“公子。”   无颜叹气,“都说不用这么客气。”   寒香看见他手中端着的食盘,道:“寒香只是小住几日,公子不用这么费心。”   无颜笑笑,进屋,把食盘放在矮桌上,麻利地乘了碗饭递到寒香手中,“你这样,我反而不自在。”   寒香忙接了碗,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全是清淡的菜肴,再忍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感情。   他们鲛人虽然可以适应人类食物,但终究喜欢清淡的东西。   虽然只是几盆清淡小菜,却看得出他的一番心意。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温暖亲情的滋味。   鼻子一酸,泪夺眶而出,雪白的珍珠一颗一颗落到桌上。   无颜眼底发热,心里越加酸楚,如果不是人类的贪婪残虐,他们鲛人怎么会落到面临灭绝凄惨境地。   而他本该在大海里自由遨游的妹妹,怎么会在人间这样卑微的活着。   那些可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痛楚,在桌上拈起一粒珠子,强装笑颜,打趣笑道:“我这顿饭,可值不起这么多珠子。”   寒香被逗得破涕为笑。   无颜拿起筷子放进寒香手中,“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寒香埋头吃饭,这顿饭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无颜看她吃的开心,微微一笑,“凤儿对你好吗?”   寒香点头,“她很忙,总有很多事,但空了的时候,总会来陪我说说话。”   “好就好。”无颜眼底发热,当年的一点不忍心,救如故一命,而如今如故却救了他妹妹一命。   老天还算不上太过不公平。   有人在门外唤了声,“王爷。”   无颜起身开门。   门外仆人小声道:“除了四皇子尔颜,没有别人进入北朝。我们要不要……”   “不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是。”   无颜转回桌边。   寒香立刻起身,“如果公子有事,尽管去忙,寒香在这里,不会乱走。”   无颜轻点了下头,“委屈几天,等凤儿回来了,自然会来接你。”   “寒香很开心,不觉得委屈。”   无颜笑笑,他这个妹妹的性子像极母亲,什么都好,就是什么苦都自己含在心里。   “花娘子嘴巴是毒些,却是靠得住的,你有什么事,告诉她就好。”   “寒香记住了。”   无颜又看了看寒香,才转身离开。   当年柳儿的一块玉佩,他还了这么多年的债。   欠下如故这么大的一个情,要他怎么还?   寒香扶着窗棂,目送无颜离开小院,欢喜得泪止不住地流。   心道:“如故,谢谢你,你的恩情,寒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你能嫁给哥哥,和哥哥开开心心地活到老,寒香此生也就无憾了。”   **   如故在暗中观察了尔颜一天。   这个尔颜虽是皇子,但没有半点皇家弟子的娇纵蛮横,虽然不像萧越那样大气,却温和有礼,少有的大家风范。   从叫化送来的信息,尔颜像是出来云游,考查他国民风。   也不见他打听关于玉佩的事。   更不见他们的人提到过寒香。   如故隔着竹帘,看着正上马离开的尔颜,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她所以把寒香送出临安府,是因为云末他们都不在府里。   虽然府里仍然都是心腹,但毕竟怜心住在临安府。   有怜心在的地方,她就不能完全放心。   所以才把寒香送到无颜那里。   无颜精得像鬼一样,有他照看寒香,就算她不在临安府,也不用担心寒香有什么意外。   尔颜离开梁州,她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下去。   她的马回去送信了,她前往朝阳只能去驿站乘车。   去朝阳的车,一天只有两趟。   她去到驿站的时候,天刚亮就已经走了一辆,剩下一辆。   这辆车要走夜路,所以是卧铺。   也就是说,车里是一排通铺,困了,可以倒下睡觉。   这样的卧铺,要走夜路,所以乘坐的人并不多,等着上路的乘客,除了一对老年夫妇,就只有一个年轻男子。   如故挑了里面前的一位置坐下,看着窗外行人,等着出发。   人群一阵混乱。   只见几个少年公子纵马小跑过来。   个个锦衣华服,意气风发。   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明明长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却偏偏抱了把比巴掌还宽的大刀。   玉玄……   他骑在马车,没精打采,两眼只看前方,对身边少年的谈话,不理不顾,显然人在心不在。   和如故同车的老妇人,见如故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玉玄看,轻拉了拉她的衣裳,道:“姑娘,快别看了。”   “为什么?”   “那几个都是水族的公子们,你看的那个更是大有来头,是水族的小族长,年纪轻轻就掌管着水族的命脉大权。”   如故这才想起,梁州是水族重要码头之一。   玉玄出现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玉玄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如故是知道的,但玉玄不应该蛮横到连个老人都怕他。   不由问道:“为什么看不得?”   “他虽然年轻,但终究担着水族重任,照着惯例,这种时候,都会有内当家的帮着打理内务,可是他至今没有婚配。”   玉玄是水族的小当家,也是临安府的公子,没有婚配,如故当然知道。   “然后呢?”   “之前玉玄公子在临安府,婚配的事也就耽搁了,现在他回了水族,族中长老就忙着给他张罗婚事。”   “你是说他要成亲了?”   “就是这婚事,弄得梁州鸡犬不宁,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触了这小煞星的霉头。”   “怎么回事?”   “水族族中长老给他按排下的女方是姜家的嫡女,姜家是水族最大的一支旁支,姜家的女儿相貌极美不说,还特别的能干,十七岁已经能操作姜家旁支的运作。按理这样女子给水族内当家,再合适不过。长老们知道玉玄对男女之事不上心,于是没敢跟他说结亲的事,骗他到梁州,只说有要事商量,结果他来了,发现是给他相亲,这下就惹炸了这小祖宗了。”   “他怎么了?”   “他把两边管事统统打了,偏偏水族这几天确实有事,他才不得不留在梁州。这梁州大多是水族的人,一个眼神不对,都要挨他一顿揍。弄得梁州这两天人人提着胆子过日子,都盼着这小祖宗快些离开。”   “那姜家小姐呢?”   “姜家小姐倒是豁达,见小族长不乐意,什么也没说,该忙什么忙什么,婚事却半字不提,让那小霸王无话可说,梁州才算暂时平静下来。”   如故无语,玉玄混小子混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混。   不过水族的事,她管不了,何况人家的亲事,更不是她能管的。   这种时候,她最好别出现在水族的面前。   免得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遭殃。   老头子‘嘘’了一声,“快别说了,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不管被水族还是姜家听见,都少不了惹事。”   老妇人不再说下去。   马车启动,如故放下窗帘,恰好这时玉玄转头看来,在帘子合拢的一瞬间,看见如故一个侧脸。   身子微微一震,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那马车像是驿站的马车。   她这时候,怎么可能在这地方,而且怎么可能乘坐驿站的马车。   一个少年凑过来,“在看什么?”   玉玄手中马鞭指了指如故乘坐的那辆马车,“那是车是去哪里的?”   “老贾赶的车,不是是去朝阳的夜车就是去江州的。”   “到底哪里?”   “这个要问过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玄不回答,带马跑走,向驿站的方向而去。   “喂,玉玄,你去哪里?”   可是玉玄已经去远,哪里还回答他。   又有少年带马过来,“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头说话的蓝服少年道:“我追去看看,你们先回去,有事,我通知你们。”   苏珊珊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绿衣少年道:“珊珊,你就别添乱了,只要有你的地方,什么事都得砸。”   苏珊珊气得哼了一声,“哥,有你这么说自家妹子的吗?”   绿衣少年道:“不是哥想说你,看你平时做的那些事。”   “我做什么事了?”   “就说云末吧,你明知道云末不喜欢你,你也没指望真嫁给云末,却张口就说你和他怎么怎么,弄得这水族的上上下下,还有哪个敢要你?”   “我就没打算嫁。”   “珊珊,妩冰是从小喜欢和你争,但你不能因为她,就连自己名声都不管了吧?”   “我就看不惯她,我就要让她难受。你看,我去临安那狐狸精面前闹了一下,妩冰那贱蹄子就受不了了,挑唆婉姨去找云末麻烦,结果云末是离开临安府了,可是他心里不知怎么恨妩冰,妩冰想嫁他,难了。”   “你当临安郡主是好惹的?”   苏珊珊想了想,道:有“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像传说的那样坏,有一种说不上来感觉,反正是挺有趣的一个丫头,我骂她狐狸精,她也不动手打我。”   绿衣少年叹了口气,实在不知拿这个妹妹怎么办。   “回去吧。”   “表哥,好奇怪,不会有事吧?”苏珊珊朝玉玄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玉玄虽然性子急,但分得清轻重,知道哪些人可以打,哪些人不可以打,放心吧。”   ------题外话------   明天会是玉玄的戏哦,玉玄出来拉票了。   ☆、162 玉美人的情商(一)   天已经黑尽,车里乘客已经睡下,马车突然被人逼停。   赶夜路的车夫,都是退隐的武林中人,不把寻常的劫匪看在眼里,但看清拦在马车前的少年隐在黑暗中的绝色容颜,怔了。   少年扛着大刀,咧嘴一笑,“别害怕,搭个顺风车而已。”   说完翻身下马,放走马匹,丢了一锭银子给车夫,跃上车。   如故见是半路上人,向来人看去。   来人背对月光,看不见长相,不由地攥住噬魂,暗暗戒备。   他扫了眼车上位置,径直走到如故身边空位置上,二话不说地仰面躺下。   车帘落下,车厢里重新陷入黑暗。   马车又再启动,恢复了安静。   那人躺下后,就安安分分地睡觉,没有半点动静。   没一会儿功夫,就传出极轻的鼻息声。   睡着了?   如故不敢大意,保持着警惕,直到天边传来鸡鸣,离天亮不远,那人也没动一下。   如故才确信他真的是搭顺风车的,放松警惕,闭上眼小睡。   蓦地,一只有胳膊搭过来,压在她的肩膀上。   如故郁闷,又是和玉玄二货一样没睡品的家伙。   如果不是从对方呼吸中可以肯定,他是睡着的,并不是故意吃她豆腐,她一定一拳头砸到他脸上去。   烦闷地摔开那条胳膊,往外挪了挪,尽量多空出些位置出来。   身体刚动,一条腿又架了过来,压上她的肚子,压得她一声闷哼。   如故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这种坑爹的马车,咬牙把那条腿推开。   那人睡梦中不爽地含糊抱怨几句,滚了开去。   如故松了口气,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那人再滚过来,才重新睡去。   玉玄睡梦中,感觉有什么香香软软的东西滚进怀里,他随手抱住。   那东西冰冰凉凉,但抱着很舒服,于是抬腿把那东西夹住,整个纳入怀里,果然舒服得让他忍不住轻叹,忍不住想再抱紧些,于是翻了个身,把那软软的东西压在身下,感觉整个被他包裹在怀里了,满足了,继续睡去。   如故感觉被压迫得有些透不过气,但暖和得不想动弹,这感觉好熟悉。   但她睡得舒服,懒得用脑去想,只是拱了拱身子,找了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式继续自己的美梦。   良久,渐渐醒来,忽地听见同车的老妇人迷惑问道:“这……这是谁啊,怎……怎么抱着人家姑娘?太不像话了……”   如故心想,这车上姑娘好像只有她一个。   想到这里,身上的压覆感瞬间变得清晰。   即时醒来,猛地睁开眼,昏暗中,入眼竟是玉玄那张绝世的脸庞。   玉玄也正好醒来,睁开朦朦睡眼。   二人大眼瞪小眼,怔了。   怔过之后,视线一起下移,看清玉玄像八爪鱼一样,把如故整个圈在怀里,压下身下的形态。   下一瞬,如故膝盖一顶,直接顶上玉玄的命根子。   玉玄痛得闷哼一声,滚了开去,捂着要命,开口骂道:“该死的,敢踢老子。丫的,最毒妇人心。”   老妇人帮嘴骂道:“踢的好,踢死这个色狼,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欺负人家姑娘。”   玉玄正痛得火大,被人骂色狼,怒了,回头瞪去,“老子怎么色狼了?别以为年龄大就可以胡说八道,惹急了老子,照揍。”   那对老夫妇看清玉玄的脸,吓白了脸,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故见二货拿她当肉垫,居然还有理揍人,怒了,一骨碌爬起来,拿了包裹往他头上砸,“你要揍谁?揍谁?平白无故的把我抱着,不是色狼,是什么?人家哪说错了?你还要揍人,想打人是吧?那我先打死你这色狼。”   玉玄回忆昨晚,是觉得有什么滚进自己怀里,然后他才顺势抱住,护着头,道:“明明是你跑到我怀里的,要论理,也是你投怀送抱,怎么能说我是色狼?”   “我投怀送抱?我抱着你了?”   玉玄回想刚才醒来时看到的情形,直接焉了,却又不服,“真是你滚过来,我也睡迷糊了,才……才顺手抱住。”   如故像根人棍一样被他圈在怀里,压了老半天,一身都痛,想想就一肚子气,却被他歪曲事实,说成她投怀送抱,直接炸了毛,下手更狠。   “压我身上睡了半晚上,还有理了?”   老夫妇见如故没轻没重的乱揍玉玄,暗暗为如故担心,想劝又不敢开口。   玉玄被如故一顿没轻没重的乱揍,也有些急了,伸手抓住如故的小手,叫道:“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大不了下次,老子让你压回来。”   老夫妇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如故好气又好笑。   玉玄也回过神过神来,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别样的意思。   俏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真是没脸呆下去,但这么跳车像是做了坏事逃跑,更加丢脸。   骂了声,“该死。”   如故瞧着他的窘样,气顿时消了,‘噗’地一声笑出了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玉玄痛得呲牙咧嘴,没好气道:“老子怎么在这儿,关你屁事。”   玉玄吃鳖的模样,让如故心情越加的好,笑笑道:“你的马呢?”   如故记得在梁州看见他的时候,他是和一帮少年一起骑着马的。   “跟着呢。”玉玄往车外指了指。   “你有马,干嘛还上车?”   玉玄怔了一下。   他去驿站问明白了老贾这趟车是去的朝阳,就立刻赶回水族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匆匆追了下来。   只想着,如故在车上,于是完全没思考地截下马车,上了车,然后在如故身边躺下,这些天的烦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到了梁州,心烦的事太多,没好好睡过一觉。   一放松下来,立刻觉得困得要命,于是闭眼就睡。   至于他为什么要追上如故,为什么要上车,根本没有想过。   被如故一问,也懵了。   是呀,他干嘛要上车,就算要和她一道去朝阳,骑马就行。   如故‘嘿嘿’一笑,伸手掐了他的脸,“宝贝,你该不会是想姐姐了吧。”   “滚,老子比你大。”玉玄打开如故的手,“还有啊,谁……谁想你了,老子……老子只是困了,想睡觉,所以才上车的。”   玉玄自从离开临安府,确实总想起如故。   尤其是到了梁州,得知族中长老为他张罗婚事以后,更是心烦意躁,满脑子都是如故的笑,如故的怒,如故的没脸没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直到在她身边躺下,即便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但却莫名的心安了。   但这种事,被如故以调笑的口气问出来,而且车上还有其他人看着,让他觉得丢脸,打死也不会承认。   如故已经习惯了和玉玄他们一起。   自从他们离开临安府以后,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这会儿突然出现在身边,心里满满都是难言的喜悦,忍不住的想逗他。   ‘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还没睡醒,想再睡会儿,别吵我。”   如故从临安出来,连夜翻过八风岭,赶到梁州,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再赶路,结果看见尔颜。   为了打探尔颜的来北朝的目的,又是一天没睡。   刚才不知道身边是玉玄,盯了他近两个时辰,早累得不行,没睡多久,就闹出这么一场闹剧。   这会儿放下心,倦意随之袭来,反正有玉玄在身边,可以安心地再睡上一觉。   至于玉玄为什么会在车上,要去哪里,这些都不再重要。   再要的是,他们还能开开心心地相处,这就够了。   如故感觉身边玉玄仍僵着没动。   抬起一只手,道:“冷,借只手用用。”   玉玄被人当成色狼,虽然车上几位,不敢再看他,但仍让他浑身不自在,见如故向他伸手过来,有些难为情。   如故眼睛睁开一线,瞟了他一眼,一把攥住他的手,抱进怀里,轻嘘了口气,道:“真舒服,还是玉美人的手暖和啊。”   “不说老子是色狼了?”   “是护身符啊,怎么能是色狼。”   “那你刚才……”   “黑灯瞎火的,又看不见人,谁要你睡品那么差,见人就抱。”   “老……老子哪有见人就抱……”玉玄想到和如故同房的几夜,俊脸越来越红,最后像要滴出血来,最后恼羞成怒,道:“不是要睡觉吗,哪来这么多废话。”   如故笑笑,不再说话。   玉玄任如故握着手,没缩回来,背靠了车厢,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意。   以小魔女的性格,她要想取暖,只需要在他身上乱摸两本,根本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地拉手。   她这样是做给车里其他人看的。   告诉别人,她和他认识,而且关系不同一般。   这样的关系,他当然就不会是色狼。   她在给他解除窘境。   突然想到,他应该警告她,不许叫他美人。   但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模样,却不舍得再叫醒她。   心里哼哼,下次再警告她。   老妇人看着玉玄和如故握在一起的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说这个姑娘是玉玄的心上人?   又难道说,他心里有人了,所以才会抵触族里长老给他定亲?   再看如故,虽然相貌不如玉玄美貌。   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在他们看来,这世上不会有女人比玉玄漂亮。   如故已经是她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了。   难怪玉玄死活不要姜家的女儿。   老头子拽了拽妻子,低声埋怨,“看吧,总是不弄明白状况,就咋咋呼呼的,弄得人家小两口多不自在。”   老妇人又偷偷瞟了眼玉玄和如故握在一起的手,没敢吭声。   这两个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   朝阳。   玉玄下了车,提着自己的衣襟闻了闻,又凑了鼻子到如故头上闻闻,嫌弃得把脸转开。   “下次,要去哪儿,去我水族要车要马,不许再坐这见鬼车子。臭死不说,还得跟别人通铺,如果你旁边睡的是别人……”   “这世上,能和玉玄大少睡品一拼的人,恐怕不多。”   如故不以为然,真是有钱家的公子哥,不知道富人的苦。   就算在现代,除了有钱人,谁不挤公交车,不挤火车?   公交车人挤人,到了夏天一股的汗味,而火车上的那股味更是长年不散。   驿站的马车,什么人都搭,自然也难免有股不好闻的味道。   但一次搭的人少,比起那些公交车,火车车厢已经好了太多。   就这样,他还嫌弃,到了现代,他不做有私家车开的富家公子,他就不用活了。   “谁说能和老子睡品一拼的人不多?告诉,像老子这样的一抓一把,所以你以后不能再坐这样马车。”   一辆马车在身边停下,车帘揭开,露出钱小开的秀气的脸庞。   他视线落在如故脸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惊讶之外,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如故冲他招招手,“嗨,我们又见面了。”   小开心脏怦怦乱跳,忙落下车帘,道:“走。”   马车启动。   “靠,钱小开,看见老子,居然走人,欠揍啊?”玉玄跳上前,抓住马缰逼停马车,也不管钱小开同不同意,招呼如故,“上车。”   拽着如故上车,一屁股坐到茶几对面,“老子正想找个钱家的人给你带信,这下可以省了。”   如故也不客气地挨玉玄身边坐下,冲小开一笑,“故人重逢,不能连顿饭都不请我们吃,是不?”   钱小开看着面前两个臭轰轰的两个人,下意识得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们这是从人贩子窝里逃出来的吗?这么臭。”   如故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又是一个在金银窝长大的孩子。   她小时候,可是连这样的臭衣服,都没得穿。   “哪个人贩子这么没眼力,敢拐老子?”   玉玄嫌车上臭,一口水没喝,渴得喉咙冒烟,翻开矮几上的茶杯,倒了一杯,递给如故,接着看见手上沾了一处黑垢。   收手回来闻了闻,一股子臭味,把杯子丢在桌上。   “算了,别喝了,去钱家洗干净再喝。”   小开打量玉玄和如故二人,有些奇怪。   如果他们是从临安过来,就算连夜赶路,也就该是风尘仆仆,而不是这副头发乱篷篷,衣服皱巴巴的得德性。   再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水族的分坛,要什么没有,能弄成这模样?   突然想起,前两天听说水族要和姜家结亲的事。   眼珠子在玉玄身上乱转,“你该不会是逃婚出来的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玄最恨的就是婚事问题,而且还是当着如故的面,顿时黑了脸。   “哪来的婚事?”   “不是和姜家小姐……”   玉玄猛地跳起来,手捂上小开的嘴。   “什么姜家小姐,再胡说,老子揍你。”   小开为了躲玉玄和如故,本来就背靠了车厢壁,被玉玄一按,整个脑袋给压在了车壁上。   满鼻子都是玉玄手上的臭味,恶心的想吐。   偏偏玉玄的手按得极紧,他怎么抠都抠不开,涨得玉脸通红。   如故笑嘻嘻地道:“玉美人把姜家的人打了,这婚事恐惧有点麻烦了。”   玉玄怔一下,“你知道?”   “有人把梁州水族上上下下打得鸡犬不宁,弄得人家上个街,都提心吊胆,我还能不知道?”   小开乘玉玄分心,把捂在嘴上的臭手扒开,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算活过来了,但那股子臭味始终在绕在嘴边,让人倒足胃口。   “玉玄,我告诉你,姜家可是我们钱家的大主顾,我可不能为了你得罪姜家,你逃婚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我可不伺候。”   “谁来骗吃骗喝了,老子自带饭钱。”玉玄丢了个钱袋到桌上,“还有,老子不是逃婚,你小子别尽给老子胡说八道,惹急了老子,真连你一块揍。”   玉玄烦透了族里长老干的这狗屁事,提起就火。   小开对玉玄的臭脾气半点不在意,向如故看去,“他逃婚……”   “都说老子不是逃婚。”玉玄炸毛。   “你来干嘛?”小开直接无视玉玄。   “我……我来看看你。”如故是来弄明白一些事情,但在那些事情没得到证实以前,不能说出来。   “不是还钱?”   “还没钱还。”   “停车。”小开提高嗓门叫道。   马车停下。   小开一揭车帘,指了街边客栈,“既然不是还钱,我也不用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店是钱家开的,你可以在里面洗澡吃饭住店,我给你打九折,算是尽地主之宜。折只打一天,明天还要再住,原价。”   如故往那家客栈一看,装修得金碧辉煌,就算九折,都能让人刮一身油,这钱福星真让人无语。   “我住你家。”把玉玄的钱袋推了推,“这钱再多三个我,也吃不完。”   “我钱家不是客栈。”   手撑了腮,趴在桌上,向他凑近,皱了个包子笑,“我可是你钱小开的恩人。”   “什……什么恩人?”钱小开看着如故的笑脸,头皮发麻。   如故羞涩一笑,伸了手指去戳小开的胸口,声音暧昧,“就是那个。”   “哪……哪个?”   “那个啊。”   “哪个?”   “不是我,你现在还不能碰女……”   小开脸色陡然大变,猛地上前一手按住如故的后脑勺,一手捂住如故的嘴,把“人”字给堵了回去,“你……你别胡说,我……我哪有……”   玉玄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开捂在如故嘴上的手,“你……”   小开不知玉玄这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迷惑道:“我什么?”   “你……”玉玄指了指小开的手。   小开随着玉玄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下一瞬像见鬼一样丢开如故,飞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接打了个干呕,却没吐。   玉玄‘咦’了一声,问如故,“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吐了不晕了?”   “我不是说了,我是他的恩人。”如故扬眉,一脸得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玉玄好奇得心头像有蚂蚁在爬,抓心抓肺的痒。   要知道,小开的这个怪癖,连容瑾都没办法。   “是……在晋宁的时候,我有点事要找小开帮忙,于是去了钱家商会,正好撞上……”   “你敢胡说,我……我……”小开急了,顾不上能不能碰女人的事,再次扑上来,捂如故的嘴。   他洗澡被她撞上,赤身裸体被她折腾的事被传出来,他可真没脸活了。   如故哪能还让他抓住,翻身滚开。   玉玄想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肯如故被小开制住,张开手臂,把小开拦住,“撞上什么?”   如故缩到玉玄身后,笑道:“撞上……”   小开急得涨红了脸,忙道:“我让你住钱家,爱住多久住多久。”   “你说的。”如故从玉玄肩膀上露出脸,笑得一脸得意。   小开咬牙,“我说的。”   玉玄想知道答案,心里跟猫抓一样痒,怕如故不肯再说,道:“你用不着怕他,就算钱家不住,去我水族分坛住就是。我们水族在朝阳的分坛虽然比不过他钱家,但也差不去哪儿。”   如故哼哼一笑,“我就想住钱家。”   小开松了口气,坐了回去,抹了一把头上冷汗,捂过如故那油脑袋的手,也是一股的味,想起她在临安府闷在房里炼了几天丹出来的情形,嫌弃地把手搁远,“真受不了女人邋遢成这德性。”   如故目的达到,才不在意他嫌不嫌弃,笑盈盈地坐到一边。   玉玄跟过去,“撞见什么?”   小开虽然相信如故会守信用,不会再胡说八道,但仍然紧张得绷紧神经。   “什么也没有。”如故手指戳着玉玄的脑门,把快凑到她鼻子上的二货推开,他的头发在马车里闷出来的那股油味,确实难闻。   “不可能,真没有,这小子能这么紧张?”玉玄当然不相信。   “不信,你去问小开。”   “他有囧事,怎么可能告诉老子?”   如故摊了摊手,爱莫能助。   小开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搁了回去,只要有这死女人在,日子就过得一惊一乍,简直要人命。   他在看见如故的那一瞬间,是惊喜。   但一想到和如故相处的那些日子,又觉得羞涩窘迫。   听她说,要住到钱家,害怕被钱家的人发现那些事,慌了神,所以才拒绝她住进钱家。   这时她真要住进钱家了,他心慌意乱,却又有一些期盼。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措。   突然有些羡慕玉玄,羡慕他的粗神经。   玉玄看看小开,又看看如故,他们两个人守着一个秘密,而他却像跟他们没关系的局外人,呆在这里有种多余的感觉。   这样感觉让他有些气闷。   想叫停车,甩手离开,但看了眼如故,想到昨晚躺在她身边,那种安宁的感觉,双脚像粘在地上,不能动弹。   最终,愤愤地哼了一声,不悦地抱着大刀坐到车厢另一角,看向窗外,对车里的两个一眼都不看,眼不见为净。   如故见街边有人卖糖人的,叫停了车,买了个糖人,递给玉玄。   玉玄扭头不理。   “不要算了,小开,给你了。”如故把糖人递向小开。   小开正想说,我没这么幼稚,才不吃这玩意。   玉玄一把夺了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如故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玉玄爱甜食。   钱家的老屋,没有如故想象中的奢华。   传统的二进院的四合院。   陈旧,却处处透着家底的殷实。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也难怪小开小小年纪,养成那样稳重的举止。   小开正在查看不在钱家的这些日子,没能时时更进的几笔大账目。   这几笔账目都和水族旁支姜家有关。   玉玄洗去一身臭味,换上干净衣服,心满意足地坐到小开对面。   小开两眼只看账本,“姜家小姐很能干,你为什么不要?”   “水族能干活的人多的是,难道个个都要娶来做老婆?”玉玄鄙视了小开一眼,“我看钱三总管也很能干,你怎么不把他娶了当老婆?”   “他是我三叔公。”小开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和这土匪没办法讲人话。   “所以说,不是能干的人就要娶回家的。”   “不能干的女人,可管不下水族的那帮土匪。”   “也不是不能干,碍,这要怎么说呢?”玉玄抓了抓头。   这话有问题。   以前谈到婚事,玉玄向来不屑,直接会说,“老子吃撑了闲着没事做啊?弄个女人来碍手碍脚。”   可这次,居然没嫌女人烦。   “你有目标了?”小开抬眼起来,喝了口茶。   玉玄在手心里转着茶杯,“我想娶小魔头。”   小开一口茶喷了出来。   玉玄侧身避开溅过来的茶水,皱眉看着小开被呛红的脸,“你听了都这副德性,水族那帮老东西听了,还不当场吓死几个?”   小开咳了好一会儿,才略略平息,看着玉玄,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钱家和水族像盘藤和树,根连着根,枝缠着枝,亲密不可分割。   他和玉玄都是家中的独子,从小一起长大。   小的时候,他身体太弱,随时挂掉,而玉玄虽然长得像个姑娘,纤细瘦长,却像猴子一样整天活蹦,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让他越加觉得自己要死不活。   所以,特反感玉玄,一看见玉玄就关门。   偏偏玉玄完全看不见他的脸色,执着地在他面前瞎晃。   晃得久了,哪一天不到他面前晃,他反而觉得空虚。   有一次,整整半个月不见玉玄猴子,不用再受玉玄猴子折磨的他,本该高兴,却不知为什么竟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担心那只猴子。   直到一个月后,玉玄猴子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鼻青脸肿,被人收拾得很惨。   玉玄当时只有七岁,虽然长得跟姑娘一样,拳头却绝不软,是孩子里的霸王。   就算是十几岁的男孩,到他面前,也是一样的揍。   他实在想不出,谁能把他弄成这样。   问玉玄是怎么回事,玉玄却死活不肯说。   后来,他听说,玉玄这个月之所以不来找他,是水族发现了条暗河。   顺着那条暗河深处有一个湖泊,湖泊里有种怪鱼,十分凶残。   如果让那种怪鱼流窜出来,整个水域都会出现危险。   于是水族长老组织人去堵住那暗河。   可是那个湖泊除了那条暗河以外,还有另一条暗渠,暗渠水流十分复杂,如果不查明所有漏洞,进行堵塞,怪鱼的幼仔都有可能从暗渠进入河域。   进行侦察,一旦被怪鱼发现,极难有生存的机会。   所以不是极好的水性,绝对没有可能完成任何。   而暗渠太窄,成年人不能进入。   水性能好到在水里长时间潜伏的孩子,只有玉玄。   为了玉玄随族中长老去了,那条暗渠所在地的青岗山。   玉玄没让族中长老失望,查明了所有暗渠,并成功地进行了堵塞。   但他身上的伤却不是完成任务时弄的,而是被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姑娘揍的。   至于怎么揍的,却没有人知道。   小开想象不出要多凶悍的小姑娘,才能把玉玄揍成这样。   这件事,成了玉玄心里的刺,谁提,他揍谁。   后来也就没人敢问了。   小开虽然好奇,却也不去触他这个霉头了。   后来,水族要和临安府签契议,他一听说,要顶个临安郡主夫侍的名份,说什么也不肯。   他在家里乱砸了一通,离家出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两个月后,却回来了,自愿去了临安府。   但族中一提到‘婚事’二字,他就得炸毛。   小开隐隐觉得,玉玄的对婚事的抗拒,和他儿时挨的那顿揍和那次离开家出走有关。   但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这是玉玄唯一不肯告诉他的秘密。   对婚事无比憎恨的玉玄,竟说要娶如故?   小开怔了,也懵了。   按理,玉玄走出阴影,他应该为玉玄开心。   但他竟开心不起来,心里堵得难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越是不明白,越加心烦。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玉玄回答得干脆,拿起桌上的飞镖,丢向墙上的靶子。   “那你说要娶那女人,只是嘴里说说?”   “当然不是。”   “你打算把想法告诉如故?”   “嗯。”   “她会同意?”   “我管她同不同意。”   她想什么,他干嘛要想这么多?   他想娶她,就想办法把她娶回来。   不答应,再说不答应的事。   现在何必想这么多。   “你以前很讨厌女人,也很讨厌成亲,为什么会想娶她?”   玉玄丢飞镖的手停住,神情有一瞬的凝重。   “我从小到大,有一个想法,想如果真要娶女人,就娶那个女人,但后来知道那个女人死了,所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女人过了。”   “小时候揍你的那个丫头?”   “嗯。”   “你那次离家出走,就是去找她?”   “嗯。”   “然后呢?”   “那鬼地方烧得灰渣子都不剩,附近的人说,那村子没有一个活下来。”   “那为什么要娶如故?”   “小魔头和那丫头很像。”玉玄把手里最后一支飞镖丢出去。   小开脸微微发白,低了头继续看自己的账本,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玉玄起身,伸了个懒腰,“闷死了,老子出去走走。”   玉玄有了想娶如故的心思,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意。   但怎么向如故表白,却没想过。   小开的一番话让他觉得,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用什么方式,他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   无意中停在一间书铺门口。   眼睛一亮,大步进了书铺。   这间书铺已经开了二十几年,小开儿时又是在朝阳大的,掌柜自然认得这个小霸王。   小霸王算数极好,却不是个爱看书的人。   整天在书铺门口打架,却从来没进过他家书铺。   掌柜回头望了望窗口,太阳没打西边出来。   “小族长,要找什么书?”   玉玄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有没有那啥书。”   “啥?”掌柜迷惑。   “咳,就是……那……那啥。”玉玄俏脸微红。   玉玄貌美是出了名的,掌柜看他长大,却也不禁看得怔住,怔怔地反问:“哪啥?”   玉玄不耐烦了,眉头一挑。   掌柜吓得一哆嗦,苦了脸,“你从小到大,就不看书,我哪知道你想要什么书?”   玉玄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道:“就是男人和女人那啥的书。”   掌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小霸王长大了,懂风月了,神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把藏在柜子里的几本珍藏本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暧昧笑道:“这可是我才到手的好东西。”   玉玄拿起随手一翻,竟是小画册,一撮怒火‘噌’地一下燃了起来,直接砸到掌柜脑门上。   这老不死的,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   当他跟无颜那不要脸的一样啊?   “谁要你这些恶心玩意?”   掌柜懵了,“你不是说男人和女人那啥的吗?”   “男人和女人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啊?”   玉玄气青了脸,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把他提了过来,举了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   掌柜吓得捂着脸,叫道:“我错了,我错了,可是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   玉玄的拳头生生停住,放开掌柜衣襟,顺手给他理好衣裳,“你刚见你的妻子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吹灯办事。”   “禽兽。”玉玄勃然大怒,一拳揍在掌柜左眼上。   掌柜捂着左眼,杀猪一样叫道:“我和妻子洞房花烛夜才见面,不吹灯办事,还盖着被子纯聊天吗?”   玉玄怔了一下。   大多数人家的娶媳妇,在成亲之前,都没见过面,等见面的时候已经洞房花烛夜。   但……   “谁说洞房花烛夜,一定就要做那种事?”   玉玄又一拳砸过去,把掌柜砸成了熊猫。   掌柜挨了两下,不敢再乱说话,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他是要那种风花雪月的玩意?   眼见玉玄又是一拳揍来,忙把一本女子间偷偷传得极火的爱情书举了起来,“这个,这个,保证你喜欢。”   玉玄半信半疑地夺了过来,翻了几翻。   是讲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玩意。   脸黑了,把书摔在他脸上,“老子一个大老爷们,要这玩意干嘛?”   掌柜完全傻了,护着脸,哭丧道:“那到底是要什么?”   “怎么让女孩子开心,并知道你的心意。”   玉玄被掌柜乱七八糟的歪解心意,一肚子不爽,忘了羞涩。   “花,姑娘最喜欢花。”掌柜忙做出陶醉的模样,道:“抱着一大捧鲜花,闻着幽幽的花香,那刹那间,心都醉了。”   “花?”玉玄皱眉,女人喜欢那种无聊玩意?   掌柜立刻点头,“是女人都喜欢,她只要捧着那花,就算对方什么也不说,她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什么都不说,就能知道心意?   玉玄觉得这个很不错。   “还要带香味?”   “当然,幽幽的花香会更浪漫。”掌柜怕再挨打,立刻保证。   玉玄想起,女子总喜欢买些香粉香包之类的东西,恐怕确实是喜欢香味。   丢开掌柜,大步出了书铺。   看一个年轻男子,正把一朵野花递给对面卖面饼的姑娘,姑娘羞答答地接了花,男子见她接了花,红着脸跑开。   姑娘把花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欢喜得满脸春光。   玉玄更觉得掌柜的话有道理。   心想,一朵花就能让这姑娘美成这样,那他去送小魔头一大綑的花,小魔头是不是会感动得哭鼻子?   玉玄脑海里浮现如故抱着花羞答答的模样,浑身骨头都轻了三分。   接着又想到刚才那年轻男子送花的时候,被周围的人笑话,好丢脸。   而小魔头现在住在钱家,他抱一捧花去钱家,被钱家下人看着,他这脸以后往哪儿搁?   略想了一下,生出一计,朝着河边快步而去。   ------题外话------   玉美人能求爱成功吗?姑娘们送月票给你们玉美人打气吧。   ☆、163 玉玄的情商(二)   到了河边,取出一个小铜哨,吹了吹。   河里慢腾腾地爬出一只脸盆大的乌龟。   他们水族的人会训一些龟来办事,爬到他脚边的这只龟就是水族训练出来的。   办事极为妥当。   他抱了龟,去摘了一大綑夜来香,扎成一个大花球绑在乌龟背上。   等到天黑,夜来香开始散发出花香的时候,用衣裳盖住乌龟,翻墙回到钱家,向如故住的房间走去。   小开站在窗边,看见玉玄抱了一大团东西翻墙回来,古古怪怪,不知要做什么。   悄悄跟在后面,藏在花丛里,看玉玄要搞什么名堂。   玉玄把绑着夜来香花球的乌龟,放在如故房门口,揭开上面盖着的衣服。   看向左右,不见有人发现,暗松了口气。   小声道:“福宝,你办好了这件事,我请你吃大餐。”   那只叫福宝的乌龟,慢腾腾地把头伸了出来。   藏在花丛里的小开,越加迷惑,玉玄这是要干嘛?   玉玄看了看如故紧闭的房门,心想,一会儿就能看见如故激动得哭鼻子的样子,浑身舒畅。   轻踢了踢福宝,“去。”   翻身跳上头顶房梁,藏了起来。   寻思等如故感动到不行的时候,他再跳到她面前,然后她就会扑进他怀里,再然后,他理所当然地把她抱住。   小魔头的身份不同寻常人家的姑娘。   还有一个未婚夫——明白,也就是无颜那个不要脸的。   所以,婚事的事,会有点麻烦。   不过,这些没关系,以后慢慢想办法解决。   重要的是,小魔头和他先订下来。   玉玄扫了福宝一眼,很满意。   计划,很完美。   福宝生下来就在水族,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岁。   玉玄还是它看着长大的。   玉玄要它办事,就是没大餐,它也得办。   慢腾腾地爬到门口,用龟壳撞了撞门。   撞得不会太重,让人觉得它是一只很有礼貌,很有风度的龟。   如故正打算出门,在钱家老宅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收集一些信息。   听见敲门,以为是下人。   想也没想地开了门。   门口没人,夜色极好。   一股刺鼻的花香袭来,冲得她鼻子发痒。   “啊嚏!”   “啊嚏!”   “啊嚏!”   该死,这是谁搁了这么大一綑夜来香在她门口?   她的鼻子对过于刺激和浓郁的花香过敏。   夜来香是过敏源排在第一位的。   如故一脚踢向那团夜来香。   开口骂道:“哪个小兔崽子,这么可恶,这么捉弄姐儿?被姐儿逮到,小心姐剥了你的皮。”   玉玄懵了。   怎么不是把花捧起来,而是踢了?   不喜欢?   脸色变得难看,身体往后缩了缩。   这时候,打死不能让她知道,这花是他弄来的。   福宝被如故一个喷嚏吓得缩了脖子回去,接着被一脚踢飞,滑向一边花丛。   “啊嚏!”   “啊嚏!”   躲在花丛里的小开受不了那么一大团夜来香的味道,被熏得连打两喷嚏。   揉了揉被熏得发红的鼻子,突然看见一拢艳红的裙摆,出现在视野里。   慢慢抬头。   一身红衣的少女,双手插腰,板着小脸,冷冷地瞥视着他。   小开虽然什么也没做,但他藏在人家门口的花丛里,行事上就有些不光明冷磊。   不禁心虚。   尴尬地咳了一声,假装去扶身边的花枝。   “这花倒了,我……”   他从来不说谎,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却编不下去。   “这花长得好得很,哪有倒?”   如故一脚把福宝踹开,抱着胳膊,蹲下身,直直地盯着神色慌乱的钱小开。   “没倒吗?可能是我看……看错了。”   钱小开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却被如故踩到下摆,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神色间越加狼狈。   “钱小开,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我……我怎么对待你了?”小开心想,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亏待你了?   “这是什么东西?”如故指了指被踹得老远,正慢慢爬开的福宝。   “福宝。”钱小开和玉玄从小一起长大,当然认得福宝。   “哦,这头龟叫福宝,是吧?”   小开点头。   如故越加认定,这些夜来香是钱小开弄来的。   一把揪住小开的衣襟,把他拽了过来,“你是不是哪里打听到,我最讨厌夜来香,所以弄了这么只有蠢龟来捉弄了?”   小开瞅了一眼那堆夜来香,揉了揉被熏得难受的鼻子,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东西是玉玄弄来,跟他没关点关系。   不再心虚。   从如故手中抠出衣襟,站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淡定君模样,“我才没这么无聊。”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反正不是我。”小开往梁上瞟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转身走人。   如故抬头。   玉玄忙把身体缩了又缩,生怕被她看见半点身影。   如故没看见梁上有什么。   更觉得小开鬼鬼祟祟有问题,追着小开去了。   玉玄等如故走远,脸直接绿了。   就该知道,那老东西挨了他的揍,故意整他,骗他说女人喜欢带香味的花。   从梁上跳下来,扯下福宝身上夜来香花团,三蹦几跳的从钱家老宅跳了出去,直奔书铺掌柜的家。   书铺掌柜刚要睡下,门被敲得震山响。   以为出了什么事,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就拖着鞋出来开门。   门刚打开,一脚踹来,把他踹翻在地上。   接着一团东西砸在他脸上,熏得他一个喷嚏。   “啊嚏!”   “老东西,敢骗老子。”   玉玄铁青着脸,一脚把书铺掌柜踩住。   掌柜看清来人,吓得打了个哆嗦,苦了脸,“小爷,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小祖宗啊。”   “你说女人都喜欢花,带香味的花。可是……”   玉玄虽然霸道,但终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虽然一肚子的怒火,有些话仍不好意思说不出口。   掌柜看向滚到一边,比脸盆还大的一团夜来香。   半边脸都抽了。   “小祖宗,女人确实喜欢花,但喜欢的是带着淡淡幽香的花。可是你这个……连蚊子都熏死了,谁受得了?”   玉玄怔了一下。   他摘夜来香的时候,还没黑,花香还不浓郁,但也被那味道熏得头晕脑胀。   当时还有些想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嗜好。   但他神经粗,虽然不喜欢那味道,但还能勉强忍着。   听了掌柜的话,有一瞬的发懵,但接着脸一冷。   “又想忽悠老子,谁还信你?”   掌柜被这混小子弄得好气又好笑,苦着脸,道:“小祖宗,你要送姑娘花,怎么也该送橘子花,野兰菊那些叶道清淡幽雅的,怎么能送用来驱蚊子的夜来香呢?”   就算用来驱蚊子,也顶多一小枝,谁敢弄这么一大团来啊?   那不是熏蚊子,是熏人。   玉玄虽然神经粗,但并不蠢,相反心思细腻,相当聪明。   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时怎么就不多问一句,问问女孩喜欢什么花,也没这破事。   现在好了,把事办成这样,小魔头杀他的心都有,他还有什么脸向小魔头表白?   丢开掌柜,丢了一锭银子在掌柜身上,“拿去看大夫。”转身走人。   他那一脚没太过使劲,但寻常人也吃不消,贴几贴膏药是免不了的。   玉玄没精打采地回到钱家大门口。   福宝正慢腾腾地爬出来。   玉玄在福宝面前蹲下,手托了腮,垂头丧气,道:“福宝,小魔头一定恨死我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福宝慢腾腾地把脖子缩了回去,哎,那个凶女人,你自己搞定吧,别问我。   “你说,我装不知道,行不行?”   突然耳朵一痛。   玉玄从小到大,没被人揪过耳朵,勃然大怒,快如闪电地抓住揪住他耳朵的手,本能地要做出反应,把那人掀翻在地。   眼角余光,看见一拢大红的裙摆,整个人刹时僵住。   抓住如故手腕的手,也停了下来。   如故拧着玉玄的耳朵,揪高来,让他面对自己。   “玉美人。”她笑得极甜,声音却透着冷。   玉玄打了个寒战。   立刻意识到,小开把他给卖了。   然后视线不自觉得落在如故鼻子上。   她的鼻子有些的肿,红得像要渗出血来,放在她白净清秀的脸庞上……   十二分的不谐调。   怔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故鼻子对夜来香过敏,被整成这样,已经是一肚子气,被他一笑,忍着的脾气全炸了出来。   恨得咬牙,“很有趣?”   玉玄笑过之后,也觉得不妥当,但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子,又实在忍不住想笑。   “也不是很有趣,不过……哈哈……真的很好笑。”   如故直接气歪了鼻子。   突然媚然一笑,“好呀,那我也让你有趣一下。”   “喂,小魔头,你想做什么?”玉玄有种不祥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如故把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抱着一样东西,笑着放到玉玄手上。   然后不露痕迹地退开两步,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去手指上的沾着的液体。   玉玄迷惑,不知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但他艺高胆大,哪里会怕什么。   一把拽下包着那团东西的布。   手上赫然是一个马蜂窝。   瞬间僵住。   夜风拂过,耳朵上有些湿凉,接着闻到一股甜甜的蜂蜜味道。   即时明白耳朵上沾着的是什么东西。   忙把手上的马蜂窝一丢,转身就跑。   马蜂闻到他耳朵上的蜂蜜味道,争先恐后地向他追了下去。   如故笑嘻嘻地拍拍手,转身回了钱家老院。   刚才她本想追上小开理论。   可是恰好钱家有客人上门,她不好为这些事耽搁人家的正事。   于是守在门外,打算等小开应付完客人,再找他算账。   结果,无意中看见那头龟慢腾腾地爬过来,路过的下人,道:“咦,福宝怎么会在这儿?”   下人抱起福宝,四处看了下,问扫地的丫头,“看见玉玄公子没有?”   丫头道:“没有看见。”   下人奇怪道:“那福宝怎么会自个在这里。”   如故正想不明白,小开为人一板一眼,按理不会做出这种偷偷害人的事,为什么会突然用夜来香害她。   听见下人的话,忙跑过去,“这福宝跟玉玄是什么关系?”   下人道:“是玉玄公子龟啊。”   小开干不出背后捉弄人的事,但玉玄做得出来。   虽然如故不知道玉玄二货抽什么疯,但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那夜来香是玉玄弄来的。   然后,问了下人一些小开今天的行踪,越加肯定这事是玉玄干的。   从下人口中知道玉玄小时候,很多时间住在钱家老宅。   这些下人对玉玄也是极为了解。   如故用了点小手段,就从下人口中得知玉玄对马蜂过敏。   只要被扎一下,身上就会发红疹,痒上一天。   不过除了身上发痒以外,不会再有别的更严重的症状,而且第二天身上红疹就会消失。   如故去找了个马蜂窝,守在门口,就等着玉玄回来。   吓跑了玉玄,如故心满意足地回房。   一柱香时间,小开送客人出书房,正要回房,见玉玄低着头快步回走。   再看左右,不见如故。   暗暗奇怪,如故就这么算了?   不应该啊。   那女人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叫道:“玉玄。”   玉玄不理,只顾走路。   小开越加好奇,追上去拽住玉玄。   ‘啪’手里小金算盘,掉在地上。   月光下,玉玄一张脸红红肿肿,像烤熟的猪头。   玉玄拽回手,闷闷地回了房。   如故笑盈盈地从暗处走出。   小开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身当没看见如故,走向自己的房间。   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还是躲开些好。   回了房,吩咐管家,给玉玄送些冰块去房里,另外送些雪花膏去如故房里。   玉玄被马蜂扎了出疹,虽然明天就能康复,但痒得难受,有冰块敷敷,能缓解不少。   至于这雪花膏,对花粉过敏效果极好。   如故自己会炼丹,这点过敏根本不会在意,但接过下人送来的雪花膏,心里仍暖暖的。   推开窗,看着窗外明月,再过会儿就是朔月。   管家送完雪花膏,回到小开的书房,“少当家,姜家的事,怎么办?”   小开看着账本,淡淡道:“买卖照做,其他不管,也管不了。”   “姜家的意思,以小当家的和玉玄公子的交情,劝一劝。再以钱家的名义,能给玉玄公子施点压,玉玄公子未必不肯和姜家结亲。”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管家有些意外,“姜小姐做了水族内当家,对我们钱家百利无一害。”   “那也得玉玄肯娶啊。”小开口气淡淡,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玉玄现在想要的是如故。   “姜家想问少当家,玉玄公子到底哪里不满意姜家小姐。”   “我哪知道。”   管家叹了口气,不再劝。   小开和玉玄表面上淡淡的,但实际上的感情,比亲兄弟还亲。   玉玄为什么不肯娶妻,小当家的不可能半点不知道,但他不愿意帮姜家,做勉强玉玄的事罢了。   即便是姜家嫡女做了水族内当家,对钱家有各种好处。   小开也不会为了利益,出卖朋友。   有风吹过,烛火暗了暗,小开抬头看向窗外。   今晚朔月。   犹豫了一下,起身开门出去。   玉玄包了一包的冰块敷在脸上,听见外头传来更声,一骨碌爬起来,向门口急走。   开了门,见小开裹了床被子坐在如故窗下。   放心下来,退了回去,关上房门,重新倒回床上,继续抱着冰块郁闷。   如故躺在床上,手握了那两块让她触动的三生石碎片,今晚一定要见一见影子。   天上明月没进云层,风呼地一下吹熄桌上烛台。   如故不愿意理会,翻了身,让意识进入三生幽境。   一个硕大身影无声地落在她床前,收起强而有力的翅膀,俊郎的脸庞在隐在黑暗中。   他凝视着如故熟睡过去的小脸。   嘴角扬起一丝温柔浅笑,在床边坐下,轻得不会惊动任何人,包括熟睡的如故。   如故走到三生石面前,取出那两片碎片,轻道:“你在吗?”   “嗯。”身后传来影子极轻的声音。   如故猛地转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杆上,直觉,他就在那里。   “你怎么了?”她听得出来,那缕声音比上次见面的的时候,弱了一些。   “没事。”   “本来说好,每个月来给你讲故事的,可是总是……被一些事情耽搁。”   影子微微一笑,“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哪能事事如自己所愿。如果一定要事事刻板遵循,会活得很累。”   “你不怨我?”   “何来怨?”   如故笑了,不管在外面怎么样,到了这里,听着他的声音,总能得到安慰。   “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故把那两片碎片摊在手掌上。   “这两片碎片,和其他碎片有些不同,你认得吗?”   “这两片是命魂石。”   “命魂石,和其他的碎片,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通过命魂石,捕捉其他碎片里的零星记忆。”   “你是说,有这了这两片命魂石,我可以恢复记忆。”   “不是恢复记忆,是可以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这些记忆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别人的。”   “怎么区别是谁的记?”   “无法区分,所以你只可以看,而不能被这些零星记忆左右,因此来断定任何事情。就如我曾经对你说过的,你看见的看不见的,真真假假,你未必看得清。”   “我明白了,谢谢你。可是这个要怎么用?”   “在三生石面前,把记忆碎片和命魂石一起握住,把魂力灌进三生石,就能看见了,能看见多少,就看记忆碎片上记载了多少,以及你的魂力能支撑多久。不过以你目前的魂力,最多可以支撑一柱香时间。”   如故走到树杆面前,手轻抚树杆,“真不让我看看你?”   影子轻摇了摇头,“还是不看的好。”   “为什么?”   “你应该生活在阳光里,而我只是见不得光的一缕阴魂。”   她如果看见了他,知道他就是小郎,一定会不惜一切地让他从这里解脱出去。   过于急躁,必然做出一些违反常伦的事,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逆天之事,有他做就好,他不愿意她走上逆天这条不归之路。   他不肯见她,如故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勉强。   笑了笑,“我给你讲讲外头的事吧。”   “好。”   如故依树坐下。   影子也在树中和她肩并肩地坐了下来。   如故这次讲的是云末的事。   影子沉默地听完,“你恨他?”   如故苦笑了笑,“如果真的能恨,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郎呀。”   影子看着如故轻颤的长睫,眼底化开一抹温柔。   多简单的理由。   因为他是小郎。   所以,她不会恨他。   “你打算怎么办?”   如故轻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自己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的,我得弄明白真相啊。只有弄明白真相,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影子欣慰地笑了。   他的小如故真的长大了。   “还有一柱香时间。”   如故轻嘘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我下次再来陪你说话。”   “好。”   如故起身走向三生石。   把命脉石握住,覆上其中一块三生石碎片,闭上眼,把魂力凝聚地三生石上。   眼前境致一变。   麻婆村。   完好的麻婆村。   如故怔了一瞬,慢慢往以前‘家’走去。   村口闹轰轰地围了很多人。   如故犹豫了一下,向人群走去。   大多是她熟悉的面孔,村里的村民。   另外还有几个不认得的人。   麻婆村仍少有外人来。   突然有外人来,是天大的事。   如故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村民没有任何反应,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如故这才回过神来,她只是一缕意识,他们看不见她。   有一个长着大胡子,但相貌威猛的男子,向村长抱拳行了一礼,道:“在下水族的长老常威。”   麻婆村的人虽然与世隔绝,却并不是对外头一无所知,自然知道水族的威望。   村长回了一礼,“不知常长老到我们小村,有什么事?”   常威道:“我们发现你们这里繁殖出一种怪鱼,那鱼极为凶残,如果顺着水域去到外头江河,会有许多人命丧鱼腹。我们水族更是靠水而生,所以不得不来打扰一阵,设法封住所有河渠,不让那怪鱼流出去。”   村长道:“最近,我们村里也有人丧身河底,难道是那怪鱼干的?”   “恐怕是了。外头河口,我们已经堵住,但还有一些小的暗渠需要些时间一一查明。”   村长为难,“那条河有许多暗渠,我们村里,虽然有人会水,但水性却是一般,很难下水找到所有暗渠。”   “这个,不用村长费心。”常威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孩,那女孩一身男装打扮,却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叫玉玄,水性无人能比,下水的事,他会做,你们只需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带带路。”   玉玄?   如故认了半天,哑然失笑。   还真是玉玄。   不过还是孩童的玉玄,由于没有发育的原因,极为纤细,比现在更像女孩。   果然有玉玄的地方,就不得太平。   大人们离开后,不知哪个顽童道:“都说水族怎么厉害,怎么出来办事,却叫一个小丫头出头,难道水族没有人了吗?”   玉玄最恨别人当他是姑娘。   叫他丫头,已经不能忍,还蔑视水族,更不能忍。   小玉玄眉头一竖,一脸煞气,话不说一句,拳头就直接飞过去了。   把那群给他带路的孩子全打趴下了。   村民们的孩子被打,自然不干了。   任常威怎么道歉,都没人愿意带小玉玄去寻找水渠。   常威把玉玄狠狠地训了一顿。   玉玄觉得委屈,一个人坐在河边石头上生闷气。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小姑娘是儿时的她。   小姑娘抱着膝盖坐下后,也不说话。   玉玄虽然脾气暴躁,但终究是个孩子,坐了一会儿不见小女孩说话,有些奇怪,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看她,她也就看他。   玉玄装出凶恨的样子,道:“看什么?再看,我揍你。”   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姐姐凶起来,一点不吓人。”   姐姐?   玉玄‘刷’地一下炸了毛,“你眼睛是瞎的吗?谁是姐姐?”   小女孩道:“哥哥说,比我大的姑娘要叫姐姐,你比我高,难道不是姐姐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妹妹,也可以的。”   妹妹?   玉玄脸直接黑,一把揪住小女孩,举起拳头。   但他再混,也不会打比他小的小姑娘,这拳头举得高,却打不下去。   又不愿意这么放了她,任她胡叫。   凶道:“我是男的,你再敢乱叫,我揍你。”   小女孩没哼声。   玉玄以为她怕了,得意得放开她,继续对着河发呆,寻思着可能有暗渠的分支河道。   小女孩还是不走,安安静静地坐着。   玉玄终于忍不住,问道:“喂,小丫头,你在这里干嘛?”   “等太阳落山呀。”   “为什么等太阳落山?”   “因为,等太阳落山,我就可以揍你一顿。”   “什么?”玉玄觉得这小丫头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他不屑和一个黄毛小丫头一般见识,傲慢地‘嗤’了一声,从石头上跳下去,突然脚下一软。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掉进了一个坑里,那坑足有他两个人高,要爬出去,得费些功夫。   他来的时候,也是从这里上的石头,没有坑的,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迷惑地看向小姑娘,“喂,这坑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趴在石头上,道:“这石头周围有一圈草苔,把下面的坑给遮住了,这种草苔被太阳一晒就会很硬,硬得就算大人在上面跳,也不会塌,但天阳一偏西,沾了露水,就会变软,就算一只小老鼠跑过,也会掉下去。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所以不会有人踩在上面,可是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却不知道。我看见你踩在上面上的石头,下来的时候,也一定会踩在上面。”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揍你了啊。”   小女孩说完,从石头上跳了下去,自然是避开石头周围的坑的。   她搬了一筐野果子来,把坑里的玉玄狠狠地砸了一顿。   那些野果子,虽然伤不了他,却把他砸得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小玉玄怒不可遏,在坑里把小女孩乱骂一通。   小女孩一句话不答,就拿果子砸他,直把那筐果子砸完,才笑嘻嘻地道:“别生气,他们答应我,只要我把你揍一顿,就带你找暗河。”   “什么?”小玉玄怔了。   “不是说怪鱼游出去的话,会吃人吗?不是说你能堵住暗河,那些怪鱼就不会出去吃人了。他们说,只要我能揍到你,他们就不和你计较挨打的事,会带你去找暗河了。”   一群顽童围了上来,每个手上都拿着石块。   小女孩回头看见,脸色一变,“你们要做什么?”   带头的顽童冷笑了一下,“还能干嘛,打死这个臭小子。”   小女孩急了,张开手拦在坑前,“你们答应过的,说只要我揍他一顿,之前的事就算了的。”   “我答应过吗?”顽童无赖笑道。   “你明明答应了的,他们也都答应了的。”   “对呀,我们刚才答应了,可是现在不答应了。”顽童推开小女孩,“走开,要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打。”   一扬手,示意其他顽童动手,“砸。”   顽童们向土坑围拢来,举了石头要往坑里砸。   小女孩小脸一白,突然跳下坑来抱住小玉玄。   玉玄那时还小,被突然扑下来的小女孩扑倒。   小女孩压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护住。   小石块砸在她的身上,她痛得一声闷声。   “让开。”玉玄年龄虽小,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为他拦石头,用力要把她推开。   “姐姐,对不起。”她把他紧紧抱住,死活不肯放手,“不是我,他们不会知道你会掉进坑里。”   一块石头砸在她头上,血快速流了下来,染红她的白净的小脸,滴在他的脸上。   她痛得小身子一缩,却把他抓得更紧。   玉玄急了,猛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护住。   可是石块却没再落下,上头传来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戏笑道:“啧啧,真狼狈啊。”   玉玄抬头看去。   坑沿上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极漂亮的脸蛋,一脸的半讥半讽的戏笑。   玉玄翻身坐起,先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角,捂住小女孩受伤的头,才抬头问道:“你是谁?”   “无颜。”   无颜伸手下来,“上来。”   玉玄犹豫了一下,没伸手,反而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对小女孩道:“上去。”   小女孩道:“姐姐先上去。”   “都说不是姐姐了。”玉玄凶道。   小女孩扁了扁嘴,仍想叫姐姐,可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你上去,我再上去。”她怕上头小孩再拿石头砸他。   “啰嗦,快点。”玉玄不耐烦。   小女孩轻咬了唇,踩上他的肩膀。   无颜握住小女孩的手,把她拽了上去,又向玉玄伸手过来。   玉玄想也不想地抓住那只小手,他比小女孩重了不少,而无颜那时还小,被他一拽,差点被拽进坑里,被一只手及时抓住。   才把玉玄给拉了上去。   玉玄看向拉住无颜的少年,戴着面具,看不见长相。   少年等玉玄站稳了,放开无颜,从身上撕下干净的布条,给身边的小女孩包扎了伤口。   小女孩好像很怕那少年,怯怯地叫了声,“哥哥。”   少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抱起她离开。   小女孩抬头向玉玄看来。   玉玄看着被抱着走远的小女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被她揍了一顿,却生不起气来。   抬头看向周围,一个比他大一两岁,却结实得如同一只矫捷的小豹子的男孩正把最后一个顽童揍趴下,站起身来。   向他看来,“我带你去找暗河。”   玉玄扫了眼在地上打滚的十几个顽童,笑了,“你叫什么?”   “止烨。”   玉玄望着远去的少年身影,问道:“他是谁?”   “小郎,一个怪人。”无颜把玉玄从上看到下,“你真是男的?”   一句话又把玉玄惹得炸了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是男的?”   无颜笑笑,“哪只眼睛看着,都不像男的。”   玉玄一把拽住无颜的衣襟,握了拳头,“你再胡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止烨握住玉玄的手腕,玉玄立刻感觉到强悍的力道。   眼里闪过一抹诡异。   他从小打到大,就是比他大七八岁的男孩,他也照打,从来没遇上过对手。   这样的强悍力量,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止烨放开他的手,对无颜道:“你就别气他了。”   无颜嘿嘿一笑,丢开玉玄攥住他衣襟的手,“还真凶。”   扫了眼在地眼痛得打滚的孩童们,向走在前面的止烨叫道:“喂,一会儿这些家伙的爹娘去告状怎么办?”   止烨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懒洋洋道:“还能怎么办,挨老爹揍呗。”   无颜手臂搭上玉玄的肩膀,笑笑道:“走吧,乘他没被他爹揍到起不来之前,把暗渠的事解决了。”   玉玄对这村子的孩子不太信任,迟疑问道:“你们真的要帮我?”   “嗯,论地形,这一带,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为什么帮我?”在玉玄看来,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对他友善的。   “看你顺眼,想帮你。”无颜冲他眨了下左右,没半点正经,放开玉玄,向止烨追去,回头睨了玉玄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   玉玄快步追了上去。   三小一起进了山。   有止烨和无颜帮忙,无颜很快找到,并堵上所有暗渠。   不过在堵离湖泊最近的暗渠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一条怪鱼发现了玉玄,疯狂地向玉玄咬去。   止烨抱着一块石块跳入河里,及时把石块砸入怪鱼口中,把已经含住玉玄的锋利牙齿卡了一下,玉玄飞快缩脚,在怪鱼牙齿合拢前缩了回来,保住一条腿。   那条怪鱼,只有两尺来长,但杀伤力已经凶悍到了恐怖的地步。   加上那鱼在水里,十分敏捷,无颜水性不行不能下水。   止烨和无颜功夫虽然不错,但终究年纪还小。   在水里与那条怪鱼缠斗,十分危险。   眼见就要天黑,如果天黑下来,在水里更难视物,要杀怪鱼,越加困难。   这时小郎来到水边,看准时机,一箭射出,正中鱼腹,止烨连忙欺上去,抓住箭身,把怪鱼丢上岸,玉玄从水中跳起,一刀狠狠刺进鱼腮,杀死怪鱼。   小郎瞟了眼玉玄,淡淡道:“水族这次太冒进了,还好只是条不足月的幼鱼,要不然你就得死在这儿。”   玉玄从来没遇见过么凶残的家伙,虽然不喜欢小郎没人情味的说话的口气,但没有哼声,潜入水中堵上最后一个暗渠。   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等等。”   玉玄停下。   小郎麻利地破开鱼腹,取出只得米粒大小的一颗小鱼珠,递给玉玄,“听说钱家小少爷,要这个做药引,拿去给他吧。”   他说完,转身走了。   玉玄看着手心里的小鱼珠,不认得是什么玩意,却很小心地收起来。   后来,止烨回去,铁匠门口围满了告状的村民。   止烨的养母看见止烨回来,忙偷偷溜出来,拽住他,“快走,这几天不要回来。”   止烨看了母亲一眼,笑了笑,抽出手,仍向前走去。   如故看到这里,已经知道结果,如故止烨离开的话,铁匠再喝多几杯,他母亲就要挨打。   止烨毫无疑念地被铁匠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是玉玄带着水族的人来求请,铁匠才停手。   而这时,止烨已经奄奄一息。   等众人散去,已经是半夜。   无颜翻墙来到止烨床边,用叶子装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滴进止烨嘴中。   ------题外话------   不知姑娘们喜欢不喜欢他们儿时的故事?喜欢的话送月票哦,正版订阅也一定要哦。   ☆、164 谁是沙华   过了好一会儿,昏迷的止烨才慢慢转醒。   无颜问道:“你怎么样?”   止烨咳出一口淤血,“没事。”   无颜把一粒药丸咬碎,喂到他嘴里,“小郎说,你把这个吃下,应该是死不了的。”   止烨笑了笑,“你去找玉玄带人来求的请?”   “嗯,你为了他们水族的事才挨打,让他们做点事,应该的。”   止烨不以为然,不觉得帮人做点事,需要回报,“以后遇上今天这样的事,你一定忍住。”   今天,他在水中差点遇险,如果不是小郎及时一箭,无颜就跳入水中营救。   无颜下水,如果失控,就会露出真身,被人看见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颜沉默,水亮的眸子慢慢沉了下去,如果止烨有什么不测,他又何必还死守在这里?   止烨知道无颜听不进去自己的这些话,暗叹了口气,道:“在我好之前,你想办法躲躲,别让那老东西找到你。”   无颜默了一下,笑着道:“嗯,好。”   前屋传来走动声,像是止烨的养母起身。   无颜忙道:“你好好养伤。”轻手轻脚地从窗口又爬了出去。   他从铁匠家出去,仍回了自己家。   守在门口的一个干瘦老头,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小牲畜还知道回来?”   无颜一声不出,也不反抗,任老头把他拖进了屋。   老头把无颜丢在榻上,一改之前的凶悍,和谐地道:“就哭一次,就一次,我以后再不打你,会好好地对你。”   无颜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听见老头说的话。   老头费尽了口舌,无颜依然没半点反应。   老头终于不耐烦了,猛地攥住无颜的头发,向墙上撞去。   鲜艳的血转眼间从他额头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睫毛,再缓缓流下。   他看模样,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又瘦弱,脸色比常人苍白许多。   鲜红的血衬着白皙的面颊,诡异的妖娆。   看得如故心脏猛地一抽。   而无颜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仍没有任何表情。   老头恨得咬牙,把他重新拽到床边,抽出一条麻绳,熟悉地把他的手绑在床栏上。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动作,他不知反复做过多少次,才会练到这样熟练。   老头剥去他身上的衣服,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瘦弱的身体上。   原本就布满伤痕的单薄身体,很快添了若干新伤,除了那张脸,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的肌肤。   无颜转开脸,不看不断挥下的鞭子。   如果不是不断飞溅的鲜血,如故都会产生错觉,那些鞭子不是抽打在他的身上。   老头抽了一阵,自己累得喘气,见无颜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丢掉鞭子,扑上去,捏住他的下巴,吼道:“我叫你哭,听见没有,叫你哭。”   无颜却把眼睛一闭,连看他一眼都省了。   老头气得浑身乱颤,冷笑了一下,阴森森地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忍着。”   如故不知他做什么,为无颜暗暗着急。   可惜,她只是一缕意识,什么也帮不上忙。   眼睁睁地看着老头拿出一把竹签,一根根插进他的指甲缝。   大声吼道:“哭,给我哭。”   无颜瘦弱纤细的手指痛得的抽搐,眼里却是一片空洞,没有半点泪意。   如故看得想破口大骂,骂小无颜这个蠢才。   止烨不是明明向他交待过,让他不要回家,他却蠢到回来受虐。   她看着痛得晕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的无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残酷的折磨直到老头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   无颜的头软软地垂下,如果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如故都会怀疑他已经死去。   老头把无颜折磨得奄奄一息,自己也累得不行,有气无力地歪在一边喘粗气,没一会儿功夫,就打着呼睡过去。   一直没有反应的无颜,这时慢慢抬头起来,看向窗口,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抹笑来。   他脸上溅满了血,这一笑,竟说不出的妖娆诡异。   如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见儿时的她,惨白着小脸趴在窗口上偷看。   她确认老头已经睡熟,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抖着手,把一些药粉倒在无颜的伤口上。   老头翻了个身,她吓得小身子僵了一下,见老头没有动静,才长松了口气,更快地把药粉倒完,轻手轻脚的离开。   无颜目视小姑娘出了门,才收回视线,斜瞥下老头,冷笑了一下,嘴角是超出他年龄的冷酷。   如故不明白无颜明明恨死了这老头,为什么还要回来受这个罪。   犹豫了一下,从矮屋出来,追上正往回家方向急跑的她。   她轻手轻脚进了门,见小郎正坐在灯下看书,吓了一跳。   知道被抓到了,把药瓶藏在背后,低了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小心地蹭了过去,“哥哥。”   小郎眼角也不抬一抬,轻道:“给无颜上好药了?”   “嗯。”她蹭了过去,抱了他的脖子,“老头用鞭子抽他,用竹签刺他的手指,他快死了,哥哥救救他吧。”   小郎轻抿了唇,抱她抱进怀里,“我们现在还救不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不强大。”   “要怎么样,才算强大?”   “还要再等一等。”   “他明知道老头会折磨他,为什么还要回去?他不回去,老头不就找不到他。”   “他不回去,老头会去找止烨,说止烨拐跑了无颜,到时候,铁匠又会打止烨。止烨现在伤很重,无颜怕他再挨打,会死掉,所以宁肯自己回去受罪。”   她她把头靠进小郎怀里,想着无颜被折磨得快要死掉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厉害,声音微微哽咽道:“真想救他们。”   小郎抱紧怀里小人儿,轻叹了口气。   天下可怜人,何止他们。   一个一个的救,能救得了几个?   只有把那些邪恶的东西,连根拨掉,才会让这些人从苦难中真正走出来。   如故看到这里,心里堵得难受。   突然觉得,她的童年有小郎护着,实在算不上苦。   还想再回头看看无颜,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陷入了黑暗。   丝丝的冷慢慢浸入肌肤。   如故知道,自己从三生幽境里出来了。   慢慢睁眼,身上没有朔月的刺骨阴寒。   有风在耳边拂过。   如故睁眼,窗外月光下,一个庞大的飞鸟掠过。   灵兽?   如故下床,飞扑到窗边。   那抹黑色的身影,极快地远去。   她虽然没有和那只有灵兽,有太多近距离的接触,但或许是因为极反感国师捕杀灵兽,所以对那只灵兽,总有一些牵挂。   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所以,每次看见他的身影,都觉得欣慰。   屋里一片漆黑,才发现桌上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回想用命脉石看见的儿时事情。   心里化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围绕在身边的几个男儿,或多或少都和麻婆村有关。   她来钱家老宅,就是想查清楚,小开和她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小开的事情还没进展,却先看见玉玄和她儿时的事情,越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她最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小开的病根是在麻婆村落下的,而且好像是和她有关。   玉玄,止烨,无颜,云末,小开都是和她在麻婆村结下的缘份。   那么,玉玄,止烨,无颜,小开和云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很容易得到答案。   他们未必是和母亲签下了什么契议。   而是利用母亲为幌子,聚在一起,谋划什么。   南朝的复兴?   他们几个答案有了,可是容瑾呢?   可是儿时的零碎记忆里,找不到容瑾的一点信息。   那么容瑾和他们一起,又为了什么?   如故想起影子的话,看到的和你想的未必正确。   真正的答案,要等真正水落石出的一天,才能下结论。   如故揉了揉涨痛的额头,满脑子都是影子虚弱的声音。   另外,这次进三生幽境,怎么没看见肉丸子?   不对,他一定有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   突然感觉三生镯不住躁动,却是小肉丸子在里面要死要活地撞墙。   低头见三生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暗红的斑块,像血,抹了抹,却抹不去。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道肉丸子躁动和这个有关?   笼在心里的阴影,越加浓重。   正好可以找肉丸子问个明白。   如故把肉丸子揪了出来。   她还没来及急开口,肉丸子跳着脚骂,险些喷了她一脸口水,“祸水。”   如故差点一头老血喷在它脑门上,抓了它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在它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祸水是你能骂的?”   她不赞同家暴,但小东西太过欠收拾的时候,还得家暴一下。   肉丸子估计没想到会挨打,瞪着如故怔了,瞪着瞪着,大眼里浮上泪意,很快转成嗷嗷大哭,痛心疾肺的模样,简直像死了娘。   如故被它哭得心软,放开它的尾巴,抱在怀里哄,“我不打你了,不哭不哭。”   她不哄还好,这一哄,肉丸子哭的越凶,抽抽噎噎地痛诉,“你这个坏女人,要把主人害死了。”   如故惊了一下。   “他怎么了?”   “你伤了沙华,沙华的血就会映在三生镯上,血气压制镯子里的灵气,影子是靠着镯子里的灵气为生,灵气浊了,他就会死。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非要惹事非?”   如故心脏陡然一紧,“谁是沙华?”   肉丸子摇头,他是三生境里的灵气孕化而成。   也就是说,它出生的时候,三生镯已经存在,他并没有见过镯子的真正主人沙华。   如故想起受伤的容瑾。   可是她给容瑾包扎的时候,镯子上并没有沾上过血。   “镯子从来没沾过血,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这个笨蛋,谁说一定要沙华的血沾在镯子上了?这镯子和他用自己精魂雕的,只要他受伤,血就会映入三生境。”   如故心里七上八下,脸微微发白。   难道真是容瑾?   容瑾就是沙华?   如果真是他,他虽然不是她伤的,祸也不是她去惹的,但这些事确实都与她有关。   可是不是曼珠生沙华死,曼珠沙华生生相错,可是她和容瑾怎么可能见面?   一定弄错了。   如故深吸了口气,淡定,一定要冷静。   “影子死了?”她和影子相交虽然不算多,但他帮她许多,这份情,她不会忘。   另外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看不见影子,但有他在的时候,她会没理由地心安,就如同小时候在小郎身边的时候,那感觉让她眷恋。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故急着知道影子的情况,对哭哭啼啼,说话还说一半留一半的肉丸子开始不耐烦。   “昏迷中,如果在镯子里的灵气在被血腥之气完全覆盖之前,不能得到净化,他就真的会死了。”   “我刚才还见过他。”   “他是不想你知道,强撑着的。”   “那你刚才去了哪里?”   “影子怕我找你麻烦,给我施了禁术,他昏迷了,禁术失效,我才出来的。”   三生镯是沙华所刻,沙华受伤,他的血就会映在三生镯上。   如故手指抚过镯上暗红斑迹,难道这真的是沙华的血。   “镯子里灵气,要怎么净化?”   “净气丹,要你自己炼出来的净气丹,才可以。”   “为什么要我自己炼出来的才可以?”   “因为曼珠和沙华一脉相生,只有曼珠的魂气可以和净华沙华的魂气。”   如故深吸了口气。   净气丹四阶,而她三阶药师,她离四阶只差一点,进入三生镯修炼,再拼命些,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   “这有什么难的,用得着这副鬼样子吗?”   “只有一个月时间,你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怎么做得到?”   “一两天的事,哪要什么一个月?”如故被一只猴子说不争气,囧了。   “三生境的灵气被污染,你进了修炼谷也吸不了灵气,炼不了丹了。”   如果不在三生幽境里修炼,速度得慢上一二十倍,如故开始头痛,算算时间,如果加班加点,不分昼夜,在一个月内应该也是可以。   当机立断,“你赶紧去备药材,我找个幽静的地方闭关修炼。”   肉丸子苦了脸,“镯子里的药材沾上了血腥之气,药性全无,在没被灵气洗净血腥之气以前,不能用来炼丹了。炼丹的药材得你自己想办法。”   “啥?”如故抽了,从三阶到四阶需要的药材少说也得过亿金。   这么短的时间,光炼丹已经时间紧张,还要凑这么大一笔的钱来收购药材,这是逼死人的节奏。   如故闭眼,深吸了口气,把肉丸子往三生镯里一丢。   钱小开,现在只有钱小开能帮她。   如故打开房门,看见坐在窗下,用被子裹成团的小开,怔了。   小开没想到已经熄灯睡了半天的如故,会突然开门出来,也懵了,懵过之后俊脸瞬间涨红,抓紧被子,起身就跑。   跑出两步,才回过神来,自己疯了吗?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干嘛要跑?   停了下来,干咳一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在我们钱家出事,你没事的话,我回房了。”   小开说完,发现越描越黑,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干脆转身急走,不敢再看如故的脸,怕这死女人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   “谢谢你。”如故轻道。   小开呼吸微微一窒,她说谢谢他?   他离开临安府的时候,搁下话,让如故还钱,但他没有指望如故会来找他还钱,他们之间已经缘尽。   没想到,这么快,她竟会来见他。   以前看着她没脸没皮的样子就来气,但到了离开的时候,竟会有些不舍得,而才不过短短几天不见,在街上突然看见她,居然会紧张,会兴奋,这是他以前死也不会想到的。   他为自己这样的反应感到无措。   便玉玄的一席话,让他把羞涩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萌动死死压下,唯恐被人发现。   按理,他们离开临安府,一人留下一魂脉气结成阳气小结界,他们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可是如故到了朝阳,不能受到阳气小结界的庇护,他看着如故的房门,居然做不到袖手旁观,坐到如故的窗下,为她守夜。   本想,等到天亮就离开,人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被如故撞了个正着。   他这份心意想掩都掩不掉,匆匆回到房回,随手拿起一本账本,想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如故跟着他进屋,咳了一声,“账本拿反了。”   小开飞快看向手中账本,俏脸瞬间涨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喜欢反着看,关你什么事。”   如故难得乖巧得闭嘴没反驳,接下来就冷了场。   小开对这样的如故有些不习惯,装作口气强硬,道:“我改变主意了,不给你守夜了。”   如故干咳了一声,“那个,你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我不是来让你守夜的。”   小开看了下左右,他去给如故守夜前,已经打发掉所有下人,这会儿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由得紧张起来,“你别乱打主意,我是不会让你睡这里的。”   “我是来找你帮点忙,你答应了,我马上走。”   “什么事?”小开警惕地看着她。   “借钱。”   “借钱?”小开一怔一后,无语了。   这简直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她欠他一亿六千金,一个子没还,居然还敢开口借钱?   如故肯定点头,“借钱,也不用多,有个一两亿金,也就差不多了。”   一两亿金也就差不多了?   小开眼皮一跳,口气还不小。   “你当我们钱家钱多啊?”   “你们钱家本来就钱多。”   小开被她气笑了,钱多也不是这么个丢法。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如故绕过书桌,一屁股挨他身边坐下。   小开吓得往后急退,他本来就是坐着的,又退得急,一下没稳住身形,向后跌倒。   如故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把一张清单塞到他手里,“可以不要现金,给这些药材也行,其实给药材更好。”   如故在临安府呆了这么长时间,知道临安府不穷,但不会有太多库存的现金,能搜刮出二三千金就算多的。   而练到四阶,需要的几味药材十分昂贵。   她之前在三生镯里修炼,那些药材全是肉丸子自己种的,她没愁过炼丹的费用,现在要自己拿钱买就愁人了。   而且这么贵价的药材,向来稀少。   她就是拿着这笔钱,也未必能收到这么大量的药材。   而钱家是天下第一商,各大城镇的大药房都是他们的产业。   如故时间紧近,她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收购药材上,所以才打上了钱家的主意。   小开看着那清单,脸都绿了。   这清单能把他家在京城的药房清空。   他算是明白了,如故突然跑到朝阳来,是为了钱,为了药材。   根本不是来看他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说不出的失望,心里堵得厉害。   气恼道:“疯子。”   “小开,看在我们一场交情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啊?”   “不可能。”小开想也不想地回绝,“再说,我和你能有什么交情?”   “同床共枕的交情啊。”如故话出了口,差点闪了舌头,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找死?   小开的脸由绿转黑,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到这时候,还敢乱说话。   不过,这话,不知怎么,却让他心里滋长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措,脸上火烧火热地一片,摔开如故的手,起身,“钱和药材都没有,滚。”   如故赖着不走,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只需一个月,一个月后,这些药材,我一定一个不少的还你。”   小开嘴角抽了一下,“这么大笔的药材,用掉了,你去哪里找来还我?”   “我一定能还上的。”只要净化了三生镯里的灵气,那些药材的药性就会恢复,到时候,拿出来还给钱家,不是什么难事。   小开好气又好笑,如果她一个月时间能弄这么多药材,何必来这里求他?   如故如果没有三生镯,这样的事,她也不会相信,抓头想了想,道:“你借我这钱绝对不亏,我用这些药材可以升到四阶药师,你知道四阶药师现在也很值钱的。这样,你再借我这一次,一个月后,不但药材还你,炼出的丹药,也全给你,我只留几个净气丹。”   小开无语,吹,使着劲吹,牛都能给吹死了。   如故见小开不为所动,只得认命道:“这样,除了药材还你,丹药归你,我升到了四阶,给你做工一年,不三年,这三年,你让我炼什么药,我就炼什么药,帮你挣钱还债,怎么样?三年长工,可是我的下限了,你不能再过分了。”   如故觉得自己这个郡主当得真是窝囊,居然得自降身份,给人打工。   钱的事可以赖,但做工的事,赖不了。   小开是最精明的商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买卖上没有能骗得了他。   小开审视着如故的脸上神情,后者一脸的认真。   她真是遇上为难事了。   “净气丹?”小开虽然不是药师,但他是商人,而丹药是重要的买卖项目之一,所以他对各种丹药都十分熟悉,“你要净气丹做什么?”   “我的镯子被弄脏了,需要净气丹来净化。”如故把手腕凑到他面前,指着镯子上的血斑给他看,“我镯子对我很重要……”   这镯子是从黑市拍来的,钱家在黑市占着很大的股份,小开不会不知。   小开低头,白生生的一双玉手被那只碧绿的镯子衬得更是细腻白皙,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看着,真是爽心悦目,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小开突然觉得喉间发干。   “有多重要?”   如故慎重道:“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为什么?”小开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是因为这镯子是殇王给她拍下的?   “因为,这镯子里可以种药材炼丹卖钱。”如故一本正经。   小开张口结舌,还以为她是为了情,结果她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钱?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这不要脸的女人是重情重义的。   可是,看着她这没心没肝的样子,他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手中小金算盘摇得‘哗’的一声响,“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可借药材给你。”   “什么问题?”如故两眼放光,正襟坐好。   小开问,“如果越国和北国开战,你帮谁?”   如故怔了一下,没想到从来不涉足政事的钱家少当家,居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不懂得把握局势的商人,也做不大。   钱家能把买卖做成这样,少不了对各国局势了如指掌。   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她母亲是越国的女皇,父亲是北朝的武将,两国开战,她的身份确实十分尴尬。   “谁也不帮。”   小开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是越皇的亲生女儿,如果她能助越皇坐稳皇位,那么她就是越皇的储君。   而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外姓王,虽然位高,但北皇对他却是百般顾忌。   只要是有点野心的人,都会靠向越皇。   可是她却想也不想地选择中立。   中立,虽然两边不得罪,但也两边失利,越国的储君之位就要落在怜心头上了。   小开看她,她也就傻看着小开,小开曾和母亲签下过协议,和母亲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或许应该答帮母亲,但她不愿说这违心的话。   反正,她今天是铁了心来跟小开磨,就算现在回答的不正确,他磨也要磨到他给她药材为止。   算盘珠子突然‘啪’地一声响,“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立刻能拿到药材。”   “什么事?”如故心想,就知道不可能回答个问题,就能拿药材。   不过,价值过亿金的药材,她也没指望回答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能得到。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   小开看着如故如花似玉的脸庞,心脏突突乱跳,他实在没办法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如故见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不知在想什么,害怕小开变卦,爬前一步,凑到小开面前,脸几乎贴上他的嘴,“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我赴汤蹈火也给你办到。”   如果这里弄不到药材,估计没地方可以弄到够她升到四阶药师的药材了。   最主要的是,她钱不够。   除了小开,没有人会赊那么大的一笔账给她。   小开闻到她身上散开的淡淡幽香,呼吸一窒,差点昏了过去。   如故忙道:“等说完,你吐我一身都行,现在可别吐,喂……别……别昏了!”   开口就没好话,那意味不明的暧昧顿时被冲散。   小开脸一沉,那些一靠近女人的负面反应,也随之退去,哼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你要怎么对他?”如故愣了,慢慢退开,小开居然要对付萧越。   “不会对他怎么,只要他离开京城几天。”   “不会伤害他?”   “不会。”   小开年龄虽小,但一言九鼎。   如故眉心微蹙,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是越国有什么大的举动了吗?   云夕和北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母亲要想亲政,不再做这傀儡皇帝,就得扳倒太上皇。   而太上皇和云夕穿着一条裤子,所以就得先断了云夕的靠山。   “钱家帮越国?”   “钱家和越皇不过是交易而已。”小开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故默然。   北皇被云夕左右,处处打压萧越,如果乘机扳倒北皇,或许对萧越而言,是个机会。   “好,我答应,但你一定保证他的安全,绝不伤他。”   “好,我保证。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去做这件事,而不会把这件事泄漏出去?”   如故把肉丸子从三生镯里拽了出来,送到小开面前,“我把它押给你。”   “一只猴子?”小开彻底地无语了,“如故,你就不能有半点诚意。”   “它是一只猴子,但你看真点,它不是一直普通的猴子,你看,它这身白毛……”   “不过是一只长得好看一点的猴子。”   肉丸子迷惑地看看如故,又看看小开,脑子搅成了浆糊,如故为什么把它交给小开,它没弄明白,但看得出来它是被如故强塞给人家的,而且人家对它还是各种嫌弃。   不爽了。   “你也这么认为它长得很好看,是吧?”肉丸子可以在三生镯里种药材,但出了三生镯,能干什么,如故真不知道,“所以,它对我而言很宝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把它押给你。”   前面的话,肉丸子爱听,头一次知道,它对这个变态女人而言是很宝贝的,但后面的话,怎么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肉丸子回了回神,眼睛瞬间睁大,她是把它当东西抵押给人家。   委曲,气愤。   抓了如故的衣袖骂道:“你卑鄙,无耻,还有没有下限?”   肉丸子骂人,只有如故能懂。   如故用意识和它交流,“别闹,我能不能升到四阶,全看这一下了。”   “你升你的四阶,和把我押给别人,有什么关系?”肉丸子不服。   “练到四阶要多少钱,多少药材?没点抵押,我哪弄这么大笔的东西去?”   对肉丸子而言,弄药材是最没难度的事,不能理解如故的行为,怒道:“你怎么弄,我不管,我是不会跟他去的。”   “那影子的死活,你管不管?”   “当然要管。”肉丸子觉得如故特无能,最容易弄的药材,都弄不到。   “行,我不把你押给别人,你帮我弄一亿金来买药材。”   肉丸子立马没声了,看着在它身上乱看,试图在它身上找出和别的猴子更多不同之处的小开,怯怯开口,“听说人喜欢吃猴脑,他把我吃了怎么办?”   “他纯良得像小兽一样,没这么残忍。”   肉丸子再看小开,年龄不大,一脸天真好奇,应该是个纯良的,起码比如故纯良,收了声。   如故搞定了肉丸子,向小开赔笑,“怎么样?”   “我要这只猴子做什么?”虽然这只猴子确实长得很可爱,但怎么也只是一只宠,为一只宠押上这么大的一个赌注,他又不是傻的。   “你可以带它去演猴戏。”如故提起肉丸子的一只爪子,抡了一圈,帮它做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肉丸子僵住,它才不要这么丢脸。   小开脸黑了。   如故也觉得让肉丸子演猴戏值不起那一两亿金的身价,咳了一声,把肉丸子摆正,顺了顺被她弄乱的绒毛,“它对药材很敏感,你有什么难分的药材渣子,可以放心地交给它去做。主要是……我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你看上眼的东西。”   小开无力地捂了捂头,冲她挥了挥手,“猴子留下,走。”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如故立刻起身,拍拍肉丸子毛乎乎的头,“别乱跑,乖乖等着我来接你。”   肉丸子欲哭无泪,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   如故怕小开反悔,不等小开再开口,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门外跑,“你备好药材,我晚上来取。”   身后传来小开一声冷哼,“三年长工。”   如故差点趴在门槛上,咬牙切齿,“奸商。”   小开看着如故的身影离去,深吸了口气。   他的那个问题,如故不论是说帮北朝,还是帮越皇,他都不会给药材她。   钱家虽然和越皇多年协议,但越皇还没重要到值得他们钱家为她办事。   他们钱家,要帮的是另一个人,可以把天下带入真正的太平盛世的人。   从小开房里出来,见玉玄抱着大刀靠在门口,显然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   如故看了玉玄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玉玄虽然性子直,但他感觉得到,如故来朝阳,并不是为了借钱。   突然向小开口借钱,而且急着离开,必然有因。   三生镯的事,如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白,“确实有些急事,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玉玄只得几岁的时候,明知道怪鱼可怕,还冒死下水寻找暗渠,只为了不让怪鱼流入河域伤人。   这样的人,值得信赖。   “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什么时候上路?”   “现在。”   玉玄望了下漆黑的天空,她朔月连夜赶路,看来真是遇上麻烦事,“我和你一起走。”   “谢谢。”   如故出了钱家老宅,立刻飞鸽传书给萧越,回了靖王府。   如故召来一二三四,在她们耳边交待一番。   一二三四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故却一本正经,跟没事一样,看了看天,萧越差不多已经该到了。   向约定的地点而去。   这时,靖王收到一封信,是太子给他的。   约他即刻前往太湖。   越国和北朝的关系越来越紧张,靖王以为是太子约他出去商量对策,也没多想,独自前往太湖。   太湖!   靖王迈上画面舫,见守在舱门口的是如故的丫头,想到传言太子和如故关系非同寻常,也就没多想,见丫头揭起门帘,低头走进船舱。   突然脖子上一痛,没来得及反应,昏了过去。   等在船舱里面的三菊和四竹忙扶住扑倒的靖王。   如故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大藤箱。   一二三四手脚麻利地把靖王抬进大藤箱,如故怕父亲很快醒来,又加了记迷药,确认父亲得睡上好几个时辰,才盖上藤箱。   做好这些,四竹扫了眼放在一边酒菜,“一会儿太子来,也这样直接搞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这办法对付我爹可以,但对付太子可行不通。”   萧越功夫远在父亲之上,而且他上一世从小受训练长大,长大后又一直做卧底,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随时保持着警惕,就连睡觉都不会有片刻放松。   只要一二三四动手,他立刻就能本能反应。   以萧越的应变能力,一二三四不是他的对手。   萧越一旦察觉不对劲,立刻就能猜到她的动机,今天要做的事,也就黄了。   ------题外话------   继续求月票保榜~   ☆、165 风云突变   如故抖开桌布,盖在藤箱上,二兰把酒菜移了过来,藤箱顿时变成了桌子。   听见舱外传来一声轻咳,是萧越的声音。   如故忙给一二三四递了个眼色。   四人打起门帘。   萧越站在舱门外,往里看了一眼,见船舱里备着几个小菜,外加一坛子酒,而如故手撑着头坐在桌后,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放松了警惕,弯腰进了船舱。   “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出来?”他最近感觉到越国有些异动,正忙于防御,如故这时候找他,必然有因。   “没事就不能找你?”如故拿出酒碗,满倒了一碗酒。   萧越笑笑,她还真是没事不会找他,顺手端了酒碗,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北朝和越国解盟交战,你怎么办?”   她母亲是越国皇帝,而父亲只是北朝的一个臣子,至于她的那个越国未婚夫明王,他直接无视。   “如果真有那天,我父亲会不会背叛北朝?”   “不会。”萧越想也不想地回答,靖王的忠心,他根本不必怀疑。   “既然这样,爹和娘打,你认为我能怎么?”   萧越沉默地又喝下一碗酒。   如果如故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会站在越国一方,但如故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情况,最为难的也是她了。   “你认为越国和北朝交战,谁胜谁负?”   “只怕是两败俱伤,鱼翁得利。”   如故眼里的一抹欣赏一闪而过,他还是这么精明。   看着萧越喝下第三碗酒,轻道:“北朝我在乎的只有两个人。”   萧越抬头看她。   如故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爹和你。”   萧越眼底慢慢浮上暖意,伸手过去,覆上她握着酒壶的手。   突然,头一阵发晕,他酒量本来就好,又在军中滚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说千杯不倒,但这三碗酒对他而言,和喝白开水差不多,现在这晕眩的感觉不对。   当下不露声色,暗暗运气查看。   “别浪费气力了,这酒里有七日醉。”   七日醉,无色无味,是三阶药师才能炼出来的丹药。   服下七日醉的人,会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沉睡不醒,得睡上七天才会醒,不过这药不但对身体无害,反而可以清理人体的毒质。   对练武的人,更是好处多多,除开需要睡上七天以外,百利无一害。   只是七日醉,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罕见,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之一。   肉丸子嘴挑,低级丹药,根本入不了它的嘴。   如故只能挑着好品阶的丹药来喂它。   三生镯里的灵气没有被污染前,如故不愁药材,所以什么好,就挑什么炼,一来可以满足肉丸的嘴,二来她炼丹的等级也升得快。   这七日醉是目前她能炼出来的高品阶丹药之一,也是肉丸子目前的主食之一。   分几颗给萧越,对如故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挑着这种关键的时候,还偷偷地放到酒里,让他服下,但凡长着心子的人,都能感觉到如故别有用心。   萧越苦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对他下手。   但他不相信如故会为了越国皇权,对他下手。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场两败俱伤的仗,所以我不想你和我爹,为这没意义的仗无谓的牺牲。”   如故算着药性差不多到了,忽地一挥袖子。   萧越闻到一股淡淡幽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如故手指拨开萧越滑落到额前,遮去眉眼的长缕,“对不起,我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在我前面再死一次。”   小开揭帘进来,瞥了眼昏睡不醒的萧越,为萧越交友不谨同情了一把,向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家人立刻上前,抖开麻面口袋,把萧越装了起来,抬着就走。   如故拦住,“药材呢。”   小开往窗外看了一眼,如故看见挨画面舫停着一艘船,一股淡淡药材香味飘来。   “要不要清点一下?”   “谢了。”   钱家的人以信誉为重,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如故不用怀疑他的信用。   指了指桌布盖着的藤箱,“顺带着把这箱子一起带去,好好待他们,等我手上的事了了,我会去接他们。”   他们?   小开飞快揭开桌布,打开藤箱盖子,看着箱子里被人打昏的靖王,嘴角抽了一下。   如故弄走萧越不说,还把靖王一起顺走,良妃就算想借战乱害死靖王也没门道了。   不过这样的话,北皇对抗越国也就越加艰难,甚至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越国拿下。   本来,按计弄,越国借萧越不在,削弱北朝势力。   萧越不在,而靖王在,越国打这一仗也不会太过轻松。   即便是越国能胜,也会损失不少。   然后再放萧越这头猛虎归山。   萧越回去,势必反扑,到时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是现在靖王也被如故弄来了,北皇少了两个最得力的战将,会被越国打得很惨。   而且越国不会损伤太多。   北朝受损严重,萧越就算回去,也不会马上反扑,而会养兵蓄锐。   那么殇王要面对的就是强大的越国兵力。   如果这样的话,坐收渔利,也就没这么轻松了。   小开无望地望了回天,这女人是故意的。   回头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些欣赏,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不过,他只做该做的事,殇王的仗怎么打,和他没有关系。   如故踏上另一艘船,把满舱的药材收进三生镯。   小开果然守信用,她开出的药材清单,真是一棵不少,不过也一棵不多。   如故无语,低骂了一声,“奸商。”   站在舱门口的小开黑了脸,他自打六岁开始和人做买卖,从来没有人骂过他奸商。   这么一大舱的名贵药材借给她,还落下个奸商的名头。   如故骂归骂,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   带了一二三四前往青岗山。   自从麻婆村没了以后,青岗山被人说成不吉之山,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进山。   麻婆村虽然没了,但以前小郎挖下的暗道却在。   那地道,除了她和小郎,没有人知道。   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另外有一二三四守护,后山不缺野鸡野兔,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如故闭关修炼,这些日子,外面如她所以料地风云突变。   越国进攻北朝,由越皇亲自坐镇。   北皇当年顾忌靖王功高盖主,卸了靖王的兵权,交给太子,但又怕太子过于强大,再不受他控制,太子回京后,北皇就另设了督军压制太子。   而这个督军正是良妃的亲哥哥西门承。   西门家恨死靖王,想借这机会,把靖王铲除掉,再让萧越独自迎敌。   等仗打完,再暗中把萧越给处理了,就说是死于敌手。   到时,就是萧宸回京上位之时。   如意的算盘。   哪知道,萧越和靖王双双被劫持。   偏偏这时,突然接到战报,越国大军逼进。   北朝和越国曾打过多年的仗,北皇知道越国有多难对付,没有太子和靖王,靠西门家,简直送死。   凤瑶得知越国攻打北朝,以为是国师带兵,连夜通知素锦离开贫州,母女二人汇合,一同逃逸,投奔越国大军,母女二人被领进大帐,才发现带兵的不是国师,而是凤真。   不祥的预感袭来,但兵营大帐,哪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看着坐在桌后的凤真,凤瑶强打精神,“你把母亲怎么样了?”   凤真淡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姐姐,“她老了,打不动了,所以让我来了。”   凤瑶心里的不安更甚,“不可能,母亲就算要攻打越国,也会派国师来。”   凤真冷笑,不再和她废话,“军有军规,皇姐是北朝的媳妇,军中之事,实在不方便和皇姐多说,既然皇姐不愿留在北朝,朕派送皇姐回越国。”   “皇上军务在身,臣姐就不劳烦皇上了……”   凤真打断凤瑶的话,“皇姐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军中的规矩。”叫来亲信,派一队可靠的人‘护送’凤瑶母女回越国。   凤瑶有苦难言,她们母亲进过军营,凤真就可以拿避免军机泄露为名,把她们母亲扣下,然后押送回国。   这意谓着她们母女二人从此被幽禁。   三日后!   越国大军到了北朝帝京城下。   西门承虽然手握大权,但没真正参与过什么大仗,哪比得了太子和靖王的,北朝惨败。   这时,北朝京都突然出现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攻打皇宫,与越国大军里应外合,北朝城破,北皇被擒。   北朝城破后,那队不知名的人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如果不是皇宫内外惨烈的战事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队人马。   得来的太过容易,反而让凤真不安。   秘密会见无颜。   无颜手中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掌心,“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结果,找我不过是想确认下。”   “是。”   “很简单,你女儿提前给萧越报了信。萧越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不知道凤儿目的何在,却备下后手,把自己的兵力隐藏起来,北朝虽然暂时沦陷,但萧越随时可以带兵杀回来,你得不到北朝。”   凤真沉默,果然如此,“那支暗骑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殇王的人马,凤儿给殇王下了个绊子,打乱他的计划,于是他帮你更快一点解决掉北皇,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再从长计议。”   凤真手慢慢握成拳,算来算去,最后终究不能如自己所愿。   无颜笑了一下,道:“不过,皇上不亏。”   “这话,什么意思?”   无颜意味深长地一笑,却不再说下去,起身道:“皇上还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搁皇上的时间了。”   凤真进了城,不见北皇,径直带着亲兵去了靖王府。   老太太看着傲立在面前的凤真,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哆嗦着唇开口,“你……你是……虞……虞……”   “凤真。”她以前舍去一切,跟着靖王回北朝,不敢用真名,说自己叫虞娘。   老太太两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来路不明,没有三媒六聘就跟着儿子回来的女人竟是越皇凤真。   想到那时候,她对凤真的各种刻薄,手抖得险些扶不住拐杖。   凤真神色冷淡的看着老太太,“我女儿呢?”   老太太这才赫然惊觉,如故是越皇的亲生女儿。   那么她儿时弃如故于青岗山,虽然这是凤瑶的意思,但凤瑶终究是得了她的允许,才可以逐如故和老妪出府,而且那些年,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如故的生死。   “凤……如故有好些日子没回靖王府了,另外怜心出了点小意外,突然昏睡不醒,我们找遍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大半个月来,不但如故不见人影,连带着靖王都不见人影。   她在看见凤真的瞬间,本以为这些和凤真有关,不料凤真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这样看来,如故和靖王的失踪,凤真并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白,如果如故有什么三长两短,凤真定不会罢休,而怜心虽然没死,但情况也十分不妙,如果凤真认真追究,这条老命怕是要栽在这里。   凤真看老太太的脸色越加冷如寒霜。   当年,如果选择给怜心一点存活的机会,就可能让本活着的如故死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如故。   十几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对怜心确实是有一份内疚的。   所以才恳求长清留着怜心,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让她死而复生。   长清说过,怜心即便复活,也是妖孽。   她想,人也好,妖孽也罢,都是她和靖王造的孽,孩子无辜。   于是想,如果真能让她复活,即便是妖孽,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养着她。   怜心果然复活,也果然是个妖孽,她曾亲眼看见她吸食人血。   她知道,这样的妖孽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但杀了她,又不忍心。   这时国师找上她,说有办法让怜心不再吸食人血,条件是与北朝解去盟约,攻打北朝。   当年,国师在北朝境发现灵兽踪迹,唆使当时的越皇,现在的太上皇攻打北朝城池,欲占领北朝。   然而,北朝是块难啃的骨子,两国交战,久战不下,进入北朝捕捉灵兽的事情遥遥无期。   偏偏这时,越国最擅战的凤真失踪,越国惨败。   国师不得己,只好提出结盟,暗中搜寻灵兽的下落。   这十几年中,国师几次与灵兽擦肩而过,就是不能得。   而越国养了这么多年,兵强马壮,他开始沉不住气,以此来向凤真搭成交易,让凤真攻打北朝。   凤真当年舍弃一切随靖王投奔了北朝,她一国储君,却落下个夫离子散,孤独一生的命运。   她恨北朝入骨,只是这些年处处受母亲挟制,不能对北朝怎么样,她这些年,在云末暗中筹划下,早有了自己的势力,只是欠了把东风。   这次国师主动向她提出攻打北朝,她正好借这机会,让国师助她反制住母亲,夺下军权,攻打北朝,一雪当年之耻。   至于怜心,能救,自然更好。   如今如愿攻入北朝,她又怎么能放过,害她孤独一生的这些人?   老太太当年对她各种轻贱的事,她可以忍,但忍不了老太太把如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   她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老东西。   但如故和靖王突然失踪,没有半点音讯。   她直觉靖王和如故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故没找到之前,不能杀这老太太。   靖王是个孝子,只要活着,就不会对自己的娘不理不顾。   只要他还活着,知道他娘落在她手中,一定会来找她。   凤真目视前方正院,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   靖王奉旨娶了凤瑶,但十几年来不曾进过凤瑶的房,虽然有过两个通房,但从来不曾宠爱过谁,甚至没给过任何人名分。   他愚忠愚孝固然可恨,但他对她的痴情,仍让她心里软下一块。   这么多年来,她就凭着暗探传来的一线半缕的消息,从中感受着他对她的痴情而苦苦支撑。   她强攻北朝,表面看是为泄恨,其实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心。   就要看看,灭北朝,他还愚忠于谁?   蓦地听有女官禀报,“陛下,北皇押到了。”   凤真一扫眼底的柔软,冷若寒冰,慢慢转身,站在台阶上,傲视着台阶下的头发散乱的北皇,冷冷一笑。   她这一辈子便毁在了这个人手中,就是杀他千百次,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北皇仰头看着身披大红斗篷的凤真,她已经年过三十,但那冷厉的眉眼,仍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她。   那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身马上功夫,却好得让他全无招架之力,她把他挑翻下马,骑在马上,低头冷看着她,“你就是北朝的草包三皇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极为好听。   她看了他一阵,突然笑了,“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他问,“为什么?”   “因为杀了你,我就得回越国,我还不想回去,你去叫那个叶什么把城守好,别让我这么快攻下来。”   那天,她也是这样一身大红的披风,美得如同人间的仙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从此再不属于自己。   后来,这仗一打就是半年,任靖王使出浑身手段也没能打退凤真,而凤真也尽了全力,也没能破城。   那时,他甚至希望这仗永远地打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仗最终没能一直打下去,他被召回京,在他万般不舍的时候,靖王却跪在了他的面前,说要带一个人回去,求他为她掩饰身份,他发誓一辈子效忠于他。   那个人居然是凤真。   他在看见脱去战衣,一身小倅打扮的娇小人儿,肝肠寸断,恨不得一剑杀了靖王。   但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这次回京,还能不能活命,她能与他们一起回京,起码他对多看她几眼。   哪知,回去后,父皇不但没有罚他,反而赞他这仗打的好。   因为他这一仗,让越国主动向北朝示好,结为盟国,越国和北朝多年的战事终于结束。   他由一个最不待见的皇子变成了太子,并且赐婚娶了当时朝中势力最大的丞相的女儿为妻。   如果这个时候,被越国知道,他们拐走了凤真,盟约就会被瓦解,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公开凤真的身份。   靖王娶凤真为妻。   后来,靖王对他确实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然,他不稀罕这个江山,更不稀罕得到的权势,也不稀罕靖王的忠心。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   偏偏,他什么都可以有,却独不能得到她。   后来,父皇驾崩,他坐上皇位,这时越国提出和亲,越皇点名长公主嫁北朝的第一战将靖王。   靖王已有正妻,按理,他该拒绝,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接受对方的任何条件,包括要靖王降的结发妻子为平妻,娶凤瑶为正妻。   表面上,他是以国为重,实际是他的私心。   因为,在这些年里,他已经派中查到凤真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越国的储女,和凤瑶一母所生。   如果凤瑶嫁过来,她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所以凤真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靖王。   凤真身份特殊,嫁给靖王以后,很少与北朝权贵来往,甚至鲜少公然露面。   外头传言,她是身份卑微,怕丢脸,才躲缩起来,实际上她是怕被人认出,所以她在北朝虽然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认识的人却极为有限。   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他等着她来求他,可是等来的却是她默默地离开……   他没能得到她,但她最终离开了靖王,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知道她恨他,知道这一仗是早晚的事。   现在,他沦为她的阶下囚,他认。   “真儿,好久不见。”   “真儿岂是你能叫的?”凤真冷笑,当年,除了靖王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结果,她为了这份信任,失去了一切,丈夫,爱情,女儿,还有自由。   “你可有想到有今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我无话可说。”能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愿。   “当年,我不杀你,今天我同样不会杀你。”   北皇迷惑。   “我要你尝尝妻离子散,一世孤独的滋味。”凤真眼里满满的恨意。   北皇却笑了,孤独?   自从他嫁了靖王,他就一直孤独着。   他身为帝王,众星捧月,但谁知道他却是最孤单的那一个。   这一世,他就没指望过能从孤独的苦海中脱离出来。   北皇被押了下去,老太太被囚禁在她自己的房里。   凤真遥望天空,紧抿着唇。   她正大光明地站在了这里,真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然,他和如故却下落不明,那点胜利感与心头忧虑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一队人马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车帘揭起,露出车里人姣好的面容,那双阴霾的眸子染上一抹难以压制的喜悦。   太上皇老了,只求民则保身,他舍太上皇,选择凤真果然是明智之举,短短时间就攻破北朝,以后北朝将是他的天下。   忽地感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去,看见北皇惊愕的眼神,他看着北皇的狼狈相,笑了笑。   北皇对上云夕的目光,眼里神色由惊愕变成不解。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越国的官兵拥护着,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时,听见左右官兵唤云夕国师,他本少血色的脸,越发的白了。   这些年,只有云夕在身边时,才能暂时感觉不到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孤独。   云夕是除了凤真以外,唯一让他挂念的人。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竟是越国太上皇幕后的黑手。   他无力地闭上眼,这世上唯一的一点想念也彻底地熄灭。   越国攻下北朝,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让北朝的百姓接受新主。   就在这时,钱家所有商铺突然间关闭,整个钱家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   这一百来年,钱家商铺一直领导着整个商界,其他商人所占的地位微之又微,而绝大多数商人都和钱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钱家突然消失,各国商业顿时瘫痪,物价乱涨,一片混乱。   凤真当机立断,开启皇仓救济百姓,只求暂时稳住百姓,不让局势恶化下去。   哪知,皇仓之中的粮食物资凭空而飞,别说救济百姓,就是供他们吃用也供不了几天。   凤真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刻调用水族,以最快的速度从别处调用物资。   不料,水族的人竟也全部失踪,连水族的船都不见一艘。   派出去从附近城池调用物资的官员回来,说官府粮仓已经被清空,没有粮食可调。   凤真心底一凉,知道大事不好。   正处于动荡北朝百姓越加惶恐。   正在凤真彻底的懵了,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而云夕却无声无息地失去踪影。   凤真气得眼黑,这只咬人的狐狸。   看见肥肉时候,拼了命扑上来,发现面对的将是一无是处的烂摊子,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凤真揉了揉涨痛的额头。   如果这时候,云末在身边,或许能有办法帮她解决难题。   接到急信,越国沦陷易主,南朝前长公主称帝,太上皇被杀,人头悬挂城门。   越国众臣,投靠南朝的重新封派官职,不肯投靠的一律满门抄杀,越京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怎么可能?灭国这么大的战事,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凤真两眼发黑。   这些日子,她攻打北朝,军粮物资都是从越国送来,从来不曾断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地沦陷?   “没有人攻城,只是京里不知哪里冒出那许多人,围攻了皇宫和各大臣府邸,他们个个身手高得离谱,一夜间,就控制了整个京城,第二一早就开门迎了南朝长公主进城,百姓还没回过神来,就宣称越国易主,而那些任职官员都是平时在京里深得百姓信任的人,而平时欺压百姓的各达官贵人,上到皇家,下到街市恶霸,一律砍头,百姓一片叫好。如今越国虽然血流成河,但百姓一片宁和。”   凤真两腿一软,坐倒在身后龙椅上。   城丢了可以打回来,但民心丢了,就真没了。   这数十年来,母皇和云夕为了捉灵兽,四处屠杀,造下无数杀孽,民愤冲天,只不过恐怕国师的铁腕政策,敢怒不敢言。   她上位这些年,一直也利用这点拉拢民心,但她处处被母皇压制,各种顾忌,能拉拢的不过是可以助她上位之人,而那些作恶之人,照样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在不断作恶,她无可奈何。   百姓虽然体谅她的无奈,同时也失望于她的无能。   现在有人为他们出头,岂能不反?   越国灭是必然之事。   她再带兵打回越国,就算攻下城池,也拿不下人心,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现在越国活着的大臣中,还有几个可以为她所用。   回去,她没有把握,而北朝帝京经济陷入死局,北朝百姓绝不会再顺服于她。   如果她杀一儆百,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最终引来的不过是民反,到头来只能是无谓的屠杀。   杀光了城中百姓,这城也变成了空城。   一个空城还如何经营?   如今,她退不是,进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   近来北朝灵兽的频频动作,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诱他前往北朝的圈套。   凤真虽然被太上皇压制,但她的战略头脑绝不是他人可以相比的,凤真坐守越国,就算民愤再高,也没人敢动虞氏皇朝,但凤真离开,越国空虚。   南朝乘这机会,立刻控制住越国,断了他们的后路。   凤真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叫道:“戒备。”   身边亲信却不见一人,凤真暗道了声,“不好。”   凤真又气又急,却也顾不上他,快步跑出殿门,外头自己的亲兵一个不见,整整齐齐地分左右站着两列黑衣人。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戴鬼面具的男子正沉稳地慢慢步上台阶。   他身形笔挺,只是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却有一股让人不能直视的威压气息。   “殇王!”凤真苦笑,这些年,她暗中借助殇王之力,就该想到,殇王不可能无故助她。   殇王上了最后了阶台阶,站在离她五步之处才停下,微低了头看她,面具后的眼静如止波,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扬张狂妄,甚至没有任何喜怒。   “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殇王勾唇,微微一笑,“那些人真是你的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真心底发冷,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蔓延而开,但她不愿意相信突然萌生的想法。   殇王抬手,捏住脸上面具。   凤真盯着那乌黑的面具,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   面具缓缓揭开,露出一张俊雅清秀的脸庞。   他顺手解下披风,里面一身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   云末!   凤真从来没怕过谁,这时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发抖。   瞪着面前稳重沉静的秀雅脸庞,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起了附近飞鸟,而她的眼里却涌上泪。   这些年,他为她谋算,助她铲除异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他的一颗棋,一把剑。   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云末淡淡看着,神色依然温宛。   过了好一会儿,凤真才渐渐收了笑,同时咽下眼里凝着的泪,“我女儿在哪儿?”   “她很安全,你不担心。”   凤真再怎么恼怒,对他的话,仍然相信,“萧越和靖王是不是落到你手上?”   既然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萧越和靖王的失踪与他不可能没有关系。   “萧越确实是我们请去的,但靖王爷却如故请去的。”云末也没想到,如故会把靖王给顺了去。   凤真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如故和靖王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接下来,却更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云末掳走萧越,减弱北朝的实力,才让她轻而易举地拿下北朝。   这时候,钱家和水族撤离,令她陷入僵局。   而他这时候出来坐收渔利。   她打了这么大的场仗,赢家却不是她,而是云末。   蓦地看见台阶下还站着个北皇。   突然觉得刚才和北皇说的那些话,句句打在她的脸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想把我怎么样?”   “越国和北朝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当年被你们强分去的南朝领地,我得收回。”   凤真默然。   她的命也在他的手上,她有什么立场反对?   云末接着道:“北朝和越国与南朝结盟,永不背弃。”   当年国师勾结南朝皇叔,然后北朝和越国联手攻打南朝,灭了南朝,瓜分掉南朝领土。   现在,她和北皇都在云末手中,别说南朝领土,就是越国和北朝的所有领土都在他手中,他要称帝,根本不必留下越国和北朝。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必问,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三点,我会派人送你回越国。”   “你杀了越国那么多大臣,却要我回去,云末,如果你想我做你的傀儡,打错了算盘。”   云末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凤真,“这是我诛杀的名单。”   凤真犹豫了一下,接过名册,一页页看过,除了个别顽固的老臣,其他都是国师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名册实际上是清除了她的异己。   迟疑开口,“你娘同意你这么做?”   “如果我对南朝放手不管,你认为,我娘能不能守得住越国?”   “不能。”凤真对自己的战略有绝对的信心。   “这就对了,所以不是我母亲肯不肯同意,而是不知你有没有能耐,在动荡之后重得民心。”   凤真沉默,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云末开出的条件非常宽裕,既没有让越国为奴,也没有要巨额的供奉。   他唯一的要求是和平,这也就包括,她必须放下以前的复仇,放过北皇。   其实,到了这一步,就算她不想放,也没无能为力。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败者提条件可笑。   但云末却神色依然温文,“说来听听。”   条件,她可以提,但答不答应在于他。   “我要靖王,如果他还活着,让他到越国,他当是人质也好,囚禁也罢,他从此得与北朝一刀两断。否则的话,我就是拼得一无所有,丢掉性命,也要杀了这厮,以泄我心头之恨。”凤真脸如寒冰,手指北皇。   云末淡看北皇,这是北皇和越皇之间的个人仇恨,他不便参与。   他这些年辅助凤真,对凤真再了解不过。   她虽然为傀儡,但终究是一国之君,身边却别说皇夫,竟连个后宫都没有,只守着当年的那一份痴心。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再说靖王心里又何尝没有她?   只不过靖王生于北朝,忠于北朝,做不出叛国之事。   她这样做,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于他夫妻二人未必不是好事。   北皇没想到她开出的竟是这样的条件,愕然之余心口剧痛。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仍只有那个人。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已经是阶下之囚,现在不过是从凤真的手上落到云末的手上。   即便是云末说可以把北朝还他,但他知道,以后的北朝,再不是以前的北朝,而他这个君王,再坐不住那个位置。   他能做的只是想收回北朝,再设法找到太子,把皇位传给萧越,他此生也就再无他想。   靖王留着,自然可以作为太子的好帮手,好臣子。   但云末既然开了口给凤真讲条件的机会,而在凤真开出条件后,又不驳回,就说明云末已经认同的凤真的条件。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除非,他不要北朝。   然而北朝灭了,他又拿什么来留住靖王?   这不是谈条件,而是让他无条件的答应。   ------题外话------   一到月中,月票榜就好难坚持,姑娘们手上还有票吗,有的话投下来吧,能坚持一天算一天哦。   ☆、166 共生死   “没有。”凤真没要他的命,已经是客气,岂能还给他留下任何余地?   “依你。”北皇微仰了头,闭眼深吸了口气。   罢了,一切就这么着吧。   十五年前,他强行拆散他们,除了得到她的恨,什么也没得到。   他此生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又何必再招她更恨他?   “另外,我有一点要提醒你们。”云末接过属下递来的两块玉玺。   “什么?”   “无论在越国还是北朝,如果被我发现,还有人为了捉捕灵兽,做下各种伤天害理之事,休怪云某不客气。”   北皇和凤真对灵兽都不感兴趣,他开出这条件,不过是让他们能约束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比如……云夕。   “你放心,这种事,除非我不知道,否则的话,一旦发现,绝不轻饶。”   凤真对当年母皇和国师做事的那些恶事十分不认同,不过她只是一个傀儡,左右不了母皇的心思。   听说一城一城的百姓无辜受累被屠,除了愤怒,什么也做不了。   但现在不同,只要云末肯把越国还她,她就是真正的国君,历史将会由她来改写。   当日,南朝大军退出北朝和越国,七日后,南朝在丰城建京。   失踪的钱家和水族再度出现,瘫痪的商业和官运恢复正常。   凤真和北皇知道,即便是往后,他们努力发展自己的商家和营运,但钱家和水族上百年的根基哪里是说代替就能代替的。   所以,虽然南朝没有开出过多的条件,但就凭着钱家和水族就能掌控他们生死。   他们绝不敢起与南朝为敌的念头。   南朝刚刚复国,虽然柔弱,但云末却为南朝竖起了一个坚硬的保护壳,让南朝这个柔弱的幼苗能在很好的环境中快速成长。   藏在暗处的云夕听见汇报,气得浑身乱颤,突然意识到,他算计一生,却没算到,他才是被人算计的那个。   鬼殿最近被殇王挑了好几个分坛,受到严重打击。   在这个时候,鬼殿需要养精蓄锐。   那么他更需要借助皇家的势力。   于是,殇王走出这一步险棋,切断他越国以及北朝皇家的势力。   殇王虽然不能把他就此灭掉,却把他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云夕恨得咬牙。   云溟,你生了个好儿子。   可是要想打败我,不是那么容易。   殇王——云末……   他不可能没有弱点。   可是他的弱点在哪儿?   云夕总觉得自己是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儿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硬是想不起来。   云夕闭上眼,冷静,一定要冷静。   到底哪里出了错,一定会想起来。   **   短短二十天,风云乍变,在青岗山里全心修炼的如故却没受到半点影响。   这二十天,全由一二三四捣鼓吃食,她除了炼丹还是炼丹,实在累极了才小睡一会儿,补充体力,不敢有片刻耽搁。   直到冲破药师四阶的玄关,如故算算时间,不过是二十一天,离一个月期限还有九天,长松了口气。   净气丹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而且炼净气丹需要大量的体力,一旦体力不支就可能失败。   所以净气丹的失败率非常高。   所以,她必须养足精神,否则,剩余的九天,未必能炼成功一颗净气丹。   这二十一天,体力透支过度,不敢再勉强炼丹。   收去丹火,步出密室,打算好好休息一天,养足力气,再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二十一天没有见过阳光,被午后的艳阳一晃,只觉得两眼昏花,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睁开眼,面前却是一张神采飞扬的俊朗脸庞,一怔之后,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止烨扳手指,扬眉,“二十一天。”   “这二十一天,一直在这里?”   “我不一直在这里,就凭着你那四个丫头做饭的本事,你还不得饿死?”   站在不远处的一二三四,你看我,我看你,不好意思地一起低头。   如故这才想起,一二三四只会打架,不会服侍人,更不会做饭。   再想到,这些日子常吃的野味,虽然大多是烧烤出来的,但那好味道确实和上次和他一起在山顶上吃过的野鸡类似,不禁哑然失笑,同时又有些感动。   怪不得二十一天来,竟没有任何人和事情来打扰她,原来除了一二三四以外,还有他在外面守着。   “谢谢你。”   “我们谁跟谁,还用得着说谢字?”止烨视线落在她额角,那里有由他的血烙下的赤血蝶印迹,永远都不会消失。   “不知外面怎么样了?”   云末说过,将要变天,也不知道外头是不是真的变了天。   “南朝复兴,在丰城建都。”止烨看着她比前一阵子瘦了一大圈的面颊,心疼得恨不得多烤十只八只鸡,全塞进她的肚子,让她把肉长回来。   如故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但亲耳听见,仍有些愣神,“谁做了皇帝?”云末?   “南朝前长公主婉茹,也就是云末的母亲。”   如故胸口一痛,那他是不是娶了白族的玉女为妻?   但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出口,而是埋在了心底。   “你知道不知道我爹和萧越怎么样了?”   “萧越回了北朝,他留下了话。”   “什么话?”如故心想,他一定恨死了她,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再把时间无谓地浪费在她身上。   “她说,谢谢你。”   如故怔了,“谢我?”   “萧越被父亲顾忌,在外多年,明知北朝外强中干,骨子里腐朽不堪,却无能为力。这一仗,他虽然中了你的圈套,不能参与这次战争,但这样却给了北朝一个由里到外,重新洗刷的机会,他……”   “他怎么?”   “他要当皇帝了,以后北朝怎么捣鼓,全由着他的心愿。北朝终于可以剔去多年的烂肉,新生一回。所以,他要谢谢你。”   如故笑了,她坑他,是为了小开的药材,外加保他一条性命。   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希望的,只有是她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她在给他送信的时候,估计漏了点口风。   他虽然对她信任,却也提前备下后手。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这赌的是云末的野心。   如果云末的目的是寻找拯救族人的办法,而不是一统天下,那么他未必会吃下整个北朝。   所以,北朝仍然会存在。   于是,她便借这机会压下北皇,给萧越一个上位的机会。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但这些功劳扣到她头上,饶她再厚的脸皮,也觉得难为情。   “他应该去谢谢小开。”   止烨笑笑,她其实心里想的是,萧越应该谢谢小开和云末。   “那我爹呢?也回了北朝?北皇有没有因为他的失踪而为难他?”   止烨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如故心头一紧,“是不是我爹出了什么事?”   “确实出了点事。”   “什么事?”如故胸口一紧,如果为了她一时的任性害了父亲,她会一辈子不能心安。   “咳……靖王爷被送去了越国当人质。”   “什么?”   “你娘把你爹要去了,你爹恐怕得在你娘的后宫,给你娘当男宠过后半辈子了。”   “我爹肯去?”   “北皇下旨,说,你爹大敌当前,擅自私逃,罪大恶极,但既然有越皇开口,那么就让他前往越国为质,没得越皇同意,不可擅自离开越国,以此来将功赎罪,所以你爹不得不去。”   一代枭雄,却落到妇人后宫,止烨光想想,就想笑。   而这一切拜她如故所赐。   这时候,靖王恐怕最想的就是,把她这个坑爹的女儿生剥活刮了。   止烨打趣笑道:“你说,你爹见着你,会怎么着?”   如故打了个哆嗦,可以想象父亲接到这样的圣旨,会是怎么样的暴跳如雷,“说不定是我爹能当个皇夫呢?”   如故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直发虚,打算能躲就躲,打死不去越国,免得被老爹抽鞭子。   止烨忍笑不语,甚至能想象得出,他们父女见面,鸡飞狗跳的情形。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走走?”   “好。”   如故除了必须的沐浴,一直呆在密室,人早关得起了霉灰,被阳光一照,整人都活了过来。   止烨咬着根狗尾巴草,依在树杆上,看着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大红身影,如同他的赤血蝶一样艳美绝丽。   狭长的眸慢慢眯了起来,如果能有她一直隐居山中,这日子便快活过神仙。   如故抱着一大捧野花走到树下,止烨默契地接过,开始麻利编花环。   如故看着他灵活的手指,眸子慢慢迷离。   小的时候,她午觉的时候做了恶梦,起床就会哭着去后山找小郎。   她和小郎有约定,不能进山太深,所以只能在山口徘徊。   这时候,她总是会遇见被父亲揍了躲到山里练功的止烨。   有一回,她哭得厉害,他就编了个花环,说,“如果你不哭,我就把这花环送你。”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收了声。   他笑着把花环戴在她头上,说,“这花环有法力,你戴着她,很快你哥哥就会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远远地看见小郎的身影向山口走来。   她开心地跑过去,扑进小郎怀里。   小郎抱起她,视线落在她头上的花环上,“哪来的花环?”   “是止烨哥哥编的。”她这才想起止烨,回头,却不见了止烨的人影。   小郎不再问什么,抹去她脸上干了的泪痕,抱着她回走。   如故慢慢吸了口气,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可是恢复的越多,小郎的身影在记忆中出现的也越多。   越是想忘,却越是忘不了。   “丫头,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穿红衣了?”   “怎么?不好看?”   “好看。”止烨笑了,他喜欢穿红衣的她,就像他的血化成的蝶,“只是你以前总是白衣,有些奇怪。”   “你也知道,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全靠小郎打柴换粮为生,很穷,买不起染得漂漂亮亮的布料做衣服,只能买没有染过的色的麻布做衣裳。没染过的麻布黄黄旧旧,又粗糙,就算再洗得干净,穿在身上也显得脏。小郎喜欢干净,所以就用一种草汁把麻布漂白,而漂过的麻布会软,穿在身上不会扎人。”   “后来,我病‘死’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没了记忆,但对白色却有着种本能的执着,我想,我以前一定常穿白衣,希望能记起更多的事情,于是总穿着白衣,穿来穿去,也就穿成了习惯。除非执行特殊任何的时候,非白衣不可。”   止烨嘴角的笑慢慢淡去,有种酸不溜秋的东西在心河里漾来漾去,满心不是滋味。   “那最近为什么不再穿白衣了?”   “因为我觉得白衣,只是我刻意养出来的习惯,其实并不适合我,所以不再穿了。”   如故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随风轻扬,如同山中的仙子,“我穿红色,是不是更漂亮?”   止烨看着她,竟难得的少话,看了一阵,竟没说一个字,又低了头编花环。   如故以为他也觉得自己就该穿白衣,有些愤愤的道:“习惯虽然省事,但我觉得,有些时候,还是该有些自我才好。”   这些日子,她隐隐有些奇怪的梦境片断。   她本是开在三界处的曼珠沙华,本是一身火一样艳丽的红衣。   这些年来,她为了那个人舍去自我,结果得到的不过是那个人摸不到的石头心。   “红衣很美。”止烨把编好的花环戴到她头上。   如故囧了,脸上慢慢酝开一抹丹红,低了头,竟不敢看他的眼。   如故扶着头上的花环,脸慢慢地红了。   四竹远远看着如故,一脸的不相信,推了推身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三菊,“小姐那是害羞?”   “不能吧,全世界的人害羞,她也不可能会害羞啊。”三菊表示不认同。   一梅过来,狠狠地刮了二人一眼,“想偷看到什么时候?”   三菊四竹忙缩了脖子回来,却想知道那二人后面会做什么,不舍得走。   一梅一手一个拽着走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止烨轻轻握住她的手。   许久,他才轻轻开口,“早些休息。”   “你要走了?”   “有点事要办,办好就会回来。”   “好。”   止烨不舍得放开手,转身离去。   这一夜,如故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躺在一朵开得极好的花心上。   那花,她不陌生,是黄泉路上常见到的曼珠沙华,只不过她这朵曼珠比任何一朵都要艳丽。   火红的花瓣美得让人心醉。   这天,天阳极好,但太阳一直挂在那里,看得久了,也有些无聊。   她翻身,看见脚下绿叶正长得极好。   再看自家花村,光秃秃,怎么看怎么觉得凄凉。   突然想,她的沙华会是什么样子。   但想爆了头,也想不出来。   斜眼瞟向不远处的一株曼珠沙华,那株曼珠沙华,正是曼珠沉睡的日子,他家的沙华每天都会在太阳好的时候,躺在叶子上打会儿小盹。   她顿时来了兴趣,每天闲着没事,就盯着人家叶子。   一盯就是一年。   结果那那沙华一年到头都戴着纱帽,从来不在人前露出相貌。   她守了一年,也没能看见人家的长相,终于失去了耐心。   又等到一个极好的艳阳天。   她跳下花枝,她的四个侍儿,是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四胞胎。   她们是花灵所化,以梅兰菊竹为命。   梅灵,兰灵,菊灵,竹灵。   四灵也是活泼的性子,常代她打架,深得她心。   最近太阳太烈,梅灵怕晒伤了花杆,沙华小主醒来的时候会痛,吩咐菊灵和竹灵好好守着曼珠小主,不要她出去惹事。   她和兰灵出去找到水灵,让水灵给花杆上一层凝珠,把花杆护理一下。   菊灵见她家主子盯着人家沙华,两眼放光,觉得不安。   一把抓住如故,“小主,你这要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只是躺得太久,起来活动一下。”   一般,她起来活动,总会活动些祸事出来。   菊灵头发皮发麻,但不让她家小主活动,她闷得凶了,就会折腾她们。   衡量再三,觉得放小主出去折腾别人,强过在家折腾她们。   大不了,帮她多打几架。   哪知,眨眼功夫,如故竟把把邻家的沙华擒了来。   菊灵和竹灵目瞪口呆,直觉,这次的祸闯大了。   但如故指天发誓,绝不伤着人家沙华,只是看一看他长成什么样子。   曼珠沙华生生世世相错,四灵对她们的小主,也是同情的。   见她盯了人家的沙华整整一年,也也些不忍心。   心想,看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由着她了。   如故把人家绑在紫彬树上,揭了纱帽,从头看到尾。   看完脸,还觉得不够,把人家的衣服扒了下来。   叫来把沙华画师脸对脸,身子对身子的画下来。   沙华羞得又急又气,晕了过去。   找水灵回来的梅灵,看着赤条条挂在挂上,人事不知,而她家小主正在人家掐人中,她的两个妹妹却一边干着急。   心里‘咯噔’一下,慌乱跑过去,给两个妹妹一人脑门上赏了一巴掌,“明知小主胡来,你们不但不拦着,还真去给她绑了人来,要死吗?”   菊灵和兰灵耷拉着头,没敢哼声。   梅灵又忙拿了衣衫把那沙华裹好,割了手指,滴了些灵汁到他口中,他才醒了过来。   那株沙华又是个极为迂腐的,被如故看了个干净,自然觉得没脸再活,千方百计地寻死,上吊跳河割脉,凡是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全做过了。   他上吊,梅灵在他脚底垫着,他跳河,梅灵在河里托着,整整八百年,没敢闭一下眼,差点活活累死。   梅灵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整整赔了八百年的罪。   眼看就要到那沙华沉睡的日子,沙华存着必死的心,玩起了绝食   这下梅灵傻了眼。   她什么都能用他做,却不能帮他吃东西。   梅灵终于绝望了。   只等那沙华死去,天罚落到她们头上。   如故打着哈欠路过,扫了眼死抱着那人的小腿苦苦哀求的她,轻佻地捏了那沙华的下巴,“你家曼珠想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照这样下去,也活不了几年了,怪可怜的。很多人想把你扒了,看看你长成什么样子,然后告诉你家曼珠,可是没人敢做,我帮她做了。反正你家曼珠活着也觉得没意思,你死了,她也可以早些跟着解脱。梅灵,赶紧起来,别碍着人家寻死。”   那沙华呆了。   梅灵吓得脸色发白,她家小主这话,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说来奇怪,自那以后,那位竟没再寻死觅活,沉睡以后,他家曼珠看了如故给她的画像,不再整天要死不活的,打扮得花姿招展,说这样才配得上她家沙华。   梅灵觉得不可思议。   事后,梅灵一想着那不堪回忆的八百年,就恨得磨牙。   如故一觉醒来,看着面前的一二三四,不禁莞尔。   她们和梦中的四灵长得一模一样。   巧合?   还是她们本来就是四灵的转世?   可是,时间紧迫,她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为了养好精神,有足够的精力炼净化丹,她连这一觉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   按照时间限制准备了三份炼净气丹的药材。   不料,净气丹比她想象的更加难炼,一周过去,接连失败了两次,只剩下最后的一份药材,如果再失败,就不再有任何机会。   肉丸子急得窜上窜下。   这最后一味丹药,关系到影子的生死,如果失败,影子和肉丸子将从此消失。   如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握着药材的手禁不住微微发抖。   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口气,正要把最后一味药材抛入金砂鼎,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烟,黑烟散去,露出修萝妙曼的身影。   修萝扫了眼如故手腕上的镯子,镯子上的血斑已经蔓延到了整只镯子,镯子里的灵气和沙华心脉相连,镯子不能得到净化,沙华的心脉也将枯竭而死,修萝俏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如故眉心微蹙,“有事?”在她记忆中修萝看见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如故,你就这么想害死他,自己得到永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沙华死,曼珠生,如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三生镯与沙华心脉相连,镯子毁了,沙华也就魂散。”   如故怔了,她还真不知道,“你把话说清楚。”   “沙华为了你可以转世离开三生界,毁了不死之身,靠这镯子里的灵气,才能维持那脉魂不散。如故,即便曼珠无心,难道你真无情到这一步?”   如故握着药材的手紧了又紧,“你是说,如果我再失败,他就会死?”   “失败?”修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如故,“如故够了,你平时怎么胡来与我无关,但我绝不请允许我你拿他的命来玩。”   如故脸上惯有的无所谓渐渐消失,眸子里是少有的冷冽,“我想,有些话,我们得说说明白。曼珠沙华同根而生,血脉相连,我和他关上门,就是一家人,我们之间的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修萝脸色微微一僵。   曼珠沙华虽然生生相错,永不相见,但他们确实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一家人’。   修萝气极,对如故的话却驳无可驳,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出得了声,“那你是想他生,还是想他死?”   “自然是生。”   “如故,我可以指你一条让他生的路,就是看你敢不敢去做。”   “说来听听。”   “用噬魂杀了云末。”   “杀云末?”   “对,只要杀了他,沙华就可以恢复不死之身。只要恢复了不死之身,即便是镯子毁了,他也可以重回三生界。”   “那金绫真是噬魂?”   “不错。”   “你给我噬魂,是为了杀云末?”   “不错。”   “这么说,云末是天地共主?”当年铸造噬魂是为了对付天地共主手上的紫金盘龙,而云末用的正是一支紫金盘龙枪,据说紫金盘龙是天地共主亲手铸造,出炉时又以自己的生魂祭枪,那支枪除他,没有人可以凌驾。   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确切地说,应该是天地共主的转世,他现在是魔君云溟之子。”   如故虽然渐渐感觉自己确实就是曼珠,但仍不能把自己和那些久远的传说牵扯在一起。   至于天地共主什么,更是无知无觉。   实在感觉不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既然是天地共主,那样了不起的人,即便是死了,下了黄泉,也没有人敢轻视于他。   他要转世,有太多好身世可以由着他挑。   而魔界之水被污,魔族百姓生不如死,魔族帝君为了救自己百姓出那水深火热之绝境,更是苦不堪言。   魔君云溟为了寻找解救百姓的方法,背乡离井,处境越加艰难重重。   恐怕投进畜牲道,做猪做狗都强过做魔族的百姓,何况还是魔君之子。   云末事事算计,处处虐别人,绝不是一个算虐的主。   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坑爹的转世?   如故想不明白,也不相信。   修萝见如故沉默,以为她心动了,“你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活命。”   如故深吸了口气,舒缓心头闷涨,“沙华不该死,难道云末就该死?”   不管她对云末有多少怨恨,但为了让一个人生,却让另一个人死的作法,她不认同。   “如故,你的心被狗吃了吗?沙华一生为你,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修萝,你忘了,曼珠无心。”   修萝气塞,“你明明已经有了心……”   如故笑了,对她的话不否认。   不过,她有心无心,都不重要。   “我时间宝贵,就不陪你了。”最后一副药材,最后三天时间,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之争上。   “就算你不杀他,但三生镯一毁,他同样会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末毁沙华不死之生,岂能没有代价?”   “什么代价?”   “他的命魂被幽禁在三生镯里,三生镯一毁,那脉命魂,自然也就散了,没了命魂,他自然也就死了。你现在杀了他,他不过是少活几天,就能换沙华活命。”   如故想到在三生幽境里的那些熟悉的亲近感,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难道影子就是云末的命魂?   小郎!   是你吗?   如故心底唤出久违的名字。   慢慢转身,走向金砂鼎。   “难道,你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别妨碍我炼丹,你哪来哪去。”如故手中药材被汗润湿。   一次机会,成,云末和沙华生,败,云末和沙华死。   修萝脸沉了下去,冷笑,“就凭你那半吊子炼丹术?除了会害死沙华,还能做什么。”   “那是我们的家事,不劳你多管闲事。”   修萝气得脸青,“我还真要管这个闲事。”   如故冷冷转头,好笑地看着修萝气得扭曲的脸,“你怎么管?把我扛着去找云末,然后再拿我当你手中的鸳鸯刀,来砍杀云末?你当云末是木桩子,任你砍么?”   修萝哽住,如果如故执意不肯动手,她还真拿如故没办法。   “难道你真不在意沙华死活?”   “没有人会比我更不愿意沙华死去,但我相信沙华绝不愿意为了活命,背负上别人的死亡。”   他宁肯抛弃不死之身,也要在这世上活一回,一定有他这么做的原意。   她不知道他的宿愿是不是了了,如果没了,她就算杀了云末,让他得回不死之身,重返三界,他也不会快活。   没有人愿意死,但有些事,比死更为重要。   如故不再理会修萝,没有犹豫地把最后味药材抛入炼丹炉。   沙华,如果我失败了,我欠你的,用命来还你。   修萝看着炉火升起,突然间生出一种无力感。   狠狠道:“如故,你会后悔的。”   一旋身化烟而去。   如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故反而淡定了。   融药,提炼,收汁,成形一步步做得行云流水,没出现任何闪失。   三天过去,已经到最紧要的关头——成丹。   成丹讲究的火候,出炉的时间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   只要判断有一点出错,三天的辛苦将化水而去。   如故到了这时候,反而心平如水,看着成型的药丸在炉火中翻滚,药丸上的黑色渐渐褪去,忽地听见哧地一声,如故手腕一抖,丹药从炼炉里跳起,她一把抓住,滚热的丹药在被满满地握在掌心。   三天来,一直淡定,这时却开始紧张,不敢摊开手掌,怕看见的是一颗失败的药丸。   肉丸子迫不及待地凑上来,隔着她的手指闻了又闻,味道没错,欢喜得抓耳挠腮……   “快看看,快看看,没时间了。”   已经到了朔月,之前,如故全神炼丹,完全进入自我状态,早忘了身上寒冷,这时停了下来,那冷如影附髓地袭来。   而她三天三夜没吃过一点东西,没合过一下眼,疲惫不堪,更抵不过这刺骨的寒。   如果再不进三生幽境,等她体力残余的一点体力耗光,她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想进都进不了了。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强压着怦怦乱跳的心,慢慢摊开手掌。   忽地听肉丸子惊喜叫喊,“成了,成了。”   如故猛地睁眼,掌心里躺着的药丸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一层薄薄的琉璃光华在火光下隐隐生辉。   如故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肉丸子吓得小脸发白,“喂喂,坏女人,你……你……你怎么了?”如果她这时候挂了,那可真是冤大鬼了。   如故轻摇了头,“走,见影子去。”   肉丸子立马一头扎进三生镯。   三生幽境里弥漫着浓浓的黑雾,连三步之外的景致都无法看见,原本清新的灵气,更是稀薄得若有若无。   如果过了今天,真是神仙难救。   如故暗捏了把冷汗,有些后怕。   照着肉丸子人所说的办法,找到三生幽境里的净水潭,捏散净气丸,化在水中,水气化开,水潭面上的浊气迅速淡去。   周围黑雾散去,如故看清自己身后是一片桃花,不远处一个关着门的石洞。   如故看定那扇石门,心里乱得厉害,“影子在哪里?”   肉丸子果然指了指那扇石门,“在洞里。”   如故手攥紧身侧衣裙,发现掌心不知道什么渗了一层冷汗。   定了定神,快步向石门走去。   不管是不是小郎,她都得看一看。   起码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如故忐忑地推开石门,洞中冷风袭来,吹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明珠柔和的光线下,硕大的石洞中,并列着两张石床,一张石床上盘膝坐着一人。   其中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墨黑的头发束着一个紫金冠,相貌清逸,气质高贵,有一股让人倏然起敬的王者风范,脖侧隐隐能看见魔纹图案的一角。   他长得极好,和云夕隐约有些相似。   难道是云末死去的父亲——魔君云溟?   如故刚刚净化了三生幽境,加上这些日子炼出来的丹药,让肉丸子吃了个够。   肉丸子心情正好,见如故沉思,立刻上前讨好,“他们都是元魂。”   如果影子真的是云末的命魂,云溟的元魂在这里,也就不是什么奇怪事了。   云溟是一代魔君,能和他并肩而坐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凡之辈。   如故不由得向另一张床上看去。   这一看,却惊得呆了。   那人身材高大,后背有一双强壮的肩膀,和她之前看见的灵兽身形一模一样。   但让他吃惊的不是他是灵兽,而是他的长相。   他长得眉清目朗,年轻的脸庞和止烨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神情更为沉稳,她真会以是面前的是止烨。   难道止烨是灵兽?   如故想到山洞里止烨用他身体把她护在怀里的事。   那些炸药足以把人炸成碎沫,而止烨却生生地承受下来。   他生死一线,奄奄一息,那些帮他止血的赤血蝶。   原来如此……   到处搜捕灵兽的国师为什么会出现在丰城,把目标对准麻婆树,答案也有了。   他是为了捕捉止烨。   世人一直寻找的灵兽,竟一直在她的身边。   如故震惊之余,想到止烨可悲的童年,心里阵阵酸楚。   他被人类逼到这样凄惨的地步,也没有失去本性,那样的善良。   这刹那间,如故越加坚信自己的信念。   和平不仅仅是人类,而是各界的生灵。   再看坐在石床上的灵九。   他和止烨是什么关系?   兄弟?   止烨知道不知道他的存在?   肉丸子很体贴地开口,“他叫灵九,和魔君是生死之交。”   “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什么的?”   “他没有兄弟,儿子倒是有一个。你一定猜到了,就是止烨。”   “儿子?”如故盯着那张和止烨一般无二的脸,哪里像是父子?   “他死的时候,止烨才这么丢丢大。”肉丸子白了眼如故,这女人真是没见识,“灵兽长成形以后,模样就不会再变。”   如故回白了它一眼,她又不是灵兽,哪知道灵兽长成以后,就青春永驻了?   不过止烨是灵兽,那些奇怪的现象也就释然了。   环视了四周,却不见影子,心里一呼吸。   “影子呢?”   肉丸子指了指洞里的一方水帘。   如故的心脏再次收紧。   那方水帘离她不过十步距离,她却像走了走了许久。   直到顺着小路绕到水帘后,看见半依在石榻上的白衣少年,如故的脚像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步也迈不动。   榻上少年闭着眼,安静得让人心疼,和她六岁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郎!   有泪从如故眼底涌上来,眼前的少年身影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是和她离开时一样,但看着这样的他,整颗心都碎了。   如故慢慢上前,挨石榻边坐下,伸手去摸他的脸,明明是摸上了他脸的位置,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才想起,他是魂,而他是人,她摸不到他。   强忍着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小郎。”   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题外话------   嗷,月榜最后一名了,姑娘们手上还有月票吗?有的话送我们妖孽吧。   ☆、167 天地共主   如故又叫了几声,仍然得不到回应,顿时慌了神,揪过肉丸子,“他……他是不是……”   ‘死了’两个字,如故含在嘴里,不愿出口。   肉丸子摇头,“如果你明天进来,估计挂了,现在只是沉睡了。”   “他要怎么样,才能醒来?”   他只是一脉魂,如故不能摸他的身体感觉体温,也不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那平时还算可以小小得意一下的医术也起不了半点作用。   心底升起的无力感让她无措。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黑洞,一股气流卷来,把她吸了进去。   意识慢慢地恢复,就像睡了一个极沉长的觉。   慢慢睁眼,头顶太阳晃得刺眼。   从来都感觉不到热的她,竟会觉得热得难受。   看向左右,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朵彼岸花上。   火红的花瓣,妖娆而张扬。   如故翻了身,艳红的纱衣从手腕上滑下,露出一截雪白手臂,红衣雪肌艳到了极点。   太阳越来越烈,烤得她有些烦躁。   头顶露珠晶莹剔透。   如故收集了一些露珠,那些露珠到她手上,竟不会化开,像一个任她揉搓出各种形状的水泡。   这个发现让她十分欣喜,包一包,搁在额头上,清凉的水意让她舒服了不少。   正享受着这清凉,懒得动弹,突然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过来。   白色的衣裳被血染得找不到几片干净的地方。   如故虽然刚刚醒来,却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已经有很久的日子。   在这地方久了,打架的事,自然看得了也多。   这大热天,就是动一动,都觉得热得难受。   她只瞥了那男子一眼,就继续闭上眼睛,等该死的太阳偏西。   忽地,花枝一颤,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斜着眼瞄了一眼,竟是那男子昏倒在她花枝下,身体撞在她的花枝上。   她心想,这人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也算是个奇葩。   她虽然有不死之身,却是死亡花。   对死亡的气息特别敏感,忽地感觉一股强大的凛凛杀气袭来。   来人很多,也非常的强大凶悍。   强大到足以搅到天崩地裂。   三界里常有人打打杀杀,不过都是些小纠纷,闹不出多大的事。   这样凌厉的杀气,还是第一次。   如故想到昏倒在花枝下,浑身是血的男人。   直觉这些人是冲着这男人来的。   心里奇怪。   是什么人能有这本事,招惹了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却没被当场剁成肉酱,却跑到这里。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向躺在花枝下的男人看去,头上顶着的露水滑了下去,滴进他嘴里。   他浓黑的睫毛轻轻一颤,慢慢睁开,与她四目相对,直直地看着她,那双眼黑得像能把人整个吸进去。   都说沙华有世上最好的相貌,但她看过的沙华没有一个有这个男子耐看。   她看着那双眼,一时间,竟看不去别处。   她不动,他也不动。   直到脚步声到了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   她才慢慢收回视线,向围看去。   来的人可真多。   也像她感觉到的一样,来的人每一个都是跺跺脚,都能让地皮颤一颤的人物。   可是这样强大的杀气里,却裹着浓浓的死气。   也就是说,来的人会是将死之人。   如故越加的奇怪,想不明白,脚底下明明是个要死不活的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死气,而这些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一身死气?   看向左右,不见再有其他人靠近。   也就是说,这个男子不会有救兵。   她是死亡花,能感觉到死气,却不会预知未来,脚下男子一身的伤,怎么看都是副挨打的相。   不由地一叹,这么漂亮的男儿,就算不被人打死,但打花了脸,打残身子也是可惜。   手托了下颚,道:“要不要我帮你打一架?”   他笑了,是她看过最好看笑,温和而让人心安。   “我自己打。”   “你行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问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她想了想,“我好像有一个名字,叫如故,但没有人叫过,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我的名字。”   他低笑了一声,低声叹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句诗,如故听过,但从来没和自己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过。   听他这么说,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你叫什么?”   “云末。”   云末。   如故默念这个名字。   明明是第一次听见,却觉得熟悉亲切无比。   好奇怪的感觉。   把他们包围住的人,不耐烦了,蠢蠢欲动。   如故见他躺着一动不动,皱眉,瞧这模样,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打这个架?   等这些人扑上来,一阵乱砍,他可真要成肉泥了。   把手上纱带垂了下去,他伸手握住,借力起身。   如故好心道:“你确定这样能打这架?”   “能打。”他回答得很干脆。   他明明伤重得身上没几块好地方,但看见他起身。   那些人仍不自觉得后退,有胆小的,眼里甚至闪过恐惧。   这个弱不经风的男人,竟能有这样的气势,让如故有些意外。   他不再看向,视线转向团团围住他们的人群,眼里仍噙着笑,但那笑里已经没了看着她时的温和,冷冽而森寒。   凡是和他目光对上的人,都忍不住打个寒站。   好强大的气场。   这样大的气场,出现在刚才还要死不活的人身上,如故觉得不可思议。   气场虽大,但如故没指望他真的能打下这场架。   把玩着一片花瓣,一点一点掐成碎片,这些柔嫩的花瓣,关键的时候,是杀人的利器。   不过从头到尾,手中的花瓣碎,一片也没有用上。   那个要死不活的人,打架打得出乎她意料的好。   即便是一身鲜血淋淋,却半点不见狼狈,一架下来,天昏地暗,最后除了他,竟没有一个活着。   如故看着一地的残尸,总算明白,那些死气是怎么回事。   抬头向他看去,他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么凌厉的场面,本不该让你看见,不过我实在没有力气,再换去别处。”   如故无所谓地笑笑,“你不让一滴血溅到我身上,很了不起。”   他杀了这么多人,飞溅的鲜血,却全被他用魂气化去,没有一滴溅在她的身上。   他只淡淡而笑。   蓦地抬手一挥,遍地的尸骨残骸化成灰烬,片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刹那间,如故想到了一个人。   只有传说中的那个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天地共主。   但传说中,天地共主出生卑微,一生杀伐,一统天界,才坐上天地共主的位置。   这样的人,在她心目中,应该是老入快入土的老头。   实在很难和面前这相貌温文的少年牵扯在一起。   但除了天地共主,她真想不出,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个问题,对她这么个不爱动脑子的人来说,太过深奥,索性丢开不想。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眸子暗了下去。   他已经不记得找了她多久,久到已经忘了年日。   找了这么久,只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过,因为去不了。   地府!   他相信,只要有轮回,她就还会出现在世上,那么他总能找到她。   所以他一直在生死界徘徊。   可是,渐渐地,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他想,或许真该去地个地方看看。   要去那地方,只有死。   他在求死。   弄了这一身的伤,他想,差不多了,于是摆脱那些家伙,去到最后见她的地方。   想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身上的伤很重,还有几处大出血,只要他不加理会,身上的血很快会流干,他也就此死去。   就在身上的血快要流尽的时候,一滴干甜的水珠滴进他嘴中。   他闻到属于她的熟悉味道。   本以为是死前幻觉,但这熟悉的味,只有久远的记忆才会有。   许久不曾有过的苦涩,在心底缓缓淌过。   他想,就算是幻觉,也要睁眼看一看。   哪知,睁开眼,竟是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的眼睛。   他怔了,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   随着他的醒来,血渐渐止住。   头脑变得清明。   她的眉眼,她的容颜,她的笑。   如故。   他心里轻唤她的名字。   她问他,要不要帮他打架。   他笑了,以前都是他帮她打架。   她说,她叫如故,不过太久没有人叫过,所以不知道还算不算名字。   他眼底慢慢有了泪意。   看着她身下艳红的彼岸花,自嘲一笑,她竟是水明珠,曼珠之主。   曼珠没有轮回,他在轮回六道的出口再怎么苦守,也不可能守得到她。   难怪他把天地间翻了个遍,也找不到她。   如故看了他半点,开口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微微一笑,何止见过。   但曼珠无心,她恢复真身的那一刻,就不再有旧时的记忆。   他该给她从哪里说起?   “有一个故事,有点长,想不想听?”   如故望了望天,太阳即将落山,皱眉道:“听是想听的,但太阳落山,我就要沉睡了,等我醒来,已经是一千年后,你等不等得?”   他找了她不知多少万年,哪里会在意,再等一千年。   轻道:“好,不过如果你急着想听,我可以去下头讲给你听。”   如故想了想,摇头道:“听说,死一次伤一次,你这身伤已经要养好些日子才能恢复,还是不要折腾了。再说,下头有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女人,我看着她那张脸,就没好心情,把故事浪费在那种地方,太亏。”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酸楚,“也好,我这模样也太煞风景,是该养一养,省得这身血腥熏了你。”   如故心想,其实你就这模样也很好看。   不过,她确实想看看他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模样。   打了个哈欠,在花蕊躺下,懒懒道:“我要睡了,别放我鸽子哦。”   火红的花瓣一片片收起,把她妙曼的身影裹住。   沉沉睡去的如故一个激灵醒了。   眼前没有火红的彼岸花,也没有那一身血污的年轻男子。   小郎仍无声无息地躺在面前。   年轻男子的脸,和小郎的脸慢慢重合。   刚才是小郎魂魄里残存的记忆。   一个久远的记忆。   如故的脸渐渐白了。   突然听见容瑾冰冷声音传来。   “出来。”   是不属于三生幽境里的声音。   如故怔了。   她进入三生镯,向来听不见外界的音声。   为什么会听见容瑾的声音?   之前那些模糊的猜测,渐渐变得清晰。   轻道:“我不会出去。”   找不出让小郎苏醒的办法,她不会离开。   容瑾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在短时间里三生境里灵气的大量损耗,让他虚弱,所以才承受不住之前的血腥之气,才会陷入沉睡。”   “要怎么样,他才会醒来?”   “沉睡是他魂之气本能的自保,等他魂魄里的浊气化去,就会醒来。”   “这么说,他不会有事?”   “只要保证三生境里的灵气干净充足,不会再大量的损耗,他会醒来。”   如故看向肉丸子。   “是我在三生境里炼丹,才让三生境里的灵气大量损耗?”   肉丸子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影子不让告诉你。”肉丸子委屈地垂下头。   如故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影子告诉她在三生境里炼丹,可以加快炼丹的速度,却不告诉她,造成的灵气大量损耗,会对他不利。   再看影子的容颜,和那时一样,那么,他这脉魂是什么时候撕下来的,又什么时候幽禁在这里的?   他和沙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以生死来相互约束的存在?   肉丸子拉了拉她,“出去吧。”   影子说过,她不能进入三生境太久,否则的话,就出不去了。   她不出去,谁来给影子炼返魂丹?   如故深吸了口气,深看了影子一眼,一定要早些醒来。   容瑾静立在地窘外,见如故出来,一言不发,转身走开。   如故看着他的背影,叫道:“容瑾。”   容瑾停下。   如故转到他面前,凝看着他冰冷的脸庞。   突然上前,面颊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呼吸间是他清新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清晨起来,在绿叶丛中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轻道:“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花开叶落,花谢叶长,生生相错,这个传说,你信吗?”   容瑾长睫垂下,冷冷清清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如故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自行道:“我以前不信,可最近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我无比妖娆地在阳光下瞌睡,一觉醒来,便看见身边的各种花朵开放,不管它们长成什么样子,总能有绿叶相伴,不离不弃。而我,明明比它们谁都更红艳妖娆,却从来没有一片叶子陪在我身边。我总在想,或许它们也有像我这样的时候,可是它们开开谢谢,直到我看它们看得厌了倦了,它们的叶子也不曾离弃它们。”   容瑾沉默。   “一千年,无聊地渡过那一千年,我就会去到黄泉路,百无聊赖地数着过往游魂,看着他们在轮回台边挤来挤去。去了来,来了去,每次都是不同的样子,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可惜我就算挤到轮回台边,也跳不下轮回台,只能这么无聊的数游魂数上一千年。生生世世,世世轮回,真是无趣。”   容瑾心脏微微一动,她和他一样阳间一千年,阴间一千年,她和他一样的孤独渡过,生生世世无一例外,但听她说出,仍搅乱了心底的一汪清潭。   “有一回,我实在无聊,闯了轮回台,想去凡间逛一逛,结果掉也掉不下去,却把后头轮回的人全堵在了轮回台口。直到轮回台边的女官咬牙切齿地把我捞了回去,我才想起她见了我就会拉长脸,连带着那些不守次序的魂挨了不少骂。我在下头呆上一千年,她的脸就会黑一千年,然后我发现,看她的脸,竟比数游魂有趣。你说,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容瑾讶然。   他记忆中的修萝眼里永远噙着笑,对每个人说话,声音都那样温柔。   “有一回,我问她,我是不是得罪过她?她没想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有些发怵,我激了她几次,她终于怒了,说,我这张脸实在让人厌恶,不像沙华,哪怕是静静坐着,什么也不做,也让人爽心悦目,而且沙华能弹一手好琴,而我除了给人添麻烦,什么也不会。容瑾,你说沙华会是什么样子?”   容瑾仍然沉默。   “从那以后,我就不断地去看别人家的沙华,可是发现每家的沙华果然个个都长得极好看,好看过他们家的曼珠,可是他们个个相貌不同,我仍然不能知道我家的沙华是什么样子。”   容瑾胸口骤然抽紧。   他的曼珠不同于其他的曼珠,他的曼珠是水明珠所化,长在天界,人界和魔界三界交接之处,担负着净水的重任,要保证水的纯清,就不能有七情六欲,所以她被封了情脉,是无心之花。   既然无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故深吸了口气,自从见过修萝,得了噬魂后,就时常做这些古怪的梦,但做梦归做梦,却有些模糊,然而得了那两块三生命脉石以后,这些梦突然间变得清晰,清晰到如同活生生地经历过。   “有一天,太阳太烈,我热得难受,就包了露水珠在头上顶着消暑,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受伤太重,倒在了我脚边,我低头去看,头上顶着的露水滑了下去,滴进他嘴里,他竟醒了,直直地看着我,那样子真好看。我就在想,我的沙华是不是长成这样。那天,他和别人又打了一场大架,没想到,他长得好,打架也能打得这么好,我又想,我的沙华,是不是也是这样。”   如故吸了吸鼻子,想到之前容瑾和云末生死一线的拼斗,眼底有些发热。   “那个人架打完了,却在旁边盖了间茅屋,不时地来住一阵子,我明知道曼珠沙华生生相错,却把他想成了我的沙华,是不是很蠢?”   如故眼一眨也不眨地细看着容瑾。   容瑾闭上了眼,心口隐隐地痛。   如果,曼珠沙华不是生生相错,她还会不会这样想?   还会不会把云末想成他?   “我为什么会做这些梦?我到底是什么?嗯?”如故声音极轻,“沙华?”   容瑾身体一僵,猛地抬眼向她看去。   如故直视着他的眼,是一双冰冷,却好看到让人心醉的眼,“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亲近,亲近到像是与我同根而生,同脉而存。可是你见我就避,我想不明白,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嫌弃成这样。直到刚才,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是沙华,而我是曼珠,你回避我只是一种习惯,生生世世相错的习惯。”   容瑾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曼珠沙华生生相错,如果你是曼珠,我怎么可能是沙华?”   他极少说话,平时每吐一个字,都能让如故冷得打个哆嗦,这时说出这么长的一个句子,声音同样的冷,如故却感觉不到寒意,反而阵阵地心暖。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   “你认错人了。”他不死之身己毁,再不是她的沙华。   “容瑾。”如故叫住蹒跚走开的容瑾。   容瑾站住,不回头看她。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忍受怜心,又为什么要和云末生死相搏?”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   “我见过修萝,她告诉我,三生镯是沙华所刻,只有曼珠能戴上三生镯。容瑾,你可以不承认,但我厌倦了这种对往事记得些,又不记得些的日子。你医术高明,有没有办法,要么让我完全忘记,要么让我全记起来?”   他胸口一痛,她被云末伤成这般。   如故望着容瑾的背影轻抿了唇,“我以前生活过的年代,医术发达过现在百倍,也没有让人恢复记忆的办法,要你帮我恢复记忆,太过勉强你。要不,你帮我把记忆消了吧。”   这世上确实有消人记忆的法子。   无心的她,有记忆和没有记忆,没有太大区别。   但有了心,没了记忆,就如同把心掏空,那种寂寞无助,未必就输过世世枯等的轮回。   她和他一样世世无望地轮回枯等。   如果他没有听过她刚才的那些话,被她这么求着,或许真会答应了她。   但听了她那些话,他无论如何不愿在她绝望的轮回路上,再加上一笔无助的空虚。   “我没这能耐。”他头一回说了谎。   如故笑笑,“其实我知道还有人可以消人记忆。”   “消人记忆是逆天而行,毁人毁己,必遭天谴,你能不介意他被天谴?”他声音极淡。   如故嘴角的笑僵住,“你说什么?”   容瑾回头冷瞥了她一眼,径直而去,她不会舍得。   如故的脸慢慢白了。   难道云末拼着天谴消除云夕的记忆?   他为了让她在云夕的记忆中消失,竟不惜毁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到底不记得些什么?   她真的好想知道,那些失去的记忆中到底错过了什么。   如果她真是曼珠,而容瑾是沙华,他们一脉相生,他一定能帮她记起什么。   心念一动,向容瑾追去,忽地被人一把拉住,生生地拽了回来。   如故陡然一惊,猛地回头。   对上一双含怒的眼。   不,不应该说是一双眼,而是四双,四双一模一样的眼。   一样的形状,一样的怒火涛天——一二三四。   如故皱眉,她里惹到她们了,让她们这么一副受了万般委曲的模样。   “郡主,你这是要逼死沙华小主吗?”三菊最心直口快,说话也最不用脑。   逼死?小主?   如故想到之前的那个梦,梦里的四灵,脸色慢慢凝重,“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天为了能让曼珠清心寡欲,给沙华下了禁印呀。”   “什么禁印?”   “是锁心禁,只要曼珠出现在他十步之内,锁心禁就会发作,他就会受到噬心之痛,如果他和曼珠有肌肤接触,更是会痛上加痛。平时,他忍着也就罢了,可是这时重伤,让他怎么忍?”   “以你这么说,我真是曼珠?”这些日子她反复做那些梦,但因为修萝,反而害怕那些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刚才看到小郎魂脉里封存的记忆,才彻底惊住,对容瑾说那些,也是想证明一下,但如她所料的,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到底是不是曼珠,而容瑾是不是沙华,仍不能确定。   一二三四一起点头,神情认真。   如故心底突然丝丝抽痛,原来他真是和自己同脉而生,同根而长,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长相,甚至把天地共主的模样幻想成他的模样的沙华。   她虽然想不出他的模样,但看多了其他沙华,知道他一定绝色,仍没想到他好看成这样,见过的沙华,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比。   如故突然鼻子一酸,眼底一片氤氲。   “所以,郡主要么离沙华小主远些,要么就想办法解了他身上封禁。”   三菊已经说开,那么一梅也就不再顾忌。   “怎么解?”   一二三四一起摇头。   如故皱眉,如果真是上天下的封禁,她们几个丫头哪能知道,可是……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们是什么人?”   四人互看了一眼,一梅道:“我们是四灵花,你和沙华都是我们的小主。”   果然是她们。   如故感觉到怀中放着三生命脉石碎片的地方阵阵的发热,她伸手入怀,握住那两片碎片,遥远的记忆零零星星地飘来。   她懒散地趴在火红的彼岸上晒太阳,身边长着株毫不起眼的四灵花,她们是曼珠沙华的守护花,说直白些就是侍奉和保护曼珠消华。   所以,她和沙华都是她们的小主。   “你们是不是也像修萝一样觉得我面目可憎,惹人厌恶?而沙华却让人赏心悦目,又和蔼可亲?”   四女嘴角抽了一下,沙华确实好看,他什么也不做,也确实让人觉得爽心悦目。   但她们守护他数万年,却不见他和她们说过一句话,不知和蔼可亲这个词是怎么放到他头上的。   “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小主,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有心的沙华小主确实更让人心疼,更招人喜爱。”   他虽然不说话,但每每他看着别人家的曼珠,眼里流露出来的寂寥,就让她们心疼。   而曼珠,永远都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是睡觉晒太阳,就是糟蹋人家的花草,害她们和别家的守护神打了不知多少架,几乎是三天一小架,两天一大架。   她惹了祸,她们和别人打得大汗淋淋,她却在一边又摘了人家的叶子盖着脸遮阳睡大觉,害她们这架没打完,却又要分身去应付上门理论的别家叶仙。   对着她的一千年,真是过得战战惶惶,疲惫不堪。   拜她所赐,她们服侍人的功夫一样没学好,打架的本事倒是日见日长。   这种日子一直要到沙华醒来才会结束。   守护沙华的一千年,便是她们的神仙日子,沙华会治好她们上一千年打架得来的伤。   而且沙华不惹事,就算有人上门找事,根本轮不到她们出手,沙华自己就搞定了,所以这一千年,她们都无事可做,吃了睡,睡醒了赏沙华,如如故所说,他确实让人爽心悦目。   两个小主,这么一比,自然是沙华更讨人喜欢。   如故在自己脸上摸了把,异性相吸,何况还是个比她长得更好的男子,这些人都偏爱他,说明人家性好正常,可喜可贺。   可是……   心里皱巴巴地,就是不怎么舒服。   她明明和他一样,都是长一千年,睡一千年,都是那样孤孤单单,好不?   凭什么就说她无心。   如故手掌捂住胸口,难道那时的她,真的无心?   可是现在这心,又是从何而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少主离开三生界,一旦被上天知道,我们将受到天罚,这时云公子来问我们,愿不愿意继续陪伴在你们身边。我们留下是等死,倒不如到凡界找二位小主,于是求着他带我们出来。于是,他给我们物色了胎身,让我们转世为人,然后再制造了一些机缘,让越皇把我们捡了回去。那些年与其说是训练我们,倒不如说是让我们适应凡界,等我们能可以在这没有多少灵气的地方呼吸,就将我们送来小主身边,我们立刻在小主身边发现了沙华小主。”   又是云末……   如故心里如同打撒了五味瓶,五味杂陈,辩不出滋味。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说他对她有心,他却虐她千百遍也不皱皱眉头,说他对她无心,只要她的事,哪儿都有他插上一脚。   或许,他真当天下万物皆为他指下棋子?   可是三生界结晶重重,瘴气又重,他怎么破得了三生界的重重结晶,抵住那能将万物化去的瘴气,进入三生界,把四灵花带出三生界?   忽地想起,刚才云末和容瑾的那场不分高下的决斗,心肝蓦地跳了一下。   沙华生在三界灵气交聚之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饱吸着三界灵气,一身灵力无人能比,即便是天地共主一生杀伐,也未必能在他面前完胜。   容瑾是沙华的话,就算转世重生,也不会比别人差去哪里。   何况他的炼丹之术……   想起上次容瑾给她的那颗丸药,是九级炼丹师才能炼制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对外称是六级,实际已经是顶级,甚至可能更高。   这样的他,云末怎么可能敌得过他?   天地共主几个字骤然跳了出来。   如故想起小郎残存的那点记忆。   又想起,修萝的话。   难道云末真的是天地共主?   如故立刻摇头。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亲眼看过他杀人的手段,那样的人,何等强大,怎么可能这人世间受虐。   “云末到底是什么人?”   “是魔君云溟之子。”   “不是天地共主?”   “确实是天地共主的转世。”   “他为什么要转世为云溟之子?”   一梅摇头。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转世为人?”   一梅仍然摇头,“沙华小主和天地共主不知为什么,打了一场大架,那一架后,二人突然同时失踪,曼珠小主也就跟着消失,我们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小主,直到很久以后,云公子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才知道小主转了世。至于为叙,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曾试过问沙华小主和云公子,可是他们都说,我们知道的越少,曼珠小主才能活得太平些,所以我们也不敢再问。”   如故深吸了口气,答案还是在容瑾和云末身上。   云溟云末……   如故苦笑,当初他给她讲魔君的故事,她怎么就没想到多问一问。   果然迟钝。   ------题外话------   这几章脑容量比较大,姑娘们要慢慢看。   ☆、168 死生之情   二兰见她眸子忽闪,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着急,“容公子是我们的小主,而云公子是我们恩人,所以小主,你能不能消停些,别让他们再为了你打得你死我活。”   如故哑然。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直最嫌弃她,最不待见她的容瑾会为她出头,找云末的晦气。   现在闹成这样,绝不是她所愿。   之前,她放走冷护法,是想借冷护法找到云末,如她所愿的看见了一身殇王装扮的云末。   同时看见,藏身林中的容瑾。   云末出现在这里,不稀奇,但容瑾出现在这里,就让她觉得意外,于是不急着出去,打算看看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结果看见了一场一招一式都能致对方于死地的对决。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如故揉了揉额头,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   蓦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树杆,“出来吧。”   修萝从树后转了出来,看着如故,神色有些复杂。   她做梦都不能相信,这丫头居然真的成功了。   容瑾虽然暂时得救,但她仍不能原谅如故,因为如果如故失败了,就意味着会害死容瑾。   这样拿容瑾性命做赌注的作法,她无法认同。   无论如故成功与否,在如故拒绝杀死云末的,还容瑾不死之身的时候,就把如故恨入骨了。   既然她对沙华无情,那么也是该把她和沙华剥开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来,“你成功了。”   如故当时铁了心,以命换命,别无旁心,但事后,想到容瑾和云末两个的性命,压在自己成败一线上,也有后怕。   “沙华没事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有一样东西给你,算是给你的奖励。”   “什么东西?”   修萝抛了片东西过来。   如故接下,竟是一片三生石碎片。   “谢谢。”   修萝笑笑,在身影消失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残忍。   如故感觉到怀中命魂石突然发热,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吸收手中三生石碎片上的记忆。   如故让一二三四,守住门口,自己重新返回地窖。   取出命魂石,和刚得的碎片,握在一起。   眼前影像一换。   如同上次一样,进入另一个地方。   有了上次经验,她知道,这是她或者其他的人的记忆。   封存的记忆层层剥开。   如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却发现,她竟是三生尊主唯一的嫡女。   可惜,她的出生,也就是母亲的死亡。   三生尊主爱妻如命,妻子死了,他心灰意冷,日日守着妻子的灵牌,万事不理。   女儿的哭声,才唤起他一些意识。   但那点意识太过薄弱,实在不能与失妻之痛相比。   于是,他把女儿交给妹妹冷琴抚养,自己则整天陪着亡妻,昏昏沉沉地渡日。   冷琴看着兄长失魂落魄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从兄长的宫殿出来,把婴儿丢进九重山,断了老臣们扶持幼主的心思。   对苦守在殿外的老臣们道:“孩子太虚弱,没能保证住,死了。”   冷琴又道:“在哥哥孝期里,让我代他管理三界事务。”   老臣们有相信的,也不相信的,但尊主连面都不露一个。   他们就算想问,也找不到人问。   三界不能无主,冷琴坐上尊主之位,仗着兄长的名义为所欲为。   九重山是天地交界的之处,群魔乱舞,杀伐不断,她一个初生的婴孩子落到这样的方,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她命好,落下时,被一个少年接住。   他是这片古战场的杀伐之气和着天地灵气孕化而成。   刚刚生出时,被一头灵兽护着,才没被众妖魔吞掉。   灵兽把他养到五岁,却突然失踪了,不知生死。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种穷山恶水,妖魔横行的地方,想独自生存,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竟活下来了,至于怎么活下来的,已经不用‘艰辛’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是灵气所化,吃掉他,可以增长大量的灵力,他是众妖魔捕杀的对象。   在这地方要命活,绝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孤孤单单地生活了七年,长成了十二岁的少年。   被抛进九重山的婴儿,哪儿不掉,偏偏掉进他的怀里。   少年看着婴儿如粉堆出来的小脸,手指轻抚她的小脸,“是不是灵叔地下有知,觉得我这些年太过孤独,所以送了你来给我做伴?”   婴孩不怕人,看着他手舞足蹈地‘咯咯’一笑。   纯真的笑暖了少年冷寂的心,“你既然掉进我怀里,我们也算是一种缘法,我没爹娘,而你凭空掉进这九重山,恐怕也是被人抛弃,也算是没有爹娘,我们也算是同命相连。他们不要你,我要。”   既然决定抚养她,少不得要给她起个名字。   他想起如故掉进他怀里的时候,天边浅浅地掠过一道凤凰光影,他隐隐觉得那道光影和怀里女婴有关。   想给她起名为凤。   但心想,她的家人都已经不要她了,做什么还起跟她生世有关的姓名?   想着自己最近看见一句诗词,“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道:“就叫如故吧。”   希望多年以后,你还能记住我们今日的缘份。   小小的婴孩子,听见‘如故’二字,好像知道是自己的名字一般,笑了。   他也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故,记好了,我叫云末。”   从那以后,云末身边多了个小婴孩,闲时把她抱着,打架时,把她背着。   九重是妖魔横行的地方,弱肉强食,一步不慎就是他人爪下亡魂。   他是这山里的杀伐之气加上灵气所化。   天资过人,为了生存,又从小打到大。   年龄虽然不大,但一身功夫已经好到少有敌手。   有了她,虽然常常受伤,日子过得十艰苦,却不像一个人那样孤单。   他对小如故爱如珍宝,宁肯自己伤着,也不让她伤着半点。   以前打架,他很少受伤。   但自从有了她,为了不让她伤到,以前可以避开的招式,却一招一招地硬招下来,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两天一小伤,三天一大伤,伤得多了,功夫也精进得更快。   她太小,不能像他一样吃野味,啃野果。   为了给她找吃的,一听说,哪家的媳妇奶着孩子,不管是妖是魔,他都会抱着她过去蹭上一顿。   遇上好说话的,也就罢了,遇上不好说话的,少不得要打一架,拿枪抵着人家的咽喉,强迫人家把如故喂饱。   他虽然带着如故到处蹭奶,但他倒不会为了如故,饿着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时间长了,附近的妖魔见他一个少年仔带着个奶娃,就是他们可怜。   奶多,自家孩子吃不完的时候,如果见他,会主动唤他过去,帮他喂饱小如故。   只要喂过如故的人家,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他都一一记下。   后来,他成为天地共主以后,那些喂过如故的人家,凭着这一口奶的情,一生荣华。   没有奶可蹭的时候,他就去采灵草,挤灵汁喂她。   灵草都有守护兽守着,为了养活她,三天两头地和那些守护兽打架。   最初时,他被守护兽打得很惨,能捡回半条命,算运气好,打到后来,守护兽被他揍得见了他就躲,任他采了灵草去。   这样东一餐,西一餐,竟把小如故喂得白白胖胖,娇憨可爱,十分招人喜欢。   他对小如故越加喜爱。   在他看来,她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他没有强大的爹娘依靠,在妖魔聚集的九重山生存,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一双拳头,在打杀中,生生地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按人类的年龄算法,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就已经把九重山群魔收拾得服服贴贴,尊他为帝。   九重山处在天地交界之处,是上天和地下各尊主想要,又要不到的地方。   他被奉为九重山的君王,顿时引来天地共愤,各路人马纠结在一起前来剿杀九重山的众生灵。   云末带着九重山的生灵,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见佛杀佛,见魔杀魔,坐上了天地共主的位置。   那时,他也不过二十一二岁。   他一生杀伐,生性冷厉,又心如铁石。   天地之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身为天地共主的他,可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如故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她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更是顽皮,把天地间的妖魔仙家欺负得没了脾气。   状告如故的折子堆满了他的书案。   他看着那一大堆的折子,也觉得如故实在闹得过了。   回想这些年,他只顾着生存,四处杀伐,确实疏忽了对她的教育问题。   再不好好教育,以后真要坏得没办法教育了。   可每次打算好好地训斥她一顿的时候,她总是早一步滚进他怀里,闭眼就睡。   他看着她睡得红仆仆的小脸,刚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心想,她恐怕真是累了,等她睡醒了,再来教育。   把她抱起,抱在怀里,送回她的卧室,轻轻放到床上,她却拽着他的衣襟不放,低低梦呓道:“哥哥,你答应我,陪我去看青山的云海,什么时候去?”   他赫然想起,几年前的承诺,那时九重山突然发生了一场瘟疫,许多孩子都死于那场疫病。   她也不慎染上。   他为了给她治病,跑遍了九重山,采遍了各种灵药,可是她的病情却一直不得好转。   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的小脸,心如刀绞。   有一天她醒来,窝在他怀里,伸手摸了摸他同样消瘦下去的脸,道:“哥哥,不要难过,我很快会好起来。”   他心里堵得难受,却点了点头,道:“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青山看云海,听说青山的云海很美很美。运气好,可以看见七彩霞光,看到七彩霞光的时候许愿最灵了。”   “我记下了,如果你放我鸽子,我会不理你的。”   “好。”   他采来的灵药治不她的病,他就开始自己炼丹。   他是灵气所化,灵力方便自然高人不知多少等。   而炼丹靠的就是灵力。   他生生地炼成了顶级的丹药。   炼出驱毒丹,驱除她体内疫毒,她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她病好了,围剿九重山的各方势力却来了,他又忙于带着九重山的生灵抵抗外敌,外敌打完,为了不再被压迫,一种杀了回去。   等天下太平,已经是几年以后。   那个承诺,已经被他遗忘。   这些年,她也不曾提过,他没想到,她竟一直记着。   第二天,他等她醒来,就搁下所有事务,带着她去了青山。   一住一个月,直到她看到七彩霞光,许了愿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却不肯告诉他。   他有一瞬的失落,他的小如故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会与他分享。   他不知道,她许下的愿是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生生世世陪伴他。   换成别家的男儿,到了云末的这个年龄,早就娶生子,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是他身为天地共主,又是那样无人能比,出俗绝世的好相貌,却孑然一身,连个通房都有没。   上门提亲的人踢破了门槛,想嫁他的姑娘更是整天想方设法的在他面前晃,多过蚊虫。   云末虽然都是淡淡拒绝,不理不睬。   但那些莺莺燕燕却永远不知道死心。   如故看得心烦意躁。   偏偏云末对她是百般的好,却整天只顾着国事,反不如以前在九重山时那样时时和她一起。   渐渐地如故有些失落,比以前更加倍地四处捣蛋,想引起他注意。   捣蛋的事做的多,告状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告她的折子,堆得有小山那么高。   云末看着堆得如同山高的折子,终于揉头涨痛的额头,搁下了正事,把她叫到了面前。   如故坐到他身边,手指绞着他的头发撒娇,“今天李家娘子打孩子,打得那孩子皮开肉烂,奄奄一息,好不可怜。”   云末和如故都没爹没娘,所以平时最恨那些不好好待孩子的爹娘,皱了眉头,“孩子的爹不管吗?”   如故叹气,“别说那个爹了。”   “怎么?”   “那个爹说那孩子是个扫帚星,自打有了他,他赌钱就天天输钱,打死才好。”   “然后呢?”   “然后,我看不过眼,把孩子的爹娘小小地揍了一顿。”   “嗯,揍得好。”云末拧着的眉头慢慢展开。   如故见他脸色好了些,往他身边又挪了挪,挨他更近些,抱了他的胳膊道:“猪官骗了人家的灵丹,正好被我看见,我偷偷去把灵丹偷了,拿去还给原主。”   “只偷了丹药这么简单?”云末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她这性子,可没这么好说话。   如故伸了伸舌头,“我把他关进了猪圈,臭死他。”   云末无奈地摇了摇头,剥了个葡萄给她,“整天到处野,饭有没有好好吃?”   “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如故接了葡萄,躺倒在他腿上,一边啃着葡萄,一边接着道:“黑风妖偷了桃花仙的媳妇,那对奸夫淫妇好不要脸地谋算怎么毒杀了桃花仙,我听得气不过,把他们备下的毒药喂了他们……”   他听得一口叫一个好,说那打孩子的真不是东西;丹也偷的好,还的好;至于那种和相好约定谋杀亲夫的更是该死……   夸完,才想起,这些不都是告如故的折子?   被如故揍的,自然没说打孩子的事,不过并不像如故所说,只是小小地揍了一下,而是把人家打得断胳膊断腿……   丢了丹药的,自然也不会说自家丹药是哪里来的,只说如故偷了他家丹药,而且,她不光是把人家关进猪圈,而是逼着人吃了猪粪……   而被喂了毒的,自己服解药,虽然死不了,却被那毒绞得肠肠肚肚断了一般地痛,合谋谋杀亲夫的事,折子上自然没有,只说如故看他们不顺眼,仗着他的名号,迫他们服毒……   类似的事多不胜数。   云末看着偎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撒娇的如故,好气又好笑。   治国,他手段凌厉决绝,再大的事,到了他的手里,只要手指轻弹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唯独她是他命里的魔星,凡事跟她扯上关系的事,他都无可奈何。   这顿训,又训不下去了。   最后认命地凡是接到告状的折子,便私下命人去查明前因后果。   查明真相后,该打该罚的秉公处理。   结果发现,所有事情竟都如如故所说。   她不管怎么玩劣,怎么调皮捣蛋,都是对方有错在先。   云末看完结果,干脆对如故睁只眼闭只眼,任她胡闹,只要不把人弄死了,变得死无对证,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不过她闹得实在过头的时候,也会觉得头痛。   暗想,干脆等她再长大些,娶了她,多生几个孩子,她要带孩子,或许就没这么多闲功夫到处惹事生非了。   但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搁在自己心里。   毕竟她还只有十二,他希望她再无忧无虑地玩上一阵。   他没想到,这一等,却等出了事故。   如故十三岁那年,灵气冲了天,被他父亲三界尊主感应到。   守着妻子灵牌十三年的尊主,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三界尊主唤来冷琴,问起女儿的事。   当年,冷琴把婴儿抛进九重山,认为她必死无疑,哪里想到如故竟好好地长在了九重山。   兄长这些年只守着妻子灵牌,不理世事,但不表示他没了当年的杀性。   生出一计,如果哥哥去攻打天地共主,死在外头,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尊主之位,说谎道:“当年是九重山的群魔抢走了暖暖,说是拿去祭神。”   暖暖是如故的母亲,给她起的名字。   “你怎么不早说?”   “嫂嫂死了,哥哥只顾着伤,谁也不见,我去哪里说去?”   三界尊主又急又气,当即带兵讨伐云末。   云末是天地共主,而三界尊主却是天地之外的三生界尊主,这一仗打得无比惨烈。   三界尊主虽然厉害,却哪比得上一生打杀过来的云末,最终败在云末手下。   就在云末手中盘龙枪要刺向三生尊主的心脏的时候,如故扑上前,握住枪尖,“不要杀他,他是我爹。”   云末怔了。   如故有天眼之术,长到十岁的时候,就能开天眼,她从天眼中知道自己的身世。   知道自己的父亲鬼厉是现任的三界尊主,知道自己是三生界的水明珠。   同样知道,父亲这个三界尊主是强夺而来。   过去的三界尊主是凤冀家族世袭。   凤冀家族和鬼冀家族是世仇,两个家族相争数十万年,鬼冀家族最终败在凤冀家族手上,全族被屠,只剩下父亲兄妹两人。   父亲隐姓埋名,混进凤冀家族,从一个最低级的小倅做起,最终成为三界尊主麾下的第一战将,他娶了尊主唯一的妹妹凤女为妻。   父亲最终找到机会杀死三界尊主,哄骗妻子说,三界尊主是被人刺杀,后来在妻子和幕僚的支持下,坐上尊主之位。   父亲虽然恨凤冀家族,但对母亲是真爱。   但在冷琴眼里,凤女同样是凤冀家族的人,也是该死的人。   哥哥和仇人生下的孩子,是仇人血脉,她不能接受。   悄悄告诉就快生产的凤女,她的亲哥哥是被她最心爱的丈夫所杀,并用信物证明他们的鬼冀身份。   他现在已经坐上三界尊主之位,留着她,不过是她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三生界的水,要靠水明珠来净化。   而凤冀家的嫡女,就是水明珠。   冷琴对凤冀家族嫡女就是水明珠的传说,并不相信,认定是凤冀家族用来蒙骗民心的玩意。   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刺激凤女。   凤女想到丈夫坐上尊主之位后,诛杀的那些凤冀家族的人,她一直以为他是在清除异己。   毕竟没有一个帝王身下宝座不是用鲜血染成,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复仇,而她不过是他复仇的一枚棋子。   凤女又气又急,动了胎气,在丈夫赶到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用他送她的短刀刺进自己的心脏,说:“没有水明珠,三生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她要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一起从这世上消失,什么也不留给他。   妻子死了,他万念俱灰。   他不后悔报仇,但愧对妻子。   仇人该死的都死了,妻子也死了。   他失去了生存的目标。   从妻子腹中取出孩子,交给妹妹冷琴抚养,自己从此陪在妻子身边度过残生。   他哪里会想到,妹妹会容不下他的骨肉,会把他的女儿丢进九重山。   如故在天眼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凤冀家族和鬼冀家族数十万年的世仇,评不出谁对谁错。   如故舍不得云末,也不愿回三生界涉入那些仇恨之中,于是瞒下这一切,只想以一个没有爹娘的弃女身份,和云末永远地生活下去。   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即便是他没有娶她为妻的意思,能窝在他怀里片刻的功夫,她也觉得幸福。   她身为凤女,有极强的灵气,不管她再怎么抑制体内的灵气,但长到十三岁的时候,体内的灵气仍冲破天际,被她父亲感应到。   如故虽然不愿意回三生界。   但父亲带兵来攻,终究是为了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云末的枪下。   云末怔了,三界尊主冷厉也呆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故竟是三生界尊主的女儿。   冷厉更没想到,被九重山妖魔夺去的女儿还能活着,看着如故和妻子一般无二容颜,他不能不信。   他虽然是如故的父亲,但他带兵来攻,害那许多无辜百姓,死于非命,这笔账,云末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偏偏这时,人界大量的血腥之气,冲破天关,污染了三生界的水源,三生界的水没有水明珠净化,浊气冲天,引起三生界崩塌。   靠三生界的水源而生的各界生灵,陷入了绝境。   这时候,能救三生界的只有如故。   天地间的百姓性命是命,三生界的百姓的性命是命,那些三生界以外的生灵同样是命。   净化被水中浊气需要三个月时间。   云末拉起如故,“去吧,三个月后,我去接你。”   如故体内流着母亲的血,她终究是水明珠,三生界一塌,三生界的所有无辜生灵都会死于这场浩劫,她不能,也不忍心漠视不理。   转念想,不过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她随他回来就是。   但她自从生下来就跟着云末,从来没有分开过,突然要离开,哪怕只是三个月,也舍不得,拉着他的衣袖,“一定要记得来接我,三个月,一天也不许多。”   云末修长的手指把她乱了的发绕到耳后,“三个月,一天也不会多。”   如故放心地随着父亲回了三生界。   这些年,如故被云末保护得太好,好到明明知道世上有人心险恶这么回事,但只是在理论知道,而没有实际的感受。   就拿冷琴把她丢进九重山,当时她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婴孩,有知有觉的时候,一直有云末牢牢地把她护着,不曾受过一点伤害。   在她看来,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   所以,虽然觉得冷琴把刚出生的她丢进九重山很不应该,但没觉得冷琴有多可恶。   因为,如果不是她这么做,她不会去到云末身边。   就不会有这些幸福的日子。   所以,她对冷琴一点不恨,只是不喜欢。   但冷琴看着跟着父亲回到三生界的她时,却吓得如同见了鬼。   要知道,如果哥哥知道,是她把如故丢进的九重山,一定不会放过她。   如故看着吓坏的冷琴,却想,冷琴丢她一回,她把冷琴吓成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于是在冷琴捧着亲手做的糕点来向她赔礼示好时,她坦坦然地受了,甚至觉得冷琴做的糕特别好吃,还想找冷琴学学,以后回了九重山,做给云末尝尝。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碟美味的糕点里放了忘情丹。   冷琴看见如故以后,偷偷地去打听了哥哥前往九重山的经过。   并且知道,如故是云末养大。   几次试探,得知如故是开天眼知道自己身世的。   这一来,更吓得冷琴坐立不安。   她害怕如故把是被她丢进九重山的事,告诉哥哥,同样害怕如故告诉云末。   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给如故下了忘情丹。   把她过去记忆洗得干干净净,越是情深,忘得越彻底。   天眼中看见的事情,自然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她抛如故下九重山的事,就也没有人知道。   如故一觉醒来,心里像缺了一块,空空荡荡,但到底缺了什么,她费尽了心力,也记不起来。   唯一能记得起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如故。   冷厉看着失去记忆的女儿,虽然觉得不安,但这样的结果,却很合他的心意。   毕竟,如果不是他当年只顾着丧妻之痛,她也不会流落到九重山。   而且,三生界需要如故,他希望如故为了三生界的生灵,留在三生界。   眼前烟云滚过,三生界的所有景致突然消失。   修萝给如故的那片三生石碎片慢慢冷去。   如故坐在地窖里冰冷的石榻上,胸口闷涨得厉害,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来,她和云末原来是这样生死与共的情缘。   而她竟是这样忘掉的他。   一滴泪在慢慢滚下。   她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也可想象将会是怎么样的凶恶。   如故咬紧了唇,大口地吸气,却仍透不过气来。   肉丸子见惯了如故嘻嘻哈哈的模样,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拉了拉她的衣角。   如故轻抚肉丸子的头,问道:“肉丸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肉丸子道:“影子说,活一世,就有一世的责任。”   如故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捏了捏肉丸子的脸蛋,“我家肉丸子真可爱。”   肉丸子有一瞬的怔忡,然后小脸慢慢涨红,最后怒道:“坏……坏女人,又……又吃我豆腐。”   ------题外话------   不知道姑娘们看了这章,还会不会对云末如此大的意见,顺便求月票哦。   ☆、169 救场   如故白了它一眼,就是要吃豆腐,也是吃小开和玉玄的,她才不会这么没没品味,吃它一只猴子的豆腐。   看见上一世的经历,如果说如故心里不乱,那是骗人的。   但乱的同时,没有忘记修萝曾让她杀死云末,救容瑾。   修萝这么想云末死,而以修萝的说法,只有她能够杀掉云末。   那么修萝让她看这么情深意切的东西,目的何在?   修萝如果完全不知道这碎片里的内容,不可平白给她。   那么她这么做,必有目的。   如故不会对愚蠢地认为修萝是想成全她和云末。   直觉,修萝是要她以目前看见的东西,来做一些决定。   这个决定很有可能达成修萝想要的目的。   影子说过,看到的只是片面的东西,但最真实的东西,却未必看得见。   推理猜测,没有百分之百的正确。   只有真相才是最终的结果。   所以,她看了这一段经历,再怎么动容,也不会为了这一段经历,武断的做出决定。   她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能感觉到,不会是好事。   甚至有可能惨烈。   如故还没做到可以冷静的分析问题,但肉丸子的话让她知道影子,也就是云末内心深处,最纯正的想法。   影子一直被幽禁在三生镜里,保持着他最初的愿望。   活一世,就有一世的责任。   她得先活好这一世,尽好这一世的责任。   而且,她相信,那些隐藏着的真相,会随之一点点地揭开。   修萝布好了棋局,就等着她跳进去。   可惜,她决定做一个观棋人,而不是一颗棋子。   顺了顺肉丸子已经重新长好的毛发,“你的小情人呢?”   肉丸子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如故口中的小情人是什么玩意。   觉得如故有些不可理喻,怎么会这样奇怪的想法,居然会把一只参看成它的情人。   不过,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和女人辩解,她只会自动补脑你在掩饰,干脆大大方方地道:“三生境里的灵气污染,里面的草药全坏了,嘟嘟当然也不能避免。”   “烂了?”如故怔了一下。   “怎么可能?”肉丸子更觉得女人是一种很白痴,想象力又很丰富的生物。   “那它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休眠,可能会再次异变。”   “会异变成什么?”   肉丸子摊了摊小爪子,表示不清楚。   嘟嘟是变异的参灵,药性已经和原本的参不同了。   连它都弄不明白嘟嘟是什么药性,现在再次异变的话,会变成另一种它弄不明白的参灵。   但嘟嘟再怎么异变,对它而言,都是一样的……不认识!   迈出地窖,一梅递了封信给她。   是止烨留下的。   “丫头,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久呆了,人会变傻,该出去走走了。”   如故笑了,是啊,是该出了。   她摆下的烂摊子,也要去收收了。   几国虽然已经停战,但各国仍处于戒备的状态。   尤其南朝建都丰城,为了保证新皇安全,丰城更是处处严查。   她父亲是北朝人,而母亲是越皇,在这非常时期,不能出现在丰城。   所以,只能走水路避开南朝的人马,前朝北朝。   船是水族的船。   如故上船,就看见甲板角落趴着一只硕大的龟,这只龟有些眼熟。   如故蹲下,“福宝?”   福宝听见有人叫它,半点不着急,慢悠悠地伸了一点头出来,漆黑小眼睛往上看了一眼,看清面前如花如玉的容颜。   立刻‘嗖’地一下把头缩了回去。   这个女人见它一次,踹一次,还是把头缩起来,比较安全。   如故有些无语,伸脖子出来慢得像老太爷,缩脖子却快过二八少年。   “玉玄呢?”   躲在暗处的玉玄心道:“不许看过来,不许看过来。”   玉玄对送花事件耿耿于怀,觉得太丢脸,还不想看见如故。   按理由水族护送如故,不用他这个小族长亲自护送,但到处战乱,他终究不放心,自己上了船。   打算潜伏在不起眼的暗舱里,只要平安,就不用露面,人不知鬼不觉。   可惜福宝显然和它的小主人没有心灵相通。   福宝脑袋缩在龟壳里,偷偷往最角落的船舱望了眼。   “福宝真乖。”如故起身,向暗舱走来。   玉玄知道藏不住,狠狠地瞪了福宝一眼。   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缩在龟壳里打死不再出来。   玉玄装作没事一样,抱着大刀往门框上一靠,“找老子有事?”   “想和你研究一下夜来香的问题。”   玉玄俏脸直接黑了,‘刷’地一下把门关拢,他不想再看见这死女人了。   如故笑得有眉没眼,之前的郁积化去不少。   影子说的对,活一世,就有一世的责任。   她虽然想知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事,但她不会让往事成为这一世的负担。   这一世,她有朋友,有亲人。   不再是她一个人。   福宝从它的专门通道,慢慢地爬进来,蹲到玉玄脚边。   玉玄蹲下,“福宝,我是不是疯了?”   福宝睨了他一眼,继续前爬,爬上它的垫子,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觉。   玉玄一肚子话,找不到人说,见福宝不理不睬的,恼了,直接把它从通道踹了出去。   **   如故心情平静下来,回了船舱听一梅汇报这次战役的细节。   越国被南朝占领的时候,越国军心大乱,凤瑶和素锦乘乱逃走,不知所踪。   如故眉心微蹙,隐隐有些不安。   听说越皇还没有离开北朝。   她回到北朝,径直去了靖南王府。   回到靖南王府,才知道父亲靖王早一步被送去了越皇的军营,她回来晚一步。   一迈进大堂门槛,老太太就一拐杖砸了过来。   如故避身让开。   老太太眼泪婆娑地指着她,“你这个丧门星,你要把你爹送去越国做人质,老死他乡,怎么不把我老太婆一起送去?”   如故冷冷地看着老太太,叹了口气,人偏执到这一步,真是无药可救,“北皇是不可能让老太太去越国的。”   要把老太太扣在北朝,父亲才不会真正投靠越国,才不会和北朝为敌。   “另外,只有让老太太尝尝母子分离的滋味,我娘才能解得了心头之恨。”   老太太的脸慢慢扭曲。   不再追着打如故,冷冷道:“你来就是说这些的?”   “嗯。”如故半点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这也是我希望的。”   “你……”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如果这话让你爹听见,他会怎么对你?”   “应该对我娘更加愧疚,更加死心踏地地留在越国。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还指望我爹对你没有半点怨恨?”   “我年纪轻轻就守寡,辛辛苦苦把你爹他们兄弟几个拉扯大,他对我只有感恩,怎么可能怨恨我。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个没良心的的畜生?”   “如果老太太当年,对我娘能好一点,对我能有一点善心,我爹和我娘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老太太,不管你认不认,这都是你作的孽,你种下的恶果,不过恶果熟了,也只能你自己个慢慢品尝。”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是要走了,这里我以后也不会再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进靖王府,等父亲随母亲离开,这里她再也不会来了。   从靖王府出来,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心脏蓦地紧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心态平静,才向马车走去。   车帘揭开,望进一双墨黑的眼眸,心绪终究是不能像她所想的那样平静。   起起伏伏,慢慢地翻起了千层浪。   “上车吧。”云末伸手过来。   如故视线落在那只修长而干净的手掌上。   他养大她两次,两次,她都把他忘了。   他对面这样的她,一定很难过吧。   “越皇快拨营了,再不上车,要赶不上见一面了。”他微微一笑,是他惯有的温和口气。   如故缓缓伸手过去。   他手掌一握,把她拉上马车。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有力而温暖。   就是这样一双手,把她拉扯大。   有好一阵没有见过他,他比最后一次见又清瘦了一些,可见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如故眼底突然酸涩,差点落下泪来。   “怎么?”   “没什么。”   “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要爬得更高,直到把你踩到脚下。”   云末笑了,“那你还得再努力些。”   如故也笑了,其实,他们也不一定要拼得你死我活。   其实可以换一种活法。   “你为什么不做皇帝?”   “我为什么要做皇帝?”他反问。   “那么辛苦才重建南朝,难道不想站在万人之上?”   “你这么看我?”   如故不回答他的问题,接着道:“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快要大婚了?”都说南朝太子一定要娶白族的圣女。   南朝复兴,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和白族的圣女成亲了?   “我姓云,并非南朝人。我是哪里的人,你不会不知道。”   泪意涌了上来,如故吸了吸鼻子,泪却仍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突然手臂环过她的肩膀,猛地把她抱入怀里。   三生境被污染,如果如故炼丹失败,他的主魂也会就此散去,那么他也将化在八荒之中。   其实,除了炼出净化丹,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杀了容瑾,毁掉三生镯,释出他的那脉魂,他仍可活命。   容瑾重伤,要杀容瑾,并不是不可能。   但他什么也没做,平静地安排战事,任由自己的生死掌控在她的手中。   因为,他知道,如果杀了容瑾。   他和她之间的结,真的成了死结,再也解不开。   如故的手缓缓环上他的腰,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心安理得地抱着他。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她对他,还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一瞬间,却什么也不想问了。   她不说话,他也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曾经,三个月时间,就天翻地覆,即便是他血染三生界,满手血腥,她仍回不到他身边。   经过这些,他已经不相信承诺。   到处是烂摊子,要一处一处的收拾。   在这些烂摊子收好之前,她不会安心地留在他身边。   既然不能安心,那么,他就一处一处的把那些烂摊子收拾了,到她肯心安为止。   他会等下去,等到她想留在他身边,再不去别处的时候。   马车停下,他慢慢放开她。   四目相对,均是微微一笑。   不需太多的语言,彼此心明,也就够了。   “不要我陪你去?”有他陪着,靖王再大的火气,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发作。   “不了。”她做出来的坑爹事,不让她那爹把气发出来,怎么安心呆在越国?   **   靖王虽然一肚子气,但以他为质,换北朝太平,他不可能逃走。   所以,他名义上被囚禁,实际上,大门敝着,连守卫都没有一个。   靖王一个人坐在桌边生闷气。   凤真对靖王有气,自然也不会去看他的臭脸,两人一人一个营房,互不理睬。   凤真揭开窗帘,看见下人端了没动过的饭菜从靖王的营房出来,气得脸青,愤愤地摔上窗帘。   骂道:“不吃拉,饿死那该千刀杀的老混蛋。”   如故笑嘻嘻地进来,“真饿死了,娘不心痛?”   凤真听见如故的声音,脸上立刻化开笑意,转身过来,想到如故说的话,脸立刻又是一沉,“他本就该死,我心疼什么?”   如故不接话,笑着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茶喝。   “不信?”凤真坐到如故对面。   “嗯。”如故点头。   “如果真恨,为什么死活要拽去越国?又何必看见他不吃饭而生气?”   凤真沉默下去。   如故握住母亲的手,“爹心里又不是没有娘,都跟娘回越国了,娘退一步,以前的事,不就揭过了?”   “他害我们母子分离,难道我就这么算了?”   凤真当年被母亲控制,不能抚养如故,指望靖王能好好抚养如故,结果差点失去如故,她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我不是好好的?”   凤真叹气,“你还没去看过你爹吧?”   “嗯,我怕去看了爹,被他大卸八块,就见不着娘了。”   “尽胡说,你爹怎么可能……”   如故笑了。   凤真这才发现,她不自觉中在给靖王辩护,脸不由地红了。   如故起身,“算了,胳膊都是往里拐的,论亲啊,娘还是和爹更亲,我走了。”   “整天胡说八道,没个正经。”   如故笑笑。   凤真忙位住她,“怜心……娘知道怜心不懂事……”   如故嘴角的笑慢慢收去,“娘心疼怜心,我理解,但娘真的觉得怜心应该在这世上存在吗?”   凤真垂下头,当年怜心并不是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但她当时毅然决定放弃怜心,她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对怜心始终有愧。   “娘为了让我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对怜心自然也会这样,但她以食人血而生,她该活,可是被她吸干血而死的人,就该死吗?”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我自私,但……我派了人在她身边盯着,不会允许她再吸食人血。娘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除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更多的……如故,你能体谅一下娘吗?”   如故叹气,母亲被压制太久,对权利自然会极为看重。   在母亲看来,权利是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   她是想要权利,因为有权可以做很多事。   但她不会为了权利,而失去自我。   “她真能安安分分地,我不会为难她。”但她知道,怜心不会安分。   怜心的心很大,但想要的,是她不可能得到的。   得不到,就会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安分。   这些,母亲不会不知道,但母亲选择不知道。   所以,她多说无益。   她不说会,也不会向母亲承诺。   怜心不来招惹她,她不会去理会怜心,但招惹了她,她不会手软。   如故轻手轻脚走进靖王的营房。   靖王手撑了额头,闭着眼,道:“出去,我说了不吃。”   如故轻唤了声,“爹。”   靖王身子一僵,两眼顿时怒睁,看见女儿谄媚的笑脸,怒火‘腾’地一下直窜脑门,即时蹦了起来,扑过来抓如故,“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   如故现在的功夫早不同以前,轻飘飘地避开,躲到桌子后面,“爹,有话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不孝女,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就算我不这么做,爹在北朝,能改变什么?”   “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做这种缩头乌龟。”靖王一世忠诚,却被扣上临阵脱逃叛国的帽子,比死在战场上,更让他难受,“如果你不算计太子,北朝未必会败。”   “就算如爹所说,可是这仗得打多久?长年的战事,到头来,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战争,让更多的百姓失去亲人,让这世上多更多的孤儿寡母。爹真愿意看见这些?”   “为国尽忠,流血捐躯,本是男儿该做的。”   “现在北朝还在,也没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有什么不好?”   “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   “屈辱?就算如父亲所愿,轰轰烈烈地打一仗,但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因战争而死去的百姓,他们的父母妻儿所承受的痛苦,谁来承担?家里没了男丁,老幼妇孺,谁来抚养?家里没有男人,被人欺负,难道就不屈辱?爹的一口气,真的这么重要?还是爹口中的为国为民,不过是为自己的荣华富贵,至于百姓不过是你们获得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靖王呆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所想的只是为国保家。   看着战事后,饿死街边的孤儿寡母也曾痛心。   但他觉得,只要国保住了,就能有更多的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   而这次,北朝虽然还在,但感受到的却是被施舍的屈辱,如同丧家之犬,被施舍了一块骨头。   愤怒而压抑。   女儿的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淋下。   他们保国为家,图的不就是百姓安乐。   皇上连带着他们朝臣确实觉得屈辱,但百姓却没有任何损失。   为了自己的一口恶气,把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谈什么保了为家?   靖王满腔的怒气消去,再想到自己堂堂男儿,后半辈子却要在女子的囚禁中渡过,心灰意冷。   慢慢坐了下去。   “女儿知道爹委屈,但娘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凤真。”   靖王当然知道。   以前的凤真单纯温柔,与世无争,但现在的凤真一身凌厉杀气,暴虐冷硬。   “越国这次被南朝挟制,才退兵回越国,但母亲对北朝恨没有就此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又会卷土重来,能让母亲放下仇恨的人,只有爹爹。”   靖王胸口阵阵闷痛,把凤真变成这样的人,是他。   “我知道你恨你奶奶,但我不北朝的日子……”   “父亲不用担心奶奶,北皇怕父亲倒戈,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就算北皇传位给萧越,以萧越的为人,也不会让靖王府的人受苦。”   靖王叹了口气。   女儿虽然句句让他不用担心,但句句不提自己。   可见她是铁了心,不再和靖王府有任何来往。   靖王府真伤了她。   他们那样对待如故,还有什么资格再要求她的原谅。   外面传话,要拨营了。   如故向父亲行了一礼,“爹爹,保重。”   “你不去越国?”   “不去。”   靖王有些意外。   凤真已经得了越国天下,而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越国名正言顺的储女,她竟不回去?   “女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靖王看得出来,女儿对皇权没有兴趣。   突然间觉得这样很好。   皇权路,都是血腥路,女儿能避开皇权路,未必不是好事。   如故送走爹娘,长松了口气。   总算能有一阵太平的日子。   三顺问道:“郡主,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去还钱啊。”   小开把药材给如故了,另外抵押给他耍猴戏的猴子也还给了她。   但欠的钱,以前三年的长工,小开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现在净化丹炼成了,这些日子炼出的丹药送去给小开。   如故为了以最短的时间炼出等级,先用的炼丹配方,只求效率,不求成本,都是赔本的买卖。   就是把所有丹药都卖掉,还不及从小开那里拿来的药材的五分之一。   她欠小开的钱,可是越欠越多了。   如故想想就头痛。   一梅匆匆跑来,“郡主,小开公子的小拍卖场,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有人砸场子。”   如故有些意外。   钱家的小拍卖场,是最有权威的拍卖场。   以钱家的威望和势力,居然还有人能砸他们的场子?   “怎么回事?”   “据说,这次小拍卖会,有一些四阶丹药,有人提前付了高价订金,要拍下这次拍卖的所有丹药,但到了开场,钱家竟拿不出一颗丹药。”   “怎么可能?”   “钱家的药师昨晚被人杀了,所有丹药被毁。”   如故直觉,这是一个圈套。   先高价订下所有丹药,再派人暗杀了钱家药师,毁掉所有丹药,让钱家到时间拿不出丹药。   敢动钱家,对方的财力,势力,都绝对不一般。   “什么丹药。”   “神丹。”一梅脸上有一些不自然。   如故微微一怔。   神丹,是治男人不能人道的一种高级丹药。   “对方是什么人?”   “是萧宸。”   如故微微一愕。   再一想,了然了。   萧宸虽然被贬,但终究是皇子,而且又有西门家撑腰,钱不缺。   萧宸有不治之症,众所周知,这次小拍卖会上有神丹,他去买药,也是不稀奇。   所以,钱家并没有怀疑。   正因为不会怀疑萧宸,所以对方才有机会杀掉钱家的药师。   现在钱家拿不出丹药,萧宸铁了心闹,钱家理亏在前,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萧宸不怕钱家秋后算账,这么闹法,背后一定另有靠山。   靠山是谁?   不可能是北朝皇家。   北朝皇家不可能为了萧宸,在北朝刚刚逃过一劫的节骨眼上,得罪钱家。   那么萧宸背后是什么人,就让人深思了。   钱家和水族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钱家和水族和云末的关系,又不同一般。   能不顾忌这几层关系的人,如故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鬼殿。   如故听说,云夕曾在北朝露面,不过云末攻进城以后,云夕失踪。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云夕在背后捣鬼。   “看看去。”   如故有钱家小拍卖场的牌子,可以任意进入钱家的小拍卖场。   四阶丹药,在市面上极少。   能炼四阶丹药的药师,也不会把精力用在炼治男人不能人道的丹药上。   而且神丹要的材料又古怪,所以基本不会有人炼制。   这次是萧宸提前订下,钱家才会答应。   现在出这事,小开明知道是有人陷害,却有口难辩。   如故携了一大堆丹药在镯子里,但还真没有神丹这味药的药引。   去小拍卖场,也是见机行事。   如故进入小拍卖场的时候,见萧宸正极高调地坐在首席台上,“小当家,这事,你看怎么办吧?”   小开平时并不亲自管理小拍卖场,也是出了事,才临时赶来,他不过比如故早到一步。   秀色的脸庞没有半点笑意,平视着萧宸不卑不亢地道:“我们钱家的失误,不会推卸责任,我们会按规矩按订金的十倍赔偿。”   小开年纪虽然不大,模样也还略为稚嫩,但一脸沉着,声音也平平稳稳,自有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威信。   钱家自己家的人被杀,却十倍赔偿对方,按理,这事就该到此结束,可是萧宸却冷笑道:“都说小当家的是明白人,看来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不要赔偿,只要丹药。你们的负责人,这才请了小当家的来,可是小当家的人是来了,说辞却是一样,你来干嘛?”   按萧宸的性格,平时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和钱家叫板。   如故越加肯定,萧宸受人指使。   暂且站着不动,看小开怎么处理。   小开道:“三皇子想要怎么样?”   萧宸道:“钱家没有信誉可言,这小拍卖场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不动容。   钱家的人怒了,拍案而起,“萧宸,你别太过份了,我们钱家的人被杀,敢说不是你干的?这笔账,还没跟你算,你还蹬鼻子上眼了。”   萧宸哼了一声,“怎么钱家就是这么做买卖的,交不出东西,就污蔑我杀人?”   “你先订下神丹,我们药师就被杀,有脑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   “凭……”   “住口。”小开开口,声音不大,却自有股摄人的威信。   钱家的人看了小开一眼,委屈却不敢再说下去,愤愤地退开。   小开直视着萧宸,道:“小拍卖场可以结束,以后不再举办。”   所有人倒抽了口冷气。   小拍卖场是钱家主要的进财渠道之一,关闭小拍卖场,虽然不会动摇钱家的根基,但对钱家却是不小的打击。   萧宸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开居然会答应。   小开继续道:“但如果我们查到,是谁杀了我们钱家的人,这账就得好好算算。”   萧宸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只是一瞬,立刻恢复冷静,在他知道钱家的药师被杀,就猜到和让他还买神丹的人有关,但人不是他杀的,他做什么要害怕。   小开不再理会萧宸,转身对前来参加小拍卖会的人道:“各位……”   “等等。”   所有人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见如故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萧宸看见如故,刚才的从容瞬间瓦解,有些尴尬。   如故冲萧宸一笑,视线往下,落在萧宸某位置上。   萧宸的脸即时黑了,“你往哪儿看?”   “啧啧,还不行啊?”如故口气惋惜,可是那神情,谁都看得出来是幸灾乐祸,是嘲讽,“能来这地方买药,就是告诉全天下,你不能人道。三皇子连这种事都不忌讳了,可见那人给三皇子出的价钱,可真不低。”   萧宸脸色彻底的变了,“什么价钱?”   “让你来拆钱家台子的人,当然也是杀了钱家药师的人。”   “临安,你别血口喷人,没有证据的事,别胡说八道。”   连钱家都查不出凶手,萧宸有持无恐。   小开暗叹了口气,如故来搅局,是想帮他,他知道。   但这件事,真不是胡搅蛮缠可以解决的。   他来小拍卖场之前,已经派人查过,对方杀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要查凶手,得另寻办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对付萧宸,根本不用结束小拍卖场,拿不出东西虽然对钱家的小拍卖场的名誉有损害,但还没厉害到让小拍卖场关门。   他这么做,是引蛇出洞。   因为他感觉得到,关闭小拍卖场只是对方第一步棋。   现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不好查。   不如,先按对方的心意,关闭小拍卖场,等对方再有行动时,查出对方,再进行反击。   所以,这件事,不是如故闹闹可以解决的。   “如故,这是钱家的事。”言下之意,让如故不要插手。   如故鄙视地瞥了小开一眼。   割肉引狼,这么蠢的办法,他钱小开也要用,真窝囊。   “人家三皇子只是要几颗神丹,多大的事?”   多大的事?   小开差点翻了白眼。   药师死了,他可以求容瑾,但问题是,神丹的药引极为古怪,他们也是好不容易弄到引药,才敢接的这桩买卖。   现在没有药引,就算容瑾在跟前,也无计可施,她居然说多大的事?   如故往小开身边一站,“不就神丹吗?谁说我们钱家没有神丹?”   我们钱家?   小开怔住,向如故看去。   如故冲他一笑,“我们真有。”   小开自然拿不出神丹,但如故的两个‘我们’让他心里漾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让人的心痒痒的,软软的,又有些甜蜜。   萧宸听着如故口中的‘我们’二字,却极为刺耳。   暗骂了一句,“贱人。”   冷笑,“既然有,就拿出来给啊,别在这里光磨嘴皮子,当本王好骗?”   连钱家的小当家都要宣布关闭小拍卖会了。   却突然有这样的变故。   在场的人猜不出如故玩的什么花样。   这些人虽然都不相信如故拿得出神丹,但也想知道如故要做什么来救连小开都没办法的场。   如故拍拍小开的脸,“别我给时间。”   小开被她当众拍脸,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想呵斥,却见如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命苦啊,谁让我得给钱家当三年的长工呢。”   小开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让如故做三年长工,是想能有再见到她的机会。   但被她这样说出来,却生出别样的暧昧意味,这种感觉微妙到让他羞涩,却又有些期盼。   轻轻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故道:“当然是开工了。”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能人道。   确实是有人给萧宸开下了巨大的筹码,他才肯抛下面子和自尊,来做这笔买卖,但被如故撞见,已经觉得尴尬得不能忍受。   被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忍不住了,怒道:“既然钱家有,那么赶紧拿出来?”   ☆、170 流氓小开   钱小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注意力被分散,竟没有被女人一碰就过敏的反应。   把如故轻轻一拽,想让她走开。   如故却捏了捏他的手,回头微笑道:“借个房间给我,一柱香时间。”   钱小开一肚子疑问,不知道如故要做什么,但他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接收到如故的提示,什么也不问,点了下头。   让钱家的人,领如故去了小拍卖行的后面休息间。   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萧宸不干了,道:“小当家,你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玩什么花样?”   钱小开冷道:“如果我真要玩什么花样,你能怎么?”   “你。”萧宸没想到一向以信誉为重的钱家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把神丹拍卖押后一柱香时间,先拍其他宝贝。”钱小开说完,转身坐到台下,完全不给萧宸商量的余地。   萧宸一直听说钱小开在买卖上虽然讲信用,但绝对霸道。   之前一直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算霸道也是仗着钱家的势力任性妄为。   这时见他居然无视自己皇子身份,说一不二,完全不拿他当回事,气得脸黑。   “钱小开,你放肆。”   钱小开面无表情,“钱家做买卖,向来讲的是信义,至于‘放肆’二字,钱家的生意经中,没有。”   这次的事件,分明是萧宸背后的人做出来的,杀他钱家的人,再毁他小拍卖场。   现在没拿到证据,他暂时忍着。   等他找到证据,真要让这位三皇子,知道什么是‘放肆’二字。   “本王没有这个闲时间和你们耗。”   “三皇子可以不等,但三皇子一旦离开,那么就是自动放弃今天的拍卖,押金可以去后台拿回。”   钱小开连眼角都不瞟一下萧宸,道:“拍卖继续。”   拍卖会不会只卖一样东西。   不过萧宸一来就闹上了,把其他拍卖的宝物给耽搁了。   拍卖的宝贝,没有规定先后顺序,钱家可以随时调整宝贝拍卖的顺序。   先拍什么后拍什么,是钱家人说了算。   从来没有客人想要先拍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   就算萧宸明知道对方没有丹药,也只能等。   萧宸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坐了回去,让人点了一支香。   “就给你一柱香时间,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开神情淡淡,观看拍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萧宸猜不透如故和钱家想要做什么,如坐针毯,一直盯着香头,觉得这一桩香时间,无比漫长。   香灭,萧宸刚要发话,却见拍卖师手中小锤‘啪’地一敲,道:“现在拍下一个宝贝,神丹。”   小开眼里闪过一抹意外,见如故从休息室慢慢走出,走到他身边坐下,冲他眨了眨右眼。   萧宸怔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不可能,你们根本没有神丹,一定是假的。”   小开脸色瞬间转冷,“三皇子凭什么说我们的丹药是假的?”   “你们的四阶药师不是死了,药引也毁了,怎么可能还炼得出神丹。”   “我们药师确实被人杀了,但药引被毁的事,却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三皇子怎么知道药引毁了?看来三皇子对我们药师被杀的事,无比清楚。”   小开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萧宸知道自己失言,脸色变了,强辩道:“药师被杀的事,是听你们钱家说的。如果不是药引被毁,你们怎么可能炼不出丹药。”   小开冷笑。   “别忘了我们钱家,和毒医容瑾的关系,如果药引没毁,怎么会拿不出丹药,由着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话一说,没有人会怀疑钱家药师的死和萧宸有关。   如故笑笑道:“三皇子,有句话叫越描越黑。”   萧宸多次失言,猛地想起,可能是钱家用这种手段来故意诈他,让他自己露出口风。   他收到的信息,药引是毁了的,钱家不可能拿得出神丹。   他虽然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但凭着那几句话,对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冷静下来,重哼了一声,“验丹,如果丹药是假的,钱家的买卖也就到头了。”   用假丹冒充,钱家多年的信誉也就毁于一旦。   小开半点不犹豫地,道:“验丹。”   拍卖师立刻捧了丹药下来。   四阶的药师少见,但认得丹药的人却不少见。   场中来买东西的,有几个不是识货的主?   这些人也想知道钱家怎么死马翻身。   立刻有人自告奋勇地出来验丹。   萧宸来拍丹药,当然也要防着对方用假货冒充,也带了个精通丹药的人来。   那人不等萧宸吩咐,已经凑了过去。   几个人凑到一研究一阵,眼里露出惊讶,“是神丹,还是高品质的神丹。”   要炼出高品质的丹药,不光要等级达到,还要各种药材药引的品质极好。   以钱家的材力,高品质的药材不会是问题。   关键是炼神丹的药引。   那药引十分难得,想要高品质,基本是不可能。   据萧宸所知,钱家之前得到的那个药引,也只是寻常品质。   这时怎么可能出高品质的神丹?   “胡说,你们串通来欺骗本王。”   这句话,别的人听了,虽然不悦,但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都是陌生人,不相信他们,也情可有可愿。   可是萧宸带来的那个人,却是宫里请来的。   是宫里最有声望的御医。   听了这话,脸顿时沉了下来,“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那丹药是假的。”   “如果三皇子懂得丹药,何必请老夫来?”   萧宸怔了一下,“那你告诉他们,这药是假的。”   “这神丹是真的。”老御医道。   “不可能,你骗本王。”   一来,老御医以前和萧宸有些交情,二来,也想见识一下这少见的神丹,所以才愿意跟来验丹。   但被萧宸口口声声说他欺骗,再怎么,也忍不下去,怒道:“老夫在宫里行医四十年,就连皇上对老夫都不曾有半点怀疑,三皇子这是要诋毁老夫的名誉?”   萧宸噎住。   他不懂得丹药,但所有人一口咬定这丹药是真的,而他带来的老御医都说是真的,真让他有口难辩。   而且,老御医的话,他冷静下来后,不能不信。   难道是那人根本没毁掉药引?   又或者钱家不止那一味药上?   他想到这里,没了底气。   同时觉得自己可能被人耍了。   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小开道:“三皇子,这神丹不要了?”   萧宸更气得咬牙,连头也不回。   小开道:“既然三皇子不要了,那么就是三皇子违约,订金是不能退你了。”   萧宸走出几步,彻底的冷静下来。   得把丹药拿走,出去找对方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不拿丹药走,对方抵赖,他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只有哑巴吃黄连。   慢慢转身过来,狠狠地瞪了如故一眼,“要,怎么能不要。”他直觉今天这事和如故有关。   神丹的事解决了,没如故什么事了,也跟着起身,准备走人。   小开道:“我和你一起走。”   如故有些意外,换成以前,都是她厚着脸皮跟着他,他还各种不愿意,和动和她一起走,这是第一次。   意外之后,就了然了。   钱小财迷是想知道她怎么弄到神丹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   神丹是她炼出来的,至于药引……   如故半眯了眼,手指轻搅肉丸子头顶的绒毛。   这得感谢肉丸子的宠物嘟嘟。   如故知道神丹事件经过以后,查看了神丹的配方。   药材没什么特别,随处可得。   但药引是叫湿狗泥的玩意。   湿狗泥的形成方法,十分诡异。   是把地狗的睾丸埋裹在湿泥里,再埋在地下,埋个二三百年,就成了湿狗泥。   地狗是一种妖兽,也算不上太难找。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极难形成。   因为,这烂泥里除了地狗睾丸,不能再有别的腐烂肉质。   也就是说,地狗自己死亡,整个身体腐烂在地下,是形不成湿狗泥的。   要地狗睾丸剥出来,裹进湿泥,再找个干净的地方埋起来,保证这二三百年,这地方不会沾上别的腐烂肉类。   一只地狗形成的湿狗泥,只能炼出一颗神丹。   湿狗泥除了可以炼神丹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   谁吃撑了没事做,去剥地狗睾丸,埋在地上,然后吩咐子子孙孙守着这块地,保证这块地的干净,就为了得这点湿狗泥?   由于形成的条件苛刻,所以这药引就变得极为难得。   如故本来也没指望能弄到湿狗泥。   但她想的是,有好多药物的药性相同,可以互串,天地这么大,说不定有一样东西的药性可以替换湿狗泥。   肉丸子是药灵,对药性极为熟悉。   多嘴问了一句肉丸子,有没有办法弄到湿狗泥?   不料肉丸子说嘟嘟吸收了污浊的灵气变异,以前的叶子已经烂掉,正在长出新叶子,而烂掉的叶子,和湿狗泥的药性一样。   于是如故让肉丸子把嘟嘟的烂掉的叶子收集起来,花了一柱香时间炼了这颗神丹。   如故以为钱小开会开口问她湿狗泥的事。   寻思着,要不要借这机会敲他一笔,先免了之前欠下的一亿多金。   哪知钱小开上车后,只对她说了声,“谢谢。”就没了下文。   如故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我哪来的神丹?应该说是湿狗泥。”   小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药师更是神秘的职业,他们炼出来的丹药,之所以值钱,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炼出丹药,还在于他们能收集到各种罕见的药引。”   “然后呢?”   “我不会窥视你的秘密。”   如故傻了,她还等着他开口打听,然后借机敲诈呢。   结果,人家没兴趣?   “你就不好奇?”如故不死心。   “好奇。”   “难道不想知道?”   “想。”小开老实回答。   “那你问啊。”   “我问了,你会说?”   “当然,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一亿六千五百金。”   “你还是捂着吧,别说了。”小开拿出小金算盘,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账本,开始算账。   如故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湿狗泥太罕见,除非你手上有无穷无尽的湿狗泥,否则知道了也带不来什么商机,纯粹为了好奇,一亿六千五百金,太贵。”   “多少不贵?”   “一两银子。”   如故脸绿了,“钱小开,不带这么吝啬的。”   “这不叫吝啬,这叫精打细算。”钱小开白了她一眼,不精打细算,怎么做得成大买卖?像她这么大手大脚,一辈子穷命。   “喂,我好歹帮你了你钱家,是不?”不是她,今天小拍卖场可就得关门了。   “嗯,我们整个钱家,都会感激你。”   “总要有点实际的,是不?”   “这样,利息不跟你算了。你现在欠我一亿六千五百金,加一船的药材,还有三年的长工。”   “那我今天白帮你了?”   “你本是我钱家的长工,理当为钱家出力,不过你今天做的很好,你的功劳,我会记下的。”   如故瞪着这小财迷,彻底的无语了。   虽然说,帮助人不是非要求回报,但这也太憋屈了。   她真想把这些日子炼出来的丹药取出来,直接把他给埋了。   “啪”   如故的手按住他拨着小金算盘的手,“小开,你是认真的?”   钱小开的视线落在按着自己的手的小手上,嫩白的脸慢慢红了。   他不是不感恩,而是他和她之间,没了这些债务,可能就没有任何牵连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但一想到从此后,和她再没有任何关系,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吧。   “嗯。”   “不开玩笑?”   “我钱小开,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如故郁闷得想骂粗话。   一直以为钱小开虽然财迷,但实在,重情重义。   结果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小无赖。   “这不行,我们得算算账。”   “什么账。”   “今天的事,先搁一边,就说你这怪病,你看以前你被女人一碰,就出疹,窒息,呕吐。可是现在……虽然我的方法有些……有些特别,但效果还是很好的。你看,我现在抓着你的手,你都不会有事。你从小到大,钱家花了这么多钱,都没能治好你的怪病,可是我给你治好了,你该不该感恩?”   钱小钱猛地抬头,第一次,不避不闪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乌黑的眼睛清澄明亮得如同小兽的眼睛,“你真要跟我算这笔账?”   “当然。”整天被他们这些混蛋坑,如故早一肚子怨气,哪能一直当软柿子让他们捏。   “当初,我是因为你才落的这个病根,那你该怎么赔我?”   “什么?”如故懵了,“你说这病是因为我落下的?”   小开本以为这件事,会永远烂在自己心里,没想到自己会在她面前说出这话。   话出了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窘得脸越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连薄薄的耳廓都红得透明。   被如故反问,哪里说得出话,猛地抽出手,冲出车厢,叫了声,“停车。”   不等车停下,就跳下车,飞跑离开。   如故掀开车帘,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开,叫道:“喂,不带这么诳人的。”   小开脸上的红瞬间褪去,微微地发白。   头也不回去地去了。   如故趴回桌子,视线落在桌上的小金算盘上。   小开对这个小金算盘爱如珍宝,居然给忘在这儿了。   可见刚才有多慌乱。   得多大的事,才能让少年老成的钱小开慌成这样?   他不能碰女人的病是因为她才得的?   如故脑子搅成了浆糊。   小开虽然财迷,又无赖,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的事,绝对不会瞎编。   难道,他的病真的是她弄下的?   可是,她以前六岁就挂了,六岁前从来没离开过麻婆村,怎么害他?   如故突然想起,儿时的时候,玉玄带着小郎给他的那颗怪鱼珠子离开麻婆村。   不久以后,村里又来了一些人。   那些人,个个衣着光鲜。   麻婆村穷得要死,哪见过这样的有钱人。   那些人来了以后,就借了村长的屋子住下,平时不与任何人来往,不过村长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听说,那些人来,是为了捕捉怪鱼的,不过折腾了好一阵,一条怪鱼没捕到,还伤了不少人,就离开了。   那些人好像姓钱。   想到这里,如故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那些人来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时天还不太冷,那男孩却已经裹上了裘皮衣服。   雪白的狐毛衬得他像小狐狸一样可爱。   他家的大人,总把他关在屋里,不许他出来和村里的孩子玩。   而村里的孩子都被家里大人教育过,不许招惹那孩子。   孩子们私下都笑他是瓷娃娃,碰不得。   瓷娃娃虽然被大人看得极紧,但不时会乘大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玩。   那孩子太干净,干净得让村子里的顽童自卑又嫉妒。   但他们怕大人打骂,加上不敢去招惹那孩子的家人,不敢去欺负他。   直到有一天,瓷娃娃拿着一把珍珠出来,说,“你们教我爬树,这些就给你们。”   那些珍珠颗颗浑圆,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是好东西。   顽童们心动了。   但看着他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哪敢教他爬树。   万一磕着碰着,大人们还不揭了他们的皮?   于是他们想出一个办法,道:“有一样比爬树更好玩的。”   “那是什么?”瓷娃娃大眼睛忽闪。   顽童们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教他一堆流里流气的东西。   瓷娃娃家教极严,知道他们教他的都是不好的东西。   越是被压制的孩子,越会逆反,明知道这么不对,却偏要做一做坏孩子。   于是,他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全学了,而且学得很快。   顽童把瓷娃娃领到小郎的茅屋外,指着如故道:“看见那孩子没有?”   那时如故才五岁,当时她正蹲在地上,给河塘边的一棵花浇水,小小的一团。   虽然穿的不好,一身尽是补丁的粗麻衣服,但洗得很干净。   她长得也很干净,像雪捏出来的,和村里顽童完全不同。   阳光照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粉粉的,极健康的模样。   瓷娃娃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了,觉得她就像阳光下的小鸟,自由,健康,可爱。   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顽童凑到他耳边说,“她是参娃娃变的,听说只要能抱住她,亲她的小嘴,就能吸食她的灵气,就能变得和她一样。”   他不相信什么参娃娃,也不想吸食什么灵气。   但他真的很想抱抱她,亲亲她粉嘟嘟的小脸,闻一闻,她身上阳光的味道。   于是他走到小女孩面前,学着村里顽童流里流气的模样,弯腰挑起她的下巴,“妞,给爷笑一个。”   如故年纪虽小,但每天跟着小郎念书学规矩,知道这是下流的做法,恼了,推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瓷娃娃见她不喜欢,也有些懵,但见她要走,急了一把把她抱住。   这时,他想起,他的一个表哥喜欢上服侍他房里的丫头。   一天晚上,表哥等了睡下后,偷偷溜进他房里,抱着丫头亲了一口。   其实,他那时没有睡着的,然后就看见丫头羞搭搭地跟了表哥去了耳房。   他悄悄溜下床,推开耳房的门,看见表哥和那丫头在床上盖着被子,在床上拱来拱去,不知在做什么。   一直到天快亮了,丫头才回来。   第二天,他看见那丫头一直在笑。   不久后,那丫头被发现怀了身孕,表哥挨了顿打,却从他屋里领了那丫头去,那丫头给他做了通房。   他想,女孩子应该都喜欢人家亲她的。   而且亲了后,能怀上孩子,再挨顿打,就能人领回去。   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美事。   于是,学着表哥的样子,在她可爱的小红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往她水润润的小嘴上亲去。   哪知,这一亲,小女孩却彻底的怒了,用力推他。   但他抱得极紧,而她力气又小,竟没能推开,不过两人却一起失去了平衡,然后两个人悲剧地一起滚进了旁边河塘。   如故记得,当时她被小郎救起后,受了凉,病了好些天。   然后听说,那家的小公子也病了,还病的不轻,为了给小公子治病,那些人走得一个不剩。   如故又想起,关于钱小开的传说。   他儿时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掉到水里,被寒气入了骨,就彻底落下了病根,差点死掉。   如故手上的小金算盘‘啪’地一下掉在账本上。   难道钱小开竟是那只流氓小禽兽?   想到钱小开整天一副稳重正经的模样,再想钱小兽儿时那小流氓样,眼角一抽。   耳边响起小开的声音,“当初,我是因为你才落的这个病根,那你该怎么赔我?”   如故开始揉额头。   虽然是钱小兽玩流氓,才掉进的水里。   但她病了几天后,屁事没有,而钱小兽的身体却完全毁了,还多了个不能碰女人的毛病,威胁到钱家香火延续的问题。   如果这笔账算下来,还真不知是谁欠谁的。   如故开始头痛。   **   钱小开急匆匆地回到钱家,见玉玄正蹲在门槛上,抱着大刀,没精打采地拿馒头渣喂蚂蚁。   他心里有事,没心思理会玉玄,径直进了屋。   进了屋,回头再看玉玄,心里更不是滋味,绕了回来,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   “你说要娶如故的事,怎么样了?”   玉玄叹了口气,“不提也罢。”   “她不同意?”   “我都没敢问她,哪知道她同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   “她是我以为死了的那个小姑娘。”他听说如故去了青岗山,有些迷惑,哪里炼丹不好,为什么要去青岗山,于是偷偷跟着去看过。   结果发现,她选的地方竟是那小姑娘以前的家。   麻婆村早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却知道那下面有间地窖。   当年的小姑娘叫如故,而她现在也叫如故。   长得还这么像。   就是猪,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那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小开越听,心里越难受。   “哪能。”   “怎么?”   “好像我背叛了她。”玉玄苦笑,把手上馒头全部揉碎,撒在地上,起身走人。   他曾经下过决定,一定要娶她。   后来发现她死了,心里很难受,却也没打算再娶别的姑娘。   觉得这么想着她过一辈子,也挺好。   可是后来,竟慢慢地喜欢上小魔头那个死女人。   做了很大的决定,才把以前的信念打包收起。   可是这时候,突然间发现,她竟然就是那个小姑娘。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他终究移情别恋了,他觉得自己背叛了那小姑娘,没资格再跟她说什么喜欢,更别说要娶她。   小开看地上忙碌搬食物的蚂蚁,心里也乱麻麻的一片。   ------题外话------   今天太更了,先更这些,明天接着。   ☆、171 云溟(一)   湖边水亭,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对岸边,遥望湖心。   如故望着那道笔直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向亭子走去,微笑道:“听说你要登基了,恭喜你。”   萧越转过身来,眸子极深,涌着一抹难言的神色。   坐上皇位,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但他最想要的却遥遥无期。   “照你的说法,我该感激你?”   如故笑笑,走到石桌边坐下,拿起一颗葡萄,“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很感谢了,哪还敢要你谢我。”   萧越苦笑,他还是太过相信她了。   她知道他对她的信任,所以利用了这份信任。   即便是,她没有害他之心,又是在为他谋划,但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一直想问你,你拼了命地想把我推上那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有一天,你和那个人远走高飞的时候,我能有个光鲜的地位,让你的良心不会那么不安?”   “嗯,既然知道,干嘛还问我?”如故手撑了头,起码他能坐上皇位,她觉得很好,不是因为她想他有个光鲜的地位,而是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女人果然是最薄情的生物。”   “现在才知道。”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对着她都是一种感觉——无可奈何。   “我哪里不如他?”   “你哪里都没有不如他。”   “那为什么?”   如故轻抿了唇,只是你来的太晚。   “如故,为什么不肯和我试一试?”   “我可不想整天呆在后宫,与人争宠。”   “你知道,我不会有后宫。如故,我需要你。”   他在她身边坐下,握向她搁在桌上的手。   突然另一只手抢先塞进萧越手中。   那手同样柔若无骨,却比如故的手大了许多,手背上盖着玫红的阔大衣袖,衣袖上用金丝绣着繁琐的山茶花。   萧越怔了一下,顺着那条手臂看上。   是一张男儿气十足的脸,但眼角琉光划过,媚得能让人酥了骨头。   他冲萧越眨了眨左右,更是媚意横生。   萧越僵了,忙丢开那只手,脸一层层地黑了下去。   无颜顺势坐到如故身边,软声道:“凤儿,你要不要再过份些?回了京,见云末,见小开,见太子,独不见我这个夫君。”   如故今天来赴萧越的约,是想把一些话跟他挑明。   做皇帝少不了要依靠朝中各派的势力,而娶朝臣的女儿,是笼络这些朝臣的手段之一。   而她是绝对不会生活在这样的后宫里。   所以,只要他坐上了皇位,她和他之间就再不可能有男女关系。   结果话刚转过来,却被这妖孽打岔,郁闷得真想狠狠煽他一巴掌。   “你怎么在这儿?”   “你觉得我该在哪儿?”无颜不等如故回答,接着道:“这些日子,到处兵来兵往,花满楼也关了门,临安府又住着个怜心,孤男寡女,我也不方便去,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花满楼就算不做买卖,难道住个人,还住不下?   而临安府那么多下人,那么大的地方,他就算去临安府,又怎么和怜心孤男寡女了?   再说,他无颜整天泡在花丛里,几时在意过孤男寡女?   这些破借口,哄三岁孩子都哄不过去。   说难听点,他就是来捣乱的。   萧越的脸色越加难看。   如故也皱眉,“找我有事?”   无颜道:“你把人搁我那儿,要白吃白住到什么时候?”   如故的脸也黑了。   他可以白养柳儿那么多年,寒香在他那里不过住了一个月时间,他能嫌弃成这样?   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   有无颜在这里搅和,她和萧越也谈不下去了,起身道:“我这就去接人,行了吧。”   无颜扇子一拍掌心,笑盈盈地道:“好。”   如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萧越告辞。   萧越恼极,恨不得一脚把无颜踹飞,但无颜这个人,看似没个正经,但实际上,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突然来这里瞎混,必然有因。   萧越压下怒气,“下次聊。”   如故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无颜嘻嘻一笑,跟了出去。   上了马车,如故皱眉冷看无颜,“你搞什么鬼?”   无颜抖开扇子,慢慢扇了几下,“给他留点想念。”   “什么?”   “萧越不稀罕那皇位,如果那个他不稀罕的皇位,让他连最后的一点想念都没了,他会怎么样?”   如故微微愕住。   无颜继续道:“他会丢掉那个皇位,凤儿,你想他在那位置上坐久些,就不要把话说绝了。”   如故确实是想快刀斩乱麻,利用她和云末的关系,早些断了萧越对她的念头,让他可以去选择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他坐上那个位置,就不会再有女人对他真心,在那些女人眼中,他只是皇帝,她们想要讨好的,只是皇帝,而不是萧越。凤儿,对这样的一些女人,又何必有情?”   如故沉默。   “你觉得萧越会是个好皇帝,所以才走一步棋,在这之前,你难道就没想过帝王无情?只有无情的帝王,才能是最好的帝王。你把他推到无情的位置,却奢望自己心安。果然如萧越所说,女人最是薄凉的生物。”   “你很想萧越做北朝皇帝?”   无颜笑了,“还是凤儿聪明。”   “为什么?”如果无颜不是想萧越在北朝的皇位上长久坐下去,没必要出来阻止她。   “他征战多年,打下无数城池,却不曾屠过一个城。”无颜脸上是难得的正经神色。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那些年,萧越征战的过程中,发现被囚禁的鲛人,都派心腹,送往深海放生,没有杀害过一个鲛人。   如果多几个这样的帝王,鲛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了能让萧越坐上皇位,这些年,他以未必知的身份,对萧越提出来的帮助,几乎有求必应。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惜在‘花满楼’将计就计地刺杀萧越,令他的对头现身,从而达到帮他清除异己的目的。   他帮助萧越多年,对萧越这个人,自然也了如指掌。   如果萧越感觉到,皇位和如故之间,只能选一样,他一定会物色另一个合适的人选,等天下太平了,就传位给别人,自己抽身出去。   即便是得不到如故,他也会浪迹天涯。   萧越,他信得过,但换个人,他信不过。   所以,他绝不允许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只是烟花一现。   “你是越国的王爷,闲事管到北朝来了。”   “我也是北朝的女婿。”无颜含笑看她,眨了眨眼。   如故失笑,他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对面突然飞奔来一匹马,横冲直撞,向他们的马车撞来。   如故的马匹受惊,前蹄腾空,乱踢乱踩,车夫用尽了力气,也拉不住马。   无颜把如故揽腰抱住,正要从车上跃下,突然一个人影落在他们的车辕上,夺了车夫手中马缰,生生地把马拉住。   回头道歉道:“在下的马失控,惊扰阁下,实在抱歉。”   无颜揭起帘子,“不必在意。”   来人抬头,和无颜四目相对,均是一怔。   如故看清来人,眉心皱敛。   尔颜!   三国开战,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但终究到处战乱,他居然没有离开,还留在北朝。   无颜轻道:“走吧。”垂手要落下车帘。   尔颜站在车辕上没动,转头看见无颜身边如故,又是一怔,“郡主,好久不见。”   如故轻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礼,“如果公子没什么事,我们告辞了。”   “这位是……”尔颜看向无颜。   如故脑海里闪过在石海村的小拍卖场,无颜看见尔颜刻意遮住容颜情形,道:“我未婚夫——明王。”   “原来是越国明王,久仰大明。”尔颜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又看了看无颜。   如故不想和尔颜有过多纠葛,等尔颜下车,就落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如故把窗帘揭开一缝,见尔颜仍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没动。   心念微动,问无颜道:“你认得他?”   “东临国的三皇子,办任务的时候见过,并不认得。”无颜握着扇子,人在心不在。   “他为什么来北朝?”如故放下帘子。   无颜是未必知,如果尔颜来北朝真有什么动机,无颜不会一无所知。   “东临出了点事,他或许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什么事?”   “东临王终于发现鲛人公主被人虐待,而他们的孩子死去,东临王失控,当场把后宫的看守全部打杀,并清查那件事,众臣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东临如今局势紧张。东临王虽然强势,但他对朝中事务不理不睬多年,真正打起来,未必是那些大臣的对手。鲛人公主为了让东临王消气,告诉东临王,他们的孩子没死。”   “你的意思是说,尔颜是东临王派出来寻找鲛人公主的孩子的。”   “或许。”   如故皱眉,直觉无颜没有告诉她全部的内容,他还有所保留。   如果,这种时候,想找到鲛人公主的孩子的人,不仅仅是东临王。   反对东临王的反臣,同样想找到那双儿女。   因为找到他们,就可以用他们来挟制东临王,那么东临的皇权也就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扶持东临王的忠臣,反而不会让那双儿女活下去。   如果那双儿女死了,一定会激怒东临王,那么就可以借这机会,清除异己。   也就是说,鲛人公主的一双孩子,无论落到谁手上,都不会有好日子。   如故并不知道东临政变,但之前看见尔颜,就觉得不安,所以才会把寒香送去无颜那里。   照这样看来,尔颜不找到寒香,绝不会罢休。   尔颜要找的人是寒香,可是他刚才看见无颜,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难道是鲛人绝色,而无颜偏偏又是这样绝色的容颜,所以才引起尔颜注意?   东临国现在并不捕杀鲛人,无颜对尔颜的刻意回避,又是为什么?   如故想起在临安府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寒香远远望着无颜的背影失神。   她本以为是寒香认出无颜的鲛人的身份,所以产生同类的怜惜,甚至爱慕。   但接下来,却发现寒香虽然会远远地眺望无颜,但真正到了面前,反而越加的疏冷淡漠。   这不是女子爱慕一个男人的表现。   如故突然产生一个念头。   鲛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关注的对象。   寒香故意疏冷无颜,是不愿意别人因为她,而关注无颜。   她是在保护无颜。   寒香这么做,仅仅因为是同类,还是另有其他?   突然一个大胆的结论呼之欲出。   如故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把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丢掉。   不要乱猜。   有些事情在心里形成了答案,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就可能给人招来杀身之祸。   别说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就算有证据,也得当没有这回事。   因为,只有什么事也没有,才不会说错话。   寒香不能再留在‘花满楼’。   **   尔颜望着马车远去,一个黑衣隐卫飘落在他身后,“三皇子。”   “可有找到寒香姑娘?”   “还没找到。”   “北朝正乱,是找人的最好时机,怎么可能找不到?”   “临安府里的人口风极严,只买通了怜心公主的人,可是她们到临安府不久,对临安府里的情况不太熟悉。她们说,寒香姑娘确实是住在临安府里的,但临安郡主突然外出,让人把寒香也接出府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临安已经回京,寒香不会不在京里。”   “属下这就去派人跟着临安郡主。”   尔颜点头。   “派人查查明王。”   “明王?”隐卫怔了一下。   两个时辰后。   一座僻静院落。   屋里亮着灯,尔颜坐桌案后擦着长剑。   隐卫赵三无声无息地落在尔颜面前。   “查到什么?”   “明王无颜的义父酷爱戏曲,无颜继承他义父的秉性,也酷爱戏曲,很早以前就买下花满楼,成为花满楼的东家。”   “花满楼?”   尔颜微微一怔。   石海村的时候,寒香是和临安郡主一起离开的。   据说如故待寒香如同姐妹,而寒香一直住在临安府。   在临安府找不到寒香,心想,如果如故没有带着寒香一起离京的话,很有可能让她借住在某一处别苑里。所以派出的人手,都是以大家别苑为主,根本就没往‘花满楼’这种青楼女子出没的地方想。   “立刻去‘花满楼’查查。”   “是。”赵三退开。   “等等,回来。”   “三皇子。”   “你说,去查查,无颜是什么时候被收留的,被收留前是做什么的,细细的查,越细越好。”   “是。”   **   花满楼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营业。   赵三悄然无声地落在后院天井旁。   花满楼姑娘们的房间,他已经全部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只剩下这间院子。   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人?”   赵三吃了一惊,他观察了很久,确认没有人走动,才现的身,可是刚刚落地就被人发现。   这个人的功夫绝对在他之上。   他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乱了分寸,慢慢转身。   意外地发现,站在身后的竟是‘花满楼’的老鸦。   这女人,他也留意了很久,世故圆滑,但不会武功。   可是,他潜伏了这么久,没发现她,而她却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可见他之前看走了眼了。   “我是来找人的。”对付这种世故的人,如果说走错了地方,对方根本不会相信,对他反而越加戒备。   “来我们‘花满楼’当然是找人。”花娘子一脸的笑,“不过我们姑娘都住在前院,先生走错了地方。另外,这兵荒马乱的,我们‘花满楼’也没营业,先生来的也不是时候。”   “在下也知道唐突,这就告辞。”赵三转身走向门口。   “先生一次走错了门,也就算了,但下次,可不能再走错了。”花娘子脸上笑容不变,但赵三脚底却升起一股寒意。   离开花满楼,把侦察的结果一字不漏地向尔颜汇报。   尔颜听完,眉心慢慢拧紧。   赵三翻墙潜进私人住宅,去到哪里都是理亏,人家不追究,那是大度。   但如果再有下次,她绝不会再手软。   这气度,这做法,不是一般青楼老鸦能有的。   那么,这个花娘子必是无颜的亲信。   他立刻可以肯定,寒香就在那个小院子里。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按照赵三的说法,花娘子应该在赵三潜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那么花娘子为什么不早点点破,而是让赵三进了院子才出声?   那么,花娘子是故意放赵三进的院子,是故意让他回来向他汇报,让他猜到寒香就在那院子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尔颜想了一阵,蓦地起身,带人向‘花满楼’而去。   这次,他没有翻墙,而是带着人走正门求见。   如他所料,有人引了他进门。   花娘子坐在侧厅,正捧着茶等着他。   尔颜开门见山,“在下想求见寒香姑娘。”   花娘子让人给尔颜备茶,“公子来晚了一步,寒香姑娘已经不我们这儿了。”   “不在这里了?”尔颜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之前,临安郡主和她妹妹怜心不合,又一府住着。郡主外出,又不方便带着寒香姑娘,怕怜心欺负寒香姑娘,才把寒香姑娘送我们这里暂住,现在郡主回来了,也就把人接走了。”   花娘子坦坦荡荡。   尔颜反而怔住,不知该相信,还不该相信。   按照无颜和如故的关系,把寒香安置在这里,合情合理。   现在把人接走,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赵三离开花满楼以后,仍留了人在暗中盯着,并没有看见有人从花满楼出来过。   照这么说,寒香应该还在这里。   但人家说得坦诚,他如果说不信,那是得罪人。   可是,如果说信,这么走了,就再没机会来这里找寒香。   这里有吃有住,寒香住上一年半载,不出门,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等不起。   “看来公子不相信奴家的话。”花娘子笑意依然。   “不瞒花娘子,在下从东临而来,为的就是找人,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而寒香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所以……”   尔颜说的诚恳而实在,就算是告诉对方,他有所怀疑,也不至于过于激怒对方。   “奴家也知道,公子不亲眼看看,不会死心。”花娘子把茶杯一搁,“奴家就陪公子去看看。”   尔颜心想,好聪明的妇人。   花满楼这么大,随便把人挪一个地方,他这么明着去看,哪里见得着?   但对方一口咬定没有,他还真没办法。   悄悄向赵三使了个眼色。   他随花娘子去后院,把花娘子绊住,他的人从暗中搜查别处。   花娘子是在风月场中混的人,哪能看不懂这些,暗暗冷笑。   不动声色,起身领着尔颜去了后院。   果然,那间屋子整整齐齐,但能看得出来,住这里的人之前一直住过人。   见不到人在尔颜意料之中,故意拖延时间,等赵三回来。   赵三轻摇了摇头,表示别处也没有人。   尔颜蓦然想到什么,立刻辞了花娘子,离开‘花满楼’,问道:“临安郡主可有回府?”   下人道:“临安郡主没有回府,出城去了。”   “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出了城就失去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当了。”   寒香不会武功,而如故又不可能时时把寒香带在身边。   而临安府又有个和她针锋相对的怜心。   所以,在她看来,只有把寒香送到别人找想不到的地方,才会安全。   他的马之前惊了如故的马,如故看见他以后,就立刻接走了寒香,却让花娘子故意放了赵三进院子,让他误以为寒香还在‘花满楼’。   引他亲自上门。   而她就利用这个时间,送走寒香,让寒香彻底脱离他们的视线。   好聪明的女子。   丢了寒香这条线索,让他很是头痛。   尔颜脑海闪过无颜那张绝色的容颜。   那张脸……   他一直寻找寒香,是因为寒香的相貌和鲛人公主长得极为相似。   而无颜,虽然比寒香和鲛人公主更美貌不知多少,但那媚态,却隐隐相似。   不是说鲛人的男人的相貌远在女人之上。   无颜远在寒香和鲛人公主之上的容颜,不就更加符合?   而且他是人形……   四皇弟也是人形。   虽然他即便是鲛人,也可能是其他残存下来的鲛人,但他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可是现在寒香被送走。   他要继续寻找寒香,就得暂时放弃无颜。   要继续留在这里查探无颜,寒香就可能越走越远,更能追寻。   尔颜左思右想,最终放弃无颜,带人朝城外而去。   隐在暗处的一梅,望着尔颜等人离去,悄然无声地上了街角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无颜瞟了眼坐在车厢一角的寒香,笑意盈然地看向如故,“凤儿好计谋。”   寒香抬眼看看如故,又看看无颜,眼底有一抹担忧一闪而过。   “那也是明王的花娘子能干。”如故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她确实想过把寒香送走,和无颜分开,尔颜要追查寒香,就没精力关注无颜。   但她想来起去,都觉得把寒香放自己身边更安全。   因为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要人家保护的如故。   她的噬魂足以保护她自己,而一二三四看个寒香,哪能看不住?   明王的花娘子!   这话说的没错。   花娘子确实是无颜的人。   可是无颜听着这句话,怎么就不是味道?   像是他和花娘子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   花娘子长得年轻,可真算下来,那是快五十的人了,他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突然一个烟花弹在天空里炸开。   寒香道:“是柳儿姑娘找王爷。”   她在花满楼住了这一阵,知道这个烟花弹是柳儿找无颜的。   如故轻飘飘地瞟了无颜一眼。   无颜皱眉,道:“你别误会,我和柳儿什么也没有。”   “我说你有了吗?”如故似笑非笑,“有种东西叫越描越黑。”   无颜气塞,“凤儿,你就气我吧。”   “你能不去?”   “不去。”无颜往身后靠枕一靠。   又有两颗烟花弹上天。   无颜闭眼,当不知道。   如故道:“去吧,别撑了。”   无颜叹了口气,飘身下车。   等无颜走远,寒香道:“王爷和柳儿真没什么。”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让王爷误会。”寒香意外。   “他要管这闲事,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如故半点不怀疑无颜对柳儿有什么,止烨最近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儿没有止烨的消息,自然会对无颜死缠烂打。   无颜现在拿着柳儿真是丢不是,不丢也不是的大麻烦。   寒香突然握住如故的手,“郡主。”   “怎么?”如故看着寒香的手,有些意外。   她虽然当寒香是姐妹,但寒香却顾忌她的身份,处处小心,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和她太过亲密。   突然这样,一定有事。   “送我去找尔颜。”   如故微微一怔,“为什么?”   “这些日子,我心里有些不安,觉得我娘恐怕出了事。”   她这些日子,虽然无颜和她一起时,总是开开心心的模样,但她不时看见哥哥望着东临的方向怔怔出神,像是心事重重。   有一次,她无意中看见哥哥在烧东西,是一封信。   恰好那时,有人找无颜。   她本不该偷看哥哥的任何东西,但那天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不安,于是乘无颜去见那人的时候,飞快地从火盆里拿起那封信,灭了火,偷看了里面内容。   上面说,公主人事不知,性命垂危,东临王发狂,杀人如麻。   看完后,她把那封烧掉,又悄悄溜出去,偷听了无颜和所见的人的谈话。   他见的人是容瑾。   容瑾说,鲛人公主已经无救,她不过是凭着一股意念,才没有死去。   鲛人公主以为女儿已经死了,只有儿子生死未卜,但她坚信他还活着。   她是想再见他一面,等见了他,这口气,也就能咽下去了。   容瑾说完这些,问了他一句,“不去见见?”   无颜道:“不见,她是不是就能一直活着?”   容瑾轻点了点头,“或许。”   寒香知道哥哥不会去看母亲。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东临国的情况,东临王听说鲛人公主无救以后,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全爆发出来。   一杀了很多人。   彻底的成了暴君。   东临国上下,胆战心惊。   容瑾曾问过无颜,不打算救一救那些人?   无颜道:“我为何要救?”   寒香知道哥哥仍恨着那些人,他觉得他们该死。   尔颜是为了救东临,才出来寻找他们兄妹。   寒香出生就被送走,虽然从小过得艰辛,但终究不像无颜儿时那样,和母亲一起被虐待的生不如死。   对东临的恨没有那很深。   她觉得爹娘这样活着太可怜,而父亲失了本性,暴虐杀人,可能错杀很多无辜的人。   所以想去东临,看看爹娘。   希望母亲能得到安息,能让父亲走出狂魔的状态。   如故微蹙眉心,“你怎么知道尔颜可信?”   寒香沉默,她是鲛人身体,很容易被人发现,凭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去到东临,就会被人捕去。   除了尔颜,没有人可以带她回去。   “你怎么知道尔颜找你,是为了让你父亲心安,还是为了拿你要挟你的父亲?”   寒香道:“我听乳娘说过,从来不欺负我娘,对我娘极好的皇子,只有尔颜哥哥。”   “那时,他还小,或许还有一些良善和同情之心,但人会变。你怎么知道现在的他是怎么样的?”   寒香道:“可是能带我回东临的,只有他。”   如故道:“未必只有他。”   寒香迷惑,“还有谁?”   “无颜。”   “不……不可能。”寒香变了脸色,“王爷怎么可能去东临。”   “如果可能呢?”   “不可以,他不可以去东临。”   如故眸子沉了下去,她不想知道的答案,终究还是知道了。   无颜是东临王和鲛人公主的儿子,东临的四皇子。   “我不可能把你交给尔颜,我不信任他。”如故顿了顿,“不仅是我,就是我身边的人,也不会放心把你交给陌生人。”   寒香虽然话不多,却是极聪明的一个女子,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如故口中的身边人是谁。   惊得睁大了眼,她知道哥哥的身份了?   但如故不点破,她也就聪明地保持沉默。   不管如故是真知道,还是只是猜测,在她这里都得不到答案。   她信任如故,她可以告诉如故,她自己的任何事。   但哥哥的,她仍会保密。   因为,只有不知道,才是最安全。   如故接着道:“如果尔颜真的只是为了平息东临王的怒气,把你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有没有能力保全你?如果没有……寒香,如果你出了事,有人不会袖手旁观。”   寒香手指紧紧绞住,纠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爹娘这情况,她做不到不理不顾,但又如如故所说,如果她真有事,哥哥不会不理,那样的话,他就会因为她陷入危险。   如故反握住寒香的手,“东临已经乱了不是一天两天,莽撞只会让情况更糟。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有没有两全的办法。”   寒香看着如故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轻点了下头,“谢谢你。”   如故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先回府。”   寒香眸子忽闪,最终定了下来,做了个极不容易的决定,“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如故记得,寒香从头到尾,只有那半边玉佩。   寒香拨下头上的发钗,揭起裙子,突然刺向自己的漂亮的鱼身。   如故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你做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寒香温柔一笑。   如故迟疑地放开手。   寒香把钗子刺入鱼身,慢慢划开皮肉。   如故看得心脏紧紧揪住。   寒香小脸痛得发白,忍着痛,从鱼尾里抠出一块小小的碎片,擦去上面的血迹,放到如故手中,竟是一块三生石碎片,“听说你在找这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个?”如故取出金创药,给寒香处理伤口。   “我乳母曾经偷偷去看过我娘,我娘给她的,说是一个叫长清的人给她的。我娘怕她活长久,便让乳娘转交给我,做个纪念。我怕弄丢掉,就缝在了身体里。”   “既然是你娘给你的,为什么要给我?”   “我见你一直在收集这碎片,我想这东西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寒香眼圈微微泛红,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一共只有两样,半边玉佩和这片碎片,“我留着也没有用处。”   如故知道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如果是别的东西,她一定不会要,但三生石,她得留下。   她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太多。   “谢谢你。”   是夜,如故取出命魂石和从寒香那里得来的碎片,紧紧握住。   熟悉的炙热感瞬间化开。   眼前景致一变。   天昏地暗,飞砂走石。   两个男子正在拼死相斗。   两个人,如故都不陌生。   一个是曾经绑架过她的云夕,另一个是在三生境里看见过的云溟。   两败俱伤的打法,云溟任对方的长剑刺进自己的胸膛,剑尖却抵上云夕的咽喉。   刺穿他胸脯的那剑偏了一寸,不会致命,但他手中长剑只要往前一送,云夕就没命了。   云夕嘴角渗着血丝,无比妖娆,他笑道:“水明珠伤了天地共主,转世云了人界,三生界被血污毁了的水,得不到净化。如果你再杀了我,我的浊气渗入水中,魔界的生灵等不到你找到水明珠,就得死绝,你不敢杀我。”   云溟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抖,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收回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回到住处,推开房门,却见一个血淋淋的人靠着门边坐着。   那人抬起头来,即便是浑身是血,也掩不去他清俊的容颜,极黑的眸子没有半点光华。   “云末!”   云溟微怔。   云末嘴角微扬,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好久不见。”   云溟挨他身边坐下,和云夕一架,虽然胜了,却伤得不轻,也是一身狼狈,比云末此时未必好得了多少,“你怎么认出我的?”   “只要有心,总能找出来。”   当年,他被兄长云夕所害,被困在石岩锋。   石岩锋是吸收不到任何魔气的地方,他身为魔,等体内魔气耗尽,就会魂飞魄散。   他为了活命,强行撕下二魂一魄,寻找解救之法。   那二魂一魄落在九重山,附在一头快死去的灵兽身上,吸食九重山的魔气,等这二魂一魄饱吸了魔气,就能回到他的原身,解开身上的封禁脱困。   他在九重山遇见由杀伐之气和灵气结合,刚刚孕化出来的幼灵。   杀伐之气和灵气一浊一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是绝对不可能合为一体。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种如同死对头的气息可以结合孕化。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降世了。   吞食幼灵可以快速提高修炼等级。   由最强大的两种气息孕化出来的幼灵更是世间至宝。   无论被任何一个妖魔遇上,他都性命不保。   云溟不忍心幼灵成为妖魔的食物,给他起名云末,小心地护身边抚养。   为了保全他,可真是日日浴血奋战。   不过也拜他所赐,被他杀掉的妖魔的魔气都转到他的身体里面,他的二魂一魄以极快的速度饱吸魔气。   云末跟在他身边长到五岁,这具灵兽的身体就彻底的死去,他的二魂一魄被强吸回他的真身。   他凭着那二魂一魄之力解开封禁脱身,却已经是许多年以后。   脱困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九重山,寻找那个幼灵。   不料,到了九重山,发现那幼灵不但还活着,还成了九重山的霸主,他身边带着个小姑娘。   云末已经长大成人,很快会比他更加强大,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于是,他悄然离开返回魔界,没有惊动云末。   如果他所料,云末越来越强大,最后竟做了天地共主。   没想到,和他再见面时,竟是这样的方式,这样狼狈的情形。   ------题外话------   今天小黑屋出关迟了,过了审核时间~祝姑娘们圣诞快乐,谢谢姑娘们的打赏~   ☆、127 云溟(二)   这些年,云溟去看过云末好几次,不过都站的远远的,没有走近,已经觉得他长得极好。   这时近看,更是俊逸非凡。   笑叹当年软巴巴靠着他的小小幼灵,真是长大成人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为什么没来找过我?”   “刚知道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太弱,想出息些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高兴一下。可是后来,杀伐太多,仇人也太多。怕把这些仇家引到魔界,反而不敢来找了。又想,等把仇家清得差不多了再来,可是仇家清得差不多了,我却弄成了这样。”   其实云末好几次看见远远眺望他的云溟,那时,真想跑到他面前,抱住他,叫他一声:“灵叔。”   但他忍了。   云溟身为魔君,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他不想,因为他,再给云溟增加新的仇家。   天地共主,也是天地共仇。   云溟轻叹,对这样的云末,说不出的心疼,“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云末痛得连呼吸都极为小心,“你呢?”   云溟胸口那一剑,虽然偏了一寸,命是保住了,却并不轻松,苦笑,“死不了。”   “魔界,没了可饮用的干净水,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打开魔界结界,去凡界找水明珠。”   “灵叔有办法穿过结界?”   人类和魔族生活的空间布着结界,要想到人界去,只能穿过结界,可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结界不是人为可以打开的。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种族能穿过那个结界。   云溟摇头,他无数次尝试,但没有一次打开结界,反而被结界伤得浑身是伤。   这次也是在被结界反噬的时候,云夕乘机偷袭,才会伤成这样。   “我来打开结界,助你前往凡界,不过我有一个我条件。”   “什么条件?”云溟沉吟。   云末短短数年,可以坐上天地之主的位置,不可能有半点投机取巧。   一身实打实的本事。   说不定,他真有打开结界办法和能耐。   云末取出自己的魂珠,递到云溟面前,“带上我,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家给我转世,就让我做灵叔的儿子吧。”   他刚刚孕化出来,就被云溟捡到,一直带在身边,他的名字,也是云溟起的。   云溟捡到他的时候,换成人类的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   他与他的感情,似父子,也似兄弟。   只不过,云溟附身在一头老灵兽上。   为了不会因为年轻,而被九重山上其他的妖魔相欺,才让云末一直叫他灵叔。   “唉,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云溟孑然一身,别说妻子,就是通房都没有一个。   不可能临时抓一个魔族姑娘做他的妻子,一起去人界。   云末笑了,他觉得连他都有想娶的女子,云溟真该成个家了。   云溟看着他手上幽幽的魂珠,“万一,我回不来了呢?”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觉得这一趟凡界之行,有去无回。   “你的烂摊子,我来给你收。”云末答的干脆。   云溟笑了,道:“好。”   云末确实撕裂了结界,不过代价是他耗尽了全身的灵力,真身永久地沉睡。   正因为,他知道结果会这样,所以才把自己的魂珠交付给云溟。   握着他的魂珠,就是握命他的命。   只要稍微用力一捏,就能让他魂飞魄散,再没有来世。   他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云溟。   云溟离开魔界前,做了一件事,把云夕封进铁石崖,防止他乘机作乱。   但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背后偷袭他,狠狠的给了他一掌。   他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掌,拼着重创云夕,却最终没能把他封进铁石崖。   云夕逃走。   云溟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捏成灰烬。   那女子却笑了,“我叫修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云溟眸子冷如寒冰。   冥界的人,什么时候能有资格到他魔界捣乱。   “你杀了我,你就算找到水明珠,也不能把她带回来了。”   云溟紧抿着唇。   水明珠不可能正常的转世轮回。   那么她的转世,只能通过修萝,杀了修萝,转世的水明珠就再也没有轮回,没了轮回,她就会化在人界,再也回不来了。   云溟冷睨了她好一会儿,猛地放开卡在她喉咙上的手,冷道:“你不管怎么做,也得不到沙华。”   她帮云夕,不过是想让云夕来对付他,让他出不了魔界,带不回水明珠。   水明珠不回来,就没有曼珠,那么沙华就是自由的。   可惜沙华的心不在她身上。   修萝脸色慢慢地白了。   她爱慕沙华,想要沙华,是压在心底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居然知道!   她以为自己谋算得很好,最后才知道,她错了,错得离谱。   撕裂魔界结界,要的不仅仅是云末的所有灵力,还有沙华的不死之身。   云末的真身耗尽灵力永远沉睡,而容瑾也因此毁掉了不死之身。   云末和容瑾水火不融,但在维护如故上,却一致得如同一个人。   云溟身上的伤本来就重,再加上修萝那一掌,伤上加伤,比重创的云夕好不了多少。   因为这些伤,埋下祸根,最后才会埋骨人界。   云溟是魔,有着比人类俊美太多的容颜,到了凡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活得极为低调。   一边寻找水明珠的转世,一边给云末寻找合适的胎身转世。   但人海茫茫,要找一个转世,何等容易。   而云末的魂珠煞气太重,不是凡胎可以承受的,云末的转世,也成了问题。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乡间的一个小院,小院里有十几个姑娘在踢球。   其中一个……   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姑娘踢球的时候,两眼乱转,神情古灵精怪,乘人不注意却故意把球踢出围栏。   姑娘在球飞出的瞬间,立刻道:“我去捡。”   不等别人开口,就抢选跑出门口。   出了门,却不朝球的方向,而是往反方向跑开,躲了起来。   门外堆着一堆稻草堆,她想也不想得扒开稻草推,就要往里钻。   全然不顾她那一身上好的雪纱衣裳,被稻草杆子勾得不成样子。   她钻了半边身子进去,发现有人在看她,抬头,见草堆边站着个年轻的男子。   穿着件寻常的白衣,却俊雅高贵过任何皇家的子弟。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好,却让她心脏怦怦乱跳。   这心动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公主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院子里传来人声。   她吃了一惊,立刻看向左右,可是附近再没有别的可以藏身的地方。   立刻继续往草堆里钻,可是看了眼仍好奇看着她的男子,觉得不妥。   下一瞬,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一起拽进草堆。   他只要轻轻一挣就能把她摔开,而且她那点力气,如果他不动,根本拉不动他。   可是他竟没有想过反抗,任她拽进草堆。   下人捡到球,没看见她,慌了神,叫人四处找人,其中几个向这边寻来。   她紧张得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根本没想过要出声,见她紧张的模样,扬了扬眉。   过了会儿,他轻道:“她们走远了。”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看他,他从头到尾,都没往外看过,怎么知道下人们走远了。   “听得见。”他觉得好笑,以他的听觉,就算十里以外,都能听见。   她半信半疑,探头出去看了看,还真走远了。   欢喜地从草堆出来,拍掉身上的稻草,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回头交待他,“不许告诉别人,看过我。”   他笑笑,也走自己的路。   前面村子有极强的血杀之气,那血杀之气,像是冲着一个微弱的灵气而去,他得去看看那微弱的灵气是怎么回事。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离她几步远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长得很高,模样也很好看,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俊美。   但被他一直跟着,心里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心想,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衣冠禽兽,采花大盗?   试着走快几步,他仍不急不慢地跟着。   她开始害怕,猛地转身,狠狠地向他瞪去,“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没跟你。”   “没跟着我,为什么总走在我后面?”   他听出前面有只溜出来玩耍的小老虎,被母亲逮住,正在挨训。   按这个速度走路,等到了前面,正好可以和那双母子错开,不用惊扰它们。   至于该走在这小姑娘的前面,还是后面,他没想过。   姑娘见他没回答,以为他做贼心虚,被自己说中了。   哼一声,道:“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但我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乱打主意的。”   他哑然失笑。   这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   按凡人的眼光来看,是极美的。   不过,对于看惯了比人类美貌许多的魔和妖的他,那姑娘也只算得上端庄。   他身为魔君,多少女子想和他续一段情缘,他都没那心思,又怎么可能打一个凡界小姑娘的主意。   笑了一下,向前走去。   姑娘见他径直跃过自己,向前走了,反而怔了。   他真的不是跟着她?   望着男子从容的背影,迟疑了。   那么接下来,她回去呢,还是接着往前?   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这么回去,又有些不甘心。   但再往前,万一这人真是坏人,那该怎么办?   站在原地,见他渐渐走远,没有停下的意思。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往前走去。   这条路很静,看不见有人行走。   身边草丛里不时传来声响,像有野兽一类的东西。   她有些害怕,悄悄地追上去,和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真有野兽,可以求救。   他一直没有回过头看过她,她慢慢安下心来。   偷偷地看他。   他的背影高大而笔挺,她那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哥哥,和他一比,真是比到脚后跟去了。   她想,回宫后,得让哥哥少得瑟一点,把那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赶紧摘掉,免得哪天见着他,脸不知往哪儿搁。   正胡思乱想,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过来。   她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紧张地看着他,“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学她,把食指压在唇上,轻‘嘘’了一声。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越加慌乱,见他没有向她靠近,而是看向前方,不由好奇,往前面看去,只见一只大虎带着只小老虎,站在不远处,向他们看来。   她脸色蓦地白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紧张地看看老虎,又看看前面高大的他。   他也没有动的意思,照这种情况,如果老虎扑过来,一定是要先咬他的。   这个发现,没让她心安,反而更加不安。   他长得这么斯文,老虎扑过来,恐怕只有被吃掉的份。   她不想他被老虎吃掉。   后悔空着手就出来了,没把鞭子带在身边。   如果鞭子在身边,就算打不过老虎,但也强过赤手空拳,只有挨咬的份。   好在老虎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带着孩子慢慢走了。   他回头过来,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微微一笑,“可以走了。”   说完,仍自己走在前面。   她追上他,“你不害怕?”   “它没想要伤人。”   “你怎么知道?”   “它带着孩子,为了保护孩子,不会轻易动手,而且它不饿。”   婉茹想起老虎的肚子圆滚滚的,显然刚刚饱餐过,而且它刚才寸步不离小老虎。   “看不出,你蛮心细的。”   他笑笑。   婉茹见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胆子大了起来,“你看见我一个人,难道不觉得奇怪?”   “为什么要奇怪?”   在魔界,大多数魔都喜欢独居,一个人走路,再正常不过。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妖魔之类的?”她想吓他一下,让他不敢对她有非份之想,然后,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跟他同行到前面村子去。   身上没有一点妖魔之气的人类女子,会是妖魔?   身为魔君的他会害怕妖魔?   他简直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事。   “难道你没听说过狐狸精,狼妖之类的?”   “狐狸精和狼妖还会害怕老虎?”   “……”   “这条路太静,你是害怕,所以想和我结伴吧?”   她脸红了。   他笑笑,转身前走。   她轻咬了唇,吓唬别人,却被别人揭穿,实在太丢人。   “不走吗?”他不回头,“再不走,可要天黑了。”   她怔了一下,高兴地跟了上去,“我叫婉茹,你呢?”   “云溟。”   “你要去哪里?”   “前面村子。”   “太好了,我也是去那里。”   他又不再说话。   她跟着他走了一段,觉得这个人好奇怪。   像她这样一个女子孤身上路,是很奇怪的事,可是他居然什么也不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去那村子?”   他到凡界已经有一些日子,但从来没有和人类有多的来往,自然不会考虑人类的问题。   回头,见她乌黑的大眼睛忽闪,突然想到他养大的那个小幼灵,不由地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村子?”   “听说那个村子里有一棵神树,如果能在那神树下许愿,就能得到神灵的庇护,会心想事成。”   神树?   他往前面望了望,面前煞气冲天,如果真有什么了树的话,只会是魔树,而不会是神树。   看来,这小姑娘要白跑一趟了。   “你也是去许愿的?”   “不是。”他从来不相信许愿的鬼玩意,有那功夫,他不如自己把事给办了。   “你不像这里的人,那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   “哦。”   她从十二岁起,美名就传了开去,来南朝向她父皇求婚的人,多得能把南朝绕几个圈。   那些男人看见她,总是各种讨好,各种巴结。   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问他一句,才答一句,她不问,他就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他虽然也会笑,而且笑得极好看,但和别的男人看见她的笑完全不同。   她觉得,他看她像在看白痴,觉得她好笑。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郁闷,却又偏偏不愿意闭嘴不再理他。   渐渐靠近村庄,云溟眉心微微一蹙,好重的妖气,妖气里带着浓浓的浊气,是他最不喜欢的气息。   另外,他听得出来,那村子里已经没有人居住。   侧脸睨了眼难得安静下来的少女,这姑娘到这种地方来许愿,还真是口味特别。   进了村,和他想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死一样的寂静。   村子很小,一进村子就能看见那颗参天大树。   枝叶极为茂盛,古藤缠绕,光看外表,还真有点神气。   不过,这确实是一棵魔树。   这样的树,魔界满大街都是。   是什么人能把魔界的种子带到这里?   云溟站在树下,感觉浓浓的妖气,潜伏在四面八方。   抬头向魔树顶端望去。   树杈上有一团极微弱光团,光团里趴着一只初生的灵兽,只有小猫儿大小,背上小翅膀软软地垂着,连毛都还没长齐。   真是幼小柔弱得让人心疼。   他感觉到的灵气,就是从这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   原来这些妖想要的是他。   这小东西对妖来说,确实是一道罕见的美味。   只是它们顾忌魔树散发出来的魔力,不敢冒然行动。   它们在等,等太阳落山,妖气最盛的时候,攻击魔树,捕捉小兽。   他曾经借用一头灵兽的身体,养了五年的魂魄,对灵兽有特别的感情。   而且灵兽本来就是很罕见的生灵。   他没想到会在凡界遇见灵兽。   远处天边有极重的血杀之气。   看来这头小兽的爹娘遇上了麻烦。   要不然也不会把初生的小兽独自放在魔树上。   魔树能保得了它一时,难保一世。   他横竖闲着,不如在这里代小兽的爹娘守一阵,等他们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来接走小兽。   身边人影一晃。   见那个叫婉茹的姑娘,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地在魔树前跪下,磕了几个头,闭上眼睛念念有声。   还真当魔树是神树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浮上一丝笑。   她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为了做这无聊的事?   人类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她声音极小,换成一般的人,不会听见她说什么。   但云溟的听觉远远好过人类。   却听她道:“求树神保佑,让我能嫁一个心爱的男人,不要成为皇家权益的祭品。如果不能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就让我孤老一生。”   他身为魔君,平时想的都是魔族的存亡,从来没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   觉得情情爱爱这种事,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用处。   但看着少女虔诚的样子,心里竟微微一动。   她与其说在许愿,倒不如说在给自己下毒咒。   不能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就孤老一生。   真是个狠心的姑娘。   婉茹许了愿,站起身,看了看左右,眉头越拧越紧。   她根本没想到这个村子会荒成这样,连一个人都没有。   看向闲然站在树下的男子,道:“你说,你来找人的,可是,这里哪里有人可找?”   他指了指树顶,“找到了。”   婉茹抬头,望了半天,也没看见隐藏在树杈上的小兽。   以为,他是胡乱忽悠自己,有些气闷。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自己一个人回走。   走出几步,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狼嚎,脸色微微变,退了回来。   寻思着,能不能请他送她回去。   太阳渐渐西落,潜伏在附近的妖蠢蠢欲动,妖气越来越浓。   他睨了眼,不远处的姑娘,“要天黑了,不害怕?”   来路上,不过是清静一些,她都害怕。   一会儿天黑,这里会群妖乱舞,她还不得吓死?   “怕。”她老实回答,“你……能不能送送我。”   “我现在还不能走。”   “那一会儿你可以走了,能送送我吗?如果你肯送我回去,我爹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   他想了想,道:“可以。”   酬谢什么的,他不需要。   不过前面已经没有他想要去的地方,横竖要回走,多她一个同行,没什么所谓。   天慢慢黑了,风变得极冷。   婉茹抱着胳膊搓了搓,见云溟站在树下,动都没动一下,静得像没这么个人。   “你是在等人?”   “嗯。”   云溟望着天边血杀之气,血杀之气正在淡去。   看样子,小兽的爹娘不久就能赶来。   一阵风吹过,阴寒刺骨。   婉茹仿佛看见不远处的野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吓了一跳,不自觉得往云溟靠近。   云溟到人界这些日子,知道人类女子很少杀伐,比魔族的女子胆小怕事很多。   这个小姑娘身上气味更是干干净净,没有半血腥之气,应该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血杀之事的。   最后一丝晚霞在天边隐没,周围的群妖已经按捺不住,而灵兽像被什么事情拖住,最终没能赶到。   云溟轻抿了唇,脚尖一点,跃上树杈,把那头小兽抱入怀里。   无数妖魔快如闪电地扑来。   婉茹见黑影乱晃,像有千千万万的什么东西向她扑来,呼吸蓦地窒住,正想睁大眼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突然怀里多了样毛绒绒的小东西,接着头顶传来云溟的声音,“抱好了,别摔着它。”   她抱在怀里的是团小小的东西,小东西在她掌心里动了动,痒痒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它的幼小柔弱。   下意识怜惜地抱紧。   一只手掌按住她的后脑,接着被按进男子温暖的怀里,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青草一样清香的味道。   干净而舒服。   就像他的人一样。   她的心脏陡然收紧,整个人怔住,竟不知道躲开,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扑上来的群妖被搅碎在他的剑影之中。   他用灵气撑起保护罩,血肉飞溅,却没有一点血污溅在她的身上。   只眨眼功夫,来捕捉小兽的妖魔被斩杀干净。   他手一挥,一地的血肉残渣化成灰烬,除了地面被血化成暗红色,没有任何撕杀过的痕迹。   他放开揽在怀里的她,“没事了。”   婉茹怔怔抬头,脸上火辣辣地像起了火。   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抱进怀里。   但她没有感觉到一点被轻薄的感觉,只有被保护的温暖感觉。   心房里像揣了只小鹿,四处乱蹦,让她羞涩而无措,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她虽然什么也没看见,却感觉得到阵阵袭过的阴风,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看向左右,却除了乱摇的草丛,什么也看不见。   正想问他,一个庞大的身影向他们扑来,凌厉而凶狠。   他揽着她的腰,轻飘飘地避开。   只是轻轻一个避让,已经让她感觉到,他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文弱。   他会武功,而且功夫极好。   她是会武功的,但在他面前,好像她会的那些功夫,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发现,没让她觉得自己无能,反而有些欢喜。   对他的好感又多了许多。   来人二十来岁,是一个极英俊的男子,但他双目赤红,强忍着怒意,脸上肌肉紧紧绷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婉茹不自觉得往云溟身上靠得更紧些。   云溟平静地看着来人,神色从容淡然。   男子的视线很快落在婉茹怀里抱着的小兽上。   没敢再冒然进攻。   他身上染着血,身上还有伤。   可见才经历了一场浴血苦战。   云溟一眼就认出,他是一只灵兽,而且气味和小兽一样。   所以可以肯定,他是小兽的父亲。   云溟看出他是灵兽,他同样一眼认出面前的男子是一个魔。   魔界和人界封禁严闭,极少有魔会到人界。   能到人界的魔,绝对不一般。   他警惕地看着云溟。   至于他身边的人类女人,他直接无视了。   “还我。”他的声音嘶哑。   婉茹直觉他是要她怀里不知名的小动物,犹豫地看向云溟。   这只小兽是云溟放到她怀里的,她不能擅自做主张把小兽让出去。   云溟轻点了下头。   婉茹上前,把小兽小小心心地放到男子怀里,“它很小,你要小心些抱,别伤了它。”   “谢谢。”男子抱住小兽,长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云溟送出小兽,不再逗留下去,从男子擦肩而过,走向村口的方向,回头看了眼婉茹,“走吧。”   婉茹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男子怀中小兽,小东西长得真是可爱,软软弱弱的感觉,更让她爱怜,就这么给了别人,真有些不舍得。   但她感觉得到,小兽是属于这个男子的。   轻摸了摸小兽的小脑袋,向云溟追去。   男子低头看了眼被血水染红的土地,突然向云溟道:“那些妖……是你杀的?”   他遇上仇家,而且对方十分强大,他只好把小兽藏在魔树上,引开仇家,到不会伤害到小兽的地方,解决了仇家,才回来救小兽,可是对方人数太多,他没能在天黑以前斩杀仇家脱身。   远远看见群妖对他的孩子虎视眈眈,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太阳落山,他拼着受伤,把对方杀死,急急赶来救小兽,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见成群的妖扑向魔树。   那一刹,他以为小兽不保,心疼得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代小兽死去。   不料远远见这边血光飞溅,他以为是群妖为了争夺小兽而相互残杀。   不由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不料等他赶到时,群妖一个不见,只看见一双男女站在树下,而那女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小兽。   急怒之下,拼了命地冲来,只求拼死夺回小兽。   结果,对方轻松避开,速度快得可怕地步。   他想不出什么魔能有这么厉害,轻易躲开他全力的一击。   小兽在这样厉害的对手手上,硬来绝对不行。   虽然焦急万分,却强压下焦虑和怒火,向对方讨要小兽。   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的把小兽还了他。   怀抱小兽,才冷静下来,发现虽然看不见一只妖,但地下湿软,又闻到浓浓的血腥之气,显然地面被血水浸泡,才变成红色。   那么,刚才在远处看见的血光是怎么回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婉茹这才知道,原来,他刚才蒙上她的眼睛,是杀了妖。   他杀妖,却蒙上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那些可怕的景象。   这样的体贴让她整颗心都塌了下去。   她虽然没见过妖,但不是没有听过。   也知道,最近常有妖怪伤人。   正因为这样,她父亲才不许她四处走动,天天闷在宫里,都快闷出了灰。   她今天能机会来这里,还是她乳母今天回家给父亲上坟,她缠着父皇让她随乳母一起到乡下玩玩。   父皇对她极为宠爱,被她缠得受不了,心想,反正不远,当天去当天回,也不会有什么事,才答应了她。   她曾听乳母说过,附近另一个树子有神树的事,许多姑娘在神树下许愿,都梦想成真了。   虽然也听乳母说过,后来村子里发生一些事情,那附近的人慢慢搬走,渐渐地没什么人住了。   她仍一直盼着能去那树下许个愿。   只是没想到,没什么人住,居然会荒凉到完全没有人住。   云溟停下,转身过来,轻笑了一下,“举手之劳,不用介意。”   男子低头看着怀里微微发抖的小兽,突然把心一横,道:“能不能请公子帮个忙?”   “说来听听。”   “帮我把他交给一个人,说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就去接他。”   云溟扫了眼男子渗血的伤口,轻点了下头,“可以。”   男子满是血丝的眼里涌上一抹感激,“他叫长清,住在这里往西三十里的道观里。”   “好。”云溟答得爽快。   男人之间的承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深看了云溟一眼,上前,把怀中小兽,轻轻放到婉茹怀里,“谢谢。”   婉茹虽然不认得这只小兽是什么动物,却打心眼里喜欢,道:“我叫婉茹,是南朝长公主,如果我们找到不到长清,你可以去宫里找我。”   她取出一块腰牌,递给男子,“这个收好,有这个,就可以见到我。”   “好。”男子仍看向云溟,“我叫九灵。”   “云溟。”   男人怔了,望着渐渐走远的男女。   魔是不会有重名。   而魔君叫云溟。   那么,他是魔君云溟?   婉茹轻抚有些躁动小安的小兽,“你说九灵会有什么事,竟要你代他送小兽。”   她感觉得到,九君对这只小兽极为在乎。   在乎的程度,应该重过他自己的性命。   可是,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要把小兽交给一个陌生人。   “杀人。”云溟淡道。   婉茹怔了一下,吃惊地看向他。   他这才想起,她是双手不染血迹的,“应该是去给他的妻子报仇。”   “你怎么知道?”婉茹惊讶得睁大眼睛。   九灵什么也没说过,他为什么会说出这话?   他笑笑,不再说什么。   灵兽的世界,不是身为人类的她能够明白的。   这头小兽瞧模样生下来不足两天。   灵兽是极护崽子的。   母兽生下小兽,如果不是死了,是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小兽。   九灵一身的伤,有些伤是前两天留下的。   可见他之前就在与人搏杀。   所以,可以肯定他们夫妻遇到了大麻烦。   而他的妻子死在这场麻烦里。   而这只小兽软弱无力,恐怕是遗腹子。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母兽死后,从母兽肚子里剖出来的。   九灵妻子死了,带着小兽,却没有逃出仇人的追杀。   所以,才会把小兽藏在魔树上,把仇家引开,远离小兽进行搏杀。   灵兽是忠贞的,一生一个伴侣。   九灵的妻子死了,他一定会为妻子报仇。   因为仇人就在附近,他如果自己把小兽交去长清手上,会给小兽和长清带去杀身之祸。   所以九灵才会把小兽交给他,让他代劳,送去长清那里。   灵兽的直觉极准。   一个人可信,还是不可信,他只有要一个念头就能肯定。   而且绝不会错。   九灵,相信了他。   当然,九灵确实没有托付错人。   他一定会把小兽交到长清手上。   只要那个叫长清的人,还活着。   而且,能被灵兽信任的人,他也有兴趣见见。   如故看到这里,手中碎片热意瞬间冷去,所以景象在眼前消失。   看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后面接下来的事情,但为什么云溟和九灵的元魂会一起出现在三生幽境,由小郎照看,已经可以理解。   至于长清为什么会和云末,止烨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大约可猜到。   让她震惊的是,云溟到人界,居然是为了找她。   还真应了云末的那句话,如果云溟回不去了,那么他来帮他收烂摊子。   接着想到婉茹,婉茹第一次看见云溟就已经心动,以后注定是要爱上云溟的。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了她在魔树下的‘诅咒’。   如果不能和心爱的男人白头到老,就孤老一生。   突然间,如故觉得婉茹有些可怜。   如故手枕在头下,仰面倒下,满脑子都是云末一身伤,出现在云溟住处的样子。   从记忆碎片中可以知道,他是伤在她的手下。   如故取出噬魂,撑开金伞,慢慢转动。   金伞上的赤红花瓣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又像是一条条的血柱慢慢流淌。   血腥而美丽。   呼吸间却是一种残忍的味道。   如故半眯了眼,到底做了什么,把他伤成那样。   往事真是一点也不记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他,又为什么会在伤了他以后,抛下水明珠的职责,转世到人界。   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心里隐隐的痛却一点一点地蔓延开去。   她服了忘情丹,已经忘了他。   他虽然找到她,但没有半点怨恨她的样子,不会做出伤害她的极端事情。   那么,她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还是狠心到要致他于死地的那种。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溟找她是为了魔界的水。   云末要代云溟收拾烂摊子,为什么不和她提回三生界的事?   难道是没找到回去的办法?   如故眉心越蹙越紧。   事情越来越复杂。   复杂到,快要理不出头绪。   正如小郎所说,就算看见这些记忆,也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如故把金伞丢到床里,把头埋进枕头。   乱了,乱了,真是全乱了。   乱得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173 大结局(上)   如故乱轰轰的思绪最后定格在两个字上——长清。   云溟和九灵都认识长清,而且关系不同一般。   正因为这样,所以小郎和止烨才和长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故翻身而起,绕这么多圈子,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长清。   只要长清肯说,就可以弄明白许多事情。   长清回了临安府后,仍呆在书库里,极少外出。   推开沉重的书库大门。   书库里和平时一样,死寂一般的沉静。   但不知为什么,如故走进书库的瞬间,有种阴森的感觉。   这股森冷和平时的阴冷完全不同。   如故放松脚步,慢慢潜上二楼。   突然听见一声极低的痛苦呻吟。   如故头皮一麻,加快步子,绕过书架。   见四儿斜靠着书架一角,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头歪在一边,人事不知。   而怜心正趴在他身上,唇贴着他的脖子,正大口吮吸。   如故陡然一惊,喝道:“放开他。”   怜心回头过来,嘴角沾着鲜红血迹,死灰的眸子上洋溢着一层诡异的光华。   她笑了一下,不理会如故,又向四儿的脖子伤口上吸去。   再有几口血,就能冲破当年长清在她体内种下的禁印。   破了禁印,她就会脱胎换骨。   一个如故,哪里还会是她的对手。   别说如故,就是这世上任何凡人,都会成为她的奴隶,包括凤真和叶国忠。   如故不知道四儿是生是死,心脏一紧紧紧抽,噬魂飞快出手,猛地勒住怜心的脖子,往后一拽,把她四儿身上拽了下来。   如果,如故扑上去推怜心,根本推不动她,而且她已经喝下长清不少的血,那些血被她逼到身体每一处,形成保护膜,一般人根本伤不了她,所以怜心才如此肆无忌惮地不理会如故。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如故手上的噬魂并不是一般人类所有的东西。   噬魂的力量,连天地共主都不能承受,何况是她这么一缕孽魂。   怜心咽喉被紧紧勒住,顿时出不了气。   双手去抠紧勒着脖子的丝带,那东西却像是活的,紧紧箍进她的脖子,拽不开一点。   她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如故,艰难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如故没必要告诉她,向四儿叫道:“四儿,还活着吗?”   四儿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叫唤,慢慢醒来,脖子上火辣辣的痛。   伸手摸了一把,一手的血,慢慢想起,早上吃的粥里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厨子说是不小心割了手,血沾到了碗边。   他本是个节俭的人,也就没太在意,仍是把那粥吃掉了。   然后这一天都觉得头昏,强撑了半天,最终撑不下去,竟昏倒在地。   在昏迷的瞬间,看见怜心向他走来。   刹那间,他明白过来,那血不是厨子的,而是怜心的。   厨子向他说了谎,可怜他知道的太迟了。   他是修真之人,虽然不忌荤,但污物却是不能沾的,而怜心的血正是污浊之血。   怜心的血可以破他的功法,让他短时间的昏厥。   这点时间,足够怜心喝干他全身的血。   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制住怜心的红衣少女,“还活着。”   如故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缠在怜心脖子上的噬魂有些松落。   怜心瞅准机会,立刻摆脱如故,向四儿猛扑过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她拼也要拼着成功。   但她快,如故却比她更快。   血红的噬魂如鬼魅一样如影随形而来,再次缠上她的脖子,这一次,比一次勒的更紧。   只片刻间,怜心的脸就因为窒息而紫涨。   “别杀她。”四儿忙开口阻止如故。   “为什么?”如故略略放松噬魂,让怜心能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被云夕烙下了血契,云夕现在已经不记得血契的事,但如果她死了,血契就会解除,云夕会因血契解除而受到反噬。”   “好又怎么样?”   “他会知道怜以后存在,顺着感觉找来这里。更重要的是,反噬之力,有可能会撞开云末给他封存的记忆。”   “你不敢杀我。”怜心鄙视笑道:“别忘了,你的一脉魂还在我的体内,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如故手一抖,噬魂蓦地从怜心脖子上松开。   怜心嘴角刚扬起一丝得意的笑,突然见金光回转,噬魂上的小金铃飞快地向她飞来,快得她想避都避不开。   见如故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吓得尖声叫道:“不!”声音没落,金铃锋利的边缘割断她的喉管,血瞬间涌出,染红她雪白的脖子。   怜心仰面倒下,即时毙命。   她瞪大着眼,死不瞑目。   不相信如故会不理会她体内的魂魄,会选择和她同归于尽。   四儿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飞爬到怜心身边,伸手到怜心鼻下,已经没了呼吸,神仙也没得救了。   “我的娘哎,你真敢下手啊。”   如故收回噬魂。   云末封住云夕的记忆,是为了让她从云夕的记忆里从此淡出。   让云夕再不会对她下手。   从而把所有的危险全转到他自己身上。   即便是没有怜心,她都要想办法解开云夕的记忆,分散云夕的注意力。   把危险从云末身上转移开一些。   而怜心,她答应过母亲,如果怜心不害人,她也不会理会怜心,让她这样活下去。   可是怜心差点喝干四儿的血,差点要了四儿的命。   怜心踩了她的心里底线,她不可能再留下怜心这么个祸害。   如果怜心的死能解开云夕的记忆,那更合她的心意。   怜心的血涌出后,慢慢化成蒸气散去,最后连身体都慢慢化成粉末,被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球在地上忽闪,柔弱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灭去。   四儿小心地伸了食指过去,那缕幼光像认得他一样,缠上他的指尖,小心地抱紧。   如故看着最后一小撮粉尘被风吹掉,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取出手帕,给四儿包扎伤口,问道:“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化得渣都不剩?”   “怎么会?”四儿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本来就是一缕残魂,这身体是用秘术做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肉身,她魂魄散了,身体自然会就消失。”   “那我的身体呢?”   “云末把你的肉身保护得很好,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体温,但确实是真正的人。”   如故轻嘘了口气,还好。   她虽然并不在乎能活多久,却不想活着的时候,是像怜心那样的邪物。   静下心,才想起,杀了怜心,她的在怜心体内的那脉魂应该有反应,那么她不该什么事也没有。   深吸了口气,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奇怪地‘咦’了一声,向四儿看去,看见他手指上缠着的那缕幼弱的光华。   “这是什么?”   “你的魂魄。”   “这就是我的魂魄?”那缕小魂在四儿指法上轻轻蹭着,像找到妈妈的孩子。   如故囧了。   四儿眼你脸上慢慢化开一抹欣慰的笑意来。   这缕小魂果然被云末养得极好,虽然依然太过幼小柔弱,但它离开怜心,居然没有随她一起化去。   取出一个小温玉瓶,把那缕小魂装了进去。   如故有些懵,“这魂难道不该还我?”   “还不能还你。”   “为什么?”   “它这么柔弱,能经得起你折腾?”   如故囧了。   四儿起身,开始收拾行礼。   “你这是要去哪里?”   “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这地方很快被云夕找来,不会安全了。”   “你的意思是,你就这么一个人跑路?”   “怜心是你要杀的,云夕是你要引来的,我干嘛要陪你一起死?”   “喂,不带这么不讲义气的。”   四儿一向好脾气,听到‘义气’两个字,难得的怒了,“义气值几个钱?”   按理修仙的人,日子该过得云淡风轻,可是他为了‘义气’二字,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那几个小兔崽子操心,一直在提心吊胆,就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而且这样的日子随着云夕的存在,无休无止,恐怕真要等他进了棺材才会结束。   如故噎住。   不讲义气,虽然是她无心的随口一说,但出了口,也后悔了。   从记忆中可以知道,四儿和九灵云溟不过是友人关系,却一生都在为云溟和九灵奔波。   他的重情重义,已经不能用‘义气’来形容了。   “四儿,对不起了。”   四儿发了脾气,也有些过意不去,问道:“你找我有事?”   在他记忆里,如故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是有事,才会来找他。   “嗯,有些事想问一问你。”   “说吧,什么事,能告诉你的,我自然告诉你。”四儿庆幸,如果她没事找到他,他今天可就要变干尸了。   “当年,有没有人把刚出生的灵兽,送到你那里?”   “有。”   “云溟?”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看见了。”   “三生石?”四儿虽然对三生石了解有限,但也知道不少,可以猜出如故能知道那些事,一定和三生石有关。   “是。”如故知道四儿就是长清,九灵都能相信的长清,她没必要瞒他。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他是谁?”   如故伸手摸向额角,这肌肤下隐藏着一只赤水蝶,轻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是他。”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如故皱眉,云末是魔,止烨是灵兽,而无颜是鲛人,身边就没几个正常的,而她自己本身也算不上是人类,她是曼珠,冥界的死亡花。   如果要害怕,还真害怕不过来。   四儿松了口气,同时一声轻叹,如果当年婉茹能像如故这样无所畏惧,就会少许多悲剧。   如故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九灵杀了一些仇人,但真正的大仇人——云夕却没能杀成,他挂记儿子,于是暂时忍了下来,安心抚养儿子。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云夕与云溟一战,云溟被奸人所害,身受重伤,为了保护妻儿,自散魂魄。九灵为了救云溟,也伤在那场战役中,被云夕擒去,再没有消息。”   如故想到三生幽境里的两个元魂,云溟自散魂魄,魂魄被小郎收起,很好理解,可是九灵的元魂为什么会在三生幽境?   “九灵的元魂在哪里?”如故不知道四儿知道多少,没直接说出九灵元魂在三生镯里的事。   “那场战役,云夕也没占着什么便宜,三魂损了二魂半。他为了恢复元魂,需要灵兽的元魂入药。可是九灵一个人的元魂灵气不够,他想方设法擒拿九灵的儿子。为了诱出止烨,撕下九灵的一脉元魂放出。不料,放出的九魂元魂被人暗中劫去。云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诱来小兽,反而失去九魂的一脉元魂,他手中九灵的元魂越加不够入药。”   “所以说,九灵现在应该还活着?”   四儿点头,“不过恐怕活得生不如死。”   如故刹时间明白了,为什么止烨会和云末一起,又为什么会和母亲签下契议。   他是寻找到父亲九灵。   如故越加认定,得尽快的诱出云夕。   云夕只有动起来,才更容易找到被云夕藏起来的九灵。   “郡主,云夕恢复记忆,一定会来找你。”   “我就是要他来找我。”   “云夕是不死之身,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最终败的是你。”云夕可以有无数条命,死了可以重来,而如故只有一条命。   “没有人会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他把命魂藏了起来,他可以无休止的永生,比不死之身,更加可怕。”   不死之身,终究是一个模样,可以设法防范,可是云夕一死,就会重生成其他模样,淹没在茫茫人海中,让人防不胜防。   “我不相信没有办法找到他的那脉魂。”   云夕不需要那脉魂,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那脉魂唯一的作用,就是藏在不被人知晓的地方,等待他死亡,让他重生。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也不会收回那脉魂。   云末他们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和他斗同时,却不能让他死去。   这样的斗法,无休无止,除非找到他的命魂。   如故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并没有底。   云末他们几个的智慧,都找不到那脉魂藏在哪里,她也未必能够找到。   四儿沉默,他们一直在找,一直强迫自己存着一份信念,强迫自己相信,一定会找到。   但辗转这么多年,却没有半点线索。   过了好一会儿,轻叹了口气,“因为不能杀了云夕,云末与他无数正面交手,明知云夕拼了全力要杀他,他却不能全力相拼。他知道不管和云夕怎么斗,都是不能杀他的,哪怕自己再强,也是无用。所以才会在养你的魂的时候,毫无节制地任怜心胡来。他说,与其把力气浪费在无用的拼杀上,倒不如把你的魂魄养得强壮些。他怕你有闪失,才封去云夕的记忆,把你从云夕的目标里淡退出去。他为你做到这一步,可是你却把这一切任性毁去,他知道了,该会多伤心?”   如故静看着四儿,心里起起伏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突然间发现,她和他们一样,将走进一场不可以结束的战争。   这感觉让她心底浮起一抹无奈。   云末,止烨。   这些年,你们是不是一直怀着这样的无奈而寻找,拼搏?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毁去。”   四儿怔了。   “四儿。”   “怎么?”   “如果云溟或者九灵,用自己的身体拦在你前面,而你明知道他这样会被万箭穿心,你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背后?”   四儿沉默。   “我相信你一定会反扑过去,把他护在身下,或者和他一起逃,逃不想就一起死,是吗?”   四儿继续沉默。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云末和止烨他们几个,他真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死。   “我还没柔弱到需要处处要他来保护。”如故深吸了口气,笑了笑,转身走向门口。   “郡主。”沉默的四儿犹豫开口。   “怎么?”如故回头,一脸的笑意。   四儿看着她笑意盈然的脸庞,知道她心意己决,她会和他们一起承担一切。   她不会听话地躲在他们的背后。   “其实,要杀云夕,不是没有办法……”   如故眸子一亮。   “什么办法。”   四儿眉头慢慢皱起,真是难以开口。   如故感觉到四儿的犹豫不决,“是连云末他们都不知道的办法?”   四儿点头。   “你没告诉他们?”   四儿又再点头。   “什么办法?”   “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如故惊讶,在四儿口中能听见这样的词语。   “让时光回到云夕离开魔界之前,把他杀死在魔界。有一个人,可以让时光短时间地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间段,只要回到云夕离开魔界前,杀死他,他就会在这世上消失,一切就可以结束。”   “谁可以做到?”   “浴火族的王。”   “浴火重生……浴火之王……”   如故的心脏怦怦直跳。   四儿把她眼里忽变的神情看在眼里,取出一块三生石碎片,放到她手中。   “你好好想想,不要强求。没想好之前,千万别揭开那段记忆,一但揭开,就没有回头路了。浴火族是靠对方的记忆来追踪,凤凰之王的记忆被封印,你揭开了自己的记忆,就能唤醒他的记忆,他就可以任你的脑子里的记忆,把你找到。郡主,他是浴火之王,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就算你把命给他,也还不起。”   四儿不知道告诉她这些,是对是错。   浴火之王,真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如果真把那人惹急了,来个玉石俱焚,让整个时空倒流,或许整个世界都会消失。   没有如故,没有天地共主,一切都不会再有。   四儿揉了揉涨痛的额角。   云末啊云末,你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祸精呢。   一个被如故意识强制压制的记忆蠢蠢欲动,似乎要破堤而出。   不可以想起。   心底一个声音浮起,要把那欲动的欲念给强下去。   可是那些不想,也不能记起的记忆却破茧而出,根本不容她去思考。   如故苦笑,把碎片扬了扬,“这个可能没用了。”   “什么?”   “我好像已经想起来了。”   四儿手一抖,手上捧着的书掉到地上。   “不要告诉云末。”如故一个头三个大。   当年,云末做上天地共主的位置的时候,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四处惹祸。   其中有一个祸,真是闯得大了。   八荒之外有一个神秘的种族。   浴火族。   浴火重生说的就是他们。   何为浴火重生?   因为他们可以让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过。   所以是浴火重生。   浴火族的皇家血脉的女子都不能生育,而族里的女子继承着族人的特性,体质太弱,产下的皇子也大多体弱,容易夭折。   所以,浴火族会在八荒中物色合适的女子,给他们的皇子为妻。   可是能符合他们要求的女子,实在难求。   年复一年,世复一世,浴火族终于面临绝灭。   那任浴火之王的王后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   浴火族实际上是凤凰一族,生生世世一凤一凰。   王后死了,自然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她生下的那个孩子,是浴火一族的唯一储君。   浴火一族的本就体弱,早产的小王子,也就越加体弱。   浴火一族,小小心心地护着长到十五。   他们怕他再有意外,急着四处为他寻找合适的姑娘婚配。   凤凰一族,血脉里淌着忠贞的血,一生只求一偶。   族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大意。   为了让这脉血液流传下去,进入八荒。   小王子知道自己肩负的重务,倒不排斥去八荒寻偶。   反而觉得能去八荒之中走走,颇为新奇。   这日,天气极好,如故本来约好云末去踏青,结果天蝎一族掳了几百儿童,拿去忌神。   天蝎一族极为凶残,如果硬打,他们一定会先杀了那些孩子,于是云末亲自去协调了。   云末看着身边的如故,有些无奈,一脸的歉意。   如故不等他开口,抢着道:“我忘了前几日答应出太阳,要去帮果仙收果子酿酒,刚刚果仙叫人来给我带话,说过了今天,果子就落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帮她把果子收了,踏青恐怕是去不成了。”   果仙家的酒前几天就已经酿上了,云末知道她是不想他为难,才找出这么个破借口,越加心疼,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我早些回来。”   如故笑笑,道:“晚些回来,也没关系,我今晚可能也会回来得晚些。”   “好。”云末虽然觉得对不住如故,但几百个孩子的命不容耽搁,匆匆走了。   如故站在阁楼上,看着云末的身影远去,轻叹了口气,天气虽好,却无聊得不知做什么好。   果仙在楼下叫她,“浴火族的人来选妻了,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浴火族的人极少与外界的人来往,偶尔会出来选妻,也都是秘密进行,像这样公开选妻,还是第一次。   如故对浴火族小王子选妻,本来没兴趣,但闲着也是闲着,见果仙兴致勃勃,大有思春的架式,不由得好奇,浴火族的小王子是什么模样,竟能让只知道种果子酿酒,生性寡淡果仙动情。   跟着果仙到了浴火族选妻现场。   轻纱幔帐中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温文儒雅,确实是少有的美男子。   不过整天对整天对着云末的如故来说,也看不出有多特别。   估计是那小王子对上了果仙的眼缘。   选妻的题目,表面上看十分简单,只要取下紫青树上的如意结,就可以成为浴火族的小王妃。   据说,那个如意结是小王子亲自打的结,亲自挂上紫青树的。   但仔细一看,如故才发现,这个题目看上去简单,其实上很难。   紫青树周围布着一个看不看的阵,只有通过阵里的能道,才能抵达树梢。   一点偏差就会碰到被阵里的结界,就算你天大本事,也过不去了。   那些美人们在结阵里累得欲生欲死,最后无一例外地撞进死结,再出不来,被强迫出局。   果仙还算幸运,在结阵里折腾了三个时辰,也没进入死结,但要想过阵,也是遥遥无期,如果不肯放弃,恐怕老死在阵里,也找不到入口。   如故盯着树梢如意结,看了半天,灵机一动。   对果仙道:“你看我,记下路径。”   果仙的记忆力超好,看什么东西都能过目不忘。   如果她的想法是对的,可以拿到如意结,那么果仙就能跟着她飞过的路线取到如意结。   如故以树梢的如意结为中心,放大来,按着如意结的穿绳方向一路穿行,最后站在树梢上,如意结就在她脚下。   如故满心欢喜。   果然。   这个阵和如意结一模一样。   如故有些小得意地低头向村下的果仙,“看清楚了没有?”   果仙刚要回答,突然见有人走向纱幔后的男子,轻声道:“大人,小王子说,他心里有人了。”   男子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是谁?”   来人抬头,瞟了眼树梢上的俏丽的少女。   男子松了口气。   这个题目看着简单,实际极难。   是由小王子意念布下的。   要他看得顺眼的,才能入阵。   入阵以后,要与小王子心意相通,才能看出阵中玄机。   连玄机都看不出来,如何过阵?   那阵虽然以如意结为模子,但放大了何止百倍。   要穿过所有通道,不能有丝毫偏差,不是极为聪明灵性的女子,绝对办不到。   再就是,看似简单凌空飞舞,但阵里灌注着强大的气流阻力,没强于常人千百倍的灵气和毅力,也办不到。   男子看着站在树梢上的红衣少女,嘴角慢慢扬起一丝欣慰笑意。   果仙看着那男子,长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是小王子,只是负责选妻的大人。   毅然跳出结阵。   如故见果仙走向纱幔,不知她要做什么,叫道:“喂,你怎么了?”   果仙抬头道:“我不选妻了,你下来吧。”   “不选了?”如故懵了,她辛辛苦苦才站在这里,果仙居然放弃了?   如故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果仙改变主意了,她也没理由强迫人家。   不嫁就不嫁吧。   从树梢上跳下,可是她一心顾着阵式的方位,没注意裙子下摆挂在了树枝上,这一跳,人没掉下来,反而倒挂在树梢上了。   树下所有人一起看她。   这脸丢大了。   如故脸皮再厚,脸上也有些发热,一手捂脸,一手去摸勾在树枝上的裙角。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勾在树杈上的裙角解了下来,倒栽葱地掉下树,好在及时凌空翻了个身,才算摆出个还算漂亮的姿式落地,而没有脚上头下的直栽下来。   刚心想,还好,没把脸丢到家,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的手。   迷惑低头,这一看,傻了。   她手里捏着那个如意结。   脑子直接成了浆糊,多半是她解裙摆的时候,把如意结给带下来了。   果仙挤进人群,视线少在如故手上,目瞪口呆。   如故突然意识到什么,怔怔开口,“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果仙点头,“你好像得嫁浴火族小王子了。”   “能退货吗?”   “好像不能。”果仙摇头,浴火族向来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种族。   进入结阵就是参加了选妻,取下如意结,就是要和他们的小王子成为夫妻。   如故小脸刷地一下变了,把如意结放果仙手上一塞,“跟我没关系,我是帮你拿的。”说完转身就跑。   果仙瞟了眼纱幔后正起身的儒雅男子,哪里肯要,塞还给如故,“我才不要呢,你自己取的,自己想办法。”   如故见浴火族的人笑盈盈地向她走来,郁闷得真想凌空遁掉,转身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但她平时就不好练功,那点遁术实在用处不大,没逃多远,就被越追越近,再往前,用不着一会儿功夫,就能被对方逮住。   如故见路旁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寻寻常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犹豫了一下,一头钻了进去。   车里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金算盘。   虽然面相还有稚嫩,但温玉一般美丽可亲。   他看见一头钻进车的如故,微微一怔,“你……”   如故扑上去,手捂了他的嘴,小声道:“让我躲一躲,就一会儿。”   她想,等那些人追过去了,她出去往反方向跑,应该是可以逃掉的。   找地方躲一阵,他们找不到她,这婚事也就赖过去了。   “为什么要躲?”   如故瞟了他一眼,没哼声,心里却道:“不躲,难道嫁浴火族啊?”   听见脚步声从车外跑过,松了口气,放开少年,“谢谢你。”   “为什么不想嫁?”他突然问。   如故怔了一下,惊讶地睁大眼,“你会读心术?”   他微笑摇头,是极耐看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却是让人愿意一直看下去的容颜。   这样的人少见。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浴火族可以读取对方的记忆,在她没有成为浴火族的人之前,他不能告诉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复杂的九重山。   如故理解,不再问下去。   道:“反正是不能嫁。”   她暗恋云末,虽然暗恋到人人皆知,只有她自己以为,人家都不知道她喜欢云末的事。   云末从来对她表露过想娶她的心意,她不知道云末到底怎么想的。   害怕云末对她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如果说出来,会很丢脸。   所以,听见少年问话,也本能地掩藏了自己的心思。   跳下车。   看见车下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竟是刚才追在她身后的浴火族人。   接着,眼前金光一闪,就人事不知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九重山最好的温泉客栈。   外间守着好些浴火族的侍女。   如故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床边窗户,爬了出去,贴着墙慢慢移动,打算顺墙去到旁边小楼,再从那小楼逃走。   突然听见房里侍女惊叫了一声,“她跑了。”   如故惊了一下,侍女只要趴到窗口,往外一看,就能看见她。   急情之下,翻进隔壁客房。   哪隔壁竟是一个温泉房,她直接从窗户掉进了一池泉水里,沉到池底,趴在一个人身上。   池水清澈见底,眼前风光一目了然。   她压着的是一个男人,没穿衣服的男人。   如故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面对面地看见少年漂亮脸庞。   是她之前见过的少年。   脑子轰地一下,懵了。   少年本是又急又怒,一掌要向她击来,但看清她的脸,一怔之后,慢慢垂下手,脸上红晕很快地漫过耳根。   一堆人涌了进来。   少年极快地拽下身边屏风上便袍,身子一旋,轻飘飘地落在池边,高贵而优雅,比之前在车里看见,更加俊逸出尘。   “少主,出了什么事?”   “没事。”少年俯视水中少女,一般透湿,狼狈,却极可爱。   如故看清进来的人,全是浴火族的人,他们叫他‘少主’,那么他是……   “还没正式介绍。”他慢慢开口,声音轻柔和软,听着极为舒服,“浴火族琼楼。”   “小王子?”如故傻了。   琼楼身上只有一件袍子,换成平时,他不会觉得什么,但在女子面前,何况还是他要娶的女子面前,就觉得羞涩。   不好意思再站下去,转身离开。   到了屏风后,看不见如故,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略为平息,停了下来,望向屏风,仿佛能看见屏风后少女窘迫的模样,轻道:“我就这么让你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只是……我真不能嫁你。”   抛开高贵的身份,就是他本人的相貌气质都是世上难见的。   “如果不愿意嫁我,为什么要进结阵,又为什么要取如意结?”   “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你能换一个王妃吗?”   “我拒绝换人。”浴火族选中的妻子,就是一生一世,从来没有换人的说法。   如故悔得肠子都青了,人家果仙都没让她帮忙,她瞎帮什么,这下祸闯大了。   “服侍如故姑娘换衣服,送她回去。”   如故意外,就这么送她回去,这么说,这婚事不用提了?   刚想说“谢谢”,却听琼楼又道:“备好的聘礼,再加两倍,把那双璃火珠也送去。天地共主不同常人,千万别失礼了人家。”   如故慌了神,聘礼送过去,那还得了。   让她和云末怎么解释?   云末为人一诺千金,她取了琼楼选妻的如意结,就是对承诺要嫁去浴火族,云末真会把她嫁出去的。   慌乱坐泉水池里爬出,追了出去,“琼楼。”   这时有人匆匆进来,“少主,天地共主遇上点麻烦。”   “他怎么了?”如故惊了一下,天蝎族虽然凶残,但对云末而言,不是威胁,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三生界的尊主带兵入侵……”   如故脸色即时发白,顾不得再听下去,飞奔出去,望了望天边,往天生界与九重山相连的天界急赶过去。   她赶到时,她的亲生父亲冷厉已经惨败,倒在地上,云末手中盘龙紫金枪,正刺向冷厉的心脏。   如故飞扑过去,抓住枪尖,“不要杀他。”   如故想到这里,额头一下一下地跳痛。   后来,她去了三生界,被一碗忘情丹洗去记忆。   她忘了云末,自然也忘了琼楼。   而靠对方记忆追踪的琼楼,自然再也找不到她。   如故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下意识地感觉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或者人。   打听到父亲最得力的左右臂容瑾精通医术。   容瑾长得极其俊美,又文武双全,无论是文还是武,在三生界中,他排第二,没有人敢站第一。   是全三生界的女人梦想中的情人。   但他的性格冷漠得不近人情,再美的女人在他面前,都得不到半点好脸色。   不过,他长得怎么样,如故不关心,文采武学好成什么样子,也不关心。   唯一关心的是,他的医术到底有多高超,能不能高超到给她恢复记忆。   如故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但隐隐觉得和身边的人有关,于是打听到容瑾平乱回京的时间,支开服侍她的丫头,一个人去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没想到,京里京外,早里三层外三层地堵满了人。   男的崇拜容瑾百战百胜的英勇,想一观他的英姿,而女的只盼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能让他在自己梦中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成就一番爱恨缠绵。   如故隔着几层的人墙,跟了容瑾的大军十里路,一直跟到容府门口,也没能找到一个空隙钻到人群前面,更别说靠近容瑾,请他看病。   等众人散去,容瑾已经进了府,如故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如故来找容瑾是瞒着所有人的,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投贴求见。   看着紧闭的大门,这么放弃,又不甘心。   最后爬墙进了容府。   她虽然没了记忆,但以前在九重山捉弄人没少干爬墙的事,这些本事是不需要记忆的。   如故凭着过去练出来的一身本事,轻易地避开容府里的护卫,摸进到容瑾寝室外面。   看着一个副官打扮的人从屋里出来,忙瞅准机会,从窗口跳了进去。   为了不被人当成贼,如故脚一落地,不等看清端坐琴案后男子,抢先开口,“我没有恶意,来找你,只是想求你给我看个病。”   说完,才看清面前的年轻男子。   如故之前就听说容瑾长得极好,但这时看见面前极清俊的一张脸,仍然惊叹,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有这样好看的容颜。   他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就把淡漠的目光移向别处,起身走向里间床榻。   如故被晾在了那儿,这算什么?   既不叫人抓她,也不给她个回话,这病是看还是不看?   一个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走向床榻,意思就是我要休息了。   这种时候,女人应该有两种举动,一种是随着他过去,爬上他的床。   另一种,识趣地离开。   不过跟着云末长大的如故没有这种觉悟,从善如流地跟了过去,“你是容瑾,是吧?”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根金丝把她卷了丢出窗外,窗户随之关拢。   如故从花坛里爬起来,沾了一头的落叶,一身的花泥,望着闭紧的窗户有些发怵。   没叫人来直接把她丢出府,是不是等于还有机会?   趴到窗外,用他在屋里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不是坏人,真的只是想请你帮我看看病。”   屋里烛火熄灭。   如故囧了一下,不死心地接着道:“我突然失忆了,我想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会突然失忆,又或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恢复记忆?”   屋里安静得像没人。   如故有求于人,耐着性子,“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只要你帮我看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而为。”   冷厉带兵攻出战,带回女儿如故的事,容瑾听说了。   而且,如故这张脸,他半点不陌生,在她爬进他屋子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水明珠在三生界的地位和声望不低于三生尊主。   有她欠一个人情,自然是受用无穷。   但他不屑。   如故等了一会儿,不见反应,又道:“我也知道这样的承诺很难让人相信,要不这样,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我可以先帮你把事情做了,你再给我看病。这样,你总不会吃亏的。”   美男养颜,谁都喜欢。   但跟他说十句话,他都回你一句的冰人就很容易让人上火。   如故对着容瑾不过两盏茶时间,就失去了耐心,觉得跟他说话,简直是自讨苦吃。   按着她一贯的风格,都是她给别人苦头吃,自讨苦头这种事,不归她做。   转身正想离开,突然听见身后屋里传来冷清清的一个声音,“嫁我为妻也可以?”   如故猛地回头,瞪着面前的紧闭的窗户。   想嫁容瑾的女人一定多得数不清,但她直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暂时把他给忘了。   在记起他之前,得守住自己的心和人。   “这个不行,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请回吧。”明明是极好听的嗓音,却冷得让如故禁不住打个寒战。   “嗳,做买卖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这儿怎么就板子钉钉子,一锤子搞定啊?再说了,哪有看个病,就让人以身相许的说法,是不?”   如故抓了抓头,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如果看个病就能以身相许,容府的门槛一定会被来看病的姑娘踩破了。”   “那是。”如故对容瑾的人才没有半点怀疑,“这么说,倒像是我不识抬举?”   “那是。”那人回的很干脆。   “人家很矜持的……咦,你是谁呀?”如故回头,这才发现身边树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她。   “过路的。”   “……”   这容王府还真是来去自由,她可以爬墙进来,连过路的都能在府里到处溜达。   说他是少年,只是因为他穿着男装,其实他那张脸,如故认了半天,也没看出他是男是女。   这张脸无论男女,都已经不是倾国倾城可以形容的了。   如果说容瑾是清冷的梅花,那么他就是艳丽的牡丹。   如故望着他的脸,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女扮男装?”声音虽然粗了点,但不排除有嗓门粗的女生。   “放屁,老子是男人。”美少年立刻翻脸,精致的眉头竖了起来。   “只是随口问问,用不着发火吧?”如故感叹,男人长成这样,真是浪费啊。   少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如故身上滴溜乱转,“你得了什么病?”   “关你什么事?”如故是来求医的,没必要跟个过路的瞎扯。   “花痴病?”   “你还花柳病呢。”   少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如故这话,觉得好笑,嘻嘻一笑,“不管你得了什么病,你今天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   如故看见少年缓缓抬起手来,手上多了把厚重的大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锋利无比。   突然闻到股危险的味道,本能地退开一步,戒备地看着少年,“你要做什么?”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死了别怨我,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谁。”   “想个屁。”如故什么都不记得,哪里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手腕一抖,一条金绫从袖中滑出,落入手中,要打架,她还怕他不成?   少年没想到这个长得这么秀气漂亮的小姑娘,居然说脏话,怔了一下,有些好笑地道:“你别乱动,我刀很快,你不会痛的。但乱动,一下断不了气,那就不好说了。”   如故被他气得笑了,他要杀她,还叫她站直了伸长脖子等他杀。   “我手也挺快的,要不你呆那儿别动,我也包你一下断气,绝对不痛,嗯?”   少年翻了个大白眼,在三生界,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了。”   大刀刚要出手,突然一条金丝穿过窗纸飞—射出来,缠住少年手腕。   少年脸色变了变,不敢再乱动,抓紧了大刀。   窗后传来容瑾清冷的声音,“要杀人,出去杀,别脏了我的地方。”   如故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冷血。   突然乘少年分神,手中金绫快如闪电地飞出,直卷少年,金绫上的小金铃当直击少年咽喉,小金铃的边缘薄如刀刃,一但割上他的咽喉,他必死无疑。   少年没想到如故的手会快到这程度,如果他换平时,倒不难躲开,但这时手腕被金丝缠着,只要一动,就会被金丝割断手腕,只能稳着手腕不动,身体猛地往后折倒避开飞来的小金铃的刀口。   哪知,那小金铃竟像是活的一样,突然中途转了方向,削向他的手腕,又快又疾,是铁了心要废了他的手。   少年手腕被缠着,不能动,真是摆在那儿,给她削。   突然金丝从少年手腕上松开,在小金铃上轻轻擦过,小金铃顿时偏了方向,少年立刻收回手,身体向后飘出,站在如故金绫够不到的地方,“好狠的丫头。”   如故鄙视,“只许你杀人,不允我自卫?”   少年无语,“我已经收手了,你突然偷袭,是自卫?”   “我不先发制人,难道等出去让你杀不成?”如故把玩着金绫,她不记得过去的事,可是金绫却使得很顺手,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父亲?冷琴?   感觉一个都不像。   难道她另有师傅?   冷琴说,她一直就生活在三生界,只是前一阵子生了场大病,病好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而她一问父亲,父亲就一脸的愧疚之色。   她听说,自从她生下来以后,父亲就一直守着母亲的灵牌,万事不理。   如故以为父亲是觉得从来没管过她,而感到愧疚。   但问遍了能问的下人,没有一个说得出她以前是是怎么样的,问得急了,她们就说,她们来的时候,如故正病着,之前的事并不清楚。   最终,她的过去成了空白。   少年被呛得无话可说。   金丝收回,容瑾冷道:“还不走?”   少年扬了扬眉,闪身离去。   如故知道他不会走远,会停留在不远处盯着她,干脆不走了,推开窗跳了进去。   “你不能见死不救。”   容瑾皱眉,他没有这么多善心。   如故大摇大摇地走到椅子上坐下,“如果我死了,三生界的水没人净化,这里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所以呢?”   “你身为三生界的一员,自然也有保护我的责任。”   容瑾冷清清地看了她一阵,返回桌案后,拿了块布抹拭好些日子不曾用过的琴。   如故乌黑的眼珠子慢慢转了半圈,这算是留下她了?   挨到容瑾桌对面坐下,“刚才那人,你认识?”那人要杀她,她总得知道是谁要杀她。   “三生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   “他是谁?”如故手揉了揉额头,她就是那几个中的一个。   “三生界最出名的杀手鬼刀。”   “鬼刀?谁的人?”   “谁给钱,他就是谁的人。”   “……”   如故又向他凑近些,“你既然收留了我,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帮?”   容瑾冷瞥了如故一眼,不再说话。   如故自来熟地挽了袖子,把白生生的手臂伸到他面前,“就看看吧。”   “你没病。”   “我现在是没病,但我这里……”如故手指在脑门上点了点,“突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过去的任何事情,说实在话,我连我爹都不认得。”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过去,为什么会洗得这么干净,连天眼都看不见。   容瑾眼里闪过一抹意外,犹豫了一下,手指搭上她手腕脉搏,眉心微微一蹙。   她的记忆竟是被忘情丹洗去。   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当年冷琴带了冷厉的女儿出去,回来后孩子不见了,冷琴自己弄得一身的伤,说是被九重山的妖魔夺了去祭天了。   冲着冷琴的那身伤,没有人怀疑,孩子的爹都没理会这件事,其他人自然更不会理会。   但他知道这件事以后,总觉得这件事蹊跷。   暗中派人去九重山打听过,说从来没有哪家妖魔拿过婴儿祭天。   冷琴在说谎。   “看得出来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故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容瑾。   容瑾的思绪被打断,道:“你服下了忘情丹。”   “忘情丹是什么东西?”   “是可以消去一个人记忆的丹药。”   “消去记忆?”如故微愕,“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因为生病失忆,而是被人下了药?”   容瑾手指从如故手腕上挪开,不再多说什么。   当年冷琴说谎,而如故回来,立刻被消去记忆,可见是有人不想她知道当年的事,是谁下的药,已经不能猜测。   “忘情丹有没有解药什么的?”   “没有。”   “那有没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   “忘情丹说是药,倒不如说是一种封印,一旦服下,毒质就根深蒂固地存在体内,无药可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三生石的核心石解开封印。”   “哪里能找到三生石的核心石?”   “先得寻到三生石,用三生石做成三生幽境,再收积三生石存在幽境之中,三生幽境中的灵气日积月累,就会在三生石中凝成核心石,再由命结石激活核心石。你进入核心石,就能找过封去的记忆。”   如故听得脑瓜子痛,“去哪里可以找到三生石?还有那个核心石又在哪里可以找到,另外三生幽境要怎么做?”   “不知。”容瑾轻试了试琴弦,只是轻轻一勾,悠扬的琴声便从他指尖化开。   “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办法?”如故皱眉。   “没有。”容瑾望了望天,“我要休息了,你该走了。”   人家一个大男人要睡觉了,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   “谢谢你了。”   如故仍从窗口跳了出去,耳听八方,防着被鬼刀偷袭。   身后传来容瑾冷冰冰的声音,“鬼刀走了。”   “不杀我了?”如故回头。   “嗯。”   “你怎么知道?”   “你说你叫如故,这里的水要你净化的时候,他在窗外。”容瑾顿了一下,“他……不想死。”   如故奇怪地‘咦’了一声,“他可以杀了我,然后离开三生界。”   “他是三生界水灵气所化,三生界的水是他的根,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自己的根?这些年,那水脏得害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比谁都希望三生界的水得到净化。”   如故翻了个白眼,感情她还是那小子的衣食父母。   回到宫里,如故端着吃剩下的糕点去了听香阁。   冷琴正在廊下逗鹦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如故径直走到她的面前,笑笑道:“鬼刀是姑姑请来的?”   冷琴继续喂鹦鹉,“不知道你说什么。”   “为什么?”如故当然不会相信她真不知道,拈了点糕点喂鹦鹉。   冷琴看着如故拈着的糕点,脸色一变。   如故突然把糕点送到冷琴面前,“吃糕吧。”   冷琴下意识地推开,“我不吃。”   “这可是姑姑亲手做的。”   “我现在不想吃。”   冷琴往后退开,如故立刻跟上,一步不离,冷琴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抵了身后墙角,无处可退,才想起端出长辈的架子,“你要做什么?”   “让姑姑陪我一起吃糕罢了。”   “我说了,不想吃。”   “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全吃掉。”如故拿起一块糕,就硬往她嘴里塞。   “我是你姑姑,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冷琴吓得脸色大变,猛地用力推如故,如故却早她一步把她按住。   “今天,你不吃也得吃。”   冷琴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能从如故手上挣扎出来,整块糕被塞进嘴里,又见如故随手端了手边的茶要往她嘴里灌,又急又怕。   “住手。”冷厉快步赶来,夺下如故手中茶杯,“如故,你这是做什么?”   冷琴得了自由,忙弯着腰,用手指抠出嘴里塞满的糕点,又扑到茶几边上,捧着茶壶漱口,直到嘴里不剩一点糕点残渣才松了口气。   如故冷冷看着,把猜测完全坐实了,把手中碟子狠狠地砸在冷琴脚前,“说吧,为什么要给我服忘情丹,又为什么要请鬼刀杀我?”   冷琴给如故服忘情丹的事,冷厉知道,但鬼刀的事,却不知道,脸色也随之一变,“鬼刀?怎么回事?”   冷琴忙拽了冷厉的袖子,“哥哥,我怎么可能会请鬼刀杀如故?”   如故冷笑。   冷厉也觉得不可能,“如故,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鬼刀不可能追杀你?”鬼刀是水灵而化,这些年水被浊气污染,他比谁都难受,怎么可能刺杀如故?   鬼刀是冷琴聘请的,如故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她来找冷琴,也是想借着忘情丹的事,一起把她的口风给诈出来,但冷琴一口咬定不知道,如故也不能再把冷琴怎么办。   冷哼了一声,“那就先说说忘情丹的事吧。”   “如故,这件事……你要恨就恨爹吧。”   “为什么?”   “我没尽到做爹的责任,这些年对你不理不顾,你姑姑怕你恨我,所以……”   “怕我怨恨你们,就消我记忆,你们是不是太自私,太可笑了些?”当她三岁?用这样荒谬的借口来搪塞她。   “这件事,你姑姑确实做的不妥,但她真是为了我,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跟我来。”   如故迟疑了一下,狠狠地瞪了冷琴一眼,跟着父亲去了父亲的寝殿。   冷厉点了三支香,递给如故,“给你娘上柱香吧。”   这是如故第一次进入父亲的寝殿,也是第一次给母亲上香。   看着供台上年轻的画像,心里莫名地一酸。   忽地看见供台香炉旁摆着一盏小巧精致的水晶灯,水晶灯上雕着两朵并蒂莲,“这是什么灯?”   “这是凤冀族的续魂灯,也是凤冀族嫡女的姻缘灯。里面装的是凤冀嫡女子的魂气,魂气散了,灯也就灭了。”   “这灯是我娘的?”水晶灯里的灯芯熄着。   “不错,这灯是你娘给我的。三生界,仙界,魔界,人界,三界相交,是苍穹最有灵气的地方,同时也是污气最重的地方。凤冀族的嫡女向来一脉单传,出生就担负着净化三生水源的重任。她们净化三生水源,自然也会被水中浊气侵蚀,极易夭折。所以在她们出生前,就会抽取她们的魂气,寻找一个魂魄最为干净的男童,作为她们未来的夫君,水明珠出世,就靠着她们的夫君的魂气来清除体内毒素。”   “被选中的男童一定要娶凤冀族的嫡女子?”   “是。”   “如果他们有其他爱慕的女子怎么办?”   “不会有。”   “为什么?”   “因为他们被选定以后,就会守着水明珠的魂灯,清心寡欲的活着,一生只能有他的妻子一个女人。爱也好,不爱也罢,都只能如此。”   “这不公平。”   “为苍天生灵,牺牲一人,有什么不公平的?再说,凤冀家的嫡女子个个是美丽贤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如故对父亲的话不认同,在她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看对了眼,就是母猪,在情人眼里也是最美的。   至于什么美丽贤良,却未必是自己的菜。   凤冀家族的女儿还没出生,就只能嫁那个不知是阿猫阿狗的男人,为了活命,倒也罢了。   可那个男人也从此失去自由,不能追求自己所爱,只能被动地娶挑中他的婴孩,太悲催了。   “这么说,爹爹也是母亲的魂气挑中的人?”   “是。”   “难道我出生前,也……”   “不错,你出生前,你的魂气也为自己选中了未来的夫君。”   “他是谁?”   “是前任三界尊主的亲侄子——瑾。”   如故皱眉。   她失去记忆后,为了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三生界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她都一一去翻阅打听过。   其中最大的事件,就是父亲杀死前任三界尊主,坐上尊主之位。   “那瑾他人呢?”   “死了。”   “凤冀家族当年灭我们鬼冀家族满门,只剩下我和你姑姑以及鬼冀家族的一干忠将。我为了报仇隐姓埋名,潜伏在凤冀家族中,从一名小倅做起,一点一点往上爬,没想到竟被你娘选中。从此在三生界扎住了根,最后如愿灭了凤冀家族。那时我恨死了凤冀家族的人,所以把凤冀家族的嫡氏杀得一个不剩。当年三生尊主没有儿子,立瑾为储君。我灭了凤冀家族满门,自然不会放过身为储君的瑾……”   冷厉说到这里,丝毫没有复仇的喜悦,眼底反而掠过一抹痛楚。   “如故,你爹杀了你亲选的,能让你活命的夫君。”   如故虽然没见过她打娘胎里就自己选中的夫君,但这样的杀戮,仍让她心里沉重得像压了块千斤巨石。   “你姑姑怕你恨我,才给你服下忘情丹。”   冷厉说到这里停下,心里隐隐地不安。   按理,凤冀嫡女子满了三岁后,一直到六岁,这三年间,每到朔月,就要饮一滴她们夫君的血来清除体内浊气,否则的话,浑身的血液会被体内的浊气熬干。   没有瑾的血,身为凤冀嫡女的如故在三岁的时候就该夭折。   他为了报仇没有后悔杀了凤冀的族人,包括瑾。   但一想到因为他,女儿将活不过三岁,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所以才会狠心把她交给冷琴,不理不顾。   找回如故后,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故没有夫君的血,是怎么熬过的那三年?   最后归理解为,如故没生活在三生界,所以不受三生界的浊气侵蚀。   如故轻抿了唇。   难道她即便是失去记忆,仍放不下的,是那个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夫君——瑾?   如故揉了揉额头,真是头痛。   凤冀和鬼冀本是世仇。   她虽然讨厌杀戮,但对生活在仇恨中的父亲,她又能报怨什么?   “如故,你要恨就恨爹吧。”   如故沉默。   她心里没有恨,只有让人透不过气的憋闷。   接下来的日子,如故发现,宫里突然热闹起来,大批的官媒涌进宫来。   丫头环儿说,“那些官媒都是来向公主求亲的。”   如故突然觉得好笑,她没有打娘胎挑出来的丈夫清除体内浊气,活不了几年,这些人巴巴地让自己家的儿子来娶她这么个短命鬼,脑子进水了?   撑着头望着楼下挤得快要打起来的官媒,“你说他们图什么?”   “如果能娶了公主,生下个女儿,就处处受人尊重,一生荣华。听说他们递上来的人选,全是自家长相好,身体壮,能一夜七次郎的公子。”   如故刚喝了口茶,被呛得差点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爹怎么说?”   “尊主说,吹得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行不行,让他们把人全提了来,让公主自个挑。”   外头宫女传话,“公主,容世子来了。”   如故隔着珠帘看着容瑾冷清清的身影,‘咦’了一声,“你也是来参加选亲的?”   “容瑾奉尊主之命,来保护公主。”进宫选亲的人太多,人蛇混杂,冷厉怕如故有什么闪失,所以令容瑾进宫贴身保护如故安全。   如故想到容瑾说过的话——嫁他也可以?   眼里突然多了些玩味,歪头看着匆匆快步赶来的各色男子,“脸可以看,身段也可以看,可是生儿子的事,能不能行,怎么看?总不能挨个试吧?”   环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容瑾却淡淡道:“如果公主想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容瑾的医术,倒可以帮公主看上一看。”   如故冲他伸了伸舌头,“可惜,我信不过你。”   容瑾默然。   如故看着他忽地一笑,“要不叫我爹去青—楼找些姑娘来,让他们比比,看谁最先让人怀上孩子,谁留下”   容瑾愕然,冰冷的眼眸出现裂痕。   环儿张口结舌。   “就这么定了,这些人交给你了。”如故笑嘻嘻地把手一拍。   忽地人影一晃,鬼刀面如锅底地落在她面前。   如故往后退开,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你是来选亲,还是来杀我?”   “都不是。”鬼刀没好口气。   “那是?”   “我不能让你和这些草包把水给毁了。”   “我跟他们,怎么就把水毁了?”   “他们能帮你净化体内浊气沉淀的毒素?”   “好像不能。”   “这就对了,等你体内毒素过多,就净化不了水源了,那水不是毁了是什么?”   “所以呢?”不就因为她活不了多久,所以她爹才急着给她找一夜七次狼来让她生女儿吗?   “所以你就不能跟他们呀。”鬼刀抓头,他说得这么明白,她还不明白?   “我不跟他们,难道我就能一直净化水源,就不会死?”   “不能。”   “那不就得了。”如故手撑了头,重新打量他,之前一门心思在容瑾身上,没在意他,这时仔细看,这小子长得可真不赖,比起下面那些一夜七次狼顺眼多了。   如故忽地一笑,“要不你给我爹做上门女婿吧。”   鬼刀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先别说我练的是童子功,不能娶妻,就算能,我也不能跟你。”   “为什么呀?”   “你跟我,和跟下头那些草包,没两样。”   如故眉梢一扬,帘子外的容瑾难得地笑了。   鬼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故这是绕着圈子骂他。   下头的人是草包,他也是草包。   他被骂了,还不能反驳。   因为,他和下面那些草包一样,不能帮如故净化体内毒质。   鬼刀的脸顿时黑了,正要发作,忽地听如故道:“我可以不嫁他们任何一个。”   鬼刀脸露喜色。   如故向他勾了勾手指。   鬼刀立刻凑了上去。   “是谁要杀我?”   鬼刀嘴角抽了一下,他干的是杀手的活,杀手首先一条就是要有信誉,绝对不能出卖买家。   买卖可以不接,可以退,但买家绝对不能出卖。   “我不能告诉你。”   如故趴回窗边,叫来丫头,往窗下一顿乱指,“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让他们去偏厅等着我。”   “喂,你不能这么做。”鬼刀急了,上前拽如故,“跟我走。”   如故脚下一错,从他身边绕开,跟杀她的杀手走?   不是鬼刀当她弱智,就是他自个脑抽了。   突然一个极为细弱的声音传进耳朵,她知道,这是一种传音秘术。   “跟我走,我带你找凤君。”   被水明珠胎魂选中的夫君被称为凤君。   如故停下。   “如果你想一直活下去,就来找我。”   如故回头,屋里已经失去鬼刀的身影。   丫头进来,“公主,那几位公子已经去了偏厅。”   “让他们走吧。”如故抬头,却对上容瑾冰冷的眼眸。   四目相对,容瑾竟就这么看着她,没有避开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才慢慢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指的不是在你府上。”   容瑾转开视线,“如果你不见那些人,我也要回去了。”   忘情丹,越是深情,忘得越是干净,那些无关痛痒的,反而可能残留下一些记忆痕迹。   他对她而言,果然是无关痛痒的。   容瑾漠然转身,清冷的身影带着寒意步下楼梯。   如故揉了揉额头,之前看见他,他就没正眼看过她,这时对上他的眼,分明觉得眼熟。   哪里见过?   三生泉眼是个有万丈高的瀑布。   瀑布两边长满了彼岸花,堪比黄泉路。   传说水明珠爱上自己夫君以外的男人,都会化成彼岸花,她们的情人会化成叶子沙华。   这是上天对他们惩罚。   让他们永世不得相见。   容瑾手指轻抚一朵开得正艳的曼珠沙华,“如故,你是想做彼岸花,还是想这么失忆的活下去?”   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瀑布上走来,他一扫眼里的痛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化成一道暗淡的光影而去。   如故走出林子,看了会儿岸边开得正好的彼岸花,才看向脚边的深瀑。   鬼刀是三生泉的水灵化成,整条三生泉都是他的家,让她往哪儿找人去?   如故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瀑布,“你再不出来,我打今天晚上起,一天一个七次狼,再让他们天天到这泉里洗澡,恶心死你。”   鬼刀黑着脸从水里浮起,手里握着如故砸入水中的石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都没几天好活了,还要脸做什么?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鬼刀瞪着她,越瞪越觉得无可奈何。   三生界的水明珠,个个端庄守礼,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没皮没脸的。   问题是,不管她身上再多让人头痛的臭毛病,她都是现在唯的一个水明珠。   他得忍……   还得苦口婆心地劝……   “水明珠自己挑中的夫君,个个是万里无一的,你理那些歪瓜裂枣做什么?”   如故在水边一块大石上坐下,“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但我爹说他死了,难道你想带我去阎罗殿找他?”   “他活着。”   “你怎么知道?”   “水明珠会吸噬天地间的邪煞之气,也就是浊气,三岁到六岁的时候,是水明珠一生中最容易夭折的时候,每个月的朔月,体内的邪煞之气就会反噬,如果没有凤君带着魂气的血,水明珠浑身的血液会被熬干而死。可你活着,说明你这三年里一直在吸食凤君的血。”   如故揉了揉额头,空空的脑子里完全没有那三年的记忆。   难道他真的没死?   那三年,真的一直在用血喂她?   “或许,我不需要他的血,也能熬过那三年。”   鬼刀不屑地鼻孔朝天,“这世上就没有哪一个水明珠可以例外。”   “那或许我根本不是什么水明珠。”   “这面瀑布就是一面照妖镜,是魔是妖,你自个照照,也就知道了。”   鬼刀手一扬,瀑布瞬间化成了一面镜子。   如故半信半疑上前,水瀑中现出一朵火红的彼岸花,半合的花瓣护着花心中一颗明珠,明珠里慵懒地躺着个红衣的少女,那少女的容貌和她一模一样。   鬼刀惊呆了,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她不但是水明珠,还是水珠之后。   只要找到凤君,三生界就有救了。   如故皱眉,这人疯了?   鬼刀不理她,又哭又笑。   如故也懒得理他,重看向水镜。   她皱眉,里面少女也皱眉,就像镜中的她。   “花妖?”看了也不知自己是什么,看了也白看。   “妖你个头,你是水珠之后。”   “所以呢?”   “没有凤君,你比别的水明珠死的更快。”   “水珠之后,难道不是该更强大?”如故的脸黑了,这家伙说话真难听。   “灵力更强大,生命却更柔弱,水珠之后不但那三年要饮凤君的血而生,往后也要靠凤君的魂气而生,凤君一定在你附近。”   如故笑了,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鬼话连篇。   凤君是三生界的前储君瑾,如果在她附近,早被父亲杀了又杀,能活着才叫见鬼。   “你一定相信我,绝不能和那些草包鬼混,害人又害己。”鬼刀见她不信,飞扑上来,抱住她的小腿,“咦……奇怪……”   “奇怪什么?”   鬼刀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面破旧得丢街边也没人要的破铜镜,往如故照去。   如故在镜中看见自己的魂魄,她的魂魄柔软娇小地卷缩成一小团,另外有半缕冷幽幽的,不属于她的魂魄紧裹着她幼小的魂魄,像是在保护着那缕小魂。   “这是什么?”   “原来如此。”鬼刀恍然大悟,“原来凤君撕了半缕魂给你……可是既然这样……那他岂不是不在你身边?”   这一发现让鬼刀有些失望。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有他这半缕魂,所以熬过了那三年?”   鬼刀摇头,“那三年,你仍是要靠吸食他的血才能活,只是他撕了半缕魂给你,所以即便他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   “怎么说,他还是死了?”   “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了。”   如果他不在附近,人海茫茫,要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   鬼刀开始头痛。   这水多年没有人清理过,浊气重得沉了底,没有凤君,光凭水明珠一人之力,要想把这水净干净,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如故却开心了。   她有凤君的半缕魂,那么她就不会因为没有魂气清除体内毒质而死。   也就是说,她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至凤君,她可以慢慢地找。   甚至没心没肺地觉得,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故喜笑颜开,在鬼刀脸上捏了一把,“我雇你做件事。”   “什么事?”鬼刀愁眉苦脸。   “去把要杀我的人杀掉。”她想活得太平些,就得清除藏在暗处的敌人。   鬼刀要守信用不告诉她对方是谁,她却可以雇他去杀了对方。   “当然,你可以随便杀一个人来忽悠我,但你要知道,那个人可以雇你来杀我,同样可以雇别人来杀我。万一我被她杀了,受害的人可多去了,这三生界无数的生灵都会和我一起陪葬。”   鬼刀和如故交过手,知道如故不是那么好杀的,但功夫再高,都有被暗杀的可能。   他干的就是杀人的勾当,深知此中门道。   咬了咬牙,认命问道:“你出多少钱?”   “我活着,就是你活着,我还需要出钱吗?”如故眨了眨眼,“互助互利嘛。”   鬼刀差点咬了舌头,一毛不拔,叫雇用?   “我等你好消息。”如故在他脸上又捏了一把,欢欢喜喜地离开。   虽然没有得到凤君的下落,但能解决一个藏在暗处的毒蛇,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隐在林子里的容瑾望着如故雀跃离去的身影,冰冷的眸子黯了下去。   忽地听见林子里有人轻轻落下,踏踩落叶发出极轻的声音。   容瑾眸子半眯,如故的回归,果然让冷琴沉不住气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本想再等些日子,看来用不着等下去了。   青色的身影飘然向林子深处而去。   如故看着围在周围的十几个黑衣人,笑叹了一声。   为什么总是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说就灵?   刚刚才说过,那人会请鬼刀来杀她,就可能再请别人来。   这来得比她想像中还要快。   从袖中拽出金绫伸了个懒腰,“好像好久没打过架了,一身骨头都硬了,正好拿你们来松松骨。”   她话落,抢在对方前面,金绫飞出,直取其中一人的要害。   对方以多欺少,她还跟人讲规矩,那才是猪变的。   这种情况,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杀一个少一个,自己多一分安全。   如故年龄小,长得又纤细柔弱,那些人做梦都没想到,这小姑娘出手会辛辣到一来就是杀招,半点不手软。   转眼间,就有三个人死在地上。   容瑾站在树后,眸子暗淡。   那个人出生在那妖魔杂生的九重山,从小到大,杀出来的活路。   而如故跟着那样的人,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从小看的,经历的全是你死我亡地搏杀,哪里还有半点柔软之心?   他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她不需要他。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大量的人马向这边围拢,重看向在人群中穿梭的如故,停了下来。   如故再怎么能打,也经不住数千人的车轮战,何况来围杀她的人,无一不是高手。   她被一步一步逼到崖边,站在瀑布边缘,只要再退一步,就滚下万丈的深瀑。   三生泉通向人仙魔三界,但这源头被浊气浸透的水,除了魂魄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凤君,没有人可以承受,溅上一滴,都能穿肉烂骨,如果掉进这瀑布之中,整个人都得化去。   那些人不敢再上前,而如故也没有了退路。   回头望了望身后巨瀑,寻思自己是跳下去,生死由命,还是继续厮杀,杀多少是多少。   源源不断涌来的杀手,足有数千人,要在这数千人中杀出一条生路,难……   她的姑姑真是好大的手笔,能支配这许多一等一的高手。   “杀了我,浊气冲天,三生界崩塌,你们也活不了。”   那些人没有因为她人的话而退缩,反而一步一步的逼近。   如故奇怪道:“我横竖是活不长久的,难道你们也想陪我一起死?”   突然林子里传来一声低笑,“如故,有我护着你,你怎么天真,都没关系,可是一个人还是这么天真,可就不好了。”   如故微怔,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年轻男子缓步而来,如浓墨勾画出来的眉眼,清丽秀雅,或许他比不上容瑾相貌俊美,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越看越想看的,哪怕是看到天荒地老也愿意的模样。   男子的出现,让杀手们有些意外,头领打量着男子,问道:“你是谁?”   “云末。”   在场的人脸色陡然大变。   苍穹之中,只怕没有谁不知道近年来靠着一支盘龙枪,坐上天地共主之位的云末。   不自觉得让出一条道路,任他走向崖边。   云末看着如故,伸出手,淡淡而笑,“如故,过来。”   如故细品‘云末’二字,蹙了眉头,难道她认识这么样的一个人?   “我的架还没打完。”   “你打了这半天,也累了,剩下的,我帮你打完。”   那些人变了脸色,不自觉得后退。   如故把他从上看到下,他个子虽高,但清秀儒雅,又白白净净,不像擅长打架的人。   “这些人可不好对付。”   云末笑了,“你想怎么打法,是慢慢地打,还是速战速决?”   “我想自己慢慢打。”如故意思是让他哪来哪去,别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好,那你打,我看。”云末身子一歪,靠了身边树杆。   如故翻了个白眼,这人真让她无语。   他说她有他护着的时候,可以天真。   但如故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曾和他一起过。   她知道自己被忘情丹抹了记忆,但她总觉得,他长得这么出色,如果真认得他,不该看见他也没有半点熟悉感。   “你说我天真是什么意思?”   “你姑姑的爱人血魔被封禁在三生界下数万年,三生泉水多年没有净化,沉淀的浊气助长了他不少功力,却也让他痛不欲生,你姑娘看不得心上人受这罪,想救他出来。救他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毁了三生界,三生界毁了,封印自然也就破了。你把浊气净掉了,三生界也稳稳得,血魔还怎么出来?而这些人,都是血魔的人,要救出自己的尊主,怎么能让你活着?”   如故失笑,“我还真是天真了。”   “那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和冷厉本有三个月的约定,但如故离开后不久,他就感觉到三生界下异动。   费了不少力气,才知道三生界下,竟封着让人闻之色变的血魔。   顺藤摸瓜,竟查出了血魔和冷琴的种种纠葛。   再顺着这条线,知道了当年冷琴为什么会把如故丢进九重山。   “我不能离开。”   “也好,那我就把该清的,清一清,这三个月,你也能过得轻闲一些。”云末取出盘龙枪,一步一步走向那些杀手。   血肉横飞,只转眼间,上千的杀手就死得一个不剩。   如故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收了枪向她看来,仍看着他发怔。   云末瞧着她有些好笑,“久了没看过我打架,是不是忘了我打架的风姿。”   他成了天地共主后,需要他出手的架已经不多,而且出去征战,她可以安全地呆在九重山,不用再跟在他的身边。   如故扒着脑瓜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哪儿看过他打架,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什么?”云末怔了一下。   “最近脑瓜子不好使。”如故尴尬地咳了一声,揉了揉额头。   “如故?”云末心里一凉,听说三生界的浊气伤身,难道她没有凤君的魂气净化体内浊气,被浊气所伤?   忽地,地面一阵剧烈抖动,如故本站在瀑布的最边缘,脚下一滑,向身后瀑布坠下。   “如故。”云末陡然一惊,纵身向瀑布跃去。   一道青影掠过,把坠入瀑布的如故拦腰抱住,一同坠进深瀑。   “凤君?”云末握着盘龙枪的手蓦地一紧。   地面抖动越加厉害,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这是血魔吸食了过多的浊气,排放出来的血煞之气。   仅是三生泉中的浊气,有凤君在,如故不会有事。   但这血煞之气,如故承受不住。   云末看着容瑾抱碰上如故沉入深瀑,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但仍停了下来,转身朝血魔封禁之处而去。   血魔不除,血魔的麾下就会不断地追杀如故,她既然不肯离开三生界,那么他也就得帮她把这些隐患除去。   至于如故刚才奇怪的表现,只能等他杀了血魔再来弄明白。   如故坠入三生瀑,心想,这下怕是要化得骨头渣都不剩一点了。   结果被水气完全包裹住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冰冰凉凉中紧贴着一个温暖的身体。   呼吸间是一股好闻的淡淡药香。   她这才想起,刚才摔下去的时候,被人抱住。   抬头,望进一双干净得如同清泉的眼,冷冷清清的眉眼,是极好看的形状,如果这世上真有‘完美’二字,那么他就是完美的。   “容瑾?”   他淡淡地看着她,冷冷开口,“为什么不跟他走?”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如故没有记忆,不知道云末是谁。   一个她不记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跟他走?   再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凤君谁,但她觉得那个被她毁了一生的男人,她应该找到。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他?”   如故摇头,“不记得。”   容瑾的心一冷再冷,要多爱,才能忘得一点都不记得。   如故皱眉,“再说,我走了,三生界的生灵怎么办?我的凤君怎么办?”   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轻抿了薄凉的唇。   如故抬手,水帘溅在掌心里,化成珠窜滑下,如故看着自己完好的掌心,骤地想到什么,猛地重看向面前俊美至极的容颜,眸子因过度的震惊而闪烁。   “你……你是我的凤君?”   只有凤君干干净净的魂魄,才不会被水中浊气所伤。   他不答,转开视线,不再看她,紧抱着她顺水滑下,蓦地一旋身,落在身边平台上。   平台连着路,她安全了。   他放开她,转身离开。   如故快步追上他,“你是凤冀族的储君瑾?”   都说凤君有天地间最出众的容颜。   都说被选作凤君的孩子,会清心寡欲地长大。   他这样绝色的容貌,这样冷清的性子。   她早该想到,容瑾——瑾——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一直藏得很好。   明知靠她太近,就会藏不下去,看见她遇险,仍想也不想地出手。   如故看着他冰冷的面孔,突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鬼冀家族的人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   无论是认他,还是不认他,都是害他。   她打娘胎里选中了他,也就毁了他一生。   一句‘对不起’在嘴里打转,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是她的凤君,她要靠他活命,而这里的生灵要靠她活命。   他们想杀死她的凤君,然后随便塞个男人给她,生下可以净化水源的小水明珠,然后任她死去。   这样的做法简直自私到匪夷所思。   他们可以自私,她凭什么做他们自私的牺牲品?   如果不是三生界里有太多无辜的生灵,她真愿意让他们因为他们的自私成为她的陪葬。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如故转身。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不要多事。”   “我不是多事,我只是想活命。”如故摔开他的手,继续走自己的路,他死了,她也活不久。   如故没走出多远,见鬼刀被冷琴的四大护卫死死缠住,冷琴朝这边匆匆跑来,“如故,赶紧去叫那人住手。”   如故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叫谁住手?”   “云末。”   “为什么要让他住手?”   “他……他在杀血魔。”   “他杀血魔,跟我有什么关系?”   “血魔被封禁在三生界下数万年,他凭什么跑到三生界来多事?”   “第一,他凭什么跑到三生界来多事,我不知道。第二,他杀不杀血魔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冷琴气得脸色铁青,“不管怎么样,你去让他走。”   “我不认识他。”   冷琴噎住,如故服了忘情丹,已经不再记得云末。   “你只要去叫他,他一定会听你的。”   “为什么?”   “因为……”冷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为什么。”   如故冷笑,“别说我不认得他,就算认得,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你姑姑。”   “居然还记得是我姑姑,既然这样,我们的账也就该好好算算。”   “什么账。”   “毁我记忆,又再派人追杀我的账。”   “毁你记的事,你爹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另外,我没派人杀过你。”   鬼刀虽然来刺杀她,但她仍然相信,鬼刀不可能出卖顾客。   “你可以不承认,但不表示我会相信你,并放过你。”如故没打算听她狡辩。   冷琴见如故手中金绫飞来,急了,慌乱避开,“你先把云末弄走,我们的账,你想怎么算,随你。”   “我和云末是什么关系?”如故手上不停,金绫翻飞,一招接一招地向冷琴招呼过去。   “他爱慕你,但你得为凤君守寡,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不肯罢手,追来三生界。”   “我跟他有过什么?”   “你跟他有没有过什么,我怎么知道?”冷琴被如故逼得满地乱滚,十分狼狈。   如故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她有凤君,不可能接受别的男子倒是事实。   想起容瑾曾问她,为什么不跟他走……   难道她之前以为凤君死了,耐不住寂寞,真做出过红杏出墙的事?   如故开始头痛,云末玉树临风,确实是女人梦中的情人。   如果说她从小守寡,少女怀春,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凤君还活着,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跟云末有什么。   脑子空空,哪怕一点爱慕渣子都找不出来。   如果,只是对方单方面地爱慕她,倒也罢了,如果她和人家有一段情的话,她岂不又成了负心人?   她毁了容瑾,还要当一回负心人?   真是乱了,全乱了!   忽地,天边一片血雾散开,接着倒来轰隆巨响,天崩地裂。   冷琴看着天边血雾,整个人呆住,连如故击向她胸口的金绫也不知道闪避,实实在在地挨了那一下,胸口剧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云末,我不会放过你。”她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丢下如故,向天边掠去。   鬼刀解决掉四个护卫,跃过来,抓住要追赶准琴的如故,“你不能过去,危险。”   “那是怎么回事?”如故望着血红的天边。   “应该是血魔自爆了。”   “我去看看。”   妖魔自爆,是与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搏。   虽然她不记得云末这个人,但云末救了她一命,她得去看看,他是生是死。   鬼刀拽着她不放,“你受不了血魔的血煞之气。”   “云末会怎么样?”   “他本事大着呢,区区一只血魔,哪能伤得了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血魔虽然凶狠,但云末能坐上天地共主的位置,这些年灭掉的妖魔不计其数,血魔和九重天的那些妖魔相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忽地皇宫方向传来厮杀声。   “是凤君逼宫。”鬼轮抓了抓头,“真是多事之秋。”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丢下鬼轮,向皇宫方向急赶。   宫里宫外,一个个皇宫护卫被手臂绑着青丝的红衣人砍死在刀下。   红衣人看见如故,没有人向她动手,任她走进宫门。   如故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白着脸向大殿急奔而去。   台阶上站着容瑾冷清清的青色身影,他正一点一点,慢慢地擦拭着染血的金丝。   如故的心直接沉进了万丈的冰潭,冷得手指尖都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冷厉喉间渗出一条细细地血丝,还没有断气,指着容瑾,“你……为……为什么。”   容瑾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灯,手掌摊开,绑着金丝的小水晶灯悬挂在他指间。   那是只有凤君才会有的身份象征。   “你是瑾?”冷厉脸色大变,“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瑾明明死在我刀下,你不可能是他。”   “你杀死的是我一胎所生的同胞哥哥。”容瑾眸子冷得没有一丝暖意,“当年,你也是用这样的办法靠近我的叔叔,屠了凤冀满门,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的滋味。”   一口血从冷厉口中涌出,睁大了眼死死地瞪着容瑾,死不瞑目!   容瑾转身,冷冷地向如故看来。   四目相对,如故心底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恨还是不恨。   凤冀鬼冀世仇,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能以一句对错来评论。   “你这是在等我动手?”如故不喜欢冤冤相报,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她父亲,而无动于衷。   “随你。”他冷冷开口。   如故金绫出手,直缠向他的脖子,他却直直地站着,没有还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动手?”如故拽着金绫,只要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杀了我,凤冀鬼冀两族的仇,在我们这里做个了结,如何?”容瑾声音淡淡地,却不如平时那样冷。   如故感觉到他在她体内的那半缕魂魄轻轻地颤抖,空空荡荡的心里,突然泛起一抹酸楚,眼里慢慢地凝上了泪。   “你的魂魄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忘了的事,何必再问。”   “也是。”如故深吸了口气,他们两家的仇恨,注定他们有缘无份,又何必再纠结过去,“把你的魂魄拿回去,你我从此两清,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拿不回来了,就此两清,也是可以。”容瑾淡漠转身,步下台阶。   如故鼻子一酸,凝在眼里的泪滚落下来。   鬼轮脸色煞白地匆匆跑来,“如故,凤君,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容瑾看了如故一眼,“什么事。”   如故抬头,突然看见三生泉水方向冒起一股暗血的污浊之气。   鬼轮脸色一变,拔腿就往泉边跑。   如故顾不上难过,扭着劲不看容瑾一眼,追着鬼轮急跑,到了三生泉水边,见整条三生泉被不断涌来的污血染红。   “怎么回事?”她一靠近三生泉,就闻到了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那股难闻的血腥之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鬼轮整张脸都白了。   “是人界,人类的为了捕杀灵兽,滥杀无辜,血气冲气,涌进三生界。”   容瑾眉头慢慢蹙起。   如故可以净化水源,但承受不了夹杂着人类贪念的血污之气。   鬼轮急得在泉边打转,有这血污之气,如故再不能净化水源,浊气冲天,就会引来三生界崩塌,整个三生界将毁灭。   最后哀求地看向如故,“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三生界。”   “我能做什么?”   “只有你的真身可以压制住这冲天的血杀之气。”   容瑾淡漠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如故沉默。   她要恢复真身,就得去了这具肉身,从此红尘往事,真的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服下忘情丹,虽然没了记忆,但仍总觉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有很重要的人要见。   她看向容瑾。   不能确定,自己割舍不下的人和事,是不是他。   只这片刻间,血气又再涌开,带着血污之气三生泉水快速漫开,如果再不决定,血污之气就会淹没整个三生界。   鬼轮眼巴巴地看着如故,“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如果你能救救三生界的生灵们,我世世护你左右。”   如故道:“只有曼珠,没有沙华,只怕也压不下这股血杀之气。”   曼珠沙华,只有曼珠,没有叶,会像是蝴蝶的一生,短暂而美丽。   如故不知道这么短短的时间,能不能化去水中污浊之气。   曼珠需要沙华,但沙华都是曼珠的情人所变,那是上天对曼珠的情人的惩罚,没有一个沙华是自愿的。   她去哪里找沙华?   脑海里莫名地浮上云末的身影,那可亲的脸庞。   冷琴说,他爱慕她,但她直觉那个云末和自己之间不是一厢情愿的爱慕那么简单。   他说,有他护着,她可以这到天真……   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一个人一直护着?   如故的记忆里虽然没有一点点关于云末的,但潜意识中不希望他成为自己的沙华。   她害怕,等有一天,自己想起了往事,如果那个人真是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的时候,却已经生生世世再不能相见。   只是短短的犹豫间,泉水中的血污之气已经漫上了半空。   鬼刀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如故笑叹,“罢了,你布阵吧。”   别说她脑子空空,没有情人,就算有,也不愿意害了人家。   如今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鬼刀看着如故,眼里慢慢凝了水气,“固然没有沙华,我也会尽自己之力,让你尽可能长久地活下去。”   曼珠只要有足够的灵气补充,就能活得长久。   如故笑笑,她并不奢望。   何况化为曼珠,都会被封了情脉,无心之花,活得太久,也会无趣。   鬼刀向容瑾行了一礼,“凤君,对不住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这么做是生生的拆散了如故和容瑾。   “无妨。”即便是如故不化回真身,他与她也是有缘无份。   “那麻烦凤君退后。”   容瑾轻点了点头,毫无犹豫地走开。   如故笑了,最无情的应该不是曼珠,而是她的凤君。   不过这样很好,起码鬼冀和凤冀家族之间的恩怨也算就此了结,从此三生界将归于平静。   幽幽的绿光凝成球形的阵势,把如故团团围住。   就在如故想闭眼的时候,却见容瑾缓步进阵,站上沙华的位置。   如故惊了,鬼刀呆了。   “为什么?”如故突然觉得喉间卡得厉害。   “你不是想和我生生世世再不相见,这样就再不会相见。”   如故望着他精致的容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瑾凝看着如故,或许是上天对他过去无能的惩罚,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毅然带了她离开,他在她心里或许也不至于什么也不是。   夫妻本是同命鸟,这样虽然永世不得相见,但终究是与她一脉相生,血脉相连,还有什么比他们更亲密?   这样也好——   在与他血脉相生的一瞬间,如故看见了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彻底地呆住。   容瑾生出来的时候,并不像其他储君那样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母亲临产时,正好父亲病逝,按照父亲的遗愿,在孩子长大以前,由皇叔暂时代管朝中事务。   皇叔狼子野心,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大权到手,又岂能再拿出来。   容瑾的母亲生了一对双生子,长子出生就出现智障的表现,她看出皇叔的野心,怕他以皇子智障为借口,废了储君之位,在忠仆的帮助下,瞒下了一个儿子。   健康的容瑾成为皇叔心里的刺。   但前尊主死前,是当众宣布的遗诏,他如果就此除掉容瑾,只会引来公愤。   于是,暗中把容瑾母子幽禁,不给吃食,任他们自生自灭。   容瑾母子三人,全靠着忠仆偷偷送水送吃的,才勉强活命。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容瑾,对鬼冀家族没什么深仇大恨。   冷厉灭了凤冀家族,凤冀家族被屠杀,皇叔死了,容瑾得了自由。   但冷厉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和智障的哥哥,还有一直偷偷给他们送吃食的忠仆。   容瑾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到处乞讨为生,受尽了各种欺负。   下层的生活,有一个好处,就是消息灵通,可以知道许多上面的人不能知道事情。   他由此听说了如故被九重山妖魔劫持的事。   于是一个人去了九重山。   九重山虽然是个凶险的地方,但他这样的小乞丐,还入不了大妖魔的眼,而小妖小魔,他自己可以搞定。   在九重山徘徊了好些日子,知道九重山根本没有人去劫持过三生界的水明珠,反而有人丢了个小女婴进九重山,那女婴十分有灵气,是各妖魔想得的美味。   只是那小女婴被一个叫云末的邪煞得去,死死护着。   他暗中查探到那个叫云末的邪煞的行踪,总算是远远看见了他的水明珠。   那时云末正在和人打架,一点点大的女婴被他背在背上。   九重山的血煞之气比三生界更浓,如故长到三岁,体内满满的毒素,如果再不解掉,她活不久了。   云末像是也发现了这点,大清早抱着如故去到一个极凶险的地方。   容瑾知道那个洞子最里面,封着一头万年花妖,那头花妖的内丹可解百毒。   但它修为十分厉害,由天上数十个厉害的神仙联手才把它封住,所以即便是她的内丹再珍贵,天地间也没有敢打它的主意。   云末这次,真是走了险棋。   云末在洞口一棵野果子树下设了石阵,把如故放在阵中。   树上落下的野果子,能让她勉强充饥,不至于饿死。   他轻无如故的泛青的小脸,怜惜道:“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身上的毒自然能解,如果我死在里面,也就没有人再能护着你,你也只能随我一起在黄泉路上走一走了。”   容瑾虽然不喜欢云末这样碰他的水明珠,但对云末却也有些感激。   等云末进了洞,他靠近石阵,只得三岁的如故软软地趴在地上,体内的毒让她痛苦的瑟瑟发抖。   他拼着被阵波刮伤手臂,伸手进阵,把如故翻了过来,月光下看清她在地上蹭得脏兮兮的小脸。   怀中抱着一个还没太成熟的野果子。   这就是他的水明珠,他的妻子。   其他水明珠,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而她却一边忍受体内毒素引起的痛楚,一边靠着这样苦涩难咽的果子为生。   小如故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渐渐地终于受不了那痛,哭了出来,声音也不像寻常小孩子那样洪亮,而是低低地,断断续续地呜咽。   她太虚弱,而且怕哭得厉害了,引来其他厉害的妖魔,所以才会是这样柔弱无助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把剑直刺进他的心里。   他听说,凤君要和水明珠在一起,才能化解她体内的毒。   他是凤君,身上灵力不是寻常人可以比,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自身难保,如果破了石阵,如故失去了石阵的保护,结果只能是他和如故一起被妖魔吃掉。   于是他咬破了手指,放到她嘴里。   她病得已经有些迷糊,但有东西入进嘴里,却本能地知道吮吸,几滴血下去,她抖的不再那么厉害,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见她不再抖了,心想这样是对的。   拽着她身上的兽皮,把她拽到石阵边上,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泥尘,看见她秀丽的眉眼,十分可爱讨喜的模样。   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冷琴居然舍得丢掉。   那一晚,他趴在石阵外,和她隔着阵睡了一夜,在她被痛醒的时候,他便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在她被痛醒的时候,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是孩童不会掩饰的警惕。   直到确认他对她没有恶意,才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容瑾的年龄,还没到可以懂得夫妻是怎么样的年龄,但他生下来就被冠上凤夫之名,知道自己是要陪伴凤女过一生的人,他和凤女之间,就如和母亲,和哥一样,亲不可分。   可是,他是也的凤夫,她却不认得他。   而且她除了云末,谁也不信任。   他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虽然还不懂得男女之情,却已经感觉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却另一个人占据了。   他知道,他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让她知道,他们才是亲密不可分割的。   但他环望四围,就在不远处,还趴着一只随时可以随他们性命的野狼精,如果她跟着的不是云末,而是他,他们两个早就不知是哪头妖兽的一顿美餐。   他叹了口气,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后来的日子,看见她再次痛苦地发抖时,又再咬破手指喂她。   没事的时候,就在附近摘些不那么苦涩的果子喂她,也喂自己。   这样一过就是两年半,他不知道云末这两年半,在石洞里是怎么过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活着。   ------题外话------   结局先放出一部分,另一半放到一周后,姑娘们别错过了。等下半结局完了,会接着番外,姑娘们不用担心。姑娘们一定要订阅哦。另外,明天有月票的,投一投哦。   ☆、第174章 大结局(中)   因为如果云末死了,石阵也会随之消失,可是两年半来石阵一直没有消失,只是时强时弱,弱的时候几乎一碰就能破去,可见他在里面也是几经生死。   好在云末进洞前,在石阵外种下了气味刺鼻的臭果,那难闻的味道可以掩去如故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不会引来妖魔,而且妖魔害怕食人妖的煞气,不敢靠近洞口,这地方还算安全。   这两年半中,如故体内的毒薄弱的时候,也会睁眼看他,会对着他笑。   渐渐地,他意识到,他的血虽然可以消除她体内的毒,但这消,那长,她体内的毒,永远去不掉,这样耗下去,没有一点用处。   他得强大,无论是家仇,还是带如故离开这鬼地方,他都需要无比的强大。   强大到可以报仇,可以带她离开九重天。   这时的他,没有云末的那身本事,不能像云末一样,靠着四处杀伐让自己成长。   而且他家族的修炼方式,入定后会长时间进入忘我状态,这种时候,她有任何危险,他都不会知道。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保护不了她。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痛,却又无奈。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容——瑾——”   她歪着头看他,跟着他念,“容瑾……”   他笑了,轻声道:“对,我叫容瑾,是你的凤夫。”   她不知道什么是凤夫,手心被他写字时划得发痒,‘咯咯’地笑。   他害怕,他离开后,没有了他的血,她又会痛得厉害,于是撕下了自己半缕魂放到她的体内。   撕魂之痛让他差点死去,痛醒了就用血喂她,往往喂到一半,又再痛昏过去。   在他痛昏过去的时候,她也知道捡那涩果子挤汁喂他。   这样日复一日,半年后,他终于熬了过来。   这天,石阵再次弱到什么也挡不住,他第一次进了石阵,把她抱在怀里,“如故,我是你的夫,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别害怕,冷家不要你,你还有我。”   她被鬼冀家族所弃,而他凤冀家族被灭。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挂念?   第二天,石阵再次结界,他冒着死,才出了石阵,隐姓埋名,十五年艰辛的修炼。   艰苦枯燥的岁月中,除了灭门之仇,他心中唯一挂念的只有那石阵中的孩子。   好在储在如故体内的半缕魂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活着,是他唯一的欣慰。   十五年,体内玄丹终于凝成,他破功而出,匆匆赶去九重山。   石阵已经撤去,云末成了九重山的君主,他身边依着的白衣少女如画一般美丽。   她不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但他凭着那半缕魂气,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小妻子。   风扬起她的发,云末慢慢为她拢起乱了的发丝,不知说了句什么,她望着他笑,脸上满满的幸福。   他有一瞬的失神,怔怔地看着。   她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转头过来,目光却只在他脸上掠过,就转了开去,没做半点停留,拉着云末跑走。   他忽地意识到,她已经不再记得他了,而她的眼里,除了云末,再没有其他。   那个捧着果子喂他的小女孩,已经不再是他的。   眼底突然有些发涩,竟有了多少年没再有过的泪意,自嘲一笑,当年他柔弱无力,无力护她,他也活该落下今日的下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九重山。   忽地觉得,这样也好。   起他去报仇码杀她家人的时候,不会让她为难。   而他也不会因为她,而有所顾忌。   他凭着无人能敌的一身好本事,很快接近了冷厉,成了冷厉的左右手,深得冷厉的信任。   他不急着杀死冷厉,因为他要的不光是冷厉一个人的人头,而是整个鬼冀家族。   鬼冀家族和凤冀家族仇,他要在他这里结束。   他在暗中清除了鬼冀族的各旁支,只剩下最后的一支。   他万万没想到,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竟回来了,最终目睹了他血刃鬼冀家族。   她对他说,“与他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宿命,他就给她。   如故看着这样的容瑾,即便是脑中一片空白,仍感到钻心的痛,是他那半缕魂触动的痛。   容瑾——   被她毁了一生的男人,却还得为她承受永世轮回的孤独。   如果可以重来,她宁肯不进这祭台,放他离去,转世轮回,再不记得她。   随着她情脉的封存,前世今生的记忆,再次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容瑾给她带来的刻苦之痛,也随之消失。   她终究成了一朵无心之花,陷入了沉睡。   鬼刀撤去阵式,命守护三生泉水的河神化成了四灵花守护在曼珠沙华的身边。   而他自己在曼珠沙华脚下的水底进入沉睡。   用自己的灵气,维持着曼珠生存需在的灵力,无论她需要多少,他都毫不吝啬地给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化在八荒之中,也在所不惜。   灭了血魔,匆匆赶来的云末,不见如故,也不见容瑾。   他只道,她最终回归宿命,随了他的凤夫而去。   他怒了,把三生界翻了个遍,也杀了个遍,血流成河,也没能看见如故的身影。   一生杀伐,他只想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就凭着那点天命就要弃他而去?   他是天地共主,也是人人惧怕的魔煞。   想杀他报仇的人太多,想杀他取而代之的人也太多。   不知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身边生灵过了几世轮回,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都踏过。   终究是找不到她。   他累了,也认了,他和她最终无缘。   在一场血战中,他突然放弃了厮杀,重伤累累,然后离去,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去处安静地死去。   他选择了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闭上眼,心想,不管她还在不在这世上,他可以在梦中带着她死去,也算不太遗憾。   一滴露水滴上他的眼睛,扰了他的梦,眉心刚刚蹙起,却闻到熟悉地淡淡幽香。   懵懵地睁开眼,却见身边一朵开得正好的火红花心上,探出一张绝丽的面庞,好奇地看他。   他望着那张脸,整个人怔住。   追兵赶来,他再次奋起,小心地护着那朵小花,把该杀的杀之,带着一身血腥再次回到水边,那小花仙竟已经缩了回去,脸都不再露一下。   他在水边搭了木屋住了下来,守了整整一世轮回,守到花落叶出,他看见了容瑾。   那一刹,他心里五味杂陈,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苦寻她多年,却不知她竟一直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他曾不分白天黑夜地坐在这水边苦等,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身边的这朵小花。   他拘出四灵花花魂,以毁灭三生界作为威胁,得知了如故失忆的事。   手指骨骼捏得‘咯咯’作响,真恨不得一枪捣了这个三生界。   也恨死了与如故同脉相生的容瑾。   容瑾又何尝不恨死了他。   但容瑾与如故一脉而生,他奈何不了容瑾。   按理,她和他的恶缘也就此结束。   不料,许久以后……   已经是曼珠的她,被一件事激怒了。   那时的她,虽然无心,却也知道天地共主喜欢她。   他在离她不足十步远的山脚下搭了间茅屋住下。   每次在她从冥界沉睡醒来,都能看见他坐在屋前看书,安静而悠闲。   那一瞬,她都觉得很快活。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他。   像是他第一次血淋淋地倒在她花枝下,却又像更久以前,久到她完全不记得的时候。   渐渐,她习惯了他在身边。   他不在的时候,她会想,他会不会再不来了,会不会被人伤了死在了哪里。   但除此以外,她对他再没有更多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好几世,直到有一天,他问她,“难道曼珠真的无心?”   她觉得他很可笑,曼珠有心,还叫曼珠吗?   他顿了顿,又问,“曼珠到底是没心,还是把心给了别人,比如说……沙华。”   其实每个曼珠都会对自己沙华有各种的遐想。   这样的遐想占据了整颗心,除了沙华,再不会有男人走进她们的心。   曼珠无心,其实是把心给了永远不能见面的沙华。   如故也不例外,对自己的沙华,也存着各种遐想。   但觉得份情应该缘于是一脉相亲,血脉相融。   即便是生生世世不能见面,也没有人比曼珠和沙华更亲近。   如故听了这句话,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挺有道理,问道:“曼珠把心给沙华,难道不应该?”   云末凝看着她,一句话没说,过了好一会儿,起身离去。   那一世,她再看见过他。   生活又恢复到,没认识他以前。   每一天都变得漫长而无聊。   看着旁边的那间小茅屋,还有些失落。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和以前一样,眼见又到了沉睡的日子,她想着修萝那永远难看的脸色,寻思不如避开她,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地方都想好了,却没迎来该来的沉睡。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觉得奇怪。   这时见四灵神色古怪,又总避着她。   过了十天,仍然没有睡去的感觉。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截住又要外溜的竹灵,竹灵性格最直,也最单纯。   没花多少功夫,就从竹灵口中得知。   天地共主去了冥界,毁了她的沙华容瑾的不死之身。   沙华再不会离开冥界,而她也再不会沉睡了。   等过了这一世,沙华将会化在八荒之中,不会轮回,也不会轮世。   到时候,她再不会受困于这株彼岸花,她自由了。   自由是谁都想要的,但她的自由却意味着,她生命中另一半的死亡。   别人的死亡还轮回转世,而她另一半的死亡,却从此没有来生。   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去,怒火却腾腾而起,激起她骨子里的毁灭本性。   云末,你毁我沙华,我要你整个天地的生灵给陪葬。   妖娆的花瓣一瓣瓣绽放。   墨黑的毒雾随之散开。   许久不见的他,漫步走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花苞,“恨我?”   她冷笑,真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难道不该?”   他笑笑,“恨就再恨得狠些。”他宁肯看她恨,也不愿意看着她没心没肺,一世又一世的一直活下去。   “为什么?”   “想你记起。”   “记起什么?”   “一切。”   “疯子,你可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他笑了,自从出生就一路厮杀,一直踏着生死线而活的人,还会害怕代价?   握着她花苞的手掌上,慢慢化开一个光罩,淡蓝的光把他和她罩住,与世隔绝。   她散发出来的毒气   她散发出来的毒气慢慢沉淀,消失在脚下土地里。   如故看见过他杀人,知道他天地共主的地位不是投机取巧得来。   但他的强大,仍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是可以毁灭一切死亡死,仍奈何不了他。   奈何不了他,不表示她会就此收手。   噬魂从袖中飞出,血红的绫带飘飞,凌厉的风刀在窄小的空间里肆虐,伤他也伤己。   她承受多少伤,他就成倍的承受多少。   如果她死了,而对方还能活着的人,这世上不会有。   她就算拼得一死,也要为沙华报仇。   这一招,她存着与他玉石俱焚的念头,用尽了所有功力。   她怔了,做梦都没想到,他不拦不挡,甚至不还手。   就在最后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突然把她抱进怀里,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任噬魂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   “你的噬魂上有你的一脉魂,等我的血渗入你的那脉魂,你也该记起我了。如故,你并非无心……只是不想有心……你怕承认了对我有心,我就会成为沙华,与你永生不得再见。你为了可以和我一起呼吸,可以不时相见,选择无心。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自欺欺人?”   她看着他胸口渗出的血,染红了白衣,那伤像是在她的身上,绞心的痛瞬间传来。   “你错了,我无心。”她猛地收回噬魂,不再看他一眼,仓惶跑走。   泪止不住地滚落。   他说的不错,她虽然没了记忆,但对他的执念却没有消失过。   为了这个执念,她当初自私地默许的他人成为她的沙华的决定。   那日,他一身的伤躺在花枝下,头上露珠滴上他的脸,他睁开眼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就明白,他就是她的执念,虽然她不记得他。   她为了他,自私地毁了容瑾,她对沙华有愧,所以在知道他毁了沙华的不死之身,让他再不能转世轮回,将会化在八荒之中的时候。   尤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沙华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刚才那一战,与其说她想杀他,倒不如说,她想死在他的手上。   可是结果却是他伤在她的手下,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命。   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只想尽快地从这里消失。   她是死亡,也是不死花。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自己消失,那就是转世轮回为人类。   人类只有短生的人生,很快可以结束。   她身为死亡花,进不了轮回台。   能帮她转世为人的人,只有一个——浴火之王琼楼。   当年的浴火族小王子,早已经成为浴火族的王。   坐上王位已经多年的他,后位一直缺空。   他翻遍了九重山,也找偏了三生界,却找不到本该成为他的妻子的少女。   这时,琼楼看着面前浑身是伤的女子,已经分不出自己是愤怒,还是悲凉。   轻敲掌心的小金算盘蓦地一住,佧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面前,四目相对,她眼里一片死寂,完全不是当年那顽皮无赖的神情。   看着这样的她,他心里鬼火四处乱窜,恼得真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掌下。   她偷了他的心,逃得无影踪,害他找了她数万年,她竟敢来求他,送她去人界。   “你在考虑转世为人之前,是不是该先履行你的义务?”   “你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包括义务。”   他气得太阳穴跳痛,“不记得,能找来这里?”   如故默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他,或许她和他以前真有让她不能释怀的过往,“我真不记得。”   他能读取她的记忆,他知道她不记得,心一冷再冷。   她是他见过的最混账的女人。   浴火族在八荒之中地位极高,又向说一不二,不管是他们对别人的承诺,还是别人对他们的承诺,都绝不允许有半点蒙混。   给储君选妻更是族中一等大事。   为了预防有人不明白,而导致误会,即便是围观的观众,都要清楚前来的围观的是什么事恶性肿瘤,才能进入现场围观。   至于进入答题阵的,更是要事先接受问答。   清楚地明白,进入答应阵的目的。   也就是说,要先有将可能成为浴火族小王妃的觉悟,才能进入阵式。   而且,浴火族的长老会清楚地告诉她们,要怎么样才能算过关。   这女人明明经过重重解说,并做出承诺,才进入的答题阵,她居然取下如意结以后,要求退货。   不过,浴火族有浴火族的规矩,她既然曾经做出承诺,就得履行承诺。   哪知,她竟会借三生界尊主和天地共主之战逃得无影无踪。   能从他的意念中失去踪迹,只有一个可能——抹去记忆。   这一发现,让他又急又怒。   消除记忆是逆天之行。   他不相信,她为了拒婚,干出这种事。   而且,她也没这个本事。   天地共主倒是有这个本事,但以天地共离的为人,不可能卑劣到用这种方式,来拒绝和浴火族通婚。   所以,他想,她应该是出了事。   前去找天地共主的长老回来,说天地共主去了三生界,好像是和如故有关。   他们也去了三生界,但没能找到如故,却见到天地共主——云末。   云末刚杀了血魔,一身是血的站在三生瀑面前,如同鬼厉。   他同样在找如故,同样没有半点消息。   人不见了,还谈什么婚事?   后来,如风带着他新娶的妻子跪到面前请罪。   如风是族中最年轻的长老,为人公正。   这次如意阵选妃,就是由他监督。   他娶的姑娘是从如意阵里淘汰出来的姑娘。   是一个小桃仙。   桃仙在阵里困了数个时辰,虽然取不到如意结,但在灵气和体力以及毅力上是也是极少见。   加上格性外柔内刚,适合做他们浴火族的媳妇。   桃仙在阵里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如风的注意。   她没能取得如意结,如风还有些失望。   他做梦都没想到,桃仙离开结阵后,竟向他表白。   浴火族本来就有意借小王子选妃的机会,再寻些合适的姑娘,给族中年轻一代物色合适的姑娘。   所以,桃仙表白后,族中众长辈立刻去调查桃仙的背景。   发现桃仙是桃灵所化,孤身一人,没有家庭纠纷,平时为人又是极好的,没有任何恶行,修为虽然算不上好,贵在勤奋,加上身体好,相貌好,容易生养,是浴火族理想的选妻人选。   于是,桃仙顺利地嫁给了如风。   桃仙见夫君为小王子的事,终日一筹莫展,心里难受。   便向他透露了如故进阵只是为了帮她的事,并没有真心想成为浴火族的小王妃。   现在连小王子都不能搜寻到如故的记忆,可能已经遭到不测,不如想办法劝劝小王子,断了对如故的心思,另外先妃。   哪知如风听了这话后,整个人懵了。   当即带着她去族中领死。   桃仙这才知道,那如意结里灌入了小王子的情结,只有和小王子结下情缘的人,才取得下如意结。   但浴火族的人,结下情缘,就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   如果如故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么浴火族这一脉,真要断子绝孙了。   桃仙虽然并非罪魁祸首,但不是因为她,如故怎么可能进入结阵,又怎么可能摘下如意结?   而且,桃仙明知道如故并非为了选妻进入结阵,为了私心,却不阻止,才导致浴火嫡血一脉面临绝灭。   整个浴火族彻底的怒了。   论罪,桃仙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族中长老铁了心要按族中规矩,把桃仙丢进碎魂塔。   碎魂塔碎去的不仅仅是肉身,还有魂魄,再没有永生。   如风自请随桃仙一起进入碎魂塔。   桃仙这才知道她和如故闯了多大的祸。   吓得傻住,她死了,就算族中放过如风,如风也要孤老一生了。   桃仙心痛如绞,跪在小王子面前一味磕头。   她不求生,只求如风活下去。   可是如风想到,因为自己的妻子,让浴火一族的嫡脉灭绝,即便是死也不能赎罪,哪里还有生念,一心求死。   琼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直到这时候,才缓缓开口。   令人把如风夫妇锁进玄冰塔,终身不得解禁。   众长老默然。   小王子这么做是想留下如风的命。   玄冰塔终日不见阳光,时时刻刻忍受寒冰刺骨之痛,生不如死。   琼楼在众人面前,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不得捏死那把他们浴火族玩弄于手掌间的女人。   他不相信,那样杂草一样的女人会死去。   那夜,对着族谱发誓,一定要找到她,绝不允许她如此蔑视浴火族的尊严。   她必须为她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   一万年,一万年地过去。   漫长的岁月,他一直在找她,从来没有放弃,也不甘心放弃。   这时,看着失去记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更加不甘心。   “我凭什么要帮你?”   如故怔住,凭什么?   他可以送她去凡界,但得他转世轮回,带她一起转世。   所以,他答应帮她,也就意谓着,他也得去人界活一世。   这不是小人情。   她凭什么让他白白帮她这么大的一个忙?   “只要你肯帮我,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赴汤蹈火为你办到。”   “为我办事?”琼楼嘴角浮上一抹诮讥冷笑,她害他们浴火族面临绝灭,还有什么资格来和他谈条件?   “是。”   “那是不是该把你欠下的债还了?”   “债?”   琼楼冷笑,“想说不记得了?”   如故确实不记得了,但她能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到来找他,她就想到,她和他之间一定有什么。   被琼楼反问,“不记得”几个字,说不出口。   琼楼凝神进入她的记忆,越看心越冷。   他在她失去踪影后,已经知道,她爱慕着云末,应该也是因为云末,她才会拒绝嫁他。   在知道她爱慕云末的那瞬间,他怒不可遏,也不甘心。   不过,后来云末翻遍了八荒,也没能找到她,云末的处境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他心里才勉强平衡了些。   不料,她没有记忆,现在满脑子竟全是云末。   甚至求死。   这一发现,让他怒极,也不甘之极。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尽量的没有情绪起伏。   “我可以帮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你记得了我,履行你的义务,嫁我为妻。”浴火族不能没有女主人,而他要的女人,只有她。   如故惊讶抬头,看向他亮如星辰的眼,他眼底压抑着强忍着的怒意。   浴火族的人从来不会说谎,他说得出这话,就说明,她真的有要退他为妻的义务。   可是,她一心想毁了这不死之身,怎么还可能嫁神族的他?   “我做不到。”   “那我也不可能帮你。”他凭什么要帮害他族人面临灭绝的她?   他该做的是,把她毁尸万段,丢入了辗魂台,让她生生世世承受辗魂之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你转世为人,根本不可能娶我,你的这个条件根本不可能达成。”如故的手攥成拳。   无论是他还是她,转世为人,都会被禁去所有记忆。   禁了记忆的他,不可能动娶任何凡界女人的心思。   “这就不用你去操心,你做好你那份就可以。”   “如果我记不起来,而你又无娶我之意呢?”   “那我就当白送你去一趟凡界。”   “好,一言为定。”   他眸子半眯,记下她记忆中的几个人物,“云末,水灵,沙华……”   后来,他带她转世,虽然被封去记忆。   但潜意识中却有这几个人的存在。   如故做梦都没想到,转世为人的她,会去寻找三生石,会因为三生石解开过往的记忆。   更没想到,琼楼在没有恢复记忆前,却凭着那潜在的意识,与云末,玉玄和容瑾结下了不解之缘,把她圈入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如故忍着一下一下抽痛的太阳穴,向四儿问道:“如果失信于浴火族会怎么样?”   四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籍,翻开来,指给如故看。   “我不知道,失信于他们会怎么样,但他们的能耐倒是有些记录。”   如故看向古籍,关于浴火一族的叙述么少,但有一句却让如故眼皮乱跳。   浴火族是时光的守护神,可是让时间挪移,但如果为私欲擅自改动时间流转,会引来毁天灭地的灾难。   她当初是存了死心转世为人。   而凭她的记忆却可以断定,她的转世,却是浴火族浴火重生的机会。   第一次走进琼楼的结阵,可以说是她为了好友,顽皮胡为,可是后面那次,却是亲口向他承诺。   那么她再没有违逆的理由。   如果她恢复了记忆,和他永结同心,再努力给他生一堆孩子,浴火族也就有传承下去的希望。   可是,如果她执意赖皮,或者干出再干出违背诺言的事。   真会引来浴火族毁天灭地的报复。   世上一切生物,都会因为她的一个念头,毁于一旦。   太可怕了。   如故额头冷汗涔涔。   可是就这么嫁给琼楼,又过不了心里的坎。   如故搓了搓脸,还没到最后关头,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琼楼……应该说是小开,不是还没有恢复记忆吗?   只要他没想起这回事,不娶她,那不就皆大欢喜。   如果不让小开恢复琼楼的记忆,怎么解得开他身上封印,又怎么能施展时光倒流,回到过去杀死云夕?   最好能让他动一动凡心,爱上谁,那么浴火族有救了,她也可以解脱。   如故决定,想办法多给小开物色好姑娘。   四儿见如故眼珠子乱转,有种不好的预感,抓住如故的衣袖,“你可不能乱来。”   “不会,绝对不会乱来。”如故连忙保证,这种事,她哪敢乱来,一定会小心又小心,慎重又慎重。   如故口里这么心,心里却半点也不轻易,像压了一块巨铅。   能杀死云夕的人,这世上只得缪缪几人。   “如果回到当年,云溟能不能活回来?”   “他魂魄己散,即便是回到过去,也不会有他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他,让他重生。”   “没有别的办法?”要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生而复生,难如登开。   “除了云溟,能杀他的只有天地共主了。”   “云末?”   “是天地共主。”   如故沉默,四儿的意思是要能恢复为天地共主的云末,而不是现在的转世。   可是云末的主魂封在三生幽境。   如果不释放出那脉主魂,他过了这世,只会化在八荒之中,再恢复不了天地共主的真身。   要释放出云末的主魂,有两个办法,一是毁三生镯,二是炼出返魂丹。   毁了三生镯,容瑾得死。   她绝不允许为了云末生,而让容瑾死。   至于炼出返魂丹,但两个九阶的药师双修。   先不说她能不能炼成九阶药师,就说男性药师,放眼天下,能有这级别的仅容瑾一人。   而容瑾身为沙华,和她靠近都痛不欲生,怎么双修?   说是有两条路,实际上,一条路都没有。   这个问题,还没能找到答案,四儿接下来的话,更如同冷水淋头。   “据说,云夕的魂魄与从不同,可以随时抽走。也就是说就算杀了他,也未必能真的灭了他。所以,得有几个人各守一方,不给他的魂魄逃走的机会。”   如故揉着额头,真是一个头三个大。   杀云夕的人选都定不下来,还得另外几个人把关,真是一个难题接一个难题。   如故虽然头痛,脸问道:“哪些人守得住?”   “能进入魔界,又够本事的只有几人——云末,容瑾,玉玄,止烨和无颜。”   如故深吸了口气,果然他们几个不是凭空聚在一起。   四儿话说到这里,继续收拾东西。   如故起身快步跑向门口。   四儿奇怪地‘咦’了一声,“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谁说我害怕了?”   “你不害怕云夕找来,跑这么快做什么?”   如故回头皱着脸,堆了个笑,“我又不傻,他又打不死,我留在这里等他虐?”   “那你要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   “啥?”四儿呆了。   “你既然要跑路,说明一定有好地方藏身,是不?反正你一个人躲是躲,多我一个也是躲,是不?”   四儿对如故的厚脸皮,彻底服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跟我去。”他躲起来,是为了把从怜心身上来得来的那脉魂养壮。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又需要绝对的清静。   如故这惹事精去了,用不着几天,云夕就能找去,他还清清静静地养魂?   做梦吧。   “为什么?”   “你不管到什么地方,不出一周,云夕就能找知道你的下落,我可不想跟着你亡命天涯。”   如故懵了,四儿的意思,她往后都得溜着云夕这条狗,过四处逃窜的日子?   四儿同情地睨了眼发怔的如故,扛着个大包裹,一溜烟地跑了。   如故郁闷得想撞墙。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和我去东临。”   如故回头,却见寒香安静地站在一个大书架旁边,微微一怔,“你一直在这里?”   寒香轻点了点头,“我来这里找点书,见你们说话,不好出来打扰,所以……我都听见了。”   如故沉默。   寒香道:“我们鲛人的天玄之音可以解媚魅之术,也可以解锁心禁。容公子的噬心咒,是锁心禁的一种。”   如故眸子一亮,如果能解容瑾的锁心禁,而她能修成九阶药师,就可以双修,炼出返魂丹,释放出影子。   “我天资太差,修不出高阶的天玄之音。但我听我乳娘说过,我娘继承我外公的资质,或许我娘可以帮到你。郡主既然不能在一个地方长呆,不如随我一起去东临看看,如果你娘还活着的话……”   “不行,太危险。”   “如果去东临是捕捉寒香的圈套,寒香去东临是自投落网。”   寒香上前,握住如故的手,“回东临看看我娘,是我的心愿,无论好坏,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门口突然传来无颜懒洋洋的妩媚声音,“这鬼地方,呆得太久,也无趣得紧,凤儿,我们就去东临玩玩,也很不错。”   寒香的漂亮的脸庞,慢慢地白了,慢慢转身,看着斜依在门框上,转着扇子的无颜,嘴角扯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道:“越国更换国君,必然动荡,明王之前不是说,得回越国处理一些重要事务?”   无颜笑了一下,道:“我想了一下,这种时候,我这个名姓王,不是更应该绕道而行,等她们凤氏自家人该争该抢的,都闹过了,我再回来做我的闲王,比较合适。花满楼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和凤儿出游山玩水。凤儿,你说呢?”   “不要……”寒香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没了,急情之下忘了礼节,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如故看了寒香一眼,再看无颜,若有所思。   寒香话出了口,也察觉自己失态,恼自己没用,明明一再注意,却仍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现在是如故面前,但不担心如故会害他们兄妹。   如果是在外人面前这们失态,被人怀疑上哥哥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郡主,我……”寒香绞着衣袖,又急又悔,却又不敢再说什么来辩白。   她懂得什么是越描越黑。   如故眼角向无颜瞟去,还是平时那妖娆妩媚,又没个正经的模样,但眼底却是一抹少见的认真神色。   蓦在一笑,道:“确实,反正是要跑路的,跑哪儿都是一样,听说东临风景极美,乘这机会去看看,也是好的。出门在外,有个男人打点,总是要方便些的,既然明白毛遂自荐,我们没理由拒绝。”   寒香虽然知道说多错多,但她哪肯让无颜前往东临涉险,刚要开口拒绝无颜同行。   如故接着意味深长地道:“有些责任该担当的,终究还是要担当。不管结果怎么样,做过,就能心安。反之,如果把想做的事,强行压抑,没事,也就罢了,万一有什么事,会后悔一辈子,即便到死,心里也存着遗憾和不安。与其心里难受,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该怎么怎么。”   无颜抖开扇子,慢慢地扇了几下,眼里的笑意渐渐加深,“凤儿这几句话,甚至得本王的心。”   寒香心里潮起潮落,她果然已经猜到哥哥的身份。   看了如故好一会儿,终究没再说什么。   从书库出来,如故叫来一二三四和三顺。   不管是三生界的水灵鬼刀,还是这一世的玉玄,都极讨厌被人当成女人。   所以,坚决不和女人来往,没想到他三生泉的四大护法居然是女人。   如故看着一二三四,想到玉玄突然有些好笑。   这些年,如故没有记忆,也不知一二三四的来历,而她们又整天顾着帮如故打架擦屁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会儿被如故似笑非笑地看着,浑身不自在。   四菊性子急,问道:“我们又有哪里不对劲了,让你这样的眼神看人。”   如故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走近。   四菊不知道如故又要玩什么花样,警惕地看了她一阵,才小心靠近,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敢放松戒备。   如故小声问道:“你们以前怎么和鬼刀相处的?”   四菊不明白,“什么怎么相处的?”   “他不是不和女人来往?”   四菊听了这话,直接臭了脸,鄙视道:“他眼挫,根本男女不分。”   “什么?”如故怔了一下。   一梅干咳道:“我们当年,跟着他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销灾的勾当,大多数人一看我们是女子,就不肯把买卖给我们了,就算给,价钱也是压了再压,所以我们也就都穿着男装。水灵也就一直以为我们是男人……”   如故无语了,这得多粗的神经才干得出来的事。   临安府里,如今都是云末安插的人,这些人都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即便是云夕上门,如故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三顺和她极为亲近,又常跟随她四处走动,很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于是如故把三顺安置在云末留下的联络点,吩咐她不要轻易回临安府。   而一二三四,虽然是由云末带出的三生界,但她们四个,本来就是水灵鬼刀给她的人,曾守护过她和沙华数万年。   现在要离开临安府,去东临自然要带在身边。   有无颜和如故同行,寒香自然不必再去寻找尔颜。   无颜身边只带了一个亲信的小厮,一行人就匆匆上了路。   还没到府门口,突然听下人传话,“小开公子来了。”   如故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小开现在有没有可以窥视别人记忆的功能。   如果有的话,那么就可以从她的记忆里知道一切。   他知道了这些,这时候向她追究那个承诺,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她不指望一直瞒着小开,但现在手头上的要紧的事实在太多,而且时间紧迫。   实在没有时间和小开纠缠那个承诺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这样嫁给琼楼。   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以前,她必须避开小开。   “小开到哪里了?”   “已经到府门口了。”   无颜眉梢轻轻一挑,“他来得正好。”   “你想做什么?”如故皱眉。   “钱家商会在东临同样起着垄断地位,如果有小开帮忙,我们在东临可以方便很多。”无颜吩咐下人,“快带他来这里。”   “等等。”如故吓得三魂飞了二魂。   “怎么了?”无颜迷惑。   “我们秘密前往东临,还是不惊动钱家的好。钱家虽然管理的不错,但还没完美到没有一条害虫,万一先漏了消息出去,会让我们的处境变得不利。”   无颜一脸不以为然。   如故接着道:“还记不记得上次钱家拍卖寒香?”   如果小开帮他们,只会把消息传给东临钱家商会的最高层,而且在他们上门求助以前,钱家商会的高层不可能有任何动静,消息是绝会不会被传出去的。   无颜对如故的话自然不认同。   但看了一眼身边的寒香,没有再坚持。   在红秀村的时候,他们利用的了寒香,虽然当时他即便是知道寒香是他的妹妹,也会那么做,但不表示他没有心结。   如故见无颜没有坚持,松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马车,道:“我们走后门。”   刚要落下车帘,突然感觉一股气流向她胸口袭来。   那气流无声无息,肉眼自然也不以看见。   但如故却感觉到,那气流是刺向她心脏的。   直觉,如果她的心脏被刺中,她会死得很难看。   极快向气流拂去,手从气流中穿过,却没有让气流受到半点阻制。   而且在她一拂之后,来势更快地避无可避。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   撑开金伞,就地一滚,试图做最后的闪避。   但那气流却不受金伞的阻拦,径直穿了过去。   肉丸子在三生镯里感应到如故有难,惊呼了一声,“是意念。”   如故心一沉。   用意念伤人是秘术之一。   被人称为黑魔法。   意念不会受任何实物阻止。   除非有这门秘术,而且具有比对方更加强大的意念控制力,才可以救得了她。   她对黑魔法完全不懂,根本没有自救的办法。   气流穿过她的胸前衣裳,如故的胸口感觉到气流的阴冷寒意。   下一瞬,她就该被这股气息穿心而过。   如故苦笑,她终究躲不过这一劫。   就在这时,已经没进她衣裳的强大气流突然往右挪移半寸。   如故听到一声极轻的碎裂声。   那气流也在这瞬间消失。   车外传来玉玄焦急的声音,“死女人,你没事吧?”   接着人影一晃,车上多了个人。   玉玄扛着大刀坐到她面前,飞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上看到下。   “伤到没有?”   如故轻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把碎了的三生石碎片。   这块碎片是四儿给她的那片。   玉玄视线落在那堆碎片上,脸上焦急的神色一扫而空,偏头骂道:“太卑鄙了。”   如故虽然不知道刺向心脏的气流,为什么会突然转向,但知道是这碎片为她挡了致命的一击。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收到消息,说白族的圣女要对你不利,白族擅长黑魔法,于是我和容瑾匆匆赶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是白族圣女做的?”   “是。”   如故冷笑,就知道那女人不会消停,“她手段虽然恶毒,但也是她的本事,算不上卑鄙。”   “我说的卑鄙是云末。”   “什么?”   “云末就在附近,他明明懂得黑魔法,可以事先把那个什么圣女灭了,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可是他居然什么也不做,让那贱人出手。”   “你是说云末在府里?”   “是啊,你没看见?”   如故摇头,“他怎么知道他没有出手?”刚才那气流不会无故偏移方向,听玉玄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是云末在最后关头,让气流方向偏移。   “他如果出手了,妩冰根本没有机会对你下手。”玉玄在如故掌心拈起一小块碎片,“我就说他既然人来了,怎么可能不出手,原来是为了这个,太卑鄙了。”   玉玄一而再地说云末卑鄙,让如故越加迷惑,“你是说,他故意让妩冰出手击碎这块碎片?”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击碎这个?”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把钱小开……啊,应该说是琼楼的封印再加固一层。”玉玄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不让他恢复记忆。”   “你是说,这个碎了,会影响钱小开的记忆?”   “是啊。”   如故心里化开说不出的酸楚。   他捡到她,不知道她是凤女,心肝宝贝一样,把她护着,一点点养大,为了解她体内的毒,更是连自己命都给搭上了。   她为了沙华,把他伤得差点要了他的命,然后为了逃出他和沙华之间的纠葛,向琼楼求助,并做出承诺。   她虽然是被忘情丹洗去了记忆,才会落到这样的处境,但对他而言,她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他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怨恨?   他身为天地共主,自然知道什么是一诺千金。   他就算身为天地共主,也不能左右她做下的承诺。   只要琼楼的转世记不起她,那么她和琼楼的赌注也就赢了。   她赢了,自然不用嫁琼楼。   或许像玉玄所说,他卑鄙。   回想他过去,虽然一生杀伐,但何等光明磊落,他要多无奈,才会用上这些手段?   如故吸了吸鼻子,忍下眼底泛起的热意,“你真的是水灵?”玉玄现在的容貌和做水灵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基本不用怀疑。   玉玄抓了抓乱篷篷的头,“应该是吧。”   “应该是?”   “碍,怎么说呢?”玉玄想了一下,道:“长清……哦,就是四儿,给老一块碎片,老子从那碎片里看到不少事情……啊,就是你手上的那块碎片。那里面的水灵应该是老子,但老子记不起那些事。”   如故明白了,玉玄当年为了给她提供灵气,在她脚下沉睡,应该是因为她转世为人,他才会跟着转世。   转世轮回,有转世轮回的规矩。   不允许带着前世的记忆。   虽然轮回的人太多,难免有错漏,但绝大多数都逃不了这一关。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不记得以前的事。   玉玄之前表白失败,觉得很丢人,正不知该怎么重新接近如故,看过碎片上的往事以后,发现原来自己有护她生生世世的承诺,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是要护她生生世世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接近的,是不?   那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前世太明智了。   “老子虽然暂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以前的承诺,老子不会赖皮的。”玉玄说完这话,脸上像起了火,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说吧,你这是要去哪里?老子跟你去。”   如故车上装了这么多行礼,一看就是要出远门。   东临现在局势紧张,而无颜和寒香的身份更是特别的存在,想他们兄妹死的人太多。   如故这次陪同无颜和寒香去东临,危险重重,有玉玄同行,先不说水族的势力,光凭玉玄的那身功夫,也是极好的帮手,如故自然不会拒绝。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交待,或者收拾的?”   玉玄是水族的小族长,不同一般人,说走就走,总要对族里的事,有些安排。   “水族到处有分坛,有什么事,自然会通知我,用不着特意安排。”玉玄一个大男人出门,哪来那么多收拾头,随拿带两身换洗衣服也就够了。   “怎么不见容瑾?”如故看向车外。   “找他有事?”玉玄看了碎片里的事,知道容瑾靠近如故会引发身上锁心咒。   “我想让他一起去东临。”   虽然如故并不奢望无颜的母亲,真能解开容瑾身上的锁心咒,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愿意放过。   “不用你叫,他也会去。”   他当时得到消息,妩冰要向如故施咒的时候,容瑾正和他一起。   容瑾一句话也没说,起身就往临安府赶。   明知道接近如故,会引发锁心咒,却没有半点犹豫。   如故要去处处杀机的东临,容瑾怎么可能不跟着去,在暗中保护她?   “真的?”   “嗯。”玉玄起身,跳下马车,“一起上路,人太多,太过招摇,你们先走,我和容瑾随后去。”   “也好。”   如故这一队人马虽然也是秘密前往东临,就算无颜是未必知,能打探到别人不知道的各种消息,但世事难料,不能保证他们的行踪完全不会暴露。   他们的行踪一旦暴露,就会招来各种危险。   他们和容瑾玉玄一明一暗,也容易照应,不会太过被动。   玉玄见如故落下车帘,‘咦’了一声,“你不见见云末?”   云末就是府里,难道她不见一面就走?   “不了。”如故暗叹了口气,她对以前的事,知道的越多,越恨自己。   为了沙华,她伤他,虽然心痛,却不后悔。   可是不解决琼楼的事,她真没有任何立场面对他。   见他,不过是让他心里更加难受。   玉玄向来粗神经,这时也能感觉到她的难处,“小魔头,别想太多,路到山前必有路。”   如故笑笑,“好。”   马车缓缓启动,没一会儿功夫,就去得无影无踪。   玉玄向不远处的树丛里望了望,叹了口气,大步过去,“我说,你们俩是不是要再打一架啊?”   林中,容瑾的云末僵持而立,四目相对,半点不让。   被玉玄一打岔,二人才动了一下,容瑾冷冷开口,“你故意的?”   “是。”   “我说过,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有惊无险,何来伤害?”   容瑾眉心紧锁,眸子冷得刺骨。   给他和玉玄送消息来的信鸽,被人用小石子袭击过,损了信鸽翅膀上的一小片羽毛,虽然不影响信鸽完成任务,但速度上却慢了一点。   如果对方不想他们收到消息,完全可以击落信鸽,但他没这么做。   说明那人故意延后他们收到消息的时间,让他不能及时赶到对付妩冰。   在他看见云末的瞬间,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云末做的。   也只有他能这能耐。   他知道云末的本事,也知道他确实能控制到不伤如故一根头发,但这样危险的作法,他无法认同。   “惊也不行。”   云末鄙视一笑,“只有白族的黑魔法,可以击碎三生石,除了这个办法,难道你有别的办法?”   容瑾沉默。   白族圣女妩冰只有对如故下手,才会用全力,她也只有用了全力,才有机会碎掉那块碎片,阻止琼楼暂时的恢复记忆。   云末让妩冰活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绝不可能让任何人破坏这次机会。   “小开马上到了,你们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玉玄上前拽了容瑾就走,“这架,你们以后再打,我可不想扛个要死不活的人上路。”   容瑾有洁癖,不喜欢任何人碰他,摔开玉玄的手,睨了云末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云末也转身向侧门的方向而去。   小开进了府,问迎上来的管家,“郡主呢?”   管家道:“郡主出府去了,说要出趟远门,公子找郡主有事?”   小开怔住。   他明明觉得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刻见到如故,可是被管家一问,却想不起为什么要见如故。   仔细想了想,又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急着见如故。   “奇怪。”他心里迷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对她的心思,真到了情不自禁的地步?   小开念头闪过,脸‘刷’地一下红了。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   小开的身体一直不好,管家见小开神色有异,怕他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由地担心。   “没事。”小开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她去了哪里?”   管家摇头,“郡主没有说。”   小开睨了管家一眼,知道管家没有说谎,随意点了下头,仍出府去了。   不管是谁出门,都少不要吃住。   钱家的势力无处不在。   只要如故要买吃的,要住店,他就能查到如故的去向。   他要想知道如故的行踪,根本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   临安府外的一处山涯上。   摆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个碎裂的水晶球。   妩冰一脸恐惧,手捂着胸口,歪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呕血。   她知道,要直到把能呕出来的血呕干,才会停止。   但呕吐停止的时候,也就是她死亡的时候。   她想不明白,这是她送给如故的死法,为什么会被反射回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袭雪白的衣袍飘入视野。   她吃力地抬头,是她做梦都想看见的俊美干净的脸庞。   “太子。”   “我不是太子。”云末淡淡开口,明明是平时的温和口气,却让妩冰心里一冷。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让我能死得瞑目。”   “我来只是想看着你死去,至于瞑不瞑目,和我没有关系。”   白族的黑魔法极为诡异,他看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想出了其中原理,却并不会施展。   今天不过是靠着强大的意念,生生地把妩冰的意念移偏半寸,击向如故怀里揣着的碎片。   碎片光亮如镜,虽然碎掉,却把妩冰的意念反射回去,让她伤在自己的意念之下。   如果他不是只能做到这一步,以他的意念控制力,直接让如故把碎片交给他碎掉完事。   何必一直留她活着现在,又何必让如故受这场惊?   妩冰的意念虽然被反射回去,但终究在碎片上一击的时候,被消弱了力道。   他不能确定,剩下的力道,还够不够杀死妩冰。   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黑魔法损耗极大,妩冰用了一次,不可能再接着用第二次。   妩冰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有力气伤害如故。   但白族圣女的黑魔法阴毒至极,杀伤力又强。   他必须亲眼看着妩冰死透,才能安心。   妩冰感觉到他眼里的冷意,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还有底牌。   “救我。”只要他及时带她找到容瑾,就有机会活命。   “我为什么要救你?”   “没有我,南朝的百姓信奉白族,如果没有我,他们不会安稳地守着南朝过日子。”   云末嘴角慢慢勾起,化开一抹讥诮冷笑,“你真以为没有你们的鼓惑,南朝白姓就不活了?”   “我是他们的天。”   “如果真要靠你的那点妖术才肯活命,活着也不过是残喘的蝼蚁,死不足惜。他们要死,我不拦着。”   妩冰怔了,“你不在意那许多百姓的生死?”   “命是靠自己在乎,而不是别人。再说,我没那么多闲功夫,理会别人寻死觅活的事。”   “你不在乎南朝百姓的生死,但你娘在乎。如果我死了,你娘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娘这些年捧着你,真是为了鼓惑百姓?”   妩冰脸色微微一变,口中却强硬道:“她全靠我来维持民心。”   “我娘说的话,你也信?”云末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早在南朝被越国灭掉的时候,白族就亡了。   留下她,是他的意思,他的母亲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思,把妩冰留在身边。   表面上看,对她是百般信任宠爱。   实际是把她囚禁在身边,约束着她,不让她有作恶的机会。   妩冰身边的人,全是母亲的人。   至于,靠她来获得民心之类的话,不过是母亲哄骗着她,让她得意到看不见真实的一切,老老实实地在他给她的囚牢里活着。   四儿说,是该让如故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于是,他就轻轻地激了妩冰一下,把妩冰压抑着的仇恨全激出来。   妩冰本就恨得如故要死,不过是有所以顾忌,才不敢自己动手。   但知道他为如故放弃南朝太子身份,也就意味着,她和他再没有可能。   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下气。   自然要杀了如故。   于是,他算好时间,在这里等着。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如故从四儿那里得到碎片,知道了一切。   接下来,碎片也该完成它真正的使命,暂时地阻止琼楼恢复记忆。   而妩冰已经不再有用。   既然无用,也是该除去的时候。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妩冰冷笑了一下,催动意念,她要拼着最后的残力,让婉茹知道,云末杀了她。   她既然不能活,那么她也要让他以后不得好过。   突然一个极强大的意念把她发出去意念硬截了下来。   头顶传来云末没有一丝暖意,甚至带着憎恨的声音,“如果我娘知道你是那棵魔树,又再知道是你假扮我爹,做出要伤害我的事,才激得我娘后来出手伤了我爹,你说我娘会怎么做?”   云末停了停,接着道:“恐怕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你……”妩冰睁大了眼,瞪着云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世上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凭着这些,如果不是你还有用处,我岂能留你活到现在。”   “你是谁?”   云末不答她的话,接着道:“我念你也曾年少痴狂,今天才给你一个全尸。”   妩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哪有这么好心,留我全尸,你守在这里,不就是要我魂飞魄散,再不得不永生。”   “你为了报复,泄露鲛人的秘密,引发人类和鲛人的战争,血染东海,血腥之气冲破天界,毁了三生界的水源,让魔界百姓坠入生不出死的炼狱。你做下这些孽,还想永生?”   妩冰嘴角的笑微微一僵,却笑得更大声,而眼角却慢慢流下泪来。   他说的不错,她确实也曾年少痴狂,也曾少女怀春,但得来的却只有背弃。   她恨死了所有人,包括云末,就算一切重来,她也不会改变当初的做法。   眼前景致慢慢模糊,渐渐地再也看不见。   而她仿佛回到很久以前。   她曾是魔界的魔姬,她漂亮,年轻,灵力又高,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和储君云夕订下了亲事。   那时魔君是想传位给云夕的,如果不是他闯下那祸,他早已经成为魔君。   她虽然没有见过云夕,却知道魔君的两个儿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魔族里没有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们。   她那么幸运,有着魔族少女想有的一切。   可是大婚那天,她盖着盖头独自坐在床婚上,新郎却迟迟不来。   后来,她才知道新郎跑了,逃婚去了人界。   魔君大怒,削了他储君之位,传位给了他的弟弟云溟。   听说,他在人界有了爱人。   她从幸福的云端跌到了地狱。   但她不甘心,心想,或许他只是少年情怀,被人界某个妖精迷惑。   反正人类寿命极短,等那妖精死了,他回来看见她,自然会回心转意。   由于云夕的逃婚,云家对她有愧,云溟对她这个‘嫂嫂’也极为照顾。   只要能帮她做的,他一定会做。   她第一眼看见云溟就喜欢。   那么温润如玉,那么彬彬有礼。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不能有非份之想。   也知道他对她的好,仅是为了弥补兄长的过错。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能做的事,但绝不会越礼半步。   她看见云溟的时候,心目中的云夕也会是这模样,越加盼望云夕归来。   可是一等就是人界的二百年。   以人类的寿命来说,早已经埋在地下,化成了白骨。   可是云夕却一直不见回来。   偏偏这时,无意中听说,云夕爱上的不是凡人,而是鲛人王子。   她等不下去了,决定去人界看看那鲛人王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云夕逃婚,不肯回魔界。   当年,人界和魔界还没那么森严的结界。   但以她的灵力,仍然不能穿过结界。   于是,她把自己的元魂珠埋在结界薄弱的地方。   她是魔树,她的元魂珠在她的催动下长成苍天魔树,树梢穿过结界,进入了人界。   那棵魔树就是她的真身。   她真身虽然不能离开魔界,但她的化身却可以顺着魔树去到人界。   她如愿地看见鲛人王子。   明明是男人,却妩媚漂亮过任何女人。   而她那从没见过面的夫君,那么温柔地陪伴在鲛人王身边。   他毁了她的人生,却在这里和别人恩恩爱爱。   她气得发疯,也嫉妒的发狂。   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她要拆散他们。   于是把鲛人可以泣泪为珠,体内有明珠的事传了出去。   果然引起贪婪人类的注意。   开始捕杀鲛人。   不过那场战争在云夕的帮助下,没维持太久,就结束了。   云夕杀光了知道情的所有人。   不过鲛人一族也受到不轻的重创,鲛人王死于那场战争。   鲛人王子继承父亲传承,做上鲛人王的位置,不能再任性而为,而得为族人打算。   于是,他离开了云夕,带领族人离开那片海域,去了石海村一带。   那场战略虽然没有维持太久,但死的人不少,血光冲出天界,污染了三生界的水源。   让魔族的生活变成艰难。   她做梦都没想到,原本逼迫鲛人王离开的方式,后来竟被云夕所用。   被鲛人王抛弃的云夕怒到了极点,后来竟丧心病狂地引发人家对鲛人的屠杀。   意图杀死所有鲛人,那么鲛人王就不用背负那该死的使命。   可惜他看重了他和鲛人王之间的恋情,而看轻了鲛人王对族人的爱。   鲛人王知道一切后,战死在与人类的战争中。   这场战争,彻底的毁了三生泉。   地狱一样的魔界,她也不愿意再回。   好笑地看着愚蠢的人类,向她的真身朝拜,不过自从知道云夕爱的是鲛人,而不是人类,她对人类已经没有仇恨。   虽然觉得人类可笑,却偶尔还会帮他一帮。   于是她就成了人类心目中的‘神树’。   一天,她正无聊,看见一只灵兽被人追杀,从树下路过。   那只雄性灵兽,看了她好一会儿,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了她的树杈上。   她觉得那只灵兽很有眼光,她确实没有伤害他孩子的心思。   而且,那只小灵兽虽然弱得一根指头,都能把他压碎,但真的很可爱,可爱到让她这个不喜欢孩子的人,都忍不住想逗他一逗。   而且,她是魔姬,寻常小妖小怪不敢靠近。   直到太阳落山,她魔气减退……   眼见太阳偏西,灵兽没有回来,她不禁开始有些着急。   等她魔气减退到一定程度,就要沉睡,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   这个时间里,任何妖魔鬼怪都可以靠近。   而周围已经等着许多妖,等她陷入睡眠,这只小灵兽就要成为别人的点心。   这时来了一男一女。   那女的傻乎乎地跪在她脚边许愿,那那男的……   她在看见那男人的一瞬间,呆住了。   云溟!   经历过云夕的变态后,她更加想念云溟的温和可亲。   她没想他会从魔界出来,更没想会在这里看见。   她想,或许是上天可怜她,把他送到她的身边。   可惜,她很快陷入沉睡,等一觉醒来,他已经离开。   她冒险离开了真身。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进入人类的世界。   可是,等她找到云溟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在她脚边许愿的蠢丫头。   云溟在那个女人身边,比她以前所见的模样更加温柔。   他小心地呵护自己妻子和初生的孩子。   温柔小心到,不露出一点魔族人的特征,吓到他的娇妻。   所有的美好瞬间化成泡影。   上天不是可怜她,而是在戏弄她。   让她在人界遇见他,不是为了让她从此不再孤单,而让她更加的孤单。   她恨死了这个世界。   她对天发誓,她此生不能得到幸福,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   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   云溟外出了,她变成云溟的样子,然后用碍眼术弄得自己一身的伤,鲜血淋淋。   她有一个很好用的本事,可以变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模样,声音,都可以和真人一模一样,就算再亲近的人,也不容易辨认。   婉茹看见一身是伤的她,紧张得哪里还会去分辩她的真假,手忙脚乱地去拿了药箱过来。   她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白白胖胖的婴孩,想到云夕对她的背弃,再想到云溟与这蠢女人的恩爱场面。   怒从心起。   当着婉茹的面,让身上的魔纹全部浮现出来。   其实,她没见过云溟的魔纹,变不出云溟的魔纹,但云溟把自己藏得太好。   好到婉茹从来没见过他魔的模样。   她身上的魔纹果然吓到了那蠢女人。   可是那蠢女人明明害怕得要死,却不但不逃,反而抖着手过来拭她变出来的伤口。   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不管什么,等伤好了再说,嗯?”   那一瞬,她真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一把把她推开,走向床边,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魔君,遇上很厉害的对头。你也看见了,我伤得很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我。”   婉茹忙问道:“什么办法?”   她指着床上婴儿,道:“我需要他的心脏补充元气。”   婉茹吓得傻了,扑到床边,把婴儿紧抱在怀里,“他是你的儿子。”   “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带着魔族的血,才能有用。”   “不要。”婉茹可能是被她身上的伤迷了眼,见她一步一步走近,不敢留下来劝说,抱着孩子逃了出去。   明明只是人类的女人,身手却快得要命,竟从她手边逃了出去。   她本想追上去杀了那婴孩,但这时,见云溟匆匆而来,她不敢再上前,悄悄隐退。   云溟看见仓惶逃窜的妻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唤着她的名字,追了过去。   婉茹听见他的声音,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她想把孩子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头找他问下明白。   但她怎么跑得过魔君。   只眨眼功夫,就被云溟抓住,抱进怀里,看向她紧紧抱着的儿子,“你怎么了?”   婉茹见他看向孩子,慌了神,想也不想地拔出短刀向他胸口刺去。   她知道他有多厉害,他只要轻轻一拦,就能拦开她,这一刀根本伤不了他。   这么做不过是想乘他阻拦的时候,从他怀里脱身出去,并没有伤他的意思。   但她没想到,他感觉到她慌乱和恐惧,不知道她怎么了,怕出手阻止她,反而让她更加害怕。   于是,一动不动地任那一刀刺进胸口。   ------题外话------   我和女儿一起生病,更新迟了几天,请姑娘们见谅。另外,五万字写超了,一章更不完了,明天会接着放出大结局下,姑娘们不用再等待。   ☆、175 大结局(下)   寻常人类的刀剑不,伤不了他,但那把短刀,是云溟给她的,可以杀妖斩魔。   婉茹为了脱身,那一刀又是用尽了全力的,那一刀,真伤得他不轻,婉茹看着刺进他胸口的短刀,懵了。   妩冰在暗处看得又急又恨,她本想杀了他们的儿子,让他恼妻子无能,夫妻反目。   结果,竟伤了云溟。   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许多人袭山,带头的是云夕。   妩冰恨云夕,却也害怕云夕,因为如果被云夕知道,是她拆散他和鲛人王,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换成平时,这一仗对云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   但这时候,他被妻子一刀刺在心口上,伤得极重,又要护着妻儿周全,这一仗就打得极为惨烈。   他在无法支撑的时候,那只灵兽来了,他让灵兽护着婉茹母子离开。   妩冰本想跟着灵兽去,找机杀了那母子二人,却被云溟发现了她。   云溟在看见她的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杀光了除了云夕以外的所有人,自己却也被捅与了筛子。   如果这时,他选择逃走,未必逃不掉。   哪知,他突然向她真身的所在小村边打边退,退到树边,用尽全身力气,砍断魔树。   在这同时,云夕的剑刺进他的心脏。   他睨了眼不远处呆住的妩冰,脸上没有她熟悉温和模样,冷厉地如鬼煞。   突然嘴色勾起一丝冷意,手快如闪电地穿进云夕的胸膛。   云溟死了,但云夕也因此重伤。   这时候的云夕,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杀了他,她自然可以。   她真身毁了,失去所有魔的力量,这样的她,比一般的人类更柔弱无用,但杀重伤的云夕,却不是问题。   云夕看见她的瞬间,就猜到云溟的目的,立刻急逃而去,不给她杀他的机会。   她追了一阵,几次差点杀掉云夕,却最终体力不支而被他逃掉。   失望地回去寻找云溟的尸体,看还有没有办法能救。   但小村里除了倒掉的魔树,哪里还有云溟的尸体。   她虽然肯定云溟死了,但他的尸体去向,却成了迷。   真身毁了,她也没了魔力,而这个分身,没有魔力的支撑,也维护不了多久。   她命好,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听见附近有婴儿啼哭。   强撑着赶去,发现竟是白族的圣女产下一个女婴。   天不亡她,她弃了分身,让魂魄进入女婴的身体,吃掉女婴的魂魄,把那具身体占为己有。   总算活了下来。   慢慢地,她发现白族圣女在南朝的地位极高,生活极为奢华,而且白族懂黑魔法。   这样的身份,对失去真身而变得一无是处的她,实在是太完美了。   等长大了,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寻找婉茹母子,让他们不得好死。   她做梦都没想到,婉茹那贱人,竟是南朝的长公主,那贱人漂泊了几年,竟带着儿子回到南朝。   报复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开心得整颗心都在颤。   但在看见婉茹和云溟所生的儿子云末的瞬间,整个人震住。   他和云溟那么像,像到让她看一眼,都觉得心醉,即便他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白族圣女生来就是要嫁给南朝太子的。   南朝皇帝没有子女,对妹妹的这个儿子,爱如己出,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云末长大以后,会成为她的丈夫。   她死了的心,又慢慢活了。   妩冰虽然恨婉茹,但是云末太聪明,如果杀了婉茹,他一定会察觉。所以,她不但不能动婉茹,还要千依百顺得侍候着。   婉茹那贱人也如她所愿的,对她如同自己未来的儿媳,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云末的给她设下的圈套。   最可气的是,她到死,也不知道云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施放出去的黑魔法,会反射回来杀死自己,真是死不瞑目。   云末看着妩冰咽下最后一口气,守着她魂魄出窍,幸手一挥,凌厉的气流把那团魂魄击碎成千万片,化在空气之中,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两个地宫的黑衣人悄然无声地飘落,抬着妩冰的尸体,进入林子深入。   那里是他们提前挖好的土坑。   不过两盏茶功夫,白族的圣女就在这世上彻底的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如北朝到东临有一个月路程。   无颜一扫平时没正没经的模样,缩在车厢里,极少露面,也极少去招惹如故。   而如故想早些达到炼出返魂丹的级别,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炼丹上。   好在三生镯里的灵气已经恢复,基本药材不会缺乏。   只需要到了大些的城镇,卖掉炼出来的丹药,再去拍卖场,或者特殊药材铺子寻找一些药引就可以。   虽然没进入三生境炼丹,但一路静心,月华好的时候,又可以抱着肉丸子睡觉,提高灵气,一个月下来,竟迈上六阶药师的台阶。   进入东临,如故仿佛有种进入死城的感觉。   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偶尔有个把赶路的人,也都是行事匆匆。   看样子,东临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紧张。   这样的情形,突然来几个外乡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无颜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拉着如故走向东临最高档的一家客栈。   寒香向来温顺,又少主意,自然是兄长说什么,就什么。   如故对无颜的心思细腻却暗暗佩服。   大户人家出门,谁不带一堆丫头仆人,他们这一队人,不过七八个人,换成别的地方,并不起眼。   但在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的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队,就特别的显眼。   如故迈进东临城门的一废,就知道想静悄悄地秘密行事,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成为了被关注的对象,不如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到自己身上,跟在他们身后的玉玄的容瑾,就会被人忽视。   东临局势虽然紧张,人心惶惶,但偶尔仍会有商贾来往,但外来的商人大多住在比较便宜的中小客栈。   玉玄和容瑾进了城,只需住进来往客人较多的中小客栈,基本就可以隐形了。   他们虽然高调住进客栈,但无颜的轻功如同鬼魅,就算客栈被眼线围得像铁桶,他仍然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悄然无声地进出客栈打探消息。   而一二三四,又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只要随便出去转一圈,也能带出不少信息。   如故轻功不怎么样,自然和寒香守在客栈里迷惑那些盯哨的人,掩护外出打探消息的无颜和一二三四。   转眼三天过去,无颜终于如愿打听到鲛人公主的情形。   鲛人公主确实还活着,但终日沉睡,人事不知,不吃也不喝,只靠着千年参汤吊着命,和死人没有多大区别。   东临皇一步不离地守在鲛人公主榻边,生怕离开一步,错过鲛人公主醒来。   他不离开鲛人公主的床榻,而别人也不敢靠近,杀人的事也暂时消停。   朝中事务无人理会,朝中两派更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寒香虽然没有见过爹娘,但听了这些话,心痛如绞,暗暗落泪。   无颜反倒像是没事一样。   但如故感觉得到,他越是表现地毫不在意,心里也就越加难受。   伸手轻轻覆上他转动着扇子的手,“有没有打听到进宫的办法?”   他们身份虽然没有暴露,但想明着进宫,除杀出一条血路,否则根本不可能去到鲛人公主的榻前。   无颜沉默了一阵,瞟了眼寒香道:“东临皇虽然暴虐,却是心思极为细密的一个人,他赐给鲛人公主的清宁宫有一条水道。”   “水道?”如故想了想,明白过来,“是以防万一,可以让鲛人公主母子逃离的通道?”   “是。”   “如果这样的话,那条水道一定通向宫外的某个海域。”   “是,不过那条水道,没有开启过,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找玉玄,这件事,恐怕只有水族能有办法查到。”   无颜也是这么认为。   一梅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出了什么事?”如故问道。   “云夕到了东临。”   如故和无颜对看了一眼,云夕来得比想象中快太多。   这些年,鬼殿虽然没在东临活动,但他不会忘记,当年云夕是怎么轻而易举地买通冷宫的人,把他偷梁换柱地弄出去。   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背景,是办不到的。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颜心里像压上一块石头。   “只有十几个人,有两辆马车,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辆马车?”如故眸子闪过一抹意外,“知道不知道,马车上是什么?”   她记得上次云夕劫持她,有数辆马车,除了云夕自己的那辆,别的车全装的是美人。   云夕靠吸收女子精华来炼功,如果路上要女子来炼,不可能只有一辆车,但如果不用女子炼功,那么另一辆的装的是什么?   一梅道:“那队护卫都是一流的高手,而街上又没有行人,不敢靠近。”   “他们在哪里落脚?”   “城西的一间大宅。”   云夕在东临有住处,在意料之中。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想了一会儿,道:“晚上,我去探探。”   他和如故一样,觉得那了辆马车有异。   “水道的事……”如故皱眉。   “暂时缓缓。”   云夕已经进城,在没弄清云夕的动向之前,冒然出手,随时可能打草惊蛇,到时蛇没抓到,自己反而要被蛇狠狠地咬上一口。   何况还是打不死,也不能打死的蛇。   云夕的住处危险重重,无颜不愿意如故跟他一起涉险,让如故留在客栈,仍是一个人潜向城西。   如故轻松远不如无颜,也没坚持,等到天黑尽了,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从月影里掠过,消失在皇宫的方向。   如故一眼就认出,那是灵兽的飞过的影子。   止烨!   他也来了东临?   止烨离开,是去查探他父亲的下落,突然在这里出现。   如故立刻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   但他来了东临,为什么不是去云夕的地住查探,而是进宫?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如故立刻放出无颜给她的信号弹,吩咐了一二三四几句,从窗口翻出,离开客栈,朝皇宫方向而去。   刚靠近皇宫,有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边,如故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无颜,松了口气。   “看见止烨没有?”   无颜轻摇了摇头,“在宫里。”   “他为什么这时候进宫?”   “他刚给我传了信,说鲛人公主情况不好。”无颜口气没有太大起伏,但脸色却白得吓人。   如故的心脏猛地一沉。   关于锁心咒的解法,刚有了点眉目,如果鲛人公主这时候死了,这点线索也会跟着断掉。   “寒香知道吗?”   “还不知道。”无颜神色黯然,“你回去吧,我进宫看看。”   他们还没有公然进宫的机会,寒香如果知道了,也进不了宫,除了焦急难受,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让暂时瞒着她。   等他进宫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我和你一起。”如故抓住他的袖子。   现在朝廷分化厉害,宫里也不会太平。   如故害怕无颜见到母亲,情绪不稳定,不能保持冷静,暴露身形,他就算功夫再好,也难保一定能安然脱身。   无颜一旦暴露,那么藏在暗处的止烨,也很容易被发现。   而云夕对止烨虎视眈眈,到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如故不敢想。   “怕我闯祸?”无颜眼角斜飞,浮上一抹玩味。   “算是吧。”   如故知道无颜能忍,但有些事情,看见的时候,会不同的感受。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这么多年,无颜为什么不去看他母亲,想办法救他母亲出来。   直到到了东临,从一二三四带回来的消息才知道答案。   无颜曾潜进过东临冷宫,要带母亲走。   可是鲛人公主对东临皇的痴心,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她为了东临皇,宁肯生活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也不肯跟他走。   无颜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迫冷宫的人不敢再伤害鲛人公主。   无颜在等,等父亲归西,再带母亲离开。   毕竟鲛人的寿命远远长过人类。   但没等到父亲归西,却先等来母亲的恶讯。   他本来打算安置好寒香,就独自前来东临,结果如故竟答应寒香,前来东临。   明知道如故是了容瑾,但对她这份心思,仍是感激。   “皇宫重地,戒备森严,你确定能去?”无颜鄙视地睨了如故一眼。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如故瞪了他一眼,不等无颜开口拒绝,从藏身处闪了出去,向宫墙潜了过去。   她轻功是远不如无颜,但她炼了这么久的丹,已经是六级药师,内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加上她以前训练,执行的都是秘密性的危险任务,避人耳目是她的长项。   宫里侍卫虽然多,也不缺高手,但和云夕的鬼殿相比,弱了太多。   无颜望着如故的背影,眼里的鄙视很快退去,悄然无声地落在如故前方,低声道:“跟着我。”   东临的皇宫,他潜进潜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宫里路线一清二楚,知道哪些地方有巡逻,哪里地方又有隐卫。   即便是宫里守卫有些改变,却也能轻易避开,二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潜到鲛人公主的寝宫。   无颜没随母亲进入冷宫前,也住在这里。   他之前进来救母亲,都是直接去的冷宫,没有到这里来过。   事隔十几年,到了这座朴实无华的寝宫面前,心里仍阵阵酸楚,难以平静。   如故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发抖,轻道:“还好吗?”   无颜身体微微一震,“没事。”   他收到止烨的传信,立刻改道前来皇宫,但到了地方,却有些望而止步。   他不知道这寝宫里是什么情形,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进去后,会不会看见的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如故又轻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语言的安慰,而是鼓励。   突然一支带着纸条的箭穿过窗纸,引来寝宫内一阵躁动,刚有人叫抓刺客,就被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阻止,“住口,谁也不许出声,谁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诛九族。”   寝宫里片刻间恢复了安静。   如故松了口气。   从那个人的口气可以断定,那是东临皇。   东临皇还能用这样口气说话,说明鲛人公主还活着。   突然感觉,被无颜握着的手,猛地一紧,捏得她手骨都像要被捏脆,转头向无颜看去。   无颜长得极美,平时即便是不笑,也有天成的一股媚意,但这里眼里涌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故心里暗叹。   这屋里的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这个男人,他们母子三人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境地。   不管那个男人再多的苦衷,他们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无颜对这样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恐怕是怨恨多过其他。   “那箭……”   “是止烨。”   果然,如故猜到了。   东临皇片刻不离鲛人公主的床边,如果不想办法支开东临皇,无颜很难单独见到母亲。   而无颜这时候的心态,绝不会愿意和东临皇见面。   “进去?”   无颜轻点了下头。   拉着她绕开巡逻的护卫,蹲到侧厅的窗下,用手指蘸了口水,戳破窗纸,往里看去。   如故也跟着照做,见一个锦衣男子站背对窗而站,口中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的是一块玉佩的图。   虽然看不见脸,但从衣着气度上可以看出,他就东临皇。   “尔颜给你的?”   那图如故见过,正是尔颜当初找寒香辨认的玉佩。   站在东临皇对面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正是进入皇宫的止烨。   止烨道:“如果我说,我从别的地方得来,皇上会怎么样?”   “你从哪里来的?”   “玉佩的主人,就在东临。”   东临皇身体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急道:“他在哪里,带他来见朕。”   止烨道:“陛下觉得现在是能见他的时候吗?”   东临皇虽然性情大变,但并不是蠢货,突然听见儿子和女儿的下落,只想着立刻见着他们,被止烨一问,立刻意识到现在朝中情形。   他现在虽然不理朝中事务,一心守着鲛人公主,但对朝中两派僵持的形势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止烨来的目的是拖住东临皇,无颜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拉着如故从窗下过去,进入母亲的寝宫。   东临皇自从知道鲛人公主在冷宫受虐待,对宫里任何人都不再信任。   他不在的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鲛人公主的床边,所以里间没有任何宫女。   无颜揭起床帐。   床上女人相貌仍然十分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瘦得脸颊塌陷下去,却仍难掩她绝色的容颜。   无颜喉间一哽,差点落下泪来。   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坐到床边,握住母亲瘦如枯骨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两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到鲛人公主的手上,化成两颗浑圆的珠子。   一直沉睡,人事不知的鲛人公主,长睫轻轻一颤,竟慢慢睁开,黑沉沉地眸子,泛起清明的光华。   如故想到回光反照。   无颜心里越加难受,止不住地落泪。   如故怔怔看无颜,鲛人泣泪为珠,竟是让人如此心痛。   无颜从怀里取出半片玉佩,放进母亲手中,把母亲的手握住。   鲛人公主空洞的眼神慢慢凝拢,拇指在玉佩上抚过,唇微微地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问道:“颜儿?”   无颜轻点了点头,“娘,孩儿来了。”   鲛人公主慢慢转头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无颜的脸庞,嘴角浮上笑意,“娘知道一定能等到你会来。”   无颜握着母亲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找到你妹妹。”   无颜点头,“她就在东临,娘,你要再撑撑,我会让她来见你。”   “她活着?”   “活着。”   鲛人公主眼角慢慢化出笑意,一滴泪却无声地滑下,落在枕头上,转眼也化成珠子,与无颜的挨在一起,亲密而又让人心酸。   “娘怕是要等不到了。”   无颜胸口一哽,说不出话来。   鲛人公主的手捂上胸口,一颗小小的魂珠从她身体里浮出。   “这是……”无颜看着那颗魂珠微微错愕。   “这些年,你可有用过天玄之音?”   无颜轻点了下头。   “天玄之音,虽然是我们族人生天的秘技,却并不是谁都能拥有,能拥有天玄之音的人少之又少,而有高阶天玄之音的,更是千百年,难有一人。高阶的天玄之声可以破海裂石,数百年来,只有两个人拥有这样的天玄之音。一个是你外公……另一个是……”   高级的天玄之音可以解锁心咒,无颜的外公已经不在世上,那么容瑾的锁心咒能不能解,希望就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无颜深吸了口气,“另一个是谁。”   “是你。”   “娘弄错了。”无颜苦笑,他用过天玄之音,虽然总觉得自己的天玄之音像有无穷的潜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时候提不上气。   “你使不出高级的天玄之音,是因为你生下来的时候,娘取出了你的魂珠,没有珠魂,你就像拥有一个宝藏,却打不开宝藏的门。”   “这是我的魂珠?”无颜视线落在那颗珠子上。   鲛人公主点了点头,把珠子靠近无颜的胸口,那珠子像认得主人一样,从鲛人公主手中跳出没进无颜的胸口。   魂珠入体,无颜只觉得一股热意走遍全身,身上被堵塞的各血脉瞬间通畅,以前的那种无力感顿时消失。   一时间怔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颗魂珠存在。   也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无颜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取出他的魂珠。   “敌人太过强大,你外公那样有本事,最后也死在他们的手上。而你天资太好,好到娘害怕,害怕你知道自己长大后,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去找那些人报仇,所以取出你的魂珠,让你即便有那能耐,也不能发挥……娘想你平安地活着……”   如故对鲛人公主的认知一点不认同,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天资平平,不去主动涉险,也不表示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鲛人公主取无颜的魂珠,压制住他该有的能耐,让他不能毫无顾忌地去找对方拼命,却阻止不了无颜报仇的心。   “那为什么娘,现在要给我?”无颜手捂上胸口,强压魂珠入体的炙痛。   “娘错了,颜儿,强大吧。”她隐忍一生,结果并没得到她想要的太平,丈夫,儿子,女儿,没有一个能太平而幸福地活。   一阵脚步声传来。   无颜知道是东临皇回来,虽然不舍得母亲,却不愿意面对父亲,给母亲掖好被角道:“等我。”   鲛人公主不知是见到无颜后心情好,还是怎么,竟比刚才有精神,轻点了下头。   如故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生下她,却不能抚养,让老妪把她带走,然后一直怀着内疚之心等着和她见面的一天。   鲛人公主对寒香恐怕也是怀着同样的慵懒,只是不知道鲛人公主能不能撑到看见寒香的一刻。   脚步声近了,转眼已经到了门外,他们已经不能从门口出去。   无颜看了如故一眼,拉了如故走向墙边,在花格架上轻轻一按,墙上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汪绿水,这是给鲛人公主母子逃生的路。   东临皇建这条水道的时候,绝对不会考虑换气的问题。   如故郁闷了,鲛人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可是她是人,又没有玉玄的水性。   从这里出去,她不知道到了岸上是活人还是死人。   暗门无声地关拢,无颜拉着她跳入水中。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水没过头顶,如故心里一慌,被一口水呛得差点死过去,偏偏又在水中,不能换气。   溺水的人只要六分钟就能被淹死。   如故强迫自己不要慌乱,想办法划出水面,但眼前完全不能视物,根本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才能出水。   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手臂环过她的腰,唇被被什么微凉而柔软的东西堵住,细细的气息渡了过来。   那气息清新而幽凉,如同干净的泉水。   如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脏怦怦乱跳,却不能拒绝。   无颜平时虽然会没脸没皮地乱来,但这样亲密却从来没有过。   如故水性虽然不好,却不是没有常识,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动,方便施救的人带着游向安全的地方。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让自己无视这时的亲密,但任包裹着身体的水冰冷刺骨,如故的脸却越来越热,火辣辣地像要起火。   如故不能视物,而无颜在水里却毫无障碍。   她墨黑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同黑色丝缎随水波轻扬,雪白的小脸已经褪去初见时的幼稚,秀丽而温婉。   这样静静地看着,刚才波澜难平的情绪竟慢慢平复。   他真想加深这个吻,或者做点更深入的事来安抚头心苦闷,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安静地带着她游向前方光亮处。   有无颜渡气过来,如故虽然不能像平时那样呼吸,但完全不会缺氧,吸进的气息清清凉凉,让她这个特别怕冷的人,竟觉得极为舒服。   渐渐接受水面,月光透入水中,如故突然近距离地看见妖媚容颜,惊得瞬间睁大了眼。   明明还是无颜妖孽,精致的眉毛和长睫光在水中一根根生动地如同要活过来,他原来就极妩媚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墨绿色的眼线,斜斜地拉得极长,那双眼睛越加媚入了骨子,而耳后多了一双银色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的薄鳍,映着水光,美得让人窒息。   这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她的脚,低下头,是一条极大的鱼尾,也是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两侧飘浮着薄薄的金色薄冀,如同金色的细纱轻裹着他们的身体。   都说鲛人是美人鱼,但如故却无法想象出‘美人’二字,竟能美成这样人鬼共愤。   无颜在她看见他的瞬间,以为她会被自己这模样吓到,然后会是鄙视,身体不由微微僵住。   心脏紧紧绞住,闷痛难忍。   别开脸,只想快些游到岸边,放开她,尽快离开。   突然,传来丝丝地瘙痒,低头一看,如故竟伸了手在摸他身侧纱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小心得像是害怕把它碰坏,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动作越轻,他越觉得痒,到后来痒得不行,直接往上,浮出水面,抓住她的小手,终止那要人命的骚扰。   出了水面,光线被面前的一座礁石挡住,如故反而看不清无颜那妖娆的模样,怨念地瞥了眼面前的礁石一眼,简直太煞风景了。   无颜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看着如故一副没看够的神情,心里的郁积瞬间消散。   “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我这模样……”   如故鄙视地‘哧’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鲛人。”   寒香也是鲛人,而且寒香的鱼尾不能变成人的模样,虽然一直藏在宽大的裙摆下,但偶尔还是会看见的。只不过,她真没想到无颜的鱼身会比寒香漂亮得不止千百倍。   无颜无声地笑了,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自卑感觉到好笑。   她如果歧视鲛人,怎么会收留寒香,还如同自己姐妹一样对待寒香。   “凤儿……”   “嗯?”如故看向左右,想看能不能挪个有光线的位置,无颜妖孽的真身可不是随便能看见的,多看一眼,就占一眼的便宜。   “谢谢你。”   “啊?”   如故莫名其妙地抬头,眼前太黑,只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的光华,接着郁闷。   “谢谢你猜到我的身份,却一直不揭穿。”   “你的意思是要谢我?”   “啊?”无颜没想到如故立刻打蛇随棍上,“凤儿,你想要什么?”   “我想……嘿嘿……想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无颜听着如故不怀好意的笑声,抽紧的心脏随之一松,也恢复了平时的无赖,柔软的鱼尾在水中缠上她的腿,“你想我以身相许都可以。”   “以身相许就算了,咦……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如故吸了吸鼻子。   无颜身体微微一僵,脸难得地慢慢红过耳根,不过好在礁石挡去所有光线,如故看不见他现原窘态。   干咳了一声,道:“或许这附近有什么奇花异草。”   “奇花异草?”如故用力闻了闻,“不像,不像花香。”   无颜更加觉得窘迫,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却怎么也掩不去身体不断散发出来的气味。   刚刚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还能活多久,他心里明明沉重得像压了块铅,居然会动那种念头,而且还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欲望。   这样的自己让他十分气恼,又憎恨。   缠在她小腿上的鱼尾松了开去,慢慢退开,“你想要什么?”   如故本来想说,让她摸摸他耳朵后面的鱼鳍,想知道泛着金光的落冀是什么样的。   不过到嘴边的话,最终给咽了回去。   无颜现在处境,她想这些玩意太没良心了,干咳了一声道:“想早点上岸。”   无颜直觉她想的并不是这样,凝视了如故好一会儿,不见她再有说下去的意思,看向四围,眉心慢慢地拧起。   这里居然是一处死潭,四周全是不可攀爬的悬崖陡壁,而且高入云层。   即便是他自己一个人都未必能攀爬过去,带着如故根本不可能过去。   如故不能在黑暗中视物,又在礁石后,背着月光,完全看不清附近情形,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无颜动弹,问道:“怎么了?”   “没事。”无颜难得地一本正经。   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重新做了件,他现在极不愿意做的事——把如故重新揽进怀里,感觉到如故身体本能地微微一僵,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猛地往水里沉去。   像刚才一样,唇贴上如故的唇,帮她换气。   父亲既然修建了这条水路,不可能是一条死路。   一定另有出口,出口一定在水里的某一处。   他靠着鲛人能感觉水流的天性,朝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如故在他潜入水中的瞬间,就想到出口在水底,不做任何抵触地任无颜带着她在水底潜游。   湖潭不大,无颜没费太大的力,就找到另一条水渠,到了水渠尽头,意外地发现,居然是一道石门,而不是通向某处江河,或者海域。   如故伸手摸向面前石门,石门上全是青苔,可见长年不曾有人开启过。   转头向无颜看去,这里极黑,她只能隐约看见无颜的轮廓身影。   “要进吗?”   “进。”   无颜想知道父亲当年给母亲安排下的是怎么样的退路。   伸手向左手方,摸到一个轮盘,按着母亲说过的方法,转动轮盘,沉重的石门慢慢打开。   温和的亮光从门里照出来,无颜已经恢复了如故平时所见的人形。   如故暗叹可惜,刚才在水里光线不好,也不能把他看仔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他鲛人的模样。   无颜手指轻轻刮过如故脸庞,停在她下巴上,把她的脸抬头。   她脸上的水还没干,贴着一缕墨黑的湿发,更显得肌肤凝白如脂,被水浸过的眸子越加黑亮,而为了换气,一直贴着他的唇的唇瓣却红若涂丹,让她清丽的容貌添了几分艳色。   按理,这不该是他喜欢的类型,却让他心底深处漾开一圈一圈说不清道不理的情愫。   但现在不是该涉及儿女私情的时候。   勾起唇角,轻挑一笑,“凤儿,被我迷住了?”   好奇是真,迷住——就算了吧。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声,拍开他的手,“还是看看在什么地方吧。”   这地方有灯光,说明有人居住。   是什么人?   是敌?是友?他们完全不了解。   这种时候,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屋里没有半点动静,静得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向屋里潜去。   是一间地下室,但绝不是寻常人家用来储存食物的地窖。   房间摆设虽然并不奢华,但无一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布置得极为温馨。   如故迷惑。   石室外就是水潭,难免潮湿,无论布置得再怎么好,但住着都不会舒服。   如果这里是东临皇给鲛人公主的另一处住处,鲛人公主可以无视这地下室的湿冷,但东临皇毕竟是人类,他为什么不给他们的秘密爱巢弄得干燥些?   不由问道:“鲛人喜欢这样的环境?”   无颜翻了个白眼,鲛人喜欢生活在海里,但同样喜欢阳光,谁喜欢这种阴阴湿湿的地方?   “这么说,这间屋子不是你爹和你娘的……”   无颜瞥了她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实在不愿意把那个男人称作是他的爹。   向屋里的屏风走去。   他虽然恨东临皇,但她有一点说对了,这里不会是东临皇给他母亲的另处住处。   因为他知道鲛人喜欢水和阳光,却不喜欢潮湿的阴冷地方。   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但他不会让母亲住在这种地方。   无颜望着墙壁上的夜明珠。   墙壁上每隔三尺就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而石屋正中悬挂的夜明珠足有鹅蛋大小。   光这些夜明珠就价值连城。   能在这样财力,而又能知道这条水道的人,除了东临皇,另外只有一个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云夕的城西宅子。”   如故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认为。”   “东临皇给我母亲的逃生通道,出口应该在海底的某一处,而不会是这种地方。这里不是出口,而是进入我母亲寝宫的另一个入口。”   如故也认同无颜的猜测,如果鲛人公主到了要逃命的地步,要逃也是往海里逃。   “可是你为什么断定这里是云夕的地方?”   “我母亲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也知道那个水道,而那个侍女后来跟了云夕,她为了讨好云夕,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夕,当然也包括这条水道。”   如故恍然大悟。   鲛人公主被囚禁冷宫,但东临王绝不会把她原来的寝宫给别人,鲛人公主原来的寝宫也就此空置,只得几个下人打扫。   云夕知道了暗道的事以后,在这里开了道门,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从鲛人公主的寝宫秘密进入东临皇宫,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有这样一个通道,当年自然很容易进入冷宫,买通看守他和母亲的宫人。   无颜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只是,如果这只是用来进入东临皇宫的通道,根本不用修建得这么讲究,难道这里收藏着他极为喜爱的东西?   无颜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视线落在屋子一角的屏风上。   飘身过去,屏风后是一个水晶棺。   棺中躺着一具鲛人尸体。   如故跟在无颜身后,看向那具鲛人尸体。   这一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棺中鲛人相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和刚才看见的无颜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鱼尾和鳍是如梦如幻的金蓝色。   比无颜鲛人的模样少了几分妖娆妩媚,却多了几分宁静和沉稳。   “他……”   “我外公。”无颜看着棺中的鲛人王,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外公战死,可是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族人还曾奢望过他并没有死,只是重伤流落去了别处。   没想到,外公的尸体,竟一直被云夕收着。   这些年,和云夕的各种明里暗里的相斗。   他不能杀了云夕,十分被动,也因此几次差点栽在云夕手上。   云夕明明恨得他要死,却总在要致他于死地的时候,有些犹豫。   他每次侥幸逃生,都有些怀疑云夕是不是故意放水,或者另外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为了得到答案,他花了许多心思和气力去查,结果次次无功而返。   也正因为这样,他更揣摩不透云夕的心思,让他对云夕更加顾忌。   这时看着水晶棺里的外公,突然发现,云夕的那些异常举动,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外公,云夕在想要他的命的时候,又有些不舍。   他想了多少年,没想出来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一时间,不知该笑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该骂自己蠢。   突然隔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喘息声。   如故和无颜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一起快步闪身向石门。   如果有人来,他们从来路返回水中,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但到了门边,却发现那声音时有时无,微弱得几乎不让人察觉。   这样微弱的呼吸的人,大多为垂死之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交换了个眼色,慢慢向隔间靠近。   隔间同样挂着一颗明珠,但没有任何摆设,连墙壁都是没有经过打磨的粗石块,纯粹的一间地牢。   说是地宾是因为简隔的石屋角落放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锁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一头灵兽。   外形和如故在三生幽境里看见的九灵一样。   不过这头灵兽处境看上去十分凄惨。   双臂被锁在铁笼上,小手臂粗的铁链穿过他的翅膀,他低着头,长发乱篷篷地垂下来,遮住脸,看不见长相。   而胸口被人剖开,隐隐可以看见胸膛里的元魂珠。   无颜和止烨比亲兄弟还亲,这些年,一直在帮止烨寻找父亲,突然在这里看见这样一只灵兽,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急奔过去,一边竖着耳朵凝听,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才小声问道:“是九灵叔叔?”   灵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时痛苦地喘一口气。   无颜不敢过久耽搁,立刻看向左右,设法打开铁笼,结果发现这铁笼竟是没有门,而且不知道是用玄铁做成,即便是手上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削不断铁栏杆。   由此可见,云夕根本没有让九灵活着离开这铁笼的打算。   无颜深吸了口气,强压恨不得立刻把云夕杀死撕烂的冲动,道:“你能不能炼一味可以化玄铁的丹药。”   炼化玄铁的丹药最少得两个时辰。   如故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炼丹上,从三生镯里取出噬魂,“用不着这么麻烦。”   拿着噬魂上的小金铃,向铁栏杆削去。   这噬魂连天地共诉盘龙紫金枪都能毁,还削不断这玄铁?   如故在看见这只灵兽的瞬间,就想到了他应该就是送了婉茹母子离开后,重新回去寻找云溟的九灵。   她在三生石上知道九灵和云溟的事以后,就曾想到过九灵会在云夕手上。   只是没想到,云夕把他折磨得这么惨。   看着忍受着巨大痛苦的九灵,心里一阵酸楚。   幸好不是止烨先找到九灵,否则看见他这模样,不知会有多痛苦。   无颜看着如故手中噬魂,哑然……   怎么就忘了,她有这玩意。   拿起噬魂另一头的小金铃向另一根铁栏杆削去。   他的内力高出如故不知道多少倍,手起铃落,没一会儿功夫就在铁笼上开出一道门户。   无颜抢上前,伸手拂开他遮住脸的长发,露出和止烨像极的脸庞。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真是九灵。   这样的一张脸,无颜哪里还会有所怀疑,小心地先削断穿着九灵翅膀的玄铁链,玄铁链在九灵翅膀中退出来的时候,痛得九灵身体不住颤抖,无颜心疼得差点掉下泪。   轻道:“九灵叔叔,您忍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云夕太过精明,他和如故到这里,云夕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一旦察觉有人来过,必定会立刻把九灵转移。   过去,无颜明知道九灵的失踪和云夕有关,但费尽了心力,也找不到九灵,可见云夕一定有避开他耳目的办法。   如果,他这次不带九灵离开,下次再来,是不可能再找到九灵。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得把九灵带走。   九灵胸口被剖开,不能受过大的震荡,也不能让水进入他的身体。   所以从水路离开是不行的。   这里是云夕在东临的落脚点,他能把九灵和鲛人王放在这里,可见这座宅里子里高手如云。   无颜不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带着人事不知的九灵,一路打杀出去。   如故和他一起,虽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万一不敌,她就得和他一样把命搭在这里。   这个险,他不想冒。   无颜突然伸手,搂住如故的脖子,把她紧紧抱住,脸庞贴着她的脸庞,他原本温暖的脸,这时冰冷一片,“凤儿,你去水里等我回来接你。”   “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带九灵出去?”如故看着无颜,好气又好笑。   “嗯,你太碍手碍脚。”   如果,他能送九灵出去,自然能回来接她离开,就算无力再打杀一回,也能从水路离开这里。   万一,他不能活着离开,他起码能在死前发出信号,告诉止烨如故隐身于此,止烨自然能会来救如故出去。   止烨救了如故,自然能知道九灵的曾经被囚禁在这里,从这个线索寻找九灵,会容易许多。   如故把他推开,鄙视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凤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止烨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父亲了。”无颜知道骗不了如故。   如故白了他一眼,不理。   用意识和肉丸子交流,让他去找到影子,告诉影子九灵的事,让影子把九灵的元魂送出来。   无颜怕再耽搁下去,等云夕来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暗暗着急,正要再劝。   却见如故从三生镯里取出一脉元魂,那脉无魂的气息和九灵身上的竟是一样。   惊讶得说不出话。   如故小心地把那脉元魂靠近九灵暴露在身体外面的元魂珠。   那脉元魂很快融进元魂珠。   如故取了针线,小心地把九灵被剖开的胸腹缝合   她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无颜看到这里,虽然不明白如故怎么会有九灵的元魂,却已经知道如故要做什么。   安静下来,凝神耳观八方,为如故把风。   九灵的胸口一缝合,伤口处渗出的血,化成一只赤血蝶,绕着九灵飞舞,赤血蝶一只接一只的出现。   无颜对赤血蝶半点不陌生,见九灵的血凝成赤血蝶,眼里闪过喜色,九灵有救了。   红色的赤血蝶缓缓聚拢,落在九灵伤口处,很快抚平他胸膛上的伤口。   如故松了口气,九灵的伤口愈合,不怕水的话,他们就可以从水路离开,不用惊动云夕和鬼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九灵睁开眼,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明明不是灵兽,却带着灵兽的味道,而且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属于他儿子的味道。   “你是谁?”   “我叫如故,你应该认得止烨,我是他的朋友。”   九灵视线落在如故额角上,对如故的话,他不用怀疑,因为她的额角烙下止烨的血蝶。   灵兽的血无比珍贵,除了心上人,绝不会在别人身上烙下血蝶。   她是烨儿的心上人。   可是……   九灵看向如故身边的无颜,她身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故立刻为他解惑道:“他叫无颜,和止烨一起长大,是止烨最好的朋友。”   九灵一眼就认出无颜是鲛人,而且相貌和鲛人王有七八分相似,这孩子如果落在云夕手中,恐怕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轻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如故手腕上的镯子上,“原来你就是这镯子的主人。”   他的元魂虽然沉睡,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你救了我?”   “是,不过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如故不是圣人,不会说什么救你不图回报,“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细说,得先离开这里,能走吗?”   “当然。”九灵虽然伤口愈合,但元气还没恢复,十分此次,加上被锁在笼子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动过,突然起身,竟站不住,向前猛地摔倒。   无颜忙抢上去扶住。   他身手极好,但不懂医,见九灵虚弱成这样,除了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如故取出几颗药丸,递给九灵,“这个能助你快速得补充一些体力,但你身体太虚弱,要恢复得调理好长一段时间,不是我这颗药丸可以办到的了。”   “谢谢。”九灵接过药丸,放进口中。   正像如故所说,这颗药丸确实不能治好他的身体,却在极短的时间恢复一些体力,这些体力可以让他支撑着行动,翅膀慢慢回缩,完全变成人的模样的。   虽然憔悴得不像样子,但眼神却有神了许多。   “走吧。”无颜扶着九灵出了隔间,看着水晶棺中外公的尸体,黯然神伤。   真不愿意把外公的尸体留给云夕,但从水路离开,他要照顾两个人,不可能再带上一具尸体。   灵兽水性虽然比不过鲛人,但足以应付另外寻找出口,只是九灵作势太重,身体又虚弱得一指手指都能推倒,根本没有力气自己游完那段水路,全程都得靠无颜扶持。   出了石门,无颜撒下袍子下摆,把如故的腰绑住,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带上,免得有什么意外的时候,弄丢了如故。   刚才如故一直贴着无颜的嘴,和正常呼吸一样,只是把用鼻子呼吸换成嘴,根本不用憋气。   但现在无颜要照顾九灵,不能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如故便开始学着自己憋着气游水,等无颜过来给她换气的时候,她就拼命的吸气。   之前,只是轻轻接触,无颜已经动情,哪里受得了她这没轻没重的折腾。   而如故对他的身体还无比感兴趣,总故意落下他半个身体的距离,在他尾巴和侧嗜上东摸一把,西摸一下,只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摸上一遍。   换成平时,他真会不理不顾,就在这水里和她……   可现在身边有个九灵,他哪里敢乱来。   生生地忍着不受控制的情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点暧昧举动,第一次知道女人是这样折磨人的妖精。   好不容易从一条暗河离开死潭,进入一片海域,看见岸边岩石上立着个两个人影,长松了口气,收去鲛人身形,浮出水面。   止烨接到无颜的信号,立刻找到玉玄,利用水族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查到死潭的出口。   和玉玄一起,急急赶来,他们怕和无颜错过,不敢冒然进入死潭,等在了这里。   止烨看着浮出水面的三个人,看清是无颜和如故,松了口气,接着视线落在无颜紧紧扶着的人脸上,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怔住。   直到玉玄跳入水中,才回过神来,急跃入水中,和玉玄一起从无颜手上接过九灵。   九灵吃了几颗丹药,但哪里经得起水里长时间的浸泡,醒一阵昏一阵,被止烨抱上岸,被夜风一吹,才又再幽幽醒来,看着面前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和自己酷似的少年男子。   他大难不死,还能和儿子相见,胸口起起伏伏,是喜是悲,已经辩不出是什么滋味,喉间哽住,四只大手紧握在一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止烨半晌才哽咽了个,“爹”出来,泪涌了出来,其他的话,同样再也说不出来。   无颜爬上岩石,看着止烨父子重逢的景象,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把摸他的尾巴,摸得意犹未尽的如故提了上去,仰面躺倒。   从云夕的大宅出来,已经近一个多时辰,如果只是他自己,这一个多时辰的水路根本花不了他多少体力,但拖着陷入半昏迷的九灵和水性很糟糕的如故,这一趟就累得不轻。   玉玄看见远处传来水族的信号,是鬼殿的人有所行动,显然已经发现九灵被人救走,开始做出搜捕行动,很快就会有人来这出口查看。   道:“我们得走了。”   止烨轻点了点头,拍了拍无颜的肩膀,“谢谢。”   无颜笑了一下,他和止烨之间从来不需要说谢。   止烨看向如故,如故立刻道:“我有求于九灵叔叔,所以你不用向我说谢。”止烨笑了一下,扶了父亲起来,走向泊在海的快船。   船上备着干净衣服,如故在里舱换了衣服,感叹,二货也能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玉玄没有送如故和无颜回客栈,而是从水族的暗道进入水族的东临分坛。   九灵明明神情萎顿,却不肯休息,如故知道他是挂记着她要问的事,才一直强撑。   容瑾背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走来,不看屋里的任何人,冷冷道:“就算天大的事,也得有命才能去做,躺下吧……”   九灵不认得容瑾,向如故看去。   如故笑笑道:“他说的对,我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   止烨道:“他叫容瑾,性格差了点,医术却相当不错,爹听他的就好。”   九灵这才在床上躺下。   容瑾回头瞥了眼仍立在屋里的众人,没半点好脸色,“你们确认要在这里看着?”   这话是在赶人。   换成平时,容瑾开了这口,这些人自然会识趣地退出去,但在场的人,都想第一时间知道九灵到底还能不能治得好,一个个要么看天,要么看地,硬是杵着不动。   容瑾瞟了众人一眼,也懒得再说任何话,解了九灵的衣裳,打开药箱,取了不知什么药物,涂抹在九灵的胸口上,然后二话不说地把如故缝合的伤口剪开,然后接着开膛破肚,伸了手到九灵肚子里捣鼓。   把人活剖,换成别人,早已经痛死,但九灵已经承受了十几年生不如死的痛苦,这痛却能生生抗下来。   九灵虽然硬抗了下来,但在场的人,除了学过医,经历过解剖的如故,其他人看着那满肚子的花花绿绿,无不头皮发麻,又胆战心惊。   玉玄第一个撑不住了,打了个干呕,道:“我还去外面等着。”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无颜跟了上去,“我出去外面等着。”   止烨一言不发地默默看着,他对这样活剖的事,也觉得太过惊悚,但他相信容瑾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房门轻轻重新关拢,容瑾又再冷冷开口,“你不出去?”这话是冲如故说的。   如故从容瑾的工具包里拿了把小剪刀在手上,递了过去,“我为什么要出去?”   那剪刀正是容瑾马上要用的工具。   容瑾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道:“我可以打打下手的。”她以前虽然主修的是中医,但由于任务危险,难免受伤,所以在西医急救一类上,也很下了些功夫,手术助手的活也做得不错。   容瑾收回视线,接着忙手上的活。   如故知道,他这是认同了。   但很快发现,容瑾额头渗出冷汗,知道是自己靠近他,令他锁心咒发作,如故心里难受得如同刀割。   默默地放下手中拿着的小剪,准备退开。   容瑾现在进行着,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极困难的大手术,如果他这时候要忍受锁心咒带来的毁灭性痛楚,这手术也就越加危险。   “呆着吧。”容瑾淡淡开口。   “啊?”如故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是让她留下,“我在这里,你……没事吗?”   “习惯了。”容瑾沉着地从拿起小剪刀,剪去九灵身体里的一块腐烂肉块,手没有因为承受锁心咒的痛楚而有半点颤抖。   如故心里泛开一阵酸楚,取了一块干净帕子出来,塞给止烨,“你给他擦汗,千万别让汗水挡住他的视线,也不能让汗水流下来,进入你爹的身体。”   止烨虽然不懂医,但能理解如故要他这么做的原因,接过手帕,拭去容瑾额头滑下的汗珠。   容瑾洁癖的厉害,却没有拒绝止烨,反而侧了头过来,配合止烨。   如故心里一阵温暖,容瑾前一世,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亲近,但他这时,却不排斥止烨——他这一世,有了朋友了。   凑上前帮容瑾处理九灵的伤。   顺带给止烨解释道:“云夕把九灵叔叔胸脯剖开,令他元魂珠露在体外已经很长时间,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反复地引发感染,导致他许多器官坏死,容瑾在帮九灵叔叔清理坏掉的部位,只有把内脏全部清理干净,才能让内脏慢慢地恢复正常功能。也只有这样,九灵叔叔才有机会活命。”   “原来如此。”   止烨从来没怀疑过容瑾的医术,但这样不可思议的治疗方法却是第一次见,对容瑾越加的佩服。   如故曾给止烨缝合止血,做得极为完美,而这次临时给九灵缝合也是如此。   容瑾知道如故在医术上有过人之处,但她只看几眼,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仍超出他的意料。   这时的她,与当年懵懵的她真是有不小的变化。   这些变化越加让他心动。   她为了助他清理九灵体内烂肉,和他站的极近,近到发丝不时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锁心咒发作的痛,撕心裂肺,但这痛却让他感觉他还活着,并且和她亲密不可分割。   如果锁心咒解去,他和她是不是就从此化成陌路?   如果那样,他宁肯忍受锁心咒带来的痛。   容瑾花整整六个时辰,才把九灵的胸腔清理干净。   九灵早痛得昏死过去。   如故跟着无颜游了很久的水,本来就累得不行,又苦撑了六个时辰,在帮九灵缝合好最后一针伤口后,身子一歪,靠着床柱就睡了过去。   容瑾犹豫了一下,背起收好的药箱,把如故打横抱起,道:“九灵今晚会发烧,你小心看着,如果呼吸出现问题,立刻派我叫我,我就住在隔壁。”   “好。”止烨看着累坏了的如故,又感激又心疼,但父亲生死一线,他不敢离开父亲床边,至于父亲到底能不能治好,他不想问,也不必问,他知道容瑾一会儿尽全力,如果容瑾也救不了父亲,那么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容瑾开门出来,见云末静立在台阶下,平静地向他望来,略停了停,向他走来,从他手上接过已经睡得天昏地暗的如故。   道:“如果不想痛死,就不要强撑。”   锁心咒无休无止,时间越长,痛得也就越厉害,六个时辰,与如故一起的这六个时辰,那痛确实快到了他能忍受的极致,他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九灵的命,还悬在容瑾手中,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容瑾冷睨了云末一眼,转身走开。   无颜一收手中扇子,手握住云末的肩膀,“喂,凤儿,我来照顾就好。”   云末抱着如故不放,直接从无颜身边绕了过去,走向自己的房间。   无颜和如故有婚约关系,云末直接无视了他,让无颜很是恼火,但他见容瑾已经进了屋,正要关门,顾不上和云末抢人,飘身上前,抵住门,问道:“九灵怎么样了?”   他在救下九灵的时候,就知道九灵的伤有多重,九灵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体内有噬血藤,可是刚才他看见容瑾从九灵体内取出噬血藤。   没有了噬血藤,九灵还能不能活命,他不能确认。   门‘哐’地一声合拢,容瑾连半个字也没留下。   无颜望着鼻尖前的门板,怔了。   容瑾的锁心咒,还得靠他来解,容瑾居然给他脸色看?   怒道:“不想解咒了?”   玉玄手臂搭上无颜的肩膀,“说不定,还真不想解。”   “为什么?”无颜怔了,“痛着很爽?”   “或许。”玉玄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容瑾做沙华是自愿的,他既然选择了做沙华,又怎么会在意锁心咒?   无颜怔了一会儿,扇子一敲掌心,锁心咒不解,他还少个情敌,挺好……   转身进了九灵房间。   这夜,云末什么也没做,紧抱着如故,一动没动。   而如故也在他怀里睡了一夜,连身都没翻一翻。   如故这一觉,睡了很久,直睡到饱,才睁开眼,眼前还是她熟悉的眼。   四目相对,他仍是无言。   经历了数万年,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话想说,可真到了嘴边,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如故抬手,手指轻拭过他的唇。   他僵住,任她手指轻轻划过,“你……”   如故压住他的唇,阻止他说下去,“我什么也没看见,过去的事,不记得的,仍不记得,我也不想再记起,这一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云末笑笑,想当乌龟,不过横竖有他,她这时候选择当乌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我爹去到越国,情况怎么样?”   “你爹这辈子都活在男尊女卑的北朝,哪看得惯越国的女子为尊,这会儿怕是憋屈得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如故嘴角微扬,“他这把年龄在外头也打不动了,去我娘后宫清清小怪,也是不错。”   云末轻咳了一声,“越皇……没有后宫,王爷怕是没小怪可打。”   如故扬眉,“其实,这样也是不错。”   云末微微一笑。   凤真当年舍去一切,随靖王到了北朝,不管靖王是被迫也好,无奈也罢,终究是负了凤真,现在靖王被遣往越国,落尽了面子,凤真也算可以出出这半辈子憋着的恶气,而靖王虽然死要面子,寻死觅活,但他为凤真守了一辈子的身,又岂能不想见她,这样的结果,他们夫妻也算是得个善终。   这也算,他对凤真的一点回报。   下人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道:“云公子,九爷醒了,等郡主醒了,请郡主过去。”   “知道了。”云末应了一声。   如故这才想起,止烨和容瑾他们都在这里,而她却和云末同屋睡了一晚。   这样的情况,换成临安府的时候,是再常见不过的,但他们已经离开临安府,也就是说,和她之间已经解除了妻侍关系,这样处境就有些尴尬,忙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屏风后洗漱。   **   九灵是灵兽,在云夕手上的时候,伤口长年暴露,血有一点流一点,连赤血蝶都化不出来,只不过身体有噬血藤吊命,才勉强活着。   昨天,在地牢,如故帮九灵把伤口缝合,虽然治不了他身上的伤,却让新生出来的血液不会流失,才重新化出赤血蝶。   后来又有容瑾彻底的治疗,恢复了正常的造血功能,虽然高烧不断,但新化出的赤血蝶却极好修复了他的伤,一夜过后,就脱离了生命危险,人也就苏醒过来。   如故看见九灵的时候,他已经不肯再躺在床上,四平八稳地坐在床边,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九灵直接,如故也不绕圈子,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云末,问道:“云溟在哪儿?”   据说当年一战,云溟战死,但他沉尸地底,云夕把地皮都快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云溟的尸体。   云溟的尸体找不到,就不能说明他真的死的。   九灵沉默。   经历过那样惨厉的事情,他不相信凡人,即便是救他性命的如故。   人类迫害灵兽,如故知道他对自己不信任,“你有没有三生镯里的记忆?”   “怎么?”   “如果有,你应该知道三生镯里的影子。”   他和云溟的元魂靠着影子的生魂之气残存,当然知道影子。   但他在三生镯里的那缕魂,无知无觉,也不能思考,所谓的记忆,不过是偶尔有意识的时候,眼前隐约浮过的人像,直到他的魂魄归位,他才开始想那个地方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而影子又是谁。   这些全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由地看向静立在一旁的云末,影子虽然只是少年模样,但和云末,长得却是一模一样,不难猜出,他和影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地方叫三生镯?”   “应该说是三生幽境,是容瑾用三生石做出来的三生空间。”   “那个人叫影子?”   如故点头,“准确说,他叫云末,影子是他的生魂。那脉生魂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他散去之前带他出来,他会化在三生镯里,云末也会就此化在八荒之中,不会再有来世。”   影子一直在三生幽境里,这些年来,没有与外界触,心思纯洁如水,但三生境外的他,是不是还能像三生境中的影子那样善良,九灵不能确定。   “让他离开三生境和云溟有什么关系?”   “他如果完不成宿愿,是不会离开三生幽境的。”如故自从看见影子守护着的两个元魂,就感觉到,反魂丹不是为他自己炼的,而是为了云溟,但如果救不出九灵和云溟,他也不会离开三生幽境。   现在九灵已经救了出来,剩下的就只有云溟。   “他的宿愿是什么?”   如故摇头,“我没有机会问他,不过他守着两个元魂,一个是你,一个是魔君云溟,而云溟是他的父亲,我想,他的宿愿,便是云溟。”   云末说过,他的族人在炼狱中受苦。   他借了云溟之子的身份转世,也就担了云溟的责任。   要想他彻底解脱,只能有一个办法,找到云溟。   “你找云溟,为什么要问我?”   “当年云溟身边有一个灵兽,与他不离不弃,九灵,那就是你吧?”   九灵再次沉默。   “我知道你不相信人类,但能救云溟的,只有我。云末和雕这镯子的人都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们死在我之前。九灵,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生镯自从戴上她的手腕,就与她魂脉相生,只有她可以从镯中取出云溟的元魂。   容瑾心里一震,她说,他是她生合中非常重要的人,她不能让他死在她之前。   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什么也不是,原来他错了。   转头向云末看去,云末眸子沉得没有一点光亮。   真是天意弄人。   他是她命魂选中的良人,可是却在她出生的时候,与她错身而过,阴差阳错,她到了云末身边,云末终日在生死的边缘浴血苦战,把她死死护着,一点点把她养大,最后却落到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地步。   被毁了一生的他,和倾其一生的云末,谁能没有怨恨?   他恨云末占去本该是他的位置,而云末又何尝不恨他?   论不出是谁对谁错,不过是天意弄人。   云末不信天,偏要逆天而行,他又何尝信过天?又何尝不是一直在逆天而行。   最后,他们却要站在一起,同心同心协力,可笑,可悲,又可气,却又无可奈何。   九灵重看向云末,他出事的时候,云末还很小,现在的云末早不是那个玉雕出来一般的小人儿,眉眼神情和云溟无一不像。   他相信云溟,却信不过婉茹,也因此不能信任有婉茹和云溟的儿子。   云末知道九灵对他的母亲存有心结,才没有主动表明和云溟的关系。   九灵见云末没有任何想为自己和母亲辩护的意思,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视线重新落在如故手腕上的镯子上,盯着镯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其实你也算不上是人类。”   如故是曼珠转世,确实不是凡胎。   九灵深看了如故一眼,道:“去麻婆村。”   众人同时一怔,面面相觑。   这些年,他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清把他们都放在麻婆村那穷到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那里会是云溟的埋骨之地?   东临表面上看,并没有被鬼殿控制,实际上鬼殿的人已经深入东临各个角落,只等云夕一声令下,就可以结成强大的网,把整个东临包裹在他们势力范围之内。   九灵被救,已经惊动鬼殿,他们只要离开水族,一举一动,都会落入鬼殿的眼中。   要避开鬼殿的耳目,人不知鬼不觉得离开东临,只有一条路——海底。   如故乘坐过云末的建造的怪船,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种怪船。   云末不等众人问话,道:“给我两天时间。”他只需要两天,就能把存放在东临水族的怪船组装起来。   众人暗松了口气。   云末向九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路过门口,睨了眼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玩扇子的无颜,道:“东临局势紧张,宁王还是留在东临玩玩夺位的游戏,不必和我们同行了。”   无颜不屑地‘哧’了一声。   云末和如故虽然儿时拜过堂,但根本没有得到两边爹娘的认可,名不正言不顺,而他和如故的婚事却是凤真亲口订下的。   抛开他和云末斗了这许多年,就凭着他和如故的这关系,云末也视他如眼中钉,肉中针。   但能成为云末的肉中针,偏偏是让他最得意,但快活的事。   扇子轻压云末的肩膀,“我好歹也是在麻婆村长大,听说最近青岗山最近变化很大,我怎么也得回去看看。”   至于夺位什么的,他没兴趣。   云末鄙视地拍开肩膀上的扇子,话都懒得说,径直走了。   无颜扇子轻敲手掌,看向如故,眨了眨左眼,“我们凤儿要去,本王怎么能不陪着,是不?”   九灵听了无颜的话,看了儿子一眼,视线落在如故额角的赤血蝶位。   灵兽是极专一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止烨在如故身上种下赤血蝶,说明她是他认定的女人。   可是,从三生镯可以看得出来,如故和容瑾还有云末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听无颜的口气,和如故也是暧昧不清。   不由得浓眉慢慢锁紧。   如故知道无颜为了给云末添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时胡说八道,也纯粹是让云末不舒服。   止烨和玉玄他们见怪不怪,早已经习经为常,但九灵并不知情,听了这话,自然会想去别处。   从九灵质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误会了什么。   如故真怕在这节骨眼上生出什么变故,恨不得把无颜这不怕死的妖孽有多远踹多远。   给止烨悄悄递了眼色,示意他找机会向九灵解释一下,转身拽了洋洋得意的无颜出去。   无颜任如故拽着,回头笑嘻嘻地对九灵道:“九灵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和凤儿说说话,晚些再来看你。”   九灵眼里的迷惑更深。   如故恨得咬牙,狠狠地踹了无颜一脚。   无颜痛得哎哟一声,被如故拽得一个踉跄出门去了。   如故拖着无颜,快步走到小花院一角,才狠狠地摔开他的手,“你疯了不成?”   “哪有?”无颜扇子轻抬如故下巴,“我觉得我们家凤儿比以前更漂亮了,看得我有些情不自禁,不如我们早些圆房算了。”他虽然随口说笑,但话一出口,却想到之前的情动,心里不由地一漾,这话也就半真半假了。   如故本想训他几句,让他以后安份些,别尽瞎捣乱,听了这话,直接气得暴走,让他老实,还不如去让头猪学礼法。   无颜半眯着桃花眼,看着如故走开的背影,手中扇子‘啪’地一声抖开。   如果能把如故娶过门,云末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人影一影,一个倾国倾城的脸挡住他的视线,无颜不悦地收回视线,“你就不能挑挑时机?”   “人都走了,还要挑什么时机?”玉玄脸黑如锅底,“有个叫尔颜的人要见你。”   无颜眉心微蹙,“来得可真快。”   尔颜去过北朝,对他的身份早晚会怀疑,而且知道他来了东临,一定会凭着他和玉玄的关系,找来水族。   “你见是不见?”   “见。”   大厅。   尔颜在无颜迈进门槛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无颜。   那眉那眼,明明和儿时隐约有些相似,但他现在的容颜实在太美,美得让他竟没想到无颜会是他的幼弟。   无颜瞟了尔颜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半杯,才斜眼看向尔颜,“找我有事?”   尔颜一直在找到无颜,当真这时找了许久的人就在面前,反而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请容瑾给四娘治病。”   他口中的四娘是无颜的母亲,鲛人公主。   无颜沉默。   “昨晚四娘醒了,如果容瑾肯治,未必不能治。”   “她死了,东临皇才会发狂,朝中支持他的老人,也会从此倒向你,扶你上位,对你更加有利,你为什么要治?”   “四娘对我有恩。”   “皇家的恩情狗屁不是。”无颜嘴角浮上一味玩味的讥诮笑意。   “我在皇家长大,如果说没有坐上那位置的想法,你肯定不信。”尔颜轻抿了唇,不过,皇家为了夺权,不择手段,恩情确实太无足轻重,但那是别人,不是他尔颜。   无颜不置而否地笑笑。   尔颜接着道:“我确实想当皇帝,而且我能当个好皇帝,就算四弟想要那位置,我也不会轻易相让,但我要凭着自己的实力做上皇帝,而不是淌着父皇的鲜血坐上那个位置。”   一个一身朴实青衣的女子从门口进来,款款地向尔颜行了一礼。   看见她,尔颜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鲛人公主,正是在石海村见过的寒香。   尔颜忙上前扶起,“皇妹不必多理。”   寒香从小长在民间,又一直过的不好,听见‘皇妹’二字微微一怔,轻道:“三皇子叫民女寒香吧。”   尔颜摇头,“我这次来,除了请容瑾公子以外,还奉父皇的命令接妹妹回宫。”   寒香不答,悄悄看向洋洋地坐在一边的无颜。   无颜手中转着的扇子一停,“尔颜,你可以带她进宫,你和别人怎么斗,我不管,但如果伤了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寒香来东临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母亲,而母亲又何尝不想看看打出生就被送走的女儿。   这些年,他打听母亲的事的时候,听说尔颜不时会偷偷拿钱出来打点冷宫的奴才,让她们对母亲好些。   虽然效果甚微,但总强过那些恨不得把他母亲折磨死的人。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不方便带着寒香在身边,这次来东临,他着重打听了尔颜的为人。   正为尔颜他自己所说,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手段也极强硬,但难得的是还存着皇家子嗣难得的良心。   把寒香交给他,起码在他前往麻婆村的这段时间,他不用担心寒香的安危。   “那容瑾……”尔颜见无颜答应把寒香交给他,松了口气。   “我会问问他,他答不答应,就不是我能作主的了。”   寒香知道跟尔颜进宫,就能见到母亲,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至于以后她已经不去多想。   是夜。   无颜坐在天井旁,望着天上明月,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怔怔出神。   如故走到他身边坐下。   “担心就说出来,何必装着不在意?”   容瑾和寒香一起进了宫,容瑾进宫多久,他就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   “容瑾进宫,也不过是尽尽人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无颜双手枕在脑后,靠向身后藤枕。   “我以前,也恨我爹娘,恨他们不要我,但不管我怎么恨,他们还是我的爹娘。”   无颜眼角闪过一抹自嘲,她说的不错,明知道母亲已经没有希望,但仍希望能有一线机会,他为这点奢望在担心。   “凤儿,等天下太平了,你想去哪里?”   “没想过。”如故一屁股的烂事,不过是过一是一天,哪里敢想以后。   “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遨游大海。”   “我不想淹死在海里。”   “有我呢,哪淹得死。”   如故想起和他嘴对嘴吸气的情形,脸慢慢地红了,干咳了一声,掩饰去泛起的不自在,“光顾着吸气命活去了,还遨什么游。”   无颜妩媚的眼角噙上笑意,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道:“我倒很喜欢。”   如故狠狠瞪他一眼,起身走人。   无颜道:“海底有种果子,吃上一粒,可以在水里呼吸十几个时辰,采上一包呼吸果,随你在海里怎么玩。”   “真的?”如故不知道海里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容瑾清冷的身影在院门口出现。   无颜视线落在容瑾身上,连她的话,都忘了回答。   容瑾从他们身边走过。   无颜眼里浮过一丝失望,自嘲一笑。   明知道结果如何,还奢望什么。   如故心里也有些难受,刚想开口随便说点什么,分散无颜的注意力,容瑾停了下来,道:“可以多活三年。”   无颜怔了一下,想笑,眼底却湿了,忙低下头,不让如故看见他眼里的泪意。   如故识趣地走开,无颜好面子,她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鲛人公主有了三年寿命,加上找回寒香,虽然没能带回小皇子,东临王有些失望,但他知道鲛人公主不喜欢血腥,收敛暴虐的性子。   对带回寒香,又请来容瑾的尔颜越加看重。   尔颜乘机打压反东临王的另一派朝臣,东临动荡的局势暂时安稳下来。   这样的结果在无颜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尔颜想当明君,就得重孝道。   那么,他就会尽自己之力保护鲛人公主和寒香的安全,避免让东临皇再次成任意杀伐的暴君,直接东临王肯自动让位给他。   第二天夜里,止烨等人扶着九灵上了怪船,怪船潜入海底,他们一队人马,无声无息地从东临消失,鬼殿的人还在东临做地毯式的搜查。   事事顺利,却在无颜给容瑾解锁心咒时出了意外。   容瑾的锁心咒是冥界的封禁,只有在冥界才能解开他身上的锁心咒。   无颜在这里施展天玄之音,不但没能解开他身上的锁心咒,反而让他陷入了沉睡。   沙华一睡就是一千年。   他们等不起。   要唤醒沙华,并解开他的锁心咒,只有前往冥界。   冥界是死界,生灵不能自由进出三生界。   能带他们进入冥界的人,只有一个——地府的仙姬修萝。   如故上回和修萝放了狠话,把修萝得罪得狠了。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故只有厚着脸皮,求助修萝。   修萝为了容瑾,仍是来了,但脸色却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怎么?肯杀云末了?”   云末囚在三生幽境里的那脉主魂靠吸食灵气为生,三生幽境里的灵气再生极慢,养着那脉魂,总有一天灵气会耗尽,灵气耗尽,三生镯就毁了,而容瑾也会死。   如故炼出丹药,化去镯里浊气,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并不能根本地解除祸根。   除非云末死,不再消耗镯中灵气。   如故直视无视修萝恶劣的口气,道:“你要的不过是容瑾有往生的机会,而不会此生一过,就此化在八荒之中。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得回不死之身,你肯不肯和我做一笔交易?”   “只要你杀了云末,别说一笔交易,就是一百笔,一千笔,我也全部依你。”   “我有不伤云末,却又保住容瑾的办法。”   修萝冷笑,她固守轮回台已经不知多少时日,所见所闻,都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如果世上真有那样的办法,她岂会不知?   如故取出得到所有的三生石碎片,“修萝,世上确实还有你不懂的东西。”   “什么东西?”   “情。”   “情?”   “亲情,爱情,友情。”如故平静地看着修萝。   “再多的情,都会随着那一世的结束而结束,这种无谓的东西要来何用?”   如故笑了,修萝守在轮回台边,看惯了生死轮回,事间百态,她都已经看淡,淡得反而感觉不到最寻常不过的情。   她对容瑾也只是一种执念,并没有真正感觉到男女之间的‘情’字。   “如果我能让容瑾重得不死之身,只是需要你的一些帮助,那你是帮,还是不帮?我也不会杀云末,如果你不帮,大不了过完这一世,我与他们二人一同化在八荒之中,而你修萝依然孤孤单单地守着那人来人往的轮回台。但,如果你帮,你起码知道他在这世上的某一处。”   “难道容瑾对你而言,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容瑾为了她付出一切,从不奢望回报,她看着都心酸,难道如故的心真是石头长的,竟丝毫不为之所动,宁肯他化在八荒之中,也不肯舍了她的情郎?   “虽然俗语说有得有舍,但并不是只有舍才能得,我是贪心的人,我不愿舍,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我都不会舍。如果非要舍去,我宁肯把自己舍去。”   修萝沉默,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可以?”   如故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是。”   她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能成全她的贪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失败,舍的是她,而云末和容瑾之间的牵制,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消失。   至于琼楼……   她只有抱歉,因为她不会再有来世,为她当年胡闹闯下的祸事而负责了。   修萝眸子半眯,明明最看不得这个没心没肺的曼珠,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刹那间,竟信了她。   “你想要我做什么?”   “送我们去冥界。”   修萝看着陷入沉睡的容瑾,想了良久,才道:“我不能送你们去冥界。”   如故没想到她明明答应了,却又突然反悔,“为什么?”   “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你们是生魂进到冥界,立刻就会被发现,你们根本没机会做任何事,除非你们是想去冥界大开杀戒。”修萝睨了云末一眼,去冥界开杀戒的事,这位可是做过的。   “没有别的办法?”如故皱眉,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我可以在这里开一条通往冥界的通道,让冥界的气息和这里相通,也就是说让这里暂时成为冥界的一份子,不过以我的能力,只能维持十个时辰,够不够用?”   “够了。”如故暗松了口气。   人算不如天算,众人做梦都没想到,锁心咒的背后竟是死咒。   锁心咒解的同时,就激活了死咒。   容瑾一口血喷出,鲜红的血染红他干净的青衣。   如故手指拱在容瑾的脉搏上,膝盖一软,坐倒在容瑾身边,脑中空空,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容瑾。   修萝的脸瞬间白了,飞扑上前。   九灵不认得修萝,见修萝两眼赤红,满满痛意和恨意,怕她伤害如故,挥掌阻止修萝靠近。   如果容瑾的魂魄化去,就会要这世上完全消失,再没有生还的机会。   “滚开。”修萝见有人阻挡,想也不想地还手,她数十万年的修为,岂能是大伤过后,刚刚活转过来的九灵能敌。   如故关系到云溟的生死。   九灵急了,哪怕是拼得一死,也不容修萝靠近,他虽然大伤刚醒,但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却也不是修萝能奈何得的了。   止烨和无颜双双抢上前,拉住九灵。   他们知道修萝有多看重容瑾,容瑾气绝,必然会激怒修萝,修萝恨如故是必然的,但她这时的举动不像要杀如故泄愤。   再说现在的如故不是她现在伤得了的,倒不如看看她要做什么。   修萝上前,一把推开如故,“走开。”伸手捂向容瑾的胸口。   如故见她如此,灵激一动,“是不是容瑾还有救?”   “和你没关系,滚。”修萝一扫平时的媚气,变得急躁。   如故心定了下来,她一定有办法救容瑾,否则的话,她这时候拼了命,也要杀了她来泄愤,而不会是这样的举动。   修萝有时固然执着得可恶,但能在那位置这么多年,能力绝对不需要怀疑。   修萝突然手一挥,面前竖起一道结禁,把众人隔开。   如故不知道修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情到了这步,她能做的只有等。   九灵惊讶道:“她在施渡魂之术。”   “渡魂之术?”   “容瑾死于死咒,即便是有返魂丹,也不能复生,除非渡魂。施展渡魂之术的时候,不能有别的杂魂在旁边,所以她才会把我们隔开。”   “这么说,容瑾可以重生?”   九灵能感觉到石屋里强大的魂波,修萝的修为高到让他意外,轻点了点头,“但……”   “但什么?”   “为他渡魂之人会死。”   如故怔了。   结禁散开,修萝面色惨白地歪坐在地上,直直地瞪着如故,“你不要忘了你许下的承诺。”   如故看着修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轻点了点头。   修萝嘴角慢慢化出一抹笑,眼角却凝上了一滴泪,“你明明那么混账,我却得相信你,真是可恶。”   如故想扯出一个笑,却没能扯出来,“你会死?”   修萝鄙视地睨了她一眼,看了太多的轮回,死对她而言,一点不可怕,只可惜,没能看那个人最后一眼,“如故,你说错了我。”她轻咬了唇,身体慢慢地淡去,转眼间化成一团小小的光华。   九灵把那团光华抄在手中,走向容瑾。   容瑾慢慢睁开眼,坐了起来。   九灵把那小团光华放到容瑾手中。   容瑾看着手中魂光,原本就没血色的脸,越加的白了。   半晌把那团魂光递到如故面前,轻道:“她给你的。”   “什么?”如故怔怔的看着容瑾。   “这是她一世的修为。”   魂光从容瑾手中浮起,浸入如故的胸口。   如故只觉得一股寒意传遍全身,接着重新汇到一起,直冲玄关。   这些日子一直冲不破的玄关,被那道强劲的寒流冲破。   如故怔了,她得了修萝几十万年的修为,炼丹之术直接从六阶跃到九阶。   容瑾起身,一个人走向后舱,身影萧瑟而孤单。   他和修萝没有半点男女私情,但修萝却是他在一世又一世孤寂的轮回中,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   往后,他会再回到轮回台边,一样地一世又一世地无休止的等待,但那个小小心心走到他身边,说:“上次你弹的那曲子,还能再弹一个吗?”的女子却再也不会出现。   如故看着容瑾的身影在舱门后消失,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确实看错了修萝。   修萝并非不懂得‘情’,只是把‘情’埋得太深。   深吸了口气,挥去心头闷积。   两个月后,如故看着眼前的麻婆村,恍然如梦。   第二天,如故轻敲了敲容瑾的舱门。   里面传来容瑾清冷的声音,“进来。”   如故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容瑾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独自伤情。   正安静地分排着各味药材。   如故迟疑地了一下,上前,她不知道,他的锁心咒是不是真的解了,她靠近他,他的心脏还会不会痛。   “如果你来,是为了看我这张脸,可以出去了。”声音一如即便的冷漠无情。   如故脸皮向来极厚,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出去,干咳了一声,道:“那个……我是来找你双……双修的……”   明明是炼丹,但这话说出来,实在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随手拿起一味药材,想掩饰这份不安,无意中看清面前的药引,‘咦’了一声,向其它药材看去。   是炼制赤阳丹和返魂丹的药材。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赤阳丹和返魂丹的药引极为难得。   她收集到现在,也没收集到几样,可是容瑾竟已经备齐了。   容瑾道:“明天开始,每日卯时,一个时辰。”   每日卯时是一日中灵气最清纯的时候,如故伸手到他额头摸了一把,容瑾没想到她敢对他动手,微微一怔,竟被她摸到。   “没汗。”如故长嘘了口气,换以前她一靠近他,他早痛得一头冷汗,看来锁心咒真的解了。   容瑾攥紧金丝,换成以前金丝早已经出手,这时看着如故带着欣慰笑意的眼睛,金丝竟无声地收了回去。   看着如故欢悦地飞奔出去,心软软地塌了下去,冰冷的眸子,慢慢转暖。   一个月后!   如故站在麻婆村的村口,把眼睛搓了又搓,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麻婆村烧毁的废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修建了几十间民房,四周是一块块田地,不知哪里移来的村民正弯着腰劳作。   村民们察觉有人进村,抬头望来,向他们和气地微笑。   山里一片和平,再不是过去那荒芜的景象。   走到村尾,她和小郎以前的住建了间雅致的别苑。   止烨义父的那间铁匠铺照着原来的模样还了原。   至于无颜的住,也是那老头的埋骨之地,老头最讨厌猪屎。   无颜吩咐人在那地上建了个猪圈,雇人养了数十头猪,让老头就算埋在了地下,也要整天被猪屎浸泡。   如故捏着鼻子,绕过那硕大的猪圈,对无颜的孩子气,好笑又好笑,但想到他儿时受的那些虐待,又一阵心酸。   自从北朝和越国南朝结盟。   钱家仍垄断商业,而水运仍被掌控在水族。   各国君主明白,云末看似再不理各国政事,但他和钱家,水族不可分割,这些手段足以把越国,北朝和南朝控制在手掌之下,不敢再起异心。   凡尘间是史上不曾有过的和平盛世,这样下去,魔界被污染的水源也会重新变得干净。   云末微笑,云末真是用心良苦。   九灵经过一路的调养,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看着眼前太平景象,一阵喜一阵难过。   当年他和云溟费尽了心力没能办到的事,孩子们终于办到了。   如果能除掉云夕,也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蓦地尖尖指甲划破手掌,鲜红的血涌出。   如故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自残,正想阻止,却见他握手掌,让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血滴慢慢凝成一个图腾,那图腾和云末后肩膀上的一样。   图腾吸进月光,慢慢龟裂,刹时间天崩地裂。   如故被抛出老远,风砂过后,却见地下慢慢浮上一个人来。   那个人眉清目朗,极为英俊,蹙紧的眉心却带着股让人生畏的凌厉霸气。   云溟!曾让人闻名变色的魔君。   云末向来淡定,但在看见云溟的瞬间,眼眶也慢慢红了。   容瑾把返魂丹放入云溟口中,但云溟只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丹药入口,却无法吞咽。   而且云溟虽然肉身没有半点腐烂,如同熟睡一样,但被埋在地底多年的尸身冷如冰块,就算返魂丹进入他腹中,也不能融化。   即便是容瑾医术高超,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   一匹快马急驶而来,如故奇怪,他们到麻婆村,行踪极为隐秘,这时候谁会突然来这地方。   一身素服的女子从马上跃下,面纱飞开,露出一张绝色的脸庞。   婉茹!   如故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向云末。   云末也没料到母亲会突然来麻婆村。   婉茹只匆匆看了云末一眼,就急急奔向床边,看清床上如同睡着的云溟,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手颤抖地抚向丈夫冰冷的脸,“我一直奇怪,为什么长清会把孩子送到这么贫瘠荒凉的地方,原来这里才是你的埋骨之地。”   云末上前叫道:“娘,你怎么会来?”   婉茹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递给云末。   当年,她正是用这把短刀刺进丈夫的胸膛。   云末迷惑接过,发现短刀阵阵发热,并微微震动。   原来如此……   母亲这些年,一直把这把短刀带在身边,父亲出土,这把短刀感应到主人,引了母亲前来。   “末儿,娘来的匆忙,也没准备棺木,你去备个来吧。”   如故道:“我们好不容易把魔君找到,可不能再让你给埋了。”   婉茹脸色一变,眼里慢慢浮上怒意,“人死了,入土为安,他是我的丈夫。就算你是凤真女儿,我也由不得你乱来。”   靖王府的老太太,因为如故命硬,特意给她招了个小夫君来供她克死。   这件事,婉茹已经听说。   虽然,当时云末娶还是婴儿的如故为妻,是为了活命,但婉茹对这件事,哪能没有心结?   对如故自然不会喜欢。   而如故对害死男人,还要拖累儿子的婉茹也是百般不待见。   二人见面,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开口,自然更不会有好口气。   没有战火的硝烟即时蔓延开来。   云末忙把如故拉到自己身后。   婉茹见儿子处处护着如故,心里越加恼怒,“怎么,怕我打她?”   如故从云末手臂旁探出头,鄙视道:“他是怕你打不过我,被我伤着。”   婉茹被如故阻止装棺,已经气得不轻,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下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取出长鞭,“那我倒是要向郡主讨教讨教。”   如故也取出噬魂,道:“来呀,看谁怕谁。”   云末一个头三个大,把如故塞到身后,抓住母亲的鞭子,道:“娘,你误会了。”   “误会?”   云末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婉茹听说云溟可以死而复生,而且丹药还是由如故和容瑾一起炼出来的,看了如故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幽幽开口,“我有办法,你们先出去。”   “容瑾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如故看婉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婉茹看在返魂丹是如故炼制的份上,强忍了怒意,道:“难道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也要向你一个小姑娘汇报?”   如故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   云末怕婆媳两又再吵起来,忙拉住如故的手,把她拽了出去,“先等我娘试过再说。”   如故虽然不相信婉茹能有什么办法,但她现在也想不出办法,也就由着婉茹去试,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其他人也纷纷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容瑾为了让云溟身体转暖,在屋里架了火盆,又备了热水。   婉茹拧了帕子,把丈夫的尸体仔细地擦拭干净。   这些活,原本在他死去的时候就该做的,却迟了这许多年。   帮丈夫穿整齐衣裳,重看向丈夫的脸。   他的容颜和当年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她却已经是渐渐老去,心里阵阵心酸。   低头,唇贴上丈夫的唇,把暖气一点点吹进他的口中,沉睡的元魂闻到熟悉的气息,慢慢苏醒,冰冷的身体也开始转暖。   婉茹感觉到卡在他喉间的丹药一点点化去,突然感觉到他停止的心脏微微一动,忙匆匆起身,开门出去。   对上门外数双眼睛,窘得脸有些发红,道:“他……好像要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抢进屋。   云末手指搭上搭上父亲脉搏,长松了口气,“成了。”   如故有些意外,婉茹还真有办法?   众人重新退了出去,剩下的事,就看云末了。   如故好奇婉茹用的什么办法,可是到了门外,却不见婉茹身影。   云末道:“我娘走了。”   “走了?”如故不解,“她不等你爹醒来?”   云末苦笑,母亲对刺伤父亲的事耿耿于怀,是不会再见父亲的。   关于云溟和婉茹之间的恩怨,如故是知道的,觉得婉茹虽然蠢了点,但毕竟母子连心,她保护云末,才误伤了云溟,当时情况,也不能全怪她。   等重新进入屋,云溟已经醒来,正坐在床沿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和云末走近。   他和云末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微微一笑之中。   如故道:“欢迎王者归来。”   “谢谢。”云溟笑了,和谐地看着如故笑了,“你就如故?”   “嗯,你认得我?”如故觉得云末的这个爹比他那个娘,真是强了太多,最少不会见到她就横眉冷对,打打杀杀。   云溟微微一笑,以前他常看望云末,不过每次都不会走近,只是远远看看,所以也常看见和云末一起的如故。   只是从来不曾近看,远看时,只觉得她顽皮精怪,这会儿近看,比起远看,越加讨人喜欢。   云末望了望天色,正色道:“云夕到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一身锦衣华服的云夕慢步进来,鄙视地睨了云末一眼,“小子,你让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云末平静地直视向云溟,神情淡淡地,没有因为云夕的出现,而有半点不安。   如故想到云溟重生,云夕会感应到,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听这话,显然一直在等云溟重生。   想了想,明白过来。   一天没找到云溟的尸体,云夕一天不得心安。   而九灵把云溟藏得太好,他找了十几年,也没能找到云溟的埋骨之地。   但云溟重生,他却可以感应得到,所以云溟重生,找他的人,比找他的尸体容易太多。   长清说过,除非用时间挪移把他杀死在从魔界出来以前,可是云溟刚刚重生,体力还没来得及恢复,而小开那里也还没去沟通。   如果,能明着打,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都能把云夕给踹死,但偏偏云夕可以全力打杀他们,而他们却不能把云夕给杀死,这样被动的局面,让如故突然有一种被打乱阵脚,不知所措的感觉。   云末不露痕迹地站在如故身前,把如故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如故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九重山,每次要打架,他都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   她现在是曼珠,又得了修萝的一身修为,就算单打独斗,即便是打不过云夕,也未必能吃多大的亏。   但他仍习惯性地护住她。   如故心里一暖,突然间好想回到过去,能重新选择一次。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绝不会让他远离,不管他要去哪里,她都会和他一起,说什么也不再把他弄丢掉。   云夕明明感觉这宅子里还有好几个高手,但他进了屋,却不见任何人有动静,这样诡异的气氛反而让他有些不安,警惕地环视四周,却看不出云末他们做了任何戒备。   弄不明白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控制云溟,只要云溟到手,其他的小毛头也就不足惧。   道:“二弟得罪了。”话音没落,就飞快欺身过来,又急又快地向云溟抓来。   云溟平静地看着云夕,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一笑让云夕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中了什么圈套,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猜不出来,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如故噬血魂刚要出手,突然眼前景致一变,发现回到了云溟当年和云夕在魔界一战的地方。   云夕被突来变化惊住,慌乱地看向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如故腰上一紧,被云末揽住,向后急退,飘上一处高台,如故接着发现,止烨,玉玄,容瑾还有九灵,各站了一角,以一种封闭式的阵式把云溟和云夕包围起来。   如故心脏骤然一紧,难道时光倒流了?   飞快向天空看去,果然和三生石中看见的景致一模一样,甚至连飘下的落叶都一成不变。   云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回麻婆村的路上,就已经传信给小开,小开提前到麻婆村布下一切。鬼殿的人只注意到我们这一队人,却疏忽了提前半个月就到了麻婆村的小开,所以云夕才会肆无忌惮的前来。”   如故手心渗出冷汗,“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记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他没有记忆,怎么会时光挪移?”   “时光挪移是浴火族的特殊能力,不会因为记忆的封禁而遗忘。”   如故暗松了口气,还好。   云末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她也有害怕的一天。   云溟和云夕的一战,是生死之战,比当年更加激烈,云夕最终被逼入死角,云溟的长剑抵住他的咽喉,如同当年。   唯一不同的是,云溟没再收回抵着云夕喉咙上的长剑,毫无犹豫地刺了进去。   云夕环视结成结阵的众人,再看云溟,直到咽气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圈套。   云溟拨出长剑,一把抱住云夕扑倒下来的身体,两滴泪慢慢滚落。   时光重新流转,除了魔界多了一座坟,仿佛从来没有改过什么。   云夕死了,清理鬼殿的余孽还得花上一些功夫。   云末和止烨加玉玄三人马不停蹄的奔走,而无颜赶回东临送外公的遗体回归故乡。   自从魔界回来,如故就再没看见过容瑾,长清说容瑾走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如故怔了半天神,心里酸楚不是滋味,寻思着,或许他会回来和她告个别。   一个人在村口徘徊了许久,直到天黑,容瑾也没再回来,如故抬头看向远处的浓得像墨的夜空。   山里的夜风极冷,但服下赤阳丹以后,这冷已经远不如从前,并不难忍受。   但每服下一粒赤阳丹,就像是被容瑾在心尖多刻下一道记忆,越加难以释怀。   如故讪讪回走,回到别苑,守园子的老人家说小开公子找她。   明知道小开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如故仍有些害怕见到小开,生怕他面对着她,突然松动了哪根记忆神经,那么她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过她更希望的是,乘小开没有记忆的时候,想办法给他塞一个女人,哪怕是勾引下药,用尽卑鄙手段,也让他留个种,免得浴火族真的就此灭绝。   如故胡叫乱想地进了书房。   小开手指灵活地拨着盘算珠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一还了?”   如故一脑门的黑线。   这些日子,她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丹药上。   自从知道在三生镯里修炼会消耗镯子里的灵气,威害云末的那脉主魂,就再极少进镯子修炼,炼出来的丹药实在有限,这些丹药好的喂了肉丸子,差的换了钱支付日常开销,基本没能剩下多少。   而她欠小开的除了之前的一亿六千金加利息,还借了一船的上好药材。   这会儿就算把她卖了,也凑不出这些钱。   尴尬地笑笑,慢慢后退,“能不能再多宽限几天?”   “啪”地一声,小开收了小算盘,“我不催不问,只当你是个识趣的,如今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让我还怎么信你?”   如故苦了脸,就知道小开小财迷,不会就这么算了,才不敢回郡主府,躲到这山旮旯里来,哪知,他竟提前守在了这里。   “我把肉丸子抵给你,帮你种药材。”   “它本来就是我的,我没向你讨要,不过是让你帮我喂着。”   如故懵了,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向他借药材的时候,是把肉丸子抵给了他的。   小开接着和她算账,“肉丸子是我的,它种的药材也都是我的,你没经我同意挪用的药材,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嗯……你现在是七级丹药师,从四级到七级需要的药材……少说也值个一二十亿金。这些钱,你又打算怎么还?”   如故的脸直接黑了,“你放屁,我用的是三生镯里的药材,药材种子是我自己买的……”   “没有肉丸子,种子能变成药材?你把药材钱还来,我还你种子钱就是。”   如故气得脑门发昏,“钱小开你能再不要脸些不?”   小开奇怪地‘咦’了一声,“你还要脸?”   如故气塞,突然生出一些无力感,真应了拿人手软这句话,使了横,“钱没有,人有一个,以身相许,要不要?”这丫怕女人,用这招准吓跑他。   “要。”小开回答干脆。   “啥?”如故怔了,“你想要我?”   小开看着如故秀丽的脸庞,脸慢慢地红了,忙转开脸,强迫自己不再看她,走向门口,“这事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娶你进门。”说完,脸更红得像煮熟的大虾,飞快跑走。   如故莫名其妙,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是没恢复记忆吗,怎么想着娶她过门?   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三顺招了进来,“这是唱哪出?”   三顺道:“钱家老爷子给小开公子下了死令,让他半个月内哪怕是娶猪娶狗,都必须成亲,郡主,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他娶猪娶狗关我什么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开公子除了郡主,谁也不能碰。”   如故无语了,从来都是她碰小开,不是小开碰她,好不?   “云末,容瑾呢?”   那一亿六千金是云末劫持她,才欠下的,而那些药材是为了净化三生镯欠下的,凭什么由她来还?   “云公子说,他不好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钱家的感情,所以就不参与这事了。而容公子说,郡主欠下的风流债,得郡主自己还,至于怎么还,让郡主自己斟酌着办。别说现在容公子不知去了哪里,就算在这里,也不会帮郡主出这钱的。”   “他们就不怕我真嫁了小开?”如故恨得咬牙。   三顺低头沉默,公子们的心思,不是她一个丫头能揣摩的了。   如故抱了包裹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准备爬窗跑路,回头警告三顺,“你敢叫人,我回来不饶你。”   “钱家的人无处不在,郡主能逃去哪里。”   如故僵了,把包裹往桌上一丢,愤愤地坐到小开刚才坐过的桌后,打发走三顺,叫来一二三四,“我要回去。”   “回哪儿?”   “三生界。”   一二三四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想逃婚?”   如故扁嘴,她压根就没答应过要嫁小开,哪来的逃婚,不过在这世上,宁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小开。   小开现在掌控着钱家大权,别看他长得白面小哥一个,跺跺脚,地皮都得抖一抖,关键是他想整你,你想在街上买个馒头吃都困难。   如故已经想象到,如果她拒婚,会沦落到怎么样凄惨的地步。   “我是想出来了这么久,那水没人净化……”   一二三四捂嘴偷笑,能把整天惹事生非的曼珠逼到落荒而逃,也是个人才。   话说回来,凡尘虽然有趣,但出来久了,也会想家,一二三四也确实想念三生界。   “可是要怎么回?”   她们虽然都不是正当途径来的这世上,但人界和三生界之间的结界结实过铁皮铜墙,真不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眨眼一笑,“我有办法。”   一二三四交换了个眼色,她们的这个小主实在是个不靠谱的主,她的办法大多是损招,惹上一堆祸事以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给她擦屁股受罪的还是她们四个。   四人不由得开始怀念容瑾,她们宁肯伺候容瑾主子一万年,也不愿意伺候她一天。   如故哪里理会一二三四肚子里的担忧和怨念,去后院找到正和九灵下棋的云溟,亲昵地叫道:“溟叔叔。”   云溟对如故极为喜爱,落下一粒棋子,笑盈盈地向她看来,“有事?”   “我想请溟叔叔帮忙,送我回三生界。”如故立刻点头。   云溟是魔君,他冲出结界前来凡界,得路过三生界,他能出来,自然也能进去,只要她离开这里,滚回三生界,就不用担心拒婚沦落得比乞丐还惨。   “只是这样?”云溟已经听说如故和这几个后辈之间的纠葛,料到她早晚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用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禁有些好笑。   “除了我,还有我的四个丫头也一起送回去。”   “还有呢?”   “没了。”   三生界是天地间灵气最强的地方,回到三生界,把影子放出来,再不用担心他会死在三生镯里,他出来了,容瑾也就不再受到云末的束缚,自然恢复不死之身。   至于小开……反正钱家已经下令,让他娶媳妇,她跑路了,他只能去找别的女人来充数,娶了媳妇回家,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要不了几回,就能生个小小开,浴火族传宗接代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如故光想想,都觉得一身都轻了。   救命之恩,不是一句谢就可以的,如故的救命之恩,云溟早已经记下了。   所以,如故所求,只要他能做得到的,他都会去做。   再说,她那些烂摊子,不是人界,短短几十年可以收拾得干净的。   倒不如放她回去,过上数万年,数十万年,这些烂摊了总能慢慢收拾干净。   打开结阵,送了如故和一二三四回三生界。   如故回到三生界,直奔向三生泉泉眼,那里有一面水镜,可以看见人间。   她虽然不能和他们快活的一起生活,但能在这里看着他们平平安安地,她也就满足了。   水镜中小开小财迷难得地暴跳如雷,指了天骂,“如故你这个不要脸的,欠钱不还,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能逃得掉。”忽地见小开从袖子里摸出小金算盘,晃了晃,开始算账,算的是如故多少年后该付的利息。   如故得瑟地笑笑,有种你来三生界追债啊。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如故背脊一僵,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木讷地慢慢转身,对上云末似笑非笑的眼,怔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鬼殿余孽已经清七七八八,剩下的小鱼小虾已经翻不起浪,下头没我什么事了,自然是回来歇歇的时候了。”   “确实是该歇歇了,你慢慢歇。”如故心虚,堆了一脸的笑,慢慢退开,“我就不打拢你了。”   “去哪儿?”   “我也去歇歇。”   如故和琼楼的赌约还没有结束,这时候,还是先躲为妙。   “歇之前,是不是该把我们的账,先算算?”   “我……我们哪有什么账可算?”如故心里七上八下。   云末欺身上来,“你打出生,就掉我怀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我一手操办,一件件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还有,为了保你这条小命,跟人打架,大大小小的伤,一样一样的拿去看大夫,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喂,不带这么赖皮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你哪有看过大夫,花过钱?全是你自个治的,好不?”   “虽然是我自己治的,难道就不算钱了?”   “自己治,哪里还有要算钱的道理?”   “就算治疗费免了,但采来的药材卖出去,也值不少的,这钱总得算。”   “我的娘碍,你什么时候拜了小开为师?”   “近墨者黑,总要受些影响。”云末脸不红心不跳。   如故恨得咬牙,“成,你开价,多少?”   “你照着三生石,把你曾经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我治伤用掉的草药,仔细点清楚,是多少就算多少,我绝不多要。不过没点明白以前,不许离开我身边,省得你过期不认。”   如故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这得点到猴年马月?   “云末,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   “我还就为难你了。”云末长指抬起她的下巴,“我以前就是对你太放纵,你才会如此无法无天。”   如故理亏,不敢看他的眼睛,“能等我和琼楼的赌约到期,再数吗?”   “不行。”   “可是……万一琼楼记起来了呢?”   “你说呢?”   “我哪知道?”如果她能有办法,用得着逃回来三生界?   “真不知道?”   “不知道……”   云末蓦地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再不让她多说一个字。   如故惊得抬眼,对上云末黑不见底的眼,鼻息间是她熟悉的味道,阵阵暖意从他臂间传来,那温暖的感觉让她想也不想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的眸子越加沉了下去,吻也渐渐地加深,良久,两个身影仍是紧紧相依,仿佛要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正文完》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一直的陪伴,正文虽然结束,但其他男主会在番外故事继续,希望姑娘们能喜欢。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