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捕惑君心,刑部X档案 作者:顾凤衣 文案: 意外穿越,仵作环饲,冰凉的爪子戳到她的脸上,墨千君茫然询问:“你要干嘛?” 白衣公子翩然而至,淡然微笑,“你已经死了,本宫来给你验尸。” * 她本是心理研究所的犯罪心理侧写师,一朝穿越,镇国大将军嫡女死后诈尸,至此成为京中奇闻。 他本是庆国备受宠爱的六皇子,意外染疾,双眼皆瞎。皇帝一纸调令,皇子发配刑部,至此成为宫中笑柄。 她韬光养晦丑化容颜,频遭冷眼无人愿娶。他二级残废行动不便,屡遭嫌弃无人愿嫁。于是天子指婚,众皇子嘲讽:“一丑一瞎,此乃京师绝配。” 庆国朝堂屡发命案,犯罪心理侧写师技能重现,她助他描绘心理画像,创立‘一扇门’衙门,六皇子猛然开眼,惊艳感叹:“爱妃真乃当世第一奇人。” 镇国将军府惨遭陷害,他为她洗刷冤屈,瞎眼假象暴露于人前,他成众矢之的,她却含泪怒骂:“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皇子。” 一个穿越异世的犯罪心理侧写师, 一场颠覆大庆的惊天谜案玲珑局, 她踏过时光,不过是为了还他眼中的一片清明, 他浴血归来,不过是为了守她此生的一世平安。 皇城血案,三司执法,他与她勘破迷局殊途同归,将军府外十里红妆倾国以聘,大小姐横眉冷眼:“殿下,臣女貌比无盐其丑无比,恐倒殿下的胃口玷污殿下的清白!” 六皇子姬韶渊淡定一笑:“无妨,反正你丑我瞎。” ==================== ☆、第一章:大小姐诈尸啦   墨千君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便是身下刺骨的冰凉和周身剧烈的酸痛。   脑袋里一片混沌,她吃力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撑着身子坐起。   原本,她隐约还听到周围有细碎的嘈杂声,然她刚刚坐起,四周瞬间一静,接着,就听耳畔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大小姐诈尸啦——”   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咣的一声砸在了墨千君的身边,若非墨千君闪躲及时,半边大腿都要被那长刀给削下,墨千君吞了吞口水,目光从刀锋转向门口,不解的开始思考: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股细致柔腻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墨千君微微一愣,愕然转头,跟着便傻傻的僵在了原地。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个生的无比好看的男子。他身着飘逸的白衣,满头青丝皆以玉簪绾起。俊逸的五官虽然看上去透着些不健康的苍白,却仍是如剔透的美玉般精致诱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男子的双眼是紧闭着的。   墨千君禁不住想到,若是他能把眼睛睁开,那纤长的睫毛下将会是怎样一双漂亮又诱人的黑眸。只不过……他现在这是在干啥?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墨千君的脸上缓缓移动,从她的额头摸向了她的下巴,墨千君小脸一黑,禁不住问道:“你在干嘛!”   这生的好看却内心混蛋的变态是在占她的便宜么。   摸在她脸上的右手微微一顿,伸出食指凑到她鼻尖停留了片刻,接着,墨千君就听那男子慢悠悠的感叹道:“真的活过来了啊……”   墨千君柳眉一竖,避开身边的杀猪刀和男子的魔爪起身后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那男子微微一笑,幽幽的回答:“你已经死了,本宫的仵作要给你验尸啊。”   “啥?”墨千君嘴角一抽,当即便掐腰对那男子吼道:“你才死了呢!姑娘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站在这里,你竟然要给我验尸?你是不是瞎!”   “君儿!”一声惊喜的大吼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墨千君怒然的叫嚣,墨千君扭头一看,只见一大群人推推嚷嚷的从门口涌了进来,将她严丝合缝的团团围住。   墨千君表情一惊,被眼前这摸不着头脑的一幕给吓傻了。   君儿……是谁?   眼前这一堆奇装异服神色各异的人又都是谁啊!   墨千君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又落在了最初的那白衣男子的身上,却见他慢吞吞的扯开嘴角,慢吞吞露出了一丝笑容,最后,又慢吞吞的朝她走了过来,闭着眼睛幽幽的对她说道:“墨大小姐说的不错,本宫的确是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   “啊?”墨千君的下巴咔的一声掉了下来,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笑盈盈的男人,脑海中突然一阵抽痛。   一些陌生又诡异的记忆涌上心头,墨千君终于在回神之后明白了一件事。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墨千君,现在的她,是庆国镇国大将军墨长歌的嫡长女——死而复生的墨千君。   .. ☆、第二章:自己不小心跌倒撞死的 将军府的正厅内,墨千君端坐在一旁,伸出右手正由太医为她把脉。   镇国大将军墨长歌一脸担忧的立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茫然的爱女道:“君儿,若感觉哪里不适,一定要告诉太医。”   “哦。”墨千君乖乖应了一声,然后便撇了撇嘴,撇出了满心的忧伤和无奈。   想她墨千君,原本是一个兢兢业业的犯罪心理侧写师,没想到出师不利在任务中失败,竟然穿越重生来到了这里,成了庆国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女。   若说这重生的身份倒是不错,可她这重生的经历也未免太心酸了点。   因为,这个墨千君在昨日便被人害死了!而她在死了一天以后却又诈尸复活……这下估计会被人当妖怪了吧……   “啧……想不到大小姐竟然会有这等奇遇,都断气了一日还能醒过来。”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不过,即便大小姐没死,本宫领下的皇命也不能不办。来啊!将伺候大小姐的丫鬟奴才全都给本宫打入大牢!传本宫的旨意,封锁整个将军府,在真凶没有找到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外出!”   恩?   墨千君微微一怔,接着就看到外面有大队的锦衣卫冲了进来,墨长歌面色一冷,眯着眼睛看向那人,“太子这是何意。”   庆国太子爷姬韶鸿勾了勾嘴角,“父皇要本宫在七日之内捉拿到谋害大小姐的真凶,墨将军就别怪本宫多有得罪了。”   “太子殿下。”墨千君收回被太医把脉的手,落落大方的站起,依着脑子中的记忆对姬韶鸿行了一礼,“殿下,没有人想谋害臣女,昨日是臣女自己不小心跌倒撞到了脑袋,一时岔气昏倒才惹来了这些误会。”   暗暗瞪着那说话的男子,墨千君慢慢消化着脑子里原有的记忆。   眼前这玉冠锦袍,长相英俊却眼神阴邪的男子,是当今庆国的太子爷姬韶鸿。   前些日子,皇上下旨给她和六皇子姬韶渊赐婚,姬韶渊亲自上门给将军府下聘,哪想到墨大小姐竟然意外亡故,在将军府内离奇横死。   姬韶鸿本是陪同姬韶渊前来送聘书的,撞到了这事,当下便回禀了皇上,说是要为将军府主持公道,当众验尸替墨千君找回真凶。但将军府的人哪个不知道,这太子爷哪有那份好心,他就是为了给六皇子和墨将军找不痛快的。   今日他带了大批的锦衣卫来到将军府,进门就下令差仵作去给她验尸,她若是再晚醒个片刻,此时就真的变成验尸台成的孤魂野鬼了。   “自己跌倒不小心把自己给撞死了?”听到墨千君的解释,姬韶鸿侧头看向身边的白衣男子,嘲讽道:“六皇弟这未婚妻真是有趣,竟然能把自己撞出这种模样。”   他抬手一拍,身旁的太监立刻递上了一个锦盒。姬韶鸿将盒子打开送到墨千君的面前,看着那盒中的东西道:“墨大小姐,来给本宫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将这东西用银针钉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然后再不小心把自己撞死的。” .. ☆、第三章:未婚夫是个睁眼瞎 墨千君朝盒子里一看,见盒中白色的锦缎上放着一朵晶莹无暇的玉制梅花。梅花的正中被穿了个小孔,中间浮着一滴红色的血珠儿,看上去就像是在梅心处点上了一滴朱砂一样。   墨千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前任墨大小姐的死,竟然还真的是谋杀!   墨大小姐的记忆已经同自己的记忆重合,但这些记忆只停留在她突然在花园里晕倒,然后自验尸台上醒过来。若是太子爷手中的东西是在她的脑门上发现的,那就证明是有人在害了她以后,把这玩意儿用银针固定在了她的额头,针尖透过眉心刺破了她的肌肤,血渍溢出沾在了梅花上,才显示出一滴形似朱砂痣的印记。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姬韶鸿,认真又严肃的说:“臣女见今日的寒梅开的又大又美,所以一时心血来潮便给自己画了个梅花妆。这银针本是穿过梅心固定在臣女的头发上的,哪想到昨日的一撞竟然将银针撞歪,还使它直直的插入了臣女的眉心,这才害的臣女昏迷不醒,也给殿下带来了诸多的麻烦。这一切真的是误会,还请殿下赎罪。”   “噗嗤……”听了墨千君一本正经的胡扯,一声悦耳的轻笑顿时传来,姬韶鸿目光一冷轻哼了一声侧头,皮笑肉不笑的对身边的白衣男子道:“六皇弟倒是好兴致,看到自己的未婚妻遇害也面不改色。不过,还是要恭喜六皇弟一句,幸而你这未婚妻命如杂草般坚韧,否则皇弟的大婚岂不是要泡汤了?”   未婚妻?   对哦……这墨千君是订过婚的,也是在未婚夫上门下聘书的那日遇害的。   墨千君苦着脸朝应该是自己未婚夫的那人看去,然后便对上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容。   面如冠玉,淡雅如风,皎如明月,双眼紧闭……   呃?这不是方才在后院的小黑屋里说要给她验尸的男人么!   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庆国中传言最多最出名也是被悲催的六皇子姬韶渊么?   墨千君的表情瞬间就惊悚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她怎么就刚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她记得……她方才可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来着……   姬韶渊,四妃之一贤妃的独子。他身份尊贵,又得皇上宠信,执掌刑部,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看着前方主位上正襟危坐的白衣男子,墨千君在惊悚的同时又忍不住同情的摇了摇头。   生得俊美无琢,脑袋也好使又如何?放眼整个庆国,没有一个大家闺秀氏族千金愿意嫁给他。而她与姬韶渊的这桩婚事,可谓是轰动了京城,得到了所有千金小姐的衷心祝福!   因为,这个看似完美无缺的六皇子殿下,真的就是个目不能视物,眼中有疾的睁眼瞎。 .. ☆、第四章:真对不起他那张俊美无琢的脸 这么美的人,怎么就得罪了老天,落下了这么大的瑕疵呢。   墨千君呆呆的看着姬韶渊,在心底叫了无数遍的可惜。   姬韶鸿见墨千君竟然看着姬韶渊在出神,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鄙视的光芒。   六皇弟的确是庆国皇室生的最好看的皇子,但长的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形同废物的瞎子。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墨千君会对他露出这种垂涎三尺的眼神了吧。   姬韶鸿又看了一眼墨千君那张‘特别’的脸,眼底同样划过了一丝厌恶。   “到底是不是意外,得本宫查证之后才能定案。”姬韶鸿冷笑着勾起嘴角,摆明了不信墨千君的胡扯,“墨大小姐大难不死,此事也得告知父皇。依本宫之见,最好还是请国师到府上一观,看看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邪祟,怎的人断气了一日还能活过来。否则,就是太医和仵作查证有误,统统都得拉出去处斩!”   “殿下饶命!”一旁的太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墨千君眉头一皱,暗地里飞了姬韶鸿好几个眼刀,脑袋瓜里的思绪运转的飞快。   完了,这太子爷跟她爹是多年的老对头,此时逮到了穿小鞋的机会,还不得借题发挥把她往死里收拾。这庆国的国师在她的记忆中就是个神棍骗子,若是咬死了她被妖孽缠身,庆国皇帝肯定要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烬。   阿弥陀佛,她好不容易捡到个重生的机会,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葬送在姬韶鸿手里。   “皇兄。”就在墨千君皱巴着一张小脸苦思冥想时,一道天籁之音幽幽的传来,“臣弟不阻拦皇兄查案,但可否让臣弟先把这聘书送到墨将军手中。”   嗯?   大堂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到姬韶渊的身上,姬韶鸿眉峰一挑,姬韶渊又道:“皇兄也知,臣弟能议上一门亲事万般不易,这聘书从昨日送到现在还在臣弟的手中……”   他一脸浅笑的拿着一张大红的帖子,慢吞吞的走到了墨长歌的面前,“墨将军,这是父皇要本宫亲手交给你的聘书。”接着,他又晃到了墨千君的面前,慢吞吞的伸出手再次摸上了她的脸。   他又要干嘛?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还未来得及做出啥反应,就见他双手扯住她的脸颊,用力一撕,墨千君嗷的一声就惨叫出声。姬韶渊满意的点头,“嗯,知道痛又声音洪亮,看来君儿身体无碍,更不像是妖孽缠身。墨将军,本宫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这便回禀父皇,通知钦天监早日定下婚期,迎娶君儿过门。”   听到他那声亲密无比的‘君儿’,墨千君只觉的一阵牙疼,眼泪汪汪的一边揉脸一边瞪着姬韶渊。   混蛋啊!   有他这么莫名其妙又爱搞偷袭皇子么!他何止是瞎,简直就是个奇葩!   如此过分的行径,真是对不起他那张俊美无琢的脸! .. ☆、第五章:这条大腿可以抱 听到姬韶渊的话,姬韶鸿顿时冷笑,“六弟这是要阻挠本宫办案?”   姬韶渊温和的浅笑,“皇兄言重,臣弟只是等不及想娶君儿过门。既然将军已经收下了聘书,皇兄要做什么就自便吧。”   姬韶鸿忍不住一阵咬牙。   他是要将这将军府的人都软禁起来给墨长歌难看的,姬韶渊在此时将聘书交给墨长歌,接下来这三书六礼便会络绎不绝的送往将军府。到时候三天一传旨两天一接诏,他的软禁还顶个屁用!   “呵呵,将军府现在有重案在身,依本宫看,还是凑请父皇,将这桩婚事押后的好。”姬韶鸿冷哼一声,眼神阴冷的看着姬韶渊。   “嗯,皇兄言之有理。”姬韶渊不卑不亢,依旧满脸微笑,“不过刑部本就归臣弟所管,君儿又是臣弟的未婚妻,臣弟也认为该奏请父皇,把将军府这案子交给臣弟处理。待真相大白,臣弟便可以早日迎娶君儿。”   墨千君满脸黑线的抬手扶额。   这六殿下一口一句早日迎娶她过门,到底是有多急切的想抱媳妇儿。自古以来都是女子恨嫁望眼欲穿,而这位祖宗被庆国的千金小姐们嫌弃了这么多年,此时表现的是多么的恨娶啊。   只不过,看着姬韶鸿难看的脸色,墨千君眼珠儿一转,顿时明白,眼前的六皇子就是棵大树,即便是一棵瞎了眼的歪脖子树,也足够让她抱个大腿待在树荫下乘凉。更何况,他现今还把持着刑部……   眼底泪花闪动,墨千君露出了无辜小兽般委屈的神色,当机立断噗通一跪,抱着姬韶渊的大腿喊道:“殿下,臣女对不起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君……君君……君儿?”墨长歌一生戎马,在战场上铁血杀伐,一直都适应不了宫中的勾心斗角。所以,他自小给儿女灌输的思想皆是做人要光明磊落,流血不流泪。   墨千君是他最宠爱的嫡长女,虽说性子骄纵了一点,但他却从未见过她露出此时这种无赖又失态的行径。墨长歌顿时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瞪着墨千君,直觉得认为她是昨天那一晕给撞坏了脑子。   姬韶渊大腿一紧,被墨千君抱了个正着。清韵的眉目微微一紧,身子也明显有短暂的僵硬,但他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低头对墨千君柔声道:“君儿何事如此伤心。”   墨千君抖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眨巴着眼睛盯着姬韶渊说:“臣女对殿下倾慕已久,奈何羞于启齿又苦无机会向殿下表白。谁料上天垂帘得皇上指婚,昨日又听说殿下要亲自送来聘书,这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弃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前来偷看殿下。谁料臣女因太过激动失仪摔倒,还让太子爷误认为臣女一命呜呼,险些让这天大的喜事变成了丧事。若是臣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害得殿下孤独终老,便是将臣女挫骨扬灰也不能弥补臣女对殿下的伤害。臣女有愧于殿下真心,请殿下降罪!” .. ☆、第六章:殿下,臣女会对您负责的 墨长歌觉得,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都未遇到像这两日般惊心动魄的奇观。   看着自己闺女惊世骇俗的表现,威风凛凛的墨大将军差点嘎的一声抽晕过去,他一脸纠结的瞪着墨千君涕泪纵横的小脸,暗道他闺女难道真的撞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做出当众抱男人大腿这种羞耻的举动。   姬韶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面向着抽泣不止的墨千君。墨千君只觉得一股凛然的冷意从脖颈处升起,于是立刻撒开手跳起后退了两步,一脸怯懦的瞟向姬韶渊道:“对不起,臣女失态了……臣女不该轻薄殿下,不过请殿下放心,臣女会对殿下负责的……”   “君儿!”墨长歌脸色黑青,只恨不得能将墨千君的嘴巴给捂上才好。刚要教训她两句,却见外面一个小厮火烧眉毛般的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跪倒对墨长歌叫道:“将军,不好了!大小姐院里的小丫鬟莺儿突然死了!”   嗯?又死人了?而且还是她院子里的?   大厅内瞬间一静,墨千君睁大了眼睛,姬韶鸿发出一声冷笑,“大小姐,看来这将军府里果然是有人要害你,而且这凶手就在你的院子里。”   说着,便大步朝小厮走去,“尸首在哪里,带本宫过去。”   小厮有些害怕又为难的看向墨长歌,姬韶渊眼睛一眯,直接一脚就朝那小厮踹去,“不长眼的东西,本宫的命令也敢不听?来人!将这个该死的刁奴拖出去砍了!”   “嗷——”外面的锦衣卫刚要过来拿人,就听到墨大小姐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跺着脚指天骂地的嚎道:“这天杀的笨蛋莺儿!怎么就不愿多等本小姐一日。本小姐不过是不小心撞晕了,她怎么就想不开为本小姐殉情……呸呸,殉主了呢!”   墨千君猛然回头,一把扣住了姬韶鸿的手道:“殿下!臣女这就带你去看莺儿!”   两旁的锦衣卫被墨千君抽疯一般的行径吓得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墨千君拖着姬韶鸿就朝院子外冲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拎着那小厮的领子骂道:“蠢货,还不快带路!”   等锦衣卫反应过来,只看到一缕白烟消失在他们眼前,太子爷和那小厮早就被墨千君带着跑的没影了。   姬韶渊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发出一阵低笑,转向看傻了的墨长歌道:“将军,我们也随皇兄和君儿去看看吧。”   将军府的嫡长女墨千君在京城也出名已久,但他却从未想到,原来这大小姐竟是个如此……嗯,有趣的女子。   原本,送聘书提亲不过是奉皇命行事,但现在,姬韶渊突然觉得,这墨小姐值得他花心思多观望两天了。   慢吞吞的抬脚朝外走去,姬韶渊嘴角的浅笑慢慢淡化成了高深莫测的清冷。   将军府上屡发命案,凶手还同墨家大小姐有关……   看来,京中最近又要不太平了。 .. ☆、第七章:勉为其难的赞他一个帅 梧桐院中,墨千君和姬韶鸿刚踏入院门,就看到前方围了不少的丫鬟小厮,或惊恐或哭泣的看着某处在窃窃私语。   墨千君眼底精光一闪,扔下姬韶鸿朝那人群的方向冲去,几步之后便看到不远处的湖边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丫鬟。   “大小姐。”看到墨千君过来,众人齐刷刷的退后了一步,露出了更加惊恐畏惧的表情。   墨千君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在将军府传开,但她们还未来得及见到墨千君本人。此时见墨千君穿着昨日挺尸的衣服脸色煞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即便有人嗷的一声吓抽了过去,剩下的则神色各异的瞪着离奇诈尸的墨千君。   墨千君完全无视众人的瞩目,皱着眉头停在了湖边的尸首旁边,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飞速的将四周的环境铭记在心。   听到身后传来姬韶鸿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墨千君双膝一软又是一跪,直接便趴在了莺儿的身上,哀戚的哭道:“莺儿……我可怜的莺儿,你怎么能这样便去了呢……”   说着,左袖不着痕迹的一拂,将尸首额心处那凸起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姬韶鸿被她杀猪般的嚎叫刺激的脑袋发晕,耳朵里一阵嗡鸣,他不耐烦的看向那小丫鬟的尸首,随即皱眉道:“这小丫头眉心处的东西呢。”   尸首的额头处落下一点如同朱砂痣般的血痕,同先前墨千君被害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但本该黏在血痕处的血梅花却不翼而飞。姬韶鸿杀气凛然的瞪向墨千君,墨千君抽抽搭搭的抬头,一脸无辜的对姬韶鸿眨巴着眼睛,“什……什么东西……呃,呜呜呜呜……殿下,臣女……臣女呜呜……臣女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啊……”   看着墨千君那被哭花的妆容,以及那张本就‘特别’此时显得更加惊心动魄的‘娇容’,姬韶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厌恶的移开视线后退了两步,对追上来的锦衣卫吩咐:“来人,将这丫鬟的尸体抬走,叫仵作马上来验尸。传本宫的命令,封锁整个将军府!”   命案连发,这下,他倒要看看墨长歌和姬韶鸿还有什么理由来开脱。   “皇兄。”姬韶渊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姬韶鸿冷冷一笑,“怎么,皇弟又想到了什么阻挠本宫办案的借口?聘书已下,这回该不是告诉本宫,你急着和墨大小姐洞房生孩子吧。”   墨长歌的脸色顿时被气得通红,而姬韶渊却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在亮在了姬韶鸿面前,“皇兄多虑。臣弟只是想告诉皇兄,将军府在臣弟的面前出了命案,臣弟不能坐视不理。这案子,还是交由臣弟来查办吧。”   貔貅令?   姬韶鸿瞪着他手中刻着貔貅的金灿灿的令牌,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墨千君一脸好奇的看着长身玉立的姬韶渊,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令牌,便轻松的让猖狂的太子爷黑着脸闭嘴。   啧,看在他如此出风头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赞他一个帅好了。 .. ☆、第八章:活活被自己丑晕了   貔貅,又称天禄或辟邪,是驱邪避害的镇宅之物。六皇子执掌刑部,身边一直都带着一块御赐的金玉貔貅,墨千君猜测,这令牌代表的就是整个大庆的最高执法权,只要是姬韶渊要亲办的案子,任何人都要无条件的服从。   唉,这样的令牌,她也好想要一块。   强行从太子的手中抢走了将军府命案的侦办权,姬韶渊便踱着步子朝墨千君走来。虽然他一直都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的走到了墨千君的身旁,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君儿莫怕,本宫一定会找出真凶,早日迎娶你过门。”   长指一顿,姬韶渊微微附身,淡若清风的低语顿时传入墨千君的耳中:“收好你手中的东西,本宫日后再来寻你讨要。”   墨千君只觉得头皮一麻,瞬间便握紧了长袖下的左手。   这六皇子一点都不像自己起初看到的那样纯良无害,而是处处都透着一丝诡异和危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到底一是棵能让她抱着大腿的歪脖子树,还是一棵会让她自掘坟墓吊死自己的成精老槐树。   面前是一具面色惨白的尸首,但姬韶渊却完全没有转身离开的打算,就连那修长好看的爪子也一直都放在墨千君的头顶。墨千君顶着脑袋上凉飕飕的触感,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冷不防眼神瞥过湖面看到了上面的倒影,不由得身子一僵,随后大呼一声:“鬼呀——”   众人就见墨大小姐白眼一翻,然后便神准的栽倒在了六皇子的怀中。   “君儿!”墨长歌脸色又是一变,飞快的来到姬韶渊的身边,看着面色惨白人事不省的女儿,颤巍巍的将手指送到了她的鼻子前。   难道先前真的是诈尸?这回憋不住一口气抽了过去,他闺女又再次的撒手人寰了?   姬韶渊揽着晕倒的墨千君,淡然的对墨长歌一笑,“将军莫怕,君儿无事,大概是不小心看到了湖中的倒影,被自己的样貌给丑晕了。”   *   “小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呜呜呜……你终于醒过来了……”   是夜,梧桐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哀怨的抽泣声,听在人的耳中尤其像女鬼在叫魂。墨千君打了个冷战,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没好气的斥道:“别哭了,本小姐没死也要被你们给吓死了。”   娘的,一想到之前晕倒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墨千君就忍不住一阵咬牙。   她自然不是真晕,而是借机想躲开姬韶渊那个越看越恐怖的男人,可是……   瞪着她面前光滑的铜镜,看着那镜子里映出的‘娇容’,墨千君不得不感叹,虽然没有被自己的这张脸丑晕,但她已经快被自己丑哭了。   难怪京中都盛传她和六皇子的亲事乃天作之合,也难怪墨大小姐已年逾十八却仍待字闺中。   可怜的六皇子……就因为瞎了一双眼,所以便只能捡到自己这等尊容的媳妇儿了么!   .. ☆、第九章:你丑我瞎,我的妈呀 平心而论,墨千君的五官并不难看,甚至和前世的自己极度相似。但即便这墨大小姐生的倾国倾城,若是在她的眼角处糊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紫青色的胎记,任她再美的女子也要变得丑如夜叉。   墨千君有些郁闷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是被人从小当沙包练拳揍到大,所以就被揍成了现在褪不去的熊猫眼,而且还是个海盗脸的熊猫眼。   她无语的将镜子一扣,总算是明白姬韶鸿为何要对自己露出那般嫌弃厌恶的神情。若非姬韶渊双眼皆瞎,别说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即便她是个公主,六皇妃这位置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她是该为自己庆幸好呢……还是该为六皇子哀叹好呢……如今他们二人可算是应了一句奇葩的感叹:你丑我瞎,我的妈呀!   “小姐,你怎么了?”墨千君的贴身丫鬟紫苑见她一脸哀怨的瞪着镜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奇怪的问道。   小姐那胎记是天生的,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早就学会无视自己‘特殊’的脸了,怎么今日又突然在意起来了呢。   一旁的绿瑶关心的轻触墨千君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之后才抹掉了眼泪叹道:“小姐可是为莺儿伤心么?奴婢也觉得莺儿走的蹊跷,可小姐先前也险些遭遇不测,还是先把身子养好才是。”   昨日小姐出了意外,她们真以为小姐便就此香消玉殒了,谁料小姐又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活蹦乱跳的回到了梧桐院中。她们才不信小姐是什么妖孽诈尸,定然是昨日的庸医诊断失误,或者是真的有贼人想谋害小姐,所以才骗人说昏厥的小姐是遇害断气了。   墨千君眉毛一扬,拽过绿瑶问道:“莺儿的尸身现在在哪儿。”   刚刚重生就让她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破案缉凶那可是她的强项。占了墨大小姐的身子,总得为她讨回个说法,墨千君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去找莺儿的尸身好查案。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面露悲伤的道:“在后院的柴房里。六皇子说明日再派仵作来细细查验,今日便先将她留在将军府中。”   莺儿是梧桐院的二等丫鬟,并没有近身伺候过墨千君,但她素来开朗又勤快,与这梧桐院里的丫鬟们相处的都极好,所以她此番出事,紫苑和绿瑶都非常的伤心。   绿瑶有些天真的问道:“小姐,你说过了今夜,莺儿会不会像小姐一样奇迹般的醒过来……”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上一刻还好端端的人,下一刻便浑身冰凉的躺在那里,不说不笑也不会再醒来。   墨千君摊开左手,露出了一直死死握住的玉制梅花,指尖划过那梅心处的血渍,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会与不会,去看看便知。” .. ☆、第十章:月黑风高,鸡鸣狗盗   将军府后院。   因为府上两日以来连续出了两桩意外,莺儿的尸身又存放在柴房里,这后院瞬间就成了下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地。   姬韶渊未将莺儿的尸身带走,也未吩咐侍卫在此看守,所以此时的后院空无一人,更衬得四周都鬼气森森,倒映在惨白的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便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一道黑影偷偷摸摸的进入了后院,然后钻进了那黑漆漆的柴房。少顷之后,房里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飘飘忽忽的就鬼火一样。   “噗嗤……”正对着柴房的一颗大树上,一白一黄两道人影翩然矗立,手握着折扇的黄衫公子悠然一笑,对身边的白衣男子道:“果真被你料中,这将军府的大小姐真的来夜盗尸身了。”   姬韶渊依旧双眼微闭,嘴角含笑白衣悠然,“死而复生,本就离奇之极。本宫只是没有想到,以墨将军耿直的性子,竟然会养出这样一只诡诈的小狐狸。”   想起白日里墨千君那花样百出的胡闹哭嚎,姬韶渊嘴角的笑纹便更加的深刻。   “貌如夜叉,胆比天大,这墨大小姐也算得上一个前无古人的奇女子。皇上给你指了这样一门亲事,让你娶这么个怪异的小姐进门,亏你还能笑得如此怡然自在。”黄衫公子有些幸灾乐祸的摇头,“你是没有看见,她的那张脸哟……”   “无妨。”姬韶渊淡然的回应,“她便是长的像个蛤蟆,本宫也看不到半分。慕容,去看看她此刻在干些什么。本宫很好奇,这个叫莺儿的丫鬟会不会同墨千君一样,断气之后仍能再度醒来。”   黄衫公子——慕容慎思敲了敲扇子,一脸无奈的叹气,“本公子堂堂的第一楼家主,却总是被你当成小厮来使唤,赶明儿记得让长澜宫的管事太监付本公子俸银!”   说罢,身影一晃,慕容慎思便如鬼魅一般飘向了柴房。   脚下站定,慕容慎思透过窗棱间的月光,清楚的看到房中的墨千君正拿着一柄烛台,立在莺儿的尸首旁边小心又仔细的看过她的全身。夜风刮过,飘忽的烛火中映着莺儿那张惨白狼狈还有些扭曲的脸,以及墨千君脸上紫黑色的胎记,慕容慎思顿时打了个冷战。   这墨大小姐果然胆大,而她脸上的胎记竟然看着比那尸体还要吓人。怪不得她不害怕这诡异的尸首,若是这世间真的有鬼怪,恐怕反倒被会她吓个魂飞魄散。   嘴角一勾坏心突起,慕容慎思眼珠儿一转,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碎石,扣指朝莺儿的胳膊上弹去。   墨千君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莺儿眉心处那朱砂痣大小的血色印记,冷不防一阵阴风刮过耳边,她侧头一看,就见莺儿那已经僵硬的手臂突然抬起,如僵尸一般对着她的脸抓了过来。   .. ☆、第十一章:二度诈尸你怕不怕 墨千君被吓了一跳,却反应敏捷的蹲下闪开,但莺儿的手指还是自她的额头擦过,然后又重重的砸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墨千君脸色一变,看着莺儿此刻右臂弯曲僵硬的指向她的造型,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肌肉反射?”墨千君拎着油灯又靠近了莺儿稍许,然后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莺儿的身体,“怎么可能……都死了将近一整天了,身体都硬的像石头一样了,不可能会有这种反应的啊……”   她将油灯放到木板边缘,绕到另外一边摸上了莺儿的右臂,很快就在她的肘关节处摸到了一处不自然的凸起。   莺儿的右臂骨折了。   窗外的慕容慎思惊讶的看着墨千君的反应,完全没想到,面对莺儿佯似诈尸的场景,她不但完全未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一脸探究的在尸身上摸来摸去。   这得是多么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换做其他的千金小姐,怕是要马上尖叫着晕过去了。放眼整个庆国,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能像她一样坦然面对尸首的女子。   她真的一点都不怕么?   慕容慎思嘴角的微笑越扯越大,想要捉弄墨千君的心思也更加强烈。他又捡起了一片落叶,弹指射向了墨千君身旁的油灯——   啪的一声脆响,烛台倒落,柴房的正门也呯的一声打开,夜风呼呼的从门外刮过,墨千君刚一转头,油灯刺啦一声熄灭,然后,一道披头散发的黑影出现在了门前。   柴房不大,莺儿的尸身又放在正中,所以,那正门此刻离墨千君也没有多远,墨千君柳眉一竖,拎起手旁的烛台就朝那黑影砸过去,斥道:“哪里来的小偷!”   慕容慎思原以为会看到墨千君花容失色的发出尖叫,哪知道他刚一现身,迎面砸过来的烛台便咣的一下正中他的额头。那快很准的力道,饶是他武功极高竟也没有躲过去。   烛台里的灯油泼了他一脸,险些烫掉了他一脸的细皮嫩肉,慕容慎思疼的哎呦一声惨叫,接着,墨千君就扑了过来,一脚踹上了他的小腹骂道:“敢来我将军府撒野,看本小姐不打折你的狗腿!”   “哎呦,小姑奶奶……住手住手。”慕容慎思捂着肚子,狼狈的夹着双腿躲避着她毫不留情的暴打。   真不愧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每一脚都狠狠的对准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若不是看在她是六皇子未婚妻的份上,他发誓一定肯定绝对会对她还手!   勉力睁开被灯油浸入的眼睛,慕容慎思一把抓住墨千君的小手,身子一转制住了她暴力的行径,没好气的骂道:“如此暴力,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墨千君看着面前披头撒发,一脸黑乎乎的陌生男子,冷然一哼,昂起精致的下巴回道:“我是不是女人,你去问我未来的夫君啊。说!你是谁,为何要杀害本小姐的侍女!” .. ☆、第十二章:救命啊!杀人啦!   “本公子不是贼,更不是谋害你那丫鬟的凶手。本公子是来将军府查案的!”慕容慎思没好气的说道。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这个名扬四海的第一楼公子当成是凶手,于是他便理直气壮的借用了姬韶渊的名头,“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到长澜宫去询问六皇子,不过……”他瞪大了眼睛凑到墨千君的面前,“你真的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他江南第一楼慕容公子的大名,可完全不比京中的王孙公子弱上多少。无数闺阁千金都把他的画像私藏在床头,将他视为梦中情郎。眼前这丫头身为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然认不出他是赫赫有名的慕容慎思么!   墨千君默默的看着他被灯油糊了一脸黑灰的尊容,暗骂了一声鬼才知道你是谁,然后冷脸走到莺儿的身边,“查案?若是奉六皇子之命前来查案,何须深更半夜偷入将军府,还辱及了莺儿的尸身弄折了她的右臂。这等轻慢的态度,你有何资格前来查案。”   方才那疑似诈尸的肌肉反射,定是眼前这小贼搞得鬼。   身为一名专业的犯罪心理分析师,墨千君生平最讨厌的便是破坏尸身及案发现场的愚蠢举动。这不要脸的小贼还敢骗她说是来查案,自己可是传说中科班出身的!   慕容慎思微微一愣,神色古怪的看着眼前变了个模样的墨千君。   若是只看她左侧的容颜,连阅女无数的他都禁不住赞叹一声精致柔美。但她额头处那紫黑色的胎记几乎遮住了她半只右眼,瞬间就夺去了所有她本该拥有的绝色风华。   明明是丑出了天际的一张脸,为何在谈及查案之时会露出这等肃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气,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在乎个下人的尸体。   这丫头……果真如六皇子所说的一般怪异有趣。   慕容慎思前行了一步,不怀好意的笑道,“墨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一样聪明……”   他脸色突然一变,周身杀气四溢,手中的折扇猛然挥出横在了墨千君的脖子上,“可惜聪明的有些过头,本公子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本公子是凶手的。”   墨千君后颈处一凉,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面前这男人说变就变还狰狞无比的罗刹脸,方才的气势全都消失不见。   颤颤巍巍的抓住慕容慎思的手,墨千君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一脸,她抽抽搭搭的哽咽道:“大爷,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小女子方才都是胡说的!您怎么可能是凶手呢!看您长的仪表堂堂形似送葬……啊呸,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小女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指认您的凶手啊,嘤嘤嘤……”   嘎?   慕容慎思的下巴咔的一声掉了下来,满脸黑线的瞪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墨千君。手中的折扇默默的放下,他有些头疼的瞪着她涕泪纵横的小脸,却见墨千君身子一缩,兔子一般的冲出了柴房,扯着嗓子哭丧一般的哀嚎道:“救命啊——杀人啦——”   .. ☆、第十三章:不是死人就是绑票   惊天的咆哮划过将军府的夜空,震得慕容慎思瞬间就傻在了原地。   他只是想吓一吓她来着……怎么好像又坑到自己了?   烛光接二连三的亮起,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墨千君回头望着一脸呆滞狼狈的慕容慎思,弯弯的眉眼笑的如同一只奸诈狡猾的小狐狸。   该死的小贼,这回看你要如何撒野。   然下一刻,墨千君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拎住她的衣领便凌空跃起,墨千君感觉仿若坐上了云霄飞车,头昏眼花的数个起落,然后又噗通一声被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八个一身煞气的男子往她两侧一站,刚好将她围在了中间。墨千君揉着摔疼的屁股抬头就要骂人,却在看到这些神色冰冷的门神后默默的闭嘴。   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墨千君可怜兮兮的对前方将她掳来的男子道:“大爷,小女子无财无色,卖不了几个银子的……”   这庆国的治安未免也太差劲了些,不是死人就是绑票,她那个掌管刑部的未婚夫是做什么吃的,就不知道好好的将京师治理一番么!   “哼,谁要卖你,本公子要把你这只小狐狸抽筋扒皮,削肉剔骨!”慕容慎思抑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墨千君惊讶的回头,在看到来人后脸色顿时一垮。   妈呀,失算了,这偷盗尸体的小贼竟然还有同党?   “呵呵,装啊,你怎么不装了。”慕容慎思眯着眼睛踱步到墨千君的面前,却发现围在她两旁的那些黑衣人表情扭曲的齐齐低头,不由得再一次黑了俊脸。   刚刚被她泼了一脸的灯油,又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揍,想也知道他现在的造型有多么凄惨。若不是方才他跑的及时,只怕这会儿已经成了将军府的阶下囚了。   都是这个只该死的小狐狸害得!   伪装被拆穿,墨千君索性便收起了眼泪,笑眯眯的对慕容慎思道:“小贼,咱俩打个商量如何?你放我回去,我便不告诉别人你是杀害莺儿的凶手。本小姐可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伤了我的话我爹他不会放过你的。”   “本公子不是凶手!”慕容慎思气苦的咆哮。   “君儿。”一道温润的嗓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墨千君和慕容慎思之间不怎么愉快的交谈,墨千君眼睛一亮循声转头,然后三两步就冲到了奇迹般现身的姬韶渊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泣道:“殿下!这些贼人将臣女掳走,幸而殿下及时赶来,臣女还以为此生此世都见不到殿下了。”   她的大腿来了!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慕容慎思嘴角一抽,抑制不住的一阵牙疼。   这小狐狸变脸的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她就不怕顶着那张夜叉脸撒娇,会将人活活的吓晕过去。   听着墨千君娇弱的低泣,姬韶渊嘴角一扬,准确的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捉住她巴掌大的小脸问道:“不若君儿先告诉本宫,你是如何笃定那人便是凶手的。”   .. ☆、第十四章:心理画像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看着姬韶渊嘴边云淡风轻的浅笑,又回头看了看恭敬伫立的众多黑衣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殿下……您跟他们是一伙的?”   呸啊!原来是他深更半夜的把自己掳到这里来的!   他要做什么,那盗尸的小贼当真是他派来的?   慕容慎思黑着脸上前哼道:“本公子告诉过你了,是殿下派本公子来查案的!”   “君儿。”姬韶渊捏着她的下巴晃了两下,轻柔的嗓音中含着一丝意有所指的威胁,“本宫便是想看看莺儿的尸身会不会招来凶手,才把她留在了将军府。慕容是代本宫去寻找可疑之人的,为何会看到你在柴房。”   墨千君立刻退后了两步,挣脱了姬韶渊的钳制,然后双手一伸,将白日里从莺儿眉心拿走的血梅花捧到了姬韶渊面前,正色道:“臣女无意间捡到这个东西,又以为殿下会派人在此把守,所以便急匆匆的给殿下送来,没想到遇到了那位公子,还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只是捧出了血梅花之后,墨千君的表情又变得有些纠结。   他好像看不见自己拿出了什么东西吧,真不知道白日里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把这血梅花给顺走的。   慕容慎思无语的扶额。   这小狐狸瞎扯装傻的本领简直无人能及,一张嘴舌灿莲花,死的都能给她说成活得。   姬韶渊又是一声低笑,俊雅的笑容像是一朵在月光下漾开的雪莲花,微闭着的眼睛睫毛轻颤,像是两排振翅欲飞的蝶翼,看得墨千君心底乱抖有些失神,就听他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为何怀疑慕容是凶手。”   墨千君刚想咬死说那不过是误会,但转念一想,便乖巧的回答,“其实……其实是莺儿托梦告诉臣女的!”   “嗯?”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同时一怔,墨千君继续道:“方才臣女已经就寝,却突然听到了莺儿的哭声,莺儿说杀害她的是一名男子,年纪看上去同慕容公子不相上下,衣着华贵风度翩翩,而且脸上还总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她说凶手一定会去夜盗她的尸身,所以,臣女惊醒之后便到柴房一探究竟,没想到刚好碰上了慕容公子!”   慕容慎思冷笑,“你以为本公子会信你的胡扯?”   还莺儿托梦……她以为她离奇的死而复生,就能拿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糊弄他们了么。   “臣女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这凶手一定是将军府里颇有身份的人,殿下明日一查便知。”墨千君有些鄙视的瞥了慕容慎思一眼。   若不是怕自己借体重生的事情被人发现,真的被当成妖孽烧成灰烬,她才懒得编造这么不靠谱的谎言。   人傻就该多读书。   她用的可是未来的高科技技能,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犯罪心理侧写,他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死人骨头懂个屁!   .. ☆、第十五章:小狐狸,别让任何人仔细看你的脸   “慕容,送君儿回将军府。”听了墨千君的话,姬韶渊只是稍作迟疑,并未多言,便一如既往轻笑着吩咐:“君儿手中的东西先行收好,明日再交给本宫也不迟。”   说罢,他干错利落的转身,踩着慢悠悠的步子离开,而那一群煞气冲冲的黑衣人也随在他身后离去,只留下了狼狈的慕容慎思同墨千君大眼瞪小眼。   墨千君收回手中的血梅花四下里观望,见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个破旧的宅院,阴惨惨的像个鬼屋一样,完全认不出具体是何方,不由得撇了撇嘴绕到了慕容慎思的面前,“小贼,六殿下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她怎么觉得他虽然闭着眼睛,却像装了透视仪X光一样,不管多细致若微的场景都逃不出他的掌控。打从她见到姬韶渊开始,便升出了一种被掐在五指山里的束缚感,这种憋屈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郁闷。   慕容慎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自动忽略她那句小贼的称呼,“六殿下的确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身边常年跟着两个绝顶高手,会暗中将他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描述给他听。所以,即便是他目不能视物,也丝毫不影响他行事断案。”   这也行?   墨千君不由得咂舌感叹。   这古人的武功简直是犯规的外挂!如此不科学的现象怎么就接二连三的摆在了她这个万般崇尚科学的人面前了呢。   墨千君连连摇头,接着又不客气的对慕容慎思道:“既然你不是凶手,本小姐便不与你为难,快些送我回将军府吧。”   因为她那一嗓子哀嚎,将军府的人此时定已发现她失踪,她得好好想想等回去以后要怎么糊弄过去。   慕容慎思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认命的上前准备带墨千君回府,但当他的视线扫过墨千君的额头,却猛然一怔,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胎记。   方才在柴房的时候恶作剧戏耍于她,使得莺儿的指甲擦过了她的额角,在她的眼角上方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墨千君并没有在意,所以便没有发现,那刮痕处渗了一丝黑色的污血,而那伤痕的附近则褪去了紫色,露出了一小片浅浅的粉红。   她这胎记有问题。   慕容慎思又上前了一步,刚要仔细的观察两眼,却见夜风拂过她额前的黑发,恰到好处的将她左眼的胎记遮住,清冷的月光洒在墨千君的身上,顿时便照亮她莹白柔美的右脸,以及那精致细腻又清灵不可方物的五官。   慕容慎思心底一紧,眼中掠过了一抹惊艳,墨千君看到他古怪的神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看什么看,你没见过美女么。”   不就是脸上多了一块胎记,不知道姑娘她已经是订了亲的人么!   慕容慎思噗嗤一笑,一边轻咳一边戏谑道:“小狐狸,你若是日后想过的安生一些,就千万不要让任何人仔细看你的脸。”   .. ☆、第十六章:这命案到底还有完没完   墨千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多看两眼会丑瞎你么。少说废话,快送本小姐回去。”   没见识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个以貌取人的庸人,也不知道姬韶渊从哪里找来的属下,这么不靠谱的性子也能查案?   如此想来,她跟姬韶渊订婚倒也不错。面对着一个容貌俊美又双眼皆瞎的未婚夫,即便是自己丑成个蛤蟆他也不会抱怨什么。   慕容慎思见墨千君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暗示,显然是不知道她额角的胎记内有蹊跷,于是便莞尔一笑,未再多言,而是直接拎起她将她送回了将军府中。   脚一沾地,慕容慎思便飞速退走,墨千君环顾四周,见自己已经置身在梧桐院的一角,身边对的便是她自己的闺房,于是便推开了窗子毫无形象的朝屋子里爬去。   至于慕容慎思,她管他去死啊。   “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紫苑和绿瑶一脸焦急的原地乱转,突然听到窗户一响,接着就见墨千君爬了进来,忙一脸喜色的奔了过去。   紫苑的泪珠儿顿时便滚了下来,跺脚道:“可急死奴婢了,您怎么……”   “慢着,我问你,府中可又发生什么事了?”墨千君攀着窗棱跳下,见前院里灯火通明,显然是自己失踪的消息已经暴露,于是便心思一转,决定先装傻充愣,从她两个小丫鬟的口中套问些情报。   紫苑脸色一白,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绿瑶也战战兢兢的四下里看了两眼,转头将窗户关上,凑到墨千君面前小声说:“柴房后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啥?”墨千君愕然一愣,惊讶的望着绿瑶,“你说府上又出了人命?”   她才刚从柴房离开不久,怎么转眼间就又出了命案。原以为是自己的失踪引来了轩然大波,眼下看紫苑和绿瑶的表情,应是自己失踪的事情还没人发现?而前院的骚动是因为二度死人?   “可不是么。”紫苑心有余悸的拭着眼泪,“三更半夜的突然听到府中起了骚动,醒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过了不久将军便差人过来传信,说天亮前不许任何女眷踏出房门。奴婢缠着那小厮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是后院又出现了一具女尸。奴婢还以为……还以为是……”   这丫头以为自己又被人害死了么。   墨千君顿时一阵头疼,转身就朝闺房外走去。   看来这案子到莺儿还没完。尸体会不会和墨大小姐以及莺儿一样,继续出现血梅朱砂,这次遭毒手的又是何人?记忆中的将军府从未出现过这等诡异的祸事,怎么她刚刚穿过来便不停的死人呢。   “小姐,你要去哪!”绿瑶大惊失色的拽住墨千君,“奴婢方才好不容易将您不在房中的事情遮掩了过去。府中现在这么不安全,万一您这时候出去遇上了凶手,您叫奴婢们可怎么活啊!”   .. ☆、第十七章:出了回意外脸皮都变厚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墨千君一指戳向了绿瑶的脑门,“如今大批的侍卫都在府内搜捕凶手,反倒是我们住的院子疏于防守。万一凶手突然出现在梧桐院中,单靠你们两个笨蛋丫头能护得住小姐我么?这个时候,自然是待在我爹的身边才最安全可靠。”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眨了眨眼睛。   小姐她说的好有道理,她们竟然无法反驳……   眼瞅着墨千君健步如飞,话音落地后立刻便朝外奔去,紫苑和绿瑶连忙跟上。   将军府前院,墨长歌此时正一脸肃穆的立在正厅门口,若有所思的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墨千君远远的看到他高大却忧郁的背影,立刻开口扬声唤道:“爹。”   承接了墨大小姐的人生也承接了她的家人,这有了爹的感觉倒也新鲜。前世的她可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想到重生之后竟能捡到个亲人。记忆中墨长歌待墨大小姐无比的疼爱,所以,日后便由她来代替墨大小姐向墨长歌尽孝吧。   听到墨千君的声音,深思中的墨长歌猛然回神,在看到快步走来的墨千君后剑眉一竖,“谁让你出来的!爹不是下令让你们待在房中么。来人,给本将军将巡守的侍卫……”   “等等等等……”墨千君连忙打断了他要惩罚下人的命令,一脸讨好的拐上了墨长歌的手臂,“爹,我可是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女,那也是私下里练过的高手。女儿有心躲着侍卫,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不怪他们玩忽职守,是您把女儿生的太聪明了。”   追踪与反追踪而已,这都是她前世学过的基础课程,对付古人必须是高手中的高手。   墨长歌闻言喉咙里一窒,瞬间就生出了想扶额的冲动。   怎么觉得他闺女出了个小小的意外,连脸皮都莫名的变得厚实了,不过相对于以前的任性孤僻,倒是同他亲厚了许多,让他更加的打心眼里疼爱。   他对君儿一直都亏欠良多,她亲娘在生下后就难产而死,她脸上又落了那么大一块胎记,他长年领兵在外,使得她无人照看,又因脸上的胎记频频遭人嘲笑,结果就养出了一副刻薄孤僻的性子。   如今见她终于肯对自己露出笑脸,墨长歌险些要老泪纵横,抱着自己闺女感叹一句苍天有眼。   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墨长歌叹气道:“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别私下里效仿爹这些皮糙肉厚的武夫学什么功夫。府里这两日频频出事,爹明日多指派些人手去守着梧桐院,你乖乖的待着不要乱跑。”   墨千君心底一暖,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墨长歌。但她很快又神色一正,压低了嗓音道:“爹,太子爷最近都针对您做了什么,你仔细的说给女儿听听。这将军府的命案是有人刻意安排冲着爹您来的。若女儿猜的不错,他们不久之后便要对您动手。”   .. ☆、第十八章:他是有病还是有病还是有病?   “你在哪里听来的消息。”墨长歌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朝中之事岂容你一个闺阁小姐来乱猜,爹还有事要处理,这便派人送你回房。”   “爹!”墨千君柳眉一竖,墨长歌直接扭头就走,“来人!护送小姐回去!”   眨眼的功夫,墨长歌就脚底生风不见了踪影。   墨千君忍不住咬牙。   看她老爹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摆明了是被她说中了事实又不肯将详情告诉她!   “小姐……”紫苑和绿瑶方才远远的站着,此时才敢凑过来小声的劝慰:“老爷让我们回去呢……”   “哼!”墨千君眼睛一眯,也掉头就走。   既然不肯告诉她,那她就想办法自己来查。   府上藏着个杀人凶手,她重生后的日子岂能过的安稳。要是不把这个暗处的鬼东西揪出来,就白瞎了她几年的职业素养。   气势汹汹的折回了梧桐院里,墨千君大步踏入了自己的卧房,却在抬头间脚下一顿,怔然的愣在了门口。   “小姐……”绿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墨千君飞速的转身,反手就将房门关上,并气呼呼的扬声叫道:“不许进来。”   紫苑和绿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小姐的脾气本就阴晴不定,眼下显然是跟老爷发生了口角气大发了,这个时候她们只需听话的退下便是。   “小姐,奴婢就在偏厅,您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叫奴婢便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墨千君趴在房门上倾听了片刻,断定紫苑和绿瑶已经走远,这才转过身,一脸狐疑的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你怎么在这。”   烛光晃动,映着一张清俊干净又优雅贵气的面容。姬韶渊闭着眼睛,迎着墨千君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一笑,“君儿不欢迎本宫?”   墨千君小嘴一咧谄媚的奔到桌旁,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的手边,不胜娇羞的回应,“殿下深夜意外到访,臣女真是既惶恐又惊喜,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说完,便悻悻的偷瞪了他一眼。   丫的,明明刚刚才把她掳走,这才分开了一刻钟不到,他便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闺房。   他这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啊还是真有病?   姬韶渊又是莞尔一笑,“君儿的眼皮可是出了问题?需要本宫寻个仵作来帮你查验一番,看看是不是因先前尸僵未退,才落下了眼角抽搐的毛病。”   墨千君顿时打了个激灵,立正站好对姬韶渊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一脸肃穆的说:“殿下,其实臣女有要事禀告。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将军府竟然再度出了一桩命案,殿下如今主管刑部,一定要帮臣女捉到凶手,还将军府一片清净,这样臣女才能早日嫁给殿下啊!”   .. ☆、第十九章:说好的双眼看不见呢?   屋内微微一静,墨千君瞪大了双眼拼命对闭着眼睛的姬韶渊表现出自己的认真诚恳,而姬韶渊则单手支颚,优雅又慵懒的面对着墨千君。   心底再度涌上了一股无所遁形的感觉,墨千君的眼底忍不住升起了火苗。   这个六皇子要不要这么吓人!说好的双眼看不见东西呢?   安分守己的做一个骨骼清奇俊美乖巧的瞎子不好么,仗着身边有暗卫帮他作弊了不起啊!   还尸僵未退找仵作来检查……   他是巴不得自己出意外死了,好让仵作将她处理干净了免得碍他的眼么。   “君儿,过来。”似是看穿了墨千君心底的不满,姬韶渊微微侧头,对墨千君招了招手,墨千君后颈立刻冒出了一股凉气,压抑着心底浓浓的排斥浑身僵硬的走到了姬韶渊面前。   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出,两朵透着朱砂血印的血玉梅花出现在他的掌心,姬韶渊浅笑着说:“这两朵玉梅花,一朵是你的,还有一朵是在方才遇害的丫鬟头上发现的。”   墨千君微微一怔,瞬间抛开了心中的腹诽,接过那梅花便就着烛光细细的查看。很快,她眉心一紧,目光也幽深了几分,姬韶渊嘴角一勾,“发现什么了么。”   墨千君心底一抖,双眼立刻往四周瞟去,姬韶渊又笑道:“不用找了,本宫的暗卫若是能让你找到,还有何资格留在本宫身边充当本宫的眼睛。”   “咳咳……殿下多虑了,臣女只是在斟酌如何向殿下禀明实情!”   麻麻……想她墨千君曾经经历过无数凄惨吓人的案发现场,却从生出过半点畏惧退缩的想法。可如今面对着眼前的瞎眼皇子,怎么就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凉,想脚底抹油溜的越远越好呢。   “殿下,今晚遇害的丫鬟是何人。”   腹诽完毕正事也还得处理。她老爹不愿意告诉他任何内幕,现在六皇子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的接收他能带来的消息了。   “六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紫桃。”姬韶渊依旧面对着墨千君,闭着的双眼像是探究一般关注着墨千君所有的表情变化。   “千岚?”墨千君低头看着手中的梅花,喃喃道:“是她……”   墨千岚……将军府第三房姨太太的庶出六小姐。今年不过才十三,印象中也是个唯唯诺诺内向胆小的小姑娘,怎么这命案把她也扯了进来。   情况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君儿。”似乎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姬韶渊在‘看’了墨千君片刻后,突然起身微微一笑,“明日本宫会再来将军府验尸断案,到时候,希望君儿能告诉本宫,藏匿在将军府里的凶手到底是谁。”   “啥?”   墨千君瞪着语出惊人的姬韶渊,瞬间石化风中凌乱。   明……明天?   .. ☆、第二十章: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殿……殿下!臣女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有能力去辨明凶手!今日府上连出了两条命案,臣女心下惶恐……”   “君儿。”姬韶渊笑的无比温柔的打断了墨千君的碎碎念,然后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低头附在她耳边道:“本宫知你在将军府生活不易,所以才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但你不该被埋没至此,别忘了,你是墨长歌的女儿。”   白皙如玉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在她眼角的伤痕处微微一顿,姬韶渊微闭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然后,他将她散乱的发丝仔细理顺,又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这才慢吞吞的饶过她朝门外走去。   墨千君所有的话都窒在了喉中,耳根发红的瞪着姬韶渊的背影。她抬手按着他方才抚摸过的地方,直到姬韶渊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才咬牙切齿的低咒道:“你当本小姐是你养的宠物狗么……”   他温柔的声音和指尖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的头顶,墨千君脸上有些发烧,悻悻的揉乱了被姬韶渊理顺的刘海,似是要狠命擦去他留在她发梢的气息。   耳边犹回荡着他意味深长的轻笑,墨千君眉心一蹙,推开窗户望向深沉的夜色。   这个六皇子……他是发现了什么了?   两世为人,她并没有任何惶恐。   继承了墨大小姐的记忆,她相信凭着前世所学的专业技能足以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保,因为她所擅长的心理学从来都能准确无误的看穿任何人。   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面前撒谎,所有的阴暗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但打从她睁开眼睛见到了姬韶渊开始,一直到方才他再度从自己面前离去,墨千君挫败的发现,她看不透这个双目失明的六皇子。   或许是因为他紧闭的双眼无法透露出他真实的情绪,也或许是他脸上柔和的微笑太容易令人放下戒心,当她面对着姬韶渊的时候,总会感觉看到了一滩静谧却望不到底的死水,于温暖中透着一丝让人不敢深入探究的畏惧。   这么难搞的男人竟然成了她的未婚夫……   墨千君忍不住一阵头疼,她伸出左手,露出手心里三枚几乎一抹一样的梅花,片刻后,晶亮的双眼缓缓盈起了睿智的眸光。   她怕死怕疼怕麻烦,喜欢那种居身在幕后缉凶断案的成就感,却又不想奔赴最危险的第一线,所以,她才选择了做一名犯罪心理侧写师。   来到这里,她精通的一切原本注定被埋没,但现在却有个机会让她继续回归自我,像前世一样做那个铁口直断的墨千君。   墨大小姐的记忆告诉她,将军府中暗影重重,她最好是深居简出藏头露尾,才不会被有心人士抓住尾巴往死里坑害。但一味的闪躲太过被动,还不如在六皇子的面前显山露水,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变成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进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站稳脚跟。   墨千君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狡猾的笑容,晶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动。   一夜之内,让她限期破案?   好,既然她未婚夫对她有此期待,那她大小姐就如他所愿。   .. ☆、第二十一章:侧写师   第二日清晨,姬韶渊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将军府。   墨长歌早早的便在大厅中等候,姬韶渊进门之后对他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问道:“君儿在哪儿。”   墨长歌微微一怔,“殿下要见君儿?”   虽说这两人已经定了亲事,可君儿还未过门,六殿下未免表现的对君儿太过熟稔了些吧。   “将军府第一个遇害的便是君儿,本宫有话要问她,墨将军便差人带她到柴房来见我吧。”说罢,丝毫不给墨长歌反应的机会,便带着大队人马朝柴房走去。   柴房中,莺儿与紫桃的尸身并列摆放在中央,脸色青白,头上皆有一滴已经凝固的血色朱砂痣,看上去令人觉得无比的诡异惊悚。   墨千君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一身雪白的姬韶渊优雅的坐在柴房正中,闭着眼睛正对着莺儿和紫桃,那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这里并不是简陋的柴房,而是他那富丽堂皇的长澜宫。   墨长歌被刑部侍卫拦在了后院外,此时的柴房内只有姬韶渊和两名仵作,墨千君对姬韶渊行了一礼,然后默默的走到一旁立正站好,视线落到了仵作和莺儿紫桃的身上。   “一夜之期已过,君儿可找到凶手是谁了?”见墨千君沉默不语,丝毫不像昨日一般胡搅蛮缠装腔作势,姬韶渊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率先开口问道。   这小狐狸睡了一夜便转性了?正经严肃的都有些不像自己印象中的墨千君了。   墨千君并未答话,而是皱着眉头上前一步,绕着莺儿与紫桃的尸身仔细的看了两遍,然后对两位仵作道:“她们的身上可有其他伤痕?”   两位仵作回头看了姬韶渊一眼,见他始终挂着一脸微笑,并未对墨千君的询问表现出不满,便点头道:“除了绿衣姑娘的手臂被折断,其余的地方皆完好无损,但那位姑娘手臂的伤痕是死后才有的,并不是她致死的原因。”   “两位可找出她们致死的原因了?”墨千君继续问。   仵作有些愧疚的摇头,“老夫无能,两位姑娘并无中毒迹象,身上除了眉心的朱砂血印之外毫无伤痕,但那朱砂印记应该也是在她们死后才被银针刺破额头留下的,老夫无法确定两位姑娘的死因。”   墨千君的嘴角一扬,勾起了一抹微笑,“果真如此么?”   她上前一步,走到姬韶渊的面前小声道:“殿下,请屏退左右。”   姬韶渊眉心一扬,对两位仵作一挥手,那两人立刻便拱手退下。姬韶渊的右手没有收回,而是直接拐到了墨千君的脸前,勾起了她小巧的下巴道:“君儿知道凶手是谁了?”   墨千君眼睫一垂,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臣女之前已经说过,凶手同慕容公子长的无比相似,如今便同殿下形容的更加仔细一些。凶手的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之间,武功高强,喜穿白衣。此人身为将军府的庶子,平日里虽不爱与人多做交流,却让将军府中的下人都觉得他平易近人待人宽厚。符合这些特点的人应该不多,殿下何不将府上的少爷小姐全部招来此处,到时候一看便知。”   .. ☆、第二十二章:说的好像你能看见一样   “你是说……将军府的三少爷墨千泽?”姬韶渊若有所思的询问,墨千君立刻一脸无辜的扭头,“臣女什么都没说,臣女只是昨晚被莺儿和紫桃托梦,看到了凶手的衣着习惯而已。”   “来人。”姬韶渊显然没有在意墨千君的装蒜,而是下令吩咐道:“传将军府所有的少爷小姐来见本宫。”   “殿下。”墨千君拽着姬韶渊的袖子笑眯眯的又道:“待会儿殿下审问他们的时候可以问他们一个问题。”   她将保管了一晚上的玉梅花取出塞进了姬韶渊的手中,“就问他们这梅花看上去如何。如果只是回答很好看很别致很精美的便不是凶手。如果有人盯着这梅花许久不答话,最后突然蹦出一句诗情画意的感慨,这人便一定是凶手。”   柴房里的气氛并不是很好,尤其是还摆放着两具冰冷吓人的尸首,但墨千君脸上那智珠在握的表情,以及唇边自信笃定的微笑,却像是初升的朝阳一般,驱散了满室的森冷和阴霾。   姬韶渊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莞尔道:“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怪异的断案法子,待会儿一定会仔细的看清君儿那一众弟妹的表情和反应。”   手心里丝滑的触感几乎让姬韶渊爱不释手。这小狐狸如此的有趣,连断案的法子都如此的新奇,他越来越想将她放在身边,看看她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了。   呵……或许养只狐狸小宠的感觉会不错。   墨千君强忍着将他的爪子拍开的冲动,默默的任由眼前的六殿下揉乱了她整齐的发型,嘴里小声嘀咕道:“说的就好像你真能看见一样……”   姬韶渊右手一顿,毫不留情的一指弹向她的脑门,墨千君哎呦一声抱着脑袋,眼泪汪汪的左顾右盼。   该死的暗卫,难道是生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么!她那么小的声音都能听到,还不要脸的向姬韶渊告状,将来有机会让她知道姬韶渊身边跟的是谁,看她不拗断那暗卫的脑袋。   “殿下,墨将军和将军府的小姐少爷们已经来了。”   姬韶渊原本还想再逗弄惩治墨千君一番,但听到了外面的通传,顿时作罢。   他嘴角一勾,使劲捏了捏墨千君的小脸,“他们来了,随本宫出去接客吧。”   这小狐狸显然十分精通什么叫趋利避害。察觉到危险就脸面都不要的胡搅蛮缠,而对她好一点的话就会蹬鼻子上脸。   这次就先放过她,再有下回,他定要好好的教教她规矩二字怎生书写。   墨千君恨恨的一边揉脸一边揉脑门,龇牙咧嘴的跟着姬韶渊朝门外走去。   丫的,这该死的皇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也就算了,怎的还跟个老鸨似得,搞得她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像是个要开门迎客的花魁!   .. ☆、第二十三章:开门迎客   什么接客,接他妹的客啊!   只不过,这些话墨千君只敢放在肚子里抱怨,却是不敢再挂在嘴边了。   柴房外,姬韶渊一声令下,墨长歌便带着将军府内所有的少爷小姐聚集在了院子里。   姬韶渊差人取来了一个精致的玉盒,将墨千君塞给自己的玉梅花置于盒中,然后便堂而皇之的把盒子搁在了侍卫已摆好的桌子上。他一撩衣摆优雅的坐下,左手有意无意的搭在了玉盒边缘,于是,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玉盒之中的玉梅花上。   墨千君原本还在腹诽姬韶渊的装腔作势,如今看到他这番优雅自然的举动,立刻眼睛一亮,在心底赞了一句干的漂亮。   在不知不觉中对众人埋下暗示,像是心理诱导一般,自然而然的让对方关注自己想要他们关注的东西,姬韶渊明明没有受过这些系统化的教育,却熟稔的完成了自己给他布下的任务,啧……看来这六皇子的城府还不是一般的深呐。   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弟妹,墨千君飞快的观察着她们的表情变化,并在心底将他们的背景资料全都过了一遍。   墨长歌的原配夫人乃是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却不想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于是,当今皇上便又给他爹指了一门亲事,钦点了内阁大学士之女给他爹做了填房。   他老爹个没节操的老不羞对女人一向是来者不拒,所以,将军府也一直都家眷众多,除了将军夫人之外,还有六个貌美如花的姨奶奶。而她们嫁入将军府的这些年来,一共给他爹生了五个儿子九个女儿,除了她墨千君的脸上有胎记不招人待见,个顶个的貌美如花英俊潇洒,此时放眼望去,墨千君只觉得眼前一片花花绿绿,险些把她的眼睛都给闪瞎。   啧……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她老爹却想不开的在身边弄了一群食人花,这要是互相掐斗起来,还不得把整个将军府的地基都给踩塌了。她万般怀疑,当年墨大小姐的亲娘实际是被她爹的风流花心以及满院子小妾给气死的。   不过,还好她老爹的审美有问题,一直对她这个最丑的嫡长女疼爱有加,不然,就凭她这人见人嫌的长相,早就被挤兑死在这一群莺莺燕燕中了。   思绪间,一道强烈的视线突然凝聚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睫毛微颤,嘴角勾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漫不经心的将视线从前方的某人身上扫过。   阳光下,一个身穿白衣,长身玉立,看上去俊美无比的男子正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一脸和善并笑的无比温柔的看着墨千君。   墨千君的视线同他交汇,佯装一愣后对他点头轻笑,心底浮现了一个名字——   将军府的庶出三少爷,二姨奶奶的儿子:墨千泽。   .. ☆、第二十四章:山寨版的就是不招人待见   看着这个并不是很熟悉却对自己笑的无比和善的兄长,墨千君的心底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   好碍眼……   视线转向身侧一旁的姬韶渊,墨千君禁不住将这两人默默的对比,瞬间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还是这个阴险腹黑又瞎眼的六殿下长得好看。   白衣穿在姬韶渊身上,尽显如玉风姿翩然气度,但穿在了墨千泽的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附庸风雅装腔作势。   有了姬韶渊这个精雕细琢的珍品在前,墨千泽便掉了一个档次沦为了山寨品,墨千君不自禁的涌出了想将他的衣服统统bā光的冲动,只觉得白色用在他的身上就是一种让人无法饶恕的亵渎。   “殿下,老臣已将犬子和小女们统统带来,不知殿下有何事要问?”墨长歌上前一步对姬韶渊开口,目光却落在了墨千君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担忧。墨千君见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墨长歌微微一怔,然后神情一松,对墨千君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这闺女打小就命苦,没了娘又毁了容,好不容易说上一门亲事,结果对象还是个瞎了眼的残疾皇子。说亲的时候卷入意外,跟着就摊上了这接二连三的命案,他还真怕六殿下寻他闺女的麻烦,因为这命案为难了君儿。   似是察觉到墨长歌的担心和不安,姬韶渊优雅的一伸手,“墨将军,请坐。”   墨长歌眉头一皱,却仍是上前坐下,姬韶渊继续道:“将军不要担忧,本宫已经查到了凶手是谁,现在只是需要一些佐证而已。召将军和诸位少爷小姐前来,不过是想问诸位一个问题。”   墨长歌连忙急切的问道:“凶手是谁?殿下要问什么。”   姬韶渊侧头对桌上的盒子示意,“将军可见过此物?”   “君儿昏过去是,在她的眉心发现的梅花。”墨长歌将脸一横,直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吼道:“让老子知道是谁暗算老子闺女,还给她头上扎了这么一朵梅花,老子非把他的脸也给拧巴成梅花。”   “噗……”墨千君顿时便喷笑出生,感慨自己老爹这狗脾气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火爆,而姬韶渊则莞尔的一勾嘴角,转向少爷小姐的方向道:“诸位都过来看看,看对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印象。”   听到姬韶渊的召唤,立在他前方的莺莺燕燕还有些不太情愿。   毕竟是死人身上拽下来的东西,看了摸了都觉得会触霉头伤眼。但墨长歌眼睛一瞪,战场上锤炼出的凛然杀气立刻四散,那些个少爷小姐连忙上前,象征性的对那梅花看了几眼。   “唔,挺漂亮的玉花。”   “从来没见过啊。”   “做工倒是精致,若非是粘了不干净的东西,倒也能做个好看的饰物。”   ……   少爷小姐们叽叽喳喳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唯有墨千泽,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那花心处浮现的朱砂血印,眼底划过了一丝诡异奇特的光芒。   .. ☆、第二十五章:皇子哥哥,就是这个人!   “呯——”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突然在后院响起,瞬间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就在众人都凑到姬韶渊的面前点评着那桌子上的玉梅花时,原本乖乖立在姬韶渊身后的墨千君抓起了墨长歌身边的茶杯,伸手一贯就将那杯子朝人群里砸了过去。   伴随着那一声脆响,碎片飞溅茶水四溢,无比‘碰巧’的全都摔到了墨千泽的身上,几位小姐先后发出了几声尖叫,墨千君随即又伸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一脸蛮横的吼道:“叫什么叫!都给本小姐闭嘴!”   偌大的后院瞬间又是一静,墨千君朝桌子上一瞥,拉长了一张脸尖酸刻薄嘲讽道:“好看?精致?呵……诸位妹妹的眼光还真是不挑剔,这么难看的赝品也好意思拼命的恭维。不过也是,庶子庶女么……贱妾生的见不得光的东西,这种小家子气的玩意儿才比较相配你们的身份。”   “君……君儿?”墨长歌长大了嘴巴一脸震惊的瞪着墨千君,然后便惊恐的望向了姬韶渊。   殿前失仪,当众咆哮,他甚至还看到飞溅的水渍有几滴沾了六皇子的衣摆上!   天呐,他闺女怎么在这个时候抽风犯病,她是想不开活腻歪了么。   墨长歌当即吓得面如土色,刚要站起来向姬韶渊下跪请罪,却惊悚的看见姬韶渊伸手一抓,精准的拽住墨千君将她拉入了怀中,并毫无顾忌的让她当众坐在自己的腿上,顺着她的长发温柔的问道:“君儿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后院又是一惊,在场众人看着墨千君左脸上黑紫色的胎记,再看看姬韶渊柔情似水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默默的感叹:还好六皇子看不见……   这大小姐的性子从小就乖戾,仗着墨长歌的宠爱嚣张跋扈,连将军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方才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出了个意外就转性了。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是借了六殿下的东风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墨千君浑身僵硬的坐在姬韶渊腿上,强忍着从屁股接触到男人开始便一直蔓延到脸上的那种快要着火一样的羞耻感,恃宠而骄的哼哼道:“皇子哥哥,君儿不想看到他们。”   姬韶渊闭着眼睛转向了诸位少爷小姐的方向,虽然众人并没有接触到他的眼神,却还是感觉到一股幽幽的冷意从后颈升起,于是便统统低头后退了一步,刚好露出了纹丝未动的墨千泽。   墨千君转头看向墨千泽,见他仍是一脸和善儒雅的微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动了动嘴角却并没有开口。姬韶渊也转向了墨千泽的方向,就见他上前一步,看着桌上的玉梅花对姬韶渊说:“殿下,这梅花是以上好的软玉雕成,实乃不可多得的圣品。自古以来梅花便以品格高洁俏不争春得人喜爱,哪里会是低劣之物。千君妹妹怕是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才迁怒这些小小的物什,臣等之前并未见过这朱砂血梅,便不再这里惹千君妹妹生气了罢。”   墨千君眼睫一垂,嘴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她扭头环上了姬韶渊的脖子,义愤填膺的握着拳头控诉:“皇子哥哥!就是这个人!”   .. ☆、第二十六章:放我下来 墨千君话音一落,姬韶渊右手一抬,立在他四周的侍卫们呼啦一下上前,直接便押下了墨千泽将长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院内众人齐齐色变,墨长歌本已平复的心跳再度蹦起,而墨千泽一脸怒色的瞪着墨千君道:“千君妹妹不要血口喷人!为兄怎么可能与命案有关!”   墨千君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皇子哥哥,君儿只是想告诉您,君儿在将军府里最讨厌的便是他,你干嘛把他抓起来啊?”   姬韶渊眉梢一扬,淡定的回答:“他惹得君儿不快,本宫为君儿出气有何不对。”   墨千君顿时一阵咬牙,却再次摆出一副任性的表情看着墨千泽说:“墨千泽,本小姐可没说你同命案有关,你这么激动这么心虚作甚。”   姬韶渊这个混蛋……她已经这么明显的表示出要与这命案撇清关系了,他却故意装傻非要把墨千泽的仇恨目标往她身上凑。若不是他身份太高惹怒不得,她非要把桌子上的茶水扣他一头!   墨千泽眼睛一眯,冷声叫屈:“六皇子殿下来将军府缉凶,又叫我们大家前来问话,摆明了是怀疑凶手在我们中间。大小姐突然指着本少爷说什么就是我,殿下又莫名其妙的把我抓了起来,我会误会也属正常吧。”   墨长歌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姬韶渊拱手道:“殿下,泽儿是末将的第三子,向来宅心仁厚在府中人缘极好。死去的不过是两个丫鬟,泽儿犯不着跟她们过不去,更不会费尽心思去杀害她们,还在她们身上留下那种诡异的东西。眼下只是小女跟犬子的口角,还望殿下不要跟犬子一般见识。”说着,墨长歌横眉怒目的瞪向墨千君低吼:“君儿!不要缠着殿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她好好一个闺女,啥时候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难道真是出了意外撞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这个六殿下也是,以前自己同他并无交集,还觉得他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如今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闺女亲亲我我,简直——   一定是他把自己闺女带坏的!   感受到了自家老爹怨念的眼神,墨千君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借口,挣扎着要从姬韶渊的大腿上下来,不料姬韶渊抬手一揽,直接抱着墨千君站起,无视墨长歌黑漆漆的脸色道:“君儿是本宫的未婚妻,是未来的六皇妃。听说她在将军府上常受人欺负,本宫不妨在这里警告你们:日后,谁若再敢惹得君儿不快,一律以藐视皇族论罪处刑!”   院中似有一阵冷风袭过,一众少爷小姐顿时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姬韶渊对墨千君柔和的一笑,“本宫送你回梧桐院休息,今日之事必定追究到底。”说罢,直接抱着墨千君便朝外走去。   墨千君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露出了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   完了,这回她要成了整个将军府的仇恨目标了。   “放我下来!”瞪着眼前那张风姿卓越的俊脸,墨千君越看越觉得怒从心起,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的低叫道。   姬韶渊立刻收紧了手臂,低沉柔和的嗓音传至她耳边:“不如你先告诉本宫,你是如何判断墨千泽便是凶手的?” .. ☆、第二十七章:认清你的孤陋寡闻   “莺儿和紫桃托梦告诉我的。”墨千君从善如流的回答。   “君儿……”姬韶渊瞬间停下了脚步,拉低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威胁。墨千君侧头一看,见他们两人刚好站在将军府的荷花池边,而姬韶渊正将她悬于池塘上方,大有她不说就将她扔进去的架势。   墨千君身子一僵,后颈处又吹来了嗖嗖的凉风,她欲哭无泪的瞪着姬韶渊道:“殿下若有怀疑,差人去查一查墨千泽便知。”   不带这么威胁她的,这皇子殿下行事也未免太不讲究了一点。   “本宫已经查过了。”姬韶渊嘴角一勾,“雕琢那玉梅花所用的羊脂白玉是宫中的贡品。慕容昨晚夜探了将军府的库房,翻出了库房的藏珍记录,发现墨将军曾经得过父皇赏赐的羊脂白玉,后来又将这白玉都给了墨千泽。那些玉梅花是墨千泽亲自所做,他的住处现在还放有剩下的玉料,杀了那两个丫鬟的的确是墨千泽无疑。”   墨千君的眉毛顿时一竖,“知道你还来问我!”   奶奶的,这六皇子殿下实在是欠揍。   想不到他竟然已经掌握了墨千泽杀人的证据,但他却煞有其事的威胁她让她帮忙查案,摆明了是一直在装傻戏弄自己!   “君儿。”姬韶渊见墨千君发火,倒也不怕,只是淡然的将双手往前伸了几寸。   墨千泽连忙抱住姬韶渊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又瞪了他几眼,就听到他继续问道:“本宫是从那梅花着手在将军府内搜索物证,这才查到了墨千泽的头上,但本宫很好奇,你为何只看了尸体便能勾画出凶手的衣着性格,刚才在后院为何又对他做出那种举动。”   这种方法实在太过罕见,与姬韶渊所知道的破案方法大相径庭,甚至可称得上匪夷所思。但她的确用这种方法找到了凶手,而且此前并未和墨千泽有任何接触,姬韶渊思索了一夜都未想明白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点。   迫于姬韶渊要把她扔进池塘的淫威,墨千君不甘不愿道:“从他的杀人手法中推测出来的。”   “嗯?”姬韶渊墨眉一扬,露出一副优雅谦和洗耳恭听的模样。   墨千君臭着一张小脸解释道:“莺儿和紫桃面色安详,甚至嘴角隐隐含笑,显然死前见到的是并非不熟悉之人。那玉梅花本就非凡品,又雕琢的万般精细,而且,那三朵梅花的大小形状竟然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半点的差别,证明雕琢那梅花的对象是个心思细腻又苛求完美,行事极度吹毛求疵之人。”   “仵作查验了莺儿和紫桃的尸身,却完全验不出他们的死因,但他们和殿下想必都忽略了一点,就是那与梅花上的朱砂血印。将军府里最先出意外的是我,其实是莺儿最后是紫桃,而那三朵梅花上的朱砂血痕则按照我们遇害的顺序越来越深。若我猜的没错,凶手在我的额头刺入银针钉上梅花不过是一时兴起,莺儿和紫桃的死才是他蓄意为之。他的作案动机只有一点——”   墨千君话音一顿,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邪恶的弧度,露出了单纯无辜的表情看着姬韶渊道:“想必殿下应该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嗜好,叫做恋尸癖。”   .. ☆、第二十八章:吓死你   “嗯?”姬韶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外又茫然的神色,显然是从未听说过墨千君这种说法,而墨千君则咧开了狐狸一般狡诈的笑容,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表情看着姬韶渊。   没听过吧,不了解吧,就知道这些死人骨头是土包子吧……   “殿下,恋尸癖的意思……就是墨千泽他最喜爱的东西是尸首啊。”   啧,这种嗜好放到现代都让人惊悚,放到古代绝对危言耸听骇人听闻。   就算姬韶渊是皇子又怎么样?   这下子还不吓死你?   姬韶渊墨眉微蹙,虽然并未如墨千君预料的那般愕然失措,却也露出了一脸深思的模样,墨千君趁机从他的怀中挣脱,身子一转站在了湖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然后对姬韶渊道:“殿下,墨千泽他有病。”   抓起姬韶渊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脑袋上,墨千君满意的点头,“这里有病。”   嗯,这个造型不错,看上去就像是姬韶渊也有病一样。   姬韶渊莞尔一笑,丝毫未在意墨千君小小的恶作剧,收回手淡然的询问:“单凭他杀了两个婢女,而且用了那玉制梅花,君儿就判断他有那种……特殊的病症?”   恋尸癖……他的确是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也的确觉得有些骇人听闻,不过,没有表现出这小狐狸期待中的惊恐,倒是要叫这个鬼丫头失望了。   “不知殿下是否注意过,莺儿和紫桃死后的姿势一模一样,而且脸上妆容精致,未沾染半点尘土。”墨千君看着脚下的池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亮晶晶的光芒,“照例说,凶手杀人一般不会顾及到死者的形象,但莺儿和紫桃却死的无比的干净,或者可以说——她们死的异常的唯美。只有恋尸癖,才会在意死者的模样,借此来宣泄自己病态的心思。”   “一模一样的玉制梅花,干净无比的犯罪现场,很清楚的勾画出了凶手的形象。凶手有重度的强迫症和洁癖,以及明显的恋尸癖。这种人心理阴暗,内心极度的自卑,却又不愿意让人发现,所以会伪装的无比随和。所以,他会异常的喜欢白衣,而且平日里总伪装出笑脸迎人。软玉并非凡品,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此人又同莺儿和紫桃相熟,所以必定是将军府的主子。身为主子又极度自卑,必定是备受欺凌渴望权势的庶子。但他内心阴暗极度自卑,没有信心能与活人一较长短,所以才将自己无法宣泄的欲望转嫁到了死人的身上。以上这些鲜明的特点联系起来,不难猜出凶手是谁。更何况,莺儿和紫桃是死于眉心的那根银针,是被武功高强者射出银针入脑,破坏了脑补的中枢神经才会瞬间死亡,这般看来,杀害了他们的凶手也就只有刚刚考过了武举的墨千泽了。”   .. ☆、第二十九章:案发现场还原   微微闭上眼睛,墨千君清晰的在心底勾勒出了一幕又一幕曾经发生过的画面,完完全全的向姬韶渊还原了当初的案发现场。   “前日,殿下来将军府下聘,君儿无比的开心,所以便兴奋的前往大厅去偷看殿下。”墨千君有些戏谑的看了姬韶渊一眼,然后指着荷花池边上的假山道:“便是在这里,君儿没想到会失足摔倒,撞到后脑晕了过去,结果恰好被墨千泽看到。”   “绿瑶和紫苑见我一撞之下竟然没了气息,惊惶之余便抛下我去通知我爹和寻找大夫。墨千泽平日里被我欺压,却忌惮我嫡女的身份无法反抗,心底定对我又恨又嫉妒。我自从出生起因为脸有胎记,一直都是京中的笑柄,在他心底大概也是将军府的污点。所以,他便将玉制的梅花以银针固定在了我的眉心,意取以梅花洗净我身上的污秽之意。”   “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嫡女死后能任他摆布,激发了他心底病态的掌控欲,又觉得玉梅渗血,形如朱砂烙印的妆容无比的好看,所以,他便在心底深深的记住了我死后眉落朱砂血梅的一幕。”   墨千君朝一旁的假山走近了几步,“但凡是命案的凶手,大抵都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回到案发现场,重温作案时候的记忆。然而墨千泽没有料到,我那一摔不过是岔气并非死亡,在第二日竟然又醒了过来。事态超出了墨千泽的掌控,让他咬牙切齿暗恨不已,刚好,我院中的莺儿知晓我还活着,便到前厅里来打探消息,结果遇见了立在此处的墨千泽,于是,墨千泽心底的病态和愤怒便全都转嫁到了莺儿的身上,他急欲发泄自己的挫败和重拾前一日看到尸首时的兴奋。于是,他便将莺儿唤到了面前,出其不意的用银针刺入了莺儿的眉心,还原了前一日血梅朱砂的场景。”   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冷光,“假山的这个地方是侍卫们视线的死角,如非刻意关注,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府上经常有丫鬟小厮在此偷情,所以,侍卫们有时也会刻意忽略此处。墨千泽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又觉得莺儿不过是一个丫鬟,定不会有人为她的死来大费周章,所以又刻意引来了侍卫的注意,让他们发现了莺儿的尸首,享受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但他却又一次失算,没想到殿下要彻查此案。墨千泽唯恐自己暴露,心底异常的不安,又充满了对此事一直失控的沮丧与愤怒,于是,他就又将发泄目标对准了千岚院子里的紫桃。”   “千岚是将军府最懦弱的一位小姐,平日里就算被人欺负也不会声张,所以,即便是她的丫鬟死了她也不敢为紫桃出头。墨千泽因为累积了两次的怨气,所以出手就越发的凌厉,银针没入眉心的尺寸也就越长,那梅心的血印就越加的红艳。他发泄了心中的怒火后,又想将紫桃送入柴房混淆视听,却不料,他又一次倒霉的撞见了我跟慕容公子,无奈之下只能草草将尸体丢弃在了柴房附近,然后逃回了自己的院落。”   墨千君的眼睛咻然睁大,黑亮的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姬韶渊道:“这便是两日内发生的一切,墨千泽行凶的全部过程与真相。”   .. ☆、第三十章:皇子的心思你别猜 姬韶渊睫毛微颤,静雅如玉的面容上却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怔然。   即便双眼紧闭,他依然感觉到了墨千君眼底灼灼的光芒,以及她周身因为还原真相而笼罩上的神圣又自信的风采。   短短一夜的时间,不过是查验过了两具尸体,她竟能如此笃定的将命案现场还原了出来,并且连凶手的心思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换做是别人,姬韶渊大概会一笑置之,认为此人所言皆是无稽之谈纯属在扯淡,可换做是眼前的墨千君,他却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强烈的直觉——   她所描述的即是真相,她还原出来的便是真实的过往。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奇特的女子,看来,父王无意间的指婚,竟然让他在将军府这座大熔炉里捡到宝了。   只不过……   姬韶渊轻咳了两声,“君儿,何为强迫症?何为洁癖?”   她之前所说的乱七八糟的断案方法,他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没听懂啊!   这小狐狸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么神奇的本事?   墨千君额间的黑线一落,有些头疼的扶额。   这种名词术语要她如何向姬韶渊这个死人骨头解释才好?   三岁就是一道代沟,她跟姬韶渊中间至少隔着一个时空那么遥远,这代沟的差异都能深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小嘴一扁,墨千君一脸为难的低下头,“殿下,您还是处罚君儿吧。”   听到她委屈的嗓音,姬韶渊踱步到她的面前,习惯性的勾起她的下巴,长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道:“怎么了?”   墨千君眼睛一眯,垂下了眼睫,“君儿这一身本事都是跟一位世外高人学来的。出师的时候师父曾要君儿发誓,若是敢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讯息,日后便会惨遭休弃生不出儿子!君儿还想同殿下来头偕老,更不愿意殿下断子绝孙,所以,君儿不能告诉殿下师父教导君儿的一切!”   哼,这个该死的六殿下又来占她的便宜!   她就是不要跟他解释清楚,就是要让他一知半解。活该他急的抓心挠肝,她就不信他敢拿自己的子嗣去杠上自己的誓言,宁愿不要老婆儿子也要纠结几个听不懂的词汇。   姬邵渊长指一顿,显然是没料到墨千君会有此言,他侧头思索了片刻,似是想从她的表情上分辨出她所言是真是假,但墨千君已经在无意中被暗卫出卖了好多次,所以这回便低眉顺目,坚决不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闭着眼睛的姬韶渊一时间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对,于是,向来优雅温柔的六殿下轻叹口气,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道:“既如此,君儿不说便是。将军府的命案已经水落石出,君儿日后也可安心的待嫁。只不过——”   墨千君听到姬韶渊不再追问她那些名词术语本来还无比的开心,但姬韶渊一句‘只不过’便又让她垮下了小脸。   就听姬韶渊慢吞吞的道:“近日刑部要修缮整顿,本宫暂时无处办公,所以,便住进将军府与君儿为伴吧。”   “啊——?”墨千君的下巴咔的一下掉了下来,如见鬼一般的瞪着眼前的姬韶渊。   有没有搞错!   刑部修缮关他皇子殿下屁事啊!他的长澜宫是摆着好看的么!   住进将军府里与她为伴?   她还没有嫁入皇宫,还是将军府一棵根正苗红的闺阁千金有木有。这姬韶渊的是脑子进了水,还是心里塌了坑,他这么莫名其妙他父皇知道么!   还真是皇子的心思不能猜,猜来猜去不明白啊! .. ☆、第三十一章:将军大人犯病啦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墨千君原本还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打滚,一边赖床一边欣喜庆幸自己二度捡来的美好人生,感慨这墨大小姐以前在家里果然是嚣张跋扈,仗着墨老爹的宠爱从不把将军夫人放在眼里,这才让她跳过了晨间请安这麻烦的一项,让她能日日都醉生梦死的睡到太阳晒屁股自然醒。   然而她在迷迷糊糊中的欣慰还未持续多久,紫苑和绿瑶突然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奔到墨千君的身边呼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墨千君心底一凛,犹如被当头破了一盆凉水,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并起身颤声问道:“不会吧……难道……难道又死人了?”   这将军府的命案不是已经结了么!   墨千泽已经被姬韶渊给扣押了起来,她这两日也趁机在府上游荡了一圈,把将军府中的主子下人都暗暗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潜在的变态人士!就因为她前世是个犯罪心理分析师,这辈子重生后就血光不断,她啥时候变成倒霉的死神体质了……   绿瑶和紫苑相视一眼,一脸古怪的望着墨千君道:“小姐,你是睡糊涂了么?奴婢什么时候说府上又死人了。”   紫苑担忧的摸了摸墨千君的额头,“怕是前两日的事情吓到了小姐,方才又做噩梦了吧。”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拍掉紫苑的手道:“没有出命案你们做什么这么紧张。臭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以前的墨大小姐在将军府里不得人心,下人们也都对她敬而远之,唯有这两个自小就跟着她的丫头对她忠心耿耿,所以,墨大小姐也把这两个丫头惯得无法无天。所幸,这两个丫头一直都心思单纯,倒是没养出什么恃宠而骄的坏脾气,只是跟她相处的时候随便了一点。   墨千君再一次庆幸,这墨大小姐待人接物的方式还不是一般的有个性,给她提供了无数的方便。若是紫苑和绿瑶心机深沉或者是唯唯诺诺,她反倒不知道要如何同她们相处了。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大呼小叫的。”墨千君抱着被子脑袋一歪,眯着眼睛百无聊赖的问道。   “将军今日早朝,不知道被何人给气着了。他早朝回来就犯病了,这会儿正在前厅里发疯呢!夫人和姨太太都吓得不敢出现,总管这会儿正趴在梧桐院门口嚎哭呢。小姐快起来去看看吧,若是再晚上几个时辰,将军怕是要把前院全拆啦。”   墨千君愕然一愣,然后就是无力的扶额。   记忆中,墨老爹的确是有个治不好的坏习惯,而这个坏习惯也只有墨大小姐能制止——   武力值爆表的墨大将军,一旦生气冒火,便会如失心疯附体一般,化身成为职业级别的拆迁办…… .. ☆、第三十二章:气死爹了   “朝中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又在他耳边吹风了!”墨千君顾不得赖床,迅速的从床榻上跳下,穿衣洗漱然后冲出了梧桐院。   “大小姐!小姐啊——呜呜呜……”守在门口的秦管家看到墨千君出来,老泪纵横的迎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您可算是出来了。老奴对不起将军府的列祖列宗啊!老奴阻止不了将军,又让将军怒火冲天的拿将军府泄愤了!”   “行行行别哭了。”墨千君头疼的拉长了脸,“我到前院去看看爹,秦总管这便差人去西大街请木匠回来准备重新盖楼吧。”   说完,她便拎起裙摆一路小跑朝前院冲去。   “轰——”   “噼里啪啦——”   “咚——”   “嘁哩喀喳——”   刚刚穿过回廊,墨千君就听到前厅里一阵接一阵诡异的巨响传来。前院的上空飘荡了一层厚厚的烟尘,紧跟在墨千君身后的绿瑶紫苑吞了吞口水,“小姐……将军这怒气已经上升到了拆院子的级别了。”   墨千君瞪了两个丫头一眼,绕过回廊来到了浩然厅大门前,对着满地的碎屑尖叫道:“爹——”   说起她这个名扬庆国的镇国大将军老爹墨长歌,墨千君只有一句评价:   武力值和智商情商成绝对的反比。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脾气暴躁,一根肠子通到底,说的就是她孔武有力的父亲大人。   墨家世代为将,墨长歌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简单粗暴的血性,对于胆敢进犯庆国的宵小或者是敢惹怒他的笨蛋,墨大将军也永远只有一个反应:不服就干。   他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开战的雄狮,炸开鬃毛拼死护着自己的领地,可如果让他遇到了什么憋屈又不能反抗的糟心事,墨老爹就会郁火难纾,将对准敌人的怒气变成对将军府庭院的看不顺眼。   见门拆门,见墙踹墙,进屋拆楼。将军府的下人们还曾戏谑的给墨长歌的怒气值评判过等级——   小小的怒火,摔个杯子立马解气。中等的怒火,那就拆个桌子椅子便能发泄干净,可如今已经上升到了拆院子的级别,那就证明墨大将军真的是气大发了。   听到了墨千君的怒斥声,墨长歌原本正抬着桌子打算往门外砸去,结果却手上一抖肩膀一松,险些将桌子反扣到自己的头上。   他有些心虚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回头看了墨千君一眼,在移动目光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立刻便咳嗽了几声,挺直了腰背正色道:“君儿怎么来了。”   说也奇怪,放眼整个将军府,除了奇丑无比的墨大小姐,没人敢接近发怒中的墨长歌,因为墨大将军撒火的时候可谓六亲不认,亲儿子站在他面前都照扔不误,可唯独面对着墨千君时,狗脾气的墨将军立马就变成了温驯的小绵羊。   墨千君臭着一张脸来到墨长歌的面前,指着四周冷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起他生气的原因,墨大将军立刻炸毛。   又听砰的一声巨响,墨长歌顺手一掌朝刚刚放下的桌子拍去,墨千君眼睁睁的看着仅剩的一张桌子化为了碎片,而墨长歌则愤然大吼:“他娘的龟儿子,气死爹了!”.. ☆、第三十三章:皇子殿下咱要点脸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墨千君奇怪的问道。   “老子要悔婚。”墨长歌咬牙切齿的瞪着墨千君,却突然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连忙改口道:“不对,是老子要帮你悔婚,咱不嫁了。”   墨千君顿时了然,“是六殿下惹到您了?”她有些无奈的叹气,“爹,女儿跟六殿下的婚事是皇上钦赐的,悔婚是要杀头的……”   “他娘的……”墨长歌反手又是一掌,西侧的墙面立刻被他的掌风锤出了一个窟窿,墨千君面无表情的感受着从破洞里吹来的飕飕冷风,耐着性子重复道:“殿下他到底做了什么……”   把他老爹气成这样,那个阴险的男人是睡了他爹的姨太太不成?   与此同时,远在皇城长澜宫的六殿下突然打了个喷嚏,如画般精致的墨眉顿时拧在了一起。坐在他对面的慕容慎思幸灾乐祸的瞥了他一眼,“啧啧,定然是有人骂你,看来你最近亏心事没少做。”   姬韶渊原本紧闭着的眼睛咻然睁开,慕容慎思嗷的一声鬼叫,捂着脸别开视线道:“小的错了,殿下求您行行好别跟小的一般见识,赶紧把您的眼睛闭上吧。这要是给别人看见了,皇上还不得马上把您当妖孽给烧化了!”   姬韶渊淡然的将眼睛闭上,心底却因为慕容慎思的话浮现出一个影子。   若说这庆国之内还有谁敢光明正大的骂他,大概也只有那个有趣的小狐狸了……   “阿嚏!”将军府内的墨千君也打了个喷嚏,悻悻的揉了揉鼻子看着墨长歌,就听他黑着脸道:“今日早朝,六皇子对皇上汇报了前几日将军府的命案调查结果,你猜他怎么说的来着。”   “嗯?”墨千君睁大了眼睛,好奇之心顿时被勾起。   凶手是将军府的三少爷墨千泽,如今已经被姬韶渊收押到了天牢,难道是皇上当朝宣布要砍了墨千泽,才惹得老爹回家里发疯么。   “哼!那个道貌岸然的六皇子只说了三句话。”墨长歌咬牙启齿的说。   “啥?”墨千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老爹说话能不这么婆婆妈妈的么。   “第一句。”墨长歌脸色难看的瞥了墨千君一眼,“墨家大小姐因为接到婚书,一时激动用力过猛把自己撞死了。”   墨千君脸色一黑,墨长歌继续道:“第二句:梧桐院的二等丫鬟莺儿知道自己小姐死了,爱主心切便追随着墨大小姐自杀了。”   墨千君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那第三句呢!”   墨长歌的鼻孔里喷出了一股怒气,“第三句,六小姐的丫鬟紫桃,半夜里去给莺儿烧纸,不小心撞到了死而复生的墨大小姐,被她脸上的胎记给吓死了。”   “什么——!”墨千君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溢出胸口昏死过去。   皇子殿下,身为刑部的首席长官,咱说话的时候能要点脸么!   .. ☆、第三十四章:小姐咱能有点出息么 一个为她殉主了,一个被她吓死了。合着这将军府的命案倒成了她的错,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死而复生,白白的害了两个无辜的丫鬟么!   明明真凶墨千泽就扣押在他的手上,这个该死的六殿下为啥要让自己为那个变态顶罪!   墨千君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墨长歌看着自己闺女怒发冲冠的模样,顿时老脸一白,上前安抚道:“女儿啊,先消消气。其实皇上倒没有怪罪于你,反倒是欣慰你并没有出什么意外。爹只是气不过六殿下一点都不为你遮掩,就这么直白的就把真相告诉了皇上。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爹下朝回来的一路都听到百姓们在议论你。”   “爹也觉得莺儿和紫桃的死是因为我么!”墨千君双眸喷火的瞪向墨长歌,大有他敢说是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的架势。   墨长歌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么……”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扭头就朝破破烂烂的大厅外走去。   她老爹脑袋缺弦,她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给他解释这种烧智商的东西,无疑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还是想想要怎么去跟姬韶渊算账吧。   “女儿啊!你要去哪啊!”墨长歌看着墨千君杀气腾腾的背影,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躲在门外的紫苑和绿瑶也有些畏惧的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去?”   “小姐我要去宰了姬韶渊!”墨千君脸色阴沉的咆哮。   “老爷!小姐!不好了!六殿下他到府上来了——”墨千君的话音刚落,秦管家就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停在墨千君面前道:“小姐,小人刚刚出去找木匠,结果出门就撞到了六殿下,殿下说要您去门口接驾,您快些过去正门吧。”   “嗯?姬韶渊来了?”墨千君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阴惨惨的微笑,“很好,小姐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说着,便昂首阔步的朝将军府大门冲去。   “秦飞你个蠢货!紫苑绿瑶!快给我拦住她!”墨长歌瞪着秦管家怒骂一声,然后便也跟着墨千君朝正门跑去,边跑边喊:“女儿!女儿啊!六殿下揍不得啊!要抄家灭族的啊!”   墨千君才不管身后墨长歌的哀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跟姬韶渊拼命。   大门近在眼前,墨千君也已经看到一身白衣的姬韶渊如之前见面时一样,闭着眼睛慢吞吞的跨过门槛向她走来。   墨千君径直朝姬韶渊冲去,在冲到他面前时张口便咆哮:“姬——”   “嗯?”姬韶渊俊眉微敛,一脸淡然的低头面对着墨千君。   一股冷风咻然吹过,墨千君仿若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就浇灭了她满心的怒火。她脸色一僵,嘴角一扬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侧身一转勾着姬韶渊的手臂道:“殿下,臣女可把您给盼来了。”   追在她身后的墨长歌,以及紫苑和绿瑶,脚步齐齐一顿,抬头望天翻了个白眼。   小姐啊,咱能有点出息么。 .. ☆、第三十五章:琉璃金丹   墨千君察觉到绿瑶和紫苑鄙视的眼神,顿时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温柔的微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方才隔了老远没有看清,待走到姬韶渊的身边才发现他身后竟跟着那一队杀气腾腾的黑衣侍卫。   若是她刚才真的胆大妄为的直呼出姬韶渊的大名,她定然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墨长歌看着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闺女,无语之余却也拉长着脸迎了过来,对姬韶渊行礼道:“殿下。”   目光落在墨千君拐在姬韶渊臂弯里的手臂上,墨长歌眼睛一眯,墨千君连忙将手收回,规规矩矩的拉开了与姬韶渊之间的距离。   姬韶渊的眉心微微一蹙,直接伸手揽住了墨千君的肩膀,漫不经心的对墨长歌道:“本宫有些事情要询问君儿,冒昧来访,还望墨将军不要怪罪。”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   怪罪你个蛋蛋啊!   放眼整个庆国,除了皇上之外,还有谁敢想不开的怪罪他?   墨长歌瞪着姬韶渊落在墨千君肩膀上的爪子,臭着脸问:“案子已经结了,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这两人还没有成亲,就整天这么亲亲我我,他老人家的心脏有些承受不能。   “公事而已。将军不用理会我们,本宫问完就走。”说着,就直接揽着墨千君向梧桐院走去。   墨长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刚要跟着上前,姬韶渊身后的侍卫齐齐转身,挡住了墨长歌道:“将军留步,不得殿下传召不许靠近殿下。”   去他的传召!这里是他的将军府!   墨长歌袖子一甩,转身大步的朝前厅走去,紫苑和绿瑶愁眉苦脸的垂下了头,“完了,将军大人又要拆院子去了。”   通往梧桐院的回廊上,墨千君面无表情的沉默不语,姬韶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淡然的问道:“君儿今日为何如此沉默。”   “回殿下,臣女正在认真的忏悔。”墨千君冷冰冰的回答道。   “忏悔?”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君儿又闯祸了?”   “不,是君儿听说自己闯祸了。”墨千君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姬韶渊一眼,“一不小心害了两条人命,君儿倒不知自己何时有了霉神的体质,就连长相也丑的能把人给吓死。君儿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从今日起沐浴斋戒,闭门礼佛,也好安慰莺儿和紫桃的在天之灵。”   “沐浴斋戒就不必了。”姬韶渊停下了脚步,面对着墨千君道:“本宫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将功折罪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墨千君的鼻孔里顿时又喷出了两股怒气,咬牙切齿道:“什么法子!”   啊靠!要脸么!   去他的告慰在天之灵啊!   他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怨气,真当自己是要虔心忏悔么!   姬韶渊右手微动,袖子中顿时滑出了一个瓷瓶,他将瓷瓶交给墨千君道:“打开看看。”   墨千君臭着脸扭开瓶盖,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上。   一缕淡黄色的光芒映入眼底,怡人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墨千君微微一怔,看着手中剔透的珠子,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姬韶渊轻轻一笑,“琉璃金丹。”   .. ☆、第三十六章:做白工?不干!   “琉璃金丹?”墨千君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她,手中的珠子又是个烫手山芋,她可不认为姬韶渊是送她这玩意儿来讨她欢心的。   腹诽间,墨千君又仔细的看了那珠子两眼,就见那珠子虽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但珠子本身却透明如琉璃一般,果真不愧那琉璃金丹的名字。   姬韶渊淡然一笑,解释道:“这是国师近来献给父王的丹药,说是修仙之用。”   “吃死人了?”墨千君柳眉一挑,立刻明白了姬韶渊的本意。   怪不得她会闻到了一缕淡淡的药香,原来手里拿的还真是古代的丹药,只不过比她前世见过的中药丸要好看太多,气味也好闻数倍不止。   史书上记载的皇帝们都爱追求长生,看来这庆国的皇帝也不能免俗。只可惜在她看来,这些所谓会炼丹的术士都是些江湖骗子,炼出的鬼玩意儿不能续命倒是能致命,白白坑害了一些为皇帝试药的倒霉蛋。   面对着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神情,姬韶渊不着痕迹的揽着她继续向前走去,慢吞吞的道:“之前一批给父皇试药的药童全都无恙,而且都扬言在服下丹药后荣登了仙境,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美景。太医们也都确定这金丹无毒,所以,父皇便安心服食了一些,并且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也说看到了和药童一样的仙境。但不久之前,宫中一个小太监盗取了金丹,并且偷偷服下,却诡异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化为了一滩恶臭的尸水。父皇震怒,认为是小太监偷盗之举亵渎了神灵,所以才招来了天罚,于是便秘密诛杀了那太监的九族,又将宫内看到了金丹化尸之人统统灭口。对外宣称,小太监蒙受圣宠,得神灵照拂羽化登仙,还对国师嘉奖了一番……”   墨千君听的目瞪口呆,险些脱口怒骂一声‘昏君’。   但她看着身边面色淡然却一身迷之危险气息的姬韶渊,便默默的将咒骂咽进了肚子里,一脸畏惧的道:“既然皇上已经将知情者统统灭口,殿下为何又要将这消息告诉臣女。殿下,臣女不想被皇上诛九族啊!”   姬韶渊抬手敲了敲墨千君的脑袋,“你这丫头当本宫的父皇是昏君不成?金丹化尸一案的卷宗早已秘密送到了刑部,父皇令本宫暗中查出此案的凶手。本宫看你还有些小聪明,所以便把金丹交予你看看。”   墨千君眼睛一眯,原本的畏惧立刻褪去,变为了贼兮兮的兴奋和得意。   原来这六皇子是碰上了棘手的案子,找自己给他当枪手帮忙来着。   “殿下,臣女才疏学浅,怎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血梅朱砂一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臣女的名声也败进了臭水沟底。臣女断不敢再故做聪明,让将军府变成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捉到凶手也是她来背锅,六皇子今日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就休想她在出手助他做犯罪侧写。   想赖着她墨大小姐给他的刑部打下手做白工?   呸!她才不干。   .. ☆、第三十七章:等价交易如何   “君儿在生气?”姬韶渊听着墨千君意有所指的轻哼,顿时轻笑道。   “臣女不敢。”墨千君一脸的假笑,刻意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梧桐院已近在眼前,姬韶渊轻车熟路的拉着墨千君回到了屋中,然后径自坐下道:“君儿是在怪本宫隐瞒了将军府内命案的真相?”   墨千君顿时从鼻子中哼出了一口气,仍是一脸的假笑,“臣女还是不敢。”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竟然还冠冕堂皇的问她是不是因此而生气?   难道她不生气还要谢他不成?   嗯,她想谢他全家,谢他十八代祖宗。   姬韶渊伸手,拉过墨千君在自己身边坐下,像是安抚炸毛的宠物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莫要生气,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墨千君皱了皱眉头,“难道那案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内情?”   她眼珠儿一转,压低声音道:“不会是墨千泽还有什么后台,殿下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想及此,墨千君又飞快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只觉得自己下意识的猜测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墨千泽只是个庶子,但这庶子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她爹可是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放眼整个庆国,除了皇帝之外,大概也只有皇子的品级能压在他的头上。可庆国的皇子又怎么会跟将军府里名不经传的两个小丫头过不去?   墨千君自嘲的笑笑,面上的表情倒是变作了认真,“殿下有何顾虑,可否说给臣女听听。”   她倒是真有些好奇,姬韶渊为何要把这黑锅甩到了她的背上。   姬韶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接着就变为了坦然的欣赏。   这丫头的直觉竟然如此敏锐,倒是不枉自己如此看重于她。   “即便把将军府的命案告知父皇,父皇也不会治墨千泽的罪。死的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墨千泽又是将军府的三少爷,随便给她们安个罪名就能让墨千泽脱罪。”姬韶渊亲自倒了一杯清茶,放到了墨千君的面前,“这命案虽然是巧合,却正中了某个人的下怀,他的目标是你和墨将军。”   “殿下说的……可是太子?”墨千君柳眉紧蹙,试探的问道。   跟他老爹不对盘有拼命想把他老爹整垮的,也只有拉拢他老爹不成功的太子姬韶鸿了。府上出事的那日,正是太子殿下嚷嚷着要查案,还说要把将军府上的所有人都软禁起来的。   “君儿真聪明。”姬韶渊毫不吝啬的夸赞,然后问道:“你可曾听过,刑部有一个地方,叫做暗堂。”   墨千君立刻摇头,“没听过。”   姬韶渊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不若君儿与本宫做个等价交易?你随本宫入暗堂就职,本宫保你将军府无忧。如何?”   .. ☆、第三十八章:你嫌弃本宫是个残废?   “暗堂?”墨千君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绝对不像是个好地方……   姬韶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淡然的勾着嘴角,“一个能让你不被将军府埋没的地方。”   墨千君一脸狐疑的看着姬韶渊,“不会是暗中侦办一些疑难案件的地方吧。”   姬韶渊叹了口气,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君儿,本宫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么可爱又聪颖的小狐狸,还真是想把她圈养起来。   墨千君的老脸瞬间一红,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思绪却转的飞快。   方才听了姬韶渊所言,她只觉得无比的堵心。   血梅朱砂一案的凶手是将军府的三少爷,但死掉的不过是两个小丫鬟,在这个命比纸薄的年代里,丫鬟的命就跟牲口一样低贱,哪里会有人为她们出头。   然而她前世秉持的一直是公平和正义,猛然面对着这种结果,她自然是有些接受不能。此时听到姬韶渊提到暗堂,墨千君忍不住问道:“暗堂的人有没有什么特权,比如上斩昏君下打权臣那种……”   姬韶渊脸色的微笑稍稍一僵,伸指就戳向了她的额头,“放肆。这种话要是被太子的人听到,将军府立刻就要满门抄斩。”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的出来。不过——   “暗堂的人直接听令于本宫,不受三司大臣的管辖,本宫可以给你绝对的自由。”他像是蛊惑一般在墨千君的耳边道:“如何?君儿是要这般装傻一辈子,还是随本宫到暗堂去助本宫查案?之前你死里逃生,没有让太子殿下抓到由头惩戒墨将军,太子殿下可是对你非常的不满呢。”   墨千君的心底微微一抖,想到他说的自由两个字,心底又微微一动。她犹豫的看了姬韶渊片刻,吞吞吐吐道:“要臣女为殿下效命也不是不可……不知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既能抱上六殿下这棵大树,借着他的东风护住她那个情商堪忧的老爹。还能像以前一样实现自我价值,做她最喜欢的犯罪侧写是,怎么想都是她走了狗屎运。若是这皇子殿下能满足她最后一个条件,她就决定以后跟着她混了。   “什么要求。”姬韶渊干脆的问道。   “咳咳……”墨千君有些为难的看着姬韶渊,语气无比心虚的道:“殿下可否找个理由……让我们的婚期无限延后啊……”   她跟这位大神才刚见过几面认识不两天啊!就这么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怎么想都觉得好生别扭。   谁料,姬韶渊听到她的要求后,原本优雅微笑的表情缓缓收敛,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和疏远。   他闭着眼睛正对着墨千君的小脸,一字一顿的问:“怎么,君儿也嫌弃本宫是个残废?”   .. ☆、第三十九章:误上了贼船   墨千君无奈的垮下了一张脸,清澈的黑瞳一眨不眨的望着姬韶渊,“殿下从未觉得自己是残废,又何必在臣女的面前妄自菲薄。”   看他一副清高傲骨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把自己当成残废的样子。   身后跟着顶尖的暗卫帮他作弊,若不是看他一直闭着眼睛,墨千君几乎要忽略他双眼看不见的事实了。   “既然不是嫌弃本宫,那为何要本宫把婚期延后。”姬韶渊的表情依旧冷漠,看得墨千君心底微微一抽。   她该说是姬韶渊太过小气,还是要怪古代的皇族太木有节操啊!   “殿下,臣女长的奇丑无比,根本配不上优雅尊贵的殿下!”墨千君万般狗腿的开始抹黑自己。   “不管你美若天仙还是丑如夜叉,于本宫来说并无差别。”姬韶渊轻哼一声,“换个本宫能接受的理由。”   墨千君索性把心一横,“殿下你此前并未见过臣女,对臣女的品性也并不了解!难道殿下可以接受同一个陌生人成亲么。”   反正她是接受不能。既然姬韶渊这么想听实情,那她就如他所愿说给他听。   姬韶渊墨眉一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不能?”   靠!   墨千君忍不住恨恨的踹了桌子一脚,瞬间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和她有同等思想的正常人,而是一个食古不化的死人骨头。跟他讲所谓的理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姬韶渊还从未见过墨千君这般炸毛的模样,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仍是冷冰冰道:“你不用再寻借口来哄本宫开心,既然你不愿嫁给本宫,那这桩亲事就此作罢,本宫日后便当做与你从未相识。”   说罢,竟是拂袖起身扭头欲走。   “等等!”墨千君一脸惊悚的拦在了姬韶渊的面前,“殿下……您该不会是想回去禀明了皇上,说臣女嫌弃您不愿意出嫁吧。”   他们两个起初明明是在商量有关暗堂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歪楼到了嫁娶一说呢!墨千君眼珠儿一转仔细的一想,瞬间恨不得能给自己一巴掌。   都怪这两日姬韶渊表现的太过和善,让她以为这六皇子是个明事理之人。哪想到一跟他提起婚约一事,他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姬韶渊面无表情的对墨千君说:“本宫原是怜你一片才情,又因为你是本宫的未婚妻才宠纵着你,要帮你救墨将军一命。如今既然你不识好歹,本宫也不必再为你费心。”   “殿下!”墨千君一声凄厉的呼唤,直接扑上前如无尾熊一般攀住了姬韶渊,一脸谄媚的说道:“殿下您误会臣女的意思了。臣女是觉得殿下您兰芝玉树才貌无双,而臣女性子燥烈又不堪入目,无比自卑之余才劝殿下三思而后行!既然殿下不嫌弃臣女,臣女日后定当为殿下马首是瞻,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您不是想要臣女帮您查案么?臣女这就答应,臣女跟您去暗堂!但求殿下不要抛弃臣女!”   姬韶渊淡淡的面向挂在自己身上气质全无的墨千君,“还要退婚么?”   “不不不。”墨千君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殿下听错了,臣女说的是想早日与殿下完婚!”   姬韶渊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抬手将墨千君从身上拎下,“本宫说了,刑部修缮,暂时无法办公,从今日起,本宫便住在将军府了。明日,本宫带你去暗堂就职。”   说罢,便一脸悠然的转身离去。   墨千君有些怔然的望着姬韶渊的背影,良久后突然爆出了一句咒骂。   奶奶的,她咋在不知不觉中上了贼船,被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六皇子给绕进去了呢。   .. ☆、第四十章:容我唾弃你一下   院外,姬韶渊出来以后,一道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边,咂舌道:“造孽啊,墨家小姐碰到你可真是倒霉,被你各种戏耍还不自知。”   慕容慎思手中的折扇摇摆,同情的像后方看了一眼。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可是全都瞧在眼里,自打六皇子定了亲之后,行事是越发的诡异越发的不着调了。难道真是因为他被嫌弃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有趣的未婚妻,所以便把满心的怨愤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么。   姬韶渊的眼睛再度睁开,淡然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慕容慎思刷的一下将脸别开,头疼的扶额,“你便是看本公子不顺眼,也不要拿你自己的眼睛开玩笑。聂大夫可是警告过你,你这眼睛不能长久见光,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瞎了,可就真不枉费你被叫了这么多年的瞎眼皇子了。”   说着,慕容慎思取出一块布条塞给了姬韶渊,“你还是挡上比较好。”   姬韶渊慢吞吞的将布条接过,然后动作优雅的蒙到了眼睛上。他一身白衣本就飘逸无比,如今眼睛上再蒙上了一条雪白的玉带,更衬得他公子如玉绝世无双,慕容慎思轻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问:“真要把小狐狸送到暗堂去。”   两道幽冷的光芒隔着白布落在慕容慎思的脸上,“你叫她什么。”   “墨大小姐要到暗堂就职了么。”慕容慎思满眼无辜的迅速改口,“你确定他不会给本公子添乱?”   姬韶渊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用不了多久,你暗堂堂主的职位即将不保。”   “切,本公子就不信她真有那么厉害。”慕容慎思的脸色突然一变,无比正色的问:“你将琉璃金丹的案子告诉了她,是想借她的手掀出曾被三法司压下的那件旧事?”   姬韶渊负手立在了身边的池塘边,回首面向了梧桐院的方向,“直觉告诉本宫,让君儿介入,会得到让我们都意外惊喜的结果。”   慕容慎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容本公子唾弃你一下。墨大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摊上你这个冷血又阴险的未婚夫。”   “墨千泽可关押好了?”姬韶渊毫不理会慕容慎思的无礼诋毁,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   “放心,他已经被连夜转送到了第一楼去。放眼整个天下,除非皇上发兵踏平了本公子的老窝,否则谁也别想闯入第一楼的大牢。”   “嗯。让太子忐忑些时日也好,这样他便不会急着对墨将军出手,君儿便可以腾出所有的精力,助本宫处理那些堆积已久的卷宗了。”   慕容慎思不忍直视的咂舌,“真不知道墨大小姐碰上你是幸还是不幸。你这种越是喜欢就越是要戏弄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上一改。”   “比如本宫当年无比的器重你,所以就把你揍的三个月都不敢出门么。”姬韶渊对着梧桐院的大门轻轻一笑,“日后你便会知道。遇上本宫,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 ☆、第四十一章:替小姐我送他一头驴   姬韶渊独自离开了梧桐院,却把那颗琉璃金丹留给了墨千君。   墨千君把玩着手里的金丹,若有所思的盯着姬韶渊离开的方向,良久之后,眼底突然迸出了一缕慧黠的流光。   最近这些时日,因为这个看不透猜不透的六皇子,她有些方寸大乱,甚至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突然重生在这个地方,醒来就遭遇一场命案,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太想看清楚姬韶渊这个人,结果反倒绕进了他的陷阱,一直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虽说古代的君权等级让姬韶渊拥有绝对的优势,可说到底,还是自己定力不够啊……   墨千君学着姬韶渊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思绪全部放空,近日来发生的一切开始有条不紊的在脑海中回放。   皇子上门提亲,墨大小姐出了意外,跟着,梧桐院的二等丫鬟随之丧命。姬韶渊与太子针锋相对,夺了太子的命案侦办权。她见到那血梅朱砂心生好奇,夜探柴房,跟着就被六皇子掳走,回到将军府后又撞上了第三起命案。   姬韶渊抓到了她的尾巴,看出她在断案上的天赋,于是刻意将物证都送到了她的手中,让她找出了将军府的三少爷墨千泽。他非常配合的同自己演戏,将墨千泽拿下,却不告诉皇上这案子的实情,然而墨千泽却并没有回来……   从一开始见到太子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将军府上空乌云暗涌,再加上那晚看到墨老爹逃避闪躲的眼神,不难猜测出,这命案是其次,真正的重点是太子想要铲除异己,随便找个理由借题发挥,打压深受皇上依赖宠信,却死都不肯与太子结党营私的墨老爹。   如果把墨千泽是个死变态的真相揭穿,即便皇上不会对墨千泽降下大罪,那将军府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可若是姬韶渊扣下墨千泽是为了维护将军府,却为何要把罪名全都扣在她的头上,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呢……   墨千君纤白的左手轻叩着桌面,右手则点着那琉璃金丹在桌子上不停的转圈。   “看来,要想知道六殿下真正的目的,这所谓的暗堂,本大小姐还非去不可了?”墨千君抬手将金丹抛起,然后站起身再度接住,笑盈盈的朝梧桐院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紫苑和绿瑶此时才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刚好撞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墨千君。   墨千君诡异的一笑,“看到六殿下去哪了么。”   紫苑和绿瑶的小嘴顿时撅了起来,“小姐又要去找殿下?”   六殿下前脚才刚走,她就要巴巴的追上,这要是让将军看到了,不止前院不保,指不定后院也得被他拆的只剩下梧桐院。   “谁说小姐我要找他了?”墨千君原本是打算出来唤人去传话的,既然这两个丫头回来了,也省的她在走远了。   “你们去告诉秦大总管,到集市上帮我买件礼物送给六殿下。”墨千君笑盈盈的开口。   “买什么?”绿瑶不赞同的瞪了墨千君一眼,“小姐你这是私相授受!”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让秦总管替小姐我选一头又大又肥的驴子,务必亲自交到殿下手中。”   “啊?”紫苑和绿瑶的下巴齐齐掉了下来。   墨千君懒洋洋的一哼,扭头便又进了屋子。   不是挖了陷阱让她跳么?   好啊,那他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第四十二章:肩膀借给你靠   安排好紫苑绿瑶,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墨千君顿时心情大好,便安生的待在房中研究起手中的琉璃金丹来。只不过她还未消停太久,墨长歌又黑着脸跑了过来。   “爹?”墨千君看着墨老爹依旧难看的脸色,忙迎上来扶着他坐下,“还在生气么?前院都已经被你拆了,你可别再把怒气发泄在我梧桐院了,否则女儿晚上就要睡冷地板了。”   墨长歌抬头看着墨千君调皮的笑脸,心底顿时一阵疑惑。   以前他若是发脾气摔东西,他闺女就会比他更暴躁更凶悍,要同他好一通生气。可今儿个他把院子都拆了,她却收敛了脾气来哄自己开心。看着她暖洋洋的笑脸,墨长歌顿时觉得所有的火气都消失不见,心底感叹:闺女果然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由着性子了。可一想到她性子刚刚改好,却马上便要嫁给六皇子去,墨长歌的心底就愤愤的生出一种养熟了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糟心。   “六殿下方才去找了我说,你邀请他在咱们府上小住,可是真的?”   听着墨长歌质问的语气,墨千君眼睛一眯,默默的在心底问候起姬韶渊的祖宗十八代。   这该死的臭男人又把黑锅扣到了她的头上,这些帐迟早有一天她要全从他身上讨回来。   “嗯,是真的。”墨千君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凝视着墨长歌道:“爹,女儿要保护你。”   既然打算跟六殿下搅合在一起,自然要先把他这个一根筋的老爹给糊弄过去。   “保护我?”墨长歌被墨千君弄的满头雾水,却被她正经的脸色吓得心底一突。   墨千君起身站在了墨长歌的面前,“女儿其实知道,如今朝中局势不稳,皇上的身体每况越下,皇子们又对东宫的位置觊觎已久,太子急于铲除异己,却又对爹爹中立的态度异常的不满,所以才找各种的理由来针对爹爹。那日我会在府上遇到意外,其实便是暗中有人对我下手,幸亏女儿命大才逃过一劫。爹爹,女儿知道你不喜与人勾心斗角,也不擅长与人玩弄权术,但女儿不能任爹爹和自己陷入危险。所以,日后你依然做你威风八面的镇国大将军,这朝堂上的暗影,便由女儿替你阻挡,女儿绝对不会让太子伤到爹爹半分。”   墨长歌震惊的一拍桌子站起,面如土色的道:“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还有,你说那日你在院子里遇到意外是有人对你动手?”墨长歌顿时目眦欲裂,“君儿,说,是谁。爹爹这就去将他碎尸万段!”   墨千君看着墨长歌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晶亮的眼睛顿时笑弯成了月牙。   小手拍抚着墨长歌的肩膀,像是在抚摸一头炸毛的雄狮,墨千君笑盈盈的安慰,“朝中的局势是女儿猜出来的。至于那日暗中害我之人,女儿还在慢慢的查探。爹爹,女儿并非那任性妄为之人,这么多年的面具也该要摘下来了。女儿可不能看着你老实巴交的把自己送去给太子暗害,从今以后,女儿的肩膀借给你靠,你便安心的让女儿保护就好。”   .. ☆、第四十三章:老脸早就丢光了 墨长歌被墨千君的言论惊的久久不能言语,望着墨千君的眼神就仿佛从未认识过墨千君一般。然而看着她清澈又晶亮的眼睛,墨长歌只觉得五味杂陈,但心头的感动又难以言表。   “君儿,你,你竟然……”墨长歌突然颓丧的低下头,“爹知道的,爹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像你那温柔善良的娘亲一样……可惜是爹无用,没能护得住你娘亲,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府上长大,想尽了方法以求自保。”   墨千君将墨长歌的微表情都收入眼底,暗中吐了吐舌头,有些愧疚的轻咳了两声。   她大概能看出,墨老爹虽然妻妾众多,但他对墨千君如此的偏爱,甚至不在意她脸上的胎记,连一众儿子都比不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定然是因为当年他对将军夫人是动了真情的。所以,将军夫人的去世对他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亲情牌打的有点过了,竟然戳到了他老爹的伤疤,看来,只能日后更加的孝顺他来弥补了。不过,有了这些对话,她便也知道,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能哄得老爹开心,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自己摘下来。   “爹,六殿下原本是最受宠的皇子,因为双目有疾才失了入主东宫的资格,但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非比寻常,有他的庇佑,将军府定能安枕无忧。所以,日后你便在他面前收敛一下脾气,剩下的交给女儿来处理就好。”   然后等着看她怎么收拾他……   “闺女,你真的打算接受和六殿下的婚约?”墨长歌还是有些犹豫,“他毕竟是个残……”   “爹。”墨千君打断了他未出口的那个词,“眼盲不可怕,心盲才叫人无法忍受。”   墨长歌沉思了片刻,有些无奈的道:“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想做什么爹不拦你。我墨长歌的女儿,定然不同于那些普通的闺阁千金。你若是真的喜欢六殿下,爹自然会将你风光的嫁出去,但若是你不开心,爹拼死也会去抗旨悔婚。爹会差人好好的服侍六殿下,不过,这迎亲的日期要等爹观察他一段时日,等确定了他的品行能配得上你再说。”   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皇子的态度,反倒是皇子需要上赶着来巴结将军府才对。原本他见姬韶渊同自己闺女亲亲我我,正打算赏他一顿排头看看,但听了闺女方才的那些话,墨长歌顿时又改变了主意。   墨千君万没想到墨老爹对自己的疼爱已经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暖心之余拐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女儿心中有分寸,定不会丢了将军府和爹的面子,让爹在朝中不好做人。”   墨长歌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如今关于你的流言已经在京城里传的五花八门,爹的老脸早就被你丢光了。” .. ☆、第四十四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墨千君吐了吐舌头,“那就请爹多多担待,大不了你明天带着面巾或者顶着锅盖上朝喽。”   “死丫头……”墨长歌一指戳向了他的脑门,然后一脸宠溺的笑道:“那便由着你吧。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若是出了事情,记得爹和身后的百万大军都是你的后盾,哪个兔崽子敢惹了我闺女,看爹不率领墨羽营踏平他十八代的祖坟。”   “是!”墨千君笑弯了眉眼,莹白如玉的小脸看上去越发的精致可人。   墨长歌看着她眼角被刘海遮挡若隐若现的胎记,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原配夫人是当年京城里有名的第一美人,君儿的五官长相完全袭成自母亲,若是没有额角这胎记,定然也会是倾国倾城,哪会惹来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把她当成谈资和笑柄。   如此看来,六殿下虽然与君儿相处时行为稍显孟浪,可面对她闺女的表情却并没有露出嫌弃鄙夷,还对他闺女诸多的维护,细细考虑下或许还真是个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   墨长歌也不求姬韶渊能荣登大宝,让君儿享受顶天的荣华富贵,他只求姬韶渊真的能护她周全,让她可以无忧无虑,随心所欲,一世平安……   *   第二日,墨千君难得的起了个大早,百无聊赖的立在梧桐院门口恭候六皇子的大驾。   姬韶渊一如既往般慢吞吞的出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左手边牵着一头毛色发亮,看上去膘肥体壮的驴子……   紫苑和绿瑶眼睛一凸,瞪着那驴子小声的对墨千君问:“小姐,秦总管还真的给殿下送了一头驴啊……”   墨千君眉梢一扬,“本小姐的话这将军府里谁敢不听。”   不过,这六皇子还不愧是皇帝中最英俊的儿子,即便是牵着一头驴出现,也硬是给他装出了一副像是牵着稀世骏马般的风范。看着他装腔作势的优雅模样,墨千君嘴角微抽,待他走近时对他弯身行礼,然后眨巴着眼睛道:“殿下,何以将此物带来梧桐院。”   嗯,仔细一看,这驴子跟他还挺配,秦总管真是好眼光。   姬韶渊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完全可以在心底勾画出墨千君此时小人得志,眼底贼光闪烁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本宫来带你去暗堂。”   “臣女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殿下传唤便可启程,没想到殿下竟然亲自来接臣女,真是让臣女受宠若惊啊。”墨千君来到姬韶渊的身侧,柔柔的环上他的手臂,还不胜娇羞的看了他一眼。   紫苑和绿瑶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忍直视的低下了头。   噫~~小姐一定是癔症了,竟然会露出这么呕心的模样。   姬韶渊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的柔和,只不过,他却是避开了墨千君伸过来的手,拎着她的后领微微一提,直接将她放到了那驴子的背上。   墨千君身子一僵,僵坐在驴子上问:“殿下这是……”   “你便骑着它,由本宫牵着去暗堂。”   .. ☆、第四十五章:丑又咋地,能镇宅辟邪 “骑……骑着驴子去暗堂?”墨千君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傻傻的瞪着姬韶渊问。   “君儿昨日将它送来,难道不是为了告诉本宫,你对驴子有特殊的偏爱么。”姬韶渊淡然的说:“暗堂离将军府尚有一段距离,本宫原想骑马带你过去,但你既然喜欢驴子,本宫只好成全了你。可惜,这驴子载不动两个人,便由本宫牵着它带你一路走去暗堂吧。”   墨千君结结巴巴道:“殿下啊……”   要不要这么狠!   昨天关于她丑的吓死人的流言就已经漫天飞扬,今天他就要她骑着驴子出门去遛街?他跟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们还是……”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姬韶渊优雅的笑笑,直接打断了墨千君的话,转而牵着驴子就朝外面走去,紫苑和绿瑶连忙跟上,姬韶渊手指一动,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她们拦下,墨千君哭丧着一张脸道:“紫苑绿瑶,你们且留在府上等我回来。”她再度转向姬韶渊,“殿下……”   “京城有很多地方都非常有趣,听说,君儿已经连续几年没出过将军府了。在去暗堂之前,本宫还可以顺便带你在京城里逛一逛。”   墨千君闭嘴了。   她已经看出来了,姬韶渊这是刻意报复她送了一头驴子给他,所以她越是抗拒,他就会越想折腾点花样来欺负自己。   哼,不就是骑着驴子逛大街么,他都不嫌牵着驴子和丑未婚妻丢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于是,墨千君便端庄的侧坐在驴背上,昂首挺胸姿态优雅,摆出一副女王巡视领土的模样,漠然不语的被姬韶渊牵到了京城的大道上。   大队的侍卫,整肃的军容。然而带头的姬韶渊一身白衣翩迁,却慢吞吞的牵了一头驴子缓步前行。驴背上坐着一个衣着显贵的少女,微风一吹,扬起她额角的发丝,露出了紫黑色的胎记,街道上顿时炸开了一片窃窃私语。   “看!那不是六皇子殿下么。”   “哎呀,的确是呢,这大庆国除了六殿下,还有哪个皇子能生的这般俊俏。”   “他牵的驴子上坐的是谁,好丑的女人……”   “还能有谁,六皇子的丑未婚妻呗,将军府那个从不敢出门的墨大小姐啊。”   “可怜的六皇子,明明是那样丰神俊秀的人物,便只是因为眼中有疾,便得娶这样一个貌如夜叉般的女子么……”   “嘘,小心别被他们听见了,墨大将军可是个土匪一般的人物。”   墨千君饶有兴致的听着街上的各种流言,时不时的眼底还露出一抹赞同。   她老爹的确长的像土匪,性格也更加像土匪,而这六皇子也的确够倒霉,墨大小姐这胎记长的,自己每每照镜子都无法直视。这天然的海盗脸简直是丑出了艺术界的典范啊!   “君儿不生气?”行至半路,姬韶渊完全没感觉出墨千君的不满,反而觉得她有跳下来跟百姓们一起八卦的冲动,不由得心中称奇。   但凡是女子没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却在听了这些流言后不痛不痒,甚至是兴致勃勃将流言全化为了乐趣。这小狐狸到底还要给自己带来多少意外?   “生气?我为甚要生气,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墨千君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人有缺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正视缺陷,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去遮掩。与其浪费时间去维持那些虚伪的假象,还不如顶着这张脸自由的活着。丑又咋滴,好歹也能镇宅辟邪啊。” .. ☆、第四十六章:一扇门   姬韶渊微微一怔,然后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是在熔炉里挖出来的宝贝啊……镇宅辟邪?亏她能说的出口。   不过,好像她说的也没错,他的确就是带着她去刑部‘镇宅’‘辟邪’的么。   阳光下,姬韶渊白衣翩翩,俊逸的笑容如同晨辉下悠然绽放的雪莲,墨千君眼神一荡,心底轻轻的抖动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移到了别处。   丫的,长的这么好看就不要随便乱笑,不知道美色的杀伤力是很强悍的么。若真是嫁给了这个腹黑的男人,恐怕以后她不但要提防着他的暗算,还得忧心自己的血压和心脏。万一被他诱惑成功,拜倒在他的锦袍之下,那她也太丢人了。   沿着大路一直前行,墨千君在万众瞩目之下淡定的骑着驴子穿过了好几条大街,最终停到了一个四进的宅院前。   墨千君四下打量了一翻,眉头一皱问道:“殿下,这不就是京城里传闻已久的鬼宅么。”她瞥了姬韶渊一眼,“而且,还是你上次同臣女相见的地方。”   莺儿出事的那晚,姬韶渊派人把她从柴房掳走,就是把她扔到了这里。她事后专程找秦管家询问了一翻,得知在将军府的后方不远处,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宅子。那宅子闹鬼的传闻已久,所以鲜少有人会在附近停留,姬韶渊口中的暗堂就在这里?   想到之前在大街上招来的一群流言蜚语,墨千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宅子离将军府并不远,走将军府的后门只消片刻就能抵达。但姬韶渊偏要让她骑着驴子绕着京城主干道溜达了一圈,然后才带她辗转到了此处。看着她大小姐出丑他就开心,这到底是怎样幼稚的恶趣味啊!   姬韶渊上前了两步抬头面向那腐朽的大门,勾着嘴角回答:“如何?这个地方君儿可否喜欢。”   这样的鬼宅她喜欢个大头鬼啊……   “啧,她要是说喜欢,本公子定然觉得她是受了殿下您的刺激,眼睛也出了什么毛病。”腐朽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半,墨千君眼睛一眯,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慕容慎思,轻哼了一声问道:“小贼,你怎么也在这里。”   “没大没小。”慕容慎思瞪了墨千君一眼,然后随之一笑,“这里的确是暗堂,而本公子便是这暗堂的堂主,日后你便要听本公子的命令行事。墨大小姐,身为墨将军的长女,你该不会不知,对上司无礼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吧。”   “上司?”墨千君鄙视的看着慕容慎思,然后直接从驴子的背上跳下,挽着姬韶渊的手臂说:“本小姐是六殿下的未婚妻,也是日后的六皇妃。对未来的皇妃无礼,小贼你有没有算过你有几个脑袋?”   不等慕容慎思答话,墨千君侧头又对姬韶渊问道:“殿下,这暗堂可是见不得光?完全不能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   “非也。”姬韶渊完全未在意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的吵嘴,脸上始终都挂着一丝纵容的微笑,听到墨千君的询问,他立刻回答道:“刑部中有一些长年无法侦办的离奇案件,因为无从下手所以只能封存。本宫接手刑部以后,就把那些卷宗全移到了此处,并让慕容分别去查看,尝试着去将这些案子的真相给揭开。暗堂里现在统共只有三人,那名字也是慕容随便叫着好玩的。”   “哦……怪不得这名字如此的难听……”墨千君皱了皱鼻子继续道:“殿下,臣女可不可以将这里修缮一下,然后改个名字题上个牌匾挂在这门前。”   姬韶渊微微一怔,“你想把暗堂改成什么?”   墨千君眼睛顿时一亮,笑眯眯的回答:“一扇门。”   .. ☆、第四十七章:金丹有毒   一扇门?   慕容慎思看了姬韶渊一眼,脸上划过一丝古怪的神情,“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墨千君得意洋洋的说:“最好听最有品位的名字!”她一脸品头论足的模样上前了几步,看着暗堂那腐朽的大门说,“从古至今,最有名的断案缉凶的地方便是六扇门,以暗堂这落魄的模样,想要达到六扇门的水平那是不可能了,所以就马马虎虎的改叫一扇门好了。”   慕容慎思皱眉道:“本公子怎么不知道,这锦绣大陆的上曾有过一个六扇门?墨大小姐,整个大庆国最聪明优秀的捕快此时就站在你面前,那六扇门是什么地方,你告诉本公子,本公子也好去见识见识。”   墨千君得意洋洋的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正色道:“我都把暗堂改叫一扇门了,那六扇门自然是我的师门啊,不然你以为我一身断案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啧啧,慕容公子,人傻就该多读书,连六扇门都没听过,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最优秀的捕快?”   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墨千君趾高气昂的朝暗堂内走去,慕容慎思黑着脸对姬韶渊说:“庆国里难道真有什么隐世宗门叫做六扇门?”   姬韶渊侧头沉思片刻,勾着嘴角淡然一笑,“看来,本宫也需要回宫多读书了……”说着,便也跟在墨千君的身后进了暗堂中。   慕容慎思敲了敲手中的折扇,一脸无语的抬头望天。   他堂堂第一楼的楼主,掌管着整个大庆国各处的情报来源,如今竟然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讽刺他孤陋寡闻,说他人傻还让他回去多读书……   该死的小狐狸,看他日后要怎么收拾她。   暗堂中,墨千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落魄的院子,边看便感慨,这慕容慎思看起来人模狗样装腔作势的,哪想到行为习惯如此差劲,偌大的一个宅子也不舍得花钱打扫打扫,那墙上的蜘蛛网都快能给他做帘子了。   “君儿。”姬韶渊走到她身旁叫住她,“暗堂现在只有三人,慕容发现某件案子的线索后才会找来那两人去查案,平日里是没有人过来的,所以这宅子才会荒废至今。以后你待在这里,自然可以随你的喜好任意修正,改成你喜欢的模样。”   墨千君笑眯眯的点头,“殿下不但说要护着我将军府一门,而且还费劲心思的找了这么‘别致’的宅子给臣女做当值的地方,那臣女若是不拿出点本事来让殿下瞧瞧,岂不是要让殿下寒心?”   她从袖子里拿出昨晚观察了半晌的琉璃金丹,脸上再度挂上了似能洞察一切的浅笑,“殿下这里可有经验丰富的仵作及太医?”   姬韶渊点头,随即扬声唤道:“来人,让屠老和柳亦来见本宫。”随后,又面对着墨千君问:“君儿发现这金丹有什么问题了?”   墨千君笃定的点头,“这金丹中有毒。”   .. ☆、第四十八章:棺材脸的师爷   姬韶渊的眉心微微一拧,“此丹经过太医院的严密检验,确定无毒才进贡给父王。父皇服下过金丹,并无任何不适。而且,当初试药的药童也全都无碍。”   墨千君勾了勾嘴角,“可他们不是都看到了仙境么。”   姬韶渊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解,“看到仙境是因为中毒?”这是何道理?   “殿下可听说过一种叫做阿芙蓉的草药?”墨千君把玩着金丹望着姬韶渊眨了眨眼睛。   “晚生已经查验过小姐手中的金丹,那里面并没有阿芙蓉。”一道木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代替姬韶渊回了墨千君的问话。   墨千君侧头朝外望去,就见一胖一瘦两道身影跟着慕容慎思走了过来,在靠近姬韶渊后同时对姬韶渊行了一礼,“殿下。”随后,瘦弱无比的男子就木着一张脸上前,双手作揖盯着墨千君道:“晚生柳亦,见过大小姐。”   慕容慎思笑眯眯的上前,“大小姐,这两位便是暗堂……哦不,是一扇门的师爷和仵作,大小姐日后若有事尽管吩咐他们便可。”   墨千君没好气的瞪了狗腿的慕容慎思一眼,上下打量着那个叫柳亦的男子,问道:“你懂医理?”   唔……面前这男子长的虽然不如六殿下和慕容慎思俊俏,倒也白白净净清秀不俗,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年纪轻轻的就瘫成了棺材板,也不知道六殿下是怎么摧残属下的,竟把一个大好青年给磨成了这副德行。   又听柳亦恭谨的回答:“稍有涉猎。”   “柳师爷太谦虚了。”墨千君也耐着性子回了一礼,“阿芙蓉并非常见之物,你既能从这金丹里分辨出有无阿芙蓉在其中,想必师爷原本就是个大夫吧。”   阿芙蓉就是俗称的鸦片,虽然在现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据史书记载,这玩意儿在古代的时候是产自西域,中原一带非常的罕见。   柳亦一身的书卷味尤其浓重,但身上却透着淡淡的药香,行礼时露出的指腹上也有薄茧,除了经常为人施针的大夫不做他想,所以,墨千君立刻就猜出他出自医门,就是不知为何会来这里做了个师爷。   “柳亦是太医院院首的关门弟子,只不过性格稍嫌木讷,不喜宫中束缚,所以便被院首托付给了六殿下,成了我们暗堂……哦不,是一扇门的师爷。”慕容慎思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称赞,“大小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实在是令本公子佩服。”   “大小姐。”柳亦再度拱手行了一礼,有些困惑的问:“不知道大小姐为何会提到阿芙蓉。”   “这金丹中所含之毒,跟阿芙蓉有异曲同工之妙。”墨千君将琉璃金丹递给了柳亦,“师爷既然验过这丹药,便该发现,这金丹之中含有辰砂吧。”   柳亦立刻点头,“大凡是方士炼丹,皆会选用辰砂。晚生也曾看过很多炼丹的方子,其中也包括这琉璃金丹,所用的原料里都有大量的辰砂,敢问小姐有何不妥?”   墨千君微微一笑,“皇上与试药的药童,皆因这药中的辰砂中了一种毒。”   “辰砂中有毒?”柳亦的棺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没错。”墨千君点头,淡然的回答:“金属中毒。”   .. ☆、第四十久章:有一个仵作叫屠福   “金属中毒?”柳亦和慕容慎思面面相觑,姬韶渊也眉角微动,显然皆未听说过什么叫做金属中毒。   墨千君心下叹气,辰砂有毒的说法一直到清朝时期才逐渐被人认可,看大庆的官制,大概属于唐风与明风结合的一个不伦不类的阶段。所以,柳亦自然不知道辰砂里是有毒的。   服下金丹的众人皆言看到了仙境,显然是在服下药物前受到了言语的诱导,堆积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幻想,然后,在服下了含有大量硫化汞的金丹之后,才会金属中毒出现了看到仙境幻觉。   只不过,这金丹里的汞含量应该不会太高,并不会让人瞬间毒发身亡,所以,她还没有想明白,那个小太监为何会瞬间暴毙,甚至连尸首都化为了一滩液体。   难道这金丹里含有镪水?但若是有镪水,其他服下丹药的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定然会内腑受创的啊……   碰到这种摸不着头脑案子,墨千君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是一瞬间认真了起来。   清澈慧黠的眼睛明亮如子夜的繁星,漂亮的让人心尖发颤。慕容慎思接触到她的眼神,心里禁不住微微一荡,就听墨千君道:“殿下,能把那个小太监的身份背景资料全都交给我么,越详细越好。还有,只要是服下过金丹的药童或是其他什么人,他们的名字身份背景也都送来给我。”   “慕容。”姬韶渊淡淡的开口,慕容慎思立刻点头,“大小姐要的东西我稍后便差人送来。”   “君儿可还有其他的要求?”姬韶渊再度面向着墨千君询问。   “给臣女拨队侍卫。”墨千君四下里又打量了几眼,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要侍卫做什么。”慕容慎思拍了拍胸部,“放心,本公子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殿下,但好歹也能在江湖中排上前十,你待在这里绝对非常的安全。”   墨千君直接丢给他了一个白眼,“谁说我要侍卫是保护自己来着。”她指着头顶的蜘蛛网眨了眨眼睛,“既然殿下让臣女以后在此地当值,那臣女自然要好生将这里清理一番。殿下不借人来给我打扫卫生,难不成让臣女自己动手么。”   看着墨千君无辜浅笑的表情,慕容慎思忍不住扶额。六殿下身后跟的是皇上最得意的龙骑卫,专司保护殿下的安全。放眼整个庆国,龙骑卫的地位连禁军都得仰望,那可都是带了品级的军中精英,这小狐狸竟然让他们给她打扫卫生……   “慕容,调集第一楼的护院过来,以后便待在这里,随时听候君儿的差遣。”   “果然又要来坑我……”慕容慎思哀怨的瞪了姬韶渊一眼。   他就知道六殿下不舍得糟蹋自己的龙骑卫,结果这苦差事还是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墨千君听言笑弯了眉眼,继续道:“顺便按我的要求置办些家具过来,本小姐要让这里焕然一新,给殿下打造一个锦绣大陆上独一无二的一扇门。”   “是是是,大小姐……”慕容慎思一脸无奈的领命退下,按照墨千君的吩咐去调人掏钱。继坑人之后还要坑她的银子,墨将军那人糊涂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生养了一个如此精明的女儿。   心中所想全都得偿所愿,墨千君的心情可谓是无比的雀跃,视线落到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大叔身上,墨千君微微一愣,问道:“殿下,这位是……”   只顾着盘算要怎么敲姬韶渊的竹杠,害得她失礼的忽略了方才被慕容慎思带来的另外一人,这中年大叔体型微胖,看上去面向和善如弥勒佛一般,墨千君对他的好感度瞬间上升。   听到墨千君的询问,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表情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回答,“回大小姐的话,俺叫屠福,是暗堂的仵作。”   .. ☆、第五十章:借臣女俩人用用呗 屠夫……   这名字起的可真够个性……墨千君险些询问,眼前这个仵作之前是不是还干过杀猪的营生。   “殿下,这几人便是这里所有的人手?”墨千君大眼睛一转,心底默默的盘算着要从哪里再挖掘几个人才出来。   想要给姬韶渊打造一个绝对高大上的一扇门,单凭这几人还远远不够。   她墨千君向来奉行的准则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既然答应了姬韶渊来此地就职,她便打算完全复制出前世的查案机制,将现代化案情分析小组的人员配备方案引用过来。   “侧写师,情报档案管理员,鉴识科,法医……”墨千君掰着手指算了两算,抱怨道:“还缺一个画师和一个地理专家还有两个秘书……”   姬韶渊耳听着墨千君嘴里嘀咕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正暗自思索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住,然后,墨千君谄媚的对他笑道:“殿下,眼前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您位高权重,那就再借臣女两个用用呗。臣女保证,只要这些人凑齐,一定能早日揭开琉璃金丹的真相。”   “你想要谁?”姬韶渊身子一让,露出了身后跟着的一队龙骑卫。墨千君连连摇头,“这些精兵殿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臣女要找的人是有特定要求的。”   见姬韶渊并无露出不悦的表情,墨千君继续道:“臣女需要一个画工精湛的画师,还有一个熟悉京城所有大街小巷,最好是连哪家的后墙被钻了一个狗洞都非常清楚的人。对了,臣女还想把紫苑绿瑶带过来帮臣女打打下手,不知道殿下能否同意?”   姬韶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万没有想到墨千君提出的要求竟然会是如此的怪异。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他完全可以感觉到墨千君那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期待又热切的眼神。   这样的几人,对她那怪异又神奇的破案方式很重要么?   心底勾勒出墨千君那如星子般透亮的眼睛,姬韶渊一脸宠爱的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要找画师或者是将紫苑绿瑶带过来不难,只不过,你想找的那个熟知京师大街小巷的人……”   “找不到么?”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想来也是,这个年代又没有系统的区域犯罪心理专家,除了小偷之外,有谁会没事研究京城里有多少街道多少暗巷啊!可她总不能找个人品不合格的小偷进驻一扇门,派不上用场不说,还会拖了整个团队的后腿。   弯弯的眉眼沮丧的下垂,墨千君此刻的模样看上去万般像一只焉了耳朵的委屈狐狸,姬韶渊忍不住勾唇一笑,戳着她的脑袋说:“本宫的话还没说完,你做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你想要的人本宫倒还真认得一个,但她是否愿意来你的一扇门就职,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 ☆、第五十一章:传说中的小情人   “是谁。”墨千君一听姬韶渊当真认得这方面的人才,眼底便再度闪烁起了亮光。只要能把她的一扇门建起来,别说是三顾茅庐亲自拜访,即便是那人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能想办法给她抠下来。   听到墨千君兴奋地语气,姬韶渊有些无奈的摇头,“莫急,本宫带你去寻她便是。”他转向身后的龙骑卫统领龙一说:“备马车,我们去流轩阁。”   墨千君嘴角一勾,斜睨着姬韶渊道:“臣女还以为殿下仍要牵着驴子去逛街呢,这会儿对那驴子失去兴趣了?”   姬韶渊直接牵了墨千君的手,淡然的朝外走去,“君儿若是对那头驴子情有独钟,本宫可以继续成全你这怪异的癖好。”   “殿下,臣女错了!”墨千君立刻狗腿的挽上了姬韶渊的胳膊,娇俏的眨着眼睛讨好道:“您就当臣女方才什么都没说,我们还是快些坐马车去吧。”   眼角瞥过姬韶渊和她交握的左手,墨千君的心底忍不住一阵腹诽。   这六殿下还真是把自己当他的未婚妻来对待了,如此亲昵的举止做起来倒是随意又自然。虽然她一开始很排斥他的靠近,甚至一看到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这些日子与他相见的次数太多,被他占这种小便宜也几乎习以为常,所以,墨千君竟然也慢慢的习惯了姬韶渊这些与她亲近的小动作。   只不过……她为何觉得姬韶渊这般对待她,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了什么男女方面的情感,而是单纯的把她当成个宠物一样来豢养了啊……   将墨千君安置到了马车上,姬韶渊扳过她发呆的小脸道:“以前可有听人提起过流轩阁?”   墨千君乖乖的摇头,“那是什么地方。”她眼睛一眨勾起了一抹贼笑,“殿下,这地方莫不是青楼……哎呦!”   姬韶渊直接扣指敲上了她的脑袋,墨千君抱着头后挪了几寸,敢怒不敢言的瞪着姬韶渊。姬韶渊闭着眼睛道:“那是一间画坊。”   “画坊?”墨千君微微一怔,“殿下,这画坊中会有臣女要找的人?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都异常熟悉的人?”   未免姬韶渊弄错对象,到头来给自己寻来一个画师,而不是她想要的地理专家,墨千君细心的重复道。   “这画坊的主人既是整个大庆国最优秀的画师,也对京城的所有地方都了如指掌。她的祖先,便是曾经绘制这京城筑建图的大师。庆国迁都此处还不到百年,那位大师也还在人世,还有谁会比他的传人更了解这京师的布局的。”   姬韶渊抬手拨动着墨千君额前的刘海,“稍后见到了穆姑娘,记得要对她客气一点。她虽然不是士族公卿,但她的祖父,也就是那位大师,至今仍然很受父皇的敬重。流轩阁是一间御赐的画坊,你若是在那里惹出了什么乱子,便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穆姑娘?”墨千君神色古怪的打量了姬韶渊两眼,心底突然窜出一股强烈的直觉。   这个听起来背影很强的穆姑娘,该不会是姬韶渊的小情人吧。   .. ☆、第五十二章:可惜他看不见   一想到眼前这男人跟别的女人有染,墨千君立刻觉得他与自己亲近的举动无比的呕心。她身子一撤躲开了姬韶渊的手,面无表情的扒拉了两下刘海,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了车窗外。   啧,她都差点忘了,在这个满是死人骨头的时代中,女人是最没有地位的生物。姬韶渊身为皇子,虽然因为双目有疾一直都没有册立正妃,但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宫内不可能一个侍妾都没有吧。   跟这种没节操的死人骨头混在一起,还对他生出了好感,而且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即便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反抗,墨千君也开始唾弃自己,决定日后还是有点骨气跟姬韶渊拉开点距离比较好。   墨千君瞬间的情绪转变让姬韶渊微微一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自己表现的疏离起来,俊挺的墨眉轻轻拧起,姬韶渊的睫毛一动,开始回忆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只小狐狸,让她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宅邸大多都聚集在城北,流轩阁身为御赐的画坊,自然也落在此处,距离将军府和暗堂皆不是很远。   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的停下,姬韶渊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没想明白墨千君为何会变脸,便对她伸出手,想要先带着她下车,然而墨千君却直接无视了姬韶渊,径自起身,干脆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姬韶渊的手顿在了半空,片刻后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他慢吞吞的收回手,优雅的从马车上下来,若无其事的对墨千君道:“这里便是流轩阁。”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日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墨千君抬头看着眼前墨色为底的烫金牌匾,礼貌的应了一声,然后低眉顺目道:“殿下先请。”   姬韶渊此刻虽然看不到墨千君的动作神色,却完全可以从她疏离的语气判断出她淡漠的表情。心底对她的态度更加奇怪,但姬韶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着墨千君的话转身朝流轩阁内走去。   “殿下。”刚刚跨入大门,墨千君就听到一声温柔的轻唤传入耳中,她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淡紫色罗裙,妆容精致姿态清雅的少女缓缓的朝他们迎了过来,而她在看到姬韶渊后,眼底一瞬间迸发出的神采更是衬得她五官明艳,足以将见者的神魂都勾到九霄云外。   可惜了……   墨千君看着眼前明显对姬韶渊有意,在看到姬韶渊后面露红晕水眸含情的少女后,禁不住感叹:生的再美表情再丰富又怎样?她心底的六殿下,是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啊。   “君儿。”听到那少女的声音,姬韶渊转头揽住墨千君的肩膀,一脸柔和的在她耳边轻笑道:“这位便是流轩阁的大小姐,你想要寻找的穆婉凝穆姑娘。”   .. ☆、第五十三章:一山不容二虎   身子微微一僵,墨千君下意识的就想把姬韶渊的手拍开,可一想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墨千君便只得不情愿的忍住。这这种环境下冒犯了天家威严,姬韶渊怕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听到姬韶渊的话后,穆婉凝审视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温柔的眼神里划过一丝不经意的轻蔑,她柔柔一笑,对墨千君施了一礼,恭顺的说:“这位想必就是近来京中声名鹊起的将军府墨大小姐吧。凝儿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穆婉凝,摆出了皇妃的架势抬手一挥,“免礼。”   穆婉凝的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播怒,但她很快便收敛了情绪,转向姬韶渊道:“方才龙大护卫前来通知民女,说殿下要驾临流轩阁,不知殿下又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妨告诉凝儿,让凝儿帮殿下排忧解难。”   哟,眼前这妹子果然是姬韶渊养在外面的一朵解语花呀。听到她故意强调的‘又’字。墨千君在心底一阵咂舌,悄无声息的从姬韶渊身边闪开,溜到一旁开始打量着流轩阁中的布景。   嗯,这正厅内并无放置太多的摆设,只是在墙上简单的挂了一些字画,衬得正厅里简洁又大气,看着这主人倒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姬韶渊说这京城的铸建布局图就是穆婉凝的爷爷所绘制,想必这流轩阁也是他设计出来的吧。   虽然姬韶渊也说,穆婉凝是他的孙女,得了那大师的传承,可是看着她那一身精致华丽的妆容,以及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高傲,墨千君完全无法把这正厅中素雅的设计与穆婉凝联系在一起。   柳眉轻拧,墨千君在心底默默的书写了三个大字“不合格。”   这姑娘的小姐脾气太重,绝对不是一个会听从指挥的主。她要的是能够合作,在断案缉凶的过程中绝对服从命令的同伴,而不是请回来一尊大神供在一扇门求她发挥点余热。   哎,要是能有幸见见那位大师就好了,只不过,犯罪心理地理测绘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耐心的工作,那大师年事已高,只怕也不能胜任。   想到此,墨千君忍不住回头瞪了姬韶渊一眼。   还以为这皇子人脉广博,真的能给她找来一个满意的专家,哪想到他竟然这么不靠谱,把她带到了食人花的巢穴让她平白的遭人白眼。   啧,六皇子还真是个祸害,就连眼睛瞎了都能惹来这么多桃花,只是,穆婉凝虽然是个平民,但身份地位在朝中也不一般,既然她喜欢姬韶渊,也不嫌弃姬韶渊的眼疾,为何姬韶渊不干脆将她娶近功力?   看那个穆大小姐的眼神以及示威的语气,显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情敌,马力全开的要维护她自己的领土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古语,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 ☆、第五十四章:除非一公一母   面对穆婉凝殷切含羞的目光,姬韶渊的脸上挂着淡然却有些疏离的浅笑,侧头转向了墨千君的方向,“并非本宫有事相求,而是君儿对流轩阁慕名已久,本宫才带她到此处看看。因她不喜外人,本宫便差人提前通知穆小姐封阁,希望穆小姐不要见怪。”   墨千君正有滋有味的看着这流轩阁大堂内的布景,谁料才一个转身,姬韶渊就把战火引到了她的身上。   听到姬韶渊的话之后,穆婉凝面不改色的又对姬韶渊行了个宫礼,然后施施然的走到了墨千君的面前,温柔的问道:“大小姐既然喜欢流轩阁,那就不妨经常到这里走走。若是大小姐不喜外人,民女就每日选出来两个时辰将流轩阁关闭,只为大小姐一人开放,大小姐觉得可好?”   墨千君见她言谈举止无比的得体,只是那眼底的轻蔑却越加的明显,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她可完全没有要跟这穆小姐争夺姬韶渊的意思,这些老八股又没节操的死人骨头谁喜欢谁就拿去好了。她巴不得穆小姐能让他们两个解除婚约,代替自己去做姬韶渊的正妃,这样,她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她想做的事情,去实现她所认定的自我价值。   于是,墨千君大咧咧的回答:“穆姑娘客气了,流轩阁是文人雅士钟爱之地,本小姐出身将门,对所谓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只不过是对这里好奇才想来见识一二。如今看也看过了,想来日后是不会再出现在此处了,穆姑娘还是将那些时间留给懂得欣赏的人才好。”   “君儿。”姬韶渊听到墨千君这近乎无礼的回答,走到她身边轻弹她的额头,轻斥道:“不可如此粗鲁。”   墨千君直接送给姬韶渊一个大白眼,更加无礼的退开几步溜达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要是想治自己的大不敬之罪就随便好了,她可没兴趣站在这里看他和他的红颜知己上演缠绵悱恻的桃色剧情,然后夹在其中做他们的炮灰。   听到墨千君的回答,看到墨千君一连串的反应,穆婉凝的脸色顿时一僵,精致的妆容险些崩塌。   向墨千君示好原就只是做给姬韶渊所看的。皇上钦点了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为六皇子正妃的消息,穆婉凝早有耳闻,心中更是为姬韶渊不平。   以姬韶渊的气度和风骨,即便是眼睛不能视物,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娶这个毁容的夜叉小姐。如今看六殿下的反应,倒是也没有对这位墨小姐排斥厌恶,甚至还在言语间流露出了淡淡的宠溺。   穆婉凝倾慕姬韶渊已久,奈何这画坊即便是御赐,她的祖父又万般受皇上看中,她在这京中也有个第一才女的美名,但她的身份说到底却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平民。即便她不嫌弃姬韶渊的眼疾,六皇子正妃这个位分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头上的。   今日见到了姬韶渊的未婚妻墨千君,穆婉凝摆出自己最高贵优雅漂亮的一面来对待她,就是希望墨千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自惭形秽,让她酸楚的心思得到些平衡,谁料墨千君对此根本毫不在意,还用这么无礼的态度对待于她,穆婉凝一时间气的脸色发白,只恨不得能不顾形象的把墨千君给轰出流轩阁去。   .. ☆、第五十五章:年度大戏   穆婉凝心底一阵憋屈,却碍于姬韶渊而无法发作,一时间气的眼圈都微微泛红,而姬韶渊此刻的心里也是无比的怪异,不明白墨千君为何会突然化身为吞了火药的炮仗,几乎是一戳就炸一点就着。   “君儿。”姬韶渊耐心的对墨千君道:“你不是有事情要与穆姑娘商议么。”   墨千君并未答话,但穆婉凝的眼底却咻然一亮。   原来,这个墨大小姐有求于自己?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穆婉凝也耐着性子继续问:“不知道婉凝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大小姐解忧。”   “不必了。”墨千君丝毫不留情面的回绝,“本小姐想找的那个人不是穆姑娘,我所求的事情穆姑娘也做不到。”她转身回到姬韶渊的身边,“殿下,臣女已经观察过了,穆姑娘不适合殿下的一扇门,我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穆婉凝心底的怒火顿时烧的更炽。   她可是京城的第一才女,自小就跟在祖父的身边,读遍了祖父的游记心得,也曾跟着父亲游历过大江南北,便是男子也不一定比得过她的见多识广。不然,祖父和父亲也不至于让她来掌管流轩阁。   如今,这个丑八怪竟然敢当着姬韶渊的面来鄙视她!而且,听她所言,似乎是殿下在招揽什么人才,让这个大小姐帮着他挑选,而她则害怕自己会得到殿下的青睐被殿下收在身边,这才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吧。   穆婉凝纤白的十指狠狠的扣进了掌心,眯着眼睛对墨千君道:“大小姐只不过是在流轩阁里闲逛了片刻,这便看出民女的深浅了?虽然与殿下相比,民女的确是上不了台面,但民女还是斗胆请大小姐指教一二,也好看看大小姐的难处是什么样的旷世奇闻,竟然连我流轩阁都无法解答。”   虽说这流轩阁只是一间画坊,但因为祖父的特殊地位,即便她穆家是一介布衣,在这京城里也深受各种达官贵人的敬重。   当年若非她祖父淡泊名利,不愿意卷入朝堂之争,他早就被皇上破格提拔为工部尚书了,这墨千君仗着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对自己颐指气使,她非要叫她在六殿下的面前出丑不可!而且,眼下有机会能接近她心中倾慕的六殿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看到穆婉凝那不服输的眼神,墨千君的眼底有一丝诡异的暗光划过,她负手立在穆婉凝的面前,勾着嘴角挑衅道:“穆姑娘可是认真的?”   穆婉凝神色清冷的哼了一声,“愿闻大小姐其详。”   “好。”墨千君回头看了姬韶渊一眼,“六殿下此时正在招揽人才,想要在刑部建立一个专门调查奇案大案的特殊衙门——一扇门。听闻穆姑娘对京城的布局无比的熟悉,便是连谁家后院的院墙上被钻了个狗洞都一清二楚,所以,本小姐便请殿下带我来流轩阁见识一番,看看穆姑娘是否真有此惊世之才,能够入殿下的一扇门就职。既然穆姑娘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我便出题来考考穆姑娘,只要穆姑娘能答得上来,我便让穆姑娘进入殿下的一扇门,可若是穆姑娘答不上来,那我便只能认为流轩阁的掌事者也不过如此,所谓的第一才女,就只是个沽名钓誉的黄毛丫头。”   .. ☆、第五十六章:狡猾的小狐狸   “好。”穆婉凝一脸傲气的接过墨千君的战书,“民女便接了大小姐这试炼,来答一答大小姐的考题。只是,若民女真的答对了,还望大小姐不要反悔,让民女去见识见识那个所谓的一扇门!”   “那有何难?”墨千君云淡风轻的勾起嘴角,“本小姐的试炼刚好也需要一些东西辅助,而那些物什也都放在一扇门里。不如穆姑娘就跟我们走一趟,到一扇门中去作答如何?”墨千君转头对姬韶渊问:“殿下可觉得有何不妥?”   姬韶渊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墨千君要做些什么,又对她连番的言谈举止感到无比的好奇,于是便点头道:“君儿觉得合适便可。”   穆婉凝的眼神又幽暗了几分。   想不到殿下竟然如此看重这个丑八怪小姐,那她就更不能输给她,一定要通过那所谓的试炼,进入那个劳什子一扇门待在殿下的身边!   她一定要让殿下看清,她穆婉凝才是庆国最优秀的女子,即便是布衣之女,也能将这些千金小姐踩在脚下。   “既如此,那穆姑娘便请吧。”墨千君抬手示意,穆婉凝轻哼了一声,一脸傲然的便走了出去。   墨千君的脸上此时方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慢吞吞的也朝门外走去,姬韶渊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了然,勾着嘴角走在墨千君的身边,低声道:“君儿好算计。”   墨千君无辜的看了姬韶渊一眼,“殿下指的是什么?”   前方,穆婉凝正打算爬上墨千君和姬韶渊所做的马车,却被龙骑卫阻拦,将她带到了马车后方的一顶轿子前。姬韶渊带着墨千君坐上了马车,穆婉凝轻咬红唇,气愤的一甩帘子,沉着脸也坐进了轿子里。   大队的侍卫肃然出发,朝一扇门的方向回转,车上,姬韶渊对墨千君道:“穆姑娘素来便心高气傲,此前从未有人能让她踏出过流轩阁半步,君儿这手激将法使的巧妙,竟然让穆姑娘答应随你到一扇门去就职。”   眼前的小狐狸总是能给他惊喜,而今日,他也算彻底的见识到了墨千君到底有多么的狡猾。   一开始,他还奇怪,明明已经交代了让她安分守礼一些,她却从踏进流轩阁开始就言语反常,气的穆婉凝几乎要失了平日的温婉。原来这小狐狸所做的一切皆是给穆婉凝下套,为的就是让她自动上钩,在自尊心受创之后主动提出跟墨千君到一扇门去,顺理成章的跳进墨千君挖好的大坑里。   而且,墨千君提出那所谓的试炼时,言语间也颇有心计。她只给了穆姑娘两个选择,赢了就入一扇门任职,输了就等于身败名裂。为了流轩阁的名声,穆姑娘一定会拼尽全力通过试炼,可待她通过试炼之后,却也是她入套的开始。   .. ☆、第五十七章:你是在吃醋?   姬韶渊越想越心喜,只觉得墨小狐狸无比的对自己的胃口,所作所为皆可爱的让他心怜,也更激起了他想把墨千君早日豢养起来的冲动。   方才她对自己露出那种冷漠疏离的模样,他在意外之余也生出了强烈的不悦,只是姬韶渊习惯了情绪内敛,永远以淡然的浅笑示人,所以,便没有对墨千君表现出来。   此时想通了墨千君此举的原因,得知她不过是演戏诱骗穆婉凝而已,姬韶渊的心情便再度好转。他习惯性的抬头想要抚摸墨千君的脑袋,却不料,墨千君又一次疏离的避开,选了个远离他的地方正襟危坐,低眉顺目的对他道:“如今所有的人都已经凑齐,殿下的一扇门很快就能名扬京城,臣女先在这里恭喜殿下。”   该死的姬韶渊,身边都有一个美得冒泡的红颜知己了,却还想毛手毛脚的来占自己的便宜,她要是还能让他轻易的得逞,她墨千君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姬韶渊白皙如玉的手掌再度僵在了半空中,他面色淡然的面对着墨千君的方向,突然身影一晃,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墨千君的身侧,抬手一拉就把墨千君圈入了怀中,捉着她小巧的下巴问道:“君儿在同本宫闹脾气?”   温润的呼吸带着一股浅浅的龙涎香萦绕在墨千君的鼻间,墨千君脸一红,慌乱的推拒着姬韶渊的胸膛,却被他更加用力的禁锢在了怀中,姬韶渊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别动,否则本宫会生气。”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识时务的停止了挣扎,乖乖的斜躺在姬韶渊的怀中。   既然这皇子愿意牺牲自己给她当软软的靠垫,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他的奉献好了。不就是被摸了两把抱了一下么。哼,就当是她免费走了一趟小倌馆子,找了个好看又主动的小白脸给自己当了一回情感陪护,享受了美男的卖身服务。   只不过,这个六皇子的武功好像非常高啊!看来她以后行事更得小心谨慎,免得一不小心就又被这皇子给坑了。   姬韶渊完全不知墨千君已将他编排成了青楼男子,他专注的研究着她每一个表情变化,半晌后叹了一口气道:“君儿,本宫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到底有何处得罪了你,让你给本宫甩了一路的冷脸。”   墨千君微微一愣,神色古怪的看着姬韶渊,“殿下何须看臣女的脸色行事,再说,臣女也不敢对殿下无礼啊。”   “你若是不敢,这世间便找不来第二个敢对本宫蹬鼻子上脸的人了。”姬韶渊的话语中似是流露出了一丝的宠爱,墨千君心底早已寂灭的怒火突然再次高涨了起来。   “殿下。”她冷脸看着姬韶渊道:“你的红颜知己在后面的轿子里等着你,你犯不着来捉弄臣女,让我一个丑八怪来陪你打发时间。”   生平最讨厌见异思迁朝秦暮楚之人,所以,墨千君完全没打算与眼前的男人玩暧昧的游戏,她不耐烦的推开姬韶渊的手冷笑,“穆姑娘对殿下一片拳拳之心,殿下这种哄骗小姑娘的手段还是留给穆姑娘来消受吧。”   淡淡的硝烟味在马车中弥漫,姬韶渊沉默了片刻,勾起嘴角轻笑,“君儿,你是在吃醋吗?”   .. ☆、第五十八章:自恋的殿下伤不起   吃醋……墨千君只觉得心中一阵无语。   这六殿下的自我感觉也未免太好了些。她只是想起自己身陷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处处留情的世界,还摊上一个有红颜知己的未婚夫婿,如今又要忍受他时不时的对自己动手动脚,便忍不住一阵呕心罢了。   她又不是花痴,即便他帅的风月无光,她也不至于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争风吃醋。然而,墨千君这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映在姬韶渊的心底便是她不打自招,承认了她是因为穆婉凝才摆脸色给他看。   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揉了揉墨千君的发丝说:“君儿误会了,穆姑娘并非本宫的红颜知己,不过是皇祖母经常宣她到宫中去作伴,本宫前去请安的时候见过她几回而已。”   “太后召见?”墨千君的眼神微微一怔,“穆家如此得皇上与太后宠幸么?”   姬韶渊点头,“穆姑娘的祖父穆顷之是个学识广博的奇人,父皇曾下旨要封他为工部尚书,但穆大师无比的厌恶朝堂,所以拒绝了父皇的封赏。父皇惜他满腹才华,便没有计较他的抗旨之罪,而且还御赐了流轩阁给他,封流轩阁为京中第一风雅之地。穆家代代单传人丁稀薄,到了穆姑娘这一代竟只得了她这一个女儿。她不负流轩阁盛名,继承了穆大师的衣钵,成为穆家族谱上第一个执掌流轩阁的女阁主,也是京中公认的第一才女。皇祖母与父皇都对她赞赏有加,便经常传唤她到宫中去陪伴后宫的嫔妃。若不是穆家有祖训不许后代涉足朝堂,穆姑娘只怕早就被父皇收为义女赐郡主的封号了。”   “这来头的确是挺大。”墨千君撇了撇嘴说:“可本小姐也用不着害怕她吧。论宠幸,有谁能比得上本小姐的爹爹?”她一脸狐疑的又看了姬韶渊一眼,“这穆姑娘真的不是你的红颜知己?瞧她瞅着殿下的眼神都快柔出水来了。”   原本,她是万般不愿意把这个穆婉凝带进她的一扇门的,只是懂得地理测绘的人才实在难找,从头培养的话也最好是寻那些有基础素养的对象。所以,墨千君便决定暂时拉穆婉凝来凑数,等遇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后再做替换的打算。于是,她便利用了穆婉凝对姬韶渊的爱慕以及她流于表面的高傲挖了一个陷阱,推着穆婉凝自己跳了下去。   不是姬韶渊的红颜知己最好,否则,她还得好好斟酌一下对她下手的力道,以免在以后打磨她时不小心被穿了小鞋,让她跑到姬韶渊的身边去告自己的黑状就不好了。   姬韶渊有些无奈的对墨千君叹了口气,“君儿这醋吃的实在是莫名其妙,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本宫的君儿之外,还有谁能配的上本宫?君儿大可以放心,本宫尚未做出过什么会惹你吃醋的风流韵事。”   墨千君崩溃的抬手扶额。   皇子殿下,以你这被京城众家名媛嫌弃了多年的残疾皇子的待遇,说出这种自恋的大话真的合适么啊喂。   .. ☆、第五十九章:把墨千君给杂家抓起来!   谈话间,一扇门那破旧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龙骑卫将马车停在正门口,姬韶渊带着墨千君下车,穆婉凝也从轿子里走出来。几人刚要进入院子中,一名龙骑卫来到姬韶渊的面前禀报道:“殿下,路公公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但殿下不在,所以他便带着圣旨先行进去等候殿下了。”   “圣旨?”姬韶渊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这个时候父皇会有什么旨意?而且还专门送到了暗堂。难道宫中又出现什么意外了?   姬韶渊闭着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深色,抬脚就要朝大门内走去,却听身后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六殿下!”急促的呼唤由远及近,姬韶渊等人回头,墨千君就看到一个老太监快速的疾走过来,在姬韶渊的面前跪下道:“奴才拜见殿下。”   “徐公公?”姬韶渊的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紧,“你怎么也在此处。”   这徐公公是太后身边服侍多年的老太监,平日里鲜少见他离开太后。如今父皇刚刚派了路公公到暗堂传旨,太后身边的徐公公也紧跟着出现,姬韶渊的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也?”徐公公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然后便赔笑道:“老奴是奉太后的懿旨到流轩阁找穆姑娘的,结果却听流轩阁的人说穆姑娘跟着殿下来了暗堂,这才一路追到了此处。穆姑娘——”徐公公转向穆婉凝说:“请接——”   “慢。”姬韶渊淡然的阻止了徐公公宣旨,慢吞吞的说道:“父皇也派了路公公前来宣召,徐公公还是待本宫先去接了父皇的圣旨再言其他吧。”   徐公公面色一僵,然后便低下头连连赔罪,恭顺的跟在姬韶渊等人身后朝眼前落魄的宅院里走去。   宅子里看不到任何的人影,萧瑟的便如同鬼屋一样,一阵阴风吹来,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走在最前方的龙骑卫统领龙一上了台阶,伸手就欲推开正屋的大门,却发现,那大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插上了门栓紧紧的锁上。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流入姬韶渊和墨千君的呼吸,墨千君眼睛一眯,而姬韶渊则墨眉一扬,周身弥散出一丝清冷的寒意,龙一回头看了姬韶渊一眼,就见他指尖微动,龙一立刻一脚踹出,直接将正屋的大门踹成了两半,露出了屋内的景象。   “啊——”一声尖叫陡然从穆婉凝的口中发出,就见她面色一白,直挺挺的向后倒下,而屋中,原本等候着向姬韶渊传旨的路公公,此时依然笔直的背对着众人站立,但他的脑袋,却被人硬生生的扭到了背后,双目大睁直勾勾的望着门口处的众人。而他的胸前,则悬挂这一块沾满了血迹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大字——墨。   偌大的院子里一片寂静,突然,徐公公爆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指着墨千君大叫道:“来人啊!把将军府的大小姐墨千君给杂家抓起来!”   ..    ☆、第六十章 :无妄之灾   我靠,无妄之灾啊!   墨千君目瞪口呆的看着指着她叫嚣的徐公公,万没有想到,她不过是跟着姬韶渊出去溜达了一圈,这破屋子里竟然就出了人命,而且,那杀人凶手的罪名还被扣到了她的头上。   墨千君凉凉的看了徐公公一眼,然后淡定的把视线转回了前方站立的尸体上,眼露深思的朝那具尸体走了过去。   死者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太监——深得当今皇帝信任和**爱的内务府总管路公公。   他身上的服饰无比的整洁,看不出有任何死前挣扎的迹象。墨千君绕着他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   在他们进来之前,这厅中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正厅内也只有这一具诡异的尸体,根据龙骑卫所言,这路公公也是刚到不久,也就是说,路公公其实是在一个封闭的密室里被人用惨烈的手法给扭断了脖子杀害了鲺。   会是谁选择在这里杀了他?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墨千君站在路公公的尸体旁陷入了深思,而徐公公见他的叱喝并没有什么用处,那些跟随着姬韶渊的龙骑卫也只听从姬韶渊一个人的命令,对他的吩咐置若罔闻,便免不了一阵恼火,将手中的拂尘狠狠的甩到了随行的小太监身上,“废物,还不快回去禀告皇上和太后,然后通知京城驻军及锦衣卫来这里把凶手拿下!”   “徐公公。”姬韶渊脸上一直都挂着的笑容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他挡在了墨千君的身前,冷冷的勾起嘴角,“公公怀疑本王的未婚妻是杀人凶手?来人!传仵作和师爷过来。”   墨千君立在姬韶渊的身后,脸上未有露出丝毫的担心。   她就知道,出了这种事情,姬韶渊一定会替她出头,她只需要继续好吃好喝的做她将军府的大小姐就成,相信没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把命案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的头上套。   徐公公听到姬韶渊的质问,理所当然的回答:“殿下可看到路公公身上的那个沾血的玉佩了?杂家曾在墨将军的身上见到过那个玉佩,现在这玉佩落在了路公公被害的现场,那就说明这命案一定跟将军府有关,甚至同墨大小姐也有关。否则,为何他不过是第一天到暗楼来上任,这暗楼中就出现了这么惨烈的命案。”   “公公既然是在我爹的身上见到这玉佩的,自去询问我爹便是,如何要把这罪名扣到我的身上。而且,公公并非刑部之人,也不是衙门里断案的大老爷。殿下尚没有开口,徐公公有什么资格要拿下本小姐给这案子下结论!”   徐公公拳头一握,直挺挺的对着姬韶渊跪下道:“殿下,你身边这个妖女的确是凶手,路公公也一定是死在她的手中的。太后娘娘今晨到国师大人的住处解卦排忧,却没想到抽到了一支下下签。国师大人告诉太后,说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大庆国即将有妖孽出世,并且带来无人能想象的腥风血雨,给庆国朝堂笼上前所未有的阴影。太后听了以后心情受损,便差奴才前来请穆姑娘前去聊天散心,却没想到会碰到了眼前这一幕。”   徐公公一脸控诉的指着墨千君说:“上次,将军府就是因为这个墨大小姐出了两条人命,这次,暗堂又因为她而遭遇了血光之灾。联想到她之前竟然死而复生,国师所指的妖孽岂不就是她!所以,路公公绝对是被墨千君杀害的。”   “君儿今日一直跟本王在一起,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对路公公下手。”姬韶渊轻描淡写的反驳,哪想到徐公公继续叫嚣道:“妖孽杀人的法子我们自然是无法得知,可怜路公公不过是前来传皇上的旨意,就遭受了眼前这场无妄之灾,他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有多年,眼下出事,皇上必然会震怒,会下令彻查此案。到时候,六殿下一样护不住眼前这个妖孽,还不如现在就把她交出来,也免得将来受她的连累。”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队的锦衣卫鱼贯而入,将他们所在的正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姬韶渊抬头,脸色再度泛冷,就见当今太子姬韶鸿笑的一脸得意的缓步走来,在来到他面前后打量了他片刻,然后对姬韶渊身后的墨千君道:“墨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墨千君对他脸上诡异的笑容一阵无语。   这人,好歹也是当今的太子爷,要不要露出这种小人得志的表情笑的这么贱啊……   看着路公公惨烈又诡异的尸身,姬韶鸿摇了摇头,差人将他身前挂着的玉佩呈了上来,拎在手中对墨千君晃动了两下,“墨大小姐,这玉佩是怎么一回事。”   墨千君一脸无辜的看着姬韶鸿回答:“不知道,没见过。听徐公公说,这是臣女爹爹的玉佩,要不殿下把这玉佩先交给臣女,等臣女回去问过了爹爹以后再回来转述给太子殿下?”   “放肆!”姬韶鸿一声厉斥,看着墨千君冷笑,“这分明就是指认将军府与命案有关的铁证,岂容你妖言惑众的再次狡辩!上次在将军府让你逃了,这次本宫看你还如何能辩解!来人,给本宫把墨千君拿下。”   墨千君柳眉轻轻一蹙,还未来得及表示一下她   的无奈与委屈,姬韶渊就不动声色的牵起她的手,再度挡在了他的面前。   “皇兄,刑部乃本宫的职责所在,如今路公公在暗堂内遭人暗算,查清楚凶手是谁便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君儿如果真的是凶手,待本宫查清楚真相后自然会将她收押,如若不然,本宫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本宫未来皇妃的主意!”   姬韶鸿嘲讽的瞪着姬韶渊,“六弟,如今死的可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路公公,等这消息传回宫中,父皇必定会震怒并降罪于将军府,你为了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与本宫作对,待明日上朝时定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姬韶渊莞尔一笑,握着墨千君的手没有丝毫的动摇,“这些便不劳皇兄和徐公公来费心了。本宫会马上差人调查此处,并将案情上报给父皇,然后调集龙骑卫与暗堂的人马彻查此案。待真凶落网后,王兄再来与本宫表现你们的大义凛然也不迟。”   “你——姬韶渊!”姬韶鸿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拂袖冷哼道:“看来,你是护定了将军府,执意要同本宫作对?”   姬韶渊低头面对着墨千君轻笑,“皇兄,本宫与你速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一直苦苦相逼,非要拆散本宫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姻缘。”   “哼,不过是一个又丑又不识时务的蠢女人,为了她来得罪本宫,你是瞎了还是脑子坏了!”姬韶鸿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姬韶渊,那样子分明就是在指责他挑选女人的眼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墨千君噗的一声喷笑出口,姬韶渊握着她手腕的长指微微一紧,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纹,“皇兄忘了么,臣弟本就是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本宫同君儿一丑一瞎,嗯……倒也算是这京城中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听着墨千君那嘲讽的笑声,再看看姬韶渊那油盐不进的模样,姬韶鸿觉得他马上就要吐血了。   他不过就是想抓住将军府的把柄惩戒一下墨长歌,所以便在最受墨长歌**爱的墨千君身边安插了人手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她身边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便能咬死了将军府来借题发挥。   但连续两次遇上跟将军府有关的命案,也连续两次在命案现场碰见了墨千君和姬韶渊,姬韶鸿悲催的发现,怎么想收押一个丑八怪就这么的难呢?   这墨千君到底使了什么妖法,竟然把六弟哄的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的护着将军府与自己作对,虽说他们一丑一瞎的确是堪称京城绝配,但当这样一对奇葩成了他的敌手,姬韶鸿不得不承认他快被这对奇葩给气死了。   “好,既然六弟如此笃定将军府和墨大小姐是无辜的,那本宫就等着看你如何为墨大小姐抓住真凶,为将军府洗刷冤屈,才不枉费父皇赐给你那块貔貅令的苦心!”姬韶鸿皮笑肉不笑的转向一旁的徐公公,“至于皇祖母那边,有劳公公前去转述这里发生的一切,看皇祖母和父皇要如何定夺。”   他就不信,等皇祖母和父皇知道路公公死的如此凄惨,还会继续纵着将军府耀武扬威,他倒要看看,姬韶渊敢不敢在父皇的面前也如此强硬,失心疯了一般的要护着墨千君那个丑八怪。 ☆、第六十一章 :天麻红花猪脑汤   听了姬韶渊的话,徐公公顿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墨千君许久,然后不情愿对姬韶渊行了一礼,悻悻的转身离去。   姬韶鸿挥退了一众锦衣卫,目光阴鸷的来到姬韶渊面前,“六弟可介意皇兄从旁协助你查案?皇兄对你这个暗堂可一直都是好奇的紧。”   “介意。”不等姬韶渊答话,墨千君直接便挽上了姬韶渊的手臂,躲在姬韶渊的身后露出个脑袋朝姬韶鸿回绝道囡。   答应帮姬韶渊也就算了,虽然这六皇子经常有些欠抽,可他却并非心术不正之人,但那个姬韶鸿就不同了。即便他五官轮廓与姬韶渊无比的相似,但姬韶鸿的眼神里却经常折射出一股暗沉的阴霾,一看就是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徒,这种人放到现在,绝对要被归类为高危犯罪群种,她高大上的侧写能力怎么能让这么讨厌的人看到。   反正姬韶渊也不怕得罪这个太子爷,所以,墨千君堂而皇之的狐假虎威,躲在姬韶渊的身后不遗余力的开始为姬韶渊树立仇敌。   姬韶鸿没想到墨千君有胆子直接回绝他,表情一冷就要对她斥责问罪,然而当他看到躲在姬韶渊背后,只露出了半张脸的墨千君时,姬韶鸿瞬间一愣,眼底迸发出了一抹浓浓的惊艳。   是错觉么?当墨千君额角的那块胎记被遮住后,显露的五官轮廓竟然美得如此的惊人,尤其是那一双慧黠的眼睛,就如同镶嵌在夜幕上的子夜繁星,晶莹透亮又狡猾灵动。   姬韶鸿眼睛一眯,毫不客气的伸手就朝墨千君抓去,萦绕在眼底那侵略的光芒不言而喻。墨千君侧身一缩,而姬韶渊则抬掌一挥,直接将姬韶鸿伸出的手一把拍开,他将墨千君挡在身后,俊逸优雅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寒意,勾起嘴角淡然的说道:“暗堂今日之后已经改名为一扇门,此时还在修缮期间,怕是不方便皇兄在此。等此案的案情梳理清楚,本宫自会差人送去东宫,及时告诉皇兄真凶是谁,皇兄还是回去帮父皇处理国事吧。”   “此件大案便是国事。”姬韶鸿不为所动的立在原地,眼睛一直盯在墨千君的身上,“本宫会禀明父皇协助六弟查清此案,六弟便不用跟本宫客气了。鲺”   察觉到姬韶鸿灼热的视线,墨千君自然明白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抬起头目不转睛的迎上了姬韶鸿的视线,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暗骂了一声有眼无珠。   她都丑成这样了竟还能引得两个皇子的较劲,这庆国的男人都是什么眼神什么审美啊!难道此地比较流行残缺的艺术效果,所以她这个个性的海盗脸反倒是大受欢迎?   自嘲的摸了摸自己额角胎记的位置,墨千君毫不客气的念叨了一声神经病。   姬韶鸿因为墨千君那个没气质的白眼微微一怔,接着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敢直视他的目光甩给他脸色的女人,这墨千君果然有趣,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还没有被驯化的野生狐,勾的他心痒难耐并对她起了占有的心思。   他可是庆国的太子,未来要登临九五之尊的国君。这庆国的一切早晚都统统归他所有,包括此刻立在他眼前的墨千君。姬韶渊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的残废,父皇可怜他才将刑部交给他掌管,他有什么资格来跟自己争。   门外,接到姬韶渊传唤的柳亦和屠福两人急匆匆的赶来,却看到屋中的两位皇子正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于是便识相的候在门口不敢擅入。   墨千君被姬韶鸿的目光盯的呕心不已,此时看到柳亦与屠福出现,立刻对他们招手道:“柳师爷,屠老,快进来。”   柳亦与屠福面面相觑,原本还有些踌躇不前,但想到墨千君未来的皇子妃身份,便硬着头皮走到了墨千君的身边。   墨千君直接无视了姬韶鸿和姬韶渊的存在,指着路公公的尸体说:“劳烦二位来验尸了。”   柳亦和屠福早就看到了路公公的尸首,心底也因为他这诡异的死状心惊不已,听到墨千君的吩咐,两人也先围着路公公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着他的身体让他平躺了下来。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当路公公的身体倾倒的时候,原已被扭断的脖子咔嚓一声掉落了下来,并朝着姬韶鸿的方向滚去,姬韶鸿瞳孔一缩,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还禁不住难忍的后退了两步,跟着,他就听到另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传入耳中。   姬韶鸿抬头一看,就见墨千君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苹果,正站在路公公的身边瞅着那句无头尸体啃的无比的畅快。她皱着眉头盯着路公公看了片刻,转头对屠福道:“屠老,本小姐的师门有一种特殊的验尸方法,你想不想学。”   古代的仵作与现在的法医有很大的差别,虽说古代的仵作也能在验尸过后为断案提供不少的线索,可限制他们能力发挥的最大一个决定性因素就是古代的验尸并没有解剖这一说。   仵作这职业原就没几个人愿意去做,剖尸这种说法在这里更是有些惊世骇俗   ,只不过,为了赶走那个讨人嫌的皇子,墨千君也顾不得会被人当妖怪来看待了。   之前墨千君在和慕容慎思斗嘴时有提到过她的师门六扇门,所以,柳亦和屠老对这个前所未闻的地方也有些好奇,此时听到墨千君再度说起她师门特殊的秘法,屠老便心痒难耐的问道:“大小姐愿意教给属下?”   仵作本是一个低贱无比的职业,但屠老跟在姬韶渊身边多时,帮着姬韶渊断过不少的案子,也从中找到了不小的满足感。他倒是不觉得这活计低贱,反倒因为能帮上六殿下而觉得无比宽慰,此刻听到墨千君那里有更精妙的验尸法子,屠老立刻便起了兴趣。   墨千君继续啃着苹果笑眯眯的点头,指着地上的尸首轻描淡写的道:“把他的身体剖开你敢不敢?”   “剖开?”屠老微微一愣,随即回答:“属下在没做仵作之前做的是卖肉的生意,最擅长的便是杀猪宰羊削肉剔骨,所以,想要把这尸体剖开倒也不难,只是,大小姐为何要如此行事?”   墨千君听言眼睛立刻一亮,有些兴奋的蹦到屠福的面前道:“我师门的这种秘术叫做解剖学,就是先将人体的肚皮划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一件一件的取出来,然后从他们身体里的东西去判断他们致死的原因和死亡的时间等等。屠老,你若是想学,本小姐可以倾囊相授。”   人才啊!原来她以前的直觉果真没错,这个叫屠福的仵作还真的干过屠宰的营生啊!她的一扇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于是,墨千君便拉着屠福,蹲在路公公的身边,一边锲而不舍的啃着她白花花的苹果,一边指着路公公的肚皮给屠福讲解所谓的人体解剖学。   姬韶鸿目瞪口呆的盯着墨千君,在她详细的讲述中清楚的脑补出了一场鲜活的解剖手术。通过墨千君用言语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姬韶鸿仿佛已经看到屠福将路公公开膛破肚,然后将里面的东西……   姬韶鸿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再看看墨千君面不改色的蹲在路公公身边啃苹果的模样,姬韶鸿的后颈瞬间一阵发凉,瞪着墨千君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与此同时,墨千君仿佛话说多了终于口渴了一样,抬头对姬韶渊咧嘴一笑,张着她那血盆大口对姬韶渊说:“殿下,君儿中午想喝天麻红花猪脑汤!”   “呕……”姬韶鸿再也顾不得他的太子形象,脸色发黑的捂着嘴扭头便跑,只片刻间,墨千君等人就听到正厅外传来抑制不住的干呕声。   墨千君一脸鄙视的将手中的苹果核往后一扔,对着姬韶鸿的方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就这种承受能力还想偷窥她的办案现场?   吓不死你也吐死你……   若是这不要脸的太子还敢回来,用那种恶心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她不介意使出更极端点的办法,让姬韶鸿夜夜都拥噩梦为眠。   面对着一脸得意的墨千君,姬韶渊神色复杂的轻咳了两声,喉咙里也难忍的滚动了两下。耳边传来几处细微的声音,他知道……他安排在墨千君身边的几个暗卫和姬韶鸿一样阵亡了……   姬韶渊难得一脸嫌弃的别开了头,拒绝在看到此时此刻的墨千君。   高贵优雅的六皇子殿下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什么天麻红花猪脑汤了。 ☆、第六十二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领教了墨千君的精神摧残,姬韶鸿呕心的两眼发绿,在吐过一轮之后果断的离开了那鬼宅,头也不回的转回了东宫。给 力 文 学 网   见碍眼的人终于滚蛋,墨千君若无其事的来到姬韶渊的面前问道:“殿下,这里平日都没有个暗卫把守?路公公是如何遇害的真的没人看到么?”   姬韶渊脸上的表情仍是有些复杂,在面对着墨千君的时候似是压抑了千言万语,他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道:“这鬼宅里平日一个人都没有,只是供暗堂中人偶尔见面的一个地方。柳亦与屠老都住在这附近,宅子里也没有存放半点重要的东西,所以根本没必要派人去把守,想不到竟然因此给了凶手可趁之机,让路公公凭白丢掉了性命。”   口上回答着墨千君的疑问,姬韶渊的心底却仍然在为刚才看到的一幕叹息不止囡。   这小狐狸原来并不是没有爪子,也不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没有杀伤力。原来,她的报复方式竟也如此的与众不同,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给他‘惊喜’。   墨千君在听了姬韶渊的话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又神色古怪的问道:“殿下,你觉得这凶手是真的同路公公有仇,还是以路公公为棋子来针对将军府的。”   她老爹的玉佩怎么会落在凶手的手上,按说他爹的武功已经强悍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应该有人能从他的身上随意摸走东西的啊。   想到那个徐公公碰巧赶来的时机,还有太子姬韶鸿的咄咄逼人,墨千君就确定这桩案子没有那么简单鲺。   “君儿看不到凶手么?”姬韶渊勾着嘴角打趣道:“说不定,今晚路公公便会托梦于你,明日这案子便有了结论了。”   “看不清楚。”墨千君坦然的耸肩,“这案子到现在为止留下的线索并不多,臣女暂时还无法看到凶手的具体模样。不过,臣女倒是可以确定,凶手是个男子,身高将近八尺,平日里惯用左手。其他的便只能等我再细致的想一想才能告诉殿下了。”   姬韶渊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惊讶,“君儿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墨千君直接拽着姬韶渊走到路公公的身边,拉着他蹲下道:“殿下你看。”她指着路公公脖子上的淤痕说:“这淤痕的范围以及空隙的间隔,明显可以看出是个男子的手掌,而且,这指痕的方向显示是左手留下来的。路公公身长不到八尺,而凶手留下的指痕也是指尖向下的,说明他要比路公公高上些许。”她又拉着姬韶渊站起来到一旁地板上留下的脚印旁边说:“殿下该感谢这个破败的鬼屋里堆积了八百年没清扫过的灰尘。这个应该是凶手留下的脚印,从这个脚印的形状和大小也能计算出他的大致身高,由此很容易得出他的基本特征嘛。”   “这些……都是你在六扇门里学来的?”姬韶渊惊奇的问道。   他第一次听说这般神奇的断案方法,竟然还可以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去推测出凶手的体型特征。难怪她上次只看了几具尸体就能清楚的勾画出凶手的相貌,进而找到了杀害将军府两个丫鬟的墨千泽。   墨千君贼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对啊,臣女这一身本领全都是在六扇门里学来的,那里潜藏着各种各种的世外高人,殿下如果对这些感兴趣的话,可以差人顺着海路一直往东方行走,如果有缘的话大概就能找到六扇门了。”   找吧找吧,就充满羡慕与憧憬的去找吧。念想已经留给了他们,她很大方的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跟六皇子分享了,只不过,他如果真的派人去探索,最后落得个空手而归,那就不能怪她了。   姬韶渊认真的记住了她的话并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既然君儿对这里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在断案上面又如此的有天分有手段,那本宫便将这个案子交由你来负责,并且调集一队龙骑卫为你所用。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日内抓到凶手,否则,父皇只怕是真的要对将军府有芥蒂了。”   路公公跟了父皇二十多年,如今却意外的横死在宫外。姬韶渊几乎可以预料到父皇的怒火,也能想象出若抓不到真凶,将军府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喂……”墨千君脸色一黑,眯着眼睛拐到姬韶渊的面前问:“殿下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殿下就撒手不管了,只让我一个人负责么?”   “不然呢?”姬韶渊理所当然的回答:“本宫找你来暗堂就职,并且还答应你把暗堂改名为一扇门,不就是属意让你做这个一扇门的主人,从此以后接管暗堂所有的卷宗,将庆国刑部堆积了多年的奇案全部处理掉么。路公公这件意外便当做是开始吧,切记一定要尽快结案,否则父皇一定会迁怒将军府,墨将军和你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了。”姬韶渊一脸**爱的拍了拍墨千君的脑袋,“皇兄此刻想必正在宫里向父皇告状,本宫这便回去帮你拦着点父皇的火气,你在这里好自为之。”   说罢,姬韶渊对龙一微微抬手,龙一带了一队龙骑卫留下,而姬韶渊则优雅的朝鬼宅外走去。   墨千君目瞪口呆的看着姬韶渊落跑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   后,墨千君突然变色跳脚,骂骂咧咧的在正厅里来回踱步。   天杀的六皇子姬韶渊!   说好的保护她与将军府不受太子威胁呢?结果到头来却是为了把她拐过来给他当牛做马,而他袖子一挥做他的甩手皇子,如今她面临被人嫁祸的危机,他六皇子却笑眯眯的跟她说:自己加油!   亏她在他护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底还升出了那一米米的感动!   亏她还觉得他虽然腹黑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个有风度讲信用的真汉子!   亏她傻傻的为他盘算了那么多,认真的考虑要如何创立一扇门,礼尚往来的为那个该死的姬韶渊排忧解难!   墨千君心碎一地的泪流满面,觉得童话里果然是骗人的。   危急关头英雄救美为她扛起一片世界让她潇洒自在的白马王子什么的……真的只是幻想世界里的天方夜谭啊!   *   姬韶渊离开了宅子之后,立刻便坐上马车吩咐龙骑军快速赶回皇宫。   路公公前来传圣旨于他这件事本来就不太寻常,父皇已经有好多年未曾过问过暗堂的事宜,也很久未曾派给他过什么差事了。结果,路公公意外的带来了圣旨不说,还在踏入宅子后诡异的断送了性命,庆国京城治安严谨,怎么会在此时发生这么诡异的血案。   马车上,姬韶渊睁开了眼睛,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恰逢从将军府的大门口经过,那悬挂着古铜色牌匾的暗红色大门在两旁镇宅石狮的映衬下更显得门楣高大,气魄广袤。   镇国大将军一门世代忠烈,已经被历代皇帝**幸了好多年,在庆国皇室中的地位坚固到不可撼动,但如今,终于有一股力量开始悄悄的打起了将军府的主意,意图能掘掉庆国这条已经扎根在京城不知多少年的盘根老树了。   思绪间,刺目的阳光映入他的眼底,姬韶渊立刻不适的皱了皱头,抬手挡了阳光,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白色的玉带蒙在了眼上。   那玉带为特殊的蚕纱所制,薄如蝉翼又轻柔舒适,姬韶渊带着这条玉带,不但可以避开阳光看到外面的所有事务,也不会被人发现他这双眼睛其实还是有视力的。   只不过……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只怕这最后一丝朦胧的视力很快便要全部消失了。   “殿下。”行进途中,慕容慎思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姬韶渊的马车里,一脸慎重的看着姬韶渊道:“路公公被人谋害了。”   “你看到杀害他的凶手了?”姬韶渊皱了皱眉头问答。   “没有。”慕容慎思我微微叹气,“我安排好大小姐的事情以后便回了暗堂,只看到路公公进入正厅,从头至尾都没有出来,更没有人再度进去要谋杀他或者是要救他。”   “所以,他的确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然后在密室中被凶手以无法想象的残忍手段给拧掉了脑袋?”   “是。”慕容慎思发出一声叹息,“自从琉璃金丹的案子出现之后,我便再也没有遇见过这般诡异的密室奇案。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又复活了啊……” ☆、第六十三章 :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   听到慕容慎思说的话,姬韶渊顿时陷入了沉默。给 力 文 学 网片刻后,他云淡风轻的交代道:“去把这件事透漏给君儿,看看她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那殿下又当如何?”慕容慎思皱起了眉头。   “回宫,见太后。”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清浅的弧度,“本宫比较好奇,为什么徐公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太后虽然经常传穆姑娘进宫,但往日里不过是差遣一些小太监过去传话。今日徐公公在一扇门里闹了这一出,倒像是直冲着君儿去的。”   “殿下……”慕容慎思表情有些纠结的盯着姬韶渊,倒是没有关心姬韶渊所说的徐公公,而是抱怨的说道:“暗堂真的要改名字叫一扇门么,殿下不觉得这名字听上去很奇怪吗。而且,本公子也曾说让殿下把那难听的名字改改,可殿下却说暗堂是你多年的心血不得擅自更名,那为何墨大小姐的提议殿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囡”   这家伙,简直是重色轻友,以自己跟他多年的交情,却比不得一只刚冒出来的小狐狸,虽说那小狐狸的确是可爱又有趣,但慕容慎思心中的不满仍是要将整个京师都给淹没了。   差别对待也不至于狠到这种程度,这会让他这个第一公子备受打击的好么。   姬韶渊看着慕容慎思愤愤不平的表情,淡然的问:“君儿要的东西可买好了?”   “准备好了。”慕容慎思往身后一靠,翘着二郎腿打着扇子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公子出马哪有办不好的事儿来着。最多只要半天的时间,殿下就能看到那个宅子焕然一新……啊呸等等……”慕容慎思的脸色一黑,“又被你给带偏了,殿下,本公子现在跟你讨论的是你重色轻友,差别对待这个问题,你……鲺”   “时候不早了,你回一扇门去吧。”姬韶渊再次打断了慕容慎思的话,“在君儿的身边多放置一些暗卫,也调集些第一楼的人手去跟着墨将军,看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在本宫没有弄清楚真正要对付将军府的人是谁之前,别让君儿的身边再出现意外。”   打从他认识了墨千君开始,这小狐狸的身边就没有断过命案,虽说她在断案上的确是个奇才,可若是她所到之处全都避不过血光之灾,只怕时间久了真的会被当成是妖孽看待,而钦天监里的那位定然就坐不住了。   慕容慎思听出了姬韶渊语气中的慎重,于是便不再同他胡闹,点了点头之后飘然离开,姬韶渊优雅的往后一靠,如玉的掌中出现了一枚金色的丹药,正是之前他曾经交给过墨千君的琉璃金丹。   姬韶渊盯着那金丹片刻,嘴边的微笑看上去越发的深不可测,他轻轻叹息道:“君儿,别让本宫失望,本宫可是在你身上压了一张底牌的。”   “殿下,前面就是宫门。”龙骑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姬韶渊收起了金丹,淡淡的回应,“去告诉父皇,本宫已前往荣华殿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他已经给墨千君腾出了战场,剩下的事情,就看墨大小姐她自己争不争气了。   *   城北的破宅院里,柳亦与屠福正专心致志的检查着路公公的尸身,而墨千君则一脸深思的坐在正门的门槛上发呆。   最近所发生的一切皆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从一开始的将军府命案到如今的太监总管丧命,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又蹊跷的感觉。   墨千君虽然还看不出这些案子的背后到底牵扯了什么,却能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她墨大小姐被人给盯上了。   所有的命案都是围绕着她所发生,有关她的传言也在京城里传的五花八门,今日那徐公公更是带来了钦天监国师的一句卦文:白虹贯日,荧惑守心。   这两个名词原本只是说两种奇怪的天象,但若是放在古代,那便是足以颠覆朝局的惊天预言。   白虹贯日意味着帝星动荡,而荧惑守心则意味着妖孽将出,配合着她身边已发生的案子,怎么看都像是她妖孽一般的死而复生,然后即将给当今天子带来噩运吧。   墨千君换了个姿势侧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无比郁闷的叹了口气。   她被人盯上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她是当今镇国大将军最**爱的长女,生的奇丑无比不说,还性子骄纵任性傲慢,这种设定最适合用做被牺牲利用的炮灰,所以,以后围绕在她身边的怪事还会连绵不断……   幸好她饶有先见之明的抱上了姬韶渊的大腿,虽说那个腹黑皇子也派不上什么太大的用处,但好歹也能为她挡掉一些狐假虎威的小人,让她争得喘息的空间想办法自保。就比如今日撞上路公公这件命案,若不是有姬韶渊挡在她面前,她此时只怕已经被徐公公或者太子收押进天牢了。   “啊——”尖叫声再度从墨千君的身后传来,墨千君回头,便看到之前昏倒的穆婉凝脸色惨白的从地上坐起,一脸惊惧的缩成了一团,完全看不出之前在流轩阁里那副高贵清傲的模样。   说来这穆姑娘也真是倒霉,她因为自尊心受创跟着墨千君来了一扇门,却不想刚踏入宅子里就撞见了人生   中的第一件血案,当场便被路公公的惨状吓得晕了过去。   宅子荒废已久,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龙骑卫只知道服从姬韶渊的命令,哪里会去主动照顾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于是就随意的将穆婉凝安放在了正厅的一角,再派过去两人守在她的身边,完全不在意穆大小姐被满地的灰尘沾了一身的狼狈。   见穆婉凝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墨千君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蹲在穆婉凝的面前懒洋洋的说道:“穆姑娘醒了?”随即又转向龙骑卫吩咐,“去给穆姑娘弄碗茶水过来。”   穆婉凝正沉浸在回忆的恐惧之中,突然听到墨千君的声音,就如绝望深渊里突然看到救赎的浮木,直接扑上去抓住了墨千君的手,靠在墨千君的怀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墨千君嫌弃的看着穆婉凝将眼泪蹭了她一身,开口嘲讽道:“穆姑娘,你来到一扇门之前就没想过殿下这一扇门是做什么营生的?一具尸首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也不怕丢了流轩阁的门面。”   提到流轩阁的名声,穆婉凝的哭声顿时一止,虽然眼底还褪不去慢慢的惊惧,却一边哽咽一边颤抖的对墨千君叫道:“胡……胡言乱语!谁说本姑娘害怕了来着!”   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墨千君,但心底却忍不住一阵惊诧。   看她此时一副淡定又坦然的模样,显然是完全不在意这正厅里还有一具吓死人的尸首,穆婉凝先前就受挫的自尊顿时碎的更加彻底,暗骂这将军府的小姐难道真的就如此胆大,那自己岂不是真要被她压上一头?   不甘心的感觉充盈在穆婉凝心底,她傲然的挺直了胸膛,故作镇定的对墨千君说:“本姑娘只是看到路公公遇害,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才会失态罢了。”   提到路公公,穆婉凝的心情倒真是变得有些沉重,难过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冲淡了些许她心底的恐惧。   她经常被太后传召入宫,自然也认得皇上身边的那位内务总管。   记忆中,路公公总是挂着一幅和善的笑脸,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内务府被他打理的井然有序,皇上和太后经常对他赞不绝口。穆婉凝上次进宫还与路公公聊过几句,怎么还没过几天,路公公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以那种惨烈的方式丢掉了性命呢。   回忆的愁绪取代了穆婉凝见到尸首时遭受的冲击,精致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穆婉凝忍不住望向墨千君问道:“方才死去的那人,真的是宫中的内务总管路公公?”   想到路公公平日里的模样,穆婉凝倒也不觉得那尸首太过吓人,只是觉得路公公的死状有些凄惨。   镇定下来的视线朝前方望去,穆婉凝果然看到两个男子正蹲在地上为路公公验尸。她所在的地方看不清尸首的面容,倒是免了她再一次的惊心动魄,虽说她心里仍是有些惴惴不安,可一开始的失态倒是已完全消失不见了。   墨千君的眼底难得出现了一抹欣赏之色,她没有回答穆婉凝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了摸穆婉凝的脑袋,满意的点头说:“没想到本小姐险些看走了眼,穆姑娘竟然不是块顽石,也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 ☆、第六十四章 :我们是情敌好不好   穆婉凝一阵愕然,随后粉脸一红,气急的避开了墨千君的手道:“大小姐请自重。”   正巧龙骑卫端着茶水回来,墨千君笑眯眯的接过送到了穆婉凝的面前,“木姑娘先喝杯热茶压压惊。”   看着墨千君一脸和善的微笑,穆婉凝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有些惊悚的瞪着她不敢妄动。墨千君看她一脸防备的模样,直接将茶水塞到了她的手里,又拍了拍她的头说:“放心吧,这茶水里没有毒药。”   可怜见的,瞅她那小脸都吓白了。   她不过是突然发现这姑娘虽然骄傲了一些,但本性却是个韧性极佳值得雕琢的上好璞玉,倒不愧是流轩阁的掌事者。于是,墨千君瞬间便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打算好好的调※教一下眼前的穆姑娘囡。   其实,穆婉凝出身特殊,又才貌双全,在这京城里时常被人恭维,性子傲气一点倒也没什么不对。她喜欢姬韶渊,将自己当成了情敌,自然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墨千君一直在意的就是她的品性以及她会不会服从指挥这些问题,原本也想找个机会试探她一番,如今看到她对路公公的态度,倒是能确定穆婉凝的人品正派又干净,至于服从命令这一项……   墨千君诡异的一笑,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个骄傲的小公主磨掉性子,成为一扇门里的王牌鲺。   被墨千君突然变得热情的态度弄的满头雾水,穆婉凝看着她嘴边的微笑,迟疑的抿了一口茶水,试探的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流轩阁来为你解惑?”   热茶的温度驱散了她体内因恐惧而滋生的寒冷,穆婉凝稍稍松懈,先前那清傲华贵的气度顿时又回到了身上,一脸傲娇的看着面前的墨千君。   墨千君目光灼灼的回望着穆婉凝,“你喜欢六殿下吧。”   穆婉凝顿时一口茶水呛入了喉咙,险些形象崩塌的喷墨千君一脸。她面红耳赤的瞪着墨千君,刚要狠狠地斥责于她,却听墨千君又道:“你若是喜欢六殿下,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嫁入长澜宫,只不过,穆姑娘必须通过一扇门的试炼,来一扇门中就职。”   听说穆家的家训是不得妄议朝政不得涉入官场,但这一扇门不过是个小小的衙门,建立的初衷只为帮六殿下查案。穆婉凝心系姬韶渊,想来定不会拒绝这个机会,至于要如何说服穆家的长辈,那就得看这个第一才女有没有钻家训空子的能耐和智商了。   听了墨千君的话,穆婉凝微微一愣,瞬间就变得满脸纠结。   看墨千君这认真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谎,可她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还未过门就张罗着给自己未来夫婿找小媳妇儿的未婚妻。   虽说她万般渴望能成为六殿下的皇妃,可是被六殿下正牌的未婚妻这么鼓动,她为啥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于是,穆婉凝脸色一沉,气呼呼的瞪着墨千君道:“你是不是嫌弃殿下有眼疾,不愿意嫁给殿下,所以才鼓动着本姑娘代你跳火坑……”她话音一转,更加纠结的说:“不对,殿下才不是火坑,是整个庆国皇室里最优秀的皇子。你说,你到底对殿下有什么**企图!”   长得这么丑还敢嫌弃殿下,真不知道殿下看上了她哪一点,竟然会对这样粗浅的女子**爱有加。   墨千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腿一盘往穆婉凝面前一坐,一脸肃然的保证道:“本小姐从小熟读三从四德列女传,倒背女戒孝经七出之条。如今既然许婚给了殿下,自然要一心侍奉殿下,浑然忘我的为殿下做打算。穆姑娘你看我貌如夜叉奇丑无比,这般长相连我自己看了都心寒,叫我如何有信心为殿下生儿育女,繁衍子嗣。宫中的贵人们个个俊美标致,殿下更是天人之姿,如果唯独他的孩子生成了丑八怪,你叫本小姐有何颜面去见殿下的列祖列宗!”   墨千君一把抓住了穆婉凝的手,诚恳的盯着她的眼睛说:“穆姑娘才貌双绝享誉京城,与殿下乃人中龙凤天作之合,你放心,等你嫁入了长澜宫,本小姐一定退避三舍,绝不打扰你跟殿下琴瑟和鸣双宿双飞。”   穆婉凝傻傻的看着一脸诚恳的墨千君,脸上闪过了一丝摸不着头绪的茫然,她气虚的对墨千君道:“我……我们是情敌……”   她原本是打算来一扇门像墨千君宣战的啊!可现在墨千君却突然向自己示好,并且还打算帮自己去博得殿下的好感与真心,穆婉凝的满腔热血就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又好像是一拳挥出打到了棉花上,什么力道都使不上。   穆婉凝突然就觉得堆积了满心的挫败,看着墨千君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复杂,谁料墨千君神色又是一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穆婉凝说:“没错,本小姐跟穆姑娘的确是情敌。怎么,穆姑娘是心有胆怯,觉得比不过本小姐,所以才表现的如此畏惧么。”   穆婉凝的心底蹭的一下就窜起了火苗,喷火的双眸再度眯起瞥向墨千君。   “不过也是。”墨千君同情又轻蔑的看着穆婉凝,“穆姑娘久居深闺,哪里能受得住这一扇门里的辛苦。而且,皇上和殿下会在一众小姐中选   择我做他的皇妃,自然是因为本小姐有凌驾群芳的过人之处。京城第一才女?呵呵……不过是看到一句尸首就能把你吓到晕倒,喜欢六殿下却踯躅不前不敢开口,如此看来倒是本小姐高看了穆姑娘几分,错把顽石当成了璞玉。也罢,穆姑娘还是离开这里,继续回你的流轩阁做你那受万众追捧华而不实的大小姐去吧。”   “姓墨的!”穆婉凝粉脸涨红的将手中的茶杯一砸,咬牙切齿的指着她道:“你少在本姑娘的面前耀武扬威。本姑娘十六岁便执掌流轩阁,短短的一年就让流轩阁成为了京城盛景,你这一扇门又不是龙潭虎穴,本姑娘怎么就受不得这里的辛苦了!”   她上前一步,昂起下巴对墨千君说:“就你这副丑八怪的模样,也好意思说凌驾群芳!你不要后悔,我一定会让殿下看清楚,谁才是顽石谁才是璞玉,绝不会让你打着殿下的旗号给殿下抹黑,凭白的辱没了长澜宫的名声!”   “好。”墨千君双手环胸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殿下最属意的人到底是谁。本小姐这里有殿下亲设的考题,稍后穆姑娘便可以试上一试。只要你能通过试炼进入一扇门,我们的赌约就正式开始。期限为一年,筹码便是殿下的**爱。若是本小姐输了,就任由穆姑娘处置,如果是穆姑娘输了,你便亲手给我拆了流轩阁的牌匾,背着它到皇城周围游行三圈,告诉所有的庆国百姓,流轩阁虚有其表,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骗子!”   “你——你你你……”穆婉凝握紧了双拳跺了跺脚,“好!本姑娘就跟你打这个赌,一年之后,本姑娘一定会让你后悔!”   “噗……”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一阵笑声突然从背后传来,墨千君和穆婉凝同时回头,就见慕容慎思正捂着肚子,站没站相的靠在门边闷笑不止,而原本守在墨千君身后的龙骑卫,也都露出了一副心如死灰,不忍直视的扭曲表情。   穆婉凝瞬间一窘,脸色通红的低下头,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她是京城里气质最佳长相最美的流轩阁掌事,在人前向来都维持着优雅高贵温婉得体的好形象,谁知道碰到了眼前这个傲慢无礼的墨千君,她绝佳的气质修养竟然崩坏的连渣渣都不剩,还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了和她吵架这种不堪的泼妇之举。   穆婉凝欲哭无泪,可又无法将时间倒转,一时间满脸的纠结,在心底以她所会的语言将墨千君的祖先全问候了一遍。   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上前,先是礼貌的对穆婉凝一笑,然后便直接将墨千君扯到一旁,一脸促狭的双手作揖,“本公子向来自诩才貌无双胆色过人,如今见到小狐狸你这般做派,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说……你糊弄穆姑娘那些话若是传到殿下的耳朵里,你就不怕殿下直接拆了你?”   娘诶,还三从四德七出女戒,这小狐狸撒谎完全都不需要打草稿,信口胡诌张口就来。他怎么就没看出她身上有半点三从四德的影子呢?这话也就骗骗穆姑娘那种单纯的深闺小姐,可叹那穆姑娘聪明一时,遇见这狡猾的小狐狸竟还是被下套掉入了陷阱。 ☆、第六十五章 :择偶标准   墨千君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听到就听到,难道我为殿下扩充后院有什么不对?”她好像也没说什么会对姬韶渊不利的言语吧。   就算是她们刚才的争吵失态了一点,不顾及形象了一点,看在外人的眼中也只会以为她跟穆婉凝是在争风吃醋,哪能猜的出她的心底在盘算什么小九九。   不过……这穆姑娘倒还挺有趣。   智商挺高但情商极低,随便一撩拨就头脑发热,大概是年纪轻轻就执掌流轩阁,为了维持淑女形象也堆积了不少的压力,所以在受到自己的刺激以后便会不自禁的暴露出本性。   很好,她如今倒是看这个穆婉凝越来越顺眼了囡。   “小狐狸。”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大眼睛转来转去,一脸使坏要算计人的模样,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要一心为殿下打算的话都是真的?”   他怎么觉得她其实是给殿下下套,要在未来的某天狠狠的坑上六殿下一把鲺。   “自然是真的。”墨千君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有这么多龙骑卫做见证,本小姐的一片赤诚之心随你们上奏给殿下。记得告诉殿下不用太感动,这些都是本小姐的分内之事。”   等姬韶渊的兴趣从她的身上转移到穆婉凝的身上,她就可以从姬韶渊的身边解放得到自由了。成全了穆婉凝的痴心又凑成了一对才子佳人,墨千君稍微想想就觉得自己功德无量,对姬韶渊也可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至于这个六皇妃的身份……抱歉,她墨大小姐还真不稀罕。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淡然冷静的眼神,那里面完全找不到半分对姬韶渊的柔情和迷恋,见她三言两语打发了自己就要走,慕容慎思便再度拉着她道:“小狐狸,本公子的直觉一向很准,你说我要是找到殿下,告诉她你这么说其实是想摆脱他,你觉得殿下会怎么处置你?”   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主,以她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会不在那个赌约了耍一些小手段才怪。   听到慕容慎思的威胁,墨千君立刻想到上次提及退婚的时候,姬韶渊那比刀锋还寒凛阴霾的眼神,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没好气的对慕容慎思翻了个白眼,“本小姐看起来很容易被威胁么?殿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听信你这小人的挑拨?”   慕容慎思懒洋洋的往身后的门边一靠,“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看殿下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你?”   若是他慕容慎思在姬韶渊的面前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他就直接回去烧了第一楼归隐山林,从此不在庆国露面,以免给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丢人。   墨千君满脸狐疑的盯着慕容慎思,不解的问:“好歹也是堂堂的第一楼家主,做什么像长舌妇人一样打听姑娘家的心事。我说小贼,你该不会是各路消息收集的多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养成了八婆的性格吧。”   对待慕容慎思,墨千君其实并未有太大的防备。   第一次见面时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那简直就是个脑袋抽风行为失常的蠢货。虽然慕容慎思是第一楼的家主,但他在自己的面前却一直表现的像个狗腿的小弟。墨千君跟他相处时其实异常的轻松,完全不似面对姬韶渊那般压力满满,所以,此时虽然被慕容慎思威胁,墨千君也并未与他生气。   慕容慎思一脸的哭笑不得,险些效仿姬韶渊的做法直接敲上墨千君的脑袋,看着墨千君那黑亮顺滑的黑发,慕容慎思想象着给这小狐狸顺毛的美妙,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压下了那一刹那失常的悸动,眯着眼睛凑到墨千君面前问:“本公子不过是好奇而已。殿下这些日子应该没少欺负于你,以你这狡猾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默默忍受。想来定是已算计好了什么后招,打算日后跟殿下慢慢清算的吧。”他咧嘴一笑小声道:“快些告诉本公子,本公子是不会出卖你的。想当年,本公子也是误伤了六殿下的贼船,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被他压榨至今。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自然要团结互助,想办法找六殿下讨回场子。”   墨千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瞥了慕容慎思一眼。   其实……把她心底真正的想法告诉慕容慎思也无妨。若是他真的透露到了姬韶渊的面前,她说不定反倒能省下好多麻烦,可以直接冠冕堂皇的同他退婚。   想及此,墨千君便坦然的回答道:“我的确是不愿这般草率的嫁给殿下。”   “为什么。”慕容慎思顿时睁大了眼睛,“殿下虽然双目有疾,却并不影响他的生活。他一直都是最受皇上**爱的皇子,也是庆国皇室中生的最好看的皇子。皇上怜惜他遭遇不测,所以才让他当了个闲散的皇子,之后又怕他被其他皇子轻慢,又将刑部交给他来掌管。除了不能登临大典,代替太子继承皇位,但六殿下在宫中的地位可称得上是无人能及。不知道有多少闺阁千金想要嫁给六殿下为妃,为何你却说你不愿意呢。”   难道墨千君真以为京城里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认为姬韶渊仅因为双眼有疾就被所有的闺秀嫌弃,所以才一直都没有立妃未行大婚之礼么?   传言从来都不可轻信,真相是因为姬韶渊的眼界太高,看不上普通的闺阁小姐,皇上对他又最为**爱,也便由着他自己去挑选。然而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不愿将闺女赔给一个不可能继承帝位的皇子,以至于几番犹豫下来,这六皇妃的位置才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墨千君的头上。   “殿下身边不可能只有我这一个妃子吧。”墨千君不知慕容慎思心中的腹诽,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那一瞬间盈满了眼底的轻视的光芒让慕容慎思心底一颤,就听墨千君继续道:“本小姐从未在意过他的眼疾,但无比嫌弃他的身份。”   “啊?”慕容慎思满图雾水的瞪着墨千君。   墨千君清冷一笑,“我墨千君的夫婿,此生此世必须从一而终,对我全心全意伴我一人终老。我要的是绝度的纯粹与永恒的唯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想法在你们的心中或许无法得到理解,但我却一定会坚持到底。六殿下身为皇子,日后能娶回家的美人繁不胜数,所以,本小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种人,他早已在本小姐的花名册上被驱逐出局了。”   说罢,她凉凉的看着慕容慎思道:“我这种惊世骇俗的思想完全违逆了七出之条,你大可以将这些话去告诉给殿下。不过,即便是殿下站在我的面前,我的想法也不会更改,大不了就是抗旨拒婚被判死罪,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我墨千君指不定还能生成个美女。所以,与其同本小姐耗在一起浪费时间,还不如本小姐赔给他一个美人,然后他与我各取所需放我自由。”   慕容慎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墨千君,只觉得这个一直以来在他心底只会装蒜耍赖的大小姐瞬间就变了一个形象,就如同笼上了一层无双的光芒,彰显出她独特的魅力。   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她提起这几个字的时候,眼底那神圣如信仰的光芒,漂亮的几乎让人错不开眼睛。慕容慎思此前从未觉得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可看到这样的墨千君说出这样的话,他顿时觉得,若然是得到墨千君这样的女子,却又和她在一起之后辜负了她,那简直是对她那份独一无二的亵渎。   慕容慎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六殿下,因为如此奇特的女人已经被冠上了六皇妃的称号,等六殿下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可是,姬韶渊能做到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墨千君这般算计六殿下,日后真的能如愿的从六殿下身边全身而退?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的背影沉默不语,只是双手却无意识的握在了一起,眼底也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惆怅的微光。   正厅内,穆婉凝耐着性子等待着墨千君和慕容慎思‘密谈’完毕,直等她看到墨千君笑的一脸狡猾的走了过来,穆婉凝瞪着她说:“两位的悄悄话终于说完了么,给本姑娘的试炼开始了么。”   墨千君眼睫一垂,遮住了眼底算计的光芒,她转头对龙一吩咐:“替穆姑娘寻纸笔过来。” ☆、第六十六章 :荣华太后   听到墨千君的吩咐,穆婉凝不免一阵紧张。   虽说她被墨千君激出了满心的热血,发誓定要争得一胜让墨千君好看,但冷静下来想想,六殿下执掌的是六部中的刑部,这个一扇门既然是他专门设立的衙门,那入职的试炼定然也非常的严苛。   流轩阁虽是京城最为风雅之地,她这个第一才女也一向被称赞学识广博,可关于这衙门里如何断案的门道,她平日里还真没有怎么涉猎过。   此时墨千君宣布试炼开始,穆婉凝的心头顿时忍不住发虚。   慕容慎思挂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倚在门口,就等着看墨大小姐要如何刁难穆家姑娘,而龙一带了一队龙骑卫共十二人留在此处,也早已被墨千君那些奇葩好玩的表现勾起了满心的好奇。所以,听到墨千君的吩咐,龙一立刻指挥手下去寻找笔墨纸砚,而墨千君则闭目沉思了片刻,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清晰的画卷,直待龙骑卫带着文房四宝回来,她才睁开眼睛对穆婉凝道:“听说穆小姐完全继承了穆大师营造工程的能力?”   穆婉凝听墨千君问及了自己的强项,立刻一脸骄傲的回答:“那是自然,放眼整个庆国,便是那工部尚书,也比不得我穆家祖传的营造天分。鲺”   墨千君将纸笔往穆婉凝手里一塞,继续道:“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三进的宅子,这试炼的第一题,就请穆姑娘给这一扇门休整一下门面,按照本小姐的要求画出图纸,好让殿下安排工匠来修缮。”   穆婉凝抱着纸笔四下里看了一番,“这正屋连个桌椅都没有,你要本姑娘在哪里给你画图。”   慕容慎思听到穆婉凝的抱怨,刚想应声说去寻桌子过来,墨千君却直接一个眼神瞪过来,直接阻止了慕容慎思出声。她一脸悠闲的走到慕容慎思身旁,学着他的样子也往门上一靠,凉凉的说:“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试炼之中也诸多将就。若是穆姑娘真的入了这一扇门,某日又露宿荒野碰到了命案,急需你将看到的一切描画下来,难道穆姑娘还要先去买来桌椅,才能拎起纸笔顺利作画?”   穆婉凝面色难看的瞪着墨千君,细细一想却觉得她说的也在理,于是便不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裙摆一撩就地一座,拂袖将面前地板上的灰尘一扫,然后铺开了纸张冷冷的问道:“墨大小姐要我画些什么。”   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意,“这里是衙门,自然要修缮出适合衙门的气韵。不过,一扇门可不同于普通的衙门,内里的布局颇有些讲究。本小姐这这便向穆姑娘细数一遍,希望穆姑娘能牢牢的记好。”   穆婉凝神色一凛,原本不忿的神情顿时消失,化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墨千君双手环胸,面色淡然的看着她说:“一扇门内共有五人。殿下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子,另外四人则为管理所有案宗的慕容慎思,师爷柳亦,仵作屠福,还有负责推演案情的本小姐。”   “这院子里的屋子需要重新修缮,而且要分门别类隔出不同的用处来。浩然厅乃正厅,是一扇门一众捕快推演案情所用。迷楼乃藏书阁,用来收藏一扇门所有的案件卷宗。青云堂为偏厅,是一扇门中专司缉凶的捕快们休息之处。回心堂中要建出验尸台,专供仵作验尸所用。剩下的屋子,便由穆姑娘随意安排,做出衙门里该有的样子即可。”   穆婉凝听言后默不作声,视线凝聚在了手下的纸笔上,墨千君凉凉的说道:“给你三炷香的时间,希望穆姑娘能把这图纸完完整整的画出来。”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正厅,慕容慎思连忙眼巴巴的跟上。   墨千君看了看天色,对慕容慎思道:“殿下今日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慕容慎思笑眯眯的点头,“殿下已经交代过,待安排好了穆姑娘,大小姐就可以回将军府去,平日里清闲的时候大可以呆在将军府中,若一扇门有了案件需处理,大小姐再来此处便可。”   墨千君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想不到姬韶渊还是个如此厚道的老板,有事上工无事放假,业余时间自由安排。啧,既是如此,那她还真是希望这庆国京城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她就可以天天都待在府上,无忧无虑的睡到自然醒了。   “小贼,让龙骑卫送我回府,穆姑娘这里就交给你照看了,待她将一扇门的修缮图纸画好,差人送去给我看看,然后便找人来修缮整理。至于路公公的尸首,还需你找个地方来妥善安排。”墨千君一脸信任的拍了拍慕容慎思的肩膀,“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我们第一楼的慕容公子,本小姐便等着来查验焕然一新的一扇门了。”   慕容慎思听到那句‘我们第一楼的慕容公子’,眼底顿时泛起了欣悦的光芒,显然被墨千君恭维的无比受用,他眉毛一扬摇了摇扇子,一脸得意的表示,“那是当然,你便放心的回去,要不了几天,本公子就给你一个完美整洁的一扇门。不过——”他眼睛一眯脸色一垮,表情臭臭的强调,“能不能不叫本公子小贼,这绰号传入江湖你让本公子还如何见人。”   墨千君一脸无所谓的   耸了耸肩,“不叫就不叫,让龙骑卫送我回去吧。”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她需要回府好好的思虑一番,到底路公公这命案意味着什么,在幕后针对将军府的又到底是谁。   *   宫内,姬韶渊吩咐龙骑卫到乾阳宫面圣,而他自己则不紧不慢的去了太后的荣华殿。   待他出现在太后面前,殿中的气氛已是一片肃杀。一群太监宫女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而太后的脸上则挂满了愠怒。姬韶渊眼上蒙着玉带,只当是没看到眼前的一切,若无其事的对太后行礼,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冷笑,一脸不待见的看着姬韶渊道:“小六怎的这个时辰来见哀家,听说你已经住进了将军府,为何才过了一日便又回来了。”   荣华太后如今已年逾六十,但那通身的气度却不见老态,锐利的眼神更显得她严厉无比。但姬韶渊却仿佛对那凌厉的气势无知无觉,温和的一笑后撩起衣袍优雅的一跪,“孙儿特来向皇祖母请罪。”   “请罪?”荣华太后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哀家怎敢让金贵的六皇子向哀家请罪,若是被皇儿知道,岂不是又要怪哀家苛待了庶孙。”她侧目看了身边的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立刻对太后点了点头。荣华太后冷冷一笑,“说吧,小六此时到荣华殿来,可是要代某人向哀家求情?”   见太后的言语如此的直白,姬韶渊也不绕弯,坦然的承认,“孙儿今日有事寻穆姑娘到暗堂,却不想竟然让穆姑娘受到了惊吓,未能让她入宫来陪伴皇祖母,故而特来向皇祖母请罪。”   “你还知道今日之举犯了哀家的忌讳?!”荣华太后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朝姬韶渊砸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那滚烫的茶水当即泼了姬韶渊一身,更有一块碎片从他的颊边飞过,在他俊逸的脸上带出了一道血痕。荣华殿内一片噤若寒蝉,太监宫女们皆低着头屏住了呼吸,但姬韶渊却仿若无知无觉,仍然静静的跪在殿中,便是脸上的笑容也未减半分。   看到他这副不愠不火的温吞模样,荣华太后又是一阵堵心,她收手成拳冷冷的斥责,“凝儿虽然不是皇族贵胄,却也是哀家打小看着长大,不比这皇城中的公主郡主们逊色多少。你竟然把她带到了暗堂,让她看到那些污秽的东西,害的她当场晕倒无人照看!皇儿日日夸赞你谦恭守礼,你便是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弱女子的么!”   太后气的脸色发白,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徐公公连忙侧身帮抬手顺气,小声的在太后耳边说:“太后便别再怪罪六殿下了,暗堂发生之事纯属意外,毕竟,谁也没想到路公公会……”   荣华太后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目光如刀一般射向了姬韶渊,“徐公公若不提,哀家倒是差点忘了。且不说凝儿受到了惊吓,单只是路公公被害一事,哀家便不能轻饶于你。你告诉哀家,为何要阻拦徐公公将那妖女收押天牢?路公公可是皇儿身边最得力之人,你护着害死了他的妖星祸害,是想任由她以后再来害你父皇么!” ☆、第六十七章 :殿下是在求安慰?   “孙儿不敢。给 力 文 学 网”姬韶渊淡然的回答:“路公公之死尚未定案,谁也不能确定凶手便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孙儿执掌刑部,岂能任由徐公公误捉了无辜之人。更何况……”他抬头面向太后的方向,清凉的嗓音里似含着些戏谑的讥讽,“后宫不得干政,徐公公也并无问罪拿人之权,孙儿倒是有些好奇,皇祖母为何要让徐公公越俎代庖,罔顾本宫的存在去捉拿将军府的大小姐。”   “放肆!”荣华太后厉声一喝,然后便直起身子一脸阴鸷的问:“六儿,你到底是来向哀家请罪,还是来向哀家问罪的。哀家倒不知,原来宫中最温和守礼的六皇子,竟也学会了无理取闹咄咄逼人。看来这将军府的大小姐的确有过人之处,你不过是在她府上小住了一日,便生生的养出了这种脾性。”   姬韶渊微微低头,“请皇祖母赎罪。”   荣华太后刚要继续开口,殿外再度响起一声通传,“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携着满身的怒火从外面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笑意盎然的姬韶鸿,荣华太后缓缓站起,待那明黄色的身影走到面前,淡淡的叫了一声,“皇儿。”   庆皇宣德帝扶住太后的胳膊回了一声‘母后,’随即就脸色一变,看着跪在下方的姬韶渊冷道:“路名死了?”   姬韶渊抬头面对着宣德帝,点头,“回父皇,路公公到暗堂去宣旨时遭到了意外,待儿臣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   宣德帝望着姬韶渊的表情无比的阴霾,“既然他已经死了,你不去刑部查案,为何却在这里!朕将刑部交予你手上,你任由京中藏着这种恶徒不去抓捕,反倒进宫叨扰太后,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分轻重!若是你担不起刑部的大任,朕这就收了你的貔貅令交予他人,也免得你恃**而骄忘记了本分,还要太后为你忧心生气!”   “皇儿息怒。”荣华太后见宣德帝脸色铁青,胸前更是因为震怒而不停的起伏,立刻伸手拍抚着他的胸口道:“小六他年纪轻轻便遭逢变故,瞎了双眼还落下了残疾,难免会因行动不便有疏漏的时候。今日本就是哀家召他入宫,想问问他为何将婉凝带去了暗堂。那丫头虽不是哀家的女儿,却从小在哀家身边长大,如今竟也牵扯进了路公公的命案里,哀家放心不下才把六儿叫过来询问一二。皇儿如此生气,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婉凝?”宣德帝皱了皱眉头,目光瞥向一旁的太子,“穆家向来不涉朝堂,怎的婉凝会牵扯了进去?”   姬韶鸿连忙拱手回答:“父皇赎罪,儿臣忙着告知父皇路公公遭遇不测的消息,竟然忘记了穆姑娘之事,儿臣该死……但儿臣也不知穆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暗堂,儿臣赶到的时候,穆姑娘已经因为看到路公公的尸体而吓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太后的声音猛然拔高,“她现在人呢?”   “这……”姬韶鸿不怀好意的看了姬韶渊一眼,“想来六皇弟已经差人去照顾,穆姑娘此时应已无恙了。鲺”   “荒唐。”太后的表情立刻由愠怒变为了伤心,“婉凝今年才十七,又是温婉守礼闺阁千金,她何时遇见过那种吓人的场面。此番受到这种惊吓,定然会落下心病受到极大的伤害。六儿你……你好生的糊涂,为何要带婉凝到那种地方!”   宣德帝无比失望的摇了摇头,“小六,你如今行事越发的离谱,太让父皇失望了。”   “儿臣知罪。”姬韶渊慢吞吞的回应,宣德帝扶着太后坐下,冷声再问:“听太子说,路名之死与将军府有关?”   “回父皇,路公公的尸身上留下了一块墨将军的随身玉佩。”   宣德帝抬手往桌子上一拍,“来人,宣墨长歌进——”   “慢。”姬韶渊立刻打断了宣德帝的话,幽幽的开口,“父皇,此时宣墨将军入宫不妥。”   宣德帝眉峰一拧,眼底的光芒冰冷如刀,“为何。”   姬韶渊微微一笑,“案情尚不明朗,还有很多的疑点。若是现在就招墨将军上殿,以墨将军耿直的脾气,只怕会直接同父皇争执起来,到时候岂不是让父皇更加的烦心?”   “哼,那墨长歌就是个赖的。”太后沉着脸看向宣德帝,“将军府的气焰逐年高涨,仗着皇儿的信任无法无天,皇儿还要这么纵容着将军府么?哀家听徐公公说,今日那墨家大小姐墨千君也出现在暗堂,虽然她已经许婚给了小六,但身为将军府的嫡女,怎可这般不守礼教抛头露面?她和六儿并未完婚,却私相授受于婚前见面,皇儿怎的给小六指了这样一个皇妃!”   宣德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侧头看着荣华太后道:“墨家小姐与六儿在大婚前相见实属意外,不过是因为六儿执掌刑部,墨小姐之前又卷入命案险些丧命,六儿负责督办那案子,自然要到将军府去查访案情。”他又转向姬韶渊问:“将军府的血梅朱砂一案不是已有定论?怎的你又把墨小姐带去了暗堂。如今你们尚未大婚,还是尽量避嫌以免惹来非议。”   “父皇有所不知。”姬韶鸿浅笑着开口,“六皇   弟与那位墨小姐可说得上是一见如故感情甚笃。今日路公公在暗堂遭到意外,墨小姐也在现场。儿臣和徐公公一时震惊,不过是想找墨小姐询问个一二,却直接被六皇弟赶出了暗堂。依儿臣所见,六皇弟如此维护墨大小姐,想必是对她无比的钟意,父皇还是早日让他们完婚,也免得六皇弟受相思之苦啊。”   “荒唐,简直是荒唐……”荣华太后顿时又气的浑身颤抖,伸手指着姬韶渊道:“哀家听说,那墨家大小姐骄纵任性又面部全非,是个奇丑无比的粗鄙女子!当初哀家给你说了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你个个都看不上眼,最后却选了这么一个有辱国体的东西。难道你不仅眼疾,你……”   “母后!”宣德帝脸色微变,打断了荣华太后欲出口的谩骂,荣华太后看到他不虞的眼神,知道自己气急之下说出的话有些过激,无意中戳了宣德帝的痛处,再说下去只怕他的不悦就不是针对姬韶渊的了。   荣华太后叹了口气,“皇儿,哀家一直都不同意小六与墨家小姐的亲事,你却非要纵着他一意孤行。那墨千君的身份虽配得上六儿,可她的身世也太差了一些。生而丧母,性格乖戾,如今又一再的卷入命案,若真的让她嫁给六儿,只怕也会给六儿带来灾祸!哀家今日特意去了钦天监一趟,拿了他们的八字令国师给他们二人合婚,结果国师告诉了哀家八个字,让哀家简直是心惊胆战!”她有些痛心的看了姬韶渊一眼,颤抖着声音道:“国师说:白虹贯日,荧惑守心。这可是大祸临头的大凶之象啊!”   “皇祖母多虑了。”不等宣德帝答话,姬韶渊悠然的接口道:“白虹贯日和荧惑守心是天象预言,怎会与孙儿和墨小姐的八字有关。想来国师是昨晚夜观天象,发现了什么天赐的讯息,还未来得及告知父皇,便提前被皇祖母得去了消息。”   “国师真的告诉了母后那八字预言?”宣德帝眼睛一眯,眼底聚集起了另一波风暴。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而荣华太后的额边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姬韶鸿的眉心也微微拧起,就听荣华太后勉强的一笑,“咦?听六儿方才那一说,哀家突然也觉得是误会了什么。哎,哀家一心牵挂着六儿,唯恐立妃一事会委屈了他,这才急匆匆的赶去钦天监要国师为他们合婚。如今想来,国师为哀家断卦的时候,一直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嘴里喃喃自语着那八字卦文。哀家一时着急,也没有多问就回了荣华宫,如今想来,那八字卦文并不是给六儿合婚的卦文,而是他夜观天象发现的天机啊!”   荣华太后脸色一白,伸手握住了宣德帝的手道:“皇儿,国师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却还未敢下定论。母后久居深宫,只盼着儿孙康健,个个都婚事圆满,此番竟然是险些误了大事。罢了,六儿的婚事还是随他去吧,只希望那个墨小姐能真心对待六儿。皇儿也别太责怪六儿,他遭遇了那般祸事,如今还带着眼疾为你分忧,不免会有些疏漏之处,皇儿也要多体谅他才是。母后乏了,皇儿叫他们回去吧。” ☆、第六十八章 :本宫岂不是又要变回孤家寡人   宣德帝在听到那八字预言后,望着荣华太后的眼神就起了变化。但荣华太后飞快的做出了应对,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疲色。宣德帝只迟疑了一瞬,便淡然的说道:“既然母后乏了,那便早些歇息吧,朕便带着太子和六儿退下了。”   他起身看着姬韶渊冷哼,“你起来吧。今日有太后为你求情,朕便放过你这一回。朕给你十日时间,抓住杀害路名的真凶!如若不然,你日后便给朕待在长澜宫里,也省得在外面给朕丢人现眼!囡”   姬韶渊面色淡然的跪拜行礼,“儿臣领旨。”   “父皇……”姬韶鸿见宣德帝要走,脸色有些难看的上前,宣德帝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朕方才接到急报,颍州北部突然出现了匪患。朝中目前并无大事,太子便前往颍州去剿匪吧。”   说罢,宣德帝便袖子一拂,率先向荣华宫外走去。   姬韶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然姬韶渊却若无其事的起身告退,慢吞吞的跟在了宣德帝的身后,姬韶鸿回头看了太后一眼,与太后交换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太后对姬韶鸿点了点头,姬韶鸿这才咬牙切齿的离开。荣华太后看着姬韶渊离去的方向,眼底是一片狠厉的阴霾。   荣华宫外,宣德帝并未再理会姬韶鸿与姬韶渊,而是脸色难看的去了御书房。宫中突然遭此变故,大内总管竟然惨遭杀害,这不啻为狠狠的扇了皇家一记耳光。姬韶鸿知道宣德帝此时心情极差,原本想借此机会狠狠的踩上姬韶渊两脚,所以便赶回宫中在宣德帝面前把暗堂中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形容了一番。   然而宣德帝方才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了姬韶鸿的预料,让姬韶鸿心底万般不平,只是他也没胆子继续去找宣德帝编排姬韶渊的不是,于是待宣德帝走后,姬韶鸿便对姬韶渊冷笑道:“六弟果真好本事。”   太后在宫内气焰嚣张已久,除了宣德帝以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当年,便是她扶持宣德帝登基,帮宣德帝守住了这半壁江山。宣德帝敬重于她,对她孝顺又恭谨,结果却让荣华太后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一再的违反祖制干涉朝政。   后来,宣德帝忍无可忍,便拿出一份先帝遗诏,言明若太后再不知收敛,便要废去她太后之位将她发配皇陵。太后此时才惊觉原来先帝早看出她的狼子野心,并留下诏书给宣德帝做最后的依仗。太后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中大权逐一交出,近年来不问朝政退守西宫,做出了一副静心礼佛颐养天年的模样鲺。   然而将军府大小姐和姬韶渊定亲,却不知为何再度让太后心思活泛,竟以和算八字为由亲自去了钦天监。若只是关心小辈的亲事尚说的过去,但‘白虹贯日,荧惑守心’这种预言,国师还未上报给宣德帝,太后却抢先拿它大作文章,显然是有再度借口干涉朝政的嫌疑,也难怪宣德帝听了姬韶渊的一句暗示,便对太后起了疑心。   姬韶鸿眼看着就能落井下石,撺掇着太后和宣德帝狠狠惩治姬韶渊,却没想到被姬韶渊一句话扭转了局面,故而心中无比的郁闷,却又一时间奈何不得姬韶渊。   姬韶渊侧头对姬韶鸿优雅的一笑,“皇兄过奖了。”   姬韶鸿气的一阵咬牙,几乎忍不住要抓住姬韶渊痛揍一顿,却听前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殿下。”   姬韶鸿与姬韶渊抬头,就见长澜宫的管事太监桂朝卿火烧火燎的朝姬韶渊赶过来,在看到姬韶鸿后微微一怔,然后便恭谨的弯腰行礼,“奴才桂朝卿见过太子殿下。”   “何事?”姬韶渊不待太子免礼,抬手让桂公公站起,桂公公侧身立到姬韶渊身边,一脸惊惶道:“殿下,快回长澜宫去看看吧,宫里……”他凑到姬韶渊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然后便径自带着桂公公离开,完全无视了姬韶鸿的存在。   姬韶鸿面色阴沉的瞪着姬韶渊的背影,双手狠狠的紧握成拳,直到他身后的李公公上前,有些畏惧的对姬韶渊道:“殿下,起风了,还是回东宫去吧。”   姬韶渊侧目看了李公公一眼,转身折往了另一个方向,李公公见四下无人,小声的叹息道:“这六殿下是越发的不把太子您放在眼里了。”   “哼,他本就是个瞎子,如何将本宫放在眼里!如今连太后都奈何他不得,他与贤妃到底给父皇灌了什么迷汤,让父皇对他如此的**爱!”姬韶鸿的眼底划过一丝浓浓的嫉恨。   “奴才不明,皇上方才不是狠狠的斥责了六殿下么。”李公公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头,姬韶渊冷笑道:“本宫原以为路名死了父皇会震怒,再加上太后的推波助澜,父皇定然要狠狠的惩罚于他,最不济也要夺了他掌貔貅令之权。哪想到父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但没有拿他问罪却还要把本宫派去颍州。若姬韶渊抓不住真凶就把他幽闭长澜宫?呵,父皇这不是惩罚而是护短!便是那些斥责,也是做样子给太后看的。”   “殿下。”李公公忍不住叹了口气,“奴才愚见:六殿下一直与世无争,并未像其他皇子一样有夺嫡之心,除了握着貔貅令掌管刑部,皇上也   并未给他指派过其他重要的差事。更何况他双目失明,即便他蒙受圣**,此生也定然与皇位无缘。殿下与其同六殿下相争,倒不如多注意其他几位皇子,要知道,三殿下刚刚在边关打了胜仗,眼下就在回京的路上了。”   “你懂个屁。”姬韶鸿狠狠的瞪了李公公一眼,“老三不过是一介武夫,其他几位皇子也同样不是本宫的对手,但他姬韶渊能只凭一句话便扭转了荣华宫里的局势,这等心机在宫中无人能及。再加上父皇偏爱,若非他双目失明,只怕这东宫的位置早已落在了他的手中。如今他越发的目中无人,丝毫未将本宫放在眼里,若是本宫再姑息于他,难保他不会被其他皇子拉拢来对付本宫!”   “殿下……”李公公还想劝慰些什么,姬韶鸿却抬手制止,阴鸷的笑道:“哼,如今这皇城里想打将军府主意的可不止本宫一人,姬韶渊与墨千君定亲,凭白得了这么大一块肥肉,本宫倒要看看他如何把这块肥肉给吞下。派本宫去颍州剿匪么?好,本宫便先让他得意两日。本宫倒要看看,他能否在十日内抓到杀害路名的凶手,堵住朝中的悠悠众口。”   *   通往宫门的去路上,桂朝卿跟在姬韶渊的身旁,一脸不悦的抱怨道:“殿下,若是您下次再心血来潮想到荣华宫去找不自在,麻烦您提前告知奴才,也好让奴才有个心理准备。”   姬韶渊慢吞吞的朝宫门移动,一脸云淡风轻的回答:“告诉你又如何,难道你要率龙骑卫杀进荣华殿将本宫给抢出来。”   桂朝卿顿时翻了个白眼,“奴才胆小,学不来殿下这么气派的作为。”他有些责怪的看着姬韶渊,“殿下明知道太后一直对您不喜,却还要到荣华宫去触她的眉头,若不是皇上有意偏袒,殿下今日只怕是要吃个闷亏。”   姬韶渊莞尔的对他一笑,“方才你并不在荣华宫里,又怎知父皇曾偏袒于我。”   “是皇上差人通知奴才来荣华宫接驾,若不是他对殿下**爱有加,奴才今日哪里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殿下。”桂朝卿幽幽的叹了口气,“殿下日后便让奴才们省些心吧,太后和太子还是少惹微妙。奴才方才糊弄了太子,若是他差人到长澜宫去查探,发现长澜宫里什么事都没有,那不过是奴才帮殿下脱身的借口,奴才少说也要挨一顿板子。”   “父皇已经派他去颍州剿匪,你这顿板子怕是相挨都挨不到了。”   桂朝卿听言微微一怔,凑到姬韶渊的面前小声的问道:“殿下,宫里到底出了何事了?怎的奴才见皇上怒气冲冲的。您有什么事情非去荣华宫不可,还跟太子也凑到了一起,该不会是您在宫外闯了什么祸吧。”   “路名死了。”姬韶渊云淡风轻的回答,随即又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只不过闯祸的可不是本宫,而是将军府那位天生能招惹麻烦的大小姐。若是本宫不来荣华宫替她挡了这顿责骂,只怕太后真的会说动父皇,让他撤了本宫与将军府大小姐的亲事,那本宫岂不是又要变回孤家寡人?” ☆、第六十九章 :你怎么又来了   “将军府的大小姐?”桂朝卿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就是皇上刚刚赐婚就卷入了命案,以灾星和丑八怪的传言闻名整个京城,连累殿下也成为京中笑柄的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殿下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的那个丑未婚妻?”   姬韶渊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没错。给 力 文 学 网”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以及墨千君那时而娇俏,时而冷静的多变的反应,姬韶渊方才在荣华宫里堆积出的沉闷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那个没良心的小狐狸,若是知道自己因为她才去荣华宫里找了一顿罪受,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激他的**爱囡。   姬韶渊笑的更加畅快,心底却叹了口气。   只怕是不会吧……以她那机敏狡猾的性子,大概会表面恭维背地里不屑,或者直接骂他自讨苦吃可劲的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看到姬韶渊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的表情,桂朝卿顿时打了个冷战,试探的问道:“殿下,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将军府的大小姐了?”   要知道,六殿下只有极度欣赏谁或者对谁非常感兴趣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这代表,被看上的这个人要倒大霉了…鲺…   桂朝卿对墨千君的腹诽瞬间变成了对她的无比同情。   这大小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竟然被他们殿下惦记到了心里,他可以预见,未来很长的某段时间里,这大小姐的生活只怕是要水深火热了。   姬韶渊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父皇御赐的这门亲事甚得本宫喜欢,要不了多久,长澜宫便能多一位女主人了。”   “殿下啊……”桂朝卿苦着脸叹气,“奴才不反对您给长澜宫添个能管事的皇妃,可您的眼光能不能正常一点,好歹也挑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奴才听说墨大小姐丑的人神共愤,您的口味会不会太重了一点啊。”   “她丑我瞎,此乃京中绝配。用墨大小姐的话来说,丑又如何,好歹能镇宅辟邪。觊觎长澜宫的宵小连年不断,本宫找来一尊邪神来镇宅,你这个管事公公岂不是能轻松许多。”姬韶渊当即搬出来墨千君日前才说过的话,堵得桂朝卿一阵无语。   眼瞅着姬韶渊不停的向宫门靠近,桂朝卿结结巴巴的问:“殿……殿下,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姬韶渊头也不回的说道:“将军府,寻本宫的丑八怪皇妃来安慰本宫。”   *   将军府上,墨千君将穆婉凝丢给慕容慎思照管后,便满怀心事的回了将军府。   庆国近年来国泰民安,边境处即便偶有乱子,宣德帝也是指派皇子去领兵平乱,墨长歌这个镇国大将军则一直留守京城,掌管直属宣德帝的十万禁军。   墨千君回府以后,直奔墨长歌的练功房,刚好撞见他与自己的副官在切磋武功。想起路公公死后的惨状以及他身上留下的那块玉佩,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对打算通报的管家摆了摆手,然后就斜靠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墨长歌。   片刻之后,墨千君的眼底露出一丝震惊。   她老爹真不是普通的彪悍啊!   虽然知道他能坐上镇国大将军之位,那战斗力绝对非常人能比,然而今日真正的看到,她才知道,她老爹这武力值强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副将被他全面压制,鼻青脸肿的到处逃窜,直到到墨长歌一脚踹出去挂在了墙上以后,墨长歌才粗声粗气的喊道:“下一个!”   禁军内一共有两个副将四个参将,此时都像个鹌鹑一样蹲在一旁,在听到墨长歌的呼唤后就上前被揍,墨千君对秦管家勾了勾手指,小声问道:“我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搜遍了墨大小姐的记忆,她只知道墨老爹的武功很高很高,却不知道到底高到了什么等级。   秦管家顿时腰板一挺,一脸骄傲的说:“庆国第二!”   第二……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看秦管家那满眼放光的神情,她原本还以为他要说是庆国第一呢,原来还有他老爹打不过的人呢。   “那第一是谁。”墨千君有些好奇的问道。   “空空观的空空道长。”秦管家看着墨千君叹了口气,“大小姐,你竟然连他都不知道么。”   墨千君也叹了口气说:“是啊,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这空空道长貌似很有名?为啥原版墨大小姐的记忆里竟然没有!   秦管家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也不怪大小姐,大小姐以前日日都忙着要将府上闹得鸡飞狗跳,根本不关心将军府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了解这些也不足为奇。”   墨千君的表情顿时一囧,秦管家继续道:“空空道长是连当今皇上都无比敬重的世外高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通晓古今,而且,他的武功也冠绝天下,至今都无人能及。只要是被他看中并点播过的弟子,如今全都是庆国的人上之人。将军少时便是得了他的指点,今日的武功才能纵横天下。而当今国师也曾是   道长的弟子,全赖道长的教导,他才能坐上钦天监监正之位。”   “这么厉害……”墨千君听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满是死人骨头的古代也能养出这样一个十项全能的奇才。   这空空道长该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秦管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情,“可惜道长现在已经不在观上,几年前便离开了京城到各处游历去了,不过,传闻他在京中还留下了一个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授,现如今好多人都在打听这个弟子是谁,便是皇上,也想找到此人将他收入朝中。”   墨千君回头望着练功房内全面压制的暴力场面,脑袋里想的却不是秦管家说的空空道长,而是墨长歌与路公公之死到底有什么关联。   按照秦管家所言,他老爹的武力值已经强悍到了近乎天下无敌,那为何他的玉佩会落在别人的手中。那个路公公据说是大内总管,多年来一直都跟在皇上的身边,她检查过他的手掌也摸过他的关节,能确定路公公也是个练武之人。能在瞬间把路公公置于死地,让他毫无反抗的时间,并且还能将他的脖子扭成那个角度,凶手的武功必定孔武有力而且武功比路公公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么看来,路公公倒真像是被她老爹给干掉的……   “君儿?”忙着训诫属下的墨长歌此时终于发现了墨千君的存在,诧异的抹了抹汗珠儿便朝墨千君走来,“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什么事找爹?”   墨千君低头往他腰间瞅了一眼,“你身上的玉佩呢?”   墨长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君儿如此关心爹爹,连爹爹今日出门带了玉佩也看到了么。”他挠了挠头憨笑道:“回宫的路上碰到一个小乞儿找爹爹乞讨,爹爹看他瘦小又可怜,便随手把玉佩送给他了。”   墨千君面无表情的看了墨长歌一眼,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爹爹您继续。”她干脆利落的后退转身,有些无语的朝梧桐院走去。   原来那罪证是他自己送到别人手中的,这败家老爹还真懂得什么叫花式散财。   墨长歌被墨千君一系列的举动弄的满头雾水,扭头看着秦管家问:“君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秦管家连连作揖回答:“小姐特意来看您练功,而且还问了您的武功目前在庆国排行第几。”   墨长歌顿时心花怒放,呵呵一笑拍了拍秦管家的肩膀,“原来君儿是在关心本将军,她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在女儿的面前露了一把脸,墨长歌的心底顿时再度热血沸腾,他把袖子撸起大步回到练功房中,冲着几位鼻青脸肿的副将参将叫道:“给老子爬起来继续!今日若是不能打倒本将军,本将军就罚你们到马厩里去涮三个月的战马。”   “将军——”练功房里顿时一顿哀嚎,可惜惹来这一切的墨千君却丝毫也没有听到,而是继续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梧桐院中。   “紫苑绿瑶,烧水,本小姐要沐浴!”在暗堂那破屋子里滚了一天,墨千君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是灰头土脸,她推开房门便大咧咧的吩咐,却没想到,她没有看到紫苑绿瑶,而是看到了一个无比欠抽的白色身影。   墨千君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直憋的她小脸通红双眸充血,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姬韶渊,满脸嫌弃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第七十章 :殿下你不嫌丢人么   “嗯?”姬韶渊淡然的从嗓子里哼出了一声威胁,然而之前每次都会瞬间化身狗腿子的墨千君这次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径自坐下倒了一杯热茶灌下,臭着一张脸直接无视了姬韶渊的存在。   “放肆!”桂朝卿之前听说姬韶渊看上了墨家大小姐,对这个闻名京城据说奇丑无比又自带煞星光环的女子可谓是满心的好奇,于是便死赖着姬韶渊跟了过来,想要见见这个未来的六皇妃。   墨千君推门进屋的时候,桂朝卿先是被她那大咧咧的喊叫吓了一跳,然后就被半边个性的海盗熊猫眼给惊的一呆。心下感叹:这墨大小姐不愧是百年难得一件的惊世丑颜。长的丑也就算了,丑的这么有特点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本以为这样的女子能让他们殿下喜欢,一定是知书达理温婉贴心,最起码要比流轩阁的穆姑娘学识深厚富有内涵,可是……可是面对他们高贵优雅完美的殿下,这墨小姐竟然如此的大胆无礼,摆出一张便秘一样的臭脸,放眼整个庆国,除了太后那个老妖婆,还有谁敢这么对待殿下囡。   姬韶渊感觉出墨千君的心情似乎是真的很不美妙,于是便淡然的朝桂朝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的眼上蒙着锦带,旁人无法接触到他的眼神,但只是他身上瞬间散发出的冷意,便已经足够让桂朝卿畏惧的闭嘴。   墨千君自打今日见过穆婉凝之后,就不太想搭理这个六殿下,之前因为刚刚醒来就卷入了命案,她的思绪大部分都放在那血玉梅花上,所以并未太在意这砸到头上的婚约,甚至可以说,她压根当这个婚约是个玩笑。   可随着她跟姬韶渊越来越频繁的接触,再加上她对将军府也慢慢的有了归属感,她这才意识到,她以后有一大部分时间要和这个捡来的未婚夫纠缠不清,而这个未婚夫又完全没有和她相同的贞操观念,虽然他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并未招惹什么**韵事,可墨千君半点都不信这个皇子殿下能一辈子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女子地位低廉的世界,自由和银子才是最重要的。她才不要成为姬韶渊的附属品之一,将这好不容的得来的第二次重生荒废在一个男人的后宫鲺。   抱他的大腿只是一时的无奈之举,等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定然要包袱一卷离他越远越好。   姬韶渊叹了口气问:“君儿还在生气?”他侧头思索了片刻,“难道……你还在因为穆姑娘吃醋么?”   他想来想去,今日招惹到这小狐狸的也只有穆婉凝那一出了,没想到这小狐狸的占有欲会如此之强,气到现在还没有消停,但姬韶渊却觉得她如此在意自己的表现让他无比受用。   墨千君险些一口水直接喷姬韶渊一脸,这六皇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怎么就非要认定她是因为吃醋才生气?她就不能是因为不待见与他处在一起才翻脸的么。   桂朝卿见自家殿下被甩了冷脸,却还要巴巴的凑上去哄别人开心,还将怒气都撒到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身上,不由的小声的嘀咕道:“真是没有良心……殿下刚刚才为了你挨了太后的责骂,还倒霉的破了相毁了一张丰神俊秀的脸,如今连好听话都得不到一句,真不知道是图些什么……”   “出去。”姬韶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桂朝卿打了个激灵,不情不愿的行礼告退。他打小就跟在殿下的身边,殿下也最是信任他这个长澜宫总管,这么多年来很少对他说过重话。如今为了一个待他一点也不好的丑八怪,殿下就对自己横眉冷对,桂朝卿顿时觉得一肚子的憋屈。   细细想来,大概是自家殿下真的与众不同,竟然喜欢这种一无是处的女子,他是想在墨大小姐的身上追求被虐待漠视的快感么?   墨千君听到桂朝卿的抱怨,这才抬头朝姬韶渊的脸上看去。   方才没有拿正眼瞧他,所以,墨千君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纯白的锦袍上沾染了淡淡的污渍,俊脸上也有几道已经干涸的血痕。   本该是有些狼狈的模样,可姬韶渊那清俊的眉眼本就赏心悦目到极致,此时的气度也一如既往般优雅淡然,那点点瑕疵不但无损他的俊美,反倒是给他增添了一丝颓然性感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有些心疼,墨千君只觉得他脸上那几道血印无比的碍眼,于是皱了皱眉头凑到他面前问道:“怎么弄的?”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姬韶渊嘴角一勾,神准的抬手握住了墨千君的手腕,然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墨千君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抱了个满怀,顿时牙根痒痒想咬他一口,可想到方才那小太监说的话,再看看姬韶渊脸上的伤口,墨千君那满心的狂躁瞬间就熄了下去,皱着眉头等着他的回答。就听姬韶渊清韵如流水般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君儿还未回答本宫的问题,你可是还在为穆姑娘吃醋生气?”   “殿下多虑了。”墨千君僵着身子坐在他怀里,语气生硬的回答:“臣女只是在思索路公公的案子,一时间有些走神才忽略了殿下。”   “是么……”姬韶渊的嗓音里顿时多了一丝明显的失望,   他抱着墨千君起身往一旁的卧榻上走去,弯腰将墨千君往上一放,然后身子一侧便也靠了过来。   墨千君顿时大惊失色,两手推着他的胸膛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你要做什么!”   娘啊,古代的皇子们都是这么直白么!有了婚约就可以直接往**上拉么!看他一脸风光霁月的模样,谁曾想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她墨千君马上便要贞操不保?   爹啊……救命啊……   要是她现在大叫非礼,让将军府的侍卫把姬韶渊给打出去,将军府会不会因此而被满门抄斩?   “君儿以为本宫要做什么。”姬韶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他靠在墨千君身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便对门外唤道:“桂朝卿。”   桂公公方才被姬韶渊赶了出去,此刻正一脸憋屈的蹲在门口,突然听到姬韶渊的召唤,他顿时激动的窜起,拍开大门就冲了进去,结果,就看到他家六殿下正以一种非常**羞耻的姿势和墨家大小姐依偎在一起。   桂朝卿下巴一掉,眼泪差点绷不住的流下来。   殿下斜靠在卧榻上的姿势一如既往般仙气飘飘俊朗非凡,但他怀中的墨大小姐却浑身僵硬脸色难看,那触目惊心的黑乎乎的胎记映着殿下白皙如玉的俊脸,活脱脱的拼凑出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即视感。   只不过,这鲜花是他家殿下,而那牛粪就是墨家的丑颜大小姐。   “找将军府的府医把药箱拿过来。”姬韶渊无视桂朝卿纠结的表情,一脸悠然的下令,而他白皙的手掌则落在墨千君的后颈,修长的手指像是顺毛一样轻轻抚触着她的颈间。   虽然他想把这只小狐狸豢养起来,但她现在时时炸毛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他还是比较喜欢她胆小温顺见风使舵的模样。   墨千君浑身的寒毛顿时竖了起来,拼命的压抑着想将姬韶渊的爪子给剁了的冲动,一脸憋屈的窝在姬韶渊身边。   不要脸的臭男人,虽然他并未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心怀不轨的染指她的贞操,可他现在的行为同样令人不耻!她可以找个衙门去告他X***扰么!   桂朝卿见姬韶渊死命的赖着墨大小姐,那温润柔和的表情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顿时心如死灰的领命退下。   看来,他要尽快的接受现实,承认他们家殿下真的看上了一个丑的惊天动地的女人的事实。   片刻之后,桂朝卿带着将军府的府医过来,他原是想再垂死挣扎一下,让府医借着给殿下治伤的时机让那个墨小姐远离殿下,结果,姬韶渊同样正眼都没有扔给府医半个,他一边顺着墨千君的长发一边说道,“把药箱拿过来,你们退下。”   桂朝卿一脸绝望的把药箱放在姬韶渊的身边,然后又带着那府医告退,姬韶渊坐直了身子,握着墨千君的小手说:“本宫有伤在身,有劳君儿费心了。”   墨千君咬牙切齿的翻了个白眼。   殿下,咱能别丢人么?   就那两道小的微不足道的伤痕,至于您像手脚都残废了一样在这里装可怜么。 ☆、第七十一章 :殿下,疼么   “君儿。(给 力 文 学 网..)”姬韶渊指间微微用力,声音变得有些清冷,“恃**而骄的习惯可不太好。”   他对这只奇特的小狐狸很是心喜,也愿意给她一定程度的纵容,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漠视,让她来挑战他这个饲主的权威。   墨千君眼睫微微一颤,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浅笑,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无比的黯然,“殿下,路公公身边落下了爹爹的玉佩,将军府定然逃脱不了嫌疑。臣女非常感激殿下对臣女的维护,但此时对这桩命案的线索却找不到半点头绪。臣女忧心爹爹,今日一直心神不宁,为此怠慢了殿下惹得殿下不快,还请殿下赎罪。”   她将手边的药箱拎过来,素手轻轻抚过姬韶渊脸上的伤痕,“臣女这便为殿下处理伤口。”   姬韶渊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拧在了一起囡。   整个大庆的皇族都认为他的眼睛已经全瞎,却不知他这双眼睛虽然的确有眼疾,不能吹风不能见光,但他的视力却还在。若不是他这眼疾生的太过诡异,万一暴露在人前,怕是要被人当成是妖怪,姬韶渊也用不着日日都闭着眼睛,装出一副瞎眼残疾的模样。   此刻,姬韶渊的脸上虽蒙着一条锦带,但他的眼睛却一直都隔着那特质的薄纱凝视着墨千君的表情鲺。   罗刹面容,半面胎记,若是被那黑色的斑痕吸引了目光,眼前的小狐狸的确算得上难得一见的惊世丑颜。但姬韶渊在第一次见到墨千君的时候,在她死而复生睁开眼睛的瞬间,便被她眼底迸发出的机灵慧黠诱起了兴趣。   身为庆国皇子,长于后宫之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却都比不得墨千君那一双眼睛来的灵动。那双似会说话的黑瞳,收藏了各种鲜活璀璨的情绪:倔强坚强,聪颖狡猾,时而冷静,时而呆傻。他看到了她的性烈如火,也看到了她的狂澜如风,更看到了她的沉静如水。以至于让他心起涟漪,想看看她的身上到底能出现多少种相互矛盾又扣人心弦的有趣反应。   这样一只骄傲夺目的野生狐,又怎是一块胎记便能磨灭她那炫目的亮光的?更何况——姬韶渊的指尖落在她眼角的胎记上,嘴角扬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她这胎记究竟是天生还是人为,只怕还得他去细细的探究了。   今日,暗堂内突发命案,死的又是父皇身边的内务总管,这么大一桩血案压在了将军府头顶,定然是宫中的某个势力想再度拿墨千君开刀,借此事来对墨长歌和将军府大作文章。   白虹贯日……荧惑守心……   血梅朱砂一事只是个开端。因为她是墨长歌最偏爱的女儿,也是整个京城内最受人非议的丑颜小姐,所以,日后围绕着她的意外只会越来越多,即便她的确聪颖过人,那些掩藏在皇城中的暗流却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独力化解的。   姬韶渊将她带入暗堂,一方面是为了让她的天分得以发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将她护在身边,他自觉已经给了这小狐狸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可为何此时却感觉,这小狐狸完全没有半点被驯服软化的迹象,反倒是脾气越来越大,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呢。   她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轻柔的嗓音温顺绵软,但姬韶渊从中听不出半点真情实意,也看不出她有半点的诚心。   墨千君乖巧的窝在姬韶渊身边,抬手将他眼前的锦带解了下来。   太后那杯热茶本就是刻意对着他砸去,以至于他左脸落下了好几道细碎的伤痕,其中有两条便在他的眼角下方。   虽然墨千君认为姬韶渊空有外表,做人的品行从未合格过,但他此时也勉强算是个伤员,身份又是能压死自己的那种,所以,她便识时务的做回了之前那低眉顺目的模样,乖乖的如姬韶渊所愿为他处理伤口。   锦带拆下之后,顿时露出了姬韶渊那双睫毛低垂微微闭起的眼睛,墨千君看着他那比女子还纤长浓密的睫毛,心底忍不住一阵腹诽。   一个大男人长的这么好看,衬得自己更加貌如夜叉,活该上天看不过去让他瞎了一双眼睛,这货不知道太过完美是会遭天嫉妒的么。   “殿下将臣女的丫鬟遣到何处去了?”墨千君在药箱里翻弄了一阵,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开口问道。   紫苑和绿瑶这两个叛徒,不好好的守着梧桐院等自己回来,此时连个人影都找不见。她梧桐院本就人少僻静,自打姬韶渊出现后就更变得像鬼宅一样,每次他不请自来,梧桐院里就会清净的连人毛都见不着半根。   “你有何事吩咐桂公公便可。”姬韶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墨千君的长发,爱极了手中那丝滑柔顺的触感,听到墨千君的询问,立刻对门外唤道:“桂朝卿。”   桂朝卿垂头丧气的二度进门,焉巴巴的唤了一声殿下,墨千君也不从他客气,当即吩咐道:“去给我找坛酒过来。”   “酒?”桂朝卿转头望向了姬韶渊。   天啦,这墨大小姐这么狠心?看到殿下受伤还要喝酒庆祝不成!呜呜……他可怜的殿下啊……   “去吧。”   姬韶渊感觉到桂朝卿哀怨的眼神,禁不住又有些头疼。   这小桂子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对他的忠心自不必言表,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还有点认死理和缺心眼。单看他那同情的眼神,姬韶渊便能猜出桂朝卿脑补了些什么,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君儿要酒何用?”她不会真的是想庆贺自己脸上挂彩了吧。   墨千君笑而不语,等桂公公搬了一坛酒回来,她将酒坛也放到身边,将帕子浸入酒中片刻,然后便捞起来直接糊到了姬韶渊的脸上。   “大胆!你在做什么!”桂公公被墨千君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一愣之后直接尖叫着跳脚,墨千君眼神一冷,侧头斥道:“闭嘴。”   桂公公被骇了一跳,只觉得墨大小姐方才的眼神如夜叉般凌厉,再加上她那吓人的丑脸,瞬间惊得他心底抖了三抖。就听墨千君嘲讽的哼道:“没听过酒精消毒的常识么,桂公公这么激动,是怕本小姐会谋害殿下么。”   桂朝卿的头顶立刻飘起了无数问号。   酒精?那是啥……   消毒……听都没听过诶……   “切,死人骨头就是死人骨头……”墨千君小声嘀咕了两句,一边用帕子为姬韶渊擦脸,一边笑的柔情似水的问道:“殿下,疼么。”   眼看着姬韶渊被自己粗鲁的动作弄了一身的酒水,将那原本洁白的锦袍弄得更加凌乱不堪,墨千君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心底也觉得无比的畅快。   丫的,让你占姑***便宜,看老娘不整死你。可惜这古代没有专用的工业酒精,姬韶渊的伤口也不是太严重,否则,单只是酒精消毒便能疼的他死去活来,撕掉他故作优雅的壳子,让他大大的出一回丑丢人一回人。   姬韶渊脸上的神情未变,但眼角却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   火辣辣的刺痛从眼角下方传来,姬韶渊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敢直接将水淋淋的帕子粗鲁的呼到他脸上,而且还生怕他不会疼死,只不过,听到墨千君的声音里又有了诡诈的朝气,还有恶作剧得逞的小小的得意,姬韶渊竟然一点都不想怪罪她的无礼,心底反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若是此时能睁开眼睛,定然可以看到她双眼发亮,灿如夜空繁星的笑脸吧。   姬韶渊长指微动,对桂朝卿一指,桂朝卿叹了口气,听话的闪人关门。   墨千君脸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姬韶渊一把扯下那帕子随手一扔,并将墨千君拽紧怀里紧紧的抱住,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凑到她面前低声笑道:“君儿何事如此开心?身为本宫的未婚妻,看到本宫受伤挂彩,不是应该满怀心疼,怎的本宫却觉得你生怕本宫不能疼的更狠一些呢。”   沾在他发丝上的酒水滴落在了墨千君的脸上,墨千君屏住呼吸,看着在眼前放大的那张俊脸,脸色顿时憋得通红。   姬韶渊原本整洁的长发因为墨千君的恶作剧而散落了几缕,在被酒水浸湿后垂落在他的额前。发梢拂过墨千君的脸颊,带来一丝丝难耐的酥痒,墨千君眼底映着姬韶渊虽些许狼狈却不剪如玉风姿更显风情万种的俊颜,心脏狂乱的跳动起来。 ☆、第七十二章 :我要回家   妈呀,长的好看也不要出来**人好不好,这么秀色可餐可是会诱人犯罪的。   墨千君双手僵硬的推着姬韶渊的胸膛,一本正经的道:“殿下,臣女正是因为心疼殿下,这才令桂公公拿来酒水为殿下消毒,殿下那伤口乃是利器制造出来的,万一病毒感染引发了破伤风,殿下**之间便会性命不保!”   “君儿还懂医术?”姬韶渊眉梢一扬,“可你说的这些为何本宫全都没有听过。”只不过是被碎片从脸上擦过,这小狐狸就敢断言她会性命不保。   她是有多期待着自己能一命呜呼,也好趁机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呐?   “臣女对殿下的真心天地可表,殿下怎么可以怀疑臣女!”墨千君气愤的轻哼了一声,然后大胆的抬手捧着姬韶渊的脸看了两眼,“殿下的伤口已无大碍,快些去沐浴洗去满身的风尘即可。囡”   她说的都是现代的病症,这挨千刀的死人骨头自然是没有听过,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猜的挺准,那就是她巴不得他能疼的更狠一些,要是能把他给疼死,她也能开心的庆祝他早死早超生了。   姬韶渊闻着身上的酒味,还有颈间*的感觉,脸上顿时划过了一丝嫌弃。但察觉到怀中女子那暗藏的得意,姬韶渊却又不愿意轻饶过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姬韶渊突然收紧了双手,身形一晃便轻飘飘的从卧室里闪出,抱着墨千君落到了梧桐院的房顶鲺。   “殿……殿下……”墨千君脸色一变,双臂顿时揽紧了姬韶渊的脖子。   他要干啥!   抱着她一个黄花闺女爬墙又上房,他是打算把自己从这里扔下去惩治自己的无礼,还是打算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直接把她给埋了啊。还好她这梧桐院里没多少人在,要是被别人看到她和姬韶渊这般造型,只怕她的名声又要一臭千里了。   姬韶渊也不答话,径自带着墨千君转身朝一个方向飘去。天色已晚,夜幕早已黑沉,倒是没有人注意到房顶有一道白影飞速的闪过,墨千君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立刻回忆起之前被龙骑卫劫走的那晚,忍不住不停的晾着白眼。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有话就不能好好地说么,或者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谈也可,做什么非要把她掳走,而且掳走前连个招呼都不打。这祖宗又想把她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破地方啊。   腹诽间,姬韶渊脚步一停,抱着墨千君从房顶落到了地上,墨千君侧头一看,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座精致优雅的行宫,姬韶渊走上前去,行宫前的侍卫立刻对姬韶渊行了一礼,然后,几道诡异又震惊的目光便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   墨千君脸色爆红,下意识的就将脸埋到了姬韶渊的怀里。   额滴神,姬韶渊现在被她蹂躏的发丝微乱衣衫不整,又大咧咧的抱着她出现在人前,像极了之前那个啥没完然后欲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的模样。   眼前的行宫,应该就是六祖宗在宫外的别苑吧。   妈的,他可不可以不要不顾形象的做出这种引人遐想的事情啊。他不嫌丢人她都替他臊的厉害。还好她反应快将脸塞进了他的脖子里,没让侍卫们看到她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否则,她的名声就真的要被姬韶渊给败到沟渠里去了。   姬韶渊并未在意墨千君的小动作,也不像她一样扭捏闪躲赧然羞涩,他面色淡然的抱着墨千君步入了行宫,无视身后那群侍卫们见了鬼一样的神情,低头在墨千君的耳边道:“这是父皇赐给本宫的西宫别苑。”   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姬韶渊来到一座花园之前,对门口的侍女们道:“全都下去。”   墨千君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憋闷,连气温似乎都上升了不少,但还没等她抬头打量这是何处,姬韶渊双手突然一松,墨千君噗通一声便掉入了水中。   “噗……咳咳,娘的姬韶渊你作死啊!咳咳咳……”墨千君淬不及防下沉入了水底,挣扎了半晌后才狼狈的浮出水面,顿时怒从心起,再也顾不得在姬韶渊面前伪装示弱,瞪着他就破口大骂。   姬韶渊嘴角一勾,缓缓的弯下腰在池子边坐下,若无其事的对墨千君说:“西宫别苑里的芙蓉池可是宫中皇子公主们都渴望拥有之物,当年父皇将它赐予本宫,还惹来了不少的争议和抱怨。京城里除了本宫没有人能入得这里,君儿在其中感觉如何?”   墨千君气急败坏的立在水中,完全顾不上他说的什么狗屁感觉,她只觉得眼前的姬韶渊欠抽到了极点,快要爆炸的理智一直在叫嚣着让她扑上去一刀捅死他干净。   姬韶渊见墨千君毫无反应,芙蓉池内也逐渐没了声响,眉心禁不住微微一拧。芙蓉池是禁地暗卫不敢进来,而他此刻不方便睁眼,只能靠听觉来分辨墨千君在做些什么,按照他对墨千君的了解,她不可能如此平静的面对自己的戏弄,但她一句无礼的叫骂后就再无声响,姬韶渊心底微微一凛,身子一动也跳入了池中,并且睁开眼睛朝池底望去。   难道那小狐狸竟如此的笨拙,一不小心呛了水沉入池底了   么。   水中的白雾刚映入眼中,姬韶渊还来不及寻找墨千君的踪影,一道纤细的影子就大力的朝他扑了过来。墨千君原是被姬韶渊气的无法言语,可又知自己半点也奈何他不得,所以便立在原地鼓着嘴生闷气。却没想到,姬韶渊突然也跳下水朝自己走来。墨千君看着那张碍眼的俊脸,恶向胆边生之下直接扑了上去,理智全无的想要将姬韶渊按进池子里清醒清醒,再不济也得咬他两口好好的出出气。   温热的池水被搅起了一片涟漪,翻腾的水花淋湿了墨千君和姬韶渊的衣衫,姬韶渊看到墨千君不怕死的朝自己撞了过来,还带着一脸要跟他同归于尽的表情,身子灵活的一闪便反手拎住了墨千君的衣领,然后又飞速的闭上了眼睛。   抬手将墨千君按在了池边,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对她道:“君儿这是要做什么。”   墨千君被他钳制的毫无反抗的能力,笼罩在姬韶渊高大的身影下,她才方知自己在他的面前到底有多么的弱小。   他是天朝贵胄,圣**皇子,风光霁月,随心所欲。而她虽然是将军府的嫡女,但生而丧母,父亲憨直,京城里又到处都流传着她的笑话,身边还不断的发生各种命案。即便她气定神闲毫不在意,但接二连三的被姬韶渊戏弄,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人生被掌握在他的手中,而她绞尽脑汁或软或硬都算计不过眼前这男人的时候,堆积了许久的挫败感终于爆发,墨千君揪住姬韶渊的衣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混蛋!我要回家……呜呜呜呜……你放开我!”   便是她前世无父无母又如何?   她有合作默契的伙伴,她有温和慈爱的导师,她有真心喜爱的工作,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实现自我价值,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现在这样,被这个该死的皇子禁锢了人生,还将自己当成是他的附属物一样随意的戏耍。   然而,当她取代了墨大小姐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她要和过去一切彻底的诀别,她永远都回不去以前的世界了。   听到墨千君嚎叫一般的哭声,原本还想着要惩治她的姬韶渊瞬间一愣,有些愕然的睁开了眼睛。   墨千君一脸委屈的趴在他胸口,晶莹的泪珠儿大颗大颗的滚下,向来清澈如星子般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萦绕着浓浓的伤心和绝望。她耷拉着脑袋揉着眼睛,小小的身子还不停的抽动,姬韶渊从未见过墨千君这等模样,只觉得心底仿佛被刺入了一根细小的银针,拉扯的他胸膛处一阵细微的闷疼。   姬韶渊有些无奈的松开手,勾起她哭成了花猫一样的脸叹道:“你直呼本宫的名讳辱骂本宫,本宫还未与你一般见识,怎的你倒先哭起来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墨千君扯着嗓子开启了第二轮音波攻势,刺耳的哭声回荡在芙蓉池上空,惹得外面的侍卫和婢女们频频侧目,却又不敢靠近探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韶渊被她哭的耳朵里一阵嗡鸣,脑袋里更是鼓噪的闷疼,低头看着她越滚越多的泪珠儿,那张映在温泉的白雾里楚楚可怜却显得越发可爱的小脸,还有那嘴角垂下委屈不已又如三月春桃般娇艳的樱唇,姬韶渊眼神一深,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将她所有的哭声都封入了口中。 ☆、第七十三章 :咬死你这个不要脸   墨千君傻了。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欲掉不掉,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放大了数倍的俊脸,感觉到唇上传来若泉水般清冽温润的触感。   靠啊!这个没节操的皇子在对她干嘛!   哭声停止,姬韶渊若无其事的抬头,凉凉的问:“哭够了么。”   “你这个王八——唔……”叫骂声再度被封住,姬韶渊惩罚的咬住她的下唇,轻轻啃噬,墨千君柳眉一竖,又气又窘,也对准姬韶渊的薄唇撕咬起来鲺。   妈个鸡,咬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真当她是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么!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囡…   墨千君满心的愤懑,无奈身手太渣,在姬韶渊爆表的武力值前完全就只是个废柴,所以,她此刻脑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要帮这个没节操的皇子咬舌自尽,废了他使坏的舌头让他去找姬家的祖宗忏悔。   姬韶渊得到墨千君如此激烈的回应,虽然起初那一下的确被他咬的嘴唇生疼,口中也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这更激起了他想驯服怀中女子的决心,他将墨千君按在了温泉池边,强悍的夺走她的呼吸,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禁锢在怀里。   温泉的白雾缭绕无边,将两道交叠的身影笼在其中,也令墨千君和姬韶渊之间的战局越演越烈。然而墨千君很快就悲催的发现,她打不过姬韶渊,骂不过姬韶渊,耍心眼也耍不过姬韶渊,现在……妈的她连亲都亲不过他……   身体被钳制,呼吸被掠夺,墨千君被姬韶渊急速升高的体温所包裹,很快就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他怀里,成了一只颓然的憋屈狐狸。   就在姬韶渊的吻开始失控,顺着她的唇瓣开始向颈间游移,而墨千君也面如土色,以为自己终将贞洁不保时,姬韶渊却突然放开了她,带着龙延香的温润呼吸胶着在她的唇边,用低沉却不减清雅的嗓音重复道:“哭够了么。”   “哭够了!哭够了!”墨千君如遭大赦,推着姬韶渊的身体连连点头,然下一刻,她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望着姬韶渊的眼睛,“殿下你……”   姬韶渊眉心一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她的面前睁开了双眼,身子一撤将墨千君松开,姬韶渊转头向池中靠近了两步,淡然道:“你看到了啊。”   “诶你等等。”墨千君所有的注意力全被方才看到的一幕吸引,顿时忘记了姬韶渊先前对她的种种劣迹,她绕到姬韶渊的面前,直接抬手捧住姬韶渊的脸,一脸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我靠,我还以为殿下你如此先进竟然带了美瞳,你这是得了结膜充血症了么!”   被庆国百姓传的沸沸扬扬,因为双目失明而失去继承皇位资格的六皇子,他的瞳孔及眼白竟然全都是暗红色的。   清雅如仙的俊颜上点缀着两颗如红宝石一般透亮的双眸,顿时给姬韶渊增添了一抹诡异的艳色。墨千君曾想象过姬韶渊睁开眼睛的模样,也曾猜测过他这身优雅的气度会蕴育出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直到此时看到,她方才明白,有一种人,他只需默默的站着,便足以成为一道风景,而他的眼睛,不管生成什么模样,渲染成什么颜色,那都是夜空下最明亮诱人的星辰。   思绪回笼,墨千君忍不住感叹:难怪他整日都闭着眼睛,佯装成瞎子来面对世人。这要是被旁人看到他瞳孔的异色,怕不得直接把他当妖怪给上架烤了去啊。   “你不害怕?”姬韶渊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墨千君。   他幼时染疾,病愈后却眼生异象,变成了现在这种诡异的暗红色,而且不能见光亦不能长久吹风,否则眼底就会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母妃为了保他平安,暗中处死了为他治病的太医,并对外宣称他双目失明,绝不允他在任何人面前睁开眼睛。慕容慎思和他是多年的至交,在发现了他双眼的异样后四处奔波,为他找遍了江湖中大大小小的名医,但即便是他们,也从来都不敢长久直视他如血染了一般的双瞳。   多年以来,唯有墨千君一人,面色坦然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而且还娇俏的嘀咕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言语,姬韶渊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闪瞬即逝的那抹异色,但面上的神情却变得有些清冷。   他最大的隐秘就这样意外的暴露在了墨千君的面前,终使他发现,对她的喜爱和兴趣竟使他无知无觉的降低了本该有的警惕和防备之心。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可不是什么好哄骗的女子,见风使舵的本领运用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若是此时有谁来威胁于她,他毫不怀疑这小狐狸会出卖自己。   想到这里,姬韶渊的手指微微一动,险些抑制不住的掐上了墨千君的颈子,但心底陡然升起的不舍和微痛却阻止了他的动作,让他伸出的手指落在了墨千君的脸旁。   如玉般莹白的指尖勾起了一缕她垂落的长发,姬韶渊神色淡然的看着她思索,到底要如何处理这只未被驯服也从不怎么听话的小狐狸。   心底有一丝冷意闪瞬即逝,几乎是在姬韶渊对她伸出手的瞬间,墨千君   就感觉到他身上一晃而过的杀气。   冷汗顿时顺着额头落下,墨千君立刻明白,她在无意中看到了姬韶渊最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让姬韶渊毫不犹豫的将她就地灭口。   凝视着姬韶渊晦暗莫名的眼睛,墨千君面不改色的说道:“殿下,你这眼睛,幼时中过什么毒吧。”   “你真的懂医术?”姬韶渊捉着墨千君的下颚仔细的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看出有任何的破绽。   眼底滑过一丝欣赏,姬韶渊很清楚,当这只小狐狸冷静下来的时候,不管她心底在算计什么,脸上的表情和行为举止全都能做到无懈可击。   凝视着姬韶渊晦暗莫名的眼睛,墨千君突然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殿下,你这眼睛,幼时中过什么毒吧。”   “你真的懂医术?”姬韶渊捉着墨千君的下颚仔细的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看出有任何的破绽。   眼底滑过一丝欣赏,姬韶渊很清楚,当这只小狐狸冷静下来的时候,不管她心底在算计什么,脸上的表情和行为举止全都能做到无懈可击。   “臣女的师门是无所不能的六扇门啊。”墨千君笑的眉眼弯弯,脸上是一片诚挚的璀璨,“断案验尸都是臣女的强项,既然如此,臣女自然能看出殿下的眼睛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   姬韶渊往身后一靠,将墨千君再度拉到了怀里,“君儿可知道如何让这双眼睛恢复原样?”   “知道。”墨千君毫不犹豫的点头,“殿下这眼睛既然是因为中毒,那便将毒素从眼睛里排出去便可,不然,您这眼睛不能长久见光,亦不能时常吹风,否则,即便现在仍可视物,时间久了,一样会彻底的失明。”   阿弥陀佛,她只是根据姬韶渊双眼发红的症状猜测他是得了结膜充血症,什么不能见光不能吹风可都是她信口胡诌的,老天保佑她可一定要糊弄过去啊。   姬韶渊眉峰一扬,听到她说的话竟与一直为他治眼的聂神医一模一样,意外之余顿时信了她所言,暗道这小狐狸竟然连医术都懂,看来他的确是该派人去寻找一下她口中的六扇门,探一探这六扇门中都藏着些什么样的世外高人,竟然能教出这样一只奇特的女子。   “逼毒的解方呢。”姬韶渊淡然的下令询问,那语气可丝毫未跟墨千君客气,墨千君两手一摊,“臣女性子顽劣,对医术不过稍有涉猎,哪能记得住这么珍稀的方子。等臣女回到将军府,立刻修书回六扇门,请师父将解毒治眼的方子带来给殿下。”   听到姬韶渊有此一问,墨千君顿时送了口气,只要姬韶渊相信了她的胡扯,那她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夜风徐徐的吹来,吹散她心头的阴影之余,也让她对姬韶渊多了几分了解。   会咬人的狗可是从来都不会叫的。眼前这六殿下看似温雅,其实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若是一不留神掉入他的陷阱,只片刻间她就会被他吞吃入腹连渣渣都不剩。   还好……还好她头上顶着高科技的光环,知道许多这些死人骨头听都没听过的稀罕事,这才让她忽悠成功,得到了姬韶渊的信任,让他明白了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   心下松懈,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抬手拨开了垂在眼前的刘海。月色下,银白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姬韶渊眼神一凝,就看到她额边那紫黑色的胎记,竟在烟雾缭绕中缓缓的褪去了那丑陋的色泽,露出了一张清灵甜美,如月中仙子般摄人心魂的俏脸,像是一朵沐浴在银辉下的芙蓉,在清冽的池水里悠然绽放。 ☆、第七十四章 :放肆一时爽   “君儿……”姬韶渊忍不住伸手将墨千君的下巴抬起,眼神微暗的凝视着她慧黠的眼睛,将她如朝霞映雪,美得如梦似幻的小脸刻在了心底。给 力 文 学 网   墨千君一脸莫名其妙的瞪着姬韶渊,却又不敢再度放肆的将他的手拍开,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池水浸湿,缠在身上无比的难受,她哭丧着脸道:“殿下,您跑来这里不是为了要沐浴么,再耽搁下去水都要凉了。”   呸啊!话音一落,墨千君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这芙蓉池可是个温泉!温泉的水哪有可能会凉掉的……她这个借口找得太烂,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直视了。而且,她刚刚才被姬韶渊那个什么……现在又提起洗澡这**的两个字,这不是想不开玩火,作死的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囡!   喵了个咪的,自从遇到了姬韶渊,她的智商便急速下降,眼下已经有向负值靠拢的趋势了。   早知如此,她刚才何必不要命的来激怒这个祸害,真真是放肆一时爽,爽后火葬场……   姬韶渊被墨千君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他起初带她来此的目的。看着墨千君满脸紧张的神情,姬韶渊并未告诉她,她的脸上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他放开墨千君,悠然的张开了双臂道:“更衣。”   驯服这小狐狸并不急于一时,逼急了她,她可真是会咬人的。姬韶渊自认有的是耐心同墨千君耗下去,更何况圣旨已下,墨千君早已是他板上钉钉的皇妃,她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鲺。   墨千君眼睛一瞠,目瞪口呆的望着姬韶渊,似是没想到更无法接受姬韶渊对她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但姬韶渊也好暇以整的盯着她,一副理所当然要她伺候的模样。见墨千君傻站着发呆,姬韶渊好看的墨眉一拧,清雅中又含了一丝锐利的眼神落在了墨千君的唇瓣上,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诡异的浅笑,墨千君心底一抖,飞快的伸手揪住了姬韶渊的衣扣,绷着脸开始同他的外衫奋斗。   姬韶渊方才那威胁又意有所指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她,要是她不乖乖的听话,他不介意把方才做过的事情再来一遍。   妈的,她一开始怎么就想不开的要抱上姬韶渊的大腿呢!他哪里是个温润柔和的气质皇子,这他娘的就是个**无赖啊!   洁白的外衫被扯落入水中,漂浮在水面上舒展张开,然后往温泉的一侧滑去,墨千君看着面前只着一件里衣,露出优雅的脖颈和锁骨胸膛的姬韶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男人的果体,前世为了查案,多重口味的玩意儿她都能淡定的面对。接受过无数案发现场洗礼的墨千君,曾以为自己可以骄傲的表示:任何男人的果体在她的面前都跟标本模型差不多,根本引不起她半点的反应,可如今只是看到姬韶渊里衣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墨千君就绷不住的自行打脸了。   这男人简直就是个沐浴着仙气却吸人骨髓的妖精。   全湿的里衣几近透明,紧紧的贴在他身上,勾出了他英挺完美的流线型身姿,水珠儿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到胸前如玉的肌肤上,瞬间便引来了无限的遐想。原本是清雅无比的气质风骨,可有他那双红宝石一般的双眸做点缀,再加上他立在水中慵懒淡然的模样,神奇的交织出了一股诱人犯罪的邪魅。墨千君只觉得心口狂跳个不停,没出息的缩回手后退了两步。   帮这样一个绝世美男更衣洗澡,墨大小姐表示她压力山大……   姬韶渊看到墨千君那窘迫踌躇的模样,侧头往池子边吩咐道:“将那边的东西呈过来。”   墨千君点头如捣蒜,立刻如水鸭子一般划拉着水面挪到了池子的另一边,将那个放着帕子等洗澡用的东西的盘子端了起来。然而等墨千君捧着那些东西一回头,顿时脚下一滑一口老血咽出,险些将手中的东西全都扔到姬韶渊身上。   只见姬韶渊慢吞吞的拆下了发簪褪下了里衣,然后身子一斜便慵懒的靠坐在了池边。清润的眼神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黑瀑般的长发垂落了他一身的魅骨风华,墨千君欲哭无泪的闭上眼睛——   妈呀,受不了了,她快要流鼻血了。   “君儿。”姬韶渊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若无其事的淡然开口,“过来。”   墨千君紧咬着下唇蹭蹭两步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姬韶渊身边,两只眼睛瞥到另外一个地方,“殿下还有何吩咐。”   衣服也脱了东西也拿过来了,这下子该放她离开了吧。   哪想到姬韶渊身子一转,直接将他如玉般莹白的美背暴露在她的面前,单手支着下颚瞥了她一眼,并将擦澡用的帕子塞到了墨千君的手里,“你弄了本宫一身的酒气,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些酒气清理干净。”   “殿下!”墨千君直想拿着那澡巾甩他一脸。   这个没有节操又得寸进尺的臭男人!竟然要自己帮他洗澡!他这行宫里的那么多婢女是摆着好看的么!   “今日路公公一案,父皇与太后震怒。”姬韶渊也不   管她反应如何,径自闭上了眼睛淡然的说道。   墨千君瞪着他如玉般清华温润的俊脸,半晌后憋屈的忍下了心头的怒火,握着帕子擦上了他的后背。   竟然拿路公公的案子来威胁他,六殿下你能更不要脸一点么。   “君儿可知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如何划分。”姬韶渊享受着墨千君的服务,悠然的再度开口询问。   “不知道。”墨千君气呼呼的回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侧身将脑袋伸到姬韶渊面前,正色问道:“不是太子跟殿下您分庭抗礼么?”   那个比姬韶渊更讨人厌的太子姬韶鸿,据她脑袋中的记忆显示,宫中一共九个皇子,可他就是铁了心的要跟姬韶渊过不去,奈何姬韶渊受**多年,不管姬韶鸿如何打压,他都淡然处之屹立不动,气的太子爷如鲠在喉,只差没在**头挂着姬韶渊的画像扎小人了。   姬韶渊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墨千君目光灼灼,眼巴巴的瞅着她的可爱表情。嘴角微微一勾,他伸手揽着墨千君的纤腰将她拖到了面前,抚摸着她半湿的长发道:“本宫无意与太子夺嫡,他也知道父皇绝不会将皇位传授于我。虽然因为父皇的偏爱让他对本宫一再排挤打压,但他该忌惮的却是另外几位皇子。”   月光如水,美人在怀,凝视着怀中墨千君清灵恬美的俏脸,姬韶渊只觉得心情格外的舒畅,于是便耐心的将现今庆国朝堂的局势分析给她听。   “朝中如今一共九位皇子,太子排行第四,是父皇与皇后的嫡子,执掌东宫整整十年,在朝中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不可撼动。”姬韶渊嘴角的微笑似乎带了一丝浅浅的嘲讽,“除却太子之外,赐封地的亲王另有三位。一个是皇长子姬韶祈,一个是三皇子姬韶风,还有一个是五皇子姬韶轩。”   “皇长子同样是父皇与皇后的嫡子,与太子是同胞兄弟,但他自小体弱多病,常年**在病榻,所以,父皇就封他为淮王,将徐州赐予他做封地,补偿他身为嫡长子却无法继承大统的委屈。他无意夺嫡也自知夺嫡无望,所以便一心相助于太子,以亲王的身份帮太子结党营私,在暗中操控朝局,打压与太子作对的势力。”   “三皇子姬韶风为淑妃的儿子,封地在青州,封号为济王,他如今率领二十万青州驻兵,以及三十万边防驻兵,可谓是朝中除墨将军之外掌兵权最多的皇子,也是太子如今最大的威胁。”   “最后一个五皇子姬韶轩为德妃的儿子,封底在雍州,封号为肃王。他执掌户部和工部,多年来循规蹈矩,既无大功也无大过,但德妃背后家族的势力却盘根错节,在朝中亦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便将五皇子也推到了夺嫡的浪前。”   姬韶渊勾起墨千君耳边的发丝,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诡异,“如今朝中势力基本已经被这四位皇子瓜分,除了本宫的刑部之外,唯有一人,刚直不阿,食古不化,不管这四方势力如何拉拢,都巍然不动立场坚定。”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殿下说的是臣女那个脑袋里缺弦的将军老爹么。”   姬韶渊摸了摸她的脑袋,莞尔的笑道:“没错。墨将军曾统领庆国七成的大军,回京后又执掌父皇的禁军,他在朝中的地位一直都炙手可热,无奈却谁都无法将这块硬骨头啃下。眼见四位皇子之间的战火越演越烈,墨将军却始终无动于衷,所以,他们便将目光全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将军府名声最坏,却也最受墨将军**爱的嫡长女墨千君。” ☆、第七十五章 :爽后火葬场   “难不成他们都想娶我啊?”墨千君嫌弃的看着姬韶渊问。   这种狗血的桥段要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啊。   姬韶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口,捏着墨千君的下巴轻晃了两下,“君儿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以你的名声和你那惊世的面容,除了本宫之外,你觉得有何人愿意将你娶回府中?”   可惜他们都不像自己这般幸运,没有在墨千君醒来的瞬间被她那双清灵的眼睛吸引,否则,只怕自己也不会注意到这只小狐狸的与众不同,那便会漏过这独特的风景,更无法将她钳制在身边了。   墨千君闻言悻悻的瞪着姬韶渊,“那他们都盯着我做什么!鲺”   “他们想杀你。”姬韶渊淡然的回答:“既然全都得不到墨将军的支持,那便只能将墨将军除去。然而他武功太高,暗杀显然绝无可能,他在父皇心底的地位又重,这些年又一直待在京城,栽赃陷害也不太现实,因为父皇深知墨将军的才智……咳,墨将军为人耿直,不善与人勾心斗角……”   “你直接说我爹脑子缺弦笨的要死,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会去玩弄心计干什么坏事呗。”墨千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墨长歌人尽皆知的短处囡。   “嗯,墨将军的确想法简单,可这偏偏就成了他最大的保护伞,因为他行事简单直白,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心中所想一目了然。所以,他有没有对父皇撒谎,父皇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姬韶渊换了一个姿势,不着痕迹的将墨千君拥在怀里,“无欲则刚,众位皇子以往对付他人能使用的手段在墨将军身上统统无用,所以,他们便只能拿墨将军最亲近的人下手。”   姬韶渊的目光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在将军府制造意外,杀了你之后再留下些线索,把目标指向某个皇子。墨将军最是疼爱你这个女儿,又因将军夫人的早亡对你满心愧疚,以他的性格,发现你被皇子谋害,你觉得他会做何反应。”   “理智全无冲到那人的府上,直接拧掉凶手的狗头。”墨千君叹息着回答,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在这盘根错节的朝局中,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墨长歌是仅剩的最后一道清流,而他唯一的软肋就是那个被所有人嫌弃,相貌丑陋性格乖戾的墨大小姐。   墨千君不由得想起,当她对墨长歌说出要保护他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他和手下的兵将就是他的后盾,还说出若是她不愿嫁给姬韶渊,他便是拼死也会找皇上悔婚的那些话……墨千君的心底瞬间泛出了丝丝的微疼。   血梅朱砂的案子已经破了,墨老爹只道是府上死了两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她墨千君有惊无险死而复生,还与他的亲子关系日渐升温。可他却不知,他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真正的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真的已经消逝在那桩终会被人遗忘的案件中,尘封在刑部那数不清的卷宗里……   察觉到墨千君情绪有异,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姬韶渊长指顺过她的发丝,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事实上,之前你在将军府出了意外,太子那般殷勤的要接办那件案子,就是为了把凶手嫁祸到五皇子的头上。可惜他没料到你会死而复生,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所以,他定然会对你再度出手。”   “殿下的意思是,路公公的命案是太子所为?”墨千君眨巴着眼睛紧盯着姬韶渊问。   “本宫不知。”姬韶渊微微一笑,“但整个庆国内有胆子对墨将军下手的,统共也不过是那几人。父皇近来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虽然外表看上去尚无异样,但本宫却知他已撑不了多久。朝中风向即刻要大变,路公公被谋害不过是一个开始。”   “啊啊啊……”墨千君头疼的将脑袋埋在了姬韶渊的怀里,“这些皇子的脑袋里是不是都塞满了狗毛啊!大费周章弄出一桩桩命案,就为了拖本小姐下水激怒我爹!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平白无故的成了众矢之的了!”   可她也不能放着她老爹不管,看着他被这些皇子们想方设法的坑害。即便是老爹他武功傲人,可诚如姬韶渊所说,他现在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全赖皇上的庇佑,一旦皇上的身体垮了没人给他撑腰了,老爹他迟早要栽在那帮小兔崽子的手里。   “殿下,帮我。”墨千君抬起头,双眼发亮的看着姬韶渊,“殿下告诉臣女这些,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去做,想从这混乱的朝局里得到些什么吧。一扇门……不,殿下设立暗堂,定然不止是想揭开那些奇案怪案那么简单。臣女没有什么过人的才智,懂得不过是些断案缉凶的偏方,即便生为将军府的大小姐,也自知无力与一众皇子抗衡。臣女只求殿下能护住将军府护住我爹爹,若是揭开那些案子的谜底可以助殿下夺嫡,臣女一定不辱殿下的使命,把刑部所有堆积的卷宗全为殿下处理干净。”   墨千君的眼底闪耀着姬韶渊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她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姬韶渊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真挚的来恳求自己做些什么,而她的眼底也终于清晰的倒映出了他的影子,即便——她所思所求皆只是为了将军府和墨长歌。   “本宫无意夺嫡。”姬韶渊淡然的回答,心底却因为墨千君那清灵的眼神软化了一个缺口,“如今朝局混乱,皇子们结党营私,刑部律例便形容虚设,丝毫无法约束到士族公卿半分。长此以往,庆国国祚将根基不稳,给边境蛮族寻到可趁之机。父皇将刑部交给本宫,就是为了让本宫整肃三司,重新立起三法司在朝中的地位。本宫不管太子他们心思如何怎样算计,既然答应了你要护住将军府,自然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只要——”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墨千君,“君儿你能诚心为本宫办事,将一扇门的威名传遍大庆,并且乖乖的待在本宫身边安心做本宫的皇妃。那些阴谋算计便全有本宫来挡,你只需顺从的配合,本宫便能保你此生无忧。”   “就这么简单?”墨千君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她就待在一扇门继续奋斗自己擅长的工作,剩下的就全由他自己来处理?   “就这么简单。”姬韶渊淡然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不然,你以为本宫是要你去跟太子互相算计,还是要你去带兵去与三皇子争夺兵权。”   墨千君立刻拎起了手中的搓澡巾,毫不犹豫的在姬韶渊的胸口擦来擦去,笑意盎然的对姬韶渊道:“臣女还是服侍殿下沐浴吧。”   她二大爷的,豁出去了。   不就是牺牲一点色相被姬韶渊占占小便宜么,更何况她这张脸原本就无色可言……也不知道这六殿下的审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对着她这张海盗熊猫脸还能亲的下去。   既然如此,她就安心的先充当一阵子挂名的六皇妃,遂了他的心愿配合他一时的新鲜好了。原本她也没抱希望在这个食古不化的世界里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姬韶渊好歹秀色可餐颜值满分,果起来的身材看着更是不错,就当是她给自己找了个情感陪护,闲暇之余来段**韵事给自己悲催的古代生涯当成生活调剂了。   他日,等姬韶渊厌倦了自己有了新欢,自己也攒够了银子摆脱了朝堂中的麻烦,她便可以顺利的抛弃这个腹黑男子,恢复自由离开他的身边,再花钱**几个小白脸来伺候自己,那日子岂不比现在一心憋屈的与他作对逍遥许多?   节操什么的……跟小命和自由相比,那简直太过微不足道了。   想清楚一切的墨千君顿时眉开眼笑,原本对姬韶渊的排斥也变成了单纯的对他美色的欣赏。   啧……这脸,这身材,这肤质……墨千君拿着帕子在姬韶渊身上擦拭的同时,忍不住伸出小手在他的胸前揉了两把。   哇,触手柔滑,就如暖玉白瓷一般,若是放到现代,姬韶渊绝对是炙手可热又当之无愧的头号男公关!   姬韶渊没想到墨千君会变脸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她变脸过后会做出这等惊人之举。   身体的某处顿时起了反应,姬韶渊眉心一拧,拎住墨千君的衣领直接将她扔出了温泉。   墨千君哎呀一声,一脸愕然的跌倒在池边,身上的水渍哗啦啦的往下流淌,将一身丝质的长裙全都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墨千君那纤细妙曼的身形,使她几乎无所遁形般的暴露在了姬韶渊的面前。   姬韶渊看着她犹举着帕子傻乎乎的造型,眼底有一丝火苗闪过,却淡定的说道:“温泉水滑,本宫觉得君儿需要冷静冷静。”   他会让这小狐狸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变成他的人,但不是现在。既然她没心没肺的撩的他满心火起,那便只有扔她出去吹吹凉风,也好来慰藉一下自己勉力隐忍的辛苦了。 ☆、第七十六章 :太后召见   “阿嚏——”梧桐院里,墨千君裹着被子,满脸憔悴的躺在**上。(给 力 文 学 网..)   紫苑换了新绞的冷帕子贴在她的头上,担心的叹道:“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突然就病了呢,小姐的身体明明一直很好的。”她转身往门外看了一眼,气道:“绿瑶也是,让她去找府医,这么久还不回来,这是要急死我啊。”   “不过是风寒而已……咳咳……”墨千君少气无力的开口,“绿瑶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不要……咳咳,不要急,你先倒杯水给我。”   墨千君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小星星在不停的晃动,身体明明冷的颤抖,但脸上却又烧的滚烫,明显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而这一切,全都是拜姬韶渊那个该死的混蛋所赐。   便宜被他占光了,好话也跟他说尽了,甚至都像他表忠心了,结果,他狠狠的蹂躏了自己一番之后,不让自己美美的泡个温泉不说,还让自己穿着*的衣裳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于是,等她的衣服被夜风吹干,姬韶渊将瑟瑟发抖的她送回了将军府,她果不其然便华丽丽的感冒了囡。   紫苑飞快的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墨千君的嘴边,墨千君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精光,却还是感觉嗓子里像是烧着了一把烈火,烤的她不停的咳嗽。   “君儿!”一声急切的咆哮从门外传来,墨千君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老爹拎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冲到了她的面前。看到墨千君小脸通红却嘴唇干裂的模样,墨长歌将手里的老头儿往墨千君跟人一扔,扯着嗓子咆哮道:“刘太医,你快看看我闺女这是咋了。鲺”   他才刚下朝回来,本打算来梧桐院小坐一下,刚好撞见了要去请府医的绿瑶。听说墨千君突然生病,墨长歌直接扭头又回了宫里,拎着太医院的院首刘太医就冲了回来。   刘太医年纪已不小,被墨长歌一路这般折腾回来,早就头昏眼花身体颤抖,那样子看上去比墨千君好不了多少,墨千君无奈的支起身子,礼貌的对刘太医说:“爹爹心急,一时怠慢了太医,我代爹爹向太医赔罪了。”   刘太医淬不及防下被墨长歌像拎鸡崽子一样拎过来,胸口堆积了满心的愤懑,原本想喘两口气后指着墨长歌的鼻子大骂一顿,但听到墨千君轻柔却掩不住沙哑的嗓音,他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一些,面色不虞的看了墨千君一眼。   映入视线中的少女面色憔悴,烧的通红的小脸上透着一丝明显的病容,原本应是恬静动人的五官轮廓,可添上她右眼上那块紫黑的胎记,顿时就夺走了她所有的风采。   刘太医禁不住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探上墨千君的脉搏,一边为她把脉一边哼哼道:“大小姐先请躺好,容老夫为你诊视一二。”   墨长歌的脑袋顿时又凑了过来,“君儿没事吧,刘太医你可得好好看看,要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去拆了你太医院的药庐。”   “爹!”墨千君无语的瞪了墨长歌一眼,“紫苑,带将军到外间去等候片刻,不要在这里打扰刘太医诊脉。”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风寒,至于他这样小题大做搞得她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一样么?没看到刘太医的脸都黑的像锅底了。再被她老爹这么激怒下去,墨千君毫不怀疑刘太医会甩手走人。   墨长歌焦急的左右踱步,看着墨千君还想说些什么,但墨千君威胁的将眼睛一眯,墨长歌的脸色瞬间一垮,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大狗熊,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卧房。   刘太医有些惊讶的看着墨长歌的背影,忍不住叹息道:“老夫在太医院多年,与墨将军相识亦超过二十载,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听话的模样。便是在皇上面前,他也没有表现的这般温顺过。”   墨千君头昏脑涨咳嗽了两声,尴尬的笑笑,“让刘太医见笑了。”   刘太医收回为墨千君把脉的手,轻轻摇头,“如此也好,总算有人能约束着墨将军,让他不至于像只脱缰的野狗,暴脾气一上来就逮谁咬谁。”他转身从药箱里取出纸笔道:“墨小姐只是感染了风寒,仔细修养调理便能痊愈,老夫开两剂方子留下,大小姐按时服药即可。”   墨千君立刻点头道谢,却不想刘太医又问:“墨小姐额上的胎记这么多年仍是没有消退的迹象么。”   墨千君微微一愣,随后也顾不得头疼,支起身子看着刘太医道:“太医何出此言?”抬手轻触自己的右眼,她知道,那里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紫黑色斑痕,让她得了个名扬京城的丑名,也让墨大小姐年逾十八还待字闺中无人愿娶。可听刘太医这话中的意思,自己脸上这胎记其实是可以消去的?   刘太医显然是没想到墨千君竟然有此一问,皱了皱眉头道:“夫人当年竟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么?”   看着墨千君茫然的表情,刘太医心底一凛,顿时知道自己无意中失言,在墨千君面前泄露了一件将军夫人并不愿告诉她的隐秘。刘太医迅速收起药箱,对墨千君拱手作揖道:“老夫只是看到墨小姐脸上的胎记心生感慨,一时间失言妄加议论,   还请小姐不要怪罪。墨将军还在外等着老夫去回话,小姐好生修养,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墨千君皱着眉头抬手阻止,但刘太医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太医的背影,原本因为发烧而混成了浆糊的脑袋硬生生的被她给挤出了些许思考能力。   她的胎记……是将军夫人,也就是她的亲娘亲手所为的么?这东西并不是天生,而是因为也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才成就了她现在这副模样?   如此看来,那将军夫人当年的死,或许也不是单纯的因为难产,说不定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而被人谋害的!   墨千君越想心底越沉,即便现在她身体不适,也压不住她一瞬间狂躁的内心。她扶着**沿吃力的站起,披了一件外衫就要出去。进屋里来伺候的紫苑绿瑶刚好看见,大惊失色的迎上来扶着她道:“我的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还在病中,再出去吹风岂不是要病的更加严重!”   墨千君咳嗽了两声,喘了口气说:“六殿下此时可还在府中?”   用不着他的时候就天天在她的面前瞎晃,有事找他的时候却又不见人影。这个挨千刀的死没良心,明明把自己害的这么惨,如今她生病也不知道来探望她一眼,要是自己不小心病死了,看他要再去哪里抓一个破案的奇才出来给他压榨蹂躏。   绿瑶叹了口气说:“小姐,这个时候你便不要再惦记着六殿下了吧,他晨间是和将军一起上朝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们订亲才几日啊,至于这般一日不见就生出了如隔三秋的思念么。”   墨千君没好气的瞪了绿瑶一眼。要不是实在是无力与她分辨,她非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把她也扔进将军府的荷花池里清醒清醒。   听到姬韶渊还没有回来,墨千君刚才一瞬间涌上来的念头便消失不见,泄了气一样的坐回了**上。   算了,将军夫人的事情已经沉溺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查清的,等她的风寒养好,再寻到姬韶渊好好的商议吧。现在,她还是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把她的高烧退下才是紧要。   紫苑和绿瑶见墨千君放弃了出门的打算,乖乖的躺回了**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服侍她休息。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模样,她们小姐就是太任性了才总是吃亏,身为女子,还是柔弱矜持一点比较惹人怜爱。然而还没等她们的放心维持多久,卧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齐齐的朝门口望去,眼底划过不解的光芒,片刻后,墨长歌臭着脸带着一堆太监进来,墨千君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见此人正是那日在一扇门前见过的叫嚣着要把她抓起来的徐公公。   徐公公趾高气昂的俯视着**上的墨千君,完全无视她因为高烧风寒而染上的一脸病容。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尖利的嗓音顿时在墨千君耳边响起:“太后娘娘有旨,传将军府嫡长女墨千君入宫觐见。墨大小姐,你这便跟杂家走一趟吧。” ☆、第七十七章 :基因是个神奇的东西   太后要召见她?   墨千君原本头疼的像是有好几个锤子在砸来砸去,但听到徐公公的话,心底顿时抖了个激灵,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昨日姬韶渊可是带着一脸的伤痕回来的。虽然那都是些不起眼的擦伤,但俗话说的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以姬韶渊在皇上面前的受**程度,太后还敢直接拿他的脸开刀,足以证明这太后是个狠角色,而且还看姬韶渊极度的不顺眼。   宫里几个皇子盯着她要坑还不够,如今连太后也要搀和一脚,她到底是要有多倒霉!   墨长歌看着墨千君焉巴巴的模样,皱着眉头对徐公公说:“徐公公,小女如今有病在身,只怕去了荣华宫会过给太后病气。就让本将随你入宫向太后请罪,太后宅心仁厚,定然不会怪罪小女的。鳏”   徐公公立刻一脸惶恐的摆手:“墨将军,你也知道太后的脾气,奴才可不敢擅自替太后做主。她老人家不过是想见一见大小姐,没准大小姐入宫之后沾了太后的福泽,这身上的病就一下子好了呢。你放心,大小姐既然身体有恙,太后也不会为难于她,要不了片刻奴才就会将大小姐送回来。”   “徐公公说的是,既然是太后召见,哪有借故推脱的道理,便是将死之人,爬也要爬太后的面前去。”一道淡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徐公公的脸色微微一变,就见姬韶渊缓缓的跨入了内室,径自走到了墨千君的身边砦。   墨千君原本还因为突然被召见有些紧张,怕自己如今状态糟糕应付不了太后,如今看到姬韶渊出现,墨千君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焉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姬韶渊伸手抚上了墨千君的额头,触手高热的温度让他眉心微微一紧,然后直接将墨千君抱起,转身对徐公公道:“太后也对本宫下了懿旨,传本宫入荣华殿觐见,本宫同你们一路。”   墨长歌看到姬韶渊如此不知道收敛的和自己闺女亲亲我我,眉毛一竖就想发火,可转念一想,徐公公来势汹汹,太后传召君儿的目的又未明,如今有姬韶渊跟着,倒是不用怕墨千君会在太后面前吃亏了。   大雁皇室人尽皆知,太后对六皇子姬韶渊可谓是不待见至极,只要看到他就免不了一顿训斥,所以,墨长歌便又把心底的不满咽了回去,只盼太后对姬韶渊的不满能再多一点,这样她便不会注意到病重的君儿了。   “将军请放心,有本宫陪在君儿身边,断不会让君儿受任何的委屈。”仿佛听到了墨长歌的心声,姬韶渊一字一句的对墨长歌保证。徐公公眼底划过不虞之色,却也没胆子当面训斥姬韶渊的无礼,于是便拂尘一甩,阴阳怪气的对姬韶渊道:“那殿下就快些跟奴才走吧,莫让太后她老人家久等了。”   姬韶渊悠然转身,跟在徐公公的身后朝屋外走去,他低头在墨千君耳旁轻声道:“累了便睡会儿,等入宫之后本宫再叫醒你。”   墨千君靠在姬韶渊的怀里,先前的紧张松懈以后,只觉得困顿的感觉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听到姬韶渊的安抚后,墨千君便不再为难自己苦苦支撑,脖子一歪便睡了过去。反正姬韶渊承诺过一切皆有他来搞定,如今正是需要他表现的时候,她自然要听话的为他腾出战场,把宫中的硝烟都撇到他的身上。   将军府外,一辆雪白的马车停在门口,车前有一道绰约的影子婷婷而立。看到姬韶渊出现后,那身影的主人顿时一喜,两步上前欲对姬韶渊开口,可看到姬韶渊怀中的女子时,那人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殿下。”穆婉凝也得到了太后传召的懿旨,又听徐公公说墨家小姐和六殿下也会进宫,所以便随着徐公公来到将军府前等候,只盼着能多敲上六殿下两眼,然而她雀跃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在看到姬韶渊和墨千君此时的姿势后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昨日,墨千君将她诓骗到那一扇门中,害的她看到了那么惊悚的凶案,吓得她**未眠不说,还用试炼之名让她趴在地上画图,让她的胳膊酸疼了整整一晚。当她将墨千君要的铸造图画好,想在墨千君的面前得意一番时,又发现墨千君早就抛下她先行离开,让她想找个发泄的地方都无从下手。   虽说她有信心通过试炼待在殿下的身边,但看着殿下此时和墨千君亲密的模样,穆婉凝的心底便完全被醋意填满。   这个丑八怪到底有什么迷人的地方,竟然能让殿下如此待她。即便她与殿下有婚约在身,也不至于出个门也要殿下抱着她走吧。真是不受理解不知羞耻,殿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姬韶渊抱着墨千君走进,听到穆婉凝的声音后微微一顿,淡然的说:“穆姑娘也在?”   穆婉凝瞥了墨千君一眼,勾起温柔的微笑对姬韶渊点头,“民女得太后传召入宫,是来此等候徐公公的。”   “穆姑娘。”徐公公立刻眉开眼笑道:“您在马车里休息便可,怎的还特意站在这里迎接奴才,这叫奴才怎么当得起啊。”   穆婉凝轻咳了一声,“左右在车中也无事,便下来随意走走,公公无需在意。”眼角再度瞥   过脸色潮红双眼紧闭的墨千君,穆婉凝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殿下,墨大小姐这是……”   “君儿感染了风寒,此时高烧未退,谁料太后突然传召,所以只能带病入宫。”姬韶渊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寒,让穆婉凝和徐公公的心底都禁不住一抖,但仔细看看姬韶渊的表情,却又发现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优雅,也还挂着那招牌式的温和浅笑,完全找不到任何对太后的不满。   “既然是这样,那便快些上车入宫,等见了太后之后,墨小姐也能早些回来歇息了。”穆婉凝立刻让开了身子,示意姬韶渊先抱着墨千君上车。   虽然与墨千君是情敌的身份,看到她窝在六殿下的怀里也满心的不爽,但她如今抱恙在身,自己倒没必要跟一个病人过不去。   穆婉凝高傲的扬起了下巴,转头又对前方的侍卫吩咐:“稍后驾车的时候尽量平缓一些,若是惊醒了墨大小姐,本姑娘定不会轻饶你们。”   姬韶渊的嘴角轻轻一扬,抱着墨千君便上了马车,徐公公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挥手对侍卫们点头示意,待穆婉凝也上去了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朝宫中赶去。   荣华宫内,宣德帝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手中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太后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宫门,而她的下手处,则立着当今皇后和太子姬韶鸿。虽说皇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起伏,如往日里一般雍容典雅,但姬韶渊的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两人的目光频频落在对面,一名穿着雪白宫装的女子身上——宣德帝最**爱的妃子,六皇子姬韶渊的母亲贤妃。   与姬韶渊极度相似的飘然气质,立在宣德帝下方的贤妃就如同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那优雅娴静的表情仿佛映不入世间万物,更不会受任何红尘俗世的干扰牵绊。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不管是哪一宫的主子,包括皇后在内,在宣德帝的面前都经历过起落,受过或长或短的冷遇,唯有贤妃,多年以来盛**不衰,生下的儿子便是瞎了双眼,也一直深得宣德帝的偏爱。   姬韶鸿的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   昨日事发突然,又被太后意外搅局,父皇并未着急询问路公公的命案。但今日早朝过后,父皇便来到荣华宫里,并以太后的名义下旨传召所有的涉案之人到荣华宫觐见,待会儿等姬韶渊和墨千君来了,他倒要看看姬韶渊这次会如何应对父皇和太后。   随着太监拉长嗓子的通传,姬韶渊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门口,徐公公满脸堆笑的走到太后面前,对宣德帝等人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皇上,太后,诸位娘娘,奴才把六殿下和穆姑娘还有墨小姐带来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徐公公身后那三人身上,在看到姬韶渊堂而皇之的抱着墨千君,而墨千君则依偎在姬韶渊的怀里呼呼大睡时,脸上顿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神情。   宣德帝的浓眉紧紧拧起,太后额边的青筋瞬间一跳,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而贤妃,看着姬韶渊的眼神里竟然划过了一丝笑意。   穆婉凝察觉到殿中的气氛不对,立刻跪下行礼道:“婉凝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叩见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   这个笨蛋墨千君,都睡到了荣华宫了还在睡!她就没有见过心大到她这种程度的女人,这丑八怪就不怕太后一怒之下直接砍了她的脑袋么!六殿下也是,即便是**爱她也该有个程度吧,他们这般作为可是犯了藐视天子的大罪啊。   “君儿,醒醒。”姬韶渊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到众人不虞的神色,事实上……他眼上蒙着锦带,也根本看不到太后等人的表情。   听到穆婉凝下跪请安的声音,姬韶渊也优雅的跪下,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墨千君的小脸,轻柔的唤着她的名字,墨千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之人是姬韶渊之后,刚想开口回应,立刻便脱口冲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姬韶渊揽着墨千君的腰,一边拍抚着墨千君的后背一边道:“父皇和皇祖母请勿怪罪。儿臣到将军府接君儿入宫的时候,发现君儿昨日受惊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几乎已陷入了昏迷。皇祖母懿旨不能违抗,儿臣便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她带来。”   容华太后侧头看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点头道:“奴才到将军府的时候,刚好还碰上了刘太医,这墨大小姐的确是染上了风寒,墨将军还说要代她入宫请罪,免得她过了病气给太后呢。”   荣华太后冷冷的看了墨千君一眼,而平息了咳喘的墨千君则抬头向前方望去。模糊的视线中映出几道陌生的影子,姬韶渊的声音再度自她的耳边响起:“君儿,给太后行礼。”   墨千君听话的跪好,对正前方的妇人低头叩拜,扯着沙哑的嗓子开口:“臣女……咳咳咳咳……臣女墨……咳咳……墨千……咳咳,墨千君……叩见,咳咳咳咳……”   “免了。”太后被墨千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的一阵心烦,挥了挥手下令让她闭嘴,“六儿,既然她病的如此厉害,做什么还带她入宫来见哀家。今日你母后和母妃都在这   里,万一被她传染了病气,岂不是晦气至极。”   “太后娘娘福泽恩重,有您的照拂,臣妾等人又怎么会轻易被病气过体?六儿,既然太后已经免礼,墨小姐又身体不适,快些寻个椅子让她坐下休息吧。”贤妃清冷的声音自大殿上扬起,直接打断了太后找茬的话头,一双悠然的眼睛则上下打量着跪靠在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   在看到她额角的胎记以后,贤妃的眼神微微一凝,几不可见的划过了一丝伤痛,但那怪异的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然后变成了暖心的温和。   墨千君听到贤妃清泉般轻柔的嗓音,立刻侧头朝贤妃望去,就见眼底映出一个如幽兰般清逸绝尘的女子,而她那五官轮廓则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人极度的相似。即便是高烧烧的她眼前发昏,但墨千君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姬韶渊的母亲贤妃吧……这遗传基因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第七十八章 :某人的肚子堪比墨鱼   有这样一个绝色的母亲,难怪姬韶渊会是庆国最俊美的皇子。(给 力 文 学 网..)只是,这贤妃娘娘的眼神看上去明显比姬韶渊要舒服很多,不似姬韶渊那样幽静如海,时不时的就泛出一丝算计人的墨光。墨千君几乎是第一眼就对贤妃产生了说不出的好感。   贤妃发话,姬韶渊便听话的站起,揽着墨千君直接在一旁坐下,完全无视前方的太后和皇后。皇后眼睛一眯,太后的嘴角更是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姬韶鸿冷着脸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宣德帝道:“朕昨日让你彻查路公公一案,如今这案子可有眉目了?”   “咳咳咳咳咳咳……”墨千君一阵剧烈的咳嗽出口,姬韶渊端了杯茶水喂到她嘴边,然后对宣德帝道:“回父皇,杀害路公公的凶手已有眉目。父皇限期十日内结案,等十日过后,儿臣定当将那凶手绳之于法。砦”   “哦?六儿这么快就找到杀害路公公之人了?”宣德帝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太后顿时冷哼:“既然六儿知道凶手是谁,为何还要等到十日以后,马上便将那凶手抓捕回来才对。路公公虽然只是个太监,但他跟随你父皇多年,又是宫中的大内总管,他意外身死,内务府顿时便陷入一片混乱。皇城之下竟然会有这等狂徒,你若是姑息凶手,又如何能让你父皇和哀家安心。”   “咳咳咳咳咳咳!”墨千君的咳嗽声越发的沙哑频繁,姬韶渊一边为她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抬头望向宣德帝的方向:“并非儿臣刻意要拖延时间。”   “咳咳咳咳咳……”   “却是有人认出了那凶手,还寻到了凶手杀害路公公的证据……”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只是想要抓住凶手,也得等这个看见凶手的人病愈才能派上用场吧。鳏”   “咳咳咳咳咳咳!”   墨千君的咳嗽声听的荣华殿里的所有人都一阵揪心,宣德帝原本先行令她下去,可听到姬韶渊意有所指的言语,他眼神一凝,看着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道:“你说认出凶手的人,是她?”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淡然的点头,墨千君掩着口又是一阵咳嗽,宣德帝皱着眉头道:“将军府嫡长女墨千君?”   “咳咳咳……回皇上……咳咳,臣……臣女……咳咳咳……是……”墨千君的心底简直欲哭无泪,拼命想压抑住冲出喉咙的咳嗽。奈何她嗓子干涸头疼不止,这咳嗽声不管怎么都无法止住。看着太后那张黑成了墨汁一样的表情,墨千君顿时觉得自己说不定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六儿,宣太医。”宣德帝听着墨千君的咳嗽声也是一阵闹心,却又不能说出让她闭嘴憋住这种命令。看姬韶渊对待墨千君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个未婚妻非常的中意,虽然他不理解姬韶渊的审美为何如此怪异,会对一个丑的如此新奇的女子满怀兴趣,但宣德帝向来最偏爱的就是这个儿子,多年来又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过,一时间还以为姬韶渊哪里出了问题。   眼下见他对墨千君嘘寒问暖,宣德帝心中顿时大感欣慰。脸丑一点无妨,只要是个女的便成,所以,他便爱屋及乌的没有追究墨千君殿前失仪的罪过。   “父皇,您今日召儿臣前来便只是为了路公公的凶案?”姬韶渊对身旁的小太监交代了两句,让他前去请太医过来,随即又看着宣德帝问:“父皇昨日才说让儿臣十日内结案,如今才过了一天,便又将儿臣传日了荣华宫中,还把穆姑娘和君儿也叫来了此处。想必父皇不止是要问及路公公一事吧。”   穆婉凝跪在一旁充当了许久的木头,此时听到姬韶渊终于想起了她的存在,险些感动的痛哭流涕。以往太后总会慈爱的把她叫到身边,从不舍得让她在殿下跪这么长时间,哪想今日和墨千君一起过来,太后只顾着同墨千君生气,竟然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害的她跪的双腿都快废了,这墨千君的八字和她还不是普通的犯冲,活该她病成这样被太后嫌弃。   “婉凝,你过来。”太后听到姬韶渊的询问,轻轻一哼后对穆婉凝招了招手,待穆婉凝谢恩来到她的身边,便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道:“哀家听说你昨日也去了暗堂,并且还看到了路公公被谋害后的样子。吓坏了吧……没事怎的跑到那里去了,没得被一些脏污埋汰了眼睛。”说着,那轻蔑的眼神便落在了姬韶渊和墨千君身上。   穆婉凝知道太后向来不喜姬韶渊,对姬韶渊也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来,只是听到她这么直白的指桑骂槐,心底还是一阵不畅。她压下心底的郁闷,不动声色的对太后一笑,“也不妨事的,婉凝昨日只是听说六殿下的一扇门正在修缮,一时间好奇便想跟过去看看,顺便给殿下提出些建议,让一扇门建的更有皇家风范些,没想到遇到那件事情。是婉凝自己胆小,劳累太后担心了。”   “一扇门?”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眼,瞪着姬韶渊说:“那是什么东西。”   姬韶渊淡然的回答:“以前的暗堂。君儿觉得这名字不怎么好听,所以便把它该叫做一扇门了。”   “岂有此理!”太后的眉毛又是一竖,“这暗堂可是你父皇御赐了牌匾的!岂容她一个女子说改就改,简直不懂规矩,墨大将军便是这般教导女儿的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像是在回应太后一般,墨千君的咳嗽声变得高昂又凄厉,只是,此回她却不是因为嗓子痒痒,而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该死的姬韶渊又来骗他,当初竟然告诉她说暗堂的名字是慕容慎思随口叫着好玩的。既然皇上曾经御赐了牌匾,她自然不能随意更改暗堂的名字,否则便又是杀头的大罪。他到底是看自己有多么的不顺眼,才会想方设法的撺掇着自己自己去寻刺激!   “太后和皇上若是有疑虑,还是等墨小姐病愈之后在细说吧。”贤妃听着墨千君越来越嘶哑的声音,走到墨千君的身旁抬手放在她的额间,“皇上,她现在发着高热,继续待在荣华宫里说不定真的会过了病气给太后,等太医给墨小姐诊断之后,便送到臣妾的幽兰宫去吧。”   “妹妹倒是会替皇上做主。皇上的话还没问完,怎的妹妹就要把人接到你的幽兰宫去了。”皇后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一开口便冷冷的嘲讽道。   “墨小姐已经许婚给了六儿,是臣妾的未来的儿媳,自然是要送到臣妾的宫里去的。墨将军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皇上和太后难道真想让侍卫们抬着墨小姐回将军府去?”贤妃淡然的勾了勾嘴角,侧头对身旁的太监问:“再去看看太医为何还没有来,耽误了墨小姐的病情,本宫和六殿下皆不会放过你们!”   “咳咳咳咳……噗——”墨千君听到贤妃坚决的维护,朦胧中又感觉姬韶渊在自己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墨千君的背脊瞬间挺直,噗的张口便喷出了一口鲜血,坐在主位上的宣德帝瞬间脸色一变,直接站起道:“不是说只是风寒么!怎的突然就吐血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太后和皇后也大惊失色,直接掩着口嫌恶的闪到一边,生怕墨千君的身上带了什么恶疾一般。   宫门外,刘太医随着徐公公等人才刚回来不久,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被传来了荣华殿,他气喘吁吁的对宣德帝行礼,宣德帝指着一旁的墨千君道:“快给她看看到底怎么了!”   刘太医看到墨千君嘴角的血迹,眉峰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怎滴又是这个墨家的小姑娘,方才在将军府看过还只是风寒,这会儿竟然就吐血了?   “刘太医,本宫未来的儿媳你可要看仔细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宫绝不会轻饶于你。”贤妃立在墨千君身边,清冷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太医。   刘太医心中顿时一凛,摸上了墨千君的脉门后叹了口气。片刻后,他收回手对宣德帝道:“皇上,墨小姐风寒家中,邪秽入骨,现在需要好好地调养。先让她休息两晚好好睡上一觉,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会将病气过给太后娘娘。”   “皇上。”贤妃转身看向了宣德帝,宣德帝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六儿本就不该将病着的墨小姐带过来。既然刘太医已经有断言,贤妃就把她带回去吧。”   “皇上……”皇后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宣德帝。   今日把穆婉凝他们叫过来,就是因为昨天并没有拿捏到姬韶渊,所以今日便寻了另一个借口想齐聚一堂,逼着宣德帝好好的惩戒姬韶渊一番,哪想到墨千君这个不争气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带着一副快要死了一样的病容来了荣华宫。一想到镇国大将军墨长歌那发起火来疯狗一样的脾气,皇后的心里便有些发怵,自然也不敢真的再拖下去耽误了对墨千君的诊治,于是她便将目光又看向了容华太后。   就这么便宜了贤妃和姬韶渊母子?太后会甘心这第二次的机会又白白的落空么。   太后的脸色也无比的阴沉,但接收到了皇后暗示的眼神,她立刻便对皇后摇了摇头。   宣德帝口中明显的偏袒谁都能听得出来,再加上墨长歌他们现在也的确得罪不起,昨晚百般思索设下了无数的陷阱,都没想到墨千君会突然病重咳嗽的几乎不能成言。结果,再度让贤妃和姬韶渊春风得意,荣华太后的嘴角都险些气歪了。   “皇儿,把墨小姐交给贤妃照顾,你也早些回寝宫休息去吧,记得让刘太医给你开两幅强体的方子,免得在这里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母后说的是。”宣德帝看着姬韶渊道:“将墨小姐带去你母妃那里差人好好照顾,等病好了之后马上回禀于朕。”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抬手便将墨千君抱起,贤妃对宣德帝等人躬身一拂,满脸清傲的便转身离开。   看着贤妃的背影,一直沉默不语的姬韶鸿皱起了眉头。   怎的感觉这母子二人将所有人当猴子一般戏弄,而他们想要找个机会来打压一下姬韶渊怎么就那么的难呢。   荣华殿外,姬韶渊抱着墨千君慢吞吞的前行。墨千君虽然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也一直都忍不住咳个不停,但偷眼看到四周无人,便直接埋首在姬韶   渊的怀里,呸呸两口将嘴里含着的鸡血全都吐到了姬韶渊的白衫上。   姬韶渊的眉心狠狠的一拧,低头面对着在他怀中使坏的墨千君。还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使力,墨千君腰上一疼,眼泪汪汪的小声控诉道:“殿下,方才掐过的地方还在疼呢,你再对臣女下狠手,臣女可忍不住要找爹爹告状去了。”   这个该死的姬韶渊,她现在万般的确定,他昨晚之所以将她扔在凉风里吹了足足一个时辰,是因为他早料中了今日太后和皇上会召见于她,所以才刻意让她染上了风寒。   穿着一身白衣又怎样,丫从头到尾切开来看全都是黑的,那黑墨的浓稠程度堪比大海里满肚子乌水的贼墨鱼! ☆、第七十九章:倒霉催的预感   走在姬韶渊前方的贤妃并未回头,只是那嘴边却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像是春日的铃兰在一瞬间绽放,映入眼底美不胜收。她淡然的吩咐道:“本宫看今日的梅花开的格外鲜艳,你们陪本宫去坐坐吧。”   “是。”后方大队的宫女侍卫拂身行礼,然后快步跟着贤妃走开,而姬韶渊却仍然抱着墨千君慢吞吞的在后方移动,墨千君扶着晕晕的脑袋惊讶的看着贤妃的背影,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问道:“殿下,贤妃娘娘她……”   “母妃自然也是本宫唤来给你解围的。”姬韶渊悠然的回答:“可想好要如何报答本宫了?砦”   报答你个大头鬼!   墨千君恹恹的靠在他怀里,“殿下早知今日太后或皇上会传唤于我?所以昨日就刻意让臣女得了风寒么。”   之前在将军府上了马车之后,姬韶渊便悄无生气的塞了一小包鸡血在她手中,且在她耳边细若蚊蝇的低喃让她把那腥呼呼的东西含在嘴里。下了马车之后,她寻了个众人没看到的机会咬着那鸡血,若无其事的继续装睡,接着,就上演了在荣华宫里那坑爹***的一幕。   虽然她嗓子的确痒的厉害,可还真没到能咳出血的地步,被姬韶渊这么夸张的一闹,指不定皇上或太后会以为她得了肺痨,这玩意儿在古代可是绝症!想必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不会再召见她了。   “殿下……”墨千君少气无力的唤道:“臣女感念殿下庇佑之恩,可下次您在想做这种事的时候,麻烦给臣女打个招呼行么。”   装病她也会啊,没必要非把她真的弄病好不好鳏。   姬韶渊顿时便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轻描淡写的反驳道:“你以为本宫的父皇那么好糊弄,以为太后和皇后那么好骗?若你不是真的带病入宫,今日又岂能这般轻易的出了荣华宫?”   姬韶渊并没有告诉墨千君,若不是他昨天刻意找抽到荣华宫激怒了太后,只怕太后和皇上昨夜便会将墨千君唤来。她虽然天资聪慧机敏过人,但太后一向心狠手辣,而墨千君的长相也并不讨喜。宫中这么多的眼睛都盯着将军府,太后也是其中之一,她既然都找上了国师拿他们的生辰八字做文章,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墨千君让她安然离去,到时候随便安给她一个罪名关个紧闭,墨长歌必然会因为墨千君遭到算计。   未免她莫名其妙的陷入宫内这染缸,姬韶渊才直接入宫面见了太后,将太后的怒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利用了父皇对他的偏**自荣华宫脱身,顺便利用国师的箴言误导了父皇,让太后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但经过一个晚上的冷静缓冲,父皇必然会再度召见墨千君,询问她路名之死以及墨长歌遗落的玉佩一事。因为死掉的路名是大内总管,他跟了父皇已有三十多年,又是在皇城脚下被人残忍的杀害。皇家天威受损,父皇绝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选择在荣华宫审问墨千君,则是父皇昨夜对太后的疑心还未消,想要借墨千君来试探太后是否真有干政之心。太后虽然也召来了穆婉凝应付父皇,以关心穆婉凝之名来训斥墨千君,但看到了她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只怕父皇对她的疑心会更重,之后便要开始防备太后了吧。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清冷的浅笑。   可惜,他早料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一切,便借着洗温泉的机会让墨千君感染了风寒,还叫来了母妃在荣华宫相助,导演了墨千君病重吐血那一幕。太后向来心急,如今两度想扣下墨千君下套失败,又得了他刻意留下的暗示,想来很快变要坐不住了。   “殿下。”墨千君见姬韶渊又露出了那种阴惨惨的笑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道:“你又想算计谁了。”   这厮每次露出这种清雅好看的微笑,就代表着他肚子里的墨汁已经存储完毕,打算找准对象当头喷他一身了。已经被姬韶渊坑的不要不要的墨千君心底有些发怵,于是便强撑着疲惫打架的眼皮执意的询问着姬韶渊。   “君儿不困么?”姬韶渊低头碰了碰墨千君的额头,“你现在还发着高热,便不要再操心这种消耗心神的事情了,好好睡一觉吧。”   接触到她细腻柔滑的肌肤,姬韶渊顿时便想起了她额角处的胎记,遮盖在锦带下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思。   昨夜在温泉之中,她眼上的胎记奇迹般的消退,露出了她那张清灵恬美的俏脸,可当她被自己扔出了温泉,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之后,脸上的胎记便逐渐恢复了原样,变回了她那双奇特吓人的海盗熊猫眼。   姬韶渊半夜离开了将军府,找专程到了一直为他医治双眼的聂大夫询问,得知墨千君这胎记应该也是中毒所至,当眼角的毒素清除,她便可以恢复原貌,反之,她脸上的胎记会随着年龄逐年变大,一直到遮盖住她整张脸为止。   脑海中勾勒出墨千君满脸青紫的模样,姬韶渊险些破功笑出声,连忙轻咳了两声用来遮掩。这小狐狸的秘密还是自己知道就好,也免得她暴露了阵容惹来一堆人的哄抢。虽然她现在顶着个绝世丑名,好歹也能让他安心放心。   “殿下……”墨千   君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还是强撑着快要溃散的思绪拽着姬韶渊的袖子问:“你昨日不是告诉我,这宫内参与夺嫡的皇子只有四位,为什么太后也卷入其中了。”   虽然她真的是非常的想睡觉,但姬韶渊昨日只告诉了她皇子们的关系,却并未提到后宫里需要注意何人。因为长相丑陋生母早亡,墨千君从未参与过任何宫内宫外的宴会,自然对太后等人十分的陌生,只从以前的记忆力知道,她在传闻中非常的严苛,只有在看到流轩阁的穆婉凝时才会露出笑脸。   方才在荣华宫内轻轻一瞥,墨千君就知道传闻不虚,这荣华太后只看长相就是个极度刻薄不好相与之人,这样一个老妖婆也在关注路公公的命案,皇城中的浑水果然还是不一般的深啊。   “等你到母妃宫中休息片刻,睡醒了之后本宫再告诉你。”姬韶渊稳稳的抱着墨千君,颇有耐心的在她耳边哄道。   从昨夜到现在,这小狐狸的确也受了不少委屈糟了不少罪了,再让她喋喋不休持续病重,他可就得不偿失要弄巧成拙了。他的本意只是让她感染个风寒受两天苦楚,既能惩罚她对自己的不敬和疏远,还能利用这病症来蒙住宫中的眼睛,他还在荣华宫内言明墨千君分辨出了凶手……呵呵,如今墨千君留宿在宫中,倒是不知道那个真凶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墨千君听到姬韶渊低沉优雅的声音,耳畔就如同拂过了丝丝的清风,终于忍不住困顿的闭上了眼睛,然而还没有等她陷入沉眠,前方不远处突然发生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墨千君的脑袋里猛然一炸,睁开了一双带着些血丝的眼睛愕然问道:“怎么了?”   完蛋了,她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预感,怎么突然感觉这宫里要出事了……   姬韶渊闲适的表情也起了一丝变化,他抬头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心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脚下轻轻一旋,姬韶渊抱着墨千君就朝尖叫传来的地方掠去。   御花园中,贤妃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而她的身前则里里外外挡了三层的侍卫。跟着她的婢女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脸色皆被吓得惨白,姬韶渊和墨千君赶过来后,立刻就看到这嘈杂混乱的一幕,以及——御花园最大的假山山腰悬挂着的一道身影。   深蓝色的太监袍服上显出了一块块的深色,显然是因为浸透了鲜血才出现的色差。一个个头瘦小的太监两手紧紧的抓住假山的山石,身子还与假山紧贴背对着众人,但他的脑袋,却被人生生的扭到了后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墨千君等人的方向。   墨千君所有的瞌睡都在看到这具和路公公极度相似的尸体以后瞬间消失,她身子一挺便从姬韶渊的怀中挣开,虽然脚下虚浮无力,但她还是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那假山之下,仰头看着面前死状凄惨诡异的尸首。   她的预感果然灵验……宫中再度出现了命案,而这命案一定跟路公公有关。   阳光斜打在假山之上,落在了那小太监的手旁。墨千君眼神一冷,凝视着尸首手旁那个血染的大字——墨。 ☆、第八十章:自来熟的母妃   又特么死人了……而且,又他妈的是冲着将军府来的。   墨千君的脑壳子一阵生疼,身体也禁不住晃荡了两下。   上次留下她爹的玉佩还不够,这回直接弄来了血书冠上了她将军府的姓氏。她老爹这是有多惹人嫌,宫里到底有多少人盼着他赶紧死啊。   身边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墨千君笼罩,抬手将头晕目眩的墨千君扶住。姬韶渊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锦带,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前方的小太监,“荣华宫中的内侍公公。”   “太后?”墨千君侧头看到姬韶渊睁开了眼睛,连忙四下里探望了几眼,“殿下你……”   “不妨事。”嘈杂的声音从四周涌了过来,姬韶渊随即又将眼睛闭上,“这四周并没有他人。澉”   墨千君哦了一声回过头,仔细的盯着面前的尸首,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冲过来的大内侍卫看到姬韶渊后皆跪下行礼,姬韶渊抬手指向假山,在看到那尸首之后,侍卫们纷纷色变,姬韶渊直接揽着墨千君回到了贤妃身边,“母妃,我们先回宫。”   路公公的案子还没有眉目,宫里就再度见了血光。这两人的死法一模一样,皆诡异凄惨又都留下了直指将军府的证据,若是不能尽早寻到与凶手有关的线索,这皇城里必将人心惶惶,墨将军即便与此无关也逃不了罪责。他几乎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京城里又该流言四起了。   贤妃的脸色有些泛白,但比起其他惊惶的侍女还算镇定,听到姬韶渊的话后,她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墨千君身上,柔声道:“君儿可还好?原就在病中,还碰到了这种事情,待会到幽兰宫让太医给你开几幅安神的药来,你便在母妃的宫里安心休息,母妃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到你。”   墨千君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被贤妃温柔亲切的态度弄的一脸囧相,心底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悚然。   这不过是她第一次见到贤妃,可贤妃对待她却像是对待一个至亲的小辈,还无比自然的出口自称母妃……就算她是姬韶渊的未婚妻,可现在两家不过是下了聘书,她啥时候就直接过渡成她的儿媳妇了!   还有,贤妃长的如此貌美,对她的丑八怪阴阳脸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厌恶,就仿佛没看到她脸上那吓人的胎记一般。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审美,难不成镜子照多了导致对美人审美疲劳,所以才故意找她这种类型的图个新鲜?   墨千君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胡思乱想,看上去就像只没有睡醒的呆蠢狐狸,使得贤妃看她的眼神更加的爱怜。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头发,低喃道:“一眨眼,你都已经这般大了……”话还未完,贤妃猛然回神,自觉失言,连忙收回手移开了视线,对身后的侍女们吩咐,“回宫。”   在她转身的瞬间,墨千君看到她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怀念与惆怅,还有一些似憋着千言万语却不能诉说的苦衷,墨千君眯起眼睛皱了皱眉头。   贤妃娘娘她……恐怕并不是第一次同自己见面吧……   “君儿。”姬韶渊显然也听到了贤妃刚才无意间的低喃,脸上也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他若有所思的唤了一声墨千君,待墨千君有些茫然的抬头,姬韶渊突然伸手将墨千君抱起,轻笑道:“回宫吧。”   当初,父皇提到要为他选妃,便是母妃吩咐他让他选择将军府的嫡长女墨千君。如今看来,母妃此举果然有什么深意,若是他猜得不错,只怕是母妃与逝去的将军夫人关系匪浅吧。   身后聚集的脚步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父皇和太后宫里的徐公公也会赶来,到时候便又是一场轩然大波,这皇城中的风向已然悄悄改变,比他原本估算的局势要偏差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因为怀中的小狐狸么?   姬韶渊闭着的眼睛遮住了本该有的晦暗莫名,而墨千君依偎在他的怀中,脑子里则回想着那内侍太监的死状,以及之前看到路公公死去时周遭的一切。   看不见……   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   线索少的可怜,在皇宫里又束手束脚,无法认真仔细的去观察尸体,对于凶手的侧写她完全看不清楚。而且,皇宫里也不是可以随便走动的地方,她想在方才那个假山处多待一会儿都不成。   “殿下。”墨千君扯了扯姬韶渊的衣襟,“那个内侍公公的尸体是送往刑部么。”   “本宫会差人将他送到暗堂交予屠老。”姬韶渊抱着墨千君的手微微一紧,“眼下你便先不要再管这案子如何了。父皇应该很快就会传墨将军入宫,太后也一定会再度借口发难,将军府你是断然不能回去了。这几日,你便待在母妃的宫里,等身体养好再同我回一扇门去。有母妃护着你,即便是太后,也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墨千君有些憋屈的感慨,“又是一起无妄之灾。”但接着,她又有些不安的看着姬韶渊说:“殿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先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出事,然后便又轮到了太后,我总感觉这案子还没有完……”   “君儿是说这宫中   还会有血案发生?”姬韶渊的墨眉也随之拧紧,“墨将军掌管禁军,大内侍卫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如今血光死起,现场又都留着指向墨家的讯息,若是再有人诡异的丧命,哪怕父皇有心相护,也不得不治他一个失职的罪责。”   “若是从品级和地位来推测,凶手再度出手的对象很可能是皇后。”墨千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提醒道。   “这又是你在六扇门里学来的本事?”姬韶渊低头轻轻笑道:“上次是可以根据实体描述出凶手的长相,这次呢?君儿可能从路公公和那小太监身上描绘出凶手的模样。”   他一直都很期待小狐狸发挥她这项特有的神奇本领,也很喜欢看到她在断案时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墨千君憔悴的小脸微微一垮,“臣女会尽力。”   她可不想自己的金字招牌砸在这堆死人骨头的身上,等她的风寒稍稍痊愈,她便能集中精神来勾勒犯罪侧写,到时候她一定要找到关键的线索,抓到这个构陷将军府的混蛋。   幽兰宫中,姬韶渊将墨千君带回来之后,差太医给她把脉并开了安神的方子,然后便令宫女照顾她休息,自己则和贤妃一起出了寝殿。   墨千君知道自己此时就是个拖累,这病恹恹的模样对破案毫无助力,所以便听话的吃药睡觉,力求能让自己尽快康复,也好给将军府洗刷冤屈。   贤妃带着姬韶渊来到幽兰宫前的小池塘边,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看着那水面上还未完全融化的浮冰碎雪,叹了口气道:“六儿,一定要护着君儿和将军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让她有任何闪失。”   “母妃和逝去的将军夫人是旧识吧。”姬韶渊扶着贤妃的手臂淡然的问道,但语中已经充满了笃定。   贤妃点了点头道:“她曾是我最交好的闺中密友,只是造化弄人,没想到会在产下君儿的时候不幸亡故,母妃却连吊唁她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为何?”姬韶渊面向贤妃说:“若儿臣记得不错,将军夫人当年的品级可不低。墨将军战功累累,父皇曾赐予她一品诰命。母妃若与她交好,大可以传唤她入宫相叙,但儿臣打从有记忆以来,却从未见母妃提到将军夫人,也从未见母妃与将军府有什么往来。母妃有什么难言之隐?”   “母妃不是不愿,是不能!”贤妃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恨意,“君儿的母亲在当年无意中发现太后结党营私妄图篡权干政,所以才被太后下杀手灭口。我同她素来交好,她自然也将此事告知于我,并言说会找机会把太后篡权的证据交予我,让我暗中递给皇上。她早已料到若是事情败露,太后定然不会放过她,所以便借故与我断交,让我能脱离太后的视线,为我留下了后路保住我的平安。后来果不其然,还没等她将证据送出,太后便借着她生产之际谋害了她,使得君儿在将军府和京城备受嘲讽,一直都无人照管。六儿,母妃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你以为你的眼睛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全都是拜太后所赐!” ☆、第八十一章:老而不死是为贼   “母妃。”姬韶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眼睛是被宫中之人所伤,也暗中令龙骑卫追查许久,但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十五岁之后,便一直都闭着双眼示人,却不想,原来母妃一直都知道此事的真相,却隐瞒了他整整十几年。   “将军夫人握着太后什么把柄?”姬韶渊若有所思的敛眉。   墨千君的母亲名为程怀素,是辅国公府的三小姐,比自己母妃小了三岁。她的长姐程怀卿也入了后宫,却并不得宠,二十年来也只得了一个美人的封号,且膝下无子也无女,和宠冠后宫的贤妃堪称是云泥之别。   贤妃未出嫁以前是定国公府上的嫡长女,多年前因为一桩旧事,定国公府与辅国公府反目成仇,彼此之间再无往来,程怀卿在宫中与贤妃也形容陌路,否则,也不至于有今日这般凄凉的下场。   “六儿,你来。”贤妃拉着姬韶渊坐下,抬手附在了他的手上,眼底划过了一丝哀伤,“别怪母妃,母妃现在勉力自保已是不易,生怕被太后看出什么端倪。虽然当年定国公府与辅国公府已经断了往来,但太后这些年来一直都还怀疑着母妃,后来还对你下手……六儿,如今宫中血案连连,那不单单是冲着将军府和君儿去的,太后的目标还有你。”   “母妃的意思是,路公公之死是太后所为?”姬韶渊睁开了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贤妃,贤妃在接触到他那暗红色的瞳孔后,眼底的伤痛如浮冰碎雪,不自禁的将视线移开,握紧了姬韶渊的手道:“你且听母妃与你细说。”   姬韶渊淡然的撇开了视线,再度将眼睛闭上,就听贤妃对他款款道来——   当年,贤妃还未入宫,还是定国候府备受宠爱的嫡长女。   京城之内有三大府邸被称为三大高门,自族中有女儿成年后,求亲之人便络绎不绝的蜂拥而至,这三大高门分别是定国公府,辅国公府和威远候府。   三府之中各有一女,定国公府的凌心月,辅国公府的程怀卿,以及威远侯府的洛梓语。三女同年所生,又个个是倾城之貌,所以,三府皆存了让她们入宫的心思,便经常在府中设宴,邀请各家的小姐上门来结交。   凌心月和程怀卿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性情相投一见如故,私下相处的时候感情甚笃,而程怀卿有个同母所出的妹妹程怀素,自小也爱跟在程怀卿和凌心月的身边胡闹,凌心月自然也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疼宠。两人私下约定,日后若一同入宫,定然不忘昔日感情,在宫内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一年后,宫中选秀,三大高门的嫡长女全都中选进入了后宫,凌心月很快便得到圣宠,一路晋升至贤妃,但她也是在入宫后才发现,当今天子宣德帝不过是一个傀儡,所言所行皆受人掣肘,宫中把控朝局的竟是荣华宫内的容华太后逖。   荣华太后并非宣德帝生母,先帝在位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容嫔。但她出身将门心机深沉,韬光养晦的沉默了几十年,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一直到先帝病重,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之时,她才狠辣出手,将皇后和四妃全部毒害,并且扶持了自幼丧母的七皇子入主东宫。   先帝驾崩之后,七皇子登基成为了现在的宣德帝。太后虽然对外言明让新君亲政,但背地里依旧独揽大权,暗中操控着庆国的一切。宣德帝羽翼渐丰,太后也逐渐老迈,她察觉到了宣德帝的夺权之心,便想再度对宣德帝下手,除去他改立其他年幼的皇子,但她传召派去与威远候密谈之人,却刚好被受邀去威远侯府做客的程怀素看见。   那一年,程怀素已然及笄,并且许婚给了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嫡长子墨长歌。她既发现了威远候和太后的诡秘,并听到他们商议要除去凌心月,陷害定国公府,借机让威远侯府的洛梓语得宠,便央求着辅国公夫人带她入宫,借拜访贤妃之机提醒她提防太后的构陷,而她自己,则与威远候府的小姐日渐交好,经常出入在威远侯府上,找机会去寻找太后和威远候要谋逆的证据。   程怀素离开幽兰宫时,贤妃大怒,意指辅国公府目中无人,因为程怀卿不受宠之事在幽兰宫中胡搅蛮缠冲撞了贤妃,定国公与辅国公两家便因此交恶,再没有什么往来。事实上,却是因为程怀素怕牵连了贤妃,与之密谈后刻意做戏,并约定,当她找到太后与威远候勾结的罪证后,便交予贤妃让她呈给宣德帝,彻底断绝她作乱的机会。   不久后,程怀素与墨长歌完婚,但她婚后两年并无所出,太后和宣德帝便赐予了将军府诸多姬妾美人,墨长歌长久在外,程怀素性格绵软,在府上自然是受尽了欺凌。两年后,当程怀素终于怀上了墨千君时,她也找到了太后谋逆的罪证,但她还未来得及将证据交给贤妃,便意外早产并血崩逝去,那所谓的罪证也随着她的离逝而不知所踪。   贤妃的眼角闪烁着些许的泪光,“素素的死定然是因为消息外露被太后得知,然后便差人到将军府去将她灭口。这个傻丫头……她若是能多撑两年就好了……就在她逝去两年之后,皇上与太后发生了冲突,太后原本并未将皇上放在眼中,未想皇上竟然拿出了先帝的遗   诏,上面写着若太后干政就奉诏废后。太后忌惮那诏书,皇上便趁机清扫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终将庆国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太后这些年静守荣华宫,看上去完全是一副闭门礼佛的模样,但我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死心。我亦不信她只因为一份诏书便会在皇上面前退让,定然是皇上还握着她其他什么把柄。可不管皇上手中到底有什么,太后毕竟已无往日气焰,皇上已经得偿所愿。唯有素素,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贤妃的目光又转向了姬韶渊,“太后大权被夺,心底自然存着怨恨。当年母妃和程家虽然决裂,但太后对母妃却一直都存有疑心。她差人对你暗下毒手,就是为了警告母妃,让母妃明哲保身不要像素素一样自寻死路。她对母妃心存不满,自然也对你百般刁难。如今皇上的身体也每况越下,太后的心底顿时活泛了起来,她首先要除去的,自然是将军府,还有掌控着刑部的你。所以,母妃可以肯定,杀害了路公公并嫁祸给墨将军的一定是太后。”   姬韶渊并未答话,只是心底却划过了一丝疑虑。   当日徐公公如此赶巧的出现在一扇门,并且刚好撞见了路公公被害,接着就叫嚣着要将墨千君带走,那时候他便怀疑,对路公公下手的就是太后。前往荣华宫的目的,一是为了替墨千君开脱,二就是为了试探太后。   太后对权势的掌控之心强悍到令人生畏,她经历了两朝帝王,即便已年逾六十,却仍旧看不出半点疲懒。因为她与宣德帝并无血缘关系,宣德帝只是敬她将自己养大又一手扶持他登基,所以才奉她如生母对她敬爱有加,即便她有心揽权也并未向她下死手,但姬韶渊可不同。   他与太后本就没什么感情,太后又对他百般的羞辱,在姬韶渊心中,容华太后就是个老而不死的老妖婆。即便母妃今日未告知他这些过往,他也早早就看出太后的偏执和野心。   经过一番试探,原本他已几乎能确定,路公公之死是太后一手策划主导。那命案既能斩断父皇的一条臂膀,还能嫁祸将军府并把长澜宫也拖下水,一看便是太后惯用的手段。但方才在御花园中看到那个内侍公公的尸体,姬韶渊的心底却不那么确定之前的推测了。   以太后的手段,即便是要设计杀人,也定然是雷厉风行出手狠辣,不会旁生枝节多生事端。御花园中死去的是荣华宫中人,他想不出太后要杀害他的理由,更不认为,太后会命人把他摆出和路公公一样的死状。   可这凶手若不是太后,他便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被怀疑的人选了。毕竟,敢同时算计父皇太后和将军府,这等勇气便绝非常人能及,宫中最有可能的几位皇子并无这份魄力,于是这案情就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母妃,既然凌程两家素来交好,为何您当初入宫后与君儿的姨母也日渐疏远了?”姬韶渊突然开口问道。   贤妃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怀卿一开始便不愿进宫,只是为了家族不得不牺牲自己,别人遭君王冷落是日夜垂泪,但她……她只怕是躲在自己的宫里偷着乐呵呢。” ☆、第八十二章:宝宝做了个噩梦   “被父皇冷遇,是他自求的?”自己母妃的性子姬韶渊非常的清楚,知她向来清傲,且不擅与人交往交心。方才听到她说与程家小姐感情甚笃,他便觉得有些意外,意外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母妃毫无芥蒂自然的与其相处。   “怀卿……”贤妃的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丝微笑,眼底也露出了怀念的光芒,“若不是宫中现在局势复杂,母妃倒是想带你去见一见你卿姨。当年若不是她歪打正着,太后也不会相信定国公府与辅国公府交恶。菟”   她似有些无奈的摇头,“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她身上并无半点闺秀的气质,倒像是个时常在外厮混的假小子。当年她并不愿入宫,可也没有拒绝辅国公大人的安排,我曾问过她为何,她说身为世家儿女,享受着家族给予的荣华富贵,那便担负着家族复兴的责任。即便她不愿,她也必须嫁入宫中。她还戏言说,若皇上英姿飒爽合她的心意,她便真心以待好好地伺候皇上,可若是皇上不得他眼缘,她便故意惹怒皇上把她自己打入冷宫,这样也能落个逍遥自在……”   “呵呵……”贤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轻笑出声,“起初皇上也曾恩宠过怀卿,毕竟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可怀卿每次都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长此以往,皇上自然不喜,就只册封了个美人,便把她闲置在了云浮宫。她又怕自己被冷遇的不够彻底,便刻意到我这幽兰宫里装疯卖傻,次次都冲撞于我,而我便不得不陪着她胡闹,经常斥责她罚她禁足。久而久之,卿美人与贤妃不合,幽闭云浮宫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云浮宫遭到了所有太监宫女的冷遇,慢慢的便被皇上等人所遗忘。母妃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可这是她自求的,母妃也不能干涉一二,也正是因为此事,当年太后才没有过多的追查母妃,信了我与素素决裂的事实,没有对你我母子不依不饶,否则……只怕她当年对你下手便不只是伤了你的眼睛这么简单了。”   “卿姨这性子倒真是有趣。”姬韶渊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暗想难道墨千君的性格竟然是袭成了她的姨母?所以才会如此的特立独行非比寻常。   “六儿,太后既然已经出手,那我们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贤妃的眼底划过一抹愁思,“母妃并不怕她会对我怎样,但你一定要小心她的暗算,不管去哪里都多带些龙骑卫护身。皇上让你调查路公公的命案,等于是把你推到了太后的对立面,太后定然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盘算着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母妃放心。”姬韶渊安抚的拍了拍贤妃的手,“儿臣知道该如何做。”   他早已不是当年要母妃护在身后的无知孩童。父皇将刑部交予他手中,可并不是让他挂个闲差,在宫里做个闲散皇子。   刑部一些尘封的卷宗,并非无法告破,而是因为牵连甚广无人敢办。   皇子之争越演越烈,坑进去的人命自然越来越多,到头来,庆国的律法只能约束最底层的百姓,而士族公卿们早已视庆律为空谈。父皇的深意母妃并不知晓,而他也并未打算将母妃卷入其中。路公公这案子,恐怕远比他想象中的牵连还要广…逖…   “啊——”一声尖叫突然从寝殿的方向传来,打断了姬韶渊和贤妃的思绪,姬韶渊眉峰一紧,脚下一旋迅速朝寝殿掠去。   墨千君喝下药后便独自一人在寝殿里休息,万一那个杀害路公公和内侍太监的凶手到此……   姬韶渊的神色猛然一冷,心底也狠狠的抽了一下。   路公公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被那凶手一招毙命,如此看来,那凶手的武功比之自己也不逊色多少,是他太大意了,以为君儿在幽兰宫中会绝对的安全……   姬韶渊一掌将寝殿的门拍开,睁开眼睛向床榻上望去,就见墨千君脸色泛白,正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皙的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珠儿。姬韶渊几步上前,坐到墨千君身边扶着她问道:“君儿,怎么了。”   侧目向四周望去,门窗全都关的好好地,并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得迹象。接着,仓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贤妃带着宫女们急匆匆的赶来,姬韶渊将眼睛闭上,听到贤妃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墨千君方才的确沉沉的睡了过去,可她闭上眼睛之后,便被一幕又一幕的梦魇所纠缠。她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不停的奔跑,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出口,当她终于看到一丝光亮,欣喜的冲过去后,猛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路公公以及那内侍太监被扭断脖子,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凝视着她的诡异画面。   墨千君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种画面的直接刺激,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所以便尖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看到姬韶渊有些凝重的神色,还有贤妃关切的询问,墨千君一愣之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子无辜的看着姬韶渊道:“我……我方才做了个噩梦……”   姬韶渊嘴角一抽,抬手就戳了一把墨千君的脑袋,心底顿生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小狐狸对自己的影响越   发的大了,竟然只因为她一声尖叫就失了冷静,以为她有什么性命之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贤妃见墨千君无事,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抬手放在她的额间试了试温度,轻笑道:“这噩梦做的也好,发了汗便不热了,再将养几天,君儿的身体便能痊愈了。”   “臣女多谢娘娘关心。”墨千君乖巧的向贤妃道谢,然后抓住了姬韶渊的袖子,不着痕迹的轻扯了两下。姬韶渊转头对宫女吩咐道:“准备换洗的衣服过来。”他又抬头对贤妃说:“母妃今日也诸多费心,君儿便交给儿臣来照顾,母妃也回寝殿休息片刻吧。”   贤妃温柔的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那母妃就把君儿交给你了,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母妃便为你试问。”说罢,贤妃便悠然的转身离去。   墨千君望着贤妃的背影,待寝殿内再无旁人,这才眨巴着眼睛问道:“殿下,贤妃娘娘可是我娘的旧识?”若以前跟她无半点关联,怎么会对她这般友善。   “你猜到了?”姬韶渊睁开眼睛,淡然的看了墨千君一眼。   “傻子也能猜到好么……”墨千君小声的抱怨了一句,随即又正色道:“殿下,我要去看路公公和那内侍太监的尸首。”   “等你的身体养好再说。”姬韶渊也轻试了一下她额间的温度,在察觉她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后也放下了微悬了许久的心。   这小狐狸不但性子跳脱,连身体也像是野生狐狸,寻常家的大小姐生病哪会像她这般好的如此之快。   “可臣女的身体已经好了啊。”墨千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笃定的道:“臣女从小就身体康健,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昨晚泡了水又吹了那么久的寒风,根本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如今已经吃了药发了汗,臣女已经没事了。”   哼,说到底,这一切全都是姬韶渊的错。   “你是在怪罪本宫么?”姬韶渊墨眉扬起,眼底露出了一丝威胁的光芒,墨千君笑嘻嘻的摇头,“不敢不敢,臣女还未感激殿下的搭救之恩,哪里会跟殿下计较那点幼稚的小事。殿下可是臣女心中最崇拜最敬仰最倾慕的真命天子呢!”   墨千君瞪大了眼睛向姬韶渊保证,那狗腿谄媚的表情就差没双手合十指天立誓了。姬韶渊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心底莫名的一阵柔软,顿时懒得计较她话中潜藏的指控,顺了顺她散落的长发淡然的回道:“先沐浴更衣用些点心,等你恢复些体力本宫就带你去一扇门。”   然她话音刚落,幽兰宫正门的方向就再度传来一声尖叫,姬韶渊和墨千君神色同时一遍,姬韶渊转身便走,而墨千君则手脚并用的从床上跳下,飞快的朝寝殿外冲去。   正殿门口,一个宫女直立在门边,手上犹捧着一杯热茶,但她的脑袋,却被扭断至后方,像方才墨千君在梦中看道的一样,也与路公公和那横死的内侍太监想同,直转了一百八十度,双目大睁嘴角渗血的看着墨千君和姬韶渊出现的方向。 ☆、第八十三章:太后求给力   几乎是在瞬间,姬韶渊的身影便追出了幽兰宫外,立在大殿的房顶向远处望去。一名暗卫出现在他的身边,拱手道:“殿下,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幽兰宫。”   没有人……   姬韶渊从房顶跃下,缓缓的向内殿走去媛。   他几乎是在听到尖叫的瞬间便出现在了正殿门口,而看那宫女的模样,显然也是刚刚遇害。幽兰宫四周有他安置的暗卫,以他的武功也不可能有人在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既然如此,那凶手去了何处……   正殿门口,幽兰宫的宫女们缩在一处遥望着那尸首指指点点瑟瑟发抖。听到声响从寝殿出来的贤妃也震惊的白了一张脸,然后被回转的姬韶渊扶回了内殿,待他安抚好贤妃再出来之后,正殿里只剩下了墨千君一人,正对着那尸首若有所思,姬韶渊走到墨千君的身边道:“这是母妃身边惯常跟着的两位宫女之一,名叫竹韵。”   墨千君长出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姬韶渊道:“殿下,回一扇门去吧。而且,我需要穆姑娘同去。”   她猜错了。   起初,她根据前两件命案的发生推测,凶手是有意识的按照宫中权贵的品级来寻找作案对象,若是再有意外发生,定然会出现在皇后的宫里。   然而她刚做了噩梦醒过来,贤妃的幽兰宫便又见血光,之前她看的不甚清楚的血案动机立刻就在她的脑海中有了清晰的轮廓反。   这案子并不是冲着将军府去的……也不是冲着他老爹去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墨千君的眼底的光芒越发的清亮,她对姬韶渊道:“待我们回一扇门见过另外两具尸首,臣女便能基本确定这凶手的大致模样了。”   姬韶渊抬手从袖中取出锦带蒙在了眼上,然后抬头看向了正门外的方向,皱眉道:“可惜,我们大概是出不去了。”   墨千君顺着他的视线回头,顿时看到一大片黑影簇拥着宣德帝和太后赶了过来,瞧见他们二人紧绷又铁青的神色,墨千君下意识的便躲在了姬韶渊的身后,心底感叹:凶手的目的……在此时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只片刻间,宣德帝和太后便来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听到了太监的通传,内殿里贤妃连忙迎出接驾,而宣德帝和太后则相继看了竹韵的尸体一眼,随后拂袖进入了内殿坐下。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姬韶渊带着墨千君跪下,宣德帝挥了挥手,禁军侍卫立刻上前将竹韵的尸首抬下。宣德帝阴沉着一张脸道:“六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他又对门外的太监斥道:“墨长歌还没有进宫么!”   墨千君心底一凛,眉心顿时拧起,暗道他老爹到底还是被牵扯了进来,就听太后颤抖着声音道:“这两日发生的一切,真是叫哀家心惊胆战。路公公在宫外遇害尚不必说,哀家还可以当做他或许有仇家在外,一时间疏于防范才遭到了暗算。可是哀家宫里的小全子和贤妃宫里这宫女的!短短不到半日,宫中就死了两个人,而且还是用这种阴毒的手法!墨将军掌管着禁军,这宫中布防皆是出自他手,理当是固若金汤毫无破绽,可偏偏就是在这里让贼人混入,威胁到了皇儿的安全!这般失职,让哀家如何放心把皇儿的安全托付给他!”   说着,太后的目光又转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她咬牙切齿的对宣德帝说:“皇儿,六儿和这墨千君的亲事哀家不答应!”   她握紧了身旁的扶手,瞪着墨千君的眼神像是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容貌丑陋暂不必说,她煞星附体所到之处血光不断,若是六儿与她大婚,还不知道要给皇家招来多少祸事!”   墨千君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太后咄咄逼人的指责,难得的想点头附和这个老妖婆的观点。   是啊是吧,她是煞星附体她是大写的霉神,所以赶紧撺掇着皇上让她跟六皇子解除婚约,到时候她一定会早晚三炷香叩谢这个老妖婆的祖宗十八代的。   这凶手一路跟着她的行踪,见她走到哪里就制造出一起命案,煞费苦心的为她塑造了一个死神过境的形象,倒是给这老妖婆找了个好的不得了的借口,怎么当初她在荣华宫的时候就没把她也一起给咒死呢。   宣德帝听了太后的怒斥,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晦暗,一旁的贤妃虽然仍有些惊魂未定,却看着宣德帝和太后说:“皇上,太后,臣妾方才与君儿闲聊了几句,倒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虽然容貌是有些瑕疵,但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谈吐教养可绝非一般世家的女子可能比的。臣妾对她颇为喜欢,也觉得她并非是命里带煞之人。虽然这血案的凶手并没有拿到,可也不该怪罪在君儿一个小姑娘身上,若是传扬了出去,没得惹人嗤笑,说是刑部无能,拿不到凶手便随便找个替罪羊来搪塞。”   “既然贤妃不信此女命中带煞,那便招国师前来为他们二人合婚卜算一下,再让皇儿来决断如何?”太后不依不饶的冷笑,大有不将姬韶渊和墨千君拆散誓不罢休的架势。   墨千君在心中不断地为太后加油,拆吧拆吧,为了能和姬韶渊解除婚   约,便是让她背上个煞气附体的黑锅她也愿意。她未来的自由就全看太后这老妖婆的手段了,但求她能给力一点,一拆到底让姬韶渊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像是感觉到了墨千君的心思,姬韶渊的身上突然涌出了清冷的凉意,墨千君只觉得头皮一炸,身上的寒毛根根立起,心底犹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听姬韶渊淡然的道:“父皇,儿臣以为,耽误之急是要追杀混入宫中的凶手,而不是在这里拿儿臣的婚事来做文章。”   他侧头面对着墨千君的方向:“墨大小姐服用了太医开的药,这风寒已经好了不少,此时完全可以接受父皇的审问。儿臣已经说过,墨小姐之前看到了杀害了路公公的凶手,如今便让她将那凶手告知父皇吧。”   “嗯?你当真看到了杀害路名的凶手?”宣德帝如刀锋般的眼神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微微咬牙,低着头回应道:“是。”   该死的姬韶渊,太后那老妖婆来坑她也就算了,怎么他还来雪上加霜,也把她踹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路公公死后她的确是简单了勾画出了一个犯罪侧写,但她还不能清晰的画出那凶手的长相,这个侧写并不算成功,他要自己如何像皇上交代。   墨千君欲哭无泪的扁着嘴,脑中的思绪飞速的运转。额边有冷汗悄悄坠落,她顶着宣德帝凌厉的眼神,索性把心一横,回道:“皇上,臣女不但看到了之前杀害路公公的凶手,也看到了杀害荣华宫内侍公公以及幽兰宫宫女的凶手。只是臣女先前以为自己眼花,又怕殿下和皇上误以为臣女是刻意为将军府脱罪信口开河,所以才不敢声张。”   “你的意思,是说这三起命案皆与将军府无关?”太后猛然一拍身边的扶手,“那你如何解释他们死后的身边都留有指向将军府的罪证。”   “竹韵的身边没有。”墨千君突然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太后,“此案本就是为了栽赃嫁祸,为了把将军府和父亲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先前那两起命案有足够的时间去制造伪证,但幽兰宫里的血案发生的突然,殿下又出现的迅速及时,以至于凶手仓促间逃脱,未来得及在竹韵身边留下伪证。而且,臣女分明看到了凶手,还望皇上和殿下明察。”   “你所看到的凶手是谁。”宣德帝皱紧了眉头问。   “臣女不认得他们,臣女只知道,杀害路公公的,与杀害内侍公公和竹韵的,并非同一个人。”墨千君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即便他们害人的手法相同,死状也一样诡异一样凄惨,却掩盖不了他们已经暴露了一半的身份。皇上——”   墨千君附身叩首,“杀害路公公的,是一个身高将近七尺惯用左手的男子。但杀害内侍公公和竹韵的,却是一个身高六尺左右的女子。那男子的行踪臣女并不敢确定,但这女子,定然是宫内之人,而且对荣华宫和幽兰宫无比的熟悉,更有可能便是两宫内的宫女。只要皇上封锁两宫,仔细查问今日内此间宫女的行踪,定然能查出蛛丝马迹,找出杀害了内侍公公和竹韵的凶手。” ☆、第八十四章:敢耍花样就把你腿打断   “来人!”宣德帝闻言立刻下令,“将荣华宫和幽兰宫所有的宫女全部叫来,六儿,你代朕前去一一审问!”   “皇儿。”太后气急的道:“只不过是此女的信口开河,你便真的要劳师动众由着她胡闹不成!”   宣德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后,“母后,此案现今牵连甚广,已经不仅是有损皇家颜面,而是关乎着后宫所有人的安危。这凶手动机不明,却能在青天白日之下避开大内高手的视线,连续杀害了荣华宫的内侍太监和幽兰宫的宫女,若是不快些将她捉拿归案,下一次死的,只怕就不是一两个奴才了。”   “皇上。”宣德帝的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一个小太监进来通传,“墨将军已经入宫,现已在御书房等候。媛”   宣德帝立刻站起吩咐,“来人,送太后回宫,加派禁军将荣华宫严密把守。封锁宫门,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得出入宫门。”   说罢,不给太后反对的机会,便匆匆的大步离去。   姬韶渊随即也起身道:“将幽兰宫的宫女们全都带入偏殿,本宫这便来一一审问。”说着,便直接便墨千君也拖进了偏殿。   贤妃看着宣德帝与姬韶渊双双离去,面色淡然的给太后行了一礼道:“臣妾宫中发生这等意外,劳太后兴师动众从荣华宫赶来,倒是臣妾的不孝了。反”   太后阴狠的眼神幽幽的盯着贤妃,片刻后冷笑一声,“贤妃可要仔细的看好六儿,莫要让他眼瞎之后心也跟着糊涂。看不清脚底的路一时间走岔了不打紧,可若是一不小心走入了死胡同,那可就回天乏术了。”说完,便气冲冲的带着徐公公离开。   “回天乏术……”贤妃低喃着这四个字,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眼底也泛出了一丝泪光。她猛然抬头看着大殿的正门,脑海中想起了方才看到竹韵死时的惨状,苍白的脸上溢出了一丝坚定。   既然已经退无可退,或许,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偏厅里,姬韶渊带着墨千君来在主位上坐下,对随侍的小太监摆了摆手,那小太监立刻躬身告退,偏厅便只剩下了姬韶渊和墨千君两个人。   “殿下,你这般得罪太后,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太后只怕是更要针对你挑起事端了。”墨千君端过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嗓子痒痒的轻咳了两声。   她风寒未愈,就接连又碰到了两件刺激的命案,若是这六殿下还不消停,在宫里不停的树敌还让她背锅,只怕她等不及给他折腾什么一扇门,就先把自己的小命玩完儿了。   “你是怕本宫召来了祸事会牵连你么。”姬韶渊的表情无比的优雅,可墨千君听在耳中却生生的听出了一股杀气。   她马上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对姬韶渊道:“臣女愿为殿下分忧。”   “你用不着来诓骗本宫。”姬韶渊侧头望向了墨千君,虽然他眼睛上蒙着锦带,可墨千君却能在那薄薄的锦带后感觉到他眼中透出的清冷的光芒,并且也可以确定,姬韶渊现在眼冒杀气的瞪着她。   丫的,当个皇子了不起啊,用的东西都这么高端,他眼上这鬼东西是啥玩意儿做的啊,居然还能带透视效果的?   姬韶渊看到墨千君看似专注实则走神的模样,眼底的寒意便更加深邃,他抬手钳制住了墨千君的下巴,轻描淡写的问:“方才太后说要父皇收回成命,撤销我们的婚约的时候,只怕你心底是无比的开心吧。”   “嗯……”墨千君原就在发呆,被姬韶渊冷不丁这么一套话,傻乎乎的立即招认,然而一言落地,她顿时打了个激灵,满脸惊悚的坐直了身体,嗓音拐了八个调子说:“嗯咳咳咳咳,殿下说的哪里的话,臣女当时是万般心惊,生怕皇上一时气愤便听从了太后所言,臣女怎会想要离开殿下呢!”   姬韶渊勾着嘴角微微一笑,但墨千君却完全没有从那微笑中感觉到半点笑意。姬韶渊淡然道:“你当本宫的眼睛看不见,就可以随便你来糊弄么。”   他也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然后悠然的拨弄着那飘起的茶叶,“本宫好像忘了告诉你,以瞎子的身份面对外人时,本宫也并不只是依赖暗卫分辨周围的一切。有没有眼睛对本宫来说无甚差别,本宫的听觉还有本宫的直觉,远比本宫的视觉要灵敏。太后提出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君儿的心情不是万般愉悦么。”   妈呀,这样也可以?   墨千君欲哭无泪,像是看着妖怪一样瞪着姬韶渊。   第六感这东西是女人才有的玩意儿啊!殿下你确定你是在为这种奇特的感知能力而骄傲自豪么!这种开了挂一样的技能,便是她这个心理学的高材生都没有点亮,贤妃娘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神奇又逆天的皇子的。   墨千君有些挫败的低下了头,“殿下,臣女错了。”   活不下去了,当面骂他会被教训,现在连心里想想都能被他看穿。她对不起自己前世的导师,对不起自己钻研了十几年的专业,她对不起江东父老对不起自己的满腹学识啊!   姬韶渊恩了一声,看也没看她一眼道:“错哪了?”   墨千君郁闷的回答:“臣女不该糊弄殿下。”   “你糊弄本宫什么了。”姬韶渊继续淡然的询问。   “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墨千君直接跳起蹲到了姬韶渊的面前,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臣女以后保证绝不再犯!”   姬韶渊听到她这含糊其辞的回答,原本是打算继续训斥于她的,可看到墨千君那乖巧讨喜的表情,发痒的手终是没舍得狠揍下去,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冷不热的说:“下次若是再敢耍花样,本宫就直接把你的腿打断。”   拔掉她的野心将她拴在笼子里,看这个小狐狸还敢不敢存着逃跑的心思来插科打诨。   墨千君暗自松了口气,感觉到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的那股阴霾的冷气已经消散,顿时知道这六殿下时不时就像来了大姨妈一样的抽风警报算是解除了。她不满意的顺了顺自己被摸乱的头发,暗道这厮还真是把自己当成是豢养的宠物了,也不怕哪天她忍无可忍的造反捅他一刀,看他还敢不敢这般霸道的来决定她的人生。   连续折腾了半晌,墨千君觉得有些脱力,身子一歪就懒洋洋的靠着姬韶渊的腿边坐下,姬韶渊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模样,莫名的又觉得她可爱了几分,也不叫她起身,便就这此时的姿势问道:“你方才告诉父皇的话可是真的?”   墨千君憋屈的回答:“自然是真的,殿下当臣女有几个胆子,敢编排谎话去欺瞒皇上。”   “那之前为何不将你发现的事情告知本宫。”姬韶渊责怪的在她的头上戳了一把,墨千君抬头看着他说:“臣女原本也没有想明白,是殿下临时告知皇上,臣女看到了血案的凶手,臣女被逼无奈,一时情急才临时想通了那些。”   言下之意,就还是姬韶渊这混蛋害的。   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看来之前你还是并未用心,本宫日后还是得好好的调※教你一番才是。”   原来要将她逼到生死关头她才会发挥作用,既然如此,那他会仔细的想想该如何将这小狐狸的潜力全都给激发出来。   墨千君脸上一红,只觉得这皇子殿下越发的不要脸,随口一句话都能说得暧昧无比,姬韶渊换了个姿势勾起她的发丝,百无聊赖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通那案子的来龙去脉,又是怎么发现,杀害路名的凶手和宫中两件血案的凶手并非同一个人的。”   墨千君眼神一冷,轻哼了一声说:“若不是太后咄咄逼人,一直都针对臣女不依不饶,或许臣女也不至于发现这其中的不对。臣女此前并未见过太后,她即便是对臣女不喜也不该急于想将臣女至于死地。路公公死于一扇门中的时候,徐公公和太子的态度本就蹊跷,但臣女那时候并未怀疑太后,只当那是个意外的巧合,但经历了这接二连三的一切,臣女可以断定:太后借着路公公出宫的时机,差人去暗害路公公,并且想将此事嫁祸在将军府的头顶。但荣华宫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另外一人抢在了前面,使得太后的一切计划全都偏离了她原设的诡计,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 ☆、第八十五章:裤子掉了殿下就丢大人了   姬韶渊听了墨千君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将之前从贤妃那里听到的将军府与容华太后的过往告诉了墨千君。墨千君沉默了片刻,看着姬韶渊道:“如此一来,臣女方才的猜测就更不可能出错了。”   她猛然往姬韶渊的大腿上一拍,气呼呼的跳起来道:“喵了个咪的,太后这老妖婆完全就是心虚啊!殿下,外面的宫女应该已经都到了,你让他们进来,臣女定然给你找出凶手。”   原来,太后和她的亲娘还有这桩旧债,而将军夫人也是因为太后才早逝的。宫中的争斗向来凶险,她竟然一不小心卷进了这样的风波中。要是姬韶渊斗不过那个老妖婆,她也得早些做好保命逃遁的打算才好梅。   姬韶渊的大腿被她拍的麻疼,嘴角一抽险些挂不住脸上的微笑,他凝视了墨千君片刻,见她一脸无辜又怒发冲冠的模样,于是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偏殿的门口唤道:“来人。”   外面的小太监已经等候多时,听到了姬韶渊的传唤,立刻进来回禀道:“殿下,幽兰宫的宫女已经在院子里等候,荣华宫的宫女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先让他们进来吧。”姬韶渊淡然的吩咐,小太监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幽兰宫的宫女便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偏殿中。   贤妃为正二品的妃子,幽兰宫中的宫女少说也有一二十个,经姬韶渊这一传唤,偏厅里顿时被这些宫女塞满。   墨千君先前在姬韶渊面前的随意瞬间收起,面色淡然的立在姬韶渊身边,屋中很快变得一片寂静,下方的宫女们都神色忐忑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上方的姬韶渊和墨千君。   清亮的视线在下方的宫女身上逐一扫过,墨千君幽幽的开口,“今日贤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竹韵被杀害,本小姐恰好看到了凶手是谁……侃”   宫女们低着头偷偷的互相寻望,墨千君的嗓音猛然一冷,“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有几位胆小的宫女吓得瞬间跪下,接着就听偏殿里传来一片扑通扑通的跪地声,墨千君眉心一紧,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道:“把你们的头都抬起来。”   这古人爱下跪的习惯真是不好,虽然被跪的人是自己,可她一想到被这些人跪了之后,她还得对姬韶渊以及皇室宗亲们跪回来,墨千君就恨不得能离他们越远越好。   下方的宫女们个个都跪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对于墨千君的吩咐没有半点反应。墨千君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姬韶渊一眼,姬韶渊优雅的起身,缓缓走到墨千君的身边,淡然吩咐,“抬起头来。”   清冷的嗓音在偏殿中扩散,让众人的心底顿时一凉,将近二十名宫女立刻抬头,脸色泛白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仔细的看过眼前那一张张仓皇恐惧的脸,片刻后神色微变,侧头对姬韶渊摇了摇头道:“殿下,不是这些人。”   “你确定?”姬韶渊眉梢微扬,墨千君重复道:“确定。殿下先让她们退下,等臣女看过荣华宫的宫女们之后再做打算。”说着,又凑到姬韶渊的耳边低声问道:“殿下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武器。”   香软的身体几乎靠在了他的身上,姬韶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耳边。抬手轻揽住墨千君的纤腰,姬韶渊也侧头对她道:“本宫的腰封中藏着一柄软剑,腰封上的环扣就是剑柄。”   薄唇从她的水唇边缘擦过,清凉低沉的嗓音带着姬韶渊的呼吸吹拂在墨千君的脸侧。墨千君的小脸顿时一红,飞快的转头偏离了他少许,视线也落在了他白色的腰封上。   这该死的六皇子要不要随时随地找机会来调戏她!即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并未正式过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这种秀恩爱的姿态真的合适么?   悻悻的打量着他腰间的环扣,墨千君黑着脸将手凑到了姬韶渊的腰间,摸上了他所说的那剑柄。   偏殿中的宫女听到墨千君说她们捂嘴,原本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脸上也露出了庆幸的微笑,墨千君对门口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这个宫女统统带走。那太监也是个眼光贼溜的人精,眼见这墨千君虽然奇丑无比,但六殿下却和她亲密无比,显然是非常宠爱这与他有婚约的墨大小姐,于是便满脸堆笑的躬身行礼,并且指着大门对那些宫女道:“都退下吧。”   宫女们如临大赦,连忙转身朝偏殿外走去,就在这时,墨千君拽着姬韶渊腰间的环扣使劲一抽,厉声斥喝:“给本小姐站住!”   尖利的嗓音猛然在偏殿里扬起,一众宫女全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朝墨千君望去,然而她们刚刚转过身子,就看到墨千君手握着一柄软件,一脸肃杀之气的朝她们劈来,宫女们相继发出了一声尖叫,踉跄的后退拥挤成一团,然后便狼狈的跌倒在了一起。   墨千君的视线飞速的在这些人中扫过,然后便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她将手中的软剑往一旁一扔,不耐烦的对那小太监说:“都带下去吧。”   一屋子的人都被墨千君的举动弄的满头雾水,包括被墨千君抢了随身武器,又弃若敝屣的扔掉的   姬韶渊。   待屋中的闲杂人等再度褪去,屋内再度恢复了寂静,姬韶渊隔着眼前的锦带看了看地上那柄他使用多年,被誉为是庆国第一神兵的软剑,缓缓的转向墨千君问:“君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帮殿下确认凶手啊。”墨千君捡起地上的软剑塞到了姬韶渊的手里,“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师门特殊的一种断案的方法。人在危机关头的时候一般都会爆发出所谓的本能反应。殿下你也不想想,竹韵的死状那么凄惨,脖子被人一把拧断,足以证明凶手是个武功高强之人。臣女在方才这些宫女中并未找到眼神凌厉有半点杀手气质的女子,可臣女又怕她们是带了伪装来欺瞒殿下,所以就稍微试探了一下。若是她们之中有人会武,方才看到臣女挥剑斩下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避开,而不是手足无措的跌成了一团,臣女有仔细看过的,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符合凶手的条件。”   墨千君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姬韶渊,认真的对他解释这自己的判断。姬韶渊握着手中还留有她手心余温的软剑,怎么看却都觉得这小狐狸是在糊弄自己。   好像上一次她在审问将军府的一众少爷小姐时也用了类似的方法,将茶杯使劲的砸到了墨千泽的身上,据她事后解释,说是什么要将他的神经逼到一个什么临界点,然后在制造出一些尖锐的声响猛然打破他紧绷的神智,让他因此而犯错,进而在露出马脚。   这些东西他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也挺不是太懂这内里的意思是什么,但墨千君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却莫名的使他信服,也稀里糊涂的帮他解决了命案,所以,他竟然也一反常态,信了她的胡说八道,纵容着她让她耀武扬威至今……   “君儿。”姬韶渊勾起嘴角,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危险。   “嗯?”墨千君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两下,黑亮的眼珠儿像是纯净的琉璃,写满了无辜和诚恳。   姬韶渊优雅的退后了两步,张开双臂迎着墨千君问:“夺了本宫的剑去吓唬那些宫女,本宫尚能理解。可你告诉本宫,你这般对待本宫又是为何。”   墨千君眼珠子一瞠,这才发现,方才她拽向姬韶渊腰封环扣的力气用的过大,竟然在抽出软件的同时将他的腰封直接扯下。如今他白色的外衫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是自己一时间色急扒了他的衣服一样。   墨千君双腿一软,险些给姬韶渊跪下,她结结巴巴道:“殿……殿下……这是意外……”她脖子一哽,红着脸辩解道:“是殿下答应将武器借给臣女的,臣女也不是故意把殿下的衣服……咳咳咳咳……”   看着姬韶渊风情万种秀色可餐的模样,墨千君只觉得这意外闹得着实乌龙,可心底又忍不住一阵的委屈。她撅着嘴不满的抱怨:“殿下以后还是换个地方藏那兵器的好。臣女这么小的力道都能把殿下的腰封扯裂,换了殿下这习武之人岂不是更容易闹出意外!幸而这次只是衣服松了,若是下次殿下在外面用力过猛,一不小心裤子掉了,那殿下岂不是要丢大人了!” ☆、第八十六章:不做死就不会死   幽兰宫的房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然后有几簇灰尘扑扑簌簌的落到了墨千君的头顶。   墨千君打了个喷嚏,拍了拍脑袋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瞪着高高的房梁,小声的嘀咕,“宫里头的建筑还偷工减料,这幽兰宫的房子是年久失修,导致房顶瓦裂落灰了么……工部尚书不想混啦……”   话音刚落,墨千君就听到面前又传来了一声炸裂的脆响,她愕然的抬头一看,就见姬韶渊缓缓的抬手摘下了锦带,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而他的手中,原本挂在那软剑剑柄的玉扣,生生的被姬韶渊用手指捏碎,然后又将那碎屑在指尖一点一点的碾成了粉尘。   墨千君脖子一缩,知道自己这又是口无遮拦的把姬韶渊给得罪上了。   哎,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每次看到姬韶渊就忍不住找机会跟他呛上两句,然后再惹来一顿收拾,她这是欠啊还是欠啊还是欠啊……   墨千君沮丧的低下头,发现自己在姬韶渊不知为何就是压抑不住汹涌的作死之魂。只要看到姬韶渊优雅淡然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折腾写幺蛾子出来,看能不能戳破他完美的伪装侃。   姬韶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墨千君,拼命压抑着任督二脉不停上涌的真气。   方才头顶的那声脆响,是他身边向来行事稳重的暗卫,因为听到墨千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抱怨,脚下失力将屋顶的琉璃瓦给踩爆了……   向来都面色淡然表情优雅,行事稳重雷打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被整个京城的人称赞为最温柔最和善脾气最好的六殿下,安安稳稳顺风顺水的活了二十几年后,第一次有了想捏死一个人的冲动。   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看上去娇小可爱完全没有杀伤力,但每每探出爪子都能把人气的内伤吐血的小狐狸。   墨千君吞了吞口水,觉得此时的姬韶渊委实有些可怕,尤其是那双血红色的眸子,似是冒出了幽幽的血光,想要将她烧成灰烬一样。   “殿……殿殿,殿下……我错了……”墨千君背着双手低下头,然后又偷偷抬眸瞥向姬韶渊,“我……我我……我不该随便扯殿下的腰封,不过殿下放心,以殿下的武功,断不会犯臣女所说的那种幼稚的错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裤子扯……嗷——”   姬韶渊不等墨千君说完,一步上前就将墨千君扯到怀中,看着她惊惶中又透着一丝调皮捣蛋的模样,姬韶渊眼睛一眯,惩罚性的低头便咬住了墨千君的唇瓣,狠狠的将她的红唇掠入自己的口中。   “唔唔……呜呜呜……”墨千君被他咬的两眼噙泪,但用尽了力气都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姬韶渊盈着丝丝怒火的双眸近在眼前,墨千君眼睛一眨,泪珠儿顿时滑过,眼底写着大大的求饶两个字。   看着她眼中泛出的水光,姬韶渊心底瞬间仿佛被蚁虫啃噬了一口,于是便不自禁的放缓了齿间的力道,墨千君顿时双手使力将姬韶渊推开,一边吸气一边哽咽的控诉,“臣女只是跟殿下开个玩笑,殿下竟然这般狠心,呜呜呜……”   妈的,她的嘴唇被咬破了。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墨千君一边揉着眼睛使劲的把眼泪往外挤,一边在心底咒骂着姬韶渊的名字。姬韶渊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先前被她逼出来的火气立刻消失不见,他拉着墨千君坐下,将她钳制在自己怀里,捉住她的下巴抬起道:“看来本宫近些日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以至于让她越发的蹬鼻子上脸,爬到自己的头顶作威作福。   墨千君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讨好的干笑,“查案……殿下,查案要紧。荣华宫的宫女们应该已经过来了吧……”   “转移话题的功夫练的不错,方才的眼泪果然是装的。”姬韶渊淡然的将她眼角的泪光拭去,墨千君心虚的轻咳了两声,“殿下,臣女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造次了,查案……查案……”   丫的,她方才要是不挤出点眼泪博取同情,还不被这个该死的男人咬死啊!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不就开个玩笑说他可能会掉了裤子么,再说了,这裤子不也没掉么……还有,他下嘴完全木有留情,她是真的被咬的疼哭了啊!   “来人。”姬韶渊才在墨千君身上尝到了甜头,所以便懒得再搭理她的小小心思,松开手将她放开便传唤起殿外的太监。   闹了这许久,荣华宫的宫女果然已经在接到诏令后赶过来,像之前幽兰宫的宫女一样,大气不敢出的等在宫外,在太监通传过后,心思忐忑的进了偏殿。   仔细的将这批宫女也看了一遍,墨千君眉心一紧,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意外的表情。   “君儿。”姬韶渊抬手挥退了眼前的宫女,看着墨千君问:“如何?”   看她柳眉紧蹙的模样……应该是没找到吧……   “不科学啊……”墨千君一脸不解的转身来到姬韶渊面前,直接蹲坐在他脚下道:“殿下,制造了宫中这两件血案的一定是幽兰宫   或者荣华宫的宫女,臣女不可能看错的。”   “将你的推测说与本宫。”姬韶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墨千君顺势就趴在了姬韶渊的膝盖上,侧着头解释道:“依殿下所言,我娘在十几年前抓到了太后想谋逆的把柄,所以被太后灭口,但那谋逆的证据却并没有找到。如今太后年事虽高,却一直都没有放弃想把持朝政,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的打算,所以就把将军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拔去我爹这颗钉子,好方便她对皇上下手。”   说到此处,墨千君又问:“殿下,那日路公公说是到一扇门去传旨,但现场却并没有留下圣旨对吧。”   “事后本宫曾问过父皇。”姬韶渊回答:“父皇确实急诏本王回宫,但路公公死后,父皇却说那件事他已经解决,让本宫安心去捉拿杀害路公公的凶手。”   “由此可见,皇上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凶险之事,所以便派了最信任的路公公寻殿下去商议,结果路公公在一扇门被灭口,皇上细细思虑之后,决定还是将那件事隐瞒下来。”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先前听殿下所言,宫中有四位皇子参与夺嫡,后面又有太后在虎视眈眈,只不过皇上应该不会忌惮自己的儿子,他所防备的应该一直都只有太后一人,所以,能让皇上慎重对待,急诏殿下入宫商议之事定然与太后有关。”   “你怎知父皇会如此信任本宫,会同本宫商议这种隐秘。”姬韶渊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幽深,看着墨千君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审视。   “因为殿下长的最俊气质最佳,脾性品格也是皇子中最好的!法度律例自古以来就是立国之根本。虽然现在的刑部是一团乱麻,但皇上若是不信任殿下,又怎么会将刑部交予殿下的手中。”墨千君停止了腰板对姬韶渊一阵称赞,却没想到,姬韶渊的眼底竟然划过了一丝震惊的神情。   法度律例为立国之根本……   这小狐狸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来?这也是她出身的那个所谓的六扇门教的?   墨千君并未发现姬韶渊的异样,也没注意到自己此时与姬韶渊的姿势无比的亲密,她继续趴在姬韶渊的腿上,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一边说:“说不定,那日路公公出宫本就是太后事先算计好的陷阱。”   “她先制造了某些假想,让皇上无法定夺然后传殿下入宫,然后又派出凶手跟在路公公之后,让他在抵达一扇门之后将路公公杀害。徐公公按照太后的计划,随便寻个借口到一扇门去,算好了时间和殿下一同进入一扇门没,然后发现路公公的尸体,以及尸体身旁暗指我爹的玉佩。”   墨千君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将这件命案与将军府扯在一起,既能除去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又能借机将我爹和将军府拉下水,然后再借口殿下办案不利来惩治殿下,一石三鸟,太后可谓是赚了个满盂。但臣女却发现,徐公公在看到路公公的尸体时并未露出得逞的表情,而是表现出了愕然与惊吓。这便说明,计划与他们之前安排的出现了偏差,路公公那凄惨的死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就是因为这一步之差,导致了之后事态的失控,让太后自掘坟墓,将自己也卷入了血案之中。” ☆、第八十七章:一环扣一环   墨千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三件血案顿时串联在了一起,然后变为了清晰的影像,开始在墨千君的脑中回放。   太后早年把持朝政失败,于是韬光养晦,佯装不问政事虔心礼佛,实则贼心不死,一直都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辅国公府的三小姐,墨千君的生母程怀素无意间发现了太后与威远侯府勾结的证据,结果惹来了杀身之祸,她所握着的证据也不知所踪,但太后一直都忌惮着将军府,也防备着曾与辅国公府交好的定国公府,于是对宫中的贤妃和六殿下也是横眉冷眼,一旦找到机会就百般的羞辱和刁难,更是暗中一直盯着将军府,想把将军府的势力也一并铲除。   一晃十几年过去,宣德帝的身体每况越下,皇子们也因夺嫡而暗斗不止。朝中官员结党营私,贪污成风律例不严,私下的朝局可谓一片混乱,太后便认为时机成熟,开始谋划起搁置多年的野心死。   几位皇子拉拢将军府不成,皆对将军府无比的愤恨,于是将军府便成了众矢之的,最得墨长歌宠爱的墨大小姐也被牵连进了浑水,成了一众忌讳将军府之人首要对付的目标。   血梅朱砂的案子便是一切的开始。   六皇子姬韶渊丰神俊秀,和贤妃一样,也是一众皇子中最得宠的一个,可惜因为太后的暗算,少时就双目失明,失去了继承大统的机会。宣德帝怜他身带残疾,于是把刑部交予他掌管,但现今朝中之人皆心知肚明,刑部和三法司早已失去了过往的约束力,在夺嫡党争的混乱中形同虚设,姬韶渊虽然有貔貅令在手,但近年来也并未侦办过太惹人瞩目的大案。   因为身带残疾与皇位无缘,所握权势又可有可无,世家大族皆不愿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皇子。到最后,姬韶渊竟是选中了将军府‘丑’名远播的嫡长女墨千君,惹来了皇城中的一片嘲笑竟。   送聘书之日,墨大小姐惨遭暗害,谁想却死而复生成为了现在的墨千君,并揭开了血案的真相。虽然将军府的三少爷墨千泽是否跟夺嫡之争有所牵扯还未查清,那案子中死去的也不过是两个小丫鬟,但姬韶渊已经言明,墨大小姐会出现意外,并非是她大意,而是有人在背后暗害。如今想来,这下手之人便在这皇城之中。   血梅朱砂的案子过后,墨千君的大名传遍了京城,也被姬韶渊看中了她断案的天分拖进了暗堂,更让她自己也起了心思,想要为姬韶渊打造一个能让她尽情发挥专业的一扇门。   姬韶渊住进了将军府,太后发现有机可趁,先是在暗地里制造了不为人知的***动,引起了宣德帝的警觉,宣德帝差路公公前去传姬韶渊入宫,太后便暗中派出杀手尾随于后,想要将路公公杀害在一扇门内,并留下有关将军府的罪证,让徐公公当场撞破,再将墨千君抓起,进而逼着墨长歌翻脸犯错,以此来打压将军府,顺便也能寻到姬韶渊的错处,狠狠的削一削他得宠的气焰。   然而局势的走向虽然和太后料到的相似,可杀了路公公的凶手却换了一方人马。有人抱着和太后一样的目的,抢在太后之前先对路公公动了手,又把现场弄成了那般诡异凄惨的模样,惹得徐公公面露惊诧,又被墨千君记在了心中。   随后,失态再度发生了变化。   徐公公捉拿墨千君的打算未果,姬韶渊抢先入宫转移了太后的怒火,并且以国师的预言为由增添了宣德帝的疑心。太后唯恐暴露的太深引来宣德帝的防备,于是就暂缓对付将军府的心思,打消了将墨千君捉拿进宫的念头。姬韶渊趁此机会使得墨千君可以染上了风寒。于是,第二日皇上传召,太后的目的以墨千君神智不清殿前吐血宣告失败。   原本,案情到了此时应该陷入僵局,凭着墨千君掌握的那一点点线索,也不可能想明白以上发生的一切。但随后,在她和姬韶渊回到幽兰宫的途中,太后宫中的内侍也遭到了毒手,也留下了和之前一样暗喻将军府的线索,但当时,却只有墨千君一人注意到——   杀害内侍公公的凶手与杀害路公公的凶手并非同一人。   不管是他脖子上的掐痕,还是那假山上留下的‘墨’的血字,皆昭示着杀害了内侍公公的凶手是一个女子。   手纹,指痕,笔迹……对这些最基本的线索的系统辨识,在古代还完全没有这个概念。但墨千君不同。身为来自现代的专业犯罪心理侧写师,她只需一眼扫过,便能从这些线索中推断出凶手的大概特征,大致性格,甚至是根据这些规律来直接描绘出凶手的长相。   御花园虽然算不得偏僻,但平日里也鲜少有人在那里驻足,尤其是内侍公公遇害的那座假山。人死在背阴之处,若非刻意巡视,侍卫一眼扫过几乎不会在意那里发生了什么。凶手选在那里杀人,一是要对皇宫无比的熟悉,二要对贤妃今日的行程非常的熟悉,知道贤妃会在回到幽兰宫时经过那里,进而发现那内侍公公的尸体。   光天化日之下,要想不引人注目的在宫里完成这件事,那凶手便只有做宫女的打扮。   最后,幽兰宫中的竹韵遇害   ,更加佐证了墨千君的猜测。   竹韵死的时候,手中还捧着茶杯的托盘,那茶杯里犹还冒着热气白烟,而竹韵的脸上也并无出现什么惊诧或者惊恐的表情,足以说明,杀害竹韵的凶手是竹韵所熟悉的女子,竹韵对此人根本毫无防备,又是在瞬间死在了那女子的手中。   在竹韵的尸体被发现以后,姬韶渊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大殿门口,却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逃走的踪迹,那便说明凶手还在这幽兰宫中,并且根本没有引起姬韶渊的注意。   能够做到这些的,除了幽兰宫的宫女之外根本不做他想,所以,墨千君才会直白的告诉宣德帝,要他将幽兰宫和荣华宫的宫女全都召集过来,让她来一一辨认凶手是否在其中。   但墨千君并没有想到,两宫的宫女之内并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人在,这着实让她郁闷了一把。   “既然你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后两件血案的凶手是幽兰宫的宫女,为何又要将荣华宫的宫女也传唤过来。”姬韶渊问道。   “皇上本就在气头上,单只说贤妃娘娘的话,万一他把怒火都转移到贤妃娘娘身上怎么办。”墨千君耸了耸肩道:“反正那内侍公公是太后宫里的人,把太后拖下水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好,再加上有她给贤妃娘娘做垫背,皇上定然会把所有的猜疑落到太后的头上,这样太后就不敢轻举妄动,好歹也能让我们稍微喘口气好继续查案啊。而且,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杀害内侍公公的凶手真的就是幽兰宫的宫女,指不定是太后的手下窝里反呢?将她们全都叫过来看一眼,也好让我自己死心,更能让殿下放心呗。”   墨千君笑眯眯的对姬韶渊眨了眨眼睛,“再说了,太后一直对殿下那般苛刻,我借机让她宫里折腾上一回,也算是削了她的面子,殿下你的心里应该暗爽才对吧。”   姬韶渊看着她那娇俏讨喜的表情,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赞同的轻斥:“女孩儿家说话不可如此粗鲁。”   墨长歌纵横沙场多年,向来都以粗鲁彪悍闻名,墨千君不愧是他的女儿,言谈举止中都透着一股痞痞的匪气。想当年将军夫人可是以温婉和才气闻名京城的,怎的墨千君半点也没遗传到她的闺秀之风。   墨千君毫不在意的皱了皱鼻子,直接当姬韶渊的指责是放屁。她拽着他的袖子问:“殿下,若是在让你听到竹韵出事时的那声尖叫,你可能分辨出那叫声出自何人之口。”   “闻声识人?”姬韶渊挑高了眉梢。   这小狐狸还真是会出难题给他。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墨千君点了点头道:“我怀疑当时那声引来所有人注意的尖叫就是凶手发出的。”   “你忘了本宫做了十几年的瞎子么。”姬韶渊淡然的看向了窗外,“君儿可是要将那些宫女再传唤进来,让本宫去分辨那些人的声音?”   她也只有在和自己装模作样的时候才会自称为臣女,一旦进入了分析案情的状态,便会口无遮拦我呀我个不停,半点都不讲君臣之礼还对他大呼小叫指派些不合规矩的任务。   若是其他人敢让他一个皇子去做什么闻声识人辨识凶手,只怕那脑袋早就掉了几百回了。但看到墨千君在断案中这浑然忘我的可爱模样,姬韶渊半点都不想计较她对自己的无礼,而是饶有兴致的将她的一颦一笑记住了心底,借此而看清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墨千君。 ☆、第八十八章:传说中的大姨妈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墨千君笑盈盈的说:“两宫的宫女我已经看过了,凶手并不在其中。我将我可以确定的特征告诉殿下,殿下想想看有没有比较熟悉的宫女符合这些特征,然后叫来辨认一下声音即可。”   她眼睫垂下微微思考了片刻,然后抬头道:“杀害路公公的凶手线索太少,我只知道他武功奇高,身高六尺左右,惯用左手,其他的尚看不清楚。但杀害了内侍公公和竹韵的凶手倒是比之前那个要清晰许多。凶手是一名女子,身高五尺。她习武多年,体态轻盈,而且文采学识定然也不低。这女子长相不俗,该是宫女中比较出挑好看的那种,殿下细想一下便知。”   姬韶渊目光幽深的望着墨千君,“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像上次在将军府一样,她只不过是看过了死者的尸体,便能道出凶手的体貌特征,虽然已经领教过墨千君这种本事的神奇,可再次听到,姬韶渊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死。   “我猜的呗。”墨千君想也不想的回答,笑意盎然的看着姬韶渊说:“臣女的师父曾说过,臣女从小在其他的方向比较愚钝,就是臆想能力比较丰富,然后这预感也比较强大,你随便给我一件东西,我都能给你臆想出一本野史小传出来。左右殿下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不如就按照臣女的猜想去查一查,说不定就被臣女瞎猫碰见死耗子,一不小心抓到了凶手啊。”   犯罪心理侧写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只怕她解释个一年半载这死人骨头都未必能听懂。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脑洞比正常人生的大了许多,每次都是靠运气来断案的吧。   看着墨千君无辜又诚恳的模样,姬韶渊自然知道她是不愿意多说。只不过,他却已经打算要私下里去查探一番,看她所谓的师门六扇门到底是什么地方。   “殿下可知道宫中是否有与臣女的猜测相符之人?”见姬韶渊默然不语,墨千君有些急切的催促,姬韶渊站起身道:“宫中的确有这样一个人。竟”   听到墨千君的描述之后,姬韶渊的心底瞬间浮现出了一道人影,而后,溢上他眼底便是淡淡地惊讶。   如果墨千君所描绘的凶手一字不差,那这两件血案……   见姬韶渊起身要走,墨千君也随之站起,看着姬韶渊问:“是谁?哪一宫的宫女?”   姬韶渊摇了摇头,“她不是宫女。”   “不是宫女?”墨千君微微一怔,姬韶渊看着她说:“将军夫人有一个姐姐,当年与母妃一同入宫,却被父皇忽视了十几年之久。”   “你是说卿姨?”   将军夫人的姐姐,那不就是她亲娘的娘家,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她那个传说中的大姨妈穆怀卿么。   墨千君愕然道:“殿下是说,我所描绘的凶手,指向的是我姨母?”   有没有搞错……这下子事情玩大了。   “你先随本宫来吧,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姬韶渊复将锦带蒙在了眼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被墨千君蹂躏的惨不忍睹的外衫,这才优雅的牵着墨千君向外走去。   墨千君柳眉紧蹙,看着面前悠长的道路,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感觉。   墨大小姐刚刚出生将军夫人便去世,除了她将军老爹对她的疼爱,她在将军府里可谓是频遭冷遇,因为脸上那快胎记,她与辅国公府也断了联系,从未与穆家的人有任何的往来,若非是墨大小姐的记忆中还有辅国公府的所有成员,墨千君大概根本就不知道穆怀卿是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宫里还有一位大姨妈存在。   如今她的侧写结果竟然直接把自己的血亲给牵连了进来,若是等会儿见了穆怀卿,发现她跟自己描绘的凶手果然一模一样的话,难道她还真要大义灭亲,让姬韶渊把她给抓起来?   这可是墨大小姐的大姨妈……虽然自己跟她没什么感情,但占了人家的身体又弄死了人家的姨母,好像有点不厚道吧……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墨千君跟着姬韶渊一起来到了云浮宫。   云浮宫位于皇宫的西北侧,说白了其实就是冷宫的所在。当年名满京城的三大世家小姐一同进宫,如今一位被封为贤妃,一位被封为了语嫔,只有穆家小姐穆怀卿,只混了一个美人的品级不说,还无子无女,落得被打入冷宫无人问津的下场。   墨千君站在云浮宫的宫门前,看着庭院内厚厚的碎雪,忍不住在心底轻叹,宫中的太监宫女更会审时度势,也一贯都喜欢踩高捧低。被世家子女呼来喝去当成牲口一样使用,使得他们的心里更加阴暗,当看到有主子落势的时候也更容易落井下石,享受着能欺压主子的快感。这云浮宫如今这般的荒凉,想必穆怀卿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墨千君看看空旷的四周,又看看姬韶渊问道:“殿下,我们便这样进去么?”   冷宫即便是被皇上遗忘,但也是皇上的妃子居住之地,穆怀卿不管多不受皇上待见,论辈分也是姬韶渊的姨娘。姬韶渊身为皇子,莫名的跑到一个美人的住处,这行为可是大大   的不妥,要是被有心人士构陷一下,他和穆怀卿都得被拉到河里去浸猪笼。只是看姬韶渊的模样,好像对此没有半点的在意。   姬韶渊听到墨千君迟疑的询问,自然明白她是在担忧什么,于是淡然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本宫有貔貅令在手,可以随便出入皇城各宫,如今宫内频遭意外,本宫来此只为查案,便是有人告知父皇,父皇也不会猜忌本宫。”   他率先跨入了云浮宫的大门,拎着墨千君说:“走吧。”   墨千君这才放下心来,感叹这宣德帝偏心好像的确有些明显。难怪姬韶渊都已经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了,太子却还一直要针对他不放,想方设法的来找姬韶渊的麻烦。   圣宠之下,不管姬韶渊再低调也会惹来众人的嫉妒,再加上他生的这般好看,哪怕是瞎了双眼也能随时随地的抓住别人的目光,宣德帝要是真的想保护他,就应该给他一块封底让他远离京城自在逍遥去,而不是让他待在皇城中成为众矢之的,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陷害。   想到这里,墨千君的眼底突然划过了一丝精光。   帝王之心无比难测,虽然她只是匆匆见过宣德帝两回,却也能看出,那是一个心计深沉又充满了野心的皇帝。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在利用了容华太后以后再反咬了她一口,让荣华太后失去了把持朝政的机会饮恨这么多年。   难道皇上是可以荣宠姬韶渊,然后将他当成个活靶子来吸引一众皇子的注意力,然后去暗中保护他真正想保护的人么……   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姬韶渊也未免太可怜了。   腹诽间,姬韶渊已经带着墨千君来到了云浮宫的正殿前。他吩咐身后随侍的太监宫女在殿门外等候,只带了墨千君一人进入了殿中。正殿之内空无一人,姬韶渊低头面对着墨千君,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然后又侧头瞥向内殿的方向,墨千君立刻了然的叫道:“卿姨!卿姨你在么!君儿来看你了!”   云浮宫内无比简陋,墨千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空回荡,不一会儿,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子便裹着一件破旧的狐裘从内殿走了出来。   在看到姬韶渊和墨千君后,那女子微微一怔,然后便望着墨千君瞪大了眼睛,眼底迸出了灼热的光芒。   墨千君被她热切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悄悄后退了两步,然而那女子却飞扑上前,一把握住墨千君的手道:“哎呦,我倒是谁来了,原来真的是我那个丑外甥女啊!一晃眼,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今日想起来进宫探望姨母了?哦对,听说皇上将你许给了六殿下,啧啧,可怜见的,我穆家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一个没人要的呢?”   说着,那女子还侧头不满意的瞥了姬韶渊一眼,“六殿下,你就算是想讨好君儿,带着她来此处看我,也该给我带些东西过来表表心意吧。这天气如此的寒冷,云浮宫里半点取暖的东西都没有,殿下要不就差人去搬个暖炉啊棉被啊什么的过来,这样我才有心情帮你像君儿说些好话,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啊。” ☆、第八十九章:大姨妈好凶残   耳朵里噼里啪啦一阵嗡鸣,墨千君看着眼前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拉着她不停念叨的女子,下巴咔嚓一下掉了下来。   眼前这女子,就是她娘亲的姐姐,她的大姨妈穆怀卿?   这姨母也未免太人来疯太凶残了点吧……   侧目看了姬韶渊一眼,墨千君见姬韶渊仍是一脸淡然,不由的在心底默默的鄙视他的装模作样死。   视线再度落到穆怀卿的脸上,墨千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一脸浅笑的女子,心底顿时一阵心惊。   素色的宫装已经洗的有些发白,那狐裘也是用了许久之物,上面还落着补丁。然而穿着这些落魄之物,却丝毫不掩穆怀卿的天姿国色,更没有折损她的半点气韵。   身为后宫中的女人,还是一个被打入冷宫遭到冷遇的女人,穆怀卿不但露出没有半点的哀怨忧郁,反而活得潇洒愉悦,即便是那些破旧的衣物,也只是衬托的她更加不羁飞扬而已。   墨千君几乎是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姨母。但是将她的形象刻入心底,与自己之前做的犯罪侧写重合,即便是墨千君对她印象极好,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就是她侧写出来的凶手,杀害了内侍公公与竹韵之人竟。   伸手握住了姬韶渊的袖子,墨千君不自禁的退后了两步,眼底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姬韶渊顿时便明白了她此举的原因,他揽着墨千君向前两步,在正殿的主位上一坐,淡然的对穆怀卿问道:“全公公和竹韵是你杀的?”   穆怀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姬韶渊几眼,接着便一撩披风,在穆怀卿的左侧坐下,慵懒的靠近椅子里回答道:“是又如何。”   墨千君再一次震惊,完全没想到穆怀卿会如此轻易的招认,却见穆怀卿支着下巴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有些哀怨的道:“君儿,你这未来夫婿半点礼数都不懂,姨母真是有些担心,你嫁入长澜宫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啊。”   墨千君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暗道这大姨妈到底是什么神人,眼下她行凶的事迹已然败露,她却半点惊惶也无,还有心思同自己嬉笑玩闹。她就不害怕姬韶渊将她捉起来,关进刑部大牢再上报给皇上?因这案子牵扯到了太后,太后定然会无事生非,治穆怀卿一个祸乱宫闱的死罪的。   “君儿怎么不理会姨母?是因为从未见过姨母所以才觉得生疏么?以前……你娘亲可是姨母最疼爱的妹妹,最喜欢腻在姨母的身边同姨母玩乐呢。”   穆怀卿的嗓音里溢出了些许的怀念,墨千君心底一动,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然不等她做出反应,穆怀卿身子一闪,一掌就朝姬韶渊拍了过来。墨千君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却见眼前白影一飘,姬韶渊淡然的将穆怀卿的掌风接下,而后在大殿中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   “拦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斗中,姬韶渊突然甩出了一道命令,接着,墨千君就见大殿的正门啪的一声关上,然后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了正殿的门口。   跟在姬韶渊身边多时,墨千君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身边的暗卫出现,虽然只是露了两个背影,但那神出鬼没的身手绝非常人所能及。   墨千君的眼底顿时迸出了火花,之前就是因为这几个暗卫告状,她才被姬韶渊多收拾了好几回,等宫中的事情了解以后,她一定要想办法哄着姬韶渊看看这俩人是谁,也好找机会报复回来!   外面守门的暗卫实则也是龙骑卫中的精英,只不过一直都隐在暗处听从姬韶渊的调派,如今他们肃然的守在门口,却不知为何感到后背传来了丝丝凉意,头上也笼上了乌云罩顶的感觉。   然而他们更不知道,因为自家主子的不靠谱,让他们无辜的得罪了墨千君,被墨千君扣上了一顶乱嚼舌根的帽子。殊不知姬韶渊的武功本就极高,当初墨千君小声的嘀咕完全是他自己听到的,却无耻的赖到的暗卫的头上,让可怜的龙骑卫替姬韶渊背了黑锅拉走了仇恨。   穆怀卿动手之后一击不中,退后了两步若有所思的轻笑道:“不错不错,心月的儿子果真不是凡品,比其他几个皇子顺眼了许多,要不是你被太后暗害双目失明,皇上定然会封你为太子,我这傻乎乎的外甥女也不会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墨千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大姨妈要不要说话这么讨厌,当着姬韶渊的面说自己傻真的合适么?还说姬韶渊不是凡品……哪有这样形容一个皇子的,难不成他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啊?小学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穆怀卿懒洋洋的回到原处坐下,看着低头走神的墨千君问:“君儿,你们是怎么查到我这里来的。”   墨千君与穆怀卿本就生疏,虽然穆怀卿并没有表现出与自己有任何隔阂,但她还是防备的看了穆怀卿一眼,然后蹭蹭两步来到了姬韶渊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道:“是殿下带我来的。”   穆怀卿顿时露出了鄙视的眼神,“给我挺直了腰板好好说话,躲在男人的背后有什么出息,没得丢了   将军府和辅国公府的人。”   墨千君顿时又瞪大了眼睛。   感情这大姨妈还是个彪悍的古代版女汉子啊!如此特立独行,怎的也没把皇上给吓死,难怪她会被打入冷宫这么多年,她这是作死啊作死啊还是作死啊。   虽然她前世也总在案发现场徘徊,自诩胆色心智都不输给男人,暗戳戳的也养出了所谓的女汉子之魂。可来到这个男权至上的地方,她可以不敢大咧咧的指着姬韶渊的鼻子当自己是梁山好汉。   识时务者为俊杰,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女人还是柔弱一点招人疼爱也方便她骗人,她才不要把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上当炮灰活靶子呢。   偷偷的对穆怀卿做了个鬼脸,墨千君皱了皱鼻子雷打不动,坚决拽紧姬韶渊的袖子躲在他的背后,靠着大树好乘凉,那鬼精的小模样看得穆怀卿一阵咬牙切齿。   “卿姨。”姬韶渊淡然的开口,打断了穆怀卿和墨千君的眼神交流,“宫内那两人真的是你杀的?”   穆怀卿听到他的称呼后顿时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搓着双臂小声骂道:“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心月那般矜持,亲都还没成咋就叫上姨了。”   墨千君也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不叫姨难不成要叫姨娘不成。”反正她和贤妃一样都是宣德帝的小老婆,差别只在于受宠和不受宠。   “你说什么!”穆怀卿眼神一冷,嗖嗖的眼刀顿时射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脑袋一缩,直接躲回了姬韶渊的背后,穆怀卿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姬韶渊道:“六殿下,我已经承认小全子和竹韵都是我杀的了,怎么,你要上报给皇上然后把我抓起来么。”   “理由。”姬韶渊云淡风轻的询问,墨千君也凑趣道:“是啊是啊,大姨妈……呸不是,姨母你为什么要杀人啊。君儿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杀人凶手啊。”   如此潇洒爽快的性格,实在是万般对墨千君的胃口。而看穆怀卿的眼神,虽不说充满了浩然正气,好歹也是清澈透亮,绝非是心思歹毒之人。   全公公和竹韵死的那般凄惨,她原本推测行凶的定然是个蛇蝎美人,可如今见到了穆怀卿,她却发现她的侧写出现了偏差。   以穆怀卿的身份,即便在宫里遭到了冷遇,可她想找借口处死一两个奴才,倒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绳子勒死石头砸死墙根撞死或者推井里淹死……哪种死法她都能理解,但唯独像之前那种将他们的脖子拧断再回转个一百八十度那般残暴……她便有些接受不能了。   这完全不符合她所知道的侧写规律啊!   穆怀卿听到姬韶渊和墨千君的询问,搓了搓手叹气道:“咳咳咳……这天越发的冷了,冷宫里伺候的奴婢们都跑别处去偷懒,这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本宫一人,日子难过啊。”   姬韶渊的嘴角轻轻一勾,扬声道:“来人。”   大殿的正门随即一开,姬韶渊吩咐道:“以后云浮宫中的用度便记在长澜宫里,不管卿美人有什么要求,到长澜宫去告知小桂子便可。”   门口的龙骑卫眼角一抽,暗道桂公公这下子又该气的跳脚了。   殿下败家也不带这么玩的,光明正大的给一个冷宫的女子献殷勤送温暖,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再被有心人士挑拨一下,还不知道要被曲解到什么地方去。   “先差人将冬日里的必备品送来一份,再沏上一壶热茶给卿美人驱寒,然后派两名龙骑卫守在云浮宫中,日后听从卿美人的调遣。”姬韶渊的败家显然还没到头,提出了更让龙骑卫震惊的吩咐。墨千君有些好笑的看着门口那两位终于露脸的汉子,只觉得他们额边的黑线都快砸到地心里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穆怀卿小声的嘀咕了两句,随即又咧开嘴笑道:“不过小六儿这殷勤献的可谓是甚慰我心,卿姨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扭头往门口瞥了两眼,“那两个黑脸的,把殿门给我关上。”   墨千君的眼角又抽搐了一下,暗道她这大姨妈人来疯的本事还真非常人能及,但姬韶渊这贿赂的手段还真真有效,就见穆怀卿一直以来玩笑的表情瞬间收起,淡然的看着姬韶渊道:“小全子和竹韵的确是我杀的,我也没有想刻意去隐瞒,左不过是死了两个刁奴而已。只要你稍微动脑子想想,很快就能发现做了这一切的是我。否则,你也不配执掌貔貅令这么久。除非……”穆怀卿微微一笑,“心月到现在依然没告诉你将军府,辅国公府和太后之间的纠葛,你对我们之间的恩怨依然是一头雾水。但你身边跟着那么多龙骑卫,迟早也能查出这案子背后藏着的恩怨。”   太后,将军府,辅国公府……墨千君眉心一拧,看着穆怀卿问:“姨母杀了她们是因为娘亲?”说着,她还侧目瞥了姬韶渊一眼。   啧,要不是有自己帮他做犯罪侧写,他还真不见得能这么快怀疑到自己大姨妈的头上。嘿嘿,要是查不出这宫中血案的凶手,六殿下就要被自己这凶暴的大姨妈鄙视了。   “哟,没想到素素竟然还生了脑子给   你。不错不错,君儿比我想的要精明些许啊。”穆怀卿笑眯眯的看向墨千君,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暖心的温柔。   “姨母,我们此前好像并未见过,你何以要这般打击君儿啊。”墨千君简直是欲哭无泪,可也不能像对姬韶渊作死那样对待面前的穆怀卿。   再不济也是自己的长辈,而且还是个不让她讨厌让她有些喜欢的长辈,可她这般的为老不尊,墨大小姐以前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这大姨妈这般喜欢以欺负自己为乐啊。   “克死两个丫鬟就能把自己弄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你不是蠢是什么。”穆怀卿不屑的哼了一声,墨千君无语的辩驳,“她们不是我克死的。”   明明是墨千泽那个变态王八羔子弄死的!怎么人人都把黑锅往她的身上扣哇!她长了一张背锅侠的脸么!   墨千君郁闷……   穆怀卿懒得再与墨千君争辩,目光转回了姬韶渊身上,“你母妃可有告诉你,多年前这宫中的恩怨是非?”   姬韶渊牵着墨千君坐下,点头,“本宫已知晓。”   “那便好。”穆怀卿换了个姿势,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当初,便是小全子与将军府的细作暗中联络,在素素产子的那天暗害了素素。若不是我那日心神不宁偷溜出宫去探望素素,只怕君儿也活不到现在。”   “啥?”墨千君再一次瞪大了眼睛,穆怀卿白了她一眼道:“若不是你姨母我暗中护着你这么多年,你以为现任的将军夫人和那些庶子庶女们能容你到现在?”   “姨母是说……这些年你经常在暗中到将军府去探望我?”墨千君的心头顿时一阵狂跳。   妈呀,她这大姨妈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啊!竟然能无视皇宫和将军府的守卫,在两地之间来去自如。   在墨大小姐的记忆力,可从来没有发现有陌生人出现在身边的印象,难怪她会如此直白的说自己蠢笨。只不过,如果穆怀卿经常在墨大小姐身边徘徊,那对原本的墨大小姐定然十分了解,如今这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那她岂不是有穿帮的危险?   “卿姨杀了全公公,是为了替将军夫人报仇?”姬韶渊眉梢一扬,“那你多年之前为何不动手。”   穆怀卿的武功之高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只怕是百招之内也分不出胜负。辅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有此身手,却甘愿待在冷宫里做一个被人遗忘的女子,并且隐忍了这么多年才去找一个小太监报仇,她这做法却是让他有些猜不透了。   “跟君儿订了亲,连带着你的脑子也被她给吃了么。”穆怀卿上下打量着姬韶渊,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情,“素素已经遇害,但君儿和你尚年幼,我若是当时便杀入太后宫中灭了那些小喽啰,岂不是告诉太后素素的背后有人。以太后的性格定然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的母妃,而且,更不会放过尚在襁褓中的君儿。”   霸气啊!   墨千君忍不住给自己大姨妈默默的点了一千零八十六个赞。敢指着姬韶渊的鼻子说他的脑子被吃了,她大姨妈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个。   可转念一想,她这鄙视好像哪里不太对啊,怎么说的好像是跟自己订婚才无限拉低了姬韶渊的智商似得!   穆怀卿悠然的起身,走到一扇窗前将面前的窗户推开,凝视着面前的雪景道:“若非太后此时又忍不住要对将军府和长澜宫下手,我也无需拿一两个奴才开刀去警告太后。”她伸手笼着窗棱上的碎雪,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若是太后还不知收敛,我不介意潜入荣华宫去,直接捏掉太后的狗头。”   咔吃咔吃……   薄薄的碎雪硬是被穆怀卿在手里捏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墨千君腿肚子一颤,慢吞吞的朝姬韶渊挪了几寸。   妈呀,她这大姨妈太凶残了。看来她之前的心理画像并没有画错,现在她万般相信程怀卿就是连着捏断了两只奴才的狗头的凶手了…… ☆、第九十章:荧惑守心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姬韶渊看着穆怀卿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站起身,淡然的行了一礼,“既然卿姨心中已有打算,本宫便先行离去了。但愿卿姨掌握好分寸,不要被太后抓到了把柄,万一真的被抓到,还望卿姨将所有的罪责担下,不要拖本宫和君儿下水。”   “殿下……”墨千君无语的扶额。   落井下石过河拆桥能拆的这么直白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奇葩了。   穆怀卿一脸戏谑的回头看了姬韶渊一眼,挥了挥手说,“滚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差龙骑卫通知你的。竟”   姬韶渊未再多言,拖着墨千君就朝云浮宫外走去,墨千君被这两人弄的满头雾水,拽着姬韶渊的袖子问,“殿下,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姬韶渊反问,“将你姨母抓起来交给父皇问罪?”   “不该是这样么……”墨千君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跟不上姬韶渊的脑回路,又或许是自己的三观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她也并非是强调啥大义灭亲或者铁面无情,但杀人偿命问罪拿人乃天经地义,姬韶渊带着自己来云浮宫浪了一把,也确定了她大姨妈就是凶手,然后……然后他就这么大咧咧的带着她离开了?   卧槽,这是公然的徇私枉法啊!身为刑部的最高长官他就算走后门也别走的这么大义凛然啊死!   “君儿,你知道何为荧惑守心么。”姬韶渊带着墨千君漫步在云浮宫前偏僻的小道上,身后的太监宫女们远远的跟着,识相的给他们两人留出了足够私密的空间。姬韶渊并未回答墨千君之前的问题,而是意有所指的询问,墨千君微微一怔,回答道:“我当然知道,火星留守在天蝎座附近了呗。”   姬韶渊脚步一顿,一脸古怪的侧头,隔着锦带望向了墨千君,而墨千君顿时反应到了自己失言,呸呸两声道:“咳咳,说错了,就是赤星现世,在心宿边缘徘徊不定,自古以来这便是大凶之相,殿下何以问到了这个。”   古人所言的荧惑指的便是火星,因为火星的外观荧荧似火,再加上一年出现不了几次,所以在古代就被称之为荧惑,而民间则称之为赤星。   心——指的是二十八宿之中的心宿,心宿有三颗星,分别代表了皇帝和皇子,以及皇室中最重要的成员。   据古籍记载,荧惑的出现乃方伯之象,主死丧忧患,是死亡和祸乱的代表。一旦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那就代表妖孽现世,国丧将至,象征皇帝驾崩,丞相下台,在中国的星占学上被认为是最不祥的预兆。   啧啧,古人就是矫情,天上的星星有点变动也能疑神疑鬼大呼小叫的。落地个陨石也砸不到他们头上,不就是个罕见点的天象么。   “几日前,钦天监突然传出了流言,说是国师发现天生异象: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太后以为我们合算八字为由,亲自前往了钦天监,并且证实了这一流言。接着,你身边就命案不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荧惑守心里预示的灾星妖孽就是我?”姬韶渊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一脸不爽的瞪着姬韶渊问。   “这便是卿姨向太后动手的原因。”姬韶渊想到墨千君之前一脸不解的表情,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你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与其让太后等人利用那个预言对你做些什么,不如卿姨先行出手,坐实了这个流言,然后将太后也拖进浑水,顺便也能帮母妃清理一下门户。”姬韶渊话音一顿,“她虽然在宫中沉寂许久,但一直都暗中注意着荣华宫的一举一动,想必是发现母后身边的竹韵是太后安插的眼线,借此机会帮母后除去太后的这只眼睛。”   “殿下……”墨千君不满意的对姬韶渊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方才和我姨母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如今我们的确已经找到了凶手,但殿下显然不打算把真相揭穿,那殿下对皇上要如何交代?”   姬韶渊嘴角的浅笑顿时变得有些诡异,“卿姨的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啥?”   “君儿大概也只在断案缉凶上天赋过人,换了其他事情,这小脑袋便是长来好看的么。”   “我……”墨千君气急,将头一扭哼道:“殿下不告诉我就算了。”   反正死的又不是她家的人,这破地方也并不讲究什么法理正义,就让这群腹黑的神经病们窝里斗个爽好了。   姬韶渊轻轻摇了摇头,握住墨千君的手继续前行,口中解释道:“多年前,将军夫人发现了太后想要谋逆,她除了把这件事告诉了母妃,定然也告诉过卿姨。”   “然后呢。”墨千君立刻将头又扭了回来,兴致勃勃的看着姬韶渊问。   “卿姨武功过人,大概是警告过将军夫人,不许她插手太后谋逆这件事,但将军夫人显然并没有听劝,私下里继续去寻找太后想谋逆的证据,后来事情败露,被太后派去的人手灭口,卿姨及时赶到将你救下,并且暗中照拂,让你平安活到了现在。”姬韶渊不紧不慢的为墨千君解释道:“卿姨并不喜欢宫中的生活,母妃也说过,她生性潇   洒不羁,倒是有不输男儿之志,但为了辅国公府,她还是毅然放弃了自由进入了后宫。只不过,她显然不喜欢父皇,所以就刻意做了些父皇不喜之事,引导着父皇将她打入冷宫,然后在冷宫中自得其乐,反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真是……任性……”墨千君想了半晌,最终也只能找到这个词汇来形容穆怀卿。在这个女人只能依附着男人过活的年代里,这样一个彪悍奇特的女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难不成……难不成她大姨妈也是穿来的?   姬韶渊温雅平和的声音继续传入墨千君的耳中,“将军夫人出事之后,卿姨大抵是想过要找太后报仇的。只不过那时候太后气焰仍盛,贸然接近反而会给辅国公府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即便除去了太后,太后的党羽依然遍布京城,一旦她形迹败露,与她有关的所有人都将会遭到株连。所以,卿姨便选择了隐忍,一面在宫中注意着太后一举一动,一面偷偷的溜出宫去探望于你。”   “卿姨和母妃多年来未再有往来,但因为两人之前曾是闺中密友,所以卿姨对母妃的安危也十分的挂念。她应该是经常打扮成宫女的模样在幽兰宫行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母妃身边,却又并没有告知于母妃。这样,既和幽兰宫的宫女混了个脸熟,也没有引来母妃的注意,所以她才对幽兰宫也如此的熟悉,在杀害竹韵的时候也没有引起竹韵的警觉。”   墨千君点了点头,越发的觉得她这个卿姨机智过人。   她这明显是将人来疯的本事发挥到了机智,钻了人的心理空隙。   各宫的宫女本就多不可数,贤妃娘娘如此受宠,素日里来攀谈献媚的妃嫔不知道有多少,穆怀卿只要随口编一个名字,借送礼的名义经常出入幽兰宫,并不会惹来任何人的猜忌,反而方便和那些小宫女们联络感情,以至于最后经探出了竹韵是太后埋在幽兰宫的眼线。   “前尘往事我都明白了,可姨母在此时出手,害得我坐实了妖孽的骂名又怎样,传到了外面还不是一样会遭人排挤,说不定皇上还会一把火将我给烧了呢。而且,殿下走之前和卿姨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明白呢。”墨千君有些郁闷的抱怨。   “看来君儿倒不是在装傻。”姬韶渊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原来你是真傻。”   “殿下!”墨千君恼羞成怒,姬韶渊的笑容却更显得畅快,“拿荧惑守心做文章的人是太后,卿姨做着一切针对的人也是太后。人的年纪越大,也就越害怕在死前功败垂成。太后如今已步入迟暮之年,她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原本,她是想利用荧惑守心的预言挑起纷争,可如果你的出现真的代表了荧惑守心呢。”   “嗯?”墨千君继续茫然的眨眼,姬韶渊摇了摇头叹气道:“太后会猜忌,会谨慎,会在到底杀不杀你之间迟疑犹豫。因为,她既想让你这个妖星祸害了父皇的朝局,也害怕你的存在让她的大业会毁于一旦。而她只要举棋不定,卿姨就能借机去寻找她的破绽,搜集她谋逆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就能把太后还有太后的党羽一网打尽。”   “哦……所以殿下就公然徇私枉法,扣下了这桩命案隐瞒不报,让卿姨继续在宫里逍遥自在,然后放她去对付太后啊。”墨千君了然的做出了结论,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无比的古怪,“可皇上已经明令殿下十日内结案,如今殿下将姨母保下,那十日后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交代?”姬韶渊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荧惑守心,天降灾劫,妖孽索命。君儿以为如何?” ☆、第九十一章:你特么才是妖星   梧桐院中,墨千君拎着一杆铁锹,正蹲在院子的西南角专心致志的挖坑。她的身后跟着两个负责在院里洒扫的二等丫鬟,此时的手中皆捧着个托盘,盘子里则放着一堆黑乎乎的种子。等墨千君那坑挖的满意了,丫鬟连忙将种子递过去,而墨千君则直接抓了一把就扔进了坑里死。   “小狐狸,你这是在做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墨千君的耳朵里,墨千君头也不回的回答道:“种树。”话音一顿,她回头对来人咧嘴一笑,强调道:“桃花树。”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满手满身的泥土,在看看她一把又一把往坑里塞种子的凶残举动,不由得满脸黑线的抬头望天。   种树……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种树种成她这种模样,她这一身的泥土是把自己当树到坑里去滚了一圈么。而且,好端端的这大小姐抽哪门子的疯,做什么要在院子里挖坑种树啊。   墨千君将手里的最后一抔土填上,拍了拍手站起,转身看着慕容慎思道:“今日吹得是什么风,慕容公子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说着,将手中的铁锹递给丫鬟便往院子中的石凳处走去。   慕容慎思紧跟在墨千君一旁,笑眯眯的伸手递给了墨千君一张帖子,“替六殿下送礼来了。”   看着那张显然很值钱很华丽很高大上的帖子,墨千君的眼睛一眯,直接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了一旁,对身后的丫鬟问道:“紫苑和绿瑶还没有回来么。”   丫鬟恭敬的弯腰,“大小姐,去了有好一会儿了,算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知道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墨千君懒洋洋的挥手让丫鬟退下,然后往一旁的石凳子上一坐,趴在石桌上就闭上了眼睛。慕容慎思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将帖子在墨千君的脸前晃了一晃,“小狐狸,殿下的帖子你不打算接么。”   “小姐!”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慕容慎思的话,慕容慎思有些无奈的回头,就见紫苑和绿瑶那两个小丫鬟相继奔了过来。在看到慕容慎思后,那两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防备的神情,更是加快了脚步冲到墨千君的身边,不情不愿的对慕容慎思行了一礼,然后瞪着他问:“慕容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本公子是替……竟”   “小姐,您要的东西奴婢们都买回来了,这东西要来有何用啊。”紫苑和绿瑶根本无心与慕容慎思寒暄,意思的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会他,然后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墨千君的身上,慕容慎思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将帖子往桌子上一放,索性不再开口,而是一脸哀怨的看着墨千君。   怪不得六殿下要派他来给小狐狸送礼,只怕这次他又把这小狐狸给得罪狠了啊……   墨千君接过紫苑递来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慕容慎思顿时听到一阵叮叮咣咣的脆响,墨千君将包裹打开,只见寒光一闪,慕容慎思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包裹里大大小小的柴刀砍刀和剪刀,结结巴巴的问:“小……小狐狸,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扇门的屠老不是要向本小姐学怎么验尸么,本小姐不做些准备怎么能收徒。”墨千君轻描淡写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但慕容慎思却觉得她幽幽的嗓音中充满了凛然的杀气,后颈处也升起了毛骨悚然的寒意。   墨千君哼了一声,继续问道:“我爹今日的心情如何。”   紫苑和绿瑶齐刷刷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后回答道:“非常不好。”   慕容慎思顿时一阵心虚,墨千君皮笑肉不笑的说:“听到了吧,我爹的心情依然不好,慕容公子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回去吧。若是我爹知道你来了,定然会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大小姐……”慕容慎思哀怨的叹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殿下得罪了你,你总不能往我的身上撒气吧。还有,这帖子……”   “帖他个大头鬼!他把我害的有多惨你不知道么!”墨千君脸上的淡定终于伪装不下去,咬牙切齿的对慕容慎思咆哮道。   “咳咳……这个……殿下也是无可奈何……”慕容慎思抬手扶额,完全不敢直视墨千君那张盛怒中的夜叉脸。   冬日已过,早春的春光无限明媚,到处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唯有这将军府,却还是如寒冬般冰冷刺骨——只消墨将军和墨大小姐一个冷飕飕的眼神,满院子的下人便只能灰溜溜的滚回屋里抱火炉去了。   大半个多月前,宫中发生了一件血案:先是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路公公遇害,跟着,太后宫里的内侍公公以及贤妃宫里的一等宫女也随之丧命。皇上龙颜震怒,下令要掌管刑部的六皇子姬韶渊十日内破案缉拿真凶,而六皇子也不负圣望,只用了三日便捉到了凶手。而这在宫中胆大妄为制造血案的凶手便是——   慕容慎思偷偷瞥了墨千君一眼,见墨大小姐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立刻便轻咳了两声,压抑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大笑。   嗯,六殿下在上朝时大义凛然面不改色的对皇上说:宫里死的那三个人,是因为天生异象妖星降世,而他们却不长   眼的冲撞了煞气,一不小心把他们自己给咒死了。   太子殿下当堂大怒,斥责六殿下所言为无稽之谈,但六殿下言之凿凿,说路公公等人的死状无比凄惨,绝非常人所为,在加上宫中戒备森严,凶手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于无非,定然是妖孽作祟。   恰好,国师也在此时上奏,说钦天监发现了白虹贯日荧惑守心的异象,预示着庆国的确有妖星降临,要求皇上开坛祭天,为庆国消灾弭祸。六殿下连声附和,又稍加暗示,于是,满朝文武的脑中瞬间便想起了一个名字——   将军府那个丑如夜叉的大小姐墨千君。   提亲的当日把自己撞死了,结果又离奇的死而复生。复生之后咒死了两个丫鬟,去了暗堂咒死了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进了荣华宫便咒死了太后的内侍公公,后来在幽兰宫睡了一觉,贤妃的一等宫女顿时丧命……   细细想来,打从过年以后,这墨大小姐便名扬京城,凡她所过之处皆血光不止,就连那些尸体都个个凄惨又诡异,再加上墨大小姐脸上那天生的胎记……   这,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妖孽体质么!   于是怨声载道群臣激昂,百官们全都奏请皇上要求处置墨千君,也好为庆国除了这个祸害,惹得墨大将军瞬间暴露,当着宣德帝的面就拎起几个八股文臣揍了一顿,直接把那日的早朝闹得是鸡飞狗跳。   事后,皇上下旨,令扰乱早朝的墨大将军在府上幽闭三个月静心思过,并且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而墨千君,宣德帝并未如朝臣请愿那般治她死罪,因为六殿下姬韶渊表示——   人命关天,钦天监并不能确定那妖孽一定就是墨千君。为了不殃及无辜并彰显隆恩浩荡,他愿意牺牲自己为皇上分忧,早日和墨大小姐完婚,以自己身为龙子的贵气和纯阳之体守在墨大小姐的身边,为皇上镇国辟邪,洗净墨大小姐的一身煞气。   “咣——”的一声,墨千君手中的砍刀直直的楔进了她面前的帖子上。   慕容慎思眼皮子一跳,就见墨千君又拿起来另外一把小巧的剪刀,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手中却一下又一下的戳到了那帖子之上。   “慕容公子说什么?哦……殿下是无可奈何?既然是无可奈何,为何半个多月都不敢来见本小姐,就连送个帖子也要你来代替?”眼前浮现出姬韶渊那张优雅淡然的俊脸,墨千君只恨不得能一巴掌扇飞他的云淡风轻。   墨千君深深的觉得,不但是她老爹耐不住那狗脾气扰乱朝堂,连她都绷不住的想要冲到长澜宫去拆房子了。   妈个鸡!姬韶渊那个该死的挨千刀的王八蛋!他要是现在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拿面前所有的砍刀在他身上试验一遍,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剔出来去喂狗!   妖星你妹啊妖星!他特么才是妖星降世祸害人间的扫把星啊有木有。   还牺牲他自己为皇上分忧?以他自己身为龙子的贵气和纯阳之体来洗净她这一身的煞气?   他以为他浑身上下都被佛祖开过光了还是插过香了!她现在已经抑制不住满身的煞气想要杀人泄愤了啊靠靠靠! ☆、第九十二章:桃花宴   慕容慎思腿肚子打颤,在墨千君杀气腾腾的眼神瞪视下心虚的道:“六殿下公务繁忙……”   “编!你特么的再给老娘编!”墨千君直接站起一把揪住慕容慎思的衣襟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爹他最近心情非常糟糕,昨晚一时没忍住去大闹了钦天监,把国师那个老王八的观星台给拆了。你的第一楼建成多少年了有多少房子值多少银子?嗯?”   妈的,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真当她墨家人是好欺负的!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虽然她老爹的脑子是不好使了一点,但以他那逆天的武力值,皇上对他的依赖和信任是绝对无人能取代的。即便是没有姬韶渊那通胡扯,皇帝老子也不敢拿自己开刀,去激怒那个把自己当命根子的疯狗老爹。更别说,她在宫里还有一个外挂级别的变态大姨妈!   她已经有了两颗粗壮的大树,用不着再攀着姬韶渊那个混蛋了!惹急了她,她就直接撺掇着老爹和大姨妈落草为寇远离朝堂,到江湖里去混上一个山大王,也好过在将军府被姬韶渊耍弄,再背上一口万年黑锅。   “咳咳,小姑奶奶,你冷静点……冷静点……”慕容慎思见墨千君已然炸毛,随时都有要同自己拼命的架势,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劝慰道:“殿下这不是知道自己做的确实过分了,所以才让我过来送帖子给你,说是要给你补上一份大礼,让小姑奶奶你消消气。”   哎,好友难为啊竟。   明明是六殿下惹毛了这只野生狐,却让他来善后为六殿下填坑。他第一楼修建多年,里面也不乏很多上了年头的古董宝贝,这要是被墨大将军给拆成碎片,他就得以死向慕容家的祖先们谢罪!   墨千君瞥了那桌子上被戳的满是洞洞的帖子一眼道:“哟,原来你是代替殿下给我赔罪来了?”她松开手坐回凳子上将那破破烂烂的帖子拽起,然后翘起二郎腿道:“说吧,是什么赔罪的大礼。”   慕容慎思的眼角抽了两下,险些被墨千君这豪放又没气质的坐姿闪瞎了眼睛,他瞥开视线抚平了被拉皱的衣领,扯动嘴角笑眯眯的道:“你可知道内阁大学士府上每年三月举办的桃花宴?”   内阁大学士?那不就是她后娘的娘家么。   墨千君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底却有一丝异光闪过。   说起来,自打她重生以后,就因为府上接二连三的意外到处奔波,完全没顾得上注意这将军府内都发生了啥事,算算日子,她大概有一个半月没跟自己这后娘打招呼请安了,若不是慕容慎思提起,她几乎要当这将军府里只剩下墨老爹和自己两个人了。   “殿下是要我去参加明日学士府上的桃花宴?”墨千君冷哼了一声,直接把那破破烂烂的帖子团成了一团,抬手使劲往慕容慎思脸上一扔,“不去。”   她跟那个填房夫人的感情又不亲厚,虽然也不至于说是见面就甩脸子干架,但互相之间也没什么好感。墨老爹对自己如此疼爱,连正房所出的嫡子都比不过去,还不知道那后娘的心底要怎么编排嫉恨她呢。以前的墨大小姐也从未与她联络过什么感情,两人便井水不犯河水的避着对方,没道理她现在要突然和后娘的娘家攀关系走路子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慕容慎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墨千君,“内阁大学士是朝中从一品的大官,他府上承办这桃花宴已有多年。每年的三月,收到帖子的官家子女都能到学士府上把酒言欢,若时机对了还能凑出几对惹人羡慕的姻缘……”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墨千君不感兴趣的翻了个白眼。   听慕容慎思的描述,这桃花宴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大会,还放在三月……不就是一群少爷小姐春心荡漾了想借个由头去寻找另一半呗。而她呢?就算她讨厌死了姬韶渊,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的指婚。她如今已经是待嫁之身,除非姬韶渊悔婚,那满院子的帅哥俊男可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沾不上,她何必眼巴巴的跑过去看别人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再说了,就算自己待字闺中,这京城里也没有哪家的公子哥能看上自己这张脸啊。   自取其辱的事情她可不干。   “你是不是傻呀!”慕容慎思往墨千君身边一坐,摇头道:“你以为殿下是要你去看别人谈情说爱的?殿下是要为你洗刷污名的!”   墨千君眯着眼睛看了慕容慎思一眼,“你什么意思。”   慕容慎思笑眯眯的解释:“能受邀参与桃花宴的,最少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家子弟,这些人的后台可都是一些京畿众臣。你到了桃花宴上,不但能了解一下如今朝堂的局势,看清楚朝臣之间的远近亲疏,还能借机证明自己并非妖星现世。”   “学士府上戒备森严,举办宴会的后苑地形开阔,并无假山花园等视线的死角,就只是一片简单的桃花林。大学士在林子正中僻出了一块空地,所有人不管在干什么都一览无余。到时候殿下陪同你一起出现,只要你能安分的跟在殿下的身边,和和气气的参加完这样桃花宴,那你会带来血光之灾的谣言便不攻自破,说不定,那宴会上也还能让你结交些知心好友,给将   军府带来些助力也说不定。”   “听起来倒是不错……”墨千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慕容慎思,慕容慎思见墨千君的态度有所软化,刚要加把劲继续劝哄,却见墨千君的脸色又是一变,“可你们就没想过,万一那宴会上又死人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那她岂不是真的坐实了妖星降世的骂名!这要她以后还怎么出门!   “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妖星降世妖孽附体啊。”慕容慎思无语的瞪着墨千君道:“那里全是些显贵子弟,学士府上自然是戒备森严,不会给任何宵小潜进去的机会。我知道你是担心太后借机对你下手,但殿下早就想到了这些,便安排了龙骑卫在暗中保护,防备着桃花宴上的一切意外。你只需要出现在桃花宴上,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殿下自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说到此,慕容慎思挤眉弄眼的对墨千君笑笑,“那不成你真的有那么倒霉,所到之处皆血光不断,学士府里还真能发生命案不成?”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墨千君的肩膀,“放心吧,本公子好歹也当了多年的暗堂堂主,还掌管着通晓天下之事的第一楼,对这京中的局势再了解不过。虽说现在的朝局是混乱了一些,但你之前碰到的那些命案实属罕见。老天都让你撞了两回霉运,没道理大气都不给喘又碰上第三回。我也会派出第一楼的护卫守在学士府周围,绝对不让任何危险和麻烦靠近学士府。”   看着慕容慎思期待的眼神,墨千君眼底一沉,面上不为所动,但心思却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姬韶渊派出慕容慎思这个狗腿子,舌灿莲花唾沫横飞的海扯一通,真的就只是为了让她参加个桃花宴为她洗刷妖星降世的污名这么简单?   呸……她才不信那个洗都洗不干净的腹黑皇子会有这么好心,只怕是有什么更大的陷阱挖好了等她去跳,好配合他让他作成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吧。   墨千君有心想直接回绝慕容慎思,可转念一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说姬韶渊二度抹黑她的事情的确是让她生气,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有余,她也还真没气到对慕容慎思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   如此夸张的在慕容慎思面前演了刚才那一出,一是为了宣泄怒气,二是为了借慕容慎思之手警告姬韶渊,让他说话行事不要太过分,不要惹急了她让她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   也正是因为看到慕容慎思出现,墨千君才敢行方才那种泼妇之举,这要是真换了姬韶渊本人……呃,她不得不承认,她脑门上顶了个大写的怂字……她还当真不敢……   宫中的血案看似已完结,实际上还有很多未揭开的疑点。抢在太后之前杀害了路公公的凶手到底是谁,她到现在也没得出个结论。那么多人都对将军府心怀不轨,单只是靠她老爹和宫中的大姨妈,远远不足以和太后及四位皇子抗衡啊。   或许,这桃花宴上还真有什么隐秘的东西,姬韶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看清楚什么,也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更轻松的自保吧。 ☆、第九十三章:大树底下好乘凉   打定了主意,墨千君轻哼了一声,“好吧,既然殿下诚心相邀,我去凑个热闹倒也无妨。”她倒要看看,姬韶渊到底还要搞什么鬼。   慕容慎思见墨千君答应,顿时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道:“如此甚好,本公子也能回去像六殿下交差了。死”   墨千君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桌上的帖子,“那这帖子怎么办,都变成这样子还能用么。”   “放心。”慕容慎思勾了勾嘴角,“明日殿下会在学士府门口相迎,带着大小姐你风风光光的进去,你只需今晚去像将军夫人请个安支会一声,别落了礼数让她背后编排你的不是便成。”   “哼。”墨千君站起身瞪了慕容慎思一眼,对紫苑和绿瑶道:“我们走。”   “嗯?你要去哪?”慕容慎思也随着她站起,一脸奇怪的问道。   “去找我爹请安,你要跟本小姐一起去么。”墨千君笑眯眯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慕容慎思顿时后退了两步,头摇的便如拨浪鼓一般,“小姑奶奶你自便,本公子这便回去找六殿下复命去。”   说罢,也不等墨千君答应,便直接凌空一跃翻墙落跑。   开玩笑……这个时候去找墨将军,那岂不是想不开找死送羊入虎口?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第一楼楼主慕容慎思和六殿下姬韶渊同属一挂的,墨将军不会对六殿下动手,要是逮着自己还不得往死里头揍竟。   他还是跑的越远越好为妙。   “切,没出息。”墨千君鄙视的看着慕容慎思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朝梧桐外走去,绿瑶看着她一身的泥土,不忍直视的拦住她说:“大小姐,你就打算这个模样去找将军?”   墨千君轻描淡写的弹了弹裙子,“没错。”   她就是要让自己老爹心疼,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在伤心难过折腾自己。昨儿个才拆了钦天监,指不定今天还能再拆了谁家的府邸。左右皇上已经对他老爹禁足罚俸,再重的惩罚也不会再重到哪里去,要是不加以利用,她这黑锅岂不是白背了?   最好是能把他爹气的怒发冲冠去揍那个姬韶渊一顿,反正他爹的武功排行第二,姬韶渊也打不过他不是!   心中的怨念不停的发酵,墨千君扳着一张晚娘脸恨恨的出门,朝墨长歌的练功房走去。而练功房里,此刻的墨长歌也和墨千君一样扳着一张黑乎乎的脸瞪着某个方向在发呆,在他身旁,秦管家看着他袒露出的胸膛上那一块块青紫还有长剑砍出的血痕,一边帮他糊着金疮药一边叹气,“将军啊将军,好端端的,你说你,为什么偏要去惹那个煞星……”   “娘的,若不是他那个狗屁钦天监折腾出来的卦文,君儿岂会惹来那么多的非议!”墨长歌气哼哼的喝到:“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老子岂止是要拆了他的老窝,定然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然后你就跟他打了个昏天暗地,落了这一身的伤势回来?”秦总管气的直翻白眼,“若是让大小姐看到了,定然又要发脾气了。”   “那臭小子伤的比老子厉害!”墨长歌得意洋洋的翘起嘴角,“当了个狗屁国师又怎样,老爷子的门下当属老子的武功最强。老子这些不过是点皮肉小伤,但那小子的脸却被老子揍成了猪头,少说也得三五个月不敢出门。不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他便忘了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君儿那里你不许声张,被她知道老子挂彩那多丢人。”   “可惜我已经听见了。”一道清脆却幽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墨长歌顿时一惊,飞快的拉着衣服想盖住身上的伤痕,结果却因为牵动了伤势而一阵龇牙咧嘴。   墨千君一进屋,就看到墨长歌脸色扭曲一身的血痕,而秦管家则正拿着纱布给他缠着身上的伤口,墨千君只觉得眼前一黑,被墨长歌那身上的血迹惊得差点栽倒,她脸色一白就冲了过去,直接握住墨长歌还算完好的胳膊问:“这是怎么回事,爹爹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她刚才还腹诽着想要墨老爹去跟姬韶渊打一架,结果才靠近练功房就听到秦管家说墨老爹因为打架受了伤。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暗道该不是真被自己的乌鸦嘴给说中,墨老爹真的气急了跑去跟姬韶渊动上了手,结果却被一堆龙骑卫给削了回来,她快步进屋,刚好看到墨长歌此时凄惨的模样,吓得她身子发抖,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早知道她老爹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那她便不会口无遮拦,还想撺掇着他继续去惹是生非。无非是受点委屈背个黑锅而已,总比她爹这掉肉流血的模样强。墨千君心疼的瞪向秦管家,“为什么不宣府医,都伤成这样岂能这样随便来包扎。”   她转身的对紫苑和绿瑶吩咐道:“快些把府医叫过来。”   “慢着。”墨长歌直接阻止了紫苑和绿瑶,吹胡子瞪眼道:“不准去!”   “为什么。”墨千君转过身瞪他,就见墨长歌一脸憋屈的道:“爹是去钦天监拆房子去了,要是被人知道爹落了一身的伤回来,那多丢人。”   “爹是在钦天监里被伤成这样的?”墨千   君皱了皱眉头,“秦管家不是说爹的武功已经鲜有敌手了么,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听他还有心思计较自己的面子问题,那估计就是伤的不重,墨千君吊起来的心顿时便放下了一半。   “钦天监的国师,那个小兔崽子是老子的师弟,他的武功只比老子差了那么一点点,能伤到老子也不奇怪。”墨长歌悻悻的道:“不过,爹还是拆了他的观星台给你出气,还把他揍得小半年出不了门,算起来爹也没有吃亏。”   墨千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心底更多的却是感动。   能够不顾一切的为她出气,受了这一身的伤还在意她的面子问题的人,大概也只有她这个可爱的暴躁老爹了。   伸手从秦管家那里接过纱布,墨千君小心翼翼的为墨长歌包扎起伤口,“爹以后便不要再跟他们计较了,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女儿已经不生气了,何必跟那些个疯狗计较,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看了看伤口,的确不深,对墨长歌这个皮糙肉厚的武人来讲根本不值一提,墨千君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抬头望着墨长歌道:“爹啊,六殿下邀请女儿参加明日的桃花宴,说是要为女儿洗刷污名,您陪女儿去见一见母亲,向她知会一声呗。”   自己多日来从未在将军夫人的面前漏过脸,如今要去参加桃花宴了才想起来去给她请安。未免遭到她的为难,墨千君觉得自己还是拖着靠山去比较安心。   “你又要跟六殿下同进同出?”墨长歌的嗓音顿时高了八度,但反应过来墨千君刚刚说过的话,他又诧异的问:“洗刷污名?他要做什么。”   “女儿也不知道。”墨千君耸了耸肩说:“只不过那桃花宴听说很有意思,女儿这些年来从未去过,今年便想去长长见识。”   “也好,难得君儿肯自己出门去看看。”墨长歌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往年辅国公府可是递了很多的帖子,说是你娘亲家里的表姐邀请你一同前去,可全都被你给拒绝了。既然你对这桃花宴起了兴致,爹便去找你惠姨要张帖子,明日亲自送你去学士府参加桃花宴。”   说着,墨长歌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不要当面跟他们起冲突,把名字记下来告诉爹,爹去揍他们的老子给你报仇。”   “噗……”墨千君之前积累在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亲切的挽着墨长歌的手臂道:“爹爹放心,女儿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只不过,想到墨长歌对她那个后娘的称呼,墨千君再度默默的汗了一把。   她现任的后娘是内阁大学士嫡出的女儿,闺名齐云惠。虽然她只是墨将军的填房,但到底也还是正牌的将军夫人。但因为墨大小姐不喜她的存在,从不承认她是自己的继母,顶多会嘲讽的唤她一声惠姨,就好像她嫁入将军府便只是一个姨娘一般,而墨长歌竟然也由着她胡闹,并不强迫她认下这个后娘。   所以说,她这后娘在将军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学士府因为此事对墨大小姐也更加不待见。   墨千君忧伤的叹了口气。   在这种背景和立场之下,她还要因为姬韶渊的召唤眼巴巴的凑过去惹人嫌,她到底是多想不开啊。 ☆、第九十四章:悲催的将军夫人   墨长歌向来说话雷厉风行,尤其是摊上他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一听墨千君提到想去参加桃花宴,便直接带着她去了将军夫人居住的慧芳楼。   惠芳楼修建在将军府的西方,和墨长歌居住的凌霜院分居府上两头,而且,也并非当年墨千君的生母程怀素住过的主母院落。自从程怀素死后,墨长歌就将与凌霜院最近的青鸾阁封禁了起来,除了几个打扫的下人和墨千君之外,府上任何人都不得闯入。   墨千君随着墨长歌来到慧芳楼前,看着那院子里忙忙碌碌面色肃然的下人,心底突然就生出了一丝悲哀死。   如今的惠芳楼虽然也算是当家主母居住的地方,却莫名的透着一丝名不正言不顺的凄冷。将军夫人不得她老爹的宠爱,便是大权在握,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寂寞可怜的女人。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包办婚姻啊。她几乎可以预见,她若是嫁给了姬韶渊,以后便也要陷入这种受人摆布,被一个男人左右人生的悲惨生活中。   得知墨长歌过来,齐氏立刻便笑容满面的从内院中迎了出来。在看到他身边的墨千君以后,齐氏的表情微微一怔,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对墨长歌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将军今日怎么得了空过来,也不让秦管家提前支会妾身一声。”   转头对墨千君一笑,齐氏淡然的唤道:“君儿也来了。”   “惠姨万福,君儿今日是特地来向惠姨请安的。”墨千君应了一声,视线一直都落在齐氏的脸上,就见齐氏的笑容一僵,握着丝帕的手指也随之一紧,看也不看她的说:“不必多礼。”然后,她期待的对墨长歌道:“难得将军今日得空,可用了晚膳?进去歇息片刻吧。”   墨长歌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显然是不待见看到眼前的将军夫人,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明日学士府上不是要召开桃花宴么,君儿也想去玩玩,你便带着她一起去吧。竟”   墨千君喉咙里一窒,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她原本是打算带着老爹来当大树,寻思着想让将军夫人能给她个好脸不至于刁难于她,然后再把明日去学士府的消息告知于将军夫人,以求能和和美美的全身而退。   但她老爹这个蠢货,摆出这样一张惹人嫌的表情不说,还干巴巴的丢下一句命令便再无其他,这明显是在给她拉仇恨啊!这下子将军夫人要讨厌死她了……   果然,就见齐氏握着丝帕的手指攥的更紧,眼神也几不可见的冷了几分。她低下头回应道:“既然是君儿想去,那明日一早过来便是,可不兴再赖床不起了。”   墨千君轻咳了两声,扯出一抹笑容对齐氏说:“惠姨请放心,君儿心中有分寸,不会耽误了妹妹们出……。”   “爹!”一道清脆的呼唤从院子里传来,直接打断了墨千君未完的话。墨千君抬头一看,就见齐氏的女儿,将军府的嫡四小姐墨千汐飞快的奔了过来,一脸兴奋的对墨长歌道:“爹,你今日怎的有空来看娘亲和汐儿了?恰好,汐儿今日才学了一首曲子,待会弹给爹爹听好不好。”   齐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宠爱的笑容,拉住了墨千汐的手道:“你爹这才刚进门,你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怎么着也得让你爹进屋歇息片刻喝口热茶吧。”   墨千汐嘿嘿一笑连连点头,直接侧身挤进了墨长歌与墨千君的中间,将墨千君顶到了一旁,然后挽着墨长歌的手臂道:“没让爹爹喝口热茶,是女儿不小,女儿这边带爹爹进屋,好好的服侍爹爹给爹爹赔罪。”   虽然与将军夫人无什么感情,但墨长歌对待自己的儿女却一向宽厚。墨千汐是除了墨千君以外唯一一个嫡出的女儿,再加上长相柔美嘴巴又甜,所以墨长歌对她的要求基本也不会拒绝。   见墨千汐直接拖了她便往惠芳楼里走,墨长歌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大姐姐还在这里,也不向她行个礼就拖着爹要走,真是不懂规矩。”   墨千汐顿时崛起了小嘴,不情愿的对墨长歌道:“女儿只是看到爹爹一时激动,所以才忘记了招呼大姐姐而已。爹爹你偏心,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和娘亲,你眼里便只有大姐姐。”   说着,她转头对墨千君咧开嘴一笑,“大姐姐,一起到屋里去坐坐吧。方才我老远就听说你也想到桃花宴上去瞧瞧,正巧,明日妹妹陪同姐姐一起便是。”   墨千君好暇以整的瞥了墨千汐一眼,不冷不热的回道:“不必了。”她凉凉的看了墨长歌一眼,“爹,女儿还要为明日的桃花宴做些准备,就先回梧桐院去了。”   墨千汐的眼底写满了对她的排斥和不喜,她若是留下来打搅他们一家团聚,还不得被墨千汐和将军夫人暗地里骂死。明日还要和她们一道同行,墨老爹也不能从头到尾都跟着自己,她还是识时务一点退避三舍,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墨长歌见墨千君露出了疏离的表情,完全不似平时那般娇俏讨喜,脸上顿时便划过了一丝愧疚,但他看着墨千汐期待的笑脸,也说不出拒绝墨千汐的话来,于是便   叹了口气对墨千君说:“那便早日休息吧,明日爹亲自护送你们去学士府。”   “嗯。”墨千君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冰锥般的视线突然落到了她的身上,墨千君的后颈縢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开始碰碰的狂跳不止。她愕然的回头,却见墨千汐已经拉着墨长歌有说有笑的远去,而齐氏则一直温柔的注视着墨千汐和墨长歌……   墨千君眉心一拧,四下里打探了一翻。   不是墨千汐和将军夫人齐氏么?   方才那股眼神,含着一股浓烈的憎恨和杀气,似是恨不得能将她碎尸万段一般。将军府中会对她有这种眼神的,除了将军夫人母女,大概那几位姨奶奶也是一样。   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的踪影,那……刚才那般瞪着她的人会是谁呢?   “小姐。”紫苑见墨千君竟然站在原地发呆,于是推了推她道:“怎么不走了。”   墨千君嘴角轻勾,摇了摇头,“没什么,回梧桐院去吧。”   脚下踩着悠然的步子,墨千君不再迟疑,缓缓的挪回了梧桐院的方向,只是,她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无奈的惆怅。   墨千君啊墨千君,她明明是这世界上最胆小最怕死最懂得什么叫做趋利避害的人,所以前世她才选择了做一名犯罪心理侧写师,想要以此来躲避那些奔赴在最前线可能遇到的危险。人人都说她狡猾若狐狸,对危险的感知异常的敏锐,而且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想尽各种办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还能明哲保身。   只不过,重生以后,她的好多原则都被打破了呢……   她已经从幕后转到了台前,她不再是一切事故的旁观者,而是变为了吸引变故诱发变故的中心。   阴错阳差之下,因为各镇各样的原因,她暴露在人前成了众矢之的,这内里的凶险无法言表,但她却知道——她平静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小姐?”绿瑶见墨千君叹息连连,一连莫名其妙的说:“小姐,你是被六殿下刺激的狠了,所以今日才转性了么?往日里你每次来到惠芳阁,都会可劲的大闹一同把将军夫人气个七窍生烟。可今日来此,你不但没有气她,反倒是带了一肚子的气出来。奴婢都听您叹气叹了三十多声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将军府里到底有多少人,有哪些人想置本小姐于死地啊。”墨千君凉凉的回答。   “瞎说!”紫苑立刻拉下了脸说:“呸呸呸,就属小姐爱口无遮拦,将军府戒备森严,小姐怎么会怀疑这种事。”   “怀疑也好,不怀疑也罢。六殿下都让我在京城里出了名,又让我成了那么多人的眼中钉,本小姐担心一下也不为过吧。”墨千君拍了怕紫苑和绿瑶,吩咐道:“为了保护好你们小姐我,你们今夜也做些准备,明日陪着本小姐一起去参加桃花宴,决不能让本小姐在桃花宴上出任何的意外。”   “我们?”紫苑和绿瑶面面相觑,“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墨千君咧嘴一笑,“准备好配合本小姐演戏,大闹桃花宴,在百官面前一雪前耻,让六殿下自食恶果亲自向本小姐认错。” ☆、第九十五章:下马威   第二日清晨,墨千君果然没有赖床,而是早早地便洗漱完毕,带着紫苑绿瑶去找将军夫人。   临行前,紫苑和绿瑶还嚷嚷着要给墨千君盛装打扮一番,不愿她比不得其他几位小姐,却见墨千君白眼一翻,头发一甩直接转身出门。   就她这张吓死人的夜叉脸,不管怎么打扮也都是丑上加丑,没得给别人增添笑料自取其辱,她还是保持常态比较好。   一路奔至了将军夫人齐氏的慧芳楼,墨千君刚一进门,眼前立刻晃过几道炫目的光芒,险些闪瞎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定身一看,就见面前一溜排开了四位小姐,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亭亭玉立,在看到墨千君出现后,眼底同时闪过了一丝高傲不屑的光芒糌。   这四人,正是墨千君那唯一的嫡出妹妹和三个庶出妹妹。   二小姐墨千雪。   三小姐墨千瑜。   四小姐墨千汐楮。   五小姐墨千依。   如今将军府内成年的小姐便只这五人,剩下的五个从五岁到十三岁的年龄不等,桃花宴这种场合自然还是不能去的。   墨千君上前对齐氏行了一个万福礼,淡然的唤了一声惠姨,立在她身边的墨千汐顿时脸色一拉,冷哼了一声:“娘,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吧。哎,等了大姐姐这么久,万一误了宴会的时辰便不好了。”   齐氏点了点头,也不冷不热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然后拍了拍墨千汐的手说:“是不早了。你也知你大姐姐从不早起的习惯,便是今日这时辰也是不容易了。”   “呵呵,大姐姐向来最得父亲的宠爱,便是随性一些也没什么的。妹妹们一直都羡慕着姐姐,总盼着能和姐姐亲近亲近,可姐姐向来都不爱搭理妹妹,真是叫妹妹们好生伤心啊。”二小姐墨千雪状似亲密的往墨千君一边一凑,拎着帕子撒娇一般的对墨千君道。   两人站在一处,墨千君那简单的装扮以及脸上的胎记,立刻将墨千雪衬托的艳光四射,墨千雪意有所指的看着四周的几位妹妹一眼,那几人立刻抬手掩口,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去参加桃花宴,那么丑的一张脸……也不怕把学士府上的公子哥儿们全吓跑了。   听着墨千雪口中那隐含的酸意与讥诮,看着她刻意为之的小动作,墨千君侧目看了一眼刚刚透亮的天空,心底默然无语。   这些人还真是闲的发慌,将大好的光阴全都用到了钻洞找茬上。她今日已经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哪想到过来以后还是摸了个最后,让这个四小姐逮住机会赖给她一个错处。眼前这几人该不是会一夜未眠,早早的就扎堆在这里等着与她为难吧。   只不过,在经历了与姬韶渊多日的相处,彻底的领会到了六殿下的毒舌腹黑,还有那杀千刀的恶劣混账后,墨千雪和墨千汐这点嘲讽完全上不了台面。墨千君懒得与她们计较,神色淡然的立在一旁,墨千汐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同样有些惊讶的墨千雪,心底升起了一丝憋屈的疑惑。   在这个将军府中,墨千君从来都是一个异类,而且是一个除了墨长歌以外,被所有人排斥讨厌和嫉恨的异类。   生而丧母,等于自幼失势,换了其他任何的世家大族,墨千君这个大小姐哪怕是嫡出,也得夹起尾巴做人日子过得无限凄苦。可换到了将军府中,墨长歌因为对程怀素久不能忘情,即便是墨千君丑如夜叉,他也将她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直把她纵容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就连现任的将军夫人也对她无可奈何,被她蹬鼻子上脸的压在头顶。   只不过,墨长歌早些年经常领兵在外,在将军府内停留的时间并不多,墨千汐这些嫉恨她已久的小姐们虽然不敢明着欺负墨千君,却经常在暗地里对她使绊子穿小鞋。墨千君素来跋扈,可心思并不精明,一来二去也吃过不少的暗亏,所以,墨千汐对于怎么做便能撩拨起她的怒火可谓的非常清楚。   如今她听到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娘那不冷不热的责怪,以她那性子定然会立刻还嘴,蹬鼻子上脸的将她们辱骂一通,然后将惠芳楼闹个鸡飞狗跳。算起来爹爹这会儿也该到了,若是让爹爹看到她欺负自己的一幕,即便是爹爹偏心墨千君,定然也不会强制自己再跟墨千君一路去参加桃花宴,那她就不用委屈的跟墨千君相处一天,忍受着强烈的恶心来对着她那张夜叉脸。   可是,多年来百试百灵的一招,怎么此刻就突然不管用了?   墨千汐瞪着墨千君那张平淡无波的脸,眉心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感觉到了墨千汐快将自己瞪穿的眼神,墨千君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是她这等嘲讽就能把她气的理智全失,那她跟姬韶渊在一起的那些时日,早就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这些宅院里的小姑娘整日里一门心思想争宠,在娘家争父亲的宠,嫁了人以后再争夫君的宠,有了儿子以后更是各种内斗互相攀比,真不知道这种生活有什么乐趣。   墨千君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惆   怅,心底也泛起了一丝百无聊赖的感觉。等她解决了墨老爹身边的大麻烦,还了墨大小姐的借体重生之恩,她一定要脱离这种环境,去过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   “君儿。”思绪间,墨千君的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墨千君抬头,就看到墨长歌满脸堆笑的朝她走来,在踏入正屋之后停在她面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道:“不错不错,本将军的女儿就是漂亮,今日在桃花宴上一定能博得无数人瞩目的眼光,哈哈哈哈哈……”   墨千君额头瞬间落下了三道黑线,转身看了看齐氏和另几位小姐如同吃了苍蝇一样便秘的表情……   爹啊,你这眼光到底是什么审美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出她打扮的漂亮了。而且,单只是她脸上的胎记,就足以吸引万众瞩目了,可惜,那些眼光可不是对她的爱慕,而是讥讽和嘲笑啊!   若不是明白墨长歌心思耿直,他那智商也玩不来任何的阴谋诡计,单只是他那串刺耳的大笑,墨千君便觉得墨长歌其实是来嘲讽她来了。   她无语的退后两步,震了震发麻的耳朵说:“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恩,是不早了,今日爹还有事,便不送你们去学士府了,你们姐妹几个可要好生相处。”墨长歌回头又看了看墨千汐等人,“你们大姐今年是第一次参加桃花宴,你们要好生照顾她,切不可让她被人欺负。”   “是……”墨千汐等人神色各异,但眼底大多都写着嫉妒,墨千君看着墨长歌毫无所觉的眼神,再度叹气。   当爹当到他这种粗神经的老爷们也是没谁了。   是在下输了……您可真是我亲爹……   “将军。”秦管家在门外低声提醒,墨长歌叹气道:“爹这便进宫了,你们也快些去学士府吧。”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墨长歌的背影,墨千汐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原以为爹爹要送她们去学士府,那她们这一路上便束手束脚,完全没机会对墨千君下手,如今爹爹竟然走了,那她们岂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排挤墨千君出气了。   “大姐姐,爹爹说的没错,你今次是第一次参加桃花宴,妹妹一定会好生照顾你的。”墨千汐上前亲切的挽住了墨千君的手臂,回头对齐氏道:“娘,我们这便出发了。”   齐氏点了点头,和墨千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墨千君抬手挣脱了墨千汐的手,转身便带着紫苑和绿瑶朝将军府的大门走去。墨千汐眼神一冷,对身边的墨千雪等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便跟在了墨千君的身后。   墨千汐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该死的墨千君,仗着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和爹的宠爱,从来不把她娘和她放在眼里。如今她娘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她才是正牌的将军府嫡出小姐,今次的桃花宴上,她会让墨千君明白,跟她与她娘作对有什么下场。   爹爹可护不了这个丑八怪一辈子,别以为攀上了六殿下就能继续耀武扬威。她一定要为娘和自己出一口恶气,教训一下这个煞星当头的墨千君。 ☆、第九十六章:是在下输了   墨千汐既是打定了主意,心思便活泛了起来,一行几位小姐刚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墨千汐便开始了她的找茬大计。   她对墨千雪使了个眼神,墨千雪立刻一步上前将墨千君挤到了一旁,然后让另外一个妹妹先行上车,然后对墨千汐道:“昨夜里浅眠,休息的不大好,妹妹可否让我的丫鬟也坐同一辆马车,照看着让姐姐小憩片刻。”   墨千汐甜甜的一笑,“姐妹们之间本就该互相帮衬,不过是带两个丫鬟,姐姐那里还需要征得妹妹的同意。”   墨千雪瞥了墨千君一眼,“这马车里本就不宽敞,如今又多了一人,哪里还能再塞得下两个丫鬟,姐姐这不是怕妹妹心情不虞,所以也要妹妹同意才好。糌”   墨千汐直接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们便分辨搀着墨千汐和墨千雪上了马车,带墨千汐坐稳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惊讶愧疚的神情,她为难的看着墨千君说:“大姐姐,二姐姐今日不舒服,身边离不得丫鬟,你看……”   她让开身子看着四周道:“如今这马车里倒是没有姐姐坐的地方了,要不就委屈姐姐一下,坐后面的马车可好。”   墨千君凉凉的看了墨千汐一眼,视线落在了后方的另一辆马车上。   那马车是给随行的丫鬟坐的,比前面这个马车还要小上些许,内里的布置定然也比不得前面这马车细心。墨千汐此举分明是在羞辱她,讽刺她只配与丫鬟同行,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对绿瑶吩咐,“再去备一辆马车。楮”   这点小心思也想让她难看,这墨家的小姐们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吧。   “大姐姐。”墨千汐对墨千君一笑,“此时再备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耽误了时辰我们可是要被拒之门外的。还是快些出发别耽搁了。”   言下之意,就是非要墨千君上那辆丫鬟的马车不可了。   墨千君叹了口气,实在懒得因为此事跟墨千汐个长不大的小丫头计较,也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索性便带着紫苑和绿瑶打算将就一下,谁知她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墨千君回头一看,就见一辆装点优雅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墨千君心下一动,暗道这难道是姬韶渊良心发现要来给她撑场子来了?于是她轻轻一笑,扬起笑脸就朝那马车走了过去。   车帘子一动,一只纤白的素手伸了出来,随后,墨千君就看到一张戏谑的芙蓉面出现在视线中,墨千君的笑脸顿时一僵,看着面前的穆婉凝道:“怎么是你。”   姬韶渊这个王八蛋,她就知道不该对那个挨千刀的有所期待。   穆婉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再看看她身后那已经坐满的马车,笑眯眯的说:“本姑娘是来看你的笑话来了。”   墨千君微微一叹,感慨今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后两堆食人花来找她是我麻烦,看看身后那小的可怜的马车,墨千君对紫苑绿瑶道:“你们回去府上的马车,我跟穆姑娘一道过去。”说着,便大咧咧的来到穆婉凝的马车前,双手一撑便跳上了流轩阁的车驾。   她墨大小姐的笑话是轻易能被人看到的么,来找她麻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喂喂——”穆婉凝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千君,墨千君往她身边一坐,勾着嘴角道:“穆姑娘想不想知道,之前你在一扇门的试炼有没有通过?”   穆婉凝嘴角一抽,气呼呼的将车帘子一摔,对车夫吩咐道:“出发。”她冷哼了一声往后一靠,“本姑娘今日就不该来此,没得让你个小人捡了便宜。”   “落井下石是会遭到报应的,穆姑娘可要谨记这点,不然以后还是会吃大亏的。”墨千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觉得眼前的穆婉凝比墨家那几位幼稚的小姐要顺眼多了。且不管她来此的目的是做什么,好歹也算是给她解了燃眉之急,更何况,慕容慎思已经将她曾画过的图纸拿给自己看过,这穆婉凝的确是个可造之材,还是和她缓和下关系比较好。   看着墨千君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穆婉凝黑着脸瞪了她片刻,突然泄气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墨家那几个小姐欺负的哭鼻子呢,所以才顺道来看看你这个丑八怪是如何出丑的,哪想到那几个丫头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此时想必是盯着本姑娘的马车在咒骂你吧。”   “怎么?那几个丫头联手欺负过你?所以才让你如此印象深刻发出此等感慨?”墨千君瞥着穆婉凝懒洋洋的问。   “欺负本姑娘?”穆婉凝鄙视的看着墨千君说:“虽然本姑娘并非皇室宗亲,但放眼整个庆国,除了你这个不要命的丑八怪,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本姑娘无礼。”   墨千君转念一想,顿时连连称是。   这穆婉凝深得太后和各宫娘娘的喜爱,在京城又受各家贵族子弟的追捧,若非是不长眼睛,那些小姐们巴结她还来不及,哪里会想不开的去得罪穆婉凝,像自己这种敢在她的面前冷言冷语出言威胁的,只怕坟头的青草都长的老高了。   “如此,还要多谢穆姑娘的   不怪罪之恩了。”   听着墨千君漫不经心的语气,穆婉凝顿时又觉得一阵气苦。   这丑八怪的态度哪里像是在诚心跟自己道谢!   “喂,今日的桃花宴上可是会有许多的千金小姐世家子弟出现,你这个样子出现……真的不怕大家嘲笑你么。”气苦归气苦,但穆婉凝不得不说,对于墨千君这处变不惊的态度,她还真的存了几分佩服。   若是换成自己盯着她这张难看的夜叉脸,即便是她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也得包上个帕子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哪里会像她这般大咧咧的顶着那黑乎乎的胎记出门。更别提,现在京中各处都在传这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妖星转世妖孽附体,只怕看到她的人都得把她当瘟疫一般躲着避着,她的心得是有多大,竟然对这些事情全不在意。   难道……六殿下便是看上了她这点特质?所以才会选她做了六皇妃……   穆婉凝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不服气的光芒,傲娇的将脸甩到了一旁。   哼,这哪里叫心大,应该叫缺心眼才对……看墨千君这死板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个又呆又傻的,难怪从不将别人的言论放在心中。   “喂。”墨千君看着穆婉凝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好笑的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道:“你今日过来,真的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哎,细细想来,除了将自己当做假想情敌之外,穆婉凝还真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这大小姐虽然高傲了一点,但毕竟有身份放在那里,所言所行皆在常理之中。单论人品而言,她倒是比墨家那几个小姐还要正上许多,当初在宫里她被太后训斥找茬,也没见这大小姐落井下石不是。   墨千君抬手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思的上下打量着穆婉凝。   她觉得,还是想办法跟这位泯了恩仇,发展成稳定的革命友情比较好。以这大小姐的资质和性格,完全可以培养成跟自己同一挂的个性女汉子,而不是随波逐流做一个依附男人的闺中小姐。   穆婉凝被墨千君看得心底有些发毛,一把拍开了墨千君的手道:“原本的确是打算来看你的笑话的。”   穆婉凝哼了一声,“往年里本姑娘并不认识你,所以才不管你会不会参加那什么桃花宴。但你既然将六殿下抢走,还得到了六殿下的宠爱和赏识,本姑娘便由不得你像往年那样再躲在人后了。”   穆婉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桃花宴历年来都是小姐们切磋才艺的地方,本姑娘在一扇门那里晚了你一步,这桃花宴上便定然要和你再分个高下。所以才亲自来将军府接你,若是你躲在府里头当个缩头乌龟,今日这桃花宴上便是本姑娘得胜!”   “大小姐……”墨千君哭笑不得对她道:“你对六殿下还真是执着啊……”   挖掘出穆婉凝越来越奇葩的性子,墨千君不得不继续感叹,在下又输了……   穆晚凝勾着嘴角一笑,“丑八怪你放心,本姑娘还不屑于用什么阴损的方法来坑害你,那样就亵渎了本姑娘对六殿下的真心,本姑娘会光明正大的让六殿下看清,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第九十七章:天空一声雷响   “是是是,穆姑娘你与殿下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祝你早日心想事成与殿下双宿双飞永结同心……”   “停!”穆婉凝黑着脸为姬韶渊不平,“没良心的丑八怪,亏得殿下对你那么好,简直枉费了殿下的一片真心!”   墨千君顿时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她。   这傻孩子哪里看出姬韶渊对她好又哪里看出姬韶渊对她有什么真心了,他不折腾死她她就烧高香了好么。姬韶渊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这是活脱脱的灌出了一个脑残粉啊。   于是,墨大小姐和穆大姑娘就在一路的互相嫌弃和互相嘲讽中来到学士府,待马车一停,墨千君直接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穆婉凝幽幽的叹了口气邾。   苍天无眼,她怎么就输给了这样一个没长相没气质性格恶劣毒舌任性的丑八怪呢。   学士府门前,一溜的侍卫肃然的守在门口,墨千君侧目看了一眼,见每个进门的小姐都会递上受邀的帖子,由接待的管家检查过后才准进入府中犍。   慕容慎思送给墨千君那帖子已被她蹂躏的不成形状,所以她压根就没想着带出来丢人,姬韶渊说好了会接她入府,但这会子明显也不见人影。墨千君犹豫的站在原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要直接过去,好歹她这脸上那辨识度极高的胎记也能刷一刷的不是?   穆婉凝优雅的走到她的身边,指了指她身边丫鬟手中的帖子道:“原来你没有被邀请来参加桃花宴啊。啧啧,要不你委屈一下假扮成本姑娘的丫鬟,让本姑娘带你混进去如何?”   墨千君轻哼了一声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就凭本小姐脸上这享誉京城的胎记,哪里需要帖子来证明身份!”   穆婉凝顿时无语。   见过丑的,却没见过这么丑还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的,单论厚脸皮的程度,她承认她的确是比不过这个奇葩的墨大小姐。   悻悻的瞪了墨千君一眼,穆婉凝懒得再理她,带着丫鬟转身便准备递帖子入府。而墨千君也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她的出现早已经惹来了周围人的频频瞩目。   以她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半径五米之内,所有人都自动后退,远远地绕着她朝学士府大门挪动,周围传来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将军府的墨大小姐。”   “啧,原来真的跟传闻中一样丑啊……”   “嘘,妹妹千万别说她的坏话,我可是听说了,这墨大小姐可是妖星转世呢。”   “讨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也要来参加桃花宴么?真是晦气……”   “小声点,万一这个大小姐一个不高兴,把你咒死了可怎么办……”   “噫~快些派人把人给轰走啊!”   学士府门前负责检查帖子的管家显然也已经被一众流言所吸引,便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朝墨千君望去。在看到墨千君脸上的胎记之后,那管家的眼底也划过了一丝嫌恶,然后摆了摆手对身边的侍卫道:“将那些来学士府捣乱的人给我轰走。”   “是!”两名侍卫领命,不怀好意的来到墨千君面前,墨千君黛眉一扬,面色淡然的看着面前那侍卫,就见他们冷然道:“这里是学士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学士府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贵客的?”墨千君看了他们一眼,油然而生的傲气让那两个侍卫微微一凛,后撤了一步,却马上又哼道:“既然自称是贵客,你的请帖在哪里。”   墨千君勾着嘴角轻轻一笑,“看到本小姐这张脸,你们还认不出来我是谁?”她脸色一变冷道:“你们的眼睛是长来打弹珠用的?”   “噗……”立在一旁看戏的穆婉凝掩口一笑,暗道这墨千君说话还真是有意思,如今被气的人并不是自己,看起来倒真是比戏班子里的名角演的还要精彩。   那两个侍卫见自己被嘲笑,脸上一怒斥道:“我们不认得你这丑八怪是谁,没有请帖就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们我们对你不客气!”   墨千君并不答话,平时着前方就朝学士府大门走去,她倒要看看,这学士府的王八羔子们敢不敢真的对她动粗,而那两个侍卫一见墨千君要硬闯,索性把心一横,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横在了墨千君的身前。   不远处的马车上,将军府的四小姐墨千汐得意洋洋的看着备受冷遇的墨千君,掩口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切,这墨千君还真是不识好歹,都这样不招人待见了还不赶快离开,她还嫌丢的人不够多么。”墨千雪鄙夷的看着她道。   “二姐,四姐,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看着么。”墨千依的胆子相对较小,有些担心的拉着墨千雪的袖子问:“不会出什么事么。”   “怕什么,这里可是学士府。”墨千汐哼道:“她在将军府是怎么对待娘亲的,学士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她送上门来自取其辱,那便别怪外公府对她不客气了。桃花宴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参加的么?学士府根本不曾发帖子给她,娘亲昨晚便已经差人来传信,要谢   管家好好的招待她一番,我们只管在这里看戏便是。”   学士府大门前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墨千君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的管家,而那管家也抬手轻撩着胡须,眼神晦暗莫名的打量着墨千君。   因为她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而将军府和学士府又是姻亲关系,谢管家在看到她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但墨千君虽说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但与他们学士府却半点关系也无,平日里还仗着墨长歌的宠爱作威作福,硬生生的逼的他们学士府的大小姐从正妻沦为了妾的身份待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没有差人拿扫把来赶人已经是对墨千君的礼遇了,如今她却还敢赖在学士府的门前不走?   眼看着侍卫们已经对墨千君刀剑相向,谢管家却权当没看见一样沉默不语。   穆婉凝见墨千君毫不退让,而学士府的管家侍卫也咄咄逼人,不由得眉头一皱上前了一步。   这丑八怪虽然与自己不怎么对盘,但她可是自己认定的情敌。若是有人抢在自己面前把她羞辱了一顿,那自己之前栽在她手里的污名岂不是更加洗不清了?   然而不等穆婉凝开口,学士府右侧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得得的马蹄声,那声音不疾不徐,缓慢悠然的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辆雪白的马车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马车的四角坠着流苏白玉,雪锻织成的车帘上绣着一只金色的貔貅。四匹比车架还雪白的骏马昂首前行,八队龙骑卫分列马车的两旁和后方,护着那马车朝学士府缓缓走来。   墨千君一眯,看着那拉风的车队在自己面前停下,然后,一只比先前的穆婉凝还要修长白皙的手从帘子后伸出,用比穆婉凝还要优雅缓慢的动作掀开了帘子。赶车的龙骑卫立刻将帘子接过拉到了一旁,另有一人搬了一个雪白的矮凳放在车旁,对车中那修长俊挺的身影伸出了手。接着,车中之人便扶着龙骑卫的手臂,慢吞吞的踩着车辕和矮凳从马车上走下。   如流云般纤尘不染的白衫微微飘动,扬起的瞬间似是带起了暖旭的春风。玉冠绾起的长发半坠不坠的散落在脑后,倾了一地的风流写意。长长的白色锦带蒙在来人的眼上,于优雅中又透着一丝神秘的魅人气息,当那翩翩白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凝视着他,生怕稍有些响动便破坏了这不染凡俗的盛景。   看着眼前一众陷入呆滞的木桩,再看看嘴角含笑,装腔作势正朝自己走来的姬韶渊,墨千君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当头劈下,不忍直视的打量着姬韶渊那烧包拉风的装扮。   此时的姬韶渊,从头到尾都写着大大的装逼两个字,这货就不怕他头顶也降下一道炸雷,直接劈死这个烧包的孽障,也好为民除害免得他出来为祸人间么!   转头看看他的头号脑残粉穆婉凝穆大姑娘,墨千君就见她双眼冒心,只差没扑倒姬韶渊的面前抱着六殿下的大腿跪舔了。   墨千君无语的扶额,虽然六殿下这华丽的出场实在堪称装逼界的典范,但这傻孩子好歹也注意点形象,别丢了堂堂流轩阁掌事姑娘的人呐啊喂。 ☆、第九十八章:老子闪亮登场   “君儿。”姬韶渊缓缓的走到墨千君面前,温柔的执起她的手道:“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墨千君虽被他轻软的嗓音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姬韶渊现在好歹也还算是她的大腿,也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及时出现,这个时候要是不利用一番,简直对不起她墨大小姐刁蛮任性的传言!   冷眼瞥了那对她执刀想向的侍卫一眼,墨千君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于黯然中透出了一丝悲凉的凄苦,眼眶里也溢出了两点水光。   “殿下……”墨千君微微低头,轻咬着贝齿摇头道:“臣女还是不参加这桃花宴了,这便回将军府去了。”   姬韶渊似是与墨千君心有灵犀般朝那侍卫和谢管家看了一眼,虽然他眼前还覆着锦带,但那通身的贵气还是吓得那两个侍卫面如土色,手中的大刀框框两声便掉到了地上,然后慌张的跪在了姬韶渊的面前。谢管家见势不妙,连忙扯出了一脸僵硬的笑容迎了过来,满头冷汗的对姬韶渊作揖道:“殿下驾到,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天呐,今年的桃花宴怎么会惹来了这尊大神犍。   要知道,六殿下自从双目失明之后便再也没参加过这种世家大族间的宴会活动,虽然知道如今墨千君已经与姬韶渊订婚,但朝中的大臣都把这桩婚事当成了一则笑话来看。就算是有胆大包天的私下嘲讽六殿下和墨大小姐是一丑一瞎京师绝配,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认为,就算六殿下身有残疾,那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看上墨千君这个没脸见人的丑八怪!   然而此时姬韶渊出现,在摆足了皇子的架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连那个深得各宫娘娘喜爱的穆大小姐都没有多礼遇几分,却是直接冲着墨千君走了过去,还对她软言细语举止亲昵——   他这么多年来拒绝了无数的世家小姐,最终选择了墨家的丑女,难道就是因为他眼光奇葩,只喜欢墨大小姐这种性情和容貌的怪胎么?   谢总管顿时觉得自己白当了几十多年的学士府管家,被审美异常的姬韶渊给闪瞎了狗眼。   墨千君几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满意的看着谢管家那似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对姬韶渊道:“臣女知道自己奇丑无比,不需要这位管家多做强调。知道殿下今年会来参加这桃花宴,臣女昨夜特地请示了母亲,讨来了一个参加宴会的资格,就是为了今日能够陪伴殿下。哪想到这学士府的管家扬言不认得臣女,派了侍卫直接将臣女轰了出来。臣女纵然容貌丑陋,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今日被他们这般羞辱,简直是有辱将军府家风。臣女自觉无言面对殿下和爹爹,这便回了府中幽闭院子里,此生决不再踏出闺阁半步!”   说着,那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下,且直接甩开了姬韶渊的手便要离开。   谢管家一口老血咽在了喉咙口,险些喷墨千君一脸指着她破口大骂。   从她出现在学士府门口开始,就说了两句摆架子的大话便再无其他,他还没来得及轰她离开六殿下就来了,她口中那些辱骂她丑陋并且赶她出门的指控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殿下,小人冤枉啊殿下!”谢管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人哪里敢对大小姐口出狂言,还望殿下明察。”   “本姑娘以往总以为出身学士府的都是些清高傲骨之士,没想到今日倒是见识到了巧言令色的刁奴。那两个对墨大小姐无礼的侍卫明明是谢管家派过来的,怎么转眼间谢管家就不认账了?”一旁的穆婉凝原本正对着姬韶渊花痴,突然间见谢管家跪在了姬韶渊的面前,那扑起的尘土瞬间就溅上了姬韶渊的衣摆,不由得心中大怒。   虽然她与墨千君是死敌,但眼下谢管家惹得六殿下不对,那这个该死的管家就百死不能恕!于是,穆婉凝淡然的一笑,也学着姬韶渊的样子优雅的勾唇,云淡风轻的给他穿了一对小鞋。   “殿下!”谢管家顿时大骇,冷汗顺着额头不停的落下。   这穆姑娘喜欢六殿下几乎是满朝皆知,曾经,所有人都认为皇上会将穆婉凝指六殿下做六皇妃。如今她被丑陋的墨千君抢去了皇妃之位,应是巴不得整死她才对,而他方才也的确看到穆姑娘对墨千君表情不善来着,怎么此时她竟然会帮墨千君说话!   墨千君显然也对穆婉凝此举很是意外,她有些困惑的对穆婉凝眨了眨眼睛,却收到了穆婉凝一个嫌弃鄙视的眼神。   废物,都是你这个丑八怪让六殿下费心。六殿下如今不开心都是你的错!   “脑残粉……”墨千君无语的嘀咕了一声,丢给她了一个白眼将视线移开,然后扯了扯姬韶渊的袖子道:“殿下……”   姬韶渊轻轻勾起嘴角,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如明月般皎洁的微笑,但谢总管却感觉到了如寒冬腊月般的阴冷,就听姬韶渊慢吞吞的说:“谢管家学的本宫的未婚妻长的很丑么?”   谢管家连连摇头,“不不不,墨大小姐乃将门嫡女,英姿飒爽才智过人气度不凡……”   “如此多的   废话却没有半个字谈到君儿的容貌,看来谢管家果然觉得本宫的未婚妻很丑。”姬韶渊伸手环住了墨千君的肩头,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墨千君纳入了怀中。   “不不不……”谢管家委屈的都快要哭了,他皱巴着一张老脸叫道:“墨大小姐容貌天成姿容不俗绝代风华倾国倾城……”   “噗……”墨千君一个忍不住险些笑场,掩着口扭头将脑袋藏到了姬韶渊的怀中。   妈呀,这谢管家也太成扯了,鬼都知道她长的比夜叉还难看。如此违心的夸她倾国倾城他就不怕在场的所有美女集体暴走么。   墨千君偷眼往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见无数世家小姐在听了谢管家的夸赞以后脸都绿了。   姬韶渊一脸宠爱的摸了摸墨千君的头发,伸手抬起墨千君的小脸,蒙着锦带的双眼对着她停留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问道:“君儿,谢管家夸你绝代风华倾国倾城……”   墨千君强忍着满腹的笑意回答:“臣女听到了。”   “可本宫听过的传言,却是你相貌丑陋堪比夜叉,如此说来,这是满城的百姓和满朝的文武欺骗了本宫,还是这学士府的管家在对本宫撒谎!”姬韶渊的嗓音猛然一冷,谢管家吓得身子一软,连连磕头,“殿下……殿下赎罪啊殿下……”   “方才是你们拿着刀子对着本宫的六皇妃的?”姬韶渊转向了那两个已经吓瘫的侍卫,“可知道冒犯皇族所犯何罪?”   “殿……殿下……”两个侍卫牙齿打颤,几乎口不成言,却突然见眼前黑影一闪,两个龙骑卫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寒凛的长剑带着冰冷的寒光刮过。耳边蹭蹭两声轻响,他们还来不得做出什么反应,手腕处便同时一麻,随后便是两道血箭飙出。那两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筋已被挑断,这才抱着右手凄厉的哀嚎起来。   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心底因为那浓稠的血色一阵恶心,姬韶渊察觉到她细微的反应,于是便揽着她的肩膀径自朝学士府内走去,并对身后的龙骑卫吩咐:“将他们送进刑部大牢。”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了墨千君的手中。   “以后随身带着它,本宫的未婚妻,想参加一个桃花宴何须向人请示?何须查验请帖?见此玉佩就如同见本宫。”   “殿下,这是……”墨千君惊讶的看着手中之物,而一旁那些斜眼看过来的众人顿时也愕然的惊呼出口,“貔貅令?!”   六殿下竟然把御赐的貔貅令,三法司最高权力身份的象征送给了墨千君?!   这该是何等的荣宠和信任,才能让六殿下做出这种决定。要知道,墨千君手中握着的貔貅令,可以直接号令三法司的所有在职官员,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最高执法权,六殿下就这么将此物交给了墨千君,他就不怕殿下责怪么。   面对着一众旁观者或震惊或嫉妒的眼神,还有穆婉凝那瞬间心碎了一地的郁闷表情,墨千君狐疑的握着貔貅令瞪向了姬韶渊。   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当众交给了她,瞬间太高了她的身份让她也来了个华丽的出场,她为啥却半点都不觉得兴奋,只觉得这个腹黑的皇子又要给她下套了? ☆、第九十九章:果然是下套   “殿下,你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墨千君朝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问道。   握在手中的玉质貔貅无比的烫手,虽然周遭众人全对她露出羡慕的表情,但她却很清楚这是个烫手山芋。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高傲不屑的将此物扔回给姬韶渊,但在这大庭广众万人瞩目之下……嗯,她不敢,她就是怂。   姬韶渊揽着她缓缓的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回答:“貔貅令乃父皇所赐,执掌令牌者便可号令三法司所有的在职官员,在京师享有至高无上的……”   “殿下。”墨千君偷偷地瞪了姬韶渊一眼,“请说重点。”   她知道这令牌很流弊很高大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他把这玩意儿塞给她到底是要做嘛罩?   鬼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想抬高她的身份,让她凭借着这个令牌可以在各大府邸出入自由受人敬重。姬韶渊若是真有这么好心,她墨千君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姬韶渊揽在墨千君肩头的手微微一紧,墨千君顿时觉得一股压力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哭丧着脸说,“殿下,臣女只是求个安心,您就别对臣女暴力压制了。拘”   姬韶渊莞尔一笑,“本宫何时对君儿暴力相对了?将貔貅令交予你,是因为父皇曾有言,此令牌绝对不能丢失……”   墨千君瞪大了眼睛,“既然这样,殿下为何还要把它给我?若是臣女把它弄丢了,岂不是要杀头的!”   “嗯。”姬韶渊点头道:“父皇还有交待,貔貅令绝对不能离身,要本宫日夜都带在身边……”   “那殿下还不快把这令牌收回!”墨千君抓着那玉佩就要塞回姬韶渊的怀里,姬韶渊直接把墨千君的小手一挡,“但父皇并没有说本宫不可以把貔貅令送人。”   “啊?”墨千君的脑袋又有些跟不上姬韶渊的节奏,“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离身不许弄丢,又没说不许送人,姬韶渊确定他自己是在说人话而不是脑子抽风在扯什么火星语?   姬韶渊嘴角的笑容突然透出了些许的诡异,他低头面对着墨千君道:“所以,你一定要日夜都跟在本宫的身边,千万不要离本宫太远,否则就是欺君罔上,是要被父皇杀头的。”   我靠……   墨千君脸色一黑,抓着那令牌咬牙切齿道:“所以殿下将这貔貅令赐给臣女,其实就是为了变相的把臣女绑在您的身边?”   他赢了……这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小人,要是以后这令牌磕了碰了摔了丢了,岂不是都要算在她墨千君的头上。而且,她还不能离姬韶渊太远,因为那就是抗旨不尊变相的让貔貅令远离了姬韶渊……   “殿下。”墨千君哭丧着脸又快哭出了声,“臣女不敢当此大任啊。”   “本宫的眼睛不能视物……”   妈的,你再编!墨千君恨恨的磨牙。   “本宫素日里行事多有不便,无力看管着貔貅令……”   我次奥这杀千刀的到底有完没完!   “既然君儿是本宫的未婚妻,替本宫保管这贴身之物也没什么不妥。”   娘的你不会交给龙骑卫保管么!就她这战五渣的战斗力,若是遭贼了或者被抢了她要找谁去伸冤呐!   “怎么?难道君儿不愿意接受父皇这御赐之物,是觉得这貔貅令不够贵重,做不得本宫给君儿的定情信物么。”似是听到了墨千君内心的咆哮,姬韶渊不紧不慢的问。   靠……还定情信物……   墨千君无言以对,却又不敢在学士府的门前当着一众世家公子小姐反驳姬韶渊,于是只能哭丧着脸回答:“不不不,殿下此物非常的贵重……”   开什么玩笑,她敢说皇上御赐的东西不贵重么,她又不是活腻歪了。   “既然如此,那君儿就将此物收好吧。”姬韶渊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挡在锦带下的双眼清晰的将墨千君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看着她无比憋屈却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姬韶渊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小狐狸虽然阴险狡诈,但一向识时务明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他一直都在思考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拴住她的野性让她收收那天马行空的性格,如今总算是想到拿皇命来压制,用一块貔貅令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碍于父皇的圣旨约束,想来这小狐狸短时间内不敢再动什么从自己身边溜走的歪主意了吧。   墨千君沮丧的垂下来脑袋,无奈的将那令牌塞到了袖子里。   好吧,胳膊拗不过大腿,她这小心思也比不过六皇子那比臭水沟还浓稠的腹黑。既然推拖不得,那便先代替他保管一阵,保不准日后他突然觉得麻烦了就收回去了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踏进了学士府内,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道好歹今日也算是闪亮登场,没在学士府里丢了将军的面子,接下来,就看姬韶渊要怎么在桃花宴上给自己洗刷污名了。   身后,在墨千   君和姬韶渊进入了学士府以后,被震成了木桩子的各家小姐突然回过神来,于是也快速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进入了学士府中,一边朝桃花宴举办的地点移动一边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你说这六殿下咋就看上了墨千君还宠幸于她呢!   想要看墨千君出丑却并没有得逞的墨千汐恨恨的跺脚,面露不忿的瞪着墨千君和姬韶渊的背影,更是被周遭评论姬韶渊对墨千君宠爱的交谈气白了一张俏脸。   “四妹……”墨千雪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前方道:“咱们就这么算了?让墨千君爬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将军府的三小姐墨千瑜冷笑道:“二姐还想怎样?你没看到六殿下对待墨千君的模样么?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府上有丫鬟遭遇不测的时候,六殿下不就为了墨千君惩治了三哥,还当众警告我们不许我们再对墨千君无礼。父亲一直都偏宠于她,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士府之女,无论如何也无法同六殿下作对。墨千君此时的身份……哼,岂是我们能随意戏甩的?四妹,我们还是安分一些,免得墨千君刻意来寻我们的麻烦吧。”   墨千汐的脸色顿时黑的像锅底一样,“呸!不过是一个没娘养的丑八怪,她凭什么就能夺走爹爹的全部宠爱,还对我们所有人都颐指气使!本小姐就是看不惯她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丑八怪就要有丑八怪的样子,就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祈求我们的怜悯才对。本小姐的身份拗不过她?好,既然这样,那我便去找一个能对付得了她的人去!”   说着,墨千汐的眼神落在了姬韶渊和墨千君身后不远处的穆婉凝身上,然后气冲冲的朝穆婉凝走了过去。   墨千瑜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情。   这个没脑子的墨千汐,仗着自己也算是将军府的嫡女就不可一世,总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庶出的女儿,却还要拉着她们一起去排挤墨千君。如今她在墨千君这里讨不得好处,回去还不是会把郁气都发泄到她们的头上。既然这样,索性就让她再冲动一些,死的更加凄惨一切,也好借墨千君的手来惩治她一番,她们也可以躲在远处看那两个嫡女狗咬狗了。   前方,穆婉凝原本咬着帕子瞪着墨千君和姬韶渊的背影心碎了一地,正在暗暗咒骂墨千君这个心口不一的丑八怪,暗地里说要帮自己得到六殿下的真心,可明面上却还是同六殿下亲亲我我……   可怜的六殿下对墨千君一片赤诚,却不知道墨千君倒是想尽了法子要把他推到自己的手中,这等小人行径真是令人不齿!   唉,六殿下怎么就看上墨千君,放弃了如此完美如此知书达理如此温柔可人的自己呢?   “穆姑娘。”愣神间,穆婉凝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她微微一怔,连忙放下了嘴里咬着的帕子,轻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转头望去。   在看到墨千汐之后,穆婉凝目光一沉,淡然的问道:“你是谁?”   这将军府的四小姐怎么过来找她攀交情了,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想到此,穆婉凝朝前方的墨千君处瞥了一眼。   墨千汐的脸色一僵,万没有想到会遭到穆婉凝的冷遇,而且她竟然不认得她这个将军府的四小姐,于是心底的期待顿时变成了不虞。只不过,她既然要利用穆婉凝来对付墨千君,自然也不好放在脸上,于是便挤出了一丝微笑道:“穆姐姐,小妹是将军府的嫡出四小姐墨千汐,特地来向姐姐问好。”   她状似不经意的朝前方看了一眼,叹气道:“唉,妹妹没想到我大姐姐会在学士府的门口就对殿下……妹妹特意代替大姐姐来向穆姐姐道歉。” ☆、第一百章:不会又来了吧   穆婉凝凉凉的看了墨千汐一眼,心道果然是来挑拨离间把自己当枪使唤来了。   都是墨千君那个丑八怪……自己丑也就算了,还摊上这么卑劣的一家子妹妹。就算自己爱慕六殿下的事情全大雁皆知,也不代表自己就蠢的能被其他人利用,沦为她们世家小姐宅斗的工具吧!   这该死的墨千汐把她穆婉凝当成是什么人了!她可是聪明绝顶的流轩阁掌事!   穆婉凝在心底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勾着嘴角道:“四小姐好眼力,倒是能看出本姑娘心情很不愉快。”   墨千汐见穆婉凝这么坦然,心花怒放的道:“唉,父亲在家里对大姐姐多有骄纵,如今六殿下也不知道被大姐姐灌了什么迷汤,对大姐姐可谓是言听计从,还希望穆姑娘多多担待,不要怪罪我大姐姐,也千万不要在入宫时在太后娘娘的面前揭我大姐姐的短处。你也知道,我大姐姐的长相……哎,说上一门亲事不容易啊。”   “是啊,她那个丑八怪能攀上六殿下是她三生有幸。”穆婉凝的话音突然一转,冷然的看着墨千汐道:“你想代替丑八怪向本姑娘道歉也不是不可,跪下向本小姐叩头认错!拘”   “嘎?”墨千汐愕然一愣,“穆小姐,这……”   “怎么,你不是看本姑娘不开心所以想安慰本姑娘的么。只有你墨家小姐向我下跪认错,才能化解我的怒火,四小姐莫不是做不到吧。”   “穆小姐,我……我……”墨千汐手足无措的绞着帕子,没想到失态竟然会像这个方向发展,穆婉凝冷然一笑,“既然做不到,那就离本姑娘越远越好,省的本姑娘看到你们墨家人就烦心。”   说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墨千汐傻傻的立在原地,脸色灰白的看着穆婉凝的背影,直到听见了身边的窃窃私语——   “嘻嘻……想去拍穆姑娘的马屁,不知道穆姑娘一向不爱与人结交,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么。”   “对啊,别看人家不过是个平明家的姑娘,但流轩阁是什么地方,穆姑娘在太后心底又是个什么地位,这墨家的四小姐也太拎不清状况了。”   “就她那脑子,能拎的清什么轻重。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呀,她虽然是将军夫人唯一的嫡女,但她一点都不得宠呢。说起来将军夫人也是学士府里的小姐,可惜在将军府上的地位连个妾室都不如。”   “就是,人家墨大小姐奇丑无比又怎样,虽说六殿下眼中有疾,可那相貌,你看殿下对墨大小姐多宠爱啊。有本事她也去找一个皇子,否则这辈子就只能被踩在墨大小姐的脚下了。”   “嘻嘻嘻……”   墨千汐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跺了跺脚就要上前去跟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女人理论。   她已经认出来了,那几个碎嘴的丫头不过是一些三品四品官员家的小姐,她们就是嫉妒她镇国大将军府嫡出小姐的身份,所以才在背后中伤于她。她才不会输给那个该死的墨千君!   “四妹妹!”眼看着墨千汐即将失控,墨千雪连忙过来拉住了她,小声劝道:“这里毕竟是学士府,四妹妹也算是半个主人。若是闹开了去,大学士和母亲的脸上都无光,只怕还会怪你不懂事呢。”   墨千汐撅着嘴道:“哼,待会儿见了外公,本小姐一定要把这几个碎嘴的臭丫头全都赶出学士府。”   “四妹妹要是真想报仇,姐姐倒是有个法子。”墨千瑜凑过来说。   “你有什么办法。”墨千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六殿下现在被墨千君哄骗,对墨千君是百般宠爱,但若是他亲眼看到墨千君与别的男人有染呢?”墨千瑜冷冷一笑,“今日这桃花宴上可是汇集了众多的少爷小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人现眼,你猜咱们那个风光霁月的六殿下会不会当场劈了墨千君?”   “三姐的意思是……”墨千汐眨了眨眼睛看着墨千瑜。   墨千瑜阴惨惨的一笑,凑到了墨千汐的耳边,墨千汐眼睛一眯,看了墨千瑜半晌说:“好!就这么办。”   姬韶渊带着墨千君朝学士府的正厅走去,然他们刚刚通过大门处的回廊,就看到当朝的内阁大学士,齐奉贤齐老带着一众子女迎了过来。   “老臣参见六殿下……”齐奉贤看到姬韶渊后,直接对着他跪下,一脸愧疚的道:“老臣御下无方,竟然让府上的小人冲撞了殿下和大小姐,还望殿下赎罪。”   齐奉贤是从一品的大臣,而且还是掌管着整个内阁的大学士,以他的身份,往年的桃花宴从未亲自出来迎客,都是交给学士府的长子来处理,然而方才他在书房内练字,却听到下人传话说六殿下驾到,而管家却派出了侍卫得罪了他。齐奉贤细细询问,这才知道,将军府上那个奇丑无比的大小姐今年也出现在了学士府,于是连忙亲自迎过来像姬韶渊赔罪。   往年太子殿下也会过来,要是太子在此,他倒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但眼下太子还未赶到,他若是不出面来处理,只怕日后在皇上的面前就不好交代   了。   “齐大人免礼。”姬韶渊对齐奉贤微微一笑轻轻抬手,“不过是一个有眼无珠的刁奴,既然齐大人亲自向本宫认错,本宫又怎会因他而迁怒齐大人。”   墨千君顿时狂汗。   听他的意思是,如果这大学士没有亲自出面向他赔礼道歉,那他皇子殿下就会光明长大的迁怒喽?   红果果的威胁啊他这是……   墨千君暗地里拍了拍胸口,顿时觉得心里得到了些许平衡。   原来他并不是对待自己如此恶劣,而是对待所有人都犹如冬天一般寒冷。毒舌腹黑阴险记仇果然是这位祖宗的招牌特色,她还是记清楚教训以后多顺着点这位大爷吧。   齐奉贤领命起身,但额边也有冷汗落下,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有细小的青筋在微微跳动。墨千君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将姬韶渊身边的位置留给了那位大学士,免得他们两人想说什么利益往来的悄悄话却不方便。   身后,穆婉凝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墨千君悄悄后退,于是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墨千君回头,看到穆婉凝对她眨了眨眼睛,于是便一溜烟的小跑到了穆婉凝的面前。   “作甚?”墨千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穆婉凝。   穆婉凝翻了个白眼给她,然后叹气道:“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在府上不得人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你不顺眼,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墨千君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也觉得挺没有趣味,奈何那几位大小姐偏生要跟我过不去啊。”她与穆婉凝并肩而已,侧目问道:“她们又干了什么了?”   刻意将她叫道身边提醒于她,该是那个幼稚的墨千汐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你那个四妹妹说你抢了本姑娘的心上人还在本姑娘的面前耀武扬威,撺掇着本姑娘找太后娘娘告状。啧……本姑娘要是听了她的建议,明日太后就得宣召你进宫。”   从上次太后见到她时候的反应来看,太后显然是非常讨厌这个丑八怪的。   墨千君看着穆婉凝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一脸鄙视的说:“你若是想告状便尽管进宫好了,做什么还要把这法子提前告知于我?泄露了底牌就等于给人留下了反击的机会,你这流轩阁的掌事姑娘原来是个傻的?”   “墨千君!”穆婉凝压低了声音咆哮道:“你不要不知好歹!本姑娘是那么卑劣的人么!”   “不是。”墨千君干脆利落的回答:“所以本小姐才会浪费时间跟你在这里瞎扯。”   她若是同墨千汐是一号货色,自己会愿意搭理她才怪。   “呵呵呵……”穆婉凝气急的笑笑,阴阳怪气道:“此时此刻,本姑娘突然期待这学士府上能出一桩命案,坐实了你那个扫把星的传言。到时候,本姑娘看你还如何耀武扬威。”   “啊——”穆婉凝的话音才刚落,就听学士府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墨千君的身子顿时一僵,眯着眼睛瞪向了穆婉凝。   穆婉凝脸色发白的转动脖子,看向大门的方向道:“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难道真的……”   墨千君也缓缓的转向大门的方向。   丫丫个呸的!不会真的又来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再见曼陀罗花   穆婉凝伸手握住了墨千君的手臂,有些心虚的往她身后一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可别赖我……”   墨千君无语的扶额,“你的嘴是开过光么!”   说着便又瞪向前方的姬韶渊。   说好的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呢?说好的要在大庭广众下为她洗去污名呢?   那些所谓的龙骑卫是出来卖萌的?!这祖宗确定不是叫她来坐实妖星的罪名,当众再给她扣一顶黑锅么!   侧目四下里观望,果然,原本只是以她为圆心的半径五米内看不到人影,但在那一声刺耳的尖叫以后,五米的半径瞬间伸展到了十米…俳…   当然,穆婉凝这个傻乎乎的乌鸦嘴不算在内。   前方的姬韶渊和齐奉贤大学士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尖叫,于是也停下脚步向大门口的方向望去。姬韶渊神色未动,嘴角似乎还隐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而齐大学士却脸色一变,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桃花宴果然热闹,本宫久未出过宫门,今日倒算是大开眼界了。”姬韶渊淡然的说。   “的确,若非六弟你今日来此,本宫也看不到这出好戏。过了今日,本宫倒想听听你还能如何在父皇的面前狡辩。”齐大学士尚未发话,前方便又另一道声音传来。墨千君定身一看,顿觉乌云罩顶,眼前正龙行虎步笑的一脸阴险朝她走过来的,正是当今太子——之前两度想要把她抓起来的姬韶鸿。   “皇兄竟然也有如此雅兴,来参加今年的桃花宴么。”姬韶渊缓缓的行至墨千君身边,将墨千君挡在了身后,姬韶鸿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本宫每年的桃花宴都会过来,倒是六弟,今年是吹得哪门子的风,将你也吹到了学士府里。你不是一向都看不起这些附庸风雅之事?不过……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便是皇弟想看不起,只怕你那双眼睛也是有心无力吧……哈哈哈哈哈……”   “哎,今日的风沙挺大,我不过是在学士府门前逛了一遭,就两度被讨人厌的风沙迷了眼睛。”   姬韶鸿猖狂的笑声在学士府的上空回荡,但姬韶渊还未做出反应,被他挡在身后的墨千君便一脸无辜的看着穆婉凝道:“穆姑娘,你那流轩阁向来都通晓天下奇事,能否告知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比得上六殿下眼上的锦带,既能遮风挡雨,还能防小人口水。看不到一些丑恶的嘴脸倒也痛快,不像有些人,白长了两颗眼珠子却跟弹珠无疑,生生的教会了本小姐何为有眼无珠。”   “放肆!”姬韶鸿脸色一变,瞪着姬韶渊的身后厉声斥喝。   这墨千君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当着学士府这么多人的面来嘲讽他,她真当有姬韶渊给她撑腰便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一只小脑袋从姬韶渊的肩膀处伸了出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姬韶鸿嫣然一笑,接着,怒容满面的太子殿下就听到墨千君甜甜的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方才臣女在学士府门前遭小人无礼,多亏了穆姑娘和六殿下解围才没有丢了将军府的面子,臣女一时碎嘴跟穆姑娘抱怨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没想到竟然让太子殿下给听了去,殿下真是好耳力,臣女当真是佩服的紧呐。”   穆婉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墨千君说:“都叫你不要跟那些个奴才一般见识,你却偏偏不听,这下可好,没得污了太子殿下的耳朵,还不快像殿下赔罪。”   姬韶鸿的耳边顿时有一根青筋崩起,双手也狠狠的握在了一起。   墨千君胆大妄为的打断了他的话,傻子都能听出她刚才就是在骂自己,可现在她却和穆婉凝一搭一唱将这骂名指向了学士府的奴才,他要是依依不饶对号入座,岂不是承认他堂堂的庆国太子其实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奴才!   看着姬韶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色彩转换,墨千君飞快的对他行了个宫礼,“是臣女方才无状,还请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个该死的奴才坏了今日的性子。”   说完之后,她又飞快的躲回了姬韶渊的身后,让姬韶渊为自己挡去了姬韶鸿那摄人的目光,   丫的,虽然她看姬韶渊那个杀千刀的一点都不顺眼,可明面上他还是自己的未婚夫,辱骂他就等于是在辱骂自己。头可断血可流,将军府的面子不能丢。论耍嘴皮子的功夫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计算这姬韶鸿是太子又如何,拼着她积累了几千年的国骂精髓,还怕骂不死这个更讨人厌的太子?   穆婉凝看着墨千君那没出息的模样,鄙视的对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施施然的上千了两步,对姬韶鸿温柔的一笑,“墨小姐有句话说的倒不错,莫要让一些小人坏了太子哥哥的性质。难道今日在这里便碰上了太子哥哥,婉凝陪哥哥一起进去如何?”   姬韶鸿的目光落在了穆婉凝的笑脸上,先前的阴沉立刻缓和了几分。   不管姬韶渊在父皇面前有多么得宠,这东宫之主却还是他姬韶鸿。他与姬韶渊针锋相对也并非一两年光景,所以并不忌惮是否会与姬韶渊撕破脸。   然而眼前的穆婉凝……身为流轩阁的掌事姑娘,在后宫中深得各宫娘娘宠爱,尤其是太后的信任,即便她只是个平民之女,姬韶鸿也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   收起之前隐瞒的眼神,姬韶鸿对穆婉凝勾唇一笑,“凝儿妹妹相邀,本宫自然要相陪了。不过,本宫劝凝儿还是离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远一点比较好,也省的遭到连累遇到什么血光之灾。”他话音一顿,拍了拍手下令:“来人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立刻抬着一人上前,穆婉凝的脸上又是一白,墨千君侧头一看,抬手抓住了姬韶渊的衣摆,眉心也狠狠的拧了起来。   眼前被抬进来的,正是刚才在学士府大门前对她无礼的谢管家。   虽说这谢管家的年纪已经不小,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此时就七窍流血的躺在了她的面前,墨千君感慨之余又觉得无比的悲催。   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今日来参与桃花宴的都是朝中五品官员以上的世家小姐和少爷,而此时围在四周的又以女眷居多。以她们平日里养在深闺中绣花弹琴的阅历,何时见过什么血淋淋的尸体。此时看到谢管家脸上殷红的痕迹,立刻尖叫着朝后方挪动,更有几个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于是这回廊附近立刻便乱成了一团。   “妖星,她就是妖星,是她,一定是她!谢管家是因为她才会死的!”   紧张的气氛中,突然有一声尖叫从人群中传来,众人循声抬头,就看到将军府的四小姐墨千汐一脸惧怕的指着墨千君大叫,随着她那尖利的嗓音,众人都对墨千君露出了惊恐排斥的神情,姬韶鸿看着姬韶渊冷笑道:“六弟也看到了吧。本宫听说谢管家方才因为误会在门口冲撞了墨千君,结果转眼间便七窍流血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国师预言的荧惑守心一定说的就是她这个妖孽,本宫今日一定要把这个孽障拿下!”   “等等。”一直都看着地上那尸体的穆婉凝虽然脸色难看,眼底也含着一丝惧色,但此时却突然上前一步,蹲在了谢管家的尸首身边,抬手抹了些他嘴角的血迹在鼻尖闻了闻。   墨千君微微一怔,立刻也来到穆婉凝身边,蹲下身来看着谢管家问:“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说着,也细细的打量起谢管家的尸体。   “他还没死。”穆婉凝侧头看了墨千君一眼,却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的惧色,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沮丧的神情。她轻咳了一声站起来,对姬韶鸿说:“太子哥哥,谢管家应是中了曼陀罗花毒,此时招太医来救治应该还有救。”   她转身对姬韶渊道:“殿下,这曼陀罗花是西域之物,在我们庆国非常的罕见。谢管家被害应是有人刻意为之,只要将他救醒,便可知道是谁对他下毒并嫁祸在了墨大小姐的身上。”   “龙一。”姬韶渊一声令下,龙骑卫首领龙一立刻上前,就听姬韶渊吩咐,“将谢管家带回一扇门交给柳亦。”   “是!”   “住手!”姬韶鸿冷冷一笑,“本宫还未发话,六弟就这么着急着要将谢管家带走,未免也太不将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墨千君闻言立刻将袖子里的貔貅令掏出来,一把塞回了姬韶渊的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对穆婉凝叹道:“啧……在学士府上害人性命,刑部这下子又有的忙乎了。” ☆、第一百零二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姬韶渊把玩着手里的貔貅令,莞尔一笑后一把将墨千君拽了回来,将那貔貅令又塞回了墨千君的手里,对姬韶鸿说:“皇兄看到了?谢管家身中奇毒,显然是被人谋害,当由刑部接管此案。”   姬韶鸿一阵咬牙,一脸不甘心的瞪着他手里的貔貅令,穆婉凝见气氛尴尬,四周众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的瞪着这两位剑拔弩张的祖宗,于是轻咳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婉凝陪太子哥哥先行入宴可好?匮”   “齐大学士的意思呢?”姬韶鸿并不搭理穆婉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大学士齐奉贤,“学士府的管家遭遇不测,齐大人打算就这样处理此事?”   齐奉贤拱手对姬韶鸿行了一礼,“老臣对六殿下的决定并无异议。但是——”他冷脸看向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说:“墨大小姐怕是与我学士府八字不合,未免我学士府中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冲撞了大小姐,大小姐还是打道回将军府如何?”   墨千君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即便这谢管家没死,到最后却还是免不了要让她来背锅啊。   抓着姬韶渊衣摆的小手狠狠的揪紧,墨千君恨恨的暗道以后再也不相信姬韶渊了。   “大学士可是认为,谢管家遇害还是与君儿脱不了干系?”姬韶渊感觉到在自己腰上作怪的小手,于是勾着唇角问道。   “老臣不敢。”齐奉贤微微低头,“但国师大人的话向来都是铁口直断,从他入职钦天监至今,昭告天下的预言全都神奇的兑现。我大庆国百姓都将国师大人誉为活神仙活菩萨,既然荧惑守心这四个字是国师大人断言,那老臣便不得不防备一二。”   言下之意,还是笃定墨千君就是那个预言中的灾星,是会给大庆带来诸多灾难的祸害俳。   “大学士可知,为何君儿出现的地方一直都血光不断?”姬韶渊话锋一转,悠然的看着齐奉贤反问。   “皇弟这般询问岂不是在为难齐大学士。墨大小姐如今既是你的未婚妻,有谁敢在你的面前指责她是能带来血光之灾的妖星。”姬韶鸿不失时机的嘲讽道。   “皇兄此言差矣。”姬韶渊优雅的一笑,“君儿身边一直会出现血光之灾的原因,本宫原本不想对大家言明。如今既然连皇兄都对君儿有了偏见,本宫便不得不公之于众,君儿是父皇赐下的貔貅令亲自选择的主人。”   “什么?”姬韶鸿黑着脸瞪着墨千君手中那小巧的玉佩。   这家伙是把他当蠢材来戏弄么?   什么貔貅令亲自选择的主人,这种乱七八糟怪力乱神的话亏他说的出口!   便是墨千君,也满头雾水的看着姬韶渊,一时间看不明白这祖宗到底在搞什么鬼。   “诸位既然认定国师是活神仙活菩萨,把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封为金科玉律,可你们为何不知,这貔貅令是庆国开国那年,由钦天监的第一任国师亲自到天山瑶池挖出的一块万年暖玉打造而成,又在法华寺斋戒供奉了整整四十九天,最后举办仪式开天眼血祭,最终求来的一块带有灵性的活玉。”   姬韶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神秘,“那国师将貔貅令供奉给我姬氏的祖先,就是为了守我皇族血脉万年昌盛,保我庆国不受任何妖孽侵扰。父皇将貔貅令赐予本宫,让本宫执掌刑部,就是为了让本宫恪守祖训,将皇城中的宵小尽数诛尽。如今,貔貅令既然选择了君儿为主,那她身边的一切阴暗自然无所遁形,为的便是让君儿将这些贼人扫清干净。如今看在诸位的眼中,倒是让诸位误解,以为君儿是不祥之人。若是这些传言传入了钦天监中,怕是会惹得国师不快了。”   “胡言乱语!”姬韶鸿气的面红耳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貔貅令是块能选择主人的活玉!”   他身为庆国太子,却完全没有听说过有关这貔貅令的传言,但他却知道,父皇在朝堂上当着所有文武百官将貔貅令赐予姬韶渊的时候,的确说过此令牌可号令三法司所有的在职官员,在庆国所有的地方都享有最高的案件侦办权。   只要是跟刑部牵扯上关系,是姬韶渊想插手的案件,便是御史台都无权置喙。所以,当年姬韶渊得到貔貅令时便惹来了所有皇子的暗恨和嫉妒。   如果一切真的如姬韶渊所言,貔貅令还有这样特殊的象征意义,那父皇将此物交给姬韶渊,岂不是代表他心中真正属意的储君,其实还是姬韶渊这个残废么!   姬韶渊双目虽然失明,但他一直都在暗中求医,父皇也从未放弃让御医为他诊治,如果有一天他的眼睛恢复正常,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姬韶鸿的双手握的死紧,看着姬韶渊和墨千君的眼神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   偌大的回廊庭院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墨千君的手上,带着一丝惊诧审视这那小小的令牌。   这……这貔貅令竟然是个活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活得呢?但六殿下说的煞有其事,他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图哄骗他们这么多人   吧。   “皇兄不信么?”姬韶渊见姬韶鸿的脸色阴沉难看,幽幽的说道:“皇兄若不信,臣弟就将这令牌交予皇兄保管一段时日如何?若是此段时间皇兄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别怪臣弟没有提醒过你。”   “你——”姬韶鸿拂袖哼道:“本宫怎知你是不是刻意编造些传言再私下里伪造些怪事来欺瞒本宫!”   “伪造?欺瞒?”姬韶渊脸上的笑容缓缓隐去,一字一句的道:“皇兄以为臣弟这双眼睛是怎么瞎的。”   “嗯?”姬韶鸿闻言一愣,众人的目光也全都望向了姬韶渊的眼睛上。   姬韶渊解下了眼上的锦带,睁开了那双常年都紧闭着的双眼,墨千君心底狠狠一抽,暗道这神经病难道真的疯了?就不怕那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惹来更多的非议么?跟着却见……姬韶渊那睁开的眼睛完全的翻了过去,只能看得到血红色眼白,完全看不到那如红宝石一样的瞳孔,乍一看去,就像是眼中蓄满了流不出的鲜血一样。   庭院中的小姐们再度发生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姬韶鸿也嫌恶的后退了一步。姬韶渊轻笑了一声,又将眼睛闭上,然后道:“父皇虽然在几年前才将貔貅令赐予本宫,但本宫儿时偷偷入父皇的御书房游玩,无意中曾碰到了那貔貅令,然后,本宫的眼睛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姬韶渊将貔貅令从墨千君手中拿出来,递给姬韶鸿说:“皇兄要试试看么?”   姬韶鸿只觉得一股嗖嗖的凉意从后颈窜出,几度想伸手接过,最终却还是没能将手抬起。   姬韶渊抬手抚过墨千君脸上的胎记,“君儿天生镇邪之相,不惧怕这活玉上的凛然正气,所以才能被貔貅令选中成为本宫的皇妃。本宫感念天赐良缘,自然是万般喜欢这桩亲事。而那些一直以来围绕着君儿发生的命案,不过是貔貅令指引着君儿所揭开的暗影。诸位试想一下,若非那些案子都跟君儿息息相关,会有人在意将军府上两个丫鬟的死活,宫中命案的凶手又怎么能如此轻易被抓到,而这学士府中……只怕这谢管家之死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暴露在人前吧。”   “你——”姬韶鸿张口想要反驳姬韶渊,却又发现无从说起,最后便只能将袖子一拂,“既然是这样,本宫就等着看你如何查清楚谢管家被谋害一案,给大学士一个圆满的交代。”   说罢,便气冲冲的转身朝內院走去。   见太子先行离开,一旁围观的众人似是也受不了此间诡异的气氛,于是便灰溜溜的跟着姬韶鸿朝內院行进,只是在他们经过墨千君的时候,原本那惧怕忌讳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害得墨千君浑身发毛,一动不敢动的僵立在当场,被人当成个猴子一样细细围观。   “殿下。”墨千君瞪着身边和她一样充当木桩的姬韶渊,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貔貅令真的有那么玄乎?听的她都要信以为真的了……   “假的。”姬韶渊干脆利落的回答,“这种糊弄人的传闻君儿也信?”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道:“本宫越来越赞同卿姨的判断,君儿这心智……便是三岁孩童,也不该如此轻易的被这些话哄骗了去吧。”   我靠……   墨千君泪流满面,内心崩溃不已的不停咆哮。   不止是她上当了好么!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上当了好不好!就连那个太子殿下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最终不还是没敢伸手接他的貔貅令么!   什么镇宅辟邪……去你妹的镇邪之相啊!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为她洗去污名的办法么?   将她由原来的妖星转世说成是啥镇宅辟邪的貔貅令主人……可她完全不觉得这种说法比以前的妖星好了多少啊有木有!   想起姬韶渊方才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墨千君不得不感叹——   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第一百零三章:莫名其妙的革命友情   “回一扇门去吧。”姬韶渊对着墨千君那张极度哀怨的晚娘脸,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道。   “不是找我来参加桃花宴么!”墨千君使劲瞪着姬韶渊。   就让她在门口浪了一圈背了个黑锅,这就完事让她离开了?   这天杀的臭男人果然是玩她来了。   “本宫传你过来是要为你洗刷污名的,如今目的已经打到,你还要留在这里遭别人的白眼?”姬韶渊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之前你答应要到暗堂就职,如今已经过了近一个月的光景,暗堂里却丝毫不见你的人影。自作主张的将本宫的暗堂改成了一扇门,然后你便打算一直当甩手掌柜不成。”   他朝方才龙骑卫离开的方向示意,“本宫已声明你是貔貅令选中的主人,你也听到太子方才说要等着看谢师爷一事的断案结果。你若是不赶回去查出个名堂,太子可是会治你欺君之罪的。犍”   “那明明是殿下你……”墨千君欲哭无泪,可感觉到姬韶渊周身一瞬间散发出的冷意,她无奈的垂下头叹气,“好吧,我回一扇门去。臣女定然幸不辱命,为殿下找出谋害谢师爷的凶手。”   有一点他说的倒是一点不错。   她对这个该死的桃花宴半点兴趣也没有!与其让她留在这里被人当成个怪物一样欣赏,还不如让她回一扇门去查清楚谢管家中毒的真相。   “乖,回去吧。”姬韶渊拍了拍墨千君的脑袋,转身便悠然的向里面走去。墨千君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咬牙骂道:“混蛋,这货其实是想把本小姐赶走,然后好堂而皇之的在桃花宴上泡妹子吧!”   这桃花宴可是个相亲大会!自己这个正牌未婚妻都不在了,姬韶渊个混蛋还留在这里作甚!   “大小姐。”龙一带着谢管家回一扇门去了,龙二便尽职的上前对墨千君说:“属下护送您离开。”   墨千君一脸不爽的回头,却发现,穆婉凝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方向傻傻的看着姬韶渊的背影,墨千君一步上前拍了拍她的小脸道:“花痴,回神了,六殿下有那么好看么。”   穆婉凝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一副大受打击的神情,对墨千君喃喃道:“殿下他骗人……”   墨千君皱了皱眉头,猛然反应出穆婉凝的话是什么意思,低声问道:“方才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   姬韶渊的警觉心不是很强么,怎么穆婉凝在一旁将他编造貔貅令的过往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却无知无觉?   还是说……姬韶渊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被穆婉凝听去?   墨千君的心底顿时一阵大大的不爽。   穆婉凝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又指着姬韶渊的背影道:“殿下……殿下竟然骗人……”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他经常骗人。”   事实上,该说姬韶渊的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才对。   穆婉凝像是被瞬间戳破了的皮球,焉巴巴的瞪着墨千君,“殿下怎么能骗人呢……他明明……”   “明明在你的心底玉树临风仙风道骨风光霁月不食人间烟火是整个庆国最完美的男人,就连放个屁都是香的,怎么能做出骗人这种不入流的举动。”墨千君同情的看着穆婉凝,“幻灭了么。”   穆婉凝的眼底竟然溢出了一丝的水光,眼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墨千君鄙视的瞪着她说:“有点出息行不行,好歹也是流轩阁的掌事姑娘,就为了一个男人要在大庭广众下哭鼻子,你丢不丢人。”   穆婉凝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像你一样被众人当成妖怪就不丢人么!”   墨千君皮笑肉不笑的咧开嘴角,“本小姐可是有镇宅之相的人呢,大庆国内谁看到我不得绕着走,你能像本小姐这般威风么!”   穆婉凝咬着嘴唇跺了跺脚,“世间怎能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总比你在这里哭鼻子要好。”墨千君方才憋屈的心情顷刻间就在穆婉凝的身上找回了平衡,她洋洋得意的对身后的龙二一挥手,“走,我们回一扇门去。”   唉,这才是她的正常水平啊。   能瞬间看出别人的心理变化洞察别人的所思所想,抓住对方的弱点一语命中红心,可为啥她这专业八级的能力在姬韶渊面前却完全发挥不出呢?   “大姑娘……”随侍在穆婉凝身后的丫鬟方才见她一直在与墨千君说话,所以便懂事的退到了后方,此时墨千君离开,穆婉凝却看着墨千君的背影在发呆,于是便上前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往年的桃花宴上,最惹人注目的都是她们大姑娘,可今年这桃花宴还未开始,单只是学士府门前闹这一出,就让那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抢了她们大姑娘的所有风头,以她们大姑娘的性格,心底定然是万般的不服,待会儿的桃花宴上定会表现的更出彩才是。   却没想到,穆婉凝听到丫鬟的提醒之后,眼睛一眯,哼了一声道:“不去了,走,我们离开学士府。”   “啊?”   那丫鬟顿时一愣,“大姑娘要去哪里?”   “一扇门!”穆婉凝恨恨的握拳,“这该死的丑八怪每次都在本姑娘面前耀武扬威,本姑娘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行。”   跟在她身旁的丫鬟顿时一脸黑线。   她家大姑娘每次都不断的表明自己有多讨厌将军府的大小姐,可自打她们相识以来,她又一直都黏在墨大小姐的身后跟着她跑。若非墨大小姐是个女子,小丫鬟几乎要以为穆婉凝已经移情别恋,弃她恋慕多年的六殿下于不顾转而喜欢上墨大小姐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眼看着穆婉凝说风就是雨,话音一落就转身追了过去,小丫鬟连忙跟在了穆婉凝的身后,就见她们那个向来都笑不露齿坐不摇膝温婉高贵的大小姐形象尽失的拎起了裙摆,对着前方大呼小叫道:“丑八怪!丑八怪!哎你等等我啊!”   墨千君听到穆婉凝的声音,奇怪的回头看着她气喘吁吁的追来,问道:“作甚。”   “本姑娘要跟你一起去一扇门。”穆婉凝的脸上写满了坚决,墨千君讶异的道:“桃花宴马上便要开始了,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离开?”   “本姑娘绝对不要输给你!”穆婉凝握拳道:“谢管家身中曼陀罗是本姑娘看出来的,没有本姑娘在你身边,你能看出个……咳咳,你什么都看不出来!本姑娘不能让你毁了六殿下的案子让六殿下丢人,所以一定要跟着你一起去一扇门!”   说着,她又傲然的冷哼了一声,“往年这桃花宴的头筹全都是本姑娘拔下来的,若是本姑娘再此,今年的魁首依然会毫无悬念的落在我流轩阁中。本姑娘也不能总不留给别人机会,也得让那些世家小姐有机会表现一番吧。所以今年就放过她们,让她们也能出出风头好了。”   说到底,她还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幕心有不甘。   虽说她流轩阁通晓天下之事,她也一向自负博学多才,自认没什么东西能难为到自己。可方才在看到谢管家的时候,她心底那油然而生的恐惧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若不是想到第一次在一扇门碰到命案时墨千君所说的那些鄙夷之词,只怕她也不会强自镇定的上前验尸,进而发现谢管家只是中毒假死,而他体内的毒竟然是罕见的曼陀罗之毒。   再看看墨千君,从案发到谢管家被抬走,她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的镇定,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的惧怕,即便是在上次面对路公公那凄惨的尸身时也并未表现出什么犹豫退缩。   即便穆婉凝非常的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墨千君站在姬韶渊身边和姬韶渊一起面对该由刑部接管的案件时,那周身一瞬间绽放的光彩连她都觉得炫目。   所以,她绝对不要输给这样的墨千君!也一定不能输给这个丑的人神共愤的丑八怪!   没道理墨千君能做到的事情她就做不到,这次,她一定要让墨千君刮目相看,然后得到她的认可留在一扇门,留在六殿下的身边。   看着穆婉凝那不服输的表情,墨千君顿时明白了她一定要跟着自己离开的理由。大概还是她那傲娇的自尊心在作祟,不肯在任何方面输给自己吧。   勾着嘴角微微一笑,墨千君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一样拍了拍穆婉凝的肩膀,“虽然觉得你对我的友善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你对本小姐如此的崇拜,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接纳你进入一扇门,然后和你认真的培养一下革命友情吧。” ☆、第一百零四章:古代版最洋气小组   “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小姐说崇拜你了!”穆婉凝将头一扭,斜睨着墨千君命令:“丑八怪,还不快些带路。”   “是是是……穆姑娘这边请。”墨千君无奈的一伸手,带着趾高气昂的穆婉凝离开,而她们身后,一道纤然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荫处驻足了片刻,冷哼了一声悄然离去。   一扇门前,墨千君再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当她看到眼前焕然一新的一扇门大门时,瞬间就愣在了当场。   穆婉凝在丫鬟的搀扶下优雅下车,然后来到了墨千君的身边。看到她惊讶的表情,穆婉凝顿时得意的道:“如何?这可都是本姑娘精心设计的。”   墨千君有大半个月没有再来过一扇门,所以此时也顾不上和穆婉凝答话,飞快的上前便推开门朝里走去邾。   原本破败的像是随时要碎成一堆破烂的大门早已经换成了镶金的漆雕大门,头顶的正上方也挂上了墨玉为底包金璀璨的一扇门牌匾。   墨千君刚刚看到大门和牌匾时,就被那华丽的土豪气息给闪瞎了双眼,然当她进到内里之后,便更为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而为之惊叹犍。   积压的灰尘已经一扫而空,所有的房屋皆焕然一新。   正前方是一扇门推演案情所有的浩然楼,右侧便是收纳卷宗的藏书阁。左侧靠后的地方修建的是供龙骑卫们休息所用的青云堂,一进后方的二进院落,就是她提到过的回心堂,里面搭建的有供屠老验尸所用的验尸台。   除了她提到的这些必备的设施之外,剩下的房屋也都被安排的井然有序,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墨千君要求和构想的还原了出来,墨千君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   用力将眼中微微泛起的湿润眨下,她笑眯眯的对穆婉凝道:“不过,这院子修缮的深得我心,如此,就算你进一扇门的试炼过关了吧。”   虽然木婉娘这妹子矫情了一点,但不得不说,她还真不愧是大庆国的第一才女,现任流轩阁的掌事姑娘,而且,应该也尽得了早年那位大师的真传。   穆婉凝听到她说自己过关,心底顿时松了口气,但面上却依旧高傲的说:“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到本姑娘。本姑娘说了,定然会让你亲口向我认输。”   她还真怕墨千君会公报私仇,刻意为难自己不让自己过关,如今看来,这墨千君果真和将军府那几个小家子气的小姐们不太一样,最起码不是个品行卑劣之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自己讨厌她的决心,她是绝对不会对这个墨千君心生好感的!   “小姐!”   “大小姐——”   就在穆婉凝和墨千君大眼瞪小眼,并欣赏着翻新过的一扇门的时候,几道声音不约而同的从内堂传了过来。   墨千君回头一看,就见自己的丫鬟紫苑和绿瑶正一路小跑的朝自己冲过来,而她们的身边,则是慕容慎思和柳亦及屠福。   墨千君对穆婉凝道:“这几人便是日后要在一扇门供职的同僚,需要我给你逐一介绍么。”   穆婉凝哼了一声将头瞥向了一边,“本姑娘自己会与他们结实,用不得你这个丑八怪操心。”   “小姐!”说话间,紫苑和绿瑶已经来到了墨千君的身边,紫苑有些责怪的说:“小姐,你不是说想去参加今年的桃花宴么。怎的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了?奴婢之前还听说学士府内又出事了,到底怎么了,你在那里遇到了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墨千君看着紫苑和绿瑶也是有些不解。   她们乘坐将军府的马上到学士府去,就算穆婉凝的车程要快一些,但她却一直都没有见到紫苑绿瑶出现。原本还以为墨千汐刻意为难于她,中途将紫苑绿瑶打发回了相府,如今看来,她们竟然是被送到了一扇门里。   “是殿下让本公子将她们先行接过来的。”慕容慎思慢吞吞的走过来插嘴道:“殿下之前交代过,为大小姐洗刷了污名之后便会回到一扇门,所以让本公子把紫苑绿瑶带过来伺候。大小姐,殿下人呢?”   慕容慎思原本是想再调侃墨千君几句的,但看看在场的穆婉凝等人,他便默默的将那些稍显亲密的话吞了回去。   对这个小狐狸的好感与日俱增,他想,他应该好好的克制一下了。   “殿下……”墨千君的俏鼻顿时一歪,哼了一声道:“鬼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大概是在桃花宴上跟哪家小姐眉开眼去的真开心吧……哎呦!”   脚伤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墨千君怒然的回头,看着使劲踩了她一脚的穆婉凝道:“笨丫头,你做什么!”   “丑八怪,你才是笨丫头。”穆婉凝黑着脸毫不客气的说:“竟然说殿下的坏话,即便你是殿下的未婚妻本姑娘也不会饶过你!殿下双眼不便,怎么与别人眉来眼去?你是在讽刺殿下双目有疾么!”   墨千君扶额长叹。   脑残粉的脑回路果然无法理解。   之前她还因为姬韶渊撒谎   骗人而大受打击,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开始无脑的拥护那个腹黑的臭男人了。   “是是是,是我错了,但求穆大姑娘原谅。”墨千君翻了个白眼,突然神色一整,对慕容慎思道:“谢管家如何了?”   穆婉凝之前说他并没有断气,而是暂时失去了知觉,于是姬韶渊就把他送回了一扇门交给柳亦来救治。柳亦身为太医院院首的关门弟子,那医术即便称不了庆国第一,也绝对是数得上的神医级别的人物。曼陀罗花毒……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术能不能治愈这种罕见的毒素。   “请恕晚生无能……”柳亦听到墨千君的询问,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色,“那谢师爷中了阿芙蓉的剧毒,送过来的时候已有些晚了,这会儿已经没了气息。”   “阿芙蓉?”穆婉凝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怎么可能!明明是曼陀罗,本姑娘之前在他的血中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的。”   “嗯?”柳亦仿佛是此时才注意到了穆婉凝的存在,他对穆婉凝拱手行礼道:“这位姑娘有礼了,晚生和屠老已经检查过了,那谢师爷并没有中曼陀罗花毒。”   说着,柳亦却是仰着那张硬邦邦的棺材脸多看了穆婉凝两眼。   不管是曼陀罗还是阿芙蓉,都产自西域,中原大陆是鲜少能见到这两种毒药的,能用这些东西来害人的毕竟来头都不小,眼前这个姑娘貌美如花,一看就像是养在深闺中足不出户的,她竟然也知道曼陀罗花和阿芙蓉么?   “绝对不可能!”听到柳亦的反驳,穆婉凝不服气的瞪着他道:“本姑娘的判断不会出错,你是在质疑流轩阁的阅历么!”   “流轩阁?”柳亦死板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困惑,“那是什么……”   “呃……”穆婉凝的话音顿时一窒,随后便咬牙切齿的看着墨千君问:“这人也是你故意找来作弄我的吧!他竟然说他不知道流轩阁?”   如今的庆国,你可以说你跟自己的爹娘失散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却不能说你不知道流轩阁是什么地方!这该死的一扇门里果然都是一些讨厌鬼,连个神情木纳的臭男人也该来嘲讽于她么!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慕容慎思噗嗤一笑,一边轻咳一边对穆婉凝道:“穆姑娘别生气。柳师爷他的确不知道流轩阁的大名。”   “啊?”穆婉凝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慕容慎思,“怎么可能。”   慕容慎思看了柳亦一眼,笑道:“柳师爷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被收入太医院院首的门下,整日里便只与医书和药材为伍,哪怕是倒了现在,他也从不会对医术以外的东西感兴趣。若说这庆国内还有谁没听过流轩阁的那名,那也只有我们的柳师爷了。”   柳亦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句无心的话竟然得罪了穆婉凝,于是连连作揖道:“晚生才疏学浅孤陋寡闻,还请小姐莫怪。”   墨千君的嘴角含着一丝诡异的浅笑,目光在眼前众人的身上扫过。   嗯,虽然眼前的配置是显得古怪了一点,众人的性格差异也大了一点,要想磨合成团队也尚需一段时间,不过,既然柳亦和穆婉凝率先有了交锋,那便先从他们二人开始,将这帮人打造成一只古代版的最洋气破案小组吧! ☆、第一百零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弄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会产生异议。   “先别管他到底知不知道流轩阁是什么东西,你们先给我弄清楚,为什么一个说谢管家中了阿芙蓉,一个说谢管家中了曼陀罗。”墨千君直接拽着穆婉凝说,“我们去浩然楼。”   穆婉凝不情愿的瞪了墨千君一眼,却也没有任性的非要跟柳亦计较出个所以然来。几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浩然楼的正厅,墨千君快速的扫了一眼,见这正厅中的摆设透着一股浓浓的古韵风格,顿时摇了摇头暗道。   改日里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给慕容慎思画张图出来,让他把这一扇门完全改装成现代风格,这样她才会有办案的动力和氛围。   上前拖了几个椅子摆放到中间,墨千君示意众人在这摆成了一圈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立在最前方道:“我先把今日在学士府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清楚的复述一遍给你们。旄”   下方几人的表情瞬间一整,就连一直在墨千君面前都不肯服输的穆婉凝,此时看着墨千君那严肃起来的神情,心底也为之凛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墨千君。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突然觉得墨千君在她心底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让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甚至愿意在她的引导下听从她的调遣,配和她的询问去思考阌。   穆婉凝有些受打击的扶额。   真是够了,她竟然会对墨千君这个丑八怪产生这种感觉。   墨千君看到穆婉凝纠结的神情,勾唇一笑道:“今日,学士府上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桃花宴,虽然名义上是为了让朝中五品官员以上的世家公子小姐们文武相会,但说白了,其实这就是个变相的说亲大会,为的就是给世家大族的小姐们提出一个互相看对眼的机会。”   穆婉凝的脸上顿时一红,瞪了一眼墨千君道:“谁说的!本姑娘明明就是为了展示才艺才去的!”   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能碰到六殿下,只可惜,往年六殿下从未参加过那个桃花宴。今年他虽然出现了,但她竟然却跟着墨千君这个丑八怪离开了学士府……穆婉凝突然想到了这茬,一瞬间气的恨不得能拍死自己。   该死的,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为了这个丑八怪放弃接近六殿下的机会。   墨千君鄙视的看了穆婉凝一眼,“你不是世家小姐,不算在那些人之内。”   说白了,这穆大姑娘正是为了姬韶渊才会出现在桃花宴上,只不过现在是大庭广众,她还是给这个穆大花痴留点颜面比较好,也省的两人的革命友情尚未培养成功,结果却反目成仇成为了仇敌。   穆婉凝被墨千君一堵,顿时悻悻的移开了视线,然后就听她继续道:“学士府和将军府是姻亲,现任的将军夫人是我爹的填房,也是本小姐的后娘,按理说我们两家的关系会非常的亲近。只可惜,学士府的众人对本小姐却一直都不待见。”   “你还真是抬举自己,放眼整个京城,只怕能待见你这个丑八怪的人不超过五个。”穆婉凝不失时机的开口刺激墨千君。   剩下的几人顿时狂汗,又倍感有趣的看着这两个冤家,墨千君依然不搭理穆婉凝,说:“进门的时候,学士府的谢管家便刻意刁难,派出了两个侍卫来羞辱于我,幸而六殿下赶到为我解围,然后还惩罚了那两位侍卫。但当时,六殿下却并没有处罚那位谢管家。之后,我便随着六殿下一起进入了学士府中,结果没过多久,门口便一片混乱,谢管家意外中毒,在送回了一扇门之后便撒手人寰。”   墨千君微微一笑,勾着嘴角问:“以各位所见,杀了谢管家的人会是谁。”   不期然的,几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唯有穆婉凝,轻哼了一声道:“想嫁祸给你这个丑八怪的人呗。”   墨千君柳眉一扬,“说起来,今日本小姐能脱困,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在穆姑娘的身上。”   她后退了两步对穆婉凝行了个宫礼,笑眯眯的说:“我在此谢过穆姑娘的相助之恩了。”   穆婉凝瞬间便打了个冷战,身子一侧挪开了少许,对墨千君翻了个白眼说:“少对本姑娘来这些虚伪矫情的东西,本姑娘才不吃你这一套。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们两人一直都相距不远,你并没有机会对谢管家动手,而且……”   她傲娇的轻哼了一声,“就凭你这个丑八怪,你知道什么是阿芙蓉什么是曼陀罗么?”   墨千君刚想淡定的回答当然知道,可转念一想,若是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她的面前,她的确是能认得出来,可是要从血迹中分辨出这两种东西的成分,这种高科技的水平她还真的做不到,于是,墨大小姐默默的认怂道:“不知道。”   一旁的柳亦连忙接口:“这两样东西都是产自西域,都是一种罕见的奇毒。两种都会让人产生幻觉,差别只在于阿芙蓉会令人成瘾,但曼陀罗却不会。”说着,他又看向穆婉凝说:“穆姑娘定然是因此而将这两种东西弄混,所以才会以为谢管家中了曼陀罗。”      穆婉凝脸色一变,顿时站起道:“你这书呆子在说什么!本小姐博览群书,岂能弄混这区区两种毒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两种毒药,你有亲自吃过这两种毒药么。”墨千君不客气的说道。   “我……”穆婉凝气急,“我若是吃过,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么!这两种东西可是奇毒!”   “那你怎么知道柳师爷就没有吃过。”墨千君淡淡的说:“方才忘了跟你介绍,你口中的这个书呆子叫做柳亦,是当今太医院院首的关门弟子,在医道方面的经验学识,他岂会比不过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穆婉凝顿时语塞,她轻轻咬牙,看着柳亦道:“好,那本姑娘问你,为什么你便笃定谢师爷中的不是曼陀罗而是阿芙蓉之毒!”   墨千君欣慰的看着穆婉凝认真的表情,心下感叹,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偏见放过这个穆大姑娘,相处不过几次,她便觉得这穆婉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穆婉凝气急,“我若是吃过,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么!这两种东西可是奇毒!”   “那你怎么知道柳师爷就没有吃过。”墨千君淡淡的说:“方才忘了跟你介绍,你口中的这个书呆子叫做柳亦,是当今太医院院首的关门弟子,在医道方面的经验学识,他岂会比不过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穆婉凝顿时语塞,她轻轻咬牙,看着柳亦道:“好,那本姑娘问你,为什么你便笃定谢师爷中的不是曼陀罗而是阿芙蓉之毒!”   墨千君欣慰的看着穆婉凝认真的表情,心下感叹,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偏见放过这个穆大姑娘,相处不过几次,她便觉得这穆婉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穆姑娘严重了。”柳亦顶着那张死板板的棺材连,却是有礼的作揖道:“晚生只不过是曾对西域一些草药分外感兴趣,所以多加注意了几分而已。若是谢管家身中曼陀罗之毒,那点中毒的分量并不会这么轻易丧命。而看他的面色,应是很久之前便中了阿芙蓉之毒,并且一直都在服食,如今只是有人再次对他下了微弱的药量,导致他体内一直累积的剧毒发作,所以才使得他顷刻间毙命。”   墨千君侧目看着穆婉凝,“方才你说在谢管家的血中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那请问柳师爷,你是如何断定他并没有中曼陀罗之毒的。”   柳亦依旧死板板的回答:“若是中了曼陀罗之毒而死,尸体一定会因为抽搐显得不甚自然,但谢管家的尸身上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姿势,所以晚生才断定他并没有中曼陀罗花毒。”   “屠老也是这么认为的?”墨千君再度看向了仵作屠福。   屠福顿时也点了点头,穆婉凝的脸上便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可我真的有闻到曼陀罗花的香味啊,我的鼻子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身为流轩阁的掌事姑娘,京中人都知道她有一个高雅的爱好,那便是品香。   既然喜欢品香,那她的鼻子必然要比别人敏感许多,方才不过是闻到了那血的气味,她便闻出其中有一丝奇怪的味道和书中曾记载的曼陀罗花的香味一样。   墨千君笑眯眯的对穆婉凝说:“既然你这么笃定血中有曼陀罗的味道,那便想办法和柳师爷一起去求证,谢管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致命的。”   穆婉凝瞬间抬起头看着墨千君,“丑八怪,你相信本姑娘的判断?”   墨千君白了她一眼轻哼:“流轩阁的招牌这么容易被砸?”   穆婉凝顿时也站起,一脸傲然的回答:“不会。”   “那便想办法去查清楚吧。”墨千君看向柳亦说:“等你们弄清楚谢管家到底是死于哪种剧毒,这案子基本上也就能断言了。”   说着,墨千君便转身朝外走去。   “小狐狸,你去哪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慎思见墨千君这便要走,于是奇怪的问道。   “回将军府睡觉!”墨千君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吩咐,“紫苑绿瑶,备车回府。”   *   白日里,学士府的门前再度发生了命案,但墨千君却全身而退,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然而当她离开了学士府不久,京中便再一次流言四起,将墨千君的形象渲染的各种神鬼莫测。   快近黄昏时分,墨长歌再度等着一张黑脸回到了府上,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跑到前院是拆房子,而是直接去了墨千君所居住的梧桐院。   墨千君扬言要回来补眠,结果便真的睡到了太阳落山才起来。她洗漱完毕刚想差人传晚膳,结果就看到墨长歌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爹?”墨千君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困顿,“谁又得罪你了?”   怎么感觉她老爹最近冒火的几率也有些太高。可转念一想,墨千君的脑袋顿时随之清醒。   能让她爹如此动怒的原因,除了她被人欺负就是她受了委屈。   今日,她在学士府上可不就是受了   天大的屈辱和委屈,而且给了她委屈受的还是他现任妻子的娘家,还有那几个落井下石的妹妹,啧……这么一想,也难怪她老爹的脸色又黑成了锅底了。   墨长歌听到墨千君的询问后,下意识的就要一掌拍出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闺女的院落,于是又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的满腔怒火,阴沉着脸问道:“今日在学士府的桃花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墨长歌又对后面一路小跑跟过来的秦管家道:“你去把汐儿那几个丫头给我叫过来!”   “等等!”墨千君见秦管家气喘吁吁的又要走,于是连忙出生阻止,瞪着墨长歌道:“爹,你还不问清楚缘由便要帮我讨回公道?你是想女儿在将军府的日子更加难过么。”   将军夫人本来就已经看待她万般的不顺眼了,但自己老爹却还要为了自己去找墨千汐的麻烦,自己在府上势单力薄,完全没有任何的依靠,就算墨长歌最疼爱的人是自己,他也不能护着自己长长久久,万一以后他再次领兵出征,那将军夫人还不得将自己往死里收拾?   墨长歌听到墨千君竟然阻止自己找墨千汐问罪,顿时愣了一下问道:“你今日不是在学士府上被欺负了?”   “爹又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些传言?”   “大街上啊!”墨长歌气急败坏的说:“为啥老子每次下朝,都能听到这市井流言翻新出来个新鲜的版本,而且内容都是你在哪里惹了什么麻烦被什么人辱骂苛待!听说今日那该死的谢管家将你堵在了门外,那个时候汐儿她们都做什么去了!谢老不死的连老子的女儿都敢挡,老子今晚就去拆了他的学士府!”   “还不是因为你冷落了将军夫人,所以害的女儿成了学士府迁怒的对象。”墨千君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拽着墨长歌往椅子上一按,倒了被热茶递给他:“以后那些市井流言爹还是少信,没得被那些嚼舌根的言论弄坏了心情。女儿哪里有那般的不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管家丢了将军府的面子。”   “你今日没有被谢管家堵在门外?”墨长歌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   “堵了。”墨千君眼看着墨长歌再度将茶杯送到嘴边,然后继续道:“然后他死了。”   “噗——”墨长歌一口茶水直接喷出,傻傻的瞪着墨千君问:“你说啥?死了?”   “对啊。”墨千君百无聊赖的在另一旁坐下,重复道:“谢管家死了。”   “女儿啊……”墨长歌的声音中立刻拐出了八度的颤音,“就因为他在大门口堵了你,所以他就死了?”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怎么。爹也把女儿当成了灾星,以为是女儿把那个老王八给咒死的么!”   他要是敢说是,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搭理这个脑袋缺弦的老爹了。   “放屁!”墨长歌直接将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哼道:“爹怎么会相信那么不入流的传言!君儿怎么可能是妖星降世!爹已经把钦天监那个小兔崽子们挨个揍了一遍,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般说你的坏话,君儿大可以放心的出门。可是……”   墨长歌话锋一转,可怜兮兮的再问:“谢管家真的死了?”   墨千君顿时无语,只怕这傻爹爹还是怕那谢管家是因为自己丧命的吧。   “估计是平日里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吧。”墨千君淡定的也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回答道:“他的身体里被人常年下了一种奇毒,今日突然便在学士府的门前暴毙了。”   会有什么人,竟然对学士府的一个管家下毒。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可若是秦管家真的中毒已久,若说是有人预见到她今日会到学士府去参加桃花宴,然后便算准了谢管家会在今日里毒发来坑害自己,那也未免太过扯淡了。   而且……姬韶渊说过今日的桃花宴上会为自己洗刷污名,但若是没有发生谢管家这件事,他又要用什么借口借着什么契机来让大家相信她并非是妖星转世?   看来,她还是有必要再去见一见姬韶渊那个混蛋,问清楚某些细节才方便她继续来推演案子的真相。   然而,墨千君一想到今日姬韶渊竟然留在了桃花宴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风头勾搭了谁家的小姑娘,那眼神立刻便冷了几分。   该死的臭男人,把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全丢给了自己,他倒好,一个人跑去学士府逍遥自在。他在自己心底的形象便是这般一点点的一落千丈,让自己几乎发展到要对他想看两生厌的程度!   “爹,你早年在外领兵打仗的时候,可曾对西域有所了解么?”将脑中的姬韶渊不客气的赶出,墨千君调整了下瞬间郁闷起来的坏心情,看着墨长歌问道。   “西域?”墨长歌有些意外的说:“君儿指的是什么方面。”   “比如西域的奇毒什么的……爹领兵打仗的时候可曾遭遇过这些暗算?”墨千君补充道:“像是什么阿芙蓉和曼陀罗之毒之类的……”   “阿芙蓉?”墨长歌的脸色瞬间一变,“那是西域王族中才会拥有的珍稀之物,便是大庆的太医院中也没有此物,君儿怎么会知道这个。”   “西域王室?”墨千君的眼底滑过了一丝亮光,然后耸了耸肩回答:“女儿闲来无事看了几本异国风情的书籍,无意中看到了这两种东西而已,所以就心存好奇问一问。”   “女儿家少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墨长歌斥责道:“那阿芙蓉可是个无比邪秽之物,沾上了便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君儿,你先告诉爹,今日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爹每次入宫你都会发生意外呢。”   墨长歌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愁白了许多,简直要为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操碎了心。   “啧啧……想不到师兄的喜好竟然如此奇特,到现在还宠爱着这个一无是处又奇丑无比的女儿。师兄到现在还不信钦天监铁口直断的卦文?”一道妖异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接过了墨长歌的话头说:“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将军府的大小姐便是那百年不遇的荧惑,死而复生之后便将咒死身边所有与她息息相关之人。今日这谢管家的死,明显是应了这预言,被师兄的宝贝女儿咒死的嘛。” ☆、第一百零六章:孽畜!   墨千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黑影一闪,接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她紧跟着来到院子里一看,就见她爹正怒容满面的对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实行单方面毒打,那刚硬的铁拳毫不留情的朝那人的脸上呼去。   虽说墨千君刚才听到他说自己的坏话,此时只觉得他挨打活该,只是,看到他脸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却也忍不住眼角一抽绂。   妈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都被他爹给揍成猪头了,还不安分的跑到将军府里头送死。转念一想,墨千君又回忆起,之前她爹因为妖星转世的流言跑去大闹了钦天监,将钦天监的监正给毒打了一顿,据说……他爹就是把那人给揍成了猪头来的……   眼前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国师,被庆国百姓当成是活神仙转世,金口玉言铁口直断的钦天监监正大人李玄机?那个和他爹师出同门要叫他爹一声师兄的李玄机?   墨千君眼睛一眯,一丝怒火一闪而逝。   原来是这个孽畜!   “老不死的,你给我住手!”被墨长歌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李玄机一面嗷嗷惨叫一面厉声斥喝,无奈墨长歌的武功要比他高上许多,他又带了重伤在身,那点威胁完全被墨长歌自动忽略。   墨千君往门边一靠,幸灾乐祸的看着被殴打的李玄机,然那李玄机看到墨千君出现,眼中顿时有一道亮光闪过,他拼着不理会墨长歌揍到他脸上的铁拳,身子一旋便朝墨千君扑了过去,墨千君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发射性的伸脚就朝正前方踹去——   “嗷!”只听一声惨叫,墨长歌愕然一愣,就看到自己那个已经被揍成猪头的小师弟直挺挺的一跪,捂着某个部位开始发出尖利的惨叫。   “君……君儿……”墨长歌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也随之一抽,腿肚子有点打颤的回到墨千君的身边,将墨千君挡在身后,瞪着面前哀嚎不止的猪头脸骂道:“你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信不信老子这次打死你。逼”   耳边传来他一声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墨长歌又哼了一声,“该!竟然敢打老子闺女的主意偷袭老子的闺女,当我墨家的后代是吃素的?”   墨千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右脚有点打颤。   她只是条件反射的正当防卫,哪想到会这么准的正中红心把国师大人直接给踹跪。万一真给他弄出个三长两短,一不小心让国师大人断子绝孙,这个传说中的活神仙会不会咒死自己啊……   “老不死的!”李玄机一面抽着冷气一面龇牙咧嘴的骂道:“等老头子回来,本座定然要让他把你逐出师门!等明日本座便去找皇上,说你墨家上下终将妨碍到大庆的国运根基,让皇上把你们满门抄斩!”   “这么狠?”墨千君从墨长歌身后露出个脑袋,然后眼睛一眯,考虑着要不要再上前多补两脚。   这一脚是断子绝孙,那下一脚就直接送他黄泉一游好了。   墨长歌瞥了李玄机一眼,完全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做什么来了。顶着这张猪头脸见人,也不怕皇上治你个辱没国体的大罪。”   墨千君嘴角一勾,拼命压抑着想狂笑的冲动。   说他是猪头脸还是抬举他了……   啧,传闻中这国师大人也是庆国朝堂间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今日一见,他脸上遍布着淤青肿包,就如同铺上了五颜六色的染料,比之她眼角的胎记还要惹眼。把这样的男人称为美男子?   嗯,不过,放在孽畜一类的种族当中,的确算是个‘个性特别’的‘美’男子了。   李玄机拼命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大概是压下了那惨无人道的剧痛,瞪着墨长歌道:“本座是来为你家的妖星解围的,奈何你这个笨蛋却不识好歹,竟然恩将仇把本座打成了这副摸样!如今妖星降世的流言已经传遍了大庆京城,皇上过不了多久就要举行祭天仪式,你让本座如何主持祭天。”   “恩将仇报?”墨长歌的火气再度被挑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对李玄机喝到:“我闺女背上了那样一个骂名,都是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神棍害的,你该敢说是老子恩将仇报?”   眼看着墨长歌又要暴走,对李玄机进行第二波单方面的殴打,墨千君一把拉住了他道:“爹,先不忙着与他置气。”   这猪头男竟然说他是来给自己解围的?这倒是有些让她不解其意了。   “国师大人要如何为我解围?你一路从钦天监到达将军府,想必街上的诸多流言也听到了吧。妖星转世的流言已经不复存在,你此时方说解围会不会太晚了一些。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又要指引皇上和太后认为我就是妖星。”墨千君看着李玄机问道。   “误导太后和皇上的才不是本座。”李玄机一面揉脸一面不耐烦的回答:“设伏让所有人都跳进去的人明明是姬韶渊那个小人,跟本座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墨千君和墨长歌同时一愣,墨千君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侧身道:“请国师大   人入内详谈。”   李玄机哼了一声,瞥向墨长歌说:“你这闺女看起来倒是比你聪明了许多。”   说着,便昂着头一脸高傲的进了梧桐院的正屋。   “紫苑绿瑶,在门外守着。”墨长歌原本还想抗议,想要把李玄机给丢出将军府,但墨千君一个眼神递过来,墨长歌顿时乖乖的闭嘴。紫苑和绿瑶一直都跟在墨千君的身边,对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异常的了解。此时看到她有些严肃的将李玄机邀请道屋内,于是便识相的没有再同墨千君玩闹顶嘴,而是尽职的将屋门关上,并守在门口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防止有陌生人过来打扰。   屋内,墨千君看着大爷一般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水便喝的怡然自得的李玄机,眯着眼睛问道:“国师大人,你当我是请你进来喝茶的么。”   啧,这人简直是比姬韶渊还要嚣张。庆国的士族公卿里就没有一个懂得啥叫风度的男人么。   李玄机仰着那张青青紫紫的猪头脸,斜睨着墨千君说:“现在不求本座,总有你会求本座的时候。”   “爹。”墨千君淡然的看了墨长歌一眼,墨长歌顿时拳头一挥,上前就把李玄机给拎了起来。李玄机顿时哇哇大叫,“千君妹妹!你怎的可以如此的无情!本座是你的玄机哥哥啊!”   “啥?”墨千君愕然一愣,墨长歌直接就一拳锤向了李玄机的鼻子,“混蛋!离老子的闺女远点!谁是你的千君妹妹!”   李玄机一边张牙舞爪的反抗着墨长歌的暴力殴打,一边腾出一只手对墨千君挥动着手中之物,“千君妹妹快救本座!本座的手中有将军夫人的信物!是你跟我指腹为婚的证明!”   墨千君的头上顿时落了一头的黑线,墨长歌拳头一停,直接将李玄机手里的一个荷包抢走,定身朝那荷包望去。片刻后,他怔怔的放开了李玄机,握着那个荷包开始发呆,只是那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悲伤。   墨千君快步走到了墨长歌的身边,凑过去看着那荷包问:“爹……这东西是?”   “这是你娘亲手绣的荷包。”墨长歌将那荷包翻开,墨千君果然在后方看到了一个‘素’字。然后就听李玄机哼道:“这是当年将军夫人给本座的信物,让本座待千君妹妹十八岁的时候前来提亲所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长歌喷火的双眸瞪向了李玄机,“为什么老子从来都没听素素提到过!”   墨千君也一脸狐疑的看着李玄机问:“若是我没有记错,距离我的十八岁生辰已经过去了好久。国师大人这个时候来提亲是不是太晚了些,你不会不知道我已经许婚给了六殿下了吧。”   李玄机老神在在的坐回了原处,又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对墨长歌说:“这婚事是当年老头子断言的,说本座和千君妹妹的八字有三世情缘!所以,让本座在千君妹妹十八岁生辰那年前来提亲。老头子交代过让将军夫人不得告知于你,所以,你自然不会知道这桩婚事。”   说着,他又转向了墨千君,纵使是一张猪头脸,但墨千君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的嫌弃,就听他继续说:“就你这等尊荣,本座怎么能接受玉树临风风华绝代的自己娶上这么一个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丑八怪,所以自然是当这桩婚约是放屁。反正老头子又不在京城,本座也不记得你十八岁的生辰是哪日,自然就错过了提亲的时机。呵呵呵呵,得知皇上将你许配给了姬韶渊,本座可是足足戒斋三日烧了三天的高香,直呼老天有眼降幅给本座呢!”   “那你现在做什么来了!”   “素素为何偏要把君儿许配给你!”   墨长歌和墨千君同时瞪向了李玄机,李玄机悻悻的撇开头,“你们先别急啊,本座脸疼,你们让本座缓会儿再说。”   墨千君拽着墨长歌在一旁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墨长歌的肩膀说:“爹,你愿意将女儿嫁给这个猪头?”   墨长歌气急的拍桌:“老子愿意个屁!老子跟他师出同门,自然知道这小王八蛋是个什么德行!将你嫁给他?老子还不如让你剃了头发一辈子去庙里做姑子!”   “嗯。”墨千君淡然的点头附和,“女儿也是这么觉得。”   妈的,这李玄机也未免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踩在自己的地盘上向她提亲,还敢摆出那么高的姿态将她贬损一番。他真当自己是活神仙转世,全世界的人都得将他个祖宗供起来?   这么看来,姬韶渊顿时便可爱顺眼了许多,虽然欺负自己的时候也着实可恶,但最起码从未对自己表现出轻视或者嫌恶。   “你这个丑丫头当本座愿意娶你么!”李玄机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烦躁的说:“当年,墨长歌这个老不死的刚刚离开京城到边境去打仗,将军夫人发现她自己有了身孕,于是便心血来潮的找到了老头子去为这个孩子批命。老头子也是奇怪,明明这臭丫头还没有出生,他便断言了将军夫人腹中是个女孩,还断定了她的生辰八字,说她命中注定在十八岁有一个大劫,必须寻到   一个命格相生之人为她冲煞,才能保她此生平安。结果,他算来算去,能为她冲煞的倒霉男人竟然是本座!于是就直接定下了这桩婚事。但他只有我跟墨老不死的天生不对盘,从本座刚会跑的时候,就跟墨老不死的想看两生厌,所以才叮嘱将军夫人瞒下此事。将军夫人爱女心切,自然是一口答应,并留下了亲手绣的荷包当做信物。于是,可怜的本座就这样被老头子给卖了!”   李玄机一脸暴躁的抓了抓头发,“本座原是想,婚事定了就定了,大不了本座就多娶几个小妾,无视墨老不死的女儿便是,可本座万万没想到,墨家大小姐竟然长的那么难看!本座完美的人生怎么能容得下这样一个污点,所以就拼死相抗!并且自己也偷偷算过丑丫头的命格。卦文上说:她的命格死局逢生,命里头注定麻烦不断,而且还会引发白虹贯日荧惑守心!你说——换成是你们,谁会接受这样一个扫把星当夫人!”   “所以,你今天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来了。”墨千君听了李玄机的一长串控诉,竟然没忍住给气笑了。   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给她见到一个活着的奇葩了,只是,她又对李玄机口中的老头子深深的好奇起来。   身为他和自己老爹的师父,庆国的第一大高手,又传言他无所不知不所不能。他竟然连自己的命格都给推算出来,难道真的是一个所谓的世外高人?毕竟……墨大小姐命中的死劫的确是在十八岁以后降临的。而她取代了墨大小姐以后,可不就应了李玄机说的死局逢生么?   李玄机幽幽的叹了口气,“本座当年跟老头子抗议过,但老头子说了一句话。他说本座命里也会有一大劫,非娶你不能化解。本座以前还不信邪,自以为通古今知天命便可以躲过你这个灾星,哪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本座发现了白虹贯日荧惑守心的天象之后,本座就开始不停的倒霉!所以,本座只能来将军府履行当年的约定,牺牲自己帮你我二人渡劫!”   靠……   墨千君冷冷的勾起了嘴角,侧头对墨长歌说:“爹,听了这些话您有什么想法。”   墨长歌直接上前,用自己的行动给了墨千君答案,“老子要杀了这个小王八蛋!”   “丑丫头!啊不是,千君妹妹!”李玄机一边惨叫一边道:“本座也是迫不得已的!本座是为了我们好啊!千君妹妹你别走啊!”   墨千君顾若罔闻的朝外走去,将那一声声的惨叫抛诸脑后,只是,她此刻的脸色却是万般的阴沉,头也不回的对李玄机说:“本小姐如今已许婚给了六殿下,国师大人想借大婚冲喜,那便早些找别家的姑娘好好合计吧。”   “不行啊!老头子说非你不可,不然你以为本座怎么会——”   墨千君猛然回头,喷火的双眸嗖嗖射出了两道冷光,“可惜,本小姐看不上你这个猪头脸,即便是没有六殿下的婚事,这辈子就是当姑子也不想嫁给你!”   “为什么……”李玄机顿时连招呼到自己身上的铁拳都忘记了,瞪着墨千君不解的大叫,“本座玉树临风文武双全,是大庆国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多少世家千金上赶着想进我国师府的大门,怎的你竟然不识好歹,还不愿嫁给本座?”   墨千君冷冷一笑,“因为愚蠢和讨人厌会传染,而且贻害终身无药可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屋,再也不搭理李玄机在身后凄厉的呼唤。   “小姐……”   看到墨千君出来,紫苑绿瑶和秦管家立刻迎了过来,一边听着屋内那杀猪般的哀嚎,一边脸色古怪的问道:“里面这是……”   “哦。有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闯进了府上,爹爹正在替他醒醒脑子松松筋骨,教教他到底该如何做人。”   秦管家顿时呛咳了几声,有些畏惧道:“小姐,那可是……”   “龙一!”墨千君直接打断了秦管家的话,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叫道。   她知道,姬韶渊虽然此刻不在,但一直都安排的有暗卫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这帮龙骑卫在平日里并不会现身,但若是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或危险,他们定然会马上出现。   一道黑影在墨千君面前一闪,对墨千君拱手行了一礼,正是龙骑卫的头号统领龙一。   他轻咳了一声道:“大小姐。”   屋内的惨叫他早就听到,甚至也听到了李玄机嚎出的那些言语,包括他说的与墨千君有婚约之事。   他已经差人火速赶回殿下的身边,将此事呈报给殿下,就是不知道殿下听完后会有什么反应了……   “六殿下此时身在何处。”墨千君冷着脸问道。   对付奇葩就应该找另一个奇葩,反正姬韶渊说过会为自己料理麻烦,那就让他来接收李玄机这个混蛋吧。   “殿下此时应该还在学士府。”龙一有些不确定的说。   为了给墨大小姐洗刷污名,殿下可谓是操碎了心。虽然白日里他让墨大小姐先行离开,但为了避免齐家人和太子殿下对墨大小姐还   会有什么后手,或者是连在一起狼狈为奸,所以他才留下纵观局势,也好替墨大小姐和将军府扫清潜在的危险。这等用心连龙一都感到惊叹,他还从未见过殿下有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所以,听到墨千君询问姬韶渊的去处,龙一立刻有些邀功的回答道。   看得出来他们殿下很喜欢这个墨大小姐,对这桩婚事非常的满意。虽然这墨大小姐长的是难看了一点,但只要殿下喜欢,他们便当墨千君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所以言语间从来都不敢轻视或者怠慢。   此时帮姬韶渊说两句好话,墨大小姐一定会心存感动,日后和殿下的感情一日千里吧。   谁知道,墨千君听了龙一的话以后,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怒色,先前被李玄机那个孽畜撩起的心火烧的也更旺!   “他、现、在、还、在、学、士、府?”墨千君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八个字,黑沉的脸色似是要将姬韶渊马上咬死吞吃入腹一般,两只手也不自禁的紧握成拳,额角的青筋开始不停的跳动。   她就知道……   这帮直男癌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版死人骨头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姬韶渊那个混蛋,以为她能让自己宽心一些消消被李玄机惹出的愤怒和厌恶。   妈的,感情她在这里因为一个乌龙的婚约闹心不已,而他还在学士府上风花雪月,和一众世家小姐打情骂俏眉来眼去?   “紫苑绿瑶!”墨千君忍无可忍的咆哮。   “小……小姐?”紫苑和绿瑶腿肚子一颤,知道墨千君是真的生气了。   “备车!我们出去!”   “出去?这个时候,大小姐要去哪啊……你还没用晚膳呢。”秦管家有些可怜兮兮的问道。   “流轩阁!”墨千君大步朝前走去。   这个时候,也知道欺负欺负穆婉凝,才能平息一下自己满心的不平与憋屈了。   “龙二!”龙一瞪着墨千君的背影,急切的唤着龙二的名字。   龙二也随之现身,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龙一。   龙一皱着眉头对他说:“我好像惹大小姐生气了?”   龙二立刻点头,“显然大小姐是非常的生气。”   “大小姐为什么要生气……”龙一的眉头皱的更紧,“她应该非常的感动并且更加的崇拜喜欢殿下才对……”   龙二带着一脸‘没救了’的表情看着龙一,“我去通知殿下,告诉他盛怒的大小姐去了流轩阁。”说着,他又同情的拍了拍龙一的肩膀,“但我可以确定,等殿下哄好了大小姐,你马上就要死定了。”   *   流轩阁中,墨千君怒气冲冲的赶来,然后就被侍女带去了穆婉凝居住的暖阁。   彼时,穆婉凝正与桌子上堆满的书籍奋斗,当她看到了墨千君的身影,立刻招了招手说:“丑八怪,你来的正是时候,本姑娘正在查找有关阿芙蓉和曼陀罗的记载,你快来帮本姑娘看看,本姑娘绝对不要输给柳亦那个棺材脸!”   “能找个地方安置她们两个么?我有话要对你们姑娘说。”墨千君看着那个引路的侍女,那侍女立刻点了点头,带着紫苑和绿瑶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墨千君上前粗鲁的夺走了穆婉凝的书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瞪着她说:“本小姐是来找你吵架的,不是来给你排忧解难的。”   “你有病啊!”穆婉凝不知道为何,只要一见到墨千君,自己那维持了多年的淑女形象就忍不住破功,平白的多出了许多像是骂人和翻白眼等各种毫无形象的冲动。   这大小姐把学士府的案子甩给了她跟柳亦,然后自己拍拍屁股回了将军府睡觉,结果,她忙的晕头转向为案子费心,她却专程跑到了流轩阁要与自己吵架?   “你有药么?”墨千君悻悻的将她面前的书一推,然后趴在桌子上瞥着穆婉凝说:“不过,就凭你这阿芙蓉和曼陀罗都分不清的医术,就算有药本小姐也不敢服用。”   “我说……”穆婉凝无语的指了指外面已沉下来的天色,“你在这个时候跑到流轩阁来,真的是专程来找本姑娘吵架来了?”   墨千君回头看了看半黑的天空,点了点头摸着肚子回答:“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本小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用膳,饿的两眼发慌四肢无力,哪有力气跟你吵架。你们流轩阁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或者你自己会做什么拿手好菜,快些端上来让本小姐填填肚子。”   穆婉凝气极反笑,“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该死的丑八怪,竟然跑到流轩阁里开作威作福起来了。她当这里是她的将军府,可以由着她颐指气使么!   “我自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墨千君淡然的瞥了穆婉凝一眼,“本小姐拿你当同僚,也拿你当本小姐的朋友。”   穆婉凝顿时一愣,看着墨千君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半晌之后,她突然轻咳了两声,有些别扭的轻轻一哼,然后走到   门口道:“来人,传膳。”   说完,她黑着脸又回到了墨千君的身边,在她的对面坐下,“将军府里穷的连口饭都不给你吃么!要你跑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   朋友……   当穆婉凝听到墨千君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底突然生气了一股无比怪异的感觉。   从小到大,作为穆家唯一的嫡女,流轩阁的继承者,她听过很多的夸赞与恭维,也得到了连许多世家小姐都需要仰望的尊敬和荣宠,甚至被封为大庆国第一才女,被誉为是女子中完美的表率,但她却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完全不在意她身上的光环,提出要与她做朋友。   说起来,墨千君这个丑八怪也的确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也不像其他的世家小姐那般矫揉造作,十句话里有七八句都含着深意,或者是含沙射影阴阳怪调。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有些不甚愉快,现在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互相嘲讽,但穆婉凝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底其实并不讨厌墨千君,或者说……她有些欣赏墨千君。   能被六殿下承认,愿意娶回去做六皇妃的女子,即便是生了这样一张脸,她的身上也定然会有过人之处。   对姬韶渊一直都崇拜倾慕的穆婉凝,哪怕是起初无比的嫉妒墨千君,也听说了她流传在外的恶名,但也只有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真正的轻视墨千君,将墨千君当成是一无是处的女子来看待。   “丑八怪,你今天到底是做什么来了。”穆婉凝抬手倒了一杯水给墨千君,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难道是六殿下终于发现你的平庸丑陋,所以就上奏了皇上把你给抛弃了?” ☆、第一百零七章:让那个该死的姬韶渊见鬼去吧   “切,本小姐巴不得他能快些同我解除婚约,也好放你们双宿双飞……”墨千君手中的茶水原本要送到嘴里,却中途转了个方向对准了穆婉凝,做出敬酒的姿势说:“祝你和六殿下永结同心。”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穆婉凝抬头一看,见侍女们捧着晚膳送了进来,于是心下一动吩咐道:“将院子里埋的桃花酿挖出来送过来。”   墨千君一听到桃花两个字,就像是被点燃的炮竹,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穆婉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音儿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啊。绂”   她一脸怀疑的凑到墨千君面前眯起了眼睛,“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六殿下。”   墨千君伸手往桌子上一拍,“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个花痴么。”   穆婉凝淡定的坐直了身子,好暇以整的瞥着墨千君说:“本姑娘就是倾慕六殿下,为了六殿下即便是当个花痴也乐意,哪里像你,口是心非的丑八怪,亏得六殿下眼中有疾才会接受你,这种上天掉下来的大运你竟然不知道珍惜,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都塞满了稻草啊。”   墨千君被穆婉凝坦然的表情噎的一阵无语,她看着面前丰富的膳食,却发现自己毫无胃口。伸手拖着下巴,她有些不解的看着穆婉凝问:“六殿下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迷恋他到这种地步。”   穆婉凝的眼睛瞬间一亮,脸上出现了如梦如幻的表情,“六殿下是本姑娘见过的最完美的男子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现今京城的世家子弟都无比的浮夸,因为流轩阁特殊的身份地位,但凡是来过这里的少爷公子,都对本姑娘存着下作的企图,也想利用流轩阁在朝中为自己的家族牟利。唯有六殿下,与本姑娘见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从来不会流露出让人不舒服的阴邪眼神。”   “那是因为六殿下的眼睛看不见。”墨千君一阵无语,穆婉凝立即反驳,“你当本姑娘是傻子?连一个人最基本的气韵风骨都看不出来?你告诉我,这京城里还有哪家的公子哥儿能比六殿下生的更加俊美,又比六殿下的气质更俊逸似仙。你若是能找出第二个比六殿下更完美的男子,本姑娘这便向你赔礼道歉,并且再也不跟你争夺六殿下!逼”   “可是他骗人啊。”墨千君一脸邪恶的勾起嘴角,“长的人模人样又如何?人不可貌相,你了解六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么?他骗人的喔……”   穆婉凝的脸色瞬间一垮,大受打击的趴在了桌子上,“对啊。六殿下怎么能骗人呢。”   屋外再度有脚步声传来,是侍女听从墨千君的吩咐将院子里的桃花酿搬了过来。墨千君顺手接过,拍开了那酒坛的泥封,一股甘醇的酒香顿时在屋子中散开。   “喏。”墨千君倒了一杯酒放到了穆婉凝的面前,“偶像幻灭的感觉不好受吧。”   “呕象?”穆婉凝眨了眨眼睛,不解的接过酒碗说:“什么是呕象……呕吐的对象么……”   “哈哈哈哈……”墨千君顿时喷笑出声,“花痴女,本小姐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可比六殿下惹人怜爱多了。”她抱着酒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立刻被那甘甜中透着辛辣的味道刺激的味蕾一麻,笑眯眯的解释,“偶像就是自己倾慕却只能远远观望的对象,用来形容你对六殿下的花痴再合适不过了。只是……”   墨千君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惆怅,她抬头看着穆婉凝在夜幕的灯火中越发显得艳丽绝美的小脸,轻叹道:“如果你再勇敢一点,跟六殿下拉近距离,然后让他了解你,六殿下没道理不接受你吧。”   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大小姐,穆婉凝这样的女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女神了。以她的身份也当得起六皇妃这个封号,如果姬韶渊与穆婉凝相熟,定然也会慢慢的喜欢上她的。   “丑八怪。”穆婉凝也拿着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你是真心想要撮合本姑娘与六殿下的?”   墨千君瞥了穆婉凝一眼,“本小姐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六殿下?”穆婉凝又问。   “不喜欢!”墨千君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你做什么这么大声这么激动。”穆婉凝凉凉的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怎么本姑娘看你倒像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墨千君郁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花痴么?我为什么要喜欢六殿下。”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六殿下。”穆婉凝将墨千君面前的酒碗斟满,“告诉本姑娘你不喜欢他哪里还有你不喜欢他的理由。”   “本小姐不喜欢他的多了去了。”墨千君立刻昂起了脑袋,“六殿下阴险腹黑小心眼,爱记仇,没有风度没有涵养,顶着一张温文尔雅的面皮欺世盗名,实则表里不一小肚鸡肠,还总是爱戏耍本姑娘。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恶劣的男人!”   “算的还挺清楚。”穆婉凝幽幽的叹气,“可你说的这些,便是你挨个告诉京城内的所有闺秀,大概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穆婉凝的眼神突然   变得深沉又惆怅,“因为六殿下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这种模样。”   今日的桃花宴上,穆婉凝之所以会因为发现了姬韶渊骗人而大受打击,其实也并非是墨千君所言的幻想破灭,而是因为她发现,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姬韶渊。   对姬韶渊的印象只停留在几次匆匆又偶然的相见。因为她是流轩阁的掌事姑娘,因为她可以经常被宣召进宫,所以才能在姬韶渊到荣华宫请安的几次得见于他。   一直以来,穆婉凝都认为姬韶渊是与众不同的。他就像是不沾染半点凡尘的仙界中人,跳脱了红尘九霄俗世纷扰,以一身白衣涤净了宫中的繁华,也摒除了那些因为利益纷争而掀起的种种污秽。   墨千君其实说的不错,姬韶渊的确是她远远倾慕仰望的一个存在,是她心底深处的一个憧憬。便是他双目失明是个别人口中的残废,也半点抹不去他在自己心中的优雅。   直到日前的桃花宴上,直到她看到姬韶渊在与墨千君相处时的随意诙谐,看到他会因为墨千君而面不改色的骗人,会因为墨千君而做出种种类似于人的举动,看到他为了墨千君而褪去了谪仙的光环,她才明白,原来姬韶渊从来都不是一个憧憬,而是一个可以走进凡尘的凡人,只不过,他选择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面前的墨千君。   心底充满了浓浓的不甘,穆婉凝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听了穆婉凝意有所指的话,看到她嘴角有些苦涩的微笑,墨千君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心脏跳动的频率突然加深了几分,墨千君端着酒碗的纤指发出了几不可见的颤抖,眼前浮现出了姬韶渊在自己面前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种种模样。   片刻后,墨千君放下了酒碗,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她一字一句的对穆婉凝说:“诚如你所言,六殿下对我或许真的与普通女子不同,但那又如何?”   “嗯?”穆婉凝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这是整个京城诸多千金小姐朝思暮想都求不来的殊荣么?”   “殊荣?”墨千君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嘲讽,“我为何要将一个男人施舍的丁点兴趣当做殊荣。难道你此生的价值,便是由一个男人对你的喜欢和疼爱所决定的?”   穆婉凝彻底的愣住,虽然一时间并没有完全消化墨千君所言的深意,但心底却不知为何,因为她此刻清傲的神情疯狂的跳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束缚的枷锁在一瞬间裂开,连手中的酒水洒出了些许都未发现。   “花痴女,我问你。”墨千君继续道:“这辈子除了嫁给六殿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梦想和心愿么?”   穆婉凝皱了皱眉头,侧头静静的思考,墨千君转头看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夜空说:“一个让你想不顾一切,即便是放弃生命都想实现的心愿或梦想。”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穆婉凝低下头,清艳的脸上被烛火映出了一盘阴影,“梦想?心愿?除了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我还能有什么梦想和心愿。虽然我现在是流轩阁的掌事姑娘,但若不是穆家数代单传,到了我这里又只剩下了我这一个女儿,又哪里容得了我在流轩阁里抛头露面,做一些千金小姐根本不被允许的事情。我的婚事并不归我自己做主,甚至不归我的父亲和爷爷做主,若是换做寻常人家,我这个年龄应该早就已经生儿育女,为自己的夫君相夫教子了吧。”   屋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墨千君看着穆婉凝微微握紧的双手,还有她眼底几不可见的悲伤,不着痕迹的再问:“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清楚,流轩阁到底是做的什么营生。”   她懂得穆婉凝的悲哀,也懂得穆婉凝的无力,因为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是整个庆国的女子无法挣脱的命运。   男子的身份地位大于天,女人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件附属物件,甚至可以同屋中的器皿论同等的价值。穆婉凝再聪明多才又如何?到最后也只能是走嫁人这唯一的一条路而已。   她与自己的年龄相当,今年同样是十八岁,可至今仍然待字闺中。即便太后表现的对她无比喜爱,可说到底,她也无非是皇族手中的一件可以谋求利益的高贵的物件。   听到墨千君的额询问,穆婉凝的思绪被拉回了少许,回答道:“因为祖父当年拒绝了先皇要赐封他为工部尚书的圣旨,先皇曾经勃然大怒,但又舍不得祖父那过人的学识和本事,所以就御赐了流轩阁给穆家,让祖父做了一个在野的客卿。流轩阁虽然是一家画坊,但实际上也牵扯了各家大族在朝中的利益。许多大臣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都可以前来流轩阁拜访,让流轩阁为他们排忧解难。”   “如此说来,咱们的穆大姑娘岂不是相当于民间的丞相?”墨千君凉凉的调侃,穆婉凝顿时有些沮丧的叹气,“能担此重任的是我的祖父和父亲,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就算现在是流轩阁的掌事,但平日里做的也不过是一些安排他们与祖父父亲见面的小事,哪里会有人来听我的见解。我的婚事……大概父亲会为我招赘   一个出身一般,但心有大志,又对朝局十分了解的夫婿,让他来继承流轩阁吧。”   穆婉凝转头看着墨千君问:“丑八怪,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的倾慕六殿下,但知道了你将成为六皇妃之后,却并不恨你不仇视你,也没有像将军府那几位小姐一样排挤你陷害你么。”   墨千君一本正经的回答:“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脑子不够用,比不得本小姐的聪明机敏,所以便识相的退避三舍,不敢来惹怒本大小姐么。”   “呸!”穆婉凝嫌弃的啐了她一口,“那是因为,不管我多么的努力,其实我都明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六殿下的。在你之前,我或许生出过一些幻想,让六殿下对我心生好感,能主动找皇上开口要了我进长澜宫。如果是皇上下令,穆家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第二次抗旨不尊,我就可以得偿所愿,可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越来越明白,我的努力终究换不来任何结果。身为穆家的女儿,我的命运早在我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   穆婉凝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墨千君倾诉出这些。   她们两人本来应该是情敌,可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都无法真正的讨厌这个墨家大小姐,甚至可以说,她在墨千君的面前,很容易表现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表现出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也根本不知道的一面。   墨千君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就像是一面清澈无比的镜子,能清晰的反射出她最真实的内心与灵魂。或许,六殿下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她另眼相待的吧。   “丑八怪……”穆婉凝认真的看着她,端起面前的酒碗再次一饮而尽,“相信我,本姑娘的直觉可是很准的。你对六殿下……啧啧,大概你们才是所谓的天生一对。”   墨千君立刻翻了个白眼,“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她拿起酒碗向前一敬,“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所谓的梦想与心愿,但我有。”   “是么?”穆婉凝好奇的看着她,“说来听听。”   “说出来你大概会觉得很可笑。”墨千君叹了口气,“我的师门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的学徒都不分男女,不分贵贱,完全没有身份之差,为人师者都愿意因材施教,而我自小就厌恶这世间所有的罪恶,所以,在拜进师门的时候曾经发誓:要倾我毕生所能,让我所爱的地方再不发生任何命案,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她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穆婉凝,“我的师门叫做六扇门,所以,我将殿下的暗堂改叫了一扇门。如今的我,只想解决刑部那些被尘封起来的卷宗,揭开那些奇案血案的真相。至于我和六殿下的婚事……”   墨千君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相貌丑陋,知道六殿下身份高贵。可即便我是个平民百姓,我也坚持我自己的夫婿与我志同道合,两情相悦。我此生只会爱他一人,而他此生也绝对不能背叛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在我的心底绝对不是一个神话,而是我所坚持的信仰。六殿下做不到,那他便不是我的良人。”   墨千君突然将手中的酒碗一扔,听着它在自己的身后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她使劲的一拍桌子对穆婉凝说:“妈的,男人有什么了不起。花痴女,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女人的命运凭什么要由男人来决定。难道就只是因为你是个女子,你从小到大就从来不敢有自己的抱负和梦想么?身为流轩阁的掌事姑娘,穆家一定给了你普通的闺阁千金不敢想象的特殊教育吧。你这些年来所积累的学识和见闻,就甘心这样全都因你的怯懦所埋没么!”   墨千君的脸上因为酒水而染上了一层红晕,身子也有些踉跄的来到了穆婉凝的面前,“花痴女,跟本小姐混吧。啧,什么六殿下,什么婚配招赘,让那些花心的臭男人都见鬼去吧,本小姐即便是面对着一扇门里源源不断送来的死人,即便是背上妖星转世的骂名,就是替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绝对不要让自己成为牺牲品。我的男人……要是敢背叛我找第二个女人,本小姐就直接一剪刀去咔嚓了他!然后再烧了他的房子卖了他的儿子盗光他所有的银钱,然后挖了他的祖坟将他碎尸万段!让他身败名裂臭名远扬尸骨无存!”   “丑八怪,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穆婉凝被墨千君一连串的诅咒惊的是目瞪口呆,可看着她此时虽双眼清明,但脸色发红身形不稳的模样,她顿时又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她起初命令侍女将桃花酿送上来,就是想借机把莫前景灌醉,然后趁机想套她的话来着。   她一点都不相信墨千君真的不喜欢六殿下,可是,听了她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穆婉凝顿时明白,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六殿下,她与六殿下的婚事在她的生命中都微不足道,根本不会占有她人生过多的分量。   穆婉凝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丑陋无比的墨家大小姐,竟然是如此的光彩照人,特立独行。她的话释放了自己心中的不甘,让自己的心中产生了压抑已久的疑问,还有潜藏了多年的冲动与热血。   即便身为女子又如何?她的学识不输给任何男子,她完全有资格拥有   自己的抱负和梦想,像男子一样一展宏图,活出属于自己的绚丽与精彩。   伸手拍了拍墨千君热乎乎的小脸,穆婉凝笑眯眯的继续问道:“丑八怪,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六殿下啊。”   墨千君一把将穆婉凝的手拍开,不耐烦的回答:“我才不喜欢他,你是不是喝醉了,还是你认为我喝醉了?”   她随手拉了个凳子在穆婉凝的身边坐下,伸手又为她倒了一杯酒说:“我告诉你,本小姐曾经在师门可号称千杯不醉!就凭你这小小的桃花酿也想灌醉本小姐?我告诉你……娘的,又想起那该死的桃花宴了,你说你酿什么酒不好,偏偏要酿什么破桃花,回头就派人把你这流轩阁里的桃树全砍了。”   “本姑娘种两颗桃树也碍着你了?”穆婉凝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坛子夺了过来,“你分明是已经喝醉了,就别在本姑娘面前逞能了。啧啧,不管你承不承认,本姑娘的直觉告诉我,你早已经喜欢上六殿下了。”   穆婉凝用手中的筷子敲了敲墨千君的脑袋,“就凭六殿下那长相那风姿,看不上他的人就是有眼无珠,脑子里装的全都是馊水!”   “本小姐不跟你这个六殿下的脑残粉一般见识……”墨千君眼前一阵阵发晕,趴在桌子上嘀咕道:“他有什么好的,要知道,本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早在六殿下之前,本小姐的娘亲就把我许配给别的男人了。”   虽然那个国师李玄机是个比姬韶渊更加扯淡的奇葩,让她分分钟都想把他拆碎了扔去喂狗,但这个改变不了她娘亲在她未出生……哦不对,是未重生之前便把她坑了的事实。   “啥?”穆婉凝立刻惊得双手一抖,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内心深处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穆婉凝连忙凑到墨千君的面前拎住她问:“婚约?跟谁的婚约?皇上都已经把你配给六殿下的,你竟然还敢跟别的男人有婚约?是谁这么不怕死,竟然敢跟六殿下抢未婚妻!”   说着,她又酸溜溜的瞪着墨千君,“世风日下……你这个丑八怪到底是哪来的狗屎运,竟然不知不觉中勾搭了这么多的男人!本姑娘警告你啊,你若是找来个比不得六殿下的男人,本姑娘就羞于承认有你这个朋友。”   墨千君不服气的拍着桌子站起,“这世间比六殿下优秀的男子到处都是,本小姐早年定下的未婚夫是当今的国师!他的名声难道还比不上让你花痴了这么多年的偶像男神?”   这丑八怪的嘴里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词汇,先是一个偶像又来了一个男神?那是啥东西……能吃么……   只不过……   “当朝国师?钦天监的监正李玄机李大人?”穆婉凝惊讶的看着墨千君问:“真的是他?你早年竟然跟国师有过婚约?为什么京城里完全没有任何有关此事的传言?”   墨千君顿时想到之前李玄机所说的那些拒绝自己的言论,眼底又是一阵火苗乱窜,可看着穆婉凝惊讶期待的眼神,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个花痴女的面前落下把柄丢人,于是墨千君就将胸脯一挺傲然的说:“本小姐曾经的未婚夫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若是被人知晓,你以为这满京城的小姐闺秀们会如何看待于我?万一她们集体上将军府找本小姐掐架,你让本小姐如何应对!”   穆婉凝不服气的也朝桌子上一拍,“就算国师大人也非常的优秀又怎么样!在本姑娘的心中,谁也比不得六殿下完美迷人!而且……”   她皱紧了眉头心疼的瞪着墨千君,“你是要放弃六殿下选择国师大人?那六殿下要怎么办!”   墨千君洋洋得意的瞥了穆婉凝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是死是活管本小姐屁事啊。”   让他去参加什么该死的桃花宴,让他只会抹黑自己戏耍自己。让他在自己郁闷的时候去跟别的小姐们眉来眼去。   她墨大小姐又不是非他不可?让那个什么该死的姬韶渊见鬼去吧!   只听‘呯’的一声巨响,穆婉凝愕然的回头,就见自己闺房正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冷风呼呼的朝屋里只灌,而门前,正负手而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穆婉凝的下巴咔嚓一声便掉了下来。   墨千君迷迷糊糊的回头,眼底映出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拽了拽穆婉凝的袖子问:“咦,我怎么好像看到六殿下了……”   眨巴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片刻,墨千君叹了口气揉了揉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穆婉凝说:“花痴女,本小姐好像真的喝醉了啊,嘿嘿……”   “嘿你个头啊你摊上大事了!”穆婉凝僵直着身子小声的骂道,然后勉强的对着门口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右手反过来不停的拽着墨千君的袖子,“六……六……”   门口那个长身玉立白衣翩翩,如谪仙下凡般俊美优雅的男子,可不就是她们谈论了许久的六殿下姬韶渊么!   娘啊,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门前的,她与墨千君说的话又被他听去了多少?   穆婉凝偷偷的看了姬韶渊   一眼,就见他的嘴角挂着同往日里一样清雅的笑容,可她却莫名的觉得遍体生寒,全身的寒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六你个头啊六!”墨千君鄙视的将她的手挥开,“提到六殿下就跟见了鬼一样,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亏得本小姐方才那么费劲的教育你到底该如何做人。六殿下有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你我?”   “不是啊你个笨蛋,是六殿下……”穆婉凝急的脸色发白,抬头一看却发现姬韶渊不知何时已经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此时正站在墨千君的背后。   就听一道清凉好听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六殿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穆婉凝瞬间便后退了两步,一脸崩溃的捂脸侧头。   她已经努力的顶风作案去暗示她了,这丑八怪如此的作死,如今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墨千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还以为是穆婉凝不死心的继续在反驳于她,于是笑眯眯的回答:“不信你就等着看,本小姐迟早有一天要甩了他再踹他两脚,让他明白谁才是最不能被得罪的人!”   肩膀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墨千君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她便被一人扯进怀中大力抱了起来。   姬韶渊看着怀中一脸茫然眼神朦胧的墨千君,勾着嘴角道:“用不着等到以后,君儿此时便让本宫见识一下得罪你的下场如何?” ☆、第一百零八章:殿下很生气   “啪——”   姬韶渊的话音刚落,墨千君一爪子就朝他的脸上挠了过去。   虽然墨千君醉酒的状态下根本提不起什么手劲,那挠过去的轻飘飘的爪子就跟摸了姬韶渊一把调戏了他一下差不多,但穆婉凝却是真真切切的看见,墨千君胆大包天的给了六殿下一耳瓜子,顿时惊的连眼珠子都快凸掉了。   “殿殿殿殿……殿……殿下……”穆婉凝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她喝醉了……”   要死了啊!这丑八怪要不要连闯祸都闯的如此任性放肆。她抽的可是当今皇子,皇上最宠爱的六殿下的脸啊啊啊啊啊逼!   “嘿嘿……”墨千君眨着一双微显朦胧的眼睛望着姬韶渊,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然后往姬韶渊的怀里拱了拱,大咧咧的搂着他的脖子嘀咕道:“一定要叫你好看……”   姬韶渊低头面对着怀中已然神志不清的墨千君,突然对穆婉凝道:“你今晚可有见到将军府的墨大小姐?绂”   穆婉凝微微一愣,随即就感觉到姬韶渊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杀气,她反应敏捷的迅速摇头,对姬韶渊道:“没有没有,民女今晚谁都没见过,没见过墨小姐也没见过殿下!”   姬韶渊听言当即抱着墨千君转身走人,穆婉凝反射性的追了两步后停在了门口,泪流满面的心道:六殿下有此一问,该不会是想直接将墨千君带走,杀人灭口分尸泄愤然后就地掩埋,只当墨家大小姐是个永远消失的失踪人口了吧。   离开了流轩阁,姬韶渊并未将墨千君送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带着她去了西宫别苑。   还是那个温泉,还是同样的地方,姬韶渊抬手就把墨千君给扔了进去,然后扯掉了眼上的锦带抛到一旁,立在池边看着水中旱鸭子一般扑腾尖叫的墨千君。   “清醒了没有。”待墨千君好不容易在温泉中站稳,姬韶渊也跳了下去,缓缓的走到墨千君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问。   “六殿下?”虽然惨兮兮的喝了数口洗澡水,但墨千君仍是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她侧着脑袋傻乎乎的瞪着姬韶渊,然后抬手就撩起一把池水泼到了他的身上,“就连梦里你都要欺负我!姬韶渊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么!”   姬韶渊的眼角抽动了两下,如鎏金碎火般的瞳孔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殷红妖艳,他一把将墨千君拖入怀中,禁锢了她所有的动作,速来优雅温润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压抑的深沉,“本宫竟然不知,原来君儿竟是如此的讨厌本宫?”   “讨厌你?”墨千君眨巴着眼睛思索了片刻,似是在努力的理解姬韶渊询问的话是什么意思,片刻后她使劲的点头道:“嗯,我讨厌你。”   姬韶渊的眼角又抽了两下,钳着她下巴的长指也微微用力,“那君儿告诉本宫你喜欢谁可好?”   他立刻就去诛了那人的九族!   墨千君闻言嘿嘿一笑,又瞪着姬韶渊看了片刻,然后猛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我才不喜欢你呢!想当年本小姐也是有大把的倾慕者追着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个腹黑又恶劣的混蛋呐!”   姬韶渊额角的青筋蹦出了一根,多年来强悍的定力也似是要在瞬间崩塌,他刚要拎着墨千君跟她好好的算账,却见墨千君抬手揽上了他的脖子,脑袋一凑吧唧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嫌弃的别开脸说:“哼,我就不承认我喜欢你,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姬韶渊微微一怔,突然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满心的怒火却在一瞬间散开,有些无奈的看着怀中小狐狸那傲娇别扭的小模样,抱着她往后一靠,低声问道:“不承认你喜欢本宫,那你要去喜欢谁,当今国师李玄机么?”   今日的桃花宴上,他留在学士府替墨千君应付命案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麻烦,也安抚了齐大学士对将墨千君的敌视,让他没有第一时间道学士府去兴师问罪,激化将军府内的矛盾给墨千君带来潜在的危险。   事后,他暂时回到长澜宫去,吩咐小桂子去与墨千君的大姨妈程怀卿联系,让她找机会溜出宫来护着墨千君,以免她再遭到什么人的暗算,结果,他这边为了她忙的团团转,却转眼就接到了龙骑卫的传信,说墨千君竟然和当朝国师李玄机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儿时婚约,而龙一那个脑袋缺筋的蠢货又弄巧成拙,把墨千君气的跑出了将军府去了流轩阁。   未免她私自外出遭遇不测,姬韶渊匆忙的赶去了流轩阁想要亲自接墨千君回来,顺便安抚一下这个已经炸毛的小狐狸,却没想到,会在流轩阁外听到她和穆婉凝说的那些话。   她对自己百般的排斥,却因与李玄机儿时的婚约沾沾自喜?身为自己的未婚妻,却在另外一名女子面前拼命的诋毁自己,若不是姬韶渊定力十足,想要从头到尾将这小狐狸的心思听个明白,他早就踹门进去拧掉她的脑袋,好生的教教她身为未来六皇妃该有的礼数,却不想,竟然在之后又听到了她那番惊世骇俗的理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姬韶渊低头看着怀里揉着   眼睛,因为醉酒和温泉的热气而变得一脸困倦的小狐狸,点着她的脑袋道:“难怪别人都说狐狸狡诈贪心,原来你这小狐狸也是这般。”   墨千君一把将他使坏的手拍开,眯着眼睛道:“平日里本小姐碍于身份都忌惮着你,你还当本小姐真的怕你不成!我告诉你我墨千君可不是好惹……唔!”   姬韶渊懒得同她废话,直接低头便封住了墨千君的呼吸,辗转反侧,将她无礼又气人的话堵回了口中,墨千君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傻傻的浅笑,她微微一挣后撤了些许,软绵绵的挂在姬韶渊的身上道:“美人,你跟六殿下长的可真像,等本小姐踹了六殿下之后,就带着你双宿双飞好不好……”   轰——   姬韶渊的理智瞬间一炸,直接拎着墨千君从温泉里出来,身影一闪来到了温泉后方的寝宫。他将墨千君往床榻上一扔,又回到门口冷声唤道:“龙一龙二。”   “殿下。”龙一龙二迅速出现在姬韶渊的面前,姬韶渊淬着寒芒的视线落在龙一的身上,“去刑部天牢领鞭五十。”   “啊?”龙一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打了个激灵低头回应,“是!”   姬韶渊又看向了龙二,“将西宫内所有醒酒的汤药全都给本宫呈上来!”   说完,直接转身将门甩上。   龙一龙二目瞪口呆的看着姬韶渊怒火滔天又浑身是水有些狼狈的背影,面面相觑后就听龙一问:“殿下这是咋了?为啥要罚我去领鞭子啊?”   龙二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不忍直视的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嘴笨。”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火了。   这墨家大小姐还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他们好脾气的殿下给气成这样。   “嘴笨?”龙一万般不解的摸了摸脑袋,“我今日好像没跟殿下说过啥啊,难道得罪了殿下把殿下气成了这样的不是墨小姐而是我?”   龙二无语的瞥开头,“你还是快些去刑部领罚吧。”   就龙一这脑子,也就是武力值过人才能当得上龙骑卫的统领,活该殿下抽他这一顿,可惜殿下就是把他的脑袋给抽出一朵花来,也不见得能让他的脑袋灵光几分。   寝宫之内,姬韶渊又回到了墨千君的身边,却见那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在烧起了漫天大火后不但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还一脸享受的抱着被子滚了几滚,将脸埋在锦被中就要径自去会周公。   姬韶渊怒极反笑,他置身在墨千君之上,将墨千君的小脸勾起,却发现,泡过了温泉之后的墨千君,那脸上黑紫色的胎记再度褪去,露出了那张他曾经惊魂一瞥便心弦颤动,铭记至今的清灵芙蓉面。   “君儿,你说本宫要如何惩罚你才好?”墨千君崩塌的理智回笼了稍许,长指轻抚着墨千君的脸颊,脑袋里开始思索着要如何给墨千君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殿下。”很快,门口便传来了龙二的声音,姬韶渊再度起身开门,龙二低着头将手中的托盘奉上,“这便是西宫内所有的醒酒药丸,殿下……”   姬韶渊直接将托盘拿走,吩咐道:“让龙骑卫带着寝殿周围的太监宫女到后殿去,只留下宫门的侍卫便可。今夜,不管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任何人靠近本宫的寝殿。”   说罢,又再度将宫门甩上。   龙二心下顿时一抖,为墨家大小姐静静的默哀。   看样子殿下不止是生气,他是气大发了!这回墨家大小姐可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酒醉的墨千君依然无知无觉,抱着被子做着自己自由自在圈养美男的美梦,突然间,身子被一股大力拽起,嘴巴也被人粗鲁的撬开,然后,一大把苦涩的药丸就被人塞进了嘴里。   “咳咳咳……”墨千君顿时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串难受的呛咳,但很快,姬韶渊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直到她将那些药丸全都吞下以后才放开了手。   “清醒了没有?”姬韶渊淡淡的问到。   墨千君晃了晃脑袋,侧头看了姬韶渊片刻,眼底依旧带着一丝茫然,姬韶渊二话不说,再度倒了一手心的药丸,一把塞进了墨千君的嘴里,周而复始,直到墨千君奄奄一息的拍着胸口,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惊讶的看着姬韶渊叫道:“六殿下?”   “醒了?”姬韶渊嘴角勾起了一丝优雅的弧度,但看在墨千君的眼里,却莫名的让她打了个冷战,她有些磨不清楚状况的挠了挠头,奇怪的问道:“呃……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应该是在流轩阁和花痴女……”   记忆猛然回溯,墨千君的小脸瞬间煞白,目瞪口呆的瞪着面前笑得温和无害的姬韶渊,一些让她恨不得撞死的记忆片段在眼前晃动,她飞快的敛眉垂首,一脸恭顺的低下头道:“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臣女……臣女明明在与穆姑娘商讨学士府上那件案子,怎的转眼间竟然来到了这里?”   当务之急,就是给他死命的蒙混过去!   酒精害死人…   …   她方才对姬韶渊的那些举动,样样都是杀头的大罪!若是承认下来,岂不是要任由姬韶渊煎炸烹煮?   只有抵死不认才有一线生机,所以,墨千君便扬着一张无辜到极致的小脸,上面写满了我说不认就不认。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装傻充愣的表情,摊手一勾就把墨千君拎到了面前。深沉的视线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姬韶渊的呼吸就胶着在墨千君的嘴边,“君儿,你说本宫要如何惩罚你才好?”   “惩……惩惩惩……惩罚?”墨千君的手心里全是虚汗,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殿下,你为什么要惩罚臣女啊!”   姬韶渊笑的更加人畜无害,可那笑容映在墨千君的眼底却让她忍不住全身颤抖。就听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看来,你总是不能好好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着,姬韶渊一把将她压在了卧榻上,双手扣住了她肘间的两个穴位,然后再次封住了墨千君的呼吸。   墨千君只觉得胳膊肘正中像是被导进了强烈的电流,刺激的她手臂间一阵酸麻。她自是知道,那是人体最好辨认的两处麻穴,便是平日里无意间撞上一下都要难受半日,可现在姬韶渊却直接按住了那两处地方,还用之间细细的研磨。   身体瞬间像是爬上了无数只蚂蚁,又酸又麻又痒又无法挣脱。墨千君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姬韶渊就夺去了她的呼吸,让她只能在无声的折磨中默默的煎熬。   “殿下,殿下!”唇瓣被他啃咬的生疼,姬韶渊像是在发泄心头的怒火一般,没有半点对墨千君的温柔与怜惜,墨千君不敢抵挡,一边承受着姬韶渊的惩罚,一边抽空惨叫哀嚎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殿下你饶了我吧嗷嗷。”   妈呀,这家伙岂止是腹黑,竟然还是个鬼畜!   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他装瞎子装了几年,便硬生生的把他给压抑成了个潜在的变态么!   墨千君泪流满面,只恨自己口无遮拦,又恨自己为何那么倒霉。   或许她真的是所谓的妖星降世,而且是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妖星,因为不管她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最后矛头指向的中心全部是她,那个最倒霉的肯定也是她!   苍天啊大地啊,哪个神仙姐姐出来救命收了姬韶渊这个孽畜啊!   她快要疼死了麻死了难受死了快被姬韶渊折磨死了!   “君儿。”姬韶渊听着墨千君的惨叫,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的畅快,他放开了她红润的双唇勾着她的下巴说:“本宫很生气。”   墨千君眼泪汪汪,“殿下,臣女真的知错了。”   她知道,殿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跟李玄机有婚约?”姬韶渊凉凉的问道:“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她娘的!李玄机算个毛啊!跟玉树临风风光霁月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六殿下相比,李玄机给您提鞋都不配!”墨千君义正言辞的指天立誓,“殿下您就是臣女心中永远无人能超越的男神!是臣女的太阳臣女的信仰指引臣女人生的方向!以后谁要是再敢说殿下您的坏话,说您比不上李玄机那个王八,臣女第一个都不答应!”   姬韶渊的眉峰微微一扬,按着墨千君手肘的双手轻轻一松,墨千君顺势将两手挣脱,然后柔柔的抵在姬韶渊的胸口,“殿下,臣女也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定下了我与李玄机的婚约,但那婚约早已经过期,做不得熟的。是李玄机那个王八蛋在自说自话,跟臣女一点关系都木有!臣女的心中只有殿下,此情此心天日月昭昭天地可鉴!”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身子一侧坐了起来。靠在卧榻边上看着墨千君继续问:“本宫是死是活管你屁事?”   当他听到这小狐狸如此粗鲁的说出这等结论,便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直接便踹翻了穆婉凝闺房的大门。   “呸!”墨千君哭丧着脸解释,“殿下您听错了!臣女一直都心系殿下的安危,将殿下的所思所想都牢记在心中。那些不知道殿下从哪里误听来的污言秽语,殿下就把它当成个屁一样给放了呗。”   姬韶渊一口气一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好悬没忍住呛咳出生。   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把她按下揍她屁股的冲动,耐着性子再言:“君儿,好好的说话你抖什么。难不成本宫还能吃了你?”   墨千君像个无尾熊一般直接上前,对姬韶渊投怀送抱的同时撒娇一般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殿下,我冷。也不知道咋的,一觉醒来竟然全身都湿透了,万一感染了风寒,臣女估计又要有十天半月卧床不起了。臣女生病事小,可是耽误了查证谢管家一案的真相,臣女就对殿下百死难恕了!”   她眨巴着眼睛讨好的说:“殿下,喝醉时候的混账话是当不得真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您听来的风言风语给忘了呗。”   姬韶渊捉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晃了两下,“方才可是有人问本宫,本宫   为何要惩罚你。怎么,转眼之间你就全想起来了?”   墨千君身子一软顿时一跪,“殿下,臣女真的错了啊!”   你妹啊,她的智商果然全都喂了狗了。   说好的抵死不从打死不认,一定要装傻到底蒙混过关呢?   怎的姬韶渊略施惩罚,她就没忍住秒怂然后就全招了!   “殿下……”墨千君银牙一咬,“臣女知道自己酒后失仪冲撞了殿下,只要殿下能原谅臣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臣女也万死莫辞!惩罚臣女事小,气坏了身子是大,殿下您降罪吧!”   墨千君将眼睛一闭,直接露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反正姬韶渊已经发现她是在骗人了,他想怎么处置自己就处置吧。反正她笃定他不会治自己死罪。毕竟,虽然她能感觉出姬韶渊的肺都要被自己气炸了,但他的身上却并没有出现太过阴霾的杀气,这也是她敢胡搅蛮缠继续放肆的原因。   姬韶渊眼底划过了一道暗光,嘴角的微笑顿时透出了些许的邪恶,他勾起了墨千君的一缕长发,淡然的开口道:“什么惩罚你都欣然接受?”   墨千君顿时点头如捣蒜,就听姬韶渊嗯了一声说:“这可是你说的,君儿可别后悔或半途而废。”   他幽幽的伸手在她脸庞划过,落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否则,本宫便不是今日这般容易糊弄了。” ☆、第一百零九章:所谓阳奉阴违   第二日,天还未亮,墨千君就被紫苑和绿瑶从睡梦里叫醒。虽然脑袋还在不停的点地,眼皮子也上下一直在打架,但墨千君还是毅然的爬起,然后洗漱完毕,顶着满头的星光奔出了将军府绂。   “可怜的小姐。”紫苑看着墨千君那痛苦的神情,一脸同情的叹息。   绿瑶随即点头附和,“你说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六殿下,怎么六殿下偏要让她每日寅时就到一扇门去当值呢?”   “你们两个当我死了么……”墨千君奄奄一息的顿住了脚步,一脸困倦的回头对紫苑和绿瑶抗议。紫苑和绿瑶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墨千君,笑眯眯的道:“放心吧小姐,我们两个扶着你去一扇门,你还能趁走路的间隙偷偷再睡会儿。”   墨千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崩溃的抬手扶额,然后使劲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之前,她把姬韶渊得罪了彻底,在西宫别苑被他惨无人道的折磨了一番,然后,她就傻乎乎的将自己给卖了,说是要不计一切代价向姬韶渊赔罪,再然后,姬韶渊就云淡风轻的丢给了她一句:‘这是你说的’,便让龙骑卫把她送回了将军府。   可她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姬韶渊那句话并未说完,后面应该还有半句——“你可别后悔……”   以他那小肚鸡肠阴险腹黑的性子,不抓住机会狠狠的报复她才怪!   事实证明,姬韶渊果然异常的阴损恶劣。她心思忐忑的熬到了半夜,刚刚有了些许睡意,龙一就直接站在她的房顶把她的天花板戳了个窟窿,然后遥遥的对她说让她以后每日寅时便到一扇门去当值,否则殿下便会很生气,后果一定很严重。   于是,她顶着一晚上灌进来的凉风,头重脚轻的熬到了寅时,就被紫苑绿瑶毫无人性的叫醒,痛苦的打着哈欠要到一扇门去报道。   要知道,她此生最大的煎熬,就是不能睡到自然醒逼!   来自殿下的愤怒才刚刚开始,但她已经后悔了!   距离梧桐院最近的将军府侧门,龙一龙二早就备好了马车在此等候。墨千君打着哈欠来到车边,龙一立刻上前对她行礼道:“大小姐。”   墨千君被他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却看到龙一原本英挺的脸此时已经变得青青紫紫,那肿胀的程度几乎不亚于昨日那个被揍成了猪头的李玄机。   “你的脸怎么了?”墨千君凑上前刚想仔细看上两眼,却把龙一吓得蹭蹭退后了两步,然后龇牙咧嘴的道:“小姐请上车。”   一旁的龙二笑眯眯的过来,使劲的在龙二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大小姐不用挂心,昨日龙一说了不该说的话,殿下罚他清醒清醒。”   “哦……”墨千君了然的点头,然后一边往马车上爬一边嘀咕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六殿下对着龙一那么英俊的脸竟然也下得去手……”   “噗……”龙二忍俊不禁的轻咳两声,然后对着龙一那扭曲的脸说道:“啧,这话传到殿下的耳朵里,估计你还得再挨一顿鞭子。”   可怜的龙一,若说昨日那一顿纯属他找抽,但今日的可就算得上无妄之灾了。   这大小姐忒也会坑人,身为他们的准皇妃,咋能当众夸殿下的龙骑卫统领长的英俊呢。   紫苑听到了墨千君的感叹,于是也好奇的朝龙一的脸上仔细瞅了几眼,学着墨千君的模样叹气道:“是啊,咋就打成了这样呢……”   然后,拉着绿瑶一起上了马车。   “哈哈……”龙二看着龙一那无比郁闷的表情,咂舌道:“一大统领,你方才被大小姐的丫鬟给鄙视了。”   龙一摸了摸自己涨疼的脸颊,满头黑线的扬鞭赶车。   他就纳了闷了,昨日执行鞭罚的龙骑卫为啥每一鞭的鞭尾都会‘恰好’甩在他的脸上。不当将他揍得浑身生疼,连他的脸也捎带着给破了相,虽说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脸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可他直到现在都还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得罪了他们六殿下。   片刻后,马车停到了一扇门的大门前,慕容慎思早早的便在门口等候。   看到脸色颓然的墨千君,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迎上前,对她道:“殿下昨日已经传信给我,备好了今日需要你做的事情,跟我来吧。”   “这么早就上工?”墨千君一声哀嚎,然后认命垂下了脑袋。   慕容慎思将墨千君带到了迷楼里,也就是当初她要求的档案室中,指着地上那一堆堆落满了灰尘的书册道:“这里全是五年以内庆国破不了的奇案大案,殿下要你今日把这些卷宗全都整理完毕,然后将他们全都摆在架子上,待他明日过来检查。”   “这么多?!”墨千君顿时一声尖叫,看着那几乎有两人高的满地的书册。   哇靠。这古代人作奸犯科的本事也半点都不逊色,而且这庆国的捕快也未免太过废柴。竟然有这么多的案子都没能侦破,这刑部和三法司果然是白吃饭的么!   “一   天……”墨千君原本的瞌睡都被这砸到头顶的噩耗给吓跑了。   这么多的卷宗,她就是有四只手八个头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给他整理完毕啊!   “殿下说了……”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同情的看着墨千君道:“若今日的任务不能完成,明日的惩罚立即翻倍。”   墨千君怒气冲冲的回头,随即眼珠儿一转,眯着眼睛对慕容慎思道:“殿下可有说过不许人帮忙?”   该死的姬韶渊,就知道他满肚子都是坏水!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这个……好像没有。”   “那好……”墨千君立刻勾起了嘴角,“差人去流轩阁传信,把穆姑娘叫来上工,然后,把柳亦屠老然后龙骑卫统统都叫过来。还有你,你也跑不了。本小姐会把需要的东西全都告诉你,你差人送过来后,稍后我会告诉你如何使用。”   说着,墨千君又对外面唤道:“紫苑绿瑶!”   “小姐?”候在门口的紫苑和绿瑶伸出了脑袋。   “进来,同本小姐一起干活。”说着,墨千君便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玉簪,将披肩的长发一挽,然后拿玉簪将头发全固定在了头顶。   她将袖子一撸,裙摆一撩,随手就系在了腰间,然后大咧咧的就朝那堆在地上的卷宗走去。   慕容慎思看得眼珠儿一凸,目瞪口呆的望着一点小姐形象也无的墨千君,然后飞速的转身回头,拍着胸口大叫阿弥陀佛。   要是让六殿下知道他盯着墨小狐狸这个模样猛看,下一个受罚的倒霉鬼就得变成他了!   紫苑和绿瑶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墨千君三不五时那毁形象的举动,所以淡定的来到了墨千君的身边,就听墨千君吩咐道:“将这些册子上的灰尘一本一本的清理干净,然后堆到你们身后那个书架上。”   她抬头在屋中大致看了两眼,刚好接到传唤的龙骑卫也跟了进来。   姬韶渊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两队的龙骑卫,带上龙一龙二这两个正副统领一共有二十二个人。墨千君指着身后那四排书架说:“龙一龙二过来帮紫苑和绿瑶清理书册,然后将清理干净的册子分发给其他的龙骑卫。每五个人为一个小组,将这些书册都分类放好,册子里记载的死了五个人以上的放在第一排,五个人以下的放在第二排,没有死人的放在第三排。觉得书册里记载的比较罕见离奇的就全都放在第四排。”   她话音一顿,笑眯眯的说:“龙一龙二记得将他们每人负责的书册全都记录下来,稍后我会挨个的审查,完成任务最多的小组,我会禀明殿下给你们奖赏,完成最少的那几个人,那就只能和龙一一样受罚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今晚戌时之前,必须将这屋里的卷宗整理完毕,不然,所有人统统都要受罚!”   哼,就算姬韶渊刻意刁难她又如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反正他也没下令说非要自己亲自动手,即便这屋里的卷宗堆了一地,但眼下有这么多人分工合作,一日之内定然能把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姬韶渊完成了。   慕容慎思见墨千君将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几乎是片刻间就分工完毕,而且用她的这种方式来整理那些卷宗,显然会比以前刑部中排放的更加合理。   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慕容慎思也上前道:“那我呢,你让本公子留下来要做什么。”   墨千君瞥了她一眼,“将这里所有的卷宗全看上一遍,等他们都整理好后,记清楚哪个案子的卷宗放在哪里。”   “全部?”慕容慎思一阵无语,“大小姐,今日这整理卷宗书册的任务好像是殿下惩罚你的吧。”   他怎么感觉这仇恨瞬间发生了转移,一下子便压到了他的头上,到头来被惩治的最狠的人反而是他?   “身为第一楼的楼主,堂堂大庆国内掌控五湖四海各处信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慕容公子,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若是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一扇门要你何用!”墨千君鄙视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转身忙碌手中的工作。   她还得大致看上一眼,看看庆国这些所谓的命案到底能精妙到何等程度。   慕容慎思被墨千君说的哑口无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每次你同殿下怄气,最后倒霉的全是本公子。本公子这是找谁了惹谁了,怎的会认识你们这两个讨债鬼。”   说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向外走去,认命的差人去传唤柳亦和屠福,然后再传信去流轩阁将穆婉凝也叫来。   要死大家一起死……   只怕这小狐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如今便只能期待六殿下那个阴险腹黑的大狐狸有没有什么更阴损的后手了。   忙碌了许久,天色大量,穆婉凝接到传信后也匆匆的赶来,和柳亦与屠福几人凑在了一起。在墨千君的眼中,他们三个和慕容慎思,再加上那个甩手掌柜姬韶渊,才是一扇门的核心成员,所以,有些特殊的任务,也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完成。   “   丑八怪,你又没事吧……”穆婉凝见到墨千君的瞬间,便将她拉到了一旁上下打量了几眼。   昨晚她对六殿下行了大逆不道之举,六殿下应该是把她带走宰了埋了的,如今看到墨千君全须全尾的站在面前,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六殿下竟然这般轻易的放过了你?”   “谁说的?”墨千君翻了个白眼,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道:“今日之内整理完毕,殿下这命令像是放过我了?”   “该!”穆婉凝甩开她的手冷笑,“六殿下还是太纵着你了。要知道,你昨晚说的那些话可是犯了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啧,真不知道殿下看上了你哪里,竟然还是宽恕了你的罪过!依着本姑娘的意思,最不济也要打你个一百大板。”   “没义气的花痴脑残粉……”末迁居嘀咕了一声,笑眯眯的望向了一旁的柳亦,“柳师爷,曼陀罗与阿芙蓉那件事你查的如何了?”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穆婉凝一眼,果然,就见穆婉凝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在穆婉凝的心里,只要让姬韶渊心情不快就是该诛九族的大罪,跟这种脑残粉争论讨不得半点好处去。刺激她的最好办法就是狠狠的打击她的自尊,让这个死傲娇在事实的面前低头!   柳亦仰着木木的棺材脸对墨千君行了一礼,“大小姐,晚生已经查出了谢师爷的死因。”他转而又像穆婉凝作揖道:“晚生要在这里向大小姐赔罪,那谢师爷的体内,的确也有曼陀罗花毒。”   穆婉凝一把抓住了柳亦的手道:“查出来了?你是怎么查出来的?快将你分辨的方法告知于我听。”   被穆婉凝柔软的纤指抓了个正着,那张明艳无比的俏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饶是柳亦生来面瘫,木木的脸上从没有太多的表情,也顿时染上了一层浅红。   他飞速的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一言不发,而穆婉凝也发现自己的举止大大的不妥,脸上也罩上了一层红霞。她求助的转头瞪了墨千君一眼,就听墨千君似笑非笑的说:“柳师爷用的自然是师门绝学,应是从刘太医那里学来的特殊的法子,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教给你?”   穆婉凝接了个台阶,立刻后退了一步傲娇的说:“那本姑娘不学便是了呗。”   手心里一阵发烫,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一个男子,还拉住了他的手……穆婉凝心底一阵崩溃。   天,一定是墨千君这个丑八怪带坏了自己,才让自己做出了这种失态的举动。   柳亦尴尬的轻咳一声,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抬头,“大小姐和穆姑娘多虑了,待晚上将案情禀明之后,将那验毒的法子告诉穆姑娘便是。”   墨千君回头对龙一说:“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本小姐去去就来。”   说着,便带着几人离开了迷楼去了浩然楼正厅。   慕容慎思摇了摇头,这甩手掌柜当得……简直太有六殿下的影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一对?   眼底露出一丝惆怅的光芒,但随即,慕容慎思便将那一缕绮思甩去,转而对龙二交代道:“去把这里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六殿下。”   龙二轻咳了一声,“只怕用不着属下,殿下此时已经知道大小姐所做的一切了。”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除了龙骑卫,殿下在大小姐的身边还放了暗卫?”   龙二笑眯眯的点头,“殿下抽调了十名暗卫在暗处保护大小姐,其中有两位……咳咳,是专司向殿下传递与大小姐有关的一切事宜的。”   慕容慎思一阵无语。   护的这么密不透风,还专门指派了两个人给他打小报告用。难怪墨千君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六殿下的眼睛。要是墨千君知道身边有这么多人监视着她的所作所为,只怕又是一通炸毛。   浩然楼内,柳亦对墨千君道:“大小姐,谢师爷的确长久服用阿芙蓉,体内堆积了无数的毒素,只不过,那些毒素却并不会致命,只会慢慢的消耗他的身体,让他一日虚弱过一日。”   墨千君点头。   阿芙蓉就是罂粟,谢师爷长年累月的吸毒,那体质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她眉头一拧,问道:“但我前日里在学士府见到他的时候,没看出谢师爷的脸色有什么不对,他并没有出现脸色蜡黄体弱气虚的症状,却又是为何。”   柳亦回答道:“谢师爷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他即便是经常服用阿芙蓉,但因他身体的根基强过许多人,所以乍一看上去,不会像普通人那样的虚弱,但他死后身体却很快的发现了多处溃烂,而且身体上还有多处疑似自残的痕迹。这些与晚生曾经见到过的中了阿芙蓉之毒的人几乎一样,所以,晚生才断定,他定然也是中了阿芙蓉之毒。”   柳亦的话音一顿,转而看向了穆婉凝,“之前穆姑娘说在谢师爷的血中闻到了曼陀罗花的味道,晚生起初并不以为然,后来又仔细的检查了谢师爷的尸体,发现谢师爷死后脸上潮红未退,四肢也有微微抽搐过的迹象。   这些虽然与阿芙蓉的中毒症状类似,但也不能排除他并没有身中曼陀罗花毒。晚生猜测,是不是谢师爷之前已经服食了大量的阿芙蓉,那日又突然中了曼陀罗之毒,结果两种毒素掺杂在了一起,才导致他突然暴毙,却又因为晚生和屠老的疏忽遗漏了这重要的线索。”   他对穆婉凝作了一揖,“晚生惭愧,比不得穆姑娘的细心,差点坏了大小姐的大事。”   穆婉凝没想到柳亦竟然会突然向她道歉,顿时闹了个大囧,她跳起来往墨千君身后一躲,别扭的道:“你别拜我,本姑娘也只是对味道比较敏感,才发现他血中的味道有异,若是论到查明真相,还需仰仗医术高超的师爷。”   墨千君凉凉的看了这两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其实,本小姐倒是有办法验证,他体内到底中了什么毒,只不过,要看屠老能不能做到。”   “大小姐尽管吩咐。”屠福的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大小姐是要……用那种方法么?”   之前她曾讲述过那么细致的验尸方法,虽然恐怖又大逆不道了一些,但屠福却觉得非常有道理,此刻听了墨千君的暗示,心底顿时涌出了一丝雀跃。   墨千君抬手勾住了穆婉凝的肩膀,邪恶的一笑道:“没错。我们现在就去回心堂,本小姐教你们什么叫做验尸。” ☆、第一百一十章:自己的聘礼自己搬   “小姐。”墨千君正一脸的雄心壮志,打算将自己逼格甚高的专业理论告诉屠老还有穆婉凝等人,让他们这几个死人骨头见识一下自己这跨时代的与众不同,却不料紫苑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直接掐断了她高涨的激情,一脸同情的对她道:“殿下有请……”   “啥?”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后便满脸黑线的瞪着紫苑,“殿下找我?绂”   紫苑往一旁一让,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龙二,龙二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说:“大小姐……殿下让属下接您到西宫别苑……”   墨千君的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冷飕飕的瞪着她面前的龙二,穆婉凝酸溜溜的推了她一把说:“你迁怒这个龙骑卫也没用,殿下既然召见你,你还不快点到西宫别苑去向殿下请安!”   哼,西宫别苑是皇上钦赐给殿下的,到目前为止,除了贤妃娘娘以外,还没有任何人被邀请进去过。这丑八怪有这么好的运气还敢摆出这么一张难看的臭脸,可真真是羡慕死她也气死她了。   “大小姐……”龙二见墨千君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模样,有些为难的暗示道:“不好让殿下久等……”   要是拖得久了让殿下不快,不当这墨大小姐要继续遭殃,指不定他的脸也会变得像龙一一样了……   “大小姐。”屠老看着墨千君那郁闷的表情,于是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早先已经给属下写了那剖尸之法的大概步骤,属下这几日也已经细细的琢磨过了一遍。此时殿下召唤,大小姐还是先行过去。若是大小姐信得过属下,就将谢师爷这事儿交给属下来办,大小姐只需告诉属下该如何操作,等您从殿下那里回来,属下一定会给大小姐一个完美的交代。”   墨千君沮丧的回答:“将他的肚子剖开,看看他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从里面能不能看出有中毒的迹象便可。”   说完,她向前走了两步,对龙二咬牙切齿道:“是殿下让本小姐一早过来当值,为他处理这一扇门的卷宗案件,如今本小姐不过是刚开始上工,他做什么要让我去西宫别苑?逼”   难道六殿下所谓的惩罚,其实是将她当小狗儿一样溜着玩么!   “大小姐……属下不知……”龙二满头冷汗的墨千君行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快些跟自己离开。   他那个主子的心思向来都瞬息万变,没有任何人能猜透他的所思所想,他哪里会知道主子为啥让墨大小姐天不亮就赶来一扇门,然后凳子都没暖热就再赶去西宫别苑的原因啊。   墨千君无语,可又不敢违抗姬韶渊的命令,于是便灰溜溜的扔下了一扇门里刚刚上手的公务,跟着龙二朝西宫别苑奔去。   都怪她昨晚说什么随便姬韶渊处罚,如今可好,她可是真的要任由姬韶渊刷着玩了。   过了不多久,西宫别苑的宫门便出现在眼前。这行宫墨千君已然来过两次,但每次的记忆都异常的香艳火辣,少儿不宜到让墨千君想把自己的记忆抠出来吃掉。   这回又要干啥?别又拉着她往温泉里扔才好。   龙二引着墨千君来到了行宫大殿,墨千君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们这次去的地方不是温泉,不然她真想一头撞死在姬韶渊的面前。   “殿下。”大殿中,姬韶渊正淡然的坐在前方,手中握着一份烫金的册子。   墨千君看不清那册子写的是什么,却能看到姬韶渊眼上蒙着锦带,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之物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无语。   殿下您在外人面前可是个瞎子啊喂,就这么蒙着双眼然后认真的‘看’什么东西,外人会以为你是个神经病的好不好!   听到了墨千君的声音,姬韶渊并未抬头,只是微微动手,龙二立刻退下,顺便识相的将殿门给他们二位关上。   这偌大的正殿顿时只剩下了姬韶渊和墨千君两人,墨千君莫名的觉得心底有点发寒,于是上前了两步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殿下?”   姬韶渊微微侧头,视线转向了墨千君的方向,表示他已经知道墨千君来了。但随即,他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认真的看着手中之物,墨千君的眼睛顿时一眯,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合着这祖宗将她叫来这里就是为了无视她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姬韶渊完全没有起身也没有想要招呼墨千君的打算。墨千君不敢离开,只得一边暗地里咒骂着姬韶渊,一边乖乖的立在大殿正中练军姿。   半晌过去,直到墨千君站的腰酸背疼头晕眼花,小腿肚子都不停的打颤,姬韶渊才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茶。”   墨千君蹭蹭两步上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姬韶渊,然后顺势往他对面一坐,笑眯眯的问道:“殿下,您传唤臣女来此有何事啊?”   “站好。”姬韶渊冷然的命令,墨千君心底一凛,蹭的一下就再度窜起,立在姬韶渊的面前继续站军姿,只是离得进了,她才发现,姬韶渊手中拿着的好像是一份礼单……   哇靠,六殿下这是要给谁送礼啊!   她只不过是瞥了一眼,就见那册子比指头肚还厚,朝中还有人需要姬韶渊去拉拢,送这么大的礼去贿赂?   大殿内再度陷入了沉寂,姬韶渊不紧不慢的翻着手中的册子,直到每一个字都核对完毕,方才抬头,淡然的对墨千君说道:“什么时辰了。”   墨千君回头看了看已然大量的天色,悻悻的说:“回殿下,已经是巳时了。”   三点半左右就让她起床,忙乎到快五点又把她折腾来了西宫,结果丫的也不说让她喝口热茶吃口热饭,就让她在这里站军姿一直站到了九点。六祖宗不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叫做苛待员工么!   她算是看明白了,姬韶渊所谓的惩罚,其实就是来给他当奴隶任他摧残的。   听了墨千君的话,姬韶渊点了点头,起身将礼单收好,然后吩咐,“告诉龙二,备车去将军府。”   “啊?”墨千君要怒了。   “殿下……”她忍无可忍的苦着脸瞪着姬韶渊问道:“您还未告诉臣女,将臣女传唤到此处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姬韶渊丝毫不搭理墨千君,只是径直向外走去,直接把墨千君当成了隐形透明人,而墨千君也直到此刻才稍微反应过来,六殿下貌似不但是要惩罚她,他好像是还在生气啊!   见他大步流行的朝殿门外走去,墨千君连忙狗腿的跟上,一边走一边研究着姬韶渊的表情。   啧,优雅依旧,面色如常,只是那嘴角的微笑却不知消失到了何方,往日里萦绕在他周身那骗人的温和也全都化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   墨千君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太适应。   自打认识姬韶渊以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实质性的跟自己生气吧。难道自己昨天真的把他得罪的有那么狠么。可他昨夜看上去也并没有怒气蓬勃,为啥到现在才想起同自己冷战,这六殿下的反射弧也未免太长了些吧。   跨出宫门,按照姬韶渊的吩咐交代龙二备车,待姬韶渊坐好了之后,墨千君便自觉的也要跟着爬上去。哪想到姬韶渊伸手一拎,抓住墨千君就把她从车上扔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对龙二吩咐,“带她走路。”   墨千君默默垂泪,丫的这死没人性的小心眼今天还真的跟自己杠上了啊!   想到他手里那厚厚的礼单,墨千君额头猛然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货该不会是想去勒索她老爹,让她老爹弥补他的精神损失,奉献出将军府多年的珍藏来平息他的怒火吧!   娘咧,那得有多少稀世珍宝!只怕会把将军府的库银珍藏全都给搬空吧!她本就是将军府的众矢之的,若是此番再害的将军府破产,日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龙二看着墨千君黑沉的脸色,有些心虚的上前道:“大小姐,您便跟着属下就好。”   说着,也不敢看墨千君的反应,只告知龙一赶车,然后他便带着墨千君与龙骑卫跟在马车的后方。   姬韶渊出行的车速向来很慢,所以即便是墨千君的脚程体力都一般,也完全可以跟得上龙骑卫的步伐,只是姬韶渊出门的排场向来无比的烧包,每次都会带着至少八队龙骑卫随行,在一堆彪形大汉中混入了她一个女子,还顶着一张闻名京城的海盗夜叉脸,那回头率简直可谓是百分之正无穷那么劲爆。   墨千君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折腾出一本民间小书,名字就叫做将军府大小姐流言二三事。被全程的百姓看到她这副模样,恩,今日的流言可以再创新高,就是不知道她爹还能再去拆谁家的房子了。   胡思乱想中,车队便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姬韶渊优雅的从马车上走下,然后回头看向了墨千君,墨千君忙屁颠屁颠的迎上,扯开一抹笑容讨好的说:“殿下有何吩咐?”   “龙一。”姬韶渊扬声轻唤,一直都不见人影的龙一立刻现身,对姬韶渊拱手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嗯。”姬韶渊点头,“送过来吧。”   姬韶渊带着墨千君立在了将军府的门口,而得之姬韶渊上门的墨长歌与秦管家也飞速的赶了过来,姬韶渊随手掏出袖子中的礼单塞给了墨长歌道:“此礼单是本宫亲自拟定,并上奏给父皇审阅过的六礼的单子,请将军过目。”   “六礼?”墨千君的下巴咔嚓一声便掉了下来。   姬韶渊这礼单不是贿赂别人的,也不是要敲诈她老爹的,而是要娶她过门的六礼的单子?   娘咧,不要啊——   这份礼单不能接啊!六礼过后她便要过门了,姬韶渊便可以拿着迎书带她走人了!她不要嫁给这个暴君哇!   墨长歌显然也被手中厚厚的礼单给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姬韶渊道:“殿下,这……”   按照礼制,在下聘书的那日,长澜宫便应该将纳彩礼一并抬到将军府,只不过因为将军府在那日出了意外,导致了墨千君这婚约中该走的礼节程序从一开始便偏离了正轨。虽然这之后墨千君也与姬韶渊常有来往,但墨长歌基本上已经忘了还有三   书六礼这回事,如今接到了姬韶渊的礼单,他才想起,按照正常的规制,这段时间里,长澜宫与将军府的礼制都得走一半了。   “怎么?将军连看都不看,便对这礼单有异?”见墨千君和墨长歌都在发呆,姬韶渊周身的温度猛然降低,阴霾的气息开始在四周扩散,饶是墨长歌带兵多年,经历过沙场铁血,还自诩为庆国第二,此时竟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回答道:“臣没有任何意义!”   墨千君崩溃又鄙视的瞪向了墨长歌,暗骂老爹怎么比自己还没出息!   说好的墨羽营大军是她的后盾呢!说好的她不愿意嫁他就要跟姬韶渊拼命呢!   接受到女儿抗议的眼神,反应过来的墨长歌一时间羞愧的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丢人啊,他堂堂镇国大将军,咋滴竟然被姬韶渊这个小崽子给唬住了!   “殿下,我们……”   “龙一。”墨长歌原本想要挣扎一二,哪想到姬韶渊完全不给他迟疑的机会,直接对龙一下令。龙一转身做了个手势,墨千君立刻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如同前世军训的时候正步走一样壮观有力,她抬头循声望去,就见那些原本围观的百姓惊惧的后退,而将军府前左右三面的大路上,均有两队龙骑卫扛着一台又一台的聘礼走了过来。   “本宫与君儿的婚事乃天作之合,又是父皇钦点,所以无需一步步走那些繁琐的程序。今日,本宫便直接将纳彩礼纳吉礼和纳征礼送来,待今日钦天监算出吉日,本宫便直接上门来迎亲。”   说着,姬韶渊抬手一挥,六队龙骑卫齐刷刷的往将军府大门前一战,然后杀气凛然的将聘礼一台一台的送进了府中。   墨长歌被姬韶渊这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气势给全然镇住,竟然毫无反应的让他们将聘礼全都抬进了府中,而一路上一直都将墨千君当隐形人看到的姬韶渊,此时对墨千君温柔的一笑,笑的墨千君寒毛一炸,然后便牵起墨千君的手也朝内走去,边走边说:“君儿还是核算清楚的好,这些东西可都是本宫亲自挑选,特意送给君儿的心意。”   妈呀,墨千君顿时抖了三抖,手心里沁出了丝丝薄汗。   殿下您确定你这是送礼,而不是送了炸弹想要一家伙直接送整个将军府归西么。   将军府内,听闻姬韶渊是为送礼而来,向来都鲜少露面的齐氏也急匆匆的赶出。当她看到满院子里那丰厚的聘礼时,眼底顿时露出了嫉妒的光芒,而院子的另一头,将军府上那些嫡出庶出的小姐们也躲在一旁,眼冒红光的瞪着地上一排排沉重的红木箱子。   “六殿下的私库竟然如此丰厚,一个皇子也拿出这么厚重的大礼么?”墨千汐不屑的勾起了嘴角,但眼底那嫉妒的光芒却不言而喻。   “他可不是普通的皇子。”墨千瑜冷笑道:“六殿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只要他开口索要,御珍阁中的好东西还不是由着他去挑选?再加上贤妃娘娘宠冠后宫,她手里什么值钱的宝贝没有,只怕此时全都便宜了墨千君,一股脑的都送了过来吧。”   “切,如果是太子殿下议亲,那聘礼定然会比六殿下的更加丰厚。”墨千汐不服气的抗议,脑海里随即就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往年她参加桃花宴的时候年纪还小,就是跟着凑个热闹,完全没有注意到公子哥们那方会有啥不同。今年有墨千君订婚在前,墨千汐也倒了该议亲的年龄,在见识了六殿下为墨千君的维护以及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之后,墨千汐长久以来的不平衡顿时发酵,也无比渴望着能嫁入皇家,在身份地位上压墨千君一头。   可如今皇室中能敌得过六殿下的皇子也只剩下了太子,那太子殿下长的也无比英俊,就是眼神稍微阴冷了一些,或许不能向六殿下待墨千君那样言听计从,但是,此时看到墨千君那丰厚的聘礼,墨千汐原本犹豫的心思顿时便坚定起来。   她才不要以后出阁之时比不得墨千君,便是为了这个,她也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墨千瑜眼神微动,随即又轻哼了一声,“太子妃的人选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挣到手的?只怕我们又要有一段时间看着墨千君在府上耀武扬威了。”   前方的墨千君完全没发现自己那些妹妹们的窃窃私语,而是跟在姬韶渊的身边看着面前那闪瞎人眼的红木箱子。   土豪啊……   粗略的一算,这聘礼最少也得有一百二十多台,如果这里面放的全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就是躺着吃一辈子也还绰绰有余!   墨千君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星星眼,这一路上被姬韶渊折磨无视的不爽瞬间就烟消云散,险些直接回身抱着姬韶渊亲上一口。   就冲着这么多金光闪闪的聘礼,她便是嫁给姬韶渊也没什么吃亏的!若是姬韶渊娶了他人,她便能立刻带着这些嫁妆远走高飞,然后自在逍遥的过自己的日子,还不用头疼到哪里去赚钱。万能的穿越之神对她竟然如此眷顾,她现在看姬韶渊便如同看待再生父母,就差   被早晚三炷香把这祖宗给供奉起来。   “大小姐……”看着墨千君发亮的眼睛,龙二有些同情的上前,又掏出了一份备用的礼单递给了她,“敢问将军府的库房在何处?”   若不是今日的相处让他也稍稍看出些墨大小姐的为人,直到她并非是个见利弃义之徒,单只是她这垂涎三尺的眼神便够自己鄙视她三年了。   好好的一个将军府大小姐,还是他们未来的六皇妃,好歹也表现的矜持一些,不要对着聘礼流口水啊!   而且,她大概还不知道……殿下一口气抬来了这么多的聘礼是为了什么吧……   “库房啊。”墨千君开心的接过单子,“就在将军府正厅的后方,稍后我让秦管家带你们过去便可。”   “不必。”龙二侧目看了姬韶渊一眼,嘴角轻抽道:“殿下有令,这些东西都是殿下亲自挑选出来送给大小姐的,所以不准入库收藏,必须由大小姐带回梧桐院亲自保管。而且……”   他绷不住的轻咳了两声,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大笑道:“殿下说了……让大小姐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搬回去……”   “啥?”墨千君脸色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一百二十抬嫁妆,“让我……亲自搬回去?”   有没有搞错!姬韶渊这是在花式玩她么?!   姬韶渊上前一步,随意的抬手掀开了一口箱子,露出了里面一尊差不多有半人高的血玉珊瑚,“自己的嫁妆自己搬,君儿,你便从这珊瑚开始搬起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有种就来决斗   墨千君转身将礼单又塞回了龙二的手中,一脸严肃的走到了姬韶渊的面前,“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韶渊置若罔闻,淡若清风的问:“怎么,君儿对本宫的聘礼不满意。”   “不不不。”墨千君的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把握住了姬韶渊的手,瞪大了诚恳的眼睛重复:“臣女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殿下,等殿下听完之后,臣女一定会将这些聘礼亲手扛回梧桐院!”   说着,她还伸出一手指着天空道:“臣女发誓,若是少扛走半件,就罚君儿这辈子都嫁不出……糌”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本宫。”姬韶渊直接打断了墨千君的话,墨千君顿时在心底一阵偷笑。   古人对誓言这玩意儿貌似都挺忌讳的,姬韶渊这货一直以来都对娶了自己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执念,她就不信拿婚约做赌他会毫无反应。   哼,好歹也被欺负了这么久,要是连他的性子都摸不到一点门道,岂不是对不起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学?   墨千君笑眯眯的抓住他的手,“殿下跟臣女来。楮”   说完,便拽着姬韶渊朝自己的梧桐院走去。   姬韶渊低头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那莹白的爪子,虽然脸上依旧表现的淡漠,但唇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来,适当的给这小狐狸点脸色看看还是有必要的,也省的她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懂规矩,不但糟蹋了他的宠爱,还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墨长歌原本见姬韶渊那样欺负自己闺女,还扬言要君儿自己把这一百多口箱子给慢慢的抬回去,差点就怒发冲冠的不顾身份上前,想跟姬韶渊好好的沟通沟通,可转眼间,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闺女对姬韶渊笑的满脸桃花开,而且还亲密无比的把他拽回了自己的闺房。墨长歌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墨千君情绪转换的频率。难道说,其实自己女儿还是对姬韶渊非常满意的?这所谓的抬聘礼什么的……是这未来的小两口耍性子闹小别扭顺带联络感情的小情趣?   呃……原来她闺女真的对六殿下有意思啊!可六殿下看起来略阴险略狡诈还有些爱欺负君儿,君儿这口味好像有点太重了吧……   一直以来都脑子缺筋对周遭的事情反应无比迟钝的将军大人,多年以来都对墨千君宠爱无比,以至于他对墨千君的事情无比的敏感,在看到墨千君和姬韶渊的相处模式后,神奇的真相了。   “龙副统领。”墨长歌转向了一旁的龙二,咧开嘴一笑道:“既然殿下和君儿已经先行离开了,这聘礼便劳烦诸位龙骑卫替她送到梧桐院去了。”   “将军……”将军夫人齐氏一直都站在一旁,只是方才在姬韶渊的面前一直都插不上话。此时姬韶渊已经离开,看着地上那丰厚又价值连城的一箱箱珍宝,饶是她曾经是学士府的大小姐,也被那一片片金灿灿的光芒闪晕了眼睛。   庆国日渐强盛国库丰盈,六殿下又深受宠爱,这是把皇上的私库全都搬过来了么!   若这些聘礼不是墨千君的,而是汐儿的……   听到墨长歌说要要龙骑卫将这些东西全都送到梧桐院去,齐氏下意识的便要开口阻止。   墨长歌的脸色刷的一下便拉了下来,不耐烦的对她道:“没听到方才六殿下的命令么,是殿下命令君儿亲自看管这些聘礼的。”说着,他又看了龙二一眼,“本将军没听错吧。”   龙二连连点头,可墨长歌提到要让龙骑卫把聘礼送走,他却是不敢擅作主张,殿下早已经言明,这些东西必须让大小姐自己想办法搬回去的啊!   看着龙二有些为难的神情,墨长歌迟钝的脑袋竟然再一次灵光,有些鄙视的对龙二说:“龙副统领,你以为,殿下跟君儿走了之后,等他再度回来,还会要求她亲自搬这些重的要死的箱子?”   他虽然不知道君儿是怎么得罪了六殿下,让六殿下相出了这种法子惩罚她,但自己闺女那哄人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   那么贴心可爱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君儿,他就不信六殿下能够把持的住,会在君儿哄骗……呸不是,是贴心的劝慰过后,仍然舍得让她做这些苦力。   如果六殿下是真的铁了心的要摧残君儿,那这桩婚事他答应个屁啊!便是金山银山堆在他的面前,他也要拼死找皇上悔婚去。   龙二面对着墨长歌鄙视又威胁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转念一想,墨将军说的话也非常在理。墨大小姐可是跟殿下黑的一摸一样,虽然殿下今日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但他既然肯跟着大小姐单独离去,万一就被大小姐舌灿莲花的给哄好了呢!   龙二面对着墨长歌鄙视又威胁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转念一想,墨将军说的话也非常在理。墨大小姐可是跟殿下黑的一摸一样,虽然殿下今日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但他既然肯跟着大小姐单独离去,万一就被大小姐舌灿莲花的给哄好了呢!   梧桐院内,墨千君将婢女们全都赶到了外院,拉着姬韶渊进了屋中后   便呯的一声将门关上。   姬韶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神神秘秘的墨千君,却没想到,死没节操的墨大小姐在关上门以后,竟然转身一个熊抱扑了过来,在投入了墨千君怀抱的同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殿下,臣女错了。臣女突然发现,臣女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殿下。”   姬韶渊身子一僵,低头看着一脸纯洁无辜,眼底还冒着星星的墨千君,缓缓的抬手将眼前的锦带摘下。墨千君看着他那双红宝石一般鎏金碎火的瞳眸,侧过头笑嘻嘻的说:“昨晚臣女酒醉失态冲撞了殿下,惹得殿下满心的不快,殿下就原谅臣女这次呗。”   姬韶渊左手抬起揽在了墨千君柔软的腰肢上,半晌后说道:“如此,君儿以前说过的话果真全都是糊弄本宫的?”   说什么现在突然发现很喜欢自己,那就是以前并不喜欢自己,却还骗着他说对自己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啧,这小狐狸的嘴里没一句实话,所言所行都不敢让人才信呐。   虽然姬韶渊此时因为墨千君那突然的告白心情舒畅,攒了一晚上的火气也消减了许多,但他看着墨千君的眼神却依然不冷不热。   墨千君自然知道姬韶渊心思多变,不像普通人那样容易忽悠,于是扁着嘴道:“臣女以前没有欺瞒殿下,只是臣女以前对殿下的敬畏多过喜欢,可现在!”墨千君站直了身子握住姬韶渊的手道:“臣女在醉酒之后大彻大悟!臣女此生果然是离不开殿下的!”   姬韶渊捉住墨千君的下巴晃了两晃,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本宫便知道君儿心灵嘴巧,所以……”他的眼神滕的一冷,“你现在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信。”   墨千君笑意盎然的小脸顿时一垮,却顶着姬韶渊冷飕飕的眼神攀在他怀里,一脸赖皮到底的模样说:“殿下!臣女昨晚虽然喝醉了,但臣女说过的每一句话臣女都记得!若不是因为心系殿下,臣女又怎么会那般的无状!”   说着,她小脸一皱,眼睛里便泛起了委屈的水光,“臣女知道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若是殿下不肯原谅臣女,那就奏请皇上解除我们的婚约,然后让臣女此生常伴青灯古佛,终此一生孤独到老好了!”   丫的!这小气鬼的男人不就是想让自己承认迷恋上他了么!不就是因为听到了自己酒后的真言,觉得他自尊心受挫,然后才百般的折磨自己的么?   可是,虽然自己的确是煞了他的威风,也狠狠的折了他的皇子颜面,她却不的不承认,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眼前这个黑心鬼了。   墨千君本就擅长看穿别人的心理,所以自然也不会回避自己的心意。一开始,她对姬韶渊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抱上他的大腿然后求得片刻的安宁。   然而,就像穆婉凝所说的那样,姬韶渊的确是个太容易让人芳心错乱的男人,整个人就像是一潭会移动的人形荷尔蒙。   长的帅身材好,表面温柔私下霸道,而且,还跟她有正经的婚约,再时不时的勾引她一下撩拨她一下。她连初拥初吻都被这个缺德黑心鬼给夺去了,这要是都不对他有点想法,除非她是个迟钝的死人。   墨千君由始至终排斥的,都是姬韶渊那特殊的身份背景,以及这整个时代都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三观而已。   经过了昨夜的酒后失态,墨千君便彻底的明白,她竟然悲催的喜欢上了这个黑心肝的男人,所以便因为他背着自己去参加什么桃花宴而心生不爽。但以姬韶渊的立场来看,他的所为所为合情合理,于是自己酒醉后说过的那些话便狠狠的踩了他的雷点,惹得他心生不悦,于是便相出了诸多的歪点子来折腾自己。   当务之急,就是先大胆的承认自己的心意,让别扭的殿下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然后把殿下炸起的毛毛全都给捋直,最后——   墨千君的眼底有一丝精光闪过。   等他们两个人都心平气和的时候,那便是一个驯化与被驯化的过程了。   完美的男人都是有水平的女人调*教出来的,赌上她超越千年的专业与经验,她就不信自己还征服不了一个死人骨头。如果她努力到最后还是无法扭直姬韶渊那一夫多妻的神经病思想,那也只能证明自己魅力不够,便别怪她拍拍屁股走人,卷走那一堆的聘礼抛弃他远走高飞了。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清澈的眼睛,那里面不像以前一样充满了狡诈,而是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影子,一时间竟然微有些怔然。   他所见过的女子要么温婉要么矜持,便是喜欢也是辗转暗示,何曾会像墨千君这般惊世骇俗的挑明。以前知道她是故弄玄虚夸大其词的瞎扯,姬韶渊从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贴了心的想驯服这只诡诈的小狐狸,可如今面对着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再听着她真挚无比的宣告,姬韶渊的心底顿时涌上了一丝奇怪又复杂的感觉,像是有股被春风捎带来的暖流,将他的整颗心都一点一点的塞满,让他的嘴角也禁不住想不停的上扬。   姬韶渊习惯性的抬手摸着墨千君的长发,眼底的光芒晦暗莫名   ,心思也飞速的运转。   他是要继续跟这小狐狸算账……还是相信一次她难得的真心?   墨千君见姬韶渊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比着之前却缓和了不少,显然是自己的抚慰起了作用。   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墨千君眼睛一眯把心一横,索性直接放了大招,直接抬手揽着姬韶渊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然而当两人双唇相触的瞬间,墨千君的脑袋里又划过了一丝怪异的担忧。   妈妈咪啊,现在还是大白天,天光大亮他也没带眼罩,自己那吓死人的胎记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反胃。万一六祖宗的心中正美得冒泡,结果接头却撞上了她的海盗熊猫脸,指不定上辈子的魂魄都能给他吓掉,那她岂不是下场更加糟糕。   只是……看之前他亲自己时如同饿狼一般的状态,大概这六殿下真的就审美奇葩,爱死了自己脸上的胎记呢?   于是,墨千君在担忧之下,索性就直接伸手捂住了姬韶渊的眼睛,然后放肆大胆的占起了六殿下的便宜,其香艳火辣的程度直逼她前世看过的无数爱情动作教材,直接把心如止水的姬韶渊给亲成了濒临崩溃的炸毛狮子。   “谁教你的。”姬韶渊拎着墨千君的领子将她拽开,眼底蓄满了山雨欲来的风暴。   一个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而且因为脸有胎记避着人群将近十八年,此时怎么会有如此娴熟的吻技。   不其然的,姬韶渊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国师李玄机的影子,瞬间便涌出了杀到钦天监去把他毒打一顿的冲动。   墨千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爽的撅起嘴回道:“你教我的。”   之前是谁将她按在温泉里来现场教学的?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嘴唇打架而已嘛,又不是多有技术含量的玩意儿,她都被亲了两次了还能学不会这个?   再说了,他不知道自己长得俊美唇形好看,触感又像是冰镇豆腐一样,只需碰一碰便能自动开启她的色女本能么?要怪就怪他自己祸水,哪能怪自己聪明伶俐呢?   姬韶渊看着她指控又像是撒娇一般的模样,心底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只是那萦绕了许久的怒气却是真的被墨千君抚平,原本打算多惩治她些时日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恰好,门外也在此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墨千君放开姬韶渊拉开门一看,便见龙二带着一众龙骑卫将她的百台聘礼给送了过来。   墨千君立刻眉开眼笑,一蹦一跳的回到姬韶渊的面前,看着他慢吞吞的将锦带蒙回了眼上,然后对他道:“殿下,龙二已经将臣女的聘礼送来了,就不用臣女再动手搬回来了吧。”   要是生气的话就去找龙二算账好了,反正不是她要龙二帮忙抬回来的。如今东西已经在她的院子里了,就等着她出嫁那日跟她一起走人了,他总不至于再让人抬走,然后坚持这非要自己动手吧。   墨千君再次感叹,这古代没有银行不能刷卡果然不方便,不然就可以将这些宝贝全都换成现金,不管她去到哪里,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家当被偷走了。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看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墨千君,“君儿便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刻意逃避本宫的惩罚的?”   “殿下还要惩罚臣女?”墨千君委屈兮兮的低下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吧,臣女这就去吩咐龙二,让他把东西再抬回去。”   说着,就转身要向外走去。   “站住。”姬韶渊淡然的在身后的主位上坐下,优雅的往一旁一靠,“说到底,你还是不想与本宫成亲,所以才刻意让龙二把聘礼带回去触本宫的眉头?”   “那殿下就将此事就此揭过,不要同臣女计较了呗。”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慧黠的光芒,衬得那双眼睛一瞬间可比夜空的星子,惹的姬韶渊不停的摇头。   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小心思都盘算到了他的身上。   她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放不下她,以为自己不舍得动真格的与她计较,所以才蹬鼻子上脸的一再作妖,顺着杆子不停的往上爬么?   看来,他的确有些太过宠爱这小狐狸了……   “千君妹妹!”姬韶渊正在心底思索着要不要杀一杀墨千君的威风,免得她太过得意以后翅膀越来越硬,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吼。接着,一道黑影在空中一闪,直接便落在了墨千君的院子里。   墨千君和姬韶渊的脸色同时一变,姬韶渊缓缓的站起,而墨千君则直接躲到了姬韶渊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对他说:“人不是我找来的,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殿下,臣女的自由就交给你了。”   次奥,那个神经病国师怎么又来了!   昨日里一番奇葩言论将她气的够呛,直接导致了她火气喷薄才迁怒给了姬韶渊,惹来了一顿无妄之灾。今日这该死的讨厌鬼还敢出现,正巧自己的大腿在此,她要是不撺掇着姬韶渊好好的收拾他一顿,她就不叫墨千君。   “   千君妹妹!”李玄机在落入梧桐院的院子里以后,立刻便看到了那铺了一地的刺目的聘礼。   被墨长歌揍得鼻青脸肿的面容一阵扭曲,李玄机转头朝房中望去,刚好又看到了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姬韶渊,于是立刻上前一步,对躲在姬韶渊身后的墨千君命令道:“千君妹妹!你出来!你怎的能躲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而且还接了他的聘礼!别忘了,本座才是你正牌的未婚夫,你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个瞎子不成!”   听到李玄机胆大妄为的叫嚣,一旁的六队龙骑卫和龙二瞬间脸色一变,齐刷刷的将腰刀拔出指向了李玄机。李玄机讥诮的看着龙骑卫道:“娘的,人多本座就怕你们么?这里可是京城,别以为仗着姬韶渊的信任便可以对本座刀剑相向,难不成你们还真的敢伤到本座?”   说着,他又对屋里的姬韶渊道:“六殿下,按理说你双目失明,本座不应该与你一般见识,但如今你抢了本座的未婚妻,给本座扣了一顶亮堂堂的绿帽子,本座若是再姑息于你便不算是个男人!有种你就给本座出来,与本座堂堂正正的决斗!” ☆、第一百一十二章:传说中的美男子   姬韶渊纹丝未动,但墨千君却抢先炸毛。   娘的,昨日里来羞辱了她还不够,今日又来羞辱她家殿下,不知道姬韶渊现在已经打上了她的标签,羞辱他就等于是羞辱他么!   身子一晃冲到了姬韶渊面前,墨千君勾起嘴角笑眯眯的道:“国师大人,您来晚一步,爹爹已经收下了聘礼,只等着我跟殿下大婚了。而且,国师大人好像误会了什么,娘亲什么时候给我们订下的婚约,怎么我爹一点都不知道,莫不是您刻意编排出来想图谋我们将军府什么吧。”   说着,墨千君便对墨长歌使了个眼色,墨长歌原就看李玄机分外的不顺眼,一看到他就手心发痒想揍人。此时接到了墨千君的暗示,墨长歌立刻冷笑道:“君儿说的没错,素素何时与你定下的婚约,本将军一点也不知道,你便是图谋本将军的女儿,也得拿出来个证据让本将军瞧瞧。”   李玄机顿时气得跳脚,“本座会费尽心思图谋她这个丑八怪?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昏了头了!那是老头子与将军夫人定下的婚约,你敢违抗老头子的命令么!”   墨长歌听到李玄机提到空空老人,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丝犹豫,但他转念又想到他竟然骂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丑八怪,于是脸色一沉哼道:“那你就把老头子找回来亲自与本将军说清楚,否则本将军绝不承认这桩婚事!楮”   “本座有将军夫人的信物为证!”李玄机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墨长歌。   墨长歌鼻孔朝天看也不看李玄机,“信物在哪儿,你拿出来给本将军瞧瞧。”   “好啊!”李玄机咬牙切齿的撸起了袖子,“昨日本座才将信物拿给你看,今日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敢在本座的面前撒谎耍赖,你也不怕本座今晚回去就做法下咒,咒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不用等你下咒,老子现在就揍死你替老头子清理门户!”墨长歌说着便也袖子一撸,直接上前和李玄机又掐成了一团。   一种龙骑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院子里的闹剧,而墨千君则笑嘻嘻的在一旁围观,一脸不嫌事儿大的幸灾乐祸的神情。   姬韶渊缓步走到墨千君的身边,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古灵精怪的脑袋。但他也终于相信,昨晚她醉酒后对穆婉凝说的那些将他气了个半死的话,都是些为了充门面的瞎扯。   看她对李玄机这般排斥的模样,哪里寻得到半点对他有意的痕迹?   “君儿为何如此讨厌国师?”姬韶渊淡然的问道:“昨日里他来将军府与你说过的话本宫也已经知晓。有句话他倒是说的没错,在这京城里,想嫁给国师的女子举不胜数,他可是众多千金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   虽然现在他的脸已经彻底找不到昔日俊朗的模样,活脱脱的被墨长歌给揍成了猪头……   墨千君闻言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一个连什么叫尊重都不知道的疯子,他连做人都不怎么合格,竟然还能被诸多小姐当成如意郎君?”墨千君鄙视的上下打量着正与墨长歌掐的死去活来的李玄机,“京城里的小姐眼睛都有毛病?”   姬韶渊莞尔的一勾嘴角,“在世家大小姐的心中,论地位,国师大人深得父皇的倚重和信任,自然是家族联姻的首要人选,论长相,他即便排不上第一也能当得上个第二,如何不被一众小姐们暗中心仪?”   “第二?”墨千君好奇的转头看着姬韶渊,“那第一是谁?”   姬韶渊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了一抹清雅动人的微笑,虽然隔着一条锦带,但墨千君还是感觉到了姬韶渊含有深意的视线,不由得眼角一抽,看着姬韶渊说:“殿下不会是想说那个人就是你吧……”   姬韶渊抬头向李玄机望去,轻描淡写的回答:“那君儿心中还认为有何人能比得上本宫?”   墨千君一个激灵立刻摇头,直接挽住了姬韶渊的手臂讨好道:“没有了!殿下就是臣女心中最美的美男子!”   丫的……虽然姬韶渊说的应该就是真的……这京城中大概的确找不到比他更英俊的美男子了……可是!殿下你要不要如此的自恋!   赞自己是第一这种话……应该让人家说出来而不是你自己嘚瑟出来吧!   而且,墨千君又看向李玄机那张已经被揍成了猪头的青青紫紫的染房脸。   她老爹真狠……这货的脸上哪里还能看出半点美男子的痕迹啊?   李玄机被墨长歌揍得哇哇直叫,谁料他猛一转头,却看到姬韶渊和墨千君正站在一起聊得开心,于是他怒从心起指着姬韶渊道:“身为皇子,竟然躲在一个小姑娘的背后!姬韶渊!你简直枉为庆国的皇子!”   “墨将军,住手。”听到李玄机的话,姬韶渊淡淡的一笑,慢吞吞的对墨长歌下令,墨长歌哼了一声直接收手退回原处,却在站定了身形后微微一愣。   娘的,他为啥要这么听姬韶渊的话,他让自己住手就住手啊。   李玄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机,捂着脸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姬韶渊的   面前,气哼哼的对他道:“终于肯出来面对本座了?”他咬牙切齿的指着墨千君道:“你红杏出墙!”   墨千君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有病。”   这种人竟然也能当上庆国的国师?六殿下确定他父皇真的不是昏君?而且,之前他要自己查的琉璃金丹,不就是这个李玄机做给皇上吃的么。   姬韶渊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示意她不要暴躁,然后淡然的对李玄机道:“国师想如何?”   李玄机双手环胸,对姬韶渊冷笑了两声,“别说本座欺负你眼睛看不见,本座让你三招,三招过后便全力出手。若是你打不过本尊,千君妹妹就得……”   “轰——”李玄机的话还未说完,姬韶渊便直接一掌挥出。饶是被封为庆国排名第二高手的墨长歌,也只是觉得面前有一道白影轻轻一闪,然后,李玄机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顺带把梧桐院的一面院墙给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院子里一片寂静,墨千君看着身边笑的依旧优雅的姬韶渊,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当场,而墨长歌也傻傻的看着姬韶渊仿佛丝毫未动的身形,脸上的表情也彻底的木了。   他……方才没有看错吧……   六殿下好像只出了一招……就直接把李玄机给揍飞了出去……   虽然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师弟是打不过自己,但他好歹也是空空老人教出来的高徒!放眼整个京城都挑不出几个人能与他打成平手。他此前从未听说过六殿下会武,也从没有见过六殿下与人动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皇上将最精锐的龙骑卫指派给了他,大概就是因为六殿下生有眼疾,没有自保的能力需要人守护。   可是……   墨长歌偷偷的设想了一下与姬韶渊动手的人是自己,然后便惊悚的发现,就连他,好像也不是姬韶渊的对手。   然而,围在梧桐院中的龙骑卫们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龙二的眼底更是露出了同情和嘲讽的光芒。   李玄机也不想想,龙骑卫既然能认殿下为主,殿下又怎么可能没有些相府龙骑卫的手段?就这样大咧咧的跑到殿下面前来叫板,真当殿下忌惮他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会放任他在殿下的头上撒野?   迄今为止,在姬韶渊面前大呼小叫对他无力耍赖,却还活着的幸运儿,龙二也只见过一个墨千君而已……   “龙二。”姬韶渊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下令道:“将国师送回钦天监,招刘太医去给他治伤。”   “是。”龙二直接带了一队的龙骑卫上前,拖死狗一样的把李玄机从一堆废墟里扒拉了出来,然后抬着昏迷不醒的李玄机朝外走去。姬韶渊转身轻柔的对墨千君说:“此间事了,别忘了回一扇门继续当值。”   说完,便也慢吞吞的朝外走去。   看着姬韶渊渐行渐远的背影,墨千君突然嗷的一声扑到了墨长歌的怀里,腿肚子打颤的哽咽道:“爹啊!你怎么不早说六殿下的武功这么可怕啊!”   娘啊!她只知道姬韶渊会武功,但不知道他武力值竟然爆表到这种程度!这让她以后如何敢继续在他面前愉快的作死啊?   “女儿啊……”墨长歌抱着含泪控诉的墨千君,只觉得他堂堂一国的镇国大将军,此时也绷不住的想哭了。   “以后若是你被六殿下欺负了,爹也没办法帮你报仇了啊!”他皱巴着老脸欲哭无泪,“爹爹我就是拼尽全力,好像也在六殿下的手中走不过百招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花香   “爹。”墨千君狐疑的打量了他两眼,“我记得秦管家曾告诉过我,你好像还有个小师弟吧。”   当初秦管家颇为自豪的说她爹的武功是庆国第二,而庆国第一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空空老人,但他还有一个入室弟子,从来都没有在人前现过身,传说中武功也高的吓人,而且是个继承了空空老人所有本事的全才。如今看来,难道六殿下就是他老爹那个神秘的小师弟?   墨长歌如此一听,心里也有些打鼓,转头看着姬韶渊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老头子收徒一向任凭心情,而且非常讲求徒弟的资质,如果六殿下真的而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那就说明朝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有眼无珠,竟然错把一个天才当成了最不济的残废。   “女儿。”墨长歌顿时拍了拍墨千君的肩膀,“爹改变主意了,爹对这门亲事放一百二十个心!爹相信老头子的眼光,所以,你一定要嫁给六殿下,万不能让他改变心意!燠”   墨千君看着墨长歌的表情变成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因为怀疑六殿下是空空老人的徒弟,于是她老爹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爹……”墨千君还想再抗议些什么,墨长歌却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跑开心的去围观姬韶渊送来的聘礼去了,一直等在一旁并未离开的龙二见状,轻咳了一声过来道:“大小姐,殿下交代了……若你没什么事情,便继续回一扇门当值去吧。旖”   墨千君顿时更加无语。   合着她今日还是被姬韶渊折腾的当了一回小狗儿,满京城的随便他溜啊!   但她心中到底还记挂着谢管家那件案子,虽然脸上的表情难看了一点,但还是点了点头,对龙二说:“这便走。”   希望屠老那边已经有所发现,让她能早些抓到在学士府行凶的凶手。   一扇门中,穆婉凝坐在浩然楼里,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千君进来就看到她那一脸傻乎乎的表情,于是上前停在她身边,戳了戳她的脑袋道:“大白天的,想情郎么。”   穆婉凝被墨千君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她,于是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说:“对啊,想你未来要嫁的夫婿。”   墨千君的脸色微微一变,突然在穆婉凝的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道:“花痴女,本小姐觉得有必要跟你道个歉。”   “嗯?”穆婉凝被她突然变得慎重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你去见了一趟殿下便吃错药了?”说着,她又酸溜溜的轻哼,“殿下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瞧你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喜庆的小风。”   墨千君轻轻的叹了口气,“昨晚我虽然酒后失态,但我说过了些什么话现在都还记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方才对殿下表明心迹,说我喜欢他了诶。”   “啥?”穆婉凝微微一怔,然后就长大了嘴巴看着墨千君。   天,这丑八怪还真有勇气。要知道,她暗恋了殿下足足三年,却也只敢在偶尔见到他的时候含羞带怯的偷偷看他两眼。冲到殿下面前去表明心迹这种事情,打死她她也做不出来啊!   “以前,本小姐曾经说过,要帮你去把殿下追到手的。”墨千君一脸认真的说:“那时候我说的话全都是真心的,因为之前我心底想的全是要如何摆脱殿下。”   “你个丑八怪终于肯跟本姑娘说实话了?”穆婉凝的嘴边勾起了一丝讥诮的浅笑,“我就说嘛,身为殿下的未婚妻,哪有将殿下使劲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道理?要么就是你并不喜欢殿下,要么就是你脑子有问题……”   她话音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苦涩,却还是松了口气叹道:“不过现在也好,你的脑袋终于被治好,懂得欣赏殿下的优秀了。”   墨千君微微侧头,“以后,我可不会再违心的说我要帮你得到殿下了,本小姐郑重其事的向你宣布,我们以后便是对手,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一定会牢牢的看死殿下,绝不会给你任何可趁之机的。”   好歹也与穆婉凝相处了一段时间,墨千君知道,她并非什么心机深沉的女子,虽然聪慧过人,但行事为人自有自己的准则,阴谋诡计这些东西她是不会用的。所以,面对着这个曾经的盟友现在的情敌,墨千君丝毫没有半点排斥,反而因为心思敞亮而觉得无比的舒畅。能与她无比自然的面对同时喜欢上姬韶渊的事实。   “可趁之机……”穆婉凝微微低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微光,她勾着嘴角低声道:“真的会有可趁之机么……?”   墨千君眼睛一眨,“你说啥?”   “我说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穆婉凝抬头翻了个白眼,“你既然还记得昨夜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就不想知道,本姑娘为啥会执意要问你是不是喜欢殿下?”   这丑八怪竟然还害怕她会趁虚而入,在她与殿下之间寻找什么可趁之机。   哪里会有什么可趁之机呢……她默默的关注了殿下如此之久,从未见殿下对哪个女子有半点青睐,然而他与墨千君的   婚约一定,她就在六殿下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从来都没有发现的特质和反差,那是在最亲近和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卸下伪装露出的真实。   起初她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选择墨千君,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连她都忍不住喜欢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并不因为她是情敌而对她心生怨恨,还与她的关系越走越近。这样一个女子,哪怕是生着这么丑陋的一张脸,也挡不住她由内向外散发出的光芒啊……   她倾慕了这么多年的六殿下,优雅温柔像谪仙一般完美的殿下,又岂会做出以貌取人那般肤浅的选择?   墨千君看着穆婉凝忧伤中带着一丝释然的神情,眉心突然一拧道:“你要放弃?”   穆婉凝眼睛一眯,扶额说:“跟你这丑八怪越熟,我就越庆幸没有与你为敌。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怕,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猜到。”   她释怀的一笑,叹息道:“其实,早就应该放弃了。只是殿下的身边一直都没有他喜欢的人出现,所以才一直心存着几分幻想。如今既然殿下选择了你,我也就可以彻底的死心,从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里走出来了。昨晚我之所以会那么问你,就是想确定你的感情。只要确定你是喜欢殿下,是全心全意的对待殿下的,我就可以安心的退出,然后诚心诚意的祝你和殿下幸福。”   “蠢丫头……”墨千君一脸纠结的盯着穆婉凝的脸看了两眼,“怎么我之前没发现,你竟然还有如此圣母的一面。”她站起身来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便不感觉对你愧疚了。你对殿下的感情,只能称作一时的迷恋,还完全没发展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啊。”   “怎么,难道你对殿下的感情剧深刻到要非君不嫁了?”穆婉凝不服气的反驳道。   非君不嫁……这是多么奢侈的四个字。   即便她心底曾经也偷偷的这么想过,但她却知道,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想法就好比是天方夜谭。她的婚事根本无法自己做主,而她也做不出死赖着一个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举止,所以,也只能怪她与六殿下今生无缘了。   但在她看来,墨千君也只是刚好和六殿下有婚约,幸运的捡到了一个大便宜而已,若说什么非君不嫁……就她这无赖滑头的模样,打死她都不信墨千君这见风使舵的家伙会有这种坚持。   墨千君看着穆婉凝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顿时摇头道:“哎,来日方长,想要扭转你的想法,看来本姑娘还需慢慢努力啊。”   穆婉凝这么一棵好苗子,她实在不忍心看她就被这些封建思想给束缚到死。虽然培养出一个现代化的新新女性是扯淡了一点,但让她活得更自由一点舒心一点,这种程度她还是能办到的。   “你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穆婉凝狐疑的看着墨千君不怀好意的眼神,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后背发凉的感觉。   “再说还好你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就明哲保身速度退出。不然等以后成了本小姐的手下败将,就连哭都找不到坟头。”墨千君轻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本小姐会再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就当是赔给你一个男人,而且保准你不会在错过。”   感情之事本就是因为一开始的迷恋而催发的化学反应,如果穆婉凝能大胆一点主动一点,或许她与姬韶渊之间的感情便会变质,而不是淡然如水的停留在原点,以至于她倾慕了姬韶渊这么多年,迷恋依旧是迷恋,却收不到半点她期待的回应。   然而这种迷恋的感情也很容易放弃,像穆婉凝这种聪颖的女子,在那层华而不实的感情褪去了外面的迷雾,露出内里的真相,让她看明白眼前的一切后,她便会释然的放下,选择新一段的开始。   她最喜欢的就是与这种理智聪明的女子交往。   如果她与自己生在同一个时代,她的成就远不止于在流轩阁做一个掌事姑娘。   “小不要脸的……”穆婉凝看着墨千君那双坦然清澈的眼睛,突然便觉得放下了心头一个沉重的包袱,连带着眼前的丑八怪也顺眼了不少。她不屑的看了墨千君一眼,“本姑娘是怕如果真的同你较真,一不小心将六殿下个抢了过来,就凭你这副尊荣,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就凭本姑娘的长相地位,还需你帮我寻找如意郎君?只要父亲他们放出招亲的消息,全京城的公子哥们怕不得将我流轩阁的门槛给踩塌了。”   “是是是,你最美。”墨千君拍了拍穆婉凝的肩膀,“那敢问最美丽没漂亮迷倒京城万千公子的穆大姑娘,咱们之前查的那件案子你可有啥高明的见解啊?”   她回来一扇门可不是专程来找穆婉凝扯淡的,而是回来办正事的。   既然姬韶渊让她回来当值,她也刚好能继续处理走前交代了一半的事情。   穆婉凝好歹也在这里蹲了这么久,以她的脑袋总不能还是满头雾水对案子什么头绪都没有吧。   听到墨千君询问到谢师爷的案子,穆婉凝脸上的表情一收,也正色道:“屠老和柳师爷依然在回心堂忙着查验尸体,但我却突然想   到了一件事情,方才正在厅中寻思这其中的关联。”   “什么事情。”墨千君的眼睛顿时一亮,殷勤的看着穆婉凝问。   谢管家出事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花香。   “花香?”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穆婉凝点头道:“没错,而且,那不是学士府院子里的花香,而是用花瓣做成了香料,混在了胭脂水粉中的一种很浓郁的花香。”   穆婉凝的眉心微微拧紧,“到学士府上参加桃花宴的都是各府上的小姐,所以身上的脂粉味道浓郁一些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我之前并没注意。但之前你让我和柳师爷想办法弄清楚谢师爷到底是被什么给毒死的时候,我便突然想到了那股很特殊的花香。然后,方才屠老在回心堂查验尸体,我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所以,我在想,那花香到底与谢师爷的死有什么关联。”   穆婉凝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疾呼,“大小姐!”   墨千君和穆婉凝同时回头,就看到屠福和柳亦一起快步走了过来,柳亦依然是那张死板的棺材连,但眼底却透着一丝喜色,跟在他身边的屠福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两人走到墨千君的面前,同时对墨千君拱手道:“大小姐,案子有眉目了。”   “恩?”墨千君勾着嘴角问:“屠老发现什么了?”   古代的仵作查验尸体是不准解剖的,这会让他们认为是亵渎神灵侮辱了死者的灵魂,犯了死者的大忌。所以,仵作们断定死因只能说出个大概,而且凭的全是经验与眼力。   屠福既然能被姬韶渊给带到一扇门里,便说明他是个经验深厚的仵作,更让墨千君觉得难得的是,他不信苍天不信鬼神,心中相信的只有姬韶渊一人,对姬韶渊可谓是忠心不二,为了姬韶渊不管做什么都甘愿。   当墨千君提出她的解剖学能够更明晰的查出尸体的死因时,屠福想也不想的便朝墨千君请教该如何操作,在他的眼里,只要能帮姬韶渊多破两件案子,便是鬼神纠缠也无所畏惧,更何况他孑然一身,也根本不怕被殃及后代,在听了墨千君讲述的要点之后,屠福那刀子挥舞的娴熟至极,看得他身旁帮忙的柳亦连连惊叹,进而真的在他剖出来的东西中找出了线索。   “大小姐。谢管家的吃食中被下了阿芙蓉,但剂量并不大,据晚生判断,他应该不知不觉间服用了阿芙蓉多年。但他今日的死因却并不是阿芙蓉,而是像穆姑娘说的那样,是因为中了曼陀罗。”   “如何发现的?”墨千君回头看了穆婉凝一眼,想到了她方才提出的闻到的那一阵诡异的花香。   “是香珠。”柳亦回答道:“屠老将谢管家的尸体剖开后,晚上在他中午食用过的残留物中寻到了几粒香珠。”   说着,柳亦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白娟,捧到墨千君的面前打开,“大小姐请看,就是这粒香珠。”   穆婉凝和墨千君凑过去一看,就见那白娟上是几颗米粒大小的珠子,在接触到空气以后,顿时飘出了一阵浓郁的香味。穆婉凝嘴角一勾,对墨千君说:“就是这股味道。”   柳亦补充道:“这香珠便是用曼陀罗炼制而成的,虽然香味浓郁,但香珠却含毒。谢管家长期服用阿芙蓉,身体亏损的极度厉害,原本单凭这几粒香珠应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曼陀罗的花毒加上阿芙蓉的毒掺杂在一起,谢管家才会突然毒发,并在发作后不多久便死去。”   墨千君握着那白绢后退了几步,悠然的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几粒香珠。   穆婉凝和柳亦还有屠老不自禁的噤声不语,默默的看着此时若有所思的墨千君。   当她敛眉沉静的思考案情的时候,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芒,让他们唯有信服和听从,完全不敢打断她此时的思路。   浩然楼的大门前,慕容慎思斜倚在门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墨千君。他原本在迷楼中与那些龙骑卫一起整理六殿下送来的卷宗,因为有她晨间井然有序的安排,乱七八糟的迷楼只一个上午就变得有模有样,卷宗的摆放和整理比之皇城中的藏书阁也不逊色多少。   认识这小狐狸越久,便越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惊喜出来,或许她生来就适合刑部这个地方,对刑部所有的一切都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敏感的触觉。   六殿下不愧是六殿下,不过是在将军府内惊鸿一瞥,便发现了墨千君这吸引人的特质,当日,如果是换了他与墨千君先一步见面,他会发现这只小狐狸的与众不同么?   思绪飘摇间,视线中的墨千君突然扬起了一丝浅笑,扬声唤道:“龙一龙二!”   姬韶渊将龙骑卫的两大统领都指派到了墨千君的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二是为了方便她差遣。   放眼整个京城,没有哪支军队能比龙骑卫更加精锐,便是深受太子倚重的锦衣卫,也无法突破龙骑卫铜墙铁壁般的防守,或者是抢在龙骑卫之前将一扇门想要的人带走。   龙一龙二一直都守在浩然楼门口,听到了墨千君的传唤,立刻一   步上前,对墨千君行礼道:“大小姐。”   “桃花宴那日,学士府门前守门的侍卫你们可都看清楚是谁了?”墨千君的眼神落在了龙一的身上。   虽然这龙一憨厚了一点,缺心眼了点,但他除了武功强悍之外,还有一个傲人的有点,那便是所见所闻皆过目不忘,用现代的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动态视力和瞬间记忆。   姬韶渊在把龙一龙二交给她的时候,便轻描淡写的描述过他们二人都有什么特长,而龙一的这种能力正是她迫切需要的。   龙一听到墨千君询问,立刻点头回答道:“记得。”   “嗯,那便去将那日守门的侍卫全都带回一扇门,还有——”她对门边的慕容慎思招了招手,“笔墨纸砚拿来。”   慕容慎思像个小弟一般屁颠屁颠的上前,将侧面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墨千君将纸笔往桌子上一铺,指着那白字对龙一交代:“把那日六殿下入府之后,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子的名字全都写下来。”   龙一神色一怔,接过毛笔后摸了摸脑袋,“大小姐,殿下的聘礼都送了,你还要去找这些小姐们算账么?属下发誓,殿下那日绝对没有跟那些小姐们说过半句话啊!” ☆、114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龙二只恨不能直接把龙一的嘴给堵了。   眼看着大小姐喜气洋洋的出门,殿下的情绪也好转了,这蠢货怎么又哪壶不提开哪壶,活该刑堂的掌事把他的脸都抽花了。   穆婉凝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千君,凉凉的对龙一交代:“可得仔仔细细的写清楚,最好把这些小姐们的身家背景都一并给大小姐写明,也好方便我们大小姐前去挨家挨户的算账。”   殿下如此精明的人物,怎的身边还跟着龙一这种憨直的下属。而且,此人竟然还是龙骑卫的统领,啧啧……殿下也不怕这人哪天被敌人拉近了坑了,捎带着也被连累么。   被龙一前后两次踩雷,墨千君已经深知眼前这个大统领的情商和智商惨烈到何等的程度,也不与他多言,转而又对穆婉凝说:“那香珠……”   “我知道。”穆婉凝干脆利落的接口,“这京中的小姐都极其爱香,本姑娘也恰好有这么点喜好。流轩阁中有一处地方是专供各家小姐品香用的,我那里还有一个册子,记录着谁家小姐喜欢什么品种的香料。这香珠倒也是个稀罕的东西,不难查证,待会儿我便差人回流轩阁将那名册拿来,将可疑之人寻出来给你。夥”   “嗯。”墨千君赞赏的看了穆婉凝一眼,继续交代道:“既然如此,我便再给出一个准确的寻找范围。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一位世家小姐,长相娇美,待人亲切热情,平日里多喜欢穿紫色或红色的衣饰。她素日里的吃穿用度极其讲究,总喜欢一些风雅之物,你们想办法找各家府上的丫鬟打探一下便可。谢管家当日与本小姐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就在本小姐的身边,所以,她要么是与本小姐一同到学士府的,要么就是在本小姐到了之后不久跟着抵达相府的。即便是她比本小姐早到,定然也快不了多久。龙一便询问那些侍卫,本小姐与殿下出现前后,都看到了哪家的小姐的芳踪,然后把名字记下来便可。”   穆婉凝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奇的光芒,“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便连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知道?”   墨千君笑眯眯的摸了摸穆婉凝的脑袋,“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便把这本事全都传授于你。”   “师父!”五道声音齐刷刷的响起。墨千君眼珠子一瞠,瞪着面前几个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五人,木着脸对龙二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穆婉凝,柳亦,屠老和慕容慎思是一扇门的人,他们想学也就罢了,龙二这个龙骑卫的统领只负责帮她捉拿凶犯便好,咋也对犯罪心理感兴趣起来。   龙一也不解的看向了龙二,却是傻傻的问:“你若是叫大小姐师父,那大小姐跟殿下的辈分要怎么算啊……”   “你把这个蠢货赶紧给本小姐拉走!”墨千君柳眉一竖又瞪向了龙一,龙二门头大汗的扯着龙一,欲哭无泪的对墨千君说:“小姐放心,属下一定禀明殿下,让殿下再抽他一顿给小姐出气……”   他好想干掉这个直属上司自己当大统领,身为他的副官,龙二表示摊上这么个头头会压力很大啊!   龙一莫名其妙的被龙二扯开,一边挣扎一边嘀咕,“大小姐为啥要把我撵走,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噗……”穆婉凝掩口轻笑,伸手拍了拍墨千君的肩膀,“节哀顺变,以后你身边要一直跟着这么个‘耿直’的大统领了。”   墨千君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你还想学犯罪心理么?”   “师父!”穆婉凝的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握住了墨千君的手,然后就把她往屋子里扯,还边扯边回头对慕容慎思说:“慕容公子,劳烦你帮本姑娘准备准备,本姑娘要对大小姐行拜师礼。”   屠福与柳亦相视一眼,顿时也上前一步,对墨千君作揖道:“属下也要。”   慕容慎思有些为难的挥了挥手折扇,看着墨千君迟疑道:“难道本公子也要?”   她口中的那什么犯罪心理,应该就是她断案的神奇法子吧。   这种只凭一点线索便能将犯人的长相性格穿着等东西描述出来的法子实在有趣,也是他从未听过见过的神奇,但若是真的行了拜师礼于她,那他以后的辈分可就差了她一截了……而且……   慕容慎思摇了摇头,眼底变得无比的复杂,就听墨千君有些崩溃的说:“可别来什么拜师礼了,本小姐可对收一堆徒弟没什么兴趣。你们想学我教你们便是了,只不过这东西学起来不可能一蹴而就,要经由无数的案子累积出来经验方可。”   穆婉凝郑重其事的摇头,“那可不行。祖父和父亲教过本姑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了你的东西就得敬你是我的师长。虽然本姑娘看你这个丑八怪不怎么顺眼,但如今既然要学习你这身本领,规矩礼仪万不可废除。”   她一开始想来一扇门帮六殿下断案,处理刑部的案子,纯属是想跟墨千君较劲。当她第一次见到路公公的尸体的时候,甚至还萌生了强烈的退缩之意。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见到了墨千君在一扇门当值的时候周身洋溢的自信与光芒   ,穆婉凝便觉得有些羡慕这个身怀绝技的女子。   待在她的身边,仿佛就能做回最真实的自己一样,可以不用束缚自己要做一个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可以随心所欲不在意外人眼中流轩阁掌事姑娘该有的形象。   这种体验很新奇也让她非常的愉悦,如今的穆婉凝,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墨千君帮忙,而且也对她之前提到的什么实现自我价值,追逐梦想无比的动心。   只要能学到自己欠缺的东西,便是叫她一声师父又如何。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墨千君没想到穆婉凝在这种事上竟然会如此较真,不由得感叹这些古人虽然有时候食古不化了一些,但对礼仪规矩的讲究远非现代人能比,尊师重道这种东西,在她生活的年代里早就被糟蹋的寻不到踪迹了。   她轻轻一笑认真的看着穆婉凝说:“我如今还未出师,按照师门的训诫,根本没有教授徒弟的资格,哪能让你们对我行拜师的大礼。不如,你日后便教我一声师姐,我便纯当替我师父收你为徒,至于你能从未这里学成多少,那便只能看你自己了。”   她与穆婉凝同岁,但比穆婉凝早了两个月出生,让她叫自己一声姐姐也不亏,她也不用窘迫的面对着这么大一只徒弟了。   目光又转向屠福和柳亦,墨千君继续道:“二位擅长的东西我不过是稍有涉猎,此后仰仗你们的地方会更多。所以,两位便只当是旁听,便不用计较什么师徒之礼了。更何况……”   墨千君为难的叹了口气,“屠老和师爷都比我年长,若是叫我师父,岂不是让我折寿么?”   柳亦和屠福还想说些什么,墨千君直接将手一挥,“你们要听便跟我进来,这徒弟我是断然不会收的。要是你们坚持如此,那我也就只能教我那个笨蛋师妹一人了。”   说着,她又朝慕容慎思轻哼了一声,“你也一样,别妄想本小姐会将你这个鬼头鬼脑的小贼带进师门。”   “你才是笨蛋呢……”穆婉凝被墨千君勾的心痒难耐,此时见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立刻抓着她催促,“别废话,快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如何断定杀害谢管家的凶手的模样的。”   “杀害倒还说不上。”墨千君摇了摇头,“谢管家不一定是死在这个小姐的手里,但他的死一定与这位小姐有关。”   墨千君又将那包着香珠的帕子取出,摊开在众人面前道:“之前,小师妹告诉我说,在谢管家出事之前,她曾闻到了一阵非常浓郁的花香,而在屠老验尸的时候,她也再次闻到了那股花香,事后屠老又在谢管家的胃袋里发现了这些香珠,种种证据都表明谢管家是因为这些香珠里的剧毒丧命的。”   “香珠是以曼陀罗花炼制,拥有很浓郁的香味。而制作香珠又极其耗时耗力,所以是香料中极为奢侈的上品。一般家族的小姐或许会偶尔置办,但绝不会长期使用。”   “桃花宴本就是群芳争艳的地方,若是谁家的小姐佩戴了什么精致的环佩首饰,用了什么特殊的香料,定然会引起别人的频频侧目,但那日,除了穆姑娘察觉到了那股浓郁的花香,其他小姐们并未对谁特别关注,说明这位小姐平日里的打扮就是艳丽张扬,所用的香粉也以香味浓厚的种类居多,所以她身边之人对此早已习惯。偏爱这种打扮的女子,外表一般都艳美华贵,而且喜欢鲜明的红色或紫色,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她平日里说话或许还会有些高傲刻薄,这样的人物……”墨千君转而看向穆婉凝,“我想京中的小姐中有此习惯的人并不会太多。”   穆婉凝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凝重,“的确是不多……”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墨千君一眼,“事实上,你们将军府里便有一位。”   又是将军府……虽然她来到一扇门的时间的并不长,但也知道,打从墨千君和六殿下订了婚约,她身边就不停的发生一些离奇怪异的事件。   钦天监里有传言放出说她是妖星转世,虽然她一直都对此半信半疑,在与她接触后也觉得这丑八怪并非心思歹毒之人,那妖星转世的说法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但若是谢管家的死再度牵扯了将军府……   穆婉凝吞了一口口水说:“丑八怪师姐,你……你该不会真的是那个啥妖星吧。”   所以便真的把得罪了她的人全都给克死了。   “你说的那人是谁。”墨千君并未在意穆婉凝变得诡异又复杂的眼神,心神停留在了她说将军府内便有那样一位小姐的那句话上。   好吧……她这个长姐的确是不合格,连自己府上的妹妹们有啥习惯爱好一贯不知。以前的墨大小姐便是逢年过节都不愿意跟齐氏等人同桌子吃饭,这些年来对那些兄弟姐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知道他们是哪房所出知道他们叫什么而已。   若要让她在其中锁定一位和心理画像相符合的妹妹……   她远在不知道哪个犄角嘎达的殿下,臣妾做不到啊!   “亏你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穆婉凝无语的扶额,然后回答:“将军府的三小姐,四房姨奶奶所出的墨   千瑜。”   “是她?”墨千君顿时想起了那日参加桃花宴之前,在将军夫人的院子里见过的那几名女子。   四小姐墨千汐是府上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嫡女,所以骄纵任性毫不掩饰。二小姐墨千雪虽然造作了一些,但凡事都看着墨千汐的脸色,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五小姐墨千依胆小怯懦,总是跟在墨千汐的背后,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唯有那个三小姐墨千瑜,看着有些清冷,但眼底掩不住一丝傲然,嘴角也总似含着一抹讥诮。但她那日的穿着打扮比之墨千雪和墨千汐却素淡了不少,所以墨千君一时间倒并未将画像套在墨千瑜的头上。   穆婉凝有些同情的看着墨千君,“你那位妹妹,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别看她是个小小的庶女,将军府里的九位小姐中,但凡是成年的我都见过,若说这其中有谁能成大器,非这位三小姐莫属。”   “三姨娘……”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威远候府上的一个庶女……”   世家大族里的后院从来都不简单,那一个个姬妾有时候也并非是靠着长相上位,更多的是代表着家族之前的利益交汇。她老爹在娶了她娘之前那叫一个荤素不忌,但凡是赐给他的或送给他的女人都照单全收。而在她娘死了以后,他又算是旧毛病难改,姨太太和侍妾一个接一个的抬进门。   如今将军府的后院中连连起火,一件又一件的案子似乎都与府上的少爷小姐有千奇百怪的联系,若不是现在有六殿下照拂,只怕她老爹迟早会被朝堂里的饿狼们给拖下水。   只是,即便有六殿下在挡在背后,这么逆来顺受跳一个坑填一抔土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你们仍然照我方才的吩咐,把和我之前的描述相符的女子找出来告诉我。”   墨千君沉思了片刻道:“我回将军府里去见一见我那个妹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得小师妹这般夸赞。”   穆婉凝直接对她挥了挥手,“若是在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记得一定要告诉本姑娘,本姑娘会毫不留情的嘲笑你的。祝你一路顺风了,丑八怪师姐。”   “龙二!”墨千君瞥了穆婉凝一眼,轻哼了一声便直接传唤起龙二。至于龙一那个蠢货,就让她当他已经死了吧!   转身朝一扇门外走去,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一丝清亮的光芒。   将军府的三小姐……墨千瑜么?   *   京中三大家族,若问现在最受宠的是哪一个,是个人都会回答:威远候洛氏。   身为当今太后的娘家,又代代都有宫妃受宠,再加上定国公府和辅国公府的日渐没落,如今的威远侯府可谓是如日中天,即便威远候的封号只是个空职,并无实质性的大权,但威远侯府中的子女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在朝中和后宫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皇子各党派争相拉拢的对象。   慕容慎思听到墨千君说要回将军府去见墨千瑜,顿时八卦的赖在了墨千君的身边,以查案为名缠着她问东问西,墨千君并无拒绝,反而顺带着在慕容慎思这里将威远候府错杂的关系从头到尾扒了一遍。   现任的威远候是当今太后的亲哥哥,当年,太后便是仗着借着威远候府积蓄人脉,用尽了各种手段暗中培植了诸多的心腹,助太后入主后宫,并日渐把持朝政遮住了整个大庆国的半边天空。   如今,虽然威远候日渐式微,京城里也有定国公和辅国公与其抗衡,但这两年当年意外翻脸,辅国公府家的大女儿不得宠爱,小女儿在生产的时候意外离世,以至于辅国公夫人缠绵病榻,渐渐远离朝局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而定国公的女儿贤妃即便是荣宠后宫,也并未见皇上对其家族有过多的封赏,所以,三大家族中仍是以威远候居首,任何世家大族都无法拭其锋芒。   将军府的三姨娘是威远候的一个庶出的侄女,虽然她这身份是低了一点,但当初本就是被威远候作为侍妾送给墨长歌的,反倒是墨长歌不知扭正了哪根奇粗无比的筋,竟然念着威远候在朝中的人气抬了洛氏做了姨娘。   洛氏给墨长歌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在墨长歌的心里也算是劳苦功高。除了嫡出的墨千汐之外,墨千瑜应该算是墨长歌最疼爱的庶女,这些年,她的吃穿用度也只比墨千汐差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还是不能与梧桐院相比,但也足够府上其他的姨太太和小姐们眼红了。   “小贼,墨千泽现在是不是还在你和殿下的手中?”想到此时被牵扯进案子的墨千瑜,墨千君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将军府三少爷墨千泽的身影。   那个名义上该是她三哥的男子,用变态扭曲的心理杀了两个无辜丫鬟的将军府少爷……虽说血玉梅花那案子严格来讲应该算的是意外,是他因为自己出了意外而出发了他心底的变态开关,让他连续犯下了两件案子后暴露在了人前,可墨千君此时细细回忆,却忍不住要怀疑,这些日子连续发生的案子真的一点关联都没有么?   第一件案子,血玉梅花,墨千泽被抓。   第二件案子,琉璃金丹,她阴差阳错下进入了一扇门。   第三件案子,荧惑守心,凶手是她那个隐在后宫的大姨妈。   第四件案子,曼陀罗花,三小姐墨千瑜浮出水面……   墨千君的后颈突然泛出了一丝凉意。   将这些案子抽丝剥茧,然后统统串联在一起,不难看出,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张无形张开的大网,正一点点的将整个将军府网罗其中。   她虽然能很轻松的抓住凶手,从点点的蛛丝马迹中看出行凶之人是谁,但对于这些案子背后所隐藏的阴谋,她却是半点头绪都还没有。   在她的背后,正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的掌控和推动着这一切,而她就像是撞进了蛛网中的猎物,虽然在拼命的挣扎,却阻止不了那猎手缓慢而阴冷的靠近。   杀了谢管家的人真的会是墨千瑜么?   如果真的是她,将军府便又有一位小姐沦陷.   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下一个即将罹难的,又会是谁…… ☆、第一百一十五章:女人,你的名字叫恃宠而骄   思绪间,将军府已经近在眼前,墨千君和慕容慎思一同向墨千瑜居住的绮罗院走去,慕容慎思见墨千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敛眉垂首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凑到她面前道:“小狐狸,待会儿见了墨千瑜,让本公子来助你审案如何?”   “你?”墨千君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慎思,片刻后她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自己死皮赖脸的跟来不是给我添乱的?”   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敢相信慕容慎思是暗堂的堂主,就他这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模样,姬韶渊怎么放心把暗堂交给他了?   慕容慎思将扇子一收,不服气的对墨千君叫道:“竟然瞧不起本公子的本事!你且等着,待会儿看本公子如何把那个三小姐的话全都给你套出来!”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道:“嗯,那我便等着看门主大人如何大展神威,直接帮殿下把这个案子给办了。”   慕容慎思默默无语,半晌后龇牙咧嘴说:“我怎么觉得这一扇门门主的名头还不如暗堂堂主好听呢……”   绮罗院近在眼前,看到墨千君过来,守在院子门口的小丫头都意外的一愣,随后,其中一人飞快的转身跑了回去,到主楼去找墨千瑜通报。   “大小姐。”另外一个丫头对墨千君行礼,墨千君摆了摆手径自进去,留下那丫头频频侧目。   这大小姐今日是抽的什么风,怎么想起到他们绮罗院里来了。   噫,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果然如传言中一样难看,那脸上的胎记都黑的堪比锅底灰了,只不过,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公子是谁呢,看上去真的好俊啊……   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墨千君和慕容慎思就在丫鬟小厮的人堆里惹来了一阵***动,只不过,墨千君惹来的***动是私下里的非议居多,而慕容慎思则是收获了一票爱慕的眼神。   看着他眼角含春走路带风折扇飘摇的烧包模样,墨千君鄙视的侧头。   果真是物理类聚人以群分,姬韶渊便自恋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出个门的排场要拉的像唱大戏一般,身为他的朋友兼属下兼同僚,这慕容慎思的嘚瑟劲头完全不比姬韶渊差上多少夥。   “大小姐。”接到了丫鬟的传讯,墨千瑜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待她走到墨千君的面前,却是不冷不热的对她行了个大礼,口中也并不以姐妹相称。   墨千君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于是也淡然的点头,身子一侧看了慕容慎思一眼,慕容慎思了然的上前,笑眯眯的对墨千瑜拱手道:“三小姐,在下第一楼慕容慎思,还记得我么。”   墨千君狐疑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这货这搭讪的方式也太俗套了一点吧,而且,他竟然和墨千瑜之间有过往来么?   墨千瑜一早便看到了慕容慎思的模样,眼底也在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欣喜,只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貌的对慕容慎思躬身,“慕容公子有礼了。”   “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三妹妹,今日慕容公子可是特意来拜会你的,我们进去聊吧。”说着,墨千君便大咧咧的朝屋子里走去。   墨千瑜见墨千君如此不客气的模样,眼底顿时飘出了一丝冷光,但当着慕容慎思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只能勉强的笑笑,对慕容慎思伸手,“请……”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而且也刚好到了议亲的年龄。墨千君就这么将一个男子堂而皇之的领进了她的闺阁,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因为她们是将军府的庶女,就得由得这个大小姐随意欺辱么!   双手轻绞着手里的帕子,墨千瑜眼神晦暗的跟在墨千君身后,而墨千君却在踏入绮罗院正厅后,漫不经心的打量起这厅中的摆设。   墨长歌为当朝正一品镇国大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粗人,跟风花雪月有关的一概事物狗屁不通。历经几代皇帝的封赏,墨家的私库绝非寻常家族能比,可惜有了墨长歌这个主人,那些风雅之物便全都被堆在库房里落灰,墨长歌那屋子里简陋的几乎能称得上坯房。   用墨长歌的话来说,他一时兴起就会耍弄个几招,掌风过处处处碎片一地狼藉,再好的东西落他手里也是个糟蹋,索性把屋里的摆件等等全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张能睡觉的大床。如今墨千君来到墨千瑜的院子里,倒发现,将军府里很多搁置的东西倒是被她给搬到绮罗院里来了。   此时正值春季,天气不冷不热温度正好,墨千瑜差人在屋子里燃了香料,还专门派了个小丫鬟守在香炉旁边掌扇。屋子里飘着一层淡淡的花香,与那些雅致的摆设凑在一起,再加上四周随风飘动的粉色纱帐,乍一看去还真有些仙乐飘飘的意境。   墨千君嘴角一勾,转身在主位上坐下,目光落在了墨千瑜的身上。   一身淡紫色的罗裙罩在身上,在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的同时,又恰到好处彰显出了她那一身傲人的气度。她身上所带的配饰皆是玉器,但那雕琢出   的花型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品种,应是特意寻了铺子定制出来的极品。   按规制,绮罗院里一个月的月俸是二十两,但她只头上的饰物便不止二十两银子,若是她猜的不错,类似这种奢侈的饰品应该还有很多,即便将军府的库房收藏丰厚,她老爹又对绮罗院多有偏宠,墨千瑜也不该土豪到这种地步吧。   墨千君微微敛眉,心底寻思着要找她爹和管家仔细的问问,看看那洛氏姨娘是否带来了诸多的嫁妆,而且还随便她家三小姐挥霍摆阔,耳边却听墨千瑜对慕容慎思问道:“不知慕容公子前来所谓何事?还要劳烦大小姐专程带路刻意引来本小姐的闺阁。”   墨千君被她话中的深意刺了一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带着慕容慎思找来的举动的确有些不妥。   这里可是男女大防甚严的古代,虽然庆国的民风比较开放,并没有严令未婚男女不得往来,而且还多有桃花宴这种活动变相的给这些小姐少爷们相亲,但她大咧咧的带着慕容慎思闯进人家的闺房,倒真的是像刻意羞辱并砸场子来了。   墨千君有些无语的暗自叹气,看来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的风俗,这下子又添了一笔抹不掉的仇恨了。   慕容慎思勾唇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上道:“是在下唐突惹得三小姐不快,倒是连累了大小姐替在下受过了。”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前些日子三小姐到落香坊去寻香,似是没买到心仪的熏香。在下今日听掌柜的提起,恰好这熏香送来了两盒,在下与大小姐好说也是同僚,所以就与大小姐一同前来将这熏香给三小姐奉上。”   “可是那千金难求的月麟香?”墨千瑜听慕容慎思提到香料,紧绷的脸色随即一变,看着桌上那盒子的眼神也露出了喜色。慕容慎思笑眯眯的将盒子一推,墨千瑜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将那盒子捧起递给了墨千瑜,墨千瑜将盒子打开,盒子顿时飘出了一阵清雅的香气,她欣喜的摩挲着那精致的盒子,然后抬头对慕容慎思道:“公子与落香坊……”   “落香坊是第一楼旗下的产业,只不过京中少有人知晓。若是早知三小姐喜爱坊中香料,在下早就交代掌柜将小姐喜爱之物留下,也免得三小姐多次落空。”慕容慎思摇了摇扇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皆消失不见,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墨千瑜将香盒递给丫鬟,向前了两步对慕容慎思行了一礼,“想不到公子竟然是落香坊的主人。今日有劳公子跑这一趟,还请公子原谅之前千瑜的无礼。”   慕容慎思嘴角一勾,“小姐所言并没错,的确是在下考虑不周,又怎敢失礼的像小姐问罪?”   墨千瑜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墨千君,敛眉也行了一礼说:“方才言语失当冲撞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墨千君一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侧着身子往扶手上一靠,单手拖着下颚道:“唔,想让我不要怪罪,那三妹好歹也要表现出些诚意,就那方才慕容公子送你的香料转赠于我如何?”   墨千瑜瞬间一愣,墨千君却马上又噗嗤一笑,“算了,本小姐又岂会夺人所爱,不过是与三妹妹开个玩笑。你便随便选一种你常用的香料赠于姐姐我吧。”   “兰儿。”墨千瑜听言立刻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将屋内的那盒零陵香拿出来。”   她一脸清傲的对墨千君说:“小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物,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便是。”   “三妹妹所用的东西都是难得的上品。”墨千君再次扫过屋子里的摆设,“姐姐平日里从未将就过这些,今日倒算是在妹妹这里开了眼界,便在此谢过三妹妹的礼物了。”   说着,便接过兰儿拿出来的香粉,对慕容慎思招了招手说:“本小姐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你便与我三妹妹好好的聊聊吧。”   墨千瑜的神色又是一变,慕容慎思连忙站起,“不打扰三小姐休息,在下这便与大小姐一同离开了。”   说着,慕容慎思潇洒的拂了拂衣摆,然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离去的背影,墨千瑜站在门口,右手缓缓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底也蓄满了山雨欲来的风暴。片刻之后,她轻哼了一声,然后也转身朝内室走去。   “龙二。”龙一和龙二将墨千君和慕容慎思送回来以后,便待在绮罗院外等候。墨千君从绮罗院里出来,立刻对龙二吩咐说:“将我身边的暗卫抽出一名,去盯着墨千瑜,发现了什么立刻告诉我。”   “是。”龙二点头,一旁的龙一郁闷的抱怨,“大小姐怎的凡事都吩咐于你,倒像是在刻意忽略我一样?”   墨千君和龙二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龙二毫不客气的回答:“因为你太蠢了。”   慕容慎思笑意盎然的看着墨千君问:“看出什么来了么?啧啧,我还以为你要在绮罗院待上很久,哪想到这么快便要离开。”   墨千君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我本就没打算与她有过多的交流套问些什么,只是想看看她的居住环境与生活习惯,但你这   小贼的举动倒是令我意外,原来你还同我三妹妹早有往来?”   “这京城里的各家小姐,不管是谁,都会或多或少的与本公子有过偶遇。”慕容慎思傲然的回答:“只可惜他们都认识本公子,但本公子不怎么记得她们。哎,真是罪过。”   “真不要脸……”墨千君轻哼了一声,随即将头瞥开,然慕容慎思却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事先准备好了那香料送给墨千瑜。”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回头看着他说:“你不是已经说过,你是落香坊的幕后掌事者么。”   “嗯?”慕容慎思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那又如何。”   墨千君耸了耸肩回答:“既然是落香坊的幕后掌事者,自然知道那里什么香料卖的最贵最好,什么香料供不应求。以我三妹妹对香料的喜爱,定然也会到落香坊去购买月麟香,也一定会经常落空……”   说着,她更加鄙视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至于你身上为啥会有月麟香,定然是你平日里为了撩拨小姑娘准备的常用之物,本小姐倒是经常在你身上闻到这种味道。这些在小姐们眼中千金难求的香料,放在你慕容公子的眼里,怕只是一些可以随意丢弃送出的廉价品而已。而且,就算不是月麟香,你身上也准备了其他能期盼小姑娘哄我三妹妹的东西吧。”   她将脑袋一扬移开了视线,“呸,花心大罗卜,如此的风流多情,小心日后找不到媳妇儿。”   这个烧包的家伙,要是放到现代,定然是处处留情的花心浪子一枚。这种泡妹子的手段也想瞒过她的眼睛?还是回家去再修炼个几百年吧。   听了墨千君的分析,慕容慎思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半晌后一脸惊悚的拉着龙一和龙二说:“为什么她什么都能猜到……”   这小狐狸也未免太吓人了一些。   他不过是同墨千瑜说了两句话见了一面,她却连这些前因后果都能推敲出来。这般神奇的洞察力和推断能力,难道就是她所谓的那什么心理学的奇妙之处?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的眼神变得有些欲哭无泪。   若果真如此,那他以后在墨千君的面前还有何秘密可怜?这就好比让他一个大男人在小姑娘的面前脱光了衣服一样赤果示人,小狐狸知不知道她这种神奇的本事会严重的伤害他的自尊,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无比的尴尬啊!   龙一和龙二并不清楚方才在绮罗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太明白,为啥慕容慎思只是跟墨千君说了几句话就被吓成了这样。只不过,以往殿下还没有同大小姐订婚之时,慕容慎思身为暗堂堂主,可没少以欺负和戏弄他们这些龙骑卫为乐,眼下看他在大小姐面前吃瘪,也算得上是大仇得报!   于是,龙一和龙二一脸自豪的越过慕容慎思,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墨千君的身后。   终于有人能收了慕容慎思这妖孽了。这么厉害的大小姐,以后可是他们殿下的皇妃呢!   “大小姐。”龙二凑到墨千君面前问,“现在要去哪。”   墨千君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还尚早,于是叹了口气,少气无力的问道:“殿下在哪里……”   上午是殿下溜她……这到了下午,倒是她自己溜来溜去的追着殿下跑了。   “殿下平日经常留宿在西宫别苑里,此时应该也还在那处。”龙二连忙回答:“大小姐要过去找殿下么。”   “嗯。”墨千君点了点头说:“送我过去吧。”她又转头对慕容慎思交代:“你回一扇门去继续整理迷楼中的卷宗吧,别忘了,殿下今晚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说着,笑眯眯的对慕容慎思摆了摆手,然后就奔向了大门口。   看着墨千君如小鸟一般欢乐的背影,慕容慎思的眼底滑过了一丝惆怅,然后,他使劲的甩了甩头,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西宫别苑中,姬韶渊正待在书房里,面前放着几枚金色的珠子,而他则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侧头面对着窗外看似发呆。   墨千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像是一副山水之间展开的画卷,笼着一身的墨迹寒烟,静静的驻留在天地之间。墨千君不由得想到,若是能将他眼前的锦带摘下,露出他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定然会像在皎洁的月光正中点上了一枚殷丽的朱砂,呈现出勾魂夺魄的惊世之美。于是,她便一路小跑的冲到了姬韶渊的面前,对着他脸上的锦带伸出了那双罪恶之手。   “一扇门的差事都办完了?”姬韶渊淡然的握住了墨千君的爪子,微微使力便将她拉入了怀中,勾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问道。   墨千君不满意的将脑袋瞥开,一脸不爽的抱怨,“刑部那么多的卷宗,哪里是一天便整理的完的!殿下你好狠的心,竟然指派给我那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是的,这货为啥总爱捏她的下巴,瞧她可爱的瓜子曲线都快被他捏出一个坑来了。本来生有胎记就丑的人神共愤了,他还想让自己再顶着下巴上的   坑洞,再刷新一下庆国百姓对丑的认知和宫里人对难看的下限?   “你不是指派了本宫的龙骑卫,让他们集体助你作弊。迷楼里你不过才待了一个时辰,怎的就变成本宫奴役你了。”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心情愉悦的看着墨千君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他还以为这小狐狸在对他说了那些大胆的话之后会变得矜持一点害羞一点,哪想到她竟还表现的如此怡然自得,甚至比以前还要放肆大胆。   女人呐,果然最擅长的便是恃宠而骄,只不过她这恃宠而骄倒是让姬韶渊无比的满意,觉得是自己的驯养计划终于有了效果。   墨千君贼兮兮的一笑,见姬韶渊并未与他计较,于是便心花怒放的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姬韶渊优雅的俊脸,越看越觉得他线条完美秀色可餐,让她口水直流的想亲上两口。   啧,心思转变了的效果就是不一样,而美男子的魅力也果然惊人。一旦卸下了心里的防备,以姬韶渊这种极品的姿色,简直太容易诱人犯罪。墨千君的咸猪手不死心的爬上了姬韶渊的俊脸,一边拽着他眼前的锦带一边问道:“殿下,臣女有个问题想问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白虹贯日   西宫别苑的守卫堪称铜墙铁壁,姬韶渊本身的武功更是无人能及,但凡是靠近他的所有响动皆难逃过他的耳朵,所以,他并不惧怕眼睛的秘密会被人给发现,便由着墨千君将他遮目用的带子扯了下来。   墨千君得意洋洋的看着姬韶渊那双异色的眼睛,对他纵容自己的态度无比受用,而姬韶渊则淡然的问道:“想问什么。刀”   墨千君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殿下可认得那个名扬天下的空空老人?”   姬韶渊点头,“认得。”   墨千君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兴奋,“殿下是传说中空空老人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么!”   对那个传说中的传奇人物,墨千君一直都心存着莫大的好奇心。   被秦管家夸得天花乱坠,还是他老爹和李玄机的师父,墨千君万般怀疑那老头子跟自己一样也是穿来的,否则怎么会像开了挂一样这般强悍。在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遇见个老乡比捡到金子还难,要是姬韶渊真的是空空老人的关门弟子,她指不定还能缠着他带自己去见一见那个所谓的高人。   然而,墨千君却没有想到,当她问过之后,姬韶渊竟然慢吞吞的回答:“不是。”   “啊?”墨千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殿下的武功……”   他若不是空空老人的徒弟,怎么会连他老爹都惊掉了下巴恍!   姬韶渊嘴角轻扬,“山野传言,你竟然也会相信。”   “什么山野传言。”墨千君一脸茫然的看着姬韶渊,姬韶渊轻笑,“空空老人早年的确想收本宫为徒,也曾缠了本宫十天十夜,只不过本宫拒绝了而已。并非只有做他的徒弟才能在庆国寻到一席之地,你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么?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不过是有心人士夸大其词了而已。”   墨千君小脸一垮,随即又满脸狐疑的看着姬韶渊问:“那殿下与空空老人相比,谁的武功更高一些。”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期待的眼神,片刻戳了戳她的脑袋回答:“十年前,本宫打不过他。拼尽全力也不过能在他手中走过百招。”   墨千君双眼一瞠,顿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姬韶渊没节操的将她抱在怀里,她想她的反应定然是秒跪。   十年前……十年前六祖宗才只有十五岁吧!那个时候他便能在空空老人的手下走过百招了?虽然她对武功一窍不通,但也能大概判断出姬韶渊这个水平在十年前就能跻身上流高手,而十年后……   “殿下,你该不会告诉我说,现在的你,即便是空空老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位腹黑的祖宗还是人么!身为一个被众人嫌弃的残疾人,长的弱不禁风温文尔雅欺世盗名也就算了,即便是私下学了些武功,也不要强悍到这种程度好不好!原本她以为他是空空老人的徒弟时,她就心里打鼓不敢再对姬韶渊放肆,如今猜测他的武功或许还在空空老人之上,墨千君顿时觉得他们更没有办法一起快乐的玩耍了。   姬韶渊笑而不答,直接无视了墨千君提出的疑问,转而问道:“谢管家的案子有眉目了么。”   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即便回答:“将军府的三小姐,我那个三妹妹墨千瑜。”   姬韶渊墨眉一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莫名的光芒,“果然是她。”   墨千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殿下早就知道她是凶手了?”   “本宫可没说过她是凶手。”姬韶渊捏了捏墨千君的下巴,“本宫只是在桃花宴上发现她与太子的眼神有异样,猜测她与太子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如今你既然发现她与谢管家的凶案有关,那她即便不是凶手,也定然与谢管家的死有直接的关联。”   姬韶渊换了个姿势稍微往后一靠,“宫中的皇子中唯有太子一人爱与本宫针锋相对,一日不找本宫的麻烦便觉得不甚痛快。墨三小姐的母亲出自威远侯府,而这威远侯府又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太后支持的人又是太子……”   姬韶渊低头看着墨千君笑道:“本宫这般解释,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墨千君连连点头,“也就是说,太后和太子都看殿下不顺眼,然后我爹拒绝了与太子合作,太后和太子便都想除去我爹这个眼中钉。如今殿下和臣女有了婚约,他们自然把我们当成是同一挂上的人来对付,于是就在学士府门前演了那样一出好戏,实意还是要将我们拖下水。我三妹妹虽然是将军府的小姐,但三姨娘其实是威远候放在我爹身边的眼线,一旦威远侯府有什么指示,她还是会向着威远侯府来对我爹动手对么。”   姬韶渊赞许的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暗道这小狐狸分析的倒是丝丝入扣不落半点,却又见她满脸疑惑的问,“但他们为什么要拿一个管家来开刀?臣女之前查证过,谢管家中毒已有很久,显然这幕后的策划者设下这个陷阱也已经有很久了。臣女即便是能查明这案子的真相,可却看不懂他们要如此做的用意啊。”   姬韶渊闻言轻叹了口气,“可惜,本宫也不明   白。”   “啊?”墨千君有些崩溃的看着姬韶渊坦然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姬韶渊竟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打从她认识姬韶渊开始,这货就缕缕让她意外且一直都看不明白。她引以为傲的读心识人能力在姬韶渊的面前就像是遭遇了屏蔽一样,完全接收不到任何的专业信号,只觉得姬韶渊像是一泓看不到底的幽泉,内里藏着波涛暗涌,不管什么难题什么疑问到了他这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如今,连他都不知道太子一党为何有此举动,看不出他们杀了谢管家的真正目的,那她即便是破了这个案子,也对姬韶渊毫无帮助更半点没解除将军府的危机啊?   毕竟,不知道太子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便无法预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也就没办法提早做出防备啊。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那纠结的小模样,轻笑着摇头道:“先不管太子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想给你冠上妖星的骂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你先听本宫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墨千君气呼呼的瞥开头,“怎么可以不管?那个谢管家中毒已久,虽然他的死被赖到了我的头上,但筹划此案的人显然一开始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我没猜错,他们一开始想要嫁祸的人应该是殿下才对!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会在那日去了学士府,还在学士府的门前与谢管家发生了冲突。如果那日我没有过去,还不知道太子会利用谢管家的死来做什么文章,给殿下你安上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姬韶渊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更加的暖心,“所以,本宫的君儿是在担心本宫?”   墨千君瞬间被那句‘本宫的君儿’闹了个大红脸,却坦然又不开心的回答:“殿下现在可是臣女的靠山,若是你被太子坑了,那臣女和将军府岂不是也要倒大霉了!”   唇亡齿寒,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蚱蜢,六祖宗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姬韶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扳着她的小脸让她面对着前方桌子上的东西道:“还记得此物么。”   墨千君伸手将桌子上的金丹拿在手中,回头道:“记得,李玄机供奉给皇上的琉璃金丹啊。殿下之前要臣女查证此案的真相,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意外,臣女根本就分身乏术,殿下你懂的。”   一案未平一案又起,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妖星转世了。谢管家的案子还没找出真正的所以然来,她哪里有空去给他查这琉璃金丹。   姬韶渊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手中的金丹继续道:“之前本宫层交代过慕容慎思,让他找机会告诉你一个人的存在,只不过近来的意外颇多,想来他已经将这事给忘了。但依本宫所见,这些接二连三的案子却都与本宫即将告诉你的这人有关。”   “嗯?”墨千君对姬韶渊眨了眨眼睛,姬韶渊长指一勾将那金丹握在了掌中,“钦天监的预言其实并没有错,所谓的天象异变本宫也见到了。‘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君儿只知道如今庆国的百姓将你传言为后半句预言的妖星,但你可知,预言前半句里所说的白虹贯日又指的是谁?”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能代替你生孩子   墨千君仔细观察着姬韶渊的表情,就见他在提到白虹贯日的时候,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微光,于是便惊讶的问道:“是殿下?”   姬韶渊低头凝视着墨千君的眼睛,却见那双明亮清澈的黑瞳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惊慌或者排斥,只有淡淡的意外和吃惊,于是他揽在墨千君腰上的手臂缓缓收紧,点头道:“如今朝中知道这白虹贯日暗喻之人是本宫的,除了本宫之外只有两人,一个是李玄机,还有一个便是太子。这也就是太子一直想方设法要置本宫于死地的原因。”   墨千君无语的扶额,暗道这古人迷信的程度简直是无可救药。   她好想提着这些死人骨头的耳朵告诉他们白虹贯日不过是一种大气的光学现象!与他们认为的天降灾祸帝星动荡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惜,在他们的心中,白虹贯日和荧惑守心一样,是暗喻着灾难将至的预兆刀。   而且,白虹贯日和荧惑守心所昭示的预言稍有些不同。如果说荧惑守心是指妖星降临给庆国皇室及所有百姓带来灾难,那这白虹贯日就是专指帝星的灾劫。   太子身为东宫之主,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者。如今朝中局势暗涌,诸多皇子都对皇位野心勃勃,此时出现了白虹贯日的预言,那就预示着他将来无法顺利的继承皇位,是有人遮盖了他原本的帝星光芒,将他从东宫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怪不得他不去针对另外几个看似更有夺嫡潜力的皇子,而是铁了心的和姬韶渊过不去,原来是因为李玄机的妖言惑众,指明了这白虹贯日的暗喻者是姬韶渊,才让太子将姬韶渊当成了头号大敌。   看着姬韶渊若有所思的神情,再想想他之前在学士府装神弄鬼忽悠众人的那串瞎扯,墨千君伸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殿下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恍”   即便姬韶渊也是个死人骨头,但在她的心底却是个与众不同的死人骨头,如果他也和其他人那样认为啥命运天定预言为上,那她就对他太失望了。   姬韶渊嘴角的微笑顿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不信。”他勾着墨千君的下巴道:“本宫幼时因为好奇,翻过两本同易学有关的书册,并且尝试着排过自己的命格。命格显示,本宫会与一名女子冥婚,如今看君儿身体康健,要本宫如何相信那些虚无的东西。”   冥婚……   墨千君的额边顿时有冷汗冒出,心底也溢出了一丝震撼。   真正的墨大小姐已经死了,而她不过是占用了墨大小姐躯壳的一缕幽魂,如果真的要算他与墨大小姐的姻缘,可不就是注定的一段冥婚么……   以往,墨千君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术,可如今听到姬韶渊此言,她的心底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所谓的天定,否则,她也不会跨过一个时空在这里重生,她活过来这件事本来就是逆自然规律的最大的不科学啊!   墨千君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不敢再继续深究她那堵不住的脑洞。   她可是一个万般讲究科学的知识分子,如果跟着姬韶渊这诡异的思路继续深入,她估计还没讲究出个结果,就先被一些想不明白的念头给绕死了。   “殿下。”未免她继续纠结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墨千君脸忙转移了话题,“这世上还有啥是你不会的东西么?”   颜值极高,武力值爆表,腹黑阴险,还懂得观星问卜,这姬韶渊未免也全才的太逆天了点吧。   姬韶渊凉凉的看了墨千君一样,“有一件事情本宫不会。”   “什么?”墨千君一脸好奇的询问。   姬韶渊立刻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凑到了墨千君的面前低声道:“不能代替君儿为本宫生子。”   靠……   墨千君的脸上顿时落下了无数黑线,险些控制不住一个巴掌甩出将姬韶渊给扇飞。   这个道貌岸然的臭流氓!他不逮着机会戏弄自己就会死么!   脸色一拉嘴巴一扁,墨千君立刻就要从姬韶渊的怀里蹦出,却被姬韶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莞尔道:“君儿别闹,本宫的话还没说完。”   咬死你个王八蛋啊!从来都不是她在闹好不好!   姬韶渊的目光又回到了那琉璃金丹之上,“白虹贯日荧惑守心的预言并不重要,本宫一直都当它是钦天监放出的一个幌子。”   墨千君臭着脸回头,等待着姬韶渊的后话,姬韶渊顺了顺她的长发拍抚了两下,“早在琉璃金丹的案子发生之前,刑部便接到过许多类似的离奇的案件。今日,本宫将那些卷宗一并送到了一扇门内,待龙骑卫整理完毕,君儿便可以逐一翻看。”   墨千君心思一动,多年来的职业习惯立刻让她有了一个猜测,边听姬韶渊说:“那些离奇的案件至今未破,遇害者皆是一些无名小卒,但死者的死状都异常的凄惨。本宫早年差龙骑卫查探过些许,发现这些案子虽然出处不同,但都与一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谁   ?”墨千君眯起眼睛问道。   “定国公府的独子,也就是本宫的舅舅——凌靖安。”姬韶渊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但本宫的舅舅手无缚鸡之力,对朝堂之事更是没有半点兴趣,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以他的心智,也做不出天衣无缝的计划,能犯下那么多的命案,所以——”   “殿下是怀疑有一个人冒充了定国公府的大少爷,有计划的在庆国各地犯下了各种离奇古怪的命案,在引起恐慌之后销声匿迹,只留下了与定国公府有关的线索,虽然这些案子的凶手都是不同人所谓,但其实幕后的主使者却一直都只有一人。”   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如今京城中又有意外频频发生,殿下便怀疑,是那个一直没有抓到的凶手再度现身,策划了京中这一幢幢大案,包括之前谋害皇上的琉璃金丹。”   推测出这些可能的真相,墨千君顿时觉得热血沸腾。   仿佛是蛰伏已久的猎人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沉寂已久的陷阱终于扣住了猎物的踪迹。墨千君此刻直想马上冲回一扇门中,将姬韶渊所说的那些案子全部翻出,然后仔细的将那个幕后黑手勾画出来。   这才是她的专业,这才是她的特长,她一直以来挑战的都是这种穷凶极恶的凶手,而不是躲在男人的背后去防备着什么宫斗。   什么阴谋诡计让他们统统往后站,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姬韶渊告诉他的这人。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一瞬间神采飞扬的表情,看着她眼底燃气的热切的火光,在惊叹于她那自信的笑容中飞扬的美丽之余,却又了然的叮嘱道:“君儿便是有把握能抓住此人,也不要太过小看了他的本事。本宫与他斗了这么多年,至今都还没摸到他的影子,让他逍遥法外至今。若是君儿太过轻敌,小心中了他的暗算。”   起初,姬韶渊并未打算将这个刑部的隐秘告诉墨千君,但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所展现的断案的天分,还有她在安排一扇门事宜时那娴熟的手段,足以说明她可以驾驭这些机密,甚至是帮他抓住这个藏在暗中多年的敌手。   那人的刀刃已经从民间伸入了皇宫,而他起初晦暗莫名的目的也一步步浮出水面。   若姬韶渊猜的不错,这一切始终都和皇子夺嫡有关,但若是纵着‘他’一直这么无法无天,刑部与三法司迟早要失去所有的用处,庆国根基便岌岌可危。他可以不在乎太子等人对他的陷害,却不能坐视江山国祚崩塌而不理。   眼下,围绕着墨千君的命案不停的发生,妖星降世的流言不胫而走,虽然这对将军府而言不是好事,但在姬韶渊眼里却也不失为一个能反守为攻的好机会。   只要能找到那个潜藏在幕后的影子,能弄清楚这些命案串联起来后真正的用意,庆国朝堂才能得到真正的稳定,刑部和三法司也才能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夺回原有的地位。   “殿下放心。”听着姬韶渊淡淡的关怀,墨千君笑眯眯的咧开嘴,撒娇一般的对姬韶渊笑道:“有龙一龙二他们这些龙骑卫在,臣女相信殿下的安排不会有误。臣女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替殿下抓到这个穷凶极恶的凶手!”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娇俏的笑容,片刻后一脸认真地开口,“或许,本宫应该像父皇请命,让本宫能马上迎你过门,毕竟,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本宫的怀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毛都没长齐还想娶媳妇   墨千君跟姬韶渊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她一把推开姬韶渊转身就跑,“殿下我一扇门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乖乖,姬韶渊这鬼畜朝甜宠的画风转变的太快,她大小姐表示完全不适应啊!   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非得殿下每天抽她一顿才能安心?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邃刀。   或许,换一种方式来驯养这只小狐狸,会有别样的乐趣和更好的效果也说不定。   墨千君离开西宫别苑后,并没有再急着再去一扇门,而是让龙二带着她回将军府。   今日接收到的消息太多,她需要好好的放空一下自己的思绪,来将这些事情全部理顺,然后才能想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   晚膳之时,墨千君在梧桐院里摆了张桌子,又差紫苑绿瑶准备些小酒小菜,然后便将墨长歌请了过来恍。   墨长歌这个镇国大将军虽说现在掌管着皇城禁军,却是个白领俸禄的甩手掌柜,只负责安排禁军如何当值,自己却除了上朝并不在皇城中露脸。   以墨千君的角度来理解,那便是墨长歌那狗脾气太过吓人,如同一只无法驯化的獒犬,在边境处冲锋陷阵尥蹶子撒欢,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这是墨大将军所擅长之事,但若是让他天天呆在皇城里慢悠悠的巡逻,时不时的再应付个朝中权贵,那估计整个京城要有一半的府邸要日日翻新了……   所以,如今边疆并无战事,皇上就把他调回京城掌管禁卫军,但实则也是个闲差,他只负责早朝的时候露个脸便可。   接到下人的传信,说墨千君有请,原本正在练功房挥洒汗水的墨长歌顿时一喜,拎着外衫就朝梧桐院冲去。看到院子里颇有情调的美酒菜肴,墨长歌大咧咧的往桌子前一坐,笑眯眯的对墨千君道:“君儿今日怎么有心情叫爹过来一起用膳。”   哎,他这么贴心的闺女如今连聘礼都收了,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真是让他万般的不舍啊。   墨千君笑盈盈的瞪了墨长歌一眼,“爹以前久不在将军府,我便是想同你用膳也找不到机会,今年你好不容易调回了京城,女儿自然要多与爹亲近亲近。”   说着,便倒了一杯酒放在了墨长歌的面前。   墨长歌极不耐烦的将那酒杯往后一扔,直接将墨千君手中的酒坛子抢走,抱在怀里道:“老子不爱用那些娘们用的东西,咱墨家的后代,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别学那些弱气书生扭扭捏捏的做派。”   紫苑和绿瑶看着墨长歌这一身的匪气,忍不住掩口偷笑了两声,墨千君无奈的看着她爹说:“我本来就是个女儿家,爹你这是要把我当个小子来养么!”   “小子又怎么了。”墨长歌傲然的说:“我老墨家的闺女,便是别家的小子也比不得几分,你可是老子跟素素的女儿……”   提到已逝的将军夫人,墨长歌的眼神突然一黯,从怀中取出那个得自李玄机的荷包,交给墨千君道:“这是你娘的遗物,你收好。”   墨千君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这东西不是该有爹来保管么。”看她老爹的表情,定然是对她娘用情至深,好不容易从李玄机那里得来个念想,怎的反倒要交给她了?   墨长歌摇了摇头说:“爹是个粗人,不知道何时便要被皇上外调边境。素素留下的东西不多,放在我身上定然会损毁在战场之上。君儿你收好,莫让你娘的东西半点都留不下来。”   墨千君闻言更加奇怪,“我娘之前嫁进将军府时用过的或者留下的东西呢?”   身为辅国公府家的小姐,她娘亲背景显赫,怎么说出阁的时候陪嫁品也不会太少。如今听墨长歌所言,倒是她生前所有的东西全都没留下来,难怪他看到李玄机拿来的荷包的时候会如此的激动。即便知道她娘亲在生产的时候是被太后着人暗害才去世,可听墨长歌此言,府上应该还有发生其他的意外吧。   墨长歌听到墨千君的询问,额边顿时有青筋冒出,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拎起酒坛猛灌了几口,对墨千君说:“你娘生产的时候爹不在府上,等爹赶回来的时候,将军府里一片火光,你娘居住的院子几乎被烧成了灰烬,是你……是爹的一个故人将你救了出来,但你娘在将军府上居住过的痕迹却是半点都没有剩下。”   墨千君知道墨长歌是想说,当年是穆怀卿将她救了出来,但却中途改口,将消息隐瞒了下来。墨千君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并未告诉墨长歌自己与穆怀卿已经相认,还被那个神奇的大姨妈给削了一顿。但听了墨长歌这些话,墨千君便知,当年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而太后下手也的确狠辣,不但杀人灭口不说,竟然还放火毁尸,她大概是怕自己想篡位的证据就被她娘藏在身边,所以才想出了如此毒计。   “爹。”墨千君起身来到墨长歌的面前,蹲在身抬头望着他道:“以后有女儿陪在你的身边,女儿说了会保护你。”   墨长歌微   微一怔,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笑道:“爹只求你能快乐平安,如今将你托付给了六殿下,爹也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墨千君的神色顿时一垮,“爹就那么确定六殿下能护得住女儿?”   她老爹对姬韶渊的印象未免转变的有些太快。   墨长歌理直气壮的回答:“连爹都打不过他,此时的庆国必然也只有他能够护得住你。若是连他都办不到,那君儿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墨千君落了满头的黑线,“原来爹看人的眼光就是用武功衡量的么。”   果然符合他爹的性格,简单直白粗暴。   墨长歌轻哼了一声,“不然该如何?量你再胸有丘壑,扛不住暗处敌人的一刀,即便是读了半辈子的书又有个屁用。拳头才是硬道理,看谁不瞬间便揍了再说,这才是咱们老墨家的传统与准则!”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墨千君下巴一垮,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爹,突然觉得他老爹根本不是缺心眼少根筋,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一语命中红心啊!   拳头才是硬道理,如此看来,六殿下还真是最佳夫婿的不二人选。因为那货不但武力值爆表,即便是腹黑的程度,在她看来也无人能及啊!   “爹。”墨千君睁大了眼睛看着墨长歌问:“女儿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你与娘的感情如此深厚,为何要抬了这么多的姨太太进门,您不觉得府上的后院太闹腾了些么。”   是不是他们这些人的思想永远都无法扭转,即便是宠爱,也不会越过规制与传承。   三妻四妾在他们的心中本是天经地义,不管他们所谓的情深意重有多身后,也不会放弃这种时代赋予的特权。   墨长歌看着墨千君的眼底带着一丝惆怅的歉意,“遇到你娘之前,是爹觉得无所谓,既然是皇家所赐,如果拒绝便是抗旨,那便是源源不断的麻烦。遇到你娘之后……”墨长歌轻轻叹了口气,“丫头,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叫做身不由己。”   墨千君微微垂首,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揪的她心中有些沉闷。   强悍如她爹这种人,竟然也会有所谓的身不由己的时候,那姬韶渊呢?   他是庆国的皇子,比她爹要受的束缚更多更复杂,即便是自己能成功的将他捕惑,将来在所谓的责任与不得已面前,他会不会放弃他们眼中的‘情深意重’,接受那些不得已的安排。   想要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便不仅要扭转姬韶渊的思想,而且要和整个时代的习俗抗争。单凭她一个异世飘来的孤魂,她真的能得偿所愿,做到这一切?   似乎是看出了墨千君的忧郁,墨长歌戳了戳她的脑袋说:“丫头,不要庸人自扰,你可是老子的嫡长女。看上哪个男人打昏了拖回来便是,他要是不从,老子就率墨羽营的将士们砍他全家!”   墨千君侧目,“六殿下若是不从,你也要去砍他全家?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老爹其实不是将军,而是土匪来的吧。而且,看他眼下的状况,这是喝多了吧。   果然,就见墨长歌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迷离,“六殿下啊……呵呵,六殿下好啊,连老子都打不过他,算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可他若是不从,老子就……老子就……闺女你只能自求多福了……哇哈哈哈……”   墨千君无语望天。   瞅瞅,这才是典型的亲爹啊!   一直立在墨长歌身后的秦管家抬手拭了一下冷汗,上前一步道:“大小姐。将军大人高兴的时候喝酒易醉……咳咳,他平时完全不是这个酒量的。”   墨千君起身坐回了原处,抬手支着下巴瞪着仍边喝边笑的墨长歌道:“我爹他经常这样么。”   秦管家立刻摇了摇头,“老奴只见过将军醉酒三次,一次是与夫人成亲的时候,一次是得知夫人有了身孕,剩下的便是今日……”   墨千君微微一怔,顿时觉得有些唏嘘。   别人都是借酒浇愁醉酒装疯,而墨老爹却是高兴的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看来,自打她娘过世以后,他从来都未再开心的展颜过了。   原本,墨千君是想借着今晚向墨长歌打探清楚府中那些姨太太们的身家背景,然后从墨长歌这里套出一些或许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并以此来推测将军府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暗流。可听了秦管家的话,在看看现在满面红光的墨长歌,墨千君顿时把原本的打算抛到了脑后,拍开了另外一坛酒对墨长歌笑道:“爹今日竟然有如此雅兴,女儿便陪你不醉不归!”   难得她老爹高兴,就不要让这些烦心事再打搅他老爹了。她还是找慕容慎思和龙骑卫去暗中查探,让他爹彻底的远离这些后院的暗火好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墨长歌的闺女。来,丫头,在爹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爹就是要养成个不同凡响的女儿。嗯,虽然爹打不过六殿下,但论起酒量,六殿下那小身板绝不是爹的对手,爹今日就好   好的教教你,等日后你们大婚,你大可以把六殿下灌死在酒缸里。”墨长歌兴高采烈的将坛子里的美酒喝完,然后将酒坛随手一扔,又拆来了另外一坛继续牛饮。   墨千君一脸的囧相,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身后。   她身边可是藏着殿下的不少暗卫,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姬韶渊那个小人。如今他爹这般的口无遮拦,希望六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跟他爹这个酒鬼计较啊。   不过……到还真不知道姬韶渊的酒量如何,说不定他爹这个方法可行,她还能努力一把将姬韶渊给灌醉看他酒后失态呢?   “啧啧,老不死的你们喝酒竟然也不叫本座,果真没有将本座当成是自己人么。”   墨长歌与墨千君正在喝的开心,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随后,一个黑衣人翩翩落地,大咧咧的坐在了墨千君的身边。   与此同时,暗夜中有四道身影同时出现,直接挡在了墨千君的身前,将墨千君与来人隔开,墨千君一愣之后,龙一和龙二也随即现身,对那黑衣男子冷道:“国师深夜到访,倒是颇有雅兴。”   墨千君定神一看,顿时被眼前映入的男子惊的愣了一愣。   白日里的猪头脸已经消失不见,映入她眼底的,是个如梨花一般干净俊秀的少年。傲然的星眸盛满了能洞察一切的清高傲骨,偶尔还流窜过一丝看透尘世的幽暗和冷嘲。弧度完美的下巴一直都轻轻抬起,彰显着他对凡尘俗世的不屑与讥诮,配着那一身神秘的黑衣,墨千君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只高傲的黑猫,扬着犀利的爪子和女王般的头颅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这是一个如猫一般傲娇又难驯的少年……这就是当今国师李玄机的真面目,那个口口声声说与她有婚约的男人?   墨千君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原来,她一直都在跟一个看上起幼稚无比的猫男斗气……跟这种性格的男子较真简直是自讨苦吃,看他此时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就该知道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是低等的下人,只有他国师大人才是高贵无比的猫王啊!   只不过,他才被姬韶渊打伤,脸也被他爹揍成了猪头,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本尊再度出现了?   侧头看了龙二一眼,龙二立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转身退下   殿下的情敌再度出现,虽然有两个专司传话的暗卫会告知殿下,但他还是替大小姐去打探一下情况,免得殿下醋劲大发殃及池鱼,那他跟龙一的脸蛋就又该开花了。   墨长歌听到李玄机的声音,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不见。他眯起眼睛瞪着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师弟,在看到他恢复原样的面容嘲讽一笑,“小兔崽子也真能下的了狠手,也不怕一刀刮错毁了你这张娘们似的小脸。”   李玄机脸色一黑,下意识的抬手捂着下巴,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又开始抽痛。   都怪这老不死的下手没轻没重,将自己揍得满脸淤青,毁了他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脸。   之前在姬韶渊的手中吃了大亏,连相貌都被那个瞎眼皇子比了下去,李玄机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就直接拿刀在脸上开了一刀,将淤青肿胀里的淤血放出,又用了师门的不传秘药才恢复了完整的脸型。虽然脸颊和下巴还有些未褪的伤痕,但好歹也能看出他的脸是个人形,于是,李玄机在打理好自己的俊脸之后,立刻便又赶回了将军府,想要在墨千君这里找回场子扳回一成。   傲然的看了一眼墨千君面前的暗卫,李玄机也拎了一坛酒哼道:“本座不与你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把你们的主子叫来!本座非要揍得他满脸开花,别以为他是皇子就能在本座面前叫嚣!”   连太子那么乖戾之人,见了他还得礼让三分。姬韶渊不过是一个过气的皇子,双目失明难成大器,凭啥敢对他拽个二五八万的。   墨千君无语的轻抚额头,对那些暗卫道:“你们先下去吧。”   用不了这几人传话,龙二已经遁走去寻找姬韶渊了,以六祖宗那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小气性格,想必李玄机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暗卫见墨千君转而走到了墨长歌的身边,于是点头领命,无视李玄机的存在瞬间消失,李玄机的黑脸顿时又拉成了几分,墨千君伸手搭在她爹的肩膀上问:“爹啊,国师大人今年贵庚?”   墨长歌立刻翻了个白眼,“二十。”   李玄机顿时瞥了墨千君一眼,“以你的年龄嫁给本座的确是有些老了,不过本座既然都不在意你的脸了,这年龄的问题也可以揭过了。”   墨千君笑眯眯的咧嘴,“国师大人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嫁给你了?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家娶媳妇了?你不嫌弃我老,我倒还嫌弃你太嫩呢。”   跟她耍嘴皮子?这货不知道毒舌的祖宗是谁吧。   有她老爹给他撑腰,看她不挤兑死这个不长心的小兔崽子。反正他打不过老爹更打不过六殿下,她也不怕自己的人生安全会遭到威胁。   欺善怕恶,这就是她墨千君的行事准则,不服就来咬她啊!   墨千君也一脸傲娇的扬起了下巴。   看到墨千君鄙视的神情,国师大人立刻便炸毛,跳起来指着墨千君道:“你这么丑八怪,竟然敢说本座毛没长齐!你怎么知道本座毛没长齐!你你你……”   “不服气啊,有本事就把裤子脱了拉出来遛遛啊。”墨千君一点都不害臊继续冷哼,惊的墨长歌差点从凳子上直接滚下。   “女儿……”墨长歌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匪气外冒的闺女,越看越觉得……   “哈哈哈哈哈哈,丫头,你果然不愧是老子的女儿。这话说的真有老子的风范,不过,你可是个女儿家,如今又有婚事在身,这些野蛮凶悍的话可不能传进六殿下的耳中了。”   说着,他还威胁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龙一。   龙一在墨千君说出‘脱了裤子拉出来遛遛’这句话时便夹紧了双腿,并且下意识的瞪向了李玄机的某处。   以他那直白一根筋的脑子,还没有意识到墨千君此言大大的不妥,实在是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先被她话中的暗喻给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龙一的脑子里只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   国师大人好稚嫩,某个地方木有毛……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打不过他   李玄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绷紧之后便被人不停的撩拨,在他的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墨千君就拿出了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其剪断。   “你这个丑八怪!”一声咆哮响彻在将军府的夜空,“本座要掐死你!”   快如闪电的身影朝墨千君冲去,墨千君一溜烟的往墨长歌身后一闪,于是四面八方的暗卫和墨长歌一起朝李玄机围堵而去,将他困在了中央开始暴揍刀。   李玄机原就不是墨长歌的对手,再加上那些龙骑卫中的精锐,不多会就再次败下阵来,由咆哮变成了哀嚎,墨千君一脸同情的咂舌道:“明知道打不过我爹还要在他的面前叫嚣,你说这国师是傻啊是傻啊还是傻啊……”   “小姐,你太坏了。”紫苑和绿瑶不忍直视的看着国师那张刚恢复俊俏不多久,此时又再度朝猪头进化的小脸,眼底皆露出了同情的光芒。   可怜见的,得罪谁不好,偏生要得罪她们家的恶魔小姐,也不知道大小姐自小就是将军府一霸,除了那个跟她有婚约的六殿下,她们还从未见大小姐在谁的手上吃过暗亏。   龙一在此时才反应过来,墨千君的讽刺让李玄机恼羞成怒,险些酿成了一桩血案,他立刻涨红着脸来到墨千君面前说道:“大小姐!你你你……你方才那样是不对的!”   墨千君瞥了一眼这个二愣子,一脸俏皮的问:“哪里不对啊!”   “你你你,你怎么能……”龙一脸红脖子粗的低头,不敢面对墨千君的视线,打死也不敢再说出国师XX木有毛这种话…恍…   迟钝憨直如他也知道,要是他敢跟大小姐如此放肆,传入殿下的耳朵里便不止是脸蛋开花了。   “噗嗤……”紫苑和绿瑶看着龙一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硬生生的被墨千君给逼出了小媳妇儿样,忍俊不禁的轻咳了两声,紫苑扯了扯墨千君的袖子说:“小姐,将军那边要出人命了。”   墨千君微微抬头,就见她爹的胳膊轮的倍圆,打桩一样的把李玄机死命往地心里轰,李玄机由最开始的咆哮专为哀嚎,又从哀嚎便成了悲鸣,现在,就只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呻吟了。   “爹。”墨千君连忙扬声制止她那个暴躁的老爹,“住手,再打他就要挂了!”   那皇上估计就不是罚俸禄那么简单了。   墨长歌和一众暗卫悻悻的住手,回到了墨千君的身边,李玄机惨兮兮的爬起来,憋屈的捂着脸瞪着墨千君,“你这个丑……”   “嗯?”墨千君挑了挑眉毛,李玄机立刻改口,“千君妹妹,本座今晚来此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不能再打了!”   墨千君令龙一等人退下,然后扶着墨长歌在原处坐好,挽着墨长歌的胳膊待在他身边道:“什么事情你便说吧,若送来的消息能让本小姐满意,本小姐就向爹爹求情放过你。”   墨长歌冷哼了一声,“还不快滚过来给老子家丫头赔罪。”   李玄机咬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   一瘸一拐的回到小桌旁,李玄机不再废话,看着墨长歌说:“老不死的,钦天监的卦文你应该听说了吧,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别人不相信,难道你也不相信?本座的问卜之术是老头子教的,他有什么本事你最明白不过,本座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卦文上显示的荧惑守心便是墨千君!”   梧桐院里闹了这么一出,墨长歌的酒早就醒了一大半,此时听到李玄机这些话,他眉心一拧,然后拎起酒坛又灌了一口,随即笑道:“不管你卜算出了什么,老子只知道她是我和素素的女儿。”   墨千君在听到荧惑守心的时候心底一紧,有些紧张的偷看她老爹的神情,可跟着听到墨长歌接下来的这些话,墨千君心头一暖,小手紧紧的抓住了墨长歌的袖子。   李玄机看墨长歌一副有女万事足的表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本座也说她不是你的闺女,本座只是想提醒你,你若是不听本座所言,让她嫁给本座,她迟早有一天会遭逢大难死于非命。”   墨长歌的眉毛顿时一竖,“有老子守着,谁有能耐动我闺女一根头发!”   “那将军夫人又为何早早的过世,连具完整的尸骨也没有留下。”李玄机毫不留情的捅穿了墨长歌的伤疤,墨长歌顿时一阵沉默。墨千君看得心底微微一疼,脸色一沉看着李玄机道:“死于非命?国师大人既然已经说本小姐是荧惑守心,那便是将我身边的人全都克的死于非命,于本小姐的人身安全不会有半点威胁。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迷惑我爹,我才不信你那什么狗屁卦文。”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李玄机对墨千君龇牙咧嘴,“荧惑守心是妖星之象,会危机整个大庆的国祚,如果坐实了这签卦文,你以为皇上能放过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能会皇上找出来诛灭九族!”   “那依国师之间,本小姐要如何才能破了这命格啊。”墨千君有些嘲讽的   看着李玄机。   李玄机斩钉截铁的回答:“嫁给本座!”   墨千君幽幽一笑,“说到底,国师大人还是想借本小姐来破你的死劫吧,所以才扯出了这么多鬼话才欺骗我爹。本小姐可是记得,你之前告诉我爹说你命中有灾劫,只有同本小姐成亲才能化解。在你的眼中,本小姐不过是一块为你解围的踏脚石,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小姐嫁给你!”   “你……你你你……”李玄机目瞪口呆的盯着她说:“你我互有灾劫互相化解不是两全其美么!难不成你一点都不在乎你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本小姐未来的命运如何自有我的夫婿来忧心,不敢劳烦国师大人操劳。而且……”墨千君脸色一变,收起了先前那礼貌又咬文嚼字的态度,直接开骂道:“老娘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比猪头还难看的龟儿子。连我爹都打不过还想娶我为妻?谁给你的狗胆敢来我将军府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丑八怪。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又比我好看多少?本小姐还是那句老话,想娶妻生子,等你的毛都长齐了再说!本小姐的心底只有六殿下!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说完,她却心虚的四下里看了两眼。   暗卫祖宗们不会把这些话也告诉六殿下吧。她是一时间气大发了说出来挤兑李玄机的,若是让别人误会她是啥三贞九烈的痴心女子可就不好了。她又不是穆婉凝那个花痴,才不会吊死在六殿下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哈哈哈哈哈……”墨长歌看着自己师弟那黑的像抹了粑粑一样的脸色,毫不客气的大笑道:“小兔崽子,你听见了?君儿说她不想嫁你,本将军爱莫能助,你还是赶紧滚回你的钦天监吧。”   “本座哪里比不上那个姬韶渊!”李玄机不服气的对墨千君吼道。   “你打不过他。”墨千君气定神闲的回答。   “姬韶渊是个瞎子!”   “你打不过他。”   “姬韶渊成不了大气是个过气皇子!”   “你打不过他。”   “皇上是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等新皇登基,他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但本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   “你打不过他。”墨千君趾高气昂的抬头,不管李玄机说什么,都自动回复一句‘你打不过他’。   李玄机的头发根根竖起,瞪着一脸怡然自得的墨千君,突然跳起来道:“啊啊啊啊,本座要去杀了他!”   “去啊~”墨千君笑眯眯的煽风点火,“反正你打不过他……”   “噗——”多年以来傲视朝堂,从未有人敢如此得罪的国师大人,在墨千君那句‘你打不过他’的五连击之下,终于一口老血喷出,跪伏在案桌之上。   墨长歌乐不可支的笑的直打颤,抱着酒坛子哈哈道:“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   李玄机奄奄一息的说:“墨千君你这个笨蛋,不管你嫁给谁都不能嫁给姬韶渊,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扫把星啊!”   “嗯?”墨千君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卦文中不是有两句话么!白虹贯日荧惑守心!他就是那个白虹贯日!”   墨长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一把扯过李玄机的衣领,“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李玄机哭丧着脸回答:“你当本座真的没有良心啊!好歹你跟本座也是同门所出,即便没有将军夫人的婚约,本座也不会放着千君妹妹不管。她绝对不能嫁给姬韶渊,否则,在她克死别人之前,就先被姬韶渊那个灾星给害死了!”   墨千君抬头看天,顿时一阵无语。   灾星来灾星去,合着这灾星的名头就绕在了她和六殿下的头顶挥之不去,他俩都是扫把星走霉运,活着就是大庆的灾难呗。   墨长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表情,他转头看着墨千君,“君儿……”   “爹,你还真信他说的这些话啊。”墨千君凉凉的看着墨长歌说。   “啊?”墨长歌抬手摸了摸脑袋,却见墨千君的表情猛然一冷,面无表情的对李玄机道:“别对我撒谎,本小姐虽然只活了十八个年头,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人能在我的面前撒谎。”   看着墨千君那双清澈的像明镜一般的眼睛,李玄机微微一愣,墨千君继续道:“白虹贯日?荧惑守心?既然我与殿下都是灾星的命格,岂不是说明我们更是天生一对。再不济,本小姐便是死也要跟殿下在一起,明知他会克死我也要与他厮守到老,国师的关心不显得有些多余么?”   “君儿……”墨长歌还想说些什么,墨千君却继续打断他道:“爹,你同这个国师感情如何?”   墨长歌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如果有一日他在野外碰到你倒了大霉奄奄一息,他可会伸出援手救你于危难之中?”   墨长歌略微思考,咬牙切齿的摇头,“这小兔崽子定然会在老子的身边刨个土坑,吐老子一口口水然   后再仰天长笑着离开。”   墨千君嘴角轻勾,又转而看着李玄机道:“你同我娘见过几次。”   “一次。”李玄机不知道墨千君为何有此疑问,于是便有些疑惑的回答。   “同我娘说过几句话。”墨千君再问。   “一句也没说过。”李玄机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墨千君顿时悠然一笑,“既然如此,你与我娘亲从无交情,又与我爹势同水火,那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国师大人,你绞尽脑汁想要我从了与你那所谓的婚约,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为了化解你自己的死劫。”   偌大的院子瞬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墨长歌有些惊讶的愣住,而墨千君则淡然的挂着清冷的微笑,李玄机那肿胀的眼睛缓缓眯起,片刻之后,他拎起面前的酒坛灌了一口,恢复了之前高傲不屑的嗓音说:“本座倒是小看了你这丑八怪。”   “我说过。”墨千君冷冷的重复,“别对我撒谎,能骗过本小姐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生。”   “小兔崽子你!”墨长歌这才反应过来被李玄机那一番声情并茂的控诉给坑了,脸色一变就要再度揍人,却被墨千君一把拉住。   “爹,无需在跟他浪费时间,揍他也不过是浪费体力。”   她拽着墨长歌坐好,然后懒洋洋的往墨长歌身边一靠,“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玄机摸着自己肿成了猪头的脸轻哼,“你嫁给本座,将军府得罪本座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如何?”   “若是我不嫁呢?”   李玄机阴测测的一笑,“那就别管本座对皇上据实以告,将那卦文昭告天下了。”   “龙一!”墨千君扬声一唤,方才退到院子门口的龙一立刻过来,“大小姐?”   “送客。”墨千君看了不看李玄机一眼,直接便挽着墨长歌说:“爹,我们回屋里说话。”   “君儿……”墨长歌满头雾水,有点看不明白眼前的走势,而李玄机则有些阴郁的看着墨千君,随后轻哼了一声,纵身便消失在了将军府。   “爹。”墨千君轻叹了口气,“你武功如此之高,难道看不出他的伤势的轻重?他方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全都是装给你和女儿看的。”   虽然俊脸仍是肿成了猪头,但离开的时候不也跑的挺快。如果真的被墨老爹打去了半条命,他此时只怕是爬也爬不起来了吧。   墨长歌仔细一想,脸色一黑,“这小兔崽子竟敢……”   “爹,以后少与此人来往。”墨千君摇头道,“论武功,他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也不比爹差上多少,但论智计,他却甩了爹足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女儿。”墨长歌老脸一垮,耷拉下来的两只耳朵就像一头沮丧的狗熊,“爹又你说的那么笨么。”   有……   墨千君在心底默默的吐槽,面上却笑盈盈的哄道:“我爹光明磊落行事正派,哪能与这些心怀鬼计的下作小人相比。爹的强项是驰骋疆场,做什么偏要计较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没错!”墨长歌顿时心花怒放,“还是丫头你了解我!”   “爹。”墨千君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女儿不信什么荧惑守心白虹贯日的卦文,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有什么动摇。这李玄机不是什么好鸟,打从他进府开始嘴里便没有一句实话,或许,娘的荷包也不是定亲信物,是他不知道何时从将军府里偷盗而去的,你就真的要因为一句莫须有的卦文,放心的将女儿交到他手中?”   墨长歌的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绝对不放心!那小兔崽子打小就一肚子坏水,想当年我们在西域的时候……”   “西域?”墨千君微微一愣,随后一把抓住墨长歌的袖子说:“爹说李玄机他去过西域?”   “对啊。”墨长歌摸了摸脑袋道:“师门的人在出师的时候都会被老头子派去一些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完成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小兔崽子当年被老头子派去了西域,说是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想办法说服西域王把王座上的一块血玉抠下来给他。没想到这小子满口妖言惑众,竟然真的骗过了西域王,得到了龙座上的血玉,当年爹恰好驻军在那处,便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西域……阿芙蓉……琉璃金丹……   墨千君的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串起了一样。   她突然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勾着嘴角道:“原来是这样……”   “君儿?”墨长歌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墨千君扬头对他灿烂的一笑,“多谢爹对女儿的维护,女儿知道爹最疼爱女儿,所以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爹再失去女儿的。”   她娘的旧事是他爹心头永远的创痛,不管他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在娘亲的身边,也不管他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的没心没肺,但她明白,有些人的伤痕永远深埋在心底,越是面无痕迹,就代表他越是不敢碰   触。   墨长歌叹了口气,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说:“爹知道你聪明有主意,知道该如何应付一切,也知道你的心中早有选择。可你还记得李玄机说的话么?他说你若不答应他,他就对皇上直言那卦文指向的是何人。皇上对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若是知晓你和殿下是卦文中的灾星,恐怕殿下都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又如何才能护得住你?”   “爹爹也未免太小看六殿下了。”墨千君嘴角露出了一丝稍显诡异的笑容,“太子太后加上宫中那么多争宠的皇妃皇子,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将他给斗趴下,他若是输给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李玄机,又有何资格做我墨千君的夫婿。”   别的不敢说,单论这腹黑的程度,十个李玄机都赶不上一个姬韶渊。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至今为止还无法让自己看穿的男人。   看着墨千君无比笃定的眼神,墨长歌一脸宠爱的笑笑,“好,既然君儿信任六殿下,爹便与你一样也只信任六殿下一人。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爹与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龙一。”墨千君盈盈一笑,侧头对墨长歌身后不远的龙一说:“我想见殿下。”   墨长歌微微一愣,“君儿,这么晚了,你要找殿下作甚。”   墨千君轻哼了一声,“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她要玩死李玄机那个兔崽子,让她知道谁才是腹黑的祖宗。 ☆、第一百二十章:一加一等于二   送走了墨长歌,回到了寝室之中,墨千君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丑兮兮的脸蛋,眉心紧锁一脸的肃穆。   紫苑和绿瑶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凑到她面前好奇的问:“小姐,你在看啥。”   看来看去也不能把她的胎记给看没了,小姐不是一向都不爱照镜子的么。   墨千君回头看向紫苑,认真的说道:“你说,我要是在左眼上再来个一拳,会不会衬得自己比较可怜。瘕”   熊猫总比海盗值个二两银子,她若是想对殿下撒娇使坏陷害李玄机,是不是把自己搞的惨兮兮一点比较好。可是,要让她对着自己锤上一拳,似乎有些下不了手啊。   紫苑顿时翻了个白眼,“小姐,你现在这张脸已经够吓人了,再黑一只眼睛,那便不是可怜,是面目可憎了。方才你对一统领说了要见殿下的,你确定殿下不会被你吓跑了?”   “哼,没大没小。”墨千君悻悻的转过身,又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了片刻。   哎,若是她这脸上的胎记能去掉就好了锋。   看她自己这五官轮廓,就算不是啥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好歹也该是个清秀可人的小美人,就凭她这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怎么滴也能迷的六殿下七荤八素,让他帮自己整死李玄机那个倒霉蛋。只可惜啊……   墨千君将镜子一扣,伸了个懒腰道:“洗漱睡觉!”   “嗯?不等殿下来了?”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她们小姐可真是风一阵雨一阵,想起哪出是哪出,越发的显得不靠谱了。   “这么晚了,我说我想见殿下,殿下就会巴巴的跑来给我见么?”墨千君鄙视的看了紫苑和绿瑶一眼,“本小姐怎么会有你们两个这么蠢的丫头,明日早起给我倒立扎马步去,看能不能把你们的脑袋练聪明一点。”   她抬手将头上的发饰拆了下来,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不管姬韶渊是来还是不来,反正她出了事情之后第一个想到他了,暗卫也定然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哪怕她明目张胆的说出要找姬韶渊挑拨离间这种话,以姬韶渊那自恋的性子,不但不会在意,反而还会得意。得意自己将他放在了第一顺位。   他不来,便是在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对付李玄机了,但他若是来了……   墨千君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微笑,那不就证明她在六祖宗的心底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嘛?   “小姐。”看着墨千君脸上诡异的微笑,也不知道这大小姐心底又在盘算着什么,绿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为得罪了这恶霸的倒霉鬼默默的哀悼,但她又凑上前去小声说:“今日一直跟着您四处奔波,奴婢差点忘了禀告您一件事情。”   “嗯?”墨千君百无聊赖的应了一声,绿瑶继续道:“在学士府的时候,奴婢看到三小姐给了四小姐什么东西,今晚,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偷偷的溜到后院,将一个包裹给烧掉了。”   “什么?”墨千君脸色一变,“看到她烧的是什么了么。”   “没有。”绿瑶摇了摇头,“不过,奴婢倒是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又香又臭……”   “又香又臭?”墨千君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微微一笑,“绿瑶,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她这两个丫鬟虽然不比其他人精明,但紫苑遇事镇静大胆,而绿瑶虽胆小却细心,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时候帮了她大忙。   “啊?”绿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墨千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在这里等着,等本小姐回来,就让六殿下给你加薪……呸不是,赏你月利。”   说着,便将长发随便一绾,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诶?”绿瑶不解的看向紫苑,“小姐不是说她要就寝么。”   紫苑瞪着墨千君撒欢跑路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小姐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知道何时才能改一改,难不成嫁了人之后还这样不成?在长澜宫里到处撒野,只怕是要触犯宫规被杀头的!”   绿瑶嘿嘿一笑,“以后不是有六殿下护着小姐么,咱们就别在这里瞎操心了。”   紫苑叹气道:“嗯,我们还是收拾收拾,提早为六殿下默哀吧。”   *   墨千君冲出了梧桐院后,直接便奔向了墨千汐居住的泠芷院。   夜幕下,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像做贼一般,专挑阴暗无人的角落七拐八拐,一溜烟的向泠芷院靠近。   片刻之后,墨千君在泠芷院前的竹林中停下,小声的对四周叫道:“喂,龙那个几?出来一个。”   六殿下也不知道骨子里懒到了何种程度,连名字都不愿意给他们好好取一个,她万般怀疑,所有龙骑卫的名字便是由一直接排到正无穷。她身边最少跟着一队的暗卫,也不知道与龙骑卫是如何区别的,或者在暗卫的名字前再加颗星?   墨千君那细若蚊蝇的声音落地后,身边顿时出现了一道黑影,穿着和夜幕一样颜色的衣裳,顶着一张木呆呆的脸对墨   千君道:“大小姐,属下龙十二。”   “噗……”见他们的名字果然与自己猜测的一样,墨千君乐不可支的打量了十二两眼,然后指着前方的院子说:“带本小姐过去。”   墨千汐是将军府除她之外唯一的嫡女,自然被将军夫人百般疼爱,她这泠芷院前除了丫鬟还有不少的侍卫把守,以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可混不进去,只有靠这些暗卫来作弊了。   暗卫闻言有些犹豫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然后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条狭长的白绫。墨千君就见他把白绫往前一抽,那白绫直接就缠到了她的腰上,然后,暗卫的身体腾空而起,带着墨千君就落在了泠芷院内。   靠,这样也行?   墨千君目瞪口呆的望着十二,而龙十二则面无表情的将白绫一收,对墨千君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纵身消失不见。   墨千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们对自己这般谨慎,竟然还随身带着白绫,定然是忌惮着自己是姬韶渊未婚妻的身份,怕不小心与自己有了亲近的行为便挨一顿毒打。   啧啧,也不知道六祖宗平日里是怎么虐待自己的属下的,竟然把他们给逼成了这样。   墨千君一边腹诽,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墨千汐的闺房靠近。   墨大小姐十岁出头的时候,专门喜欢在将军府四处流窜找这些妹妹们的麻烦,所以对将军府里各大院落的布局倒是挺熟,也知道这些小姐们都住在什么地方。   拖她的福,墨千君的脑子里便也带着这些记忆,于是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墨千汐的闺房窗前。   屋子里,墨千汐正呆呆的坐在桌子前,脸色泛白的看着面前那摇曳的烛火,许久都未曾挪动过一下。   墨千君依在树影下看着她的神情,片刻后忍不住暗自叹气。   绿瑶那些话说的有些迟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啥有用的壁角,但看着墨千汐此时的神情,联想到之前丫鬟烧掉的东西,只怕最重要的讯息她已经错过了吧。   墨千君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学士府出现意外,谢管家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死亡,她差点便坐实了妖星转世的流言。是姬韶渊以毒攻毒,妖言惑众了一番,糊弄住了那些公子小姐,把谢管家的命案收入了一扇门。   经过了一扇门的搜证和推敲,她的心底已经有了案情的大概轮廓,差的只是将那些空缺的拼图一一填满,告诉姬韶渊一个完美的真相。   “小姐。”思绪间,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墨千君抬头,就见墨千汐的贴身丫鬟听露走了进来,在看到墨千汐难看的脸色后叹气道:“小姐,你怎么还未休息,奴婢和夫人已经将一切处理妥当,小姐大可以安枕无忧,不会有人发现那件事的。”   墨千汐僵硬的脸色顿时一沉,直接便抓了桌子上的茶杯砸下,“可恨,墨千瑜那个贱人,竟然如此陷害本小姐!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她!”   “小姐!”听露的神色也为之一变,连忙来到窗前朝外四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将窗子关上,才回到墨千汐身边道:“小姐,隔墙有耳,莫要再谈论这件事了。”   墨千君原本透着窗子正看得津津有味,谁想到听露竟然把窗子给她关上,顿时无语的叹了口气,但她所处的地方是墨千汐闺房的后窗,距离墨千汐坐着的地方几乎只有一墙之隔,所以,即便是听露将窗子给关上,以墨千君那盛怒中的大嗓门,她们所说的话还是被墨千君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露,真的不会有人发现本小姐和谢管家那件事有关?”墨千汐的声音有些发抖,求助的握着听露的手问。   “小姐放心吧。衣服和香囊都已经被奴婢给烧掉了,夫人也已经传信给学士府,要他们将谢管家身边的几个侍卫统统处死,不会有人发现小姐与谢管家的死有关的。”   “都是那个墨千瑜……”墨千汐恨恨的念叨着墨千瑜的名字,“明明说好的是陷害墨千君用的催情香,结果却变成了让谢管家殒命的锁魂香!可她明明才是陷害谢管家的凶手,为什么娘竟然不让我声张!”   “小姐。”听露叹了口气道:“您也该知道三小姐和威远侯府的关系。学士府现在与太子走的颇进,而威远侯府又一直为太子马首是瞻,夫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与三小姐撕破脸,没得再惹怒了太子殿下。”   “那本小姐就白受了这委屈,让墨千瑜那个该死的庶女踩在我的头顶么。”   “小姐请放心。”听露拍了拍墨千瑜的手:“夫人怎么可能让小姐白受这种欺负,等日后找到机会,定然会替小姐讨回公道。只要这事儿没有摆在明面上计较,太子殿下只当是我们将军府的家务事,就算是墨千瑜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多做计较,可若是明目张胆的去兴师问罪,不小心将这案子的真相漏给了六殿下,那结果便不好收拾了。小姐您一向聪慧,不会不明白夫人的苦心吧。”   “可是……”墨千汐的嗓音中还是含着无限的委屈,听露微微一笑,“小姐,夫人可是打听到了消息,说皇后进来有   打算给太子选妃。学士府和夫人都有心想送小姐入宫,等您当上了太子妃,还怕收拾不了三小姐?”   “真的?!”墨千汐委屈的嗓音里立刻多了一丝惊喜,她有些羞涩的道:“娘真的有把握让我当上太子妃么。”   听露笑眯眯的说:“咱们家小姐天香国色聪慧过人,又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学士府大学士的外孙女,这等身份有哪家的小姐能比得上?除了小姐,还有谁能配的起当今的太子殿下。”   墨千汐被听露哄的开心,之前的惶恐和委屈仿佛在瞬间便消失不见,“那……那娘有没有说太子选妃是什么时候……”   听露打趣道:“怎么,小姐这个时候便急着要嫁人了?”   “哼!”墨千汐顿时拉长了一张脸回答:“我就是不想被墨千君那个丑八怪给比下去。等本小姐当了太子妃,我看她还拿什么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   “是是是……那小姐,现在可以安心的就寝休息了么……”   “听露,你告诉我,太子殿下他……”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屋内的话题便转变了一个画风,被听露歪了个十万八千里。   窗外的墨千君抬头看天,默默吐槽自己的人缘到底是有糟,竟然让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讨厌到这等地步,连嫁人这种终身大事也只是想着要压过自己一头。   不过,好像她对墨千汐也从未表现出有多么的友善,而古代这些世家小姐嫁人看中的无非就是权势背景,比的也是看谁的嫁妆聘礼更加丰厚。   啧啧,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如果太子的聘礼真的比姬韶渊的还要贵重,她是不是要再去找姬韶渊敲一笔竹杠,也省的自己被打压的太过寒碜?   屋内已经没有什么靠谱的秘密能供她偷听,墨千君身子一转便打算走人。然而她现在满肚子的腹诽和心事,转身纯属下意识的动作,自然比不得她来的时候小心,于是,墨大小姐便在黑暗中直挺挺的撞上了一棵小树,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顺带又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   “什么人!”屋内的听露警觉的一叫,围墙附近的侍卫们显然也听到了方才那鬼鬼祟祟的声音,于是,便飞快的朝墨千君所在的地方包抄了过来。   墨千君心道一声不妙,连忙缩进了墙角的暗影中,又匆匆的唤了一声十二。   眼看着那绰约的人影越靠越近,听露也打开窗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方向,墨千君的行踪便要暴露,一片细小的竹叶突然从墨千君的眼前飞过,穿过后窗打散了听露的发髻,然后又将她身后的烛火扑灭。   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听露的视线,四周也因为灭掉的烛火变得一片黑暗。白影微闪,墨千君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便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香。   待侍卫们拿着火把围到了那处,听露也再度将烛光点燃,哪里还能寻得到墨千君的踪影,屋中的墨千汐脸色大变,颤颤巍巍的抓紧了听露的手,小声说道:“露儿,方才那……我们说的话……”   听露的眼底露出了一片杀气,刚要下令让侍卫们严加搜索,却听另一处墙角传来一阵喧嚣。   “在这里!”拿着火把的侍卫们顿时冲了过去,听露只见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逃窜,跟着,侍卫统领在门外禀告道:“小姐,是两个……咳咳,是府中不知道那个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在……在偷情……待属下拿住那两人,一定押送过来给小姐请罪。”   墨千汐闻言一怔,然后脸色就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门口怒道:“速速将他们抓来,然后统统杖毙!竟然敢在本小姐的院中行那污秽苟且之事,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   “是。”侍卫统领满头大汗的领命退下,带着属下去搜捕那在黑暗中溜走的两人。   啧,虽说将军从来未苛待过下人,将军府上的规矩也并不严谨,府邸中是京城出了名的自由散漫,可跑到四小姐的闺房后面偷情……侍卫统领不得不感叹这两个下人也放肆的太有创意了一些。   听露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墨千汐的手说:“小姐放心,只是……咳咳,只是那个啥的话,他们应该没注意我们说了些什么。”   “哼!那本小姐也不会饶了他们!一定要抓回来将他们杖毙!”   “是……”   泠芷院主楼的房顶,墨千君其实并未远去,而是被某人揽在怀中,大咧咧的继续听着脚底下的交谈。   在听到侍卫尴尬的对墨千汐禀告说什么偷情的时候,墨千君直接回头将脸埋进了某人的怀中,压抑着快要脱口而出的大笑,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接着,墨千君又听头顶传来一阵稍显无奈的叹息,某人抱着她轻轻一荡,暂时离开了泠芷院落到了另一处地方,凉凉的道:“笑够了么。”   “噗……”墨千君一边压抑着笑声一边抬头道:“殿下,方才假扮偷情将侍卫们引开的人是谁。”   危机关头救了墨千君带她脱困的,正是在听了龙一   龙二的相继汇报后,巴巴的赶来找她的姬韶渊。哪想到,这小狐狸竟然会如此的不安分,约了他前来还敢到处乱跑,最后还是要靠他来给她解围。   “那两人啊……”姬韶渊抬头看向火把聚集的方向,莞尔的一勾嘴角,慢吞吞的说:“龙一和龙二……”   “噗哈哈哈哈啊哈……”墨千君顿时忍不住又爆出了一串笑声,一边笑一边使劲的锤着姬韶渊的胸口道:“龙一和龙二偷情,噗……嘿嘿……哇哈哈哈哈……”   一个龙一加上一个龙二,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成了精的大写的二啊!   这两个天才到底是怎么想出如此奇葩的办法,以此来转移众人的视线助她脱困的。   被墨千君粗鲁的动作险些砸的吐血,姬韶渊飞快的制住了她不安分的爪子,勾着她的下巴说:“君儿,你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将本宫约在此处,难道就是为了与本宫谈论龙一龙二偷情的趣事的么?”   远处衣衫不整吹着冷风还要带着将军府的侍卫们四下逃窜的龙一龙二顿时整齐的打了个喷嚏,然后默契的掏了掏耳朵,暗道自己难道又得罪了殿下?这都已经牺牲清白为大小姐解围了,怎的又耳根子痒痒的挨骂了……   墨千君察觉到姬韶渊有些不悦的情绪,连忙挺直了身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严肃的对姬韶渊说:“殿下,臣女弄清楚谢管家一案的来龙去脉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姬韶渊淡然的看了墨千君一眼,拎着墨千君身形一晃,离开了泠芷院回到了梧桐院,紫苑和绿瑶原本困倦的趴在桌子上打盹,顺便等着墨千君回来,结果恍神间竟看到姬韶渊带着墨千君出现在了她们面前,顿时一个激灵惊醒,立正站好望着门口的两人,但心下却默契的想到……   原来小姐巴巴的跑出去,果然为了是同六殿下私会啊……   方才还装作一副不在乎他来不来的模样,说啥六殿下根本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出现,现在看来,她家小姐明明是确定殿下一定会来,不想她们两人打搅到他们而已。   察觉到紫苑和绿瑶暧昧的眼神,墨千君的额头顿时落下了几道黑线,而姬韶渊则淡然的吩咐:“下去吧。”   紫苑绿瑶立刻行礼退下,而墨千君则睁大了眼睛瞪向那两个丫头的背影。   叛徒,明明是自己的心腹,做什么如此听姬韶渊的话!   抬手将墨千君放下,姬韶渊优雅的往桌旁一坐,“谢管家的案子查清楚了?”   “证据还未找到,但臣女能推断出那案子的大概。若是殿下相信臣女的判断,让暗卫一直跟着墨千瑜即可,总能找出些线索。”墨千君也在姬韶渊的面前坐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回答。   “说。”姬韶渊不冷不热的倒了杯茶,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怎么六祖宗看上去又不太高兴,之前自己醉酒的历史不是已经揭过去了么,难道这小气鬼还在生气?   心底有些打鼓,但墨千君还是先无视了姬韶渊冷淡的神色,对他解释道:“殿下,学士府应该也是太子的党羽吧。”   姬韶渊摇头,“太子和三皇兄都在拉拢学士府,而齐大学士之前是偏向三皇兄的。只不过三皇兄被派往边境之后,这朝中的局势便逐渐归于太子的掌中,学士府的立场也有些动摇。如今,太子和学士府走的虽近,但若说学士府完全归顺于太子,只怕还欠缺些火候。”   墨千君了然的点了点头锋。   怪不得将军夫人即便发现了墨千瑜陷害墨千汐,也不愿与三房撕破脸,原来学士府与太子之间正处在一个敏感的阶段。   只怕齐大学士早就有心归顺太子,但她之前听说三皇子济王近来要回返京城,而齐大学士大概是怕得罪了济王,所以才有些犹豫,虽然巴上了太子,但却在寻找能全身而退改换阵营的法子。如果这个时候齐氏与代表威远候府势力的三房闹翻,那学士府便等于得罪了两头,以后在朝中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想通了这些的墨千君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殿下,三皇子领兵出征的地方在何处?”   “西域。”姬韶渊一脸慵懒的回答,墨千君轻哼了一声,“果然。”   屋子里微微一静,姬韶渊伸手摘下了眼前的锦带,红色的双眸看着墨千君那一脸智珠在握的神情,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纹。就听墨千君说:“谢管家之死,原本针对的并非你我二人,而是对三皇子设下的一个局,一个向太子投诚表示忠心的局。”   “君儿凭何作此推断。”姬韶渊喝了一口热茶,而墨千君又问:“学士府是何时开始偏向太子的?”   “半年之前。”   “那三皇子又是何时出征离开京城的?”   姬韶渊垂眸思索了片刻,“大概有九个多月了吧。”   墨千君也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知道太子对齐大学士许诺了什么好处使了什么手段,但这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使些阴损的法子,来说服学士府动心。臣女之前问过柳亦,谢管家身中阿芙蓉之毒,恰好约有半年的时间。”   姬韶渊的眼底有一丝暗光闪过,墨千君继续道:“殿下曾经说过,如今党争越演越烈,太子看上去也越来越心急。以臣女愚见,虽然太后如今力挺的是太子,但她真正的心思却是利用他而已。威远侯府效忠的主子一直都只有太后,只是听从太后的吩咐才相助于太子,太子大概也看出了他们并不可靠,于是才打上了学士府的主意。”   “学士府的立场原就摇摆不定,之前即便是偏向三皇子,但也并没有明白的表示出要拥立三皇子为主。后来三皇子出征,他在朝中培植的势力便逐渐被其他的几个王爷和太子蚕食,学士府或许是看出太子能稳居东宫,三皇子并没有夺嫡的希望,所以又开始偏向太子,但他之前毕竟与三皇子暧昧,所以太子也不会对学士府全然信任,所以,他们便利用谢管家压了一枚棋子,想要等三皇子回京的时候,送给太子一份大礼。”   墨千君拖着凳子又往姬韶渊的面前挪了两步,“阿芙蓉之毒只产自西域,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只有毒发的时候才能显出征兆。谢管家有武艺防身,能对他下毒的必定是他非常信任且不会防备之人。臣女之前问过小慕容,说我那个四妹妹墨千汐与学士府的几位小姐感情深厚,这半年来经常回学士府走动,每次都是谢管家亲自出门相迎,而我四妹妹每次都会给谢管家准备一份丰厚的大礼。”   姬韶渊听到墨千君称呼慕容慎思为小慕容,眼睛顿时一眯,露出一丝不善的光芒。他伸出手勾起了一丝墨千君的长发,缓缓的将那黑发缠绕在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的缓缓向下移动,可惜墨千君一心在思考案情,完全没发现姬韶渊山雨欲来的表情,只侧着头垂眸继续说:“谢管家在学士府的地位不凡,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齐大学士对他应是无比的信赖,他知道的辛密定然也不少。在他身上经年累月的下毒,而且还是西域的慢性奇毒,等三皇子回京之后,一旦听说学士府投靠了太子的风言风语,定然会去找大学士问个清楚。只要在此时让谢管家毒发,然后找太医仵作来验毒验尸,再把罪名赖在三皇子的头上,即便皇上不会因为谢管家的死而太过怪罪三皇子,也会因为他参与党争的事情被挑明而对他心存厌恶。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用一个管家去换的皇上对三皇子的宠爱,对学士府和太子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说到此,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原本是针对三皇子的计划会因为臣女的出现生了变数。这京中关于妖星转世的流言越演越烈,学士府又知道殿下您是太子的头号大敌,但之前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对付殿下。如今臣女与殿下有了婚约,学士府又与将军府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他们便改变了计划针对的对象,想利用谢管家让臣女坐实了妖星转世的流言,然后趁机把殿下也拖进浑水。想来那日的桃花宴,即便殿下不提让臣女去参加,臣女那后娘也会想法子邀请臣女出现的吧。”   姬韶渊顿时莞尔一笑,“那君儿是承认,本宫是受你的拖累,才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么。”   墨千君顿时不停的摇头,“臣女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学士府和东宫一直都对殿下虎视眈眈,即便没有臣女,他们迟早也会想出各种法子来对付殿下的!”   妹的少把罪名往她的头上套好不好!连李玄机都说了,六祖宗才是个真真正正的扫把星,她才不要继续帮他头顶黑锅,任他编排些无中生有的罪名戏耍个彻底。   “这案情猜测的倒是有理有据,但谢管家为何会毒发身亡,那日害死他的人又是谁,君儿可查清楚了?虽说他中毒已有半年之久,但学士府如何将时间控制的如此巧妙,让他在你入府不久后毒发身亡的。”姬韶渊看着她悻悻的神情,一边把玩着她的发丝一边慢悠悠的问。   “下毒之人是我四妹妹墨千汐,但准备了毒药的却是我那个三妹妹墨千瑜。”说到此处,墨千君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愤怒的神情,瞪着姬韶渊道:“墨千瑜应该是对墨千汐煽风点火,让墨千汐找机会来整治我一番,所以就给了她一包香珠,说那香珠是催情香所制!她想把那香珠用在臣女的身上,让我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出丑,给殿下扣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姬韶渊被她瞪的一怔,莫名其妙的问:“陷害你的是你那两个亲妹妹,你这般瞪着本宫作甚。”   墨千君悻悻的瞥开头,“若不是殿下执意要臣女参加桃花宴,臣女怎会沾染上这桩无妄之灾!” ☆、第一百二十二章:宫斗好麻烦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君儿也说,即便你不答应本宫,将军夫人也会想方设法的邀你出现,怎的非要把罪名赖在本宫头上。”   墨千君立刻噘嘴道:“若非是殿下诚心相邀,换了任何一人,哪怕是天皇老子用八抬大轿抬我都不去。”   感动吧,得意吧,知道她对他的用心了吧瘕?   她都将他摆在这么高的位置了,以后要是再没人性的来欺负她,那就别怪她扎他的小人了!   “你是在同本宫秋后算账?”姬韶渊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傲娇的神色眯起了眼睛。   “臣女不敢!”墨千君立刻嘿嘿一笑,“殿下,我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恃宠而骄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姬韶渊这货心思太重,还是一点一点的顺杆子往上爬比较保险。如今能看着他对自己的忍让程度越来越高,就足够她美得冒泡了。   轻咳了两声,墨千君正色道:“殿下,臣女起初也并未想明白,谢管家到底是如何中毒身亡的,只是绿瑶她发现了些意外的线索,屠老和小师妹也在谢管家的尸体上找到了突破,所以,臣女便大胆的推断出了他中毒的经过。”   想及此,墨千君的脸色划过了一丝不爽,“臣女与一众妹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甚至是称之为仇人也不为过。学士府是现任将军夫人的娘家,那府上之人看我不顺眼也是人之常情。墨千汐向来都巴不得我会出丑,所以从我出门开始便耍弄了各种小聪明想害我掉坑,结果却都在阴错阳差下被化解,她的心底便积攒了无数的不甘和愤怒。锋”   “到了学士府以后,谢管家为了给将军夫人和墨千汐出气,便刻意为难臣女,墨千汐原本等着看臣女的笑话,却没想到殿下出来给臣女解了围,于是这怒气值就累积到了顶点。这个时候,墨千瑜便趁机煽风点火,说是要给她出气,然后就将用曼陀罗凝练的香珠交给了墨千汐,说那里面放的是催情香,只要用到臣女的身上,臣女就一定会当众出丑,并且遭到殿下的嫌弃。”   “臣女问过小慕容,谢管家在学士府里一直都颇受倚重,宴席上的吃食等物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只要墨千汐将曼陀罗交给谢管家,谢管家自然会答应她对臣女下手,可谁知那香珠竟然会被他自己吃到了肚子里。他体内的阿芙蓉之毒积累已久,在食用了曼陀罗之后便立刻毒发,这便是学士府的那件血案的行凶过程。”   墨千君笑眯眯的看着姬韶渊,“墨千汐不知道自己交给谢管家的香珠儿竟然出了人命,惊吓之余便回来找将军夫人商量,但将军夫人碍于学士府与威远侯府的关系,便安抚了墨千汐将事情压下,又吩咐将她那日染上香珠儿味道的衣服给烧掉,而墨千瑜,除了提供给墨千汐那香珠儿之外,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围观,并没有亲自对谢管家下手,所以,暗卫才会盯了她这么久也没发现任何异动。”   姬韶渊看着她要邀功似的表情,捏了捏她的下巴说:“君儿不觉得自己的推断太麻烦,而且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么?那原本要用来害你的香珠儿,为何会到了谢管家的肚子里。学士府既然已经决定要牺牲谢管家,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来让墨千汐和墨千瑜来下毒?”   “不知道。”墨千君干脆利落的回答:“臣女说了,这些不过是臣女的猜测和臆断,按照臣女现在掌握的线索给殿下勾画出一个大概的案情轮廓,至于要如何查证里面的细节,那就不是臣女的职责所在了。”   她只负责提供侧写剪影,搜证这种工作那是龙一和龙二等龙骑卫的干活。她知道这张画上还缺失了好多细小的拼图,但画出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经过,便已经是她能努力的极限了。   “殿下。”墨千君侧头拽住了姬韶渊的衣袖,“待龙一和龙二回来,便让他们带龙骑卫去根据臣女的猜测寻找证据吧,臣女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意外收获的。”   墨千汐方才便已经露出了太多的破绽,而墨千瑜也和她之前的心理画像极度吻合,这两人绝对是命案的直接参与者,盯着她们便不怕案情不能告破。   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突然无比怀念以前的审讯程序。若不是墨千汐和墨千瑜的身份特殊,便直接把她们压入刑部大牢,她有的是方法让她们乖乖招供。   果真是落后的死人骨头老窝,给她断案的难度增加了不是一点两点。   “不用再派出龙一龙二。”姬韶渊看着墨千君那有些苦闷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想不明白的地方,本宫可以告诉你。”   “啊?”墨千君惊讶的看着姬韶渊,“殿下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姬韶渊嘴角一勾,“那含有曼陀罗花之毒的香珠儿,是谢管家自己吃下去的。”   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顿时张大了嘴巴,“我靠,以身殉主啊!”   姬韶渊因墨千君那莫名其妙的感叹眉心一拧,墨千君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他面前爆了他听不懂的粗口,连忙干笑道:“想不到谢管家还有这种高尚的情操!真是让臣女深感佩服,他日若是殿下有难,臣女定然   也会为殿下舍生忘死,舍生取义,舍……哎呦……”   姬韶渊一把捏住了她的小脸,修长的指尖微微使劲,立刻便阻止了墨千君的口无遮拦。墨千君泪眼汪汪的将自己的脸蛋救出,控诉的瞪着姬韶渊淡然的神情,姬韶渊立刻侧头避开了她可怜兮兮的视线,嘴角含笑继续道:“谢管家从年轻时便跟在齐大学士的身边,一直以来都对他忠心耿耿,可谓是齐大学士的左膀右臂。如今齐大学士立场动摇,他定然会第一个挺身而出。事实上,齐大学士也只放心将这重任交给谢管家去办。可惜……”   姬韶渊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君儿可知道,曼陀罗之毒还有什么其他的奇效?”   “假死。”墨千君想也不想的回答。   曼陀罗之毒会导致神经麻痹,严重者会在二十分钟之内便令中毒者重度昏迷。在庆国这个医学尚落后的时代,神经痉挛而后重度昏迷的症状,看上去就跟濒死的状况差不多。但这种毒素来的可怕去的也迅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所有的症状便会消失。   若不是谢管家的体内还有阿芙蓉之毒,他在引起了那场***乱之后还能再度活过来。   “依殿下所言,学士府中的人并不知道谢管家体内还有阿芙蓉之毒,只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让谢管家自行吃下了香珠。他们原是想做一场逼真的戏把我们都拉入浑水,却不想假戏成真,真的赔上了谢管家的一条命。”墨千君一边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脸一边问:“可他们为何要这般做。”   “那便要算上太后和威远侯府的小心思了。”姬韶渊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下巴,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回答:“太后既然并非真心扶持太子,自然不想太子获得太大的助力,谢管家的死,是太后对齐大学士的一个警告。”   “好复杂……”墨千君有些不耐烦的嘀咕道。   她喜欢的是解开案情时候那满足的成就感,可牵扯到这种复杂的宫廷斗阵,她便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头大。   “说起来也不难理解。”姬韶渊有些无奈的看着墨千君百无聊赖的神情,暗道这小狐狸在断案的天分上无人能及,可真的让她动动脑子去理顺其他的旁枝末节,她便开始大咧咧的偷懒走神。   轻轻摇了摇头,姬韶渊简洁的对墨千君解释道:“第一:不管是阿芙蓉还是曼陀罗,都是西域王族特有的不传之秘,学士府寻不来这种毒药,只能通过墨千瑜从威远侯府中取得,这是学士府向太子靠拢,并与威远侯府互通往来的一个态度。”   墨千君点了点头,姬韶渊继续道:“第二,太后扶持太子之事一个假象,而学士府却并未看穿这件事实,只当是背后有太子和太后这两棵大树,太后令威远侯府在谢管家身上下毒,握住大学士身边最得力的耳目,然后在三皇子要回京,以及妖星转世的流言越演越烈之时杀了谢管家,便是要大学士明白,朝局要乱,太后要有所行动,让他看清楚真正要效忠的主子是谁,以免跟错了主子惹来杀身之祸,殃及学士府满门落得身首异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秋后算账   “那殿下刚才所说,学士府拐弯抹角的利用墨千瑜和墨千汐,又是为何。”墨千君不关心太后等人要如何夺权,只关心这案子真正的来龙去脉。若是姬韶渊能把她缺失的拼图完全填满,那这件案子便可以归档揭过了。   姬韶渊低头看了墨千君一眼,“那便是第三点,让墨千瑜利用墨千汐,把将军府也拉下水,一石三鸟,何乐不为?”   墨千君眨巴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待她把姬韶渊提供的碎片都塞进案子的轮廓中,顿时发现真相已经清晰的映在眼前瘕。   “所以,这案子其实就是学士府想要暗害三皇子,结果中途改变了主意要暗害殿下和我。结果,太后却在背后坑了他们一把,谢管家主动吃下去的毒药要了他的老命,墨千汐说白了便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这一切都还是太后与太子要夺嫡的结果?”   姬韶渊伸指在墨千君的脑门上一弹,“君儿总算聪明了一次。”   墨千君抱着额头怒目相视,“臣女本来就很聪明!”   她转念一想,又凑到姬韶渊面前问:“可殿下是什么时候如何查证这一切的。”   姬韶渊嘴角一扬,“同君儿一样,猜的。”   “啊?”墨千君有些无语的看着姬韶渊锋。   她还以为他是早早的暗中派出了龙骑卫,直接查清楚了案子的来龙去脉,哪里知道这货竟然和自己一样,那看似有理有据的一切都是猜的?他当自己也是高大上的心理侧写师么!   亏得她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以为姬韶渊抢在了自己前面查清了真相,自尊心受创的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死人骨头。   “怎么,只有君儿能靠臆想来断案,本宫便不能猜测那案子的真相?”姬韶渊见墨千君一脸上当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笑。   宫中局势他原就比墨千君清楚透彻,此时在皇城中发生的案子,大多数都与夺嫡有关,只消弄明白这内里的关系,不难推断出案子的真相。   换言之,便是姬韶渊看清了幕后的背景,却暂时没理顺这案子的轮廓,而墨千君虽然不明白庆国朝堂上的翻云覆雨,但她对命案的敏感触觉却能让她精准的抓住案情的关键,侧写出真相的大致轮廓。   当墨千君的拼图嵌入了姬韶渊的背景框里,再加上姬韶渊的碎片补充,那隐在暗影下的真相立刻便能浮出水面,还原出一个明朗的真实。   墨千君有些失望的看着姬韶渊,“一扇门那些堆积的卷宗,是不是全都与夺嫡有关,日后臣女只消把这一切都与夺嫡联系在一起便可以了。”   无趣啊无趣……   当分析犯罪心理的多样性全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拼图,墨千君不免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喜欢研究人性分析人性,而不是去研究这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皇子们因为对权力的追逐能变态到何种地步哇。   “君儿。”姬韶渊见这案子基本已告一段落,而墨千君却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于是便勾起下巴淡然说道:“本宫今夜来此,可并非为了同你商议谢管家之事。”   “臣女知道。”墨千君心头一凛,随即嘴巴一扁一脸委屈的神情道:“殿下是来为臣女做主伸冤的。”   若不是听了绿瑶发现的意外,她也不会这个时候溜到泠芷院中,最后还要龙一龙二牺牲‘清誉’来救他脱困。   她今晚的真正目的——明明是要拉着姬韶渊挑破离间,收拾李玄机那个兔崽子的!   “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墨千君黑着一张脸道:“暗卫应该已经禀明殿下。李玄机那贼子口出狂言,竟然丝毫不把殿下放在眼里,臣女并不在意自己受那些委屈,只是不能忍受殿下的名声有损!他那般看不起殿下,臣女定要与他追究到底!”   她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喂,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李玄机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在打你六祖宗的脸啊!是个男人的话就给句准话!冲冠一怒为红颜!赶紧帮她把李玄机给办了!   “君儿的委屈,本宫自然会与国师计较个分明。”姬韶渊淡淡的回应,墨千君立刻眉开眼笑,但她还未来得及向姬韶渊撒娇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与愉悦,就听姬韶渊凉凉的问:“但在此之前,君儿可否解释一下,脱下裤子溜溜是什么意思?”   只听‘噗通’一声,墨千君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在姬韶渊的面前跪了。   “殿下。”她一脸严肃的瞪着姬韶渊的脸,一字一句道:“臣女觉得天色已晚,未免给殿下招来闲话,殿下还是回……嗷!殿下我错了!”   姬韶渊不待她话说完,直接便拎着她的领子抗上了肩头,墨千君见他又有带着自己跑路的意向,便拼劲全力支起了身子,死死的搂住了姬韶渊的脖子惨叫:“殿下请留步!臣女还有话要说!”   妈的,看他这不怀好意的模样,难不成又要把她带入西宫别苑的温泉里去清醒清醒?   自打认识他到现在,她都喝了多少次的洗澡水了!   这个该死的男   人,别人对待自己的媳妇儿都是带你装逼带你飞,他倒好!虽然施展轻功的时候的确逼格甚高飞的也够快,但特么落地的下场也是前所未有的凄惨啊!   “殿下殿下,我真的错了。你先将臣女放下!有话好好说!”墨千君抱着姬韶渊的脑袋,嘴里叫着好汉饶命,而身体则整个挂在了姬韶渊身上,一副你不放手我便闷死你的模样。   俊脸贴上了墨千君胸前的柔软,然后被她以力拔千钧之力拥在怀中,姬韶渊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但紧跟着,听到她嘴里那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姬韶渊嘴角一勾,轻轻张口一咬——   “嗷,流氓!”墨千君只觉得胸口一阵麻痛,反射性的便放开了手脚。谁知道姬韶渊只是淡淡的站在远处,对她这剧烈的姿态变化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墨千君先是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便四仰八叉的摔到了地上,泪眼汪汪的抱着胸口对姬韶渊吼道:“我跟你——”   拼了……   姬韶渊勾唇轻轻一笑,俊雅的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无比的好看,但墨千君的寒毛却根根立起,脸色一变将拼了二字生生的咽下,扑上前抱着姬韶渊的大腿,可怜巴巴的道:“我跟您诚心实意的认罪,殿下,我真的错了。”   该死的龙一龙二,该死的暗卫该死的龙十二!   他们就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么!   尽忠职守也不要夸张到这个程度,怎么连她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要一字不漏的重复给姬韶渊!简直是没有天理没有人※权!这让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姬韶渊弯腰再度将墨千君拎起,墨千君不敢再做任何抵抗,乖乖的被他钳制在怀里迎风跃起。   看着那熟悉的方向熟悉的灯火,感觉到风里熟悉的味道骨子里熟悉的寒冷,墨千君无语望天。她知道,她又要去西宫别苑的温泉里喝洗澡水了。   当她的视线中映出了那冒着热气的水潭,墨千君立刻屏住呼吸紧闭上了眼睛。   左右姬韶渊也不会对她做出太出格的惩罚,最不济也就是罚她跑跑腿受受累,当个宠物一般遛一遛,只要能让这祖宗消气,被淹一下已经算的上是最轻的代价了。   妈的,豁出去了,扔吧!   “君儿,睁眼。”姬韶渊看墨千君一副如临大敌视死如归的模样,脸上便露出了一贯优雅的笑容。   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无比的温柔,回荡在墨千君的耳边像是蛊惑的旋律,让墨千君不设防的睁开了眼睛。   “殿下。”两人现在就立在温泉池边,墨千君可怜兮兮的揽着姬韶渊的脖子,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道:“求放过。”   她不就是口无遮拦的骂了李玄机两句么。虽然骂他的段子是荤了一点,可她不正是因为这祖宗才会怒发冲冠一时失言么?他应该感动于她的真情流露,而不该兴师问罪秋后算账!   她可是他最可爱聪明的未婚妻啊!   “好。”姬韶渊嘴角的笑容扬的更开,红色的双眸也闪过了一丝醉人的温柔。   他一脸纵容的看着墨千君瞬间得意的笑脸,看着她像是会说话一般灵动狡黠的眼睛,抬手便将她扔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真的勇士如何面对乌龙的火坑   这个混蛋……   当墨千君惨烈的从温泉中爬出来,看到姬韶渊那副风光霁月温柔优雅的神情时,已经连半点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欲哭无泪的挂在池子边上,眼睁睁的看着姬韶渊在她的面前蹲下,带着诱人温暖的微笑轻声问道:“知错了?”   墨千君奄奄一息的回答:“知错了……”   姬韶渊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本宫原谅你了。锋”   你大爷……   将墨千君从池子里揪出,姬韶渊抱着她回到了寝宫,丢到卧榻上之后又随手扯了张锦被扔到了她的头上瘕。   墨千君七手八脚的拿杯子将自己裹起,看着姬韶渊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咋突然觉得这六祖宗这么幼稚呢?巴巴的将自己从将军府上带到这里,然后扔进温泉里喝上了几口洗澡水,然后又不发一言的捞出来带回寝宫。他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嗜好?   烛光中,墨千君并未看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在浸泡过温泉的水之后,再一次缓缓的消退,露出了一张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俏脸。姬韶渊吩咐宫女准备姜汤和干净的衣服过来,然后便回到了墨千君的面前。   看着她脸上再度起了变化的模样,姬韶渊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每当墨千君泡过这西宫别苑里的温泉水之后,她的样貌就会发生改变,露出她灵美无双的绝世姿容出来。但只要是离开了温泉,那胎记又会缓缓地浮现,遮住她诱人的美貌,将美玉变成蒙尘的瓦砾,将一张好好的俏脸分割成阴阳两半,看上去面目可憎如夜叉般吓人。   是谁在她的脸上动了这种手脚,又为何只有西宫的温泉才能解开她脸上的诅咒,还她本来的真实面容呢。   “殿下……”墨千君见姬韶渊一直在盯着她出神,背后的寒毛再次竖起。   六祖宗平日忙碌的时候都能一心几用,想出无数折腾她的幺蛾子出来,如今一门心思瞅着她使坏,那岂不是要让她把十大酷刑全都尝试一遍?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给姬韶渊思考如何惩治自己的机会。   墨千君裹的像蚕蛹一样的身子朝姬韶渊面前挪动了几下,只露着一颗脑袋可怜兮兮的试探道:“在想案子么。”   姬韶渊瞥了她一眼,凉凉的回答:“在想本宫该如何惩治你才好。”   墨千君闻言立刻炸毛,“不是说好了原谅我的么!”   “噗……”看着她瞪圆了双眼鼓着脸的模样,姬韶渊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瞬间舒展开的眉目就像是笔尖的墨迹晕开的山水,优雅清幽却又蛊惑人心。墨千君瞬间便看呆了眼,于是将身上的锦被一声,化身饿狼往前一扑,直接赖在姬韶渊的怀里勾住他的脖子哼道:“殿下,你戏弄臣女。”   一个大男人长的如此秀色可餐,原本淡笑的时候便已经能勾魂夺魄,如今笑的不加掩饰,看在她眼中就更加的惊艳诱人。若非自己丑如夜叉,连个普通的路人都能把她比到天边,与姬韶渊实在没有什么可比的空间,她定然要日日饮恨,因为输给一个男人而自卑内伤。   不过,这么完美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她要卯足劲驯服的对象,那她占占便宜享受点福利也是天经地义的。   想到此,墨千君便更加不客气的收紧了双手,像是拥着一个刚刚得到的大型玩具一般,占有的将姬韶渊圈入自己的领地。   姬韶渊看着她像小狗儿一样将一身的水渍全蹭到了自己的身上,接住她柔软却又因泡水过后微凉的身体,将那锦被扯过来再度将她裹住,“你若是不惹本宫生气,本宫又怎会惩罚你。”   抬手将她的下巴勾起,姬韶渊看着她难得露出的灵美的俏脸,眼底的光芒越显的璀璨。   逮着机会惩罚这小狐狸,让她露出真容可不太容易,不趁着此时多看一会儿,便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面对着她那张奇丑无比的夜叉脸了。   见姬韶渊又意味深长的打量起自己的脸,墨千君莫名其妙的问道:“殿下,臣女的脸上长花了么。”   丑成这样他还能看得如此认真,墨千君越来越崇拜姬韶渊这超乎常人的忍耐能力了。   殿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姬韶渊抬手便将锦被拉起,直接套在了墨千君的头上,挡住了她那引人犯罪的容貌。   墨千君被如此粗鲁的对待,但仗着姬韶渊心情不错,便恶向胆边生的想作死造反,于是便扒拉着姬韶渊的手使劲的挣扎。   方才领命去准备衣物的宫女一进门,便看到墨千君裹在被子里扎在姬韶渊的怀中,像只八爪鱼一般在姬韶渊的怀里翻滚。那形象那姿态,哪里像是一个世家小姐,活脱脱一个山野丫头女流氓!   姬韶渊淡然的面向那看呆的宫女,那宫女只觉得一阵冷风刮过,立刻移开了视线满头冷汗的低头,“殿下,小姐的东西送来了。”   虽然已经在这西宫别苑待了许久,也知道殿下的双眼不能视物,但即便是他闭着眼睛面向自己,她们也总觉的他   优雅的外表下是不可侵犯的高贵幽冷,让她们望而生畏浑身打颤。   敢像墨大小姐这般同殿下放肆,墨千君果然是真的勇士。   外界传言殿下对他的未婚妻无比的迷恋,他们也已经多次见过殿下将墨千君带到行宫。如今看来,殿下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墨大小姐,还未成亲就不顾男女大防与她如胶似漆,而这大小姐在殿下的面前这般失仪,也没引起殿下的半点不悦。可这大小姐不是丑如夜叉无比的吓人么!那殿下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宫女捧着衣物静静的站在原地,但那八卦至极的内心却崩溃的纠结了。   墨千君听到有人说话,立刻便停止了挣扎,她满心怨念的栽进了姬韶渊怀里,深深的想挖个地沟然后把自己埋进去。   这个王八蛋,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告诉她一声,非要将她的名声破坏殆尽才心甘情愿?而且,他把自己蒙起来是几个意思,嫌弃她太丑没脸让她见人?那他还干嘛巴巴的要娶自己回去,对外还做出一副非自己不娶的模样!   感受到姬韶渊近在咫尺的气息,墨千君越想越生气,躲在黑漆漆的被子里张口便朝前方咬去,却不想,那皎洁的小牙不偏不倚的咬在了姬韶渊的胸口……   姬韶渊身子一僵,掩在被子下的双手瞬间就掐进了墨千君的小腰,而墨千君在察觉到自己啃上了某个无比暧昧的地方,嘴里竟然含着六祖宗胸口的那啥……顿时便欲哭无泪的吓傻了。   妈咪啊!救命啊!她不小心又玩火自焚了……   “下去。”姬韶渊僵直着身体,闭着眼睛缓缓的吩咐,小宫女连忙将衣服呈到了姬韶渊的面前,然后一溜小跑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帮姬韶渊关上了殿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咋觉得这大殿里的气氛突然变的有些吓人呢?   “殿殿殿殿……殿下……”墨千君慢吞吞的将头上的棉被拉下,颤颤巍巍的对姬韶渊道:“我我我……我真的错了……”   姬韶渊的双眼猛然睁开,墨千君抬手就捂着脸道:“嗷,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姬韶渊的双眸仿佛是行刑的刀子一般在墨千君身上划过,墨千君顿时觉得喉咙里一阵干涩,仿若凌迟般被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   姬韶渊嘴角一扬,扣着墨千君的手腕道:“不是故意?那君儿若是故意的话又会如何?”   墨千君瞪着他似笑非笑的俊脸,浑身发软头冒虚汗。   妈呀她已经快被吓哭了。   老天作证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胆大妄为的去撩拨姬韶渊,一口正中红心去要姬韶渊的胸前的红果果啊!   姬韶渊抬手拿过一旁的衣服,勾在指尖递到了墨千君的面前,笑的无比温柔的说:“天凉,先将衣服换了吧。”   墨千君飞快的接过,然后又一脸纠结的看着姬韶渊,“殿……殿下……臣女,臣女要换衣服,您不需要回避一下?”   姬韶渊凉凉的看着墨千君,慵懒的往后一靠,“君儿已经对本宫上下其手了,如今还怕脱给本宫看么?”   靠!我脱你大爷!   墨千君在内心崩溃的咆哮。   身为人人赞誉高风亮节温柔清雅拥有仙人之姿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六殿下,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顶着这般柔和的笑容,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同她说这种猥琐至极的荤段子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三心牌皇妃   墨千君满心怨愤,险些没忍住把衣服扔到姬韶渊的脸上。   姬韶渊看她小脸长的通红,立刻闭上眼睛懒洋洋的继续,“本宫双眼有疾,君儿无需在意。”   臭不要脸……   墨千君瞪大了眼睛,暗骂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也就皇城里那些白痴才会真的当这货是个瞎子,他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符合他的殿下身份殿下风骨么!   “阿嚏!”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冬日,但夜里却依旧偏凉。墨千君身上的水渍风干以后,立刻便开始瑟瑟发抖,对着姬韶渊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锋。   姬韶渊目光一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嫌弃,他起身朝殿外走去,并对墨千君说:“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墨千君见姬韶渊真的离开,咻的一下从床榻上蹦起,手忙脚乱的将湿透的衣服扯下。   妈个鸡,姬韶渊真是个没良心的老王八,她若是再次得了风寒,就……   神情崩溃的一垮,墨千君悻悻的哼了一声。   好吧,她是个大写的怂字,就算是真的被姬韶渊折腾出风寒,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想到此,墨千君忍不住开始犹豫。   她把姬韶渊这黑毛老狐妖当成驯服的对象,因为他的美色而一时屈服,没管住自己的心喜欢上了他,是不是有些太想不开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姬韶渊分秒不差的折了回来,而墨千君也利索的换好了衣服,披散着长发立在寝殿中央。   门口出现了几个宫女,一人捧了一盆还冒着白烟的温水放下,随即又快速的离开。姬韶渊睁开眼睛,果然见墨千君脸上的胎记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于是便在桌子前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脸盆对墨千君说:“洗脸。”   墨千君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小脸,暗道自己脸上真的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所以他方才才会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此时还专门找人端来了热水给她洗漱。   听话的跑到姬韶渊身边,墨千君抬手将长发拨到背后一绾,然后便仔细的对着水盆开始洗脸,只是,触到那脸盆里的热水,墨千君发现,那水质飘着一股淡淡的硫磺的味道,竟然是从温泉里打来的热水。   墨千君偷偷的瞥了姬韶渊一眼。   六殿下就是六殿下,便是洗脸也要用温泉里的天然硫磺水。难道他那张美得冒泡的脸就是泡硫磺水泡出来的?要知道。硫磺泉是自带美容养颜排毒和软化皮肤角质层的作用的!   姬韶渊不知道墨千君心底千思百转的腹诽,只是一直看着她额边那黑乎乎的胎记。   起初在接触到温泉水的时候,她的胎记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瞬息之间,他便看到那紫黑色的斑块开始褪色,随着墨千君清洗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脸上的胎记便完全的消失不见,又变回了一张清灵完美的俏脸。   清澈的水面清晰的倒映出墨千君的五官,墨千君原本正心不在焉的发呆,冷不防看到水面上的影子,被水面上那月中精灵般漂亮的女娃给惊了一跳,于是便失神的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待她反应过来那水面上的女子就是她自己之后,墨千君瞬间抬头,顾不得脸上的水珠甩了姬韶渊一头一脸,一把抓住姬韶渊的胳膊结结巴巴道:“殿……殿下……这是?”   妈呀!是她的眼睛出错了么!她好像看到自己由吓死人的丑八怪变成亮瞎人眼的国民女神了!   姬韶渊轻勾嘴角,将她额边的发丝拨开,温润的指尖爱怜的划过她的眼角,墨千君看到他嘴边的笑容,一时间心花怒放,转头对着水面又看了片刻,扯着姬韶渊的袖子道:“殿下,这里可有镜子?”   水面即便清澈,但也飘飘忽忽的荡漾个不停,要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变美了,还是找面镜子比较靠谱。   姬韶渊伸手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了墨千君的面前,显然是一早便准备好了要给她的,墨千君迫不及待的接过镜子,瞪大了眼睛凑到了镜面之前,片刻之后,就听西宫别苑的正宫寝殿爆发出了一串诡异的笑声。   “呵呵……嘿嘿嘿嘿……嘎嘎嘎嘎……”   中奖了。   墨千君美滋滋的捧着镜子一边照看一边傻笑。   原以为自己抽中了下下签,虽然重生却时运不济,受尽了姬韶渊的欺负不说,还要一辈子顶着一张海盗熊猫脸,却没想到,老天爷果然是她亲爹亲妈亲祖宗!让她捡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不说,还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外挂,让她的颜值也突破了正常水平,成为了能与姬韶渊并肩比拟的美人。   “嘿嘿嘿嘿……”有了这样一张脸,她哪里还要对着姬韶渊的俊脸长吁短叹,哀怨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她以后若是想看美人,待在家里照镜子便好,谁还稀罕这什么姬韶渊啊!   姬韶渊看墨千君如此的开心,对着镜子已经呈现走火入魔,如同失心疯了一样的状态,有些无奈的轻咳了两声道:“君儿不是并不在意容貌如何,怎的此时表现的如此激动。”   心情正爽的墨千君直接给了姬韶渊一个白眼,“我虽然不在意自己生成了一个丑八怪,但也不会拒绝自己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就像没人会嫌弃银子多的花不完一样,是人都会觉得对着一张美脸更赏心悦目吧。”   嘿嘿,眼下这张美得冒泡的脸蛋真是越看越顺眼,墨千君险些忍不住要抱住姬韶渊亲上两口。   这货在欺负了她如此久之后,终于良心发现干了一件人事,竟然神乎其技的去掉了她的胎记。那温泉水中也不知道放了啥仙丹妙药,竟然能起到整容换肤净颜的效果么!   看到墨千君无礼的反应,姬韶渊眼睛一眯,伸手便将墨千君抓进了怀中。   勾起她那张如皎皎明月般清灵的小脸,姬韶渊看着她轻声道:“只可惜,君儿这愉悦的心情似乎持续不了多久。”   “嗯?”墨千君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姬韶渊的意思,不多会儿,姬韶渊嘴角的微笑便透出了些莫名的诡异。他将桌上的镜子拿过往墨千君面前一放,墨千君愕然的发现,方才那美得如梦如幻的面容就如同昙花一现,她的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熟悉的胎记,遮盖住了那明珠美玉般清灵的美貌,变回了丑如夜叉的阴阳脸。   “殿下!”墨千君可怜巴巴的瞪向姬韶渊,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这是……”   丫的,姬韶渊用的啥过期三无美容药!竟然只持续了这么点时间便药效全无,害的她白白激动了一场。   姬韶渊摸着她额边的胎记道:“本宫只想让君儿知道,本宫的未婚妻并非丑如夜叉,君儿以后也不用因自己的容貌妄自菲薄。”   国师缕缕上门挑衅,而且无礼的辱骂墨千君,这笔账他定然会与钦天监清算。但这般中伤一名女子,毫不留情的数次戳中她的伤疤,即便墨千君并未表现出任何一样,姬韶渊也有些担心她心底会落下阴影。   所以,他带着墨千君回到了西宫别苑,并主动告诉了她她脸上隐藏的秘密,让她知晓,她并非是尘土间的瓦砾,而是明珠蒙尘。面对那些外界的流言蜚语,她不需要在意半句半分。   看着姬韶渊淡然的眼神,一直都揣测不明白他心思的墨千君突然竟懂了他此刻的心中所想。虽然她从未在意过周遭人的眼光,也并不觉得自己顶着一块胎记就羞于见人,更不会因为李玄机的那些话而妄自菲薄心底落下阴影,但姬韶渊这般明确的维护她的态度,那隐藏在腹黑刻薄下的关心和维护,却实实在在的让墨千君的心底涌上了暖流,如同第一次正视姬韶渊一样,心底猛烈的跳动起来。   “殿下。”墨千君少有的露出了一脸乖巧的表情,凝视着他鎏金碎火般的眼睛道:“既然殿下怕臣女伤心,那便彻底的去掉臣女脸上的胎记,把臣女原本的美脸还给臣女呗。”   以前是没得选择,现在能在美女和丑女之间做出选择,傻子才会舍弃美得冒泡的女神脸啊!   姬韶渊悠然的勾起嘴角,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本宫觉得君儿现在便好。”   告诉她脸上的秘密是一回事,要不要将这秘密大白于天下是另外一回事。   这般奇特的性子便已经召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如果再将那勾人的小脸暴露在人前,姬韶渊几乎可以想象,她会招来多少令人头痛的麻烦。   墨千君瞪着姬韶渊那微笑中藏着一丝奸诈的表情,竟再次读懂了他话中的深意。   我靠!   这阴险腹黑的王八蛋原来是想找个别人看了恶心,搁在家里放心,自己偷看舒心的正宗三心牌皇妃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济王归来   “殿下……”墨千君拽着姬韶渊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皱起了脸,“您看臣女丑了整整十八年,您忍心让臣女才美了片刻就变回来么!”   人性?良心?未婚夫妻之间的爱呢!   “不忍心。”姬韶渊温和的眼神里露出宠溺的光芒,转而却淡然的问道:“君儿想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去给谁看?”   嗖嗖的冷风扫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立即握着姬韶渊的双手道:“女为悦己者容!臣女自然是美给殿下看的!”   “君儿有心了。”姬韶渊勾唇一笑,捏着她的下巴说:“哪日本宫心情好了,定会把你叫到这里,让本宫的君儿变回原本的模样。不过……”姬韶渊将眼睛一闭,悠然的继续:“平日里就算了,本宫双目有疾,君儿便是打扮的倾国倾城本宫也看不见。瘕”   “殿下……”墨千君这次是真的委屈的要哭了。   这个王八蛋,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说啥等他心情好了,不就是想让自己多哄着他点,巴结着他点,以后干啥都顺着他的意思,然后等他大爷被伺候的舒坦了开心了乐呵了,就赏她几分钟的美女过过瘾锋。   就没见过他这么精于算计阴险腹黑的男人!   墨千君竖中指。   看着墨千君瞬间沮丧的表情,姬韶渊摇了摇头,摸着她的长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儿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墨千君傲娇的扭头,“殿下可以帮臣女找来一个易容的高手,给臣女糊上一块假的胎记,臣女平日里不露出真容不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突然变漂亮会惹来怎样的轩然大波,也知道姬韶渊想让她藏拙的原因和道理。但自己刻意藏拙是一回事儿,被人威胁着刻意丑化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她落在姬韶渊手里的把柄已经够多了,再多来几个还让不让她活了!   也不知道为何,她从小到大都能应付各种危机躲避各种威胁,将各种自以为心思玲珑之人忽悠的天旋地转,可唯独遇见了姬韶渊以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猎物被下了套,只要看到他温和无害的微笑,她所有的专业技能全都会化为一种本能反应——   秒跪。   墨千君哀怨的瞅了姬韶渊一眼,活脱脱的一只被饿了许久正控诉讨食的颓废狐狸,姬韶渊的心头一阵柔软,被她那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抬手便将她拉近了怀中,揉着她的脑袋说:“将军府上并不安全,作假的胎记糊弄不了多久。别忘了,太后和太子等人皆盯着将军府。而且……”   他侧头看着窗外道:“济王明日便要回京了。”   济王……   墨千君有些不解的看着姬韶渊猛然变得深沉的目光,“三皇子姬韶风?”   即便是面对太子和太后,她也没见姬韶渊露出过这种深沉的眼神,这个姬韶风有什么三头六臂,难道比太子和太后还厉害,竟然能让姬韶渊这个老狐妖忌惮?   姬韶渊闻言回神瞥了她一眼,“君儿平日里私下也是对本宫直呼其名?”   墨千君再度泪流满面。   古人的尊卑等级观念要不要这么严重,她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哪里会一直忌讳着他们的皇子身份。   所幸,姬韶渊并为因此与她为难,而是交代道:“济王回京,以后你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私下里骂人尤其要注意,他手下暗藏的死士不比龙骑卫差上多少,除非是待在本宫的身边,否则,私下里最好连提都不要提到他。”   墨千君心下一凛,盯着姬韶渊的眼睛说:“殿下怕她?”   嗖嗖的眼刀立刻刮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君儿以为呢?”   墨千君马上露出狗腿的微笑,“殿下多虑了!臣女的心中殿下乃天下无敌,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殿下的对手!只是……”   墨千君犹豫了片刻,拽着姬韶渊的袖子说:“殿下,臣女有一事不明,希望殿下能认真的回答臣女。”   “说。”姬韶渊抚摸着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墨千君一脸严肃的问:“殿下,你要夺嫡么?”   对宫中的局势掌握的如此清楚,皇上又对他异常的宠爱,太后和太子都各种忌惮于他。看他此时对即将回京的三皇子的反应,显然那三皇子对他也不会太友好。虽然姬韶渊曾经对她说过,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但他也说过,他执掌刑部的原因是因为律例关乎大庆国祚,若庆律不严,庆国迟早会一片混乱惹来外族的挑衅侵占。他如此关心庆国的局势,也一直都遥望着庆国朝堂的所有动向,墨千君有些不明白姬韶渊的真正目的,看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走往何方。   若说他想夺嫡,但他身上完全找不出半点想追逐皇位的迹象,可若说他全无夺嫡之意,他又为何要握着一个地位特殊的刑部,拐弯抹角的与太后和太子等人作对?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困惑的表情,轻笑道:“本宫记得曾说过,无意参与夺嫡。”   墨千君脑袋一歪,“臣女记得,可臣女还是不明白,也想不通殿下为何要做将   军府的靠山,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上。”   若不是他手中有龙骑卫和刑部,又公然的挤兑太子挑衅太后,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其实很容易明哲保身。只要他远离朝堂的势力纷争,安心的当一个受皇上宠爱的闲散皇子,每日里混吃等死不问世事,太子等人只会当他是个毫无威胁的瞎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他势同水火,只恨不能早点弄死他。   寝宫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姬韶渊静静的凝视着墨千君清澈的眼睛,片刻后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君儿想知道?”   墨千君连连点头,姬韶渊轻勾嘴角,“是因为……”   “殿下!”龙一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顿时打断了姬韶渊刚出口的话。   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后便愤然的回头,双眸喷火的瞪着那紧闭的殿门。   龙一这个该死的木头!他不是忙着跟龙二私奔偷情,带着将军府的侍卫兜圈子去了么!做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   眼看着姬韶渊就要把他的真实目的告诉自己了,若她能知道姬韶渊的所思所想,以后就不用费劲揣测,就可以窥探到这个腹黑鬼一部分内心了!结果,她所有的盘算都被龙一这个笨蛋给搅黄了!   “夜深了……”果然,姬韶渊的话被打断以后,便没了再继续下去的打算,他起身对殿外吩咐,“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龙一和龙二进来对姬韶渊禀告道:“殿下,将军府中的风波已经平息。泠芷院的侍卫并未找到属下们,回去复命后被将军夫人惩罚了一顿,然后便将此事揭过。属下已经派人守在了将军夫人和墨四小姐的身边,发现什么不对便会立刻来报。”   “嗯。”姬韶渊应了一声,对龙一交代:“送大小姐回府。”   “是。”龙一的目光转向了墨千君,“大小姐,属下送您回去。”   “哼!”墨千君黑着一张脸走到龙一的面前,眯着眼睛狠狠的瞪了龙一一眼,然后踩着极重的步子朝外走去。   龙一被墨千君瞪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的看着姬韶渊问:“殿下,大小姐这是……”   姬韶渊勾唇一笑,“大概是之前在将军府受到了惊吓,你小心护着她便是。”   “哦……”龙一摸了摸脑袋,然后便转身追着墨千君离去,龙二一脸同情的看着龙一的背影,暗道大小姐的模样可完全看不出来是受到了惊吓,摆明了是龙一坏了她什么好事,让她心升不爽一脸怨怼。   啧啧……可怜的龙一,咋就这么倒霉,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得罪了大小姐呢?   龙二一边感慨一边回头,拱手又对姬韶渊道:“殿下,第一楼收到消息,济王爷明日回京,据说还准备了一份大礼给皇上。”   “嗯?”姬韶渊慢吞吞的回到了桌前,优雅的坐下后问:“慕容慎思可有查到是什么东西。”   “没有。”龙二表情有些严肃的摇头,“公子让属下告诉殿下,济王此番回京一路上都意气风发,方才还有消息传回,说他在昨日才召见了一些身份不明之人。楼中的暗卫试图靠近打探,却几乎全军覆没只逃回了两人,公子暂时无法查清那些人的身份,所以提醒殿下一定要小心。那些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殿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找本小姐啥事   姬韶渊微微垂首,片刻后轻轻一笑,“两年未见,三皇兄还是如以往一般……”   “殿下。”龙二有些担忧的拱手道:“以济王的多年来的习惯,大小姐她……”   “三皇兄若是想对君儿出手,你便是安排再多人手在君儿身边也是无用,他若是对君儿不感兴趣,她身边不带一人也安全无虞。”姬韶渊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叩,龙二皱眉说:“属下认为,济王一定会对大小姐动手。”   “嗯。”姬韶渊点头,“但凡是本宫看上的东西,他一定会抢,君儿也不例外。瘕”   “那殿下……”   “去告诉桂公公,让他带着长澜宫和西宫别苑的所有人开始准备。”姬韶渊打断了龙二的话下令,龙二微微一怔,“准备何事?”   姬韶渊起身立在窗边,背对着龙二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正前方不远处温泉的方向,缓缓的开口:“准备大婚。”   离开了姬韶渊的寝宫,龙一便带着墨千君上了马车,飞快的赶回了将军府锋。   将她送回梧桐院中,龙一刚要行礼告退,墨千君便瞪着他冷道:“你站住,本小姐有话问你,不许跑。”   龙一一脸茫然的抬头,刚毅的面容挂满了不解,他挠了挠头说:“大小姐还有何事?”   这天也不早了,寻常的大家闺女此时都该就寝了。大小姐今日被殿下折腾的够呛,连续跑了好多地方,对一个弱质女子来说,这早已超出了她体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咋滴她看上去还是如此的生龙活虎精神饱满,还有心思跟他耍脾气呢?   龙一的心底有些打鼓,想起之前姬韶渊说墨千君今日受到了惊吓心情不好,便严肃的保证道:“大小姐请放心,属下在这梧桐院的周围安排了整整二十四个暗卫,他们全都是龙骑卫中的精锐,一定会严密的保护大小姐。”   说来也奇怪,今日明明是大小姐自己偷溜去泠芷院的,也是她自己失误才险些暴露了行踪,怎的这会儿又害怕别人会到梧桐院里与她为难?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该烧高香了……   墨千君本就因为龙一打断了她的好事郁闷不已,此时听到龙一说自己身边竟跟了那么多双眼睛,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监视的密不透风,心底的无名怒火顿时彪起。   奶奶个熊,原来就是这个大蠢材,带着那一众暗卫将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告诉了姬韶渊,害得她在姬韶渊的手下吃了那么多次的亏。   原本她还以为龙骑卫和暗卫是两股人马,却没想到姬韶渊手中的暗卫也都听从龙一的调配。暗恨了许久的目标终于找到了源头,墨千君顿时咧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向前走了两步,凑到龙一面前说:“二十四个?龙大统领可真是尽忠职守啊!”   龙一顿时露出一抹直爽的笑容,“职责所在,大小姐不必夸奖。”   “我夸奖你爷爷的大腿!”墨千君脸色一变,指着龙一就愤然开骂:“都是你这个蠢货害得本小姐缕缕倒霉,六殿下那般阴险……呸不是,那般心思敏捷之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统领,你的脑子全都被抠出来喂狗了么!”   龙一冷不防被墨千君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的表情便更加迷茫,“大小姐,属下……”   “小姐?”紫苑和绿瑶一直都在内室等着墨千君回来,此时听到墨千君的声音,连忙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   未免她半夜外出的行踪暴露找来闲言碎语,她们早早的便把梧桐院里为数不多的下人打发去了后院休息,哪想到她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叫的这么大声,这不是要昭告全天下她大小姐夜不归宿还私会男人么!   紫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到墨千君的面前,险些要不顾下人的身份去捂了墨千君的嘴。   “我的小姐,你小声点,若是让夫人和其他小姐知道你这个时候才回来,明日里这京城里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刚要反驳紫苑,龙一连忙道:“无妨,这梧桐院位置偏僻,四周还有人把守,将军也曾下令,府上的侍卫下人不许无故靠近,不会有人发现大小姐的行踪的。”   殿下曾令人查过大小姐身边这两个贴身丫鬟,将她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一遍。在经过暗卫们一段时日的观察,可以确定这两人与大小姐感情甚笃,且对大小姐忠心耿耿,所以,龙一便也没避讳她们,并趁此机会把梧桐院四周的部署告诉了她们。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这才稍稍放心,绿瑶上前拽了墨千君的袖子,“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早该就寝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龙大统领也忙碌了这么久,您就是想找他算账,好歹也让人睡个饱觉再说啊。”   说着,绿瑶又对龙一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对大小姐说两句好听的求求情,大小姐一向口硬心软,只要他服软认错,大小姐铁定马上放过他走人。   哪想到,龙一呆呆的看着绿瑶问:“绿瑶姑娘,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绿瑶脸上一僵,随后便小脸通红,扭头就气呼呼的   躲到了墨千君的背后。   这个二愣子,活该小姐狠狠的罚他一顿。她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噗嗤……”墨千君原本被傻龙一堵了一肚子的火气,可看到绿瑶那如同踩了狗屎一样的表情,心底的怒火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泡泡,嘿嘿一笑便抛到了脑后。   她凉凉了看了龙一一眼,“同你生气实在是浪费时间,算了。本小姐不与你为难,你还是早些回去向殿下复命吧。”   “是……”龙一对墨千君行了一礼,然后便皱着眉头转身离开。   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大小姐的脾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来的莫名其妙也去的毫无缘由,大概也只有殿下能看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了。   绿瑶看着龙一的背影跺了跺脚,“小姐,就这么算了?”   好心帮他脱困,他却坑了自己一把,怪不得小姐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了。   “怎么,方才不是你想让我放他一马,这么快就变卦了?”墨千君啧啧两声叹气道:“女人呐……”   这绿瑶是不是看上龙一了?改天找姬韶渊问问他的手下值几个银子,划算的话就直接打包买来送给绿瑶了。   “说的好像小姐你不是女人一样……”紫苑看不过墨千君那流里流气的表情,立刻轻哼了一声悻悻的说道。墨千君抬手捏了捏紫苑的鼻子,戳着她的额头道:“大胆丫头,反了天了你!”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朝屋内走去,“伺候小姐我睡觉!”   门槛近在眼前,墨千君打了个哈欠抬脚一垮,接着,她所有的动作都随之一顿,片刻后一脸崩溃的说:“你怎么在这,我说你们进本小姐的院子前好歹提前打声招呼不行么?”   刚应付完姬韶渊那个祖宗,哪想到又蹦出来一只小贼。墨千君瞪着坐在她面前的慕容慎思,一脸不爽的说:“你来干嘛!”   紫苑和绿瑶上前一步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慕容公子,夜已深,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若有什么事请明日再来。”   殿下也就算了,他是小姐的未婚夫,私下里前来梧桐院她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慕容慎思与小姐非亲非故,他一个大男人大半夜里跑来算怎么回事啊。   慕容慎思手中的折扇一转,敲了敲手心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不欢迎本公子么?本公子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要告知于你。”   然而,他话音刚落,墨千君的身后便落下了一道黑影,“公子,殿下有请,请公子速去西宫别苑。”   墨千君回头一看,认出这是之前在泠芷院见过的龙十二,她又回头看了看慕容慎思,眼底滑过了一丝意外。   怎的慕容慎思不是领了姬韶渊的命令前来的?他方才出现在这里暗卫都没有发现么?   慕容慎思淡然的看了龙十二一眼,目光再度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大小姐,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来是有一扇门的紧急公务,说完之后马上就走。”   墨千君看着慕容慎思那难得慎重的表情,甚至还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于是对紫苑绿瑶和龙十二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殿下那边我自有交代。”   紫苑和绿瑶虽有犹豫,但向来都不会违抗墨千君的命令,于是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告退。龙十二立在原地不动,墨千君蹭蹭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侧头无辜的看着他说:“你留在这里,是想陪着本小姐过夜么?”   “咻——”龙十二的身影瞬间便消失不见,墨千君柳眉一扬,回头看着慕容慎思道:“说吧。这么晚找本小姐啥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此人多半有病   “济王明日回京。”慕容慎思望着墨千君,有些无奈的轻叹,“连殿下的暗卫你都敢调戏,若是传入殿下耳中,看你要如何应对。”   这小狐狸简直是胆大包天,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按说她方才调戏龙十二的举动应属孟浪,也该引起他的反感,可看着她那狡诈的小模样,还有那双清澈慧黠的眼睛,慕容慎思却只觉得她说不出的可爱。   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皱眉道:“那个姬韶风很了不起么,怎么他回来你们都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瘕”   她对这些皇子的认知只限于知道他们叫啥是哪个宫妃生的儿子,对他们的性格脾气却一无所知,最多是以前的墨大小姐听过什么坊间传言,但那些话大都是夸大其词,半点都当不得真,单只看姬韶渊就知道传言都是扯淡,这个姬韶风又有什么三头六臂,连慕容慎思都专门跑过来交代她一番。   “殿下已经告诉你了?”慕容慎思挑眉,墨千君行至一旁坐下,“嗯,不过他只说济王回京,然后就把我送了回来,至于他回京之后会做些什么,殿下可半句都没有提点我。小慕容,殿下曾栽在济王的手中过么?”   如果姬韶渊真的在姬韶风的手中吃过亏,她是要拍手称快还是要心存惶恐?   好不容易能出来一个让他吃亏的神人,但姬韶渊此时是她的靠山,她要是笑的太大声,会不会立刻遭天谴倒大霉……   慕容慎思听到墨千君的询问,有些古怪的看了墨千君两眼,“你很期待殿下栽在济王手中?”   墨千君的脑袋立刻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绝对没有,我只是担心济王回来后,本小姐的身边又要麻烦不断了。锋”   太后和太子还没搞定呢,再出来一个济王,仔细想想,她的日子已经够水深火热了,所以,哪怕是被姬韶渊再欺负的狠一些,也还是期待他能压住济王。   慕容慎思的眉心突然拧紧,眼底也划过了一丝焦虑,“济王回来,你身边岂止是会招来麻烦那么简单,你可知道济王多年来有一个人尽皆知的习惯?”   “什么。”墨千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只要是殿下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他必然会拼死去抢。”   “噗……”墨千君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听到慕容慎思的话后顿时一口喷了出来,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慎思问:“此人多半有病?”   她连忙放下茶杯继续问道:“那殿下与他之间孰高孰低?”   总算知道姬韶渊为啥不让自己恢复漂亮的脸蛋了。他定然是忌惮着济王这偏执的坏毛病,怕他看上了自己的花容月貌,防备着他对自己出手。   墨千君很不要脸的在心底自恋了一下。   慕容慎思叹了口气,“皇上当年将龙骑卫交给殿下的时候,济王便出手相争,说要带龙骑卫上战场,可惜没有得偿所愿。皇上将貔貅令交给殿下的时候,济王也以刑部重则殿下难以承担之名于早朝上公然抗议,可惜被皇上力排众议断然驳回。自打殿下满二十岁之后,但凡是贤妃娘娘对哪家的闺秀表现出喜欢的蛛丝马迹,济王便一定会暗中对这位闺秀下手,要么是撺掇着淑妃破坏贤妃娘娘对她的印象,要么是自己制造机会去勾引那家的姑娘,或者是找皇上请婚,将她们婚配给济王派系的才俊。长澜宫之所以到现在还找不到半个女人,济王殿下当居首功。可惜……他针对了六殿下这么多年,殿下想要的东西皇上还是一件不落的送给了殿下,如今殿下与你有了婚约,你以为济王会如何?”   墨千君有些无语的抬头望天,“此人果然有病。”   能将与姬韶渊作对偏执到这种程度,难不成丫是个断袖,其实是暗恋姬韶渊才对他有这等执念?惨就惨在他虽与姬韶渊相争多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姬韶渊的手里,以至于他现在就跟个疯子一样,只要是听说跟姬韶渊沾上点边的关系,都会双眼发红的出手强抢。   慕容慎思的眼底溢满了慎重,“小狐狸,你可一定要当心。济王不同于太子与太后。虽然他的心计比这两人稍显差些,但他领兵多年性格刚猛,向来都说一不二铁血无情。但凡是触怒他的人,皆当即斩杀绝无二话。如果他真的找上了你,你平日那些对殿下撒娇耍赖的小心思统统都不管用。本公子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济王一定会对你出手,而他败给殿下这么多年,心底积攒了数以万计的怨气。此时他带着一身的军功回京,不管是你和将军府,他定然都势在必得。如果他真的得不到你们,他一定会不惜鱼死网破把将军府彻底毁掉。”   殿下已经把这只小狐狸惯坏了,总是由着她随心所欲放肆撒野。虽然保留了她那些讨人喜欢的天性,没有让宫规这些死物扼杀了她的灵气,却也足以让这小狐狸看不清形势,因为一时冲动闯下大祸。   济王不是殿下,不会像殿下那样容忍她的无礼,更不会像殿下那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个历经了铁血杀伐的男人,信奉的只有杀戮和掠夺,一旦墨千君违抗了他的意愿,又脱离了六殿下的保护范围,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大概还不知道,六殿下对她到底有多么宽厚。或许,连六殿下自己都未发现,他对这只小狐狸的珍视程度,也早已超出了喜欢和感兴趣的程度。   以往的六殿下,可是这宫中最为凉薄之人……慕容慎思已经不知道,他是该庆幸自己唯一的挚交好友终于找到了在意的东西,还是要惆怅这灵气的小狐狸终是与自己无缘……   慕容慎思轻叹口气,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苦笑。   他下午收到了第一楼的急报,说是潜伏在济王身边的暗卫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下两个重伤的归来。他匆匆赶去京中的暗桩,见了那两个暗卫,然后便得知了济王营帐中不寻常的异动。   因为掌握的线索太少,他无法查明济王带回来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但他的心底却笼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所以,他在奔波了半晌之后,想到的竟不是去向姬韶渊复命,而是第一时间赶来了将军府,提醒这小狐狸一定要防备着济王。   然而,这明媚的夜色却与他无关,她踏月从西宫别苑归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怒火,但眼神里却充满了神采奕奕的光芒。慕容慎思知道,每当墨千君见过姬韶渊之后,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都会变得比夜空的星子还要明亮。   或许,当他看到趾高气昂的墨千君只有在姬韶渊的面前才会胆小憋屈的像个兔子一样时,他便该知道自己已毫无机会。他一再的提醒自己要与她保持距离,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想离她越来越近。   济王归来的消息终是打破了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些止不住的担心和焦虑让慕容慎思明白,他竟然看上了一个此生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慕容慎思敛眉轻叹,借此来掩饰自己此时的怅然失态。   说起来也真是令人崩溃。   想他堂堂的江南四公子之手,大名鼎鼎的第一楼楼主,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怎么就看上了眼前这个脾气精怪还丑如夜叉的丑八怪!而且,还是个已经与人有了婚约的丑八怪……   慕容慎思越想越郁闷,周身很快便罩上了一层怨气。他并未打算与姬韶渊相争,也万般不想承认,自己大概也争不过他。只是,就这么让姬韶渊捕惑这只小狐狸,看着他们日后琴瑟和鸣双宿双飞,到底还是不甘心呐……   “小慕容,你以为本小姐会有那么蠢么?”墨千君听到慕容慎思的提点,抬手摩挲着手中茶杯的边缘,勾唇轻笑道:“带着军功回京又如何?他的军功再高,能高过我镇国将军府?他的武功再强,能强的过我那个狗脾气的老爹?偏执的人的确可怕,但他也只不过是偏执而已。而我爹……他可是朝中所有人公认的,疯起来连命都不要,逮谁咬谁的一只疯狗。”   百官们私下里全都这般辱骂她老爹,可她和她爹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好笑。她老爹甚至自豪的哼道:“没有老子这条疯狗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哪能换来这群废物在朝中尽情享乐?他们可都给老子夹起尾巴好好做人,万一惹怒了老子,看老子不挨个的咬死他们。” ☆、第一百二十九章:正经起来不是人   “小慕容。”墨千君傲然的一笑,“别忘了,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庆国第一武将墨长歌的女儿。济王若是真的犯到我的头上,我会让他知道,本小姐平日里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但正经起来绝对不是人!瘕”   被姬韶渊一个人欺负的无力反击也就够了,任谁都想踩在她的头上撒野?真当她墨千君是不会咬人的兔子么。   “哈哈……”慕容慎思忍俊不禁的一笑,起身摇了摇扇子,“公子我就是提点你一番,你心中有数最好。不过,只要你能哄得殿下开心,让殿下认真的对付济王,他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能拿你怎样。要知道,朝中最惹不得的一直都是咱们深藏不露的六殿下……”   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若是殿下足够在意你,济王也真的能激怒殿下,你便会见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正经起来不是人。”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给他,“这些话你敢对殿下再说一遍么。”   她就说嘛,济王算什么,能比得过姬韶渊那只阴险腹黑的老狐狸?她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只要能好好抱着姬韶渊的大腿,太后太子还有这什么济王都要靠边站啊!   “呵呵呵呵……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去找殿下复命了,小狐狸你还是早些就寝吧。”慕容慎思立刻无视了墨千君的提议,果断的转身朝外走去。   开玩笑……他就是知道殿下不在才敢编排他的。他又不像这好命的小狐狸一样有免死金牌,要是他敢当面说殿下不是人,少则三年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定会被那个黑心肝的六皇子整脱三层皮不止。   对姬韶渊作死这种高难度的挑战,还是让给墨千君这只与姬韶渊同种族的小黑心鬼来干吧。   墨千君看着慕容慎思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暗骂真没出息却不想慕容慎思又在门口停下,回头道:“小狐狸,你可知道济王为什么如此仇视殿下?”   墨千君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是爱的深沉就是羡慕嫉妒恨呗。谁知道他们这些表面清朗内心阴暗的皇子殿下们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锋”   他对这些皇子们的爱恨纠葛半毛钱的兴趣都木有,只要这相爱相杀的火焰别烧到她脑门上便好。   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啧啧,原来殿下并没有将那件旧事告诉你啊,小狐狸,你得努力让殿下更信任你一些才好。否则,殿下可不会为了你全力以赴,济王总会有机可趁,你的小命可真就堪忧了。呵呵……”   说完,慕容慎思便消失在了墨千君的视线中。   墨千君的眉心微微一拧,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这小贼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话里话外都像是挑拨离间一般。这货不是姬韶渊的挚交好友,堪称姬韶渊的第一狗腿子,向来都唯他马首是瞻对他忠心不二的么。   他这么在背后扯姬韶渊的后退姬韶渊知道么?   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啧啧,看来姬韶渊的人缘也不过如此,大概是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现在连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给他挖坑期待他往里跳了。   济王与姬韶渊之间的旧事么……   “小姐。”紫苑和绿瑶见慕容慎思离开,匆忙的回到了屋内,刚好看到墨千君眼神轻闪若有所思的模样。   紫苑担心的上前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慕容公子俊是挺俊,就是看上去不正经了一些,别对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好。   墨千君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紫苑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道:“小姐我要睡觉。”   *   西宫别苑,姬韶渊独自一人待在书房,负手立在窗前。   一道影子闪过,慕容慎思大咧咧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径自倒了一杯茶水牛饮了两口,就听姬韶渊淡然问道:“见过君儿了。”   慕容慎思咧嘴一笑,“怎么,殿下生气了?”   姬韶渊身形未动,也不作答,片刻后吩咐道:“明日派人去扬州将聂大夫接回来。”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诧异的抬头看着姬韶渊说:“怎么这个时候想起传聂大夫回京了?你的眼睛……”   姬韶渊缓缓的转身,一直在人前都紧闭的双眸淡然的看着慕容慎思。夜幕下,慕容慎思就见姬韶渊的双眼似是浮上了一层血雾,那诡异的血红色如同随时都会溢出鲜血,看上去无比的妖异与恐怖。   慕容慎思心下一凛,顿时站起来到姬韶渊的面前,移开视线道:“你的眼睛开始恶化了?”   姬韶渊将双眸闭上,淡淡的回答:“嗯,近几日起,每日总有两三个时辰看不清东西,想来距离聂大夫所说的全瞎也差不了多久了。”   慕容慎思神色复杂的看着姬韶渊道:“也并不见得真有那么严重……聂大夫一直在外寻药,说不定这次回来便能将你的眼睛治好……”   姬韶渊漫不经心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慕容慎思看他一脸若无   其事的表情,犹豫了片刻后道:“小狐……大小姐她知道你的眼疾治不好么?”   姬韶渊优雅的向后一靠,慢悠悠的回答:“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慕容慎思叹了口气,“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眼疾生变,济王明日回京,他向来都爱与你过不去,若是你因为眼疾落了他下风,大小姐岂不是会多了几分危险?”   以前,所有人都以为姬韶渊是真瞎,所以在与他相争的时候皆会轻敌,结果就是屡屡败在姬韶渊的手中。如今他的眼睛竟然真的生变,这定然会影响到他的实力发挥。济王是九位皇子中最凶猛的一个,对付他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姬韶渊被眼疾拖累,一不留神被济王反咬一口,那下场慕容慎思简直不敢想象。   姬韶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似乎对君儿比对本宫还要用心。”   慕容慎思看着他双眸紧闭,却优雅温和,似乎仍是能看破人心的表情,微微沉默后来到姬韶渊的身边坐下,坦然的承认,“殿下,你我既然相识多年,便该知晓,这世间并非只有你能慧眼识珠。”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慕容慎思有些光棍的咧嘴一笑,“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但本公子好像也挺喜欢大小姐的。”   姬韶渊并未在意,反倒也莞尔的勾起嘴角,气定神闲的说:“原来你还未蠢到无可救药,迟缓了这么多时日终于发现了自己对本宫的未婚妻心怀不轨,可惜……”他话音一顿,慢吞吞的继续,“你已经迟了本宫一步。”   江南第一楼的慕容公子阅女无数,自然知道何为美玉何为丑石。   姬韶渊早就发现慕容慎思对墨千君的兴趣越来越深,但也只是静观其变并未点名。但今日听到暗卫禀告说慕容慎思在奔波了半日查探了济王的一举一动后,竟然先赶去了将军府,还在离去的时候说了那么刻意挑拨的言语,他便知慕容慎思对墨千君的关心已然超出了界限,也是时候该掐断他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了。   “你刻意对君儿提起本宫与济王的那件旧事,是想让君儿心有芥蒂,在她女本宫之间制造裂痕,然后趁虚而入夺人所爱?”姬韶渊的眼睛再度张开,血红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慎思。   慕容慎思有些无语的转开视线,“殿下怎可将本公子想的如此卑劣,本公子哪会做出这等不入流的行径……”他话音一顿笑眯眯的咧嘴,“本公子不过是心有不甘,不想看着你跟那小狐狸太过顺遂,所以想看一看,殿下到底能不能顺利的驯服那只野生狐。”   他能看得出来,墨千君已经对姬韶渊动心,而他也的确晚了一步。夺人所爱的事情他还不屑去做,更何况姬韶渊还是他的挚交好友。他不过是心绪难平有些惆怅,所以便小小的给他们添点意外娱乐一下自己。   伸手打开折扇挡在了自己和姬韶渊的面前,慕容慎思叹了口气:“所以,你可以不用再卖可怜求同情给我看了。我知道你双眼有疾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尤其是找个你能看的顺眼的媳妇儿更不容易。如今你眼睛恶化处境糟糕,我若是再趁虚而入挖你墙角就是不仁不义。”   他一脸无奈的将扇子放下,回望着姬韶渊血红血红的眼睛说:“殿下您的心思都已经丝毫不差的传达给本公子了,本公子也乖乖的把自己的想法交代清楚了。现在,你可以闭上你那双吓人的眼睛,不要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威胁恐吓于我了么?” ☆、第一百三十章:请期   姬韶渊满意的一笑,随后闭上眼睛问道:“六扇门找到了么。”   “没有。”说到此处,慕容慎思皱着眉头正色道:“我动用了第一楼在所有地方的势力,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但至今没有寻到任何有关六扇门的消息。这世间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打从听墨千君提到六扇门开始,姬韶渊和慕容慎思便开始差人去寻找。如此神秘又强大的地方,怎能脱离庆国皇族的掌控游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更何况,墨千君曾告诉姬韶渊,说那里有人能治好姬韶渊的眼睛。   可慕容慎思忙乎了许久,却完全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若是没有这个地方,墨千君那一身诡异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他所知道的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有这等能耐,教出一只如此奇特的小狐狸。   “君儿的话只能相信三成。”姬韶渊长指轻敲着桌面,“六扇门的事情可以慢慢打探,无需着急。差人将六扇门的事情透给济王,他这么多年都求才若渴,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定然会比本宫更加心急。只要济王有所行动,便能省下我们不少力气,即便他也找不到六扇门在哪里,也可以趁此机会挖出他手底下隐藏的力量。”   慕容慎思咂舌道:“可怜的济王,被你坑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还是难逃你的算计,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卯足力气同你作对呢?锋”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宫里那几位参与夺嫡的皇子也都想不开,一个个互相坑害不算,还非得分出心神来对付姬韶渊。他们为啥就是不信,眼前这位祖宗是真的对皇位不感兴趣啊……   “你的眼睛真还能等?”慕容慎思拿扇子敲了敲桌面,“神医山庄的招牌算是被你拆的差不多了,聂大夫如今几乎算得上是束手无策,只能拖延你双目失明的速度而已。六扇门或许是你最后的希望,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么?”   “急又有何用。”姬韶渊不紧不慢的回答,“最不济就是变成真的瞎子而已。以君儿的性格,她不愿吐露的事情你可有法子逼问出来?而且……本宫始终不信这世间真有什么地方的医术能高过千年传承的神医山庄。六扇门之说太过虚无,本宫一直都怀疑那是君儿的推脱之词,等她真的放下戒心,愿意对本宫和盘托出的时候再细细询问也不迟。”   “切,这个时候到来展示你的君子风度,平日里欺负她的时候怎不见你有半点手下留情?”慕容慎思鄙视的看了姬韶渊一眼,“左右那眼睛也不是本公子的,瞎与不瞎都是你自己的事,本公子不过是怕你阴沟里翻船,到最后连累我第一楼一起倒霉。”   姬韶渊淡然一笑,“那你便只有怪自己时运不济,为何会在当年输给了本宫,连带着第一楼也一起抵给了长澜宫。”他起身慢吞吞的向外走去,边走边继续道:“放心,本宫这双眼睛在半年之内还不至于全瞎,这些时间也足够去对付济王了。”   “所以,你方才双目渗血露出那妖怪一样的双瞳,果然是为了勾起本公子的愧疚与惊恐,警告本公子离墨大小姐远一些,不准与你争夺于她的么!”慕容慎思无语望天。   他怎么就和这阴险皇子成了朋友,搞得自己要拖着第一楼被他奴役不说,还时不时的被他算计掉入他的陷阱。   之前看到他那双眼睛恶化的状况之后,他是真的有一瞬间心生愧疚,暗骂自己不该对挚友的未婚妻心生倾慕,险些在他们两人之间隔出芥蒂埋下隐患的。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完全不该承诺他不会打小狐狸的主意!   “你知道便好。”姬韶渊脚步一停,嘴角轻轻一勾,“日后记得离君儿远一些,否则,本宫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   第二日,墨千君原本还在睡梦之中,却突然被一阵洪亮的笑声给吵醒。   墨长歌手中拿着一封烫金的帖子,大步踏入了梧桐院中,边走边眉开眼笑的喊道:“君儿!君儿快出来!大喜啊!”   紫苑和绿瑶听到墨长歌的声音,连忙恭谨的迎了出来,墨长歌没看到墨千君的影子,伸头往屋里看了看道:“君儿呢?”   紫苑和绿瑶抬头看了看高挂的太阳,立刻便是一阵汗颜,轻咳了两声说:“小姐……小姐她还未起身……”   放眼整个庆国,如她们小姐这么不着调的,从不向主母请安每日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世家千金,估计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墨长歌闻言下了一跳,也抬头看了看脑门上的太阳。   他知道君儿懒散了些随意了些,早上也有些喜欢赖床,却不知道原来他闺女这赖床的本事原来这般夸张,竟然足足睡到了巳时还未起身!   “去将小姐叫起来,就说六殿下此时就在前厅等候,快些给她梳妆打扮带她去前院。”   “是。”紫苑和绿瑶连连点头,领命之后飞快的奔进了墨千君的卧房。   墨千君迷迷糊糊中知道是墨长歌过来,万般痛苦的挣扎着要起身,但翻滚了半天却还是赖在原处,却不想紫苑和绿瑶进门之后,   直接在她耳边吼了一句六殿下来了,墨千君所有的睡虫顿时全被吓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悚的四下张望。   “六殿下在哪?”妈呀,这家伙简直是阴魂不散,就不能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个几天,让她能安安稳稳的过两天好日子么。   “小姐。”紫苑笑眯眯的看着墨千君,“将军大人来看你了,说是六殿下在前厅等候,让您快些洗漱前去接驾。”   墨千君顺了顺耳边的长发,一脸不爽的从卧榻上爬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不是那什么济王回京的日子么?   按照宫中的礼制,今日所有的朝臣都应该去迎接济王。姬韶渊怎么着也是济王的弟弟,虽然私下里与济王并不和睦,但明面上还是该去找济王寒暄一番。他此时本应忙的脚不沾地才对,怎么又来了将军府呢?   飞快的将自己打理整洁,墨千君一脸莫名的出了卧房,就见墨长歌喜气洋洋的立在正厅,她上前挽住了墨长歌的手臂道:“爹,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你不用随皇上去迎接济王么?”   墨长歌笑眯眯的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济王又不是头一回出征,哪里还用得着御驾亲迎?他清晨便已抵达了京城,爹在早朝上也已经与他打过照面。洗尘宴要在晚上才会举行,爹此时与六殿下有要事商议,自然便先回到了府中。”   “要事?”墨千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了墨长歌手中那烫金的帖子上。   墨长歌见她终于注意到了重点,便将那帖子往墨千君手中一塞,拉着墨千君坐下后笑道,“六殿下送来了请期的帖子,说是让爹选个你喜欢的日子送你出阁。可既然是要你喜欢,爹自然要征得你的同意才是,所以便将这帖子拿来给你看看。这上面的日子都是殿下亲自挑选的,你且选出一天回了殿下,让殿下带着帖子去找皇上请旨,也好圆了你们这一门亲事。”   墨千君的脑子轰的一眨,低头瞪着手里的帖子说道:“爹说这是啥?请期的帖子?”   她飞快的将那帖子翻开,果然见帖子里写着几个所谓的黄道吉日,而最醒目的一个,竟然就在半个月之后!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墨长歌道:“这……这聘礼才刚刚送来,爹便要送女儿出阁?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啊……”   姬韶渊又在搞什么鬼!   她不过是才刚刚接受自己多了一个未婚夫的事实,谁知道转眼便要再度朝人妻的身份进化。她与姬韶渊前前后后认识也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这么快要成亲也未免太随便了吧!   而且……帖子上密密麻麻的日期写了一串,她虽然也只大概扫了一眼,但她却分明看见,最近的日子就在半个月以后,而那最远的日子也在一个月之间。   姬韶渊将这婚礼安排的如此仓促,到底是急着成亲还是急着去投胎啊!   “君儿放心。”墨长歌毫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同殿下这桩婚事本就没按祖制章程一步步进行,所以这请期和亲迎也用不着一拖再拖。殿下既然选了半个月后的日子,那就证明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未免夜长梦多,你还是早日嫁给六殿下爹才放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知道本小姐是谁么!   墨千君顿时哭丧起了小脸。   “爹,你干嘛如此着急轰女儿出门。”   姬韶渊到底给他老爹灌了什么迷汤,怎么连他都变成了姬韶渊阵营的叛徒!   墨长歌爱怜的看着墨千君,半晌后轻叹了口气,“济王回来了,日后将军府中只会是非不断,你若是能早点嫁入长澜宫去,时常待在殿下的身边,爹才能放心不是。”   靠,又是因为这个狗屁济王锋。   “爹,你连太子都敢硬着脾气顶撞,还怕他一个常年不在京城的济王?”墨千君有些奇怪的问道。   连他爹都如此忌惮这个被封为济王的三皇子姬韶风,看来她是得注意一些,找机会好好研究下济王的为人瘕。   “傻丫头,济王与其他皇子是不同的……”墨长歌摇了摇头,“爹虽然武功强过他,但心思终究不如他玲珑。他与六殿下敌对多年,如今得知你们有了婚约,难保不会动你的心思。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爹自然可以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但爹承受不住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就帖子上的第一日吧。”墨千君听了墨长歌的一番话,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斩钉截铁的说:“女儿看那个日子便不错,爹就告诉殿下说我喜欢那个日子,让他好好准备,届时快些来迎亲。”   鲜少见到墨长歌这种忧伤慎重的表情,墨千君发现她对忧郁版的老爹简直抵抗无能。为了这个被众人嫌弃排挤的女儿,墨长歌可谓是倾尽了所有操碎了心。未免他继续为自己担惊受怕,墨千君立刻就答应了与姬韶渊早日完婚。   “第一个日子……”墨长歌翻开帖子瞅了一眼,“半个月后?”   他闺女变脸可真快……   刚才还表现出一副打死不愿嫁的模样,结果转念就选了最近的一个日子,他已经有些看不懂她闺女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没错,就是半个月后的那日。三月初八,女儿就喜欢那天!”墨千君笑眯眯的回答。   早嫁晚嫁都得嫁,就好比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如此,那她就索性选择最近的那日,也好早日宽了他老爹的心去。   嗯,三月初八挺好,待日后她每次想起,总会记得那个该死的姬韶渊有多么三八!   “好,爹这便去回了殿下。请期的日子你再与殿下相见有些不太合适,便继续待在这里或者回去休息吧。”墨长歌再度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然后眉开眼笑的转身就走,留下墨千君对着他的背影兀自长叹。   她单纯可爱又对她这么好的老爹,便是为了他,她也一定会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的危险中去。   “小姐。”紫苑和绿瑶自然也听到了墨长歌方才的话,脸上也全都挂上了喜气。紫苑有些激动的看着墨千君,“奴婢总算是盼到小姐出阁这一天了,日后若是见到了夫人,也算是能对夫人有所交代了。”   绿瑶上前拽了拽墨千君的袖子,一脸坚持的瞪着墨千君说:“小姐出阁时身边可以带一个陪嫁丫鬟,奴婢不管紫苑如何,反正小姐得带上奴婢,奴婢这辈子都要跟着小姐。”   “你这死丫头,谁说我要离开小姐来着?”紫苑气呼呼的跺了跺脚,也眨巴着眼睛紧盯着墨千君,“奴婢也一样,小姐若是抛弃了奴婢,奴婢就去找夫人告状。”   墨千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两个丫头,“好好好,你们最大,你们比本小姐都大,本小姐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们行了吧。”   “嘻嘻……就知道小姐离不开我们……”   “小姐放心,奴婢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的侍奉小姐和殿下的……”   梧桐院里一片和乐融融,墨千君与紫苑绿瑶一边笑闹一边往屋内走去,倒是没将出阁一事挂在心上。   反正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逍遥,那些成亲后要面对的麻烦就等以后再说吧。总归逃不出姬韶渊的手掌心,那她就顺顺当当的接受那个老狐妖好了。   一脚跨入大门,紫苑刚刚扶上墨千君的手臂,打算服侍她再去小憩片刻,墨千君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脖颈上的汗毛猛然一竖,墨千君的头皮随之一炸,下意识的就想要回头,却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便猛然握紧了双手,借指甲掐入掌心的刺痛止住了要回头的动作。   下一刻,一道劲风突然刮过,墨千君只觉的后心一紧,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头晕目眩的跌倒在一个人的肩头,被那人扛在肩上飞速的朝梧桐院外冲去。   “小姐——!”紫苑一声尖叫,梧桐院的四周顿时出现了二十多道黑影,齐刷刷的朝墨千君追去,将军府上犹如炸了锅一般,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墨千君的脑袋里也涌上了一个念头——   是济王对她出手了。   在他刚刚回京,满朝的大臣还在忙乎着为他接风洗尘的时候,在姬韶渊和自己老爹谈论迎亲的日子的时候,他就这么出其不意的差人来到将军府,明目张胆的在   青天白日下将她给劫走了……   即便是心思深重的姬韶渊,恐怕也没有想到,济王会在这个时候便有所行动吧。   墨千君的肚子被坚硬的肩头顶住,又随着那人疯狂的跑速颠来颠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也被晃的七荤八素。但她仍勉强的凝起心神,镇定的思考着接下来会面对的一切。   姬韶渊现在就在将军府上,接到消息后定然会马上赶来。以他那深藏不露的武功,找到自己应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或是见到什么人出现,只要她能拖到姬韶渊赶来,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于是,墨千君便勉力的屏住呼吸,抵抗着身体传来的极度不适,祈祷着这人能快些停下,也好让她留下些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就在墨千君以为自己要被颠的人事不省的时候,扛着她疯跑的男子终于停下,粗鲁的将她一把丢到了地板上,接着,她的下巴便被人大力的钳住,强行被抬起的小脸对应上一双阴鸷的眼睛。   墨千君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舌尖,随着剧痛的传来,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遮住了其中慧黠的光芒。嘴角有一丝血渍渗出,凌乱的黑发铺盖在她带着胎记的脸上——此时的墨千君,面如夜叉神色狼狈,半点世家千金的气质也无,钳制住她的大手猛然一甩,再度将她扔到了一旁,接着,墨千君就听到一道冷沉的声音说道:“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靠,你特娘的才死了呢!   墨千君屏住呼吸将脸色憋至青白,一边放软了身体装出昏过去的模样,一边透过覆面的长发偷偷朝说话的那人瞧去。   还好这墨大小姐的身体健康又奈摧残,比一般的千金小姐结实了不少。换了穆婉凝那种娇滴滴的姑娘,只怕半条命都要被折腾过去。   在那道冷沉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落地之后,立刻有另外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的下巴抬起,并将手指凑到了她的鼻前,回禀道,“王爷,她昏过去了。”   “把她弄醒。”冷漠的嗓音不带丝毫感情,听上去就如同从修罗场中爬出来一般,墨千君在心底一顿咒骂,接着,就感觉到一盆冰凉的冷水浇到了她的头顶。她算好了时间猛地吐出一口气起来,跟着就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墨千君像是小狗儿一般使劲甩了甩脑袋,毫无形象的抖了抖被淋湿的衣衫,然后便跳起来对周遭的黑影怒骂:“放肆!你们是哪里来的山野小贼,竟然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知道本小姐是谁么!本小姐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墨千君,竟然敢犯到本小姐的头上,本小姐一定要让我爹将你们满门抄斩!”   “呵呵……”一道冷然的微笑自正前方响起,墨千君恶狠狠地朝那笑声的来源望去,然后便双目一瞠,露出了一副震惊迷恋的表情。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雅致的庭院,四周则围着十几个打扮怪异带着兜帽的男子。然不管是造景华丽的摆设,还是那些奇装异服的怪人,都无法比得过正前方那身着锦袍的男子引人注目。   虽然这杀千刀的混蛋刚对她做了不可原谅的暴行,足以让她记在心底日后凌迟他千八百回,但墨千君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度英俊,且充满了极致诱惑的危险的男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禽兽不如!   如利刃般凌厉浓墨的眉,如寒潭般深邃冰冷的眼,如刀雕斧凿般深刻的轮廓,再配上一副目空一切狂狷冷傲的表情,面前的男人就如同踏过修罗场的浴血战神,性感又危险,诱人却致命忧。   此人,正是连墨长歌这个纵横庆国疆域的镇国大将军都不敢小觑的济王,当今淑妃的儿子——三皇子姬韶风。   若说姬韶渊是一只修炼千年成了精的老狐妖,清雅和煦笑里藏刀,那面前的姬韶风就是一只煞气外放狂炫酷拽的美洲豹,血气逼人霸气侧漏。   绣着暗金云纹的锦袍在眼前晃动,墨千君立刻认出,方才将自己从将军府里掳走的正是姬韶风本人。   难怪老爹和慕容慎思都提点她要注意姬韶风。此人的武功不容小觑,当他出现在将军府的时候,那二十多个暗卫皆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啧啧,堂堂王爷还真是不怎么讲究,为了和姬韶渊作对,竟然亲自来做这种打劫的勾当。   联想到慕容慎思对他的形容,以及他对姬韶渊这么多年的敌视纠缠,墨千君莫名的脑补出一副令她吐血的画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炸裂苍穹的济王殿下面朝蓝天脚踩大地,扬着一张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俊脸对姬韶渊大吼:“我赵日天不服!”   而温和浅笑的姬韶渊则淡然的望着济王殿下,悠悠的开口:专治不服五百年……   “咳咳咳咳……”墨千君连连咳嗽并抬袖掩面,挡住了险些崩坏的表情,压下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大笑。   还好她此时的形象已经被她自己搞的惨不忍睹,济王应该看不出她险些失态。娘的……实在不能怪她定力太差,要怪就怪济王的气场太符合前世那些玛丽苏小说的男主设定,让她一时间没忍住脑补过了头,甚至险些上前问上一句:王爷,要改名么?赵日天龙傲天或者叶良辰这种名字才更适合你哟……   姬韶风看着墨千君咳嗽不止,在被浇了一头冷水后显得无比狼狈和丑陋的面容,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嫌恶圊。   他居高临下的立在墨千君面前冷道:“墨将军宠溺了这么多年,又被六弟看中的,便是你这么个东西?”   墨千君咳嗽声一停,柳眉一竖头发一甩,将脸上的胎记清晰的暴露在了姬韶风的面前,怒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本小姐说话!本小姐的爹可是……”   呸,你才是个东西!你全家都是个东西!不对……应该说这个不懂礼貌为何物的济王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面前人影一晃,姬韶风直接伸手掐住了墨千君的脖子,眯起眼睛将她提了起来。墨千君只觉得颈间一阵剧痛,眼中直接便飙出了泪水,她伸长了舌头不停的拍打着姬韶风的手臂,就听姬韶风阴测测的说:“墨将军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规矩么?”   墨千君的眼睛猛然瞠大,眼底露出了一丝惊惶,姬韶风轻哼了一声,随手将墨千君一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趴在地上咳嗽不止。墨千君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抬起头颤巍巍的问道:“你……你是谁……”   丫的,姬家的这些皇子都是些啥禽兽不如的玩意儿。这般粗鲁的对待一个弱女子,他就不怕遭天谴么!   姬韶风并未答话,落在墨千君身上的目光里划过一丝明显的失望。   眼前的女子不但奇丑无比骄纵任性,方才在看到他的一瞬还露出了迷恋垂涎等惹人厌恶的神情。如今被他稍加恐吓,便露出了一副怯懦卑微的模样。   看来,京中对她的传言一点都没错,这墨家大小姐就是个丑如夜叉不懂礼教又粗鄙肤浅的下等女人。墨长歌与姬韶渊瞎了狗眼才会一个对她百般宠爱,一个选她做了六皇妃。   不过,姬韶渊可不就是早就瞎了眼睛么。呵呵……   墨千君见姬韶风一脸阴鸷的望着自己,那眼底写满了审视和探究,于是便惊惧的缩紧了身子,一边往后艰难的挪动,一边哆嗦道:“本……本小姐的爹是当今的镇国……镇国大将军……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姬韶风眉心一拧,直接转身便向外走去。   费心将这样一个女人抓来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特别之处,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哼,这样的女人,也只有姬韶渊那个瞎子才能忍受。听说他还将她带入了暗堂之中,纵着她胡作非为将暗堂改叫了个啥一扇门。为了拉拢将军府的势力,他可真算是下了血本了。   “王爷,六殿下追来了。”又一道人影凭空落在,出现在了姬韶风的身边。姬韶风脚步一顿,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墨千君问:“他亲自追来的?”   来的倒挺快,一年未见,他的武功又精进了?而且,为了这么一个丑八怪,竟能劳动得了堂堂六殿下的大驾。虽说自己掳走墨千君的时候,姬韶渊就在将军府与墨长歌商议请期之事,但以他对姬韶渊的了解,他那个外表温和其实本性凉薄的六弟不该做出这种纡尊降贵之事才对。   这个墨千君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姬韶渊   如此的在意?   “同行的还有墨将军。”望风那人继续禀告。   “把她留下,离开这里。”姬韶风当即下令,并嫌恶的将视线再度移开。   打死他都不信,姬韶渊会真的如传言一般迷恋眼前这个女人,他定是对墨家有所图谋才会娶她。   今日,他本就没打算与墨千君过多的纠缠,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名满京城的墨家千金到底是何人物。可惜……   姬韶风眼神一寒,身形一晃便带着院子里的人集体消失在了墨千君的面前。   来日方长,西域战事已了,他有的是时间去挖出姬韶渊要娶这个女人的目的。   “君儿——!”姬韶风前脚刚刚离开,墨长歌和姬韶渊便追了过来。只不过,墨千君虽然先听到了墨长歌的声音,可眼底先映出的却是姬韶渊翩然的白衣。   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姬韶渊眼上蒙着锦带,淡然的唤了一声君儿,墨千君连忙支起上身,泪眼汪汪的回了一声殿下。   姬韶渊上前两步,低头面对着墨千君微微皱眉,冷然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墨千君微微一怔,而姬韶渊却勾唇一笑,抬手便挥向了一旁的院墙。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墨千君立刻听到了一声惨叫,接着便看到一人暴露在断壁残垣间。   清澈的双眸中水光微闪,墨千君一脸惶恐的跪在了姬韶渊面前,抓住姬韶渊的衣摆哽咽道:“殿下……”   娘的,姬韶风这个阴险的混蛋,原来还留有眼线在此地围观。还好姬韶渊的武功够高,察觉到了此人的存在,否则她之前的装疯卖傻岂不是全都曝光白费了。   啧,总算是知道西宫别苑的寝宫附近为啥不需要守卫了,她家六殿下的武功只怕早就暗戳戳的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瞧,她老爹的声音早就穿透了云霄,但人却迟迟没影,但姬韶眼却抢在他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明显要比他老爹高了好几个段位。   看来,她不需要再担心姬韶渊会斗不过姬韶风了。   “君儿!”墨长歌的声音再度传来,人也终于出现在院子门口。紧跟上来的龙一龙二刚好看到倒塌的院墙边有一道人影挣扎着逃走,连忙上前欲追,却听姬韶渊淡然道:“不用追了,让他回去皇兄的身边吧。”   “对你下手的果然是姬韶风那个瘪崽子么!”墨长歌听到了姬韶渊的话,再看看墨千君此时狼狈的模样,顿时气得连头发都竖起,一把揪住姬韶渊的衣襟咆哮道:“你给老子看好君儿,若她再出了什么差池,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说完,便立即转身向逃走的那人追去。   “爹!”墨千君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老爹的狗脾气爆发了。济王此举算是踩爆了她爹的底线,她爹这是要找人拼命去了。   “龙一龙二,跟着墨将军。”姬韶渊轻轻拍抚墨千君的后背,对龙一龙二吩咐,龙一龙二立刻也追了过去,而姬韶渊则抱着墨千君朝院子里面走去。   他们此刻停留的地方是京郊外的一处私宅,大概也曾是姬韶风埋下的一道暗桩,如今人去楼空,这宅子里倒是十分的清净。姬韶渊将墨千君带入了主厅,抬手将她放在了正中的桌子上,然后便扯下了眼前的锦带,睁开那双鎏金碎火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墨千君。 ☆、第一百三十三章:吓死宝宝了   墨千君瞪大了双眼,有些紧张的四下看了两眼,“殿下,这地方没有济王的眼线了么。”   姬韶渊直接扳正了她的小脸,看着她无比狼狈的面容道:“暗卫们皆守在门口,这里除了本宫与你之外,再无第三人。”   “那我爹呢?他那失控的模样摆明了是要去找济王拼命的,如今济王才刚刚回京,皇上也正要对他论功行赏,今晚宫中还备下了洗尘宴要给济王接风,我爹要是这个时候把济王揍出个三长两短,一定会捅大篓子的!”   虽说姬韶渊已经派去了龙一龙二,但以他们的武功,根本无法阻止她那个暴走状态的老爹。眼看姬韶渊此刻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墨千君愤然的瞪着他道:“殿下若是不想为将军府和济王撕破脸,那便放臣女回去阻止我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府因为我而祸及满门!忧”   姬韶渊轻轻抬手,覆在了她被凉水浸湿的长发上。他按住了墨千君想要冲出去的身子,缓缓的问道:“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长指抬起她的下巴,姬韶渊立刻看到她唇边的血渍,还有脖子上泛红的指痕。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姬韶渊嘴角温和的笑容消失,指尖划过她脖子上的伤痕道:“疼么?”   “殿下……”墨千君的心头顿时一阵无力。   感情她火烧火燎的跟他强调了半天的重点,他却当自己说的话都是放屁,完全不在意她老爹的下场会是如何啊圊!   “让墨将军揍他一顿也好。”姬韶渊见墨千君满脸的不虞,眼底也盈满了焦虑和担心,转而说道:“只要姬韶风不死,父皇便不会治将军府的罪。”   墨千君皱紧了眉头,“为什么……”   难不能那个济王不是皇帝亲生的?谁特娘的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当今皇上带绿帽子啊。可若不是这样,皇上怎么会放过揍了他儿子的大臣,姬韶渊凭啥这么笃定她老爹和将军府会没事啊!   看着墨千君狐疑的眼神,姬韶渊眼睫一垂,冷然说道:“因为你是本宫未来的皇妃,本宫便是要他马上去死,父皇也无话可说。”   靠……   墨千君顿时感觉周身有一阵冷风刮过,瞪着姬韶渊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天外来客。   她错了……她不该认为姬韶风是狂酷吊炸天的代言词……真正炫酷的本尊在这里啊!与此刻的姬韶渊相比,那什么姬韶风的美洲豹气质简直弱成了渣渣有木有。   纵观古今历史,墨千君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如此嚣张的皇子,敢断言的说弄死自己亲爹的儿子,他亲爹还不敢假以辞色。可这种如天方夜谭般的话从姬韶渊的口中说出,墨千君却又莫名的信服。   子为父纲什么的都被姬韶渊给抠出了吃了吧,这庆国的老大到底是谁,她怎么突然觉得当今宣德帝就仿佛是姬韶渊的傀儡一样,眼前这位祖宗才是庆国的至尊霸主啊!   “殿下,你确定我爹真的没事?”墨千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姬韶渊淡淡的嗯了一声,墨千君这才松了口气。   好吧,虽然六祖宗平日里总爱捉弄于她,但关键时刻好像还没出过纰漏,她就暂且信他一回,期待着她爹能打爆姬韶风的狗头吧。   墨千君的红唇微微一扁,抓住姬韶渊的腰带就是一阵撕扯。   自打认识了六祖宗以后,她今日总算是碰到了一个比他更惹人讨厌的奇葩,姬韶风今日对她所做的一切,被她老爹毒打一顿也不够偿还,她日后定要亲自找他讨回来。   看着墨千君无意识的小动作,姬韶渊周身的冷意微微散开,眼底也溢出了一丝温暖。他伸手将她头上东倒西歪的发饰全都拆了下来,并将她湿淋淋的长发细心顺开。见她的衣服上也水渍遍布,且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姬韶渊眉心一拧,又将她抱起朝里屋走去。   这私宅从外面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内里的布置倒是精致奢华,姬韶渊将墨千君放在卧榻上,扯了被子将她裹起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猛然抓住了墨千君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直到看清她脸上的胎记并无变化,还是如以往那般占据了她半边左脸后,姬韶渊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定只有西宫的温泉水对她的胎记有用,其他的水源是不可能将她脸上的胎记洗掉的。   想来也是,她这十八年来都未曾出过什么岔子,一直都被这胎记掩盖住了真容,哪有可能轻易在姬韶风的面前暴露。过段时日神医山庄的聂大夫便要抵达京城,到时候便让他给墨千君瞧瞧,看看她脸上到底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墨千君被姬韶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便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瞥了姬韶渊一眼轻哼:“殿下,臣女知道此时的样子不怎么好看,可你也不用露出那种受到惊吓般的眼神吧。”   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奇丑无比的模样,若是觉得嫌弃就把她的花容月貌还给她嘛。再说了,她之所以会被姬韶风坑成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被眼前这位祖宗连累的。   姬韶渊莞尔的勾起嘴角,亲昵的揉了揉墨千君的脑袋,“恩,本宫是受到了惊   吓。可君儿既然有此能耐,为何没将济王给吓跑呢。”   墨千君顿时气呼呼的扭头,“大概是济王在战场了看惯了死伤无数的惨状,所以便对臣女这镇宅辟邪的模样毫无反应。殿下可以试试把臣女恢复原本的模样,说不定臣女吓不死他反倒能迷死他呢?”   没良心的臭男人,她都被人欺负了他还有心思开她的玩笑,这么恶劣的性格比那个姬韶风也好不了多少,她已经有些后悔答应要嫁给他了。   “君儿……”听了墨千君置气的话语,姬韶渊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但先前消失的冷气却再度凝聚。   墨千君心下一凛,飞快的转头,浑身发抖的往姬韶渊怀里一扑,紧紧的环住姬韶渊的腰控诉道:“呜呜,殿下,你可算是来救臣女了。你都不知道,方才真是吓死宝宝了!”   她抬头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凝视着姬韶渊,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哽咽,“济王殿下他好可怕好可怕。”   眼瞅着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德行,姬韶渊顿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心底也溢满了浓浓的无奈。但看到她嘴边的血渍和脖子上的指痕,还有她眼底那几不可见的狡黠,姬韶渊的心底又突然溢出了满满的心疼。   “君儿。”他伸手环住墨千君软软的身体,低声在她耳边道:“抱歉,是本宫的错,本宫没想到他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你动手。”   当他听到暗卫禀告说姬韶风亲自出现将墨千君带走时,那瞬间涌上心头的冰凉和怒火几乎冲垮了他多年来心如止水的理智与平静。   这只小狐狸不但是最诱人的猎物,也是个令人不能小觑的猎手,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捕惑,让他既想打造一座最美丽的牢笼,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其中,又害怕过多的束缚会折损了她的灵气,扼杀了她的本性与快乐。   这个狡猾的小东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糊弄住了姬韶风,让他忽略了她的与众不同。但凡是她流露了半点蛛丝马迹,让姬韶风察觉到她遭人诟病的外表下那颗七巧玲珑心,即便是自己和墨长歌亲自追来,姬韶风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墨千君没有想到,向来都如仙人般高高在上,自恋腹黑阴险小气的姬韶渊竟然会对她认错,而那温柔清雅的嗓音中也充满了浅浅的关心与心疼。   他向来都以折磨自己欺负自己为乐,此时的画风猛然转变,墨千君顿时便呆愣在他怀中,怔然的望着他虽盈满了血色但依旧醉人的双瞳有些不知所措。   尼玛,美男计什么的犯规好不好。那个尖酸刻薄的六祖宗哪里去了!他都纡尊降贵的对她道歉了,还用这么引人犯罪的表情与她深情相视了,她还怎么装无辜扮可怜的兴师问罪啊!   这才是真的吓死宝宝了有木有!   看着笑如春风一脸坦然的姬韶渊,墨千君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耍赖使坏的心思先扔到了一旁,换了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看着姬韶渊问:“殿下,你在十年前到底抢了济王什么东西,让济王记恨你到现在,甚至不惜对臣女这种丑八怪下手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猜你大爷   姬韶渊难得的一怔,看着墨千君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幽深,“慕容告诉你的?”   墨千君傲然的将头扭向一旁,“臣女自己猜的。”   慕容慎思之前是透露了些蛛丝马迹,而且还让她觉得,他说的那些话简直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只不过,她又岂是那么容易会上当的主,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让她看不穿猜不透,并且时常因此而情绪失控的也不过一个姬韶渊而已。   济王姬韶风虽然危险了一些,但他的性格气质都太过鲜明,虽然墨千君在面对他的时候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一切的发展却都在她的掌控和预料之中,所以她由始至终都未涌出过什么害怕的情绪,反倒是从姬韶风的身上看出了不少名堂。   比如——他为什么会如此的仇视姬韶渊罩。   “猜的?”姬韶渊在墨千君的身边坐下,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道:“你能猜出本宫与济王有旧怨不难,却如何是猜出那件事发生在十年前的?”   慕容慎思在将军府对墨千君说过的话,暗卫早已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他。虽然知道慕容慎思并没有向墨千君透露过什么真正有用的事,包括他与姬韶风之间的宿怨过节,也知道他刻意暗示墨千君自己有事情瞒着她不说,是为了给自己多找些麻烦拘。   在她经历了被姬韶风掳走且残暴对待这件事后,姬韶渊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墨千君指控的打算,也早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于她,却没想到,墨小狐狸根本就没有来兴师问罪,而是直接提到了当年他与姬韶风的旧怨。   墨千君笑眯眯的对姬韶渊道:“如此说来,殿下便是承认你和济王的旧怨发生在十年前了?”她眨巴着眼睛凑到了姬韶渊的面前,“殿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   姬韶渊避而不答,捉住她的下巴说:“如何猜的?”   这小狐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奇了。难不成她也跟国师李玄机一样,懂得什么未卜先知的法子?可她不是和自己一样,认为李玄机就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对钦天监颁布的那些预言嗤之以鼻么?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不容抗拒的眼神,也没打算糊弄于他,而是坦然的说道:“臣女已经见过济王,从他的长相气质还有说话的习惯便能判断出济王的性子如何。若臣女没有猜错,庆国皇城中除了殿下,最优秀的皇子一定是他,而他也向来目中无人,当自己在一众皇子里无人能超越。”   “可惜,济王顺遂的前路上偏偏挡了一个殿下,让他既挫败又无力,虽然一直都想压殿下一头挫掉殿下的锐气,可每次都无法如愿,反倒衬得他更加失败。皇子之间的争斗一般都会摆在暗处,但济王对殿下的敌视却是人尽皆知,所以,定然是因为他对殿下的怨恨累积已久,又被一件突发的事情所刺激,然后便理智全失情绪崩塌,让他将这背处的阴暗拿到了明面之上。”   “这种叛逆暴躁又容易失控的年龄,一般都在十六七岁。引燃这种情绪失控的,一般都是追逐了许久的心爱之物被夺。济王今年已经有二十七岁,从他对臣女的态度上便能看出,他如今越发的焦急,只想快些整垮殿下,而这种阴暗情绪的堆积也一般会在十年左右的时间恶化爆发。综上所述,臣女便大胆的猜测,是殿下在十年前夺走了济王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让他对你怀有这等执念,但凡是殿下感兴趣的东西都要尝试着动手抢回来。”   可怜的济王……该不是是暗恋多年的女神被姬韶渊抢走,又被皇上对姬韶渊那毫无底线的宠爱烧红了眼睛,所以才想不开的要与姬韶渊对抗到底吧。   听说,姬韶渊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娶妻,就是因为济王用了各种手段把贤妃娘娘看上的小姐们全都给嫁娶了。   果然这六祖宗的存在即是造孽,悄悄他都把济王给逼成什么样子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优秀,这货的眼睛出了毛病,其实便是遭了天谴吧。   姬韶渊听着墨千君的解释,看着她自信傲然的神色,只觉得她的眼中像是有星辰陨落,化为了她那双黑若泓潭的清眸,让他的心底似有暖流划过,让他抑制不住的嘴角轻扬。   姬韶风自小就盛气凌人,行事风格也强硬冷厉,便是太子都忌讳他三分。   朝中百官和宫中的下人皆不敢直视姬韶风的眼睛,生怕得罪了那个煞星便会伸手异处,然而他不过与墨千君打了一个照面,还对她做了出格的举动,却不但没有引起她的惶恐,反而被她分析的如此透彻,若是姬韶风得知此事,只怕日后仇恨的对象便又要多上一人了。   想到此处,姬韶渊顿时发出一阵清雅的低笑,之前因墨千君被劫而烧起的怒火全都消失不见。   “君儿这些话同本宫说说即可。日后见了姬韶风,记得收好你的尾巴,千万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姬韶渊捏了捏墨千君的小脸,“真若是惹急了他,本宫不确定能把你四肢齐全的救出来。”   墨千君神色一垮,一脸无语的瞪着姬韶渊,“殿下骗人,说好的你怀中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呢!呃不对……臣女在问你十年前的旧   事,殿下你不要转移话题!难不成真的如小慕容所说,殿下是觉得臣女根本不够资格,所以连这点小事都瞒着臣女么!”   虽然不会受慕容慎思的挑拨,但墨千君的心底还是有些受伤。   她都已经勉为其难的接受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了,也答应要与他完婚嫁入长澜宫了,可这货的身上还藏着一堆的秘密,衬得自己就好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她也不求姬韶渊能做到完全的坦诚相见,把他所有的老底都漏给自己知晓,但他明知那个暴力的济王会对自己出手,好歹也要把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交代清楚吧!若是她早就对济王知根知底,说不定方才也不用刻意折腾自己,毁了自己的形象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小心翼翼的应付济王,把自己害成了眼下这副狼狈又难看的模样。   身上的水渍还未干透,墨千君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一不小心牵动了舌头上的伤口,墨千君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君儿。”姬韶渊看着她唇角的血痕,双眸在瞬间变得幽深,他勾起墨千君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血色的双瞳中清晰的倒映出了墨千君的影子。   如此俊美无琢的一张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墨千君顿时睁大了眼睛,心脏噼里啪啦的狂跳起来。   “殿……殿下?”墨千君结结巴巴的瞪着姬韶渊,手心冒汗脑袋发晕,脑袋里千回百转的思绪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一个纠结的念头——   他要亲我了么,他要用什么姿势来亲我,怎么亲亲多久,美式热吻还是法式深吻?   啊啊啊啊好羞涩!   而当姬韶渊温润的双唇碰触到墨千君的红唇时,墨千君所有旖旎的念头又全都被炸飞,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像飘到了云端,晕晕乎乎的迷失了方向。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姬韶渊亲吻,但以前那几次发生的过程都不怎么美妙,以至于墨千君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对姬韶渊凑脸靠近自己产生啥阴影。但如今气氛绝佳美男在怀,墨千君顿时明白,她所有的担忧都是扯淡,六祖宗如此高杀伤力的颜值再加上那蛊惑人心的X光眼神,她便是真的有阴影也会瞬间崩塌,拜倒在六祖宗的美颜之下。   姬韶渊伸出灵活的舌尖,轻触墨千君狠心咬出来的伤口,在感觉到她为之颤抖的时候拥紧了双臂,将她整个圈入怀中,以一种抚慰守护的姿态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墨千君被他亲的天旋地转心荡神驰,她抓紧了姬韶渊的衣袖刚要热情回应,却没想到姬韶渊竟然放开了她,在她唇边轻声一笑问道:“君儿想知道本王与济王那些陈年旧事?”   墨千君傻乎乎的点头,双眸还胶着在姬韶渊诱人的薄唇上,思索着是要扑上去啃呢还是温柔的咬呢……   姬韶渊腾出一手使劲捏了捏她的脸蛋,淡然的瞥着她道:“你猜?”   说罢,双手一松起身朝外走去,并缓缓地交代:“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参加济王的洗尘宴了。”   墨千君目瞪口呆的望着姬韶渊翩然离去的背影,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裂。片刻之后,她一脸崩溃的以头抢地,神情悲愤的锤着床板咆哮道:“妈个鸡啊喵了个咪,我猜你大爷啊!”   说好的温柔甜宠呢?说好的缠绵悱恻呢?   这货就不能给她留个完美的念想,让她修复对他的印象,保留一些少女的幻想么?   姓姬的六混蛋啊!老子要跟你拼了!   *   济王府前,怒发冲冠的墨长歌杀气腾腾的一路赶来,在那烫金的牌匾刚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便毫不犹豫的挥出了一掌,直接一巴掌拍烂了济王府的大门。   门前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漫天的碎片砸了一身一脸。   墨长歌一步踏入府中,立刻拿出了他发泄怒火时候的特长,搬起身旁石桌的桌面,怒喝一声便朝前方的正屋扔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济王府前院的正厅顿时塌了一个窟窿,而墨长歌的脚步却丝毫未停止,一边朝前飞掠一边咆哮道:“姬韶风,你给老子出来!”   院中的侍卫虽不像门前那几位一样,刚一照面就被墨长歌放倒,但一个个皆被墨长歌彪悍的行径吓凸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墨长歌仿佛化身为恶犬,所过之处皆如狂风过境,只留下了一地的断壁残垣。   待济王府的管家闻讯赶来,看到院中的一片狼藉,脸色也黑成了锅底之时,那些侍卫们才如梦初醒,神色大变的惊呼道:“抓刺客!保护王爷!”   一言一出,侍卫们再度纠结。   他们可是看得分外的清楚,冲进府上的是深受皇上宠信的第一武将,号称当今庆国第一高手的镇国大将军墨长歌。他那疯狗一般的脾气人尽皆知,让他们去把墨将军当刺客抓起来?只怕靠近他之后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揍回娘胎了吧。   姬韶风离开京郊私宅以后便飞速的回到了王府,打算更衣洗漱然后去准备参加宫中的洗尘宴。虽然他料到墨长歌不会同自己善罢甘休,一定会   因为墨千君同自己过不去,但他却没想到,墨长歌会宠爱墨千君到这等程度,真敢胆大包天的冲进济王府中,而且还对他直呼其名并且砸了他的济王府。   听到墨长歌的咆哮,姬韶风脸色阴沉的从书房出来,身子一纵便落到了墨长歌的面前。   “放肆!”姬韶风眯着眼睛看着墨长歌道:“你竟然敢——”   比金刚石还坚硬的铁拳对着姬韶风的脸便砸来,完全不等他那呵斥的话说完。此时的墨长歌显然已经理智全无,脑海中只剩下了方才看到墨千君时的场景。   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满头满身的水渍,唇角还站着一丝血痕,而她的脖子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被人掐出来的淤痕。   当他确定墨千君选择了姬韶渊后,当他知道姬韶风要回来之后,便明白他们之间的争斗一定会波及到墨千君,但他以为提早大婚可以让墨千君躲过这一劫,让她能安全的待在姬韶渊的羽翼下不受任何伤害,却没想到,姬韶风出手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让墨千君遭受到了那样的对待。   记忆中多年前的一幕与方才的场景重合,墨长歌瞬间又看到了将军府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   他挚爱的妻子在灼热的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他刚一出世便没了娘亲的嫡女顶着脸上丑陋的胎记哭的无比的凄惨悲凉。   他已经失去了素素,决不能再失去素素留下的唯一的血骨。他知道那个孩子天生命苦,带着那样的胎记定得不到任何人的喜爱,所以便倾尽全力把能做到的一切全都给了她。哪怕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待见他的君儿,那个孩子也将是他无人能取代的掌上明珠。   如今,姬韶风这个鳖崽子竟然敢欺负他呵护了十八年宠爱了十八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闺女,墨长歌在离开边境回到京城之后便压抑住的血性立刻爆发,甚至将君臣之礼等级尊卑全都抛到了脑后,在看到姬韶风的瞬间便冲了上去,以拳呼之,以脚踹之,往死里揍之。   娘的,老子管你是谁,大不了就是被皇上杀头降罪!   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一定会拖着姬韶风这个小王八一起上路,让庆国所有人都明白,动了他墨长歌的女儿,任你是天皇老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墨长歌!你疯了!”姬韶风这几年来都辗转在外领兵,虽然也知道墨长歌的脾气暴烈,却与他并无多少直接交集,还曾因京中百官对墨长歌的评价而嗤之以鼻。   他一直都认为墨长歌是在装疯卖傻,仗着父皇对他的倚重和信任妄自尊大,在京城为虎作伥不可一世,而他欺辱的大臣品阶皆不如他,所以父皇也只是象征性的罚俸,并没有实质性的降罪他。   姬韶风还曾想,当他积累的战功能超过墨长歌时,便上奏父皇废掉他镇国大将军的官制,并把将军府的势力连根拔起,取代他在庆国等同于不败战神的地位。可谁想今日一眼,他才知道——   原来这墨长歌不是装傻,他娘的这狗脾气是真傻!   连他堂堂济王都敢照脸猛锤,这只疯狗就不怕被抄家灭族么!   姬韶风虽然武功高强,在庆国也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比之这个名扬天下的墨家战神还是逊色了几分。虽然一开始几拳都被他躲了过去,但很快便招架不住墨长歌不要命一般的猛攻,俊美的脸上呯呯多了几片青紫。   姬韶风嘴角一抽,本就难看的脸色一瞬间就黑如锅底,他一边闪躲着墨长歌的铁拳一边斥道:“给本王住手!本王定要将你——”   “纳命来!”墨长歌一声怒吼,仍是把姬韶风的话当成放屁,他身子后撤一步化拳为掌,霍哈一声凝聚起了全身的功力,挥手就朝姬韶风的脑袋上拍去。   眼看着姬韶风真的要被墨长歌揍回娘胎,两道身影不要命一般的撞了过来,将墨长歌已经挥出去的双手给撞歪。   掌风偏过姬韶风的脑袋刮过,但仍是将姬韶风给拍出去了老远。姬韶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狼狈的滚了一身的尘土,那模样比之前的墨千君好不了多少。龙一和龙二上前死死抱住了墨长歌,就听龙二吼道:“将军不好了!大小姐命悬一线,在西宫别苑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   “你说什么!”墨长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也顾不得同姬韶风算账,蹭蹭两脚把龙一龙二踹开,转头又朝西宫别苑的方向奔去。   龙二拭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望着墨长歌的背影长出了一口凉气。   殿下将阻止墨将军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交给他和龙一,他与龙一拼了老命跑断了双腿才险险的追了过来。还好墨将军没真的将济王如何,不然,他们便万死难辞其咎,没脸回去见殿下了。   龙一也看着墨长歌离开的背影,半晌后脸色青白的摸了摸脑门,转向龙二问道:“大小姐明明和殿下在一起,你咋说她快断气了?”   龙二顿时白了龙一一眼,懒得搭理这个不长脑袋的蠢货。他转身前行了几步,将跌倒在一旁的黑衣人拎起,   然后飞速的扔到了姬韶风的面前,笑眯眯的道:“王爷,这是殿下要属下给您送来的大礼,说是让您下回派出些有长进的好手。总养一些耗子去听殿下的壁角,王爷何时才能扳倒殿下啊?”   说完,龙二便飞快的拽着龙一落荒而逃。   娘喂,济王那眼神是要吃人啊!   那偷听殿下和大小姐说话的黑衣人,是殿下刻意放回来给济王添堵的。结果他还没跑出几步,便被墨将军追上揍了一拳,结果便口喷鲜血的人事不省了。   他和龙一不过是两个传话的小统领,可当不起替殿下背锅受气这种大罪。万一他们跑的慢点落入了济王的手中,他和龙一只怕便要同殿下永远说再见了。   话说回来,他方才还骗了墨将军去西宫,等他过去之后找不到大小姐,会不会拆了殿下的行宫然后也拉着他痛揍一顿啊!   “王爷——!”   先前守在书房附近的侍卫早已在墨长歌出现的时候便被踹飞,而前院那些追赶的侍卫和管家直到此时才赶了过来。   见姬韶风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管家大惊失色的上前扶住他道:“王爷,那墨长歌竟真的敢对您下手?”   姬韶风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的血沫子,提气便想朝龙一龙二的方向追赶,结果却胸口一疼直接岔气,万般丢人的再度倒下。   狠狠的伸手将管家推开,姬韶风颤颤巍巍的站起吼道:“废物!”   该死的墨长歌,该死的姬韶渊,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呵呵……想不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济王爷,也会有此时这般狼狈的一天呐。”傲然嘲讽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姬韶风恼羞成怒的回头,“什么人,给本王滚出来!”   黑影一闪,一人落在了姬韶风的面前,姬韶风眼睛一眯,抚着气血翻滚的胸口道:“是你?”   钦天监国师李玄机轻哼了一声,下巴轻抬看着姬韶风道:“济王爷,多年不见,你还是如以前一般输的这般难看呐。”   姬韶风眼神一冷,回头对管家等人下令,“退下。”   管家目光狐疑的看了李玄机一眼,姬韶风的身上顿时露出了无比摄人的杀气,管家心中一惊,连忙带着侍卫行礼告退,狼藉的院子中瞬间只剩下了姬韶风和李玄机两个人。   姬韶风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之前冷漠阴霾的表情,望着李玄机问道:“国师大人怎会在此时驾临本王的府邸。”   李玄机邪恶的一勾嘴角,“王爷,再次输给姬韶渊的滋味不好受吧。”   姬韶风的双手猛然紧握成拳,面色阴鸷的说:“你来就是为了同本王说这些的?”   “哼,本座还不至于如此清闲,巴巴的从钦天监跑来这里看你的笑话。”李玄机眯起眼睛瞥了姬韶风一眼,“本座来此,是为了助你对付姬韶渊那个小人!只要王爷愿意配合本座,本座保证能让他再也无法翻身,但本座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姬韶风上下打量了李玄机两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钦天监在庆国地位特殊,如将军府一样深得父皇的依仗和信赖。但这李玄机也和墨长歌一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虽然对父皇还算忠心耿耿,但皇城中的皇子却未有一人被他放在眼中。   虽然不知道姬韶渊是如何得罪了这位百姓心中的神人,但若是有李玄机相助来对付姬韶渊,他与姬韶渊的相争便会更多几分胜算,却不知这脾气古怪的国师会提出什么条件。   李玄机闻言傲然的一笑,用几乎等同于命令的口吻对姬韶风说:“不许再碰墨千君,她是本座的未婚妻,本座绝不容许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那可是他保命转运的活宝贝!唯一一个能为他消灾解厄的大救星。万一墨千君被姬韶风伤了性命坏了命格,那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你刚说什么?”姬韶风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岔了气,眼角一抽瞪向李玄机。   是他听错了么?李玄机竟然说墨千君是他的未婚妻,那姬韶渊到将军府去请期是什么鬼,他父皇赐婚的传言又是什么鬼!   眼瞅着李玄机对墨千君无比在意的模样,姬韶风一瞬间万般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   难道如今的京城流行丑女风?貌美如花的世家千金不招人待见,像墨千君那样的歪瓜裂枣反而惹得京中两大风云人物玩命儿一样的互抢?   姬韶风原本对墨千君的失望顿时又被慕容慎思勾了起来,暗自回忆起方才见到墨千君时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那女人的身上实在找不出半点吸引人的特质,如此还能征服姬韶渊和李玄机这两个人,那就只能证明她身上藏着啥惊天的秘密或是超乎想象的价值,这才让姬韶渊和李玄机都对她势在必得。   啧,早知道刚才就不把她留下了,应该带回府中关起来慢慢逼问她才对。   “本座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李玄机嫌弃的看着姬韶风震惊的表情,哼道:“本座   可以帮你去对付姬韶风,但本座决不允许你伤害墨千君。”   看姬韶渊默不作声未有应答,李玄机不耐烦的催促,“如何,本座这提议王爷答不答应。”   “你想如何对付姬韶渊。”心神稍定,姬韶风先把对墨千君的疑惑放到了一边,一脸晦暗莫名的看着李玄机问。   他与姬韶渊斗了这么多年都未讨得半点便宜,这李玄机多年来几乎从未出过钦天监,与朝中的各大派系也没有半点的联系,他凭什么如此笃定可以扳倒姬韶渊。   “本座这里有一纸卦文。”李玄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一纸只告诉了皇上一半真相的卦文。”   “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姬韶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看来王爷虽不在京中,对朝中发生的一切却如数家珍,本座倒是小看了王爷了。”李玄机凑到姬韶风的面前,低声说道:“王爷可知道,这卦文中的八字箴言指向的人是谁?”   *   夜幕刚至,满朝文武便陆陆续续的进宫,笑容满面的到风雅阁去参加宣德帝为济王举办的洗尘宴。   西域之乱平定,济王当居首功,而他此次回京,则代表京中的各大势力将面临再一次的洗牌,一众皇子的夺嫡之争也将更加激烈,亦或许面临结果揭晓的时刻。   风雅阁中喜气洋洋,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各怀鬼胎,就在满目喧哗人声鼎沸之中,一道沉郁的身影在殿门外不起眼的角落里徘徊,并用无比郁结的嗓音问道:“如此声势浩大的洗尘宴,臣女拿什么身份陪同殿下一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年度大戏   瞪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姬韶渊,墨千君只想拿把锤子一把将他给敲到地心。   在京郊私宅里狠狠的伤害了她纯纯的少女心,结果这位祖宗不但没有一点自觉,反而若无其事的将她绑来了皇宫,要她陪着他一起去参加济王的洗尘宴,还臭不要脸的说是好心带她来参观一下她老爹暴力行凶的杰作,给她光明正大嘲讽济王的机会。   去他大爷的参观嘲讽!她又不是活腻歪了,哪敢像大爷他一样公然的挑衅皇子威严,上赶着将脑袋送到济王手里,让他逮着机会来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而且,即便她真要来参加宴会,也应该跟在她爹的身边,以将军府的小姐身份出席。虽说她与姬韶渊已有婚约,但毕竟还没有完婚,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拿什么名义去坐在姬韶渊的身旁!   墨千君探出脑袋望着风雅阁的入口,然后又拽了姬韶渊的袖子道:“殿下,我爹呢?”   离开京郊私宅后她就同姬韶渊一起入宫,还没来得及见到他那个去找济王拼命的老爹,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了,她老爹仍是没有出现,虽然姬韶渊再三保证她爹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墨千君的心底还是忍不住直打鼓竭。   “好戏还未开演,墨将军自然还不到出场的时机。”姬韶渊直接拎着墨千君的领子朝前走去,“朝臣们都来的差不多了,走吧。”   “喂喂,殿下你不要拎着我!我又不是你养的小宠!”墨千君回手扳着姬韶渊的手指,瞪大了双眼对姬韶渊怒目相视。   长的高了不起啊!总是把她当宠物一样提来提去,就不能换成绅士风格的公主抱么!   绕过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穿过寂静的长廊,未走上几步便是风雅阁的殿门。   门前依旧有陆陆续续的朝臣进入,身边还携带着有诰命在身的家眷。姬韶渊早早的就放开了墨千君,脚步轻缓若谪仙般不疾不徐的朝殿门挪动。   他一出现,自然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墨千君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撇了撇嘴暗骂这祖宗的出场依旧如此装X又嘚瑟,就好似他才是接下来这宴会的主人一般。难怪朝中这么多皇子都对他恨之入骨,实在是因为他全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到哪里都顶着一脸欠抽的微笑,就差没将‘我最美’,‘我最受宠’这几个稳拉仇恨的大字刻在头顶了。   风雅阁的大殿中,所有人的坐席早已准备妥当,正前方的主位自然是宣德帝的龙座,龙座右面是太后,而左侧则是皇后与贤妃。   御台下方,是一众皇子和三品以上的朝臣的坐席。姬韶风是今晚洗尘宴的主人,按说即便排不到最右上方,也该排在太子之后,可当墨千君看到殿中的小太监将姬韶渊与她带到右侧第一顺位的坐席上之后,墨千君望着姬韶渊的眼神立刻便多了一次惊叹。   妈妈咪啊,这皇帝老儿偏心也未免偏的太厉害了点吧。   怎么说姬韶渊的头顶还该压着一个太子,咋滴也轮不到他坐在皇帝右手边的最前方。可看姬韶渊坐的无比坦然的模样,显然是这宫中坐席的安排一向如此。宣德帝如此堂而皇之的表示出他对姬韶渊无人能及的宠爱,这不是推着姬韶渊成为皇城中的众矢之的么。   墨千君的眼底突然划过了一丝异光,看着姬韶渊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深思。   宣德帝真的是真心宠爱姬韶渊的么?   为君者向来薄情寡淡,而宣德帝更是经历了各种背叛和利用,踩着一众皇兄嫔妃的尸体,甚至还曾放下皇子的自尊高贵当过太后的傀儡,最终才赢来了这个皇位。   他给了姬韶渊最极致的荣宠,也给他召来了无数的祸患,这让墨千君不得不疑心,龙座上那位天子的真实目的。   他到底是真的对姬韶渊心疼呵护,还是想利用他来做些什么……   察觉到墨千君发呆的视线,姬韶渊伸手拉着墨千君在自己身边做坐下,蒙着锦带的俊脸看向她道:“君儿。”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回神,凑到姬韶渊的面前小声问道:“殿下,怎么一个接风洗尘宴还用得着带来这么多诰命夫人和世家小姐。这到底是为了给济王接风还是要变相的帮济王说亲啊。”   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墨千君并未言明自己对宣德帝的怀疑。   以姬韶渊的腹黑阴险,指不定早就知道了宣德帝对他的真意到底是啥,她若是贸然八婆多管闲事,只会给自己招惹来是非。   还是明哲保身的当个被人嫌弃鄙视的丑八怪蠢材吧。   姬韶渊听到墨千君的询问,也低头在她耳边道:“君儿发现了?今晚的宴会,虽说是为了给济王接风洗尘,但父皇的真意却是要给他选妃。”   姬韶风被封王少说也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可他之后便一直在外领兵打仗,虽说府中的姬妾是抬回去了不少,但正妃和侧妃的位置倒是一直虚悬。眼瞅着他如今已经二十七,也立下了足够的军功平定了边疆的叛乱,英姿飒爽的凯旋回京,宣德帝二话不说便召集了朝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入宫参加姬韶风的洗尘宴   ,想要雷厉风行的为他定了正妃侧妃,免得他成为庆国皇城里年纪最大的大龄剩男。   只不过……   墨千君得到了姬韶渊肯定的答案,轻咳了两声后隐晦的问道:“殿下,我爹他和济王的武功孰高孰低?”   姬韶风莞尔的一勾嘴角,“若墨将军尚有理智手下留情,济王应该能在他手上走过百招。但墨将军如果理智全失……”   “如何?”墨千君有些紧张的拽住了姬韶风的袖子,就听姬韶风淡然的说:“龙一龙二的动作若快些,他应该还可以蒙着脸出现。若是龙一龙二晚上几步,他就只有被抬过来了。”   墨千君的脸上顿时划下了几道黑线,“殿下,为何你一点都不担心。”反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别以为他表现的云淡风轻她就看不出他嘴角那诡异的笑容里的期待!   刚刚立了军功凯旋回京,皇上还刻意要为他选妃,结果他却被揍得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的被抬上了大殿,这得是何等的屈辱和丢人?   想起济王那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模样,墨千君就觉得稍后的宴会定然会喜闻乐见大快人心,可当这一切都要归咎到她亲爹的头上时,墨千君便是再没心没肺也笑不出来了。   “君儿。”姬韶渊将她髻边垂落的发丝顺至耳后,“你不信任本宫?”   他都已经说了定能保将军府无事,怎的这小狐狸还是不肯放心。   墨千君悻悻的回答:“殿下与济王相争多年,巴不得看着济王越倒霉越好。看您这期待又邪恶的笑脸,臣女万般怀疑今日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殿下有心安排刻意促成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济王在晚宴上出丑。”   如此才符合六祖宗这阴险腹黑满肚子坏水的恶劣行径。   听了墨千君的埋怨,姬韶渊落在她脸庞的长指微微一顿,嘴角的笑容竟缓缓的消失。墨千君清楚的感觉到一丝幽幽的冷意从他周身浮现,然后便见他将手一收,脸色淡然且一语不发的侧身面向了前方。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立刻明白她又好死不死的得罪了六祖宗,连忙拽了姬韶渊的袖子撅嘴道:“殿下……”   这种时候,任谁都会怀疑姬韶渊居心不良吧。   所有的时机都那样凑巧,但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发泄一下心中的焦躁,并未真的怀疑的他对将军府做了什么,他怎么就如此的小心眼,还和自己闹上了情绪呢。   纤指刚刚扣上姬韶渊的袖口,墨千君还来不及认错或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姬韶渊便直接将手臂一撤,大力的把袖子从墨千君的手上抽走。   墨千君眼睛一眯,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再看看姬韶渊留给她的面无表情的侧脸,心底一阵咬牙切齿。   他二大爷的,这家伙竟然跟她玩真的?   到底是谁比较委屈啊!   他欺负了自己那么多次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她都没有同他较真生气,如今她不过是随口吐槽了几句,他就开始甩脸子给自己看了!   墨千君也气呼呼的将身子一转,视线落到了与姬韶渊相悖的另一个方向。   心底突然溢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墨千君双手死死的握紧,敛眉垂首抑制着开始爆发的负面情绪。   喜欢上一个死人骨头咋就这么累呢?   明明该耍脾气该无理取闹该各种公主病玻璃心的人都应是她才对,可她与姬韶渊相处之时却从来都是处于下风,即便会有小小的暖心和感动,也总会被他接下来的恶劣行径给气崩。   孤身一人处在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时空里,难道她就活该不能反抗只能被姬韶渊这个杀千刀的混蛋给欺负到死么!   天色已晚,前来参加洗尘宴的大臣及家眷皆在太监的引导下落座。太子姬韶鸿出现在殿中之时,立刻便看向了占据右方上座的姬韶渊和他身边的墨千君。   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姬韶鸿面无表情的来到姬韶渊下手,衣摆一撩冷着脸坐下,眼角的余光似笑非笑的瞥过举止亲密的姬韶渊与墨千君。   仗着父皇毫无底线的宠爱,老六真是越来越无状了。   虽然他与老三不睦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在这种场合公然带一个如此丑陋的女人大咧咧的出现,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廉耻的亲亲我我,完全未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以前这皇城里唯有皇长兄和他能与姬韶渊抗衡,但一直都没在他身上讨到什么便宜,如今又多了一个济王与姬韶渊为敌,他倒要看看,姬韶渊这般嚣张狂妄下去,会落得个怎样凄惨的下场。   目光落在姬韶渊一侧的墨千君身上,姬韶鸿的眼神显得更加的嘲讽。   也只有瞎了眼的老六才会把这种女人当宝,一点都不嫌丢人的把她带在身边。而这位墨大小姐显然也不是什么上等货色,尚未完婚就与老六同进同出,做出此等失仪不检点的勾当。这一丑一瞎当真是京中绝配,他以前怎么竟还认为墨千君的眼神无比清澈,那瘦弱的   身体里还会流露出一些吸引人的特质出来?   腹诽间,姬韶鸿突然发现姬韶渊与墨千君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先前萦绕在两人中那看似甜甜蜜蜜的感觉消失,姬韶渊脸上的微笑褪去,化为嘴角轻扬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和凉薄,而墨千君则露出一副似被抛弃一般的小媳妇儿的模样,委屈至极的敛眉低头,看上去就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一样。   姬韶鸿有些意外的挑高了眉梢,片刻后又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啧啧,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也并不像众人认为的那般和谐。老六之前倒是把这墨大小姐哄的心花怒放,让墨长歌偏向了他那一方。可他的狐狸尾巴也露的太快,这不今晚就显出了厌恶和排斥墨千君的神情了……   喧闹声逐渐静止,就在墨千君开始在脑袋里问候姬韶渊的祖宗十八代时,风雅阁内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按照庆国的礼制,每当召开国宴,有资格列席的官员先行入座,然后便是皇亲国戚。当所有的人都到齐之后,皇帝才会携列席的宫妃出现,宣布宴会开始。   如今,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和一众皇子已经基本到齐,眼看着召开宴会的时间即将开始,但属于济王姬韶风的位置和将军府镇国大将军墨长歌的位置却依然空无一人,显得那年处尤其的引人注目。   殿中的朝臣面面相觑,墨千君的神色也微微一变,有些紧张的看向了门口。   他爹该不会真把济王揍出了个三长两短,此时已经包袱款款的跑路了吧。   “君儿!”就在墨千君心思忐忑之时,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咆哮,然后便有一道人影直接冲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墨千君一脸囧然的瞪着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刮过来的墨长歌,先是心虚的四下偷看了一圈,然后低着头对墨长歌小声的叫道:“爹……”   完了,这回可算是真的殿前失仪,成了万众瞩目的丢人对象了。   墨长歌听到墨千君的声音,眼底立刻涌起了激动的光芒,他一把握住墨千君的手将她拉起,“爹可算是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不然老子非要宰了龙一和龙二那两个兔崽子,竟然敢骗老子说你命在旦夕,老子我……”   “爹!”墨千君满脸黑线的阻止了墨长歌的喋喋不休,抬手戳着他的胸膛朝他背后示意,墨长歌眼睛一眯,回头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朝臣,直接哼了一声抓着墨千君道:“走,跟爹到我们的位置上说。”   不就是声音大了一点说话急切了一点么,那些娘娘腔们看什么看!   他跟自己闺女险些经历了生离死别,此时表现的激动一点纯属正常反应,便是他们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会体恤他赦免他的。   墨千君被墨长歌大力一扯,整个人险些直接飞出,但她下意识的便身子一坠,回头瞪向了坐在她身旁的姬韶渊,却见六祖宗对她爹的举动毫无反应,既没有转头同她爹寒暄,也没有开口想留下她的打算,而是继续面色淡然姿态优雅一动不动的望着宣德帝龙座的方向。   墨千君的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她愤然的转头跨过坐席,挽着墨长歌的胳膊便朝对面走去。   丫的,有什么了不起,小姐她还不稀罕坐在他身边呢!明明是他非要带她过来的,这个时候又把她当透明人算怎么回事啊。   将那些凝聚在她身上的视线全都当做空气,墨千君昂首傲然的与墨长歌一同落座,若无其事的拉着他小声问:“爹,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现在才过来,我什么时候命在旦夕了。”她看着对面属于姬韶风的位置,有些担心的皱眉,“济王现在如何了?你没有把人家怎么样吧。”   墨长歌也瞥了对面空落落的位置一眼,冷哼道:“若不是龙一和龙二那两个小兔崽子骗了老子,让老子以为你受了重伤危机了性命,老子岂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君儿放心,那个小混蛋没缺胳膊也没断腿,不过是跟李玄机一样破相了而已。”   墨千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抬手覆额。   看来今晚宣德帝想为济王选妃的打算真的要喜闻乐见了,就是不知道皇上会如何惩罚她老爹。   想到此,墨千君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了前方的姬韶渊身上,然后又气呼呼的强行扭开。   她发誓,再也不要搭理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腹黑骗子了。   “丫头。”墨长歌在见到墨千君以后,紧悬的心才放了下来,跟着便发现了她的情绪有所不对,于是茫然的问道:“爹见你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可你为啥要摆出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哪个不长眼的又欺负你了,爹马上帮你揍他。”   左右他已经揍了一个王爷,也不差再连带着多揍几人。虽说他闯下的应该也算是弥天大祸,可济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这庆国的江山也少不了镇国将军府,所以墨长歌倒是笃定宣德帝不会判他死罪,脸上的表情也显得的无所畏惧。   墨千君垂头丧气的看了墨长歌一眼,“这个你揍不过……”   老天快赐她无敌的神力收了姬韶渊那个妖孽吧,这世间就不能有啥人啥事儿能治得了他么?   “六殿下?”墨长歌惊讶的看向姬韶渊的方向,然后回头严肃的对墨千君说:“你怎么惹殿下生气了?”   “爹!”墨千君不敢置信的咬牙。   这还是她亲爹么?什么时候变成姬韶渊的忠实脑残粉了!明明是她被气得七窍生烟,怎么就变成她惹姬韶渊生气了。   “镇国大将军好大的威风。”就在墨千君和墨长歌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带着阴霾的杀气涌入众人的耳中,瞬间便终结了墨千君与墨长歌的对白。   墨千君循声朝门外望去,就见一袭暗黄色的锦袍在门边一荡,跟着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凌厉的眼神,狂妄的气质,左脸写着威武右脸刻着霸气,再加上那一身阴霾血性的杀气,正是之前把墨千君掳走,然后让墨千君吃了大亏的济王姬韶风。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墨千君几乎是在见到他的瞬间便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却又聪明的低头敛眉,身子一撤躲在了墨长歌的背后。   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他毫无惧怕并将他分析了个明白,不然就真如六混蛋说的那样,姬韶风定然会将她剥皮剔骨虐掉她半条命出来。   只不过……   墨千君又偷看向他那张青青紫紫完全看不出原本俊美轮廓的脸庞,好悬没放肆的笑出声来。   她爹下手可真是不轻……他的脸已经和早先那个猪头版的李玄机有的一拼了。   姬韶风神情阴鸷的走到墨千君和墨长歌的面前,勾着嘴角冷笑道:“来人,将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墨家逆贼给本宫拖出去处斩!”   墨长歌唰的一下站起,扳了扳手指也毫不示弱的哼道:“老子看你是挨揍没有挨够!”   大殿中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姬韶渊斜斜的靠在一盘,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美酒,然后优雅的凑到了唇边,好暇以整的面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至于那些来奔着来为济王接风洗尘,甚至是想把自家闺女塞进济王府的朝臣,早在他们看到姬韶风那扭曲肿胀到不成人形的脸时就已经吓傻了。   娘啊,王爷这是怎么了!   早上到城门口迎接他回京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半天不见济王便被毁容了?   看着他与墨长歌针锋相对的模样,众人的嘴角齐刷刷的一抽,额头的冷汗也流了一地。   看济王殿下如今这火冒三丈的模样,他该不是被墨长歌那头疯狗给咬了吧。   就在殿外的侍卫们为难,殿中的大臣们震惊,姬韶风和墨长歌僵持不下,姬韶渊闲闲的喝酒看戏,而墨千君则瞪着姬韶渊生闷气时,一道通传响彻云霄,跟着,龙座左侧的帘子被掀开,四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殿中的朝臣们顿时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宣德帝在入座后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眉心一拧问道:“风儿和墨将军这是在做何事?”   姬韶风顿时回头,宣德帝和太后等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在一怔之后惊愕的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姬韶风眼睛一眯就要上前说话,哪想到墨长歌身影一闪,抢在他前面对着宣德帝直挺挺的跪下,梗着脑袋对宣德帝道:“皇上,济王的脸是老臣揍得,还请皇上赐老臣死罪。”   “被你打的?”宣德帝觉得今晚的信息量有些过大,一时间脑袋卡壳有些回不过神来。墨长歌恨恨的回头瞪了姬韶风一眼,如咆哮一般继续对宣德帝道:“皇上,老臣祖上世代忠良,自开国圣祖开始便为庆国鞠躬尽瘁浴血沙场,为保庆国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老臣却不想,墨家的忠心会换来今日的种种羞辱,让老臣死后无颜去面对墨家的列祖列宗!今日,老臣一时冲动冒犯了济王,也冒犯了皇上的天子龙威,老臣自知百死莫赎,但只请皇上能在老臣死前听老臣一言,让老臣可以死的其所死的瞑目,老臣在九泉之下定也感念皇上隆恩,为皇上祈福愿庆国能昌盛万年!”   说罢,墨长歌便重重的弯腰叩头,那咚的一声脆响如擂鼓般敲打进了墨千君的心头,让墨千君的眼神一冷,落在姬韶风身上的眼神划过了一道暗光。   宣德帝被墨长歌一连串喊冤叫屈弄的满头雾水,太阳穴处也隐隐抽痛。   今晚这国宴本是为了给济王接风洗尘,顺带着也解决了济王的终身大事,让济王府上双喜临门。却不想他刚与太后几人踏进风雅阁,便撞上了眼前这桩混乱的闹剧。宣德帝的脸色立刻也拉了下来,转向一旁表情阴沉的姬韶风问道:“风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姬韶风上前一步跪下,嗓音冷厉的回答:“父皇,墨将军身为镇国大将军,却目无尊卑藐视天威。他不但拆了儿臣的济王府,还对儿臣以下犯上动手行凶,若非儿臣拼死逃脱,只怕父皇此时见到的便是儿臣的尸首。父皇,墨长歌有此举已与谋逆无疑!还请父皇降罪将军府,免得我姬家的天下终有一天改姓为墨!”   “放肆!”宣德帝的脸色全黑了下来,重重的一拍扶手对墨长歌斥道:“墨长歌,你好大的胆子!”   “济王殿下,你敢告诉皇上老子为何要拆了你的济王府么?”墨长歌的脸上未有任何惧色,不卑不亢的迎向了宣德帝怒气冲冲的目光,“济王他平白无故的掳走了老臣的女儿,还对老臣的女儿动用私行,害得老臣的爱女险些曝尸荒野。墨家世代戎马一生,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皇上还是快些将老臣赐死了干净,也免得受此屈辱却连伸冤都不能!”   “爹……”墨千君看着墨长歌怒发冲冠的模样,将他通红的双眼和发抖的身体刻在了心中。   她低头看向面前的美酒佳肴,嘴角勾起了一丝幽冷的弧度,然后,伸手将小巧的酒杯握在了掌心,缓缓地走到了墨长歌的身边。   “爹。”墨长歌挨着他跪下,扬起那张遭人诟病丑名远播的小脸对着宣德帝,两行清泪直接顺着眼角流下,“皇上,臣女知道自己相貌丑陋,配不上天家皇子,单只是踏入皇宫便是给一众贵人添堵。济王殿下将臣女掳走,借羞辱臣女来羞辱六殿下,这一切全都是臣女的错,怪只怪臣女不该贪生怕死,未在皇上赐婚的时候便自行了断,害得爹爹为臣女伤心难过,还失去理智为臣女铤而走险,犯下了弥天大罪冒犯了天家威严。这一切,全都是臣女的罪过,臣女不敢奢求皇上的宽恕,只能以死谢罪,也免得日后再连累了爹爹和六殿下。”   说罢,墨千君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抬手捡起一块碎片便狠狠的朝自己的勃颈上划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宣战   “君儿!”墨长歌被墨千君的举动吓得目眦欲裂,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所有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锐利的瓷器狠绝的划向了自己的脖子。   群臣哗然诸女失色,原本还肖想着能攀上姬韶风的大臣或小姐们齐齐被吓呆,就连正前方的宣德帝都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姬韶渊握着酒杯的手咔嚓一顿,上好的青花瓷顿时化为了粉末碎在了他的指尖。坐在龙座左侧下方的国师李玄机突然爆出一声怒喝,身子一纵便凝聚了全身的力气朝墨千君扑去。   如果墨千君死了,那他的劫难便无人能渡,以后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李玄机的动作很快,然姬韶渊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菟。   修长的指尖以迅如闪电之势在面前的玉碟上一弹,玉碟叮的一声飞出,先是碎成了零星的几片,然后便分别砸在了墨千君的手腕和李玄机的双腿上。   墨千君手上一麻,划向脖子的利器应声落地,却仍是因为她大力的动作在脖子上带出了一道血痕,而李玄机,则因为姬韶渊的偷袭双腿一软,堪堪落在了墨千君的面前逖。   大殿中一片寂静,墨长歌一愣以后脸色惨白的扣住了墨千君的肩膀,瞪着她脖子上的血渍道:“君儿!你做什么!”   墨千君幽然一笑,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姬韶风身上,“女儿的存在就是罪过,只会连累爹和六殿下,既如此,又何必苟活于世?”   姬韶风面色阴沉的瞪着墨千君,而宣德帝更是气的脸色铁青。一直都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太后勾唇一笑,缓缓说道:“皇儿,今晚这洗尘宴真是热闹,哀家很久都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好戏了。”   宣德帝怒然的眼神望向了济王姬韶风,“墨家小姐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因为同六儿的私怨对将军府动手?你可知道,墨家大小姐同六儿已有婚约!她是未来的六皇子妃!”   见墨千君被姬韶渊救下,宣德帝在生气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   墨长歌是宣德帝最信任和依仗的臣子,宣德帝自然知道他有多喜欢已故的将军夫人,更知道他异常宠爱那个奇丑无比的嫡出大小姐墨千君。但他没想到,墨长歌对墨千君的在意会达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会为了她去殴打当朝皇子。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墨大小姐竟也是个烈性女子,一旦爆发就和他爹一样不计后果,会在这原本该是和乐融融的洗尘宴上当众抹脖子。   单看济王毁容的程度,宣德帝便能想象出,如果墨千君死在风雅阁里,失控的墨长歌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济王与姬韶渊兄弟不和在皇城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宣德帝很清楚皇子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兄弟之谊,却也希望他们最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如今济王将这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戳破在了人前,闹出了这等轩然大波还折了皇家天威,无疑是踩了宣德帝的雷点触了他的逆鳞,让他原本愉悦的心情跌至了极点。   看着宣德帝冷厉的表情,姬韶风也上前一步在殿中跪下,却仍是不改一身嚣张狂妄的气势,不甚在意的对宣德帝道:“父皇明鉴,儿臣今日早朝过后,一直都待在济王府中,从未去过其他地方,却不知墨将军和墨大小姐为何要诬陷本王掳走了墨小姐还对她动用私刑。儿臣身为庆国的济王,如何要同她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过不去。”   说着,姬韶风的视线转落到了姬韶渊的身上,“六弟倒是得了一门上好的亲事。本王才刚刚回京,就摊上了这么大一个罪名,还惨遭墨将军的毒手,扫了父皇设宴的兴致。墨将军口口声声说本王让墨家受辱,本王倒是想问问,墨将军以下犯上对本王动手,又算不算侮辱了本王与父皇!”   阴鸷的嗓音在大殿扩散,众臣皆面面相觑,心情忐忑的看着殿中那几人。   这剧情的走向他们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到底是济王折辱了将军府,还是将军府刻意去羞辱济王?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又皆是得皇上圣宠信任之人,这事情的真相倒真有些不好判断。但不管事实如何,他们总还能看出一点,今晚这洗尘宴上的风波,看似是将军府与济王府之间的争斗,却其实是济王与六殿下之间的宿怨。   若不是济王一回京便拿将军府开刀,马不停蹄的去找六殿下的麻烦,那就是六殿下利用将军府给济王下套,想要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让他摔上一跤。   但不管是谁设计了谁又是谁陷害了谁,夹在中间的将军府和墨大小姐,都是这两位皇子争斗的炮灰牺牲品……   众人望着方才险些抹脖子自杀血溅大殿的丑颜墨大小姐,那眼神中表现出的,不是事不关己的看好戏,便是虚假冷漠的伪同情。   感受到万众瞩目的视线,墨千君神色淡然的低头,嘴角牵出了一丝无人能察觉的笑纹。   济王竟然使出了死不认账这一招,她倒是低估了这人的厚脸皮程度。这些皇子虽然性格迥异,但论起死不要脸这一特质,还真不愧是同出一脉的骨肉至亲。   墨长歌见姬韶风竟然倒打一耙,愤怒与惊吓顿   时又冲垮了他的理智,身子一窜便要站起来同他继续拼命。   墨千君早料到墨长歌会有此反应,便在他脸色变化的同时抬手一拽,低着头好不可怜的小声道:“爹,脖子好疼。”   墨长歌心尖一颤,也顾不得找姬韶风算账,抬起墨千君的下巴就朝她脖子上的伤口望去。黏在她颈间的血渍虽然不多,却也像利刃般捅入了墨长歌的心口,他抬手将墨千君护在怀里,气急败坏的瞪向宣德帝道:“皇上,老臣方才所说的便是事实,若皇上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证。如今济王羽翼丰满军功累累,想来这军中也不在需要老臣。老臣明日便脱了朝服带妻女还乡,也省的留在京里徒惹是非,还凭白的羞辱了天家威严。若是皇上觉得老臣有罪,那便将老臣全家满门抄斩便是!”   宣德帝望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墨长歌,不由得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说啥脱去朝服或满门抄斩,这狗脾气的墨将军摆明了是在威胁他,若是不为他女儿讨回个公道,他便要罢官还乡甩手走人。   如今朝局复杂人心叵测,宣德帝身边能信任之人本就不多,而墨长歌则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别说是现在无法确定济王有没有欺负墨千君,即便是查出济王真的是冤枉的,墨长歌就是看姬韶风不顺眼,找了个借口上济王府发疯撒野,刻意揍了姬韶风毁了今晚的洗尘宴,宣德帝也不可能在现在便处死他。   庆国可以少一个声望渐高的王爷皇子,却绝对少不了被誉为不败战神的墨长歌。有他这死心眼的护女狂魔这般搅合,今晚这洗尘宴看来是办不成了。   宣德帝无奈之下转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姬韶渊,看着他最宠爱的儿子道:“六儿,你掌管刑部多年,对此等情况最明白不过,更何况墨大小姐还是你的未婚妻。朕问你,今夜之事该如何处理?”   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姬韶渊的身上,太后和太子的眼神一阵幽暗,姬韶风的眼底划过一丝仇恨,而墨千君,则淡然的拍抚着自己仍怒气未消的父亲大人,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姬韶渊覆着锦带的双眼。   她知道,也能感觉的出来,姬韶渊一直都望着她。   从姬韶风出现与墨长歌争吵开始,姬韶渊都神色悠然的坐在原处,若无其事的品尝着美酒,就好像大殿中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即便是姬韶风将事情的源头指向了他的身上,暗示他才是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姬韶渊也未有所动,嘴角的微笑更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一般。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墨千君毫不犹豫的拿着利器划向她自己的脖子的时候,他心底瞬间揪紧的刺痛与震动几乎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摧毁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优雅平静。   也只有他自己看到,当所有人都以为墨千君因为姬韶风而屈辱愤怒,甚至不惜以死来向父皇陈冤控诉的时候,她曾目光清冷的朝自己瞥来了一道嘲讽的视线,而在他击落她手中的利刃的时候,她的嘴角更是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她看似与济王势不两立,却其实是在向自己宣战。   她用方才的一举一动来告诉他:离开他,她一样有办法来保护将军府,而他出手相助,则说明自己早已由下棋人沦为了被执掌的棋子,所作所为都在这小狐狸的预料之中。   只要他还对她存有不舍与怜爱,她便能逃出陷阱脱离他的掌控,并让他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从驯养宠物的猎人变成被她捕惑的猎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请旨完婚   姬韶渊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看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墨千君,既有想把她吊起来打屁股的冲动,却又觉得爱不释手不想放开。   姬韶渊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明明是这小狐狸犯错在先,却没有接受惩罚的觉悟,还想反咬他一口挣脱他的掌控……   莹白的长指轻叩着桌面,姬韶渊起身对宣德帝行了一礼,慢吞吞的开口道:“父皇,儿臣与将军府的六礼已经过了五,是时候该将墨大小姐迎入长澜宫了。半个月后的三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还请父皇降旨允儿臣于当日去迎亲。菟”   宣德帝微微一怔,而大殿中的其他人则落了满头的黑线。   如此剑拔弩张气氛凝重的场面,六殿下一直都未发一言,却一开口便是跟之前的争吵毫无关联的大婚,难不成他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殿中发生的一切,一心一意只惦记着在半个月后如何娶媳妇儿的么?!   宣德帝有些无语的想扶额。   他这儿子还从来没出现过像此时这般脱线不靠谱的状况,往日里明明都能在各种紧张的时刻力挽狂澜,扭转各种复杂的局面。如今眼看着他未来的老丈人都要与济王二度拼命了,他却不合时宜的提出了要与墨千君完婚…逖…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宣德帝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思绪,不知该如何应对姬韶渊的请求,却听姬韶渊继续道:“君儿本就是儿臣的未婚妻,如今将军府既然与皇兄之间发生了不快,皇兄又明言是儿臣从中作梗,与墨将军联手构陷皇兄,倒不如将让儿臣娶了君儿,然后将这件事交给儿臣和皇兄私下去解决,也省的败了父皇的兴致耽误了今晚的洗尘宴。”   宣德帝诧异了片刻,一时间没能理解让姬韶渊和墨千君完婚,和交给他去处理眼下的这桩矛盾这两件事有啥必然的联系,于是皱着眉又问:“半个月后便大婚太过草率,但六儿的话也有些道理。你与风儿速来都易发生些口角,怎可像无知孩童般将这些琐事拿到诸位爱卿面前吵闹。朕便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你便和风儿早些和解,然后给墨卿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吧。”   一段话,便把墨长歌与姬韶风之间的针锋相对归咎为姬韶渊和姬韶风私下里的小误会,并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扔到了姬韶渊的头上。   宣德帝暗中松了口气,知道姬韶渊定然已经想到了解决此事的法子,可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放进肚子里,又听姬韶渊缓缓的说道:“名不正言不顺,儿臣此事无法代替墨将军的立场同皇兄和解,还请父皇降旨让儿臣与君儿完婚,儿臣定然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他又淡然的面对着墨长歌问道:“墨将军以为如何?”   墨长歌从揍了姬韶风开始,一直到方才大闹风雅阁,全都是凭着看到墨千君一身狼狈时的怒火。此时听到姬韶渊提及完婚之事,脑袋里先前唯一的思绪被打断,塞进去了其他的事情,这才缓缓的恢复了理智。   他今日本就是仗着镇国将军府的庆国积威已久,想破罐子破摔的与济王闹个鱼死网破。可他也知道,不管宣德帝如何宠信墨家,他揍了当今王爷也是事实,宣德帝能不怪罪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哪怕是姬韶风真的杀了君儿,他也不会为了将军府去治姬韶风的大罪。   如今将军府与济王府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以姬韶风的性子,日后定然不会让将军府和君儿好过。太子和太后等人早就巴不得将军府倒霉,此时有那个疯子一般的姬韶风开路打头阵,君儿的安危又如何保证?   听了姬韶渊的提议与询问,一脸冷色的墨长歌转头看向姬韶渊,却突然觉得双目失明的六殿下那隐在锦带下的双眸似是含有深意的看着他一般,竟脱口而出道:“一切但凭皇上和六殿下做主。”   六殿下与姬韶风不和早已是公认的事实,若说这宫里还有谁能和姬韶风相抗,在群狼环饲中护住君儿,墨长歌也只看好这个深藏不露武功精湛,又深得皇上宠爱又让人无法看透的六皇子了。   墨千君的柳眉轻轻一蹙。   给她玩釜底抽薪这招啊……这混蛋还真有脸敢在这种场合拗出啥名不正言不顺的歪理,串通他老爹来剥夺她的自由,想将她彻底的绑在身边蹂躏?   可惜小姐她此时改变了主意,一点都不想嫁给这小气男人,而且,她面前还有一个李玄机在,岂能让姬韶渊这么简单便如意?   果然,见墨长歌和姬韶渊一拍即合,宣德帝也有马上下旨的打算,李玄机一撩衣摆往前一跪道:“皇上,微臣也有事启奏。”   宣德帝的额角一抽,看着李玄机慎重的表情,直觉的不会有啥好事发生,跟着就听他满脸悲愤道:“微臣原打算咽下此事,不敢让皇上因微臣为难,但目睹了方才发生了一切,又听到六殿下那番言论,微臣只觉得不吐不快!”   他扭头看了墨千君一眼,冷声道:“微臣前些日子才知道,家师竟在多年前与已故的将军夫人定下了婚约,墨家大小姐墨千君实为微臣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六殿下中意君儿,微臣不敢相争   ,可钦天监还未来不及核算殿下与墨大小姐的八字,殿下竟然私下过了五礼,还想越过钦天监和礼部的规制直接迎亲。如今墨大小姐出了这等意外,微臣以为他们定然是八字相冲,才给将军府和济王府带来了这种祸患,还请皇上三思,允许钦天监按照礼部规制为他二人的八字合婚,确定他二人完婚不会给庆国带来灾难。如果殿下和墨小姐真的是天作之合,微臣定亲自为六殿下和墨大小姐祈福,祝他们二人永结同心。”   话音一落,李玄机傲然的看了姬韶渊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屈辱隐忍的暗光。宣德帝在踏入风雅阁不久,就发现李玄机的脸上也有和姬韶风无比相似的青紫印记,似是也在最近受了什么人的殴打一般。   他原是打算等洗尘宴结束以后私下里询问几句,可如今看着李玄机对姬韶渊敌视的目光,再联系到方才墨千君自裁时李玄机的反应,宣德帝顿时明白,他脸上这伤痕恐怕与姬韶风一样,也是因为这墨家大小姐得来的。   宣德帝的脸色再度黑成了锅底,而这满殿的朝臣和小姐们则跌破了眼睛碎了一地的放心,不敢置信的瞪着大殿正中的墨千君。   若说姬韶渊执意与墨千君完婚他们尚能理解,毕竟这六殿下虽然相貌俊美,却是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为了墨大小姐背后的将军府,勉为其难的娶了她倒也可以忍受。可那国师李玄机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也是无数世家小姐竞相追逐的对象,如今他竟然公然与六殿下叫板,还说与那丑八怪早有婚约,话里话外都是在控诉六殿下仗势欺人,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墨千君……   是他们的审美眼光出现了异常,还是今年庆国的流行风向不对,怎么这一个个人中之龙,放着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小姐们不理,偏偏要来争夺一个对不起观众的丑八怪呢!   宣德帝沉声对墨长歌问道:“墨卿,国师当真与将军府早有婚约?”   墨长歌硬气的拱手回道:“素素已经过世过年,但生前从未向臣提及此事,老臣不知道国师所言的婚约是啥东西。”   “师兄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将师父找回来,问问他当年是否和将军夫人有过约定!”李玄机毫不相让的对墨长歌冷笑。   听他提到了空空老人,宣德帝和众臣的表情皆微微一变。   这个在庆国被誉为传奇和神话的世外高人,即便从来没有出现过在朝堂之中,但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一直都微妙且诡异。   宣德帝对他是又忌惮又想招揽,而诸臣是对他又敬仰又想拜会,可惜这个教出了无数高徒的世外高人行踪成谜,除了他点播过的那些弟子,几乎从未有人得见他的阵容,但他的威慑力却一直都根植在所有人的心中。   听到李玄机摆出了他的名号,众人几乎立刻便相信了他与墨千君的婚约,看着墨千君的眼神也越发的复杂。   太后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着面色为难又沉郁的宣德帝道:“皇儿,既然国师与六儿都属意这墨家小姐,皇儿一时间又难以决断,倒不如先按照国师所言,令钦天监和礼部重走‘问名’之礼,先为六儿和墨家小姐合婚再做打算。”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想嫁了   墨千君挑衅的看了姬韶渊一眼。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姬韶渊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在朝中积怨已久堪称众矢之的,如今国师和太后当堂发难,再有姬韶风之前与将军府的冲突作助攻,她就不信姬韶渊还有办法说服宣德帝,让宣德帝在这么多大臣的面前力排众议,不管不顾的纵着姬韶渊为所欲为。   如果姬韶渊在宣德帝心中的分量真的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那她墨千君便就此认栽,以后再不奢望反抗这个六字打头的祖宗,随他捏圆搓扁都安心的待在他身旁任他欺负。   反之,她要是不回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非他不可,他还真当自己半点脾气都没有,天天蹬鼻子上脸的把自己当成个宠物一般对待逖。   看到墨千君挑衅的眼神,姬韶渊沉默了片刻,淡然的对宣德帝道:“那便按照皇祖母的懿旨去办吧。本宫也想看看,钦天监为本宫和君儿合婚之后会得出个什么结论。”   殿中的墨长歌一阵愕然,似是没想到姬韶渊竟如此轻易便屈服,原本说好的半个月后完婚之事竟然这般意外的泡汤了。他眉眼一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墨千君在腰间狠狠的一掐,墨长歌一愣之后回头,立刻看到墨千君对他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于是他眉头一皱,侧过头也对宣德帝道:“老臣谨遵皇上的圣旨。菟”   他闺女这是咋了,先前她不是还对嫁给六殿下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怎么不过隔了半天,她就看着像是变卦了。   洗尘宴上这意外的前奏一波三折,连带着宣德帝的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此时终于有了个靠谱的决断,宣德帝立刻缓和了脸色对姬韶风说:“今日发生之事朕会差人查个明白,眼下众臣都齐聚在此迎接你归来,这般闹腾像什么样子。”   言下之意,就是直接把济王府和将军府的恩怨翻页,而姬韶风和墨长歌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势也成功的被姬韶渊用大婚一说给岔了过去。   在宣德帝的示意下,殿中的几人都臭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中,洗尘宴也终于得以正常进行,只不过,被墨长歌那么一套,再有李玄机和姬韶渊的抢婚,在座的众人都表现的有些意兴阑珊,那些原本卯足了力气想在今晚各展风姿,进而被姬韶风看上的世家小姐们,在看到姬韶风那张被揍得看不出原型的染坊脸时,纵有再大的兴趣也尽数打了折扣。   直到洗尘宴结束,大殿上除了歌舞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全然没有国宴本该有的热闹。于是,宣德帝便早早的退席离开了风雅阁,而这本该声势浩大的洗尘宴最终也只能草草的结束。   “将军,皇上邀您和大小姐到御书房。”   当宣德帝离开不久,立刻有几位小太监分别来请墨长歌和姬韶风等人,墨长歌扭头看着墨千君道:“别怕,有爹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说着,他瞪着前方的小太监说:“本将军这便去见皇上,御书房的路我熟,你可以先走了。”   墨千君笑意盎然的看着墨长歌,立刻便明白他将太监赶走是有话想对私下里说。那太监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公公,哪里能扛得住墨长歌身上那种久经沙场的威压,于是便满头冷汗的迅速告退。   墨千君抬手挽着墨长歌的手臂,一边随着他朝御书房走去,一边问道:“爹,怎么了?”   墨长歌放低了声音对墨千君道:“丫头,你跟爹交个底,你跟六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爹才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六殿下怎么竟答应了李玄机要钦天监给你们合婚?之前他不是还说能力排众议,跳过钦天监直接迎娶你过门么。”   不仅如此,便是他闺女与六殿下的气氛也有些不对。   之前他因为怒火攻心所有未多加注意,此时稍稍回忆,墨长歌便记起,当他冲进风雅阁拉住墨千君的时候,她与六殿下背向而坐,脸上还挂着与他相看两生厌的委屈表情。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六殿下欺负君儿了?可据他观察,六殿下对他闺女一直都表现出无比喜欢的模样,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墨千君闻言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或许是殿下脑子抽风,所以之前才坚定不移的要娶我过门,现在他脑子抽回来了,自然就改变主意了呗。”   大概也只有抽风才能解释他今晚那讨人厌的德行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的小气,会因为一句话就同她翻脸。小姐她忍无可忍就不想再忍,眼下便治治他那被人惯坏的臭毛病。   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姬韶渊脚步微顿,显然是听到了前方墨千君无礼的回答,就见他嘴角的微笑带出了一丝的诡异,却仍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那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墨长歌的眉心狠狠地拧起,“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嫁给六殿下。”   君儿的态度弄得他有些茫然,以至于他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应对眼下发生的事情。皇上唤他们到御书房肯定是要详细询问他与济王之间的冲突,以及李玄机口   中那所谓的旧时婚约。   如果君儿执意想嫁给六殿下,那他就是装疯卖傻也会将那婚约糊弄过去,但若是君儿其实并不喜欢六殿下,他自然要配合着找些别的理由,不但不能李玄机的奸计得逞,还得让她闺女彻底的摆脱那个六殿下。   想到此,墨长歌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闺女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在不知不觉间竟招惹了如此多的大人物。   不管是姬韶风还是李玄机,在京城中都是跺跺脚就能惹来翻天覆地的人物,更别提那个深藏不露的姬韶渊……要知道,会咬人的狗是从来都不会叫的。   “爹,我想退婚。”墨千君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不知道在宫里自己的身边还有没有姬韶渊的眼线,但她却知道姬韶渊此时应该就在她的身后。以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功,想必应该可以清晰的听到她和墨长歌此时的对话,所以,在墨长歌直白的问她愿意不愿意的时候,墨千君也直白的回答:不愿意。   “为啥?”墨长歌一脸不解的看着墨千君,“爹之前一直都以为你喜欢六殿下。”   “女儿的确是喜欢六殿下。”墨千君坦然的承认,然后微微一笑,“但喜欢也可以变成不喜欢,庆国有哪条律法规定喜欢一个男人便一定要嫁给他?六殿下并不见得有多珍视女儿,与其嫁给他日后时常伤心,倒不如找一个对女儿真心实意的夫婿,最起码也该像爹一样能把女儿捧到手心里,不让女儿受任何的欺负和委屈。”   墨长歌顿时无语的瞪了墨千君一眼,“我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嫡长女,有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对你不好?爹立刻便上门把他揍得像济王爷一样。”   墨千君顿时噗嗤一笑,“可爹你打不过六殿下。”   墨长歌话音一窒,险些被堵在喉咙里的话呛死。   时至今日,他总算领教到了她闺女的会心一击有多么强大,打不过姬韶渊这个事实,应当算的上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要知道姬韶渊可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而他则是庆国多年来都无法超过的不败战神。   久经沙场的将军打不过一个深居宫中身有残疾的皇子,这该是多么悲剧的领悟。   想及此,墨长歌立刻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道:“说的也是,万一你真的嫁给了六殿下,而他又在日后欺负了你,爹就是想给你讨回公道都有心无力。君儿还是找一个济王那样的男人,虽然脾气差了点,好歹也长的人模人样,配得起爹的宝贝女儿,若是他日后欺负了你,爹也能将他揍成猪头来给你出气。男人么,花心浪荡对发妻不好多半是惯得,打一顿就好了。”   “啧,这么说来爹对济王的殿下倒是比六殿下还要好了?竟然能扯到他的身上,明明方才还同他势不两立的。”她爹这神转折貌似有些奇葩,她原本还以为他会说此时的姬韶渊还比不过那个幼齿的李玄机,哪想到他爹竟然强行将济王都拉了过来,却不愿意去夸赞李玄机半句。由此可见,他们这对半路四兄弟的关系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啊……   “切,那小子以为自己带了几年兵打了几年仗就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叫板了。要知道,他所用的诸多行兵布阵之法还是老子独创的,这么快就想骑在老子的脖子上对将军府撒野,别以为他是皇子老子就不敢揍他。”   “是是是,我爹最英俊潇洒威武强大,希望等会儿见到皇上的时候,您也能这样硬气到底,在皇上的面前将那个欺负了女儿的济王爷狠狠踩在脚下。”   “哈哈,君儿说的是,”   前方的笑声和乐融融,可后方依次前行的几人,那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   姬韶风与李玄机一路,远远的隔着姬韶渊跟在墨千君和墨长歌的身后,却也将墨长歌和墨千君的对话停在耳中。   “本王好像被这个狡猾的女人给骗了。”姬韶风脸上的伤口很痛,但心中的怒火却烧的更旺。   活了将近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屈辱,在本该是最风光的时刻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他眯着眼睛看着李玄机问道:“这将军府的大小姐真的如传言般那样,是个奇丑无比骄纵任性又蠢笨虚荣的女人?”   先前在京郊私宅见到墨千君的时候,姬韶风对墨千君的印象只有满满的鄙视和失望。鄙视她与一般的千金小姐并无不同,甚至比她们更加的面目可憎。失望于她的脾性太过平凡,让他做了无数的思想斗争都下不去手与姬韶渊争抢。   万一姬韶渊马失前蹄输给了他,让他真的把这个墨千君娶回了济王府,那他岂不是要天天面对着一个如此令人作呕的女人。   可当他在风雅阁中看到墨千君那决然果断的行动,听着她那些条理清晰却暗喻如刀的话,在加上此时她与墨长歌窃窃私语时那俏皮活泼的声音。姬韶风几乎无法将她与之前见过的那个墨千君联系在一起。   听到姬韶风的询问,李玄机傲然的瞥了姬韶风一眼,“济王殿下忘了你我二人之间的约定了?”   姬韶风不屑的看着   姬韶风道:“本王没兴趣打那个丑女的主意,只是想知道之前本王到底错过了什么。如果这女人真的戏弄了本王,那这笔账,本王也会算在姬韶渊的头上。”   “济王殿下记得便好。”李玄机凉凉的抱起双臂,盯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说:“本座不管你们兄弟之间要如何自相残杀,只希望济王殿下记住,墨千君只能是本座的。”   掩在广袖里的手狠狠的握住,李玄机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   而姬韶风,在看到李玄机露出这等表情时,对墨千君的好奇心便更加的凝重。   她到底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还是个肤浅丑陋的丑八怪呢……   绵延不断的低声细语传入前方那翩然的白衣男子耳中,姬韶渊微微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小狐狸啊小狐狸……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定是庆国的风水出了啥问题   侧头微微偏向一旁姬韶风与李玄机的方向,姬韶渊嘴角的笑纹更深。   既然想利用他们对自己表明态度,铁了心的要从自己身边溜走,那他便给她一次机会,也让他来看看这小狐狸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有趣的能耐。   片刻后,御书房近在眼前。   墨长歌等人静静的踏入了房中,就见宣德帝正脸色铁青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再度看到姬韶风那张已经不成人形的脸,宣德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姬韶渊慢吞吞的叫了一声“父皇”,宣德帝瞪着姬韶风问道:“你今日可有真的掳走将军府的大小姐?”   在风雅阁的时候不追根究底,是为了给他留下几分颜面。以宣德帝对姬韶风和墨长歌的了解,不难猜出墨长歌说的一定是真的,那位可不是什么会设计陷害人的主。这济王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连墨长歌都敢招惹,不知道他疯起来是六亲不认的么逖!   姬韶风露出一抹邪邪的微笑,配着他此时的模样来看更显得诡异莫名,他悠然的瞥了墨长歌一眼,对宣德帝道:“是儿臣干的。”   “放肆!”宣德帝猛然一拍桌子,怒然的对他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对墨大小姐做出这种事情。身为济王,却不知善待忠臣良将,你是想气死朕么!”   墨长歌冷哼了一声,目露凶光的瞪着姬韶风。   还算他有点脑子知道承认自己的恶行。此处并不是风雅阁,不需要顾及着在诸臣的面前给皇上留些颜面,他若是再敢抵赖,他非得当着皇上的面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听了宣德帝的训斥,姬韶风并未露出半点惧色,也没有露出半分想要忏悔的模样。他凉凉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眼睫一垂对宣德帝道:“父皇,儿臣并没有对墨大小姐行什么不轨之事,不过是听说六弟即将大婚,好奇六弟的未婚妻是何等妙人。儿臣本打算在将军府远远地看上一眼,却不想墨大小姐的身边竟然被六弟安排了那么多的暗卫,将儿臣当刺客一般对待。儿臣一时不察受到了惊吓,便顺手带走了墨大小姐,没想到竟然会惹得墨大将军盛怒……”姬韶风侧头对墨长歌挑眉道:“墨大将军,本王在这里向你赔罪,待墨大小姐与六弟成婚之时,本王定备上一份厚礼补偿大小姐,还望墨将军和墨小姐不要见怪。”   看着姬韶风那副嚣张傲然的模样,墨长歌冷哼了一声,险些没一巴掌呼过去,扇掉他那一脸的做作虚伪。而墨千君,则是觉得这姬韶风比她想象中的还算个人物。   初次见面,她匆匆一瞥下只觉得姬韶风脾气暴躁性格阴沉,那一脸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模样只会令人觉得他刚愎自用,即便武力值再高也成不了什么大器,至多能名扬疆场跟他爹一样做个无人能及的武将。   但此刻,看到他能屈能伸的拉下身段对她爹一个臣子道歉,也坦然的对宣德帝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却又露出了一副生冷不忌油盐不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其脸皮之厚性格之恶劣比之姬韶渊好不了多少,墨千君立刻又高看了他几分,心底也多了几分计较。   既然这姬韶风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那他的可利用之处就又多了几分。要对付姬韶渊怎可只抓住一副底牌,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就在墨千君审视着姬韶风出神时,姬韶风的目光也突然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四目相接,姬韶风微微一怔,而墨千君则丝毫未闪躲的接过了他的目光,然后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慧黠的笑容。   就在她弯眉浅笑之时,姬韶风的眼底顿时滑过了一丝惊讶。   见鬼了……看着这起初让他厌恶嫌弃的丑八怪对他微笑,他竟然在她那双清灵的眼睛里看到了清艳的诱惑。是他的审美出了啥问题么?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这墨大小姐生的也挺好看的……   脸色一沉,姬韶风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墨千君,但墨千君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盯着地板。姬韶风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墨千君就像是突然罩上了一层迷雾,朦胧模糊的让人无法看清,而她慧黠的眼神则在他的面前不停的晃动,让人忍不住想扒开她的伪装窥视她的内心,弄清楚她到底是蒙尘的明珠还是一堆该被废弃的瓦砾。   然而,不管墨千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姬韶风都已经得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上当了。   这是一个如狐狸般狡诈聪颖的女人。   她用丑陋的外表掩饰了一颗七巧玲珑心,配合着外界的传言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遭人厌弃的恶名。看着芸芸众生对她的远离和嫌恶,她一边带着面具迎合着众人,一般在自己圈出的领地内嘲笑着那些以貌取人的蠢货,而他,竟然也和那些愚蠢的庸人一样,被她完美的演技骗过,当她是个毫无价值的劣等品。   可惜……她的狐狸尾巴终是没有藏好,还是在他的面前露了出来……   姬韶风略显邪恶的眼神又落在了姬韶渊的身上。   难怪那个眼高于顶的老六会看上这个丑   名远扬的墨大小姐,还对她这般的重视,连龙骑卫都悉数派到了她的身边。如今,就连国师都对她志在必得,这只小狐狸的确令人不能小觑,让人忍不住想占有和驯服……   姬韶风舔了舔薄唇,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看着宣德帝阴测测的笑道:“父皇,儿臣自知冒犯了将军府,儿臣甘愿受罚。只不过,儿臣有一事想禀明父皇,请父皇成全了儿臣。”   宣德帝见姬韶风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那阴沉的脸色顿时缓解了几分,他皱着眉头冷哼道:“什么事。”   姬韶风目光一斜,挑衅的看着姬韶渊道:“儿臣对将军府的大小姐墨千君一见倾心,想要寻墨将军求娶大小姐为正妃。虽说墨大小姐之前与六皇弟有婚约,但钦天监还未给他们二人合过八字,如果他们两人这‘问名’礼终是无法结成,儿臣斗胆请父皇将儿臣的八字拿去钦天监,看看儿臣和墨大小姐是否有缘,父皇可否成全?”   一言既出,御书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李玄机脸色铁青的瞪着姬韶风道:“三殿下!”   姬韶风是什么意思,他先前已经声明过墨千君是自己的人,他也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才换来自己助他对付姬韶渊。如今这河都还没过,姬韶风竟然就有了拆桥的打算。   他以为钦天监是谁说了算?没有他的卦文,他就是送来八百个八字与墨千君合婚,那结果也只能有一个——八字不合!   “叫本王济王殿下。”姬韶风丝毫不在意李玄机的抗议,一直都注意着墨千君的表现。   果然,当他对宣德帝说出自己看上了墨千君时,她的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惊讶失色的表情,初次见到自己时那花痴惧怕刁蛮丑陋的模样全都消失不见。   左右他已经知道李玄机想如何对付姬韶渊,就是此时踹了他也没什么损失,倒是这只小狐狸,单冲着她能骗过自己这一点,他就绝不会放过她第二回。   墨千君平静,李玄机愤怒,姬韶风愉悦。但宣德帝和墨长歌却是不能淡定了。   墨长歌觉得姬韶风纯属拿他将军府开涮,将他闺女的清誉当成是玩笑,而宣德帝则是觉得大庆国的风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咋滴他最优秀的臣子和儿子全都赖上了将军府,中了邪一般的追着墨千君打转。   如果说墨千君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他们这般相争也无可厚非,可眼前的墨大小姐……并非宣德帝以貌取人,而是他真的无法理解他们离奇的审美,放着一众艳美的大家闺秀不要,非要去争夺一个长得那般神奇的墨千君。   回想近来皇城与京城中发生的一切,似乎竟全是与这将军府的大小姐有关。   宣德帝的脸色微微一沉,想起了钦天监上奏的卦文和京城里的传言。   白虹贯日,荧惑守心。   难不成,这墨大小姐真的是那所谓的妖星,所以才会引起了那么多的纷乱麻烦,如今还要诱的他一众臣子和儿子反目不成。   心思微动,宣德帝的眼中顿时有凌厉的杀气闪现,却突然听到姬韶渊淡然的声音传来,“父皇,既然将军府与三皇兄之间的误会已然澄清,那儿臣便告退了。” ☆、第一百四十章:翻身农奴把歌唱   姬韶渊的话打断了宣德帝的思绪,宣德帝微微皱眉,而姬韶渊则微微躬身,也不等宣德帝允许,便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墨千君看着他淡若清风的神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丫的,就不信这货的心底会如他表现出的这般平静。可惜他的眼睛被锦带挡住,使得她无法通过眼神去窥得姬韶渊的内心。墨千君实在不想承认,虽然她已经铁了心的要跟姬韶渊开撕,可这祖宗的段数实在是略高,她对着他总是无法发挥全力,于是就免不了有些抓心挠肝蓉。   杠上了……她就不信自己千年的智慧结晶会斗不过一个死人骨头!   墨长歌平日里虽然有些迟钝,但对杀气却异常的敏感。宣德帝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被他精准的捕捉到,他立刻便将墨千君挡在了身后,对宣德帝道:“皇上,老臣和小女怎能当得起王爷的道歉,老臣之前一时冲动对王爷无礼,王爷不怪罪已是老臣和小女的幸运。小女今日遭到了惊吓,若皇上无其他吩咐,还望准许老臣带她回去修养,他日再来向皇上和王爷请罪。”   宣德帝看着墨长歌对墨千君维护的模样,再看看姬韶风脸上的青紫,以及李玄机脸上那还能看出痕迹的瘀伤,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肉疼。   他微微眯眼,挥手对墨长歌说:“既如此,墨卿便带着墨小姐先回将军府吧。天色不早了,风儿也回去吧。”   罢了,卦文的事情还未弄清楚,错杀一个将军府的小姐是小,但若是激怒了墨长歌,庆国必然会遭受到难以估计的损失。   姬韶风瞥了身侧的李玄机一眼,却正好见他也面色难看的瞅着自己,于是便阴惨惨的一笑,然后对宣德帝行礼告退馒。   啧,父皇禀退了所有人,却将李玄机单独留下,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他吧。   墨长歌得到了宣德帝的命令,立刻便带着墨千君离开。姬韶风紧跟其后,但他望着墨千君和墨长歌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浓浓的深思。   这小狐狸如此狡诈,姬韶渊双眼有疾,又是怎么发现她的与众不同的?   难道,他那双眼睛……   “呵呵,看来本王不止抓住了小的狐狸尾巴,那只大的尾巴也终于露出来了么……”姬韶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情,广袖下的手缓缓的握住。   姬韶渊,他就不信这次还会输的一败涂地,一辈子都被他踩在脚底。他会让父皇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而姬韶渊从他手里夺走的东西,他要一样不落的抢回来。   御书房中,墨长歌等人离开以后,便只剩下了宣德帝和李玄机两人,宣德帝面色幽冷的看着李玄机,而李玄机则收敛起了平日的高傲和暴躁,换上了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问道:“皇上将微臣留下,是有什么话要问么。”   宣德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的光芒,沉声问道:“卦文里说的那两人是谁,国师仍是没有参悟么。”   李玄机懒懒的一掀眉毛,“没有。天上的星子千千万万,要想找出与星象预兆的命格相符的人,微臣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与墨家大小姐当真有婚约?”宣德帝又问。   “没错。”李玄机点头,“这婚约是家师和将军夫人在当年钦定,只是微臣在最近才知晓而已。若非如此,在墨大小姐及笄之日,微臣早已同她完婚。只不过……”李玄机的话微微一顿,意有所指的道:“不管微臣要娶谁为妻,微臣效忠的永远只有皇上。”   “去查墨千君。”宣德帝立刻下令道:“朕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卦文中所指的荧惑守心。”   李玄机微微勾唇,拱手道:“微臣遵旨。”   *   将军府中,墨长歌将墨千君送回了梧桐院以后,只交待她好好休息,然后便匆匆离去。   墨千君原以为墨长歌还会拉着她进屋深谈一番,如今看来,他老爹今日受到的惊吓和累积的怒火显然还没消退,还需要做些事情来发泄发泄,所以也没有多问,便径自回到了屋中。   “紫苑绿瑶,伺候小姐我就寝。”推开门后,墨千君一脸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扬声对本该等候在屋内的紫苑绿瑶吩咐道,却听一道清凉优雅的声音传了过来,“君儿的心情似乎不错。”   墨千君的动作微微一顿,径自上前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然后对面前的白衣男子道:“夜已深,殿下此时到我的闺房里来有何指教啊?”   说着,墨千君又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推到姬韶渊面前,“夜里风凉,殿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可别不小心伤了贵体,万一到时候赖在我的头上,我可一点都担当不起。”   看着墨千君脸上凉凉的笑容,姬韶渊摊手一抓,直接将墨千君拖进了怀里,勾着她的下巴勾起嘴角,“君儿在御书房中闹了那么一出,到底想做些什么。”   墨千君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闹?我什么时候有闹过。不管是在风雅阁或者是在御书房,我都是该说话就说话该认罪就认罪,该哭就哭该跪就跪,不   该让人注意到我的时候就乖乖闭嘴。我这么聪明机敏反应到位,殿下应该夸我表现的无懈可击才对,怎么却诬赖我故意闹腾呢。”   姬韶渊的眼角微微一抽,对墨千君如此不要脸的自夸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淡然的望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脸,一字一句道:“同本宫说话不用谦称,视为大不敬之罪。”   就知道这小狐狸向来都是口是心非,对他们这些皇子从未有过什么畏惧之心。往日里糊弄人的时候还会恭谨的自称为臣女,一旦原形毕露,就你啊我啊的直白相应。   墨千君嫌弃的看了姬韶渊一眼,直接推开他往侧面一挪,毫无畏惧的翻了个白眼,“殿下若是想治我死罪就赶快。皇城里期盼着我早死的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多,你武功过人才高八斗,想捏死我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左右现在这梧桐院也没有别人,紫苑和绿瑶也被你遣到了其他的地方,你只需手上用力咔嚓一下,我便可以早死早超生的赶去投胎静待十八年后的轮回了。”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与以往那胆小谨慎狡可爱表现的完全不同的模样,好看的墨眉微微拧起,他强迫墨千君面对着自己,继续问道:“君儿不怕自己和将军府再陷入危难之中招来杀身之祸了?”   这丫头以往不是十分胆小么?明明被自己稍稍恐吓就会憋闷的屈服,并咬牙切齿的在私下里跳脚。怎的被姬韶风掳走了一回就转性了,狐狸的身上哪会出现她这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胆量和气度。   看来……这小狐狸不但对姬韶风藏起了尾巴,就连自己,一直以来也不算真的看穿了她。   墨千君被姬韶渊强行钳制在怀里,却并没有反抗挣扎,而是顺势抬手环住了姬韶渊的脖子,亲密无间的对他道:“殿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姬韶渊瞥了墨千君一眼,示意她继续,墨千君大咧咧的凑到姬韶渊的脸上吧唧亲了他一口,笑盈盈的说:“自古以来,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臣女在皇上面前都敢不要命了,还会在意殿下那一点点小小的威胁么?你看,我方才对殿下无礼轻薄了殿下,殿下不也舍不得动手掐死我么?”   墨千君突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殿下,害怕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来自本能的恐惧,是因为对危险排斥的天性而生出的负面的情绪。还有一种是发自内心的敬畏,是因为倾慕而生出的臣服之心,因为在意而愿意屈就自己被某一个特殊的人来管束,通俗一点来讲,大概就是常人口中的一物降一物。殿下,臣女之前告诉过你,我喜欢殿下。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纵容殿下为所欲为,但从没有生出过远离殿下的念头。只不过,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一旦有了裂痕,喜欢变成了讨厌,那所谓的敬畏之心便不复存在。既如此,我的危难和杀身之祸便都与殿下无关。”   墨千君话音一顿,凝神望着面色淡然,却明显正在静静聆听她所言的姬韶渊,突然伸手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后一步傲然一笑,有些不耐烦的轻哼,“换言之,就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谁他娘的管你是谁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赌约   姬韶渊微微一怔,虽姿态优雅的坐在原处未动,但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墨千君毫无惧色的回瞪着他,片刻之后,却见姬韶渊又是一笑,缓缓的起身朝她走来。   墨千君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但随即就郁闷的站直了身体亦。   丫的,虽说理智上的决心下的很满,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看到姬韶渊笑的如此阴险,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肚子打颤。   姬韶渊一步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脸上如平日一般的云淡风轻,他侧头面对着门外,淡然的与墨千君擦肩而过。就在墨千君以为姬韶渊会直接离开,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姬韶渊突然伸手,揽住墨千君往怀中一抱,然后低头啃上了墨千君脖子上的伤口。   酒杯的碎片本就不大,即便切口锋利,但好在姬韶渊及时的将其击落,所以墨千君脖颈上的伤口也并不明显。但从切口的力度上来看,显然墨千君在大殿上的动作并不是做戏,而是真的下了狠心对待自己的。若是他的动作再慢上少许,墨千君此时已经死在风雅阁上了。   薄唇轻轻的舔过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姬韶渊说不清楚自己心底此时是什么感觉,墨千君虽说曾被他亲过好几回,却从未被他如此亲密又暧昧的对待。   颈间的酥麻逐渐扩散出全身,墨千君的身子有些发软,却听姬韶渊清雅好听的声音在耳边问道:“疼么?若是本宫不救你,你便真的打算死在父皇面前?”   墨千君伸手推开姬韶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物,笑眯眯的摊开在姬韶渊面前,“喏,殿下你看。”   姬韶渊看向墨千君的手心,就见她手里的碎片虽然看上去不小,却是连着底座的位置。除了断裂的一小块缺口比较锋利之外,下方则平滑如未碎的时候一样。   墨千君拨弄着手心里的碎片道:“我可还没活够呢。要是真的因为济王死在了大殿上,让我爹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我岂不是不孝?就算殿下真的忍心见死不救,这碎片也只会在我的脖子上开一道小小的伤口。我不过是起初动手的时候看着吓人,之后便只是用平滑的地方做做样子而已。若不见血,怎能说服了得皇上,怎能坑得了济王,又怎能让我和爹爹平安脱身?芘”   说罢,墨千君皱了皱鼻子,扬手一扔,便潇洒的把手心里的碎片给扔出了窗外。   她便知道姬韶渊一定会问,所以特意将这东西给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   她要让姬韶渊知道,自己并不怕死,却也非常惜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想尽一切方法去保全自己,但若是真的走到了绝路,她也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拉着坑害她的人给她陪葬。   看着墨千君那古灵精怪中又透着一丝狠绝的表情,姬韶渊抚摸着她的长发问:“本宫让你在济王面前藏好自己的尾巴,你却故意对他露出了马脚,让他发现你欺骗了他。君儿,你如今是一心要与本宫作对为难?”   莹白修长的手指滑过她耳侧,在她的颈间流连,看上去既像是在为她抚平那细小的伤痕,又像是在考虑到底该用那种姿势来掐死她。   墨千君抬头凝视着姬韶渊的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她亲昵的依偎在姬韶渊的怀里,听着他平缓的心跳道:“殿下,臣女喜欢你呢。所以,臣女自然想长长久久的陪在你身边,让以后的生活安稳又快乐。”   “所以就挑起了国师济王和本宫的矛盾,让他们两人都针对本宫,然后让太后借机发难,着令钦天监重新为你我合婚,推迟我们之间的婚期?”姬韶渊勾着唇角缓缓的问道:“这就是君儿对本宫的真心?是君儿喜欢本宫的表现?”   “没错!”墨千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那笑容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如果真的与臣女有一样的心思,便要先明白,臣女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殿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更何况……”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却突然张口咬上了姬韶渊的薄唇,满意的看着他线条完美的薄唇染上了一片殷红的艳色,然后凑到他耳边道:“殿下,即便是小宠,若是真的生气了也会咬人的。”   姬韶渊回望着面前笑意盎然的墨千君,只觉得她脸上的胎记虽然未褪,却莫名的展现出一丝惊世之美。片刻之后,姬韶渊缓缓的放开了双手,面不改色的说:“既如此,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然后,姬韶渊便转身朝房外走去。   墨千君看着他悠然离去的背影,清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调皮。   唔,现在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再差人送给姬韶渊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驴子,才能清晰的表明自己要跟他作对到底的决心?   梧桐院外,姬韶渊跨出大门后淡然的唤道:“十二。”   一道黑影出现在姬韶渊的面前,正是先前墨千君见过的暗卫龙十二。   龙骑卫中专司跟踪之职的暗卫十字军之名皆以十字开头,龙十二正是暗卫十字军的副统领,被姬韶渊派到了墨千君的身边暗中保护墨千君。      姬韶渊见他现身,吩咐道:“撤走君儿身边的所有十字军,仅你一人留下便可。”   “是。”龙十二领命,而姬韶渊则再度交代:“君儿若问起,如实以告。”   龙十二拱手消失,一旁的树荫里走出了另外一道淡黄色的身影。   慕容慎思一脸戏谑的摇着扇子道:“被小狐狸赶出来了?啧啧,本公子可是听说今日的风雅阁异常的热闹,被人嫌弃退婚的感觉如何?”   姬韶渊身形一闪,纵身跃上了面前的大树,负手立在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梧桐院,嘴边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慕容慎思紧跟其后,就听姬韶渊淡然道:“本宫让你在宫内安插第一楼的人手,不是为了让他们偷听本宫的壁角,满足你那些无聊的嗜好的。而且……”姬韶渊话音一顿,随后又不在意的继续道:“本宫已不是第一次被人退婚。”   “可殿下是第一次被自己中意的人退婚。”慕容慎思笑的一脸八卦,凑到姬韶渊的面前贱兮兮的说道:“怎么样,这只小狐狸是不是不好驯服?竟然有能耐反咬殿下一口,本公子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姬韶渊淡然的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本宫从未失败过。”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慕容慎思凉凉的看着他说:“要不要跟本宫赌上一局,看本公子与你谁胜谁负?本公子就押小狐狸赢,赌你定然会被她骑在头上,被她克制的永世都不得翻身。你敢不敢?”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回头望着慕容慎思,“当年,第一楼便是这样输给本宫的。若这次赌注本宫赢了,你还要拿什么来输给本宫。”   慕容慎思侧头思索了片刻,咧嘴一笑,“保证再也不扯你后腿,再也不同你争夺小狐狸如何?”   姬韶渊的眼底难得的划过了一丝无语的光芒,慕容慎思得意洋洋的看着梧桐院的方向,“这赌注你应还是不应,要知道,本公子不同你搅局,你便少了一位这世间最大的劲敌。”   “成交。”姬韶渊眼睫一垂,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光芒,慕容慎思又摇了摇扇子,“若是殿下输了呢?”   姬韶渊直接转身,洁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空中传来一道优雅清冷的嗓音,“本宫从未输过,以前如此,以后也一样。”   “可你今日已经输给小狐狸一筹了啊。”慕容慎思瞪着姬韶渊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视的道:“堂堂大庆国六殿下竟然还耍赖,本公子就不信你能一直赢到最后。”   说完,便也纵身一跳从树顶下来,却并没有跟着姬韶渊离去,而是踏进了梧桐院中。   姬韶渊离开以后,紫苑和绿瑶便从外间回来,奔到了墨千君的面前急切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白日里她突然被人劫走,险些没吓掉了紫苑和绿瑶的魂魄。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到将军府里来劫人,京城和府中的防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墨千君笑眯眯的拍了拍紫苑和绿瑶,“放心,有事的不是小姐我。别忘了,小姐我自小就是将军府一霸,得罪了本小姐的人有哪个能落得好处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逆鳞   “的确是将军府一霸,敢胆大包天的将六殿下得罪个彻底,本公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慕容慎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墨千君抬头看着他像是来逛自家花园一样惬意的表情,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怎么是你。”   慕容慎思顿时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你还在等别人?六殿下不是刚刚才离开么。亦”   墨千君对紫苑和绿瑶摆了摆手,紫苑和绿瑶一脸不情愿的退下,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六殿下又不是本小姐的什么人,我为何只能等他过来?”   慕容慎思戏谑的一笑,“那让公子爷我猜上一猜:今日在风雅阁和御书房里,小狐狸你当众设计了殿下,让国师和济王都因为你而和六殿下起了纷争,皇上和太后更是言明让钦天监重新为你们两个合算八字,将殿下原本定下的婚期推后。殿下刚才来找你算账,但出门的表情却不太好,显然是在你这里遭到了冷遇。既然你等的不是殿下,那就是济王或者国师的其中之一。啧啧……小狐狸,你竟然会如此的翻脸无情,殿下的心可是被你给伤透了。”   “伤心?”墨千君无语的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我怎么没有看出他有哪里伤心。”   被他当成宠物一般戏弄欺负了这么久,伤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慕容慎思在说什么鬼话,姬韶渊那种自大高傲腹黑奸诈的性格还懂得什么叫做伤心?   慕容慎思抬手摇了摇折扇,“小狐狸,你到底对殿下做了什么,竟然和他闹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我对他?”墨千君咬牙切齿的瞪着慕容慎思,“有没有搞错!你这小贼果然是六殿下最忠心的狗腿子,到了这个时候还颠倒是非,闲着无聊特意跑来本小姐面前诬赖本小姐。你个混蛋……龙十二!”   墨千君气呼呼的扬声唤道,龙十二立刻便出现在了墨千君的面前,就见墨千君指着慕容慎思道:“带几个暗卫给本小姐把他扔出去,顺便把他给我胖揍一顿。不需要揍得太过分,像国师那种程度便好!”   丫的,原本她对慕容慎思还没有啥成见,在进了一扇门之后甚至慢慢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同伴来看待。哪想到这货竟然黑白不分,为了姬韶渊指责无辜倒霉的自己,他也跟姬韶渊一样,当她是任人拉扯的毛线团么芘。   “大小姐。”龙十二木着一张脸对墨千君道:“没有暗卫。”   “啥?”墨千君愕然的回头看着龙十二,就听龙十二继续道:“殿下已经撤走了所有的暗卫,小姐身边只剩下了属下一人。”他话音微微一顿,转向慕容慎思道:“小姐还要惩治慕容公子么?属下一人一样可以。”   慕容慎思噗嗤一笑,拿着扇子敲了敲墨千君的手道:“看到了么?殿下这次可是真的被你激怒了,连派到将军府里保护你的龙骑卫都全部撤走,只剩下了十二一个人。京城里想暗害你或者打你主意的人那么多,要不了几日,你便会知道,没有殿下的保护,你会过的有多么的艰难。”   墨千君眯起眼睛看着慕容慎思,片刻后黑着脸往后一坐道:“幼稚。”   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屈服么?姬韶渊敢不敢用点高段位的手段。   “大小姐,还要惩治慕容公子么。”龙十二见墨千君不再发话,于是木木的再次开口询问。墨千君黑着脸对他怒道:“收拾个屁啊!你也给本小姐回去六殿下的身边,告诉六殿下,本小姐同他势不两立!既然要撤走暗卫,做什么还要留下你来!”   “是。”龙十二恭敬的拱手,然后飞快的消失在了墨千君的面前。空中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回答:“殿下留属下来帮大小姐传话。”   墨千君无力的抬手抚额,脸色一垮对慕容慎思说:“六殿下的身边全是这种死板又呆愣的属下么?”   “怎么可能。”慕容慎思拿扇子指了指自己,“本公子便是六殿下最信任之人,你看本公子哪里死板哪里呆傻了?”他侧头看着龙十二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的说:“殿下收回了对你的宠爱很不适应吧,要知道,他在你身边安排的一直都是最精锐的暗卫,是堪称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卫。你既然生气殿下对你放手,又为何要去得罪他。”   “我生气不是因为他撤走了暗卫!”墨千君恨恨的咬牙,“我是生气他竟然如此的小看我,以为没了几个暗卫我就会屈服他的威胁!”   她兴致高昂的向姬韶渊宣战,而姬韶渊方才也应下了自己的挑衅。她万般期待姬韶渊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能让自己彻底的发挥认真的应对,却没想到,姬韶渊就像是逗弄小孩子一样撤走了所有的暗卫,然后还派来一个慕容慎思来给她添堵!   墨千君顿时升出了一股‘我裤子都脱了你竟然给我看这个’的憋屈和郁闷。   “小狐狸。”看着墨千君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慕容慎思微微正色,脸上的微笑也透出了一丝认真,“本公子没有与你开玩笑。殿下今日的情绪不太正常,一定是你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激怒他的事。不然,他不会罔顾你的安全,因为与你的意气之争而撤走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要知道,济王和国师现在   都对你虎视眈眈,若是有什么疏漏,你定然会落在他们的手中。”   “六殿下的脸上一直都只有一个表情,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笑着算计我就是笑着欺负我,你哪里看出他心情不好情绪不对了。”墨千君被慕容慎思说的一愣,却从他的表情断定出他并没有在撒谎。   虽然自己对姬韶渊还不甚了解,但慕容慎思与他相交多年,对姬韶渊定然比自己要熟悉。可他竟然说姬韶渊的情绪不对……联想到姬韶渊今日突然变脸时候的反应,墨千君神色怪异的问道:“殿下曾经受过什么心灵创伤?”   难不成自己真在无意中得罪了那个祖宗?可她真没觉得自己有说什么会刺激到他的话啊。   “开什么玩笑。”慕容慎思立刻白了墨千君一眼,“六殿下那种千年老妖怪,谁能给他造成心灵创伤……”他话音一顿又上下打量了墨千君一眼,“或许你能也说不定。”   “那为啥说他情绪不对。”墨千君好奇的凑到了慕容慎思的面前,“殿下有什么不能戳中的软肋?”   嘿嘿,如果慕容慎思真的知道些什么,那她便是中了大奖撞了大运,终于找到了能剖析姬韶渊的切入点。   一直以来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茫然的打转,身为一个侧写师却一直被一个死人骨头戏耍玩弄,墨千君觉得侧写师的荣耀简直要被自己给丢尽了。   借着这个机会,她一定要一雪前耻,在姬韶渊的面前找回自己的专业优势!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期待的表情,就像是一瞬间找到了志同道合的至交知己。他笑的一脸诡异的凑到了墨千君面前,“殿下在皇城中一直都被誉为脾气最好最温和的皇子,但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处逆鳞,那便是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千万不要怀疑他的用心质疑他的目的。一旦你对殿下心存质疑,甚至是做出了什么背叛殿下的事。本公子可以担保,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坟头的青草会长的同你一样高。所以……小狐狸,你有没有说过什么类似的话干过类似的事,大大的挫伤了咱们殿下高傲的自尊心,将他看成是济王或者国师之流?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本公子便敬你是真的勇士,同时也只能祈祷殿下能对你手下留情,让你不至于死的那么惨了。”   墨千君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容慎思,脑袋里又会想到之前在风雅阁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时候,她与姬韶渊原本正在亲密无间的交谈,正是在她随口一句说济王将她掳走之事指不定就是姬韶渊亲自策划,想利用将军府让济王丢人,这才惹得姬韶渊变脸,然后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对。   她原本还当姬韶渊是傲娇玻璃心,堂堂七尺男儿还学人家犯什么公主王子病,此时听慕容慎思这么一说,墨千君顿时觉得——   姬韶渊的过往里一定有啥深刻的八卦,这他娘的果然是一个有历史有故事的男人啊!   这种绝佳的机会,她若是不能加以利用,她就不叫墨千君!   粉嫩的红唇俏皮的勾起,墨千君伸手拍了拍慕容慎思的肩膀,有些邪恶的说道:“小贼,你帮我一件事情呗。” ☆、第一百四十三章:拉帮结派   第二日,墨千君破天荒的早早起床,带着紫苑和绿瑶来到了一扇门。   穆婉凝等人在看到她以后,皆露出了无比怪异的神情,而墨千君则视若无睹,先是到迷楼里逛了一圈,然后拍着慕容慎思的胳膊道:“不错不错,这里的卷宗全都整理的像模像样,以后办起案子来也就方便顺手多了。”   看着她一脸灿烂的笑容,穆婉凝眉心一拧,上前一步拽着墨千君道:“借一步说话。”将墨千君拉到了墙角,穆婉凝一脸不善的问道:“你跟六殿下发生了什么。”   墨千君凉凉的回答:“这传言传的还挺快,昨晚的洗尘宴上我明明没看到你出现,怎的一大早就传到了你的耳朵里,让你拉着我兴师问罪。”   穆婉凝轻哼了一声,“可别小看了我流轩阁。虽说还比不上慕容慎思的第一楼,对这天下大事了如指掌。但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是非,流轩阁知道的比慕容慎思清楚。快说,皇上和太后为什么要压后你和六殿下的婚期,怎的你会跟国师和济王搅到一起去了。玛”   虽说她知道济王与六殿下向来都是宿敌,而济王将墨千君劫走也在她的预料之内。这些年来,要不是太后一直护着她不松口,只怕连她都已经嫁入了济王府。毕竟,她倾慕六殿下在京城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丫头怎么除了济王,还招惹了国师那个煞星。   墨千君看着穆婉凝一脸凝重的表情,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小师妹,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是他们自己要来招惹本小姐的。你怎的不说是六殿下拖累了我,让国师和济王全都拿我开刀啊。澉”   穆婉凝立刻将头一瞥,轻哼道:“天错地错,都不会是六殿下的错。如今你和六殿下的婚期推后,钦天监一定会刻意与你们为难,想办法搅黄了这桩婚事。如果皇上真的取消了你们两人的指婚,你和六殿下要怎么办。”   “六殿下如果真的想与我成婚,钦天监和济王府还真能挡了他的路不成?”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向窗外,“据我所知,济王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能占他半点便宜,而国师和钦天监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虽重,到底也比不上六殿下与皇上亲近。你该去问问六殿下,为啥不阻止皇上压后我们的婚期。”   穆婉凝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的怪异,她上下打量了墨千君几眼,眯着眼睛道:“丑八怪,我怎么突然觉着……婚期压后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关系。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要对殿下始乱终弃,殿下一时间气急才会应允了皇上的吧。”   “没错。”墨千君笑眯眯的拍了拍穆婉凝的小脸,“的确是我给国师和济王创造了机会,让他们能在皇上面前借题发挥,使得太后寻到了借口退后了我们的婚期,可本小姐对殿下的心思却从未改变过,何来的始乱终弃一说。”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穆婉凝无语的瞪着墨千君,“既然你喜欢殿下,自然是越早成婚越好,只有早些把殿下攥在手里,才能避免夜长梦多。如今有钦天监和济王横在你们中间,便是殿下想要对付他们也得费些心思。明明可以顺顺当当的成亲,你做什么要折腾出这些麻烦出来。”   嫁给六殿下是多少女子求得不得的机会,可这丑八怪竟然还傻兮兮的将这机会往外推,自己制造出些乱七八糟的麻烦给六殿下添堵。难怪她会成为京中小姐的公敌,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举动实在是太气人了!   墨千君看着穆婉凝一脸郁闷的神情,先是摇了摇头暗叫了一声脑残粉,然后拽着她在一旁坐下,居高临下的低头望着她的道:“笨丫头,你倾慕了六殿下这么多年,可有看明白六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婉凝又哼了一声将头扭开,“姑娘我要是能看透六殿下,如今哪里还有机会轮到你和殿下双宿双飞。”   墨千君叹了口气,点着穆婉凝的脑门说:“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相爱容易相处难。”   穆婉凝的眼底滑过了一丝困惑,然后转头看着墨千君问:“什么意思。”   墨千君勾着嘴角轻轻一笑,“殿下现在虽然喜欢我,也自认为给了我天下女子都羡慕不来的荣宠,可他对我的感情也仅止于喜欢而已。那种喜欢与一件珍惜的玩物或者是罕见的小宠没什么区别,时间久了,等殿下腻了,我会如那些死物一样,被殿下扔到一旁彻底遗忘。”   穆婉凝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丝忧伤,低下头嘴角一扬苦笑道:“我们这些女子,最终的命运不都是这样么?”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从一开始的宠爱到最后的弃若敝屣,然后便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执掌流轩阁多年,对着京中各府的琐事了如指掌,自然也看遍了各府后院的硝烟内斗。   一大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最终将自己搞的面体鳞伤面目可憎,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挣脱这所有女子都注定的命运。   六殿下身为皇子高高在上,身边自然会徘徊着各色的绝世佳人。以前的她只希望能在殿下的身边多停留几日多看他几眼,若是能获得他几日的宠爱那   便是此生之幸,独占殿下这种想法,她是从来都不敢去奢望的。   “可本小姐不要这样。”墨千君看着穆婉凝瞬间转变的神情,凝视着她的眼睛断然说道:“我同样也告诉你,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的是忠贞不二誓死不渝的感情。既然我喜欢六殿下,便不想和他草率的开始草率的结束,否则便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照我以往的习惯,在遇到六殿下的时候,便会避开他躲开他跑的离他越远越好,因为殿下他太过危险也太难以掌控。可惜殿下也没有给我机会让我逃开,所以,我只能试试如何去啃下他这块硬骨头,让他对我死心塌地不离不弃了。”   墨千君蹲下身子,握着穆婉凝的手说:“笨丫头,你且记得,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会懂得什么叫做克制与尊重。他会时刻为你着想,不舍得你有半点的伤心难过,这种感情能够超越常规与习俗,甚至可以打破祖制与传统。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会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会认真的挑选陪伴自己一生的发妻,会将唯一的真情小心珍藏,然后全部付风险给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握着穆婉凝的手微微收紧,墨千君无比慎重的说:“我与殿下有婚约在身,在你的眼中看似两厢情悦,但维系我们之间关系的感情却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会跌的粉身碎骨。殿下和我对彼此其实并不了解,只是因为表面的一些特质相互吸引。如果想要将这感情长久的维系下去,殿下必须要明白我墨千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然后学会什么叫做尊重,将我放在与他同等的地位来看待,而不是把我当做一个仅供戏耍的小宠。只有这样,我们的婚约才能得到圆满。”   穆婉凝怔然的看着墨千君此时的神情,只觉得她清亮的眼睛如星子一般耀眼。那横在脸上的胎记半点都无法掩饰她的光芒和美丽,让她在一瞬间升出了仰望与憧憬的情绪。   这样的女子……六殿下怎会不爱,又怎能不爱?   她所描述的那种感情,不正是所有女子都期待的圆满么?而她,也能如墨千君这般,大胆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堂而皇之的诉说自己的要求与期望,然后为止努力去收获幸福么?   穆婉凝轻轻摇了摇头,收起了眼底惆怅的情绪,转而凉凉的对墨千君道:“说的倒听好听,但本姑娘很好奇你要如何做到这一切。六殿下可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好骗,要想得到他的尊重,最起码也要站到与他同等的高度,至于你嘛……”   她嫌弃的上下打量了墨千君几眼,“有把握能追上殿下么?”   墨千君拍了拍裙摆起身,将脑袋伸到窗外道:“十二,出来!”   龙十二咻的一声再度出现,墨千君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不是说殿下留你在我身边是为了传话么?怎么话已经传完却没有回到殿下的身边啊。”   龙十二木木的说道:“昨晚的传完了,今日殿下令属下继续。”   “哦,那就将本小姐方才说的一切告诉殿下吧。”墨千君笑眯眯的说道。   “是。”   看着龙十二消失的方向,穆婉凝无力的呻吟了一声,“我没看错吧……方才那人衣服上的饰纹……那是殿下龙骑卫中最精锐的暗卫十字军!他竟然把这样的人派到你身边来传话……”   暴殄天物啊!虽然知道墨千君的与众不同,但看到殿下在她身边安排的一切,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感慨,大叹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开工   “真没出息。”墨千君鄙视的瞪着穆婉凝,“什么时候你觉得殿下派来暗卫十字军来保护我是他的荣幸,一般人我还不待见他来保护我,你就出师了!”   他的武功已经高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霸占着暗卫十字军也是浪费,还不如废物利用派到自己的身边。只不过,听了穆婉凝的话,以及方才看到龙十二之后,墨千君的心情倒是好了几分。   还算姬韶渊有良心,并没有撤去她身边所有的防卫。只怕他留下龙十二还有什么别的深意,而这内里的深意大概就是姬韶渊给她出的难题,让她自己去探究他的真正目的。   “走啦。”墨千君拽起穆婉凝朝外走去,穆婉凝一脸莫名其妙的问:“做什么。玛”   墨千君脚步一顿无奈的回头,“上工啊小师妹。你该不会以为,殿下请我们来一扇门是为了让我们观光吃白饭的吧。”她指了指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说:“这些可都是庆国内悬而未决的无头案件,我们要助殿下把这些案子里的凶手找出来啊。”   “哦……”穆婉凝呆呆的一笑,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墨千君的手说:“丑八怪师姐,虽然我讨厌你跟殿下作对让殿下不开心。不过你方才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所以我决定这次站在你这一边,勉为其难的帮你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算计殿下,让殿下对你痴迷入股神魂颠倒,做到你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与墨千君结识以后,穆婉凝觉得自己的生活每日都变得多姿多彩,而不是以前那样待在流轩阁中和那些世家大族虚与委蛇。   来一扇门就职,她付出了墨千君无法想象的代价,可这代价她甘之如饴。从起初单纯的想跟她一较长短,在六殿下面前刷新一下存在感开始,到现在真心想融入进一扇门中,在一扇门里实现墨千君所说的自我价值,穆婉凝觉得不管付出什么,好歹她此生都没有白活一场澉。   从迷楼出来去往浩然楼,却发现慕容慎思一直都在门口等候,看到墨千君和穆婉凝出来,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二人一眼,咂舌道:“大小姐的同盟又多了一位,看来你还真是为对付殿下做足了准备。”   连流轩阁最高傲的穆姑娘也能收服,这小狐狸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墨千君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大可以继续与你的殿下统一战线,本小姐又没有强迫你站在我这一边。”   慕容慎思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我昨晚已经告诉过你,我和殿下立了赌约,我还等着看你将殿下驯服,然后狠狠的嘲笑他十年呢。”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六皇子殿下驾到——”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勾着唇角懒洋洋的回头,“啧啧,小狐狸,战场已经给你腾出来了,该怎么办就看你了。”   墨千君的目光也落在门口,就见一身白衣的姬韶渊翩然而至,身后跟着龙一龙二,正慢吞吞的朝浩然楼走去。墨千君拍了拍慕容慎思道:“将迷楼里最离奇最凶残耗时最久伤亡最惨重的卷宗搬来浩然楼。”   说完,她便拖着穆婉凝朝姬韶渊追去。   慕容慎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叹气道:“真把本公子当你的跟班小厮了啊……难不成这小狐狸真该与殿下是天生一对?这指使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浩然楼中,墨千君带着穆婉凝笑眯眯的对姬韶渊行礼,然后一脸认真的对他道:“殿下,迷楼里的卷宗已经整理完毕,稍后小慕容会将其中最难的案子选出来,还请殿下示意我们要先去侦办哪一件。或者殿下到迷楼里去逛一逛,看看殿下对哪件案子有兴趣,便拿出来直接吩咐臣女便是。”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姬韶渊的表情,墨千君暗道,看起来倒是与往日一样,并无太大的情绪起伏,就是不知道他心底是否如表面一样平静。而且,之前他从不会主动到一扇门里来,虽说他掌管着整个刑部,但他也不过是执掌着貔貅令去号令刑部众人,勒令他们早日破案,自己倒是不需要太过操劳。今日他破天荒的带着龙一龙二跑过来,墨千君怎么看都觉得姬韶渊不怀好意,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挖坑给她跳的诡异感。   “大小姐。”思绪间,墨千君听到慕容慎思的声音传来,就见他怀里抱着一大堆卷宗走了过来,将卷宗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堆,然后对姬韶渊行了一礼,继续道:“这里便是京城近几年来曾轰动一时的大案血案惨案,我已经全都搬过来了。”   他挨个指着那厚厚的卷宗说:“这个是城东口王家灭门惨案,这个是西郊陈家碎尸案,这个是……”   慕容慎思每说一句,穆婉凝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墨千君连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用你来列举描述了。”她转向姬韶渊问,“殿下,我们要先办哪一件。”   姬韶渊优雅的坐在原处,淡然的回答:“君儿自便即可。”   “哦……那就……”   “殿下,刑部尚书杭大人差人求见。”   墨千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进来通传的龙骑卫打断。   姬韶渊微微抬头,对龙骑卫略一抬手,龙骑卫顿时点头退下,而墨千君的心则飞快的跳动起来。前世她每次即将接到重要的任务时,也会出现这种心情。   刑部尚书亲自派人来请示姬韶渊,这京城中有什么令人震惊的大案发生了?   龙骑卫离开片刻,便带了一人急匆匆的回来,那人看到姬韶渊后当即跪下,脸色惨白的对姬韶渊道:“殿下,兵部职方司曹大人的女儿昨晚被人杀害,尸体……尸体……尚书大人此时就在曹府,因太子带了锦衣卫将曹府围住,所以差小人前来急报给殿下。”   “兵部职方司?”穆婉凝眉心微微一拧,“若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济王的亲信。”   墨千君清亮的大眼睛顿时转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姬韶渊。   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笼上了她的头顶,直觉告诉墨千君,是济王和国师针对姬韶渊出手了……   察觉到墨千君急切的眼神,姬韶渊缓缓站起,对身后的龙一龙二说道:“去曹府。”   墨千君一步上前拽住了姬韶渊的袖子,“殿下,我也要去。”   “将一扇门的所有人全都带上。”姬韶渊面向了慕容慎思的方向,“一切皆听从君儿的安排即可。”   说罢,便径自带着龙一龙二朝门外走去。   龙二转头对墨千君扯出一抹艰难的微笑,然后意有所指的瞥了姬韶渊一眼,随即低下头跟着他飞快的离去。   墨千君忍俊不禁的勾起嘴角,知道龙二是在暗示她姬韶渊今日的心情依旧不怎么好,让她小心行事谨慎对待。啧……姬韶渊身边这些龙骑卫中,最对她胃口的就是龙二了。除了这个活宝贝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像龙一那般无趣的木头。   “小狐狸。”慕容慎思凑到墨千君的面前,“这下子不用在那些陈年旧案里挑选了,有大案送到咱们门前来了……”他皱着眉头摇了摇扇子,“自从殿下接管刑部之后,京城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牵连到官家的案子了。这兵部职方司是得罪了什么人么,怎么他的女儿会在府上被人杀害了。”   墨千君回头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拉着穆婉凝道:“事实如何去看看便知,记得带上纸笔,小师妹需要用。”说着,她又拍了拍穆婉凝的手,“人生总有第一次,虽说你上次已经看过了路公公的尸体,但这次……啧,希望你的承受能力足够强悍。”   看姬韶渊的反应和之前那个传话人的表情,只怕这曹府中的案发现场不会太好看了。   穆婉凝脸色微变,在听了墨千君的交代后握紧了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   城西曹府,一众锦衣卫将四周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从曹府出入。   姬韶渊一行人赶来的时候,刑部尚书杭大人正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与太子姬韶鸿对持,沉默不语的挡住姬韶鸿的前路,不让姬韶鸿和锦衣卫踏入曹府半步。   姬韶鸿看着刑部尚书冷笑道:“杭大人,锦衣卫也有缉凶断案之权责,如今你以死威胁,不让本宫和锦衣卫进入曹府,可是这凶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你想草菅人命罔顾法理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扫把星换人了(上)   “太子殿下言重了。杭大人不过是怕锦衣卫行事干脆脾气耿直,不小心与刑部发生什么冲突,这才拦住诸位,以免伤了和气影响太子与六殿下的兄弟之情。”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姬韶鸿脸色难看的回头,见姬韶渊正缓缓的走过来,而那开口之人,正是他身边那个近日来引起无数纷乱的墨千君。   看到姬韶渊出现,姬韶鸿的双手顿时狠狠握住。   锦衣卫在庆国建国初始的时候,有等同于刑部的之权,可以掌管刑狱,行监察缉捕之权。然而近些年来,锦衣卫的权职不断被削弱,在姬韶渊接管了刑部之后更是衰落到了极点,但凡是京城中发生的案子,全都被姬韶渊以貔貅令抢了过去刀。   如今各皇子之间的争斗日渐激烈,派系之间的划分也越来越明显。富家子弟在京中横行霸道,触犯国法草菅人命等事经常发生。为此,所有皇子都想将刑部或锦衣卫收归旗下,方便其招揽下士笼络人心。   然而宣德帝将貔貅令赐予了姬韶渊,姬韶渊不涉党争不与臣子结交,除了刑部尚书和龙骑卫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家臣,举凡是在京中犯事之人,不论贫富不论贵贱,皆被他不假辞色的处置。诸臣私下对姬韶渊又惊又怕,太子的党羽便希望他能带领锦衣卫将姬韶渊和龙骑卫彻底的压制,夺回在宣德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姬韶鸿便经常与姬韶渊为难,总想抢在姬韶渊的前面来争夺京中重案的侦办权。   听说曹府发生了命案,姬韶鸿立刻便赶来,哪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刑部尚书以命相胁堵在了门口,并私下派人去通知姬韶渊,让他及时的赶了过来。   这刑部尚书真是碍眼,日后他定然要想办法除了他去恍。   “有劳皇兄费心了,还是将这里交给曹府吧。”姬韶渊走到姬韶鸿的身边,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话,然后便直接带着墨千君等人朝里走去。刑部尚书松了口气,连忙将路让开,迎着姬韶渊朝內院走去。   看着姬韶渊的背影,想到方才墨千君说的那几句话,姬韶鸿眼睛一眯轻哼了一声,然后怒然的拂袖离去。   有貔貅令在,他无论如何都争不过姬韶渊,还是找太后商量一番,看看如何能削弱姬韶渊和龙骑卫的权职,让锦衣卫能找到出头的机会。   曹府之中,墨千君一边跟在姬韶渊的身边缓缓前行,一边注意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赶来曹府的路上,刑部尚书派来的下人已经将大致情况告诉了姬韶渊。   这曹职方官居六品,府上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小女儿极其受宠。按她往日的习惯,清晨的时候必然会去向曹夫人请安,可今日曹夫人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小女儿的踪影。差人到曹小姐的闺房一看,就见婢女下人正在四处寻找曹小姐的踪迹,而昨晚原本好好睡在卧房中的曹小姐竟然离奇消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迹。   曹大人搜遍全府也找不到爱女,便派人去上报了京兆尹,结果,京兆尹还未赶来,府上的下人便意外的发现了曹小姐的尸体,这才惊动了刑部和太子,有了方才曹府门前那一幕。   墨千君单手拖着下巴,暗中思索着这位曹大人与朝中各位皇子间的关系。   兵部职方司是兵部的四司之一,掌管各种的地图,以及武职官的功过赏罚和军中的抚恤检阅等事,虽然只有正六品,却是兵部不可或缺的要职。如今庆国最受器重的武将只有两人,一个是镇国大将军墨长歌,另一个则是济王姬韶风,而墨长歌向来都只效忠于庆皇,所以,兵部应该是济王的直属势力,这兵部职方司自然也该算是济王的亲信。   昨日济王和国师都在皇上面前公然针对姬韶渊,这才使得墨千君在听到有命案发生时,直觉的这案子应该是与姬韶渊有关。可捋顺了这内里的关系后,墨千君又觉得有些不对。   济王该不会为了对付姬韶渊,不惜拿自己亲信的家眷开刀,去残杀一个无辜的少女吧……虽说她只见过济王两次,却觉得他并非大凶大恶之人,可这案子如果与济王无关,那值得怀疑的对象便只剩下国师一人了。   思绪间,墨千君等人已经到了曹小姐居住的院子。   一踏入院门,墨千君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阵密集的呜咽声和啜泣声。   墨千君抬眼望去,就见曹府的诸多下人皆围在院中的一个角落,将他们的视线挡了个严丝合缝。   墨千君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穆婉凝,见她脸色惨白,神情举止中无一不透着紧张。她立刻握住了穆婉凝的手,停下脚步凝视着穆婉凝,而穆婉凝则深吸了口气,对墨千君摇了摇头,然后坚定的看向了人群的方向。   姬韶渊微微侧头,龙一和龙二立刻会意的上前,而那些下人见六殿下亲临,便惊惧的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   墨千君上前一步朝应该是尸体停留的地方望去,却没想到,几乎是在人群分开的瞬间,姬韶渊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大力的将她揽进怀中,并且将她的脑袋按压在他的怀中,挡住了她的视线。   >   “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穆婉凝在视线触及前方的瞬间便直接昏了过去。慕容慎思原本和姬韶渊一样,下意识的伸手朝墨千君拽去,却晚了姬韶渊一步,右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恰好穆婉凝晕倒,他连忙接住了她直挺挺倒下的身体,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   明明已经答应了姬韶渊不与他相争,也不会在对墨千君多出什么不该有的幻想,可当有什么发生之时,他的本能还是会快过理智的反应。   院子里的气氛因为穆婉凝尖利的叫声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墨千君挣扎着从姬韶渊怀中伸出脑袋,却又被姬韶渊抬手挡住了眼睛,沉声在她耳边道:“别看。”   墨千君直接扒住姬韶渊温润的手掌,急切的说道:“殿下你放开我,我没事的。”   他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无比的窝心,倒是冲淡了她昨日对姬韶渊的不满和怒火,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惧怕血腥的案发现场,此时的举动只是在阻挠她办案。   穆婉凝的尖叫她听在耳中,这四周呕心的血腥味还有方才报信那人欲言又止的话早已让墨千君猜到,曹府的案发现场定然不怎么好看,而这曹小姐只怕也死的非常的凄惨,否则,曹大人不会对刑部尚书和太子的相争不管不问,哪怕是姬韶渊来了都没有出门相迎。   “殿下!”人群最前方的一人看到了姬韶渊的身影,立刻便颤颤巍巍的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姬韶渊的面前,颤抖着声音道:“殿下,请殿下为微臣做主!抓住杀害小女的凶手!”   “殿下……”墨千君拽了拽姬韶渊的衣襟,姬韶渊见她一脸平静,完全没有受到周遭那血腥味的影响,于是眉心微拧,片刻后缓缓地放开了手。   墨千君连忙扭头望去,跟着就眼睛一眯,神色凝重的朝前方走去。   院子的角落是一口水井,此刻四周布满了一滩滩的水印,而那水印中则满是暗红色的血渍,将四周的地板统统染红。   一片狼藉中,曹小姐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正中,双目大睁神色恐惧的望着天空。然而那尸体却残缺不全,左手左脚以一种诡异夸张的角度挂在身上,而右手右脚则整个缺失,使得她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被拆开的娃娃,破败且狼狈的被人丢弃在井边。   墨千君在曹小姐的身旁蹲下,仔细看过她的表情姿势。   见她一身水渍被水完全浸湿,脸色发白微微肿胀,明显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便转身来到井边,低头朝井中望去。   果然,那井中井水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水面上却清晰的飘着两样东西,郝然竟是曹小姐的右手右脚。墨千君转头唤道:“龙一龙二。”   龙一和龙二立刻上前,墨千君指着井口对他们吩咐:“捞出来。”   住手!”原本跪在姬韶渊面前的曹大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双目通红的朝龙一龙二冲了过去,对墨千君怒道:“你是何人!离本官的女儿远一些!”   当他看到墨千君脸上明显的胎记时,又跟着一愣,脸色更加阴沉,“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墨千君?那个传言中是荧惑守心的转世妖星?”   说着,曹大人突然朝墨千君扑了过去,一掌朝墨千君的头顶拍下,吼道:“是你!一定是你!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本官的女儿才会死于非命!她才刚刚及笄,就在府上遭此毒手,她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你害得!”   一切的发生太过突然,曹大人与墨千君又仅有几步之遥。龙一龙二根本来不及阻止,姬韶渊抬手便要相救,却见墨千君身子微晃抓住了曹大人的手臂,然后飞快的背身一转,一个过肩摔便将曹大人给丢了出去。   曹大人身为兵部职方司,武功即便算不上高手,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千君也绰绰有余。但谁都没有想到,墨千君竟然能把一个高壮的男子给直接甩飞出去,于是皆看着她愣在了当场。   姬韶渊的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小狐狸到底藏了多少底牌……他定要一张不落的把它全挖出来。   “曹大人,你若是想抓住杀害你女儿的真凶,那便不要阻挠本小姐办案。”墨千君从怀中取出姬韶渊交给她的貔貅令,在曹大人的面前晃了两晃,然后对龙一龙二重复道:“下井,把井里的东西给我捞出来。”   “慢着!”曹大人被墨千君意外的一摔,失控的理智微微回笼,在看到她手中的貔貅令之后露出了一丝敬畏的神情。听到墨千君下令继续下井打捞,曹大人再一次红着眼眶阻止,却并没有再对墨千君出声咒骂,而是嗓音微哑的说:“我来。”   墨千君皱了皱眉头,然后轻轻叹气,后退了两步给曹大人腾了一条道出来。   看他此时的表情,那压抑隐忍的沉痛,墨千君顿时想起了家中的老爹墨长歌。   这曹大人对女儿的疼爱定然也同自己的老爹一样,所以才会如此伤心欲绝,如果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她爹只怕也会和曹大人一样变得绝望又疯狂。   井水哗啦的声音传来,众人只见曹大人一   身水淋淋的跃出,带起了一股鲜红的水花,然后将从井中带出的东西静静的放在曹小姐身上,放在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下人中再度传来受惊的喘息和啜泣声,墨千君有些不忍的微微闭眼。   难怪这曹大人身上的衣服也湿淋淋的,只怕这曹小姐所有的身体都是曹大人亲自从井水中打捞出来的。能直面这样的打击而不垮下,这曹大人倒也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只不过,让他亲自面对井水中的东西,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肩膀上微微一沉,墨千君立刻感觉到自己身后被和煦的温暖包围,驱散了她因为看到曹府命案后冰凉的内心。   墨千君抬头,就见姬韶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并抬手环住了她的肩膀。虽然他此时并未看向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如往日一般漫不经心,墨千君也无法透过他覆眼的锦带看出姬韶渊眼中的情绪,但看着他此时守护般的姿态,墨千君勾唇轻轻一笑,又将视线转回了地上的曹小姐身上。   “是谁先发现曹小姐的。”   当曹小姐的尸身恢复完整以后,墨千君再度上前仔细的查看,然后转向一旁围观的下人问道。   众人目光闪躲,脸上的神情皆无比的惊惧,墨千君也不催促,一边把玩着貔貅令一边来回审视着那些下人,片刻之后,一个小丫鬟颤颤巍巍的低着头上前,脸色惨白的对墨千君道:“是是是……是我……”   墨千君挪动了几步,以身体挡住了那小丫头的视线,隔绝了她频频望向曹小姐的方向,之后又无比惊惧的目光。   那小丫头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墨千君的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回……回回回小姐的话。奴婢……奴婢是小姐这院子里……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这院……院子里的……洒扫工作……今,今日早上,小姐不见了踪影……奴奴……奴婢寻思着若小姐回来……定,定然要好好的梳洗一番,于是……于是便来到井边打水,然后……然后就看见……”   墨千君转头又望着曹大人道:“曹大人近日以来可曾与什么人结仇?”   曹大人立刻摇头,“下官一直以来都深居简出,鲜少与人结交,如何会与人结仇?小女她……”曹大人恨恨的握紧了拳头,“若然抓到这般残害小女的凶手,下官定然要将他也碎尸万段!”   “小慕容。”墨千君对慕容慎思招了招手问道:“可有带纸笔?”   慕容慎思看了姬韶渊一眼,然后缓缓的回答,“稍待片刻……”   将昏倒的穆婉凝交给身侧的柳亦,慕容慎思脸色微沉的朝外走去。   京中发生了这般凶残的大案,曹小姐这等无辜少女死的如此凄惨,凶手定然是穷凶极恶之徒。虽说这曹大人的官职只有六品,却在兵部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可以想象到,当此案传入皇上的耳中,一定会引来天子震怒。   有关墨千君是妖星转世的流言虽然被姬韶渊强行化解,但真正相信他瞎扯的人并没有几个,只是众人将对墨千君的怀疑从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处而已。   以往围绕在墨千君身边死去的只是下人,皇上尚可以暂时无视那流言。现在遇害的死者已经从下人上升到了管家小姐,只怕皇上也要对墨千君起忌惮之心了。   “大小姐。”方才同墨千君一起上前来给曹小姐验尸的屠老轻唤了一声,站起身来对墨千君道:“这位小姐昨夜便已经死了,而且……”他话音一顿微微摇头,“凶徒的手段极其残忍。”   “致死的原因呢?”墨千君问道。   屠老的侧目瞥了曹大人一眼,叹道:“五马分尸。” ☆、第一百四十六章:扫把星换人了(下)   人群中再次传来几声低呼,而曹大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压抑的悲痛终于冲垮了极限,一声低吼之后便老泪纵横的踉跄了几步,闭上眼睛对姬韶渊唤道:“殿下……”   慕容慎思拿了纸笔过来,将其递给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墨千君接过之后淡然的对曹大人说:“曹大人请放心,殿下的一扇门定然会为曹府破了此案,抓住杀害曹小姐的凶手,还曹府一个公道。”   说着,墨千君将笔墨纸砚往地上一放,蹲在离曹小姐尸身不远的地方仔细的描画起来。慕容慎思神情复杂的看着墨千君镇定的背影,低声对姬韶渊说:“她竟然真的半点也不害怕……刀”   这么惨烈的凶案现场,即便是他看了也免不了心中发寒,但墨千君却可以面不改色的从容面对,还凑到那尸身附近仔细的查看。   一扇门里悬而未决的大案的确很多,但像曹府这般惨烈的碎尸案却鲜少发生。换了普通女子,早就像穆婉凝一样直接昏倒,稍强一些的便是像那个发现曹小姐尸身的二等丫鬟,但那个丫头也定然要做好久的噩梦。   这小狐狸不是一直以来都很胆小的么?怎么此时竟表现的比任何人都淡定,就好像她对这些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龙一龙二。”墨千君将曹小姐尸身的位置以及附近的摆设以及这院子的大概格局勾画出来之后,便对龙一龙二下令道:“将曹小姐带回一扇门吧。”   即便是在现代,这种残忍的碎尸案也不常发生,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凶残,会对曹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下这种毒手。   龙一龙二对姬韶渊身后挥手,立刻便有几位龙骑卫上前,默不作声的收敛起曹小姐的尸身恍。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铁血杀伐的七尺男儿,早已经见惯了鲜血残肢,然而此时面对着曹小姐的尸身,他们依然忍不住背脊发凉,对墨千君的镇定从容也忍不住心升佩服。   不愧是殿下选中的未来六皇妃,看到这种场景还面不改色,的确有资格站在殿下的身边。   “曹大人。”姬韶渊见墨千君显然已得到了她想知道的讯息,便对曹大人道:“本宫定会将真凶交予你手中。”   曹大人双拳紧握唇角发颤,“那微臣便在府上静待殿下佳音。”   “龙一龙二。”姬韶渊又转而对两位龙骑卫统领吩咐,“带四队龙骑卫封了这院子,在院中仔细查找可还有什么疏漏的东西,将那些人全都带回一扇门。”   说罢,便揽着墨千君朝曹府外走去。   跨出曹府的大门,血腥味逐渐散去,头顶的阳光隐在暗沉的乌云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墨千君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微冷的看着手中勾画好的简易图案,攥着那纸张边缘的手指握的越来越紧。   姬韶渊带着墨千君回到了马车上,抬手摸着她的脑袋淡然问道:“君儿知道了什么了?”   墨千君眼睫一垂,嗓音同样透着一丝寒意,“回到一扇门后,臣女会一一禀明殿下。”   姬韶渊抬手将墨千君抱进了怀中,在她耳边问道:“当真一点都不害怕?”   墨千君摇头,“人死如灯灭,不管死状有多么的凄惨,也终不过是化为一堆枯骨,半点都无法伤害到活人。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行凶之人那颗扭曲到极致的恶毒的内心。”   “君儿以前经常面对这些?”   姬韶渊对她方才那无比娴熟的行为举止感到万般的疑惑。虽然她一直都说自己师承什么神秘的六扇门,但据他所知,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安稳的待在京城,连将军府都甚少离开,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奇案大案。   姬韶渊一直都认为,即便墨千君是个断案的奇才,对案子的推敲总是丝丝入扣神奇无比,但她其实并未遇到过什么太过血腥的场面。直到今日,看到墨千君那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姬韶渊才明白,这小狐狸身上藏了太多的疑点,需要他细心的去发掘探寻。   墨千君缩紧了身体,像个蚕蛹一般窝进了姬韶渊的怀中,幽幽的说道:“在师门的时候,见到这些便如同家常便饭。活人永远都有各种形形色色伤害他人的理由,只有死人才是最诚实的,他们能诚实清晰的告诉我,谁是杀害她们的真凶。”   “君儿是在哪里撞见这些案子的?”墨千君的话让姬韶渊的心中更加疑惑。   庆国发生的所有凶案此时都收在一扇门的迷楼里,而他心底也对这些卷宗了如指掌。在他的认知范围中,从未发现有什么六扇门涉入其中,既如此,墨千君又是如何有机会去看到一些惨无人道的凶案的?若说真在他不知晓的地方有遗漏的血案发生,那也不该多到如墨千君形容的像是家常便饭般的地步。   墨千君抬头看着姬韶渊明显透着丝意外的神情,勾起嘴角悠然的一笑,“大概是在梦里吧……”   不知道以姬韶渊的心智,能不能猜出自己是借尸还魂,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将军府的墨大小姐。而她也似乎是在有心透露真相一般,竟然想把这件足以为她招来杀身之   祸的隐秘告诉姬韶渊。   如果他们两人注定要在以后成为彼此最亲密之人,她自然渴望能与他坦诚相对,不想隐瞒他任何有关自己的一切。   梦里……   姬韶渊心思微动,蒙在锦带下的双眼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墨千君的话看似漫不经心的敷衍,却透着明显的暗示的意味。而且,她的语气和神情清楚的告诉他,她并没有撒谎。那些他看不破猜不透的东西,正是因为存在于他无法碰触的某个地方,才让他心生疑惑却悬而未决。或许,正如墨千君形容的那般,她所经历的一切玄奥又缥缈,那个六扇门也不存在于庆国的任何一个地方,而只存在于墨千君的梦里……   两人未再言语,只是静静的依偎着彼此,惦记着各自的心事若有所思。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一扇门中,穆婉凝也从惊吓中醒来,在下了马车之后扶住一旁的大树便开始狂呕不止。负责照顾她的柳亦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此时见她身体不适,连忙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木着一张脸问道:“穆姑娘可还好?晚生去请大小姐过来吧。”   穆婉凝一把抓住了柳亦的手,有些虚弱道:“不用告诉她,我休息片刻便好。”   不过是第一次与墨千君同去凶案现场,也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告诉自己不许害怕,可还是在见到曹小姐之后丢人的尖叫晕倒。   穆婉凝一直以来都不愿输给墨千君,哪怕是在与她和解成为了朋友,彻底的对六殿下死心放弃了不属于自己的憧憬后,她也不想被墨千君看轻,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现的太过无用。   “这个时候还来逞强?把你那骄傲的自尊心收一收吧。看到尸体被吓晕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本小姐第一次见到死人时叫的比你还大声吐得也比你更凶。”   墨千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穆婉凝白着一张脸回头,艰难的对墨千君笑笑。   墨千君手中还拿着从马车上带下来的热茶,直接塞入穆婉凝的手中说,“瞧这小脸白的,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个几日,然后仔细的考虑下要不要继续待在一扇门啊。”   听到墨千君稍显戏谑调侃的强调,穆婉凝冰凉颤抖的心微微安定,捧着茶杯狠灌了几口,然后随手便将杯子递给了身侧的柳亦。她上前一步对墨千君哼了一声,“没有本姑娘,你拿什么去耍小聪明欺负殿下。本姑娘没你想的那么不济,不过是一时受惊,休息片刻就好。我还要长长久久的待在一扇门里,看你如何被殿下惩治,打断你这丑八怪的双腿让你这不消停的脑袋瓜子长长记性。”   墨千君凉凉的点头,“说的不错,那你便继续吐吧。反正吐啊吐的你就习惯了,然后便可以百毒不侵聪明的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了。”   说着,墨千君便转头向内走去。   穆婉凝深吸了一口气,拎起裙摆一路小跑跟在墨千君的身后,而柳亦则瞪着手心里多出来的空茶杯,片刻后脸颊微红,双手捧着那杯子也追进了院子里。   浩然楼里,姬韶渊已经优雅的坐定,而慕容慎思和龙一龙二则立在他的身旁。   墨千君吩咐龙一龙二将曹小姐送到回心堂里,让屠老和柳亦到回心堂去查验尸体,又把之前勾画的简易图纸交给了穆婉凝,这才对姬韶渊问道:“殿下,京中进来可有发生过什么类似的惨案,死者是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妇人,或者是如曹小姐那般的少女。”   “没有。”姬韶渊与慕容慎思同时回答,墨千君皱了皱眉心道:“曹府的血案,凶手定然是为了寻仇。小慕容的第一楼和小师妹的流轩阁都对京中的各路消息熟知于心,可知道那个曹大人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或者是手上曾犯过什么令人发指的案子?”   但凡是能久居京城的京官,手上便都不怎么干净。   官场上的黑暗与复杂比之皇宫內苑都好不了多少,为官者不思为民谋福,而是一心的攀附权贵勾心斗角。据墨千君所知,京城里九成以上的官员私底下皆有命案缠身,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等事时有发生。   曹小姐死的那般凄惨,定然是曹大人的仇家前来报复,将对曹大人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他女儿的身上。   慕容慎思微微一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墨千君道:“还是没有……正如方才曹大人所言:他向来都深居简出鲜少与人结交,而且还恪守礼制对子女用心教导,曹府的少爷小姐个个都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可以算得上是京中难得的清正之人。虽说现在因为党争偏向了济王,可他的为人却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的。”   “没错。”穆婉凝补充道:“曹府的小姐也是爱香爱画之人,经常会到流轩阁去寻香赏画。我与她也算得上是熟识,知道那曹小姐是个性格极好的小姑娘。如今竟然遇到了这种事……”穆婉凝的眼神一阵黯然,咬牙道:“到底是谁对一个弱女子做出这等凶残之事!”   “差人去查。”墨千君摇了摇头说:“如果曹大人并未牵扯进什么命案,那就去查那些与他关系紧密之人。除了一扇门中的卷宗之外,最好去查探一   些民间传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被刻意压下未报的案子。除此之外,也让龙骑卫暗中注意曹府,看看之后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在府外徘徊。凶手在作案之后一般都习惯回到案发现场,如果龙骑卫的运气够好,不用我们费力追捕,就能把那凶手当场抓住。”   龙一和龙二面面相觑,有些为难的看着墨千君说:“大小姐。曹府的命案刚发生不久,凶手是谁还并不清楚,即便是派出龙骑卫将曹府围住,也不见得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真凶。线索太少摸不清状况,龙骑卫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抓不到身份不明之人啊。”   “不,那个凶手应该很容易辨认。”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越是凄惨的案发现场就越容易暴露真凶的本性。曹府血案的真凶是一名男子,身长七尺武功高强,所以能不知不觉的潜入曹府将曹小姐杀害。他早年应是受到过什么打击,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或者是姐妹被人害死,于是在心中积攒了多年的仇恨,将其发泄到了曹小姐的身上。这男子目光阴鸷,但凝望着曹府的时候必然会露出喜悦的笑容,以龙骑卫的能力,不难分辨出外表特征如此明显之人。”   她又转向慕容慎思道:“如果此人并未在曹府出现,那就证明他所针对的复仇对象并不是曹大人,而是所谓的‘官家小姐’,曹小姐只是他发泄怨恨的对象之一。若然如此……曹府的血案便不会停止,若是不能及早的抓到凶手,一定还会有下一个无辜女子遇害!”   “慕容,小师妹。召集你们所能动用的所有人手,去查与曹府临近的那些官员,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仇家,尤其是府上有与曹小姐年龄相近女子的府邸,一定要严加看守严密保护。万一不幸被我言中,那凶手属于无差别杀人复仇的类型,便只能按照一般人的行为习惯来推测,他会在邻近曹府的地方动手,然后按照既定的方向和路线一路前行。如今掌握的线索太少,尚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有目的的复仇还是在杀戮中寻求安慰,所以,我们只能最大限度的安排人手,防止下一桩惨剧的发生。”   慕容慎思和穆婉凝点了点头,起身便朝外走去,按照墨千君的吩咐去调集人手查探消息。姬韶渊看着墨千君清冷又慎重的神色,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一扇门里便由你坐镇。”   “殿下要去哪儿?”墨千君诧异的看着姬韶渊问。   身为一扇门的老大,这个时候却还要浑水摸鱼当甩手掌柜?   “入宫。”姬韶渊淡然的回答,“龙一和龙二留在这里,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随你调配。”   说完,姬韶渊便径自离开。   太子与锦衣卫未能抢入这桩血案,定然会到太后和父皇的面前搬弄是非,他若不进宫去给这小狐狸清扫战场,只怕她来不及查明真相便要身陷囹圄了。   墨千君有些怔然的看着姬韶渊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转念一想,却反应过来,她与姬韶渊现在本该势同水火,表现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可打从他今日来到一扇门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便与过往没啥不同,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墨千君忍不住微微咬牙。   这祖宗到底在搞什么鬼,说好了要同他认真较劲,可一不小心就又被他带进了沟里,就好似她那信誓旦旦的宣告如同无理取闹一般。   “哼。”墨千君心情不爽的轻哼了一声,对龙一龙二吩咐,“备车,我们回去曹府。”   如今有血案急需查清,她便先不与姬韶渊计较,等抓住了杀害曹小姐的真凶,她一定要与姬韶渊争个明白。   脚步一抬,墨千君还未走出两步,一道黑影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龙一龙二如临大敌般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墨千君凝神一看,随后勾起嘴角道:“济王殿下光临大驾,臣女有失远迎,还请济王赎罪。”   姬韶风看着墨千君那慧黠狡诈的眼神,微眯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却冷然一笑,阴测测的说道:“墨大小姐这是要去曹府么?”   龙二抢先一步将姬韶风扔出之物接住,跟着就脸色一变愣在了当场。   墨千君凑上前去一看,就见龙二的手中握着一条染了血的锦带,那锦带正是她经常见到的,被姬韶渊拿来遮挡眼睛之物。   墨千君伸手将那锦带握在掌中,五指缓缓的扣紧,然后看着姬韶风问:“王爷将此物交给臣女是和用意?”   原来,她的预感并没有出错,这案子竟然真的是冲着姬韶渊来的……   姬韶风诡异的一笑,“这东西是在曹小姐身死的井边找到的。”   “那又怎样。”墨千君不动声色的回道。   原来这姬韶风早就赶在所有人之前到过案发现场,并将这直指姬韶渊的证据握在了手中。   只不过,墨千君却一时没有猜到姬韶风这般作为的用意是什么。   单凭一根姬韶渊用过的贴身之物,就想指认他是曹府血案的真凶,这理由也未免有些牵强。姬韶渊杀人哪里需要亲自动手,单只是龙骑卫和暗卫   十字军就有千百种方法让他看不顺眼之人瞬间消失于无形。   而且,那兵部职方司曹大人应该是姬韶风的亲信无疑,但姬韶风此时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的愤怒阴沉,就好像曹府的命案他毫不关心,更准确地说,就像是曹府的命案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难道是她看走了眼,这姬韶风当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为了陷害姬韶渊而牺牲了自己的下属,用那种惨无人道的方法残害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墨千君的眼底顿时露出一丝嫌恶的情绪。   “墨千君。”察觉到了墨千君眼神的变化,姬韶风冷笑着开口,“你该知道钦天监上呈的卦文吧。”   白虹贯日,荧惑守心……   墨千君微微拧眉,暗骂这害死人的鬼卦文难不成又要出来作怪,编排给她和将军府什么妖星祸害的罪名?   姬韶风不等墨千君回话,便勾着嘴角道:“离姬韶渊远一点,本王那个皇弟,可是个能带来噩运的祸害呢。曹府的命案不过是一个开始……”   卧槽?   墨千君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脑袋有些短路,险些没反应过来姬韶风话中的意思。   背负了妖星的骂名那么久,此时突然出现了反转,墨千君竟然有些不适应。   济王姬韶风的意思是——   京中的风向发生了变化,这传言中的扫把星在她头上转了一圈之后,果断的转弯换人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摊上大事了   看着墨千君愣神间那呆傻的表情,姬韶风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嫌弃,“啧,虽说是六皇弟看中的女人,也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但这模样也太难看了点。”   他勾着嘴角邪气的一笑,“算了,本王不嫌弃你,看在你曾是六皇弟未婚妻,抢了你就能给本王带来无限快感的份上,本王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吧。刀”   墨千君顿时无语的望天。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和优越感,以为自己会高兴被他看上。   原来姬家的皇子从骨子里便刻着妄自尊大,最喜欢干的都是自说自话。相比姬韶风这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墨千君瞬间觉得姬韶渊还算正常,最起码知道收敛一下周身的王霸之气,用低调的奢华来隐晦的彰显他身为皇子的高贵得瑟。   奶奶的熊,她不需要姬韶风这变态的勉为其难,因为她非常非常的嫌弃他好不好!   墨千君轻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多谢王爷抬爱,可惜臣女同六殿下已有婚约,只能辜负王爷的用心了。”   “婚约?”姬韶风上前了两步,龙一龙二顿时便抽出了冰刃,姬韶风哼了一声,“父皇已经下令钦天监重新为你和六皇弟合婚,你以为这桩婚约还能作数?”   “那便不劳王爷费心了。即便臣女同六殿下的婚事告吹,也还有个儿时的未婚夫在钦天监等着臣女,怪只怪臣女今生注定与王爷无缘,对不起王爷的期待与垂青。”   姬韶风的眼神猛然一冷,身形一晃直接冲上前朝墨千君抓去。然就在他行动的瞬间,墨千君的四周也同时出现了数道黑色身影,将墨千君团团围在了正中。以龙十二为首的四队暗卫十字军毫不留情的攻向了姬韶风,姬韶风身子一撤,飞快的远离了墨千君,龙十二抬手一声哨响,暗卫十字军便如潮水一般褪去,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恍。   龙一一改往日憨直的模样,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般周身蓄满了杀气,他冷然抬剑往地上一划,指着地上那道痕迹对姬韶风说:“越界者,杀无赦。”   龙二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眼神却如龙一一样冰冷如霜,“王爷,殿下令属下转告您,还是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像以前一样输的无比难看的。”   姬韶风神色晦暗莫名的看着墨千君,眯着眼睛道:“他竟然将暗卫十字军大半的人马都调集到了你身边,呵呵……昨日在父皇的面前他果然是在做戏,险些让本王认为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姬韶风舔了舔嘴角,“小狐狸,尾巴既然已经露了出来,就别妄想本王会放过你。”目光落在龙一龙二的身上,姬韶风冷笑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最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否则,不但美人……呸,不但这丑未婚妻不保,小心连自己也搭进去。”   说罢,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墨千君的面前。   “大小姐受惊了。”龙一和龙二回身朝墨千君请罪,墨千君摇了摇头,看着手中那属于姬韶渊的锦带,眼底是一片深思。   姬韶风到底想做什么……曹府的血案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龙十二!”墨千君想的一阵头疼,忍不住柳眉一竖扬声唤道,龙十二立刻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说殿下撤走了所有的暗卫十字军,只留下了你一个人么。”墨千君将手中的锦带收好,凉凉的看着龙十二问。   丫的,还以为姬韶渊真的如此幼稚,因为与她的意气之争就对她不管不问,如今看来,他昨夜撤走暗卫的举动只是在吓唬她的么。   龙十二拱手回答道:“殿下将暗卫十字军调来了一扇门,将军府和小姐的身边依然只有属下一人。”说着,龙十二木然的抬头,“小姐有什么话要属下传给殿下么。”   墨千君只觉得自己在看到大批的暗卫十字军后飞扬的内心瞬间就跌入了谷底。看着龙十二那张棺材板一样可恶的脸,墨千君咬牙切齿道:“让他寻根白绫自裁去吧!”   娘的,原来自己是因为身在一扇门才沾了暗卫十字军的光么?他是打算以此来胁迫自己,让她清楚的明白她身边的危险无处不在,当她在一扇门因为暗卫的保护幸免于难,却在回到将军府上后遭遇各种危险,这时候便会去惦记姬韶渊的各种好处么?   姬韶渊这个千年龟蛋老妖孽!她宁愿落在姬韶风的手里,也绝对不要向他屈服。   龙十二的身影再度消失,墨千君拉长着脸回头瞪着龙一和龙二道:“你们也给我滚回长澜宫去!看到你们就想起你们主子那张欠踹的脸!”   如果姬韶渊此时就在她的面前,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冒着被处死的危险直接在他优雅轻笑的脸上狠踹几脚。   望着墨千君气呼呼的离去的背影,龙一摸了摸脑袋说:“大小姐好像又生气了……”   龙二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无语的望着天空道:“殿下和大小姐都摊上大事了。”   殿下这次又把大小姐给得罪狠了,而大小姐竟然连让殿下去自裁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怕殿下   听了十二的传话后又得想法子欺负大小姐了。   这两位主子明明两厢情愿,为啥就突然势同水火了呢?好歹也都是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成熟一点有一日的消停啊?   “阿二,我们追么。”龙一犹豫的看着龙二问道。   “追,必须得追。”龙二白了木头脑袋的龙一一眼,“万一大小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换成是我们摊上大事了。”   殿下虽然撤走了暗卫十字军,却在大小姐的身边留下了龙十二,明眼人一看就该知道殿下只是在和大小姐置气。虽说龙十二一再强调留下来是为了给殿下和大小姐传话,但他是暗卫十字军的副统领,想要调集十字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叹大小姐平日了聪明无比,咋滴此时就突然脑袋卡壳,想不通这内里的另外一层深意。   他从未见过殿下像在意大小姐这般在意过任何一个人,如今济王回京,殿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大小姐置于危险的境地,让她落在济王的手中。   龙一和龙二灰溜溜的跟在墨千君的身后,龙二在心底大叹属下难为,只差没为这两个闹别扭的祖宗操碎了心。而墨千君之前虽然气急的让龙一龙二滚蛋,但看到他们跟了上来,也只是冷脸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再度开口赶人。   姬韶渊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下属,巴巴的将他们送到自己身边给她当出气筒,她为啥要放着这么强悍的两个帮手不知利用。   离开一扇门,墨千君再度回到了发生血案的曹府。   龙骑卫已经将曹府外围层层封锁,有不少路过的百姓立在远处围观,指着曹府的大门窃窃私语。   墨千君清亮的双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群,最大限度的将所有陌生的面孔全都观察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符合自己做出的心理画像的人。她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带着龙一龙二转身向府中走去。   这案子中牵扯到了姬韶渊,或许还牵扯进了济王,那凶手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被轻易找到。墨千君只希望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不再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连。   曹府在晨间发现血案,此时已经挂上了白花。但曹小姐的尸身被抬去了一扇门,所以正厅所设的灵堂中并没有停棺。   府上的下人皆一脸哀戚,默不作声的捧着白布等物挂在院子各处,灵堂大门处立着一个萧瑟的背影,正是兵部职方司曹大人。墨千君将视线能触及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收入眼底,然后站定在灵堂门前,唤道:“曹大人。”   曹大人闻声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望着他一瞬间似苍老了很多岁的脸庞,不自觉的便想起自己的老爹墨长歌。   心底再度一阵叹息,墨千君直视着曹大人的眼睛道:“不请自来,还望曹大人海涵。但真凶此时依旧逍遥法外,若大人想为曹小姐雪恨,可否诚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   曹大人浑浊的双眸微微一动,片刻后将视线转向了远方,用低哑的声音回道:“墨大小姐是想问本官到底有没有在私下作奸犯科,是否结下了仇家才害得小女这般下场么?”   墨千君摇了摇头,“我知道曹大人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还是想多嘴问上一句,大人此生可有对什么陷入绝境的人冷眼旁观见死不救,以至于那人家破人亡不得善终的?”   曹大人微微一怔,随后便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墨千君紧盯着他的表情,就见他瞳孔突然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般,眼角也几不可见的抽动了几下。   墨千君柳眉一扬,却听曹大人斩钉截铁道:“不曾有过。”   “多谢大人如实相告。”墨千君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告辞。”   话音一落,墨千君直接带着龙一和龙二朝后院走去。   “大小姐……”龙一和龙二一脸茫然的看着墨千君。龙二小声的问道:“自问这一句便可以了?”   “他在撒谎。”墨千君淡然的回答,眼底闪过一丝清冷的光芒,“曹小姐的死状那般凄惨,凶手若不是丧心病狂那便只可能是寻仇。但小慕容和小师妹皆言这曹大人品性不坏,手上并未沾染什么命案,我便只能猜测,他或许是曾经对某个人见死不救,结果引起了那人的仇恨,进而将这仇恨发泄在了曹小姐的身上。”   “那曹小姐之死岂不是一场无妄之灾。”龙二也看到了晨间那惨烈的一幕,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但墨千君却眼睫一垂,遮住了眼底一瞬间闪过的痛心的光芒,冷声道:“视若无睹有时候可视为与凶手同罪。人心是很脆弱的,当冷漠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仇恨而滋生的凶犯反倒更倾向与把怨恨迁怒到那个什么也没做的人身上,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这些人比他们的仇人还要可恨。所谓因你之过痛失所爱,我便夺你所爱以雪旧怨,这便是这些复仇杀手的病态思绪。”   龙一和龙二面面相觑,既因为墨千君的推断感到新鲜和惊奇,也因为她所说的话而震惊无比。   不过是在晨间看到了曹小姐的尸体,然后又与曹大人草草的对了几   句话,大小姐便能推断出这么多的东西,她果真如殿下所说的那样,是个缉凶断案的旷世奇才。有大小姐在,殿下一定可以破解刑部那个困绕他多年的迷局,达成他一直以来都未能圆满的心愿……   片刻后,墨千君和龙一龙二回到了案发现场——曹小姐被残忍杀害的院子中。   往日里热闹静雅的庭院此时空无一人,外层有两队龙骑卫在严密把守,这院子顿时就变得肃穆又诡异,连空气中似乎都吹着嗖嗖的冷风。   墨千君站在院子的正中,从左至右仔细的观察着院落中的格局布景,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龙一和龙二不敢打搅她,只是静静的立在她身后注意着来自四方的动静,生怕济王再次冷不丁的冒出来将墨千君劫走,而墨千君则将这院子了的一切全力刻入脑中,希望能寻到些和凶手以及姬韶渊有关的线索。   姬韶渊落在这里的锦带让她心头无比的不安,总觉得前方有什么极度危险之事在等着他们。依照她对姬韶渊的了解,还有姬韶渊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再加上西宫别苑何长澜宫如铜墙铁壁般的防守,他的随身之物根本不可能被人顺手牵羊,留在案发现场当成指认他的借口或铁证。   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了一切。济王姬韶风?还是国师李玄机?又或者,这血案与他们两人都无半点关系。   “大小姐。”龙十二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墨千君有些飘忽的思绪。墨千君挑高了眉毛望着龙十二道:“殿下又有什么指教啊?”   “兵部武选的家中出事了。”龙十二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殿下还未来得及进宫便被京兆尹半路拦住,此时已经赶去武选大人的家中了。”   “又出事了?”墨千君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她直接转身朝外走去,边走便对龙一龙二吩咐道:“差人回一扇门将小师妹和小慕容等人叫来!”   她的预感应验了……   杀害了曹小姐的凶手并不是单纯的寻仇,而是像她猜测的那般,是因为敌视职方司曹大人,才将怒火发泄到了曹小姐的身上。然而他的怒火并不因为杀害了曹小姐而结束,反而因为曹小姐那凄惨无助的死相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快感。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凶手竟然会如此大胆,会这么快便对第二人下手,却不知,他杀的这第二人又会是谁。   龙一和龙二飞速的备好马车,带着墨千君朝兵部武选陆大人的府上赶去,临行前,墨千君微微侧头,就看到职方司曹大人正立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而他的眼底则闪烁着懊悔,绝望,崩溃,愤恨……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墨千君脚步微顿,随即又飞速的上车,头也不回的远离了曹府。   血案发生木已成舟,曹府的悲剧已然无法改变。她如今所能做的,就是利用现有的线索尽快找到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至于曹大人所隐瞒的过往,便交给姬韶渊那个混蛋去头疼,让他压榨小慕容去仔细追查吧。前提是——姬韶渊不会因为这惨烈的命案被皇上问罪,因为幕后暗影的陷害掉进陷阱,失了他现在所有的圣宠。   墨千君的十指缓缓握紧,目光落在了前方兵部武选陆大人府邸的方向……   *   陆府正厅,当墨千君赶来的时候,府上正如一团乱麻一样吵成了一团。   刺破云霄的哭嚎响彻在空中,陆夫人此时正软倒在院子中,形象全无的哭天抹泪,而陆大人则怒发冲冠,手中拎着一把关公刀对厅中破口大骂。   一队龙骑卫挡在陆大人的身前,将他死死的拖住,那场景就和闹市区里的泼妇打架没啥两样。墨千君揉了揉眼睛,郝然发现,陆大人辱骂之人正是悠然坐在厅中的姬韶渊。   龙一龙二护在墨千君的身前,谨慎的朝四下里打量了一圈,龙二指着大厅对墨千君道:“大小姐,你看。”   墨千君抬头,意外的看到姬韶渊身旁还有另外一道身影,她拎着裙摆绕过在院子里纠缠的陆大人,一路小跑来到姬韶渊的身边,侧头对他身侧之人道:“好久不见,济王殿下,臣女给王爷请安。”   连续两次如此迅速的抵达案发现场,这血案难不成真是姬韶风一手策划的?   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一丝冷色,柳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的确是好久不见。”姬韶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才刚刚见过的墨千君,转头对姬韶渊道:“皇弟与墨大小姐的感情甚笃,皇兄看了可真是嫉妒不已,不若皇弟将这有趣的小狐狸献给为兄可好?”   墨千君眼睛一眯,暗骂了一声送你个大头鬼,却见姬韶渊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热茶,拽过墨千君后喂到了她的口中,顺着她的长发道:“野生的狐狸的确有趣,但皇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通人性的灵狐可是会咬人的,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心这辈子都无法再度翻身。”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将脑门上的手拍开,然后拽着姬韶渊的袖子问:“殿下,这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每次见面都把她   当成宠物一样对待,又是顺毛又是投食。整天狐狸长狐狸短的叫唤,她都快怀疑自己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一只四足的扁毛畜生了。   姬韶渊被墨千君这般无礼的对待,嘴角一勾微微一笑,完全未露出丝毫不悦,反倒锲而不舍的又将手放在了墨千君的头顶,慢吞吞的回答:“陆大人的女儿死了。”   “又是女儿?”墨千君一把抓紧了姬韶渊的手道:“她今年多少岁了?”   姬韶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优雅的换了一个姿势,然后悠然的回答:“遇害的是陆大人府上的嫡出四小姐,前些日子才刚过十五……”他话音微顿,而后一字一顿道:“她的死状,与曹大人的女儿曹小姐一模一样。”   “而且,这陆府的后院也发现了一样东西。”姬韶风抢先接过了姬韶渊的话,指尖勾着一物凑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可惜本王没来得及在陆大人发现之前将这东西收走。如今这陆大人可是要同皇弟拼命呢。”   墨千君朝姬韶风的手上望去,就见他手心里托着一块白璧无瑕的玉佩,而这块玉佩,墨千君昨日才在姬韶渊的身上见过,正是属于姬韶渊所有,算得上是他贴身之物的羊脂玉佩。 ☆、第一百四十八章:谁的黑锅   “六殿下赐予臣女的玉佩为何会在王爷的手中!”墨千君的脸色一变,拽住了姬韶渊的袖子,低下头道:“那日蒙王爷‘盛情招待’,臣女身上带的这玉佩竟落到了王爷的手里。殿下,臣女未能保管好殿下所赐之物,还望殿下赎罪。”   姬韶风的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来颏。   这女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着他的面就敢胡说八道,妄想把这杀害了陆府小姐的罪名赖在他的头上,让他给姬韶渊背这个黑锅?   姬韶渊的眼底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嘴角微扬对墨千君道:“本宫知道君儿的心意便是。那些不值钱的死物丢了就丢了,待回去之后本宫再送你其他喜欢的物什。”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未掩饰,所以,在门厅前闹腾不休的陆大人也听的一清二楚。当他听到墨千君说那玉佩竟然早早的就落在了姬韶风的手中时,原本敌视姬韶渊的眼神顿时又落到了姬韶风的身上,“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   “龙五。”姬韶渊慢吞吞的开口,拦住陆大人的龙骑卫顿时松手闪开,陆大人拎着关公刀就朝姬韶风扑了过去。姬韶风眼神一冷轻哼了一声,屋内顿时有几个黑衣人闪现,挡在了姬韶风面前拦住了陆大人。   墨千君抬头看去,见那些凭空出现的黑衣人的衣领处皆绣着龙身豺首的暗纹,于是便暗自铭记于心。   庆国的世家大族,以及皇城内的各宫皇子,皆有属于自己的家徽印记。但凡是墨千君见过的,全都细心的记了下来。   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的徽记是貔貅,太子姬韶鸿的徽记是狻猊,而姬韶风暗卫的徽记看形状应该是睚眦。   狻猊和睚眦皆是神兽,是真龙九子的其中之一,墨千君禁不住猜测,皇城中九位皇子的徽记是不是皆与真龙九子有关,于是,她看着姬韶渊的目光就透出了一丝狐疑夥。   如果按照姬韶鸿和姬韶风的徽记关联来看,姬韶渊的徽记本应该也是真龙九子之一,然而貔貅虽然也是神兽,却并不属于真龙九子之一。想到宣德帝一直以来对姬韶渊那不符合常理的宠爱,以及姬韶渊有时连宣德帝都不甚在意的态度……难道他除了六皇子的身份之外,在皇城里还有啥不为人知的隐秘?   姬韶风见墨千君三言两语间便转移了陆大人对姬韶渊的仇视,反应颇快的将杀害陆府千金的嫌疑转嫁到了他的头上,而她却半点心虚的样子也无,反而看着姬韶渊那个瞎子在发呆,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转向被自己暗卫拦住的陆大人冷道:“陆子濯!你眼睛瞎了么,竟然这般轻易被人煽动对本王动手。”   身为兵部四清吏司之一,这兵部武选陆大人也算是姬韶风的亲信,平日里尽心辅佐兵部尚书,一心效忠于姬韶风。   此时,因为陆府千金的惨死,陆大人郝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心想将任何有可能导致爱女惨死之人毙于刀下。   听到姬韶风的冷斥,陆大人微微一怔,理智有些许的回笼,他抬头看着姬韶风阴沉的面容,右手一松,关公刀呯的一声跌到了地上,停止了过激的反应跪下道:“王爷……”   “陆大人。”姬韶渊自从踏入陆府之后,便被陆大人夫妇赌到了前厅,并未来得及到后苑去查验陆小姐的尸身,此时见他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淡然的开口询问道:“陆小姐在何处。”   陆大人血红的双眼刷的一下又瞪向了姬韶渊,嘴角颤抖双拳紧握。姬韶渊直接牵着墨千君的手站起,“等陆大人心绪平稳想清楚了,再到西宫别苑去见本宫吧。”   说罢,便举步上前打算离去。   “六殿下!”陆大人的瞳孔微微一凝,立刻跪着挪动了几步,挡在姬韶渊的前方磕头道:“微臣一时失控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降罪!但在此之前,还请殿下随微臣到后苑去见过小女,为小女抓住凶手讨一个公道。”   墨千君微微摇了摇头。   不管是曹府还是陆府,遇害的都是府上最受宠的小姐,此举无疑等同于在这两位大人的心头剜肉。陆大人想要同姬韶渊拼命,完全是因为姬韶风亮出的那枚玉佩,让陆大人以为这血案定然是与姬韶渊有关。   兵部身为朝中要职,向来都深得宣德帝的倚重。如今连续两位重臣的府上出事,而这凶手又直接指向了姬韶渊。虽然那些留在现场的证据无比的苍白,并不能直接证明姬韶渊便是真凶,但看陆大人和曹大人失去女儿后这悲愤的状态,难保他们不会想寻求一个发泄的出口,将错就错的让姬韶渊背实了这口黑锅,联名找宣德帝请命要个说法。   再浓郁的亲情有时候也挡不住派系争斗。兵部既然是姬韶风的亲信,而姬韶风又无比的仇视姬韶渊,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让姬韶渊轻易脱身?到时候,即便宣德帝不会怀疑姬韶渊,也对做出相应的举措。如果案情朝那个方向发展,要么是随便寻一个凶手顶罪草草结案,好堵住那些针对姬韶渊的风言风语。要么就是直接对姬韶渊进行制裁,削弱他手中的某些权利。   但不管宣德帝如何做,一旦坐实了   这些风言风语,让诸臣认定这凶手与姬韶渊脱不了干系,就等于在朝臣的心中插下了一片荆棘,让姬韶渊因此而变得孤立无援,然后,不管是姬韶风还是太后太子,便都能寻到机会重创姬韶渊。   墨千君眼睫一垂,被姬韶渊握住手指缓缓收紧,抓住了他修长温润的手指。   她还未能与姬韶渊分出个胜负,还没能得到自己想搞清楚的一切,怎能让姬韶渊如此轻易的掉入陷阱?   “殿下。”墨千君抬头看着姬韶渊,清亮的双眸凝视着姬韶渊蒙在锦带下的眼睛道:“我们去看陆小姐。”   姬韶渊侧头面向陆大人的方向,“带路。”   陆大人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殿下随微臣过来。”   看着陆大人和姬韶渊离去的背影,姬韶风轻勾嘴角,对身边的暗卫道:“元朔,你说姬韶渊的眼睛真的瞎了么?”   墨千君与姬韶渊之间的互动他全都看在眼底,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瞎了多年的六皇弟,到底是真的双目失明,还是借此来愚弄世人,把他们全都蒙在鼓里玩弄于鼓掌之间。   “王爷心中自有决断。”暗卫微微低头,面无表情的回应。   姬韶风冷然的一笑,“跟上去看看便知。”   *   陆府后苑,陆小姐所住的院子中。   同曹府所遇见的惨状基本相同,当墨千君等人踏入院门后,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院子角落的水井之前,铺开了一地的水光血渍,而那惨遭杀害的陆小姐,同样是双目大睁神色惊恐的凝视着天空,身体也遭遇了和曹小姐一般无二的对待。   墨千君立在陆小姐的身旁,只觉得她那双大睁的眼睛像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让她在生命刚刚绽放之际便遭到了这般残忍的对待。姬韶渊立在墨千君的身旁,问道:“君儿又发现了什么么。”   温雅的嗓音如风春风拂过,驱散了墨千君心底些许的冰冷。她摇了摇头道:“将她的尸身也带回一扇门去吧。今夜,请殿下加派人手护着兵部车驾和兵部武库两位大人的府邸。如果臣女没有猜错,凶手接下来要动手的或许便是这两家之一。”   兵部一共有四位清吏司:职方武选车架和武库,如今职方和武选两位大人的府邸皆遭遇了不幸,凶手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是车驾和武选两位大人。   立在姬韶渊和墨千君身后的陆大人和姬韶风,见他们只是看了一眼陆小姐便沉默不语,随后也只是说要将陆小姐的尸身带回一扇门,并无其他实际性的结论。姬韶风便阴测测的冷嘲道:“六皇弟执掌貔貅令多年,如今却对朝中重臣府上的血案束手无策,依皇兄所见,还是早早的交出貔貅令龟缩在长澜宫里,也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闭嘴!”墨千君闻言猛然回头,冷冷的看着姬韶风道:“兵部尚书向来唯王爷马首是瞻,陆大人和曹大人也皆是王爷的亲信,如今他们府上遭此祸事,王爷不思该如何缉拿真凶,反倒是一直借此来构陷殿下。两条人命在你的眼中比不上夺嫡争宠,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唤你一声王爷奉你为主多年?姬韶风,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有胆子对着陆小姐直言一句,你与曹陆两家的血案豪无半点关联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放肆   “放肆!”姬韶风脸色一黑,抬手一掌便朝墨千君拍去。   墨千君神色未改身形未动,而姬韶渊则长指一扣,从腰间拔出软剑凌空一划,凌厉的剑风瞬间将姬韶风的袖子卷成了碎片。姬韶风脚尖一旋飞速的后撤,一脸阴霾的看着挡在墨千君面前的姬韶渊道:“多日未见,六皇弟的武功又有进益啊。”   姬韶渊直接无视了姬韶风,侧头吩咐道:“龙一,带陆小姐回一扇门。”   陆大人神色木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掩在袖子里的手却缓缓地握紧。   墨千君上前一步,对陆大人道:“大人请放心,殿下一定会抓住真凶,还陆府一个公道。”   说罢,拿出貔貅令在姬韶风眼前一晃,冷脸道:“王爷,按照一扇门的办案规矩,陆府后苑将由龙骑卫封锁看管,还请王爷不要让臣女为难,速速离开这里。”她又转向龙二说:“马上调龙骑卫过来,若有违令擅入者,杀无赦!夥”   “是。”龙二侧目看了姬韶渊一眼,见他一直都淡然的站在墨千君的身旁,一脸由着她狐假虎威发号施令的模样,立刻便给面子的应声回答。   姬韶风额角的青筋一凸,刚要再呵斥墨千君两句,却见姬韶渊伸手搭上了墨千君的肩膀,直接揽着她便朝院子外走去。姬韶风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随即也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就让这个该死的瞎子残废再得意两天,等过几日宫中事发,他倒要看看姬韶渊还要如何耀武扬威。   离开陆府坐上了马车,墨千君依旧紧绷着小脸满眼的冷色。姬韶渊优雅的坐在另外一角,取出一本书握在手中,淡然的翻开一页,然后头也不抬的说:“君儿从何处得知,擅自干扰暗堂办案者,可凭貔貅令先斩后奏杀无赦的?”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蒙着双眼却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看书的姿态,不由得有些无语,却乖乖的回答道:“猜的。”   那貔貅令连太子见了都无可奈何,姬韶风只不过是个王爷,咋滴也不敢比太子更拽。看见他罔顾陆小姐的惨死不分场合的去挤兑姬韶渊,墨千君只觉得内心的怒火直冲头顶,让她一改往日的明哲保身,暴怒的指着姬韶风的鼻子骂了一顿。   反正她身后有姬韶渊撑腰,再不济也还有老爹可以依靠,既然是抱着大树去狐假虎威,那干脆就拼着老命将气势强撑到极致,直接拿死罪来震慑那个姬韶风。   “君儿可曾忘了,本宫同你仍在冷战,原本定好的婚期也已经取消。你此时借本宫之势去对付三皇兄,给本宫召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姬韶渊缓缓的翻了一页书册,云淡风轻的继续问。   墨千君立刻翻了个白眼,暗骂这祖宗小心眼的毛病又要犯了。她将脑袋一转哼了一声道:“臣女自然知道殿下此时本该与臣女势同水火。但一扇门中有血案突发,臣女为殿下鞠躬尽瘁,殿下怎么着也该同臣女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让臣女能够不受阻挠的抓到凶手吧。”   她瞪着姬韶渊说:“等抓到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臣女就和殿下继续冷战,在殿下的面前当一个尽职的透明人,一直到殿下消气认为冷战结束如何?”   “若是本宫一直都不能消气呢?”姬韶渊抬头看向墨千君。   墨千君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那臣女便只有和殿下老死不相往来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   明明都已经纵着她去怒骂姬韶风了,也极尽所能的为她撑腰,让她可以顶着六祖宗的光环去横行霸道了,这个时候还来跟她计较啥冷战不冷战的问题。这祖宗还真是应了一句洋气无比的老话:没事找抽,闲的蛋疼。   其实,与姬韶渊爆发冲突的第二天之后,墨千君便不像头一日那般生气了。   她本就不是爱钻牛角尖之人,情绪来得也快去的也快,烦恼忧心等负面感情向来不会在她的心底停留太久,很快就会被她转移或者遗忘。尤其是在她听慕容慎思说,姬韶渊也有属于他的逆鳞之后。   继续在姬韶渊面前摆高姿态并拉帮结派想对他使坏,纯属与单纯的意气之争,是墨千君不服气自己一个现代知识分子竟然黑不过一个千年前的死人骨头,所以才执意同他一较长短,为自己的精英脑袋争一口气出来。   仔细想想,姬韶渊的性格除了恶劣一点爱欺负她了一点,对她好像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相比太子和济王,他对自己已经无比的宽厚。虽然还达不到她期望的标准,但皆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要想驯养一个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速来都以自己为尊将感情当成是施舍和殊荣的皇子,她需要的不仅有脑袋还有长久的时间,一步一步的循序渐进,总会有看到成效的那一天。所以,墨千君在气过之后并没有刻意甩脸色给姬韶渊看,而是若无其事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用以前和姬韶渊相处时的态度从容的面对着这位祖宗。   姬韶渊抬手一拉,将墨千君带到了自己的身边,面对着她道:“君儿到底有多大的胆子,竟然对三皇兄直呼其   名肆意辱骂。你该知道,对皇亲国戚言行不敬,即便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三皇兄也可以治你死罪。”   “殿下难道觉得我说错了么?”墨千君一脸无辜的对姬韶渊眨了眨眼睛,“为啥臣女觉得你方才其实听的无比开心,露出了一脸大快人心的表情。”   开玩笑……如果是单独面对姬韶风,打死她也不敢那般对待姬韶风。就是知道有姬韶渊在身边护着她,她才敢那样胆大妄为的。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危险的弧度,勾着墨千君的下巴道:“所以,君儿索性也让龙二传话给本宫,要本宫直接去自裁?”   这小狐狸果断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自打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那副破罐子破摔要脸没有要命一条的德行,姬韶渊便觉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表现的也越来越光棍。   墨千君嘴角一抽,这才想起自己还不怕死的同六祖宗来了这么一茬。于是轻咳了两声有些心虚的后挪了两步,将视线瞥到一边说:“殿下,你觉得凶手今日会对车驾或武库两位大人动手么。”   “君儿又想转移话题?”   墨千君只觉得耳根子一样,然后便有一股酥麻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   姬韶渊直接将墨千君拖进了怀中,双手将她禁锢在腿上,从后方附身在她耳边道:“本宫果然还是太纵容你了。”   也是时候该让这小狐狸深刻的长长记性了。   “臣女知道殿下不会伤害臣女。”墨千君猛然回头,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姬韶渊,片刻后突然勾唇一笑,“虽然臣女每次被殿下欺负都恨不得咬殿下几口,可臣女一直都知道,殿下对臣女情真意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舍得臣女有任何的损伤。”   姬韶渊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的伸手摘下了眼前的锦带。   优雅温和的俊脸如往常一般神色悠然,虽俊逸似仙却透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和悠远。姬韶渊暗红色的眸子淡然的凝视着墨千君的眼睛,却见她脸上一直都挂着清灵的笑容,眼底也写满了得意和笃定。   姬韶渊原是想狠狠的挫一挫墨千君的锐气,让这小狐狸不要恃宠而骄,可看着他此时无比可爱的模样,又觉得万般的爱不释手。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让姬韶渊忍不住一阵牙根发痒,于是便勾着墨千君的下巴,眯起眼睛审视着她丑兮兮的海盗脸,半晌后才凉凉的开口,“放肆。顶着这般难看的脸还敢对本宫大放厥词,本宫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墨千君狠推了他一把翻了个白眼,“那殿下就快些将臣女的绝世美颜还给臣女,日后便再也不用忍受臣女这张镇宅辟邪的脸了。”   姬韶渊轻轻一笑,放开了墨千君说:“君儿还是执意要同本宫作对?”   这小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如她这般自恋得瑟的姑娘。连绝世美女这种自夸的话都能挂在嘴边,真不知道她顶着这样的胎记是如何养出的这份自信。   墨千君笑意盎然的回望着姬韶渊回答:“臣女可不敢同殿下作对,不过是闲暇之余给殿下找点乐子而已。之前听说殿下同小慕容立下了一个赌约,那殿下可有兴趣与臣女也打个赌玩玩?” ☆、第一百五十章:殿下你要倒大霉了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千君,“君儿又想做什么。”   “跟殿下打赌啊。”墨千君侧头道:“若是臣女输了,日后就任凭殿下处置,殿下说一臣女绝不说二,殿下……”   “日后离慕容远一些。”姬韶渊不冷不热的打断了墨千君的话,淡然的将视线挪开道:“少同他学这些无赖的做派。”   墨千君微微一愣,却见姬韶渊摸着她的脑袋道:“君儿,不是你每个放肆无礼的要求本宫都会纵着你任你为所欲为。”   说罢,便不再理会墨千君,继续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   墨千君瞪着姬韶渊云淡风轻的俊脸,禁不住落了满头的黑线旖。   该死的姬韶渊,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他既然能接受慕容慎思的赌约,以他这自恋小气的性格没道理会拒绝自己啊!还是说六祖宗现在已经开启了墨千君屏蔽模式——在公共场合他还会维护自己一二,但到了私下相处的时候,但凡是她的要求,他便会对她提出的一切果断拒绝。   “哼!”墨千君咬牙切齿的将脑袋一扭,身子一侧做到了远离姬韶渊的斜对角。   她果然不能对姬韶渊生出任何软化或者温馨的情绪,因为这千年老妖怪总有办法将她的温情泡泡全部戳破,然后浇她一盆冷水气的她想炸毛揍人。   余光看到墨千君黑的像锅底一样的小脸,姬韶渊嘴角轻扬,又将视线挪回了书上。   小狐狸今日的表现异常的乖巧,不但在姬韶风的面前对他再三维护,还说了许多让他无比受用的话来。所以,他便不计较这丫头放肆的黑历史,只当是没听到她说过的那些让他去自裁的大不敬言论了。   正如墨千君之前所言,该如何惩治这小狐狸是关起门来他们两人自己的事,当面对太后太子济王和国师的为难时,他可不会让那些人轻易动了自己已经圈在笼中的爱宠。姬韶渊很满意墨千君有这种内外分明的觉悟,因为这代表这小狐狸清楚的知道她是属于谁所有。   感觉到了姬韶渊周身平和甚至是透着些愉悦的气息,看着他嘴角微扬的笑容,墨千君心底的憋屈就更加严重。   六祖宗这只要欺负她就会开心的恶趣味到底啥时候才能改改,这明明是小学生才会有的幼稚行为,他不觉得放在自己身上非常有损他的皇子仙气么!   马车内一片沉默,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和谐,就当墨千君绞尽脑汁,思索着要如何扳回一成之时,优雅静默的姬韶渊猛然抬头,红色的双瞳中闪过了一丝清冷的光芒,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将锦带重新蒙到了眼前。   墨千君微微一怔,掀开车帘子就朝外面望去,而马车也在此时停止,就听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殿下,皇上有旨,召殿下即刻进宫。”   墨千君回头朝姬韶渊望去,而姬韶渊则淡然的吩咐道:“龙一,改道回宫。”   马车再度缓缓的前行,却改道奔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姬韶渊面对着墨千君说:“君儿同本宫一道去吧。”   “殿下。”墨千君皱着眉头坐到了姬韶渊的身边,“皇上这个时候召你入宫,应该是和曹陆两位大人家的血案有关吧。”   京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宣德帝定然会大发雷霆。   姬韶渊原是打算主动回宫告知宣德帝此事,却不想回宫的途中陆府再生血案。转眼间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太子早不知道在宣德帝面前编排了什么。再加上有太后济王和国师在背后捅刀,墨千君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姬韶渊这次要倒大霉了。   皇城很快就近在眼前,姬韶渊和墨千君下车,不疾不徐的朝御书房走去,沿途经过一座假山,姬韶渊的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影子,虽然身着太监的服饰,但动作身手却无比的敏捷,就见他恭敬的弯腰跟在姬韶渊的身边,对姬韶渊道:“殿下,济王此次回京,曾言明带了一份厚礼给皇上。属下们之前并未查清那是什么,但今日济王拖太子将厚礼奉上,属下才知,他带了西域的西琳公主回京,并且向皇上献上了西域边境三城。”   姬韶渊脚步一顿,“西琳公主?”   “回殿下,属下亲眼所见,的确是西域王最疼爱的七公主西琳。”   “下去吧。”姬韶渊未再询问其他,淡淡的下令。   一行人恰好走出了假山笼罩的范围,那太监对姬韶渊弯腰行礼,然后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看上去就像是在宫中偶然撞见了皇子,谦卑的行礼过后就马上离开一样。   墨千君看着那太监离去的背影,侧目看着姬韶渊问:“殿下在皇上的身边也藏有眼线?”   连宣德帝的一举一动他都敢监视,这祖宗到底是有多么的胆大包天。但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墨千君又觉得六祖宗简直是神通广大,她越来越好奇姬韶渊除了是庆国的六皇子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了。   像太子啊太后啊济王啊国师啊,同姬韶渊相比感觉完全不是一个段数的人物。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处在同一个地方按照同一个游   戏规则来角逐,但姬韶渊却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将所有的讯息全都掌控在手中,当这些人皆认为他们的权势可以压倒姬韶渊时,却赫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本就是姬韶渊制定的……   墨千君飞速的摇了摇头,将脑袋里夸张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妈呀,这全是死人骨头的世界有谁的权势能大过皇帝?她实在想不出姬韶渊还会有什么更加高大上的身份。但他连宣德帝也不甚在意,甚至对争夺皇位也不感兴趣,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子,哪里敢嚣张到这种程度……   “君儿对西域可否熟悉。”姬韶渊并未回答墨千君的疑问,而是扯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略知一二。”墨千君撇了撇嘴回答,“我爹早年便在庆国与西域的边境处征战,但他提到的过往并不多。我只知道西域早年便有进犯庆国之心,后来险些被我爹攻破了王城。如今西域势力三分,西域三族内战不断。突厥一直都有取代西域王族之心,也因为西域的贫瘠缕缕向庆国挑衅,这次济王出兵西域,攻打的就是西域三族中的突厥一族。”   姬韶渊勾着嘴角微微点头,“那你可知道,方才暗影提到的七公主西琳是谁。”   “不知道。”墨千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爽的将脑袋扭到了另外一边。   她在将军府里都快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情和时间去关注一个西域的公主。   侧目瞥了姬韶渊一眼,墨千君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过,臣女大概能猜的出来,这西琳公主一定是个倾国倾城艳名远播的大美人吧。”   唔,方才对姬韶渊通风报信的太监是暗影么……看来这便是姬韶渊藏在宫中的一波势力。只不过这些暗影办事也太不靠谱了些!做什么只关注宫里来了什么公主美人,就不能打听出些更有意义的消息么?比如说曹陆两位大人家的血案是不是太后太子这些人策划的,顺便也将凶手是谁给挖出来,那姬韶渊不就不用背黑锅了么。   看着墨千君瞬间拉长的小脸,还有脸上那黑漆漆酸溜溜的神色,姬韶渊莞尔的一笑,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说:“西域王对西琳的宠爱就如同墨将军对你一样,本宫很意外,他竟然会让西琳跟着三皇兄跋山涉水来到庆国,而且,沿途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殿下跟这位西琳公主很熟么?”墨千君见姬韶渊对这位公主直呼其名,不由得眯着眼睛问道。   女人的直觉向来神准,有她那个花痴小师妹的例子在先,墨千君很容易就在姬韶渊和那个七公主西琳之间嗅出了一丝奸情的味道。而且,这个西琳和穆婉凝绝对不同,竟让她在一瞬间便积攒了一肚子的不爽。   听着墨千君不自觉间咄咄逼人的语气,姬韶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墨千君一眼,脚步一顿淡然的说道:“御书房到了。”   墨千君的脸色顿时一垮,咬牙切齿的同姬韶渊一起进入了御书房中。宣德帝正望着桌上的一物静静的出神,听到太监通传后立即抬头,在看到墨千君也出现后随即一怔。   眉心紧锁,宣德帝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了姬韶渊的面前,“六儿看看此物。”   姬韶渊将脚边的竹简捡起,墨千君侧目往上一瞥,就见那竹简上刻着两排小字,上面一排是李玄机曾占卜出的卦文:白虹贯日,荧惑守心。而下面一排,则刻着两个生辰八字。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立刻认出,那两个生辰八字,正是属于她和姬韶渊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公主驾到   姬韶渊将竹简握在手中,指尖在竹面上划过,然后淡然道:“钦天监呈给父皇的?”   宣德帝又抬手扔了一沓奏折在姬韶渊的面前,“这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方才急奏给朕的折子,与国师这卦文几乎是一同送到。兵部两位大臣家的血案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内瞬间一片寂静,墨千君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宣德帝那实质性的暴怒。看他对姬韶渊这不耐烦的反应,以及将奏折和竹简摔到姬韶渊面前的举动,墨千君知道,姬韶渊这次大概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正暗自为姬韶渊忧心,墨千君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身子一僵并未抬头,更加恭顺的敛眉垂首,而宣德帝的冷笑也随之而至,“那卦文上的生辰八字,六儿知道是谁的吧。”   姬韶渊将那竹简一收,回道:“父皇要治儿臣的罪?还是要即可将儿臣和君儿处死?”嘴角勾起一丝清凉的浅笑,姬韶渊微微上前了一步,将墨千君挡在了身后继续说:“白虹贯日,荧惑守心。李玄机是想告诉父皇,儿臣和君儿便是招来庆国一切祸患的灾星。而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想暗示父皇,几位大臣家的血案就是儿臣和君儿招来的?燠”   宣德帝呯的一声往桌案上一拍,站起身来怒道:“你可知道,如果这卦文传了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   “儿臣不知。”姬韶渊干脆利落的回答:“依儿臣所见,钦天监所言皆是无稽之谈。父皇难道忘了,百年前因为钦天监的一纸卦文,使得大庆国祚险些崩塌,连江山都险些易主的过往了?父皇如何确定,李玄机不像百年前的国师一样,是在妖言惑众混淆视听!又如何能确定,他在卦文上刻上儿臣的生辰八字,不是因为儿臣曾上奏父皇提议裁撤钦天监的私怨。旖”   姬韶渊的脸上虽仍然挂着笑容,但嗓音中却透出一丝冷彻心扉的寒意,“兵部两位大臣家出现血案,是因为京中守备军玩忽职守,是因为锦衣卫只知争权夺势鱼肉百姓。若是朝中诸臣少参与些党争,往日里少造些无辜的杀孽,今日便不会酿成这种惨剧。只是可怜曹陆府上那两位刚刚及笄的小姐,平白的代父受过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   他单手一撩衣摆,往宣德帝的面前一跪道:“儿臣再次奏请父皇,裁撤钦天监将李玄机革职查办,以免将来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父皇……你忘了当初琉璃金丹的案子了?”   “姬韶渊!”宣德帝脸色一变,肃杀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   墨千君早在看到姬韶渊下跪的时候便也跟着跪下,此时被宣德帝杀气四溢的一瞪,顿时在心中叫苦连连。   伟大又嚣张的六祖宗啊……你便是要同你亲爹叫板也别当着她的面啊!   琉璃金丹那个案子应该算是宫廷辛密,虽然他私底下告诉了自己让自己助他破案,但宣德帝并不知道她有断案的天分和本事,只会当她是一个得知了宫中隐秘的碍事者啊!   踩中了宣德帝的雷点,这祖宗是要把她往死路上推么?   不过,听了方才姬韶渊对李玄机的反击,还有对钦天监的不屑一顾,墨千君险些忍不住拍手叫好。   那些所谓的天谕之言在她看来绝对是妖言惑众,可笑历朝历代的皇帝还全都对此深信不疑。君权神授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了千年之久,也不知道姬韶渊怎么会这般超前,完全没把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放在眼里。   墨千君本还担心,面对宣德帝的怒火,姬韶渊这次怎么说也要受罚吃亏,却没想到,六祖宗终究还是六祖宗,是只狡猾奸诈的千年老妖狐。被李玄机这般坑害,直指他是卦文中的白虹贯日,他却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更加强硬的反咬了李玄机一口,说他是妖言惑众混淆视听,还暗指他有谋反自信,并要求宣德帝裁撤钦天监端了李玄机的老窝。若是李玄机听到这些话,不知道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宣德帝对姬韶渊的宠爱在京城里人尽皆知,如此时这般盛怒的直呼他大名的次数,只怕五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琉璃金丹那件旧案,曾被宣德帝以天谴之说压了下去,虽然至今还悬而未决,但外界并不知这案情还内有乾坤,便是皇城里的诸多皇子也不明其中的真相。如今姬韶渊竟然当着墨千君的面把这件旧事捅出,看墨千君的表情也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宣德帝顿时便怒火高涨,张口便要下令:“来——!”   “父皇是要处死君儿,还是要处死儿臣。”姬韶渊直接打断了宣德帝要唤人的命令,“还是说,父皇想逼着自己最信任依仗的重臣谋反?”   宣德帝微微一怔,随即便脸色铁青的瞪着墨千君,墨千君无语的叹息:跟皇帝老儿撕的欢乐的是他最宠爱的亲儿子,咋滴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来瞪自己呢?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却稳稳的吸引了宣德帝的所有仇恨,姬韶渊这厮要求她跟着来御书房听训,其实就是为了让她来背锅的吧。   只不过,墨千君叹息之余又有些同情宣德帝。   自古以来当皇帝当得像他这么憋屈的估计   也就仅此一位了。   竟然被自己的儿子堵得脸色铁青,还要顾及着身边最信任的臣子随时发疯六亲不认的窜出来咬人,不知道宣德帝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宣德帝看着墨千君纤弱无比的身影和低眉顺目的表情,脑海中瞬间晃过了姬韶风那鼻青脸肿的惨状,以及墨长歌那挥舞的虎虎生风的拳头。   额角的青筋抽动了几下,宣德帝突然颓然的后退一步,坐回了龙椅中叹道:“六儿,你当真看上了墨家千金,还为了她来忤逆父皇……”   我靠。   墨千君有些鄙视的瞥了一眼宣德帝。   身为庆国的皇帝,堂堂的九五之尊,拜托不要用这种小媳妇儿的语气来打苦情牌好不好!   那生无可恋的眼神,泫然欲泣的表情……若是外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是撺掇着姬韶渊不忠不孝要虐待宣德帝到老的恶媳妇儿呢!可她就算真的是恶媳妇儿,这种本该由婆婆来出演的角色放到宣德帝的身上也不合适啊!   还有,他那句‘当真看上’是个啥意思。为啥姬韶渊不能真的看上他,他当他儿子是开过光啊还是泡过圣水啊!好像他以前信誓旦旦的要娶自己都是看玩笑一样,他咋不庆幸整个庆国内只有自己不嫌弃这家伙顶了一张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啊。   “父皇。”姬韶渊显然对宣德帝此事那诡异的画风也有些不适应,于是拽了墨千君起身,有些嫌弃的道:“若不是父皇纵着太后和李玄机阻挠,过不了几日儿臣便可以同君儿大婚。儿臣应该说过,对这个父皇钦点的皇妃非常的满意吧。”   宣德帝话音一窒,这才想起当初还是自己亲口下旨赐婚,而那时也是存着只要姬韶渊感兴趣,对方也是个女人,哪怕对方是个贩夫走卒的闺女他也不反对的心思。他哪里会知道姬韶渊竟然会维护墨千君到这个地步,把她带进了暗堂改了个啥奇奇怪怪的一扇门的名字,还把琉璃金丹这种隐秘都告诉了她,现在又公然护着她来顶撞自己。   宣德帝瞪着墨千君那张横着胎记的面容,只觉得眼前这丑出天际的女子是越看越不顺眼,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喜爱她到这种程度,白白的让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果然还是因为六儿的眼睛看不到的缘故么……   宣德帝的眼神中莫名的透出了难以言喻的忧伤和惆怅。   “六儿。”宣德帝神色晦暗莫名的望着墨千君道:“朕不管你和此女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你竟对她如此的宠爱。但琉璃金丹一案同钦天监传来的卦文一样,绝对不容有失。朕决不允许有任何相关的流言传出御书房!所以……朕不管他是你中意的六皇妃,还是墨长歌最宠爱的嫡长女,知道了琉璃金丹的真相,墨千君便必须死!”   墨千君顿时打了个激灵,悄无声息的朝姬韶渊背后又挪了一步。   拜托商量这种处死她的话的时候不要当她已经死了好么?还能不能让她保留一点基本的人※权,给她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啊……   这宣德帝放着此时陆曹两家的血案不去查,反而一直再纠结姬韶渊告诉她的那件旧案,姬韶渊确定他父皇不是个道貌岸然的昏君么?!   “父皇若是想处死君儿,干脆便连儿臣也一同治罪。”姬韶渊完全不在意宣德帝那杀气肆意的表情,淡然的挡在墨千君前方:“若是君儿死了,父皇便直接当儿臣是个不能生育的残废,此后终身不娶断子绝孙死后不入皇陵,姬韶渊一脉便从本宫之后永诀于皇籍。”   “姬韶渊!”宣德帝一把便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脸色扭曲的怒吼道:“你竟敢为了一个女人对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当朕真的不舍得治你的罪么!”   “儿臣不孝,请父皇降罪。”姬韶渊嘴角挂着一丝微显嘲讽的轻笑,“儿臣本就是个残废,能活到此时本就是依仗着父皇的错爱。这京中若无儿臣的立足之地,连中意的皇妃都不能保全,早早死了倒也落个干净。”   “你——”宣德帝的唇角翕动了几下,然后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双拳紧握,就好似经过了难以言喻的煎熬,良久后才睁开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姬韶渊问:“你当真非墨千君不娶?”   “没错。”姬韶渊面无表情的回答。   “哪怕她真的是妖星降世?”宣德帝又问。   “父皇不是已经信了李玄机的话,当儿臣是那卦文中意指的另一个灾星?”姬韶渊嘴角微扬,“白虹贯日荧惑守心,这般绝配的命格,父皇还有什么异议?”   “六儿……”宣德帝欲言又止,姬韶渊却开口道:“父皇,你当真以为君儿如外界传闻一般,面容丑陋无才无德?”   宣德帝沉着脸看了墨千君一眼,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姬韶渊侧身一让,露出了身后的墨千君,意有所指的说:“父皇,虎父无犬女,君儿可是墨将军最宠爱的嫡长女。”   宣德帝微微一怔,就听姬韶渊高深莫测   的一笑,“若父皇还想查清琉璃金丹的真相,想洗清皇城内的所有暗影,那便永远不要在对君儿心存杀意。”   宣德帝眉心紧锁,姬韶渊一字一句的说:“只有她,能完成父皇的心愿,还父皇一个清正廉明的刑部!”   御书房中再度沉默,宣德帝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墨千君,眼中的神色几番挣扎。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姬韶渊道:“好,朕可以答应不杀墨千君,并让你娶她入长澜宫,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姬韶渊抬头面对着宣德帝,缓缓道:“什么条件。”   “西域七公主西琳随风儿入京了。”宣德帝看着姬韶渊冷然开口,“朕要你和西域七公主联姻,迎娶西琳为正妃。”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姐很生气   墨千君猛然抬头,却不是看向宣德帝,而是看向姬韶渊。   姬韶渊淡然的立在御书房正中,飘逸似仙的俊脸迎着宣德帝的方向,既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墨千君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心突然一点一点的抽紧。   就听宣德帝道:“西域三族内乱,突厥屡次进犯庆国边境,又挑衅回鹘一族妄图取代西域王统治西域。西域王一直对庆国纳贡称臣,此番将最宠爱的西琳公主秘密送来京城,便是存了求助之意。如果让突厥得逞,统一了西域然后大举进犯庆国,边境处将永无宁日。西琳公主倾慕你多年,西域王既然想同庆国结秦晋之好,朕便遂了西琳的心愿,择日为你和西琳大婚。”   御书房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宣德帝脸色阴沉的盯着姬韶渊,而姬韶渊的眼前虽然蒙着锦带,但面对着宣德帝的神情却像是与宣德帝对持一样。   良久只有,姬韶渊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清雅却又稍显冷漠的浅笑,然后牵住了墨千君的手,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片。   “六儿!”宣德帝怒然的呵斥,但姬韶渊却未做丝毫的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们跪了一地,虽然并没有听到宣德帝和姬韶渊到底谈了些什么,但宣德帝那两声指名道姓的怒吼却是实打实的传了出来。六殿下在皇城中向来最受宠爱,何时遭到过这般对待,而他们也很久没见到宣德帝有这么大的火气了栌。   此时看到姬韶渊带着墨千君出来,虽然姬韶渊脸上的表情跟往日里一样,但墨千君却低着头若有所思,那神态也有些不太好看。小太监们私底下面面相觑,眼底皆闪烁着晦暗的光芒。   六殿下激怒了皇上,虽说皇上此时并未降罪,但六殿下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吧。曾经最受宠爱的皇子如果跌入了谷底……这皇城里的风向是不是该变了。   “殿下……”   姬韶渊带着墨千君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显然是打算送墨千君出宫,墨千君跟在姬韶渊身后,看着他修长清逸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轻唤道。   姬韶渊停下脚步,回身面对着墨千君,墨千君立刻移开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道:“为何要对圣上说出那些话。”   她一直都知道,姬韶渊虽然把自己当做宠物一般对待,但对自己还是存了几分喜欢和疼爱的。虽然她并不确定这份喜爱到底有多深,但好歹能看清,高傲清冷的六殿下的确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荣宠,对她一路相护,纵容到底。   但凡是生物,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她敢对姬韶风大呼小叫,敢对太子冷嘲热讽,皆是因为她背后站着一个宠冠皇城的姬韶渊。她与姬韶渊互惠互利,他保她将军府平安无虞,她为他侦破刑部的悬案……这本该是一段单纯的利益往来,但她却和姬韶渊互相吸引,互相驯化皆想征服对方,将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   墨千君被握在姬韶渊掌心的手缓缓收拢,紧紧的攥住了姬韶渊修长的手指。   她和姬韶渊其实是同一种人……   从不轻易相信他人,也不从轻易依赖他人。外人口中的奸诈狡猾,对人对事的小心谨慎,永远带着一张迷惑众生的面具虚伪的示人,就如同他们两人对彼此的定位——她和姬韶渊的属性皆是狐狸,对人靠骗,办事靠扯,遇到危险就立马开溜,比任何人都懂得何为明哲保身。   墨千君毫不怀疑,当她面对生死关头的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卖了姬韶渊。即便她对姬韶渊有情,但这种感情也没有深刻到能让她为姬韶渊舍生忘死。可当墨千君在御书房内听到姬韶渊对宣德帝那些决然的话之后,沉淀在心底那微弱的涟漪瞬间泛开,就像是有一粒石子投进了心湖,然后直接砸穿了水底,在她坚固的心防上敲出了一块缺口。   若是君儿死了,父皇便直接当儿臣是个不能生育的残废,此后终身不娶断子绝孙死后不入皇陵,姬韶渊一脉便从本宫之后永绝于皇籍……   墨千君微微闭上了眼睛。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姬韶渊竟然会维护她到这种地步,对宣德帝说出这等大逆不道又强硬至极的话来。可她又无法确定,姬韶渊说出这些话,到底是因为他笃定宣德帝根本不会惩罚降罪于他,还是真的为了她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姬韶渊透过锦带看着墨千君娴静中又带了一丝惶然的神行,就像是一只在陷阱边缘徘徊犹豫的小狐狸,禁不住微微摇头,淡然的回道:“本宫不喜欢受人威胁,即便那个人是父皇。”   墨千君微微一怔,姬韶渊却随即拉着她继续前行,墨千君看着他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感觉到他回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   胸膛处仿佛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却又胀的她心底发疼,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转到姬韶渊前方,再度挡住姬韶渊问:“殿下要娶那个西琳公主么?”   墨千君能感觉出,她和姬韶渊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这种危险的预感足以让她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但她引以为傲的心理侧写却   完全读不出姬韶渊的情绪变化,只能看到他无懈可击的浅笑,还有那跟遮住了他眼光流转的白色锦带。   墨千君微微眯眼,拼命克制着想要将他眼前的锦带拽下来的冲动。姬韶渊的脸上很少能看出什么微表情变化,唯有眼中会偶尔透露出些许真正的情绪变化,可他那双眼睛却很少在人前显露出来,以至于她总是无法在紧要关头完全看穿姬韶渊的心思想法。   然而其他的问题她都可以忍,都可以当成是事不关己直接无视,但西琳公主一事无疑触及了她的底线,如果姬韶渊真的打算向宣德帝屈服,同意迎娶西琳公主为正妃,那她会用剩下的所有时间去做唯一的一件事——远离他。   看着墨千君慎重又有些透着一丝危险的表情,姬韶渊嘴角一扬,回答道:“本宫……”   “殿下!”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姬韶渊刚出口的话,墨千君回头一看,就见一位容貌绝美的异族少女正在站他们身后,在看到姬韶渊后拎起裙摆便飞快的冲了过来,眼底还闪烁着些许激动的泪光。   墨千君脸色一沉,下意识的便把握在姬韶渊掌心的手抽了出来。   “公主!”另外几道声音紧跟着那位异族少女的惊叫响起,几个同样衣着鲜亮的侍女跟在那异族少女的身后,担忧的追着她叫道:“公主,你慢一些。”   那异族少女对身后的呼唤恍若未闻,一脸喜色的冲到了姬韶渊的面前,对着姬韶渊便扑了过去。墨千君的眼底顿时迸出了实质性的杀气,瞪着姬韶渊的眼神几乎能在他脸上穿出一个洞出来。   眼看着那少女就要落在姬韶渊怀中,就见姬韶渊脚下微动身形一撤,在让开那少女的同时立在了墨千君的身旁,抬手便揽住了墨千君的肩膀。只听噗通一声脆响,空中传来‘哎呀’一声惊叫,那少女便重重的趴到了地上。   “公主!”跟在少女身后的几位侍女也在此时赶到,连忙围在少女的身旁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墨千君看着少女那虽然狼狈却仍旧掩不住国色天香的俏脸,已然明白,眼前之人,就是方才宣德帝在御书房中提到的西域七公主西琳。   “殿下……”西琳一脸委屈的咬着下唇,水盈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姬韶渊,而那几位侍女则不满的对姬韶渊道:“殿下怎可如此对待公主!公主她对殿下……啊,好丑的女人!”   看到站在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那侍女便相继爆出了几声夸张的惊呼。   墨千君眼神一冷,下意识的便要张嘴开骂回去。   丫的,整天在皇宫里受太子济王皇上这个大爷们的气还不够,连几个鸟毛荒地里窜出来的小丫鬟也敢当着姬韶渊的面来骂她丑?   她可以不计较民间流言不在乎百姓无知,却没说过会对送到她面前找骂的东西手下留情。   管你是什么西域公主还是什么外太空的天外来客,小姐她现在满心的不爽,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照骂不误!   脸色阴沉的墨大小姐小身板一挺,瞬间就要教教这几个小丫鬟该如何做人,却听姬韶渊凉凉的对西琳回了一句,“你是谁。” ☆、第一百五十三章:睁着眼睛说瞎话   西琳愕然的看着姬韶渊,很快便挂了两眼的泪珠儿伤心的问道:“殿下,你不记得我了么?六年前你到西域医治双眼的时候,是西琳一直陪伴照顾殿下的啊!”   六年前?   墨千君侧目瞥了姬韶渊一眼,暗道这西琳公主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六年前的时候应该只有十一二岁,该死的姬韶渊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要勾引!简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西琳身后的侍女一脸不平的道:“殿下,公主这六年来一直都对殿下念念不忘,殿下怎么可以忘了公主?”说着,还万般不屑的看了一眼姬韶渊搭在墨千君肩膀上的手,“殿下,公主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远离西域来到庆国京城,就是为了见殿下一面。公主绝色之姿,在西域有无数的王公子弟欲向公主求亲,可公主却一心只记挂着殿下。听说殿下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婚配的对象,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丑八怪么?片”   墨千君的怒火泡泡开始呈直线上升。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直接扬声唤道:“十二。”   一道黑影出现在墨千君的身边,墨千君笑眯眯的下令:“掌嘴。”   紫苑和绿瑶不在身边,龙一和龙二又是姬韶渊的近卫,适合给她当打手的就只剩下了从未在人前现身过的龙十二栌。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一个小丫鬟也敢在她的面前撒野,真当她墨家大小姐是吃素的。   龙十二领命之后干脆利落的抬手,一掌便挥到了那小丫鬟的身上。让他对女人甩耳刮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但这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大小姐,自然是该让她吃点苦头,所以,龙十二直接打断了她两根肋骨,然后身形一晃再度消失。   受罚的丫鬟呕出一口鲜血,瞪大了眼睛刚想张口怒骂,突然便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趴在地上哀嚎不止。龙十二下手异常的巧妙,肋骨断裂的速度奇快,那小丫鬟起初只是跌倒在地,并未感觉到有何不适,但她刚想从地上站起,一口气岔入肺里没提起来,那裂骨之痛便开始一丝丝一缕缕的朝四肢百骸蔓延,既不会让她晕倒,又把她疼的死去活来。   墨千君淡然的看着她在地上翻滚,一字一句的说道:“西域王室的奴才真是好教养。龙二,在我庆国皇城内对主子不敬,该当何罪。”   龙二上前一步,恭敬的回答:“回大小姐,杖毙。”   西琳的脸色瞬间一白,连忙上前一步惊惶的对墨千君说:“这位姐姐,是西琳管教无方冲撞了姐姐。西琳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她们护主心切才会对姐姐出言不逊,还请姐姐宽宏大量原谅了她们这次,西琳在这里像姐姐赔罪了。”   墨千君抬头瞥了西琳一眼,笑意盎然的道:“可惜,本小姐速来小气又记仇,但凡是得罪了本小姐的刁奴,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拖出去浸猪笼,七公主要不要帮她们选个好看的死法?”   护主心切就可以指着她的鼻子对她冷嘲热讽?她当这里是她可以耀武扬威的西域么?就算她不是姬韶渊的未婚妻,也还是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嫡长女,若是让她老爹知道西域的侍女敢踩在她脑袋上撒野,看他不率领墨家军直接踏平她西域王城。   这个时候来同她示弱道歉,以为她是啥心底善良的无知少女啊!早先她们开口骂人的时候这小公主干啥去了。既然敢顶着一脸无辜纯洁把自己的侍女当枪使,那就别怪她直接折了她的枪杆子让她自己吞枪子了。   西琳显然没想到墨千君半点面子都不给,还说要将她的侍女直接处死,于是便委屈的看向了她身旁的姬韶渊,“殿下……”   墨千君眼睛一眯,也转头瞪向了姬韶渊。   丫的他要是敢拆了她的台放过西琳的侍女,他们就直接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姬韶渊搭在墨千君肩头的手掌微微一紧,似是在安抚墨千君满心的焦躁。嘴角勾起一丝优雅却疏远的微笑,姬韶渊淡淡的说:“公主远道而来,父皇定然会设宴盛情款待。本宫双眼有疾,近年来记忆力也一直在衰退,所以认不出公主也记不得曾见过公主,告辞了。”   说罢,便直接带着墨千君转身离去。   看着姬韶渊那一本正经装傻的模样,再看看西琳那错愕又受打击的眼神,墨千君顿时觉得气顺了不少。她冷哼了一声对姬韶渊道:“殿下的记忆力真的一直在衰退?”   视力能影响脑子这种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好在他也没跟那个西琳公主多做纠缠,而是干脆利落的打发了她后直接走人,但墨千君一想到姬韶渊同她在六年前有段不清不楚的过往,心底就像是被猫挠了一般格外不爽。   姬韶渊嘴角一勾凉凉的回答:“嗯,自打眼睛看不见以后,除了母妃和君儿,便记不得其他的女人了。”   呸,墨千君嫌弃的瞪了姬韶渊一眼。   鬼才信你的眼睛看不见,说谎也不先打打草稿,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合适么?   “骗子……”墨千君悻悻的嘀咕了一声,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穿越御花园,姬韶渊带着墨千君朝幽兰宫的方向走去,墨千君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殿下,我们不是出宫么?”   “暂时待在母妃宫里吧。”姬韶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千君说:“你真的以为父皇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你?”   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脸色一黑,“皇上该不会令暗卫来暗杀我吧。”   姬韶渊轻轻一笑,“母妃宫里比较安全,将军府的侍卫挡不住父王的死士。”   墨千君直接拽着姬韶渊道:“把暗卫十字军还我。”   既然知道她身边有危险,却还要同她置气撤走暗卫十字军,只留下了龙十二一个光杆司令,这祖宗是要把她的小命给玩废啊。   姬韶渊望着前方淡然的道:“暗卫十字军是专司保护本宫的皇妃的,君儿已经断然拒绝了同本宫的婚约,也设计让济王和国师搅局,令父皇取消了我们半个月后的大婚,本宫自然当做是君儿不愿嫁给本宫,那暗卫十字军也只能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还是说……”   姬韶渊脚步一停,低头看着墨千君问:“是本宫误会了君儿,君儿一直都很期待嫁给本宫么?”   墨千君一阵无语,泪流满面的扶额望天。   她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若回答不是,那估计姬韶渊这个记仇的小气鬼又要逮住机会对她好一顿欺负刁难。可若是回答是……这么轻易就对这腹黑的祖宗认输,是不是衬得她有些太木有节操了啊。   姬韶渊见墨千君一脸黑线,郁闷的望着别处沉默不语,于是继续道:“君儿不情愿,本宫也不会逼迫于你。只要看到本宫迎娶西琳公主,父皇自然会兑现他的承诺,日后再不会寻君儿的麻烦。”   墨千君神色一怒,“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么!你明明可以直接拒绝的。”   “本宫为何要拒绝。”姬韶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墨千君,站定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道:“不若君儿给本宫一个必须拒绝的理由?只要君儿能说服本宫,本宫立刻要父皇送西琳回西域。”   又是如此……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那似能掌控一切的表情,心底突然升出了浓浓的疲惫。   他就一定要让她承认:她被他完全的俘虏对他彻底的屈服,她掉入了他的牢笼跌入了他的陷阱。她不愿意看到他迎娶其他的女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侵蚀了她的内心,而她的七情六欲也一直都忍不住被他所牵动么!   她知道他是皇子,知道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可他能否有一次能为她低头,能对她有丝毫的谦让,让她能心甘情愿的放任她已经失控的情感,让她确认自己真的有被他认真的放在心上。   她只想与他并肩相伴,而不是他掌控一切的宠物,哪怕只有一次对她卸下那高贵优雅的伪装,清楚的对她表明他的真心,对姬韶渊来说真的就有那么难?   墨千君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神色漠然的对姬韶渊行了一礼,“殿下恕罪,臣女还是不去叨扰贤妃娘娘了。父亲还在将军府等着臣女,臣女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迷路了   “殿下……”龙二看着墨千君的背影,有些犹豫的上前,“要跟着大小姐么……”   方才还好好的两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说翻脸就翻脸了……   姬韶渊也面对着墨千君离去的方向,半晌后漠然的说道:“回长澜宫。”   龙一和龙二面面相觑,即便是迟钝如龙一,这次也清楚的看出——   殿下是真的生气了颅。   墨千君快步的朝宫门外走去,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令人无比压抑的地方,可当她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片刻之后,这才发现——   她迷路了辂。   自打认识了姬韶渊后,她才倒霉的被召进了宫中几次,对宫里那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小路是全然的陌生。此时自行离宫,墨千君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   本想唤龙十二出来带她出去,可一想到方才姬韶渊那欠抽的模样,墨千君便哼了一声继续前行。   宫中到处都是过往的小太监,她就不信离了姬韶渊和暗卫十字军,她还能困死在这皇宫里面。   “大小姐。”   就在墨千君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宫里乱撞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奔了过来,笑意盎然的对墨千君道:“大小姐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可让奴才好找。殿下让奴才带大小姐出宫。”   墨千君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小太监一眼,只觉得那小太监面生的很。可一想到暗处跟着她的龙十二并没有现身,所以犹豫了一下后便面无表情的命令道:“走吧。”   那小太监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墨千君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条道自己到底走过没有,于是低声唤道:“十二。”   宫中暗影重重,到处都是对她心怀不轨之人,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可墨千君开口之后,龙十二却并没有现身,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一丝怔然。   难道姬韶渊真的调走了她身边所有人,就连龙十二此时也不在她的身边么?   “大小姐?”前方的小太监有些困惑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却只觉得心底一阵冰凉。   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握住,她抬步上前道:“殿下要你带给我的东西呢。”   那小太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殿下并没有吩咐奴才给大小姐带什么东西,或许,还有别的公公领了殿下的命令呢?奴才还是先送大小姐出宫吧,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宫门就要落钥了。”   墨千君微微一笑,转身即走,“那今晚本小姐便不回将军府了,还是到幽兰宫去探望一下贤妃娘娘吧。”   这小太监不是长澜宫的奴才……   当她问到姬韶渊的时候,他眼底那一瞬间的犹豫和闪烁,以及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都显示出他是在撒谎。而且,按姬韶渊的性格,明知道龙十二就在她身边,便不会再派其他人来给他带路才是。可他现在已经将龙十二召回,那便是铁了心的要不管她的死活,既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专程派一个小太监来给自己引路?   那小太监显然没想到墨千君会有此打算,一愣之后反应颇快的随在墨千君身边说:“那奴才便带大小姐去幽兰宫,大小姐这边走。”   “你叫什么名字。”墨千君看了看两旁巡逻的禁卫军,心底稍稍放心,知道这小太监即便是想将自己引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只能靠骗并不敢乱来,于是便漫不经心的问起话来。   小太监笑意盎然的说:“奴才命叫小顺子,在桂公公手下当值,如果大小姐常去长澜宫,定会对奴才有印象的。”   墨千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看着前方再无言语。   她根本就没有去过姬韶渊的长澜宫,哪里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她身边一个贴身保护的人都没有,对宫中的环境又太过陌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随机应变了。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眼前这小太监应该不是宣德帝派来的人。   如果是宣德帝召唤,根本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只需将她直接带去御书房便可。太后太子和济王国师虽说也想打她的主意,但皆对她老爹有所忌惮,又想拿她来嫁祸别人。所以,即便是他们抓住了她现在落单的时机,也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行骗,并不敢堂而皇之的对她做些什么。   这个小顺子,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过来的……   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圈,墨千君又被带回了御花园。前方传来几道熟悉的嗓音,夹杂着一阵虚弱的低泣,墨千君脚步一顿,身旁的小顺子低声说:“大小姐,是西域七公主。”   她怎么还在这里?   墨千君抬头朝前方望去,就见假山中间的池子边上,方才那个嘲讽她的侍女奄奄一息的趴在池边,另几位侍女嫌恶的看着她说:“都是你这贱婢害得公主在六殿下面前丢人!等此事传回了西域,看王上要怎么惩治你这贱婢!”   “善儿,别怪她了,都是我不好,才惹得六殿下生气,她已经被墨小姐责打成这副摸样   了,再不带回去医治一定会死的。”西琳公主被那几位侍女挡在身后,眼底含泪一脸不忍的看着地上那侍女,对身边一位看起来明显等级高于其他侍女的女子说道。   “公主,你就是太过心软。”被唤善儿的侍女是西琳身边的一等女官,她轻哼了一声道:“那墨大小姐果真如传言一样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却还指责我们不懂礼数。公主是皇帝陛下言明要指给六殿下的皇子妃,虽说那墨小姐之前也和六殿下有过婚约,但奴婢也听说那婚约已经不做数了。即便是论个先来后到,也是公主先认识殿下的,她拿什么资格来跟公主相争?这般对待公主的侍女,完全没将我们西域王族放在眼中,那个墨小姐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也未免太嚣张了一点。”   “嘘,善儿别说了,快差人将小思带回幽兰宫吧。贤妃娘娘速来善良,定会找御医来为小思治伤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我,只要能日日见到殿下便好。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西域,你们行事说话都小心谨慎一些,免得破坏了父王同庆国交好的本意。若是坏了父王的大事,本公主定然不饶你们。”   西琳长的本就娇俏,如今虽说是斥责身边的侍女,但那蹙眉噘嘴的模样配着软软的嗓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一般,衬得她越发的我见犹怜。   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一幕,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浅笑,就听那几位侍女冷哼了一声,上前架起地上的小思骂道:“公主善心才饶你一命,日后若是再害得公主伤心,就马上赶你回西域交给王上处置!”   西琳松了一口气,这才破涕为笑,转身便要离开御花园,然她刚一回头,就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墨千君。西琳微微一愣,随后忙拎起裙摆一路小跑到了墨千君的面前,怯怜怜的叫了一句,“千君姐姐……”   墨千君柳眉一扬,被那声抑扬顿挫的姐姐惊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即目光一转,只当是没看到西琳,径自便朝前走去,却听另一道阴冷声音传来,“这般对待西域七公主,墨小姐好大的架子好重的脾气。”   墨千君转头一看,就见济王姬韶风正缓缓的朝她走来,她猛然回头,果然见身边的小顺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底微微一沉,墨千君后颈的寒毛顿时竖起。她不动声色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姬韶风,心下思索的该如何才能从这个偏执狂面前脱身。   假山附近的侍卫早已被姬韶风不着痕迹的遣退,只剩下了墨千君和西琳公主一行人,以及笑的无比邪恶的姬韶风。   西琳对姬韶风行了个玩福利,甜甜的一笑说道:“西琳入京这一路凶险无比,全赖济王殿下一直照拂。还未来得及向殿下道谢,西琳在这个像王爷赔罪了。”   “公主不必多礼。”姬韶风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墨千君的身上,如同看着一只落入了陷阱的困兽。他缓缓的走到墨千君面前,眼底带着一丝未熄的怒火和嫌弃的冷嘲,一字一句的对墨千君说:“你有胆子辱骂本王,有胆子同姬韶渊翻脸,让他撤走了你身边所有的暗卫十字军,本王且问你,你现在还有什么法子逃出本王的手心,或是让本王对你手下留情,让你死的舒坦一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姨妈威武   “千君姐姐,济王殿下,你们在说什么?”西琳看着墨千君和姬韶风之间紧张的气氛,有些茫然的上前,介入两人中间看着墨千君道:“千君姐姐,方才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皆是妹妹不对。姐姐虚长了妹妹一岁,以后又要一同嫁入长澜宫侍奉殿下,虽说皇帝陛下已下旨要妹妹做殿下的正妃,可姐姐毕竟相伴殿下多时,妹妹一定会和姐姐和平相处,绝不敢对姐姐无礼,伤害了将军府及庆国与西域王室的感情。”   墨千君低头看着一脸纯洁无辜的西琳,再看看阴沉冷笑的姬韶风,一瞬间竟褪去了之前的不安与紧张,变为了满心的嘲讽和无力。   这两个惹人嫌的家伙是组团送到她面前来恶心她的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把好话赖话全都给说尽了。   墨千君淡然的看了西琳一眼,“我同殿下的婚约过不了多久就会作罢,当不起公主的一声姐姐。”目光转而落在姬韶风的身上,墨千君笑意盎然的道:“殿下脸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顶着一张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猪头脸还敢跑到她面前来恐吓她,他也不怕下次遭罪的不是那张阴惨惨的毁容脸,而是他那进了水的脑瓜子夂。   余光瞥到西琳公主无辜纯稚的表情,墨千君在心底连连感叹这古代的骗子一点都不专业,即便是做戏好歹也考虑的全面一些。   西琳对姬韶风惨不忍睹的脸一点意外的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早已经见过被爆打之后的姬韶风,而不是碰巧再此偶遇。而方才她们所说所做的一切只怕也是刻意演给她看的,为的就是想让她知道,西琳才是宣德帝真正看中的六皇妃,而她虽然得了姬韶渊一时的宠爱,但相貌丑陋无才无德,迟早也要被西琳这个正妃排挤到一旁,要仰她鼻息才能在姬韶渊的身边安身立命。   呸!真当她有那么稀罕姬韶渊么?   墨千君皮笑肉不笑的对姬韶风行了个万福礼,“王爷若无要事,臣女便先告退了。爹爹此时还在家中等候臣女,如果臣女回去的迟了,万一爹爹误会是王爷又对臣女做了什么,只怕王爷又要蒙受无妄之灾了。”   虽说她一见到姬韶风就觉得脖子发痒心底紧张,怕身边无人这个疯子会对自己做出啥过激的举动,但转念一想,这里好歹也是皇宫,难不成他还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给弄死不成。只要无性命之忧,她总能找到机会脱困,没必要面对着姬韶风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   说罢,墨千君便故作镇定的转身离开。   肩膀处狠狠一疼,接着,墨千君就被一股大力给拽过,后背重重的撞到了假山上。她狠狠的一咬下唇,忍住了险些出口的痛呼,柳眉微蹙看着尽在眼前的姬韶风。   西琳捂着小嘴一声惊呼,“王爷,千君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墨千君神色一冷,右手一抖抬手一挥,姬韶渊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尖利的匕首瞬间停在了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寸的地方。   姬韶风嘲讽的看着她道:“小狐狸的性子倒是又野又烈,挺和本王的胃口……”   说着,姬韶风身子一撤,手指勾住墨千君的长袖往下一扯,那柔软的布料连着她的外衫瞬间就变得破碎不堪。而姬韶风则回到了西琳的身边,看着墨千君衣衫不整的模样说:“墨大小姐,虽说这假山附近守卫稀少,但你这般的不知检点,被六皇弟看到了会如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墨千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姬韶风和西琳,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制造一场偶然的邂逅,然后污蔑她勾引了姬韶风,又恰好被西域的公主给撞见。待此事闹到了宣德帝的面前,即便她老爹怒发冲冠也好还是她以死明志也罢,她外衫不整的模样被诸多赶来的侍卫看到已是不争的事实,有辱国体丢人丢到了西域王族也会很快被西琳及她那群嘴碎的侍女给传开。   到时候,不管将军府和她爹有多大的威慑力,她也会遭众人唾弃成为整个大庆国的耻辱。成为姬韶渊的皇妃将再无可能,宣德帝不借机将她处死便是最好的结局。   听着远处原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墨千君微微垂首,飞快的在心底思索着应对的方法。而姬韶风却是像在欣赏墨千君备受煎熬的表情一样,不紧不慢的说道:“本王原还以为大小姐有什么要事要与本王交谈,所以便将御花园的侍卫们全都遣了出去。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一直对本王存了这种心思……”姬韶风眼神猛然一冷,扬声讥讽道:“丑女便要有丑女的样子,墨大小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凭你这等姿色也想嫁入皇城?你以为谁都是六皇弟那种睁眼瞎子,不长脑子的把你当宝贝么!”   墨千君的额边落下了一滴冷汗,握着匕首的右手越收越紧,眼看着侍卫们就要赶来,姬韶风和西琳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畅快,却听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一道人影直直的摔到了墨千君的面前。   暖暖的披风罩住了墨千君的身体,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御花园上空扬起,“放肆!”   姬韶风和西琳同时一愣,就见墨千君   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容貌清艳的宫装女子。姬韶风脸色随即一沉,反应飞快的身子一闪,挡在了不远处的假山转角,对冲过来的侍卫喝到:“退下!”   看到姬韶风黑沉的脸色,刚刚赶来的禁卫军面面相觑,就听一道柔媚的声音从御花园里传出,“君儿,今日这御花园里的荷花开的不错,待会儿让婢子采一些带回云浮宫,姨母亲手做了荷花羹给你品尝。”   “谢姨母。”墨千君的声音随之也响起,姬韶风阴着脸说道:“卿美人和墨小姐在御花园中赏花,你们且退下,未经传唤不得进来打扰。”   “是……”禁卫军再度退去,可心底都免不了狐疑。   卿美人和墨大小姐赏花,怎么算也该是六殿下作陪,啥时候轮到济王来献殷勤了。难道真如之前洗尘宴上传出的流言那般,济王也对这墨家小姐有意,摆明了要和六殿下争抢么。   还有……现在还不到三月,要赏花也该是早春的桃花才对,御花园里哪来的荷花给卿美人做荷花羹用。他们好像方才还听到卿美人怒喝了一声放肆来着。   难道……济王殿下对卿美人……   看着禁卫军们闪烁不已的眼神,姬韶风拉着一张脸回到了原处,眯着眼睛看向了坏了他好事的清艳女子——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曾经轰动过整个京城的辅国公府大小姐,如今他父皇的宫妃,墨千君的姨母程怀卿。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衰老的痕迹,反而在她绝美的丽颜上增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姬韶风忍不住拿她同墨千君相比,暗道这程怀卿和墨千君的生母程怀素当年都是京城里相当当的美人,怎么这墨千君却生的如此面目可憎呢。   看到程怀卿出现,西琳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她笑盈盈的上前,拎起裙摆对程怀卿行了一礼道:“见过娘娘。”   程怀卿转身将墨千君伸手道:“拿来。”   墨千君乖乖的将手里的匕首递过去,程怀卿邪恶的一笑,缓缓的朝西琳走去,姬韶风脸色一变,“卿美人,你要做什么!”   程怀卿随手一扬,一块薄薄的衣料便从她的袖子上落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宫装,然后直接抬手一扯,襟口下的雪肤顿时露出,姬韶风飞速的转身怒道:“卿美人,自重!”   “自重?”程怀卿看着面前被吓傻的西琳公主一行,一般拎着自己扯掉的那块破布扇风,一边媚态横生的对姬韶风道:“方才欺负本宫家君儿不是欺负的挺开心么?怎的那时候王爷忘记了自重二字要如何书写?既然王爷那么希望同女人传出风流韵事,不如由本宫来代替君儿如何?与其欺负一个奇丑无比的小姑娘,选择本宫这种风韵犹存的艳美少妇岂不是更好?”   说着,程怀卿已经行至西琳的面前,她拿着匕首拍了拍西琳的小脸,似乎是在考虑从哪个角度下刀比较顺手,然后邪笑道:“小公主,皇城里好玩么?也不知道这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里你都逛遍了没有,知不知道这宫中的每个角落都藏着数不尽也查不清的冤魂啊……”   西琳的脸色猛然一白,程怀卿有些惋惜的摇头,“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要是悄无声息的死在皇城某一个犄角嘎达里,被臭虫啃噬无人收尸,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啊——!”西琳发出一声尖叫,双眼含泪的后退了两步,那个叫善儿的侍女上前一步扶住西琳,怒斥道:“大胆,竟然敢恐吓我西域公主!”   “啪——”程怀卿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善儿的脸上,将她打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善儿捂着脸对程怀卿怒目而视,刚要开口怒骂,却看到程怀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底闪烁着阴冷的杀气。   随手将匕首插在了身旁的假山上,程怀卿一把抓下了一块石头,握在掌心缓缓的捏碎,然后在指尖搓成了粉末。   善儿瞬间打了个冷战,神色惊惧的看着如煞神附体的程怀卿,映入她眼底的碎石仿佛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脑袋,被程怀卿轻易的捏成了残渣,就听程怀卿笑盈盈的道:“难怪你们回鹘一族会被突厥欺压多年,不惜舔着脸送了自家公主上门来庆国和亲,以求得庆国大军庇佑助你们一统西域。一个小小的贱婢,学了两年的功夫就敢在本宫面前叫嚣,你当这里还是你们西域王城,还是说,以为贴上了姬韶风的大腿就能在庆国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本宫告诉你们,能号令庆国三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不败战神,只有镇国大将军墨长歌,今日你们敢爬到他女儿的头上撒野,明日他就能率领墨家军踏平你们西域王城!”   “够了!”姬韶风一直都背对着程怀卿和西琳,虽然并没有看到程怀卿徒手碎石的彪悍一幕,却清楚的将她所说的话听在耳中。   像是被踩了痛脚戳中了逆鳞,姬韶风猛然回头朝程怀卿抓去,想要将这碍事的女人从西琳的面前推开,却不想程怀卿身子一闪,柔软的身体直接贴上了姬韶风的胸膛,勾着他的下巴吧唧一吻,然后后撤了两步舔了舔嘴唇,“啧啧,虽然一直听说济王爷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如今看着你这张堪比猪头的脸,   难为本宫竟还能亲的下去。”   “你——”姬韶风喷火的双眸瞪着程怀卿,而西琳则彻底惊凸了眼睛,就连墨千君都小嘴一张,下巴咔嚓一声掉了下来。   她看到了啥?她那个凶残火爆的大姨妈,竟然把济王爷给调戏了?   姬韶风的脸色青白交加,咬牙切齿的怒道:“身为父皇的宫妃,竟然如此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简直是……”   “有种就到皇上面前去告本宫啊。”程怀卿戏谑的盯着姬韶风道:“小兔崽子,敢对本宫的外甥女耍流氓,你当没人治得了你这个小畜生?老娘当年睡了你亲爹的时候,你还赖在淑妃的怀里没断奶呢。本宫这便去禀了皇上,说本宫同济王你两情相悦暗通款曲,让皇上成全了本宫和王爷如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蠢死你   自打姬韶风出生以来,除了经常败给姬韶渊的挫败之外,还从未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尝到过这种屈辱,让他恨不得能将程怀卿立毙于掌下。但从她方才那敏捷的身手上看来,眼前的程怀卿显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他竟无法看出她武功的深浅,所以更无法轻举妄动趟。   程怀卿摆明了不在乎名声和脸面,甚至不在乎会不会被父皇处死,但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野心与抱负没有实现,怎么能将一切都毁在这个疯女人手里,于是他铁青着脸回头对西琳和那些侍女道:“你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西琳一愣之后立刻摇头,脸色煞白的对姬韶风道:“王爷,西琳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管姬韶风是不是自愿,程怀卿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已经成为了事实,只要传到皇上的耳中,那便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西琳自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她来到庆国还背负着整个西域王族的命运,所以,她立刻识时务的对姬韶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眼前这位可是个实打实的煞星,其恐怖程度不比那个拿匕首在自己脸上比划的疯女人好上多少。若是真的得罪了姬韶风,西琳毫不怀疑他会如程怀卿所说的那样,让自己这一行人在皇城中消失。   程怀卿的身影快如闪电的出现在西琳面前,抬手便塞进她口中了一颗药丸,然后递给了她一个瓶子道:“小姑娘,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如果今日你所见之事传了出去,本宫保证你会死的非常难看。将这些药丸喂你的侍女吃下去,本宫每个月会差人送解药给你们。”   说着,她笑意盎然的转向了姬韶风,“如此,王爷便不用怕你我二人的风流韵事传入皇上耳中了吧。记住,以后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王爷最好不要让本宫知道你欺负本宫的宝贝君儿,否则……”   程怀卿脸色刷的一变,“在本宫未改变主意同你们翻脸之前,滚。”   姬韶风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憋屈的看了程怀卿一眼,然后恨恨的拂袖大步离去。西琳一脸惊惧的望着程怀卿,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毒药分给了自己的侍女,并盯着她们一个个吞下,然后也拎着裙摆飞速的逃开。   墨千君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堪称神转折的一幕,眼底流露出一丝崇拜的光芒夂。   她决定,从今日起,她大姨妈就是她墨大小姐唯一的偶像。   也不知道她外公到底是如何生出了这样一个奇葩,竟然敢行如此惊世骇俗之举,看姬韶风那几欲吐血的神情,墨千君完全遗忘了方才的危险,嘴角都险些给笑裂了。   程怀卿慢悠悠的踱步到墨千君的面前,墨千君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姨妈,你真的不是穿来的?”   这种真的猛士彪悍的妹子,沉寂在后宫中实在是太屈才了。   程怀卿有些茫然的看了墨千君一眼,显然是没弄明白她问的是啥乱七八糟的鬼问题。看她仍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程怀卿嫌弃的戳着她的额头说:“没出息,连姬韶风那种小兔崽子都能爬到你头上撒野,素素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女儿。”   墨千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姨母,君儿不似你那般强悍刚猛,君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济王只能智取不能硬拼。而且……君儿也学不来你那般彪悍的言论,不敢撕了自己的衣服坐实了跟他有染的罪名反过来威胁于她,更说不出睡了他亲爹那种话……”   太羞耻了……   身为一个意识超前的现代人,竟然还比不得程怀卿作风大胆。而且,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也看不上姬韶风那个阴阳脸的自大男人。除非她脑子有病才会牺牲自己的清白去构陷她,而且,在她作此打算之前,六祖宗和她爹会先打死她……   想到姬韶渊,墨千君的眼神顿时一黯,刚刚放松的心情再度抽紧。   看到她一瞬间的情绪转变,程怀卿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笑盈盈的唤道:“十二,出来。”   墨千君微微一怔,接着就见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正是暗卫十字军的副统领龙十二。此时,龙十二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沉郁的杀气,拉长的面孔就好似有人欠了他两万两银票一样,而他的嘴角还多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   墨千君眉心一拧,眯着眼睛道:“十二,你方才去了何处,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程怀卿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懒洋洋的往墨千君身边的假山一靠,抢在龙十二之前回答:“他脸上的伤是被我揍得,方才也是我扣着他的脑袋不准他出来救你的。”   “啥?”墨千君愕然的瞪着程怀卿,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脑门上窜起,她上前一步直接揪住程怀卿的衣领道:“你跟我娘真的是亲生姐妹?这么作弄你的亲外甥女好玩么!要是姬韶风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还以为是姬韶渊真的小心眼的不管她了,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自己这大姨妈搞的鬼!爱玩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她就不怕把自己亲亲外甥女的小命给玩完了!   程怀卿   没好气的拍开了墨千君的手,斜睨着她哼道:“没大没小,越来越像你那个狗脾气的亲爹,发起火来六亲不认。老娘这不是出来为你解围了?还坑了姬韶风那小兔崽子替你出了气,你做什么对老娘这么凶。老娘就是想看看,若是你身边什么保护你的人都没有,你会不会不带脑子出门蠢死你自己。”   墨千君咬牙切齿的问:“那姨母得出的结论呢?”   程怀卿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娘生你的时候一定是姿势不对,害的你降生的时候脸着地。不但模样难看奇丑无比,这脑子也打结转不过弯来。姨母方才看了半晌,差点没给我急的憋出尿来,可你白白的被姬韶风占了便宜,竟然半点反击的法子都没想出来。”   墨千君崩溃的扶额将脸扭向一旁,无语的挠墙道:“姨母……十二还在这里,你说话就不能收敛一点么。”   果真如贤妃娘娘曾经所言,她这大姨妈就像个假小子一般,哪里有半点女人该有的样子。单听她说话这口无遮拦的彪悍风格,谁能相信她是当今天子的宫妃,这活脱脱的就是个纵横乡野的土匪女大王。   若不是她一再声明她是自己的大姨妈,墨千君几乎要认为程怀卿与自己的老爹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那土匪一样的气质和直白血性的作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程怀卿瞥了一眼龙十二那刷了黑漆一样沉郁又尴尬的脸色,毫不在意的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丫头,我问你,方才若是我并没有出现,你要如何应对姬韶风。”   墨千君微微一愣,抬头看着程怀卿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闪动着一丝慎重的眼神,片刻后低下头回答:“不知道。”   或许是习惯了身后有姬韶渊保护,也习惯了他总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所以,当她呼唤十二并没有得到回应时,惯于思考的脑袋瓜子竟然停止了运转,前所未有的变得一片空白。   亦或许……她只是想最后再赌一把,赌姬韶渊是不是真的对自己不管不问,是不是真的狠心撤走了所有的暗卫十字军,因为同自己置气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中,只为了让她先行对他低头……   还好……还好姬韶渊并没有这么做。   当墨千君听到程怀卿说龙十二是被她扣下,并不是因为姬韶渊的缘故被撤走时,心底一瞬间涌上的竟然是庆幸。   她有些无力的抬手扶额,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中六祖宗的毒中的有这么深了……他们两人之间,最先被驯化的果真是她么……   听到墨千君有些泄气的回答,程怀卿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门说:“不争气的东西,半点都没有你爹那疯狗一般摄人的气势和做派。你可知道,姨母为什么要撤走十二,想让你牢牢的记住方才发生的一切么。”   “呸!”程怀卿敲了敲墨千君的脑袋怒道:“你这个笨蛋,姨母是想让你明白: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要在明面上得罪姬韶渊那个小混蛋。虽然那小子长的让姨母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可你若是看不清形势的得罪了他,那就是作死的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正的主人   墨千君咬牙切齿道:“难道他欺负我,我还要忍气吞声的把他供起来不成!”   果真是她亲姨母!   她还没来得及向她控诉姬韶渊木有人性的暴行,她就先同姬韶渊一个鼻孔出气了。即便贤妃娘娘是她以前的闺中密友,姬韶渊也是她疼爱的后辈要叫她一声卿姨,她也不用表现的如此重男轻女吧。   墨千君哀怨的画圈圈。   “你是不是傻!”程怀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姨母只恨不得你能使劲踹他两脚,扒开他脸上那云淡风轻的面具,看看那臭小子的心到底有多黑,哪里会伙同他来一起欺负你。姨母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暗地里怎样同小六子作妖都没问题,但绝对不能将与他的矛盾摊开在外人面前,比如方才与他撕破脸一个人离开。”   墨千君眼睛一眯,立刻便转头看向了龙十二,程怀卿似笑非笑的说:“不用担心十二会出卖你,把我们这些话都转告给小六子。龙二派来专司监视你给小六子传话的那几个暗卫早就被我打晕了,你这个笨蛋竟然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暗卫十字军的主子是谁。屋”   “嗯?”墨千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程怀素又道:“小六子是不是说过,暗卫十字军是他刻意派来保护他的皇妃的?十二一直都待在你的身边,难道你一直都闹不清楚小六子的真意么。”   墨千君直接翻了个白眼,“殿下的心思九曲十八弯,一句话里经常能拆出七八种暗喻来,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他的真意。若是他说过的所有话我都要牢记于心仔细思量,轮不到我看透他的心思,我就先一步累死撒手人寰了。”   她最不爽的就是姬韶渊那云淡风轻的高深莫测,害得她要实实揣测他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得那祖宗不快,连累自己被欺负被捉弄。   然而她显然还是轻看了六祖宗心思深沉的程度,哪怕是已经万般小心,却还是两次戳中了他的爆点,莫名其妙的引发了他的怒火,还搞得自己满心的憋闷。   有话就清楚的对她说明白不好么,做什么非要装腔作势的玩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他也不怕装逼被雷劈,哪日走在路上就突然被惊雷送去重新轮回。   程怀卿拉着墨千君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那日我们在云浮宫内相认之后,我曾单独去找过小六子,询问过他要如何保护你。小六子明确了给了我一句准话:说只要你还是六皇子妃,暗卫十字军的主人便唯有墨千君。”   墨千君心底微微一颤,程怀卿继续道:“只要你对十二下令,哪怕是你让他去杀了小六子,他也会拼死为你完成命令。”   墨千君震惊的回头看向龙十二,龙十二垂首道:“殿下有令,只要十二还跟在大小姐的身边,便无条件的听从大小姐的任何差遣。”   墨千君的心底一瞬间百味杂陈,眼底也有复杂的光芒闪现,程怀卿从怀中摸出了一包瓜子,往石桌上一扔边嗑边道:“你这蠢货终于知道自己捡到了什么便宜了吧。龙骑卫是禁卫军中最精锐的一支,是皇城内的最强悍的天子之师。外人只当是皇上心疼小六子双目失明对他诸多偏宠,所以才将龙骑卫赐予了他,却无人知晓,这一代的龙骑卫本就是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龙骑卫认定的主人由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姬韶渊,对他下达的任何命令都会无条件的执行。”   “不同于寻常的治军方法,龙骑卫的统领虽然是龙一,武功最高的也是龙一,但对龙骑卫行调配之权的却是副统领龙二。暗卫十字军的构成也是如此,你身边十二负责调配所有的暗卫,而真正保护你的人,则是从来都没有对你现身露脸过的龙十一。他是整个龙骑卫中武功最高的死士,只要他还活着,便会拼死保护你的安全,哪怕是遇到我或者是姬韶风那样的高手,他也会为你争得一线生机让你先行逃命。”   程怀卿将面前的瓜子推了一半给墨千君,“这些天来我也没少在你的身边晃荡,一直都暗中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也知道你对小六子那拽上天的样子心存不爽,更想跟他一较长短争个明白。女人嘛,计较的总归是在心仪之人的心底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姨母跟你透个底,若是拎不清小六子到底有多在乎你,就对十二下令让他带暗卫十字军去暗杀小六子。只要他能忍受你的胡作非为,让十二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就证明他的心中有你。”   墨千君顿时落了满头的黑线,回头看着耳边已经出现了冷汗的龙十二,无语的说:“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么?”   让龙十二去暗杀姬韶渊?   即便十二真的会服从她这过分的命令,她也下不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决定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十二的身份在她姨母或者是姬韶渊的眼里只是侍卫,是姬韶渊精心打造出来的杀人利器,她也做不来令他刺杀原主这种捅人心窝子的缺德事。   “所以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小六子的身边,别再给姬韶风或太后等人制造机会让他们能暗中对你下手。”程怀卿冷然的瞥了墨千君一眼,“姨母现在要说的才是重点。”   她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瓜子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嫌弃,“小六子性子再怎么恶劣,也不会真正的伤害你,只不过是得意的久了欠收拾而已,我们可以按下这笔账同他慢慢算。但太后之流不同,他们是巴不得快些把将军府朝死路上推,只要让他们钻到一丝空隙,他们就会拼命的落井下石,而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你这愚蠢的倒霉鬼。暗卫十字军虽然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的安全,却不能规避所有意外的发生,就如同那日姬韶风突然出现,连墨长歌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那日也是因小六子亲自追了过去才让姬韶风投鼠忌器,没对你做出些更过激的事情来。”   “姨母不管你甘心与否,你都得先为自己的安危和将军府的存亡做打算。小六子的身边就是庆国最安全的地方,你只有让他对你死心塌地,才能护得自己和将军府周全。所以,日后不管你对小六子有多么的不满,都不许像今日这般大咧咧的离开他身边。”   “我知道了……”墨千君郁闷的往桌子上一趴,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皇城里威望甚高权势滔天的几人她几乎都已见过,却没发现有谁能黑过姬韶渊那位祖宗。以她原本那胆小怕死节操尽碎的性格,本就该死抱着姬韶渊的大腿绝不松手,不管被如何对待都一笑置之,厚着脸皮以保命为上。可她却越来越忍不了姬韶渊那祖宗级别的做派,压抑不住自己的作死之魂,总想撕开他的面具靠近他掩藏至深的真心,以至于她的心态也越来越失衡。   人心果然是贪婪的。   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姬韶渊之后,所想所求的就越来越多。怪不得世人总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她没有想不开的对姬韶渊动心,现在也不会如此的纠结苦闷。   “丫头,身为老娘的外甥女,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的女儿,怎么能这般没出息的向一个男人屈服呢。”程怀卿见墨千君已经明白了自己方才那般作为的深意,于是话风一转诡异的笑道:“姨母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秋后算账阳奉阴违。”   “啊?”墨千君看着面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大姨妈,坐直了身体问道:“姨母还有啥高见要指教?”   “死孩子发脾气甩脸子不听话摆架子,多半都是惯得,打一顿就好了。”程怀卿哼了一声眯起了眼睛,“小六子就是日子过得太顺遂,打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皇上都对他无可奈何要看他脸色行事,所以才养成了他现在这副祖宗似的模样。要想让他对你低头,你不能跟他对着干,要软下性子来慢慢磨。”   程怀卿笑眯眯的咧开了嘴角,“你去寻个好看的男人,养在身边对他嘘寒问暖,然后对小六子若即若离不冷不热,让他抓心挠肝又对你无可奈何。只要能引发他的醋意让他炸上那么一回,你就离驯服他不远了。”   “呸!”墨千君直接跳起来指着程怀卿怒道:“六祖宗那恶劣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晓。要是我一不小心玩火自焚,六祖宗炸的太过把我也烧成了灰烬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馊主意   “那你就只有自认倒霉了。”程怀卿两手一摊凉凉的回答:“谁让你没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让小六子把你惦记在了心上,如果不想一辈子被他欺压到死,就想法子把他攥在手心,让他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这么用的么……她大姨妈的小学语文一定是武术老师教的吧。   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墨千君长叹了口气说:“谨遵大姨妈……咳不是,是姨母教诲。添”   程怀卿眉开眼笑的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乖,记住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男人么,舍得下贞操不要脸,浪得起性子狠下心,不愁掐不住他的人。你呀,就是当局者迷。当初刚见到他时那股厚脸皮的无赖劲儿哪儿去了?明明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丑丫头,偏要去学那些矫情的大家闺秀,活该你被小六子耍的团团转,姨母看了都为你丢人。你可是镇国大将军墨长歌的女儿,要有始有终的贯彻墨家的家风才对。”   “家风……”墨千君无语的道:“我怎么不知道墨家还有啥家风?”   好好说话会死么?!非要把对自己的关爱化成刀锋一样的言语来损她两句才会开心?竟然说她是上不了台面的丑丫头,要不是她打不过这大姨妈,一定要教教她该如何做人!   “当然有。”程怀卿懒洋洋的道:“看你姨母我就知道了。想当年姨母随你爹出征的时候,在战场上横扫千军所向披靡,不管是文斗武斗皆无人能及,全是因为姨母从你爹那里学来了一句话。”   “啥?”墨千君好奇的问道。   程怀卿瞥了墨千君一眼,嘴角一咧一字一句的道:“银鬃战马提枪上,脱下裤子战八方。屋”   “噗——”墨千君口中的瓜子顿时喷出了老远,而原本立在她身边的龙十二则嗖的一声失去了踪影。   这种没节操的话她大姨妈竟然也能说得出来!难怪十二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瞬间阵亡……   对比她大姨妈这个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理解到极致的神人,墨千君不得不承认——   是在下输了。   只不过,看她提到墨长歌时嘴角微扬眼神发亮的模样,再联系到她那土匪女大王一样彪悍的语气,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大姨妈跟她老爹之间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难怪她会觉得大姨妈跟他爹像是一脉同出的亲兄妹一样,这俩人其实是上辈子折翼的情人兄妹吧!她竟然还随自己老爹一同出征……   墨千君暧昧的看了程怀卿两眼,暗自打算等回了将军府后要好好探问老爹几句,看看他和自己的大姨妈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说的奸情。   看着墨千君有些古怪的眼神,程怀卿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又道:“十二已经跑了,那姨母就再交代你一件事去办。”   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即说:“姨母,你该不会是刻意支走十二好同我说些见不得人的话吧。”   程怀卿嘴角一勾,“可算是带着脑子出门了一回。姨母要你暗中去查小六子的身份,弄清楚他到底是个啥东西。”   “他不是东西……是庆国的六皇子……”墨千君望天。   放眼整个庆国,只怕敢对姬韶渊出言不逊的也只有她大姨妈了。   “除了庆国的六皇子之外,你就没怀疑过他有其他的身份?”程怀卿戳了戳她的脑门,“如果你一次都没有,那姨母以后便再也不管你这个愚蠢的笨蛋了。”   墨千君捂着脑袋叹了口气,“不要侮辱我爹和我娘的才智好不好,虽然我爹是耿直了一点,但我娘可是当年京城里响当当的才女,我难道真有那么笨么?六殿下的身份是有很多疑点,但我可不敢贸然的去打探他的秘密。”   敢对宣德帝大呼小叫,从不把庆国的一众皇亲国戚放在眼中,墨千君早就怀疑姬韶渊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但从未想过要去深究这里面的猫腻。   好奇心会害死猫,她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所以便只当啥也不知道,老老实实的抱着他的大腿狐假虎威便好。   “给老娘去查!”程怀卿目光一竖,“不管献身也好***也好,必须把他背后的身份给老娘挖出来,否则,老娘就再也不管你的死活,由着你被小六子欺压到死。”   “姨母……”墨千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程怀卿,“你做什么要去挖六殿下的秘密。而且,你好像对龙骑卫什么的也太熟悉了一点吧。”   不仅如此,能把暗卫十字军的统领都打趴,她无法想象这个大姨妈的武功到底有多高。除了腹黑的姬韶渊之外,眼前的大姨妈也是个难得的让她无法猜透之人。她虽然作风彪悍言语直白,一举一动都仿佛清晰的画在白纸上一般,可墨千君一直都觉得她的直白之下掩饰着无人能看透的深邃,就和姬韶渊一样,是个超越了常理的存在。   这充满了死人骨头的庆国到底还有多少深藏不露之人,本以为可以轻易的洞察人心,不管遇到什么都能从容应对,可遭遇了姬韶渊和程大   姨妈的打击,墨千君才知道自己果然是太年轻。   程怀卿微微低头,眼底有一丝诡异的光芒闪过,她声音微沉道:“日后姨母自然会告诉你,你只需先护好自己,安心的待在小六子身边即可。”   “姨母……”墨千君皱了皱眉头,觉得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程怀卿抬头一笑,起身道:“先整治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记住,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也是我辅国公府的表小姐。姨母一直都在你背后看着你,不管遇到什么,都给我放心大胆的挺直了腰杆做人。哪怕是小六子拽到了天边,姨母也能把他给揍回来让你教他重新做人。”   墨千君心底一阵暖流滑过,被程怀卿眼底那少见的宠爱之色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她起身刚要扑上去给程怀卿一个熊抱,却听程怀卿若有所思道:“所以,姨母觉得还是给你找几个美男子刺激刺激小六子比较好,姨母还是想看看他炸起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啊。”   墨千君脚步一顿翻了个白眼,“饶了我吧……”   听她大姨妈讲了这么多的废话,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纠结,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了。美男计这种馊到极点的馊主意她敬谢不敏,一是因为她有情感洁癖,看不顺眼的男人长得再美也是白瞎,再来便是她深谙人心,明白人心最经不起的就是试探和作假。   她可以像她大姨妈一向潇洒处事可以不再因为姬韶渊伤心纠结为难自己,但唯独做不到违背本心,搅进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去试探感情。   想及此,墨千君鄙视的看了程怀卿一眼。   这种不入流的方法也只有她大姨妈这种彪悍直白的女汉子才能想的出来,她墨大小姐有的是神通没有施展,就不信会敌不过那腹黑的死人骨头。   “十二!”墨千君扬声唤了一句,先前遁走的龙十二立刻便回到了墨千君的身边,墨千君立刻吩咐道:“出宫,会将军府。”   “是。”龙十二转身要走,墨千君又道:“今日我跟姨母说的话,不许告诉六殿下。”   “是……”   看着墨千君和龙十二离去的背影,程怀卿嘴角轻扬,也唤道:“十一。”   又一道黑影落在了程怀卿的身边,身体和面容全都罩在黑衣黑巾之内,但露出的双眼却印着两个紫青的印字,周身也环绕着一股阴霾的杀气。   程怀卿似笑非笑的对龙十一道:“啧啧,你也给老娘记清楚,今日发生之事不许告诉小六子,否则下次就不止是两只熊猫眼这么简单了。”   “殿下不在长澜宫。”   他就是想告状也找不到地方。   “小六子出宫了?”程怀卿微微一怔,皱眉道:“他倒是放心,知道宫里有老娘盯着,便大胆的丢下君儿出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娘娘。”十一的嗓音更显幽冷,程怀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跟着君儿吧,再让济王钻到空子伤了君儿,老娘也一样饶不了你。”   龙十一嗖的一声消失不见,那速度更像是落荒而逃。   程怀卿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啧啧……希望她为小六子和君儿准备的大礼他们会喜欢。   做姨母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她也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夜色   离宫之后,天色已不早。   上了空荡荡的马车,墨千君皱眉看了看逐渐隐在夜色下的宫门,扬声唤道:“十二。”   车帘微动,龙十二出现在了墨千君的身边,墨千君笑眯眯的看着龙十二道:“往日里都是殿下陪本小姐说话,今日殿下不在,小姐我就勉为其难的点了你来作陪吧。”   龙十二嘴角一抽,木着一张脸道:“大小姐莫开玩笑。”   就知道不能让大小姐同卿美人见面。   平日的大小姐便已经让殿下极为头痛,若是再由那个卿美人刻意往歪处教导,变成她那副惊世骇俗的模样,殿下定然要拆了他们所有暗卫十字军的骨头去喂狗屋。   墨千君凉凉的看了龙十二一眼,“我问你,方才姨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我真的命你去暗杀殿下,你真的会按本小姐的命令行事?”   “殿下一日不召回属下和十一,暗卫十字军的主人便是大小姐,若是大小姐真的令属下去刺杀殿下,属下必定拼死为大小姐达成所愿。”龙十二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墨千君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龙十二连忙又道:“前提是,属下们能够瞒着殿下杀光他身边所有的龙骑卫,然后集齐所有的暗卫十字军去偷袭殿下,方有可能伤到殿下。”   墨千君戏谑的一勾嘴角,“小姐我只不过是好奇问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过姨母,不会让你们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么。”   莫说瞒住姬韶渊偷偷干掉所有的龙骑卫已是不可能,即便真的撞了大运背着姬韶渊解决掉龙骑卫,墨千君也万般怀疑龙十二他们是否真能伤到姬韶渊。   那个奸诈狡猾的腹黑鬼,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后招,否则,她大姨妈也不会没节操的撺掇着她牺牲色相去套姬韶渊的老底。   “我问你,如果姬韶渊真的被我害死了,你们会如何看待我?”墨千君真正好奇的是如果她与姬韶渊真的开战,龙十二等人将要如何面对他们相争后的结果。毕竟姬韶渊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他们真能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伤害姬韶渊?   如果不能完全确认暗卫十字军的立场,她可不敢将自己的底牌压在他们身上。   龙十二抬头看了墨千君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带着大小姐以身殉主,陪殿下一同共赴黄泉。”   靠……   墨千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那如果我问你有关殿下的私密之事,你可会如实的回答?”   姬韶渊训练属下的手段也真是变态。   虽说暗卫十字军现在等同于完全交到她的手中,不管她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会听令行事,可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混蛋竟然要拉着她去给姬韶渊陪葬!如此一来,她哪里敢怂恿十二带着暗卫十字军集体造反?即便是坑了姬韶渊也会把自己给捎带进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干。   龙十二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墨千君的眼睛这才一亮,“那你可知道殿下除了是庆国的六皇子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厉害的身份?”   暗卫十字军如此受他的器重,应该也知道些啥不为人知的隐秘吧。   “不知道。”龙十二干脆利落的回答。   尼玛……   墨千君咬牙切齿的瞪着龙十二,“我怎么觉着你其实是殿下指派过来耍着本小姐玩的。”   真不愧是姬韶渊训练出的头等暗卫,单看他木然的脸就觉得他跟他的主子一样的欠抽。她的定力果然越来越差了,如今面对个暗卫统领竟也绷不住的想发火。   “大小姐。”龙十二脸上的表情不为所动,“暗卫十字军只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全,然殿下武功高强,在庆国无人能敌,身边根本不需要暗卫,所以暗卫十字军便从未真正的启用过,属下对殿下与何人往来并不清楚。属下只知道,殿下手中除了龙骑卫和第一楼之外,确有另外一支精锐,但殿下也从未动用过他们。”   真的还有底牌啊……   墨千君拖着下巴沉默的望向了窗外。   难怪她大姨妈要让她使劲挖出姬韶渊背后的势力,这家伙的身份也的确是神秘了一点。十二的表情和眼神清楚的告诉她,他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姬韶渊藏了些什么。可宣德帝已经是庆国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而庆国又是整个锦绣大陆上国力最强的霸主,姬韶渊还能有啥能耐可以超越这一切的?   墨千君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索性直接对龙十二下令,“带我去西宫别苑找殿下。”   对六祖宗耍心眼这种事情她还是消停一点少去作死,想不明白事情干脆直白的找他去问,顺便也补一补六祖宗那易碎的玻璃心。等他那傲娇的狐狸毛被捋顺了,再按大姨妈所说,阳奉阴违秋后算账,同那个混蛋慢慢磨。   “大小姐……”龙十二脑袋一垂汗道:“殿下出京了。”   墨千君连着几次的疑问和要求都没   有得到满意的答复,龙十二估摸着要是再来几回,这小祖宗只怕是快要炸毛了。   跟在墨千君身边多日,十二对墨千君虽称不上完全了解,但起码也能看出,她在平日里不管面对什么都能从容应对,可一旦牵扯到了殿下,这墨大小姐的耐心和承受能力便会直线下降,分分钟化身为炮仗将身边所能触及的一切都炸的飞灰湮灭,或者是和殿下冷战,让殿下的心情爆跌至极点,跟着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近卫。   “出京了?”墨千君微微一愣,眯起眼睛问:“什么时候出京的。”   龙十二微微一顿,回答道:“在御花园和大小姐分道扬镳之后……”   墨千君纤指缓缓握住,觉得自己的牙根又开始发痒了。   这挨千刀的没良心果然是将自己丢下不管了么!   把她留在偌大的皇宫里,一点都不怕她会落入姬韶风或太后之流的手中,在激怒了她以后就马上出宫离京,这混蛋也真能做的出来!   墨千君方才被程怀卿安抚下的怒火再一次蹭蹭高涨,黑着一张脸对龙十二说:“回将军府!”   丫的,有种就永远都别回来!她会给他立个牌位早晚三炷香直接当他死球了!   将军府内,墨千君黑着脸进了梧桐院,却发现院子里又蹲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影。   “小姐。”紫苑和绿瑶迎了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听说你今日在宫中被济王为难了?”   墨千君瞥了紫苑绿瑶一眼,对着她们后方的那道身影说:“是你告诉她们的?”   按说她遇到了这种事情,第一个发难的应该是她那个护女狂魔的老爹。如今她爹并没有出现,显然是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一切。但紫苑和绿瑶却这么快收到消息,显然是听眼前的某人八卦的。   慕容慎思上下打量了墨千君一眼,眉宇间还挂着一丝掩饰不及的阴沉,他勾着嘴角微微一笑道:“没事就好。”   幸好宫中还有一个卿美人,时时刻刻都在暗中跟着墨千君,才没让她在济王和西域公主的手中吃了大亏。慕容慎思收到消息时,险些一个冲动杀进皇宫看看墨千君到底如何了。   六殿下明知道太后等人对墨千君一直虎视眈眈,怎么就这么把她丢下不管了。   墨千君看到慕容慎思眼底关切的光芒,挥手对身旁的龙十二和紫苑绿瑶道:“你们先下去吧。”   紫苑绿瑶和龙十二听话的闪人,墨千君气呼呼的往一旁的石凳上一坐,斜睨着慕容慎思说:“又是代你家殿下来献殷勤的?”   上次递帖子让她去参加桃花宴,姬韶渊就是打发了慕容慎思来应付她。既然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安危,做啥不坦率一点自己滚来见她,以为这次她还会那么轻易的便软化么?慕容慎思这小贼也真没出息,堂堂第一楼的家主,江南四大公子之首,拉出去在江湖中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咋就心甘情愿的给姬韶渊当狗腿子呢。   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和黯然,他吊儿郎当的在墨千君对面一坐,摇了摇扇子道:“殿下出京了,也并没有交代我要做些啥。身为你的同僚,难道本公子就不能在你受到惊吓之后来关心你一下么。” ☆、第一百六十章:你们都不懂   墨千君微微一怔,精准的在慕容慎思眼底捕捉到了一丝苦涩和惆怅。   眉心轻拧,墨千君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当然可以,你这小贼比六殿下可有良心多了。你先等会儿……”   只要不是替姬韶渊来说情的,那她就没必要去迁怒慕容小贼。怎么说他俩也算是一同期待着姬韶渊倒霉栽跟头的临时同盟,需要她好好的花费心思来拉拢拉拢。   墨千君扬声对正屋的方向唤道:“紫苑绿瑶,出来。”   紫苑和绿瑶立刻露出了两只小脑袋,困惑的看着墨千君问:“小姐有啥吩咐?”   她们一直都很不赞同慕容慎思出现在梧桐院中,虽说小姐和六殿下之间好像是出现了啥问题,皇上也下旨让钦天监重新为小姐和六殿下合婚,但他们的婚约并没有正式宣告解除,那小姐在名义上就还是六殿下的人屋。   慕容慎思总是往小姐院子里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归是不合礼教。小姐速来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但她们可不能让慕容慎思坏了小姐的名声。只可惜她们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只能瞅准机会多盯着点,以免慕容慎思在梧桐院里惹出什么乱子来。   只不过,方才看小姐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会儿却笑的一脸的春光灿烂,显然是这慕容慎思对小姐说了什么,哄得她心花怒放心情好转。   紫苑绿瑶面面相觑,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担忧,暗道她们小姐该不会是和慕容公子间有了啥,她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六殿下啊……   墨千君漫不经心的对紫苑和绿瑶勾了勾手指,待她们二人过来后吩咐道:“小姐我都快饿死了,快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送来,顺便将前些日子我同爹喝的桃花酿也拿来,本小姐要好好的招待一下慕容公子,和他在此开怀畅饮一番。”   “小姐……”紫苑和绿瑶立刻便挂了一脸的不情愿,墨千君眼睛一眯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那两个丫头这才撅着嘴下去,但临行前也狠狠的对慕容慎思瞪了回来。   墨千君眉梢一扬看着慕容慎思道:“我家的丫头好像不太喜欢你,你是不是对她们做了啥人神共愤的缺德事了。”   慕容慎思立刻翻了个白眼,转着手中的扇子回答:“只能怪咱们家殿下太擅长笼络人心,你这两个丫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殿下给收买了,自然对除了殿下以外的所有男子都敌视的紧。”   墨千君被他口中那‘咱们’给大大的囧了一把,总觉得他这般言语听起来怪怪的。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悻悻的将头一扭说:“她们只是天真单纯,一不小心上了殿下的当,真心实意的把殿下当成是未来姑爷对待。若不是本小姐对殿下……咳咳,她们这叫爱屋及乌,是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才会傻乎乎的维护殿下。只要本小姐言明同殿下决裂,你看她们还会不会搭理殿下。”   “你真的会同殿下决裂么。”慕容慎思淡然的瞥了墨千君一眼,握着扇子的手缓缓收紧。   虽然早就知道墨千君对姬韶渊有意,但如今再一次亲眼看到她在提到姬韶渊是双眼发亮的表情,看到她提及姬韶渊时那不经意流露出的如同撒娇一般的语气,慕容慎思顿时觉得自己又被插了一刀,嘴角也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苦笑。   早就知道结果了,也答应了姬韶渊不会在搅局了,也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该放弃了。他以为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事实证明,他好像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眼前的石桌并不是很大,慕容慎思伸手便能轻松的够到墨千君的脑袋,他拎着扇子敲了敲墨千君的头,有些无奈的叹气,“你就不能小心些,尽量离济王那些人远一点。次次都在他的手中险象环生,本公子的心跳都要被你吓停了。”   墨千君下意识的便躲开了慕容慎思那稍显亲密的举止,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慕容慎思一眼,若无其事的道:“宫中有我姨母在,她怎么可能让我吃亏。要怪就怪你那个不会说话的主子,谁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甩脸子给我看的!”   怎么慕容小贼今日看起来怪怪的,而他那复杂的眼神也让她前所未有的不自在起来。   “小姑奶奶……”慕容慎思叹气道:“你果然是被墨将军给宠坏了。殿下身为皇子,能放下身段纵着你已是难得,你还想他对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将你当成是菩萨一样的供起来?女人要温柔顺从一些才可爱,你倒真不怕惹怒了殿下会治你的罪?”   墨千君的神色顿时一冷,一脸讥诮的看着慕容慎思道:“皇子了不起啊?他是比别人多长了两只嘴巴还是把眼睛生到了头顶。同是爹生娘养用鼻子吸气儿长大的,谁给你的自信惯出了你们这帮优越感满满的直男癌。说的好像本小姐离了六殿下就没人要似的,我便是不温柔不顺从又碍着你们谁了?凭啥我就得看你们这群臭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他是皇城中最受宠爱的六皇子,本小姐还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嫡长女呢。没有我爹纵横疆场浴血杀敌,哪能换来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平安顺遂。有种就来治本小姐的罪,本小姐偏不伺候你们这   些出身高贵的公子哥!”   说罢,一身冷意的起身便要走。   慕容慎思万没有想到墨千君竟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连忙拽住墨千君苦着脸说:“别别别,小姑奶奶,是我说错话了还不成么?六殿下他就是个大混蛋,没有风度不解风情,他哪能对自己的未婚妻甩脸色看呢?你就当本公子方才说的话是放了个响屁,夜风一吹立马就散了,本公子这厢有礼了。”   墨千君一把甩开了慕容慎思的手,“谁要你给我赔不是,赶紧死回西宫别苑找你的殿下去。”   慕容慎思直接将墨千君拽回来,按在了石凳上叹气道:“我的大小姐,暗卫十字军可还在四周盯着呢,好歹给本公子留点面子成不成?方才我也帮你骂过殿下了,等他回来还不知要怎么找我的麻烦呢,你就发发善心同情我这一回,别再同我计较了。”   墨千君哼了一声,直接将脸扭到了另一边,慕容慎思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性子以后嫁入长澜宫可怎么办?宫中人多嘴杂形势复杂,即便殿下愿意宠着你,你这般无法无天也会招来无数的祸患。”   皇城那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墨千君。   她本就是一只充满了野性不受拘束的小狐狸,不该被任何人锁缚关进宫墙内,她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了姬韶渊……   “我从未说过要殿下纵着我无法无天,也从未说过要他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墨千君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慕容慎思,“我只是想让殿下学会什么叫做尊重。”   她嘴角一勾再度发出一声冷笑,“可惜,他不懂……你也不懂……这个地方所有的男子都不懂……”   “小狐狸……”慕容慎思俊眉轻拧,心底如同塞进了一块石头,堵得他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墨千君那透着些受伤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胸口再大力的拖出,让他在心疼之余又无比的困惑。   他不过是随口对她的性子感慨了几句,追根究底也是怕她将来嫁入宫中后会吹亏,怎么她却反映如此的激烈,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炸出了这么大的火气,却又让他觉得的确是他说了错话,惹出了这小狐狸的伤心惆怅呢?   慕容慎思自认阅女无数,多年来也算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对女人的心思总能精准的把握,可唯独遇见了墨千君,他却总摸不准她的脾气猜不透她的喜好,急的他抓心挠肝却束手无策。   姬韶渊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像他这般无力又挫败么。   “小姐。”紫苑和绿瑶带着一众侍女端了晚膳过来,却看到墨千君的脸色再度蒙上了乌云,不由得满脸敌意的瞪着慕容慎思说:“你对我们家小姐做了什么!”   “多谢你今晚来看我。”墨千君打断了紫苑绿瑶的话,清冷的眼神看着慕容慎思道:“日后我定然会小心谨慎,再不让自己落入济王等人的手中,天色已晚,你走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魅生   慕容慎思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然后道:“那你早些休息吧。”说完,他便摇了摇头离开了梧桐院。   “小姐……”紫苑和绿瑶觉得四周的气氛变得无比的沉闷,大气都不敢出的望着墨千君。墨千君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我爹呢?”   还是她老爹的性子最对她的胃口,只可惜……   这世间最爱她的男人早就娶了最爱她的女人了些。   墨千君惆怅。   虽然并没有见过已逝的将军夫人,记忆里也对她没有半点的印象,但她能拼死将自己生下来,对她的爱定然也不比老爹少。   抬手将面前的酒坛子抱了过来,墨千君撇了撇嘴喝了一口。   她现在万般需要她护女狂魔的老爹出来治愈她受创的心灵,顺便八卦一下她爹的陈年往事来开心开心桕。   “小姐,将军今日不在府上,奴婢方才还遇到秦管家,听说他到现在都没回来。”紫苑见墨千君的表情舒缓了些许,于是便叹了口气伸手欲夺她怀中的酒坛,“小姐,你要喝酒奴婢不拦着,但好歹也先吃些东西垫垫再说,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六殿下看了只怕又得心疼了。”   “他心疼个屁。”墨千君哼了一声白了紫苑一眼,“小叛徒,六殿下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紫苑撅着嘴道:“殿下没有给奴婢任何好处,奴婢是看出小姐只喜欢殿下,所以才认准了他是奴婢的未来姑爷的。”   墨千君又是一怔,凑到紫苑的面前说:“小姐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你们都能看出来我喜欢六殿下?”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并没有啥出格的地方啊?咋的他们一个个就都跟装了透视眼一眼,那么笃定她喜欢姬韶渊啊。   绿瑶笑嘻嘻的立在墨千君的另一边回道:“小姐打小就骄傲要强,从来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即便是现在人开朗了不少,但对着慕容公子等人的时候却总是冷静又懒散。唯有面对六殿下的时候,小姐要么生气要么开心,有时候还会呆呆的傻笑。如今小姐天天往一扇门里跑,为了殿下去破那么血腥的案子,傻子也知道小姐是喜欢殿下啊。”   说到案子,紫苑和绿瑶的脸色齐齐一变,“小姐,曹大人和陆大人两家的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传言可吓人了,奴婢听说她们死的……死的……”   紫苑和绿瑶脸色泛白的相视了一眼,将五马分尸身首异处面目全非这些词全都给咽了下去。   紫苑握紧了墨千君的手臂说:“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混账,竟然对两位柔弱的姑娘做出这种事情。”   墨千君的眼神微微一冷,“龙骑卫已经守住了兵部另外两个大人的宅邸,希望今晚不会再有悲剧发生……”   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饶是墨千君前世早已经习惯了查案时高强度的工作,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如今的她面临的不仅是血淋淋的案发现场,还有那背后复杂的勾心斗角内宫党争,一股股势力盘根错节的搅合到了一起,即便是她真的找到了凶手,只怕这血案背后牵出的东西还有的头疼。   “秦管家有说我爹去了哪里么?”墨千君揉了揉眉心,打算用完晚膳后便早些休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的捋一捋白天的血案。   京城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若是不早些解决查明真相,只怕很快就会惹出更大的乱子。人心惶惶便是最大的隐患,谁知道太后那些人会不会借题发挥,将这件事死赖到她或者姬韶渊的头上。   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萌萌的老爹能让她放松一下心情了,平日里他早朝过后都在府上闲晃,怎的今日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秦管家就在外面,奴婢把他叫来问问。”绿瑶直接扭头奔了出去,墨千君张口欲制止,绿瑶却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叹气说:“不知道就算了,他那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我也没说一定要问清他去了哪里,怎么小瑶儿就这般的急性子呢。”   紫苑噗嗤一笑,“还不是看小姐你不开心,所以她才想尽力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她又苦着脸叹气道:“唉……可怜我们这两个丫头,日日为小姐操碎了心,小姐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奴婢,这让奴婢们将来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死丫头,少贫嘴。”墨千君白了紫苑一眼,“你以后少帮六殿下说几句好话,小姐我就不会对你们扳着一张脸了。”   被紫苑绿瑶这么一哄,墨千君的心情立刻晴朗了不少,于是便拎起筷子打算祭祭自己的五脏庙。谁料她一筷子鸡腿还没塞进嘴里,身边突然人影乍现,十几个黑衣人咻咻的自夜色中冒出,齐刷刷的冲上了墨千君前方的正屋房顶。   夜空中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利刃闪过的白光刺痛了墨千君的眼睛,而她的屋顶则在那声巨响之后直接破开了一个大洞。   龙十二一根白绫卷上了墨千君的腰肢,拽着她在瞬间退后了老远,她震惊的看着自己才   坐过的石桌在下一刻就被一股大力掀翻,上面各种美味的食材散落了一地,同沙尘泥土混成了一团。   “我靠,哪个王八蛋敢打搅小姐我用膳!十二,把他给我揪过来受死!”眉角狠狠的一抽,墨千君心疼的看着她一口都没咬到的鸡腿,柳眉竖起狠狠的骂道。   该死的,这一天到晚还能不能让她有件顺心的事啊?   吃个饭都能遇见偷袭,这些神经病们是想组团过来气死她么!   “呵呵,就凭你们这些暗卫十字军也想困住本座,姬韶渊未免也太高看你们了。”诡异的声音自夜空中响起,墨千君就见一道紫色的流光从眼前划过,快的在她眼中映出了残影。   广袖轻拂,十几个暗卫前冲的暗卫十字军在瞬间倒飞了出去,长剑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墨千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而龙十二的身边也出现了另外一个黑衣人,正是一直都隐匿在暗处的龙十一。   夜空下,一袭紫衣随风飞舞,像是暗夜妖精一般在墨千君的正前方浮动。一名长发披肩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负手而立,腰间束着的银铃叮当作响,望着墨千君轻笑道:“你就是姬韶渊的未婚妻,京城里盛传的丑八怪妖星墨千君?”   悠扬若琴声的嗓音传入墨千君的耳中,却透着一丝愚弄尘世的讥诮和魅惑苍生的轻浮,墨千君的脑袋里随即涌现出了‘妖孽’两个大字,只觉得眼前莫名出现的紫衣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气,于是眉心微拧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能轻松击退十几个暗卫,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墨千君直觉的认为,即便是姬韶渊在此,也无法像对付济王等人那般轻松的应对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此人身上并无杀气,但行为举止皆透着一丝诡异,偏生他带着银色的面具,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和神情,所以无法辨明他到底是敌是友,于是便谨慎的缩在了十一和十二的背后。   姬韶渊现在并不在京中,如果这紫衣男子是冲着她过来,想要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即便十一和十二是暗卫十字军的正副统领,只怕也挡不了他太久吧。   那男子见墨千君露出这等如临大敌般的表情,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听说姬韶渊万般宝贝你这个未婚妻,连暗卫十字军都尽数安排到了你身边,还把你带进了一扇门。那他就没有告诉过你本座的存在么?”   墨千君心中微微一动,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见眼前又是紫影一晃,十一和十二还未做出反应,那紫衣男子便已经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墨千君的身后。   温润的呼吸萦绕在墨千君的耳边,冰冷耳朵利刃也随即架上了墨千君的脖子。墨千君额边的冷汗瞬间落下,就听那紫衣男子笑盈盈的附在她耳边道:“记住本座的名字,魅生。”   魅生?   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取自讥讽世人,魅惑众生的意思么?   墨千君脑中莫名的闪现出这句话,却听他又道:“知道姬韶渊为何要在今日离京么?”魅生话音一顿,低声笑道:“傻姑娘,他是在利用你,想用你引本座现身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滚滚滚滚滚   手腕一翻,墨千君袖中的匕首落下,狠狠的朝身后捅去。魅生脚下一动轻松退开,墨千君转身冷冷的望着他,而十一和十二则飞速的立在了墨千君的身旁,眼底同时划过一丝震惊。   他们的武功即便称不上纵横庆国,但除了殿下和墨将军,还有宫中那个深藏不露的卿美人,他们还从未见过如眼前的紫衣男人这般能瞬间压制住他们的高手些。   能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便钳制了大小姐,他的武功岂不是和殿下不相上下?   十一和十二相视一眼,同时取出一截竹管抛出。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魅生随即笑道:“想找姬韶渊来救她?只怕你们殿下此时分身乏术自顾不暇,无论如何都赶不回来了。”   说着,魅生的目光又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叹道:“还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稍不注意就会被你反咬一口。皇城里那些傻子怎么会把你当成个平凡无奇的丑八怪,姬韶渊的运气倒好,凭白的捡了这样一个宝贝,只可惜……啧啧……”   墨千君嘴角微扬,看着魅生脸上的银色面具道:“挑拨离间在本小姐这里不好使,你说的话本小姐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你方才在听到本座所言的一瞬间动摇了不是么?”魅生毫不在意的笑笑,“本座已经观察你许久,知道想骗过你这狡猾的小狐狸是难了一些,所以……”魅生话音一顿,“本座没必要对你撒谎。若不是姬韶渊出京,你以为本座会轻易现身?”   墨千君冷笑一声,“原来你已经惧怕他到这种程度,只敢趁他不在的时候带着面具示人?”   “呵呵……你尽管继续装腔作势,本座所言你信与不信都无妨。”魅生侧头看着梧桐院的大门,“姬韶渊寻找本座多年,可惜一直都抓不到本座,偶然间发现你有那么些断案的天分,又恰好掌握了一些连他都疏漏的线索,所以便想利用你和将军府来引本座现身。本座近日来正觉无趣,所以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们玩一玩。”   “路公公是你杀的?”墨千君眉心一拧,“殿下追杀的琉璃金丹一案也是你做的?桕”   看到魅生的一瞬间,墨千君便想到了姬韶渊曾说的那个刑部追查了多年的凶犯。能让姬韶渊缕缕失手,此人的武功才智定然与姬韶渊不相上下,结合着路公公突然被害的蹊跷,以及她当时画出来的嫌犯的特征,魅生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你猜?”魅生微微仰头,银色面具映着月光在夜幕中透出了一丝森然的诡异,“姬韶渊那般看重你,连曹陆两家如此凄惨的血案都敢放手交给你一个弱女子去办……本座倒想看看,当将军府也被姬韶渊牵连其中,墨长歌也因为他的缘故九死一生,墨大小姐你还能镇定从容的帮姬韶渊打理什么一扇门,全心全意的等着做他的待嫁新娘么?”   “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大小姐小心——”   墨千君愕然一愣,而十二则发出了一声示警。与此同时,龙十一和魅生同时朝墨千君冲去,但魅生的袖风却先一步挥到了墨千君的面前。   “小姐——!”   紫苑发出了一声尖叫,墨千君看着近在眼前的银色面具,不知为何,只觉得掩在面具下的那张脸此时正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看魅生的长袖就要对着她当头甩下,一柄软剑突然出现在墨千君的面前,如同月光洒下的银色碎影,瞬间便将魅生的衣袖绞碎。   白衣翻飞,长长的锦带在夜风中飞扬,姬韶渊修长的身影挺立墨千君前方,如同优雅静谧的修竹,虽温润柔和,却不可撼动。   墨千君手中的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望着姬韶渊背影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震惊和幽冷。魅生退后了几步邪魅的一笑,“墨大小姐,此时可信了本座说的话么?”   “龙二。”姬韶渊淡淡的开口,梧桐院四周的房顶墙顶皆出现了无数的黑衣人,弯弓搭箭对准了魅生,魅生叹了口气说:“六殿下摆下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本座,还真是叫本座受宠若惊。不知被殿下派去了西郊的墨将军伤势如何,还是说殿下根本就不在意过他的生死,可怜的墨将军此时已经以身殉国了?”   “你的话太多了。”   “我爹他怎么了!”   墨千君和姬韶渊同时一动,姬韶渊是挥剑指向了魅生,而墨千君则直接转到了姬韶渊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两人的反应皆是在瞬间完成,所以,姬韶渊挥出的长剑竟然直接朝墨千君的身上划了过去。   魅生嘴角一勾,在姬韶渊皱眉收剑的同时纵身一跃,快如闪电般的退至梧桐院门口,他长袖一挥,堵在门口的几名龙骑卫淬不及防的被击退,空中传来魅生挑衅的笑声:“姬韶渊,算计本座之前,还是想办法先哄好你身边的小狐狸吧。呵呵……”   瞬息之间,梧桐院里便不见了魅生的踪迹。姬韶渊淡然的站在原处,面对着魅生离去的方向,而此时,门口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绿瑶飞速的冲了进来,对墨千君叫道:“小姐,不好了!将军受了重伤刚刚被送回,秦管家差我来叫你过去   !”   “爹……”墨千君神色一变,转身便朝门口冲去,姬韶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君儿。”   “放手!”墨千君狠狠的将姬韶渊甩开,右手抵着姬韶渊的胸口狠狠一推,用力的将他逼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姬韶渊,若我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罢,便急匆匆的朝梧桐院外冲去。   “殿下……”   看着墨千君离去的背影,十一和十二飞速的跟了上去,而龙一和龙二则神情复杂的来到姬韶渊身边,跟着,就看到姬韶渊左肩处的白衫晕开了大片的血迹,在夜色中尤显的触目惊心。   “殿下!”龙一和龙二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伤口裂开了,殿下您……”   “你们带龙骑卫留在此处,本宫自行回长澜宫便可。”姬韶渊淡然的将手中软剑一收,仿佛肩膀处的的血色根本就与他无关,身子一转便消失在了原处,龙二面色有些阴沉的挥了挥手,对四周的龙骑卫下令道:“严守梧桐院,绝不准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紫苑原本也跟在墨千君的身后冲出了梧桐院,但她刚跑到门口,便听到龙一龙二的惊呼传来,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刚好看到白衫染血的姬韶渊离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六殿下受伤了?   看他大片的衣衫在瞬间被浸湿,显然是伤的不轻,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由始至终都未露出任何异样。   小姐不知殿下有伤在身,还怒气冲冲的骂了殿下并舍殿下而去,她等下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小姐呢?   墨长歌居住的凌霜院里,墨千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刚一进门就听到墨长歌中气十足的咆哮,“滚滚滚滚滚!你这老头会不会看病!老子只是受伤又不是死了,你弄来这么多苦死人的汤药灌给老子是找死么!”   “爹?”墨千君愕然的看着正厅内光着膀子的墨长歌,在看到他后背上一道二十多厘米长的刀伤后脸色一白,几步便冲到他面前扣着他的肩膀道:“谁干的!你做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嗷!疼疼疼疼疼!”墨长歌顿时一阵龇牙咧嘴,皱巴着脸对墨千君叫道:“哎呦喂闺女,你下手可轻着点,爹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你这般折腾,骨头都要疼散架了。”   “该。”一旁的刘太医冷哼了一声,“老夫备下了这么多止疼的汤药给你,是你自己一口都不肯喝下去。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刀伤,也值得你堂堂的镇国大将军这般嚎叫,没得传出去丢了墨家军的脸!”   “呸,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让老子砍你一刀试试,看你还有没有命指着老子的鼻子跟老子叫嚣!”墨长歌傲娇的一扭头,悻悻的说:“老子闺女来了,老子就不能装个可怜让自己闺女心疼心疼?”   墨千君顿时落了一脸的黑线,之前的焦急惶恐全都消失不见,她转向一旁的秦管家说:“我爹他这样……也叫身受重伤?”   尼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还以为他老爹离撒手人寰不远了,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模样,最起码也还能再活个五十年好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宿敌   秦管家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虚的指着一旁的血衣道:“将军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血,老奴一时心急……所以……”   他家大将军的确是昏迷不醒又满身是血的被人给抬回来的。他跟在墨长歌身边半辈子,啥时候见过墨长歌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秦管家一瞬间便联想到了墨长歌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交代遗言乃至于操办后事……未免他死前留下遗憾,秦管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差人去把墨千君叫来,也好让他们做个临终道别。   想及此,秦管家忍不住拽起袖子拭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墨长歌拉长了一张脸吼道:“哭哭哭,你哭什么哭,说了老子还没死!”   “爹,你好吵……”墨千君难忍的掏了掏耳朵,拎起他身旁的那件血衣问:“这是怎么回事。”   濡湿的感觉沾了一手,刺鼻的血腥味也萦绕在鼻尖,墨千君立刻蹙紧了眉头些。   难怪秦管家会被吓得以为她老爹大限将至,这种出血量即便不是动脉受损,也能证明受伤者身上的伤痕不少。虽说她爹背后的刀伤也有些触目惊心,但看刘太医淡定的神色还有他爹那若无其事的反应,想来那刀痕便只伤到了皮肉,远不止于危及性命。   既然她老爹无事,那这些血迹是从哪里来的桕?   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抽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她笼罩。   难道是……   听到墨千君的询问,墨长歌的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叹气道:“那是六殿下的血,他……”   话音还未落,墨千君扔了血衣转身便朝梧桐院的方向冲去,墨长歌猛然站起唤道:“君儿!”   墨千君恍若未闻,眼前划过姬韶渊方才拉住她时那被她斥责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贝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妈的,她简直是个笨蛋。   之前还对魅生扬言说绝对不会受他的挑拨,结果却还是在听到老爹受伤后失了方寸掉入了他的陷阱,以为是姬韶渊利用自己对她老爹做了什么。   她又不是瞎了眼迷了心,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怀疑姬韶渊就等于是怀疑自己的眼光,不管魅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该心生动摇和姬韶渊生了罅隙的。   墨千君此时已无暇去细想姬韶渊今日为何出京,又为何会那般即时的赶回自己的身边。她只知道自己方才狠狠的推了那杀千刀的祖宗一把,如果他真的重伤在身又失血过多,指不定就被自己给推废了。   “大小姐。”十一和十二直都跟在墨千君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墨长歌说的话。墨千君刚奔出凌霜院不久,十二便直接现身带着她回到了梧桐院。墨千君一把抓住守在院子中的龙二问道:“殿下呢?”   目光四下探寻,却完全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墨千君越过龙二又冲回了屋中,跟着便脚步一定,怔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卧房。   平日里最爱搞突然空降,时不时的就出现在她房中的六祖宗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卧房里莫名的显得有些冷清,墨千君蹙紧了眉头握紧了双手,就听身后龙二微显冷沉的声音传来,“殿下回长澜宫了。”   墨千君回头看着龙二犹有些难看的神色,片刻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殿下受伤,你即便是想生气也等告诉了我真相后再说。今日殿下到底为何出京,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龙二微微一愣,随即垂首汗颜道:“属下岂敢同大小姐生气,殿下他……”   “让我来说吧。”墨长歌的声音打断了龙二的话,墨千君抬头,就见墨长歌身上只披了一件中衣,发丝凌乱面色微沉的立在门口,显然是在自己离开之后便追了过来。   墨千君上前扶着墨长歌的手臂,看了看他背后的伤痕气道:“有伤在身还敢这么折腾,也不怕小伤折腾成大伤真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年半载。”   墨长歌没好气的戳了戳墨千君的脑袋,“你可真是老子的亲闺女,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么。”他回头朝背后示意道:“刘太医马上便过来,有他在,爹这点小伤三五天就能好。”说着,他又对龙二吩咐,“你下去吧,今日之事,老子自会跟君儿解释。”   龙二点头拱手,随即和龙一一起告退。墨长歌拉着墨千君坐下,摸了摸她的头说:“梧桐院中今晚可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   “魅生么?”墨千君看着墨长歌问。   墨长歌眼睛一眯,“妈的,这龟儿子果然来了,他可有伤到你或对你做了什么?”   看着墨长歌担忧着急的表情,墨千君叹气道:“爹,他要是能做什么,女儿还能四肢健全的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么?是六殿下救了女儿,那魅生看到六殿下后就逃走了,他到底是何人,怎的武功如此之高,暗卫十字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是殿下救了你?”墨长歌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殿下身受重伤,几乎有性命之忧,竟还能赶回将军府从魅生的手中将你救下?”   墨千君一把握住墨长歌的手催促道:“   别感叹了,爹你是要急死我么!说重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墨千君又直接站起,“算了,女儿不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直接去探望殿下。十二——”   “你先别忙。”墨长歌一把将墨千君按下,又对门口现身的龙十二摆了摆手,“殿下身边有神医山庄的人在,你安心听爹把话说完。只怕……如今的皇城已不是一个十二能轻易带你进去了。”   墨千君心底一紧,却深吸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好对墨长歌说:“好,女儿不慌,爹你把这一切都同我说清楚。”   墨长歌侧头看向门外,刚好秦管家也气喘吁吁的带着刘太医赶了过来,墨长歌对刘太医招了招手,而秦管家则直接将房门关上,顺便立在了门外开始贴心的为墨长歌和墨千君守门。   刘太医慢吞吞的走到墨长歌身边,扯下他的中衣从药箱里掏出一盒腥臭的膏药糊到了他的背上,拉长着一张脸说:“都怪你这老不死的不济事,害得老夫要丢下六殿下到这里来为你治伤。要是六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然一针送你去给殿下陪葬。”   墨千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刘太医道:“原来医正大人也殿下的亲信。”   他第一次为自己诊脉的时候,墨千君就觉得这老头不大对劲,似乎知道很多外人不知的秘密。如今看他跟墨长歌熟稔的模样,以及提到姬韶渊时恭敬的态度,显然是他们联手对自己瞒下了不少的好事,而这些事应该都与她和姬韶渊有关。   墨长歌转头对刘太医翻了个白眼,拉着墨千君的手说:“君儿莫要理他,爹这便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好好地说认真的解释,若是因为你的缘故把殿下的皇妃给弄没了,老夫也一样会送你下地底找你的将军夫人。”刘太医花白的胡子一抖又一抖,显然是对墨长歌带了偌大的成见。   墨长歌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压抑住将刘太医踹出去的冲动,继续道:“君儿可知,庆国如今最大的隐忧是什么。”   墨千君微微思索,有些犹豫的回答:“皇城内的党争?”   宣德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后宫内还有个对皇权虎视眈眈的太后。虽说如今还有几位皇子的年纪尚小,但宣德帝好歹也能再活个十年,等最小的九皇子长大,这皇城里的党争迟早要由四王间的暗斗发展到九龙夺嫡的混战。   “不……”谁料,墨长歌立即摇了摇头说:“皇子夺嫡在历朝历代皆不可避免,不管他们如何内斗都不至于威胁到庆国国祚,如今庆国真正的隐忧不在皇城之内,而是在边境之外。”   “爹是指西域?”墨千君惊讶的说:“可西域不是早就被墨家军平定,对庆国俯首称臣了么?即便现在的突厥贼心不死,缕缕在边境处挑衅,但他们的兵马也不至于威胁到整个庆国啊?”   “君儿只猜对了一半。”墨长歌轻叹口气,“能威胁到庆国的宿敌的确在西域,却不是西域三族的任何一族。在玉门关西方的伊犁附近,还徘徊着另一只叫月支游牧民族。它自成一国自有法度,对庆国和西域皆心怀不轨。你所见到的魅生,就是月支一族的月王。” ☆、第一百六十四章:到底能有多迟钝   刘太医将墨长歌的伤口包扎完毕,然后便默然的坐到了一旁。墨长歌继续道:“月支国的国土究竟在何处无人知晓,但月王这些年来却频频在西域及庆国内出现。西域三族内乱以及庆国内的诸多血案全都是拜月王所赐,但西域三族和庆国皇室却无知无觉,直到六殿下接管了刑部以后,才在诸多离奇的案件中发现了蹊跷,进而查证到了月支国的存在。些”   墨长歌起身踱步到了窗边,微沉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夜空,“爹起初并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将爹从边境调回,还当他是忌惮墨家军功高盖主,想要削了爹的兵权并抬高济王的地位制衡太子。直到前些日子,爹才知晓,皇上那般做是为了护着墨家军,让爹带着他们远离西域,以免爹遭到月王的暗算。月王擅长用毒,而西域有许多奇毒在中原并不多见,即便是刘太医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同月王抗衡。月王早先便对皇上下过毒,幸而被六殿下识破,如今曹陆两家的血案再起,恐怕这幕后的主使者依旧是月王。”   墨千君眉心一拧,知道墨长歌所说的正是被宣德帝亲自尘封压下的琉璃金丹一案。若不是那个小太监误食了丹药离奇死亡,只怕宣德帝也会因慢性金属中毒而死于非命。姬韶渊曾说过,如今宣德帝的身体虽看上去健壮,但外强中干每况越下,想来便是因为体内沉积了不少的毒素。水银中毒在这个时代等同于无解,即便是他暴毙而亡,只怕御医们也查不出原因。   她总算是知道宣德帝将刑部交给姬韶渊并且赐给他貔貅令的原因了。   月王是想暗中制造些离奇的血案,从民间一步步扩散到官场,在整个庆国内制造恐慌,然后侵蚀庆国的法度,如白蚁般从内里蛀垮整个庆国。宣德帝在一众皇子中最宠爱也只信任姬韶渊,于是便将刑部的重则交予了他,两人明面上是为了查清刑部封尘的诸多奇案,实则是为了查清有关月支国的一切,然后除去这个隐在暗处的月王。   如此看来,当初倒是她多心了。   宣德帝并非想捧杀姬韶渊,也并不是想要利用他去保护谁,才故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他该是真心疼爱和怜惜这个双眼有疾的儿子,并且也相信唯有他能和月王抗衡,所以才将所有的圣宠全都给了他一人。   若不是姬韶渊在外人的眼中是个残废,只怕太子的位置早就被他所取代,而宣德帝心中的储君人选也只有姬韶渊吧。   毒杀宣德帝失败,月王暴露了身份被姬韶渊盯上,于是便转而向西域动手,在挑起西域三族内乱之后再折回庆国。   吏户礼兵刑工……三省六部是整个庆国朝堂的支柱,如今皇子之间的党争越演越烈,济王在平定了边境之乱后势力水涨船高,而他和姬韶渊结仇已久,此番回京定然会直接杠上姬韶渊,使得姬韶渊分神露出破绽。月王在此时朝兵部下手,既能激化济王和姬韶渊之间的矛盾,还能在朝堂与民间制造恐慌,更能削弱兵部的势力,一举数得,所以,曹陆两家的两位小姐才死的那般突然和凄惨……   墨千君的脸色猛然一沉,又想起姬韶风在案发现场见到尸体时那无动于衷的神色及反应桕。   这案子看似简单明朗实则越来越复杂,她已经快要搞不清,害了兵部两位大臣家小姐的到底是姬韶风,还是早有预谋的月王,又或者说……是济王通敌叛国,为了对付姬韶渊同月王联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牺牲了自己的亲信?   “爹,这些事情都是殿下告诉你的?”墨千君回头看着墨长歌问。   “不是……”墨长歌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两声后道:“呃……是宫中以为故人告诉爹的……”   “卿姨?”墨千君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卧槽,她老爹跟她大姨妈之间果真有说不得的奸情么!   “你怎么知道!”墨长歌脸色一变,随即眯起眼睛吼道:“你见过那个该死的婆娘了?”   墨千君下巴一掉,“爹……你跟姨母的关系好像……呃,不太友好?”   婆……婆娘?她大姨妈好歹长的国色天香红颜无双,咋滴他爹竟然用如此粗暴的语气来称呼她大姨妈呢?   难不成她又想错了?看他爹这分分钟想提刀砍人的模样,这哪里是上辈子折翼的情人暧昧不明的对象,这根本就是见面就眼红的仇人啊!   “娘的,若不是她一直都隐在暗处保护你,让你在将军府内平安的长大,老子早就削了她的狗头!”墨长歌一拳拍在了窗棱上,原本好好的窗户顿时便多了一个缺口。   墨千君脸色一黑,就听墨长歌像点炸了的炮仗一样碎碎念道:“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大小姐,放着正经的大家闺秀不做,竟然女扮男装骗了老子混入了墨家军!妈的她混进去倒也算了,好歹她也立过无数军功混上了墨羽营的副将,助老子在战场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即便是暴露了身份皇上也不会降罪于她!可是——”   墨长歌的鼻孔里喷出两股怒气,他一把掐住了墨千君的肩膀摇晃道:“老子一直把她当兄弟对待,她却缕缕在军中挑衅老子的权威   !打不过老子就去偷老子的兜裆裤,趁老子洗澡的时候炸老子的营帐!跟一众将官做沙盘演练时糊老子一脸沙土,大半夜不睡觉钻进老子的营帐里扮女鬼!老子就没见过活的比她更离谱的娘们!”   “后来!老子到辅国公府去向素素提亲,她竟然穿着女装出来吓唬老子!老子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在军中戏耍老子的竟然是个娘们!而且还是素素的姐姐!老子纵横沙场数年,是庆国的不败战神,竟然在一个婆娘的手里遭受了这等屈辱,若不是看在素素与她感情甚笃的面子上,老子当时就一拳打爆她!”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刘太医突然锤着桌子爆发出了惊天的大笑,而被墨长歌一边咆哮一边猛摇的墨千君头昏眼花的将他推开,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她盛怒中的老爹问:“然后你就在辅国公府中同我姨母闹翻了?”   墨长歌恨恨的一扭头,“老子回去就在墨羽营中宣布程副将军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战死了。帮她隐瞒身份已经是老子对她最大的仁慈,难不成老子还供着那婆娘继续让她在老子头上撒野?”   像是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墨长歌黑着脸又将墨千君拽过来说:“这还不算晚,那婆娘简直就像个女鬼一样阴魂不散!爹同素素成亲之前,就被她诸多刁难,一副不愿将素素嫁给爹的模样!素素过世之后,她更是差了辅国公府的人上门,说是要把你接回国公府抚养,这不是公然和老子抢女儿吗!若不是爹之前一直在外领兵,又岂能容得下她在你身边闲晃?没得将我善良可爱的闺女给教成个女土匪!如今她竟然又背着老子跟你私下想见,等她下次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绝对一拳打爆她!”   “爹……”墨千君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墨长歌,“你到底是有多迟钝……”   情商低到他爹这种程度,真难为她大姨妈还能随他出征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若不是真心喜欢她老爹,她大姨妈至于女扮男装随他出征万里,伴在他身边出生入死么?   而她那种种离谱的行径,完全是为了在她老爹身边怒刷存在感,引起他老爹的注意让她老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大姨妈一人啊!   结果,她爹不但没有半点回应,反而跟大姨妈势同水火,但她也可以断定,以他爹这么迟钝和耿直的性格,哪怕是大姨妈真的找他爹告白,只怕他爹也会露出一副“卧槽我特妈拿你当兄弟你却想艹我……”的表情……   墨千君满脸黑线的扶额,默默的替自己的大姨妈默哀。   如果姬韶渊也想他爹这般对待自己,而她也有大姨妈那么好的武功,她一定会忍不住直接捏爆他的狗头,看看他的脑袋里是不是全塞满了稻草啊!   “爹哪里迟钝了!”墨长歌不满的抗议道:“那婆娘告诉了爹月王之事,爹又听说你被卷进了曹陆两家的血案,于是便想到曹大人府上去接你回来。谁料,曹府之外有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徘徊,爹警觉的追着他们出了京城,结果……”   墨长歌轻咳了两声,一脸别扭的说道:“结果就掉入了月王的陷阱。” ☆、第一百六十五章:失宠了   “嗯?”墨千君眉梢微扬,墨长歌摸了摸鼻子继续道:“那些人的武功不低,是刻意将爹引到京郊的。看他们的路子应该是来自西域,且兵刃上都淬满了剧毒。”说到此处,墨长歌突然叹了口气,“爹自负武功无人能及,根本未曾将那些人放在眼中,却不想这些年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竟然在与他们的缠斗中落了下风,还被他们逼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队杀手一直在逼问爹,庆国的兵力布防图在何处,爹与他们僵持到午后,龙骑卫才寻了过来欲助爹脱困。但更令爹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也是在同爹拖延时间,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六殿下。待龙骑卫出现之后,更多的杀手死士涌出,龙骑卫死伤无数,最终不得不对殿下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墨千君的心底微微一抽,墨长歌摸了摸她的头道:“殿下亲自出京,为的就是将爹从那些人手中救出。那些人本就是为了对付殿下而来,在看到殿下后皆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个个都存着与殿下同归于尽的心思与殿下死磕。最后,殿下保得爹和龙骑卫全身而退,但他却中了暗算受了重伤……”   墨长歌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桕。   他没有告诉墨千君,当他看到双目失明的姬韶渊出现,并且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了那么多杀手死士的时候,涌上他心头的除了震惊,还有难以言喻的恐惧。   姬韶渊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更带来了诸多他此前全然未知的危险。   他所处的位置越高,背后的谜团越深,就证明他的敌人越发的凶残。如果君儿真的成了六皇子妃,那她以后岂不是也要面对这些洗不清的浑水和杀机四伏的危机?   墨长歌突然庆幸因为洗尘宴上的意外让墨千君与姬韶渊的婚期推后。他原就不求女儿能大富大贵,只想她这辈子平平安安。姬韶渊的确可以给君儿提供最大的庇佑,但也可能会成为君儿最大的隐忧些。   想到墨千君方才听说姬韶渊受伤时的反应,墨长歌微微摇头,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墨疯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太医看着墨长歌复杂的神情,突然冷哼了一声道:“殿下可是为了救你才身受重伤,如今他性命垂危生死未知,你却在这里盘算起了小九九?早知道你如此的忘恩负义,老夫就直接在你的伤口里下毒毒死你这个胆小鬼,也省的你给镇国将军府的祖宗门楣丢人抹黑。”   “呸!你这老不死的在说什么鬼话!”墨长歌下意识的便回头吼道:“老子会害怕那些藩国来的小兔崽子?老子只是担心……”   他话音一窒,看着墨千君欲言又止。   他只是害怕失去和素素唯一的女儿……   “十二!”墨千君脸色微沉,双手紧握,在听完了墨长歌讲述的一切后果断的下令,龙十二立刻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带我进宫去见殿下。”墨千君斩钉截铁的吩咐。   “不必了。”一道幽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墨千君一愣之下回头,就见一道鬼魅似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矗立在门口,隐在阴影处对墨千君道:“长澜宫已被禁军封锁,皇上已将六殿下幽闭,殿下要大小姐安心待在将军府,未经传唤不得入宫。”   说罢,身影一闪便迅速的消失。   墨长歌脸色一沉飞快的追了出去,但夜空下已然不见了那人的影子,龙十二也脸色微变的对墨千君说:“大小姐,属下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皇上怎么会幽闭殿下!”墨千君轻咬着下唇,心在片刻间就拧成了一团。   往日里镇定清晰的思绪在此时突然浑成了乱麻,墨千君拽住十二的胳膊道:“皇城中的禁卫军应该比不得你们暗卫十字军,今晚我一定要见到殿下,你想办法带我进宫。”   “君儿!”墨长歌一脸肃穆的折回,按住墨千君的肩膀道:“月王现身,皇上定然也会有所耳闻,今晚的皇城势必会戒严,即便是暗卫十字军也很难混进去。你若是不想给殿下招来麻烦,便先安心的待在将军府上。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殿下一定会自行来见你。”   “可是……”   “大小姐,墨疯子说的没错。”刘太医打断了墨千君未出口的话道:“殿下的身边有神医山庄的人在,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大小姐不必太过忧虑。殿下在出京之前差人带老夫来将军府,交代老夫为墨将军治伤,之后救下了墨将军又将他打昏,然后又刻意换下了血衣去救你,为的就是不想你们担忧和恐慌。殿下既然做好了万全的安排和准备,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事后会发生的一切,这才差人来告诉你应对之策。若是你此时贸然入宫,定然会给殿下和将军府招来危险,还是待在府上静观其变为好。老夫这几日会来将军府给墨疯子换药,如有机会定然到长澜宫去探望殿下,并且将消息给大小姐带出。”   墨千君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墨长歌勉强的一笑,低声道:“我知道了……”   墨长歌与刘太医相视一眼,再度拍了拍墨千君的脑袋,“夜深了,君儿早些休息吧   。爹走了。”说完,便带着刘太医一起离开了梧桐院。   他受伤的消息因为秦管家的夸张反应,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将军府,进而再传遍整个京城。将军府中人多嘴杂,他还得应付那个将军夫人和其他的子女,一想到不久后那叽叽喳喳嘈杂的场景,墨长歌就觉得一阵头疼。   看着墨长歌与刘太医渐行渐远的背影,墨千君的脸色缓缓凝起,慢慢的退至后方坐下,然后目光幽深的对龙十二问:“十二,当今皇城内一共有九位皇子对么?你可知道皇上有没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龙十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墨千君回答:“没有。”   墨千君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那你可知道,皇城中其他八位皇子的徽记都是什么吗?”   龙十二点了点头,“大皇子的徽记是嘲风,二皇子的徽记是蒲牢,三皇子的徽记是睚眦,太子的徽记是狻猊,五皇子的徽记是饕餮,殿下的徽记是貔貅,七皇子的徽记是椒图,八皇子的徽记是狴犴,九皇子的徽记是螭吻。”   “你下去吧。”墨千君听后不发一言,片刻后直接下令让龙十二退下。龙十二被墨千君弄得满头雾水,但还是听话的瞬间消失,而墨千君则眯起眼睛望向了窗外的夜色。   龙生九子,九龙徽记。   除了姬韶渊之外,其他的八位皇子全都是以龙子为宫徽,唯有姬韶渊,他的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以及他的衣着配饰和车驾之上,显示的全都是瑞兽貔貅。   他在宫中的徽记本就已与众不同,俨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味。然而,方才那个如鬼魅般出现,连她爹都没追上的传话的黑衣人,虽然只是在门外一闪而过,但墨千君还是眼尖的看到了他领角的徽记——   一只银色的麒麟。   *   第二日清晨,墨千君一大早便起身,吩咐龙十二备车带她前去一扇门。   踏入浩然楼之后,墨千君惊讶的发现一扇门的众人全都在此,而穆婉凝在看到她出现的瞬间便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道:“丑八怪,殿下被皇上给软禁了!”   墨千君心底一紧,立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慕容慎思。   虽说昨晚就已从姬韶渊派来之人的口中知道了此事,但墨千君一直都不信宣德帝会真的将姬韶渊软禁。此时看到穆婉凝如此焦急的模样,她的心便再一次被揪紧。   慕容慎思轻叹口气,起身来到了墨千君的面前,“皇上收到急报,说六殿下与西域不明势力勾结,有通敌叛国之嫌,而曹陆两府的血案也是由六殿下一手策划的。济王率禁卫军在京郊斩杀了无数西域人,并在他们身上搜出了本该由曹陆两位大人保管的各州舆图和军中武将名册,以及六殿下的信物。殿下昨日午后离京,深夜方潜回,济王一口咬定是他亲手重伤了殿下,如今殿下昏迷不醒,皇上便封锁了整个长澜宫,不准任何人与殿下相见,声称等殿下醒来之后再做查证。”   浩然楼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的压抑,慕容慎思忍不住摇头,“背上了这样的罪名,殿下只怕是要失宠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看不见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墨千君,眼底皆划过了焦急和不忍的神色。   姬韶渊——那个打从出生起就被宣德帝捧上了皇城最高点,即便双目有疾也没能减少宣德帝对他半点圣宠的六皇子,如今终是没能逃得过皇城中的倾轧算计,要在皇子们夺嫡越演越烈的当口跌下圣坛,成为龙座之争下的牺牲品么?   “丑八……小师姐……”穆婉凝欲言又止的握了住墨千君的手,却是叹了口气道:“殿下他……”   “殿下是真的昏迷不醒了?”墨千君直接打断了穆婉凝的话,面色冷然的看向了慕容慎思。   慕容慎思皱了皱眉,眼神不经意的扫过穆婉凝等人,而后回答道:“嗯,昨晚他回到长澜宫不久便失去了知觉。桂公公不敢惊动太医院,便差了第一楼的人来找本公子,让本公子带神医山庄的人进去救治殿下。谁料济王却突然带着皇上闯进了长澜宫,并将整个长澜宫封锁,当众指责殿下勾结外邦通敌叛国。殿下已然昏迷自然无法辩解,济王本是想说服皇上将殿下押入天牢,幸而皇上并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坚持要等殿下醒来之后亲自审理此事,但他却令济王亲自看守长澜宫,不准任何人入内探望,如今长澜宫内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殿下此时如何我也不清楚。”   “昨晚京中可还有命案发生?守在曹陆两位大人身边的龙骑卫可有什么发现?”墨千君话题一转问道道。   “没有。”慕容慎思微微一愣,跟着就摇了摇头,“昨日那两桩命案之后,京兆尹便亲自带领巡城兵守在了兵部几位大人的府邸之外。禁卫军和龙骑卫也都盯死了曹陆两府,凶手根本没有机会再度下手,除了六殿下和墨将军遇袭,京中各府昨晚都平安无事。”   “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可有眉目了?”墨千君继续问。   “曹陆两位大人的仇家?”慕容慎思眉梢一扬,墨千君点头说:“没错,还有他们曾看到过的途径过的却没有插手过问的血案惨案命案,只要是同他们有半点牵扯的,哪怕只是打架斗殴这种小事,也全都记下来送给我看。”   “丑八怪你……”穆婉凝愣神的看着墨千君,原以为她在确认了六殿下昏迷不醒还被软禁,并且还面临着失宠的危机后,一定会方寸大乱伤心不止,毕竟,她能看出来墨千君是十分在意六殿下,但她却没想到,墨千君竟然如此镇定的将心思转到了昨日那血案上面。   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六殿下么。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非常忧心。”墨千君一眼便看穿了穆婉凝的想法,于是转头看着面前的众人道:“但长澜宫被幽闭,济王亲自带人把守,我们即便是着急也毫无办法。皇上并未下旨夺取殿下统领刑部的大权,也并没有下旨扣押我们一扇门众人。既然济王他诬陷殿下是曹陆两家血案的凶手,我们只要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便可以为殿下洗刷罪名。怕只怕……”   “什么?”穆婉凝紧张的问道。   墨千君微微摇头,“就怕这凶手其实是济王或是谁安排好的,在血案发生之后就已经被灭口。毕竟,只有死无对证才能让殿下坐实了那些罪名,不过无妨,只要我们顺着线索查下去,总能发现些什么,只要能撑到殿下醒过来,殿下定然会有方法脱困。”   “我这便召集第一楼所有弟子,一定把曹陆两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他翻过来。”慕容慎思难得正色道。   “大小姐,晚生和屠老再去仔细的验看一下那两位小姐的尸首,如有问题马上来报。”柳亦也拱手附和道。   “我回流轩阁去拜托爹爹与外公,问问他们早年与曹陆两府有没有什么交集。”话音落地,穆婉凝与柳亦等人便快速的离开了浩然楼。   慕容慎思立在原处未动,墨千君回头看着他道:“说吧,方才你刻意瞒着小师妹等人的话是什么。”   慕容慎思眉心一拧,勾着嘴角道:“小狐狸,这世上可有你无法看穿之人?”   他还未来得及招供,她便先一步发现,跟这丫头在一起,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有。”墨千君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六祖宗。”   重生至今唯一一个让她抓心挠肝猜不透看不穿也打不过斗不赢的,就只有姬韶渊那只千年老狐妖了。   慕容慎思说啥不好,非要挑她的痛处来踩,真不知道他是想夸她还是刻意损她。   听到墨千君提到姬韶渊,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苦涩。   果然是六殿下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本公子原是想让你宽心,告诉你六殿下不会轻易被打垮,只要他醒过来,一定会有办法扭转局面。但本公子没想到你竟会如此镇定,也如此的信任殿下。”   墨千君立刻白了他一眼,却神色一转又道:“小慕容,我问你:那日我明明吩咐龙骑卫在曹陆两位大人的府邸附近严密把守,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就立刻抓捕。为何我爹竟会被人引走,但龙骑卫却没有半点反应。”   昨日发生   的一切都疑点重重,墨千君夜间的时候左思右想,只觉得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慕容慎思一直都是姬韶渊最信任之人,也是他的挚交好友,又掌管着第一楼这个通晓天下之事的八卦机构,想来那月支国和月王一事在慕容慎思这里也不是秘密。此时穆婉凝等人已经被支走,慕容慎思摆明了也有啥事情想要告诉她,所以,墨千君便毫不客气的问道。   “小狐狸……”慕容慎思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阴狠,他咬牙切齿的握紧了双拳,“我们都被月王给算计了。”   “嗯?”墨千君不解的看着慕容慎思,而慕容慎思的脸上则闪过了一抹羞愧的神色,“第一楼中混入了月支国的细作,将神医山庄庄主要入京给殿下医治双眼的消息泄露给了月王。殿下昨日原就打算要出京,却没想到曹陆两府会发生那样的血案。殿下怕将军府和你受到牵连,便先派了几队龙骑卫去迎接聂神医,自己则入宫安抚皇上的怒气,以至于京中留守的龙骑卫分身乏术人手不足,即便是围了曹陆两府,也免不了会有疏漏之处。”   “经历了昨日之事,本公子怀疑济王和月王早有勾结,禁卫军中定然有济王事先安插进去的人手。以他的能力,背着龙骑卫引走墨将军并不是难事,只要墨将军先掉入陷阱,他和月王就能一步步的层层设伏,离间你与殿下并坑害将军府,甚至是构陷殿下通敌叛国,使得殿下在皇上的面前永不得翻身。”   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双眸一敛道:“昨日我离开梧桐院不久,就遇上了月王并中了他的暗算。待我醒来回到京城的住处,立刻便有下人来报说殿下受伤并被软禁。昨日那两件血案并不是偶然,而是济王和月王一早便算计好的!”   “如此说来,通敌叛国的不是殿下,而是济王么。他此番带了西域七公主入京,说是西域王室要与庆国和亲,这其中难道也有什么阴谋么。”墨千君微咬着下唇,眼前又闪过曹陆两位小姐那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眼神。   她原本以为姬韶风会和李玄机联手对付姬韶渊,却没想到,姬韶渊选择的合作对象竟然不是钦天监,而是一个根本就不为百姓和朝臣所知,却经年累月的威胁着庆国国祚的对象。   只是为了这些……他竟然真的牺牲了自己的亲信,并且害得两位无辜少女惨死……   “十二,龙一,龙二。”墨千君的眼神冰冷如霜,转头看着门外唤道。   “大小姐。”听到了墨千君的声音,龙一龙二飞快了走入了浩然楼,龙十二也出现在了墨千君的身边。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今晚我一定要见到殿下。”墨千君不容抗拒的命令。   龙二闻言皱了皱眉头,“大小姐……”他微微咬牙,随即又马上回道:“是。”   昨日殿下让他和龙一都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以至于在长澜宫幽闭之后,他们和龙骑卫也都被隔离在外,无法再靠近殿下。   龙二在听说姬韶渊昏迷不醒幽闭宫中的消息后就派人进宫去打探,结果便被告知长澜宫此时已经被禁军接管,而原先掌管禁军的墨长歌也因为未发现西域杀手入京一事,被判玩忽职守被迫交出了禁军的指挥权。   此时的皇城,俨然已是济王姬韶风的天下,而他又对姬韶渊恨之入骨,自然是把长澜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墨千君想要在这个时候混入宫内,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只不过,龙二自己也挂心姬韶渊此时的情况,于是便咬牙应了下来。   “真要去?”慕容慎思挑了挑眉,“本公子听说,殿下让你乖乖的待在将军府,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宫去添乱。”   墨千君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给他添乱,哪怕不进入内宫也好,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慎思将眼神转开,无奈的叹气,“方才不是告诉你,神医山庄的庄主聂同入京了。他是整个锦绣大陆上医术最高的神医,殿下与他也是故交,有他在,殿下定然会无事的。”   “那也要你说的神医能待在殿下的身边。”墨千君忧心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济王如今封锁了整个长澜宫,又怎会容许闲杂人等靠近殿下?我若是济王,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时机,一定会将殿下活活的耗死在长澜宫里。你确定他不会借着把守的便利派人去暗杀六殿下?”   换了他是姬韶风,哪怕是会招来宣德帝的怀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直接弄死姬韶渊。如果给了他苏醒和卷土重来的机会,那姬韶风之前算计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放心。”慕容慎思拍了拍墨千君的肩膀,“济王此人生性多疑,尤其是遇见殿下的时候。殿下昨日才昏迷,他即便是想动手也不会急在这两日,只会观望片刻再谨慎的出手。他已经败给殿下多次,且下场一次比一次凄惨,如今你就算直接拉着他立在殿下的面前让他捅殿下一刀,他都会犹豫半晌仔细的想想殿下会不会是装晕来诈他的。”   嘴角轻扬,慕容慎思高深莫测的一笑,“别忘了,宫中还有两个人,济王即便是想挡也挡不住。”   “卿姨?”墨千君的眼睛   顿时一亮。   妈呀,她怎么忘了自己背后还有这个开了挂的人间大杀器!   有了之前在御花园的黑历史,只怕济王看到她大姨妈就会嘴角抽搐腿肚子打颤,生怕会被她彪悍的大姨妈坑的五体投地吧。   “没错。”慕容慎思点头道:“还有贤妃娘娘。皇上能封了长澜宫封了皇城,却唯独封不了贤妃娘娘的爱子之心,有她和卿美人在,一定会将聂大夫送到殿下的身边,让殿下平安无事的醒过来。”   墨千君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神医山庄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入京。”   “你不知道么?”慕容慎思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随即又皱紧了眉头,“殿下的眼睛……快要真的看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特么在逗我?   “你说什么?”墨千君震惊的看着慕容慎思,“殿下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   “原来殿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慕容慎思叹了口气,“他幼时中毒险些丧命,全赖聂神医将毒素逼到了眼睛里,才让他存活至今。但他的眼睛却自此带有异色仿若妖邪,平日里不能见光不能吹风,且视力也在逐渐减弱。近些日子,他经常会短暂性的失明,甚至到了夜晚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殿下才急招聂神医入京。昨晚殿下之所以会遭了那些人的暗算,想来应该是突然对敌中突然失明的缘故……”   “十二!”墨千君微微闭眼,然后冷然道:“带我去找卿姨。”   “大小姐……”   “小狐狸?”   墨千君清亮的双眸咻然张开,冷静的望着慕容慎思和龙十二等人道:“虽说宫中昨日才下了禁令,但这时候的防范反而不会太严。济王定然想不到,本小姐会选在隔天就大摇大摆的进入长澜宫。我们先去云浮宫找我姨母,让她去将济王支开,只要济王不在,以暗卫十字军和龙一龙二的武功,应付那些禁卫军应该绰绰有余。道”   慕容慎思转念一想,顿时也点头道:“小狐狸此言倒是在理,济王即便是严防死守,防的也该是夜半之时,我们这个时候混进去反倒更轻松一些。龙二,你和龙一先一步到长澜宫去探探风声,我和十二一起带小狐狸到长澜宫。有卿美人的接应,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龙二和龙十二相视一眼,立刻拱手回道:“是!”   原本他们还打算在夜间召集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在皇城里弄出点什么乱子去将长澜宫附近的近卫引开,拼着身份暴露被治罪也要让大小姐和殿下见上一面。如今听了大小姐和慕容公子这法子,倒是比他们的馊主意稳妥了许多。所以,龙二和龙十二立刻便领命下去安排。   *   云浮宫中,程怀卿原本正悠闲的坐在院子里嗑瓜子喝茶,慕容慎思和龙二带着墨千君出现时,程怀卿一把瓜子就朝着他们砸去,慕容慎思脸色一变飞速的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那些瓜子便尽数戳进了他的外衫内,在他的衣服上戳出了无数个洞洞。   “姨母……”墨千君脸色一黑,上前一步看着程怀卿道:“君儿前来探望你,你怎么能这样粗鲁的对待啊。”   她突然明白他爹为啥对自己这大姨妈惊若鬼神,完全没感受到大姨妈对他的爱意了。   丫的这么凶残的关爱谁特么敢要啊,只怕还没消受到美人恩便已经倒霉的挂掉了。   程怀卿将口中的瓜子壳吐出,凉凉的看了他们一眼说:“知道是你们所以才随意的砸上一砸,否则那位俊美小哥的脸蛋早就开花了。怎么,昨日才哭着跑出宫去,今日便眼巴巴的滚了回来,是知道小六子被皇上软禁,所以才找姨母求救来了么?”   “知道你还问!”墨千君气呼呼的走到程怀卿面前,大咧咧的往她面前一坐道:“带我去见殿下。”   “哼,就知道你没出息。”程怀卿将手里的瓜子一扔,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昨日还对小六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同他老死不相往来呢,今日就心疼的要往他身边送,女人啊……还真是善变难懂。”   “说的就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墨千君眼睛一眯,凑到程怀卿的耳旁皮笑肉不笑道:“姨母,我昨日跟爹爹闲聊,无意间听说当年爹爹出征时,曾有人偷过他的内裤……嗷!”   程怀卿一把便揪住墨千君的耳朵,笑眯眯的说道:“死丫头,毛都没长齐还想学着来威胁老娘?老娘当年是偷过你爹的兜裆裤怎么了?有种你便也去将小六子的内裤偷来给老娘瞅瞅?”   听到程怀卿这彪悍的言语,慕容慎思一口老血咽出,险些没把自己给呛死。   姬韶渊之前曾交代过他,让他在云浮宫附近安插一些第一楼的人手,并且随便程怀卿调用派遣。自那时起,慕容慎思就对这个能让姬韶渊都慎重对待的卿美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说这卿美人跟六殿下也有点远不远近不近的关系,但殿下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向来都是如对待贤妃娘娘那般,派出足够的人手将她护的滴水不漏,哪里会像对待卿美人一样给她几队人马随意她发挥。   为此,他便派人去查了这卿美人的过往,自然也知道了她荒唐离谱的彪悍人生,可慕容慎思却对那些并不太相信,如今亲眼所见,慕容慎思不得不承认——   在下也输了。   “姨母!”墨千君的眼泪刷的一下便飚了出来,她撒泼一般的抱住程怀卿叫道:“你今日若是不想办法带君儿去见殿下,君儿马上便死给你看!”   程怀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得,老娘昨日才教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结果你没有拿他来对付小六子,倒是用在了老娘的身上。怕了你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小六子,不过……”   她话音一顿,有些诡异的看了墨千君一眼,“希望你不会更加生气,觉得自己白来了一趟便好。”   “啥意思?”墨千   君抬手擦掉挤出来的眼泪,心底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程怀卿神秘的一笑,对龙十二和慕容慎思道:“两个小废物就在此候着吧。本宫带君儿见过小六子后自然会把她送回来。”   话音一落,程怀卿直接将墨千君拎起,脚下一点便消失在了云浮宫中。   慕容慎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等精妙的轻功……这卿美人的武功怕是比姬韶渊差不了多少……   宫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女人,她到底是如何被埋没和遗忘至今的?   *   长澜宫宫门前,大队的禁卫军将四周层层把守,而正中则矗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庆国三皇子,济王姬韶风。   西域七公主西琳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盅,柔声对姬韶风说道:“王爷,你便让我和娘娘进去吧。殿下的伤势不知如何,娘娘担心的夜不能寐,虽说皇上下令不许外人探望,但娘娘可是殿下的生母,我又是……王爷就不能网开一面发发善心,西琳在这里恳求王爷了。”   姬韶风侧目看着西琳手中的托盘,嘴角勾起一丝幽冷的浅笑,目光落在西琳身后的贤妃身上,姬韶风上前一步道:“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冷然的看着姬韶风道:“济王倒是尽忠职守,听说从昨夜起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长澜宫。本宫要进去看看六儿的伤势如何,济王你是让还是不让。”   “娘娘这便是求人的态度?”姬韶风眯起眼睛对贤妃说:“父皇有旨,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六皇弟,本王只是奉旨行事,娘娘可不要为难本王。”   “王爷。”西琳见两人俨然有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夹在两人中间劝道:“两位都是六殿下的亲人,西琳相信王爷和娘娘的心中也都记挂着殿下的。”她轻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姬韶风说:“王爷,西琳此番来到京城,一路上全赖王爷照拂,西琳也自知给王爷添了许多麻烦。六殿下将来是要做西琳的夫婿的,为了西域和庆国的和平,王爷真的就不能网开一面么。”   姬韶风眉梢一扬,冷笑道:“西域和庆国的和平?呵呵,六皇弟如今有通敌叛国之嫌,公主还是早日为自己寻一条后路比较好。六皇妃?哼……”他身子一让轻哼了一声,“就当本王卖公主一个人情,你们进去吧。”   西琳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多谢王爷。”   说着,她便转身将托盘交给了身边的侍女,挽住贤妃的胳膊道:“娘娘,我们进去吧。”   贤妃看了未看姬韶风一眼,冷着脸便进入了宫内,待她离姬韶风远了一些,这才软下了神情拍了拍西琳的手道:“本宫在此多谢公主了。”   西琳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低头道:“娘娘千万不要跟西琳客气,这些都是西琳该做的。”   贤妃温柔的一笑,“六儿当年到西域医治双眼的时候,也多亏有你在身旁照顾,等六儿醒过来,本宫一定要他亲自重谢公主。”   宫墙上,墨千君扒在墙头,看着面前贤妃与西琳和乐融融的一幕,瞬间便黑了脸沉了心。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姬韶渊这个混蛋,装模作样的说啥忘了这小公主是谁,虽说她也知道姬韶渊是哄着她开心在信口胡诌,但她也真的没放在心上,只当这小公主是某个爱慕姬韶渊但得不到回应的路人甲。   可眼下看贤妃娘娘与她无比热络的模样,显然姬韶渊当年真的同这小公主之间有啥亲密的过往。   招惹了一个小公主还死不承认,还在她面前装腔作势节操尽碎……丫的姬韶渊你确定你特么不是在逗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怎么没捅死你   长澜宫宫门外有禁军重重把守,但宫门内却都还是原本的奴才。   桂朝卿守在正殿门口,看到贤妃过来,连忙迎上前行礼道:“奴才叩见娘娘。”   贤妃急切的问道:“六儿他如何了?”   桂朝卿苦着脸回答:“殿下还未醒过来。昨夜太医会诊,说是殿下出血过多,伤口还崩裂过一次,此时的身体极度虚弱,只怕要将养小半年才能恢复。不过娘娘也切勿太过忧心,太医们说了,殿下并没有生命危险。”   贤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交代道:“本宫今日能入长澜宫,全赖有七公主相助,你代本宫好生的感谢公主,本宫先进去看看六儿。”   说完,贤妃对西琳微微一笑,便越过她朝内殿寝宫走去道。   “欸?”西琳微微一愣刚想跟上,桂朝卿却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微笑道:“奴才叩谢公主相助之恩。寝宫之内血气太重,娘娘不敢让公主入内冲撞了芳驾,待殿下醒来,奴才一定禀明殿下,介时再重谢公主。”   桂朝卿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立刻有人上前接过了西琳侍女手上的托盘,转而朝内殿走去,桂朝卿继续道:“公主的心意奴才必定呈给殿下,还请公主到偏殿休息片刻,待娘娘出来,奴才立刻便告知公主。”   西琳轻咬下唇,目光频频的朝内殿中望去,却连姬韶渊的半点影子都看不到。她对桂朝卿勉强一笑,“公公不必多礼,既然殿内多有不便,我便等殿下醒后再来便是。”说着,她取出一个荷包塞进了桂朝卿的手中,“待本宫嫁入长澜宫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叨扰公公,劳烦公公费心了。”   桂朝卿笑眯眯的将荷包收好,侧身伸手道:“公主请。”   眼看着桂朝卿将西琳带去了偏殿,墙头上的墨千君眯着眼睛道:“长澜宫的下人们都是这么的没有节操么?竟然公开的收取贿赂!六殿下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程怀卿面无表情的道:“嗯,老娘很早就想收拾这个太监总管了,待今晚就去拧掉他的脑袋,送他早死早超生。”   墨千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轻咳两声,“姨母,用不着如此暴力吧,他好歹也是长澜宫的总管,你这是想断了殿下的左膀右臂啊。”   “你没发现他的名字跟老娘重了一个字么。”程怀卿的眼底迸出了一丝杀气,“如此娘娘腔的小太监,竟然敢跟老娘撞名,传出去老娘还怎么在道上混!”   墨千君顿时一阵无语,有些无奈的道:“你要杀要刮都随你高兴,劳烦您先把我弄到殿下寝宫里去行不行。”   “没出息。”程怀卿不屑的瞥了墨千君一眼,拎着她身形一晃,立刻就出现在了姬韶渊寝宫的后窗处。   正对着窗口的床榻上,一人正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那里,墨千君双眸一抬,眼底映入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心底立刻抽紧。   往日里,姬韶渊也时常闭着眼睛,但那微闭的双眸或是蒙在眼前的锦带总会衬得他更加温润优雅,看上去便如同山水墨迹般俊秀飘逸。而此时,他脸上血色全失,冰白的肤色看上去透明的如琉璃一般,就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消失。墨千君想到方才桂朝卿所说,姬韶渊的伤口二度崩裂,便忆起自己在昨夜狠狠地推了他的那一下,心底顿时像有把刀子一样拉扯的生疼。   这个该死的混蛋虽然自恋欠抽高傲恶劣,但的确是有把她真切的放在心上,否则,他也不会在视力减退身受重伤后还要赶回来救自己,若是她能再多信任他一些,他也不用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受这种苦楚了。   墨千君只觉得之前纠结的那些东西全都不再重要,姬韶渊本就是个古人,她不能完全用现代的眼光去审视判定他,虽然他与自己期望的样子有些不同,但她应该耐心的对他潜移默化,而不是急切的想让他瞬间转变。   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而她却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和姬韶渊硬碰硬的撞了自己一身血窟窿。果然是大姨妈说的当局者迷么?因为意料之外的心动,她连最基本的镇定都丢掉了。   纤指扣着窗棱,墨千君在心底微微叹息。   经历了昨晚那一幕,只怕六祖宗这回又气大发了吧。   贤妃坐在姬韶渊的床边,心疼的摸了摸他苍白的俊颜,对面前正在给姬韶渊把脉的灰衣男子问道:“聂神医,六儿他如何了?”   被称为聂神医的男子正是神医山庄的庄主聂同,多年前也正是他出手压制住了姬韶渊体内的剧毒,并且一直为他医治眼睛至今。   看着贤妃焦急的表情,聂同微微一笑道:“娘娘且宽心,殿下福大命大,只是失血过多气血不足才会昏迷不醒。草民为殿下调理一阵子便能恢复,娘娘请随草民来。”   “多谢聂神医。”贤妃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跟着聂同出了寝殿。   刘太医昨晚不在太医院,而是去了将军府,以至于姬韶渊重伤后寻不到他来救治,让贤妃一直都忐忑不安。还好慕容慎思将聂同秘密送入了宫中,并借着西琳的手混入了长澜宫。有了聂同的保证,贤妃方确定   ,姬韶渊是真的不会有生命之危,而宫中不管混乱到何等地步,只要他醒来便能解决。   贤妃与聂同离去,寝宫中瞬间就变的空无一人,墨千君轻咬下唇,几次想顺着窗户爬进去,但转念一想,却摇了摇头对程怀卿道:“姨母,我们走吧。”   贤妃随时都会回来,姬韶风也还在伫在门口等着寻姬韶渊的麻烦,她若是贸然进去,难保不会给姬韶渊捅什么篓子。   她混进来只是为了看他一眼确保他平安,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妙。   程怀卿眉梢一扬,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她淡淡的‘哦’了一声,拎着墨千君的衣领一扔,却不是将她带出长澜宫,而是瞄准了姬韶渊的床榻甩了进去。   墨千君只觉得身子一飘,接着就头重脚轻的飞出,那酸爽的滋味好就比搭上了云霄飞车,她愕然的看着姬韶渊的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就噗通一声栽到了他的床榻内侧。   “姨——”墨千君头昏眼花的抬起头,怒然的朝窗口瞪去,却又飞快的住嘴,心惊胆战的四下看了两眼。   还好姬韶渊的床榻够宽,程怀卿的力道也足够精准,否则,她这么大一个人往姬韶渊身上一砸,只怕福大命大的六殿下顷刻间就得就义轮回!   这该死的大姨妈就不能听话一点让人省心一回么!   窗边的程怀卿笑眯眯的对墨千君摆了摆手,然后脑袋一缩,直接把窗子关上。墨千君崩溃的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坐直了身体朝面前的姬韶渊望去。   长澜宫内布置的清静优雅,雪白的纱帐悬挂在两边,一看便知道是姬韶渊的风格。他此时只着了一件雪缎织就的中衣,黑瀑般的长发垂落在枕边,更衬的他俊美的五官精致如画。   墨千君缓缓的伸手轻触他的眉眼,触手的冰凉让她惊愕的缩回了手指,她呆愣的片刻后颤巍巍的再度探手,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尖,直到感觉到那丝浅浅的呼吸后,墨千君这才放下心来,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明明都已经听到那么多人说姬韶渊并无性命之忧,怎么她还是如此疑神疑鬼心惊胆战。失血过多身体发凉本是常态,而她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险些瘫软。相比她大姨妈那个神经病,六祖宗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妖精!   轻轻叹了口气,墨千君跪坐在姬韶渊的身边,指尖无意识的下滑到他的唇角,却愕然的察觉他唇角微动,微哑的嗓音随即传入耳中,“君儿费劲了心思混入长澜宫,是想来确认本宫到底死了没有么。”   卧槽!诈尸啊!   墨千君吓得一声惊叫提到了嗓子眼里,却被她反应颇快的伸手捂住。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仍躺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姬韶渊,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啥幻觉,白日做梦听到昏迷不醒的姬韶渊对她说话了。   “殿下……”墨千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白皙透明的俊脸,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人大力的握住,墨千君脸色一黑,眯着眼睛瞪着某人开始咬牙切齿,“感情殿下闹得满城风雨吓得所有人都去了三魂七魄,以为你真的重伤不治昏迷不醒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都是殿下装的么!”   姬韶渊缓缓地坐起,黑发顺着雪白的单衣落满了肩头,那优雅迷人的动作晃的墨千君眼前一晕,只觉得此刻的姬韶渊充满了禁欲和勾人的双重诱惑,让她升出了将他扑倒狠狠蹂躏的心思。   墨千君出了一头的冷汗,随即飞快的摇头,将满脑袋的旖旎思想全都给甩出。就见姬韶渊靠在床边,闭着眼睛淡然的对她说道:“本宫不是差人告诉过你,要你待在待在将军府中哪里都别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着他不冷不热的嗓音,墨千君轻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问:“殿下,你的伤势不要紧吧。呃……昨晚我不知道……我不是要故意推你的伤处的。”   瞅他这疏远傲娇的小模样,显然这六祖宗是真的气大发了。可他伤口崩裂的确是拜自己所赐,怎么看也都是她理亏在先,所以,墨千君便露出讨好的笑容别扭的劝哄。   “死不了,你看也看过了,无事便退下吧。”姬韶渊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回应,甚至还开口下了逐客令。墨千君满心的挂念瞬间被他的死人脸给打散,原有的愧疚也消失不见。   怒气指数开始暴增,墨千君险些忍不住跳到他身上直接开骂,但看着姬韶渊那苍白的神色,墨千君傲然的将头一甩,皮笑肉不笑的道:“既如此,臣女这便回一扇门向众人报丧,哦不对,是报喜。祝殿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告辞。”   说完,墨千君便手脚并用的朝床榻外爬去,脸上还挂着嫌弃厌倦的表情。   双手刚刚越过姬韶渊的身体,一股大力直接按上了墨千君的肩膀,墨千君只觉得一股天旋地转,然后就被姬韶渊按在了床榻上。   冰冷的双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似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又夹杂了一丝缱绻缠绵的无奈,狠狠的将墨千君的呼吸掠   夺,姬韶渊将墨千君娇小的身体整个笼罩在身上,漆黑的长发倾落了她满身,就好似张开了一张细密的情网,将墨千君霸道的收藏,紧紧的锁缚。   墨千君淬不及防下被姬韶渊亲了个正着,随即柳眉一竖瞪着他的俊脸抗拒的推攘着他的肩膀。她躲开他的薄唇怒然道:“娘的你是大爷么,你说亲就亲说生气就生气说走就走说甩脸色就甩脸色给我看。你方才不是让我赶紧滚么!本小姐滚远了回不来了你特么给我放手我咬死你嗷……唔……”   姬韶渊直接将她的喋喋不休再次封堵,他一手拖着她的脑袋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惩罚性的吻从她的嘴角划到了锁骨处,然后狠狠的一咬,就听墨千君咆哮道:“姬韶渊我草拟大爷啊!”   姬韶渊墨眉一扬,嘴角勾起了一丝清浅的弧度,他悬在墨千君面前低声道:“君儿还有这种喜好?不过……本宫的祖辈中好像没有大爷,君儿有什么无法纾解的情绪,放过本宫的大爷,冲本宫来……”   “你特么……”墨千君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被气崩了,死命挣扎的双手一不留神,再度锤到了姬韶渊左肩的伤口处,姬韶渊眉心狠狠一拧,身子一歪直接便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脸色一变,扶着他的肩头坐起望去,果然看到他雪白的单衣上迅速晕开了一片血迹。   六祖宗的伤口,三度崩裂了。   “殿下!”墨千君十指轻颤抓紧了他的衣衫,而姬韶渊则淡然的支起身子,如血玉般晶莹的双眸凝视着墨千君泛起了水光的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云淡风轻的问:“消气了?”   “姬韶渊你这个混蛋!”墨千君想也不想的开口怒骂:“我真想直接拿刀捅死你!”   发颤的指尖朝他的肩膀探去,却不敢碰触那一片刺目的血迹,墨千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一巴掌就气急的往他完好无损的左肩扇过去,姬韶渊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往里面一推,然后单腿一支靠在了床边,挑落了床帐后将墨千君整个塞进了被子里。   墨千君已经是第二次这般对姬韶渊对待,满心的怒火全都堵在了胸口,但她很快就听到寝殿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是她刚才那几声尖叫咆哮惹来了外殿之人的注意。   墨千君郁闷的锤了锤身下的床垫,却感觉到姬韶渊掩在被子下的手探过来覆在了她的头顶,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墨千君直接将他的左手抓下,送到嘴边就狠狠的咬了上去。   姬韶渊纹丝未动,任凭墨千君凶残的蹂躏着他的左手,很快,贤妃惊喜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六儿!”   一大群人涌入了姬韶渊的寝宫,除了贤妃和聂神医之外,还有姬韶风和西琳,显然都是发觉了寝殿中不寻常的动静。房顶的程怀卿翘着二郎腿仰面躺下,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瓜子壳骂了一句‘一对傻缺’,然后便悠然的闭上了眼睛。   “六儿!”   “殿下您醒了!”   嘈杂的声音围到了姬韶渊的床边,缩在他身侧的墨千君顿时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被人发现她溜进了长澜宫还跟姬韶渊猫在同一个被窝里,就算皇帝不要了她的小命她后半辈子的清誉也毁成了渣渣了。   “母妃。”姬韶渊清冷的声音从床帐内传来,“儿臣此时衣冠不整,召刘太医过来即可。”   “哟,六皇弟好大的架子啊,这才刚醒来便要直接传召太医院的医正大人。不过,本王也是才发现六皇弟如此的神通广大,竟然让贤妃娘娘带了神医山庄的聂神医潜入了宫中……”姬韶风的脸色猛然一变,伸手就要去掀姬韶渊的床帐,“你可知道私自带人入宫该当何罪!”   白光一闪,一柄软剑从床帐的缝隙内划过,直接在姬韶风摸上了床帐的右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就听姬韶渊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出,“济王殿下,未经本宫允许私自碰触本宫宫内之物,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墨千君的脑袋微微支起,从被子中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姬韶渊。   隔着一层浅浅的床帐,外面人影晃动人头攒动,墨千君的心底原本万分紧张,可听到姬韶渊淡然又镇定的嗓音,她所有的不安立即消失,只觉得他身侧果真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便侧着脑袋静静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姬韶渊将左手收回,看着上面几乎要见血的牙印,和属于墨千君的晶莹的口水,眼底顿时划过了一丝嫌弃的光芒,随手将手背擦过墨千君的小脸,将那些口水全都蹭到了墨千君的脸上。   墨千君大怒,抬手又将他的手腕夺了回来,张口再一次咬住,但看着他左肩处那大片晕开的血迹,她的动作有随即一僵,眼底露出了黯然的光芒,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白皙修长的手掌,却是怎么都舍不得再下口了。   姬韶渊凉凉的看了墨千君一眼,拎起被角将她又塞回了被子底下,侧头对床帐外面道:“让母妃为儿臣劳神是儿臣不孝,儿臣稍后便向母妃请罪。”   贤妃的眼底也有泪光闪烁,连连点头道:“六儿你无事便好。恰好聂神医自   此,也不用再特意传唤刘太医过来,母妃先带他们下去,待会儿再来看你。”说着,她便一脸强硬的转向姬韶风说:“济王殿下,请吧。”   姬韶渊眼底冷光乍现,眯着眼睛对贤妃道:“贤妃娘娘是不是忘了长澜宫此时的状况?私带外男入宫,违抗圣旨执意闯进长澜宫内,娘娘有几条命能对父皇交代?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本王!而且,本王方才好像听到殿下的寝宫内有女人的声音……”   说着,姬韶风不死心的再度上前,想要将姬韶渊的床帐给掀开。   “济王殿下。”一直站在人后的西琳一步上前,柔柔的说道:“大家都是忧心殿下,何必发怒伤了彼此的和气?”她又挪到床榻前对姬韶渊说:“六殿下,西琳和娘娘今日能入长澜宫探望殿下,全赖王爷相助方能如愿。王爷也是挂念济王的伤势,殿下便掀开帐子见我们一见,也好让我们放心啊。”   卧槽,老娘的男人凭毛让你放心啊!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墨千君一听到西琳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出来,脑脑袋一抬就想炸毛,却见姬韶渊嘴角一扬,微冷的声音随即传出,“姬韶风,你若是敢碰本宫的帐子,就尽管试试看。” ☆、第一百六十九章:更疼的还在后面   幽冷的杀气在寝殿中蔓延,姬韶风的手瞬间僵在了床帐前,饶是他脸色黑沉咬紧了牙关也没能再进一步。   那一瞬间,他的心底竟然溢出了一丝浓浓的恐惧,这种恐惧在他常年与姬韶渊的交锋之中还是第一次出现,竟让他陡然间生出了跪拜和退缩的怯意。   姬韶风的心底顿时一阵惊怒。   他此次回京是打定了主意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想扳倒姬韶渊的!他怎么能对姬韶渊低头还生出了怯意!   然而,饶是姬韶风的怒气已经快炸裂苍穹,他却始终未敢再踏前一步度。   贤妃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嘲的光芒,未得到姬韶渊回应的西琳则尴尬的站在姬韶风与贤妃之间,局促的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   寝殿中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墨千君只觉得心头一阵压抑,瞪着床帐大气都不敢喘,于是便轻轻的拽了拽姬韶渊的衣角道。   姬韶渊侧目看了墨千君一眼,悠然的开口,“桂朝卿。”   “奴才在。”桂朝卿连忙上前,就听姬韶渊吩咐:“去向父皇请罪,告诉他本宫已经醒了。”   “是。”   “传龙一龙二回来,率龙骑卫接管禁军,本宫不想看到长澜宫附近有任何生面孔出现。”   “是。”   “送母妃回幽兰宫休息,聂神医一人留下即可。传令下去,本宫伤势未愈之前谁都不见,若有擅入长澜宫者,杀无赦!”   “是!”   “退下吧。”   床帐内模糊的身影一动,看上去像是姬韶渊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懒洋洋的靠在了后墙上。贤妃皱了皱眉头,叹气道:“六儿你好好休息,母妃改日再来看你。”   只要他能醒过来,那长澜宫的禁令想必会很快解除,她这个儿子向来都胸有丘壑,从不会让她过于操心,而他的决定她也不会过多的置喙。   只不过……方才她也是被寝宫内的尖叫和模糊的咆哮声引过来的。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听到君儿的声音了……   “王爷,公主,你们也请吧。”桂朝卿笑眯眯的立在姬韶风和西琳的面前,朝殿门处做了个请的手势,姬韶风袖子一拂,冷道:“姬韶渊,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他这便去找父皇和太后。   他就不信,那通敌叛国的罪名证据确凿,姬韶渊此后还能宠冠皇城为所欲为!   西琳轻咬着下唇,拎着裙摆对姬韶渊道:“殿下,西琳改日再来看你,请殿下好好养伤,西琳走了。”说完,也恋恋不舍的离去。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聂同一人,他含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床帐问:“殿下,可以让草民为你请脉了么。”   纱帐微扬,修长的手指从帐子里伸出,优雅的将床帐挂回了原处,姬韶渊侧头看着聂同道:“伤口裂了。”   聂同在看到他左肩大片的血迹后眉心一拧,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一把扯着他的衣领问道:“怎么弄的!你嫌命长了活不耐烦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当我神医山庄的灵药不花钱的么!”   姬韶渊拎住被子中某人的衣领将其拖出,云淡风轻的回道:“问她。”   墨千君脸色通红,一脸尴尬的看着面前传说中的聂神医,艰难的扯动嘴角对他笑了笑。   神医山庄的名声在民间盛传已久,她即便是足不出户也早有耳闻。眼前的聂同看上去四十出头,眉眼都生的极为温和,一看就知道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但此时,他面对着姬韶渊的神色却不太好看,脸黑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见他竟粗鲁的揪着六祖宗的衣领,墨千君一边默默的表示了一下自己对他的崇拜,一边心疼的开口道:“聂神医……咳咳,殿下的伤口是我不小心,呃……所以你要怪便怪我好了。”   聂同右手一松,上下打量了墨千君一眼,目光落到了她眼角的胎记上,对姬韶渊问道:“你说的那个中了奇毒的小姑娘就是她?啧……刹那芳华之毒,下毒的倒是个心思巧妙之人。”   墨千君微微一愣,抬手抚上了自己的眼角,“神医说我脸上的胎记是中毒?”   “叫我聂大夫吧,神医神医的听着拗口。”聂同转向了姬韶渊道:“你的胎记不急,先帮我把这祖宗的伤势处理好。”   伸手扯开了姬韶渊的中衣,聂同神色古怪的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道:“殿下,我知道你独身多年很是不易,但某些事情也得注意下场合与时机。伤口未愈之前殿下还是克制一些,我此番入京带的伤药并不多,禁不起殿下你这三番两次的折腾。”   说着,他又瞪了墨千君一眼,慎重的重复,“记住,节制点。”   “记住了。”姬韶渊慢吞吞的回答,随即又凉凉的看了墨千君一眼,嘴角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   墨千君原本还未反应过来聂同说的话是啥意思,此时看到姬韶渊暧昧的笑容,瞬间就脸色爆红,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说:“你给我闭嘴。”   丫的,上   梁不正下梁歪,主子不正经便也带出了一众欠抽的下属。   什么叫做让他们节制点!   不就是跟他猫了同一个被窝,然后一不小心锤了他的伤口一下,咋就莫名的变成干了啥不轨的事情害得姬韶渊伤口崩裂了!   身为神医他的脑袋污到这种程度合适么靠!   还有姬韶渊这个混蛋,竟然还若无其事的承认了!   他记住个大头鬼啊!就知道不能同情这个王八蛋,这混蛋总有办法让她的心情分分钟变坏然后直想一刀捅死他干净。   “别坐着发愣。”聂同见墨千君只顾着和姬韶渊眉目传情,便将手中的白布递给她说:“再不给他止血,你就只能盼着同他到地底下双宿双飞了。”   中衣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姬韶渊线条优美体格健硕的胸膛,墨千君原是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便挪开了视线未敢多看,此时听到聂同的吩咐,她下意识的便朝姬韶渊的伤处望去,片刻间便白了一张俏脸。   他的伤口显然是被人捅穿了动脉,翻卷发白的皮肉也在血色的侵染下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怖。姬韶渊见墨千君神色突变,抬手便将她拽进了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颈间道:“别给聂大夫添乱。”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聂同刚把药箱里的伤药取出,就看到姬韶渊伸出左手将墨千君拥入了怀中。随着他左手的大力动作,伤处顿时又是一股鲜血涌出,聂同气的脸色发白,捡起一瓶伤药往他头上一扔吼道:“给我放手!你的左臂还想不想要了!”   与此同时,桂朝卿捧了一碰热水从殿门处走过来,在听到聂同的叫声后皱眉道:“聂大夫你小点声,虽说此时的长澜宫已没有了外人,但让人听到你这般没大没小的训斥殿下总归不好。你……”话音突然一窒,桂朝卿瞪着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叫道:“你怎么在这!哎呦,殿下你这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桂朝卿急匆匆的冲到了姬韶渊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推他怀中的墨千君,“我的姑奶奶,殿下的身上还有伤呢!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们殿下,还专挑他的伤处压!”   “闭嘴,你很吵。”姬韶渊冷然的瞥了桂朝卿一眼,吓得他立刻将伸出的手缩回。墨千君轻轻的从他的怀中挣出,望着他的伤口问:“聂大夫,殿下的伤势之前可有处理干净?”   聂同臭着一张脸说:“怎么没有?昨晚我已经过来给他包扎过一次,废了我好几瓶精心配制的金疮药才将血止住,还照看了他一夜才褪去了高热,不然你以为他咋能这么快醒过来。如今伤口再度崩开,又不知道要浪费老子多少好东西,你也不怕几度高烧把你的脑子给烧傻了!”   墨千君轻叹了口气,“这般治伤的效果太慢,桂公公,麻烦你寻一坛子烈酒,然后找跟剪刀绣花针还有棉线给我。”   古代的中医胜在医理根基深厚,对药理的研究堪称登峰造极,但对于治疗外伤却没有西医来的精巧有效。这么大的伤口单靠伤药来压堵,也难怪姬韶渊会失血过多,没把他的小命给流完便已经算他命大。   “又要灌殿下喝酒?”桂朝卿愤怒的瞪向墨千君,暗道这大小姐的心肠怎的如此歹毒。上次殿下受伤,她就要了烈酒去欺负殿下,如今殿下都奄奄一息了,她怎么还对殿下这般凶残!   “马上滚去找!我数十声,若是你凑不齐东西回来,本小姐立刻让十二砍了你的脑袋!十二!”墨千君柳眉一竖,厉声斥道,龙十二也应声出现在了桂朝卿的身后,吓得桂朝卿身子一缩便飞快的冲了出去。   “小丫头,你要做什么?”聂同看了看姬韶渊淡然的神色,见他并没有阻止墨千君的所作所为,便一脸深思的问道。   之前姬韶渊传给他的信上有提到这小丫头的师门通晓医术,还知道如何医治他的眼睛,如今看来,她好像的确懂得些怪异的法子。   “殿下的伤口太深,必须马上止血。聂大夫的伤药虽好,但这伤口却不容易愈合,一不留神就会崩裂。最好是用烈酒消毒后再缝合,殿下才能快些痊愈。”   “缝合?”聂同微微一怔,随后眼底便有亮光闪过,“对啊,怎的我竟没有想到这等法子。”   聂同看待墨千君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淡然变为了赞赏和好奇。   虽说墨千君的脸上有那么大一块胎记,但聂同多年来为人治伤无数,自然能从她的五官轮廓看出,眼前这丫头是个难得的美人,若是能解毒去掉那块胎记,定然可以惊艳四座艳压群芳,也难怪姬韶渊这个清心寡欲的怪物会将她当宝贝一样的藏在身边。   但除此以外,聂同倒是没发现墨千君身上还有其他值得在意的地方,只当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如今看到她面不改色的对着姬韶渊狰狞的伤口,又对医理有着独到的见解,顿时明白这丫头只怕是真的非比寻常,便颇感兴趣的凑上去问道:“要如何缝起来才好?”   “十二!”墨千君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哀嚎,然后就见龙十二拎着桂朝卿的衣领出现在她面前,墨千君迅   速从床榻内侧爬了出去,接过桂朝卿手中的东西后摆在床边,回头对姬韶渊说:“殿下,稍后会很痛,你忍忍便好。”   说着,她将姬韶渊颈间的长发全拨到了脑后,然后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抬手便将整坛的烈酒全倒在了姬韶渊的肩伤处。   随着哗啦一阵水花的响动,桂朝卿的下巴咔嚓一掉,而聂同的眼珠子也险些瞪出。姬韶渊额角的青筋咻的凸起,嘴角的微笑也变得有些扭曲,而他手下的床板竟然硬生生的被他的十指给抓穿,直接抠出了十个窟窿。   浓郁的酒香在寝宫内散出,姬韶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维持着脸上的淡然,微闭着眼睛缓缓的抬头,对墨千君道:“君儿这是……”   “乖,别说话。”墨千君原本看到他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心疼的不行,可此时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她低头在他唇边吧唧一吻,压下了心底莫名的畅快轻声道:“忍忍,更疼的还在后面。” ☆、第一百七十章:傻闺女   “你!你你你你……”桂朝卿看着墨千君如此粗鲁的对待他们家殿下,非但没有露出恐惧愧疚之色,反而还像哄孩子一样调戏了他们家殿下,顿时憋红了脸磕巴道:“你放肆!”   墨千君眼角都没有扔给他一个,而是眉开眼笑的望着面前一身狼狈的姬韶渊。看着他强忍痛苦故作淡定的模样,墨千君那满满的心疼和愧疚很快便被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取代,她转而多聂同说道:“聂大夫,劳烦您把殿下伤口周围的腐肉全都刮掉。”   “嘶……”桂朝卿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在殿下的身上动刀子剜肉,那得有多疼啊佐!   虽然他不知道墨大小姐为啥要先在殿下的身上倒了那么大一坛子烈酒,但看着他家殿下青筋直冒冷汗直流连平日里优雅俊逸的微笑都已经扭曲的神情,他也能猜出那烈酒浇在伤口上的痛感有多么酸爽。   这墨大小姐果真是个黑心的主!这是要把他们殿下往死里折腾啊!   殿下咋滴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喜欢这样一个又丑又黑心的女人?!   仍散发着酒香的水滴沿着姬韶渊的发丝落下,沿着他的胸膛滚落入小腹深处,顷刻间就浸湿了他身下的床铺。墨千君连忙侧开头,不去看他此时魅人又妖异的小模样,免得自己会一个忍不住直接鼻血横流的将他扑倒在地渤。   姬韶渊修长的十指掩在锦被中死抠着床板,压抑着肩窝处那一阵阵钻心的剧痛,竭力维持着表情的淡然。   看着墨千君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却并没有阻止她粗暴的动作与吩咐,而是由着她继续撒野为所欲为。   虽说这小狐狸下手贼狠,但他知她并非不懂分寸之人,脑袋里又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准备了烈酒这些东西一定有她的道理。待她吩咐了聂同之后,他也侧目瞥了聂同一样,聂同便接过了墨千君手上的匕首,一边在姬韶渊的伤处比划一边嘀咕道:“啧,可怜殿下昨晚已经承受过一次剜肉剔骨之痛,哪想今日又要再来一回。年轻气盛……都怪年轻气盛……”   墨千君黑着脸瞪着眼前这位为老不尊的传说中的神医,只恨不能一脚把他给踹出去,却见他出手迅速的将姬韶渊伤处发白的死肉全都剔除干净,然后侧头看着墨千君问:“丫头,然后呢?”   目光落在手旁的针线上,摆明了是要墨千君亲自演示要如何缝合伤口。   墨千君前世虽然见惯了各种血腥的现场,对各种急救的方法也熟知于心,但她好歹也算是个贡献智力的知识分子,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哪里需要她自己来动手。于是,她便嫌弃的别开视线对聂同说:“聂大夫便像缝衣服一样将伤口缝起来即可。”   “殿下……”桂朝卿泪眼汪汪的瞪着墨千君,心底再度爆出了一阵哀嚎。   太可怜了……他们殿下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墨大小姐竟然要把他们殿下的伤口当衣服来缝……啊靠聂大夫竟然还真就听话的那么做了!   聂同本就是这锦绣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名医,三言两语间就明白了墨千君准备这些东西的用意。相比用金疮药来止血堵伤,这种缝合的法子显然见效奇快,可叹他精研医术这么久,竟然从没想过用这种便利的法子,眼前这丫头还真是个机灵的妙人。   穿针引线缝合伤口,聂同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迅速,就是那伤口缝的不太好看,好似一条蜈蚣横贯了姬韶渊的左肩。聂同收起手中的东西扔给了墨千君无数白布,起身笑眯眯的道:“殿下的血已经止住了,这后面的事情就跟老夫无关了,丫头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顺便拎走了身后碎碎念个不停的桂朝卿。   墨千君怔然的抓住手中的白绢,扭头看了看姬韶渊身上的血水和酒水,还有他脸上那副等着她去伺候的大爷般的神情,不由得黑着脸骂道:“这特么是啥不负责任的蒙古大夫……”   恨恨的将白布往姬韶渊身旁一扔,墨千君气呼呼的瞪着姬韶渊说:“好歹也给本小姐打几盆热水送过来啊!这要我如何为你清理伤口,难不成吐你一身口水啊!”   姬韶渊的伤口早已疼至麻木,此时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顿时察觉到一股浓浓的倦意。但他看着面前怒容满面却无比鲜活的墨千君,已然有些朦胧的双眸却怎么都舍不得闭上,于是便懒洋洋的靠在床边,凝视着她慢吞吞的道:“本宫不介意……”   “啥?”墨千君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却见姬韶渊嘴角一扬,未受伤的右手勾着那轻飘飘的白布,用低沉的嗓音一本正经的道:“君儿用舌头……”   “闭嘴!”墨千君的脸色瞬间涨红,一边飞速的朝床外爬去一边怒骂:“本小姐还没有消气还不想搭理你呢,你少来跟我开黄腔耍流氓,小姐我还就不伺候了……”   满满的画面感因为姬韶渊那低沉诱惑的嗓音瞬间在墨千君的眼前上演。看着他长指缠绕着白绢的动作,还有他润白如暖玉的胸膛,她竟然真的脑补到自己依偎在他的怀中,脸色通红   的凑到他的伤口处,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轻触他肌肤上的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打住!   这死不要脸的臭男人竟然对她用美人计!他那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诱惑的动作一定是刻意来迷惑她的!   跟姬韶渊相处的越久,发现他隐藏的面目越多,她就对这个屡屡刷新下限的老妖怪越发的无语。   殿下,您的脑子可真污!   看着墨千君恼羞成怒的模样,姬韶渊猛然坐起凑到了她的面前,墨千君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身子一趔便栽到了姬韶渊的身上。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墨千君一个激灵迅速坐起指着他怒骂:“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坐起来吓唬我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是个重伤的二等残废啊!你这么用力伤口会四度裂开的懂不懂!你就不怕我摔得不小心会压死你么!你简直……唔……”   姬韶渊的脑袋被墨千君连珠炮的炸毛轰的嗡嗡直响,索性便直接低头将墨千君一开一合的小嘴给堵上。   不同于方才狂风暴雨般的掠过,此时的姬韶渊已经被疼痛抽干了大部分的力气,只能轻轻的揽住墨千君的小腰,柔柔的贴在她有些干裂的唇瓣上,细细的轻吻她无意间咬破了的粉唇。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明明已经心疼的快要哭出来了……   姬韶渊原本对墨千君昨晚不信任他的表现非常的生气,气的他看到墨千君便忍不住想狠狠的惩罚她一顿,却又因为提不起力气舍不得下手而变为了对她冷脸相对。   却没想到,这只被惯坏的小狐狸脾气比他想的还火爆燥烈,竟然敢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破口大骂,还胆大包天的锤裂了他的伤口。   可是,看到墨千君那怒火下隐忍压抑的泪珠儿,姬韶渊的心底又立刻软成了一泓清泉,所有的冷怒都化为了满心的无奈。   原来,他早已习惯看着她笑看着她闹,更喜欢看她撒泼使坏时的机灵娇俏。她对他的放肆是他纵出来的,她对他越来越没规矩也是他宠出来的。   自己养叼的娇宠……便是天天反咬他不也得自己受着?   墨千君被姬韶渊抱在怀中,心底的怒火明明已经堆积到了嗓子眼,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对他锤得下手。   面对姬韶渊的冷漠,墨千君可以炸毛的跟他对着干。面对姬韶渊强硬的掠夺,墨千君可以恶向胆边生的直接撒野。可当她被姬韶渊这般温柔的圈在怀里,被他用缓若清风的细吻温柔以待,她却发现自己就仿佛置身于沼泽,越想挣扎就陷得越深,无力的浸入他清润的怀抱。   待两人唇齿分开,一红一黑两双眼睛静静的凝视,墨千君突然闭上了眼睛,纤指扣紧了姬韶渊的手臂喃喃道:“姬韶渊……我真讨厌你。”   她讨厌他让她变得没有原则,讨厌他让她日渐沉迷。她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只要碰到他就统统消失,最擅长的读心术在他的面前也无法施展,难道她重生在此就是为了专程送到这祖宗面前去给他欺负的么。   “嗯……”姬韶渊凝视着墨千君的眼神无比的温柔,嘴角的浅笑像是月光的余辉,他莹白的指尖滑过她的唇角,沾上了方才轻吻时落下的湿润,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从前,有一个人,她不喜欢本宫。”   墨千君微微一愣睁开了双眼,然后就见姬韶渊修长的手指如爱抚般落到了她的颈间,懒洋洋的继续:“然后,她死了。”   草拟大爷……   墨千君泪流满面,脑袋里塞满的粉红泡泡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她崩溃的拽住姬韶渊的右手又是一阵撕咬,一边咬一边含糊不清的控诉,“你特么一天不欺负我不气我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   这到底是个性格恶劣到什么地步的奇葩玩意儿啊!她咋就悲催的摊上了这么一个男人呢!   姬韶渊一动未动的看着她啃着自己的手掌,勾着嘴角轻笑道:“惯出了你一身莫名其妙的坏毛病,何时变的小狗儿一样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总当她是只狐狸般的骄纵,这丫头就真的朝一只四足畜生的形态发展了……   微微摇头轻叹口气,姬韶渊夺回右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除了本宫,还有谁能这般纵着你护着你。”   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暖和温柔,墨千君抬头看着他那双红宝石一般清透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心底一酸,原本的怒火全都化成了想哭的冲动。   “殿下……”墨千君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问:“眼睛……真的快要看不见了么?”   姬韶渊右手一顿,敛眉将眼睛闭上,微微侧头回道:“无妨,君儿不必……”   “我要听实话!”墨千君直接打断了姬韶渊斥道:“殿下若是还想娶我过门迎我如长澜宫,那便不要再隐瞒我任何事情!”   嘴角轻扬露出了一丝伤心的浅笑,墨千君眼底闪过一丝破碎的水光,却是一脸坚定的对姬韶渊说:“我不是殿下豢养在牢笼里的小宠,随殿下高兴了便逗弄两下厌倦了便踢到一旁。如果   殿下只是想要我帮你打理一扇门,那以后便同我保持距离只将我当成一个办事的下属即可,可殿下若是将我当做是相伴一生之人,可否请殿下学一学什么叫做尊重!”   一直以来都隐忍压抑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墨千君低下头隐去了眼底险些滑落的晶莹,“每次都是如此……你从不告诉我你忌讳什么又在盘算些什么,自以为给了我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荣宠,又行迹恶劣的对我为所欲为,却从不问我愿不愿意接不接受。”   “我知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身居高位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在你的面前谈及自由简直是可笑,可自从我与你相识以来,总认为你同太子和济王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你既然将我困在身边让我无法逃离你的锁缚,既然神通广大的让我喜欢上了你,为什么却又将我当做一个物件一般对待。只因我不小心踩了你的忌讳,你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对我翻脸。就为了你高贵的皇子自尊,你可以弃我而去害得我险遭济王的凌辱,姬韶渊……”墨千君猛然抬头凝视着他泪如雨下,“你想要的到底是一个能与你并肩携手的皇妃,还是一个能对你察言观色奴颜媚主的宠物!”   她有些狼狈的抬手挡着双眸,声音发颤道:“如果你只是心血来潮想寻找征服一个人的快感,那恭喜殿下,你做到了。可我应该对你说过,人的感情向来都敌不过误会与时间,再浓郁的喜欢也可以破裂成相看两生厌。你若是心中有逆鳞无法被碰触,若是胸中有算计不愿意坦白,只需断然拒绝或干脆言明即可。我与殿下相识至今,所做的一切皆没有隐瞒过你……如果待在你身边便要日日揣测你的心思心惊胆战的讨好与你,你我的婚约又有何意义!”   微凉的感觉覆在了墨千君的手上,将她遮挡泪水的右手拿下。墨千君立刻瞥开头躲开了姬韶渊的视线,不想他看到自己此时失控的模样。   失去了从前的所有,重新去适应一个颠覆了她三观与习惯的世界,本就让她充满了郁结和烦躁,幸而她所学的专业可以自我调节,才没有让她过早的爆发进而猛钻牛角尖的折腾自己。   但姬韶渊的出现却打乱了她所有的步调,他强硬的挤入了她的生活,将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带入了她的人生,也让她不自觉的陷入其中,产生了即将被同化的恐惧。   她不愿向这个时代屈服,不愿意扼杀以前的墨千君,不愿意自己的灵魂屈从于和她彻底相悖的理念,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姬韶渊后,才会更加的患得患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此时像姬韶渊倾吐了所有积怨,墨千君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猛然被卸下,虽然心底还萦绕着一丝惆怅和未知的茫然,但她抽痛不止的胸膛却终是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对姬韶渊摆明了态度,也算是认真的面对了自己的感情,如果姬韶渊还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她便会对这个男人彻底的死心。   即便要承受剜心剔骨之痛,她也要将这个男人从她的心底彻底的剖离。   “这便是你同本宫闹脾气的原因?”姬韶渊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嘴角的笑纹带着一丝明显的无奈。墨千君怒然的回头,“明明是你先甩脸色给我看的,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拉下脸来哄你?你知不知道丢人这两个字怎么写!”   “嗯,本宫不认得丢人两个字怎么写。”姬韶渊话峰突然一转,“你确定你从未有什么事情隐瞒过本宫?”   墨千君使劲的擦去脸上的泪珠儿,斩钉截铁的回答:“从来都没有!”   “那对本宫阳奉阴违,一边应下我们的婚约,又合计着想甩下本宫一个人偷跑的是谁?”姬韶渊淡然的瞥着墨千君,清凉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在寝殿中飘扬。   “那时候我又不喜欢你,我脑子又没病干嘛要心甘情愿的绑在你一个陌生人身边!”墨千君理直气壮的扭头。   姬韶渊的嗓音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低头覆在她耳边说:“那君儿此时是承认喜欢本宫?”   “鬼才会喜欢你这个自恋阴险眼睛长在头顶的破皇子!”墨千君一把将他凑到自己面前的俊脸扇开,恨恨的磨牙,“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也好对一扇门的同僚有个交代,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以为小姐我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   “君儿……”姬韶渊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侧头看向了窗外,“本宫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   墨千君心底一抽,却冷脸将视线移开。   妈的,她才不吃这一套,以为装可怜她就会心软了?   六祖宗你捡回来一点节操行不行啊!   “你想从本宫这里知道些什么,尽管来问本宫便可。”姬韶渊无视墨千君的冷脸,轻抚着她的长发悠然的说道:“可君儿却只知道自己伤心盘算,却也从不曾追问过本宫原因,你不问,本宫又怎知你想知道什么?”   “怪我咯?”墨千君眯着眼睛哼出了一声冷笑。   靠这个混蛋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   ?   “嗯。”姬韶渊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本宫现在坦诚的回答君儿,至多再有半个月,本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墨千君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姬韶渊,却觉得哭也不是骂也不是。   姬韶渊勾着嘴角抬起她的下巴吻着她发颤的红唇继续道,“日后,但凡是君儿想知道的事,本宫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君儿还要同本宫闹脾气么……”   “闹你妹啊!”墨千君崩溃的将自己埋入姬韶渊的怀里,一时间憋屈的又想泪崩了。   明明理亏的该是这个臭男人,咋滴她就突然觉得,其实是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呢?   爹啊……她败了……她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一阵悠扬的笑声突然从窗外回来,皱着小脸的墨千君循声抬头,立刻看到了程怀卿那张嘲讽又戏谑的笑脸。   “姨母……”墨千君自觉丢人的泄了气,自暴自弃的靠在姬韶渊的肩头对程怀卿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   程怀卿鄙视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目光落在姬韶渊那双被她啃得遍布牙印的手掌上,笑意盎然道:“傻闺女,你咋就这么想不开的去啃了六儿的手呢?单身二十六年的燥烈小伙子,你把他的双手咬坏了,就只得把自己赔给他代替他的双手了呀。” ☆、第一百七十一章:麒麟徽记   墨千君清晰的感觉到,姬韶渊的周身飞速的凝起了一股实质的杀气,方才慵懒的身体也变得僵硬无比,但他如玉般的耳根下却蔓延出了一丝微红。   原本也因为程怀卿的话而崩溃无比的墨千君顿时噗嗤一笑,将脑袋埋进姬韶渊的怀中不停的颤抖。   看来,饶是腹黑强大死不要脸的姬韶渊,碰到她这个土匪般的大姨妈也一样被完爆……   程怀卿完全无视寝宫内幽冷的杀气,瞥了瞥嘴不耐烦的说:“你们的废话说完了么?老娘在屋顶待得身上都快长虫子了。若是姬韶风的速度够快,皇上和太后马上就到。度”   墨千君连忙直起身,有些发愁的看着姬韶渊湿淋淋的上半身道:“殿下的伤口……”   “小桂子!”程怀卿一声河东狮吼传出,然后上前一步抢过墨千君手里的白布往姬韶渊身上一扔,“长澜宫里这么多太监宫女是留着当摆设的么?哪里用得着你来亲自动手。有什么话等来日再说,姨母带你先离开。”说着,她又鄙视的扫了姬韶渊两眼,“啧……这小身板,瘦的不剩二两肉,君儿未来的X福堪忧啊……”   “姨母!”墨千君恨恨的咬牙,随手扯过了姬韶渊的中衣挡在了他的胸前,掐断了程怀卿暧昧的眼神。若是再让她这么口无遮拦下去,姬韶渊马上就忍不住要暴走了。   “殿下……”桂朝卿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怀卿悠然一笑,拎起墨千君便直接消失在窗外,桂朝卿与聂同匆匆进来,却看到墨千君已不见了踪影,而姬韶渊则一身狼狈的独自坐在床上,片刻后冷飕飕的吩咐道:“备水,本宫要沐浴。道”   *   云浮宫内,慕容慎思正一脸慎重的坐在正厅内等候。   因为此处是冷宫,多年来调配到此处的嬷嬷和宫女们也总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离奇死亡,内务府便直接忽视了此地,将这里当成了无人问津的鬼殿。往日里除了程怀卿之外,此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出现,所以这云浮宫倒算是皇城中最安全隐蔽的一个地方。   虽说程怀卿原本吩咐龙十二与慕容慎思一起待在这里,但龙十二一向只听从墨千君的吩咐,所以便也跟了过去。凄清的云浮宫内只余下了慕容慎思一人,孤零零的守着正殿,看着面前微微飞扬的纱帐,饶是慕容慎思武功过人胆子也不小,也觉得这云浮宫内飘着一股森寒的鬼气。   啧,那卿美人到底是不是女子,住在这种地方还能怡然自得,第一楼在宫中也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却从未有人注意到云浮宫中这个深不可测的宫妃。慕容慎思托着下巴皱紧了眉头,禁不住思考这程怀卿到底师承何处又为何要蛰伏在宫中,看她那出神入化的身手,只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小慕容。”   思绪间,墨千君的声音传来,慕容慎思抬头一看,就见程怀卿已带着墨千君和龙十二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去问道:“如何?殿下怎么样了?”   “死不了。”程怀卿抢在墨千君之前打断了慕容慎思的话,“小六子的心眼向来极黑,哪能轻易被几个西域毛贼给干掉。虽说昨夜他刚回来的时候的确是昏了过去,但聂同很快便潜入了宫中,将他那看似吓人的肩伤给治好。性命垂危之说本就是他刻意弄出来糊弄老皇帝的,亏得你们竟也相信他的鬼话,火烧火燎的冲到宫里来。”   “聂大夫昨晚便来过宫里?”慕容慎思有些惊讶的问道。   程怀卿微微皱眉,“怎么,你不知道?”   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异色,“昨夜我听说殿下受伤,原也是打算将聂大夫马上送进来。可长澜宫被封锁,第一楼的手下无计可趁,便只能先把聂大夫送去幽兰宫,让贤妃娘娘今日找机会待他过来。聂大夫本身的武功并不高,没有第一楼和龙骑卫,单凭他自己根本无法突破济王的封锁潜到殿下身边的。殿下他……”   慕容慎思的话音一窒,看着程怀卿的目光缓缓转冷,“卿美人这是在套本公子的话?你在查殿下?”   程怀卿懒洋洋的往主位上一坐,“看来,小六儿果然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可惜就连你这个他所谓的至交都不知道……”   折扇一挥,慕容慎思的身影咻然出现在程怀卿面前,扇子张开架到了程怀卿的脖子上,冷冷的笑道:“卿美人是想离间殿下与第一楼?”   程怀卿微微敛眉笑的妩媚又勾人,“你说呢?”   墨千君被眼前突发的一幕吓了一跳,随即便奔上前去将慕容慎思拉开,瞪着程怀卿问:“姨母,你做什么!”   程怀卿看着慕容慎思微冷的浅笑,轻叹口气往身后一靠,懒洋洋的回答:“不做什么,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聊,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有趣的小六子,所以就好奇打听打听。”   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望向慕容慎思,“傻小子,别那么紧张,六儿怎么说也是我闺中密友的儿子,如今又和君儿有了婚约,也勉强算得上我半个侄儿,我吃饱了撑得才会去算计他。”   习惯性的翻出瓜子磕了两口,程怀卿的   目光在慕容慎思和墨千君的身上左右徘徊,一脸八卦的问:“我说,你们就真的不好奇小六儿的身份?以往老娘总忙着到将军府里去转悠,一时间也顾不上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如今君儿和他扯上了关系,老娘怎么想都觉得小六子嚣张的有些过了头啊。”   墨千君与慕容慎思相视一眼,然后颇有默契的抬头望天,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没错……六殿下似乎的确是嚣张过了头了……   “我同殿下相交之后,除了第一楼与龙骑卫之外,从未见他与其他人有过什么往来。”慕容慎思也在一旁坐下,虽说眼底对程怀卿的防备并没有降低多少,但周身的敌意却是散了开去。“说不定殿下在认识我之前便握有其他什么势力,只不过从未动用过而已。”   “小慕容。”墨千君心底微微一动,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庆国内有什么势力是用麒麟做徽记的么?”   昨晚到将军府传话的那人又在墨千君的眼前闪过,那闪瞬即逝的徽记也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以往只觉得姬韶渊是个颇受宠爱的皇子,仗着宣德帝的纵容连太后和太子都不放在眼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周围各种事情的发生,姬韶渊背后的神秘光环就越来越重,引来的疑点也越来越多,而她所掌握的唯一的线索便只有那个银色的麒麟徽记了。   姬韶渊昨晚受伤是个意外,但他有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意外。   他将刘太医派到了将军府给自己老爹治伤,又不动声色的把聂神医接到了宫中,还对外放出消息说他重伤昏迷,使得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次真的倒了大霉还闹了个性命垂危。如今看来,这指不定就是他算好了要对付济王的损招,而将聂同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长澜宫之人正是那些拥有麒麟徽记的神秘力量。   将聂同放在贤妃娘娘身边再度混入长澜宫里,一是为了让贤妃娘娘宽心,让她能确定姬韶渊无事,二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背地里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她意外出现,只怕姬韶渊根本不会这么快宣布‘醒过来’,而是借着贤妃与聂同对外宣布:六殿下伤势过重还要昏迷很久……   墨千君的眼底顿时滑过了一丝心虚。   她是不是破坏了姬韶渊的啥陷阱啊?   “麒麟?”慕容慎思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庆国开国至今约几百年,历代的皇上的确会赐给皇子们各种图腾作为徽记,但一般选用的都是龙子。六殿下的貔貅徽记便已经是例外,当年还惹来了许多皇子们的妒恨。可这麒麟……本公子倒还真没听说过。”   墨千君眉心微拧,转而看向程怀卿,却发现她眼底有一丝暗光闪瞬即逝,不由得问道:“姨母听说过么?”   “木有。”程怀卿干脆利落的回答:“老娘活了四十多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全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麒麟徽记出现。说来也奇怪,你说这历代的皇帝咋就没想起来给自己的儿子赐一个麒麟图腾呢。”   墨千君的眼睛微微一眯,而后不动声色的笑笑,“啧,大概是历朝历代的先祖爷都不喜欢麒麟吧。”   说完,她不耐烦的瞪着慕容慎思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小师妹他们还在一扇门里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慕容慎思侧头看了程怀卿一眼,“今日多谢卿美人出手,等殿下痊愈了,卿美人想让殿下如何答谢就自行去找他理论吧。”   扇子一摇潇洒起身,慕容慎思踱步到墨千君的面前,“小狐狸,走吧。”   墨千君耸了耸肩对程怀卿摆了摆手,“宫中便有劳姨母多加照看了,要是皇上真的打算处罚殿下,到时候还得劳烦姨母带君儿去与殿下相见。”   程怀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千君,“感情你把老娘我当成你跟小六儿相会的鹊桥?”   墨千君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谁叫你是我姨母,我有什么麻烦不找你找谁。”说罢,便趾高气昂的同慕容慎思离去。   看着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的背影,程怀卿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瓜子皮,然后勾起嘴角慢吞吞的道:“麒麟徽记……呵呵,原来是你……”   出了宫门,墨千君若有所思的对慕容慎思问道:“小慕容,我姨母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慕容慎思微微一笑回答:“墨将军的水平。”   “我听说,她当年好像随我爹出过征上过战场,难道她跟我爹一样,也是那个什么空空老人的徒弟?”   “不可能。”慕容慎思斩钉截铁的回答,墨千君诧异道:“这么确定。”   慕容慎思瞥了她一眼,“第一楼的消息网遍布大江南北,这点小事怎么能查不出来?空空老人这辈子只收了三个入室弟子,一个是你爹,一个是国师,还有一个……咳咳,还有一个虽然没人见过,但本公子可以确定那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卿美人虽然武功高强,但绝对不是你爹的同门。”   墨千君顿时鄙视的切了一声,“连他的第三个徒弟是谁都查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你第一楼的消息   网遍布大江南北。不过……”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曾经甚至怀疑过殿下是空空老人的徒弟来着,但我爹说他也没见过那个最小的徒弟,不知道那个神神秘秘的破小孩到底是谁。”   “殿下?哈哈……”哪想到,慕容慎思听到墨千君的话后顿时放生大笑,墨千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了殿下与空空老人的一段往事。”慕容慎思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唔……这大概是空空老人传奇一生中唯一的耻辱了。”   “啊?”墨千君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殿下对他做了啥?”   “空空老人可称得上是庆国的第一奇人,虽然看不上那些积极寻找他拜师求艺的庸才,但对天赋极高之人可称得上是求才若渴。殿下十五岁那年,空空老人曾缠着他要收他为入室弟子,同殿下缠斗了两天两夜,虽说最后仍是殿下落败,但殿下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墨千君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姬韶渊那可是个腹黑毒舌的老妖怪诶!她此前就从姬韶渊的口里听说空空老人收徒惨遭嫌弃,却并不知道姬韶渊到底如何打击了那神人,但想也知道六祖宗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怕会将那可怜的老传奇给活活气死。   慕容慎思目光柔和的看着墨千君,“殿下说,十年之内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然而……”   “殿下那时候便有把握用十年超越庆国最大的传奇?”墨千君咂舌。   太嚣张了……她要是空空老人,就直接一巴掌削死他。   “不是……”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殿下说:十年后,你死了……”   “噗——”墨千君表情一垮瞬间石化,慕容慎思哈哈笑道:“殿下还好心的给空空老人做了补充,说十年后本宫依旧风华正茂,不会欺负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   墨千君无语的扶额,在心底为空空老人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竟然拿年龄这种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杀器往人家心口插刀……   她仿佛在瞬间回到了方才的长澜宫中,看到姬韶渊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从前有个人,她不喜欢我,然后,她死了……   这六祖宗其实不是史上最嚣张皇子,其实是专职气死人的毒舌段子手吧。   “小狐狸是在怀疑卿美人什么。”笑闹过后,慕容慎思正色问道:“那个麒麟徽记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从爹的口中听说的。”   莫名的,墨千君对慕容慎思隐去了麒麟徽记真正的出处,叹气道:“他与殿下一同遭到了西域细作的偷袭,我爹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形似麒麟的徽记,所以我便寻你问问。我原本以为这是济王在背后偷偷培植的什么势力,如今看来应该与济王无关,而且……”   墨千君的眉头轻轻拧起。   方才她大姨妈听到麒麟徽记后那一瞬间的眼神转变,分明表示她也看到过麒麟徽记,甚至还知道那徽记意味着什么,可她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扯说什么根本没见过没听过。   既然让她去查姬韶渊背后的势力,可她却对自己诸多隐瞒,墨千君顿时觉得心底像堵了沙子一样郁闷。   看来这麒麟徽记果然有什么重大蹊跷,改日再见到姬韶渊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一问比较好。再次之前,未免再破坏了姬韶渊啥大事,她还是对小慕容也一并缄默吧。   见墨千君欲言又止然后就闭嘴,显然是不想再多说什么,慕容慎思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有目光幽沉的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说:“小狐狸,你可知道为何庆国历任的皇上从不将麒麟作为徽记赐予皇子么?”   墨千君眨了眨眼问:“为何?”   慕容慎思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沉,“麒麟在民间传言中是仅此于龙的瑞兽,象征着仁义和权贵,可它在钦天监中却还有另一种说法。”   话音一顿,慕容慎思敛眉垂首:“麒麟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之首,主掌天地兴衰,帝王更替。得麒麟者得天下……麒麟不是龙主却比龙主更加尊贵,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也没有资格去驾驭麒麟。”   *   微风轻拂,梧桐院里飘过了阵阵桃香。   三月已至,墨千君先前在院子里移植的桃树竞相开放,纷纷扬扬的将院子里的天空都映出了一片粉红。墨千君百无聊赖的坐在桃树底下,手中轻扯着飘落的花瓣,口中发出了第一百零一声叹息。   转眼间,自她见过姬韶渊起已过了五日。这五日里,宫里宫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京城里闹得满城风雨翻天覆地,乱的让墨千君觉得仿佛再度经历了一个世纪。   兵部两位大臣家先后发生了血案,两家最小的小姐死状凄惨。而后,接管此案的六皇子也遭到了刺杀,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就在六皇子受伤的第三日,兵部尚书和京兆尹于早朝递上了两本奏折状告姬韶渊,声称姬韶渊通敌叛国,勾结突厥细作潜入京城,盗取庆国各城舆图以及军中将官名单,结果被   济王发现刺成了重伤。   六皇子抵死不承认罪行,但随后,京中有三名将官的府邸被灭门,而现场皆留有同姬韶渊有关的信物。皇上盛怒,下令封锁整个长澜宫,将龙骑卫的两位统领收押天牢,并将此案交予太子和锦衣卫去查办,定在半月后由刑部和大理寺及御史台三法司会审。   据济王所言,姬韶渊不但勾结了突厥,还收买了镇国大将军墨长歌,使得京中布防稀松,于是,宣德帝便将禁军暂时交予济王掌管,连带着也封锁了将军府,还下令取消了将军府嫡长女墨千君同六皇子姬韶渊的婚约。   圣宠多年的六皇子突然失势,济王的风头水涨船高,隐有同太子齐驱并驾之势。而京中也逐渐有流言扩散,说是济王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太子则碌碌无为难当大任,宣德帝对太子日渐失望,正有打算改立东宫,便是钦天监,也上奏宣德帝,支持由济王代为主持三月春祭……   墨千君闷闷不乐的窝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这些曾经为了泄愤想砍给姬韶渊看得桃树,幽幽的叹了口气。   妈的她默默的蹲在将军府里操碎了心,那个混蛋就不能溜出来给她解释解释好让她宽一宽心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满门抄斩   “小姐。”紫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墨千君闷闷不乐的腹诽,墨千君懒洋洋的抬头,就听紫苑愁眉苦脸的说:“凌霜院里又闹起来了,秦管家说让小姐过去看看,小姐还是铁了心的不管么。”   墨千君翻了个白眼,“我爹跟他媳妇不和,告天告地也不该告到我这里,你少跟着秦管家瞎起哄,还嫌她们不够敌视我么。佐”   听及紫苑提到凌霜院,墨千君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墨长歌被牵连停职,将军府也如长澜宫一样被封锁,于是这府里也如宫中一样炸开了锅。以将军夫人齐氏为首,一众姨奶奶和少爷小姐们成群结队的冲向凌霜院对墨长歌开启了两天一哭嚎一天三吵闹的轰炸模式,直吵的墨长歌怒气狂飙,把府中的院子又拆了好几座。   秦管家拨弄着算盘老泪纵横,巴巴的来寻墨千君让墨千君去给墨长歌熄火,却不料墨千君脑袋一扭,直接回给他了两个冷冰冰的大字:“不管。”   开什么玩笑,她本来就是将军府的众矢之的,且那群轰炸机找她老爹干架的原因便是说她墨千君行为不检,大婚前就与诸多男人勾勾搭搭,结果给将军府带来了无妄之灾。将军夫人更是直接摆出了家规,说是要将墨千君送去宗庙家法处置。他老爹直接放话,说谁敢再跟她过不去就直接赶出将军府,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跑到凌霜院去劝架,将军夫人那一党子还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紫苑撅着嘴回道:“那就看着她们将府上闹得鸡飞狗跳,气的将军食不下咽么?将军的身上可还有伤呢。”   墨千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死丫头,少在我面前动小心思。往日里也没见你那么惦记我爹的伤势。说吧,为啥一直要撺掇着我去凌霜院跟夫人掐架。”   紫苑小脸一红轻咳了,一旁的绿瑶哼了一声道:“咱们就是看不过她们辱骂小姐!以前将军不在府上的时候,她们就总找些由头来排挤小姐,好不容易将军回来了,梧桐院里清净了几日,结果这又闹上了。若论身份,夫人她也不过是个填房,就是四小姐那嫡出的身份也比不得小姐尊贵,什么时候轮到她们带着那些庶出的来找小姐的麻烦。一天天的嘴里不干不净,奴婢听了就来气。”   “她们都骂了些什么?”墨千君见紫苑绿瑶气的脸都红了,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奇的问道渤。   待在府上也是无聊,有人能送来些八卦也不错。她倒是好奇,齐氏和那群妹子的骂人造诣有多高,竟然能把紫苑和绿瑶气成这样。   绿瑶见墨千君终于在意了些许,立刻拽着她的袖子说:“她们说小姐是丧门星,只会惹事的赔钱货!”   “对!还说小姐出生的时候便克死了夫人,迟早有一天要把将军也克死,给将军府带来灭门之灾。”紫苑也气呼呼的补充道。   墨千君眼睛一眯,嘴角的笑容泛出了些冷意。   她知道齐氏和那一群兄弟妹妹们不待见自己,私底下定然没说过她什么好话。可她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当着老爹的面去戳他的伤疤,拿自己亲娘的过往朝他的心里捅。   虽说老爹的脾气向来火爆,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可熟悉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即便当初是被迫娶了齐氏做填房,同她没有半点的夫妻情分,可他对自己的儿女却一向宽厚,就算是比不得她受宠,却也从没有亏待过他们半分。   齐氏便是仗着这些,才让墨千汐来出头,死磕在凌霜院里同老爹闹腾么?   “这会儿都谁在凌霜院?”墨千君语气淡淡的问道。   “该在的都在。将军原是发了通脾气要将他们都撵走,但四小姐她们跪在门前好一阵哭诉,将军便只能由着她们在院子里闹腾了。”   墨千君拍了拍袖子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处置本小姐。”   紫苑和绿瑶见墨千君终于肯踏出梧桐院,顿时便眉开眼笑的跟在了她身边。   若是小姐发起火来,这府上还真没人敢同她叫板。将军夫人再厉害又如何?小姐才是府中的至尊小霸王!   自打墨千君与姬韶渊结识以来,梧桐院都改由龙骑卫来把守。如今龙一和龙二被打入天牢,龙骑卫自然也全被宣德帝调回,墨千君的身边便只剩下了隐在暗处的暗卫十字军。   未免给姬韶渊招来麻烦,墨千君这几日从未召唤过龙十二,此时踏出院子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再想想几日前龙骑卫那整齐肃穆的队形,墨千君的心底又是一阵惆怅。   “十二。”站定在门口轻轻开口,龙十二立刻出现在墨千君身边,墨千君压抑的心情缓和了些许,问道:“殿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没有。”龙十二木着脸回答道。   “下去吧……”墨千君少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没有姬韶渊和龙骑卫来助阵,她连去跟将军夫人干架都少了些底气。宣德帝已经宣布解除了她跟姬韶渊的婚约,她此时在将军府里就是个等同于个被抛弃的笑柄   ,她总不能大咧咧的带着龙十二和暗卫十字军出现,让他们把闹事吵架的弟妹们全扔出去吧。   龙十二听话的退下,紫苑和绿瑶担心的说:“小姐……你若是实在不想看到她们,要不……咱们还是不去吧。”   虽说墨千君答应去凌霜院的时候她们的心底是激动的,觉得终于可以找回场子,能狠狠的教训一下那群说小姐坏话的人,可当她们看到龙十二以及墨千君那郁闷的表情后,这才意识到,小姐她暂时没了六皇子这个后台,将军又有伤在身受不得大气,若是小姐真的也搅进了凌霜院里,那岂不是存心找不自在么。   紫苑和绿瑶一瞬间无比的后悔,直骂自己不该碎嘴撺掇着大小姐去凌霜院找那些疯癫的女人们掐架。   墨千君凉凉的瞥了她们一眼,“怎么,你们也觉得本小姐离了六殿下就啥也不行,连几个无事生非的女人都收拾不了。”   没认识姬韶渊之前她便已经是将军府一霸,咋滴有了姬韶渊后,她在紫苑绿瑶心中的地位反倒下降,变成了依仗姬韶渊的弱鸡女子了!丫的这六祖宗真是害人不浅,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使得她在将军府上没有存在感了。   就冲着她们这般不信任自己的表情,她也要重拾她大小姐的威严,让他们知道这将军府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凌霜院中,墨长歌黑着脸坐在正屋里,头疼的听着面前一众闺女的哭诉声。   “爹爹,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禁军还是将府上的大门封的严严实实,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府啊!”   “爹爹,你就将大姐交给大理寺吧。那可是圣旨!女儿知道爹爹你向来只疼大姐,可您不能让将军府这么多人给大姐陪葬吧!过不了多少日就是三法司会审,女儿不想陪大姐一起被打入天牢!”   “将军,乐儿他今年只有九岁,你忍心让他这么小的年纪便陪着大小姐一起被皇上赐死么!”   “爹!”   “呜呜呜……”   噪杂的声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凌霜院里闹得沸沸扬扬。墨长歌瞪着面前的闹剧默不作声,但额角的青筋却蹦个不停。而靠他最近的左手方,将军夫人齐氏敛眉垂首,遮住了眼底冰冷的暗光,也一眼不发的跪在他面前。   将军府被封第二日,宫中便传下了圣旨说要将墨千君带去大理寺问审,但墨长歌直接扔了圣旨,并交出了墨家军的虎符,抵死抗命不许任何人靠近梧桐院半步。传旨的公公被他打残了一条腿扔了出去,圣旨的内容也被墨长歌勒令不准透漏给墨千君,然而皇上再度下令,如果三法司会审之前不把墨千君交出,就把将军府满门抄斩。齐氏自知劝不动心眼长偏的墨长歌,所以便直接带着所有的姬妾和少爷小姐们堵了凌霜院。   墨长歌这是要拿整个将军府的性命去给墨千君陪葬,她怎么会容许自己及女儿都被墨千君牵连。所以,除了被暗卫十字军暗中封锁的梧桐院之外,府中所有人都涌到了墨长歌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他交出墨千君。   墨千君一踏入院子,便听到了几位小姐抽抽搭搭的哭诉,她眉心一拧看着紫苑绿瑶问:“圣旨?什么东西……”   守在院门口的秦管家看到墨千君出现,立刻便迎了过来。听到墨千君的讯问后,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赔笑道:“大小姐,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看这院子里……”   墨千君眼睛一眯,直接打断了秦管家的话哼道:“你跟紫苑绿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紫苑和绿瑶顿时低下了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敢直视墨千君,墨千君眼神一冷斥道:“说!”   无名怒火冲上心头,墨千君突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挫败。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那个该死又混账的姬韶渊,不但使她变得暴躁易怒,连她敏锐的洞察能力都陷入了冬眠。   紫苑和绿瑶性子单纯,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会写在脸上,若是她们心底有啥秘密想瞒着自己,她很容易就能看出,可自从将军府被封已经过了五日,她却只顾念叨着姬韶渊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受教多年的脑袋果然是全被狗给吃了!   想及此,墨千君也懒得在追问,直接袖子一拂朝正屋走去。   “爹!”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墨千君面无表情的踏入屋中,看到她出现,嘈杂的声音顿时一停,接着,就见原本面对着墨长歌的几位小姐瞬间站起,跌跌撞撞的冲到墨千君面前拽着墨千君道:“墨千君,你可算是出现了!”   四小姐墨千汐满脸泪痕的瞪着她道:“大姐姐,我敬是是我的大姐,可你也不能害我们啊!明明是你触怒了皇上,为何还抵死不从要拉着整个将军府来陪葬!”   二小姐墨千雪也怒道:“若真是妹妹一人也就算了,可七妹妹六弟弟他们呢?他们一个才十三一个才十岁,姐姐也狠心对他们下毒手?妹妹知道爹爹的心中只有姐姐,我们这些庶女只不过可有可无的摆设,可姐姐也不能把我们往死路上推啊!”   “墨千君!你简直就   是将军府的灾星!”一位姨娘尖利的嗓音响起,接着,一道一人淬不及防的朝墨千君撞过来,长长的指甲对准了墨千君的眼睛抓了过来。墨千君眉心一拧刚要侧头闪开,墨千瑜却一把抓住她冷道:“大姐姐,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理寺要将你捉拿归案,你还是乖乖的跟他们走了吧。”   想及此,墨千君也懒得在追问,直接袖子一拂朝正屋走去。   “君儿!”墨长歌原本因墨千君的突然出现愣住,此时才反应过来。眼看着三姨娘的指甲就要抓在墨千君的脸上,墨长歌身影一晃直接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一掌便朝三姨娘甩去。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三姨娘喷出了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正厅内又是一静,然后就听墨千瑜发出了一声尖叫,冲到昏倒的三姨娘面前喊道:“姨娘,姨娘!”   鲜血不停的从三姨娘的口中沁出,墨千瑜一脸愤恨的扭头,抱住三姨娘对墨长歌吼道:“爹!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女儿知道在你的心底从没有在乎过我们,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为了一个墨千君不惜亲自动手杀害我姨娘!在你的心底,只有墨千君的命是命,我们这些儿女就连蝼蚁都不如么!”   墨长歌有些怔然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三姨娘和墨千瑜,收回手皱眉道:“秦管家,召府医过来。”   他方才明明未用太大的力道,怎的她会伤的如此严重。难道真的是他情急之下力道过猛了?   “将军。”将军夫人齐氏施施然的站起,原本围在墨千君面前的姨娘和小姐们立刻后退,给齐氏让出了一条道路。齐氏淡然的看着墨千君问:“大小姐,圣旨以下,你真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将军的庇护,拖着府上三百多条人命给你陪葬么?”   墨千君侧头看着墨长歌问:“爹,到底怎么回事?”   她听来的传言不是说这群女人指责她品行不端要将她送入家庙受家法处置,怎么竟跟圣旨扯到了一起。老爹到底瞒着她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身上还带伤,需要心情愉快的好好静养么!   “君儿,回梧桐院去。”墨长歌冷然的望了齐氏一眼,拉着墨千君便要往外走,墨千君将手一抽叹道:“爹,你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既然是跟我有关,那我迟早也会知道,还不如你早些告诉我让我有些准备。皇上下了什么圣旨?怎么就扯到了满门抄斩了。”   墨长歌神色复杂的看着墨千君,眼底划过了一丝不舍的光芒,他突然抬手将墨千君抱起,身子一纵直接朝梧桐院冲去。后方传来一阵惊呼,但墨长歌充耳不闻,在将墨千君带回了梧桐院后喊道:“龙十二!出来!”   龙十二闻声现身,墨长歌直接将墨千君往他身边一推,正色道:“君儿,你马上离开将军府。”   “爹!到底发生何事了!”   墨长歌长叹了口气道:“皇上要将你收押大理寺,十日后同六殿下一起受审。爹撕了圣旨把传旨的公公赶出了将军府,皇上盛怒,让爹亲自将你押入大理寺,如果不从,就要把将军府满门抄斩。”   墨千君的脸色瞬间一变,“爹,你疯了!”   公然抗旨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如今的将军府还背着通敌叛国的嫌疑。他这般顶撞宣德帝挑战龙威,宣德帝没立即下旨把将军府抄家灭族已是万幸。   墨千君上前拽着墨长歌的手臂摇头,“爹,你好糊涂。虽然将军府被济王栽上了通敌叛国的嫌疑,可他手中并无实质性的证据。三法司会审不过剩下十日,便是让女儿暂住大理寺也没什么大碍,他们迟早还是要放女儿回来的。如今你公然顶撞皇上,岂不是坐实了你有不臣之心,女儿知道你心疼我想护着我,可你不能真拿将军府上这么多人命来任性!”   “你懂什么!”墨长歌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气,他握紧了墨千君的手说:“若真是暂时将你收押,静待三法司会审倒也无妨。可如今朝中风向急变,大理寺和御史台全都倒向了济王,原本主管三法司会审的六殿下也变成了济王。失去六殿下的刑部群龙无首,根本无力和济王抗衡,那三法司会审只能变成是济王独断专行的过场,他想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想怎么用刑就会怎么用刑!爹之前和他已经结怨,若是你落入他的手中,他又怎么会放过你?”   他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爹都绝不会把你交给济王,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一丝一毫。你放心,皇上若真的要降罪将军府,爹撕了圣旨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派禁军拿人。满门抄斩不过是气话,如果爹真的死了,他姬家的江山再也别想坐稳!”   墨长歌往日里憨直的表情一扫而空,变为了久经沙场的铁血凛然,“君儿,爹虽然性子直了一些,不擅长朝堂里的尔虞我诈,但爹起码能拎的清楚一件事:皇上真正看中的继承人既不是太子也不是济王,他也绝不会动摇墨家军的一兵一卒。如今的庆国可以没有任何一位皇子,但绝不能没有镇国将军府。济王和太子斗得太凶也是徒然,相信爹……三法司会审之前,京中还会生变,你只需乖乖的离开,爹日后一定会接你回来。”   “我不信!”墨千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墨长歌的眼睛,“庆国不能没有镇国将军府,但镇国大将军却并非爹不可!不败战神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已经太高,皇上对爹的封赏也已经到了极点!不管他心中的储君到底是谁,也不管他对墨家军有多么看重,这九州河山姓的是姬而不是墨,你真的以为他不论如何都不会对爹下手么!”   “君儿……”墨长歌欲言又止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后退了一步道:“爹既然笃定皇上不会真的降罪将军府,那女儿便继续待在梧桐院里,陪爹一起看看三法司会审前还能生出什么变数。如果到了三法司会审那日,皇上没有其他的旨意传下,女儿会自行前往大理寺,看看他姬韶风到底能拿我墨千君如何!”   说罢,墨千君袖子一拂,直接转身朝屋内走去。   “君儿!”墨长歌身形一动,墨千君却猛然回头,一脸决然的说:“爹你若是敢强行将我送走,我就马上死给你看!”   墨长歌吓得身子一顿,墨千君又转向龙十二怒道:“告诉你主子,他若是还缩在长澜宫里毛都不露一根,老娘就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天干物燥   抬手将门重重的甩上,墨千君直接拐进了卧房,倒了一杯凉茶狠狠的灌下。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脑袋里也有些发蒙,但墨千君却强迫自己一点一点的镇定下来,将方才听到的一切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她被六祖宗那个混蛋的态度给糊弄了……   看惯了他嚣张无比的模样,也见过他在宣德帝的面前有恃无恐,即便是姬韶风带着禁军封了长澜宫,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的将他轰了出去。所以,她便以为他可以永远屹立不倒,却忘了……这天下到底不是姬韶渊的天下。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空,遇到自己老爹这种亲情至上为了女儿可以豁出去一切的大将军已经是例外,作为九五之尊的宣德帝,又怎会一再纵容姬韶渊挑衅他的龙威,目空一切的为所欲为佐。   妈的,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故意那样做给自己看的么!   墨千君在窗边缓缓地坐下,目光深沉的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桃花,却觉得那原本粉嫩的色泽像是一瞬间被鲜血浸透,昭示着无法预期的血色未来渤。   自从济王回京以后,她的头顶就罩上了一层乌云,背后也铺开了一张大网……不,应该说从她重生醒来之后,她就已经踏入了一个迷宫,她在看似明朗的大路上直行,但等待她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死胡同。   将军府,长澜宫……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了一切,想要将姬韶渊与她老爹一网打尽,济王么?不,以她对济王的了解,他的才智并不在姬韶渊之上,那主导了这一切的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西域月支国的月王。   墨千君纤细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眼底沉淀成一片暗沉的浓黑。   阴谋诡计,脱不去皇权之争。不管这些人谋算的手段有多么的花哨,目的却只有一个——要么是想登基为皇,要么是想改天换地。   既如此,只要从他们的目的入手,利用他们所肖想的源头,或许就能钓出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如今皇城内势头最胜的就是三皇子姬韶风,如果在给他加上几把柴火助他烧的更猛烈一些……嗯?等等……   墨千君突然站起,眯起眼睛双手扣住了面前的窗棱。   靠!姬韶渊一直想抓住月王却不得其法,如今月王现身也是在济王回京之后,难不成现在这种局面也是姬韶渊想要的,或者说,是丫的那王八蛋一手促成的么!   “十——”墨千君怒然的回头唤出了龙十二的名字,然当她的视线落到门口,却立刻被倚在门边的一道白色身影刺痛了眼睛,她怔然的立在了原地,看着那人对她露出了熟悉又清雅的浅笑,慢吞吞的说:“君儿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竟然威胁本宫……”   话还未说完,墨千君对准门口直接便扑了过去,姬韶渊睁开了眼睛神色尽显无奈,接住了墨千君冲过来的身体叹道:“疯丫头,本宫身上还有伤……”   墨千君心底的怒火在看到姬韶渊的一瞬便全化成了委屈,其中还夹杂着得知将军府要满门抄斩后故作镇定的慌乱。虽说她方才色厉内荏的叫着要龙十二去寻姬韶渊出来,可她对见到姬韶渊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他现在也麻烦一堆被人死死地看在长澜宫内。   却没想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心心念念的人便神奇的出现,墨千君不安的心情立刻消失,扑进姬韶渊的怀里对准他未伤的右肩就咬了上去。   虽说墨千君有意的避开了他的左肩,姬韶渊也侧身将她揽到了右方,但墨千君前冲的力道还是压着姬韶渊直接撞到了门上。   后背和肩膀同时传来一阵刺痛,姬韶渊左手无力的下垂,右手轻轻的环住墨千君,靠着房门上在她耳边轻笑,“几日不见,君儿也越发的大胆热情了。”   墨千君咻的抬头,看着姬韶渊清逸俊美的微笑,还有那眼底掩不住的温润和柔和,嗷呜一口便咬上了他的薄唇,尖利的小牙直接在他的唇上开了道口子。   避开他的肩伤揪住他右侧的衣领,墨千君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对他道:“咬死你个混蛋!总这么吓我好玩么!”   殷红的血珠儿顺着姬韶渊上扬的嘴角留下,凭添了一抹勾人的异色,姬韶渊看着墨千君眼底隐隐闪烁的泪光,右手微拢将她按回了怀中,低头便吻住了她咬紧的红唇。   将唇上的血色染上了她冰白的樱唇,姬韶渊右手上移,缓缓的轻抚她顺滑的长发。带着龙诞香的体温将墨千君层层环绕,一点一点的驱散了她心头的冰冷。直到墨千君像是只被驯化的小狐狸一般乖巧的依偎在姬韶渊怀里后,姬韶渊才放开她低声道:“野丫头,真不该带你去和卿姨相认……”   这小东西以前虽然也会偶尔放肆对他张牙舞爪,但那放肆中却总带着一丝胆小的试探和狡诈的娇俏。可自打认了程怀卿那个姨母,又频繁的与她见过几次后,姬韶渊无奈的发现,他圈养的小狐狸开始朝夜叉的方向越走越远,同程怀卿那疯狂的性子也越来越像。   再由着她这么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只怕她迟早要把天给捅   出个窟窿来。   揽着墨千君朝床榻边走去,姬韶渊往床边一坐便扯开了自己腰间的束带。   墨千君眼角一抽,见六祖宗俨然是一副要脱衣服的架势,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道:“你要干嘛!”   臭流氓……才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越发的离谱,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要找他澄清,哪有心情陪着他在此胡闹!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瞥了墨千君一眼,“君儿以为本宫要做什么?”他放开手慵懒的往后一靠,“聂同正在为本宫疗伤,是君儿差了龙十二来告诉本宫,说你要马上见到本宫。未免君儿日后真的跟本宫老死不相往来,本宫只好扔下了聂同出宫来见你。”   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即皱巴着小脸伸手扯上了他的衣襟,小心翼翼的帮他把外衫脱下,“伤势如何了?”   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凶巴巴的威胁龙十二,哪里想到他会瞬间就杀了过来。一想到姬韶渊的左肩被捅了那么大一个窟窿,却还是一点都不在意的陪着她胡闹,墨千君的心底瞬间就溢出了满满的愧疚。   眼瞅着墨千君柳眉轻拧眼圈发红的模样,姬韶渊握住她的手腕便将她再度扯入怀中,抵着她的脑袋低笑道:“傻瓜……”   墨千君又是一愣,随即眉心一竖,一把将姬韶渊推开坐直了身子,脸色发黑的怒道:“你又骗我!”   她的智商果然已经抠出来喂狗了……   吩咐龙十二去找他不过是瞬息之前的事情,这货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坐上火箭炮把自己炸到天边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去他的正在疗伤中途落跑啊!这货本来就打算溜过来见她,结果又恰好撞见了她对龙十二发飙,于是便借题发挥来耍着她玩的吧!   墨千君欲哭无泪的瞪着姬韶渊,只恨自己没出息,狠不下心来咬死他或者直接把他踹出去。   人说恋爱中人的智商为负果真不是虚言,瞧姬韶渊这个祸害都把她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姬韶渊微微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墨千君的黑眸,轻抚着她的长发道:“君儿,别怕,本宫在这儿。”   墨千君喉咙里一堵,鼻尖顿时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满腔的愤怒和委屈都被她咽了回去,她将头一扭轻哼了一声说:“谁怕了!”   抓着姬韶渊衣襟的双手微微使力,墨千君低头看着他的肩膀,抬手摩挲着他的襟口问:“伤势到底如何了?”   将他剩下的那层中衣拉下,墨千君立刻看到裹伤的白布中间印出了一片血痕,震惊道:“你的伤……”   “该换药了。”姬韶渊慢吞吞的接过墨千君的话,笑意盎然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脸色一黑,轻咬着下唇看着他无比欠抽的笑容,恨恨的唤道:“十二!”   卧房门外出现一道黑影,龙十二隔着房门对墨千君道:“小姐有何吩咐。”   “伤药。”墨千君悻悻的交代,然后瞪着姬韶渊说:“宫里就没人能伺候殿下换药么,非要溜到将军府中来奴役臣女。”   姬韶渊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聂同忙着去寻你姨母,哪里有心思顾得上本宫。君儿若是不想见到本宫,本宫回长澜宫去便是。”   墨千君立刻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听,祖宗你倒是起身走啊!   顶着一脸无赖的神情纹丝不动的赖在她床上,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等着自己给他上药,他哪里有半点想离开的意思。   只不过……聂大夫和大姨妈?   墨千君一边伸手解着他腰间的白布,一边好奇的问:“聂大夫怎么跟姨母扯在一起了?宫中不是因为殿下闹得满城风雨了么,聂大夫还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姬韶渊抬手便打落了床帐,遮住了两人亲密相依的身影。转眼间,龙十二便取了伤药进来,他低着头将伤药放到了床边,随即又飞快的退下。   墨千君把药箱搬到了身旁,跪坐在姬韶渊的身边继续同那些厚厚的白布奋斗。清亮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的肩头,墨千君双手交叠在姬韶渊的腰后,清浅的呼吸浮动在姬韶渊的颈间,两人的发丝也时不时的摩挲纠缠。姬韶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墨千君认真的小脸慢吞吞的回答:“聂同原是墨家军的军医,而卿姨也曾做过墨家军的副将。当年唯有他看穿了卿姨是女扮男装,也一直在帮卿姨隐瞒真相。聂同原是打算等墨家军凯旋后就找卿姨提亲,谁料她摇身一变成了辅国公府的大小姐,还嫁入了皇宫成了父皇的宫妃。聂同原以为此生与卿姨无缘,谁料此番进宫却撞见了卿姨在调戏姬韶风……”   墨千君双手一顿无语的看着姬韶渊说:“姨母又去找姬韶风的麻烦了?”   姬韶渊莞尔的一笑,“卿姨倾慕墨将军多年,如今姬韶风算计了将军府让墨将军背上了通敌叛国的嫌疑,你当卿姨会轻易放过他?”   墨千君头疼的扶额,“光天化日之下,姨母她还真敢……”   大姨妈和他爹……聂大夫和大姨妈……大姨妈和济王……大姨妈和宣德帝……   混乱的关系在她脑袋里缠成了一团,墨千君一面感叹她大姨妈果真是神人,一面又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贵圈真乱。只不过,看到姬韶渊此时轻松如常的模样,她在听说将军府要被皇上治罪后的担忧倒是消失不见。   有大姨妈和六祖宗这两个奇葩坐镇,怎么着也不能让姬韶风得了便宜,看来她方才猜测的应该不错,如今这紧张又混乱的局面该是姬韶渊这混蛋一手弄出来的吧。   揪住他胸口的白布坐直了身子,墨千君瞪着姬韶渊凶巴巴的说:“你给我老实交代,宫里宫外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为了引出月王才故意踩进了姬韶风的陷阱,让所有人都以为长澜宫失势,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姬韶渊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勾到了耳后,低声问道:“那日在御花园中,姬韶风可有伤到你?”   清雅柔和的嗓音像是投进湖泊的石子,荡的墨千君心底一酥,姬韶渊深邃的目光看得她耳根子微热,连忙移开了视线悻悻的道:“这时候才想起来翻旧账关心我么?晚了!要不是姨母及时出现,你指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本小姐现在不同你计较,等你的肩伤好了以后我们再慢慢算账。”   说着,墨千君将他身上的白布扯下,露出了他看上去依然狰狞的伤口。   眼角一抽指尖微颤,墨千君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打开药箱迅速的翻找着伤药,碎碎念道:“皇上下旨要将我送到大理寺去问审,我爹狗脾气一急竟然撕了圣旨打了传旨的公公。要是我爹不在三法司会审前将我送去大理寺,皇上就要把将军府满门抄斩。我还当长澜宫此时也和将军府一样岌岌可危,你重伤未愈又自身难保,这才失了方寸让十二想办法去寻你。你若是早有安排,好歹也差个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便不会跟得了癔症一样胡思乱想。还有啊,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好好待着不行么,我也不是非要见到你才放心,只要知道你的近况便成,哪里需要你不顾伤势自己跑过来。万一伤口感染或者崩裂,你岂不是又要遭罪,前几日才答应了我……”   “君儿。”姬韶渊勾着她的下巴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凑到她的面前轻笑,“本宫的小狐狸几时变的这么聒噪了?”   “你才是狐狸!你全家都是狐狸!”墨千君用力的将姬韶渊的手拍开,那瞬间炸毛的模样惹来了姬韶渊一阵抑制不住的低笑,直接将墨千君拥入了怀中,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本宫这只大狐狸养了你这只坏脾气的小狐狸,岂不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墨千君贴在姬韶渊的怀中,听着他宠纵的耳语,只觉得多日前横贯在两人之间的壁障和纠结全都土崩瓦解。   双手环住姬韶渊的腰,墨千君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借他的体温驱来散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却突然发现,触手可及的肌肤热的仿佛快要烧起来一样。   “殿下,你在发烧?”墨千君愕然的抬头,顾不得他的伤口还未包扎,扯过一旁的外衣就披在了他的身上,并伸手朝他的额头探去。   怪不得今日的姬韶渊一直都是一副懒洋洋的状态,若不是扯了他的衣服有了方才的亲密接触,只看他若无其事的表情还真看不出这货正在生病。   凝视着姬韶渊嘴角清浅的笑容,墨千君只觉得自己又快压抑不住任督二脉上涌的真气,分分钟就想揪着他的领子再度炸毛。   她可怜的定力与耐心,还有她强悍的承受能力……自打认识了姬韶渊以后就被他磨成了飞灰连渣渣都不剩了!   姬韶渊淡淡的看了墨千君一眼,“从你离开长澜宫后,本宫就染上了风寒。”   “此时又不是冬日,怎么好端端的会染上风寒呢。”墨千君心疼的柳眉揪成了一团。   虽说他有伤在身免疫力减退了稍许,但也不至于瞬间就变成个弱不禁风的病西施,因为肩伤还引发出一堆并发症来吧。   “单只是受伤的确不会。”姬韶渊慢吞吞的说:“君儿倒了本宫一身的烈酒,本宫在你走后沐了个浴……”   墨千君脸色又是一黑,直接戳着他的胸口骂道:“靠你是傻的么!你是嫌伤口不够大还是血流的不够多啊!聂大夫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神医?他竟然一点都没拦着你!”   刚缝完伤口就去沐浴,单只是高烧算便宜这混蛋了!没得把伤口折腾感染,他的手臂还想不想要了!   姬韶渊勾着嘴角眼神有些发凉,“君儿自己闯的祸,自然要由本宫为你善后。不然等父皇来了长澜宫看到本宫狼狈的模样,你是想本宫直接把你给供出来?”   “你就不能让小桂子帮你把酒水擦掉么!”墨千君挂着一脸看待白痴的神情气哼哼的道:“少把生病的罪名扣到本小姐头上,要怪就怪你自己人傻事儿多读书少!”   姬韶渊眉梢一扬捉住了墨千君的小脸,眼底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君儿不介意别人看到本宫的身体?”   墨千君声音一窒险些被自己   的口水呛死,面红耳赤的掰开他的手扭头,“切,服侍你的宫女千千万,看过你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做什么要介意你的没节操。”   意识到两人此时无比暧昧的姿势,墨千君的心跳顿时乱了节奏。目光瞥过他单衣下白皙如玉的肌肤,她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然想到以前不知有多少人看过他这慵懒诱人的模样,墨千君的心底又一阵发堵,酸涩的泡泡便开始不停的发酵。   看着墨千君醋意横生的小脸,姬韶渊温润的眼神像是散落在碎玉上的月光,他强迫的扳正了她的小脸,凝视着她黑亮的水眸道:“君儿是第一个见过本宫身体的女子,如此说来,君儿是要对本宫负责么。”   “呃?”墨千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望入了姬韶渊如流萤碎火般的双瞳。   白色的纱帐随风微扬,姬韶渊衣衫半解黑发散落,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他唇边的微笑慵懒散漫,他面上的神情优雅淡然,但他的眼底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暗示,就像是一泓幽深无比的泓潭,诱惑着墨千君不断沉沦。   “殿下……”看着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牢牢抓住的姬韶渊,墨千君清灵的眉眼在一瞬间舒展,抬手搭在了姬韶渊的肩膀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癸水来了   呯——   就在姬韶渊和墨千君电光火石火花四溅的时候,卧房的大门被人一脚给踹开,随后,一个人影对准他们两人便扑了过来。   姬韶渊身子一侧将墨千君挡在了身后,右手一扬便朝来人甩去,却见那道影子敏捷的躲开了姬韶渊的掌风,对墨千君喊道:“丫头,借个光!”   “姨母?”墨千君看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搅局的程怀卿,不由得脸色一垮无语道:“你怎么来了?”   程怀卿上下打量着墨千君的卧房,显然是在寻找哪里能把她自己塞进去藏好,她最终锁定了墨千君和姬韶渊所在的床榻上,于是眼睛一亮再度朝前扑去渤。   墨千君被她对准姬韶渊饿虎扑羊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双手一张便挡在了姬韶渊的前方叫道:“姨母你别乱来!殿下身上有伤!”   以她大姨妈那彪悍的动作,这要是撞到了六祖宗的身上,还不得如炮弹一样把六祖宗给撞轮回了佐。   程怀卿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此时暧昧的模样。   虽说姬韶渊在程怀卿出现的瞬间就拉平了中衣遮住了露出的左肩,但凌乱的床铺和两人紧贴的姿势,以及姬韶渊那秀色可餐的模样,仍是让程怀卿面露诡异的调笑道:“哟,忙着呢。”   墨千君脸色一黑,姬韶渊闭着眼睛怡然自得的将墨千君揽入怀中,淡然的开口,“聂同来了。”   程怀卿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她抓了抓头发眉毛一竖对姬韶渊和墨千君叫道:“下来!”   墨千君此时也看出程大姨妈像见鬼一样躲着聂同,于是好暇以整道:“姨母,难不成你对聂大夫做了啥始乱终弃的事,所以才这般躲着他么。”   “她骗了本庄主的贞洁。”一道微凉的嗓音再度从门口传来,程怀卿直接回头骂道:“放屁,老娘什么时候碰过你这个二缺。”   追着程怀卿出现的聂同眯着眼睛斜靠在门口,虽年过四十但看上去依旧儒雅俊秀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森寒,程怀卿银牙一咬丢下一句,“别跟着老娘,看到你就烦。”然后便再度破窗而出奔的无影无踪。   聂同慢悠悠的走到姬韶渊的面前,看着他与墨千君相依偎的模样叹气,“告诉过你了,要节制……不过是五天不见,这便憋不住来寻丫头找慰藉来了?”   墨千君牙根一痒,瞪着笑意盎然的聂同,暗骂不愧是能看上她大姨妈的男人,每次开口都跟她大姨妈一样欠抽。也活该大姨妈见了他就跑的飞快,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活该孤独一生。   “卿姨已经奔出了三里,再不追你便寻不到她了。”姬韶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应,聂同侧头往窗外一看,随手丢给了姬韶渊一个瓷瓶,“丫头的解药。”随后便也纵身追了出去。   姬韶渊接过那瓷瓶睁开了眼睛,墨千君木着脸戳了戳他问道:“殿下,这到底是演的那一出啊。”   白瞎了刚才唯美的气氛和她大好的心情,她跟姬韶渊之间就不能有一次正常温馨的交流么!   姬韶渊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墨千君,“聂同已经看过你脸上的胎记,这是划去斑纹的解药。”   墨千君微微一怔,握紧了那瓷瓶,就听姬韶渊继续道:“此毒名为刹那芳华,是一种能毁去女子容貌的毒药。中毒者脸上会出现青黑色的斑纹,看上去便同胎记一般。这斑纹会随着你的年龄逐年增大,直到覆盖你整张面孔为止。”   “殿下……”墨千君轻咬下唇,“我曾听刘太医无意中说过,这毒……好像是我娘下在我身上的。”   原本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中毒,只知道刘太医看到自己的胎记时说的那些话有些诡异。可如今聂同说她是中毒,之前她在西宫别苑的时候,以温泉水洗脸也会让毒素暂时的消退,墨千君顿时又想到刘太医当初的异样。   如果这刹那芳华真的是她娘下在她身上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刘太医?”姬韶渊眼底也滑过了一丝意外,随即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妨,待回宫之后差他来问问,自然会明白当年将军夫人的真意。”   墨千君点了点头将瓷瓶收好,再度扯下了姬韶渊的中衣说:“殿下,我先为你裹伤。”   先是被姬韶渊暧昧不明的话给带歪,然后又有她大姨妈跟聂同出来搅局,姬韶渊这可怜的左肩总是被人忽视,也难为他竟然没有抗议恶化,让姬韶渊多遭些罪受些苦来。   “君儿不想早些将脸上的胎记去掉么。”姬韶渊配合的微抬左臂,方便墨千君将他的衣服扯下。看着她收起瓷瓶完全没有服下解药的打算,姬韶渊靠着后墙懒洋洋的问道。   早先看到她自己的真容时,她不是强烈要求自己为她解毒,说是要做回她美美的原样,如今解药交到了她的手中,怎的她又一点都不着急了?   墨千君瞪了姬韶渊一眼轻哼道:“殿下给我惹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恢复真容,不说济王他们会怎么看我,单只是府上那些食人花都会冲过来   吃了我。还是现在这张脸方便一些,用殿下的话来说,这胎记可以镇宅辟邪。”   姬韶渊顿时发出了一阵低笑,而墨千君也快速的将他的伤口包扎完毕。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将药箱收好,刚要从床榻上跳下,姬韶渊却一把将她拖回来问道:“君儿方才要对本宫说什么?”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慵懒的表情,再想想近来这些时日围绕着他们发生的种种麻烦,于是握着他的手认真的问道:“殿下,你此番被济王算计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你不小心落入了他的陷阱,还是你为了抓住月王导演的一场好戏。”   姬韶渊眉梢一扬,“君儿怎么会作此推测。”   墨千君犹豫了片刻,随即坦然的说道:“因为我怀疑殿下除了是庆国六皇子之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其他身份。”   姬韶渊的眼底瞬间划过了一丝暗光,墨千君将那幽暗的光芒收入眼底,索性再度问道:“除了龙骑卫和第一楼,殿下的手中是不是还握着其他的底牌。麒麟徽记便是殿下的另一重身份么。”   姬韶渊嘴角轻扬,抬手勾起了一缕墨千君的长发,“君儿想知道?”   墨千君飞快的点头。   虽说好奇心太重会害死猫,可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他们两人之间还变成了如今这种关系,怎么着不也得坦诚相见?她可不想像上演大片一样跟姬韶渊发展到要死要活的地步,结果发现身边最近亲的人在玩什么狗屁无间道。   “想知道本宫要做的一切也不难。”姬韶渊摸了摸她的脑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大婚之后,本宫自然会告知君儿一切。”   墨千君的脸色瞬间一垮,“一定要等到大婚么?”   如今他们周围暗影重重,别说是大婚,单只是脱离困境都不知要废多少心思。这货就不能干脆利落一些给她个痛快么!   姬韶渊嘴角的微笑顿时变得有些危险,“若不是君儿任性,五日之后你我本可以大婚,你想知道的一切自会有大案。”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她闹脾气耍性子,所以才给自己找了一堆的麻烦和谜团?   墨千君气呼呼的瞪着姬韶渊,“若不是殿下小肚鸡肠,什么都不告诉我又总爱戏耍我欺负我,我也不会跟你置气同你对着干。”想及此,墨千君表情微变,凝视着姬韶渊的眼睛又道:“殿下,你是真的想同我大婚娶我为妻么。”   姬韶渊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眼睛一眯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要我答应之前告吹的婚事也行,但殿下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姬韶渊眉梢一扬,示意她继续,墨千君揽住了他的脖子一脸认真的说:“臣女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平淡自由亲人无忧。看多了将军府后院的算计争斗,臣女不愿如她们一般将所有的心神都耗在同其他女人争宠夺爱上。所以,臣女只求能寻得一位对我至情至性的男子,与我同心同德,一生一世一双人。换言之——”   墨千君文绉绉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凶狠,她咬牙切齿的对姬韶渊道:“你若是娶了我还敢打其他女人的主意,我就找我爹和我姨母告状,直接废了你的子孙根再烧了你的后宫,然后花你的银子养十八个男宠,让你的脑门上天天都顶满绿光!”   *   阳光明媚,春光万丈。   不同于皇城与将军府后院的乌云罩顶,清净雅致的梧桐院中到处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配着那些盛放的桃花,使得空气里都多了一丝旖旎缠绵。   巳时刚过,紫苑和绿瑶便端着洗漱的用具推开了墨千君的房门。   平日里,墨千君一直都是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幽幽转醒,熟知她作息规律的紫苑和绿瑶自然是在此时才会来伺候她起床。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紫苑和绿瑶正打算进去,却见面前突然多了一道不该出现的人影。墨千君只着了一件中衣,脸色微红的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轻咳了一声道:“出去吧,等下再传唤你们。”   “咦,小姐?怎的今日起这么早?”紫苑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着墨千君,墨千君侧目朝里面瞥了一眼,“晨起找虫吃的鸟儿太吵,睡不着。”   绿瑶大咧咧的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道:“怎能让小姐自己端盆子打水,奴婢来伺候小姐更衣。”   眼看着绿瑶就要踏进屋中,墨千君身子一横直接把房门一堵,木着脸说:“不用了,稍后我再叫你们,你们到外间守着便是。”   “小姐……”紫苑一脸奇怪的探头朝卧房里看了一眼,“你在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么?怎么今日看上去怪怪的……”   墨千君脸色一黑,气呼呼的对她们礽下一句,“小姐我癸水来了!”说完就啪的一声直接将门甩上。   绿瑶满头雾水的摸了摸鼻子,诧异的对紫苑说:“小姐癸水的日子不是刚过去么,咋地又来了?难道是我记错了?而且……癸水来了就来了呗,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为啥不让我们进屋子啊?小姐咋突然就学会害羞了。”   屋内的墨千君听的一个踉跄,险些把水盆直接扔出去扣到正前方的某人头上,身后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紫苑随即叫道:“小姐,奴婢本想告诉你一件事来着。秦管家说宫中传来了消息,六殿下突然失踪,长澜宫内外各处都找不到殿下,宫里已经炸了锅,将军一早就被传唤进宫了。”   墨千君黑着脸将水盆往桌子上一放,大步上前掀开了床帐,双手掐腰气呼呼的瞪着某人。门外的紫苑和绿瑶见墨千君毫无反应,于是便相视一眼转身离开,但她二人却是寻思着去给墨千君炖些补品消消火,好让她在癸水期间变得正常些。   姬韶渊依旧如昨日一般懒洋洋的靠坐在床榻上,感觉到墨千君怒气冲冲的眼神,他睁开眼睛瞥了墨千君一眼,用低哑的嗓音道:“水。”   墨千君无语望天,幽幽的叹了口气后迅速转身,倒了杯热茶送到某位祖宗的面前。姬韶渊伸手一拽将墨千君拽到身边,懒洋洋的往她肩头一靠,然后就着她的手优雅的将茶水饮尽。   看着姬韶渊这病恹恹的模样,墨千君先前的不爽顿时变为了郁闷,她抬手摸了摸姬韶渊的额头,好言好语的劝道:“殿下,招府医来看看吧,或者想办法寻聂大夫过来。你一直高热不退烧到了现在,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君儿的癸水来了?”姬韶渊对墨千君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勾着嘴角戏谑的问道:“昨日本宫与君儿同塌而眠,怎的本宫没发现……”   墨千君直接抬手把姬韶渊的嘴巴堵上,气急败坏的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消停,再这般胡闹我就不管你了。”   有心想把姬韶渊推开,但一想到他身上带上又在发烧便心存不舍,于是便只能一边骂着他一边晾着白眼。   咋觉得六祖宗受个伤发个烧便连智商都烧化了,以前只是闷***型的无赖,现在的他就是个摆在明面上死不要脸的无赖。   昨日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墨千君原是打算把他赶回长澜宫,哪想到这祖宗便直接赖在了这里不走了。   整整一个晚上,墨千君直接由将军府的大小姐变成了六祖宗的贴身侍女,端茶倒水擦汗更衣,忙的她是焦头烂额满心的郁火。   姬韶渊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毕竟伤在动脉又撕裂了两次,若不是他武功惊人底子强悍,再加上聂同的医术的确精湛,只怕那左臂定然要保不下来。   虽然墨千君已经粗略的给他消过毒,聂同的灵药也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塞,但姬韶渊的伤口还是悲催的发了炎,连续几日高烧不退,昨晚更是虚汗直冒淌的像是开了闸的小溪流。   墨千君照看了他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累趴在床边,随后就被姬韶渊这个臭流氓脱了外衫抱到了床上,还无知无觉的滚到了他的怀中。   若不是他方才听到紫苑和绿瑶的脚步声,捏着她的鼻子将她戳醒,紫苑和绿瑶轮不到向她禀告便会发现,宫里头消失的那位祖宗此时就躺在她的卧房里。   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殿下,咱打个商量行不行?梧桐院里向来清净,不会有闲杂人等闯过来。有十二他们守着,你便安心的待在此处养伤,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但你好歹配合一点听话一点,让我寻个府医来给你看看。你就好好的躺在这里当你的大爷皇子,别再乱来胡闹扯动了伤口。等你的伤势好了烧也退了,我便由着你欺负两日还不行么?”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把自己抱到床上的,这祖宗才是真正的不做死就不会是星人好不好。   姬韶渊闭上眼睛,云淡风轻的回答:“府医来了也没用,本宫这是毒发不是风寒,除非聂同配好解药,否则这高热无论如何都退不下去。”   墨千君的心底顿时一凛,身子一侧看着他问:“殿下的眼睛到底如何了?”   之前听他说半个月后就会双目失明,她还当他是哄着自己装可怜,看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哪里能看得出一点快要失明的迹象。可如今他高热不退,精神也变得越来越疲懒,墨千君原是以为他伤口发炎引发了高烧,此时知道竟是因为毒发,整颗心顿时便揪了起来。   “无妨,聂同正在寻找逼毒的法子,最不济也就是眼睛彻底看不见而已。本宫平日也时常闭着眼睛度日,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姬韶渊调整了个姿势将墨千君抱在怀中,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看着他眉宇间暗淡的神色,墨千君鼻子一酸拽紧了他的衣襟,柳眉拧紧小心的靠进他的怀中。   伪装失明和真的失明有本质的区别,不管是对心理还是生理来言都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冲击。不管姬韶渊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也不管他为这一日做了多少的准备,只要一想到他那双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墨千君的心口就抽的一阵阵发疼。   察觉到墨千君低落的情绪,姬韶渊勾着她的发丝道:“君儿此前不是提到过,说你的师门有奇人可以治疗本宫的眼疾。本宫日前曾派人去寻访过,但始终没找到君儿所说的六扇门。君儿可否愿意指点一二,   让慕容差第一楼的弟子继续去寻访。”   墨千君微微一怔,直起身子看着优雅淡然的姬韶渊,心底突然涌出了一丝愧疚。   当初为了保命胡扯的借口,她知道姬韶渊定然会一直放在心上,或许还会当成是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   可这时间根本就没有六扇门,也不存在所谓的能治愈他眼疾的奇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姬韶渊冷战生气纠结苦闷,以至于她完全将此事给丢到了脑后,现今听到姬韶渊提起,墨千君微微沉默,随即低下头叹道:“殿下,是我撒谎了……以后不用差人去寻找六扇门了,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六扇门。”   之前她还在控诉姬韶渊对自己不够坦诚,使得他们之间存在一道深深的隔阂,让她惴惴不安心思辗转,如今想来,她岂不是和自己指控的那些话一样?   她最大的秘密始终也压在心底,并没有像姬韶渊坦诚过半分,但他也从来都没有追问。此时东窗事发,当他听到自己说一直以来都在对他撒谎的话后,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墨千君轻咬着下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姬韶渊,心底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借尸还魂,死而复生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认真中又含着一丝紧张的神情,片刻后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你这丫头果然是在糊弄本宫。”   墨千君愕然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姬韶渊面上的神情,惊讶的问道:“殿下不生气么。”   这家伙向来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难不成真的是烧傻了所以转性了?   要知道,她都已经做好被他狠狠的欺负或是冷落的准备了……   “气又如何。”姬韶渊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君儿的脾气向来比本宫还大,本宫如何与你置气?”说着,姬韶渊变戏法般的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墨千君,“打开看看。添”   “这是什么?”墨千君接过那锦囊拆开,锦囊中立刻掉出了三枚铜钱。墨千君满头雾水的看向姬韶渊,却见姬韶渊的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笑的墨千君一个激灵心底发怵,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顿时涌来。   姬韶渊随手在她掌心拨弄了两下,三枚铜钱顿时摆出一串东倒西歪的造型。墨千君看的两眼问号,不明白姬韶渊到底在搞什么明堂,却听他淡然的说道:“本宫应该告诉过君儿,本宫幼时曾学过卜算之术。屋”   墨千君猛然抬头,对上了姬韶渊那双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右手缓缓的收紧,墨千君将那三枚铜钱握在掌心,姬韶渊清韵的嗓音不疾不徐的继续飘来,“此卦意为:借尸还魂,死而复生。”   墨千君额边的冷汗瞬间就落下,而姬韶渊却悠然的闭上了眼睛,“可惜,本宫细想了多日也没想明白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哪日君儿有心向本宫解释,本宫定然洗耳恭听。”   “殿下……”墨千君欲言又止,眼底却涌上了复杂的神色。   看着此时微闭着眼睛脸色微白,身体虽显得孱弱却依然不减君子之风的姬韶渊,墨千君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说什么想不明白等她来解释,其实还是他不愿意逼问自己,等着她亲口向他坦白吧。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位祖宗可是个技能点全满堪称十全十美什么都会的非人类。想来便是她上次的暗示起了作用,他遍寻不着六扇门又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所以就直接用上了这种偏门。   隐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被姬韶渊揭开,原本她应该担心姬韶渊这个古人会接受不了事实,将她当成妖怪般来对待,可看着姬韶渊云淡风轻的神情,墨千君只觉得心底涌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和感动。   他将坦白的权利留给了自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同她冷战或者是戏耍她欺负她,拐弯抹角的来逼迫她屈服。很显然,她几日前在长澜宫的控诉收到了成效,高高在上的六祖宗已经明白了她的真心,也如她所愿的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她与他之间,终于打破了那别扭的隔阂,开始越走越近坦诚相见了。   嘴角的浅笑越来越明朗,墨千君握住了姬韶渊的手,一字一句道:“殿下,臣女不是别人,只是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墨千君。”   姬韶渊睁开了眼睛,看着墨千君清澈明亮的眼睛,听着她继续道:“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于未来,我就是墨千君,墨千君就是我。”   从一开始对周围一切的格格不入,到现在把将军府视如归宿。不管是墨长歌的纵容疼爱,还是姬韶渊的欺负与戏耍,都一点一滴的渗入她的心底,将她由曾经的墨千君变为了现在的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   如今看到姬韶渊这等反应,感觉到了他的转变,墨千君只觉得过往的纠结与郁闷一扫而空,单只是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便能让她的心底充满了温暖。   她微微倾身靠在姬韶渊的肩头,低声道:“只要殿下初心不改,臣女必定生死相依。”   短短的一句温声细语,却像是晨钟暮鼓一般响彻在姬韶渊的心底。姬韶渊向来都幽深若泓潭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微怔的光芒,随后,俊美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清雅的笑容。   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姬韶渊缓缓的回道:“本宫不管你是从哪个狐狸洞里钻出来的,只要你是本宫抓到的那只野狐狸便可。”   墨千君抬头看着姬韶渊,盈盈的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啧,殿下的胆识倒是过人,也不怕撞上什么孤魂野鬼噬人精怪,将你的骨髓都吸了去?”   姬韶渊莞尔的勾唇,“本宫虚长了二十六年,倒还真没见过活着的小狐狸精长什么样子。”他上下打量了墨千君一眼,暧昧莫名的凑到她耳边说:“不若就扒掉全部的狐狸皮,让本宫在失明前好好的长一长见识?”   “臭不要脸!”墨千君的脸色瞬间爆红,身子一弹飞速的远离了姬韶渊,咬牙切齿的狠瞪了他一眼。   卧房内顿时传来了姬韶渊清韵的笑声,墨千君无奈的翻着白眼,先前因为得知他中毒快要失明的担忧,以及欺骗了他六扇门的愧疚和不安倒是被他的胡闹给冲淡了。   “哟,两位倒是闹得开心,不知道外面正因为你们而   人仰马翻吧。”   一道阴郁的控诉声突然从窗边传来,打断了姬韶渊与墨千君的调笑。墨千君飞速的抬头,就见慕容慎思正黑着脸趴在她的后窗上,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与床榻上的姬韶渊。   墨千君微微一愣,连忙从姬韶渊身边跳开,轻咳了一声对慕容慎思道:“你怎么来了?”   虽说将军府被围禁墨千君也不得出府,但刑部和一扇门却并没有因为姬韶渊和墨千君而受到牵连,平日里依旧要照常去当值。因为姬韶渊被栽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慕容慎思几人便紧咬着曹陆府上的那念件血案倾力追查,想要抓到真凶为姬韶渊洗刷冤屈。   墨千君擅长的只是心理画像,追寻线索寻找凶手一事自有慕容慎思去做,待他发现啥线索后再跑来告之于她,她再联系新的线索做出补充。昨日姬韶渊意外出现,她倒是忘了,慕容慎思每日午后都会过来与她商议案情一事了。   抬手将姬韶渊身上的锦被拉好,墨千君瞪着慕容慎思道:“还不快些进来。殿下伤势未愈还发着高烧,吹不得凉风。再者,被人看到你怕我的窗户成什么体统。”   慕容慎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院子里除了暗卫十字军就再无他人,有谁能看到本公子来你这儿爬墙。”   姬韶渊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大咧咧的爬进屋子的慕容慎思,淡然的对墨千君问:“他天天都是这般出现?”   如此放肆的闯进墨千君的闺房,这小子进来是越发的欠收拾皮痒了。   墨千君听着他微冷的嗓音,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还不都是你突然出现赖到了现在,平日这个时候我早就洗漱完毕在院子里等他来汇报案情了,哪里会让他等不及过来爬窗子。”   以前两人还在别扭的时候,这祖宗还未表现出太强烈的占有欲,如今两人也算是开始交心,六祖宗那骨子里的强势霸道顿时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平日里听上去清雅平淡的嗓音里也多了一丝不满的醋意。   墨千君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的装扮,暗道还好她晨间打发了紫苑和绿瑶时便飞速的套好了外衫,若是被大姨妈聂大夫还有慕容慎思撞到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还不知道这祖宗会怎么发火,事后又要怎么欺负她才算完呢。   姬韶渊冷飕飕的目光顿时射向了慕容慎思,慕容慎思笑眯眯的走到姬韶渊面前,“殿下,多日不见身体如何啊?哎你别瞪我,我可不像大小姐那般胆大,看多了你那双眼睛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聂大夫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失明啊。”   墨千君凉凉的看了姬韶渊一眼,妆似悠闲的往床边一靠,暗道这祖宗的人缘还真是不咋地。单看慕容慎思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和笑意盎然的询问,连她都想问这两人有啥深仇大恨,而慕容慎思又是多盼着姬韶渊赶紧倒霉瞎了才自在。   “若是聂同配不出解药,至多半月就能遂了你的心愿。”姬韶渊若无其事的闭上了眼睛,墨千君的心底又是一抽,眼底也划过了一丝黯然。   “半个月么……”慕容慎思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目光也随之幽暗了几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甩,他摇着扇子往椅子上一坐,一字一句道:“外面又出事了。”   “嗯?”墨千君原本还以为慕容慎思只是来找自己汇报一下之前的案子进展,在发现姬韶渊在此后同他胡闹一番,却不想他竟然话锋一转,扔出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容慎思瞥了姬韶渊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兵部尚书人……昨夜如曹陆两家的小姐一样,遇害了。”   “你说什么!”墨千君愕然一愣,随即看向了姬韶渊。   慕容慎思扇子一转点着姬韶渊说:“所以,殿下你又要倒大霉了。”   墨千君柳眉一拧,随即明白了慕容慎思话中的意思。   姬韶渊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本该老老实实的待在长澜宫中,但他却突然自皇城失踪。而他失踪的当晚,兵部尚书竟然惨遭毒手……   慕容慎思仿佛还嫌失态不够严重一样,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继续说:“而且……扬州驻军大营用的粮草也被烧了。”   姬韶渊的双眼猛然睁开,眼底闪过了一丝锐利的杀气,墨千君只觉得四周的温度猛然降低,而姬韶渊也一改之前慵懒的模样,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注视着慕容慎思问:“驻军大营的军粮?”   慕容慎思回望着他点头,“没错。”   “是邗江大营,还是江都大营?”姬韶渊又问。   慕容慎思刷的一下收起了扇子,脸上的笑容也缓缓地消失,“江都大营。”   卧房内瞬间就陷入一片寂静。   姬韶渊微微敛眉,遮住了眼底晦暗莫名的眸光,而墨千君则看着慕容慎思问:“江都大营有什么问题么?”   自从认识姬韶渊以来,她还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慎重的表情,而他身上那一瞬间绽放出的杀气,就像是突然被人戳中了逆鳞而苏醒的怒龙,好似下一刻就要   一跃而起将利爪下的目标撕裂殆尽。   墨千君的思绪开始飞速的运转。   兵部尚书为朝中的二品重臣,掌管着整个庆国各地驻军的粮草,兵马的调动以及将官的任命。如今兵部尚书遇害不说,连江都大营的粮草都被烧,此案定然会震惊朝野,而且在庆国内外都引发不小的动荡。   先是兵部两位下臣被害,各省舆图和将官名册被偷,跟着就是几位将官惨遭灭门。如今又出了这等大事,而姬韶渊此时又刚好不在宫里,这岂不是要坐实了他通敌判国的罪名么?   想到昨日老爹说三法司会审前京中定然还会有意外发生,到时候就是她和将军府迎来的转机,墨千君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意外的确已经发生,但这意外却是要把姬韶渊往死路上推啊。   “殿下。”墨千君转头望向姬韶渊,却听姬韶渊淡然的开口,“君儿如何看待兵部尚书这桩血案?”   墨千君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我要看过了尸首才能下结论。”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发生时便透着无限的诡异。因为起初被杀的不过是两个大臣家的小姐,死者的死状又无比的凄惨,所以墨千君才将案子定性为了仇杀,并且从曹陆两位大臣的背景和经历去寻找线索追查真凶。   但姬韶渊受伤之后,京中便恢复了风平浪静,即便没有龙骑卫的暗中守护,兵部另外两位清吏司的府上也没有再发生意外,但几位将官家里却惨遭灭门,看上去倒真像是姬韶渊在幕后策划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各省的舆图和将官名册一般。   但墨千君自认她的判断从不会出错,她在曹陆两位小姐的身上看到了深沉的恨意,所以也一直没有放弃她之前认定的线索,要求慕容慎思带着第一楼继续去追查曹陆两位大臣的过往。   如今,兵部尚书再度遇害,听说死状也和曹陆两位小姐一样,墨千君的心底顿时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曹陆两位小姐都是刚刚及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才能轻易的被戮害。但兵部尚书是二品武将,即便比不得她老爹那个不败战神,也不应该这般轻易的丢了性命。   未看过现场不了解状况,墨千君无法根据兵部尚书的死状却描绘犯罪画像,自然也无法给出啥有用的建议。   姬韶渊立刻转向了慕容慎思,“兵部尚书的尸首在哪里。”   慕容慎思闻言叹了口气,“没有你和貔貅令坐镇,刑部尚书又怎么能争得过太子和济王?血案发生之后,太子立刻带着锦衣卫赶到了徐尚书的家中,徐尚书的尸首被锦衣卫带走了。”说着,慕容慎思又拎着折扇敲了敲手掌,“太子一门心思的想夺走你和刑部的大权,想要让锦衣卫取代整个三法司,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能扳倒你的机会,自然不会让刑部再插手徐大人这案子。仪鸾司此时定然层层把守,将徐大人的尸首严密看管了起来,只怕是出动了第一楼和暗卫十字军,也无法轻易的寻到尸首在何处。除非……”   “除非什么?”墨千君有些着急的问道。   “除非殿下亲自带你潜入仪鸾司。”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道:“放眼整个庆国,能够在千军万马中神出鬼没,不惊动任何人还能带着你潜入仪鸾司的,只有殿下一人。”   “可殿下现在有伤在身,体内的剧毒也随时会发作,根本不能贸然行事。”墨千君翻了个白眼一阵泄气。   她知道姬韶渊是想从兵部尚书的死因入手,查清楚他为什么会遇害,进而找到突破口去洗刷通敌叛国的污名。但他现在已成为了头号被怀疑的对象,只怕京城各处都布好了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她又岂能让姬韶渊在这个时候亲自去冒险?   她不知道姬韶渊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即便是慕容慎思将他说的神之又神,她也不能让他这个时候出去送死。先不说他左肩那撕裂了好几次的窟窿,单只是他这一直不退的高烧和随时都会失明的眼睛,她都害怕这货会飞到一半时会突然变成折翼的天使,带着她脑门着地一起奔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慕容,将派出的所有人手全部召回,今晚统统去守第一楼。”姬韶渊面不改色的握住了墨千君的手,缓缓的命令道。   慕容慎思眉梢一样,“守第一楼?不是将军府?”   第一楼的老窝虽然在江南,但慕容慎思自从跟姬韶渊鬼混在一起之后,自然在京城也辟了一处宅子,府上的牌匾也同样叫第一楼。   慕容慎思平日里鲜少回去,所以那里安排的守卫也并没有多少,如今姬韶渊溜出了皇宫赖到了将军府,慕容慎思原以为他召回第一楼派出在外的儿郎是帮着守住将军府,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对墨千君不轨,或是到此处查探发现了他的行踪,却没想到,他竟是要把所有人都调回那个几乎没人住的破宅子里。   “十二。”姬韶渊无视慕容慎思不解的神情,再度开口召唤,龙十二顿时也出现在了姬韶渊的面前,姬韶渊又道:“随慕容一起去第一楼,不管是谁暗中靠近,立斩不赦。”   “是。   ”龙十二领命之后立即看向了慕容慎思。慕容慎思虽不明白姬韶渊要做些什么,但还是耸了耸肩道:“我这便带十二去安排,可你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   姬韶渊抬头看着墨千君慎重又担忧的表情,将她拉到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长发道:“盗尸。”他嘴角一勾轻笑道:“既然君儿想看,本宫就把他弄会第一楼给你慢慢看。”   墨千君脸色一黑拽住他说:“你要亲自动手?不许去!”   这祖宗是听不懂她刚才的话还是真的不要命了,不知道他现在等同于一个二级残废么。   “慕容。”姬韶渊淡然的看向慕容慎思,慕容慎思随即叹气,无奈的对墨千君说:“本公子无法违抗他的命令,你若是能劝阻他的话就赶紧上,天黑之前传个信给我便可。”   说完,便直接带着龙十二离去。   墨千君眯起眼睛一脸危险的看着姬韶渊,脸上清楚的写着你要是敢去我就咬死你。待慕容慎思走远,屋子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人,墨千君直接傲娇的扭头,“你要是去了,这辈子都别想本小姐嫁给你。”   姬韶渊抬手朝她脑门上一弹,轻笑道:“疯丫头,你不是想知道麒麟图腾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玩脱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   仪鸾司中,姬韶鸿端坐在大殿正中,看着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衣卫,对身边之人问道:“皇兄确定,今晚六弟一定会来仪鸾司盗尸?”   姬韶鸿的左侧,济王姬韶风怡然自得的看着门外,勾着嘴角邪恶的一笑,“他若不来,便是坐实了通敌叛国的死罪。可他若是来了……”   姬韶风回头看了姬韶鸿一眼,“该怎么做用不得本王来教太子吧。”   姬韶鸿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光,轻哼了一声道:“可他若是执意不来,那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不能强行扣在他的头上,依着父皇对他的宠爱,难保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过去。戛”   “不,他今晚一定会出现。”姬韶风一脸笃定的站起,走到门边看着暗沉的夜色,“否则,等待着他的便不止是通敌叛国……呵呵……”   姬韶鸿看着姬韶风眼底流转的光芒,眉心一拧强行压下了心底的疑问窒。   姬韶风和姬韶渊向来不和,在皇城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也知道姬韶风和他背后的淑妃一党对皇位觊觎多年,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夺东宫之位。然而他身为皇后嫡子,又有皇长兄相助,在京城的地位早已不可撼动,所以便从未将姬韶风一党放在眼里。   可自从他去了西域立下了战功,此番凯旋回京之后,姬韶鸿就发现他这个三皇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淡然的起身走到姬韶风身边,姬韶鸿面无表情的说:“既然皇兄如此有把握,那仪鸾司便交由你来坐镇。”   “太子要去何处?”姬韶风眉梢一扬,看着开始调派人手的姬韶鸿问。   姬韶鸿轻哼了一声,“将军府。”   他没有想到,姬韶风竟然会寻他合作,借着他的锦衣卫去对付姬韶渊。   兵部尚书府上的血案就是因为他提前通知了自己,才让自己抢到刑部之前将徐尚书的尸体带走,进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失踪的姬韶渊出现。   因为对姬韶渊常年的仇恨,让他一时间放下了与姬韶风的过节,答应与他联手除去姬韶渊,但看着姬韶风胸有成竹的神情,姬韶鸿却莫名的升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也掉入了什么陷阱,被姬韶风不着痕迹的算进了棋局中。   既如此,他倒不如借机行事,先前往将军府擒住墨千君。有了将军府那张底牌,即便是姬韶渊没有出现,他也可以趁机做些文章,除掉将军府和墨长歌那个眼中钉。   姬韶风显然没想到姬韶鸿会放心的将仪鸾司交到他的手中,但看着姬韶鸿含着算计的笑容,姬韶风只是勾了勾嘴角,然后便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离开。   眼底再度涌起诡谲的光芒,姬韶风抬手一挥,一道影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就听姬韶风命令道:“传信给月王,按计划行事。”   *   将军府内,墨千君瞪着床榻上悠然看书的姬韶渊,一字一句的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姬韶渊淡然的抬头,优雅的一笑慢吞吞的说:“本宫刻意送了月王一剑,却没想到,他这一剑会将本宫伤的如此之重。”   墨千君直接将他手中的书卷抽出扔到他的身上,咬牙切齿的说:“已经看不见了就少来装模作样!好好的做一个骨骼清奇惹人喜欢的瞎子不好么!”   夜幕降临之后,姬韶渊立刻便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墨千君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言行举止也因为毒发高热而更加的慵懒散漫。   看着他毒发失明却若无其事的装模作样,墨千君本该对他揣起满满的心疼,但她在听了姬韶渊慢吞吞的一系列陈述后,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捅死他二大爷的王八蛋。   猛灌了一杯茶水压下了心头快炸裂的怒火,墨千君阴着脸凑到姬韶渊面前问:“所以,你身上这个差点要了你小命的血窟窿是你自己想不开撞到月王的剑尖上的,为的就是让他松懈引他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玩脱了伤大了,搞得他春风得意,连庆国暗藏的军粮仓库都给你炸了?”   姬韶渊眼睛微闭叹了口气,“本宫可以预见,父皇此时一定怒不可遏,只怕本宫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在他心底已经坐实了。”   “你活该!”墨千君不客气的指着他骂道:“我若是皇上,一定把你推到午门外凌迟处死,死后还要把你挫骨扬灰每次想起你都要吐你一百回口水!”   慕容慎思走后,姬韶渊言明了晚上要到仪鸾司去盗尸,从兵部尚书徐大人的惨案上入手,进而洗脱嫌疑,顺带对济王和月王那些幕后黑手反击。   墨千君强烈反对姬韶渊出手,姬韶渊便坦然的告诉了她,他的手中还握着另外一张无人知晓的底牌——黑麒营。以及他从见到自己起就开始谋算的一盘大棋,甚至是无数坑爹行为的种种原因。   庆国在锦绣大陆上已横行百年,周遭地区的小国皆对庆国臣服纳贡,唯有西域内乱不断,也频频会出现异族对庆国的边界进行挑衅。   宣德帝   继位之前,宫中因为荣华太后独断专权外戚干政,使得庆国国力一度衰退,四方边境十八城皆相继被异族吞并。直到宣德帝继位,号称不败战神的墨长歌率领墨家军常年征战,才将四方丢失的城池收复,夺回了庆国屹立不倒的霸主地位。   然就在墨长歌回京,庆国上下举国同庆之时,宫中突然发生了琉璃金丹那件奇案,虽然涉案者全都被宣德帝秘密处决,但姬韶渊却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虽然并未抓到凶手也没有查出此案的来龙去脉,却让他发现了西域中那个神秘无比的月支国。   此后,姬韶渊将庆国中多年发生的诡异案件统统调入了暗堂,令第一楼和龙骑卫倾力追查,最终查明,这些案子都与月支国和月王有关,于是,姬韶渊便以治疗眼疾为由再度前往西域,并抓到了月王的行踪,和月王初次交手。   月王逃脱,姬韶渊回京,得出月支国想要在庆国内制造恐慌掀起纷争,进而窃取庆国国祚的结论。宣德帝就将对付月支国一事全权交给姬韶渊处理,但所有的线索却突然中断,暗堂只有继续从过往发生的案子里寻找线索,以求早日抓住隐藏在京城中的月王。   之后,恰逢皇城中党争激烈,姬韶渊和将军府同时成为众矢之的。未免长澜宫和将军府立场不稳,又因为姬韶渊孤身二十六年始终不愿立妃,宣德帝便直接将墨千君指给了姬韶渊,以求将军府和长澜宫皆能避开太子和济王等人的拉拢。   谁料,将军府中突然意外,墨千君死而复生,带着异世的记忆穿越而来,在睁眼的片刻就被姬韶渊看出了不寻常,进而发现了她断案的天赋。于是,姬韶渊便将墨千君带入了暗堂,希望她的天赋能为琉璃金丹的案子打开一处缺口,让第一楼和龙骑卫能寻到月王的尾巴,将他从暗处揪到人前。   然而,将军府的地位太过微妙,便是姬韶渊也未曾想到,当墨千君暴露在人前之后,竟会诱发一件又一件血案。虽然血案皆很快被她看破,但墨千君和将军府的安危也逐渐脱离了姬韶渊的掌控,陷入了党争和月王的双重漩涡中。   姬韶渊原是打算和墨千君早日完婚,把将军府彻底的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却不料曹陆两家血案突发,他与墨千君之间也生出了矛盾,使得婚期推后,给济王窥探到了可趁之机。   京中风向异常,姬韶渊暗中调动了黑麒营去调查济王,得知济王与月支国勾结,还带回了无数比龙骑卫更加精锐的西域高手。跟着,曹陆两家血案突发,月王和济王想利用兵部的几位大臣设下陷阱,诱骗墨长歌出城并将他诛杀,顺便套给姬韶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姬韶渊便将计就计,通知程怀卿保护墨千君后,便带着龙骑卫跟出了京城,并在将军府埋下了陷阱静待月王的出现。   天罗地网层层铺开,姬韶渊原以为可以抓住月王,扫清月支国隐藏在庆国中的所有细作,却不想,武功冠绝天下的墨长歌竟然马失前蹄,敌不过那些来自月支国的杀手死士,而姬韶渊也因为意外失明,被死士重伤,还因为墨千君对他的误解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使得他匆忙止血的伤口两度崩裂,直接变成了虚弱的二级残废,掉进了月王的陷阱套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庆国除了国库的粮仓之外,在扬州和苏州还设有两个秘密的粮仓,放着丰厚的军粮以备不时之需,姬韶渊身为宣德帝最宠爱的皇子,虽然一直都没有封王,但宣德帝早就有意将扬州赐给姬韶渊作为封地,所以便也将扬州存放粮草的江都大营告知了姬韶渊。   如今江都大营中的粮草被烧,兵部重臣连续遇害,现场又缕缕出现姬韶渊的信物,哪怕是宣德帝有心偏袒,在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之后,也定然会认为,姬韶渊真的生出了异心,因为不能继承皇位而存有怨恨,于是背着宣德帝同月支国勾结,想要入主东宫并篡夺宣德帝的龙座。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六祖宗信心太过,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以为可以顺利的抓到月王,结果却作死的玩脱了!   “明明是自己丢人被捅了一剑,却嘴硬的说是送给了月王一剑,我的殿下,承认自己失败有那么难么。”墨千君无语的瞪着姬韶渊,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如今暗卫十字军不在身边,姬韶渊自认武功过人,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身边也从来不留暗卫,所以,她此时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他做任何嘲讽鄙视的神情——反正他看不见。   “如今连江都大营都被你赔了进去,你还有心思窝在我这里喝茶耍赖?你还是唤出你那个啥黑麒营的高手,找个安全的地方带着你赶紧跑路吧!我有预感,皇上要不了多久就该派人来搜查将军府,等他抓到你这个祸害,看他不夺了你皇子的封号将你打入天牢!”   说着,墨千君便一脸紧张的看了看窗外,大有马上拽起姬韶渊将他打包扔出去的打算。   虽说她也奇怪,皇上为何到此时也未有行动,但如今的平静恰恰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殿下,兵部尚书的案子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清楚,只要你能盗出尸首,我就一定可以寻到真凶。但在此之前你绝对不   能有什么意外,否则刑部和一扇门将再无翻身的余地。我不信你未给自己留下后路,这京中定有更安全的藏身之地,你便听我一句劝,赶紧差人过来带你离开。”墨千君坐到姬韶渊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气道。   往日里看到姬韶渊优雅淡定的神情,都会让她觉得无比赏心悦目,会从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中找回镇定和安心,但此时火烧眉毛迫在眉睫,墨千君只觉得他磨磨唧唧的样子实在是欠抽,只恨不能一棒子把他给敲晕拖出去了事。   明明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咋就一点都不长教训呢。   此时的姬韶渊虽然眼中无光,因为体内毒素的发作短暂失明,但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墨千君的方向,抬头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君儿以为,父皇为什么不差人在京城中搜捕,并发下圣旨缉拿本宫。”   墨千君微微一愣,姬韶渊又道:“墨将军违抗圣旨藐视龙威,父皇明明可以即刻把将军府满门抄斩,但他为何只是给了墨将军一个期限,让他在三法司会审之前将你交出,却并没有对将军府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不知道!”墨千君此时哪还有耐心同姬韶渊玩什么猜心游戏,她不耐烦的将手一甩,黑着脸道:“你若是想说就快些言明,别吊着我的心思看我着急寻我开心。”   姬韶渊莞尔一笑,跟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打从宫中相见之后,再加上昨日同宿了一晚,这小狐狸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在他面前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的对他撒野。可看着她跳脚炸毛的模样,感受到她气急败坏中那真挚的关心,姬韶渊竟半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觉得无比的有趣和温暖。   这般鲜活又明朗的感情,在这压抑又复杂的皇城之中,就如同一把璀璨的烈火,似能烧尽一切的脏污,能够洗清一切的不堪,让他如何舍得去扼杀她的本性,只愿能宠的她更加放肆,让她永远保持无拘无束的样子。   抬手把墨千君拉近怀中,姬韶渊一般给她顺毛一边道:“父皇放本宫出来,还给将军府留下了十日的期限,就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在三法司会审之前一定要抓住月王,扫清京城中因为血案笼上的阴霾。他能给我们的也只有这十日的时间,若到时仍是一无所获,那就只有牺牲我们担下这血案的所有罪责了。”   “是皇上放殿下出来的?”墨千君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姬韶渊。   发生了这种事情宣德帝却仍是没有怀疑姬韶渊,他到底对姬韶渊宠爱信任到了何种程度,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帝王的理解和认知。   “嗯。”姬韶渊淡然的点头,“父皇去探望本宫的时候,只对本宫说了两句话。”   “啥?”墨千君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的身边只有姬韶渊是个奇葩,可相处的久了才明白……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姬韶渊嘴角的笑容弯出了一丝诡异的弧度,摸着墨千君的脑袋回答:“第一句:逆子,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墨千君点头。   换做他是宣德帝,岂止是不想看到他,她一定会把他吊起来打。   姬韶渊换了个姿势幽幽的继续:“第二句:滚。”   他捏了捏墨千君漆黑的小脸优雅的道:“所以,本宫便如他所愿的滚了。”   “你赢了……”墨千君将脑袋往姬韶渊的怀中一埋,有些崩溃的说道:“可万一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单纯的想要骂你两句,并不是暗示你让你出宫来暂避风头并且偷偷的查案呢?”   “那便只能怪父皇语意不详,未能让本宫明白他的真意,他便只能去砍了他曾经的太傅出气了。”姬韶渊理直气壮的将罪名推到了宣德帝当年的先生身上,优雅的微笑未有一丝改变。墨千君无语的揉了揉额角,万般想把他的脸皮给扒下来看看,看看这祖宗到底能奇葩到何种地步又能有多么不要脸。   “君儿。”见墨千君先前的紧张终于松懈,不再纠结他会不会被父皇抓去收押之罪,姬韶渊这才收敛了玩笑的语气,低声说道:“三法司会审之前,本宫可保你和将军府无忧。但你需切记,我们只有十日的时间。”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闭合的眼睛,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姬韶渊继续道:“如今京城内人心惶惶,月王和济王既然一心想要治本宫于死地,那在本宫人头落地之前,这京城的阴霾就不会散去。继兵部重臣和江都大营之后,他们必定还有后招。”   “嗯?”墨千君坐直了身子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发现?”   “仪鸾司和兵部尚书的尸首定然是个陷阱,为的就是引本宫现身。”姬韶渊淡然的说道:“锦衣卫所有精锐全部出动,想在这种阵仗中盗出徐大人的尸首,只有本宫能做到。”   “若是殿下现身,他们便可以直接对殿下动手,以通敌叛国之名害了殿下,然后再告诉皇上说殿下负隅顽抗,不小心死于混战之中对么。”墨千君轻轻摇了摇头,对皇子间党争惯用的手段倒是明朗于心。   姬韶渊微微一笑,“本宫若是不去,以济王   和月王的行事作风,明日京中定然会发生更大的意外,逼着父皇不得不对本宫动手。”   “那殿下要如何打算。”   听了姬韶渊半天的废话,墨千君担忧的心情倒是松懈了下来。   本是担心姬韶渊会自信过头再度玩脱坑了他自己,却没想到宣德帝竟然会偏宠他到这种地步,在如今的局势下仍然坚信他的无辜清白,还替他拖延时间制造机会让他能出宫寻找对策化解困局。   看他此时这智珠在握的神情,想必他心中已经想出决断了吧。   “本宫只说手中还握着一个黑麒营,却还未告诉君儿,黑麒营的存在代表着什么吧。”姬韶渊勾起墨千君的下巴,微暗的双瞳迎着墨千君清亮的眼睛说。   墨千君嘴角一瞥,“比龙骑卫更厉害的人马呗。”   “不止如此。”姬韶渊嘴角的笑容越发显得神秘,“父皇之所以如此的信任本宫,皆是因为历代的帝王都在寻找传说中的黑麒营主人。而他又在无意中发现,本朝的黑麒营恰好择本宫为主而已。” ☆、第一百七十七章:逃命   看着姬韶渊云淡风轻的神情,墨千君明白了。   这黑麒营就是个超越了一切势力,甚至连庆国皇帝都仰望心仪的外挂,如今这个外挂就在姬韶渊的手里,所以这家伙才有恃无恐的横行霸道,连自己的老爹都时常不放在眼里。   墨千君震惊之余禁不住疑惑,黑麒营到底是哪路高人留下来的,而姬韶渊现在的地位又到底算个啥?   原还打算再细细的询问一番,姬韶渊却突然侧头面向了门外,眉梢一扬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一道黑影闪过,低声道:“殿下,太子正带着锦衣卫赶来将军府。”   姬韶渊嘴角一勾,看着墨千君说:“君儿,可愿意陪本宫亡命天涯?戛”   *   姬韶鸿将仪鸾司交给姬韶风后,直接带着大队的锦衣卫朝将军府赶去。   在他看来,锦衣卫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再与不再都无甚影响。   姬韶风能够抓住姬韶渊,是因为借了他锦衣卫的力量,这功劳自然还要算在自己的头上,可他若是抓不住姬韶渊,那也该是他指挥不利调度无能,这黑锅自然也该他自己来背。   眼下他到将军府去捉拿墨千君,既可以帮父皇解决一桩难题,还能给自己多添上一张底牌,他何必要蹲在仪鸾司中听姬韶风的指挥,说不定还会掉进他的陷阱。   很快,将军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姬韶鸿冷然一笑,下令道:“直接冲进去,将墨千君捉拿归案。”   父皇敬墨长歌是百姓心中的不败战神,也因为他多年来立过无数的战功便给他留了几分颜面,连他抗旨不尊也没有立刻降罪,但在他的眼里,墨长歌就是个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的叛臣。   这天下迟早都是他姬韶鸿的天下,他怎么会容许有这种藐视圣颜的臣子存在,所以,父皇下不了决断要做的事情就由他来做,墨长歌若是敢阻拦他将墨千君带走,他便直接抄了他的将军府,给他也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一想到一直拒绝拥立自己的墨长歌即将对自己低下脑袋跪地求饶,因他这些年来傲慢的态度付出代价的场面,姬韶鸿的心底就一阵畅快。他立在将军府的大门前看着锦衣卫朝那扇肃穆的漆雕大门上踹去,多年来因为墨长歌而积攒的挫败一扫而空。   ‘吱嘎’一声——   不等锦衣卫踹门,将军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姬韶鸿微微一愣,眉心狠狠地拧在一起,接着就看到将军府的管家秦飞出现在眼前,敞开大门后让开了身子。   墨长歌面无表情的立在大门正中,在看到姬韶鸿后轻哼了一声,“太子殿下怎会在这个时候驾临我将军府?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姬韶鸿上前了两步,狐疑的打量了墨长歌一番,问道:“天色已晚,京中已然宵禁,墨将军这个时候要去哪儿啊。”   墨长歌淡然的看着姬韶鸿道:“大理寺。”   “大理寺?”姬韶鸿又是一愣,跟着眼睛一眯道:“所为何事?”   墨长歌不卑不亢的回答:“臣日前曾违抗圣旨冲撞上了皇上,皇上虽然未曾降罪,但臣自知罪该万死,所以打算携小女一同到大理寺去请罪。”   姬韶渊的脑门上顿时笼上了一层乌云罩顶的感觉。   这该死的墨长歌不是抵死都不接圣旨,宁愿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也要死守着墨千君,不肯将她交给大理寺问审么。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转性,竟然要带着墨千君一起到大理寺去请罪了!   依着墨长歌那宁折不弯的脾气,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肯屈服半分的,如今突然做出这等决定……   姬韶鸿嘴角的微笑突然多了一丝愉悦。   墨长歌的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撬开了他的榆木脑袋让他改变了主意。放眼整个庆国朝堂,有能力也最有可能说动他的,只有姬韶渊。   他果然就藏在将军府里么。   姬韶鸿悠然的看着墨长歌道:“本宫正是奉了父皇之命来将军府带墨千君前去问审的。原以为墨将军还是要执迷不悟,却不想将军已然改变了主意,既如此,就把墨大小姐交给本宫吧。”   墨长歌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皇上言明让微臣送君儿去大理寺问审,殿下却为何带着锦衣卫到微臣府上拿人。”   “怎么,本宫便不能带着锦衣卫将墨大小姐护送到大理寺?还是说……墨将军根本就没打算押着墨千君去认罪,而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畏罪潜逃!”   姬韶鸿抬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将大门围住,姬韶鸿悠然的继续道:“本宫劝将军还是不要再做什么蠢事,乖乖的将墨千君交出来比较好。你以为父皇会一直容忍你抗旨不尊?”他嘿嘿一笑说:“若是你再不识抬举执意反抗,本宫便将你就地正法,来人——”   “太子殿下何必这么急性子。”墨长歌看着刀刃出鞘想要强行闯入的姬韶鸿,身子一让退后了两步,“既然殿下大老远跑来要护送君儿,便随微臣一   起去将君儿带走吧。”   “墨将军倒还算识时务。”姬韶鸿眉梢一扬,“既如此,那便请吧。”   他倒要看看,墨长歌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穿过将军府的回廊抵达梧桐院,空旷的院落中空无一人,姬韶鸿皱了皱眉头停在院子中,而墨长歌则走到门前开口道:“君儿,太子殿下来接你前往大理寺,你可准备妥当了?”   正屋内立刻传出墨千君的声音,“请爹稍待片刻,女儿马上便出来。”   姬韶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冷笑道:“墨大小姐好大的架子,你以为父皇令你到大理寺是请你去做客的么!来人——”   身后有两名锦衣卫上前,姬韶鸿斥道:“将墨千君给本宫拖出来。”   “太子殿下。”墨千君的声音再度传出,“臣女此刻衣冠不整,您急冲冲的要带臣女出来,是想对臣女负责娶了臣女回东宫做太子妃?”   “放肆!”姬韶鸿立刻憋的满脸通红,眼前映出了墨千君那横贯着版面胎记的夜叉脸,而他身边原本要上前的锦衣卫也停下了脚步,黑着脸看着挡在门前的墨长歌。   墨长歌轻蔑的看了一眼姬韶鸿身后的锦衣卫,沉着脸道:“太子殿下,皇上传君儿到大理寺不过是要问几句话而已。殿下可要斟酌清楚,我将军府的大门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姬韶鸿只觉得心底一阵憋屈,恨不得能当场拔剑在墨长歌的身上刺出几个窟窿。但听着他那带有威胁的话,他却真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墨长歌可是有名的疯狗,他连圣旨都敢撕传旨的公公都敢揍,甚至敢对国师和济王动手。除了没有举兵谋反,但凡是能想到的荒唐事迹几乎都被这奇葩挨个做了一遍,他若是逼的狠了,难保在带走墨千君之前便先折在这里。   真要是闹到父皇跟前,让墨长歌抓住机会告他一个假传圣旨,岂不是让姬韶渊钻了空子,转移父皇的怒火或设计坑了自己?   毕竟,父皇对姬韶渊一向宽厚,最将军府的依赖也胜过自己。眼下京中的风向摇摆不定,济王的名声也与他隐有齐驱并驾之势,万一他在这里马失前蹄,再给自己树立了将军府这个敌人,那也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细细思虑过后,姬韶鸿冷脸挥退了锦衣卫,语带警告的对墨长歌说:“墨将军最好别跟本宫玩什么花样,早早的将墨千君交出来,才能洗脱将军府的嫌疑不是?”   屋内,墨千君将姬韶渊的伤口层层裹住,然后看着他问:“殿下的眼睛恢复了么?”   姬韶渊的眼睛会在夜间短暂失明,然后再莫名其妙的好转,时好时坏的相互交替。   得知姬韶鸿带了大批的锦衣卫过来拿人后,姬韶渊立刻便做了决定,要带墨千君离开将军府,拐带着姬韶鸿一起演一场好戏,所以,他便直接派出了黑麒营,差人去通知墨长歌到门外拖住姬韶鸿,而他和墨千君则等着视力恢复的一瞬间。   虽说他这些年来已经为失明的那天做好了准备,一直都在适应眼睛看不到时的生活,但如今有重伤在身,若想带着墨千君完好无损的离开将军府,姬韶渊不得不谨慎行事。而墨千君虽然之前一直反对他此时动武,但姬韶鸿和锦衣卫已经找上了门来,若是再被动挨打不做出反击,只怕他们绝不可能在十日内洗脱嫌疑,查清楚兵部接二连三的血案,并且拿到济王与月王勾结的证据。 ☆、第一百七十八章:看不懂的剧情   姬韶渊起身下床,狠狠的捏了捏墨千君的小脸,淡然道:“衣衫不整让太子负责?以后离卿姨远一点。”   他圈养的小狐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程怀卿越带越远,把她身上的痞气学了个十成十。再这么荒唐下去,还有谁能治得了她。   墨千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爹的性格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太子多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他定然会忍不住跟他打起来。未免破坏了殿下的大计,臣女只好牺牲点名声,让太子乖乖的在外面等候了。”   姬韶渊目光微冷,“牺牲一点名声?”右臂一揽将她禁锢在怀中,姬韶渊低头看着她低声道:“君儿不知道你的名声是本宫的么。”   墨千君将头一扭悻悻的说:“皇上已经下旨让我们退婚了,我的名声以后要算在谁的头上还说不定呢。窒”   姬韶渊墨眉一扬不怒反笑,“那君儿就拭目以待……”   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别说门都没有,他连窗户都给她卸了戛。   随手从衣摆处撕下了一块布条蒙在了眼睛上,姬韶渊揽住墨千君低声道道:“我们走。”   “殿下的眼睛……”   “不妨事。”话音一落,姬韶渊身形一晃,直接带着墨千君从窗口跃出,飘然的落在了房顶。   墨千君抬手捂住了姬韶渊的耳朵,然后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对立在门口墨长歌喊道:“爹——救我!”   姬韶鸿和一众锦衣卫皆被她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就听墨长歌也怒吼了一声‘君儿’,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姬韶渊将墨千君给带走。   “姬韶渊!”反应过来的姬韶鸿也怒吼一声,抬手对锦衣卫下令道:“追!”   他身子一纵刚要跟上,墨长歌却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阴着脸说:“太子殿下!你专程带着锦衣卫前来,不就是为了护送君儿去大理寺的么!如今君儿被六殿下劫走,你要如何对皇上交代!”   姬韶鸿脸色一黑瞪着墨长歌说:“本宫要如何交代?墨将军还是自行想想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吧!难打不是你将军府自编自演,刻意纵着六皇弟与墨千君出逃么!”   “太子殿下怎可如此污蔑微臣!”墨长歌的脸色顿时气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姬韶鸿的衣领道:“微臣原就打算带着君儿到大理寺去请罪,哪里知道六殿下会出现。微臣被皇上幽闭在府上多日,与六殿下从无往来,又如何纵着他和君儿逃跑?殿下既然给微臣扣上这等莫须有罪名,那微臣这便进宫去面见圣上,求圣上下旨,让微臣亲自去捉拿六殿下和君儿!等见了皇上之后,微臣倒要看看太子殿下还有何话可说!”   说完,墨长歌便愤然离开了梧桐院。   姬韶鸿顿时一惊,对身后的锦衣卫道:“回仪鸾司通知济王,说姬韶渊带墨千君出逃!”   吩咐完毕,姬韶鸿便迅速朝墨长歌离开的方向追去。   以墨长歌的武功,即便是宫门已经落钥,他也能轻易的闯进御书房中,更何况父皇早已习惯了墨长歌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临时兴起夜闯皇宫。   要是这时候让他闹到殿前,让父皇得知他假传圣旨,之前因姬韶渊而盛怒的父皇定然会连带着他一起治罪!   姬韶鸿恨恨拂袖,在心底狠狠的咒骂着姬韶渊的名字。   他重伤在身,却要在这个时候公然带着墨千君出逃。如今龙骑卫已经被收押,哪怕他手中还有个第一楼,但有济王的人马镇守城门,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眼看离三法司会审只剩下了十天,姬韶渊做出这种举动……   这剧情的发展走向他怎么有些看不懂了呢?   如今,他只盼着济王能够机灵一点,调集人马将姬韶渊和墨千君统统捉拿归案,然后就地正法让他永无翻身的机会。否则,他有预感,若是让姬韶渊再次逃脱,他们便再无扳倒他的机会了。   将军府外,就在姬韶渊带着墨千君离开之后,数道黑影立刻涌上,跟着他朝城郊的方向追去,而仪鸾司中,姬韶风一直看着将军府方向的夜空,在看到一道火红色的烟花冒起之后,嘴角便勾起了一丝冷笑,“姬韶渊现身了。”   身后,一道诡异的嗓音响起,“兵部尚书身死,江都大营的粮草被烧,他若是再不做出反应,便白瞎了暗帝的眼睛,竟然收他为徒让他成为了黑麒营的主人。”   听到暗帝和黑麒营这五个字,姬韶风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仇恨的光芒。身后的笑声再度扬起,“济王殿下又想起那些屈辱的往事了?呵呵……看来,窥破了庆国最大秘密的济王殿下,一直都对六殿下耿耿于怀。可惜啊……暗帝选中的人始终不是你,得他真传的六殿下便自此永远压你一头……”   “说够了么!”姬韶风沉着脸转身,看向身后悠然喝茶的紫衣男子。   银色面具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男子周身的气息夹杂着腰间银铃的晃动仿若吸人骨髓的妖魔,此人,正是自称叫魅生的月王。   看到姬韶风恼羞   成怒的表情,魅生将杯子放下,悠然的起身来到姬韶风身边,看着暗沉的夜色扳了扳手掌轻笑,“时候不早了,大鱼已经上钩,也该是本座出场的时候了。”   姬韶风冷哼一声,“本王不惜与你联手筹谋了这么久,若是你再不能将姬韶渊拿下,那之前我们商定的所有条件便统统作废!”   魅生侧头看了姬韶风一眼,“只要王爷依照我们的计划行事,那便等着为姬韶渊收尸即可。”   说罢,魅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仪鸾司。   姬韶风眯起眼睛看着魅生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发出一声冷笑。   姬韶渊,任你手中有无数底牌自命不凡目中无人,这次也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开春以来,庆国京城一扫年关的喜庆,因为连续的几件命案笼上了一层黑暗的阴霾,使得京中人心惶惶,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曹陆两府的血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厢的惨案还未查明,官居二品的兵部尚书竟然再遭毒手,于是,京中早先已经平息的流言再度传开——   白虹贯日,荧惑守心。   这是京中出现了妖孽,给庆国带来了难以预计的灾难,如今朝中大臣接二连三的死亡便是预兆,要不了多久,庆国定然会发生更多的天灾人祸,甚至是战乱四起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其后果将直接威胁到江山国祚,被异族侵占和凌辱。   自此之后,京中百姓在夜间便紧闭门户闭门不出,而宣德帝也下旨实行宵禁,派出禁军严密把守京城,并在夜间不停的巡视,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捕打入天牢,以期能早日将制造了多起血案的凶手捉拿归案。   便是在这幽静的夜色中,姬韶渊带着墨千君在房顶飞速的穿梭,熟悉的避开了巡城的守卫,不停的朝京郊的方向移动。   身后,数名黑衣人紧追不舍,如同暗夜幽灵般死盯着姬韶渊,墨千君紧紧的揽住姬韶渊的脖子,冷不防看到身后那些人死寂又寒凛的眼神,顿时心底发凉的打了个冷战。   如此阴鸷又森冷的眼神,这些人是来追杀姬韶渊的死士?是要不顾一切的置他们与死地的么?   先前在将军府做下了到仪鸾司去盗取兵部尚书的尸首的决定之后,姬韶渊便详细的告知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宣德帝给他们留下了十日的时间,让他们自行寻找方法去破了这京中连续几件离奇的血案,但济王对姬韶渊恨之入骨,又怎会放过眼下这个能扳倒他的机会,但他若是想直接对付姬韶渊,必须要借助太子锦衣卫的力量,才能堂而皇之的介入三法司会审,所以,他就一定会同太子合作。   以太子的心性,除了同母所出的皇长子之外,他不会相信同他有夺嫡嫌疑的任何人,但他对姬韶渊也忌讳已久,所以,他也不会拒绝姬韶风的提议,一定答应与姬韶风联手,利用兵部尚书的尸首在仪鸾司不下天罗地网,等待着姬韶渊上门自投罗网。   可惜,太子姬韶鸿猜忌心太重,做不到对姬韶风的绝对信任,当他与姬韶风联手的计划布好之后,便恰恰是漏洞百出的时机,而姬韶渊则正是利用里姬韶鸿的猜疑,布下了逃离将军府之后的陷阱。 ☆、第一百七十九章:谁算计了谁   京城北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一座阴森的宅院在夜色下若隐若现,门口的牌匾朦胧的显露出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楼。   祖籍位于江南,以玉器和香料生意横贯大江南北,闻名天下的慕容世家,虽然只是个商贾之家,但因富可敌国财力雄厚,在百年前就成为了庆国的皇商,所以,历代的慕容家主也都会被一众皇子和朝中重臣各种招揽,以求得到慕容世家的财力支持。   几年前,年少轻狂的慕容慎思继承了第一楼,随后便因为一个赌约输给了姬韶渊,从此成为了姬韶渊的至交,第一楼自然也成为了长澜宫旗下的势力之一。慕容慎思自此之后离开江南久居京城,在京城北面建了一座大宅,并且挂上了第一楼的牌匾,只不过,这宅子却基本上无人居住,虽然有为数不多的下人整日打扫,但此地却仍是被周围的百姓当成是一座鬼宅。   姬韶渊和墨千君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飞快的朝第一楼靠近,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死士相视一眼,领头之人突然打了一个响哨,一阵刺耳的声音顿时划过夜空,随后,姬韶渊的正前方瞬间也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挡住了姬韶渊和墨千君的前路,姬韶渊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而那群黑衣人的后方则转出了一道身影,遥遥的看着姬韶渊轻笑,“六殿下,好久不见了。终”   墨千君柳眉一拧,看着前方不远处带着银色面具的紫衣男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不久前在将军府发生的那一幕。   与姬韶渊敌对了多年,在庆国制造了无数血案,妄图窃取庆国国祚的月支国月王魅生,在姬韶渊花费了无数心思终于将他引出来后,不但没有屈居于下风,还设下了陷阱狠狠的反咬了姬韶渊一口。不仅如此,此人显然也深谙人心,懂得如何抓住人的软肋攻击人的弱点,饶是墨千君也精通此道,却仍是一不小心被他钻了空子,误会了姬韶渊害得他伤口撕裂险些与他反目成仇。   只不过,经历了上次的教训,墨千君再见到魅生,虽然已不会被他轻易的蛊惑,自认能以平常心面对于她,但她的心底仍是涌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此人虽魅骨天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如妖孽般诡异的诱惑力,但墨千君却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带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一般配。   她在庆国重生,平日里也鲜少离开将军府,熟悉的人十根指头都能算的过来,如今怎么会对一个只见了一次的陌生人感到熟悉?   墨千君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魅生,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问号。   尼玛……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没脸见人,好端端的带什么面具!   “呵呵……”感受到了墨千君注视的目光,魅生悠然一笑,说道:“墨大小姐,几日未见倒是精神了许多,看来你与六殿下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真是可惜……本座原以为你离了六殿下无人庇护,怕你被济王等人算计中伤,还打算将你带回西域小心的珍藏,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墨千君被他拿腔拿调的语气说一阵恶寒,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哀怨道:“承蒙月王惦记,本小姐还真是受宠若惊。可你也知道,六殿下一向嚣张跋扈残暴不仁,我绞尽脑汁却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要不月王你就辛苦一下,现在就把六殿下就地正法,本小姐也可以考虑跟你到西域去,成全你对本小姐的爱慕之心啊。”   说着,还顶着一张熊猫海盗脸直接对月王眨了眨眼睛,顿时惹来了一众黑衣死士的杀气侧漏。   这将军的大小姐……实在是脸皮太厚太不要脸了,便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终日都顶着棺材脸的杀手都看不下去了。   生了那么丑的一张脸,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自家主上爱慕她?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没人教过她怎么写么。   姬韶渊嘴角一勾,收紧了揽在墨千君腰间的手臂道:“君儿很想随他到西域去?”   墨千君靠在姬韶渊的怀里,手掌不着痕迹的抚上他的左肩,再确定手下并无湿润的感觉,他的伤口并没有崩裂之后,笑盈盈的回答:“那殿下要不要放下臣女,让月王顺利的将臣女掳走,然后率兵踏平月支国把臣女抢回来?啧……我爹此时好像已经进宫面圣去了吧,月王要是想动手就赶快,墨家军久未征战一个个都心痒难耐,本小姐就在此谢过月王成全我爹想踏平西域的心愿了。”   魅生抬头看着墨千君无辜的笑脸,黝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墨长歌护女成痴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她拳打皇子脚踢国师,甚至不惜违抗圣旨触怒龙颜。身为庆国百姓心中无可替代的不败战神,还是个发起火来便六亲不认的疯子,墨千君无疑是墨长歌最大的逆鳞,一旦碰触就会招来万劫不复。   她是在威胁自己,若是敢对她行什么不轨之事,墨长歌必定会率领墨家军进攻西域,将他整个月支国夷为平地,而他也将成为葬送了月支国的罪人么。   “墨小姐倒是颇有自信。”魅生不以为然的轻笑,“庆皇会为了你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挥君西行,你将墨家   军全都当做是你将军府的私兵了不成。”   “墨家军的确不是我将军府的私兵,但皇上需要一个踏平西域的借口已经很久了吧。”墨千君邪恶的一勾嘴角,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月王不信的话,尽管将我掳走试试看。”说着,她拍了拍姬韶渊的手说:“殿下,放手,臣女在这京城里早就待够了。既然月王盛情相邀,你便放臣女跟他到西域一游又如何。不过……殿下你能找到接臣女回来的路么?”   姬韶渊莞尔的一勾嘴角,“本宫曾去过月支国,虽然那地方荒凉险峻了一些,但也不是非常难找。”   墨千君立刻转头对魅生说:“月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魅生四周的气温猛然转冷,他抬手一挥,绕在他身侧的死士们立刻上前,朝房顶上的姬韶渊和墨千君冲去,姬韶渊揽着墨千君侧身一划,飞速的转移到了另外一处房顶,墨千君抓着他的衣领说:“殿下,我尽力了,剩下的看你了。”   这京中到处都有禁军在巡视,虽然第一楼所处的地方偏僻了一些,人烟稀少了一些,难免禁军会有所疏漏,但此处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便是死人也能被惊醒。她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拖到禁军赶来,给姬韶渊制造机会让他溜进第一楼内,但那个月王显然并不是啥聊天的好对象,竟然这么快就翻脸无情,操了家伙就跟他们斗上了。   嘴炮这玩意儿果真不怎么好使,墨千君只得把两人的身家性命交回姬韶渊的手中了。   姬韶渊原本的武功在月王之上,可此时重伤未愈又随时都有毒发的危险,显然也不适合跟魅生纠缠。他右手一松将墨千君置于身后,指尖在腰间轻轻一抹,银色的软剑瞬间出鞘,像是在夜色中闪过的月辉流萤,精准的挡下了来自四周的攻击。   墨千君静静的待在姬韶渊的背后,看着他纹丝不动的挡在自己的前方,即便是双眼被锦带遮住,即便是左肩不能妄动半分,却依然如傲然挺立的修竹,未将眼前的危机放入心底半分。   魅生原本也纹丝不动的看着姬韶渊受困,但片刻之后,见一群死士的围攻仍然无法在他手中讨得半点便宜,便悠然一笑也轻身上前。   后颈处一阵凉风袭来,墨千君心底顿时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反射性的往下一顿,而姬韶渊手中的软剑也在此时往后一甩,魅生的身影瞬间自他们的身边划过。姬韶渊眉心微蹙左臂一抬,抓住墨千君往后一撤,自斜上方刮过的一柄长剑顿时在他的左腕上开了一道口子,墨千君脸色一变惊叫道:“殿下!”   魅生笑盈盈的立在屋顶,侧头看着墨千君泛白的脸色说:“六殿下,你若是将墨大小姐扔下去,便不会被她拖累受困这些死士,最不济也能逃进前方的第一楼里。你的暗卫十字军和慕容慎思不是已经在里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将本座引过去然后将本座捉拿归案么?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毁了精心布置的一盘好棋,若是暗帝知道你作此愚蠢的选择,怕是要死不瞑目含恨九泉了。” ☆、第一百八十章:君儿,害怕么?   魅生一击得手,随后便停止了动作,继续立在远处像是看戏一般望着姬韶渊和墨千君在一众死士的围攻里挣扎。   侧头望着空中暗沉的月光,魅生那蛊惑人心的嗓音里竟透出了一丝迷离的空茫,“江山,美人,姬韶渊……本座就不信,你真的会为了一个只订婚月余的女子放弃你已经到手的一切。”   听到魅生语意不详的自言自语,墨千君轻咬着下唇看着前方面不改色,动作依然优雅利落的姬韶渊。   他左腕上的伤痕在纯白的广袖上晕开了一片血迹,刺痛了墨千君的眼睛,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低头看了看脚边黑漆漆的屋檐,然后遥遥的对魅生勾唇一笑,跟着,她身子一侧,竟然直接从三层高的屋顶上跳了下去。   魅生微微一愣,一瞬间脚步微动,竟是要上前拉住墨千君坠下的身形,但他很快便脚下一顿,止住了要上前的脚步,双眸一眯斥道:“住手!终”   姬韶渊在墨千君跳下的瞬间便侧身追上,无视背后寒凛的剑影朝下坠的墨千君抓去。眼看锋利的剑刃就要砍在姬韶渊的背上,那群死士却听到了魅生的呵斥,顿时长剑一收回到了魅生的身边。   姬韶渊接住墨千君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还未来得及斥责墨千君两句,就听墨千君拍着胸口一声哀嚎:“妈呀,吓死我了,哪个王八蛋推了老娘一把,害得老娘腿肚子抽筋掉下来了!配”   姬韶渊话音一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就连魅生,面具下的表情也瞬间一僵,只觉得头顶瞬间飞过了一排乌鸦,后颈也飘来了一丝凉飕飕的感觉。但呆愣过后他又轻哼了一声,带着死士也轻盈的跳下,有些阴沉的对墨千君道:“想不到素来贪生怕死的墨大小姐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竟然会为了保护六殿下舍生忘死。”   姬韶渊伸手狠狠的朝墨千君脑门上戳了一把,轻声斥道:“胡闹!”   墨千君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仍有些紊乱的心跳,先是对魅生翻了个白眼,“你当本小姐傻啊,本小姐知道殿下一定能接住我才跳下来的。”然后,她又揉了揉被姬韶渊戳痛的脑袋小声道:“殿下,怎的巡城军还不过来……”   姬韶渊此时已经落了下方,她虽然无法让他们从乱局中脱困,但总能找出空隙给他征得一些喘息的时机。这月王一直都给她一股怪异的感觉,同她说话和看着她的时候也从未露出过半点杀气。直觉告诉墨千君,他并不想伤害自己。   不管他是真的忌惮自己老爹的疯狂,还是害怕宣德帝真的会以她为借口去攻打月支国,只要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心存迟疑,她就敢赌上那一线希望,拼命的为她和姬韶渊去寻找生机。   事实证明,她大胆的举动果然赌赢了。魅生与死士们围攻的步调已被打乱,姬韶渊也成功的带着她从目标明显的房顶落到了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说起来,墨千君其实一直不解,姬韶渊为何不利用对京城的熟悉躲开死士的围攻,反而要将自己暴露的那么明显,看上去就像是要主动送进魅生的手中一样……   即便是要把他引进第一楼里,也不需要拼到这种程度吧?   对姬韶渊的计划只知道个大概的墨千君,此刻也有些猜不透姬韶渊的真意,心底更是升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焦急。她拽进了姬韶渊的衣襟刚想再低声问上几句,却听身侧又一道声音传来,“千君妹妹,你在等巡城的禁军么?”   墨千君闻声回头,意外的看着来人道:“李玄机?”   这货怎么也来凑热闹了,难不成……   李玄机凉凉的一笑,目光落在姬韶渊的身上,眼底划过了一丝阴狠,“姬韶渊,你也会有今天。”   墨千君神色一冷,“坑害算计殿下一事,你也有份?”   月王济王和太子,现在又加了一个李玄机……姬韶渊果真是把庆国内外的强悍势力都得罪光了,如今竟然全都勾结在一起只为了对付他一人。她该为他的强悍骄傲自豪,还是该为此时悲惨的遭遇痛哭流涕?   “千君妹妹。”李玄机对墨千君诡异的一笑,“本座说过,只有本座同你才是天生一对,你同姬韶渊在一起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聪明的话就快些离开他到本座的身边,否则便真应了本座给你的八字批命,你会命中遭劫死于非命,被姬韶渊这个灾星拖累致死。”   李玄机话音一落,四周的墙头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姬韶渊和墨千君围起来之后弯弓搭箭,将锐利的箭尖全都对准了他们两人,身后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姬韶风阴测测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姬韶渊,我看你今日还能如何从此地逃脱!”   “殿下……”墨千君的心彻底的沉了下来,她缓缓地握紧了双手,突然扬声骂道:“你特娘又在坑我么!说好了带我逃命保我平安然后伺机而动反咬他们一口,将这些完蛋玩意儿统统收拾一顿,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呢!说好了他们都比不得你聪明看不穿你的陷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一定会栽进你的算计里呢!姬韶渊,你要是害本小姐死在这里,本小姐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   “君儿。”姬韶渊嘴角一扬,脸上带着温雅的浅笑,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问:“害怕么?”   “怕你大爷。”墨千君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侧目看着身边重重人影道:“我怕你死了却不能拉着这些王八蛋陪葬,害得本小姐到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稳!”   “君儿。”姬韶渊嘴角一扬,脸上带着温雅的浅笑,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问:“害怕么?”   “怕你大爷。”墨千君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侧目看着身边重重人影道:“我怕你死了却不能拉着这些王八蛋陪葬,害得本小姐到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稳!”   姬韶风眼睛一眯冷冷的看着墨千君说:“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墨千君,你还当姬韶渊能纵着你为所欲为,让你带着将军府踩在本王的头顶撒野?”   “哎呦,王爷怎么能如此的无情,你忘了之前对我姨母的承诺了?”墨千君此时已经认定姬韶渊的计划出了纰漏,未能抓到月王反倒是被眼前这伙人联手设计,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就地正法前去轮回,所以便恶向胆边生的把脖子一哽,一脸不屑的对姬韶风嘲讽道:“前些日子还巴巴的去偷看我姨母,结果被我姨母打出了云浮宫。为了讨我姨母的欢心,对我姨母倾诉衷肠指天立誓,说是一定会力保将军我把我当成亲外甥女一样对待。怎么,才过了几日王爷就忘了?哎,可惜我姨母身为皇上的宫妃,即便已经被打入冷宫,也不会背叛皇上看上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小畜生,所以你就恼羞成怒拿本小姐来撒气,还刻意坑害了我家殿下想要拆散我跟殿下的好姻缘么!”   “闭嘴!”听到墨千君颠倒是非的指控,姬韶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立在他身后的禁军飞速的低头,现场变得一片肃静。   跟着姬韶风来此的全是他的亲信,虽然不会因听到什么便乱嚼舌根,但他与程怀卿那段乌龙的过往却像是楔进了他心底的一道骨刺,每每提及都仿佛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   一想到曾经在程怀卿手中遭到的屈辱,姬韶风都恨不得将眼前的墨千君碎尸万段。   “啧啧……庆国皇城果真是好戏连连,倒是叫本座大开眼界,不过济王殿下倒别忙着置气,你不会忘了我们今晚的目的吧。”魅生见姬韶风青筋凸显,大有下一刻便将炸毛下令将墨千君乱箭射杀的迹象,连忙上前一步,开口提醒道。   姬韶渊双拳一握,看着姬韶渊咬牙启齿道:“姬韶渊,将麒麟佩交出来,本王就留你一个全尸!”   姬韶渊轻轻一笑,“你以为单靠一个麒麟佩便能将黑麒营收为己有?”   姬韶风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凌空一划狠狠在地上砍出了一道裂痕,“不交?那就让父皇为你这个逆子收尸吧!”   说着,抬手一挥,就要下令要禁军放箭。   “慢着。”李玄机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姬韶风,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姬韶渊的命归你,但墨千君是本座的未婚妻,本座决不允许你伤她一丝一毫!” ☆、第一百八十一章:你的眼睛真的瞎了么   “呵……”看着姬韶风与李玄机阵前掐架,姬韶渊发出了一声清雅的低笑,墨千君心底一动,视线飞快的掠过四周,暗自寻找有没有逃脱的可趁之机。   这些人虽然为了对付姬韶渊聚集在了一起,但显然个个都心怀鬼胎各有所图,一旦利益有所冲突必定会阵前倒戈同盟瓦解。如果能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魅生将眼前发生的一切皆收入眼底,当他看到墨千君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光时,顿时悠然一笑,提醒道:“济王殿下,国师大人,再争执下去,网中的两只大小狐狸就要伺机逃脱了。泗”   姬韶风和李玄机原本怒目而视,听到魅生的话后,顿时又将目光倾注在了姬韶渊的身上。姬韶风皱了皱眉头,轻哼了一声,而李玄机则黑着脸眯起了眼睛,压下心底的怒火对墨千君说:“千君妹妹,你信本座,本座绝不会害你。但今日,姬韶渊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巷子。”   说完,他重重的拍了拍手,一群蒙着面纱的女子也出现在了四周的房顶,带起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响动。   墨千君微微一愣,却听姬韶风冷笑道:“六皇弟,你的眼睛当真看不见了么。”   密密麻麻的铃声在顷刻间响起。与此同时,姬韶风,李玄机和魅生带着身后的一众手下朝姬韶渊和墨千君冲了过去,姬韶风和魅生手中的长剑直指姬韶渊,而李玄机则一门心思的抓向了墨千君。   *   京城的东方,墨长歌离开了将军府后便直接朝皇宫冲去,宫门在此时已经落钥,但他却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翻上了宫墙,然后一路狂奔冲到了御书房中唐。   宣德帝此时犹在批阅奏折,但听殿门一声大响,然后就见一道黑影在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凄惨的呼到:“皇上,小女被六殿下给掳走了!”   宣德帝手中的毛笔应声断裂,咻的一声站起道:“什么!”   话音刚落,又一道身影匆匆的冲了过来,对宣德帝跪下道:“父皇。”   宣德帝看着紧跟在墨长歌身后的姬韶鸿,眉心狠狠的凝起,“太子有何事来此。”   姬韶鸿看了一眼身旁的墨长歌,冷然说道:“儿臣无意中在京城里发现了六皇弟的踪迹,本想带六皇弟回宫,不想却看到他逃进了将军府里。六皇弟闯下了弥天大祸还畏罪潜逃,儿臣自然要为父皇分忧,哪想到墨将军竟然助纣为虐,不但放走了六皇弟,还让他带走了墨千君。”   宣德帝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眼底迸发出了强烈的怒气。姬韶鸿暗自轻哼了一声,看着墨长歌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幽冷。   墨长歌这个蠢货竟然敢将事情捅到父皇的面前,如今父皇正因为姬韶渊而盛怒不止,此时得知他放走了姬韶渊,还不得迁怒他整个将军府?   想到将军府可能会遭遇的下场,姬韶鸿的眼底顿时划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能扳倒将军府和墨长歌的机会了。   然而,姬韶鸿的如意算盘刚刚在心底拨响,就听宣德帝沉声问道:“太子去了将军府?”   姬韶鸿点头道:“儿臣……”   “六儿和墨千君一事朕已经交由三法司处理,你为何要擅自到将军府去拿人!”宣德帝厉声打断了姬韶鸿的话,拿起桌上的镇纸就朝姬韶鸿砸去,“你如今是越发的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行事也越来越荒唐了!”   “父皇?”姬韶鸿愕然一愣,震惊的抬头看着宣德帝。玉质的镇纸在姬韶鸿面前怦然碎裂,碎片溅了他一身,也在他的脸上划过了几道血痕,宣德帝气的胸腔不停的起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当朕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   宣德帝从龙案后方走出,来到姬韶鸿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你自小就同六儿不睦,一直都担心他会夺取你的太子之位,所以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要与他针锋相对。他眼中有疾,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主东宫,根本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朕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眼疾对他多了几分怜惜,你却因此而更加嫉恨于他。身为太子,怎可如此没有容忍的雅量!如今皇城内意外横生,你不想着如何帮朕处理国事,不想着如何平息京中的混乱,只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将六儿置于死地!你本末倒置不务正业,叫朕如何放心的把江山交予你的手中!”   “父皇!”姬韶鸿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宣德帝道:“儿臣不服!父皇怎可误解质疑儿臣要为父皇分忧解劳的用心?如今京中的混乱全都是因为六皇弟而起,他勾结外邦刺杀兵部重臣,其行可恶其心可诛!但他不思悔过还畏罪潜逃,儿臣自然要将他带回宫中给父皇发落!只要抓到六皇弟查清一切混乱的来龙去脉,这京城里的***动一定会平息!”   “住口!”宣德帝冷冷的拂袖,“六儿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未有定论,你便抢先给他定罪了?你当朕已经死了,这天下已经轮到你姬韶鸿来做主了么!”   姬韶鸿瞬间便出了一头的冷汗,连连叩首道:“儿臣不敢……”   “墨长歌。”宣   德帝脸色铁青的转向一旁的墨长歌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墨长歌面无表情的回答:“回皇上的话,微臣今晚本打算带君儿到大理寺去请罪,岂料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太子殿下,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带着锦衣卫来拿人。微臣本欲将小女交给太子殿下,却不料六殿下突然出现,带着小女离开了将军府。随后,太子殿下就污蔑微臣,说是微臣刻意安排六殿下带着小女出逃。微臣担不起这等罪名,这才赶来宫中禀告皇上,请皇上派微臣带禁军亲自去寻回小女,然后再带小女朝皇上请罪!”   “奉旨拿人?”宣德帝的视线中再度转移到了姬韶鸿的身上,冷笑道:“好一个奉旨拿人……呵呵……朕把锦衣卫交到你的手中,是为了让你假公济私是非不分的铲除异己所用么!”   “父皇……”姬韶鸿此时真真是乌云罩顶,一瞬间想死了的心都有。   今日明明是他占了上风,那么多人看着姬韶渊带着墨千君离开,怎么事实摆在父皇的面前,却还是让他吃了这个大亏!   姬韶鸿狠狠的握紧了双拳,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父皇竟然对姬韶渊偏宠到了这种程度,姬韶风不是说他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坐实,父皇定然不会饶过他么!可为何他却觉得,父皇仍是一门心思的要为姬韶渊开脱!   “来人!”宣德帝沉着脸厉声斥道:“传禁军统领。”   候在门口的太监应了一声立刻退下,但姬韶鸿却因为宣德帝的命令而彻底的心凉。   虽说在墨长歌离开边境回到京城之后,宣德帝就将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但朝中重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禁军统领,其实是济王姬韶风的亲信……   今晚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去对付姬韶渊,不但是仪鸾司中的锦衣卫,就连京中巡守的禁军守卫,也在姬韶风的吩咐下以巡守之名作为伪装,盯死了京中的每个角落,要封死姬韶渊的每一条退路至他于死地。此事原本在不知不觉中进行,而父皇则因为姬韶渊逃离皇宫而龙颜大怒,本不会注意到京中的异动,等到明日尘埃落定,便是父皇再想偏颇姬韶渊也改不了他身死的事实,可如今被墨长歌这一闹,姬韶风私下调动了禁军一事显然是要曝光……   姬韶鸿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出了纰漏,事到如今,他要如何做才能拖住父皇,让姬韶风策划的一切不至被打乱?   也不知姬韶渊现在在何处……是到了仪鸾司被围捕……还是在其他地方被国师或禁军堵死?   姬韶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今,也只能期待姬韶风的手脚能快一些,已经将姬韶渊斩杀在剑下了。   “皇上。”方才下去传旨的太监赶回了御书房,对宣德帝道:“皇上,禁军统领不是今日当值,此时并不在宫中。奴才已经差人到大统领府上传唤,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不是今日当值?”宣德帝眼睛一眯,嘿嘿一笑,“好……好的很。朕今日才交代过他,让他整肃禁军军纪严加守卫皇城,他却阳奉阴违的敷衍于朕!龙飞!”   一道黑影出现在宣德帝的身边,宣德帝面色幽冷的看着他问道:“济王此时在何处?” ☆、第一百八十二章:无可救药的笨蛋   龙飞?   姬韶鸿看着宣德帝身边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心底咯噔一跳。   这是父皇的暗卫?   听到宣德帝的询问,被唤龙飞的男子立刻回答:“皇上请稍待片刻。”   说罢,他纵身一闪,又飞速的消失在御书房中唐。   宣德帝侧目瞥了姬韶鸿一眼,眼底的冷光如同利刃般寒凛,姬韶鸿只觉得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额边的冷汗像是小溪一般滑落,御书房中在一瞬间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宣德帝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暗沉的夜空,不一会儿,龙飞再度出现,对宣德帝禀告道:“回皇上:济王,国师,还有六殿下和墨家大小姐,此时皆在京城城北。泗”   “墨长歌!”宣德帝一声令下:“随朕出宫。朕倒要看看,朕最得意的儿子和最器重的臣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是!”   “父皇。”姬韶鸿急切的抬头看着宣德帝,想要跟随他一起出宫,宣德帝冷哼了一声道:“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他踏出东宫半步!”   *   衣袂翻飞,剑光闪烁。   京城北面,三方势力将姬韶渊和墨千君围堵在正中,密密麻麻的兵刃毫不留情的朝两人的身上砍去。   月王魅生带来的西域死士,国师李玄机带来的钦天监侍女,还有济王姬韶风率领的禁军精锐,此时皆凶狠的盯死了姬韶渊,不要命一般的将所有的狠招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姬韶渊一柄银白软剑在手,眼上系着纯白的锦带,带伤的左臂将墨千君紧紧的揽在怀中,轻飘飘的在一众人影中穿梭。   墨千君双手紧紧的抱住姬韶渊的腰,脑袋深埋在他的颈间,一语不发的随着他的身形不停的移动。   耳边传来兵刃交替的声音和刺耳的银铃的响动,后颈处也能感觉到兵刃的呼啸和无数次杀气擦过的寒凛,但墨千君却死死的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听到姬韶风方才的质疑,在看到李玄机带来这些轻功极强的侍女,墨千君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真意。   他们已经怀疑他的眼疾是伪装,想借此机会逼出他们所怀疑的真相。   月王的人马专司偷袭,姬韶风的禁军负责围堵,而李玄机那些带着铃铛的侍女,则穿梭在他的身边制造噪音,扰乱姬韶渊的听力,让他不得不在险象环生中摘下锦带睁开双眼,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暴露在人前。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姬韶渊的眼睛虽然未瞎,却是真的带了眼疾,如今被他们拖住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度失明,可不管他的眼睛是什么状况,他眼中的秘密都不能暴露在人前。   他可以瞎,可以装瞎,却不能让人看到那双妖邪又诡异的红色双瞳。   一旦他的瞳孔被别人看到,在这个人心愚昧又极易受到蛊惑与煽动的时空,莫说是常人接受不了他瞳孔的异色,即便是他们没有受到惊吓,单只靠一个钦天监的李玄机,就能给姬韶渊扣上一个永不得翻身的邪名,让众人以为他是妖邪附体妖孽现世。只怕连宣德帝对他的宠爱都会灰飞烟灭,当他是个会影响庆国国祚的孽障,将他除之而后快。   姬韶渊武功极高,平日里即便是时常闭着眼睛,也早习惯了用听力去感知一切。如果不是李玄机弄来了这么多铃铛对付于他,如果不是月王的武功深不可测,看上去有直逼姬韶渊的水准,如果不是他此时重伤未愈,墨千君的心便不会揪的如此之疼。   听着耳边嘈杂的响声,墨千君完全不敢抬头,生怕她抬头的下一刻便会看到有利刃砍在姬韶渊的身上,看着他在众人的围攻下无力的倒在血泊中。   她向来都怕死怕疼怕危险,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缩在人后,谨慎的审时度势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然后狐假虎威的为所欲为。但唯有此时,她却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但无法助姬韶渊御敌,还要成为他的拖累,让他以血肉之躯来庇佑自己,单枪匹马的为她挡去了所有的剑影刀光。   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姬韶渊不是一向都运筹帷幄老谋深算,不是永远都智珠在握技高一筹,不是永远都无人能比拟屹立在众人仰望的巅峰的么?为何转瞬之间,他们便成为了众矢之的,他们竟陷入了死局之内,他们又为何会孤立无援的被堵在这里受人欺凌?   第一楼不是近在眼前么?   慕容慎思在哪里,龙骑卫在哪里,暗卫十字军在哪里,姬韶渊手中那被所有人觊觎的黑麒营又在哪里!   此处的喧闹声如此明显,为何近在咫尺的第一楼却没有派出任何救援,为何姬韶渊手中的所有势力都像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她那个总会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的大姨妈,她那个可以为她不顾一切的墨老爹……为何在她最需要有人来伸出援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   哪怕是重生在异世,三观与世界瞬间被颠覆之时,都未曾感到有太大   冲击的墨千君,此时的心底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从未遇到过像姬韶渊这般带给她无限挫败苦闷,也带给她无限欢欣喜悦的人。她从未遇到过想姬韶渊这般牵动了她整个情绪,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将真心交付,想与他携手一生的人。   沐浴着冷剑寒风,墨千君脑中突然滑过了一幕幕曾经发生的过往。   她想到了姬韶渊欺负她时的恶劣,想到了姬韶渊浅笑之间的纵容,她想到了姬韶渊与她冷战之时她心中的郁结,更想到了两人敞开心怀坦诚相待之后,当他面露无奈,用温柔的轻吻夺走她的呼吸,她所有的记忆都回溯到了最初相遇时,她在睁开眼睛的瞬间铭刻在心的风景——   君子如玉,一顾倾情。   她与姬韶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有过平淡如水,有过相敬如宾,有过猜疑算计,也有过戏谑乌龙。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大风大浪,却在此时恍然发现,原来情根深种早已在点滴之间水到渠成。   这个眼高于顶自恋腹黑的祖宗,她逃不掉躲不开最终只得甜蜜背负的冤家殿下,她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成功的将自己驯化,变成了只想蜷缩在他怀中肆意妄为的爱宠。   自私自利胆小狡诈,惯会算计人心的墨千君,前后两世都从未做过什么冲动出格的傻事,但此时,她却突然想为了面前的男人豁出去冲动一把。   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墨千君突然放开了拥紧姬韶渊的双手,避开他左肩的伤处狠狠的一推,然后便身形不稳的朝后方的剑光中跌去。   没有她的拖累,单凭他一人一定可以逃离这些人的围堵。如果她不幸被禁军和死士砍成了残渣,那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乖乖的跑去二度轮回,可若是她侥幸未死,她相信姬韶渊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救她。   离开姬韶渊的瞬间,墨千君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白衣在眼前划过,眼底有一丝水光滴落。   想不到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圣母的时候,她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么……   “君儿!”姬韶渊被墨千君冷不防一推,险些直接撞到月王等人的剑尖上。   面上的神情瞬间一变,姬韶渊周身瞬间迸发出一股森寒的杀气,手中的软剑挥出一道耀眼的银光,竟在一瞬间将四周围堵的众人全部逼退。   飘逸的白衣溅上了点点血迹,像是在雪地里绽放的红梅,魅生,姬韶风两人震惊的退后了几尺,未想到重伤未愈的姬韶渊竟还有这等功力,而李玄机则趁机上前,一把钳制住了墨千君,放声大笑道:“姬韶渊,千君妹妹已在本座的手中,本座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银铃的声音更加嘈杂,魅生和姬韶风相视一眼,刚要继续下令围攻,却见姬韶渊缓缓的抬手,将覆在双目上的锦带摘了下来。   夜色中,月光下,白衣公子仗剑而立,往日里微闭的双眸咻然睁开。   杀气四溢,寒风凛凛。   墨千君十指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隐忍的泪珠儿终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本是喧闹的北街瞬间变得一片寂静,一众禁军和死士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便是姬韶风和李玄机,也忍不住瞳孔一缩,震惊的看着面前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姬韶渊——   映入他们视线的,是一双如修罗附体,于血池尽头盛开了一地的曼珠沙华般诡异森寒的血色双瞳。 ☆、第一百八十三章:皇上驾到   “姬韶渊你这个笨蛋……”墨千君紧咬着下唇低喃,而李玄机在一愣过后则畅快的笑道:“哈哈哈,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姬韶渊,你果然是要祸害我庆国天下的妖孽!”   原来他的眼睛果真是伪装,却不想这秘密揭穿之后会带给他这样大的一个惊喜。生了这样一双妖瞳,姬韶渊要如何在庆国立足?不管皇上有多宠爱这个儿子,只要看到他这双眼睛,所有的宠爱都会灰飞烟灭。   姬韶风也随之冷笑着下令,“诸将听令,给本王将这妖孽当场射杀!泗”   房顶的弓箭手齐齐拉弓,箭在弦上一触一发,却在此时,有一道绚丽的烟花突然在空中绽放。   姬韶渊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稍显诡异的微笑,一旁的月王随即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放箭!”   银白色的软剑在他开口的下一瞬便以抵达他的胸前,月王脚下一撤飞速的闪开,却看到四周的屋顶上有无数黑影出现在月光之下,行似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片刻间便将禁军手中的弓箭全部斩落。   “黑麒营……”月王的嗓音顿时转冷,“姬韶风!”   只一个照面,月王就判断出这些突然窜出的黑衣人人数不少且武功极高,姬韶风的禁军以及自己带来的死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还看出,姬韶渊到底身为庆国皇子,对上禁军也不过是让黑麒营斩落了他们的兵刃,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哪怕是方才被三方势力围攻之时,他也只对自己带来的西域死士下了狠手,而对付禁军将士之时也只是断了他们的手筋让他们丧失了攻击的能力,以及砍碎了钦天监侍女们手中的银铃。   虽然姬韶渊的这一连串的反应和安排让月王都心惊不止,既震惊于他武功的高深莫测,也讶异他竟会对姬韶风的心腹手下留情,但只要姬韶渊还心存顾忌,那他们在对付他时就有机可趁。所以,月王下意识的便对姬韶风出言提醒唐。   姬韶渊会对禁军手下留情,但姬韶风对姬韶渊可不会。   果不其然,在听到月王的冷斥之后,姬韶风立刻下令:“给本王将这妖孽拿下!立斩不赦!”   然而,看着面前失了笑容,与往日的优雅温和截然不同,瞳中似盛满了鲜血如修罗附体一般的姬韶渊,围在四周的禁军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任何人敢动手。   姬韶风当即恼羞成怒,拂袖喝到:“都死了么!给本王杀了这个孽障!”   姬韶渊血瞳淡然的扫过面前的众人,长剑曳地向前走了两步。一众禁军和挟持着墨千君的李玄机立刻向后退去,但李玄机又随即一愣,咬牙切齿的立在了原地。   呸啊!他可是空空老人的高徒,做什么要怕眼前这个死路一条的妖孽皇子。   姬韶渊的目光停留在了墨千君的身上,萦绕在眼底的杀气只刹那间便换成了带着些无奈的温和,他嘴角一勾叹道:“傻丫头,明明再坚持片刻就无事了,何时变的这么心急了?本宫带你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明明交待过要你信任本宫即可。”   话音落地,只见本该被宣德帝收押的龙骑卫,突然自夜色中出现,将李玄机,姬韶风和月王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形势瞬间逆转,一道人影被重重的扔在了姬韶风的面前,然后艰难的爬起慌张的对姬韶风道:“王爷!皇上出宫了,此时正和墨将军一起带着京兆尹和京城的守城军赶过来!”   姬韶风和李玄机的脸色顿时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两人转头一看,就见后方不远处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正飞速的朝此处移动,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也已经若隐若现。而在他们转头的一瞬,姬韶渊身形随之一动,顷刻间便出现在了李玄机的面前,长剑一划刺向了他的右手,在他愕然收手之际一把扣住了墨千君的手腕,将墨千君又带回了自己的怀中。   “殿下……”墨千君怔然的看着姬韶渊,万没有想到形势会发生这等逆转,姬韶渊将软剑一收揽着她低声道:“回宫之后再收拾你。”   姬韶风阴着脸对姬韶渊冷笑一声,“姬韶渊,以为父皇来了就能救你?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对父皇解释你那双眼睛!通敌叛国再加上欺君之罪,还有你这些擅自越狱的龙骑卫!本王看你是自寻死路。”   “三皇兄。”姬韶渊抬手抚平了墨千君耳边的乱发,悠然的说道:“你可知这么多年来你为何敌不过四皇兄,费劲了心思也无法入主东宫么。”   姬韶风的额角瞬间便迸出了几条青筋。   他自小就把姬韶渊当做唯一的对手,从未将身为太子的姬韶鸿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姬韶鸿空有野心却不长心智,若不是身为皇后嫡子,背后又有皇长子支持,这东宫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   他原本是计划着先除去父皇最宠爱的姬韶渊,然后再来对付不堪一击的姬韶鸿,但此时姬韶渊却如此轻蔑的将他和姬韶鸿之流放在一起,这简直是生生的在抽他耳光。   姬韶渊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姬韶风黑如锅底的神情,继续道:“因为他蠢,但你却比他更蠢。”   “姬韶渊!   ”姬韶风厉喝一声,而姬韶渊则缓缓的抬头,幽深的血瞳望着姬韶风一字一句的道:“你可知被父皇收押的龙骑卫今晚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立在姬韶风身边的李玄机心底咯噔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笼上了心头。看着将月王包围的龙骑卫和诸多他从未见过的黑衣高手,李玄机脸色猛然一变,对姬韶风出声提醒道:“快退——”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姬韶渊突然放开了墨千君,足下一点飘至姬韶风面前。姬韶风下意识的便拔剑朝姬韶渊刺去,姬韶渊回身一转,抬脚勾起地上的兵刃朝身后月王的方向踢去。而在他侧身的瞬间,姬韶风手中的长剑狠辣的从姬韶渊的眼前划过,直接带起了两道殷红的血雾。身后,马蹄声停驻,太监的通传响彻云霄:“皇上驾到——”   “殿下——!”   伴随着太监通传的声音,墨千君凄然的惊呼同时响起,踏月而来的宣德帝和墨长歌,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姬韶渊踢出的长剑刺向了月王,而济王姬韶风,则趁着他对付月王的刹那,用冷锐的剑刃砍向了姬韶渊的眼睛。   万物寂静,血染长空——   月王被龙骑卫和黑麒营包围,一直都在寻找逃走的时机。但他自认可以在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的手中轻松突围,却完全没有把握在黑麒营的包围下全身而退。就在他按兵不动心思飞速转动之时,宣德帝的到来在一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而月王也在此时拔地而起,飞快的朝黑暗的尽头退去。   却不想,姬韶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在此时逃脱一样,那掐准了时机,几乎与太监的通传同时踢出的长剑迅如闪电般的朝他呼啸而来,精准的射向了他心脏的位置。月王脸色大变侧身躲避,但那凛然的长剑还是贯穿了他的左肩,插在了与姬韶渊曾被伤时一模一样的地方。   月王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坠落,他牙关一咬稳住身形,抬手拔出左肩上的长剑就朝四周追上来的黑麒营和龙骑卫砍去。   “六儿!”身后,在墨千君一声惊叫之后,更加愤怒的吼声随之传来,宣德帝脸色惨白的从马上跳下,唇角发颤的上前两步,看着正前方的姬韶渊唤道:“六儿……”   两道血痕自姬韶渊的眼睛上滑落,姬韶渊闭着眼睛回头,淡然的面对着宣德帝的方向,嘴角一扬开口回应道:“父皇。”   “殿下……”墨千君看着姬韶渊脸上的一片血污,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此时听到姬韶渊的声音,她脸色一变冲到了姬韶渊的面前,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睁大了水眸凝视着他被血色浸透的双眼,片刻后眼泪倾泻直下,嗓音发抖的呢喃道:“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父皇……”姬韶风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更没有想到,姬韶渊会选择这种疯狂又决然的方式应对宣德帝的到来。以他的武功明明能避过自己的剑锋,但他却选择了这般阴狠的手段亲自毁去了那双妖异的血瞳……   姬韶渊……姬韶渊!   姬韶风握紧了双拳转头看着身侧的宣德帝,而宣德帝却猛然回头,一巴掌甩到了姬韶风的脸上:“逆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当他真傻?   “父皇!”姬韶风被宣德帝一掌打翻在地上,嘴角瞬间便流下了血丝。他半坐起身子,目眦欲裂的看着盛怒中的宣德帝,宣德帝随即又一脚向他踹去,气的浑身颤抖的吼道:“朕将禁军交予你的手中,便是让你来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么!六儿自小便得了眼疾,失去光明近二十年之久,你竟然还忍心对他下这种毒手!这就是太傅教导过你的兄友弟恭?这就是你身为济王的胸襟气度!”   “父皇!”姬韶风咬牙切齿的回道:“儿臣并非有意……”   “朕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宣德帝狠狠的一拂袖,广袖带起的劲风瞬间在地上劈出了一道裂痕。   围在四周的众人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瞬间就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姬韶风双拳紧握,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满心的屈辱跪直了身子回道:“儿臣知罪……”   呵呵,想不到他机关算尽,到头来竟然还是输给了姬韶渊一筹!   他还是太低估了姬韶渊……那个装模作样蒙骗了众人近二十年的瞎眼皇子,不但对敌人出手狠辣,就连对待他自己也毫不留情。   壮士断腕釜底抽薪,他亲手毁去了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在父皇的心底狠狠的捅了一刀。莫说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他们硬栽给他的,即便他真的犯了弥天大错,以父皇对他的宠爱和看到方才那一幕的心疼,也会偏颇的为他开脱赦免他的大罪。   再联系到方才姬韶渊那意味深长的话,看看周围本该被收押却再度出现的龙骑卫……姬韶风的理智终于缓缓的回笼。   今晚发生的一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掉入了陷阱的——究竟是姬韶渊,还是他与李玄机!   喧闹声静止,月光在宣德帝的背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暗影,跪在地上的一众禁卫军大气都不敢喘,皆低着头脸色惨白的惴惴不安,唯有姬韶渊揽着墨千君淡然的立在原处,仿若无人般温柔的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将她拥入了怀中。   墨千君此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杂乱的声音不停的在脑中和耳朵里嗡鸣,眼前不停的徘徊着姬韶渊双眸染血的那一幕。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恍…   是她不够信任姬韶渊,是她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帮他救他……若不是她推开了姬韶渊,若不是她落入了李玄机的手中,他根本不会暴露了双眼的秘密,更不用选择这种决然的方式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虽然他身中奇毒,虽然他已经开始间歇性失明,虽然他说过再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只要他还留着这双眼睛,他总还能留着几分治愈的希望。如今,他亲自毁去了双眼断了最后的念想,他岂不是真的要永远失去光明,此生永远都要活在黑暗中了么!   “殿下……”墨千君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仿若置身于冰窖一般,从头到脚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然下一刻,姬韶渊却轻轻的将她拥入了怀里,将她置身在一片熟悉的温暖之中。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驱散了那浓郁的血腥味,姬韶渊抬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道:“君儿,本宫无碍,别怕。”   “殿下!”墨千君的泪水瞬间溃堤,抓紧了他的衣衫哽咽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皇子!”   姬韶渊的身子微微一晃,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算是本宫托大,所以……别……怕……”话音一落,他便直接歪倒在了墨千君的肩头。   “殿下!”墨千君大惊失色,抱着失去知觉的姬韶渊跪坐在了地上,宣德帝猛然回头,立即爆出了一声咆哮:“来人!马上送六儿回长澜宫!召太医院所有太医入长澜宫问诊!”   “是!”候在姬韶渊身后不远处的龙一龙二连忙冲了过来,迅速的将姬韶渊和墨千君带走。宣德帝阴着脸再度下令:“墨长歌,将禁军统领押入天牢,把李玄机和姬韶风带回御书房,朕要亲自审问,看看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都在背着朕搞什么勾当!”   *   长澜宫内,以太医院医正刘太医为首,一众御医皆额头冒汗的聚集在了姬韶渊的寝宫内。   贤妃脸色惨白的守在正厅,强忍着眼底的一片水光,眼睁睁的看着宫女们自寝殿内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宣德帝烦躁的在殿中走来走去,片刻后,就见刘太医脸色难看的带着一群御医自寝宫内走出,对宣德帝下跪行礼道:“皇上。”   “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虚礼!”宣德帝不耐烦的摆摆手,急切的问道:“六儿他如何了?”   刘太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四周,宣德帝眼睛一眯,冷道:“所有人全部退下!”   跟在刘太医身后的其他御医带着一头冷汗飞速的退走,屋中的宫女太监也全部离去,刘太医摇了摇头说:“皇上,殿下的双眼受伤颇重,只怕是没有治愈的希望了。”   “呯——”贤妃踉跄的站起,长长的袖子拂过桌面,瞬间将桌上的茶具带了下来,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几步上前厉声斥道:“六儿的眼睛只不   过是有眼疾,本宫一直都在寻访名医为他医治,什么叫没有治愈的希望了!”   “娘娘……”刘太医一脸为难的看了贤妃一眼,宣德帝握住她的手叹道:“月儿,你且听太医将话说完。”   贤妃一把将宣德帝的手甩开,眼底的泪水也随之滑落,却是冷笑了一声道:“皇上可满意了?什么通敌叛国,什么残害忠良,臣妾的六儿自小就温和纯善与世无争,哪里就会犯下那等大逆不道的过错!皇上由着宫内的小人给六儿扣下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让他落下了一身致命的伤痕不说,如今连眼睛都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这便是皇上曾经许给臣妾的承诺么!说什么会永远护着六儿,说什么会让他远离纷争绝不被宫中的污水牵连,可现在呢?若早知会有今日,臣妾倒不如和卿姐姐一样,早早求去,宁愿被打入冷宫也好过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迫害,满身鲜血的躺在那里!”   “贤妃!”宣德帝脸色一变,怒然的斥责出口,贤妃惨然一笑,毫无畏惧的回答:“如何?皇上也要治臣妾的大不敬之罪,将臣妾遣入云浮宫和卿姐姐作伴么!”   “你——”宣德帝周身环绕着阴霾的杀气,却突然后退了一步,面色灰败的苦笑了一声,“月儿,你又何苦如此,朕何尝不想保护你和六儿。”   “臣妾的孩子不劳皇上费心。”贤妃上前一步对宣德帝施了一个标准的宫礼,沉着脸转向刘太医问:“六儿此时到底如何了?”   刘太医叹了口气,“殿下的眼伤颇重,老臣此时只能稍作处理,等伤口愈合些许再行诊断。但殿下原本的肩伤未愈,伤口撕裂后又感染了风寒,此前又经历了一场恶战功力透支,若是明早之前不能清醒,只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宣德帝的身子晃了两晃,瞪着刘太医厉声喝道。刘太医瞬间跪下,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回答:“老臣无能,还请皇上降罪。”   “你这个废——”   “啧啧,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情不停的请罪问罪?再耽搁片刻,只怕小六子就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就在宣德帝盛怒之时,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从窗口传来,宣德帝和贤妃同时回头,就见一道黑影被人从窗外扔了进来,贤妃的脸上瞬间一喜,看着窗外的女子叫道:“卿姐姐!”   “是你……”宣德帝在看到程怀卿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程怀卿淡然的看了宣德帝一眼,目光落在大殿正中的男子身上,“庸医,还不快去给本宫的侄儿问诊。”   “是你……”宣德帝在看到程怀卿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程怀卿淡然的看了宣德帝一眼,目光落在大殿正中的男子身上,“庸医,还不快去给本宫的大外甥问诊。”   被她扔进大殿的男子,正是神医山庄的庄主聂同。贤妃在看到他后,眼中顿时划过了一丝放心的神色,程怀卿按着窗棱翻身进入了殿中,抬脚在磨磨蹭蹭的聂同身上一踹,“若是本宫的外甥有个三长两短,老娘就烧了你的庄子刨了你十八代的祖坟。”   聂同面无表情的看了程怀卿一眼,抬手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直接当宣德帝和贤妃是空气,轻哼了一声便朝姬韶渊的寝宫内走去。   看着宣德帝一脸意外的神情和贤妃忧心焦急的目光,还有此时正缩在角落里,完全被众人忽略又一脸心如死灰的墨千君,程怀卿翻了个白眼叹道:“我说,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到底是对小六子多没有信心?虽然今晚发生的一切的确凶险,但你们当那个鬼精的臭小子真的是个傻的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是说……”宣德帝怔然的看着程怀卿,程怀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回答:“别忘了六儿是谁。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应对不了,倒不如早死早超生来的痛快。”   宣德帝眉心狠狠一拧,程怀卿随即摆了摆手,“皇上,让心月冷静片刻吧。我向你保证,小六子一定会活蹦乱跳的醒过来。如今御书房里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您还是先请回吧。”   宣德帝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眼中含泪的贤妃,再看看笑意盎然的程怀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朕回御书房,这里便交给你了。”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贤妃的手,一脸心疼的说:“六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等朕处置了御书房那两人,再来探望你和六儿。”   说罢,宣德帝便转身朝长澜宫外走去刀。   待宣德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贤妃的目光咻然转冷,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太医,“起来回话。”   刘太医轻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飞速的站起对贤妃笑道:“娘娘莫要担忧,殿下他无碍。”   “他的眼睛如何了?”贤妃转身便要朝内殿走去,结果被程怀卿一把拉住,只听程怀卿凉凉的哼道:“这孩子要是真能蠢到戳瞎自己的一双眼睛去坑害姬韶风,本宫还真要敬他是一条汉子。放心吧,六儿下手应该有分寸,等聂同看过之后自然会有定论。”   贤妃顿时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对刘太医挥了挥手,刘太医立刻退去了寝宫。贤妃轻咬着下唇有些忧伤对程怀卿道:“卿姐姐,若不是六儿出事,只怕你还不愿来看我。恍”sk   程怀卿立刻头疼的撇开脸,揉着眉心道:“小月儿,你饶了老娘吧,老娘最怕看到你那一脸哀怨的模样,活像我欠了你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一样。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扯,你赶紧去看你那个讨债鬼儿子,老娘还得去安慰我那个可怜的外甥女呢。再不把她平安的送回将军府,只怕墨长歌那个疯子就要举着火把来烧皇宫了。”   贤妃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墨千君此时也待在这殿内。   她转头朝殿门处一看,立刻看到墨千君脸色泛白耷拉着脑袋,挂着一副黯然出神又自我厌弃的模样。轻叹口气露出一抹苦笑,贤妃上前来到墨千君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唤道:“君儿?”   墨千君眼神一凝,瞬间从脑袋里纠成了乱麻的思绪中回神。看到唤她的人是贤妃,墨千君一愣过后艰难的扯动着嘴角,愧疚的回应道:“娘娘,我……”   “吓到你了么?”贤妃直接握住了墨千君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安抚的说:“长澜宫今晚乱成了一团,本宫一心念着六儿竟然忽略了你。放心吧,有聂神医和刘太医在,六儿一定不会有事的。让卿姐姐送你回将军府休息一晚,明日本宫再接你过来。原是想让你今晚便宿在宫中的,但墨将军还在等着你,你若是再不去给她报个平安,只怕将军府里又要鸡飞狗跳了。”   握住墨千君的手微微收紧,贤妃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冰冷的阴狠,她微微咬牙道:“放心,本宫不会再隐忍下去了,此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六儿。”   “娘娘……”墨千君立刻摇了摇头,躲开了贤妃温柔的视线。   姬韶渊的眼伤全都是因为她,就连之前伤口撕裂也都是拜她所赐,虽说并没有人告诉贤妃这些事实,但她却无颜再面对和承受贤妃这般厚待。   见墨千君摆出了一副要对贤妃认错的神情,程怀卿眉梢一扬直接将墨千君拽到了身边,戳着她的额头说:“听到没,贤妃娘娘这是在赶你回去,你便听话一点马上跟姨母走人,也好让贤妃娘娘也早些歇息。哎,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老娘不过是离开了半日,你跟小六子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这个笨蛋。”   说完,她懒洋洋的看了贤妃一眼,“我这便带君儿走了,你可莫要胡思乱想做出什么傻事,一切等小六子醒来之后再做决断。”   “卿姐姐……”贤妃望着程怀卿欲言又止,程怀卿的表情难得带了一丝认真,“小月儿,并非我要看清于你,只是以你的性子和心智……咳咳,你还是待在幽兰宫里享享清福,将一切都交给小六子来安排吧。”   “卿姐姐!”贤妃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有些愠怒的瞪了程怀卿一眼,但随即,她的脸上也终于多了一抹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墨千君交代:“你护好君儿便是。”   “走了。”程怀卿不再耽搁,拎住墨千君的衣领纵身一跳,瞬间便消失在贤妃面前,贤妃有些出神的望着程怀卿离去的方向,片刻后眼睫一垂,眼底有一丝黯然划过,然后便转头朝姬韶渊的寝殿走去。   皇城外,程怀卿带着墨千君飞速的远离了皇宫,一路狂奔朝将军府赶去。宣德帝下令让墨长歌将姬韶风和李玄机押到御书房之后,并未将他一起留下,而是将他遣回了将军府,但墨千君却一直跟在姬韶渊的身边去了长澜宫。墨长歌唯恐墨千君在宫中出什么意外,回到府中后连续给程怀卿发了好几道紧急传讯用的烟花,然后焦急的等着程怀卿的出现,程怀   卿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于是便直接将墨千君给带了回来。   从皇城到将军府的距离并未有多远,程怀卿轻功极高,带着墨千君也并未耗费太久的时间,但这一路,墨千君却一直都沉默不语,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般失去了所有往日的生气。   看着她那一脸如丧考批的神情,程怀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将军府的门前脚步一停,拖着墨千君立在了将军府对面的墙头上。   “丫头,沉默了一路琢磨出什么来了没有?”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墨千君一眼,程怀卿食指抵着自己的嘴角挑眉,“让姨母来猜一猜:你是觉着自己笨到了极点,给小六子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霉运,害得他身受重伤秘密暴露,然后还戳瞎了自己的一双眼睛,所以,你便开始不停的自我厌弃,对小六子报以深深的愧疚心酸难过自责等等等等……对么?”   墨千君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程怀卿一眼,随即眉心一拧问道:“你怎么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这位大姨妈自从和聂同闹出了风流过往,被聂同追着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脸现过身。今晚发生的一切她半点都没有参与,即便是后来带着聂同赶过来给姬韶渊治伤,也不该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的如此清楚。   听她的语气,就像是全程围观了一出早已编排好的好戏,等落幕了之后才拍拍屁股若无其事的出来点评。   眼前再度闪过姬韶渊双眸染血的一幕,墨千君心底一沉,一把握住了程怀卿的手,面无表情的问:“我同姬韶渊被济王等人围堵的时候,姨母在何处。”   程怀卿嘴角一勾,淡然的回答:“我也在北街,亲眼看着小六子如何布局,将济王等人耍的团团转啊。”   墨千君愕然一愣,脑海中又是片刻间的空白,她抓紧了程怀卿的手腕问:“姨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她和姬韶渊险象环生的时候,在她满心的绝望,一心想要助姬韶渊脱困不惜放弃自己,结果却愚蠢的害了姬韶渊的时候,她却说她就在现场?   她说她在看姬韶渊布局……   墨千君不自禁的退后了两步,心底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   “君儿,你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程怀卿嘴角的浅笑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虽然姨母一直都觉得你很蠢,但比之其他更蠢的蠢货,你大多时候也还算是个聪明的孩子。所谓关心则乱,若不是你被小六子耍的六神无主失了方寸,又太过在意他的安危,你便不会将自己搞的这般狼狈。即便不是因为你,即便不是在今晚,小六子都会在皇上的面前毁了他那双眼睛,你想要帮他将他推开,不过是给他制造了一个完美的契机,让他堂而皇之的抓住了机会证明他双眼已瞎的事实。他反过来感谢你,也因为你对他的用心暗地里美得冒泡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你半分?济王早就开始怀疑他的眼疾是伪装,也正在想方设法的要揭穿他的伪装。他因为身中奇毒双瞳变色形如妖孽已成事实,那双眼睛就是他最大的弱点,迟早会成为他致命的隐患。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在众人面前弄瞎自己的打算,为的便是断了济王等人的念想,让宣德帝亲眼看到他彻底瞎了眼的事实,也让济王和李玄机彻底的相信,庆国的六皇子此生再无复明的可能,也永远都没有入主东宫的希望。” ☆、第一百八十六章:到底是谁坑谁   “可他的眼睛……”   “感情姨母在长澜宫说的话你全都没听见?你当他真傻啊?”程怀卿一脸鄙视的哼了一声,“以他的武功想要糊弄姬韶风等人还不简单?你是被他满脸血污的样子给吓傻了。剑锋不过是在他的眼前擦过,在他的眼皮上开了两道浅浅的口子,半点都没有伤到他的眼睛。他若是真想瞎个彻底,应该直接将眼珠子抠出来砸姬韶风一脸,而不是侧着身子往姬韶风的剑刃上撞。也只有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笨蛋才会上当,可怜皇上的爱子之心啊……就这么被他个不孝玩意儿给利用了个彻底,捅起刀子来毫不犹豫,他可真真是皇上的亲儿子无疑。”   墨千君愕然的愣住,只觉得头顶上瞬间有一群乌鸦飞过,发出了一连串嘎嘎的嘲笑。   她因为姬韶渊伤了双眼无比的自责,难过的只想陪着他一起瞎了才好。这一路心思打结忧心郁闷,所谓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但大姨妈却突然告诉她——   是姬韶渊早有打算刻意要戳瞎了眼睛,而且那双眼***的惨状也是他糊弄大家的假象恍?   卧槽,这特么是在逗她?   哪个正常人会想出这种法子对自己的眼睛下手!搞出这么血腥的场景来坑人,他就不怕一个手滑或者力道把握的不对真的把自己给戳瞎了么刀!   这是人干的事么尼玛!   程怀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墨千君的脑袋,“君儿,剔除掉脑子里的杂念,好好的想一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何原因,被坑的人又到底是谁。皇上为什么要收押龙骑卫,他们又为什么会在今晚突然出现。第一楼与北街相距不远,为什么姬韶渊被济王等人围攻却无一人前来救援?小六子手里的黑麒营又去干了什么……傻孩子,有些真相不该由姨母来告诉你,毕竟编纂了这一切的黑心鬼此时正躺在长澜宫装死,而由外人转述的事实又极易造成误解。”   “听姨母的话,无需愧疚无需自责,等好好的休息一晚之后,自会有人来告诉你答案。你呀……被小六子缠上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程怀卿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的邪恶,“希望你明白了一切后不会想把他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才好。”   “姨母。”墨千君十指缓缓的握紧,眼底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复杂,程怀卿见状也不多言,再度拎起她脚下一点,便带着她回到了将军府中。   姬韶渊被送回了长澜宫后,宣德帝便下旨让墨长歌自行回家,但他却并未言明要如何对待墨千君。墨长歌心底不安,便连着给程怀卿发了好多传讯烟花,却是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儿。   就在墨长歌心急如焚,忍不住想冲回皇宫去打探一番的时候,程怀卿拎着墨千君便出现在了梧桐院,墨长歌先是一愣,随即便冲了过去,一把握住墨千君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道:“君儿,可有受伤?”   在北街看到墨千君被姬韶渊护在怀中,墨长歌自他们离开将军府后紧悬的心只放下了一半。济王向来都心狠手辣,既然铁了心要对姬韶渊下狠手,难保不会波及到他的宝贝女儿。   墨千君闻言摇了摇头,墨长歌顿时便舒展了眉头变得眉开眼笑。   看来六殿下那个未来女婿他倒是没错认,还算是个爷们将他闺女保护的挺好。   这厢放下心来,墨长歌的目光咻然落在了程怀卿的身上,一脸怨愤的怒道:“老子传信给你为何不回!白白的让我在府上担心,你是不是故意来戏耍老子的。”   程怀卿凉凉的看了墨长歌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你那脑子,老娘就是耍了你你能反应的过来么?”   “你——”   眼看墨长歌和程怀卿就要开掐,墨长歌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游魂一般对墨长歌道:“爹,你们慢聊,我回房去了。”   说罢,便心事重重的朝屋内走去。   墨长歌的眉心瞬间又拧紧,伸手捅了捅程怀卿问:“疯婆娘,我闺女她咋了?”   程怀卿伸手拍了拍墨长歌的肩膀,“你摊上大事了。”   “我?”墨长歌一脸的莫名其妙,“关老子啥事?”   程怀卿一脸同情的问:“小六子今晚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墨长歌闻言微微一愣,眼底瞬间划过了一丝心虚,“咳咳……也没知道多少,他只说让老子信任他帮他即可,其他的一切皆交给他安排。他还说只要过了今晚,济王将再也不会对将军府和君儿构成啥威胁,那老子自然要配合他行事……啧啧,老子一想到在北街时他那铁青的脸色就心底舒畅啊,还有皇上甩他那一掌踹他那几脚!哼,平白无故来找老子的麻烦,还欺负了老子的宝贝女儿,活该他失势又当众丢人,老子的女儿能给人随便欺负么!”   程怀卿带着一脸的无法直视看着墨长歌问:“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蠢的无可救药啊。小六子的眼睛险些被戳瞎,你也不问问他现在状况如何,只惦记着济王会有多么倒霉。若是这话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看他要如何治你的罪。”   墨长歌脸上的表情   变得更加莫名其妙,“六殿下那一剑不过是在眼皮子上划过,那么浅的伤痕若换了老子连大夫都不稀得去看。既然知道他没啥大事,我做什么要问他如何了?男人么……身上的伤疤就是功勋,他只不过是恰好留到了眼睛上方而已,等刘太医给他治好了外伤,指不定别人还以为六殿下是心思灵巧给自己开了个双眼皮,你这婆娘就是爱大惊小怪……诶不对,老子在问你为啥会倒大霉,你跟我扯到六殿下身上作甚。”   程怀卿一脸崩溃的扶额,只觉得自己的牙根有些发痒。   放眼整个大庆皇朝,能蠢到让她都无可奈何的大概只剩下面前这个战斗力爆表,脑袋却笨的堪比石头的墨长歌了。   “君儿并不知道小六子今晚的安排,也不知道整件事背后的真正操控者一直都是小六子。看到小六子受伤,君儿无比的愧疚无比的难过,若是让她知道,连你都在其中掺了一脚,还瞒着她不说让她凭白受了惊吓伤心难过了一场,你猜她会有多长时间不想理你怨恨你多久?”   “啥?!”墨长歌脸色唰的一变,像是脑门上有一道惊雷劈过,瞬间脸色发白的拽住程怀卿道:“那那那……那怎么办……”   程怀卿懒洋洋的耸肩,“你看着办呗。不过你现在最好别去吵她,先让她安心的休息一晚,然后再等着小六子来亲自收拾这烂摊子为好。”   墨长歌伸手挠了挠头,仔细的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叹气道:“好吧。”   *   夜深人静,将军府的梧桐院在墨长歌的刻意安排下,所有的下人都暂退至别处,就连紫苑和绿瑶都被派去了后苑,只留下了在院子外围守护墨千君的龙骑卫。   正值三月,万物复苏的春夜,虽说院子里听不到半点人声响动,但虫鸣声却是一直都未停。墨千君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睁大了双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听着屋外并不嘈杂的风声和虫鸣,悲催的发现向来嗜睡的自己竟然失眠了。   墨千君从未觉得,有哪个夜晚像今夜这般如此的漫长,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什么时候像今晚这般大起大落,让她莫名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寥和萧瑟。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不停的在眼前回放,程怀卿说过的话也不停的在她的脑袋里回响。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到底错漏了什么……   那惊险又让她心痛难忍的血光,那一次又一次的形势逆转和出乎意料……姬韶渊姬韶风李玄机和月王魅生,他们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又是谁坑了谁……   虽说大姨妈要她好好的想想那亲历的过往,让她捋顺事实的真相,但墨千君只觉得她现在万分的头疼,心底也被浓浓的疲惫笼罩,让她提不起半点的神思去努力思考,所有的心思都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叩叩叩!   就在墨千君怔然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时,窗户突然被人轻轻的叩响。   她缓缓的坐起身朝窗外望去,就见窗前映出了一张有些泛白的俊容。   墨千君柳眉微微一拧,看着又在半夜跑来她家爬窗的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有些艰难的扯动嘴角笑道:“小狐狸,你还好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安慰   墨千君坐起身,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慕容慎思一眼,“你咋了?”   这货平日里总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今日也跟姬韶渊一样变得半死不活的。   话音刚落,龙十二便出现在了慕容慎思的身后,木着脸说:“公子,你身上有伤,应该好好地静养。”   慕容慎思立刻对龙十二摆了摆手,少气无力的道:“我有事情要跟你主子说,等说完了马上就走。”   “有什么事情请公子明日再来,大小姐已经就寝了。”龙十二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伸手就要慕容慎思抓去,慕容慎思懒洋洋的掀眉,一脸无赖相的说:“本公子现在可是个垂死的伤患,你若是一不小心把本公子什么地方抓坏了,可想好要怎么赔了么。陬”   龙十二顿时落了满头的黑线,墨千君侧头吩咐道:“十二,让他进来吧。”   她原本就心思杂乱郁闷失眠,所以回房之后并未更衣就直接滚到了床上,虽说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但她也没有衣冠不整,便是让慕容慎思进来也无妨溻。   听到墨千君的话后,慕容慎思笑眯眯的便爬了进来,龙十二黑着脸紧跟其后,像是一尊煞神一般立在了墨千君的身旁,墨千君倒也没有赶他出去,看着慕容慎思问道:“你这是……”   “咳咳……”慕容慎思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耳根子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一不留神受伤了,见笑了。”   墨千君柳眉一扬,侧头瞥了龙十二一眼,龙十二回答道:“殿下要公子带着第一楼精锐和暗卫十字军死守第一楼,但月王亲自带了西域死士偷袭第一楼,公子不是月王的对手,被他打了一掌。”   慕容慎思狠狠的瞪了龙十二一眼,“跟你家殿下一样不可爱,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要说得这么清楚了好么。你就不怕本公子被你刺激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撒手人寰魂归离恨天,我看你要如何向殿下交代。”   龙十二冷冷的回应,“一个时辰前还吐血不止下不了床的人,却还惦记着要来爬大小姐的窗户,依属下所见,公子定然可以长命百岁。即便公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殿下也不会治属下的罪,属下定然会给公子多送些纸钱。”   这慕容大公子哪里值得他们同情和尊重了?   若是能趁早死了早死早超生倒还好,也省得他们这些暗卫天天防备着他要挖殿下的墙角,为这个行事离谱的大公子操碎了心。连重伤都不能阻止他来爬大小姐窗户的决心,这慕容公子对大小姐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   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六皇妃!   墨千君看着慕容慎思白的如纸一般的俊脸,听着他如风箱拉动一样沉重的呼吸,立刻翻身下床,来到慕容慎思的面前道:“伤的这么严重不待在第一楼里静养,你跑我这里作死啊?”   慕容慎思立刻捧着心口哀怨的叹息,“第一楼那边出了纰漏,我醒来之后又听说殿下也受伤被送回了长澜宫,因放心不下你才过来瞧瞧。哪想到你竟然如此无情,不被本公子感动倒也罢了,竟然还说本公子作死。唉,本公子的心好疼……”   墨千君立刻黑着脸回头,对龙十二吩咐,“把他给我拖走。”   她脑仁已经快炸了这神经病还来添乱,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一定要暗卫十字军毒打他一顿。   “哎你等等!”看到龙十二眼底那不怀好意无比期待的目光,慕容慎思立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是真有正事要同你商谈,你让这个碍眼的家伙出去先。”   墨千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万一你说了一半死在我这里,我还得费心给你收尸。”   这货连坐都快坐不稳了,还有心思跟她谈什么事情。难不成古代的男人都这个德行?   姬韶渊先前也是重伤在身,却带着他与月王等人缠斗了许久,送回长澜宫的时候那一身原本飘逸的白衣上满是血迹,分不出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墨千君并未跟着他进寝宫,也不知道他的肩伤裂开了没有。所以,一看到慕容慎思这不顾身体逞强的死德性,无名怒火顿时燃起。   “咳咳,我没事,伤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慕容慎思摸了摸鼻子,“不过是被月王打了一掌内腑受创,休息个把月便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嗯,公子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不妨事的。”龙十二在一旁阴测测的补充,慕容慎思的眼神瞬间一冷,刚要开口,墨千君却叹了口气道:“十二,你出去吧。”   与慕容慎思相交许久,她很清楚这也是个偏执之人,虽然外表死不靠谱,但他想做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未免他真的把伤势拖得更加严重,还是顺着他让他快些说完比较好。   听到墨千君的吩咐,龙十二面无表情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后便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慕容慎思神色立即缓和,无奈的轻笑,“殿下的暗卫十字军总是这么不讨喜,完全不听本公子的指挥还要同本公子对着干,真不知道本公子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      墨千君起身来到窗前,拍了拍窗下的软榻道:“你还是过来躺着说吧,怎么会不小心受伤了?”   慕容慎思嘴角一勾暖心的一笑,慢吞吞的挪到软榻边躺下,长出了一口气,“哎,总算是活过来了。带伤奔波这一路,可怜本公子的骨头啊……”   “该!”墨千君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说:“你身边就没个属下看着你么?竟然让你带伤跑了这么远。”   肋骨断了还敢瞎跑,她该说他意志坚定还是作死无极限?   “本公子要走谁能拦得住。”慕容慎思轻哼了一声,但看到墨千君那狐疑的眼神,连忙摸了摸鼻子瞥开了视线说:“月王的武功只有殿下能与之抗衡,本公子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偷袭第一楼,一时大意才让他钻了空子,咳咳,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废话少说。”墨千君翻了个白眼在一旁坐下,“到底什么事情非要此时来告诉我不可。”被慕容慎思这么插科打诨的一闹,墨千君之前郁闷纠结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思绪也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突然带了些苦涩,“若我来是找你吐苦水的,你会嫌弃我将我赶出去么。”   “恩?”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意外,看着慕容慎思像是受了打击一样的表情道:“你慕容公子也会有如此失魂落魄心思郁结的时候?啧啧,该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然后被拒绝了吧。”   慕容慎思幽深的目光立刻便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冷不防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心底顿时咯噔一跳。   这慕容慎思的眼神……   慕容慎思从腰间掏出折扇,刷的一下打开并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说:“能让本公子看上的姑娘尤为出生,让本公子如此苦闷的是你家殿下。你说,我该不该找他的未婚妻来抱怨一下啊。”   墨千君的脸色刷的阴沉了下来,“他得罪了你关我屁事,谁说本小姐是他的未婚妻来着。”   慕容慎思墨眉一扬,摇着扇子嘿嘿笑道:“啧啧,看样子,咱们大小姐也在跟殿下置气?如此甚好,本公子与你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说着,慕容慎思便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有些怔然的咂舌:“若是有酒就好了。”   “小慕容……”墨千君柳眉缓缓凝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她越看越觉得慕容慎思这表情像是被姬韶渊抛弃了一样……妈呀,这货可别跟姬韶渊闹出啥意想不到的纠结过往,小姐她心脏不好承受能力没那么强啊!   联系到慕容慎思方才看着她时那闪瞬即逝的诡异眼神,再想到他说能让他喜欢的女子并未出生——   这慕容慎思在外的名声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最喜欢拈花惹草招惹漂亮的小姑娘。姬韶渊长的那般俊美,她和穆婉凝私底下八卦时,还听说有人议论姬韶渊是皇城第一美人。慕容慎思与姬韶渊相识多年,该不会没抵抗住六祖宗的美***惑,情不自禁的被掰弯了吧!   墨千君不自禁的后挪了几寸,脑中瞬间勾画出了一段背背山下的禁断之恋。   慕容慎思被墨千君诡异的眼神看得一阵毛骨悚然,抬手一挥将手中的扇子扔到了墨千君的头上,似笑非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该不会在心底编排本公子的不是吧。”   话峰一转,慕容慎思再度叹了口气,“小狐狸,本公子一直都觉得你不同于世俗的女子,活泼可爱又有趣,所以便把你当成是本公子最好的同僚和朋友。如今,本公子只想问你一句,你了解六殿下么。”   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默然的低下了头,就听慕容慎思幽幽的说:“本公子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了解殿下之人,是殿下唯一的挚交好友,可过了今晚,本公子才发现,原来我从未看明白过殿下。”   “殿下为何要令你带人守着第一楼。”墨千君心思一转,抬头问道。   姬韶渊今晚到底安排了什么她并不清楚,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他也并未详细的对她交代什么,只说让她跟着他信任他便是。可此时忆及过往,墨千君才发现,姬韶渊安排的很多事情都透着莫名的诡异,首当其冲的便是令慕容慎思死守第一楼。   第一楼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守着那个破宅子做什么用?她原本以为姬韶渊是将那里当成了退路,而他也确实带着自己逃向了那个方向。但当他们被姬韶风等人围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第一楼却毫无反应,便是事情了结之后,第一楼也未起到多大的用处。这安排如此鸡肋,完全不该是姬韶渊的风格,可当她看到受伤的慕容慎思,这才明白,或许姬韶渊早已料到月王会带人去偷袭第一楼,所以才让慕容慎思严阵以待,但月王又为何会去偷袭第一楼呢……   “兵部尚书的尸首就在第一楼。”看穿了墨千君心底的疑问,慕容慎思有些沉重的回答,而后望着窗外道:“我回到第一楼布置好人手不久,便有人将兵部尚书的尸首自仪鸾司中掉包送了过来,那时我才明白,殿下让本公子守着的正是兵部尚书的尸首。却没想到,刚刚入夜,月王便亲   自带人来第一楼夺尸,本公子一时不查被他打了一掌,尚书大人的尸首也……”   墨千君表情微微一变,“被月王带走了?”   “没有。”慕容慎思摇了摇头,搭在腿上的右手紧握成拳,“第一楼所有的精锐和暗卫十字军都在,如何能让他们轻易带走兵部尚书?但月王轻功极强,击伤了本公子之后便寻到了藏尸之地,将兵部尚书的尸首烧毁了……”   俊脸微微扭曲,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本公子纵横江南十六省,一直都以为第一楼冠绝天下所向披靡,却没想到竟然会败在一个异邦小王的手里,坏了殿下的精心安排,不仅如此,今晚将兵部尚书送到第一楼的那些人……我竟然完全查不出他们的来历……我知道殿下的手中还握着有其他的势力,却不想,他手中的这股势力竟然这般强大,连防守严密的仪鸾司也能如无人之境般出入,且不知不觉得将兵部尚书掉包。但殿下却从未对我坦然相告……呵呵,大概是觉得第一楼终不是他最能信任的地方吧……”   墨千君在听到兵部尚书的尸体被毁之后,震惊之余顿时感到无比的郁闷。   相较于慕容慎思对黑麒营的一无所知,她自然清楚是姬韶渊派出了黑麒营的精锐,神通广大的完成了盗尸的任务,虽然她并不知道姬韶渊是什么时候下的命令又是如何传讯给的黑麒营。   既然将兵部尚书的尸体盗了出来,那她自然能在尸体上发现些什么,谁想还未等她抵达第一楼,尸首就被月王给毁了……   只不过,墨千君还未来得及表示出她因为尸体被毁而瞬间累积的暴躁,便又听到了慕容慎思后半段苦闷的自嘲。于是,墨千君瞬间明白,这小子是因为得知姬韶渊背后还有更大助力之后,因为被隐瞒的惊讶以及办砸了差事的挫败产生了强大的心理落差,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瞬间就被阴险的六祖宗给摔的稀巴烂碎。所以,他便专程跑来这里找自己吐苦水来了。   趴在桌上望向窗外,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慕容慎思无比相似的惆怅,叹道:“殿下的心思,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明白吧。”   不久之前,她还会因为姬韶渊对自己的隐瞒和种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心生不爽,也会同他对着干或者是发脾气玩冷战。可经历了今晚的一系列变故,亲历了姬韶渊那深不可测的心计,也看到他在生死关头的冷静甚至是对他自己的狠绝,即便是在伤心之后得知那一切不过是姬韶渊精准算计的一个局,墨千君竟也失去了所有本该累积的怒气,只觉得心底一片空茫。   对着那个要命的祖宗,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呵呵……殿下的心思太重,而你又是个太有主见的丫头,也难怪你们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看得我们都心焦不已。看着你如今这模样,本公子突然觉得被殿下隐瞒些什么还不算太惨。”   看着墨千君脸上那算不上悲伤也算不得释然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浓郁的孤独和萧瑟,慕容慎思只觉得心底狠狠的一颤,揪的他的伤口隐隐作痛,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将墨千君拥入怀中。   此时的墨千君,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爪子磨光了棱角也失去了朝气的颓废狐狸,半点都寻不到往日里那特有的灵气。慕容慎思狠狠的握拳,压抑住了越轨的冲动,不着痕迹的轻笑,“你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般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么。”   墨千君懒洋洋的抬眸,“你不是说你从未了解过殿下么,怎么你还知道他的八卦过往?”   慕容慎思往身后一靠,叹息道:“殿下应该从未告诉过你,他曾有个妹妹吧。”   “啥?”墨千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看着慕容慎思,“贤妃娘娘还有一个女儿?”   只不过,慕容慎思说‘曾有’……难道说……   “没错,与殿下一样曾最受宠爱的十三公主,可惜还不满七岁就夭折了。”慕容慎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惋惜,“当年殿下应该只有十五岁,如果十三公主能活到今日,差不多也有你这么大了。”   墨千君眉心一拧并未做声,慕容慎思又道:“皇城之内勾心斗角,鲜少会有真正的骨肉亲情,所以,殿下对那个同母所出的妹妹十分疼爱。但他中毒多年,此前一直都在宫外医治眼疾,同十三公主聚少离多,而公主则被皇上和娘娘保护的天真烂漫,对宫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反倒是对他这个唯一的亲哥哥无比的疏远。幽兰宫得圣宠多年,在皇城内可说是各宫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唯恐殿下治好了眼疾会同太子争夺东宫之位,于是便诱骗了十三公主来算计殿下。殿下为了保护公主,放弃了唯一一次能医治眼疾的机会,从江南千里迢迢赶回了京城。却不料……公主听信了皇后的哄骗,同殿下之间生了罅隙,不但累的殿下因她受伤,最终还死在了皇后的手上……”   墨千君的眉心狠狠的一拧,慕容慎思抬头看向墨千君,“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殿下的心思从那时候起便发生了转变。以前,他大概是真的想当个闲散皇子,   从未动过和太子等人争夺皇位的心思,处事向来都静若止水云淡风轻,活像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一般。可自打十三公主死后,殿下表面上虽然未有任何的改变,却数次对皇城内的党争势力暗中插手,还从皇上手中要来了刑部,公然与各宫的势力作对,成为了皇城内的众矢之的。”   “或许是因为十三公主的缘故,让他觉得这世间除他自己之外无人可依靠无人可信任,所以,他将所有想保护的人都护在羽下,却从不解释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他算尽了天下甚至也算计了自己,护着身边的所有人也骗尽了身边的所有人,但他却又无比厌恶他所在意之人欺骗他……唉……”慕容慎思无奈的摇头,“与殿下相交,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要的只是你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却从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因此而失落困惑或惆怅。”   听了慕容慎思的话,墨千君顿时明白,为何她当初只是在宴会上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就能惹来姬韶渊那么强烈的反应。也终于明白,为何那祖宗的性格会如此的恶劣,却又无法让她彻底的讨厌,下不来狠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想不到他的身上还发生过那种旧事,竟然遭受过源自于至亲的背叛,依着六祖宗那自傲又自恋的性子,只怕这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伤痛与挫败了……   “小慕容。”墨千君懒洋洋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你今晚来此,不是要向本小姐吐苦水的么?怎的却突然变成了你来安慰我了。难道本小姐的脸上刻着很受打击需要安慰么。”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笑,“是啊,本公子原是想让你来安慰我来着,怎么就突然变成我来安慰你了呢?”   看着墨千君释怀了些许的眼神,慕容慎思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前来探望墨千君,明明带着几分私心,想在伤痛和烦闷的时候看看她清灵开心的笑容,在她的身上寻找一些慰藉。谁料看到了她的惆怅与失落,他原本的愁苦竟然全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倾尽一切换她开怀一笑,不愿她的脸上被阴影笼罩。   “小狐狸。”慕容慎思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说:“我从未见过殿下向对待你一样对待过任何女子。或许一开始他和本公子一样,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才会捉弄你戏弄你。可他后来所做的种种早已跨越了单纯的喜欢,他应是认定了你是她选中的六皇妃的。以你的聪慧和敏锐,也该努力一把反击一次,也省的次次都被殿下戏耍的苦闷无比,还要本公子这种原本来寻求安慰的伤患反过来安慰你吧。”   “啧,我还以为你会吐完苦水之后对殿下臭骂一顿,然后与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谁料竟然中途叛变做了殿下的说客……殿下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啊。”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慎思道。   “切,本公子不过是见你好像比我还要凄惨难过,所以不忍心再继续往你心底捅刀。”慕容慎思直起身子笑眯眯的扬眉,“知道本公子不是被殿下戏弄的最惨的一个,我心里便也平衡宽慰了。看来今晚来爬窗的决定果真没做错,本公子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畅,连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   墨千君瞬间丢给了慕容慎思一个白眼,慕容慎思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今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本公子也不甚清楚,殿下并未对我透露太多,所以,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就等着他亲自来向你解释吧。我只盼着你能出息一回,在殿下面前找回你那聪明的小脑袋,要知道,本公子同殿下的赌约还未分出胜负,还指望着你帮我出一口恶气呢!”---题外话---好吧……我努力了一晚上……结果只奋斗出了7000字。明天继续加更。我继续去奋斗……QAQ ☆、第一百八十八章:倒霉的济王   第二日,墨长歌早朝归来,立刻就奔至梧桐院,前去探望昨夜受了惊吓的墨千君。   因为参与了姬韶渊的计划,却并没有同墨千君细说个一二,再有了程怀卿的危言耸听,所以,墨长歌从昨夜至现在起都惴惴不安,生怕会撞见他宝贝闺女的一张冷脸。   要知道,他可是被墨千君横眉冷对了整整十八年,直到最近才关系缓和日渐亲密。一想到要回归以前那种父女不和的场景,墨长歌就觉得心底凉飕飕的发寒。   刚一踏入梧桐院的大门,墨长歌就看到墨千君立在桃树下的身影陬。   紫苑和绿瑶跟在墨千君的身后,手腕里皆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而墨千君,正慢吞吞的揪着树上的桃花瓣,然后一片一片的放进竹篮中。   看着墨千君这无比优雅也无比大家闺秀的模样,墨长歌瞬间就惊悚了。   这些桃树是当初她参加了桃花宴后,因为受了大气郁闷难解,所以亲自挖了一个个的树洞,然后差秦管家移植过来的。之后,每当她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她都会默不作声的蹲到桃树底下,将这些桃树当成姬韶渊的替身,要么折枝要么扯花要么继续挖洞,借以纾解她暴躁的情绪。如今她这般慢吞吞的一瓣又一瓣的蹂躏着桃花,瞅紫苑和绿瑶的手腕上已经挂满了两篮,而墨千君却还没有想停止的势头,墨长歌顿时明白,她闺女这怒火已经可媲美他拆了整个将军府的程度,于是便忐忑不安的迎上去唤道:“君儿啊……”   墨千君淡然的回头,在看到墨长歌后躬身对他行了一礼,回道:“爹。溻”   墨长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看了看墨千君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紫苑和绿瑶,嘿嘿一笑道:“怎么今日起的如此之早,用过早膳了么。”   娘喂,吓死他了,他闺女啥时候学的这么彬彬有礼这么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了?看来昨晚的事情对她的确是刺激的不清,这脑袋都不大清醒了。   “爹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女儿商议么。”墨千君无视墨长歌心虚的表情,将手中的花篮递给了紫苑,然后扶着墨长歌在身后不远的石桌前坐下,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墨长歌轻叹了口气哭丧着脸道:“女儿啊,爹知道瞒了你一些事情是爹不对,可爹以为六殿下定然会告诉你才没有多言的。你便原谅爹这一回别同爹置气,爹可受不了你摆出这副模样,爹的身上还有伤,万一心思郁结旧伤发作,别人会指责你是不孝女的!”   墨长歌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姬韶渊的头上,听的紫苑和绿瑶一阵无语。   她们并不太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小姐从昨夜回来之后心情就变得非常的糟糕。不然,她也不会一早就默默的起身,然后立在院子里摘了一早上的桃花,那沉闷又诡异的气氛吓得她们两个险些窒息。   此时听到了墨长歌的话,紫苑和绿瑶才明白,原来又是六殿下对大小姐做了什么,甚至连将军都参与了其中,所以才惹得大小姐如此反常。可怜六殿下如今不在此处,于是便替将军背了所有的黑锅。   墨千君侧身在墨长歌的一旁坐下,对紫苑和绿瑶挥了挥手,紫苑和绿瑶立刻躬身退下,墨千君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冷不热的问道:“爹都瞒了我些什么。”   墨长歌立刻乖乖的回答:“爹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六殿下只是差人来告诉爹,让爹在你们离开将军府后马上入宫,然后想办法将皇上带到北街,剩下的事情爹一概不知!”   墨千君捡起桌子上飘落的桃花花瓣,夹在指尖一点一点的揉成了碎片,看得墨长歌心底又是一抽,就听墨千君唤道:“十二。”   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墨千君的身边,墨千君问:“龙一龙二在何处。”   龙十二脚下一点便挪到了梧桐院的门口,而后,两颗脑袋便从门外探出,跟在龙十二的身后慢吞吞的朝墨千君走过来。墨千君抬头瞥了那两人一眼,龙二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抹心虚,摸了摸鼻子讨好的笑道:“大小姐……”   “殿下的计划你们二人知道多少。”墨千君也不废话,坦然直接的发问,龙二与龙一相视一眼,干脆利落的回答:“殿下之前早有交代,等一切尘埃落定,若大小姐问起,就对大小姐如实以告。”   说着,龙二又转向墨长歌说:“将军,属下两人自昨夜起一直都守在梧桐院外,并不清楚朝中异动,敢问将:军今日早朝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墨长歌微微一怔,随即一拍大腿,“老子怎么把正事给忘了。”他转向墨千君道:“君儿,爹一下朝便赶了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今日的早朝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啊!”   嘴角一咧哈哈一笑,墨长歌瞬间就变得眉飞色舞,“闺女,皇上可算是为将军府和你出了一口恶气,你知道姬韶风那小兔崽子有多惨么。”   也不待墨千君答话,墨长歌冷哼了一声继续道,“皇上撤了他王爷的封号收了他所有的兵权,将他遣去了青州封地,还言明若没有传召他便永不得入京。经过了昨晚那   些事,他已在皇上的心中彻底的失宠,想要再翻身可就难了。”   墨千君眉心轻蹙问道:“那李玄机呢?”   “那个小兔崽子?”墨长歌脸色一沉又哼了一声,“算他运气好,皇上只是下令要他回钦天监闭门思过,让他好好的准备三月春祭,倒是没有对他做出啥惩罚。听说他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姬韶风的头上,说什么自己是夜观星象发现北街有异动才带人去查看,没想到刚好撞见了姬韶风暗害六殿下的一幕。皇上对姬韶风已经失望透顶,自然便信了李玄机的话,对姬韶风也更加的痛恨。而今日早朝之上,济王一党原本苦苦哀求,甚至有人想要死谏来阻止皇上处置姬韶风,也是李玄机落井下石,说什么姬韶风心术不正,迟早会动摇大庆国本,这才堵死了那帮老匹夫的嘴巴断了姬韶风的后路。否则,只怕皇上还无法轻易将他弄走。”   除了六皇子姬韶渊之外,济王姬韶风是皇城中唯一一个能与太子抗衡的王爷,若说有谁能把太子从东宫的宝座上拖下来,当属姬韶风无疑。可惜他与姬韶渊相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欠了那么少许,再加上他这次找的盟友实在不怎么靠谱,于是便理所当然的马失前蹄坑了他自己。   只不过,墨长歌对眼下这位大势已去的三殿下却没有半点同情的心思。一想到他之前欺负了自己的宝贝闺女,他就恨不得能站在姬韶风面前大笑三声,狠狠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激动之情。   听了墨长歌的话后,龙二轻咳了一声,对墨千君拱手道:“大小姐,济王失势早就在殿下的预料之中,殿下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今日。看来,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大小姐了。”   “殿下的计划,皇上一直都知情对么?”墨千君拍去了手上的桃花碎屑,静静的抬眸注视着龙二,一旁的墨长歌顿时一愣,“君儿,你说啥?”   龙二的额边冒出了一丝冷汗,低头应道:“是。皇上一直都知道殿下想做什么,只是没料到殿下会因此接连受伤,甚至被济王毁去了一双眼睛,所以,他才对济王那般的毫不留情。”   “等等!”墨长歌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够用,满头雾水的看着墨千君问:“君儿,你在说啥?皇上一直都知道殿下的计划?那殿下为啥还要老子去宫里想办法劝皇上出宫啊!”   墨千君侧目瞥了墨长歌一眼,淡然的回答:“殿下只是跟皇上约好,等看到你入宫之后,就证明殿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皇上出宫去抓济王个现行便可。并非爹你神通广大说服了皇上,而是殿下早早的就将你算入了局中,不管你昨夜在皇上面前摆出了什么理由,皇上都会当机立断同你出宫。”   墨长歌老脸一黑,未想自己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竟然只是被姬韶渊拿来当做传令兵来使唤。而龙二则更加汗颜,也瞬间明白,眼前的大小姐只怕已经将事实的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将他和龙一叫过来也不过是稍作求证。而当她彻底的弄明白济王一事的来龙去脉,只怕此时还身在长澜宫中的殿下就要倒大霉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坑   看着龙二心虚的表情,墨千君顿时知道,自己猜测的事实基本上全中。   昨夜慕容慎思离开之后,她疲懒的脑袋便恢复了运作,将近期以来所有细碎的线索全串联在了一起,勾画出了济王一事的完整拼图。   早在济王回京之前,墨长歌和慕容慎思便如临大敌,三番四次对墨千君交代了济王的偏执与可怕,而墨千君与济王的短暂相处也让她明白,姬韶风的确对姬韶渊有着超乎想象的仇视与执念,但凡是与姬韶渊有任何关联的东西就一定要抢走或毁掉。   慕容慎思告诉墨千君,姬韶风回京之时,营帐中曾出现过许多西域高手,而第一楼的探子但凡是接近营帐之人,皆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中。慕容慎思深感不妙,亲自前去查探,这才发现,姬韶风似乎是早与月王有所往来,此番回京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将姬韶渊除去,然后再夺取东宫之位。   姬韶渊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在洞悉了姬韶风的意图之后,便打算将墨千君娶回长澜宫,杜绝他伤害墨千君的可能,谁料姬韶风会在他提亲的当日对墨千君出手,将墨千君自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于是,外表优雅温和但内心小气又记仇的六殿下当即淡定不能,立刻在暗中派出了黑麒营去掀了姬韶风的老底,查出了他与月王往来的所有证据,并下了一盘将他彻底坑死的惊天大棋纺。   姬韶风近年来缕立战功,也算得上一个颇受宣德帝宠爱的皇子。但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通敌叛国,更别提姬韶风找上的对象是一个被宣德帝惦记了许久,欲除之而后快却又迟迟寻不到踪迹的月王。   姬韶渊将姬韶风与月王相交的证据摆到了宣德帝的面前,宣德帝当即大怒,欲要处置姬韶风,但相较姬韶风而言,他更想铲除的还有一个月王,所以,他便应了姬韶渊的计划配合姬韶渊的所有安排,以将军府和墨千君为饵,想要骗过姬韶风诱出月王,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瓯。   墨千君与姬韶渊的争执冷战皆是意外,大婚被取消也是意外,乃至于兵部重臣被杀墨长歌被西域死士诱走也是意外,但姬韶渊的心思之深沉非常人能及,他的可怕就在于能够恰到好处的利用任何意外,随机应变的化危险为机遇,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设下另一个陷阱,将局面引导至自己想要的结果。   兵部血案横生,姬韶渊意外重伤,宣德帝更加震怒,对姬韶风的宠爱全转为了愤怒。他已知禁军虽暂归墨长歌统领,但真正效忠的主子却是姬韶风,于是便给姬韶渊和墨长歌皆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嫌疑,顺势将墨长歌遣回将军府闭门思过,又将禁军的统领权交给了姬韶风。   姬韶风以为姬韶渊掉入陷阱终于失势,必然会进行计划的下一步,对将军府或者墨千君下手,诱出姬韶渊将他诛杀。   为了让姬韶风快些对将军府下手,也因为宣德帝深知墨长歌的脾性,所以才下了将墨千君押入大理寺审讯的圣旨。墨长歌果然因此而大怒,撕了圣旨打了传旨的公公闭门不出,而姬韶渊也不顾伤势出宫探望墨千君,姬韶风当即便联合月王对兵部尚书下手,想要给姬韶渊扣死通敌叛国的罪名。不仅如此,他还说服了姬韶鸿与他联手,利用锦衣卫将兵部尚书的尸首夺走,并在仪鸾司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姬韶渊前来并将他诛杀。   月王与姬韶渊暗斗多年,自然知道姬韶渊的深不可测,认为单只靠仪鸾司还不足以堵死姬韶渊,于是又在第一楼附近设下陷阱,并抢先大闹了第一楼重伤了慕容慎思,想要断了姬韶渊的后路。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皇上和姬韶渊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姬韶渊也是自行踏入陷阱,一直拖到墨长歌将宣德帝带出,让宣德帝亲眼看到姬韶风,李玄机和月王三方势力勾结,且姬韶风又不顾兄弟之情对姬韶渊下手,毁了他双眼治愈的最后一丝希望,断了宣德帝对姬韶风的最后一丝怜惜之情,最终使得姬韶风坐实了通敌叛国且兄弟阅墙骨肉相残的罪名。   将他遣送到青州幽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若是换了一个残暴且猜忌心严重的皇帝,只怕姬韶风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与之有关联的所有人也统统处斩,亦或许……是皇上还有其他的顾虑,无法将姬韶风处死,所以才夺了他所有的权力,然后将他流放至别处的吧……   然不管此时的结果如何,姬韶渊的目的皆已达到。   姬韶风被处置,李玄机即便未受惩罚,也会被宣德帝忌惮,月王虽然仍是没有抓到,但也被姬韶渊的一剑刺成了重伤,短时间内必定无法再出现。姬韶渊更是因此制造出了双眼彻底瞎掉且重伤欲死的假象,想来宫中剩下的势力也会因此对他放松些警惕,又因为皇上的愧疚和对长澜宫的关注暂时停止针对姬韶渊的心思。   姬韶渊此计可谓一举数得,翻身间便打压了所有敌对他的势力,而他唯一的意外和失误,便是没料到慕容慎思会被月王所伤,兵部会有那么多无辜者惨死,连带着兵部尚书的尸体也被毁去……   听完了墨千君的解释以及龙二的补充,墨长歌这才明白,为啥当初龙骑卫会被皇上收押,又为什么会在昨晚集体出现。<   /p>   他之前已猜到皇上不会真的对将军府下手,也猜到姬韶渊肯定会做出什么逆转局面的大事,却万没有想到,原来皇上也早早与姬韶渊串通在了一起,演绎了一场年度大戏,挖了一个史前巨坑只等着姬韶风跳入陷阱,然后将这个勾结外敌的儿子迅速处决。   伸手摸了摸脖子和脑袋,墨长歌木着脸看着墨千君道:“君儿……殿下好计策。”   一想到从济王回京开始,姬韶渊就已经开始着手挖坑,直把姬韶风坑的无法翻身,墨长歌就觉得背脊冒汗脖子发凉。   以前只觉得六殿下是深不可测心智过人,现在才明白,这他娘的岂止是深不可测,六殿下的心思简直堪比黑洞,沾染上半分便会跌进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看了龙一龙二一眼吞了吞口水,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娘喂,将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六殿下真的好么?他闺女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脾气上来的时候同自己一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炮仗!若是有一日殿下真的被她惹怒,动动手指算计她一通,他这个傻闺女被卖了岂不是还要给六殿下数钱?   然而,面对着姬韶渊最忠心得力的龙骑卫统领,墨长歌却是不敢如往常一般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对姬韶渊了解的越深,墨长歌就崩溃的发现,他似乎对那个内定的女婿越来越认怂……   看着墨长歌纠结的神情,墨千君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她缓缓地起身拍了拍墨长歌的手臂,似是安抚一般说道:“爹,殿下是在保护女儿和将军府呢。如今济王已经失势,我们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爹理应开心才对,为何要摆出这般苦闷的表情?”   龙二顿时便打了个冷战,偷偷的打量了墨千君一眼。   他原本还以为大小姐知悉了所有的真相后,会怒然发火冲到宫里找殿下算账,却没想到墨千君会表现的如此的平静。   只不过,她方才说到‘保护她与将军府’的时候,怎么听都像是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呢?   他们原已经做好了将大小姐带入宫中交给殿下安抚的打算,可大小姐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同殿下生气找殿下对峙的迹象,那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不按常理出牌的墨千君,龙二瞬间便郁闷了。   龙二微微一怔,立刻回答:“属下不知。属下自昨晚离开北街后便再也没见到过殿下,宫里也暂且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带我入宫去探望殿下吧。”墨千君平静的要求道。   “啥?”龙二愕然一愣,墨长歌也惊讶的道:“君儿这时候要入宫?”   “贤妃娘娘昨日有说过,今日会接我入宫一叙,难不成宫门的侍卫还会拦着我不成?”墨千君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对墨长歌道:“殿下为了替将军府和女儿消除隐患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几度受伤甚至毁去了一双眼睛,女儿若是不去看看他此时如何,岂不是要让外人嗤笑我们将军府尽出些忘恩负义之人。”   “君儿……”墨长歌纠结的盯着墨千君看似无比正常,却又透着浓浓的不正常的表情,只觉得脑门上乌云密布,充满了山雨欲来的不祥的预感。   他咋觉得他闺女不在沉默中死亡就要在沉默中爆发,此去完全是要找六殿下拼命的啊!   无视墨长歌忧心的神情,墨千君不再多言,径自向前走去,对龙一龙二吩咐,“带路吧,殿下应该已等候我多时了。” ☆、第一百九十章:论大小姐的狂暴指数   龙二早就盼着墨千君提出要进宫,原本还在为她的淡定和反常心焦,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此时见墨千君竟然在偏离了原计划轨道之后又神奇的拐了回来,顿时喜形于色,连连催促道:“走走走,属下早就备好了马车,就等大小姐您一声令下了。”   说完还对龙一使了个眼色,一直沉默不语的龙一连忙咧着大嘴笑道:“大小姐,属下就等您这句话了!”   墨长歌眼睛一眯,神色不善的打量着龙一和龙二。   感情这两个小兔崽子和六殿下是早就下好了套,就等他闺女往里钻?如此看来,宫里头定然有啥鬼玩意儿等着她闺女的吧!   “君儿!”墨长歌眉毛一竖刚要阻止,墨千君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爹,女儿在生气,现在不想同你说话。”   墨长歌身子一僵,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备受打击的哭丧着脸,“女儿啊……”   “等我回来。”墨千君不冷不热的对墨长歌交代了一句,随即就朝大门外走去,墨长歌乖乖的顿住了脚步,可怜巴巴的看着墨千君的背影,而龙二则忧郁的望天,心下感叹:大小姐果然是表面上平静,但内心积攒的怒气值已经快到达临界点了吧。   殿下啊……他们能把大小姐带出来已经是极限,降低怒气值什么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和墨千君一样反常,打从进了梧桐院开始只说了一句话的龙一长出了一口气,郁闷的道:“憋死我了,大小姐,您是在生气么。”   龙二脸色一黑,伸手就要去捂龙一的嘴,墨千君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龙二的身子一僵动作一顿,顿时哭丧着脸扭开头。   糟了……龙一又要捅娄子了。   墨千君嘴角微扬,看着龙一微微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生气了?瓯”   龙一挠了挠头认真的打量了墨千君一眼,嘿嘿笑道:“嗯,看着的确不像,可属下总觉得今日的气氛怪别扭的。大小姐不生气就好,毕竟殿下之前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小姐。虽然殿下利用了大小姐和将军府,也隐瞒了大小姐一些事实,还害得大小姐受到了惊吓,但殿下也是怕大小姐心直口快泄露了啥机密,万一被济王看出什么端倪,殿下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如今大小姐身边最大的威胁木有了,大小姐可要开心点才是。”   “你闭嘴!”龙二简直恨不得要掐死龙一。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他跟大小姐说这些干什么!   “为啥要我闭嘴。”龙一黑着脸瞪了龙二一眼,“殿下只说让我进了将军府后闭嘴,我已经做到了。如今已经出了将军府,殿下也没说让我在外面也闭嘴啊!我这不是为了殿下着想,希望殿下见了大小姐后少受些罪么!”   龙二崩溃了……   为啥以前共事的时候没发现龙一竟笨到这种程度,他是嫌殿下抽他的次数还不够多么!   自打殿下跟大小姐有了婚约,又把他们两个派到了大小姐的身边后,龙一内心那隐藏了多年的老妈子之魂在他低至极限的情商召唤下源源不断的涌出。为了表示他对殿下的忠心以及对殿下和大小姐婚事的担忧,他成功的变为了埋伏在殿下身边最得殿下信任的细作,以促进殿下和大小姐的感情发展为名义,乐此不疲的在背地里坑害殿下。   等暗卫将他方才说的这些话转述给殿下,殿下一定会抽死他……   “呵呵……”听到龙一的‘安慰’与愤然的抗议,墨千君嘴边的笑容更加甜美,悠然的看着龙一道:“为我好是么?我要开心点对么?”   “大小姐能想开就好。”龙一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咔嚓……叽——”   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墨千君搭在车厢边缘的手死死的一抓,精致的框边瞬间就被她硬生生的掰下了一块,然后,尖锐的断角随着她右手下垂的动作在车辕上叽叽嘎嘎的刮过,那刺耳的动静吓得龙二瞬间打了个冷战。   娘呀……大小姐太吓人了。   “龙一。”墨千君随手将手里的木头碎屑扔掉,缓缓的走到龙一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本小姐今日才发现,殿下的身边只有你是最聪明可爱的一个。本小姐现在甚是开心,回头便将我身边的丫头赐一个给你,替你松松那个满是石头的脑袋。”   说完,墨千君便两手一撑上了马车,而龙一则困惑的望向龙二,“大小姐为啥要赐丫头给我,咱们啥时候需要丫头来伺候了?”   龙二挂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龙一,“大小姐大概是觉得你需要娶个媳妇儿刺激一下那个蠢到极致的脑子,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心智提升到正常人的水平。”   “娶媳妇儿?”龙一的表情瞬间就惊悚了,扒着车辕对马车里的墨千君叫道:“大小姐!属下未曾想过成家!属下只想效忠殿下和大小姐,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   “滚!”龙二一脚就把龙一踹到了一旁,翻身上马缰绳一甩赶着马车撒腿就跑。      这个蠢货……再让他那张破嘴多叨叨几句,就不是他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那特娘的肯定会变成殿下因为他的鞠躬尽瘁生不如死了!   驾着马车一路狂奔,龙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带着墨千君火速赶到了皇城内,生怕慢了半分就被龙一赶上进而继续给姬韶渊拆台。宫中的侍卫早得了吩咐,对长澜宫的马车一概放行,所以,墨千君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长澜宫门口。   长澜宫总管桂朝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看到墨千君出现,虽说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情愿,却也飞快的迎了上去,但还不等他说话,大殿房顶便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傻丫头,来了?”   墨千君淡然抬头,就见程怀卿懒洋洋的坐在房顶,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于是双腿一弯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君儿见过姨母。”   “噗……”程怀卿一把将口中的瓜子全部喷出,从屋顶上跳下来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发烧了?还是你吃错药了。”   墨千君温柔的一笑,“姨母说笑了,殿下可好?”   程怀卿打了个冷战,神情古怪的看了墨千君两眼,然后勾着嘴角笑眯眯的说:“挺好挺好,昨晚你走后不久他便已经醒了。来来姨母带你去看他……”边说边拽着墨千君朝殿内走去,“姨母昨天就告诉你了,小六子的伤势看着严重,其实都是为了吓唬你们的。聂同说了,他旧伤没有裂开眼伤也不过是开了两道小口子,要不了十天就能愈合,你放心,他等下见了你指不定就能活蹦乱跳还能……”   “卿美人……”   桂公公和龙二目瞪口等的望着程怀卿和墨千君的背影,程怀卿那幸灾乐祸的碎碎念在他们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站在墨千君的后方,龙二分明的看到墨千君脑门上仿佛刮来了一片乌云,若说方才进宫之前她的怒气指数是浅灰色二级,此时在听了程怀卿的话后,便已肉眼能看得见的程度飞速的染黑成了狂暴***……   “殿下啊……”龙二禁不住喃喃的开口,“一定要保重啊。”   寝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早已被桂公公遣退,只留下聂同一人在为姬韶渊验伤。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聂同淡然的转身,走到程怀卿和墨千君的面前,看着墨千君道:“六殿下已经无碍,你们可以自便,不过,以大夫的立场建议,丫头你还是别由着他为所欲为,做出些太激动的事情为好。”   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聂同叹气,“知道你惦记了他一晚上,稍后见到他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太开心,一定要克制啊。”   说完,他伸手拽住住想跑的程怀卿,悠然的离开了寝宫,顺便体贴的将殿门给关上。   偌大的寝宫瞬间变得悄然无声,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墨千君抬头朝前望去,就见姬韶渊优雅的坐在床榻上,身上仍是只着了中衣,下身盖了一张薄薄的锦被。墨色长发倾泻在背后,画一般的眉目间蒙着白色的纱布,上面还能看出隐隐的血痕,此时,他正静静的面对着自己的方向,仿佛已透过那厚厚的白纱注视了自己许久。   然而,看着这样静雅如画般飘逸俊美的姬韶渊,墨千君的怒气指数却瞬间积攒到了狂暴十级。 ☆、第一百九十一章:殿下……你的脸……   “君儿。”寝宫中迟迟未有什么动静传来,姬韶渊此时的眼睛已等同于失明,虽说还能听到墨千君浅浅的呼吸,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清楚的捕捉到她的一举一动。他原本以为墨千君会在聂同和程怀卿离开之后瞬间爆发,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也想好了各种安抚她的法子和打算,却不料,墨千君并未表现出任何发火的迹象,就连呼吸都平顺无比,只是静静的立在殿门处……昨晚那些事的来龙去脉龙二应该已经都告诉她了,这丫头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以她的性子,应该冲过来直接同他动手或者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顿才对吧……   听到姬韶渊的声音,墨千君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仍是身子一弯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姬韶渊的后颈莫名的一凉,一股诡异的气息当头罩下,让他颇感不适应的挑了挑眉毛。寻着她说话的声音以及呼吸间的响动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姬韶渊直接伸手将墨千君拽到了面前,手臂一揽将她圈到了自己怀中,低头在她耳边又唤道:“君儿……”   一言出口,姬韶渊却欲言又止。   他无语的发现,面对如此反常的墨千君,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丫头怎么突然就转性了?!他暴躁易怒又极容易安抚,只要圈在怀里亲的她六神无主,让她吵一吵闹一闹就能发泄掉怒火恢复以往那娇俏可爱的炸毛小狐狸呢瓯?   “殿下。”墨千君乖乖的偎在姬韶渊的怀中,柔柔的开口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姬韶渊话音一窒,缓缓的叹了口气,圈紧了墨千君问:“君儿在生气?”   他还是头一次见墨千君在面对他的时候出现这种反应,不得不说……他的寒毛已经竖了起来,太渗人了……   抬手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姬韶渊勾着唇角道:“原就没养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做什么要在本宫的面前装模作样?脸上的胎记还未消退,君儿就不怕这般举止吓着本宫么?”   若是之前的怒火没有攒够,那他就再踩踩她的尾巴给她浇上一把热油?   相较于墨千君反常的温柔给姬韶渊带来的惊讶,姬韶渊更怕她一把怒火憋在心底无处发泄,倒宁愿她可以干脆利落的将心底的郁结全倾泻出来。毕竟,怒火憋久了开始会伤身的。   “回殿下的话。”谁料,听了姬韶渊那欠抽的撩拨后,墨千君依旧是一副温柔娴雅的模样,“君儿没有生气。殿下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君儿和将军府着想,君儿甚是感动,又如何会与殿下生气?君儿此前对殿下多有得罪,日后定然会熟读女戒潜修礼仪,绝不会再对殿下行任何无礼之举,以往的过错,便请殿下恕罪了。”   寝殿一旁的窗边,两双眼睛从窗缝里冒出,一眨不眨的盯着寝宫内发生的一切。程怀卿搓了搓身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打了个激灵道:“真恶心……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矫揉造作的一套,听的老娘我都尿急了……”   聂同一巴掌朝程怀卿的脑袋上呼了过去,眯着眼睛道:“女人还是温柔一些比较可爱,卿儿你说话太粗鲁了。”   程怀卿眉毛一竖,当即踹了聂同一脚压低了嗓音怒道:“你娘的别给我得寸进尺啊!老娘可是皇上的宫妃,你这个外男给我滚远一点。”   卿儿……连她老爹老娘都没这么叫过她,这个聂老贼还能更恶心一点么。若不是好奇自家外甥女会如何对付那个欠抽的小六子,她早就躲他躲的远远的了。   轻哼了一声转回视线,程怀卿继续盯着寝宫内部瞪大了眼睛。   啧啧……看小六子那仿若糊了狗屎一样的表情,君儿这一手玩的可真狠。只怕要不了多久,那小子也会同自己一样被君儿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给逼到尿崩吧。   姬韶渊捉住墨千君的下巴,默然的低头面对着墨千君平静的面容,暗中猜测着她此时的眼神与模样。而墨千君明知道姬韶渊此时目不能视物,却仍是摆出了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也静静的回望着若有所思的姬韶渊。   寝殿中又是一阵沉默,姬韶渊皱了皱眉头,有些无语的败下阵来,“君儿。”   “臣女在。”墨千君恭敬的回答。   “本宫知道你在生气。”姬韶渊抵着她的额头哄道:“瞒着你是本宫不对,但当日时间紧迫,已来不及同你解释过多,本宫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可好。”   “多谢殿下。”墨千君温婉的一笑,姬韶渊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说吧,要本宫如何做你才会消气?”   这样的小狐狸着实让人心慌,也第一次让姬韶渊生出了无法掌控的无能为力。眼前的墨千君就仿佛是一泓突然关闭了六感封闭了内心的死水,不管你扔进去什么都会静静的沉入水底,甚至泛不起半点涟漪。   他见过她的娇俏可爱,见过她的任性妄为,甚至也见过她的冷漠伤感,却唯独没有见过她收敛了所有情绪的平淡疏离。   不知为何,姬韶渊竟突然想起   了墨千君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害怕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来自本能的恐惧,是因为对危险排斥的天性而生出的负面情绪。还有一种是发自内心的敬畏,是因为倾慕而生出的臣服之心,因为在意而愿意屈就自己被某一个特殊的人来管束。   她还说:人的感情异常的脆弱,一旦有了裂痕,喜欢变成了讨厌,那所谓的敬畏之心便不复存在……   姬韶渊的心底蓦的一疼,圈着墨千君的手臂瞬间便收紧。   她如今面对自己时的云淡风轻,对自己的毕恭毕敬,是因为她再也不愿对自己表露最真实的性情,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有了裂痕,对自己没有了敬畏只剩下了敷衍之心?   女戒……温婉的礼仪?他的小狐狸最珍贵的地方便是那与众不同的聪慧和狡诈放肆之下的灵动可爱,如果他想要的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大家闺秀,他又何必费劲了心思想把她圈养在身边?   姬韶渊的墨眉瞬间便拧在了一起。   墨千君淡然的看了一眼他猛然变色的神情,静静的开口,“殿下何以认为臣女一定在生气?”   姬韶渊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勾唇,第一次发现怀中的小狐狸竟然是如此的磨人又难缠。他总不能说,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此番算计的有些太过,所以才断定她会大发雷霆吧?   懒懒的往墨千君肩头一靠,姬韶渊万般不要脸的回答:“若是有人敢像本宫算计你那样来算计本宫,本宫定然把他削皮剔骨剁碎了去喂狗,方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墨千君坐直了身子,淡然的抬头看着姬韶渊,“臣女的度量尚不如殿下,既然殿下断定了臣女在生气,那便依殿下所言让臣女消气吧。”   削皮剔骨剁碎了喂狗?   姬韶渊默默的抬头望天,虽然眼前一片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原本的打算是纵着墨千君再戳裂他的伤口一次骗她心疼哄她消气然后顺便来个偷香窃玉……可如今所有的计划好像都不怎么管用,难不成他还真要求着小狐狸对他动手?   他堂堂的大庆国六殿下是欠啊还是欠啊还是欠啊……   看着姬韶渊一脸无奈又带了一丝惆怅的神情,墨千君轻轻推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看着他问:“殿下知道臣女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么?”   “嗯?”姬韶渊漫不经心的抬头,然下一刻,墨千君便狠狠的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力的将姬韶渊按到在了床榻上。   姬韶渊微微一惊,跟着便感觉到唇间传来一阵刺痛。墨千君居高临下的压在了姬韶渊的身上,狠狠的咬破了他的薄唇,像只暴躁的小兽般抓挠撕咬,以狂风骤雨之势将姬韶渊所有的呼吸和疑问全都堵了回去。   窗外偷看的程怀卿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捂着嘴偷笑道:“哎呦,真不愧是老娘的外甥女,这泼辣的性子真是够味……”   聂同脸色一黑一把捂住了程怀卿的眼睛,脸色阴沉的怒道:“年轻人……唉,都跟他们说了要节制……”   寝殿内的墨千君对窗外越来越大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任性的用自己的方式狠狠的惩罚着面前这个该死又欠抽的男人。察觉到他的唇边有腥涩的血迹流下,墨千君原本按在他肩上的双手缓缓上移,摸上了他的唇角,拭去了那淌下的血渍,然后又轻柔的抚过他的俊脸。   姬韶渊只觉得双唇被墨千君啃得火辣辣的生疼,可当他察觉到她压抑的暴躁和愤怒之后,紧悬的心便松懈了下来,纵容的由着墨千君为所欲为。   只要她还懂得愤怒生气,那便证明她的心中还有自己,若是她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情绪,姬韶渊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这种爱好非常的满意……   良久之后,墨千君像是终于宣泄够了怒火,于是悠然的放开了姬韶渊站直了身子,像是个志得意满在花街柳巷里寻够了开心的恩客一般抚平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温婉的笑道:“殿下,臣女告退,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姬韶渊微微一怔,随即也坐起身子看着墨千君的背影,有些不明白这小狐狸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却未想到,窗外突然爆出了一连串疯狂的大笑,程怀卿一巴掌将姬韶渊的窗户给拍开,一边锤着窗棱一边指着姬韶渊道:“小六子,你……哈哈哈哈哈……君儿,哇哈哈哈……姨母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姬韶渊眉心一拧,莫名其妙的面对着程怀卿的方向,虽然早知道她和聂同在那处偷看,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将这两个为老不尊的东西给轰走,既然小狐狸都不在意,那他自然也不会因他们的搅局耽误了自己劝哄佳人的打算。   可此时,姬韶渊的心头莫名的掠过了不祥的预感,脑门上也多了一丝乌云罩顶的感觉,刚想侧头叫住离去的墨千君,程怀卿却纵身一跳,直接拎住墨千君道:“哈哈哈哈,走,姨母送你出宫,哇哈哈哈哈……放心,有姨母在,保管笨蛋六儿追不上你……哈哈哈……”   <   p>声音一落,便带着墨千君消失在了长澜宫里。   聂同木着脸瞪着姬韶渊,慢吞吞的走到了床榻边缘,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姬韶渊的俊脸。感受到了聂同灼灼的视线,姬韶渊脸色微沉,淡然的开口:“聂同。”   杀气四溢,聂同却‘噗’的一声忍俊不禁,身体一抽一抽的道:“殿下……你的脸……”   姬韶渊微微一怔,修长的指尖顿时朝自己的脸上抹去。   淡淡的血迹已经在他的脸上干涸,以他多年为瞎子生涯做好的准备与磨练,瞬间便轻松的摸出了脸上多出的东西。   于是,素来都清净雅致的长澜宫,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传来了其主人的第一句咆哮:“墨千君!”   “哈哈哈哈哈……”聂同一边狂笑一边奔出了寝殿,对着长澜宫的殿门狂锤不止。   阳光透过窗棱洒进了寝殿,照亮了姬韶渊那张在与墨千君接吻的时候被她用血迹画成了花猫一样的鬼脸。素来风光霁月美若仙人的六殿下,左右两边的俊脸和脑门上皆被写上了几个血字——   左边:你大爷。   左右:去你妹。   横批:再也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朝双帝   皇城外,程怀卿一路狂笑将墨千君带回了将军府。墨千君看着她时不时抽风两下笑的浑身打颤如同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一般,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问道:“有那么好笑么。”   梧桐院中,因为墨千君的冷落而大受打击的墨长歌,依然可怜巴巴的坐在院子里等着墨千君回来,此时听到了程怀卿的笑声,忙不迭的抬头,刚好看到她将墨千君带回,却扶着墨千君的肩膀笑的像个疯子一般。   墨长歌迅速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儿啊,在宫里受气了么?”   “她哪能受气,是她给小六子气受还差不多。”程怀卿的笑声好不容易止住,因为看到墨千君那熟悉的白眼,便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问道:“丫头,心里痛快些了么,六儿被你戏弄成那副模样,足够看到他的人笑够三年。姨母倒不知你还有这等心思和能耐,日后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啥?”墨长歌惊讶的看着墨千君,“你把六殿下给戏弄了?纺”   他闺女的胆子果然越来越大了……那个煞星她都敢戏弄!   墨长歌迅速朝门外看了几眼,一脸忧郁的拽着墨千君说:“六殿下有没有追来,要不爹送你去其他地方躲几天?瓯”   他都把济王给坑的翻不了身了,自己闺女戏弄了他能有好果子吃么!   程怀卿无语的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他要是敢欺负君儿,老娘不跟他拼命才怪,你那狗胆子啥时候变成了老鼠胆子,竟然怕他怕成了这副模样。”   墨千君顿时侧目。   拼命?   姬韶渊欺负她欺负的还少么?貌似这大姨妈每次都是闲闲的看戏然后不嫌事儿大的煽风点火,她咋不知道大姨妈啥时候为了她跟姬韶渊拼过命。   “我没有生气。”淡然的看了墨长歌和程怀卿,墨千君一脸平静的回答。   为啥每个人今天见了她都要纠结她是不是在生气,她是长了一张鼓风机一样的脸,还是天天闲的蛋疼就只会浪费时间跟姬韶渊生气啊。   墨长歌瞬时打了个冷战,眼神无比可怜的转向了程怀卿,程怀卿上下打量着墨千君皱眉:“你没有生气做什么把自己弄的大家闺秀一样。如今已经离开了长澜宫,殿下也看不到你这副诡异的模样,你摆着这张死人脸给谁看呀。”   墨千君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只不过没气质没形象了十八年,突然觉得有负我娘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盛名,所以才诚心悔过决定给我娘挣回脸面不行么。”   说完,便要转向卧房里走去。   程怀卿一把拽住了墨千君,绕到她面前说:“丫头,你这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没生气啊,在长澜宫还没有发泄痛快?要不姨母把你送回去再跟小六子打上一架。”   墨千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同殿下生气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而已。”   跟姬韶渊打架……她大姨妈真是异想天开。她还没有活够也没有不自量力到那种地步,此时的姬韶渊还指不定要炸毛到何等程度,她想不开才会自投罗网送回他面前。   程怀卿转头对墨长歌摆了摆手,墨长歌了然的点头,担忧的看了墨千君一眼,随即就离开了梧桐院,程怀卿拽着墨千君一把将她按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单腿往凳子上一踩半弯着腰对她道:“说吧,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墨千君懒懒的一掀眉毛,“说真话都不行?难不成你们还盼着我被殿下气死?”   程怀卿摸着下巴诡异的一笑,“真要是被气死了倒也还算正常,只不过你现在这反应让姨母我看了都心焦,你想把你爹吓得食不下咽睡不安稳么。”   她家君儿变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想想她都觉得浑身发毛。   啧,这是被小六子给气过头了么。   墨千君抬起左臂优雅的往桌子上一放,侧身仔细的打量了程怀卿两眼,“原来还是因为我爹?姨母,你这么喜欢我爹,又向来不拘小节胆大妄为,怎么就在我爹面前怂成了被拔去爪子的家猫,还体贴的担心他会不会吃得好睡得好。聂神医又同你是什么关系啊,你不是皇上的宫妃么。”   她的后宫都乱成一锅粥了,竟然还有心情来八卦自己的闲事儿。那个聂神医天天都跟在她的身后,看上去同她奸情满满的样子,她也不怕哪天后院失火,被头顶发绿满心怒火的宣德帝给一刀咔嚓了。   程怀卿无语的一撩衣摆,在墨千君身边坐下,“姨母是在关心你,你倒操心起我的私事起来了。果然是跟第一楼那些小贼们混得久了,这性子也变得八卦讨厌了。”   “姨母,我真的没有生气。”墨千君往身后的桃花树上一靠,悠然的看着远方道:“我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   懒懒的闭上眼睛,墨千君全身都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倦,程怀卿微微一怔,玩笑的表情也随之收起,“丫头,你该不会真的因济王一事和六儿生了罅隙吧。”   “是又如何?   ”墨千君漫不经心的回答,程怀卿的眉心狠狠地一拧,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梧桐院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气氛变得无比的诡异,墨千君有些意外的睁开眼睛,看着程怀卿道:“我以为姨母会劝解我。”   “切。”程怀卿摸出了一把瓜子看着前方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用姨母教你如何做事?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只要你不会后悔即可。不过……”   程怀卿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嘴角轻扬道:“人这辈子能碰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并不容易,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悔恨终生。”   “怎么,姨母这是经验之谈么。”墨千君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怀卿,“其实,我不介意你成为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或者说,我很乐意看到能有人陪着我爹度过余生。”   虽然她这个行事离谱的大姨妈突然化身为情感知音让她觉得画风不太对,可她倒是有兴趣八卦一下,满足一下自己长久以来的好奇心,顺便解决了自己老爹的终身大事。   她知道,自己的亲娘在生前一定也很疼爱自己,无比的期待着自己的出生,可每当看到墨老爹那孤单惆怅的眼神,她就觉得万般的心疼。   如今的将军府乌烟瘴气,即便她与诸多的兄弟庶妹毫无交集,也能看得出后院诸多姨奶奶之间的暗流涌动,更能看出潜藏在他爹眼底的疲倦和忧心,否则,他也不会置那么多子女不管不问,每日跑来自己的院子里装疯卖傻。   纵使妻妾环绕,他的日子却没有一天过得舒心,将军府早已置身在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如果大姨妈能够陪在老爹的身边,她定然能够放心许多。   至于她宫妃的身份……以她大姨妈的奇葩和神通广大,还有那日在长澜宫里她对待宣德帝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不难搞定吧。   程怀卿听言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墨千君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随即一笑,“你倒是大方,一点也不介意姨母会占据了你娘的地位么?”   “谁也无法代替我娘在我爹心中的地位。”墨千君淡然的回答:“姨母也无须跟我娘相比。你是你,她是她,如果我爹真的对姨母有意,你便也是我爹心中的独一无二。逝者已逝,生者的日子总要继续,娘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我也不会阻拦我爹继续寻找余生的幸福。”   “丫头……”程怀卿惊讶的看着墨千君,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澈的认真与坦然,放在石桌上的双手微微握紧,片刻之后,程怀卿突然纵声一笑,“说的好!逝者已逝,生者的日子总要继续……君儿啊,姨母果真没有错看你,你不愧是素素的女儿……”   “姨母?”墨千君看着程怀卿仿佛在一瞬间释然轻松了的表情,皱了皱眉问道:“你终于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决定去勾引我爹扑倒我爹了么。”   “瞎说什么。”程怀卿不客气的朝她脑门一巴掌呼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我的确喜欢你爹,从我十三岁被逼从军开始的那日。”   程怀卿的眼神变得有些幽远,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一丝怀念,“想老娘当年也是个温婉乖巧风华绝代的大家闺秀……”   墨千君翻白眼,大姨妈您追忆就追忆,但您能别用这般自恋又臭不要脸的表情和语气么?   但听程怀卿叹了口气,“可惜遇人不淑,被一个脑袋有病的糟老头子给强行收做了徒弟,还糊弄着你外公说我八字太硬命格不详,待在府上会克亲克友克遍国公府里的大大小小乃至花花草草,所以,你外公便由着那糟老头子把老娘带走,将老娘教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糟老头子?   墨千君的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问道:“是那个盛名已久的空空老人么。”   “呸。”程怀卿当即吐出了一口瓜子壳,“那老头子不过是个幌子,也就你爹个缺心眼的和民间一些没见识的会把他当成是第一高手。老娘家那个老怪物可比他要难缠的多,而且……”   程怀卿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这个老怪物同六儿也脱不了干系。”   “嗯?”墨千君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意外,但随即瞥开脸道:“姨母可以不用刻意同我提及六殿下,他的过往同我并无关系,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程怀卿戏谑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老怪物教我武功带我去各地游历,在我十三岁那年令我女扮男装上了战场,以军师的身份待在了你老爹的身边,并言明,等我十八岁那年便送我回老家成亲。在外闯荡许久,老娘看那些娘娘腔的公子哥儿们百般不顺,一想到日后要同那样的男人成亲就一个头两个大,此时碰到你爹那种战场上死不要命的铁血汉子,虽然他的脑袋是笨了点傻了点,但还是让我失心疯一样的倾慕于他。可惜啊……”   程怀卿无奈的撇了撇嘴,“你爹他只把我当成是兄弟,他喜欢的是你娘那种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看得出来……”墨千君同情的看了程怀卿一眼,想到他爹提及   娘亲时那温柔怀念的眼神,以及看到她大姨妈时那口无遮拦的糙汉形象……   替她大姨妈心疼默哀三分钟。   伸手拨弄着桌子上的瓜子,程怀卿幽幽的叹了口气,“在边境待了好几年,与你爹生死不离结下了过命的交情,老娘原是认为此生非他不嫁他此生也非我不娶,于是在凯旋回京之后便把他叫到了国公府,想要告诉他我是女儿身的真相,并且让他去找你外公提亲。”   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谁知道,你爹那个老不羞一见到只有十三岁的素素便彻底的丢了魂失了心,还慎重的要求我一定要帮他看好素素,等素素及笄之后他便来提亲。那时候姨母便知道,虽然我同你爹相识在先,但这辈子却和他永不可能有夫妻之缘,只能保留战场上结来的袍泽之谊。”   “姨母……”看着程怀卿此时淡然平和的神情,墨千君心底微微一疼,仿佛在瞬间就看到了她当年的伤心失落与无奈。   一个是自己倾慕多年的男子,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她怀了满心的激动与希冀想要告知心上人真相的时候,等待着她的却是一个永远失望的结局,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然而时隔多年时过境迁,墨千君却没有在程怀卿的眼中看到过半点仇恨的痕迹,有的只是释然的追忆和淡淡的惆怅,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墨千君不觉皱眉,暗道竟然是自己会错了意么?大姨妈她其实并未想过要同自己老爹在一起,她其实早已经将那段过往的感情放下了不成。   像是看穿了墨千君心底的疑问,程怀卿漫不经心的回头,瞥了她一眼说:“当年我回京不久,太后便下令为皇上选秀,国公府自然也在其中。府上适婚的嫡女只有我一人,皇上那时候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国公府又一心效忠新皇。为了给皇上提供些助力,你外公自然是义无反顾的将我送入了宫中。这些年若非国公府的暗中相助,皇上也不可能夺走太后的大权顺利亲政。我与皇上虽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夫妻之实,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我背后老怪物的力量,所以,他才会应着我的意思将我打入冷宫,却也对我尊重有加,这也是你那日在长澜宫里看到他对我诸多忍让的原因。”   “姨母的师父到底是谁……”   连当今宣德帝都忌惮不已,碍于他的面子去看她大姨妈的脸色。想到她方才说那人还同姬韶渊有关,墨千君顿时就想到了姬韶渊手中那神秘莫测的黑麒营。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大姨妈的存在太过奇特。   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但她的为人处世却完全不受世俗的约束,目空一切又潇洒狂放,与这个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她与姬韶渊相处至今,自然能看出姬韶渊的背后隐藏着诸多的秘密,而她大姨妈却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看上去似乎比姬韶渊还要神秘,甚至是连慕容慎思和第一楼都未曾见过的麒麟印记,和姬韶渊手中握着的黑麒营,大姨妈都知晓的无比透彻。   难道说……黑麒营与大姨妈也有什么关联?姬韶渊与大姨妈之间还有啥共通的秘密么。   直觉告诉墨千君,她大姨妈要告诉她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了……   “君儿,你可知道:庆国自开国以来延续至今,一直都是一朝双帝么?”果不其然,程怀卿看着墨千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什么?”墨千君微微一怔,程怀卿悠然一笑,“姨母的师父,大概也是六儿的师父,便是上一任庆国的暗帝。” ☆、第一百九十三章:女人心海底针   “姨母的意思是说……庆国实际上有两个皇帝?”墨千君仔细的琢磨了片刻,惊讶的问道。   妈呀,这个消息有些劲爆!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一朝双帝这种奇葩制度的国家。   “原本我是没打算告诉你这些的。”程怀卿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戏谑的勾唇,“毕竟你在姨母的眼中一直都挺蠢。未免你卖了六儿捅出什么不得了的篓子,给庆国带来啥不可挽回的灾难,姨母也只能多花些力气看着你,想着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与你解释,或者是等着让六儿亲口告诉你这一切。不过,看你现在一副要与六儿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姨母觉得还是有必要替他解释一番。”   墨千君眼睛一眯轻哼了一声,“姨母也可以不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傲娇的将双眼瞥向了一旁,但墨千君的耳朵却是笔直的竖了起来瓯。   “口是心非的丫头。”程怀卿狠狠的戳上她的脑门,“看在你今日的表现还算机灵的份上,姨母便将六儿未曾言明的一切同你解释清楚。庆国最初的江山并非圣祖爷一人打下,是从圣祖爷的兄弟手中让出来的。”   “皇位也能让?”墨千君的脑门上顿时飘过了一朵乌云,只觉得庆国的风水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能养出姬韶渊和大姨妈这种奇葩。原来是打从初代开始就埋下了歪苗的基因,所以才导致后辈里出了几个与大众画风格格不入的奇行种。   “没错,是让出来的。你不知道咱们的圣祖爷是草根出身,原是称霸北六省的土匪头子,后来因受不了前朝皇帝的昏庸无道,以及乱世之中的流离辛苦,这才揭竿为旗带了一帮兄弟造反,最终开辟了庆国的盛世江山么。”   “不知道……”墨千君木着脸坦然的回答。   墨大小姐原先的记忆力里并没有庆国的历史,想来她对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也不怎么关心。草根出身的皇帝在她原本生活之处的史书中也不少见,她并不会因为感到诧异,只是奇怪圣祖爷咋会想不开的弄出了个一朝双帝。   只不过,听大姨妈说圣祖爷是土匪,墨千君瞬间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匪气十足的老爹。   难不成她墨家的祖上也是土匪,然后一脉相承传承至今,所以就完美的保留了祖先的土匪气质么。   怪不得大姨妈会说墨家的家风是银鬃战马提枪上,脱下裤子战八方……   这么没节操的话也只有土匪才能弄的出来啊!   墨千君黑线脸。   程怀卿鄙视的看了墨千君一眼,“知道土匪之间最讲究的是什么么。”   “还是不知道……”墨千君继续木着脸回答。   “义气懂不懂!”程怀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土匪之间最讲究的就是兄弟之间的义气。圣祖爷当年只是为了吃口饱饭,想要弄死前朝那个不干好事鱼肉百姓的狗皇帝,他能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打入帝京把前朝皇帝从龙座下拉下来,全赖他身边有个聪明绝顶的军师。原本,圣祖爷是打算把皇帝的位置给他来做,他继续回北六省做他的山大王大土匪。但军师过贯了闲云野鹤不受拘束的生活,不愿意背负那么大的责任,于是就把皇位让给了圣祖爷,包袱一卷离开了京城,自此隐居山林销声匿迹,却没想到,他这刚刚一走,京中的圣祖爷就因为性子耿直头脑简单,被外戚架空了皇权还险些送掉了性命。”   墨千君脸色一黑,一脸无语的看着程怀卿。   这圣祖爷是小说里蹦出来的傻白甜少年么……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帝王传奇了。   程怀卿将手中的瓜子递给了墨千君一半,带了些同情说道:“军师虽然远离了京城,却因为深知圣祖爷的脾性,对他不能全然放心,所以并未断了和京城的联系。当他得知京中事发后,立即暗中潜回,并暗中培养了黑麒营,助圣祖爷肃清了朝堂保住了他的皇位。圣祖爷知他不愿留在朝中,于是便奉他为庆国的暗帝,将黑麒营也留给了他掌管,并且声明,暗帝一脉由他代代相传,无需向姬氏皇族俯首称臣。若有朝一日,姬氏皇族中出了昏君叛臣,暗帝可以自行清理,并改立新君,把江山托付给他们所信任之人。”   程怀卿话音微微一顿,微笑道:“君儿该知道,但凡皇室子弟皆有属于自己的徽记,而皇子的徽记一般皆为龙子。暗帝一脉也有徽记,传承百年至今未变,且独一无二无任何人能匹敌……”   捏在她指尖的瓜子咔嚓一声碎裂,程怀卿一字一句的说:“暗帝的徽记,便是银色的麒麟。”   “我靠,你是说六殿下便是庆国现今的暗帝?”墨千君惊讶的看着程怀卿问。   “不知道。”程怀卿耸了耸肩膀说:“我只知道暗帝手中最强的黑麒营如今就握在他的手里,至于他有没有接任老怪物的暗帝,你可以亲自去找他求证。”   程怀卿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诡异,“暗帝手下一共有五大强将,黑麒只是其中之一。老怪物当年本是属意让老娘接替他的位置,但老娘嫌弃这位置麻烦不断,出   师以后就断然的拒绝了他并且判离了师门。六儿应是在我离开后他又拐骗入门的弟子,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同老娘一样聪明丢开了暗帝之位那个烫手山芋。不过,算起来老怪物也离死不远了,除非我跟六儿的后面还有其他人倒霉,否则继承暗帝的定然是六儿无疑。”   程怀卿起身动了动双臂伸了个懒腰,“当年我入宫助皇上夺权的时候,动用过暗影宫内的白麒军,皇上怀疑我是暗帝的继承人,所以才对我礼遇有加。如今他显然是又怀疑到了六儿的身上,看出他也同暗帝关系紧密,所以在宠爱他之余也对他百般信赖,对这个小混蛋言听计从,只恨不得能把皇位也交到他的手中。”   “等等。”墨千君伸出一掌立在程怀卿的面前,另外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道:“你让我缓缓。”   程怀卿所说的话在她的脑袋里飞速的穿梭整合,炸的她脑仁生疼一阵阵的发紧。   信息量太大局面变得太过复杂,她突然好想喝一碗砒霜去沉睡一百年认真的压压惊。   尼玛,暗帝啊……比当今皇上还要拽还要霸气还要头顶光环的暗帝……   虽然大姨妈隐晦的说她并不确定姬韶渊背后隐藏的身份,但直觉告诉她,姬韶渊就是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鬼暗帝!   墨千君总算是明白,为何姬韶渊的身上时刻都笼罩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光环,又为何总是冷眼旁观庆国朝堂内的风起云涌,甚至连宣德帝都不放在眼中,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对庆国的皇位没兴趣……   娘的他都已经站立在超出皇城之外的最高点了,哪里还需要对这个等同于众矢之的皇位感兴趣。   姬韶风应该也是同宣德帝一样,在很早以前便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得知了庆国有暗帝的存在,并且还发现姬韶渊是暗帝选择的继承人,这才百般不爽对他无比的嫉恨。因为他知道,哪怕是他斗倒了太子夺得了皇位,也依然要被姬韶渊踩在脚下,甚至有可能被姬韶渊从龙座上拉下。   在庆国,明帝可说是一个摆设,隐在背后的暗帝才是真正君临天下的操纵者。   得知自己抱上了这样一条大腿,还和这样一个人意外的扯出了风流韵事,墨千君一点都不觉得欣喜兴奋,只觉得心底的阴影面积突然扩散到了极点。   地位越高责任就越大,如果姬韶渊只是一个盛宠不衰的闲散皇子,不管他如何被人嫉妒,他的敌人都有迹可循。但他若是庆国的暗帝……那他不但背负着天下的责任,甚至也背负着来自整个锦绣大陆的波涛暗涌。   单只是姬韶风和月王,就让他身受重伤还险些真的毁了一双眼睛,更别提宫内还有太后和太子等人对他虎视眈眈。   纸是包不住火的……   若是此代的暗帝也出身草根,宫中各大势力无迹可寻,他倒可以在皇城之外逍遥自在。可他身为当今六皇子,又因为圣宠不衰被那么多人惦记欲除之而后快,难保他的秘密不会被人发现。以姬韶渊的年龄来算,他继承暗帝应该也没有多久,日后各种各样的危机定然会层出不穷,面对皇城内外混乱的纷争,他真的可以次次都化险为夷,在这个风起云涌的锦绣大陆上屹立不倒么。   记忆中的血色在眼前弥漫,姬韶渊白衣染血的画面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墨千君双手紧握眉心微蹙,眼底划过了一丝深沉的忧心。   “君儿。”程怀卿了然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姨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当姨母发现黑麒营在他的手中后,曾一度想回去暗影宫问问那个老怪物,为什么要选择六儿做暗帝的继承人。虽然那小子的确天资极高聪慧过人,但历代暗帝皆潜藏在民间,从未出现在过姬氏皇族内。只不过,即便是我回去了,莫说我不知道那老头子死了没有,如果他还活着,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暗帝的存在只有庆国的皇帝知晓,代代口传视为皇族的头等机密。便是太后,也不知晓还有暗帝的存在。以六儿的心智,当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暗影宫内有条祖训你需得知晓:若非国难当头或攸关生死,历任暗帝皆不允许轻易动用五麒营,暗帝的身份也绝不能透漏帝后之外的任何人知晓。如果你跟六儿大婚,他自然可以告知你一切,并带你回暗影宫谢师祭祖,但大婚之前,即便是你以死相逼,他也不能透露给你半分。”   程怀卿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说:“所以,姨母才让你三思而后行,切不要因为济王之事同六儿生了罅隙。很多内情,不是他不愿意告知,而是时机未到他不能开口。若是告诉你计划的来龙去脉,那就不许要牵出黑麒营,以你的好奇心,能保证自己不去询问?既然不能一次讲清,索性就等大婚之后彻底言明,但六儿应该未曾想到,你这丫头的火气和怨念竟然会如此之深,连姨母我今日都被你吓个够呛。”   墨千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姨母你哪里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她话音一转柳眉一拧,“告诉我这些事,你不会被暗影宫处罚么?”   “老娘又不是暗帝,祖训只限制暗帝的继承人不能说,没规定背叛师门的逆徒不能   说啊。”程怀卿理直气壮的哼道:“万一那破祖训把老娘大外甥的媳妇儿给弄没了,老娘要去哪里找一个赔给六儿。”   墨千君顿时又落了满头的黑线,“姨母,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外甥……”   她才是大姨妈的血亲好不好,怎么不知不觉间这不靠谱的大姨妈就叛变到姬韶渊的阵营去了……   程怀卿也翻了个白眼,“我若是不给你找个靠谱的夫婿,哪能对你这个脑子缺筋的笨丫头放心。早就跟你说过,你若是生气大可以同他撒泼嫁给他折磨他一辈子,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把他推到别的女人的怀里。放眼庆国除了六儿之外没人能配得上咱们程墨两家的闺女,要是放过了这座靠山,那你的脑袋就是比猪还蠢。”   “我已经同你们强调过无数次……”墨千君挂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累了而已,为何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她有哪句话透露出要放过姬韶渊的意思么?   被他戏耍折腾的那么惨,她要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那她就不叫墨千君。   程怀卿惊讶的瞪着墨千君,“那你做什么摆出一副伤情绝爱的模样,吓得老娘还以为你被刺激的看破红尘要与六儿一刀两断,连暗影宫的机密都供出来就为了哄你开心。你个死丫头,感情你方才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都是装出来骗老娘的?”   墨千君崩溃的往桌子上一趴,“姨母……我昨晚被那般折腾还受了惊吓,又因为心绪烦乱一宿没睡,哪还有精力陪你胡闹,让你们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墨千君啊。”   所以说,她真的是累的没有精力找姬韶渊发火干架,为啥大姨妈这些人的脑洞会如此之大,连她看破红尘这种鬼东西都能脑补出来……她真的只是体力透支打不起精神,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呢?!   程怀卿眼睛一眯,戳着她问道:“那你说,你对六儿到底是咋想的。姨母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也好替你娘了却一桩心事弥补了你娘的遗憾。”   “你先处理了你背后狂追不舍的聂神医办好自己的终身大事行不行。”墨千君幽幽的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看着程怀卿说:“殿下瞒着我做的那些事情我的确生气,却也没气到要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同他之前的感情完全经不起风浪,因为我与他之间完全不存在信任可言,所以才想静静的想一想以后该如何同他相处。”   “嗯?”程怀卿看着她坐下,有些意外的问:“为何会这样想。”   女人心海底针……程怀卿自认为在后宫中旁观了各种勾心斗角,也曾游历过五湖四海看尽了人生百态,对任何人的心思都能看穿个七七八八,可唯独面对着眼前这时而抽风时而蠢笨,又时而聪慧时而狡猾的小外甥女,程怀卿不得不感叹一句——   女人心,海底针……   她一点都不明白这丫头的脑袋里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殿下算计了我也算计了将军府,目的虽然是为了保护将军府,却从不认为我有自保的能力,并未让我参与道计划其中。我随殿下逃亡的途中,明明他已经交代过要我信任他跟随他即可,但我还是因为担心他而将他推开,害得他多年的秘密暴露,不得不自毁双目扭转一切。姨母可曾想过,如果殿下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如果殿下的眼睛真的因为我而再无回转的余地,那我将来该如何面对殿下,我真的能坦然的待在殿下的身边,毫无愧疚的让殿下保护我一生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赐婚   宫内,因为姬韶渊前所未有的那声咆哮,吓得殿外的桂公公等人一个激灵,跟着,便看到聂同从寝宫内冲出拍着殿门狂笑不止。   桂朝卿和龙二落了一头的黑线,满头雾水的看着抽风一般的聂同,急得桂朝卿抬脚就朝要寝宫里冲过去,却听聂同上气不接下气的阻止道:“站……站住……你若是此时想……想死……你就哈哈……就去哈哈哈哈……”   桂朝卿黑着脸走到聂同的面前,“殿下他怎么了?纺”   “哈哈哈哈哈哈……”聂同又是一阵大笑,眼前晃过刚才看到的那坑爹的一幕,使劲的咳嗽了几声压抑住剧烈的喘息说,“殿下的伤势无碍。”   但他的心情估计不会太好,将军府那个丫头实在是胆子太肥太有趣了。   普天之下,敢在姬韶渊脸上以血作画指着他的鼻子骂人的,大概也只有墨千君了。   听到聂同说姬韶渊的伤势无碍,桂朝卿紧悬的心顿时放下,但他的好奇心随即也被勾起。   他打小就跟在殿下的身边,还从见过殿下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呢。将军府那个黑心的大小姐对殿下做了什么,竟然把殿下给气成这样么?   伸长了脑袋朝寝殿内望去,却只是看到紧闭的殿门,惹得桂朝卿一阵抓心挠肝。正想找个借口混进去瞧瞧,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通传:“皇上驾到——瓯”   桂朝卿等人微微一愣,而聂同则瞬间收起了笑脸,众人连忙赶到了门口,对匆匆赶来的宣德帝行礼叩拜。   宣德帝在昨晚离开长澜宫后,便一直在处理姬韶风一事,直到此时才抽出空来探望姬韶渊。谁想他刚刚走到门口,便也听到了姬韶渊怒然的咆哮,此时见到桂朝卿身后的聂同,立刻皱着眉头问道:“聂神医,六儿的伤势如何了?”   神医山庄在朝堂之外久负盛名,宣德帝自然也早有耳闻,因聂同是程怀卿带入宫中,又是来为姬韶渊治伤,所以宣德帝的语气也难得的带了一丝尊敬。   只不过,听着六儿那中气十足的嗓音,想来他也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看来这神医山庄的医术果然惊人,最起码比这皇城里的一众御医要令人舒心。   听到宣德帝的询问,聂同不卑不亢的一笑,“皇上请放心,殿下不过是体力透支,休息几日自能康复。”   “那六儿的眼睛呢。”宣德帝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提到姬韶渊的眼睛时声音里也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显然,昨晚姬韶渊被姬韶风伤了眼睛的一幕对宣德帝刺激太大,使得他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都会不时的想到,进而变成了心底的梦魇,令他坐立难安心思郁结。   当年,就是因为这皇城内的争斗,六儿的眼睛才会失明,他最疼爱的十三公主也幼年便夭折。他对贤妃和六儿有愧,这些年来总是费劲了心思想弥补,如果六儿的眼睛从此再无希望,只怕贤妃将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看着宣德帝暗沉的眼神,聂同的眼底有一丝幽光划过,随即淡然的回答:“殿下眼睛上的伤未有皇上想的那般严重,只要花费些时间,草民便可以让他的双眼上的伤痕消失。但殿下的眼疾已经罹患多年,请皇上恕草民无能,暂时未能寻到治愈的法子。”   宣德帝在听到聂同说可以让姬韶渊眼睛上的伤痕消失时立刻大喜,但又听到他说姬韶渊的眼疾无法治愈,心底瞬间再度蒙上了失望。   神医山庄的医术冠绝天下,当世已经无人能及。多年前他便派人将六儿护送到江南去医治眼睛,但一直都没有什么起色,如今听到聂同亲口告知……难道六儿真的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了?   “皇上,殿下已经醒来,此时正在寝宫内候着皇上。”   宣德帝那黯然的眼神让身为医者的聂同有些许不忍,于是便开口岔开了宣德帝的思绪,又在心底默默的咒骂了姬韶渊两句。   那个臭小子可是将自己的亲爹坑的不轻,若不是知道他在皇城中步履维艰,他才不要帮那个黑心鬼隐瞒真相。   只不过……聂同微微的摇了摇头。   姬韶渊现在也的确离真的瞎子不远了。   听到聂同的提醒,宣德帝微微一怔,立刻抬脚朝殿内走去。只不过,当他看到靠坐在在床榻上的姬韶渊时,却莫名的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阴冷,而姬韶渊速来都温和清雅的表情此时也显得有些难看,宣德帝不由得低声唤道:“六儿?”   他儿子这是咋了?   那个不长眼的活腻歪了敢给他儿子气受,他这就将那些该死的混蛋抄家灭族!   “父皇。”姬韶渊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便迅速的将脸转开。   墨千君刚刚离开不久,姬韶渊便听到了宣德帝一行人的脚步声,于是便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自行取了帕子将脸上的血渍给擦拭干净。他此时才刚刚躺好,宣德帝便快步的走了过来,姬韶渊瞬间脸色一沉,掩在紧闭下的长指也微微握紧。   幸而他的寝宫周围从未有人敢靠近,哪怕是暗卫也只能待在   长澜宫外围,若是被他们看到方才那荒唐的一幕,哪怕他真的变成了瞎子也自觉半年之内没脸见人,墨小狐狸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简直被他宠的无法无天!   难得的一阵郁闷,姬韶渊的脸上又划过一丝无奈。   看来她这次是真的被踩痛了尾巴,所以才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亦想到墨千君之前那大家闺秀一般温婉的行径,姬韶渊便觉得一阵寒颤和不适应。   伸手挥退了下人,宣德帝上前两步,叹了口气道:“六儿,是父皇之过,未想风儿会对你下这种毒手。若是父皇早些有了决断,你也不会……”   “这双眼睛本就无法视物,三皇兄那一剑对儿臣并未有太大的影响。”姬韶渊平淡的打断了宣德帝的话,“父皇无需自责,聂大夫应该告知过父皇,儿臣的身体并无大碍。”   宣德帝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朕已经将风儿放逐青州,若无诏令他将永不得回京。你放心……朕以后绝不会再心软,也绝不会让这宫中的任何人再伤到你们母子。”   听到宣德帝难掩伤心的语气,姬韶渊沉默了片刻,平静的回答:“父皇又何必如此?”   宣德帝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并未再做回应,话风一转道:“父皇将扬州赐予你做封地可好?既然你的身体并无大碍,等将养一阵子过后,可以到扬州去游玩些时日,或者六儿更喜欢其他的地方。”   姬韶渊墨眉微扬,“父皇若真想对儿臣论功行赏,只需答应儿臣一个要求即可。”   宣德帝慈爱的看着他问:“什么要求。”   便是他儿子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办法差人给他摘下来。   “降至赐婚,让儿臣早日将墨千君娶回长澜宫。”   *   桃花灼灼,春风徐徐。   转眼间,距离姬韶风被削王已过了三日。   京中各种各样的流言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姬韶风也已被遣去了青州的路上。姬韶渊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宣德帝雷厉风行的洗清,并将刑部和龙骑卫又交还了他手中,但先前那闹得人心惶惶的血案却被尘封在卷宗里,然后送入了一扇门内。   墨千君坐在梧桐院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紫苑绿瑶带回来的八卦消息,嘴角勾起了一丝漫不经心的冷笑。   兵部几位大臣的案子虽然未查清个来龙去脉,但追根究底却和姬韶风脱不了干系,但据自己老爹所说,他虽然对和月王勾结并陷害姬韶渊一事供认不讳,却对兵部几位大臣家的血案却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并不知道那血案的凶手是谁。   有朝中多位大臣求情,再加上姬韶风的母妃——淑妃娘娘的娘家势力的盘根错节,宣德帝也无法将血案的罪名扣到姬韶风的头上,所以,便只能交代刑部继续追查,然后将姬韶风送去了青州。   啧,想来也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听起来严重,但在百姓的心中却不过是个听起来无比空泛的谈资,宣德帝治起罪来也可大可小。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种血糊糊的勾当,却能够给百姓带来难以言喻的恐慌,如果姬韶风的头上真的背上了几条人命,只怕宣德帝便不得不将他给处死来安抚民心了。   说到底……这古代的刑罚也不过是权利之下的游戏……   她不知道宣德帝到底有什么顾虑,却再一次因为难以言喻的疲惫而冷了心。   “小姐。”紫苑和绿瑶捧着水果和茶点来到墨千君的面前,见她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叹道:“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怎么小姐还是这副没睡醒的模样。这几日你天天都缩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奴婢险些都认为小姐真的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呢。流轩阁和一扇门那边差人打探过好几次,说穆姑娘和一扇门里的人都想见见小姐,但奴婢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便自作主张的替小姐回了。小姐你再这般颓废下去,几时才能正常的出门啊?”   墨千君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她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两个死丫头何时变得像大姨妈一样讨人嫌,她就不能真的做一个笑不露齿坐不摇膝的大小姐么!   漫不经心的掀眉看了紫苑一眼,墨千君又懒懒的撇开头闭上了眼睛。   随她们说吧,小姐她最近身心疲惫,需要冬眠一阵子养养精神,等她吸收够日月精华有心情同他们玩闹,再来收拾这两个口无遮拦的臭丫头。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今日是三月初八呢,小姐,你还记得这个大日子么!”   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三八妇女节么……   迟钝的脑袋像是漏了油的木头人一般转动了五秒,墨千君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前自动飘过一张熟悉又可恶的俊脸。   迷蒙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清冷,还夹杂着一丝幽幽的杀气,墨千君嘴角一扬勾起了一丝冷笑。   妈个鸡的她想起来了……   三月初八,这不是原定好的她   与姬韶渊大婚的日子么。   如果不是他得罪了自己,如果他们没有解除婚约,今时今日她已经上了花轿嫁入了长澜宫,而不是在生机勃勃的春日里却像个冬眠的狗熊一般窝在自己的院子中,听着两个丫头意有所指的絮叨。   只不过,相比紫苑和绿瑶的聒噪,墨千君倒是万般庆幸和姬韶渊解除了婚约,没有草草的把自己送到那个混蛋黑心鬼的手里。   万一成了亲后才发现自己被坑的如此凄惨,还要因为暗影宫和暗帝之事为姬韶渊担惊受怕,估计等不到她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她便会先搞把匕首一刀捅死他丫的。   “三月初八,好日子。”   如此三八的日子岂能成亲?让该死的姬韶渊见鬼去吧。   墨千君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再小憩片刻。   几日不同姬韶渊相见,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无比的清净,至于窝在宫里养伤的那位此时状况如何,墨千君只想指着他的鼻子说一句管你去死。   “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然而,未等墨千君睡着,秦管家嘶吼的声音便从院子外传来。墨千君只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然后便不悦的睁开了眼睛,柳眉拧紧瞪向了院门的方向。   “大小姐。”秦管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过来,在看到墨千君微冷的脸色后讨好的一笑,厚着脸皮凑到她面前说:“贤妃娘娘差人来请大小姐进宫,接人的车辇此时已经停到将军府的大门了,大小姐快跟老奴过去,不好让贤妃娘娘久等。”   贤妃娘娘?   提起皇宫,墨千君顿时从心底升出了一丝排斥。但前来传召的不是宣德帝也不是姬韶渊,却是和墨千君的母亲感情极好,对待墨千君一直无比和善的贤妃,她即便是再讨厌皇宫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看着秦管家那一脸兴奋的神色,墨千君悻悻的直起了身子问道:“前来传旨的公公可有透漏娘娘为何传唤我么。”   话虽问出,但墨千君却也能大致猜到,贤妃定然是关心自己,想问问自己在几日前的混乱中到底有没有受到惊吓如今又恢复的如何。只不过,一想到贤妃在和自己寒暄过后很有可能热心的带着自己一起去探望姬韶渊,墨千君就觉得牙根处有些发痒。   唉……她要不要装病回绝了贤妃,让老爹出面帮自己求个情,避开一切和姬韶渊见面的机会?   思绪一闪而过,墨千君随即又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姬韶渊的性子,如果听说自己病了,说不定会马上从宫里溜进将军府。到时候她不但要与他碰面,万一再害的他伤势加重,聂同便又要编排她的不是,她背上的黑锅也就越发显得沉重了。   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还是去看看那个害人不浅的狐狸祖宗死了没有吧。   懒洋洋的起身,墨千君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裙摆,又顺了顺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便抬脚朝院子外走去。   “小姐!”紫苑和绿瑶一脸黑线的瞪着墨千君,“你就打扮成这样去宫里见娘娘和殿下?”   虽然她们大小姐最近的气势神韵皆淑女了许多也温婉了许多,此时一身湖绿色长裙也尽显清丽优雅,可哪个女儿家去和自己的心上人相会不是精心打扮一番的?为啥她们小姐的心眼就如此之大,眼看着好似同殿下生了罅隙,却还是缺心眼的不肯为殿下勤快几分。   墨千君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紫苑绿瑶一眼,勾起额角的刘海说:“就本小姐这张脸,出门还需要打扮?”   她们还真当自己是啥惊艳四座的绝世美人了?早跟她们说过自取其辱的事情不要做,怎么就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呢。   一旁的秦管家笑眯眯的看着墨千君和紫苑绿瑶斗嘴,默不作声的跟在墨千君身边,眼底的光芒像是春日的太阳一般温暖和蔼。   自打大小姐在府上出过一次意外之后,这性子就变得越发的有趣和喜人了。   或许是经历过生死让她在一夕间长大懂事,如今的大小姐虽然也会有任性发火的时候,却明显少了以往的蛮不讲理,多了几分慧黠的成熟理智。   她再也不对他们这些下人摆架子甩脸子,也同将军拉近了关系缩进了距离,如今的将军府虽然仍是乌烟瘴气,但在这一方梧桐院中,却让将军找回了错失多年的纯净和开心。   看着一袭湖绿色长裙,虽然妆容简单,但步步生莲举止优雅,在不经意间总能吸引人瞩目的墨千君,秦管家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谁说他们的大小姐丑如夜叉吓煞众人来着?身为镇国大将军和昔年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儿,单这一身的气韵就不是普通家族的小姐能比……总有一日,他们家大小姐定然会成为京中最美的一道风景,到时候看那些有眼无珠的蠢蛋们要如何自处。   转眼间,将军府的大门便近在眼前。   一顶纯白色的软榻出现在墨千君的视线中,墨千君脚步一顿,眯起眼睛打量着眼   前由八位龙骑卫抬着的豪华版软榻,随即又发现,将军府的大门此时已经被龙骑卫封锁,而龙骑卫的外围还有黑压压的百姓在聚众围观。   不祥的预感顿时从心中升起,墨千君身子一转扭头便要跑,却听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墨千君接旨——”   立在墨千君身旁的秦管家一把将她拖住,笑眯眯的道:“小姐,是圣旨诶。”   靠!老子有耳朵听到了,还用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提醒么!   墨千君顿时欲哭无泪,狠狠的瞪了拽住她的秦管家一眼,然后咬牙启齿的回头。   这个时候,她万能的亲爹哪里去了……圣旨驾到,为啥她看着眼前的白色软榻就觉得阴风阵阵,直觉的这圣旨带来的定不是啥好消息呢!   一人从软榻后绕出,拎着明黄色的圣旨立在了墨千君的面前,一脸不情愿的将圣旨抖开,而墨千君也瞪着面前熟悉的小太监,片刻后黑着脸跪下,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德才兼备贤良淑德,与六皇子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钦赐墨千君为六皇子妃,于春祭之后同六皇子完婚,钦此——”   尖细的嗓音响彻云霄,四周一片寂静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长澜宫管事太监桂朝卿诵读完毕,抖手将圣旨一收,撅着嘴将身子递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大小姐,接旨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咋不上天呢   绣着龙纹的明黄色锦缎递到了眼前,墨千君瞪着桂朝卿手中的圣旨,就像是瞪着会咬人的毒蛇,唯恐摸上一下就会被毒牙啃噬,这辈子都再也无法翻身。   见墨千君迟迟未有反应,桂朝卿的眼底划过一丝郁闷的光芒。   成为他家殿下的皇妃是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喜事,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这黑心大小姐一脸的嫌弃和犹豫算怎么回事啊纺!   就凭她这张丑如夜叉自带吓人光环的海盗熊猫脸,除了口味奇特又双目失明的殿下,她以为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么!也不想想她都十八了啊啊啊!   微风拂过,白色软榻周围的纱帐随风飘扬,带起了坠在八角琉璃帐钉边缘的铃铛脆响。墨千君原以为那银帐软榻是接她入宫所用,却突然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从帐子后面伸出,缓慢又优雅的将纱帐掀起了一角,淡然的对她道:“君儿要抗旨?”   柔若春风的嗓音像是润物的甘霖,不疾不徐的钻入围观众人的心底,令人禁不住猜想这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雍容尊贵风姿绰约。但墨千君在听到那沁人心脾,足以让人骨头都酥掉半边的声音后,近几日懒散无比的眸子却是微微一眯,瞬间涌起了清寒的冷意。   丫的,这货不老实待在长澜宫里养伤,又溜出来倒腾什么幺蛾子呢。   诓骗了个圣旨跑到她将军府来以势压人,不知道她大小姐现在正看他万般的不顺眼么?   见几日前还躺在长澜宫装死的某人此刻活蹦乱跳的出现在面前,墨千君瞥了桂朝卿手中的圣旨一眼,缓缓的起身看着姬韶渊轻笑道:“不知殿下驾到,臣女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瓯”   桂朝卿见墨千君果真没有半点要接旨的意思,又不敢擅自将手收回,便只能泪流满面的保持着递出圣旨的姿势。   眼前的大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万一他爪子一收被她逮到机会,硬要说是自己收回了圣旨,把殿下心心念念的皇妃给弄没了,殿下和皇上还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姬韶渊见墨千君对自己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端庄有礼的态度,顿时知道她还未消气,于是便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轻叹了口气重复道:“君儿不愿接旨?你是在嫌弃本宫么?”   有这么多龙骑卫和百姓围观,姬韶渊原本认定墨千君不敢抗旨,却没想到这丫头倔起来连胆子都能变肥,难不成她真要公然抗旨?   软榻周围有纱帐遮挡,后方的百姓们皆看不清榻内姬韶渊的模样。但近来京中流言四起,众人都听说他们庆国最温柔清雅性子最好也长的最美的六殿下被济王迫害,不但险些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还遭到了意外身受重伤,连性命都差点丢了去。   如今距离济王府失势也不过是三四天的光景,听他那气若游丝的声音显然是刚有些好转就亲自来向墨大小姐提亲,可这墨大小姐倒好,竟然一点都不感动还要抗旨拒婚?   围观群众的眼底顿时就溢满了同情的光芒。   早就听说将军府的大小姐嚣张任性目中无人,哪怕是丑如夜叉也没有自知之明,却偏生走了狗屎运,让瞎了眼的六皇子对她死心塌地,给了她无人能及的荣宠。却不料,墨大小姐竟然要玩弄六殿下的感情,一提到大婚就闪闪躲躲,想要对六殿下始乱终弃!这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受伤又那么无奈的六殿下……他们听的心都快碎了,这墨大小姐竟然还面色平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于是,一众百姓冷飕飕的眼神便齐刷刷的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   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怨念的目光,墨千君身子一僵,后颈处一阵发凉,她嘴角一扬迁出了一抹僵硬的弧度,“殿下今日来就是为了向臣女提亲的?”   装……还装!   这该死的老骗子又在装腔作势博取别人的同情,直是死性不改恶劣至极。   于是,墨千君因为被姬韶渊欺骗算计隐瞒了诸多真相后,因为各种复杂纠结的情绪而变得有些空茫苍白无趣的内心,成功的被姬韶渊挑起了一丝火苗,并在周围那些百姓控诉下隐有越烧越旺之势。   姬韶渊双眼旧伤未愈,无法通过墨千君的眼神去判断她的情绪,又听不出她的语气中有任何起伏,于是便继续煽风点火道:“君儿曾要求本宫八抬大轿亲自来求娶你入长澜宫,也曾告诉本宫说你迫不及待的想做本宫的皇妃。如今本宫求来了圣旨,难道君儿要反悔?”   吸——   四周再度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看待墨千君的眼神更加的不满。   啧啧,丑人多作怪啊!   明明是墨大小姐自己要求的赐婚,而六殿下也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却临时露出变卦的迹象让六殿下下不来台……   作,太能作了……这墨大小姐咋不上天呢。   墨千君银牙一咬,不怒反笑。她上前两步立在姬韶渊的软榻前,“臣女要求的?”   要求你妈个鸡啊!   >   她躲他还来不及,谁特么的说过她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他了?!   “殿下。”清亮的嗓音含着一丝委屈的柔软,墨千君微微侧头,露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臣女此前的确是万般期待嫁给殿下的。可今日看到圣旨,又听到殿下的‘劳苦用心’,臣女顿时便深感惭愧。殿下乃天人之姿又是天之骄子,而臣女却面容丑陋堪比无盐。臣女自知配不上殿下,未免耽误殿下一辈子的幸福,还请殿下三思。”   装可怜谁不会啊!   这个混蛋,以为煽动了一群无知百姓前来看戏,她就会迫于流言的压力非要接旨不可么!如果是宣德帝派人来传诏,那她肯定会妥协,可既然是这不讲理王八蛋过来,她今日还真就要抗旨不可了!   “无妨。”听着墨千君刻意咬重的‘劳苦用心’那四个字,姬韶渊唇边的微笑顿时像暖风一般散开,一道白绫突然从软榻内飞出,墨千君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白绫缠上了腰肢扯进了软榻。四方的纱帐高高扬起,又在一瞬间飞快的落下,墨千君瞬间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听到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反正你丑我瞎,君儿便是在脸上绣两只水鸭子,本宫也是看不到的。”   说着,姬韶渊抬手便将一物塞到了墨千君的手里,然后淡然的吩咐道:“回宫。”   卧槽——   她还没来得及抗旨,这货就直接来强抢民女了么!   “姬韶渊你这个王八——”墨千君双眼微红,气的指尖微颤,粉拳一握就要朝姬韶渊的身上锤去。   心底因为他漫不经心的话而微微发疼,眼前再度晃过了她刻意尘封遗忘的梦魇。   因为她的一无所知,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她害的他秘密暴露在人前自毁双目,鲜血淌满了他的俊脸。   哪怕事后知道那不过是算计不过是骗局,不过是姬韶渊早已经做好打算的必要牺牲,墨千君也无法将那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遗忘,驱散自己心底烙下的阴影。   什么你丑我瞎,去你大爷的你丑我瞎!   早些天他就已经离毒发失明不远,如今又被人在眼上开了一刀,等他那所谓的轻伤好了,他的眼睛也就真的失明了。   左手还握着她迟迟不愿接的圣旨,在她被拖入软榻时也一并被姬韶渊给卷了过来,并且强制的塞到了她的手中。墨千君瞪着面前蒙着白色锦带遮住了双眼的姬韶渊,眼底的火苗像是喷涌的岩浆,在一瞬间疯狂的溃堤溢散。   叫你骗人叫你使坏!叫你不把自己的眼睛和生死当一回儿事!   妈的算计了她墨大小姐吓的小姐她三魂去了两魂半,闹得她眼泪横飞心疼了半晌,结果这货特么说他其实是在布局演戏?   欺骗了她算计了她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娶小姐她回家,她要是会轻易妥协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你那么胸有成竹那么智珠在握,那么聪明那么流弊,你特么咋不上天呢!   小姐我现在就锤死你这个王八,然后祝你灵车飘移等你下葬之后一定要在你的坟头蹦迪!   墨千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边骂人一边朝姬韶渊的胸口锤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君儿,别闹   行凶的爪子被大力的握住,墨千君的拳头还未碰到姬韶渊半分,便被姬韶渊紧紧的禁锢在了怀中,未完的咒骂也被温润的薄唇封住。   软榻被龙骑卫稳稳的抬起,缓缓的朝皇城的方向行进,但内里却是帐暖春肖,噼里啪啦的烧起了火苗。   姬韶渊那日虽然被墨千君戏弄,还被程怀卿和聂同看到了那么丢人的一幕,虽然也一时失态,却并未多做计较,只因他知道,墨千君这次不但是气大发了,还为之受惊也伤了心。   她那疏离的语气不时的回荡在他耳边,像是根细针一般扎进了心底,每每想起就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疼。若不是怕立即出宫会惹得墨千君更加生气,想等她心思平复些许,姬韶渊也不会忍到今日才来与她相见纺。   如今软玉温香在怀,熟悉又温暖的感觉溢满了心底,姬韶渊连续几日被黑暗笼罩的空落瞬时消失。他握住墨千君的手腕将她的咒骂尽数吞没,高大的身躯将她紧紧的锁缚,无所顾忌的对她为所欲为。   墨千君因为姬韶渊突如其来的亲吻微微一愣,然后就被夺走了所有的呼吸。唇齿交缠,淡淡的竹香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墨千君柳眉一竖,抓紧了他的衣衫想要将他推开,却又被姬韶渊钳制的更紧,看上去倒像是将他拽住怕他离去一样。   淬不及防的烈火烧的太过猛烈,墨千君很快便被亲的发晕身子轻颤,在姬韶渊的怀中软成了一团。   半睁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朦胧的水雾,墨千君原本抵抗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揽在姬韶渊的脖子上瓯。   因为得知了太多意外而溢出的担心,因为遭逢算计隐瞒而涌起的失落和伤感,甚至是心底不经意间破开的裂口与伤痕,都因为此时姬韶渊那狂风暴雨般的索吻被抛到了脑后,眼中只剩下了他暖玉般完美无瑕的俊颜,以及他自拥抱中传递给她的安抚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急切与温暖。   就在心底的胀痛被驱散,无边的空落被填满,就连愤怒都软化成了无奈时,墨千君突然发现,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能好好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些惊天动地的过往,那些纠结愤怒的曾经,都可以湮灭在他温暖清润的怀抱中。   许久之后,唇齿稍分,姬韶渊身子未动,依然保持着交叠的姿势悬在她面前低声唤道:“君儿。”   察觉到墨千君不经意间的软化,姬韶渊唇角的笑纹加深,那一瞬间绽放的柔光更趁的他如沁人的暖玉,尽显无双风华。   清雅的嗓音吹拂在墨千君的耳边,漾的她心底一酥,小脸也微微发红。姬韶渊遮盖眼睛的银白色束带软软的垂下,落在了她的颈间,随着两人浅浅的呼吸在她的锁骨处微微颤动,带来了一股从脚底直窜入背脊的酥痒。   水漾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俊美出尘的男子,墨千君微微抬手,指尖落在他额边白色的束带上,眼底闪过了一丝释然的心疼,但随即又化成了愠怒的狡黠。   微微支起颈子,墨千君猛然收紧了双手,带着清甜花香的气息瞬间吹拂在姬韶渊的薄唇上。   姬韶渊眼前一片黑暗,感觉原就比正常人要灵敏,察觉到此刻墨千君的动作,心底瞬时一热,上扬的嘴角牵出了更大的弧度,手臂一揽就要再度偷香窃玉,同她再来一段抵死缠绵,却不想,当他刚刚碰触到她柔软的粉唇,尖利的小牙瞬间便露出,嗷呜一口便重重咬在了他的唇上,挂在他颈间的双手也猛力一推。   姬韶渊淬不及防下身子一倾狠狠的往后一撞,咚的一声便砸在了悬挂纱帐的棱角边上。平稳的软榻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但外围搭起的金丝楠木架子却是分毫未动,龙骑卫前行的脚步也稳稳的未停,只有纱帐翻飞的弧度稍显剧烈,帐顶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响。   墨千君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拉平了被他压皱的裙摆,脸上挂着一丝得逞的浅笑,却是淡然的对姬韶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殿下行为举止如此孟浪,实在有失皇子风范,还望殿下自重。”   在她大小姐心底的不爽没有彻底消散之前,休想她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呵呵……”姬韶渊懒懒的靠在背后的木棱上,面对着墨千君的方向发出了一阵轻笑,抬手一扯将她重新圈入了怀里,温柔的说:“君儿如此热情,叫本宫如何能隐忍?”   莹白的指尖准确的抚过她的粉唇,在感受到微微的肿胀后勾了勾嘴角,扳直了她的小脸叹息:“野丫头,你是铁了心的想要本宫无法见人?”   他的小皇妃一定是被卿姨给带出来了暴力倾向,怎么每次见面他的嘴唇都得遭殃?   墨千君并未阻止姬韶渊亲昵的碰触,静静的回答:“臣女以前未有经验,一时间误伤了殿下,等来日臣女多找几人累积些经验,殿下自然就不会再遭殃了。”   停在她唇间的长指瞬间一顿,姬韶渊嘴角的笑容也微微一僵,而后一把将她扯到了面前,沉声道:“累积经验?”   一股凉风攀上了墨千君的后颈,姬韶渊的周身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危险的气息,脸上   的笑容有些发凉,“君儿,你是刻意想惹本宫生气?”   墨千君淡然的瞥了姬韶渊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臣女不敢。”   切,小姐我就是要气死你。不服你咬我啊。   揽在墨千君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姬韶渊右手在她耳边滑过,落在了她纤细的颈间,墨千君知道,每当这臭不要脸的黑心鬼想要威胁自己或者心情不佳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个习惯的动作,意思就是不听话就掐死她。   可惜,以前她会害怕他的威胁,在他的面前认怂求饶,但如今她也算是能摸清楚一些他的心思,知道他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他这点虚张声势对自己半点鬼用处都没有。   于是,墨千君直接将姬韶渊的双手推开,若无其事的捡起了方才被丢至一旁的圣旨,正襟危坐后恭敬的将圣旨搁在了腿上,温婉无比的问道:“殿下是要带臣女进宫谢恩的么。”   听着墨千君无丝毫起伏的嗓音,姬韶渊眉心微微一拧,默不作声的望着墨千君的方向,可惜眼前仍是一片抹黑,什么都无法收入眼底。   于是,墨千君直接将姬韶渊的双手推开,若无其事的捡起了方才被丢至一旁的圣旨,正襟危坐后恭敬的将圣旨搁在了腿上,温婉无比的问道:“殿下是要带臣女进宫谢恩的么。”   听着墨千君无丝毫起伏的嗓音,姬韶渊眉心微微一拧,默不作声的望着墨千君的方向,可惜眼前仍是一片抹黑,什么都无法收入眼底。   方才她明明已经软化,他甚至还听到了她释怀的叹息,也感觉到了她身上那一瞬间松懈散开的阴影,叫他确定这小狐狸已经不再介怀济王一事。可此时又听到她疏离礼貌的回应,且并未感觉到她有刻意的情绪起伏,就好像三日前在长澜宫相见,她将自己沉入死水后带来的不起波澜的沉寂,以及他抓不到摸不着的幽远和距离,姬韶渊的心底便再度涌起了那种针扎一般的微疼,原本那暖心的微笑也逐渐消失。   “君儿。”姬韶渊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别闹。”   这不是他所熟悉所能掌控的小狐狸。   她明明就待在自己的身边,也并未激烈的拒绝自己对她的亲近,可他却陡然升出了她已逃出了他的锁缚,且逃的越来越远的错觉。   猜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看不到她眼底隐藏的情绪,内心向来都无比强大,从未惧怕过双目失明永生黑暗的姬韶渊第一次因为眼前的阻碍而十指紧握,心底也窜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   他自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哪怕是没有了双眼也不惧任何风霜,自认为可以算尽天下算尽人心,将一切都有条不絮的握在掌中,却唯独在此刻,因为看不到一个人的表情而心生动摇,坚若磐石的心念也碎出了一道裂痕。   墨千君看到姬韶渊微拧的眉心,看到他嘴角泛出的冷意,也看到了他微微扣紧的十指,眼底狡黠的光芒更甚,嘴角的浅笑也多了一丝戏谑。   她悠然的将姬韶渊的双手也放在腿上,缓缓的扳开姬韶渊的十指,然她手上的动作虽无比的轻柔,但嗓音却是一成不变的温婉清冷,“殿下言重了,臣女岂敢逾越对殿下无礼?” ☆、第一百九十七章:公主此言何意   四周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姬韶渊未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面对着墨千君若有所思,而墨千君则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处,低眉垂首的做她气质温婉的大家闺秀,一时间倒显得更加高深莫测难以被人看透。   抬着软榻的龙骑卫们突然察觉到了一股从内里传来的寒意,瞬间心底一抖手腕一抽,险些颠到了里面的两位祖宗纺。   啧,他们殿下这是又被大小姐气到了?   转眼间,宫门已经近在眼前,墨千君见一众龙骑卫径自抬着软榻朝长澜宫的方向走去,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秦管家不是说,是贤妃娘娘召她入宫的么,怎的又把她送到长澜宫那个狼窝里去了。   切,就知道府上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姬韶渊给收买了。不当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现在连秦管家都学会跟姬韶渊一个鼻孔出气帮着他来骗自己了。这些人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然而,即便发现了所行的方向不对,墨千君也并未开口询问。   跟姬韶渊这个黑心鬼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她可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在使坏,指不定这货就等着她开口给她下套呢。   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不开口,墨千君打定了主意也要保持绝对的缄默,娘的她就是憋也要憋死他丫的。   心绪间,软榻突然一停,然后被龙骑卫小心的放下,并将四周的纱帐拉开。墨千君微微一怔刚要站起,却见正前方有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据说要召她入宫的贤妃瓯。   “娘娘?”原来贤妃真的有传唤她入宫,而不是姬韶渊骗她出门接旨的借口啊。   墨千君微微一笑,半跪着身子要向贤妃行礼,身后的姬韶渊却抬手一扯,墨千君直接一个倒栽葱便跌入了姬韶渊的怀中,就听姬韶渊低声道:“君儿这般诧异母妃的到来,是以为本宫在骗你,刻意寻了理由诓你入宫么。”   废话,若不是为了贤妃娘娘,谁会理你这个混蛋!   如果早知道是这货带了圣旨过来,她早就包袱款款溜之大吉,谁爱与他大婚就换谁去!   墨千君身子一僵耳根处飘起了一丝红晕,尴尬的望着已立在自己面前有些发愣的贤妃,只恨不得一肘子将姬韶渊给戳飞,省得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来坏自己的名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刻意要占姬韶渊的便宜,寻了机会赖在她的怀里。该死的姬韶渊一定是故意掐准了时间,让贤妃娘娘看到他们两人这般暧昧的一幕,这回在贤妃娘娘的眼中,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看着姬韶渊和墨千君亲密的举止,贤妃一愣之后也耳际泛红,没好气的瞪了姬韶渊一眼,暗骂她这个儿子也不顾及点未来媳妇儿的面子,怎么就能在大殿门口就对她动手动脚的。可随机又想到哪怕自己瞪他这倒霉儿子也看不见,贤妃的心底又是一阵心酸,不由的柔声道:“君儿来了?”   “君儿给娘娘请安。”墨千君挣扎着要站起,却被姬韶渊死死的扣在怀中,气的墨千君眼底火苗乱窜。贤妃看着周围的龙骑卫吩咐,“将皇子和皇子妃送进去。”说着,又转向墨千君安抚,“六儿的身体还未大好,你便陪着他回寝宫去吧。圣旨已下,等大婚之后你便是本宫的儿媳,不用同本宫计较这些虚礼。唉,都是六儿这孩子太过任性,伤还未愈就非要亲自跑去将军府迎你,君儿日后可得替本宫好好管教管教他才好。”   听着贤妃温柔的嗓音,看着她脸上那慈爱的笑容,墨千君无语望天,一时间险些泪流满面。   自古以来姑娘嫁人都担心的婆媳问题,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木有问题。因为贤妃和自己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以至于贤妃每次见了她都像是见到了亲闺女一样,那怜惜的眼神让墨千君觉得,若是她真的跟姬韶渊崩盘,最对不起的就是比姬韶渊还期待他们能成婚的贤妃。   看着他们两个在宫门口卿卿我我,她不是应该对自己各种鄙视嫌弃自己不守女德么!更别提她还丑如夜叉在京中被传的像妖怪一样,这贤妃娘娘的心为啥就这么大,咋就看上了她给姬韶渊当媳妇儿呢。   腹诽间,一道幽深的视线突然落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微微一怔,循着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贤妃的身边还站了一人,正是之前被姬韶风带入京城的西域公主西琳。   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墨千君随即又皱了皱眉头。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混乱,她倒是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如今姬韶风已经倒台,怎么她还赖在这里没有离开?   见西琳摆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跟在贤妃的身边,墨千君顿时想起之前宣德帝威胁姬韶渊娶了西琳一事,以及她与姬韶渊那次争吵冷战的导火线,于是,掩在广袖下的小手再也忍受不住,不动声色的夹起姬韶渊大腿上一块软肉,狠狠的掐住转动一圈,然后对西琳温柔的一笑,“见过公主。”   姬韶渊腿上一阵刺痛,立刻身子一动换了个姿势,将她的爪子握在手中,分   开她的五指再紧紧扣住,嘴角也随即勾起了一丝浅笑。   晦暗莫名的心思稳定了稍许,姬韶渊先前因为墨千君的反常而笼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而她在面对西琳时流露出的淡淡醋意也让姬韶渊感到无比的受用。   只要这小狐狸还有脾气知道跟他亮爪子,他总能寻到机会弄清楚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盘算些什么,看看这鬼丫头到底想跟他玩什么花样。   “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听到墨千君的声音,西琳微微一怔,然后便收起了先前有些沉郁的目光,甜甜的一笑对墨千君道:“今日知道姐姐要入宫,西琳才缠了娘娘要一同过来。多日不见姐姐,西琳可是担心的紧呢。”   担心她?   看着西琳在与她说话间却不停的往姬韶渊身上飘摇的眼神,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轻嘲的浅笑。   “千君一介臣女,哪里当得起公主的担心。”   哎,这些后宫的女人天天这般演戏也不嫌累的慌。明明就是为了姬韶渊才过来的,却偏生要扣在她的头上装出一副与她姐妹情深的模样,闹得她胃里翻腾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是担心得罪了自己,自己那个此时不知道浪到何处的凶残大姨妈会再度收拾她不给她好果子吃吧。要知道,先前大姨妈好像还对她下了毒,让她每隔一个月都拿一次解药来着。   “姐姐哪里的话。”西琳的脸上掠过了一抹娇羞的红晕,美滋滋的看了姬韶渊一眼说:“等日后妹妹跟姐姐一样入了长澜……”   咔嚓——   姬韶渊身下的软榻瞬间崩了一角,左前方的龙骑卫脚底一滑,平衡的软榻也瞬间一歪,墨千君和姬韶渊直接便朝地上栽去。   “六儿!”贤妃脸色一白花容失色,却见姬韶渊脚下一动,揽着墨千君稳稳的立在了大殿门口,贤妃顿时怒道:“连个轿子都不会抬么!来人,将这个蠢材给本宫拖出去!”   “母妃。”姬韶渊稳当的身子重重的一歪,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墨千君的身上,随即墨眉微拧,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不妨……事……咳咳咳……”   “六儿你如何了?”贤妃大惊,顿时顾不得处置那个失手的龙骑卫,而是对桂朝卿交代道:“小桂子!快去传聂神医过来!”   “殿下!”西琳一脸担忧的迎上前,想要扶住姬韶渊空出的左臂,姬韶渊直接将左手也搭在了墨千君的肩上,侧头对墨千君道:“君儿……扶本宫回寝宫……咳咳咳咳咳……”   说着,他指尖一动,对那个被贤妃责骂的龙骑卫做了个手势。   惨遭无妄之灾的龙骑卫泪流满面的遁走,心底却偷偷的腹诽。   方才那软榻之所以会断,完全是殿下以内力刻意把支架给震塌,好光明正大的去占皇子妃的便宜。可怜抬轿子的有那么多人,偏生殿下就顺手选了他来背锅,幸而殿下还会找机会让他脱身,否则他今日就要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了。   墨千君满头大汗的扛着肩头的‘重物’朝寝殿内挪去,却在背过贤妃的时候狠狠的白了姬韶渊一样。   这坑爹的混蛋也就能骗骗贤妃和宣德帝,然后找机会来不遗余力的压榨自己,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招惹了一个如此恶劣的臭男人呢!   “君儿。”众人手忙脚乱的围在姬韶渊和墨千君的身旁涌入了寝宫,但姬韶渊却闲闲的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的道:“放心。”   放心?   她要放什么心……明知道这货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骗人,她才不会以为他真的旧伤发作为他操心呢。   不情愿的服侍姬韶渊半坐在床榻上,桂朝卿也已将聂同请来,在为姬韶渊把过脉以后淡定的说:“殿下只是一时间岔了气,多喝两杯热茶便能缓解。不过……”   他眉梢一扬看了墨千君一眼,然后又古怪的在姬韶渊打量了一圈,笑眯眯的勾起嘴角,“往日里还是多注意一些的好,只要殿下按草民的吩咐安心静养,绝不会误了您七日之后的大婚。”   “七日?!”   墨千君愕然一愣,先是因为聂同那暧昧的眼神和笑容黑了脸,然后就被这爆炸性的消息炸的肝胆俱碎。   七日后就大婚……有没有搞错!   姬韶渊这是磕了白面儿赶着去投胎心里揣了一排的风火轮么!   今儿个才下旨七日后就要举行大婚,他到底是有恨娶生怕自己会跑了呀!   贤妃娘娘和宣德帝也就由着他这般胡闹,答应他土匪一般的抢亲么。   看着墨千君被震傻的表情,贤妃上前一步握住墨千君的手道:“本宫知道这日子定的是有些仓促了。但六礼原就已经过了五,你同六儿的大婚只剩下了迎亲这一茬,若不是钦天监那些老匹夫们从中作梗,今日你就已经是本宫的儿媳了。六儿如今身体不适,聂神医又说等下个月便要带他去江南医治双眼……君儿,原谅母妃的自私,母妃就想找个喜欢的也信得过的孩子陪着六儿,也好让母妃能   宽宽心。再者,母妃也不能继续耽误你让你在将军府多留个几年。钦天监那里翻过黄历,两个月内的好日子只有七天后的三月十五,所以,委屈你了……”   墨千君的脑门上顿时飘起了一层白毛汗,神情复杂的看着一脸歉意的贤妃。   她连‘母妃’的称呼都套过来了,她有胆子有借口拒绝么……   七天之后……七天之后!   她刚刚才被迫接受了被二度下旨赐婚的事实,心里还没想好要如何跟姬韶渊耍赖,把完婚的日期无限期的延长,长澜宫这厢便已经做好了安排,要她瞬间从待嫁的身份转变为已婚的皇妃。   苍天啊,大地啊,姬韶渊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她即便接旨也会继续想办法作妖,所以才提前掐死了她的退路,雷厉风行的要把她给抢回来啊。   “君儿可是不情愿么。”见墨千君神色纠结默默无语,贤妃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丝受伤,墨千君立刻回神打了个冷战,低下头轻咳了两声道:“君儿岂敢?只是一时间有些震惊罢了。”   看着墨千君‘娇羞’的模样,贤妃这才开怀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怕,若是六儿日后欺负你,母妃自然会替你做主的,你便安心的在将军府待嫁,等着六儿迎你过门便是。”   “是……”墨千君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哭腔。   爹啊,大姨妈啊,她若是在这个时候逃婚会不会连累将军府满门抄斩啊!她是真的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啊。   “西琳在此恭喜姐姐了。”看着贤妃对墨千君的宠爱,以及姬韶渊与墨千君一直交叠相扣的手掌,西琳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妒忌,却不动声色的上前,带着一丝讨好说道:“日后西琳一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的。”   寝宫内瞬间一静,聂同的眼底滑过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贤妃微微一怔,柳眉一拧瞥了西琳一眼,目光转落在墨千君身上时便多了一丝歉意的无奈和心疼。而立在门口的桂朝卿则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的看了墨千君一眼,同情的望着自家殿下。   完了。墨大小姐的脾气那般古怪,对待殿下的时候又那般的不温柔,若是知道皇上还是想把西琳公主指给六殿下,让她给殿下做侧妃,墨大小姐会不会大发雷霆趁着殿下重伤狠狠的欺负殿下啊。   看她的面向就知道这是个暴躁善妒的主,一定容不下殿下的后院还有其他女人,殿下咋就想不开选择了她来做皇妃,依他看来,还是西琳公主那般甜美的姑娘招人疼。   四周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墨千君在听了西琳那意有所指的话又接受到众人诡异的眼神后,心底咯噔一跳,清冷的目光落到了西琳的身上。   她能看出西琳甜美外表下隐藏的恶毒与虚伪,也能听出她柔和的问候下那明显的示威与挑衅。   想到之前姬韶渊故意破坏了软榻打断了西琳所言的举动,墨千君柳眉一扬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的对西琳说:“公主,这是何意?”   “母妃。”姬韶渊淡然的开口,抢在西琳回答之后对贤妃道:“大婚之事还要母妃诸多费心,儿臣身边有君儿在,母妃不必担心。”   贤妃顿时嗔怪的瞪了姬韶渊一眼,“你这孩子,每次君儿来此都要赶母妃走,是嫌弃母妃在这里碍事不成。”   幽幽的叹了口气,贤妃有些担心的看了墨千君一眼,“也罢,君儿在你身边母妃的确放心,母妃这便回幽兰宫里张罗你的大婚。君儿母亲早逝,许多事情无人提点,母妃还是寻个放心的嬷嬷跟在君儿的身边,也算是对素素有个交代,圆了她的遗憾和念想。”   说完,便果断的转身朝寝宫外走去。   她的儿子她了解。   此番将她支开,定是有话要亲口对君儿说明吧,却又怕她留在在此为难吧。   那个西琳……   哎,只盼着君儿不要与六儿心生罅隙才好。   再过七日他们就要大婚了呢。   贤妃离去,寝宫中除了姬韶渊和墨千君之外,便剩下了西琳,聂同和桂朝卿三人。   聂同往后挪了几步,寻了个不起眼的椅子大咧咧的坐下,摆明了是要姬韶渊和墨千君当自己不存在,而他则光明正大的躲在一旁看戏。而桂朝卿犹豫再三,虽然恭谨的退到了门外,却是守在门口频频探出脑袋,打算一发现什么不对就冲进去解救殿下。   殿下此时重伤未愈,若是被墨千君毒打一顿,或者是再用那种烈酒洗伤口等残暴的法子对待,指不定一条小命都要玩完。   寝殿中再度陷入寂静,而墨千君在贤妃走后便也懒得再伪装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就着姬韶渊牵着他的姿势往他身边一坐,淡然的重复:“公主方才所言何意,怎么我一句都没听懂呢。”   在她心底怒火上涌的一瞬间,便感觉到姬韶渊与她相扣的五指瞬间握紧,还安抚的挠了挠她的手心。虽说她并未想通姬韶渊要做些什么,但她才刚刚接了圣旨,还得知了七日后要大婚的消息,心底的郁闷还未平复,西琳就   来揭她的面子,带着一脸笃定的表情同她挑衅,就好像这皇妃的位置是她从西琳的手中抢走,霸道了占了西琳的东西委屈了西琳一般,倒衬得她这个正牌的未来皇子妃名不正言不顺了。   啧,这小丫头片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之前在御花园是怎生被大姨妈整治了。还是说,她当自己是个人人可欺的草包笨蛋,以为自己离了大姨妈便蠢得随她玩弄排挤了?   不得不说,墨千君此番猜的还真不错。   西琳在西域王宫自小就备受宠爱,不管想要什么都能手到擒来,这次长途跋涉来到庆国皇城,那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姬韶渊成为庆国的六皇子妃。但她没想到会晚来一步,姬韶渊竟然已经和墨千君定下了婚约,而这个墨千君还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想她堂堂的西域第一美人儿,怎么能输给这样一个丑陋的女子?所以,她便在御花园设下了陷阱,想要坑害墨千君给墨千君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墨千君会有那样厉害的一个姨母,自己不但未讨得任何便宜,还在她们的手中吃了大亏。   事后,西琳虽安分了一阵时日,却暗中遣了婢子去打探有关墨千君的一切,自然便得知了京中有关墨千君的所有传言。   性格乖戾丑如夜叉,刁蛮任性还命中带煞,还一度背上了妖星的骂名。   这样一个女子,也就只有心地温柔又双目失明的六殿下才愿意迎娶她过门,若不是她背后有镇国将军府撑腰,宫里还有个姨母照拂,她墨千君能耀武扬威个毛! ☆、第一百九十八章:你闹够了没有   西琳心底一直都惦记着姬韶渊,之前姬韶风并未失势时,也曾买通了御书房守门的小太监,得知宣德帝曾与姬韶渊争吵,并要求姬韶渊娶了西琳做正妃。   事后不久,姬韶渊和墨千君便解除了婚约,着实让西琳兴奋了好一阵时间。却没想到,庆国朝堂内瞬息万变,她的六皇子妃美梦还没做上两天,姬韶风便被削王遣去了青州,姬韶渊还带着赐婚的圣旨到将军府去向墨千君提亲,让墨千君捡了这天大的喜讯。   西琳为此而暗恨不已,便令自己的侍女放出了姬韶渊要迎娶自己的流言,并在流言传开之后大着胆子寻了宣德帝,言明了自己对姬韶渊的深情,并请求宣德帝也为自己赐婚纺。   宣德帝本就有意将西琳许配给姬韶渊,也觉得姬韶渊娶了墨千君无比的委屈。   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论样貌才气都能当得上庆国第一,迎一个丑女入门做皇子妃岂不是笑话?无奈姬韶渊对墨千君执着的狠,而墨千君嫡女的身份以及墨长歌对她的宠爱也轮不到她来做妾,所以,他便允了西琳,说是要等墨千君过门之后,再另择吉日为西琳赐婚,册封西琳为姬韶渊的平妻,与墨千君不分大小皆享正妃的待遇。   西琳在入宫后便一直住在幽兰宫中,贤妃当她是姬韶渊的救命恩人,念在她当年照顾过姬韶渊的情分上将她当做亲近的小辈来疼爱。姬韶渊与西琳并无接触,虽然从暗卫口中听说了西琳的一言一行,却也并未对此多做解释。所以,当宣德帝告诉贤妃要将西琳也许给姬韶渊后,贤妃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碍着西琳和姬韶渊的过往而无奈的答应。   西琳不敢与墨千君正面相抗,于是便打定了主意要先放低身份,让姬韶渊看看自己的贤良淑德,也让墨千君挑不出她的半点错处,如此她就不信将军府和程怀卿还敢对自己暗下毒手。   她可是西域王室最受宠爱的公主,若是在庆国出了什么意外,父王一定会追究到底,到时候,哪怕是庆国国力再盛也得为此而头疼。   她相信,程怀卿和将军府不至于看不清楚形式,会为了这样一个丑八怪刻意跟自己过不去,在自己没有招惹墨千君的前提下刻意为难自己瓯。   就墨千君这个草包丑女,等她顺利嫁入长澜宫以后,还怕找不到机会来清算她们之间的旧账么。   于是,西琳今日便也巴巴的来到了长澜宫,陪着贤妃一道等着墨千君到来,还有意无意的对墨千君示威,透露了自己也要嫁入长澜宫的消息。   她堂堂一个公主对墨千君伏低做小,墨千君还敢当众撕了自己的脸面不成?若是她忍不住在姬韶渊面前撒泼,她就不信温柔优雅的六殿下还会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丑女人。   听到墨千君的询问,西琳甜甜的一笑,抬头看着墨千君道:“姐姐说笑了。难道姐姐没有听说,皇上已经言明要把西琳也嫁给殿下做皇妃么?只不过,虽说皇上许了西琳给殿下做平妻,与姐姐不分大小同为正妃,只不过姐姐毕竟比妹妹先一步入门,日后也要同妹妹一起服侍殿下,妹妹此时迎姐姐前来向姐姐行礼自是应该的。”   “不分大小同为正妃?”墨千君轻轻一笑,侧头看着姬韶渊道:“殿下可曾听闻此事?”   敢说听过,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阴测测的杀气自墨千君的周身散开,姬韶渊莞尔一笑,抬手顺了顺墨千君的发丝回答:“不曾。”   西琳脸上的笑容一僵,“殿下……”   “咣——”的一声,墨千君直接起身照面前的桌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突如其来的巨响下了聂同和桂朝卿一跳,也吓得西琳脸色一白,震惊的瞪着瞬间变脸撒泼的墨千君,却见墨千君优雅的抚平了裙摆,立在被她踹翻的桌子前淡然唤道:“桂公公。”   “奴才在!”桂朝卿小脸惨白,下意识的就滚了进来,颤颤巍巍的看着墨千君道:“大大……大小姐……”   殿下喂……您确定要娶这么一个母夜叉回来么!   真真是吓死宝宝了。   墨千君瞥了桂朝卿一眼说:“好大的一只苍蝇在殿下的寝宫里嗡嗡,你这长澜宫总管是如何当的,吵到了殿下静养你想献出几个脑袋?”   “奴才知罪……”   “聂大夫。”墨千君的目光又落在了看戏的聂同身上,“可有驱蚊虫的灵药?”   聂同默默的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然后上前递到了墨千君的手中。墨千君直接将瓶塞扯下一扔,拎起瓶子就朝西琳的身侧砸去。   白白的药粉随着瓷瓶的炸裂撒了西琳一头一脸,西琳脸色一沉惊愕的瞪着墨千君道:“你——”   “抱歉,手滑了。”墨千君柔柔的一笑,望着聂同叹了口气,“聂大夫,我还未拿稳你怎么就撒手了呢。如今冲撞了西琳公主,还不快去向公主道歉?”   丫的,让你们天天窝在这里看戏,都当她墨千君是好性子的泥人不是?   既然想看,今日就让这群不嫌事儿大的看个够。   聂同无语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轻叹口气走到西琳的面前说:“草民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难怪卿儿今日不来长澜宫凑热闹,她是掐准了君丫头今日会炸毛,所以便聪明的避开了风头么。   听到聂同的请罪,西琳的脸色瞬间便由青白变成了猪肝色,瞪着墨千君险些上不来气,她小嘴一扁委屈的看着姬韶渊道:“殿下……”   “咳咳咳咳咳咳……噗……”姬韶渊顿时爆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然后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在场众人同时一愣,桂朝卿哀嚎一声便扑了过去,却好死不死的撞到了西琳,撞得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一脸震惊的瞪着姬韶渊白衣上的血渍。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西琳的面前,龙十二面无表情的对西琳道:“殿下旧伤复发,闲杂人等不得在此叨扰,得罪了,公主殿下。”   话音一落,便直接拽着西琳将她拖出了宫殿。   片刻之后,大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便是西琳幽怨的哽咽声和西域侍女的惊呼声,再来便是龙骑卫拔刀出鞘的呵斥声。一阵喧嚣之后,长澜宫瞬间便重归宁静,聂同脸色难看的瞪着咳嗽不止的姬韶渊以及趴在床边哀嚎不止的桂朝卿,翻了个白眼道:“人都走了就别吐了,当你自己的血多吐着不要银子么?”   墨千君起初也被姬韶渊突然吐血给吓了一跳,此时听到聂同所言,脸色一黑转身便走。姬韶渊耳朵一动迅速的伸手,将墨千君拖到了怀中凉凉的道:“君儿,本宫吐血了。”   墨千君银牙一咬,抬头瞪向了姬韶渊,姬韶渊将懒洋洋的将脑袋往墨千君肩膀上一靠,抬手伸到了聂同面前,“给本宫请脉。”   “请个屁的脉。”聂同冷笑一声直接将桂朝卿拎起,“殿下要是嫌命长了便直言,不用刻意伤了自己的肺腑吐血玩,草民医术浅薄,治不了您这种喜欢自残的病人。”   说罢,拖着桂朝卿就朝殿外走去。   咔嚓一声,墨千君脑袋里有根叫做理智的弦,在听到自残两个字后光速崩断,她一把将姬韶渊的手甩开,指着姬韶渊吼道:“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聂同脚下一抖,拖着脸色惨白的桂朝卿迅速躲到了寝宫的门后,姬韶渊面不改色的迎着盛怒的墨千君,淡然的回到,“那君儿气消了没有?”   “我消你大爷!”墨千君眼前一阵阵发黑,血液直冲头顶,而压抑在心头多日的阴暗和纠结也终于爆发了出来,化为了喷薄的岩浆对着姬韶渊轰去,“你是不是活够了想死?千军万马你不怕,伤了自己的眼睛你不在意,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女人,你动动手指便能让她滚回西域,却宁愿内伤吐血来同我胡搅蛮缠。姬韶渊,是不是我一日不为你担心你便过的不痛快,是不是我一日不因你生气你便活得不自在,是不是我一日不为你伤心你便不肯放过我?看着我为你六神无主,看着我为你寝食难安,你是不是就会觉得无比有趣!说到底,你许诺过我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由始至终都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取乐的宠物!” ☆、第一百九十九章:嫁不嫁   将心底积攒的话吼出,墨千君顿时觉得无比的畅快,几日来那散漫的阴郁全都宣泄了出来,但眼泪却也莫名的划出了眼眶。   真没出息,她才不要在姬韶渊的面前露出示弱的模样!   墨千君恨恨的一甩袖子,将眼角的泪痕擦去。   要不是她刚才已经把桌子给踹了,现在一定要直接掀桌砸他一脸纺。   他是死是活跟自己有个毛线的关系,以后要是再为这个没良心的伤心难过愧疚,她墨千君就是笨到极点的猪!   姬韶渊并非第一次见墨千君发火,却是头次发现,这小狐狸炸毛的等级是一次比一次燥烈,杀伤力也一次比一次强悍。   只不过,姬韶渊非但没有忧心,反倒是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拽回来轻笑,“憋了几天的怒火不难受么?方才把脚踹痛了没有。”   总算是逼她将郁结的心火给发泄出来了,他可容忍不了这丫头再继续跟自己怄气,刻意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疏远同他的距离瓯。   还是此时的小狐狸鲜活又可爱,即便是耍耍性子发发脾气,最起码能显露出她的真性情出来,而不是让他拎不清也闹不明的猜测她的真意,还因为她反常的态度担心她会不会伤了身体。   看着姬韶渊一成不变的清雅温柔的浅笑,墨千君喉咙里一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瞪着姬韶渊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挫败的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中。   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她就是发再大的火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倒是每次都衬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君儿。”姬韶渊将墨千君的下巴勾起,墨千君瞥开脸赌气道:“不想同你说话。”   姬韶渊墨眉一扬,莞尔笑道:“七日之后大婚……”   “不嫁!”墨千君悻悻的哼道:“我要抗旨,你让皇上砍了我的脑袋吧。”   姬韶渊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唔。”姬韶渊直接低头将她的拒绝封住,狠狠的蹂躏她的红唇,然后惩罚的在她的下唇轻轻一咬。   墨千君一声痛呼,姬韶渊放开她问道:“嫁不嫁。”   “我不……嗷你个登徒子要干嘛!”身体在瞬间被姬韶渊按压在了床榻上,姬韶渊禁锢住她的双手,然后便摸向了她的襟口,墨千君瞳孔一缩险些被吓傻,声音发颤的问道,姬韶渊淡然的勾起嘴角,“圣旨已下,你已经是本宫的皇妃。离大婚只剩下了七日,本宫突然觉得,就当大礼已成,你日后便宿在长澜宫中如何?”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墨千君的耳边,带来了一丝酥麻的战栗,姬韶渊一字一句道:“君儿,要了你的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着,微凉的薄唇移至她的锁骨,轻咬住她细嫩的肌肤在上面烙下了一朵粉嫩的印花。   “姬韶渊你——唔……”抗议声再次被封住,此刻的姬韶渊哪里能看出半点虚弱咳嗽吐血或者重伤的模样。   如同入宫的路上在那软榻中一般,他不容抗拒的将墨千君覆在身下,强硬的将她禁锢锁缚,不允她那张樱花般的小嘴中吐出半点反抗自己的话语来。   ‘叩叩叩——’   眼看着寝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且隐隐有擦枪走火之势,门口突然传来三声简洁的敲门声。   携着桂朝卿在外面听了半天壁角的聂同黑着脸伸出个脑袋,眯着眼睛对姬韶渊提醒:“殿下你旧伤未愈,要节……”   “滚。”姬韶渊右手一挥,浩瀚的掌风夹带了一股森冷的杀气直冲聂同甩去,聂同眼睛一瞠,拖着桂朝卿火速后退,就听寝宫之外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而后那殿门便应声碎成了粉尘。   “再敢靠近本宫的寝殿半步,本宫就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纱帐翻飞,床榻两边的流苏帐子轻飘飘的垂下,遮住了内里旖旎的风景,原本守在大殿四周的龙骑卫和暗卫火速撤退,退至了长澜宫正殿的外围,且背对着正殿大气都不敢喘,而桂朝卿则欲哭无泪的瞪着聂同道:“你害死本公公了。”   坏了殿下的好事,殿下一定会迁怒他讨厌他的!   聂同伸手摸了摸脖子,将被姬韶渊掌风刮断的碎发抖到了地上,不满的哼道:“有了皇妃就泯灭了人性,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还是离开这里,去追他的小卿儿去吧。   寝殿之中,因为姬韶渊那寒凛的一掌,使得他身上那淡雅温和的气息瞬间消散,如修罗附体般变成了肃杀的凉意。然而在他扇飞了聂同候再转回头看向墨千君时,又瞬间如春风化雨暖阳破冰,完美的薄唇弯出温润的浅笑,执着的问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嫁还是不嫁。”   墨千君鲜少见到姬韶渊发怒变脸的模样,哪怕是之前同他冷战,他也不过是收敛了微笑变得清傲又疏远。   像方才那样怒形于色,甚至是杀气肆意令人胆寒的模样,也只有在城北被姬韶风等人围攻时,她   才见过一次而已。   她早就知道,姬韶渊虽外表柔和,但骨子中却藏着最尖锐的利爪。他的柔和只因为他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一旦有人触及了他的逆鳞,他便会化身修罗露出本性,冷然的将触怒了他的东西毁灭殆尽。   可恰恰是这样一个男子,即便是对她戏耍算计也盗走了她的真心。虽然他起初总是对她摆出皇子的架子,但也每次都将她的抗议记到了心底。   他容忍了她所有的无礼无视了她所有的暴躁,将所有的温柔和宠纵都留给了自己。身为宣德帝最宠爱的儿子,甚至是握着整个锦绣大陆命脉的暗帝,面对她的怒火与挑衅,他一次又一次的耐心忍让,在面对她时永远都会挂着浅淡的笑容。   以往从未细细品味过这些,只认为姬韶渊对自己无比的过分,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立场与想法的墨千君,因为之前已宣泄掉了大半的怒火,理智和冷静慢慢回笼,又在看到他对聂同的幽冷,和在面对自己时瞬间转变的和煦,那堆积在心底的最后一丝不快与郁闷终是彻底消散,化为了一声释然的叹息。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戒心太重,害怕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地方受到心伤,又打一开始便对姬韶渊存了逃离的心思,刻意将对他的要求摆在了一个过高的位置,所以才会心生不满,才会纠结出各种伤心,然后弄的自己无比反常的……   感情原本就是以心换心,她其实也并未对姬韶渊付出过多少,却一直都要求他来适应自己。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太过胆小,因为无法琢磨透彻姬韶渊的心思,才自怨自艾的纠结苦闷。可姬韶渊却从未在意过这些,只是固执的将他能给与的一切都送到了她的面前,轻笑着将她宠的越来越无法无天。   行为规律可以总结,但多变的人心却永不能被掌控。   心思澄明方可求得自在,她竟然连自己的专业素养都忘记了……   清透的水眸静静的望着面前如画一般的俊脸,墨千君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清透如琉璃般的笑容,周身的气息也沉淀成了水一样的明澈。   “君儿。”姬韶渊见墨千君久为有反应,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清净平和,就像是之前同自己怄气一般,心底禁不住又是一沉。   他如今的视力并未完全失去,只是因为眼睛上的伤口刚刚愈合,聂同交代过他不许睁眼,所以才不得不过了几日瞎子的生活。   此时,他只觉得墨千君再度失常,墨眉一拧就要将覆在眼上的锦带扯下,想看清楚她此时的表情,但他的指尖才刚扯上锦带,墨千君暖暖的素手便覆在了他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并微微起身凑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如羽毛般轻柔的嗓音勾的姬韶渊心底一抖,墨千君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了姬韶渊的肩膀上,浅浅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面前,笑盈盈的对他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同殿下大婚。”   “说。”姬韶渊墨眉一扬,暗自猜测这鬼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就听墨千君哼了一声道:“让西琳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把之前伤过你气过我的人狠狠的惩治一遍。长澜宫以后除了之外不许再有第二个女人,只要殿下能做到,我马上就嫁!” ☆、第二百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傍晚,龙一龙二带着龙骑卫将墨千君护送回了将军府,而墨千君一进门,就看到墨长歌一脸郁闷的在正厅前的院子里走来走去。   “爹?”墨千君诧异的看着墨长歌,而墨长歌在听到墨千君的声音后眼睛一亮,立刻迎了过来握住墨千君的肩膀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道:“君儿你回来了!六殿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说着,他咬牙启齿道:“竟然趁着老子不在偷偷的来传旨,还把你强行掳去了长澜宫!秦飞那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老子已经罚他禁足面壁思过去了,来告诉爹,六殿下有没有欺负你。”   墨千君耳根子一热,眼前顿时飘过方才在长澜宫内发生的种种,她轻咳了两声握住墨长歌的手安抚道:“爹,我没事,殿下他什么……也没做……纺”   声音越来越小,面对着墨长歌恶狠狠地目光,饶是心理素质极强,上辈子最擅长骗人的墨千君,此时也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   丫的姬韶渊那个禽兽,一点都不符合古人的矜持守礼!   温文尔雅什么的都是伪装……她这次入宫,算是把面子里子全栽他手里,除了仅剩的最后一点贞操,其他的便宜全都被那个混蛋占了个通透!   看着墨千君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往日里向来都无比迟钝的墨长歌眼睛一眯,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娘的,君儿你等着,老子去找六殿下算账。瓯”   “爹!”墨千君一阵无语,连忙拉着他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赐婚的圣旨刚送过来你便要去跟六殿下拼命,你当真是想让皇上治将军府的罪么。”   她拍了拍墨长歌的胸口微微一笑,“放心吧,女儿什么事都没有。”   被墨千君的笑容晃花了眼,墨长歌顿时一喜看着墨千君说:“君儿你不生气了?”   她闺女可有好些天没对他露出这种笑脸了。看来是他错怪了六殿下,应是今日她闺女进宫这一趟,六殿下把她给哄好了。   看着墨长歌释然的表情,墨千君顿时觉得无比的心酸和愧疚。   自己情绪不佳心思纠结,没得竟然把怒火还发泄到了老爹的身上,害的他这几日心思忐忑险些愁白了头发。   自打来到将军府开始,最疼爱她的人便是她这个傻爹,她咋能因为跟姬韶渊置气迁怒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墨千君拐着墨长歌的手道:“几日前都跟您说过我没生气,只不过是受了惊吓有些回不过神来,所以才沉默了些许。如今女儿已经恢复了正常,爹爹可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好好好……”墨长歌听着墨千君那久违的撒娇的声音,一时间心花怒发美得冒泡,只差没仰天大笑来宣泄自己的开心,墨千君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暗自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会让自己老爹再卷进是非莫名当了炮灰。   “君儿啊。”   和墨千君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墨长歌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道:“圣旨已下,你和六殿下的婚期都已经定了,爹原本还以为你不甚情愿,想去皇上那里为你再争上一把,看看能不能帮你将婚期延后。可如今看你这般开心,想来爹是不用再为你操心了。爹其实知道,你是喜欢六殿下的,不然也不至于每天跟着他跑前跑后,还抛头露面的帮他打理什么鬼一扇门。你想做什么爹都不拦着你,但爹只交代你一句,以后入了宫就少耍些性子,毕竟宫里人多嘴杂,殿下即便是再护着你……料来也做不到像爹这般。宫中不比府里自在,你可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让人抓住了错处,到时候再惹来无限的麻烦。”   墨千君抬头看着墨长歌鬓角处隐隐显露的白发,再看看他透着不舍和释然的矛盾眼神,不由得紧了紧挽在他臂弯里的手,鼻子发酸的低下头,乖乖的回答:“我知道了。”   这种话原本都是该自己的母亲来教导自己的,老爹他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可偏偏是这样的他,却在得知她要成婚之后像个普通的父亲一般,代替了她去世依旧的母亲絮絮叨叨的交代她嫁人后的琐事……   墨千君的脑袋突然一热,脱口而出道:“爹,要不我不嫁了吧,待在府上再陪您几年。”   一言既出,跟在她身后不远的龙一龙二甚至是她身边的墨长歌,齐刷刷的黑了脸。   龙一龙二是感叹这小姑奶奶一日三变,翻脸总是比翻出还快。   今日见她从长澜宫出来时眼中含笑,与殿下之间也少了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息,而殿下的脸上则挂着柔和的让他们一看到就抖落了三层鸡皮疙瘩的微笑。他们立刻便明白,大小姐和殿下之间的风暴已经解除,他们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唯恐这两个主子再继续掐架闹个天翻地覆,让他们这些属下蒙受无妄之灾。   可此时听到墨千君脱口而出不嫁……   龙二觉得他想哭。   墨长歌瞪着墨千君一指头戳到她的脑门上,“闹什么呢。圣旨已下,你说不嫁就不嫁了?抗旨不尊是要抄家灭族的,瞅殿下把你宠成什么鬼样子了,一天到晚的竟说胡话。”      墨千君揉着被戳痛的额头一阵无语。   这会儿知道抗旨不尊要抄家灭族了?   先前您老人家撕了圣旨打了传旨公公的时候不是挺豪迈的么。   而且,刚进门的时候好像是他露出一副跟姬韶渊苦大仇深的模样,生怕姬韶渊占了自己的便宜对自己图谋不轨,这会儿就又变成了自己被宠坏,无理取闹的说胡话了。   爹啊……您这一时三变的功夫忒也厉害。   她嫁还不成么!   “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七日以后便要大婚,除非我立刻收拾东西遁走,否则殿下断不会允许我不嫁的。”墨千君无奈的说。   “说都不许,也不许动类似的念头,以后就好好地跟在六殿下身边,安生的做你的六皇妃听见没!”墨长歌瞪大了眼睛斥责道,随即又脸色一垮露出了些许惆怅:“七日后么……皇上这日子定的也太快了些,不过也好……六礼已经过了五,早日大婚也省得夜长梦多……”   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立即抬头朝墨长歌望去,刚好捕捉到他眼底划过一丝破釜沉舟的杀气。   不祥的预感从墨千君心底升起,她能看得出来,他老爹的眼神正是一个人在做了什么决定,又安排好了自己在意的一切后,要了无牵挂的去搏命的眼神。   如此仓促的大婚她老爹都不阻止,反而还赞同她快些出嫁,难道他要背着自己去做什么事情,所以才想快些将自己支走么。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墨千君脚步一顿,拽着墨长歌立在原地,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墨长歌的表情。   “嗯?”墨长歌微微一怔,墨千君立刻又补了一句,“你再有事情瞒着我,我可还是会生气的。”   “死丫头……”墨长歌无奈的叹了口气,“爹的心思什么时候能骗得过你?别胡思乱想,爹只是想到钦天监那个小兔崽子有些不安,怕他会做出些过激的事情出来。以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言明你是帮他化解灾难之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对你放手。”   “可惜皇上此番没有将他定罪。”墨千君一想起李玄机就无比的头疼,不悦的撇了撇嘴道。   “钦天监的监正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定罪的。”墨长歌的脸上多了一丝慎重,“爹其实知道,皇上和六殿下早就对钦天监有所不满。但钦天监在庆国已经传承了几百年,史上也曾出过一位铁口直断的女监正,百姓们到现在都还奉她为活神仙,将钦天监视为神灵的化身。李玄机虽然与济王勾结陷害六殿下,但皇上手里并无他的罪证,也不能同时处置两个举足轻重的重臣,惹得庆国朝局不稳。更何况等你大婚不久,皇上就要去皇陵祭祖,需要由钦天监主持三月春祭。若是这个时候动了李玄机,京城必然会起大事,便是济王,皇上想处置他也就难了。”   “女儿知道。”墨千君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皇上怎么处置他们是皇上的自由,女儿不懂你们这些弯弯道道和算计衡量,只要李玄机不来犯到我们的头上,他是生是死都与女儿无关。”   “千君妹妹好生的无情。”一道幽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像是鬼魅一般在墨千君的耳中扩散,“难为本座一直都惦记着千君妹妹,你怎可对本座不管不问,一门心思的要同本座撇清关系呢。” ☆、第二百零一章: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龙一和龙二脸色一变,身子一晃便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并抽出刀刃对准了前方。隐在四周的暗卫十字军也迅速出现将立在梧桐院墙头的李玄机围起。墨长歌黑着脸将墨千君挡在身后怒道:“小兔崽子,你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   若不是近日忧心墨千君的情绪,一时间忘记了找李玄机算账,单只是他和济王勾结把墨千君拉下水,险些在城北伤到她这笔账,就足够他将李玄机的骨头拆上一百回。   “老不死的你别激动,本座今晚来此不是想跟你打架的。本座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想自己死呢,还是想千君妹妹死,又或者说你愿意听本座一言,保住你将军府的所有人。”李玄机淡然的看了四周的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一眼,勾着嘴角一脸挑衅的道。   墨长歌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纺”   李玄机大咧咧的往墙头上一坐,“千君妹妹,你认为呢?本座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愿意配合本座,保住你亲爱的爹爹和将军府的所有人,还是执意要嫁给姬韶渊,害的你爹和将军府的所有人都被你连累,横遭祸端惹来血光之灾!”   墨千君在听到会连累墨长歌的时候,心底顿时狠狠的一抖,但她面上却不为所动,且侧头对龙一吩咐,“把他给我揪下来。”   墨千君话音一落,龙一的身影瞬间闪出,而围住李玄机的暗卫十字军也有了动作,齐刷刷的朝李玄机扑去。李玄机脸色一沉,轻身躲开挥袖挡开了朝他砍来的刀剑,怒然的对墨千君道:“千君妹妹,你真的要不顾你爹和将军府所有人的安危!你若再如此任性一意孤行,别怪本座对你不留情面!”   说着,他袖风猛然一阵,围攻他的暗卫十字军瞬间被逼开几步,墨长歌冷冷一笑道:“小兔崽子,老子的府上还轮不到你来撒野!”说完,便也朝空中的李玄机扑去瓯。   暗卫十字军不是他的对手,不代表他也动不了这个兔崽子。   既然他闺女说要将这兔崽子拿下,那他就帮他闺女好好的惩治一下这个小王八蛋。   “墨长歌你个蠢货!本座念在与你同出一门而百般忍让,你竟然屡次得寸进尺浪费了本座的苦心!好,本座今日就来清理门户,让你这个老王八蛋到地底下去好好忏悔!”   强烈的杀气自李玄机的周身散开,墨千君脸色微变,命令道:“龙一龙二,回来。”   围在李玄机身边的数道黑影瞬间撤回,将墨千君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虽然墨千君并不会武功,但她也能看出,如今的李玄机跟她前几次所见都大不相同,单只是周身的气息便不是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所能应付的。   能够和李玄机的气势相抗的只有自己的老爹,龙一龙二搀和进去只会白白的受伤,所以,墨千君当机立断将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统统唤回。   看着李玄机彻底变脸的模样,墨长歌冷哼了一声,“终于肯跟老子认真一回了?好,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老头子不在,师门里就是老子说了算!”   黑色长衫无风自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李玄机和墨长歌各立一方,周身皆环绕着一股摄人的气息四周的落叶似是被一股无形中的气流所搅动,扑扑梭梭的滚向两人,然后又直上直下的飞起,最后在他们周身碎成了粉尘。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然就在墨长歌和李玄机眼神一变,浩瀚的袖风要朝着对方甩去的时候,就听墨千君悠然的开口,“李玄机,你方才所言是何意?”   高手过招向来只争一瞬。   听到墨千君的声音,李玄机微微一怔,原本要挥出去的右手也微微一顿,墨长歌凌厉的掌风先一步而至,李玄机脸色一变,身子一侧飞快的闪躲,墨长歌随即追上,毫不留情的一掌接一掌的朝李玄机的凶手砸去。   李玄机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却因为失尽了先机而落入了下风。   闪躲间,他侧目朝墨千君瞥去,却见墨千君的嘴角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摆明了是等着看他落败在墨长歌手下,像之前那次一般被墨长歌和龙骑卫们羞辱,李玄机顿时怒道:“墨长歌!你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千君妹妹七日之后必死无疑!”   “你说什么!”墨长歌神色剧变,即将砸落到李玄机胸口的拳头瞬间静止。李玄机眼底划过了一丝阴狠,趁机甩袖朝墨长歌袭去,墨长歌一愣之后连忙后撤,却仍是未能全然躲过李玄机的袖风,堪堪被李玄机击中了肩膀,身子也直接倒飞了出去,墨千君脸色一白惊叫道:“爹!”   李玄机冷冷一笑,身形并未停止,转而朝墨千君的方向飞去,却不料,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前方,素手一翻抬脚一踹,直接便将李玄机踹了出去,李玄机还未反应过来,便和墨长歌一样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啧啧啧……墨大将军。这种暗算你都能中招,还得老娘出手帮你保护闺女,不过是离开了军营一两年光景,你就废柴成这副模样,老娘都替你觉得臊的晃。”   戏谑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龙一龙二   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而李玄机则抚着胸口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墨千君飞速的朝墨长歌冲去,声音有些发抖的抚着他问:“爹,可有受伤?”   除了姬韶渊之外,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老爹在庆国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李玄机等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她万万没有想到,李玄机不过是拿自己来威胁他扰乱他的心神,他就会失手被李玄机打伤。   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爹爹,墨千君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和温暖,却也因此更加的忧心和胆寒。   不管是姬韶渊还是老爹,她都是他们的逆鳞和软肋,也是他们唯一致命的弱点,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落入了敌人的手中,不管姬韶渊和老爹有多大的能耐,岂不是都要束手就擒……   墨千君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禁的抓紧了墨长歌的衣衫。   “呸!他娘的……”墨长歌黑着脸吐出了一口血沫子,抬手甩去了嘴角的血渍骂咧咧的道:“谁要你这凶婆娘出来多管闲事,这小兔崽子哪能是老子的对手。”   方才将李玄机一脚踹飞的,正是墨千君的大姨妈程怀卿。她闲来无事的时候总爱在墨千君的身边闲晃,方才见墨长歌遭了李玄机的暗算,而那些龙骑卫又显然不是李玄机的对手,立刻便现身挡在了墨千君的面前。   “想不到六儿和本宫竟然小看了你,而我们的国师大人也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把济王都给蒙骗了过去。依本宫所见,你的武功应该和墨将军不相上下,若不是君儿七日后要同六儿成婚,皇上直接跳过了钦天监下旨,让你无法在他们的生辰八字上大做文章,你也不会心急的显山露水吧。”   墨长歌微微一怔瞪着程怀卿道:“你这婆娘在说啥鬼话,这小兔崽子的武功能比得上老子?那你能一脚把他给踹飞,岂不是说你的武功比老子还高!”   程怀卿无语的看了墨长歌一眼,翻了个白眼将视线又转回了李玄机的身上,嘴角一勾笑盈盈的道:“素素是本宫最疼爱的妹妹,从小到大都未曾瞒过本宫任何事情。君儿出生之前,她还对本宫说过,若是生下了个女孩,希望能把她许配给贤妃的儿子,也就是六儿做妃子。国师硬要说君儿和你之间有婚约……你当本宫和墨将军一样好糊弄么。”   墨千君心中一跳,有些意外的看着程怀卿。   她娘亲打她没出生起就想把她许配给姬韶渊了?   丫的,这该是怎生的一场孽缘。   李玄机面无表情的抚着胸口站起,缓缓的拍掉了胸口正中印上的鞋印,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墨千君。   片刻以后,他阴测测的一笑,嗓音晦暗莫名道:“为何你们都不肯相信本座呢?难道偏生要等着千君妹妹被害死你们才会后悔?”   他轻哼了一声,目光突然一转,恶狠狠的瞪着墨长歌说:“姬韶渊和千君妹妹绝对不能成婚!此二人八字相克命中带煞,若是硬要绑在一起,七日后的大吉之日就会变为大凶之日!不当是千君妹妹要受连累,便是整个将军府也会招来血光之灾。墨长歌,难道你真的想死么!” ☆、第二百零二章: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你说的是真的?”见李玄机慎重阴沉的表情不像是撒谎,墨千君淡然的上前了一步,看着李玄机问。   “这世间能救你和将军府的唯有本座!”李玄机见墨千君总算是听进去了他的话,恨恨的道:“你若是一意孤行,七日后一定会后悔!”   “多谢国师的好意。”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可惜,本小姐向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哪怕是真有一日撞了南墙,也定要将南墙拆了继续走。抗旨这种事我是断然不敢做的,国师还是回你的钦天监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免得哪一日露出了什么马脚,给自己和钦天监都召来祸患——”   墨千君的声音微微一顿,侧头吩咐,“龙二,送客。”   “慢着——”又一道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墨千君有些意外的抬头,而墨长歌的眼底则瞬间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纺。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大群人快速的朝正门口接近,正是将军夫人齐氏以及将军府的那些少爷小姐们。   齐氏直冲着墨千君过来,却是望着墨长歌冷声道:“国师大人说的话可是真的。瓯”   墨长歌脸上有一丝戾气划过,而一旁的程怀卿更是眼睛一眯,有一丝杀气闪瞬即逝。她冷然一笑后退了几步,不声不响的立在了树影中靠向了身后的大树,晦暗莫名的目光也落在了墨长歌的身上。   “胡闹,你们来做什么。”看着面前的一众儿女和他所谓的将军夫人,墨长歌只觉得一阵头疼,额角的青筋也蹦出了两根。   齐氏的脸色更加阴沉,嘲讽的勾着嘴角道:“妾身要做什么将军不知道么?听闻大小姐被圣旨赐婚,妾身便带着她这一众兄妹前来向大小姐道喜,却不想还真是得知了一桩天大的‘喜讯’呢。”   她在墨长歌面前重重的一跪,“将军先前为了大小姐抗旨不尊,险些给将军府带来灭门之祸,如今国师大人亲自前来告知,大小姐和六殿下的婚约不妥,会给整个将军府带来血光之灾,可将军却要一意孤行,再度至将军府的安危于不顾。妾身就想问问将军,妾身身后的这些孩子对将军来言到底算是什么,可以让将军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弃若敝屣!妾身不求将军向对待大小姐一样来爱护这些孩子,但将军也不能对他们如此不公!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力!难道这偌大的将军府里,除了大小姐意外,其他人在将军的心底就真的可有可无么!”   齐氏的话音一落,后方顿时扑通扑通又跪了一地,然后便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啜泣声。墨千君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识过这番场景,如今这将军夫人又带人给自己和老爹来了这么一出,她们咋就一日都不能消停呢。   李玄机看着虽然跪在地上,却背脊挺直咄咄逼人的将军夫人,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冷嘲。   看来,这桩婚事不止自己一人想要搅局,不管墨长歌有多么的偏颇墨千君,总也不能置府上所有人于不顾,要知道,将军夫人的背后可是整个庆国最有威望的学士府呢。再加上其他几位姨奶奶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啧……墨千君哪有那般容易嫁给姬韶渊。   之前因为他撕了圣旨打了传旨的公公,并拒绝将墨千君送入大理寺一事,齐氏就带人在他的面前闹过无数回。此时听着这些几乎快会背的台词以及无比熟悉的闹剧,墨长歌只恨不得能带着墨千君永远离开将军府,也好远离府上这些让他看到就厌倦无比的麻烦事。   “爹。你可知道三哥去了哪里。他已经失踪了三个多月的光景了,你可有关心过他的行踪?”齐氏身后,将军府四少爷墨千绝面无表情的上前,冷然的看着墨长歌问。   墨千君的眼底立刻滑过了一丝幽光。   梅血朱砂的案子里,三少爷墨千泽早就被姬韶渊给带走,关押到哪个暗无天日的犄角旮旯里了。她对此时毫不关心,此时听到老四提起,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他老爹的确未关心过那位三哥哥的行踪啊。   墨长歌眉心微拧,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老三被六殿下派出去做事,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们都围在大门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马上给老子回你们的院子里,别整日陪着这女人瞎胡闹。”   这女人?   齐氏的双手狠狠一紧,眼底迸发出一丝恨意。   她嫁给墨长歌已经将近十八年,虽然未得到他的半点青睐和好感,却依旧为这整个将军府的生计前途操碎了心。   后院里那些小妾因为墨长歌对她的冷落与不尊重,总是想尽了法子妄图踩她两脚或是羞辱冷嘲,这些她全都一个人熬了过来,还为他诞下了一儿一女,可他呢?   为了一个死了整整十八年早已经化为了灰烬的程怀素,他的眼底便只看得到那个刁蛮任性目空一切又奇丑无比的墨千君。   如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竟然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说自己是‘这女人’?   她这些年来对将军府的付出,甚至是从多年来开始便压抑在心底,对墨长歌的等待与倾慕到底算什么!      齐氏狠狠的咬着下唇,就连有血渍低下染了满嘴的血腥都不自知。阴鸷的目光直勾勾的转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这个不该活下来的小贱种。   若是她当年随着程怀素那个贱人一起死了,墨长歌便会彻底对这对母女死了心。那就没有人能来与她争夺将军夫人的位置,没有人能来与她争夺墨长歌心中的位置,更不会有人来与自己的女儿争夺将军府嫡出小姐当享受的殊荣。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墨千君……若是她能死了……   后颈处升起了一丝凉意,原本敛眉思索着墨千泽一事的墨千君突然拧眉,咻然抬头朝齐氏望去,刚好捕捉到了她老不及回收遮掩的眼神。   心底微微一沉,墨千君准确的看到了她眼底深沉的恨意以及那浓郁又阴霾的杀机。   这个给老爹做填房的将军夫人虽然对自己不喜,但这些年来倒也没对自己做过多少出格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齐氏私底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最起码她在明面上还会维持她属于将军夫人的骄傲与宽容,断不会当众为难自己这个正牌嫡女。像此时这样当众对自己露出敌视仇恨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她这是隐忍到了极限想对自己做些什么了么。   墨千君抬头瞥了李玄机一眼,不知怎么就想到他口口声声断言自己和姬韶渊的大婚定然会有血光之灾发生……   “将军。”齐氏垂下头,面无表情的再度开口,“臣妾只问您最后一遍:当真要为了大小姐舍弃府上的其他所有人么?”   墨长歌脸色一怒就要呵斥,墨千君却拽住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开口,对齐氏浅笑道:“惠姨可是不同意我与六殿下的婚事。”   那声‘惠姨’听在齐氏的耳中依旧是无比的诛心,她压抑着胸口喷涌的怒火道:“大小姐忍心要府上这么多无辜因为你受累么!”   “惠姨说的有礼。”墨千君赞同的点头,“可圣旨以下,此时反悔同样是要抄家灭族的。不如惠姨想想法子去劝劝皇上和六殿下,让他们两人收回成命,我便由着惠姨给我安排婚事,嫁给一个你看中的人选如何?”   齐氏的脸色顿时一变,黑着脸抬头瞪向墨千君,墨千君悠然的勾唇,“距离大婚只剩下了七日,贤妃娘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圣旨上午才刚下,天色也还未黑,料来宫中还未落钥,不如惠姨此时便进宫,也省的贤妃娘娘白忙活一场,到头来还是要失望伤心。”   说着,她将袖中放着的圣旨取出往齐氏的面前一扔,齐氏瞬间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墨千君惊讶的退后两步,一脸惊恐的对她道:“你……你怎么没能接住圣旨呢!藐视龙威可是大罪,惠姨是想连累我将军府么。”   “你——”齐氏的鼻子险些被墨千君给气歪,看着落在面前的明黄色卷轴,一时间倒不知要不要将其捡起。   这个贱丫头是故意的!   大婚和血光之灾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想找墨长歌要一个公道。   凭什么一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能占尽了墨长歌心底所有的地位,还能捞得一个六皇子妃的位置,倒衬得她们这些人全都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她可是墨长歌的将军夫人啊!汐儿才是这将军府中正经的嫡女!   她知道圣旨已下,但只要墨长歌稍作表示,让她的心里有些安慰,让她知道他的心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和汐儿的,那她便能找到空隙想到法子破坏墨千君的这桩婚事,免得她入宫得了宠之后更不能自己放在眼底。   却没想到,墨千君竟然直接把难题抛到了自己的手中,让她去找皇上退婚……她又不是白痴笨蛋,怎么可能蠢得去触怒龙颜。墨千君和六殿下这婚事已经一波三折,她若在这个时候去打了天家的脸扫了贤妃和六殿下的兴致,岂不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但若是不将地上的圣旨捡起来,岂不是认下了墨千君所说的藐视龙威,将圣旨躺在面前的地上被践踏……   墨千君这个小贱种果然阴毒,竟然提前发难用这种法子来坑害于她。   “大姐姐!”墨千汐见自己的娘亲吃亏,立刻愤愤不平的上前道:“你怎能如此对娘亲说话!爹爹一直说你知书达理对你百般疼爱,这便是你身为将军府大小姐该有的礼数么!”   “你是在同我说话?”墨千君淡淡的看了墨千汐一眼,“你是在教训本小姐?”   墨千汐恨恨的跺了跺脚,“教训你又如何?身为长姐却不尊嫡母,母亲有权将你家法处置的!”   说着,就要上前将齐氏搀扶起来。   墨千君伸手抚平了自己袖口的褶皱,百无聊赖的挑了挑眉毛,默不作声的看着墨千汐和齐氏。   墨千汐以为墨千君心虚,扶起齐氏后傲然的昂着脑袋瞪着墨千君,却见墨千君嘴角一勾,“汐儿妹妹,你可知道,圣旨已下婚期已定,本小姐的名字便已经上了皇家玉碟啊?”   “那又怎——”   “汐   儿!”齐氏脸色一变厉声打断了墨千汐的话,拽着墨千汐后退了两步,但墨千君却丝毫不给她补救的机会,冷冷一笑道:“那又怎样?汐儿妹妹好大的胆量。本小姐的名字既然已经上了玉碟,便是没有大婚也算是正经的六皇子妃。将军府内我是你的长姐,出了将军府我便是有诰命在身的皇妃,你竟然指着本小姐的鼻子来教训本小姐,还说本小姐的名字上了玉碟又怎样……呵呵,龙二,来告诉我们的四小姐,她犯了何罪该当如何!”   龙二脸色一沉,透着杀气的目光冷然的看着墨千汐道:“其罪当诛!”   “啊——”墨千汐惊呼一声脸色变得惨白,立刻躲在齐氏的背后唯唯诺诺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娘……”   “将军!”齐氏咬着下唇一脸哀怨的看着墨长歌,“你当真如此的铁石心肠?”   “够了。”墨千君不耐烦的打算了齐氏的哭诉,“你便是将墨家的祖宗牌位全都请出来,在本小姐的面前也不怎么好使。”   墨千君懒得再装腔作势应付这群后院里的麻烦,索性直接变脸冷冷的哼了一声。   清凉的目光缓缓的扫过面前众人,最后落到了李玄机的脸上,墨千君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算出了什么狗屁预言或是看到了什么该死的天机。即便是我墨千君命中真有大劫,又或是会给将军府带来血光之灾,也同你李玄机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我想嫁的和要嫁的永远都只有六殿下,哪怕因此而丧命也心甘情愿。至于将军府一干人等的性命——妄图伤我墨千君所惜所爱者,那就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墨千君话音一顿看着齐氏冷笑,“凡是阻碍本小姐七日之后上花轿的,本小姐定会叫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让她知晓什么叫错神魂俱碎挫骨扬灰。”   说罢,墨千君广袖一拂,沉着脸越过齐氏等人朝梧桐院走去。   龙骑卫紧跟在墨千君身后,程怀卿也身子一闪失去了踪影,偌大的前院瞬间被肃穆的杀气笼罩,气的李玄机身子颤抖,齐氏更是几欲昏倒。   诡异的气氛中,唯一墨长歌有些怔然的望着墨千君的背影,片刻后微微低头,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或许,他以后再也不用为君儿担心了……   *   “小姐……”   离开了前院拐入了后院,不一会儿,梧桐院的院门就近在眼前。   紫苑和绿瑶在听说墨千君回来之后,立刻便冲到前院去迎接,刚好撞见了墨千君发威,震得齐氏等人灰头土脸的一幕。   紫苑和绿瑶被墨千君吓了一跳,然后就见她阴着脸往回走,她俩连忙跟上随在墨千君身后,却一时间不敢同她搭话,直到此时接近了梧桐院,察觉到墨千君周身的冷意有所软化,这才上前一步轻唤道。   墨千君侧头瞥了紫苑一眼,懒洋洋的道:“怎么说话调子都变了?小姐我不过是进了一趟宫而已,是不认识我了还是被吓傻了?”   听到那熟悉的带着一丝调皮和戏谑的嗓音,紫苑和绿瑶顿时松了口气,绿瑶拍了拍胸口说:“小姐刚才的样子太威严了,震的奴婢都不敢说话了。不过,看着四小姐她们那副吞了苍蝇一样的模样,奴婢这心底可真是解气。”   将军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中,就属那个四小姐墨千汐最为讨厌。   大小姐与她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从未想过去找她们什么麻烦,她却每次都用鄙视嘲讽的眼神看着大小姐,还总爱做些小动作来欺负坑害小姐。   也不想想,齐氏即便当了将军夫人也是个填房,这府上只有大小姐才是正正经经的嫡女,哪里轮到她来看轻大小姐了?   墨千君微微一笑并未答话,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叹息。   反正她在将军府里也不受啥待见,便是让她们更加仇视一些也无妨。   既然李玄机说这府上会因为她的大婚招来血光之灾,那她索性就更加嚣张一些,让那些暗处的影子将苗头都对准自己,剩下的就交给姬韶渊来处理吧……   不得不说,当她听到李玄机说她和姬韶渊的大婚会给老爹带来灾难的时候,她的心底的确晃过担忧和犹豫,若是换做了以前,只怕她真的会动上和姬韶渊解除婚约的心思。   可今日在长澜宫内见过了姬韶渊,想通了一些此前并不明白的心思,更是捋顺了她心底的纠结与阴影,墨千君便彻底放下了对姬韶渊的怀疑和保留。   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哪怕他总不拿他自己的安全当回事,气的她暴躁郁闷恨不得分分钟剁了他去喂狗,但他既然从不担心会失手,也能对他自己下得去狠手,便代表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完全的把握。   她总是要求姬韶渊对自己坦诚,却从没想过换一个角度换一种心情去面对他。   或许,学着去信任他依赖他,将自己所有的顾虑与麻烦都交给他来处理,她便会轻松许多也释怀许多,与姬韶渊之间的矛盾也会减少许多也说不定。   他可是自己的未来相公呢,这样一条大   腿放着不抱,那她一开始干嘛花尽了心思去讨好他。   留着不用供起来当祖宗么?   他可是答应了自己要好好的料理一下那个妖言惑众的李玄机的。   墨千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恬静的微笑,脑海中浮现出姬韶渊优雅柔和的俊脸。   将军府上发生的一切应该很快就能传入他的耳中,好歹也是锦绣大陆最有能耐的暗帝,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无法摆明,让李玄机的狗屁预言给搅黄了婚礼,她可是会毫不客气的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的。   “君儿。”   众人踏入梧桐院后,一道翩然的身影落在了墨千君的面前,笑意盎然的看着她道:“嘿,姨母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方才那般作为太有老娘的风范了,真不愧是我程怀卿的外甥女。哈哈,不错不错,没给你娘和老墨家丢人。”   “姨母。”墨千君此时的心情也无比畅快,看着程怀卿悠然一笑。   她也厌倦了在齐氏的面前装模作样,那个女人实在无法让人心生好感,难为自己老爹竟然将她娶回来摆在面前将近二十年。   原就见不了几面没什么交集,老老实实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偏生想不开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既然无法化敌为友,那就彻底的反目成仇好了。 ☆、第二百零三章:添妆   七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转眼间便过去了一大半,此时,距离墨千君与姬韶渊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了三天。   长澜宫中,聂同将姬韶渊眼前的布条拆下,看着他眼皮子上两道明显的刀伤,摇头道:“殿下的眼伤虽然愈合,但时间尚短,怕是大婚的时候无法完好。”   “无妨。”姬韶渊依旧闭着眼睛,睫毛微动,却并没有睁开。   他微微一笑,“只要大婚当日本宫可以睁眼便是。纺”   一生只有一次的日子,他怎能让自己陷入黑暗中度过。   聂同虽然不怎么赞同,然而他也不忍心让姬韶渊在大喜的日子里还要做一个一摸黑的瞎子,于是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但他看着自己药箱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心疼。   神医山庄里各种值钱珍贵的灵药近来是流水一般的往姬韶渊身上砸,为了让他的眼伤快速愈合,他此番入京带来的身家已经折了一大半给他。等姬韶渊的眼伤和肩伤彻底痊愈,只怕他就要成了一穷二白的空壳子神医了。   “聂同。”姬韶渊可不管聂同心底是如何的哀怨,一笑过后再度吩咐,“记住,本宫眼伤恢复的消息不可让君儿知晓。瓯”   他可是预备给他的小皇妃准备一份惊喜来着。   聂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不过,殿下最好还是祈祷你大婚之日不要毒发,否则,即便是外伤痊愈,你的眼睛依旧会什么也看不见。”   毒发么……   姬韶渊掩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握住,却仍是漫不经心的回道:“那便有劳聂神医多费心,别坠了神医山庄的威名。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将毒发的日子拖到大婚之后。”   *   近几日,将军府中无比的热闹。   自打墨千君被赐婚,且婚期也订了之后,她在京中各大家族内的名声便水涨船高,以添妆之名前来府上拜访探望的小姐和贵妇们络绎不绝,将军府的门槛都险些被这些殷勤的贵客们给踩塌。   济王失势,姬韶渊洗脱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继续执掌刑部大权。不当如此,宣德帝还将大理寺和御史台也交给了他,至此,三法司算是彻底的握在了姬韶渊的手中,也代表着,京中无数隐匿在权势下的阴暗也全都要掀开在姬韶渊的面前。   宣德帝赐了许多的封赏来弥补他前些日子所受的委屈,甚至还因为他的请求直接越过了钦天监,令礼部在七日内准备好他与将军府大小姐的婚事。纵观庆国历史,能被宠爱到这种程度的皇子,姬韶渊可真真算是第一个。   朝中那些聪明的人精顿时明白,六殿下的位置屹立不倒,即便当不上太子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失势,还会通过三法司掌握一些自己府上的把柄。所以,不管是心虚的还是贪恋权势的,都令自己夫人和闺女前去将军府贺喜送礼,希望能借由墨千君和姬韶渊攀上关系。   要知道,这位六皇子殿下多年来深居简出,除了刑部之外从不与任何大臣有私下的往来,而他又久居深宫,令这些人找不到能抱上他大腿的机会,此番能从将军府寻到一个突破口,那还不得上赶着往墨千君面前挤?   啧,这墨千君也真是好运,长的那么丑还得到了六殿下的青睐,让六殿下对她百般纵容百般宠爱,果然是因为殿下的眼睛看不见啊!   梧桐院中,面对着眼前一堆笑容满面叽叽喳喳的千金小姐们,墨千君只觉得无比头疼。   虽说桌子上摆着的一盒盒添妆让她暗喜不已,不停的掰算着把这些东西卖掉能有多少银子,但那一个个晃动的人影和虚伪的笑脸却挤得她几乎要窒息,只想把这些麻雀一般的女人全都给踹出去。   明明眼底皆闪烁着不屑和嘲讽,却要一边厌恶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胎记一边向自己道喜,那嘴角扬起的弧度要么僵硬要么浮夸,连她看了都觉得累得慌,真是难为她们费尽心思的跑到这里贴钱来演戏。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墨千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换了个姿势,单手拖着脑袋望着身旁正喋喋不休夸她身上裙子好看的一名小姐。   这人叫啥来着……   记不得了。她今日穿的不过是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裙,却硬是叫这大妹子说的跟天女羽衣一般。无法昧着良心夸她的长相,就变着法子来夸她的衣着,这帮小姐们的家族为了攀上姬韶渊还真是蛮拼的。   只不过,想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墨千君缓缓地将右手放下,揣进了左袖中摸上了一直贴身带着的瓷瓶。   那是姬韶渊之前交给她,但她却迟迟未服用的刹那芳华的解药。   早先在西宫别苑里,她便见过自己褪去胎记后美美的模样,只可惜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后来拿到了解药,她又因为种种顾虑维持了原样,如今再过三日就要大婚,难不成她还要顶着这张丑的人神共愤的夜叉脸去跟姬韶渊成亲?   墨千君嘴角一勾扬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姬韶风那个疯子已经不在了,而她也知晓了姬韶渊背后那嚣张的吓   人的身份,那她先前的顾虑警报也应该解除了吧。   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她可不想带着遗憾上花轿。虽说姬韶渊的眼睛看不见,但她也不能亏待自己做庆国历史上最丑的新娘子吧。   大婚的时候,便给姬韶渊一个懊恼又沮丧的惊喜,告诉他自己已经恢复了真容,可惜他眼伤未愈啥也看不见。   她要让那个该死的家伙知道不爱惜自己弄伤了眼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让他带着一辈子的遗憾后悔去。   哼!   看着墨千君心不在焉的眼神,围着她的几位小姐眼底都划过了一丝恼怒。   这个丑八怪,果真如传言一样目中无人,她们这些世家千金纡尊降贵的来给她贺喜,她竟然由始至终都带着这张死人脸来对待她们。   真当她们是高看她才来的么?若不是为了六殿下,谁要来面对她这副令人作呕的丑脸。   墨千君始终都没什么反应,对一众小姐们表现得不冷不热。这些大小姐在家中也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骄纵出来的主,哪能一直忍受墨千君这般对待,于是,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越来越小,衬得卧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眼看着即将冷场,而那些小姐们也快要变脸,紫苑的声音适时的从外面传来,“大小姐,流轩阁的穆姑娘来了。”   “小师妹?”墨千君听到穆婉凝的名字,那懒散的表情瞬间一收,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无神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清灵的辉光。   屋内的一众小姐们瞬间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已经起身快步朝外走去的墨千君,眼底皆划过了一丝诧异。   就在她方才嫣然一笑的刹那,只那清灵的眼睛便让她们心神一荡,莫名的生出了看到一位绝世佳人的错觉。   怎么可能……墨千君不过是个顶着胎记,丑陋无比又毫无气质的丑八怪而已!   心神恍惚过后,这些人又都在心底啐了一口,暗骂她们竟然瞎了眼的认为墨千君长的好看,估计也只有双目失明的六殿下才会将她给当宝贝了吧。   可怜的六殿下……万一哪一日他的眼睛好了,还不得被这个夜叉般的皇妃给吓死啊!   紫苑知道自家小姐不喜应酬,便直接将穆婉凝带到了一旁的偏厅,让她在那里等着墨千君出来,也好让自己那个暴脾气的小姐借机缓口气。   听到了紫苑的安排,墨千君笑眯眯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急匆匆的朝偏厅赶去。   她早就受够了那群虚伪的笑面虎了,紫苑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知道帮小姐她找借口远离那群倒霉孩子。   偏殿中,穆婉凝正坐在前方优雅的喝茶,却听厅门一响,然后就是一道黑影扑来,大咧咧的抱住她喊了一句,“小师妹。”   穆婉凝被墨千君这热情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然后便面红耳赤的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人给推开,没好气的骂道:“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不正经,看看殿下把你宠成了什么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   墨千君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姐我做什么要对你有气质,谁说成亲后就不能亲近自己的小师妹了。我爹和卿姨还有秦管家已经唠叨了我好几天了,你就让我的耳朵轻松一下吧。”   古代的死人骨头都将就含蓄,虽然她和穆婉凝皆是女子,但她显然对自己这热情的举动有些承受不能。啧……抱了一下就脸红,看来她的胆量和阅历还有待调※教的说。   穆婉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她道:“送你的。”   墨千君接过那盒子打开,却微微一怔,“这是……”   穆婉凝笑眯眯的道:“如何,是不是很漂亮。”   锦盒中放着的是一个异色的镯子。   古时候的镯子多为玉镯,颜色也多为白色和青色,若是能寻到上好的血玉,也能打磨出稀有的血玉镯,但像锦盒里这般颜色的镯子,墨千君还是第一次见到。   镯子触手的感觉温润平滑,却又不像是普通的玉镯,微黄的底色中夹杂着大片的紫红色纹理,看上去诡异又神秘,穆婉凝有些得意的说:“前些日子,有人送来流轩阁了一块诡异的石头,爷爷见这石头颜色稀奇,便招来巧匠打磨了这样一个镯子。这镯子虽然不是上号的玉质,但胜在材质稀罕,戴在身上还有暖身的效果。连我爷爷都看不出是何来历,所以便一直存在密室中。看在你和六殿下大婚的份上,这小玩意儿就送给你吧。”   “你说这镯子是石头做的?”墨千君有些惊讶,指尖缓缓的在镯子上滑动,感受着那镯子细腻的纹理。   能将石头打磨的同美玉一般,这流轩阁找来的巧匠的确厉害。   什么石头的颜色竟然这般奇怪,看上去黄中泛紫红……   呃?等等……   “你说这石头会发热?”墨千君眼底滑过一丝啼笑皆非的光芒,握着那镯子问道。   “对啊。一般情况下只有暖玉会发热,我倒是第一   次听说石头会发热,你说是不是很稀罕。”穆婉凝像个献宝的小丫头一般挽着墨千君的手臂,直接将那镯子套到了墨千君的手腕上。   “啧啧……戴上之后倒是挺美,要是你脸上没有那难看的胎记就好了。”   穆婉凝嫌弃的看了墨千君一眼,暗骂这丑八怪的五官轮廓倒是精致,偏生却倒霉的生了那样一块胎记。   想她的亲娘可是当年京中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才貌双绝无人能及,若是她把那胎记去掉,即便比不上将军夫人当年的倾国倾城,也该是个清秀可人的小美人吧。   “听说神医山庄的庄主现在正在长澜宫为殿下医治双眼,要不你求求殿下,看看他能不能也治治你脸上的胎记呗。”穆婉凝有些惆怅的说道。   墨千君原本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镯子,此时听到穆婉凝的抱怨,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就能去掉脸上的胎记,指不定就拽着她让她马上变给她看。   算了,还是等大婚那日再说吧。   墨千君戏谑的侧头,对穆婉凝道:“啧啧,看你现在比我还操心大婚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你曾是小姐我的情敌啊。”   “你这个该死的丑八——”   穆婉凝气急败坏的掐了她一把,只恨不能撕了这死丫头那一张破嘴。   哪壶不提开哪壶!   这混蛋是在向自己炫耀她得到了六殿下么!   不过……此时听她这样说起,穆婉凝倒不觉得心中还有什么疙瘩和不快,只有对墨千君的无语和腹诽,而且,她脑中还映出了另外一张木讷清俊的面容来。   一想到这些日子她对墨千君的担心,以及那人傻傻的又拘礼的安微自己的模样,穆婉凝的脸上就禁不住一红,所以便没好气的瞪着墨千君。   只不过,她没想到,只片刻间这一瞪,她便像受到了惊吓一般指着她的脸道:“你……你你你……丑八怪,你的脸!”   “嗯?”墨千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穆婉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的脸怎么了?”   穆婉凝震惊的瞪了墨千君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镜子立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天呐……是我出现了幻觉么……”   刚刚她还在想着能不能找个神医把她脸上的胎记给去掉,却没想到片刻间这愿望便离奇的兑现。   原本遮盖了她四分之一容颜的胎记莫名的消退,露出了墨千君那张出尘明珠一般清灵绝美的小脸,饶是穆婉凝同为女子,也被她精致灵美的五官看花了眼。   这真的是那个被京中所有人都封为丑女的墨千君。   去她娘的……   若这样的容貌都算是丑八怪,那她们算什么?   等同于毁容的丑八怪中的极品丑八怪么。   “丑八……不是,小师姐!”穆婉凝瞬间便兴奋了起来,难得失态的握住她的手道:“想不到本姑娘还有铁口直断金口玉言的能耐。走走走!出去让那帮嘴碎的女人们看看,让她们看看谁才是丑八怪!最近京中传出了这种诋毁里的流言,听的姑娘我肠子都要打结了!她们才丑,她们全家都丑,她们一条街都丑还不好!”   “等等!”看着穆婉凝比自己还激动的神色,墨千君的心底涌出了一丝暖流,唇边的微笑无比的温柔,“傻丫头,你这样大咧咧的拉着我出去,确定能挽回我的名声,而不是让我招来欺君之罪的骂名啊。”   穆婉凝微微一怔,理智瞬间回笼。她看着墨千君淡然的表情,眼睛一眯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去,感情她这胎记是自己弄上去把所有人都当猴子耍啊!   别人都嫌自己不够美,她干嘛拼了命的把自己弄得这么丑,凭白的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搞得自己嫁不出去啊!   不过她说的倒也在理。   原本她就已经是众矢之的,同六殿下的婚约召来了无数大家闺秀和世家千金的嫉妒。若是在这个时候露出真容,被有心人士大做文章告到皇上那里,指不定这婚事就又要被闹崩了。   先前她和殿下已经崩过一次,这次要是再出什么意外,皇上应该不会再容忍他们有第三次了吧……   穆婉凝连忙拉着墨千君朝里面走了几步,“说的对,那你快点把这胎记再弄回去,人前可千万不要露出阵容来。哎呦,那么美得一张脸,姑娘我是个女人看的都要心动了,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只怕朝中那些皇子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还是六殿下慧眼如炬,虽然他一点都看不见……但他还是精准的抓到了墨千君这个才艺双绝的未婚妻。   啧啧,不愧是她看中的男神,连失去眼睛后的直觉都这么精准。   “小师姐,你这脸怎么会突然就恢复了?”穆婉凝有些奇怪的问道。   该不会真是她的金口玉言吧,那也未免太扯淡了点。   墨千君柳眉一扬,将她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她吧   。”   穆婉凝微微一愣,跟着,就看到墨千君那白净的小脸,在镯子取下之后,以一种诡异的纹路开始在她的眼角蔓延,绽放成了一副诡异的图腾,然后,再停滞了片刻之后朝四面八方汇集,最终将她的左眼覆盖,恢复成了海盗熊猫脸的模样。   这镯子竟然有这种奇效!   穆婉凝的眼底瞬间闪过了一丝怪异又复杂的光芒,眉心也狠狠的凝了起来。   “小师姐……”   这个镯子是爷爷拿出来让她送给墨千君的。   她为了墨千君的添妆煞费苦心,总想选个与众不同的礼物赠与她。却没想到,当她在库房里对着各种各样的宝贝发愁的时候,她那个已经久未露面的爷爷竟然也出现在库房,并且取出了这个镯子递给她道:“将此物送给大小姐。”   她知道这镯子稀罕,起初也并未多想,但如今看到墨千君脸上的变化,便不由得开始怀疑——   难道她爷爷竟是知道墨千君脸上的胎记有问题,而这个镯子也能消除她的胎记么。   为何她爷爷从未提过,他和将军府竟然也有私交呢?   其实,她一直都未曾告诉过墨千君,这镯子是她爷爷亲手打造,算得上是流轩阁无可替代的至宝。如今……   “小师姐,你知道这镯子是什么东西么。”穆婉凝有些犹豫的问。   墨千君微微一笑,弹指轻叩那镯子回答:“这是硫黄晶石。” ☆、第二百零四章:曼陀罗图腾   “硫磺?”穆婉凝惊讶的看着那镯子说:“这怎么可能是硫磺呢!”   她说见过的硫磺都是淡黄色,从未见过这种深到几乎泛黑,里面还透着紫红色纹理硫磺石。   而且,小师姐说这是晶石……晶石和石头有什么不一样么……   墨千君见穆婉凝一脸茫然的模样,便拉着她坐下,将镯子塞到了她手中道:“起初我也没想出这到底是什么石头,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你说他会发热……”   联系到以前在西宫别苑碰到温泉水的时候,她脸上的胎记就会消退,墨千君便明白,这镯子大概是用野外天然的温泉池边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上好硫磺晶石做成的瓯。   硫磺本就有杀菌消毒的作用,但她却没想到,这硫磺还能解她脸上的刹那芳华。穆婉凝在她大婚前夕送来一个这样的镯子,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小师妹,可知道这镯子是谁做出来的?”墨千君越来越觉得她脸上的胎记大概是掩藏着什么秘密,不然又怎么会把穆婉凝和流轩阁也牵扯了进来纺。   只怕这镯子是有人刻意让穆婉凝送过来的吧。   “是我爷爷。”穆婉凝犹豫了片刻后,坦然的回答道:“爷爷他不仅擅长画图,还精通各种机关和手头上那些物什的制造之术。只不过他这一生做出来的东西也剩不下几件了而已。这镯子据说在流轩阁存放了近十八年之久,我原本是不敢拿来送人的。是爷爷让我将这镯子赠你当添妆,我便带来给你道喜了。”   此时想来,就连穆婉凝都觉得有些不对。   她爷爷跟墨千君从未见过,怎么会拿这么厚重的礼物来送人呢?   要知道……爷爷亲手做的东西大部分都存放在宫中密库,民间的黑市里随便一件都能喊出天价。这镯子材质虽然是石头,可做工精美完全不输给上好的美玉,当年穆婉凝亲自朝爷爷讨要都没有成功,如今他竟然拿来送给一个陌生人。   虽说穆婉凝并没有生出啥嫉妒之心,也免不了满肚子的疑惑。   难不成她爷爷是见过墨千君的,或者说他曾跟将军府有什么私下里的深交不成。   “十八年……”墨千君嘴角一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小师妹,能否带我去拜访一下你爷爷?”   这镯子做出来的时间,不正是在她出生前后么。   之前便得知,她脸上的胎记是她娘亲亲手下毒弄成这样的,这毒对她的身体并无损害,却能掩藏她的真容让她分分钟变成个丑八怪。此番见到这个镯子,墨千君顿时觉得,只怕她娘亲并非单纯的想让她藏拙,用一个胎记来护着她的平安这么简单。   “你要见我爷爷?”穆婉凝看着墨千君按耐不住的表情,顿时满脸黑线道:“这个时候?”   “不然呢?”墨千君看着她回答:“左右闲的也无事,我也懒得去伺候那些源源不断的大小姐们,还不如跟你一起到流轩阁去散散心。说起来,我还从未拜访过你爹和你爷爷呢,失礼失礼。”   “你可拉到吧。”穆婉凝头疼的翻了个白眼,拽过墨千君一把将她按下,“还剩三日你便要大婚了,你见哪家的待嫁新娘像你这般不着调,大婚前夕还巴巴的往外面跑的?依祖制,你原是有一个月都不能离开梧桐院的,殿下帮你缩短到了七天,你就知足一点安分一些乖乖的等到大婚后。这个时候出门,万一触了大婚的霉头,你等着看殿下怎么收拾你。”   墨千君无语的瞪着穆婉凝,而穆婉凝也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片刻之后,她无奈的泄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就听你的话继续窝在这梧桐院里。唉,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什么鬼……   穆婉凝见她又嘀咕一些自己不明白的话出来,刚要询问,却见墨千君摸着自己的胎记说:“既然你不让我出去,那等回到流轩阁以后就帮我找咱们的祖父大人打听打听呗,看看我这胎记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又怎么跟流轩阁也扯上了关系。”   “你倒是不认生……”   谁跟你是咱们的祖父大人啊,她爷爷咋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孙女啊。   真不害臊。   穆婉凝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对于墨千君丝毫未把她当外人,连胎记和其中的秘密也不忌讳她半分的表现觉得十分的窝心,暗道这个朋友到底是没白交,那声师姐也没白喊。   原本她也是打算等回去之后找个借口问一问自己的爷爷的,如今墨千君提了出来,她便连想借口的时间都能剩下了。   “你也别嫌无聊。”穆婉凝将手中的镯子还给墨千君,笑眯眯的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等我回去问过爷爷之后便回来陪你,然后看着你这丑八怪上花轿。有我在,那些小姐们估计坐不了多久,你也能轻松一些省的总摆着一张棺材脸,都快变成柳亦那个木头了。”   许是也觉得无聊,穆婉凝便将那硫磺镯子套到了墨千君的手上,等她脸上的胎记有消退的迹象后马上将镯子取走,乐此不疲的看着墨千君的脸一会儿丑一会儿美,   然后忍俊不禁的咯咯直笑。   “幼稚……”墨千君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阻止穆婉凝难得调皮的举动。   当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憋出了她一身假惺惺的闺秀气质,只怕这倒霉孩子的内心早已压抑个够呛了。   反正她的脸会变成啥样她自己也看不到,就由着她去胡闹吧。   只不过……   柳亦?   墨千君眯起眼睛打量着穆婉凝耳根子泛红和双眼发亮的神情。   难不成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傻丫头和一扇门里的那个木头产生了啥化学反应?这丫头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啊!   “咦?”穆婉凝不知道墨千君心底的腹诽,只是盯着她脸上的胎记玩的不亦乐乎,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   墨千君微微一怔,“怎么了?”   穆婉凝柳眉轻蹙,将墨千君手腕上的镯子取下,等她脸上的胎记全部消退以后,再重新将镯子戴上。   黑色的如墨迹一般的纹路像是在勾画什么图案一样按照既定的路线蔓延,然后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腾,待那图腾完全成型之后,最终才氤氲成一整片胎记。   穆婉凝已经盯了许久,发现那胎记每次都是按照这种顺序形成的,顿时扭头对屋外唤道:“紫苑。”   紫苑一直都守在门口,而绿瑶则代替墨千君去打发那些来送添妆的小姐们去了。听到穆婉凝的传唤,紫苑连忙进了屋子,对穆婉凝问到:“姑娘有何吩咐。”   “笔墨纸砚。”穆婉凝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镯子,眼前晃动着那幅黑色的图腾。   墨千君默不作声的看着穆婉凝,等紫苑将笔墨纸砚取来,穆婉凝立刻将那图腾勾画在了智商。   墨千君挥手令紫苑退下,而穆婉凝则拿着那纸张问道:“你见过这东西么。”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皱眉,“曼陀罗?”   穆婉凝画在纸上的嫣然是一朵简易的曼陀罗花,她没事画个曼陀罗出来做什么。   “丑八怪师姐,你脸上的胎记在完全覆盖住左眼之前,就是一朵曼陀罗的图腾。”说着,墨千君又把那镯子给她戴上再取下,并拿出小镜子摆在她的面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胎记蔓延氤氲,最终恢复本来的模样。   墨千君顺间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纸上的曼陀罗图腾,握着镯子的手指缓缓收紧。   她的胎记里果然有秘密。   秘密,显然就藏在这曼陀罗图腾里。   这该是她娘亲留给她的暗示吧……只要她能解开这朵曼陀罗图腾的真意,就会知晓她娘亲为啥要把她的脸弄成这副模样,并留下这么个镯子等待她看到图腾的这一天。   她一点都不怀疑,这镯子就是她娘亲委托穆婉凝的爷爷打造的。   “你乖乖的待在府上等我回来。”穆婉凝眉心微拧将图纸塞到了她手中,“我现在就回去找我爷爷,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图纸我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你马上将它烧掉免得被人看到。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的秘密没那么简单。”   “诶你等等……”墨千君见穆婉凝说风就是雨,将那图腾塞到她手里就跑,不由得无语的唤道。   “小师姐。”穆婉凝回头对墨千君嫣然一笑,晨光透过窗棱洒在她的身上,映的她仿佛要瞬间消失一般,墨千君的心底突然狠狠的一疼,听到穆婉凝笑道:“祝你幸福。” ☆、第二百零五章:心有灵犀   “小师妹!”墨千君起身要唤住穆婉凝,但她却摆了摆手一路小跑的冲了出去。墨千君眉心一拧,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便开口唤道:“十二。”   龙十二身形一闪出现在墨千君面前,墨千君吩咐道:“派几人跟着小师妹,务必要将她安全送回流轩阁。”   龙十二领命离去,墨千君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又覆在了自己的胎记上。   这胎记上的图腾到底暗藏着什么秘密纺?   曼陀罗花生长在西域,难道……又是跟那个月支国的月王有关?   墨千君把玩着手中的镯子,又将刹那芳华的解药也拿出。她默默的看了片刻,将镯子和解药全都收好,这才心事重重的朝外走去。   咔——   身后的窗户传来一声轻响,接着,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墨千君的脑袋上瓯。   墨千君脸色一黑无语的回头,果然看到慕容慎思正趴在窗外笑眯眯的望着她。   又来了……   “你伤都好了?”墨千君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慕容慎思一眼。   这货不是肋骨断了么,没听说过修养个十天左右骨头就长好的。   虽说他气色比之前已好了许多,但脸上却仍透着些病态的苍白,怎么这个时候又来爬她的窗户了。   “幸好十二方才离开了,不然以本公子现在的武功,只怕还没溜进来就已经被扔出去了。”慕容慎思大咧咧的爬了进来,“穆姑娘来给你送添妆的么?怎么就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慎思,“对啊,小师妹过来是为了给我送添妆,那慕容公子过来所为何事啊?难不成也是为了给我送添妆的?”   慕容慎思脸色一黑翻了个白眼,默默的找了个椅子坐好,直接无视墨千君的调侃。   添妆这种东西都是亲密的姑娘之间为了庆祝大婚添的彩头,一般赠送的也都是首饰,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狐狸的闺中密友,怎么会巴巴的跑过来给她送添妆。   “你同殿下大婚,本公子怎么说也得来拜访一下探望你两眼,省的你说我不顾同僚之义,连大喜都不知道露面恭贺一声。”慕容慎思漫不经心的回答,但眼底却划过了一丝惆怅。   早就知道墨千君总有一日会嫁给姬韶渊,毕竟姬韶渊看中的东西从未有失手过,却不想这一天当真来临的时候,他的心情会如此的压抑,甚至竟生出了想将她带走的冲动。   “真没出息。”慕容慎思掩去了眼底的惆怅抱怨道:“本公子与殿下的赌约本还指望着你翻盘来着,谁想你竟然如此的不争气,就这样屈服给了殿下。这回本公子又要给殿下当牛做马被殿下蹂躏了。”   墨千君柳眉一扬,“难不成你要看着我和殿下反目成仇掐的死去活来你才开心?”   谁说答应成亲就代表她向姬韶渊认输了?   以后的日此还长着呢,谁制得住谁就走着瞧。   “得,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了殿下的耳中,本公子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慕容慎思耳朵一动,轻笑道:“十二回来了。”   “大小姐。”慕容慎思的话音一落,龙十二便出现在了墨千君的身后。   他先是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的杀气,然后开口说:“属下已经派了暗卫去保护穆姑娘,请大小姐放心。”说着便转向了慕容慎思,“公子为何在此处。”   慕容慎思对龙十二挥了挥手,“自然是有事情来找大小姐的。”   龙十二眼睛一眯,露出了一幅要将慕容慎思扔出去的模样,墨千君叹了口气,“十二先退下吧,我同他说两句话就让他走。”   龙十二脚步一顿,咻的一下离开了偏厅,慕容慎思笑眯眯的说:“我就知道,只要能瞅准机会混到这屋子里来,你便能替本公子打发了十二。”   “废话少说。”墨千君皱了皱眉头,“你来寻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婚之前与个外男相见的确不妥,慕容慎思看似吊儿郎当实际却颇懂得分寸,断不会莫名其妙的做出失礼之事。   “是一扇门里出了什么事么?”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去过一扇门了。   那地方是她撺掇着姬韶渊建起来的,可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当了甩手掌柜,就连兵部那几位大臣家的血案也没能查出个结果。虽说济王和那案子脱不了关系,现在也被送去了青州,但她总觉得那案子还有蹊跷,也想查明那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若不是近来和姬韶渊闹别扭,跟着就准备大婚忙的她晕头转向,她早就回一扇门去重新彻查那件案子了。   “放心,一扇门中并无大事。殿下吩咐彻查兵部几位大臣家的血案,又派了龙一和龙二去帮穆姑娘和柳师爷他们。还寻来了极地寒玉给屠老打造了一间冰室,将曹陆俩家的小姐和兵部尚书的尸身全都送了过去。待你和殿下大婚之后再来操心这案子也不迟,一扇门总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抓住真   凶。”   “殿下已经安排过了么?”墨千君听言微微一怔,跟着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容,心底也溢出了满满的温暖。   皇上已经下令将此案归档,朝中已无人敢再提起此案,便是受害的曹陆两位大人,也被外调出了京城。   她原还以为这将成为一桩无头公案,还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让姬韶渊把卷宗挪出来继续调查,却没想到他已经先一步有了吩咐……一直以来都对庆国的法度颇有微词的墨千君就仿若看到了希望一般,总算是在这个君贵民轻的地方找到了些许安慰。   看着墨千君一瞬间变得清亮灵美的眼神,慕容慎思的心底便更加的苦涩。   说什么有要事商谈……   他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在她大婚之前再来看看她,甚至……想逾越的问她一句,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姬韶渊。   但此刻,他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狐狸。”慕容慎思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了桌上,戏谑的笑道:“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本公子便送你一份大礼,祝你和殿下百年好合。”   话音一落,他便身子一闪消失在窗口。   “诶?”墨千君瞪着慕容慎思消失的方向,有些无奈的扶额。   她还真当慕容慎思是来找她商议要事的,搞了半天不还是来给她送礼的么?   上前将慕容慎思留下的盒子打开,锦盒中俨然放着一只精致的玉镯。墨千君噗嗤一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都爱送她镯子,她看起来像是很缺镯子么?   “小姐?”紫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千君回头,就见紫苑撅着嘴道:“穆姑娘已经走了,您快些出来吧。总不好一直晾着那些千金闺秀们,绿瑶已经挡不住了。”   墨千君哀怨的看了紫苑一眼,将手中的锦盒塞给了紫苑,“收好,这是慕容公子送本小姐的添妆。”说罢,就认命的朝正厅走去。   慕容公子?   紫苑脸色一黑,不满的瞪着手中的盒子。   小姐都要成亲了,他怎么还来私下见小姐,而且还偷偷的送小姐礼物!   又不是女子给什么添妆!他一定是对小姐不怀好意,想背着殿下挖殿下的墙角!   紫苑愤愤的将盒子一揣,怒气冲冲的奔去了梧桐院的库房,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将锦盒塞了进去。   只要她还跟着小姐一日!她便绝不会让小姐有机会带上这个玉镯!   *   夜深人静。   当梧桐院一日的喧嚣结束,四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墨千君坐在院中看着身旁明亮的大红色灯笼,脸上的表情是一片惬意。   世事无常这个词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   当她以为能和姬韶渊大婚的时候,却接二连三的出了意外,而今日,也是原本皇上钦定的三法司会审之日。但因为姬韶渊的老谋深算,局势便瞬间逆转,只怕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如此之快的洗脱了罪名,并且让皇上二度下旨,以堪比太空飞船的速度让他们两人在七日之内成婚……   “小姐,天色已晚,还不就寝么?明日将军要带您去祭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是早些休息的好。”紫苑和绿瑶见墨千君坐在院子里桃树下的躺椅中发呆,有些无奈的来到她身边劝道。   墨千君对紫苑和绿瑶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白日里也忙乎了一天,早些休息,我在这里清静一会儿再回房。”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随机便听话的转身离开。   她们早习惯了墨千君的心血来潮,所以便从善如流的回房间里去等候。   抛下小姐先行休息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就轮换着休息片刻,一直陪着小姐到就寝的时候好了。   微风拂过,吹落了一瓣又一瓣桃花,洋洋洒洒的落了墨千君满身。   墨千君原本种下这些桃树是为了泄愤所用,但此时却觉得眼前的美景让她无比的轻松,心情也随之飞扬,就连柔软的花瓣落在她的手上都让她无比的欢喜。   她抬手将手心的桃花吹落,仰头看着幽蓝的夜空和明亮的星子,眼前不自觉的晃过姬韶渊的俊脸,和他那双睁开时如血玉般的双瞳。   若是在大婚的时候他的眼睛能恢复便好了……   墨千君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穆婉凝送她的硫磺镯子,双眼一眨不眨的看了半晌,随后摇了摇头站起,打消了将镯子带上的冲动。   谁知道梧桐院的附近除了暗卫十字军外还有没有别的眼线在,姬韶渊不在此处,她就是恢复了真容也没人来看,还是消停一点等大婚那日再说吧。   可即便是她在大婚之日恢复了容貌,姬韶渊也一样看不到……   墨千君原本轻快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惆怅,握着镯子漫不经心的站起,低着头朝卧房走去。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鼻尖飘过一缕悠然的竹香,墨千君心底莫名的一抖,瞬间便抬头向前看   去,跟着便脚步一顿立在了原地,怔然的望着面前出现的那道白影。   夜幕下,微风中,贴满了喜字的大红色灯笼轻轻摇摆,粉色的桃花像是雨幕般飘过。   一人静立灯下,白衣曳地墨发微扬,覆在双目上的锦带垂落在肩头,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仍是给了墨千君错觉,让她觉得面前的男子就像是临空出现的谪仙,正带着温柔清雅的微笑凝视着他。   梧桐院里静悄悄的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都自墨千君的耳边消失,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面前那人,她心头微热,嘴角轻勾,敛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到墨千君的话,姬韶渊循着声音缓缓的朝她走去,精准的停在了她的面前,莞尔笑道:“君儿在思念本宫,本宫这不就来了?”   这也能猜到?   墨千君惊讶的抬头,耳根子有些发红,但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涨开。   姬韶渊从未对她说过什么正经的情话,可偶尔一句漫不经心的回答,却总会让她莫名的感动,觉得他温和的回答便是最动听的情话。   这世间,最令人开心的便是心有灵犀。而最令人感动的,大抵便是当你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便适时的出现,轻笑的应上一句:我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大婚(1)   皇城东宫   京中血案,济王被贬,而率领锦衣卫涉入案中的太子姬韶鸿也被罚禁足东宫,未有圣旨任何人都不得相见。   宫内为了姬韶渊的大婚忙忙碌碌,倒衬得东宫无比的冷清。姬韶鸿面色阴霾的握着酒杯,带着血丝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殿门外的一个方向,眼底掩饰不住深沉的恨意。   姬韶渊。   曾几何时,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梦魇瓯。   从小到大,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永远都是姬韶渊,即便自己身为嫡子已入主东宫,是整个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而姬韶渊连个王爷的封号都没有,甚至还双目失明是个废人,但不管他做出多大的努力,父皇的眼中却永远只能看到姬韶渊,他从来都没有正经的在意过自己。   姬韶鸿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拎起酒壶再度斟满纺。   宫中正在准备姬韶渊的婚礼呢……   呵呵。   因为姬韶渊这个瞎眼皇子,他堂堂的太子被禁足,立过无数战功的济王被贬送青州,禁军统领被处斩,国师虽未受惩治,但父皇也对他有了忌惮之心,连带着兵部还死了三位重臣。   然就是在这个时候,父皇因为姬韶渊的一句话就答应让他和将军府的大小姐成婚,在他心底,要把他们这些人置于何地?   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墨长歌。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的示意过要拉拢将军府,但墨长歌那只疯狗却只当没看见。   说什么忠于父皇不涉党争,这庆国未来的天下还不是他的?他就是墨长歌未来的君!   原以为那块死硬的骨头啃不下就算了,宫中其他皇子也没办法拉拢于他,却不料一个转身,墨长歌就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了姬韶渊,俨然一副奉姬韶渊为主的模样。   他不是不涉党争只忠于父皇么?难道他会认为,自己这个太子会输给姬韶渊那个瞎子?   姬韶鸿手背上的青筋凸显,抬手就将杯子给摔了出去。   上好的瓷杯砸在门口碎成了粉末,清凉的酒水溅到了明黄色的锦缎靴面上,姬韶鸿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这几日,你便是这般在宫内糟蹋自己的么?咳咳咳咳咳……”   姬韶鸿微微一怔立刻抬头,跟着就面上一喜站起身道:“皇兄。”   “咳咳咳咳……”   止不住的咳嗽声再度传来,姬韶鸿迅速迎了过去,扶住了立在门口的男子,并对门外的小太监怒道:“淮王驾到为何不报!”   “是本王让他们噤声的。”   淮王——当今皇后的皇长子,也是庆国皇室的嫡长子姬韶祈,太子姬韶鸿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他一手扶着姬韶鸿的胳膊,另一手按住胸口又是一阵咳嗽,片刻后抬头淡淡的瞥了姬韶鸿一眼,姬韶鸿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一边扶着淮王向殿内走去,一边气弱的唤道:“皇兄……”   淮王在主位上坐定,目光扫过眼前的一片狼藉,墨眉顿时拧在了一起。   姬韶鸿看着他有些灰暗的脸色,忧心道:“听太医说,皇兄近来的身体又有不适,应该多留在未央宫静养才对。东宫离未央宫的距离不短,皇兄有什么事差人来告诉本宫,本宫到未央宫去探视皇兄便是,做什么要亲自跑过来。若是让母后知晓,又要怪罪本宫照顾不周了。”   姬韶祈似笑非笑的看了姬韶鸿一眼,“本王若是不来,只怕这东宫要被你拆的片瓦不剩。怎么,觉得父皇罚你罚的不够严重,还想再禁足个七八年?”   姬韶鸿的脸色瞬间一黑,默不作声的挨着姬韶祈坐下,那眼神,只恨不得能马上冲到长澜宫去,同害他落到此等境地的姬韶渊拼个你死我活。   姬韶祈见他这副模样,拧着眉心摇了摇头,“如此沉不住气,也难怪你会败给小六。”   “皇兄!”此时的姬韶鸿几乎等同于一个炮仗,只要听到任何与姬韶渊有关的话题都要爆炸。   “本王说错了么。咳咳咳咳……”姬韶祈不冷不热的往背后一靠,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染上了一层病态的红晕。姬韶鸿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就听姬韶祈继续道:“早就警告过你,济王回来之后,势必要与小六发生冲突,你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作壁上观等待着渔翁之利,无需管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你倒好,竟然搅进了济王那摊浑水,带着锦衣卫与他们一起合围小六,结果被他算计到了父皇的面前。罚你禁足已经算是小惩大诫,难道你想让父皇罢黜你的太子之位,和姬韶风一样贬去封地么。”   姬韶鸿的双拳狠狠一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并没有反驳姬韶祈的话。   在这个皇城里,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唯有这个一母同胞的大哥,从小就爱他护他,以病弱之身助他坐上这东宫之位。   在姬韶鸿的眼里,若不是他皇长兄体弱多病,太医还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五岁,庆国的太子也轮不到他来坐。如果他们两人的地位互换,以他皇长兄   的才智,也根本轮不到姬韶渊来耀武扬威,这宫内风头最盛最受宠爱的必然是他的皇长兄。   想到此,姬韶渊按耐住心头对姬韶渊的嫉恨低下了头,对姬韶祈说道:“是本宫急躁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姬韶渊失败,想看到姬韶渊从天际跌入谷底,想看着他受万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才想给姬韶风添上一把柴火,并且亲自享受击败姬韶渊的乐趣。   却没想到,他们那么多人联手却还是没能敌得过姬韶渊那只老狐狸,功亏一篑不说还被他反咬了一口。若是早知道济王的计划那般不济,姬韶鸿打死也不会跟济王搀和到一起。   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姬韶祈,姬韶鸿的心底又是一阵不平。   若不是皇长兄前一阵子身体抱恙,他不愿让皇长兄太过操劳耗费心血,又哪里会中了这些小人的奸计。   姬韶渊那个瞎子都能立身为朝堂,为何父皇却不肯给皇长兄一官半职,只让他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   父皇的心果然是偏着长的。   “皇兄。”姬韶鸿皱眉道:“我们如今要怎么办。姬韶渊在宫中的风头越来越盛,父皇又对本宫越来越不喜。他将三法司都交给了姬韶渊来掌管,俨然是一副要他取代济王的模样。不当如此,连将军府都成了姬韶渊的爪牙,父皇难道真的想一路扶持姬韶渊,最后让他入主东宫,窃取本宫的太子之位么!”   一想到败在一个瞎子手里,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姬韶鸿这心里就抓心挠肝的疼。   “风头日盛,也不是件坏事。”姬韶祈喝了口热茶,平息了先前出宫时因吹了冷风而止不住的咳嗽,“你便是太过在意他,才草木皆兵总要针对于他,才令父皇对你越来越不喜。”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姬韶祈拍了拍姬韶鸿的肩膀,“父皇罚你禁足也不是坏事。你便趁此机会平心静气,摒除心中的杂念,日后与小六化干戈为玉帛,不要每次看到他都同个斗鸡一样。”   “我跟他?”姬韶鸿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姬韶祈微微一笑,“除非你想耗尽父皇对你的最后一丝忍耐,当真罢黜你的东宫之位。”   姬韶鸿额角的青筋一蹦,然后恨恨的朝桌子上锤了一拳。   姬韶祈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本王说了,他风头日盛也不是坏事。这皇城内盯着长澜宫的可不止你这一双眼睛,你以为,太后和老五会让他嚣张多久?”   姬韶鸿心中一动,脸上的怒气消退了不少,姬韶祈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说:“你只需记住本王的那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能忍到太后出手,小六便离死期不远了。”   姬韶祈的目光落到了皇城的西方,“依本王看……太后也差不多该忍到极限了。”他话音一顿,转头对姬韶鸿交代:“鸿儿,派人到青州查证一件事。”   “什么?”姬韶鸿慎重的看着姬韶祈问。   “去查济王为何不惜与外族联手,宁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要对付小六。”姬韶祈嘴角的笑容缓缓敛去,“除了庆国的六皇子之外,小六必然还有其他的身份,否则,济王不至于孤注一掷,你们也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第二百零七章:大婚(2)   将军府泠芷院   墨千汐近来非常的不开心。   身为镇国将军府将军夫人唯一的闺女,也是这府上受人追捧的嫡出小姐,其父亲是当今皇上跟前的宠臣,母亲娘家又是内阁大学士,不论文武皆为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官,墨千汐可谓是含着金汤匙长大,放眼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千金小姐。   然而,当她的人生路上多出了一个嫡长姐墨千君,原本星光闪耀的大道就变得一片灰暗,只觉得目光过处一路荆棘,刺的她抓心挠肝坐立难安。   “娘,再有三日那个女人就要跟六殿下成婚了,难道我们就真的这般看着她坐上六皇妃的位置,以后耀武扬威的踩到我们的头顶么?瓯”   委屈的看着面前的将军夫人齐氏,墨千君跺了跺脚恨恨的说道。   六礼都已经过五了,这几日却还是有长澜宫的礼单和皇城里的封赏络绎不绝的送来,一想到那厚重的箱子和听到秦管家核对礼单时,她无意中听到的各种奇珍异宝,墨千汐的眼圈泛起了一丝微红,心底的酸水咕嘟嘟的直冒纺。   她如今也已经及笄,再过不久便也该议亲了。   墨千君的娘亲死的早,即便辅国公府也算是京中的世家大族,但墨千君早已经和那边断了往来,而辅国公府这些年也日渐衰落,再加上她那张鬼一般的丑脸,任谁提起她都会觉得起她是个没娘养的丑八怪,鲜少会想起她娘家的背景也是少有人能匹敌。   最起码,墨千汐从未觉得墨千君的家世强过自己。   如今她嫁给了庆国最受宠爱的六殿下,哪怕那个六殿下是个瞎的,但她好歹也占了个王妃的名头,要是自己以后议亲的对象输给了她,这叫她以后如何在那些爱攀比的小姐们中间抬得起头来?   除非她嫁给一个比姬韶渊还得宠尊贵的皇子,不然只那流水般的嫁妆也不是普通人能拿的出来的。   齐氏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听到墨千汐焦急的询问,她眼神一冷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早先墨千君和六皇子有了婚约以后,她虽然心中有些不虞,但也没想着要去破话。   左右不过是个瞎了眼的皇子,手里也只握着一个刑部,这些年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大作为,皇上更不可能罢黜了太子让他入主东宫,料来成不了什么大器。她犯不着花费心思去拆散这桩婚事,还落人口实徒惹将军不快。   却没想到,自打墨千君出了意外却离奇复活之后,京城又传出了什么妖星的预言,这朝中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围绕着墨千君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血案,而墨千君每次都牵扯其中却又毫发无损。济王回京,卯足了力气来对付六皇子,虽说也连累了将军府遭殃,但皇上真正下旨要处置的却只有墨千君一人。   齐氏原本以为,墨千君终于要被皇上处死,带着属于程怀素的回忆和过去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却不料六皇子一夕翻身,济王反倒是被贬,连带着太子国师都被打压,只有六皇子一路水涨船高,不但在皇上面前更加得宠,还得到了御史台和大理寺,将整个三法司都握在了手中。   看长澜宫崛起这势头,难道皇上真的想罢黜太子,让六皇子这个瞎子入主东宫不成?   齐氏的心底拧成了一团,看着墨千汐的眼神溢满了心疼。   她的女儿才是这将军府正经的嫡出大小姐,那个墨千君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孽种,一个本不该活在世上的丑八怪而已。她凭什么来跟自己的女儿争夺那些无上的地位和宠爱。   如果真的让六殿下入主东宫,甚至是当上了皇帝,那汐儿这辈子还有出头之日么?只有她的汐儿才有资格母仪天下,而她原本也算好了要把汐儿送到宫里成为当今太子的太子妃的。   然而,将军府屡遭劫难让齐氏彻底的看清,墨千君在墨长歌的心底到底有多么重要。他甚至可以为了那个孽种放弃整个将军府,无视他其他的所有儿女,不惜违抗圣旨让他们给墨千君陪葬!   在他的心底,程怀素那个死人就真的有那么重要?   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齐氏的神情越发显得阴狠。   墨千汐见齐氏冷冷的望着一个方向不理会她,不由得撅着嘴上前拽了拽她的袖子,“娘,你有没有在听女儿说话。”   齐氏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墨千汐的长发,“汐儿莫怕。”   她轻哼了一声,“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墨千君那个孽种,以前没攀上六皇子的时候都未将我们母女放在心上,若是让她当上了六皇子妃,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作威作福,费尽心思的同我们过不去,娘不会让她这般轻易的得逞的。”   墨千汐咬着嘴唇道:“可再过两日就要大婚了,今天爹爹带她去祭祖的时候,她得意的都快要上天了。皇上圣旨以下,宫中也准备好了一切,爹是断然不可能去抗旨悔婚的,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想到姬韶渊那张虽然闭着双眼,但丝毫不减   风光霁月优雅温柔的俊脸,墨千汐的心底就更加难受,“娘,女儿不要她嫁给六殿下。”   墨千君那种丑八怪就该去嫁给另一个丑八怪才对。哪怕六皇子双目失明是个废人,但他的容貌却是一等一的俊俏,放眼庆国都无人能及,哪是墨千君那个讨厌的孽种能攀上的。   “汐儿,娘不会让你受委屈。”齐氏拍了拍墨千汐的手冷笑,“不过是个瞎了眼的皇子,即便她当上六皇子妃又如何。娘已经同你外公说好了,等过了三月春祭,就将你送进宫去,让你外婆寻个机会找太后求个懿旨,让太后做主给你和太子赐婚,封你做东宫太子妃。”   “真的?”墨千汐的眼睛上瞬间一亮,原本不悦的心情立刻消散。   早在桃花宴上看到墨千君仗着姬韶渊无比嚣张的模样时,她便存了想嫁给太子的心思。因为能与六皇子一较长短的,也只剩下将来会继承皇位的太子殿下了。   她刚刚还在为低了墨千君一等而心烦,结果就心想事成的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墨千汐撒娇般的依偎在齐氏的身旁笑道:“娘,还是你疼我。”   不过……太子虽然好,模样长的也不错,却还是比不过六皇子啊。   “女儿还是不想她嫁给六皇子。”墨千汐不悦的咬唇。   六皇子的身份虽然比太子低了一等,但她无法忍受墨千君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越过自己,更何况,皇上对六皇子那般宠爱,一直都没有给他封王造府。除了体弱多病的大皇子之外,宫中便只有他这个成年的皇子有资格住进宫里。一想到等她嫁入皇宫之后,还要日日与墨千君相见,墨千汐的小心肝就扭股绳一般揪成了一团。   “大婚之事不用我们来操心。”齐氏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傻女儿,这京中盯着墨千君的可不止咱们。”   “嗯?”墨千汐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一脸乖巧的看着齐氏问:“会有其他人来对付她么?”   “呵呵……将军府从来都不涉入党争,如今朝中几位王爷明争暗斗,将军府在他们的眼中就等同于一块肥肉,不管是谁跟我们沾上关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然,你以为你那些姐妹们的婚事都迟迟未定?即便墨千君那个丑如夜叉的孽种,只要你爹愿意,朝中多的是人想娶她过门,大不了摆在一个看不到的角落多娶几房小妾便是。可她足足拖到了十八岁才嫁给了六皇子,宫中的皇子们又知道你爹最疼的就是这个孽种,你以为他们会怎么想?”齐氏的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浅笑,“皇上越宠爱六皇子,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把六皇子当眼中钉。他们奈何不了皇上这个最宠爱的儿子,还奈何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   “娘的意思是……”墨千汐还是有些不懂,齐氏爱怜的对她说:“傻孩子,那个孽种之前命案缠身,就是因为有人暗中对她下手,不想她嫁给六皇子,想要破坏六皇子得到将军府的助力。可惜那么多的麻烦都没能弄死她个臭丫头,如今大婚在即,必定有人要对她下死手。将军府在众人的眼中皆是个香饽饽,可对墨千君那个没有娘家助力的野丫头来说,也是一道能送她归西的催命符啊。” ☆、第二百零八章:大婚(3)   待嫁的日子晃眼即过,转瞬间,已是大婚前夜。   将军府从晨间开始便是一片忙碌,往日里清净无比的梧桐院也是人来人往无比的热闹。大红色的绸缎和喜字随处可见,但墨长歌此时却蹲在院子里,黑着脸盯着墨千君卧房的方向,眼底纠结着浓浓的惆怅。   “将军。”秦管家轻咳了两声,抿着嘴笑道:“明日便是迎亲的日子了,您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出来,若是让大小姐看到了,还以为你后悔不愿让她嫁了。”   “老子就是后悔了。”墨长歌恨恨的端起酒杯狠灌了一口,“我好好的闺女还没养上几年,就这么被六殿下给骗走了。等她入了宫,再想见面就难了,一想到以后不能日日见到君儿,老子就想冲到长澜宫去同六殿下拼命!”   将酒杯重重的往石桌上一磕,墨长歌哭丧着脸哀叹道:“君儿啊……纺”   “大喜的日子你作死啊!”一道熟悉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墨长歌感慨了一半的哀嚎。墨长歌扭头一看,果然见到程怀卿正立在他后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墨长歌眼睛一眯不爽的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娘的外甥女明日就要出嫁,老娘不该来送亲么?”程怀卿鄙视的打量了墨长歌一眼,“瞧见你那张如丧考批的死人脸就来气,你是想触君儿的眉头么?若是素素看到你在此时露出这副模样,定要休了你这王八蛋把你赶出将军府的大门。瓯”   墨长歌脸色随即一变,默默的看了程怀卿一眼,然后将杯子里的酒往地上一泼,又抬手抹了抹脸,瞪着程怀卿回了一个字:“哼。”   他家素素温柔善良,才不像这个凶婆娘一般讨人厌。   不过,她有句话倒说的没错,即便心里再不爽,也不该露出不和时宜的表情。   君儿好不容易才答应嫁人,万一被她看到自己不情愿,没准还真会脑子一抽又不嫁了。那他要如何向六殿下交代?   怎么说君儿也十八了,即便他心底再怎么不舍,还是等大婚完事儿后再哀怨也不迟。   “凶婆娘,看上一眼就马上给老子滚出来。君儿难得做一次正经的大家闺秀,你可别把她给我带歪了,没得让她变成庆国史上最凶悍的新嫁娘。”   墨长歌嫌弃的瞥着程怀卿,一脸施恩的表情对她摆了摆手。   自从素素过世之后,将军府和辅国公府就断了往来,可以说是形容陌路势同水火。   他原是打算让君儿在昨日祭祖之后也到辅国公府去走动走动,却听下人说辅国公府闭门谢客,摆明了是不愿意见到他们,所以,他便也绝了那心思,也省的君儿遭到冷遇自讨没趣。   出嫁前夕没有娘家人送亲,这对墨千君和将军府来说无疑是失了体面的,但他未能保护好素素,害的她过门不久就意外亡故,心底一直都对辅国公府有愧,所以也不敢对辅国公府有什么要求。   如今,君儿与辅国公府的联系也只剩下这个不靠谱的姨母了……   看着墨长歌有些惆怅和感慨的眼神,程怀卿白眼一翻便朝屋子里走去。   这个蠢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就不能动动他的猪脑子想想,如果辅国公府真的一点都不挂念君儿,她还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么?   程怀卿眼睫一垂,眼底的精光闪瞬即逝。   等君儿出嫁之后,她便了却了最大的心事和牵挂,她和辅国公府就可以安心的去清算讨要素素的旧账了……   寝房内,墨千君正可怜巴巴的端坐在正中,听着紫苑和绿瑶叨叨叨的训话。   一旁的屏风上挂着一件艳红色的嫁衣,金丝绣线在烛光的晃动中熠熠生辉,墨千君的目光落在那晃眼的金线上,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的哀怨。   她已经足足听了两个小时的训话了。   自打晚膳过后,紫苑和绿瑶便捧了个册子过来,开始一条接一条的给她批讲明日的大婚都要做什么要注意些什么。条条框框林林总总的规矩足有上百条不止,她听的头昏脑涨愣是没记住半句,只觉得这两个丫头的声音如魔音穿耳,让她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脑袋里也窜出了一个念头——   她不想嫁了。   都已经折腾了好几天了,成个亲为什么就这么麻烦!   又是祭祖又是各种请安,据说明日的婚礼还要从清晨一直折腾到夜晚。   妈呀,为啥古代就没有公正结婚这种东西,非要折腾掉半条命才算是礼成?   看着嫁衣旁金灿灿的凤冠,墨千君顿时觉得脖子一沉,一想到明日要将这坨沉甸甸的东西扛到脑袋上,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原谅她此时已挤不出半点浪漫的情调,她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喊:她好累,她好烦,她真的真的好想睡觉。   “小姐!你有没有在听奴婢讲话!”紫苑见墨千君的眼神也来越呆滞,像是罩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明显是快要睡着的前兆,连忙推了推她不满的抗议道。   墨千君恹恹的抬起   头,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道:“那么多规矩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明日不是有嬷嬷送我上花轿么,她不是会一路提醒我该如何做么!你们两个便行行好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们就是再念叨两个时辰我也记不住啊。”   从昨日开始,她天未亮就被折腾了起来,巴巴的跟着老爹一起去祭祖,然后又将墨家的所有近房远房直系旁系,但凡是能牵扯到关系的长辈全都拜见了一遍。跟着就是回府上试穿嫁衣看着秦管家清点嫁妆……跟着嬷嬷学习各种大婚的礼仪等等等等……   七日,只有七日的时间!   她原本还觉得姬韶渊将成亲的日子定的短了一些也没什么不妥,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古代皇子的大婚想要放在七日内准备就绪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般的灾难。   单只是嫁衣就让她试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早晨,直到今日才订了下来。尚衣局的所有女官都被姬韶渊折腾掉了半条小命,而她也是头一次因为试衣服而试到四肢发软,可怜的老腰到现在都疼的直不起来。   亲娘喂,她想逃婚!   换了个姿势趴向了另外一边,墨千君悻悻的哼了一声,眼底却滑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担忧。   七日之期马上就到,明日就是她与姬韶渊的大婚。   李玄机曾说过,要是她执意和姬韶渊在一起,就会招来血光之灾,给将军府带来无法言喻的灾难。   即便她能逃过一劫,将军府上的无辜也会遭殃。   平心而论,墨千君自认并不是个太过善良之人,将军内能令她在意的也寥寥无几。   除了梧桐院的几个丫鬟,唯一同她相熟的也只有老管家秦飞。那些所谓的兄弟妹妹,虽然和她有血缘关系,但墨千君却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情,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挂念。   瞧,她大婚的消息传出之后,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官家小姐都巴巴的上门来道喜送礼,可她的那些妹妹们却没有半个露头露脸的。她甚至怀疑,若是这府上真有啥血光之灾,也该是那几人接着李玄机的妖言惑众倒腾出来的。   可李玄机的表情也不像无中生有啊?   “十二。”墨千君不放心的开口,窗外有一道黑影出现,唤道:“大小姐。”   大婚在即,龙十二即便是身为墨千君的贴身暗卫也要避嫌。连姬韶渊都见不到她大婚前的模样,要是龙十二距离墨千君太近,难保某个没人性的男人会借题发挥,将龙十二修理个七零八落。所以,他便乖乖的蹲在窗外等候墨千君的指示。   “小师妹今日如何了?”   穆婉凝那个死丫头,还说什么要在大婚前寸步不离的陪着自己,以免自己太过无聊。   自打那日她送了镯子过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毛都没再见到过半根。一想到她那日离去时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墨千君心底便有不详的预感,每日总要传十二出来问上两遍才放心。   “穆姑娘今日仍在流轩阁里,她同昨日一样拖属下带话给小姐:等查清楚她发现的事情后再来寻小姐解释。”   “无事便好。”墨千君松了口气又趴回了桌子上,继续发呆抱怨兼神游太虚。   自己老爹的武功那么高,穆婉凝的身边又派去了暗卫保护,紫苑和绿瑶会跟着自己去长澜宫,秦管家虽然年迈但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大不了也派上几个暗卫去保护他……除了这几人之外,这将军府上与自己亲近又有可能会被坑害的还有谁呢……   “小姐,你明日可是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还像往日一样不着调呢。”绿瑶头疼的瞪着墨千君叹气,“平日咱们梧桐院里并没有多少人过来,将军也纵着你疼着你随着你胡闹,你不管怎么闹腾都没有人管。可嫁到皇宫里就不一样了。神态举止礼仪你样样都得注意,万一被人挑到错处,不当是丢了皇妃的面子,还会给你召来祸事的!”   绿瑶将手里的册子往墨千君手里一推,“秦管家交代奴婢一定要把这些规矩教给小姐,小姐你便耐心一点,即便是委屈也把这些规矩礼仪给背下来。”   “秦飞呢!”墨千君脸色一黑拍着桌子便站起,紫苑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在……在外面……”   “让他给我滚进来,小姐我要掐死他!”墨千君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门口吼道。   没良心,亏她还惦记着那老头的安全,却原来是他派了紫苑和绿瑶来荼毒自己。   娘的,安排个屁的暗卫,她要直接差人送他一口棺材!   “哟,丫头你这是明日要上花轿太激动了?这会儿憋不住喜气想找个人发泄发泄?”程怀卿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墨千君眼睛一眯,脸色一垮又趴了回去,却是没好气的哼哼道:“皇上终于把姨母休了么,让你这般悠闲的来将军府串门。”   又来看她的笑话……她就知道这大姨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就连自己要成亲也不肯消停,一定要来刷一刷存在感才甘心。   程怀卿对紫苑绿瑶使了个颜色,紫苑和绿   瑶立刻退下,并且将卧房的门给关上。程怀卿上前坐到了墨千君的身边,戳着她的脑袋道:“做什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怎么,不想嫁了?”   墨千君就势握住了程怀卿的手臂往她肩膀上一靠,哀怨道:“对,君儿不想嫁了,姨母你带我逃婚吧。”   “然后再让六儿把你抓回来收拾一顿,你到底是有多欠。”程怀卿嫌弃的白了她一眼,然后摸了摸她的长发轻笑道:“早晚都是要嫁人的,累死累活也只有明日那一天,咬咬牙便过去了。若是心底有什么不满,就全都算到六儿的头上,等明晚入了洞房,你再一笔一笔的和他清算。”   说着,程怀卿柳眉一扬眼底闪过一丝暧昧的光芒,那调侃的语气令墨千君耳根子一红,暗骂了一声为老不尊。   看着墨千君娇俏的神情,程怀卿的目光落在了她眼角的胎记上,眼底闪过了一丝怜惜和柔光。她抬手摸着她的眼角唤道:“君儿。”   墨千君从未听过程怀卿这般唤过她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怔坐直了身子,就见程怀卿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勾到了耳后,说:“姨母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只能代替你娘告诉你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不论别人怎么看待你,记住你的娘家还有辅国公府。姨母会一直在你的背后看着你守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被任何人欺负。”   墨千君鼻子一酸,只觉得眼圈一阵微热,头顶被程怀卿抚过的地方像是落满了朝阳的余光,酥酥的热热的,充满了无限的温馨和柔情。   透过程怀卿嘴角的微笑,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张和她无比相似的面容,透过虚无的时空慈爱的凝视着她,用温柔无比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眼底心底全都写满了祝福。   墨千君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逼退了眼底险些涌出的水光,对程怀卿盈盈一笑靠在她的肩头道:“小姐我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哪里能有人欺负得了我。”   老爹之前有意让她去辅国公府像长辈请安,结果却遭到了冷遇。   她心里原本还有些失落,毕竟那里是她娘的娘家,她也想回去看一看问一问,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去亲近一下那个无缘相见的亲娘,代替曾经的墨大小姐告诉她一声:君儿要成亲了。   方才听到大姨妈的话,她顿时明白,辅国公府并不是不愿意认她,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将所有的欢喜都压在了心底,只让大姨妈前来转告,送来了整个辅国公府的庇佑和祝福。   因为她娘的意外亡故,辅国公府在京中沉寂了整整十八年,看他们昨日对自己的态度,该是想继续沉寂下去。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和娘亲的亡故有关?   大姨妈和贤妃娘娘都断定娘亲的离世和太后脱不了干系,他们该不会是想赔上整个辅国公府和太后撕个鱼死网破吧。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抬起脑袋一脸怀疑的看着程怀卿。程怀卿微微一怔,一指头戳向了她的脑门叹气道:“大喜的日子不许胡思乱想。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该转的时候不转,不该转的时候瞎转个不停。姨母不管你在心底猜测些什么,你都给我收起心思安分点。乖乖的听话背书就寝上花轿,姨母还等着明日喝你的喜酒呢。”   “嗯?”墨千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姨母今晚过来难道不是要代替我娘给我送亲么?”   老爹之前还在为这事头疼不已,因为他不愿让齐氏搀和她的大婚以将军夫人的身份送她出阁。   用她爹的话来讲,齐氏已经占了她娘的位置,若是连她这个闺女都霸占了,那他就无颜到地下去跟她娘交待了。   辅国公府没人愿意出面,齐氏又不招老爹的待见,想来想去,她的娘家长辈也就只剩下了这个大姨妈。只不过,她大姨妈要是来送亲,还怎么参加宫中的迎亲宴?   她可没听说过大雁祖制里还能有两头混的啊!   程怀卿嘴角一勾得意的一笑,“没见识。在将军府你得叫我一声姨母,我自然可以代替你娘送你出阁。但到了宫中,我可是皇上的宫妃六儿的姨娘,怎么着你不也得随他叫我一声娘娘,我怎么就不能参加迎亲宴了?”   墨千君顿时无语的扶额。   感情她还真的准备要两头飘啊!   身份切换玩的如此娴熟又毫无压力的,除了她大姨妈估计也找不来第二个人了。   她这么随便皇上和娘亲都知道么?   “君儿。”见墨千君之前那恹恹的神色已经褪去,眼底那若有若无的忧愁也散去了踪迹。程怀卿缓缓的起身,悠然的凝视着她说:“放心,李玄机所谓的预言绝对不会发生。明日,姨母定然会将你安全送到六儿的手中,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心中牵挂的一丝一毫。”   “姨母……”墨千君惊讶的看着程怀卿,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细细想来,除了姬韶渊之外,每次在自己深陷为难之际,都是大姨妈及时出现在她面前,替她解围护她   周全。她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娘,却已经胜似自己的亲娘了。   “乖,别忘了姨母和六儿是谁。”程怀卿傲然的一笑,摸着墨千君的脑袋说:“赌上老不死和暗影宫的名号,姨母和六儿定会让你成为庆国最风光的新娘。”   *   五更刚过,鸡鸣随起。   夜幕仍未褪色,空中的星子依然在闪烁,紫苑扶着墨千君自浴桶内站起,笑盈盈的道:“小姐,十全嬷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用仙草和石榴花泡制的温水舒缓了墨千君心底的紧张,她点了点头,穿好了中衣绕出了屏风。早已准备好的更衣嬷嬷双手一抖,大红色的喜服像是一片铺开的红云,带着曳地的流苏罩在了墨千君的身上。   金丝绣线勾勒出活灵活现的云霞翟纹,贴着墨千君柔美的身段振翅欲飞,墨色的长发如黑瀑般泻下,衬得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跟着就见墨千君款款朝十全嬷嬷走去。   莲步轻移,步步生香,那明艳的红色竟然未给她染上半点的艳俗,反而给她清灵的气韵中又增添了一抹欢悦的活力,衬得墨千君如同踏月而来的仙子,所过之处,百花盛放。   紫苑和绿瑶欣喜的看着此时的墨千君,异口同声的唤道:“小姐,来上妆。” ☆、第二百零九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和嬷嬷们一时间都看花了眼,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这真的是那个丑名远扬的将军府大小姐?   然而等墨千君走近,眼角的胎记无限放大,众人方才那点华丽的幻觉立刻消失。   墨千君仍是原来那个墨千君,没有变成美女也没有变成仙子,即便是身段柔美身姿姣好,也改变不了她长的难看的事实。   上妆的嬷嬷犯愁了。   新娘子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她这脸,要怎么倒腾才会看上去漂亮一些好看一点瓯?   虽说这嬷嬷伺候过宫中那么多贵人,但像墨千君这种高难度的挑战还真是第一次。   看着嬷嬷犹疑不定的表情,紫苑不高兴的道:“嬷嬷,还等什么呢,快些给小姐上妆,省的等会儿再误了吉时。”   绿瑶也连忙符合,“没错,要把我们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墨千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了挥手说:“嬷嬷,带着这些丫鬟们下去吧,这里留下紫苑绿瑶即可。”   这两个丫头,就算有心向着她也用不着这么为难人家嬷嬷。   她这张脸……也得让嬷嬷有能力施展的开才行。   “小姐?”紫苑和绿瑶惊讶的看着墨千君,而墨千君则径自在铜镜前坐下。   她神色平淡,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尽显清灵的贵气,嬷嬷原也是有些犹豫,但看到墨千君那清贵的神情,立刻心底一凛,轻轻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带着丫鬟们自行退下。   她可是听过这大小姐的传言。   任性刁蛮翻脸比翻书还快,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搅了大婚误了吉时,这罪名她可担当不起。   待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墨千君取出了穆婉凝送给她的硫磺镯子,微微一笑套在了手上,侧头对紫苑绿瑶道:“平日里都是你们为我上妆,今日便还是由你们来吧。”   紫苑和绿瑶先前还不明白墨千君此举是何意,可顷刻间,她们便看到墨千君眼角的胎记迅速消失,露出了那张蒙尘多年,比明珠更闪耀精致,浅笑间透着无限灵美的脸来。   紫苑和绿瑶愣住了。   她们自小便跟在墨千君身边,看着她因为眼角的胎记受人嘲讽欺凌,逐渐变得性格乖戾古怪任性。   后来,她又因为横遭意外而性情大变,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四处树敌,也比以前更加聪颖机灵,而且还找到了自己的良缘成为了六皇子妃,可她们却知道,小姐始终都不愿和外人太过亲近,她的世界其实很小很小,小的只能装下身边这聊聊的几个人。   因为一张脸,隔绝了人心将她自己幽禁,却也让她因此而看清了人心认清了人性。梧桐院里十八年来都冷冷清清,归根究底皆是因为她脸上那遭人嗤笑指点的胎记。   虽然她性情大变后再也没有纠结过容貌的问题,除了跟六殿下闹些别扭外,每天都过的有滋有味开开心心,但紫苑和绿瑶的心底却始终郁闷难平。   夫人当年是京中第一美人,小姐的五官轮廓都继承自夫人,若是没有眼角的胎记,定然会和夫人一样惊艳四座艳冠群芳,哪里会背着丑名这么多年,连成亲的大喜之日都要因为上妆被嬷嬷看轻?   然而此时,看着墨千君突然露出的真容,以及嘴角那丝悠然的浅笑,紫苑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有些激动的上前握着墨千君的手道:“小姐,你的脸……”   话未说完便声音哽咽,但眼底却难掩喜色。紫苑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千君那勾唇间如铃兰绽放的笑容,张嘴狠狠的朝下唇咬去,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姐脸上的胎记消失了?   眼前这个美得让她都头晕目眩的女子,真的是她和绿瑶服侍了十几年的大小姐么?   墨千君柳眉一蹙,抬手便捏住了紫苑的下巴,无奈的说道:“傻丫头,你什么时候养出了自虐的嗜好。不过就是胎记没了而已,好端端的咬自己做什么。”   “小姐!”绿瑶似乎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激动的惊叫一声冲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墨千君伸出一指竖在唇边,对紫苑和绿瑶眨了眨眼睛,“嘘,别声张,仔细让外面的人听到。”   紫苑和绿瑶连连点头,欣喜的握住墨千君的手说:“小姐脸上的胎记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帮小姐把胎记去掉的?”   墨千君眉眼弯弯像是两道月牙,捏了捏绿瑶傻乎乎的小脸道:“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们,先来帮小姐我上妆,免得误了吉时。”   紫苑连忙扶着墨千君坐好,抬手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说:“奴婢知道了,小姐是想给六殿下一个惊喜才这么做的吧。可小姐不该瞒着奴婢跟绿瑶啊,方才真真是吓了奴婢一跳,下一次可不能再这么干了。”   “下一次?”墨千君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再毁容一次还是再嫁人一次啊。”   “嘻嘻,小姐又瞎说。”绿瑶笑眯眯的凑到墨千君的面前,像往常一样为她   上妆,“你自己要跟六殿下胡闹,专爱扔出些欠抽的话头给他抓到并借机同他吵架闹别扭,却还想把责任赖到奴婢们的身上,奴婢才不上你的当呢。”   墨千君口水一窒险些被呛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有么?”   “当然有!”紫苑用力的点头,“若说小姐平日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在六殿下的面前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娃儿。用小姐的话说,应该叫智……那个智什么?哦,智商从未带出门,遇见六殿下便死机。唔……虽然奴婢不太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小姐每次和六殿下在一起的时候都像个笨蛋一样,有时候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呢。”   将墨千君的长发分成两层上下固定,紫苑的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发间穿梭勾盘,停顿了片刻后总结道:“恩,没错,一定是六殿下把小姐给宠坏了。”   墨千君如遭雷劈一样瞪着面前的铜镜,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大受打击的神情。   她被紫苑和绿瑶给鄙视了……   难道她在姬韶渊面前真的表现的有那么反常,反常到连自己的丫头都看出她脑子进水淡定不能了么。   仔细想想,好像……当真如此?   与姬韶渊相识至今的记忆开始在脑袋里回放。   她对他从一开始的利用试探,到现在的携手成婚,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嚣张任性……   她惯有的冷静只要遇到他就灰飞烟灭,她藏了许多年的本性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不自不觉得暴露。因为潜意识的信任,因为知道他是自己背后的依仗,因为察觉到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会永远站在她的身边不会离开,她便逐渐卸下了伪装,将自己最真实最乖戾也最负面的情绪全都一口气甩到了他的面前。   上一个轮回,她研究了一辈子的心理学,然后用所有的时间去识别最狡猾的骗子,却也因此将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最高端的骗子。   她从不让人看穿自己的心事,一直都趋利避害,小心翼翼的站在人后去窥视她想要的结果。她能在瞬间分析出谁在撒谎和谎话背后的真意,然后用更精妙的骗局将始作俑者一网打尽,并在事成之后轻轻一笑转身离开,潇洒退场深藏功与名。   然而,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外人眼中高端洋气的犯罪心理分析师,神秘诡异的墨千君——其实就是个将所有的真实都化为谎言,给自己的心底铸上钢筋铁网,藏起自己所有的自私怯懦,在人心的缺陷与夹缝中寻找弱点,既不想承担责任,又要寻求自我满足的胆小鬼而已。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有人能将她从层层防护中拉出,连带着将她藏起的所有阴暗也暴露在了人前,让她看到自己和普通人一样的七情六欲和弱点。   想及此,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人总习惯拿善意去面对陌生人,用最柔软的一面去欺骗众生,却将寒霜与荆棘全都发泄给了最亲近的对象。   她虽然不至于假惺惺的端着架子对外人做圣母,却也犯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忌讳——对目前来讲算得上她最亲近之人的姬韶渊撒泼打滚,极尽泼妇之能。   墨千君脑袋一垂咚的一声便拿脑门朝桌子上磕去。   回忆到之前那些毫无气质形象崩坏的画面,墨千君几乎将肠子都给悔青了。   她可是个善于动脑的高端侧写师,最讲究的就是气质和气场,咋就在姬韶渊面前屡屡丢人,将自己上辈子学的东西全都喂进了狗肚子里了?   完了,她果真也应了那句俗语。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任你是天才精英还是贩夫走卒,都要由智商一百八的人精变成智商负一百八的笨蛋。   “小姐!”紫苑正在为墨千君绾发,冷不防她往前面一磕,拉着她刚刚缠好的发丝狠狠的一拽,险些将她盘了一半的青丝全都给打散。   墨千君嗷的痛呼了一声,绿瑶翻了个白眼说:“瞧,奴婢说的没错吧,别说见到六殿下了,单只是提到六殿下,小姐的脑袋瓜子就又不会打转了。”   墨千君皱巴着一张小脸幽幽的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   紫苑和绿瑶同时一怔,暗道她们小姐竟然还会作诗?   跟着就见墨千君双手托着下颚,一脸大彻大悟的感慨:“只叫一物降一物啊!”   噗——   紫苑和绿瑶齐齐无语。   就知道她们小姐没什么情调,做不出啥缠绵悱恻的情诗出来。   得,她们还是快些给这位抽风的小祖宗上妆,赶紧把她送去给六殿下头疼吧。   守在屋外的嬷嬷和丫鬟就听到屋内隐约传来一阵阵笑声,衬得四周的气氛更加喜气,那悬了一半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暗道这大小姐应该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她们等会也应该能好好的交差了。   片刻后,紫苑和绿瑶终于将墨千君装扮完毕,两人欣喜的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眼底皆露出了惊艳的光芒,紫苑夸赞道:“小姐一定是庆国最美的新娘子   。”   墨千君微微一笑,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惆怅。   装扮的再漂亮又如何?   姬韶渊已经看不到了……   她不过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将最完美的自己交给他而已,可他的眼伤仍未痊愈,终究还是留有遗憾啊。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打断了墨千君有些沉闷的思绪,方才出去的嬷嬷敲门道:“大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向将军拜别请安了。”   墨千君瞬间回神,紫苑连忙去取了喜帕盖在了墨千君的头上,和绿瑶一左一右立在了墨千君两侧:“小姐,天也差不多该亮了,迎亲的轿子马上要到,我们走吧。”   说完,便扶着墨千君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   大红盖头遮住了那张清灵的娇颜,墨千君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隐在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姬韶渊,小姐我来了。   *   长澜宫内,往日里素来都是一身白衣的姬韶渊换上了大红色的新郎喜服,悠然的坐在正厅内问道:“准备妥当了?”   立在他身旁的龙二立刻拱手回答:“龙骑卫已经整肃完毕,只等殿下下令便可。”   姬韶渊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轻笑道:“鸣炮吧。”   龙二点头离开,姬韶渊也随即站起,不紧不慢的朝殿外走去。艳红的喜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轻扬,覆在眼前的红色锦带飘在脑后,尽显君子风流,又带了一丝邪魅无双。   当姬韶渊抬脚跨出大殿,十八声礼炮顿时炸响,劈开了夜空在皇城上方回荡。守在殿外的龙骑卫一步后撤,为姬韶渊让开了一条道路,龙二牵了一匹挂着红花和锦带的白马过来,姬韶渊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带着迎亲的队伍便驶向了宫门的方向。   天犹未亮,空中可见繁星闪烁。   正对着皇城正门的一座高塔上,一道紫色的人影矗立塔尖,银色的面具反射着微冷的寒光,望着姬韶渊前行的方向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浅笑。   “李玄机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偏生要嫁给姬韶渊这个祸害。”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伸出,遥遥的指向了将军府的方向,在停顿片刻后虚虚的一抓,十指紧扣收拢成拳。然后,夜色中又扬起了一阵蛊惑人心的低笑。   “小狐狸,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座对你狠心。”   紫影一晃消失在塔尖,仿若方才的银光与低笑都是错觉。但飘忽的夜风里却散开了凛然的杀气,氤氲弥漫,山雨欲来。   *   荣华宫里,太后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犹如老僧入定,不紧不慢的拨动着珠子。徐公公弯腰在她耳边提醒,“太后,礼炮已经响了,六皇子启程去迎亲了。”   太后手中的动作一停,双眼咻然睁开,面无表情的望向了门外,“魅生在何处。”   徐公公微微一笑,“正与六皇子一同去往将军府。”   “他的伤势如何了?”太后皱了皱眉头,“小六带走了所有的龙骑卫,他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失手?”   徐公公立刻安慰道:“少主此行只为布局并不会与六皇子动手,再加上六皇子也有伤在身,又是他的大喜之日,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太多?单凭龙骑卫不可能发现少主的行踪,太后尽管放心。”   太后轻哼了一声说:“小六向来心思深沉诡计多端,上次有济王和国师并太子相助都未能将他扳到。哀家是怕生儿轻看了小六,计划失败是小,没得再落入他手中吃亏,伤了月支国唯一的血脉。”   “太后说的是。”徐公公陪着笑脸,“但奴才相信,少主并非愚钝之人,不会在同一个人手上跌倒两次。依奴才愚见,以少主的才智,根本就不需要太子等人来拖后腿帮倒忙,上次便是因为那几人心力不齐,临场对敌却自乱阵脚才会让六皇子有机可趁,害的少主功败垂成。此次计划只有少主一人去执行,奴才想不到任何会让少主失败的理由。”   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你这刁奴,就只会说好话哄哀家开心。依哀家看,生儿那自负的性子全都是你这刁奴捧出来的。”   徐公公的腰杆顿时弯的更低,“还是太后您教导有方。”   “行了,生儿那边既已开始行动,你便也派人去配合他的计划吧。”太后的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阴冷,“去流轩阁,把穆婉凝给哀家带过来。”   *   未央宫里,姬韶祈腿上盖着一张锦被,披着外衫手端着药碗正坐在软榻中不紧不慢的喝药。   大殿内的太监宫女已经被遣退,姬韶鸿一脸焦躁的走来走去,殿中只能听到他笃笃笃的脚步声,以及姬韶祈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当十八声礼炮响彻皇城,传入姬韶鸿的耳中,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脚步一顿对姬韶祈道:“皇兄,你听到了么!十八声,是十八声!”   庆国最高的礼节是二十四声礼炮,只   有祭天祭祖与皇上做寿方可鸣响。   除了二十四声礼炮之外,太后生辰或者薨逝可鸣炮二十二声,皇后的封后大典或者接待外宾客可鸣炮二十声。剩下的,便只有姬韶鸿被册立为太子那年,宣德帝令礼部为他鸣炮十八响,其余的皇子和其他琐事皆未能有此荣幸。   时隔多年,皇城中终于再度响起了礼炮,却是因为姬韶渊迎亲,而且还是和姬韶鸿当年行太子礼时一模一样的礼制,气的他当即眼珠子发红,只恨不得能立刻冲到御书房找宣德帝理论。   父皇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连亲王都不是的皇子,单只是迎亲便能享受和他一模一样的待遇,父皇要将他这个太子置于何地,难道他真的打算让一个瞎子来取代他的地位么?   姬韶祈将最后一滴药汁饮尽,抬手将药碗放到了桌子上,淡然的抬头看了姬韶鸿一眼,“听到了,是十八声礼炮,与你当初行太子礼的时候一模一样。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姬韶鸿的眼底顿时充满了暴戾的委屈,“皇兄怎可如此沉得住气。父皇让他享有同本宫一模一样的礼制,难道不是起了让东宫易主的心思?你也知道父皇的脾气,向来说风既雨雷厉风行。他既然把此时已摆到了明面上,就代表本宫距离被罢黜的日子不远了!”   “鸿儿!”姬韶祈眉心一拧,不满的看了姬韶鸿一眼,“本王上次便警告过你,你太急躁了。父皇还未有真正的旨意示下,你便已经先自乱阵脚,这等心志,若有一日本王不在了,你要拿什么与小六去斗!”   “皇兄……”姬韶鸿脸色一变,焦躁的神情收敛了些许,姬韶祈抬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太阳穴,蹙紧了眉头问道:“庆国祖制可有言明,皇子迎亲不可鸣响十八声礼炮?”   姬韶鸿微微一愣,“没有……”   礼部的祖制里只有说明帝后及太子的礼制,对于一众皇子公主并未有太详细的规定,所以,姬韶渊迎亲鸣响十八声礼炮也算不得逾礼,只是姬韶鸿的心底颇为不平罢了。   “那你为何要因此事斤斤计较。”姬韶祈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只要他并未越过你同母后平齐,父皇想如何厚待他都是父皇的自由。”   “皇兄……”姬韶鸿有些不满的挪到了姬韶祈的身边,“怎的你如此能沉得住气。”   姬韶祈睁开眼睛问:“上次让你去查探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你说姬韶渊背后隐藏的势力?”姬韶鸿立即摇头,“查不到,除了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之外,本宫的人并未发现他身边还有其他势力出现。是不是皇兄多心了?”   姬韶祈微微一笑,“可你们联手坑害小六那次,钦天监的侍女在北街亲眼看见有不明黑衣人去围堵月王。你的人查不到那些人,只能证明那些人隐藏的够深,而平日里的琐事也用不着小六出动那些人而已。”   “有这等事?”姬韶鸿微微一怔,暗骂自己竟然漏掉了钦天监这条线索。   还好皇兄机警,否则他便真的要错过这重要的讯息了。   “你方才说父皇让小六享有同你一样的礼制,是因为他起了让东宫易主的心思。”姬韶祈往背后一靠嗓音微沉,“但本王却不这么认为。”   眼底有一道深沉的光芒闪过,“本王倒觉得,是因为父皇一直都知道些什么,不愿怠慢了他不为人知的身份,所以才让他以太子的礼制去将军府迎亲。别忘了,宫中一共九位皇子,所有人的徽记都是龙子,却唯有小六——御赐的徽记是圣兽貔貅。”   *   将军府前,当墨千君行完了各种繁冗的礼节,拜别了墨长歌上了花轿,被前来迎亲的姬韶渊带上了去往皇城的正阳大道时,日出东方,天已大亮。   车队不疾不徐的朝皇城的方向前进,锣鼓声震天,马蹄声飞扬。   墨千君悄悄的掀开了盖头的一角,暗戳戳的伸出手指将轿帘勾出了一道缝隙,侧头朝正前方望去,立刻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身着大红色新郎喜袍,端坐在系着红绸的白马上。   还好还好。   墨千君拍了拍胸口,微微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章:北方有佳人   还好是他亲自过来迎亲。   上花轿的时候,墨千君不知为何竟然突发奇想。   古时候都有代娶的风俗,如今姬韶渊伤势未愈,宣德帝又明显的看她不顺眼。万一他舍不得姬韶渊受累,不愿姬韶渊被大婚繁琐的程序折腾一整天,弄来一只大公鸡代替新郎接她入宫,那她估计会成为古今中外第一个因为成亲而憋屈死的穿越新娘。   墨千君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黑线不已,她放下了轿帘坐回了原处,低垂的视线落到了手腕的镯子上。   小师妹回流轩阁去打听这镯子的来历,也不知道有没有问出什么结果瓯。   娘亲当初是因为太后才殒命,而她到底握住了太后的什么把柄,至今还尤未可知。   流轩阁在她大婚前夕派人送来这个镯子,这镯子又和她脸上的胎记有关,她脸上的刹那芳华之毒又是她娘亲在去世之前亲自种上的,胎记中还隐藏着一个图腾…纺…   墨千君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慢慢勾画出一副稍显模糊的拼图,抚摸着镯子的手不自禁的缓缓握住。   难道她脸上的图腾与娘亲藏起来的东西有关?亦或是说……这胎记中的图腾直接暗示了娘亲藏起来的秘密。   墨千君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先前勾画出的拼图也越来越完整。   娘亲无意中得知了太后想要对皇上不利的消息,于是便暗中寻找太后想造反的证据。   后来,娘亲的小动作被太后发现,她自知大限将至,太后定然不会放过她,于是就将已经寻到的证据藏到了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   太后派人暗杀娘亲,害的娘亲早产,大姨妈只来得及将她给救下,娘亲死前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最后的线索,暗指那些秘密的藏匿之地……   不对不对。   墨千君飞快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的光芒。   拼图中还缺失了重要的几块。   如果娘亲已经掌握了那些证据,为何不直接告知辅国公再上报给皇上?   这硫磺镯子定然是娘亲与流轩阁的老阁主精心设计,而且也约好了特定的日子才交到她的手中的。也就是说,她娘在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在她脸上留下图腾的准备,并非临时起意,在遭到暗害的时候才仓促的对她下了刹那芳华的。   她为什么要如此的大费周章,绕下那么多的圈子来布下这个迷局?   她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需要她这般小心步步为营,还要等到十八年后才把这细微的线索告知于她。   墨千君的脑袋隐隐作痛,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团拨不开的迷雾中。   皇上虽然处置了一个济王,但宫中与姬韶渊敌对的皇子并非只有那一个,他最大的敌人月王也不知所踪。   外有敌寇如饿狼般觊觎,内有太后太子国师等猛兽环饲,她和姬韶渊的处境还不是一般的复杂糟糕。   墨千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再度想起了李玄机那仿若诅咒般的预言。   娘的,不管以后会有什么麻烦,好歹也让今日的大婚顺顺当当的完成再说。   今日便是李玄机提过的七日之限,希望不要如他所说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思绪间,迎亲的队伍已经抵达了皇城。   墨千君觉得,自己大概是古往今来在成亲之日最不能省心的一个新娘。   别人窝在轿子里思考的都是恋爱中的甜蜜回忆,或者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她倒好,一路都在琢磨她身处的局势到底有多复杂,姬韶渊以后又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与危险,以至于轿子都停了她还在神游太虚,甚至连轿帘已被掀开都没有发现。   风雅阁中布置的华丽又喜气,迎亲的队伍停下,姬韶渊立刻翻身下马来到了轿子前。   跟在轿子两侧的紫苑和绿瑶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相视一眼。   按规矩,六殿下应该先射箭踢轿门,然后才迎小姐下轿,这在礼制上叫做下马威,是为了告诉大婚的新妇,入了夫家门就该以夫为天,恪守三从四德做一个合格的女主人。   持弓箭的礼官就在大殿门口等着六殿下上前,但六殿下却无视了礼官直接来迎小姐,这……这有些不和礼制啊。   姬韶渊眼上蒙着锦带,却能感觉出紫苑和绿瑶一直在他身上犹疑不定的眼神。他勾着嘴角微微一笑,直接抬手掀起了轿帘,低声唤道:“君儿。”   墨千君正在发呆,连轿子停了都没有发现,此时突然听到姬韶渊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怔迅速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垂到盖头下方伸到了她的面前。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然未反应过来,姬韶渊见墨千君迟迟未动,索性直接拽住了她搁在双腿上的小手,一把便将她从轿子中扯了出来。   火红的嫁衣随着墨千君的出现划过了一道旖旎的弧度,像是在瞬间铺开的红莲,墨千君身子一倾直接跌到了姬韶渊的怀里,惊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险些就   惊叫了出来。   姬韶渊扶正了她的身子,在她耳边浅笑道:“这个时候竟然还发呆?若是误了吉时,看本宫晚些如何收拾你。”   低沉暧昧的嗓音令墨千君耳根子一红,回神之后又禁不住暗暗咬牙。   虽然面前有盖头遮挡,但她仍是能看到有无数靴子映在视线中。   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能注意点影响!这个时候也要见缝插针的来戏弄她么!   候在两旁的司仪礼官看着姬韶渊稍显孟浪的举动,果然齐刷刷的一愣眼角抽搐,有些无语的望着正门口那举止亲密的一对新人。   皇上还在里面等着他们去行礼呢!   堂都还没拜就先在门口秀上了恩爱,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荒唐啊!   看来传言一点都不假,这六殿下对墨大小姐还真是宠爱到了极致。   跳过下马威亲自去掀轿帘迎新娘的皇子,细数庆国的历史倒还真是头一次见,瞅这墨大小姐的身段,倒像是个柔美至极的美人,但她的那张脸哟……   司仪礼官们望着姬韶渊的眼神露出了些许的同情。   还好六殿下看不见。   墨千君在姬韶渊的怀中站稳,然后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拧了一把。小声道:“真要误了吉时也不是我的错,谁让你要戏弄我来着!还不快走……”   姬韶渊莞尔一笑,“这便等不及了?”   墨千君牙根一咬,身上有一丝怒气开始弥漫。姬韶渊放开了左手身子一转,面前的礼官立刻将喜缎递给了姬韶渊。姬韶渊接过后往墨千君手中一塞,牵着她就朝正前方走去。   嗯,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再多撩拨她欺负她两句,小狐狸估计就要炸毛了。   墨千君握着手中的红缎,黑着脸郁闷的跟着姬韶渊朝前走去。   他还真是一日不戏弄她就会死啊!   丫的,等行完了大礼再同他算帐……   风雅阁的大殿中,宣德帝高居正中,正一脸喜色的等着姬韶渊和墨千君的到来。   这个最让他挂心与亏欠的儿子,如今总算是册立了正妃。   虽说这儿媳妇有些瑕疵他不怎么满意,但六儿喜欢便好。   好歹她也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即便是模样差了一点,但身份还算是配得上六儿,再不济也能为六儿生个一男半女。   至于她那张丑兮兮的脸……咳,反正六儿看不见。   除了宣德帝之外,皇后和贤妃分坐两侧,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跨入大殿的姬韶渊与墨千君。   皇后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嘴角也含着一丝嘲讽。   她是见过墨千君的。   这样一个丑八怪也只有姬韶渊那个瞎子才会当宝贝。   为了拉拢将军府,他倒是善于运用自己的弱点,仗着眼睛看不见便可随心所欲。   皇后此时倒是有些期待,若是姬韶渊的眼睛能治好,看到自己娶回来的正妃生着那样一副鬼样子,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不当是皇后,下方那些立在两旁的皇子公主们也颇为不屑的看着姬韶渊和墨千君。   不过就是一个瞎了眼的皇子大婚。   出席他的晚宴也就算了,父皇还偏要他们也来到风雅阁观礼,给这个常年霸占了父皇宠爱的瞎子造势撑场面。   十八声礼炮……   晨间听到那震天的响动时,无数皇子公主和嫔妃的脸都气绿了。   竟然让一个连亲王都不是的皇子和太子享有一样的待遇,父皇这偏心也未免偏得太过了。   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又如何?   再大的场面也抵不去这一丑一瞎给皇族抹上的污点。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得出来给他们丢人。   整个风雅阁中,大概只有贤妃一人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对新人:一个是自己挚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闺中密友拼死也要护住的女儿,贤妃的眼底有一丝水光划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的握紧。   素素,君儿和六儿成婚了,你看到了么。   日后,我定会代替你好好的照顾君儿,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繁琐的礼节过后,姬韶渊和墨千君在宣德帝面前站定,宣德帝侧头看了礼部尚书一眼,礼部尚书立即上前,扬声喊道:“拜堂——”   墨千君的心跳顿时加速。   连续忙碌了几日,她像个陀螺一般转来转去,累的几乎要褪去三层皮下来,但她却一直都像是踩在云端,半点也触摸不到即将成婚的真实。   直到此刻,听到礼部尚书说出拜堂两个字,墨千君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瞬间涌出,填满了她的整个胸膛,激的她连身子都微微发颤,禁不住微微侧头瞥向了身旁的姬韶渊。   大红盖头阻碍了视线,她只能看到他身上同自己一样艳丽的喜袍,还有他   近在咫尺牵着红缎另一头的右手。   她想起放在坐在花轿中时,就是那只修长好看白皙如玉的手将她带出,然后牵着她一步步走入了风雅阁,也将她彻底的牵入了他的世界。   今后,她的人生便要彻底的同他绑在一起了吧……   墨千君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脑中竟然未生出半点对未来的恐慌与茫然,反而还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和期待。   她想,她大概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姬韶渊,喜欢这个性格恶劣却又让她无可奈何的死人骨头。   像是感觉到了墨千君藏在盖头下的目光,姬韶渊原本与她并列握住红缎的手微微一动,直接覆在了墨千君的手上,然后紧紧的握住。   礼部尚书的声音再度传来,洪亮的嗓音在大殿上空回荡:“一拜天地——”   姬韶渊牵着墨千君转身,干脆利落的撩起衣摆,屈膝下跪,低头叩首。   礼部尚书继续喊道:“二拜高堂——”   姬韶渊将墨千君扶起,转回了宣德帝的方向,然后不着痕迹的往贤妃一侧倾身,再度下跪,叩首。   姬韶鸿此时正立在与姬韶渊最近的一处。   看着姬韶渊那优雅的举止,看着他嘴角愉悦的浅笑,再看看墨千君那包裹在礼服中纤细柔美的身段,姬韶鸿狠狠的咬牙,眼底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娶了一个丑八怪就让他如此高兴?   他是在炫耀他得到了将军府的助力,拉拢了这宫中所有的皇子都争取不到的墨长歌吧。   区区一个皇子的婚礼,竟然让父皇动用了和太子礼一样的礼制,还摆下了这么大的排场来给他庆贺。姬韶渊算是个什么东西,墨千君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穿的再好看又如何,扯掉她那覆面的盖头,她还不就是个遭天下人嗤笑的丑八怪!   姬韶鸿眼睛一眯,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落在墨千君身上的目光变得无比的邪恶。   父皇给了你这么大的荣宠,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么福分享受!   “三拜高堂——”   唱礼声已经到了最后,姬韶渊和墨千君身子一转,迎着对方拜了下去,却在此时,姬韶鸿摘下了腰间的玉佩,扣指一弹,那玉佩立刻朝墨千君微扬的盖头射去。   耳侧传来一声轻响,姬韶渊墨眉微拧迅速出手。   上好的羊脂玉被姬韶渊夹在了指尖,挡住了它继续前进的势头,但姬韶鸿离他太近,那玉佩又是他卯足了全部的功力射出,姬韶渊虽然堪堪接住,但两人的功力碰撞冲突,那玉佩竟然在碰到姬韶渊手指的瞬间碎成了玉屑,其中有一块速度不减,仍是朝墨千君的方向飞去。   姬韶渊脸色一变,却是阻挡不急,那碎屑直冲墨千君的头顶,勾住她覆面的盖头向后疾飞,直接将那大红的盖头给掀了出去。姬韶鸿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   待墨千君在众人面前露出那张丑到极致的脸来,他倒要看看姬韶渊要如何收场。   清风微扬,变故冲突尽在一瞬之间。   礼部尚书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宣德帝和贤妃脸色一黑,而皇后等人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京中第一丑女啊……   这种羞辱,姬韶渊他——   然而,不待他们嘲讽的微笑完全绽放,下一刻,风雅阁中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皆像见了鬼一般盯着大殿正中的墨千君,脸上尽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愕然。   大红的盖头扑扑簌簌的落地,带起了一阵环佩的轻响。   墨千君发间的簪子被扯掉了两根,如瀑的黑发像流云般倾泻直下,华丽的凤冠反射着金色的光芒,鬓间的流苏微微晃动,好似一瞬间舒展的凤凰尾羽,拨开了浩淼的云雾,露出了一张清灵若仙子般的娇颜。   螓首蛾眉,双瞳剪水。   朱唇皎齿,仙姿佚貌。   弯弯的柳眉下,比星子还闪耀的黑瞳里泛着狡黠的水光,像是悬挂在空中的皎月,又带着一丝灵狐般娇俏的灵动与可爱。   精致的瓜子脸,悬玉般的瑶鼻,如樱花一样粉嫩的柔唇……那吹弹可破的莹白肌肤上,哪里还能寻得到半点丑陋的胎记,众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同一首诗文——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姬韶鸿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此时看到的这一幕。   眼前这身穿喜服的女人,真的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墨千君?   那个……   丑名远扬,被京中百姓引为笑谈,十八年来都丑的人神共愤无人问津,令所有世家公子都退避三舍的墨千君?   一瞬间的怔愣与惊艳过后,姬韶鸿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紧握的双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   墨千君竟然不是个丑八怪!   该死的,如果早知道墨千君生着这副模   样,他怎么可能让姬韶渊将她娶回长澜宫去!   阴狠的目光像是淬了剧毒的利刃,姬韶鸿一瞬间内悔的肠子都青了。   上一刻他还眼巴巴的等着看姬韶渊的笑话,却未想,只顷刻间就情势逆转,姬韶渊非但没有受到羞辱,还当头给了他一棒,让他觉得自己反倒是受辱的那个!   为什么……   为什么姬韶渊的运气永远都这么好,为什么老天要如此的厚待姬韶渊!   姬韶鸿嫉妒的看着墨千君,眼底氤氲出一片狂躁的火热。   他娶回长澜宫的应该是京中第一丑女,而不是现在这个惊艳四座的绝代佳人!   同姬韶鸿的反应一样,风雅阁中的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墨千君那清灵的小脸,在回神过后齐声咒骂。   娘的,谁特么的说墨千君是京中第一丑女!   这是第一丑女么!   这明明就是京中第一美女……   如果墨千君这长相都算得上是丑女,那其他的千金小姐们算啥,毁容么!   大殿正前方,宣德帝和贤妃在看到墨千君露出真容的一瞬间便震惊的站了起来。   宣德帝愕然的上下打量着墨千君,万没有想到她脸上的胎记竟然会离奇的消失,更没有想到她在去掉那胎记之后会美得令所有人失魂。   但转念一想,墨千君的生母程怀素在十八年前本就是京中第一美女,生下来的女儿自不该差到哪里去。她脸上原本的胎记又黑又大惊悚无比,这才遮住了她原有的美貌和神韵。此番胎记消失,她便立刻脱胎换骨,变得如花似玉又惹人怜爱。   如此甚好,他倒是不用担心他最疼爱的儿子娶了一个丑八怪做正妃了。   宣德帝身旁,贤妃死死的盯着墨千君的脸,却是眼睛一闭流下了眼泪,轻声唤道:“素素……” ☆、第二百一十一章:本宫允你去掉胎记了么   熟悉的五官轮廓,相似的神韵风姿,除了眼神与笑容不及素素温柔之外,眼前的墨千君完全是当年名动京城的辅国公府素小姐的翻版。   贤妃的脑海中瞬间涌出了无数前尘旧事,望着墨千君的眼神渐渐由震惊变成了喜悦的追思。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而一股实质性的冷意却开始从姬韶渊的周身弥漫扩散。   宽大的广袖轻拂,地上的盖头像是被无形的气流牵引一般又回到了姬韶渊的手中。姬韶渊将盖头放回了原处,遮住了墨千君那张引来轩然大波的脸,然后侧身朝向了姬韶鸿的方向纺。   姬韶鸿瞬间打了个冷战,眯着眼睛退后了一步。   后颈处飘来一丝凉意,一股从心底深处溢出的战栗顺着五脏六腑流转全身。姬韶鸿头皮禁不住一炸,眼底划过了一丝震惊。   他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么!   为什么面对着一个蒙着双眼的瞎子,他却仿若置身悬崖,即便是隔着那厚厚的锦带,他仍能感觉到锦带后那双眼睛外泄里的杀意,也抹不去心头陡然生出的恐惧瓯。   姬韶渊想做什么?   指尖微动,姬韶渊左手轻抬覆在了腰封正中的玉扣上。   嘴角牵出了一丝淡然的浅笑,然那笑容里却充满了凛冽的寒霜,风雅阁中所有人的心中同时一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沉闷的令人窒息,跟着,却听墨千君清灵的声音传来——   “殿下。”   墨千君伸手覆在了姬韶渊的左手上,不紧不慢的提醒道:“三礼犹未完成。”   姬韶渊的腰封里放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没想到在姬韶鸿会在宣德帝和这么多人的面前对她无礼造次,将她的盖头给打了下来。但她却知道他为何要那般做。   幸好她一早就决定在今日以真面目和姬韶渊成亲,否则在这种场合下被姬韶鸿羞辱,姬韶渊定然会再度落下话柄,也一定会当众给姬韶鸿难看。   虽说她并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语,却不想姬韶渊再因为他遭人非议,更不想因为姬韶鸿而扰了他们的大婚。   听到墨千君的声音,姬韶渊身上的杀气一凝,已经扣到腰封上的手指也微微一顿,然后便反手将墨千君的手掌包在了掌心。   阴霾的气息散去了些许,姬韶渊低头,墨千君顺势握了握他的手指,低声轻笑道:“还要继续拜堂么?不拜我可就走了啊。”   要砍姬韶鸿那个混蛋多的是机会和时间,犯不着这个时候跟他较劲。   皇上和皇后还在上面看着呢。   动了皇后的宝贝儿子,她背后的家族还不得跟姬韶渊拼命啊。   姬韶渊唇角一勾,身上的杀气彻底的消失,转而对前方的礼部尚书道:“齐大人,三礼。”   礼部尚书瞬间回神,脸色发白的连连点头,慌乱的喊道:“夫妻交拜——”   无视风雅阁内一众傻愣成木桩子的礼官及皇子公主,姬韶渊和墨千君仿若无人般相互对拜。   待他们直起身子后,礼部尚书的‘礼成’两个字还未出口,姬韶渊便一把将墨千君抱起,对正前方的宣德帝说:“父皇母妃,君儿方才受惊,儿臣先送她回长澜宫。”   说罢,脚下一点身形一晃,便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娘喂……   一众礼官呆呆的看着姬韶渊消失的方向,暗道这六殿下也未免太心急了点吧。   这还不到行洞房礼的时候呢!   还有诸多仪式和喜宴尤未举行,他咋能直接扛着皇妃就入了洞房呢!   他可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啊……有哪个瞎子的行动是如此干净利落又敏捷果断的!   六殿下真乃神人也……   宣德帝和贤妃也愕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殿门,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忘了该作何反应。片刻后,皇后黑着脸哼了一声,宣德帝和贤妃这才回神,跟着,贤妃的脸上一红,有些无语的揉了揉额角。   六儿和君儿的感情好是喜事,可……可这大婚才进行了一半,新郎就把新娘给扛跑了,这简直是……简直是……   荒唐!   宣德帝的想法也同贤妃一样,觉得姬韶渊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孟浪荒唐,活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生怕就生怕被人抢跑,想要赶紧带回去藏起来不被人看到才好。   只不过,在一瞬间的无语过后,宣德帝的心底立刻就变成了欣慰。   跑得好,跑的好啊!   原以为是抽中了下下签,给自己儿子捡了个最次等的瓦砾做皇妃,没想到一转眼就瓦砾变明珠,将军府的大小姐竟然是个难得的倾城美人!   虽然还不清楚她脸上的胎记为何在这个时候消失,但宣德帝突然庆幸,墨千君在此之前的十八年都是个丑八怪。   要是她一开始便长的像个祸国殃民的妖精一样,那他其他的儿子不也得饿狼一般上赶着来找他求指婚?墨千君   只有一个,儿子却一共有九个,就算是他偏袒六儿,也禁不起那么多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吵架争夺呀。   所以,这阴错阳差歪打误撞下,最终让姬韶渊捡了个大便宜,宣德帝的脸上瞬间便笑出了花,还莫名的升出了一股自家养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这一拱还拱了个极品水晶白菜的自豪感。   “皇上。”看到宣德帝那掩不住宠爱的神情,皇后立即一阵咬牙,冷着脸说道:“大礼还未结束,六儿便带着皇子妃跑了,这不合规矩,简直是荒谬!”   “六儿多年幽居长澜宫,性子的确是散漫了一些,不及太子懂事。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贤妃优雅的勾唇一笑,望着姬韶鸿的眼神却陡然充满了寒霜。   君儿的盖头为何会突然掉落她没看清楚,但她当时站的位置离太子最近,再加上六儿随后的态度与神情,不难看出是太子动了什么手脚。   他是想要君儿当众出丑,然后让六儿和君儿招来非议和耻笑么!   若不是君儿脸上的胎记莫名消失,这喜庆的大婚定然会被搅成一锅烂粥。   要知道,风雅阁里立着的那些皇子公主,同六儿亲厚的一个都没有,嫉妒六儿得宠的倒是不少,要是被他们逮到了机会,还不得死命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宣德帝的眼神也随之一冷,侧头看向了姬韶鸿的方向。   贤妃没有武功,自然不知道姬韶鸿做了什么,但宣德帝却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是他刻意弄掉了墨千君的盖头,想要她当众暴露丑颜,再借机对她和六儿嘲讽嗤笑。   当着自己的面他尚敢如此,那他不在的时候呢?   宣德帝的心底一阵失望,只觉得姬韶鸿如今的德行越来越当不起太子的封号。   他收敛了笑容缓缓的起身,冷然道:“摆宴,等六儿回来后再继续大礼。”   然后,又转身看着贤妃道:“爱妃先随朕到偏殿休息片刻。”   说罢,也不理会身边的皇后,宣德帝直接带着贤妃便朝偏殿走去。   姬韶鸿心底一抽,脸色顿时更加的阴沉,而皇后看着宣德帝的背影,眼底也是一片阴霾。   贤妃母子全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皇上也一直都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倒衬得她这个皇后名不正言不顺,好似事事都出错德行有亏一般。   哼,不过就是个瞎了眼的皇子,贤妃以为他们能得意到几时!   皇后一撩袖子,缓缓的从殿前走下,立到太子的面前说:“太子,随本宫去未央宫。”   未央宫?   姬韶鸿的眼睛猛然一亮,微微一笑扶着皇后道:“是。”   皇长兄身体不好,所以宫中的一些虚礼他都可以不用参加,一时气急倒忘了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助力。   他已然看出父皇对他的不满,甚至可以说对他越来越冷淡。但只要有大皇兄在,姬韶渊就永远都别想斗得过他!   *   长澜宫内,桂公公仍在指挥着满院子的太监宫女忙东忙西,却突然看到姬韶渊抱着墨千君出现在大殿正门处,不由得眼睛一瞠愕然的叫道:“殿下?”   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天际仍是大量,太阳也没西下月亮也没升起,他禁不住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待他再度抬头,就见姬韶渊已经立在了他的面前。   祖宗诶……   桂朝卿连忙跪下朝姬韶渊行礼,然后呆呆的问道:“殿下此时不是应该在风雅阁么?”   午时都还未过,按理说,这个时候殿下与皇妃应该刚刚拜完堂而已。但之后还应有很多繁琐的礼节即宫宴,即便是中途可将皇妃先送回来,也该是等到晚宴过后殿下方可回来,再与皇妃举行最后的洞房礼。   这大婚之日才过了一半,咋的他们就回来了啊!   心里咯噔一跳,桂朝卿的脑门顿时乌云密布,狐疑的眼神落到了姬韶渊怀中的墨千君身上。   该不会是这大小姐在婚礼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逼的殿下不得不将她扛回来,搅得大婚一团乱吧。   桂朝卿心底对墨千君一直都带有偏见,认为她又丑又任性,对自家殿下还无比的凶残。眼见她连成个亲都不消停,桂朝卿的小脸顿时就黑了一半,却又不敢对墨千君直接表露出来,于是便郁闷的瞥了她好几眼,暗戳戳的在心中腹诽不止。   姬韶渊直接无视桂朝卿朝寝殿内走去,桂朝卿连忙阻止道:“殿下,嬷嬷他们……”   咣——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桂朝卿摸了摸脑袋无语的望天,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他也管不到,殿下喜欢就好。   作吧,就让那个墨大小姐可劲的作吧。他倒要看看殿下能忍耐她多久。   哼!   寝宫中,因为还未到该行洞房礼的时候,随着墨千君过来的嬷嬷丫鬟此时也都同送嫁的队伍在一起,所以,这寝   殿中虽然布置的喜气洋洋,却除了姬韶渊和墨千君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墨千君静静的窝在姬韶渊怀里,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虽然蒙着盖头看不到四周的一切,却也能感觉出他带着她到了什么地方。   因为,四周全是她所熟悉的,优雅的竹香和混着龙涎香的姬韶渊的味道。   身下触到了软软的垫子,姬韶渊将墨千君放在了床榻上,抬手便将她的盖头扯下。   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笑眯眯的对姬韶渊说:“大礼还未行完,殿下这般着急将臣女……”   话音未落,姬韶渊又一把将自己眼前的锦带扯下,露出了那双墨千君熟悉的红色双瞳。   墨千君话音一窒,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姬韶渊清亮深邃的血瞳,跟着就身子一仰被重重的推倒,双唇也被姬韶渊大力的封住。   “殿……唔……”   她抬手推着他的胸膛,想要让他起身看清他的双眼,想要确定他的眼睛是真的痊愈了。但姬韶渊却完全不容许她抗拒,直接握住她的双手钳制在了头顶,另外一只手捉住了她尖尖的下巴,惩罚性的啃噬着她的双唇。   熟悉的味道窜入口中,墨千君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在看到他睁开双眼时那一瞬间涌起的惊讶和错愕,也很快变成了放心和喜悦。   她与他的大婚,将不是在他的一片黑暗中完成,她所呈现的最完美的自己,他已经看到了。   “殿下……”寝殿中的空气急速升温,待姬韶渊放开墨千君的双唇,墨千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忍不住低声唤道。   姬韶渊眼底绽放出一丝危险的光芒,勾着墨千君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本宫允你去掉脸上的胎记了么。”   虽然将刹那芳华的解药交给了她,但他也知道,以墨千君的聪明,定然不会在此时服下解药恢复真容,进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给自己准备了这等惊喜,在大婚之日去掉了胎记,将她最美的模样绽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若不是姬韶鸿在风雅阁当众无礼,这份惊喜也不会变成惊吓,若是当他在晚宴后的洞房礼揭开盖头,看到自己的小皇妃露出专属于自己的美丽,这份惊喜才能受用到极致。   然而,当姬韶鸿将她的盖头打落,让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露出这张祸国殃民的小脸时,心底瞬间涌起的怒火令姬韶渊差点把持不住,当众在风雅阁内废了姬韶鸿。   他珍藏了这么久的小狐狸,怎么能被不相干的人看到。   墨千君被他咬的痛叫了一声,随即便气呼呼的推着他的胸口,并将手上的镯子一把撸下,往床角里一扔哼道:“既然殿下喜欢臣女的胎记,那臣女就将胎记还给你好了。”   娘的,疼死她了。   她的嘴唇一定被咬出血了。   她也没想到姬韶鸿会在宣德帝的面前搞了那么一出啊!   本是想给他个惊喜的,却没想到会暴露了真容被那么多人看到。   她知道姬韶渊为何会生气,因为这张脸的确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相较于他在大婚被嘲笑,她倒是庆幸自己一早就带上了琉璃镯子,在盖头被打落后震翻了那群小人。   成个亲也不让人消停,真不知道那些人的心眼都是什么做成的,好似不看到姬韶渊倒霉就不开心似得。如今看到她并非传言中的丑八怪,看他们还拿什么来嘲笑姬韶渊。至于那些可能会生出的麻烦……   反正她已经嫁给姬韶渊了,他也说过他的怀中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她就厚着脸皮继续麻烦他好了。   姬韶渊见墨千君脸上的胎记在去掉镯子后便很快恢复,变成了以前的海盗熊猫脸,不由得微微一愣坐直了身子,又将墨千君也抱起揽在了怀中,抚着她的胎记道:“你没有服下刹那芳华的解药?”   “没有。”墨千君悻悻的看了他一眼,“解去了刹那芳华不就彻底的暴露了,未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便只好顶着这胎记了。”   说着,墨千君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委屈,“可今日是我同殿下的大婚。”   抬手将床边的镯子扒拉了回来,墨千君握着那镯子递到了姬韶渊面前,“小师妹送我的硫磺镯子,不知道为何,只要带着它我脸上的胎记便能消退,若是去掉,胎记便会恢复原样。”   多完美的易容神器啊,同姬韶渊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戴上,出了长澜宫她再去掉镯子恢复以前的伪装。如此方便的美丑切换,既能满足她在姬韶渊面前欲为悦己者容的小心思,还能藏起她脸上的秘密,谁晓得姬韶鸿在风雅阁的时候抽什么风!   看着墨千君那焉巴巴又委屈的小模样,那望着他时会闪烁着水光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姬韶渊噗嗤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道:“几日不见,君儿糊弄人的功夫倒是越发的见长了。”   此时此刻,姬韶渊仿佛看到了他与墨千君相识最初的   模样。   那时候,她也是爱这般撒娇耍赖,总是睁着一双怯生生又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狡诈又慧黠的光芒欺世盗名,哄着他为她排忧解难,把偌大一个将军府直接便砸到了他的肩上。   护着将军府不受宫中夺嫡势力的迫害原就是他的本意,即便没有认识墨千君,没有同她的婚约以及之后的兜兜转转,他也一样会把将军府揽在羽下,以免庆国失去这最后一股能震慑四方的清流。   却没想到,他会收获这样一份惊喜与意外,圈住了一只这般有趣的小狐狸。   他有多久没看到墨千君对自己露出这般狗腿的眼神了?   只不过,以前的小狐狸,即便是言笑晏晏极尽谄媚之能,那眼底也是充满了算计和疏远的。到后来虽与他的关系拉近了些许,她却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敏感又暴躁,蹬鼻子上脸一踩就炸毛。   姬韶渊并不讨厌那样的墨千君,也知道她为何会生气撒泼对自己无礼同自己闹别扭。然而此刻,当他再度看到墨千君对自己露出那灵动狡黠,虽然狗腿但清澈无比还暗含着一丝亲密与撒娇的眼神时,姬韶渊的心底瞬间就软成了一团,像是有一丝暖暖的清泉划过,溢满了他整个胸膛,哄得他只想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把这个磨人的丫头再宠的更无法无天一些。   墨千君见姬韶渊识破了自己在装可怜,索性便破罐子破摔颇不要脸的回答道:“露都已经露过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到了,我还能让时间倒流再憋回去不成!老天爷非叫小姐我生的这般漂亮,我也是很困扰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殿下,丢人不   这小不要脸的。   看着墨千君得意洋洋的表情,姬韶渊唇角一扬,伸手便敲向她的脑袋,墨千君飞速的闪开,绕到另一旁道:“殿下,大礼还未完成,你这么带我离开,太子一行人又要借机生事了。”   一提到太子,姬韶渊的眼底再度有寒光闪过,淡然的回答:“本宫身体不适,伤口有崩裂之嫌。宫宴有父皇和母妃在,用不着本宫操心。”   说着,他便扬声唤道:“桂朝卿。”   扬手将床帐放下,遮住了墨千君此时的模样,听到传唤的桂朝卿也飞快的进来,带着一脸的郁闷问道:“殿下有和吩咐?瓯”   偷眼向前看去,却没有看到墨千君,只看到殿下身侧的床帐后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桂朝卿撇了撇嘴纺。   哎,新科皇妃果然是荒唐,这还没行洞房礼呢,就关起门来占起殿下的便宜了。   “去禀明父皇,本宫操劳过度旧疾复发需要休养,传聂同过来。”   桂朝卿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临行前还无语的瞥了姬韶渊一眼。   他咋看不出殿下有半点旧疾复发的模样,一看就是想逃避宫宴好同皇妃待在一起腻歪。   哼,殿下被皇妃给带坏了。   桂朝卿走后,姬韶渊将墨千君从帐子后拖出,将她头上繁琐的发簪一根根拆下,悠然道:“父皇知本宫身子孱弱,大婚前便交代过本宫,一旦身体不适,可立即回宫修养,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身体孱弱?   墨千君默默地瞥了姬韶渊一眼。   若论起脸皮的厚度来,如果姬韶渊称庆国第二,只怕是每人能越过他称第一。   是谁刚才在风雅阁想抽刀砍死太子来着?然后又带着她跑的像兔子一样。他哪里看得出半点孱弱的模样。   看着墨千君一脸腹诽的神情,姬韶渊莞尔的勾着嘴角,脸上的笑容无比惬意。   待她头上的发饰全部卸下,长发倾泻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脸,清灵的眼睛又不时的瞥到他脸上,姬韶渊心底微微一热,揽着墨千君的纤腰凑到了她面前唤道:“君儿。”   墨千君心底一颤,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拂过,撩的她耳根子泛红身体发软。她眼睫一垂移开了视线,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恶声恶气的问道:“做什么。”   姬韶渊将她的下巴勾起,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而后低头朝她的唇瓣上吻去。但不等她碰到墨千君,姬韶渊的神情突然一变,松开手闪身就朝寝宫外掠去。   墨千君微微一愣,将手上的镯子摘下便也朝外奔去。   守在宫门外的太监宫女连连对墨千君行礼,墨千君皱了皱眉头问道:“殿下呢?”   宫女伸手指了指上方,墨千君抬头,就见姬韶渊此时正立在房顶,红色的喜袍迎风摆动,而聂同此时也立在他身侧,面上的表情无比的凝重。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李玄机说过的话像是附骨之疽般在她脑中响起,她有些惊惶的扬声唤道:“殿下!”   姬韶渊原本正脸色微沉的握着一样东西,听到墨千君的声音后右手一勾,飞速的将那东西藏入了袖中,然后从房顶上跃下,揽着墨千君便回到了寝宫。墨千君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问:“是不是将军府出事了!李玄机他……”   “君儿。”姬韶渊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紫苑和绿瑶在宫内,秦管家也一直跟在岳父的身边,以岳父的武功,有谁能在青天白日下轻易伤了他。”   “那殿下方才……”墨千君微微咬唇,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将军府无事便好,她还以为是李玄机那句鬼话应了,老爹他们真的遭到了啥暗算。可心头有一丝阴影却挥之不去,墨千君又问:“难道是府上的其他人出事了?”   “没有。”姬韶渊揽着她坐下,“将军府内一切安然无虞,君儿不必庸人自扰。”他捏着墨千君的下巴轻轻一晃,似笑非笑道:“本宫交代过你的话你从未放在心上,李玄机的鬼话连篇你倒时时都惦记……”   他往床边一靠叹了口气,“君儿不信本宫能护住将军府?”   墨千君摇了摇头,伸手按在了胸口,“不是不相信殿下,只是我一直都有股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姬韶渊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颤,眼底也有一丝冷光闪过,他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说:“放心,聂同方才来不过是告诉本宫,太子和皇后去未央宫见了皇长兄。单凭李玄机和太子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若是加上皇长兄——”   姬韶渊墨眉微拧低头看着她那张祸国殃民的小脸,叹气,“你这丫头当真不让本宫省心。”   “皇长子?”墨千君眨了眨眼睛,“淮王姬韶祈?”   “嗯。”姬韶渊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又道:“将刹那芳华的解药服下吧,既然已经被他们看到了,日后便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他轻抚着墨千君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是穆姑娘给   你的?”   “小师妹说,这镯子是流轩阁的老阁主亲手做出来的。”墨千君将小脸一侧,然后将镯子取下,等胎记恢复原样后又再度套上,“殿下你看。”   “曼陀罗?”姬韶渊此时才发现,墨千君脸上的胎记还有这种奇特的变化,不由得眼神一深,掩在袖子中的手再度抓紧了他方才藏起来的东西。   “这镯子应该是我娘拜托流轩阁的老阁主弄出来的。小师妹说要回去询问这镯子的秘密,结果到现在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想等大婚之后去拜访一下穆老阁主,问问他这镯子到底有什么用处。这胎记的秘密没有解开,我哪里敢轻易服下刹那芳华的解药。反正带着这镯子便同吃了解药一样,暂且就先维持原样吧。”   “流轩阁那里本宫自会差人去询问。”姬韶渊轻笑道:“你便安心待在长澜宫,做好你的六皇子妃少惹是生非便可。”   墨千君立刻不满的抗议,“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了!”   都是各种麻烦莫名其妙的找上她好不好。   清雅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幽沉,姬韶渊看着殿门外道:“只怕今日的大婚还会横生枝节,一旦皇长兄出手,本宫便无法预料事态的走向了。”   “淮王那般难对付么。”墨千君有些惊讶的看着姬韶渊。   就连面对多年未抓到的月王,他也从未露出过这般慎重的神情,她还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能和他匹敌的对手,却没想到宫里竟藏着一个让他忌惮的人物。   “十个姬韶风加李玄机也敌不过一个皇长兄。”姬韶渊的眼底划过一丝惋惜的神情,“若非他身患顽疾,连聂同都说他病入膏肓药石罔效,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姬韶鸿来坐。”   这么厉害?   墨千君凑到姬韶渊的面前,眨巴着眼睛问:“难道殿下也斗不过那个淮王?淮王的武功和智计比殿下还要高么!”   他可是暗帝!   这么逆天的身份要是都敌不过姬韶祈,那姬韶祈岂不是庆国最大的外挂,那得聪明到什么程度才能比得过姬韶渊这个阴险腹黑的老狐狸。   看着墨千君兴致盎然不掩期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姬韶渊顿时一阵无语,他眼睛一眯捏着她的小脸道:“君儿似乎很期望看到本宫败给皇长兄?”   “怎么可能!”   墨千君的脑袋瞬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一脸坚定的道:“臣女可是一直站在殿下这一边的,臣女只是担心,若是淮王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暗算了殿下,或者是殿下一不小心栽到了他的手里,那臣女岂不是要心疼死么!”   无赖的往姬韶渊怀中一钻,墨千君抱着姬韶渊的腰说:“臣女还想和殿下长命百岁长长久久呢,哪里舍得殿下伤在那些小人的手里。”   不着痕迹的收紧双臂,墨千君敛下双眸在心底叹息。   若是真能平安无事长长久久……那她此生便在无所求。   姬韶渊也抬手环住了墨千君,懒洋洋的回答:“无妨,若是斗不过皇长兄,本宫便带着君儿逃出京城,凡是皇长兄所到之处本宫皆退避三舍绕着他走便是。”   “啊?”墨千君愕然的抬头,满脸黑线道:“殿下……丢人不……”   丢人么……   姬韶渊笑而不答,藏在眼底的情绪却越加的寒凛。   袖子里的东西划过手心,姬韶渊收紧了手臂将墨千君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被他藏起来未让她看到的是一缕青丝,包裹着青丝的绢帕上染着斑驳的血迹,帕角上绣着一个字:穆。 ☆、第二百一十三章:刹那芳华   出了寝宫,姬韶渊吩咐桂朝卿在门外仔细看守,然后便转身折去了书房。   虽说午后的琐事甚至是晚宴都可以逃过,但晚宴后的洞房礼却还是要举行的。   姬韶渊与墨千君温存了片刻后,便要她先行休息好等着晚上行洞房礼。墨千君近来的确累的够呛,很快便被姬韶渊哄着沉入了梦乡,然后,姬韶渊便脸色一变转了出来。   书房中,程怀卿和聂同早已在此等候,看到姬韶渊出现,程怀卿淡然的问道:“君儿睡着了?”   “寝宫中燃了安神香,不到晚膳的时候她应是不会醒。”姬韶渊将袖中的东西取出放在了桌子上,问道:“穆姑娘什么时候失踪的。纺”   “她在太后手里。”程怀卿看着桌上的青丝和染血的帕子,随后看了聂同一眼,聂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姬韶渊说:“殿下,方才未来得及告诉你。除了穆姑娘被抓……流轩阁的老阁主过世了。”   姬韶渊原本闭着的眼睛咻然睁开,血色的瞳孔中淬满了凛冽的寒霜,他看着聂同问:“太后下的手?瓯”   “不知道。”聂同皱眉道:“卿儿看到太后将穆姑娘叫去了荣华宫,一时好奇就起爬了墙头,这才发现太后将穆姑娘给软禁了起来。等我差人去了流轩阁,老阁主已经过世了。消息我暂且压了下来,除了穆阁主之外无人知道此事,但流轩阁内未发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迹,看不出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   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姬韶渊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清冷,然那清冷中却泛着让人胆寒的凉意。   聂同与程怀卿相视一眼,眼底的神色皆无比的慎重。   太后往日里也经常传穆婉凝入宫,所以宫里的人也早已习惯她出现在荣华宫,根本不会怀疑太后会对她做些什么。   今日若非程怀卿偶然在荣华宫附近徘徊,临时起意溜了进去,也不会发现穆婉凝落在了太后手里,更不会发现流轩阁的老阁主竟然遇害。   若是老阁主身死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立刻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今日这大婚可就有的瞧了。   程怀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李玄机那句鬼话是这个意思么?   从君儿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是她大意了……   将军府的人都安然无恙,姬韶渊也安排了人手在暗中盯梢,她便放松了警惕未再多想。却没想到,原来他打的是流轩阁的主意,因为穆婉凝是君儿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就拿穆婉凝和流轩阁来开刀?   “太后一向对穆姑娘疼爱有加,对流轩阁也颇为依仗,怎么会下手杀了老阁主?”程怀卿对此有些不解。   穆婉凝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宫中的党争从来扯不上什么关系。难道仅因为她和君儿关系密切,太后就抓了她用她来刺激君儿。   如果单纯是这样,那直接杀了她岂不是更好?   除了一个染血的帕子,暗示他们穆婉凝已经出事,太后并未留下其他的任何消息。她并不知道程怀卿已经发现穆婉凝被软禁在了荣华宫,大概是还想用着血帕吊着他们一阵,让他们为寻找穆婉凝的踪迹而花费些心思。   太后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对老阁主动手的不一定是太后。”姬韶渊一脸冷色的望着桌上的帕子,“卿姨,本宫要你手中的青麒卫。”   程怀卿微微一怔,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决定了?”   暗影宫内一共有五大令牌,象征着暗帝手中的五大势力——   青麒,白麒,黄麒,红麒和黑麒。   当年程怀卿出师离开暗影宫的时候,带走了白麒令和青麒令,但暗影宫祖训言明:未到国破家亡皇室衰微之际,不得动用暗影宫的任何力量。所以,她便将那两个令牌直接扔进了箱底。   这么多年过去,程怀卿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有这两样东西,此时听到姬韶渊提起,心底顿时溢出了一抹唏嘘。   前任暗帝收她为徒,原是打算让她接管麒麟大军,将五个令牌全都交予她手中,却没想到她当了个弃徒,抛下了暗影宫一去不回。   大抵是看出她不愿继承暗帝,所以师父也没有勉强她回去,更没有派人来为难她抓捕她,甚至连她带走的两块令牌也没有收回,只是又寻到了姬韶渊重头教导,将暗帝传到了他的手里。   若非君儿意外发现了麒麟徽记,她也不会知晓,代替自己继承了暗影宫的传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自己闺中密友的儿子,现在又娶了她的外甥女。   如今,也的确是该物归原主,将青麒和白麒两道令牌还给他了……   只不过,当姬韶渊决定动用麒麟大军,那就代表他的身份多了一丝暴露的危险。   皇子夺嫡越演越烈,姬韶渊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长澜宫,他迟早会被人发现他是暗影宫的暗帝。   到时   候,只怕又是一场无法预料的腥风血雨。   “无妨。”姬韶渊淡然的回答,“本宫的身份藏不住。”   除非他这辈子都不动用暗影宫的力量,只要他稍微露出些痕迹,就迟早有暴露身份的一天。   事实上,父皇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而济王姬韶风之所以同他针锋相对对他恨之入骨,只怕也是得知了暗影宫的存在。更别提,宫中还有太后和大皇子姬韶祈。   青麒卫是麒麟军中的探子,最擅长的便是混入敌国刺探军机,可称得上是细作中的细作,庆国内没有任何势力的消息能比他们更加灵通,即便是纵横朝野的第一楼也不能。   对付太后和皇长子,动用青麒卫最合适不过。姬韶渊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是以前不觉得太子或济王值得自己动用暗影宫,如今流轩阁出了意外,暗影宫显然已不能再置身事外。   “令牌我马上寻来给你,你想要他们去查探穆老阁主的死因?”程怀卿问道。   “不。”姬韶渊眼神漠然,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冷笑,“让青麒卫去查,皇长兄同穆老阁主之死有没有关系。”   “姬韶祈……”程怀卿脸上划过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他对那个皇长子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身体孱弱,自出生起就缠绵病榻鲜少见人。   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五岁,如今他已过三十,早已是强弩之末,但太子和皇后却对他言听计从,想来定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程怀卿叹了口气,“太后抓了穆姑娘到底想做些什么。”   “大概,是为了君儿脸上的胎记。”姬韶渊抬头看向了程怀卿,“卿姨,岳母当年过世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   君儿的胎记?   程怀卿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思索了片刻,“没有……”   她看着聂同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君儿脸上的胎记是中了刹那芳华之毒,而且是素素亲自喂给君儿的。”   “你确定,当日岳母过世是遭到了太后的毒手?”姬韶渊又问。   程怀卿心底咯噔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韶渊看着程怀卿并未作答,程怀卿心底有一丝阴影扩散,就听聂同说道:“卿儿,你知道刹那芳华要如何下毒么?”   “如何?”程怀卿的的双手缓缓的握住,眼底也罩上了一层阴霾,聂同继续道:“银针过穴。”   聂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到了程怀卿的面前,“事实上,当初我发现君儿脸上的胎记是中了刹那芳华之毒的时候,心底非常的诧异。因为刹那芳华是一种万般阴损的毒药,只需用银针浸染刺入脸上的穴道,中毒者就会面目全非皮肉腐蚀,此生再无痊愈的可能。”   程怀卿瞬间一惊,“那君儿的脸……”   “她脸上的毒并非是用银针过穴刺入穴道。”聂同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是有人将硫磺和丹砂混入其中,然后一针又一针的将刹那芳华纹到了君儿的脸上,在她的脸上刺出了那样一片胎记。刹那芳华颜色泛黑,沉积在君儿的脸上,却又因为丹砂和硫磺克制了毒性,所以并未伤及君儿的肌肤。”   “据说,她刚刚出生你便赶去了将军府,将她从刺杀将军夫人的刺客手中救下。而那时,她的脸上便已经有了胎记……”聂同话音一顿,“能在她脸上动手脚的只有将军夫人,而她脸上的胎记,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方可纹刺成型。所以,殿下才问你,你确定当日刺杀将军夫人的是太后的人马?”   程怀卿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微泛白,手心里一片冰凉。   当年的往事眼前闪过,她微微垂眸,沉声回答道:“那日,是素素告诉我,说寻到了太后想造反的证据,让我到一个地方去找。待我去了之后,却中了埋伏遭到了袭击。我心知事情生变,以为是太后发现对素素下手,于是马上赶回了将军府,刚好看到素素被人刺了一剑,而她怀里则抱着早产的君儿。”   程怀卿的眼睛缓缓闭上,“那时候,院中已经起了大火,素素将君儿交给我让我带着君儿快走,还叮嘱我,一定好护好君儿,不要让她遭到太后的毒手。四周全是刺客,素素已经重伤不治,我也无法将她和君儿一起带出,便只能舍下她带着君儿离开。当我杀尽了那些人逃出了火海,素素就……”   忆起往事,程怀卿周身都溢满了森冷的杀气。   她仿佛又看到了火海弥漫,房屋倾塌的瞬间,她自小就捧在手心里,不管她想要什么都会寻来逗她开心的妹妹就在被火舌吞噬,在其中化为了灰烬。   直到今日,她都还记得手上沾染了素素的鲜血的感觉,所以,她便自那时候发誓,一定要为素素报仇。   之所以会放弃暗帝的身份彻底的离开暗影宫,也是因为她背着素素的私仇,心底藏着化不开的怨恨。   暗影宫是庆国的最后一道支柱,也是庆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师父在她入门的时候便说过:暗影宫只能在庆国存亡之际出世,决   不能将五大令牌用于私怨。   她知道,如果私自动用了暗影宫的力量,庆国朝堂绝对会因此而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因为得知一朝双帝的秘密而引发内乱,闹得举国动荡民不聊生。   试问,有哪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背后藏着一只更可怕的力量,会容许一个所谓的暗帝将自己当傀儡一般操纵,暗中威胁着自己的皇位。   查不到暗帝的身份,他即便忐忑不安也不会执意过激的去寻找,但若是暗帝的身份浮出水面,为君者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将其铲除。   所以,未免自己无法克制仇恨而酿成大祸,程怀卿便决然的放弃了在暗影宫拥有的一切,潜心待在冷宫将近二十年,只为了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扳倒太后。   可是,听了聂同的化合姬韶渊的疑问之后,程怀卿突然就不那么确定——   素素真的是死在太后的手中么?   “卿姨。”姬韶渊看着程怀卿有些失神的表情道:“君儿的胎记里,藏着一副图腾。”   “图腾?”   姬韶渊点头,一字一句的说:“月支国的王室徽记——曼陀罗。”   *   “小师姐。”   穆婉凝清脆的声音如银铃般想起,墨千君恍然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熟悉又带着一丝调侃和浅笑的面容,低声换了一句:“小师妹……”   穆婉凝翻了个白眼,戳了戳墨千君的脑袋说:“啧,大喜的日子你都能在这里蒙头大睡,哪家的新娘像你这丑八怪一样不着调的。”   墨千君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坐起身看着穆婉凝道:“你怎么在这里。”   轻轻晃了晃脑袋,待神智清醒了些许,墨千君眯起眼睛瞪了穆婉凝一眼,“不是说之前几日都会到将军府来陪着我么?结果连你的鬼影都没见到,到底是谁更不着调啊。”   穆婉凝嫌弃的瞥了墨千君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丑八怪,回去问问我爷爷你那胎记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那硫磺镯子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出什么来了?”墨千君眼睛一亮,跳起来拉住穆婉凝问道。   “自然。”穆婉凝得意的一笑,“本姑娘出马,爷爷自然是要把一切告知于我的。”   她神秘兮兮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凑到墨千君的耳边,“爷爷说……”   噗——   有什么沉闷的响动传来,穆婉凝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的微笑也瞬间定格。   墨千君心底一抽,缓缓的抬头,跟着就看到一柄利刃从穆婉凝的胸口透出,凛冽的寒光中血水飞溅,染红了穆婉凝浅蓝色的衣裙。   “小……师姐……”穆婉凝一把扣住了墨千君的肩膀,墨千君瞳孔一缩,愕然的望着面前的穆婉凝,只觉得她的声音像是在沙地上划过,勾出了一阵又一阵若金属般刺耳的回响。   “小师姐……”穆婉凝的眼睛和嘴角皆渗出了鲜血,双手几乎要嵌入墨千君的肉里,诡异的嗓音形如鬼魅般在她的耳边回荡——   救我……   “小师妹!”墨千君一声惊叫,猛然睁开眼睛自床上坐起。   “小姐?”   紫苑和绿瑶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带着丝丝的惊讶和诧异。   墨千君回头,朦胧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嗡嗡作响的大脑也回归沉静。   待四周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底,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右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襟口。   这里是长澜宫。   “小姐,你怎么了?”   紫苑和绿瑶原是和送亲的队伍待在一起,但姬韶渊下午便将她们传唤了过来,让她们候在墨千君的身边等着她醒来,好直接给她梳妆打扮准备晚上的洞房礼。   如今墨千君醒来,但脸色泛白神色难看,如同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般,紫苑立刻奔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的道:“不会是睡了一觉不小心得风寒了吧。”   墨千君摇了摇头将紫苑的手拿下,环顾着四周问道:“殿下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对手   “洞房礼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殿下哪还能继续留在这里。”绿瑶捧着头饰和盖头过来,“小姐既然醒了,便起身让奴婢们为你重新梳妆,等会儿嬷嬷喜娘们就要进来了,让她们看到小姐这样不好。”   墨千君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殿中的气氛无比的沉闷,脑袋里像是钉了根钉子一样钻心的疼。紫苑忧心的扶着她的手臂问:“小姐,是做噩梦了么?纺”   噩梦?   墨千君眉心微蹙。   方才睡梦中好像的确梦到了什么……怎么一醒来就不记得了……   她抬头看着紫苑叹气,“无事,大概是近来太过疲累,睡得久了就有些乏力。”   在大婚当日从中午闷头睡到晚上,放眼庆国皇族,估计也只她一个了。   紫苑和绿瑶飞快的服侍墨千君起床,还贴心的端了些点心来给她充饥。   原本繁琐的礼节过场被姬韶渊以身体不适为由给跳了过去,如今风雅阁内正在举行晚宴,等晚宴结束姬韶渊回来,和墨千君行了正式的洞房礼,这大婚仪式便算是彻底的结束,而墨千君也就是正式的六皇妃了。   墨千君有些怔然的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看着紫苑和绿瑶在自己头上摆弄瓯。   心底的沉闷挥之不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姬韶渊此时不在,她突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惶恐,就好像下午看到姬韶渊突然离去之时,心底那突然涌起的慌乱一样。   墨千君的脸色咻然沉下,扬声唤道:“十二!”   她的预感从不会出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小姐!”紫苑皱了皱眉头,不赞同的道:“这个时候唤十二做什么,嬷嬷和喜娘们……”   “皇妃。”正对着墨千君的窗户外传来一声回应,墨千君绕过梳妆台来到窗户前,对殿外的龙十二问道:“殿下在何处。”   “风雅阁。”龙十二像是知道墨千君要问什么一般,立在阴影中对墨千君说:“殿下之前收到消息:皇后与太子到未央宫寻淮王殿下密谈,意图对殿下不利。淮王似乎打算出席今晚的晚宴,在宴会上对殿下做些什么,聂神医便备了解毒丹给殿下,提醒殿下提防淮王的暗算。”   果然……   她就知道太子和李玄机那些人不会轻易死心,看来,他们是铁了心的想要那句预言实现不可。   墨千君看着已经沉下的夜幕,心却是飞到了前方的风雅阁。   纵使知道姬韶渊已有了准备,却还是免不了为他忧心。   若是此时也能待在风雅阁里,和他一起面对那些阴谋冷箭,她大概就不会这般焦虑。曾几何时,总想躲在人后远离危险的她竟然也会有不怕死的往阴谋圈子里钻的一天。   墨千君叹了口气,暗道姬韶渊这个腹黑祸水当真是害人不浅。   “小师妹可还好?”   穆婉凝那死丫头一直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问出那镯子的来历没有。   龙十二隐在暗处的眼神微微一沉,在阴影中低头回答道:“二统领此时正率领龙骑卫守在流轩阁。”   “是么?”墨千君微微一笑,“传信给龙二,让他帮我给小师妹代个话吧。让那个丫头动作快点,等大婚过后我便到流轩阁去寻她。”   “是……”龙十二应了一声后便隐去了身影,墨千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转了回去。   姬韶渊倒是想的周到,还派了龙骑卫去守护流轩阁,这样一来,她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希望夜宴上的那些人钻不到空子无计可趁,让姬韶渊能早些回来让她彻底的放心。   “小姐。”紫苑有些无奈的看着墨千君说:“洞房礼前你竟然还传唤其他的男人,让殿下知道了肯定会教训你的。”   墨千君柳眉一扬,“他若是真的会同我计较,就不会允许十二现身了。”   再说,他不是待在外面没进来么。   两人没打照面就不算见面,所以她也算不上愉悦吧。   绿瑶小嘴一噘轻哼了一声,“当真是殿下把小姐给宠坏了,奴婢们说不过你,还不快过来让奴婢们给你上妆。”   墨千君使劲捏了捏绿瑶的小脸,“脾气比小姐我还要大,明天就把你这坏丫头给赶回去。”   话虽如此,但墨千君还是乖乖的坐下,配合的让紫苑和绿瑶为自己梳妆,紊乱的心思也逐渐平静。   洞房礼啊……   摒除了杂念的墨千君这才想起马上要面对的一件事,那耳根子瞬间便开始发红烫。   等姬韶渊摆平了前方的那些人回来,两人再喝过了交杯酒,然后岂不是就要……   洞、房、了?!   *   风雅阁内,丝竹声徐徐,舞影蹁跹。   宣德帝一脸惬意的望着下方的歌舞,时不时的还将目光落在身侧不远处的姬韶渊身上,眼底的神情既欣慰又志得意满。   贤妃斟了一杯酒递到宣德帝面前,微微一笑唤道:“皇上。”   宣德帝接过酒杯,顺势握住了贤妃的手,感慨道:“六儿终于有了正妃,朕的心底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日后爱妃也不用再为他担忧了。”   贤妃也转头看着姬韶渊,温柔的回道:“君儿是素素的女儿,自然是性情温和贤良淑德,她定会替臣妾好生的照顾六儿,与六儿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贤良淑德?   宣德帝的嘴角抽了抽,脸色瞬间黑了一大半。   姬韶渊此前一直都不愿意娶妻,愁得他头发都几乎白了一半。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了个墨千君,他自然要费些心思去好好探查一翻。   京城里对墨千君的传言颇多,不外乎是刁蛮任性乖戾又凶残,再加上她那张丑的人神共愤的脸蛋,若非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六儿又咬死了非她不娶,宣德帝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让姬韶渊册立她为正妃的。   可如今看来,上天倒还算眷顾六儿,墨千君脸上的胎记消失,摇身一变成了个难得的美人,但她那性格……   算了,贤妃同前任将军夫人是闺中密友,自然的一心偏袒那个墨千君。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自己的儿媳妇,他还是不要打击贤妃戳穿她的幻想了。   只不过——   墨千君这十八年来都顶着那胎记在京中丑名远扬,怎么会在大婚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美人了?   宣德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暗光,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又对贤妃道:“自从西琳特使入京,西琳公主就一直住在爱妃的宫中,爱妃对她印象如何?”   贤妃心底微微一沉,不动声色的回道:“西琳公主活泼可爱,六儿在西域医治眼睛的时候又得她照拂,臣妾自然会好生的招待公主。”   “朕此前的提议爱妃认为如何?”宣德帝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姬韶渊对面不远处,坐着的便是西琳公主。此刻,她正一脸幽怨和眷恋的望着姬韶渊,手执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身旁的侍女似乎是劝慰了她两句,将她手边的酒壶拿走,却被她黯然的推开,夺过酒壶继续往嘴里灌。   贤妃也往西琳的身上瞥了一眼,淡淡的说:“臣妾近来忙着六儿大婚一事,倒是将皇上当初的提议给忘了,还望皇上赎罪。”   宣德帝听言也不生气,拍了拍贤妃的手说:“朕原是怕委屈了六儿,所以打算等他娶了墨千君之后再给他立一房正妃。西琳公主虽来自异国,但她对六儿一往情深,朕便答应将她许给六儿做平妻。如今六儿刚刚大婚,谈论此事的确不太适宜,等过段时间之后,爱妃便与六儿说道说道,选个日子将西琳也迎入长澜宫吧。”   贤妃身子一僵,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抽回手坐正了身子问道:“皇上可是已决定下旨?六儿一定要娶那个西琳公主?”   宣德帝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的神情,“怎么?爱妃不是也说西琳活泼可爱,难道爱妃不同意这门亲事?”   贤妃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臣妾感激西琳公主,但臣妾也会尊重六儿的选择。若是皇上已经决议下旨,那臣妾照办便是。”   看着贤妃漠然又抗拒的神情,宣德帝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将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爱妃的意思是,朕不尊重六儿的选择,罔顾他的意思执意要将西琳许给他了?”   贤妃立刻低头,面无表情的回答:“臣妾不敢。”   宣德帝的心底顿时有一股无名怒火窜出,脸色一黑就要发作,却听一道优雅的声音传来,“母妃。”   宣德帝皱了皱头,贤妃也应声抬头,就见姬韶渊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他们的面前,手执酒杯对宣德帝道:“父皇,不知这晚宴要进行到几时?”   贤妃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姬韶渊,“怎么?六儿是不是累了,还是伤口又不舒服了?若是身子乏了就早些回去,这些歌舞不看也罢。”   宣德帝的脸色也缓和了少许,却是不满的瞪着姬韶渊说:“晚宴才刚刚开始你便要走?皇后和太子去接你皇长兄过来,他带病来庆祝你的大婚,你好歹也见过了他在走。”   说什么旧伤未愈……   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他身上哪里看得出半点旧伤未愈的模样,这点伎俩也就能装腔作势骗骗他母妃。   姬韶渊将手中的酒杯往宣德帝面前一放,微微一笑道:“父皇劳心劳力为儿臣操办婚事,满足了儿臣任性的要求,让儿臣在七日内便能迎娶君儿,儿臣感激父皇的厚爱。礼部和内务府此番被折腾的不轻,幸而京城内近期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否则儿臣便要心存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礼部尚书和内务总管了。万一两位大人操劳过度甚至是为了儿臣劳民伤财,说不定会让京中百姓以为儿臣骄奢淫逸,因一己之私闹得礼部和内务府人仰马翻,若是让父皇和两位大人为儿臣担上了不堪的骂名,儿臣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   说罢,便勾了勾嘴角拱手行礼,“儿臣告退了。”   看着姬韶渊悠然的背影,贤妃顿时露出了一丝莞尔的笑容,而宣德帝则脸色一黑,眯着眼睛看着姬韶渊的翩然的背影,片刻后郁闷的端起他留下的那杯酒,恨恨的一口喝了个干净。   这不孝子显然是听到了方才他与贤妃的对话,然而跑来告诉他——   他和墨千君的大婚已经大肆操办过一回,还强人所难的让礼部和内务府在七日内准备完毕,若是短时间内再弄上第二回,他就是骄奢淫逸的皇子,而他就是助纣为虐的昏君……   但西琳怎么说也是西域的公主,又是西域王最疼爱的女儿,他也不可能让西琳给六儿做侧妃,一顶轿子抬进长澜宫完事。   还有,六儿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愿意娶西琳公主。   宣德帝默默的看了贤妃一眼,见贤妃此时正看着姬韶渊,眼底流露着无限的纵容和宠爱,不由得又是一阵憋屈。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时冲动答应了西琳的请求,允诺会将她嫁给六儿。   思绪间,大殿中的歌舞一停,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驾到——”   “淮王驾到——”   风雅阁中的所有人顿时起身,宣德帝和贤妃朝门口走去,迎住了踏入殿中的太后,宣德帝微笑道:“母后怎的还特意跑这一趟,该让六儿明日去向母后请安才对。”   太后一脸慈爱的望着宣德帝,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姬韶渊,“六儿大婚,哀家这个皇祖母怎能不来?哀家平日里都待在荣华宫里,好不容易能沾沾六儿的喜气出来走动走动,皇儿怎能不让哀家过来。”   “母后言重了。”宣德帝扶着太后朝前方走去,“朕只是担心夜宴吵到母后静养,对母后的身体有损。”   “不妨事。”太后坐定,看着跟在皇后身边的姬韶祈说:“连祈儿都出了未央宫,你让哀家怎么能坐得住。”   “咳咳咳咳咳……”姬韶祈捂着胸口压抑住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有些勉强的对太后笑了笑,“皇祖母折煞孙儿了。六皇弟大婚,孙儿身为皇长兄理当出席,若不是这副不争气的身子拖累,晨间迎亲的时候孙儿也当陪着等候的。”   “皇兄,你先坐下再好好说话。”   宣德帝和皇后贤妃都已随着太后入座,姬韶鸿连忙也扶着姬韶祈坐好,顺便取出一个瓷瓶塞到了他的手里,有些不满的哼道:“太医说你的身子经不起奔波,你倒好,不待在未央宫好好静养,偏生要来这里凑热闹,若是病情加重,又该惹父皇母后心疼了。”   姬韶祈看了姬韶鸿一眼,转而对面前的姬韶渊笑道:“为兄不请自来,皇弟可会见怪?”   姬韶渊勾了勾嘴角,“臣弟的荣幸。”   “来人!”看着台上台下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宣德帝心情颇好的吩咐,“继续开宴。”   “殿下。”等姬韶渊同姬韶祈打过招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候在一旁的桂朝卿小声的道:“淮王怎么来了?”   看他那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说不上两句话就得咳嗽半晌喘息个不停,桂朝卿真怕他会一口气上不来在这风雅阁内直接抽过去。   原本喜气洋洋的宫宴,如今多了一个病秧子淮王,众人的视线便都被他病恹恹的模样以及在他身边忙忙碌碌的太监宫女给吸引了过去。   啧,他是专门来给殿下添堵砸场子来了么。   真是不吉利……他若是真在这里犯病,殿下岂不是要倒霉三年?   “他既是想给本宫添堵,本宫难道就非要受着不成?”姬韶渊漫不经心的执着酒杯,却并未饮上半滴,片刻后将酒杯一放,起身便朝宣德帝走去。   就在姬韶渊起身的瞬间,他原本悠然的俊脸刹那间就变得惨白一片,待走到宣德帝的面前时身子还晃了两晃,啪的一歪险些栽倒,待扶住了桌沿后方才站稳。   “六儿!”贤妃一惊脸色一变,姬韶渊却一把握住了贤妃的手轻笑道:“嘘,母妃别怕,勿要扫了皇祖母的雅兴。”   太后和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姬韶渊侧身立在了两人的面前,对宣德帝道:“父皇,儿臣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父皇和皇祖母撑到宫宴结束了。”   “宣——”   “不用宣太医。”姬韶渊摇了摇头阻止道:“宫中紧绷了数日,让诸位大人借此放松一下,好好的享受宫宴吧。儿臣已经差人去传聂神医在长澜宫等候,儿臣休息片刻就好。请父皇和皇祖母赎罪,六儿先行告退了。”   “去吧。”不等太后答话,宣德帝便叹了口气道:“朕会传旨给礼部尚书,待你休息片刻后直接举行洞房礼,你便不用再回风雅阁了。”   “皇上……”贤妃轻咬着下唇,求助的看着宣德帝,宣德帝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你也陪着六儿一起去吧   。”   皇后的脸色瞬间便黑成了锅底,原还想再张口说些什么,但太后却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朝姬韶祈的方向看了一眼。   姬韶祈微微一笑,将视线转回了殿中的歌舞上,而姬韶渊在得了宣德帝的首肯之后,便和贤妃一起从内殿离开了风雅阁。   姬韶鸿看到姬韶渊的背影,黑着脸说道:“皇兄轻易不出未央宫,如今拖着病体来参加他的宫宴,他便一句话打发了皇兄,然后就甩手走人了?”   姬韶祈淡然的说道:“本王让你带着的解酒丹呢?”   姬韶鸿微微一怔,“在本宫身上,可皇兄要解酒丹何用?”   姬韶祈缠绵病榻多年,以他的身体是不能沾酒的,今日他特地叮嘱自己带了解酒丹过来……   姬韶鸿皱了皱眉头,“皇兄该不是想喝酒吧?姬韶渊已经走了,皇兄也用不着同他摆什么虚礼,你的身体不能沾酒。”   “本王的身体不能沾酒,六皇弟的身体就能沾酒?”姬韶祈瞥了姬韶鸿一眼摇了摇头,“你同六皇弟斗了这么久,可曾发现他有喝酒的习惯?”   姬韶鸿又是一愣,思索了片刻道:“好像……本宫的确没见过六皇弟喝酒。”   他眼睛一眯,阴惨惨的一笑问道:“皇兄是发现了什么吗。”   “本王见他的次数不多,以往也没机会注意。”姬韶祈不紧不慢的回答:“今日备了解酒丹前来,本是打算同六皇弟聊上两句,同他叙一叙兄弟之谊。不过方才看到他手执酒杯却未饮半分,临行前还刻意将杯中的美酒倒了出去,所以便猜想,他是不是同本王一样不能饮酒。”   “只不过是倒了一杯酒……”   姬韶鸿皱眉。   皇兄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今日是他的大婚。”姬韶祈望着姬韶渊原本坐过的地方,“借机向六殿下贺喜敬酒的大臣想来不会少,你看地上。”   姬韶鸿顺着姬韶祈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姬韶渊那桌子的下方泛着一层莹莹的水光,显然是他将杯子里的酒全都给倒了出去。   今日是他的大婚,满朝文武都来喝他的喜酒,以他对墨千君的在意和宠爱程度,没道理将喜酒全都往外倒,他果然同皇长兄一样不能沾酒么!   姬韶鸿一阵汗颜,万没有想到姬韶祈不过是同姬韶渊打了一个照面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于是连忙将带好的解酒丹交给了姬韶祈。   “可现在姬韶渊已经跑了,我们也没法试探他到底能不能沾酒。”姬韶鸿咬牙道:“真是卑鄙,他摆明了是在躲着皇兄,所以才谎称身体不适离开的。可是……即便是他不能沾酒又如何?皇兄是想利用这点做些什么吗。”   姬韶祈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还夹杂了一丝不耐烦的厌倦。   他轻晃着手中的瓷瓶,“你知道六皇弟的眼睛为什么会瞎么。”   “中毒。”姬韶鸿冷冷一笑,“虽然外界都当他是生了什么怪病,但本宫却知他是因为中毒才瞎了眼。而那下毒之人就是……”   目光朝前方的太后瞥了一眼,姬韶鸿欲言又止,轻哼了一声继续说:“前些日子他被济王算计,听说被济王在眼睛上砍了一刀。父皇原还抱着一分希望想将他的眼睛治好,如今他的眼睛彻底被毁,倒是要永远做一个瞎子了。”   “你可有见过六皇弟睁开眼睛,或者是那锦带下的眼睛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姬韶祈摇了摇头,“难怪你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本王原以为现在的你足以应付宫中所有的局面,如今看来,单只是一个六皇弟就让你自顾不暇,你还拿什么余力去和别人相争。”   “皇兄……”姬韶鸿被姬韶祈说的面红耳赤,眼底也多了一丝阴霾。姬韶祈脸色一沉,冷然的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既然顾虑六皇弟,就该早早想办法将他除去,而不是一边试探他一边敌视他,还畏手畏脚的让他活了这么多年。本王问你:你既然如此的痛恨他,可知道他身中何毒,吃穿用度的习惯是什么,膳食上有没有什么忌讳。也为何不能沾酒,若是沾了酒之后有什么后果。还有,他执掌刑部多年,又处置了哪些大臣接管了哪些案子,可有给谁行过方便与哪些大臣关系亲近。这些东西你全都派人去查过么!”   “本宫……”姬韶鸿想要辩驳,却话音一窒无法言语,半晌后咬牙切齿的说:“臣弟派人查过,但一无所获。”   “那就证明他手中除了龙骑卫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强过你太多的助力。否则,单凭龙骑卫,不可能防得住整个锦衣卫!”   “咳咳咳咳咳咳……”姬韶祈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喘息稍稍停止后说道:“本王以前并未对六皇子太过关注,只当你对他的敌视是小孩子一般的争风吃醋,看不惯他太受父皇的宠爱,所以才事事针对于他。以本王所见,六皇弟并无夺嫡之心,应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威胁。如今看来,倒是本王看走眼了。”   姬韶祈将手中的解酒丹收好:“你倒是该谢谢三皇弟。若   非他对六皇弟的执念比你还要深,不惜勾结外邦来对付六皇弟,只怕他也不会露出狐狸尾巴让本王发现。”   姬韶祈拍了拍姬韶鸿的肩膀,“鸿儿,有本王在,谁都别想动摇你的东宫之位。”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胸口的闷痛,压抑住即将出口的咳嗽声笑道:“既然六皇弟身体不适,那我们便到长澜宫去探望一番。听说六皇子妃原是个奇丑无比的夜叉,却在今日摇身一变成了个举世罕见的美人儿。民间尚有闹洞房的习俗,本王和你身为他的皇兄,倒长澜宫去讨杯酒水不为过吧。”   姬韶鸿怔然的看着姬韶祈,“皇兄是想……”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姬韶祈已经缓缓的走到了宣德帝和太后的面前,拱手唤道:“父皇,皇祖母——”   *   离开了风雅阁,姬韶渊那惨白的脸色立刻恢复了正常,就连躬起的腰板都恢复了笔直。   贤妃原还一脸的担忧,此时看到他的变化,不由得微微一怔,然后脸色一沉道:“六儿你……”   “母妃,儿臣无碍。”姬韶渊微微一笑,扶着贤妃的手臂边走边道:“风雅阁中的气氛太过沉闷,母妃待在那里也并不开心,不如随儿臣一道离去,也好过陪太后和皇后强颜欢笑。”   贤妃狠狠的瞪了姬韶渊一眼,“你方才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   “有聂神医在,儿臣的旧伤早已好了七八分,又哪会轻易的发作。”   “你……荒唐!”贤妃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你借口身体不适跳过了那么多大礼,若是让君儿知道,还当你是不愿与她成亲,刻意落她的面子才这般做的。若是让君儿伤心,母妃可不饶你。”   姬韶渊嘴角一勾,侧头轻咳了两声掩去了险些脱口而出的笑声。   那个不守礼教的小狐狸会因此伤心?   能跳过那些累人的俗礼,小狐狸可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   若是让母妃知道,那没心没肺的丫头一下午都待在长澜宫里抱着他的枕头睡得口水横流,还会不会如此笃定她的‘性情温和’‘贤良淑德’。   大概是因为多年前的岳母是京中第一美人,又的确是温柔娴雅待人宽厚,给母妃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所以母妃便自觉地将鬼丫头的性子朝岳母靠拢,哪怕是也听到不少京中对那丫头不利的传言,说她刁蛮任性泼辣无赖,也一口咬定那些都是谣传。   而且,那丫头虽然在他的面前张牙舞爪,时不时的亮出爪子咬他几口,但她在母妃面前却十分的乖巧,对母妃也一直都恭敬礼貌温柔得体,给他母妃留下了错误的印象,于是母妃就越发的认定她善良柔弱,生怕自己会欺负她对她不好。   一想到墨千君那奸诈狡猾的神情,姬韶渊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的柔和。   感觉到他周身气质的变化,贤妃也心情颇好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说:“君儿是个好姑娘,你能将她娶回来,母妃很开心。她如今离开了将军府进了长澜宫,你可要替母妃好好的护着她,决不能让她像在将军府一样受委屈。”   想到上午在风雅阁意外看见的墨千君去掉胎记后的模样,贤妃的神情就变得又是怀念又是诧异,“君儿脸上的胎记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   但贤妃很快就欣慰的笑道:“君儿跟素素长的真像……母妃有一瞬间几乎以为是素素又站到了母妃的面前。上天垂帘,没有了那恼人的胎记,君儿以后便会不被人耻笑了。”   “聂神医医术过人,小小的胎记怎能难得到她。”姬韶渊淡然的回答:“母妃放心,儿臣日后定会代岳母好好地照顾君儿。”   贤妃点了点头,眼底随即又升起了黯然,“若是聂神医能将你的眼睛也治好……”   “母妃。”姬韶渊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句,贤妃脚步一顿轻咳了两声说:“是母妃不好。今日是你的大喜的日子,母妃不该说这些的。既然你身体无碍,母妃便不陪你去长澜宫了,你好生回去同君儿行洞房礼,早日让母妃抱上孙儿便好。”   说罢,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对跟在后方不远处的太监宫女交代:“回幽兰宫。”   看着贤妃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姬韶渊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母妃虽然外表清冷淡漠,面对外人时优雅端庄,但骨子里其实温婉又多愁善感,一点小事都能惹得她伤心半天。   他的眼睛始终是母妃的一块心病,但内里牵扯的真相却无法告知于她。   如今,也只能让她委屈一阵时日,等他处理好一切后再向她解释让她宽心了。   “殿下。”桂朝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姬韶渊回头道:“皇长兄现在何处?”   桂朝卿脸色有些难看的回答:“果真如殿下所料,他和太子一起追着殿下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闹洞房   “回长澜宫。”姬韶渊微微一笑,悠然的上了桂朝卿带过来的软榻。   皇长子姬韶祈……   姬韶渊把玩着腰间挂的玉佩,唇角的笑纹更深。   自从姬韶鸿当上了太子,宫内就鲜少再传来他的消息,沉寂的让人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如今姬韶鸿太子之位不稳,他果然就坐不住了么。   片刻后,姬韶渊回到了长澜宫,他对桂朝卿吩咐,“令龙骑卫守住大门,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踏入殿中半步。”   “那淮王和太子……”桂朝卿犹豫的问道瓯。   那两人摆明了是追着殿下出来的,单靠殿下的一句命令只怕挡不住那两尊大神。   “本宫身体不适无法见客。”姬韶渊淡然的说:“你见机行事,若是实在拦不住,就让他们到偏殿去等本宫。”   说罢,便直接朝寝殿走去。   “殿下……”桂朝卿苦着脸瞪着姬韶渊的背影,那哀怨的神情几乎能滴出水来。   见机行事见机行事……   淮王和太子过来长澜宫定然是要找茬的,他要如何见机行事才能让殿下满意,既保证殿下的洞房礼能顺利完成,还能堵住那两个祖宗又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殿外的桂朝卿一片愁云惨淡,但正殿乃至寝宫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紫苑和绿瑶早已为墨千君梳妆完毕,静静的等着姬韶渊归来,却没想到,喜娘和嬷嬷刚刚就位,姬韶渊便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殿下。”紫苑和绿瑶惊讶的叫了一声,墨千君微微一怔,然后就看到一双红色的缎靴出现在视线内。   姬韶渊径自走到墨千君身边坐下,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墨千君包围,墨千君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双手也有些紧张的握在了一起。   她方才还在纠结这个洞房的问题,结果下一刻姬韶渊就冒了出来。   洞房礼不过就是掀盖头喝交杯酒,然后由喜娘说些祝福的话语,前前后后也用不了几分钟。   等洞房礼结束后,她就要跟姬韶渊……   墨千君脸上的热度从耳根子直接蔓延全身,身子紧绷的像是即将上断头台一样。   娘啊……她怯场了……   喜娘看到姬韶渊出现,连忙一字排开站定,并由领头的嬷嬷捧了托盘来到两人的面前,笑眯眯的对姬韶渊道:“请殿下拿起喜秤挑起喜帕。”   眼睛上蒙着锦带,但姬韶渊还是精准的将绑着红绸的喜秤握在了手中。   嬷嬷看着姬韶渊娴熟的动作,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跟着就见端坐在原处的墨千君突然伸手,拽住姬韶渊的袖子将喜秤放在了盖头下方。   姬韶渊嘴角一勾,就着墨千君的手将盖头挑开,嬷嬷和喜娘顿时露出了惊艳的神情,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盛装打扮的墨千君。   早先在风雅阁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并未踏入大殿,所以便没有看到墨千君露出真容惊艳四座的那一幕。   此时近距离的看到墨千君的那张脸,众人的脸上又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不是说墨家大小姐奇丑无比么,怎么竟生的如此的漂亮?   “嬷嬷。”姬韶渊清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嬷嬷走神的思绪,嬷嬷神色一凛,放下托盘示意下一个侍女上前,将她手中的交杯酒分别递给了墨千君和姬韶渊。   姬韶渊握着酒杯,似笑非笑的面对着墨千君,墨千君侧身迎着姬韶渊,两人的手臂交叠,将酒杯送到了嘴边,墨千君立刻垂下头移开了视线。   一声轻笑在墨千君耳边响起,墨千君知道他虽然蒙着锦带,但她的眼伤已经痊愈,此时完全可以看得到自己的神情,不由得柳眉一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嬷嬷上前将两人的衣角绑在一起,然后就例行的说了些祝福的话语,姬韶渊抬手一挥,寝宫中的人便飞速的退下。紫苑和绿瑶笑盈盈的看了墨千君一眼,递给墨千君了一个加油的眼神,然后便体贴的关上了殿门。   墨千君脸上一囧,身子一撤想要离姬韶渊远点,姬韶渊却伸手一捞,直接将墨千君揽进了怀里,并扯下了眼前的锦带看着她道:“害羞了?”   墨千君将头一瞥,耳根子发红的哼道:“你就不能小心一些么?方才拿喜秤的动作那么流畅,也不怕嬷嬷看出你的眼睛是伪装。万一你……”   “君儿。”姬韶渊扳过她的小脸捉住了她的下巴,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悠然的感叹:“恼羞成怒?这顾左右言其他的习惯可不太好。”   墨千君口水一窒,险些将自己给呛死。   又不是第一个和他这么亲密被他占便宜,不过是行了一个洞房礼而已,为啥她这会儿就像是坐了个云霄飞车在空中玩了一把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单只是依偎在他的怀中,她就感觉自己脸上发烧心脏狂跳,只恨不得能找个地缝先钻进去呢。   去你妹的恼羞成怒,她才没有恼羞成怒!   <   p>她只是……   墨千君偷偷的抬头看了姬韶渊一眼,刚好与他凝视着自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目光映入他堪比幽潭,比大海还要深邃的瞳孔中,墨千君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断了弦一般沉溺其中,因为他眼中清韵的柔光被深深的锁缚,再也挪不开视线。   “我只是想提醒你……宫内不可……大意……”墨千君小声的呢喃,乌黑的眼睛清澈的倒映出了姬韶渊的俊脸。   虽然她方才蒙着盖头,但那盖头却是上好的丝绸织就。透过那薄薄的布料,她完全能看到姬韶渊的一举一动,也看到了那个唱礼的嬷嬷闪瞬即逝的诧异的眼神。   宫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姬韶渊,万一他一个不小心露出些什么马脚,让人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恢复,那他之前受的苦遭的罪岂不都白费了?所以,墨千君想也不想的伸手拽住了姬韶渊的手腕,帮他做了伪装免得他动作太过娴熟而引人怀疑。   姬韶渊自然知道墨千君的用心,当他看到她下意识的举动时,心底瞬间就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看着眼前那张清灵可人的小脸,那灵动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倒影。姬韶渊将她耳边的发丝理顺,自然而然的亲了下去。   “殿……”一字未完,剩下的音节便被姬韶渊给堵了回去,墨千君的脑子里又是一嗡,双手抓紧了姬韶渊的衣襟。   还是她所熟悉的怀抱,还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可在行过了洞房礼之后,墨千君心底却莫名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当他清凉的唇瓣贴上自己时,墨千君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而她便是海上的一叶扁舟,虽然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浪,却总有一股海风坏绕在她的四周,将她整个包围,主导着她的一举一动。   刚刚绾起的长发再次被放下,精致的发饰也一个个被拆下,姬韶渊修长的手指顺过墨千君的长发,托着她的后脑将她固定在自己的面前,濡湿的唇瓣顺着她的柔唇滑落至颈间,顺着她娇美的弧度向下游移。   殿外,嬷嬷和喜娘们一脸恭敬的离开,却在踏入一条小道后身子一转,直接躲进了假山的阴影中。   沿着假山内的缝隙几个转向,从另一侧的山洞里走出,嬷嬷轻车熟路的寻到了另一处阴影,一脸恭敬的跪下行礼,“王爷。”   阴影中出现了两道人影,然后就听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姬韶祈神色恹恹的靠着身侧的石头,垂眸看着那嬷嬷问:“六殿下行过洞房礼了?”   “是。”   “他的身体可有大碍?”   “回王爷,六殿下看上起气色红润身体康健,完全没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姬韶祈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可还有发现其他的不对?”   嬷嬷犹豫了片刻后道:“回王爷,老奴认为……”   “说。”姬韶祈声音一冷,嬷嬷顿时后背冒起了一丝凉意,连连叩首道:“老奴觉得六殿下行事动作都太过干脆,完全不像是一个瞎子……”   “是么?”姬韶祈的目光落向了前方长澜宫的方向,片刻后淡然的吩咐,“下去吧。”   “是。”那嬷嬷飞速的起身,有些惧怕的转身离去,却未想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柄长剑自她的后方穿胸而过。   剑光在夜色中微闪,然后挽了个剑花又横过了那嬷嬷的脖子。   一身沉闷的响动传来,嬷嬷微胖的身体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姬韶祈反手将长剑送回了姬韶鸿的剑鞘,扶着假山喘息不止。   “皇兄。”   姬韶祈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拔剑杀人到收剑回鞘,姬韶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见姬韶祈脸色惨白,显然是因为妄用了武功而牵动了病体,连忙扶着他皱眉道:“这等刁奴哪需你来动手,皇兄要除去她只管吩咐本宫一声便是,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动用真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本宫如何像母后交代。”   “咳咳咳咳咳……”姬韶祈拼命压抑着胸腔的颤动,半晌后才断断续续的回答:“无……无妨……”   他按着胸口看了姬韶鸿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交给别人来做,本王不放心。”   姬韶鸿浓眉紧锁,从怀中掏出药丸递给了姬韶祈,叹道:“皇兄就是戒心太重,所以才心血消耗过度总是牵动旧疾。本宫可以为皇兄分忧的。”   姬韶祈的眼底又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不耐,他将手中的药丸吞下,吩咐道:“传人将她的尸体处理掉,我们去长澜宫。”   洞房礼已经完毕,想必此刻姬韶渊正在同他的新科皇妃缠绵温存吧……   姬韶祈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这个时候现身最合适不过。   “皇兄。”姬韶鸿吹了一声响哨,唤出了身边的暗卫令他们将嬷嬷的尸体搬走,然后对姬韶祈问道:“嬷嬷刚才说,她怀疑姬韶渊的眼睛有问题?”   姬韶祈不紧不慢的和姬韶鸿一起朝假山外走去,淡然回答:“你   认为呢?”   姬韶鸿轻哼了一声,“在北街那日,无数人看到姬韶风朝姬韶渊的眼睛上砍了一刀,鲜血流的满脸都是,那伤势可一点都做不了假。父皇正是因为亲眼看到那一幕,才会削了姬韶风的亲王封号将他遣去了青州。若不是淑妃背后的势力过大,朝中有无数大臣为他作保,只怕父皇会直接摘了他的脑袋。只不过……”   姬韶鸿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嗓音道:“本宫却还听到一个消息,说姬韶渊在此前的眼疾是伪装。那日在北街,也有许多人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却是像妖孽一样的血红色。”   姬韶祈脚下一顿步子一听,侧头看向了姬韶鸿,“血红色?”   “没错,是血红色。”姬韶鸿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本宫倒认为那是流言夸大其词所至。钦天监那些把戏皇兄应该很清楚,惯会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血红色的眼睛?这世间哪有人的眼珠子能变成血红色的。”   姬韶祈并未答话,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思。   看来,他这个六皇弟身上的秘密不止一个,他以前果然是太过忽略他也太看轻他了。   很快,长澜宫便近在眼前。   桂朝卿大老远便看到了姬韶祈和姬韶鸿的身影,不由得脸上一垮塌下了肩膀,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祖宗啊……   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将各路神灵全都拜了一遍,结果这两尊大神还是来了。   无奈的伸手摸了摸脸,桂朝卿笑眯眯的迎了上去,对姬韶祈和姬韶鸿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子爷,见过淮王。”   姬韶祈微微一笑,“本王方才在宫宴上见六皇弟身体不适,特地前来探望。”   桂朝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苦着脸对姬韶祈说:“王爷,殿下旧疾发作,聂神医此刻正在宫中为他治伤。您也知道这神医都有些怪脾气,而他医病的时候从不允许有外人观看。皇上和贤妃娘娘将聂神医奉为上宾,先前曾下过口谕,不得违抗聂神医的任何要求,以免得罪了神医让神医不快活。所以,奴才不敢在这时候去打搅神医,还望王爷赎罪。”   “无妨。”姬韶祈依然笑的一脸温和,“未央宫离长澜宫距离颇远,本王的身体也不大好,走了这么远也累了,就在长澜宫休息片刻再离去。若是运气好赶上聂神医为六皇弟诊治完毕,也能趁此机会拜会一下神医。”   “这……”桂朝卿一脸为难的抬头,姬韶鸿的脸色顿时一黑,抬脚就朝桂朝卿踹去,“大胆奴才!本宫和皇兄前来探望六皇弟,你竟然敢拦住本宫不让本宫进去?本宫这就差人砍了你的脑袋!”   桂朝卿微微咬牙跪回了原处,双手背在后方对龙骑卫做了个手势,口中却道:“奴才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聂神医先前的确交代奴才不准任何人进长澜宫打扰,若是奴才冲撞了太子爷让太子爷不快,那太子爷尽管砍了奴才便是。”   他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龙骑卫瞬间兵刃出鞘,齐刷刷的指向了姬韶鸿和姬韶祈。大有他们敢硬闯他们就敢动手砍人的架势。   姬韶鸿眼睛一眯正要发作,姬韶祈却拦住他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打搅神医了。太子,陪本王回未央宫吧。”   “皇兄?!”姬韶鸿愕然的看着姬韶祈,未想到他会这么轻易便放弃。   姬韶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姬韶鸿脸色一黑,然后便悻悻的哼了一声,退后了两步扶住姬韶祈转身离去。   桂朝卿满头的冷汗,身子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娘啊,吓死他了,还以为今晚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然而,不等他一口气松懈落地,前方走出了不两步的姬韶祈却身子一倾,跟着就爆发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他死死的按着胸口,身子弓成了虾米,姬韶鸿脸色大变,叫了一声皇兄,然后就看到凄艳的血色随着他的咳嗽声不停的往外喷涌。   “桂朝卿!”姬韶鸿直接将姬韶祈背起,怒然对桂朝卿吩咐道:“叫那个聂同来给皇兄诊病!”   说着,一边奔入了长澜宫一边怒吼:“要是皇兄出了什么意外,本宫就让你整个长澜宫给皇兄陪葬!”   桂朝卿瞪着姬韶鸿和姬韶祈直冲长澜宫寝殿的身影,像个木桩子一般立在原地,半晌后脸色一白,他吓傻了。   他知道淮王向来身体不好,一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咳的像要断气一样,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撞到了这一幕,眼看着他以病发咳血为由闯进了六殿下的寝宫。   殿下啊……   他已经见机行事过了,无奈淮王和太子的手段太凶残,已经不是他的见机行事能处理得当了。这个时候被太子和淮王冲进了进宫,殿下应该明白是他的无奈之举吧。   “公公。”守在门口的龙骑卫黑着脸上前,“要追么?”   桂朝卿翻了个白眼,“要追你去追,本总管才不追。”   寝宫里可是殿下跟皇妃,淮王和太子闯进去还得被殿下脱   一层皮,他活腻歪了才会想不开也跟着钻过去。   “守好殿门,除了淮王和太子,不许再放任何人进去!”桂朝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默默的转身窝到了阴影处。   哎,王爷和太子咋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在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去找他的麻烦呢?   惹火了他们家殿下,两位爷就自求多福吧……   寝宫内的温度依然在上升,微风拂过轻柔的床帐,红烛映出了两道交叠的身影,衬得偌大的寝殿温馨又旖旎。   墨千君与姬韶渊正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头昏脑涨的任他对自己使坏,布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寝宫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墨千君心底顿时斗了个激灵,而姬韶渊则神色未改,抬手就挥落了床帐,抱着墨千君翻身进了床榻中。   两道人影映在了帐子上,姬韶渊不紧不慢的抓过锦带蒙到了眼上,而墨千君则飞快的拉平了自己的外衫,柳眉微蹙望着床帐外面,然后丢给了姬韶渊一个疑惑的眼神。   姬韶渊懒洋洋的往身后一靠,开口道:“两位皇兄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姬韶祈虽然脸色泛白,却一改之前垂死挣扎咳血不止的模样,他停在床帐的前方,微微一笑道:“六皇弟今日大喜,为兄在宫宴上未能和皇弟聊上一二,故而来长澜宫讨杯喜酒,六皇弟不介意吧。”   姬韶鸿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床帐后方另一道纤美的身影,一脸邪笑道:“民间尚有闹洞房一说,今日本宫就也来凑个热闹,给六皇弟添个喜庆,闹一闹洞房如何?” ☆、第二百一十六章:说跑咱就跑   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一丝厌色。   打从她见到姬韶鸿开始,就没见这位太子爷干过什么正经的事出来。   气量狭小脾气暴躁,有时候还言语粗鄙行为孟浪。   大婚仪式上扯了她的盖头不说,此时还闯进长澜宫说什么要闹洞房。   宣德帝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掉进河里进了水了,怎么就让他当了太子恍。   姬韶渊握住墨千君的手,对床帐外道:“臣弟旧疾复发,就不与皇兄胡闹了。”   “胡闹?”姬韶鸿冷笑一声,一把就将他的床帐扯开,“本宫与皇长兄过来讨杯喜酒,怎么就算是胡闹了呢。刀”   纱帐飘落,露出了帐子后的两道身影。   姬韶渊靠坐在床边,脸色微有些泛白,而墨千君则跪坐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手臂抚着他的胸口,看上去就像是在为他顺气一般。   看着墨千君那张清灵绝美的小脸,姬韶鸿眼底的阴霾再度散开,然后就变成了强烈的嫉妒,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偏执的侵占。   姬韶渊这个瞎子哪里配得到这样的绝色美人,这庆国的一切都该是他这个太子的。他原本还奇怪墨长歌那个老匹夫为何如此宠爱墨千君,如今才知道他竟是将这个女儿伪装了十八年,最终还把她嫁给了姬韶渊。   很好。   这些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羞辱,皇长兄迟早要一笔一笔的给他讨回来。   姬韶祈上前一步看了姬韶鸿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就见他将桌子上的酒杯端起,递到姬韶渊面前说,“贸然闯入长澜宫,扫了皇弟的兴致,为兄在此薄酒一杯向皇弟赔罪。”   说完,他便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另一杯送到了姬韶渊面前。   悠然的视线扫过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姬韶祈的眼底也划过了一丝惊艳。   丑名远扬的墨家大小姐竟然是这等绝色。墨长歌雪藏了一个这样的女儿,最终却选择了一个瞎眼皇子做女婿,这等决定的确是耐人寻味。   姬韶渊的手里到底握着什么,值得墨长歌下这么大的赌注,一改将军府不参与党争的态度站到了姬韶渊一列。   被姬韶祈探寻的目光扫过,墨千君的心底顿时起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不同于姬韶鸿的暴躁和姬韶渊的优雅,甚至比不上姬韶风的俊美,眼前的姬韶祈就像是一层缥缈的云雾,淡的几乎要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孱弱的身体,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薄唇,他身着一袭青衫,像是一株随时要被折断的青竹,但骨子里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摧毁的坚韧,和一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   直觉告诉墨千君,眼前的姬韶祈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难应付。   难怪姬韶渊在提到他时会无比的慎重,这才是一头真正会咬人的饿狼。   眼睫微微一垂,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也遮住了眼底闪瞬即逝的黠光。   她伸手就将姬韶祈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笑盈盈的道:“王爷,殿下重伤未愈,聂神医交代过要殿下滴酒不沾。今日的交杯酒已算是破例,却闹得殿下卧床不起。就让本妃代替殿下敬王爷一杯,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姬韶渊的眼睛虽然已经痊愈,但肩膀上的窟窿却还没好全,这个时候根本不宜饮酒。姬韶祈和姬韶鸿摆明了是要来找茬的,还不知道要对她家殿下出什么幺蛾子。   想讨喜酒是吧,好,那今晚就让他们喝个够。   墨千君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却在看向姬韶鸿时露出了一丝得意又挑衅的目光。姬韶鸿眼神一冷,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墨千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轻视他看不起他这个太子么?   他皇长兄同样也身体不适,却硬撑着向姬韶渊敬酒,姬韶渊竟然敢摆架子不接,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来应付他皇长兄?   心火肆虐的姬韶鸿只恨不得能将眼前这两人拖出去砍了,但看着墨千君那清灵娇美的笑脸,却又觉得心痒难耐,一时间对她又是渴望又是愤恨。于是他阴惨惨的一笑,也端起酒杯对墨千君道:“怎可只敬皇兄一人?六弟妹忘了还有本宫么?”   墨千君被姬韶鸿那句六弟妹喊得一阵牙酸,她转头看着姬韶渊轻唤,“殿下。”   “怎么,六弟妹不愿意赏脸?”姬韶鸿咄咄逼人的向前了一步,而姬韶渊则握住墨千君的手轻笑着摇头,“越来越放肆,怎可对皇兄无礼。皇兄还要到风雅阁去陪着父皇和皇祖母,哪有时间在这里同你胡闹。你代本宫送送他们吧。”   “六皇弟这就想赶人了?怎么,怕本宫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姬韶鸿冷笑一声,“这酒可是六弟妹言明了要请本宫喝的,既如此,六皇弟何不大方一些,只要六弟妹能陪本宫尽心,本宫和皇长兄马上便离开。”   姬韶渊嘴角的微笑缓缓敛起,周身也开始弥漫出幽冷的凉意。   离他最近的墨千君立刻便感觉到了他的   变化,于是不着痕迹的握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安抚的挠了挠他的手心,然后身子一直,款款的从床榻上下来,抬手将散落的长发随意一挽,对殿外扬声道:“桂朝卿。”   她又转头对姬韶渊说:“既然太子和淮王有这等雅兴,殿下便让臣妾敬酒三杯,免得太子心中不虞。”   听到墨千君的声音,桂朝卿马上便奔了进来,“皇妃?”   偷眼朝前方迅速的一瞥,桂朝卿暗暗放下心来。   虽然这寝宫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恶劣到要剑拔弩张,看来失态还在殿下可容忍的范围之内,那就代表他的脑袋暂时还不用移位。   墨千君对桂朝卿吩咐道:“将长澜宫珍藏的十种美酒全都搬上来,本妃要亲自为淮王和太子调酒。”   调酒?   姬韶渊墨眉微微扬起。   这丫头想搞什么名堂。   桂朝卿也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脑袋,有些诧异长澜宫里啥时候珍藏的有美酒了。   殿下的身体不适宜饮酒,所以这殿中也从未送进来过酒水之类的东西,不过桂朝卿行事速来激灵,与墨千君也相处了有一段时日,知道这小姑奶奶的肚子里满是坏水,一般她说要亲自干啥的时候,那保准就是要使坏的时候。   于是,桂朝卿连连应声退下,然后对门外的小太监们吩咐了几句。   既然是调酒,那应该和往日里喝的酒水不甚相同,看淮王和太子诧异的神情,应该是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儿。   招待他们不需要用太好的东西,谁让他们要来找殿下的麻烦。所以,桂朝卿就吩咐小太监将往日里私下偷喝的下等酒水混在了一起,装进酒坛子给墨千君送了过来。   墨千君装模做样的在桌前转了两圈,煞有其事的从每个坛子里都取出些许混在一起,然后笑意盎然的递到了姬韶鸿的面前,“太子殿下,这可是墨家军里从不外传的秘方,今日特地拿来给太子殿下尝尝。”   姬韶祈和姬韶鸿倒真是没见过这种喝酒的方法,看着墨千君灿烂的笑脸,姬韶鸿哼了一声直接接过,仰头就全部灌了下去。   他将手中的酒碗一扔,咧着嘴角想要调侃墨千君两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晕,跟着就轰的一声直接栽倒。   “鸿儿!”姬韶祈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扶住歪倒在一旁的姬韶鸿,墨千君拍了拍手说:“太子殿下不胜酒力,才一杯下肚就醉倒了?桂朝卿,差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吧,可要小心伺候,免得太子磕了碰了或是路上摔了,咱们长澜宫可担当不起。”   “是!”桂朝卿震惊的看着醉倒的姬韶鸿,万没有想到墨千君那一杯酒便有如此威力,看着墨千君的眼神就更多了一丝畏惧。   姬韶祈侧头看了墨千君一眼,墨千君将面前的酒坛子拎起,一脸无辜的对姬韶祈说:“如何?王爷也想再喝上两杯么。”   “不了。”姬韶祈微笑着摇头,“这喜酒本王已经讨要过了,便不再这里惹六皇弟嫌弃了。”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朝寝殿外走去。   待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墨千君咣的一声把大门甩上,哼了一声走回了姬韶渊面前,“这点酒量还想来长澜宫找茬,本小姐喝死这两个王八蛋去。”   手腕上微微一紧,墨千君悻然的嘀咕声顿时一紧,姬韶渊扯掉了锦带有些惊讶的对墨千君问:“你给太子喝了什么?”   “酒啊。”墨千君笑眯眯的回答:“殿下有所不知,如果将最劣质的酒水掺杂在一起,那效果堪比烈性麻药,像太子这种娇生惯养喝惯了宫中御酒的人,基本上一杯就倒绝无例外。”她眼珠子一转皱着眉头问:“殿下,他们来长澜宫可不是想要讨杯喜酒这么简单吧,你看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么。”   姬韶渊将墨千君抱在怀中,捏了捏她的脸说:“不知道。淮王做事向来都出人意表,不到最后完全看不出他的用意。他应是想试探些什么,却没想到被你这丫头给搅了。”   墨千君得意的扭头,“小姐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而他们没见过的没听过的也多了去了。”她伸手拍了拍姬韶渊的肩膀,“殿下不怕,如今你伤势未愈又成了众矢之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姐?”姬韶渊的眼神微微一暗,“过了今晚便不是了。”   让姬韶祈和姬韶鸿这么一搅合,她该不会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了吧。   墨千君的脸色腾的一下又红了,她呐呐的推着姬韶渊的胸口,恶声恶气道:“怎么就不是了,不管啥时候我都是将军府的大小……唔……”   姬韶渊直接堵住了她那张聒噪的小嘴,用行动来证明他方才那句话的深意。   处理了淮王与太子,这宫里也没有别人敢硬闯长澜宫打搅他的洞房花烛。   天大地大洞房最大,管他姬韶祈在算计些什么,一切都等他和君儿洞房过后,让她彻彻底底的变成六皇妃再说。   *   昏昏沉沉中,墨千君觉得自己的身   体在不停的摇荡。   像是在海浪上不停的起伏,她微微皱眉,脑袋里传来丝丝眩晕的感觉,却又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舒适,让她想要肆意的舒展双臂,从禁锢中自由的脱离。   突然,耳畔传来咚的一声轻响,身体也随之一阵剧烈的晃动,墨千君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四周。   呃……这里是啥鬼地方……   薄薄的轻纱夹杂着一股檀香微微摆动,与长澜宫寝殿内极度相似的装扮,却又比寝宫多了些小巧精致。   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摆件,熟悉的风格,但这里,却不是长澜宫。   怎么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的换地方了?   墨千君的脑袋中仍有些茫然,以至于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摸了摸脑袋。   身侧传来一声清凉的浅笑,墨千君身体微微一僵,昨晚的回忆这才彻底的回笼,她身子一倒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像个鸵鸟一般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然后欲哭无泪的默默哀嚎。   她想起来了,昨晚是她与姬韶渊的洞房花烛夜,她在被姬韶渊那只腹黑老狐狸吃干抹净以后,就彻底的失去了知觉沉入了梦乡,如今看来,这离谱的六祖宗显然是做了什么幺蛾子,将她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方才那暧昧的笑声也透着一丝旖旎的气息,让她在脑中自动循环昨晚那细致的每一个步骤,臊的她几乎想找个地方藏到地老天荒。   娘啊……姬韶渊简直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看他长的人模人样玉树临风仙姿飘飘,却咋能对她……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呢……   “君儿。”姬韶渊很早便醒来,一直都关注着墨千君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她别扭又害羞的神情,顿时忍俊不禁,抬手将被子拉开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勾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害羞了?”   男人这种生物是不是一定要在那个啥之后刻意问一些欠抽的问题啊!   墨千君只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都变成了粉红色,恼羞成怒之下气的她鼻子都歪了。她恨恨的磨牙钻进了姬韶渊的怀里,凶巴巴的回道:“害羞个毛,我们怎么出宫了。”   姬韶渊知道自己又踩了这小狐狸的尾巴,索性就让她赖在自己的怀里别扭。他往身后一靠神情惬意的回答:“昨晚你尖叫着昏过去之后,本宫将你清洗干净便带着你出宫了。”   他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道:“君儿的体力有待加强,不过才三次便受不住了,连本宫带你出来都没有察觉……”   “啊啊啊——”墨千君面红耳赤的打断了姬韶渊的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崩溃道:“殿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同你顶嘴再也不敢作死了,你就饶了我让我多活两天吧。”   她可没有大姨妈那么厚实的脸皮,她承认耍流氓耍不过眼前这个腹黑恶劣的男人。她投降她认怂还不行么。   虽说两人已经那个啥了,但他能不能收敛一点,大清早的别给她来这么香艳的刺激啊。   可怜兮兮的对姬韶渊眨了眨眼睛,墨千君将祈求的眼神发挥到了极致。姬韶渊被她难得的小模样逗得心里一热,莞尔的一笑将她堵在自己嘴巴上的小手拉下来道:“本宫带你去江南。”   “江南?”墨千君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姬韶渊问:“现在?”   她突然想起,好想大婚后的第二天要去向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和贤妃请安奉茶吧。   他就这么大咧咧的把她从宫里拐走了,再度带她跳过了诸多的繁文缛节,皇上会不会认为她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刻意煽动了姬韶渊不守礼教啊!   姬韶渊显然看出了墨千君的担忧,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别胡思乱想。本宫早已告诉过父皇和母妃,等同你大婚之后便带你到江南去医治眼睛。母妃早就催着本宫跟聂同离开,所以才答应让我们马上成婚,也好让本宫带着你一同离开。”   “可我爹之前还说等回门的那天要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说等三月春祭以后亲自送我们出京,我们现在突然离去,我岂不是见不到我爹了?”   提起墨长歌,墨千君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急切和失落。   姬韶渊要带着自己去江南一事她是早就知道的。   为了彻底的治好他的眼睛,聂同需要带他们去神医山庄,才方便为姬韶渊配药寻找彻底根除毒素的方法。   离开将军府,她即便是心有不舍,也做好了同老爹暂时分别的准备,只求能在嫁人之后与老爹再好好相聚几日,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安全幸福。   如今姬韶渊突然提前离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派人通知将军府,墨千君的心底顿时便充满了忧心和失落。   “君儿。”姬韶渊脸上的浅笑缓缓敛起,抱着墨千君低声说道:“离开京城已刻不容缓,继续留在长澜宫里,本宫恐怕真要有意外发生。”   “嗯?”墨千君抬头看着姬韶渊,眼底写满了问号。   自打她解开了心   结之后,就认定不管发生什么都选择相信姬韶渊,相信他的一切安排与打算。只要他将来龙去脉同自己解释清楚,她便会想尽方法去帮他一起完成。   此时见姬韶渊神色有变,墨千君立刻明白,宫中的局势大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冲突到了一个顶点,姬韶渊正是要规避那顶点的风险,所以才火速带着他离开。   只是,这风险到底指的是谁,是淮王姬韶祈么?   果然,就听姬韶渊解释道:“李玄机所说的血光之灾虽然是妖言惑众,昨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他绝不会落了钦天监的面子轻易放过将军府,所以春祭之前他一定会找机会起事。姬韶鸿能够当上太子,依仗的全是皇长兄姬韶祈,如今皇长兄出山,夺嫡之争一触即发,本宫猜不透皇长兄要做些什么,所以便干脆带你离开京城。远离那个地方,他们便无法对你下手,我们也能趁此机会看清楚朝中的局势,寻到应对皇长兄的方法。”   墨千君明白了。   柳眉扬起,她上下打量了姬韶渊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的说:“所以,我们其实是落荒而逃,因为畏惧淮王便来一场说跑就跑的游历?”   真是……怂啊……   那个姬韶祈竟真的能让六祖宗忌惮到这种地步?   墨千君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觉得落跑这个词放在姬韶渊身上实在是有些不搭调。   她戳了戳姬韶渊的胸口问:“淮王以前到底做了啥丰功伟绩,给殿下您落下了这么深沉的阴影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隔阂   姬韶渊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墨千君脖子瞬间一凉,乌云密布的感觉当头罩下。   妈呀,真有黑历史?   继月王和姬韶风之后,又出了一个能给姬韶渊添堵的对象,墨千君只觉得六祖宗在自己心底的圣光又暗淡了几分,身子一缩边退边道:“殿下,我方才什么都没说,你在我心底永远是不可亵渎不可战胜不可……嗷!”   姬韶渊拽住墨千君就按在了怀中,开始身体力行的对她施以最难忘的‘惩罚’。这丫头竟敢用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他,她到底是有多期望自己能栽在其他野男人的手中。   “少爷。恍”   就在四周的温度持续升温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慕容慎思戏谑的声音,姬韶渊动作一顿,就听某人用欠抽的嗓音说:“旌平镇到了,该下船了。”   凉凉的看了面红耳赤的墨千君一眼,姬韶渊在她俏挺的鼻子上轻咬了一口,“先下船安顿,晚上本宫再找你算账。”   船上?   墨千君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自己恍惚间为啥一直都有飘飘荡荡的感觉,原来是姬韶渊将她拐到了船上,走水路离开京城的。   旌平镇,她记得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镇吧。   偷偷的瞪了一眼离开船舱的姬韶渊,墨千君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以前的姬韶渊虽然也爱欺负自己,但好歹还知道收敛一下维持一点君子风度。如今可好……那货就跟一只撕去了伪装的禽兽一样,丧心病狂节操尽碎之极。   一想到他们昨夜那荒唐的洞房花烛,墨千君就恨不得能把姬韶渊给踹到地心里去。   “少奶奶。”姬韶渊走后,紫苑和绿瑶便笑眯眯的捧着墨千君的衣服走了进来。   墨千君微囧的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从床榻上趴下,却牵动了酸痛的老腰,四肢一软险些直接栽倒。   紫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上前扶住墨千君,眉开眼笑道:“少爷说少奶奶的身体有些虚,让奴婢们准备了补品给少奶奶补血养气,等少奶奶梳洗完毕,奴婢就伺候少奶奶用早膳。”   虚你妹啊……   墨千君欲哭无泪的捂脸。   还补血养气,怎么她以前没发现姬韶渊也有这么厚的一张脸皮。   慢吞吞的挪到了铜镜前,镜子里立刻映出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此时只着了一件中衣,但身子倒是无比的清爽,想来该是姬韶渊在带她离开之前帮她清洗整理过。   墨千君移开视线,有些尴尬的任由紫苑和绿瑶帮自己着装梳发,游移的视线突然捕捉到窗棱上一块白色的东西,她微微一愣,推开紫苑绿瑶的手向窗户处走去。   “少奶奶?”紫苑和绿瑶有些奇怪的面面相觑,就见墨千君抬手从窗棱边取下了什么,两人也跟上前凑了过去,却见墨千君迅速的一收手,脸色一沉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嗯?”紫苑和绿瑶惊讶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眼神一冷,抬头看着她们道:“若是殿下问起,就说我脸红害羞,执意要自己梳妆,所以将你们都赶了出去。”   紫苑和绿瑶神色一凛,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   墨千君回到床榻上做好,这才将方才藏进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就见一块染血的帕子上写着:丑时三刻,镇北树林,独自前往。   帕子里包了一束头发,角落里绣着一个字:穆。   这是穆婉凝的帕子……   墨千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只穿头顶,然后狠狠的揪住了她的心脏,揪的她胸口闷疼险些窒息。   上辈子,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她的生活中只有各种各样的命案和冰冷的分析数据,但到了庆国之后,她有了墨长歌有了姬韶渊,还有了她一手催动建出来的一扇门,虽说她与穆婉凝刚认识的时候相处并不算愉快,可时间久了,他们之前那些矛盾与隔阂不知不觉间消除,她俨然已成了自己在这个时空最好的朋友。   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个知心好友……   昨日在长澜宫被噩梦惊醒的回忆瞬间回到了脑中,墨千君终于想起了那些被她遗忘的阴影。   她梦到小师妹在向她求救!   流轩阁一定是出事了……   墨千君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紧紧的抓住那染血的帕子和发丝。   这镯子里的秘密非同小可,而她身边也一定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否则,小师妹不可能因此被牵连出了意外。   墨千君起身就要往船舱外冲去,想要将此事告诉姬韶渊,但当她刚跑出不两步,就顿住了身形立在了原地。   她想起那日在长澜宫,姬韶渊微沉的脸色和聂同异样的眼神。   他此前告诉过自己,他有派人到流轩阁去保护穆婉凝,若是流轩阁出了什么事,没道理他会比自己更晚知道。穆婉凝原本说过要在大婚前一直陪着自己,可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也就是说……   她在送来镯子回到流轩阁以后就出事了?而得到消息的姬韶渊却一直都瞒着自己,完全未向自己透露一星半点……   墨千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握着帕子的手扣的死紧。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了一丝微冷的光芒,面无表情的将帕子收起,然后唤道:“紫苑绿瑶。”   房门吱呀一响,紫苑和绿瑶不声不响的进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墨千君。   之前殿下刚离去的时候,大小姐还是一副别扭羞涩的新嫁娘模样,怎么一转眼她就脸色大变,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一般罩了一身的寒霜呢?   “小……少奶奶。”紫苑走到墨千君的身后,试探的叫了一句。   在家里叫惯了小姐,如今她已经嫁给六殿下成了皇妃,她自然不能再以将军府的习惯来称呼她。可这少奶奶到底是没小姐听着舒心亲近,紫苑和绿瑶一时间倒也有些怀念以前在将军府里的日子了。   墨千君回头看了紫苑和绿瑶一眼,淡然的勾唇一笑,“更衣,我们去见殿下。”   *   旌平镇在京城的南方,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镇,。   城南的青萝湖与小镇外的河道相连,每年的春夏两季,都有许多少爷小姐在湖上泛舟,然后停在旌平镇中歇脚,所以这镇子里也布置的颇有情调,倒是个景色宜人适合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墨千君乘坐的大船已经靠岸,此时,姬韶渊正立在船头同慕容慎思说着些什么。墨千君梳妆完毕后便朝姬韶渊走去,短短的距离间,但凡是看到她的人皆惊艳的怔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千君的脸。   昨日大婚时在风雅阁的意外只瞬间便在宫中传开,说六殿下的未婚妻,那个传说中奇丑无比的将军府大小姐墨千君,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今日一见,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脸上的招牌胎记真的不见了,而改头换面的墨大小姐,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少爷。”清灵的声音打断了姬韶渊和慕容慎思的谈话,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回头,立刻看到墨千君似踩着晨曦般款款而来。慕容慎思先是一愣,但震惊之后眼底就化为了挥之不去的黯然,他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但眼角的余光仍是看到墨千君自然的挽上了姬韶渊的手臂,看着前方问道:“不是要下江南么?”   姬韶渊的眼睛上仍是蒙着锦带,却也能看到墨千君方才一路走来是引起的***乱。   他伸手取出了一张薄薄的面具,直接呼到了墨千君的脸上,然后又侧头唤道:“龙二。”   龙二也停留在看到墨千君真容的震惊中,在听到姬韶渊的声音后猛然一凛,连忙上前将手里的锥帽递给了姬韶渊。姬韶渊亲自将锥帽给墨千君带上,将她的脸全都挡住,这才淡然的回答道:“聂同要留在这里寻找一种药材,我们便在此留宿几日,等他寻到以后再出发。”   墨千君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东西,知道姬韶渊给她戴上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了。   不管是她现在这张脸还是以前那带着胎记的脸,都太过引人瞩目,姬韶渊能将此事解决再合适不过。   “旌平镇的景致不错,等安顿好了之后,可以让紫苑绿瑶陪着你去逛逛。”慕容慎思若无其事的建议,然后对姬韶渊摆了摆手,“我先去客栈看看,你们两位自便。”   说完,便飞速的从船头跳下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姬韶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看了看慕容慎思离开的方向,然后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墨千君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在船上待了一夜,君儿定然未休息安稳。等到了客栈后我再陪你小憩片刻。”   说着,他又凑到墨千君耳旁道:“昨晚可累着了?”   墨千君恨恨的翻了个白眼,转而就想到自己带着锥帽他根本就看不见。   此番出行,龙骑卫全化作了护院和小厮的打扮,姬韶渊依旧是一身白衣,却换下了宫中特有的云锻改穿了上等的丝绸。虽然少了几分贵气,却又凭添了几分飘逸,看上去依然是仙人之姿君子之风。   他以富家少爷的身份带她出游,连称呼都从‘本宫’改成了我,墨千君听在耳中顿觉的一暖,但他那张破嘴,说出来不正经的话时咋就那么讨人厌呢。   “我不累啊。”墨千君轻哼了一声悻悻的道:“倒是殿……倒是少爷,我还担心你体力不济或是旧伤复发,在昨晚之后爬不起来呢。”   姬韶渊脚步顿时一停,揽住墨千君的腰就把她拽进了怀里,掀起她的锥帽看着她的眼睛轻柔的说:“君儿方才说什么?”   两人的身子暧昧的贴在一起,墨千君身子一僵干笑了两声,伸手推着姬韶渊的胸膛道:“今天天气不错,少爷你不带我到镇子里去逛逛。”   “我看君儿的精神不错。”姬韶渊嘴角的笑纹更加幽冷,“我们还是回房休息吧。”   说着,他直接将墨千君抱起就朝船舱内走去。   “殿下!”墨千君揽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慎重道:“臣女有事禀报!”   姬韶渊充耳不闻,将她拎回船舱后咣的一下把门甩上,然后将墨千君扔到了床上,墨千君就地一滚翻了个白眼,“殿下,我突然想起,小师妹拖我在旌平镇给她带一样东西回去,你好歹让我替小师妹办完事情再耍流氓吧!”   听到穆婉凝的名字,姬韶渊动作一顿,眉心也几不可见的拧了一下。   他将眼前的锦带扯下,深邃的双眸带着一丝探究看着墨千君,却见她眼神清澈神色坦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这才放心的来到她身边坐下,抬手顺着她方才滚乱的发丝道:“她要你做什么。”   墨千君笑眯眯的凑到他面前,“她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一个传闻,说是在旌平镇镇北的树林中随便找一棵大树,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四十九步,然后将自己贴身的饰物埋在眼前的树下,再结上一根红丝带许一个心愿,便可以早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若是碰巧有人将她的首饰给挖出来,那就证明她与此人的姻缘是经受过老天祝福,是她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根发簪,递到姬韶渊的面前道:“诺,这是之前小师妹交给我的簪子。如今我已经嫁给殿下,总不能眼看着小师妹仍是独身一人,帮她完成这小小的心愿不为过吧。”   她拽了拽姬韶渊的袖子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殿下带我去呗。”   姬韶渊眼底有一丝暗光滑过,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说:“这种事情她为何不亲自来做。”   “她要帮我查镯子的秘密啊。”墨千君叹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硫磺镯子,“不过是帮她埋根簪子,举手之劳而已,她既然分身乏术又急着嫁人,那我这个做师姐的就只好代劳了。”   姬韶渊莞尔的一勾嘴角,“去吩咐紫苑绿瑶准备红绳吧。”   墨千君的眼睛瞬间一亮,“殿下陪我去么?”   “嗯。”姬韶渊淡淡的回答。   墨千君将那发簪往姬韶渊手里一塞,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跳下床榻道:“我这便去吩咐紫苑和绿瑶。”   说完,便一溜烟的奔了出去。   待墨千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姬韶渊嘴角的微笑也一丝丝褪去,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发簪。   君儿在撒谎……   长澜宫送去将军府的嫁妆里,有六箱全是首饰和配饰,那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之后,他又暗中吩咐了紫苑和绿瑶,将墨千君以前的首饰统统换掉,全都换成他挑选出来的聘礼,紫苑和绿瑶应是没告诉过墨千君此事,却按照姬他的吩咐一一照办,所以,君儿刚才递到他手中的发簪,正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其中之一……   她发现穆婉凝和流轩阁的事情了?   姬韶渊若有所思的抚摸着手中的簪子,眼底的光芒变的有些幽冷。   若是她发现了,为何不来询问自己,却要找了一个如此荒唐的借口去做那种奇怪的举动?而且,她方才的表情也太过正常,根本看不出半点为穆婉凝的担心或者是撒谎之后的心虚异常。   姬韶渊的心底突然溢出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冰冷。   若非是手中的簪子让他发现了破绽,单只是看她方才的表现,他根本没看出她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以前的墨千君在自己面前几乎等同于一张白纸,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让他可以轻易的掌控她的心里变化,明白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可自从济王一事发生之后,经历了和她数日的冷战,他便有些猜不透她的思绪,以至于发展到她此时的欺骗和隐瞒。   君儿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刚刚大婚,昨夜她还在自己的怀中辗转承欢,可为何他却突然觉得,她与自己反倒没有以前那么亲密,同自己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夹了一层隔阂,甚至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姬韶渊的心底微微一拧,像是扯动了一根细微的断弦,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一点点撕裂。他咻然站起朝门外走去,却恰好看到舱门一动,墨千君探进来一个脑袋笑眯眯的对他道:“殿下,可以走了么。”   姬韶渊微微一怔,突然伸手将墨千君拽了进来,然后重重的推到墙上,低头便封住了她带笑的粉唇。   墨千君只觉得眼前一黑后背一疼,然后就被他夺走了呼吸,身体也被牢牢的禁锢,那强劲的力道似乎要将她揉进体内融进血骨,紧的她心底一缩身体泛疼,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姬韶渊。   “殿下?”   骨头都快被他给勒断了,真不知道这祖宗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她还以为刚才调戏他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他不会在跟自己计较会乖乖的给自己引路带自己去镇北小树林呢。   墨千君在心底哀怨的轻叹。   开荤的男人真可怕,她果然不该想不开的调戏他啊。   姬韶渊淡然的看着怀中一脸无辜的墨千君,片刻后缓缓的放开手,牵着她朝外走去,“下船吧   。”   墨千君被他前后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却在走出船舱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先前的窗户。   这船上应该全是姬韶渊的龙骑卫,或许还有慕容慎思的第一楼下属。   以他们这等严密的防卫,即便不说密不透风,也绝不会轻易让人有机可趁。   姬韶渊一直都跟她待在一起,窗户离床榻的距离并不远,小师妹的头发和血帕到底是谁放上去的……   旌平镇并没有多大,但因为常有世家少爷小姐到来,这镇子上的客栈倒是不少。   姬韶渊吩咐紫苑和绿瑶等人先回客栈等候,单独一人带着墨千君去了镇北,待他们穿过几排整齐的瓦房,停留在一片苍翠的树林前,墨千君的柳眉顿时一拧,心底也变得有些沉重。   这地方……   真是个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绝佳宝地啊。   虽然处在镇子边缘,但这树林的面积却不小,且一直延伸进一座大山。   林子的一旁就是河道,河流湍急奔流不息,而这林子也比普通的树林要细密苍郁很多,一眼望过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干,地上堆积的落叶足足有一尺多厚。   送帕子的那人约她大半夜在这个鬼地方见面,是想趁着月黑风高把她直接咔嚓了好路死路埋么。   墨千君有些头疼的皱着眉头,下意识的拽紧了姬韶渊的手。   姬韶渊侧头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君儿。” ☆、第二百一十八章:我愿意   听到姬韶渊的声音,墨千君立刻回神,轻咳了一声道:“这地方阴森森的看上去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小师妹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话虽如此,但墨千君却没有半点想退缩的意思,拽着姬韶渊就朝树林深处走去。   虽说此时是春季,但因地上堆积的还是去年的腐叶残枝,林子里便充满了一股浓郁的泥土的腥味。   脚底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回荡在林子里平添了一股诡异,墨千君四下张望了片刻,却发现自己在里面完全分不出东西南北,未走多远就被错乱的树干和刚抽出的绿芽给晃晕了眼睛泗。   她有些恹恹的说:“就这里吧。”   说完,便煞有其事的站定在一棵树前,一步又一步认真的计算着朝前走去。   旌平镇的人气虽然很旺,可这树林倒是个乏人问津的地方。   约她相见的神秘人还真是选了个风水宝地,这地方虽然有利于藏人,但对她这种初来乍到的新手来说却极容易迷路唐。   对方只有一人,她若是在外围动什么手脚极易被发现,可若是她真的自己来了,又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四十九步已经数完,墨千君站定然后蹲下,掏出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手下的枯枝泥地,滴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心不在焉的环顾着四周。   愣神间,头上戴着的锥帽突然被人取下,墨千君微微一愣,却见跟着她进了林子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姬韶渊立在她面前,在她抬头时伸手拔下了她头顶的一根发簪,将她拽起后说,“继续往前走。”   说着,又将簪子塞入了墨千君的手里,把她原本握着的簪子拿走。   墨千君一时有些发愣,不明白姬韶渊这是要做什么,但下一刻,却见姬韶渊袖中落下一把匕首,优雅的蹲下在地上戳了几把,飞速的挖了一个土坑后将簪子埋了进去,这才站起身牵着墨千君道:“本宫陪你一起数。”   不紧不慢的又选了一棵大树,姬韶渊淡然的带着墨千君重新数了四十九步,站定之后把匕首也往她手里一塞,看着她手中的发簪道:“埋了吧。”   墨千君微微一怔,这才知道姬韶渊所言何意。   他是把自己胡诌的传言听入了心底,真以为埋下个首饰然后再被人挖走,这两人就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了么。   像是一根细针扎进了心脏,墨千君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闷痛,揪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她移开了视线攥紧了那簪子,飞快的在地上刨了一个洞出来,将姬韶渊亲自拔下的发簪埋了进去。   “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对姬韶渊露出了笑容,墨千君刚要开口唤他,却因他下一刻的举动怔在了原地。   姬韶渊单膝跪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她刚挖过的地面,将她胡乱埋好的土坑扒开,一点都不在意那美玉一般的手指染上了脏污的泥土,将那个他亲手拔下又被她亲手埋进去的簪子给挖了出来,然后又细心地将簪子上的污秽拂去,掏出一块白绢把簪子包好,放进了里衣贴近心脏的地方。   “走吧。”   做完这一切之后,姬韶渊并未多言,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是漫不经心,揽着墨千君继续前往树林深处。   “旌平镇傍山依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镇子上能消遣的地方不多,但这山上却有许多奇珍异宝。”   “每年春季,都会有不少郎中或猎人进山寻宝,也有许多达官贵人听说了什么稀罕的东西派人去山里寻找。镇子的东方有进山的小路,但这林子却一直都没有什么人进来。”   墨千君一脸的奇怪,“为什么?”   姬韶渊嘴角一勾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林子有些古怪,树木密集杂乱无章,进来之后极易迷路,尤其是在晚上。据说,早年也有许多少爷小姐趁夜晚来这里赏月,却莫名的被困在林子里寻不到出路,还有一些误入了深山被狼群分食的。一来二去,这林子就成了旌平镇的鬼地,鲜少有不怕死的往这里钻的。”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   看来她之前的预感没错,这鬼树林果然是个适合行凶的好地方。   事实上,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她已经辨不明方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若不是身边有姬韶渊跟着,估计她已经成了失踪传说中的某一个。   看着墨千君柳眉拧紧的模样,姬韶渊捉着她的下巴晃了一晃,“闻到水汽了没有?”   墨千君听言抽了抽鼻子,果真闻到了淡淡的水汽,她望着姬韶渊眨了眨眼睛,就听姬韶渊又道:“若是当真闯进了林子,也不是没有出去的法子。这林子里的风向常年都是西北风,只有迎着西北方前进时才能闻到很浓郁的水汽,若是真的迷失了方向,往水汽相反的方向一直走,便可以回到镇子里。”   姬韶渊揽着墨千君调转了身子,“君儿,眼见不一定为实,所谓的鬼树林不过是因为人心的恐惧撞上了一些简单的障眼法。认准了方向大胆的前行便是,总会回到本   宫身边的。”   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之前准备好的红绳,若无其事的道:“险些忘了,埋下簪子还不够,还有这红绳你忘了绑,本宫带你回去挖洞的地方。”   说完,便不再理会墨千君,径自朝前方走去。   看着姬韶渊修长俊挺优雅从容的背影,墨千君只觉得眼眶一热,心底一阵发涩发酸。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六祖宗可是个成了精的大妖孽,腹黑是天性狡猾是日常,她先前那胡扯出来的借口一定是已经被他给看穿,知道她是想来这林子里做些什么,可他却并没有揭穿她,不但陪着她将戏做足了全套,还为她铺好了一切的退路,将如何应对未知的危险都一一告知。   几步上前拽住了姬韶渊的袖子,姬韶渊淡然的转身,跟着便腰间一紧被一双软软的小手给环上,熟悉又馨香的体温也撞进了他的怀中。   “殿下……”墨千君将脑袋死死的埋在姬韶渊怀里,闷闷的唤了他一声,姬韶渊的眼底有一丝幽光划过,嘴角也勾起了悠然的弧度,柔和的应道:“嗯?”   低沉的声音荡在墨千君耳边,勾的她身体发软耳根子发烫,像是有根羽毛落在心尖上一样,撩的她四肢都忍不住蜷缩收紧。   她一脸郁闷的抬头看向姬韶渊,半晌才憋出一句,“红绳给我。”   姬韶渊莞尔的一笑,“你记得方才我们寻到的是哪棵树么?”   墨千君脸色一红,一把将他手里的红绳抢了过来。   她记得个鬼啊!   原本那传言就是扯出来骗他的,偏生他知道那是谎言还陪着她胡闹。   将那红绳仔细的捋直缠好绑在了手腕上,墨千君下巴一昂凶巴巴的说:“找什么树啊,绑在哪里都没有绑在我身上灵验。”   簪子被他收去放好,看上去就好似那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一样,那她便将他带过来的红绳贴身收藏,就当是那扯出来的传言是真的存在,他们已经接受了所谓的天作之合的祝福吧。   按着姬韶渊教给她的法子辨明了方向,墨千君直接拉住姬韶渊的手朝林子外走去,一口气走回了旌平镇里。   在船上耽搁了片刻,又在镇子里和树林中逛了许久,此时已经是正午。墨千君只觉得又累又饿,却没有半点想去用膳的心思。   同姬韶渊一起回到客栈,墨千君啪的一下就将门关上,盯着姬韶渊的眼睛问:“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看到穆婉凝的帕子之后,她虽然有一瞬间的质疑和伤心,责怪姬韶渊瞒着她这么大的消息,可转念一想,姬韶渊行事向来稳妥,若无原因该不会刻意隐瞒她真相,所以便打算先去林子里探探地形,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同姬韶渊摊牌。   墨千君前世也经办过绑票一类的案件,很清楚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如果事情能在她的掌控以内,她就是瞒着姬韶渊一人赴约也无妨。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高科技的监控和窃听,她若能寻到空子安排几个人手也不一定会被发现。但若是那树林的地形复杂她无法应对,她也不会傻的送羊入虎口。   拿穆婉凝来威胁她,就证明那人的最终目的是自己,在他的真正意图没有达到之前,穆婉凝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此时,她也不过是心底憋着一口气,让她与姬韶渊较劲玩起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的拉锯战而已。   只可惜,她的坚持在姬韶渊的面前几乎溃不成军,他越来越没有底线的温柔和纵容让她根本无法硬下心肠,就连和以前一羊同姬韶渊怄气都做不到。   这祖宗似乎越来越懂得自己的软肋在何处,知道如何戳她的心窝让她心软,然后收起爪子对他乖乖的投降。   看着墨千君慎重又带着一丝不满的神情,姬韶渊优雅的靠坐在窗边,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道:“那君儿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这也要同她争个先后么?   墨千君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那血帕和发丝,脸色不太好看的递到了姬韶渊的面前。   姬韶渊神色未改,但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冷光。   她果然是知道了穆婉凝的事。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姬韶渊伸手将墨千君抱在怀中,将她仔细的圈在臂弯里,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问。   “早上梳妆时在窗边发现的。”墨千君拽着姬韶渊的衣襟道:“小师妹到底怎么了,殿下该是早就知道了吧。昨日聂大夫出现在长澜宫,是不是为了小师妹。”   早晨,船舱的窗户上?   姬韶渊的眉心微拧,心底也随之一沉。   君儿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他离开她也不过是今日早晨那短短的一瞬,但两人却仍是待在同一艘船上。   以他的武功,不可能发现不了对她心怀不轨靠近她之人。但她却在身边寻到了血帕和穆婉凝的发丝,那便证明……   他带出来的人中有内鬼。   稍显阴霾的凉意顿时从姬韶渊的周身漫开,他抬手戳向了墨千   君的脑袋说:“今晚哪里都不许去。”   视线落到了帕子上的血字上,“穆姑娘如今在太后的手中。太后昨日传她入宫,然后便将她软禁了起来,本宫已经派人盯住了荣华宫,穆姑娘此时并无生命之忧。”   他话音一顿,墨眉微拧,随后看这墨千君叹道:“但流轩阁的老阁主却离世了。”   “什么?!”墨千君愕然一愣,震惊的看着姬韶渊,随即眼神一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殿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自打小师妹将硫磺镯子送给她,又说要帮她回去询问镯子的秘密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结果,她的预感果然成了现实,不但小师妹出了意外,就连流轩阁的老阁主也罹难,墨千君的心底顿时涌出了浓浓的愧疚。   一想到她昨日和姬韶渊大婚,长澜宫里喜气洋洋,而她也在和自己喜欢的人缠绵悱恻,但小师妹却因为她的缘故失去了至亲,流轩阁中犹如乌云罩顶噩耗连连,墨千君的心底就仿佛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泪珠儿顿时就滚了下来。   她握紧了手上的镯子喃喃道:“是因为我……”   李玄机那恶毒的声音顿时在脑中回荡。   她会给亲近的人带来血光之灾,小师妹也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君儿。”姬韶渊的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即便是有错,那也是本宫的错。是本宫太过大意,没想到长澜宫和将军府会牵扯到流轩阁。老阁主的离世异常蹊跷,本宫还在查证他的死因。不管他是被何人所害,本宫定然会将那凶手揪住,并将穆姑娘从太后的手里夺回来。”   他叹了口气,扶正了墨千君的小脸拭去了她的眼泪,“君儿,本宫有私心。”   墨千君一怔抬头,刚好看到姬韶渊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奈,“我知道你同穆姑娘感情甚笃,也知道你性子倔强凡事都自有主张。昨日是你我二人的大婚,若是你知晓穆姑娘和流轩阁出事,你焉能乖乖的嫁给本宫,让大婚顺利的结束?”   姬韶渊摇头,“不会的,以你的性子,定然会直接冲出皇宫,到流轩阁去查找真相,将为穆姑娘和老阁主讨回公道放在第一位。”   “宫中有那么多的眼睛盯着你我,诸位皇子和李玄机,还有太后都不愿看到你嫁入长澜宫,不愿看到长澜宫和将军府联姻。父皇即便心里不说,也拗不过我的意愿,可他对你我的婚事到底还是不满意的。你若是在大婚上出了什么纰漏,父皇绝不会再给我们第三次机会。”   “你素来聪明,知轻重懂进退,看似凉薄冷静到可怕,就连死状凄惨的尸首都能坦然面对。但我却知道,你对放在心上的人却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为他们辟出一条生路,就像你当初为了将军府百般讨好算计我一样。”   “我知道穆姑娘是入了你眼睛的小师妹,所以也派了龙骑卫护着她的安全。即便太后公然传召她将她软禁,我也笃定太后不会对她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出来。我唯一漏算的就是流轩阁的老阁主,没想到以他的威望和父皇对他的尊敬,竟会有人将主意动到他的头上。”   “悲剧已然酿成,我不能让你冲动之下再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如果你真的离开了长澜宫去了流轩阁,那便是抗旨不尊公然悔婚,那才是应了李玄机的妖言惑众,会给将军府和岳父带来血光之灾。”   “君儿,别怪我狠心。在我心中,什么都敌不过你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原因破坏昨日的大婚。哪怕是你也不能!”   姬韶渊微微闭眼,再睁开时,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幽冷的戾气,“至于流轩阁的帐,待本宫查明了真相,不管凶手是谁,本宫都会同他们一一清算。”   他捏住墨千君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欠了流轩阁的,本宫来还。记住,流轩阁发生的一切皆与你无关。”   “殿下……”   墨千君从未听过姬韶渊像此时这般耐心的长篇大论,且并未用‘本宫’,而是用‘我’来向她道明了他的所思所想。   心底被一股难言的情绪塞得涩涩的又暖暖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滚落,她轻轻扬起嘴角,含泪对他轻笑道:“怎么会与我无关呢……”   姬韶渊眼睛一眯,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墨千君却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勾唇道:“我已经嫁给了殿下,是殿下的皇妃,我的债是殿下的债,那殿下的麻烦便也是我的麻烦。若不是因为我,老阁主不会应了我娘造了这么个镯子,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了。”   墨千君将眼泪擦去,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明澈的如同天际的星子,“不管老阁主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害,我定然会找出凶手查清楚原因,在同殿下一起救出小师妹,向小师妹赔罪。”   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到时候小师妹不肯原谅我,那就只能委屈殿下陪我一起任打任骂,直到小师妹消气为止了。”   姬韶渊脸上的怒色缓缓消失,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将墨千君紧紧的抱   在怀中,轻声道:“傻丫头……”   之前发现她对自己撒谎时,除了瞬间涌起的凉意和郁火之外,姬韶渊心底更多的却是无奈。   是他隐瞒了她真相在先,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念,这丫头那么狡猾又那么敏感,定然也是发现了他的隐瞒才对他产生了隔阂。   如今与她揭开了心事,两人之间那短暂的距离感顿时消失不见,而墨千君的表现也熨帖的姬韶渊暖心不已。   姬韶渊顿时感慨,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尽量不要瞒着她为好,即便是要瞒,也得像今日这般主动认错以退为进,否则,这丫头定然会小心思不断和自己对着干。   不过,流轩阁的事情倒是她想的太多,一门心思的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以他的推测,老阁主之所以会遇害定然与那硫磺镯子有关,而那镯子和君儿脸上的胎记,大概就牵扯到十八年前将军府和将军夫人的旧事了。   穆婉凝前脚刚走镯子的消息就泄露,看来君儿的身边果然有内鬼。   姬韶渊抚摸着墨千君的长发,眼底的光芒晦暗莫名,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夹杂着戏谑的调侃声响起:“少爷,少奶奶,白日宣淫可不太合适,大家可都等着少爷和少奶奶出来用膳的。”   听到慕容慎思的声音,墨千君脸上一红飞速从姬韶渊怀中跳起,揉了揉眼睛看着姬韶渊抱怨道:“我饿了。”   姬韶渊莞尔一笑,起身带着墨千君朝外走去,墨千君一开门就看到慕容慎思那张笑的万般欠抽的脸,想到他刚才口无遮拦的叫嚷,于是脸色一黑眼睛一眯,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这才下巴一昂冷哼一声离去。   慕容慎思嗷的一声惨叫,无语的回头瞪着姬韶渊,“瞅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越来越泼辣凶残,你就不能管管?”   姬韶渊嘴角一勾,优雅的从慕容慎思面前走过,淡然的丢下了三个大字,“我愿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怀疑   小树林的深夜之约被姬韶渊强势阻拦,勒令墨千君不得出面,墨千君虽然有些担心,但知晓姬韶渊已定下了应对之策,所以便乖乖的听话配合。   第二日,因为心中惦记着穆婉凝之事,天还未亮墨千君便醒了过来。   身侧的温度一片冰凉,姬韶渊昨夜晚膳过后便已离开,直到此刻都没有回来。墨千君皱了皱眉头,披上外衣下床推开窗子,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泗。   近来发生的事情颇多,她处在京中的乱局之内,又从将军府的大小姐变成了姬韶渊的六皇子妃。之前忙碌的时候感觉倒不大,可此刻独自一人静下心来,倒突然有了一丝不真实的如做梦一般的感觉。   想到白日的时候同姬韶渊说的那些话,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浅笑。   今后,她与姬韶渊的命运算是彻底的绑在了一起,就好比这根束缚了她的红绳一样,虽然参差不齐风雨不止,可只要这绳子还绑在她手上,他们便总要一起面对。   既已尘埃落定,又何须再犹疑不决?   墨千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便尽是清澈睿智的光芒。   她因为和姬韶渊怄气闹别扭,也因为自己的心结和犹豫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也耽搁了许多正事,现在,也该寻回自我尽一尽她的本分了唐。   慕容慎思包下的客栈为旌平镇最好的客栈,客房中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墨千君在桌子前坐下,铺平了宣纸然后开始磨墨,脑海中的思绪也不停的流转,直到鼻尖传来淡淡的墨香,这才眼神一凛,提笔开始在宣纸上勾画。   千年历史,锦绣大陆。   一个正圆出现在纸上,而后笔尖轻勾,圆圈内便是统一了大陆几百年的庆国。   圆圈外围分别散落了几个零星的部族,皆是庆国的属国,每年皆要对庆国纳贡朝拜,而正西方的西域又一分为三,是由西域王统治但如今却纷乱不止的西域三族。   大陆的局势跃然纸上,墨千君盯着桌面上看了片刻,又在西域的北方点下了重重一笔墨迹,写上了三个字:月支国。   抬手将第一张宣纸拿开,墨千君继续写画个不停,不一会,宣纸上便清晰的罗列了几排小字。   第一排:庆皇,暗帝。   第二排:宣德帝,六皇子。   第三排:太后,国师,月王,皇长子。   第四排:麒麟军,龙骑卫,锦衣卫,月支国死士,钦天监。   第五排:将军府,一扇门,御花园,幽兰宫,兵部,流轩阁。   第六排,曼陀罗,硫磺镯子,预言。   像是一块又一块碎裂的拼图,白字黑字凌乱的败在墨千君的眼前,但墨千君的脑中却飞快的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崩坏之后又瞬间重组,一点一点的勾画出了一副完整的拼图。   宫廷之争不外乎皇权,而大陆纷争不外乎江山。   如今的庆国看似四海升平,实则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   西域三族不服西域王统治,于是突厥一族在反了西域王的同时又在庆国边境缕缕挑衅,游离在庆国和西域三族之外的月支国则对锦绣大陆都虎视眈眈,正伺机而动想把整个大陆都一网打尽。   皇城之内,三权分立,太后一党看似偏颇太子,实则贼心不死,妄图将庆皇当做傀儡,回归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   太子笼络了朝中尽半数的重臣,身后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大皇子坐镇,即便他现在威望有损德行有亏,但其余的皇子也无法将他从太子之位上轻易拉下。   剩下的一个,便是一直隐在朝堂之外,如今却握在姬韶渊手中的暗影宫。   墨千君又将第二张宣纸拿开,在第三张宣纸的正中写了三个大字——   曼陀罗。   她原本以为,庆国如今的乱局皆是围绕着皇子党争而起,可直到她收到了硫磺镯子看到了自己脸上那胎记变化之后的图腾,流轩阁又紧跟其后发生了血案,穆婉凝被抓老阁主遇害。墨千君这才惊觉,或许一切矛盾的中心并非是此时皇城内的党争,不是诸位皇子对姬韶渊的猜忌和妒恨,而是埋藏于十八年前那场将军府大火中的秘密,起源于她脸上那块胎记背后的真相。   左手轻抬抚上了自己的眼角,墨千君眼底有暗光闪过。   那个诡异的曼陀罗图腾,到底暗喻着什么,若是她没有记错,姬韶渊和大姨妈都曾经提过,曼陀罗是月支国的王族图腾。   这胎记是娘亲亲手纹到她脸上的,她为何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月支国的王族图腾?   墨千君眼睫微动,在曼陀罗三个字的上方又写了一个名字:月王魅生。   银色面具,紫衣倾城,魅生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对尘世的蛊惑与嘲讽。   明明生为男子,却比女子更加妖娆,但他却一直都让墨千君感到熟悉,让墨千君觉得,此   人应该是他熟识之人,且一直都徘徊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她身边一个亲近之人,化身月王,一手推动了现在的所有乱局,为的就是让月支国取代庆国,成为这天下唯一的霸主。   此人武功和智计或许比姬韶渊逊色些许,但身形却与姬韶渊相差无几,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无比的熟悉。否则,当日城北围杀她与姬韶渊一事,济王和李玄机也不可能那般有恃无恐,还对姬韶渊之前对第一楼的安排了然于心,并潜入第一楼毁了兵部尚书的尸体。   昨日,姬韶渊连夜带她离开京城,连她都被蒙在鼓里,但她醒来却在窗前发现了穆婉凝的发丝和血帕。能背着姬韶渊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身边放下这等东西的,除了自己人不做他想,所以——   墨千君神色顿时一变,咻然从椅子中站起,震惊的看着自己在纸上勾画出的东西,握笔的小手也有些颤抖。   综上所述,似乎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墨千君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毛笔,轻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   往事历历在目,她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自己的记忆,想要推翻她得出的结论,却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是不停地推着她去肯定她发现的真相。   十八年前,太后因为被宣德帝夺权,所以心有不甘想要卷土重来,却不想被娘亲发现了她想谋逆的证据。   宣德帝并非太后亲生,只因曾得太后教养和相助才对她礼遇有加,若是得知太后想要谋逆,定然不会对太后手软。所以,太后就派人前去暗杀娘亲,害得娘亲早产并死于将军府的大火,所谓的证据至今不见踪影。   然而,事实却并非她们所想。   娘亲定然料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在自己的脸上用了刹那芳华,留下了一个诡异的胎记,将自己交给大姨妈后才坦然赴死。如此想来,太后的刺杀就绝不会是突然袭击,或许是娘亲刻意安排,在生下自己之后对太后放出了什么消息,诱使太后对将军府出手,然后再用一场大火将所有的秘密烧了个干净。   娘亲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两点:   第一,她并没有抓到太后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只是得知了一些细微的线索,并笃定太后会对将军府不利。为了保护爹和肚子里的她,于是娘亲便牺牲了自己,放出消息诱使太后对将军府出手,然后在她的脸上留下线索,使得太后暂时放心,也因露出马脚暂缓针对将军府的计划。   第二:……   墨千君的眼底晦暗莫名,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将心底那一瞬间涌过的怀疑暂时压下。   轻咬着下唇坐回了远处,她提笔绕着曼陀罗又写下了两个名字。   姬韶渊,姬韶祈。   不管是李玄机也好,还是姬韶风也好。墨千君此前一直都认为姬韶渊的对手太弱,觉得姬韶渊身为庆国的暗帝,手握着能纵横锦绣大陆的麒麟军,跳出朝堂之外冷眼旁观者诸位皇子的争斗,可以轻松的应对所有阴谋,站在上帝视角于谈笑间扭转所有的败局。   可自从姬韶祈出现之后,看到了姬韶渊对他不同的态度,也见到他那副体弱却坚韧又掩不住阴狠和野心的模样,墨千君才明白,皇城中竟还藏着那样一匹饿狼。   济王,太子,李玄机,这些人或许全都是姬韶祈的棋子,是他发泄无法入仕的不甘,借以操控整个庆国局势,利用太子来总揽大局,并且平衡朝堂来派遣寂寞的玩具。   身为宣德帝和皇后的嫡长子,姬韶祈本该是继承国祚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但因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他所有的抱负便只能化为泡影。   他看似在未央宫静心养病,却将自己的同胞弟弟推到了人前,指点着他一步一步的入主东宫,并在暗中将违逆他的势力逐个剪除。   以前,墨千君尚不明白为何姬韶鸿德行有亏,却仍是能稳居东宫屹立不倒,现在却明白,一切都是他背后的姬韶祈使然,而她现在也怀疑,姬韶祈只帮他敛权夺势,却并未对他悉心教导,虽然外表和他兄友弟恭,但眉眼间总是掩不住对他的轻视和嘲讽,就是因为他并不想的太子之位坐的太过稳妥,也不想他在皇城内能一直独大,不想他真正成为德才兼备的下一任庆皇,所以便只把他当做了出头的傀儡,以姬韶鸿的存在来满足他勾心斗角排遣寂寞的野心。   毕竟,若是姬韶鸿的地位真的无法撼动,那他便彻底的失去了作用,但姬韶鸿只要离不开他的支持,那他便可以一直操控着皇城中的一切,享受着在暗地里总揽大局的快感。   换言之,姬韶祈在无知无觉中,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藏在皇城里的暗帝,却不知道,皇城之外却真的有一个传承多年的暗帝,以及一个凌驾在所有势力之上的暗影宫。   暗影宫才是庆国真正的主宰,甚至能决定庆皇的废立。不管姬韶祈摆出什么样的棋局,最终的结果却只能被姬韶渊一句话定生死。   墨千君笔锋一转,将月王魅生四个字重重的圈住,然后放下毛笔   长出了一口气。   她想,她已经明白月王的真意了。   早先她便猜到,月王在京城里不停的制造离奇的血案,为的就是在京城里制造恐慌,然后从朝堂的根本来瓦解庆国。可后来他遇到了姬韶渊,也知道了暗影宫的存在,发现自己无法对抗姬韶渊和暗影宫,于是,他便只能另辟蹊径,借助其他的势力来对付姬韶渊。   只有姬韶渊死了,只有暗帝和暗影宫不复存在,月王才能摧毁庆国,把庆国的江山占为己有。   以将军府为引,姬韶风,李玄机,姬韶鸿……当这些人一一摆在姬韶渊的面前,即便是不能削减姬韶渊背后的力量,也能让暗影宫一步一步的暴露在人前,并且引出皇城中最凶残奸诈的那匹饿狼:姬韶祈。   当姬韶祈发现了姬韶渊的与众不同,当姬韶祈发现姬韶渊才是他实现野心的最大阻碍,当姬韶祈发现他自以为躲在幕后掌控了整个庆国时,却有一个人一直都压在他的头顶,他势必会拼劲全力和姬韶渊斗个你死我活。   姬韶祈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不会惧怕任何危险,只怕是鱼死网破也要拉着姬韶渊一起陪葬。月王这般大费周章,再加上姬韶渊对姬韶祈的忌惮,足以证明姬韶祈的心智不在姬韶渊之下,他势必会成为姬韶渊最棘手的敌人。   墨千君的双手死死的握住,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掐入了掌心,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隐在幕后纵观全局,对姬韶渊和她都无比的熟悉,知道姬韶渊所有的秘密,能在第一时间接近她不被任何人怀疑,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人——   慕容慎思……   当这个名字在心底回荡的时候,墨千君只觉得心脏揪成了一团,眼眶里像是揉进了沙子,涩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月王最初现身的那日,是慕容慎思刚刚出现又离去之时。   北郊三大势力围杀姬韶渊,第一楼毫无救援死一般的沉寂。姬韶渊刺中了月王一剑,伤在左肩,而后慕容慎思便带上到将军府去探望他,声称自己被打断了肋骨。   小师妹给自己送去硫磺镯子后,慕容慎思也紧跟着出现,然后小师妹就被抓老阁主遇害。   姬韶渊临时带她出京,第二日她的窗边就出现了血帕,她清楚的记得,在她发现血帕之前,慕容慎思刚好从她的房前经过,若无其事的将姬韶渊唤走。   慕容慎思……慕容慎思……   她印象中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姬韶渊最信任的生死之交,那个会在她最伤心难过时出现在身边,与她胡闹调笑并鼓动着她与姬韶渊抬杠,甚至连重伤都要拖着残驱来确认她安危给她通风报信的小贼。   他就是一直藏在身边的暗鬼?那个紫衣飘飘神秘妖娆的月王魅生?   墨千君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盯着宣纸的眼睛逐渐模糊,紧抿的红唇几乎咬出血来。   怎么可能是他,又怎么竟会是他……   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虽然她的怀疑中疑点重重,虽然她不过是勾勒出了一个雏形,但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她,当所有的谜题都走向了死局,而所有的疑点又全都指向一个人,那最大的不可能即是可能。   她无法想象,当姬韶渊知道背叛了他的人是慕容慎思之后,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而她,却也在洞察了这一切之后,突然就看懂了慕容慎思流连在她身边的真意,更看懂了他每次望向自己时那轻快调侃又含着一丝复杂和忧郁的眼神。   墨千君,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自诩精通心理学,能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精准掌控的侧写师,为何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慕容慎思那复杂的情感,还肆无忌惮的将他当做同僚和好友来挥霍他特别的关心。   因为她自己的自私任性,因为搅乱了她所有心绪的姬韶渊,她将所有的感官封闭,忽略了本该注意的一切异常,不但连累了小师妹,还让复杂的局面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若是她没有同姬韶渊耍性子闹别扭,非要任性的跟他争出个长短,若是她能早些发现慕容慎思身上的疑点,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者罹难,小师妹也不会身陷囹圄,老阁主更不会离奇丧命。   一个前后活了两世的侧写师,却幼稚的娇惯出了矫情的少女心,失去了以前的敏锐和灵敏,以至于她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并不后悔爱上姬韶渊,更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而退缩去伤害姬韶渊,可她却后悔,她为何竟丢了自己的初衷和本心,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何人。   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她是跨越两世归来,得到了前世失去的馈赠,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的侧写师墨千君。   若是一昧的依附姬韶渊,她便只能被磨去利爪失去一切,不但无法保护在意的人,甚至还会连累姬韶渊或失去姬韶渊。   墨千君清亮的黑眸突然染上了一层幽冷的煞气,还夹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肃然和坚定。   她怕苦怕累怕疼怕麻烦,又总是偷懒散漫爱耍小聪明。   她习惯站在人后退居二线,依附在强者的身后颐指气使,还美其名曰智力贡献,可当真正的危险降临,她却没有一次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解决,只会给爱她之人带来无数的惊吓和忧心。   然而将她珍视的一切握在掌心,墨千君轻轻一笑,心底的念想终于尘埃落定。   她怕的事情的确不少,但不怕的东西唯有一样。   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出身将门,嚣张任性,哪怕是遭天下人辱骂唾弃,但只要她所爱之人将她惦记在心中,她便能豁出一切,力拼到底。   因为,她不怕死。   伸手将桌子上的三张宣纸摆放整齐,墨千君沉静的水眸从上面逐一扫过,心底已然有了决定。   慕容慎思一事仍有疑点,一切不过都是她的推断,如今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十八年前,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宫中的一切皆在太后的掌控之中。如果慕容慎思真的是月王,那他既然煽动了姬韶祈来对付姬韶渊,就代表他和太后之间也有勾结。   毕竟,在此之前针对姬韶渊的太子等人,皆离不开太后的支持,而多年前对姬韶渊眼睛下毒的也是太后。   若是从自己的胎记入手,查一查太后是否同月支国有染,或许便能找出线索,揭开她脸上这朵曼陀罗花的真相,然后去查证,慕容慎思究竟是不是月王。 ☆、第二百二十章:她是不是真的葬身火海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墨千君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姬韶渊也有些意外的视线。   “君儿?”姬韶渊未想到墨千君这么早便起身,又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快步走到她面前后,果然发现桌子上摆着三张列满了名字的宣纸。   “找到约我相见的那人没有?”墨千君见姬韶渊回来,也连忙站起,挽着姬韶渊的手臂按着他坐下,顺便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手中。   姬韶渊莞尔一笑,只觉得茶杯的温度从手心一直熨帖在心底,他轻啜了一口热茶驱散了满身的寒霜,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拎起桌上的宣纸问:“这是什么。戛”   墨千君瞪了他一眼,双手一伸捧着他的脸将他的视线拉回,直视着他的眼睛充分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姬韶渊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宣纸放下,“没找到。”   墨千君皱了皱眉头,心底沉重的感觉更加明显窒。   昨晚姬韶渊让她留在房中,而他则代替她去赴了小树林之约。   因为知道穆婉凝在太后手中,而太后并未对她下狠手,所以,姬韶渊便直接吩咐龙骑卫将小树林围了起来,而他则不自不觉得潜入其中,等着那个约她的神秘人出现。   然而一夜过去,那人却连个鬼影子都找不见,以姬韶渊的武功绝不可能让人自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知道情况有变,墨千君并未赴约,姬韶渊也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入套,所以,他便如墨千君一样并未现身。   若果真如此,岂不是再一次证明,那个约见她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而且那人就是……   “君儿?”姬韶渊见墨千君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眼底还偶尔闪过几不可见的伤痛,不由得眉心一拧,勾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拉回。   墨千君纠结的思绪被打断,深吸了一口气对姬韶渊说:“殿下,我需要查证一件事。”   “嗯?”姬韶渊见墨千君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眼底便也闪过了一丝冷光。   墨千君凝视了姬韶渊片刻,微微闭眼,“我要查证十八年前将军府的那场大火,我娘是不是真的葬身火海。”   姬韶渊眉心一拧,向来淡然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震惊。   在看到墨千君复杂又伤心的眼神时,姬韶渊的心底便已经闪过无数种猜测,但他却万没有想到,她竟是怀疑起了十八年前将军府的那件惨案。   墨千君转头拿起桌上那几张宣纸,递给姬韶渊后将自己先前所有的推测都告诉了姬韶渊,但她却跳过了对慕容慎思的怀疑,将月王即时慕容慎思的嫌疑压在了心底,只告诉了她自己对胎记和将军府那件旧案勾画出来的拼图雏形。   “殿下,我脸上的胎记是人一针又一针的刺出来的,能在我脸上动这种手脚的只有我娘,如果太后真的因为我娘抓到了她什么把柄要将她灭口,根本不会给我娘任何准备的时间,所以,我怀疑将军府的大火其实是我娘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她将宣纸的第二张拿出,“姨母告诉我说,我娘生我的时候重伤早产,只来得及将我交给她就葬身火海,若果真如此,她没有时间在我脸上刺下那朵曼陀罗图腾,更不会有时间安排好后续的一切事情。如今京城里风云四起,接连不断的意外都透着诡异。流轩阁的老阁主遇害显然也同我脸上的曼陀罗图腾有关,所以,只要能查清楚十八年前将军府大火的真相,或许就能抓到杀害老阁主的凶手,进而找到月王,并查清困绕殿下许久的琉璃金丹一案。”   一扇门存在的开始便是因为宫中的琉璃金丹一案,姬韶渊说过,宣德帝如今看似健康,其实却外强中干身体每况越下,墨千君毫不怀疑,当初他在服下了琉璃金丹后,也中了水银之毒。   下毒之人到底是谁还不得而知,但宣德帝若是死了,庆国会立刻四分五裂纷乱四起,介时哪怕是出动暗影宫,也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且顺了月王和太后的意愿,并给姬韶渊带来难以估计的危险。   姬韶渊将墨千君手中的宣纸放在说上,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本宫会派青麒卫去查。”   一扇门存在的开始便是因为宫中的琉璃金丹一案,姬韶渊说过,宣德帝如今看似健康,其实却外强中干身体每况越下,墨千君毫不怀疑,当初他在服下了琉璃金丹后,也中了水银之毒。   下毒之人到底是谁还不得而知,但宣德帝若是死了,庆国会立刻四分五裂纷乱四起,介时哪怕是出动暗影宫,也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且顺了月王和太后的意愿,并给姬韶渊带来难以估计的危险。   姬韶渊将墨千君手中的宣纸放在说上,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本宫会派青麒卫去查。”   眼底闪过了一丝心疼,姬韶渊深知这件事会给墨千君带来多大的冲击。   当听了她对京中局势的分析和猜测后,就连姬韶渊都觉得将军府的那场大火是将军夫人刻意为之,而她其实也并未离世,只是以死遁隐   匿了行踪。   若是青麒卫真的找到了将军夫人,君儿和墨将军要如何自处,又要如何面对藏在曼陀罗图腾下足足十八年的真相。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诡异。   姬韶渊抱着墨千君,却一直都看着桌上的宣纸若有所思,而墨千君则目光幽暗,心下决定在没有查证对慕容慎思的怀疑之前,暂且先瞒着姬韶渊再观察片刻。万一自己的推断有什么差错,却又让姬韶渊和慕容慎思生出了什么罅隙,那便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若慕容慎思真的是月王……   墨千君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在她突然看明白了慕容慎思对她复杂特殊的感情之后,她无法狠下心直接将他划分到敌方的阵营。即便他真的是月王,她也要弄明白他设计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血案究竟是为何。   她与慕容慎思认识的时间不短,慕容慎思绝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她无法相信,他会因为自己的野心去伤害无辜,做出类似于将兵部两位大臣家的小姐五马分尸这种事。   “殿下。”   就在姬韶渊和墨千君各怀心事若有所思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跟着,两道人影便径自进来。   墨千君立刻抬头,眼底的幽光闪瞬即逝。   进来的两人一个是聂同,另一个,正是被墨千君念叨了半晌的慕容慎思。   墨千君此时还赖在姬韶渊的怀里,聂同和慕容慎思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不由得面色一僵脚步一顿,有些尴尬的相视了一眼。   墨千君耳根子一红,飞速的站起轻咳了两声,姬韶渊却脸不红心不跳的瞥了聂同一眼,“离开之后寻龙骑卫各领二十军棍。”   慕容慎思脸色一黑,“少爷我跟聂神医为了你的眼睛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在山崖边寻到了可压制毒性的忘魂草,你好意思赏我们军棍?”   上前两步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姬韶渊的面前,慕容慎思嘀咕道:“眼睛都瞎了还有心情同你家少奶奶亲热,指不定先前失明就是骗人的。事有轻重缓急,又不是故意闯进来坏了你的好事的,有异性没人性……”   若是往日听到慕容慎思对姬韶渊的调侃,墨千君定然二话不说先噗嗤一声嘲笑姬韶渊一番坚决与慕容慎思站统一战线,可如今在看到他这吊儿郎当的举动,她却心底一疼移开了视线,觉得胸口处像是塞进了一块大石,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并未忽略慕容慎思的嘀咕,柳眉轻蹙看着姬韶渊道:“殿下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么了?从出宫到现在开始不是一直都好好地么。   “聂……”   “别叫我。”   姬韶渊淡然的开口,刚要对聂同交代什么,聂同却没好气的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气哼哼的看着墨千君说:“我是不会帮你瞒着少奶奶的,你自己的身体什么状况自己清楚,若是再由着你胡闹下去,你就等着做一辈子的瞎子吧。”   慕容慎思也凑到墨千君身边,凉凉的看着姬韶渊说:“他的眼睛就快什么都看不见了。昨晚神神叨叨的带着龙骑卫出去,结果没多久就直接变成了睁眼瞎,聂大夫早说他现在身体不适让他不要乱跑,以免被人暗算出了什么意外,他倒好,不但要出门,还专挑晚上出门,害得本公子要大半夜上山为他采药,那亡魂花生长的地方那叫一个九死一生啊……”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交代:“小祖宗,出门在外,这殿下称呼还是免了的好。少爷和少奶奶的身份不是摆着好看的,注意一点。”   墨千君绕到姬韶渊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伤口已经痊愈,看不出有半点问题,虽说他很早就告诉过她,这双眼睛迟早会失明,但他们既然来到旌平镇寻找药材,还要下江南去医治眼睛,岂不是说明聂同已经找到了解方,能彻底的化解他眼睛里的剧毒,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严重,眼看着近几天就要失明了?   姬韶渊瞥了聂同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光,但聂同却毫无畏惧的走到两人的面前,黑着脸道:“少奶奶可知道他为何能在大婚的时候恢复视力?”   “聂同!”   “你闭嘴!”   姬韶渊和墨千君几乎是同时开口,墨千君直接挡住了姬韶渊望向聂同的视线道:“聂大夫,无需理会他。”   慕容慎思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幸灾乐祸的浅笑,姬韶渊轻叹口气,就听聂同道:“他为了能在大婚之前治好眼上,便逼着我给他用了几样药性甚猛的草药。虽然可以让他的伤口快速愈合,但也会加重他体内的剧毒。原本他就已经离毒发的日子不远,再这么一番折腾,以我的估计,最多再有五天,他的眼睛便彻底的看不见了。”   墨千君的脸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心疼,却并未像以前一样得知姬韶渊自伤已身后便大发雷霆。   她知道他为何一定要在大婚那日恢复视力,因为他不想给他们最重要的日子留下遗憾。就像她恢复了真容想   要给他惊喜一样,他也仿若和自己心有灵犀一般,要将大婚那日的她完全映入眼底。   握住姬韶渊的手,墨千君未再多言,又看向聂同问:“此去江南,聂大夫可有把握将他眼中的剧毒彻底根除?”   聂同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少爷身中之毒是由数十种毒物配置而成,我苦心研制解方数十年,却仍是有一样毒物无法辨别,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将剧毒逼到他的眼睛里,再用其他的东西来压制。是药三分毒,殿下已经中毒这么多年,对眼睛的损害也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能将剧毒根除,只怕我也拖不了多久,少爷必然要彻底的看不见的。”   墨千君心底一阵抽痛,看着姬韶渊的眼神无比的难过。   她懂得是心理学而不是医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他化解眼中的剧毒。一想到他将来的生活要常年与黑暗为伍,她的胸口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搅动一般。   姬韶渊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眼底露出柔和又安抚的光芒。   他早已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瞎子,所以也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是因为怕这丫头胡思乱想白白的伤心,他才不愿聂同对她多言,却不想他竟然直接一切直接对墨千君和盘托出,惹的这小狐狸泪眼汪汪,皱成一团的小脸好似马上便要哭出来一样。   姬韶渊侧头又瞥了聂同一眼,“二十军棍。”   聂同顿时翻了个白眼,“老子又不是你的龙骑卫,少在我面前摆殿下的架子。惹急了我,我就立刻回京城去找卿儿,让你留在外面自生自灭。”   说着,聂同上前拿过慕容慎思放下的玉盒,悻悻的对墨千君交代,“看好少爷别再让他乱跑,老子先去给他配药。”   慕容慎思幽幽的叹了口气,收回了一直停留在墨千君身上的视线,笑眯眯的说:“先前被打断的事情你们可以继续,就当本公子从未来过,公子我先去领军棍了。”   说完,便伸了个懒腰也跟在聂同的身后离去。   看着慕容慎思的背影,墨千君下意识的上前想要追上,却立刻一顿心下一凛。   此时还不是询问他的时机,她怎么就这般的沉不住气呢?   万一被姬韶渊发现了什么异样,她不保证自己能顺利的将此事隐瞒下来。   姬韶渊的眼疾也刻不容缓,左右慕容慎思就跟在他们身边,便先缓上几天再找机会去查证吧。   “君儿。”姬韶渊并未忽略墨千君一瞬间怪异的举动,于是拉着她问道:“怎么了?”   大概是对将军府和将军夫人的怀疑对她影响太过,此时的墨千君看上去无比的怪异,眼底像是藏了千言万语,眉间也掩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姬韶渊将她拽到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我的眼睛随时都会看不见,你不趁着这几日让我多看两眼,没得去追慕容做什么。”   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瞪了他一眼,“我是下意识的想问问小师妹和流轩阁现在如何,追了两步后才想起他为了你的解药忙乎了一夜,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京中的消息。”   轻叹口气,墨千君靠在姬韶渊的胸口说:“以后别再那般乱来了。你的眼睛……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姬韶渊微微一笑,“尽人事听天命,若聂大夫始终束手无策,强求无用,瞎了便瞎了吧。”他勾起墨千君的小脸说:“只要爱妃不嫌弃本宫便好。”   墨千君被他那句爱妃酸的浑身一抖,轻咳了一声,“慕容说的不错,出门在外还是注意一些,少爷你意下如何?”   姬韶渊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把,随即又说:“天亮之后,我们回京城。”   “啥?”听到姬韶渊这神来之句,墨千君顿时一怔,惊讶的道:“不是说要下江南么?”   回京城?   前天夜里才巴巴的从京城里跑出来,才隔了一天就要再跑回去?   姬韶渊到底在想什么……   “离开京城,到江南去医治双眼,不过是我甩给父皇的借口。虽然江南之行也刻不容缓,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流轩阁么。”墨千君沉默了片刻后,了然的说。   “老阁主的尸体我已经令柳亦等人妥善保管,现在就在一扇门里,要想从尸体上看出些什么,进而抓到杀害老阁主的凶手,除了君儿以外没有人能做到。”   已多次见识过墨千君从尸体上识别凶手的神奇本事,姬韶渊对她断案的能耐半点都不怀疑。听了墨千君对胎记和将军府大火分析之后,姬韶渊更觉得找出杀害老阁主的凶手刻不容缓。   下江南本就是一个幌子,是他用来暂时躲避皇城风向的借口。   “老阁主的尸体我已经令柳亦等人妥善保管,现在就在一扇门里,要想从尸体上看出些什么,进而抓到杀害老阁主的凶手,除了君儿以外没有人能做到。”   已多次见识过墨千君从尸体上识别凶手的神奇本事,   姬韶渊对她断案的能耐半点都不怀疑。听了墨千君对胎记和将军府大火分析之后,姬韶渊更觉得找出杀害老阁主的凶手刻不容缓。   “好。”   听到姬韶渊的话,墨千君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下江南本就是一个幌子,是他用来暂时躲避皇城风向的借口。   只要能暂时转移宫中那几人的视线,让他能不受干扰的理顺进来发生的一切意外,他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并破解现在面临的困局。   “好。”   听到姬韶渊的话,墨千君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穆婉凝和流轩阁之事本就是她的心病,若是不能亲眼看着小师妹被救出,并且将杀害老阁主的凶手绳之以法,她便永远都无法安心,便是大婚也总是带着一丝化解不开的阴影。   虽然姬韶渊的眼睛也急需医治,但她却没有自私的立场,不能让罹难的老阁主就这么躺在一扇门的冰窖里。   “殿下。”墨千君压低了嗓音,将慕容慎思的交代抛到了脑后,凑到姬韶渊的耳边小声道:“若是你真的看不到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她也不会就此放弃,待解决了流轩阁的血案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他眼中的毒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并找出解药让他恢复光明。 ☆、第二百二十一章:毒   姬韶渊临时决定要回京,自然又惹来了聂同的一阵数落。   可惜,不管他如何的反对,也拗不过姬韶渊的旨意,索性气哼哼的将配出的药外往他面前一摔,直接拂袖离去眼不见为净。   慕容慎思斜倚在窗边,颇为无奈的说:“真的要放弃江南之行回到那虎狼之穴里?姬韶祈的心计你不是不知。虽说你也不会比他逊色,但他有的东西你没有,对上他你未必会赢。”   墨千君窝在姬韶渊的身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有的东西咱们少爷没有?我怎么不知道姬韶祈有那么大的能耐。”   若说他的腹黑程度和姬韶渊不相上下她信,可姬韶渊是庆国的暗帝,手握着庆国最强悍的麒麟大军,而姬韶祈却是个光杆司令,靠的不过是对姬韶鸿那个太子的幕后指挥。   慕容慎思和姬韶渊皆这么忌惮于他,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屋?   墨千君有些不解的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慕容慎思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快死了,但少爷还能活个长长久久,顶多也就当个半残的瞎子。更别提他现在有妻万事足,只恨不得能带着你逍遥自在永远离开皇城。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姬韶渊要跟少爷拼命,少爷舍得去拼么?”   墨千君顿时肃然的点头,“也对。”   她上下打量了姬韶渊两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不你就跟聂大夫一起下江南,我跟小慕容一起回京?”   慕容慎思的眼睛顿时一亮,挥挥手中的扇子亮出了一口白牙,“少奶奶这个提议不错,就让本公子陪着少奶奶回京,你乖乖的跟着聂大夫去治眼睛。放心,身为一扇门的同僚,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保护少奶奶的。”   看着慕容慎思信誓旦旦的模样,姬韶渊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三十军棍。”   当着他的面就敢拐了他的皇妃跑路,他当自己这个六皇子是死的么。   “噗……”墨千君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但目光却若有若无的一直胶着在慕容慎思的身上,将他所有的动作习惯都牢记在心底。   慕容慎思轻哼了一声,握着扇子在手中敲了两下,再度嘀咕,“有异性没人性。”   “少爷!”又是一声大叫从门外传来,姬韶渊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慕容慎思了然的转身将房门打开,一身小厮打扮的桂朝卿眉开眼笑的奔了进来,急切的对姬韶渊说:“少爷,喜事。”   喜事?   墨千君看了姬韶渊一眼,柳眉禁不住扬起。   瞧桂公公乐成了这样,就跟捡了十万两银票一般,什么喜事能让他如此兴奋。   视线下移,墨千君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握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墨千君开口道:“圣旨?”   “是。”桂朝卿笑眯眯的回答,“是京中的特使送过来的圣旨。”   自打墨千君和姬韶渊大婚之后,以往对墨千君不满的桂朝卿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出来这两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用哀怨挑剔的眼神瞪着墨千君。   大抵是看到两人最终行完了大礼,墨千君这皇妃的位置也已经尘埃落定,桂朝卿便接受了墨千君成为自己女主人的事实,摆正了该有的态度捡起了对她的尊敬。   此时听到墨千君的询问,桂朝卿连忙将手中的圣旨碰到姬韶渊的面前,“是皇上给殿下封王的圣旨。”   “封王?”慕容慎思也立刻一惊,快步上前将桂朝卿手中的圣旨接过展开。桂朝卿喜不自胜的看着姬韶渊说:“皇上下旨封殿下为景王,并将扬州赐予殿下做了封底。只不过,皇上他本是想等昨日殿下和王妃去奉茶的时候再宣召的,却没想到殿下当晚就带着王妃出宫,便只有派特使将圣旨送过来。”   桂朝卿连珠炮似的话微微一停,跟着又说:“对了,皇上还派人将西宫别苑休憩了一番,说那里便是以后的景王府。”   这么多年来,殿下虽然一直都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皇上却一直都没有给殿下封王。别说是亲王的封号,即便是郡王的品级也高过殿下,桂朝卿一直都心存不平,觉得殿下的身份比淮王等人低了一等。   如今可算是好了。   早先得宠的济王被削去了封号,而殿下则成为宫中的第四个王爷,这般圣宠加身,哪怕是太子见了殿下也得礼让三分。再加上殿下手中握着的三法司,只怕宫里再无任何皇子的声望能越过殿下了。   看着桂朝卿兴奋激动的神情,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相视一眼,脸上都滑过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慕容慎思将圣旨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交到了姬韶渊的手里,姬韶渊对桂朝卿挥了挥手,“下去吧。”   桂朝卿微微一愣,弯腰回道:“是。”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退下。   怎么殿下被封了王爷,却感觉他一点都不高兴呢。   待桂朝   卿离去之后,墨千君立即问道:“皇上在搞什么鬼……”   “叫父皇。”姬韶渊瞥了墨千君一眼,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然后对慕容慎思说:“慕容怎么看?”   慕容慎思摸了摸下巴,“本公子怎么觉得,皇上是嫌宫里的火烧的不够旺,怕大皇子不够看重你,想要多添几把柴火让他早点跟你杠上啊。”   “言之有理。”姬韶渊将圣旨收起,然后掏出了火折子,随意的将圣旨烧成了灰烬。墨千君柳眉一竖,“皇上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是说他最疼爱你么,明知道你忌惮姬韶祈,却还要逼着你拖着一双快瞎的眼睛同他死磕?”   “叫父皇。”姬韶渊不厌其烦的纠正,伸手捏了捏墨千君的脸颊,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对墨千君说:“大概是皇上怕大皇子将苗头对准他,趁着咱们少爷不在的时候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所以才将仇恨都转移到了咱们少爷身上,让少爷给他当靶子来着。”   我靠。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宣德帝还能再离谱一点么?   别人都是儿子坑爹,这人是卯足了劲儿的来坑儿子啊!   “父皇防着皇长兄也不无道理。”   看着墨千君愤然的神情,姬韶渊莞尔的一笑,“若是能直接逼父皇退位,直接将庆国国祚握在手里,岂不是更方便他将我铲除?父皇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以这种方式通知我,让我下江南之余也别忘了防备皇长兄,以免江山易主京中动荡。”   “皇……父皇这般惧怕姬韶祈么?”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一凉,闪过了一丝惊悚的猜测,“他的身体差成了那样,该不会是父皇对他下毒刻意毁了他的吧。”   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同时无语,姬韶渊不客气的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父皇在你的心底就那般凶残?皇长兄的恶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聂同曾为他诊治过,说是先天不足无药可救。在本宫尚未出生之前,父皇最疼爱的便是皇长兄,若非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父皇定然会将太子之位传给皇长兄。”   可惜……   姬韶渊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若不是父皇的嫡长子身有顽疾,父皇一开始便让他入主东宫,庆国也不会有后来的飘摇动荡,朝堂也不会被另外几位皇子搞得乌烟瘴气了。   然而世事难料,姬韶祈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心绪难平抑郁难解,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胸有丘壑对庆国一片赤子之心的皇长子了。   墨千君抱着被戳痛的额头不爽的瞪了姬韶渊一眼,“所以,又是你抢走了皇长子的宠爱,招惹了一个才智不亚于你的敌人还摊上了父皇的退缩,这才沾了一身的麻烦成了众矢之的么。”   怎么突然觉得……姬韶渊如今的境遇都是他活该呢?   宣德帝到底是看上他哪点,才将其他皇子全都抛到了脑后置之不理,只一门心思把他放在手心。   若说是愧疚和怜惜,姬韶渊不过是瞎了一双眼睛,而姬韶祈却是连一条命都快没了,怎么两相比较之下,宣德帝还是把姬韶渊给宠上了心尖?   慕容慎思顿时发出了一声嗤笑,“谁叫咱们少爷太会做人,幼时最擅长干的就是坑蒙拐骗,将皇上哄的心花怒放夜夜都留宿幽兰殿,只恨不得能时时同贤妃待在一起,然后抱着咱们少爷共享天伦之乐。后宫三千独宠一人,这神话可是咱们少爷帮贤妃娘娘争来的,宫里的那些祖宗们不恨他恨谁。”   “哦……”墨千君了然的看了姬韶渊一眼。   原来这货不但在朝阳里是个腹黑,年纪尚小的时候便已经是个宫斗高手了。   果然是个成了精的老妖怪,自己看不穿他一点都不亏。   “左右我们已经决定回京,既然父皇这般忌惮皇长兄,我们便替父皇多留心一二,也免得父皇不得安寝。”   慕容慎思点了点头,“耽误之急,是先查清流轩阁的案子,并且将穆姑娘给救出来。等揭开了少奶奶的胎记之谜,说不定我们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姬韶渊和墨千君已经将有关将军府十八年前那场大火的推测告诉了慕容慎思,也让他派出第一楼的探子去搜集相关的讯息,并查一查曼陀罗花跟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关联。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聂同对姬韶渊回京的决定骂骂咧咧,慕容慎思也一直都挂着一脸的不满,但他们却很快便服从了命令。   咣——   房门再一次被人大力的推开,聂同臭着一张脸折了回来,凶神恶煞的立在姬韶渊的面前,“闭眼,老子要取血。”   墨千君噗嗤一笑,对聂同道:“聂大夫,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么觉得你的脾气越来越像我姨母了。”   聂同狠狠的瞪了墨千君一眼,轻哼了一声再度将目光落到了姬韶渊身上。姬韶渊莞尔一笑,配合的闭上了眼睛,就见聂同手中银针乍现,飞快的在姬韶渊眼前掠过。一串血珠儿随着他的动作溅出,聂同连忙把准备好的瓷瓶凑上前,一滴不露的将   那血珠儿接入了瓶中。   墨千君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聂同双手一抖直接将姬韶渊给扎瞎了,但姬韶渊紧跟着睁开了眼睛,除了眼底那兔子般的血色以外,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常,墨千君这才拍了拍胸口,暗自感叹聂同不愧是神医山庄的庄主,单只是在眼睛里取血这手法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聂同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瞪着姬韶渊交代:“七天,老子就给你七天的时间,到时候不管你能不能破了流轩阁的血案,你都得滚回来随我下江南。否则,我就直接带着卿儿远离京城,你这辈子都休想我再见你一面。”   “等等!”   就在聂同晃动着那瓷瓶的时候,墨千君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那香味就跟当初学士府管家离奇死亡时她曾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墨千君猛然站起,一把握住聂同的手看着那瓷瓶问道:“殿下所中之毒里,是不是含有曼陀罗。” ☆、第二百二十二章:解药   看着墨千君喜形于色的眼神,聂同愣了一下后回答:“不错。”   墨千君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硫磺镯子,又问:“那殿下所中之毒里是不是有辰砂。”   聂同惊讶道:“辰砂?”   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聂同的眉心瞬间便拧在了一切,“难道我一直未看出的那种毒物便是辰砂,可辰砂……”   “辰砂有毒。”墨千君知道聂同想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坚定的道。   金属中毒一说在这个时代是为空白,先前在一扇门时她已经在柳亦身上见识过一回。想不到聂同身为神医山庄的庄主,医术已经无人能及,竟然也对此一无所知屋。   听到墨千君的话,聂同和慕容慎思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聂同一脸慎重的问:“王妃当真确定殿下所中之毒里有辰砂?”   若是墨千君能确定最后一种毒是辰砂,并且知道它的相克之物,那他就有办法化解姬韶渊体内的剧毒,姬韶渊的眼睛便有希望了。   墨千君摇头,“我只是猜测。”   近来发生的几件案子,似乎都跟曼陀罗和辰砂有关,宣德帝就是因为服用了琉璃金丹导致了金属中毒,而随后的案子中又缕缕发现曼陀罗花毒。   聂同说姬韶渊所中的毒物中有一种他无法确定,当墨千君闻到了曼陀罗花香时,突然便将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姬韶渊是因为金属中毒才导致了双目失明,便难怪聂同认不出也解不开了。   “王妃稍等片刻。”   看着墨千君为难又忧心的神情,聂同将手中的瓷瓶往桌子上一放,身子一转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姬韶渊勾着嘴角笑的无比的暖心,起身立在墨千君一旁,顺了顺她的长发道:“莫慌。便是无法确定也无妨,让聂同继续查证便是。”   墨千君点了点头,仿若在黑暗中一瞬间看到了希望,连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她知道如何缓解水银中毒,如果聂同真的可以确定姬韶渊身中之毒里有辰砂,那她一定会将他的双眼医好。   双手攥紧了他的袖子,墨千君倾身靠近了他的怀中。   万一她猜测错误,他体内的毒与金属中毒没有半点关联,他的眼睛真的要失明么?   感觉到了墨千君心底的纠结,姬韶渊低头在她耳边道:“君儿是本宫的福星,本宫信你的判断。”   慕容慎思翻了个白眼背转过身子,瞪着窗外小声嘀咕,“光天化日也不知道注意一点,没看见身边还杵着一个大活人么。”   只是,在挪开了落在墨千君身上的视线后,慕容慎思的眼底就变成了一片苦涩的悲伤。   “王妃!”未给姬韶渊和墨千君太多温存的时间,聂同离去不多会儿便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飞速的从怀中取出几物放在了桌上,然后将瓷瓶里的血液倒在了一个小小的盘子中。   白色的盘子里浮动着浅浅一层血色,聂同又打开另一个瓶子,取出一枚丹丸扔进了盘子里,只见那盘子里的血珠儿开始向丹丸移动,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全都吸附在了丹丸之上,片刻后,聂同将丹丸收起把盘子捧到了墨千君眼前,“王妃请看。”   盘子中的血色已经消失,却留下了一滴几不可见的银色水样。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圈发热鼻子发酸,但嘴角却扬起了欣喜的笑容,她看着聂同点头道:“是辰砂。不,应该说是辰砂中含有的一种剧毒,叫水银,殿下就是因为中了此毒才会双目失明的。”   墨千君不知道聂同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将剧毒逼到了他的眼睛里,还拖延了他失明的时间如此之久。   金属中毒在这个时代等同于无药可救,长时间堆积在身体里会使得他五内俱焚肝脏皆毁,便是神经系统也会遭到无法估计的破坏。他只是付出了一双眼睛的代价……   不对。   墨千君抬手抚上了眼角胎记的地方,然后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   或许,不仅是因为聂同的医术高超,还因为姬韶渊的运气实在太好。   宣德帝赏赐给他的西宫别苑里有个温泉,能够对硫化汞起到稀释作用的,正是温泉里含有的天然硫磺。   墨千君难以抑制的抱紧了姬韶渊,对他露出了一丝清恬的笑容,“殿下,你的眼睛有救了。”   “小狐……不,王妃。你当真能解殿下体内的剧毒?”慕容慎思和聂同皆是一脸的惊喜,未曾想到墨千君竟然还有这等能耐。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的眼神无比的柔和,而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聂同说:“我知道用什么东西能缓解水银中毒,但怎样才能彻底化解还需聂大夫劳神。”   她话音一顿皱了皱眉,“另外,烦请聂神医从我脸上的胎记中取血分辨,看看我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辰砂之毒。”   视线落到了聂同手中的丹丸上,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亮光。   她可没漏看聂同手里的那样好东西,竟然可   以直接将毒血化解分解出水银,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察觉到墨千君眼底的亮色,聂同脸色一黑直接将手中的丹丸收起,气哼哼的道:“想都别想,这可是我费了十年的心思研制出来的宝贝,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颗,就算你让殿下来抢我也不给。”   “哈哈……”慕容慎思顿时大笑,斜睨着聂同紧张的神色问:“本公子也奇怪你手里那是什么宝贝,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意外查出了姬韶渊身中何毒,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无比的轻松。聂同小气吧啦的把那丹丸收好,得意洋洋的对墨千君和慕容慎思说:“是化毒丹。”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分辨殿下体内的奇毒到底是何物炼成,便耗费了无数种灵药去验证能与那毒血相克之物。或许是灵药用的多了,竟让我意外练出了一枚化毒丹出来。此丹能化解消融天下间的所有奇毒,带着它便可百毒不侵,可惜无法将殿下身中之毒完全化解,为此我还扼腕了好久。”   “如今最后一种毒物也被王妃分辨了出来,待我回神医山庄寻到了解方,定要重新炼制化毒丹,让它变成能攻克万毒的绝顶宝贝。”   墨千君噗嗤一笑,“聂大夫可别怪我打击你,虽然我并不懂得医理,但在我看来,不惯你耗费多少灵药,也无法用这化毒丹来化解水银中毒。”   聂同顿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墨千君沉思了片刻,尽量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你往日里所见的奇毒皆是从草药中提炼出来的,例如曼陀罗花毒这种。但丹砂中的奇毒却是来源于金属,和草药根本不是一个种类,就像人不能让动物受孕一般,这化毒丹与丹砂八根杆子打不着边际,聂大夫还是不要白费心力了。”   慕容慎思口水一窒,险些被墨千君的比喻给呛死。   人不能让动物受孕……   好吧,这丫头的描述能力和想象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他已经看到聂同和殿下脑袋上的黑线皆一根挨着一根的往下掉了。   “废话少说,不能就不能。”聂同此时无比的兴奋,所以也并未在意墨千君的打击,双目发光的瞪着墨千君,“要如何解你说的水银中毒。”   “硫磺。”墨千君斩钉截铁的说:“硫磺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平日里殿下的吃食中也可多加绿豆,蛋清或者牛乳,至于服用多少才可以彻底解了殿下的毒,那便有劳聂大夫来判断了。”   聂同笑眯眯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收好,“没问题,只要让我知道了这毒物的克星,我便一定能找出解药治好殿下的双眼。”   说着,他又瞥了姬韶渊一眼小声的嘀咕,“算你好运,当真是娶了个福星媳妇儿。”   他摆了摆手嫌弃的对慕容慎思道:“你带他回京去吧,先前我说的七日之约你们只当我在放屁,那什么江南之行也用不着了。我会待在旌平镇里把解药研制出来,到时候自会到京城去寻你们。”   话音一落,抱着自己的宝贝转身就要离去。   “聂大夫留步。”墨千君有些无奈的叹气,“你忘了我刚才说让你分辨一下我的胎记中是否也含有辰砂之毒么?”   聂同一愣后拍了拍脑袋,“咳咳,得知殿下的奇毒能解,一时激动把王妃的交代忘记了。王妃莫怪,我这就动手。”   “君儿?”姬韶渊眼露疑惑的看了墨千君一眼。   她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胎记中也中的有辰砂之毒?   “殿下,父皇是什么时候将西宫别苑赐予你的。”墨千君一边做好让聂同取血一边问道。   姬韶渊眼睫一垂思索了片刻,“是在……”   话音一顿,姬韶渊抬头看着墨千君,眼底的光芒微微一冷:“是在本宫中毒不久之后。”   虽然他那是年纪尚小,可也记得,就是在他中毒没过多久,父皇便以静养为由将他送到了西宫别苑。   他那时虽不知道温泉竟能克制他体内的奇毒,却也不会拒绝温泉带来的便利与享受。谁曾想,竟是那潭温泉帮了他大忙,延缓了他体内奇毒的发作,助聂同将他毒发的日子拖了这么多年。   “殿下忘了么?”墨千君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   当初她第一次在姬韶渊面前露出真容,也是因为泡过了西宫的温泉泉水。   “十二。”姬韶渊扬声一唤,龙十二顿时出现在了屋中。姬韶渊吩咐道:“差人回京,到西宫别苑里取温泉水送来给聂同。”   “是。”   聂同干脆利落的从墨千君胎记上取血,然后用与方才相同的方式将血中的刹那芳华化解,果然,白色的盘子里也剩下了一地银色的水样,正是墨千君所说的水银。   “劳请聂大夫费心研制殿下的解药了。”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看着盘子里的水银,嘴角勾起了一丝清冷的微笑。   西宫别苑的温泉水绝非简单的温泉,单只靠硫磺不可能那么快让她的胎记消失,也不会那般有效的将姬韶渊毒发的日   子拖延了这么久。   那温泉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不但能化解姬韶渊眼睛里的奇毒,还能让他们借此寻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聂大夫一定要小心。”墨千君不放心的交代,“水银之毒不同于常见的毒物,不管是皮肤接触还是与此物同处一室,皆会受它的影响被毒素侵入体中。轻则头晕目眩出现幻觉,重则五脏焚毁内腑穿孔出血不止无药可救。聂大夫可千万别生出以身试毒的想法,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便无人能医治殿下的双眼了。”   “好歹毒的东西。”聂同拍了拍胸口,慎重的将那盘子收了起来。   若是没有墨千君的警告,只怕他还就真的以身试毒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就梧桐院吧   将军府内,墨长歌正蹲在练功房里黑着脸生气。   他最喜欢的闺女被六殿下拐走,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见到,原本他的心底就溢满了不舍,只能一边郁闷一边期待着她在大婚三日后的回门。   却没想到,六殿下会当晚就拐着她闺女离京,说是要下江南去医治双眼,虽然之前他也知道此事,但他一直都以为他出发的日子还早,他还能和君儿再聚上两天……   “唉,君儿啊。”   一想及此,墨长歌身上的杀气就蹭蹭的往外冒,手中的长枪带着万钧之势朝面前的空地上砍去。   “将军。”秦管家有些无语的看着墨长歌,“这几日小姐大喜,您就是思念小姐,也不要摆着这样一张脸念叨小姐啊。这不是给小姐触霉头么……屋”   若是让外人看见,只当将军府办的不是喜事而是丧事呢。   “哼!”墨长歌将手中的长枪往角落里一扔,气哼哼的拭了把汗水道:“老子气不顺,你去把府上的侍卫叫来,让他们跟老子过两招。”   秦飞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朝练功房外走。   可怜的侍卫,碰上了急待发泄的将军,只怕老命都得给将军操练掉半条。   “将军!将军——!”   然不等秦飞走出多远,一阵急切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墨长歌皱了皱眉头迎了过去,看着那小厮斥道:“房子塌了还是府上死人了,一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那小厮被墨长歌吼得瞬间一缩,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太后娘娘来了。”   “啥?”墨长歌脸色一变,惊诧的掏了掏耳朵问,“你说谁来了?”   “太后!”小厮斩钉截铁的回答:“荣华宫里的徐公公此时正在门口等着将军,说太后马上就到,让将军到门口相迎。”   墨长歌和秦管家相视一眼,眉心瞬间就拧在了一起,然后大踏步的朝将军府大门走去,“秦飞,通知府上的所有人到门口去接驾。”   太后……   墨长歌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道不明的阴影。   这老佛爷向来都待在宫里,十几年来都未曾出过皇城半步,怎么这会儿竟突然出宫,而且还来了将军府了?   墨长歌当年除开娶了内阁大学士家的嫡女做续弦之外,府上还抬了六个姨娘,这些姨娘都是宫里的贵人塞进他府里,代表着各方势力来监视图谋将军府的。   墨长歌对她们并无好感,也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嫁入将军府,所以一直都对她们态度冷淡。此时太后突然驾临,他便开始回想,有哪个姨娘是当初太后赐过来的,是不是有人在太后的耳边刮了什么邪风,才吹来了太后这尊大佛。   将军府大门处,墨长歌匆匆赶到,果然看到徐公公正立在门口,在瞧见他出现后傲然的一下,拉着那公鸭般的嗓音道:“墨将军,太后身体不适,原打算道别苑住上几日修身养性。但近来京中不怎么太平,任何行宫都比不得将军府戒备森严,所以,太后便决定到将军府小住几天,墨将军可要好好安排,莫让太后在将军府出了什么差错。”   啥?   先前还在思考太后为啥会驾临将军府的墨长歌,此时更是一脸的震惊。   太后要住在她将军府?   “徐公公……”墨长歌皱了皱眉头,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徐公公直接便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墨将军是不满意么?能让太后看上你这府邸,可是你将军府百年修来的福分。未来的日子就有劳墨将军费心了。”   说话间,将军府上大大小小的家眷也快步赶了过来。   齐氏自觉地站到了墨长歌的身边,抬头朝门外望去,刚好看到太后的撵车不紧不慢的驶来。   华丽的车驾停在墨长歌面前,深紫色的帐子掀开,一个明眸皎齿的少女率先从里面跳了出来,在看到墨长歌后对他微微一笑。   徐公公立刻对墨长歌道:“这位是西域来访的西琳公主,太后颇为喜欢她,所以便也带着她一起出宫,顺便让公主见识一下京城里的风土人情。”   西琳?   墨长歌眉间的神色微冷。   程怀卿那个婆娘曾告诉过他,这个西琳公主可没少找他闺女的麻烦,而且,皇上之前还有意思想将此女许给六殿下做皇妃,还说要跟君儿不分大小皆以皇妃礼节相待。   呸啊!   君儿才刚刚大婚,太后就将这公主带到了他的府上,还说要在将军府小住。   算起来今日便是君儿回门的日子,她是刻意要来给将军府和君儿添堵的么?   还好君儿不在,不然还不得将回门的好心情全都给搅没了。   “臣妇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西琳扶着太后慢悠悠的从车辇中下来,齐氏对着太后端庄的一笑,连忙给太后见礼。太后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看着她身后同样跪下的男男女女道:“这些便都是墨将军的子女吧。不错,个个都是   人中龙凤,哀家看了真是喜欢。”   说着又对墨长歌点了点头,“有劳墨将军费心了,等哀家带西琳逛遍了京城,便离开将军府回宫。”   “太后您当心脚下。”徐公公一脸谄媚的扶着太后另一只手,对墨长歌交代:“太后一直听说将军府上的青鸾阁景色秀丽优雅静谧,最适合将养身体,便请将军差人带路,太后这几日就住在青鸾阁吧。”   墨长歌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周身也溢出了死寂的杀气,他眼睛一眯沉声道:“青鸾阁是将军府的禁地,院子里更因为曾死人无数而鬼气森森,不适宜太后静养。臣安排其他……”   “不用了。”太后有些不耐烦的挥手,直接打断了墨长歌的话,“墨将军的好意哀家心领了。哀家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你便差人带着哀家去青鸾阁吧。”   她侧头看着西琳一笑,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问:“琳儿想跟哀家住在一起,还是……”   “听说将军府有一处地方叫梧桐院?”西琳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仰着清纯的小脸说:“都说凤栖梧桐,琳儿在西域的时候就最喜欢中土的神话传说,很想看一看这梧桐是不是真的就能招来凤凰。将军府的梧桐院是不是种了许多的梧桐,琳儿便住在梧桐院好了。”   四周在一瞬间陷入了沉寂。   若说墨长歌方才的表情是杀气腾腾,那在听了西琳的话以后,他脸上的表情便可以用阴霾死寂来形容。   青鸾阁是墨千君的亲娘,墨长歌的原配夫人程怀素居住过的地方,在她死后就被墨长歌视为将军府禁地,除了打扫的侍女外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而梧桐院则是墨千君的闺房,如今墨千君才刚刚嫁人,太后便带着墨千君的情敌上门,且一张口便要抢占这两个地方。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额角的青筋不停的跳动,墨长歌双拳紧握,险些就脱口大骂想要将眼前的西琳给轰出将军府,却听身后传来秦飞的声音:“将军,晨间奴才刚刚吩咐下人将这两个院子洒扫完毕,奴才这边带太后和公主过去吧。”   苍老的声音里含着沉稳的暗示,墨长歌心头一凛,铁青着脸回头看着秦飞,秦飞几不可见的对他摇了摇头,墨长歌的眼底顿时迸出了愤怒的血丝,却死死的压抑住并没有发作。   眼前之人是太后,是连皇上都要忌惮的太后。   他可以仗着皇上对将军府的依仗稍微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却不能直接对着太后落了她的脸面,若是他敢当场对太后不敬或是冲撞了西琳,便是皇上也保不住将军府。不管太后要在将军府里翻出什么风浪,他都只有忍耐这一条路可走。   深吸了一口气,墨长歌后退了一步对太后低头,“太后请。”   太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西琳的眼底也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光芒,就连徐公公,看着墨长歌的眼神也尽显轻蔑。   什么镇国大将军,任凭你在皇上面前嚣张又如何?见了太后,还不是一样退避三舍。   除开太后一行人,下方候着的少爷小姐们也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父亲这般在意青鸾阁,眼里又只有墨千君那个丑八怪,将他们这些其他的子女都视如草芥。如今太后一来就端了他最在意的两个地方,在父亲的心底狠狠的捅了一刀,他们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任她墨千君在将军府里如何的嚣张,此时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说她已经攀上了六殿下这颗大树,又好运的碰上六殿下被封王,让她成了个亲王王妃,可她的情敌却是个正经的金枝玉叶,是个比她更娇贵的西域公主。   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六殿下,他们倒要看看墨千君还能得意几天。   颇有默契的为太后和西琳让路,西琳扶着太后兴高采烈的朝将军府里走去。   就先叫墨千君占个便宜,暂时霸着六殿下几天。等六殿下治好了眼睛回来,她就也能成为他的景王妃。   从将军府开始,墨千君拥有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的给她抢过来。先是梧桐院,然后是六殿下,她一定要墨千君知道,染指她看上的夫婿会有什么下场。   “爹。”   就在西琳暗自盘算着如何在将军府作威作福,好出一出曾在墨千君手里积攒的挫败和恶气之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令太后和西琳的脚步瞬间顿住。   西琳惊讶的回头,而太后的眼底则划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一群人面色古怪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两人,唯有墨长歌惊喜的应道:“君儿?”   顾不得太后就在身边,墨长歌几步迎了出去,对意外出现的墨千君道:“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立在墨长歌面前的,正是在大婚之后便落跑去了旌平镇的姬韶渊和墨千君。   墨千君盈盈一笑,握着墨长歌的手说:“今日是女儿的三朝回门,我怎么可能扔下爹不管不问,自己在外面逍遥自在呢?”   说着,朝前方的太后行了一礼,“君儿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那日在旌平镇意外寻到了能给姬韶渊医治眼睛的方法,他们便兵分两路离开了旌平镇。   不动声色的潜回了京城,墨千君先去一扇门看过了流轩阁老阁主以及之前罹难的兵部尚书的尸体,然后对屠老和柳亦交代了几件事情,又和姬韶渊在京城停留了一日,接着就决定先回来将军府。   今日刚好是她的回门日,她知道自己老爹定然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不开心,所以打算悄然回来给他个惊喜,却没想到,她这惊喜还没拿出手,就先被出现在家门口的太后一行给吓到,然后就看到西琳要抢占她的梧桐院,在将军府大摆公主威风的一幕。   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她要是能由着西琳欺到自己的头上,背着她来给她爹添堵,她的名字就倒着写。”   “皇祖母。”姬韶渊不紧不慢的走到太后的面前,淡然的问道:“您怎么出宫来将军府了?”   太后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怎么,哀家就不能来将军府里走走?多年前素素犹再世的时候,她可是哀家最疼爱的一个女娃。如今她的女儿终于大婚,哀家心有感触,就来将军府小住一番,顺便带西琳出来散散心。”   “殿……呃,王爷。”   太后捕捉痕迹的推了西琳一把,西琳立刻喜不自胜的迎了上去,小脸微红的对姬韶渊唤道。   昔日的六殿下如今已经被封为景王,这等圣宠无人能及,等她嫁给他以后,就是无比尊贵的景王妃,这身份可远比她西域公主带来的好处多少许多。   只要能将宣德帝最爱的儿子握在手里,那她父王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我方才听说,公主看上了我的梧桐院?”墨千君看到西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就头疼,似笑非笑的道:“本妃原不在府上,那梧桐院的客房借公主住上两日也无妨。可今日是本妃的回门之日,不巧王爷和本妃也会在将军府小住,公主还是另择客房吧。”   西琳的脸色随即一变,太后皱眉道:“你同西琳的年纪差不多,西琳在宫里也没什么玩伴,如今来到将军府,住进梧桐院也可得你照应一番。日后她总归是要与你一同嫁入长澜宫的,此时增进一下感情也不错。”   姬韶渊和墨长歌同时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墨长歌却一把将两人拦下,轻笑道:“太后有名,君儿不敢不从。紫苑!”   绷着脸的紫苑领命上前,墨千君轻描淡写的吩咐,“带公主殿下去梧桐院吧。”   “太后您也请。”秦管家看门前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而墨长歌也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连忙对太后躬身并抬手示意。太后未再多言,慢悠悠的扶着徐公公朝內院走去,墨长歌看着她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对齐氏等人摆了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君儿。”待门前聚集的人群都散去,姬韶渊有些诧异的低头对着墨千君,“怎的让西琳住进你的院子了。”   “对啊君儿。”墨长歌瞪了姬韶渊一眼,脸色难看的对墨千君说:“太后明摆着让那个公主给你下马威,只要殿下一句话就能将把她赶走,你怎么反将她摆在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添堵。还有,你们不是下江南去了,怎么今日又回来了?”   墨千君挽住墨长歌的胳膊,“太后要让她来添堵,若是我断然拒绝,不但会惹得太后不快,还会让她再找其他办法寻我的麻烦。即使如此,不如就把她放在梧桐院里,最起码不会让太后对将军府有太大的微词,没得再去找爹你的麻烦。”   不过,他倒是觉得女儿的确懂事了不少,他还以为闺女看到西琳就要撒泼骂人,直接把西琳给轰出将军府呢。   啧,这嫁人后的变化真是惊人,只是他心底咋就是酸酸的转不过弯来呢。   墨千君一脸为难的看着姬韶渊,“可我叫惯了殿下,半点都不喜欢那个王爷的封号。”   以前同姬韶渊闹来闹去的时候,她总会以各种腔调唤他殿下,或者是脾气爆裂时直呼他的大名,所以,殿下这称呼对她来讲总含着一丝亲密。若是改唤他为王爷,她便会不自觉的想起济王姬韶风之流,心底就充满了对王爷这身份的排斥,于是便一直同以前一样唤他殿下。   “一个称呼而已,君儿喜欢便是。”姬韶渊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对着墨长歌说:“太后驾临将军府一事,本宫自会差人去询问父皇。岳父大人请放心,近日本宫也会暂时府上,有本宫挡在前面,太后不会太过寻你们的麻烦。”   太后对姬韶渊的厌恶程度等同于宣德帝对他的宠爱程度,不管太后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将军府的,只要有姬韶渊在,她倒的确没什么心思去找墨长歌等人的麻烦了。   “王爷严重了。”听到姬韶渊礼貌的安慰,墨长歌顿时一阵汗颜,然后一脸慈爱的对墨千君说:“别立在门口废话了,先回梧桐院去歇息片刻,让紫苑绿瑶把你们安顿好,爹这就去差人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摆一桌漂亮的回门宴。”   说完,墨长歌就也急匆匆的朝內院走去。   姬韶   渊方才的礼貌可是将他吓得不轻。   虽然他是自己的女婿,但他既是王爷又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那品级可不是自己这个将军能比的。   君臣君臣,先有君后有臣,因为自家闺女偶尔对姬韶渊拿乔还行,要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一直对他无礼,那他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待墨长歌离去之后,墨千君方才轻松恬静的小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她慢吞吞的朝梧桐院前行,间或幽幽的看上姬韶渊一眼。   姬韶渊噗嗤一笑,揽着她的肩膀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吃醋么?”   墨千君立刻兴师问罪:“为啥没把她送走,你还真要将她娶回来当六皇妃啊。”   “本宫的皇妃已经抬进了长澜宫,昨夜还在本宫的怀中辗转承欢。”姬韶渊小声的在墨千君耳边呢喃了一句,墨千君脸上一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姬韶渊笑道:“西琳现在不能走。本宫有件事情尚未查清,还需她留在京城做个诱饵。指婚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只要我不点头,父皇就不可能擅自下旨,君儿无需对她太过在意。”   “诱饵?”墨千君的双眼瞬间一亮,拽着姬韶渊的袖子嘴角一勾,“你又看谁不顺眼想去坑谁了?是淮王么?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向算计姬韶风一样干掉淮王,西琳难道跟淮王也有一腿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姐妹   姬韶渊往墨千君的脑袋上一敲,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神情。   “西琳是老三带回来的,同皇长兄从未见过,哪里就能和皇长兄扯上关系了。”   这丫头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墨千君眼底顿时露出一抹失望,“不是淮王啊,那你要留着她算计谁。”   姬韶渊淡然的回答:“她是被谁带回来的你忘了?”   墨千君恍然一怔,“姬韶风?他不是……配”   神色微微一变,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皱眉,“殿下是觉得姬韶风不会就此安分,还会东山再起杀回京城,而西琳就是他回来的契机。”   以她对姬韶风的了解,那人的确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主,只不过京中现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她倒是好奇姬韶风要如何东山再起。   “本宫的小狐狸越来越聪明了。”姬韶渊唇角一勾,“西琳出现在京城后本宫就差人去查过,她和三皇兄在西域时交往甚密,三皇兄还是她的入幕之宾。本宫很好奇,姬韶风许给了西琳,让她在委身给他的同时,又胆大妄为的想要嫁给本宫。”   我靠。   “殿下的意思是……”   听出了姬韶渊言语中的暗示,墨千君顿时觉得自己被刷新了三观,一直以来对西琳的认知瞬间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感情这货是已经跟了姬韶风,已经做了姬韶风的女人,然后现在又来对姬韶渊表示她的一往情深,要生生的赖给姬韶渊一顶绿帽子啊。   姬韶渊点头,“西域王原本属意的女婿是三皇兄,西琳也坦诚了她与三皇兄两情相悦并有了夫妻之实。但西琳入京前三皇兄去见过西域王同他密谈了一番,西域王想联姻的对象就变成了本宫。”   墨千君看着姬韶渊的眼神立刻变为了同情。   真够狠的……   姬韶风果然与姬韶渊不共戴天,竟然想出这种方法来羞辱姬韶渊。先前她还在奇怪,既然姬韶风总爱与姬韶渊作对,那西琳如此迷恋姬韶渊,姬韶风为何不动手去抢,竟然还要把她带回来实现她的痴心。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对西琳下手,挖了一个绿油油的大坑等着姬韶渊来跳。   “殿下要如何做?”墨千君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是想钓出姬韶风这条大鱼,转移他的视线利用他来对付淮王?”   啧,要是姬韶风真的东山再起,宫里定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不过,多出一个强有力的劲敌来搅局,分散一下姬韶祈的注意力,姬韶渊就能少一点压力和危险,安心的等着聂同将他的眼睛治好。   姬韶渊嘴角的微笑多了一丝高深莫测,“不忙着对付他们,先静观其变,看看太后和西琳到将军府所谓何意。穆姑娘此时还被困在荣华宫内,太后不在,倒是方便将她给救出来。”   墨千君的双眼顿时弯成了月牙,“说的也是,如今谁都没有小师妹来的重要,有她在,一扇门才能完完整整的替殿下分忧呀。”   说话间,梧桐院已经近在眼前,虽说墨千君将西琳放在自己的住处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可一想到一个惹人厌的家伙总在面前晃荡,心情到底还是阴霾了几分。   然而,当她走到梧桐院的门前,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在发现她以后轻轻一笑,上前了两步叫了一声,“大姐姐……”   “千岚?”墨千君微微一怔,脸上多了几分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跟在墨千岚身后的紫苑沉着脸说:“奴婢本来带着公主过来梧桐院,但途中不知道太后同她说了些什么,她便说住在梧桐院里会打搅到殿下和王妃,要奴婢带她去距离梧桐院最近的天香院。秦管家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只得差人将她带去,可她竟然将六小姐赶了出来,说是让六小姐委屈一阵先住到梧桐院来,等她离开将军府后再搬回去。”   说着,紫苑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娃,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奈和心疼。   将军府上一共有九位小姐,六小姐墨千岚也是庶出,今年只有十三岁。虽说大小姐和她的一众妹妹们不怎么亲近,那些庶出小姐也看大小姐百般不顺眼,可这个六小姐墨千岚,紫苑倒是知道,她和二小姐之流是不一样的。   将军府的姨娘原本有七个,其中的柳姨娘在生六小姐的时候难产去世,这府上的姨娘便只剩下了六个。   说起来,六小姐的遭遇和大小姐倒有些相似,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的保护,所以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里,躲避着府中人的视线从不与人多做交集。   只不过,大小姐是将军心尖上的宝贝,六小姐却是活得像孤儿一般。在紫苑的印象里,她向来都沉默寡言的窝在天香院某个角落里,安静的不像个稚龄少女。若非秦管家御下有方,决不允许府上有奴才欺主的事情发生,只六小姐这孤僻的性格,根本就无法平安的长大。   听了紫苑的话以后,墨千君看着眼前陌生的妹妹,勾着嘴角冷笑一声,“她们倒是对将军府无比的熟悉,   连哪个院落离我和殿下最近都清楚。”   这般欺人太甚目中无人,还说什么静心休养小住几天,谁信。   她对墨千岚的印象还停留在刚睁开眼时,那个让她与姬韶渊结下了不解之缘的琉璃金丹血案。那个被三少爷害死的小丫鬟之一,正是墨千岚身边的丫鬟紫桃。   那时候并未对她多加留意,此时见她静静的立在自己面前,微微抬头仰望着自己,一双清澈如水洗过的眸子里却是一片静谧的死寂。哪怕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也看不出任何的祈求和期待。   墨千君的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仿佛透过眼前的墨千岚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不信任任何人,不靠近任何人,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固执的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差别就在于,她带着笑容和疏离的面具来游戏人间,而千岚却直接以安静将自己彻底的隔绝。   墨千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墨千岚的脑袋,对紫苑交代道:“将梧桐院的东厢整理出来,好好照顾六小姐。”   收起了平日面对将军夫人和墨千汐等人的漫不经心与乖戾,墨千君对墨千岚微微一笑,“安心住在这里,等公主离开了将军府,大姐姐再将你送回天香院。”   墨千岚显然没想到,府上最刁蛮任性的墨千君竟然会对她露出这般友善的笑容,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紫苑见墨千君发话,也笑盈盈的对墨千岚说:“六小姐,跟奴婢来吧。”   说着,便牵着墨千岚朝院子里走去。   墨千岚回头看了墨千君一眼,有些困惑的抬手,放在了头上方才被墨千君抚摸过的地方。片刻之后,她又对墨千君灿烂的一笑,这才转身安静的跟着紫苑朝东厢走去。   墨千君怔然的看着墨千岚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底被拉扯的生疼,姬韶渊揽着她的肩膀道:“君儿喜欢这个妹妹?少见你对将军府的人如此友善。”   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比之另外几位小姐,这孩子倒难得是个干净心善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神永远都骗不了人。   他也见过将军府的其他少爷小姐,只看到他们的眼中皆是对权势富贵的渴求,完全没继承到墨长歌的忠厚。他原以为君儿已经是将军府唯一的异类,不想还有一个墨千岚未遭到物欲横流的污染。   “殿下。”墨千君的嗓音突然变得低落,她侧头看着姬韶渊问:“我从不怀疑,我爹此生最爱的便是我娘,以至于我娘离世十八年,仍是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在我爹心中的地位。”   嘴角勾起一丝有些嘲讽的浅笑,“可他既然不爱后院的这些女人,为何又要她们生下这么多子嗣,留下这么多他毫不在意的孩子。”   被墨长歌视为掌上明珠,她曾感到无比的庆幸和幸福。   她从未正视过府上后院里的乌烟瘴气,因为对她来说,将军夫人之流与她等同于陌生人无疑。   直到今日看到墨千岚,看到她睁着那样一双眼睛叫自己大姐姐,一向凉薄的她竟然为千岚而心酸,甚至是生出了对墨长歌的怨怪。   哪怕她知道,其实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怨怪与同情……   是她夺走了老爹所有的宠爱,也占去了老爹所有的目光,是她的存在使得千岚无人管教无人关心,即便身为将军府的小姐却又活得与孤儿无疑。   她没有忽略千岚方才的反应。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抚摸与碰触,哪怕她已经习惯了疏离和孤独,却依旧会向往这不值一提的温暖与幸福。   她不会虚伪又圣母的去指责老爹,却仍是忍不住心存质疑。   是否男子的心与**真的可以轻易的分离,一边挂念着对一个女人的深情,一边辜负着诸多小妾和子女的期待……   近邻梧桐院假山的拐角处,墨长歌一手死死的抠进山石,一脸痛苦的望着立在前方的墨千君。   唇角微微颤动,似是憋了千言万语,墨长歌的眼底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黯然的转身离去。   姬韶渊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假山拐角,墨千君并没有指望从姬韶渊那里得到答案,一问过后也有些失落的转身,姬韶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进了怀中,收紧了双臂在她耳边唤道:“君儿。”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她心底的凉意,墨千君眼圈微红的抬头,恨恨的道:“你若是像我爹一样,我一定会休了你。”   然后再养上十几个小白脸,气死这负心的王八蛋。   姬韶渊一阵轻笑,在她的发间轻轻一吻,“当初你在流轩阁醉酒,对穆姑娘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流轩阁醉酒?”墨千君一愣之下顿时想起,当初因为一个破桃花宴和姬韶渊闹别扭,她便拉着穆婉凝陪她喝了个昏天暗地,还借酒装疯把姬韶渊骂了一顿,最后被姬韶渊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也就是那次,她和穆婉凝   冰释前嫌,以后的感情一日千里。   而她正是在那日,说出了自己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持。   “君儿,我不是墨将军。”姬韶渊从未对墨千君许下过什么承诺,也未曾直言不讳的同她表过什么真心。但此时,看着她失落黯然的神情,他却是自然无比的说道:“本宫曾对父皇说过,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皇妃。锦绣大陆里能威胁本宫娶妻的人尚未出生,而且……”   姬韶渊话音一顿,嘴角的笑容带了一丝戏谑,“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暗影宫的第一任暗帝曾立下祖训,凡接任暗帝者,不论男女,只准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令,红麒卫将全军出动,必将叛逆者斩杀于枪下。”   墨千君眼睛一瞠,惊讶的瞪着姬韶渊,半晌后蹦出了一句,“殿下,这第一任暗帝也特么是穿来的吧……”   如若不然,怎么会立下一条这等丧心病狂的祖训,让历任暗帝都失去了圈养美人的特权……   “又说本宫听不懂的话。”姬韶渊叹了口气,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说:“若是觉得六小姐可怜,将她养在身边便是。再对本宫露出方才那种神情,本宫立刻带着你远离将军府,不管岳父大人如何生气都永不准你回来。”   墨千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也恢复了明媚的笑容,“那就要看殿下的表现了。虽说有暗影宫的祖训约束,但以殿下的本事,若真是有心藏一屋子美人,有的是法子不叫人发现。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敢养一个,我就养一双,你敢……唔……”   姬韶渊直接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她气人的话全都封入了口中。   跟在他们身后的绿瑶及龙一龙二飞速的转身,齐刷刷的抬头望天。   殿下和王妃恩爱是好事,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好歹也挑一下场合啊!   不远处的树荫下,西琳遥望着姬韶渊和墨千君相拥的身影,原本清纯的小脸乌云密布,眼底也尽是阴狠的杀气。   咔嚓一声。   手边握着的树枝被她应声掰断,西琳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墨千君,就先让你得意几天,等太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的目的也能达到。到时候,她一定会夺回六殿下的心,让墨千君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   “所以说,太后住进将军府,还指明了要我娘的青鸾阁,是因为我娘把能威胁她的把柄藏在了青鸾阁里?”   梧桐院中,墨千君看着面前的慕容慎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还有,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小师妹,为什么不把她救出来。”   转眼间,太后和西琳已经在将军府内住了三日。   按说墨千君回门的日子已过,应该和姬韶渊回宫或者下江南去,可宣德帝袖子一挥,说是姬韶渊本就不喜宫中拘束,所以随便他们爱住哪住哪,恰好太后也在将军府上,就让他们两个多照顾一二。于是,墨千君和姬韶渊也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看看太后到底想折腾些什么。   这三日以来,墨千君原以为太后和西琳会刻意找茬,把府上闹得人仰马翻,却没想到,西琳从未在自己面前出现过,而是日日规矩的找太后请安,贴心的待在太后的身边,太后也整日窝在青鸾阁里,像她所说的那样安心‘静养’。   于是,姬韶渊和墨千君索性就放着她们先不管,一边让慕容慎思去寻找穆婉凝,一边去追查流轩阁老阁主遇害的血案。   “是你那个小师妹自己不愿意出来的,说是要查清硫磺镯子的秘密,亲自为老阁主报仇。本公子说破了天际都没啥用处,所以就先把她的话带回来给你们。”慕容慎思灌了一口热茶,无奈的晃了晃扇子,“反正太后又不在宫里,你若是想要见他,我就把你带到荣华宫密室里亲自去劝劝。”   慕容慎思见过穆婉凝之后,墨千君和姬韶渊才知道,她那日亲眼看到了老阁主罹难,然后就被太后的死士带去了荣华宫。   依太后所说,老阁主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惹来了仇家追杀,她将穆婉凝带走是为了保护她,并问她老阁主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留下。   穆婉凝失去了至亲,一时间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但太后派去的死士却在流轩阁里发现了一封刚刚起头的血书,上面写着青鸾阁三个字,所以,太后才以静养之名亲自出宫,又住进了将军府的青鸾阁。   “老阁主真的什么话都没给小师妹留下么?”墨千君皱着眉头问。   “没有。”慕容慎思摇头,“穆姑娘说,她自打回了流轩阁之后就一直缠着老阁主问东问西,但老阁主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后来,他大概是被缠的烦了,便说让穆姑娘十五那日晚上再去寻他,他自会将一切都告诉穆姑娘。穆姑娘原是兴高采烈的期待着十五,可那日是你跟殿下大婚,她想早早的去将军府送你出阁,于是天还没亮就任性的去敲了老阁主的房门。”   “据说,老阁主开门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而穆姑娘刚进去同他说   了不两句话,就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一个是太后的死士,将她带去了荣华宫,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却是夺去了老阁主的性命。”   墨千君眼神微动,思绪飞速的转动,“照此说来,应该是老阁主早就料到了会有什么是发生,情急之下要给小师妹留下血书,不想刚写下了三个字,小师妹就提前出现,所以那血书上只有青鸾阁三个字,而太后的死士和杀害老阁主之人都目的落空,太后只得把主意打到了青鸾阁上。”   嘴角一勾,墨千君转头看向了姬韶渊,“能让太后如此在意,应该就是十八年前跟随我娘埋藏地底的东西,一个能让太后一蹶不振,再无掌控庆国朝堂能力的证据。”   原以为娘亲根本就没有得到那东西,只是用来震慑太后的幌子,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那未知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藏在青鸾阁里。   “可太后现在就在青鸾阁,她定然已安排了无数人手将青鸾阁层层封锁,我们即便派人过去也无法大张旗鼓的寻找那东西在何处。”慕容慎思皱眉道。   “无妨。”墨千君微微一笑,“既然她们不动声色,就代表她们并没有找到。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我们就找些乐子给她们做做,让她们死心离开青鸾阁。” ☆、第二百二十五章:哥哥在哭   墨千君对慕容慎思勾了勾手指,慕容慎思立刻凑到了墨千君面前,就听她在耳边低语了几句,慕容慎思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真的要这么做。”   墨千君笑眯眯的点头,“一定要。”   慕容慎思转头看向姬韶渊,“殿下也确定?纺”   姬韶渊轻描淡写的回答:“君儿开心便好。”   “好吧……”慕容慎思有些头疼的扶额,“本公子突然有些同情太后和西琳,竟然得罪了你们这两个无法无天的魔星。”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容慎思在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本公子去做,也不怕本公子一个手抖或胆子发颤给你办砸了。”   推开紧闭的房门,门外的阳光立刻洒到了脸上,慕容慎思莫名的觉得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移开了视线,却刚好看到院子里的桃树林中正蹲着一个凝望着自己的小姑娘。   “这是……”   看着小姑娘那细致的眉目,以及和墨千君极度相似的五官和清澈的眼神,慕容慎思禁不住走上前,对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瓯”   墨千岚手里正握着一支桃花,静静的回望着慕容慎思暖心的微笑,片刻之后,她突然伸手,将手中的桃花放到了慕容慎思的手里。   “嗯?”慕容慎思被墨千岚的举动弄得一愣,却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墨千君一把将他推开把墨千岚护在了身后,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这小贼,竟然连十三岁的小姑娘也想染指,真是个无礼的登徒子。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这就是被西琳公主占去了住处,不得不住到你院子里的六小姐墨千岚?”慕容慎思挑了挑眉毛,随即哭笑不得的说:“喂喂,本公子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只不过,想不到将军府里还有这般干净的孩子,也难怪从不与外人亲近的墨千君会如此维护这个孩子。   挥了挥手中的桃花枝,慕容慎思对墨千岚眨了眨眼睛,笑道:“多谢六小姐的桃花。”   然后,便吊儿郎当的转身,背对着墨千君对墨千君挥手,“可得看好你家妹妹,等长大了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万一本公子按捺不住,一定会把你妹妹就此拐走。”   “大姐姐。”墨千岚清脆的声音从慕容慎思背后传来,墨千君低头看着墨千岚清澈的眼睛,就见她抬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的说:“哥哥在哭。”   墨千君的脸色瞬间一变,而慕容慎思则脚步一顿,随即身子一纵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原地。墨千君柳眉一拧,蹲下身子问道:“千岚看到慕容哥哥哭了?”   “慕容哥哥?”墨千岚侧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望向了慕容慎思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又道:“这里在哭。”   像是害怕墨千君不懂自己的意思,墨千岚握着墨千君的双手,看着墨千君的眼睛静静的补充道:“哥哥和千岚一样,寂寞。”   墨千君的心底陡然一颤,伸出双手将墨千岚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着她说:“以后有姐姐陪你,再也不会让千岚寂寞。”   墨千岚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纹,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清亮的水光。   原来刚才离开的那个哥哥,叫慕容。   墨千君抚摸着墨千岚的长发,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思。   千岚虽然已经十三岁,却因为远离人群太久,所以不怎么喜欢说话,即便是开口,也只能表达出简单的断句和断字。   这种症状在心理学上叫做社交障碍,墨千君以前曾做过专门的研究,所以才能从墨千岚简单的肢体语言中听出她想表达的深意。   慕容慎思因为内心的寂寞,又或者是心底无法言喻的秘密,已然压抑不住眼底流露出的痛苦,让同样被寂寞浸染了多年的千岚一眼看穿,并且直白的挑明了出来。   难道……真的像她先前猜测的那样,慕容慎思是藏在姬韶渊身边的背叛者?   “大姐姐?”察觉到了墨千君有些不正常的沉默,墨千岚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她,思索了片刻后也皱眉道:“姐姐也在哭?”   墨千君伸手摸了摸墨千岚的脑袋,轻笑道:“姐姐不过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千岚不用担心。”   她起身拍了拍她说:“去玩吧。”   墨千岚对情绪的感知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连自己些许的情绪波动都能分辨出来。   墨千岚对情绪的感知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连自己些许的情绪波动都能分辨出来。   若然如此,那就证明慕容慎思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即便他不是月王,只怕也是碰到了什么让他无法抉择的难题。   墨千君心事重重的回头,却刚好看到姬韶渊静静的立在门口,即便他眼前蒙着锦带,她却知道他已然将自己的情绪也收入了眼底。   墨千君禁不住疑惑,连她都对慕容慎思产生   了怀疑,姬韶渊向来都算无遗漏,又和慕容慎思是生死之交,难道他真的没有发现慕容慎思的异常,半点都没有怀疑过慕容慎思么。   “君儿。”姬韶渊对走到面前的墨千君微微一笑,“又盘算着什么事情要瞒着本宫了?”   墨千君轻咳了一声摇头,“在想老阁主的案子,而且也有些担心小师妹。即便太后不在宫里,宫中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她想留在太后身边,无非是想查清老阁主遇害会不会与太后有关。她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复杂的局面,我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慕容慎思的事情……算了,还是她自己慢慢的观察好了。   即便是姬韶渊也心存怀疑,但只要他不说,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就证明事态的发展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她总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真的告诉姬韶渊自己有关慕容慎思的猜测,那一切便将无法挽回,慕容慎思和他们这些人的距离必将越拉越远。   “不是已经打算逼着太后出手,看她会露出什么马脚了么。”姬韶渊拉着墨千君回到了屋内,并没有追问她之前的反常。   “本宫在穆姑娘的身边派去了黑麒营的人,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们会立刻将穆姑娘带走。”   “黑麒营?”墨千君愕然一愣,“我记得姨母说过,暗影宫不得参与朝堂之争,若非国难不得出手的啊。殿下派黑麒营的人去保护小师妹,不会违背祖训受到惩罚么。”   姬韶渊顿时无奈的一笑,“君儿,你当本宫这个暗帝是被暗影宫的陈规随意操纵的傀儡么?”他摸了摸墨千君脑袋,“姨母在暗影宫里待的时间不长,又天生反骨不服管教,许多规矩都是师父刻意讲出来恐吓她的。身为暗帝,若是连调派几个人手都要处处受约束,那这个暗帝不做也罢。”   墨千君耳根子顿时一红,有些汗颜的移开了视线。   她一时间又忘记了这里是君权至上的古代,暗影宫里的规矩自然是由姬韶渊说了算。   天生反骨……她大姨妈的确是表现的天生反骨,不过上一任暗帝只怕是看走了眼,面前这个举止优雅看似规矩听话的腹黑皇子,才该是真正反骨的一个吧。   “说起来,怎么最近都没见到姨母了?”提到程怀卿,墨千君这才察觉有哪里不太对,有些诧异的问道:“以往她总爱在我们面前晃荡,可自打大婚以后她便失去了踪影,殿下可知道她去了何处?”   “本宫派她去查证一些事情。”姬韶渊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还有,之前兵部发生的那些血案,慕容慎思也查出了些眉目。”   “什么?”墨千君眼前一亮,连忙拽着姬韶渊的袖子问:“殿下知道凶手是何人了?”   月王将兵部尚书的尸体毁掉以后,宣德帝就下旨将那案子封存,而墨千君在看过冰窖里烧毁破坏的尸体后,也觉得案子会陷入一团迷雾,短时间内得不到一个让她自己满意的答案。   却不想峰回路转,第一楼竟真的查到了线索,墨千君的心顿时便飞扬了起来。   “他们皆是死于一个绝顶高手的手中,只不过,这人却和月王和济王没有任何的关系。”姬韶渊淡然的说。   墨千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是月王和济王的手下?”   “君儿当初不是让慕容慎思去彻查那三位大人共同的仇家?”姬韶渊问道。   墨千君点头,“那两位小姐的死状如此凄惨,除非是怀着极大的愤恨,不然不可能遭到那样的对待。”   姬韶渊的脸上划过一丝冷色,“第一楼到三位大人的家乡和任职过的地方查遍了他们所有的过往,后来发现,距离京城不远处的一个村落曾遭遇过山匪的袭击,村里的所有百姓皆惨遭毒手,但凡是女人皆受到了凌辱,且个个都死状凄惨。”   “村里一家农户的儿子却并不在村中,而是在外游历学艺,事发前一天恰好赶在回村的路上。等他抵达村落时,村中的百姓已全部遇害,他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体和发黑的血迹。不仅如此,因为时隔一夜,血腥味召来了山里诸多野狼野狗,惹得尸体被牲畜吞噬,村中的凄惨狼藉无法言表。”   姬韶渊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那仅存的男子遭逢打击,便决心要为村中百姓报仇。他辗转多年查访凶手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毫无进展,直到不久前,有人告诉他杀害了他同村百姓的正是现在的兵部尚书,而旁观者却是曹陆两位大人,所以,他便寻了那两位大人家最得宠的小女儿报仇,将当年他的亲人遭受的一切全都还到了那两位小姐的身上。”   姬韶渊侧头面向了墨千君的方向,“刑部依照君儿所言,守在了兵部几位大臣的府邸寻找君儿的画像暗指之人,后来竟果真在他们门前抓到了所谓的凶手,现在,那凶犯就被关押在一扇门的牢房里,君儿可要去见一见他。”   “抓到了?”墨千君更加的惊讶,随即点了点头说:“要见。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他,或许,见过他之后,便可以验证我心底的最后一个猜测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姬韶渊   起身牵着墨千君朝外走去,却刚刚走出门口,就见龙一脸色微沉的冲了进来。   “何事?”姬韶渊眉心轻拧,龙一回答道:“殿下,刑部尚书求见。”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   这当口……刑部尚书又来求见姬韶渊,莫不是京中又出事了吧。   流轩阁的案子还没有头绪,这边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当真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将直接搅散了庆国的国运根基么。   “紫苑。”墨千君侧头对桃花林附近的紫苑吩咐,“带千岚回房。”   直觉告诉她,刑部尚书带来的意外不是啥好事,还是让天真干净的千岚回避比较好。   紫苑和绿瑶连忙将墨千岚带回了东厢,龙一得了姬韶渊的首肯,也把刑部尚书放了进来,刑部尚书脸色郁闷的跑到姬韶渊面前,叹了口气直接一跪,“殿……不,王爷,请治老臣办事不利之罪。”   “起来回话。”姬韶渊安抚的拍了拍墨千君的手,示意她到一扇门提审凶犯的事情先行压后。他转身又回到了房中,面对着刑部尚书问:“京中又出了何事了?”   刑部尚书愧疚的回答:“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丢了。”   “啥?”墨千君忍不住一阵头疼。   上次是兵部,再来是流轩阁,现在又换成了吏部。   这庆国的宠臣么排着对出事,确定不是约好了组队来欺负姬韶渊的么?   如今三法司之责全都压在姬韶渊一个人的身上,刑部和龙骑卫要是连这些肱骨大臣的家眷都保护不好,或者是让凶犯频频拿这些官员的家眷开刀,即便宣德帝不忍治姬韶渊办事不利之罪,朝中的大臣们也得把姬韶渊骂死。   “王妃……”刑部尚书是姬韶渊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之前唯一一个属于姬韶渊阵营的重臣,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刚嫁给六殿下并晋升为王妃的墨大小姐,其实是个断案的奇才,也正是有她那怪异的推演法子,才让他们抓到了杀害曹陆两家小姐的凶手。   此时听到墨千君的声音,刑部尚书顿时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道:“吏部尚书的小女儿如今只有十二岁,是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宝贝。昨日尚书夫人带着她去进香,不料却在华录寺中走失。京兆尹派出了所有人马帮吏部尚书寻找,却至今都没有寻到小小姐的踪影。安大人心急如焚闹到了老臣这里,偏说他的女儿已经遇害,且都是刑部失职办事不利所至,让老臣必须给他个交代。老臣担心他惊扰了皇上,又听说殿下和王妃此时就在将军府,这才急匆匆的赶来通知殿下,让殿下和王妃拿个主意。”   “安小姐失踪之后,安府可有收到什么勒索的消息么?”墨千君抬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问道。   继杀人放火之后,如今连绑架案都紧跟着上来,她不紧怀疑庆国京城的风水是不是被什么人破坏,怎么最近频频事发,半点都不让人消停。   “没有。”刑部尚书立刻摇头,“安小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到。”   若是有人送来勒索的消息还好,京兆尹便可直接将那人拿下,顺藤摸瓜找出绑了安小姐的凶犯,将这些胆大妄为的贼子一举拿下。   可这些人却半点反应都无,着实让他们手足无措,又找不到半点应对解决的法子出来。   “距离安小姐失踪到现在有多久了?”墨千君又问。   “禀王妃,差不多有十二个时辰了。”刑部尚书回答。   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了么……   墨千君的眉心拧的更紧,却心底一动,再问:“除了安小姐之外,京中最近可有别家的孩子丢失?”   刑部尚书微微一愣,“王妃的意思是……”   墨千君立在姬韶渊的身边,一脸沉静的看着窗外,“会掳人的一般只有人牙子和山匪,所求的皆不过是钱财。但京中的人牙子定然不敢碰官家小姐,如果是山匪出手,也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不送消息过来。所以,本妃不的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刑部尚书激动的问道。   “圈养。”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光,想到了前世经办的那些无数扭曲了人性的案件。   “圈养?”姬韶渊也诧异的问道,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这些人一般都是心理受到创伤,或者是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有……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所以,他会专门对特定的对象下手。你让京兆尹在京城里严查,不管是人牙子也好还是普通的百姓家也好,但凡是有女儿走失的,全都将年龄统计下来,你定然会有意外的发现。”   “是!”刑部尚书虽然觉得墨千君的指令有些怪异,也从未见过这样寻找线索的方式,但因为有她的指点,陷入僵局的案子总算了有了一点进展,于是便立刻转身离去,安排属下按照墨千君的吩咐去查办。   “殿下。”待刑部尚书走后,墨千君转头对姬韶渊道:“让龙骑卫或者是黑麒营的人也去查吧,尽早把我交代的东西查明交到我手中。安小   姐现在应该还活着,可若是再迟上片刻……”   “秦一。”姬韶渊淡然的唤道,一道黑影顿时出现在了姬韶渊的身后,墨千君微微一怔,立刻看到了那黑衣人颈间的银色麒麟图腾,随即勾唇一笑,眼底露出了欣慰的喜色。   黑麒营……   锦绣大陆无人能超越的顶尖高手,有他们出马,说不定真的能将安小姐从凶徒的手中抢回来。   “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姬韶渊神色微冷的问道,秦一默然的点头,然后再度消失,姬韶渊对墨千君道:“君儿放心,这京中有本宫和黑麒营在,乱不了。”   墨千君心底一暖,松了一口气,握着姬韶渊的手说:“殿下,我们去一扇门的大牢吧。或许等我问清了某些事情后,便能知道掳走了安小姐的人到底是谁。”   “嗯。”姬韶渊直接带着墨千君朝门外走去,并对候在门外的龙一微微抬手。龙一了然的低头,飞快的去为两人准备车马。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墨千岚从里面探出脑袋,静静的盯着墨千君唤了一句,“大姐姐。”   墨千君接触到墨千岚清澈的眼睛,心底突然莫名的一慌,她对紫苑和绿瑶交代道:“看好六小姐,我不在的时候,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梧桐院,也不许任何人将她从这里带走。” ☆、第二百二十六章:谁是月王   一扇门中,墨千君和姬韶渊亲临天牢,前段时日闹得人心惶惶的兵部血案便随之真相大白。   京郊东面的屋岐山下有一个许家村,村民傍山而活,民风淳朴,对往来的过客皆会盛情款待笑颜相对。   两年前,济王外调边境,朝中的党争也越演越烈,为了与太子抗衡,济王便私底下招兵买马,在屋岐山中建了一个私兵大营,负责此事的正是对济王言听计从的兵部尚书。   济王走后,兵部尚书暗中带着了一名心腹去了屋岐山,而一行人借宿的地方正是对屋岐山万般熟悉的许家村。   兵部尚书花重金雇佣了许家村无数男子,说是让他们带着自己进山寻宝,实则是为了到山中勘探地形。却没想到,这一探不打紧,竟是被他在深山中寻到了一处金矿佐。   未免走露了风声,他一边派人去通知济王,并且暗中调来了已驯养好的一批私兵,一边安抚许家村的村民,说是要利益共享,带着他们集体迁居京城,让他们祖祖辈辈都大富大贵,   许家村村民不疑有他,与兵部尚书称兄道弟并为他马首是瞻,却不想,当天夜晚,就被涌来的私兵堵在了村子里并屠戮满门渤。   当时,曹陆两位大人刚好被调往京城,结伴同行路过许家村时目睹了这一切。兵部尚书将两位大人身边的家丁处决,让这两人安全进京,却转而便将他们调进了兵部,拉入了济王姬韶风的阵营。   济王派人在屋岐山中制造了陷阱,弄出了一个山崩的假象,将许家村的一切彻底的掩盖,却没有想到,村中竟然还留着一个活口,并在两年之后寻到了兵部,对当年所有涉案之人展开了血腥复仇。   看着平静道出一切的那个许家村遗孤,墨千君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是谁告诉他当年屠戮了许家村的是兵部尚书的。   那人回答:一个紫衣银面具的男子。   走出天牢,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远处。   类似的案例她前世见过许多,但今生再度接触,依旧让她觉得内心发凉。甚至是因为特殊的皇权制度,衬得这血案的真相更让人唏嘘无比。   兵部三位重臣遇难,纯属他们咎由自取,如今有一个躺在一扇门的而冰窖里,另外两个则要永远沉浸在失去爱女并目睹了她们凄惨死状的后悔和阴影中。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世人的心中自有定论。然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等待着这个许家村遗孤的只有砍头这一条路。   “殿下。”墨千君转头看着身边的姬韶渊说,“我想,我大概知道月王的是谁了。”   姬韶渊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但墨千君却没了下文。她拉着姬韶渊回到了正厅,就见柳亦和屠福迎了上来,而柳亦那惯有的棺材脸上竟然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焦急。   “王妃。”柳亦拱手恭敬的行礼,然后道:“那犯人被关押起来后一直都不发一言,王妃可有问出什么了么?”   墨千君点头,“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稍后我会将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你将这案子记录之后便可以直接归档封存了。兵部尚书和曹陆两位小姐的尸身也可以送回府邸,让他们的亲人送他们入土为安了。”   柳亦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他轻咳了一声方问道:“晚生斗胆请问王妃,穆姑娘她……”   听到柳亦提到穆婉凝的名字,墨千君的脸上立刻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柳亦,墨千君抑郁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然后就见柳亦那白皙的耳根升起了一丝微红,脸色也开始变得尴尬。   墨千君扶着姬韶渊坐下,戏谑的道:“柳师爷,你好像很关心我家小师妹啊。”   “咳咳咳咳……”柳亦险些被上涌的口水呛死,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说:“晚生是穆姑娘的同僚,穆姑娘又是一扇门唯一的女子,晚生自当对她多加照拂。她已经多日未出现在一扇门了,穆老阁主出了这种意外,也不知道穆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有能用到晚生的地方,晚生自当为穆姑娘尽力。”   墨千君侧头看了姬韶渊一眼,眼底划过了一丝慎重。   穆老阁主罹难的消息至今还被龙骑卫死死的压住,没有让它泄露出半分。姬韶渊虽然差人将老阁主的尸体送来了一扇门,但穆婉凝被太后扣押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柳亦只知道穆婉凝连续几日未出现,只当是她悲伤过度将自己关在流轩阁中,却是不知,她现在也身陷龙潭虎穴,并且想亲自查出杀害老阁主的凶手。   “穆姑娘没事。”墨千君对柳亦道:“等她过几日心情平复了,自然会回来跟我们相聚,毕竟遇害的是她的祖父,她一定会想亲自抓住那凶手的。”   “君儿要他们在此等候,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姬韶渊淡淡的打断了墨千君和柳亦,将话头岔到了正题上。   柳亦见姬韶渊发话,自然也不好再多问,墨千君对姬韶渊微微一笑,转而对   柳亦和屠福说:“老阁主的尸体现在就放在我们一扇门,之前我曾简单的看过一次,事后交代你们细心查验,对他的死因你们可有结论。”   “一掌毙命。”屠福回答:“是个高手做的。”   老阁主之死并非是因为仇杀或者卷入了什么案子,在墨千君看来,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有才被人干脆利落的灭口。   如今看来,屠福与柳亦得出的结论倒是和自己一样,老阁主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伤痕,腹中也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物,夺走他性命的就是直接劈在他天灵盖上的一掌。   墨千君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可能从老阁主的伤势上看出,杀害了他的凶手是不是此事关押在牢房中那人。还有,更早时候在一扇门里杀害了路公公的凶手,是不是也同这人有关。”   屠福和柳亦的脸上顿时划过了震惊的神色,就连姬韶渊,原本拨弄着茶叶的手指也微微一顿,抬头面向了墨千君。   “王妃怎么会有此猜测?”柳亦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这几件案子完全是八根杆子挨不着边际,即便死者的死状都非常凄惨,却不知道她是怎么将凶手联想成一个人的。   “你忘了么?”墨千君坐在了姬韶渊身边,手指轻敲着桌面,“我曾经为杀害路公公的凶手和犯下了兵部血案的凶手全都做了心里画像,得出的结论是凶犯身高七尺身材高大武功高强,而且是一身煞气面色冷峻,一眼望过去就会令人心生畏惧。今日我在牢房中见到那许家村的遗孤,发现他有个搓动手指的习惯。”   墨千君微微一笑,“有这种小习惯的人为数不少,但他却是用左手。还记得么,当初路公公死在这里时,我也说过,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屠福和柳亦面面相觑,“可即便如此……”   的确是老阁主死后,他们才将那凶徒抓住,此时想想,这人也的确和王妃之前作出的心理画像皆有相似之处。但他们却还是觉得证据不足,说他是京中最近发生的所有血案的凶手有些牵强。   “这的确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墨千君摇头说:“我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他,只是想根据这个猜测去验证一些事情。”   她勾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手上,捋了捋思绪后道:“血梅朱砂一案,栽进去了一个将军府。荧惑守心和白虹贯日的流言,最终被泼了污水的是长澜宫。曼陀罗花的意外,学士府被拖入了浑水,再接着,就是兵部尚书及军中将领遇害。现在,我想你们还不知道,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在昨日离奇失踪,若是无法将她找回,或者是只能找回她的尸体,那就证明,三省六部是紧跟在将军府和学士府之后的受害者。”   屠福和柳亦的脸色同时一变,而姬韶渊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凝重。   “殿下。”墨千君握着姬韶渊的手说:“我们之前便认定,是月王在京中制造了这一起起的意外,为的就是从根基上瓦解庆国,使得庆国从内里崩塌,然后率领月支国将庆国一举攻下,成为这锦绣大陆上新的霸主。”   姬韶渊眉梢微微一扬,墨千君摇头继续:“可我现在却觉得,这根本不是月王真正的目的。”   “王妃此言何意?”柳亦不解的问道。   “或许,月支国的野心不过是一个幌子。月王真正的目的,是肃清与新生。”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悲伤,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苦涩的浅笑。   “将军府发生意外,死的却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而凶手则是庶出的三少爷。但你们可还记得,最先罹难的不是旁人,而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墨千君,也就是我……”   双手缓缓的握住,墨千君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梅花象征着高洁,我爹他一直都不参与任何党争,算是朝堂中仅剩的最后一抹清流,但他的身边却有一个随时会让他失控的软肋,那便是我。在济王回京之后,你们便已经看到,为了我,我爹不惜以下犯上,不分君臣不分尊卑,对济王大打出手甚至是抗旨不尊。如果有哪一日外族入侵兵临城下,你们说,我爹会不会直接投降,为了我一个人至整个庆国于不顾?”   柳亦和屠福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里一片干涩,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墨长歌对墨千君的宠爱和珍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以前他们只是感叹墨将军的耿直和胆大妄为,更庆幸皇上对他的倚重和信任,连抗旨不尊这种大罪都一笑而过,可如今听到墨千君作此疑问,他们却觉得后心一凉。   家国天下。   先有家,再有国,然后才是所谓的天下。   虽然在诸多人的眼中,这四个字的顺序完全倒了一个个儿出来,但回想墨长歌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们却不敢笃定,那个忠君爱国的镇国大将军,会为了天下而放弃自己的爱女,将自己的爱女牺牲在皇族的天下中。   他的确忠君,却活得明朗通透并非是愚忠。他看似愚蠢,但即便是自私的选择也让人无言以对。他为庆国戎马半生,对得起庆   皇对得起天下,即便真的为了爱女放弃了所有人,或许也并不会感到愧疚和痛苦。   没有家,何来的国与天下?   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剩下的希望就是最珍贵的女儿,所以,他们谁也不能确定,如果墨千君真的成为了敌军威胁墨长歌的筹码,墨长歌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看着沉默的屠福柳亦以及姬韶渊,墨千君微微闭上了眼睛,“答不上来对么?没有人知道我爹会作何选择,所以,那人干脆就替我爹做了选择。镇国大将军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庆国,他要化身长枪化身坚盾,他不需要软肋不能有弱点,所以他便在六殿下上门提亲的当日,以银针做暗器刺入了我的眉心,为我爹永远的除去我这个隐患。”   真是失败啊……   什么恋尸癖,什么意外什么心理扭曲。   她以往针对三少爷墨千泽的推断全都是错的。   墨千泽会杀了将军府的两位侍女完全是意外,却跟那案子的本源没有半点关系。   凶手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她,却没想到她会换了个灵魂再度重生,让他的目的偏离了轨道。   手背包裹上了一层熟悉的温润,墨千君抬头,看到姬韶渊真面对着自己的方便,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却让自己的心瞬间得到了平静。   她回握着姬韶渊的手说:“将军府的案子,是肃清我爹的弱点,肃清的对象自然是我。跟着,就是京城内传开的荧惑守心和白虹贯日的流言。”   “这流言的出处虽然是钦天监,但最早却是从太后的口中漏出来的。路公公得了皇上的旨意去一扇门找殿下遇害,结果惹出了姨母肃清了当年与杀害我母亲有关的小太监,以及藏在母妃宫里的那个眼线。最终的结果就像是复制了将军府的案子一样,以最开始的一桩命案,发展出另外两桩命案,结果虽然让我们抓到了后来的凶手,却始终不知道最初犯案的人到底是谁。”   姬韶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而屠福和柳亦的心底则突然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随着墨千君的抽丝剥茧,真相正在浮出水面,可他们却不知道为何,似乎并不想知道这真相背后的答案。   墨千君轻叹了口气,“这是凶手针对皇城里的第二次肃清,殿下可以差人去查一查那个路公公,虽然他是内务府的总管,跟在父皇身边多年,但或许他的背后另有其人,所以才让凶手对他动了杀念,也以此为诱饵,激化了姨母心中的杀意,肃清了母妃身边的贼人。”   话音稍顿,墨千君喘了口气,被姬韶渊握住的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心中更是一阵拉扯的疼痛。   “第三次,学士府,学士府的管家遇害,而殿下时候也查出,那管家是太子和济王博弈的一颗棋子,牵扯到太子和济王的利益相争。正是他死了以后,大学士才彻底的站在了太子的一方,不敢再起摇摆不定的心思,背叛了一开始和济王的同盟。此举等于是变相的削弱了济王的力量,为他的下一层目的做好了准备。”   姬韶渊握住墨千君的手咻然一紧,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层森寒的冷意。   墨千君眼神微微一黯。   说了这么多,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意了吧……   心底叹息,但她却仍是对柳亦和屠福解释道:“再然后,兵部几位重臣连续出事,京中人心惶惶,连殿下都背上了通敌叛国的嫌疑。许家遗孤复仇只是一个皇子,是济王与月王合作,以为可以坑害殿下,将殿下出去的一个陷阱,却没想到,正是这个陷阱将他打入了地狱,从高高的云端彻底的跌下。因为济王从来都不知,他自己,还有整个兵部,才是被肃清的对象,这是他要为真正的通敌叛国所付出的代价!”   墨千君不忍的别过头,声音里也多了一丝颤抖,“看似是别有用心,想要毁灭庆国的国祚,其实却深知殿下心系庆国的真心,将殿下身边的障碍一一扫除,将朝堂里所有的渣滓全都肃清。”   “连许家村的陈年旧案都能翻出,对朝堂后宫的局势皆熟悉无比,不但武功高强且通晓天文地理,又对殿下的举止行为无比了解之人……”   墨千君话音一哽,艰难的说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大厅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柳亦和屠福的脸色皆是一片惨白。   姬韶渊静静地对着一个方向,片刻后淡然的唤道:“龙二。”   候在厅外的龙二闻声过来,就听姬韶渊问道:“慕容呢。”   龙二微微一怔,“慕容公子?他自离开将军府后属下就没有见过他。”   墨千君低头轻笑,“是了,之前我们不是要他去对付太后么……”   姬韶渊猛然站起,放开了墨千君的手朝外走去,同时对龙二下令,“传本宫的口谕,召回所有的龙骑卫,查封第一楼,带慕容慎思到将军府见本宫。”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一扇门。   “殿下……”墨千君轻咬着下唇,心底的抽痛越发的明显。   看到这样的姬韶渊,墨千君才确定,他大概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慕容慎思的。   原本她是打算继续搜集证据,待确定了真相以后再去寻慕容慎思,要他亲口告诉自己他到底是不是月王。   可今日见过了许家村遗孤,也弄清楚了一切的真相事实,她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为想为慕容慎思洗脱罪名,想要证明慕容慎思并不是月王的努力,最终却仍是事与愿违,反而让他坐实了他就是月王的真相。   为什么竟真的是他……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肃清姬韶渊身边的阻碍?   她可以断定,慕容慎思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单只看他面对千岚的表现就可说明,他的内心其实无比的柔软。   但看着曹陆两家小姐的尸体,他为何却又无动于衷,他又是怎么和月支国扯上了关系,变成了那个魅惑众生的月王的。   “王妃……”柳亦干巴巴的问道:“背叛了殿下的,让殿下一直费心抓捕多年的,真的是慕容公子?”   “他……”墨千君艰难的扯动嘴角,刚要回答柳亦,正对着墨千君的前方突然银光乍现,龙十二瞬间挡在了墨千君的前方,接住了一柄对着墨千君射来的短箭。   墨千君脸色一白,而龙十二则转身将短箭递到了墨千君的面前,那箭头上刺着一封书信,用熟悉的字迹写着小狐狸亲启。   墨千君陡然一怒,一把将那信笺扯下打开,随即又瞳孔一缩,愣愣的瞪着那信笺上的内容。   白纸黑字,简短的一句话——   小狐狸,将军府一众庶出儿女,非墨长歌亲生。 ☆、第二百二十七章:墨家隐秘   “十二。”墨千君将那纸条一收,冷道:“带我回将军府!”   “王妃。”门外再度闪过了一道人影,却是经常隐在人后,基本不再墨千君面前的龙十一。   他有些愧疚的对墨千君道:“属下无能,未能抓住那个对王妃放冷箭之人。”   “无妨。”墨千君摇了摇头。   如果慕容慎思真的是月王,刚才那纸条也是他射过来的,那他的武功便和姬韶渊不相上下。   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一众龙骑卫和暗卫十字军都不是他的对手,单凭十一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追的上他侃。   “柳师爷,屠老。”墨千君摆手示意柳亦去备车,而她则上前了几步对那两人交代,“我有要事要回将军府一趟,一扇门就交给你们两个镇守。不管慕容慎思是不是背叛了殿下,我和殿下都会找到他将他带回来。穆姑娘和流轩阁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等殿下安排好了一切,你们自然能见到她。”   “是。”柳亦和屠福见墨千君神色凝重,连忙应声并后退了一步,让开道路说:“王妃万事小心。”   墨千君微微颔首,然后飞快的向外走去,边走边问:“十二,殿下呢。”   点破了对慕容慎思的怀疑后,姬韶渊瞬间就离开了一扇门,也未来得及向墨千君交代她的行踪。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她送来了那张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纸条。   如果姬韶渊还在附近,就绝不可能丢了那人的踪影,由此可见,姬韶渊是卯足了劲匆匆赶去了某处,以至于那人掐好了时间差,适时的对自己出手。   龙十二回道:“属下不知,但属下看到殿下去往的方向是码头。属下猜测,殿下是不是要赶去旌平镇。”   墨千君的心底瞬间一凉,脚步也再一次顿住。   “旌平镇……”   聂同在那里。   他们回来之前才刚刚寻到了医治姬韶渊的方法,聂同便是为了炼制出解药才留在旌平镇的。   当日,慕容慎思就和他们在一起,姬韶渊这般紧张的要赶去旌平镇,是因为……他猜测慕容慎思会对聂同下手?   墨千君的心再次揪起,疼的她身子一颤,按住胸口就蹲在了地上。   “王妃?”龙十二脸色一变,紧张的对龙十一道:“宣太医……”   “等等。”墨千君一边抓紧了胸口的衣襟一边摇头,“不用……你们让我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   “王妃。”待在正厅里的柳亦显然也发现了墨千君的不对,飞速的赶过来搭上了她的脉搏,然后皱眉道:“王妃,你心绪紊乱脉象不稳,是心思郁结忧思劳神之顾。晚生劝王妃凡事想开,不要刻意为难自己。否则,只怕会伤了心脉落下病根。”   他抬头对龙十二说:“侍卫大哥,劳烦你给王妃倒杯热茶过来。”   龙十二连忙照办,墨千君收回了自己的手涩然一笑,“放心,我没事。”   微微闭上眼睛,她压抑着心底陡然涌上的惶恐和不安,还有无法言喻的沮丧和后悔。   为什么又一次要擅作主张,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要瞒着姬韶渊自己怀疑慕容慎思的事实呢?   聂同虽然是神医山庄的庄主,一身精湛的医术无人能及,可他在武功上的造诣却是一般,顶多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往日里自保或捣蛋绰绰有余,但让他应付月王这种的高手,那他就只有跪着被吊打的份儿。   如果慕容慎思真的要对聂同下手,想要毁去姬韶渊双眼的希望,单靠聂同一定无法与他对抗。   若是聂同死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化解姬韶渊体内的剧毒,再也没有人能治好他的眼睛了。   想及此,墨千君的心底又是一凉,眼底的伤痛更加明显。   不……慕容慎思不会这般做……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他肃清了庆国朝堂内所有的隐患,又和姬韶渊相交这么多年,那他就不应该会断绝姬韶渊双眼复明的希望……   可若是他真的没有这种打算,姬韶渊又为什么要赶去旌平镇。   墨千君心乱如麻纠结不已,却硬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安,站起身道:“十二,回将军府。”   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到底去做什么不得而知,她现在就是焦急也没有半点用处。好在慕容慎思还给了她这么一张意味不明的消息,她顺着这消息去查总会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将军府的庶子庶女并非墨长歌亲生……   墨千君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便是一片幽沉的的冷静,她飞速的上了马车,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将军府。   青鸾阁内,太后冷怒的将杯子朝面前的黑衣人砸去,“还没有找到么!”   黑衣人满头冷汗的回答:“太后息怒。”   “滚!继续去找,三日之内就是把青鸾阁挖地三尺也得给哀家找到!否则,哀家就一刀一刀的刮了你们去喂狼!”   “是!”黑衣人连忙退下,连头上被砸出的血渍都不敢擦。   太后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侧头望向徐公公,“你就给哀家培养出这样一堆废物?青鸾阁左不过这么点大小,连哀家想要的东西都找不到,哀家要你们何用!”   徐公公弯腰请罪,“太后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一个个都叫着让哀家息怒,倒是做一些能让哀家息怒的举动出来?”太后顺了一口气,骂道:“程怀素那个贱人,到底将那东西藏到了何处!”   徐公公凑到了太后面前,“要不要招……”   “闭嘴!”太后直接打断了徐公公的话,冷哼,“现在还不是时候,让那几个废物继续在青鸾阁找,若是再找不到,就找个借口把墨长歌支出去,然后把墨千君给哀家绑来。在他们两个人的院子里继续找。哀家就不信,程怀素能把那东西藏到天上去!”   “是。”徐公公奉了杯热茶过来,“太后您消消气,这种小事交给奴才办就好。再不济,您就是打奴才一顿骂奴才几句,可千万不能气着了自个儿伤了凤体。就算奴才办事不利,不是还有小主子在么?他是不会坏了太后的大事的。”   太后的眉心微微一拧,“月儿他……慕容慎思始终是个麻烦,也是一个最大的隐患。哀家让你把谢凉找来,他人呢?”   “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   “哼。”太后优雅的拨动着茶叶,“许家村那个许二柱现在在何处?哀家听说他被龙骑卫抓了起来,现在关在那个什么一扇门的大牢里?”   “太后放心。”徐公公勾起一抹奸诈的微笑,“谢凉已经在他们的身上动了手脚,他们已经忘记了有关月支国的一切,任姬韶渊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小主子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下一步,吏部尚书的女儿已经被带到了幽谷,只要姬韶渊上钩,小主子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嗯。”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在谢凉过来之前,尽量牵制着慕容,想办法别让他干扰了月儿在关键时刻出来搅局。实在不行就直接杀了墨千君,哀家要他们这几人彻底消失再无翻身的希望!”   “奴才遵旨。”   *   墨千君回到将军府后便急匆匆的赶去了练功房寻找墨长歌。   往日里这个时候,他都会待在练功房挥洒汗水,一年四季从不间断。所以,当墨千君踏入练功房,看到墨长歌静静的立在武器架子前怔然的发呆时,不由的眉心一拧,也立在原处注视着墨长歌那复杂的神情。   她老爹性子直爽为人干脆,从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纠结太久,即便是被他挂念了这么多年的娘亲,也没有让他颓废丧志失去身为镇国大将军的风骨。   这是一个凡事都一肩扛起,风吹雨打都不能将他摧折的铁血硬汉,但他也因此养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弱点,那便是将心底的情绪清晰的反应在脸上。   “爹。”看着墨长歌心事重重的模样,墨千君轻唤了一声便朝他走去。   墨长歌像是受惊了一般猛然回神,并飞速将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收回了袖子里,然后轻咳了两声道:“君儿来了?”   墨千君眼睛微微一眯,懒得再打什么哑谜浪费时间,指着他的袖袋问:“藏得什么好东西不让女儿看见?”   她爹今日绝对有古怪。   联系到方才她收到的那张字条,墨千君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有人也给墨长歌塞了什么惊人的消息,这才惹得墨长歌神情古怪,大白天里浪费光阴在这里傻傻的发呆。   “手里拿的什么宝贝,给我看看。”墨千君拽着墨长歌伸手就往他袖袋里抓去,却被墨长歌飞速的移开,抓住她的手道:“没什么,君儿别闹。”   墨千君柳眉一扬,“我明明看到爹将手里拿着的东西藏了起来。怎么,什么东西是女儿也不能看的?”   “你这丫头,爹不能给你看的东西多了去了。”墨长歌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要看就去看六殿下的私物,爹的事情你别管。”   收起了方才那惆怅的情绪,墨长歌站定了身子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欣慰的说道:“看来六殿下将你养的不错,依旧是无法无天没大没小,爹也可以放心了。”   墨千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这话说的就跟交待遗言似的,她一点都不爱听。   “爹,你当殿下是在养猪么?什么叫把我养的不错,我这才嫁人几天你就不想管我了?”墨千君拉着墨长歌在一旁坐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女儿有事问你。”   “怎么了?”墨长歌微微一笑,爱怜的看着墨千君。墨千君直接将在一扇门收到的字条拿出,递给了墨长歌道:“你看。”   墨长歌一脸诧异的接过那字条,然下一刻,他便脸色剧变瞬间站起,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两颤。   身为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便是刀风箭雨都不曾让墨长歌有过半点的动摇,可单单的面前简短的白纸黑字,便让墨长   歌有了这等不该有的反应。   墨千君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字条上这句话的真实性,可看到墨长歌此时的神情,她想,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眉心拧紧,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爹,将军府一共有六个少爷九个小姐,那些……当真都不是你的亲骨肉?”   墨长歌的身子又是一颤,大手握着那字条轻轻一捏,那轻飘飘的信笺瞬间就灰飞烟灭,他铁青着脸推开墨千君朝外走去,墨千君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将他死死的拽紧,“爹,这人既然能把这消息送到我的手上,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瞒着我一辈子么!将军府如今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你难道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哪怕是嫁了人也依旧背负着将军府的责任!我要知道真相……”   墨长歌回头看着墨千君倔强却坚定的表情,眼底闪过无法克制的痛苦。   他沉默了片刻,将先前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张字条拿出,递到了墨千君的面前。   墨千君低头一看,瞬间也退后了两步,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凝望着墨长歌,半晌后才轻声问道:“我娘……她真的没有死?”   墨千君眼神一黯:“先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女儿觉的非常怪异,所以才怀疑起了十八年前将军府那场大火的真相。爹,你看。”   说着,她便将手腕上的硫磺镯子取下,让墨长歌看着自己脸上的胎记又恢复了原样。   墨千君在大婚上由丑八怪变成绝世美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而她回门那日,墨长歌也终于见到了女儿褪去胎记的模样。   心底激动她与素素的相似,可因为太后的搅局,以及他后来听到她在梧桐院门前说的那些话,以至于墨长歌虽然心下激动,却仍是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如今看到她脸上的胎记再度恢复,墨长歌顿时大惊,“君儿你这是……”   “爹,你仔细看。”   摆弄着手上的镯子,墨千君将胎记里隐藏的图腾清晰的展现在了墨长歌的面前。   “这是月支国的王族图腾,曼陀罗花。”墨长歌双拳紧握,眼底有锐利的冷光划过。   “聂大夫说过,我脸上的胎记是因为中毒,并非是天生带出来的。这种毒的名字叫做刹那芳华,很有可能是娘亲当年亲手下在我身上的,为的就是将这朵曼陀罗花藏在我的脸上。”墨千君握住了墨长歌的手,“想要在我脸上留下这样一个图腾,纹刺的时间最少要有一两个时辰,所以,娘绝对不是在生下我之后便被太后刺杀,十八年前的青鸾阁里一定还发生过其他事情。”   墨长歌的嘴角微微颤动,眼底里闪过一瞬间的挣扎,而后突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十八年前将军府大火,整个青鸾阁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苦涩,墨长歌的眸光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滴出血来。   “若不是怀卿将你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寻找你娘,哪怕找不到也要与她死在一块儿。”墨长歌看着墨千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歉意,“可惜怀卿那婆娘对我太过了解,直接斥退了所有的下人并把你扔到了我的怀中,对我说,素素已经出不来了。我要么要接受这个事实,要么就抱着你一起跳进去陪着素素去死。”   墨长歌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哽咽,“我不怕同素素一起死,可你是素素拼死也要护住的孩子,是我跟素素唯一的血脉,哪怕活着对我来说有多么痛苦,我也无法带着你一起跳进火场。”   “爹……”墨千君神色复杂的看着墨长歌,墨长歌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事后,我派人将青鸾阁翻了个底朝天,为的就是将素素的尸骨找出来安葬。”   “青鸾阁几乎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秦飞带人搜遍了主楼,最后只找出了几块破碎的尸骨,爹和素素在一起虽然只有两年,但爹几乎是在看到那些尸骨的时候,便确定葬身火海的并非是素素。”   “爹没有去查么?”墨千君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自己老爹早在十八年前的时候就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怎么查?”墨长歌脸上的神情更显的苦涩,“爹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但也不代表爹就真的是个傻子。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将军府,将军府又出了这等事情,爹哪里敢轻举妄动。皇上将爹调回了京城,表面是为了让爹养精蓄锐,其实是因为朝中党争日益激烈,他唯恐震不住太后和那些皇子,才拿将军府来转移视线,让他们来争取将军府的支持来拖延庆国朝堂崩溃的时间。你娘在府上尚能被人刺杀,若是她真的还活着,倒也是远离危险的一种方法。爹原是打算等京中的乱局稳定些许再去查你娘的事,却没想到,这一乱就整整乱了十八年……”   墨长歌自嘲的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爹一直都抱着你娘并没有死的希望,甚至还想过,会不会哪天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娘回到了爹的身边,可惜梦境永远都是梦境。近来爹时常会有错觉,觉得你娘是不是其实早就死在了青鸾   阁的大火中,那火中的尸骨就是你娘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接受现实,所以才安慰自己她并没有死,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如果她真的活着,便是有天大的原因也不该丢下爹跟你不管不问……直到我今日收到那张字条为止。”   墨千君的心底微微一疼,那张字条她也看到了,而且,那上面的字迹……   也是慕容慎思留下的。   “爹,我那些弟弟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压下心底的悲伤,墨千君收摄心神认真的问道。   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无法知道慕容慎思到底想做些什么。   墨长歌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愧疚,微微一顿后咬牙道:“你收到的消息没错,爹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孩儿,那些……都不是爹的亲生骨肉。”   “那他们是谁。”墨千君有些不解的问。   即便她和那些弟妹们是同父异母,可也能看得出那些孩子的五官里有老爹的影子,如今听到老爹亲口承认那些孩子皆非他的血骨,墨千君仍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镇国将军府在庆国朝堂中的地位特殊,历代的皇上或是亲王皆会给墨家家主送来无数代表各派系势力的姬妾,只为了让握着军权的墨家不偏不向,用这些姬妾在后院里的争斗来制衡墨家监视墨家,以免墨家参与党争乱了朝纲。” ☆、第二百二十八章:六小姐不见了   墨长歌苦涩的一笑,笑容里多了一丝嘲讽,“墨家向来都忠于皇上忠于庆国,被如此猜忌防备,自然是心情不虞,甚至还存了叛逆的心思。将军府上女人虽多,却都是各大派系送来的眼线。未免日后被皇上或亲王以子女来威胁,墨家有一任家主便立了一条不成文的家规,于家主之间代代口传。但凡是宫里送来的姬妾,墨家家主可以收入房中,但绝不能碰了她们并留下子嗣。墨家有个专为家主培养的影子,不论是长相和身材都和家主万般相似,除了家主亲自求取的将军夫人之外,侧室和姬妾全都由那个影子来应付,生下的孩子也都是那个影子的……如此一来,即便是某位亲王将墨家庶子握在掌心,甚至是他们因党政被牵连丧命,墨家家主也不会心疼半分。因为只有嫡出的儿女才是家主亲生,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墨家用来应付朝中那些人的工具和幌子。”   “君儿。”墨长歌手指一动,想要抚上墨千君的长发,但手臂一颤之后又放回了原处,叹道:“世人皆道将军府是朝中的最后一抹清流,却不知将军府才是庆国最混乱最肮脏的地方。爹对你那些所谓的兄妹弟弟们并无太多的感情,顶多只算是心怀愧疚。可即便是对不起他们,爹也要护住你这条墨家仅剩的血脉。”   墨长歌的眼圈微微泛红,“爹如今也只剩下了你了……”   墨千君神色复杂的看着墨长歌,万没有想到墨家还有这种隐秘的真相唐。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会看着嚣张无比的墨千汐或者是笑里藏刀的墨千瑜幸灾乐祸的笑一笑,暗道这些小姐们明争暗斗把她往死里恨,殊不知她们根本就不是将军府的小姐,与她斤斤计较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现在,当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首先在她面前掠过的就是墨千岚那双干净清澈又含着落寞的眼神。   就在不久之前,千岚还抓着她的手,关心的望着她僵硬的问:姐姐在哭?   她能看出千岚对亲情的渴望,对墨长歌这个父亲的渴望,若是她知道老爹并不是她的生父,那她长久以来的等待和落寞岂不是成了笑话泗?   “六小姐!”   秦管家的惊呼从门外传来,墨千君和墨长歌同时一愣,然后脸色大变,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秦管家有些茫然的看着院门的方向,在墨千君和墨长歌赶过来后摸了摸脑袋,“将军,王妃,你们都在啊。六小姐她刚才跑出去了。”   “十一十二!”墨千君一声令下,龙十一和龙十二的身影便飞窜出去,朝着墨千岚离开的方向追去,墨长歌皱眉道:“千岚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一扇门之前交代了紫苑绿瑶一定要看紧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梧桐院半步,怎么她竟跑出来了。”墨千君转向墨长歌问:“爹,以你的武功竟然没发现千岚在门外?”   还有她身边的那些暗卫,怎么都没发现千岚就在这附近!   “君儿莫慌。”墨长歌见墨千君一脸焦急的模样,“十二已经去追她了,既然已经被她给听到了,剩下的就交给爹来处理,嗯?”   墨千君柳眉一拧,“爹你想做什么。”   墨长歌微微一怔,然后苦涩的笑笑,“爹还能怎么样?放心,爹不会伤害她的。即便这些孩子都不是爹生的,但爹毕竟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对她们的脾性也非常了解。千岚这孩子,生在将军府里可惜了,是爹对不住她。等你的暗卫将她带回来,爹会好好的补偿她并想办法将她安置好的。”   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散去了方才听到墨千岚的声音时溢出的不安与慌乱,强行把该有的理智拉了回来。   如今姬韶渊不在,将军府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都需要她来自行处理,府上还有太后和西琳,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给姬韶渊和将军府带来危险。   抬手向前方看了一眼,墨千君有些意外的说:“十二还没有回来么?”   千岚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十一和十二的轻功不至于连她都追不上,怎么如今跑的人影都不见了还没把千岚给追回来。   “爹。”墨千君一脸慎重的对墨长歌说:“把千岚留在我身边吧,即便她听到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但她名义上还是我的妹妹,你也不用费心思去安置她,以后千岚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她在梧桐院里也住了有几天,我知道这孩子是什么脾性,她不会将你说的那些话讲给别人听的。”   理智回笼,墨千君倒是想通方才为什么自己老爹和暗卫都没有发现千岚的存在了。   那孩子向来都喜欢静静的待在角落,存在感薄弱的像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若是她之前就先来到了练功房,窝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中,的确是不容易察觉这练功房的附近竟然还有一个人。   只不过,墨千君忍不住怀疑,到底是千岚自己过来的,还是有人把她给带过来的。否则,为何她和爹分别收到了字条,又刚好挑明了将军府的隐秘,千岚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了?、   “王妃。”思绪间,龙十二飞速的回到了墨千君的身边,脸色有   些阴沉的道:“王妃赎罪,属下无能,六小姐被慕容公子带走了。”   墨千君的手咻然紧握,“真的是慕容?”   龙十二点头,“他便是化作灰属下也不会错认。”   墨长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把慕容慎思也扯进来了,他为什么会将千岚带走。   “把紫苑和绿瑶带过来见我。”墨千君并未回答墨长歌,而是揉了揉额角叹气道。   慕容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他以前的目的是为了肃清姬韶渊身边的所有障碍,可如今带走千岚的举动,她却是半点都看不明白了。   墨长歌见墨千君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又见姬韶渊不在她的身边,顿时明白这是出了什么意外的变故,于是便递给了秦管家一个深沉的眼神,秦管家立刻便转身去守住了院门。、   不多会儿,紫苑和绿瑶一脸莫名的跑了过来,墨千君问道:“我让你们好生的照顾六小姐,你们怎么让她出来了。”   紫苑和绿瑶面面相觑,紫苑回答:“慕容公子突然过来,说是王妃有事情要见六小姐,拜托他过来带六小姐出门。奴婢们便将六小姐交给慕容公子了。”   虽然她们以前对慕容慎思并无好感,可小姐现在已经跟六殿下成亲了,这个慕容又深得殿下的信任,紫苑和绿瑶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话。   再加上,六小姐看上去好像很喜欢慕容公子,她们便放心的把六小姐交给慕容公子了。   然而此时,看着墨千君有些泛白的神色,紫苑和绿瑶顿时心底一个激灵,有些忐忑的问:“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你们先回梧桐院去吧。”墨千君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跟她们多说什么。   单只是应付太后和西琳就让她无比的头疼,慕容慎思又在这个节骨眼搅局……   “十二,传刑部尚书过来见……算了。”墨千君摇了摇头,“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带我去刑部。”   以往京中发生的案子都与慕容慎思有关,案子的真相也似乎都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如今千岚被带走,吏部尚书家小姐的失踪似乎就成了破案的关键,她相信,只要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慕容慎思和千岚。   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墨千君的眼底溢出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不管慕容慎思想做些什么,也不管他带走千岚是和用意,希望她还有时间能阻止,希望她真的能挽回一切,不要给姬韶渊面临更大的灾难和麻烦。   *   早些时间的将军府。   慕容慎思突然现身梧桐院,然后将墨千岚带走,之后便径自将她带去了墨长歌的练功房。   将军府平日里安排了有不少的暗卫,但那些人手都是姬韶渊派来保护墨千君的,此时墨千君不在,单靠府上普通的侍卫定然是无法发现慕容慎思的行踪,于是,慕容慎思便轻快的将墨千岚带到了练功房外的树林内。   “哥哥?”墨千岚不解的抬头看着慕容慎思的举动,慕容慎思笑眯眯的蹲下身对墨千岚说:“你叫小岚儿对吧,哥哥同你做个游戏好么?”   墨千岚侧头静静的看着慕容慎思,慕容慎思又是一笑,“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乖乖的待在那里,然后等大姐姐出来,到时候就偷偷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墨千岚小小的眉头轻轻一拧,然后面无表情的瞥开了视线,“哥哥骗人。”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而墨千岚像是怕慕容慎思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回过来头不悦的指着慕容慎思的眼睛重复:“这里在骗人。”   慕容慎思瞬间一惊,眼底的神色多了一丝复杂,墨千岚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清冽的水光,突然低下头道:“我去找大姐姐。”   “小岚儿?”慕容慎思被墨千岚前后的举动弄的有些发愣,更有些不明白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却见墨千岚突然一笑,像是春天的铃兰花一般在瞬间绽放,指着他心脏的位置说:“哥哥不哭,我陪你玩。”   说罢,便顺着方才慕容慎思指示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跑了过去。   看着墨千岚娇小的背影,还有她那认真干净又纯稚的神情,慕容慎思心底一阵抽痛,按着自己的胸口便跪在了地上。   死死的抓住胸口的衣襟,慕容慎思微微仰头,看着头顶已经蒙上了乌云的阳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都说孩子的心灵最干净也最敏锐,他如今倒是在墨千岚的身上见证到了这一点。   怪不得小狐狸会这样喜欢她,摒弃了对将军府其他庶女的厌恶,将她留在身边悉心照看。   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没过多久,慕容慎思便看到墨千君急匆匆的进入了练功房,然后,里面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争执声,再然后,他就看到墨千岚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十一十二也出现在后方的时候,慕容慎思二话不说   ,直接现身带着墨千岚便朝将军府外奔去。他听到龙十二微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语带杀气的唤了一声慕容公子,慕容慎思发出了一声叹息,头也不回的将墨千岚带出了将军府。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所以,慕容慎思自是也安排好了退路,很快便甩脱了暗卫十字军的追赶。一路狂奔离开了京城,然后像城郊外涟漪山的方向冲去,直到带着墨千岚抵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谷,来到了一间隐蔽的树屋下,慕容慎思才停下了脚步。   折腾了许久,天色已晚,慕容慎思抱着墨千岚一跃而上,将她放在了树屋内。   寻出早已藏好的干粮递给墨千岚,慕容慎思轻声道:“小岚儿以后就暂且住在这里好么。”   墨千岚一路都低头沉默不语,乖乖的任慕容慎思抱着他跳跃奔走,此时听到慕容慎思的声音,墨千岚微微抬头,微暗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慎思,那眼底明显的受伤像是刀子一般捅进了慕容慎思的心脏。   “哥哥。”墨千岚的眼睛里像是蓄了一层水光,顿了一顿后又道:“故意。”   慕容慎思苦涩的一笑,摸了摸墨千岚的脑袋说:“没错,哥哥是故意让你听到那些话的。”   “为什么。”墨千岚的脸上划过了不解,眼底也写满了受伤,“爹,不是爹。”   说完,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失落和痛苦,隐忍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在墨千岚幼小的心里,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所以她活该自打出生开始就没有娘亲的保护和关心。她一直认为,就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自己的父亲才不喜欢自己,所以便只能待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看着,看着她满怀孺慕之思的父亲是如何的宠爱那个虽然流言满天飞,但依旧是个天之骄女活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嫡出姐姐。   她能看得出来,她的大姐姐并不像外界传言一样面目可憎,即便她的脸上带有一块胎记,她却看到了她清澈又睿智的眼神。她想亲近这个姐姐,却又不怕她身上的光芒灼伤了自己的眼睛,直到西琳公主抢占了她的院子,将她赶到了梧桐院,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唤了她一声大姐姐,然后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她渴望了十三年的温暖。   她以为她自此可以再也不用孤独,可以偷偷的奢望一直都留在大姐姐的身边,却不想,那个不久前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与他一样在心底偷偷哭泣,让她莫名的想要亲近的哥哥,竟然会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欺骗了她并让她得到了现在这种结局。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大姐姐的亲生妹妹。   那短暂的温暖只不过是她偷来的回忆,她以后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希冀的家人了。   一想到此,墨千岚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紧紧的抱着自己无声的哭了起来。   慕容慎思轻柔的将墨千岚拥入怀中,一边拍抚着她一边道:“小岚儿,哥哥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墨千岚泪眼朦胧的抬头,立刻看到了慕容慎思悲伤又柔和的目光,“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或许因为之前的欺骗,你也不会相信我的真意,但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嘴角的笑纹泛出了苦涩的弧度,“有些真相你必须要知晓,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可以像你的大姐姐一样活得干净明朗,像她一样活得不惧任何风雨。哥哥可以看出,你的大姐姐喜欢你,并不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妹妹,而是因为你心地善良,是个明事理有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管你的体内流着谁的血,都不会改变她对你的喜欢,既然她已经认了你这个妹妹,那就没有任何事情能扭转她的决定。”   心底轻叹口气,慕容慎思无奈的摇头。   想不到,他竟然会这般的了解那小狐狸。   他将墨千岚带走,她一定会非常的生气对他无比的痛恨吧。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墨千君那怒不可遏又活灵活现让他无比心动的模样。   “小岚儿。”慕容慎思眼底的悲伤化去,变为了不能抗拒的坚定,“记住哥哥的话,一定要待在这里,等哥哥了解了一切,就会回来接你,带你出去和大姐姐团聚。”   “可是……”墨千岚看了看这静谧的山谷,缩进了身体低下头,“害怕。”   慕容慎思闭了闭眼睛。   的确,墨千岚如今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么大的一个山谷,也不知道要让她自己待到什么时候,她怎么可能坦然的面对。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慕容慎思一把抓住墨千岚的肩膀说:“小岚儿,如果你不能坚强的面对,如果你不能保护好自己乖乖的留在这里。你会死,你最喜欢的大姐姐也会死。”   墨千岚的瞳孔猛然一缩,瞪大了眼睛盯着慕容慎思使劲的摇头,“大姐姐,不要。”   “只要你按照哥哥说的去做,大姐姐和你就都会安全无虞。”   慕容慎思取出身旁的一个纸包递给了墨千岚,“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么。”   墨千岚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静静的望着慕容慎思白皙的手指,慕容慎思微微一笑道:“小岚儿,这是荼蘼花的种子,是你大姐姐最喜欢的花。”   墨千岚微微一愣,看了慕容慎思一眼,随即扭头,“骗人。”   慕容慎思苦笑,“小岚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哥哥只告诉你这一句话,当你把这个山谷种满了荼蘼花,而荼蘼花竞相开放的时候,你的大姐姐就一定会回来接你。”   真是失败,他与姬韶渊相识那么多年,连姬韶渊都没发现他的异常,可他却唯独骗不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哥哥,骗人,坏人。”墨千岚恨恨的从慕容慎思的手中将那花种接过,却是一字一句的骂道。   慕容慎思微微一笑,摸了摸墨千岚的头,像是宣誓一样保证,“你是小狐狸唯一喜欢的妹妹,所以,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说罢,不再看墨千岚,转身便朝树屋外走去。   “哥哥。”墨千岚一把抓住了慕容慎思的衣摆,慕容慎思回头,就看到那眼神干净的小丫头别扭的咬着下唇,半晌后低下头丢出一句,“不哭,岚儿种花,等哥哥一起回来。”   眼眶一热,慕容慎思哈哈一笑,掩去了心底一瞬间如同要窒息般的抽痛。   “好,哥哥一定和大姐姐一起回来接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跟我走吧   一扇门内,墨千君急冲冲回了将军府,却没过多久便折了回来,令柳亦和屠福都诧异不已。   墨千君也未多言,只是神色冷然的在正厅内等待,过了不多久,龙十二便带着她想要的所有消息赶了回来。   “王妃。”龙十二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墨千君,“刑部和殿下派人查出的消息都在这里,请王妃过目。”   墨千君点了点头,草草的将手中的纸张过了一遍,然后便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冷笑泗。   果然如她所料么。   之前吏部尚书说家中的小女儿失踪,墨千君便升出了异样的想法。如今千岚被慕容慎思带走,再加上十二拿过来的这些东西,立刻就验证的她所有的猜测。   近些日子以来,京中丢失的姑娘并不止是吏部尚书家的那一个,还有几个年龄相似,也都在十二三岁之间的姑娘或失踪,或被人牙子转卖。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加上千岚,丢失的小姑娘不多不少刚好十个唐。   轻叹了口气,墨千君对十二道:“请刑部尚书大人来一扇门一趟吧,我有事情要同他交代。还有,将这些姑娘们失踪的地点全都查清楚告诉我。”   “是。”   龙十二退下,墨千君又对柳亦交代,“柳师爷,取笔墨纸砚过来。”   “我去吧。”屠福对柳亦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溜小跑转了出去,墨千君有些惆怅的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要是小师妹在就好了。”   柳亦恭敬的上前对墨千君行了个礼,“王妃怎么想起穆姑娘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穆姑娘来做么?”   墨千君对柳亦微微一笑,“小师妹熟知京中各大街道的布局,若是有她在,便让她将这京中的地形图画出来,我差不多便能找到那个绑走了吏部尚书女儿的凶犯住在哪里。”   “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做到?”柳亦的眼神猛然一亮,拱手道:“王妃,穆姑娘虽然不在,但晚生可以代劳。之前穆姑娘和晚生一起查验兵部的血案时,曾告诉过晚生这京中布局的巧妙和当初老阁主督造京城时的用心之处。而且,她还给晚生看过这京城的整个布局图。”   “真的?!”墨千君的脸上也是一喜。   如果柳亦和穆婉凝一样熟知这京城的布局,倒是能解决了她给凶犯定位这个难题了。   这小师妹……墨千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那丫头这明智的决定。   无心插柳柳成荫。   虽然现在她身边困难重重,到处都充满了层层迷雾,可这些一扇门里的同僚又总是能给她惊喜,时不时的温暖她心中的微凉,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屠福很快便取了笔墨纸砚过来,柳亦也不废话,来到一旁的桌前将记忆中的图纸给复制了出来。   龙十二的办事效率向来都极快,差人去通知刑部尚书之后,便将那些丢失的姑娘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墨千君扒了出来。   墨千君松了口气对龙十二笑笑,“第一楼此时想必是混乱无比,少了他们的助力,龙骑卫却依然能不慌不忙办事稳妥,等殿下回来,我一定让殿下给你们记上一大功。”   龙十二低头对墨千君行了一礼,“王妃言重了,这些都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眼底闪过一丝傲然,“龙骑卫从未依附过第一楼,哪怕是第一楼集体背叛了殿下,龙骑卫也能叫他们有去无回。”   柳亦和屠福面面相觑,眼底闪过了复杂的神情,心底也都发出了一声叹息。   看来早先他们不敢置信的事情果然成为了现实。   慕容公子……他是真的背叛了殿下,一直都隐藏在殿下的身边意图对殿下不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殿下的生死之交么。   墨千君并未理会柳亦和屠福的猜测,视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那张地图,将十位小姑娘丢失或者是被卖掉的地点给标记了出来。   当所有的标记都完成了之后,墨千君眼睛一眯,指着图纸的一个方向问:“十二,京城南面是什么山?山中可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南郊?”龙十二思索了片刻,“应是有一座山谷。”   “带着龙骑卫,马上去搜索那个山谷,若我猜测的没错,慕容慎思和千岚应该就在那里。”   柳亦不解的看着墨千君,“王妃为何如此笃定?”   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水漾的沉静,“这些姑娘们的都是在城南附近失踪或者是被人牙子转卖的,说明那凶犯比较习惯在城南活动。刑部尚书已经带人将整个京城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她们的踪影,说明她们并不在京里。距离城南最近的南郊如果有方便的地方,这些人就一定被藏在了南郊,所以,我才问十二,那里有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原来如此。”柳亦等人恍然大悟,龙十二拱手,“属下这就去传令。”   将手中的图纸放下,墨千君的心却提了起来。   姬韶渊不在,眼   前这些人便将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根据前世的经验做出推断,但到底还是仓促间想出的主意,缺少了前世大量的专业数据的测算以及很多专业同伴的支持。   希望这些死人骨头的脑回路不要太过刁钻,而她的判断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吧。   “王妃。”龙十二又道:“属下已经调集了所有的暗卫十字军和剩下的龙骑卫到南郊幽谷,王妃就耐心的在此等候属下的消息吧。”   “不。”墨千君看了龙十二一眼,“你们跟我一起去,若是我不在,你们应该找不到千岚他们在哪儿。”   更何况,千岚是她的妹妹,是她将千岚带在了身边,让她对自己和慕容放下了戒心,进而才听到了老爹的那番话的。   如果千岚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她与墨长歌,或许还能保有那些最简单的幻想与幸福……   墨千君禁不住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连她都说不明白,到底将千岚留在身边是好或不好了。   “王妃……”龙十二有些犹豫的看着墨千君,显然是不愿意她以身涉险。墨千君随即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不用拦我,幽谷我必须过去,千岚还在等着我。”   天际微暗,夜幕即将降临,墨千君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然而,就在墨千君刚刚踏出一扇门的大门,龙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不祥的预感顿时涌出。   “殿下出什么事了!”   龙一龙二跟着姬韶渊去了旌平镇,如今他神色肃然的回来,难道是姬韶渊出了什么意外?   “聂神医不见了……”龙二一脸焦急的说:“有人将聂神医劫走了。”   墨千君的脑袋里猛然一炸,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   之前确定了慕容慎思的身份以后,她便已经有了这个隐忧,如今这预感得到了证实……   墨千君紧咬着下唇,沉声问道:“殿下呢?”   “殿下追着那人离去,属下等人无能,失去了殿下的踪影,但属下却收到了这张字条。”   千岚一个孩子待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王妃!”   然而,就在墨千君刚刚踏出一扇门的大门,龙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墨千君心底咯噔一跳,不祥的预感顿时涌出。   “殿下出什么事了!”   龙一龙二跟着姬韶渊去了旌平镇,如今他神色肃然的回来,难道是姬韶渊出了什么意外?   “聂神医不见了……”龙二一脸焦急的说:“有人将聂神医劫走了。”   墨千君的脑袋里猛然一炸,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   之前确定了慕容慎思的身份以后,她便已经有了这个隐忧,如今这预感得到了证实……   墨千君紧咬着下唇,沉声问道:“殿下呢?”   “殿下追着那人离去,属下等人无能,失去了殿下的踪影,但属下却收到了这张字条。”   说着,龙二取出了一张信笺交给了墨千君。   墨千君接过一看,信笺上写了简单的一句话——   聂同在旌平镇,让墨千君独自前来。   又是慕容慎思的字迹……   墨千君眉心一拧,握紧了字条抬步就要走,却突然瞥见字条上再度出现了另外一行字迹,像是一条小蛇般在不停的蜿蜒。   墨千君脚步一顿,双手抓住了那信笺,在靠近她手腕上的硫磺镯子后,那字条上的小字便出现的更加快速。   同样是慕容慎思的笔记,上面写着——   子时一过,墨千岚必死无疑。   “慕容慎思!”墨千君纤指瞬间掐进了掌心,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个方向。   他到底要做什么……   墨千君也曾见识过无数两难的场景,可以前,她皆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些受害者艰难的犹豫,痛苦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却没有想到,她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千岚被慕容慎思带走,而聂同也被他囚禁在未知的地方。   如果她选择了去旌平镇寻找聂同,那么子时一过千岚就必死,可如果她选择了千岚,谁有能保证聂同可以安全无虞?   要去哪里……要选择寻谁……   墨千君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心底抽痛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王妃……”   龙二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跟丢了殿下,结果又收到这样一张字条,无奈找不到殿下的踪迹,所以才火烧火燎的赶回来禀告王妃。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字条下方竟然还暗藏了一句,在王妃拿到了之后才显出痕迹。   龙一龙二身为姬韶渊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寻到了   解药,困绕他多年的剧毒终于有了方法化解,所以便万般期待姬韶渊的眼睛能彻底的康复。   若是他们早先便看到那句隐藏的话,说不定会心存私念,直接撕了那条子的下方,瞒着墨千君将墨千君请到旌平镇,时候哪怕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然而慕容慎思对他们太过了解,所以便藏了一手,以刹那芳华之毒混入了墨迹,做了特殊的处理,将那句话藏了起来,直到接触了墨千君手腕上的硫磺镯子才显露了痕迹。   而她面临眼前的一切,到底会作何选择?   龙二看着眼神痛苦的墨千君,心在一瞬间狠狠的揪紧。   墨千君狠狠的握住手心的字条,目光在南北两条大道上不断的徘徊,手心里也蒙上了一层薄汗。   片刻之后,她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毅然的下令,“十二,备车向南,去幽谷。”   “王妃!聂神医他……”   “闭嘴!”墨千君猛然睁眼冷冷的看着龙二,“再多言一句,本妃就杀了你!十二!出发!”   说完,墨千君便踩着重重的步子朝前走去。   龙十二的表情也是一片肃然,他面无表情的看了龙二一眼,然后坚定的跟着墨千君朝前方走去。   殿下说过,暗卫十字军效忠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王妃。   如今殿下不在,不管王妃有什么决定,他们只能服从,而且决不能让王妃受到半点伤害。   虽然他们也焦急殿下的眼睛,但做出这种决定,最痛苦的人应该是王妃……   龙二看着墨千君决然的背影,片刻后狠狠的朝空中挥了一把拳头,抹了抹脸跟了上去,对墨千君说:“王妃,属下与您同去,属下一定会保护好您。”   等见了慕容慎思后,他一定要将那个叛徒千刀万剐!   *   南郊幽谷。   当墨千君赶到之后,天色已然全黑。   此处当真是荒山野岭,幽幽的冷光刮个不停,树林里不时的传来吱吱的虫鸣,间或夹杂着一声从远处扬起的狼嚎和虎啸。   墨千君掀开车帘,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将四周的环境全都铭刻在心上。   “王妃,前方就是幽谷。这里地势有些复杂,马车不便驶入,请王妃下马。”龙十二一边警惕着四周的一切一边对墨千君说。   轻轻恩了一声,她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谷口,只觉得有一股冷风朝脖子里猛灌,而那黑洞洞的缺口就像是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正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踏入那血盆大口中。   心底升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墨千君问:“你们可有人来过这里?”   龙二回答:“以前,属下曾和聂神医一起来过这个地方。聂神医说这山谷里有不少的天材地宝,最适合大夫前来挖宝采药。不过,但凡是宝贝身边皆有毒虫猛兽,若是没有武功傍身,进了幽谷的人也很难出来。”   墨千君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幽冷。   这样一个危险的鬼地方,慕容慎思把千岚带过来作甚!   “王妃莫担心。”站在她身侧另一旁的龙十二也道:“属下已经差人先去探路,看看这山谷里到底有什么诡异。”   墨千君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夜空。   距离子时还早,千岚现在应该无事,等暗卫查明了这谷中有何陷阱,在决定下一步该如何也不迟。   紧绷的神智微微一松,墨千君的脑中顿时掠过了姬韶渊的身影。   殿下……   纤指划过腕间的镯子,那镯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红绳。   当日在旌平镇的时候,是他纵着自己撒谎胡闹,将一个红绳和发簪的笑话放在了心上,还虔诚的将她的发簪收起。   聂同在慕容慎思的手里,她若是不去便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或许姬韶渊的眼睛便再无解毒的希望,可是……若是她不来救千岚,千岚就要死了……   这两人在她心底孰轻孰重无法比较,但她却认为,以姬韶渊的能耐,即便没有她,他也能寻到一线机会化险为夷,可千岚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若是她这个姐姐弃她不顾,千岚要怎么办?   眼眶微微一热,鼻子也有些反酸,墨千君飞速的将头瞥开,狠狠的将眼底的泪光压下,对十二问道:“暗卫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十二的眼底划过一丝慎重,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谷口。   又过了稍许,十二脸上的神情突然松懈,嘴角也弯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王妃,他们回来了。”   墨千君抬头看去,果然见几道身影飞速的赶来了自己的面前,对她单膝下跪道:“王妃,谷中并无异常,也没有什么陷阱。只不过,属下等也没有找到里面有任何人的踪迹。”   龙二皱了皱眉头,“王妃,你确定六小姐一定在这里么?”   “随我进去   吧。”墨千君淡然的朝前走去,然掩在广袖下的手却狠狠的握住。   千岚一定在这里么……   她不知道。   她以前从不会怀疑自己的推测和决断,可当自己的亲人面临危险,而她明明拼了命的想救那个人,却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如果她的判断出错,千岚根本就不在这里,那些被掳走的孩子也不在这里,那她不但救不了千岚,还耽误了去救出聂同的时间。   两头落空,她只怕此生都消不去今晚的阴影,更甚者或许会一蹶不振吧……   墨千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不能输……她一定要找到千岚。   所以,她必须相信自己,相信千岚就在这里。   一行人急促又不失谨慎的踏入了山谷,墨千君仔细的看着四周的环境,寻找着适合藏人的地方。   慢慢的,随着他们深入山谷,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四周竟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直到墨千君的脖子突然一凉,而她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原本紧跟在自己身边的龙二和龙十二,甚至是那些暗卫十字军,统统都不见了踪影,这黑漆漆的四周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墨千君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陷入这种境地,你却依然没有半点畏惧。小狐狸,你越来越让本公子刮目相看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慕容慎思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白雾中,然后停在了离她不远的正常方。   墨千君冷冷一笑:“你做了亏心事尚且不怕,本妃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慎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黯然,却无视了她话中的幽冷,伸出手道:“别再往前走了。跟我离开这里吧,小狐狸,我带你去找小岚儿。” ☆、第二百三十章:你猜,我会做些什么   “聂大夫还活着么。”墨千君淡然的立在原处,面无表情的问。   慕容慎思的手微微一顿,然后黯然的收回,勉强的一笑,“我以为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千岚。”   “你把殿下引去了何处,要对殿下做什么。”   墨千君完全无视慕容慎思的话,自顾自的问道。   “你一点都不担心千岚的安危么。”听墨千君提到姬韶渊,慕容慎思的话音里明显多了一丝焦躁,墨千君却问:“殿下他行事向来谨慎,你用了什么借口将他引走的?他既然也已经知道了你身份,断不会轻易中了你的陷阱。让我猜猜……”   “够了!”慕容慎思直接打断了墨千君的话,冷然的说道:“你做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为了证明你对姬韶渊的关心?别忘了,千岚还等着你去救她,你真要对她置之不理?唐”   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千岚不是被你带走的么?我看你字字句句都不离千岚,看上去比我还担忧她的安全,想必是将她照顾的不错。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就将千岚留在身边。左右她也不是我将军府的血脉,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你——”慕容慎思万没有想到墨千君会作此回答,可当他抬头看到墨千君清澈幽冷的眼神,立刻恍然的说:“你是故意的……”   脸上的焦躁与煞气瞬间褪去,慕容慎思自嘲的勾起嘴角,“小狐狸,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或者试探我,我……”   “慕容慎思。”墨千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然的问:“你喜欢我?”   “你——”慕容慎思声音一哽,脸色憋的有些发青,但他还未能说些什么,却听墨千君接着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的心中只有殿下,而且,我们已经成亲了。”   慕容慎思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发白,他望着面前那个往日里他无比熟悉,并且也曾尝试着给予祝福的女子,此刻敛去了所有面对他时的戏谑与友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对他吐出最残忍的话语,“将我最喜欢的妹妹带走,然后斩断了殿下医治双眼的最后希望,是因为你想拆散我和殿下?”   墨千君嘴角一勾,脸上的表情是慕容慎思全然陌生的冷嘲,“我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甚至还曾幻想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天真的想过将发现你有所不对的事实隐瞒下来,然后私下化解你的麻烦,让你和殿下之间不至于生出芥蒂。现在想来我简直是愚不可及,你根本不配得到殿下的信任,也不配被他视为生死之交!”   “小狐……”   “闭嘴。”墨千君厉声斥道:“不要用那种称呼来叫我,本妃是六殿下的妻子,是庆国的景王妃!我同你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还请慕容公子自重。”   慕容慎思掩在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握住,像是从未认识过墨千君一样凝视着她,“不是的……在你的心底,真的便是这样看待我的么。小狐狸,你从来都不是恶毒阴狠的女子,我不信你当真能做到和我形容陌路!”   “不然又如何?”墨千君的眼神漠然的像是从未认识过慕容慎思一般,“以前的是我的同僚,是殿下信任的兄弟,我自然可以将你当做朋友来看待。现在的你,是背叛了殿下的敌人,是拐走了我妹妹的凶犯,难道你还想我将你当做至交来对待?慕容慎思……”   墨千君幽冷的眼神望向了远方,“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本就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若是殿下和千岚出了什么意外。你猜,我到底会做出什么你意料之外的举动?”   听到墨千君如此绝情的话,慕容慎思竟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也好,此生与你无缘,若是能以敌人的身份被你痛恨一生也不错。我只想你记住,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也并不想伤害千岚。既然你愿跟我走,那我便得罪了……”   说着,慕容慎思身影一晃,直接上前握住了墨千君的手。   柔软细致的触感令他心神一荡,几乎想要想此刻永远的停驻,然后欺骗自己,小狐狸会永远的属于他所有。然下一刻,胸肋之间突然传来的剧痛令慕容慎思瞪大了眼睛,他震惊的低头,然后便看到墨千君比寒冰还冷漠的眼神,以及握在她手中,穿透了自己胸肋的匕首。   从未感受过的疼痛以他的肋骨为原点,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墨千君猛然将手从他抽出,左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在慕容慎思因剧痛半跪在地上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不是警告过你么。慕容慎思,你真当本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是你将暗卫十字军和龙骑卫都从本妃的身边弄走,你就当我毫无反击之力要任由你摆布?”   微微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伤痛,下垂的广袖掩住了她微颤的手指,墨千君强逼着自己保持镇定,不紧不慢的对慕容慎思道:“那匕首插在了你的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之间,而且别着你的骨头戳进了你的肺里。你会很疼很疼,疼的失去所有的力气,便是有一身的武功也施展不出半点。”   “慕容慎思,你   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个空空老人的最后一个徒弟吧。文韬武略经史子集,奇门遁甲卜算未来,这些你的师父应该全都教过你。所以,这山谷中应是被你摆下了什么障眼法,所以才让十二他们寻不到我的踪迹,将我困在了你的掌握中。”   “可现在该如何是好?”墨千君看着他胸肋间不停滴落的鲜血,“你暂时不会是,但你会越来越痛苦。如果你现在差人来救你,那你便还有机会活命。等匕首别断了你的骨头全部戳进了你的肺中,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可奈何。哦,也不一定……说不定聂大夫可以起死回生,又或者你直接带我去找千岚,我知道如何让你减轻痛苦。”   慕容慎思费力的呼吸,只觉得胸腔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动一般,每一下都带来难以忍受的疼。这种疼,比之当初化身为月王,挨了姬韶渊那一剑之后还要痛苦。   不仅仅是来自**上的折磨,还有来自精神上的煎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墨千君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对她下手。   他以为自己就算比不上姬韶渊,在她的心底也该有一些不同的地位,也相信这小狐狸一向面恶心善,端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可此时他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的心底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出半点位置。   她对自己的友善,不过是因为对姬韶渊的爱屋及乌,因为自己是姬韶渊所谓的生死之交,当他的存在阻碍到了姬韶渊,她便会绝情的将自己剔除,甚至会狠辣的将利器捅进他的要害。   “呵呵呵呵……”慕容慎思猛然站起,拽住肋骨间的匕首直接拔了出来,并纵身大笑道:“哈哈哈……小狐狸,我明明是想救你们的……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可你们为何就不相信我呢?”   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异光,周身的气质也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变,他捂着肋骨间的伤口,断断续续的低喃:“我没想过要伤害殿下,也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是想保护千岚的……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的顺着我的安排去做,为什么偏生是你最先怀疑我呢……”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你认了几天的庶出妹妹?”慕容慎思抬头看着墨千君,幽深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也多了一丝魅惑苍生的妖邪。墨千君心底猛然一凛,而慕容慎思则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小狐狸……你会死的……不接受本公子的好意,你一定会死的……”   “慕容慎思!”   墨千君见他的神色越来越怪异,竟是隐隐有失去理智变得偏执又疯狂的迹象,完全不像她往日里认识的慕容慎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厉声斥道。   慕容慎思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清醒一样顿在了原地,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捂着伤口半跪在地上。   “慕容慎思?”墨千君柳眉一拧,眼底闪过了一丝震惊。   他这是……   “滚!”慕容慎思猛然挥出了一掌,掌风与墨千君擦肩而过,直接轰飞了她身后的几排大树。   原本萦绕着她的浓雾瞬间散去,慕容慎思抬头看了她一眼,身子一撤飞速的后退,几下便消失在了墨千君的视线中,而墨千君的身后也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唤——   “王妃!” ☆、第二百三十一章:哥哥,怎么了?   墨千君回头,果然看到十二等人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然后将她层层护住。   再向慕容慎思的方向望去,视线中已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   墨千君上前两步,将他方才扔下的匕首捡了起来,看着匕首上的血迹,她的右手开始不停的颤抖,而后便化为了眼中的悲伤和凄凉。   到最后,还是要走上反目成仇的这一步么?   只不过,忆起慕容深思方才的失常,墨千君的脑中突然掠过了一丝奇异的猜测,让她再一次沉下了俏脸芾。   “王妃,你没事吧。”十二见墨千君低着头发呆,又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染上了血迹,还以为她受到了惊吓,便自责的说:“是属下失职,竟未发现这山谷里布下了阵法,还同王妃在谷中失散……”   “慕容慎思是空空老人的关门弟子,你们中了他的暗算并不奇怪。”墨千君打断了十二的自责,“这山谷中绝对暗藏有机关,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证明千岚也该在这里。传令下去,在此地仔细搜索,一定要把千岚找出来。枞”   “是!”   燃起的火把在山谷中蔓延,墨千君盯着那摇曳的火光,眼前一阵恍惚。   姬韶渊……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   树屋内,慕容慎思离开之后,墨千岚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将自己塞到了树屋的角落中。   这里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布置过,吃穿用度一概不缺,最适合长时间的藏匿行踪。   慕容哥哥早就想把她关在这里,还是说……这树屋是他自己用来藏身用的?   墨千岚虽然比一般的十三岁孩子要沉静许多,说话也算不上多么伶俐,但她的心思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澄明敏锐,也更容易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心。   她与慕容慎思不过是见了两面,却已经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好感,就像是失散已久的同类突然发生了共鸣,让她想要鼓起勇气上前拥抱住那个人,给予她自己曾经渴望,却又求而不得的温暖……   所以,哪怕墨千岚看出慕容慎思有事情瞒着她,也知道慕容慎思在利用她做着些什么,她还是顺应了自己的本心,将自己交到了慕容慎思的手里任他摆布,因为,她觉得慕容慎思并不会真正的伤害于她。   将慕容慎思交予她的种子抱在怀里,墨千岚看着树屋外的黑暗呢喃道:“哥哥,快回来。”   就在她裹紧了被子将自己更进一步的团成一团后,一阵夜风突然吹来,树屋中那微弱的油灯瞬间熄灭,化为了一片死寂的沉静。   墨千岚惊惶的抬头向四周望去,但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并钻到了厚厚的被子之下,借着被子里的温暖来驱散心底深处的恐惧。   “大姐姐……”眼角有泪珠儿滑落,墨千岚不停地呢喃着墨千君的名字,渴望着下一刻就有人能将她自黑暗中拉出,就像是那日墨千君在梧桐院前对她柔柔的微笑,然后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时一样。   “啊——”   然而,墨千岚并未等来墨千君,却是听到远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她猛然打了个激灵,吓得浑身不停的颤抖,可那声音像是魔音穿耳般在自己的耳畔响彻个不停,吵得她的脑袋一阵眩晕。   墨千岚猛然掀开了被子,待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挪到树屋的窗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正对着树屋的前方,一道白烟在夜色中弥漫,烟雾里还暗藏着细碎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晃动个不停。   墨千岚眼睛一亮,心底猛然一喜,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大姐姐’,然后便冲出了树屋,朝火光摇曳的方向奔去。   是大姐姐来了,一定是大姐姐来找她来接她了。   除了大姐姐之外,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跑到这种地方大举搜山,如此急切的寻找她的踪影?   看来是她误会了慕容哥哥,他并没有骗她。那些荼蘼花的种子还未种下,他就已经把大姐姐带过来了。   墨千岚忘记了黑暗带给她的恐惧,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火光的方向狂奔,但她过了不久便发现,这山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巨大。   眼看着她已经要跑到那火光的附近了,但眨眼间她又和前方的距离诡异的拉远,她以为下一刻便可以见到墨千君,却又会猛然生出被扔回了原点,此时仍立在树屋下的错觉。   墨千岚脚步一顿,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原地,侧头不解的看着前面。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她始终无法靠近来寻找她的那些人?   困惑间,一道暗沉的声音从墨千岚的另一侧传来,“少主!少主你身上有伤,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一袭紫衣在墨千岚前方不远处闪过,接着,一个手持银色面具周身气质无比妖冶的男子出现在墨千岚面前,不悦的说道:“这点小伤不妨事,那些带来的少女被关在何处了。”   慕容哥哥。   墨千岚脸上一喜,张口就唤道:“哥哥!”   在黑暗中受到了那样的惊吓,此时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墨千岚顿时想找到了救星般再度冲了过去,但她很快便惊讶的发现,自己仍是和之前面对火光和白雾一般,完全无法靠近近在咫尺的慕容慎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千岚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恩?”正在同夜色下的黑影说话的紫衣男子猛然转头,眉心微微拧了起来,“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黑影微微一怔,四下张望了两眼,“少主多虑了,这幽谷里只有夜三和那些被抓来的小丫头,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话音一顿,暗影叹气道:“少主,你便听属下一句劝吧。你身上的伤看似无碍,可伤口异常的刁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伤及内腑。这幽谷中的事情无须少主担心,夜三自己就可以处理,还是请少主早点回宫休息,免得太后怪罪属下。”   “等看过那些小丫头本座就走。”紫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瞥了暗影一眼,负手而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挺直的身形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   暗影叹了口气,伸手打了个响指,夜风里顿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又夹杂了凄凉的啜泣和惊恐的叫声,一脸困惑的墨千岚就看到无数黑衣蒙面人押着几个同自己年龄相当的姑娘走了过来,然后将那些小姑娘都送到了紫衣男子的面前。   “少主,这京中六月初六出生的女子全都被我们带来了,就是您眼前的这九位,少主想如何处置她们?”   “九个?”紫衣男子脸色一沉,“京中六月初六出生的丫头不是一共有十个么,怎么如今只剩下了九个,还有一个在哪。”   暗影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畏惧的看了紫衣男子一眼,这才吞吞吐吐道:“哪一个……被……被……”   “说!”紫衣男子的周身突然散发出了阴霾的杀气,暗影扑通一声跪下,满头冷汗的回答:“还有最后一个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墨千岚,她被慕容公子带走了。”   “慕容慎思?”紫衣男子低喃着这个名字,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丝妖媚却让人心凉的微笑。   四周猛然陷入一片寂静,他抬袖一挥,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蒙面人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便颈间***身首异处,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慕容慎思……”紫衣男子眼睛微眯,左手扣紧了指尖的银色面具,“你便非要同本座过不去对么。”   他转身对暗影问:“他把墨千岚带去了哪里!”   “属下……属下不知……”暗影抖得像风中落叶,生怕紫衣男子一个不爽,下一个身首异处的就会变成他。   “给本座去找!”紫衣男子一脚朝暗影踹去,将他直接踹了个趔趄,语气阴狠的斥道:“哪怕把京城都翻出来,也要把墨千岚给本座找出来!若是误了本座的圣祭,本座就将你五马分尸!”   “是……”暗影飞速的闪身退下,而紫衣男子也冷哼了一声轻身离去。   墨千岚愣愣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片刻后浑身颤抖的抱紧自己缓缓蹲下。   “哥哥……怎么了……”   将她带来这里的明明是哥哥,而方才立在她面前的,也正是慕容哥哥呀。 ☆、第二百三十二章:她还活着   将军府,青鸾阁。   夜色已至,太后微闭着眼睛,缓缓的抚摸着指甲上的丹蔻,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屋子里格外的沉静,徐公公静候在一旁,深邃的眼睛一直都盯着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片刻后,一道人影闪进了青鸾阁,在太后面前一跪回道:“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太后的眼睛咻然睁开,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月儿回来了?”   “没错。”跪着那人点头,“不过,少主此番回来显然比之前要暴躁了很多,奴才担心……枞”   “呵呵呵……”太后悠然的笑了笑,“暴躁么?倒也没什么不好。他越是暴躁,心思就越难安定下来,这样他留在哀家身边的时间才能更长久,以往哀家倒是头疼要如何让他心思紊乱,如今他到底自己给哀家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   太后见面前那人低着头,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嘴角的笑容更显得诡异,她语出惊人的问道:“程怀素醒过来了么。”   地上那人微微一震,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后回答:“回主子,醒过来了。”   “夜三。”太后优雅的端起身侧的茶水,“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只要你能帮哀家除去墨长歌和姬韶渊,哀家答应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现在,你便去告诉墨长歌,程怀素那个贱人还活着,而且,她就在京城外的幽谷中。”   “是。”夜三再度低下头,起身朝门外退去,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转而对徐公公说:“差人去把西琳给哀家叫来。哀家疼爱了她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她给哀家做些事情了。”   “太后放心。”徐公公满脸堆笑的说:“奴才早已经吩咐下去,等三爷出现之后就差人去传公主过来,奴才何时误过太后的大事了?”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太后瞥了徐公公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狠辣,“宣德在皇位上已经做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把哀家的天下还给哀家了!”   “太后圣明!”   “传哀家的懿旨。”太后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扶着徐公公朝窗边走去,“让幽谷那边的管事动手,拿那十个六月初六的贱种们祭旗,哀家要血洗庆国皇城,打开疆域之门迎接我们耶律王族入主中土!”   “是!”   “还有。”看着徐公公欲要离开的动作,太后又补充道:“哀家不想再看到慕容慎思,告诉夜三,给哀家想办法让慕容慎思随姬韶渊永远的消失!”   *   将军府,书房。   墨长歌有些怔然的坐在桌后,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副画像。   画像上画的是一位女子,素然的白衣,清丽的微笑,还有那出尘脱俗的五官轮廓……   画上的女子与墨千君极度的相似,却又比她多了几分单纯与柔和,墨长歌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轻叹口气,“素素……”   将军府中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又牵出了十八年前那场青鸾阁燃气的大火,让墨长歌将心底那件埋藏多年的往事也浮了出来。   素素她真的还活着么?   近来,他突然升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就像他每次在沙场上绝处逢生时涌出的直觉一样。   他觉得素素其实就在他的身边,而且很快便会现身与他重聚。   脑海中因为这个念头而冲上了热血,眼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丝,就连他一向都稳如泰山的身体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将军。”秦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墨长歌抬头,就见他正缓缓地朝自己走来,然后将油灯拨亮了一点,叹气道:“夫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将军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么?忧思劳神就会伤身,即便是为了庆国的江山,也请将军保重自己。”   “老不死的……”墨长歌收起了先前惆怅的表情,没好气的瞥了秦飞一眼说:“好好说话,老子听你这么煽情起鸡皮。”   “哦,那老奴换种说法。”秦飞面无表情的看着墨长歌,眯了眯眼睛,“老将军让老奴看好你,别因为性子冲动惹出什么事来,依老奴看,您现在的脑子显然是有些不清醒了,所以要不要老奴来助你清醒清醒?”   “免了。”墨长歌冷笑了一声,“就你这老胳膊老腿,还不够老子一拳的力道,万一拆了你身上的哪根骨头,只怕老头子埋在地里头也不会放过老子。”   将桌子上的画卷小心的收起,墨长歌起身道:“老子去睡觉。”   秦飞顿时笑出了一脸的皱纹,“嗯,将军也上了年纪了,也到了该保养的年纪了。”   “呸,老子不跟你这老不死的一般见识。”   墨长歌原本惆怅的心情因为秦飞的胡闹散去了一些,绷着一张脸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秦飞如今已经年逾八十,自他的祖父起就待在将军府,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家生子,原本是他祖父的长随,在他父亲的时   候做了将军府的管家,然后就一直做到了今日。   他膝下无子,孜然一身,对将军府忠心耿耿,所以,墨长歌心底其实也一直将他当做一个长辈来敬重。若说这府上能治得住他狗脾气的人有谁,那除了他的心头肉墨千君以外,便只剩下了这个仍身体健硕的秦管家秦飞。   然而,就在墨长歌刚刚踏出了书房,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到了他面前的空地上,将一个纤细的影子也映在了他的视线中后,墨长歌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房顶。   秦飞紧跟着墨长歌从书房里出来,自然也察觉到了墨长歌的异常,他顺着墨长歌的视线也朝前望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叫道:“夫人?”   月光下,书房前,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立在墨长歌与秦飞正前方的房顶上,像是月中生出的仙子一般,静静的凝视着墨长歌。   听到了秦飞的惊呼,墨长歌猛然回神,身子一震剧烈的颤抖,他踉跄的朝前了两步,呢喃道:“素素?”   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模样,熟悉的眼神……   是他在做梦么?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真的是让他魂牵梦萦了整整十八年素素?   “夫人真的还活着?”   看着正前方突然现身的程怀素,秦飞一脸的不敢置信,但眼底却划过了一丝慎重。   他一直都以为夫人真的死了,将军的怀疑只是他用情至深的错觉,可如今当真看到了程怀素出现,他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开心,反觉得此事透着无限的诡异和蹊跷。   若是夫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活着,为什么要藏匿行踪整整十八年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些年她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此时出现了。   白衣轻扬,屋顶上的身影翩然的落下,然后缓缓地朝墨长歌走来,墨长歌眼底一阵激荡,抬步便要迎上,却被秦飞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   “将军!”秦飞厉喝了一声,“夫人的表情不对。”   在他印象中的夫人,一直都挂着温柔的微笑,像是春风一般抚慰着将军府所有人的心。而此时正缓步走过来的女人,虽然倾城依旧,脸上却失了他记忆中熟悉的笑容,就像是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只剩下了一个被操控的躯壳。   墨长歌微微一愣,墨眉微拧凝视着越来越近的程怀素,却见她突然露出了一抹绝美的浅笑,柔柔的唤道:“相公。”   “素素……”墨长歌脑中所有的回忆像是被这一身呼唤唤起,他一把甩开了秦飞直接扑到了程怀素的面前,直接将程怀素拥入了怀中,而就在他碰触到程怀素的同时,程怀素袖子一滑,一柄寒凛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   “将军!”秦飞立在墨长歌的身后,将他们二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当他看到程怀素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匕首对墨长歌刺下时,不由得神色大骇,厉声斥喊道。   匕首滑落的瞬间,书房四周的墙头上出现了无数道身影,数不清的利箭对准了墨长歌与秦飞射出,在书房两人的四周卷起了一片凛然的杀气。   “素素!”墨长歌一把握住了程怀素的手腕,震惊的看着她淡然的神情,而秦飞则袖风一卷,代替墨长歌挡住了洒下的箭雨,冷声道:“将军,此女不是夫人,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护驾   “秦飞。”程怀素淡淡的看了秦飞一眼,“你不识得我了么。”   秦飞又是一惊,双眸狐疑的盯着程怀素,程怀素微微侧头,脸上的笑容更显温柔,却让秦飞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心底有一个震惊的猜测浮现,秦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夫人?”   在看到她出现的刹那,他本是以为眼前的女人是谁假扮的,是有人派来对付将军府的杀手,毕竟,他记忆中的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家闺秀,半点武功都不懂,柔弱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一般。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像是一柄随时都会出鞘的利刃,暗藏着淬了毒的獠牙,只消一个疏漏,就可以给人致命一击。   然而看着她越来越清晰眉眼,还有她方才露出的微笑,秦飞发现她正与记忆中的程怀素慢慢的重合,即便她们前后的气质有了惊人的转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似乎真的是让墨长歌惦记了整整十八年的辅国公府二小姐,他们将军府的将军夫人程怀素。   他虽然只是一个的管家,但也自小看着墨长歌长大,对他爱若生命的程怀素更是视如己出,对这两个孩子都无比的熟悉了解。若然眼前只是个杀手,绝对无法骗过他的眼睛,可如果这人真的是本该死了十八年的将军夫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枞?   “素素。”墨长歌握着程怀素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要向自己下杀手的举动,更因为她陌生无比的神情感到无比的痛心,“素素,你这么些年去了何处!你要做什么,这些人是谁!”   程怀素面无表情的看着墨长歌,维持着被他握着手腕的姿势,立在房顶的黑衣人在一波偷袭不成后已经飞速的散去,府中的侍卫们在听到响动后也急促的朝院子里涌了过来,也就是在此时,书房的院门传来一阵更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尖利的斥责道:“你是谁!要对将军做什么!”   秦飞看到来人,心底顿时咯噔一跳。   现任的将军夫人齐氏,以及将军府上的诸位姨娘小姐,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墨长歌钳制住的程怀素,而齐氏的另一边,太后与西琳则悠然的立在一旁,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是什么人,要对我爹做什么!”齐氏身旁的墨千汐对程怀素厉声斥道。   “爹?”程怀素听到墨千汐的声音,眼底有一丝冷嘲闪过,她手指一松,紧握的匕首顿时滑落,并将手腕从墨长歌的手中大力抽了出来。   墨长歌唯恐伤害到她,也连忙松手,程怀素转身望着墨千汐轻笑道:“你叫他做爹?”   当程怀素那脱俗柔美,又与墨千君异常相似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后,齐氏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无法抑制的后退了两步,“你是……”   “素素?”太后也露出了惊讶的模样,不敢置信的对程怀素道:“你真是素素,你还活着?”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程怀素优雅的对太后行了一个万福礼,而后向齐氏靠近了两步,勾着嘴角道:“我虽然已经离开将军府十八年,并将这将军夫人的位置暂时让给了你,可你这位置并不好作吧。”   “素素,你到底怎么了!”墨长歌一把扣住了程怀素的肩膀,眼神痛苦的问道。   他的素素为何会变成了这种模样,完全不似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又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了。   程怀素顿在了原地,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却落在了墨千汐的身上,然后逐一扫过在场所有的少爷小姐,冷道:“就是你们这群野种分享了我女儿应得的宠爱,夺了我女儿本该独享的荣宠,还一个劲的排挤她算计她,妄图伤害我女儿的?”   “素素!”   “夫人!”   墨长歌和秦飞的表情一瞬间大变,程怀素黛眉一扬,回望着墨长歌朗声道:“怎么,你不敢告诉这些女人,和她们成亲洞房的并不是你。将军府内除了君儿以外,这些野种也根本不是你的血骨么?”   “你说什么?”   齐氏和其他姬妾,包括墨千汐等少爷小姐,那脸色一瞬间便失去了血色,震惊的瞪着同样脸色难看的墨长歌。   齐氏一愣之后上前了两步,厉声对墨长歌道:“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始终都被蒙在鼓里。”程怀素似笑非笑的对她道:“堂堂学士府的嫡出小姐,却被一个将军府的下人占了身子,说出去当是个奇耻大辱吧。齐家蒙受皇恩盛宠多年,却连将军府的这点龌龊都不知晓,我真是为齐大学士悲哀。”   “你什么意思!”齐氏瞪着墨长歌说:“程怀素没有死?她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将军……”秦飞上前一步,面色为难的看着墨长歌,想要阻止程怀素继续说下去,但墨长歌却伸手一拦,神色复杂的看着性情大变的程怀素,并对秦飞摇了摇头。   这将军府中的污水已经藏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会有暴露在人前的一天。   当墨千岚听到那些话从书房中冲出去的那一刻为   止,他就在思考要将这流传数代的陋习给废止。   以前是因为他自私,是因为他想守住对素素的忠诚与宠爱,而他对府上这些女人也并无好感,虽然也觉得那些挂在他名下的孩子无辜,却只想着多给些银钱补偿便好。   直到千岚清澈的眼睛里蒙上的阴影揪痛了他的心,他才知道将军府这陋习是多么的肮脏,若是素素想亲自将这秘密公众天下,那他就由着她随心所欲——就如他们十八年前相处的那样。   在他的心底,素素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而素素的心愿他也从来都不会阻拦。   秦飞看着墨长歌坚定的眼神,顿时叹了口气又退回了他的身后。程怀素见墨长歌默许了自己的行为,便转向齐氏继续道:“你不知道么?将军府历代都养着一个和家主长得无比相似的影子,专门用来和你们这些被皇亲贵族送到将军府上的女人洞房生子。有资格为墨家诞下子嗣的只有他认定的将军夫人,你不过就是皇上派到相公身边的一枚棋子,他自然也不会真心对待你。将军府内除了君儿以外,所有的少爷小姐都是你们同墨影生出来的野种!你们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妄图跟君儿相比来夺了她的荣华富贵?”   “程怀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太后神色一变,眼神凌厉的问道。   “回太后。”程怀素悠然一笑,“臣妇所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太后不信,大可以对相公审问一二啊。”   “墨长歌!”太后立刻又转向了墨长歌,“你来回答哀家!程怀素所说是否句句属实!”   “墨长歌!”   然而不等墨长歌回话,齐氏猛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改往日里优雅的形象,脸色惨白的朝墨长歌冲去。   墨长歌眉心一拧,却并未躲开。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续弦的将军夫人,但他也知道,对府上的这些女人,他到底是有所亏欠的。   齐氏的身体抖得像是风中落叶,眼底更是充满了崩溃和绝望,她一把揪住墨长歌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颤抖着声音道:“你说,她说的都是假的……汐儿是你的女儿,汐儿是墨家的血骨。我是你的将军夫人啊!是皇上亲自指给你的将军夫人。墨影的事情都是假的对吧,程怀素早就已经死了,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假货而已!你说啊!当初跟我洞房的那个人就是你!”   墨长歌低头看着面前濒临疯狂的女人,片刻后叹了口气回答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啊——”齐氏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大叫,撕扯着他的衣襟道:“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对我!”   刺耳的尖叫声像是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那些待在将军府后院里,或是不争不抢,或是筹谋算计的女子,还有那些暗地里争宠的少爷小姐们,皆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触到了逆鳞的猛兽。   有些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掩面哭泣不停的哀嚎,有些则像齐氏一样,直接冲到了墨长歌的面前嘶吼不止。   将军府上瞬间混乱成一团,墨长歌面无表情的由着他们肆意吵闹,而程怀素也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眼底有一丝诡异的光芒闪过。   太后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而程怀素纤细的身子凌空一晃,瞬间就出现在太后的面前,袖子中再度滑落了一把匕首,对准太后的心口狠狠的刺下。   西琳脸色一变,当机立断的挡在了太后面前,吼道:“来人呐!护驾——” ☆、第二百三十四章:双重人格   “素素住手!”墨长歌没有想到程怀素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一把推开面前的齐氏就朝太后的方向冲去。   西琳一脸惊恐的挡在太后的面前,在匕首即将捅到身上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眼看西琳就要血溅当场,一只素手从一旁伸出,适时的抓住了程怀素的手腕。   程怀素抬头,对上了程怀卿那双含着激动和不敢置信的眼睛,片刻后微微勾唇,“大姐。”   “素素,真的是你?”程怀卿的十指越收越紧,“你这是在做什么?”   程怀素并未回答,而是手指一松,手里的匕首顿时铛的一声掉落。太后也仿佛在此时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斥道:“来人!枞”   急促的脚步声顿时传来,当日同太后一起离宫,护着太后和西琳一共来到将军府的禁卫军此时飞快的冲了过来,将太后和程怀素一众人等层层围住。   徐公公怒然的上前一步,对程怀素和冲过来的墨长歌道:“大胆,你这妖妇竟然敢对太后动手!来人,将这女人给杂家拿下!”   “谁敢动手!”墨长歌眉峰一竖,直接挡在了程怀素的面前,太后见他做出如此举动,顿时冷笑道:“墨将军的确是好大的胆子,程怀素行刺哀家,哀家要将她拿下审问你也敢阻拦?既然你们夫妻情深,那哀家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到天牢里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太后请恕罪!”程怀卿见太后震怒,立刻跪下道:“小妹一事尚有蹊跷,她明明……”   “卿美人。”太后淡然的打断了程怀卿的话,嘴角一勾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怀卿话音一窒,眼底有一丝冷光闪过,然后便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冲动了……   隐忍了这么多年,却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失去了理智,在看到素素的行踪后便暴露了行踪。   按她过往的行事风格,还是藏在暗处隐忍,然而再慢慢想办法接应墨长歌的。   眼角的余光划过身侧不远的程怀素,程怀卿的指甲狠狠的刺入了掌心。   素素……这真的是她十八年前亲眼看着她身受重伤然后葬身火海的亲妹妹么?怎么她竟变得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自己觉得已经快不认识她了。   “怎么,卿美人不是有话要对哀家说么?哀家很好奇,你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宫妃,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里,而且还会在方才那种情况下救下了哀家。想不到辅国公府的大小姐竟还有这等本事,倒是哀家小看了你,也埋没了后宫中这样一个人才。等哀家回宫以后,定会如实告诉皇儿,让他对你和辅国公论功行赏!”   太后的目光像是淬了剧毒的冷箭般,直勾勾的钉在程怀卿的身上。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宫中有一条暗藏的毒蛇在紧盯着荣华宫,想要伺机而动对她不利。   她原就怀疑和程怀素有关的辅国公府,却没想到,藏匿在宫中的竟真是程怀素的姐姐程怀卿,而且她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和武功。   哼,今夜,她定要将这些和她作对的老鼠一网打尽!   “徐公公。”太后冷脸下令道:“把将军府这些贼人给哀家全都压入天牢,等待皇上和哀家亲自审问!”   “是!”徐公公领命点头,丢身侧的禁军统领使了个眼色,嘴角也漾开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缓缓的行至墨长歌的面前,徐公公将浮尘一甩,阴阳怪气道:“墨将军,请吧。”   *   幽谷内,墨千君和暗卫十字军在黑夜中不停的摸索,寻找这谷中可能藏匿着墨千岚的地方。   “十二。”   四周的空寂让墨千君一阵心悸,心底说不上来的压抑,她忍不住对龙十二道:“我们现在是否还陷在阵中,在这个山谷里莫名的打转。”   “十一。”龙十二听言顿时望向了另一旁的龙十一。   暗卫十字军是龙骑卫中最精锐的精锐,自然囊括了各式各样的人才。姬韶渊既然把他们给了墨千君,自然也想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所以,暗卫十字军里武功最高的龙十一,同样也是个破阵的高手。   此时听到墨千君的询问,龙十一立刻回答道:“回王妃的话,这幽谷中的确被人设下了异常精妙的阵法,属下目前只是看出了个大概,还没有找到破阵的关键。这阵法应该是三个小阵套在了一起,将这山谷给隔离出了三个地方,虽然我们能看到山谷的全貌,但有些地方我们却根本无法靠近。依属下所见,只要能找到阵法的边缘,再将那个地方的屏障毁掉,就可以恢复这山谷的原貌,也定然可以寻到六小姐。”   说着,龙十一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又闪过了一丝自责愧疚,“是属下学艺不精,累的王妃为六小姐忧心。这山谷中的阵法属下从未见过,除了这布阵的人之外,只怕也只有殿下能轻松的将这阵法给拆解干净了。”   墨千君点了点头,将心头的那一点焦躁给强行压下。   慕容慎思是空空老人的关   门弟子,他能在姬韶渊的身边这么多年都未被发现真正的身份,着实是有着不弱的本事的。以他的能力,这世间能与其抗衡的的确只剩下姬韶渊一人,单凭一个十一,恐怕不会这般轻易的破了他精心布下的大阵。   想到慕容慎思,墨千君的眼前便再度闪过他方才那诡异的模样,以及他将自己和龙骑卫分开之后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千岚……   原本,她是半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的。可经过了那些意外,想起慕容深思那复杂痛苦的眼神,再联系到十一对这阵法的解释,墨千君的脑袋里有一丝灵光闪现,脚步一顿立在了当场。   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墨千君捡起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山谷中一共被隔成了三处……   她和暗卫十字军已经在这里徘徊了许久,虽然并未发现有什么人的行踪,可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慕容慎思将千岚带走,又说从没想过要伤害千岚,但他们却始终未找到千岚在哪里,这是不是证明,她和暗卫十字军被慕容慎思困在了一个阵中,而千岚则被他藏到了另外一个阵法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应该就是慕容慎思真正的藏身之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慎思知道他无法控制他自己本身的存在带来的危险,所以就把千岚和自己都困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地方,而他这诡异的举动恰好便验证了她心底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慕容慎思和月王魅生的确是一个人,但他们两个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换言之:慕容慎思他有双重人格……   缓缓的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墨千君的眉心越凝越紧,心底也觉得越来越沉重。   这种心理疾病,若不是遇到了她,在这个时空里恐怕任谁都无法理解也无法看穿。如此,便就能解释,为何她一直都在月王的身上感到熟悉的感觉,却又并未在慕容慎思的身上看出半点异常的举动了。   双重人格会完全将一个人割裂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情,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行为习惯都会有很大的差异,这两个人格或许会相护牵制相护攻击,只为了夺得对身体的支配权,也有可能相护扶持相护慰藉,只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从慕容慎思那复杂的眼神来看,恐怕他和月王并非是后者吧。   “王妃?”龙十一和龙十二见墨千君怔然的望着地上被分成三份的圆圈,面面相觑后不解的出声唤道。   王妃是想到了什么么?   墨千君面色凝重的立起身子,遥望着远处那微弱却一直都无法靠近的火光道:“十一,想办法先接近那个地方,若我猜的不错,慕容就在那里。”   话音一顿,墨千君又问:“龙二,可有法子寻到殿下?”   龙二一直都跟在墨千君的身边,却一改往日的戏谑,阴着脸沉默不语,此时听道墨千君的询问,他微微皱眉后回答:“殿下曾经的确交给属下一个传信的东西,要属下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王妃的意思是……”   “通知殿下。”墨千君一字一句道:“让他马上回来。”   双重人格这件事必须让姬韶渊知道,若她猜的不错,方才慕容那诡异的表现足以证明,月王将再度占得主导权,成为那个身体的支配者,要利用这幽谷里的某些东西去做些什么。   慕容慎思一直都待在他们身边,月王出现的时间却非常的稀少,所以,慕容才是那个身体的主人格,而月王,只是一个因未知因素生出的衍生品。   若是姬韶渊可以回来,她就有法子将慕容从月王那里夺回来,并让那个月王永远的消失,而只有月王消失,才可以化解一切,将笼罩在庆国上空的阴影彻底的散尽。 ☆、第二百三十五章:六皇兄在等着你   几斤黎明,一蓝一红两道烟火分别从幽谷和京城的方向窜上了天空。   幽谷的一个石洞前,先前出现在将军府的夜三对面前正负手遥望着空中那红色烟火的月王道:“少主,将军府内大局已定,属下可是要动手?”   山洞内,关押着之前在京城里掳来的九个小姑娘。此时,她们个个都惊恐的瑟缩在墙角,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洞口的方向。   月王回头瞥了她们一眼,“墨千岚不是还没找到么。”   夜三犹豫了片刻,试探的问道:“墨千岚不是被慕容公子藏起来的么,少主难道……就没有半点印象?”   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紧握,月王转身,并将覆在脸上的银色面具取下,露出了那张原本属于慕容慎思,此时却气质迥异显得无比妖邪的一张脸出来枞。   眼底闪烁着诡异的杀气,月王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对夜三道:“你跟在本王和太后的身边这么多年,就没想出什么法子让慕容慎思彻底的消失,将这具身体夺来给本王?”   他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夜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在瞬间冻结,后背也沁出了丝丝的冷汗,揪的他头皮一紧脊柱一麻,就听月王幽幽的道:“曼陀罗的药效每次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这次全是因为墨千君刺伤了慕容慎思,本王才得以现身如此之久。若是本王和太后在此时起事,你可有把握压制住慕容慎思,让他别再关键时候出来捣乱?万一耽误了太后和本王的大计,你该知道有什么后果吧……”   “少主请放心。”夜三飞速的跪下道:“慕容公子此番沉睡并非是因为曼陀罗,而是因为受到了来自所爱之人的打击。往日里只要药效一过他便会苏醒,但此时的慕容公子却是因为自主沉睡不愿意醒来,再加上属下已加重了曼陀罗的药性,少主大可以高枕无忧,不必担心慕容公子会突然出现。”   “本王要一个确定的期限。”月王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夜三道:“本王要确定,在本王和太后一举攻下庆国京城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挠本王。”   “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夜三斩钉截铁的回答,“在此期间内,慕容公子绝对不可能醒过来,亦或许……”夜三敛眉低下了头,“亦或许他永远都不愿意醒过来了。”   “哈哈哈哈……”   听到夜三的话,月王顿时纵身大笑,就好似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憋屈在一瞬间得到了纾解。   “五年了。”他勾着嘴角冷然的说道:“慕容慎思已经纠缠了本王整整五年,本王总算是能暂时摆脱他了。”   他又将面具带上,问道:“姬韶渊现在在哪里。”   “回少主,属下将有关程夫人的线索留在了旌平镇,应该会将六殿下一路引入我们的陷阱。”   “哼,若是之前,本王倒不怀疑你能做到。”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另一道烟火说:“你可知道那传信烟火的主人是谁。”   夜三皱了皱头,“是六殿下的?”   月王掩在面具下的嘴角一勾,“慕容慎思以为他封闭了六感,本王就无法窥探他的所思所想,却不知他与本王到底用的是同一具身体,有关姬韶渊的秘密还是或多或少的被本王探知。那是他留给龙骑卫联络他用的紧急传信烟火,观其方向,竟也是从幽谷里射出,如此说来……龙骑卫现在就在这个山谷中。”   “少主的意思是。”   “夜三。”月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幽谷如此的隐秘,普通人根本想不到本王会藏身在此处。除非是有什么事情泄露了本王的行踪,或者是有什么意外将人引来此处。京城里丢了那么多小姑娘,还牵扯到了吏部尚书,京兆尹和刑部定然已经手忙脚乱,可惜……有能力找到她们的人也只有一个。”   墨千君。   那只让慕容慎思心仪不已,缕缕坏了他的好事,但也最终成就了他的小狐狸……   呵呵,若是他猜的不错,她现在一定就在幽谷。   待姬韶渊看到龙骑卫传出的急讯,哪怕是没有掉进夜三事先布好的陷阱,也一定会因为墨千君而方寸大乱。   等他现身在幽谷之日,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   将军府内,太后下令把将军府的所有人全都发配天牢,又令禁军把整个将军府层层封锁,然后便带着西琳回到了青鸾阁。   “太后娘娘!”   西琳的脸上还挂着些许的惨白,待回到青鸾阁,太后也禀退了下人之后,西琳立刻上前一步,有些不满的对太后说:“方才发生的事情,跟我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当程怀素的匕首朝她捅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命丧当场。虽然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皆是太后安排好了的,而她大义凛然的为太后挡刀,也是因为太后答应,只要她肯帮忙把这戏份做足,太后便会以救驾有功为名,要求宣德帝下旨,让她给六殿下做正妃。   可是,就在程怀素出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上了一个弥   天大当,程怀素根本就没打算收手,她是真的打算直接捅死自己。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一个程怀卿,适时的阻止的程怀素,只怕她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太后淡然的瞥了西琳一眼,“怎么?公主对哀家安排的事情不满意?还是觉得哀家有心诓骗你?程怀素并没有伤到公主半分,公主从哪里看出事情同哀家告诉你的不一样了。”   “那女人不是太后娘娘的手下么!既然是演戏,就应该点到为止,可她是真的要对我痛下杀手的!”西琳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说。   “太后娘娘。”西琳的眼底褪去了往日里的弱弱甜美,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幽冷和强硬,“您不要忘了,我可是父王最宠爱的西域七公主!虽说那个程怀素本该死了多年,今晚却离奇的出现在将军府,可她毕竟曾做过庆国镇国大将军的将军夫人。如果本公主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中,那就是你们庆国对不起西域,父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为本公主讨回公道!太后娘娘还是斟酌清楚,莫要让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破坏了庆国和西域的友好。”   “公主多虑了。”太后优雅的往榻上一坐,接过徐公公端过来的热茶说:“哀家可从未想过要伤害公主。虽说是做戏,这戏也要做的够足,方能骗过那个墨长歌,也让哀家能理所当然的封锁整个将军府。哀家可是还期待着公主给哀家做孙媳,怎么舍得害了公主殿下呢。”   西琳的脸色稍稍缓和,“听到太后的诚心,西琳便也可以放心了。既如此,那西琳就等着太后娘娘的好消息了。”   说罢,便趾高气昂的朝外走去。   过了今晚,将军府就会变成有谋逆嫌疑且刺杀了太后的罪人。   墨千君是墨长歌和程怀素的女儿,她就不信过了今晚,墨千君还能坐稳景王妃的位置,仗着自己的将军老爹和宫里头的宫妃姨母来对她耀武扬威。   皇上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人做自己的儿媳妇儿,有了太后为她作保,六皇妃的位置到最后还不得是她的?   她就等着看,看那个墨千君要如何从几日前的云端跌入谷底,和她该死的爹娘一起死在肮脏的大狱中!   “主子。”   西琳走后,徐公公凑到太后的面前低声问道:“就这样放过西琳?这与我们之前的计划……”   “无妨,就先让这愚蠢的丫头多活几天。”太后兀自摆弄着尾指的指套说:“墨长歌被抓的消息告诉月儿了么?”   “回主子。”徐公公立刻笑道:“已经通知少主了。夜三那里早有准备,说是在慕容公子的身上下了更重的曼陀罗花毒,少主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被他干扰,主子您大可以放心,您和少主的大事误不了。可是……”   徐公公再度看了一眼西琳离去的方向,“这西琳公主不死,西域和庆国的战事就无法挑起,主子和少主又要用什么借口来起事?”   “你以为西域王那个胆小鬼真的会因为一个女儿向庆国开战?”太后冷笑道:“只要墨长歌和姬韶渊还活着,莫说是西域王,便是哀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们都死了,庆国才会由一只怒龙变为被拔光了拽着的死虫。到那时候,我们图谋的一切才会万无一失。”   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算计,“西琳不过是哀家用来试探西域的一颗石子,哀家原还头痛要如何引起庆国边境的纷争,却不料今日竟还抓住了另一条老鼠,让哀家找到了更好的诱饵。”   “太后的意思是……卿美人。”徐公公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辅国公府和定国公府……”太后轻哼了一声,“这两家可真是沉寂了太久,久到哀家险些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了……”   “徐公公。”太后转头吩咐道:“先传令给夜影,让他们在将军府的所有院子里去寻找,看看哀家的徽记到底被程怀素藏到了何处。若是将军府里找不到,就安排几个人进入辅国公府和定国公府,并将他们和异族勾结的证据送到宣德的面前。哀家就不信,程怀素那贱人真的就如此放心,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她未曾去过的地方!”   “哀家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以后,哀家定要看到墨家程家和凌家被满门抄斩,姬韶渊和墨长歌皆身首异处被吊在京城的城门上!”   “是!”   *   急促的咳嗽声从未央宫中传来,天刚蒙蒙亮,太子姬韶鸿便快步的奔了进来,然后又在门口猛然顿住,接着便黑着脸来到姬韶祈的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皇兄的宿疾越来越厉害了……”   他眼神一冷便朝四周的太监和宫女瞪去,“你们是怎么伺候王爷的!晨间冷气重,也不知道给王爷多披件衣裳,不知道王爷怕冷么!”   “你别来本王宫里拿他们撒气。”   姬韶祈淡然的看了姬韶鸿一眼,将手中的药碗放下,“说吧,又有谁气着你了。”   这位太子爷,如今行事可是越来越不稳重越来越没点太子的定力了。   姬韶祈微微抬手,瞥了周围   的下人们一眼,那些太监宫女们便立刻恭敬的退下,顺便将殿门为两人关上。   姬韶祈揉了揉额角,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六皇弟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是朝里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皇兄还未听说吧。墨千君的亲娘,辅国公府的二小姐程怀素,也就是墨长歌原本的将军夫人竟然没死。她在昨晚突然现身并行刺太后,太后已经把将军府的所有人全都关押进了天牢,并且穿了急诏给父皇。父皇在今日的早朝上震怒,下令要老六马上回宫,并招三法司彻查此事。”   “你说什么?”姬韶祈向来都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又震惊的神情,他看着姬韶鸿问:“墨将军被太后打入了天牢?他没有反抗么?”   相比程怀素还活着这件事,他更意外的却是墨长歌的反应。   以他那威慑朝野的狗脾气,就连父皇下令,他都有可能抗旨不尊直接顶撞回去,毕竟庆国缺不了这个不败战神,而他也并未做过什么太大逆不道之事。   即便是程怀素行刺了太后,太后只抓程怀素一人便可,墨长歌完全可以撇清关系明哲保身,再另寻方法查明程怀素为何竟还活着。只要他反抗,太后也不能将他强行下狱,可他怎么就顺从了太后,乖乖的被太后打入天牢了?   他难道忘记了,墨家向来都以皇上为天,将天子的安危放在心头第一位。父皇与太后向来都面和心不合,而太后心底那点小盘算又人尽皆知……若是没有墨家的保驾护航,只怕父皇不一定能斗得过太后啊。   “墨长歌自然是不敢反抗的,因为父皇收到了皇祖母的诏书,揭穿了墨家百年来一直都在欺君的事实。”姬韶鸿冷冷一笑,“此事定然连皇兄都想不到,墨家可是藏着一件惊天的秘密的。皇祖母的密信父皇给本宫看过,信上说将军府的一众少爷小姐内,除了墨千君为墨长歌亲生,剩下的竟然都是墨家暗地里养的替身冒充他与齐氏等人洞房,玷污了一众姬妾的清白生下来的野种!他如此侮辱父皇对他的厚爱,也羞辱了朝中无数重臣,齐大学士更是当场便被气的撅了过去。”   “将军府此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恨不得将墨长歌除之而后快,就连父皇,听说了他所做的一切后也是龙颜大怒。犯下了这等弥天大错,又失去了父皇的信任和宠爱,墨家的气数已经到头了,他又哪里敢反抗皇祖母,自然要乖乖的被打入天牢的。”   姬韶祈的眉心狠狠地拧起,只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件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姬韶鸿见他神色有变,不解的问道:“皇兄在担忧些什么?”   姬韶祈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一早来未央宫寻本王,又是为了什么。”   姬韶鸿顿时一笑,“将军府式微,只怕是离灭门也不远了。没有了墨长歌和的支持,姬韶渊就等于断了一根臂膀,并且会因为和墨千君的关系受到将军府的牵连,日后更是要为查清楚此事而疲于奔命,短时间内只怕是无暇同本宫作对。本宫以为,可以借机除掉宫中所有同我们作对的势力,然后夺回父皇的信任,这样,本宫的东宫之位就再也无人能撼动了。”   “你想对五皇弟下手?”姬韶祈了然的道。   三皇子姬韶风因为之前坑害姬韶渊被削王,如今几乎已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能力。除了姬韶渊手中的三法司之外,宫里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五皇子,只要能将他也除去,这宫里的确是再也无人能威胁到太子了。   “皇兄可是认为不妥?”姬韶鸿见姬韶祈的眼神泛出了一丝凉意,不由得心下咯噔一跳,有些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眼前的时机最适合铲除异己,方便他牢牢的掌控大局,可皇兄却露出了这等表情……难道他还是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鸿儿。”姬韶祈一脸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你先回东宫去吧。五皇弟的事情本王自有打算,你只消平心静气的等待消息便好。本王今日精神不济,怕是无法同你商议大计,待本王休息片刻,再差人去唤你来可好?”   姬韶鸿微微一怔,眼底顿时略过了一抹失望,但他看着姬韶祈那刷白的脸色,连忙点头道:“是本宫太心急了,竟然忽略了皇兄的身体,真是该死。那皇兄就先好生修养,本宫先注意着将军府那案子的进展,等皇兄好些了再来看你。”   姬韶祈点了点头,“去吧。”   姬韶鸿乖乖的起身对姬韶祈行了一礼,然后一边叹气一边转身离去。   若是皇长兄的身体能康健一些便好了,那样,他就可以还无顾忌的为自己扫清障碍,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了。   不过……姬韶鸿转念又一想,以自己皇长兄的心智和能力,若不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只怕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他也不必尽心的扶持自己,一定要让自己登上皇位了。   想及此,姬韶鸿顿时打了个激灵,暗道他还是病了的好,这样,皇位就能永远是自己的了……   看着姬韶鸿远去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的消失在未央宫,姬韶祈的眼神猛然一冷,   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虽然他眉眼间仍是带着一丝病恹恹的黑气,但眼底的精光却盛过朗夜繁星,修长的手指也开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   将军府出事,甚至因为墨家那件隐秘之事引发了朝堂的混乱,让一众朝臣都仇视墨长歌,也让姬韶鸿看到了夺权的时机,然而在姬韶祈的眼底,这却并非是什么对他们有利的好时机。   虽然一直都争取不到墨家的支持,但姬韶祈却从未真正起过动摇墨家在庆国地位的心思。只因他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存在对庆国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墨家安则庆国安,墨家散则庆国乱。   镇国大将军一直都被称为是庆国的不败战神,也一直都是庆国朝堂的中流砥柱,真是有墨家军的彪悍忠心,才守住了庆国的百年太平,缔造了庆国的百年盛世。如果墨长歌死了,那乱的就不止是庆国朝堂,连带着要起事的就会加上边境处的蛮夷了。   昨晚,将军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引发了这种意外。   姬韶渊到底在做什么,他既然娶了墨千君,又怎么会容许将军府落到现在这种下场,连府上那种秘密都被太后揭穿了出来。   思绪间,大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未央宫的总管太监常公公压低了声音道:“小祖宗,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而且还穿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让王爷看到了,朝露宫的奴才们又要受责罚了。”   “常公公。”姬韶祈眉心微拧,扬声唤道,却见大殿门口应声伸出了一个脑袋,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带着一丝讨好定在了他的身上。   姬韶祈微微一怔,随即脸色一变,“言儿?”   “皇长兄。”稚气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听到姬韶祈的声音后迅速的冲了进来,对准姬韶祈扑了过去,吓得常公公的脸色瞬间惨白。   “哎呦小祖宗,王爷他……”   小小的身影在靠近姬韶祈的瞬间停住,小心翼翼的蹲到了姬韶祈的身边,然后撒娇一般的靠在了姬韶祈的胳膊上,对常公公笑道:“言儿知道皇长兄的身体不好,言儿才不会乱来。”   “你先下去吧。”姬韶祈看了常公公一眼,然后脸色一沉,看着身边只有六岁的男童道:朝雾宫的奴才就让你只穿着中衣跑出来了?”   说着,取过了一旁的披风披在了男童的身上。   “皇长兄莫气,言儿是有重要的事情来寻你,所以才忘了穿衣服哒。言儿是从寝宫的窗子爬出来的,小顺子他们不知道。”   被唤言儿的男童,正是皇城内最小的一位皇子,排行第九的姬韶言。他的生母凉嫔已经过世,在宫中也经常被人忽略,姬韶祈见他无人照管,便经常将他传到未央宫里作伴,久而久之,姬韶言便赖上了这个对他和颜悦色的皇长兄,对他的感情更盛过那位从未见过几面的父皇。   看着姬韶言清澈中含了一丝狡黠的眼神,姬韶祈无奈的一叹,“为何这个时候跑来了未央宫,你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见我不可。”   姬韶言立刻谨慎的朝四周看了几眼,然后做贼一般凑到了姬韶祈的耳朵旁,“皇长兄,六皇兄在言儿的朝雾宫里等着你。”   “什么?”   姬韶祈原还觉得他做贼一样的表情可爱又可笑,但听了他接下来的话后,顿时却觉得笑不出来了。   “六皇弟在你的宫里?”   “嗯。”姬韶言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所以让言儿来未央宫通知你过去。”   姬韶祈眼睛一眯,一丝凉意带着杀气咻然显露了出来。   姬韶渊大婚那晚,他存了试探的心思去了长澜宫,却没想到那人当晚就避让出京,摆出了一副不愿与他正面相对的模样来。   如今将军府出了意外,父皇也急招他回来,却不想他人就在宫里,却并未赶去三法司,也没有急着去见父皇,而是让一个被众人皆忽略多年的九皇子来通知他,让他到九皇子的住处与相见。   姬韶祈搭在姬韶言肩头的手顿时握紧,看着姬韶言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复杂。   姬韶渊做出这等出人意料的举动,难道是因为…… ☆、第二百三十六章:废辽后人   伸手将姬韶言抱起,姬韶祈微微一笑道:“皇兄送你回朝雾宫。”   “皇长兄!”   姬韶言稚气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慌乱。   皇长兄的身子不好在宫里头人尽皆知,平日里走两步路都会咳的惊天动力,更别说要将他抱在怀里送到朝雾宫里去。   唯恐挣扎会伤了姬韶祈的身体,姬韶言脸色大变的朝门外喊道:“常公公,常公公!”   常公公听到姬韶言带了哭腔的呼唤,连忙推开门走了进来,在看到姬韶祈的举动后也吓白了一张脸,几步冲上前去接过了姬韶言枞。   “主子爷!”他抱着姬韶言气急败坏的对姬韶祈道:“您这是要折奴才的寿啊!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一声便好,您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看到常公公和姬韶言紧张的神色,姬韶祈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温和的一笑道:“给言儿多披上两层衣服,本王到朝雾宫里去坐坐。”   “可您……”   “走吧。”   姬韶祈直接打断了常公公的劝阻,率先朝殿外走去。常公公偷偷的瞪了姬韶言一眼,姬韶言笑眯眯的小声道:“公公别瞪我,皇长兄整日待在未央宫里闷得厉害,到我那里去坐坐反倒会精神好一些。你要是再瞪我,我就像皇长兄告状,让他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得,小祖宗,奴才可什么都没干,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人奴才一般见识。”常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讨好的对姬韶言说,姬韶言顿时搂紧了常公公的脖子,笑意盎然又一脸得意的将目光落到了前方的皇长兄身上。   唔,六皇兄还在朝雾宫里等着他和皇长兄呢,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搞得如此神秘,需要自己来通知皇长兄偷偷的道朝雾宫去见面。   不过,六皇兄笑的那么温润好看,对待他的态度也和皇长兄一样让他打从心底觉得温暖,所以他一定和太子哥哥等人不同,定然不是坏人,他倒是挺乐意帮六皇兄这个小忙的。   看着姬韶言没心没肺的笑脸,常公公忍不住摇了摇头。   宫里这种吃人的地方,也就还剩下这么个干净明朗的小皇子能给王爷一些安慰,让王爷打从心眼里喜欢,甚至比王爷的亲生弟弟还来的亲近。   在常公公的心底,太子每次出现,都会给自家主子带来无止境的麻烦,让王爷拖着病体为他解决各种各样棘手的状况,完全不顾王爷病弱的模样。但九皇子每次出现,却总让给王爷带来快乐,让王爷的病痛得到缓解,所以,未央宫里的奴才对这个小皇子也无比的亲厚,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便也都纵着他为所欲为。   走在前方的姬韶祈听着常公公与姬韶言之间小声的嘀咕,嘴角勾起了一丝暖洋洋的笑容,紧绷的心神也得到了微微的放松,只是一想到此时在朝雾宫里等待着他的姬韶渊,他却是无法彻底的开心起来。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还将才言儿也扯了进来。   朝雾宫在皇城的西北尽头,距离未央宫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因为没有生母的庇佑,姬韶言也鲜少得到宣德帝的关注,这偏僻的宫殿倒是和冷宫也相差无几,幸而有姬韶祈的照拂,姬韶言才没有被宫里头的太监们苛待。   待姬韶祈和姬韶言踏入了朝雾宫的大门,原本守在门口的太监和宫女们顿时吓白了一张脸,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王爷。”   天啦,九殿下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而且还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   他们一直都守在大殿门口,怎么全都没有发现。   如今九殿下被淮王亲自送了回来,只怕王爷要大发雷霆,指不定他们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要知道,这宫里头最不能得罪了,除了六殿下就是眼前的淮王。   他因为体弱多病,即便是被封了王爷赐了封地,甚至在京城中也有自己的府邸,但皇上和皇后却以让他养病为由一直都让他住在未央宫里,单只是这份宠爱就能看出他在皇上和皇后心中的地位。   淮王能对他们九殿下青眼相待,将朝雾宫纳入羽下不让他们被其他的主子爷欺负,自然不会容忍他们这些下人怠慢了九皇子,让他放在心尖上的弟弟受了委屈。   万一九殿下溜出宫去遭到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因为晨风露重感染了风寒,他们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淮王问罪的。   “皇长兄。”见自己宫里的奴才都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姬韶言立刻从常公公的怀里挣扎了出来,拽着姬韶祈的袖子对他眨了眨眼睛,“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看着他古灵精怪的模样,姬韶祈微微一笑,淡然的吩咐,“你们都吓去吧,本王会亲自管教言儿。”   说着,便牵着姬韶言的手朝寝宫走去,并递给了常公公一个暗示的眼神。   常公公了然的守在了大门处,而剩下的太监们则恭敬的为姬韶祈和姬韶言关上了被推开的寝宫宫门。   “咳咳……六皇兄?六皇兄你在哪?”   进   入寝宫之后,姬韶言掩着口小声的唤道。   听到姬韶言的声音,正前方的床榻旁,一人从屏风后转出,对姬韶祈微微一笑,淡若清风的唤道:“皇长兄。”   “言儿,到外殿去。”姬韶祈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拧了一下,低头对姬韶言吩咐。   姬韶言乖乖的点头,一路小跑去了偏殿,姬韶祈看着面前的姬韶渊半晌,沉声道:“你眼睛怎么了?”   正对着他的姬韶渊仍是一身翩然的白衣,眼上也蒙着那条熟悉的带子,只不过,那覆着眼睛的锦带此刻上却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几乎完全被血色浸湿,姬韶祈向前走了两步,“你让言儿被本王唤道朝雾宫来,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王?”   看到姬韶渊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姬韶祈的心底忍不住更加的焦躁。   哪怕是之前听到了无数的传言,甚至有无数人亲眼看到姬韶风朝姬韶渊的眼睛上砍了一刀,姬韶祈也忍不住怀疑他的眼睛并没有失明,只是为了欺骗众人所设的障眼法而已。   毕竟,他能够在姬韶风及国师和另一股势力的手中保全自身,还反咬了姬韶风一眼肃清了姬韶风在朝堂的势力,就不该那般轻易的被姬韶风暗算。   但此时看到他脸上那条染血的锦带,姬韶祈竟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若是庆国内还有人能让姬韶渊吃这样的大亏,那就证明京城里还有一个他未曾知晓也根本不了解的敌人存在。   难不成真是他之前那预感成了真?庆国此番乱的不是内政……而是外患……   “皇长兄,太后是废辽后人。”   “你说什么?”   姬韶祈正在暗自猜测姬韶渊的来意,冷不防听到他甩出这样一个消息,顿时错愕的抬头,却见姬韶渊干脆利落的将蒙在眼前的血色锦带拆下,露出了他那一双正在滴血又布满了血丝红的无比诡异的双瞳。   “你的眼睛?!”   饶是姬韶祈胆识过人,也震惊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双形似鬼魅般的眼睛。   “吓到皇长兄了?”姬韶渊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又将锦带蒙了回去,“如此,皇长兄便该相信本宫确实眼中有疾,并非是欺瞒父皇和诸位皇兄了吧。”   因为见到那双血瞳时微微的退缩,闹得姬韶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轻咳了一声皱眉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太后是废辽后人。”   废辽,曾是与西域一样让庆国颇为头痛的一个异族。   在他们的皇爷爷的那一代,庆国边境的最大威胁并非是西域三族,而是比西域三族更凶残彪悍的一个蛮族,王姓为耶律,国号为辽。   只不过,因为墨家军的骁勇善战,辽国早已经成为了掩埋在砂砾下的历史,现今也很少被人提及,怎的太后竟会和废辽挂上了关系。   “皇长兄请坐,此事说来话长。”   姬韶渊知道姬韶祈身子不好,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皇长兄虽然一直都幽居在未央宫里,看似对朝政不管不问,但本宫知道,你对朝局的掌控却从不输给宫内的任何一个皇子,所以,皇长兄应该知道,西域的边境处还有一个叫月支国的异族吧。”   姬韶祈眉梢一扬,干脆的承认,“没错。”   姬韶渊连那双妖异的眼睛都展露在了自己的面前,显然是摆出了打开天窗说亮化的架势,并且交到了自己手中一个把柄。   即便是他并未欺君真的眼中有疾,但父皇一定想象不到,他所谓的眼疾竟是变成了现在这副妖孽般的样子。愿意将这样一个秘密露给自己,那就说明姬韶渊要跟自己商谈的事情无比的重要,重要到他能不顾自己的秘密和安危,才能取得自己的信任达到他的目的。   既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在藏着掖着,索性也坦诚相见看看姬韶渊想玩什么花样。   太后是废辽的后人……   若果真如此,如今将军府遭劫,庆国便真的要面临一场无法估计的灾难了。   “多年前,宫中曾发生了一件血案,皇长兄应该记得,国师李玄机呈给了父皇一种强身健体的琉璃金丹,父皇曾言食用后身轻如云,还依稀间看到了仙境,却没料到宫内有太监偷偷服食,结果却离奇的化为了血水。父皇勃然大怒,将那个小太监满门抄斩,并将琉璃金丹一案封存,钦天监自此之后便再也不敢向父皇呈上任何丹药了。”   姬韶祈点头,“本王知道,父皇虽然明面上封存了那案子,实则是将琉璃金丹交给了你来处理,并要你暗中继续查证此案的缘由,但你这些年来一直都一无所获。”   姬韶渊点头,“不仅如此,京城内自此后还连续发生了更多诡异的案子,进而让本宫发现了月支国的存在,也让本宫查到,背地里操控了这一切的正是月支国的月王,而他制造了这些血案的目的就是要扰乱民心,想要从庆国内部制造惶恐,使庆国朝局从内里崩塌。若不是因为有那个小太监偷食金丹,换做是父皇被引发了金丹之毒,他定   然会离奇驾崩,庆国的朝政将马上回归到太后的手中。”   “你是说,那金丹之毒是太后下的?”姬韶祈问道。   姬韶渊从怀中取出了一条几乎发黑的羊皮卷,递到了姬韶祈面前说:“十八年前,太后便密谋想要从父皇的手中夺权,结果却不小心被当时的将军夫人,辅国公府的大小姐意外知晓。将军夫人暗中查证此事,竟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得到了能证明太后身份的图腾,还有一副能找到废辽余孽藏身之地的地图。太后最终查明那图腾落到了将军夫人的手里,将军夫人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便火烧青鸾阁并诈死隐匿了行踪,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揭穿太后的身份,却不料,在她刚离开将军府不久,就被太后手下的死士找到,一直囚禁至今,且将她变成了一颗能毁掉镇国公将军的棋子。”   “将军夫人真的没死?害的墨将军被打入天牢的真的是当年的程二小姐?”姬韶祈觉得太阳穴处一阵抽痛,被姬韶渊扔过来的一个又一个讯息震得脑壳子生疼。   他一直都以为庆国的朝局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想原来一直都是他坐井观天,京城内外早就悄然无息的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在脱离他原本计划好的轨道,朝一个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皇长兄是不是感到无比的挫败?”   看穿了姬韶祈的所思所想,姬韶渊似笑非笑的一勾嘴角,但脸上却泛过了一丝冷意,“事实上,不仅皇长兄有这等感觉,便是本宫,也因为太过自负而轻视了太后,让将军府落得了这般田地。”   十八年前,墨长歌大败西域三族,宣德帝在他班师回朝之后便为他大摆庆功宴,召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带家眷一同入宫庆贺。   那时,程怀素已经嫁给墨长歌做了将军夫人,但她与墨长歌刚成亲不久,墨长歌就率军出征,与她分离了整整两年,宣德帝感念墨长歌对朝廷的忠心,便准他在三个月内不必上朝,可在家安心的陪伴程怀素,并赐了各种各样的封赏给镇国将军府,还封了程怀素为一品诰命夫人。   程怀素领了圣旨之后,自然要入宫像太后请安,也就是在那日见过太后之后,让她发现了太后与徐公公的密谈,所以,她便以看望自己的姐姐程怀卿为由留宿在了云浮宫,实则是说服了程怀卿带她一起在夜间又折回了荣华宫。   程怀卿向来最疼爱这个妹妹,又知道她性子极其执拗,便带着她去了太后宫里,但只让她在外围等候,她自己则潜进里面去查证太后想谋逆的证据,却不想,恰恰是待在外面的程怀素,发现了一条藏在荣华宫下的密道,并大胆的闯了进去,找到了太后藏在其中的废辽徽记以及一张废辽遗址的地图。   太祖年间,辽国灭于墨家军的手中,城破的王族便抛弃了他们的子民,四下逃窜藏匿在了庆国各地。   辽王最小的一个女儿一路颠沛流离,最终来到了京城,在发现当时的中书令府上有一位和她年岁相同的小姐之后,便暗中将那位小姐掳走并杀害,易容成了那小姐的模样,并以中书令之女的身份嫁入了宫中,成了当时的太子的侧妃。   在太子继位以后,太后一直都策划着要夺取皇权,暗中复辟废辽,并向攻破了辽国的墨家复仇,于是,他便利用了当年的小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宣德帝为棋子,在先帝死后把持了朝政,一度跃上了庆国朝堂的巅峰。   后来,宣德帝羽翼丰满,又有忠于皇族的墨家支持,这才从太后手中夺回了大权,然太后一直都贼心不死,想要杀了宣德帝令立新帝,并将经过了几十年休养生息,势力逐渐壮大的辽国后人渡回京城,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主朝堂,从内里将庆国啃噬殆尽。   那时,宣德帝已经表现出了对姬韶渊的喜爱,姬韶渊也不负众望,展露出了过人的天分,成了最有望入主东宫的人选。太后自然不会让一个孩子坏了他的计划,便对姬韶渊下了辽国特有的奇毒,虽然未夺去他的性命,却也让眼生恶疾多年,最终同东宫之位失之交臂。   程怀素得知了这一切之后,立刻将那个能证明太后身份的徽记和能寻到废辽遗址的地图带走,且并未告知任何人她发现的隐秘。   她身为墨长歌的妻子,又是程怀卿的妹妹,素来都胆大心细,自然会想到,太后一直都居心叵测,定然会在宫中做出其他的安排,如果她贸然的将此消息透出,打草惊蛇惹怒了太后,以太后的心性,只怕是会不顾一切的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不但是皇上有性命之忧,便是墨程两家,也会遭到想象不到的灾难。   所以,程怀素便将此事埋在了心底,前去找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流轩阁的老阁主,想要求得老阁主的助力去独自对抗太后。   “将军夫人为何会选择了流轩阁?”姬韶祈有些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程怀素的决定简直就是愚蠢。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窥破了太后的秘密而不被发现已经是侥幸,竟然还妄想能独自对抗太后,那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拿鸡蛋碰石头。   都说辅   国公府的二小姐才貌双绝,心智非常人能及,可听了这段过往,姬韶祈去不由得大失所望。   姬韶渊早料到了姬韶祈会作此反应,于是便悠然一笑,回答:“因为将军夫人知道,流轩阁的老阁主就是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空空老人。”   姬韶祈瞳孔一缩,再一次因姬韶渊的话而震惊。   “你说老阁主是谁?”   “空空老人。”姬韶渊淡然的重复,“不然,皇长兄以为父皇为何会那般的依仗流轩阁,太后又如何会那般的宠爱穆婉凝。”   “竟是如此……”姬韶祈皱紧了眉头低喃,而姬韶渊则继续对他言明之后的一切。   诚如姬韶祈所言,程怀素不会武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太后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她知晓流轩阁老阁主的真正身份,也认为凭老阁主的威望和能耐定能对抗太后,并保全她关心在意的所有人,便将这天大的秘密托付给了老阁主。   墨长歌算是老阁主半个徒弟,虽然蠢得并未发现他的身份,但自己的徒弟媳妇儿有事所托,穆老阁主便爽快的答应。他将自己暗中培养的所有暗卫全都指派给了程怀素,只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将太后所有的秘密尽数挖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殿下小心   “太后和废辽余党利用曼陀罗和诸多血案制造了一个瞒天过海的骗局,让我们以为一切都是月之国所为,以为那个曼陀罗图腾便是月之国的王族徽记。其实则不然,将军夫人当年盗走的徽记就是一张地图,是一张能找到废辽遗址,也就是废辽后人藏身之地的地图。”   “那地图现在在何处,还有,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姬韶祈神色凝重的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芾。   姬韶渊面向着姬韶祈的方向,虽然双眼被覆,但姬韶祈却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却见姬韶祈微微一笑,“皇长兄想知道?那便帮本宫一个忙可好?”   “你要本王同你联手?”姬韶祈嘴角一勾,眼底的凝重褪去,紧绷的身子也慵懒的靠向了身后,“六皇弟,你难道不清楚本王的立场?”   眼下姬韶渊有求于自己,那正式让他掀开底牌,让自己能掌握他命脉的好时机。既然是他亲自将把柄送到自己手中的,他若是不接受岂不是对不起这个用心良苦的弟弟?   看他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太多的紧张,姬韶祈略一思索就知道此事的局势应当还在姬韶渊的掌控之中,只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纰漏需要自己伸出援手。可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像言儿一样年少无知,听他大义凛然的揭穿太后的身份,或者是兄友弟恭的说几句好话就帮他做事吧。   姬韶渊早就料到姬韶祈会作此反应,于是起身朝他靠近了两步,“皇长兄是要同本宫谈条件?太后的身份以及流轩阁老阁主这两人的身份还不够?”   “不够。”姬韶祈神色一冷,略带嘲讽的说:“若想本王出手,便拿出能使本王心动的筹码,否则,本王以为太子会很乐意知晓你眼睛里的秘密。”   “本宫以为,皇长兄心底属意的人从来都不是太子,而是这朝雾宫的主人。若然皇长兄甘心看着庆国的国祚落到太后的手中,那本宫这便离开,皇长兄想怎么做便随意吧。枞”   “姬韶渊!”姬韶祈的脸色一变,瞬间也站了起来,跟着,就爆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你——咳咳咳咳……”   不可能……他是如何发现的?   虽然他和朝雾宫多有往来,也公然的将言儿护在了羽下,对他诸多疼爱悉心教导。可宫里从未有人发现他的真意,也从未有人知晓他暗中的筹谋与打算。   即便是太子本人,也认为他只是把言儿当成个解闷的爱宠来教养,以为自己会全心全意的为他开辟江山,会拼死为他守住东宫的位置,将他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姬韶渊是如何发现,如何知晓的?   言儿今年才六岁,连父皇都快不记得他还有一个九皇子。他没有母妃,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支持,也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涉入党政,姬韶渊究竟为何会判断出他对言儿存了别样的心思的?   眼底迸出了两簇幽暗的冷光,姬韶祈语带杀气的对他道:“你想对言儿下手,你要拿言儿来威胁本王?姬韶渊,若是你伤了言儿,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咳咳咳咳咳……”   激烈的情绪起伏顿时牵动了姬韶祈的旧疾,引来了他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他身子狂颤胸口紧缩,骨节分明的手掌死死的揪住胸口的衣襟,脸上也多了一层濒死的灰白。姬韶渊眉心一拧,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姬韶祈的面前,并取出了一枚药丸塞入了他的口中,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皇长兄莫慌,本宫不会动言儿一根头发。他是庆国未来的希望,也是最有资格继承国祚的储君,本宫不但不会伤他,还会派人好好的护着他,定不会让他遭到太后等人的毒手。”姬韶渊一手抵着姬韶祈的后背,助他催化体内的药性,顺便悠然的出口安慰。   待姬韶祈的气息恢复平稳,立刻抬头望着姬韶渊,一脸狐疑的道:“六皇弟为何如此?”   以前,他的确是认为这个瞎了眼睛的皇弟不足为据,也认为他根本未曾打过皇位的主意,可自从他跟将军府搅合在一起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看走了眼,姬韶渊的一举一动皆有想取代父皇掌控朝局的倾向,所以,他才安排人手开始调查他,也开始思索要如何将这个最棘手的阻碍给除去。   可今日听了姬韶渊的话,以及他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姬韶祈顿时觉得再度看不懂姬韶渊的真意了。   “本宫的用意和皇长兄一样。”姬韶渊淡然的回答:“不过是想找到一个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让庆国可以风调雨顺国运昌隆罢了。”   看着姬韶祈震惊的眼神,姬韶渊有道:“皇长兄会对本宫戒备犹豫,不过是因为本宫给出的筹码不够。那这样如何?只要皇长兄出手相助,本宫便拼劲全力保你身体无虞,让你撑到言儿登基的那一天。”   “此言当真。”姬韶祈压下了心底翻滚的情绪,眯着眼睛问道。   “信与不信,皇长兄请自行斟酌。”   “好,我答应你。”姬韶祈想也不想的回答,“你要本王做什么。”   看着姬韶渊智珠在握的神情,姬韶祈顿时明   白,他不但小看了这个六皇弟,而且是大大的看轻了他的心智与底牌。   他现在非常好奇,以他的能力,就连太后的真实身份以及十八年前将军夫人和流轩阁老阁主之间的关系都能查清,这等掌控力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需要自己出手来为他补缺的。   “太后利用琉璃金丹在父皇的身上下了曼陀罗花毒,这种奇毒几乎摧毁了父皇的身体,父皇而今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撑着一口气从未表现出来而已。将军夫人现身,墨将军身陷囹圄,墨家军群龙无首,若是太后在此时起事,京中必然大乱。”   “万一父皇出了什么意外,还请皇长兄坐镇朝堂,稳住庆国的根基……”说着,他取出一块令牌交给了姬韶祈:“万一墨家军和朝中诸臣不敌太后的算计,皇长兄便以此令牌调拨援军,到时候自会有人助你守护京城。”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姬韶祈的身后,姬韶祈眼尖的看到他衣领上的麒麟徽记,不由得皱眉道:“这些事情你为何不亲自去做。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后的身份,直接将她抓起软禁,岂不是省心又省力。”   姬韶渊微微一笑,“庆国的江山,本宫要保住,但太后手中有一人,本宫也一定要救回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朝雾宫外走去。   姬韶祈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忍不住唤道:“你要去何处。”   姬韶渊脚步一顿,“救人,然后去西域寻找废辽遗址。所以,京城之内便有劳皇长兄费心了。”   *   幽谷之内,暗卫十字军和墨千君在此徘徊了几天几夜,却依旧是没有找到出谷的方法,也没有找到墨千岚的踪影和慕容慎思的藏身之地。   经过了头两天的焦躁,此时的墨千君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吩咐暗卫十字军就地扎营,仔细的思索安排着接下来的对策。   龙二已经传讯向姬韶渊求救,只要他看到,就一定会赶回来。虽说龙二不知道他匆忙离开要去做些什么,但慕容慎思此时应还在幽谷,外界根本无人是他的对手,相信以姬韶渊的武功能应对任何状况,她该担心的是能否把慕容慎思顺利的变回原样,并且扼杀他体内月王魅生的那个人格。   双重人格是一种心理疾病,她很清楚该如何对症下药,关键便是找到慕容慎思人格转换的契机。   据姬韶渊所言,慕容慎思出生在江南,是慕容世家众星拱月的小少爷,也是第一楼名副其实的家主,这血统定然不会出任何差错。而月王则是月之国的王,是来自异族的入侵者。这两个天差地远的身份之所以会联系到一起,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能找到那个原因,墨千君便有把握彻底的消除月王魅生那一部分。   思绪间,墨千君的身边又飘起了一阵白雾,守在她身侧的龙十一道:“王妃,又开始了。”   墨千君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了一丝钦佩。   困在谷中的这几日,墨千君已经不止一次见到白雾升起这种奇景。而这种景象每发生一次,他们所处的位置就会发生一次变化。   由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虽然墨千君不会为幽谷内这神奇的阵法大惊小怪,却还是忍不住赞叹古人在某些地方非比寻常的智慧。   经由十一的解释,墨千君了解到,幽谷中被慕容慎思布下了一种上古奇阵,叫做三环套月。   以山谷中某一个地方为中心,由三个圆形的大阵环环相扣,然后在每个小阵中设下了七七四十九个支点,每隔一定的时辰,阵法就会像滚动的圆圈一样自行转动,然后再牵动整个阵势的变化,他们随着阵法的变化和白雾的缭绕在这山谷内不停的转移,所以才始终都找不到真正要去的地方。   慕容慎思不愧是空空老人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如此精巧的设计,也不知道姬韶渊能不能化解……   *   幽谷外的一座山头上,一袭白衣迎风飘扬,像是屹立在云端般正对着白雾缭绕的幽谷。   片刻后,修长的手指覆在眼前,将遮挡双眼的锦带拿下,刺目的阳光顿时灼痛了他的眼睛,一串血珠直接便顺着他的眼角淌下。   姬韶渊微微闭上了眼睛,抬手拭去了眼角的血渍,待眼中的刺痛稍稍平复后,才再度睁开望向白雾中的幽谷。   片刻后,他伸手覆在了左眼上,嘴角也牵出了一丝浅笑,低声道:“再过两日,或许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你若是看到,只怕又要同本宫置气了。”   此时,姬韶渊的左眼里不但是通红一片,那密布的血丝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蛛网般,深深的扎根在他的眼球内,且一根根的微微凸起,使得他眼前血红一片,除了血色已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血水缓慢的沁出,片刻后便会凝成一串血珠滴落,看在眼里好不吓人,而他的右眼虽然比左眼看上去好些,但也不过是维持在依稀能看到物体轮廓的地步。   聂同不在,没有人为他压制双眼内的毒性,他的眼睛已经到了极限边缘,若是再不将毒性划去,   这双眼睛就真的要永远的废了。   微微摇头,姬韶渊直接取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右眼眼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将功力运至眼睛,一点一点的逼出些眼睛里的毒血,等做好了这一切再度睁眼,映入眼中的景象这才清晰了一些。   “三环套月?”   姬韶渊墨眉一拧,眼底闪过一丝慎重。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种失传已久的上古奇阵,这世间能布下此阵的除了他之外便只剩下流轩阁的老阁主。如今老阁主已经过世,想必这阵法便是慕容慎思的手笔了。   到最后,依旧还是要与慕容慎思兵戎相见么?   姬韶渊的眼底泛起了一丝冷光,身子一纵便从山头跳了下去,不紧不慢的朝幽谷内走去。   *   山谷中阵势突变,墨千君和暗卫早已习惯,所以也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有龙十一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想要尝试着从中找出阵法移动的规律,进而找到墨千岚或者是将墨千君带出幽谷。   然而,就在白雾消失,阵法变动结束之后,墨千君等人突然听到了对话声。   “少主,再过五日就是生祭的时间,如果再找不到墨千岚,只怕属下就没有把握彻底的控制住宣德帝了。”   “无妨。”月王悠然的一笑,“姬韶渊近两日必然会前来幽谷,只要将他斩杀在谷中,庆国内便再无人能威胁到我们,太后便能将他们一举拿下,让月之国不费吹灰之力的入主皇城,永远的取代庆国那些蠢货。”   听到月王的话,夜三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异光。   月之国?   呵,可怜的月王,到现在还不明白,连他都是太后利用的一颗棋子,还妄想着去做称霸中原的美梦……   月王背对着夜三而立,并未发现夜三的异常,但与他们仅有几步之遥的墨千君,却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都映入了眼底。   事实上,当墨千君听到夜三的声音后,立刻便震惊的站起,而龙十一和龙十二也下意识的拔出兵刃朝夜三和月王扑去,然而当他们出手之后,竟诡异的发现,他们与月王看似近在咫尺,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听到他们,却根本无法接近他或碰触他。   龙十一回头对墨千君及一众暗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全神戒备的守在墨千君面前。   墨千君静静的立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在月王的身上,却见原本悠然的月王突然抬手,做了一个和龙十一一样的手势。   墨千君的心脏瞬间抽紧,见他侧耳像是在倾听什么,顿时以为是自己和暗卫们的存在被察觉,但片刻后,又见月王纵声大笑,对夜三道:“倒是比本王预估的要快些,看来墨千君还真是这六殿下的死穴。”   “六殿下这么快便现身了?”夜三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属下当初在旌平镇留下了有关将军夫人的线索,那些线索足以引开他近半个月的时日,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将军夫人,如何与他放在心尖上的景王妃相比?你太低估了姬韶渊,也太小看了墨千君在他心底的分量。”   “那少主想要如何对付他?”夜三的眉心微微凝起,“此人一向诡计多端,少主还有伤在身,要小心他的暗算。”   “哈哈哈……暗算?”月王的嗓音里多了一次阴霾的兴奋,“墨千君和墨千岚此刻就在这幽谷。当初慕容慎思让墨千君做选择,她在姬韶渊和墨千岚之间选择了墨千岚。若是眼下将这两人再摆到姬韶渊的面前,你说姬韶渊是会放弃墨千岚让墨千君心疼懊悔一辈子呢,还是会狂妄自大的去救墨千岚而舍弃了他爱如珍宝的墨千君?”   说罢,月王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夜三的面前。   看着月王离去的方向,夜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江南四大公子之手?名满天下的第一楼家主?”   看着那个心思鬼魅一身阴霾,含着狂妄的野心与玩弄世人的***的月王,只怕任谁都无法将他联系到风流潇洒的慕容慎思身上吧。   转身拐进了山洞,树林中顿时恢复了一片寂静,而墨千君的双手则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王妃……”龙二咬牙启齿的对墨千君挤出了两个字,只恨不能马上冲到殿下的身边,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慕容慎思的卑劣算计。   他毫不怀疑,殿下在王妃和六小姐之间一定会选择王妃,但他更相信,如果殿下选择了王妃,那慕容慎思也一定会对六小姐下手,让王妃愧疚痛苦一生难安。   为什么,为什么慕容公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被下了蛊还是中了邪!若不是身陷这三环套月里动弹不得,龙二发誓一定会追过去一剑劈了慕容慎思。   “那人不是慕容慎思。”   墨千君一眼便看穿了龙二在想些什么,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千岚在哪里,所以无法伤害到千岚。”   “但殿下不知道幽   谷中的情形,定然会中了那奸贼的奸计!”   “你当殿下是何人,他会因为月王的迷惑而失了方寸么!”   听到月王方才那些话,墨千君不但没有焦虑,反倒是更加的冷静。   她淡然的看了龙二一眼,对龙十一道:“三环套月这阵法你只需考虑我们在的地方和千岚在的地方。月王所在之地定然是和谷口相通,而且是阵法的中心。一直以来在移动的只有我们和千岚,有了这些线索,能让你找出破阵的方法么?”   龙十一的眼睛瞬间一亮,“可以,属下这就去推演出阵的方向。”   龙十二有些不解的问:“王妃是如何发现这些的?”   之前她还半点都不懂这劳什子奇门遁甲,怎么就见了慕容慎思一面,王妃就突然变成了破阵的高手了?   墨千君微微闭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悲伤。   她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在看到了月王,听到了他说的那些话后,才真正的明白了慕容的真意,也彻底的理解了慕容的良苦用心,更从他的话中发现了这些有用的讯息。   慕容没有骗她……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伤害殿下,没想过要伤害千岚,更没想过要伤害她。   墨千君咻然睁开了眼睛,神色幽冷的望着正前方。   殿下……   一定要小心,一定要等着出来。   她一定会把慕容拖出来,绝不叫月王和太后的奸计得逞。 ☆、第二百三十八章:重生   幽谷入口,姬韶渊仔细的斟酌了片刻,选定了一个方向打算进去。   三环套月的阵法将这山谷分割为了三处,慕容和君儿定然在这其中一处,虽然他尚不确定他们在哪一环中,但只要能把这阵法从内里给拆回,总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却不料,姬韶渊刚刚踏入了谷口,就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华丽的紫衣,诡魅的气息,闪烁着日光的银色面具,姬韶渊嘴角一扬,“此时仍带着面具还有意义么。”   月王抬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了慕容慎思那张潇洒俊颜的脸,墨眉一扬轻笑道:“殿下的眼睛好像不太妙,想来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东西了吧。芾”   说着,他身形一晃,直接便栖身上前,抽出握在手中的长剑就朝姬韶渊劈下。   姬韶渊的眼睛里仍有血珠儿不停的滴落,却不慌不忙的后退了两步,精准的避开了他的剑锋,并从腰间取出了软剑,迎上了慕容慎思杀气凛然的剑光枞。   然而,慕容慎思一击不中,随即就退回了原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姬韶渊说:“本王为殿下打了这么多年的下手,将第一楼都送到了你的手上,殿下却对本王半点都不留情面。啧啧,这等无情无义的举动,若是让你的龙骑卫或是麒麟大军看到,岂不是要寒了他们的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姬韶渊完全不在意慕容慎思的嘲讽,淡然的回答:“更何况,本宫的生死至交是慕容,与你有何半点干系?”   月王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姬韶渊会说出这些话,却见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血红色的瞳孔令他不适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又道:“月之国唯一的王室后裔,月王魅生。因王室纷争遇害丧命,却被太后用邪法在慕容的身上下了降头,让你得以借慕容的身体重生,并且以慕容做掩护混入宫中,利用第一楼来掌握庆国朝堂的所有变动,并在京城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血案,甚至利用钦天监在父皇的身上下了曼陀罗,好让你月之国能够取代庆国入主中原,本宫可有说错?”   “哈哈哈哈……姬韶渊,本王到底还是小看了你。”慕容慎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鸷,“想不到你连这种事都能查出,难怪太后从你八岁开始就防备着你,不惜用了月之国的王室奇毒也要废了你。你果真是月之国入主中原的最大阻碍。只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王的身份,你还能对本王下得了杀手?”   月王脸上的表情更显得诡异,“即便你真的杀了本王,太后依然有办法让本王在此借体重生。但你这倒霉的兄弟就不一样了。若是他死了,那便真的会变成一堆烂肉,名满天下的慕容公子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与其让他在你们的手中屈辱的活着,做一个背友叛国的傀儡,倒不如本宫助他解脱,让他脱离你和太后的禁锢。”   说着,姬韶渊便一剑朝慕容慎思劈去。   “慢着!”   慕容慎思有些狼狈的闪开,却立刻牵动了腰肋间的旧伤,鬓间几不可见的落下了几滴冷汗,“伤了本王,墨千君就得给本王陪葬!”   姬韶渊的身形一顿,手中的软剑立刻垂了下来,却是神色未改,面色清冷的问道:“君儿在哪。”   慕容慎思微微一笑,“六殿下,看在慕容慎思借了身体给本王这么多年的份上,本王便当还给他一个人情,给你一个救出墨千君的机会可好?”   他侧头朝一旁瞥了一眼,示意道:“本王身后的幽谷已经布下了三环套月,墨千君和墨千岚分别被困在这阵法之中。本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管你在这阵法里寻到谁,都让你带着她安然离去,只不过,若是过了一个时辰你却并没有找到她们,那就休怪本王对她们痛下杀手了。”   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慕容慎思的眼底充满了血腥的算计,“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他便身影一晃,迅速的消失在了树林里。   缭绕的白雾再次开始蔓延,很快便将慕容慎思离去的方向掩盖。   姬韶渊掐指算了算时间,知道这阵法又要开始变动,山谷里的布局即将发生改变,若是贸然追着慕容慎思,以他如今这双半瞎的眼睛,极有可能会跌入他的陷阱。   抬手将眼角的血水拭去,姬韶渊透过白雾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当初,在墨千君提出怀疑她娘亲并没有死的疑问后,姬韶渊便暗中通知了程怀卿,要她带着白麒营和青麒卫去彻查此事,顺带将西域三族和月之国以及那所谓的曼陀罗花到底有什么关系给弄个清楚。   慕容慎思的身份揭穿之后,他马上便想到了独自留在旌平镇的聂同,而当他赶过去后,聂同果然已经不知被慕容慎思拘禁到了何处,但他却在旌平镇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程怀素。   姬韶渊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却没想到,他眼睛里的奇毒会突然发作,令他一度失明且血流不止,不但失去了程怀素的踪影,还收到了龙二的传讯,得知将军府和墨千君出了意外。      回到京城之后,姬韶渊并未急着去寻找墨千君,因他知道慕容慎思的心思,笃定他暂时不会伤害墨千君,所以就先唤来了青麒和白麒的统领,问清楚了程怀卿进来查到的所有事实。   也是在这之后,姬韶渊才得知了太后的真实身份,也得知了慕容慎思背叛的原因,以及月之国被太后当成幌子,她实则是要复辟废辽的真正原因。   月王不是慕容慎思,他不一定会对墨千君手下留情,所以,姬韶渊立刻便找上了姬韶祈,将京城和皇宫托付到了他的手中,且将五位麒麟军统领也安排到了京中,而他自己则只身前往幽谷,前来搭救深陷在此处的墨千君。   看着面前缭绕的白雾,姬韶渊的眼神突然有片刻的恍惚。   慕容慎思会变成月王的原因曾一度让她震惊,也让他瞬间将此事联系到了墨千君的身上。   他立刻想起,当日他到将军府去提亲时,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的确是惨遭意外,就连墨长歌自己都确定她已气息全无,但她却偏偏又睁开眼睛活了过来。   京中与这位大小姐有关的传言皆是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而他却偏偏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清澈慧黠与干净灵美。   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通晓怪异的断案学识,还总是爱说出一些莫名奇妙的话出来,那时而胆小时而火爆时而狡诈时而呆傻的性子,与他所见过的世家小姐截然不同,甚至是与整个锦绣大陆都格格不入……   他又想墨千君曾对他说过的那段意味深长的话——   不管她是何模样变成何人,他只需记得她是将军府的墨千君便好……   慕容慎思被人用邪术下了降头,像是被邪灵附体般会时不时的变成另外一个人。那墨千君是不是同慕容一样,也是有人对真正的将军府大小姐做了什么,才使得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会不会在某一日突然消失,而他也将再也见不到那个狡猾灵动,已深深的驻扎进他心底的小狐狸……   姬韶渊的心底突然抽筋,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呈现在他眼前的依旧和他来时一样,分出了左中右三条小路,但他却知道,这只是三环套月那阵法呈现给他的错觉,这三条路到底会通向何方无人知晓,这后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也不得而知。   他唯一知晓的是,墨千君或许正在这某一条路的尽头处等着他出现。   姬韶渊微微闭上了眼睛,无视眼角仍在滑落的血珠儿,毅然的踏上了左边的小路。   当姬韶渊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后,正中间的林子里立刻又晃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正是先前离开的慕容慎思。   此时,夜三也跟在他的身边,望着姬韶渊离去的方向道:“少主为何要放过他。”   慕容慎思诡异的一笑,“既然我们找不到墨千岚和墨千君,那便让姬韶渊亲自带我们去找。派死士跟在他的身后,不管他找到的是谁,立刻将他就地格杀。”   慕容慎思一直都在抗拒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所以,哪怕是他与慕容慎思共用同一具身体,他也无法窥探到慕容慎思封锁在心底深处的想法,也没有继承到他从空空老人那里学来的奇门遁甲之术。   墨千岚和墨千君都被护在三环套月之中,离他最近也离他最远,眼看生祭的日子即将到来,但墨千岚却依旧寻不到踪迹,他也只有把姬韶渊引来,让这位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六殿下来助他破阵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背叛   幽谷西南方,龙十一带着墨千君等人正在寻找破阵的阵眼,却见空中突然有一道淡蓝色的烟火绽放。   龙二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王妃,是殿下。殿下定然已经找到了破阵的方法,此时就在附近。”   方才听到月王提到姬韶渊的时候,他们还不敢保证是否姬韶渊已经赶过来救援,此时看到了他回应的烟火,龙二等人才确定,姬韶渊是真的也在这幽谷中。   墨千君紧绷的神色因为听到龙二的话而有所缓解,眼底也划过了一丝释然的光芒,就连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陷入这幽谷中已经许久,即便是推测出月王无法寻到他们,也无法对她做出些什么,但她的心底还是萦绕着各种各样的不安。如今姬韶渊来了,她就仿佛寻到了放心的支点,沉重的心情也松懈了下来芾。   龙十一走到墨千君的面前,松了口气说:“王妃,若是单靠属下来破阵推演阵眼的所在,只怕还要在耗费上三四个时辰,既然殿下来了,就让龙二告知殿下我们的方位,殿下自然能辨别出寻找我们的方向,将这三环套月的阵法破除带我们脱困。”   龙二闻言顿时点头,抬手就将先前存放的和姬韶渊联络所用的传信烟火拿了出来,然就在他正要燃放之际,墨千君的脑袋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使得她脸色一变,飞快的伸手制止了龙二的举动,转头对龙十一道:“你可能根据殿下适才放出烟火的位置判断出殿下在何处?枞”   龙十一点头道:“可以,但找到殿下需要花费些时间。”   墨千君看着四周空茫的山谷沉思了片刻,神色凝重的吩咐,“龙二,将烟火收起来,不需要通知殿下,我们继续按原计划,等十一寻到破阵的阵眼自行去与殿下汇合。”   “为什么?”龙十一和龙二皆是一怔。   他们已经被困在幽谷多时,慕容慎思和月王的势力就在他们的附近徘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并对他们造成威胁。王妃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意味着遇到危险的几率会增大,如今殿下已经现身,并且就在他们的附近,王妃却为何不让他们通知殿下,非要等龙十一自行破阵呢?   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幽光,凝视着方才那烟火传来的方向道:“你们之前都听到月王的话了吧。”   龙二等人面面相觑,随即点头。   墨千君又道:“我先前告诉过你们,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并非是慕容,但这山谷中的三环套月阵法却是慕容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和千岚困在不同的地方,防止月王找到我们对我们不利。”   龙二和龙十二几人的眉心瞬间就拧了起来,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狐疑。   他们分明亲眼目睹了慕容慎思的背叛,也听到他说要对殿下等人不利,虽然王妃之前就声明过他们看到的月王并不是慕容慎思,而他们也觉得那月王的气质和慕容慎思相差甚远,可看着他们那一模一样的长相……   龙十二等人的心底禁不住疑问,难道世间竟真的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可那人若真的不是慕容公子,真正的慕容公子又去了哪里。   看着龙十二等人困惑的眼神,墨千君并未打算给他们科普什么叫做双重人格,而是直接解释道:“我们已经受困在这里这么久,甚至之前还出现在了月王的身边,但月王却一直都无法找到我们,也说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千岚。这些足以说明,他根本就不知道三环套月要如何破解,只要我和千岚待在这幽谷,他就伤不到我和千岚半分。”   “月王对付我的理由你们应该都清楚,无非是想利用我来对付殿下。先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慕容为何要将千岚带走,直到我听到月王和方才那人的对话,又想到之前刑部呈上来的那些丢失少女的身世年龄,我才想起,千岚的年龄和那些人一样,全都出生在六月初六。”   龙十二皱眉道:“属下不懂王妃所言何意。”   “蛮夷之地,鬼魅之术。”墨千君的眼神越来越冷,“十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十三岁少女,月王定是想要拿她们才做些怪力乱神的勾当。”   龙十二等人的神色顿时一凛,墨千君继续道:“千岚是月王想捉走的最后一人,慕容因为知道了他们的阴谋,所以便将千岚藏了起来。月王对这阵法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唯一能破阵的殿下。事实上,他比我们更希望殿下可以早日出现,并且以言语挑拨殿下来破阵。若是殿下先来寻我,也便可以找到另一处的千岚。若是殿下先救出了千岚,他一样可以将我钳制在手里来威胁殿下。相比之下,我们受困在谷中反倒是最安全的选择,若是贸然同殿下联络暴露了我们所处的地方,很有可能让月王先于殿下找到我们或是千岚。”   龙二的脸色立刻一变,“如此说来,属下之前便不该告知殿下向殿下求援,此举岂不是正中了月王的下怀。”   墨千君摇了摇头,“就算你不说,月王也会想办法通知殿下将殿下引来。为今之计,只有依仗十一费心破阵,先于殿下或者月王找到千岚   ,然后自行去与殿下汇合。月王此时一定是跟在殿下的附近,只要我们先一步破阵,那我们就不会是殿下的负累,反而能打破月王的诡计成为殿下的助力。所以,谁都不准泄露我们的行踪,十一你这便根据殿下的位置去推演阵法,一定要敢在月王出手前离开这里。”   “是!”龙十一神色肃然的领命,然后便循着那烟火绽放的方向却寻找阵眼。龙二和龙十二也谨慎的护在墨千君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庆幸和敬畏。   还好王妃洞察了月王的诡计,否则,他们便要拖了殿下的后腿,给殿下带来难以估计的危机了。他们早知眼前这位主子的脑袋瓜极其聪明,几乎能和殿下相媲美,而她在危机关头所爆发出来的冷静和睿智,更是缓解了他们因慕容慎思的背叛和聂同的失踪所盈满心头的暴躁和焦灼。   难怪殿下会将她捧在手心视如珍宝,放眼整个庆国,也只有眼前的王妃能配得上他们殿下了。   若说龙十二等人以前对墨千君的守护是因为姬韶渊的命令,是因为对姬韶渊那份发自内心的忠诚,可经过了身陷幽谷这段时间之后,他们才对墨千君升出了真正的折服之心。更是暗中决定,绝不能让月王伤害到他们的王妃半分。   跟在龙十一身后一点一点的朝前挪动,寻找着能从阵法中脱身的阵眼,墨千君脸上的表情无比的镇定,但心底却一直都无法平静。   越是能看穿月王的打算,进而明白了慕容当初的真意,墨千君的心底就越来越疼。   双重人格中一主一次,慕容慎思显然是那具身体的主人格,而月王则是从主人格中衍生的次生人格。所以,当慕容慎思被月王压制,身体的掌控权被月王夺走的时候,他仍可以在意识的深处看到月王的一举一动,但却对着一切都无力阻止。   当他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之后,凭借着强悍的意志力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全部掩盖,将月王牢牢的锁缚在心底的一角,使得他无法窥视到他真正的所思所想,然后拼命的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修补漏洞,想要弥补变为月王时对姬韶渊的背叛与上海。所以,他才会带着那样一双痛苦犹豫又隐忍的眼睛,欲言又止的做着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情,背着整个龙骑卫,甚至是她和姬韶渊冰冷的眼神,坚守着他心底最原本的初衷。   千岚当初便是看清了他心底的纯粹,所以才义无反顾的和他离开,即便是看到了那么残酷的事实,却还是选择了信任慕容吧。   墨千君有些自嘲的苦笑。   枉费她学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学,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心思通透。   慕容慎思看似背叛了他们,而她,又何尝不是背叛了慕容慎思?   她背叛了他们的同僚之义,甚至……背叛了他对自己那份无法倾诉的真心。   捅在他身上的那一刀,代表着自己对他的不谅解和冰冷的憎恨,但恰恰是那一刀,逼的他在瞬间变为了月王,将他苦苦压抑在心底的黑暗全部释放,将纯粹又痛苦的慕容沉睡在了心底,换做了不久前那个丧心病狂的灵魂。 ☆、第二百四十章 :跟哥哥离开可好   烟火燃尽,姬韶渊微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幽谷内雾蒙蒙的天空。   三环套月里共有三个小阵,君儿此时就受困于这其中之一。如果能确定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他便能大致推演出她到底在哪个小阵里面,进而快速的破除阵法将她从幽谷里带出来。   含着血雾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朦胧,姬韶渊墨眉轻拧,心底升起了一丝无奈。   他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   从他靠近幽谷开始,他便察觉他体内的奇毒正以一种难以估算的速度开始发作,使得他的眼睛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灼痛无比蠹。   聂同这些年来在他的眼睛上耗费了无数的灵药,但也只是保证他的眼睛能勉强视物,平日里也严禁他见光或吹风。近几日意外不断,他早已顾不得这种种禁忌,以至于被压抑了多年的奇毒如开闸的猛兽,正飞速的摧毁着他脆弱的眼睛。   一个时辰…髹…   最多再撑过一个时辰,他的眼前便会陷入一片黑暗。   如果一个时辰内找不到君儿,他不但无法破除三环套月将她从幽谷中救出来,只怕连他自己也会迷失在幽谷中。   姬韶渊立在原地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龙二的回信烟火传来。   忍着眼底的灼痛环顾四周,姬韶渊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继续朝西南方走去。   难道这幽谷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机关陷阱,或是月王在其中设下了什么迷障?使得君儿和龙二他们无暇给自己回信……   破阵比不得平日,可以让姬韶渊闭着眼睛只凭耳朵就能分辨出四周发生的一切响动。他必须仔细的注视着四周景物的细微变化,从而分辨出正确的方向去寻找这上古奇阵的阵眼。   不多会耳,姬韶渊的四周再度升起了白雾,只见他嘴角一勾侧身一闪,像是踩入了云端一般飞速的进入了白雾的深处,几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   阵势变化的瞬间便是阵眼显露的时机,只有抓住每一次白雾缭绕的空隙,才可以一举将这阵法毁去。姬韶渊自知已经没有时间可浪费,所以便凝起了全身的功力,不顾眼角淌下的血水,用自己最后的光明去换取能把墨千君带出幽谷的机会。   身后,另一道影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姬韶渊,在看到地上滴落的血珠儿后露出一丝邪气的浅笑。   月王手中握着一个开了封的瓶子,瓶口处有一缕紫烟不停的流出,顺着风势对准了姬韶渊前行的方向。   “聂同不在,这世间再无人能解除你体内的‘饮血曼陀罗’。姬韶渊,你的眼睛还能坚持多久?哪怕你真的撑到了墨千君的面前,等待着你的也是更绝望的噩梦!”   低沉的冷笑从月王的口中流出,他握着手中的瓶子继续跟在姬韶渊的后方,就如同索魂魅影一般,带着阴森的鬼气也消失在了缭绕的白雾里。   *   “哥哥……”   墨千岚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昨夜意外的看到了山谷中萦绕的火光,墨千岚只当是墨千君或慕容慎思前来接她,所以便离开了树屋朝火光燃气的地方冲去,接着便看到了京城里被掳走的诸位少女,以及言行举止都变得无比诡异的慕容慎思。   墨千岚不懂,为何之前一直让她安心又信任,虽然也骗过她欺负过她,但依然让她觉得内心无比温柔善良的慕容哥哥,会在一夕之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周身盈满了使她心惊害怕的阴森和杀气。而且,她明明就站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但他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却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她。   诸多让墨千岚无法理解的事情再一次激发出了她心底的恐惧,她立刻又转身逃回了树屋,强忍着眼底崩溃的泪意,蜷缩在树屋的角落中瑟缩了一夜,然后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担忧沉沉的昏睡过去。   待天边的第一抹亮光照进了树屋,墨千岚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摆在她面前的花种。   那是慕容慎思在离开之前交给她的荼蘼花种。   他说,当这山谷里开满了荼蘼花的时候,大姐姐和他就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带她离开这里回去大姐姐身边。   难道,只有把这些荼蘼花全都种出来,她才能见到大姐姐么。   阳光驱散了墨千岚心中的恐惧,幼时的经历也使得墨千岚习惯了孤独,所以也快速的接受了要独自一人待在这山谷中的事实。   她揉了揉眼睛将那袋种子捡起抱在怀中,乖乖的爬下了树屋立在了荒凉空旷的山谷里。   “姐姐,哥哥,不忘千岚。”   墨千岚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这句话,心底则不停的安慰自己,慕容哥哥和大姐姐一定不会忘记来接她,然后,就专注的蹲下徒手将脚下的土地扒开,再仔细的将那种子给种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上的阳光越来越强烈,墨千岚伸手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跪坐在原地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的种子,她要种到何时大姐姐才会出现啊?   就在墨千岚一脸沮丧的发呆时,她视线能触及的范围内突然飘起了一层白雾,墨千岚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白雾中闪现。   小脸上的沮丧顿时消失不见,墨千岚直接将手中的花种往地上一扔,激动的朝那影子扑了过去,并激动的叫道:“大姐姐!”   姬韶渊强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在幽谷中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寻到了一处阵眼,并借着阵势改动的契机飞速的潜进了其中。   白雾尤为散去,不远的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唤,姬韶渊眉稍一扬,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是千岚。   虽说眼前的阵法中困着的并不是君儿,但能把千岚先救出来,他便能继而推演出君儿在何处。她的身边有暗卫十字军在,向来应该比千岚要安全许多,月王少了千岚这个钳制他们的筹码,他和君儿便少了后顾之忧。   至于月王方才挑拨离间所说的二选一的诡计,姬韶渊只当他是在放屁。   君儿在他心底的地位无人能及,这点永远都毋庸置疑。不管他先救出的人到底是谁,君儿都不会误解他的本意,更不会因此而和他生出什么罅隙。   单凭这一个小小的阵法便想算计他们,月王也未免太小看他姬韶渊了。   白雾散去,墨千岚的身影逐渐映在了姬韶渊的眼底,然他嘴角的微笑还未绽放,便看到被千岚扔下的荼蘼花种在接触到阵法变化的白雾后迅速的崩裂,然后流泻出了一缕缕细小的紫烟,最终汇聚成一圈朝墨千岚的背后飘去。   “千岚!”姬韶渊目光一凝,身形一闪便来到墨千岚身边,揽住她便迅速的后退,然那紫烟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飞快的拧成一团朝姬韶渊迎面扑来,饶是姬韶渊退的极快,仍是有一小簇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像是一根在空中拉满又猛然崩断的弦,姬韶渊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双眼也像是要炸开一般被血雾吞噬。他张口便喷出了一瘫鲜血,体内凝聚的功力也在瞬间溃散,跟着便同墨千岚一起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四周的白雾终于散尽,一阵阴惨惨的低笑从他的背后传来,月王不紧不慢的朝姬韶渊走来,边笑边望着他说道:“姬韶渊,你以为本王放你入这幽谷,真的是要你在墨千君和墨千岚之间做一个选择么?”   墨千岚震惊的看着白衣染血,却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的姬韶渊,仍有些茫然的小脸转向了越来越近的月王,呢喃了一声:“哥哥……”   月王笑眯眯的对墨千岚伸出手,“岚儿,哥哥来接你了,跟哥哥离开可好?”   “慕容慎思,你给我醒过来!”   山谷的东北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无数箭矢对准了月王的方向齐齐射出,月王神色一凛飞速的后退,然后便看到一道道黑影飞速的朝此处靠近。   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光,月王当机立断,抽出手中的长剑便朝面前的姬韶渊砍去。姬韶渊的眼睛已经被血水遮盖,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冷然的风响。他下意识的想带着千岚躲开,却发现他浑身的功力像是被抽干一样,使得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静静的等着那长剑砍在身上。   “殿下!”终于破阵赶来的墨千君脸色唰的一下惨白,眼睁睁的看着月王一剑朝姬韶渊刺去,但下一刻,一直被姬韶渊护在怀里的墨千岚却猛然站起,挡在了姬韶渊的面前迎上了月王的长剑。 ☆、第二百四十一章:哪里来的自信   龙二等人皆大惊失色,墨千君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却仍是机械般的朝姬韶渊和墨千岚扑去。   “哥哥……”   墨千岚清澈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月王,似是要透过他残戾的眼神去寻找那个她所熟悉的影子。   寒凛的剑尖在她的视线中放大,墨千岚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底充满了惊惶和无助,还有一丝在绝望中对慕容慎思的期盼。   就在剑尖快要触及千岚的脖颈时,白皙如玉的手掌从她的背后伸出,直接便握住了锋利的剑刃佐。   血水飞溅,顺着那长剑滴答滴答的坠落,姬韶渊单膝跪在墨千岚身后,有些吃力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但他的右手,却稳稳的握住了月王的长剑,使得他无法再刺向前半分。   “殿下——”龙二等人目眦欲裂,卯足了全身的功力迎上了月王,月王神色一冷,身子一撤将长剑自姬韶渊的手中抽出,且左手一探抓住了墨千岚的肩膀渤。   姬韶渊那一握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分气力,再也无法阻止月王抢夺墨千岚的举动,就见月王长剑一划,冲上来的龙二只来得及挡在姬韶渊的面前,替他承受了那悍然一击,然后便口喷鲜血的朝后方跌去。   月王将墨千岚禁锢在身前,长剑一横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后退了几步望着也扑至姬韶渊身边的墨千君道:“想不到你们竟然可以自行从三环套月中脱身,倒是本王小看了龙骑卫。”   “慕容慎思!”龙十二冷冷的望着月王,右手执剑左手一挥,暗卫十字军立刻将月王团团围住,并有人去将龙二扶了起来。   墨千君跪坐在姬韶渊身边,怔然的看着他仍在渗血的眼睛,发抖的右手伸到了他的眼前,却在即将碰触到他的瞬间被姬韶渊拽住,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未受伤的左手中,并抬袖拭去了眼角的血痕,勾着嘴角对墨千君微微一笑,“旧疾复发而已。别怕,等找到了聂同,本宫的眼睛自然可痊愈。”   墨千君微微咬唇,眼眶里瞬间蒙上了水雾,却被她死死的压下。   他的眼睛变成了现在这样,显然是体内的剧毒已失控发作。又或者……其实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伤的这样重,流了这么多的血,却还是在发现了龙二的传讯后前来救她,又因为千岚弄成了这副摸样……   他是庆国皇宫内最皎洁的月光,向来都风光霁月优雅迷人,即便是当初面对济王和月王及国师的三方围堵,也未有此时这般狼狈凄惨。   看着姬韶渊白衫上的点点血渍,以及他掩在广袖下受伤的右手,墨千君的心底如同刀割一般的疼。   她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臂,仿佛是在惧怕一松手他便会自眼前消失不见。而姬韶渊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习惯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淡然的转向月王道:“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你有何打算对本宫言明便是。”   月王的眼睛微微一眯,满脸嘲讽的看着不减清傲的姬韶渊,“啧,六殿下果然不愧是六殿下,已然落得此番境地,竟还用这般命令的口吻同本王说话。”   目光下移落在了墨千岚的身上,月王邪魅的一笑道:“可惜你现在武功尽失,单凭这些龙骑卫又能耐得本王如何?若是本王一个不高兴,景王妃最亲爱的妹妹便要人头落地!所以,殿下最好是斟酌一番同本王说话的语气!”   武功尽失?   墨千君的眼神如同被搅乱的一池春水,握在姬韶渊手臂上的十指扣的更紧。   他体内的奇毒发作不但害的他双目失明,连他一身过人的武功也全部毁去了么。   “殿下……”   龙十二等人也震惊的看向了姬韶渊,眼底都写满了不敢置信。   在他们的心底,姬韶渊的武功向来都深不可测,在整个锦绣大陆都绝无敌手。虽然他此番遭到了月王的暗算,但他在龙骑卫心中依然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然听到月王说他武功尽失,龙骑卫的心底顿时便产生了动摇。   早在将军府月王第一次现身的时候,他们便同月王交手过一次,知道他的武功远非他们这些暗卫能及。   如今六小姐被钳制在他的手中,王妃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武功都无,若是殿下武功尽失,只怕他们便无法从幽谷中脱身了。   龙十二和龙十一相视一眼,眼底皆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杀气。   纵然拼的一死,他们也要将殿下和王妃送出幽谷,哪怕……   看着月王剑下的墨千岚,龙十二和龙十一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哪怕是此生在不被王妃和殿下原谅,哪怕是要牺牲六小姐,他们也绝不能让殿下和王妃受到伤害。   “便是本宫真的武功尽失,你就能从暗卫十字军的手中逃脱?”   听到月王的嘲讽,姬韶渊依旧面不改色,且扶着墨千君的手臂缓缓地站起。   月白色的长衫随风微扬,那雍容优雅的气度顿时压下了月王嚣张的气焰,驱散了在场所有人心底的焦躁   和不安。   月王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恼怒,手中的长剑更贴近墨千岚了几分,“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了这丫头么!”   “杀了她,本宫的暗卫十字军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便是要庆国朝堂内半数的大臣陪葬,本宫也定然踏平月支国和荣华宫,将太后和你所有的亲族全都吊在京城的城门外,以梳洗之刑当众处死。”   姬韶渊清冷的嗓音像是幽府中传来的索魂之音,素来挂在嘴角的浅笑也染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杀气与残戾。   月王的心底一个激灵,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惧意,他恼羞成怒的扣上了墨千岚的脖子,指间用力就要狠狠的掐下去,却听姬韶渊又道:“你身上有伤,又中了剧毒,方才还跟着本宫在三环套月中游荡了一个时辰,只怕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应付不了这些暗卫十字军了吧。”   “你是故意引着本王在三环套月里徘徊了一个时辰的?”   月王脸色一变,心底也升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掐紧了墨千岚后退了两部,像是看着怪物一般凝视着姬韶渊,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姬韶渊的戒备和恼怒。   他与姬韶渊已经僵持了多年,虽然在他手中一直都未曾讨到过什么好处,但姬韶渊也从来都没有查到他的行迹,任他利用慕容慎思蛰伏了多年也未发现他和慕容慎思的秘密。   他一直都认为姬韶渊不过如此,即便后来又知晓他是庆国的暗帝,手中握着传承了百年的麒麟大军,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毕竟,他再怎么强大也始终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迟早要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甚至连他的生死之交慕容慎思,他都无法将其救回来。   然而此刻,看着姬韶渊那清冷淡然的表情,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京城北郊的那个夜晚,看到他面临众人的围堵却临危不乱,最终竟扭转了一切击垮了姬韶风,还在他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一剑……   “哈哈哈哈……好,姬韶渊,就当是本王小看了你,输给了你的诡诈阴险。”月王阴着脸冷哼了一声,“不管你方才那番举动是在算计些什么,你武功尽失已成定局。想要本王放过墨千岚也可以,让这些暗卫马上退出幽谷,本王便和你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若是本王输了,本王便把墨千岚换给你们。”   “无耻!”龙二咬牙切齿的握紧了双拳。   既然殿下已经武功尽失,又拿什么和月王单打独斗?   没有了他们这些暗卫的保护,月王还不是能够为所欲为!他当暗卫们全是傻子,岂会中了他这般明显的圈套!   “十一。”   谁想到,姬韶渊在听了月王的话后竟立即吩咐道:“带着他们退出幽谷,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靠近幽谷半步。”   “殿下!”龙十一等人震惊的望着姬韶渊,而姬韶渊的嗓音则更加冷厉,“出去。”   月王的眼底又闪过了一丝狐疑。   他在树林中就放出了血色曼陀罗的毒引,也确定已催化了姬韶渊体内的奇毒,他此刻定然已经武功尽失。   可听到自己方才的提议,他竟然没有半点犹豫的遣退了龙骑卫,接受了自己所谓的单打独斗。   这盲目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姬韶渊凭什么认定,以他现在的模样还等斗得过自己?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唯一的筹码就是这条命   龙十二等人的额角青筋凸显,双拳紧握咬着牙仍是不肯离去。   墨千君看了看横在墨千岚脖子上的长剑,感觉到姬韶渊靠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重的身体,以及他掩在广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低头敛眉,叹了口气道:“十二,带他们退下吧。”   “王妃!”   “本妃让你们退下!”墨千君咻然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龙十二,“若你们不想被龙骑卫永远除名,就马上滚出幽谷,不得殿下和本妃的召唤不许踏进来半步!”   清亮的黑眸含着一丝深意死死的盯住龙十二,龙十二满心的焦躁和执拗缓缓平息,也面色深沉的回望着墨千君。   跟在墨千君身边的多日,他自然知道王妃并非是普通的女子,即便是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个能任人欺凌的主渤。   殿下此番吃了大亏,看似受制于月王任其宰割,但王妃对殿下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她又怎么会容忍殿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月王戮害……   想及此,龙十二重拾回往日的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对周围的暗卫吩咐,“退。”   殿下和王妃都执意要他们离开,只怕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他们在此耽搁只会成为殿下和王妃的拖累。   一众暗卫面面相觑,却见十二飞快的对他们打了个手势,众人的眼神同时一变,这才在龙十一的带领下飞速的朝外退去。   “人已经走了,放了千岚。”姬韶渊听着龙十二等人远去的脚步声,淡然的对月王道。   “哼,你……”   “哥哥!”   月王还想对姬韶渊再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千岚却猛然抬手,直接抓住了横在面前的剑刃,并转头望着月王打断了他的话唤道:“哥哥,不认得千岚……”   “千岚!”墨千君被她的举动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看着鲜血从她的掌心迸出,跟着又听墨千岚低泣道:“哥哥,疼……”   像是一滴石子坠入了深潭,那洒落在剑刃上的血光映着墨千岚哀戚的眼泪,如同一根细针般扎进了月王的心底。   月王的眼神有片刻间的恍惚,然后就觉得脑袋里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膝盖一软便抵着额头跪在了地上。   “死丫头……”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的撞击一般,揪的他的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月王咬牙切齿的瞪着墨千岚,却觉得视线能触及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多年来反复的经验告诉他——   是慕容慎思。   那个已经沉睡在他心底,他以为半年内再不会醒过来的人开始躁动了。   “哥哥?”   墨千岚看到月王痛苦的模样,顾不得自己手上被剑锋割裂的伤痕,飞快的扑倒月王的身边扶着他道:“哥哥,怎么了。”   “滚!”月王一把将墨千岚推开,脸色难看的后退了几步,却依旧抵不住脑海中和胸口处一拨又一拨的剧痛,他吃力的举起长剑,对准墨千岚就要一剑劈下,姬韶渊先前听到墨千君的惊呼,长袖一甩再度拭去了眼前的血水,勉力的睁开眼睛朝前方看去,然后便看到了月王痛苦挣扎的这一幕。   眼见他的剑锋又一次要落到千岚的身上,姬韶渊眉心一紧就要强撑着上前,墨千君却一把拉住了他,镇定的望着月王道:“慕容正在苏醒,他不会让月王伤害到千岚。”   果然,就在墨千君话音落地之后,月王手中的长剑立刻便顿在了千岚的头顶,颤抖的左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劈下。   墨千岚的双眼始终都凝聚在月王的身上,清澈的眼神亮如夜空的星子,里面满是对慕容慎思的希冀和信任。   一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她嫩白的小脸滑落,她无畏的上前了两步,小手覆在了月王的手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哥哥,说好了来接岚儿的……”   “啊——”   月王捂着快要裂开的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子也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单手执剑在空中狂乱的挥舞。   “滚!本王不要看到你,你马上给本王滚的越远越好!”   “慕容慎思!”墨千君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你真的要输给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嘎达里钻出来的粗鄙小人,任他占着你的身子为所欲为么!”   “墨千君!”月王的目光又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又再度凝聚,他望着被她挡在身后的姬韶渊冷笑道:“哈哈哈哈……慕容慎思已经醒不过来了!任你们费劲万般苦心也是徒劳!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他又怎么会哀默心死,任由本王将他彻底的禁锢。”   回想起了墨千君在他身上决然刺下的一刀,月王的脑中猛然一阵清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道:“你以为有这个死丫头在,就能让慕容慎思胜过本王?墨千君,你难道不明白他不愿醒来的真正原因么?”   心底的闷痛被压下,月王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阴鸷邪魅的模样,他直接无视身旁的墨千岚,双眸   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千君,手执长剑一步一步的朝她面前走去。   只要有墨千君在,慕容慎思受困于心伤就不会苏醒,而只要杀了此时已经无反抗能力的姬韶渊,庆国便会成为他的掌中傀儡,他月支国就可以入主中原,取代庆国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姬韶渊体内的剧毒发作,早已清楚的感觉到内力的流失,知道月王所言并非危言耸听,现在的他的确不是月王的对手。但他也能看出,月王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他能在月王靠近时拼死抢出最后一击,倒是有五成击杀他的机会。   只是慕容……   姬韶渊掩在广袖中的手死死的握住。   若月王不死,庆国就会天下大乱,太后想要复辟大辽的奸计定然会得逞……   可若是真就这样杀了慕容……   “墨千君。”   恍神间,姬韶渊听到月王邪魅的嗓音一字一句的传来,“是你将自己逼上了绝路,浪费了慕容慎思的一片苦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筹码来跟本王斗!看在本王借用了慕容慎思身体的份上,本王就了了他的心愿,送那个将你夺走的姬韶渊下去向他赔罪!”   “你说的没错。”墨千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温柔的浅笑,同墨千岚一样清澈无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月王道:“是我辜负了慕容的真心和信任,我会落得如此田地皆是我咎由自取。所以……”   话犹未完,墨千君袖子微颤,当初伤过慕容慎思的匕首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墨千君握紧了匕首,毫不犹豫的朝自己手腕动脉处狠狠刺下,血光飞溅的同时,她刀锋一转将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不改色的对月王笑道:“我唯一的筹码就是我这条命。若你想伤害我的殿下,便踏着我的尸首走过去!”   “君儿!”   姬韶渊面色一变,抬手便欲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下,却牵动了体内翻腾的气息,一口血喷出便再度跌倒在地。   墨千君静静的看着姬韶渊,低声道:“每一次都是你们来保护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护着你并唤回慕容……”   清亮的眸子微微一暗,墨千君的目光咻然转冷,她转头望着月王厉声道:“慕容慎思,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会死,千岚会死,殿下也会死!大庆的江山将会被月支国践踏,会被太后玩弄在鼓掌之间。庆国将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么!”   月王“啊”的一声惨叫,剧烈的头痛再度袭来,颤抖的双手使他连手中的长剑都无法再握住,双膝跪地死死的抱住脑袋。   “慕容慎思……”墨千君手腕上的鲜血灼痛了月王的眼睛,她放软了嗓音无奈的道:“我撑不了多久了。你若是彻底输给了月王,我便只能横刀自刎死在你的面前,可你若是再不回来……我的血也要流干了……”   “君儿……”姬韶渊俊美的脸上已沾满了血水,但他仍睁着眼睛无力的看着正朝月王靠近的墨千君,心底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   墨千君一步一步的走到月王的面前,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露出柔和的笑容,血流不止的左手覆上了月王的手道:“慕容,对不起,回来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去你大爷   树屋内,墨千君飞速的将里衣撕开,小心翼翼的将姬韶渊的眼睛缠起。   幽谷中最为惊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就在墨千君以命相胁,试图唤醒被月王抢占了身体的慕容慎思后,月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看到墨千君和墨千岚已没有了生命危险,姬韶渊紧绷着的一口气也随之松懈,跟着便身子一栽也失去了神智。墨千君草草的给自己和千岚包扎了一下伤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姬韶渊和慕容慎思拖回了树屋。   墨千君不知道姬韶渊先前将暗卫十字军遣走是做了什么打算,但也能猜出他大概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要跟他拼死一搏,如今慕容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但龙十二他们却已经退出了此地。   三环套月的阵法几经变换,她对奇门遁甲又一窍不通,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将这两人带出去求救了颏。   墨千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怔忪的目光在姬韶渊与慕容慎思的身上轮流徘徊,脑袋里却是嗡嗡作响空白一片。   前所未有的疲累感油然而生,墨千君嘴角勾出了一丝苦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夥。   打从她重生至今以及认识姬韶渊开始,她就不曾看到眼前这两人有如此的狼狈的时候。   到头来,他们仍是双双中了太后的算计,自相残杀互相算计,险些连姓名都算了进去。   “大姐姐……”   愣神间,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慕容的身边响起,墨千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望着跪坐在慕容慎思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飞速的起身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系着白布的小手问道:“疼么?傻丫头,刀剑无眼,你怎么能那么鲁莽的以身犯险呢?若非是月王受慕容的牵制手下留情,你这双手只怕就保不住了。”   墨千岚看着墨千君那责怪又心疼的表情,有些黯然的轻咬着嘴唇,“大姐姐,关心千岚?”   墨千君微微一怔,摸了摸她的脑袋回答:“你是我妹妹,我不关心你要关心谁去?”   “可是……”墨千岚稍稍犹豫,然后便低下头又道:“千岚不是。”   看着她像受伤的兔子一般将自己缩起来的举动,墨千君顿时想起她自将军府书房中跑出去时发生的一切,也想起了之前她在老爹那里听到的将军府的真相。   墨千君微微一笑,双手捧着墨千岚的小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千岚希望我做你的姐姐么?”   墨千岚有些困惑眨了眨眼睛,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喜欢大姐姐。”   从未有人像墨千君这般温柔的对待过她,更何况她自小就崇拜倾慕这个活得像骄阳般热烈的大姐姐。   当她得知自己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后,最难过的并非是她即将被剥夺的将军府六小姐的身份,而是害怕她再也无法理所当然的叫上墨千君一声大姐姐,从而失去她得来不易的温暖。   听到墨千岚的回答,墨千君笑的更加温柔,她爱怜的揉了揉墨千岚的长发,握着她小小的肩膀说:“姐姐也喜欢千岚。只要千岚愿意,大姐姐永远是你的大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   所谓的血缘羁绊对她来说本就单薄至极,在墨千君的心底,其实一直都只遵从着一条格言:你对我诚心相待,我便对你掏心掏肺,你对我阴谋算计,那便别怪我不仁不义。   将墨千岚留在身边,本就是因为她的干净纯稚,让她想护着这将军府中的最后一抹清流。不管她是不是老爹的亲生女儿,她都是自己心中认定的妹妹。   “真的?”   墨千岚或许听不懂墨千君话中的深意,却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真挚和温柔。   失而复得的喜悦迅速在她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一天一夜的孤单恐惧,还有看到慕容慎思那诡异变化后的无措和无计可施,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墨千岚直接扑进了墨千君的话中,紧紧的抱着她低泣道:“大姐姐,千岚害怕。”   墨千君也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温暖着怀中颤抖的身体,不厌其烦的安抚道:“姐姐来接你了,等慕容哥哥和姐夫醒过来,姐姐便带你回家。”   “慕容哥哥……”   听到慕容慎思的名字,墨千岚从墨千君的怀中直起身子,转头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男子问:“哥哥,怎么了?”   她拽紧了墨千君的袖子,眼角还挂着未消退的泪珠儿,“哥哥,不认识千岚。”   墨千君抬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也转头望着慕容慎思叹道:“哥哥只是暂时生病了,等他醒过来,便会记起千岚了。”   墨千岚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喜悦,她离开墨千君蹲回了慕容慎思的身边,握上了慕容慎思的手说:“哥哥没有骗人。”   她轻轻一笑,小脑袋一歪,“荼蘼花,大姐姐和哥哥一起回来。”   墨千君并不知道慕容慎思之前和千岚之间的约定,在听到她此番话语后脸上便掠过了些许茫然,但紧跟着,她看着慕容慎思的目光里   又多了一丝担忧。   先前月王的失控以及失控后的晕倒的确是一个人格转换的契机,只要慕容慎思的心智足够顽强,就可以突破月王的钳制抢回身体的主导权,变回以前的慕容慎思。可若是他不能把握好这次机会,那便会如月王所说的那样,他将彻底的沦为月王的傀儡,或许将再无归来的可能了……   她先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那些足够刺激到慕容慎思灵魂的举动,真的能将慕容唤醒,把他变回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如玉公子么。   思忖间,慕容慎思的手指微微一动,墨千岚顿时惊喜的叫道:“哥哥醒了。”   墨千君的心在一瞬间猛然提起,瞳孔一缩便朝慕容慎思的脸上望去,却刚好对上了一双幽远深邃的黑眸。   熟悉的桃花眼中褪去了残冷的阴霾,也褪去了妖娆的邪魅,一如墨千君记忆那般,带着几分熟悉的玩世不恭,几分清亮的调笑柔和,以及她以前从未注意到的温柔与歉疚,还有几分复杂的尴尬及释然,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墨千君的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响,有片刻间的失神空白,跟着便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松了一口气对慕容慎思道:“慕容慎思,我去你大爷。”   所有的紧张与担忧彻底的消失,墨千君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手腕上割出的伤口疼的她一阵咬牙,将他与姬韶渊拖回来所造成的脱力也终于显现,墨千君抬手遮住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明朗的浅笑,但紧闭的眼睛里却有泪水滑落。   吓死宝宝了……   然而,幸好,他终于回来了。   身后又是一阵稀碎的响动,温润的气息从她背后传来,将她罩进了一片熟悉的温暖中。清凉的竹香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墨千君的呼吸之间,就听一道淡然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自她头顶传来,“本宫的爱妃因为你落泪,你还有脸躺在地上装死?要不要本宫送你一剑,也好让你一了百了向本宫的爱妃谢罪。”   “殿下?”墨千君咻然睁大了眼睛,飞快的扭头朝身后望去。   继慕容慎思清醒之后,失去武功并且毒发的姬韶渊也醒过来了?   “这便是你迎接九死一生的兄弟的态度?”慕容慎思费力的撑着身体坐起,没好气的瞪着姬韶渊骂道:“本公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这生死之交的反应还真是让本公子感动。”   “嗯。”姬韶渊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在本宫身上下毒,拘了本宫的神医骗了本宫的爱妃还拐走了本宫的妹妹。害的君儿为了你在她身上动刀,方才又因为你心伤掉泪,你还真是本宫的生死之交。本宫没有一剑结果了你你的确应该感动。”   慕容慎思眼睛一眯,咬牙切齿的哼道:“若不是本公子的苦心安排,你还能撑到现在和小狐狸见面?还有机会救下小岚儿?你便等着小狐狸给你收尸,看着你坟头的青草长的比你的脑袋还高!”   话音一顿,慕容慎思嘴角勾起了一丝悠然的浅笑,一本正经的望着姬韶渊说:“借用小狐狸的一句话,姬韶渊,无所不能的六殿下……本公子去你大爷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血祭   姬韶渊双眼被覆,本应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仍是面对着慕容慎思,面色淡然的与他相互咒骂,那神情硬是制造出了仿若眼神交汇时才有的电闪雷鸣和剑拔弩张。   墨千岚小嘴微张,目瞪口呆的看着姬韶渊和慕容慎思,而墨千君则突然‘噗嗤’一声,掩着嘴难忍的笑了起来。   清朗的笑容瞬间驱散了多日的阴霾,好似之前所有的背叛与伤害,所有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挣扎与痛苦都未曾存在过一般泗。   看着墨千君乐不可支,笑的越来越失控的模样,慕容慎思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跟着也咧开嘴笑了起来,而姬韶渊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就连一脸莫名其妙的墨千岚,都被眼下的气氛所感染,抿着小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慕容哥哥醒了,而且也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再不像之前那样让她担忧害怕,所以,这的确是件值得高兴和庆贺的喜事。   大姐姐这么开心一点也不错,她只要跟着一起笑就好了。   “咳咳咳……小狐狸……咳咳,你笑够了吧……”   慕容慎思抚着隐隐作痛的胸肋,没好气的白了姬韶渊一眼,“也不管管,再让她这么笑下去,怕是要笑出个疯症出来。哎哟——”   墨千君随即便踹了他一脚,慕容慎思龇牙咧嘴的按着腰侧,咬牙切齿的说:“本公子身上这一刀还是你这丫头捅的,我现在可是虚弱的伤患!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不要对本公子这么凶残。唐”   “该。”姬韶渊护短的揽着墨千君的肩膀,依然是不冷不热的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君儿本就没有使力,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早先你被本宫刺了一剑时,仍有余力去爬君儿的窗户,依本宫看,哪怕再痛上你几刀,你也依然能苟延残喘着做个祸害。”   “喂……”慕容慎思嫌弃的瞥了姬韶渊一眼,“本公子是卖了你媳妇儿还是烧了你房子还是偷了你儿子?至于让你这黑心眼的小气鬼如此诅咒本公子……做兄弟做到你这份上,古往今来你六殿下当属第一。”   “兄弟?”姬韶渊微微一笑,那笑容如玉般温润优雅,却让慕容慎思在瞬间感觉到了冬天般的寒冷。   呃……好吧……   慕容慎思轻咳了两声,移开了视线再度摸了摸鼻子。   卖他老婆烧他房子貌似月王已经挨个干了个遍。   幸而姬韶渊和墨千君现在并未生子,否则的话,估计偷了他儿子这种事迟早也得上演一回。虽说月王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可谁让他与月王有那么诡异的关系。   所以,这个锅,还是得他来背。   看着姬韶渊眼前那渗出血水的白布,还有他脸上沾染的点点血渍,慕容慎思苦着脸道:“算是本公子倒霉,这次又欠了你们两个一回,来日必然结草衔环投桃报李来向你们两个忏悔行不行。”   “哈哈……咳咳……别……哈哈,别闹了……”   墨千君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底抑制不住的笑意,扶着姬韶渊道:“殿下,既然你和慕容都醒了,那幽谷中的危机也应该解除了。十二他们虽然不在此地,但应该也离此处不远,将他们唤回来带你们去找聂同吧。”   虽然姬韶渊和慕容慎思此时的状况无比的狼狈,甚至可以称得上凄惨,但看到慕容慎思回来,而姬韶渊和他之间又恢复了早先那种毫无芥蒂的模样,墨千君心中所有的担忧神奇的消失不见。   她知道,哪怕只是暂时的受挫,但只要眼前这两人安好如初,那他们就一定可以联手扳回战局,不管发生什么都能让妥善的解决。   更何况,聂同是被慕容慎思给藏起来的,只要他带着姬韶渊去找到聂同,聂同自有办法缓解他体内的奇毒,治好他的伤势恢复他的武功。   姬韶渊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放入怀中取出了传信用的烟火,但慕容慎思却立即制止道:“等等。”   墨千君和姬韶渊齐刷刷的回头望着他,却见慕容慎思脸色一变,玩世不恭的表情在瞬间褪去,眼底也多了一丝认真和慎重。   他看着姬韶渊正色道:“既然来了,就安心的待在此处,等你的伤势养好之后再考虑离开。”   目光转向了树屋之外,“再过几日,就是月王原本打算好的血祭之日。京城中那九个失踪的少主仍被困在幽谷里,虽然我藏起了千岚,血祭仪式并不一定会成功,但以月王那些诡异的手下的能耐,难保不会强行举行血祭弄出什么纰漏。再者,所谓的血祭就是生祭,那九个孩子待在这里必死无疑,我要想办法把他们也救出来。”   “血祭是什么?”   墨千君柳眉微蹙,看着慕容慎思问道。   之前在阵法变动的时候,他就自月王的口中听到了这个词汇,当时只猜想这是月王在布下什么阴毒的诡计,也知道应是与一些迷信的邪法有关,此时见慕容慎思也提起,墨千君便慎重的问道。   慕容慎思微微低头,眼底闪过了一丝悲凉,嘴角的笑容也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似是无法面对墨千君的眼神一般。   身侧,一双微凉的小手伸出,直接握住了慕容慎思的手指,慕容慎思微微一怔,然后就看到墨千岚睁大了一双纯稚又干净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担忧和关怀,看得慕容慎思心底一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哥哥,不哭。”墨千岚甜甜的一笑,鼓励一般的拍了拍慕容慎思的手,慕容慎思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墨千君说:“据月王手下的影三所言,如果能寻到十名年满十二岁,又是在六月初六出生的女子,以月支国特殊的法子举行血祭,就能将我永远的封禁,令月王永远活在世上,借我的身体得到永生。”   “永生?”墨千君顿时无语的抚了抚额头。   古人对长生不老的追求果真是丧心病狂,这种事情都能掰扯出来。   之前宣德帝为了追求长生去吃什么琉璃金丹,现在这月支国的月王又弄出个血祭来追求所谓的永生。   这些诡异又残忍的法子到底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真该把他们都吊起来打才好。   “你们已经知道我同月王之间的关系了吧……”慕容慎思有些愧疚的说道:“之前出卖殿下设计殿下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出自月王之手,当我的神智被月王所侵蚀,所言所行皆会被月王所掌控,虽然我在心底能看到他所做的一切,却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所以,便只能在恢复正常后再想诸多的办法来试图补救。”   慕容慎思话音微顿,而后又抬手按着自己胸膛道:“月王存在于这副身体里,已经有整整二十年之久。”   这么早?   墨千君的眉心再度拧紧。   二十年前慕容慎思才只有四五岁吧。   若不是遇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或者是双亲对他疏于管教,给他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照常理来看他是不该出现人格分裂这种精神疾病的。   慕容世家享誉天下,慕容慎思是这一代的独子,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意外打击或者是照看上的纰漏都不会发生,他到底是如何在那个年龄就变成了双重人格的。   树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墨千岚有些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显然是听不懂慕容慎思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依然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不吵不闹的握着他的手试图带给他温暖。而墨千君和姬韶渊,则神色各异的若有所思。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沉默的表情,心底再度升起细微的抽痛,眼前也划过了早先她刺向自己的那无情一件,以及她双眼含泪,不惜拔剑自伤,对他说着对不起并呼唤他醒来的模样。   她是这世间仅有的一只小灵狐,是他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有两个性格迥异的灵魂,这种事情若传了出去,他定然会被当成妖孽凌迟处死。   这是他深埋在心底最大的秘密,曾让他困惑并恐惧了许多年,但她却能坦然的面对,并且将他从沉溺的深渊中唤醒。   难怪她能那么快便接受姬韶渊那双妖邪的血瞳,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是不能掀开,不能对她和姬韶渊坦白说穿的?   慕容慎思嘴角轻扬,一字一句道:“我并非慕容家族的亲生子,不是真正的慕容慎思。” ☆、第二百四十五章:有一种病,叫做神经病   墨千君愕然一愣,便是姬韶渊,也一脸意外的转头对准了慕容慎思的方向。   墨千岚的眼神微微一黯,小手抓紧了慕容慎思的袖子,慕容慎思迎着墨千君的视线说:“真正的慕容慎思应是在四五岁的时候便死了,是太后差人将我送入了慕容世家取代了原主。虽然太后的人早年并未在我的身边出现过,但我一直都知道,我并非原来的慕容慎思。”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墨千君皱眉道。   慕容慎思微微一顿,回道:“月王。”   姬韶渊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意外和不解,但墨千君却瞬间就明白了慕容慎思的意思泗。   双重人格的人虽然会分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但两人的记忆有时候却是互通的,慕容这么多年来一直强压着月王,虽然将大部分的记忆都禁锢在心底,防止月王窥看到他过多的心思及密码,但仍是有些许同姬韶渊有关的消失被月王得知。   同理,月王是慕容慎思的次生人格,那他的记忆也会被慕容慎思看到,甚至因为次生人格的弱势流露出更多的秘密,让慕容慎思看到了他与太后大部分的计划,如此……慕容慎思自小就知道他并非慕容世家的亲自也并不稀奇唐。   只不过,他在那么小的时候便承受了那么多诡谲的真相,而且还要忍受着双重人格带来的惊恐,也难怪他要瞒着所有人暗中进行这一切。   他怕是不认为这世间有谁能接受这诡异的事实,会将他当成妖孽一样看待,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把自己当妖孽一般认定了许多年吧。   “本宫差暗影宫的人去查过你的身世。”姬韶渊接过了慕容慎思的话说:“二十年前,你五岁的时候,的确是有人潜入过京城,在慕容府的附近徘徊。太后的手下有个叫影三的男子,他精通巫蛊降头之术,性格阴厉残暴,据说有通鬼神的奇才。月支国仅有的一位王子在二十年前因病夭折,太后为了利用月支国来掌控庆国,便让影三以邪法施用血祭,引月支国王子的亡魂到你的身上,妄图以月王来取代慕容世家的少主,却不想你的意志会如此坚定,即便年幼也一直都没让他得逞。”   姬韶渊话音一顿,隔着眼前的白布转向了墨千君的方向,“死而复生之说的确是太过离奇,但慕容变成月王一事我们却有目共睹。并非慕容府亲子一事或许只是太后灌输给你们的错误记忆,因为月王并不知道,太后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太后真正的身份是废辽的后人。”   “废辽?”慕容慎思愕然抬头,“她不是月王的亲祖母么?”   姬韶渊嘴角一勾,“月王不过是被她欺骗了而已。所以,你的身世也不能过早的定论,还是先想办法除去月王,免得他再冒出来搅局。”   说着,姬韶渊脸色一冷,“所以,你要本宫和君儿留在这鬼地方做什么,聂同又被你藏在了何处。”   慕容慎思顿时翻了个白眼,“本公子留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助聂同医治你的眼睛。还记得你进入山谷中时那些诡异的紫烟,以及千岚手中的荼蘼花种子么?那是聂同调配出的能暂时压制你体内剧毒的药引,本公子费劲了心思才安排了方才那一幕,并且将小狐狸和暂时失去武功的你都护在这三环套月里。”   “这世间能破去此阵的人唯有你我,唯有在这里彻底的除去你体内的剧毒,你才能毫无顾忌的去对付太后。”   “你大可以直接将药引交给本宫,做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姬韶渊的声音越来越冷,也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慕容慎思说的话并非全是实情,他能够听出来,他还有事情瞒着他与君儿。   若不是现在他武功尽失提不起半点内力,姬韶渊定然会一掌将慕容慎思给扇出去,也好让他彻底的清醒清醒。   慕容慎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移开了视线道:“你们真的不介意,我这身子里还有另外一个死去多年的亡魂?而且,此人还是多次算计你们的死敌。”   他听出了姬韶渊话中的质问,也知道他的话里暗喻着什么。   只不过……   慕容慎思有些无奈的摇头,直接便岔开了话题回避了姬韶渊的疑问。   姬韶渊身子一撤优雅的靠在了后方,淡然的回答:“不过是一个死了多年的亡魂,既然他死过一次,本宫便能让他死第二次。”   “喂……”墨千君一脸黑线的听着姬韶渊和慕容慎思暗藏了点点硝烟的对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当真相信那什么亡魂之说,以为慕容的体内真的藏了一个月支国的夭折王子么?”   果然是食古不化的死人骨头,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论调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嗯?”慕容慎思和姬韶渊齐刷刷的转向了墨千君,姬韶渊问道:“君儿有何高见?”   墨千君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一勾看着慕容道:“那什么引魂之说都是太后扯出来骗人的,慕容这种症状我以前在我师门里见过,这哪里是什么血祭引魂,这是一种病,一种   罕见的病啊。”   “师门?”慕容的眼底闪烁着无数的问号,就听墨千君理直气壮的回答:“六扇门啊,我以前告诉过你们的。”   树屋内顿时一阵沉默,姬韶渊和慕容慎思无语的移开了视线。   这丫头该不会忘记,她早就已经承认,六扇门是她扯出来的谎言,如今怎么又堂而皇之的搬出来了。   “慕容得的是什么病症?”   姬韶渊虽然看不到墨千君眼底的异光,却能听出她嗓音里的轻松及戏谑,顿时料到这丫头可能真的比他们更了解慕容身上那古怪的症状,于是便淡然的开口问道。   墨千君一本正经的看着慕容慎思,认真的说道:“有一种病,叫做神经病,慕容得的就是这种病。”   “神经病?”慕容慎思的表情更加的茫然,而墨千君则憋着险些脱口而出的喷笑解释道:“简单的来说,就是你在小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是有人刻意对你灌输了什么想法,让你认为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你那时候心智未全,对这种说法毫无抵抗的能力,久而久之,你便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体内有一个亡魂,并且会时不时的变为和原本的你性格迥异的另外一人。然而这不过都是你的错觉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月王,由始至终存在的,都只有一个慕容慎思,以及你脑袋里臆想出的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慕容慎思的瞳孔一缩,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破碎的片段。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对他不停的重复着什么,他静静的看着那人的眼睛,然后……   “嘶——”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冷汗瞬间便顺着慕容慎思的鬓角滑落。墨千岚惊讶的叫道:“慕容哥哥?”   “如何?是不是因为我的话想起了什么?”墨千君微微一笑,“等你的伤势好了,我有法子让你想起曾经遗忘的一切,并且揭开你会变成月王的原因。从来都没有什么引魂,也没有什么月支国的亡魂,由始至终,你都不过是生了病的慕容慎思而已。”   用催眠的方法去引导他的记忆,定然能让他回想起曾经,然后看到他变成月王的过程,只不过那法子定然会让他无比的痛苦,一不小心甚至还会有心神崩溃的危险。   如今的慕容已伤痕累累,承受能力也并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强悍。经历了和月王的博弈,他能够苏醒已然是奇迹,还是等他的伤势痊愈,心神稳定些日子再说吧。   “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慕容慎思……”   听到墨千君的话,慕容慎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痛苦与惊惶。   如果根本就没有月王的存在,那之前那些狠毒的背叛与算计,其实全都是出于他的双手?   以前的他尚能安慰自己,说那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可若是他真的想起一些尘封在心底的往事,弄清楚了月王的真相,是不是证明……   京城里那一桩桩血色的过往,全都是他亲自犯下的无法恕清的罪孽……   抬头望着墨千君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慕容慎思的双手紧握成拳,心底再度涌起了如刀锋划过般的剧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对不起   “你们便在此处养伤吧,这幽谷中还有月王的余党,贸然出去也并不安全。至于那些被掳走的孩子,等你们两个的武功恢复再去救她们也不迟。在血祭之前,影三应是不会伤害她们。”   看到慕容慎思眼底复杂的情绪,墨千君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扶着姬韶渊道:“殿下即便不在,京中暂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就在这里调养几日。至于龙骑卫,便让他们继续待在幽谷外面,如此也能让月王的党羽放松警惕,免得他们知晓慕容已经恢复了正常。”   姬韶渊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优雅的半躺了下去,单手枕在了头下回答:“就按君儿说的做吧。蠹”   “千岚,照顾哥哥!”墨千岚顿时笑弯了眉眼,激动的抓住了慕容慎思的手臂,却也因此而牵动了手上的伤口,顿时哎呦痛呼了一声。   慕容慎思一脸歉意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墨千岚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忍着手心的刺痛摇头:“千岚不疼。”   墨千君柳眉一扬,看着墨千岚那紧张又讨好的神情,凉凉的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对慕容慎思道:“我到外面去看看,你若是伤口不疼了,便出来带路让我熟悉一下这幽谷内的环境。”   自家小妹好像是对慕容慎思过于上心了……虽说墨千岚如今刚过十二,但古代的少女十五岁及笄,多数在这个年龄便可以议亲了,若是她对慕容有了什么别样的感情……   哼,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千岚喜欢谁爱亲近谁都是她的自由,但在慕容的双重人格以及这京中的纷乱没有化解之前,休想她放心的让千岚继续靠近他,跟他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   再者,不管古代的少女有多么早熟,千岚在她的眼底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所以,作为她的监护人,墨千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千岚的行为和选择负责!所以,眼下最直白有效的法子就是把这两人分开髹。   明白了墨千君暗示中又带着一丝威胁的眼神,慕容慎思无奈的一笑,拍了拍千岚的脑袋说:“照顾好殿下,哥哥陪大姐姐出去片刻。”   姬韶渊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若是再将君儿拐去本宫看不见的地方,小心本宫拆了你的骨头去喂狗。”   慕容慎思皮笑肉不笑的瞪了他一眼,“等殿下你眼睛真的痊愈,能看到本公子和小狐狸后再来威胁本公子也不迟。”   说完,便撑着身子站起,慢吞吞的跟在墨千君身后朝树屋外走去。   *   幽谷内,影三在月王离开后便召集了数名影卫,并吩咐他们跟在月王的身后,以防他对上姬韶渊之后会出现什么不测,却不想,不过才一个时辰左右,便有影卫折了回来。   “少主失踪了?”影三诧异的看着那影卫问。   “是。”影卫恭敬的回答,“属下等人一直都护在少主的周围,跟着庆国六皇子寻找破阵的法子。起初,属下见树林中的白雾的确有消散的迹象,看似是阵法被六皇子破坏,不料这谷中阵法发生变动时,少主竟突然消失在了白雾之中,另有几名影卫也在阵法中失去了联系,未免这里也发生什么不测,统领才令属下回来向大人禀告。”   影三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看来,少主还是低估了那个姬韶渊,而这幽谷内的阵法也并没有被他破去么。”   他们藏身在此地多时,再加上月王特殊的身份,影三自然知道,慕容慎思在这幽谷内摆下了三环套月奇阵,但月王能窥视到的记忆有限,他们无法得知破阵的方法,所以也无法找到被慕容慎思藏起来的墨千岚和墨千君,到最后,月王便只能寄希望于姬韶渊,想借着他的手将三环套月毁去,并趁机钳制住墨千君或者墨千岚。   然而他没有想到,姬韶渊竟然没有彻底的破坏了三环套月,而是在破阵的之余对这阵法进行了稍许的改动,此举不但令月王放松了警惕,以为姬韶渊踏入了他算计的陷阱,最终还使得他自己也被困在了阵中,与这些影卫全都失去了联系。   他更没有想到,墨千君和龙十一竟然能自行从三环套月中脱身,并与墨千岚和姬韶渊汇合,还借机将慕容慎思唤醒,进而打乱了月王的所有计划。   影三并不知道幽谷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心底却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掐指算了算时日,距离血祭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虽然足够太后在京中掌控大局,却也足以酝酿更多未知的变数,唯一能让影三自我安慰的,便是姬韶渊和月王同在幽谷,而那幽谷又只有一个出口,他只需派人将谷口封死,便不怕姬韶渊和墨千君等人能顺利的逃出升天。   想及此,影三取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影卫,“将此毒洒在少主消失的地界附近,并带人去将谷口守住,一旦发现有人从山谷中逃出或者是外来的人想要接近山谷,统统都杀无赦!”   “是。”   影卫接过了瓷瓶,飞速的转身离开。   影三站起身来朝所处的石洞内走去,嘴角勾起了一丝阴霾的浅笑。   看来,有些事情,他需要提前去准备了。   *   慕容慎思同墨千君一起离开了树屋,眼前被三环套月隔开的北地立刻便映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墨千君看着谷中苍翠的绿地,嘴角一勾笑道:“你倒是会选地方,若是选个空闲的时间带千岚到此地游玩,而不是事发突然的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定然会把这里当成是一件惊喜的礼物,而非是恐怖的无妄之灾。”   慕容慎思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黯然,仿若叹息的回道:“小狐狸,对不起……”   “为什么要让千岚看到那么残酷的事实。”   墨千君淡然的转身,凝视着慕容慎思的眼睛问:“你想带千岚离开,有千万种理由可以哄着她上当,让她无知无觉又满怀信任的同你来到这个地方,而不是在得知她并非将军府小姐这残酷的真相后饱受伤心和绝望的逃出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慕容慎思微微摇头,在触及到墨千君清亮的眼睛后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佯装若无其事的回答:“没有什么理由……你便当是我鬼迷了心窍,所以……”   “你想死对么。”墨千君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的道:“你想让身边所有对你有好感的人都远远的驱逐,让这些人全都将对你的喜欢和亲近转化为憎恨。这样,当你背负着一切与太后同归于尽,当你抹杀掉一切罪恶且将一切的事实全都掩藏在地底,我们这些曾扎根在你心底,被你在乎被你牵挂的人便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因为你的背叛和离去而痛苦,你所带来的一切阴影便将彻底的消失,我们也不需要背负着你的罪恶来活下去对么。”   墨千君嘴角一扬,轻轻的叹了口气,“慕容,你骗不了我的。没有人能对我撒谎,你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我的眼睛。以前的我并未对你有太多的关注,但现在……”   墨千君上前了一步,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重复,“慕容,你真的想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罪恶去死么?”   慕容慎思愕然的望着墨千君,片刻后突然弯下了腰,像是在无声的压抑什么无法抑制的剧痛一般,缓缓的蹲坐在了地上。   墨千君柳眉一紧,脸上划过了一丝忧心,她刚要张口说些什么,慕容慎思却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那笑声如同之前在树屋内的一样,充满了诉说不清的悲凉和无奈,以及一丝复杂的欣喜及释怀。   毫无形象的往地上一坐,慕容慎思在笑声歇止后侧头对墨千君说:“小狐狸,以前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奇特的姑娘,可现在,本公子却觉得你精明的有些吓人啊……”   他抬手捂着隐隐作疼的胸肋,一边低笑一边说:“没有人……哈哈……即便是姬韶渊也一直都没有发现……从来都没有人看穿我的真正想法……呵呵,没想到第一个看明白一切的竟然是你。”   “那是自然。”墨千君轻哼了一声,挨着他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回答道:“我说过了啊,没有人能对我撒谎,你是骗不了我的。”   “小狐狸。”慕容慎思脸上的表情缓缓的变为了慎重,但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萧瑟的惆怅,“对不起……我骗过你和殿下的,远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原谅   “早就猜到了。”墨千君撇了撇嘴,“说吧,你让殿下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暂且养伤什么的不过是他找出来的借口,姬韶渊体内的奇毒已经发作,当务之急本该是要把他送到聂同的身边想办法解毒才是,但他却用了那么蹩脚的理由将他们都留在这里。   她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会比暗影宫更加安全,也不认为还会有什么势力能高于麒麟大军。   慕容慎思这般安排定然是有他的深意,所以,墨千君和姬韶渊都不动神色的顺应了他。   慕容慎思的视线移到了不远处一片已经枯萎的草地上道:“看到那处被侵蚀的草地了么?蠹”   墨千君和龙十一等人寻到出口找到姬韶渊和墨千岚的时候,墨千岚种下的那些‘荼蘼花’种子已经化为了一片片诡异的紫烟,并且全都招呼到了姬韶渊的身上,墨千君只看到他体力不支的倒下,却并不知道他倒下的原因。   此时经慕容慎思提醒,她才看到那片被侵蚀后看上去无比诡异的草地,顿时皱眉道:“什么东西。髹”   “聂同已经寻到了为殿下解毒的办法,但那种方法,却只有三成的把握,而我用在殿下身上的另一种奇毒,便是聂同交给我的药引。”   慕容慎思自嘲的一笑,“先前我哄骗千岚,告诉她说那些都是荼蘼花的种子,让她把那些种子种在幽谷里,等殿下来救她的时候,他身上的奇毒便会诱发这些花种,让这毒引作用在殿下的身上。这毒虽然会让殿下武功尽失,却能暂时抑制住他体内的毒性,让他不至于毒发身亡,等聂同有了完全的把握研制出解药,殿下便可以安全无虞了。”   墨千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饶了这么大的弯子,做了这么多安排,到头来全都是为殿下着想。若是你能早些对殿下坦诚一切,也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了。”   “我做不到……”   慕容慎思直接打断了墨千君的话,眼底又升起一丝无奈的痛苦,“月王已经钳制了我太多年,虽然他无法窥视我的大部分深思,却可以在一定程度内抑制我的一言一行。每当我想对殿下吐露事情的时候,我体内的月王便会躁动作祟。为了守住月王的秘密,我不得不选择对殿下隐瞒……”   他突然转头看着墨千君,“更何况,我的身上还背负着无数条血债!京中那些无辜的亡魂全都是拜我所赐,每当我闭上眼睛,我都会看到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冤魂不停的在眼前徘徊。我忘不了……”   他伸出双手,看着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白皙手指,却总觉得那上面染着洗不掉的血腥,“我忘不了那些人在死前惊恐痛苦的模样,忘不了他们仇恨我的眼神……小狐狸,哪怕是你和殿下不计较我的背叛与算计,我也不可能会释怀。”   双手紧握成拳,慕容慎思勾着嘴角轻笑道:“我是一个没有资格被宽恕的人,而且你也说过,月王只是我的臆想,由始至终,犯下了所有罪行的都是慕容慎思,更何况……连我的恩师都死在我的手上,我又如何敢奢望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原谅?”   墨千君眉心一紧,顿时想到流轩阁的那件血案。   他们一直都在追查杀害了老阁主的凶手,却不想,最让人无法面对的真相还是摆到了他们的面前。   因为她手上的硫磺镯子,牵出了当年老阁主同娘亲之前的联系,也让被月王掌控的慕容慎思对老阁主下手,害死了穆婉凝最亲的亲人。   墨千君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攥住,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猛然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道:“所以,你更不能死。你要牢牢的记住这一切,记住死在你手中那所有无辜的生命,然后好好地活着,用余生去向他们赎罪。”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说不出劝慰他的话来,却又出于私心不愿他走上死路。   前世的她向来都嫉恶如仇,也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所谓的‘公理和正义’面前能够大义灭亲,如今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个渺小的凡人,当这种两难的抉择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屈从于自己私心的天平。   伸手搭在了慕容慎思的肩膀上,墨千君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她手下一僵,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心底有心结,我无法劝你放下,但我要提醒你,若是你一直都执念与求死这两个字上,那你最终只能屈服在月王之下,彻底的沦为月王的傀儡。只有正视你曾经所做的一切,不管背负着什么样的罪恶都坚定求生的信念,我才能彻底的抹杀你心中的月王。”   墨千君的手指用力的收紧,紧到几乎掐进慕容慎思的骨缝中。   清亮的眼神望向远方,墨千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说原谅,你也的确无权奢望逝者的原谅。但眼下显然还不是你该去送死的时机,若是你输给了月王,你就会用自己的双手制造出更多的血债。无能即是罪过,懦弱便是因果,你一条命还抵不过那些枉死的冤魂,更还不清你欠下的孽障……”   墨千君放开了搭在慕容慎思肩膀上的手,也带走了他能感受到的最后一缕温度。慕容慎思额角的青筋凸显,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因为墨千君直白的话承受着难言的剧痛。   但跟着,他却听墨千君仿若叹息的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你能回来,我很庆幸,也很开心……”   “小狐狸……”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拼死攀上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慕容慎思再也克制不住,猛然探手握住了墨千君的手腕,一把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墨千君身子一僵,却并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的抬头看着空中那淡淡的白雾。而慕容慎思则用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道:“对不起,就这样……只片刻就好……”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的心底眼底便全都是她的影子?哪怕是她曾那样绝情的一刀捅在了他的身上,他却仍是因为她的欲生欲死,也因为她的话而得到了救赎。   原来,他并不害怕背负所有的罪孽,他所害怕的竟然是和她形同陌路……   “喂。”墨千君见他久久不肯放手,不由得有些嫌弃和郁闷的道:“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不过是借你依靠片刻,若是被我家殿下看到,小心他剁了你的爪子。”   噗嗤……   慕容慎思忍俊不禁的一笑,放开了墨千君后无奈的说:“本公子还真是欠了姬韶渊,到哪里都甩脱不了他的影子。”   他释怀的往后一仰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对墨千君挥了挥手,“知道你心底惦记着他,本公子这里已无大碍,也就是被你捅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而已,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人,你大可以不用愧疚不用担心,快些回殿下的身边照顾他吧。”   “哦对了。”慕容慎思睁开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墨千君说:“方便的话,帮忙把小岚儿叫出来,本公子还是觉得同她在一起比较自在。”   墨千君眼睛微微一眯,冷哼了一声道:“我现在觉得,之前捅你那一刀使力太轻了,应该戳瞎你的眼睛断了你的四肢,看你还如何打我妹妹的主意。”   “最毒妇人心……”慕容慎思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叹了口气笑道:“小狐狸,本公子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你便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安心的回殿下身边去吧。也省的他伤势痊愈后给本公子穿小鞋,找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同本公子过不起。”   “小慕容,我不会道歉。”墨千君答非所问的说。   慕容慎思微微一愣,然后就看到她凝视着自己腰侧受伤的地方,顿时明白她指的是先前捅他的那一刀。   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本公子会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在你有生之年尽力的活下去,总会让你有机会向本公子赎罪的。”   “赎罪?”墨千君脸色一冷转身便走,便走便骂道:“你想的美。”   只不过,在她转身之后,她的眼底终于涌上了释然的光芒。   她知道,慕容慎思心底那求死的念头,终于是打消了。   “小狐狸。”看着墨千君越来越远的背影,慕容慎思斟酌再三,这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先前忘了告诉你,京中此时定然已大乱,你母亲她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混乱   一夜过去,原本平静安宁的京城突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太后在镇国将军府上被刺,而凶手便是本该已死去多年的将军夫人——辅国公府的二小姐程怀素。   虽因辅国公府大小姐程怀卿及时救驾,太后幸免于难,但太后依旧凤颜大怒,下懿旨把将军府及辅国公府中所有人都打入了天牢,等候宣德帝亲自处置。   一夜之间,京城之内的传言飘的沸沸扬扬,闹得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众人皆猜测和担忧,如若镇国大将军起事谋反,那墨家军是否将势如破竹,将整个庆国都置身于一片炼狱中。   天牢内,黑压压的人头塞满了每一间牢房。将军府和辅国公府上至家主少爷,下至丫鬟小厮,除了此时尚在幽谷的墨千君之外,全都被羁押在了天牢中添。   然而,本该出现的喊冤悲鸣声却并未响起,所有人皆沉默的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便是看守天牢的侍卫,也面色发白浑身紧绷的注视着正中那间牢房,握着兵刃的手心皆被汗水浸湿。   空气阴沉,杀气弥漫,墨长歌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如同一只被禁锢许久又猛然打开枷锁蓄势待发的猛兽,布满了血丝的黑眸带着弥漫的冷沉凝视着正对着他的一道人影。   多年来在沙场上凝练的铁血杀气使得整个天牢都仿若置身冰窖,只下一刻便有可能冻结窒息。   正对着墨长歌的那件牢房内,此时只关押了两名女子,一个是脸色不比墨长歌好看多少的程怀卿,另一个,就是原已死去了将近二十年,此时却凭空出现的程怀素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程怀素始终都静静的坐在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已盯着她足足有一刻钟的程怀卿侧头瞥过对面几近失控的墨长歌,不由得轻叹口气,上前两步走到了程怀素的面前,唤道:“素素?”   听到了程怀卿的声音,墨长歌瞬间便握住了面前的铁棱,额角的青筋也微微凸起,紧张的神色自眼底一闪而过。相邻牢房的诸人整个心皆在瞬间被提起,而程怀素则缓缓抬头,依旧是面色淡然的迎上了程怀卿的目光,回道:“是我。”   程怀卿掩在袖子下的手不由得握紧,却嘴角一勾不动声色的继续道:“你没死?”   “嗯。”程怀素平静的回答,“很意外么。”   程怀卿话音一哽,心底顿时一阵刺痛,眼底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而据此不远的墨长歌在听到她如此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回答后,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是爆发,长指握着的铁棱应声而断。   “素素!”墨长歌近乎崩溃的吼道:“你没死?那这些年你去了何处!为什么要刺杀太后,当年将军府的大火到底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到墨长歌的异动,以及那原本坚固无比此时却在墨长歌手下一根根崩坏的铁棱,天牢内看守的侍卫顿时骇然,飞速的抽出了兵刃拥到了墨长歌的面前,刀锋指着他斥道:“墨将军,太后下懿旨将你等关押,难道你还想越狱潜逃不成!”   墨长歌眉眼间的神色一厉,挥掌一甩一把就将面前的牢门拍成了碎片。他望着面前的侍卫厉声一吼:“滚!”然后便大步跨出了牢房朝程怀素所在的牢门上拍去。   “你给我住手!”程怀卿见状眉心一拧,身子一闪就奔至了墨长歌的面前。   她隔着牢门伸手抵住了他挥下的掌风,冷脸斥道:“你想让辅国公府和将军府的人全都给你陪葬么!”   太后好不容易抓到了将军府的把柄,定然会借机大做文章把将军府置于死地。皇上即便是有偏袒之心,但刺杀太后是死罪无疑,若是墨长歌再大闹天牢,关在这里的上百条人命都得被太后一并处死。   虽然她知道,素素的现身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也给墨长歌带来了致命的冲击,但他却不能失去理智胡作非为,否则,他们将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然而,程怀卿的举动已经完全无法阻止情绪激动的墨长歌,他一把挥开了程怀卿的手,且挥袖击退了背后迎来的侍卫,再度抬手将眼前的牢门拆成了碎片,长腿一跨便来到了程怀素的面前,微微颤抖的手掌朝她的肩膀上抓去。   “夫君。”面对着已然失控的墨长歌,程怀素淡淡的开口,清凉的声音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凝结成冰的凉水,对着墨长歌的头顶当头浇下,使得墨长歌的大掌瞬间停滞在程怀素的肩膀上方。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墨长歌顿时想起,多年之前,每当他情绪暴躁克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时,程怀素皆会温柔的看着他唤他一声夫君。   只要是望着她那双若春水般恬静的眼睛,他所有的怒火都会离奇的消失,从狂躁的野兽变成一只被驯化的家宠。   时光流逝,转眼已过了整整十八年,当他独自熬过了十八年失去挚爱的痛苦,而她又离奇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熟悉的声音再度唤他夫君时,他却再也找不到她眼底的温柔,以及她时时刻刻都能让他软化的情深。   墨长歌的心底突然溢出了   一丝疑问。   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曾爱逾生命的素素么?   似是看出了墨长歌眼底的怔然和迟疑,程怀素悠然的从角落中站起,抬头凝视着墨长歌的眼睛道:“君儿并未被抓如天牢,想来此时正与六殿下在一起。若是夫君再度惹怒了太后,君儿必定会受你的连累,被迫离开六殿下同我们一起承受着牢狱之灾。夫君还是为君儿仔细考虑一番,莫要因你的一己私欲伤害了唯一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墨长歌缓缓地收回手,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你竟然还记得君儿是你的女儿么?这十八年来你去了何处,可曾有关心过君儿的死活!若不是你去刺杀太后,君儿和将军府又岂会遭此大劫!”   “夫君这是在怪我?”程怀素眼神一冷,咄咄逼人的上前了一步,“我以为,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期待我回来。”   嘴角勾起一丝稍显诡异的微笑,程怀素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程怀卿身上,“此时看到我,你们是不是全都后悔了?后悔我不该活着,后悔我为你们带来了灾难,后悔我的出现打破了你们心底的平静,让你们现今的安然全都毁于一旦!”   “素素……”墨长歌身子发颤的推后了一步,闭上眼睛摇头道:“你为何竟变成了这样……”   哪怕是心底真的对她升起了怀疑,又因为多年的分离对现在的她有些许陌生,但墨长歌却知道,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当程怀素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已经先于眼睛认出了她的身份。   即便是她温柔不再善良不再,即便是她眼神冷漠言语刻薄,但随着她的眉眼她的神态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真的是已经死了十八年却再度归来的程怀素,他曾经誓言要护着一辈子的最珍爱的女人。   不远处的另一间牢房,现任将军夫人齐氏以及那一众少爷小姐全都关在此处。先前因为程怀素的出现以及她所揭开的将军府隐秘,齐氏急怒攻心昏了过去,直到此时才幽幽转醒,然她刚恢复神智,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墨长歌与程怀素的声音。   墨长歌那痛苦又辗转反侧的语调是她嫁入将军府多年都从未听过的,齐氏心神巨震之余,顿时又想起了程怀素在大庭广众下挑明的真相,于是她神色一遍,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冲到了牢门前,抓紧了面前的铁棱叫道:“墨长歌!程怀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汐儿真的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墨长歌你回答我!程怀素那个贱人不是已经死了么!她为什么竟还活着,那只是个冒牌货对不对!”   程怀素闻言轻哼了一声,看着墨长歌露出了冷漠又嘲讽的神情,一旁的程怀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看着门外那些被吓傻的侍卫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生的一笔烂账,他们原先安排好的棋局,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了?   这个时候,或许也只有姬韶渊能打破这个僵局,化解将军府和辅国公府的危机了,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和君儿此时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你竟对她下此毒手   心思转动,程怀卿眼底冷光微闪。   如今天牢中一片混乱,或许她可以先趁机离开这里,待找到姬韶渊和君儿以后再从长计议。暗影宫先前查出的消息都掌握在姬韶渊的手里,那里面或许有能对付太后的把柄。   辅国公府的人也全都被关押在此处,她知道这般做或许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但太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她必须找机会想办法来翻盘才是。   想及此,程怀卿莲步轻移,不着痕迹的朝天牢外走去。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就在程怀卿决定以身犯险,趁机机会先行离开时,天牢外突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程怀卿表情一僵脚下顿住,却听身后又传来另一道轻唤,“姐姐。屋”   程怀卿微微一愣,飞速的回头,然后便看到自昨夜起就对她冷脸以对行似陌生人的程怀素朝她走来,嘴角还挂着一丝稍显诡异的浅笑。   “素素?”程怀卿眉心微拧,而程怀素也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凑到了她的耳边。   程怀卿心底猛然一抽,顿时想起在素素很小的时候,每当她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自己,都会做出这种举动悄声的对自己诉说着她难言的心事。   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果真都是不得已的伪装么。   “怀卿——”   墨长歌的惊呼回荡在耳边,程怀卿恍然间仿佛看到不远处的墨长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然后便飞速朝自己冲了过来。   小腹后知后觉的传来一丝麻痒的感觉,一股大力将程怀素从她面前扯开,程怀卿的视线缓缓下移,立刻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她的身体中,而她全身的力量也在瞬间被抽离,双腿一软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素……素……”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程怀卿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便失去了神智气息全无。   震惊的接住程怀卿的身体,墨长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程怀素,“素素,你再做什么!怀卿是你的亲生姐姐!你竟然对她下此毒手!”   伸手探到程怀卿的鼻尖,墨长歌惊恐的发现她竟然已经没了气息。   一层浓厚的紫黑色迅速的从程怀卿的肌肤上漫开,很快便在她脸上染出了黑色的死气。与此同时,太后与宣德帝也来到了牢房前,脸色沉郁的看着面前的一幕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程怀素抬头向宣德帝和太后望去,淡然的回答:“臣女刺伤了太后,姐姐在质问臣女原因。臣女对她心生不满,所以便直接取了她的性命。请皇上和太后降罪。”   “怀卿……”宣德帝此时才看见倒在墨长歌怀中的程怀卿,立即脸色一变冲了上去,直接将程怀卿从他的怀中抢了过来,摇晃着她的身子叫道:“怀卿!怀卿!”   程怀素勾着嘴角淡淡一笑,“看来皇上对臣女的姐姐一直都情有独钟,可惜姐姐的心中却从未有过皇上。既如此,皇上为何不早早将姐姐放出宫,又或者将她牢牢的锁死在身边,让她为您生下个皇子和公主。这样,她也能早早的对宫外的牵绊早日死心。将她困在冷宫之内,害得她落下了今日这般结局,皇上又何苦在这个时候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来人呐!宣太医!”宣德帝一脸焦急的大吼,然后目呲欲裂的瞪向程怀素,“是你……是你对怀卿下的毒手!来人呐!”   “皇上!”墨长歌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下意识的挡在了程怀素的面前。宣德帝眼睛一眯,一脸暴躁的斥道:“墨长歌你给朕看清楚!这人不是程怀素!程怀素早就已经死了!真正的程怀素怎么可能对她的亲姐姐下手!”   墨长歌痛苦闭上了眼睛,“皇上,臣不会错认,她的确是素素……”   转身凝视着程怀素平静的面容,墨长歌握紧了双拳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怀素眼睫一垂,轻描淡写的回答:“我已经对她手下留情,最起码她走的毫无痛苦。”   “来人呐!”宣德帝瞬间龙颜大怒,“将这个冒充国将军夫人的女人拖出去砍了!”   “慢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后眸光一闪,制止了牢房外的侍卫道:“皇儿还是快些将卿美人带出天牢,着太医救她性命要紧。卿美人先前救驾有功,哀家也不愿她无辜枉死,但程怀素却不忙着处置,毕竟哀家还未审问于她,尚不知她为何要行刺哀家,她背后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阴谋。”   对身旁的徐公公递了个眼色,太后不容置疑的下令,“皇儿便先带着卿美人回宫吧。关于墨将军和程怀素的事,就先交由哀家来查办了。”   “有劳母后费心了。”宣德帝一把将程怀卿抱起,急匆匆的朝牢房外走去。   “皇儿放心。”   当宣德帝踏出牢房与太后擦肩而过之时,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哀家知道墨将军的性情,也知道将军府和辅国公府是受了程怀素的牵连,断不会让有心人士对这两家落井下石。”   宣德帝点   了点头,再无迟疑的冲出了天牢,而太后则冷冷一笑,看着程怀素下令,“将此人带回荣华宫候审。”   “是!”   *   幽谷内,慕容慎思惊讶的对姬韶渊道:“你说太后是废辽的后人,她与月之国其实半点关系也没有?”   “没错。当年,将军夫人就是发现了她真正的身份,而太后又数次暗中差人到将军府去灭口。她为了保住君儿,这才诈死消失,并将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君儿的眼睛里。”   墨千君抬手抚上了眼角的胎记,想到姬韶渊方才所说,这胎记中的图腾便是能找到废辽遗址的地图,以及她娘亲导演了将军府的那场大火,全都是为了保住她的真相,心底顿时升起了五味杂陈的情绪。   慕容慎思说,她娘亲回来了……   虽然一开始便已经猜到娘亲并没有死,也猜到这里面定藏着什么复杂的真相,但直到听见慕容慎思亲口证实她还活着的消息,墨千君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并非是原主,对这身体的亲娘本没有太深得情感羁绊,但整整十八年来,他老爹都困在她娘亲葬身火海的阴影中没有走出来,守着那份绝望的孤独与悔恨熬了十八年。如今他终于等到了娘亲回来,也算是给他的孤独划上了终点。   老爹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小狐狸。”   看着墨千君如释重负的表情,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暗光,“不要高兴的太早。你娘亲……”   他话音微微一顿,有些犹豫道:“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受困在太后的手中。”   “什么?!”墨千君惊讶的抬头,姬韶渊的眉梢也及不可见的轻轻一扬。   “从月王变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慕容慎思和月王这两种人格虽然互相防备,鲜少让对方窥视到彼此的秘密,但之前因为有墨千君的引导和刺激,使得月王心绪打乱,被慕容慎思强行扭转了人格,所以再转换的同时也松懈了心防,让慕容慎思窥视到了一些月王防备他已久的隐秘。   “你娘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良单纯的辅国公府二小姐了。太后和影三在她的身上下了降头,使得她性格大变神智疯癫,并利用她埋下了对付将军府的陷阱。我并未看到那些具体的阴谋,却知道,她在之前现身牵制住了殿下,若真的出现在将军府里,一定会给将军府带来危险。”   墨千君的脸色顿时一沉,“太后现在就住在将军府上,若是我娘成为了她的傀儡……”   那受到致命打击的也一定会是她老爹!   “殿下……”墨千君一脸为难的看向了姬韶渊。   “你想回京城?”姬韶渊了然的说道。   墨千君轻咬着唇瓣,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得身体尚无比虚弱,这幽谷中还有九个无辜的少女等着他们去救出来。她知道现在并非是离开的时机,他们的状况根本不适合同太后起正面冲突。   可她在听到娘亲受制于太后,又即将回到她爹身边后,她的神思便再也无法平稳,心心念念的皆是她老爹会不会受到伤害。   那是先后两世唯一一个疼她入骨对她爱逾生命的亲人,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过得舒心。 ☆、第二百五十章:回京   “君儿。”姬韶渊伸手抬起了墨千君的下巴,顺便扯下了眼前的白布,还剩下些许微弱视力的眼睛凝视着她道:“你同千岚留在这里,我回去。”   “殿下!”墨千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姬韶渊立刻打断了她欲开口的询问与阻止,“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京中已经乱了。在我前来寻你之前,事先将麒麟大军交到了皇长兄的手中,让他见机行事牵制太后,以免皇城沦入太后的手中。但岳母的突然出现定然会让岳父方寸大乱,一旦将军府出了什么意外,皇长兄定然会因为我而有所顾忌,毕竟,他不会全然相信黑麒营的统领,会忌惮麒麟军因为我和将军府的关系脱离他的掌控,在宫内制造出什么意外。若是他投鼠忌器失了先机,再加上思虑过重犹豫不决,便会让太后钻了空子,再者,他已病入膏肓快要油尽灯枯,以他孱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幽深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姬韶渊顺着墨千君的长发冷道:“我必须回去,看看太后到底对将军府做了什么,而且,也要弄清楚岳母这些年到底在忌惮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墨千君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立即侧头望向了慕容慎思,而慕容慎思则摇了摇头,表示他完全不知道太后计划中的细节添。   听姬韶渊所言……难道将军夫人受制于太后还另有隐情?   姬韶渊微微一笑,解释道:“岳母将废辽遗址以那么巧妙的方式藏在了你的脸上,然后不惜诈死来逃避太后,如果她只是发现了太后废辽后人的身份,不可能对她忌惮到这种程度。她只需将太后的身份告知姨母,或者同岳父或穆老阁主商议便可对付太后,哪里需要大费周章的做这种安排。太后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秘密让岳母无法轻举妄动,只能选择这种决然的方式来保全大家。”   姬韶渊缓缓的站起身子,“慕容已经归来,你和千岚待在这里十分安全。我已经离开京城多日,如果太后真的有所行动,那父皇和母妃也早该惴惴不安了。”   “我同你一道出去。”慕容慎思也站起身说:“太后并不知道我回来,我便利用这个机会回到原处,借机命令影三放了那些小姑娘,并探问他到底对将军夫人做了什么。影三对太后忠心耿耿,他知道的隐秘可比本公子要多上许多。屋”   “小慕容,你不能回去。”墨千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虽然月王和你共用同一个身体,但你和他的性子天差地远,行事作风也大相径庭。以现在的你,是学不出月王那种丧心病狂的举动的。以影三对月王的熟悉,你在他面前很容易暴露,要是被他发现你取代月王苏醒了过来,再对你用上些什么古怪的毒药,或是对你做些什么能刺激你情绪的事出来,只怕月王还会出现,到时候,或许连我都束手无策了。”   她使劲的摇头,“你们两个都有伤在身,我看还是……”   “君儿。”姬韶渊再次打断了墨千君的话,叹气道:“本宫和慕容在你的眼中就那么不济,你认为我们不是太后的对手?”   “我……”墨千君咬着唇气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确定她老爹的安危很重要,但姬韶渊和慕容慎思的安全也一样重要。   他们两个都受了重创,此时完全不适合同太后玩勾心斗角悬崖边上走钢丝的把戏,倒不如让她回去试一试,说不定太后认为她手无缚鸡之力对她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便会放松了防备让她寻到可趁之机,将她老爹从那阴谋重重的乱局中解放出来。   “不用再争了,太后没你想的那般容易对付,只有你留下,我才能安心的去处理京中的琐事。你忘了,还有千岚需要你的照顾。”姬韶渊侧头朝树屋外示意,墨千君回头,刚好看到千岚手捧着一大推野花开心的奔了回来。   “大姐姐,哥哥,姐夫。”   因为有事要同慕容慎思和墨千君商议,所以,姬韶渊便直接把墨千岚打发了出去。墨千岚向来都乖巧听话,也能看出他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谈,便静静的蹲在树屋外将幽谷中的野花采了一大片回来,恰好解了姬韶渊的燃眉之急,让墨千君想要回京城的心思熄了下来。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千岚,上前拍去她身上的尘土道:“千岚,慕容哥哥和姐夫要离开这里。”   同姬韶渊在一起这么久,也认识慕容这么长时间,墨千君其实知道,但凡是这两人做下的决定,那便是板上钉钉不容抗拒。   月王口中的血祭实在是诡异,千岚回到京城里也的确不安全,既然慕容费尽心思将她藏在了这里,那便还是等所有的危机都解除以后再接她回去。   至于姬韶渊和慕容慎思……   除了慕容慎思要去当卧底这件事让她无比的揪心外,姬韶渊暂时失去武功一事倒未必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凶险。   龙骑卫就守在幽谷外等候他的差遣,京中还有姨母和麒麟大军接应,以暗影宫的势力和他暗帝的身份,这世间并无几人能伤到姬韶渊。   再者,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姬韶祈同他联手,这两个人的才智   加在一起,当算得上是逆天组合当世无敌了吧。   理顺了脑袋里纠结的思绪,墨千君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有些委屈的继续同墨千岚告状,“他们两个要把我们丢下,让我们继续藏在这幽谷之内。”   “为什么。”墨千岚小小的眉毛顿时揪成了一团,一脸不悦的瞪向了慕容慎思,“哥哥,又骗人。”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去京城的么?他们怎么可以将自己和大姐姐单独留下呢?   慕容慎思没好气的对墨千君翻了个白眼,使劲的揉了揉墨千岚的头发,转头对姬韶渊说:“自己的王妃自己搞定。”   说完,就飞速的转身落荒而逃。   千岚那丫头虽然年幼,但每当她用清澈又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都会软化愧疚并没出息的投降。   如果小狐狸撺掇着千岚劝自己留下,或者是哄着千岚对自己发动眼泪攻势,他指不定还真的要对她们投降。   未免自己的策反大计被她们破坏,他也只有走为上策了。   “哥哥!”墨千岚微微一愣忙追了上去,却在追到树屋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说:“不见了……”   “君儿!”姬韶渊伸手往墨千君的脑袋上一敲,也转身朝树屋外走去,“我在阵眼的出口那里等你,自己的妹妹自己哄好。”   “我也没说不让你们去,怎么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瞪着姬韶渊飞速消失的背影,墨千君一脸憋屈的无语望天,摸了摸千岚的脑袋说:“千岚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这就去把他们追回来。”   墨千岚再度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着墨千君拎起裙摆也冲了出去,一晃眼这树屋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静静的回到屋中坐下,墨千岚看着地上散落的野花叹道:“哥哥,一定要回来啊……”   *   三环套月西北阵眼前,墨千君看着面前的慕容慎思问:“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慕容慎思微微一笑,“小狐狸,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们了。放心,我一定会揭穿太后的阴谋然后活着回来接你的。”   “糊弄千岚的那套便省省吧,本王妃不需要你来迎我,你给我好好的保住性命才是正事!”墨千岚毫不留情的哼了一声,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走就快走,早去早回速战速决,否则千岚定会日日以泪洗脸怪你这骗子为何还不来接她。”   “我尽力……”慕容慎思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然后飞速的转身,脸上轻松的表情在瞬间转变为了沉寂。   希望……他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吧。   “殿下……”看着慕容慎思的身影没入了白雾中,墨千君脸上轻松的神情也缓缓的消失,“慕容他……”   “他不会再求死,他是想去赎罪。我们没有理由阻拦他。”姬韶渊了然的回答道:“为今之计,只有信任。君儿别忘了,他是本宫的生死之交,也是第一楼的家主慕容慎思。”   墨千君侧头瞥了姬韶渊一眼,“所以,殿下也是在暗示我,让我也相信你对你放心是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股大力突然从手腕上传来,姬韶渊一把将墨千君拉入了怀中,低头封住了她微扬的红唇。   墨千君脸上微红,却闭上眼睛配合的回应着他,双手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上。   良久之后,姬韶渊放开墨千君轻叹口气,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墨千君点头,难得乖巧的看着姬韶渊,虽然眼底仍透着浓浓的不舍和担忧,却再也没有说出阻拦的话出来。   缭绕在面前的白雾逐渐变淡,三环套月的阵眼马上将再度变化,姬韶渊不再耽搁,顺了顺墨千君的长发,然后便没入了白雾中佐。   墨千君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摇头,也回身朝树屋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旁的树林中出现,重重的跌倒了她的面前,墨千君看着那人震惊的唤道:“聂神医?渤”   先前因为慕容慎思而失踪的聂同,此时怎么会在这里现身!   墨千君飞速上前将聂同扶起,却发现他脸上挂着如同久经风霜的疲惫和憔悴,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地破破烂烂,手臂上还交错着一道道的伤痕,看上去无比的凄惨狼狈。   “殿下!”墨千君抬头便朝姬韶渊离开的方向唤去,但之前凝聚的白雾此时已散去,那变幻莫测的阵眼再也寻不到踪迹,而聂同也飞速的握住她的手腕道:“不要惊动殿下。”   “聂大夫?”墨千君的柳眉瞬间拧紧,“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这里,是谁伤了你。”   侧头看向前方的树屋,墨千君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扶你过去,待你处理好伤势休息片刻后再同我细说。”   姬韶渊刚走,聂同跟着就出现,他不但不着急为姬韶渊解毒治伤,却还阻止自己呼唤姬韶渊回来。   虽说用不出武功的姬韶渊也不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但聂同的举动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反常,墨千君的心底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大姐姐?”听到树屋门口传来的响动,墨千岚立刻开心的迎了过去。   然而,当她看到被墨千君带回树屋的并非是她心心念念的慕容慎思,而是一位伤痕累累的中年男子后,墨千岚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目光茫然的望向了墨千君。   “千岚,过来帮姐姐为神医处理伤口。”   这树屋是慕容慎思精心打造的藏身之地,常用的东西应有尽有,自然也少不了治伤的丹药。她飞速的将伤药取出,墨千岚也熟练的帮她准备了干净了帕子和清水,聂同看着她急切的神情,不由得苦笑道:“君儿别急,我身上这些都是皮外伤,且多数还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并不会伤及我的性命。”   “聂大夫……”聂同从未这般唤过她的名字,但他既然数次救过姬韶渊的性命,墨千君又敬他是个长辈,所以虽然因他的称呼觉得有些怪异和不妥,便也未做出什么反对。   只不过,听聂同说他手臂上的伤口全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墨千君的心便揪成了一团。   他一直都在研制能为姬韶渊解毒的解药,墨千君知道聂同虽在锦绣大陆上都享誉盛名,是医术冠绝天下的神医山庄庄主,但他却从未因此而沽名钓誉,对待伤患一直都是宅心仁厚医者父母心。   神农尝百草的传说速来都让人敬佩,难道,他是为了解药才不惜献身伤了他自己的?   “叫我聂叔叔吧……”聂同眼底闪过一丝愧疚的光芒,近乎叹息的说道:“我同你母亲本就是故交,卿儿又是你的姨母,你无需对我如此见外。”   “你同我母亲是故交?”墨千君震惊的望着聂同,没有忽略他此时复杂的眼神。   心底的阴霾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大网的中心,正艰难的朝最后的真相靠近。   然而,她有预感,当最后的真相揭开之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或许并非是光明……   “十八年前,将军府大火发生之前,素素曾拜托我照顾六殿下母子,且从我的手中取走了刹那芳华。她与平时表现的并未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她取走刹那芳华竟然是为了在你的脸上大做文章,所以便将那奇毒交给了她。直到将军府罹难,素素被称葬身火海,卿儿抱着你要我确保你的安全,我才知道,她将刹那芳华用在了你的身上。”   聂同与程家的渊源已久,此事这追溯到很多年前。   说起来,也不过是他年少时与程怀卿相识,因对她倾心相许便随着她一起从军西行。   那个时候,程怀卿乃墨家军的副将,而他便是墨家军的军医,但他没想到,程怀卿竟然会在那段时间里看上了墨长歌,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所以,聂同便黯然神伤的离开了西域回到了江南。   之后,墨长歌娶了程家的二小姐程怀素,程怀卿却嫁入了皇宫成了宣德帝的妃子,但很快又被打入了冷宫。收到消息的聂同无比震惊,北上质问程怀卿,却发现程怀卿已不再张扬爱笑,像是掩藏着道不出的心事。   为了查清楚   她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聂同便留在了京城,得知此事的程怀素便找上了聂同,从他的手中取走了刹那芳华。   这么多年以来,聂同一直都认为,当年若不是他执意留下,程怀素或许没有机会得到刹那芳华,也或许就没有机会策划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那墨千君便不会顶着这样一张脸生活了这么多年,程怀卿也不至于因为她的死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当在姬韶渊的长澜宫中见到长大的墨千君后,看到她并没有因为胎记变得孤僻乖戾,看到她在经历了将军府的倾轧阴谋之后,竟依然拥有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聂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激动,才抑制住了神色的反常,没有让姬韶渊看出半点异样。   他若无其事的将刹那芳华的解药交给了姬韶渊,但暗中有了其他的想法。   十八年前,他便告诉了程怀卿,墨千君脸上的胎记是因为刹那芳华之毒,它会将墨千君的人生彻底的扭曲。但程怀卿却制止了他想为墨千君解毒的举动,认为程怀素此举定然有她的用意,让她记着程怀素对他的托付,好好的照顾姬韶渊和贤妃,并在暗中和她一起保护墨千君。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墨千君的胎记里会隐藏着那样一个秘密,一个关系着锦绣大陆的平静安宁,牵扯着无数人生死和庆国存亡的王族徽记。   “君儿……”   回忆起往事的聂同露出一丝苦笑,“十八年前,因为我的缘故伤过你一回,让你失去了母亲且毁了容貌,我一直都对你心存愧疚。但如今……我却仍免不了要再伤你一回……我曾想过放弃,但六殿下的性命握在你的手中,若是我对他见死不救,哪怕能护得你周全,你大概也不会再原谅我。”   “聂大……不,聂叔叔,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墨千君心底一片焦灼,双手不自禁的握住了衣襟。   此时和姬韶渊所中的奇毒有关,却让聂同这般难以抉择……   “聂叔叔你言重了。”墨千君压下心底的怀疑不动声色的道:“在我身上用刹那芳华是娘亲的决定,怎么能怪在聂叔叔的身上?至于殿下,他是我的夫君,是要与我共度此生之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救他!”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垂,墨千君声音微沉,“是不是殿下的解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我……”   “君儿。”聂同立刻打断了墨千君的话,“你不愧是素素的女儿,和她一样冰雪聪明。”   他抬头凝视着墨千君眼睛,右手抚过自己手臂上的伤处,“殿下所中之毒我已经找到了解法,但是……他需要你来亲自试毒。”   “试毒?”墨千君眉心拧紧,“如何试?”   聂同叹息着回答:“殿下中毒已久,毒性已经深入骨髓,我只能选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但殿下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耗损了……若是解药的毒性太强,他一定会油尽灯枯而死。只有你,只有曾同时中了刹那芳华和丹砂之毒多年,又被流轩阁老阁主和素素喂下过特制的解毒丹的你,服下我配出的毒药,用你的身体去化解药中的毒性,再以你的鲜血作为药引,才能让殿下重获新生。” ☆、第二百五十二章:伪装   幽谷深处,影三立在一山洞入口,遥望着远处的茫茫白雾,眉心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月王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先前他说要利用姬韶渊带路,毁去三环套月将墨千君和墨千岚全都带出来,顺便杀了姬韶渊让庆国皇族再无翻身的余地,但跟着他前去的影卫却大部分都迷失在幽谷中,剩下的也同他失去了联络。   一晃眼几天过去,月王一直都杳无音讯,眼看着京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影三便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此事禀告给太后,再派些影卫过来去寻找月王佐。   山洞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影三的脸色再度阴沉了几分。   距离血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若是再不把墨千岚带过来,月王或许就会有失控的危险,若非这些少女对他们还有大用,在血祭之前容不得半点闪失,影三早就忍无可忍的将她们全都给毒哑了。   就在影三思索着要如何处理月王失踪一事时,一道黑影自他的面前落下,神色微慌的禀告道:“大人,六皇子和龙骑卫突然从山谷中出现,守在谷口的影卫抵挡不住,属下特来求援。”   “姬韶渊逃出来了?”影三眼睛一眯,眼底瞬间迸出了一道厉光渤。   看来之前的安排并非是他多想,姬韶渊此人诡计多端不容小觑,就连快要毒发都能从月王手中脱身,并将陷在阵中的龙骑卫带出来。   月王果然是大意了么……   “可有见到少主?”影三冷道。   “没有。”那影卫摇头道:“不但是少主,景王妃和将军府的六小姐都不见踪影。属下见到的只有六皇子和他的龙骑卫。”   “本座随你们过去。”影三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竹哨,放到嘴边狠狠的吹响,山洞中立刻又涌出了几十个影卫,影三身子一纵便朝前方掠去,那些影卫也飞速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并冲向幽谷的出口。   守在洞口的影卫面面相觑,眼底皆闪过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两位主子皆离开了幽谷,山洞里还不时地传来少女的哭泣呜咽声,一股乌云罩顶的感觉笼上心头,那两人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兵刃,更加警觉的注视着四周。   不远处,一道紫色的身影矗立在林间,面无表情的看着山洞附近发生的一切,正是之前离开了树屋的慕容慎思。   掐算着影三离开的时间,片刻之后,他唇角一勾,脸上的神色也随之一边,化为了月王才有的邪气冷厉,身子一倾便从林子中栽出来,刚好倒在了那两个守卫的面前。   “少主?!”那两人震惊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慕容慎思,飞快的上前扶住慕容慎思,慕容慎思眼神一冷抬袖一拂,直接将其中一个影卫扇了出去,冷道:“混账,谁准你来碰本王的。”   影卫身子一抖,连忙跪在了慕容慎思的面前,慕容慎思跌跌撞撞的站起,按着胸口问道:“影三呢!”   “回少主,先前跟随您进入幽谷深处的影卫发现了六皇子和龙骑卫的踪迹,见他们正向幽谷的出口逃窜,影大人便率人前去捉拿六皇子了……”   “让他给本王回……咳咳咳咳……”慕容慎思按住胸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缕血丝顿时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一边喘息一边往山洞中走去,“不用管姬韶渊了,传急讯给他,让他给本王马上回来!”   影卫连连点头,其中一人转身就朝谷口的方向奔去,另一人则跟着慕容慎思朝山洞中走去。   那山洞中九曲十八弯,每隔一段就有两名影卫把守,尽头处是一间石室,先前被拐来的几个少女全都被看押在此处,缩在角落里抽泣个不停。   慕容慎思粗略的看过,此时洞内还剩下十六个影卫,自己的身后也还跟了一个,于是身子一歪便再度朝地上倒下,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下意识的去扶,慕容慎思袖子一拂反手一捅,掩在袖子中的匕首直接便刺入了那影卫的心脏。   “少……”影卫瞪大了眼睛,话未说完就直挺挺的倒下,刚好砸在了慕容慎思的身上。   慕容慎思脸色一变,单手撑着那影卫的身体斥道:“来人呢!”   鲜血自影卫的身上淌下,听到慕容慎思声音的影卫飞速的涌了过来,与此同时,洞口处又掠过了几道黑影,出其不意的从影卫背后下手,只片刻间就将这山洞内剩余的影卫全部斩杀。   看着为首那人冷沉的脸色,慕容慎思勾唇一笑,将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开道:“有劳大统领助本公子一臂之力,山洞中并无暗道密室,你们便速速将这个孩子带走吧。”   洞中的少女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早就吓得拥挤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瞪着慕容慎思。   跟着他进来救人的正是龙骑卫副统领龙二,之前他们虽然领命从阵眼内脱身,却并没有先行出谷,而是在龙十一的指引下留在了阵眼变换的附近,准备随时接应姬韶渊。   为了解救被囚禁的少女,姬韶渊便指派了龙二几人来相助慕容慎思,但龙二还惦记着慕容慎思先前的背叛之事,哪怕现在看   到他已恢复了正常也同六殿下重归于好,也一直都耿耿于怀不愿与他多做交谈。   慕容慎思收到了龙二的冷眼,一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起身看着洞内的少女道:“先把她们带到阵眼的附近吧,等下次阵眼变化的时候便也将他们送到王妃的身边,那里才是现今最安全的地方。”   龙二等人默默的上前,也不管那些少女挣扎尖叫,拎起他们转身就走。   殿下交代过他们要听从慕容慎思的吩咐,他们纵使万般不愿也得听命行事,如今慕容慎思将他们全打发走,倒还应了他们的心思。   很快,山洞中便只剩下了慕容慎思一个人。   看着一众龙骑卫消失的方向,以及少女们越来越模糊的哭声,慕容慎思脸上的微笑敛去,转身来到了一面石墙前,抬脚朝角落的一处阴影踢去。   轰隆一声,石墙上裂开了一道石门,慕容慎思伸手在石门上印上了一个血手印,然后快步跨了进去,紧跟着,那石门便轰隆一声再度关上,只留下了洞内的一地死尸和墙上那道鲜红的血掌印。   幽谷的入口处,影三带着大批的影卫赶了过来,立刻便看到一身风尘脸色苍白的姬韶渊,以及围在他身边奋力厮杀的龙骑卫。   龙骑卫本就是庆国禁卫军中最强悍的一支,而暗卫十字军军又是从龙骑卫中选出的精锐死士,影三一手培养的影卫虽然也骁勇善战,但不管是数量还是身手都比龙骑卫逊色了几分。   如今姬韶渊失去了武功,龙十二一众自然是拼死相护,影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击杀了大片,只剩下少许在垂死挣扎。   看到谷口处惨烈的一幕,影三眼神一冷便命令身后的影卫前去支援,却不想,待这些人刚刚迎了上去,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从身手扑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道:“大人!少主回来了!”   “少主?他现在在哪?”影三一把扣住了影卫的肩头,有些急切的厉声问道。   “少主他已经回到营地,但他似乎是身受重伤,脸色无比的苍白难看。他令属下前来禀告,要大人马上回去见他。”   影三牙齿一咬,有些不甘心的看向了前方的姬韶渊。   看他的模样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他能借机去到姬韶渊的身边,用随身携带的毒药彻底催化他身上的剧毒,姬韶渊马上就能命丧当场。   可月王如今急招他回去,若是他迟了些许误了他的伤势……   前方的姬韶渊似乎是感觉到了影三的注视,抬头面向了影三的方向,然后勾起唇角淡淡的一笑。   影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心一拧扭头便走。   谷口的一切全都是姬韶渊计算好的!   这不过是个将他们引出来的诱饵,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逃回了营地的月王。   他先前还在龙骑卫中看到了龙二的身影,也知晓那是大名鼎鼎的龙骑卫副统领。然此时,龙二却显然不在这里。   营地内只剩下十几个影卫看守,若是龙二在此时潜入营地要对月王不利,不但是月王的性命难保,便是那些为血祭准备的少女也会被姬韶渊带走。   是他大意了……   他们在幽谷苦心经营了许久,就因为眼前的疏漏,或许将面临功亏一篑。 ☆、第二百五十三章:十里红妆(1)   飞速的在树林中穿梭,影三面色黑沉心急如焚,而当他踏入了山洞之后,更是因为洞中的一片惨状而一阵眩晕,胸口顿时一阵气血翻腾。   “少主!”他厉声一喝便朝山洞深处冲去,沿途快速的扫过地上的尸体,最终停留在尽头那面留有血掌印的石墙之前。   影三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跟着他的那个影卫道,“你且到山洞外寻一处地方藏身,没有本座的召唤不许出来。如果半柱香后本座还未出现……马上前去告知太后,就说姬韶渊率龙骑卫踏平了幽谷,让太后修改计划另作打算。佐”   “是……”影卫犹豫的看了影三一眼,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待那影卫离开了山洞,影三眼睛一眯,从怀中取出了防身的毒药,然后才扳动了角落里的机关。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石墙再次裂开了一道缝隙,而影三则迅速的将手中的毒药扔了进去,然后机警的闪身到一旁。   石墙内侧随即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然后便飘起了一阵白烟,很快就蔓延至整个山洞,待那薄薄的烟雾散尽,影三才缓缓的踏进了密室中,然后便看见倒在他面前那熟悉的身影。   “少主……”影三连忙冲了过去,将趴伏在地上的慕容慎思扶起。   慕容慎思的脸上已笼上了一层黑气,气息也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影三眉心一拧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进了慕容慎思嘴里,那顺着他的脸颊朝身体上扩散的黑气顿时停止渤。   影三稍稍松了口气,架起慕容慎思就要将他送到石床上,却不料,他刚刚起身还未站稳,一把锋利的匕首便直接捅入了他的心脏。   感觉到胸膛处传来的麻痛,影三的瞳孔瞬间缩紧,震惊的瞪着慕容慎思道:“你……”   慕容慎思睁开了眼睛,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拔出,幽深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影三。   影三颓然的倒在了地上,口中有鲜血不停的淌出,却突然看着慕容慎思纵身大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你仍是自行拜托了少主,再度变回了慕容慎思。难怪姬韶渊可以安然从三环套月里离开,原来你已经……咳咳咳咳……”   慕容慎思并未给影三喘息的时间,站直了身子后又是一剑刺下,并维持着剑锋刺入他身体的姿势冷道:“本公子知道你不会背叛太后,所以,你便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公……子……?咳咳……”影三剧烈的喘息,而后疯狂的大笑,“慕容慎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到底会有……多……么……可……怜……”   他死死的抓住慕容慎思的手腕,瞪大了眼睛说:“你很快……就会……来……给本座……咳咳……陪……葬……”   话还未完,影三的声音便就此中断。   慕容慎思伸手一堆,影三的尸体便重重的落地,他面无表情的站起,眼底闪过了一丝自嘲?   可怜……   以前的他也曾疾世愤俗,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可怜之人,然而经历了这诸多之事,他早已知道,他踏上的这条血路早已无法回头,甚至根本就没有言及可怜的资格……   眼前晃过一双清澈的眼睛,以及眼底那焦急的关心和盈盈的泪光。   慕容慎思顿时一愣,浓眉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他以为自己在失神的时候,念及的一定是墨千君那只小狐狸,却不想,此时惦念在他心底的竟然不是墨千君,而是那个单纯干净的墨千岚……   慕容哥哥……   墨千岚的声音再度响彻在耳边,慕容慎思微微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那个孩子是他无法触及也不敢碰触的纯净与阳光,他已是满身罪孽满手血腥,连救赎都不敢奢望降临,又岂能对那样一个孩子存有异样的心思。   更何况,他心底喜欢的一直都是墨千君……只可能是墨千君。   收起心中异样的情绪,慕容慎思恢复了镇定,淡然的朝山洞外走去。   先前被影三遣走的影卫一直都藏身在洞外不远的树林里,当他看到慕容慎思出现,立刻一喜起身就要迎上,却见慕容慎思的脚步顿住,转身默不作声的看着洞内。   影卫的心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少主与往日里见到的少主有些不太一样。半晌后,就见慕容慎思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然后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飞快的消失在树林中。影卫立即起身朝山洞内窜去,然后便看到了尽头密室里已经气绝身亡的影三。   “大人!”影卫脸色刷的惨白,冲到影三的面前将影三扶起,却得不到影三的半点回应。   回忆起影三之前的交代,影卫草草的将影三的尸身放好,然后也飞速的朝幽谷外奔去。   *   三环套月的阵眼处,龙二几人将那九位少女圈在背后,全神戒备的盯着四周。   少顷,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龙二眉峰一扬迎了上去,慕容慎思淡然一笑道:“影三   死了。漏网的影卫已经前往去皇城的路上,等他告知了太后影三的死讯,太后原本的计划势必被打乱,如此便可为殿下多争取一些时间。”   龙二眉心一紧并未答话,慕容慎思又看着他身后那些少女道,“再过一盏茶的时间,阵眼便会再度开启,你将她们交给王妃,然后便留在此处护着他们的安全。太后手中懂得巫蛊之术的可能不止影三一人,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等京中所有的乱局全部平息,你们再将她们全体带回。”   说完,他便转身朝幽谷的出口方向走去。   “公子!”   时隔多日,龙二终究再一次唤出了公子这个称呼。   慕容慎思脚步一顿,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轻叹口气回转过身,一脸戏谑的望着龙二,就听龙二冷着脸道:“你仍是执意回到太后的身边。”   “怎么,担心本公子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代替殿下教训你们这些龙骑卫了?”   龙二黑着脸回答:“殿下有交代,如果你能平安除去影三,并且执意要回京的话,就先到未央宫里去见过大皇子。”   “淮王?”慕容慎思微微一怔,跟着便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慕容慎思再无犹豫,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前路。   姬韶渊怎么和姬韶祈扯到了一起,这京中当真是要彻底的变天了么。   *   乾坤殿内,整个皇城的太医全都聚集在此处,满头大汗的跪在宣德帝的面前。   “废物!”宣德帝暴躁的将身边的凳子踹翻,气喘吁吁的指着一众太医骂道:“卿美人已经带回来了一个时辰,你们这些废物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朕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来人呐!给朕把他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皇上!”一名太医一边磕头一边哀嚎道:“皇上,卿美人归来的时候便已经断气多时了,臣等并没有通天之能,根本不能让死人起死回生啊!皇上,请节哀顺变不要……”   “够了!”宣德帝脸色一片铁青,“你们这些蠢货知道什么!卿美人不可能会死!是你们这些废物无能无用!来人!快来人!把他们都给朕砍了!”   宣德帝的眼神几近狂乱。   他们知道什么……   怀卿曾经上过战场,曾经做过墨长歌的副将!   那么凶险的地方都没可能让她倒下,她怎么可以这般轻易的丧命?   环佩轻响,一道人影出现在乾坤殿的正门处,宣德帝在看到来人后怒火一窒,跟着便痛心的移开了视线,贤妃缓缓的走到宣德帝的面前道:“臣妾听闻卿姐姐出了意外,特地来乾坤殿探望姐姐,还望皇上恩准。”   看着贤妃淡然的神色,宣德帝纵是有千般的怒火万般的痛苦也发泄不出,他颓然的退后了两步,像是在一瞬间崩溃一般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的说道:“她在寝宫……”   贤妃淡然的看了身后的太医们一眼,转身便朝寝宫内走去,宣德帝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咬牙,再也顾不上那些跪了一地的太医,跟这贤妃一起转去了内殿。   内殿中的香炉飘着淡淡的白烟,环绕着龙榻上一名仿若沉睡的女子,贤妃快步的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静静的凝视她片刻,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卿姐姐……”她轻声的呢喃着她的名字,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然就在她欲握住程怀卿的手指的时候,床上本已气绝多时的女子突然便睁开了眼睛,回手一把扣住了贤妃的手腕。 ☆、第二百五十四章:十里红妆(2)   “卿……”贤妃被吓得脸色骇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程怀卿,脱口便要唤出她的名字。   程怀卿身子一闪飞速的坐起,伸手掩在了贤妃的嘴前,然后对宣德帝摇了摇头。   宣德帝一脸激动的冲了过来,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眼底竟郝然闪过了一道水光,程怀卿微微一笑看着贤妃小声道:“妹妹快哭,我已经死了。”   贤妃愕然一愣,随即无奈的叹气,跟着,便掩口不停的低泣,宣德帝配合的转到一旁,一脚便将寝殿内的椅子踹翻,然后又冲到殿外斥道:“来人,将这些废物都给朕打入天牢!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准靠近!”   听着寝殿内贤妃的哭泣声,再看着宣德帝黑沉的脸色,一众御医满头冷汗,但心底却微微松了口气佐。   不管如何,皇上总算是接受了卿美人已死的事实,也不再怒吼着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虽然他下令要把他们打入天牢,但等他冷静过后便会将他们放出来,这死劫总算了躲过去了渤。   守在殿外的侍卫领命将御医带走,宣德帝随后又叫道:“都给朕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正殿里的太监宫女闻言急匆匆的出去,但眼底都闪过了一丝狐疑。   卿美人早就被打入了冷宫,但皇上此时却表现的如此的反常,难道一直都是她们错看了眼,这万岁爷眼底最宠爱的竟不是贤妃娘娘,而是那个香消玉殒的卿美人不成。   乾坤殿内很快便空无一人,宣德帝袖子一甩转身回到了内殿,双眸一眨不眨的朝龙榻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程怀卿一如既往般挂着慵懒的微笑,正握着贤妃的手低声细语时,他有些恍然的站定在她的面前,半晌后才问道:“天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方才怎么会。”   “是素素……”   见宣德帝提及了方才的意外,程怀卿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眼底闪过了一抹痛楚,“是素素借机将我送出来的……”   “你的刀伤……”宣德帝看着她衣襟处染上的血迹,眉心狠狠的拧成一团。   “只是皮外伤而已。”程怀卿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目光透过窗棱看向了暗沉的夜空。   “素素刺伤我的匕首是特制的,刀身可以收缩,刀柄中藏有血袋。虽然它可以穿透衣服刺入皮肉,但没入不过方寸,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她只是为了将刀锋上沾染的假死药下在我的身上,好让我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中脱身。”   想及此,程怀卿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心疼。   素素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聪明又善良的素素。   她不知道素素为何要伪装成现在这种模样,却知道当她拿着匕首刺入自己的身体中时,要承受什么样的内疚和痛苦。   “程怀素真的还活着?”宣德帝想起方才在天牢中见到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脸色难看的皱紧了眉头。   “没错。”程怀卿脸色微冷的回答,“我虽不知道她为何而活着,但我却知道,她是为了庆国,为了皇上和程墨家而艰难的活着。”   她没有错漏宣德帝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   欺君之罪。   不管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帝王对欺君之罪定然会存有芥蒂。哪怕宣德帝对程墨两家一向宽厚,也不代表他会不忌讳一个诈死消失了整整十八年的女人。   更何况,素素还是墨长歌的妻子,也是墨长歌心中唯一的挚爱,她的存在会影响到墨长歌的所有决定。换言之,一旦墨长歌因为程怀素而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庆国便会因失去不败战神而发生动荡。   听出了程怀卿话中的不悦,宣德帝微微一怔叹了口气,“怀卿,朕并不是忌惮你妹妹,只是奇怪她为何竟还活着,又为何变成了先前那副模样。”   “卿姐姐,素素真的还活着么。”一直静静聆听两人对白的贤妃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那眼中满是对奇迹的希冀和激动。   程怀卿拍了拍她的手,轻叹口气回答:“没错,素素的确还活着,这些年来比谁活得都艰难不易,她已经不是以前你所熟悉的那个素素了。”   “她怎么……”   “小月,现在不是谈及此事的时候。”程怀卿打断了贤妃的询问,站起身来对宣德帝说:“六儿在哪里。”   宣德帝皱眉,“你要见六儿?”   “墨家出事之前,我曾派人去调查太后的身份,那消息应该已送到了六儿的手中。太后如今把素素钳制在手里,想要对付她便需从长计议,我必须问过六儿的打算。”   那消息她还没来得及拆看,素素便在将军府现身,她在危机关头阻止了素素,却掉入了太后的陷阱被关入了天牢。若不是素素抢先送她出来,只怕太后便要对她下手了。   “太后的身份?”宣德帝意外的看着程怀卿,“多年前我们便调查过太后的一切,结果什么都没有探查出来,你又发现了太后什么马脚,又派出了何人去调查太后?”   “不是我。   ”程怀卿淡然的看了贤妃一眼,然后对宣德帝道:“下令调查太后的是六儿。”   她话音微顿后又道:“你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六儿的手中握着麒麟大军。”   “真的是他?!”宣德帝愕然一愣,身子难以抑制的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一朝双帝……   历任的皇位继承者都会从先皇口谕中继承这个庆国流传了百年的无上辛密。   然而,庆国的开国皇帝是为了纪念和保护暗帝,而现在的皇帝却是为了找出暗帝将其斩杀。   毕竟,谁都无法容忍这偌大的庆国背后还有另一个掌权者存在,并且还暗中威胁着明帝的皇权,反衬的明帝像傀儡一般。   宣德帝早就猜测姬韶渊是现今的暗帝,苦无没有证据去证实这一切,如今听到了程怀卿的肯定,他心底的石头总算了落了地,在沉默了片刻后苦笑道:“是他也好……若非是六儿,只怕庆国朝堂也不会撑到现在这个时候。”   因为太子和一众皇子夺嫡,这朝堂的党争越演越烈。   他的身体每况越下,早已无力去处理繁杂的朝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堂日渐衰败,然后一点一点的落入太后的手里。   若非有姬韶渊在暗中掌控一切,利用暗堂来平衡各派系的势力,只怕这江山早已易主。   这暗帝换谁来做都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唯独是姬韶渊,反让宣德帝觉得无比的庆幸。   “卿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六儿他怎么了?”   贤妃并不知道所谓的暗帝,却能看出宣德帝脸上的神色转换。   但凡是与姬韶渊有关的事情都会让她无比的揪心,她紧张的握住程怀卿的手询问,程怀卿立刻安抚道:“无事,只是六儿背着皇上培养了一只比龙骑卫更精锐的军队。皇上一直都怀疑六儿,此时总算是落实了真相。”   “什么?!”贤妃的神色立刻大变,“六儿他竟然私养亲兵?皇上,这——”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宣德帝立刻摇了摇头,“爱妃无需紧张。朕早就发现了此事,只不过相信六儿不会乱来,他此举也定然有他的用意,所以一直都装作不知。”   暗影宫一事不能告诉贤妃,宣德帝也只能顺着程怀卿编造的理由安抚贤妃。   他无暇顾及贤妃欲言又止的神色,一脸严肃的转向程怀卿问:“六儿他现在不在宫里。他早先和景王妃外出游玩,后来又回到了将军府内,随后两人便都失去了踪迹。如今将军府出了这种意外,只怕他们已经在某处藏了起来,暗中观望京中的形势。你既然知晓他手中握着的势力,便想办法通过‘那里’去寻找六儿吧。”   程怀卿肃然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便动身离开皇宫,寻到六儿和君儿与他们会合。”   “等等!”   看着程怀卿前行的背影,宣德帝突然叫住她问道:“你……真的确定程怀素还是以前的那个程怀素么?”   那个名动京城,像兰花一样温柔聪慧的将军夫人,那个才貌双绝无比善良,令无数人都为之倾倒的辅国公府二小姐。   “我确定。”程怀卿面无表情的回头,一字一句的对宣德帝道:“在她一刀刺入我的胸口之后,她告诉我了一句话:去江南大营。” ☆、第二百五十五章:十里红妆(3)   荣华殿中,太后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影卫道:“你方才说什么!再给哀家重复一遍!”   影卫脸色惨白的重复:“影大人死了,幽谷一众影卫全军覆没。”   啪的一声,太后长长的指甲戳进了扶手,因用力过猛瞬间崩断。   徐公公连忙躬身:“太后息怒,影三办事不利是他的无能,太后断不要为了他伤了凤体。”   太后刷的一下站起,阴鸷的眼神仍凝视着影卫,“月王呢!”   “少主无事……”影卫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影大人被害之后,属下看到他离开了幽谷,但神色看上去却有些古怪,一点都不同于以往的少主。渤”   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少主亲手杀了影大人……   不过,这种猜测,影卫是断然不敢开口说出来的。   “滚。”太后冷冷的斥了一声,影卫连忙躬身离去,她有些焦躁的转向徐公公,“魅生这是变回了慕容慎思?影三之前不是说过,短期之内他身上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且,影三不也正在想办法让慕容慎思彻底的消失么!”   为何竟会出了这等意外,就在她的计划马上要实施,眼看了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影三却意外的身亡,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里。   难道月王真的已经脱离了控制,败在了慕容慎思的手里?   “程怀素在哪儿?”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底激荡的情绪问道。   “回太后,在密室中。”   “把她带去见凝儿。”太后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微笑,“差人去和凝儿谈心,顺便将穆老头子是被程怀素所杀的消息透露给凝儿,看看凝儿有和反应。”   “太后这般做是为了……”徐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太后轻哼了一声道:“然后,你这便随哀家去见皇儿。哀家要皇儿给凝儿指婚,让她去做姬韶渊的正妃。”   徐公公的眼神更加的困惑,“可那个西域公主……太后之前明明才答应过让她成为六皇子的妃子,此番突然变卦,只怕那小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太后一边扶着徐公公往外走一边道:“哀家就是要这京城彻底的混乱,让西琳把宫里闹个人仰马翻。如今姬韶渊从幽谷中逃脱,连带着影卫也全军覆没,那些被掳走的祭品更是失去了消息。哀家不确定月王的身上会出现什么变数,既如此,那就趁机让京中彻底的乱起来,我们才能浑水摸鱼趁机起事。”   徐公公眼神一深连忙附和,“太后英明。月王之事太后也不比太过忧心,毕竟……”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徐公公笑的一脸阴霾道:“慕容慎思到底只是个幻影,所谓的第一公子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不管过去多久发生什么,他迟早会想起过往,便会月支国的月王。”   *   未央宫   姬韶祈半躺在床榻上,按压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   黑红色的血液猛然从他的口中喷出,一名黑衣人淡然的上前稳住他的身体,将一个浅色的瓷瓶递到他面前。   阳光映着黑衣人衣领上的麒麟图腾,在冷肃的寝殿中由显得耀眼。姬韶祈结果他手中的瓷瓶将内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缓缓地平复着胸腔的起伏,黑衣人冷然的道:“王爷已经用此药尽十天,再如此下去必然成瘾,还望王爷斟酌一二。”   姬韶祈淡然的看了黑衣人一眼,“若是本王的身体毁在了这灵药上,你们的主子岂不是少一分威胁?虽说六弟将你们暂时交到了本王的手中,可你们却从未真心想为本王所用。”   说着,他推开了黑衣人的手径自下床,皱着眉头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待胸口窒息般的闷痛消失之后,他面无表情的踱步出寝殿,并对身后的黑衣人交代,“今日京中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皇兄!皇兄!”   未等黑衣人答话,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   姬韶祈身后的黑衣人咻的一下消失,清冷的暗光自他的眼底划过,他抬头一看,就见太子姬韶鸿正一脸急切的朝他冲过来。   “太子?”姬韶祈走到一旁的矮榻边坐下,“朝中又有何事发生了?怎么的如此行色匆匆。”   “皇兄……”姬韶鸿在踏入空无一人的未央宫正殿后脸色微变,“怎么的没有半个下人在身边伺候?未央宫的***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回头看着皆守在正殿外的太监宫女,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皇兄方才是见过什么人了?”   “太子多虑了。”姬韶祈微微一笑道:“近几日天气转寒,本王的身体越来越不适,休息时也越来越容易被惊醒,所以便将他们全都打发到了殿外。我手中有什么人太子不是比谁都清楚?怎的如今竟怀疑本王培养了其他的手下不成?”   姬韶鸿连忙赔笑道:“皇长兄哪里的话,只是本宫有几日未来探望,以为是下人怠慢了皇兄,真要那他们问罪惩戒,哪   里就是怀疑兄长了。”   然而,姬韶鸿的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阴影。   姬韶祈的脸色看上去无比的红润,一点都不复之前那惨白灰败的模样。   宫中的太医皆言他病入膏肓,此生再无治愈的可能,要不了两年便会英年早逝,对此姬韶鸿也曾大发雷霆,没少拿太医院的御医们出气,可如今看到姬韶祈的脸色竟是好转,再加上他独自关在殿中神神秘秘的模样,他顿时想到,是不是姬韶祈背着他们寻到了神医良药,竟是治好了身上的陈年痼疾,却又想背着他暗地里做些什么,所以才隐瞒着不让自己知道。   以前,姬韶鸿是无比的盼着自己这皇兄能多活上几年,也好帮自己斗倒朝中的所以势力,帮自己坐稳乾坤殿的龙座。可当他真的面对姬韶祈或许能被治愈的事实,他却心升寒意只觉得无比的惊心。   以姬韶祈的嫡长子身份,如果真的恢复了健康,那这东宫的太子之位还轮得到他来做么……   “太子?”姬韶祈见姬韶鸿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怔然的发呆,眼底还闪烁着防备顾及的光芒,不由得敛眉垂首悠然的唤道。   姬韶鸿猛然被惊醒,连忙收敛了思绪上前几步,做到姬韶祈的面前道:“本宫听说,太后亲自去找了父皇,要求父皇给穆婉凝指婚,将穆婉凝挂在母后的名下,让父皇收她为义女封为公主,然后赐给姬韶渊做正妃。”   “嗯?”姬韶祈修长的墨眉顿时拧紧,“父皇答应了?”   “还没有。”姬韶鸿摇头,“父皇说他要考虑几日,但本宫估摸着,此时他应该不会拒绝。”   他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镇国将军府上下全都被打入了天牢,墨长歌不但背上了欺君之罪,甚至还有暗杀太后的嫌疑。将军府的好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太后岂能容得下一个叛臣之女做姬韶渊的正妃?穆婉凝一直都甚得她心,又被她当成棋子捏在手里这么多年,如今还不容易有个能掌握老六的机会,太后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姬韶祈的脸色顿时一沉,“将军府遭此大难,太子好像非常的开心?”   “怎么,难道皇兄不觉的松了口气么?”姬韶鸿愕然的看着他突然转阴的脸色,“墨长歌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归顺本宫,仗着父皇的信任对本宫无礼至极。皇兄以前不也赞同本宫暗中灭了将军府,怎的此时看到将军府落难反倒不喜?”   姬韶鸿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难道,皇长兄真的对东宫有什么想法,所以才倒戈变卦想要留住将军府了?   “本王的确曾想助你除去将军府。”姬韶祈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厉声看着姬韶鸿道:“可绝不是用现在这种方式公然把将军府顷刻间推倒!”   他猛然站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姬韶鸿,“镇国将军府伫立庆国朝堂几百年,历任的墨家家主皆在战场上有不败战神支称,这已经成为了庆国不可逾越的保护神!在没有分化墨家的兵权和势力,将墨家所有的力量都转移到我们的人手中前,如果墨家在一瞬间被连根拔起,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了不败战神的庆国,群龙无首的墨家军,将如何应对边界之外的宵小!你又如何能当得起这天下坐的稳那龙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1)   罗嗦两句废话:抱歉让宝贝儿们久等了,应出版社要求,结局一直不能放出来。   因为实体版,网络版有些内容改动较大,所以大结局章节里会有前面发过的重复剧情。   每章更新我会多更新出一些字数补偿,这部分字数为免费。让大家久等啦!   撄*   三环套月西北阵眼前,墨千君看着面前的慕容慎思问:“一定要去?偿”   “一定要去。”慕容慎思微微一笑,“小狐狸,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糊弄千岚的那套便省省吧,你给我好好地保住性命才是正事!”墨千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慕容慎思轻舒一口气,视线掠过墨千君腕间带着的硫磺手镯,眼底闪过了一丝酸意,“穆姑娘送你的镯子你倒是天天带着,那上面系着的红绳是殿下送你的吧。本公子送你的礼物也没见你如此珍惜,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闯过生死的同僚,我现又要去为了搭救穆姑娘出生入死,你好歹也装模作样一下给本公子个安慰。”   似笑非笑地瞥了一旁的姬韶渊一眼,慕容慎思不满地嘀咕道:“本公子送你的镯子可是恩师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流轩阁穆老阁主的营造之术闻名天下,由他亲手雕琢出来的东西本就不多,且个个都价值连城。   墨千君大婚的时候,慕容慎思想也未想地将那镯子送给了她,一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墨千君才配得起那个镯子,二是因为他已经存了求死之心,也唯有将那镯子送给墨千君他才安心。   墨千君有些无奈地看了姬韶渊一眼,晾着白眼对慕容慎思道:“那镯子被紫苑和绿瑶收起来了,等回到京城我便差他们找出来给你看。你还是先操心如何把小师妹她们救出来吧。”   “嗯,君儿说的是。等回到京城以后,本宫会亲自把你送的镯子找出来给你看。”姬韶渊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但墨千君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连忙对慕容慎思挥了挥手,“要走就快走,早去早回速战速决,否则千岚定会日日诅咒你这个骗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刻意去挑衅姬韶渊,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生死之交还是冤家仇人。   “我尽力……”慕容慎思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然后飞速地转身,但他脸上轻松的表情却在瞬间转变为了沉寂。   希望……他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吧。   “殿下……”看着慕容慎思的身影没入了白雾中,墨千君脸上调笑的神情也缓缓地消失,“慕容他……”   “他不会再求死,他只是想去赎罪,我们没有理由阻拦他。”姬韶渊了然地回答:“为今之计,只有信任。君儿别忘了,他是本宫的生死之交,也是享誉江南的第一楼慕容公子。”   墨千君瞥了姬韶渊一眼,“所以,殿下也是在暗示我,让我也相信你对你放心么?”   一股大力突然从手腕上传来,姬韶渊一把将墨千君拉入了怀中,低头封住了她微扬的红唇。   墨千君脸上微红,却闭上眼睛配合地回应着他,双手紧紧地环在他的腰上。   良久之后,姬韶渊放开墨千君,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墨千君点头,难得乖巧地看着姬韶渊,虽然眼底仍透着浓浓的不舍和担忧,却再也没有说出阻拦的话来。   缭绕在面前的白雾逐渐变淡,三环套月的阵眼马上将再度变化,姬韶渊不再耽搁,顺了顺墨千君的长发,然后便没入了白雾中。   墨千君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摇头,也回身朝树屋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凭空出现,翻掌砍向了墨千君的脖颈,墨千君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然后便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低沉的笑声随风扬起,“千君妹妹,我警告过你的。若是你嫁给了姬韶渊,就会给将军府带来血光之灾,你会害死你所有亲近之人。可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   幽谷深处,谢凉立在山洞入口,遥望着远处的茫茫白雾,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片刻后,蒙蒙的雾气仿佛被什么卷动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一团,然后又再次地打散漫开,谢凉眉峰一扬,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然后唤道:“来人。”   “大人?”影卫统领领命上前,就听谢凉吩咐:“将幽谷内的所有影卫召回,回京城听从徐公公调配。”   “可是少主……”影卫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少主此时尚陷在谷中没有出来,若是将所有人手全都带走,少主岂不是无人接应?”   “放心。”谢凉轻描淡写地说:“我会留下来等少主归来,你只管带人离开便是。记得将那几个丫头也带去给太后,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是!”影卫这才放心下来,飞速地转身去传达谢凉的命令。   很快,山洞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躁动,无数道人影在树林中穿梭,朝幽谷的谷口迅速地移动。   谢凉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幕,片刻后悠然地转身,进入了已空无一人的山洞内。   那山洞中九曲十八弯,尽头处是一间石室,先前被拐来的九个少女全都关在此处,由谢凉亲自看管。如今那九个女娃皆被带走,偌大的石室顿时空了出来。   谢凉走到石室正中抬脚用力一踩,就听一声轰隆巨响,地上出现一条暗道。他淡然地一笑踱步进去,而石室下方郝然是一座地牢,里面关着的正是失踪多日的穆婉凝。   见到谢凉出现,穆婉凝疲惫至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恨意,“你又来做什么,我说过,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小姐。”谢凉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老阁主此生最疼爱的便是你这个孙女,他将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了你,怎么可能忽略那么重要的东西?小姐再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有没有见过钦天监密室的地图。”   “不知道!”穆婉凝蹭地一下站起,几步冲到牢门前,握住那冰冷的铁棱叫道:“你身为流轩阁的管家,爷爷向来都对你不薄,可你竟然串通西域贼子害了我爷爷!我穆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要你如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眼泪顺着穆婉凝的脸颊滚落,穆婉凝仿佛又回到了流轩阁那染血的清晨,看到她最尊敬的祖父倒在自己面前那一幕。   那日给墨千君送完添妆之后,穆婉凝便匆匆地赶回流轩阁询问穆顷之那镯子的由来。谁料穆顷之沉默了片刻后却将穆婉凝打发离开,要她第二日清晨再来请安,届时再告知她有关镯子的一切。   穆婉凝见穆顷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便听话地离开,但她惦记着祖父反常的神情,所以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早早地便去了穆顷之的书房。   谁料,当她来到书房的时候,殷红的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穆顷之被人一刀刺穿了心脏,双目圆睁坐在桌前,而他的手中犹握着毛笔,面前摆着一张染血的信笺,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凝儿。   穆婉凝猜测,祖父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打算留下书信告知她真相,然后再亲自去处理有关硫磺镯子背后的麻烦。却不想他还未来得及将真相和盘托出,就遭到了贼人的毒手。   她本要拿着血书去找姬韶渊求救,不料父亲和管家突然出现,态度强硬地将她送到了太后宫里,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太后软禁,然后秘密地送来了幽谷,而看守她的人,正是在流轩阁当了十几年管家,打小看着她长大的谢凉。他竟是太后安排到流轩阁的细作,一直同西域蛮夷勾结来往,还唤那个六殿下一直要抓捕的月王为少主。   亏得她从小对谢凉也敬重有加,却不想身边竟藏着这样一匹饿狼。   “为什么……”穆婉凝瞪着谢凉问:“爷爷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是太后么!”   硫磺镯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太后与月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害了爷爷,父亲现在又是不是安全?一个又一个问题交织在一起,像是梦魇一般纠缠着穆婉凝。   多日以来的囚禁,再加上对流轩阁的担忧和失去至亲的痛苦,穆婉凝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若不是认识了墨千君以后,性格或多或少受了她的影响,也见识过兵部那么凄惨的凶案现场,或许她早就要陷入疯狂。   “老阁主并非是我害死的。”谢凉诡异地一笑,“小姐想知道杀了他的人是谁么?”   “是谁!”穆婉凝的眼底漫出了一片血丝,握在铁棱上的指甲瞬间因为用力过猛而崩断。   “江南第一公子,第一楼楼主,也是你念念不忘的六殿下的生死之交,慕容慎思。”谢凉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不可能!”   听到谢凉的回答,穆婉凝愕然一愣,随即退后了两步摇头道:“他没有杀害我爷爷的理由!慕容公子与流轩阁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会对我爷爷下那般毒手?”   “慕容慎思的确没有,但六殿下却有。”谢凉冷冷一笑,“你可知道老阁主隐瞒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当今交皇上又为何如此敬重老阁主?”   不等穆婉凝回答,谢凉哼了一声道:“老阁主就是民间朝堂都威望颇高的空空老人,镇国将军府的墨将军和钦天监的国师大人皆是老阁主的高徒。他在朝堂民间的名望,又岂是区区一个六殿下能比得上的。”   “那又如何!即便是如此,这和慕容公子有什么关系!”   听了谢凉所言,穆婉凝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祖父竟然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空空老人。可转念一想,这两人的确有很多的相似之处,而皇上对流轩阁的信任与厚爱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祖父那个空空老人的身份,竟然会害得他横遭意外。   “小姐果然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虽然老阁主和阁主都把你当做流轩阁的继承人来培养,可你到底是个女娃,对庆国朝堂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呢。”谢凉看着穆婉凝的眼神闪过了一丝轻蔑,“就因为老阁主是空空老人,所以便成为了六殿下的眼中钉。因为大庆国并不是只有一个皇帝,千百年来,那个朝堂上的皇帝都只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握着大庆的根基国运,能决定所有人生死存亡的皇主子皆另有其人。扬州江都大营效忠的主子,你心心念念的六殿下,也就是暗影宫的暗帝姬韶渊,才是如今真正的天下共主。”   “你说什么?”穆婉凝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紧咬着嘴唇看着谢凉。   “想不到吧。”谢凉轻哼了一声,“姬氏皇族代代相传,占着那把龙椅千百年,享受万民朝拜和天下的供养。可到头来,他们也不过是成为了他人的靶子,一直都被暗影宫左右着气运。穆老阁主就是第九代暗帝的高徒,若非前任暗帝夺去了他的继承人之位,小姐你现在便是暗影宫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就是因为前任暗帝的陷害,老阁主与暗帝之位失之交臂。但当今天子和老阁主颇为投缘,又心系天下爱民如子,老阁主不忍他一生都要被暗影宫摆布,所以才帮他培养了墨大将军和国师,意图帮助皇上对抗暗影宫。却不想,上一代暗帝心机深沉,竟然选择了六殿下姬韶渊做他的继承人,让姬韶渊成为了现今的暗帝。所以,老阁主就成为了姬韶渊的眼中钉肉中刺。慕容慎思身为姬韶渊的生死之交,也是姬韶渊的头号爪牙,只要姬韶渊一声令下,他又怎么会放过流轩阁,又怎么会放过老阁主!”   谢凉话音稍稍一顿,“小姐,我将你关在这里,并非是要害你,而是为了保护你。老阁主已经遇害,六殿下定然不会放过你这个穆家唯一的血脉!”   “那你就放我出去!我要同六殿下亲自对质!”穆婉凝抬手狠狠地擦去眼泪,站直了身子瞪着谢凉道。   “我不会放你出去,纵使小姐恨我,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穆家的血脉断绝。”谢凉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老阁主的仇我会亲自去报,还望小姐安心待在此处,等我了断了穆家的仇恨后再来接你出去。”   “谢凉!”   见谢凉转身要离开,穆婉凝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放我出去!”   轰隆一声,回应她的是头顶的地板闭合的声音。   静谧的牢房内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穆婉凝靠着牢门缓缓地滑落,缩紧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谢凉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杀害了她祖父的罪魁祸首,真的是她心仪了这么多年的六殿下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2)   幽谷中,慕容慎思立在山洞不远处,神色凝重地看着那黑漆漆的入口。   不对劲。   被掳走的几位少女都被关押在此处,往日里这个地方戒备森严,谢凉更是会亲自巡视细心看守,可他这一路朝山洞靠近,虽说也刻意避开了记忆中的岗哨,但直到他抵达山洞入口,都未看到任何影卫的出现,更别说本该寸步不离的谢凉。   看样子,倒是像他带着所有影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个废弃的空壳一样。   盯着那如同张开大口诱人进入的洞口,慕容慎思深吸了一口气,幽深的黑眸缓缓地闭上撄。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气息立刻发生了变化,变得鬼魅邪肆又阴霾寒戾,原本清澈的眼神也多了一层残暴的乌云,嘴角的笑容更是变得讥诮嘲讽。   紫衣飞扬,他现身朝山洞走去,却又在踏入山洞后眉心一拧偿。   山洞里没人?   受伤的身体和折损的功力使他无法精准地判断山洞深处的状况,慕容慎思强行压下了心底陡然升起的沉重,不慌不忙地朝洞内走去。直到他到了山洞尽头,依然未发现半个人影时,向来都潇洒又沉稳的表情里顿时多了一丝焦躁。   谢凉和所有的影卫真的离开了?   飞快地上前踩动脚下的机关,待石室下方的密道显露出来后,慕容慎思飞快地跳了下去。   “穆姑娘?”   石室的地牢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慕容慎思上前两步,不确定地唤道,待那人抬头朝自己望来,慕容慎思这才松了口气,“真的是你?”   原本他并不知道穆婉凝的被囚之处,但之前从月王变回自己寻回理智的时候,他看到了许多被月王封锁的记忆和秘密,自然便得知这山洞底下还有一间密室。   幽谷虽然是太后和谢凉为谋反所精心准备的老巢,能藏匿人的地宫暗道也多不胜数,但依着谢凉那多疑的性格,定然要把穆婉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会放心。所以,慕容慎思推测,穆婉凝很有可能跟那九个少女一样,就被关在这山洞下方的地牢中。   如今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他,慕容慎思顿时放下心来,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微笑,先前伪装出来的戾气也消失了不少。   穆婉凝没事,他也能对小狐狸有个交代了。   几步上前将牢门上的大锁摧毁,慕容慎思来到穆婉凝的身边道:“穆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慕容慎思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地牢,心底觉得有些奇怪。   谢凉将那些少女全都带走,怎么却单单留下了穆婉凝一人?   “慕容……公子?”穆婉凝空洞的双眸缓缓抬起,在看到慕容慎思后微微一缩,有些虚弱地唤道。   “是我。”看着穆婉凝憔悴的小脸,穆顷之被自己一剑捅穿了心脏的一幕瞬间就出现在眼前。双拳狠狠地一握,慕容慎思瞥开视线,遮住了眼底愧疚的光芒,仿若叹息道:“我来救你了。”   欠下的血债他一定会还,但还不是现在。   等他解决了太后,他会亲自对穆婉凝道出真相,到时候是杀是剐全都随她处置。   穆婉凝像是个游魂一般被慕容慎思拽起,面无表情地随着他朝地牢外走去,空洞的双眸看着慕容慎思的背影,穆婉凝突然问道:“慕容公子,你认得我爷爷么?”   慕容慎思脚下一顿,并未回头,语气有些复杂地回答:“穆老阁主和流轩阁在京城如此有名望,我怎么会没听过他呢?”   “那你认得名扬四海的空空老人么?”穆婉凝又问。   慕容慎思猛然回头,脸上的表情带了些震惊。   穆婉凝看着他变色的神情,纤长的十指顿时扣进了掌心,贝齿也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穆姑娘……”看着穆婉凝痛苦纠结的模样,慕容慎思欲言又止。   难道……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恩师的身份?也知道了……是他对恩师下手,恩将仇报地夺去了恩师的性命?   果然,慕容慎思就见穆婉凝在下一刻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你杀了我爷爷么?因为暗影宫的暗帝,因为他不为人知的身份与现今的朝堂之争?让你杀了我爷爷的,真的是六殿下么!”   *   乾坤殿内,整个皇城的太医全都聚集在此处,满头大汗地跪在宣德帝的面前。   “废物!”宣德帝暴躁地将身边的凳子踹翻,气喘吁吁地指着一众太医骂道:“卿美人已经带回来了一个时辰,你们这些废物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朕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来人呐!给朕把他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皇上!”一名太医一边磕头一边哀嚎道:“皇上,卿美人归来的时候便已经断气多时了,臣等并没有通天之能,不能让死人起死回生啊!皇上,请节哀顺变……”   “够了!”宣德帝脸色一片铁青,“你们这些蠢货知道什么!卿美人不可能会死!都是你们这些废物无能无用!来人!快来人!把他们都给朕砍了!”   宣德帝的眼神几近狂乱。   他们知道什么……   怀卿曾经上过战场,曾经做过墨长歌的副将!   那么凶险的地方都没可能让她倒下,她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地丧命?   环佩轻响,一道人影出现在乾坤殿的正门处,宣德帝在看到来人后怒火一窒,跟着便痛心地移开了视线,贤妃缓缓地走到宣德帝的面前道:“臣妾听闻卿姐姐出了意外,特地来乾坤殿探望姐姐,还望皇上恩准。”   看着贤妃淡然的神色,宣德帝纵是有千般的怒火万般的痛苦也发泄不出,他颓然地退后了两步,像是在一瞬间崩溃一般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地说道:“她在寝宫……”   贤妃淡然地看了身后的太医们一眼,转身便朝寝宫内走去,宣德帝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咬牙,再也顾不上那些跪了一地的太医,跟着贤妃一起转去了内殿。   内殿中的香炉飘着淡淡的白烟,环绕着龙榻上一名仿若沉睡的女子,贤妃快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静静地凝视她片刻,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卿姐姐……”她轻声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然就在她欲握住程怀卿的手指的时候,床上本已气绝多时的女子突然便睁开了眼睛,回手一把扣住了贤妃的手腕。   “卿……”贤妃被吓得脸色骇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程怀卿,脱口便要唤出她的名字。   程怀卿身子一闪飞速地坐起,伸手掩在了贤妃的嘴前,然后对宣德帝摇了摇头。   宣德帝一脸激动地冲了过来,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眼底竟郝然闪过了一道水光,程怀卿微微一笑看着贤妃小声道:“妹妹快哭,我已经死了。”   贤妃愕然一愣,随即无奈地叹气,跟着,便掩口不停地低泣,宣德帝配合地转到一旁,一脚便将寝殿内的椅子踹翻,然后又冲到殿外斥道:“来人,将这些废物都给朕打入天牢!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准靠近!”   听着寝殿内贤妃的哭泣声,再看着宣德帝黑沉的脸色,一众御医满头冷汗,但心底却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皇上总算是接受了卿美人已死的事实,也不再怒吼着要砍了他们的脑袋了。   虽然他下令要把他们打入天牢,但等他冷静过后便会将他们放出来,这死劫总算躲过去了。   守在殿外的侍卫领命将御医带走,宣德帝随后又叫道:“都给朕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正殿里的太监宫女闻言急匆匆出去,但眼底都闪过了一丝狐疑。   卿美人早就被打入了冷宫,但皇上此时却表现得如此反常,难道一直都是她们错看了眼,这万岁爷眼底最宠爱的竟不是贤妃娘娘,而是那个香消玉殒的卿美人不成。   乾坤殿内很快便空无一人,宣德帝袖子一甩转身回到了内殿,双眸一眨不眨地朝龙榻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程怀卿一如既往般挂着慵懒的微笑,正握着贤妃的手低声细语时,他有些恍然地站定在她的面前,半晌后才问道:“天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方才怎么会?”   “是素素……”   见宣德帝提及了方才的意外,程怀卿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眼底闪过了一抹痛楚,“是素素将我送出来的……”   “你的刀伤……”宣德帝看着她衣襟处染上的血迹,眉心狠狠地拧成一团。   “只是皮外伤而已。”程怀卿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目光透过窗棱看向了暗沉的夜空。   “素素刺伤我的匕首是特制的,刀身可以收缩,刀柄中藏有血袋。虽然它可以穿透衣服刺入皮肉,但没入不过方寸,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她只是为了将刀锋上沾染的假死药送进我体内,好让我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中脱身。”   想及此,程怀卿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心疼。   素素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聪明又善良的素素。   她不知道素素为何要伪装成现在这种模样,却知道当她拿着匕首刺入自己的身体中时,要承受什么样的内疚和痛苦。   “程怀素真的还活着?”宣德帝想起方才在天牢中见到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脸色难看地皱紧了眉头。   “没错。”程怀卿脸色微冷地回答,“我虽不知道她为何而活着,但我却知道,她是为了庆国,为了皇上和程墨两家而艰难地活着。”   她没有错漏宣德帝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   欺君之罪。   不管在什么时候,帝王对欺君之罪都会存有芥蒂。哪怕宣德帝对程墨两家一向宽厚,也不代表他会轻易原谅一个诈死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更何况,素素还是墨长歌的妻子,也是墨长歌唯一的挚爱,她的存在会影响到墨长歌的所有决定。换言之,一旦墨长歌因为程怀素而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庆国便会因失去不败战神而发生动荡。   听出了程怀卿话中的不悦,宣德帝微微一怔叹了口气,“怀卿,朕并不是忌惮你妹妹,只是奇怪她为何竟还活着,又为何变成了先前那副模样。”   “卿姐姐,素素真的还活着么?”一直静静聆听两人对白的贤妃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那眼中满是对奇迹的希冀和激动。   程怀卿拍了拍她的手,轻叹口气回答:“没错,素素的确还活着,这些年来比谁活得都艰难不易,她已经不是以前你所熟悉的那个素素了。”   “她怎么……”   “小月,现在不是谈及此事的时候。”程怀卿打断了贤妃的询问,站起身来对宣德帝说:“六儿在哪里?”   宣德帝皱眉,“你要见六儿?”   “墨家出事之前,我曾派人去调查太后的身份,那消息应该已送到了六儿的手中。太后如今把素素钳制在手里,想要对付她便需从长计议,我必须问过六儿的打算。”   那消息她还没来得及拆看,素素便在将军府现身,她在危机关头阻止了素素,却掉入了太后的陷阱被关入了天牢。若不是素素抢先送她出来,只怕太后便要对她下手了。   “太后的身份?”宣德帝意外地看着程怀卿,“多年前我们便调查过太后的一切,结果什么都没有探查出来,你又发现了太后什么马脚,又派出了何人去调查太后?”   “不是我。”程怀卿淡然地看了贤妃一眼,然后对宣德帝道:“下令调查太后的是六儿。”   她话音微顿后又道:“你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六儿的手中握着麒麟大军。”   “真的是他?!”宣德帝愕然一愣,身子难以抑制地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一朝双帝……   姬氏一族历任的皇位继承者都会从先皇口谕中继承这个庆国流传了千百年的秘密。然而,庆国的开国皇帝是为了纪念和保护暗帝,而现在的皇帝却是为了找出暗帝将其斩杀。   毕竟,谁都无法容忍这偌大的庆国背后还有另一个掌权者存在,并且还暗中威胁着明帝的皇权,反衬得明帝像傀儡一般。   宣德帝早就猜测姬韶渊是现今的暗帝,苦无没有证据去证实这一切,如今听到了程怀卿的肯定,他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在沉默了片刻后苦笑道:“是他也好……若非是六儿,只怕庆国朝堂也不会撑到现在这个时候。”   因为太子和三皇子夺嫡,这朝堂的党争越演越烈。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早已无力去处理繁杂的朝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堂日渐衰败,然后一点一点地落入太后的手里。   若非有姬韶渊在暗中掌控一切,利用暗堂来平衡各派系的势力,只怕这江山早已易主。   这暗帝换谁来做都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唯独是姬韶渊,反让宣德帝觉得无比地庆幸。   “卿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六儿他怎么了?”   贤妃并不知道所谓的暗帝,却能看出宣德帝脸上的神色转换。   但凡是与姬韶渊有关的事情都会让她无比地揪心,她紧张地握住程怀卿的手询问,程怀卿立刻安抚道:“无事,只是六儿背着皇上培养了一只比龙骑卫更精锐的军队。皇上一直都怀疑六儿,此时总算是落实了真相。”   “什么?!”贤妃的神色立刻大变,“六儿他竟然私养亲兵?皇上,这——”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宣德帝立刻摇了摇头,“爱妃无需紧张。朕早就发现了此事,只不过相信六儿不会乱来,他此举也定然有他的用意,所以一直都装作不知。”   暗影宫一事不能告诉贤妃,宣德帝也只能顺着程怀卿编造的理由安抚贤妃。   他无暇顾及贤妃欲言又止的神色,一脸严肃地转向程怀卿问:“六儿他现在不在宫里。他早先和景王妃外出游玩,后来又回到了将军府内,随后两人便都失去了踪迹。如今将军府出了意外,只怕他们已经在某处藏了起来,暗中观望京中的形势。你既然知晓他手中握着的势力,便想办法通过‘那里’去寻找六儿吧。”   程怀卿肃然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便动身离开皇宫,寻到六儿和君儿与他们会合。”   “等等!”   看着程怀卿前行的背影,宣德帝突然叫住她问道:“你……真的确定程怀素还是以前的那个程怀素么?”   那个名动京城,像空谷幽兰般温柔聪慧的将军夫人,那个才貌双绝无比善良,令无数人都为之倾倒的辅国公府二小姐?   “我确定。”程怀卿面无表情地回头,一字一句地对宣德帝道:“在她一刀刺入我的胸口之后,她告诉了我六个字:钦天监李玄机。”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3)   幽谷地牢内,慕容慎思怔然地看着穆婉凝,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慕容慎思叹了口气,直视着穆婉凝的眼睛回答:“是我。”   穆婉凝的身子猛然一颤,抑制不住地退后了两步,“真的是你?”   谢凉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信,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说服自己绝对不可能,但此时听到慕容慎思亲口承认,穆婉凝顿时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濒临崩塌。   “为什么……”穆婉凝的脑袋里一阵眩晕,看着慕容慎思的双眸逐渐模糊撄。   “就因为我爷爷曾经也是暗帝的继承人,因为六殿下是现任的暗帝,因为我爷爷挡了他的路,所以他就派你杀了我爷爷么!”穆婉凝浑身发颤地质问道。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慕容慎思皱紧了眉头,“殿下他不是……偿”   就在他要向穆婉凝解释清楚一切的时候,一道黑影猛然出现在了两人的后方。去而复返的谢凉一刀朝慕容慎思的后背刺去,慕容慎思只觉得后心一麻,随后瞳孔一缩震惊地回头,接着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谢凉你做什么!”穆婉凝的泪珠儿犹挂在脸上,脸色发白地瞪着谢凉手中染血的匕首,就见他扬手洒出了一股白色的粉末,地牢内也随之飘起了一股诡异的香气。   穆婉凝惊惧地退后了两步,然后也身子发软瘫在了地上,谢凉的面容变得越发的模糊,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小姐,杀了老阁主的真凶就在你面前,你想亲手为老阁主报仇么?”   穆婉凝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摇头,但那股诡异的声音却挥之不去,“杀了他,你最敬重的祖父才能安息,你想让他不明不白地含恨九泉么?那可是最疼爱你的祖父啊,你忘了这些年来他是如何待你的么?”   “不……不要……”   那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调子,像是要左右穆婉凝的神智一般,配合着那浓郁的花香将穆婉凝包裹,穆婉凝拼命地摇头,想要甩开那声音对她的掌控,可渐渐地,她却发现自己像坠入沼泽般无法脱身,身体也毫无反抗能力地软成了一团。   一旁的慕容慎思伏趴在地上,忍耐着背后扩散的麻痛和几乎要溃散的神智,拼命地撑起身子抬头向穆婉凝望去,就见穆婉凝的脸上全是眼泪,像是在抵抗莫大的痛苦,往日里明媚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逐渐变得空洞呆滞。   看到眼前的一幕,慕容慎思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残破的影子,就仿佛穆婉凝此时在经历的一切他早年也曾经历过一般。   脑中传来一阵剧痛,慕容慎思痛苦地抵着额头,记忆的碎片开始疯狂地喧嚣。   “你不是慕容世家的孩子,是月支国仅剩的最后一条血脉……”   “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复国,就是为了让月支国统一西域,然后再逐鹿中原成为天下共主……”   “你已经死了,是我给了你第二次重生的机会,让你借着慕容慎思的身体得到新生,在大业未成之前你万不能暴露身份,你就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慎思……”   “睡吧……当你再度醒来的时候,你就能摆脱慕容慎思变回原本的自己,月支国的月王——月魅生。”   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逐渐拼凑成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夹杂着过往的记忆清晰地出现在慕容慎思的眼前。慕容慎思的瞳孔再度紧缩,张口便喷出了一滩鲜血,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瞪向了前方的穆婉凝。   在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谢凉对面无表情的穆婉凝道:“杀了墨千君,杀了姬韶渊,他们才是你最终的敌人,是害了流轩阁,害了穆老阁主的真正凶手。”   *   荣华殿中,太后悠然地看着面前的影卫问:“所有的人马全都调回来了?”   影卫恭敬地回答:“除了谢大人仍在幽谷中等待少主之外,所有的影卫皆已随属下一同回来供太后差遣。”   “很好。”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挥了挥手道:“将我们的人马派去皇城的宫门和京城的城门前,等候哀家的旨意,一旦看到哀家的传讯,立刻杀了守门的侍卫开启宫门。”   “是!”影卫领命退下,太后慢悠悠地站起,徐公公连忙躬身扶着她笑道:“万事俱备,太后您的大业将成,奴才就先在这里恭喜太后……不,是公主殿下得偿所愿君临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太后爆出了一阵畅快的大笑,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神情,“姬氏皇族的气数已尽,这天下到底还是落到了我耶律一族的手中!哀家终于能代祖先一雪前耻,夺回本属于我大辽国的万里江山!哈哈哈哈哈……”   “太后是不是得意得有些早了?”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打断了太后略有些疯狂的笑声。   太后一惊之下回头,然后便看到一抹悄然立在窗下的黑影,以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诡异扭曲的影子。   她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两声,傲然地冷哼:“国师怎么会在此时过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庆国钦天监的监正,被诸多朝臣和百姓当做活神仙来看待的李玄机。   “本座未来的岳母已经借给你利用了这么多年,太后也是时候该把她还给本座了吧。”李玄机一反平日里高傲讥诮的模样,眼底闪烁着算计的眸光,深黑色的朝服仿佛映出了一片比月王还寒冽诡异的无底深渊。   他淡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太后顿时感觉四周罩上了一层冷邃的杀气,她脸色微微一白,侧头对徐公公吩咐,“将程怀素带出来。”   看着太后顺从的模样,李玄机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语气里也带了一丝嘲讽,“虽说将军府遭劫,京中的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但太后可别忘了那个被宣德帝捧在手心里的姬韶渊。谢凉尚不确定他已经丧命,万一他在关键时刻带着龙骑卫杀回京城,只怕太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大辽国也将再无翻身的余地。”   “国师是对自己养出来的死士不放心么?”太后走回主位的地方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道:“哀家为今日整整做了二十多年的准备,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瞎了眼睛的皇子。幽谷中的精兵全都是拿国师的灵药养出来的,单只是一个许家村余孽,就能杀了大庆国的兵部尚书,就算姬韶渊手中有龙骑卫又如何?姬韶风算计姬韶渊的时候国师不也试过了?龙骑卫根本就不是我大辽死士的对手。”   执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太后皱了皱眉头说,“不过,姬韶渊手上好像还有另外一批力量。哀家派谢凉去查过,却并没有探出那些人的身份。国师向来都神机妙算神通广大,可知道姬韶渊手中还藏有其他的底牌?”   “本座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太后此事。”李玄机淡然地一勾嘴角,“他的确是背着宣德帝在外面养了私兵,兵力也强过龙骑卫,但那批私兵人数不多,倒不用太后过于惦记。太后只需按原计划行事,利用姬韶风拿下皇城,再派出大辽死士将姬韶风斩于剑下,这皇城自然就能归太后所有。至于姬韶渊手中的底牌,便交由本座去对付便是。”   “国师倒是想的体贴周到,替哀家省下了不少的功夫。”太后微微敛眉,遮住了眼底闪瞬即逝的精光,“只是哀家很好奇,国师想要如何对付那个奸诈至极的六皇子。”   “墨千君在本座的手上。”李玄机坦然地回答道:“你将本座的未来岳母还给本座,有了这两人在手上,太后还怕姬韶渊能逃出生天卷土重来?”   “你抓到墨千君那个丑八怪了?”太后有些意外地扬眉,看着李玄机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狐疑,李玄机顿时冷然哼道:“所以,太后可千万不要大意失荆州,在关键时刻马失前蹄,最后却让那个姬韶风捡了便宜。”   说话间,徐公公带着一人出现,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大殿正中。   雪白的长裙,毫无血色的俏脸,以及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无神的双瞳……正是不久前在将军府引来了轩然大波的将军夫人——墨千君的生母程怀素。   “国师大人,奴才将墨夫人带过来,您可要好生地照看,别让你那个号称不败战神的师兄钻了空子,从你的手中将她掳走才好。”   “本座会说服皇上下旨,于明日午时把将军府满门抄斩,庆国自此之后将再也没有不败战神。姬韶风也会在那个时候抵达京城攻打皇城,太后只需要配合他们打开城门,然后便静静地等待大辽国胜利的佳音吧。”   说罢,便带着程怀素离开了荣华宫。   “太后……”   看着李玄机消失的方向,徐公公有些不放心地凑到太后的身边,“他的话真的可信么?”   “可信又如何,不可信又当如何?”太后淡然地拨动着杯子里的茶叶,“哀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拜咱们这位国师所赐,不管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庆国灭国都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哀家不是那些愚昧的庆国百姓,会把这李玄机当成活神仙转世。若是他挡了哀家的复国之路,哀家定叫他也死无葬身之地,为大辽国的祖先和将士们祭旗!”   上好的玉质茶杯“嘭”的一声在太后的手中碎裂,太后侧头看着徐公公命令道:“传哀家的命令,让幽谷所有的辽国将官准备,等明日姬韶风抵达京城并攻入皇城之后,立刻率军紧跟其后,将姬姓皇族所有人都斩杀于剑下!”   “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结局(4)   京城西市一家客栈中,姬韶祈半躺在床榻上,按压着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黑红色的血液猛然从他口中喷出,一名黑衣人上前稳住他的身体,将一个浅色的瓷瓶递到他面前。   烛光映着黑衣人衣领上的麒麟图腾,在冷肃的夜色中尤显得耀眼。姬韶祈接过他手中的瓷瓶将内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缓缓地平复着胸腔的起伏,就听黑衣人冷然道:“王爷已经服用此药近十天,殿下说过,此药虽然能缓解疼痛,但长久服用必会依赖成瘾,让王爷的身体变得更加孱弱,还望王爷斟酌三思。”   姬韶祈淡然地看了黑衣人一眼,“若是本王彻底垮了,你们的主子岂不是少一分威胁?虽说六弟将你们暂时交给本王调配,但你们却从未真心为本王所用,不必对本王表现无谓的关心。撄”   说着,他推开了黑衣人的手径自下床,皱着眉头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黑麒军的统领秦一给自己服下的是西域秘药阿芙蓉,能暂时压制住他胸膛里似灼烧般的痛苦,但下一次发作的时候却会更加严重。   这打娘胎里带来的病痛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服用那来路不明的秘药只会缩短他那已所剩无几的寿命。但此时意外突生,庆国朝局动荡,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会如何,只想快些稳住即将失控的局面。   待胸口窒息般的闷痛消失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踱步到窗前,问道:“六弟什么时候回来?本王突然失去了踪影,宫中可有派人来寻找本王?”   那日在朝露宫,当姬韶渊将象征着暗帝身份的麒麟珏交给他并离去之后,却有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钦天监的监正,现任国师李玄机偿。   庆国朝堂无人知晓,一直对宣德帝忠心耿耿,同墨长歌一样不参与党争的李玄机,其实早已经选择了他认可的阵营,那便是帮姬韶祈一起护着九皇子姬韶言,等太子和三皇子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扶持没有任何背景的九皇子上位,让姬韶言成为未来的储君。   这些年来,朝中大臣皆以为太子的背后站着一个淮王,拖着病弱的身体还尽心尽力地为太子筹谋打算,而太子也当姬韶祈料事如神无所不能,不管他捅出什么篓子都能妥善地解决,却不知姬韶祈的背后还有一个李玄机,完美地弥补了姬韶祈因为身体孱弱而不能做到的一切,这才让太子顺风顺水地把持朝局,没有败给三皇子姬韶风……   姬韶祈搭在窗棱上的手突然握紧,眼底闪过阴霾的杀气。   他自认已将庆国的朝局掌控于心,自认可以悠然地洞悉一切,可以顺利地等到言儿长大,把庆国国祚交到言儿的手中。即便他在此之前不幸离世,他也可以把言儿托付给李玄机,让他代替自己来教导言儿。   却不想,他原来一直都被李玄机玩弄于鼓掌之中,沦为了李玄机对付姬韶渊的棋子。   一朝双帝……   谁曾想到,庆国竟然还有这般可笑的祖制,皇城的背后竟还有一个凌驾于姬氏皇族之上的暗影宫。若不是姬韶风和太子联手都败给了姬韶渊,而李玄机也因为吃了大亏,姬韶祈根本不会太过在意那个瞎了眼的皇弟,更不会想到,李玄机由始至终的目标都只有姬韶渊。   “宫里此时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强压下心底喧嚣的怒火,姬韶祈回头对秦一问道。   “父皇已下旨,要在明日午时把将军府满门抄斩。”另一道声音从窗外传来,姬韶祈一怔之后迅速地回头,然后就看到缓步向他走来的姬韶渊。   “殿下。”看着姬韶渊白衣上斑驳的血迹,秦一身形一动便来到了他的身边,紧跟在姬韶渊身后的龙骑卫一阵紧张,立刻拔剑对准了秦一。   “退下。”姬韶渊对龙骑卫挥了挥手,然后便随秦一进屋来到了姬韶祈的面前,唤道:“皇兄。”   姬韶祈看着姬韶渊一身狼狈的模样,禁不住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去找墨家丫头了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说着,他脸色微微一变,冷道:“言儿被李玄机抓走了。”   姬韶渊神色未动,但环绕在他周身的空气却瞬间冷凝了几分,随后,他缓缓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嘴角勾起一丝冷嘲的浅笑,“原来李玄机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本宫和皇兄都被他骗了。”   “不但言儿被他抓走,连麒麟炔也落在了他的手里。”姬韶祈抚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眼底难得闪过了一丝愧疚,自嘲道:“本王自负这皇城里无人能算计得过本王,却不料最终竟栽在了最信任的人手里。如此看来,近年内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太后和三皇弟想要谋逆之事,应该全都是李玄机一手策划出来的,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得到麒麟炔,成为暗影宫的主人,取代我姬氏皇族成为真正的九州共主,如今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父皇在一连串的变故和太子的教唆下也几乎失去了理智,若是明日墨将军真的被处死,恐怕这天下就真的要乱了。”   姬韶祈的话音微微一顿,最终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六弟,是本王输了,你可还有办法扭转现今这一切?”   他生而病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剩下几天。但他从来都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庆国的皇长子,他从小到大所学所想的一切皆是要如何孝顺父皇,如何为父皇分忧解难,让庆国的天下可以千秋万载,让庆国的百姓可以和乐万年。   幼时的记忆中,父皇对他极尽宠爱,也对母后身怀歉意,只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面前,并遍寻天下名医来为他医治身体。可惜,他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痛根本无药可医,纵使他再殚精竭虑也改变不了他永远无法入主东宫的事实。   后来,皇城里的皇子日渐增多,围绕着储君的争斗也越来越复杂,姬韶祈原本的赤子之心在经历了宫闱争斗后逐渐冰冷,温暖的眼神也因为病痛而蒙上了冰霜。   抑郁难舒又骄傲自负,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让他拖着病体把自己的弟弟推进了东宫。   看着姬韶鸿虽仗着太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却仍是要在他的面前伏低做小,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皇长兄,姬韶祈不得志的内心才会得到片刻的缓解。   掌控着太子,就仿佛将原属于自己又被夺走的东西重新抓在了手里。   隐居在幕后掌控着一切,就仿佛这庆国的天下仍然属于他所有。   直到四年前,他遇到了才五岁的姬韶言,看到了他那双纯净又聪颖的眼睛,姬韶祈才从那煎熬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并决定,要将九皇子姬韶言推上龙座,让他成为最终的皇位继承人。也是在那时,还是个少年的李玄机出现在他的面前,用同样骄傲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要成为他的助力,助他完成所剩无几的生命中最后一个心愿。   姬韶祈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   是他大意了……   谁会想到,一个不及弱冠,骄傲无比的少年会有那等深沉的心计,早早地就将皇城的一切看在眼底,并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都算进了棋局。   李玄机十六岁就成为钦天监监正,更因为师承空空老人,能铁口直断未卜先知,被父皇和庆国百姓都视为神仙转世,将他说的话全都奉为金科玉律。现在想来,正是他脸上的高傲迷惑了自己,让姬韶祈以为多年前那个视凡俗争斗为虚幻,当宫中的皇子全是蠢货的李玄机,根本就不屑于涉入党争,以为他也是真心喜欢言儿,认定言儿是真正适合庆国的储君,一心一意地想辅佐言儿上位的。   钦天监,暗影宫。   这两个超出他掌控的地方,一个是庆国最神秘的圣地,一个是游离在姬氏皇族之外千百年的暗夜帝王。   不管是姬韶渊和李玄机,他们所掌控的局势早就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可笑他还坐井观天地把自己当成朝堂背后的帝王,以为只要拿捏住了姬韶渊并除去太后,这天下就再也无人能与他对抗……   “皇兄。”   姬韶渊淡然的声音打断了姬韶祈的思绪,姬韶祈稍稍回神,抬头看向依旧平静无波的姬韶渊。   莫名的,焦躁又掺杂着沮丧自嘲的内心竟得到了缓解,就听姬韶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真的认为,策划并酿成现在局面的人是李玄机?”   姬韶祈眉心一紧,“六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同皇兄说过,太后是废辽的后人,但她从小就在威远侯府长大,并没有人发现她是假冒的威远侯小姐。有何人能将她的身份伪装得这般彻底,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让她稳坐留宫之首至今?”姬韶渊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那有节奏的声响逐渐把姬韶祈溃散的思绪重新聚起。   姬韶祈的眼睛微微眯起,“六弟是说,李玄机的背后仍有其他人?” ☆、第二百六十章 大结局(5)   “姐姐……大姐姐……”   黑暗中,一阵微弱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墨千君昏昏沉沉地醒来,立刻看到了墨千岚担忧中含着一丝惊恐的眼神。   “千岚?”   溃散的神智瞬间回笼,昏倒之前看到的那张脸在眼前回放,墨千君睁大了眼睛猛然坐起,打量着四周陌生的一切道:“我们这是在哪?”   她和墨千岚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空旷的地牢,地牢中什么都没有,就只关押着她与千岚两人,幽暗的光芒透过一扇小得可怜的铁窗映在牢中,却衬得地牢更加阴暗可怖,墨千君秀美的眉心瞬间拧起,却听墨千岚抽泣道:“大姐姐,国师。偿”   墨千君低头,将墨千岚犹在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道:“不用怕,姐姐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她知道千岚所言是何用意,她是想告诉自己,将她们带来此地的人是国师,那个已经被她忽略了很久,几乎遗忘了他的存在的李玄机撄。   轻轻叹了口气,墨千君有些挫败地闭上了眼睛。   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穆婉凝失踪到流轩阁的老阁主遇害,乃至于后来慕容慎思的背叛和姬韶渊毒发。一桩接一桩的意外几乎耗尽了墨千君的理智,让她失去了过往的缜密,也让她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忽略了一个最不该被忽略的人。   大婚之前,李玄机明明诡异地警告过她,如果她和姬韶渊成亲,她的未来将躲不过血光之灾,她所关心的人所爱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而她大婚的当日穆婉凝就出了意外,她事后还专门到一扇门去看过穆老阁主的尸体,却完全没将那案子同李玄机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被慕容的身份牵动了心绪,所以才无暇顾及到李玄机么?   前后两世加在一起,这还是她第一次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旦自己深入到案子当中,真真是大失水准处处纰漏……   自嘲间,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墨千君眼神一冷,迅速将墨千岚拉到了身后,全神戒备地瞪着面前的铁门。   片刻后,只听咣当一声,铁门应声打开,飞扬的黑色衣摆映入了墨千君的视线,懒洋洋的语调也传入了墨千君的耳中,“千君妹妹,好久不见。”   白净的俊颜,傲然的神情,还有那双带了些讥诮的眼神……墨千君与李玄机只见过寥寥几面,但第一次看到李玄机的真容时,她却只当李玄机是个骄傲如黑猫却也干净得像梨花一样的男子。直到大婚前夕,她看到李玄机褪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那般诡异又阴霾的神情,她才恍然,原来这偌大的庆国她不仅仅是看不穿一个姬韶渊,还曾错看了一个李玄机。   流轩阁的案子中,李玄机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他是否和太后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联系,如今又为何将自己和千岚都关在这里?   也不知姬韶渊现在在何处,是不是也忽略了李玄机而被李玄机算计了……   “国师大人好兴致。”压下心底的疑问和担忧,墨千君不动声色地回道:“不知国师将本妃和小妹带到这里有何贵干?”   李玄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千君妹妹何必装傻,本座将你带回来,自然是要同你拜堂成亲的,别忘了,我们可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   “呸!”墨千君的脸色顿时一沉,“本妃活了十八个年头,还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早说过我们的婚约是无稽之谈,如今我已经嫁给了六殿下,你却还要拿着那些谎言来胡说八道。李玄机,难不成你堂堂的国师便长得如此不堪,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本妃?”   “墨千君!”李玄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本座不会教训你?”   “是不会,还是不敢?”墨千君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浅笑,“你前后出入我将军府那么多次,不管和龙骑卫发生了什么冲突,却从来都没有对本妃露出个杀气。即便是现在,本妃指着你的鼻子臭骂了你一顿,你也不过是色厉内荏,当本妃是个胆小的娃儿一般糊弄。你当本妃生了一颗老鼠胆子,会这般轻易地被你吓住?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命中注定会有一劫,非本妃出手不能破解吧。若是我伤了死了,你国师大人的下场只怕也不会好看吧。”   “呵呵……千君妹妹,你是在试探本座么?”李玄机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都说你狡诈得像狐儿一般,本座倒是一直都小瞧了你。可惜啊,你如今已落在了本座的手中,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你用不着对本座耍小聪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本座便是,看在你是本座未婚妻的份上,本座会勉为其难地为你解惑。”   “好。”墨千君爽快地盘腿一坐,单手支着下巴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原本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李玄机的底线,看看他到底能容忍自己到何种程度,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套出这里的地址,然后伺机带千岚离开这里。   没想到李玄机竟然看穿了她的打算,还直白地揭穿了她的目的,那她便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这里是钦天监的地牢,至于为什么抓你……”李玄机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自然是为了兑现本座的诺言。”   “诺言?”墨千君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想明白李玄机所言何意,却见眼前黑影一闪,方才还立在她面前的李玄机瞬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一把扣住了墨千岚的肩膀。   受惊的墨千岚顿时一声惊叫,李玄机抓着她疾退到了门口,墨千君愕然站起斥道:“李玄机,你要做什么!”   “本座说了,要兑现本座的承诺啊。”李玄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诡异,“本座警告过你,如果你嫁给了姬韶渊,就会给将军府带来无止境的血光之灾,会害死你所有亲近的人。如今你的姨母死了,皇上也已经下旨,要把欺君犯上的将军府满门抄斩,你那个不败战神的爹爹明日午时便要横尸街头身首异处。墨千岚身为将军府的六小姐,自然是要同他们一起上路的。不过你放心,你可是本座的未婚妻,本座自然会护着你的性命,让你亲眼送你爹和你的兄弟妹妹们一程!”   说罢,他身子一撤将墨千岚带了出去,并“嘭”的一声将铁门锁上。   “大姐姐!”墨千岚惊恐的尖叫自铁门外传来,墨千君脸色煞白地冲上前,拼命地敲打着铁门道:“李玄机你这个疯子!你把千岚还给我!开门!你给我回来!”   回应她的是越来越远的哭喊声,以及铁门空洞的回音,前所未有的惊慌抓紧了墨千君的心脏,墨千君双腿一软顺着铁门滑落,发颤的双手狠狠地握在了一起。   李玄机说的是真的?   大姨妈怎么会死了呢?皇上真的要下旨将老爹处斩?李玄机真的要把千岚也送去法场,将她最亲的亲人全都斩于刀下?   姬韶渊呢?   他身中剧毒,眼睛快要看不见了,却还要拖着那样糟糕的身体去对付太后,可他也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自然也是李玄机要对付的对象。他会不会因为近期的混乱忽略了李玄机,他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和千岚安全地藏在幽谷中?京中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幽暗阴冷的牢房似是在无形中蔓延的蛛网,一点一点地把墨千君缠紧,然后再一点又一点地拖入深渊。   墨千君呼吸急促胸膛紧锁,种种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心底也几乎要被焦躁的无助填满。   看着冰冷又黑漆漆的牢门,墨千君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唇间被咬出了鲜血,猩红的液体顺着唇角留下,那剧烈的刺痛稍稍压制住了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才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朝四周望去。   不能慌,不能乱。   千岚被李玄机带走,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了这里,如今能去救千岚的只剩下了她,她必须要保持镇定,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逃出去。   她说过的,她要保护老爹,也要保护千岚,还要保护那个穿越了两世在不同的时空与她相遇携手,要和她共度此生的六祖宗。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认输!   清亮的黑眸认真地打量着牢房内的结构,墨千君沉下心思仔细地思考,穆婉凝以前在一扇门里有没有画出过和钦天监有关的建造图,借此让她找出漏洞从这里逃走。   “啧啧,笨丫头,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悲哀了吧?小小一个牢房就让你为难至此,等你逃出了此地,还是乖乖地跟姨母我习武去吧。”   就在墨千君愁眉不展,绞尽脑汁思考破开地牢的法子时,一道黑影出现在牢顶的小窗户内,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苦瓜脸。   墨千君又是一愣,然后飞速地窜起,几步跑到窗户下喜道:“大姨妈……呸不是,姨母,真的是你?”   程怀卿懒洋洋地看着喜出望外的墨千君,“不是我还能有谁,哪次你这丫头遇到意外,不都要靠我这个姨母解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就知道,姨母您如此地神通广大才智过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被人害死呢!还好我没有信了李玄机的鬼话,没把他说你死了的消息放在心上。”墨千君激动地裂开了嘴角,慌乱的内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有她这个威武强悍的大姨妈在此,她还怕不能救出千岚?   听到李玄机说程怀卿已死的消息,她虽然也有片刻的震惊,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荒唐的感觉。   在她的心底,除了无所不能的六祖宗之外,她这个大姨妈完全是堪称奇迹般的存在,她一点都不相信程大姨妈会被什么给害死。果不其然,还不等她消化这个信息为程怀卿伤心,程怀卿就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李玄机方才告诉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他并没有骗你,姨母在不久之前的确是已经死了一回。”   窗边的黑影再度一晃,程怀卿便消失在了墨千君的视线中。   墨千君的心底狠狠一抽,暗道难不成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自己方才看到的竟是大姨妈的鬼魂?跟着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墙壁上裂开了一道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缺口,程怀卿伸出个脑袋对墨千君招了招手,“快走。”   这地牢内果然有密道。   墨千君秀眉一扬,飞快地朝程怀卿奔去,并在跳入密道之后诧异地询问,“姨母,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对钦天监这么熟悉,连牢房里有密道都一清二楚?”   见程怀卿带着自己在密道里七拐八拐,就好似在自己大院里穿梭一样,墨千君的心底就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怪异的感觉。   程怀卿淡然地瞥了墨千君一眼,“庆国的第一任暗皇后,就是钦天监的第一任监正。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居所,所有的密道也都是暗帝为了保护她修建的,老娘身为第九代暗帝的徒弟,自然是看过这密道的地图,对这里的布局一清二楚。”   “第一任钦天监监正是个女人?”墨千君震惊地看着程怀卿道。   “那可是我们的老祖宗。”程怀卿没好气地敲了敲墨千君的脑袋,“暗影宫内的史书上记载,第一代暗皇后的确有通天彻地通晓古今的异能,也正是因为她,姬氏皇族才能成为天下共主,结束了千年前的三国战乱,创造了庆国的千年盛世。虽然宫中的藏书阁里已经抹去了暗皇后的所有记录,但历任继位的皇帝在知晓暗帝的存在时,也会接到另一条不成文的祖训:不得擅动钦天监的一草一木,只要庆国的国祚还在,钦天监就必须维持它原本的样子。”   墨千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六殿下的老祖宗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去倒贴暗影宫的两位主子,难不成他和暗皇后有什么缠绵悱恻的过往?”   “不知道。”程怀卿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暗影宫的典籍记载的并不是很清楚,老娘也没兴趣八卦老祖宗的风流韵事。”   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有时间好奇老祖宗的过往,还不如关心一下你可怜的爹娘。”   程怀卿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君儿,你娘还活着,但京城里已经天下大乱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结局(6)   “天下大乱?”墨千君脚步一停,一脸慎重地看着程怀卿,“我知道我娘还活着,你先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怀卿轻轻叹了口气,“在你和六儿失踪的时候,你娘突然现身在将军府,并且意图刺杀太后。是我匆忙现身拦住了你娘,却也因此暴露了行踪。太后将你爹和府上所有人都打入了天牢,也因为我的缘故把辅国公府的人也全抓了起来。是你娘在地牢里捅了我一刀,在我身上用了假死药送我出来,并告诉我钦天监李玄机有诈,我才能出现在这里并救了你。”   墨千君心底更加诧异,“我娘怎会知道李玄机要把我关押在此处?”   “素素的心思向来七窍玲珑,我怎么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程怀卿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急切,“君儿,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宫中已然一片混乱,京城中也马上要乱了。太后并非真正的庆国人,而是百年前已经灭亡的废辽余孽,这么多年来都不死心地想要复辟废辽。她此番借着素素行刺她的由头要治将军府的罪,目的就是要起兵谋逆占领皇城。她不知何时将消息透露给了在青州的姬韶风,姬韶风已率领他自己的私兵出发,预计明日中午便能抵达京郊。一旦姬韶风起事,太后必定趁虚而入,跟在姬韶风的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宫中那些皇子全然不顾外患,只想着要如何借机生事,想着要如何刮分将军府的兵权,皇上借着我被害死的契机宣布了我的死讯,然后又佯装对将军府失望,怒然地下旨要处死你爹,为的就是让我能顺利离开,找到六儿并暗中商议解决的办法。撄”   “你见过殿下了?”墨千君也有些急切地问:“殿下他可还好?”   “现在尚好,但明日就说不定了。”程怀卿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京中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蹊跷,姨母总觉得心烦意乱,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虽说六儿手中有暗影宫和麒麟军,但姨母认为事情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如今在钦天监里找到你,也看到李玄机方才那诡异的模样,姨母才知道我们竟忽略了这只狼崽子。”   来此之前她才见过姬韶渊,自然也看到了他那一身斑驳的血迹,也知道他武功尽失双目即将失明的惨状。   虽说姬韶渊并未表现出任何在意的样子,言行举止也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想好了明日搭救墨长歌的对策,但程怀卿却禁不住担心,担心以姬韶渊那残破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了结这京中的乱局偿。   程怀卿的眼底掠过一丝杀气,“李玄机是一个意外,一个我们都没有注意却足以改变所有计划的意外。素素现在不知在何处,千岚又被李玄机带走,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她侧头看着墨千君,一字一句地说:“姨母近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造成京中此时这种局面的到底是谁。是太后?是李玄机?还是另外一个让我们全都忽略的人?君儿,姨母知道你帮六儿解决了不少麻烦的案子,如今可能帮姨母来分析分析?我们只剩下今晚到明日午时这么点时间,姨母有预感,如果我们抓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庆国国祚将会彻底地崩落。”   墨千君脸色微微一白,敛眉垂首仔细地思考着程怀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不当是她——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总是在疑问,酿成了庆国如今这等局面的,真的会是那个贼心不死,对权利和***的追求堪称丧心病狂的太后么?   当她看到李玄机之后,她也有那么一刹那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李玄机,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拉扯着她坠向更深的黑洞,将她的所有猜测全都打散成碎片,形成了一张模模糊糊的拼图,只待她抓住关键的线索拼凑成形,而她又总是在离真相一步之遥的地方功亏一篑。   那人到底是谁……   她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如果再无法看破真相,那他们就要如大姨妈所说,再也找不到翻身的余地么……   “咚咚咚咚——”   一阵细微的敲击声突然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墨千君纠结的思绪。程怀卿脸色一变,一把将墨千君拽到了背后,全身戒备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节奏的敲击声继续传来,墨千君和程怀卿面面相觑,随后谨慎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最终来到了密道尽头的一间石室前。   程怀卿眼睛一眯,直接伸手将石门推开,墨千君双目一瞠,愕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那人,惊讶道:“聂大夫,你怎么也在这儿?”   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上的聂同可怜巴巴地对墨千君眨了眨眼睛,然后望向了另一侧的程怀卿。程怀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上前将聂同身上的绳子解开,问道:“你也被李玄机抓了?”   “呸呸呸!”双手得到解放的聂同拽掉了口中的帕子,一脸怒火地骂道:“慕容那个小兔崽子,说什么有危险把老子从旌平镇带走,把老子藏在了一个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结果老子转头就碰上了国师那个黑脸煞神,不但软禁了老子不说,还抢走了老子好不容易研制出的方子。眼看着六殿下毒发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你们快去找国师把老子的方子抢过来。”   “来不及了。”程怀卿脸色难看地摇头,“京中出了诸多变故,我们要先想法子解决眼前混乱的局面。皇上下旨要把将军府满门抄斩,姬韶风和太后也要举兵谋反,我们必须在明日午时前阻止这一切。”   聂同瞬间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在同你解释。”程怀卿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却发现墨千君并没有跟上来。   “君儿?”程怀卿不解地顿住脚步,就听墨千君语气古怪地问道:“姨母,这地方以前是什么人住的?”   程怀卿一愣之后回答:“密道之内只有这一间石室,是用来存放暗皇后的衣物的。”   墨千君眼睛一眯,上前两步走到了前方不远处的石桌前,将摆放在石桌正中的一样东西拿起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握着那东西的手微微地颤抖,墨千君拼命克制着心底的激动,而程怀卿则皱了皱眉头回答:“不知道。我在暗影宫里也见过此物,据说是暗皇后用来卜算天机的圣物,可惜在她之后已经没有人懂得如何开启,于是就一直搁置到现在。怎么,难道君儿认得此物么?”   “没错。”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颤地回答道:“这是一幅塔罗牌。”   一幅在古代无人见过无人知晓,但在她前世生活的地方却随处可见的占卜用具:塔罗牌。   在这个食古不化的地方,竟然能看到与自己以前世界有关的东西,墨千君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大姨妈口中的这个暗皇后,创立了钦天监的第一任监正,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跨越了时空来到锦绣大陆的么?   “塔罗牌?那是什么?”程怀卿和聂同相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墨千君所言是何意。墨千君摇了摇头,将那副塔罗牌收入了怀中,“这东西并不重要,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我日后再与姨母细说吧。”   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了什么东西,却快的让她无法抓住,墨千君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就仿佛真相正停留在离她一步之远的前方。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只消再努力片刻,只消再坚持片刻,只要再抓住什么关键的线索,她就能拼出完整的画像,揭开庆国这多年乱局的真相,找到那酿成了这一切的真正黑手。   愣神间,程怀卿已经带她来到了密道的出口。   月光透过敞开的石门洒在她面前,一道纤长的暗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墨千君猛然抬头,惊喜地看着前方那人道:“小师妹?!”   穆婉凝竟然也在这里?   是李玄机把她关押在此处的么,她一个人是如何逃出来的?   “君儿!”眼看着墨千君就要朝穆婉凝扑过去,程怀卿一把拉住了她冷道:“站住,穆姑娘的表情不对。”   墨千君表情一怔,这才仔细地朝穆婉凝看去,却见她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就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傀儡,犹如木头人一般呆呆地凝视着自己。   “小师妹,你怎么了?”墨千君拧紧了眉头扬声斥道。   “怎么了?”一道阴森的声音出现在穆婉凝的背后,“你和姬韶渊害得她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她自然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待你情如姐妹了。”   “谁!”程怀卿柳眉一竖,脚下一动就朝门口处掠去,然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穆婉凝的脖子上,寒凛的刀锋反射出银色的月光,瞬间就在穆婉凝的脖子上带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姨母回来!”墨千君心底一抽,连忙出声阻止,程怀卿眉心一紧,身子飞快地后撤,那匕首紧跟着便离开了穆婉凝的脖颈。   “卿美人,我知道你武功不俗,也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穆姑娘如今就在我的手上,你若是再敢贸然上前,墨大小姐可就再也见不着她的小师妹了。”   “你是何人!”程怀卿双手环胸,一改往日里慵懒的模样,身上也溢出了冷肃的杀气。   立在程怀卿身后的谢凉微微侧身,对墨千君诡异地笑道:“我说过,我是带穆姑娘来报仇的。”   说着,谢凉的声音突然转低,含着一丝蛊惑的意味道:“墨大小姐,穆姑娘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你过来。”   “君儿!”程怀卿一把抓住墨千君,凝视着谢凉的目光更加幽冷。   “我可没什么耐心。”谢凉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若是耽搁的久了我厌烦了,墨大小姐一样要失去你的小师妹。”   看着谢凉威胁的举动,墨千君轻叹口气,推开了程怀卿的手道:“姨母,小师妹是因为我才落到他们的手中的,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你和聂大夫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小师妹救回来。”   说完,便毅然坚定地向前走去。   “墨大小姐有这种胆色,也难怪之前顶着那般丑陋的胎记还能惹来一众男子竞相追逐。可惜——”   谢凉的声音越发显得诡异,他翻手又取出了另一把匕首,干脆利索地塞到了穆婉凝的手中,在她耳边对她低语道:“小姐,杀了你祖父的凶手就在你面前,你不是要为你的祖父报仇么?杀了她!杀了墨千君!只有这样,你的祖父才能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小师妹!”墨千君在距离穆婉凝几步之遥的时候身子一顿,看着她爆出了一声怒喝。   穆婉凝瞳孔一缩,握着匕首扬起胳膊就朝墨千君刺去,程怀卿和聂同瞬间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君儿!”   谢凉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然下一刻,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彻底绽放,就见穆婉凝身子一转回手一翻,那匕首竟是对着他刺了过来。   不远处的程怀卿反应颇快地迎身上前,挥手一掌就甩到了谢凉的身上,谢凉脸色一变,躬身后撤,穆婉凝的匕首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划过,带起了一道刺目的血光。   “你——你怎么会……”谢凉被程怀卿一掌击中,颓然地倒在了石门的边缘,他震惊地望着穆婉凝,却见她在瞬间恢复了寻常的神情,脸上的呆滞也消失不见。   充满了怒火和恨意的双眸落在谢凉的脸上,穆婉凝冷冷地对谢凉道:“怎么?没想到我完全没被你掌控,没有愚蠢地对那个丑八怪下手么?”   穆婉凝微微闭眼,一字一句地说:“摄心之术,我曾在爷爷的书房里看到过那本书。你想给我灌输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迷惑我的心智,让我亲手杀了丑八怪和六殿下反目成仇?可惜,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害了我爷爷和流轩阁的绝不可能是墨千君!”   “小师妹……”墨千君惊讶地看着眼前反转的一幕,心底涌上了一股暖流,但很快,她的眼底又划过了一丝疑惑。   摄心之术……   看穆婉凝方才的反应,再加上她与那黑衣人的对话,她怎么觉得穆婉凝像是被人施加了心理暗示用了催眠术啊……   联想到她方才在石室中发现的塔罗牌,墨千君的眉心拧得更紧。   在这个时代发现了与她的前世有关的东西,事情的走向就显得越发的诡异。   策划了这一切的到底是谁,和钦天监的第一任暗皇后又有什么联系?   难道这个时代除了她以外,真的还有另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   “说!杀害了我爷爷的到底是谁!”   前方,穆婉凝的怒斥继续传来,墨千君抬头,对上了穆婉凝悲伤又痛苦的神情。她微微一怔,却听谢凉突然纵身大笑:“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的心智,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杀害了老阁主的真凶是谁!”   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神采,站在后方的聂同也神色一变:“卿美人!他要自尽!”   一丝血痕顺着谢凉的唇角滴落,程怀卿飞扑上前,却仍是没能阻止谢凉咬破齿间的毒药。前后只不过一瞬之间,谢凉便脸色发黑地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穆婉凝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形神崩溃地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宁肯死都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   “小师妹……”墨千君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同穆婉凝重逢,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她轻叹口气拍抚着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他死了便死了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有我们一扇门的人马在,还怕抓不到真凶查不出真相?放心吧小师妹,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杀害老阁主的凶手,给流轩阁一个完美的交代。”   穆婉凝回头看着墨千君认真的神情,片刻后摇了摇头哽咽道:“这人是我流轩阁的管家,也和爷爷一样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叔父来看待尊敬的……他为什么要对流轩阁做出这种事……”   “这人是你流轩阁的管家?”墨千君眉心一拧,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眼睛一眯后退了几步,并无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收进怀中的塔罗牌。   杂乱的线索开始在脑中交汇。   暗皇后,钦天监,暗影宫。   李玄机,流轩阁,月王。   催眠术,双重人格,废辽太后……   数不清的碎片在她的脑海中碎裂又重组,然后变成一块又一块的拼图,自动地回到他们本该停留的位置上。   随着脑海中信息的重组,随着心理画像的逐渐清晰,墨千君的瞳孔缓缓抽紧,双手也慢慢地紧握成拳,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君儿?”程怀卿看到她怪异的模样,不解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见墨千君面无表情地回头道:“姨母,我知道你们想找的幕后黑手是谁了。”   “谁!”穆婉凝一愣以后立刻抓住了墨千君的手,“到底是谁杀了我爷爷!”   墨千君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穆婉凝,片刻后她微微闭眼,遮住了眼底不忍的悲悯,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师妹,聂大夫,帮我一个忙好么?”   “什么?”穆婉凝和聂同相视一眼,不解地看着墨千君。   “回将军府梧桐院,到我的房中去寻一个镯子。”墨千君伸手抚上了手上的硫磺镯子,继续道:“那镯子乃穆老阁主亲手所制,小师妹定然能认得出来,找到那镯子之后,就带着镯子到法场来见我。到时候,我便告诉你们真凶到底是谁。”   墨千君又转头对程怀卿道:“姨母,我们去法场。”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结局(7)   京城东门,一排又一排的侍卫自城门处向内延伸,将整个京畿大道全部封锁,只空出了正对着城门入口的一片空地。   一人身穿囚衣跪在正中,凌乱的黑发遮盖着一张疲惫却不减刚毅的脸,正是墨千君的父亲,当今镇国大将军墨长歌。   城门下,李玄机和三省六部的几位重臣一字排开,神色各异地坐在摆好的椅子上,但目光却都落在前方的墨长歌身上。   一夜之间,宫中再生变故,皇上下旨要把将军府抄家灭族,并派了三省六部的重臣前来监斩撄。   眼看着就快到了行刑的时间,几位大臣都面面相觑,想看看会不会在正午前接到赦免墨长歌的圣旨,毕竟,即将被处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为庆国戎马一生支撑着庆国国运被誉为是不败战神的墨长歌。   时值深秋,空气里含着一丝幽幽的凉意,但紧悬着心脏的众臣却汗湿了脊背,莫名地生出了焦躁的感觉。   虽然墨长歌在朝中的人缘糟糕,平日里也没少给他们脸色看,甚至有些人还挨过墨长歌的拳头,但真当墨长歌要被皇上处死,他们却并没有半点舒心的感觉,只觉得事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一众大臣里,也只有端坐在正中央的李玄机面色悠然,看着墨长歌的眼神里透着些许讥讽偿。   日晷上的影子一点一点倾斜,李玄机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上空,看着如镜子般的天空呢喃道:“姬韶渊,时辰已到,你真能忍住不现身?”   “圣旨到——”   就在李玄机的呢喃结束之后,不远处传来尖利的嗓音。一众大臣立刻起身跪下,大气都不敢喘的低头接旨,暗自猜测这送来的圣旨是解救墨长歌的救命符,还是送他下黄泉的索魂咒。   淡黄色的辇车由远及近,一人优雅地从辇车上走下,不紧不慢地来到法场边缘,遥望着仍坐在原处的李玄机道:“父皇有令,暂缓对墨将军行刑,将他押回天牢候审。”   温润的嗓音像是沙漠中止渴的甘泉,一众大臣顿时松了口气,抬头望向传旨的来人,在看到锦带覆面儒雅依旧的姬韶渊后放心地拍了拍胸脯。   是六殿下……   他们就知道,墨将军如今是六殿下的岳丈,六殿下刚被封王,又对他的王妃那般宠爱,怎么可能会放着墨将军不管?   “此间事了,诸位大人便先打道回府吧。”姬韶渊淡然地继续下令,然后朝跪在前方的墨长歌走去。听到命令的诸臣飞快地拱手退下,却听李玄机冷然一笑道:“慢着,你说宣旨就宣旨,把皇上的圣旨拿来给本座瞧瞧。”   姬韶渊脚步一顿,回头转向了李玄机的方向,“你当本宫会假传圣旨?”   “那可说不定。”又一道声音从一旁的树荫下传来,跟着,太子姬韶鸿踱步而出,望着姬韶渊和墨长歌冷笑,“今早父皇还亲自交代本宫,让本宫和国师大人一起监斩,怎么才半日不到,父皇就改变了主意要赦免墨将军了?六弟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此时出现要把墨将军带走,你该不会是想劫囚吧。”   “本宫是不是假传圣旨,你问过皇长兄便知。”姬韶渊不动声色地伸手扶向墨长歌,姬韶鸿眉心一皱有些不解他的意思,跟着就听到熟悉的嗓音传来:“太子殿下,方才是本王和六皇弟一起面圣,是父皇亲口告诉本王,要赦免墨将军的欺君之罪。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突兀地打破了城门处的平静,却也让姬韶鸿瞬间变了神色。   “皇长兄?”他震惊地看着另一辆辇车上走下的男子,脸色变得无比地难看,“你怎么会跟姬韶渊在一起!”   先前他要对付墨长歌和将军府时,便看处姬韶祈神色不悦似是要阻止他的决定。所以,姬韶鸿这几日索性就避着姬韶祈行事,拼命对宣德帝谏言,以祸乱朝纲的罪名劝说宣德帝处死墨长歌。   好不容易等到了宣德帝下旨,姬韶鸿也亲自赶来了法场,却没想到,一直都与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姬韶祈竟然会跟姬韶渊一起出现,并且帮姬韶渊作证,阻止他们对将军府下杀手。   “哈哈哈哈哈……”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墨长歌突然爆出一阵大笑,直起了身子一把将身上的绳子崩断,冷脸望着李玄机和姬韶鸿哼道:“皇上厚爱,倒是要太子殿下和国师失望了。皇上那里下官自然会去请罪,还请两位告知下官,下官的妻子现在何处?”   “你的妻子?”姬韶鸿也一脸讥讽地哼道:“堂堂学士府的大小姐,却被你送给了一个下人糟蹋,你以为齐大学士会与你善罢甘休?你有何脸面要见将军夫人?”   “太子误会了。”墨长歌面不改色地说:“下官要找的并非是学士府的大小姐,而是下官唯一的发妻,被太后带走的将军夫人程怀素。”   “墨长歌你好大的胆子!”姬韶鸿恼羞成怒道:“那个女人是谋害皇祖母的逆贼!皇祖母自然是要将她处死的,你欺君罔上却不思悔改,本宫今日便要代父皇杀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臣!”   随着太子的叫嚣声,日晷上的双道影子终于重合,午时三刻终于到来,李玄机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抬头朝正前方望去,跟着,就听西门的方向一声轰然巨响,然后,喧嚣的呐喊厮杀声也层层迭起,如潮水般隐隐约约地传到此地,并越来越清晰地在众人耳边回荡。   李玄机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悠然地看着正北方的皇城道:“开始了……”   午时三刻,是他与姬韶风约好的攻城的时间。   朝中诸多大臣都被他带来了城西,宫里又因为墨长歌和程怀卿的事情乱成了一团。此时的京城人心惶惶,龙骑卫又要护着失去武功的姬韶渊,单凭禁军和锦衣卫那些酒囊饭袋,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姬韶风私训的亲兵?   纵使姬韶渊能救下墨长歌又如何?   只要这皇城落到他人的手中,姬韶渊和墨长歌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发生了什么事了!”听到远处的异动,姬韶鸿的脸色瞬间一变,上前两步抓住了姬韶祈的手臂道:“皇长兄,你们都做了什么!”   姬韶祈眉心狠狠一拧,一把拂开了姬韶鸿的袖子,“姬韶风从青州回转,带着青州驻城军杀回了京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要谋朝篡位!”   “什么!这个逆贼竟然敢做这种蠢事。”他飞速地冲到了一旁的战马上,缰绳一扯对四周的士兵吼道:“随本宫回皇城护驾!”   然而,听到姬韶鸿的命令,在场所有的士兵却无一人做出反应,就连墨长歌,也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李玄机继续问道:“素素在哪儿!”   “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你果然选择了将军夫人而放弃了皇上和庆国么?”李玄机鄙夷地看着墨长歌,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姬韶渊身上,“六殿下,多日不见千君妹妹,本座对她甚是想念,可否请千君妹妹出来一叙啊?”   姬韶渊唇角一勾,优雅地一笑,“君儿此时不在京城,倒是要叫国师失望了。”   “是么?”李玄机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可本座昨晚才刚刚见过千君妹妹,不信的话本座叫她出来见你可好。”   说着,他抬手击掌三下,怡然自得地看着城墙拐角处,一脸胜券在握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君儿在你手上?”墨长歌的脸色又是一变,震惊地瞪着李玄机,而李玄机则畅快地一笑,轻蔑地对姬韶渊道:“当初你从本座的手中夺走了千君妹妹,如今,本座要让你也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到底如何!”   当谢凉按照他们的计划带着墨千君的尸体出现,他倒要看看姬韶渊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姬韶风举兵谋逆,你们快些随本宫回去护驾!”   太子姬韶鸿独自骑在马上,黑着脸看着眼前这群将他视若无物的敌人,指着那些士兵骂道:“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逆,本宫一定要诛了你们的九族!”   “你好吵……”李玄机不悦地对姬韶鸿的方向撇了撇嘴,然后抬手便朝姬韶鸿拍去。   随着他掌风的起落,姬韶鸿惨叫一声从马上跌下,然后便口吐鲜血人事不省,李玄机回头望着城墙下的某处,皱着眉头斥道:“谢凉!”   午时已到,谢凉怎么没有把墨千君带过来?   “你是要为这个叛徒收尸么?”   慵懒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李玄机闻声抬头,就见眼前黑影一晃,一人重重地从城墙上落下,直直地砸落在李玄机的面前。   看着脸色黑紫显然已气绝多时的谢凉,以及悠然坐在城头上的程怀卿,李玄机原本胜券在握的神色顿时多了一丝裂痕,“你没死?”   “托你的福,老娘我活得身体康健无病无痛,估摸着还能再坚挺个三十年。倒是要叫国师大人失望了。”   “程怀素不是亲手将你杀了么!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墨千君她——”   “本妃自然也活得好好的,否则要如何揭穿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为将军府洗刷污名救我娘出来。”墨千君的声音也从姬韶渊的身后传来,李玄机眼睛一眯,然后就看到神色冷肃的墨千君出现在了姬韶渊的身边。   “君儿……”   多日不见自己的女儿,墨长歌顿时迎了上去,爱怜地看着她道:“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将她托付给六殿下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京中变故,人人自危,将军府和辅国公府全都掉入了陷阱,面临着性命之忧灭门的危机,唯有君儿置身事外,被姬韶渊牢牢地护在羽下,如此他也可以彻底地放心了。   “爹,你放心,女儿很好。但有的人,他马上就要不好了。”墨千君安抚地拍了拍墨长歌的手,然后担忧地看了姬韶渊一眼,见他一身的风光霁月,完全看不出半点病弱毒发的模样,这才上前了一步对李玄机道:“国师大人,演了这么久的独角戏不累么?你谋划的一切都被我们看穿,设下的陷阱也全都是徒劳,做人做到你这般愚蠢又不要脸还真是少见,还不将我娘交出来!”   李玄机脸色一变眯着眼睛道:“千君妹妹还是这般的伶牙俐齿,本座一时不查,竟然被你从钦天监逃了出去,不过也无所谓,你们这些人总归是要死在本座的手下的,既然你如此想见你娘,那本座就将她还给你们。”   说罢,他抬手一挥,凌厉的掌风顿时落在了背后的城墙上,将城墙上的城楼击落了一角。   随着那声轰然巨响,两人押着程怀素从城楼中现身,推着程怀素立在了墙边,竟是要将程怀素直接从城口上推下,墨长歌顿时目眦欲裂,对着程怀素的方向吼道:“素素!”   “李玄机你这个蠢货!你被人利用了整整二十年你知道么!”情急之下,墨千君用尽了力气对李玄机吼道,莹白的小脸更因为愤怒和焦急染上了一层红晕。   李玄机微微一怔,下令的手势顿时一停,墨长歌和程怀卿趁机飞身冲向了程怀素,意图将她从那两个黑衣人的手中抢出,却不料,其中一人反手一掌,只一招就把墨长歌和程怀卿击退,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回了程怀素身边。   程怀卿和墨长歌骇然地瞪着城墙上三道人影,就听李玄机大笑道:“墨长歌,你真当自己在锦绣大陆都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么?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想让墨千君来拖延时间把将军夫人救出?本座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敌得过钦天监的死士。”   “你当本妃只是在拖延时间?你当本妃不知道搅乱了庆国天下的人并不是你?你当本妃没有看出来,你堂堂钦天监国师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站在你背后酿出了所有悲剧,就是你背后那个佯装死士的伪君子么!”   墨千君愤然地朝城墙上吼道:“穆顷之,将我娘亲还给我爹!”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李玄机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震惊,墨长歌和程怀卿愕然地看向了城楼的方向,就连姬韶祈都皱紧了眉头握紧了双拳,唯有姬韶渊,淡然地立在墨千君的身边,静静地面对着城楼的方向,就仿佛墨千君所言并非是什么惊天的秘闻,并不能惹来他半点的情绪波动。   穆顷之,流轩阁的穆老阁主,也是让整个锦绣大陆都追捧为圣人的空空老人,是在流轩阁变故的时候本该已经死去的穆婉凝的祖父。   墨千君在此时唤出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如同见了鬼一样瞪着城楼的方向,然后,就见方才那挡住程怀卿和墨长歌的黑衣人缓缓地摘下了覆面的黑巾,露出一张虽然年迈,但双目有神完全不见老态的脸来。   此人,正是流轩阁的老阁主,空空老人穆顷之。 ☆、第二百六十三章 荼蘼花开(完)   “师父。”李玄机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想到穆顷之会如此轻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听穆顷之道:“玄机回来。”   李玄机脸色一冷,却是听话地纵身一跳,立在了穆顷之的身旁。穆顷之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墨千君道:“你是如何猜出老夫的身份的?”   墨千君冷然地回答:“你以为缩在流轩阁中,一面顶着享誉天下的空空老人的身份,另一面又成为受众臣信服的流轩阁阁主,就没有人会把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么?”   不久之前才被她发现的真相在她眼前一幕幕上演,仿若过电影般将她带到了过去,让她自拼图中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钦天监,暗影宫,她娘亲不得不伪装隐忍整整十八年的理由,皆因为她发现的真相并非是太后的真正身份,而是流轩阁老阁主的真正身份。   因为庆国一朝双帝的特殊体制,每一任的暗帝皆会到民间去寻找自己的继承人,穆顷之便是第九代暗帝的徒弟,同姬韶渊的师父,上一任的暗帝师出同门,所以,他才会看似无所不能,成为锦绣大陆所有百姓以及朝臣心中的神话,只因为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暗影宫偿。   穆顷之在暗影宫的那段日子,定然认为自己是继承暗帝的不二人选,谁料最后竟输给了姬韶渊的师父,也就是后来的第十代暗帝,以至于他心思郁结,在离开了暗影宫之后打出了空空老人的名号,其目的,就是为了超越暗影宫,并取代暗影宫成为新的暗帝。   他教出了墨长歌和李玄机,又雪藏了一个慕容慎思,并以庆国国祚为赌注,以废辽太后为棋子,策划了一个惊天的迷局,为的就是把姬韶渊这个新任暗帝除去,得到麒麟炔掌控朝局,谁料,程怀素竟然会偶然得知了太后的身份,并且找上了流轩阁询问他的意见,最终也察觉了穆顷之真正的用意。   幽谷在慕容慎思闯入之前就布下了三环套月,她不知道娘亲是不是到过那个地方,却知道,她为了不伤害到老爹和自己,也猜测了未来可能的走向,便把三环套月用刹那芳华留在了自己的脸上,借此来作为暗示真相的引子,亦或是作为破解幽谷阵法的最后退路。而她自己,则诈死离开将军府,为的是找到阻止穆顷之的法子,毕竟,穆顷之是墨长歌的师父,墨长歌的一身武功也全都是拜穆顷之所赐。   宣德帝身上所中的琉璃金丹之毒,姬韶渊身上的西域奇毒,定国公府的独子凌靖安,辅国公府的程怀素,还有三省六部里被牵扯进一个个血案的大臣家眷……   能够对庆国朝堂的局面把握得如此清楚,将所有人都轻而易举地玩弄于鼓掌之中,除了穆顷之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而这一切,最终也不过是源自于他与暗帝之位失之交臂的不甘心而已。   听了墨千君的推断后,穆顷之的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单只是凭这些,你就猜出了老夫的身份。”   “不,真正让我猜出一切真相的,是因为钦天监的那个密室!”墨千君将从钦天监密道中带走的东西拿出,“暗影宫的第一代暗皇后便是钦天监的监正,李玄机身为现在的国师,不可能对她一无所知,更不可能对暗影宫一无所知!更何况,谢凉之前对小师妹用过摄心之术,她却说在你的书房里看过那本书。普天之下,除了暗皇后的后人,不可能再有人懂得摄心之法!”   催眠术……   她此时万般确定,那个已经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暗皇后,定然同她一样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否则,这个时代的古人不会懂得心理暗示,也就不会有了慕容慎思那般诡异的双重人格,以及谢凉对穆婉凝施加催眠术时候那让她熟悉的方法与步骤。   “呵呵,小丫头,你既然能猜出来老夫的身份,那你可又能猜出,老夫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和殿下做一个赌注,为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资格继承暗帝,为了看看他和你的徒弟谁更加优秀!为了你曾经输给前任暗帝的不甘心!穆顷之,你真是个虚伪到极点的伪君子,你把自己当成是庆国的神么!”   杀了那么多的人,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甚至是因为他而让庆国陷入战乱,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穆顷之的不甘心。   一想到民间那些对穆顷之的传言,墨千君就禁不住感到一阵恶心。   还好她借着让小师妹帮她寻找镯子将她支开,否则,还不知道小师妹要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哼,老夫也并未彻底地毁去庆国国祚不是么?这一切就是一场赌注,如果姬韶渊能赢,庆国国祚自然不会崩塌,可即便是他真的输了,老夫也不会让废辽后人入主中原!”   “把我娘还给我!”墨千君愤怒地道:“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继承暗影宫,也根本不可能赢得过殿下!”   “哈哈哈……姬韶渊!”穆顷之的目光落到了姬韶渊的身上,“想不到你竟然能娶了一个这样聪颖的王妃,虽然老夫当年只是找了个幌子,想把墨千君绑在玄机的身边,也好彻底地掌控将军府。可现在这些也并无所谓。就算你们拆穿了老夫的身份,可你别忘了,你身上中了老夫配置的奇毒,再过上不久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聂大夫已经研制出了解药,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家人!”   “穆顷之。”姬韶渊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淡然地道:“还记得本宫多年前对你说过的话么?十年前本宫打不过你,但十年后……”   嘴角一扬,姬韶渊勾起嘴角微笑道:“你死了。”   “你——”穆顷之的脸色瞬间一变,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姬韶风的大军马上就要攻打过来,没有了麒麟炔,老夫看你拿什么来对抗姬韶风和太后的大军。”   “你当本宫号令暗影宫是靠一个麒麟炔?”姬韶渊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原本围绕在法场周围的士兵瞬间转身一撤,齐刷刷地取下背后的弓箭对准了穆顷之,而那些士兵的领口上,分明显现出了红色的麒麟绣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难怪师父仙逝之前说过,他唯一的师兄太过蠢笨无趣,他就是死也懒得和你再做纠缠!”   “秦肆天!”穆顷之闻言嘴角一抽,跟着就愤然地吼出了上任暗帝的名字,他眼睛一眯取出了从姬韶祈手中夺走的麒麟炔道:“暗影宫祖训,见麒麟炔如见暗帝,还不给老夫将姬韶渊拿下!”   墨千君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姬韶渊的手,却见姬韶渊悠然一笑,“忘了告诉你,那个麒麟炔是假的。你以为本宫真的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其他人?”   啥?   墨千君和姬韶祈同时变了脸,皆神色古怪地看着姬韶渊。   置身如此紧张的局势中,墨千君却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很久前被姬韶渊坑害的记忆。   她怎么就觉得聪明又腹黑的六祖宗到哪里都这么欠啊……   “恩,本宫还忘了告诉你一句……”   “你还要说什么!”穆顷之再也无法维持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咬牙切齿地对姬韶渊吼道。   “你当本宫像你一样蠢,当真会忽略了李玄机给你可乘之机?你手中的麒麟炔被本宫浸泡了化功散,方才你一掌打退了卿姨和岳父,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可以试试还能不能逃出本宫红麒军的千里绝杀。”   “师父……”李玄机脸色微变,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穷途末路的不甘。穆顷之突然纵身大笑,一把将面前的程怀素推下道:“老夫今日若逃不出此地,定叫你们也生不如死!”   “素素!”   “娘——”   眼看着程怀素的身影从城墙跌落,在场众人皆爆出了一声厉喝,却见程怀素身子一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那空洞麻木的眼神也恢复了本该有的清明。   她留在穆顷之的身边本就是伪装,又被谢凉弄出了一身诡异的轻功,单只是一个城墙足以自保。   姬韶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跟着就神色一冷,对红麒军下令道:“放箭!”   李玄机和穆顷之脸色刷白,飞快地伏低身子躲在了城墙下。   四面八方的箭雨哗啦啦地直下,凄厉的风声中,一声叹息从穆顷之的身后传来,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肩膀,拽着穆顷之一起暴露在了箭雨中。   无数利刃穿透了两人的身躯,当那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滑落之后,墨千君愕然一愣,惊呼道:“住手!”   “师父!”李玄机目眦欲裂地看着胸膛被利箭穿透的穆顷之,以及面带微笑的慕容慎思,震惊地道:“你也脱出了摄心术的掌控?”   慕容慎思的嘴角有鲜血滑落,侧头对李玄机道:“我们都需要赎罪。”   “慕容!”墨千君抬起步子就朝城墙的方向冲去,姬韶渊也扯下了眼前的锦带,脸色阴沉地看着慕容慎思的方向。   慕容慎思抓着穆顷之的身体,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对姬韶渊道:“不要让我狼狈不堪地死在你们面前,今日之后,一切都将归于原点,就让所有的罪孽和我一起消失吧。”   话音一落,他便用最后的力气拖着穆顷之跳下了城墙,消失在了城门的另一方。   “慕容!小慕容!”墨千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前回荡的全都是利箭穿透了慕容慎思胸膛的那一幕。   他为何也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也落到了穆顷之的手中!   他不是答应过自己,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么!   “大姐姐。”人群后方,墨千岚被龙骑卫救出之后,立刻要求她所熟悉的十一和十二将她带来法场。   当墨千岚看到墨千君后,也马上便忘记了恐惧和担忧,开心地朝墨千君奔来,扑进了她温暖的怀中。   “千岚?”墨千君惊讶地看着她道:“你怎么来了?”   “想大姐姐。”墨千岚乖巧地眨了眨眼睛,想起墨千君方才神色怅然地望着城墙,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哭出来一样,于是便不解地也朝城墙上看了两眼,然后皱起了眉头四下探寻道:“哥哥呢?”   纯净的双眸中写满了困惑,墨千岚睁着一双水洗过一般的眸子希冀地看着墨千君,期望着从墨千君口中听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看着墨千岚那期待的模样,墨千君顿时觉得鼻子一酸,隐忍的眼泪也差点滚落下来。   她可知道……她最喜欢的慕容哥哥已经不在了……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慕容慎思了。   “大姐姐?”对情绪感知向来都无比敏感的墨千岚见墨千君露出这种悲怆的表情,先前的笑脸顿时消失不见,小手抓紧了墨千君的袖子,又一次地重复道:“哥哥呢?”   墨千君微微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地撇开了视线。   面对这样的千岚,她该如何告知她真相?   “大姐姐……”   墨千岚咬紧了双唇,泪珠儿开始在眼底弥漫,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摊开在了墨千岚的面前,温润的声音也随之想起,“慕容送给你的。”   墨千岚和墨千君同时一怔,侧头看向了开口的姬韶渊。   姬韶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千岚,蹲下身对墨千岚道:“慕容让姐夫转告你,等荼蘼花竞相开放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寻你。”   手心里,一朵用石头雕成的荼蘼花静静地绽放,墨千岚低头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石刻雕花,顿时想起了慕容慎思将她带到幽谷时说的那句话。   ——当你把这个山谷种满了荼蘼花,而荼蘼花竞相开放的时候,大姐姐就一定会来。   ——哥哥一定会和大姐姐一起回来接你……   “哥哥……”   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墨千岚的脸颊滚落,她将那花朵静静地握在手心,含泪对墨千君和姬韶渊笑道:“千岚会等着哥哥,哥哥一定会回来。”   墨千君隐忍多时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滑落,她一把将千岚拥入怀中,似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呢喃道:“嗯,哥哥他一定会回来的,姐姐陪你一起等他回来。”   之前在幽谷的那几日,墨千君好几次都发现他背着千岚对着一块手心大小的石头不停地雕琢。她也曾听千岚对自己断断续续地抱怨过慕容的欺骗,告诉她有关荼蘼花的约定,却不想,慕容也介怀着他曾欺骗过千岚,便亲手雕了这么一朵荼蘼花,在离开幽谷后托姬韶渊将其带给墨千岚。   虽然那时候他已经不再存有求死之心,却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这才为千岚编制了这样一个永恒的谎言吧。   荼蘼花尽,末路之美。   他是用这种方式在向千岚告别么?   “君儿。”   似是察觉了墨千君悲怆的情绪,姬韶渊伸手抚过她的长发,低声道:“每到夏季,江南各地都会看到荼蘼花海。我们带千岚到江南去可好?”   墨千君微微一怔,抬起犹挂着泪珠儿的脸望着姬韶渊,哽咽地回了一声:“殿下?”   姬韶渊淡淡的一笑,“今年的花期已过,但明年的花期很快就到,京中乱事已了,我们也可以放心地离去,带千岚一起去寻找慕容。”   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愕然,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姬韶渊的深意。   一切的阴霾都已经散尽,庆国很快就会迎来新生,他们可以脱离这混乱的中心,到遍地花开的江南去帮千岚追寻一个看似缥缈虚幻的约定。   然而他们一路走来,不管踩进了多么危险的陷阱,最终都在姬韶渊的运筹帷幄下安然化解。   末路之后便是重生,既然慕容给千岚留下了一丝希望,她为何就不能信了这留存的火种,随着姬韶渊继续前行,期待着下一次奇迹的新生?   “千岚。”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墨千君重重地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凝视着墨千岚清澈的眼睛道:“江南是慕容哥哥的故乡,你想到那里去找慕容哥哥么?”   “我要去!”墨千岚一愣过后点头如捣蒜,晶亮的眼睛像是天边的星子般闪烁出希望的光芒。   “好,姐姐和姐夫这便带你去江南,等到荼蘼花开的时候,便一起把慕容哥哥接回来。”   “嗯!”墨千岚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的微笑如春天绽放的铃兰花般动人。   透过千岚灿烂的微笑,墨千君只觉得眼前一晃,仿佛真的看到了漫天飞扬的花瓣,一望无际的花海,而那些失去的美好就停留在花海的对岸,等着她去重新寻回。   温润的感觉覆在了手上,墨千君抬头,姬韶渊清雅的微笑立刻映入了视线。   悲伤的情绪逐渐消散,隐隐作痛的内心也逐渐恢复平静。   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郁结只刹那间便随风而逝。   她知道,不管花开花尽,哪怕真的如荼蘼一般行至末路,姬韶渊也会永远站在她的背后,纵着她随心所欲,护着她一世平安。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