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二两银子买来的夫君 作者:残梦五更钟   ☆、第1章 烟城 楔子 今儿天不错,茶馆也比往日热闹许多。一碗茶二文钱,那一壶就得倒出十来碗。小二是忙的满头大汗,结果最后没有茶碗了。 客人也不急,他们主要并不是来喝茶的。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好让自己能在这茶馆多留一会。 没茶喝的客人,他们就站着。十来个聚成一团,人山人海的堆满了半大不小的茶馆。而买过茶的,自然待遇要高些,他们坐在小竹凳子上,喝着茶等待着。 他们在等待一人,一位说书的人。 这时,一手拿山水扇,边走边敲打着扇柄的人,缓慢的从侧门出来了。此人约有五十来岁,穿着并不大好,眉目神情长得颇有几分滑稽,这并不影响他的人气儿。 他就是大家焦急等待的人,烟城里唯一一名说书人,张光。大家都叫他歪脖光。 歪脖光的脖子其实并没啥毛病,只是说书的时候摇头晃脑引起的职业病,他就算不说书,只要说句话,那就得歪着脖子跟你涛涛而来。 这时,歪脖光走到茶馆为他准备的说书台上,冲着众人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久等了,我老光,又终于出山来为大家说书了。” 众人乐呵,其中一人起哄道“可把大家等急了!歪脖光,赶紧开始说书吧!” 歪脖光一笑,拿起案旁早已准备好的普洱茶灌了一大口润嗓,随后眼泛光,手掰开架势,两指在空中一点,拨开了这故事。 他用沙哑的嗓音,配着城里的乡话,极富感染力的面部表情,和夸张的动作。外加添油加醋的说书功力,把下面的人哄的是连连叫好。拍手称快。 这故事,是烟城出名的一屠妇的故事。且听他慢慢道来。 正文 烟城自古以来,跟那些大城市比,稍逊落后点。不过近百年因为皇帝治理的好,烟城才稍微繁华了些。商务贸易经常走动在城口,道路发达,还有周围这肥沃的土壤,无一不是给百姓们增添了生活的光彩。 百姓们多是靠着种菜过日子,种菜自有一套法子,个个长得肥美香甜。因为离京城不远,所以京城里那些高档贵族餐馆,或者很多王侯将相府里,更或者是皇城....凡事好吃的,都会派人到烟城来买菜。花三日马不停蹄给运回去,让大家也好尝尝味。 但烟城有户人家,却偏反其道而行之。这户人家不种菜发家,专卖肉养活了一家老小。 烟城里的百姓向来节俭,不多吃肉。顶多也就过个元宵或者其他大型的节日吃块肉。 可,不多吃不代表不吃。烟城里,就有那么专门卖肉的唯一一户人家,做起了肉生意给大家饱饱口福。 邵家肉铺第一代掌柜邵广元,那就是开启了邵家奔小康的领头人。 邵广元是个粗人,不识大字。年轻时一腔热血少年心让他去当了兵。保卫国家,扞卫疆土。听起风光,可这其中滋味,想必也只有他自个儿心里知晓。 少年不知怕为何物,但到了战场上,和邻国那一仗,给他吓了个屁滚尿流。 邻国武器先进,刀也不知用啥稀罕玩意做成的,削铁如泥毫不夸张。冲在前边的烈士们,就被那些挥舞的大刀,给抹了脖子削了腿。 年轻的邵广元那一仗下来护着了小命。往后这打仗,可说是在逃命中度过,不是躲在战友后面,那就是躺地上装死。 好不容易熬到战争结束,皇帝给每人发了十两,和一块护国牌匾。就把年轻将士们给打发了。邵广元带着钱,和从战场上别人掉下来的俩把刀,一路沿着山边走,来到了烟城扎了根。 那俩把刀,被他给打磨成了杀猪刀后开了个肉铺,生活了下来。 就差个媳妇了,他来来回回给那些个媒婆送了很多猪蹄,让她们帮衬着给他说个媳妇。可姑娘们都不愿嫁,她们嫌弃邵广元脸上那条狰狞的蜈蚣疤。 对于男人来讲,那是战场上奋勇的标识,可对于过日子的女人来讲,仅仅是条丑陋的疤而已。 所以无奈之下的邵广元,花了二两银子,从窑子里买回个残花败柳的女子当了老婆。 这女子长的水灵,年轻时可是青楼里的头牌,给那老鸨赚了不少钱。可岁月走得太快,一转眼她就二十六了,是个老姑娘了。 在她二十岁时,也不知从哪儿勾搭上了一个野男人,背着老鸨和男人私会,还生了一女娃。可最终,这男人说好要娶她的,结果跑没影了。只留下一锦囊作为信物。渐渐的,女子人气儿过了,老鸨也不愿白花银子堵上俩口嘴,于是媒婆私下来说,她也就答应二两贱卖了这女子。 就这样,女子带着六岁的女娃,被卖给了邵广元做了媳妇。 虽是青楼女子,可邵广元待她也是极好的,一台轿子娶进门,新婚的那些标准,只要能满足的都给满足上了。洞房那晚,邵广元掀开红盖头,认真又实在的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卖肉赚钱,你给我生个娃娃。” 可好景不长,俩年后邵广元的老婆,就因为难产而死,肚里的娃倒是活了下来。邵广元手捧着唯一的骨肉,哭了一脸的水。 以后的日子难过,邵广元一人养活了俩个娃,那个拖油瓶女娃,改成了名字叫做邵烟。这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完全就是按照城名给随便取了个。但自己亲身骨肉的男娃,他倒是请了说书人歪脖光给取了个名字“邵文国”。 听起有范儿,以文护国,代表智商高啊。 而家里的小女娃邵烟姑娘,自从娘死后,变得就像个外来人一般在家里不自在。但她打小在窑子里长大,自然会看人脸色。所以勤快的撑起了家务,和照顾弟弟的活。 邵广元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护着自己骨肉的娃,但这小丫头勤快,他也就让这女娃吃饱穿暖了。 好景又不长,邵烟姑娘十二岁时,家里的顶梁柱邵广元就生病一命呜呼了。走前拉着邵烟的手一直嘱咐道:“把我儿子照顾好。” 可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确是要求邵烟给他打一口质量好的七星棺材,用三合土封好,葬在城外风水好的南山坡上,这坟头的笔,还必须要求带着金粉。 好嘛,她也是个孝顺的人,实在的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按照继父的要求给他下葬了。带着四岁的弟弟,烧了满山头的纸钱。 家里下葬后就没钱了,十二岁的邵烟姑娘不得不拎起了家里那杀猪俩把刀,开始堵上自己和弟弟俩口嘴。 小小女娃提着刀,站在板凳上。麻利的给大家剁肉。刀法不太好,剁下来的肉不利落,占筋带骨的。可城里人可怜她,也就不苛刻了。砍成啥样是啥样,反正都要放进嘴里吃。大不了自个儿拎回家在改改刀。 人都说穷人家的娃早当家,邵烟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刀工越发干净利落起来。跟她继父当年比,有过之无不及。钱也赚回来了,不仅堵上了弟弟的嘴不说,还给家里盖了新房子,其实也就是在老房子上面,装修一下,翻了翻房梁瓦,在定固一下承重墙。外加翻修了一下茅厕之类的。 在她十六岁前,还有人跑来说媒。邵烟姑娘当时犹豫了下,说回去想一段时间在做答复。可回家没几天,就出了事。 那日杀猪,不小心踩着地儿一滑倒,脑门子正正的磕到了刀刃上,这一刀下去。不长但深。 她摸着额头,拿着猪肉,站在摊前。大老远的就看见媒婆花枝招展的过来了。 “怎么样?想明白没?王老汉家绝亏待不了你的。”媒婆低声道,还捂着嘴偷笑。抬头后居然看见邵烟姑娘脑门中央的那道伤痕惊到“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给破相了还?” 邵烟捂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承认“我...前几天不小心划伤的。” 媒婆皱着眉头,看着姑娘额头许久,叹了声气,转头就走。留下一话“我跟对方说说去,明儿给你答复。” 第二日媒婆来了,站在摊前一脸的遗憾“邵烟姑娘哟,不是我冯媒婆说你,你说你一姑娘家家小时候在窑子里生活过也就罢了,后来还干起卖肉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幸好人家王老汉不嫌弃你,可可可...可你居然又把自己整破相咯。” 媒婆说到这,恨铁不成钢,捶着心窝好半会才说出最关键的话,“我昨个儿好说歹说老半天,对方终究不答应。这事儿,吹了。” 邵烟听到结果愣了下,却还是没太往心里去。利索的切下几两五花肉。用纸一捆就递给冯媒婆道“冯大娘好心帮我说媒,是我负您,这几两五花肉我送您,您拿回家吃吧。其余的事儿,我没关系的。” 冯媒婆顺手拿过肉,又絮叨半天。还介绍了修复疤痕的邪门方法。才提着肉一脸高兴走了。 而邵烟看着媒婆的背影,无声叹口气,慢悠悠的收拾自己的肉摊子,准备回家给弟弟做口热乎饭。 十二当嫁,十六晚嫁。 她都十六了,唉。   ☆、第2章 弟弟 邵烟姑娘二十时,依旧没人来提亲。就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 原本她没破相前,倒是有几个年轻小伙经常在她肉铺摊前走动。可之后,就来得少了。以前是有说有笑的和邵烟聊天,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自个儿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的偷偷伤心。 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们,都嫁了出去,有些还生了孩子。就属她现在成了最老的姑娘。 邵烟心里急,怕自己找不到夫家。这以后的日子没有靠头,她可怎么活?于是她采取主动方针,也就是卖肉的时候,给自己多打扮打扮。 狠心买了几支好看的梅花簪,往头上一插,在稍微弄个淡淡的妆。往肉摊前一站,心里自认自个儿还是挺漂亮的。可却不知,这妆是秀气女子画的,跟她这肉摊子格格不入,闹了笑话。 前来买肉的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也不知别人在笑啥,午时还跑回家拿出铜镜一看。觉得很妥当,妆也没花。之后连着化了好几天的妆,都被前来买肉的顾客给笑了。 最后还是冯媒婆提醒“哎哟邵烟姑娘唉,你卖个肉就别打扮自己了,跟这肉摊子不适合,反倒滑稽的很。” 邵烟低着头,脸红许久。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化过妆。 二十二岁时,邵烟已经从姑娘升级成为了屠娘。这娘的称呼是叫妇道人家,没出嫁的姑娘自然是叫姑娘。但这邵烟,二十有二,却还没出嫁。叫姑娘总觉拗口,也就在她名字后边加上了娘。 邵烟娘,烟娘,或者....屠娘。 屠娘这称呼,也不知从谁那开始开口叫的,顺溜得很。一路下来,渐渐的没人在叫姑娘了,都屠娘屠娘的叫。 于是屠娘她,打心眼里认为自己要孤独终老了。放下了想嫁人的想法,也不再为自己着急。天塌下来了日子也照过,现在她唯一盼的。就是给自家的弟弟,娶个好媳妇。 十四岁的少年,那也不小了。是时候到了结婚的日子,邵烟在肉铺摊前,叫住了路过的冯媒婆,悄悄的送了俩猪腿。求媒婆给她弟弟说说媒。 冯媒婆听到是给弟弟说媒,而不是给自己说,当时放宽心下来。接过猪脚,精神的一拍胸脯道“嗨,给你弟说媒啊?没问题!交给我冯媒婆吧。” 邵烟一笑,伸出手握住媒婆轻声道“那就有劳冯大娘为我家弟弟说媒了,事成后,我多给你切几斤肉。” 冯媒婆点着头,回拍了几下邵烟,就迈着步伐说媒去了。 那晚回家,她扔了媒婆卖给她的去疤膏。不打算在用下去了。这么几年伤疤都不见好,肯定不管用。而且她已经放弃嫁人了。 做了俩碗面条,放桌上,招呼着自家弟弟过来吃饭。 邵烟吸溜着面条,夹几筷子咸菜。嚼几下对着对面的弟弟道“文国啊,你也不小了。姐今天让冯大娘给你说媒,咱今年就娶媳妇吧。” 文国听到说给自己说媒,抬头眨巴着眼问道“可是姐姐还没嫁啊,我做弟弟的怎么敢先娶媳妇。” “不用管你姐,你姐不喜欢嫁人。” “可姐姐你不嫁人,以后日子咋过啊?” “我不是还有肉铺么?死不了的。”她吸溜最后一口面条,漫不经心回“你就放心娶媳妇好了,你姐我给你风风光光的办个婚事。” 少年愣神一会,随后红着脸低声问“姐...能让冯大娘说说,马家那姑娘么。”又左右比划“就是大概这么高个,挺瘦的。他爹就是马裁缝,经常买你肉的那个。” 邵烟回忆了一下“就咱们前面拐角那家?” 文国连连点头“对对,就那家。” 她笑“那家的姑娘啊,也不错。长得挺喜庆,我明个儿去跟冯大娘说说。”随后伸出手来隔着桌子捏了捏弟弟的脸打趣“我家国光长大咯,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咯。” 国光躲开了姐姐的手,红着脸猛猛吃完最后一口面条,端着碗没好气的道“姐姐就会打趣我,我洗碗去。”随后逃一般的走了。 邵烟缩回手,收拾了饭桌后回到自己卧房,掏出家里的积蓄,左左右右轻点了下。放回多余的,剩下的就包在钱囊里压在床里面,就等着用。 隔天她大清早的就开摊,随后跟冯媒婆交代了一下马家姑娘的事儿。冯媒婆明镜儿似得,当时就跑去敲响了人家的门走进去说了。 马家门就隔着肉铺摊不远,邵烟坐在摊前等候消息,不一会就看见马家门又打了开来。马裁缝和冯大娘站在门前就有说有笑,马家小姑娘也稍微探出头来,望着不远处肉铺摊前的邵烟,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媒婆用手指指肉铺摊,随后就和马裁缝浩浩荡荡来了。 马裁缝站在摊前,对着邵烟和蔼道“屠娘让媒婆来给你弟弟说亲啊。”又转身招呼自家闺女到跟前来,摸着闺女的头介绍“这我家马闺女,经常跟你家弟弟一起玩来着。” 邵烟点点头,摸了摸马闺女的头赞扬“真是个喜庆的姑娘,我家弟弟就喜欢她呢。” 马裁缝一听,也乐了。当下就邀请屠娘去他家细商这门婚事。邵烟把肉铺摊一关,跟着马裁缝进了他家大门。 马家大院不错,环境好。跟马家一比,自家就显得简陋很多。邵烟一边看心里一边感慨,想不到人家马裁缝这么好说话,不拒绝提亲,还真看得起她家。但却没想到,马裁缝也是个精明人,提了个不得了的要求。 马裁缝递上俩杯茶水,招呼着媒婆和屠娘坐下,上来就开门见山“这门亲事,我其他都可以迁就,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家弟弟得嫁到我马家来。” 邵烟一听,果不其然这亲事马裁缝是有备而来,但却没想到要求这么大。这不明摆着是要抢走她家唯一的男性么,当下她就犹豫又掂量着道“我说马大叔,我家就那么唯一的汉子,我可是想娶个媳妇进门,然后把我这肉铺摊子交给弟弟传承,你这让我如何是好。” 马裁缝听了屠娘的想法,神情淡然的递上俩盘瓜子,才道“屠娘哎,不是我说你,你家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我家裁缝店好歹比你肉铺摊强。要不是我没有儿子,也不会想要招个上门女婿。这门亲事,就是让你家弟弟嫁到我马家来,别的没得说。” “真的没的商量了?”她问。 马裁缝摆摆手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完了再来答复我。” 邵烟点点头,迈出了马家大门,一脸忧心重重,旁边的冯媒婆快速跟上,到了她家。 媒婆坐在院子的小竹凳上。苦口婆心道“哎呀屠娘,这事儿还有啥可想的,你家肉铺摊没前途。你看看人家裁缝店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了,为了你弟着想,还是让他嫁了吧。” “可我咋办?我家就剩我一个女的。” “剩你一个就一个呗,我在帮你想想办法给你讨个夫君。实在不行,反正也就几步路,你家有啥事儿需要帮衬着,在去马家把你弟叫回来干活。” 邵烟想了想,注意到冯媒婆刚说的话,抬头问“冯大娘,你刚才说能帮我讨个夫君?怎么讨?我这几年都没有人来提亲,这不明摆着你是在忽悠我嘛,等到我弟嫁出去了,而我找不到夫君,到时候再来找你,你可不认账。” 冯媒婆擦擦汗,起身走进屠娘跟前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低语“哎呀,当年你爹找不着媳妇,我还不是成功给他说了个媒,这事儿不骗你。包在我身上了。” “真的?”她不确定追问。 “哎呀,真的!”冯媒婆一跺脚“你就只管先跟你弟说清楚,你们想明白。我明个儿再来!”随后风一样走了。 邵烟一直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思考,今儿她也不打算卖猪肉了,午饭都没吃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反复琢磨,直到天黑。 国光下了私塾回到院子里时,看着自家姐姐坐在院子里像个木头,惊道“姐你咋了?干嘛一声不响坐这,吓我一跳。” 邵烟抬头看到弟弟回来了,回过神来天已黑,自己连饭还没煮。就连忙站起身准备到厨房做饭,边走边说“国光啊,我忘记时辰了,你去洗把脸,完了咱们吃饭。” 国光应声,跑去洗脸,邵烟就把早上剩下的稀饭回锅热热,炒了盘蔬菜肉片端上桌,姐弟俩就开吃。边吃边讨论开来。 “我今儿去跟马家问了,但马家说要你嫁过去,你怎么想。” “那姐你怎么办?我嫁过去后,姐也跟着过去?” 邵烟看自家弟弟并不排斥嫁过去,心有难过,收敛情绪回“你姐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不能跟你一样嫁过去啊。” 国光夹口菜塞嘴里“那姐嫁不过去,一个人生活不是很寂寞么。” 邵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寂寞,冯大娘说了。你嫁过去后,再给你姐找个相公回来。” “那太好了啊!姐你以后就有相公了,我也放心很多。” “嗯。”她点点头,伸出手夹了一块肉片往弟弟碗里塞“以后你去马家好好过日子,有空回姐姐这来看看。” 国光扬起笑脸,吃掉碗中的肉道“姐放心好了,弟弟我肯定偷偷给你送银子回来。”道完麻利的把饭菜一收,洗碗去。 邵烟回到自己卧房,往床上一趟,叹口气。 唉,男大不中留。   ☆、第3章 启程 弟弟要嫁人了,这说起也不是特别风光的事儿。毕竟男娃嫁人,不多见。 醒来后邵烟打开大门,就看见冯媒婆在院子里候着等消息。她伸个懒腰冲着冯媒婆点点头,媒婆就一握拳,乐乐呵呵的跑到马家传消息了。 马家得了个上门女婿,高兴的手舞足蹈,马裁缝和他媳妇,带着一只鸡就来了邵烟院子里。 说是中午一起在院子里吃个饭,然后下午细聊结婚的事儿。 邵烟把鸡炖了,和裁缝媳妇手脚麻利的做了一桌子菜,端到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开吃。 冯媒婆自然也在,俩家人都给媒婆送上了一些说媒钱,邵烟在递上钱时,马裁缝拦着她的手,豪迈的把她家的说媒钱的份一起给了。邵烟也自然的缩回手,省下了钱。 毕竟他家要走自家弟弟,邵烟心里总觉得亏。 饭后媒婆走了,剩下的事儿就是俩家商量,结果马裁缝一挥手说“这婚事,该出钱的地方,我家都出,剩下的聘礼钱,你们意思意思就行。” 邵烟本想答应,可这样总觉的太没脸没皮的。为了弟弟以后能够在马家直起身版说话,她拒绝马裁缝这个提议,道“不必这样,婚事本就是两家人的事,我家虽然穷,可不代表就没钱拿出来。这婚事不必办的太过风光,我们按照平常婚事儿的习俗办了就行。支出的银子自然对半承担。” 马裁缝没想到屠娘居然这么坚决,看了看自家媳妇询问意见,他媳妇微微点头算是让他应了屠娘的意见。 之后马裁缝拿出纸笔,记录好婚事该备的东西。拿给屠娘过目,又猛然想起屠娘不识字,就给她从头到尾念了遍。屠娘点点头,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子,交给马裁缝的媳妇让她去采办。多退少补。 马媳妇是个手脚麻利的人,花一天就把该买的都买了,还雇了俩个劳工把马家给装饰了一番。倒腾出了当年和马裁缝结婚时俩人的婚服。把男方那套,给送了来。晚上文国试穿了下,稍微长点。邵烟就把长的地方给他改改。 选个良辰吉日,就那么把自家弟弟给嫁出去了。 马家的聘礼,还是合邵烟的心意。一石大米,俩头猪。 邵家的嫁妆,就稍微寒酸了点。五斗面粉,俩只鸡,外加一筐鸡蛋。 弟弟身穿红袍,喜庆的很。脸上冒着热气,骑着借来的毛驴,用俩抬轿子把马家小媳妇给城里城外溜了圈。邵烟就在轿子后面一路给人抓花生吃,城里的那些叫花们,也都手捧着一大把花生蹲在边上吃起来。 洞房花烛,院子里请了几桌父老乡亲,邵烟坐在主桌上和大家有说有笑,相互敬酒。马裁缝拿出买来的鞭炮,就在门口噼里啪啦放起来,热闹得很。 她吃完饭,就推辞着要回家歇着了,免得耽搁新人的洞房花烛夜。走前拉着马裁缝俩口一直嘱咐:“我弟弟嫁过来了,你们可好生待他。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马裁缝拍着胸脯承诺“放心吧屠娘,以后文国他就是我儿子了,是要接管我家裁缝店的,怎能不好生对待。” 邵烟欣慰的点点头,走了。 也就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她走的恍惚间有些漫长,月光拖长了她的身影,怎么都有些凄凉。身后马家大门紧闭,却掩盖不了里面依旧热闹的乡亲们。 她往回走,到了自家门口。也就听不到马家的热闹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表面上俩家挨着近,可这终究代表着她与弟弟分了家。自个儿一个人了,弟弟不可能永远顾着她这个姐姐,她都明白。 唉,她叹口气,关上了自家的木门,走回卧房倒头就睡,名儿还要起来卖猪肉呢,她已经歇业好几天了。 二天一早,邵烟就起来撑开了自家猪肉摊。坐在摊前时不时的探头望着马家大门那个方向。马家大门一个时辰后打开了,里面走出了马裁缝,手捧着一篮吃食,给邵烟送了来。 他把篮子往摊前一搁,道“屠娘,这昨晚剩的一些吃食,我给热了热端过来。” “小俩口起了么?”屠娘接过,道了声谢后问。 马裁缝一挥袖子“嗨,还在睡呢,毕竟洞房花烛嘛。” 她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马裁缝让她吃着,完了午时再过来要篮子,就回去开店去了。 一上午,前来买肉的父老乡亲都跟她道喜。有些好事儿的还故意当大家伙面问屠娘怎么不找个夫君,免得家里没个力气人,撑不住梁柱子。 她笑,一边砍肉一遍和人家对嘴“你看我这砍肉的手劲,还怕我撑不住我家那屋?”说完卖力把刀一挥,利索的砍掉猪后脚,菜板上还留下深深一印。 不懂她的人倒是越发调侃开了,殊不知她以心有火,猪肉越发砍得卖力,站边上的客人脸上都被刀风沾到几抹肉渣子。最后还是明事理的人在中互相使了个脸色,快速的打包好肉付了银钱就走。 邵烟午后收摊,就在边上吃了早马裁缝送来的吃食,然后把篮子往边地上一搁,拍拍身子准备寻冯媒婆去。 里里外外几家卖菜的打听了,都说媒婆今儿一早就跑没影了,邵烟心中火蹭蹭的往上冒。她肯定媒婆这是在躲着她呢!她不罢休,坐到媒婆家门前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天快黑时,媒婆就蒙着脸偷摸回来了。 邵烟从树后往外一窜笑道“冯大娘今儿让我好等。” 媒婆手一抖,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差点趴在地上,回过神来猛拍胸脯,又撒气的往邵烟胳臂重重一掌拍去“哎呀屠娘,你可吓死我了!不声不响坐我家门前干嘛。” “你说我干嘛,找你一天了,就给我找夫君的事儿。”她也拉下脸来,不顾面子开门见山。 媒婆一听,脸阴沉下来,左右看看,然后低声问“你当真要找夫君。” “当然,你看我在开玩笑么?” 媒婆犹豫半天,又看看屠娘的眼神,终道“行!这样,你今晚跟我在城外的马夫那集合,你现在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几辆银子,还有盘缠。” 邵烟一惊“这是去哪儿啊?怎么要带这么多银子?” “哎哟,你就先别问那么多,路上跟你解释!” “哎,冯大娘你把话说清楚,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不妥。” 冯媒婆眼一瞪,把她往外推攘边道“咱们是去大城给你说媒去,你这路上多带点银子,总是好的。” 邵烟一听,心安许多,往回走去,却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道“冯大娘,我这手上银子都给国光办婚事用完了,几辆肯定是拿不出手的。我跟你借点成么?” 冯媒婆一听,叹了口气,说媒说道她这份上也算百年一遇,还要先给人垫着钱。正想挥手拒绝,只听屠娘道“放心好了,我先用我家那俩头猪抵债,咱都是一个城的人,你还怕我坑你不成。” 媒婆略有犹豫,屠娘赶忙上去拉着她的袖拐子又道“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忍心我没夫君孤独终老?” 媒婆的心,这才算是被这句话给说动情了,同意了先用猪抵债,又赶忙进屋用纸笔写了个欠条,邵烟不识字,但也信得过媒婆。伸指盖了个印,然后慌忙回家牵猪去了。 邵烟把那本是聘礼俩头猪给牵到了媒婆家,媒婆把猪拴好,撒上几日饲料,就跟屠娘一前一后蒙着脸出了城。 到了城外俩人就在马夫棚里雇了一辆下等马车,一匹老马和一块木板搭成能勉强坐人的车座。冯媒婆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雇了车棚后,又原地和几位目的地跟她们一样的人商量,每人给五文钱,就可以坐上这车。冯大娘还反倒赚了好几文钱。 一共五位,加上她和冯大娘这俩。七人挤在车板上,一匹老马驮着跑,道路颠簸的很,让人难以忍受。路旁这时还窜出个骑着毛驴的人,小跑着跑到她们车前面。邵烟看着这驴都比马车快,叹了口长气。 冯媒婆太抠了,也不知这路要走多久... 天完全黑了,老马沿路跑,寻了一家野外客栈,大家住了下来。客栈没房间,大家都挤在一个大屋里各自一捆棉被。老板给大家做了锅稀粥,放上几颗咸菜,大家分了吃。 邵烟和媒婆睡在最里面,她饭后躺在被褥里小声问“冯大娘,我们是去哪个大城?” 媒婆转个身,背对屠娘慢道“京城。” “什么?京城?”她猛地一坐起,不可思议问。媒婆打着哼哼,恩了一声,气息平稳,睡着了。 邵烟慢慢躺下,不打扰媒婆。心里却拉开了回忆的篇章,她六岁前,一直住在京城呢。想不到媒婆居然要带她跑到京城说媒去,她想想都觉得好不得了。京城里繁华的很,每个百姓都像马家那么有钱。她怎么高攀呢。 但又转念一想,说不定京城里也有跟她一样娶不到老婆的人呢。况且京城那么大,百姓就是他们烟城的好几倍。说不定真能讨到个夫君。 她又想想以前,自己住在青楼里,看着满城的繁华,却没有一样属于自己。但她有疼她的母亲,会偷偷给她卖糖葫芦吃,她到现在都记着那味,酸甜到骨子里。想着想着,陷入回忆也睡着了。 接下来好几天,都是那匹老马发挥作用马不停蹄赶着路,大家沿路买点大饼,饿了就互相掰开吃,几天下来都熟悉了彼此,一路上不像开始那样沉默,大家有说有聊。邵烟也跟着热络起来,最后到了京城外的马夫棚交还了马匹。才和大家依依不舍的分开。 她和冯媒婆站在城门口,望着大大的京城二字,兴奋的不得了。 “这就是京城么?”她喃喃自语,被这城门口的大气给吸引了目光,记忆中的城门口好像跟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更加繁华了,也更加高。   ☆、第4章 买夫 冯媒婆率先回神,牵着屠娘的手就往城里走,到城口被士兵拦住,媒婆大大咧咧说明来历,周围的官兵看着来寻夫的屠娘,都捂嘴偷笑,屠娘尴尬的耸拉着脸,羞红到脖子跟。 过了城门口那关,媒婆把她的手拽的死紧,不放心道“城里人多,挤得不得了。可别走散了,万一走散,就跟我在城门口集合。” 邵烟点点头,回握住媒婆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俩人挤在人海中,像个乡巴佬似得左右望望,邵烟毕竟年轻,许久没看到新鲜事,见着个小摊就挪不动腿,还是媒婆拉扯着前行,免得耽误时间。 没走几步,她就看着了街边叫卖糖葫芦的摊贩,个个圆润红透,散发着甜香。邵烟看到这卖葫芦的摊贩略有脸熟,说不定小时候就是吃的这家的糖葫芦,更加挪不动腿了。拉扯着媒婆停了下来硬要买一串吃。 自然是冯媒婆垫钱,媒婆站在摊贩旁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屠娘,嚷道“赶紧给我来一串!” 邵烟接过糖葫芦,像个小姑娘似得开心的吃起来,幼稚的不得了。旁人看了还以为这人天生呆傻。但她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吸允着糖葫芦回味着小时候的味道。 果然是这家的糖葫芦,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变过。她也通过糖葫芦的味道,记起了小时候在京城的诸多事。 那时候太小,她依稀记得,娘说不准往前堂跑,那都是接客的地儿,所以一直躲在后院玩,后院不是没有一起玩耍的同伴,当时是有俩个姐姐,只是姐姐们到了十二岁时,就被老鸨拉走嚷着要给俩人□□。后来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娘就会偷偷的递给她俩铜钱,让她溜出去卖糖葫芦吃,她总是会剩下一颗,留回去给她娘吃。 而且那时候京城不像现在这样繁华,虽然人也挺多。不过她周围的几家店铺都认全了,周围的相亲们很照顾她,会经常给她蜜枣吃。 邵烟想想,就觉得非常怀念,她想在回去看一眼小时候的地方,于是对着冯媒婆道“冯大娘,我有个想去的地儿,咱们先去看看成不。” 媒婆转头,看着邵烟没好气道“又要去哪儿啊,买了糖葫芦都还不安生。” “我就去看看小时候住的地儿,要不你在这等我?”她问。 “不成,我跟你一路,免得走散了不好找人。” 邵烟点点头,跑到菜摊旁询问“这位大爷,打扰一下,请问百花楼怎么走?” 卖菜的大爷一听百花楼,抬头看着面前这长得还算秀气,但额头破相的妇人,眼神有些异样回“你是要去窑子里找活干么?” 语气有些冲,旁边的媒婆就想上前回击,被屠娘给拦住了,耐心回“不是,我们这是要去百花楼附近的店铺找人。” 大爷一听点点头,指着右边那条道“穿过去,往左拐,在一直走,碰着个包子铺,在往右拐,走到尽头就到百花楼了。”大爷看眼邵烟,劝阻“好好的妇女可别跑去脏了自己的身子” 她笑“谢谢大爷指路,我真是去那附近寻人。”后就拉着冯媒婆走了。 沿路走了去,终于到了百花楼正门口,屠娘一看,果然是百花楼。就是这楼感觉更豪华了,脱胎换骨搬,就连牌匾都镀了层金色。 虽是烟花之地,但她看着又回忆起小时候,绕过百花楼正门,循着小道一直到后门,她心里的那份情才真正的越发显露出。 后面这整条小道,里面的小铺子,也都还在。那颗桂花树还是斜斜的靠在墙边上,地上落了一地花瓣香。小道里的人们有说有笑,旁边的凉茶铺热闹极了。 屠娘记得他们,可是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记得她吧。她弯弯嘴,还是笑了。 别人记不住不要紧,她记住了就成。 俩人腿都走酸了,媒婆靠在墙边敲打着腿,屠娘就带着她在凉茶铺要了俩碗水歇歇脚。看着屠娘嘴边挂着一节糖葫芦红渣,拿出帕子递过去给她擦,在喝了口水道“待会咱们去了,我先跟你说好,别闹出笑话来。” 邵烟直起身子耐心听,却见媒婆偷摸的挨近她坐过来,小声道“我们这是去买夫君,你待会进店可别大声嚷嚷,我们去后门跟人谈。” 她一听,居然是买夫君?顿时感觉一盆水从头到尾浇了下来,给她来了个透心凉。 她拿着碗,喝了一口定定心道“去哪儿买?” “什么去哪儿买?买男人的地方,不就是小倌店么。你爹当年啊,也就是在窑子里把你娘给买走的,还是我说的媒呢。” 邵烟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怎么早没想到媒婆当年也是这样给她继父讨着了老婆。她心里打着鼓,却面子上不动神色问“冯大娘,你这样带着我跑去买夫君,跟说媒性质不一样,对方不会给你说媒钱的,我不是要给双份么。而且...” “而且什么?”冯媒婆问。 “而且这买来的夫君,能过日子么...再说了,小倌店全是些柔弱的软骨头!我是要找能继承我猪肉脯的汉子,不是绣花枕头啊。”她挠着头,一脸心烦意乱。 冯媒婆这时笑了,抓了坐上俩颗花生米往嘴里一扔“瞧你这话说的,当年你爹不也照样跟你娘过了么,还什么绣花枕头不绣花枕头的,我可跟你说啊,这小倌店的男子,虽然看起柔弱了点,但起码也是个男人,你跟他们掰腕子,你绝对赢不过人家。” 邵烟一听,十分不服气回击“我常年提着菜刀砍猪肉,怎可能赢不了那些男装女相的小倌。” 冯媒婆也来劲了,乐呵道“好哇,待会咱们就进店跟人家比试比试。看看这秀气的男人们,力还能比女人弱?” 邵烟皱眉“冯大娘,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小倌店里买来的夫君...我总觉不好。” 冯大娘听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劝着道“唉,我说屠娘唉,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嫁出去早该嫁了。但你这条件你也知道,连烟城里的人都看不上,就别说京城了。当年你爹啊,来到烟城扎根,我这嘴皮子城里城外都说遍了,还是没有人愿嫁给你爹,我看你爹可怜,才通过京城的亲戚通通人脉,带着你爹跑来买了个媳妇。” 媒婆转身盯着那碗水,端起一饮而尽,拍拍屁股站起身拉着屠娘就走,边走便道“你呀,就死了找个良家男这条心吧,我带着你去小倌店买个夫君,说媒钱我就不要了,你给我几斤肉就成。以后跟你家夫君好好过日子,也好省了我这心。唉,你们家老小,可真够磨人的。” 邵烟被屠娘拉着,心被说动大半,却还是有些纠结,一路想来想去,也死了心。准备买相公了,站在小倌店后门前时,她又不死心道“冯大娘,待会我要跟小倌比力气,力气比我小的我不要。” 媒婆点点头“成成,都依你。” 敲响了后门,走出一位三十多的中年男子,打开门看着俩位妇人,笑问“客官怎么不走正门?怕家里男人逮着啊?” 邵烟一听这流里流气的语调,果然是小倌店没准,她翻个白眼站在一旁,让媒婆回话。 “叫你们店里的小刘子来,就说冯媒婆来了。” 男子点点头,让开了步子“不进来等么?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 媒婆这才拉着邵烟进了去,走到后院,坐在俩矮凳上,男子跑去叫小刘子去,屠娘有些不安分的站着又坐下,到处瞧,她从小是在青楼过的,但这小倌店还确实....没来过。 “冯大娘,怎么没见着一个小倌?这不是小倌店么。” 媒婆拉扯着屠娘的衣裳,劝她坐下等,回道“这是后门,现在人家小倌们都在前面营业呢。” 她点头,坐了下来,望着这环境不错的后院,旁边还有凉亭和池塘呢。这时,一个矮胖的男子跑了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见着媒婆几步上前问“冯姨,咋大老远跑这来了?” 媒婆和小刘子相互交头接耳,说明来历后,小刘子点点头,询问了一下价钱。媒婆看向屠娘,屠娘道“给我来最便宜的,但是要有力气。” 小刘子一听,暧昧道“没问题,保准有力气!咱们这小倌店唯一会的就是力气活了。” 屠娘满意点点头。她就是需要有力气的... 媒婆捂着嘴巴,没点明。和屠娘一起顺着小刘子指引的方向,来到后院深处,打开一扇有些破旧的门,就进了去。 邵烟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淡雅的香味,似有似无撩拨着空气。抬眼望去,屋内简洁干净,就是冷清了点。而屋中有一人,背对她们,婀娜多姿的身段,满头青丝长发倾下,乌黑透亮得很。 她有些尴尬,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找夫君,不,是买..... 媒婆暧昧的笑着,胳膊肘蹭蹭邵烟的后背,给她打眼神,示意让她过去看看。 她尴尬的往前走俩步,那人就转身看了来。   ☆、第5章 初见 一身月白长衫如流水,上好的丝绣绘成云图卷边,拂来一阵茶香的气。他转身探来,如凝脂的脖颈曝露在空气中,被从窗前闯进的阳,笼了一层淡暖色。 “谁?”他唇起,带着一丝疑与恼,一字就阻了邵烟迈出的脚步。 她听这音,有着慵懒之气却如一缕风无声无息缠绕着水,整个人就像酥了般。邵烟傻傻的立在当场,转过身来尴尬的给冯媒婆使眼色,寻求帮忙。 媒婆这时也看呆了,不理屠娘的眼神。直望着对面坐着的小倌。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娇艳欲滴的人儿。 这人望着邵烟,双眉轻蹙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她身前,低头近身询问“可是客人?” 屠娘被突然近身的人给撩了心绪,慌张回头却见此人靠得如此之近,就连他面上细小的绒毛,都能数清。被这美艳之色当场惊住,眼里就只看小倌的面容如此的...娇艳。 这人水滴状点眉撩上红色朱砂膏,单狐眼藏不住出水的眸子,薄唇轻闭,一点红花正绽放的艳丽。他轻轻嗅了嗅屠娘的肩膀,似有闻到肉味,不动神色拉开距离,眉头促的越发紧。 “竺玉爷,这俩位客官是来买您的。”这时刘子说话,说明来意。 他听后轻点头,转身坐回檀木雕花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与世无争般自顾自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刘子好似早已习惯此人作风,他上前拉住屠娘的衣袖,退回了门外,谈了开来。 “人也已经看到了,准备卖的,就这一位。别的没得选。” 屠娘被拉扯出去后,才从刚才那奇怪的氛围中脱身,她吞吞唾沫“这....是女的吧?” “哟喂,人家这小倌店都这么化妆,妆卸掉不就成了。”媒婆回 “可...”她揪住衣裳角攥得死紧“看起力气好像不太大,我能不能先和他比试比试?” 刘子一听,觉得屠娘太过无理,来劲道“哪能现在让你试,你买了回去后自己试。便宜让你占尽了,吃了肉不给钱我家店不是亏大发了么。” 屠娘听刘子的话,怎么想都回不过味来。怎么比试下手劲对方就要亏正要出口询问,媒婆就说话了。 “屠娘,我看刚那人比你高出一个头,还怕他力气比不过你?听我的,先带回家。天也不早了,我们赶紧给了钱出城门雇车回家。” 屠娘一听,也是这个理,反正今个横竖也就这一人要卖,她选不了,也不想空手而回。就道“那,多少钱?” “我们老板说了,这个数。”刘子伸出五个手指头,比给她们看。 “这么贵?”她看着媒婆,很是心乱。拉过媒婆的手侧耳轻道“冯大娘,就二两银子,多了我不买。” 媒婆就知道屠娘这心还没定下来,要价高了她肯定不买。于是轻拍屠娘的肩膀,转身和刘子相互要价开来。 “二两!多的不买。” “哎哟我的冯姨耶,这么点钱,我们老板肯定不同意。” “二两!不还价了,小刘你去跟你老板谈谈。” “冯姨,这事儿不成。就五两,少了不卖。我们家竺玉爷年轻时好歹也是个头牌,这个价太委屈他了。”小刘子弯着腰擦着脸上的汗“真的,之前都是些男人来买,十几两都投出去了,他就不愿卖,还发狠自残。要不是我们老板看他当年也算对小倌店捞了很多银子,他才不会由着竺玉爷呢。” 屠娘想不到这小倌既然有这份遭遇,如此有烈性,且不愿屈伸于男儿身下。同情心噌噌往上冒,正想五两就五两吧。她大不了再多干点活,赚个几年就能把钱给冯媒婆还上。却听到木门声吱呀一声打开,扔出来三两银子。 小刘子被这地上扔出来的三两银子给愣傻了。从地上寻摸着看去就见竺玉爷站在门前背着个包袱,漫不经心道“三两我垫上吧,城门快关,该走了。” 屠娘也跟着愣在当场,不确定这竺玉爷究竟是否在跟自己说话。但循着对方的眼神,确实是望着自己没错,见他包袱都已打理好,如此迅速。屠娘还没缓过劲,这被卖的人....在帮买方垫钱? 还是老辈的冯媒婆率先回神,麻利的掏出二两直接仍刘子手上“卖身契拿来。” 刘子往后腰摸摸,抽出了卖身契,递了过去,弯腰捡起竺玉爷投出的三两银子。数一数正好五两,但他还没会过味,总觉不太对。冯媒婆拍拍刘子肩膀道“姨这就回去了,打扰你了,有事写信给脚夫。”然后带着屠娘和新买来的小倌熟门熟路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刘子闭上嘴,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他觉得,还是不要把竺玉爷偷偷藏私房钱的事儿告诉老板。 出了后门,屠娘就越发尴尬开来,后边跟着的人儿,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正盯着她的背影打量。弄得她整个背都是僵硬的。她快速向前跑几步,跟上脚劲麻利的媒婆。侧身嚼着耳根子“冯大娘...后边这人跟着呢。” 冯媒婆听这话,边走边嚷开来“废话!给了钱不跟着。那你不是亏大了。去去后边去,跟人家联络联络感情。” 她肯定后边的人全都听见了.... 媒婆把屠娘往后推几步,让她并肩和这小倌走到一起。屠娘用余光扫对方依然看不出神情的 。欲张口问点什么,却啥也说不出来。 一路无言,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幸好被一路叫嚣的喊卖声给遮了去。到了城门口,媒婆又是大咧咧一嚷,出了城门。屠娘脸都红的滴出血来,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想来京城了,免得被城口的官兵认出自己。 媒婆站在马棚前,挑着车算着帐“屠娘,这一路你欠我伙食钱五十文,糖葫芦和茶水钱五文。外加车费二十文,还有二两银子。一共二两七十五文。” 屠娘点头“记着了,回去就先把零头算你,二两我在凑凑还。” 媒婆应声,挑了个跟来时一样的马车,哟呵开来。凑齐了四人后就让大家上了车,屠娘给竺玉擦了快赶紧点儿的地儿,免得刮花他的蚕丝绣衣。拍拍木板,示意他坐过来。 竺玉皱着眉头,站在边上看着那一处窄小木板上挤满了人头。神露嫌情,伸手从袖里掏出一串文钱,递给马夫道“给我一辆舒适的马车。” 马夫得了铜钱赶紧点头哈腰从棚里迁出有遮棚的马车,这车还有专门的车夫赶。在破车前的冯媒婆看到这小倌出手如此阔气,隔着车对屠娘调侃“哟,屠娘,你家相公出手挺阔气啊。” 屠娘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理媒婆的嘲弄,着急问“你要去哪儿?” “不是跟你回家么?”竺玉上了马车,侧身进去,撩开车帘回。 她以为这人这是要雇车去得别地儿,没想到对方却真是要跟她回家的。略有放心道“哦,我家在烟城。跟马夫说一声就能到了。”说完她就转身坐上了媒婆的破车。 媒婆看着屠娘真是没个眼力劲,叹声又把她从车上拉扯下来“你说你都有夫君的人了,干嘛还做我这破车。” “嗯?”她被赶下车来,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左边这马车,不知该上不该上时,里面的人轻声道“上来吧,这车够坐。” “去去,快上去。”媒婆推着屠娘把她赶上了车,屠娘转身不放心问“那冯大娘呢?跟我们一起坐吧。” 媒婆一摆手“我就不跟你们俩口坐一车了,回去让人看见不好。你们先走一步回城,一路快点。” 屠娘点头,没想到冯媒婆想得如此周到,是个明事理的人,也就没推拒,掀开帘子进了去。 进去就有些后悔了,这人坐在车棚左面,只能容纳一人。她就只有尴尬的做到右面。俩人面对面,不知说些什么。早知就让冯媒婆也跟着坐进来,免得尴尬。 但还来得及,于是屠娘掀开帘子想让媒婆跟她一起坐上来,却没料媒婆已先走一步,驾着一头老马拖着四个人溜了。她撂下帘子坐了回去,神情沮丧。 “车夫,快点走。”对面的人用手枕着窗沿,拖着下巴轻声道。 “好嘞客官!坐稳咯,走烟城。”车夫嗓子一亮,甩开皮鞭驾着马车扬尘飞起,跑了开来。没半会就赶超过了媒婆的小破车,跑得越发快速。 路有些磕绊,屠娘的膝会时不时的碰到对面人的膝,她对于这种亲密接触有些尴尬。缩回身子斜坐,却不料马车颠簸一块大石头,嗑的她一屁股坐到车底木板上。 哎哟一声,她叫疼。吵醒了撑头熟睡之人,他睁眼就看着屠娘四脚八叉的坐在脚边,伸出手神色淡然的扶起了她,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屠娘被扶起来,小声道了谢。漂着对方没回应,她老实的坐在边上,跟着闭目养神。希望这时间能匆匆过去。 一睡,就睡到了大半夜,车夫带着车,赶到了最近的野外客栈,买了点吃食,给车棚里的人送了进来,车夫就躺在外面吃。 屠娘接过吃食,和对面的人分了。然后下车进到客栈睡。竺玉不喜与一堆人同睡一屋,他要了被褥回到车上睡,而她自然就留在了客栈里睡。 天亮后继续赶路,花了三日终是到了烟城门口。这一路下来屠娘和对方是半句话都没说,啥也没聊。幸好车夫是个话痨子,一边赶车一边和车里的屠娘唠,弄得她倒和这车夫培养出了感情。和人依依不舍道别后,屠娘站在烟城门口无限感慨。 她转头看看竺玉“进去后,如果有人问起你是谁,你就说是我的青梅竹马,小时候订过亲。但因为战乱和家人失散多年,回来后知晓家人都已离去。所以给我写书信,让我去接你。明白么?” 屠娘也还是第一次和这人说那么多话,还是扯谎连篇的身世。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好丢人,也怕伤了对方的心,赶紧补充“我不是嫌弃你小倌出生,只是我们这城是非多,你不也想摆脱过去生活么?” “嗯,我知道,就找你说的办。”他回,依旧漫不经心,仿佛事不关己。 屠娘点头,深吸一口气,领头走了进去。   ☆、第6章 回家 “哟!屠娘,回来啦!几些日子不见,你弟弟可把你找疯了。”路过一卖菜大娘见着屠娘就喊了起来。 她点点头表示回应,脚步越发快速。带着竺玉左弯右绕,走些小路避过乡亲们。但还是少不了被些许人看到。 俩流清涕的小孩在小道里玩耍,见着路过的屠娘,张开缺牙的小口乐呵问“这不是屠娘嘛,身后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屠娘用手拧拧小娃子的脸蛋,却蹭到了鼻涕,往墙上一擦回“没大没小的,边玩去。” 俩男娃跑了开,她就带着竺玉继续前行,转弯时回头看看,只见竺玉板着脸,似乎对刚才男娃们叫姐姐心有不快。她嘴一弯“小孩的话,不必挂在心上。” “你刚才把鼻涕蹭墙上了。”他道,眉目看着屠娘那俩手指头“那样不卫生。” 屠娘想不到对方居然是为这事儿纠结,她伸出手来看着俩指头上的黑印子,然后随地捡起一块树叶擦了擦给扔了。 “这样行了吧?”她问。 “要用水洗。”他回。 屠娘闭上嘴巴,想不到对方还挺讲究,看来是买了个洁癖的人儿回来,心里有些不太畅快。看对方神情好似嫌弃她脏得很,她忍住不想回击对方在小倌店的干活,这样未免太伤人。 到了家门口,屠娘打开门让竺玉先进了去,然后跑到马家去找弟弟。结果弟弟不在,说是去裁缝店里干活了,于是屠娘让马裁缝的媳妇给弟弟带话,就说自己回来了。这才慌张的跑回家。 她用最短速度回家,就怕对方给跑了。进了大门看人坐在院子里气定神闲的观察者周围。她呼出了一口气。 竺玉看着周围的小房子,冷清的院子,栓了俩只鸡,门窗紧闭。一口井被木板盖上,旁边的厨房里冷锅气躁的。 “就我一人住。你在房里等等,我去弄饭。”她把门栓打开,进去搁下了包袱,就招呼竺玉进来坐,然后忙活着跑到厨房里去做饭。 一锅稀粥熬着,她又从蔫掉的菜堆里挑出几个能吃的,洗净了抄一抄。捞出泡好的酸菜切碎,然后端到了房里吃。 晚饭放到桌上才看到竺玉拿着帕子在凳子上来回擦,完了才坐下。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周围。 屠娘给他递过缺了一牙口的小瓷碗,里面盛满了稀粥。她道“你多吃点,完了跟我比试比试,免得你说你没力气怪到没吃饱上。” 竺玉心了然,接过小碗拿过筷子。面露隐忍“你要洗澡。” 真洁癖!她甩下筷子沉默几秒,决定不跟此人理论。起身出去跑到厨房里添加材火烧起水来。然后跑到桌前大口吃起饭。 这时弟弟来了,打开大门对着里面就喊“姐,你回来了么?” 屠娘听到自家弟弟再喊,又放下筷子出了去。把自个儿弟弟请进屋来。 弟弟看着桌前正吃饭的面如桃花之男问“他是谁?” 屠娘就解释,照着在城门口的谎言,把自家的弟弟虎的一愣一愣,听后弟弟眼泛光,同情姐夫的遭遇,握着人家的手一脸感激“你还记着小时候的约定,真不愧是个男人。我姐以后就交给你了。” 竺玉不动神色缩回手,往后背擦了擦“这是自然。” 弟弟一听姐姐以后也有着落了,放宽心。又猛然想起这几天找姐姐是要说事的,转身拉着姐姐讲了开来。 说是马家在邻城的一家裁缝分店才建立起,缺少人手,让弟弟去历练历练。把一家铺子撑起来。屠娘听后,舍不得弟弟走。拉着手寒暄半天,又从里屋拿出藏着的一点银两凑给弟弟。说是以防万一,弟弟推攮着硬是不要。让她自个儿留着和姐夫办婚事用。她才终是答应下来。 弟弟跟姐姐聊了几句,冷落了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姐夫,然后才走。 屠娘转身坐下,才看到对面的竺玉正站着,她招呼坐下道“刚是我弟弟,以后你就叫跟着我叫弟弟就成。” 竺玉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叹声气拿起那碗小稀粥,吃了起来。 屠娘一边大口吃菜大口喝粥,看着对方的竺玉握着小瓷碗那手,青葱白玉,骨指分明,指甲盖都泛着光,握着缺牙的小瓷碗,就像捧着上好的金樽杯。给这碗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再看看这握着筷子的另一手,姿势极其优雅好看,要不是她知道这人在小倌店干过,还真以为是哪家贵族的子弟。这木筷子的尾端因为水洗后一头放在木桶里,尾端受了潮,有些发霉。但被这人拿在手上,就像上好的雕花筷,怎么看都觉得跟平常的筷子不一样。 而对方,喝粥不出声,轻吮细尝缓慢吞下,在夹一口菜吃进。要是不仔细发现,还真看不出来这人吃菜时,都是嘴不碰筷。看来是嫌弃这筷子有些脏。但他极力适应这顿饭食,屠娘是看在眼里的。 哎...明儿清早还是给他双新双筷子吧。 饭后,她就赶紧跑到厨房里拎出热水倒倒屋里的大热桶里,把竺玉推到了自己卧房里去等着,然后脱下衣衫赶紧泡进水里洗了起来。 她们这的女人半个月洗一次澡是勤快的,一个月洗一次是应该的。平时只要注意多擦擦身上,还是没有味道的。但屠娘不一样,每天杀猪砍肉的,力气活不说,还一身的腥味。她也就勤快点...十天洗一次。 这一身泡到热水里,她是舒服急了,一路颠簸好几日。终是到了家,但她不忍多泡会,赶忙到处搓搓身上,洗洗头就出了来。生怕水凉掉,她穿好衣服,跑到自己屋把竺玉领了来,让他就着她洗过的水在洗一遍。 竺玉站在水桶前,看着这飘荡着一桶的浑水,眉头皱的更加紧致。本来一点眉卸妆后看的像没有似得,结果现在皱的这俩眉毛快要嘴对嘴靠在一起了。 屠娘看他这表情,有些尴尬问“怎么你嫌弃我洗过的水啊?” 他伸出手,在桶边捧起一手水,在指缝中流出去后,手上粘着几点长条形的污垢,转身给她看。 屠娘脸霎时红了个通透,心中还有把火燃烧。她想说,这水很正常好么!平时她洗完她弟弟都一咕咚跳下去洗来着。每家每户,挨家挨户都这样!但现在的情况,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正是她邋遢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发火,人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忍住气儿,蹲下身来拦腰把水桶一抱,抬出院子撒了去,又跑到厨房去烧水,准备给他洗新的。 期间她回到房里,在桌子前一坐,耐着性子道“我们来比试吧。” “不行,我要洗完澡。”他回绝,站在边上望着院外,神情忧愁,手捏的死紧。 屠娘又跑回柴房里,没好气的多加点柴火,希望这水快点烧干,她使劲吹着气,好不容易等水烧开,一股脑倒进盆里,在往里兑着冷水,抬了进去催促道“赶紧洗,洗完我俩比试!” 她在外等着里面洗澡,出门时,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人的眼神,那是一种千万般的愁,有不甘,有愤怒,又好似脆弱,全部搅在一起,落到他的眸子里。 是不是她说话语气太重了?她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水声自我反省。 里面的人终是洗完了,穿好衣衫后打开了门,她看见对方穿的还是那套,赶紧跑到弟弟房里找出了俩套衣衫,刚摸出来又想着尺寸不合适。又跑到自己房里拿出俩套干净点的衣衫,虽是女装,不过小倌店肯定穿惯了。先将就一下,明儿再给他备套男衫好了。 屠娘把衣衫递过让他穿上,结果对方接过衣衫后,一脸愤怒扔到地上。阴着脸质问“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难怪不得会去小倌店买人。” 她傻在当场,想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给气成这样,难道是不想穿女装么?这其中比有什么缘由,她这出,肯定伤了对方的心。于是神情歉意的捡起被扔散的衣衫道“不愿穿不穿就是了,我明儿给你去买套男衫换洗。” 竺玉听后神有缓解,但还是僵硬的立在边上。屠娘收拾了衣衫后,在桌前坐下道“我们开始比试吧!” “不去房里么?” “房里不方便,就在这桌上吧。”她伸出手,撩起衣袖,左右活动一下关节,摆好架势,让对方跟他来比试。 竺玉看着屠娘这架势怔住,这架势就好似掰腕子。不确定问“你说的比试,是指掰腕子?” “那不然还是什么?”她不耐烦“赶紧的,过来跟我掰腕子,你如果力气比我小,我明儿就把你送回去。把我的二两银子要回来。” “呵呵”他轻笑出声,声似清风暖过夏竹。脸上笑意更盛,神情舒展开来。想通了什么,笑的连连摇头。 屠娘二丈摸不着头脑,不明对方怎的笑了起来。却被这声感染的神情也有些笑意。她听着这声,怎么听都觉得好听。 竺玉坐了下来,伸出手撩起袖子,跟屠娘一样摆开架势。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她回握住,却被对方手心的力道扰了心绪,温暖传来,还没发觉,这竟然是跟对方的第一次肌肤相亲。 她干咳俩声,提醒自己别乱想。努力集中精力在手中力度后,打响了比试的倒数声。 “三” “二” “一” “开始!”   ☆、第7章 掰腕 声响,俩人掰着腕子卖力往自己那方压倒。也就那么一瞬,屠娘看着自己的腕子被压桌上。“啪”的一声,她这力都还绷着呢,怎的一瞬间就被对方压了去。 “刚那局不算,再一遍。” “哦?为何不算?” “我刚分神了,你速度太快。”她解释,蹙着眉头使劲甩手,鼓着腮帮子有些气。集中精力后,又摆开架势。这一回,她就不信了,常年提刀剁肉的手,会比你这小倌力气小? 他又怡然自得的伸出手在次和对面的屠娘拉开了比试。 又一瞬后,屠娘盯着又一次惨败下去的手,不敢相信刚才自己以鼓足了力道,居然只能□□的个几秒?她腮帮子都憋红了,有些愤愤的盯着自己不争气的左手。 等等...她是用右手剁肉的啊!猛然想起用错手了,高兴的一拍大腿“用错手了!再来。” 竺玉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伸出右手,不好扫了对方性质,只有让她输的口服才行,于是换了一只手,从容自若的拉开袖子握了上去。 屠娘看那入凝脂般的手臂上,居然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给分了神。手上传来一阵握力,她赶紧回神,蓄足力道来了第三次比试。 也只是比之前要□□几秒,她又败下阵来... 好吧,她承认这小倌力气还真不小,她输的心服口服,准备结束这比试时,只听对方一声。 “姑娘如还不服气,可用双手。” 他奶奶的嘴.... 傲慢的发言激怒了屠娘,她利眼一瞪,见对方依旧神情悠然。忍着心火,刚抬起的屁股又稳稳地坐了下去。左右把袖拐子又给撸了上去,她要好好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她就不信,这双手还能在输下去不成。 屠娘深深呼吸,缓慢吐出。甩手往桌上一放,俩手握着对方一手,左右夹攻,势要把对方压倒。 这一次又拉开了战场序幕,竺玉的手使了力道,手筋突起准备把对方彻底击败。屠娘的手更加蛮力,嘴里还发吼叫声。脑门上的青筋跟着突起。 她吼叫着,犹如罗刹厉鬼,红着脖子拼出老命。誓死扞卫烟城第一掰腕人的称号。和对方来来回回,左右摇摆。 眼看就要把人掰倒,却听对方一声轻笑,又从下面崛起,立到中央。往这边压的趋势,缓缓的越来越靠近桌子。 屠娘又使出劲儿,下盘不经意轻轻站起,离了凳。怒吼着要扳回去,到了中央,余光不小心撇到对面,只见对方忍着笑意,轻眠嘴巴,但还是从他抖动的身躯看了出来。 她不能忍!眼瞪如铜铃“喔喔喔喔喔喔!~”一长串吼叫声后,终于把对面那人掰了去。 赢了!屠娘一脸神采,看着对方败下阵来后,没有任何挫败的神情,反倒脸有笑意,仿佛把自己当成猴子般被看了笑话。 竺玉轻咳俩声收敛情绪“姑娘赢了。” 屠娘一听对方承认自己赢了,心里欢喜。昂头道“你也不错,跟我不相上下。”起了身又道“明儿就不用走了。你先睡吧,我回房了。” 说罢转身出了去,给对方拉上了门回到自己屋里。其实心里有偷偷自我反省,虽赢得不大光彩,但没输了气势。 屠娘睡醒后,打着哈欠洗漱完就从地窖里翻出备用的一双新筷,拿出给竺玉用。又从家里找出最平滑不磕嘴的碗,给放到了厨房边上。就为让他好好吃饭。 她做好早上的饭菜,就见竺玉打开门走了出来,询问洗漱的地方。屠娘给他递过帕子和脸盆,让他自个儿挑水去。 弄好了一起做到了屋里吃,她一边吃一边瞧着对方的脖颈,想往里一探究竟。 竺玉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脖领,就看对方隔桌伸出手来往他脖前摸。 他微怒,冷脸正欲拍回对面的手。就听她道“你脖子里怎么红红的起了好多小疹子?” 他缩回手“睡不惯” “噢,是睡不惯麻布被褥么?”她问 竺玉不回,夹了口菜吃,屠娘了然,吃着菜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又要花钱给他买套高档被褥。饭后她才终于打定主意。反正都要备婚事,买个被褥花不了多少钱。 屠娘饭后就拎着菜刀准备到猪圈里去杀猪卖肉去,走前对着院里的竺玉嘱咐,让他就呆在家,哪儿也不要去。她晚就回去。结果站在摊前个把时辰,她就担心对方给跑了。偷摸回去站门口瞧一下,见人背对老树凝思着什么,也就放心的在回去卖肉。 肉只卖上午,午时就拿着赚到的银两赶回家。顺路买点小菜,赶回去做了好点的饭菜。不再是稀粥泡菜的。切了俩块肉炒菜里,给解解馋。 饭时她拿出早上给竺玉新备的碗筷,特例说明这是新的,就为他吃个安生。 饭后屠娘回到自屋掏出所有的银两,来回数数,总共也就三两多点。她拿出一两,剩下的就全是还冯媒婆。 带着钱就跑到马家裁缝铺购布匹去,虽是裁缝店那也兼卖布匹。她左右看看,跟店家询问这睡起舒适的布料,狠心买了一床高档蚕丝被。亲家关系打了几折。她拿着被褥送了回去。 一路乡亲们见着屠娘抱着新被褥,都新鲜问这被褥是要自己盖的么,怎舍得花这么多钱。她小心应付,打着哈哈点点头。 竺玉站在床边看着屠娘铺着被褥道“不用这么费心” “没事,一被褥花不了多钱。”她一边铺床一边回应,弄好后俩人就着中午的剩菜吃了晚食。 期间竺玉一直没说话,她就找着事儿聊,最后终归提到了婚事上。询问许久,他才缓慢点头“照你说的办。” 于是后来俩天,她带着一两银子和竺玉,一起买了婚事必备物品。 她走前拿着眉笔,在里屋焦急打转,看着竺玉那俩点水滴眉,就想把他眉毛尾巴添上。竺玉就是不让碰,板着脸说这眉是他家乡习俗,碰不得。 她是又求又劝,希望对方能松口,画个眉而已,结果对方绝不松口,她只有作罢。 带着竺玉上街采办,乡亲们自然都问起这竺玉的来历,看着他那出众的眉,好奇的很。她挨个解释遍后,就一传十十传百的把竺玉是屠娘的未来相公传了去。有些好奇的会站在她家门口向里张望,就为一睹屠娘相公的风采,特别是那眉间风采。 好几天,屠娘的门口总是热闹非凡。她会拿着扫把站门前吆喝把相亲们赶开,大门一关阻了外面人的探究。 采办的东西一切打点好,屠娘请了弟弟帮着主办婚事。在门口放个炮竹,请了一桌邻居吃了顿饭。她蒙着盖头,坐在里屋,揪着借来的嫁衣,一身僵硬。 这还是第一次嫁人....虽是买来的相公,但好歹对方也是个男的,总觉自己太没脸没皮。她昨儿就有些忧心忡忡,没个女的教她房事该如何。于是她便偷摸抓着马裁缝的媳妇问道。 只听对方道“你呀,就等着对方把盖头掀开后,闭上眼睛等着对方办事儿就完了。” 又听邻居嫁过人的媳妇道“要等你夫君把盖头掀开,你就全身脱光后钻进被里。” 又听已经回来的冯媒婆道“小倌店的都懂,盖头掀开后,你俩稍微喝点酒,自然水到渠成。” 各家说的都不一样,也不知听谁好。紧张的很,最后只听缓慢的脚步声进了来。 对方停在她跟前,拿着掀盖丈轻轻的撩起她的盖头。屠娘抬头一看,被这身穿喜衣,面若桃花之男给撩了心。 新娘成亲前是不能见夫君的,她这天自然没有见过他。不知对方是如何打扮的,现一看,只觉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新郎。能把喜服穿的如此妖艳之人,或只有他了。 他还像第一次见面之时,用胭脂膏抹了眉,敬酒后的他,有点微醉却清醒着,可酒把他的脸染了层微红。手拿掀盖仗,嘴角轻闭,低头凝视着她。 她只觉在这样的目光有些刺人,慌张转过身子避过。对方就从桌上拿过备好的酒,倒了俩杯道“该喝交杯酒了。” 屠娘下了床榻,到桌前拿起杯,和对方挽着腕,好似比试那般,往嘴里送酒。 只是这一回,可不比力气。 一杯酒绵长入口,嘴角绽出香甜之气,带着淡淡的辣感。这酒便宜,小时继父经常喝。她小时好奇这味,会喝俩口,总觉辣口,便再也没碰过。 现喝起,总觉跟小时不一样。柔肠了许多,也暖人。不比那些上好的女儿红差。 一杯酒入喉,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屏足勇气,吹熄蜡烛。 眼前一黑,竺玉皱眉回望,就被屠娘推倒了床上。他倒在床上看着月光洒进来照着屠娘的背影,只见她快速脱衣,然后钻进被窝。紧闭双眼颤抖着。 他张口,把这几日掂量许久的话给说了出。 “你....当真不嫌弃我?” 她掀开被褥,看着坐在床边的人怯怯道“咱俩都和交杯酒了,就是夫妻了。我不嫌弃你,你也...不能嫌弃我”   ☆、第8章 洞房 “我也不能嫌弃你?” “嗯...就是我..那个..” “哪个?”他疑惑问 她眼一闭,终道“我下面....克夫。” “克夫?”他更加疑惑了,不懂屠娘再说什么,但刚才屠娘那话,说不嫌他已经足够暖了他的心。看着屠娘紧张的侧脸,他越过窗沿下去点燃了刚吹熄的红烛。 “我家乡结婚,红烛要燃到天明。”他拿起桌边的火折子吹了一口点燃了。 这夜,恢复光明,屠娘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俩提溜转的传神眼眸。看着床边点燃红烛之人,他缓慢的速度不慌不忙的脱下自己的衣裳,露出了脖颈以下那不曾见过的肌肤。 屠娘转过身去,只听后面细碎的脱衣声,她不安。身上的肌肉都紧绷得很,身后的人在脱完最后一层贴身衫,赤着脚上了来。 被褥掀开,屠娘不曾见人的身体一览无遗的曝露在竺玉的身下。她怕的不敢睁眼,手死死拽住买来的新被褥。 “别怕。”他轻声细语平息身下人的紧张。又轻轻的支开她的双腿,就着忽明忽暗的红烛仔细查看。 “克夫么?”竺玉摸上那处,一片光滑。又隐隐挑拨着幽静之地,似要染指出一抹春水。身下的人一阵颤抖,他又顺着温肤往上用指甲拨了上去,用较大的力道掰开了紧捂双眼的小手,低声道“在我们家乡,你这样的会被供为国女。” “国女?”她颤抖的身子问,却无法忽视身上人那凝脂般的肌肤,温热的触摸,以及...不经意看到胸膛的那俩点。 “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回,又不经意撩拨那俩处浑圆。引起身下人的轻哼。 我俩谁也不嫌弃谁,这是第一次俩人的默契,屠娘终于在那人轻声细语之下,把自己完整的交还了对方。只因他说。“我俩谁也不嫌弃谁。” 这夜过得慢,红烛总是在忽明忽暗之间徘徊,要熄不熄,也不刺了眼。烛油顺着往烛台下流,染过一池香艳,就像被褥上垫的那层白单里的红花。一抹香甜气息。 亮后,自然今儿就要歇业一天。 竺玉有比正常人还要早起的习惯,天不亮就穿戴整齐,坐在屋里的小凳上看着窗外。直到鸡叫后,屠娘才醒。 她睁眼时,就见竺玉坐在窗前,想起昨晚俩人的事儿,她羞得赶紧闭眼,假装睡觉。就希望这人什么时候能出了去,她才好起来穿戴衣服。 结果一僵就是一个时辰,那人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她实在受不了了假装翻个身,睁了眼。 “醒了?”他转过头一脸温文看着床榻上的人。 “嗯...”她红着脸又问“你怎么在窗前坐这么久。” “我在想该叫你什么好。”他笑“总不该叫你姑娘,或者是...屠娘吧。” 她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几日都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姓氏呢。听到对方居然为了教她一个名而在窗前苦恼这么久,心有暖流流过,她红着脸道“不介意的话,叫我邵烟就成。” “哪个邵,哪个烟?” 她愣住,有些不知所措。这从小到大只知道自己叫邵烟,却不知该怎么写,到现在终是闹了笑话。 见屠娘不回,竺玉心下了然,不动声色道“还疼么?” 她摇了摇头,红着脸钻进被窝,翻个身子却听身后的人轻笑出声。一晃又是一个时辰,她忍不住回头问“你...还不出去么?” “怎么了?”他问。 她终是憋不住躺在床上,面红耳赤道“你出去,我换衣服...” 竺玉这才了然,原来对方是为了这事儿在床上呆了那么久,嘴角一勾“我这就出去。” 这天,俩人都在家里呆了一天,屠娘叫着竺玉,终于理直气壮给他分配起该干什么活来。以前当他是客,但今天不一样。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就该共同承担家务,一起过着日子。 洗碗,煮饭,喂鸡,打扫,都归竺玉管。她一边吩咐的,一边告诉他该怎么去做。 比如鸡要一天喂一次,她会提前切好碎菜放在篮子里,只要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从篮子里抓俩把碎菜扔给鸡吃。 “这俩只是一对,公的阿黄,黑的阿白。”她在院子里,逮住俩只老母鸡捧到他面前介绍。鸡扑腾着翅膀,有活力的伸着脖子咯咯叫着。竺玉皱着眉头,不动神色往后退了俩步,轻点了头。 她又走到井边道“你从这里打水,就把碗扔到旁边的盆里,要洗得干净点。” 竺玉点头,看着自己高档的衣着,有些犯难是否需要挽起袖子。 “你会煮饭么?”她来到厨房,拉扯着身后的竺玉进了来,指着灶台问。 他看着这拥挤的厨房,都得低着头进来。再看这装在各个缺牙碗里的调料,和被油烟染黑了的半边墙,以及墙角堆着的木材,和一系列装在篮子里的蔬菜瓜果,连连摇头。 他犯了一口恶心,想不到平日吃的饭菜都是从这里做出,神情有些不大好。挣脱屠娘拉扯的手,转身就出了去。站在院子里连连摇头“我最不会的就是做饭。” 她跟着走了出来,看着竺玉一脸嫌恶的表情。尴尬的回“没事儿,我来做就行。我每天做好放屋里,你想吃的时候就热热。” 对方没回,她又自顾自的往屋边走去,对着靠在墙上的一些扫把做着解释。 “这是扫院子的,这是扫屋里的,这时扫床的。这俩张帕子,是擦灰的,你明白么。” 竺玉还没从刚才厨房的视觉中缓过神,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一脸的苦瓜相。 她心里明白,竺玉心里肯定嫌弃着呢,但她不能打破这层尴尬,万一对方一撒泼不干活了,她可咋整,她买相公回来可不是买尊佛爷回来伺候的。自然要帮衬着她打理家务,她还想着以后再把猪肉摊给他接收呢,但看着对方现在神情,唉...难噢。 这天,她故意让竺玉多干了点活,指使着他在院子里忙来忙起,喂鸡和扫地,还有洗碗。这平时简单的不得了的活,换到他手上就如登天般困难。 喂鸡时,竺玉手拿着碎菜刚要撒去,鸡就扑腾着翅膀飞来,气势汹汹的,把他吓得掉头就跑,手还抓着碎菜忘了放开。弄得鸡满院子扑腾开。 在看这洗碗和扫地,将就吧。这个干的还是不错的,就是时间花的久了点,而且要忽视竺玉湿掉的半截袖笼。和扫地时因为力道太大,扬起了一片尘土,乌烟瘴气的。 屠娘是放心了,每日做了饭菜后,就出去卖她的猪肉,而家里的竺玉自然就承担起家务。她要锻炼竺玉,把这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小倌给□□好。 可竺玉呢,因为做上家务,身上那唯一一件好衣裳就穿不了了,她给竺玉做了件新的麻布衣,一穿上就惹的对方出疹子,痒的不得了。 于是屠娘只好带着竺玉敲响了城里麻大夫的门。 “来了来了来了。”屋内一老人喊起,慢悠悠的开了门来,见着是屠娘和她家新嫁来的丈夫问“啥毛病啊?” 屠娘拉扯着竺玉就进了大夫家,把她脖领子一番,急冲冲道“麻大爷,我家夫君穿上麻布衣,这身上就起红疹子,啥原因你给治治呗。” 大夫慢条细理的坐在桌前,示意竺玉在对面桌前,伸出一只手撩开他的袖口,就见细小红疹。他不慌不忙的转身,从抽屉里抽出草药,掂量后抱在纸包里。递给屠娘道“皮肤敏感,多穿几天就适应了,你把这草药熬了放进洗澡水里,洗完后就着洗澡水把衣服泡一晚上。多弄几天就好。” 屠娘拿过草药包,给麻大夫递了银两,就回去了。 途中巧遇冯媒婆,媒婆笑咪的拦住屠娘,问她要欠的银两,又问她啥时把那俩头猪牵回去。她让媒婆明天来摊上拿钱,午时再去牵猪。媒婆才点点头走了,走前又在屠娘耳边轻语“屠娘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啊,别让媒婆不安生。” 她脖子红了,一跺脚跑了开,后边紧跟着竺玉,她跑到她跟前问“你就这么嫁不出去?” “我要不是破相了,我才不会嫁不出去呢。”她没好气道“以前还是有人提过亲的。我要是提前答应了,也就没有破相那回事了。” “噢?怎么不嫁呢?” “没啥,我不愿嫁。”她开门,进了去把竺玉挡在门外,他接着开门,跟着进了去。 晚上她按照大夫的吩咐,把那包草药煮了混在洗澡水里,给竺玉端去。 竺玉自从来后,每日晚都非要净身洗澡,如果她不给他烧水,他就会用冷水洗。这天也很冷,用冷水洗免不了会生病,为了避免又花钱,她只好每晚都给竺玉烧热水洗。 她熬完药后,倒进澡盆里,就转身回屋了。留竺玉一人洗着,等他洗完她再洗。没办法,这对方还嫌弃她洗过的水,她只有等他先洗完,自己再去。   ☆、第9章 卖肉 照着马大夫的药,连着用了几日。连平日用的被褥铺盖都泡了,才总算把竺玉这红疹子给治好。 屠娘这几天跟竺玉俩人睡在一起,没少被对方给吵醒。竺玉睡觉静,一闭眼就能用一种姿势睡到天亮。而屠娘爱动,睡不着时就翻来覆去的,弄得竺玉这几日都没睡好。 看着竺玉眼眶下的黑眼圈,她终于打定今晚卷起铺盖到隔壁屋去住着。而竺玉却拦下了她抱着被褥的手道“不必了,你就睡这吧。咱本是夫妻,不可分床而眠。” 屠娘被这句话说动,没想到竺玉也是这般看重她。感激的点点头就把被褥留下,可心里还是有着想走的打算。因她这几晚总翻身的原因,其实就是不习惯身边多了这么一个人。 从小到大,除了小时跟娘一起睡,还从没有过一个人,睡在她的枕边。 呼吸均匀,身上泛着茶香之气。静静躺在她旁边,她不小心翻身时手碰到对方的肌肤,那一指的柔滑触感。闹的她是在怎么也睡不着觉。再想到新婚那夜,她这心就好似被猫的小爪子抓的很,也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而这几日,对方也没在跟她做那事。她这心里啊,因为对那事好奇的很,可对方没有动静。她也只能....哎,把这羞人事藏到自个儿心里。 这晚,新婚的二人依旧睡在一起,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晚屠娘在睡前偷喝了杯酒,晕乎晕乎的她倒在床上就扯着嗓子睡起来。 竺玉在旁边,听着这鼾声,用手给她盖上了被掀开的被褥,稍微搂进点,进他怀里好生睡着。 屠娘起了个大早,打个哈欠,就觉昨晚睡的真好,全赖喝酒的缘故。只是这后作用有点大,有点晕人。 她抹了把脸,提着个砍刀出门了。开起她的肉铺摊子卖着猪肉。 这卖肉的过程,自然是要和客人聊几句的,可最近每位顾客聊得内容都是“你有了相公,咋不让相公来卖肉?” 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这心里还不是想让竺玉赶紧来帮她卖肉,可竺玉不争气呀,这几日红疹子才消掉。得好好让他现在家学着干活才行,现在就让他卖肉,太为难他了。 可那些个相亲们哪儿知道这些,他们私下早就议论开来。 这竺玉来这算算日子也有半个月了,婚也结了,咋屠娘还没把这肉铺摊子交给他打理?想当初屠娘结婚,不就为这事儿嘛。 有人嘲弄道“屠娘家里那相公,细皮嫩肉的。能拎起菜刀砍肉?我看到时候可别被刀背砸到脚才好。” 又有人说“那竺玉长得好看得很,屠娘哪舍得让他出来干活,肯定是关在家里好好养着,你们要是窥探一下,屠娘肯定吃味。” 所以这一时半会,烟城茶余饭后的闲话全都是屠娘与她家相公的事儿。嘴里聊得全是屠娘是如何的威武霸气女子汉,竺玉如何的细皮嫩肉家里蹲。 媒婆来说过几回,她终是受不了了。这晚就一边吃着菜和竺玉商量。屠娘不想让乡亲们说闲话,把这城里人是如何说他俩的都给竺玉添油加醋讲了遍,还更加把他细皮嫩肉家里蹲的话,给重复好几遍。就想着竺玉能一拍桌如是道“居然这么说我!?我明儿就跟你卖肉去!” 于是她就顺水推舟理成章的把这肉摊交给竺玉接管,可没料到他居四两拨千斤来了句。 “别人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别人的嘴,好好过日子就好。” 这话说的,如此道理,她既不能反驳。拳就跟打在了棉花上,屠娘的心是灰冷到谷底。 她认命提上菜刀,继续在猪肉摊前干活。这事....急不得。 没料到的是,上午卖出个把时辰不到,竺玉竟然寻到了她的肉摊前站着。他这沿路走来,诸多相亲都跟在后边跟着,犹如众星捧月。人群里里外外堵了一条巷子,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堆在肉铺摊前。 屠娘没想到这么大阵仗,自家相公出个门居然那么多人围观。她更惊讶的是,此刻竺玉竟然拿过她拎在手上的菜刀问“这刀,哪儿来的。” 她张着嘴巴半天,才确定此人是自家相公。立刻给他腾出了地儿,侧到旁边“我继父的杀猪刀,我也不知。” 他把刀来回看看,然后掂量了下“这刀,顺手。” 屠娘撇嘴一笑,心里乐开花,当着满大街父老乡亲的面扯着嗓子喊起来“都堆在我家肉铺摊前看啥!不买肉的赶紧给我散开!” 众人听了,不散开不说,围的更紧了。有俩个向来好事老妇率先上前在肉铺摊前一站,摸出身上带着的一串铜钱,眼神指名看向那“细皮嫩肉家里蹲”和“传闻中的水滴眉”的屠娘夫君道“给我来一节猪后腿!剁的干净利落点。” 屠娘一听,心中冒火,想不到对面率先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给竺玉。 猪后腿的骨,是最硬的地方。就连她都不能一刀下去剁的干净,少说还得分成俩次。更别说竺玉了,连鸡都怕,怎能砍断。 她丢了面子不行,自家夫君在这么多人面前可不能丢了面子,当下就跻身进来回“好嘞,一节猪后腿。”手上在不动神色拿回竺玉握着的菜刀。 可谁知竺玉把手向后一移,闪了开来。眼循着摊上那摊开的猪肉,从中找着一腿,伸出芊芊玉手一拿,把腿拖到了案板上,把屠娘推开,挥刀照腿劈下。 众人堆在肉铺摊前,只见屠娘声响道“那是猪前腿...” 话落,刀下。 “砰”的一声,切开了腿不说,案板上那用了几十年厚厚的菜板,都被劈成俩半。 猪肉摊被这力度,弄得摇摇欲坠。屠娘赶紧把摊子扶稳,但嘴里还张的能塞下一个鸭蛋。众人更惊,被这“细皮嫩肉家里蹲”和“传闻中的水滴眉”一刀,整大街都鸦雀无声。 “这是猪前腿”他皱眉问。 屠娘点头,只见竺玉又在案板上用玉手拎起一腿问“那这可是后腿?” 屠娘又点头,竺玉就把裂开的菜板从新拼拢,要在剁下一腿不可。 “不必了不必了,后腿前腿都一样,都能吃。”率先站在摊前那俩老妇,冒着汗赶紧摆手道。后拎起腿也不包一下就走了开。步伐快如风,躲了那慎人的刀锋。 “好!!”人群中一人率先爆发声响,鼓掌开来,跟着一群人都拍手,一时人群热闹很。屠娘乘热打铁的把菜板举着,给大家伙看这被刀锋分成俩半的菜板。 谁还敢再说我家夫君提不起刀?这菜板就是最好的证据。 屠娘心情好,竺玉脸上也泛着浅浅笑意。这下摊上可热闹了,相亲们都排着队一睹水滴眉剁肉的风采,她拿着肉,指挥竺玉砍这剁那,一上午肉摊子的人气好的不得了。赚到的钱都顶过她十来天赚到的。 最后一块肉卖出,她收了摊数数钱,乐呵的带着竺玉沿街买了点菜,回了家。 今儿家里吃的也好,她连着做了好几个小菜,犒劳自家夫君早上的卖力。竺玉用他专用碗筷吃着饭菜,神情看起也不错。 “你今儿,怎么会道肉铺摊来?”她率先说出了疑问。 “不希望我接管肉铺摊么?”他回,手上优雅夹住青菜放进碗里“直接跟我说就好,夫妻应相互坦诚。” 她顿了顿,埋头刨了口饭,认错点点头。 原来对方,早就看透她的想法。 相亲们多多少少也说了些闲话,可并没有那么夸张。是她添油加醋了一番。为的就是竺玉能够接管肉铺摊。可竺玉今天来,不是为了辟谣闲话,而是因为她希望的,所以竺玉才过来。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你接手肉铺摊呢?”她埋着头,许久终是说出来。 “就照你说的办。”他回,没有丝毫停顿。 这一次,她坦诚,他回应。肉铺摊终于接手交了过去,原来一切这么简单。只需要明白的一句话。 接下来,换做她在家里里外外打扫,而他在外面卖肉。先前几天屠娘会跟着去摊前,教他认各种肉的部位,以及切法和剁发,还有包肉的手法。怎么称肉,多少钱。银两怎么找,全部都告诉了他。 竺玉是个聪明人,只需说一次,就能记住。她也只花一会时间告诉他,剩下的基本都是竺玉一人来。从没出过岔子,也没找错过钱。 她给竺玉做了件屠夫衣,穿着好卖肉,无袖的那种。可竺玉太过细皮嫩肉,手上又有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她就突发奇想,做了俩袖笼子。往胳膊上一绑,遮住了刀疤不说,也遮住了太过滑腻的皮肤。 其实竺玉穿着这衣服是蛮滑稽的,像一个貌若天仙之人,却穿着叫花子的衣衫。就像当初化妆的屠娘,站在肉摊前那般格格不入。更别说不抹胭脂水粉,就比她还好看的竺玉了。 屠娘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她会午时做好可口的饭菜,温凉一壶茶,带到摊前给竺玉吃。有时会不愿离去,望着剁肉的竺玉,心里反复思考自己这样强求于他,究竟是对是错?   ☆、第10章 争执 看着自家相公这样卖肉,她这心窝也有说不出的味。来回愧疚好几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何不了了之?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钱方面。 竺玉长得好看,城里人都新鲜。隔三差五的总是去摊前遛遛,顺道买一小块肉。就这样每日卖出去的肉,都比屠娘平日卖出去的多了不老少。 她心里高兴啊,想不到竺玉能赚那么多钱。所以只有委屈他继续在肉摊子干活。 可她却不知,这城里的姑娘们,为了见着自家相公一面,每日总是会在肉摊前拐着弯的和竺玉搭腔。 屠娘这日午时做好饭菜去摊上,就看着一丫头手拎着菜篮子就往竺玉怀里塞。 竺玉辞谢了几番,那丫头就是硬要让他吃自己做的午食。嘴里还道“哎呀,竺大哥,你就吃吧,我家开饭馆的。你家肉摊子平日的肉,都是便宜算给我家。这顿饭请你吃是应该的。” 竺玉辞谢不过,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时,刚好见屠娘也拎着篮子缓步走了过来,他对着摊前的小姑娘抱拳道“不必了,我娘子给我送饭来了。” 小姑娘转身向后看去,就见着屠娘也挽着菜篮子,脸色不大好。 这姑娘不是个容易打发的主,当时就把菜篮搁在摊前打开了来,里有红烧肘子,水煮豆片,一小盘花生米,和一只鸡腿。 她嫣然一笑“这里都是我精心做的饭菜,不知合不合竺大哥口味?” 屠娘看了看这饭菜,摆盘花哨,荤素搭配得当,颇有大厨手艺。她就怂了.... 自个儿给相公备的饭菜,里面就一青菜炒肉片,一碗大白饭,一壶清水。屠娘实在没脸皮再把自个儿的菜篮子拿出来丢人现眼,故作轻松一笑“没事儿!既然小姑娘都这么好心的做了,就给我家竺玉吃吧。” “噢,屠娘不介意么?我看你也备了饭菜啊?”她又道“不然这样,竺玉大哥说不定能吃下俩分呢。一起放上来吃?” 屠娘摆摆手“不用介意,我坐他旁边吃自己篮子里的就好。”说罢她就自然的坐在肉铺摊前,翻开自己的篮子,捧出米饭。 这时一双修长玉手把她的碗拿了去,坐在摊边上就吃了起来。边吃边用筷往屠娘的炒肉片里夹起菜吃。 站边上的姑娘一时无言,眼里泛着泪花,赌气一跺脚就把自己菜篮子一拿,洒出的汤汤水水她也不理。快步跑远了。 唉,屠娘叹口气“咋不吃那姑娘做的饭菜呢,看起那么好吃来着。” “我不喜吃肥。”他捻起一颗青菜,放进嘴里缓慢嚼咽。 屠娘了然,原来他不喜吃肥啊,这么一说,想想自己还真没有见过他夹过肉吃呢。 “而且...”他停顿,又肯定道“你刚才在生气。” 屠娘脸刷的一下酒红个通透,没想竺玉既然这么会观察人的心思,连她自己脸色都不曾注意的细微表情给瞧了去。她不承认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又为了遮掩自己的心思,稍微侧过身从篮子里端起另一碗饭吃了起来。 期间俩人无言,半会后屠娘找话茬,举起一块半肥半瘦的肉问“那瘦肉你吃么?” “一点点。” 一听这话,她豪迈的就把筷上这半边肥肉用嘴咬了去,然后把筷子上的瘦肉夹到竺玉碗里,一脸兴高采烈望着。 竺玉看对方这么好意也不忍拒绝,皱着眉头用筷捻碗中被她嘴唇碰过的肉,眼一闭吃了进去。 “这么样?好吃么?”她着急询问。 竺玉轻点了头,她就乐的更欢了,接下来不停地用筷子翻找着瘦肉和肥肉,自己吃掉肥的,剩下的就往他碗里塞。而竺玉也全都皱着眉头,面容有些许嫌弃的吃了进去。 她以为竺玉是嫌弃肉的口感,可却不知他只是嫌弃屠娘的口水而已,但总是忍受不了,他提了个建议“我自己来就好,我吃瘦肉,剩下的再给你。” 屠娘同意,捧着碗等竺玉给她的肥肉,而竺玉挑起肉来,用筷子在盘子里分,一点都不利索。一块肉要花好久时间才能分开了,她当时就毫不介意的催促“哎呀,你直接把瘦的部分咬掉给我就成了嘛。” 竺玉终是依了屠娘,挑起肉片轻轻用嘴撕下,在转身把肥的那部分扔进屠娘碗里。 她夹起竺玉送来的肉,豪迈的往嘴里一扔,在刨俩口饭。 屠娘吃饭快,竺玉就很慢。一顿饭下来先吃完的人没事儿干,就坐在旁边不停的唠嗑。 竺玉饭间很少说话,基本保持了食不言的规矩。屠娘却丝毫没有被受到冷落之感,她迈着小步伐在摊前绕来绕去。扯东说西,自问自答,说着城里各种的乐子。 竺玉就听着,缓慢吃着饭,有时候听到屠娘讲到高兴处,他会配合的笑笑。 这往后几日,屠娘就越发往摊前跑得勤快。就怕哪家的小狐狸尾巴或者老狐狸尾巴对着竺玉摇摆。 竺玉心里了然,却不打破屠娘的作为。帮他挡桃花,也免得那些女人们总是围在他摊前转。唯一不幸的是,屠娘这话痨一个顶三儿。 他本是喜静之人,性子也热得慢。来这烟城将近一个月,也没完全跟屠娘熟络。 但屠娘却不一样,她为人和善,大咧惯了。竺玉来了十来天后她就觉得混熟了,所以现在是敞开了话匣子,逮啥聊啥。热络的很。 竺玉配合,渐渐的心也放宽下来,但他唯一的就觉得屠娘这话痨太神烦。但他不是易怒之人,所以会在屠娘讲到口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清水,给对方润润嗓。 日子相互配合着过,屠娘偶尔会心里埋怨对方夫妻夜生活不勤,竺玉偶尔埋怨屠娘话太多。 到了月底结算收入时,屠娘数着那些个文银铜板。竟是自己平时一季度赚到的总量。她不得不佩服,长得好看之人,在哪儿都吃得开。 而竺玉却对银两不大上心,直到屠娘说着总额时。他心里会叹这一月赚的银钱太少,想当初,年轻时在小倌店,每晚下来,都比这一月赚到的还多。 又看屠娘居然为这么点钱高兴成这样,可怜天下贫苦人,他摇头笑笑。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银两,递给屠娘道“这是我带来的,你收下吧。” 屠娘接过看,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里面还有好几个金色冲她闪着光。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些个银子。她高兴,却又想到这银子是竺玉在小倌店幸苦赚来的。她婉辞“不用了,这钱也不容易,你好好自己存着。” 竺玉神情看不出喜乐,却明显被屠娘这拒绝的态度惹了心。平淡不带感情道“你是觉得我用身子赚来的钱不配养活你?” “怎么会呢?”她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耐住性子问。 她磨磨蹭蹭,揪着衣服道“我也说不出来,我就觉得这钱我用不出手。” 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她本意是不喜用竺玉这么幸苦赚来的。却又嘴笨说出了另一番意思。 竺玉听着屠娘这话,嘴角泛出一笑,显得自嘲的很,却又透露出一股狠劲。 “是啊,我竺玉卖身赚来的钱,你用不出手也是情有可原。”他缓步靠近屠娘,从包里拿出一锭金子道“你可知道这金子你能用多久?” 这突然冒出凌厉的压迫感,让屠娘极为不适应。她没见过这样生气的竺玉,自己的心都吓得突突跳。看着这金灿灿的金子,她摇了摇头。 他笑,把一整包银子拿起,转身出了门。 屠娘还杵在当场,没回神来,但脑子里想的全是要如何对竺玉道歉。这时却听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响,她抬头看去。只见竺玉站在井边,一身冷漠。 屠娘大叫一声,血直冲脑门。她快步跑到井边,望着井底大叫“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你你...”她手气的直抖“你怎么把银子仍井里了!” “你不说用不出手么?”他处之泰然“银子脏了,自然仍水里洗。” “你!”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他负手问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她终是泄气,苦丧着脸。 竺玉淡淡一笑,没答话,却走了开,留屠娘一人站在井边。 晚吃饭时,俩人也相互默默无言。屠娘终于受不住死气沉沉的气氛,就聊了聊城里其他家长里短的事儿,缓和气氛。竺玉没理屠娘,自顾自吃着,饭后才道“对我来讲,卖身赚来的,和卖肉赚来的并无区别,都只是银子而已。” .... 晚间屠娘看着床边的人,一直侧身背对于她。她这心就凄凉凄凉的。她拉下脸来,偷偷靠近。对方背一晃,给躲了开,往里缩缩就不让她靠。 自从新婚那晚,俩人就再也没那啥了。这下可好,他俩的距离好像越来越渐行渐远。她实在受不得对方这死气沉沉的冷战,终鼓起勇气,靠着竺玉的背死死一抱,不撒手了。 虽是嘴笨,但酝酿许久终是说了句“我不是嫌弃你的银子,我只是觉得你赚钱幸苦,舍不得用。” 身前人的背部一僵,随后缓和下来。呼吸平稳睡了去。   ☆、第11章 夜市 屠娘这还是第一次,摸顺竺玉的脾气。 原来平时看起温文尔雅,她说啥他都答应。一时闹起脾气来,也是带着一股子狠劲的。 好不容易晚上通过那一抱缓和了点气氛,可二天一早,他又恢复原样了。 竺玉亦不理屠娘,提双刀而出卖肉去。而屠娘呆在家里就对着那一口银子井发呆。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偷偷拿了捕鱼的长漏斗在井边捞,终无捞着。她都差点怀疑那些个银子是不是被水泡一晚上给泡化了。 屠娘悔得肠皆青矣,她就从没见过这种人...半句话不对,就把银子扔了。丝毫不带犹豫的。 屠娘捞了一上午,最后累得瘫坐在井边。 这时门外一阵响,有人进了来。她一看是媒婆赶着俩头猪来了。屠娘赶紧起身去招呼。 “都等你老多日了,咋不来不来牵猪?莫非和你家夫君缠绵,把你家这俩头猪忘了么。”媒婆把猪赶到院子里,擦了擦汗“还是我这老骨头勤快,主动把猪给你送上门来了!” “冯大娘真是幸苦你了。来赶紧屋里坐。”屠娘打开们,引人入室。在往桌上倒出俩口清水给媒婆。 媒婆喝了口水,才缓过劲来。左右瞧了瞧这新婚夫妻屋内的摆设,毫无变化,旧桌木板的。直怪屠娘节省,怎么新婚也不请木工添俩套新具。 屠娘摇首叹息,自从接手猪肉摊后,钱是半分没存。全给弟弟私塾添了用,加上平日柴米油盐哪个不要钱?岂有剩数子,更别说添木家具了。 “嗨,这事儿都过去咯。”媒婆笑道“你看你今,弟弟也倒插门去了,你也有了夫君了。日子会慢慢变好的。” 屠娘点头,又想起昨日自家那败家相公投金填井,光是那些就能让她比过拐角那马裁缝家。她就哀怨半日。 悔啊。 媒婆看着屠娘一直皱着脸就没见缓和起来,不停的追问。屠娘就是不说扔银子的事儿,实在拗不过媒婆的连番追问,最后才找个借口搪塞“我跟我夫君...自从新婚后就没再那啥了。” 她说完脸红了半截,此借口未免太有点难为情,但确实是让屠娘很苦恼,不算搪塞。 媒婆一拍大腿“这事儿啊!”在凑过小心询问“对方可有什么隐疾?比如,不举..” 媒婆太过露骨,屠娘的脸一红一通,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没隐疾的。” 媒婆左右想了半会,只有瞎出主意“那你肯定不主动,主动点好。女人有时候就该学着那狐媚子的劲儿,勾之男子欲” “勾之....男子欲?” “这样...”媒婆又凑近耳朵细语起来。 媒婆一番细语后,她的脸算是大红的发紫。就像那艳阳天在庄稼地里暴晒下来一样的效果,连颈都红了个遍,热的她用手不停扇着脸。媒婆看这反映,就知道对方面皮薄,这种私话是不爱摆上台来的。笑数声,拍拍屁股走了。免在待下去,屠娘越红越羞。 不过媒婆走前,还是嘱咐她按照自己说的那套试试。没准自家的夫君就对自己感兴趣了呢。 屠娘红了脸送走的媒婆,就赶紧烹了午食给竺玉送去。大老远的就看着竺玉拎着刀秀气的给人剁肉。 身材匀称,干活时若影若现的肌肉。配以白如冬雪之肤。巧夺天工之脸,鼻尖透着细汗。她心里就一阵泛滥,脑海中浮现媒婆支的招。 她赶紧一阵摇头,携篮而上。 到那一看,只见肉摊旁早有一篮放置在那,似有人捷足先登。她左右寻去,周围没人。而篮却在那搁着,屠娘正要询问,竺玉就道“我吃过了。” “我吃过了。” 这话让屠娘心落谷底,埋着头失落在着。过半会只傻愣愣“哦”了一声,转头就走。竺玉没留她,看着屠娘催头丧气的背影。嘴角泛起流风一笑。 “慢着。” 嗯?屠娘转过身来,就看竺玉站在肉铺摊前似有似无的浅笑。 最美不过艳阳天,但这艳阳天也没自家夫君浅浅一笑来的美丽,嘴角一勾,亦足暖心。而阳,只不过是掩映于他的一景。 “把这篮子,给马裁缝家送回去罢。”竺玉伸手递过,屠娘接过后愣了一下,随后神情仿佛拨开云月见天日之开朗。 没了刚才那股子失落劲,她接过篮子问道“怎么马裁缝家会给你送午饭来啊?” “你弟弟今早来买肉,午时顺便送来的。还让我告诉你,他过几日就要去分家干活了,走前会来跟你说一声。” “原来是这样”她喜笑颜开“那我这就把篮子给人家送回去。” 竺玉点点头,继续在摊前卖肉。屠娘就拎着篮子心情不错的离开了。 去了马裁缝家她叫出了弟弟,把篮子递了过去。又询问弟弟在裁缝家过的怎么样。 弟弟神采奕奕,穿着一身高档布料,拉着屠娘的手道“姐姐别瞎担心,岳父岳母待我可好了。你看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屠娘看自家弟弟转圈展示自己的生活状。一身好布料,人亦神矣,面红而愈,胖了很多。 心里欣慰。弟弟过的好,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守着肉铺摊子的确没前途,弟弟能有个好的归宿,好的成长,她算是安心了。 俩人在马家门口相互寒暄许久,弟弟直拉着姐姐进屋坐着慢慢聊,屠娘拒了,立在门口直嘱弟弟要努力上进,走前在跟她告个别才行。弟弟直点头,保证自己走前会去姐姐家告别。 看着昔日之弟,屠娘恍然觉岁月过的有些着急了,如果稍迟些多好。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过个几日就要走,她其实不舍。 屠娘终是回到了家,一下午关上门,一直在院子里和那口井奋斗,累出一身汗。竺玉回来时,就见屠娘还瘫坐在井边喘气,手上拿着很长的竹竿,竹竿一头绑着网鱼的纱布。 看这景象,其眉皱的死紧。快步走去把屠娘从地上扶回屋里“银子扔都仍了,莫要费力。” “你也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她怨。 竺玉笑而不回,转身进了屋内。对还在井边的屠娘道“你就算捞出来了,我也还扔回去。”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她生气的指着坐在窗沿的竺玉。 他悠悠传来一句“扔掉的东西,就没在捡回之理。” 屠娘终是作罢,她相信竺玉说出来的话,必当做到。 得,她今天在井边盘旋一天,总是徒劳无返。 屠娘叹,一副苦瓜脸的进厨房给竺玉烧洗浴水,等水烧好,报复性的兑的烫一点,抱起桶给他送了进去。 竺玉把门关上,站在桶边摸了摸冒热之水,也不抱怨,脱了衣裳进了去。洗好了后开门让屠娘进来洗。她看着竺玉泛着暖色之肤,心虚低头侧身进了房,把门一关。脱掉衣裳就着竺玉洗过的水泡了起来。 刚钻进桶里,竺玉就开门进了来。她背僵住,稍微往水下缩缩。双手掩胸,不知道这人进来干嘛。她刚才可是把门关好了的。 竺玉携小桶站在木桶边上,看着桶里掩胸之人,眼神温和的举着小桶往里一倒。 “水有点热,我怕你烫着。” “唔....嗯。”屠娘低应。竺玉优雅转身拎着小桶出了去,又顺带上了门。她缩在桶里感觉自己真小心眼,心中一阵懊恼。 屠娘感觉温度下降的很冷,就没敢泡太久,赶紧出来把衣服穿上。心里泛着对竺玉的一阵感激,觉得对方这么顾着自己真是夫君的模范。 她特地做了一桌好菜给竺玉吃,一是为了弥补午时送饭去对方没吃着的遗憾,二是感激对方如此体贴入微。饭后她偷摸带上银两走了出去。 竺玉问她去哪儿,她就说吃完了随便溜溜锻炼身体。 出了自家小道,来到烟城最为繁华之地,看着夜市上玲琅满目的小玩意,速度从中寻找所需之物。 “屠娘,来个玉兔抱桃吧?”一挑着篮子的小商贩拦住了屠娘,掀开自己大竹框给她看着自己的小吃食。 这玉兔抱桃,以糯米粉蒸成之圆物,用剪刀剪出小兔子的玩意,用红枣充当桃子,兔抱在怀中。她小时经常给弟弟买这玩意,早已和商贩打了好几年交道,只是近几年没在吃过。 屠娘看着挺怀念的,拿出俩枚铜钱“给我来俩。用不同的纸包好。” 商贩递上吃食,她把其中一包揣进怀,另一包当街吃掉。继续在摊贩中寻找开来。她见不远处一小摊,桌上摊的全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屠娘快步上前,盯着摊贩大娘问“蔻丹有么?” “哟,屠娘买蔻丹啊。当然有啊。”摊贩大娘弯腰从麻布袋里利索拿出一包蔻丹粉“红千层做的,可红了。你回家把这包粉用水捣成糊状,在用布裹手上。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好,谢谢大娘。”她付了银子,又选选摊前其他女儿家小玩意,唇脂,花钿什么的小物件,一起付了钱。 屠娘往回走时,想着媒婆说的哪些方法,脸就一阵害臊,捂着脸更加走。 她心里就是不知道花这么多钱买了这些个东西,究竟管不管用。   ☆、第12章 洗澡 照着大娘的法子,她学着把蔻丹捣成糊状,敷在指头上,还用布给包好。 屠娘偷摸把手背在后面,做在院子外等着这时辰过去。 而屋里的竺玉见屠娘一直背着手不肯进屋,就开门出去询问。屠娘正坐在院里大树下,见着竺玉出来她一面心虚。 “背后藏了何玩意?”他问。 “没..没啥。”她心虚低头,视线移向别处不看他。 竺玉看她这样,就知一定有问题。但对方不愿相告,他也懒得追问。“嗯”了一声,就转身走进屋。开门时又关心道“天凉,别在院里坐太久。” 屠娘应声,等对方回屋后她偷摸观察自己的手。 这手吧...粗糙了点,不知上了蔻丹后会不会略入眼呢? 时辰终于被她坐院里给消磨光了,揭下纱布那一刻,洗净手一看。哟喂,指甲盖透着大红色,泛着光亮怎么看都好看极了。 屠娘十分满意自己这“娇艳欲滴”的小手。来来回回用清水洗了数遍,美滋滋的进屋去了。 屋内烛火摇曳,竺玉早已脱下衣衫睡了去,她小心翼翼的脱去衣衫钻进被卧,举着手就着烛火的光亮臭美的翻来覆去摆弄自己那双手。一会翘个兰花指,一会双手合十学佛祖。 直到旁边背对于她的身子无可奈何的动了动,她才轻轻吹灭床榻烛火,手乖乖放进被里睡了去。 竺玉起来时,掀开被褥越过屠娘,就看那娇艳欲滴的手极没形象的耷拉在窗沿。 看那红红的指甲,他把这手给她放进被里,免得着凉。 而屠娘醒来后干着农活,都新鲜急了。翘着僵硬的兰花指,喂鸡,洗碗,切菜做饭...乐在其中。 她把饭做好,就给竺玉送了去,到摊前正巧见买肉的相亲。 乡亲们一看屠娘那搔首弄姿的手,就笑了开来“哟,屠娘没卖肉了后,连这手都给弄得花里胡哨起来。” “看你们给说的,我一女人家家就算还在卖肉,难道不该买点女人用的东西拾缀拾缀自己?” 乡亲们听后,越发笑了开。连连夸竺玉好,揽了卖肉的活后,屠娘也有空闲打扮自己了。 送走了那波客人,屠娘翘着兰花指就把篮子递了过去“幸苦你了,吃饭吧。” 竺玉看着形如鸡爪的手,接过篮子道“难道昨晚就在院子里鼓捣这手上的玩意?” “嗯...”她回,有点不好意思的缩回手贴着自己的衣衫,怕对方不喜。 而竺玉确实不喜这玩意,蔻丹弄多了伤手,也伤指甲。但看屠娘局促不安的表情,在想昨晚睡时墙上映着她美滋滋的摆弄各种手型的影子。他道“挺好看的。” 屠娘脸霎时变得晴朗,乐呵的坐下盯着竺玉吃饭。 屠娘回去后又开始鼓捣其他的玩意,给自己擦了个妆。又笨手笨脚的用小刀撕下花佃贴在额头上。 竺玉回来时,就看院子里一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大树边摸着鸡。 他额头轻跳,看这俗里俗气的打扮心里就一阵阴沉。也不理屠娘,看也没看就直接进了屋。 受冷落的屠娘有些失落,她赶紧进屋跟在竺玉屁股后面嘘寒问暖。问人家饿不饿啊,冷不冷啊,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竺玉一直阴着脸不回,侧身坐在窗边,拿起书本看着。连个眼神也没给屠娘。 屠娘吸吸鼻子,心里一阵难过。看这冷漠的竺玉,她忍住眼泪花没往下掉,转身出了门坐在院子里。想着媒婆偷偷说的话。 “屠娘哟,你呀长这么水灵,只要打扮打扮,你家竺玉自然喜欢得紧。” “冯大娘,你这个骗子。”她委屈的抱着自家老母鸡,做在树下强忍眼泪。 鸡咯咯咯直叫唤,惹得她心烦意乱,眼泪终是不争气往下落了俩滴,她负气抬手擦擦,花佃掉了,也花了一脸的妆。 竺玉在窗前,就见那在树下坐在小矮凳上跟鸡抱在一团的屠娘。无奈轻叹一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如果不喜,直说就好。 饭后,屠娘就给竺玉兑了洗澡水端了去。 “慢着。”竺玉在浴桶前,叫住了屠娘 屠娘转身正欲询问,就听对方又道“帮我搓背吧。” “帮我搓背吧。” 她像是没听清,又问了遍,得到了对方又一次的回答。屠娘脸霎时脸红到了脖子跟,站在冒着热气的水桶边,心慌意乱之下,点了头。 竺玉留了屠娘后就后悔了。他目的是想和屠娘重归于好,饭时没逮住机会,只有趁现在。 屠娘揪着双手,尴尬的一阵脸红,青涩的模样一看就是没干过给人搓澡这种事。她眼神到处乱飘,不知该往哪儿看。 竺玉看屠娘的表情,才有些后悔。不知自己说的这话为难了对方否? “如果你不想...我自己也可。” “没没没!没有的..事。”一听竺玉这话,她赶紧否认,声音拔高,带着颤抖说了出来。又方知失态,赶紧埋着头。 刚那样...实在像是太饥渴的女人了。 竺玉相视而笑,当着屠娘的面缓缓退去衣裳。 她埋着头看着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往下掉,心里的小鼓打着咚咚响。 竺玉脱去了衣衫进了水桶,溢出了些水,水就顺着流,她赶紧蹲下身把衣衫捡起,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深吸一口气,定了神绪,抬头往桶边看去。 就见竺玉挽着头,坐在桶里。一身白如雪的肌肤被水温染上一层蜜色,他撩起水洗了洗脸,在拿过搓澡巾递给站在一旁的屠娘“不帮我搓背么?” 屠娘赶紧接过毛巾,移到竺玉背后,光滑的美背,吞吞口水。眼一闭,想着豁出去了,伸手摸了上去。 那触感真是...滑的很呐.... 她打湿毛巾,从上到下轻轻擦拭。力道太轻,她就怕自己使力把这水做的背给弄伤了。 竺玉坐在桶里,感到背部就像有片羽毛般,顺着他的脊椎从上到下轻轻挑拨。他下腹一阵燥热,一手抓过屠娘的手一拽问道“力道怎么这么小?” 屠娘被拽到桶前,就见竺玉那前面的身子,一直到水里的肌肤都被她看了去。她红着脸回“我怕...把你给弄疼了。” “不疼,在使劲些吧。” 她点头答应,又回到了竺玉的背后,用适中的力道擦拭起来。 竺玉闭眼轻轻享受,想着年轻时在小倌店的时候,好不容易爬上了那个位置,得到个伺候的奴才。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自己动手洗过澡。 想不到从良后,这买他的屠娘,还也成了他的奴才般,什么都劳心劳力的去干。 感受到身后卖力的小手在背上擦拭着,又想起那红红的指甲。这他嘴角泛着浅浅笑意。 背部搓完后,屠娘就不知怎办了。往前偷偷看了看竺玉的眼神,见对方闭着眼好似睡了过去,她就犯难了。 既然都睡过去了....那么这前边...她也要擦拭的意思? 屠娘思前想后,终是拿着巾移到了桶前。从琵琶骨一只往胸前擦拭。刻意避开那粉红两点,绕着来回洗。到了下腹,她实在深不下去了,也不好意思... 竺玉睁了眼,就见屠娘被水气熏得满头大汗的脸。一脸的化妆到现在还没卸,他拉近屠娘,捧起水就一把脸给对方洗净。 “以后不要这么画,像极了烟花之地的女子。” “嗯...”屠娘感受着对方的手指的力道,心里好受很多。 原来他是不喜画那么浓的妆啊... 竺玉给她洗完了脸,看着屠娘恢复一如往常秀气的脸庞时,他神情越发舒展开,拿过屠娘手上的帕子道“剩下的我来吧,你洗也洗不干净。” 这话暗着表明她故意绕着某些重点部位不洗,屠娘脸一阵害臊,才道“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离开,给对方拉上门。 竺玉想着对方给自己擦拭的力道,心情极好的笑了笑,继续洗了起来。而站在门外的屠娘,就像是被什么付了身,心神不宁的又捂脸又害羞。 她想着竺玉那下腹一直往下...往下...她害臊的双手拿着头发捂着脸,又蹦又叫。结果脚下没注意一崴,给她摔了个大马哈。 听到门外动静,竺玉不放心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没,没啥事”屠娘赶紧起身拍拍衣服,对屋里的人回。 竺玉继续洗,完后穿了衣衫就把屠娘叫了进来让她继续洗。 走时他问“需要我帮你搓背么?” 屠娘慌张回拒“不用,我自己就行。” 竺玉把门带上时道“需要我时,叫一声便可。” 屠娘应声,等对方关门后,她快速脱了衣裳进水里泡着。利索的使劲给自己搓左搓右,又麻利的把衣裳穿起。只有那么迅速,生怕竺玉进了来给她搓背,那样她定会羞死。 俩人洗后,都睡了去。 二天屠娘就拿着自己买的花佃什么得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唉声叹气的站在院子里。 她拿着小铲子在大树下一点点挖着小坑,准备把这女人家用的东西埋在地下。 唉,看样子她这辈子跟这些东西无缘。其实想想,还真有些难过。 屠娘正准备扔下女人家用的小玩意,竺玉碰巧回了来。见她在大树下苦脸埋着女儿家的东西,屠娘眼神太过不舍,他心一软。 “慢着。”   ☆、第13章 化妆 “慢着” 屠娘手拿小物品,抬头向门口看去,就见竺玉走了来。 “干嘛要把这些埋了?” “我画不好,惹你生气。”屠娘埋着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却被竺玉拦了下来,伸出一手阻了屠娘正欲往土里仍的妆奁。 “不必仍,你们女儿家应有这物件。”竺玉拿起妆奁,拉着屠娘的手往屋里走。 俩人来到屋内,竺玉让屠娘坐着,对她道“我只是不喜那妆,不是不喜你化妆。” 他撑开妆奁,从里拿出薄粉轻轻给她擦拭,又一一使用里面的物件,描眉,点唇...过半会就给屠娘画出了一清水淡雅的妆容。 屠娘绷着身子,等到对方给她画完时,才明白过来这是自家夫君在给她化妆呢.... 她嘟囔一句“你们男人家,能画出个什么名堂。” “画得再差,也比像那百花楼的女人来得强。”他收拾起妆奁,拿起铜镜给屠娘递了去。 屠娘没好气的接过铜镜,没表明自家母亲就在百花楼的干过。她打小只会画那种妆,哪儿会其他。但至少肯定比男人画出来的好看啊... 待屠娘拿起铜镜看时,就被这铜中犹如清水芙蓉的女人给愕然了一把。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自己,光是轻轻几笔就点缀出了一个美人,美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怎么,不好看?”他抱臂利于旁边,问着手拿铜镜一脸惊愕的女人。 好吧,屠娘确实承认,自家相公化妆技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好...好看。”她捧着铜镜,不愿承认对方原来这么有“实力”但心里却对这妆容乐开了花,眠唇止不住的泛着笑意。 “怎么画的?”她迫不及待问。 竺玉心情难得好,就顺带把这画法给她一一道来。不厌其烦的重复了好几遍,屠娘终是记下。 接下来,得来了化妆的技巧她用得不亦乐乎。每日送饭去都要化上妆才肯出门,臭美的不得了。 弟弟上门告知她说要走时,也被自家姐姐这妆吓了一跳。怎么好几日不见,姐姐变得越发美丽动人了起来。就连额头这道疤,都被花佃给掩了去。 姐姐依依不舍的拉着弟弟,偷摸给他塞了点银子,一路送出了城。回来时就见一路的乡亲们用余光盯着她瞧。就连老久不说话的小时女玩伴,都拦路叫住了屠娘,询问这化妆技巧。 她脸一扬,自信道“也不就随便画了几笔,哪儿来什么法子。” “哎~,那你以前咋不画。” “我那时儿在卖肉,画什么妆啊。”屠娘笑回,就准备往回走,却被对方抓住袖口不放了。 那女人不放人,直怪屠娘把这化妆技巧藏着捻着的。不给大家伙看,太小尖子气。硬是说的让屠娘把这妆法告知了于她。 结果几日后烟城的女人家,全都流行起了这淡水妆。 无论街边卖菜的大姨,还是秀气未出嫁的小闺女,全都画出了跟屠娘一模一样的妆。高矮胖瘦,老老少少。只要是个女的,那都学会了这套妆容。 屠娘苦着脸心里怨恨那大嘴娘们,好好的满大街都是那妆了,她还怎么勾引自家相公? 哎,这是天意已定,她挣扎不了哦。 屠娘最终泄气,不再画那妆,全大街都那种妆,哪还有什么新鲜度。 结果竺玉早已看出她在烦恼什么,换了个花样,给屠娘画了一个画眉妆。这妆像画眉鸟那样俏皮,给人一股子灵气劲。 这下女人们更掀开锅了,眉鸟妆这画法着实新鲜,大家快要厌倦淡水妆了。全都堵在屠娘家门口,就为知晓这画法。 这回屠娘学乖,打死也不再说这妆容的画法了。拿着扫把嘴里打着哈哈,大门一关,在屋里装死就是不愿出去见人。 众人拿她没法子,守株待兔几天都泄了气。回了自个儿家研究画法去了,结果大家模出大概,却模不出这妆容的精华所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今晚就打扮的□□的。对自家夫君献殷勤,装着柔弱的样子晚饭只吃了一点,就喊着饱了。冯媒婆说过“你呀,稍微秀气点。吃有吃相,坐有坐相,小家碧玉些。” 她全数照做,结果送洗澡水的时候因没吃饱力道使不出来,一桶水就被那门槛那么一绊。全数洒进了屋里。 竺玉就感觉屠娘今晚不大对劲,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他皱着眉头站在一泼水地里,弯腰扶起了摔得狗□□的屠娘问“怎么了,平时这一大桶水拦腰一抱毫不费力啊,怎么今天?” 她一脸泥水哭丧着脸“我我...没吃饱。” 这晚,她腿伤被竺玉敷了药,坐在床上等待夫君给她下的面条。 竺玉站在厨房门前,点着烛火迎风思考许久。终于定了神绪心一横进了去。点燃灶火烧水煮了点面条。 煎了个荷包蛋,撒上一点葱花。忙完后端着碗快速离开了厨房。他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就算再怎么讨厌厨房,那做面的环节必须一个不能落下。 屠娘捧着一大碗面条,感动的稀里哗啦,吃进嘴里别提多好吃。这味简直绝了! 面条力道上好有嚼劲,吃进嘴里弹性十足。足够的调料,飘着一层红红的麻油。还有葱香蒜香,以及被煎的两面金黄的蛋。 好吃到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想不到夫君第一次做饭,这碗面条就把她征服了。她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吸溜面条,再把汤喝的精光,最终打了个饱嗝。 吃完时,她才猛然回神自己刚才竟那么不顾形象。稍微瞟瞟坐在旁边的竺玉,见对方就着烛火看着书本没往这边看,屠娘这才放心,羞答答的递出了碗“我吃完了。” 竺玉抬手接过碗,看这足够用来装盆菜的碗被她吃了个精光,丝毫不见晚饭时那肚量,他放心道“这才像你平日的食量,以后饭时别吃太少了,咱们现下还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嗯...”她一时无言以对,就这么顺着对方的台阶下了。 这晚终是睡下,至于这后面几日。屠娘可算放弃了夫妻俩人的房事。她这明着暗着都来了,就差说出那句话。可竺玉却一直没有回应。 她知道自家夫君聪明,能明白她的想法。可对方不回应,也就表示他不愿。俩人相处近一月半,竺玉自从洞房后就再没主动过,他肯定有自己过不去的那道坎。所以屠娘一向不强人所难,这事啊,就这么算了吧。 但她却不知,竺玉虽然慢热,却渐渐敞开了心扉,起先还是决定住不惯自己在走,可屠娘的热情暖了他,慢慢的他决定住了下来,接手过肉摊,再把自己私存的银子给了她。可屠娘却拒了那包银子,弄得他有些许生气。但最后好在二人终是合好。 竺玉掂量着,或许再过段时日,他能够喜欢上对方也说不定,到那时,他愿和屠娘真心实意的做一对夫妻。不再像洞房时那般敷衍,像对待女客人一般。没有感情的床弟之事,他不愿这般对屠娘。 但往往有时候,时间不注意就流失了,等你回神时,才发现既有许多事都没完成,也没做。或许会负了某些人,或许会伤了她。 在俩人过着幸福的日子时,殊不知已有大动静,悄无声息的像时间那样,缓慢流进。准备吞噬着毫不知情的他们。 \\ \\ \\ \\ 几日前的京城一如往常繁华依旧,叫卖声此起彼伏。商人官家,无论是哪路人,都会聚在这里,讲述这世间事,相互传递信息。日落时城门关上,大家都各回各家,恢复了少有的平静。只有个别角落的烟花之地,一如往常的热闹。 这时,城门打开,一穿着华贵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入了进来。打更人站在旁边,就着笼火看清了马上之人。 这人身穿黑色龙纹袍,竖起长发,嘴角有道明显的疤。他似笑非笑,牵着马蹄度着步子,眼角微眯,左右环绕了一圈,定在了旁边的打更老汉身上。 “怎么?不认得我了?”他笑问老汉,又从袖笼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甩了去“依旧勤快啊,跟大家伙说说,谁回来了?” 打更老汉一脸兴奋,赶忙从地上捡起银子塞进兜里,深怕有人捡了去,随后撒开大腿,穿着厚重的草鞋一边喊叫一边打着锣“莫王爷回来啦!京城的莫大王爷回来啦!” 大晚上的,整个京城被这打更老汉的破锣嗓子敲醒了。整个城回荡着敲锣声,老汉从城东边跑到西边,扰了这宁静之晚。却丝毫没人骂,城里的百姓们,包括那各种酒楼,全都点燃了烛火。 百姓们们都浩浩荡荡的涌向了城门口,欢天喜地的叫着马上之人。迎接他的回归。人群欢迎声此起彼伏,更有诸多女子撒着花瓣为这莫王爷铺路。更有甚者点起了烟花爆竹,好不热闹。 他骑着马,缓慢向前渡着。一面朝着众人挥手,一面漫不经心道“雨落轩的东坡肉,亭满园的叫化鸡,刘家村的水晶胶,火凤楼的百凤归巢.....”一路被他叫到的店家,一脸喜气的点头哈腰的后在门口。他一路点完,终道“以上叫到的店家,做好你们热气腾腾的菜,到百花楼来。” 得令,所有店家赶紧回去坐着自己那道菜。而人群中有一店家不满了,扯开嗓子询问“莫王爷!我家上好的百年陈酿不点么!” 马上的男子笑道“少不了你家上好的酒!否则吃菜没味,赶紧给我来一大缸送去百花楼!” “好嘞!”酒店家赶紧回去取酒,而马上的男子,缓慢的骑着马继续前行,走过一家小倌店,随意瞟了眼,眼角泛着笑意朝着百花楼去了。   ☆、第14章 王爷 莫王爷隔大老远就下了马,晃悠着步子回头对着百姓们招了招手。人群起哄,叫着嚷着要王爷去各自的店家坐坐。王爷悠然自得道“大家回去吧,来日方长,何必非要今晚呢”他笑了笑,从袖子掏出一把折扇摇了起来“我人又不会跑,明日挨个去你们店子。” 听王爷赶人了,众人这才退了回去,速来速回,大晚上的就被这回城的王爷给闹了一个不消停。但没人有半句怨言。 这王爷向来出了门的爱闹腾,打小就在这城里的王爷府住着。谁不晓得他就爱搞这个调调,喜欢人都围着他转。 但王爷向来没脾气,大家也都由着他来。况且王爷出手阔气,谁都能贪着便宜,自然没有人有怨言。 但这城的哪家人,都晓得王爷其实的脾气也不小。粘紧了非但不给你面子,以后遇到你门前那都得绕道走。所以王爷赶人时,自然大家都没怨言,全都火速的撤了下去。 这下子,整大街上就又恢复以往的宁静,除了那些个别被叫到,正忙着做菜的店家,还有那依旧在城里打更了几十年的大爷。 莫王爷看着拿着锣鼓点着灯的大爷,心情极好道“还站着干什么?去后面那家店,让店家给你下碗面条吃。” 大爷感激的应声,摸了摸自个儿被夜里的湿气冻得鸡皮疙瘩的手臂,弓着腰虔诚的后退几步“王爷,您年前去了边关,老头我去庙里求了菩萨保佑,见着你无事回来,我这心安了。”说完,他老脸似有泪低落在草鞋上,他胡乱擦了擦脸。转身小跑去了正做着百凤归巢的店里要面吃去了。 王爷望着消失在街头大爷,收拢扇子自语“想不到还有人替我求佛。”笑了笑,想起在边关时,收到的那封信。又叹了口气,抬脚迈进了百花楼的大门。熟门熟路的上了楼,进了专用包厢坐下。 店里依旧繁华,吵吵嚷嚷。一扇门阻隔了大厅男人的笑,与女人的娇。老鸨这时煞风景的又推开了门,扯着嗓子进了来。 “哟~许久不见的莫王爷来了,刚您在路上点的那些菜,店家们已经送来了。”老鸨拍拍掌,在外候着的店家们都把自家的招牌菜端进来搁在桌上。 王爷看着一桌子菜肴,付了银两又给了老鸨一锭金子。烦躁道 “赶紧叫千凝来。” 老鸨眼神好,明白王爷心里不痛快,知趣的啥话没说,把门就给王爷关了。快步走回后堂,进一小木屋里,掀开被褥就把床上熟睡的丫头叫了起来。 “赶紧给我起来!”老鸨揪着女娃的耳朵没好气道“去伺候王爷去。” 床上的女娃一听王爷二字,顿时打了个机灵。手脚麻利的就点燃了桌旁的煤油灯,再从旁边的木柜里掏出自认最好看的红衣裳穿了起来,又就着黑暗的烛火对着铜镜擦妆点眉。 “也不知这王爷怎么偏喜欢上你这个破相的晦气丫头”老鸨看着坐在身前这十五六岁小女娃,先天裂唇的吓人模样就一阵生气。 女娃先天兔唇,早已被人骂惯。已能脸不红心不跳,当作没事人一般继续擦着妆。为了的就是能快速去伺候日思夜想的王爷。但老鸨就偏对她这种不闻不问的样子更来气。伸手扯住了女娃的头发往后一拔“待会上去,好生给我伺候好了!多捞点油水听到不。” 她点了点头,继续快速擦妆,又梳了梳被老鸨扯乱的头发,拿起桌上的丝巾往脸上一挂,跟着老鸨上了楼。 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身穿绿衣的小女娃水灵的眼眸左顾右盼。她瞧见了坐于桌旁之人,眼睛开心一眯,不忘转身关了门快步走向桌旁。 “千凝见过王爷。”她屈身行礼,秀秀气气。 王爷见着女娃脸上的水滴眉,神情一阵舒展开来。似有许多不快都散了去,他笑道“天下王爷何其多,不知姑娘叫的是哪家王爷?” 女娃红着脸“莫..莫王爷” “莫王爷?我朝大莫王爷数十位,不知姑娘叫的又是谁?”他继续逗弄。 “莫川王爷...”女娃终是羞赧了脸,低埋着头蚊子般小声道。 莫川见女娃这反映,甚得他心。不再逗弄,拉着女娃的手坐了下来“叫王爷太老,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莫川哥哥。” 女娃听着低沉的声音,呼吸吹在了她的耳旁一阵温痒。她眸子更是快滴出水来“莫川哥哥,别再逗弄千凝了。” 听到女娃告饶,他爽朗一笑,喝了一杯上好的陈酿。继续埋着头对着女娃的耳畔暧昧道“我走这么久,可有人碰你身子?” 女娃神情一僵,不自然的低垂着头。一滴眼泪偷偷滑落,她哽咽着抚平情绪,用较为木讷的声音说“哥哥又打趣千凝,明知人家有缺陷,看着千凝的脸跑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像哥哥这般无动于衷。” 莫川没料到,一个轻微的调弄却不小心惹得女娃哭了几滴泪,他好笑的把对方眼泪拭去,顺带撤下蒙住脸的纱巾,朝着对方残缺的唇吻了下去。 女娃的呼吸被打乱,瘫软在他怀中。被吻后喘着细气又急忙用手蒙着嘴巴。深怕面前这许久不见的男子被她吓到。 “都看了无数回了,还蒙什么。”莫川把女娃搂在怀里,右手拿起筷夹了上好的水晶饺“来,把嘴张开。” 女娃张开的嘴,吃着那饺,细嚼慢咽吞下后才道“谢莫川哥哥赏赐。”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日思夜想的眉毛,注意力全没往这兔唇上去想。见着女娃吃得开心,笑道“我这一路点的菜,全是你爱吃的,快多吃点。” 听到王爷发话,女娃拿起筷子感激的吃了起来。这一年多都没吃到的肉荤今儿全算补了回来。 王爷看着女娃吃的开心,他轻抚这额头的俩点水滴眉,心里却化了开来。想起怀里一直揣着那封信,他掏出打开又仔细看了一遍。 那信下笔苍劲有力,却又绵长细致。似有闻到淡淡茶香,他捧着信纸深吸一口气,下腹一阵燥热。可更多的,却是心里心里那针扎般的疼。 那信写的决绝,丝毫不带任何犹豫。半分面子也不给。但就是一封这样的信,被他天天捧在手中,闻了又闻亲了又亲。 这夜*,烟花之地的长纱帐幔下。管他话真或说假,不过情话。 今宵共尽一杯雪月风花,明朝各自向天涯。 莫川这夜未到天亮,只是睡了一小会就起了身子。他下榻穿衣,在熟睡的女娃身旁垫了几两银子。这银子够她打发老鸨,也够私下存着一点用。 他一向不温存温柔乡,却想起京城那冷清又没人气的小倌店。其实他巴不得一回来就往那跑,却又碍于拉不下面子。非得在百花楼定定神闲,才去。 免得被那人看去他在他心里的分量,这样好让对方不恃宠而骄。但他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未到天亮就出了百花楼,往小倌店移去,怀里揣着给他带的上好的擦眉膏,想看看对方傲气的火红眉毛。 \\ \\ \\ \\ 六月是个不俗的好天气,这月可是屠娘他们烟城的大日子! 祭祖! 这祭祖可不是什么小节小日的,那可是要动员全城上下所有的老百姓,然后在长街上架着锅,炒着菜。摆着长长一街的菜肴。 这城宴,自古的习俗每年都需要这么传承下来。可马虎不得,挨家挨户每家每户,甚至城里的叫花子。包括所有畜牲,甚至于街边几只歪尾巴的猫,那可都得参加。 大日子自然有许多名堂和规矩,比如要连祭三日,分别是十,十一,十二。这三日。每日的菜肴不用换,但吃的地要换。 第一日就摆在城门口,第二日城中心的长街,第三日城尾。晚上大家还能在烟城唯一的戏台子那听说书唱戏。 歪脖光是个说书的,自然排了节目,[武松打虎]。而城里其他的几位相亲们,比如东大街角的牛媳妇,那唱的一嗓子好戏。而西大街角的脚夫阿壮,那可是表演的胸口碎大石。 屠娘站在肉摊前一脸窘迫的望着麻利剁肉的夫君。用蚊子般的声音委屈的道“真的...这真不怨我。是城长拉着一帮相亲,给我灌*汤...我一不注意,一不注意就...” 竺玉一刀剁下猪后腿的肉,力道之大。把站在摊前的屠娘吓得惊慌失措。 “我我我...我..”她被自家夫君的刀锋吓得胆一阵,终于了解到当初来买她肉时相亲们的感受。那叫一个害怕,就像自己是头猪,任面前人宰割般。 “你就...帮帮忙成么?求你...”她简直要快哭出来,差点当街跪下,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 “不成,拒了去。”竺玉看也不看屠娘,麻利又是剁了一刀,才终于舍得把眼神抬起看了眼屠娘。他不冷不热的用刀一指“站边上,挡着客人了。” 屠娘委屈的往边上挪了几步,让出了被她挤在一旁的客人。她又是眨着眼睛就差掉下俩滴泪“我以后真不这样了,求你,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么?” 竺玉毫不商量,依旧不容置疑的语气“不成,我不爱抛头露面。”说完不忘把剁成块的猪后腿抱起,给客人递了去,转身找了银两。 拿到后退肉的乡亲,歪着头一脸好奇看着这肉摊前的俩口对话,也没猜出俩人到底再说啥事儿,最后摇摇头,提着肉走了。   ☆、第15章 说谎 “真的没得商量了?”屠娘哭丧着脸“真的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了?” 竺玉提着刀,用粗抹布抹了抹,往案板上一剁。走进屠娘弯下腰仔仔细细又道了遍“没!得!商!量!” 她丧气背一垂,犹如地里阉掉的黄花菜。弯着腰魂不守舍的转身走,心里已然翻江倒海。 竺玉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站没站相的走着。一阵好笑,却又板着脸继续严肃道“把背挺直,赶紧去说明了,在回家做饭。” 得了夫君的吩咐,屠娘驮着的腰瞬间挺拔直立,撅着屁股脚步带风走了开来。但他想的全是待会该怎么向城里老百姓,以及一直以来无比信任她的城主一个交代? 愁哦,她跑开那个拐角,直到夫君的肉摊看不着她的身影,这才继续犹如阉掉的黄花菜走了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磨蹭着总算走到了城主家门口。 隔大老远,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对话声。 “屠娘家啊,就是靠得住。一说还差一节目,屠娘那心热的,直接就跑去找自家相公商量了。” “那可不咋地,我媒婆向来跟屠娘玩得好,那天我就去讨教这妆法,谁知居然瞅见了她家夫君在亲自给她上妆。知他家相公神来之笔,当时一问,你们猜对方说啥?” “说啥??”大家伙被媒婆一个大喘气搞的都一阵着急,赶紧问下话。 媒婆故意顿了顿,随后摆出一副高贵姿态,端正坐在椅子上,装出一嗓清冷语气道“没什么,只是小时喜爱画画,化妆也不难,当成画画就是了。” 媒婆这一学,大家看出这是在学屠娘家的夫君呢。都一阵乐呵,看着媒婆笑的直不起腰。 屠娘站在门外,一直挪不动腿,就是不敢进去。所以缩在门边偷听大家讲话,偷偷看着媒婆学她家夫君的样子,屠娘就一阵生气。 竺玉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好嘛! 媒婆学完又道“哎哟,屠娘家啊,往年搞这祭祖可没少用她家的肉,这回她家肉可又要赚翻咯,让她家相公出来表演个节目,给大家展示展示他的画功也是应该的。” 众人直点头“是啊是啊,屠娘家的相公一看就是有俩下子的。年年都看胸口碎大石,早就腻歪了。今年有她家相公的加盟,还真期待。” 这时城长出来说话了“也不知屠娘这去问了得到个啥消息,咋还没回来。”说完就抬脚准备出门口看看。 屠娘迫不得已,抬腿进了去。就碰上正欲往外出城长,城长见回来的屠娘,眉开眼笑的扶着进了来“屠娘你可回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怎样啦?你家夫君行不行的啊。” 她尴尬的左看右看,打算鼓起勇气把实情讲出,却被乡亲们一双双闪亮的眼给住了口,终道“他应了....” 相亲们听到屠娘带来的好消息,都高兴的一阵欢呼,直夸屠娘家的夫君好啊,真是城里人的骄傲。 屠娘在被各位乡亲们的簇拥之下,哭丧着脸纠结着。最后只能当着大家的面尴尬的笑了笑,又捧了俩把城长给的瓜子回了家。 她心神不宁的坐在院子里磕着瓜子,扔掉的瓜子壳就被院里俩鸡给啄了又啄。最后终于打定了个注意,准备撒个漫天谎言。 夫君回来时,她端上了饭菜,扯谎连篇的道“那啥,就是那事啊。我给拒了。” 竺玉往屠娘碗里夹了块肉“做得不错。” 她一脸尴尬的吃下夫君给的表扬肉,继续道“我就先跟你说啊,毕竟你才来一个多月。” “什么?”他放下筷子问。 屠娘吞吞口水“就是我们这的习俗,新来城里的人,不满一年,是不允许参加祭祖的,连家门都不可以出。所以...你拒了表演的话,祭祖这几日就不允许外出了。” 竺玉听后,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出去。” 屠娘总算糊弄了过去,舒了心吃饭。 还有俩日就到祭祖了。屠娘醒来后就提起菜刀出了门,干起了老本行。而竺玉被她关在家里,拴上门栓不允许外出。 屠娘出来卖肉,众人都给惊着了,凡是路过的都上前来问。 屠娘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她酝酿许久,脸不红心不跳道了来。 “我家那口子...”她欲言又止,一脸忧伤“昨晚,不小心被门槛绊着了,跌伤了手。” 乡亲们听着屠娘伤心道来,都安慰了安慰才走。这事儿就这么一上午被传了开,最后城主甩着大脚往她肉摊前奔了来,急的开口就问“听说你家夫君伤着了,怎样?严重不?不能演出了?” 屠娘遗憾的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他一不小心,端洗澡水的时候被拌着了,手拐子磕出了好大的伤口。就连吃饭...”她抽泣“也要我喂。” 城长看着屠娘伤心的神情,心凉了半截,愣在肉摊子前。最后才死心般的叹了口气,拍拍屠娘的肩膀“你也别伤心了,养几十天就好。只是...不能参加祭祖了,唉。” 屠娘遗憾点头“他呀,就盼着祭祖的日子呢。谁知出这么大事儿,也是无能为力了。” 望着城长寂寞孤独离开的背影,屠娘总算呼出一大口气。就这么打发了,谁也不伤着谁。真是皆大欢喜啊。 晚间回去时,屠娘兴高采烈别提多开心。一进门就见自家夫君坐在树下捧着书本,见着屠娘回来,他放下书本幽幽道“今儿媒婆来过了,说是探望。” 屠娘傻在当场,偷摸转身准备去城里夜市上溜溜,就被夫君拎着后领子提回屋内。 一关门,他就冷着脸质问开来“听说我摔伤了?” “听说我,抱着洗澡桶摔伤了手拐子?”他步步逼近“而且,吃饭都要你喂?” 屠娘背上寒毛直肃,被竺玉压在了墙角边。对方气势太过强势,她抖动的如自家院里最近直掉毛的老鸡。半会才磕磕巴巴“我也...只是不想让大家都...都尴尬。” 竺玉稍微移开身子“你昨晚,说过已经拒了。你,撒谎” 屠娘被这句话噎住本欲出口的大篇章,最后只有点了点头。 竺玉见着屠娘点头,心里一把火隐隐燃烧。他强压怒气,用手背抚了抚屠娘耷拉在脸庞一节发丝“想不到,你们农家人也喜欢搞这些弯弯绕绕,见识了。” 说完,他退后一步,冷着脸开门出了去,拿着书本继续坐在大树下看了起来。 屠娘站在角落,还没缓过神来。她刚才,好像从竺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竺玉的眼神,让屠娘一阵揪心,就像小蚂蚁在她心口上挖着密密麻麻的小洞,抽抽疼疼的。她忍着泪偷摸在窗口看了看坐在树下一发不动的夫君,认错的扁着嘴。最后终于开门而去,跑到厨房里做了顿上好的菜。 三荤一素,外加丸子汤。这可是平时过年的标准,肉里全是精心挑选的瘦肉,一点肥的都没有。下足了料,不像平时省着调料那么清淡。明显这是打算道歉。 屠娘把饭菜放上了桌,讨好的叫唤着竺玉进来吃。 竺玉板着脸进了来,啥也没说埋头吃起。 屠娘磨蹭着,就差说出对不起三字,结果就在这磨蹭之间,竺玉已吃完。擦了擦嘴,拿着自己的碗准备出院洗。 她赶忙拦住竺玉“我来洗,我来洗!” 竺玉点点头,把碗筷放下,二话不说进了里屋。 屠娘抓肝挠肺的,洗了碗进了房坐在床边就各种磨蹭开来,想着怎么道歉好。见竺玉捧着书本,坐在边上就着烛火看。硬是不理她,她就难过。 有句话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 屠娘最终也开不了那口,转身出门烧洗澡水去。烧好了提着桶正准备拦腰端进去,就见竺玉开了门,然后阴沉着脸走过来。端起桶脚步带劲的送进屋里。过那道门槛时,还特意放慢脚步做给屠娘看。 她就直竺玉这明显还在生气呢,屠娘老泪纵横,心焦力瘁坐在门口。听着里面撩水的哗哗声,她站在门口一脸讨好问着屋内的人“水热么,凉么?要不要我帮你搓搓背?” 里面冷淡传来一句“不必。” 直到上了床,俩人气氛都没缓解。屠娘心里苦,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还不许人家说个慌了... 自从竺玉来这一个多月,为了银子闹不和,为了化妆闹尴尬。现在居然为了个谎言,俩人又是相互搞冷战。屠娘心唷,都被搞的哇凉哇凉的,怎么自家夫君这么难伺候。最后她躺在床上,终于道出三个字“对不起。” “不必对我说,你骗的又不是我。”竺玉背着身子冷冷道。 她她她,现在简直想哭“那你生气个什么劲...” “你还不了解么?”竺玉翻身看着屠娘“你不该瞒我,包括对别人撒谎。” “我...确实不该瞒你,夫妻本应相互坦诚。”屠娘听着对方这么一说,才想起之前竺玉说过的话,认错的低垂着头。 竺玉背终于一松,轻声道“下次记住了,睡吧。” 她这才感激的往夫君背上狠狠一抱,死命埋头蹭了蹭“记住了。”   ☆、第16章 帕子 媒婆二天一早,来到屠娘家。板着脸一坐,直问竺玉手拐子的情况。 屠娘心知媒婆早就明白她在撒谎,不在继续找借口理由。拉着媒婆进了屋好吃好喝伺候着。 媒婆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不表演就不表演,说啥大话啊。真是...” “哎唷,我这不是一是头热嘛..我向你认错。”屠娘抓起红花生米,往媒婆跟前放了一把。 “你向我认错有什么用,你跟城长说去,他头都被你愁大了。” 屠娘心虚点头“我待会就去城长家。” 媒婆瞥了一眼屠娘,见对方也算知错,慢慢悠悠道“你放心,我没跟大家说你撒谎的事儿,你自个儿圆吧。” 屠娘想不到媒婆居然一改往常大嘴巴形象,没把她骗人的事儿抖出去,瞬间泪光闪烁直夸媒婆是个大好人。 媒婆被哄的开心,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最后吃光了桌上的花生米,把茶给喝光后才拍拍屁股走了去。走时屠娘还割了几两猪肉让媒婆回家带着。 结果媒婆伸手拒了肉,神秘兮兮凑过头问“你家以前那酱鸭,咋做的?” 她一听媒婆说这话,眉头死皱。就知媒婆定是有备而来。 这祭祖每家每户的女人家,都要拿出看家本领做出自家最好吃的一道菜。而媒婆每年做的豆腐都没人爱吃,要数最好吃几家,定然是屠娘家的酱鸭好吃。 祭祖的规矩是,每家上的菜肴那都得不一样,不可重复。如果屠娘把酱鸭的本领交给媒婆,那她必须得换别的菜做。 屠娘深思熟虑老半天,才打定注意把这门手艺交给媒婆。 谁让她被媒婆抓着把柄呢,(┬_┬) 她点头,同意教媒婆做酱鸭的手法。媒婆一拍大腿,高兴极了。当时就跑去拐角那买了俩只鸭带回屠娘家做。 屠娘把鸭子洗净,当着媒婆的面做了开来。嘴上不停重复着应该如何做,媒婆就拿着另一只鸭子跟着做起。 酱鸭这门手艺,是屠娘的母亲传给她的,据说祖辈那会,都是卖鸭发的家。谁知赶上战争,家破人亡,她娘就被迫卖给了京城的百花楼,这才有的她。鸭的做法,她一般是不外露的。可谁知媒婆硬要学,她只能教会对方。唉,她摇摇头,开始教媒婆如何做酱鸭。 锅烧上水,鸭子洗净后丢里煮着。屠娘从矮墙边拿出晒好的橘子皮,葱姜蒜,还有上好的清酒一起下锅煮。煮到八成熟在捞出来备用。 酱汁用冰糖、酱油、八角、丁香、荜茇、..等熬制。收汁时把整只鸭扔进锅里淋汁,煮进味后捞出来用火烤制一下,切成块即可。 媒婆仔细听着,遇到不懂得地儿就问问。这酱鸭法子听起简单,做起难。不止要掌握火候,还要掌握下料的手劲。 屠娘在做完酱鸭后,示意媒婆在做一遍。俩人大早上的光在研究这鸭的做法。终于临近午时,才把这鸭的学问给弄好。 媒婆拿着鸭走了,剩下一鸭,屠娘切半后给竺玉端了一半吃。嘱咐他在家呆着别出门,另一半就打包好送去了城长家。 城长家大门紧闭,她叩响了大门后,城长才慢慢悠悠开了门。 一看屠娘来了,他苦着脸赶紧一边迎进。一边倒一肚子的苦水。 “我昨个儿,城里城外全问光了。没人愿上台表演。”他捶着胸口又道“咱们祭祖,每年都是十个节目,今年偏搬走了一家表演的。没人顶” 屠娘递过切好的酱鸭“九个节目不成么?” “九个?你在开玩笑喂,祭祖要十全十美的,九个那哪儿成。” 屠娘埋着头,也想不出自己能帮上城长什么忙,她叹口气,说明了自家相公仍负着伤呢,确实帮不了忙。然后转头就走。 城长伸出老手,一抓就把屠娘后领子揪着,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打死也不放“屠娘,你就帮帮老头我吧。表演这活你给顶了。” 屠娘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哪儿上得了那么大台面,这不给咱全城的人丢人么。” “你这话说的,这哪儿叫丢人啊。你就上去耍个菜刀不就成了。” 她皱眉“我就会剁个肉,哪儿会耍啥菜刀啊。你这不为难我么。” “这有啥为难不为难的,好说全都是咱城里人,谁笑话你!”他一拍大手“就这么定了,你上去耍个菜刀!” 屠娘正要拒,就被城长捂住了嘴。他道“哎哎哎,可别拒啊。你也不想想每年大家祭祖用的肉都是谁家卖的。” 城长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屠娘骑虎难下。她基本过日子都靠着每年祭祖赚来的。那三天,就能支付家里好几个月的开销,肯定不能拒。正犹豫着呢,就被一人破门而入。 来人正是西大街脚出了名的脚夫阿壮,他穿着破抹布一,手拎着一锤头就进了来。见着城长大喊“郭大爷!俺这胸口结实着呢,考虑考虑加一块石头增加难度如何?”说完抬头见着旁边的屠娘,晃神一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边上等着。 城长拉着屠娘不让走,扯着她衣服转头对着阿壮回“晓得了,你可别出啥岔子!” “今年热闹,俺肯定得给表演好了。”阿壮咧嘴一笑,又看了眼被城长抓着不放的屠娘疑问“郭大爷,你抓着屠娘的衣裳干啥。” 城长听阿壮这么问,看了眼屠娘被抓变形的衣裳顿知不妥,连忙松开。咳了咳嗓子“啥也没有,我在跟屠娘说事儿呢。” “那你也不能抓着人家衣裳啊!屠娘可都嫁人了”他气愤“你好好说话,这样被传出去,又要遭大家挤兑,迟早扒了你的官。” 阿壮声音太憨直,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就惹了城长不痛快,城长连忙反击“嗨我说你,没事找事是吧!我一七老八十的祖辈人了,能干出那种缺德事么!” 说完城长脖子一硬,就要继续开嘴炮。被屠娘拦了下来,她道“阿壮,不是你想的那样。城长是怕我跑了,才把我衣裳抓着不放的,情急之下不是有意的。” 见着屠娘辩解,阿壮没在追究。屠娘最终笑了笑无奈道“那我就,上去耍个菜刀吧!” 屠娘答应,城长才算安了心,乐呵的把人放了。她就跟着阿壮一起出了门。阿壮为人憨实,出了城长家不放心的问了句“屠娘,郭大爷他,真没对你咋样?” “真没事,你多心了。”她笑回。 安了阿壮的心,他挠了挠头,在岔口和屠娘道别。一脸憨憨的走了。屠娘看着阿壮的背影,想起以前他也是常在自家肉铺摊前走动,但自从破相后就来的少了。为此以前她还偷摸伤心好几次,但今日又说上话,自己已释然开,谁叫她家现在有个天一样的夫君呢。 只是,看这阿壮又这么紧张她的表情,莫不是她多想了吧.....难道夫君教她这妆,没把自家相公勾着,反倒勾了小时的旧情人? 这事儿,也不怪她自己多想。谁教她从来都没有个能让别人说闲话的事儿,也从未和男的暧昧过。所以这会只要谁对她好点,她就觉得别人喜欢自己。但女人天生直觉就那么准,屠娘回家时,吃了竺玉给她备下的午饭后,她就心情愉快的跑到猪圈里选猪去。 屠猪圈就在离家不远几百米处的矮墙内,这里养着的鸡鸭鱼包括猪,都是城里一些人家,家里装不下这些个牲畜,就统一挪出个空地搭了个棚子,每家牲畜都在自家牲口上标记,免得弄错。随后都放着这棚子里养。也有固定的人看管,每日只需自个儿带上牲畜吃的粮送来喂就好。 屠娘进了棚内,就见阿壮也在那带着喂鸭。阿壮家一向都是家里一小男娃端着粮来喂鸭的,怎么今日又见着阿壮,着实有些稀奇。 屠娘冲阿壮客气的点点头,后拖着俩只猪到院里喂食。阿壮就跟在屠娘身后帮忙,连清洗猪棚猪屎,都干上了。 屠娘不好意思让阿壮干,赶紧拦。谁知拦都拦不住,阿壮身子太过憨实,怎么推都不动。他咧嘴乐呵一笑,把屠娘赶到了棚外,转身卖力干着。 得,她该干的事儿,这一下午都让阿壮帮衬着干完了。 屠娘实在不好意思,赶紧到附近人家要了俩口水给阿壮端了来。 阿壮坐在矮墙边的石头上,喝着屠娘给他的水。她见阿壮流了些许汗,就伸出手帕递过去让人家自个儿擦擦。 阿壮拿着泛着茶香的小帕一阵脸红,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谁知擦下去后。帕子就被额头的汗味给弄了臭熏熏的。屠娘不介意,拿着帕子对阿壮道了声谢就告辞了。 屠娘走后,阿壮闻着手上还余留的一抹茶香,心痒八慌。 她带着帕回到家,竺玉依旧坐在大树下喝着茶。她继续冲着竺玉笑笑,随后在井边洗起了帕子。 竺玉抿了一口茶道“给你的帕子,用了?” 屠娘笑回“那可不,用了!” 竺玉心情极好,欣慰点点头“随时爱点干净,勤用。” 屠娘心虚点头,埋头使劲戳着帕子。 其实农家女哪用得着帕子,她从小就不用。谁知自家相公得知她没帕后,表情严肃的就从身上掏出帕子递给了她道“女人家连个帕子也没有,不爱干净。” 从那时,竺玉就强求屠娘把帕子带身上。但她实在用不惯帕子,你说谁家人干个活,还把香喷喷的帕子拿出来擦汗?不都是直接用袖拐子擦了得了,哪来那么多明堂。 但今天,这帕子可算发挥了作用,只是用的人不是她....   ☆、第17章 凤求凰 很快到了祭祖大日,城门三日不关。随之而来的,是四面八方其他城赶来看热闹的人们,其中来的最多的,就属京城人。 相亲们在城门口外的一块空地上,搭上了唱戏的擂台,还有供人们吃喝的桌椅。 这块空地东边摆满了瓜果小吃,那都是零嘴用,不算正餐。来的人们需要统一交出一贯钱,在领个牌子后,才能观赏唱戏和吃食。 烟城的相亲们都卯足了劲,前两日都是赚钱的好机会,而最后一日才是城里人真正祭祖的最重要一日。 屠娘也是,一大早就开着肉摊子,在城门口给大家伙剁肉。赚了不老少钱,而竺玉听话的呆在家里没出来。 她午时回去,带着相亲们做的菜给他送了回去。就见竺玉站在树下,略有寂寞。那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像与世隔绝了般,直有那么可怜。屠娘看的心疼,犹豫许久才道“如果...你闷得慌,可以出门的。” 竺玉没理她,接过屠娘递过的饭菜在大树下吃了起。吃了两口不吃了,甩在一边等着那些个老母鸡来碗里啄。屠娘擦擦汗,她就知竺玉这又是在闹别扭呢。她赶忙进屋里,掏出一些个备用的纱布什么的。就把竺玉的一只手拐子包了个严严实实,还吊在脖子上。整的就像摔断了整只手臂那样的重级伤残人士。 “你这样出去,装着手受伤,然后..我带你去看戏。” 竺玉眉头轻跳,把拴在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穿了高档一点的衣裳,袖子长的遮住他手腕上包着的纱布。板着个脸才道“走吧。” 屠娘偷笑,眠着嘴带着竺玉走出了家门。一路上不停地瞟绷着脸的竺玉,其实她心里乐欢了。想不到一向给人感觉冷清的竺玉,既然也喜凑热闹。又拉不下面子来要求出门,只有用吃饭吃得少这招,来表达他的不满。像个别扭的大姑娘似得,好笑的不得了。 竺玉发现屠娘不停地瞟他又抿嘴偷笑,死命绷着脸咳了咳。越过屠娘往前走,就是不让她看。 屠娘赶紧走两步跟上,而前面那人又迈开了步子拉开俩人距离。屠娘再接再厉,这番你追我赶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 屠娘掏出一贯钱给了竺玉,指着戏台子那边空地上说“这一贯钱,你给拿着牌子的大娘,她就会让你吃着小吃看戏了。”又道“我就在西边那里,给大家伙宰肉,完了去看你。” 竺玉点点头,接过钱道“要么我去帮你。” 她慌张的连连摆手拒绝“大家都以为你伤着呢,可别帮我。” 竺玉笑笑,不在逗她。悠然自得的转身去了戏台子那边。她不放心的看着竺玉的背影,随后赶紧加快步伐。跑去给大家剁肉去。 按着菜单子上要求的各种肉的剁法,屠娘站在一小土坡旁边,甩开架势麻利干着。剁下来的肉全都堆到旁边的大盆里,等着人来取。 晚食从现在就已经准备做了,大锅大灶的搭在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女人们洗菜切菜,男人们就出力气活挑水端锅。而城里所有小饭馆的大厨们全都出动,各自掌勺做着自家的招牌菜。 屠娘在剁完肉后,就被几个大娘叫着要她留下来帮洗菜。她这才剁完肉,手都是酸的,又不好拒绝大家,免得人说她不合群。只有撑着继续干活。 一干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洗了不知多少的菜,还被叫去切。好不容易弄完后,她迫不及待转身就走。却被一汉子拉住了,一掌勺大厨道“屠娘,你干完了去挑水,这水不够。” 她这心当时就嘎嘣一下,这是要折磨死她? 她实在太想竺玉了,想和他一块坐在桌椅上,磕着瓜子吃着水果看戏啊!为何这么多人都要拦着她啊!旁边那些坐在矮凳上歇脚的大妈们不叫,硬是要叫她去挑水! 她忍着怒火,就要开炮。甩开被拉住的手,气愤的瞪了一眼掌勺的大厨,准备不理他转身就走。结果从旁边窜出来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咧着牙冲着她傻笑。 这,不是阿壮么。 阿壮伸出手,拍拍掌勺厨师的肩膀,豪迈笑道“大哥,我去挑吧。屠娘在怎么也是女人家,干了那么多活很累了。” 屠娘顿时感激的一脸痛哭流涕,这阿壮及时现身!身上就像冒着金光的如来佛祖般照耀着她灰暗的前程!这体贴的说法,真是深的她心。 见着有人挑水,掌勺的大厨不再为难她,点点头就放人了。 屠娘感激的冲阿壮道了声谢,小跑着哒哒哒就到戏台子那边去。 戏台子这时已经堆得人山人海,桌椅都不够坐。但她却一眼就瞅到了竺玉。 只怪她家相公太过出类拔萃,鹤立鸡群。走到哪儿都是一好看的风光,想不注意都不行。 况且他这桌,不偏不倚戏台正中央,可谓是黄金地段。而这俩把椅子一小桌,一看就是专用席。 她好奇的走上前,挤过那些站在后边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越过几张桌,总算来到了竺玉的面前。她左右瞧瞧,低头问“你咋抢到这么好的位置。” 竺玉抬头,就见屠娘神秘兮兮问着。 他清风一笑,拉过屠娘有些疲惫的手。示意她坐下后才道“我给了一贯钱,那大娘就带我来了。” 屠娘感觉手上一阵温暖,拂去了她酸疼的感觉。她左右看去,凭着女人的直觉找到了那大娘站着的位置。就见大娘一脸花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深情望着竺玉。 屠娘就知,原来能够在这么黄金地段看戏,全凭着竺玉长了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啊!她可真是沾光,才能在这么好的位置! 大娘正一脸幸福又花痴的看着竺玉的脸呢,却被一女人遮住了视线,不偏不倚挡住了竺玉那好看的面容。这女人腮帮子胀得鼓鼓的,咬着牙瞪着眼就和大娘来了个隔空的视线对决。 最终屠娘获胜,赶走了花痴般的大娘。才回头就见竺玉探究的目光像他看来。 “你在看什么?” “没..没啥。”她尴尬笑笑,拿起桌上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吃得太快哽住了喉咙,呛得她一阵咳嗽。 竺玉递上了凉茶给屠娘喝下去,皱着眉头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她一阵大红脸,喝下了竺玉给的茶,点了点头。视线在盯着台上唱戏的看了起来。 这戏班子是几日前城长从京城叫来的。人家可是出了名的,据说还去过宫里给皇上唱过戏呢。请来不容易,一番大费周章的花了不少银两。又是包吃包住好吃好喝供着。 可屠娘却觉着,这戏班子一般般嘛,没啥突出的人。唱的也很平常,而下面那些凑热闹的相亲们,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唱出啥样来都叫好。热闹的不得了。 于是屠娘也得稍微合点群,配合着热情的乡亲们又是鼓掌拍手,又是叫好的。完了无聊的拿起桌上的瓜子盘吃起来。 喀嚓喀嚓,吃完她就仍旁边的地上。没半会旁边就堆了满满一地瓜子壳。 竺玉往她脚下瞧瞧,严肃的制止了屠娘这番作为。生气道“你乱扔。” 她无辜左右看看,见着人家都是那么仍地上的。一直一来都那样。竺玉知晓她想说什么,板着脸教育“人家是人家,你是你。” 她泄气点点头,问“那,我仍哪儿啊...” 竺玉掏出一块帕子,在桌上铺开“放着上面,待会包着拿出去扔。” 于是屠娘吃的那些瓜果皮屑的残渣,全部扔到竺玉贴身用的帕子上。那干干净净泛着茶香的帕子。就这么被拿来当了接剩物的东西。 帕子不一会就堆满了,她嘴这算是歇下来不再吃了。专心的看戏。期间转头去瞧瞧竺玉,只见他嘴角泛笑,聚精会神的盯着的戏台子上瞧。 屠娘知晓,竺玉以前在京城呆着可热闹了,这戏班子算什么。人家那些耍杂技的,跳火圈的。那可是隔三差五就要在百花楼表演一番。当然小倌店偶尔也会请一些杂耍到他们店去表演,哄哄客人开心。 在乡下带了这么久,估计竺玉也是寂寞了。冷冷清清没啥好玩的事物,所以这会这戏班子,他也能如此聚精会神看着。 屠娘凑过头,在喧嚷的人群中,小声问“这上面,都演得什么的啊?” 竺玉眉间柔和,侧身在屠娘耳畔轻语“这是一曲凤求凰。” 他用独特的嗓音,轻柔的语调,讲述了一段关于凤求凰的故事。两只鸟儿的缠绵,与化为人后的故事。配合着台上的一人缓慢的唱“凰鸟啊凰鸟,愿你与我起居相依,形影不离,哺育生子,永远做我的配偶。情投意合,两心和睦谐顺。” 屠娘听的如痴如醉,仿佛陷进了这个唯美的故事里。此生能得一人白头偕老,何其容易? “那,最后这俩只鸟儿怎样了?” 竺玉轻笑“你看戏到最后。不就揭晓答案了?” 只是未到戏完,她就被叫走了。 戏台上唱的结局,她不知晓。   ☆、第18章 祭祖 屠娘又被叫去干活了,她忙里忙外勤快利索,等大厨抄完菜她就跟那些大娘们一起,挨个端着菜盘子到城门口的长宴桌上。 长宴桌分为两大桌,第一桌是城里人坐的,第二桌就是给那些外来的人坐。 两桌菜肴一样,桌头摆着烤全猪,桌尾是黄金饺,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再来上十几缸大烈酒,丰盛急了。 等所有菜肴全部上齐,城长站在城墙上大喊“乡亲们!开祭祖。” 城长一发话,烟城的老老老少少,全都停止了手上的活,戏台子那边的人也都过了来。 不是本城的人,全都站在外围,围成一圈看着热闹。而城里的人,都很肃静又庄严的站在城门口。等着城长发话。 屠娘拉着竺玉,站在边上。就见城长一改往日的形象,此刻他神情庄重,上了年级的老者,用毕生所学到的经验,以行动证明给大家看,这所谓祭祖的老传统。 未等城长开口,下面的人包括围观的都静了下来。他站在城门上,结果男童递上去的净水,缓慢的依次净脸,净手。 相亲们跟着城长一起,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洗净自己的手脸。 男童一次按照年龄排位送上一块白色的布,城长缓慢的擦了擦手,随后传了下来。 就连一向洁癖的竺玉,此时也无怨言的跟着屠娘进行着这场仪式。 城长点燃了三炷香,冲着四方跪拜后,下了城门,在正中央对着烟城的城门口叩首了三个头。 司仪用响亮的嗓门喊了一声“开城门。”几个壮汉就把半掩着的城门大打开来。 城长点燃了烛火,插在城门口一排烛火架子上。随后乡亲们按照年龄都拿着自己的红烛在城长那只红柱上点燃后,□□了烛架。 此时,天以半黑,红了半边天霞光,照着整座烟城,染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屠娘拿着红烛,和竺玉的红烛挨在一起。看着竺玉被烛火照耀的脸庞,还有青蓝色的衣裳上被烛火和霞光染上的色彩,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印在了心底。 红烛照耀城门口,让列祖列宗都能看清自家的路。恭迎列祖列宗们回到烟城,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之城。 此时,城长用年老惯有的沧桑升调,缓慢念道“今黄道吉日吉时,我们烟城里上百家人口进行祭祖仪式,恭请列祖列宗一同前来,亨用肴馔果蔬,佑我家人,保我烟城。” 念完后,乡亲们每人双手捧香平举,由北转朝东、南、西至北祭拜。 一圈仪式下来后,只听司仪喊道“开饭咯!”随后各方人都拥挤着坐到了两排长桌上。 长桌第一排是不允许坐人的,那是给列祖列宗的位置。第二排坐着城长,一次排列下去。 屠娘带着竺玉,故意坐到了桌尾。桌位只有屠娘和竺玉,外加俩青屁股小孩。 小孩好动,在桌上夹了菜就端着饭碗你追我赶到处跑。于是这桌菜就只有屠娘竺玉俩人。 竺玉心情不错,夹着菜缓慢吃着。饭间偶尔和屠娘说说话,询问这祭祖仪式上,这些个程序都有什么潜在的意义。 正吃着呢,就见阿壮捧着个饭碗走了来,一脸大家很熟的样子坐在了屠娘旁边。摆手跟竺玉打着招呼“竺大哥,伤好的咋样了?” 真是开门见山,哪壶不开提哪壶。屠娘心虚的额头直冒汗,不停地瞟眼竺玉希望他帮忙蒙混过去。 竺玉抬眼,礼貌的回了一句“承蒙惦记,好多了。” 屠娘这心啊,才算落了地。 她本以为竺玉这是要戳穿她的谎言呢,却没料到帮她瞒了去。在怎么,那也是自家人不是?胳臂肘总不会往外拐,她真是感激痛哭流涕。 “别客气!俺跟屠娘小时就认识,关心关心应该的。”阿壮继续道,随后又从饭桌上豪迈的夹着肉。 竺玉没说什么,礼貌的点点头,埋头吃着菜。而阿壮这时却人来熟的东说西说,和屠娘聊个没完。 其实屠娘没咋插话,全是阿壮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看着他嘴巴喷出的一些米粒,她就头大。 阿壮唉,您这是要逼对面作着的人发作啊! 屠娘担心的向对面看去,就见竺玉隐忍的皱着眉头,看着桌上那些个从嘴里喷出的米渣,厌恶之感直有那么明显。 阿壮大傻哥一枚,丝毫没发觉竺玉的不对劲,各种聊着兴高采烈“屠娘,你还记着小时候那会不?祭祖的时候咱们也是坐在桌尾,这么多年了你习惯还没改啊。” 他又神秘道“其实你不懂,前面的菜肴才叫精华,桌尾的都是次品,除了这元宝饺。” 话间,阿壮含着饭的嘴里,又不小心喷出的小米粒就那么落到了屠娘的碗里。 竺玉脸越来越青,眼看着就要离席而去。屠娘赶紧往阿壮碗里塞着元宝饺道“好啦,阿壮哥。你要再不回去,前面的菜可就被乡亲们吃完了。” 阿壮往前看看,看到那桌菜肴上确实跟打仗似的各种哄抢。他赶紧点点头,道了别,捧着碗又往前桌去了。 屠娘叹气,总算把阿壮赶走了,赶紧回头看竺玉的情况。 他中午就没吃几口,晚上在不吃点的话。饿一天了身子肯定受不住,男人都不经饿的。 见着竺玉没有离席,她放心道“阿壮他就这样,我们农民吃饭,就到处甩米子,你别往心里去。” 竺玉脸色不好,淡淡来一句“我知,你当时也这样。” “我都把这毛病改了....”她嘟囔,捧着碗准备继续吃起。却被竺玉拦住了。 竺玉脸色不好的隔桌抢过屠娘的小饭碗。往旁边一扔,就不管了。 她愣住,可怜巴巴道“我..还没吃饱,饿着呢。” 是啊,干了一天的活,屠娘早就饿的前胸贴着后脊梁。居然这时被竺玉抢去了饭碗。只因看不惯阿壮甩米子,他就不让吃饭了么... 竺玉这时,却轻巧的拿过桌旁备用的干净碗筷,然后把自己碗里的饭分出一半到新碗里,递给了屠娘。 她傻了吧唧的接过,就听竺玉道“你那饭脏了,吃我的吧。” “哦。”她埋头吃起,想不通为何自己那白花花的米饭怎么就脏了? 但自家相公脾气一向不好,她也没往心里去。赶紧刨着饭,夹几口菜。 但一碗饭确实量少,屠娘捧着碗去打饭时,就见饭桶里已经空了。她失落的往回走,又碰着阿壮。 阿壮十分热情,看着屠娘没吃着饭,赶紧道“俺这有!刚又去舀了一大碗,俺吃不完呢。” 屠娘感激的接过,直夸阿壮真是心好。端着饭碗又回到了桌前,刚把饭放桌上,又被竺玉抢过,直接仍旁边道“这碗饭也脏了。” 她心里来气了,哪里脏了啊!这白花花的大米可不能这么浪费的!也不知竺玉发啥疯,她跺脚撒气道“我饿啊!!饿啊!!” “多吃点元宝饺吧。”竺玉不看屠娘,凉飕飕又来了一句,依旧没得商量的语气。 她泄气的往饭桌上一坐,往嘴里塞着饺子吃。 其实他们乡下人,不吃米这胃子里就不实沉,吃这些哪能饱啊。 刚吃没两口,阿壮就带着另俩个壮士到桌尾夹菜来了。席卷了她这一桌子菜肴,还有元宝饺。 竺玉早已吃完擦着嘴了,屠娘还只吃了个半饱。她瞅着两碗米饭,央求道“我真饿着呢...” “晚饭不宜吃饱,消化不了。”竺玉起身,拉着屠娘离席。 屠娘哭丧着脸,被竺玉拖着一边走。又到戏台子那边看戏去。 屠娘饿的心慌,总是坐不住,最终被竺玉放过。她撒开丫子就往城里跑。 进到自家,利索的从鸡窝掏出俩个蛋,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虽已晚,可城里的人却都还在城外堆着呢。大家收拾完饭桌后,就会在城门口点燃几个大火堆,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看戏。所以城里这时是半个人都没有的。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原本祭祖就是个神鬼之日,屠娘跟所有人一样,怕鬼神怕的不得了。 她把面条下好,捧着泛着幽光的小红烛,准备在院子里吃。可黑夜宁静的气氛确实让她汗毛倒竖。 她甚至想到,自家那过世的父母,这会子会不会已经回到了家? 为了不打扰自家父母恩爱,她蹭蹭跑得快速,捧着面条碗好不容易跑到了城门口。 竺玉大老远,就看着屠娘气喘吁吁的捧着面条碗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冲他笑笑。然后甩开筷子吃起来。 旁边的父老乡亲,见着屠娘吃面,都有些笑话。这时阿壮眼尖见着,好死不死的来一句“屠娘,还没吃饱啊?俺刚都把大米饭分你大半旯呢。” 听着阿壮这话,周围又是一阵哄笑。闹得屠娘脸都给羞成了紫色。她只有埋着头不理阿壮继续吃。 可总有人偏不如她意,听着阿壮说完,立马就有守戏台子的那爱慕竺玉的大娘站出来,扯着嗓子笑话道“你下午,不吃了一桌子一地的瓜果么?” 她真的想去死一下!早知道就在家里吃完了再出来,何必自讨苦吃呢... 看着旁边依旧聚精会神听戏的竺玉,她想,自己刚才是不是给他丢脸了?   ☆、第19章 寺庙 这场戏演了许久,终是到了散场的时刻。 城里城外的人都拥挤着进到城内,只留有四个在城门口守夜的壮汉。其余的人回家的回家,住店的住店。 祭祖二日的天还没亮,这城里的相亲们就全都起来了。今日的行程除了拜佛做法外,还有引魂夜。是比第一日更加隆重且庄严的盛会。 屠娘大早为了不吵醒竺玉,悄摸起来到院子里把鸡喂了。等到一切打点好,竺玉也醒了。俩人才吃了点馒头稀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城里没有拜佛的寺庙,寺庙建在城外一处南山坡里。需要走一段路程,过一淌溪水。爬上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才能到达南烟寺。 这南烟寺破烂,建立的地理位置也太过孤僻。所以平时没人去那求香拜佛。而且据说里面的和尚,也只有几人而已。 但这寺庙,来头却不小。 屠娘小时就听城长说过,这寺庙别看那么破旧。可几百年前好歹也是国君亲自要求建立的,以保烟城平安。 只因烟城里,有那国君心爱之人。 这国君和烟城的姑娘相爱的故事,可是在烟城里一直从祖上传下来的佳话。故此在祭祖大日,所有人那都得去这寺庙拜访一番。 屠娘带上了俩*的大饼当作干粮,怕竺玉吃不惯就给他买了几个热乎的馒头带上。再带上一壶水,就跟着城里的队伍出发了。 一路可热闹,乡亲们一边走一边聊。身强力壮的汉子们,帮妇女们提拎包袱。谁累了就在路边坐下歇歇脚。 竺玉跟屠娘走在大队最后,俩人步伐不紧不慢。走了一会,竺玉扭头看着身后的屠娘,伸出手来道“把包袱给我。” 屠娘一听这话,看着前头那些个拎包袱的壮汉们。顿时了然,捂脸娇羞“我身子骨壮着呢。” 但十分舍不得竺玉突然这么温柔对待。于是又娇滴滴的红着脸把自己包袱递了过去。 竺玉接过,打开了包袱喝了口水,看着屠娘的脸庞道“我只是想喝水。” 他把包袱重新还给屠娘,潇洒转身,负手慢悠悠向前走着。屠娘撅着嘴甩了下袖笼子。跟了上去,有些泄愤的踢着旁边的小石子。 这圆不隆冬的小石子,偏偏作怪。自己长脚就飞到了竺*边。 他就感觉小腿肚被什么打到了,回头一看。人屠娘眼目视远方,憋着表情吹着小哨,一副“不是我干的”模样来。 竺玉好笑的瞥了眼,转头继续走。 接下来一路倒是和平,屠娘没在身后搞什么小动作。大队弯弯绕绕入了小山,走到了溪边。 溪水清澈见底,可也深。水流较急,淌水时深度没到了大腿部。溪底竟是些软泥,容易滑倒。 女人家不可露腿,所以几个脚夫光着脚,在溪水里,来回背着妇女们。有家室的女人们,那就用不着脚夫,自家夫君下水把人背到对岸去得了。 但这对于屠娘家来说,渡的就异常艰难。 眼看前面的人都过了溪水越走越远了,竺玉还是紧皱眉头站在溪边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问“要么,我下水背你?或者,你下水背我?” 竺玉不语,眼神看着屠娘,直接表明这俩都不行,他既不想被女人背,又不想光脚下水。 这可如何是好? 有了,她这想到一办法,直接扯着嗓子冲着前方喊道“阿壮!你来帮帮我!” 这一嗓子,就把阿壮喊回来了。阿壮下到水里,露出有结实的肌肉,蹲着身子豪迈道“竺大哥,别客气。上来!” 竺玉铁着脸,闻着阿壮身上那汗味“不必,我自己来便可。” 阿壮的热情,被竺玉拒绝后,明显失落许多。但屠娘很给面子道“那你把我背过去吧!” 于是阿壮咧着嘴一蹲,就等屠娘上背。结果横空出现一手,拦住了屠娘。 竺玉脸色更加难看,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你要上了他的背,就别跟我走一起。” 听了竺玉这话,屠娘拧巴着脸,抱歉的让阿壮走了。看着阿壮失落的背影,她简直就想把对方喊住。 奈何旁边有位性子古怪的夫君,她如果真上了阿壮的背,竺玉个把月不理她都有可能。 阿壮走后,竺玉叹了口气,把自己外衫脱去,冕高裤腿,光脚下了水里。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 水清凉,慢慢漠过他的大腿,踩着柔软的泥,感受水流的触感。水面上的波光,有什么在顺着水流,荡漾开来。 没他想象中的难受,还多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他蹲下身子,示意屠娘爬上她的背。 她被轻巧的背起,闻到了竺玉发根上那股淡淡的茶香。听着水流流淌的声音,就那么几步,被运到了对岸。时间却恍如隔世,让屠娘心里溅起层层涟漪。 竺玉上岸后,穿起衣服继续前行。 “你背着我的感觉好奇怪。”屠娘歪着头,跟在竺玉后面。 “嫌我瘦了?” “不是,往年都是别人背我过河。”她回忆“但今年你背我,我最喜欢。” 竺玉淡淡笑了,怕屠娘察觉。平了心绪脚步越发迈开,显得颇为轻快。 这可苦了短腿的屠娘,跟在后面像头小猪一样,吭哧吭哧快步跑。 俩人又是跟上了大队最尾端,到了九百九十九层阶梯。 梯子不庄严也不壮观。歪歪扭扭顺着山坡一路向上,像是看不到顶一般。要是站在山脚下蹲着看,仿佛看到了梯子没入了云端,直冲云霄,显得别有一番景色。 乡亲们在山脚下歇脚,随后一鼓作气准备爬到山顶。 竺玉和屠娘倒是慢悠悠的向上攀爬。到了半山腰时,她就累的直喘气。但竺玉却一步跨两层,走的轻巧。 她实在跟不上了,泄气的往地上一坐,准备休息。而竺玉在走了一大截后,回头看看居然没了屠娘的影。他看着一路蜿蜒下去梯子,心想屠娘是不是给滚下去了,而他居然没察觉。 心里一紧,竺玉赶紧快步走下。没多久就看着屠娘泄气的趴在那边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踢了踢屠娘的腿,屠娘仰头一看,见着竺玉居然返回来了。她抱歉道“我太累了..休息会。” “怎么不跟我说。”竺玉有些生气。 她挠了挠头“我看你走的挺顺溜,没想叫你来着。反正就那么段路,我休息会就能上去了。” 竺玉脸色柔和了下来,坐在离屠娘上方那层阶梯。陪着她一起休息。俩人不语,吹着微风看着风景。 没半会屠娘拍拍屁股起身道“好了,走吧。” 俩人一路向上,这回竺玉放慢脚步留心屠娘的步伐。没过一会登了顶。 在看到那半大不小,显得有些破旧的寺庙时,屠娘总算呼出一大口长气,乡亲们也都在原地歇脚。 竺玉第一次来,有些好奇。环绕了一圈这座寺庙。 盘绕着土地的大树,显得古老又庄重。枝干相互交叉延伸开来,笼罩了一小片的天空。上面挂着祈福的红丝巾,随着风轻轻飘荡。正中央的古寺大门,就显得特别古老,古寺用红砖青瓦铸成,寺庙的样式,圆顶弯檐。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动神色问“这庙,多久建的?” 屠娘捶着腿“听城长说,大概有五百多年历史了吧。” 这时,庙里的大门打开,一为身穿加沙显得有些苍老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用脚把石头抵在门边,拿起扫帚在庙前扫着。轻轻扫了几下,就到旁边的大钟,推着木头柱子,敲响了钟声。 “咚咚咚”低沉又很有共鸣感的钟声响起,环绕在山里。回音声声荡漾开来,慢慢消失。 这三声,代表祈福仪式开始。 乡亲们排着队,两人两人进了去。跪在蒲团上,磕了头敬了香。感谢感谢这寺庙千百年来,保佑了烟城这么多年。随后各种开始祈求祖辈继续保佑,让烟城里的子民繁衍又安康的生活。 但这都是明面上的祈福,暗里指不定乡亲们都说了各种各种愿望。啥啥保佑家里人身体健康,升官发财,什么的。 屠娘也不例外,跪在蒲团上先是官方一把,随后心里开始泛滥念叨“保佑我弟弟在马家过的好,能干大事。保佑我相公对我那啥啥,生个儿子。保佑我家越来越有钱,还有那口井啥时候枯,这样有银子可以拿....” 她这心里念叨着,就忘了时间。没完没了了,等睁眼时,竺玉早已站在一旁等待着她。而身后的乡亲们,都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这屠娘都跪了快半柱香了,莫不是睡着了吧? 她尴尬笑笑,连忙起来赶紧让了位,和竺玉走了出去。 大家席地而坐,吃着自己带着的干粮。 她和竺玉就坐在大树下,屠娘掏出了俩人的干粮,捧着自己硬巴巴的馒头,使劲一咬。等口水软化了大饼,在吃下去。 竺玉就有些嫌弃屠娘的吃法,他递过去了水壶道“边吃边喝水。” 她听话接过,小口小口珍惜的喝,怕待会竺玉没喝的。 竺玉了然,道“都喝了吧,我不用。” 屠娘这才豪迈的大口大口往下灌,饭后俩人就坐在树边歇息。 屠娘好动,眼神东看细看,就看着了树边密密麻麻写着的小字。她不识字,好奇问“这写的啥啊?” 竺玉回头看,仔细分辨上面的笔记后。才道“王平凡到此一游。” “那这个呢?”她指着下面另一处小字问道 “也是到此一游,前边的字太模糊了看不清。” “哦...那这个呢?”屠娘又指着一处奇怪的图案问道。 竺玉看向那图,俩个不像圆形的形状叠在一起,用一把剑穿过,他实在不知啥玩意,捱着面子道“可能是古文语。”   ☆、第20章 引魂 噢~,屠娘顿时就了解了。 想不到夫君这么博学多才,她还真是欢喜的很。遇到啥不懂的就问问,准给你个答案。 就是不知哪家的“平凡”居然能在古树上干出划字这种缺德事。都说识字的人知书达理,看也不全是。 亵渎古树这种事,可千万干不得。很久前隔壁一座小城,就应一场大火把城门口一颗千年古树给烧着了,没人去救。结果闹了好几年的干旱。 屠娘想想,还是自个儿识大体些。别看她甩刀剁肉的,可骨子里倒是知晓什么叫做“品德”。她可是绝对不可能在这大古树上动手,以免亵渎祈福神灵的旨意。 这会子,相亲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收拾收拾就准备下山。 城长掏出了银两,给了寺庙的老主持。大家伙又争先把腰包里的那些个铜钱掏出来,扔在了化缘缸里。 下山时,竺玉在前边,时不时的回头注意屠娘,怕她摔着。 而屠娘摸着山墙,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有时还会说俩句关于这座寺庙那美丽的传说,给竺玉找找乐子。 竺玉一路听着,时而满脸笑意,时而眉头轻蹙。有时会插句话问问,有时会附和点头。走到山脚下时,他总结了出了一句话“这传说,倒是跟我家乡一故事大同小异。” 屠娘更加觉得竺玉亲近了,看来他估计以前也住在这附近哪座小山里。顿感亲切。 到溪边时,依旧是竺玉背着她淌水。有夫君的人就是好啊,走到哪儿都不用出力的。 大队浩浩荡荡回了城,立马又开始忙活开来。戏台子依旧唱的热闹,而屠娘依旧马不停蹄帮着剁肉洗菜。 晚上这桌饭菜她可算吃饱了,这回学聪明,和竺玉一起坐在桌尾,也不闲聊,快速扫荡着饭菜。没一会吃了个饱。 等到天全黑下来的时候,才是重头戏开始了。 人数全都堆积在城门口,除了本城外今天的外来人也相当的多。看来都是跑来凑热闹的。 大家举着火把,跟城长一路又进了山里,来到一处有水流的空地上。这水跟那小溪是属于同一条道。这会子在上游,水流较为缓慢。 空地上点燃了好几处火堆,照亮了这黑夜。所有人神情严肃,低声细语,绝不大声喧哗。 因为这是送祖先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第一日把祖先迎回家,第二日自然就要送走。否则人与鬼住一块,事大发了。所以这二日的晚上这“引魂”所有人可都小心着说话。 屠娘其实最怕这,以往有爹娘还好。没了爹娘都是她带着弟弟参与。回家后她就自个儿睡,给她吓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但今年不同啊,有竺玉在。所以屠娘不那么怕,还显得有些莫名兴奋。 她低声介绍这引魂的流程,首先需要有引魂者说出祭词,随后还得让一小童女穿着衣服跳一场引魂舞。 之后乡亲们在引魂灯上,写下自个儿家里以逝的先辈们。辈分近的,就写上名字。辈分远的,就写下这家列祖列宗来统一概括下。 往年屠娘是找识字的帮写,今年可直接让竺玉提笔在灯上写下了爹娘的名字。 因不知姓什名什。竺玉琢磨了琢磨,写出了最常用百家姓里的名字。虔诚的合十双手拜了拜,屠娘就把引魂灯缓缓放入了水里。 灯里点着幽幽烛火,每一盏灯都是万家的祖先。它们顺着水,缓慢飘荡。越飘越远。 在做完这些后,把空地上的大火灭掉,都回了城。 这晚屠娘提了个要求“我...睡里成么。” 刚躺下的竺玉支起身,“为何?” “我怕....” 屠娘这胆小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让了身子,翻过屠娘,让她在里躺着。刚躺下,她又道“别吹火....我怕。” 于是这晚,有着新婚那晚的标准,彻夜燃着烛火。 第三日就是城里人自己的节日了,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听戏吃东西。晚食也格外丰盛,算是三日里最好吃的一餐。 屠娘大中午的没吃饭,就把肚子空下来,准备在晚上大吃一顿。 晚饭如了她的意,又是吃得饱饱的。她还不停的连连给竺玉夹着上好的肉吃。使劲补补,可不是每日都能有这么好吃的肉。 但要数吃得最多的,还是阿壮他们那波汉子。从桌头席卷到桌尾,那肚量,真见识了。 屠娘吃完后就紧张的不得了,不停打着嗝。竺玉没笑话她,还给她递了杯水道“喝下去。” 她一鼓作气咕咚一下,总算没打嗝了。 戏班子已走,今晚就是乡亲们表演的日子。她在后台,不停地擦着那把祖传的刀,希望这刀待会能上去争争面子。 屠娘往观众席下瞅,就是没见竺玉的身影。 她刚可说了,自个儿表演得让竺玉一定要在下好好给她捧捧场,当个托。把气氛哄起来,免得冷场。 这会子竺玉跑不见了,她这心里打着鼓。眼看自个儿就要上场了,这人跑哪儿去了! 屠娘赶忙扯住在一旁看场子的大娘问“我家夫君呢?去哪儿了。” 大娘挥手一指“那边呐!刚有个亲戚骑马来寻他。” 屠娘紧张的望着那方,却不见竺玉的影子。心里隐隐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阵心浮气躁。 “亲戚?”她可从来没有听说竺玉有过亲戚,现下想来。好像连竺玉的什么事情都不知晓。就连“竺玉”这名儿,说不定也是风月场的花名儿而已。 屠娘好像觉得失了什么,被无尽的失落感填满了心。原来她有的,不过竺玉这名而已。 / / / / 竺玉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背后握着的拳头却有些微微颤抖。 他面前这人,身穿一身大红衣裳,坐于马上。和颜悦色却又居高临下望着竺玉。 他像是悠哉骑着马儿散步,无意路过此地,和他打个招呼。可这马儿喘气声就能听出,并不是这样。 他不言,半句没说,转身就走。马上那人却像讨论天气般,漫不经心道“别来无恙啊,夜晓。” 竺玉身型一顿,头皮发麻。他最恨别人叫他这名,从入了小倌店那日,夜晓这名已不复存在。留给他的,只是过往。 “你不该来这里。”他清冷一句,背身道。 “呵,我来看看把你买走的姑娘。也不行?”他下马,缓步走进。“藏着捻着,何必呢。就这么怕我?” 他想起屠娘那张脸,算不上好看。却总是柔和又灿烂的笑着。他回头道“你想动她?” 看着竺玉脸带着温怒,不可侵犯的语气,令莫川那处柔软之地,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心里还有着他,可他心里,早已装下了新的人。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进了他的心。 “不敢,我哪儿动的了你的心头肉?”他自嘲“我不就过来瞧瞧你,看把你紧张的。” “没什么好瞧的,回吧。”他清冷一眼,阻隔了身后人继续向前的步伐。 莫川这时掏出心窝里一直揣着的信,甩手展开“你就如此绝情?连一面也不见我?” 他回头,“信里以说的明白,你我二人,从此一刀两断。” 莫川笑了声,低声自语“我以为,你又闹着玩呢。” 他快步追上,挡住了竺玉去的方向“我不就来看看你,过几天就走。你要不待见我,我就亲自拜访你家妻。” 这时,远处一扯着嗓子的大娘喊了起“竺大哥!屠娘喊你赶紧回去,该她表演啦!” 他应声,越过莫川。步伐加快走向戏台子那边。 屠娘紧张的很啊,提着刀上了台。下面的相亲们就很捧出的啪啪啪掌声不断。 要属最激烈的,还是坐在前排的媒婆。她挥舞着热情的手臂,给屠娘打着气。 屠娘屏息凝神,左右瞧瞧。见着远处那清冷之人,疾步走来,身后还跟了个穿着大红衣裳之人。俩人坐下,竺玉冲着台上的屠娘点点头。 屠娘这心,才算踏实了下来。 原来自个儿夫君并没跑路啊,还把他亲戚带来看戏来了。她可得好好表演一番。 屠娘甩开架势,大娘就递过一只鸭。她深吸一口气,提着刀开始表演。 整鸭拆骨,可是一门绝活,宫廷之人才会。 在妇女之间,会整鸭拆骨的人,那本事可大了。 平时哪有那么多鸭子给你去摆弄?穷的人就连鸭子都吃不起,别说学正鸭拆骨了。 可屠娘她娘,可是卖鸭子的一把好手。鸭子在她手上,那只有仍人摆弄的分,酱鸭算什么。整鸭拆股,才是屠娘家的绝活。 不到一会时间,一只鸭,剔过骨的鸭,就被她给弄了出来。肉是一丝没有切下来过。整只鸭子,除了没有骨头,全都好好的。 “好!”人群中率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就连竺玉也是笑了笑,冲她竖起了拇指。 这下屠娘可越发有了信心了,整鸭拆骨算什么!?她接下来还要整骨拆猪呢! 等大娘端上一只已经死掉的猪时,所有人的眼神简直就愣了。 屠娘缓缓摸了摸猪头,这猪可是马裁缝家给的聘礼,今日一定要好好发挥它的作用!磨刀霍霍,向着猪。 她利索动刀,在猪肉只见来回摆弄。没办会就把猪肉给刮得零七八落。但骨头架子,可是半分没伤到。 这活,简直绝了! 等她拆完整只猪的骨架时,把那骨架放地上立着,仿佛还活着般。 人群之中又是连连爆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屠娘这心可是骄傲的很呐。 她沐浴在一连串的掌声之中,正得意着呢。旁边的大娘偷摸上来在她耳旁低语“你在撑会!阿壮他出情况了。” 她惊到“什么???”   ☆、第21章 撑场 大娘在一群吵闹的人群中对着屠娘凑耳朵道“他吃撑着了!胃疼得厉害....” 这这这....不是在玩她呢么。 屠娘眼睛都快掉下去了,放眼望去地下一骨碌的人都瞪圆眼睛盯着她不停地拍掌,她....居然还要在撑一会? 而那可耻的大娘,说完这句话后,一溜烟的跑下了台。只留屠娘一人在台上干笑着。 (她清了清嗓子,念了出来“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中...”) ......当然不可能是上面那样!屠娘向来没有撑场子的本领,这鸭也拆了,猪也拆了,总不可能让她拆一次牛吧? 屠娘被千双眼睛盯着,就如被人放在案板上待宰那头猪。这时掌声都静了下来,旁边的大娘喊道“下面有请,最后一个节目!” 啪啪啪,掌声又响了起来,之后都盯着屠娘瞧。 屠娘脸颊滴落着冷汗,瞬间没了气势,站在坑坑巴巴道“下下..一个节目...我给大家演..演...” 她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眼神望着在下面悠哉的品着小茶看着她的竺玉,求助之神只有那么明显。 “屠娘!赶紧的啊!” “快表演,给大家伙乐乐!” “哈哈,莫不是紧张了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直盯着台上的屠娘瞧,她慌张的盯着竺玉,但他却还是旁若无人的喝着小茶。 莫川摸着下巴,斜过身子道“怎么,不去帮帮你家的娘子?” 竺玉不理,横了他一眼。准备正要起身时,台上的屠娘却传来了小声的吟唱。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她转着委婉又哀愁的小调,道来了一曲秋风词。她嗓子不好听,没那百灵小鸟的透丽感。甚至因为叫卖剁肉的缘故,嗓门显得有些粗狂。她唱的不着调,更可以说是难听,但她还是唱了出来。 这秋风词是她娘小时候经常在百花楼的后院唱的,那时,她娘每当唱起这首歌都会偷摸抹了几把泪。这相思之调,只有相思之人才明白。年代久远了,那时候的屠娘,可是把这歌记得清楚。 观众不捧场,她在唱到半截的时候就听到台下有人喊她下去。 什么玩意?这就是以往一直以来压轴的节目?还没胸口碎大石来的讨彩,这样的嗓子也配上台唱? 众人都不买账,甚至有人站起喊着要屠娘下台。起哄声越来越激烈,就连一直以来向着她的媒婆,此时也跟着观众一起扯着嗓子凑热闹。 唯有场中二人,坐直了身体,仔细听完了整首歌。 一位是入了相似门之人,一位,则是她那枕边人。 屠娘憋红着脸,这辈子就没在众目睽睽下受过这等排挤,正准备下台时,只见一人站了起来,朱唇轻启,用轻柔的语调唱着,款款而来。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竺玉边唱边走,上了台来。众人静下,仔细听着。生怕打扰了那声若仙般之人。他嗓音也不透亮,却显得即为柔和。像春风般撩了风,波了水,悄无声息换换落到你的耳里,又却怕你偷听了去那般吝啬,让人无比珍惜。 此时,就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这诗歌短小,却完全的描绘了一副农家人生活的快乐,那股子活灵活现的画面,揭开了这个农家一家五口的故事。仿佛所有人都置身于其中,跟这户农家做了亲戚,当了邻居。 莫川看着台上那人,他从怀里掏出了帕子,给屠娘擦了擦脸“肉渣滓有,汗有,花里胡哨的。” “给你备的帕子呢?”他问。 “我...没带身上。” 竺玉冷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下了台。 众人爆发出一阵子的叫好声,激动的鼓着掌。 而那人却无视着,没给台下的观众做任何回应。身型消失在人群中。 “傻,对牛弹琴。” 她委屈“我怎么就对牛弹琴了?” “秋风词这么哀怨的歌,适合给农家人唱么?”他毫不留情打击“也不好好选个农家生活的诗词唱。” “我就只会那一首。”屠娘气的赶紧解释“哪像你似的,啥都懂。” 竺玉没在说话,看屠娘拧巴着帕子闹着气“赶紧回家洗澡。” 她一跺脚,就往城门口走,却想起什么问“你家那亲戚呢?” “我自然安排,你回家吧。” 她哦了一身,转身就走。准备回家洗个澡,在给他那亲戚下碗面条。 屠娘走后,莫川就跟了上来。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护着那屠妇?” “恕不奉陪。”他冷清四字,不和莫川搭腔。摆明立场,回头就走。只留莫川一人,站在那处。 莫川没在跟上,因他知,刚他唱的那曲,其实是唱给他听的。 他望着竺玉的背影自语,“活的可真逍遥,一起白头,还有三个儿子相伴。” 他要的,他给不起。 策马天涯算什么?日暮相伴又算什么?他要的,只是一个茅草屋,一块小田地,一个嗓门粗旷的女人,几个半大的孩子。 这曲子,是最直截了当的拒绝,他终是输了。 他该死心了么?他不知道。只觉得,心里那块,空了,没了。不完整了.... 竺玉回到家后,就见屠娘在厨房里忙活着。他站在门口问“叫你洗澡,一股子肉味。” “嗨?你还这么嫌弃我。你之前不也在摊上剁肉呢么。”她回击“我给你家亲戚下碗面条,他长途跋涉来,肯定饿着了。” “不必,他已经走了。” “怎么走了?”屠娘转头就问,手上继续忙活“你咋不留人家!带回家好歹住一晚再走啊。” 竺玉不语,不愿解释,进到屋里关了门。 屠娘还继续煮着面条嘴上唠叨“知道啥叫待客之道不,不礼貌。” 她煮完了面条,吭哧吭哧捧着碗就一路走到城门口。就想着留着人家在住一晚,或者实在不行,好歹吃碗面,让身体热乎热乎。 刚走到城门口,就见那身穿红衣之人还站在那处,思考着什么。 屠娘快步上前“你就是竺玉家的亲戚吧,要不要回去坐坐。” 莫川正陷入在回忆之中,猛然间闻到一股肉味,回神后就见一女人捧着个碗站在他面前。 他不动神色退后一步,厌恶之感明显的很。但屠娘却觉得万般亲切,果然是“亲戚”!就连第一次见面都那么像。 “不必,我这就走。”看着屠娘灿烂的小脸,他一刻也不想留。挥挥袖子扭头就走。 却被屠娘拽住衣衫,一股子蛮劲把他扯住“等等啊,别着急走,你把面吃了再走吧!” 他皱眉,看着缺了牙口的碗,里面飘荡满满一碗热乎的面条子,还劲道着。旁边卧了两个蛋,一个荷包蛋,一个煎蛋。面里还放着小白菜和豆腐皮,味道闻着香的很。 莫川无表情吞了口唾沫,看着那碗面,一脸嫌弃的准备挥手打翻。 笑话,他还不用一个屠妇,来怜悯他。 但屠娘动作,那叫一个灵活有劲。手拐子一弯,就把面户了个严严实实。 因为是竺玉的亲戚,屠娘早已有心理准备。向来竺玉脾气怪,亲戚肯定好不了哪去。这根本打击不了她。 她再接再厉,把这碗面递上去了“你这一路奔波,肯定累。我们周围那些个歇脚的地儿,都给的是稀粥硬馒头。你肯定吃不惯,当时我和竺玉从京城一路回来,都忍着呢。你这趟要在原路回去,不吃点软的,热乎的,哪儿成。” “你就吃了吧,别看卖相不咋的,可香着呢。吃完再走吧。”她巴巴的,捧着碗用热脸贴着莫川的冷屁股。 周围的相亲们,都先后陆续进城了。而站在城门口捧着碗的屠娘,和长相好看的莫川,自然就成了他们一道风景线。谁从这过,都斜着眼瞧。有些还停了下来,准备看热闹。 莫川绷不住脸子,不打算跟屠娘站在城门口耗。转身就朝自己放马的方向走。 屠娘赶紧跟上,捧着碗絮絮叨叨让他把面条吃了再走。 他想着这沿路,马不停蹄奔波着。吃了冷粥硬馒头,确实不适应,眼下这碗面条,他..... 莫川走到边上,哼了一声。甩手就把屠娘的碗抢过来,蹲在道路边上,拿起筷子唆咯起了面条。吃的那叫一个带劲。 她就等在边上,看着吃着草的马儿。 “咸,辣。”他一边吃,一边打击屠娘这碗面条如何如何不好。 但这碗面,下口确实热乎,混着*的红油,劲道的口感。蛋的香气,不知怎么...吃起竟也觉得好吃。 莫川口上吃着,但心里被这碗面深深伤了心。该死的好吃,却该死的令他想哭。 仍谁吃着情敌煮的面,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他大可以不吃,大可以把这碗面打翻,大可以甩袖就走。 他只是好奇,竺玉吃过的东西。究竟什么味道? 他知道了,这碗面条的味道。就算自己穷尽一生...也不能做出来。 莫川吃完面后,站起身子,泄气的就把碗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粉碎。 屠娘大惊失色,瞪着莫川。生气的用手颤抖的指着地上的碗“我...我就等着你还我碗呢!!你居然给我摔了!!” 她也生气啊!这个人脾气怎么比竺玉还要古怪,前一轮还吃得香,下一轮就翻脸不认人把她碗摔了!她家碗本来就不多啊!!! 她生气的颤抖一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上前甩他一巴掌?用脏话骂他一下? 那可是竺玉的亲戚啊....她干不出来。 屠娘的苦,往肚里吞。叹了一口气,也不和他道别,扭头就忘城里走。却被身后那人,揪住了衣领子。 “想走?没门!” 身子一下被人当个麻袋扛起后扔到马上,他“驾”一声,甩开皮鞭照着马屁股拍打。惹得马儿嘶鸣一声,扬尘而去。 这....她这又是遇上啥事儿啊?   ☆、第22章 掳走 屠娘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滴,湿了衣领不说,还黏兮兮的贴着她的脖子。右腿一瘸一拐的,膝上还有红色的血液隐隐从裙裤里侵透出来。 她这是遭了什么罪? 不就是送了碗面条么,竺玉这位亲戚,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把她掳了去。 这下可好,她看着这一路,前路漫漫,后路更慢。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旁边还跟着个阴阳怪气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晚她被掳了去后,颠颠簸簸跑了一路。夜黑风高的,胃子实在难受,把长桌宴上吃的东西沿路吐了出来。 刚吐完没多久,那匹高头大马突然一个趔趄,狗~吃~屎的趴了下去。口里泛着白沫,全身抽搐,没过半会就登天了。 莫川连着屠娘一起被摔下马,他气愤的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用脚踢着已经累死的马儿“不中用的东西。” 她摔在路旁,脚就给崴了,还把膝盖磕破。霎时疼痛感袭来。 屠娘咳了几声,质问道“你干什么抓我!” 莫川转身看向屠娘,一脸阴沉的慢慢走来。从怀里抽出一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悄悄的抹到她的脖子前。 声音冷的犹如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了她的脖子,张着大口冲着她吐着信子。“你说...这一刀下去,再把你扔到山下,有谁会发现?” 屠娘的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大脑一片浑浊,半句话都没说出来,裤间一热....回神时,下身一片湿润,一股子骚热的水,翻着热气扑鼻而来。 哪儿遭过这等罪?自个儿在城里卖着猪肉活得好好的,现下突然有一人举着刀就喊着要给她放血....吓尿了好么。 莫川闻到味,看着身下屠娘裤裙里漫出的水,恶心的退后俩步,生怕那金丝龙腾靴,沾上了晦气的东西。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丝毫没当初杀猪时的豪迈劲。瘫坐在尿中哽咽着“我...我我啥..啥坏事..也..也..没做。” 得,屠娘这德行样儿,他没了兴致。 莫川确实在马上有想过把她一刀抹掉,省心又省力。但他知,那样做的话他跟竺玉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本想吓吓她,结果熊成样儿...长见识了。 他冷哼一声,发气的又踢了踢马儿,看它活过来没。马儿依旧倒地不起,全身开始僵硬。 他拂袖而去,留屠娘一人继续瘫坐在那处。 屠娘全身都被吓软了,身子都直不起来,瘫坐在那处缓劲儿。直到一阵风吹过,远处已走远的那人又折了回来。 他脸色铁青,发着脾气冲地上人没好气道“赶紧起来!带路。” 可怜的屠娘,就被拽起颤抖着身子一路走了下去。 “你你..去哪儿..啊。” “京城。” 京城?屠娘看着这处路,颤抖着身子磕磕巴巴道“你走错路了...刚内条岔路口,往右拐才到京城。” 莫川愣了一下,刚才一路骑马跑太快,因路太黑,心里又有气,完全没注意。 “要..原路返回..才行。”她说完,缩着脖子扭头就往原路跑了起来。 衣领子又被一拽,往后一抓。莫川冷笑道“想往回跑?” “没...” “哼,等竺玉救你是么?你确定跟他相处不到两月他会来救你?” 屠娘想着竺玉的面容,思考着他会不会来救自己时,又被旁边冷飕飕打击了一句“说不定现下,早已把你全部家当卷了,跑路去了。” 一听这话,屠娘忍着不笑出声。 想不到比她还有钱的竺玉,连自个儿银子不要扔井里,非要把她这穷家破碗的挤不出几个铜板的家当卷了跑腿? 见屠娘低埋着头不说话,以为被说中软处,莫川继续再接再厉打击“不过正常,他一向没人性。” 听着他这样的说法,屠娘一度怀疑。这人究竟说的是不是竺玉,为何出入那么大,就像另一人似得。 在她眼中,竺玉是视金钱如粪土之人,带点娇气,却不矫情。性子孤傲了点,但绝对合群。虽冷言少语,但内心温柔。 否则,他也不会依着她的意思,接手猪肉摊。也不会帮她隐瞒自己的谎言,更加不会合群的跟大家一起参加祭祖。而且,她在台上出丑时,也是竺玉救了她。 她心里好像有一种肯定,竺玉会来接她,仅此而已。 但现下,旁边有个喜欢放血的家伙,她不好反驳。只有依着对方的性子道“你说的是...他...不会来找我了吧。” 听着屠娘承认,莫川这心才算舒爽了很多。“你好生的把我送回京城,到了地儿,我高兴了,自然给你找个活干。我要不高兴了....” 她背僵硬直挺,只觉一阵冷风顺着脊梁骨吹过,那人低下身子在她耳旁轻语道“我就把你藏起来。” 藏起来?藏去哪儿?莫不是...土里吧。 莫川看着旁边这座小土坡,爬上去在翻过这座山,应该就能到对面回京城的那条道,现下原路返回的话,只怕碰见竺玉,他不能冒险。 本来是一时兴起掳了屠娘,就想着把她运到自己府上了,等竺玉来接。这样在他的地盘上,好留人,也好做事。 好巧不巧走错路,死了马。 看来老天都像着那屠妇,但他...偏要逆了天。 “今晚在这歇脚,等天亮翻山。”他冷言道“你敢跑我就敢杀。” 于是可怜的屠娘,含着眼泪被赶到了路边睡着。而莫川,则挡住了往回走的那条道,坐在边上警醒着,就怕屠娘跑了。 她颤抖的躺在路边上,风吹过时,就听后面一阵气急败坏“换位置!” 屠娘又含着眼泪和莫川换了个位置,风吹过,她闻到了从莫川那处,传来自己尿的味道。 原来刚才顺风..... 天黑没亮,她就被赶起来爬山。身下已经被一整晚的风给吹干了。 原本半夜她偷摸起来,想着把裤子脱下晾在旁边。结果前方的莫川一个翻身,双眼泛着寒光盯着她.... 以为她要跑么?她只是想吹吹裤子啊... 结果裤子没脱下,穿在身上被风一晚上给吹干了。 屠娘饿的很,冷的很,渴的很。昨天在马上把东西都吐了,胃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莫川虽饿着肚子,可人家一身干净畅爽啊...哪像她。 屠娘跟在莫川身后,一瘸一拐的爬着山,林子里的清晨泛着露水,她沿路走,用大叶子搜集着露水。 莫川在前开路,时不时回头看看在后头的屠娘,他冷言道“这种不干净的水你也喝。” 她不想和对方理论,耐心搜集着露水。好不容易凑齐一大叶子,准备润润干枯的嗓子。结果横空出现一手。就把她的叶子夺了去。 莫川豪迈灌下,半滴没给她剩,喝完后把叶子一甩“难喝。” 难喝你就不要喝啊.... 但屠娘不敢这样回击,因为对方有着匕首...她只有把那片叶子捡起来,继续沿路搜集着。 结果又一次水被抢了去。 她忍着委屈继续把叶子捡起。这回她学乖了,刚搜集了半口水,就赶紧喝下。生怕那人又抢了去。 莫川没在跟她抢水,他已经饿得很,飞快四下搜罗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一边走一边看,见着树上有俩青涩的野苹果,他毫不犹豫的拿下,半口不给屠娘分,全数下了肚。 屠娘吞着吐沫,等他把吃掉的果壳往旁边一扔,她不动神色捡了起来,擦了擦,继续吃着边上那剩余的果肉。 听着身后嚼的声音,莫川回头看去,那模样...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瘸着腿,下半身一片黄黄的地方。粗糙的手就捧着他吃剩下的东西啃着。 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连一眼都不想看,转身往前走,恶狠狠一声“跟上!” 屠娘被吓得胆一颤,抹了把嘴快步跟上。 俩人又是在林子里向着山后头的那条去京城的道迈进,而莫川沿路没在找到果实,他倒不着急,等到京城那条道,找到在路边的野店,就算吃冷馒头冷粥也好。 但屠娘却知晓,就算到了那条道,往前也至少得走一天一夜才能赶到最近的店家。于是她先在只有逮着啥吃啥,免得饿凶了。 爬山不容易,她已落了莫川一大截,而莫川则是不停地催促让她赶紧爬。 “怎么,你们农家的妇女力气就这么点?” “娇滴滴的,你以为你是哪家的闺秀?” 一路嘲讽不断,屠娘都左耳进右耳出。但实话说,她确实很想回击... 你说要有一个吃撑了饭的妇女,在马上颠簸着吐了一地。又摔瘸了腿,尿湿了裤裙,最后冷着裤裆凉飕飕吹了一晚,饿了一晚。 现在她的战斗力,恐怕连大家闺秀还不如啊!!! 之前看他是竺玉亲戚,没乱来,现在她可后悔死。早知就听竺玉的话不给他送面,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 看来,竺玉那么冷淡的对待这位亲戚,不是无道理的。这位“亲戚”肯定跟竺玉有仇,要么就是前来讨债,要么就是前来要命的。 反正不是个好货! 这时,屠娘正卖力的爬着,只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各种声响。有听到人的对话声,还有几个汉子豪迈的笑。 随后就是,和一帮五大山粗的汉子,在半山腰给碰了面。 看着对方几位大汉,满脸横肉,刀疤满身,凶神恶煞。穿着开衫大衣,赤~裸着臂膀,裤腿边还别着镰刀斧头什么得... 呵呵,真是,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第23章 山匪 屠娘来回扭动,想把捆绑着双手的绳子挣脱掉。无奈绳子绑得太紧,越是挣扎越是挣脱不掉。 旁边躺着一脸血的莫川,此刻昏在杂乱不堪的草堆里。 就在刚才,她还翻着山,结果横空出现几个盗贼把他俩麻利一绑,扛回了山寨。 屠娘知这周围藏着好几处山寨,专收过路钱,打劫外乡人。本来她以为只是城里的人说说,结果好巧不巧今个儿居然给碰上了。 想着刚才真是万分的惊心动魄。 其中领头一汉子见着屠娘就喊“嘿,这居然有个娘们!” 莫川回头,就见屠娘被几个大汉一脸淫~笑的围着。 “哪儿来的乡土包子,拦着爷去路!”莫川抽出匕首,冷笑一声,从上面跳下。 屠娘被汉子劫持着,一把斧头对准她的颈部,能感觉到那力道。幸好斧头有些钝,这才没失血。 莫川丝毫不受威胁,屠娘的死活根本与他无关。他虚闪开几个大汉,身型犹如一把上好的软剑,四两拨着千斤。 撂倒几人后,大汉们见状不妙。赶紧摆开阵型打起精神交战,不再轻视面前这身穿红衣之人。 眼看着就要赢了,莫川好死不死脚下一滑,姿势极其不雅的摔倒。就被剩余还没倒下的大汉给围捕了上去。一石头照脑袋上一闷,好嘛,晕过去了。 于是俩人被五花大绑,运回山寨。 他们被蒙着脸,扔进一屋。关门时,那眼如铜铃的大汉,还揩油的摸了摸屠娘的小身子骨,意犹未尽的吞了个口水“小娘们,等我家寨主今晚回来,先给你开开荤,在给大家伙挨个乐呵乐呵!” 说完,又摸了摸了屠娘的胸口,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把门锁上。 屠娘半句话都噎在嘴里,啥也不敢说。等对方关了门后,她才不停地蹭着头上蒙住眼睛的纱布。好不容易蹭掉后,才看清四周。 草屋烂棚,堆了满满的柴火木头。味道闻着好霉,四周也杂乱不堪。墙角放着一把砍柴的斧头,上面还爬着几只偷油婆。 她侧过身子,斜躺在地上。缓慢移动到莫川身旁,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喂,醒了没?” 莫川动了动,随后抬起了头,眼前一片乌黑他不适应,冲着屠娘的方向低吼道“这怎么回事!” 屠娘蹭了上去,抬头用牙撕扯着蒙住眼睛的纱布。入口一股子腥甜味儿。 感受到额头有人呼吸着触碰,接着不小心咬住了他额边的皮肉,他懊恼的把头向后移了移,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 “我被绑着呢,只能用牙帮你把布扯下来啊。”她欲哭无泪,他刚才那反映,还真觉得她吃了他豆腐似得。 谁爱吃啊,真是... “哼”莫川冷哼一声,把头凑了过来,等着屠娘扯布。 于是他一面忍着屠娘恶心的触碰,一面感受着额头有温温的触感,还有湿润后,碰着空气那种的凉凉的感觉。 这布绑得太结实了,那帮土匪也是下了狠劲。屠娘连撕带咬好不容易才把布扯下。 她一脸嫌恶,呸呸吐着嘴里的布巾丝。旁边的莫川复明后,眯着眼观察着四周,随后也一脸厌恶的把头低下,在她还干净点的衣袖上蹭了蹭额头。 “口水,脏死了。” “我还没嫌弃你满头的血呢...”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惹得莫川一脸“居然敢回击我?!”的表情。 莫川没好气的移动到边上“等我解绑看怎么收拾你。” 屠娘也是被威胁惯了,现下又被寨子里的人劫走。晚上还说要给她“开荤”早已...心灰意冷。 她不回,泄气的躺在边上。眼里含着眼泪,为今晚的事儿做着准备。 被劫到寨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完璧之身。恐怕,跟竺玉的夫妻缘份,到此就结束了。 莫川也不再和她说话,她躺着,他坐着,各自若有所思。 莫川使劲挣脱背后的绳子,奈何这连环绑,越挣扎越紧。他泄气开始寻找其他办法,眼尖瞧见拐角处,有一缺了腿的矮凳子。赶紧起身,跳了过去,坐在矮凳旁,利用矮凳凳角的菱角,反复摩擦绑在背后手腕上的绳子。 凳子没有重物压,总是往后退,他试过几次后,一脸烦躁的转头看向屠娘“赶紧过来,坐这上面。” “不要。” “你说什么?”他似是没听清,这屠妇居然敢拒绝他? 她转过身来,烦躁的看着莫川,放大嗓门道“不要!” “你活腻了么。”他沉下脸来,恶狠狠的看着屠娘。 “我活腻了活腻了!反正救了你不一样被你杀掉,就算你不杀我,我今晚也要被一堆男人开荤。”她哭嚎着,像个小动物,在临死前费力的挣扎后,满满的绝望感,以无尽的苍凉。“横竖都是死,我才不帮你。” “你来帮我,我自然救你。”他诱哄,声音放缓,劲量不刺激到屠娘 她满脸泪水盯着莫川,抽泣几声。哽咽着问道“真的?” “真的。” 看着莫川一脸“和蔼”的表情,屠娘摇头了摇头“你骗我,我不信。” 莫川强忍怒气,深呼吸几次,耐着性子道“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话一出,屠娘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个头,准备相信他一次。 她坐在矮凳上,保持着平衡。而莫川则在下面利索的来回摩擦。约有两柱香时间,绳子被磨断了。 他利索的把身上的绳索截掉,回头看着屠娘,她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傻。”他只留下一个字,随后带上墙角唯一的斧头利器,随手拿过地上的脏布,往屠娘嘴里塞。 一刀把木头门砍开,刺眼的光透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屠娘,留下一声藐视的轻笑,只身一人出了去。又把那道光,遮掩起来。 即使出去了,也不给她留下一条缝逃走么? 屠娘的泪,这回倒没流下。仿佛干枯了... 她神情透露着灰冷,靠在墙角边的墙上。自言自语“骗子。” 莫川避开人,随手偷了厨房里用完扣着的几个包子。走出了寨子,按着那条小道原路返回,心情不错。 借以他手做掉人,这可不怨他。只怪屠娘自己时运不佳。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哼着小曲。他可从来不是什么男子汉,他可是出了名的小人。自然不会遵守诺言。 只不过....想起了站在门口时,屠娘那一脸心灰意冷的表情,万般绝望的眼神,就那么看着他。 令他,十分不自在。 / / / / 屠娘不知待了多久,身子已被绑的麻木,像个僵硬的尸体。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走进一位脸有刀疤,凶神恶煞的汉子。 铜铃眼大汉绕着四周看去,叫唤道“王八羔子,跑了一个!” 刀疤男挥了挥手,毫不介意道“不碍事,娘们的留下就好。” “可是老大,那男的打伤我们好几个兄弟,还把中午给你留的肉包偷走了!” 刀疤男挥手敲了一盖铜铃眼“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吃什么包子,老子要吃女人!赶紧给我出去!” 铜铃眼瞧瞧躺着的屠娘,吞了口涂抹,赶紧点头哈腰的出了去,顺手把门关上,站在外头不忘喊道“老大有事尽管叫,兄弟们在外头等着。” 而此时,寨子外头的草丛中,身穿红衣之人已然埋伏着。锐利的眼神透露着的寒光,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也不知为什么,走了一天了他就在原地来回转悠。直到天黑时他回到了这处。其实仔细走能走出这座山,但他没用心。也不知想些什么,想起一碗面,和离开时那绝望的眼神。 好吧,就在给她一个活路。这是他最后的决定,正已准备突入,却见俩个男人进了那屋。 他屏着呼吸听着,没过半会屋内就传来了动静,女人挣扎的叫喊声,男人隆重的呼吸声。随后衣衫被撕扯的声音... 屠娘大声哭喊,声声凄厉,响彻整个屋顶,冲出房檐,落入草丛中那人的耳朵里。 他提着斧头,像一头猎豹,悄无声息的窜了出来,照着院外几个大汉的脖子处一刀砍下,血溅当场。 这算什么,在边关战场时,和几个老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甩着大刀,争先抢着人头。早已磨练出一身的武力,要不是今早不小心那一滑,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院外传来几声凄厉的喊叫,随后门被一脚踢开。莫川一身鲜红色的衣衫,看不出究竟是血染的,还是原本的颜色。他站在门口,像白天那样,好似从未离去。 刀疤男仿佛从未察觉已活在生死边缘。他用手分开屠娘的大腿一看“居然是个白板娘们!晦气!” 刀疤男脸避之不及的离开身子。随后才看清门口站着的红衣之人,提着沾满鲜血的斧头,面无表情盯着他。 “兄弟,有话..”还没说完,一斧头下去,干净利落。几滴血,溅到了还未回神的屠娘脸庞。 刀疤男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以倒在了血泊之中。 屠娘抖动的身子,全身战栗。看着倒下去的刀疤男。吓得连连往后退,甚至忘了遮掩裸~露的身子。 莫川一脸平静,踏过尸体,站在屠娘面前,毫无避讳的盯着她的下半身瞧,嘲笑出口“居然,是个克夫命。” 她唔唔出声,一嘴的鲜血。颤抖的使劲遮住自己裸~露的下半身,却被莫川俯身揪着下巴打开了嘴。 “你居然想咬舌自尽...”   ☆、第24章 疼痛 她头脑昏沉,嘴角滴下粘稠的鲜血,顺着脖颈一路向下。点缀了领口,染红了衣裳。 “居然咬舌自尽?”他手力道之大,青筋隐现,似要捏碎屠娘的下巴。 屠娘惊恐的望着那把沾满鲜血的斧头。只觉周围空气仿佛都凝聚了,死亡如此迫近,抽去了空气,令她窒息。 一阵耳鸣,天荒地暗。眼中身穿红衣之人那恶狠的话语,和他嘲弄的语气,霎那间仿佛安静了下来。只觉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 莫川松开屠娘,任她向后仰去,头碰着地面“砰”的一声。他擦了擦掌心的鲜血,嘲弄的盯着晕过去的屠娘道“装什么,昨晚还吓得尿裤子。今晚就烈成这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只是他的嘲弄,屠娘没听见。这晚,终是告一段落。醒来时,已天亮。 以为还是一个梦,谁知一睁眼,所有的感官开始运作。她闻到了腥味,和躺在她脚边的尸体。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她想叫,随之而来的是嘴里一阵撕扯的疼痛感。一瞬间的疼感,令她想起了昨晚。 衣衫被人撕扯着,无论如何告饶。都不会停止那男人恶心的触感。猛然间,她绝望的躺在那,放弃挣扎,看着被烛火照亮的天花板。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略有洁癖,有点讲究,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男人。 “我家乡结婚,红烛要燃到天明。” 那是她和竺玉唯一的一晚,好似一个梦,化作了万千的花朵般,在她心里落地生根,肆意的蓬勃生长。 好像,不能在.....见到他了呢。 齿间一使劲,疼痛钻着胸口。随后,那身穿红衣之人,一脚踢开了门... 想起昨晚的事儿,不再以为那都是梦。屠娘缩在角落,看都不敢看地上的尸体。身上盖着一层被褥,她把自己裹在里头。 这时,门又被踢开了。莫川走了进来,脸依旧嘲弄“醒了?” 他越过尸体,手上拿着从寨子里搜来的衣服,扔给了屠娘“醒了就赶紧穿衣服,赶路。” 他扔下衣服,避之不及站到角落,深怕沾染上什么晦气的东西,而那具尸体,他倒是不嫌弃。从人家身上迈来迈去,丝毫不怕人家索命。 见着莫川背过身去,屠娘强打者精神,把衣衫捡起。在被窝里换了起来,完后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他等的不耐烦,回头一看,见着屠娘已换好衣衫,恶声道“换好不知道吱一声?”话完,想起屠娘把舌头咬伤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她“赶紧出来!” 屠娘缩在角落,一头乱遭。她使劲摇了摇头,裹紧身上的被褥,像寒冷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 “叫你出来,听到没?”他低声道,字字警告。已然全无耐心。 而屠娘,一直不停的摇头,缩着腿惊恐的盯着拦住她去路的尸体。用手颤抖的指着,立马缩回被里。生怕躺在地上的尸体猛然复活,咬掉她的手指头。 看着她的表现,莫川发出一声冷笑,道“你要不敢出来,就永远缩在那,我走了。” 他捉弄心起,扭头就走,还不忘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站在院外,就等着屠娘什么时候出来。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不耐烦的在院外转着圈,屠娘还是不出来。最终无奈又把门一脚踢开“娇气是吧?要我抱你?” 屠娘全身颤抖着,连头也蒙住,缩在角落仿佛要在那落地生根。他心里一阵不耐烦,越过尸体就把被褥一掀,拿着出了门。继续站在门外看着惊慌害怕的屠娘。 捉弄情敌令他真是开心啊,看着屠娘那么害怕的样。心里就一阵舒坦。 又是半个时辰晃过,他站在院外以耐心耗尽。连被褥都抢了,怎么还不出来? 又进到屋内,站在门口看了过去。 没了被褥的屠娘,一身狼狈的缩在角落。嘴里的疼痛令她说不了半句话,身上穿着那些山匪的衣服,松松垮垮套在她的身上。她用瘦弱的肩膀,使劲捂着自己的耳朵。蒙住自己的口鼻。 他再一次越过躺在她脚下的尸体,蹲下身来毫不费力就把屠娘捂着脸的双手撑开。入眼的,是屠娘拿一张受到惊吓后,惊慌的眼神。 有委屈,害怕,惊慌,更多的是绝望。 “矫情。”他叹了口气,手不经意间轻轻拂过乱遭的发顶。站起身来,走到尸体边上。握着尸体的脚部,给拖了开来。 真是绝了,以往哪次,不是随便一刀抹了脖子,一身潇洒扬尘而去?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女人,让她不害怕而把尸体拖走。 莫川把尸体拖到房屋另一角落,拍拍手,回到屠娘这边“这下行了吧?” 屠娘又颤抖的指了指地上的血。 真是......他咬紧下巴,憋着怒火。冲到屋外把被褥拿了进来,摊在血上一铺。盖住了血腥的一面“你要再敢提意见,我真走了。” 耐心真的是最后一丝,屠娘要是在矫情,他可直接甩下她了... 屠娘摸着墙站起来,因长期缩着双脚,腿一阵麻木,像数千个蚂蚁啃食着她的骨头。双脚颤抖,站都站不稳,虚弱的很。走俩步就差点摔倒。 莫川站在那,额头青筋显露。也不去扶她,等屠娘磨磨蹭蹭到了门口,又是惊慌害怕的缩回了头,吓得喉咙直哼哼。躲着院外的尸体,又躲着莫川。 院外一片狼藉,几个尸体就那么横七八竖的躺在门口。血流一地,染红了大片的地方。 难道他还要把院外的尸体全部齐刷刷的整理到一边,还得把院子扫一次她才肯出去么!! 他这回可真生气了,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别太过分。”他咬着牙,伸手推着屠娘的肩膀。把她往院外一推,结果屠娘前倾摔倒下去,重重的一声,崴脚的部位,疼痛感更加袭来。 看着摔倒在门口的屠娘,莫川心里一阵烦躁。他真的没使多大力道..... 屠娘挣扎的起来,想往屋里退。而疼痛的腿支不起她身体的重量。几次爬起,几次又摔倒,一脸的灰。 最后,身体一轻。手上力道揽着她的腰腿,轻松的离开了寨子。 莫川抱着她,没多大感觉。只是到手软绵的触感,令他有些讶异。她身体轻的不像样子,回想前天,在城门口捧着缺牙的碗,一脸热情的把热乎面条端到他的面前。 那模样,傻了吧唧的,却幸福的很。这真的,跟怀中的人,是同一个么? 莫川抱着她,没走几步。离了尸体,就把她放了下来。万分厌恶的连连拍着身上,嘴里嫌弃道“真是晦气。” 白板女,可是克夫的命。任何男人都碰不得,免得沾上晦气。他自然...也不例外。 “自己走,别想我在抱你。”他冷冷一句,让了开来。转身走在前面,但步伐却慢了很多。 屠娘被放下后,连看都不敢看莫川一眼,等他走在前面时,她才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跟在后头。 不敢走的太近,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 她害怕莫川,怕他举着斧头,怕他看着自己。因为她会觉得,自己下一刻立马会死掉。 腿腕子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但屠娘强忍着,她可不想在被莫川触碰,因为他的身体,没有温度。 翻山,就连双腿健全的人,都得连抓带爬的上去。缺了腿的屠娘,咋可能爬得上去? 等莫川爬到上头往下一看,就见屠娘龇着牙,卖力的爬着。却连连几次滑了下去,反复好几次。 他阴沉着脸下去,蹲下身子把屠娘背了起来“抱紧了,摔下去可别怪我。” 屠娘手脚并用,死死抱着莫川。而他却无视身后的人,像没有包袱似得,手脚并用爬着山。等屠娘稍微往他背上滑下去,他就弯腰抖抖身子。 背后传来的阵阵热感,和耳畔的呼吸声。让莫川很不自在,也不知这样和白板女亲密,会不会明个儿就能得个绝症什么的,一命呜呼。 他爬着树,装作漠不经心随意问道“你和竺□□~房过了么?”道完又想起屠娘不能说话,在补充一句“是的话,你就哼哼俩声。不是你就哼一声” “哼哼。” “是么,他居然不嫌弃你?”他皱着眉头,想不到竺玉已然和这屠娘“有染”,却一身完好的过了一个多半月? 想想,竺玉本不是本国人,自然不会受了这限制。 “你就不嫌弃竺玉在小倌店做过?” “哼哼。” “你喜欢他?” “.....哼..哼” “你咬舌自尽,也是为了他么。” “...哼哼” “装什么坚贞不渝..” “......” 对于莫川一连串的八卦,屠娘虽不想理他。但他如果提着斧头砍她怎么办?无奈,只有一直不停地回应...她是搞不懂,为何这个男人这么在意自己和竺玉的事儿。 但莫川这人,其实屠娘心里已经有谱了。 其实就是个变态杀人魔。 这个杀人魔还是竺玉的亲戚,还喜欢八卦。没有耐心...   ☆、第25章 王府 屠娘虚弱的很,算算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她趴在莫川背上不知不觉睡了去。醒来时莫川还在山里走。 好在是下山的路程,坡度较为平缓。 他斜着头,试图叫醒趴在背上呼呼大睡的屠娘,结果对方回应着一连串的呼噜声,睡着香的很。 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出了毛病,没叫醒她,就那么轻松的背着下了山。 屠娘半路醒来后,就立马被莫川甩下了背。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往京城的漫漫长路上。 她觉得额头有些发烫,浑身也使不出力气。走在路上被风一吹都感觉要被吹走一般。但硬是打起精神前行,天黑时总算莫川给了一句话。 “就在这歇脚。” 他倒是不愁,早上在寨子里能吃的全都搜刮来了。还顺走了几个馒头和一壶水。 歇下后莫川坐在路边,从怀里掏出了吃的,当着屠娘的面一口一口咬下。 屠娘没看他,卷曲着身子在一旁休息。 他吃完一个馒头后,把另一个馒头掰了一半,给她递过去。算是可怜可怜她还饿着呢。 屠娘说不出话,虚弱的摇了摇头。指着莫川装水的羊皮袋,吞了吞唾沫。 他侧身离开“不吃拉倒。” 惯的她,有馒头不吃,偏要喝水。 但屠娘她其实,哪来那么多想法。胃子里酸的难受,况且一想起那股子杀人的血腥味,她就没胃口。现在无论什么东西,包括三珍海味端她面前,她一样没胃口,保准吐。唯有那清凉的水...才能缓解她干涩又一口血腥的喉咙。 莫川吃完了馒头,打开羊皮袋子的水就大口灌了起来。屠娘在一旁巴巴的看着。 看着那眼神,他哼了一声“装什么可怜。” 但还是把水递过,示意屠娘捧着手,接住羊皮袋子里的水。 他可不愿和屠娘间接接吻,直接把水倒人家手上。而屠娘也不管手干不干净,接了一点埋头就喝,无比珍惜。 随后俩人睡下,天亮时继续赶路。 屠娘身体状况越发不好,整个人身子冷的不行。走在半路晕了过去,直到莫川走出大半截回头看时,才见屠娘趴在远处,一动不动。 她眯着眼醒来,已到了最近的野外客栈。 身上盖着厚厚两层被褥,额头还用湿毛巾搭着降温。 一人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是位花甲之年的老头。拘偻着身子,端着一碗姜汤。 “客官,醒啦?”他放下碗“老头我煮了碗姜汤,放了点红糖,赶紧趁热喝了吧。” 他说完,冲屠娘点了点头,赶紧出去告诉莫川。 屠娘嗓子烧的厉害,咳了几声。直起身子端着姜汤一口灌下。 莫川打开了房门,脚步悠闲走了进来“醒了?” 她难受,轻微点点头后不再搭理他,闭着眼睛准备睡去。谁知身下又是一轻,连人带着铺盖被抱了起来。 他抱着屠娘上了一批老马。这马是客栈平时托东西用的马,他花高价买下。给了店家一锭银子,潇洒的抱着屠娘骑着马扬尘而去。 要不是遇着马死,又被山匪拦截。这会子怕早就跑完大半路程。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怕竺玉会先一步去京城,然后又是错过。 这回错过了,可再也找不着了。 屠娘一路昏睡,饭也不吃只喝水。整个人消瘦的都能用肉眼看出。她被莫川从马上抱上抱下。遇着个客栈就在里歇一晚,随后便是一整天的赶路。 那匹老马也是豁出命的跑,但脚程始终没有先前死的那批马儿强。 就这么,颠簸着。在四日后到了京城。 京城依旧繁华,他怀里搂着缩在被褥里昏睡的屠娘,沿路还不忘和相亲们打招呼。 相亲们热情,拦住他那匹老马,硬是拉扯着要王爷去他们各种店家里做做。 他嘴角轻勾,在艳阳好天气下,心情极好的淡淡一句“我怀里这位,就要死了。万一死你店里,不怕晦气?” 一句话,阻隔了万千拦在马旁的人,众人让开道,等这匹老马走过。 好奇的,就站街边看看。看怀里那用单薄的褥子包裹着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王爷府下,他下马。轻缓走了进去。一位十三四岁的丫鬟,见着王爷回来了,快步走来,着急道“王爷,您可回来了,竺玉爷在府上等了好几天了。” 一听这名,莫川神情舒展开来。把屠娘交给旁边一位小厮,脚步轻缓,顺着府里的青砖石小道,走进了他以前给竺玉备的上房里。 推开门后,却见屋内无一人。旁边的丫鬟苦着脸小声提醒“竺玉爷...没住这房..” “那在哪房里?”他横眉怒视。丫鬟吓得颤抖的手指着西边道“在...在客房。” “客房?”哼,他冷笑一声,步伐迈出,顺着丫鬟指着的方向疾步而去。 推开门,就见竺玉坐在屋内,脸色十分难看。他还没反映过来。衣领已被拽起。 “你把她怎么样了?” “呵,没怎样,就请来做做客。”他拉了拉被拽住的衣领“不料半路死了马,又被山匪脏了身子...恐怕。” 话未完,竺玉已侧身离开。留他一人愣在当地,他转头,看着竺玉的背影,嘲弄道“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很大的力道撞开,脚步着急走向床边。 她感觉鼻尖闻到茶香的味道,不同于一直存在脑海的那股子血腥味。它像绵绵的青烟,悄无声息的进了屠娘的身体,一身轻柔。 她被人抱起,准备往屋外走,而另一人却踢开了房门。俩人对立而站,气氛凝固,仿佛下一秒就燃起火焰。 “不打扰。”他搂着怀里昏睡的人儿,欲往外走,却被他拦住去路。 “舌头半断,脚踝歪伤,七八日未食。”他数着指头,近身在竺玉耳旁暧昧道“何况还来着愧水。” “你确定,就这么带着她走?我府上,可有上好的御医。”他轻笑道。 竺玉听着这些话,句句都是关于她,心犹如针扎。 究竟是什么,能让她被折磨成这样?能让一个眉间时常泛着乐儿的屠娘,昏睡在这里,不省人事? 只怨自己,没看紧她。 他看着莫川,面容从未有过的决绝。低层着声音,字字敲击对方的心。“如果她死了,你想得到的,再也别想。” / / / / 屠娘被轻缓放在了床上,这床好像跟之前睡的不一样,舒适太多。被褥铺了好几层,有大又轻薄,盖在身上干净柔软。 嘴角被轻轻拉开,顺着一小勺轻柔的水,流入她的口中。她咂吧着嘴唇,喝够后,又被轻轻的扶起。一勺一勺往她嘴里送着清淡的稀粥。 怕弄疼了她的舌头,都是直接送入嗓口在吞下。屠娘迷糊间,猛然想起身穿红衣之人提着斧头手起刀落。刚入口的稀粥,就那么给吐了出来。 太医擦擦额角的汗,弓着腰对站在旁边两位男子道“回王爷,这姑娘她...除了水不往外吐,吃什么都吐...下官实在没辙了。” 竺玉皱着眉头,拿过太医那碗清粥用勺搅了搅,清汤寡水的。转身离开房内,半会后端了碗温和的稀粥进来。看来是在原来的白粥里,加入了甜枣和糖搅拌了。 屠娘喜欢吃甜,以往舍不得买红枣,偏偏那店家就开在家和肉摊那路边,每次回家,或者是去肉摊时,神情都得十分严肃的不去看那红枣店,小跑几步越过。 他有次用肉钱,给她带了几个枣。被她珍惜的裹在小帕子里,总是舍不得吃,想着味了,就拿出一颗裹在嘴里,连壳都不愿吐出来。 竺玉亲自扶起屠娘,一小勺一小勺往里喂。又轻柔的拍了拍屠娘的胸口。直到整碗粥喝完,她都没在吐。 御医在旁边看的连连称奇,随后又拿着药箱,把屠娘的脚踝包扎了,开了副药方,以及女人家来月事补身子的方子,交给了一旁的王爷。 竺玉随手拿过,挥手把御医打发走,药方往桌台上一放,看着在床上的俩人,没好气的离开了。 屠娘接下来昏沉了好几日都睁不开眼,却知道一直在身旁泛着茶香之人在照顾她。给她擦脸擦身子,喂汤喂药。甚至下面的事儿,都交给他去做。 醒来时,已是到府的三日后。 她睁开眼来,就看着坐在床边拖着手轻眠的竺玉。 身穿依旧月白色的衣衫,发丝轻笼在后耳。闭着双眼,神情有些疲惫。 听到床上动静,他睁了眼,看着屠娘眨巴着眼睛,轻问“醒了?” “醒了?” 这熟悉的嗓音,温柔的环绕在屠娘耳旁,她那眼泪瞬间犹如绝提的洪水。 七八日未见,她受过的苦难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竺玉。看着这人坐在她的床边,仿佛从未离去,依然是住在那小屋子里。先起来的他,捧着书本坐在窗边,等屠娘睁眼时,他会拿下书本,轻问“醒了?” 那一瞬间,她哭的够呛。不停的抽泣,惹得那人坐到床边轻拍她的背,叹息一声,低声道“让你受苦了。” 屠娘这辈子,还从未如此用力抱过一个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舌头已经结痂,依然有些疼痛。但她用沙哑的嗓音,忍着疼道“喔...喔..浩翔里。” 换来的,是对方同样环抱着她,在她耳畔轻语“我也想你。”   ☆、第26章 太子 屠娘见着竺玉,心里总算安心。病情也渐渐好转,至少能吃下俩碗竺玉喂的稀粥。 只是那药汤太苦,她不愿喝。 乡下人,生个病什么的不都是在屋里躺俩天,在抓点狗草草,吃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好了嘛。 至少屠娘她就这么过来的,从不去看大夫。唯有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才去看大夫呢。 竺玉端着碗,态度强硬。无论她如何推嚷告饶,每日三碗汤药。半滴都漏不得。好在喝完药时,他会拿出一些高档的小糕点,当作奖赏给她吃。 晚时,屠娘总是做噩梦,会在半夜吓醒,出一身的汗。竺玉会紧紧抱着她,缓慢顺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他身上难得一见的温柔,全在屠娘这会子生病发挥的淋淋尽致。 但屠娘心里有结,竺玉越是这样对她。她心里会越难受。 被山匪看了身子这事儿,如果告诉竺玉,恐怕他会嫌弃自己?但不说吧...又烙在她心里难受。 这晚,她终是在睡前,大着舌头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他...窝白板...嫌弃窝。然厚他...用虎头..撒屎了。” 听到这时,屠娘看不透竺玉的表情。只觉得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莫川杀人时的表情。 屠娘有些怕,身子往后退了些。却被竺玉从新扯进怀里,狠狠抱住。 “我不嫌弃。”他低沉的嗓音,在屠娘额头印下一吻。 他都明白,屠娘为何说这些。她回抱住竺玉,一起睡到天明。 小俩口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自然没有隔阂了。屠娘身子骨越发好得快,整个人精神都好的不得了。 莫川没现过身,倒是往屠娘和竺玉住的房里,发了个伺候的丫鬟。 名叫“晓春”,略有点胖不说,看起脑袋瓜也不怎么灵光。人倒是不懒,就是好吃。 屠娘那些个补品啥的被晓春端了来,绝对被偷吃过。 人家吃的还挺有法子,稀的东西就往里兑点水,干的东西就吃成双数,绝不吃成单数。摆盘上来讲,那就是隐瞒的无可挑剔。 只要这人嘴上擦干净了... 而屠娘呢,舌头倒是好了,就是烙下的一毛病,大舌头。说话要不费力说,人家那也听不太懂。 她坐在床上,指着那些个补品道“窝药,窝药粗。” 晓春就勤快的跑了来,点头哈腰的扶起屠娘“姑娘要出去哪儿?晓春扶着您。” “窝要补品” “您要布匹?” ....... 简直鸡同鸭讲,屠娘甚至怀疑这晓春,莫不是贪着那些个补品,应是装着听不懂。 屠娘也不是啥好对付的,她本就能贪就贪,这在别人府上养着病,也得吃好点。等她好了可就再也吃不着了,那以后,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些个东西吃。自然要抓住机会,绝不放过。 她在晓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挑着一桌的补品回到床上,一下午全当塞牙缝的吃了。 晓春吞着口水,盯着屠娘看。她就斜过身子,硬是不让看,护食护得很。 接下来送来的补品,晓春可是长了心眼,先顺了至少三分之一,在给屠娘送过去。 如此明目张胆,嘴巴还没抹干净,端着补品又送了来。 好在屠娘不计较,也乐得跟她抢食吃。 别说晓春这一闹,她食欲倒是好了很多。 只是竺玉,在屠娘渐渐病情好转的时候,人也逐渐很少陪着她。 有时候早起离开,直到深更半夜才回。 屠娘终于逮着空子,抓着竺玉问。而竺玉总是欲言又止,说等她病好时再告诉她。只透露一句,说俩人是小时的结拜兄弟,这人叫莫川。 于是屠娘就想着快点病好,好让这事儿了解个明白。 屠娘在床上卧着的期间,无意中发现了晓春居然有个爱慕的对象。 晓春贴着心窝放着的一张画像,时时拿出来头看一下。这不还真凑巧被屠娘看见了。 她指着那跟莫川很像的画像问“这是谁?” 晓春一脸看乡土包子的神情,没好气的把画像叠起来放在胸窝里道“你都在我们王爷府上住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就是王爷么!” 于是...屠娘可算知晓了原来这莫川,居然是个王爷。这令她更加有些害怕这人了,也不知道竺玉为何要跟王爷结拜。惹上这种人,可真让人胆颤... 刚知晓他的身份,就不顺她心。午时就来到屠娘住的小院里。 对于莫川的到来,屠娘是害怕的。 这人穿着华丽,龙腾衣袍,黑丝金靴。气质总是非凡,往屠娘小屋里那桃木凳上一坐,压迫感充斥着空气。 她依旧裹着被褥,缩在床榻一角,眼神防备着看着莫川。 他喝了一口上好的普洱,开门见山“人好了,就快滚。” 于是可怜的屠娘,在十多日后。好的差不多时,已经打好包袱准备滚了。亏这人是竺玉的结拜兄弟,这么不待见嫂子。 她叹了口气,拉着竺玉舍不得放手。竺玉反握住了屠娘的手拍了拍,离了开。 “你先回烟城等我,我把事情办完,再回去。” 屠娘手心空空,慌张的看着竺玉。他往屠娘背包里放了银两,雇了一辆马车,挥手与她告别。 她还不知晓竺玉有何事要办。肯定的是,都有事在瞒着她... 她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慌张不安的问道。“你,你真的会回来么?” 他不言,却拉着屠娘的手扯进怀里。唇瓣一软,柔软的触感,令俩人都是心泛涟漪。 只是一吻,遮掩住他所有的回答。 这吻,倒显得暧昧不清了。好似答应,又好似一种离别。如何去猜测,只有屠娘拿捏。 竺玉不喜告别,吻后转身离了开,关门进府。而她失落的放下车帘,拧巴着脸忍着泪水... “人走了?” “走了。” 莫川呼出一口气,想起那不算好看的一张脸。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着了吧。而他身前这人,却更憋闷。铁着脸,任谁看了,都知竺玉现下很不高兴。 “又不是见不到了。”他讽笑道“事情办完了,就放你走。” 话是这么说,可这需要多久的时间,大家心里彼此都清楚。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有哪个五年,能让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女人去等待。此番离别,他是在把屠娘往外送。做好了再不相见的准备。 一月前,竺玉走进亭中,与莫川下了一局棋。 子已全,这回,可是准备一举拿下。 “在乡里呆着,不知道消息?”莫川拿出黑子,落在天元。“太子的丑事,可都传开了。” “这回,是真的只欠东风。” 竺玉神情凝固,停顿半响把白子落于棋盘之上“你若在背叛我,就和太子一样的下场。” / / / / “这大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的啥啊?”屠娘拉扯住路过的一人,指了指问道。 这人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看着屠娘。“外乡来的吧?这可是王爷府啊。” 屠娘眼睛瞪得之大,扯着嗓子惊讶道“这就是王爷府啊?” 得,她可算是走了一大圈,终于到王爷府了。 唉,一个时辰前车夫说要在城口吃碗热乎的汤在上路,屠娘也跟着要了碗,刚坐下屁股还没热,旁边一桌的讨论,令她心惊胆战。 那人豪迈的吃着一桌饭菜,喝着酒讨论开来“太子下位,咱们王爷又有戏唱了。” 另一人,显然是刚回城没多久,才得知消息,立马问道“咋回事?就这么下位了?” “可不是么,你可知小倌店的竺玉?虽以不在京城,可他和太子那点破事,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喜好龙阳之事,把皇帝脖子都气歪了!” “哈哈,那咱们莫川王爷,不就得上位顶替了?” “那当然,皇帝给太子几分薄面,就扒了黄衣,赶出宫住着呗。就咱们城里废弃很久的九王爷府,太子落在那住着呢。” “哦?我是听说那九王爷府最近在招下人,原来太子跑来住着了。” “哈哈,要我说,莫川王爷迟早得进宫,直接把下人送去九王爷府里不就得了。犯不着再去招什么下人。” 屠娘听着,大半都云里雾里。可那竺玉二字,确实听得明白。 心里七上八下,她虽傻,但也知道什么王爷太子皇帝什么的。这些个身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宰百姓生死的存在。竺玉惹上这些人,只怕会一身骚。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不明白竺玉究竟有什么事儿要办,但只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得阻止,然后拉着竺玉回到烟城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屠娘借故说去茅房,从小馆后门溜走。在城里绕了大半圈,最终迷了路。 这会子,只怕回到王爷府又会被竺玉抓着送回烟城,她得先,去问问那个叫太子的人,究竟是什么事儿。直觉告诉她,太子肯定知道什么。 总算到了这所谓的王爷府,又问过了路人。确实是这里没错。 她搓着衣角,安抚了跳动的心脏。台步往里迈去,却被门口一守卫拦住了。 “哪儿来的丫头,敢走正门。” “我..我就想问问你们太子几句话...”她被兵卫举着的两把长枪挡住,吓得后退俩步,结结巴巴道。 “问话?太子是你想问话就问话的么?赶紧走开。” 兵卫往前走俩步,推着屠娘的身子,死活不让进。都认为屠娘是个找茬的。谁不知道太子刚下位,而满城都是莫川王爷的后盾,招下人都招不到几个,每日还有一些百姓在门口看笑话。 屠娘没想到,见太子问句话都要这么难。想起刚说王爷府招人,对几位守门的官兵道“我,我是来当丫鬟的。” 官兵看着眼前这妇女,二十好几。早已过了当丫鬟的岁,可这府里确实..缺人。他们相互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指着左边道“去后门去。” 于是屠娘顺着他们指着的道走。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正门那几位威严的官兵。 她就奇了怪了,门不就是让人进的么?怎么不让她进正门偏要走后门。   ☆、第27章 膳房 绕着墙壁走,一直走了大半圈,才见还真有扇后门。 门口墙边贴着一张纸,密密麻麻的字都写在上面。屠娘看不太懂,直接敲门喊“有人么!” 半会后,出来一位老嬷嬷,眼神精明利索,盯着屠娘瞧。 见屠娘这身衣裳,上面那绣花图,眼熟得很。不动神色问“可是来.....” 屠娘抢到“我来当丫鬟的。” 嬷嬷一听这话,更不对劲了。直盯着屠娘那身衣裳瞧,左右拿不定主意。 屠娘见着嬷嬷打量之意太过明显,眼神之间还有股说不出的深邃和防备之意。她赶紧老实巴交的说出一大堆自己的优点。比如脑瓜子灵活啊,吃得少干得多种种。 最终,终于被嬷嬷放进后门。 进门后屠娘就被老嬷嬷领着在后院左弯右绕璇了一大圈,光从周围景色看去,大是大了点,就感觉有些清冷。没那莫川府上,来的有人气劲。果然,下人不多的缘故么? 她被嬷嬷送进一屋呆着,嬷嬷面部无情吩咐她在这里坐着,等会叫人来问问她一些事儿。 她点点头,自个儿往桌上茶壶伸去,倒了杯喝。 嬷嬷没被屠娘这不懂规矩的动作惹恼,转身出了门。却在关门时,轻手轻脚的把门栓扣上,着急的跑了去。 当初的九王爷府,如今倒有一人落座。慵懒的靠在床榻之上舒服小眠。 长发青丝,面容姣好。衣着上来看,大富大贵之人。这人虽是小眠,可一手却还给自己摇着小羽扇,缓慢轻扇。 只是这手翘着兰花指的弧度来讲,未免太过娇媚。 门外传来叩门声,扰了他的性质。给旁边一直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太监赶紧连忙开了门去。 嬷嬷站在门口,擦了擦汗。顺了气息,理理衣角。等小太监开门后,走了进去,跪在地上。忠心耿耿道“王爷,有个女子跑来,说要当丫鬟。” “就这么点事儿?”他掏了掏耳朵,斜着眼透过帐帘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言语间,到透着一丝慵懒。只是这声,倒是别致。 “她,还穿着莫王府的丫鬟装。”老嬷跪在地上,抬头往床榻看去“老身我,认得那衣领口的桃花图案。” “此话当真?”一听老嬷相告,他掀开帐帘问道。 老嬷点点头“我把她锁在后院了。” 这王爷,不再小眠。从床榻上起来,让小厮帮着理理衣服。开口道“带本王前去看看。” 三人匆匆往后院赶去,期间王爷脾气盛是要发作,一路撕扯着落坐在院内的那些娇艳的盆栽花朵。狠狠捏下,在扔地上一脚踏过。 他是万万没想到,本是太子他,到真应了那句老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被赶出宫,就连那莫王府的下人,都要前来冷嘲热讽一番?当真是可怜我王爷府,连个下人都需莫王府施舍? 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怒气大发。冲着走在前方的老嬷吼道“赶紧的!” 劳嬷被王爷这么一吼,一身紧绷。本是年迈的她硬是把自个儿腿脚逼回了数十年前。一路小跑赶紧带着王爷走到后院。 到了关屠娘那屋,还没缓过俩口气,老嬷又是一阵心惊。 门口斜躺半扇门,看样子是被人用力道撞开的之故。可..那门栓确实锁得严实。 王爷见门大打开,气的往里一冲。屋内四面八方都被他看了个遍,桌上一桌瓜果皮屑,还有半个甜橙没吃完放在一旁。明显刚有人还在屋内胡吃海喝毫不见外...... 明显是莫王府的人来找茬! 王爷气的面容扭曲,毫不见刚才那般与世无争慵懒之态。一挥大手,掀翻木桌,一脚踢开旁边坐的还热乎的小凳。站在门口,冲着老嬷和太监吼道“关府,找人!” 于是如今的三王爷府,动员原本不多的下人们,在全府上下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誓要将那人给揪出来不可。 而屠娘此时,早已在府里迷了路。 她本耐心在屋里等待,吃着瓜果,略感烦闷。打算在门口溜溜。摸着那门既然锁死了。看样子,可能是不小心落拴。 她往后倒退几步,冲着那门撞了过去。门倒是撞开了,就是给撞坏了... 屠娘心虚,把门斜躺在旁边。打算等老嬷回来时,她在认错。大不了赔钱就是了,她背包里,可有夫君给的满满一包的银子呢。 她就那么在院子里转悠,迷路后打算往回返...结果七转八绕来到一大屋前。 看样子,是做膳食之地。 她一拍拳头,这感情好啊!这做饭啥的,适合她,于是她决定,撩起袖子麻利干活! 合着大家伙都在一个府里住着,横竖不就是干活么。晚饭时自然就见着那老嬷了。说不定那老嬷看她自发在膳房里干着,欣慰的很! 这么想想,屠娘就觉得乐呵。说不定饭碗还能见到太子,大家伙坐一桌来干一杯,在相互说说关于竺玉的事儿。 哈哈,屠娘赶紧开门进去,就见一大汉坐在膳房矮凳上。一身膘肉,五官紧凑。见着屠娘开门进来,赶紧起身迎接。 “喝!老子就说了。不要娘们,干不了重活!” 这人语气不善,可屠娘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 她横了一眼大汉,侧身走过。在灶上挑选出最大一口黑锅。徒手拿起,往里放了点干米。 当着大汉的面就掂起了锅。 手法纯熟,颗米未漏。掂锅毫不费力,一口气甩米甩个几十来次,都不是问题。 大汉见屠娘这绝活,光是连一颗米都没往外撒出过,绝对是位高人!顿时从刚才的嫌弃,变为了崇拜。 等屠娘掂完锅,他伸出手一脸真诚“看不出来啊,真有一手。” 屠娘咧嘴一笑,反握住大汉的手“我叫屠娘,以前是个杀猪的。今个儿刚来。” 大汉也同样回道“叫我大老彪,以前自个儿在乡下开了个店。昨个儿才来,目前这膳房,就我俩人。” 屠娘一听,这感情更好啊。这人也是昨天才来的,俩人都是新人,一起掌管膳房。 大佬彪看了眼屠娘这身材质姣好的衣裳,笑道“屠娘妹子,在膳房干活,穿这么花哨,不怕脏了衣裳?” 她点头,确实如此。打算待会就问那老嬷要身衣裳。却被大佬彪豪迈一笑,转身从膳房一木头柜子里,掏出了一件衣裳。 “府里的老嬷说了,来膳房的人。直接在柜子里拿上衣裳,穿了就行。” 她接过,给大佬彪道了声谢,顺着大佬彪指着的方向,来到膳房左侧处,几十步外的小屋里。 这屋,可是膳房的下人们,睡觉的地方。俩个大屋,左边男屋,右边女屋。 大佬彪还跟她说了周围的井在哪儿,茅厕在哪儿。一一指明。 这身衣裳,布料不咋的。不过在膳房干活,确实不需穿的多好。她换好衣裳,去了膳房。大佬彪就等着给她做请灶神的仪式呢。 乡下人,就兴着这各种仪式。请灶神自然也不列外。 要是哪家开个新店,掌勺的大厨,肯定要请。否则做出来的菜都不香。 原本大佬彪是自认膳房第一掌勺大厨的,可屠娘一来,给他露了一手,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屠娘拿着三炷香,冲着灶台拜了拜,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点燃灶火,在锅里放上几口凉水,烧热后喝了下去。 大佬彪伸出手指头,在锅背抹上锅灰,然后在屠娘脸上,左边脸颊上,还有额头上,各自划上俩道黑印。 请灶神仪式一完,俩人协商关于谁掌勺,谁打下手的问题。 屠娘认为,她打下手就行了。可这么一说,反而大佬彪不愿意了。 她这么有实力,却说要打下手给他干活。于情于理,这屠娘都是个不往上攀高枝的亮节之人。 他心里原本对谁掌勺这事,有些纠结。现下反而轻松不少,豪迈道“咱俩别分谁主谁次,这样,咱们交换着来!每隔一天,轮换着掌勺,你看咋样?” 屠娘一笑,这事儿立马俩人一拍即合。开始张搂着,给大家伙做晚食吃。 王爷那么高贵的人物,自然肯定是要开小灶的。至于其余的一帮人,那都得吃大锅饭了。 大佬彪识得几个大字,列出晚食的单子。就开始忙里忙外,先准备把大锅饭做好咯,在给王爷做出四菜一汤的标准。 大锅坐上,米饭烧上。大佬彪在里干的热火朝天。 屋外的屠娘,架起大桌子,放上大菜板。则甩刀剁肉,又切菜洗菜。 俩人忙活开来,各种大勺碰撞锅声,菜刀碰着案板声,热闹极了。 这时,迎面走来几位人,领头一骄里娇气的太监,扇着扇子快步走来。 盯着屠娘那黑炭般的脸,没好气道“你们灶房,就这么不爱干净?你看看你这脸,想让王爷吃了闹肚子?” 屠娘丝毫不停下刀,麻利剁着肉末,朝着太监大喊“你说啥?我听不到!” 兹拉一下,是大佬彪下锅炒肉的声音。太监忍着气儿,给自己扇了几扇子风“你也不瞅瞅你的脸!脏成这样。” 屠娘又是咧嘴一笑,甩刀把剁好的肉末往旁边大盆里一放,在挑了块肉继续剁起“咱们这是,习俗!请灶神的习俗!等饭做好,我就洗脸!” 太监白了一眼,不跟乡土包子计较。又看着屠娘剁肉的那手劲,怕把自个儿衣裳沾上肉末和那味,到时候被王爷责怪起来,少不了挨板子。赶紧退后几步。问了他这主要的正事儿。“你有没有,看到七王爷府上穿着丫鬟衣裳的女子?” 屠娘剁着肉,一边思考一边嘟囔“七王爷...哪个七王爷?” 得,太监一听屠娘这么说,肯定这人是打那儿来的上京的乡土包子,连七王爷都不认识!甩开步子走了开,又不忘嘱咐一句。 “我们王爷,嘴可挑了”他哼了一声“膳房的人,好好把菜做好咯,少不了给你们打赏,要做差咯,少不了挨板子!”   ☆、第28章 膳房 屠娘把身板一挺“肯定给张罗好咯!” 她目送太监离开,把俩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跑进膳房内冲着抄着热火朝天的大佬彪问道“咋滴,这饭做的不好,还得挨板子?” 大佬彪甩着铲子翻了一大锅菜,扭头冲不安的屠娘回道“放心!今儿彪哥我掌勺,出啥篓子我顶着呗。” 有大佬彪这句话,屠娘稍放了心。她回到案板上继续剁肉,但心里还不停的冒着泡泡。 咋这样的人,饭菜不好吃都要打人。大家都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果然,大户人家多作怪。这废太子也不例外。她还是打起精神,卖力剁肉来得好。 而这时,那太监早已领着人来到王爷屋内。他跪于地上,捏着嗓子道“奴才带着人,从咱府正门一直搜到后门,都没见着人。恐怕....早已溜了。” “砰!”王爷气的捏紧拳头,往被褥里一捶。又伸手把离他最近桌边的那茶杯摔翻在地,一地瓷渣。 “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他衣袖一挥,不顾老嬷的告饶。 老嬷哭的厉害,一把老身子骨的。就那么被几个下人拖到院子里,打了二十大板。她泄恨的趴在地上,想起屠娘那张脸来,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时,屠娘和大佬彪早已把府上下将近十来个人的饭儿煮好了。 除了王爷身边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余的人全都往膳房这边领食。 大家伙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筷盛汤舀饭,站在膳房外的空地上甩开筷子吃了起来。 对于这味,屠娘和大佬彪之前试过,感觉不错,就不知合不合京城人的口味。 几位丫鬟吃着饭菜,不忘相互之间对对嘴,说着劳嬷被打之事。 一丫鬟塞进一口大肥肉,一嘴油道“我就听说吧,今个儿莫王府的丫鬟跑来找茬来了,随后跑了。老嬷没抓着,这不就被王爷给打了二十大板子么。” “老嬷一把年纪的,这板子下去。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我这吃完饭,还得快点给她送去呢。” 屠娘也吃着饭,站在边上偷听。时不时对着那些个丫鬟们善意笑笑,就想着自个儿也能捧着碗插进去和大家伙来唠俩句,那多好来着。 三位丫鬟们见着屠娘有些乡里乡气,不爱搭理。嫌屠娘是在膳房干活,粗糙的很。自然跟她们比不得,她们干的活,无非就是伺候伺候王爷,擦擦桌子扫扫地的轻活。 屠娘不懂原来丫鬟们之间,都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死皮赖脸的捧着碗,插了进去八卦道“咋滴,为啥莫王府的丫鬟要来咱们府上闹事儿?” 她是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已一开始把自己立场表为“咱们府”了。这样说话,大家都有革命感情不是。 丫鬟们见屠娘这么插进来,没头没脑一问。其中一位小丫鬟捧着碗就走了。剩下俩位倒有些给屠娘面子,其中一人回道“新来的吧?莫王府和咱们三王府挨得可近,中间不就隔了俩堵墙。自然相互间得攀比攀比。” 丫鬟一副前辈样儿,捧着碗继续道“以前咱们这府,可比莫王府奢华多了。要不是当初九王爷被调到边关,否则如今城里最讨喜的王爷,怎么可能是莫王爷。” “可不是么,要不是咱们王爷....”另一位脸蛋圆润的丫鬟低下头来,冲着屠娘耳畔低声道“被废。” “否则,哪会住到宫外来,受这莫王爷的气!” 屠娘听的眼睛闪亮,别的啥都没入耳。光听了那句“王府和咱们三王府挨得可近,中间不就隔了俩堵墙。”差点没高兴的叫出来。 她捧着碗站起来,刨俩口大米饭。望向远处感叹道“原来只隔了俩堵墙啊...” “你看错方向了。”丫鬟指正道,手顺着南面指去“从这一直走到最外层的那堵墙,隔着就是莫王府了。” 她连忙顺着丫鬟指的地方,一阵傻笑。 不知道竺玉会不会这会子也在吃饭呢?她可得仔细注意了,别把米粒洒出来才好。 屠娘认识了这俩小丫鬟,小朵,小雪。俩人都是跟废太子从宫里出来的,期间三人聊得不错。下人们吃完饭,碗筷一丢就回去候着了。 唯有屠娘和大佬彪,继续忙碌。 听丫鬟们说,王爷今个儿很生气。吃不得燥火的东西。得煮点清凉的,消消肺火。 屠娘帮大佬彪剥了一些莲子,准备做一锅莲子粥,在装进掏空的大苹果里。另三道菜,则弄了凉拌甜藕,清蒸薄荷鸡,甜果汤。 大佬彪让屠娘端了送去。因他长得实在上不了台面,故此屠娘来负责。 她端着精心做好的菜,跟大佬彪一起走,弯弯绕绕走到一屋前。大佬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屠娘端去。 她深呼吸一口,心里琢磨这待会问问竺玉的事儿。端着盘子上了去,却被太监拦下了。 太监毕恭毕敬的敲门,随后小声道“王爷,饭菜给您送来了。” 王爷在里屋恩了一声,太监则从袖兜里掏出银针,一一从屠娘端着的菜里扎了进去。还掏出自备的小筷,先尝了尝。 屠娘不懂太监作甚,嚷嚷道“你咋用那银针到处戳啊,我好不容易摆盘好。” 太监道“你什么你,我叫华公公!没点规矩。” 屠娘气节,她好好在莲子粥中心处,放了朵可食用黄花。结果这公公用银针给她挑了出来。还有那薄荷鸡,明明正面躺的好好的,脖子骄傲抬起。却被他翻了个个,到处用银针戳了几个洞,最后整只鸡的姿势,都不好看了! 屠娘气节,嗓门自然有些大。 公公狠狠揪了她一下“你这个不长心的东西,扰着王爷清静,有你好看!” 屠娘和公公的对话,自然被屋内人听了去。王爷在里屋,神情不耐。听那嗓门,就知是个乡野粗人。 公公把饭菜端了进来放在桌上。他看了看那菜,特别是鸡的模样简直让人倒足胃口。挥手又让撤了下去。 屠娘连王爷面都没见着,刚送进的饭菜又被端了出来。苦心费力的做出四道菜,人家连筷子都不动。 公公一脸凶恶的把屠娘赶跑了,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回。听着那些个“掌嘴”“板子”之类的刑罚,她哪儿还敢在门口叫嚣。 要是按她以前的脾气,非理论个孰是孰非不可。 屠娘端着盘子回到膳房,大佬彪早已侯在门口干巴巴的望着。他今个儿掌勺,王爷如吃的喜乐,少不了给他加月钱。可看到屠娘垂头丧气回来,大佬彪整个人都心沉谷底。 屠娘和大佬彪在膳房门前,灰溜溜的吃着四道菜。怎么着也不想浪费了,俩人都有些撑。 刚吃完呢,一丫鬟前来。手里拿着银子,吩咐大佬彪出府去上好的醉虾楼买吃的去。 屠娘一听来气,筷子一甩气嚷嚷道“啥意思啊!看不起我们膳房做的饭菜啊!” 丫鬟一脸无奈“王爷吩咐的..我们下人哪有看不起你们膳房。” 屠娘还想理论,却被大佬彪拦住了。他接了银两,等丫鬟走远,才一脸语重心长道“咱们这膳房,才你我俩人,王爷之前都是在醉仙楼买的饭菜吃,可能还吃不惯我们做的。” 屠娘撅着嘴,没好气道“这王爷脾气太大,刚都还没吃过呢,就让人把菜退了出来。” 大佬彪听着屠娘这么说,问“咋这样呢?咋连吃都没吃就给送了出来?” 屠娘只有心虚承认了错误“可能是...我那嗓门扰了王爷吃饭的雅兴吧..” 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屠娘,大佬彪真是更憋屈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俩人刚还好好的呢,顿时气氛略有尴尬。 还是屠娘先打破僵局,接过银子道“彪哥,你别气。屠妹我将功补过,去醉虾楼买饭菜去。” 她拿过银子,未等大佬彪答应,自作主张的跑了去。 出了府,屠娘就循着沿街问,好不容易走到醉虾楼门口。她迈开身子走了进去。 醉虾楼的小二,见着屠娘这身衣着,就知是个厨子。而且还是三王爷府上的厨子。 要说这城里人,都是莫王爷的后盾。那醉虾楼,则是个例外。 醉虾楼做的饭菜,三王爷向来爱吃。这不,连府里的厨子都有了,还跑来买。 屠娘掏出银两,拍在桌上道“三王爷府的,王爷火气大,要吃点清凉的饭菜。” 小二赶紧点头,把银两收了。客气的给屠娘倒了碗茶水,让她坐在边上等等。则快速小跑到后头,给厨子们说去了。 屠娘喝了口茶,在一旁磕着瓜子等待。就见一人穿着华丽,从醉虾楼的楼上,缓缓走下。旁边跟着带着高帽的年迈之人,俩人有说有聊。 “呵呵,大人你客气了。平时也不见大人如此待我,怎么今儿想起请本王吃虾?” “莫王爷,您又说笑。下官请你前来吃虾,不过讨个彩头。龙虾龙虾,寓意长命百岁。节节高升,官运亨通。” “嘴倒是甜,可是知道消息,得知本王要住进宫?” “不敢不敢,只是前来给王爷道个喜,没别的意思。” 那人用桃花扇轻摇几下,收扇笑道“那本王下回也请大人你吃虾,节节高升,官运亨通。” 俩人笑,相互做了个请的手势。朝着屠娘的方向越走越近。 她连忙侧头,面向墙壁。用手挡着自己半边脸,不引起注意。 这人...可是莫川啊。 屠娘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好死不死居然碰着了莫川,这可该如何是好?她只盼着,莫川和那“大人”赶紧出了这醉虾楼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离屠娘不到数米之时,居然停了下来。   ☆、第29章 死契 脚步声越来越近,离屠娘不到数米之时,居然停了下来。 莫川用折扇轻轻敲打掌心,环顾四周,停顿片刻。屠娘的吓得就差往桌下钻。 她此刻深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犹如重鼓,能感受到身后人的注视。身后莫川轻笑一声,一扇拍于手中紧握道“对了,这醉虾楼可是三王爷喜爱之地。以后,莫要多来的好,免惹他不喜。” 那位大人听着莫川这么说,附和道“王爷说的是。” “免得,隔墙有耳。”他自语一声,台步往外走去。出了大门,脚步声渐远。 屠娘心里这块石头,可算扑通一下落了地。喘几口气,一咕咚端碗把水喝的干净。 刚吓得她...差点没喘上气来。 屠娘坐在桌脚,防备着左右看看,生怕遇着莫川折返回来。直到给三王爷买的饭菜做好了,她才擦着额头的汗,掏出一块纱巾用手捂着脸,另一手端着菜,沿路小跑回到三王爷府。 饭菜闻着香,她给送去后,三王爷就动了筷。总算把这位王爷的吃食办妥了。 太监在饭后,不忘轻声给王爷提醒一句“王爷,膳房也有人了。以后还是莫要多去醉虾楼买。奴才为您好,就怕外头那些个手脚不干净。您现在可在风口浪尖上,不在宫里来的安全,万事小心些。” 王爷闭目养神,讥诮道“照你这么说,府里膳房就安全了?那些个从外头招来的厨子,都是干净的?” 太监一脸恭敬弯了弯身子“都妥当,膳房就俩人。入府前想必老嬷都查清了身份。再说还有奴才每日给您试吃,出不了幺蛾子。” 王爷长叹一口气,睁眼看着太监道“你倒是衷心,跟本王一路相随。行了,本王也吃腻了醉虾楼的饭菜。以后每日膳房做好,去领来便是。” 太监应声,弓着腰倒退回了屋外,轻手轻脚把把门关上,站外候着。 屠娘在膳房收拾,把那些吃剩的残羹倒到馊桶里。和大佬彪一起运出府扔了,回来后俩人继续忙活收拾碗筷。干完事天以全黑。 大佬彪拍拍屠娘的肩膀道“行了,今儿的事就过去了。明早卯时咱就得起来,去采办当日的吃食,早些歇下吧。” 屠娘点头,到井边洗了把脸。回睡房歇息着了。 天一早,鸡第一声,屠娘醒来,麻利起床拾缀拾缀,跟随大佬彪去采办。 膳房人不多,他们俩则需要全权负责膳房所有事物。菜市连天还没亮就热闹非凡。卖菜卖肉一字排开,沿着街大声叫卖。 大佬彪买了俩肉包子,和屠娘分着吃了,顺着东头开始采办。一路砍价,一路算账。人渐多,拥挤着水泄不通。那些早起的店家,跟屠娘他们一样,甩开膀子挤着人群采办货物。 她和大佬彪先人一步,把府上当日所食买完,绕着小道回了府。 大佬彪数着砍价下来的回扣。和屠娘对半分了。俩人默契点头,让这勾当就这么埋在心底。 她今日掌勺,回去后立马不停歇的煮了一大锅米粥。从菜缸里捞出大酸萝卜切碎,等下人们来领食吃。清粥配酸菜,显然不能端去给王爷吃。 屠娘又往粥里又下了点皮蛋,炒了盘鸡蛋青菜。弄好后正要给送去,太监就来拿食来了。 她本要亲自端去,看来是没那机会。 太监看着清粥小菜,蹙眉略有嫌弃。却还是试吃一番,才端去给王爷。 三王爷看着桌上的早食,档次怎么跟昨早不一样?昨个儿早上,那可是八宝米粥搭配酥肉卷。怎么今个儿变成这样。 他早起的好心情,就被这粗茶淡饭给搅了。冷着脸问站在一旁的太监“华公公,这早食,未免太清淡。府里是没往膳房拨银钱?” “要么...奴才让膳房重做去?” 他挥手“不必了,做完那都午时了。本王要一直饿着么?” 公公不再说啥,站在边上正想把那饭菜撤下来,让膳房去醉虾楼买。可王爷先一步拿起筷子,挑起一筷青菜,放进嘴里细嚼。 青菜是新鲜水嫩,散发着淡淡清香和蛋香。这蛋只下一颗,味到有些若隐若现。吃起还算....将就。 他又喝了口粥。这粥味倒是奇特,既把皮蛋往里放。配着青菜吃起,也还算过得去。 半会后,王爷既把这清粥小菜,吃了个干净。公公有些诧异,平日王爷可是浅吃半饱,食不过尽。 就连王爷自己有些诧异,让公公把碗端走后。摸着自己满足的胃,竟也觉得还不错。 公公端着碗回到膳房,对准备做午食的屠娘道“王爷喜吃这早食,午食可得继续坚持住咯。” 于是屠娘对这午食,更加上心卖力干起。 可大佬彪在一旁,听着屠娘被公公夸奖,心里怎么都不是味。 他这回上京,可就是想找门活干,闯出点名堂又赚了钱。讨个老婆过小日子。好不容易进到王府来,又是调查身世,又是试做菜肴后,才到膳房来做事。 可这屠娘早上,做了个粗茶淡饭居然都能得到王爷夸奖。大佬彪这心啊,可是冷了个透心。 屠娘看着大佬彪心神不宁,就知有问题。询问去,大佬彪居然对他毫不理睬。俩人间的气氛,更是尴尬。 大佬彪做事不认真,总是游神。照这么下去,午时饭菜肯定做不好。 屠娘让他坐在膳房外休息,剩下的全是她自个儿干。 下人们的午食,屠娘没细心去做。一荤一素下锅,做了个冬瓜清汤。 而王爷的吃食,她则费了些心思。全是屠娘的拿手菜,酱鸭啊,肉丝酸辣汤,凉拌肺片。 做好送过去后,她就巴巴的站院里候着。希望这王爷吃的喜乐,能引荐一下她也说不定。 可心知,没多大谱。 她本就不是厨子,哪儿能跟大佬彪比。自己不过一介妇女,做的都是些家里菜,根本上不了台面。 本以为能抽空偷偷见见王爷,可自从昨日来。就没歇过间,在膳房一直干到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究竟这膳房的活,选没选对? 她一直等,直到公公又出现在她的视野,屠娘小跑上前便问“怎么样,王爷吃的如何?” 公公一手推开屠娘靠近的脸,矫情的晃晃脖子道“你倒是惦记着,王爷说了,这饭菜不错,以后你掌勺吧。” 大佬彪一直在院子里,听到公公这句话,他气的就把身上的厨衣脱下往地上一甩,光着膀子吼道“瞎了眼了!老子不干了!” 屠娘被大佬彪这一吼,吓得回头看去。就见他一脸血丝,脸抖动的肥肉气的说不出话来。屠娘小跑几步上前道“彪哥,你别生气,屠妹大不了不在膳房干了。” “什么?王爷赏识你你还不想掌勺?”公公听着屠娘这话,尖锐着嗓子拔高质问。 屠娘又转头,冲着公公道“华公公,我这乡村野妇的饭菜,真上不了台面。就把我调去随便哪儿都好,当个粗使丫头也可。” 大佬彪这时,已然听不进屠娘说任何话,觉得都矫情。他进府没签死契,现下早已气的就想甩手不干,不过才来俩日,他宁可出了这门,跑到隔壁莫王府上干活,哪怕不掌勺,也不愿在这受这气! 一个大老爷们,做的饭还不如一个娘们。给娘们打下手,根本不可能! 公公看着俩人这番争执,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请来的厨子,要都甩手不干,谁去给王爷做饭?谁去给王府的下人们做饭? 听着屠娘和大佬彪俩人一人一口“我不干了!”他就闹心。厉声把俩人制止后,扯着嗓子骂道“不懂规矩的东西!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王府是你说要换职就换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这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公公这一嗓子,把屠娘和大佬彪都给镇住了。但俩人说实话都没签死契,在如何,都不可能滥用私刑把俩人怎么样。 天子脚下,更何况是京城。官府可不是摆着玩的,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没签死契,证明自己是自由身,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可屠娘没想到,有些事情,往往不是那么坦坦荡荡。 公公回去后,这芝麻绿豆的事儿也不跟王爷说。私下跑去老嬷房里,说了膳房俩人的事儿。说新来的膳房的俩人,因谁掌勺而闹不和,都没签死契,一个嚷着不干,一个嚷着去当粗使丫鬟。 老嬷屁股有伤,趴在床上姿势不雅得很。伤口感染成风寒,昏沉着脑袋,晕晕的听着公公这么一说。 抖着手让公公从她小柜里掏出死契道“男的二两,女的一两。在下方签名,不识字的盖上手印就是。” 公公是个精明人,拿着死契跑到膳房,分开找了俩人谈话。 对大佬彪说“签了这契,你就得在府上一直干着,银子也是你的,要是有媳妇也可娶进府里。你做大锅饭,屠娘专给王爷做饭,谁也不耽搁谁。” 大佬彪懂,知晓这是死契。犹豫着摸着二两银子。最终跟公公说要考虑一晚。 公公点头,心想这事儿多半成了。又跑去找屠娘道“为何不愿在膳房里干活?” 屠娘埋着头,扯谎道“我一女人家家...干那太累,就没歇过间。” 公公掏出银两和死契柔声道“你在这签个字,银子是你的,你只管给王爷一人弄饭,别的啥也不需干。” 她盯着那纸,小心翼翼问“这不会是啥死契吧?” 公公不动神色顿了一下,故作嘲弄问道“识字么?” 她摇了摇头。 公公更是理直气壮把契约递过去,指着上面俩字道“这俩字给我认清楚咯,这叫活契。” 于是屠娘盯着那俩字,点点头。又问“签这干嘛?” “签了后,有这份契,才能给你发月钱。” 她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合着这就是双发签个劳契。她以前在烟城,没少见过这事儿,官里明面大白纸都写得清楚。想想也不亏,还能拿月钱。等到见了三王爷,把关于竺玉的事儿问明白,在考虑要不要回烟城。 反正屠娘已决定好咯,夫君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夫君啥时候办完事,在一起回去。 想想也不亏,又包吃包住。关键还有...一两银子。 豪迈一笑,屠娘毫不犹豫道“签了!”   ☆、第30章 迎客 手指按印泥,往那白纸黑字上一戳。 公公赶紧把契拿起,一两银子扔给屠娘。道了声“这晚食儿也得伺候好咯,少不了你的。”急冲冲便走了。 她挠挠后脑勺,把一两银子扔进夫君给的钱袋子里。总觉公公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怪在那儿。可能自己多心了吧.. 屠娘到膳房,碰着大佬彪。俩人啥也没说,各自埋头干起活来。 虽尴尬着,可气氛不似之前那般凝固。无形中还帮衬着对方打打下手,他做他的大锅饭,你做你的小灶饭。 俩人就这么算是和解了。 她摸着下巴,费劲心思弄了油泼豆腐脑,韭菜盒子,小炒腊肉,黄瓜汤。这些个菜都上不了台面,可那王爷居然爱吃。酒足饭饱后,太监还把她夸奖了一番。 接下来日子,屠娘除了给王爷做小灶,会抽出空子来在府里溜溜。到处打听打听王爷的一些生活习惯。 他日上三竿起,吃了午时又要睡个回笼觉。起后会在府内凉亭处对棋。三不五时请写唱戏的来府上乐呵。 于是屠娘逮着空了,做了些小糕点,往后院凉亭送去。 公公看她大老远端着一盘糕点来,赶紧前去迎接,接过糕点打发人走。 她不愿离去,望着凉亭那背影,脱口而出一句“我做了好吃的!想听听王爷意见!” 三王爷扭头寻声看来,见那乡野妇人端着个小盘站在庭外。手轻轻一挥“端上来吧。” 眼前一盘炸至金黄的老麻花,有些地方还泛着糖的焦黑,看起粗糙不讨喜。三王爷拿起一颗,咬了下去。入口只能说是,一般般。毫无特点,也无那些宫廷糕点来的细腻。 挥手让公公把老麻花撤下去,兰花指擦了擦嘴。慢道“做的饭倒是和本王胃口,这糕点嘛...算了吧。” 不待见屠娘做的老麻花,她有些气馁。公公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屠娘离开走,别打扰了王爷。 可她捧着盘子,倒退数步,终是退了凉亭。 唉,这次不成功就下次,来日方长嘛。 回膳房后大佬彪看着屠娘泄气的把大麻花倒在潲水桶里。凑近干咳俩声,尴尬问“王爷不爱吃你做的糕点?” 她沮丧的点头,蹲在一旁,开始折腾王爷的小灶。 得了这消息,大佬彪心里可谓是见着光明了。他做了好多小点心,变着花样的来。学屠娘那样给送去凉亭里,王爷吃了后还算喜乐。 于是膳房俩位大厨,打听到消息。说是月底时,公公要给俩人加月钱。 各自去问了公公后,这月钱给的数量就大不相同了。屠娘两百文,大佬彪则是一百五。 大佬彪不服气,私下去和屠娘说。怎么她多了五十文。 屠娘惊讶着眼,思考一会道“你签了活契了么?” “活契?公公拿给我的是死契,我想前想后给拒了。” “可,公公给我的是活契啊...” 大佬彪盯着大眼瞪屠娘,俩人表情都不一样。 他想的是,原来公公这么提拔他,给他的居然是死契,给屠娘的是活契。这活契跟死契就明显的有差距了。死契虽是卖掉了自己,可相对来说这也表达大户人家对他的看重,他是绝对有实力的。给屠娘活契,就说明了她实力还不到位,时时都能被王府赶出去。 这么一想,大佬彪心里舒坦了。虽是少了五十文,可他没失自由,也隐约感觉出公公对他的看重。既然如此,他就算不签也能得到提拔,往后自然月钱也就比屠娘拿得多了。 屠娘想的是.....她会不会被公公骗了....签了死契。 心神不宁,连饭都做不了。王府上下,到处找公公。最后丫鬟小雪说“公公大早就跟着王爷进宫了,酉时回府。” 她等啊等,直到那一身墨绿,眼带媚态的三王爷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屠娘眼尖,瞅着公公跟在后头就想上前询问,让他把契拿出来看看。大不了拿着到捉刀管找识字的人念念。 正欲上前,顿然一看。旁边既还有位穿着龙腾金丝衣之人,威严的很。 屠娘这心啊,又是跳到了嗓子眼。赶忙躲在草丛中把自己埋得深深的,就怕被发现了。 这京城是有多小?怎么回回碰着莫川? 二位王爷漫步走,莫川不言。三王爷倒是酸溜溜道“三哥没别的意思,见着七弟你册封,想必过俩日就搬进宫了。走前和你喝俩杯,算是道个别。往后没人和三哥挨着住,怪冷清的。” 莫川一笑,四下望望“三哥这府,倒是冷清。要么七弟走前把下人们给你送来?他们机灵懂事,定能伺候好三哥。” “罢了,下人们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扰人清静。”三王爷挥挥手拒绝。 二人走过,渐渐远去。屠娘才稍宽心的抹抹汗。又听三王爷在远处一句“华公公,去膳房。糕点酒菜全备上。本王要和七弟好好畅饮一番。” 华公公应声,小跑着去膳房。屠娘赶紧跳出草丛往膳房狂奔。比公公快一步到达,喘着气,坐在板凳上,就看着公公小步跑来。 “府里可是来了七王爷,如今的太子爷。你俩把劲儿使出来,给我伺候好咯。”说完伸手往屠娘头上摸去“怎么头上还插跟草?你是滚到地里野去了?” 屠娘低头,把头上的草扒拉下来,陪笑道“公公我这不是晒着太阳躺那地上睡了一觉么。您吩咐的尽管放心,我和大佬彪赶紧去弄。” 给我讲点干净。”公公力眼一瞪,说完扭屁就走,却被屠娘扯住了衣袖。 “公公...那活契能在给我看眼么?” “先前不是看过了?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我又不是管人的,自个儿问老嬷要去。” “老嬷住哪儿?”她继续不死心扯住公公的衣袖。 “自个儿去问。”公公耐心全无,不理屠娘继续纠缠,小跑远了。 看着公公这番推辞,定有问题!屠娘就感觉,这公公肯定骗了她。 华公公在远处停下,往回看了眼屠娘。七拐八扭来到老嬷房前,敲门进去就把这事儿说了个明白。意思自然明了,心领神会串通一气。 等到他回到正厅,三王爷迎面就问“华公公,怎么这趟膳房去的这般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你跑去七王府的膳房。” 这话听的又是酸的很,故意让七王爷听到。公公跟在三王爷这么久了,早知他脾气。恭敬回道“回王爷,咱府上膳房的人笨。不像七王府机灵,自然吩咐的久了些。” 莫川听二人对话,不禁回笑“三哥和公公都太高抬我七王府了,看我身边这丫鬟,刚不就是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么?幸好没倒三哥身上,否则七弟可没脸再来。” 莫川带来的丫鬟,赶紧配合的跪在地上,冲着三王爷连连磕头“春晓不懂事,做事愚笨,粗手粗脚的。请三王爷莫要见怪。” 三王爷漫不经心喝了口茶“起来吧。这茶泡的是好喝。八分热,七分香,三份甜来,二分烫。没个细心的丫鬟,是泡不出这般好茶。” “春晓谢过三王爷夸赞。”她退回莫川身后,低埋着头。 “这丫鬟,别的啥本事没有,就泡得一手好茶。平日七弟我是不知福,仰头牛饮,好无品茶之心。既三哥喜欢,往后就把春晓留你府上,泡茶喝可好?” 三王爷手指轻敲茶盖“七弟好意,三哥心领。让丫鬟,自己来定如何?” “如此甚好。” 俩位王爷,随后看向春晓,等她回应。 她吓得不敢不抬头,胖手揪着衣裳紧张的很。她不管如何回应,都会得罪其中一位王爷。莫川王爷,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太子爷和三王爷都抬举春晓了。春晓不敢定去留,任太子爷发落。” 这话说的,虽是把答案往莫川那边推,可也表明。她对莫川的忠心耿耿,答案自然揭晓。 莫川大笑,心情极好。气焰上都涨了一大截。而三王爷则憋着一股子气,更是酸溜一句“你这丫鬟,倒是衷心。” 话间,时间流过。 有人轻敲门,就见一双略有粗糙的手,捧着饭菜站在门口。 下人们去迎,把菜端到桌上。屠娘则脸不敢抬,退回到边上,打算回到膳房。却被公公一抓,道“在边上候着,有事儿。” 屠娘就那么被公公扯着,站在桌边上,低埋着头。 “不长心的东西,把头给我抬起来。”公公看着屠娘脸都要贴到胸膛上,没好气的低声在她耳旁低声道。 她,今个儿可能算是要交代在这了。 屠娘纠结,被公公不停地捏着肉。最终赴死抬头! “这是...?” 莫川看这脸,再熟悉不过。一句话哽在喉里说不出来。春晓更是惊的叫了一声。 屠娘表情紧张的似要变形,大颗汗就往下滴。恨不得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让大家都认不出来才好!当下已被俩人看去,她恐怕在这王府的日子到头了! “怎么?七弟认识我这府上新来的厨子?”   ☆、第31章 再遇 “三哥府上这厨子,看着倒是面熟。” “噢想不到我王府的厨子,既也认识当今太子爷么?”三王爷勾了勾手“你过来,说说认识七弟否?” 屠娘傻愣住,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吱吱唔唔说不出个理所然来。还是旁边的华公公在她背后拍了拍,示意她赶紧的回主子话。她这才小声道“回王爷的话,我不过和太子爷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 “本王记得,你还煮过一碗面给本王吃。香辣可口,令人食欲大增。”莫川用筷子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三鲜饺放进嘴里。 “这...倒是新鲜。”三太子跟着夹一筷饺入口轻嚼下肚,意犹未尽道“就连本王,也想吃吃那碗面。” “王爷,这还不简单。合着厨子就在跟前儿,想吃就去做便是。” 华公公此话一出,三王爷笑的摇摇头道“这么一桌美食佳肴面前,肚可没地儿放。不如乘今晚宵食,在给本王做。”又补充道“还有七弟,册封后可不能叫自己本王了,该改口了。” 莫川没想自己刚不注意脱口而出的本王,也被三哥细心听了去。果然是对太子之位耿耿于怀。放下筷子笑道“三哥说的是,不过今日你我二人,就抛去身份地位,纯粹当作兄弟二人喝酒谈天。如何?” “好!七弟果然明月入怀,三哥先干为敬。”三王爷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你过来,报上这桌菜名。” 屠娘低着头,站在桌边从左至右,上至下一一报来“清蒸萝卜膏,黄豆大饼,暴炒腊肉,香煎鸡翅,粉丝烂肉汤,薄饼卷豆腐,凉拌豆芽..” 一席菜肴说完,大佬彪赶紧上前,递上自己做的俩道点心放于桌旁,弯了弯身子道“小酥千层饼,驴打滚。” 听完膳房俩位厨子报出菜名,三王爷自愧不如“王府就这俩位厨子,做的都是些乡野粗食,七弟可莫要见怪。” “三哥,府上厨子虽少。可个个有得一手,七弟眼馋还来不及。” 莫川带头,拿起筷子挨个吃起,不禁连连点头妙赞。三王爷则是问起了屠娘的事儿“七弟,说说你跟我府上这厨子,如何认识的?” 他喝口酒,眼神促狭盯着屠娘,直到她低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才漫不经心道“萍水相逢,救过她一命。” “说来听听?”三王爷显然来了兴致。 “七弟迷路之时,与她二人巧遇,一路相伴。冷了给她批件衣裳,渴了给她接晨间甘露,饿了赠与她苹果,不料却被山贼拦截,正巧又救她一命。” 歪曲事实.....歪曲事实!!! 屠娘捏着拳头,全身掺着抖。死死咬住牙关,憋气别的脖子都红了!而莫川却越说越离谱,什么背着昏睡的她沿路求救,从早走到晚,从白走到黑?最后还用自己身上最后一两银子,给她买了碗姜汤? 他说的兴致盎然,手脚比喻,仿若跟真的似的。还是不是回头看相屠娘,神间促狭之意明显!还不停要求屠娘一一复合点头。 她忍着气儿,憋红双目跪地死死道“太子爷大恩,屠娘这辈子没齿难忘。” 看着屠娘跪于地上,眼泛红。想来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三王爷也百感交集道“没料到,七弟与这厨子,还有过这番遭遇。”看着屠娘跪于地上,一身疲惫。又道“过去的事儿了,起来吧。见着你做了一桌菜肴,又站了这么些会,想必累了,下去歇着吧。” 屠娘儒释负重,喜滋滋的应了声。倒退着到门边,转身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一句话给顿住身形。 “慢着。”莫川看也不看门口,拿起桌上清酒一饮而净道“七弟有个不情之请,三哥可愿听听?” 三王爷心有不快,却还是给足莫川面子道“七弟,何必见外。” “七弟见着她,怀念得紧。可否要了去?改明儿,七弟搜罗几个京城最有名的厨子到三哥府上可好?” “七弟,你莫不是看上....三哥府上这厨子?” 莫川听后,扬眉道“倒是可以这么说。”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莫川身后的晓春,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可眼神间,却透露一丝嫉妒,三分羡慕。 就连大佬彪,也是吓一大跳!屠娘这是要....飞上枝头当了那凤凰去???前几日,都还是乡里一卖肉的,怎么到了三王府当了七八日的厨子,就能蜕变成凤凰了!? 三王爷,平日略微翘起的兰花指。此刻也变了形。握成拳头在桌下,反复敲打膝盖。眼神间,不耐之意明显。 这说的什么话?你当今太子爷会看上一在膳房里干活的厨子?那面容,那手。实在算不上好看,怎么?口味变了? 这明显,是他这位七弟,有意让他难堪! 如人被要了去,这府里上下的下人们,口舌间定会传开。到时恐怕整个京城都传了开! 到时候,都会说“太子爷去三王爷府上,不但没往冷清的三王爷府添点什么,还要走人家一位厨子!显然,是想让三王爷连吃食都困难!一个厨子没有,全府上下揭不开锅!” 说不定,会越说越难听。到时他这三王爷的脸面,可是没了!就连这京城,他恐也呆不下去! 三王爷跟着先前屠娘一样,咬紧牙关故作轻松笑道“七弟你又说笑,你是要入宫的人了。宫里可是聚着全天下最有名的厨子。差不差三哥府上这位厨子,倒不打紧。” “三哥,可七弟怀念她的紧。知她入不了宫,七弟愿留她在七王府上。得空出宫,见见她也好。” 这话说的,倒真是七八层像足了一位痴情人,只是这女方换个娇柔点的...大家心里才舒坦。 如今,确实每人都不太待见屠娘了。这乡村妇人,也配得到太子爷的青睐?? “唉,七弟。你...”三王爷欲言又止,最终叹气道“罢了,这样。让她自己决定,你看如何?” “那七弟,先谢过三哥。” 莫川胸有成竹,神间得意之色明显。像是屠娘已答应了这太子爷,要随他去。 一屋人,看向屠娘,等她回话。 屠娘现下,很是迷茫。不知这莫川究竟搞什么名堂。为何偏要要她?恐怕,这其中缘由,不是他表面上说的那样。 他知晓莫川定然不喜欢自己,刚说的那些只不过场面话,是要走她的一个手段。至于她如果答应,恐怕只会被莫川带回隔壁的七王府,随后又被自家那位夫君....从新送回烟城。 这,她可不要!她可是决定了的,自家夫君呆在京城一日,那她跟着。决不妥协! “回太子爷,屠娘粗苯,大字不识,只会倒腾些吃食。可不敢妄自决定去留,任凭三王爷发落。” 这话一说...跟刚晓春那句。倒显得相似急了。 屠娘无意中的话,倒是凑巧回答的妥妥当当,比平日精明许多。这也是无形中,表达出对三王爷的忠诚之心,虽她自个儿却是无意之心。 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王爷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怎么,你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我就不能有个忠心耿耿的厨子!? 看我家这位厨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啥叫个高风亮节,啥叫个视金钱如粪土,他三王爷今日算是见识了! 说的就是自己府上这位厨子!不攀龙附凤,忠心耿耿跟随他这才下位的废太子。三王爷心下想,下来后定要好好赏赐她一番! 莫川听后,脸更是沉了下去,不见刚才那番有资有色。跟旁边的三王爷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扔下筷子,冷冷一句“三哥府上这厨子,倒是衷心。罢了,七弟不过随口说说。三哥,时候不早,七弟也饱了,先告辞。” 当今现任太子爷,在三王府上的这桌饭,没吃完就走了。那筷,一只斜躺在碗边,一只早已滚落在地上,显得当时拿筷这人,是用何种不耐神情把这对筷给扔在了桌上。 全府上下,属最喜乐的,莫过于三王爷。 莫川一走,王爷说要赏赐屠娘,问她想要什么。 她看了看华公公,突然跪于地上。着急道“三王爷,屠娘想看看...当初签订的那份活契。” “怎么?为何要看?” “屠娘当时签,没仔细看明白契上写的什么...想拿去捉刀管,给识字的人问问。” “这有何难?”三王爷挥了挥手“华公公,你去吧她活契拿来,本王念给她听。” 华公公这时头上擦了擦汗,弯下腰道“契在老嬷手上,请王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拿。” 半会后,公公呈上来一份契。三王爷把契打开,略目几行道“这,可不是什么活契。白纸黑子写的明白,死契。你,莫不是弄错了?” 果然!屠娘心下的猜想,以全证实!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公公,着急的用手指着公公道“不可能的,公公当时告知我说是活契,我才签的。我还问公公这是否是死契,公公说这是活契!”   ☆、第32章 真相 “噢?华公公,可有这事?” 公公此时,冒着汗。弓着腰道“奴才该死,当时拿契时,老嬷把死契与活契放在一起,奴才大意,拿了死契。看也没看,就让屠娘不小心签了。事后才明白,但已签,奴才就没管那么多。” 三王爷喝了口茶,道“不打紧,今日见着屠娘可谓衷心。早晚得签这死契,日后就留于我三王府,定不会亏待你。” “三王爷,屠娘还有亲人在乡需照顾,万万不可签活契啊。” 屠娘连哭的心都有了,此刻已经慌张的不行。听三王爷这么一说,她真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给弄昏厥了。 “有何亲人?如果想了,本王派人把你亲人接到府上小聚几日便可。” “我......我想跟家人呆在一块。我不想签死契!”屠娘心一横,不管那么多。最后一搏,放开话来说个明白。却惹得三王爷拉下脸来,一拍桌子怒骂道“不知规矩的东西!给脸你还不要!公公,把这契收好了!” 公公点头哈腰接过。不顾屠娘的阻拦,侧身出了屋外,往老嬷住处奔去。 而屠娘跪于地上,手攒着刚从公公袖口撕扯下来的一块碎布,哭的凄厉刺耳。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给三王爷磕着头“王爷,屠娘家里有人照顾,万万不可签死契,求三王爷成全!” 而这三王爷,留下一句“家里缺钱,待会叫老嬷多给你几两。”便不顾屠娘的哭声,出了门去。 下人们看着屠娘的笑话,大佬彪可不愿。 再怎么说,屠娘跟他也是在一个地方的干活。相处了这么些日,虽有矛盾。但却有更深的感情在里头。 屠娘傻憨,为人耿直。平日相处下来,就知她这人没城府。这样的人,在这京城,不多见。 大佬彪把她扶起,用袖拐子给她抹了把泪,拧了拧鼻涕“屠妹子,莫要哭了。跟彪哥回膳房,咱们在慢慢想法子。” 屠娘一路哭,哽咽的连气儿都喘不上来。到了膳房时,却见一人早已等候在外。 是晓春。 彪哥见着晓春,给她抽了个板凳,看着晓春和屠娘有话要说。不好打扰。则进了膳房内收拾善后。 屠娘见着晓春,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刚不是跟莫川走了么? “屠姑娘,太子爷先一步回府了,让晓春给屠姑娘带句话。” 她抬头,腥红着眼问“什么话?” 晓春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后,才在屠娘耳旁低声道“太子爷让你赶紧离开三王府,否则会害他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恐怕姑娘你自己,比他死的还要惨烈。” “怎么会这样说?!”屠娘惊呼,被晓春这句话给吓到。 “别这么大声!”晓春赶紧捂住她的嘴“太子爷说了,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可...我签了死契。” “什么!?”这时轮到晓春惊呼。 屠娘赶紧捂着她的嘴“我刚问三王爷要,他死活不给,我可怎么办才好?” 俩人沉默片刻,还是晓春先道“我先回府禀报太子爷。” 屠娘赶紧拽住晓春,道“等一下...我有事。” ........ 屠娘带上银两,和晓春一道出府,在晓春的指引下,来到了捉刀管,选了位捉刀人。 捉刀人研好笔墨,抬起笔道“客官请讲。” 于是屠娘娓娓道来,捉刀客则奋笔疾书。 旁边看着的晓春,则是傻愣半天。直到屠娘说完,捉刀客晾干书信。塞于信封内,又在封面写上了伪造的地址和日期,递了过去。 十文钱递给捉刀客,俩人出了管。屠娘则把信封交给晓春道“请务必交给我夫君,让他一日之内写完。明日这个时辰,你我二人在俩府相隔的那堵墙见。” 晓春收了信不忘道“屠姑娘,想不到你撒起谎来,也是通顺的很。” 她回了七王府,找到竺玉爷把信递上。眼神飘忽着道“屠姑娘从烟城...寄信来了。让竺玉爷你赶紧看了回信,春晓待会,还要给脚夫送信去呢..” 他接过信,心有起伏,像涟漪荡漾开来。 想不到她居然还写信了,不禁有些浅笑。用手小心摊开,仔细看着,慢到只字未漏。 信内如下。 “夫君,多日不见可安好?为妻,不意为奸人所害,签之死契。本欲夫君不在家中,赚点小钱,在一酒楼为庖人。可知,此契既是死契。其不愿放为妻,为妻,计无所出。望君回书,给为妻支招。” 信内还特意写明日期,是几日之前。可谓是,写信后被快马加鞭送了来。等晓春把信送到竺玉手里,他这才打了开,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 这笔墨,这调调......他嘴角抽搐。又闻了闻信上这新鲜的墨水味,一角还未晾干,显得有些湿气。 竺玉把信放于桌上,看着晓春一脸闪避之神,低沉着声音,眼神犹如寒光利剑问道“她人,究竟在哪儿?” ........... 屠娘这厢才回到府上,心里还泛着一丝慌张。但刚才给夫君写了信去,想着明日就能得到回信,她已然安心很多。才回到膳房,又早已有人等候在外。 屠娘看这熟悉的身影,这显得有些臃肿的身子,熟悉感顿时油然而生。挥着小手道“老嬷!” 老嬷听声音,回头就跟屠娘打了个照面。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屠娘走进,她才颤抖着手“好啊.....想不到是你!” 这可是...终于见着了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当初七王府的丫鬟。如今却是在三王府的膳房混的风生水起! 她就想着不对劲,当时公公来要死契。想着明明只记得膳房有一人,怎么又多出一人来?本以是她在伤期间,公公自作主张又收了个厨子。而今日,三王爷又特意让给她多几两银子,老嬷这才带着银子等候在膳房外。 不料啊!没想到当初七王府的丫鬟,如今却在三王府混的风生水起! 老嬷气的喘不上气,而屠娘却帮衬着使劲拍顺她的后背,一边道“老嬷你别生气,屠娘我当时不小心踹坏门,多少钱我陪就是,莫要生气。”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这简直就是....故意的!! 老嬷跺着脚,把屠娘推开。扯开嗓子喊道“来人啊!抓七王府的丫鬟啊!!” 七王府的丫鬟是谁?全三王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就是那个嚣张到极限,挑战三王爷的脾性。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三王府,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另全府上下的人,撇开手中的活不干,找了一天的人!另老嬷心焦力瘁,吃力不讨好。最后又被王爷赏赐挨板子的人! 这一喊,引来了所有人。 屠娘被早已混熟的几位下人,按着胳膊压在地上。天以黑,地面泛着冰凉的湿气。有些土还粘在她的鼻尖上。 屠娘被压着,去见了三王爷。 跪在地上,狼狈的很。直到老嬷说清前后因果,三王爷眉头死皱。捏着拳头,沉默片刻,突然像发了疯般。把离他最近的那些茶盅茶碗,花瓶一一打翻在地。 几声后,一地碎渣。众人被这声,吓破了胆。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他咬着牙,恶狠狠问“想不到我忠心耿耿的三王府厨子,却是七王府的丫鬟!” 屠娘不明所以,颤抖着声音道“我..不是什么七王府的丫鬟。” 这时,华公公进了门来。从包袱里摊开一件衣衫,显然是当初屠娘穿的那套。 她可记着清楚,当初王府没个女人衣衫,自己成日躺在床上。就连竺玉都没想到这事儿,还是晓春心细,给屠娘去领了几套丫鬟衣裳将就着穿着。 公公把衣衫仍在地上,尖锐着嗓子问道“这是你的衣裳?” 屠娘点了点头。 “你承认了!”老嬷生气大吼,转头又对着王爷道“王爷,您也听见了。这正是八日前,在七王府来叫嚣的丫鬟!” 三王爷,看到那套刺眼的丫鬟衣裳,已然坐不住位置。站起到屠娘身边,一角踹向她的腹部。恶狠狠的质问“今日不是还很衷心么!?自己去留任凭本王发落?没料你既和七弟联手,让本王难堪!” 屠娘疼得似要昏厥,这一脚让她快要悲泣出声。脑子里飞速反转,也想不出究竟自己哪儿没做对。却听得顶头那犹如厉鬼般的声音继续道“本王今日还幸得一衷心之人,肯留在王府。但你却是那人的走狗!私下肯定笑话本王数遍了吧?说!他究竟给了你多少银两?” 屠娘手背疼痛,被这三王爷狠狠才在脚下,当下她脑子却想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啊,平日阴柔的三王爷...这一脚也是力道十足啊。 三王爷脚使足了力气,想踩着蚂蚁一般拧着屠娘的手背。旁边的公公又递出一包钱袋“王爷,请过目。” 他伸手,接过钱颠了颠。把银两倒在地上,挨个数起。 “呵,二十八两。七弟这么吝啬?” 二十八两多少?够一家俩口生活好几十年吃穿不愁。对于屠娘这种乡村妇人,可是没见过的大数目。 她忍着手背的痛,慌张的捡着地上的银钱。像个宝贝一样护在怀中。任凭三王爷如何踩踏她的手,硬是不肯挪开半分。 “这...这是我夫君给我的。” 她虚弱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霎时满屋的哄堂大笑,刺耳阵阵。 就连想替她求情的大佬彪,如今见着屠娘这副“贪财”又想当“凤凰”的这副模样,已是半点无可怜之心。 众人只当屠娘这番动作,暴露了她贪财的本性。却无一人看明白,她怀中护着的,或许并不是钱。 “这是夫君给我的?哈哈,天大的笑话!” 三王爷声音尖锐刺耳,声音像极了一旁的公公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以为,我七弟愿娶你?他明个儿可是要到皇宫里住着去了!你死了这心罢!”他笑声阵阵,大手一挥道“来人,把这她给我打个半死,放七王府门口搁着!”   ☆、第33章 面圣 几人架起屠娘,把她在长木凳上绑好。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这些绳索。 下人像是干多这种事,拿起板子轮番下去,疼得屠娘眼泪花直往外冒。板子拍打声,屠娘的痛呼声,隐约还有一些下人们捂着嘴低笑。 她头昏脑胀,整个后背生疼,越发觉得有力气没使出来。连求饶都懒得说了。 时间流过,直到屠娘喉咙已沙哑到说不出话,昏厥过去时,才停下。身上皮开肉绽,整个后背的衣衫已快要遮不住她血红的身体,血顺着往地面低落,荡漾开来。 老嬷揪起屠娘额头的发丝,照着脑门泼下冰冷一杯茶水“醒来!自个儿走回你七王府!” 屠娘没劲儿,最终只能有下人掺着起来。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回王爷,七王府来人了。” 那屠娘正被下人扛着往外拖,只是衣不遮体混着血水的衣裤以残破不堪。裤脚无意左边扛着的人一踩.....屠娘直觉胯间一凉,便是无尽的昏厥。 “白虎之女!!” 不知谁爆发出一阵惊呼,众人往屠娘那方看去,瞬间色变。遮住双眼,靠着墙边,争先恐后往屋外跑去。丫鬟们也跟着一起,就连那华公公,也是遮住双眼,不忘用一手护着三王爷,移驾屋外。 他们躲得,避之不及的,则是那白虎之女! 太监颤抖着尖锐的嗓子,脸色难看“白虎之女现身王府,恐不祥之兆!有人故意为之!” “本王知道....!”三王爷脸色难堪,额头低落汗珠,捏住双拳隐隐有些许抖动。站在漆黑的屋外,看着满面星空,对众人道“来人!官府!一个人都不要给本王放进来!” 下人一路小跑,到东西门与后门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无论外方七王府的人如何敲打,硬是不开半分。 “华公公,给本王跑一趟皇宫,把皇上请来!”三王爷咬着牙道“七太子...你好恶毒的心!” “王爷,恐这不大妥当。”华公公弯下腰来“如今,这三门均被七王府堵着。奴才出不了这门。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要等皇上前来,反复之间花掉的天数...算算,最少也得五日后。” “五日后!?七王府的人,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本王可等不了这么久!” 三王爷一甩手,指着几位下人道“去把那白虎之女给本王裹起来,本王进宫告御状” 三王爷眼神闪过冷色,在公公的吩咐下。南墙被几位下人轮着锤头轮番敲破,破墙而出,快马加鞭,运着晕过去的屠娘。 这夜,倒显得比往日更漫长些。 朦胧中,似有听到鼓声,声声沉闷,敲击心灵,扰了这宫门口的宁静。风过,乌云袭来,将要变天。 登闻鼓,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方可敲响,皇上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 但付出的代价,流放三千里。 究竟是谁有何冤屈,在这黑夜之色中,敲响了登闻鼓? 城门大开,迎人进去。直到屠娘清醒之时,天以微亮。 她被人换了套干净衣衫,放在一处冰冷之地。四下看去,这屋虽看起清冷,倒不失大气。她被人按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一人穿着龙袍,坐于正屋之中。正是当今九五至尊之皇! 他迎面跪着屠娘,三王爷,以及...才赶到的当今太子。 “老三,这是何故?你可知....登闻鼓一鸣,流放三千里”皇上声音略有沧桑,眼神只见露着饱经沧桑后的沉着和一丝严厉,令人肃然起敬。 “回父皇,儿臣只怕不能见父皇最后一面。” “此话怎讲?” “儿臣...”三王爷说完,低下头来,略有哽咽道“儿臣府上,惊现白虎之女。” 他用手指着跪于地上的屠娘道“混入儿臣府中,当了厨子,专为儿臣做膳食。早已伺候儿臣数日。” 华公公跟着跪于地上连忙磕头道“王爷所说句句属实,全府上下均可作证...而王爷他...近日身子越发虚弱...只怕受了这白虎之女的晦气。” “儿臣怕这白虎之女的晦气染了殿堂,故此请父皇前来刑宫,为儿臣做主。” 皇上听之跪于地上之女,既是白虎。脸色十分难看。移开目光,不愿在停留半刻,深怕沾染了。侧身问道太子“那老七,为何在此地?” 莫川跪下,磕头道“这白虎之女,与儿臣颇有渊源,其中必存些许误会。” “误会?七弟,三哥平日待你不薄,昨日还请你去府小聚。你既如此对三哥?”他气的手颤抖“没人跟你去抢那太子之位,还请七弟莫要赶尽杀绝。” “三哥,你这话说的,倒有些危言耸听了。” “行了,都挨个说说。老三你先来吧。”皇帝揉着眼角,细听而来。 三王爷,把这屠娘入府,从头至尾说了个通透,更是夸大了她的嚣张本性。华公公配合着,把屠娘的包裹拿出。里面包着银两,一套七王府丫鬟衫。铁证具在,就连莫川看着,也是颇为吃惊。 三王爷说完,已是声泪俱下。手隐有颤抖,捶着胸口喘着气。像是被病痛折磨了数日,显得虚弱急了。 皇上看着三王爷这样,心疼的很。 这三王爷打小就无帝王之气。跟他母妃萧妃一个样。但自从萧妃死后,皇帝对三王爷更是疼爱有加。看着他像极了母妃这面容,连平日小动作都一样,则是疼进心里。不过百官拦阻,封他为太子。 可这老三太不争气,与人传有断袖之癖闹得沸沸扬扬。就连皇上也帮不了他,只有卸了他太子之位,亲封为王。 “传太医。”皇帝一声令下,传来太医亲自为三王爷诊断。 半会后太医跪于地上,恭敬道“回皇上,三王爷脉象紊乱,肾虚体弱。身子欠佳,恐已有数日。” 就连太医都这么说,众人不得不信,全往太子那方看去。 “老七,相煎何太急...”皇上垂下眼来,看着莫川,失望透顶。 莫川咬紧牙关,捏着拳头跪于地上。对着皇上磕了几个头,碰撞地面之声响的彻底,比那登闻鼓都还要显得沉闷。抬头时,额间留下红血,顺着额头缓缓低落。 “儿臣不敢如此做,请皇上明鉴。”他字字坚韧有利发出,胸腔共鸣。“为天子者,怎能被区区白虎之命左右。神龙护体,立于天地。还怕这白虎之命?儿臣于这白虎之女相识不假,却无害三哥之心,实属巧合罢了。儿臣既当了这太子,为人定公正严明。不做这虚假的神鬼之事!儿臣如真有心害三哥,只怕三哥如今早已埋进黄土之下!” 好一个神龙护体,立于天地。还怕这白虎之命!这话一说,倒显得莫川一身帝王之气!口舌如此之好,既无人反驳半分! 就连皇上当下,都被莫川有些说动了。神色已无之前的失望,反而带些赞许之色。 这老七,颇有朕年轻时的气焰。 “老七,把你和这白虎之女的事,一一道来。” 三王爷看着老七细讲而来,全身气的越发抖。脸色都变得青黑,就想着冲上去,把这人伪善的嘴脸撕扯下来! 他不像昨日饭局间讲的夸张,倒是和屠娘的经过,有七分属实。只是掠过她被劫走,又被看了身子那处。在讲到把山贼杀后,她晕在路边之事。 “儿臣当时,已是杀红了眼。由不得这些山寨强抢民女如此放肆。随后背着她翻越小山,沿着京城之道一路走......当时银两也不多,见着她如此虚弱,用剩余的银钱买了一匹马,一碗红糖姜汤,几日后,才到达京城。” “儿臣将她带到府上疗伤,期间朝夕相伴,日暮相处。只碍于身份有别,最终她病好后离了府。而儿臣...当时以被定位太子。则放她走了。” “既有此事?那为何,这白虎之女会出现在老三府内?”皇上喝了口茶,耐心问道。 “儿臣...不知。”莫川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是七弟你故意为之!”三王爷凄厉喊道“你料到三哥府上冷清,连个厨子都没有。知晓我三王府收下人,派她而来!” “老三,府上怎会没下人?”皇帝对这老三退位后,未在仔细照看。但没想到,府上连个下人都没有,他细问而来。 三王爷垂着头,任由旁边的华公公回到“回皇上,三王府下人只有数十位不到,而京城全向着太子爷,没几个人来王府干活。平日就连奴才我,也得自个儿收拾自个儿的衣裳。王爷他...平日也就比奴才好了点。” “老三,怎不跟朕讲?”皇帝有些心疼道“脾气跟你母妃一样倔,当初出宫时,就让你带着十几位宫女太监走。你偏不要,只带着一个华公公出了宫。你让朕如何说你才好?” 皇帝关怀之意满满,刚莫川说的那些,以被当下三王爷凄苦贫困给遮了去。未在心中留下半点痕迹,听着三王爷如此清贫,都叹最是无情帝王家。 “老七,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为何这白虎之女,会出于老三府上。想必这女子,定是知晓什么。” 皇帝看向屠娘问道“你且说说,为何出现在三王爷府中?”   ☆、第34章 红痣 屠娘张了张嘴,虽蒙着双眼,可口鼻耳是未被束缚的。她吞了口唾沫,忍着痛沙哑着细声道来“草民不识字,不知晓那衣衫是丫鬟穿的...平日养病躺在床上,未在王府走动。很多事儿都不知晓。...当时只知,他是王爷...可不知晓他是第几个王爷。病养好时,草民自认配不上王爷,离府出走。可却听闻王爷府收下人...头脑一热...” “你是说,你以为是七王府收下人,无意中进了三王府?” 屠娘点了点头“草民进去时,还穿着七王府的衣裳。可真不是故意的...阴差杨错之下,就在府上待着了。公公,公公还让我签了死契,硬是不还我...” 屠娘撇开竺玉不谈,把入府之事说了个遍。她也不是愚笨之人,刚听莫川那番话,已然理解其中之意,配合着,把这事件说了个七八分的真实。 等屠娘话完,三王爷恼怒吼道“歪曲事实!请父皇明鉴!” 皇上听完屠娘细到而来,思考片刻,觉得未免有些牵强。这样数次的巧合,让他很难相信这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屠娘说这番话时,结结巴巴,连字都说不清。让人觉得底气不足,难以相信。 天知道,她只是怕。身上带着伤,又去见了传说中的皇帝。这心,要不是她还残存一口气,或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她虽蒙着脸,看不见皇帝之颜,可光听声音,就能辨别此人不愧是位帝君。 皇帝托着下巴,沉默片刻,拿不定注意。这时只听三王爷道“七弟,你跟这白虎之女可谓真心。既然你与他有意,本王何不做了之中牵线之人?只要你与她合为夫妻,共结连理。本王不再追究,往日你还是我七弟。” 三王爷可谓是一语惊四座。众人被这话,都吓了个傻。这三王爷可是气的昏头昏脑,连这种事他都说了出来!果然是被逼向绝路了么? 无论太子爷有再大过错,娶了白虎之女,这不是把自己命往里搭么! 白虎之女是什么?克夫命。厉害的就算不是夫,对视一眼,那就得生场大病!三王爷果然是狠下心来,当着皇上的面,撒了狠狠一个泼! 这话一出,皇上还没答应。屠娘就慌张的赶紧道“皇上,万万不可。草民自知白虎之身,万万不可与太子共结连理啊!”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可这话道显得越发底气不足。你说要是相爱的俩人,她连府都敢进去当个厨子,这会子到怕起成亲来,早干嘛去了?早怎么不走的远远的,还弄错跑去三王府当了厨子? 答案,自然被屠娘这话给揭晓。 太假,前言不搭后语。皇上气的手一挥道“来人呐,朕看来要从新定这太子之位。还有这白虎之女,给朕关进天牢,择日侯斩!” 屠娘被皇帝一语从头冷到脚底,受不住昏厥过去。脑海中想起竺玉面容,仿佛觉得越发遥远起来。 算算,已经很久没见了呢。 “父皇且慢。”莫川伸手阻止,跪于地上。神情冷肃。 “怎么,有何异议?” 皇上耐心以无,全当莫川这番拦阻欲要求情。准备只听他最后一言。可这太子,却说出了更惊直言。 “此事真的只是巧合罢了。父皇莫要动气,如若不信儿臣,儿臣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老七,你说说,倒是想怎么交代?” “她....大腿内侧,有颗红痣。”莫川低头终道。 “什么!”皇帝惊道“查,给我查!” 昏厥的屠娘被拖下去后,终是又被抬了回来。几名宫女跪于地上,道“回皇上...太子爷,所言不假。” 这时,不光皇上。包括三王爷在内,都提不上气来。指着莫川,硬是半句话说不出口。 皇上神情疲惫,捂着额头颓然坐回了登上“孽缘,孽缘啊.....” 大腿内侧,位于上方私密之处,果然有颗暗红痣。白虎之女的私秘之处,太子既然知道。其中因果可想而知.... 这太子爷,可谓真性情之人。既不顾白虎之命数,已和此女..亲密过。 他如要利用白虎命数,克自己的三哥。这可是真的天大笑话!!! 谁敢和沾身白虎命数,普天之下恐有这太子一人!! 见着父皇颓然,莫川嘴角勾出弯弯一笑。看来这底牌,出的恰是时候,无人反驳。他...终是胜了。 “天子者,怎能被区区白虎之命左右。神龙护体,立于天地。还怕这白虎之命?”他朱唇轻启,再一次重复。响彻整个屋内,声音共鸣之感,似要冲破紧闭的屋内,敲击人的胸膛。 三王爷失神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登闻鼓一鸣,流放三千里。他可是...放手一搏,可最终,得来什么? 罢了,只怪他无用。目光短浅,看的不远...真,跟母妃一个样呢... 而这莫川王爷,排行老七。母妃是位碰巧爬了帝床的婢女。他从小受惊冷落与排斥。可天非要捉弄人心,一名小小的婢女生出的孩子。倒是长得最像当今皇帝。无论是面容,还是内心。 他怀着的帝王之心,不比当今皇帝差。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废太子?在听于这老七一番话下来,他这皇帝,都无法反驳。还真有些羡慕。这老七,是做太子最佳人选。 这事告一段落,皇上下令,此事永不外传。人人都得把嘴巴封严实,否则灭九族。 至于三王爷,皇上饶了他流放。此事不予追究。往他府上配了下人三十五,和俩名太医跟随医治。 至于莫川,依旧当着太子。今日就入宫住着,七王府暂且搁置。而这屠娘...... 她哭丧着脸,坐在这景阳宫内,被几位奴婢伺候着,太监养着。擦着上好的金疮膏药,住了好几日。 她怎么在这?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做了月老成全了俩人! 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当日入住宫时,她拽住莫川衣袖死死不放,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我已经和竺玉成亲了!” 他灰开屠娘紧紧拉扯的手臂,退了下人。坐于床沿道“你以为我想?你给我捅的篓子可真够大的!” “你夫君让你回乡呆着,你倒好,你跑去我隔壁住着!!!本想当着面把你要了去,你脑子到底怎么长得!” 屠娘气的脸红透,不小心屁股碰到窗沿,疼得龇牙咧嘴。“我夫君在哪儿,我就要在哪儿!别想赶我走!” 莫川一掌拍击屠娘伤口,恶声恶气道“遇着你就没好事!” “是你把我掳了去,一路受伤的可都是我!” 俩人斗嘴片刻后,都是气喘呼呼,越看越不顺眼。竺玉一角踢向床榻,道“你好生给我待着,当个侧妃,别想攀着我!等日后循着借口,再把你弄出宫去!” 屠娘听着,仿佛时日长远,扯着莫川央求道“我想看看我夫君,你把他请进宫来可否?” “你以为,这宫里,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么!”他哼一声,正准离去。却听屠娘道“皇上,为何会要你一定与我成亲?” 他脚顿在门口,未回头却留下一句“只怕,我终不是他的老三。” ........ 几日后屠娘伤养好了,则一直没见着莫川。她在这宫里,连门都不敢出,成天躲在屋里,就怕在染上个什么事儿。从进宫那一刻,跪在皇帝面前。听着莫川和三王爷,以及华公公,甚至王爷的对话。屠娘就知晓。 这,不是她所生存的世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只不过巧合之下,进了来。 也终是了解到,原来帝王之家,不似平常人家。他们相互之间,生疏的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屠娘想起自己烟城,城长毫无架子。跟着村民成日闹腾。东门串西门,邻里之间,都亲密的仿若一家人。 而这宫里,屠娘都吓得喘不上气。连话都不敢说,生怕得罪了谁去。 她,不喜这里。真想...早日见到竺玉。 屠娘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碰见莫川,拉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他本只是碰巧从门边路过,却被屠娘拉住,扯进门内。 宫女们是看着偷摸笑了,心领神会站得远远的。莫要听了那墙角... 可屋内,气氛倒是尴尬。 屠娘点头哈腰,让莫川坐着。递上温好的茶水,和一些点心后。自个儿就跪在地上,字正腔圆,把酝酿了好几日的情绪,一一道出。 “回太子爷,屠娘有要事相告。可否听听?” 他翻了个白眼腿一撬,往嘴里丢了快点心漫不经心道“说罢。” “回太子爷,屠娘有个想法。我装死,然后你给我办个丧礼。再把我运出宫可好?” “你在说笑?宫里御医可不是摆设,假死药根本毫无用处。” “那你找几个打手,把我掳了去,就跟皇上说,找不着我了。可好?” “本太子,上哪儿去给你找武功高强到能入宫把你掳了去的人?” “那...那...你就说...不爱我了..可好?”她低着头,红着脖子道。 莫川嗤笑一声,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本太子本就不爱你。你好生呆着,时机成熟自然放你走。” 他听着屠娘这么些个异想天开,以不想在继续下去。起身离开却又被屠娘扯住。 “大概,多久??” “不知。” 这时,房外一太监轻敲门道“太子爷,皇上要您速前往清神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噢?何要事?” “回太子爷,说是有人在宫外....揭了百年榜。” 百年榜...莫川神情肃静,想起一人。越过屠娘快步离开。   ☆、第35章 一卷终 百年榜,此榜百年之前贴于宫门外的布告栏上,揭榜之人需得完成黄榜上的事情,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百年来,仅有数人揭榜,无一人胜。 做到了,将大有赏赐。 天落乌云,闷雷阵阵。榜在布告栏一角,落了厚厚一层灰。有些残破,看样子是十几年来都未新换。一人站在榜前,擦了层灰。一手揭开百年未解的皇榜。 宫内太监总管梁公公,行色匆匆。小跑着进了清神殿,给正坐于桌前奋笔疾书的九五至尊,弯了弯身子“皇上,宫外有人接了百年榜。看样子,倒是有些来头。” 皇上放下笔,神情凝重。怎么最近不仅有人击登闻鼓,还有人揭了百年榜。都赶着趟子前来凑热闹?叹了口气道“宣人进殿。” “嗻。”公公倒退退出殿内,对司殿太监小声说了几句,立马太监扯嗓道“宣,揭军榜者,夜晓进殿。” 片刻后,一人身穿黑白腾云衣,长发挽于耳后,阔步向前进于殿内。跪地道“草民夜晓,叩见皇上。” “平身。”皇帝挥了挥手,抬头细看此人。神目间倒是颇为不凡,只略有些柔气。不禁质疑道“你可知,揭的是百年未解的军榜?” “草民心有竹,才揭榜。” 这人不卑不亢,皇上听他却是有备而来。问道“你可知,这榜史?” “百年之前,我国与巫国结怨,两国间战争未平,直至今日今时。我国...从未赢过。” “倒是明白些。但这榜要求揭榜着,率领千军去破那巫国的六方阵,你有胜算?” “草民有八层胜算,破那六方阵。” 八成胜算?皇上冷笑一声。我国白年来,连三层胜算都拿不住,此人未免太过张狂。冷面厉色道“口说无凭,你让朕如何信服。行军打仗不可儿戏,你要朕用千百万大军的人头,去赌你一个人的项上人头,荒谬!” “回皇上,请给予草民笔墨纸砚。草民不敢妄自空说八层胜算,写于纸上让皇上细细看来,便知。” “赐。” 皇上令下,公公递过笔墨,让这夜晓在侧桌上细细下笔。他握着笔墨,在这纸上来回落下。终是写完,承上递给了皇上过目。 “这,可是对阵图...”皇上握着纸,手有颤动。一眼看去,在熟悉不过的图形。 百年来,哪国的皇帝都上阵和这邻国的巫国打了数十回仗。对这整形图再熟悉不过。却无人,把这图画的如此一目了然,像是棋盘上的对局般。 夜晓道“巫国好战,百年来只挑衅我朝国,却并未侵犯我国领土。否则,我国早已不复存在。而草民碰巧,行走十方。遇一人,教会于我这六方棋的下法。精通熟练后,意外知晓与这巫国六方阵异曲同工之妙,故此研究数年,终是破了这阵。” 这人轻言细语,讲出的话可是惊动皇上之心。百年来的耻辱与愤恨,那份早已被巫国磨平的自信。终是可以...得回来了么? “你既知晓这六方棋下法,为何不授予本国?” “回皇上,六方棋下法,千万种对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况且...草民之所以说有八层胜算,是还有俩分不确定性。这俩分,巫国倒是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道来。” 殿外一阵雷声,吹开遮掩的红门。冷风袭来,夹杂着雨的冰凉。屋外太监赶紧把门关严,阻隔了门外的寒冷。夜晓站于殿中,道“这俩分不确定性,一是巫国领军之首的对策,而是地形之故。巫国将领,经验非凡。若是他站于弱势,则定想方设法也要扳回一城不可。而这地形,大漠风沙,崎岖山脉。偶遇沙暴河流等天灾......要做出及时调整,还需草民才可有胜算。” 他说完之时,皇上神情凝重。一手轻敲桌沿,考虑许久直至雨停,才道“宣太子进殿。” 等莫川来时,刚进殿就和迎面站着这人打个照面,果然如他所想。竺玉! 他捏着拳头,内心隐有火气,硬是不动神色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见儿臣前来,是有何事相商?” 皇上把这阵型图递于莫川,说了这揭榜之事。问道“老七,你有何看法?” “回父皇,此事不过纸上谈兵。这图虽是一目了然,真刀实枪一旦碰上,非死即伤。请三思。” “老七这话倒是不假。行军打仗,粮草,军人,气候与体力。以及最重要的士气,缺一不可。” 皇上犹豫,反复琢磨之时,又听夜晓道“巫国屡次挑衅我国,就算草民不去领这个军。这仗,还是得打。” 此话所言,皇上与太子无从反咬。就算夜晓不领这个军,巫国再次挑衅,这仗就不打了么? 莫川想起,年前去了边关,一身傲气被巫国打的落花流水,死了几千兵马。他就连跟着军队一起回城,都没那脸。只身一人骑着马儿,进了那城门。 这话终是令皇上为之动容,定要搏一把回来。拍案道“好!朕立你为龙军首将!率领千军前往边关对战。得胜之时,赏你黄金千两,封为护国将士。” 大手一挥,奋笔写下诏书之时,却听夜晓道“皇上,草民只可做军师一职,行军打仗率领将士之职,还请另寻他人。” “如此也好,你可有良选?” “回皇上,当今太子气势非凡,头脑与身手都属上乘,实属最佳良选。” 皇帝抬眼看了看站与旁边的太子,神色探究之意明显。不冷不热道“你可知,太子年前去了边关?被打的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边。还属最佳良选?” 这话显得颇为冷淡,把莫川心头那仅有的一点傲气一棒给打趴下了。他咬着牙跪下,冲着自己父皇道“请父皇恕罪。” 夜晓低着头,不去看跪于地上的莫川,神色淡漠“皇上,当今太子虽是战败,可他率领的精兵,死亡人数已减到最少,再无粮草之况,硬是闯进敌军阵营,放火偷粮。再者,他可是唯一剿灭敌军军队三千大将的首领。虽是战败,可战记却比任何前赴边关的将领都来得好。” 这话不假,皇上心底也明白。可如这回真派太子和眼前这所谓的军事一起前去。如战胜,那他这老七更理直气壮的当于太子之位。他的老三,又该何去何从? “行,朕准太子当这将领之帅,封你为军师之官。如战败,就像皇榜说的那样,割头谢罪。” 莫川埋着头,可从颤抖的身姿足以说明他心底如何的波澜壮阔。皇帝只当他是怕了,殊不知莫川是兴奋的颤抖。 终是走到这一步么?他率领千兵万马赢了那常年叫嚣的巫国,平息百年来的战乱。到那时候,就算父皇在不愿,那这位置也得是他的。 三哥...想都别想。 夜晓眉头轻蹙,和莫川倒是有很大反差。 屠娘.....本想让她好好在烟城呆着,等他助莫川赢得战胜。那时,他放手,他会回到她身边。可如今...她却先一步阴差阳错进这皇宫。他只有下一步狠棋,用人头做着担保。 而皇上这时,见着俩人神情各异,又道“朕派老三莫汨做副帅,协助二人。可有何意义?” 太子一听莫汨,惊得抬头。却见皇上眼中半点商议不得的眼神,他还能说些什么....? “父皇英明。三哥定能辅佐好儿臣。” 皇上欣慰点点头“老七别跪了,起来吧。之后少不了又得去边关折腾一番,做好准备。”又看向夜晓道“军师之职,出谋划策不可小视。你可得坐稳了。一旦战胜,少不了千金万两的赏赐。” 夜晓颔首,声传皇帝之耳“皇上,草民不要钱财官位,只斗胆,请皇上许诺草民三个请求。” 门外天明,乌云散开。似有柔光揉透进红木门之窗,隐隐洒在他的身上。 这夜晓,不好对付.... “道来。” “第一请,草民要与腿内有红痣的白虎之女结发成为夫妻,共结连理,一生不得分离。”他声音不卑不亢,宛若清水细细淌来。却像火焰般,烧灼着人心。 莫川紧握双拳,指甲掀进肉里,都浑然不觉。皇帝更是一顿,想着莫川那位将要封为太子侧妃的女子。腿内侧不就有红痣? 看来,此人揭榜,不光是有备而来,更是带着目的性。不要钱财官位,倒是来要女人的。 普天之下敢娶白虎之女共结连理,太子是第一个。敢与其一生不得分离,这夜晓还真...说出口来。 一生不得分离,轮谁先死,另一人跟赴黄泉路。 皇上面容显得阴沉,拍手与桌案低沉道“你可知,你要的是当今太子即将封的侧妃?” “皇上,白虎之女命数不假。太子乃为天子,今后如与白虎之女共结连理,只怕这天下之人大有反对。到时...只怕地位不保。” “天子者,怎能被区区白虎之命左右。神龙护体,立于天地。还怕这白虎之命?你说是吧,老七?”皇上看着莫川紧捏的拳头又道“朕见太子与那白虎之女相爱,况且又说出那番话来,想必是非她不可了。朕是欣赏天下有情人才准那白虎之女嫁于我儿。如今你却来....抢。让朕如何是好?” 夜晓嘴角轻笑,这回才终抬头目视这九五之尊面容。眼神闪过一丝冷光“皇上,白虎之女如真与太子成亲。恐日后太子身上面临所有的苦难,罪都将归为白虎身上。到时太子就连吃个饭噎着,白虎都有嫌疑。就算她死了,恐怕太子到时也会被全天下人视为不详之人。皇上,这可不是成人之美。除非...皇上你是不想让太子当这帝位。”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气的从凳上站起,手抖指着夜晓道“你可知,你刚说于这番话,朕砍你十个头都不为过!” 夜晓弯下身子,跪于地上。可身影却比任何人都显得不卑不亢“皇上,草民冒犯是无心之过,还请息怒。但确如草民所说,皇上请斟酌一番。” 夜晓这番话,可是说的通透。还当着老七的面.... 如皇上震怒,则证实说中了他心之所想,他可怒不得。 皇上从新落座,思考片刻,向站于一旁的莫川道“老七,这人所言确实。朕...疏忽了。为了你着想,莫要染了那白虎之女。改天朕叫清烟寺的住持给你做个法事净身,日后可得避远些。” 莫川低埋着头,眼神泛着红润。捏着拳头紧紧不松,颤抖着薄唇终道“父皇说的在理,是儿臣疏忽了。” 皇上看他这番神情,只当他是真爱于那白虎之女。可令俩人心中却知,真真假假,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皇上喝口茶润唇,继续道“第二请,是何?” 夜晓慢慢道来,俩个请求全与钱财官位无半点关系。令皇上也分外称奇。 “你当真,只要这些?” 他笑了笑,仿若清风。“草民,只有这三请,还望皇上成全。” ........ 朝国六十三年夏八月壬午申时,皇帝诏曰。封夜晓镇守边关军师一职。太子莫川率千军首将一职,副将莫汨。军师,战败行刑。 天是晴了,阵雨后的那些湿气,全都化为青烟散去。 莫川站在屋檐阴凉一处道“军师,你这要把那女人带去哪儿?真当我以为你是陪我打仗去的么?” 竺玉站在亮处,一手遮住眉间,挡去那刺眼之光“诚如你所想,助你得胜后,我将带她前往巫国。从此后,你我俩不相欠。” “我莫川一旦与人定下酒誓,绝不反悔。你大可放心。只是,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巫国无论当初和现在,都容不下你夜晓。别忘了,你手上的疤。” 竺玉回头,向着暗处那人道“你也别忘了,还有个三王爷。” 莫川不言,看向那人眉间那道细长的眉。当初那水滴似的眉毛以消失的不复存在。这是,说明了什么呢? 而他始终没送出去的那火红眉膏,怕是用不上了吧。 八月是个好天气,就是热了点,有人的心却依旧冷着,而有人心中,却泛着希望。   ☆、第36章 成亲 她做了个梦,感觉不是很好。惊醒之时,梦境一消而散。无论她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莫川好像跟她说了什么。 对了! 屠娘差点忘记,今个儿可是成亲的日子! 要说为啥又得成一次亲,她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昨晚只见莫川手提一壶浊酒,仰头长饮。酒顺着脖子流入衣衫也不顾,还打了嗝。大掌掀开屠娘住的寝宫,吼道“给本太子起来!你倒好,捅了一大箩筐篓子后。什么也不管睡的香!” 屠娘被惊醒,好在宫里夜明珠够亮让她足以看清破门而入的某人。 “顺了你意啊,可高兴死了?等着吧,你家那位明儿就把你娶出宫,暂住七王府上。”他又打了个嗝,仰头喝酒却见酒以见底,一手甩到旁边道“拿酒来!” 屠娘光脚踩在床边上,弯下身来把鞋从床底抅出。小心翼翼贴着墙走,绕到门边出去给他找酒去。就那么一整晚,莫川喝着酒打着嗝,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终于在破晓之时,躺在地上昏睡过去。 屠娘醒来后,已不见莫川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对她横眉冷竖的宫女太监们。 谁都知道,昨晚太子爷心伤,失去了“心之所爱”以酒消愁。而那位“所爱”却在屋里打着鼾声睡的香喷喷。 真是人神共愤! 屠娘的早食稀粥白菜冷冷端在桌上,与之前的待遇极大不同。 她吃着硬馒头,时不时的听着站在门外的宫女们嚼着舌根。无非就是她如何如何伤了太子的心...等等。 她是胃口极好,一桌冷菜冷饭吃了个饱。却惹得宫女们更加不高兴了,直直给她甩脸子看。 好在屠娘没包袱一身轻。她穿着这身衣裳,连午饭都没吃,就嚷着要出宫说要见夫君。最终莫川冷着眉毛一声令下,把她这叫嚷的屠妇给扔出了宫。 “你可得记着什么身份,若在与我纠缠不休。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屠娘撅着嘴不理他,在他转身一刹,又猛然想起许久之前那草乌破棚,提着刀一身大红衣衫,救了她的人。 本以为,她会一直惧怕于他,可不知什么时候。眼前这太子,对她从来都是于“我”自称。 说要杀她的人是他,提着刀救她的也是他。就连身处这皇宫,她本将会被关进大牢,他却打着“爱”的名义,再次救了她。 “谢谢..你。”屠娘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可面对此时,她深知自己有做错什么事,令这位太子以酒消愁,憔悴不堪。 千言万语,她只说出了这三个字。却令站在宫门口的莫川背影一僵。 “往后在捅什么篓子,本太子,可帮不了你。”他淡淡一句,起步离去。关了这城门,阻隔了俩个世界。 谢谢么....他看了看宫里的天空,显得有些压抑。这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屠娘跟着车夫一路跑,颠着屁股蛋的肉有些许疼痛。好在以痊愈,就是屁股上新肉旧肉纠缠一起,显得花里胡哨的,整个一花屁股。 可她的心情,却像这花屁股一般绽放的五颜六色。看什么都是色彩斑斓!心情极好! 昨夜听莫川絮叨半天,才得知原来这是要去边关镇守,而竺玉他当了个军师之位。皇上说要赏他,他则要了自己。说要成亲.... 屠娘心里纳闷,怎么自家夫君平日看不出有啥特点。只知性子怪,力气大,又洁癖的很。如此想来,屠娘还真对这位夫君不咋了解。连他能当这所谓军师...她都不知晓。只是心中有些泛着嘀咕。 夫君......你脑袋瓜好使么? 只怪日子太过和平,她真不知晓竺玉智商如何。感觉,可能比别人聪明点。至少他识字啊... 不过,镇守的所有士兵。那都是光荣的象征。屠娘心里以想象出,他和竺玉战胜归乡,烟城的人们是如何开启城门站在俩旁迎接他们了。这无疑,让屠娘脸上增光。 祖辈小辈,光宗耀祖,一家老小的荣耀啊! 她一路想一路笑。弄得车夫都以这人是得了啥失心疯。 屠娘想到,待会就能见着竺玉了,更是喜行于色。闲不住的在车上蹦哒,掀开车帘观看这一路的风景。 马车慢悠悠走着,直到眼前熟悉的景色再现,停在这七王府的门前。 下车后,迎面走来就是春晓这丫头。多日不见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看来是被屠娘连累的。 “屠姑娘,见着你没事。春晓我安心了,来咱们进去说。”她牵起屠娘的手,熟门熟路领进了门。到她之前住那房内,把门一关就咧嘴笑了“今儿要成亲,终于把你盼来了,赶紧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午时可有的忙了。” 屠娘坐不住,站起身子左右张望着问“我夫君呢,怎么没见着?” “急什么啊。”春晓把屠娘摁在凳上,拿起妆奁迫不及待打了开,就往屠娘脸上招呼“成亲前就见了,那多不吉利。今晚洞房还少得了温柔之乡?” 听晓春这么一说,屠娘脸红了。一手拿过桌上茶水喝了口定心,嘴里道“我就想早点见着他..” 春晓给屠娘描了妆,唇还没点。另几个丫鬟就领着午食而来。 她与春晓,一同坐下吃了这午食,饭后又是折腾开来。 春晓给她点了唇,直夸好看。这时其他丫鬟也进了来,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掏出早已做好的新娘妆给她过目。 衣裳布料是上好丝绸所制而成,衣上金丝镶着凤龙图案。表着吉祥富贵之意。凤冠更是好看,镶金带银... 屠娘不知所措,拿着衣衫不知该不该收。着急道“这也太贵重了吧...我一乡野粗人,可使不得穿这身衣裳,弄坏可不好。” 这套新娘服,可是大富大贵之人可穿,她一乡下家的女人可穿不得。以为这衣是借来的,连忙推辞。她可不想到时弄坏了赔钱。 丫鬟们捂着嘴笑成一片,春晓更是夸张大笑道“屠姑娘,这可不是啥借来的衣衫。可是竺玉爷为您定做的呢。况且这婚事,皇上做主。你须得穿成这样。” 屠娘可是真傻眼了...想不到当个军师也能赚这么多钱?这衣衫...得花多大钱做啊。 她心里乐呵,一面又怨竺玉不节制。想当初,那一大包银子,就那么扔进井里连眼都不眨。看来真是该她管钱.. 她穿上凤衣,头戴凤冠。点绛唇一点,令满屋女子为之羡慕。人靠衣装马靠鞍,屠娘穿起这身行头,还真有股子水灵之气。 丫鬟们赶紧把屋里收拾干净,换上新被新褥。往里被褥下撒上花生桂圆,寓意讨个大胖小子。 她遮上红盖头,坐在边上等啊等。就盼着天黑,行了拜堂之礼,掀了盖头后,见着朝思夜想之人。 七王爷府热闹非凡,下人们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为这暂住于王府之人的婚事。 屠娘被丫鬟们牵着手,一路走到正厅。直到一人伸出手,牵住了她。 从盖头之下,看见这手指甲泛着光,手心有着剥茧。可比之前要瘦了些...他握了握,力道显得有些紧。她能从中,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温暖。 那一刹,她眼眶红了。吸吸鼻子,硬是不想让泪落下,免得这妆花了。 可...她实在忍不住,身子隐有颤抖。泪就那么从红盖头里滴落在脚尖上。 虽是在京城,可这回子的婚事。比之前那回,都要来的刻苦铭心。 要说第一次婚事,请了一桌相亲。放了鞭炮又热闹急了。这俩人心中,多多少少防备着对方。 而这次,虽是在京城,也无一人前来道喜。全是府里下人们打点一切。虽是冷清,可...俩人心中,是心甘情愿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听着有人喊,俩人默契的拜着天地,对拜之时,屠娘还不小心磕着竺玉的头,只听闷哼一声,下人们捂着嘴在边上偷乐。 共入洞房一喊,屠娘紧张的咳了咳嗓子,都被旁边的人听了去。 俩人牵着手来到洞房,下人们则自个儿喝酒吃肉庆祝乐呵。 七王爷不在就是好,竺玉爷脾气好,自然大家会放肆些。 屠娘一进到屋子里,就尴尬了起来。她被牵着坐到桌旁,直到掀盖丈把她这红盖头掀开,这才是真正...又见着对方了。 空气中尴尬气氛明显,竺玉眼神不冷不热,屠娘眼神之间略有闪避。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正面看他。 他不说什么,转身拿了那铜镜递到她脸前,指了指镜内“这是谁?” 屠娘往铜镜里看,妆全给她刚才哭花了!一脸的色彩荡漾开来...颇为震撼。好在那红唇倒是没花,只可惜那一整脸的妆相互辉映着红唇,显得诡异。 她脸涨红,啪一声就把铜镜扣在桌上,别过脸背对竺玉不让他看,心里委屈急了。 才刚见面,他就笑她... 竺玉转身从边上拿来毛巾,对面对墙壁那人道“把脸转过来。” 她生着闷气不转,身后竺玉却靠近她,手越过头顶,直往她脸上招呼。一通乱擦之后,转身洗了洗帕子,继续擦。 终是擦好后,屠娘回过头来想和对方冰释前嫌。 可竺玉冷着脸坐下,低声道“看来,我们该谈谈。”   ☆、第37章 红烛 “看来,我们该谈谈。” 竺玉把帕子搁在桌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打了开来“夫君,多日不见可安好?为妻,不意为奸人所害,签之死契。本欲夫君不在家中,赚点小钱,在一酒楼为庖人。可知,此契既是死契。其不愿放为妻,为妻,计无所出。望君回书,给为妻支招。” 他毫无情绪念完。用手挥了挥这信“这,可是你托脚夫从烟城寄来的?” 唔...屠娘搅了搅手指头,低下头来用余光看了看对方。只觉阵阵压迫之气袭来。终是小声说了句“我...实在没法子。” “讹言谎语。”竺玉把信拍在桌上,字字冷漠道“你可知,闯了多大的祸事?” 屠娘揪着手停顿片刻,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就连认错都显得多余,唯有低埋着头。 “怎么不说话?”他凑身用手抬起屠娘低埋的脸,却见她神色之中含着满满的惧意与忏悔。颤抖的手儿捏得紧紧,红润着眼硬是不让泪往下掉半滴。 她...是错了。心里的那份委屈感却无从释放。朝思暮想的俩人才见面,半分温情不得,却是如此气氛。 屠娘本是喜哭之人,但此刻,确实倔强着含着泪硬是不让流下半滴。 竺玉也不说话了,一肚子的怒火,思念,与担忧。此刻全被她这神情给搅浑成了一锅汤水,硬是逼迫自己灌下,气味直冲眼鼻。 她不知道,这一纸书信是令他如何的生气。不知他又是如何担忧。更不知那晚站在三王府门外心慌焦急的究竟是谁?!终是闯了三王府,留给他的确是一方破墙,人去楼空。 他本是...喜静之人。如今却乱了一心水,而掀起锦涛骇浪之人,却坐在面前,半句不言。 究竟是谁对谁错? 双方不言语。而他终是打破了宁静。 “你...回烟城罢。” 他这又是在...赶她走? 屠娘惊慌抬头,似不信刚才所听,急问“你这又是,在赶我走么?” “边关之战,不可儿戏。” 他说完起步欲往屋外走,却被屠娘紧紧拽着衣衫“你是我二两银子买来的!你不跟我回烟城,我也不回!” 红木凳倒在一旁,红烛幽明幽暗。她一气之下脱口而出,气氛更显凝重。 他拂袖挣脱,沉声道“这,还由不得你。” 门打开,冷风袭来,把屠娘昏沉的脑袋,吹的倒有些清醒了。 屋内只一人,她如被抽出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上。眼中似是蒙了一层灰,看不清这红烛摇曳的屋子。 明明,她只是想去三王府问问关于他的事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又能来告诉她,刚才那番冷淡之人,究竟是谁? 如要经历漫长的别离...不如当初不相识来得好。这样她一人活在小院子里,卖肉时,吃饭时,睡觉时,都不会在想起一个人... 她很实在,学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去等待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屠娘陷入了无尽的沉默,等竺玉回来之时,她都毫无发觉。 屋内的屠娘比往日,都来得宁静。这是他没见过的。就仿佛像是失去了生命般毫无生气。这是那个性子直爽,明朗如夏的屠娘么? 其实,竺玉只不过吓吓她罢了。只想听她认错,他再来好生管教一番。 这几日在宫内商议,他以点明要带屠娘前去边关,却遭众人反对。可却在他意料之中。对着众人道“巫国之神兽乃是万年白虎。白虎之女更是巫国国女所职,如带上白虎之女,命理可算是把巫国克制住了。” 此言不假,待人去查明后却有此说,众人无任何意义。 他早已摸清屠娘这性子急躁。不放身边管严实了,指不定又折腾出什么鸡飞狗跳之事。他宁可关在身边不放出去,也比那成日担忧扰的心神不宁来得好。 而如今,看屠娘失神坐于着地上,是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等屠娘回神之时,身子已被轻轻抱起,搁于床榻之上。 下人早已等候在外,轻敲门后,得到屋里人应声。才把这烧好的热火一桶沐浴热水端了进去。 屏风一遮,等人走开后。竺玉把门关上,用手轻轻试了试水温,道“累一天了,你来洗洗。” 屠娘没料到,刚走出去的竺玉又折了回来。是去叫人烧沐浴水去了。她还以为...他再也不回来了。 可心里还难过着,闷声道“你洗完了我在洗。” 这是一直以来的老规矩。他洗完后的水,她才洗。可竺玉此次,却打破常规。站于床边道“等你洗完,我在洗。” 屠娘只当他这是临别时的温柔,不愿领情。侧过身子向着床里。给他留下一个背影“你洗完,我在洗。” 他不说话了,屠娘也不说话。俩人僵持半会,为了这桶水互相推辞着。还是他先打破这番推辞,直接把坐在床榻上的人抓过来。给她把凤冠摘下,用手缓慢脱着衣裳。 对于此番亲密,屠娘是脸一整红一整白。挥掉了正松着她腰带的玉手道“我自己来。” 这番抗拒,令他心生不快。却碍于面子,冷着脸站于床边。 可屠娘却嚷道“你背过身去,我自己来便是。” 这可是...真抗拒他了。想必是,许久不见生出的那丝距离感。 他心烦躁,也不知是何故。只觉胸口那股子闷气,想要呼出却闷在心里。背过身子,听着身后细碎的脱衣声,把那句质问吞在心里。 你,为何如此抗拒于我? 她脱完后,看着站在床边的竺玉,又看着离床有一段距离的水桶,小声道“你站门边去...对着墙壁可好?” 竺玉背影一僵,深吸口气。轻哼一声,迈着步子离了开。反手把门关上,听着屋内水声,站在门外看着满天星辰。 真当他...想看似得。 屠娘快速洗完,就怕水冷。她也不敢多搓身子,怕把水弄浑了竺玉不愿洗。幸在宫里每日沐浴,身子才不那么汗。 等竺玉进来时,她早已穿着衣衫进了床榻。背过身子面向墙壁,听着他细碎的脱衣声,以及入水之声。 可屠娘现下,也是五味杂陈。竺玉此番所作所为,不像是离别之时那番情感。更像是断头台上最后一餐,吃饱了好上路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纠结着,直到身后那人掀开被褥进了来。满头思绪以飞到脑外,身子一僵不知如何是好。 俩人又是一番僵持,谁也不动身子...... 还是他先道“你如不想回烟城,之后不能鲁莽行事。任何事先于我真话相告,听我吩咐。否则...” “不会!我啥都听你的!”屠娘回过身子,眼睛眨巴道。神情太过激动,致几滴口水溅在他脸旁右侧。 她伸手,往那半张俊脸上擦了擦口水沫子。却被竺玉抓住手腕道“如你再犯事,由不得你不愿,我也得送你回烟城。” 她凝重点头,等竺玉松了开她,她靠近,轻声细说“这回,我是真知错了。” “你为何,要去三王府?” 这是他一直以来想问的,此时也终是问出了口。看着屠娘犹豫的眼神,耐心等她说。可她说完,他却...... “你,想知道?”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深沉,甚至凝重。眼泛着幽光,直勾勾的盯着屠娘。仿若,她如真想知道,他定会说。 可屠娘,被这神情吓住了。仿若他真说出口后,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他会不同于往日那般待她,更会做出什么事来... 人都有不可提及的往事,屠娘是知道的。其实她懂,小倌店竺玉的过往,定是不同于寻常男人那般平凡。 况且他着性子,怪。在她这个女人面前,就如死穴般提起不得。 屠娘其实,早已不想去知晓那答案。 那份过往,如须要建立在他的伤痛之上她才知晓。她宁可,什么也不知道。 人,不都是要向前看的么? 屠娘笑着摇摇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胸口跳动的声音,轻声道“都无所谓。” 怀中的温暖,令他有些愣神。胸口上更是感受着她的轻轻的呼吸,像是要吹进他胸口里。她说“都无所谓。”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三王爷么....他想起那人,不禁冷笑一声。反正该做的事情他都做的,剩下的交给莫川就好。至于他的事...他现下还真不想说给怀中的她听。 俩人相拥而眠,她快要沉睡去时,竺玉却又是一声道“今晚,可是洞房之夜。” 这话,惊得屠娘从昏沉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耳朵轰鸣一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想起第一次时...已是好几个月之前的洞房之夜。 她不知所措的张着嘴巴想说点什么。一面又在怀疑,是否以后这房事,都得每成一次亲才可做。 比第一次不同的,是此番竺玉倒是主动。用手轻薄撩开她仅有的那层里衣,掀开被褥,就着红烛细看她的身子。 她依旧紧张的捂着眼睛,另一手紧紧抓在床边。身子露在空气之中泛起一片疙瘩。赶紧推嚷道“不行...” 这又是哪番话?怎的如此贞洁烈女般了。第一次,她可是主动脱了衣裳... 从刚才她这番作为,就引得竺玉心有不快。现下更是推举一番不似平常,他更是不快。 不听她嘴里念叨着不行...硬是强硬的继续下去。 直到衣衫褪尽后,屠娘捂着下面,闪着泪花快要哭出来。他才安慰道“我知你是白虎之女,莫要害怕。” 而屠娘哽咽着,还是捂着不让看。直到他动用手劲...见那处肤色如此花哨。她才终道“我被人打得...成了花屁/股”   ☆、第38章 擦药 花/屁/股... 还真如她所说,这屁/股花里胡哨的。有些伤口处还未完全脱痂,能想象出当时屠娘是如何的痛。 竺玉生气,伸出手往她屁/股上狠狠一拍。屠娘一声痛呼,扭头看着背后那人。只听他淡淡道“叫你生事。” 她撇撇嘴,侧过身来又从新把里裤提上“丢死人了都。” 那三王爷打得太狠,这回屠娘的屁/股。只怕伤好后这颜色也就这样了,手感摸着...还有些坑坑巴巴。 女人家家,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屠娘就不想让他看...可这事儿始终无法避免。 她垂着头丧气坐在床脚,看着竺玉下了床走出房间,没半会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小小的膏盒递给了屠娘。 “把这膏涂上。” 她应声接过,拿着膏闻了闻。清香扑鼻,抹了点擦手上,感觉凉快的很,倒是上等的祛疤膏。 看了看坐在边上的竺玉,他正靠在窗沿边上。感受到屠娘询问的目光时,才不冷不热一声“怎么,又让我回避?” 屠娘一口气卡在喉咙没吐出来,憋闷的脸都红了。手握着膏不知如何是好。刚看也看了...而且俩人早已夫妻之实。让他回避下,还真说不出口。 她心一横,想着豁出去了!人缩在墙边,脱/掉裤子趴着。但还是害臊的用被子遮了大半截去。屁/股冲着墙壁,她挖了一指膏,往背后抹。 这膏凉,一抹到伤口,倒是激起一阵清凉,随后又是火烧火燎的,又麻又痒的。 才擦那么一点,她这屁/股上的感受可比那挨板子的感觉,还来的丰富多彩,让人实在忍受不了。 竺玉眼神带着监视之意,她可不敢做出啥小动作。一狠心就往伤口上抹,好半会才终是涂好。 “我看看。”不等屠娘换气儿,竺玉不由分说的一手把被褥掀开,摆正身子往伤口处瞧着,一看还有许多处未擦。拿着膏抹出许多就往她屁/股招呼。 不同于屠娘自己擦,那人手更是照着她伤口处的形状,里里外外擦了遍,下手不轻,像是定要激起疼痛让她记在心里,以免下次再犯。 她尴尬着忍着疼,害羞的忍着痒,更多的是...一身燥热又须得忍着膏的凉感。 这可真..冰火九重天呐..... 下腹一阵火热,伴着春雨袭来。她慌张的爬起,用手阻了竺玉道“我刚都擦好了...” 竺玉不听,只当她这是怕疼。拍开屠娘的手继续抹着。顺着那些个伤口的地方以及淤血的地方,反复摩擦将膏渗透在皮肤里。 那手就顺着一路,感受指尖的温润,和逐渐变轻的力道。阵阵酥麻痒之感袭来。 屠娘怕的是反复扭动身子,却被竺玉用腿压着翻不了身。力气耗尽之时,她只有反复在脑海里想起如来佛和一些诵经的诗句。 他无意触碰禁地,却凑好一指湿润。一眼看去那处泛着金莹剔透...手握着膏也是楞在当场。 感受到身后人不再动作,她挣脱束缚,就想把裤提上。却又被竺玉阻止.. “还没干。” ...... 他拿着膏放于桌边,转身上了床榻。 而屠娘继续趴着,周围都盖上被褥,唯有屁/股还露在空气之中。只因他一句“还没干。” 这夜还漫长的很... 醒来之时,屠娘早已躺在被褥里。睁眼就见他坐于桌边。月白之衣显得颇为素净,青丝黑发挽于耳后。光透进花窗给他笼了层柔和,手捧着书本细看。 听到动静,手放下书本往床榻上看去。只见屠娘缩在被窝里瞅着他。 “醒了?” 她点点头,看着竺玉就如在烟城小屋里那般从未变过。只是昨日还来不及问,现下天以亮,看着他眉目的神情,倒显得变了什么。 “你的眉毛...?”她问了从昨晚就想问的问题。 竺玉把书本放在边上,用手指了指眉问“我这样不好?” “那倒不是。”她从床上支起身子道“你以前还不准我动你眉毛呢。怎么不留那个水滴眉了?” “不想留,便不留了。”他站了起来走向床边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做。” “随便什么都好。”她说完,看着竺玉出了门。想起他的眉毛,怀念的很。 竺玉让七王府的厨子做了清粥端进房内。她早已穿戴洗漱好,坐在桌边跟他吃着早食。 饭间,竺玉和她讲明一些事。如今这七王府,他和屠娘是暂住,直到前去边关准备好才出发。让屠娘在王府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上街也不行?” “不行。”他严厉拒绝道“你好生在王府呆着,多认几个字,免得到时连死契活契都分不清。” 这番严肃的竺玉,屠娘还真未见过。连忙应声,答应学了这字。 他走后,春晓还真带着个教书的老先生来找屠娘。三人坐于一桌,光是认那“死”“活”“契”三字学了一上午。 教书的老先生是个年迈的老者,说话嘴透风,还打着一股子乡音。好在屠娘勤奋好学,跟着把那三个字认识的倒着写都没问题。 这三个字是学会了,可午时竺玉回来,又布置了任务。 “你把这死契上所有字都学会了,我在放你出府。” 这分明是,又给她增加了一个坎!屠娘抓着头发丝,看着从三王爷那拿回来的死契书。挨个数,共是百余字,她这从小耍刀不拿笔之人,如何学会? 可她不学不行,惹得竺玉一个不高兴,就把她送回烟城呆着。 她只有含着泪,握着笔,在嘴漏风的教书先生那里,从午时一直学到黑。数篇纸张被她写完散落在地,直到晚食才停歇。 饭后竺玉捡起她这一天所写,挨个看着。七拽八扭字少了俩笔,横七竖八字多了几画。遇到些复杂点的,就不会写。偏是那人字,写的倒是端正。 他拿着笔,把那些个写错的字全圈出来,收整齐了搁在桌边道“明日继续。” 屠娘是敢怒不敢言,大气不出闷着头点了好几下。表示她会努力学字,竺玉这才满意。 这晚又是重复上一晚的过程,他帮她擦着药膏,随后晾着屁股睡了去。 接下来好几日,都是屠娘的地狱,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着。 你要让她干些粗活,她倒是勤快。可要是端正坐于那桌上,提着笔从早学到黑。还真是有些为难她... 可竺玉那脸一冷下来,她是更怕的。只有憋着一肚子的抱怨,握着笔写着那些字。 脑子倒是不笨,学了好几日才见成效,能写好几十个字了。可那些个毛笔,倒是被她握坏了好几只。就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那满篇的纸张。 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暴动。 学了个半懂不懂时,屠娘把笔一扔。不学了! 不就是出个府透透气么,既然他不准,她不出去就是。反正这死契虽是不会写,但字儿倒是认了个大半,已经算是可以了。 她把教书的晾在一旁,给府里膳房内的厨子们打着下手,做大锅饭。忙里忙外,甩刀剁肉又抄着大锅。 给先生送了碗饭去,等他吃饱给送走了。 可春晓那丫头,这回倒不是跟屠娘一条心。把她当天晾着教书先生不管跑去膳房帮忙干活的事儿全告诉了竺玉。 竺玉饭碗时,就冷着脸不与她说话。吃得也少,完后把碗一扔道“看来,还是得把你送回烟城。” 俗话说得好,哪里有暴动,哪里就有镇压。 她含着泪,硬是学了大半月。才把这整片百余字的死契书,给从头到尾学了会。 这晚竺玉检查她半月内所学,整片的死契书在他手中细看翻阅。圈上几个错字,其余的倒是没错。终道“什么时候出府,带上春晓,绕着三王府走。” 屠娘激动的手舞足蹈,上前就给竺玉抱了个满怀。想着能出府去溜溜,别提多高兴。 她终是自由了。准备好上街溜达溜达,买点好布,给竺玉多缝制几件衣裤,去边关时好穿着。 听春晓说,边关那可冷,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俩人正欲出府,春晓却在门边听了脚步道“哎呀,我咋想起竺玉爷说的事儿。” 屠娘凑近问“他说啥了?” “竺玉爷说,只准你出一次府,晚食前须得回府。否则...” 屠娘一跺脚,泄气道“否则就送我会烟城。” “对。”春晓点点头,缩回手站边上看着泄气的屠娘,又道“屠姑娘,不如这回咱不出去,留着过几日,那走灯节。你和竺玉爷俩人一起出府玩玩可好?” “走灯节?”屠娘想起,烟城也有这传统。如能跟竺玉一起提着灯漫步走在城里,也是她所期待的。 “那就走灯节去罢。”她笑道。 于是等竺玉回到府里,屠娘说明此事。说是走灯节要和他一起去。 他端着茶碗喝了口茶,看着屠娘泛着可怜的眼神。嘴角一笑,道“那就陪你走一次灯。” 俩人约定,几日后的走灯节,一起走灯。   ☆、第39章 巧遇 关于这走灯节,也是有百年的历史。 古人说人如一盏灯忽明忽暗,那条道上还有些许不好走的弯弯绕绕。如有人提着他的灯笼陪你一起走,多多少少也比一盏灯亮堂点。 走灯节时,男未娶女未嫁的那些个人们,如有看对眼的,那就相互提着对方的灯笼从城门口的那条道,一路走到底。表示双方有那成亲的意思。 京城热闹,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灯笼。人群人来人往,显得到有些拥挤。夫妻一对,家人一团。从头走到尾,来年顺顺平安。 灯火通明的京城,商贩更是逮住了机会捞银子。做着那些个小吃食,还有一些小玩意。 这夜,俩人一同从府内走出。下人们也都凑热闹跑去走灯。春晓冲屠娘暧昧的的笑了声,一溜烟跑远了。 竺玉对这走灯节,倒也来的略有兴致。俩人各买一支灯,提着缓步前行。 晚食都没吃,于是屠娘和竺玉俩人准备沿街买点。可竺玉不喜边走边吃,硬是要坐下来。屠娘只得买了那些个吃食到边上的茶馆坐坐。 水包俩个,外加冰糖葫芦一串,坐在小茶馆里吃完后,俩人又提着灯笼沿街走。 这会子人多了起来,特别是那些个年轻男女们沿着街也不害臊的相互间有说有笑。屠娘更是来了兴致,牵起竺玉的手跟着最末端走着。 他反握住她的手,散发淡淡笑意。走到街尾时,又巧遇俩人。 一人穿着亮眼的大红衣衫,嘴唇轻勾,似有一抹邪傲之气。儿另一人身材娇小,蒙着面纱。一看就是哪家秀气的小姑娘。 四人打个照面,屠娘往竺玉身后一缩,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太子爷咋在这?” 竺玉把屠娘从背后牵了出来,弯下身子道“莫要害怕。” 其实她不是怕,就是想起他喝醉那晚......多少有些不适应罢了。 那蒙面的姑娘,看到屠娘和竺玉,也是往莫川背后一缩,望着竺玉神色复杂。 “想不到,居然在这碰上了。”莫川折开扇子轻扇几下道“一同前行如何?” “不必了,太子爷还是莫要太过张扬的好,以免遭遇不幸。”竺玉做了个揖,领着屠娘侧人而过,身后的莫川却带着蒙面的姑娘追了上来。 “本太子在宫里呆着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逮住走灯节,怎能错过?” 他穷追不舍跟在后面,蒙面的姑娘一路小跑喘着气。距离渐渐缩小,变为四人提着灯一起走。 竺玉脸色不大好,但什么也没说。气氛倒是有些紧张。可莫川偏似是感受不到气氛般笑道“你这新上任的官,还没人给你开个宴,不如本太子请大家前去百凤楼饱足一餐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屠娘还有些期待。刚那一个水包根本不够垫肚。想她平常吃的大碗都嫌少,现下肚中还是略有饥饿感。她期待看向竺玉,只听他道“不必了,我与妻内以食。” “那就喝点桂花酒,算是庆祝庆祝。” 他继续穷追不舍,毕竟当今太子爷的身份放在那儿,不好不给面子。喝个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来到百凤楼,屠娘算是大开眼界。这楼华丽非凡,门口用木雕出的凤凰更是栩栩如生。楼内热闹,基本坐满了客人,人山人海热热闹闹。跟街上一比,气氛毫不输于外面。 莫川带头进去,熟门熟路的来到正厅。掌柜的小儿一见莫川惊的哎呀一声,赶紧上前弯着身子道“太子爷您居然来了,快快里边请。” 百凤楼和莫川倒是熟,可自从他进宫后就少在城里走动。如今却现身在这,更是另百凤楼蓬荜生辉。连连弯腰把人请进包房落座。 莫川也丝毫不客气,落座后就点开道“把你百凤楼的招牌菜全做出来,别忘了那道百风归巢。” 小二倒上茶水,点头哈腰“太子爷尽管放心,小的这就去吩咐厨子给弄好咯。”说完,就弓着身子退回门外,一路小跑下楼。 坐在莫川身边的姑娘,这时显得越发拘谨,比刚才街上时都还生疏,蒙着纱巾就是不让摘下来。 屠娘没发觉异样,道“妹子,大热天的遮着脸上容易起痱子,待会饭也不好吃。” 那妹子听屠娘这么一劝,脸更是又红又白。不知所措望着莫川,双眸似要滴出水来。 莫川不管不问,提着酒给竺玉倒满“你我二人以许久未对饮过,如今又是一同前去边关,多多少少该喝一杯。” 竺玉拿起酒杯仰头而尽“我答应的事,定会做到,别忘了你的承诺。” 莫川朗声一笑,提起酒壶又给他满了上“这酒要细品,才知其中滋味,急不得。” 这回竺玉却没一饮而尽,看着满上的酒杯,冷淡道“我本不喜喝这桂花酒,还是快些好。” 这话说的,屠娘有些不大认同。坐在旁边插嘴道“那哪行,多伤胃,还是喝少些好。” 她这突然插嘴一句,另男人都是一愣看向屠娘。她顿时知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没规矩的事儿。低下头来看了看脚尖,随后尴尬一笑起身落座到了那小姑娘的旁边。 在这酒局上,能喝才算是个汉子。而屠娘却劝他少喝点,多多少少让竺玉没面子。等她说出口时,已是泼出去的水。 不知她这句话,有没有让竺玉颜面尽失呢? 这时,小二上齐了菜,四人坐在一桌开动筷子。 由于那姑娘蒙着脸不吃东西,屠娘也不好意思坐在桌上妨碍他们的酒局。俩人抽着板凳,坐在旁边的小桌上。 莫川倒是没察觉有任何不妥,可竺玉倒是看清了屠娘那眼神一动不动盯着整桌菜肴,渴望的眼神直有那么明显。 莫川说着边关之事,讨论那巫国诸多事件。竺玉却起身,拿了那些个大盘,挨个把桌上所有菜肴都挑了个遍。 每盘菜的摆放是好看极了,被竺玉那么一挑,都显得残缺不堪。特别是正中心的那道主菜百凤归巢,那傲气的凤,整只被他挑起。 竺玉拿着盘子,递给坐在旁边的屠娘道“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挑。” 屠娘受宠若惊的接过整个大盘,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俩声。换来莫川凉飕飕一句“馋嘴野妇。” 这话说的小,可还是被四人都听了去。竺玉冷着脸道“若是太子爷不喜妻内上桌,又何必请来这百凤楼做客” 妻内...屠娘红着脸低头,这还是第一次听竺玉这么说,她心像是飞上了云端,找不着北。 可这番动作,人都误以为她这是垂头哭泣。旁边的姑娘倒是小小说了声“太子爷脾性就这样,姑娘莫往心里去。” 莫川见竺玉冷着脸,屠娘垂着头。气氛冷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说点什么。只得学者竺玉那番,拿着盘子挑菜后,起身递给了旁边的蒙面姑娘。 “凝水,你也吃点。” 看着面前一盘菜肴,凝水慌了,抬头望着莫川抗拒着摇头。却换来他毫无表情的伸手撕掉了她的纱巾。 刹时,这蒙面姑娘的面容都是被竺玉和屠娘瞧了去。竺玉倒是不大惊小怪,愣了一下,变不再有表情。 莫川捏着纱巾,随意往边上一丢,回到桌旁和竺玉继续对饮起来。 可屠娘还是愣在当场没缓过劲,看着姑娘那嘴,她可总算知道了这姑娘为啥大热天的蒙着纱巾,连饭也不吃。 这回又是换她安慰她了。屠娘捡起扔在一旁的纱巾,用手掸了掸灰尘,塞回凝水怀中,小声道“太子爷人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对于竺玉的淡漠与屠娘的友好,凝水倒显得不那么紧张了。纱巾被她揣回怀里。捧着莫川挑的菜在犹豫是否吃时,屠娘递来了筷子道“端都端来了,这菜平时咱们还吃不着呢,赶紧吃。” 凝水也是好吃之人,于是她俩背对主桌一人端着一盘菜开始吃起,气氛还不错。 而主桌这边,倒是有些沉闷。莫川再次伸手给他倒酒之时,却被竺玉挡住道“妻内说了,喝多伤胃。” 他讪讪收回手,给自己倒满仰头而尽“你倒是听那屠妇的话。也罢,多吃些菜便是。” 他们又开始聊着边关之事,在竺玉说那巫国将领向来狡诈之时,他认同的咬着牙恶狠狠到“倒是领教过那人。” 而屠娘这边,聊得就有些家常。她说自己会卖肉,住在烟城,小时候还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问道凝水时,她才遮遮捂捂道“我住在....百花楼里。” 百花楼,这是一个多么怀念的名字。屠娘一听这事,还没反应过来凝水是烟尘女子,脱口而出道“我以前也住在百花楼。” 这话一说,众人皆惊。竺玉冷着脸低声怒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而屠娘却一脸迷茫“我娘以前还是花魁呢,我小时候就住在百花楼后院,六岁后便没在了。” “花魁?”莫川一脸不置信看着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莽妇。” 竺玉听屠娘说的是六岁之事,便不再追问。伸出手把那桂花酒又喝了一杯,想着回去定要好好问问她之前的事儿。 而莫川却低下声来打趣道“怪不得,你俩到很是相配。” 这话换来竺玉冷眼而视“别忘了那是谁的过错。” 花魁?凝水听屠娘这话,想起姐姐们经常所说的那位女子,有些好奇问道“姑娘,你娘叫什么名字?”   ☆、第40章 相告 “凝水妹子,叫我屠娘就成。”她吃了口肉,听着被叫姑娘还怪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娘叫肖玉春,你们百花楼后面的那些个姑娘,说不定都认识。” 她挨个掰着指头数“小鱼姐姐,流姐姐,还有莲姐姐,这些个人我都认识。当年也是我娘一手教管好的,也不知不知现在怎样了。” “小鱼姐姐当过花魁,后来...”凝水欲言又止,终道“染上了病,死了。” “流姐姐被一大户人家买走,当了小。莲姐姐如今也不行了...老鸨看捞不到油水,关在柴房里有上顿没下顿的。” 凝水说到这,眸子里透出一股可怜“屠姐姐你有福气,早早的离开那地方。我们这些姑娘,日子不就那样。” 屠娘神情复杂,想起那几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们,如今以死的死,伤的伤。她这心里不好受,看着面前这十四五不大的小姑娘,悲愤道“要是换个老鸨就好了...姐姐们日子也能好过点。至少有口吃的。” “那还不简单?”莫川提着酒杯晃了晃,仰头喝下“交给本太子便是。” 屠娘和凝水互相看看,她还没反应过来,凝水却先一步跪下磕头感激的磕了几个响头“谢太子爷。” 他挥了挥手这事儿就这么简单的定下,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这番态度,另屠娘凝水二人心里叹。果真身份非凡者,立于这天地主宰生杀大权。而她们,也只有随波逐流。 屠娘扶着凝水从新坐下,在她耳旁轻声道“你咋不早点求太子爷,这样姐姐们也早日过上好日子。” “不想惹他不快...”凝水小声说道“太子爷能来点我,以是凝水莫大的福分,可不敢在奢求什么。” 想想也是,她这缺陷...莫川不嫌弃,这天赐的福分。她可不想失去了,凡是更加小心翼翼,屠娘是理解的。 屠娘从腰包里掏出竺玉给她的银两,偷摸塞给凝水“改日你带我去见见莲姐姐,这银两你先帮我交给她,好歹能填补填补,多的我也拿不出。” 凝水握着银两,知屠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屠姐姐放心,凝水定会把银两交于莲姐姐手中。” 屠娘长舒一口气,重新握起筷子吃了起来,也招呼着凝水一同吃。边吃边问“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小时都在后院呆着。你们百花楼现在花魁是哪位姐姐,我认识么?” 凝水神情有些复杂“本是有的,可不知被谁所害。半夜吊死在了后院的树下。如今百花楼...可没什么花魁。” 屠娘叹了口气,便不再问。 想不到百花楼已不如当初那般,那时候虽是不华丽,但却热闹。可如今,这百花楼看着华丽,像是百花争艳。可那些个花朵,都学会了沉默,死气沉沉的。她也是叹。 屠娘和凝水的对话,都被旁边主桌的俩人听了去,莫川看着屠娘的背影,转头冲着竺玉打趣道“她若在长个几岁,在百花楼当了那花魁,倒是和你这小倌店的头牌,异曲同工之妙。” 这话惹得竺玉心生不快,扔下筷子站了起来道“你可别忘了,我这头牌是怎么当的?” 听出竺玉心生不快,莫川赶紧陪笑“不过说了胡话,可别太在意。” 他起身,掏出一袋银两扔到屠娘那桌。“我与竺玉有要事相商,你们二人去街上随便转转,我与他随后便到。” 屠娘询问着眼神看向竺玉,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凝水走出了百凤楼。 外面人山人海,大街上提着灯笼走路的人堆满了整条街。屠娘和凝水站在边上,不想往人堆里走。 凝水这时早已把纱巾蒙上,而屠娘颠了颠莫川给的银子,塞给了凝水道“这钱我看,也留给百花楼那些个穷苦的姐妹们吧,可别让老鸨拿了去。记得,如果太子爷忘了换老鸨之事,你可得提醒他。” 凝水郑重点了点头,把所有银两揣进怀里。拉着屠娘坐在路边的茶馆子里“屠姐姐,你看五日后的午时,你我在百花楼后门那处相见如何?” 屠娘想着现下没事,也不知竺玉和莫川什么时候谈完。反正离着百花楼也近,俩步路就能走过去。提议道“不如现在去看看莲姐姐也可。” “不成不成。”凝水连连摆手“屠姐姐你是良人...现在晚上呢,不妥当。” 她倒是忘了这茬,还是凝水细心。屠娘嘿嘿笑了俩声道“那就五日后吧。” 她们在茶馆看着点灯人漫步,朦朦胧胧之间屠娘似是想起刚与竺玉一同走灯,脸泛着笑意。 凝水看着这般幸福的屠娘,不免有些心生嫉妒。四下也无人,她壮着胆子,道出一话“屠姐姐,你可知竺玉爷当年也是这京城里,唯一一家小倌店的头牌?” 屠娘晃神,转头看着凝水不正视的目光,笑道“当然知道...他长得那么好看,要不是个头牌实在说不过去。” “那你可知,他和三王爷之事?”凝水看向街道边贩卖的走灯,终是说出这话。 看着屠娘如此幸福的模样,让凝水好生羡慕。或许是心鬼作祟,她想说明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实。让屠娘这沉浸在幸福中的脸,一点点支离破碎。 未等屠娘出口,凝水怕是屠娘打断她的话语,抢先道“屠姐姐,竺玉爷当年和那三王爷的事儿,京城里可都传开了。三王爷为了他一掷千金,不光买最好的东西给他,更是舍身把命往里搭。竺玉爷当时,想必也是爱极了三王爷。除三王爷之外,不接任何客。为三王爷守身如玉。直到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才被迫分开...” 屠娘听着凝水长篇大论而来,额头有些隐隐作痛,伸手打住了她继续谈论“凝水妹子,他如今以与我结为夫妻,其他的过往,那都已是往事了。” 对于屠娘的这番回答,凝水显得有些丧气。想不到她也是偶尔硬气一回,却像打在了棉花上显得无力。屠娘脸上丝毫不见些许的纠结与失落。这让她越发想要让屠娘这模样变得崩溃。 幸好凝水蒙着面纱,否则屠娘定会看清她那张略微扭曲的脸庞,和裂唇的丑嘴。 她如今抖着嗓子更是犹如受了极寒之人,颤抖着声音道“屠姐姐...那你可知,太子爷为何喜欢凝水?” 屠娘这是真不知道,只有迷茫的摇了摇头。凝水轻轻笑了俩声,沉下声来似是陷入回忆“凝水本是外乡人,可天生残像被家人遗弃。又遇人贩,长途跋涉卖来这百花楼。老鸨不准凝水去前堂,只得在后院呆着做做粗活。一日给一顿饭这么养着...后来遇着了太子爷,他一看我这面容,不似其他人那般大惊小怪。却走近说了句话。” “什么话”屠娘听的入迷,不经问道。 “你这眉毛,倒是别致。”凝水学者莫川的语气,惹得屠娘轻笑几声。她接着道“太子爷性子奇怪,不看这嘴,倒是看上了这眉。所以能遇上太子爷,是凝水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凝水只当以为太子爱我这眉,可见到一人时,才恍然大悟。不再痴心妄想。” 说到这时,屠娘已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只见凝水用手,轻轻揭开了挡于眉间的头发丝,让那眉毛给屠娘看了个透透彻彻。 这水滴眉,许久未见过了。 屠娘看着,泪水迷蒙双眼。心里那处又有些疼了起来。想起什么后,擤了擤鼻涕道.... ....... “你与三王爷之事,如何跟她交代?”在屠娘走后,莫川终是开门见山道“你我二人合谋让三王爷中计的事儿,不能跟她坦明。但她入了那三王府可非偶然,定是察觉了什么又不想问你。才跑去那三王府。如若她问起你和三王爷的事,你当如何回答? ” 竺玉许久未言。喝了口呛人的桂花酒,想起那晚她说都无所谓。嘴角轻笑“如她真问起,只好只字不言。” “只字不言?”莫川大笑,拍着桌子道“你也不找个理由让她安心,那莽妇对这事儿还是在意的很。不与她相告,没准她又跑去找那三王爷。到时本太子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你放心。”竺玉淡道“拴在身旁即可。” “那你得拴紧点。” 莫川喝下最后一壶酒,叹了声气,想说什么又显得多余。他定是与他交错无缘,再多挽回都是挣扎。道“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还有这书信。”他从中掏出信纸放在桌上“若不是我强迫于你,你也不至写这信。如今归还与你,就当一切从未发生。等你助我得胜,一切随你喜欢。” “好。”竺玉伸手拿了信纸,放火烧至灰烬,道“早该如此” 莫川摸了摸鼻子,又听竺玉毫不留情道“太子爷还是莫要喜好男风的好,若被传了开,皇位不保。” 莫川被这话呛得连连咳嗽,最终无奈无从反咬。他掏出了银子扔于桌山“走吧,免得你那屠妇这么些会,指不定又生出何种事端。”   ☆、第41章 跑灯 “我早已知晓”屠娘拧了拧鼻涕,委屈道。 凝水捂着额头愣在当场,随后慢慢放下额发失落道“原来屠姐姐你早已知晓啊...” 呵呵,她这般做足了戏给她听,全换来屠娘一句“早已知晓。” 凝水疲惫的干笑了几声,问“想不到太子爷喜欢竺玉爷这事儿,姐姐你知晓啊..” “嗯。”她点了点头“在宫里那晚,他喝醉了一脚把门踹开后,坐在地上说了很多。所以我全知道了...” 凝水也想不到,太子爷既也有这般撒疯的时候,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出。而面前这人却是见到了太子爷不同于往日的一面,更是羡慕。 屠娘擦了擦眼角“反正都过去的事儿了,莫要再提了。” 凝水点了点头,死气沉沉坐在边上,而屠娘却是长呼出一口气。 她刚差点就把莫川所说的那些事透露出来,比如三王爷的事儿,还有他和竺玉的事儿。想起那晚他一通乱讲,吐得到处都是。屠娘又得吸纳那突如其来的打击,又得一面照顾醉酒的他,也是心焦力促。 她偷偷哭了,在天明之前告诉自己,莫川所说的那些,直到竺玉亲口告诉她之前,她都不能透露给他人。 孰轻孰重,她是知晓的。 见着凝水这般失魂落魄,配着先头她说的那些话。屠娘多多少少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凑近轻声问“凝水妹子,你喜欢太子爷?” 凝水被屠娘这话吓了个胆颤,慌张低下头来连连摇头道“凝水怎敢有那种心思。” 看着她慌张,屠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害怕,喜欢便喜欢就是。” “咱们虽是配不上他,可这不代表连喜欢的心思都不能有。”屠娘笑了声继续道“如你愿意,也可告知他你的心意。” “屠姐姐,莫要再说了...凝水怎敢...” 这时,莫川与竺玉早已下了百凤楼迎面走来。俩人止住了对话,起身迎去。 凝水有些怕,见屠娘快步上前更是怕她把刚才的对话说出口来。紧绷的手臂一下就把屠娘死死拽住,眼神里透露出可怜的神情,让人不忍伤害。 屠娘用眼神示意不会说出去,这才宽了她的心。 见她们欲言又止的表情,莫川笑道“怎么?莫非在讲本太子的坏话?或是又嚼着哪家的舌根。” 屠娘没理,近道竺玉身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而凝水倒是搭上了莫川的话回道“太子爷又说笑,我与屠姐姐不过说一些女人家的小事儿罢了。” 莫川拉着凝水看了眼屠娘后,语重心长的关心道“她不过是个甩刀剁肉的屠妇罢了,哪懂那女儿家的事。莫要和她走得近,免得粘上一股肉味。” 屠娘被莫川说的生气,反驳之言卡在喉咙就等着出口。最终却还是气红脸把话往肚里吞,埋着头用脚踢开旁边的小石子泄气。 她就没明白,怎么莫川这股子脾性,也有人恋他 手儿被拉起,温润的包裹着她的手心。只听竺玉道“既然妻内有味,不便打扰,就此别过吧。” 他拉着屠娘侧身走开,擦肩一刹。屠娘只感身后有人一扯。回头望去,是莫川拉着她另一手不放。 三人犹如连着体。在这狭窄的小道里拉开了阵势。 凝水被晾在一旁仿似空气。心有不平也跟着上前拉住莫川另一手,轻声道“太子爷,不去看跑灯么。” 莫川正势头上,哪管那么多。抖开了被凝水牵着的另一手,拉扯着屠娘的手道“本太子可没说不喜那肉味,今日还早。这般客气作甚?不如与我一同参与那跑灯,一较高下如何?” 竺玉脸沉如风雨欲袭的风,伸出手来笼了屠娘半个身子抓进怀里“太子爷,夺之所爱可不是天子之道。” 这话说的明白,含着满满警告之意。可他就是不爱看竺玉这番护着屠娘,想把他怀中那人给抢走抱个满环,让他生气! 这番思想,另莫川胸口一热,拉扯着屠娘的手儿就想扯进怀中。 可狭窄深巷里,赶着趟子居然窜出一户人家,提着灯笼站在道旁神情不耐。 一看便知是一家三口。小儿牵着爹娘,提着灯笼刚从家里出屋去参与那跑灯。可这深巷口,却被四位身形各异的人儿满满的堵住。 “好狗不挡道!”小儿缺牙,透亮的嗓音嚷道。 这话难听,另莫川与竺玉都沉下脸来看那小儿。小儿爹赶紧的上前大嚷“让开让开,都杵在这道口干啥,还让不让人过路了。” 听这说话的语气,遍知是带坏了孩子。 莫川本欲上前站在那灯笼下,让这三人看清看清他是何人。想想还是懒得理会,让路便是。当下只有放开屠娘的手,站在边上让开了道。 等人一走,屠娘已被竺玉完全扯在身后,牵着手欲要离去。 莫川挡着道不让走,放开话来道“这就要回去了,跑灯这么好的节日,怎可错过?” 他笑的狂傲,红色衣衫随着风儿飘过。让风把话带到竺玉的耳畔“你就这么怕跟我比?” 气氛是凝重的。凝水大气也不敢出,而屠娘却见竺玉眉目间以不似刚才般沉默,反儿嘴角轻勾上扬。 “比比又何妨?” 屠娘被这番神情,全身打了个颤抖。她知...竺玉这是生气了。 霎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袭来,头上更是绽放出多多烟花,点燃这黑夜。人群越发密集,排山倒海的人儿提着灯笼在那大道上潜行。为的就是参与这走灯节的最后一节。 跑灯。 跑灯为走灯节环节中最后一关,相亲们自愿参加。围绕整座京城的中央那几条长街大道奔跑。 参与者需为俩人一对,女方提着灯笼被男方背着。女方手可不能搂着男方,只得提着灯笼。先跑到终点者,可是有三两银子的奖赏。 为公平起见,配对是由抽选决定。 等屠娘他们一行四人到时,相亲们早已准备好在起跑点上,就等着那人一声令下敲响锣鼓拔腿而出。 可莫川站在人群之中大声道“且慢,不介意再加俩对人如何” 众人循着声看去,就见那红衣之人正是成立百姓们所喜爱的七王爷,如今的太子莫川! 人群是一阵热闹,想不到这当今太子却出了那宫跑来这走灯节。都是一阵高兴的叫嚷。人群之中男女老少们,更是扯开嗓子嚷道“太子爷,您也来参这跑灯?” 莫川人气丝毫不减,他站在台阶高处挥舞着手面带笑意。而众人更是笑的喜庆,连连道“太子爷能来参这跑灯,真是莫大的荣幸。” 大家持续闹腾一会,便回到起跑处上。 这节还是该开始了,可其余的乡亲们之前以抽配完毕,如今又有四人参与,只得让这四人进行抽配。 有人拿上一盒红箱子,而箱子个四方都有个红绳的出口处,谁牵着那红绳拉扯,另一头感受到的变成为一队。 莫川神情不乐,冲那人道“我自选配对之人,不可?” 众人连连摇头,这古时传下来的规矩可不能变,抽配就为了公平,不可自选人的。 最终只好四人站在红箱四方,拉扯着线。 屠娘是求天告佛让自个儿跟竺玉凑成一对。可事与愿违,第一对既然是和凝水一对。 这男对男女对女的抽配,可真让众人捧腹大笑。只有转动箱子从新来过。 屠娘紧张的握着红绳,手心冒汗,头脑更是一阵发热。她把那红绳用力使劲一扯,连着另一头的人一个弯腰。差点扑到在红箱之上。 她吓的脸都青了,红绳那头的人更是一脸阴气的看着屠娘。揣着红绳往回一扯,报复性的让屠娘扑倒在那红箱之上。 好在身旁的竺玉伸手把屠娘拉住,以免摔个狗吃|屎。 屠娘哭丧着脸看着竺玉,别提多伤心。而他却是弯下身来轻声道“在刚才那巷子里等我。” 她点了点头,正想抱抱竺玉。却被另一人伸出手扯远了。 “别忘了,你现在跟谁是一对。”莫川低声,龇着牙警告。拉扯着屠娘站到起跑点上,冲着竺玉挑眉。 而竺玉却漠视了他的挑衅,弯下身来背起了凝水。 凝水提着灯笼爬上了竺玉的背,感受到屠娘的视线时,撇过头去不看她。可又回头,看着屠娘笨手笨脚爬上了那人的背,眼神里泛着的复杂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屠娘身子不比凝水,她饭量大,人身子壮实。虽不胖,可是挺实诚的。换句话说,就像小秤砣那般压着斤数。 刚爬上了莫川的背,只听他低声嘲弄一句“个把月没见,倒是重了。” 屠娘才猛然想起,之前他是背过她走了大半天的。这么想,莫川的体力倒是很大。 屠娘不禁为竺玉担心,知晓他脾性怪,如若输了恐怕得阴沉好几日。 “我本有凝水,胜券在握。”莫川背着屠娘,往上提了提“可被你这么一搅和,我必输无疑。” 他这还没跑....就泄气了。不似先前那般狂傲,也是令屠娘有些差异。 难道会输,只因她比凝水重了些? 屠娘耳根子都被气红了,就想张嘴咬他一大口,撕下肉来吞下腹。让他这般戏弄于她.... 可莫川倒是没发觉身后人的异样,继续道“你可得给我趴稳了,摔下去可不怨我。” 众人就绪,只听锣鼓一敲,鞭炮齐鸣。众人撒开腿便奔跑起来!   ☆、第42章 比试 人群一阵哄闹,响声似要冲破云霄。 竺玉率先奔出,脚程极快的他占领最好的位置。而莫川稍显晚了一步,却不甘落后的奋勇前行。挤开大队人马向着竺玉的方向蹦跑。 屠娘被他凶猛冲撞和大步迈进的步伐弄得几经向后摔倒。却还是稳住了身子,双手拿着灯笼咬着牙忍受着。 看着竺玉的身形已经越跑越远,莫川更是卯足了劲向前奔去。嘴边还不忘道“你这身子,为何如此之重?” 明明在山寨里背着她爬山时,一身轻飘飘的柔弱身子骨,和现在背后趴着的女人是同一人? 感受到身后女人软绵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奔跑的力度,恰好又让那软绵不停地轻轻拍打冲击着。想起那....不该想起的一霎。整个人仿若一身燥火冲击头脑。 他恶狠狠道“离我远点!” 这可...怎么离? 屠娘双手提着灯,本没有支撑点险些向后摔倒。可如今这人又出一道难题让她离远点...怎么离? 身后的人久久不回应,莫川停下又把屠娘的身子往上移了移。撇撇嘴道“无知莽妇,本太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他向前狂奔。绕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总算快到达。此时,前方的竺玉已到达终点,正往回跑。擦身而过之时,竺玉一抹轻笑挂于嘴边,漠视了莫川的怒视。 等到莫川回程之时,早已失了斗志。 出师不利,有屠娘这个秤砣在,他可别想赢。可输,也得输的有头有尾不是? 屠娘终于从他的背上下了来,俩人跟着那些个早已跑不动的乡亲们一同往回走着。沿路欣赏些风景,再买一点吃食。 好歹,屠娘也是一直坚持在他的背上没摔下来过。任凭他如何跑,如何莽撞前进,都忍过来了。他买的吃食,自然分了屠娘一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 俩人走进刚才那条小巷口,坐在茶馆的小桌上。要了碗茶,她吃着莫川给的一小块桂花糕,三两口下腹后喝了茶。便一直盯着他吃。 莫川轻嚼慢咽,一只脚还翘在凳边。茶水喝完之时,看着屠娘道“我甚少输过。” 似是怕屠娘不信般,再次强调“唯有他,我从未赢过。” 屠娘皱着眉头,凑近身子小声问道“太子爷,你和我夫君从小相识?” “何止如此。”他回应道“看来,他是没跟你讲过。也罢,以后自然揭晓。” 他不相告,可屠娘倒是能想出个大概。那酒后胡话之言,多多少少也透露出小时候的事儿。可屠娘没刨根问底。对于人的过往,倒是秉持着不主动过问的态度。 听着莫川说从未赢过,倒是有些新鲜。想不到天子之尊,也有这般憋屈的时候。她心里多多少少是出了口恶气。又想起之前那掰腕子...倒是赢过竺玉一回。便脱口出道“我之前,还赢过夫君呢。” “什么?”他似是未听清,又问了一番。得到屠娘回答后,莫川脸色瞬间阴沉,低声问道“比的莫不是如何绣花?或是剁肉?” “掰腕子。”她就知莫川不信,打断道“我与他比的是掰腕子。” 莫川嗤笑一声,往她手臂上看去。虽实诚,可却比不得男人。不是竺玉相让,就是有诈才赢。 看着屠娘欲言又止,左右飘忽的眼神。计上心头,便问“赢得可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 这四字一问,屠娘那心就一股子虚。本是脱口而出道来,如今却答不上话。可碍于面子,只得含糊道“...反正是赢了。” 她揪着衣裳,脸撇过看向外面。眼神的余光却偷瞄着莫川。见他探究的眼神直钩的望着,更是心虚的撇过头去不去看他。任谁看了,都知她这是尴尬到了如坐针毡的地步。 这模样倒是另莫川没来由的一乐,戏弄道“想不到你居赢了本太子长久未赢过的竺玉。这力气倒是想见识一番。” 说完,他撸开袖子。精瘦有力的胳膊就往那茶馆小木桌上一放,拉开了阵势要与屠娘来一场胜负。 桌子一脚稍短一节,歪歪斜斜不平整。屠娘结巴着道“这桌不好...我也累了。” 还未说完,他立马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对摺几次垫在桌脚。左右摇晃了下桌子,分毫未动。顺手把俩茶碗扔到隔桌放着。这下可好,一切以准备妥当。 莫川这是势必要与屠娘掰腕,大手冲着她招招。笑道“只欠你这东风,怎么,怕了?” 这狂傲的放话,与不屑的申请。跟刚小巷里如出一辙。可屠娘不是竺玉,没法像竺玉那番神情高傲回敬道“比比又何妨?” 她额头冒着细汗,虚得很。要不是夫君他说让她在这等,否则她早已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我真累了...刚提着灯笼手都是麻的...”屠娘推辞着,起身拿起放在隔壁的小碗道“太子爷,你喝点茶水罢。” 莫川伸手阻拦了屠娘的手,再次把碗扔到桌旁。阴沉道“本太子,可没耐心陪你耗。” 屠娘缩着手一脸复杂。已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如今这胖子眼看就要漏气,莫川更是不饶。 见着屠娘这番神情,心里是被逗得只想捧腹。可面上还得装着一脸阴沉。 她摇着头硬是不比,他只好上前一把抓过屠娘藏在背后的手,拉扯的就往桌上搁。 屠娘整个人都虚的紧绷起来,苦着脸连连后退。手腕子已被莫川死死拉住不放,那握着的力道,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挣扎着,却被莫川往桌上拉。她脚下都蹭出好长一截泥土印子。 相互之间,屠娘以失了力道。整个人被他拉扯着往前扑倒,却被抱了个满怀。 莫川对这投怀送抱身子晃神许久。低下头看那青丝黑发头顶的一处小发旋。鼻尖似有闻到女儿香,毫无征兆的偷摸钻进他的鼻孔里。霎那便想一手揽怀紧抱。 屠娘率先回神,惊慌退了出去,红着脖子连连道歉。 怀中空后,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袭击着莫川,令他神情不善。沉下脸来道“一股肉味。” 屠娘连连道歉,弯着身子只怕没跪在地上。抬头时,却见茶馆外站着竺玉,冷漠的神情像冰冷的水,瞬间把她从头淋湿到尾,极度寒冷。 只怕是刚才,被他看着了...... 她慌张的摇头,想去解释什么。竺玉以走了进来。 她虽是无心之过,可毕竟男女之间公然拉扯搂抱是在伤风败俗。况且她还是有夫之妇...屠娘眼泛着泪花,低下头来认着错。 莫川循着屠娘的眼神向后看去,已然知道是谁。可脸却泛着笑,挑衅道“可莫要怪屠娘,是我强求于她。”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任谁听了都以为是发生了那种事。竺玉更是一脸阴沉,藏在袖里的手,死死的捏紧拳头。 凝水听莫川这话,以为是与屠娘发生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却又带着深深的绝望与恨意,盯着屠娘。 气氛以冷到冰点。屠娘凑近竺玉,拉着他的双手焦急道“刚太子爷硬是要跟我掰腕子,我不依,相互间拉扯后...实属无意。” 听她如此解释,凝水倒是稍微宽了心。便一脸委屈的看着莫川。可竺玉没那么好打发。 他依旧神情冷漠,眉头轻蹙。仿若事事与他都无关般,甩袖挥开了屠娘紧紧拽着的袖子。一手推开了屠娘,也不看她。捞开衣摆坐于莫川对面。 “太子爷若想掰腕,与我一较高下如何?可别只顾着挑软柿子捏。”他捞开袖子伸出手,掰开架势后。望着被说的一脸红白的莫川继续道“太子爷,莫不是怕了?” 软柿子屠娘也是被竺玉这番主动挑衅的话语,给激了下。看着竺玉白如玉的手腕,和淡如冰水的侧脸,只觉没人能比这样的他更好看。 他这番神情与挑衅......不光是屠娘,就连凝水都被吸引住。 小茶摊的老板也是来了兴致。提着茶壶站在几步外的桌脚,偷摸观察着战役。 而莫川已是骑虎难下。如今都被人如此之挑衅,如甩袖离去,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此番比试......势必输的那人,是要都尽脸面的。 莫川掀开火红外衣扔给凝水,拿起隔桌的茶碗仰头灌进一碗茶水。擦干嘴角,活动着胳膊落座。 屠娘与凝水分别站在俩人身后,心思各异。 阵势一开,直觉一股劲道袭来。人都能看清双方手上的青筋,握着的手都是一阵颤抖,向左向右摇摆不定。 整个桌子,对于这番力道,更是喀拉直响。 莫川处于下风,被竺玉压制的不得反击。低吼一声,下盘不再坐于凳上,一脚把凳踹开,扎着马步比试。 而竺玉也是如此,凳被他踹翻在地,滚了几转躺倒在隔桌下方。 双方都是卯足了劲对持,屠娘与凝水更是连连退后怕这阵势伤及到自己。 从未见人掰腕到这种地步,像是拼死相博。又像是把这辈子所有的力道都发了出来。 顿觉竺玉跟她比试时,定是以玩闹心态比试。现下跟莫川这么比,才算是十足的力道。 木头桌持续喀拉作响,双方另一手都死扣着桌边。只听一声响,整桌一分为二,残缺的躺在地上。 而二人,都是喘着气盯着对方。 这番对决,胜负未果。 茶摊的老板是有意见了,赶紧上前把人请出了店外。连钱都不敢收,求爷告奶的作揖道“太子爷,各位大人。小店就图几个小钱,这番小凳桌椅的可经不起折腾。这茶水钱也不要了,天儿也不早,实在对不住。” 说完,老板收拾摊子,哀叫连连。 莫川伸手,把那大红衣衫穿上,拦着凝水轻笑道“那桌子也太禁不起折腾,改明儿在比。” 竺玉回敬道“随时恭候。”说完牵着屠娘的手,转身离去。 他步子快,一路疾走却未发出半点声音。而屠娘跟着小跑哒哒声响彻着黑夜。 手中的力道不轻,似要捏碎她的骨头。不,是要捏成粉。 这下完了...   ☆、第43章 吃味 这月亮高高挂着,光倒是微弱。照耀着小巷也是颇为阴森仿佛看不到头。 他是健步如飞往里走,可苦了屠娘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脚下又一个不注意,踢到个挪不动的石头块就一头往前栽。 好在竺玉在前头,宽阔的背挡住了她栽下的身子。 他回头扶起屠娘,给她掸了掸脚边的灰尘。松开她的手淡淡道了一句“重复用一个伎俩,不嫌腻?” 这又是哪般话,屠娘一阵委屈。埋着头小声嘟囔一句“你这般吃味,也不嫌酸。” 可即使再小声,也逃不过竺玉那双灵敏的耳,自然把屠娘这声嘟囔给听了去。幸是夜色朦胧,遮了他这恼羞的红脖。可还是被屠娘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给惹了心。 竺玉脸色阴沉,后退俩步道“可别忘了你已嫁作他人妇,还请本分些,莫要在用烟花之地的伎俩。” 他是不听理,断章取义到如此地步。不见往日一向理智心态。而屠娘更是被他话给惹了心。 你说一个六岁女娃,人都还没长开。就把那烟花之地的伎俩学了去,未免太无师自通。况且跟凝水短短相处不过一个时辰,总不会说是凝水教她的? 这事儿本是意外,如今却被竺玉深深扭曲成了她欲意勾引,让人如何不恼? 她鼓着气,一脸委屈的看着淡漠的竺玉。在这深巷里,大声道“我既以嫁你,自然守着本分。这身心都属你,天地可鉴!” 屠娘大嗓门一吼,字字清脆迎面朝着竺玉而去。念得那叫一个坚贞不渝忠心耿耿,恨不得当下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瞅瞅。 深巷里,一轮月当空。几声鸡鸣,一野狗大叫几声充斥着不满。似是要让那大嗓门的屠妇走远点叽歪,别吵着人睡觉。 她念完后,就尴尬立在当场。垂着头拧巴着衣裳。竺玉倒是嘴角轻轻一勾,凑近身来在她耳畔低声道“信你一回。” 他转过身来继续往前走,可心里还是有些波澜。 他本是...喜静之人。可从站在茶摊处,见她满面羞红的逃出那人怀中之时。便知这心,或许已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之外。 那羞红的面容,满面尴尬又略显慌张的神情。任谁看了,都想狠狠揉进怀里,化在心里。 她傻,不知这神情最能勾人。 而他,却恨不能紧紧把她系在身边。让人钻着空子看了去。 要不是她这番衷心大嚷,否则今晚定是不眠夜。可他这心还阴沉着。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七王府,下人早已准备好沐浴水端进房里。屠娘前脚刚迈进门口,就被门里的竺玉一掌推之门外。关了门不让她进屋。 她站在门口一鼻子灰,狠跺俩脚泄气蹲在门口。 就不知他这人怎的如此阴阳怪气,前脚刚说信她一回,后脚就拒之千里。 这夜风是冷的,她站会就站不住了。轻叩门问道“让我进去可好?” 屋里淌着沐浴水声,他是轻眯双眼轻轻擦拭。透着一丝慵懒回道“你若想通今晚犯了何错,就放你进屋。” 她冷飕站门口,满脑子一股疑问。反复思考片刻后,再次轻敲门问道“我知错,不该和太子爷公然拉拉扯扯。” 他冷哼一声道“你可想通了再回,共三次机会,还剩俩次。” 屠娘又是泄气蹲在门边,一肚子的抱怨。错不就这个么,不然还能是啥?她脑子是想不清竺玉所说的错... 这时俩丫鬟从边路过,见着屠娘这般模样,窃窃私语偷偷笑了开来。她老泪纵横,抹了俩把历经沧桑的脸,再次转身轻叩门道“我知错,不该多嘴说掰腕子赢了夫君。” 门里这时传来一声轻哼道“你可还有一次机会,莫要在浪费了。” 屠娘头一阵疼,撞了下门泄愤。鼻口喘着气,就想破口大骂。可她必须忍,否则竺玉又得拿回烟城说事儿了。 她眼蒙着一层灰,像是将死之人斜躺在门口。清空大脑再次反复思考。 夜已深,都显得诡异的宁静。可屋内却还亮着灯等她最后一次回复。 府内一老土狗,刚从外溜达回来。爬过狗洞屁颠的甩着尾巴经过。见着屠娘斜躺在那处,好奇的凑近闻闻。换来她厉喝一声“走开!” 她是一股子恼,刚俩丫鬟看她笑话。如今连狗也来凑热闹。已是恨不得把这老土狗逮着狠打俩下泄愤。可屋内的竺玉被她莫名其妙的这么一吼,以为是冲他而言。脸阴沉的不像话,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开门一看,一人一狗抱作一团玩闹着。 他眉目一挑,砰的一声再次把门关上。冷冷道“你若答不上来,去别屋睡着吧,莫扰我清静。” 她听竺玉这么一说,心里就没来由的阵阵委屈。站起身子就想一走了之。可这番下来,竺玉定是得生一阵子闷气。 屠娘赶走狗后,静下心来反复琢磨。顿觉一阵尿意,起身就往茅房走。 脚步渐行渐远,门口寂寂无声。令竺玉一阵烦躁,手指敲击床沿发出不耐的蹬蹬声。反复数百次后,起身往门口走去,开了个缝见门外一人没有,才关上门熄了灯。 罢了,明儿在整治一番。 而屠娘上完茅厕后,见着明月当空不禁的一番感慨。刚走没几步就见着刚赶走的那条老土狗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这狗不仅再次跑来围观屠娘,还带着同伴。 带来的同伴狗一身圆滚,毛发打理的舒畅。雪白的蓬松毛发,在月光下更是透着一股子可爱劲。 屠娘一看,就知是异域来的狗,定是达官显赫之人所养。 俩狗闹了开来,相互戏耍互咬。老土狗嘴流着的那些个哈喇子,全数沾上了异域狗漂亮的毛发。另那满身蓬松都小了一圈。 这不禁让屠娘低声朝着土狗低喝一句“你可得悠着点,这狗要是受了点啥伤口,他家主人定要跑来追究一番剥了你的皮。” 她心里是向着这老土狗的,好歹住在一起不是。怕这土狗没个规矩把这高贵的狗给伤着了。 这么一番说着,屠娘的脑袋顿时一片清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快步往屋那方走去。 到了门口,她深呼吸一次。再次叩响了房门“夫君,我知错。不该和太子爷走得太近。我与他身份不合...下次定是得绕着走。” 屋内灯已熄,毫无回应。屠娘叹了口气,泄气的转身离去。身后这门却突然打开,身出一手把她拉扯进屋。 她被竺玉抱了个满怀,鼻尖闻到他沐浴后的一股淡淡茶香。还未干的柔顺发丝,也轻轻挑拨着她的脸颊。 “知错就好”他放开屠娘转身摸索着桌上的烛火,边道“莫要与他走进,以免遭遇不测。往日若见到,莫要对视,莫要回话,绕开了走。” 她挨个点头,又想屋内没燃烛火竺玉看不见,遍一一应声。 等他点燃了烛火时,屋内以恢复光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衣衫半敞的样子。往下看去,青葱白玉像是上好的凝膏的脚背,指甲盖泛着光泽。 屠娘脸一阵红,歪着头不敢与他直视。脑门像是充了血,一阵眩晕。 也不知他急什么,灯未点,鞋未穿。连衣衫都来不及扣上... 竺玉这番见着屠娘不敢与他相视的娇羞神情,心也是没来由的一好。近身凑近她耳畔低语“与我去床上,这里凉。” 确实是凉...她都在外冻了好半宿了,能不凉么。 可这心,却被他这一句给暖了整个身子...直觉天旋地转。 竺玉拉着她走进床边坐下,她尴尬的撇过头去。无意却看见他黑黑的脚底心,也是一阵心疼。 日虽热,可晚却凉,温差极大。寒从脚入,况且他又是洁癖之人。让她看了如何不担心? 屠娘从旁边还略有温的沐浴水打出一盆水来,蹲下身子就把竺玉的双脚往里放。脸虽是红着,可还是伸出手握着他那脚,细心的给他洗着。 给夫君洗脚,本事平常之事。可他自从与她一起后,每日都洗着澡,她也没那机会给他洗。如今却是抓着了机会,定要好好洗一番。 屠娘蹲在床边,半跪身子。摸着一手的滑润之肤,轻轻搓着脚心脚背,脚趾缝里也不放过轻轻揉着。 竺玉见她匍匐在他身下,那安静却又带着妇人应有的温和神态。没来由的和烟尘那小妇人重叠了。 许久了,俩人都为如此亲密过。不是她伤着,就是他忙着。 想起烟城时,她也是这番忙里忙外。等他卖肉回来,递上温好的淡茶,热菜热汤等候者。忙前忙后给他洗衣做饭,每晚还送着洗澡水,有时也会为他轻轻擦拭身上。 她手不算软,带着薄茧。却用温和的力道,轻轻的擦过他的脚心脚背。这番特别的肌肤相亲,令他心没来由的一紧。 洗完后她拿过放在一旁的帕子,把他的脚擦拭干净。端着盆水转身去倒,可身子却被他一抓,一地水撒... 竺玉心内叫嚣着什么,那是男子之欲。他不刻意克制,另这*汹涌而出。 屠娘被他这番力道吓傻,回神后以躺床榻之上。见他眉目间从未有过的神情。开口想说点什么,而他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伤,可好了?”   ☆、第44章 签订 “你的伤可好了?” 屠娘侧过脸,感受到他鼻息之间的呼吸轻轻痒在她的脖侧,被迷的晕头转向回道“不...知晓。” 他轻轻一笑,弯下身子又是在她耳畔低声细语“看看便是。”说完,便把屠娘翻了个面,向那处探去。 她趴着翻不过身,脸臊的是直想往哪床下钻。感受到身下最后一缕防线被轻轻扒下后,那人变没了动作。 夜烛明晃,勾的人心痒八慌。床榻之上的屠娘却是臊的满脸。 他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再有动作。而屠娘侧头向墙看去。透过红烛映在床墙上的他...只是影子罢了...却是让她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她吞了口唾沫,手慢慢移到背后遮住那处。脸却是闷在枕上闷声声的说道“莫要...在看了。” 可竺玉仿若未听见,见她这般羞红的模样,更是想逗弄一番。手往那处摸着,轻轻分开。 她感受到那处从未见光的地方,被他骨指分明的手掌握着。暴|露在空气之中,红烛之下。更是印在那人眼前...而他俯身细看之时,鼻尖湿热之气无意吹向那处。也是令她身子一震,臊的赶紧夹|住双腿,往床沿钻去。 许久后,他细看结束。手掌往她屁|股一拍道“伤口处已无碍。日后可得长记性,莫要在惹上那些能让你挨板子的人。” 她委屈的点点头,总算是松了口长气。正想翻身之时,他却脱了那半敞的里衫,只身赤/裸着道“与我行房,如何” 与我行房....如何? 到了么?她千盼万盼的行房之事,为此给媒婆送肉,染蔻丹,对镜描妆...他都无动于衷。而如今,却是在亲口询问于她。 让她...怎么答? 她支吾说不上话,不知竺玉这话真假,还是逗着她玩。又似是怀疑刚是否听错。正向询问之时又听他道“莫不是,不想与我肌肤相亲?” 这话说的,不满之意连屠娘都听了出来。她慌张的赶紧道“我想...” 说完她臊的是捂着眼不敢看他,可却无意从指尖见竺玉嘴角上扬,像是吃了蜜果般。 他趴下身子压了上去,整个人像是无力撑起般。屠娘被压得喘不过气,相互之间的温度从未如此知晓。 他的肌肤透着烛火染上一层温色,发尖淡淡茶香之气。男子之欲的那处,更是炎热的叫嚣,定要澎湃而出。他的所有,全部死死压着屠娘,令她透不过气,不得挣扎。 屠娘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捂着脸的手被他握在手心,被迫与他相视。那处更是被滚烫的欲/望死死抵着。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腹部的起伏,而她会趁他呼吸完后,长长吸进一口气。可他不放过,会循着她呼吸时的起伏于她一同呼吸。 腹间亲密磨合,她逃,他不放过。逗弄着,捉弄着。直到屠娘羞得都忘了吸气,他才轻声细语道“怎的忘了吸气?可别憋坏了身子。” 他贴着屠娘耳畔,湿热之气和轻微的呼吸,像羽毛般挑拨着她羞红的耳。更是伸出舌头细舔一二。换来她一声轻哼,左右躲闪。 躲闪不及,耳处被玩弄着细吻数次,舔舐数次。平日清如流水的淡淡语气,如今也是染上了情|欲之色。如此之近的在她耳畔细语“可喜欢我这般待你?” 她欲哭,身子半分躲闪不得,耳里更是有种轰鸣之感。他的声音,瓮声翁气的全数抵在耳朵里说了,惹得屠娘只觉大脑仿若置身于云霄之外。 她不回,可竺玉却不愿放过于她。一口咬上她耳朵尖,唇齿厮|磨轻咬,再次问道“可喜欢,我这般待你?” 仿若她不回,他就报复性的再次轻咬。 屠娘是语无伦次了,话都说不撑头。我了半天后...鼻尖一热。 她满面通红,快要滴出水来。鼻处那更是流出俩道红,调皮的从屠娘脸颊俩测流下,滴落在枕上开出两朵娇艳欲滴的红花。 被逗弄到这番地步..... 竺玉却是笑了,心情极好的用手抹上鼻子,替她擦了那鼻尖的红水。 她像个花猫般,见着竺玉把那染上指尖的红色,放进唇边轻轻一舔。直觉...天旋地转,本止住的红水流的是更多了。 她天荒地乱,都还未做出更深一步的事儿,就已觉时日太过漫长...这番折磨何时才到头。 下处的湿|润,春水更是浸湿了他的澎湃,随后滴落在被褥之上。直到他久久戏弄完双耳之时,手才慢悠悠的转向那处。 到手是一指湿润,轻轻在那粉|肉上拍|打几下,水声不绝于耳,惹得她并|拢双腿连连告饶。而他却是非要让她把那水声细听了去,用手连连拍打。 数次后,也不慌忙于进入。用手在那边缘写着字。在她耳畔又是一阵细语道“可识得,我写的何字?” 屠娘是被竺玉如此欺负的连脑子都浑浑噩噩的。如今却是要她去感受他所写那字,实属为难于她。她吐着错乱的气息,委屈回道“夫君...我不识字的。” “你可得细想一二。”他依旧不依不饶在那处画着字,如她答不上来定要这番持续下去。 屠娘被逼无奈,只有去感受那处。几番数次后,颤抖着问道“可是...死契二字?” 他是把字反着写给了她,等屠娘知晓后。竺玉终是放过于她道“没把这二字忘了就成。” 其实,这死契二字里多半的字她已忘,可唯独对这俩字还长着记性。幸好竺玉未在刁难于她,写了这二字后,他道“你与我签订这契可好?往日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负你。” 这怕是,这辈子他所说的最好的情话。如此良夜,她怕是要把这话记牢在心。永不相忘... “好...”屠娘回应,壮着胆子看向竺玉。双目相视,说了声好。 其实她早已,属于他。论他去哪儿,她都得跟着。哪怕那处没有尽头,那怕那处是地狱。只要他在,屠娘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可别看她家夫君长得秀气,犹如那遇风便折的娇贵之花。可她知道,夫君这朵花,可是带着刺的。 而她就像是脚下的那处黄土,被他肆意生长的花根缠绕着,保护着。 她说好,他便付出行动。用那欲/望去“签订”这契约。 终是相融在一起。 屠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吓得身子是止不住颤抖,随后便悟到这签订...居然是这般。 她以为...是白纸黑字呢。 竺玉止不住细哼几声,口中的只觉喉咙滚|烫干痒难|耐。低下头去循着屠娘那唇,俯身凑上。 他唇|齿|轻|咬,用舌|尖与她厮|磨着。可屠娘不开窍,傻愣的任他如此摆|弄,进退不得。 而竺玉却是用舌去勾着她闪躲的小舌。与她交|融玩耍,相互间更是他全占据主动一方,不停地占领她的禁地。 屠娘身子热得发烫,等竺玉离唇而去之时,那丝液水连着俩人的唇,更是令她一阵晕眩。 从未如此......过。 他持续而下,用手去揉|搓还未见过人的柔|软。揉|捻着那处荷花尖,激起她一阵颤抖。唇覆上,绕着舔|舐|吸|允。 屠娘被竺玉这番折磨,下身没来由的一紧。换来他闷哼一声,随后是长龙倒海。他反复按压着,在那处厮|磨倾入。捣腾着,触碰着。惹得屠娘捂着嘴闷声阵阵,羞得不敢叫。 可竺玉偏要去撑开屠娘捂着的手,令她不得动弹。反复折磨于她。看着屠娘紧紧咬住双唇,满面羞红。便觉没这般模样更惹人喜欢。 他是澎湃着反复折磨,另屠娘的防线溃不成军。只得细声连连轻哼告饶。 床轻摇,人也轻轻摇着。她如此模样被一览无遗,让他只想把她吞服入腹。 这夜折腾,跟那新婚之夜判若俩事。也是令俩人都铭记于心。这夜还未完,往后还有无数个日夜。 屠娘被竺玉这番折腾,一/夜未合眼。亮时才昏沉欲睡。她被紧紧抱在怀中睡去,醒来时,她还在被窝里躺着。可竺玉却是穿着体面,坐在桌旁拿着书本细看。 见她醒来,他便放下书本道“这都午时了,莫不是要往黑夜睡?” 也不想想是谁之过,屠娘撇撇嘴回道“跟你可比不得。” 他虽是嘴上这么说,可却一直没叫醒过屠娘。显然这话只是个遮话,说着玩的。 而屠娘坐在床上遮着辈子,见他如此细看。结巴着道“我没衣服穿...” 是啊,她这衣衫都穿不得,房里也没个备用。竺玉听后遍起身出屋帮她拿去。 没办会衣衫是送来了,可他却坐在床边依旧不见人走。 屠娘还未适应过,在这白日之下把身子让他看。只得拿着衣服缩在被窝里,艰难的换上。 下地后身子一软,幸是被竺玉扶起免得摔跤。他看着屠娘外衫扣错的梅花扣,耐心的伸手凑近就把她衣衫打开。 她以为他又是要....只得慌忙道“天还亮着呢。” 他手一停顿,无表情的继续把那扣给她扣了整齐。穿好后调弄道“我知晓这天还亮着。” 屠娘闹了个大脸红,垂下头来不去看他。而竺玉心情不错,嘴角一弯不再逗弄于她,轻声道“水还温着呢,去洗洗在吃饭。” 她顺着台阶下,出了屋子就往外走。这天好,暖人心。   ☆、第45章 春晓 屠娘身子骨别看壮实,那么一番折腾后整个人一天都有股酸酸麻麻的劲头。她打着内八,姿势诡异的跑去澡房里把自己清理了遍,随后便坐在了阳光下把自己头发给晒干。 弄得是一身干爽后,才回去找她夫君吃午食。 俩人坐在桌前,各拿一碗。他细嚼慢咽,她囫囵吞枣。 屠娘是忘不了昨晚那事,拿着筷子都羞得不敢看他。手移到小青菜前夹了一大筷就往嘴里塞,在喝出一大口汤。吃食的声音被她弄得几多变化,就为了遮那略有尴尬的宁静气氛。 而竺玉轻蹙眉头,伸出一指撑开她那死埋着头喝汤的额头。道“有这么好吃?” “嗯....”她拿着汤勺放回汤碗边。以为竺玉是嫌她喝汤声音大了,不打算再喝。只得埋头吃着桌面前的小菜。竺玉却拿起了她喝过的汤勺,自然舀起一勺,放至嘴边轻声吸吮。 他本无论喝啥,都能像那大户人家的公子般不出声。可这回这汤声,倒显得暧昧急了。 他喝完,便在勺尖轻闻一番再次道“这汤是鲜,还不错。” “嗯...”她再次回应,用手去挑那凉拌藕片。可却又被竺玉的筷挡住,抢走她夹住的那片藕,放至嘴边品尝。 他轻闭薄唇,藕在嘴里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把屠娘嚼藕的声音学去了六七层。 这饭局跟往日不同,屠娘是羞得加快速度把这饭先吃完。随后坐在桌旁等他夫君持续细嚼慢咽。 竺玉饭后换了套衣衫,对屠娘道“今是太子净身之日,皇上请了清烟寺的老主持为他做法。你呆在府里哪儿都不准去,等我回来。” 屠娘应声,起身站到竺玉身旁帮他把衣衫缕好,又梳了梳青丝。再三保证道“我今个儿就在府里,哪儿也不去。” 竺玉嗯一声,用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转身离去。 而她正午后就坐在屋门前乘凉,眯着眼看烤灼大地的烈日。昨晚那条老土狗正巧前来求食,她就随意扔了块点心。 屠娘无事可干,春晓便拿着俩碗刚煮好的绿豆汤端来,和屠娘一同喝下解暑。 她端着汤看屠娘侧脖那抹淡淡的红印便知晓昨晚发生了什么。神秘兮兮凑近小声问道“屠姑娘,昨晚可是累着了?” 她瞪了春晓一眼,把绿豆汤倒出一点到空余的小碗里,放地给那老土狗喝了去“这事儿你也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问...” 春晓扭着肥嫩的身子蹲下身来摸了摸狗“我这不也到该嫁的年龄了么,就想着问问。” “也不就...那档子事。”屠娘见她如此好奇,干咳俩声。像是经历几多如风雨般的夜晚高深莫测回道。 “哪档子事儿?”春晓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屠姑娘,你就跟我说说究竟是啥事儿。” 果然是思春莫过于未出嫁的小女娃。屠娘见她这般好奇,只得支吾着“反正就...就那样倒腾着。” 春晓嬉笑一声,伸手就从怀中偷摸抽出藏了许久的书本。抵到屠娘眼前细问“屠姑娘,莫不是都这般捣腾” 她一看,那书可是画的活色生香。书封还绘的是彩色染料。翻开几页,迎面而来的那些个姿势全都引入眼帘。让人口干舌燥,浮想联翩。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方术之最,四十八式? 春晓就知屠娘识货,可不是那四十八式么。她可是托人偷摸买了一本,为了就是偷摸学学。而府里没个有过那档子事儿的妇人,她只得偷摸来找屠娘询问。 “屠姑娘,这般倒腾后是啥感觉?你可有淫语乱叫?”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屠娘一手打断春晓持续提问,往她那脑门上很拍一下道“不学好,整天看这物。” 春晓是委屈了,拿着书本从新塞回怀里。垂着头道“我就想让太子爷开心开心...” 这话一说,惹来屠娘一阵好奇。连忙问“这关太子爷什么事儿” 春晓再三斟酌一二,左右看去四下无人。便告知了屠娘“不瞒屠光你...太子爷曾对我...做过那档子事。” 她怀抱双胸,扭捏半会。脸颊透着一抹粉色,把那晚太子爷醉后,她则*于他这事儿绘声绘色的给屠娘描述了一番。连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我也不求当那凤凰去...就估摸着当个暖房丫头已足以。”春晓垂着头,眼力闪过一抹湿润“可太子爷那晚后,就当从未发生过般。只给了我一些银两...” 屠娘叹了口气,同情的拍拍春晓肩侧,下手一股柔软。猛然想起凝水,也不知春晓是否知道她的存在,暂时还是莫要告知的好。 春晓被如此安慰,小眼流出俩道清泪继续道“太子爷如今又要去边关,也不知是多少数日。我若再不抓紧,恐怕这辈子定是与他无缘。” 屠娘持续听她如此哭诉,想着凝水与她太过相像。一个是烟花之地女子,一个是卖身为奴的丫鬟。俩人都如此这般爱着太子爷,可身份在那。命中注定无法相互终老。 屠娘是一抹感伤,想起竺玉来,便是更加珍惜于他。想起昨晚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负她。谁家男子能做到如此这般。屠娘是挑这个好的,这辈子定是比眼前这小丫头要好过数倍。 春晓哭的眼睛都肿了,抽泣的说不上话。屠娘拍拍她的后背,等缓过劲来后。却是突然拉扯着屠娘道“屠姑娘,算春晓求你。帮我去跟太子爷说说,这边关我跟去他身边,为他沏茶伺候一二可好?” 屠娘就知,春晓这话算是说道正点上了。前面那都是铺垫。 可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且不说她没那身份替春晓去求,她家夫君可是发了话见着太子爷都得绕道走,她可须遵守。 屠娘为难的用手掰开死拽住她衣袖的胖手,叹气的摇摇头道“春晓妹子,不是屠姐我不帮你。我一乡野粗人,哪的站那太子爷跟前说的上话?” 春晓不依不饶,抹了把泪继续拽着屠娘衣袖焦急道“屠姑娘,不屠姐姐。春晓之你定是有法子。你和太子爷关系全府上下都知晓。他抱你来府上给你医病,如今还把七王府给你和竺玉爷暂住。关系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大家伙可都知道的。” 这可真是误会她了,屠娘拧巴着脸再次挥开春晓的手。语气有些严厉道“太子爷对谁都那样,你看全京城上下。哪家的百姓不都跟太子爷亲近,是他太过亲民罢了。” “我可是看到过...”春晓一脸委屈,怨着眼道“走灯那晚,你和太子爷在那茶摊谈天说地,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屠姐姐,一句话的事儿。太子爷若不愿便拉倒,你连问都不愿帮我问?”春晓梗着脖子委屈道“你病着那会,连竺玉爷都未日日守你身旁,还是春晓我给你端茶递水,接屎接尿的...” 她是越说越夸张,语数连番如炮仗。弄得屠娘傻啦吧憨的插不上话。她白虎之女的事儿,可是被皇上压了下来,谁都不知晓。否则春晓怎敢叫屠娘去亲近于太子爷帮她说事儿。 屠娘也不敢说自己白虎之事,她撇过头捂着耳不去听春晓那番质问。心里是想着竺玉警告过她莫要在跟太子爷走进。她是定不会去帮了春晓。只得转身进屋,打算避避。等春晓闹腾完,自然离开屋前。 可春晓吃了称砣铁了心,见着竺玉不在自然胆大。站在屋外哭的是天昏地暗,仍谁听了都以为屠娘这是把她往死里欺负过。 “屠姐姐,春晓也不小了。这般残缺的身子,日后谁还会在要?” “只是让你跟太子爷求个情罢了,这点小忙你都不帮春晓么?” “屠姐姐,莫不是你怀有私心?不想让春晓亲近太子爷?你可别忘了,你早已嫁作他人妇。竺玉爷定不会饶了你。” “就当春晓求你,我不过想去边关近身伺候太子爷罢了...日后姻缘自有天定夺。你这是帮我一程,算是积德了...” “我把我这些年存着的银两都给你,如若不够,我做牛做马...” 屠娘在屋里听的头都是大的。最终只得把门开开来,看着春晓哭天抹泪和狗抱作一团。闭眼终道“我如若见着太子爷...帮你问问。” 这下子,可顺了春晓的心。立马爬起来抹干泪就给屠娘一个大熊抱,嘴里直直感谢。可屠娘却是纠结的陷入那无尽的慌张中。 这事儿还得偷摸着来,如若让夫君发现。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等竺玉回来时,屠娘早已偷摸整理好情绪,换上一抹笑。和他吃了晚食。饭间她是连春晓那事半点没提,而竺玉却是轻描淡写的提了提今日给太子做那净身之事。 他道净身后,就该接着招新兵之事。会忙的很,让屠娘莫要在等他吃饭。可屠娘不依,道“给你把饭菜做好,反正也不远。给你送到招兵处可好?” 她这番问,自然是被竺玉给拒了。可屠娘学者春晓那套,保证自己送了饭就走,绝不多留。才让竺玉答应下来。 她挑了些菜放进他碗里一边问道“边关不是有兵么,怎的还得招?” 竺玉吃下一块小菜,回道“边关的兵都被打怕了,毫无士气。” 屠娘点点头,想着原来要跟大兵们一同前往去那边关。心里就没来由的担忧着。原来这事儿也不远了,招了兵马就该走。   ☆、第46章 送饭 这日子看着迫在眉睫。她也闲不得,第二日立马从布坊里挑了挑暖和的布料和春晓一起帮着缝补几套衣衫出来。 春晓倒是说府里有,犯不着去外头买。可屠娘还是觉得买点新妥当些,她给竺玉做了好多套保暖的衣衫,自己是一套没做。可春晓倒是不依屠娘这番给自己节省,硬是拉着屠娘买了一套花哨的好布料给做了。 忙活了一上午,天热的她实在喘不过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去膳房给竺玉做午食。 都是些清淡凉拌小菜,解暑又不上火。 她一做好就放篮里,跟春晓打听了招兵处的地儿,出府就顺着街道边走了去。 招兵处也就立在城门口的不远处,一朝国大旗立在门口,旁边倒是摆了个登记的小桌木凳。前来充兵的,不是些热血大汉,就是穷的揭不开锅男子。 大家排成一条长龙,挨个在那处登记后方可进门。 屠娘提着篮子到地儿时。一排的汉子齐刷刷与她行那注目礼。她小跑俩步上前,冲着桌前奋笔疾书的官员道“这位大人,小女子是前来给夫君送饭的。” 这官员长得矮瘦,记上名牌后递给一旁等候的大汉,余光一瞟屠娘略有轻视道“招兵处自有提供的饭菜,饿不死你夫君。回家呆着去吧,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她是知不能进,本打算在门口把饭菜亲自交与竺玉。看来是没法子了。只得把篮子递过去道“大人,可请夫君出来拿这饭菜可好” 这位官员显然是不想搭理屠娘。白了她一眼,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屠娘没法只得站旁等候。 可这一排长龙的大汉,就没见少过。 她顶着灼热的气息,双鬓流出细汗。掏出竺玉给的帕子擦了擦,最后只得无奈的躲进那桌旁的遮伞下避避。 官员见屠娘还不走,居然跑来他这伞下避光。鼻不是鼻脸不是脸的就开骂道“你这妇人,还不赶紧走!” 那充兵的男人们,哈哈大笑。有个出头的更是大声笑道“这娘们,莫不是来跟着众位大爷一同充兵,提刀上战场的吧!” 另一人赶紧接上话茬“娘们提什么刀,来充军妓可好让大爷们好生乐乐,爽快了后没准就把那巫国的将领给做了!” 刹时士气高涨,更有甚者叫嚣着这招兵处一同把那军妓买几个带路上乐呵。汉子们开着大黄腔,一顿嬉闹开来。 屠娘脸都给吓白了,气愤的大嚷一句“我是有夫君的!” 可她这话显然没传到闹成一片的男人们耳里,她只得红着眼掉头就走。 可这时,大门处倒走出来一人。眉目间有股子老练的霸气,迈着稳健的步伐出了来,冲着嬉闹成一片的汉子们低声怒道“招兵处领了牌子的就进来!闹成一片成何体统!” 这人一看是有官位在身,话一出口后汉子们都不在叫嚣,乖乖领了那牌子。 而他看着门前那妇人晒得绯红的脸,叫住了她欲要离去的步伐。问道“你这妇人,站这招兵处作甚?” “小女子,只是想给夫君送这午食...” 那人看着屠娘提在手中的篮子,厉声严肃道“你可知,女人上不得战场。你夫君当了我朝国的兵,就得吃军饭!没什么特例可讲,带着你的饭菜回去。” 他说完,一挥袖子闪身进门,迎面一人倒是走了出来。这人长得清秀,神眉间倒是有种高人一等的气势。举手投足间更是不凡。 他站在门口,看那提着篮子快被晒成了黄花菜的屠娘。伸出手来招了招“怎的站在这等?” 屠娘小跑俩步迎了上去,一脸感激淋涕“我...我来给你送饭吃。” 她这神情,活像是拎着篮子跋山涉水,走过数道如地狱般的坎。终是把这午食给夫君送到手般,一脸感慨万分。 竺玉拿过篮子,掏出帕子给屠娘抹去一脸汗水。看她热的脸颊通红,喘出的气儿都是热的。就知定是在那烈日下站了许久。 他本听到外头有些嬉闹的动静,想着出来看看。没料却真见到自家屠娘送那饭菜来。而二位官员当下更是一脸惊诧。见着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妇人之夫,居然是这新上位的军师爷。都是一阵子虚。 记名牌的小官当下也是一脸汗,凑近陪笑道“这位莫不是师爷的...” 竺玉一挥衣袖,仿若未听见。揽过屠娘的肩膀就向里走了去。边在她耳旁低声道“日后再来送饭,直接进来便是。” “可...”她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俩位官员。 竺玉笑道“不打紧。” 俩人这番走了进去,而这外头的官员和大汉们都是一脸尴尬。谁不知这新上任的军师爷可全无视了那兵规。更没想到众人私下传他已有妻内之事还是真的。据说这位妻内还得跟着军师爷一同去那边关,都是一抹好奇。今日一见...算是明了。 屠娘被竺玉带到一处静地,打开篮子里的午食吃了起来。她早有准备把自己那份也带上,可算是吃着。 竺玉用用冷水把帕子浸湿,拉过屠娘的脸来给她降降热气。人却是淡漠道“日后若有人拦着,你说是夜晓之妻即可。莫要说错名字。” 屠娘捂着帕子,不懂为何竺玉又换了个名字。只得问道“夜晓是本名么?” 他点了点头,坐下身子拿筷往她碗里夹着菜“若被人拦着不放你进,就回去罢,莫在毒光下晒着。” 屠娘垂着头一一应声后,便捧着碗吃了起来。 饭间倒是热闹,三不五时有些许的兵们,或是些官员捧着兵家的饭菜离远了往这看。相互间都冲着屠娘指指点点好奇的很。 还有几个嗓门大的,偷摸说话都被她听了去。“你说军师爷长那么俊,怎的妻内这般凡俗。” 屠娘被这话呛得治咳嗽,竺玉淡淡一句“凡俗倒是不错,他们若是知晓我往日干的什么,便不会如此这般说你。” 屠娘不去听那议论,俩三口就把饭菜塞进嘴里。知晓竺玉那是在用往日的身份来和她做个对比,就为不让她膈应。心里别提多感激。站到竺玉背后就给他捏着肩膀。 他肩骨略有些硬朗,屠娘手劲倒是不大,捏着捏着手就酸麻了。可竺玉没让她停,还很享受的轻闭双眼的靠着她。 这番亲密,让屠娘舍不得打断,只得酸麻着手去捏着。 竺玉闭着眼睛,指了指腰部上方。屠娘就顺着手去揉。能摸着竺玉带有温度的衣衫,质感滑顺的就像他的肌肤般。更是闻到了惯有的茶香味。他被屠娘的力道揉的舒服轻哼,却不知这番轻哼把她弄得紧张的直吞唾沫。 他是自然听到屠娘那吞唾沫的声音,闭着眼嘴角泛着一抹轻笑。摸着她的手领她到那腰侧后方一通按压。 屠娘尴尬着脸反复给他揉捏。却见竺玉仰起头来,双目之间来了个对视。 他伸出手,就把头顶上方的屠娘按压下来,往哪嘴轻啄一下。弄得远处几位偷看的兵人哨声连连。 唇间那抹湿热温柔的触感,还留在唇边未散去。而竺玉却是未闻那吵闹的哨声,准要再来一番。 屠娘脸臊的都没脸见人。那么多个男的都看着呢...她也是皮薄的,阻了竺玉欲亲近的手。红着脸拿着篮子快速返回原路奔跑。 身后阵阵叫好声,让她慌得绊了个石头。一篮子瓷碗就那么碎在地上。 这声响,倒是在众人嬉闹叫好声中显得颇为诡异。连屠娘自己,都觉得未免太过丢人...被夫君戏弄了不说,还摔了个大马哈。 众人围了上来,欲要去扶这军师妻,竺玉却是先一步把她从地上拦腰抱起。 她脸向着竺玉怀中,用衣衫去遮自己那脸。手腕摔得有些淤青,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直到他把她抱着出了那招兵处。 被他放下后,她怨的不去看他,扭头负气就走。可身后那人却是一拉又把她拉近了怀中。 “莫要生气,亲便亲了。” “光天化日...”她怨道“行那苟且之事,还被人看...” 她是个俗人,自然得遵守些俗事,不到黑日就不做那事儿。可竺玉听她如此说道,面色便是不大好。 “你若不喜,日后不做便是。” 他把篮子从新交于屠娘手中,替她揉了揉摔青的手腕。“也莫要主动与我那般亲近勾引,引人误会。” 他淡漠说完,转身便走。可屠娘却是不依,也把竺玉拉扯了回来焦急道“我没勾引...” “那便是我多情罢” “我就是得黑日...黑日才行。” 她左右解释,却都换来竺玉冷脸相像。刚还好好的,怎的为了个亲吻闹成这般。 屠娘是委屈,她打小就被教育妇人应有那些个德行,不到黑夜就不干那事。而竺玉却是个随性的人。想亲便亲了,也不分个时辰。 最终他是一挥衣袖欲走,只留一句“我尚且认为,夫妻间所做的事儿可不能用“苟且”二字形容。” 想不到他却是为这二字生气,屠娘是怎么着也得赔罪了。左右看去四下无人,她拉着竺玉凑身踮起脚就凑嘴亲上。 完后也不管他是否消气,低声道“莫要生气了。”便扭过身子走了开。 而竺玉却是摸着那还泛着热的嘴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是消了气。   ☆、第47章 百花楼 屠娘自从给竺玉送了一回饭后,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再去一次。她是没脸往那招兵处走,脑子里想的全是摔倒的那一幕。 可又想起自家夫君那吃食不张罗好了,心里就像是还有啥活计没干完。于是只得提着篮子继续去送。 好在门口那官员认得了屠娘,不再为难于她。见着了是赶紧凑上一脸和蔼可亲,跟先头简直判若俩人。 “师嫂,又来给师爷送饭?”官员点头哈腰往里指“来来来,别再外晒着,赶紧进去。” 屠娘摇了摇头,递上一篮子菜“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大人帮我把饭菜递给我夫君,记得让他回来时莫忘了把篮子带上。” 她道完,给官员道声谢便走。而那官员这回子倒是规矩的啥也没多说,提着菜往里去送。 等竺玉回家之时,果然是携着篮子。 到了和凝水约定的五日后那日,屠娘午时就早早的先把饭菜给他送了去。转身七拐八绕熟门熟路进了小时住的百花楼后院的门前。 这里还是依旧入她小时那般从未变过,屠娘坐在旁边的凉茶铺里要了碗茶,等了约莫大半会就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开了后门走了出来。 长得水灵,站在门口一眼就瞅到了屠娘。她小声一问“可是屠姐姐?” 屠娘点点头,起身走去。就听小姑娘道“凝水姐姐昨晚累着了...还未起。让您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屠娘站在门口,眼往里瞅。小姑娘则是把门虚掩着不让看,屠娘只得道“其实我前来,只为见莲姐姐,若凝水妹子不方便,你带我前去如何?” 她说完从袖里掏出一串铜钱,递到了小姑娘手中。 小姑娘摸着铜钱思考一二,还是拿不定主意。且不说屠娘给的钱少,就算她领着屠娘进去了。到时吃亏的可是自己。 凝水姐姐可跟她说了,为了避免太子爷与屠娘碰面,还是支开了好。她若真带了屠娘进去,到时凝水姐姐一追究,她可没好日子过。 谁叫,凝水现下是太子爷身边的人呢? 她眼咕噜转了半会,眼光中一抹灵光闪过。连连拉着屠娘进了后院,边走边笑道“屠姐姐,这日头亮着呢。走路可得小点声,免得那些把那些熟睡的客官吵醒。” 屠娘自然是明白,脚步放的轻极了。就怕打扰了谁去。 后院看样子,也没几多变化。只是大水缸裂了几道缝,老狗不在了,树也不开花。 小姑娘名叫小翠鸟,会唱些曲儿,还没开|苞。这都是小翠鸟一路小声跟屠娘说的。她说想找个俊朗点的客官开|苞,最好像是太子那般模样。 她带着屠娘七拐八绕,来到正厅前。屠娘一看不对劲,低下头来问着小翠鸟“怎的来了正厅?莲姐姐不是在柴房里关着么?” “屠姐姐你还不知道?太子把那老鸨撤了去,莲姐姐早已不在柴房里住着了,如今可是住这儿。” 她点了点头,想不到太子做起事儿来也如此之迅速。也是拖了他的福,莲姐姐才住到了这儿。可这儿是接活的姑娘们睡的地儿...屠娘就有些纳闷问道“莲姐姐如今...” 小翠鸟呵呵笑了声回“还能是什么,卖老身子呗。那些个穷的客官,银钱给的少,都跑来找莲姐姐。她还能把自己那口嘴胡上。” 她说完又笑了声,一拍屠娘的肩膀道“我就不跟着去了,你往里走。第二间房便是莲姐姐睡的地儿,她昨个儿刚好没接客,现在恐怕在房里呆着呢。” 屠娘道了声谢,往里走了进去。心里是一股子不对味,也不知这番换了老鸨,究竟是帮了莲姐姐否?她以前虽是在柴房关着,可也比如今接那些没钱的醉汉来得好... 屠娘都有些怕见着她了,也不知见着了该说些什么。问她可好?问她幸福否?都显得太伤人心。 她最终是走进那房门前,手心都出着汗。犹豫片刻便是敲响了房门。 房里尚未应声,她便再次敲了敲。不料房门虚掩,这一敲给敲开了。屋里的摆设是纱帐多层,看不清是否有人。 只得轻轻问了声“莲姐姐,你可在?” 听她轻问,床上倒有一人唇起。呆着一股慵懒低沉,仿若未睡醒般“这屋,可没什么莲姐姐。” 这语调,屠娘一听险些没吓破小胆儿。原来是个未睡醒的男人... 她慌得赶紧道了声歉,转头就走。心想怎么小翠鸟是说谎了? 而这位男子,倒是开唇道“你去把那桌上的茶水倒一杯来,我渴了。” 屠娘不是青楼女子,自然不听那吩咐。回道“小女可是良民,你让莲姐姐给你倒。在帮我跟莲姐姐说声,我后院等她。” “我都说过,这没什么莲姐姐。” 床上那人掀开被子有些恼,闷声说道。又起身来把那千丝幔帐掀了开,准备自己倒那茶水喝。而映入眼帘的,则是屠娘的背影,和凝水。 屠娘是转身欲走,可和凝水打了个照面。 而凝水刚是去厕,出房门时就掩着。回来居然见着屠娘站在门前,让她简直一股心火往外冒。 “你们...”凝水不可置信透过屠娘看着身后的太子爷,悲从心来。看着太子爷冲她挥了挥手,她只得垂下头来更加委屈道“凝水这就走,不打扰。” 屠娘循着凝水的眼神像背后看去,就见当今太子莫川紧穿一层白色内衫,腰部随意用腰带束着。千丝万发都还未竖起。胸口的蜜色肌肤更是撩人。 他随意的笑了声,走那桌旁。直接拿起茶壶对着茶嘴大口灌下,潇洒的抹了把唇边水润。道“你家夫君,莫不是嫌你吃的太过多,休了你又把你卖来此地?” 屠娘侧着头不去看,就想着离开。可他身份在那,不好失了礼节,只得道“屠娘无意打扰,还请太子爷莫要见怪。我是来找莲姐姐,她人不在这,我再去别地儿找找。” 她一通说完,闷头就走。深怕被拦着脱不开身。可莫川更是眼疾手快,抓住屠娘的手就往屋里拉扯。 她吓得一番推嚷,抱着映有美人窈窕身姿的门就不撒手。力气还挺大,让莫川拉扯不动。只得放手嘲笑道“你这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活像本太子要把你生吞活剥似的。” 她喘着气,理了理被拉扯变形的衣衫回道“太子爷为何这番拉扯我,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干。” “你且进来道明何事,否则我去找你夫君,把你进百花楼,又闯客官屋的事儿讲给他听。”他眯着眼睛,不再和她磨叽,理了理衣衫道“到时恐怕他那脸都黑如锅底,甚至一气之下把你休了都说不定。” 这番威胁简直有用,屠娘脸一霎全白。整个人抖动的像是待杀的猪。只觉阴风阵阵从脊梁骨吹下,让她不得不挪动坚硬的双腿往那屋里走。 她是长个心眼,没把门关严实了。而莫川不管她这些小动作,让屠娘站墙角呆会。自己则是进了床边快速把衣衫换整齐了。随后便坐在床沿,撩了撩未梳的青丝道“你且说来这烟花之地作甚。” 屠娘见他未让她落座。只得站在墙边道“我小时认识个莲姐姐,知她过得不好,带些银两前来看看。” “那为何,进了本太子这客屋?” “小翠鸟说的,第二间门...” 莫川听后,便是恍然大悟。明白屠娘这是算错们了,他这间虽也是第二间,不过是倒数。正数第二间,才是那莲姐姐所住之地。看来这小翠鸟也是个机灵的女娃,虽是见过一两次,之前印象倒是不太大。 屠娘也是悟到自己算错们了,心里直怪小翠鸟没说明白。而且也没亲自带她前来。给的那串铜钱,花的不值。 屠娘给莫川拜了拜身子“太子爷,不再打扰了。” 而莫川倒是性质一句又把她欲走的话劫了下来“你这趟来见那莲姐姐,可是带够了银两?” 屠娘纠结半会,点了头。其实内心也不知这银两够不够。 “你数数带了多钱,给我报个数。”他懒散的用手抵着脸侧,一股子玩味。 屠娘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诸多碎银子,蹲下身来放地上挨个数起。又把自个儿藏的私房钱从左侧袖兜里掏出。眼神看向莫川,见他看她如此寒酸的眼神。只得最后又从鞋底掏出了棺材钱。 共数了数,差不多也就一两多。 “一两银子,你连进这百花楼的门都嫌不够。”他毫不留情打击着“我进这百花楼,每夜可是花了四五两。” 四五两,那可是够一家三口外加一老狗活个一年半载。果然是天子之姿,花的钱也不嫌疼。屠娘见他如此打击,也只得垂着头回道“跟太子爷比不得,一般的爷进了来,不点酒水不点菜,选个下等的姑娘干了那事,也就花个百来文。” 莫川是第一回听说了这价钱,较有兴致道“你是说,我这价钱花高了?” 她也不好说高,只得道“一两已足矣...能喝酒吃肉,还能点花魁弹唱小曲儿听,还能...” “你倒是把这百花楼的价位知晓的一清二楚。”他打断了屠娘涛涛而言“莫不是六岁时已学会接客?你也不怕你夫君...” 他刺激着屠娘,惹得屠娘腮帮子都咬紧了。最终她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道“在哪儿店都一样...是太子爷你出手太阔气...” “本太子阔气?”他大笑拍桌“你是想说,这京城所有我去过的店家都把我当那金树摇?” 屠娘这番话可算是逗笑了他,他从小在这京城长大,每家店虽都未问过价钱,可出的银子不过几两,也是掂量着来的。只多不少。可如今倒是有人说他太过阔气.... 不过几两罢了...   ☆、第48章 束发 屠娘自然不再说什么,既然他都这么认为也不好反驳。可莫川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一拍桌子道“你莫不是真认为,一两银子足够让你那莲姐姐过上好日子?” 她是不敢肯定,但能确定的是有银子总比没有好。 而莫川神色间闪过一抹嘲弄,起身漫不经心笑了“本太子等下还要去那招兵处训兵,你且来帮我把这发束上。” 屠娘不肯动,低头咬着腮帮子。 帮男人束发这事儿太过暧昧不清,这定然是莫川故意刁难而之。到时候告诉她那爱吃味的夫君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神情复杂,被莫川看在眼里。便是安抚着道“不过束发罢了,定不会主动告知你夫君。你那莲姐姐,我倒是可以帮你赎回家去。” 他像是勾引一条小毛虫的白菜叶子,轻幽荡漾。循序渐进的逗弄于她。而屠娘一听他如此保证,吞了口唾沫。内心一股子叫嚣让她答应着。 屠娘反复思考,又猛然间想起什么。支吾着问道“有个要求...” 未料屠娘还提了要求,莫川倒是较有兴致。让她把要求提了出来。 只听她道“春晓...能带上伺候太子爷否。” “带去边关?”他问,随后神色复杂显得这事儿异常难办的脸色道“她除了泡的一手好茶,无可取之处。还是选个机灵点的好。” 莫川摇了摇头,拒了屠娘这事儿。他不问也知晓,定是春晓主动要求。脑海里想起那一身膘肉就觉倒胃口,如真带去边关,死在战场也好。 “那就算了...”屠娘叹气,看来春晓和莲姐姐的忙都帮不上了。 可莫川倒是冷脸一句“让你束个发,要求未免太多。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何身份?如今你站的地儿,可是天子之处。” 这话一出,果然屠娘无从拒绝。她只得拿起那木梳替他束发。到手的青丝顺滑,一抹淡香。可她未束过男发。只得凭着往日那番样子束着。 期间不小心拽下俩青丝,也是惹得莫川低沉威胁“你在伤我一分一毫,小心我不客气。” 屠娘的胆就没这么小过,只得万分小心,终是弄好。莫川对她手法不满,可还是饶过了她。等发束好后,转身弯下腰来笑道“放心可好,今日之事你我二人知晓。” 他这么说,本单纯的束发都被他说成了像是行了那苟且之事。屠娘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看他走到门口欲要离去时,唤住了他“莲姐姐...” 她是没忘了这茬,全是为了莲姐姐。 莫川听后笑回“那这就算交易,看你手法技巧如此讨人。我就把那莲姐姐卖身的契给你,去问那老鸨要。” 他说完,身形消失在了门口。迈着脚步渐行渐远。 留在屋里的屠娘则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之感,只觉有种被戏弄后的无奈感。 今日之事,活像是屠娘进这百花楼,闯太子之屋。与他翻云覆雨之后,他洒脱一句“看你技巧如此讨人,卖身契给你。” 简直....冤。 这厢莫川刚走出百花楼正门,向着那招兵处前行。就见凝水一路慌张着而回。他走去几步,挡住她前行的道。冷声问道“莫不是去了招兵处,把屠娘之事告知了夜晓?” 凝水没料到,太子爷速度如此之快。她还以为定是要与屠娘纠缠一番。她是气不过屠娘那股狐媚子脸,明明说了让她明日来等,今日却非要进来。 她是一股子怨,小跑着到那招兵处,死活终是见着了夜晓,一通添油加醋乱讲后。想着让他前去抓奸。可没料到他竟如此淡然,冷着脸一挥衣袖,进了那招兵处。 凝水眼力一股子幽怨的泪花,小声道“凝水只不过说了该说的罢了。” 莫川心里听她如此回答,乐了。本是想顶着这头不太顺贴的发去那招兵处显显。如真有人问起,他是定要说一番的。可如今凝水倒是无意间助了他一程,想着竺玉煞白的脸,就觉一股子畅快。 他朗声而笑,在这烈日下显得豁然开朗,另凝水略有迷茫。莫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可真回回无意间助着我,你且说想要什么,赏你。” 凝水眼眸间,变得清亮。声音略有颤抖问道“太子爷,我想当个丫鬟...” 这话引来他略有些差异,金钱白银不要,却是想当丫鬟?便问道“此话,从何讲起?” 凝水垂下头细想片刻,心里便是打定了主意般抬头字字清脆“凝水想当太子爷您的丫鬟,陪你去那边关,随身伺候着。” 她眼里一抹坚定,可却又怕听着他的拒语。在那烈日下,眯着双眼却又坚定的看着。 这番神情,倒是令他欣赏。 莫川停顿片刻,关了那桃花扇。用扇丙亲敲她额顶道“赏,你便去拿卖身契。事情打点好后,暂住七王府。” 他道完,迈着步子闪身离去。一路哼唱,终是到了招兵处。进去后便是开始于兵一同打着交道。 他可是率兵将领,那三王爷不现身,自己也得先来整顿整顿。 兵以招满,便是太子现身之时。 招兵处有一大片兵官住地,往后走便是青草肆意生长的大块空地。下头是挤满了兵,都已穿戴整齐。而莫川抖了抖衣衫,到那高处道“我大朝国,三千精兵以招满。择日良辰之时,前赴边关与那狗国巫国一较高下!” 他念得激奋人心,又带着将领之气。另这精兵都是一头热血往外涌,叫嚣着澎湃而出。恨不得立马启辰去那边关抛洒热血。 这三千精兵,都属自愿兵。鱼龙混杂,山贼,盗贼,跑江湖的,甚至还参杂许多武林人士。 走前,是定要整顿一番的。让这突袭兵相互间得有个磨合的机会,免得一上场东西摸不着北。 他这番念完后,便是开始整顿兵。拿过早已画好的那些个六方阵形,指挥者兵马训练开来。 招兵处的汉子们,都是累的满头大汗。谁也未料想过,这六方阵看似虽简单,可却要在各个阵形之中来回奔跑,并随时改变阵形。 大家都是脱了衣衫光膀子练,就连莫川也不例外。直到日落西下之时,招兵处的饭菜才算是好了。 大家伙在那空地之上捧着饭菜随意吃着,而夜晓却是一直阴沉着脸。直到门外那守卫的人领了屠娘端的饭菜来,脸却是始终未见缓和。 “师爷,这是送来的饭菜。”那人弓着身子,一脸讨好递上。可却是惹来夜晓的冷眼相对。 他侧过身子冷冷淡淡,用手接篮子。起身缓慢着步伐走那潲水筒边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毫不留情的倒了进去。就连碗筷和篮子,都被他扔于一旁。 士兵们端着饭,是一脸唏嘘。大家相互间交头接耳,霎时都是一片私语声。 知军爷生气了,大家却不敢询问。埋着头吃饭,却又小心观看。气氛显得紧张又凝重,在那红霞之下,都是盼着黑夜晚些到来。不知怎的,黑夜伴着他总觉可怕。 有一士兵想打破这气氛,打着哈哈起身想找话茬。便把今个儿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太子爷,属下有一事想问,不知可否?” 莫川捧着碗做那桌旁吃的兴致缺缺,倒是勾唇道“我既以率这兵,自然叫我将军便是。可没什么太子,你且说吧。” 士兵们就知,这太子爷可是出了名的亲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哪国的太子能做到只身一人前来这招兵之处,光着膀子与众人一同训练,晚食都是和众人一同吃着粗茶淡饭。 都是感觉喜这太子,这下听他同意,这士兵便是放开了胆子问道“今日见将军前来,都觉得你不愧是天子之姿,一身非凡。可大家伙听说,你从昨晚就已到,为何今日才出现?还有将军...不知这发是谁给梳的?” 这可算是问道正点上了,莫川喝了口水。回道“本将军自然是寻花问柳去了。可得在这出兵日之前,舒坦一番。” 众人听后大笑“将军,您这岁数咋不纳个妾,总是跑那烟花之地多不顺畅!” “你们可知,这娶了的妻放家里,可没在外头偷香来的畅快。”他笑回,嘴角一抹玩味看着犹如一身冰冷的夜晓“这发虽是束的不好,可那娇嫩的小手,别提多畅快!” 这话一出,惹得众人相互间嬉闹,既这太子爷开了黄腔再先,大家伙可算是找到了聊头。嘴里淫言乱语说的那是一嘴的麻溜,更有甚者还是相互间配合着比出了那些个房术姿势。 有爷们的地方自然都是这般。 可角落的夜晓,倒是神情冷肃。犹如冰河之水崩塌来的绝提,犹如烈火焚烧来的荒芜。 他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向着莫川之处走进。那每一步,都意味着像是一个倒数般。 众人停了下来,屏着气给夜晓绕开了一条道。看着他步步迈进,直到立身站于莫川之前。 他站着,像是俯视当今天子。眼力一抹沉浸,像是要把人禁锢住。而莫川没来由被他这俯视的双瞳给乱了绪。 只觉这眼,从未这般...如此令人胆颤过。 他开唇,冷清的话语却又字字袭来,像是利刃。 “可记得,上回跑灯尚未分出胜负的比试?”   ☆、第49章 白莲 等太子走后,屠娘坐在桌旁左右回不过味来。好半会才抚平思绪,起身走去那莲姐姐的房间。 她顺着数,站到门前时也是略有紧张。轻敲门后,得到里边一句女声唤着进去,她这才推开了门去。 这屋的摆设和太子那房比不得,旧桌木凳,一张摇晃的床。一女子卧在床榻之上,像是才睡醒。见着屠娘这生面孔,问了句“你是...” 也是,毕竟那么小的年岁了,总不会一直记着。屠娘看向莲姐姐,白莲。见她那张脸不似小时那般顽真。现在虽是二十多岁,看起倒像是三十好几的妇人。不禁道“可是...莲姐姐?” “姐姐?”她自嘲的笑了“如今这地儿,可没哪个姑娘管我叫姐。” 她下了床榻,理了理不算好的衣衫。摇晃着走到屠娘跟前眯眼细看“这面容...新来的姑娘?” “你的眼...”屠娘惊讶道“怎的要离这般进才能看清?” 白莲未答,用手摸着桌旁的茶壶。屠娘赶紧给她递上,眼里闪过同情。道“莲姐姐,可记得小伢儿?” “小伢儿?”白莲喝着清水,眯着眼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半会后任毫无头绪“记不清咯...” 屠娘心里闪过落寞,在这破旧的房屋里用不算稚嫩的声音缓缓道来“小伢儿,满地跑。尹尹呀呀哭又闹。树上串,水里钻。白日睡觉夜晚玩。糖葫芦,黏又酸.....” 她念得字字缓慢,想要勾起白莲的记忆。因为那里有屠娘最纯真也最美好的年代。待她念完之时,白莲的眼角泛着湿润,缓缓落下清泪。人也不可置信的颤抖着,伸出双手去摸眼前模糊的人。凑近眼睛想把屠娘看的一清二楚。她颤抖又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小伢儿?” 屠娘哭了,泣声钻进白莲怀里。而白莲对这怀里的温度也是不太适应,只得僵着双臂搂也不是抱也不是。无奈道“莲姐姐...身子脏。” 屠娘充耳未闻,鼻水全都蹭到白莲心窝上。闷着声音道“莲姐姐不脏。” 白莲无奈笑了,环抱住屠娘。用额头蹭着她的发顶轻柔道“怎的来看莲姐姐了?走前都说过,离了这地儿就莫要在进来。也莫要...与我姐妹相称。” 她这番自嘲,屠娘全用撒娇给回了去。俩人抱着相互哭了会,才缓定情绪缓缓落座。 白莲有些不大适应,毕竟小时候的小伢儿如今已长成个妇人。但屠娘却和她亲的很,挨的老近东说西说。说她出了百花楼的日子不好过,说她家里娘死去的事儿...她说着近年来的生活,最终说起的竺玉。 她说去买了个夫君,还说那夫君的性格如何。还说他是个醋坛子,酸得不得了。屠娘脸上的笑意,白莲虽是看不见可从她的语气之中就听出来这妹妹,如今是找到个好的。 白莲虽是羡慕着,可却不嫉妒。她是打着心眼里为屠娘感到高兴。俩人一通唠后,凝水来了。 她站在门边不乐意进,沉着脸道“屠娘,太子爷说了,让我去七王府住着。你赶紧把白莲的卖身契拿到手,带着我俩一同去。” 白莲花一听愣神了,仿佛还没消化凝水所说。屠娘握着她的手安抚道“莲姐姐,我这是来给你赎身的。你先去七王府上暂住,看能不能找到个活计,或是要去投奔哪家亲戚都行。” 她颤抖着身子询问是否真的,直到屠娘领着她到那新的老鸨那要了卖身契时,才算是相信了。白莲的心算不上是激动,没喜极而泣反儿害怕的很。 她坐在旁边,看屠娘帮她收拾衣裳。手是紧紧揪着泛白。直到屠娘背着包袱,拉扯着白莲到后院们时,白莲才挣脱了屠娘的手。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身。自身除了会弹些小曲,就是做那卖身的勾当。如若出了这个大门...她怕。 “莲姐姐,怎么了?”屠娘和凝水都站在后院门外,等她跨出那个门。 可她犹豫了,摇着头泣不成声。问道“外面...可比...这里强?” 凝水不耐烦,白了一眼转身先走。嘴角轻哼一句“你这不上进的德行,还是呆里面...” “强!”屠娘大嗓门一句,在这后院小巷里中气十足的喊了开来。把凝水那话遮了去。 这日头高照,鸟儿啼叫。斜躺在后院外的桂花树,被风一吹,卷起一阵清香。 “强!外头可好了!”屠娘伸出手,示意她握住“莲姐姐,这外头日头高照,暖人心。” 白莲只觉得,模糊的双眼前,有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手要拉她一把,把她拉向光明之处。 烟花之地的女子,都是夜晚迎客。大多数的姑娘为了水嫩的肌肤,从未晒过阳光。他们不知晓白日的热闹,只知黑夜无尽的吞噬。 白莲伸出手去握住,屠娘一憨劲。把她从那半斜的后门里拉了出来。双脚踏在地上,照着日头的光亮,闻着桂花的香。 三位女子并排走到大街上,一位蒙着面,一位看不见。惟有中间那位身体辈棒的女子,跳着轻快的脚步把俩人带到了七王府。 到了府后,春晓忙前忙后一番折腾。给新到的俩人都分了房。屠娘找来了大夫,给白莲看了看眼睛。在大夫三次诊查之下。开了药方道“这药不间断,个把月会有好转,半年后基本痊愈。只是莫要去做那累眼的活计。” 一听眼睛能医好,有那希望,大家都是高兴的很。 屠娘反复拉着白莲唠,和春晓一同坐院子里磕着瓜子。凝水是不太合群,可还是静悄坐在一旁吃着点心。春晓会三不五时偷看凝水的嘴,直到屠娘干咳一声才收敛。 等大家伙差不多唠完之时,屠娘闪身进了厨房给全府上下做了顿晚食,拎着篮子给竺玉送了去。 四位女子同坐一桌,饭后便是早些歇息。 白莲喝了药洗了澡,春晓则是在一旁照看着。屠娘在屋前等到天黑都没见竺玉回来。便睡下,直到二天一早起来问候。都摇着头说竺玉昨晚没回来。 她做了午食给他送去,刚到门口就被矮个官员拦下。一脸歉意的说“师爷让你以后...都别在给他送饭菜去了。” 屠娘还不知晓,只问为何。官员道“他说...吃腻了。” 这一下可把屠娘打击的不轻,晃着凌乱的步伐问“咋滴,咸了?淡了?还是肥肉放多了?” 官员也是无奈,未想屠娘这脑子连话都听不明白。男人说吃腻了还能怎么的,表示不喜欢你了呗。可他还是未点明,只得放了屠娘进去。等二人把话说明白后,她自然不会再来纠缠。 屠娘迈着步伐,心里别提多委屈。好好的午饭香着呢,怎么又变得这么挑剔了? 她进去后到处找不着人,一大汉见着屠娘,用手指了指练兵处空地那。她顺着地方走了去,看到一帮□□上半身的大汉赶紧转头往回走。 这番是摸了个空,找不着人。她只得无奈回去,等到晚食的时候便再去。 可这回那官员死活不让她进。说了声“师爷发话了,说不想再看到你。” 她携着的篮子,不可置信。想说这人定是见不着人夫妻好,怎的这般挑拨离间。 矮个的官员还没屠娘肩膀高,她手一挥就把人掀翻在地。提着篮子进了去。 可她这心,却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直到见那淡色身影之时,她才红着眼眶跑上去。拽着衣袖不撒手问“你咋不回家...还说不想见我。” 竺玉没料官员居然把她放了进来。见屠娘拽着自己衣衫那手。想起有人说的话。 “别看这发束得不好,可那娇嫩的双手,别提多畅快!” 他沉下眸子,压制住汹涌的情绪。冷着脸挥开了屠娘。又抢过她的篮子,一路拎着到了门外。 屠娘还没反映过来,那一篮子的汤水便被竺玉扔了出去,人也跟着推了出去。只留下一话“你今晚,且在屋等。” 他说完,便关了招兵处的大门,故意撇过头不去看屠娘一身落寞的背影。 她蹲下身子,憋着腮帮子。可眼睛却是不争气的留下了泪水。伸出袖子一通乱擦,似怎也擦不干净。 把那些碎掉的瓷碗挨个捡起放进篮子里,又拿着扫把扫清了一地的菜饭。这才边走边哭回到了七王府。 可她不知道,招兵处关紧的大门背面,有人负着双手听她哭了一遍又一遍。想出那门,可还是闷声沉静。 她一路哭回了七王府,春晓他们些个都跑来劝。屠娘关着房门想静静,就等着竺玉回来。 夜深人静之时,他回来了,冷着脸关门后,缓缓走进红烛边,用手煽灭火光,黑夜侵蚀着整间屋子。 屠娘吓得不敢动,吞了口涂抹紧张唤道“夫君....” 她刚道完,顿觉一抹冷气袭来。手被十足的力道紧紧捏着,不得动弹。 “你可知,凝水对我说了什么?”   ☆、第50章 临走 “你可知,凝水对我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黑暗中一缕幽魂,慢慢缠绕着逼近屠娘。 屠娘痛呼,想挣脱被死死拽住的手。她的臂膀已麻木,渐渐的使不上力气,瘫软下来。 他用嘴含住了的屠娘的手指尖,一阵厮磨轻咬后,便下足了力道。屠娘吓得抽不回手,只觉得指尖一阵湿热。 停顿半会,她捏着被咬破的手指阵阵抽泣。竺玉才缓慢的起身离开了她,从新点燃了烛火。 火泛着油光,他神情间有种从未见过的异样,在抚平情绪后才坐回床榻之边。 他手上拿着随身携带的帕子,伸手示意屠娘把手交给他。可屠娘红着眼把手背在背后,怕的连连摇头。 “手,给我。”他叹了口气终是无奈道“不会在咬你了。” 屠娘摇头,只觉得竺玉这样从未见到过。像是罗刹一般,令她胆颤。 竺玉见她这般怕,心略有急躁。是强压着性子任然耐心的让她把手伸出来。 刚才那番...确实是他过了。 他耐心的伸着手,让她把手交出去。仿佛她不伸手,他便一直跟她耗着。直到屠娘胆怯的把手从背后移出后,他才一把抓过从新握于手掌之中。 帕子轻轻擦拭她指尖的伤口,给止了血。竺玉道“你可知,男人急了也咬人?” 她摇了摇头,可心里未免还是嘟囔一声“怎的跟狗似得..” “我说过的话,你可从未放心里去。”他抬眉凝视屠娘“让你避着太子,可谨记于心?” “我...”她欲言又止“还不是为了莲姐姐。” “你且说说,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作甚?” 听竺玉这么问,屠娘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他。说道激动之时,委屈的很。直怪竺玉太过坚决,闷在心里也不听她解释。 竺玉伸手打断了屠娘的话,横着眼问道“你可与我商量过?” 屠娘撇嘴“你不也啥没跟我商量...动不动就威胁把我送回烟城。” 她可真是委屈了,把话是说开了讲。捂着手指的伤口道“你常说夫妻间要讲明,可我从未知晓你的事儿...你都不跟我讲。” 他听后未语,只淡淡一句“我若事事都与你相告,指不定你又折腾出鸡飞狗跳之事。” 屠娘委屈,红着脸道“我可啥也没干过!” 是啊,她确实啥坏事都没干过。可在这些个城府之人里呆着,就算不出门,或许也会有人暗中送你一程。竺玉心知,那些个大事件跟她解释,是对牛弹琴。 要是说些嚼舌根的话,谁家偷了谁家的鸡。她心里倒是明眼儿。可要说那些个大事,恐怕她也不理解。他无奈,只得道“在谅你一次,记住莫要在与太子往来。” 屠娘垂着头不说话,他道“如见着了,莫要说话。” 她点了点头后,又听他道“一句话,都莫要与他说。” “否则...”他近身在屠娘耳畔低语“休了你这不知检点的妻。” 屠娘吓得抬头看他,见他神情并无开玩笑之意,只得郑重的应声。可还是不免道“若他拉扯我不让我走呢...” 竺玉近身,在她耳畔低语相告。屠娘点头答应问“这样说,就好了?” “照这样说便是。” 屠娘点头,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侧身进了被褥,嘟囔了一声“我怎的不知检点了。” “你可知,在我家乡,女子只可给自家的男人束发。”他脱了衣裳,跟着进了被褥。与她背对而眠。 屠娘顿觉懊悔,转身贴着他的背而睡。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自己也做错了。 他们俩其实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生气,这么些天都冷目相视。虽是解开了误会,可任需要时间去缓解片刻。 二天竺玉起身之时,未叫醒屠娘就去了招兵处。等她起身时,人早已走了。 春晓说,竺玉爷走的时候让人给她温了饭。还留了话给她,说是让她记着他的吩咐,莫要在犯。还说出兵日以定,过几日就走。让她准备准备。 于是屠娘吃了饭便收拾起来,期间见着凝水,心里火气上涌。她走上前酸溜溜的问了句“凝水妹子,你咋乱说事儿。我夫君差点把我休了。” 凝水蒙着面,不搭理屠娘,用手绣着针线。 屠娘一跺脚,在次问了次。可人家任然不搭理她。她只得哼了声,走了开。 哼,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搭理你呢。 她跑去找白莲说了些心里话,一阵抹泪。在白莲的开导下,人倒是轻松了许多。 俩人聊着小时候的事儿,屠娘说她娘走后,俩年后生了个儿子,可是难产而死。白莲听后连连摇头,只叹屠娘命苦。又恍然想起什么。道“小伢儿,你可知你亲爹?” 屠娘磕着瓜子,眼神飘忽了下。回“我记着,我娘不让我见他。我可一次也没见着过。” 白莲叹了口气,想着很久前的事儿。那时候也不知肚里的娃是男是女。可人家说了,肚里的是男娃,就给她娘赎身,可这生下来的娃,都让俩人心灰意冷。 白莲花看着屠娘,慢言细语道“你可知你跟你娘走后,你爹又来了一遍。说是想通了,要把你娘给赎回去。” 屠娘笑了声“那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也长这么大。能养活自己,要个爹干啥玩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莲劝道“好歹也是亲爹,合着也住在京城,走前去看看。” “不了不了。”屠娘挥手拒绝,起身看了看日头,想着是该做饭给夫君送去。可白莲依旧在后头说着“你可知,那有名的金大人?有空去看看吧。” 屠娘挥手,拒了白莲的话。想起几日后就走,转身问道“莲姐姐,我们几日后随着大队出兵去...你是留在这?” 白莲慌张摇头“若是能随你一同去,便是最好的。” 白莲心里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她没有什么亲戚,更没有些朋友。出了那地儿,也不知晓该如何生存。屠娘虽是给她在这七王府找了个轻的活计安家,可她这么一走。指不定有多少不确定性。白莲还是想赖着她些时日,就算去那边关,也比这陌生的七王府好。 屠娘听白莲这么一说,心里也是知晓她的想法。可那边关也是带着性命之忧,她可不能让她这么跟去,只得道“莲姐姐,我跟府里的管家说了。他让你在这后院干个修剪花枝的花匠,你做这个活计总比跟我去边关好,那地儿可比这差。” 白莲心有忧愁,听屠娘这么说后。终是叹了口气道“也好...” 屠娘安慰了她一番,再三说明已给她打点好了一切。让白莲在这京城好好住着,等遇着个好了在嫁出府去。直到白莲不再忧虑,便起身去膳房里备着午食。 她做饭时,心想着白莲说的那位生父金大人。人之常情,她也是好奇。可心里却是记着她娘说过的话。 “小伢儿,你爹不要,你娘要。咱不见他。” 屠娘跟她娘一样,是个有骨气的。这话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她有个娘就够了。现在心里更有新的盼头,那就是夫君。 午食给竺玉送去后,他这回是没扔那饭菜。只是依旧冷着脸,俩人之间的气氛不见缓和,可好歹也算是比之前要好。 在折返回去之时,想着做衣服的布还得再买点,就绕道去了京城裁缝那。这一去,可是见着了一人。 正是她那弟弟。 屠娘进铺后,就见着自家的弟弟在那整理布匹。人长黑了,个头也高。让屠娘差点认不出来,她焦急一唤。看弟弟转过了头来,俩人才算是见着对方。 国光见着姐姐,上前问道“姐,这么些个日子不见,你咋来了京城?还长白了。” 屠娘摸了摸弟弟厚实的肩膀,回道“你倒是壮了,也黑了。” 俩姐弟相互间嘘寒问暖,他汇报着自己这么些个日子干了些什么。而屠娘却是说不上话来。只跟弟弟说“你姐我,可能要随夫家去很远的地儿住着。先来这京城办些事,过几天走。” 国光听后,倒是不那么惊讶,只是略微询问是否需要些银两。 她都摇了摇头,捶了把国光的胸膛道“你也大了,日后好好过日子,姐的心就安。” 弟弟见着屠娘这么抹泪的说,就知她这是离开的日程不远。看这把自己养大的姐姐终是要离开,多少也有些伤心。红着眼转身挑了些布匹给她递了过去道“姐,你把这拿着。算是弟弟给你践行。” 她多少也有些感伤,不推辞弟弟的好意,收了那些布匹。又与他相互道别。 弟弟说拿着布送到屠娘住的地儿。屠娘慌张的拒了。拿着布匹说不太方面,从小道走远。 她心有顾虑,也不想让弟弟担心。 回去后屠娘收拾了些个布匹,打了好几个包袱。在竺玉回来之时终是弄好了一切。 与他二人吃着晚食之时,竺玉最后与她道明。 “你与我此番前去边关,是幌子,我带你去我家乡住着。” 屠娘放下碗筷,愣神片刻问“不再...回来了?” “你若不想...”他犹豫是否该说之时,屠娘慌忙回道“我即以嫁你,便是随你去哪儿,我都跟上。” 他唇角泛起浅浅一笑,终是在这黑夜打破了俩人的宁静。   ☆、第51章 小伢儿 天儿泛着点点细雨,打湿了屠娘的肩膀。 春晓苦着脸,抓着屠娘的衣衫不松手。直到屠娘终是答应在帮她问一次,这才罢休。 这次屠娘是跑去找竺玉谈,说自己一个女人家家一路上没有个照应。需得春晓陪着,磨了一番嘴皮子后,终是答应了她。 春晓听后大喜,一路蹦达着跑去房里把自个儿的包袱收拾了。 终是到了临走的日子,一行人等都是在七王府的门外临别。 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跟屠娘混的熟,全都堆在门口送她。就连那老土狗也不例外。 白莲更是哭的鼻涕泪水一大把,抓着屠娘的手连连说着话。舍不得放开。 屠娘眼眶泛红,在七王府前和众人一一道别后,终是在竺玉最后一次下令该走时上路了。 招兵处的士兵们,在天还灰蒙的时候,整装待发的站在城门外。 因常年打败仗,大家都是乘着天还未亮就准备出发。不想和城里的百姓们见着面,都是怕虎一样的出兵,狗一样的凯旋。 天打湿了大家的肩膀,在城里人还在熟睡的时刻,所有人冒着雨,站在城门外忘了眼这城门口,一脸感慨。 屠娘不知怎的哭了,望着这与竺玉相遇的城。心中想着是否再也回不来了。 马儿嘶鸣一叫,所有人迈着步伐,向着边关与战争而去。 \ \ \ \ 番外·小伢儿 小伢儿脑门有道黑印子,一看就知又是摔着了。她扭着圆滚滚的身子,从百花楼的后院进了去。 老狗见着她,埋着头凑近闻闻。舔了舔她额头的泥土,帮她清理了一番。 小伢儿从怀中掏出才买来的糖葫芦,数了数共有七颗。她小心的从第一颗咬下,舔了舔后扔给了老狗。其余的全数塞进她的小破布里,放在胸怀暖着。 已入冬,可她的衣服却不是那么厚实。寒风吹得她整张脸和鼻子都红彤彤的,手耳更是生了冻疮。 她娘见着小伢儿,蹲下身来哈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脸蛋儿道“你这娃,这天冷着。又跑去哪儿胡闹?” 小伢儿嘿嘿一笑,从怀中破布里掏出一颗糖葫芦,塞进了娘的嘴里道“伢儿是去买糖葫芦了,可是铜板不够...” “那你怎么又买了回来?” 她眨了眨红扑扑的眼睛,神情有些闪躲“有人给我买的。” “谁?”伢儿娘不太放心道“怎的长了个好吃的嘴,给你的东西别啥都要。” “可他不是坏人。”小伢儿撅着嘴扭开了身子“他长得可漂亮了,像是仙女姐姐,肯定不是坏人。” 小伢儿眼神闪着光,伸出手接了落下的小雪花儿。啊呜一口扔进嘴里,嬉闹着逃了她娘的追问,进了柴房。 柴房里有人先抢了位置,俩个比伢儿大点的姑娘缩在一起,面对着火光,手里拿着什么热的连连呼气。 小伢儿悄摸走去,在她俩背后大叫一身,惹来了俩位姐姐的惊呼。 其中一位长相姣好的是吓得把手中的东西从新扔进了火堆里。回过神时往后一看,长舒了口气抱怨道“怎的进来也不敲个门!把你莲姐吓死了。” 她嘻嘻一笑,看向另一位姐姐,见她手中藏掖着什么便道“红姐姐别藏了,伢儿都看到了。” 红姐姐无奈的摇了摇头“怎的每次偷摸烤点东西吃,都被你撞见。” 小伢儿落座,眨巴眼道“可有伢儿的分?” 白莲是犹豫了片刻,才把刚扔进火堆的红薯用树枝扒拉出来。慷慨的分了半给小伢儿。红叶却是道“你肯把你怀里的糖葫芦给红姐一颗,我就给你分一半。” 这话好说,小伢儿从怀里掏出了破布包裹的糖葫芦,给俩位姐姐一人分了个。变一同围着火堆吃了起来。 红薯可甜,把她手儿暖的连同心也暖着。连皮儿都要吃的干净。 红叶和白莲吃完后,便把小伢儿给的糖葫芦扔进嘴里含着。可伢儿突发奇想,给自己拿了个用树枝夹着,放在火上烤。 滋拉一下,甜香味扑鼻,可火红的糖葫芦外头那层凝固的糖,却化了。 小伢儿大受打击,拿着考的焦黑的糖葫芦委屈极了。红着眼看向俩位姐姐。 红叶是笑的捧肚,白莲跟着偷笑。摸了摸小伢儿的头道“可惜了个。” 小伢儿撇着嘴算算,还剩俩颗。刚到手的糖葫芦就快没了。她舍不得吃,只得把那颗烤熏黑了的糖葫芦放进嘴里。 入口是一阵苦涩,差点没给吐出来。可再苦也还是日思夜想的糖葫芦,舍不得。 火噼啪响着,三小孩儿缩在一起烤的暖和。屋外飘着的雪都算不了什么,可毕竟都在成长着。 几日后的红叶便到了日子,十二岁的她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哭红了眼。 老鸨给她选了个熟客开\苞,据说是个财大气粗的地主。 红叶不愿,可这事儿由不得她。眼看着夜晚临近,可小伢儿与白莲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红叶的眼儿飘忽着,看着那后院的大门。轻声说了句“我乡里,还有个阿哥在等我。你说我要是从这门出了去,顺着大道一路向前走,还会见着阿哥么?” 白莲低下头来不去回答,走了几步颤抖着背,在边上哭着。 可是伢儿不懂,她依然天真。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回答“红姐姐,门外道儿不长,走几步就到头了。” 红叶笑了,摸了摸伢儿的脑门。直到夜晚来临之时,她才哭了。 她躲在柴房不愿出来,老鸨来寻。连拖代打的让她屈服了。 那时,红叶只是轻声问了句“伢儿,糖葫芦还有么?在给姐姐一颗可好。” 小伢儿虽是舍不得,可还是把糖葫芦塞进她的嘴里。红叶说了声“真甜” 那晚,听她们说红叶出了屋子后,便不再说话。她披散着衣服,小包子头也凌乱不堪。在雪地之中以一种异常诡异的姿势站立。 也不知是几更天,等天亮之时,雪地里的她,心不再热乎。眼角的泪顺着脸颊留下,和脸冻结在了一起。 小伢儿没在见着红叶,听她娘说。红叶是去回她的小乡了,回那个盛产茶叶的地方,回那个有阿哥的地方。 几日后到了日子,这次是白莲。 这天小伢儿从树上顺了几个鸟蛋,偷了几只小鸡仔。她娘给了把花生和果子。一起抱进柴房。白莲躲在柴房里,和小伢儿抱在一起。和她又笑又闹,偷摸烤着吃食。 俩人每种吃食都要放到火上烤一烤,果子也是,花生也是。虽是不好吃,可是暖和。 天黑时小伢儿问“莲姐姐,你要吃糖葫芦么?” 白莲拒了,摸了摸他的脸道“就一颗了,自个儿留着吧。” 白莲不像红叶那般,她像是做好了准备。天黑之时,穿着华丽的衣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 白莲是大人了,那晚后,她的眼神已有一种神情。不再是小孩天真无邪,只留有无奈与忧愁。 白莲不再和小伢儿一起,每日忙着给老鸨挣钱。伢儿娘辅佐白莲,也从低下的地位往上爬了俩步。 至少,伢儿现在能穿暖和了。 她拿到了新衣服,穿在身上却显得格格不入。想想是脸黑之故,洗了把脸后,果然好了很多。 后院儿就她一人了,本想跟老狗一起玩,可她娘不准。说是会把衣服弄脏。 她成日躲在柴房暖着,可身旁的俩位姐姐,却不在了。 这天,有人来了。说是要把她娘赎走。给了二两银子。 那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身筋肉,一脸小气的站门外和老鸨讨价还价着。 她说娘是个老娘们,不值那么多钱。顶多算二两罢了。 反复讨价后,终是用二两银子买走了伢儿娘。要求是必须得连伢儿一同带走。 雪下的大,风肆意乱吹。在这天,伢儿和伢儿娘上路了。 白莲站在后院门口送别,看着伢儿。终是轻声道了句“伢儿,出去了可别回来。也莫要跟我姐妹相称。如今你是良人,比不得。” 她的手隐有颤抖,控制住情绪站在那门里。小伢儿不听话想跃上前去抱着白莲,可还是被她娘拉着。那个男人站在边上不耐烦,说了句该走了。 雪下的大,仿佛想要埋住伢儿去的道路。她从怀里掏出最后一颗存着的糖葫芦,给白莲送了去。 “红姐姐吃了俩颗,莲姐姐你只吃一颗。不公平。” 她固执的把唯一那颗糖葫芦给了白莲,冲着白莲扬起了笑容。纯净的仿佛和血都融为了一体。 脚步声在雪地里显得特别刺耳,白莲关了后院的门,把糖葫芦塞进嘴里,望着天。 嘴里的糖葫芦的甜味,冲鼻的很。不知怎的,泪就那么流了下来。颤抖着声音在飘着风雪的日子里轻声念了出来“小伢儿,满地跑。尹尹呀呀哭又闹。树上串,水里钻。白日睡觉夜晚玩。糖葫芦,黏又酸.....” 雪带着白莲的轻念,送去了伢儿的耳朵里。她仿佛听见了什么,感应着念着。过了几条街几条道,久久都不能停歇。   ☆、第52章 小伢儿 小伢儿有爹了,她娘说,那个脸有刀疤的男人叫做邵广元,以后就是她的爹。 才上马车之时,她娘就迫不及待让她叫。可她不懂爹是什么,也不知为何一定要叫。伢儿娘偷偷把她拉近低声道了句“想吃糖葫芦就赶紧叫!” 小伢儿怯怯的叫了,对方却毫无反应。撇过头只跟伢儿娘道“吃得多不?” 伢儿娘把伢儿揽在怀里,道“我吃的少,伢儿吃的多。” 邵广元不多说什么,带着一大一小回到烟城。 伢儿住在旁边小柴房里,有些透风。她半夜冷的睡不着觉,一到地儿住了俩晚就发起了烧。 伢儿娘急坏了,抱着娃求他给看看大夫,可最终,却只是扯了点随处可见的狗草草,放进嘴里给她嚼着吃。而当晚她娘就成亲了,小伢儿躺在柴房里就听着院子里那些个炮连番响起,震懵了她的耳。 成亲当晚的饭食是好的,有肉。伢儿可算是吃着好的,连骨头都不想吐出来,放进嘴里嗦罗着。几日后才算是康复。 她娘偷摸给她说了,要多勤劳干活,做个好孩子。 于是伢儿跟着她娘干活,跳水洗衣做饭样样儿齐全。 邵广元虽是不待见伢儿,可见她如此勤劳多多少少也算是比以前待她要好。 帮着把柴房那漏风的洞补上,连吃饭也让她上桌了。 她捧着碗,记着伢儿娘偷摸说的那句话“伢儿,可别尽捡着好的吃。吃三口饭,在夹一筷菜。” 伢儿点点头,问了句“有肉呢?汤呢?” “肉吃俩片就好,汤喝三口便是。” 伢儿谨遵母亲所说,上桌时捧着小碗规矩极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花谢花开,秋去春来。两年后家里添了个人,新出生的娃。 伢儿娘去了,她生了个娃,却没保着自己。走前连半句话都未来得及跟伢儿说,就这么去了。 伢儿娘丧事没办,被邵广元扛着实体往哪荒郊野地一埋,一块石头立在那,算是了事儿。 伢儿哭的伤心,配合着才出生的娃。一大一小的哭声,惹得邵广元闹心。 他去柴房把小伢儿拎出来,指了指门道“再哭,在哭你就滚出去!” 她闭了嘴,抖着小身子连连摇头。她不傻,从这夜后便像是长大了般。 小伢儿不再多说话,只埋头干活。小到喂鸡养鸭,大到洗衣做饭。全都包了。 弟弟总是哭,她便天天背在身后。直到弟弟渐渐长大。 可小伢儿却不能上桌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吃的多了起来。以往一小碗已不够。邵广元面上不明说,可吃饭的时候只要她多夹一块菜,便不给好脸色看。 邵广元抱着弟弟坐在桌上吃着,饭后便是小伢儿上前去吃。 那些个饭菜也没留多少,几口下肚后都没填饱肚子。 她想娘了,也想莲姐姐。偷摸抹了把眼泪,心里难过极了。 她的衣服都穿不得,只得把伢儿娘生前的衣服穿着。伢儿不愿改,免得自个儿长大后没衣裳穿。 弟弟长得越发可爱,脸胖嘟嘟的,会叫她姐姐。邵广元给买了好些个布,想着给弟弟做衣裳,可却不懂针线活。 伢儿也不会,娘没教过。邵广元只好拎着她到裁缝那处去学,大半月后终是学会了归来。 伢儿给弟弟做衣裳,心里羡慕着。她做完时,偷摸把那余下的布给自己做了件里衣。 穿在身上别提多漂亮,臭美的显摆了显摆就忘了时辰,直到邵广元回来。 她捂着屁股连连叫疼,好几日都缓不过劲儿。饭菜都顾不上做,躺在柴房里。 伤口才好了点,她就跑到城门口问了那车夫“去京城要给多少个铜板?” 车夫是跟邵广元交友,把这事儿就跟他说了。邵广元回去后找到小伢儿苦口婆心说了些事儿。这事儿才终究这么过去。 照他的话说“她还有个弟弟,离不开她。” 小伢儿这番出走,让邵广元不能怠慢。之后对她不再过分苛刻,还算过的可以。 她渐渐长大,弟弟也跟着渐渐长大。十二岁时,邵广元走了。 小伢儿长大了,她有个名字叫邵烟,可她心里不喜这名儿。屠娘这外号虽是不好,可比邵烟要得她的心。 只是,从此以后没人在叫她小伢儿。 番外完 \ \ \ 雨后天晴,选的良辰吉日果然不假。一路都是好风光,吹着风都感觉揉揉的。望向天边更是能看着一道七彩斑斓的光。 屠娘和坐在运送物资车上,脚下是一片干草。她手里拿着竺玉刚给的苹果,一点点啃着。 春晓和她坐在一起,看着屠娘吃不禁吞了口唾沫,回头往自个儿包袱里伸去,掏出了比屠娘还大的果子吃了起来。 凝水坐在边上,见她俩这般吃相,撇了撇嘴侧过身子不去理。 她们三坐在大队最末端的车上,颠簸着吹着风。 春晓先开了话茬,问道“屠姐,凝水咋也一起跟了来?” 她还以为凝水这是舍不得,偏要送到城门口。直到一起上了车才知道是要一同前行的。 屠娘大口咬了苹果,装着嘴很忙的样子吃着。眼神却看向凝水。 凝水蒙着面道“我是来伺候太子爷的” “凭你?”春晓哼笑一声“也不照镜子看你那嘴。” 凝水显然激不得,回头撤下纱巾道“太子爷就喜欢我这嘴!” 春晓不可置信的看着凝水,她没想到这人是哪儿来的自信。长成这样儿还说太子爷喜欢?未免也太看低了太子品味。 她看了眼屠娘,只见屠娘未说话。偏要她开唇解释“屠姐,凝水真是来伺候太子爷的?” 屠娘嘴里塞着苹果,见俩人都盯着自己。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番点头,让春晓如雷重击,颤抖着手指着凝水半天说不出话。而凝水却是得意的看了眼春晓,蒙上纱布侧身轻飘飘的回击“就算我不伺候太子爷,也轮不到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一身肥肉,只怕去伺候时,挡了他的视线。” 春晓是见不得人家说她胖的,听凝水如此回击,面上是一阵红白。 她就没想通,怎的凝水长成这样,也能当太子跟前的丫鬟? 她气愤的站起,不顾车的颠簸向凝水扑去。一身重压得凝水喘不过气。春晓更是用手把她捂着脸的纱布撤下,抛向车外道“当太子爷的丫鬟,就算长得丑也得以真面目示人,太子向来坦荡,当丫鬟的更应该如此。你这总是把自个儿脸蒙着不见光,别人看了还以为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凝水咳嗽着,像是快断了气。屠娘赶紧去拉劝俩人。刚分开了凝水却欺身而上以牙还牙道“你坦荡?你就算脱光了坦坦荡荡,太子爷未必会看你一眼!” 春晓一把推开屠娘,朝着凝水脸上呸了声“怪不得是烟花巷里出来的,说话这般露骨。” 凝水跟着呸了回去“我看你是骨子里骚!这般肥肉谁摇晃的动你?” 俩人越说越离谱,末端的士兵们都竖着耳朵听。 “太子爷!他摇晃的动我!” 春晓大声嚷嚷,士兵们差点没跛了脚。凝水更是一脸厌恶道“你莫不是喝多的说瞎话?你这肉谁看谁倒胃!” “你这脸才谁看谁倒胃!” 俩人扯着那不入流的话相互骂了开来,屠娘连拦都不敢拦。嘴上的炮仗是打了个平手,俩人更是相互不服气的扭打了开来。 车小,一路摇晃。本地儿就不大,这番扭打把屠娘从车上挤到了地上,只得一路跟着走。 士兵们都在笑车上的俩人,丑娘们打架都不爱去拦,都是看着乐呵。 只见春晓是抓着凝水的头发丝不放,势要拔出一把来。凝水更是挠着春晓肥肥的手膀子,都见了血。 凝水终是敌不过春晓,被她掀翻在地。一个闷哼摔得极其惨烈。 屠娘看不过,扯着嗓子在前方大队叫唤道“夫君!夫君!!” 士兵们赶紧拦着屠娘叫嚷,都不想把事儿闹大了。其余的是赶紧扶起凝水往车上一扔,连着屠娘一起。 春晓是还想在弄凝水一番,被士兵拉着下了车。 这是得把这胖虎隔离开来,免得又生事端。士兵们都是劝道“姑娘,你下地儿走走减肥。长得这般好看,瘦下来肯定是个美人。” 糖衣炮仗算是有用,听士兵们如此之说,春晓乐的哼了声,跟着走了起来。 凝水找不着蒙面的帕子,只得委屈的埋着身子哭。哭着哭着逐渐崩溃起来,整个人都抖的很。 屠娘给她顺背,安慰到“莫要在哭了,你那眼长得可水灵,哭肿了可不好。” 她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凝水。这才终是消了她的哭声。 这时竺玉来了,骑着马儿缓步向后移动,来到末端见着屠娘。开唇问道“叫我作甚,果子没了么。” 她点了点头,也不好说刚才的事儿。只得回道“还有啥吃食儿没。” 竺玉对她这胃已然了于心,从马后的包裹里又掏出俩个果子给她扔了过去,这才骑着马儿回到前方。 她吃着果子看着天儿,凝水与春晓都不再说话。屠娘也不好向着哪边,只得默默无言。   ☆、第53章 归乡 日头越见灼烈,大队走了大半日才停下休息片刻。屠娘是一直坐在马车上没出力,这会子正给大家分水喝。 凝水逮着空就去了太子跟前伺候着,端茶递水揉肩扇风样样做齐全。太子爷乐的清闲,眯着眼享受着。可春晓不乐,在离着很远的大树下独自拔草生着闷气。 屠娘给竺玉递过去一碗清水,侧身坐在他旁边问“夫君,等到了烟城,能稍停片刻让我进去看看好么?” 竺玉喝完碗里的清水,闭着眼靠在大树下不语。待到屠娘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时才道“舍不得么?” 她摇了摇头“没,我就想看看院里的老母鸡死了没,还有那头猪。” “若死了如何?” “埋了呗...”她望着天“若没死,就杀了给大军队吃顿好的”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竺玉,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心里却是没打太多希望,毕竟整个军队都匆忙着赶赴边关,不会为她这事儿停留。 这时,竺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旁边的大树下对莫川说了些什么,便一把抓过屠娘走向马儿。 屠娘被竺玉抱上了马儿,长鞭一甩离了开。风呼啸的从耳旁飞过,她紧张的抓着马儿怕掉了下去。回头看向身后的竺玉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烟城。” 竺玉怀抱着她,心却是沉淀着。他本不想让屠娘有太过思乡之情,怕她反悔说不走了。这种不确定性令他向来不喜,可却无从拒绝。毕竟早晚都得经过烟城,还是早一些做了断好。 屠娘听着回烟城,脸就泛着笑。手儿握得紧紧,面向着前方。 烟城依旧热闹,几日后他们便到达了城门口。再次回到烟城,她的心里泛着无限的感慨。望着城门口来往的人群,还有点害怕往里走了。 有句话不是说,近乡情怯么。原来是这种心情。 她打理打理了衣衫,顺了顺乱开的头发丝,迈开步子走进。 乡亲们见着屠娘回来,沿街那些个卖菜的全都直愣愣的盯着,看着她身后漫步悠闲的竺玉,那水滴眉没了,全身上下的穿着也不再是卖肉那套。布料上好的衣衫,承托他美如画的面容,都是看直了双眼。 屠娘还以为大家会凑上前来跟她问问好,寒暄寒暄呢。回头一看,瞩目焦点全都集中在竺玉一人身上,不免有些闷气。她步子放慢,假装轻咳了一声引人注目。 左前方一卖萝卜的大娘就站了起来,拿着萝卜走来。 屠娘心下大喜,走上前去想和大娘唠俩句。没料大娘直接越过屠娘,举着萝卜给身后的竺玉递了上去道“哎哟喂!竺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城里个把月没沾着油水水!” 竺玉没说话,屠娘就近身把他挤了开来重重的咳嗽了声,望着萝卜道“大娘生意可好?” 卖菜的大娘才算是正眼看着了屠娘。递上了萝卜偷偷问了句“俩人都出去,还穿成这样回来。去哪儿发财了?” 屠娘不正面回答,嘴里打着哈哈扯着竺玉绕开大娘,陪笑着离开了。 路过几条街几条道,无一不是都凑上来问。全都伸手想摸摸屠娘和竺玉这身上的布料,她是慷慨的给摸。竺玉是躲不过那些个手,冷着脸站在那。 应付完了一帮个乡亲,就见着马裁缝。 马裁正在店铺里守着,见着屠娘从门前过立马叫住了。跑了出来问“亲家,你这走了也不打个招呼,连门都没锁。我二天一早起,见着你门大开便进去问,愣是没见着人!” 马裁缝又说“还是我这明眼人给你落了个锁,你快回去看看缺啥少啥了没。” 他说完就递给屠娘一把钥匙,屠娘感激的接过连连道谢,慌忙的牵着竺玉的手就往家奔。却不料半路被竺玉挣脱了手。 竺玉停在巷口拐角,一脸阴沉的看着屠娘。从她进城那一刻,他便是观察了开来。见着屠娘收了大娘的萝卜,沿路何人寒暄,还说明个儿要开肉铺子卖肉。现在更是担心家里被盗贼给偷了什么。 这番举动,不像是待走之人.... 他眉头轻蹙,捏着拳头近身道“莫不是又不想走了?” 屠娘埋着头,心慌意乱。飘忽着思绪不回。手中握着的钥匙紧紧捏着。 其实她从站在城门下便有一个想法,如果和竺玉躲在这城里,等军队路过见不着人便不会在等...她便可以一直跟竺玉住在一块。 这想法太过天真她是知道的,这番举动只不过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情。 竺玉双手负在身后,见她迟迟不语,眉角隐隐作痛。想她说过一话“你便去哪儿,我就跟哪儿。”和如今她这态度判若俩人,想来这话...当不得真。 他一甩衣袖后退一步,在这巷里与她隔离开来“不强迫你,打扰了。” 他转身,向着城门口快步离去。却听见她在身后慌忙追赶的脚步声,着急的像是丢失了什么。可这声音却突然没了,消失于身后。 他转身去看,就见着屠娘摔倒在地,脚被石头绊住,一身狼狈。他蹲下去扶,却被她用手挥了开来。 她颤抖着背哽咽着,终是忍不住在这巷口悲泣出声“我在这都住了这么些年了...” 他像是白莲那样,站在百花楼后院的门口不敢出去。毕竟是住惯的地方。她怕,她怕没有栖身之地后,颠沛流离。 可他却是冷淡的站在门外,不承诺往日的日子,也不保证任何事情。甚至懒得去伸手拉住她...只是负手而立,道“不强迫你,打扰了。”便留下孤傲的身影,毫不留情离去。 屠娘颤抖着哭着,声音逐渐变大,像是把往日积累的情绪霎那间爆发出来。 竺玉从未见过屠娘这般模样,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旁边。手中还残有屠娘刚才挥开他手的力道,感觉火辣辣的。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彷徨失措。 他不过是见不得屠娘这番思乡之情,仿佛随时会反悔不走。令他心烦意乱。只是想要确定她心里的决定,才这番作为。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停留下来看着他们。 还是他先蹲下,不由分说的抱起屠娘。可她不让抱,挣扎的想要离开,用手反复拍打他的胸膛,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的手被禁锢在身后不得动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快步走向家。离了喧闹的人群。 进屋后一阵灰尘飞扬,屠娘被放在床榻之上,掀起的灰尘进入口鼻呛得她连连咳嗽。竺玉扫了扫往日窗边的木凳,坐下后抚平情绪问“就这么不想走,哭成这样?” 她抱着双膝,侧过头去哽咽着。也不看他,也不说话,生着气。 竺玉拉开了窗户,让光透了进来。看着空气中飞舞的烟尘在光之下慢慢飘着。 半会后,他终是叹了口气起身道“你考虑三日,三日后若不愿走。便留下吧。” 他走了出去,到树下的井边打算挑桶水收拾收拾屋子。却见屠娘瘸着脚慌张的出来,见着他愣了一下,又是崩溃的大哭。进了门去把门关上,大嗓门嚎着肝肠寸断。 她在里哭着,哭着哭着睡了去。醒来时已到晚上,屋里燃着烛火,而桌旁坐着竺玉。 见着他未离去,屠娘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委屈的要命。 他放下书本,起身道“菜馆还开着” 家里是什么菜也没,屠娘从早上只吃了点果子,现在已是饿的前胸贴着后脊梁。可她碍着面子不去跟竺玉说话,重新躺下准备睡觉。 竺玉停留片刻,见她不起身。便一人出了去。回来时身上是泛着菜香,一脸酒足饭饱后的模样。 屠娘更委屈,在被褥里摸着饿急眼的肚子哭的伤心,见他回来立马止住哭声装睡。 竺玉脱了衣裳上床而眠,背对着她也不说什么。听到屠娘的肚子在被褥里连番叫着,也不心疼。 半夜屠娘受不住,想去寻点食。悄悄起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戳了戳肩膀。见他睡的熟便悄悄下床,身子刚站起想越过,他就翻了个身。 屠娘吓得屏住呼吸不动,见他任然熟睡。便鼓着胆子两脚一迈下了床。 悄摸走到外屋,就见一桌饭菜放在桌上。 屠娘一脸感激淋涕坐在桌前,伸开筷子挖了大碗饭。在饭上放齐了那些小菜,大片肉什么的堆满了后。在悄悄离开了屋子,坐在大树下狼吞虎咽。 刚吃没两口,门就被打开了。竺玉举着红烛走了出来,见屠娘像鬼似的坐在大树下,捂着嘴巴遮遮掩掩,嘴角一颗饭粒珠圆玉润。 “你在这干什么。”他问。 屠娘望着月亮,不去看他。却是撇着嘴道“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确实好看。可竺玉没笨到听她说这些瞎话,拉着她重新进了屋。 屠娘肚子还饿着,想念树后藏着的那一大碗饭。她缩在被窝里又偷摸哭了半会,直到竺玉进了房。 他捧着她藏在树下的那大碗饭,站在床前问道“这饭可是你的?” 想来是被他发现了,屠娘没在遮掩,点头承认了。竺玉轻笑一声,把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屠娘不争气的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接过饭碗,既是温温的。她埋着头背对着他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着。吃着吃着便哭了,抹了把眼泪水继续吃着。 这全是她爱吃的菜,还有大片的大肥肉。   ☆、第54章 告别 饭吃完后噎着了,她捶着胸口直到竺玉给她递上了一碗清水才算缓过来。 他把碗放在桌上,吹熄了蜡烛。在黑夜宁静的空气之中叹了口气,以无奈的口语轻缓道“太子若上了位,那这里便是他的天下。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他转过身子,用手拍了拍屠娘的腹部,力道轻缓。屠娘想起宫里那晚喝醉的莫川,站在殿内孤傲的望着一轮日月。胡言醉语道“都走了好!省的日后我反悔...” 屠娘想起一些零碎的琐事,不过都是小时候的片段罢了。如今以毫无牵挂,弟弟也长大了,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了枕边人。没有必要再去怕什么了。 她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两日后走吧。” 这夜睡去,二天醒时竺玉早已买好了饭菜放在桌上。屠娘起身吃后,迈着步子在院里检查了开来。啥也没少,就是俩只老母鸡不见了。看样子估计是饿慌了飞出了矮墙,如今恐怕早已被谁家吞进肚里都指不定。 她正看着那口井,还挂念着里面的银子时。媒婆就进了来,站在大门口看着屠娘哎哟一阵叫唤。跑近了用手连番拍打屠娘的臂膀岔气道“屠娘你这人,走前也不吱个声。大家还都以为你是遭了啥不测,有人说亲眼看到你被一个穿红衣的人截去。大家伙都不信来着!” 屠娘捂着手臂连番闪躲,嘴里安抚道“冯大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你别气,你等我好好说说。” 媒婆怨了她一眼,收了手。屠娘从树边抽出两矮凳,俩人坐了下来。她是一通谎言说的顺溜,说那红衣之人是个亲戚,带她去回乡看看,没啥大事儿。 媒婆听后当了真,信了屠娘。便是把前来的正事儿说了出来“你家那夫君,当晚是急的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抢了人家的马儿就一奔而去。好歹是城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家在你家门口蹲了大半月都不见你们回来,如今回来了,这马钱还得给人家。” 屠娘点点头,让媒婆坐在院里等等,便闪身跑进屋里跟竺玉说。没半会就拿着银子去交给了媒婆,找回了些余钱自己揣在身上。 媒婆左右看看,问道“你家那口子,也算是回来了。赶紧卖肉去,村里的那些个老老少少们可算是想死了。” “我都些许日子没吃着肉了。”媒婆搓着手往院子里看看,精慧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屠娘尴尬的笑了声道“才回来几日呢,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推着媒婆的背,往屋外走。到了门口见媒婆依旧没想走的意思,才叹气的拿出刚才那些个余钱道“冯大娘,你去那菜馆要盘肉吃得了,这还真没有肉。” 媒婆作罢,假巴意思的拒了余钱。最后还是拿走了,迈着细碎的步伐一路小跑老远。屠娘长呼一口气,可算是送走了个人,进了屋内喝口茶。 竺玉举着书本依旧坐在窗前细看,见着屠娘进来便放下书本一脸平淡问道“你骗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为何不跟她们说明两日后就走?” 屠娘一挥手“我们这八面透风,走个人的事儿一不留神说漏嘴就到处传了开,临走时城里上下都得送上千里。更何况我还是个卖肉的...人气劲儿也是十足。” 屠娘这番说着,脸上表情洋溢着别提多自信。可这表情也照应着她对烟城的情感,不是一招半会就能抹平的。 他不去看,捧上书本遮了视线轻声道“去看看吧。” 屠娘抬头有些愣,停顿片刻后恩了一声。起身迈着步伐出了这门,打算在这烟城走走看看。 第一处地儿自然是猪棚,她可记得自个儿还有一头猪。只是不知个把月没养,还活着没。 猪棚里的猪挤满了地儿,屠娘捂着嘴在猪里快速找着自家那头。还真给找着了,牵出来一看。长得比以前还要胖,肥头费脑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饿了好几月的猪,肯定是有人养着。 屠娘纳闷,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谁。 这时儿有人来了,手里提着喂猪的饲料,光着臂膀一身黝黑。见着屠娘便咧开一口白牙上前道“俺听说你昨日就回来了,果然大伙没说假。” “你来我家门前看看便是”屠娘起身回话,见他拎着喂猪的桶,便用询问的眼光看着。 阿壮嘿嘿一笑,放下了桶豪爽道“屠妹子,俺把猪给你喂着呢。” 想不到竟是阿壮,屠娘感谢的去握了握他的手“你咋这客气,喂这猪花了不老少饲料吧?” “花不了多少,我家种田的吃食儿多的是。” 阿壮憨笑,拎着桶给猪儿挨个撒上饲料,在绕道屠娘的猪前撒上了大把的饲料。在放下桶擦了擦汗。 见他这番悉心照料着猪,屠娘感激之意连番鞠躬道谢,把阿壮夸得找不着北。见着阿壮越发卖力起来,扫了猪圈又擦猪。 屠娘站在烈日下,见他这番卖力干着,终是说出了实情“阿壮哥,这猪我不要了你留着吧。” 阿壮扫着扫把的手停了下来,起身问道“咋的不要了?不想卖肉了?” 屠娘摇了摇头“我过俩日便要走,不再回来了。” 阿壮不可置信,显然是被屠娘这话冲击的没缓过劲。过老半天才结巴着问“真...真的?” 得到屠娘的回复,他近身上前。顾不得啥男女有别,拉着屠娘的手连番炮问“咋的这城里有人欺负你?为啥想走呢?” 他是个好的,真心关心屠娘,不像其他人多数是凑凑热闹嚼嚼舌根。屠娘不想骗他,便终到“我夫君充了军,我得随他去边关去。俩日后大军到达烟城,我们便走。” 屠娘松开了阿壮紧握住的手“阿壮哥,对不住。这猪就当送你赔罪,帮我养了这么些个日子难为你了,我还得去其他地儿看看。先走了。” 阿壮依然立在当处,见着屠娘的背影,手中还留着余温。 屠娘去找着了城长,见他个把月没见身子依旧爽朗。烈日下光着臂膀在院里练出不知打哪儿来的野拳,屠娘前来串门他也没有停下,只是用眼神示意旁边有个凳子,让她坐下。 屠娘坐上了凳子,熟门熟路的拿起放在墙角的瓜子篮磕着玩。城长便问“回来了?” 屠娘点点头,停顿半会便回“过几日便走。” 城长面上毫无惊诧之意,依旧耍着拳,仿佛以知道她此番前来是告别的。连番甩了几次腿,便道“你走前,我便见着那红衣之人是把你扛在肩上掳走的。” 他停了下来,拿着肩膀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你叔我可不只呆在城里不问世事。京城的七王爷,当今的太子,还是知晓的。” “当时他来,我本以为不过是来看看这祭祖找个乐子,想不到啊...”城长摇了摇头“你娶回家的那人,既然是个龙中翘楚,连此等人物都认识。” 屠娘站起身子赶紧连连解释,可嘴上圆不过话。自己也不知自家夫君究竟是真大爷还是假大爷。自个儿也懵了,只得息声从新坐在凳上不言。 城长走到了屠娘的面前,见着昔日小孩儿以出落得这般。心里是感慨万千,摇了摇头回忆道“你小时候饿着,来叔这吃。你爹死了叔也帮你张罗着办了事儿,看着人渐渐长大不再让人操心。又取了个汉子过着好日子。可如今...翅膀硬咯,这小城也关不住你。”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城长居然这般误会于她,她只得嘟囔一句“我又不是当了凤凰去。” 城长是听着了她的嘟囔,大声一问“那你说说,是去当啥了?” “保卫边关!为国抗战!”屠娘鼻口大气儿一出,八个大字说的热血万分。完后又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才小声小气的把这来龙去脉说了个通透。就从被劫走开始说,嘴皮都说干了。 城长听的是脸一阵红白,捂着胸口差点没喘上气儿来。最终颤抖的手举着道“你你...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今能活着回来是阎王开恩!” “你可知,这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城长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举着大手想打屠娘,却不知从哪儿该下手。人家毕竟是大姑娘了... 屠娘闭上嘴巴,等城长顺气就想前去安抚一番。可他却一挥大手道“走走走,赶紧走!日后出了点啥事儿,可别拉着烟城给你垫后!” 城长大手一挥,扯着屠娘的后领子就把人拎出了门外,俩扇大门砰砰一关。 屠娘看着门,上前敲了敲。见屋内毫无回应,便叹气的说了声“叔,你的恩德屠娘记在心里,若有来世当你的亲闺女孝顺着。我就要走了,愿你安康,长命百岁。” 她说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碰撞大地之声,敲击着门后那泪流满面的老者。 屠娘继续向着下一处目的地走,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处荒草之地中。往里多走几步,便是一处杂草横生的荒坟。   ☆、第55章 棺材本 这处风吹的不禁让人打了个颤,她在荒坟边上露出黯然寂寞的神情,弯下腰来用手把那些肆意生长的野草挨个拔掉。每年都是如此,可今年是最后一次。 石头顶端圆滑,是被手常年抚摸过的痕迹。 她望着天,吹着风,最后一次感受着这里的空气。直到脚边站了一人,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屠娘起身站起,脚却发麻。好在被他扶了一把。 竺玉给她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握住她冰凉的手。看向四周后,视线落在这处荒废的石头上问道“这是...” “我娘的。”她摸摸后脑勺,有些羞愧“早前儿没点银子,就被我爹给这么埋了。” 她尴尬笑笑,手指着南方道“我爹埋在南坡那块,倒是好了不老少。” 说完,她看着竺玉有些复杂的神情,连忙拉着他的手想往外走。嘴里说道“这儿地儿脏,别把你衣裳给弄脏了。回去吧,我在待会。” 她拉着竺玉往外走,可却被力道从新拉进了怀里。 鼻头闻到惯有的茶香轻轻抚平她的思绪,那人的手更是坏绕住了她整个身体,以一种包容的姿态,可力道却是不由分说的禁锢着。 “她们说你在这,我便来了。”竺玉用手抚着她的青丝,脑海中闪过她坐在荒草之地中吞声忍泪的神情,像是要和野草相伴,和大地生根。 这里埋着的是谁?会令她有如此神情。 屠娘鼻子犯酸,整个头埋进他的胸膛之中。身子颤抖的啜泣,却忍着声音不想哭出声来。直到他安抚的轻轻顺着她的背部,才崩溃的哭了出声。 风儿到有些冷,明明是艳阳的日子不知怎的却下起了雨。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下着绵绵的细雨。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胸口泪水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我娘说了...不准哭。” “出嫁从夫,我准。”他轻声而道,低下头来帮她遮挡住细雨。手却是隐颤抖着,想起什么从脑海中抹平了思绪。 在雨中相拥,打湿了衣衫。但这场雨去得也快,也就片刻后便是天晴。 屠娘离了竺玉的怀抱,擦了擦眼泪水。见他胸口鼻水一大把,羞愧的用手给他擦了擦。 他抓住擦拭衣衫的手,眸若清泉的凝视着屠娘“我能做些什么?” 她愣然,想了半会后,怯生生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他摇了摇头“你且说我能做的便是。” 屠娘嘟着嘴用手拍了拍旁边的杂草,好半会后道“我想给我娘立个碑,有名字的那种。” “嗯。”他点了点头,走出了荒草地想着城门口而去,回头道“你等等。” 屠娘听话的站在那等,没办会就见他走了来,手里拿着短刀和笔。 他蹲下身来在大石头用刀子刻画,直到满意后才提笔准备去描。可屠娘却拦住了竺玉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我来描吧。” 屠娘知,自古来描坟头的字都是些穷的揭不开锅的穷书生才干这活。一般人懂字的,就算是家里人死,都不想去沾了那晦气去写墓碑上的字。 她爹的坟是花好几两银子去写那碑文,还镀了金。屠娘实在拿不出余钱去给他娘写。 见着竺玉已用刀刻画好,也不想让他来描这字。屠娘抢笔,可竺玉却用手支开了她。拿起笔单刀直入的描了下去,仔仔细细的瞄着。 看着墓碑上的字,一点点描好。那些个她不认识的字变成了朱砂般的红色,鲜艳夺目。感激之情难掩于表,搓着双手直到竺玉停笔宣告写完之时,才深深的给他鞠了个躬。嘴里说着大篇的感激之意,却被他捂住了嘴。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应该做的。” 他跪了下来,膝碰着土。一身上好的衣衫沾上了灰尘,弯下头来磕了几个头。起身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拉着屠娘离开了此地。 “为何不告知与我?”竺玉在菜馆叫了几个菜,坐下后冷着脸问道。 屠娘揪了揪衣裳,把水拧干后落座道“也就是跟我娘告个别,不是啥大事儿。” 她云淡风轻的笑笑,却换来竺玉的冷脸相对。他心不喜屠娘总是这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露寂寞的神情。 “你可知,男人是用来靠的,可不是摆着好看。”他伸出筷子夹住屠娘欲夹肉的双筷,眉头轻蹙道“不过描几个字罢了,本是该做的。你却待我像外人般感激着,这是待夫之道?” 屠娘没料到他这么没头没脑一问,缩回了筷子想去夹筷青菜。却又被他拦住“为何不正视于我?” “我没...”她垂着头叹气,不知从何说起。 连他弟弟都不愿去碰的坟头字,他却连个头都没摇便下了笔,还从未有人如此过... 竺玉放开了筷子,独自夹了一块她爱吃的大肥肉到她碗里。嘴上却是不饶人的最后警告道“日后若有难事苦事,第一与我相告。家中顶柱的不是你,犯不着事事独自往肚里咽。” 屠娘听他如此说,眼泪又泛起泪花。吸了口鼻涕重重的点了点头,埋头吃着他夹来的肉。 她大口吃饭,把这桌上的饭菜全都横扫一通。吃饱后摸着涨涨的腹一脸满足的和他回了家。 他们身上都还湿着,屠娘便去灶房烧了沐浴水。端着大桶吭哧一下,提进了屋里。俩人洗完了澡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屠娘便在井边洗起了衣服。 晚食也是在外头的小菜馆吃的,小二见俩人从昨天回来都不开灶,又是一身华丽。不免有些好奇的问了几句莫不是在哪儿发财了? 屠娘全给挨个一通谎言说的顺溜给打发了。回家时握着竺玉的手儿还绕道去了烟城的小闹市里买了点吃食带了回家。 晚上一同躺在床上,屠娘想着明个儿就要走了便睡不着。而竺玉睁着眼睛想起白日她坐在荒草野地的模样,心里略不是滋味开唇问道“你且说说小时候的事儿,一字不落讲与我听。” 屠娘张嘴半天,想不起来该说些个啥。便道“那有啥好说的,不就那么过来的呗。” “可别糊弄我。” 屠娘呵呵一笑,转身把他抱住。头枕上了他的胳膊,转了转眼珠子道“人活这一辈子,不就为了糊上这张嘴嘛。” 她挑了几些个在京城时好玩的事儿讲与他听,说道小时候自己干的那些个蠢事,还乐的笑了半天。竺玉也是跟着轻笑了几声,仿佛与她一同见识了小时候的情景。 屠娘说完,才回问道“你呢,小时候怎么过活的?” 他身子一僵,像是被黑暗缠绕住不得动弹。直到屠娘靠近在他耳旁又轻声问了遍,才回过神来。 “不过是些过去的事儿罢了。” 他闭口不谈,屠娘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照着他的话道“可别糊弄我。” 屠娘摇了摇竺玉手臂让他讲,可他却任她如何劝说都紧闭双唇。她不免泄气道“这不公平。” “你与男人来讲公平?”他转身抱住屠娘,闭上双眼道“天子头上出了头,夫君就比天大。事事得听于我的吩咐,没得公平所讲。” 屠娘哼了声,不免有些怨。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道“莫要多说,睡吧。” 她那句夫君我不识字,被压在嘴边未说出口。就这么睡了去,直到天明。 她收拾了收拾包袱放在床榻上,把昨晚买的那些个吃食一同装了起来。 竺玉坐在屋里等,喝着一壶温茶,直到屠娘轻咳了声才问“可都收拾好了?” 她点了点头,捏着手眼神飘忽不定,左右看看终是道“午时了。” “然后?” “该吃饭了...”屠娘小声说道,用手指了指屋外“你去买点可好?” 竺玉喝了口茶,嘴角轻勾。凝视着屠娘飘忽的双眼半会后,终是起身道“好。” 出了屋子,他站在屋外细听。屋内鸦雀无声,半会后才有细碎的掀翻被褥的声音。停顿半会,直到声音停下才从新走进屋内,若无其事道“忘带银两。” 刚说完,就见屠娘趴在床上姿势难看的用牙咬着*枕。被褥被掀翻在地,整个床被她翻得不像样子。 屠娘见着竺玉从新回来,小胆儿震出了九霄云外。咬着枕头的牙都忘了松开力道。直到竺玉走进,伸手把她怀中的枕头抢了去时才回神。 她紧张的战战兢兢坐在床边,见他冷着脸拿着枕头道“可有藏了什么?” 她伸出手来,指了指枕头...停顿片刻才谎道“我就看着枕头线断了...” “所以你就用咬的?”他用手指了指床榻上被烦得乱七八糟的被褥“还把床翻得如此之乱?” 这谎撒的不够水准,屠娘泄气的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手反复缠绕着,最终垂下头来等待他的揭穿。 竺玉把枕头拿到桌上,用小刀在旁划开了一道口子。进去摸索半会掏出了沉甸甸的一袋问“再找的可是这个?” 屠娘抬头一看,这袋子无比熟悉,可不是她要找的么。 只见竺玉把袋子打开,里面那些个细碎的铜板碎银全数倒在桌上,挨个数了数共有三两之余。不禁笑问道“还会藏私房?” 她苦着脸一脸忧愁忧伤的望着桌上的钱,见他如数放回了袋子并揣进了怀里。不禁悲从中来,沙哑着换道“这可是藏了好久的棺材本...”   ☆、第56章 阿壮 屠娘伸手去拦他揣进怀里的手,眼神闪烁可怜之意“我就指着这钱儿走呢...” 竺玉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理了理衣衫道“现在就张罗着后事,不嫌太早?” 屠娘摇摇头,他们乡下人本就讲究着这些玩意,越早把那棺材本的钱攒着,走起来也体面点。虽说一两就够,可她不是还得藏着点以备万一么?就怕到时候来个什么夫妻分离天人永隔的事件。所以现在还是能藏就藏... “这钱我收着,日后不准在私藏。如须花银两,问我要便是。” 竺玉收了这些银两不给屠娘留个半分半毛,断了她的给自己后路的念想。日后所有支出,全得在他手上问过。 屠娘恼,人家那些个都是女管财当家,怎么换她身上半个子没留,还得事事问他要。让人如何不恼! 她不依,拉扯着竺玉的袖子嗔道“我这大岁数了,身上半个子没有,人家要笑话。” “我看不过是幌子。”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屠娘“不过是怕日后了无依靠,才备着罢。” 他是一针见血说了个通透,确实如此。屠娘备着这钱不过是想给自个儿安个心,不为其他。她抬头眼眶泛红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竺玉目光凝滞片刻,没想她内心如此彷徨无依。低下身来轻柔慢语道“莫要担心,我自然打点好一切。” 他目光中一抹淡然抚平了屠娘的不安。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把她的担忧消了去。心里就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必然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屠娘吸了口气,放了紧拽的衣衫。道“那我要买点啥就问你要,可别抠门。” 他不回,轻声笑了便走出屋子。去菜馆叫了满满一桌大鱼大肉的上等菜,等屠娘到时,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她落座后拿起筷子,不禁抱怨道“这得花多钱啊?” “只怕你嫌我抠。”他指了指一桌的菜,便拿起筷子独自吃了起来。 屠娘暗悔刚如此说他,惹得他花了这多钱,想着都肉疼。拿起筷子跟着吃着,期间不禁插了句嘴“还是省着点好...” “都依你便是。” 屠娘点了点头,饭间边吃边想越不对味。想起数月前不是她管着银钱,家里事事有她张罗着,就连竺玉买包普洱茶都得先问过她。怎么现在越活越到着走了...她还说不得什么,免得自家这夫君一个生气,又往井里撒钱。 可无论怎么后悔,这桌菜都做了出来。屠娘只得敞开了胃口吃,一个不落的全数吃下了肚。饱后打着嗝拍拍肚子,见整桌菜连半都没吃完不免有些舍不得。 不是她胃口小,是这整桌菜太多。 屠娘颤颤悠悠站起,想着店小二挥了挥手扯开嗓子道“包起来,我带回家吃。” 小二哎了声,麻溜的开始包菜。包好后递了过去,她拿着菜这才一脸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包袱又多了,占了大半的基本全是些吃食。全都放在院外的树下,等着临走前带。屠娘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番,又让竺玉写了封信。全是些告别的言辞,说明了她不再回来让各位乡亲门勿念。写好后拿到了城长家,偷摸的从他门缝里塞进去。 她与竺玉拎着包覆走了出去,出了城门口在马夫那呆着。一些相亲看见屠娘带着包袱,都上去问问。她只说是去走亲戚,别的闭口不言。 阿壮来了,也带着一身的包袱。见着屠娘咧嘴笑笑,在烈日下显得有些不自然。他走进向竺玉恭了个身子,看着屠娘久久不言。还是她先开了话茬问“阿壮哥,你这是...” 阿壮放下了包袱,眠着嘴唇道“屠妹子,俺阿壮一生碌碌无为...家里也没个牵绊,就种种田,给大家伙送送信件这么个过日子。” 他说着说着,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水。尴尬的笑笑“俺昨晚一晚上没合眼,就想吧,这么也不是个事儿...” 他又看向竺玉,咳了咳嗓子磨蹭着道“俺也想跟着去充军,去那边提刀保国。回乡之时,光宗耀祖!”说着说着激动的他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俺去跟城长大爷说,他让俺来找竺大哥你。” 屠娘被阿壮这么一跪吓一大跳,男儿膝下有黄金,万万跪不得。竺玉轻蹙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的看着屠娘把阿壮连番扶起。可阿壮实心眼的偏跪着不起,看着竺玉等他给话。 屠娘虽是力气大,可仍旧扶不起阿壮,她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背道“你跪着做啥这是,赶紧起来,我夫君自然给你一个答复。” 周围的乡亲们指指点点,看着热闹。屠娘额头滴着汗,这边不发话那边不起人,都僵在当场给大家伙看。还是她机灵点,到竺玉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夫君,怎办?” 阿壮眼神显得疲惫沧桑,看向屠娘神色之间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之感。竺玉心中了然,这人充军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竺玉不言,走近两步俯视着他道“你可知,边关之事不可儿戏。你心有几分坚决?” 阿壮沉默了,垂着头看着地。他不过听说再也见不着屠娘了,心就觉得少了什么。心血来潮打着包袱来了,想着能一同充军便是极好的。 可从未想过,他充了军后...又该怎么面对屠娘?抢?未免太过笑话了...自己的斤两还是知道的。 阿壮心里是犹犹豫豫拿捏不准,不过想做一程便做一程罢了,日后的事儿还从未去考虑。而竺玉此番问话“你心有几分坚决。”不过明着问保卫边关是否坚决,暗着问对屠娘之情是否坚决罢了。 他未料到自己的心情居然被人看的透透彻彻,已是胆怯的埋着头不敢看他。嘴里磨蹭着“俺..俺..” 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闭上嘴巴,想想还是罢了吧。还是继续在烟城过一日算一日便是。 可这时,面前这位人却是发话了道“都跪下了,那便是铁了心要去边关。” 阿壮背影一僵,刚心里打退了堂鼓面前这人却允了他。弄得他现在像是骑虎难下一般的境界,只得疑问道“竺大哥,你是允了么?” 竺玉点了点头道“不过只是我允,等军队到达,还得问过将军便是。” 阿壮吞了口涂抹,看着屠娘又看看竺玉在此磕了个头“多谢竺大哥!” “叫我夜晓便是,莫要在叫竺玉这名。” 阿壮站了起来,拍拍裤腿咧嘴道“那就叫夜大哥!” 阿壮呵呵一笑,背着包袱也跟着站在边上等。略有半个时辰后,大军便浩浩荡荡的扬长而来。领先的自然是为首的莫川,他身穿铠甲金衣,整个人威风凌凌。看到竺玉一行人,下马笑道“师爷家事可办妥?” 竺玉不回,指了指阿壮说明他意,问他的意见。可莫川却是摸着下巴久久不言。半会后才道“师爷,你带妻带仆都罢了,如今又加上个毫无经验的鲁莽大汉,这军里可没个规矩了。” 竺玉神情冷淡,开唇回道“不过帮他问问罢了,你定夺便是。” 莫川笑了笑,走进细看阿壮,见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发丝犹如枯槁的稻草随意束在脑后。身上一抹臭汗味袭来,便不禁离远了些。 阿壮从未被人如此露骨的审视,他尴尬的咧开嘴冲着莫川笑了笑。回过头来看向屠娘,眼神之中是一点惧意。 屠娘见阿壮被人当猴这般看着,莫川眼里更是满满厌恶之意。不免替阿壮抱不平。 屠娘上前,挡在阿壮跟前替他挡了那般露骨的审视,却是紧闭双嘴不去跟莫川说话。 她心里可都记着呢,夫君说过什么。 可她这小身板一档,莫川不得不把视线移向她。见她如此维护这身后的莽汉,不得不去看竺玉如何所想。 而竺玉双手附在后面,神情之中丝毫未动摇半分。那莽夫对他而言,不过是甲乙丙丁。他神情淡然着,倒是另莫川略有差异。之前自己不过在招兵处说了一句话,就令竺玉大发雷霆当众给他了个难堪。如今这番平静,倒是一改往日形象。 细想一二就知,这莽夫对竺玉是丝毫构不成威胁的,他是从未放进眼里。 这番淡然,另莫川大笑,指着屠娘身后的阿壮道“我说师爷,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可得仔细的走着道儿,免得到时候不知被哪路的石头绊了脚,摔坏了身子可不好。” 又用眼神示意和阿壮紧紧挨在一块的屠娘。道“师爷,你是要我如何?” “你且决定。” 他依旧那句话,说完便把屠娘抓到了身边,替她拍了拍身上,凑近道“吃不了他,凑那么近作甚?” 屠娘撅着嘴回道“你们脑子好的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可心里还是清楚的。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个乡里人。” “胡言乱语。”他抬头不看屠娘,望着莫川。 莫川抬起手向后一招,选了个士兵到前来。对着阿壮道“你若把他掀翻在地,我便让你充军。”   ☆、第57章 春晓被打 阿壮冒着大汗,在日下眯着眼睛看着被选出来的士兵。吞了口吐沫马步一蹲,已然摆好了架势。那士兵个头也不小,看起憨憨实实的却一股子灵活的劲儿。他同样随着阿壮蹲下马步,双方提着对方的裤腰子开始了比试。 阿壮是一直处于下风,几经快要被人撂倒在地却硬是挺了过来。地上的尘土慢慢往空气之中飞扬,士兵们都是一阵叫好声。 屠娘捂着嘴背过身子,不想去看,总觉他们这样就跟打架似的。而背后阵阵的衣服摩擦声响和飞扬的尘土无一不说明着战况太过激励。直到身子碰撞大地的声音响起,宣布比试结束。 她回头去看,躺地上的正是那灵活的士兵。旁边站着阿壮,手上拿着他的裤腰带。想必是情急之下手劲使大了导致腰带断裂,那人慌忙用手去提裤子却被阿壮撂倒在地。 赢得虽是不光彩,可先前并未说明是如何定义。胜负已定,莫川缓慢的拍了拍手道“你到后边去领一套军衫换上。” 阿壮扶起士兵,拿起地上的包袱给将军道了个谢。看了眼屠娘便一溜风的走进兵队里。大家不做任何停留,整兵出发。 屠娘看了眼城门口,偷偷抹了把泪,和竺玉坐在马上向远方扬程而去。可城墙上的一位老者,便扯着嗓子大喊“屠娘!屠娘!!” 声音苍老嘶鸣,惊起城墙上的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起,也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城长正站在城墙上大喊,挥舞着双手剧烈摇晃。深吸了一口气,提着丹田。用这辈子最大的力道在此喊道“烟城就是你的根!走哪儿可别忘了本!房子给你留着,想回来时你就回来!” 她鼻子一冲,眼泪不由自主的大颗落下。挥舞着手臂和城墙上站着的老者相互辉映。整个军队仿佛感染了背井离乡的伤感之情,在莫川的带领下向前行,脚步沉重。 她反复扯着嗓子道“烟城就是我的根!走哪儿我都不忘本!”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城门口,像是要冲破云霄回荡在大地之中。 离了烟城大家继续前行,整个军队先前都感染了屠娘的离乡之情,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屠娘本和竺玉同坐一匹马儿,可却被莫川给搅了。 他说“这好歹是军队,光天化日之下同坐一匹马儿搂抱的如此之紧,如何做好军师表率?” 屠娘埋着头不去看莫川,本想回击他不是自个儿都带着凝水呢么。但竺玉却不与他辩解,把屠娘放下了马道“坐到后边去吧。” 她听话的应了竺玉,跑到后边坐在木车上。可刚上去,却被春晓吓了一跳。 春晓躺在车里,整个身子没个遮挡阳光的东西,全身都发着烫。不仅如此,她身上的衣衫都破乱不堪,整个身体全是被鞭打之后的痕迹。伤口化着脓血触目惊心,眼睛和脸都肿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屠娘吓得轻轻摇晃着她道“春晓妹子,你咋被打成这样!?” 她听不到声音,整个人昏沉的睡着,另屠娘无比担心。而周围的士兵却垂着头都不与屠娘直视,只管沉默着走着。还是其中一位士兵道了出来。 “我们本想为她包扎伤口,可春晓姑娘她不让碰,说自己是太子爷的人。” 周围的人连番点头,无可奈何的样子。屠娘气的拍打车木板道“这孩子咋这傻!” “有药箱么?”屠娘撸起袖子,拿出水洗了个手。准备给春晓上药,这伤口不能在任由自生自灭下去了,先处理好伤口在细问其中缘由吧。 士兵们拿来了药箱子,离了周围好几十步不去看。屠娘也就把春晓衣裳全都撕了开,伤口暴露在阳光之下,吓人得很。她看着又急又气,手中的力道却是放轻在放轻。把伤口周围的地方全清理了一遍才开始上药。 想想也知,军队之中敢打人的还有谁? 她一边上药,一边道“这才多大的一个娃,咋遭这罪受!” 春晓轻轻哼了一声,睁开肿成核桃的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人,直到看清这人是屠娘才哽咽着哭了出来。 “屠姐姐...”她虚弱的张开嘴“可算见着你了。” 见着人醒,她松了口气道“先别说话,屠姐给你上药。” 她快速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完毕,从春晓的包袱里掏出里衣给她穿上,撑开大伞绑在车旁边遮光。又给春晓喂了点水喝。 屠娘累的冒着细汗,却给春晓一直扇着风。这会子春晓倒是清醒了,靠在枕头上鼻头一酸哭了出声“那个凝水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跑去告状。” 她哽咽着屠娘不再这几天的经过说了出来,说太子向着凝水,给她发了个皮鞭。谁要是再敢说她嘴长得如何,不用过问他,直接挥鞭相像。凝水拿着鞭子当时便用上了,士兵们都不敢拦。春晓被打的遍体鳞伤无力还手,她更是欺身而上照着春晓的脸蛋扇了数十个耳光。接下来的俩日里,春晓躺在车上不吃不喝,也不让人给上药就这么挺了过来。 屠娘听了咬着牙拍着膝盖生气,可心里却理解春晓为何不让人给上药。她心心念着太子,自然不想让谁看光了身子。 “凝水在哪儿,我去找她辩辩理!”屠娘气不过,站起身子就打算去找凝水,可却被春晓扯住了裤腿。 她虚弱的摇了摇头,泪水滑了出来“姐,别去了。太子...太子护着她呢。” 见着春晓如此,屠娘心里五味杂陈。她重新坐下,从边上掏出几个水梨,用小刀给春晓切成一块块喂进了嘴。 还未到饭点,只得先用果子垫垫胃。 旁边的士兵这会子到是凑近了,阿壮也是跟在了车边走着。屠娘生着气,连连骂周围的士兵都不是男人。小女娃被打成了这样,没个良心人站出来拦一下,就任由凝水胡作非为么。 士兵们听着屠娘的抱怨,都是低着头不言。他们之前是打着看好戏的心态,却没想到凝水别看年级小,动起手来也是把人往死里弄。而且谁都知道凝水现在可是太子身边近身的丫头,谁敢拦? 屠娘气的别过头,弯下身子给春晓扇着风。阿壮见屠娘也是滴着汗,忙抢过扇子边走边给俩人一起扇着。直到天黑。 大家在路旁原地扎营,士兵们撑着帐篷,有的就去溪边取水。屠娘放心不下春晓,一直陪着。可春晓说肚子饿,想吃点热乎的,她才起身去帮着张罗吃食。 稀粥在锅里一熬,端去给春晓吃她嫌太淡吃不下。屠娘便从新回了个锅,跑到边上摘了点野菜,到军厨那块要了个咸肉干放里一起煮着。先给竺玉盛了碗端去,本想和他说说春晓的事儿,却怕话到嘴边变成了告状的语气,只得作罢。 她熬的粥泛起一阵香,莫川看着便指使凝水去要一碗来喝。凝水迈着细碎的步伐去了,但屠娘却碰一下把锅盖了个严实,冷着眼道“没了。” “屠姐姐,你把这锅盖揭开来给我看看可好?”凝水蒙着面纱,眼神却高傲着不待见人。 “不好,即便有也是我要吃的。”屠娘横了她一眼,端起锅就从凝水身旁绕了过去,肩膀撞的凝水往后退了几步。 她一跺脚,拦住了屠娘的去路“屠姐姐,凝水可有冒犯着你?你就明话讲了,这番阴阳怪气作甚。” 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人阴阳怪气,屠娘更加来气。放下了锅就质问道“凝水妹子,你咋这么缺德?春晓不过跟你拌个嘴,你就跑去告状,还把人打个半死。好说都是同岁数的女娃,玩不到一块也不该如此你死我活吧?” 她哼了一声,就知道屠娘是护着那肥丫头,开口辩道“她伤人在先,夺了我的面纱,骂我丑。顶着一身肥肉到处张扬自己是太子的人,我不过看不惯她如此张扬,便对太子爷说了。太子爷懒得亲自动手,便要我来行刑。” 她步步走近屠娘,拿起放在地上的锅振振有词道“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军规!如今将军要吃粥,你说什么也得给!” 屠娘从未见过凝水这番,昔日纯美天真的面容不复存在。眼里透着一股狠辣,让屠娘是又急又气,可却窝囊的无法回击。 屠娘去夺锅,凝水不给。她气的直跳脚,一个没注意一身憨劲儿就推了凝水一把。凝水倒是稳住了脚,可却灵机一动顺水推舟的倒了下去。一地粥撒,飘散香气。 她红了眼,委屈的啜泣,引来大家的目光。 竺玉走了进来,眉头紧促看着俩个人。把屠娘拉近了身旁问道“可有烫着你?” 而莫川扶起了凝水道“教你端碗粥,也弄撒了。” 凝水委屈的看着莫川,随后用手指了指屠娘道“是屠姐姐吝啬不给,我与她争执一番才...” “此话当真?”莫川较有兴致的看向屠娘,嘴角泛起一笑。“想不到师爷妻内如此吝啬,一碗粥都不愿给?”   ☆、第58章 春晓死心 “此话当真?”莫川较有兴致的看向屠娘,嘴角泛起一笑。“想不到师爷妻内如此吝啬,一碗粥都不愿给?” 屠娘嘴角抿的紧紧不回击,蹲下身来捡起锅,吸了吸鼻子看着竺玉。 没人搭理他,但莫川也不恼。笑道“怎么从昨日起,你家这屠妇就不正眼看看我?莫不是走灯节那晚一别,直到今日还生着气?” 他连番炮问,让屠娘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界。竺玉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话,屠娘便抱着锅走了开来。 竺玉道“将军向来襟怀宽阔,怎么也成了狭隘之心之人?妻内不过一介妇人,你可别总往心里去。” 他清风淡雅的笑笑,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粥“妻内向来护食,这点粥都不够她一人喝的。日后还请莫要在她牙缝里抢食吃好,否则...” 他欲言又止,走进凝水明媚一笑“她甩刀剁肉的劲道,倒是可以见识一番。” 他面容和善,说出来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威胁。居然如此胆大,敢在将军的面前?凝水气不过,捏紧拳头抬头看向身旁的莫川,眼里的明确是想让他给她做主。 可莫川却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站在边上盯着离去的屠娘,见她背影正忙活着东跑西跑,想起刚才的粥,倒是真的想吃吃... 男人向来不去管妇人间的事儿,管了那就成了心胸狭隘之人。莫川笑笑,拍拍凝水的肩膀和蔼道“日后莫要去和那屠妇抢,你去旁边见她做粥,学着点在做给我吃。” 她失望的点点头,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离了去。可心里却是气愤咬牙切齿,是真想拿起长鞭把她抽的直不起腰!听着太子爷说要吃,她也不好耽搁。只得走到屠娘不远处坐下,细心观察屠娘是如何做粥的。 屠娘要了士兵们正煮好的白粥,从新把野菜和咸肉剁碎熬煮,蹲在边上用勺子反复搅拌直到做好。 她不敢在磨蹭,快速给春晓盛了一大碗粥端去喂。春晓闻着香气胃口大动,张开嘴巴连吃几大口。 这时儿阿壮来了,拿过屠娘的粥道“屠妹,你还没吃粥呢。先去吃,凉了就不好了。” 屠娘摇摇头,怕春晓不愿意男人给喂饭,打算给春晓喂完她在吃。春晓摇了摇头道“屠姐,你照顾我老半天了。赶紧去吃吧,他喂我就好。” 春晓也是个心疼人的,屠娘不推辞点点头。回去把那半锅剩下的粥倒了出来坐在边上吃。 凝水拿着屠娘做完的的锅,在边上忙活。学着屠娘煮粥的过程煮好了一锅粥,可味道却闻着怪怪的。想必是野菜放多,又把肉放多了的缘故。 莫川闻着凝水送来的这碗粥,味道不对。和屠娘煮的相去甚远。他没了兴致喝,给了那些个还未吃饱的士兵们。 天黑了下来,大家吃完了食都进棚而眠。阿壮把春晓背进帐篷,屠娘守在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的。 她去找军医要了点药草,蹲在帐篷前边的火堆上熬着,脸被照的红彤彤的。感受到身后有人注目的光线,她向后看去,竺玉正站在帐前凝视着她。她叫了声夫君,见他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扇打了开,慢慢的给她扇着风。 他闻着草药的味道,青丝秀发被染上了一层温色,双瞳更是映着火的光影,让屠娘看直了眼。听他唇起道“今日做得不错。” “什么?”她脑子转不过弯来,只沉浸在他美如画的面容里失了魂。 竺玉轻声一笑,用手指勾了勾示意屠娘近身。她吞了口唾沫,看着他伸出那犹如细玉的食指向她轻缓招手,着了魔般凑了过去。 他揽过屠娘的肩膀,照着她耳畔低语“今日未和他说半句话,做得不错。”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屠娘憨直的点点头,红着脸羞红了脖子。只听他低声在她耳畔道“得奖励才行。” 奖励?她疑问的抬头望着他,眼前的他却逐渐放大,直到唇边温软贴合。 他的唇像是一股深幽的潭水,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有一丝茶香轻轻撩拨着。而她像是一块顽石,溅在水上,阵阵波澜。 他鼻息的气轻轻吐到屠娘的鼻尖,她一个没注意给吸了进去。肺腑身心都被这阵风,吹的酥麻阵阵。 她未回神,竺玉便离了开。见她嘴边挂着晶莹剔透,一脸呆傻的模样,心情极好。 他嘴角满足的舔了舔后,上扬成浮浪般的弧度。道了一句“我且先回去睡。”便起身走了。 屠娘摸着还留有他气味的嘴唇,还是呆傻的未回过神。直到那熬着药的锅扑腾开来,才被惊醒。 这...奖励...好让人神往。 屠娘起身把药端去给春晓,她躺在床上咳嗽,直到喝了药后才有缓解。屠娘想着竺玉还在等,手上的活就加快了速度。 春晓没看出来,喝了药后叫苦连天。握着屠娘的手臂让她上榻与她同眠,说要讲讲心里话。 生病的人最大,屠娘当然得依了春晓拖鞋上榻。心里是早已飞进自家夫君的帐篷内。 春晓看着天花板老久叹了口气,像是瞬间长大了数十岁般“屠姐,你说我这是不是傻?” 屠娘拉住春晓的手,想劝俩句嘴却笨的无从说起。春晓继续道“老想着飞那枝头当凤凰去,可忘了这身子...有多重啊。” 她自嘲的笑笑,在这黑夜显得孤单无助“就算飞上了那枝头去,没准也把树枝压弯了。到时摔得遍体凌伤...” 她是如此的心酸,说出的话却是事实。 屠娘心回了这个帐里,嘴里劝道“春晓妹子,不一定当了那枝头的凤凰才算是幸福,有时候人啊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往回想,脑子却是空的。” “脑子却是空的?”她不太明白,屠娘为何如此说。 “可不是么?要得东西太多,盼的太多。脑子装不下咯。”屠娘笑笑继续道“人呐,满足不了。脑子里塞了太多的东西,到死的时候可是啥也想不起来。” 屠娘说的这番话,听起是有些道理。可春晓却不太明白。她心里要的其实不多,不过呆在喜欢的人身旁,直到老死罢了。 “我日后,该如何去活?”她陷入了俩难的境地,此番跟随去边关,不过是想呆在太子爷身旁伺候着。可现在他身旁有人了,也容不得她。 通过此次事件,那鞭子把春晓心里所盼的东西,打成了碎片。令她所向往的,再也拼凑不起来。 只得作罢,只得作罢啊。 “忘掉以前的,守住现在的。”屠娘闭上双眼,坚定不移的对春晓如此说。 小帐房里想起这句话,像是颗定心丸让春晓豁然开朗。跟随着屠娘说过的话重复念道“忘掉以前的,守住现在的。” 春晓的心,这会子才有新的盼头。她也想像屠娘这般脚踏实地的过日子,不去求那荣华富贵,也不求夫君得是龙中之翘楚。只要好好和她过着日子,没那磕磕绊绊就好。 毕竟春晓是被打怕了,那鞭子的滋味不好受。而她向来知难而退,即便是再喜欢的人,她也不想以伤了自己为前提。 俩人睡去,各自心里都有个盼头,让她们做的梦都丰富多彩起来。 可屠娘却被尿给憋醒了,晚上喝的那些粥都不顶胃,点都不实诚,就跟喝水一个样。她尿意上涌,穿了鞋就往帐外跑。 月亮高挂,火噼啪想着,配合着野地的那些个蝉叫声,热闹极了。屠娘一路小跑到林子里去,选了个地儿蹲下一泻千里。 她舒坦了,提上裤子往回走。可却碰着一人,穿着里衫长发未束,慵懒的靠在树边和她招了招手。 屠娘如雷重击,头皮一阵发麻。她装作没看见拔腿就往帐屋那跑,可身后的领子却被人轻松的拎起往回拽。 她被禁锢在树边不得动弹,见他他更是靠得如此之近,心里一阵懊悔。 鼻尖冒着汗,紧闭双嘴不松开。睫毛颤抖着低下头不去看。心里是想着刚莫不是被他看了光? 莫川恰好的淡然道“今个儿幸好没见着,否则得多晦气?” 听他如此之说,屠娘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可他却又道“你今日,为何不给我粥?” 他的疑问响起,屠娘确实静悄悄的不回话。 见嘴巴咬着死死的,就让他失了耐心,她从上路那天开始就不与他对话,令他有股冲动想要撬开她的嘴看看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想着便付出了行动,他伸出手夹着屠娘的下巴逼迫她开嘴。手中的力道是大的,屠娘不得不张开嘴憋屈的很。 见着是不说话不行了,她只有含糊着道“喔听喔,呼君的发...” 他挑着眉,听她如此回答。见她憋屈的模样,撅着的嘴,和小小的舌头。手中的力道不知怎的加大了,似要捏碎她的下巴。 屠娘呼痛,他才放下了手。退后一步嘲笑道“你倒是衷心。” 他捋了捋发丝,沉着脸准备打道回府。刚迈出俩步后,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她摸着疼痛的下巴,见他从新回来又绷直了背。 “今晚之事...我保证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他暧昧不明的笑笑,凑近悄悄说了句“但你得别忘了多煮一份粥。”   ☆、第59章 竺玉VS莫川 这是在威胁? 屠娘张开嘴正想推辞,眼前一闪,一股力道带着微风从眼前经过。待她回神之时,侧头看去,一小石子镶在树里,结结实实。 “你这是...伤我?”莫川面有微怒,与屠娘离了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人。 他亦是一样,穿着里衫温润的站在那处,手中摆弄着随地捡起的小石子,放在手中把玩。 屠娘吞了口涂抹,没料刚才从眼前一晃而过的居然是颗小石子。如若在离得近点...她想都不敢想,焦急的就忘竺玉那方跑,到了跟前慌忙着解释着。 “你且在帐里等我。”竺玉面容见不出喜怒,淡漠的发了话。 她只得点点头,往帐内跑去,心里却担忧的不行。进了帐里又躲在边上探出一个脑袋,想要观看空地处。可这黑夜,却模糊了她的双眼,无法细看。 俩之间陷入一种僵滞的状态,气氛显得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莫川黑着脸,从树下走了出来。月光印着脸颊处,居然有道细微的小伤口,虽没流血,但却热的发烫。 “将军,是忘了当日与我的比试?喝了契约酒,就得遵行双方定的胜败之规。你这般屡犯,可是天子之道?”他把石子抛向空中,到手时捏紧力道,摊开手后,一手的细沙被风卷起,吹得四下飘散。 莫川用手擦了擦脸颊边的伤,放进嘴边轻轻舔舐,勾起双唇倒是和善的笑了。笑声却诡异的四处蔓延,在这黑夜之中令人听了后毛骨悚然。 “不过见着了便说俩句罢了。”他缓慢的走进,一步一步...站到了他的眼前,玩味道“看你气成这般,我总有成就之感。” 话还未完,耳边呼啸着风席卷而来。随着那人的力道,来不及躲闪便被震出数米。莫川不可置信看着那人青丝飞舞,哼了声从新站起。不可置信道“你既想与我拳手相向,可别忘了是谁教你的武功!” 竺玉手劲青筋凸显,在月色之下显得尤为夺目。摆开招式三步内不得近身,双手握着小石子向他连番弹去,回回夺人性命。看样子是动起了真格。 莫川不再与他而言,连番闪躲退后数十步。整理了情绪摆开架势,势要与他分出个高下不可。 可他知晓,胜败早已明了。从小到大,自己是从未赢过。无论先学了什么,花多少日学会。他总会以无法令人置信的速度学了会,甚至赶超。 这是令人无可奈何的精神折磨,到最后,已然失了斗志。 莫川以同样的招数回击,可力道却是相差甚远。到最后一身衣衫染上了泥土之色,整个人狼狈不堪。他伸出了手笑道“我输了还不成么?” 他和善的笑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叹一口气“我对你那屠妇毫无兴趣,不过开开玩笑罢了。你可别太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见着他已无斗志之心,竺玉缩回了手。恢复以往神态,淡然的看了看月色“还请将军记得胜败之契,莫要与我妻内走的如此之近。” 他挥袖离去,背影冷傲而立。走出数步时,身后传来了莫川的声音“抓的太紧,小心捏碎。” 竺玉晃神,背影僵住。这句劝告一针见血,他若不说,自己还真从未发现。 会...捏碎么? 月亮高照,人心都被人剥开来见了光。看着他进了帐内,莫川叹气的望着月亮。 他知晓,那人从小可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什么,都与他无关。而他总是淡然的漠视着一切,仿佛自己从不需要,也不想得到。 看来,并非如此... 竺玉进到帐内,就见屠娘身板挺直站在边上,规矩的很。面容略微僵硬,捏着的手颤抖着。见着他回来,吓得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脑海中浮起刚才莫川的话,他轻蹙起了眉头。看着屠娘这般惧他,不禁沉思起来。 他不说话,立在当处不动分毫。更是另屠娘吓破了胆,脑子里想着他会不会生气,是不是不想说话?还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屠娘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颤抖着手抓着他的衣袖“我没...没...” 他回了思绪,顺着衣袖上可怜巴巴的手儿一路看到了她紧张的冒汗的脸。尽量放缓了面容与语气问道“为何半夜出现在那处?” 他面容温和,倒出的话也像柔水般轻轻吐出。可屠娘就觉得他这是生气前的征兆,瘆人的很。赶紧把前因后果不差分毫交代了出来,连着周围的景色地点,甚至在哪颗树下都实打实的说了。 竺玉听后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近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见脸颊两侧有着红印,便伸手给她揉了揉,一边问道“可有伤着哪儿?” 这...不像是竺玉啊。 屠娘脸颊感受着他手的温度,不确定竺玉究竟是否消了气,心中的鼓敲的响咚咚。可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这皮糙肉厚的,好着呢。” 他算是放下了手,却见着屠娘脸颊俩处印着黑印子。伸出手看,手上也是黑黑的,不经想到刚才是捏碎了石子之故。 屠娘还不知晓,眨巴着眼睛仰着头看他。滑稽的模样把他逗得轻声一笑,在这黑夜里像春风浇了大地,豁然开朗。 屠娘是确定他没生气了,跟着嘿嘿的笑了出来。也不知在笑啥,反正他乐着她也跟着乐。竺玉更是笑了开,连连摇头。转身从包袱里找出了很小的一面铜镜对照着她。 屠娘这才看清自个儿脸有多滑稽,撅着嘴连连拍打他的臂膀,怪他捉弄人。 之后气氛缓解了,俩人便在羊皮袋里倒出了水都洗了洗,准备入眠。 竺玉坐在床边又想起什么道“今晚我可有说过,在这帐里等着你?” 屠娘回想,还真没听过他说且等着他,他便提醒道“我可有说过,且先回去睡?” “且先...”屠娘这才回了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小声认了个错,说明了春晓伤着的事儿。 竺玉不去追究,淡然的道了句没什么。与她在床相拥而眠。 一个多时辰后,天还未亮,所有人则都起来赶路。屠娘快速换好了衣衫就进春晓的帐篷里,春晓还呼哧呼哧大睡,手脚都晾在外面。 她叫醒了春晓,掀开被褥换了新的药,又把昨晚剩下的汤药熬了遍给她喝下。忙前忙后的打理好,就叫了阿壮来抱。 阿壮力气大,春晓的身子骨毫不费力的就抱了起来。嘴角乐呵一句“还挺实诚的。” 春晓听不得人说她胖,没好脸色的撇撇嘴“嫌胖你就不要抱。” “胖好啊。”阿壮老实道“我娘说了,胖丫头能生个大胖小子。”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春晓闭上了嘴巴不跟阿壮说话,脸颊处显出可疑的红晕。屠娘这时儿猛地拍了一把阿壮的臂膀道“阿壮哥你这说的啥话。看人丫头都羞了脸,你也不嫌臊。” 屠娘是个实在人,话明理儿的说了出来。令原本还算明朗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阿壮自己都臊红了耳根子。 屠娘也是个不懂气氛的人,继续道“抱着杵在这干啥玩意?要到天荒地老去啊?” 这下子,气氛顿时是尴尬上在夹了一层尴尬。让俩人的脸脖子都要羞红了血,春晓咬着唇朝着屠娘嗔了眼,而阿壮回神后抱着春晓上了车。 大队整装出发,屠娘则坐在车里陪着春晓,阿壮则随着车边走。 大队一天是只吃一顿饭,屠娘不适应。大清早的坐在车里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定不下心来的左右乱看。 竺玉就知她会饿得心慌,刚上路没多会就掉头骑着马儿到了她的身边,从身后拿出一些干粮扔给了她。屠娘吃完干粮可算是静下心来,沿路看着风景。 这时儿春晓问了“屠姐,昨晚凝水是和你抢粥吃么?” 屠娘咧嘴笑笑,让春晓放宽了心道“管她干啥玩意,莫要理她。” 春晓是有些担心。她是怕了那鞭子,尝到了滋味。怕屠娘也遭到毒手,又说了几句。随后躺直了身体吃了些东西,想着身子好了能帮着对付对付凝水。 大队走了一天,半晚时选了个空地歇下。屠娘下车依旧去折腾着粥,她昨日就摘了些野菜带着,今个儿刚好能用上一顿。 正熬着呢,就看着凝水蹲在边上偷窥。屠娘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移动着到旁边看。如此反复后,她气的直跺脚。直到屠娘煮完了粥,都没学到点毛角。 这边上有道河,士兵们吃完饭都脱光了下水洗澡。屠娘推着车和春晓跑了大老远避避,凝水也跟了来。她给春晓喂了饭菜后,凝水便来要锅。 屠娘把锅给了去,脸色不大好。而凝水却酸言酸语道了句“昨晚上,没伤着哪儿吧?” 她假装关心的看看屠娘,见她一身安好。嘴角哼了声“看样子,师爷也是个软角儿,见你与将军在树下暧昧不清,也不生气?” 春晓听着凝水这般嘲讽,不明所以的看向屠娘。而屠娘气的脸都红了,愤愤的下了车用手指着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告知我夫君的么?” “凝水妹子,我没犯着你哪儿吧?”她吸吸鼻子道“上回也是,在百花楼的事儿你跟我夫君说了,这回又乱讲!”   ☆、第60章 屠娘VS凝水 凝水甩了甩锅里的水,歪着头一脸好笑的看着屠娘。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屠姐姐,你与太子分明是暗通款曲,以为我会不知晓?既然已嫁作他人妇,我就见不得你这般狐媚子的劲!” 屠娘气的手抖,咬着牙大声道“你分明是无事生非!我与太子爷日月亲白,天地可鉴!” “哼,这天地不说人话,如何鉴?” “你...你!” 屠娘憋着气回不了话,笨嘴拙舌哪儿能跟伶牙俐齿的凝水可比?她涨红的脸和气愤的双眸,无一不显示出凝水站于上风。 春晓自然是向着屠娘的,她卧在车上把俩人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张开了嘴帮了屠娘一把“我看,你无非是醋海翻波,见不得太子爷与人走进!难道上回打我没打够?莫不是连师爷之妻也要打?” “哼,我看你是欠打!”凝水恶狠的盯着车上的春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想太子爷当日如实说了春晓确实与他有过那么春风一夜,就恨不得拨了她的皮! 现在,她居然敢还帮着屠娘说话!看样子是打的轻了! 她抽出撇在腰后的皮鞭,嗖的一下甩开,与气流摩擦出渗人的声音。让人惧怕三分。 屠娘退后一步与凝水保持安全距离,不可置信的看她伸出的皮鞭,她既然...还要再打一次?! 车上的春晓哭了,见着皮鞭恐惧的泪水大颗落下。全身颤抖的仿佛处在寒冷的冬夜,比上嘴吓得连连摇头。 屠娘挡在车前遮住了凝水与春晓的目光“你既是如此歹毒的恶女!我真是傻了眼了叫你一声妹子!本以为你是人丑心不丑,没料到你的心如锅底!” 凝水蒙着面,但暴露在外的双眼像是恶中之鬼。她眯着眼看着屠娘,想挥鞭相向却忍了下来。只因对方是师爷之妻,伤不得。所以她把怒火转向车上的春晓。 她清脆笑了声,甩开了鞭子而上,嘴里道“屠娘,这鞭子可不长眼。还是让开些好!可别怪我没警告。” 鞭子撕裂开空气,向着车内的春晓而去。这无可必然的把率先挡在车前的屠娘给伤着了,她臂膀一阵火辣,左胳膊的衣服被撕裂开来,红肿的一道鞭印触目惊心。 屠娘自我保护意识,迫使他急切的躲开了车。而春晓便遭了秧,鞭子一挥而下差点伤了她还未痊愈的身子,好在车上的木板挡住了。可这一鞭,却把压在车轮下的石头给挥了开。 这是上坡路段,有些陡峭。碎石子满地都是,往下走个百来步才变得平滑一些。而挡住车轮下的石头没了,整个车就刹不住的往下俯冲而去。 屠娘刚站起了身子,就见车往下冲。车上的春晓面容失色,手扶不住眼看就要往外摔。屠娘吓着了,使出吃奶的劲往下追。 若她追不着,春晓这命就算是到这儿了。 屠娘扯开嗓子大叫,惹来了下面河水中洗澡的士兵们观看。他们抬头去看那坡,先是一个车往下横冲直撞,后是屠娘拼了命的跑。阿壮离老远就就看清了,他本就在道旁歇着,看着车向下而来,猛地站起就去拦车。 车是拦住了,可车上的春晓吓得晕了过去,阿壮也受了点伤。屠娘喘着气站在车旁,气愤的抹了把泪水。怨自己刚才躲了开,怨自己连车都追不上。 阿壮正想开口安抚,就见屠娘猛地站起,拿起车上一节木棍气势汹汹的往上坡走去。 她打小就跟女人们相处的好,无论是谁家的媳妇,谁家的女娃,连大出几十岁的媒婆都能处在一块。可凝水这女人,屠娘是打心眼里被气着了!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全身像是冒着烈焰般燃烧,手中的劲道快把木棍捏碎。一步步往上走去,与握着鞭子的凝水见了面。 她虽是站在下风,可人的气势不容小觑。凝水不明所以的见着屠娘握着的木棍,嘲弄问“屠娘,莫不是上个小坡都要拄着拐杖?春晓呢?莫不是..” 话还未完,她的额头只觉得一阵眩晕,那木棍躺在脚边,屠娘凶猛的跑了过来,把她扑倒,骑在身上。 她脸上的面纱,是屠娘的。屠娘生气的揭下了它的面纱,嘴里骂道“裂唇嘴,说出的话都恶心扒拉!” 凝水最听不得这话,当下发了疯了撕扯着屠娘的头发丝,屠娘也跟着撕扯回去。 俩人扭打一在一起分不开,凝水耳嘴巴子被狠狠地抽了数十道耳光,身上的衣服被屠娘拽的散开,春光乍泄。 她明显处于下风,皮鞭被屠娘夺走扔在不远处的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得用尖锐的指甲去挠。可毫无作用,屠娘的手灵活的来回穿梭,不停的拍打,扇她的耳光,扯着她的衣衫胡乱撕扯。 士兵们这会子都赶了过来,见着在地上扭打着的俩个女人,一个是将军的丫鬟,一个是师爷之妻。 他们想拦,可屠娘愤怒的嚎叫道“让开!你们这些软骨头!没人管教这黑心的丫头,那就让我来!” 她打的忘我,直到莫川与竺玉赶来。 竺玉眉目看不清喜怒,只是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微微皱眉。莫川笑弯了嘴角,吹了声小哨道“没料到你家既有如此悍妇,像是猛虎。” 竺玉未理旁边说着风凉话事不关己的莫川,走了过去站在屠娘后面。伸出手来提着她的后领子,迫使屠娘站了起来。 她被这股力道拉起,愤怒的向后看去“你们这些软骨头!只晓得...护着...着...” “我可没护着她。”竺玉淡然开口,望着眼前一身脏兮兮的屠娘。她脸颊俩道黑印子,头发散乱。好在衣衫未被撕扯开,身上最大的伤口就是手臂上的鞭伤。 而屠娘看清身后的人时,霎那便泄了气...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她窘迫的埋下头,心虚的望着地。直到竺玉牵起她的手道“好好看路。” 他是要带着屠娘离了这喧嚣的地方,好好处理伤口。可另一人却拦住了去路,打算继续把这场戏演完。 “我带来的丫鬟可又犯了什么错?”莫川一脸轻松,看着屠娘等她回话。 这前因后果,无非就是为了春晓的事儿。屠娘张开了嘴,想把她的愤怒道出来。可心里记着竺玉说过的话,只得先回头问自家夫君的意思。竺玉虽是不想她回话,可也是好奇屠娘为何这般与人厮打,便点了头。 屠娘得到允许,气愤道“将军,你给你的丫鬟发的鞭子,可有约束她如何使用?是要往死了打,还是得打轻点。只要不合你丫鬟的意思,所有人都得让她欺负!...”她越说越难过,指着旁边阿壮推着车里的春晓道“都是没爹没娘的,春晓这娃也跟凝水同岁,可她心里从未想着害过人!” 面对屠娘如此凄厉的质问,莫川倒是不明所以。他不就给了凝水个小鞭子,让她护着自己。怎么事儿变得这么大了。 屠娘擦擦泪,委屈的望着竺玉道“她把春晓打成了这样,还嫌不够,今个儿又挥鞭相向。春晓的车被她从上坡推下,险些丧了命!” 周围的士兵们,这时才算是都附和着点头,杂七杂八的说了些凝水的不是。而凝水从地上起来,遮掩住残破不堪的衣衫,无从反驳,只得啜泣的低声哭泣。 竺玉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屠娘理了理头发,抬起她的脸细细擦起,完后道“还请将军管着你的恶犬,狗仗人势可不好。” 他带着屠娘从人群之中离开,坐到了帐外的火堆旁,就着亮光给屠娘清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力道却沉重的让屠娘抽声吸气。看着她哼哼唧唧喊疼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刚才的狠劲,可又想过疼?” 她傻愣摇摇头,又吸气喊了声疼。委屈的吹了吹自己的手臂,眼里闪着泪花。等竺玉包扎好了伤口后,悄声问了句“夫君,可是在生气?” “生气?”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起刚才与人扭打在一块的屠娘,一改往日在他跟前细声细气,如此生龙活虎的样子还从未见过。算不上生气,可心确一紧。 “你这样生气,只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 “咋这么说。”屠娘歪着头回道“春晓成日管我叫姐,我自然就是她姐。不算外人。” 他叹了口气“傻。” 在这世上,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拼命,不多见。她却为了个姐,与人拼成这般模样。是不是傻? 他坐回了灰堆旁,神情沉着道“日后再遇这种事,必须先告知与我,任何事需得我允许才可做。” 屠娘就知竺玉会这么说。 她当时本也想先去找他,可心里实在气不过。知晓自己也做错了事儿,只得无奈点点头。随后问了声“夫君...女人家的事儿你也要管么。他们说这样...不好。” 本来也就是这个理,谁家的男人去管女人家磨嘴皮子扯头发的事儿? 可他却偏偏要管,还冷淡着回击道“好与不好,我说了算。无论何事须得先告知于我。”   ☆、第61章 擦拭 屠娘哪敢不从,夫君说的是啥就是啥,她乖乖的应了就是。 天完全黑了,竺玉说了声去帐里睡。她点点头,说要先把春晓的汤药伺候好,熬好了端进去给她喂。阿壮也在旁边,拿过屠娘手中的汤药道“屠妹,伤着哪儿没?你说你咋这么动气...” “阿壮哥,我不碍事。”她动动身子,生龙活虎道“你倒是去要点药材擦身上,莫要担心我。” 阿壮弯着身子,用粗黑的手指拿着小勺不停地搅拌汤药,给春晓一勺勺喂下。边道“这点皮肉伤不算啥,就不去浪费药了。” “那哪成。”春晓道“这天热的,感染了不好,快去军医那拿点。” 阿壮见俩个女人都这么着说他,也不好拒了。只得起身把碗交给屠娘,拿药去了。屠娘落座继续喂,直到一碗见了底。 她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坐在床边握着春晓的手道“今个儿可吓着你...屠姐对不住。” “可别这么说。”春晓摇摇头“那黑心的丫头今日被屠姐你教训了一番,可算是给我出了口恶气。” “她居然把你连人带车推下了坡”屠娘想都不敢想的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那画面,都是一阵后怕。 春晓眼眶泛红,虚弱的点了点头“若不是阿壮哥...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别想了。”屠娘给春晓捻了捻被褥“都已经过去了,等你伤好,身体倍棒。在谢谢人家阿壮哥。” “这是自然。”春晓点点头,她早就把这恩谨记于心。 照顾完春晓后,屠娘回到自己帐内,见四下空无一人。也不知竺玉去了哪儿,便坐在床边就拨开俩拌酸橘吃着等。 没多久竺玉回来了,一身的泛着清香,青丝黑发披散开,滴落着水珠到衣领上。薄唇泛着水润,蝴蝶骨一抹光泽。他怀里抱着刚换下的衣衫,穿着里衫站在床边。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河里沐浴归来。 屠娘不自然的撇开了眼,不去看他这幅美人出浴般的画面。吞了口吐沫瞄到他换下来的衣衫,赶紧上去抢在手中道“我去给你洗洗。” “慢着”竺玉叫住了屠娘,转身道“手还伤着,莫要洗了。” 屠娘这才恍然大悟,既忘了这事儿。她把衣衫堆在包袱里捆着,打算过几日伤口好了再洗。而竺玉掀开被褥躺了进去,道“睡罢。” 她摇摇头“我先擦擦身子。” 她知晓竺玉喜洁净,自己是几日都没洗了,换做春晓俩人还没啥的挤挤睡。可换做竺玉,她可不能这样。这天热,就怕自个儿身上的味被他给闻着了。 屠娘烧了热水去春晓那儿,站在门口往里瞅,居然听着阿壮的声音。俩人笑的那个叫一个喜庆,屠娘消了声可不敢打扰人家的乐事儿。退回到竺玉的帐篷前,深呼吸几次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去。 她是不习惯被夫君看身子,行|房之事对她来讲也不过俩次罢了,心里还是些许的臊的慌。 竺玉侧身而眠,闭上双眼呼吸匀称。她红着脖子在帐内,背对着他去了衣衫。 帐里有木凳,她坐在凳上把发挽起,弯下身子把帕子浸湿,动作轻缓的不发出声,快速的在身上擦了个遍。 他听着水响,睁眼就见屠娘裸|露着背,肩膀一路向下,身体线条十分匀称。青丝有些许未盘起,落在了背上,挡住她背部的脊骨。随着她动作的弯下,脊骨显露出来,在日渐白皙的肌肤里若影若现。浑|圆的臀坐在木凳上,挤压出更圆润的形状。 他双眸之间掀起波澜,像是黑夜里的猎豹般沉浸着躲在暗处。下腹无可厚非的一阵燥|热,空虚至极。 黑夜里的水声,荡漾出波纹。屠娘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往回看。见他面容平和睡的沉静,轻呼出了一口气,迅速擦拭着身上。 每处肌肤被热水温暖,又被空气夺去了温度。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抬头后手中的帕子居被夺了过去。 她手伤着够不着背,竺玉便拿着帕子把她未擦的背部从上到下擦拭了遍,手不只是有意无意,顺着椎骨一路轻缓而下,像是冷风吹过,不经打了个寒蝉。 屠娘也不知他是多久醒的,直到站在她身边时才发觉。这一声不响的,差点没把她小胆儿吓出了啥毛病。竺玉却温和的替她擦了擦背,完后道“起身。” 她无意识的捂着胸,撇过头红着脸。却还是乖乖的站直了身子,他便拿着帕子照着她的臀擦拭着。往深处走去... 屠娘尴尬的咳嗽了声,侧头望着竺玉一脸淡然的神情,拿过了帕子道“我自己擦...” 他无表情的递过了帕子,转身回到床榻上“快一些,别冷了身子。” 屠娘应声快速擦了擦,清理了帕子回到床上。拿着新衣衫准备换,却被竺玉扯进被褥里抱了个满怀。 “明早再穿便是。”他低沉着声音带着情|欲之色,在她脖上轻轻啃食,漂亮的吸食出数朵粉花儿。 她绷直着背大口吸气,手不太自然的放在床边,任由他肆意轻咬。颤抖着声音道“夫君...” “嗯?”他疑问的抬头,看着屠娘羞红的脸颊。凑上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怎的还如此生涩。” 他轻笑了声,用手把屠娘僵直的手握在手心,放在唇齿边挨个轻|咬|吸|允,见她臊红的脸,玩|弄的心思就止不住。 屠娘手手尖上传来的温热湿润之感,令魂绪被搅成了一团,缠绕着理不清。起先还以为竺玉又要咬,怕的是缩回了手。可他的力道却不由分说的强硬。手指被他缓慢舔|舐|轻|咬,温润的舌头像是灵巧的蛇,玩|弄的着她的手指。 咬完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握着屠娘的手一路向下,蹭到了滚|烫的那处。她羞得惊叫一声,手背感受到他的滚烫,差点烧坏了她的手。 她支吾着不知如何是好,又听竺玉道“可有握过这物?” 她怎可能握过,连见都未见过...只得摇了摇头。 “我允你握着。”他挺了挺身子,用滚烫的那处戳着屠娘的手背。 可屠娘却羞得不敢握,僵住手没地方。竺玉嘴角轻扬,不强迫于她,只用滚烫的顶端轻轻磨蹭着她的手臂,如她在不握住,便一直揉搓下去。 他的顶端轻轻弹|跳,不满于现状。粗|硬的反复摩|擦她的手背,速度渐快。喘着气道“还不...握住?连夫君的话都不听...” 她哪儿敢不听,可...屠娘闭上了眼,听着耳畔喘着气的竺玉,也不管羞不羞,心中一定,伸出手握了上去。 手中的那物停下了动作,确滚|烫的在她手心里微微跳动。她握不全,僵硬着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竺玉闷声呼气,被包裹着的热处令他满足的叹息。掀开被褥,见着下|处被握着的地方,道“揉揉可好?” “我...不懂...” “我教你便是。”他手环绕着屠娘,带领着她顺着那处从上至下轻轻抚|摸。速度渐快,令他轻哼数声。 他的轻哼像是蜜糖般甜,沉闷着,隐忍着,叹息着,舒服着。全都进了屠娘的耳朵,令她羞红了耳。片刻后,他一阵低沉的哼出,白|绸的温|润喷|播洒出,浇上了她的腹部直到胸口处。遍地开花,泛着热气。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可却不然。竺玉分开她的腿,用手轻轻试探。一指湿润,准备的迎接他第二轮的进攻。 屠娘在他的身下像是柔若无骨般,被他反复捉弄进攻。如谁看了,会大跌眼镜。这是今日那悍妇? 只见这悍妇,连呼吸都是颤抖着。臀被他握在手里,揉|搓|挤|弄成各种形状。却无从反抗。连番的拍打声泛着淫|靡的水声,不绝于耳。她乱了方寸,乱了呼吸。倒退着连连告饶,可数次被他拖着脚踝从新拉近,连番拍打攻击。 也不知是几个时辰,终是完了这夫妻间的床|事。她被人抱在怀中不得动弹,却还是沉沉睡去。 天亮后赶路,她累的直不起腰,坐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睡着。阿壮似是早已和春晓熟络了般,一整日都代替屠娘替她忙前忙后。 春晓绯红着脸,手上拿着果子和阿壮有说有笑,见屠娘醒来,侧头递上了果子道“屠姐,昨个儿累着了吧?” “别瞎说。”屠娘嗔了眼春晓,等阿壮离开才道“可别把事儿总放嘴上说。” 春晓不明所以“还能啥事儿,昨个儿大家都看见了你和凝水...” 原来她是说的这事儿,屠娘闷头闷脑的点了头。心里直怪自己咋那么不害臊的乱想...她转移话题到了阿壮身上,问道“春晓妹子,阿壮哥这人可好?” “好什么呀...”凝水埋着头,用手扣着果皮“傻憨傻憨的。” “傻好啊。”屠娘暧/昧的笑了笑,凑近春晓道“傻有啥不好,家里就你全做主了。” “哎呀,你别乱说。”拍打了下屠娘的肩膀,望着远处的阿壮。表情不自然得道“八字儿还没一瞥呢。” “马上就要有一瞥咯。”屠娘看着艳阳的光,笑着回。 想起自家夫君的那性子,太过独占又武断。就十分羡慕春晓,她凑近偷偷的和春晓说者女儿家的私话“男人还是傻些好,你可得把钱都管着。你说东他不敢说西...”   ☆、第62章 衣衫 春晓撞了下屠娘的身子,吓道“屠姐,这话可别大声说,传到竺玉爷耳里,有你好受的。” 屠娘胆一颤,四下看去见没人听墙角,安心的呼出一口气。怪笑道“我可不怕他。” 她撑着面子,让春晓笑弯了腰。俩人来回磨着女儿家的嘴皮子,一路上打发着时间。 接下来好几日,大队都是一路向南而行,夜晚扎营而眠,日出行军千里。屠娘不见凝水,略有诧异。偷着和春晓问过,才知凝水受了罚。 虽说是和凝水有结,但屠娘心里不免的还是想去看看。她乘着晚上歇息的时辰段,装作不经意的从她帐前走过,余光往里一扫,只见披头散发的凝水虚弱的躺在床上昏睡。 因帐内太黑看不清,她白天在赶路时故意留意一番。见着几个大汉把凝水从里抬出来放在了车里,军医跟着随行。 她找了军医那春晓的药,拐弯抹角的问了问凝水的情况。才知道那日晚是多么的不平静。太子让凝水承担屠娘胳膊上的鞭伤,十倍奉还。于是凝水当场被官兵行刑。 在打到第七鞭时,因她体质较弱,差点没咽下气。最后一鞭,凝水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闭上双眼虚弱着道“莫川哥哥...” 也就因为这声叫,凝水才有了比春晓还要高人一等的康复待遇。她有随行伺候的军医,专车。身体再过几日,也就比春晓还要好。 而知道这个事儿后,屠娘也不打算去看她,还是少来往的好。于是就把这事儿给春晓讲了。 军队持续前行,十月份时以路程过半。气候转冷,所有人都换上了大棉衫。屠娘从包袱里掏出给竺玉做的衣衫,他穿上去合身的很。 而春晓和凝水已恢复健康。 凝水自从伤好后,整个人收敛了很多。见着屠娘就绕道走,不争也不抢。时常陪伴在太子身边伺候,乖巧的很。 春晓则是和阿壮确立了关系,在她还伤着的时候,阿壮随身相伴而行,热情的包揽了煎药喂药等活。也就是从那开始,俩人渐渐参生了情愫。 照她的话说,阿壮虽是犹犹豫豫,可为人善良。况且与她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于是热情的春晓在她伤好之时,拉着阿壮在夜晚的小山坡那,倾述了钟情。 阿壮没缓过神,直觉胸口突突跳的厉害,想起自己本是为了屠娘而离乡,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情况?他是不知如何是好,刚想说要考虑考虑,春晓便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把人扑倒在地。 她是个喜欢便明说的姑娘,也不管成亲没成亲,先把事儿办了再说,比阿壮还猴急。 夜黑风高,荒郊野地。热情如火纠缠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到让人新生而出长长久久的向往。 事后她是先明着说了自个儿与太子爷的事儿,没了那层膜,问他可嫌弃?阿壮摇了摇头,木已成舟,只得搂紧了身边的胖妹儿。 阿壮走前包袱里没带一件大棉衫,他说是忘了。而行军分配的衣衫也没个多余。好在他身体耐冻,好几日了也没生出啥毛病。 春晓羡慕屠娘给竺玉做的衣衫,好看又保暖。她拿出点银两,说要跟屠娘买一套给阿壮穿。屠娘摇头拒了钱,转身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套给了她。 阿壮穿着衣衫暖和了,就是感觉一样的面料和竺玉一比,自己就显得粗糙不堪不伦不类了。况且,和师爷穿一样的,不妥。如果换做太子身上去,只怕又得脱层皮。 竺玉看着阿壮身上穿着的衣衫,沉着脸面容冰冷,好几日不与屠娘搭话。大家都看出了他这是在生气,可屠娘偏偏傻憨的不知,连着好几日热脸贴着冷屁股,忙前忙后的问“夫君,我可是有做过何错事?” 可竺玉依旧冷着脸不理屠娘,半句话都不回。 春晓怪自己破了人俩口的感情。想把衣衫还回去吧,只怕对方不愿要。所以当日就牵着阿壮的手,来到竺玉的帐外表达歉意。 俩人跪在帐外,阿壮□□着身子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冻红了身子,哈出几口热气暖了暖手心,赔礼道“师爷,别生俺的气。” 春晓双手奉上了衣衫,跟着跪在了地上“是我问屠姐要的,这事儿不怪她,师爷消气可好?” 周围的人聚在外面看着热闹,指指点点。地上的两人长跪不起,一个裸着身子,一个胖着身子。屠娘打水回来,就见着这凄惨的画面,吓的扔了水桶,跑进拦着二人道“唉!你们俩跪着干啥,这还没到年关,这是干啥啊这是!” 她扶着俩人站起,可他们偏要跪下,一个磕头一个赔罪。屠娘听了半天,才知晓这是衣衫的事情...想起自家那爱吃味的夫君,总算弄明白了这是在气啥。 屠娘在寒冬大夜里,跟着跪在了地上,悲腔出声,俩行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春晓受到感染,跟着哭了。俩个女人抱作一团哭天抹泪,一个嘴里不停不停道歉,另一个嘴里不停不停认错。 帐帘被掀开,他一脸阴沉着看着跪地的三人,额头轻跳。伸手把屠娘拉扯进帐,随后扔出一两银子道“莫要跪着,穿上衣衫。明日进城去多备几套衣衫。” 他这么说,表示的是不生气了。春晓当场止了泪,捡起银两带着阿壮回屋睡觉。而帐里的屠娘还抽抽泣泣的哽咽道“人家...人家没冬衫穿我才给人一套的。” 他不知内情,是见阿壮穿那衣衫一脸热乎又珍惜的模样闹了心,哪知人家有无衣衫过冬。 想起屠娘把他和别的男人同等对待,就一阵烦躁。 如今是知晓人没衣裳可穿,才给了银子当作赔礼。他面子下不去,坐在帐内绷着脸,手上把玩一枚玉戒,连侧一抹红晕。见屠娘一脸泪水,便烦躁的从怀中掏出帕子把她扯进胡乱的擦了擦脸道“莫要再哭。” 屠娘瘪着嘴问“你...还生气不?” “不气。”他说不出什么其他,毕竟这事儿不怨屠娘。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说了声不气。 屠娘舒坦了一口气,委屈的往竺玉怀里钻“阿壮哥跟我从小长到大的,人家如今又有春晓了,你怎么又乱生气冤枉我。” “春晓?”他疑惑问道。 “嗯...他们俩早就好上了,得长一段日子了都。你还不知道?” 竺玉摇头,他向来不关心这些小事。谁与谁好上了,都与他无关。不过听屠娘这么一说,想起那日跪在城门口的阿壮,也不过数月,便与别人私好,心里是瞧不起的。 迂腐之人想来禁不起诱惑,那□□晓的女人,不知又能让他坚持多久?他哼道“不过如此。” 带着阿壮上路,本想至少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能向着屠娘,多了一个平安符罢了。如今这么快叛变,看来是高估了他。 可他却不知,这世上也只有他自己,高估了屠娘。要是放在谁眼里,顶多数段岁月有点兴趣,新鲜劲一过,她便是人家心中的草,随处可见。 屠娘终于与竺玉和好,心里是高兴的很,脸上也滋润了,油光透亮的。二日启程一走,和春晓俩人磨了一天嘴皮子,等三日正午时,便来到了城门口。 这是一座小县城,名叫罗东城,据说里头的罗东饼极为好吃。行军大队当日得从这里补充军用物资,有的人会掏出点私钱进里头吃顿好的。 也就一个时辰,买了东西后便走。 春晓掌管着阿壮所有的银两,她搓着手拿着竺玉给的银两,笑嘻嘻的和屠娘进了城。直奔卖衣衫的地儿,挥挥手连买好几套大棉衫和棉靴。屠娘反复挑选,磨蹭着等春晓先买了后,在买竺玉的。 就怕和春晓买重,惹得夫君又不高兴。 春晓琢磨出了屠娘的想法,站在店外等候。谁知打哪儿来的小脏孩侧身一过,抓了春晓买的衣衫就跑。春晓大惊,喊叫开来。 屠娘慌忙出了店外问“咋的!出啥事了?” 春晓急的向那小脏孩跑去,边对着屠娘道“姐!前面那娃抢我衣衫!” 春晓跑不动腿,急得够呛。屠娘看清前方的娃,把怀中的衣衫甩给春晓让她在原地看管,甩开腿卖命的追赶。 那娃听着后头有人追赶,回头一看,一面容姣好的妇人撒开了腿追着。他是吓得赶紧绕道,穿过好几条狭窄的小巷,越过好几条大道。直到身后没人影了,才站在墙边歇气。 气儿刚喘没俩口,屠娘从墙里跑了出来,撒开嗓子叫唤道“哪儿来的娃,站住!” 脏娃没料到这妇人这么难缠,居然又跟了上来。赶紧抱着绵衫迈开双腿,屠娘不甘落后,这般你追我赶。在这条大道上,撞倒几个小摊,掀翻一地蔬菜。总算是逮住了小娃。 可这时,肩后有一只大手扣住了屠娘的肩膀。小孩趁机从她身下溜走,屠娘气的叫嚷。见人没了,回头打算和这人好好算账。   ☆、第63章 破庙 “没看见我在抓偷子么!” 她气愤一吼,隔空几滴吐沫星子直奔身后那人面。嗓门把他震得楞在当场,不过手中力道依然扣着屠娘,不减分毫力气。 这人感觉头脑晕眩,被屠娘的大嗓门吼的找不着北。回神之后用另一只手把脸上那吐沫星子夸张的擦了擦,眉目神情略显厌恶之意。 他长相较好,美目深邃弯唇大嘴,头戴厚帽,脚踏马靴。乍一看之下没点特别,可从神情气质之中,能嗅出这人非凡。 周围的百姓们堆了上来,把来路去路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 “你才是打哪儿来的外乡人!这么横冲莽撞,赔钱!” “你撞坏了我家菜摊子!赔钱!” “就是就是,你还有理了!我们这道可就没遇着这种人!” 众人气的破口大骂,指着自家的菜摊子就让赔钱。屠娘心虚的回头看看,可不是么...有几家的摊子都被那脏娃给撞翻在地,滚了一地瓜果蔬菜。 戴帽男子举了举手,众人才消声。他放开屠娘的肩膀,用手指指那些破摊,做出给钱的手势,摊开手问她要钱。 这菜摊子多数是被脏娃绊倒故意拦着屠娘的,如今却都抓着她这个外乡人抓着赔钱,明显是欺负她。可她还能怎么办?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城,她可耽搁不得。只得伸出手在身上摸摸银两。 袖里没有,腰间空空。屠娘这才想起,刚可是把所有东西都扔给春晓保管了。只有无奈道“我银子钱没带身上。” “没带钱?骗谁呢!”一中年大婶率先吼了出声,周围一阵附和。 他们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更有甚者叫嚣着搜身。几个妇女轮番上前,把屠娘围成一个圈,上下其手摸索,最终无劳而返。 “我是真没在身上带子儿,给你们把摊子收拾收拾算了罢。你们心里清楚究竟是谁撞坏的。” “不行!你瞅瞅我那摊子,木板都摔成俩节,必须赔钱!” 众人不依不饶,屠娘没法子只得说出城去取,大家相互看看,决定由几个人压着她去拿银钱。可这时,戴帽男子又伸出手来止住了大家的喧闹。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替屠娘赔了钱。 “九爷,是这妇人犯的祸事,你怎么给他赔钱。” “是啊九爷,大家可不能拿你的钱。” 没人碰钱,都决定扣着屠娘去城外要。可这九爷拦住了大家,终是发话道“她是官家的人。” 他声音低沉沙哑,似浓郁烈酒常年灌溉喉咙所致,不算是好听。 众人犹豫,没想这妇人居然是城外军队之人,碰不得。幸好有九爷提点,否则大家指不定又要摊上些什么事儿。 众人消了声,决定拿九爷赔的钱。可都是还愤愤不平的看着屠娘,恨不得从她身上剜点肉。 这九爷明显是百姓之中仰慕之人,他一举一动都令大家心甘情愿的顺从着。众人在他一挥手之下,散了开来。 围堵的人群走了,她可算是吸进俩口新鲜气儿。却见不远处有一人兴致高昂的走进,正是莫川,旁边还跟着凝水。 “没想进个城,也能看到九爷。这屠妇是又惹了什么事儿,怎么如此吵嚷?” 九爷面目有些诧异,见着来人与数十年前差距甚大,仿佛认不出来。 莫川看着屠娘,见她嘴唇紧闭半字不严。无趣的挥挥手让她离去,又对凝水说道“你也回去罢,我与他得好好聚聚。” 等屠娘和凝水走后,莫川拿出一柄扇摇了摇“九弟,别来无恙?” “怎么还有这毛病,冬日扇风可不好。”九爷夺过扇,看着扇上的山水图摇了摇头。想起年少之时这人就有这毛病,如今虽不见年少,可毛病未改。 “没想今日进城,居然见着你。”他伸出手夺回了扇子,指了指路道“带我找个地做做,好好谈谈。” 二人走在道上,委实一道风景。进了一家较好的小馆,上了俩道菜。 述着旧情。 而屠娘走后,顺着道路往回折返,七转八绕迷了路。来到一处破庙,这庙里有几个没爹没娘的娃守着,其中领头的娃坐在庙门口盯着屠娘,不正是那个偷衣衫的脏娃么! 脏娃没料到她居然找到了老巢,吓得快速站起,吩咐大家进了庙内,自己则拿起一旁的棍棒准备与屠娘来个对决。 小孩力气自然敌不过大人,屠娘把棍棒甩了出去,拎着小孩的后领子进了庙内。她本是要衣衫的,如今见着这娃如此可怜,早就打消了念头。而那群娃子见首领被抓起,全都大声哭了起来,其中的最小的娃勇敢的走进,抱着屠娘的裤腿子奶声奶气的吼道“放开我大哥。” 屠娘放了小大哥,把小娃举了起来搂在怀里问道“你哥哥抢来的衣衫在哪儿?” 小孩儿不会撒谎,用手指着庙内嘴里那间屋,她走了进去。见一脏兮兮的小女娃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堆里,身上穿着大棉袄子,也不能阻止寒冷入侵。 这女娃不过三四岁,身子骨柔弱的很。她躺在庙内一动不动,生命正在流失。屠娘赶紧上前去摸着小姑娘的额头,早已烧的一塌糊涂,滚烫至极,虚弱着喊着冷。 小大哥误以屠娘会伤小女娃,哭的叫喊了出来,摸着泪水上前扯着屠娘的衣袖“别打我妹妹!是我偷的,你冲着我来!” 这帮孩子...唉。 屠娘见不得小孩如此过得苦,烟城里虽是又没爹娘要的娃,可那些娃全都穿着百家衣,吃着百家饭长大的。饿不着也冷不着,比这小边城小孩们不知好到哪儿去。 她是一阵心酸,抹了俩把眼泪。坐在地上从鞋里掏出一些碎银,给小大哥递了过去。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地上的小女娃就仿佛窒息般一阵咳嗽,嘴边淌出血,昏厥过去。 娃们被小女娃吓得哭出声来,小大哥更是声嘶力竭。他跪在地上冲着屠娘连连磕头“菩萨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他连连磕头,力道大的砰砰声惹人心急,屠娘哪儿见过如此阵仗,赶紧拦着小大哥,安抚着他,随后抱起小女娃快速走出破庙。 小大哥跟了出来,在他的指引下,来到城里唯一的大夫家。大夫本想拒之门外,可屠娘说会给银两,便接了客。反复看看女娃后,落了话道“俺只会医治一些跌打损伤,伤风感寒的小毛病。这女娃是医不了了。” 小大哥如雷重击,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摸着妹妹的手哭着。屠娘猛然想起城外头不是还有个军医么!赶紧抱着女娃道“娃子,带我出城,外头有大夫!” 小大哥听说有大夫,希望重燃。领着屠娘一路快速奔跑来到城外头。 她抱着小孩到春晓之前躺着的车上,拉来了军医祈求着。军医是个好老头,见着人病立马开始诊查起来。吩咐几个坐在边上没进城的士兵烧热水,递棉被。 女娃的病棘手,军医连连摇头,用酒精擦着身子,下了些猛药暂时续命。春晓这时儿回来了,因没等到屠娘,只得从新给阿壮买了衣衫,又用屠娘的银钱买了她先前说要买的一些货物和吃食。 见着小大哥,她一眼就认出,上前准备管教一番。可屠娘拉着春晓说明缘由,她便可怜的摇摇头,从吃食里掏出些肉包子给小大哥。 小大哥担忧着妹妹,拒了吃食守在边上,可肚子叫的厉害。屠娘把包子递道他嘴边“你现在不吃,以后可没机会吃。” 小大哥这才吃起包子,入口热乎的泛着香气,狼吞虎咽。往日这包子还得从狗嘴里抢,混着泥土的渣子从未知晓包子真正的味道。如今吃着这味,香的让他长哭不止。 屠娘给他顺顺背,递上了水。 一个时辰已过大半,士兵们陆续从城里出来,见着屠娘这边的情况,想走进细看,却被军医阻止了。 等莫川与九爷还有竺玉赶到后,就准备出发。可女娃还病着,屠娘也不知如何是好。 莫川带着九爷回来,九爷身上背着包袱。俩人谈论着边关之事,见屠娘这边有情况,便走进看。 小女娃昏迷着睁了眼,见旁边的屠娘,泪水上了眼,哽咽着叫了声娘。这一声,让屠娘心疼的很,搂着小女娃,自己也红了眼。 “没钱医病,给些银子就好。”莫川掏出银两,扔给了小大哥,吩咐他带着自己的妹妹下车回城里医病,莫耽搁了他们上路的时间。 “七哥,城里没大夫,只有个骗钱的江湖术士。”九爷沉着声音说了话,见屠娘抱着小女娃不撒手,心中以准备向着她。 小大哥是认得九爷的,他平日会给些银两和吃食,整个庙里的小孩基本都是他喂着。他跪在地上连连冲着九爷磕头“九爷,您是个好人。帮帮我妹妹吧,她快死了。” 九爷看向莫川,叹口气道“带个女娃而已,七哥莫不是想见人不救吧” 莫川不言,屠娘红了眼抱着娃不撒手。这时竺玉走出城门,朝着屠娘这边走来,先是看着背着包袱的九爷,眼里一丝诧异。 众人给竺玉让开了道,她走进屠娘车前,见她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娃,疑惑不解询问。春晓利嘴一说,把屠娘刚才给她讲的夸张一番,道明缘由后才闭上了嘴。 周围一阵沉默,莫川叹气,九爷沉着。屠娘紧搂怀中的小女娃,女娃无意识的微弱叫了声娘。她吸着鼻子,看着夫君。   ☆、第64章 三个请求 幸好女人家卖可怜的本事是天性带有,屠娘眨巴着我见犹怜的小眼神配合着怀里小女娃虚弱的叫声,当场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就连莫川也都被她的可怜样儿给唬住了。可竺玉不那么好对付,蹲下身子与小大哥交谈起来。 他言下之意就是询问小大哥的意见,小大哥连番磕头道“只有您能救我妹妹了,若她活了下来,只求个遮风的草屋,吃口热乎饭。” 小大哥早已做好了送走妹妹的准备。他眼神坚定不移的看着抱着妹妹的屠娘,打心眼里确定这位菩萨娘娘能照顾好妹妹。众人望着竺玉,就等他一句话。屠娘配合着气氛,一滴滚烫泪水流出,弱弱叫了声“夫君...” 他还能拒么?无奈地挥挥大手,宣布上路。 九爷给了小大哥一些银子,拿出了一张地契交给他,吩咐小大哥带着小孩们住进他家,又安排小大哥跟着城里一妇人学做罗东饼。反正已把小孩们的住处打点好,饿不着他们。 整军出发,小女娃在军医的照料下,清醒了许多。春晓从包袱里掏出好几块罗东饼给屠娘分了去。她就着热水把饼泡软,一点点喂进了小女娃的嘴里。 走在最前方的莫川,撇了撇嘴指着身后的屠娘,侧过头向骑着大黑马的九弟道“那无知妇人,可是夜晓的心头肉,你若和她搭个腔,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莫川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九弟墨子初言传身教,大夸其词的把他与竺玉的对决说的火热朝天。而莫子初显然对屠娘没半点好奇,只是略微看了眼前方单独骑着马的竺玉,小声道“未想到数十年不见,最先娶妻的既然是他。” “九弟,江山改朝换代都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儿,何必如此惊讶?”莫川好笑道“你倒说说,本应在边关的你,怎的到了罗东城隐姓埋名过着日子。” “不过想通罢了。”莫子初淡然回道“昔不比今,一念之间便豁然开朗。不过是名利与财富,何必为了追求这些而惹得一身臊气?” 他是有种子超脱凡尘的味道,言语之间淡漠的像是深山一块万年不动的巨石。可就是这人,年轻时的气焰不比莫川小到哪儿去。那时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九王爷,一身傲气与天子之气,让百姓们诚服在他的脚下。可也就是这人,一夕之间被拉下了位子,由三王爷顶替。而身后推波助澜的,恰好是莫川与他们的父皇,还有竺玉。 “怎么?想通了不与七哥为敌?那为何又随着大军上路前去边关之战?莫不是...” 莫川欲言又止,这九弟言行之间反差极大,也不知他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而九弟大声一笑“哈哈!七哥多虑了,我不过是来还情的。” 莫子初额头向着前方的竺玉点了点“当年还是他替我求情,让三哥饶了我这条命,把我发配边关。这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哦?如何还”莫川以算出大概,却还是想从他口中亲口说出。 “七哥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么?我是替他当了那军师一职,好让他与那妇人过着逍遥的日子。” 莫子初毫不避免的就把事儿说了开来,与莫川的心中所想□□不离十。莫川本以为还能与他一起活个三五年。没料到分离之日近在咫尺,一时间消了声,闭口不言的盯着前方那人的后背。 他不知道,今日一见其实不是巧合。 竺玉早就在京城的时候,盘算好了一切。一纸书信联系了远在边关的莫子初,却没料到莫子初人以在罗东城落下了脚跟。好在边关有人把信件送到了罗东城,这才让俩人联系上。竺玉需要莫子初帮他顶替军师之位,好从中抽出,领着屠娘离开这朝国之土。 数月前在大殿中,竺玉看着位于上方的九五之尊和左侧站立的莫川,道出了第二个请求。 “草民不会舞枪弄棒,上不得战场更见不得血。只求位于后方,出谋划策便是。” 皇上脸色十分难看,哪有军师不在场上露面的?虽说可以不用上阵杀敌,但不露面的话,如何辨别这六方阵形?如不能及时的改变阵型,死的那就是朝国的士兵! 皇上不得不看向莫川,询问他的意思。 莫川眉头紧锁,能明白竺玉为何不想露面,就是怕见着巫国里某些人熟面孔。 若没了屠娘在身旁,上战场又何惧?不过是把他遗弃的国家,拎起刀大剁快颐还来不及。如今却说见不得血...这笑人的话。为的不就是想与那屠妇从这一趟浑水里脱出身来,和平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么。 这第二个请求让莫川烦闷,半会后才问道“你若不上阵,如何知晓敌方阵形?又如何解阵?” “这不难。”夜晓淡然道,看了眼莫川,从怀里递出一封信给了皇上。“还请皇上一人过目,看完后便知。” 这遮掩的把戏,另莫川捏紧了拳头。可皇上挥手让他站在边上,也只得照做。 皇上摊开书信,从上至下仔细的看。这信里讲明了需要九王爷顶替军师之位,而他会把六方阵教给九王爷。这样即使夜晓不在,九王爷也学会了一身的本事,不需要他这个外人为朝国拿回面子。 皇上心里本是打算好了,如若这夜晓真有能耐,那么他肯定不会放过此人。要么当了大朝国的将军,要么就教会他们六方阵的下法,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可竺玉却都率先悟到了皇上的想法,早就写好了书信。当着莫川的面说这六方阵难下,可信里却道明了其实不难,也保证教会九王爷便走。 一来,他不上阵。能让敌国误以为是朝国的龙子们破了他们的阵形,这让朝国面子大争。扬眉吐气一番。 二来,他不把阵形传授给莫川,是知晓皇上心里向着三王爷。如若让莫川学会阵形,那么三王爷离这太子之位更加遥远。但如果让三王爷学会,这对太子莫川以及他的将军之位,明显不妥。所以,九王爷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至于他在这之后偏袒哪方,就全凭各自本事了。 那又为何用书信告知皇上?就怕的是莫川知晓六方阵其实不难,以他的性子,肯定是要在出走前就把阵形学会。 皇上领悟到了夜晓的用意,趁着莫川不注意把信纸上那薄薄的一层撕下来揣进袖里,若无其事的摊开了纸道“不过是小事罢了,用不着如此遮掩。” 他淡然的起身“既然你认识那位高人,也知晓他住在哪儿。那到时路过那城,可别忘了带上他一同前去边关。至于这信上的要求,朕允你。” 大堂之上,三人心思各异。最终皇上道“这三个要求,与官位钱财不沾半点关系,你当真,只要这些?” 云淡风轻近午天,竺玉点点头,跪在了地上。却不谦卑道“谢主隆恩。” 皇上本想问他,你就不怕朕用那妇人来逼你传授六方阵?可想想还是罢了,这人眼神之中透露着的神情,至死地于后生的无谓感。谁都是看的出来的。一切威胁都没用,他是做足了准备。 而那纸书信,被皇上“无意”放置在桌旁。等莫川偷着拿起看时,这第三个请求,写的便是护烟城百年和平。 莫川书信嗤笑一声,没想到夜晓遮掩的请求,就是护这烟城百年和平罢了。 为何护?因为他们要远走高飞去,也不想让这烟城受到半点牵连。 他是怕他不愿放人,上位后立即用整座城的项上人头与他要挟。 可他谁知,他早已打算放弃了。 莫川还未到如此丧心的地步,不会为了他丢弃江山,不会为他丢弃脸面,更不会为了他去做屠城之事。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性子已被磨得不再充满菱角,不如年轻时的气焰。 谁人都当莫川贪那皇位,可没人知道,他是想做个明君。 现在,看到了九王爷。他并且打包好了包袱说要去边关,那么这位高人说的也就是他了。这一切的一切,为的不过就是与那屠妇快点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 罢了,早走也好,省得他闹心。莫川长舒一口气,消化了九弟即将代替竺玉之事。心下快速盘点好了日后得先与这九弟好好的接洽,谈谈归顺于谁的事儿。 莫子初似是看破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七哥,莫要蹙眉。九弟自然是向着你的。这还夜晓的人情,除了顶替他军师一职,还附赠辅佐七哥上位。” “此话当真?”莫川愕然盯着前方的竺玉,又看看莫子初。 “毫无半句虚假。” “哼,如此便是最好。”莫川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看着前方的竺玉的背影,深深的叹息。 好在他还记着一丝情分,这也算是给他最后的离别礼。 莫川往身后看去,士兵们排成长队走着。在一派黑压压的头顶里找着了坐在马车上的屠娘。只看了俩眼便转过身子继续前行。 前方的人和后方的人,就要走了么?他心里有些异样,情感像麻线缠绕成一团,越理越乱。索性叹气不管,等俩人走了,他便舒坦了。   ☆、第65章 怀孕 雪花儿渐渐飘了下来,行军的日子更加艰难。士兵们走在地上满满的一群脚印,不如夏那么好走。好在女人家坐在车里,挨不到累。 在小木板车的外围,早就搭上了一圈厚如棉被的帘子。把车围的严严实实,阻挡一切风霜雨寒。里面坐着屠娘与春晓,还有不知名的小女娃。 女娃从上路走后,昏昏沉沉不见好。军医用药续着命,接连二十多日的连番调养,给她足够的水和食物,这才吧她的命从死门关前拉了回来。 女娃醒后睁着眼,第一件事干的就是抱着屠娘叫娘。她长得唇红齿白,声音奶声奶气的样子别提多可人。就连春晓看了都在抱怨说“我也天天伺候着这小娃,怎的不叫我一声娘?” 屠娘搂着怀里的小孩儿,坐在封闭的车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丝,一咬牙便决定了今后有她一口吃的,绝不少了这女娃。 她去找夫君商谈,在夜晚的帐篷内抱紧他纤细的腰,道“夫君。咱认女娃当自家亲娃可好?” 他不言,低头拉开了搂紧他腰部的手。用大掌覆上了她被冻的略红的脸颊,揉搓几回道“依你便是。” 这晚,他要了她数次。全数喷洒在她体内,缠绵着嬉戏着。 他是从未想过,能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不过都是只身一人苟活于这世上,生与死不过顺从天命。只因意外的心血来潮,想走出困着他的深渊,利用了这小妇人一把。而然,也就是因为这样,心里某处地方渐渐的变得火热起来,像个凡俗之人般,去追求,与妄想。 她说要这个小女娃当孩子,他便开始想。如再添一个孩子,就圆满了。 在那处平坦的小腹里,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身体里留的血液是他与她的混合,相互缠绕,至死方休。 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事,一想起小孩的面容像她或似他,他便高兴的心痒难耐。 小女娃会叫屠娘一声娘,而见到竺玉时,怯怯的不敢去叫他一声爹。她把脸钻进屠娘的怀中,闻着屠娘脖间的香气小声道“花花怕...” 屠娘抱着小娃,看她如此不跟自家夫君亲,也是尴尬的手足无措。而竺玉脸淡漠的进了帐里,撂下帘子那劲道儿...就知又是生气了。 谁让他长了一副生人勿进的脸,又不会哄小孩儿,自然就跟小女娃疏远了些。 这女娃名为花花,在破庙里时候她的名儿就叫花花。本来还有个草草和她配对,搬家酒的时候当过老夫老妻。可草草不争气,饿歇了气。 花花每当吃食就狼吞虎咽,生怕吃不着似得。屠娘懂得饿的滋味,就更加怜惜花花的遭遇。什么大肥肉都往花花碗里扔,吃的花花一嘴油。 她去找夫君商论,本想给娃取个新名儿。而竺玉提着笔思前想后半天,下笔写了一名儿。 “夜寻雨” 这名儿取得颇具水准,淡淡的文雅之风透露着女儿家的芳香。竺玉本名夜晓,自然就跟他姓。而在他的家乡,女人就比作水,就好比朝国把女人比作花儿般。寻雨寻雨,雨是滋润大地之根源... 可屠娘不欣赏,她听竺玉解释个这些弯弯绕绕就觉得头酸。又不是啥大户人家的姑娘,用得着这么高雅的名儿么?照她的话说,穷人家的娃得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将来嫁人的时候才嫁得出去。 否则到时候说媒时,夜寻雨这名儿,就足以让亲家们打退堂鼓。一听就知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姑娘。除了吃得少,其余毫无用处罢了。 她秉着不毁小孩儿前路,鼓足气势否决了竺玉这名儿。为了不让夫君生气,自然是苦口婆心说了些道理。只把竺玉说的插不上嘴,半会后才嘴角抽搐一句“你还挺有远见...” 她一听竺玉夸奖,顿时信心倍增,可来劲儿了。眼神泛着亮光,把早已想好的名儿道了出来。 这是她苦恼十来天取号的名儿“狗花儿。” “狗...花儿”他噎了口气提不上来,闷哼问道“可是把我的姓氏忘了?” “夜狗花儿。” “......” 他无言以对,看着屠娘泛着光儿的面容,喜庆的很。打击之言近在口中,就差一通狠骂。可还是在沉默之中消了气,只是想看会她这面如春花般的傻脸。 “你且说,为何要叫夜狗花儿?”他还是对屠娘脑子里的思路好奇,怎的取出了这么一名儿。 屠娘清了清嗓子,把这其中缘由道了出来。说狗花子那狗字,是随处可见的狗草草,生了点啥病,扯了那狗草草一吃保准好!花就是朝国女儿家的花儿。 狗花儿狗花儿,听着就没病,好养活! 竺玉想不到其中既有如此缘由。这名儿不仅念的通顺,还有寓意在身。本以为是随便取的,没料到既然是她十天半月想出来的... 他把笔落下,拿起桌上那章细水长流的夜寻雨,捏成了一团扔了出去。道“那便叫夜狗花儿吧。” 于是狗花儿的名儿决定好了,屠娘兴高采烈去告诉自家女儿。女儿听了后表示十分欣赏这名儿,捧着饭碗原地笑嘻的转了好几个大圈,逢人就说“我叫狗花儿~” 十二月时,寒冬的雪快速落下,掩埋大地与树枝。令所有蓬勃生辉的绿色奄奄一息。绕过了这两座山,便到边界了。 雪似要把整座山都掩埋住,另这山道异常难行。屠娘和春晓她们不得不下来徒步而行,至于花儿,便被竺玉用绳背在背后。 花儿起初不愿意,缠着屠娘老半天。可屠娘也是个女人家,背着花儿就陷进雪里,走得慢。花儿见状,只得让竺玉背着。可小眼神总是可怜巴巴的往后看着屠娘,希望屠娘能跟在她身旁。 竺玉冷着脸,从怀中掏出干瘪的红枣。这红枣是数日前在边城买的吃食,放在怀里一直没拿出来。他掏出几颗递给了趴在身后的花儿,又冷着脸把红枣放进了怀里。 屠娘眼尖着看到小花儿鼓着腮帮子嚼着什么,怕她吃了点啥不好的东西,赶紧上去问。小花儿指了指前方的竺玉,软软道“爹爹给的...” 这红枣作用大,可算是让竺玉冷着的脸柔和了起来。屠娘搓着手一脸娇羞,走到他跟前憨憨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你听着没?” 竺玉再也绷不住脸,嘴角不自觉的泛起浅浅的笑,点了点头。 半会后,屠娘又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伸出手问“也给我几颗呗...” 这一大一小,仿佛亲生的般,改不了好吃的毛病。俩人腮帮子鼓着圆圆的,连核都舍不得吐出来。 屠娘脸蛋子。在这几个月的的路程之中,非但没消瘦下来,身子也日渐圆润了。特别是肚子,吃的多多的都鼓了出来。夜晚睡觉时,她不愿脱衣裳,怕肥肥的身子让夫君不开心。 她心有些忧郁,想着减肥。好几日吃的都少,这让竺玉很快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领回了帐询问。 “一日都未吃食,刚才的粥为何只下了半碗?” 她磨蹭着不回,直到竺玉耐心快无时才招了出来。“我就想着...省点粮食。” 他显然不信,屠娘这饭量和人抢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好心给军队省粮食。最后只得装作生气的样子,让她从实招来。 “胖成这样了都...”她不太情愿的说了出来。竺玉便把她从上到下仔细的巡查了一番,最近她总是穿衣而眠,本以为她是怕冷,没想到是怕胖身子显露出来。 竺玉态度强硬的命令屠娘把衣衫脱下,看着明确凸显的小腹,用手上去一摸,久久无法回神。 看来夫君这模样,是嫌弃了... 屠娘委屈的把衣衫合上,不给他看。谁知背后的人却快速的把她抱了起来,惊得她叫了一声。还未回神,便被竺玉抱进了床里,盖上被褥后,冷静的吩咐道“别动。” 可他面容却是不太冷静,手中也微微颤抖,整个人略有急躁的走出了帐篷,最后脚步慌忙的带来了军医。 军医落座,抓着屠娘的手儿眯着眼把脉,好半会后才道“喜脉,怀孕四月有余。” 这可把屠娘给吓着了。好半会后摸着肚皮才恍然大悟...久久不能平息。 竺玉也态度异常,捏着拳头故作沉着问道“男的女的?” “......”军医淡定的拍拍竺玉的肩膀“师爷,莫要紧张。娃子生出来时,才可揭晓。” 他闹了个红脸,咳嗽了声又道“给她多吃点药。” “老夫都懂,肯定把师娘肚里的孩子伺候好咯。”军医离座,快步出了帐篷熬药去了。而帐内的俩人,相互瞪着眼,都不言。 屠娘喝完药后,心有些七上八下。直到竺玉上了榻,盖上被褥后才问道“夫君...可是在生气” “生气...为何这么问?” “你都不与我说话...也不碰我...”屠娘红着眼,摸着肚子侧头看着缩在床脚的夫君,这态度是深怕碰着她,避如蛇蝎。 他面容有些尴尬,半会后才缓了缓僵硬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屠娘“你多想了...” 屠娘吸着鼻涕,往他怀里钻。吓得竺玉只开双手不去碰,半会后才小心翼翼的搂紧了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心跳奇快,整个人却静止了般。直到许久许久,才打破宁静。 “伢儿...”他哽咽着,让屠娘止住了哭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想起第一次洞房花烛夜后的那日,他坐在窗边沉思,配合着暖如春日的阳光,淡淡的洒在他的身上,暖了整个小房子,让她看直了双眼。 “我在想该叫你什么好。”他笑“总不该叫你姑娘,或者是...屠娘吧。” 虽是这么说,可他却从未叫过她的名儿。直到今日... 屠娘忘了哭,想起他刚才叫的名儿,只当是叫了烟儿,却不知他叫的是伢儿。她抬头想去看他的脸,却被竺玉按在了怀里不得动弹。 可她却知晓,自家那面容总是淡然如冰的夫君,此刻留着滚烫的泪。 他的手覆上了屠娘的肚子,轻缓抚摩。想对屠娘说着满满的情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吻,点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第66章 边关 这座山异常宁静,但夜晚的一场雪崩硬起了大家的恐慌。大家举着火把也看不清夜晚的山间,只听到轰隆一声雪崩塌的声音。 也就是屠娘和竺玉正熟睡的时候。 大家惊得大吼,全都往后退去。想躲避在一处山洞,却找不到可躲的地方,只得无可奈何的站在原处。 屠娘抱着花儿,被竺玉拦腰抱起。在空地一处落下,直到天亮后才看清整座山谷。 前方的道路被淹埋住了,好在大家都没伤及生命。只是延缓了行程。在这几日士兵们轮番清理掩埋的雪,五日后总算能通过。 时辰不得在耽搁,备用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在莫川的号召下,所有士兵都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于是屠娘与小花儿还有春晓一直呆在车内,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冰化了的水。 半个月后,终于走出了这座山。 边关是一处大漠黄沙,风吹的厉害,刮得人脸生疼。竺玉不准屠娘往外看,说这里充满着不详之气,不适合怀孕的女人。她只得规矩的躲在车内,然后无聊的跟小花玩着小孩间的搬家酒游戏。 春晓从外头进来,说边关着有好多骨头,无论是动物还是死人的,全部掩埋在黄沙之下,或者□□在外。走出几百步就能看到一块骨头,让人寒毛直竖。 他们顺着边关向前走,空气寒冷而干燥。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市蜃楼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莫川眯着眼看,士兵们也停了下来。观看着奇妙的景象。 海市蜃楼的样子,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参天的大树立在殿前,而整座殿全是用华美的石头建筑而成。一层叠着一层,位于最高处的宫殿,仿佛镶嵌在云霄之中。 据说千万年前,朝国的一位国君无意来到此处,见到这海市蜃楼,便命令下人们去走进去看。可那些下人们全都有去无返,没有一个回来的。相传那些有去无返的人,全都住在了那宫殿之内,享受荣华富贵美酒佳肴直到老死。 于是国君最后一次领着下人们去,一路走出了大漠黄沙,又度过百米大河。见到的,确是那些有去无返的下人们的尸体,被窜在高大的木棍上,立在那处,被太阳晒成了人干。 巫国与朝国千百年的战争就此打响,巫国会把一切侵犯他们国家的人类窜在树枝上,晒成人干。立在边境处,让人不可侵犯。而朝国也会把巫国死去的战士们随地乱扔,于是便有了遍地的尸骨残骸。 好在有一条百米大河自动分割两国国土,否则定得挣个你死我活不成。 千万年的斗争,起初为的是死去的下人们,后来演变成争一口气,再后来...变成了习惯。如哪方先罢休,那千百年的坚持就毁于一旦。这是个很奇妙的规定,属于男人之间的。 朝国的边关处有一座城,城门围墙数十丈高。上面有士兵们把守,而城内居住着少量的百姓,其余的全是朝国的士兵们。 城门开启那一刹那,士兵们热烈的掌声与呼叫声,简直要震聋了屠娘的耳,春晓兴奋的直往外看,掀开棉被般的帘子,便能看到那些手拿大刀身强力壮,密密麻麻的大汉。 她是孕妇,自然受不得惊吓,更见不得人拿刀。而小花像是知晓了什么,用小手去掩盖住屠娘的眼睛。 渐渐人的声音变小,他们来到城的最里面,这里是供女人住的地方,屠娘下车后就见到很多妇女边干着手边的活,边对着她笑。 竺玉领着她进屋,把她方上床,盖好棉被。她有些紧张,握着竺玉的手问“相公,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几日便走,你先歇着。”他轻轻安抚,随后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春晓在隔壁屋放下包袱,便来到了屠娘屠娘的屋子。胖胖的身子坐在凳上,神情也略有些紧张。 “屠姐...我后悔了。”她鼻子一酸“我不想让阿壮提着刀上战场...” 屠娘叹了口气,其实早在路上时,她就看出了春晓有些不对劲。可行军打仗之事哪由得她说了算?这可不是阿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她也偷偷让竺玉去跟莫川说,可莫川直截了当的对士兵们道“谁若现在想走,那便把所有东西留下!” 没了衣裳,没了银两。谁能在这寒冷的冬日过活?她也是无能为力。 俩个女人坐在屋里聊,房门被打了开。进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手颤抖的递上俩碗稀粥,熟门熟路的坐下,用缺牙的嘴道“姑娘们,莫要紧张。大家才来时也都这样。” 老太太手一挥,招进来了刚那些跟她们打招呼的妇女们。其中大半都是军人之妻,起先本是城里的小女人家,可士兵有赏罚制度,谁立的功多,谁便可以选了这城里的女人家作为妻子。如若不幸战死,那么那女人家就可改嫁。 反正这里的女人们,不愁嫁。只要躲在这城里过日子,好吃好喝少不了。 妇女们都是一些皮糙肉厚的,有着粗壮的胳膊腿。笑起来和蔼的很。这里少来新人,自然都对屠娘和春晓好奇。各家拿出些小瓜子花生什么的,算是招待了俩姑娘。 一屋子的人闹腾腾的闲聊,屠娘会讲些外面的故事给城里的人听,反正她现在就是这里人中最见过世面的妇人。 好不容易打发了大家,日头渐黑,她也抱着花儿睡了过去。竺玉回来时已是深夜,他轻手轻脚的上了榻,把屠娘揽在怀中睡去。 肚子里的孩子已怀孕五月,耽搁不得。他是急着走,怕生出些枝节。最好花俩个月内安了家,好好安胎生孩子。可莫川不放人,说是至少得验证这六方阵属实,能把人对方打的找不到北才放人,否则这时候竺玉和屠娘走了,万一又战败,他拿什么脸回去见皇上? 在一通说辞之下,才总算同意一个月后,验证六方阵是否属实,并且教会于九王爷。才可放人走。 等屠娘醒来时,旁边的被褥还泛着余温,可竺玉人已不再屋内。 一连十多天,他早出晚归,屠娘都见不着人影,担忧的没办法,早上便挺着肚子在院子里转悠。和那些妇人唠唠嗑,问问这里的人的习俗,爱吃些什么。 她闲不下来,做了好些个小吃食放在桌上,等夜晚他回来时便能吃到。 屠娘睁着眼没睡,在等竺玉回来。他开门后看着桌上的小吃食,怪了屠娘一阵。生气的坐在床沿道“你还怀着孕,不要到处动。伤着孩子怎么办?” “都这么大了,哪有那么容易伤着。”屠娘是闲不下来的人,行军时都是坐在车里让人给伺候着。她要是在不动,身上就得发霉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小吃食,让竺玉吃。等他吃下后便问好吃否?竺玉皱着眉,咽下了腻人的糕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孕妇最大,屠娘现在可算是他手心的宝,万万伤不得。 他上了床,犹豫许久后才说出了一句话“你且安心在这呆着,最迟俩个月后便走。” 俩个月?那她不就怀孕七月了么。屠娘有些犹豫,可还是听了夫君的话。她相信他自有安排。 她听了竺玉的话,安心的在这呆着。白日和春晓坐在院子里晒着冬日的暖阳,一到黑日便早早歇下。一个多月后新兵出征,她想去看看,可被竺玉下令只得呆在屋内。 新兵里有阿壮,他从未上过战场,可经过锻炼后,多多少少比以前要威武点。春晓流着泪站在城门口,撒开了嗓门大喊“臭壮!老娘可告诉你,我肚子里也有娃了!你若敢死,剩下我娘俩,有你好看的!” 阿壮一听春晓肚里居然有娃,虎躯一震猛拍胸脯道“俺定会相安无事回来!” 城门打开,士兵们汹涌的往外奔去。而竺玉站在城门之上,望着率领千军的莫川,和他身旁的九王爷以及三王爷。 他蒙着面,双眼眯成一条缝隙,望着不远处正渡河而来的巫国将士,捏紧了拳头。脑海里一闪而过屠娘的身影,和她肚里的娃,拳头才缓慢的放松下来。 这六方阵由巫国百年之前的君王所创,作为行军战争之根本。一本秘书被天子们代代相传。而士兵们只管听将军吩咐,左奔又跑。 地方那位将军一身威风之气,眉间一点红眉像火焰般燃烧。手拿可切顽石的利刀,骑着比朝国高了数倍的大马,手臂刻着金虎,利刃般的獠牙,让谁看了都心生畏惧。 他还是那么威风,像是一直猫逗弄着朝国的老鼠。可这一战,这帮老鼠们被那九王爷呼来唤去,在地洞里穿梭着,趁他不备咬住了猫的尾巴,惊得他摔下了马儿无比狼狈。 朝国千百年来,总是输的体无完肤。可这次,一直以来憋着的气,总算是找着了出口。 首战,虽依然败下阵来,可来日放长!   ☆、第67章 出逃 莫川站在城墙之上,举着酒杯饮下半口,余下的全数浇在黄土之下。所有士兵全都照做,敬给天地,和在这片土地死去的所有士兵。 “爽快!”他大笑,把酒杯摔在地上庆祝。旁边的的军头子连忙附和笑道“将军,今日那巫狗从马上摔下来时,脸都绿了!别提多笑话了!” “现在就笑他们,还为时尚早。”莫川淡漠的冷了那军头子一眼,用手捏着城墙上腐朽的砖。转身看向已把六方阵学了七八层的九王爷道“今日一战,六方阵的作用出乎我意料之外,九弟,看样子等你学成之后,该把这其中奥秘告知与我。” 他所言用词虽是商量之意,可神情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七哥,等你把夜晓放走了,九弟自然教你。”莫子初早已料到莫川会如此说,他也是得先把竺玉的事儿办妥后,才肯罢休。自己是没忘记自己是来还竺玉的情,凡是以竺玉为优先才是最重要的。 莫川停顿半会,回头望向巫国的边境,许久之后道了声好。 数十日后,巫国再次来袭。二国一向都是闷头打仗从不多言半句,而今日,巫国首领提着刀,深吸一口气冲着城门大喊“哪路的龟孙子!盗用了我巫国*阵!耍起阵形来,猫模狗样的!” 这人长得颇为俊秀,火红的眉目更是像极了娇艳的蔻丹。只要忽略了那一身的刀疤,倒也是个十足美貌的男子。可嘴却臭的不行,连喊带骂道“是从巫国逃出来的狗孙子吧!你娘从小就没把你养好!怎么,回来报复了!?你若敢现身,六冥殿的人绝对好好招待你!” 士兵们听不懂他在大喊大闹个什么,只见巫国的首领一路砍杀,奋力向着城门进发。而莫川骑着马儿和几路将士们把他拦了下来。 “你想看!?那就放大眼睛瞧清楚了!”莫川大吼,一手指向天空发号施令。站在城墙上的九王爷迅速反映,嘴里大喊,让士兵们快速转换阵形。 巫国的将领眼尖的看到城墙上指挥阵形的那人,眼口鼻全都不像心中所想之人。气愤大叫“让夜晓那孙子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教于你们的!” 三王爷骑着马畏畏缩缩的站在后方,虽是个副将,可却不参与打仗。一听这话,联想到竺玉就恨得牙痒痒,当场接了话茬“你是在说竺玉?好!那我告诉你!他就在” 还未说完,莫川从怀中扔出暗器,毫不留情的刺进不远处三王爷的左腹侧,虽不深,可却留出了血。三王爷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疼得从马上摔下来,不可置信的瞧着莫川“你...你既然敢!” “战场上,还轮不到你插话!乖乖闭紧你的嘴巴,我当你是三哥。如若乱讲话,我就让你意外的战死沙场!” 莫川神色之间浓重的杀意,让三王爷乖乖闭紧了嘴巴。他知晓,这位七弟到了战场上就是一只鬼,谁若冒犯了他,他就杀谁!毫不含糊! 他若死了,也只会沦落到“意外”战死的下场,没人替他申冤! “龟孙子!怎么不敢讲了!他究竟在哪儿!”巫国将领显然是听到了三王爷的话,足已印证他心之所想。 “这里可没什么夜晓!只有我朝国天子三位,来于你一决高下!”莫川提着刀冲着那人砍去,对面也回击着。二人瞬间扬起了烟尘,一股劲风袭来,让人后退数步。 几番轮流砍杀,莫川处于下风。对方那削铁如泥的砍刀实在太过利索,把他贴身的战衣都划了数十道口子。眼看支撑不住之时,那群新兵们便赶来援助莫川。 城墙之上,竺玉蹲在墙内,脸色十分冷漠。手中拿着画好的阵形图,嘴里一一念了出来。而站在旁边的九王爷,便成了傀儡般,任由竺玉操控着这场战役, 这站打得天昏地暗,好几个日夜后以平局收场。对方趁着天黑,撤回了边界。而士兵们已累的人魔鬼样,一进城门,个个都倒在了城门口酣睡。 阿壮受了几处重伤,不能再上场,只得去养伤的地方医治伤口。而春晓便每日带着吃食去看他。 首领们坐在屋内,商量着下回战役出兵的情况。大家都知晓,这回战平,全是托了竺玉的功,否则依然会以战败收场。可就算是战败,大家的心里都明白,这比以前要好了多倍。 以前都是被敌国牵着鼻子走,被当成猴耍。折了兵损了马,啥好的没捞着,还落了个丧家犬的名号。打不过就往回跑,躲进城门里,任凭那些敌国的士兵们如何嬉笑怒骂,就是不敢出城。 可这回,所有的一切都将颠倒。 又是一连数十日,竺玉片刻不停歇的把六方阵的方法传授给九王爷,直到他会与他对决到胜多输少之时。 莫川依旧不放人。他说“在等一回合,下次若赢便放你走。” 可竺玉是真的等不了了,这已到了七月,屠娘眼看着就要临盆,他不能再耽搁下来,必走不可。他退下了一身傲气,去了九王爷的屋内,这辈子从没有求过人的他,做了最低声下气的一件事。 九王爷从没见过他这般,原来一个人有了盼头,就会变成这样。这让他有些羡慕,或许以后在见到他,他会去问问竺玉的心头肉“他在你心中,是最好的么?” 这晚,熟睡的屠娘被下了迷药。等她醒来之时,人早已坐到了马车内。旁边坐着小花儿,和胖胖的春晓。 “这是怎么回事?”屠娘有些搞不懂,怎么在床上睡得好好的,醒来后却到了马车内。掀开车帘一看,外头坐着竺玉与阿壮,一左一右驾着马儿。 竺玉见她醒来,转身就把屠娘往车里推,撂下了帘子道“还未走出边关,莫要出来。” 他迷信的很,觉得孕妇见着那些散乱的骨头不好。可外面黑灯瞎火的哪儿看得到,屠娘抱怨了一声,坐在边上抚摸着花儿熟睡的侧脸,向春晓问道“我们是出了边关么晓妹你怎么也跟来了。” 春晓脸颊的眼泪花还未干,向着屠娘解释道“姐...那里实在呆不下去,你若走了我可咋办?我这么些个日子就盼着能走,天天睡觉都不敢睡着,生怕你走了。” 她解释着,原来前天晚上,屠娘被偷摸抱出房内时,春晓就起身出了房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竺玉与那九王爷,让他们带上自己和阿壮。甚至威胁他们,如若不肯,她就大喊大叫吵醒熟睡的人。 可春晓哪儿知,她若真大喊大叫,只怕还未出声,便去了黄泉之路。 阿壮与春晓,是竺玉冒险附带的。好在没被人发现。 她又继续讲述惊险刺激的逃脱过程,原来好几日之前,九王爷便偷偷运出一辆空车,放置在千米之外。当晚,大家便偷偷从城里的城墙内爬上去,晕了城墙上的士兵,放下绳索跳了下去。走出千米后,便上了车加快赶路。屠娘醒来时,已是现在的夜晚。 “那为何把我晕了...”屠娘有些抱怨,为啥就她一个人昏睡了那么久。 “竺玉爷是怕你笨手笨脚的搞出声响。”春晓解释道“是他一路背着你爬上爬下,花儿就被阿壮抱着。我笨了些,摔伤了腿。” 春晓像屠娘展示了一下她从城墙那摔伤的腿,让屠娘一阵担忧。又快速想到问“那我夫君咋把我送下来的?” 她是好奇,自己还晕着,那么大的重量是怎么毫发无损下来的。 春晓解释道“竺玉爷一身好本事啊,一只手抱着你,另一手顺着身子利索的就滑下去了。不像我家那憨壮,空长了一身肌肉,下来时哆哆嗦嗦的,磨蹭了老半天。” 屠娘还是想象不出竺玉大展身手的样子,毕竟从未见过呢。 这时,屠娘的肚子饿了,跟鸡打鸣儿似得响的很。帐外的人听着了,默默了掀开帘子,扔进了一块大饼,又快速把帘子合上。 屠娘拿着饼呱呱吃了起来,虽是硬了点,好在能果腹。 连着几日,吃着干饼和少量的水。一路大漠黄沙走着,屠娘多次问夫君道“怎么感觉慢了许多?” “走的道不一样,自然慢了许多。”竺玉回道,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他与阿壮连番轮流赶路,马儿禁不起如此折腾,顶多停留个把时辰又要开始跑。 水和车上所有的吃食,本是俩个人的分,却硬生生分成了五人份。等到他们吃完时,还未走出黄沙大漠。 连着饿了好几日后,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半月河。 半月河是是巫国与朝国边界的那条黄河,形成一条弯月,长得很。在河的尽头,大陆相连。 竺玉带着所有人,在巫国的边界下了马车,把累的快死的马儿给了马夫,又买了俩高头大马。马不停蹄的从巫国边界进了去。 这里叫做月头港,而百年前的半月河比这还要长,当时叫月牙港,现在却叫月头港。   ☆、第68章 莫川结局 他站在城墙之上,背影像似和这天地间融在了一起。身体像一棵青松,挪威不动。直到有人在他肩旁轻轻拍了拍,他才恍然感受到,手已经被风吹的僵直。 “七哥...”莫子初欲言又止,站在莫川背后一脸担忧。 “你以为,放走了他们...我会不知道?”莫川转身轻笑,缓慢的渡步。道“我若真想拦,还没人能阻止我。” 他不过不想拦罢了。早晚都得走,那就走的越远越好。 这世间没有想不开的东西,没有丢弃不掉的东西。莫川身上像是放开了一些担子,可忧愁却像那场雪崩般向他袭来,令人僵直了身体,无从反抗。 他的瞳孔折射出一种光,把过往的种种依次映入眼里。 三宫六院的女人们,茶余饭后谈资,向来都是令人作呕的事情。比如近日新爬上龙床的宫女,已被册封为柳妃。 说是这柳妃颇有手段,不仅惹得皇上龙颜大乐,还百般变出花招做些小点心讨皇上开心。一招当了那凤凰去,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 次年生下小皇子,取名为莫川。可这皇子天赋卓越,从小便是龙立虎群。行为举止之间,都令人刮目相看,无可挑剔。 这可全凭了那柳妃的严加管教,约束他种种诸事。全是为了能讨皇上开心,为了她那凤巢越来越金碧辉煌。 莫川小时候不懂这些,只觉得被母亲打过的地方生疼生疼的。还不能哭出来,如果哭了又会被骂说不是个男子汉。不配当皇子,更不配做她儿子。还扬言把他送出宫外。 于是他穿起厚厚的衣裳,把一身的新伤旧伤遮盖的严严实实。人前人后表现的令人挑不出任何的缺点与毛病,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别装了。”他奄奄一息的缩在角落,面如枯槁。眼神之间却露出无谓的笑,盯着一身光鲜亮丽七王爷。 你与我不过都一样罢了,只因你披着遮掩伤口的外衣,让人看不到皮开肉绽的疤痕。 俩人本质上,其实毫无区别。这令莫川对这敌国的“客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再见时,他又是一身狼狈,衣不遮体的倒在死人堆里。任凭黄沙肆意掩埋住还未长大的身躯。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可莫川确一眼就认得倒在那里的是谁。 毕竟莫大的边关,同龄的小孩不过他和他罢了。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或许还能玩在一起。 他把他救活,带回了令人烦闷的京城。在这世上,还得有个和你站在同一条线的人不是? 他叫夜晓,欠的这一条命,他愿为他做任何事来偿还。缺点就是他为人心直口快,常常惹得莫川生气。 他还能清楚记得第一次争吵的时候,只因他淡然的说了一句话“你那母亲,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俗人罢了,你不过是她手中的筹码。” 莫川很生气,他心里多少清楚的知道,只是不愿去面对。可这人却随便的说了出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只当夜晓喜欢揭人伤疤,获得心理安慰。可却不知晓,夜晓对自己也这样。 直到那个屠妇的出现,打破了他们长久的宁静。 到现在,莫川还仿佛置身于昨日。他不介意他多带一个善于闯祸的女人,可他却偏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独享天乐。 “七哥,你可别忘了,还有个就九弟在。”莫子初把他从过往的旋涡中拉了出来。低沉又柔和的嗓音对着边关夕阳的日落“有你这么个让人操心的哥哥,看来我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一年,莫川身旁少了个夜晓,却多了个莫子初。两人像是狼与狐般,相互契合,在边关之中奋勇战斗,为朝国千百年来夺得了一口气。打的巫国兵力折损巨大,至少十几年内无法再战。 而那三王爷,三番五次对莫子初投掷出了橄榄枝,甚至狗皮膏药般的黏在他身后劝说,都无劳而返。最终下了一记狠药,准备一桌鸿门宴,意图毒死这俩个狼狈为奸的弟弟。 他们二人早已料到,饭桌之上逗弄的三王爷精疲力尽,最终赌气的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整个人嘴角流出鲜血,倒地不起。 皇上在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冒险派出的三皇子,不但没能做出点什么事情,甚至命丧他乡。他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指着殿堂之上跪着的二人,久久才道“本是同根生...” 这话,还轮不到皇上来讲。他老人家当年不也是通过毒死自己的亲哥哥后上位的么?如今说出,却像个笑话狠狠打在了自己的耳光上。况且毒人的那方,是死去的三王爷。 “朕要见老三的遗体...”皇上无法相信老三已死,他定要亲眼所见。莫川早已料到皇上会这么说,便挥手让下人抬进来一副棺材,这里躺着的是三王爷,整整俩年未下葬。 棺刚刚打开一个缝,就一股恶臭飘出,让人反胃至极。莫川却淡笑着,亲手把那棺才盖子全部推开,引入眼帘的就是面目全非一身尸臭,伴随着浸泡的药水那难闻的味道,把大殿弄得恶臭至极。 三王爷穿的还是当日死去的衣服,莫川连丧服都未给他换上。为的就是原封不动的把三王爷当日的情形送到皇上跟前看看。全边关的士兵,还有数多高层将士。统一为莫川作证,真正存有害人之心的,是那想皇位想疯的三王爷。 皇上久久不言,扶着颓废的面容看着这一身天子之气的七王爷,年少老成。如今却有了一丝自己真实的脾性在里、孤高自傲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他。 次年后,皇上下位,莫川登基。 他顺利的当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莫子初完成了他的所做的所有后,请莫川与他二人吃了一场离别宴。 这夜二人畅谈,从小到大。说谁捅了树上的马蜂窝,说谁封了哪只狗刨的洞。 醒来后,他孤身一人立于大殿之前,身心仿佛都缺了什么,久久站立不动。直到肩膀被人轻拍一下,转身后,莫子初立在了他的身后。 “有你这么个令人操心的哥哥治国,做弟弟的可放心不下百姓的生死。” 莫川上位后,京城的百姓门可都给足了面子。大家张灯结彩的庆祝,连同数当年的九王爷一起。给这俩人画了画像,挨家挨户的门前。全都一左一右贴着他们。 左莫川,又子初。已然成了最讨喜最具人气劲儿的皇上和宰相。 这俩人亲民的很,平日呆在宫内治理国家天下,没事的时候就微服私访私房,或者在京城内溜溜,和相亲门无话不谈。 谁能想到一国之君和当朝宰相,坐在路边摊胡吃海喝的样子? 又有谁能想到,这俩人居然勾肩搭背的进出百花楼的样子? 令大家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皇上居然亲民到挨家挨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爱管!东家偷了西家的牛,人皇上询问一二便知是谁在撒谎! 而凝水,是如愿以偿的当了那凤凰去。后宫嫔妃数十人,全都是莫川当年欠下的风流债。多数人家不是哪家正常的闺女,就是百花楼出来的。心情一好就往后宫装... 凝水的醋劲吃的是天天都不歇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勾心斗角的样子,早已不见小时那般水做的眸子。她应该改个名,叫凝火拉倒。 前段时间刚进来个刘妃,今个儿又来一个纯妃。 这纯妃据说是烟城出生,甩刀剁肉的活计干的利索的很。替补了屠娘的空缺,为烟城百姓造福。可这该死的皇上,却偏偏把她连拉带扯运回了宫里。 看样子,烟城又得数年之内没肉吃。 纯妃脾气火爆,言行举止十足的地痞流氓样儿,骂人的脏话可写一本字典。长长耀武扬威行走于后宫之中。 她怪的很,把猫叫做“喵星人”狗叫做“汪星人”。还把俩畜牲配成了一对,当成佛祖好吃好喝的供着。 凝水官位比她大,总是领着一帮下人们去找碴。可纯妃不知怎的脑子好像小时候摔坏过,老大哥的模样站在纯宫前道“我呸!绵羊才扎堆呢!是个汉子就与我单挑!分分钟剁了你!不服来战!” “你他娘的,校门口等着!不弄死你丫的!” “小弟们,站在外面望风去!等皇上来了吱个声。” 没办法,谁叫水水是那皇狗的心头肉,常常捧在手上。纯大哥想打人,还得偷摸着来,还得让人望风把门。 这日子如复一日,年复一年。莫川站在塔的高处,长长会想起过往。不知那屠妇和夜晓,如今又在哪儿。过的是否安好,是否喜乐? 这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光去沉淀,时间总会让人放下一切。 缘分这东西切勿说的透彻,它会长长让人看到它的身影,却捕捉不到。等你放弃之时,缘分才会可怜可怜你,站在你面前轻抚你的脸庞。 等莫川把一切放下之时,卸下一身疲惫,把皇位交给了莫子初,带着纯大哥周游他国。 那时候,见着故人。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第69章 生娃 月头港刚停下没一会,竺玉就给屠娘她们买了一套从头到脚包裹的奇装异服。屠娘穿着这衣衫,只露出嘀咕转溜的眼睛,其余的都被套在了宽大的斗篷内。 听客栈的人说,这叫“遮丑衣”。 在这巫国男多女少,女人们成天不得出家门,如若出了门须得穿上遮丑衣。否则遭到谁看光了面目,就必须得把女人娶回家门。 屠娘还从未听说过这等趣事,便问道“那不小心被看到了如何?” 客栈的老板娘神秘兮兮的凑近道“就会被送去金虎楼。那种地方!” 老板娘言语之间透露厌恶之意,任谁看了就知那种地方究竟指的是哪儿。她闭声用眼神示意一左一右的春晓和花儿,三个女子都规规矩矩的把这遮丑的衣衫穿得严严实实,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送进花街柳巷。 五人饭后歇下,赶去了长路奔波的疲劳。第二日启程,买了舒服的马车和一些吃食,天还未亮就上了路。 屠娘有些担忧,搓着手问道“夫君,我们要在巫国住着...么?” 她昨晚听老板娘讲了一些巫国的事儿,男尊女卑的厉害。女子数量少,不是因为先天原因,二十千万年来的治国之道之因。 巫国好斗,也充满了迷信。他们认为这块形似白虎的土地,能让他们千万年来长盛不衰。他们只守着这块宝地,从不侵犯其他国家。 巫国的士兵们常年驻守四面八方,只管挑衅邻国,从不占领别人的土地,只是为了给周围的邻国建立威信,知道白虎之国的厉害。 唯有战场立功之人,或是财官大贵之人,才可获得娶妻生子的特殊待遇。而多数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标准,穷的男子,就三五成群凑凑钱买个窑子里出来的。 在这里,武力和智慧才代表一切,毫无用处的女子在这片土地上,丝毫不被尊重。 这样的地方,可把屠娘和春晓唬住了。她紧张的望着夫君,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她可不想让花儿在这过活,肯定艰辛的很。 竺玉轻缓的拍拍她圆润的腹部安慰道“莫要担心,不过路过此地罢了。” 这下,屠娘才安了心。从昨晚就提刀嗓子眼的气儿,总算呼出。 五人坐在车内,外头雇了个赶车的车夫。屠娘坐了半会就感觉饿着了,她最近总是吃不饱。从怀孕那时儿开始,就从没有过孕吐反映。无论吃什么,就觉得香香的。 这也是另春晓称奇,竺玉当时还担忧的找来军医问。诊察半天也没查出个什么毛病,只得说这是心理作用。 她吃下了数个小青果,把果皮沿路扔出车外,趁着掀开的车帘,偷摸着望了望外头。满大街的男子,有的背着大背篓沿街喊卖菜肴,有的站在楼台向下望,有的则看向屠娘掀开车帘的手。她吓得赶紧把帘子放下,紧张的望着竺玉道“怎么都没眉毛...” 阿壮一听来劲了,掀开另一处的车帘往外瞅,满大街的男子,光秃秃的眉毛,奇怪的很! 竺玉解释说,眉毛代表一人寿命长短。地位下等的男子自然不允许有眉毛,而有地位与钱财之人,才可有一点水滴眉,唯有那巫国帝君,才可有完整的眉毛。 这令大家膛目结舌,屠娘更是没料到巫国既然迷信到如此地步。想起之前竺玉对那祭祖,以及跑灯节都重在参与的样子,到了边关也不让她看看风沙大漠。如此迷信,真不愧是从这里土生土长出来的人... 她丝毫没察觉,竺玉以前的水滴眉是代表富贵的象征,想都没往那处想。 车沿路泡着,从边界的月头港渐渐向里深入,来到了繁华地带时,外头热闹的很。屠娘无聊,就想往外看看。最终得到了竺玉的允许,遮掩好了全部面目,只露出一双眨巴的眼睛,才准掀开帘子看。 春晓和花儿都跟屠娘一起,三个脑袋挤在车边上,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瞅。 这繁华地带的建筑,统一式的红砖青瓦,好看极了。一层叠着一层,错综复杂的建立着。里面千奇百怪的小道,和陡峭的阶梯,甚至房屋与房屋之间都架起了桥梁。让三个女子看花了眼。这建筑...还真豪迈。看样子是从未考虑过美观,乱七八糟的堆在一块。 男人们三五成群堆在街边上站立,这会子正是午食的时辰。他们等候在那里,掏出银两买沿街叫卖的饭的的商人。 屠娘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不回家做饭?” 竺玉回道“这些人不会做。” 原来,巫国的男人们大多数不会做饭,没人去折腾好吃的吃食。于是由朝廷统一发配运送粮食,每个小城小县的菜馆或者民家做吃食的男子,把饭菜做好包起来,天天上街叫卖。这里的男人们可没什么三餐规定,一天只吃一顿,饱了就算是把日子过了。 他还讲解了一些男人们日常生活的作息,比如衣服脏了就去河边洗洗,然后□□着身子把衣衫凉在石头上晒干在穿,要多豪迈有多豪迈。 街上的男人们买了吃食,蹲在路边大口的解决了,抹抹嘴巴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多数都聚在兵器处磨刀弄箭,随后蹲在街边叫卖。少许的女人们遮掩着衣服靠着街边小步走着,男人们的视线就盯着女人们的身躯直到人家走远。 她们三看了一会,眼睛都直了还没消化下去。那边街头就开始打起来了,一帮男子聚在一起,分为俩波。领头的二位一开打,一帮男人全都堆成一团扭打开来。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屠娘吓得撂下了帘子。而竺玉确是见怪不怪道“这不过寻常吵骂罢了。” 寻常?都出血了也叫寻常... 为了避免生出事端,车夫绕开了走,多跑了一节远路。屠娘颠簸着睡了过去,醒来时已到了客栈。 这客栈倒没什么老板娘,三个女子下了车就坐进屋内,等着端上饭菜开吃。 接下来一路的日子就这么赶着路,她缩在车里天昏地暗的睡,要么就趴在车边看看风景。数十日后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巫国的一些事,入乡随俗的和春晓一起买了保平安的项链,挂在脖子上。 听竺玉说,他们要去的是一座小城,位于巫国里人群最稀少的地方。那里的山四面环绕,一池幽泉顺着山顶缓缓向下流着。能挨家挨户的淌过门前,还有一潭深幽的碧湖,和辽阔壮观的千尺瀑布。 这里从不缺水,阳光雨露充足,农作物收成的非常好,都是自给自足。而这里的乡亲门也朴实善良,对待女子没有偏见。 屠娘听竺玉这么说,就异常向往这里。花儿更是手舞足蹈的催促着马夫跑快一点,恨不得飞往那处。春晓更是来劲,拉扯着阿壮的手啰啰嗦嗦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人都还未到,大家都已经开始商量着该如何过日子了。 车夫像是感染了他们的情绪,驾车的时候老嗓子喊得异常尖锐,让马儿没了命了奔跑。 二月开春,屠娘在长路奔波的状况下,生出了孩子。这日车夫依旧跑得快,她一阵剧痛袭来,伴随着一身嚎叫,孩子就那么落地了。 好在大家竺玉事先做好了准备,买了些布匹,又请了个稳婆一路跟随。生孩子的过程没有一点艰辛,利索的很。让稳婆毫无用武之地,才说了俩声用力,屠娘就一个憨力把孩子给震了出来。 一看是个男娃,竺玉笑了。亲吻屠娘汗水浸湿的额头,用手拂过她散乱的发丝。 这娃啼哭声异常响亮,哇哇乱叫活跃的很。阿壮坐在车外和车夫谈天说地避避风头,车内就一派祥和之气。 才出生的小娃子饿了,小脑袋拱了拱屠娘的怀里,找到了源头滋滋吸允,吧唧吧唧的声音让屠娘红了脸。 从未生过小孩儿的屠娘...当着夫君的面喂奶,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用手抻着额头,带着惬意的神情看着屠娘手忙脚乱哄孩子的场景。屠娘被看的生气,递过孩子道“夫君,那你来抱抱试试?” 这下子让竺玉犯了难,紧蹙的眉头立马道出了他的情绪。碍于屠娘是个孕妇不好拒绝,只得僵硬着手臂接过了孩子。 不是他不乐意抱,只是感觉突然多了这么个玩意...一时没适应过来。又怕惹哭了孩子,落得尴尬的场面。 小孩儿被他姿势怪异的抱在了怀中,父子俩的眼神对上,直愣愣的盯着对方,像个冤家似得斗着眼。小娃子虽没眉毛,可紧皱的眉头像极了竺玉的样子。 屠娘哈哈大笑,拍打着车板手拿着干瘪的馒头笑出了泪花儿。春晓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冲着还未出生的屠娘道“姐,如果我生出个女娃,咱们俩就结为亲家!” 屠娘豪迈的答应,接过娃儿就和春晓俩人唠了起来,连嫁妆聘礼啥的都说了出来。 竺玉冷冷淡淡的一声,打破了俩人热络的讨论“孩的名儿,我来取。” 屠娘愣了,回道“可我已经想好了娃该叫啥名儿...” 气氛顿时又浓重起来,春晓乖乖闭上了嘴巴,沿路看着风景。看样子...俩人又有的一争。   ☆、第70章 到达 竺玉从怀中掏出了早已给小孩备下的平安符,上面有他一针一线偷着绣好的名儿。他用手抚摸了一番龙飞的字,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屠娘取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且说,想好了什么名?” “狗蛋儿。”屠娘三个大字脱口而出,一脸正义言辞。活脱脱一副怎么样?不错吧!的神情。 照她的话说,家里有个狗花儿,为了姐弟俩亲一些,就叫狗蛋儿。 “......”竺玉面容崩出几道裂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春晓。 春晓迷茫半会,仔细的,细心的,琢磨了狗蛋儿这个称谓。得出的结论是这名儿挺好。而阿壮在车外头也附和的说“屠妹,这名儿取得好!” 三人仿佛无意识的站成了统一的阵线,把竺玉排挤的落了下风。他再一次用手抚摸着那平安符,声音低沉许多道“夫君就比天还大...” 车内的人谁不知道竺玉生气起来的样子有多吓人,个个大气不敢出。屠娘更是挤着委屈的笑容道“你大...你说了算。” 这句话,才让竺玉瞬间阴沉的脸色柔和了许多。把平安符递给了屠娘,让她看仔细了上面的字,挨个解释给她听。 “夜轻言,随我之姓。轻言之意,是为人态度应轻柔温和,言语之间谨慎细微,做人理应如此。” 春晓一听,觉得竺玉爷的文采之风颇具高雅之气。立马倒戈相向,直夸这名儿前所未有的好听。鼓着掌又拉着屠娘的袖衫道“姐,这名儿取得不错,真好!改明儿我的娃出生了,也让竺玉爷给我家孩子取个。” 屠娘沉默半会,终是点了头。她答应小孩儿叫这名,其实是看中了其中一点。 为人态度应轻柔温和... 想想看,自家的男娃像个贴心小棉袄似得温柔的出水来。不跟他爹那怪里怪气的脾性一样,那就是一件多么令人神往又幸福的事儿啊! 大家对这名,都喜欢得很。唯有小花儿略有些失落,缩在角落眨巴着小杏眼,看着这新出生的弟弟夺得了大家的厚爱,就怎么不是滋味。 细心的屠娘看出了花儿的异样,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问道“花儿,怎的哭了?” 小花委屈的流出俩行小眼泪,头缩进屠娘怀中磕磕巴巴道“娘有弟弟,就不要花儿了...” 花儿担心自己又被扔下,成了没娘的娃。这让车里的大人们心疼极了,竺玉趁着大家在车上吃午食的空荡,从新买了个女娃带的平安符,在上面细心描出“狗花儿”三个字样。第二日屠娘就绣好了符,趁着花儿熟睡的时候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花儿起来时,就被胸口这香香的符吸引了目光。拿起一看,是特意给她绣的,别提多开心。人也精神了,小身板更加活跃。也开始很听话的照料着弟弟,陪着才出生的小弟弟咿咿呀呀念着小孩儿之间的语言。 车里一派祥和之气,车外也行如流水的奔跑着。那些繁华奇景匆匆从车窗旁溜走,挽留不了大家想要落家的心情。 五月初三时,结束了这漫长的旅程。 大家下了车,眺望着大山壮丽的景色,被这里的风光吸引住了目光。 春晓挺着日渐圆润的肚皮,用袖拐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喘着粗气问道“咱不是还得翻山吧?” 她倒是不怕累,就怕伤着了肚里的孩子。阿壮拿着竺玉给的银两,利索的跑到刚经过那里的小县城,买了头老驴牵了回来。这才解决了她的忧虑。 春怀中抱着小轻言,花儿在后面坐着。老驴拖着名副其实的三口人,鼻口喷出长长的气,卖力的走着山间小道。 山路弯弯绕绕,有的地方还略微陡峭。大家从白日走到夜晚,总算是到达了山里的小乡村。 夜深人静,屠娘看不清具体的风景,只得听竺玉一一解释。 说这虽然是小乡村,其实规模挺大。人们多数都是原住民,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外来人。原住民们十分友好善良,个个朴实得很。 他们走进村子,敲响了一户沉睡的人家。竺玉简单明了的和人对了话,请求居住一晚。而屠娘春晓她们听不懂,只得干瞪眼的站在旁边。好在竺玉曾经在这生存过一段时间,那人一看竺玉是许久不见熟面孔,热情的就把众人连拉带扯的请进了屋子。 灯油点上后,这屋的男主也醒了过来。手脚麻利的跑去柴房捡了些柴火,烧水给大家蒸了几个馒头,配着小酸菜和热汤。 他早就在数月之前,就在月头港写了书信快马加鞭送了来。而这户人家也是在十日前收到了信件。知晓屠娘他们是朝国而来,男主人笑容和蔼的没用乡话,热络的聊了起来。 众人这才得知,这男主人可是这小村的村长,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了一番市面,还曾和边关朝国的将士们对决了一番。卸甲归田后,想起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总觉得虚度了时光。 众人吃完了饭菜,一天疲劳沾上了被褥倒头就睡。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正午。 屠娘梳好了头发丝,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引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看直了眼。 若说这里是小山村,太过谦虚。规模比烟城都还大些,挨家挨户的房屋紧凑的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座大山。 从她们来时的路上走去,各家的媳妇们站在门口冲着屠娘友好的笑,有的拿出些小糕点递给了她。她一路道谢,一边吃着。顺着水声渐渐的出了村子。 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袭来,溅起像是熏烟缭绕的雾花,七彩虹光若隐若现。 落坐在附近的水车跑得飞快,把水缓慢的运到田野里。有的则顺着竹竿一路流淌进村子。 这里的水清澈见底,都能见到鱼儿们欢畅的游泳。只是大家没有吃鱼的习惯,所以湖里的鱼儿泛滥成灾,活跃的跳耀着。 阿壮和花儿正在湖边抓鱼,抓了满满的一桶。见着屠娘走来,立马招呼她去看,十来条大鱼儿,收获很大。 站在湖边向村里看去,阶梯式的建筑,云田。竹楼高立,青砖红瓦。扬长小道,绿柳成荫。 村口聚集了大批的乡亲,都是跑来看新落户的人家。凑凑热闹,大家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 屠娘大方的冲着大家挥手,他们更高兴的回应着,咧嘴冲着她笑。 村长弓着背步伐缓慢的走了出来,甩开早已准备好的炮竹,老手一挥,就把炮竹挂在了村口那千年古树上。 众人离开,走出一个大胖的汉子。手里拿着火折子,大喊一声“迎新户咯!”便快速的把那炮竹点燃。 一阵噼啪声响,刺鼻的炮火味袭来。众人跳着闹着,热情的迎接新人的道来。 炮竹点燃这过程都还未完,大家就把刚到的竺玉和屠娘凑在了一块,屠娘抱过孩子,又手忙脚乱的接受着大家送的项链。脖子上沉甸甸的,她看了看竺玉,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止不住的乐儿。 春晓和阿壮那边,也是同样被送了木质的项链,随后众人一人那这一颗花生,向他们扔来。 屠娘从未受过如此热情的对待,抱着孩子连连道谢。可这一切都还未完,大家伙还拿出了竹轿子,扛着远道而来的相亲们,进了村。 一路晃晃悠悠的走着,三步退一步。许久后才把大家接上了竹楼。 竹楼新建没几年,还泛着竹子的清香。正午时分,阳光洒在竹楼之上,暖融融的。 竹楼里盘旋状的阶梯,每层楼都放满了美酒佳肴。大家被热情的迎接到了最顶端的楼层,落座后一桌子的菜立马吸引住了屠娘的目光。 要说巫国没有好吃的东西,女人也少。那么在这里就充分的否决了这一切的说法。好在四处环绕的大山,与世隔绝了那是非的纷扰,让这里成了一处神仙地。 屠娘咽下一口吐沫,准备席卷整桌佳肴之时,余光扫到任站立着的竺玉,视线顿时就被魂魄勾走了。 竹楼开放式的建筑,让阳光充分的洒在他的衣服上。从这里看去,大山和瀑布,甚至九霄云外的日月都感觉近在咫尺。 而这一切并不足以与他媲美,他面容宁静的收揽着大山美景,青丝被火般的阳光折射出温暖的颜色。眸子微微眯着,心情极好。 发觉到屠娘再看他,竺玉回过了头问道“这景色可美?” “美。” 屠娘觉得,这世上她所见过最美的东西,无非就是他而已。 五月出头,整整一年的时光。 还记得那个时候,也是在五月艳阳天,她长途跋涉来到京城,花了二两银子买来了这莫明其妙的夫君。 给她带来的,是近乎奇妙的一段旅程。这辈子估计在人生当中所有的挫折与困扰,都在这一年用尽了。 而她得到的,是一辈子的喜乐安康。   ☆、第71章 一更+二更+三更 乡亲们挤进竹楼,举起桌上放置的甜香米酒,对着新户举杯邀饮。甜酒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心肺,脸上一抹红霞飘着。 屠娘有些微醉,她从小就没喝过酒,这会子第一次尝到酒味。几杯下肚,人就直愣愣的从桌旁倒了下去。酒席还未结束,她又蹦达了起来。迈着凌乱的小步伐,走向正与人对酌的竺玉。 一屁股坐上来他的大腿,俩手不安分的钩挂在他肩膀上,打了个酒嗝浑身难受道“夫君...我好像病...” 话还未完,肚里翻江倒海就往屠娘喉咙涌出。刚吃下那么多还未消化下去的美酒佳肴,又从新见了光,全数倒在了竺玉的身子上。 等她醒来之时,已到黄昏。 这屋跟昨晚的不一样,她走出房门后就见着院里正与花儿玩耍的春晓,旁边的摇篮里站着的轻言一脸好奇的望着花儿。春晓一见着屠娘醒来,咧开嘴笑道“姐,你可把竺玉爷折腾惨了,这会子正在湖边洗衣裳呢。” 听春晓这么一说,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屠娘是又羞又怕,不知道自家的夫君脸这会子得黑成了什么样。于是打算去湖边看看,最好能将功补过。 刚走俩步,她疑惑的看着周围不熟悉的房屋。这跟昨日居住的地方不是一样的。便问道“这是...哪儿?” “娘亲,这是咱们家!”花儿雀跃的扑到屠娘身边,拉起她的手儿使劲摇“咱们有家咯,这是咱们的家~。” 春晓坐在大摇椅上,不慌不忙解释道。“姐,听说竺玉爷小时曾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这屋子还留着呢。你看看这房子,没人动过。扫了那些灰尘,还是新的。”春晓说着又费劲的站了起来,指着四周道“你看看这屋,青砖红瓦的,还有这灶房宽敞亮堂的。” 屠娘顺着春晓指着的地方看去,觉得这屋比烟城的城长家还好了不老少。花儿也显然没住过这么好的地儿,欢快的在院子里来回奔跑。 “那你住哪儿呢?” “那儿。”春晓用手指了指院外的大门道“出了你家门就往右拐,走出十来步就到我家,是村长分配给我和阿壮住的。虽然跟姐你的一比差远了,可那里头舒适安逸的很。” 屠娘点点头,晓得了春晓原来是不跟她住在一起,这会子正串门呢。看着她挺大的肚子,不免有些担忧道“你就快生了,别瞎到处折腾。凡是让阿壮做点事儿,我明个儿去你屋看看,帮忙收拾收拾东西。” 屠娘说完,安排春晓在这儿歇着晚上一起吃晚食,春晓就帮着屠娘在院里带孩子。 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长廊似的阶梯一路向下,落日夕阳。这正位于山边的高处,能把整个村子的风景尽收眼底,就是离湖边远了点。 红霞照耀着她的身子,她一路往下走去。出了村,来到湖边。 自家的夫君,正光着臂膀弯腰在湖边洗衣。他显然是没做过这等活事,从俩个时辰前就在水边来回洗着。手法僵硬生疏,把衣服都差点折腾坏了。见着屠娘来,竺玉起身弹了弹手上的水珠,把手中的衣衫递了出去。 屠娘接过,麻利的蹲在湖边揉搓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衣衫给洗好了。拧干水后,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喝酒...” “无碍。”竺玉拉着她的手道“恶心不了我。” 他现在跟以前是今非昔比,以前连洗澡水都嫌弃的他,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屠娘感动极了。 俩人拉着手进了村,回到自己的屋后。她把衣衫晾在院内,竺玉就带着她在屋里四处转悠。 “这是大门。门栓在后面。”他把门关上,指着门后对屠娘说道。 “这是卧房,这是灶房。还有将来给轻言和花儿住的屋子。”他一一细说,包括哪儿是放衣物的,哪儿是放杂物的。 这院子呈四合状,东南西北都有屋子。而院里有着参天大树,和养殖的花花草草。 这样的规模,让屠娘满意极了。越看越高兴,特别是干净亮堂的厨房,就比烟城的好太多,今后做的饭菜竺玉也吃的放心不是。 日落后天渐渐黑了下来,屠娘赶着最后日落的余光给大家把饭做了。菜全是鱼肉,早上阿壮在湖边捞的。饭后春晓挺着肚子走了,屠娘和竺玉也早些歇下。 花儿就没离开过大人,这会子让她一个睡一间屋子还不习惯。小孩儿害怕,哭着腔道“娘亲,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 于是一张床上躺了四人。屠娘和竺玉中间,夹了个花儿和小轻言。 小轻言精神的很,毫无睡意的哇哇乱叫,小手胡乱揪着屠娘的头发丝,拱着嘴就去寻找乳汁泉源。屠娘抱着小孩喂奶,竺玉则和花儿玩起了剪刀石头布的游戏。 不知怎的,他总是赢。 小花儿哭成个泪人,扑倒在屠娘怀中寻求安慰。这下子俩孩子都和她亲,而竺玉身边的至少隔了一个人的空档,冷冷清清的。 他板着个脸看着屠娘抱着这个摇着那个,好半会才道“娇生惯养可不是训儿之道。” 说完,他把小轻言拎出了屠娘的怀中,放置在了俩人中间。小轻言生气的皱着眉头,瘪着嘴巴又费力的爬到屠娘怀中。无奈爬几次,就被竺玉再次拎了出来。 最终小轻言被弄哭了,气喘吁吁的瞪着竺玉,胡乱的扯着他的头发丝,放进嘴里咬着。 竺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瞪着眼半天。还是屠娘从新把孩子抱在怀里摇晃着止了哭声。 “才几个月大,等能跑能跳了在训斥也不迟啊。”屠娘为小轻言辩解着,把孩子哄睡着后,和花儿放到了一块。 “睡了么”她小声问着,为了不吵醒小孩,悄悄的从墙内移到了他身旁,打算安慰安慰这个不讨小孩子喜欢的夫君。 竺玉睁开眯着的眼,转身抱住了屠娘。唇齿报复性的咬上了她的脖侧,欺身而上死死压住了她。 他早就忍耐多月,今日才刚落户,榻还是冷的。就想着好好温存一番,无奈有俩个小娃总是搅局,而屠娘也没看出他的心情,向着小孩不说,冷落了他。 屠娘羞了脸,尴尬的看着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竺玉,害怕孩子醒。只得用慌忙的推开他的头道“娃还在呢...” “在又如何?”他沙哑着回道,下身用滚|烫的鼎立轻轻摩|擦着她的私|处“你忍住不叫便是。” 他是铁了心的要做,态度强硬的制住屠娘推却的手。轻松的褪去她半|遮半|掩的里衣,埋头向着数月来都被小轻言霸占的地方攻去。 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屠娘的肿|胀的白兔吸|允的吱吱直响。双手握着俩处来回揉|捏,汁|水在他的爱|抚下延绵不断的流出,顺着双/峰流到白嫩的肌肤上。 这淫|糜的景象激起了竺玉的心里隐忍着的欲|火。早在数月前的马车上,闻着车里甜香的乳味,就止不住的下腹胀|痛。 如今尝到了滋味,更是引起了他内心深处积压的狂|暴。想把她放在身下狠狠欺负,狠狠爱|抚。 屠娘哪儿受过这种折磨,前两次的竺玉都是调/情的好手,不慌不忙的勾着她做了那事。而现在他却双眼泛红,手中的力道大的在她身上掐出好几道印子,胸脯被他啃咬的疼痛感,让她差点叫了出声。 身子也比以前敏|感了数倍,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让她溃不成军。 他挺|身而入,狠狠撞击。每一下都深|入到最里面。床在他的撞击下摇动着,差点吵醒了熟睡的娃。 屠娘闷哼出声,头撞到了床顶疼出了泪花。委屈的拍打着竺玉的臂膀,怪他不怜惜人。 不顾屠娘的讨饶,他着了魔般的低头吸|允一口甜美,循着她的嘴把乳|水送了进去。唇齿之间相互摩|擦着喝了这只属于小轻言的东西。 屠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口里的香甜,让她觉得奇怪的很。这样自给自足的感觉...真是... 她抗议出声,摇着头阻止竺玉再次附上的嘴唇。委屈道“我不喜这样...” “为何?”他吞了乳|水,嘴唇流出几滴,舔了一番。埋头在她耳旁/宠/溺问道。 “那是给娃吃的...” “那我偏要争上一口。”她身上无论哪处,全都该属于他。他向来的独占欲,自然由不得屠娘这么说。 埋头狠狠吸|允下肚,打算明天让儿子喝西北风。 第二日果然乳水供应不足,大清早的小轻言吸允着,老半天才出来一点。这让小孩的心情异常差,哭闹老半天。 而罪魁祸首一脸淡然的捧着书本,喝下一杯清茶后给屠娘提示一声“村长家有头产奶的牛。” 于是屠娘跑去挤了满满一碗给娃喝,但小轻言喝不惯,吐了俩口又循着屠娘的的地方吸允,几番对比后,终于一脸嫌弃的把牛奶喝了。 正午过后,有人来敲门。是阿壮和村长,还有十来个男人聚在门口。他们是要出山采办货物,来询问屠娘家是否有人一起去,好相互搭个伴。 竺玉起身进屋拿了银两,牵起买来的那头驴跟大家上路了,嘱咐屠娘照顾好家里。又道“有何事先找村长即可。” 她点点头,略有担忧的看着走远的人群,不知自家的夫君能否把货物采办好。不是她不相信竺玉,只是觉得向来都是他需要人伺候,如今身旁没了个做事儿的人,她担忧竺玉是否会累着或是饿着什么的。 担忧半会,突然想起昨日答应春晓的事儿。屠娘赶紧带上还在家的俩个娃,跑去春晓家照看。 春晓家屋子不大,该有的还是有。特别是正好在山边上,有一大片篱笆围住的田地,里头啥也没种。日后要是种点啥,或者养养鸡鸭都是极好的。 她把小轻言放在床里,由又花儿看护陪同玩耍。春晓挺着肚子磕着瓜子,屠娘则忙前忙后的帮着收拾屋子。 晚食又是阿壮抓来的鱼,她利索的弄了些鱼汤,好给春晓补补身子。 春晓吃完饭,在院内活动着和屠娘唠嗑。突感下腹一阵阵痛,羊水破出吓得扯开嗓子大叫。 屠娘一看春晓这样,慌张的把她扶近屋内,焦头烂额的不知该干啥好。随后想起竺玉说过的话,慌张的摸着春晓的手道“妹子!你坚持住,我给你把稳婆找来!” 说完,她如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腿脚飞奔村长家。手忙脚乱的解释一通,村长听后也忙的连鞋也不穿,光着脚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背着这户人家的老太太来到了春晓家。 老太太虽年过半百,可是个颇有经验的稳婆。村里上下大半的年轻人都是在她的手下出生的。她老脸泛着严肃的神情道“热水,巾帕,剪刀。剪刀要用火烫。” 屠娘一一应声,快速的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给稳婆送进屋内。随后被赶了出来,站在边上等待。 稳婆说孕妇受不得惊吓,得放松生孩子。所以任何人包括女的都不准进屋内。于是屠娘只得和村长站在外头焦急的等待。 春晓生孩子有些困难,一个时辰后娃都没下地。她疼痛的叫着阿壮的名字,说再也不给他生孩子了,让他自个儿生去。 一声嘶鸣后,小孩儿啼哭的声音响起。屠娘和村长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稳婆歪着嘴,在屋里传出喜讯“母子平安。” 几日后阿壮回来,看着春晓抱着个娃站在门口给他接风,眼睛都瞪直了。 这男娃黝黑的皮肤,憨直的面容,和阿壮这张脸相似得很。他咧开嘴笑,把春晓胖胖的身子抱了起来,准备回家做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家的妻子。 竺玉也回来了,照着屠娘的要求买了所有她所需要的物件。米种和一些菜种。还有一公一母俩只鸡。一些生活用的物件,柴米油盐之类的。 他把东西全数交给屠娘,便去烧水洗净一身疲惫。 屠娘打扫好了院子,在一方围了个养鸡的栅栏。把鸡扔里后,利索的把野菜切了喂给鸡吃。 米种和菜种,也都全数拨进了在山边分配的俩处梯田内。他当初在这住的时候,可没用过这田,如今屠娘可算是利用上了。 等屠娘归来后,竺玉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物件给了她。那里放着女儿家用的木梳,还有胭脂蔻丹之类,他还记得屠娘喜欢这些。 在她高兴之时,又拿出买来的一些首饰,全是真金白银,还有上好的玉雕簪子。屠娘惊讶的捧着这些贵重的物品,不知如何是好。过半会才道“这得多少钱啊...” “不过数两罢了。” “数两?!”屠娘吓出了声,手捧着簪子觉得滚烫的很。这钱省下来可以好吃好喝或者一年半载的。连忙拉扯着竺玉的手道“哪儿买的啊?赶紧退回去,换点钱买大米吃也好啊!” 她怪竺玉花钱大手大脚,这么个簪子,她平时是万万不敢带的。万一磕哪儿碰哪儿弄坏了咋整? 竺玉沉下脸来,一手夺过簪子和那些个首饰屋门。看那四处寻望的架势,像是在找一口井! 这阵仗屠娘是惊得赶紧去拦,大声劝道“我喜欢!我带!你别扔啊。” 她拉扯着,拦腰环抱着竺玉的肩膀,才让他逐渐消了气。从新把这些个首饰交给屠娘。 当晚,她小心翼翼的把首饰放在盒内封锁,藏在床底。打算等今后有点啥事好拿出来应急,连着好几日总是无意识的看看床,疑神疑鬼的样子让竺玉连连叹气。 他本想告知屠娘,带了千两有余,这辈子都不愁吃穿。看样子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她疑神疑鬼的抱着钱生怕谁偷了去。想起以前她把银子藏在枕头里的的事情,就觉得十分无奈。 春晓家的娃满月后就能出来见风了。满月酒就在那日晚上开办。请了屠娘一家,还有村长家和稳婆。 大家坐在院内吃着饭菜,春晓抱着娃挨个给大家抱。轮到屠娘时,刚抱在怀中还没热乎,自家的小轻言就哭出声来,凄厉的声音犹如杀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狠狠欺负了小轻言。 小轻言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屠娘赶紧去抱,哄了半天才止住哭声。转头抱春晓家的娃时,又开始哭闹不停。 屠娘只得作罢,无奈地抱着自家的娃规矩的哄着。 春晓的娃还没取名字,她执意让竺玉给取。于是竺玉想了半天道“郭大牛” 阿壮姓郭,取名郭大壮。儿子就叫郭大牛,大牛大牛,力气也是壮壮的。这名儿博得了阿壮的喜爱,点头连连道谢。可春晓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味,她本以为会是个风雅的名字... 大牛这个娃跟阿壮一样,憨憨直直的。和轻言俩个小娃玩在一块,大牛就显得笨壮的多。可她喜欢叫花儿的姐姐,每次见着花儿就裂开嘴笑。 三个娃渐渐的长大,数月后的小轻言已能走得动道了,而大牛还是半趴着走。 十月中旬,屠娘种下的种子已到了收成季。她背上东西,带着竺玉来到梯田。 竺玉对收成这种事显得毫无兴致,可屠娘卖力的样子多多少少让他有些感触,只得夺过扇镰弯腰干活。手法生疏僵硬,动作缓慢。 最终屠娘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干活,让他站在看着,自己利索的来回切割,数个时辰就把一整片的麦子割了下来。 竺玉帮不上忙,带着花儿和小轻言躺在边上晒太阳,俩个娃大老爷们样儿的学着竺玉嘴里叼着麦草。碾米时,也是一家四口拿着整整俩袋的米,屠娘牵着老驴用石磨撵着,旁边站了三个吃白食的。 吃饭时,新米的甜香可算是把大家的嘴给香着了,吃的都比以前还要多一碗。饭后竺玉叫来了屠娘道“莫要在种了,费事。” “那我们吃啥”她疑惑问道。 俩人都没个生财之伎,山村也都是吃着腌肉,屠娘毫无用武之力,不自给自足的种点东西,怎么糊上这四口嘴。 最终,竺玉还是道出了实情,说他有存余,让屠娘放心的过日子,每月需要采办的东西说出来,他会去买。 屠娘点点头,神秘兮兮的凑近问“存余?有多少?” 他答非所问道“你只需好好的照顾好孩子。” 于是屠娘没在种水稻,为了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全改成了种菜。而家里那俩只鸡,也生出了许多小鸡仔,一窝鸡热闹的很。心情好的时候就杀俩只吃,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吃。 春晓家就没屠娘这么清闲了,阿壮在篱笆里养了一窝的鸭子,梯田里种了好多水稻,还有许多菜。占了好几处荒田,勤劳开垦着。 湖里的鱼也任由大家吃,反正乡亲们不爱吃鱼,屠娘便带大家消化着。基本天天都有鱼上桌。 小轻言能说话了,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叫娘。他和屠娘亲的很,但是不喜欢竺玉。 这样的状态更是在小轻言学会说话后发挥的淋漓尽致,如若他发现竺玉抱着屠娘时,便会跑上前用小拳头拍打着竺玉的裤腿喊着“爹爹坏!爹爹跟我抢奶吃。” 这一句,让俩人瞬间冰冻了脸。屠娘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自家的娃是如何知晓他爹爱抢奶的...她和竺玉自从那次当着小孩的面后,往后就再也没有过,都是去别的屋。 竺玉沉着脸,蹲下身子不顾小轻言的拍打,火上浇油道“爹爹不止要抢,还要喝光。” 小轻言哭红了双眼,委屈的盯着屠娘。哼了一声,扭着小身子走了,一连好几日都不和屠娘说话。 屠娘捧着小碗筷连番在后面追赶,小轻言就是不吃。可她早已断奶,没奶给他喂,他又不喝牛的奶,如今连饭都不吃,小身子再怎么也受不住。 最终小轻言妥协了,可还是要求道“我要吸吸看,没奶我就吃饭。” 可这一吸,又是数个月过去。最终被竺玉发现后,他沉着脸道“想不到既背着我偷汉子...”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屠娘简直冤枉。 因为她总是纵容小轻言撒娇,直到一岁多后才断了奶。不再吸着白兔睡去,改用自个儿的手。如不是竺玉严加管教,估计小孩儿长大了都断不了奶。 小轻言异常聪明,俩岁半时已和家人沟通无碍。在阿牛还只言半字的念着奶语的时候,小轻言已能够和竺玉争执片刻。 “我要跟娘睡!” “跟你姐睡去。” “爹爹坏,爹爹坏!呜呜哇...呜呜。” 而屠娘这时候,总是一脸无奈地拿着手绢蹲下,给自家哭的稀里哗啦的娃擦了擦脸。 可这小子,天生的一股子独占欲与他爹不相上下。本来屠娘认了大牛当干儿子,时常也会给大牛做些吃的。可那日大牛当着轻言的面,冲着屠娘叫了声娘,而屠娘弯下腰来正要把大牛抱起时。小轻言扭着小身子一脸阴沉的出现,推着屠娘和大牛道“你既背着我偷汉子!你既背着我偷汉子!”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屠娘被老的这么说,如今又被小的...要是遭别人听了去,这胡言乱语的别提多笑话人。 而这样的事儿,上演了好几次。屠娘不止不能抱不得别家的娃,更是连看都看不得。否则只要小轻言在场,就得给你闹的鸡飞狗跳。 他更是理直气壮道“你是我一个人的娘!我已经忍了一个,不能再忍另一个!” 他的意思,是已经容忍了家里有个姐姐,以后不许再有别的娃。这要死要活的态度,让屠娘打消了想再生一个娃的念头。 于是在这家里,唯一能从小轻言身边抢走娘的,只有爹爹了。这成了小轻言的痛处,时常见着竺玉了就没好脸色。而爹爹在他心中就是个邪教魔头般的角色,是需要武陵盟主的他,去消灭掉的。 可小轻言别看和竺玉处的不好,他可知道何为孝顺,竺玉出门采办时,小轻言会站在门口道“饭菜给你留着,回不回来自己看着办。” 也不知这句话是从哪儿学来的...颇有威严。 在小轻言三岁时,出现了能缓和父子双方对立关系的东西,下棋。 黑子白子各持一方,在棋盘之上杀得热火朝天。小轻言总是输的一败涂地,但是打击不了他求胜的心态。 这日,小轻言依旧和竺玉下着棋,等竺玉走后,为了找回信心,拉来了屠娘与她对决。 屠娘跟竺玉学过一点下棋,赢起小孩来也不是问题。小轻言输了后一言不发,整个人阴沉的坐在小板凳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爹爹还防着他一手,本以为能从娘亲身上找回自信,可还是输的屁滚尿流。 他瞬间崩溃哭出了声,气愤的站起,把一桌的棋子胡乱搅合成一团,悲愤出声“娘亲你坏,你坏!” 然后哭天怨地的进了屋,拿起小小的包袱,往里塞着木质小剑柄,背在身上打算离家出走。 屠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路劝阻。最终还是被竺玉倒吊着拎了回来,扔在床上拍拍手上的灰尘道“胜败之事平常无比,何必大动干戈显得小尖子气。” 他这位大的总是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属于男子气概的大道理。而小的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些个道理十分正确。这让身为女人的屠娘插不上话,但为了做好娘亲的职责,只得也说出了一个道理“胜败之事别看的太重...那样心情就不好。”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父子俩连着投出了异样的神情。双双鄙视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屠娘。竺玉更是道“你可懂得何叫胜败之事?” 她点点头,搓了搓尴尬的低头道“不就是谁输谁赢么...” 父子俩决定,还是不跟她解释的好,要么没完没了。而屠娘把这事儿和村长说了,村长喝着酒,挺着硬朗的身子骨微风道“何为胜负?胜负自有天揭晓!只要怀着尊严乃至于性命,那么你就胜了五成!余下的五层。俩层的头脑,与俩层的力气,还有一层的运气。那么普天之下没你赢不了的对手!” 屠娘觉得,成长是喝醉了,说着胡话呢。 小轻言四岁时,已到了能说会道的地步。能把大人说的一愣一愣的,而且撒起慌来理直气壮。竺玉不喜撒谎,于是罪魁祸首便是屠娘。 屠娘偶尔撒个小慌,比如她偷偷卖掉了一些鸡蛋,藏了点私房。却骗竺玉说是吃光了。小轻言可是个明眼人,本想与他爹如实相告。可她娘都拽着他衣袖苦苦求着他别告诉爹爹,做孩子的只得帮着她瞒天过海。 数次后,小轻言也学会了撒谎,比如欺负了大牛,会把责任推到花儿身上。一脸天真又委屈道“是姐姐偏要拉着牛儿追鸭子,把篱笆给弄塌了,鸭子才飞走的...” 屠娘当然是被唬住了,责怪了花儿一通。而花儿笨的无法反驳,只得吃了个亏。可这一切,逃不出竺玉的眼。他拉着轻言的手儿道“把责任推在女人身上,可不是个男人。” 从那之后,小轻言不再把责任推给花儿,学会推给了别家的男娃... 在小轻言五岁时,已能把棋玩弄在手掌之中。赢了屠娘不说,还是轻松的赢。就连村长和他下棋,也是惨败收场,惟有竺玉能和他对持。 屠娘发觉,自家的男娃异常聪明,小时候还看不太出来,如今却是发觉到了。可她同时也发觉出来,自家的女娃异常的笨。 狗花儿都九岁了,智商却还只像个普通五岁的娃,和大牛一样的,还能玩到一起。 她担忧的和竺玉说明,最终请来了大夫查看。大夫一通看后道“这娃,小时候没发育好,智力没其他家的娃聪明。” 大夫细讲一通,还是竺玉解释给了屠娘听。 意思也就是,估计小花儿从出生就被遗弃,只跟庙里的小大哥学会了说话。除了说俩句话之外,别的啥也不会,自然智力低下。 屠娘不知如何挽救小花的智力,只得常常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多干一些活。而花儿是个勤劳的孩子,做什么活学了好几次,忘了几回后,才总算学会了干活。 小轻言听说花儿智力低下,也常常友善的拉着花儿学下棋,俩人拿着黑白子,下最简单的哪种。 屠娘时常能看到院子里俩个小小的身影,一个一脸阴险奸诈,一个一脸痴憨呆傻。 可轻言只有三分钟热度,渐渐的教不会花儿就失了兴致。跑去鼓捣别的玩。而村里和花儿同龄的那些娃,都瞧不起花儿,背地里常常管她叫小傻子。 屠娘是个大人,管不着小孩的嘴。听着几回后严厉斥责了一番,可还是管不住。她只得越发心疼花儿,拿出自己藏着的那些私房,背着轻言领着花儿出山买了些吃食。 不是她偏心,只是自家那男娃小心子眼儿,啥都要跟花儿抢,吃个鸡蛋都要比大小。如若发现屠娘对花儿好了一点,立马就板着个脸不乐意极了。 长久下去,屠娘自知冷落了花儿,愧疚的很。这回子她可打定主意,////宠////着花儿,不告诉轻言。于是走前对轻言说是带姐姐去看病,小轻言一脸相信的冲着俩人挥手。 屠娘领着花儿包裹着严严实实,进到小县城就直奔布料纺,买了好些个花哨的衣衫,也给小轻言买了些布料,打算回去给俩孩子做新衣裳。又领着花儿四处看,小孩儿家的吃食还真没有卖的。 最终还是牵着小孩的手上了小菜馆,点了一桌补脑的。猪脑,牛脑,羊脑...全点了上来,吃的小花儿纠结的脸扭曲在了一起。 走的时候,她买了爱吃的红枣。让花儿坐在驴背,挨个挨个啃着。 花儿是个有话直说的小女娃,谁让她脑子转不过弯来。回去后夜晚睡下,小轻言躺在边上缩进她怀里,问道“脑子治好了?大夫怎么说?” 花儿停顿半会,道“娘带着我出进了县城,买了些布匹,吃了脑子和红枣...” “我是问,大夫怎么说?或者我娘怎么说?”小轻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也是想知道自家这傻憨的姐姐究竟治好没有。 花儿思考一遍,想起屠娘说过的话“花儿,这枣你就趁着进村前吃完,把嘴抹干净,莫要让轻言知晓,啥也不要跟他说起。” 于是第二日,屠娘发现自家的男娃总是用鼻子瞪着她。问他啥事,他也不跟你讲。瘪着嘴躲开来,吃饭时故意把米粒到处甩,最终委屈的坐在大树边,红这眼道“爹不爱我,这下娘也不爱我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屠娘只得心疼的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最终还是做了写糕点小吃食给哄开心了。 小轻言六岁了,这到了该上私塾的年龄。屠娘思前想后,打算和竺玉商量把小孩送到村里那户教书先生的办的私塾里念书。 可竺玉却反常的拒了屠娘的想法。他知晓自家这娃头脑就如他小时一般聪明,可有时候这并不是好事。至少竺玉的想法,是想让自家的男娃快活天真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   ☆、第72章 私塾 村长从县外头新聘了个教书的先生,胡子拉碴一大把。耍起文墨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屠娘认为还是把孩子送去读读书,培养一下作为人的精神和文采,学学那些文雅的东西,人就变得乖巧懂事了嘛。 她可是受不了小轻言的折腾了,在家上串下跳的,把那些个鸡都被他玩的缺毛瘸腿的,还总是一派委屈的模样。 而花儿也是异常的认同屠娘的看法,道“弟弟去念书吧。去念书就会变成好孩子了。” 母女俩一大一小盯着竺玉,旁边站了个天真的小轻言。沉默片刻后,他总算是答应了。 这下母女俩跳脚高呼,晚食弄得一派丰富。屠娘更是抱着小轻言一点点喂着他吃着白米饭。小小的嘴嚼吧着,抓着娘亲的手边吃边问“私塾是什么东西?” 屠娘神秘回道“明日自然揭晓。” 第二日天还未亮,屠娘就把小轻言拉扯了起来。小孩儿起床气可大,闭着眼不爱动身子。屠娘废了半天劲才把他的小衣服裤子穿上,往包袱里塞了俩中午垫肚的大白馒头,就给送到了私塾门外。 小轻言可算是迷糊的醒来了,一眼望去,全村的小鬼头都聚在门内盯着他,而他正被娘亲交接到村长手中。 今日村长帮着新来的先生管孩子,自然也得管着小轻言。可小轻言当场哭了出声,泪眼汪汪的盯着屠娘道“娘亲,你不想要言言了么?” 小孩儿以为她这是要把他给卖了,屠娘心疼的蹲下把小轻言搂在怀里安抚道“你看别人家的娃都来念书来了,你也得坚强点啊。别让门内的女娃笑话,” 小轻言没出过太远的地儿,当下来到陌生环境是止不住的哭闹,长长地鼻涕蹭在屠娘裤腿上,小手拽的紧紧。慌张的左右望着,道“娘亲,我想回家。” 小孩儿这手劲,天生继承了屠娘的憨力,死都不松开。让俩个大人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决定屠娘陪着娃进去读一天的书,好好适应一下。有了屠娘的陪伴,小轻言才消停了。 刚进私塾没多久,教书的先生来了。他拿山水扇,边走边敲打着扇柄,缓慢的走了出来。这人约有五十来岁,穿着倒也算是干净,可眉目神情长得颇有几分滑稽,特别是邋遢的胡子,掩盖住了大半张脸。 这个人歪着脑袋,看了眼屠娘,随后两眼泛光大叫一声“屠娘?!” “歪脖光??!” 天呐,他乡遇故人,俩眼泪汪汪。屠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烟城那说书的歪脖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歪脖光更是三俩步迈进,从上至下看了看屠娘,又盯着她身下的小孩看了半天,总算是回过味来。道“你居然没死?” “这又是从何说起?”屠娘不太明白,怎的才见面就说死不死的。她身强力壮,身体倍棒的。 俩人暂不管院子里的一帮小鬼头,全由村长带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详谈。 歪脖光是个说书的,口若悬河把屠娘的事儿讲了个便。说是六年前边关之战,虽是赢了。可巫国之辈,岂是如此就能被打趴下的?仅仅俩年,就补充了兵力与财力,又调遣了另一位巫国大将,镇边之宝。杀了个回马枪,又把朝国上来的士气给打趴下了。朝国的那些个将士们,输多赢少,最终一身疲惫的暂停对战,退兵千里。 在这之前,莫川战胜归国时,和皇帝说的是竺玉与他妻内,以阵亡边关。一位是战场奋勇而死,一位是相思疾苦而亡。 而竺玉与皇帝约下的烟城百年和平之约,确实如实实行了。不仅把烟城打理的日渐繁荣,百姓安康。更是在给这对夫妻立了个石像,摆放在烟城城门口。 而城里的百姓们,都知晓了屠娘和竺玉的消息。不无一人都惋惜的很。城长更是无奈的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可每逢忌日之时,他总是会拿着帕子把屠娘那石像给擦得油光透亮,顺便打扫了一番竺玉的石像。 歪脖光这么说,屠娘心里酸酸的,思乡之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他又讲了一些烟城的事儿,说谁家和谁家闹了矛盾,谁家和谁家结了亲。连冯媒婆都有了撑顶梁柱之人。还有她的弟弟,做生意做大了,做出好几个分店,整个人忙前忙后的都看顾不过来。还生了个女娃,名叫邵翠云。 俩人聊完后,颇有一番感慨。屠娘擦了擦红润的眼泪,盯着在她怀中熟睡的小轻言。对歪脖光道“你这半肚子的墨水,能把我儿子教好么?” “这你管放心。”歪脖光打了个嗝,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普天之下,就没我管教不好的娃。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屠娘抬头问道。 “你每日与我讲你所经历之事,当作回报。就从...你和媒婆买夫君那日开始说起。” “这...不成。”屠娘拒绝,知道歪脖光是个大嘴巴。她要是说了出来,保准第二日就传到十里八街去。 歪脖光叹了口气,神情哀伤道“苦了城长哟,日夜为你死讯以泪抹面。整个人数年类苍老了许多。” 她的身子僵在了当场,想着城长白发苍苍的模样,止不住的眼泪就往外淌。想这辈子,能把她活着的事儿从歪脖光口中道出去,就算传了个十里八街,那也比城长被蒙在鼓里的好。 最终,屠娘答应了歪脖光的要求,定下每日接孩子的时候,给他讲她所经历之事,半句不得虚假。歪脖光满意的点点头,把屠娘怀中熟睡的孩子抱了过来。冲她招招手道“快回去吧,这娃醒了你又该走不成。” 屠娘望了眼怀中的小轻言,略有担忧。但还是转身离去,刚走没俩步又想起什么,折回来问“歪脖光,你咋从烟城出了来?跑到这偏远的地方当个教书先生?” 屠娘从小就知晓歪脖光这号人物,他身份不明是烟城公认的。可还是被烟城的大家接纳,活了那么多年给大家伙说书。而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遇着他,在烟城不是呆着好好的么。 歪脖光怪里怪气的笑了声,屡屡乱糟糟的胡子道“我歪脖光就是个说书人,没了故事活不下去。我把毕生精力和所闻所见,全都奉献给了烟城的百姓们。就在几年前,我没了故事可讲...便到处搜集一些乐事儿。” 原来,长度跋涉远行千里,只为了得到一些故事? 屠娘有些不明白这怪老头的想法,摇摇头走出了私塾。 这日,小轻言可算是在私塾内折腾惨了了。私塾最小的娃就属他,哭得最惨的也是他,吃的最多的也是他,睡的最饱的还是他...黄昏时,屠娘来接人,小轻言面目像个小花猫,睡的香香的。 抱回去后,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撒娇,蹭进屠娘的怀中久久不说话,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委屈的哭了起来。 歪脖光对他说,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所以屠娘不要他了... 小孩儿毕竟只有六岁,经不得吓。被歪脖光这么一折腾,他是颤抖的小身板,就怕屠娘把他卖了。嘴里连连哭绕道“娘别扔言言!言言听话,别扔下言言...” 这模样,惹人心疼极了。屠娘抱着小孩睡了一晚上,抚摸着他的额头哄到“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咋可能不要你。” 但第二日...还是带他欲往私塾去。 小轻言人清醒的很,小手抓着院内的大树不撒手。杀猪般的叫嚷,哭的梨花带雨。最终还是竺玉蹲下身来,反复给他解释道“哭什么,只不过是去私塾当个盟主罢了,每日还是要回来的。” 父子俩反复的对话,相互之间的讨价还价着。最终答应了小轻言一项要求,带着花儿上私塾。 花儿虽是傻笨,可去私塾总比成天坐在家里好。屠娘当下同意了小轻言的要求,给花儿也准备了个小包袱,便领着俩孩子去了私塾。 这日,小轻言规矩了许多,没少闹腾了。因为有花儿这个熟悉的姐姐陪在身边。 屠娘接孩子时候,给歪脖光讲了她所经历之事,听的歪脖光都要往外掉。他可是从来没看错屠娘这人,早就从她离乡那日,甚至从她买来那怪异的夫君便能知晓,这是个不平凡的故事。 他像个播种的农夫,这会子到了收藏的季节。 往往越是平凡之人,所经历之事便越不平凡。歪脖光是个老手,光从此人面目神情便能知晓一二这人是否有诸多故事可讲。 他拿着笔,放进舌头舔了舔,浸湿干墨后反复在纸上龙飞凤舞写着,把屠娘的事情记录下来。 在他的心中中,多了个屠妇的故事。看来日后,又有故事可讲了。   ☆、第73章 姐弟 俩个娃自从去了私塾之后,家里清闲了许多。屠娘时常粘着竺玉,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整整俩年,孩子们自从去了歪脖光那儿念着书,整个人感觉都成熟了许多。小轻言常常摇头晃脑的模样,别提多可人儿。而小花儿则显得比以前还要沉默寡言了,屠娘去问,她便什么都不说的摇摇头。 从歪脖光那得知,私塾的伙伴们都不爱和花儿玩,嫌她是个小傻子。小轻言小小的娃,就知道何为面子。和大家混熟后自然是疏远了花儿,不和她靠近。 歪脖光叹气的摇摇头道“你家这女娃,也十二了吧?赶紧找个夫家说说,免得再大些就没人要了。” 他这是说道坎上了,屠娘思考数日后,和竺玉道出了她的担忧。可竺玉不慌不忙的摇摇头道“嫁不出去便不嫁,呆在家里罢。” “那哪儿成。”屠娘摇摇头道“咱俩总有老的时候,自家女娃找不到个梁柱子,我这心头就不安神。” “不是还有轻言在么?”竺玉放心的摆摆手,心中已有数。 而屠娘听着竺玉提小轻言就来气,十分不相信自家的娃能把姐姐照顾好。冲着他在私塾冷落花儿的劲儿,就知道这孩子没指望了。她叹气道“小轻言这么小,就学会世俗暖冷...我就不指望他能照顾好花儿。” 她铁了心的要给花儿早早寻个夫家,好把婚事定下。竺玉看着屠娘忙前忙后的样子,也不知如何阻止。等小轻言从私塾回来时,他早已坐在树下喝茶,悠哉一句“看来...你还有的苦头吃。” 小轻言不懂自家这顶天的爹说的啥,撇撇嘴离了开来。而数月后才瞪直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家里新来的客人。 这客人是村里一户人家。家里的顶梁柱早先去了,只留下一位妇人和十五六岁的男娃。男娃长相普通,行为举止得体恰当。就是有个缺点,少了根指头。据说是小时候和他爹闹矛盾,惨剧收场。 屠娘是个干活麻利的人,数月内挨家挨户把跟花儿岁数差不多大的男娃家都问了个便。不等别人嫌弃,她先挑大白菜似得问了一阵。又口若悬河的把自家的女娃夸得倍儿好,说花儿能干活,能生娃,唯一的缺点就是略有点呆傻。 最主要的是,她把这嫁妆钱抬高了许多。自己当年藏的那些个首饰,这会子总算派上了用场。 村里的人家,虽是喜钱。可思前想后还是拒了屠娘,毕竟这女娃呆傻,万一生出个儿也呆傻可咋整?但唯一只有这户人家的妇人答应了屠娘,说带着自家的男娃上门看看。 这会子,俩户人家的妇人正在膳房忙前忙后的干着,而花儿自然就被大了数岁的哥哥牵着小手儿在院里玩。 这哥哥叫刘立,她娘便叫做刘大娘。刘立牵着花儿手转着圈圈,俩人相互追逐打闹。花儿不小心碰到了小轻言,还没来得及道歉,小轻言就瞪了一眼走了开来。 他眼神阴霾的像是风雨俱来,走到树边盯着自家的姐姐和未来姐夫玩的乐呵。他又看向自家的爹,总算明白了他说你还有的苦头吃是何意思。 竺玉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手拿棋子冲着他招了招手,让小轻言来与他对局一盘。俩父子各坐俩方,手拿棋子对弈起来。竺玉眼神似是回忆出了许久之前的事儿,慢慢的讲着。 “多年前,我与你娘在京城那会。不过白日亲了她一下,她就怪怨半日。”竺玉落下一颗白子,嘴角笑了笑。看着自家的男娃道“你娘是俗世之人,自然守着俗世之规。你与花儿的事儿,只怕是...” 小轻言沉默了,黑子未下于棋盘上。他抬头红着眼眶看着竺玉,好半会才问道“爹爹,都知道了?” 小轻言有些不能相信,他的事儿可是从未与大人讲过。想着能先瞒着就瞒着,可这终究还是逃离不过爹的眼。自家的爹爹,就像个妖怪似的知晓人心,才□□岁的他,哪是爹的对手?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离了娘的怀抱,便把姐姐当成了娘一般。 从俩三岁便和姐姐睡在一屋,睡在一床。他从未告诉过别人,小时候是含着自己姐姐的白兔入睡,仿佛能安定似得。直到现在都未改过来... 没人交过他该如何去处理这种事儿,毕竟大人也从未知晓。直到在歪脖光那学到了世俗之规,才知这是不可以的。 小轻言从俩年前就渐渐变了,私下不再叫花儿为姐姐,直接改叫她的名。而他也从不在众人的情况下,和花儿亲近。只是怕别人看出了端倪,也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一声姐姐,觉得心里怪难受。 屠娘大咧的性子,自然发现不了。可竺玉是发现了端倪,只不过没说明罢了。他心中所想,是轻松的。没有血缘之系,他便放心。可屠娘如果知晓这事儿,只怕是坚决反对的。 等屠娘和那妇人做好了饭菜,大家围在桌上时。小轻言却一言不发的捧着碗坐到了树下开小灶。直到这户人家走前,都一言不发。 刘大娘和刘立站在门边,和大家挨个挥手告别。轮到小轻言时,听到了他的一句“这可不是你的家,别再过来。” 母子二人被小轻言这话儿弄的一身尴尬,屠娘没好气的拍了一掌他的脑袋瓜和亲家道歉。又严厉的让小轻言鞠躬道歉后,才把那母子俩送走。小轻言眼眶泛红,捂着脑袋瓜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心中酸酸的。 一直好几日,家里的气氛总是沉沉。最终,小轻言坐不住。来到了竺玉跟前,拉下了一直以来的倔脾气,诚恳的向着自家爹爹说出了心中所想。 数月前,要不是竺玉主动说出他姐不是亲生的实情,恐怕他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心中的大石头是落下了,可却依旧担忧自家的娘是否认同。 小轻言跪在竺玉面前,说会照顾好姐姐,想娶姐姐为妻,让爹给他做个主。   ☆、第74章 相见 竺玉认为,小孩儿没个定性,总是说些胡话。今个儿说要取姐姐,明个儿就忘了这回事了。合着姐姐年级也不过十二,暂且缓俩年,如俩年后小轻言仍记得这回事,那他便和屠娘说说便是。 小轻言对爹的安排,多少有些许异议,可还是服从为好。 屠娘本不想顺了竺玉的安排,奈何嘴没竺玉灵巧。还是依了他的安排。她包了俩袋香米送去刘立家,说家里的女娃还小,还想在养俩年。 刘立闭着嘴啥也没说,心里是明镜儿似的。他可等不起俩年,都十六了,还是赶紧娶个媳妇好。想起几日前小轻言从他门前过,那吹鼻子瞪眼的小架势,还说“你要娶我姐姐,先过我这关!” 刘立叹了口气,把屠娘送走后转身就回去跟她娘商量,说还是娶了另外一家的小媳妇好。 日子一晃俩年过去了,家里的小轻言也越发长得帅气。和他爹站一快,丝毫不逊色半分。挨家挨户的人,见了小轻言就亲近的紧。谁家有个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娃,保准都爱极了小轻言。他的人气劲儿,令竺玉都甘拜下风。 女娃们总是交头接耳的,跟在小轻言屁股后头转悠,端茶递水忙前忙后。家里的大人看自家闺女喜欢那小轻言,自然都是争破了头的往屠娘家挤,套着近乎联络感情就想把小孩的事儿定下来。 屠娘挑三拣四,选大白菜似得就把小轻言的小媳妇给定了下来。拉扯着自家的娃去串门子,可小轻言偏不给人家女娃好脸色看。不温不火的样儿让大人看了来气。走前时,小轻言故意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对方听到的声音说“这女娃,容貌平平,没啥特点。” 从此以后,那女娃再也不敢见小轻言了。每逢一听人说起他的名儿,就哭的梨花带雨委屈的很。 小轻言和竺玉兑现了他的诺言,说自个儿还是想娶小花儿。竺玉就把这事儿跟屠娘说了。屠娘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的男娃,蹲下来反复询问“你既然喜欢上了花儿姐姐?!” 屠娘家开了个十分严肃的会议,竺玉坐在正堂之中,喝了杯热茶道“就当养了个童养媳,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是啥话啊?”屠娘脑子转不过弯来,怎么养了这么久的闺女,本来是亲的,现在还得成了婆媳关系?她立马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 小轻言早已料到娘亲会这么说,早已把打了十来天的草稿道了出来。说还是他娶了姐姐好,可以让姐姐一辈子不愁吃穿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如果娶了别人家,人家婆婆少不了的管教一番。上到洗衣做饭,下到相夫教子。哪个不需要半点学问?自家的姐姐肯定是做不了的,到时候只得把婆家嫌弃了又嫌弃。 这番说辞,虽是添油加醋了几分,可百八十的对。也不知这娃从哪儿学来的,说的屠娘半分回击不得。她犹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傻憨的女娃,还真舍不得她往外嫁。 可是,自古来的规矩,哪有媳妇比丈夫年龄还大的道理?屠娘一时半会的拿不定注意,最终只得丧气的看着自家的夫君。 竺玉发话了,道“还是顺冲孩儿的心意好,你问问花儿是否愿嫁,如她同意,那便把事儿定下来罢。” 屠娘找来了花儿,询问几番后。花儿回道“娘亲,弟弟待我可好。花儿愿意嫁给他为妻,柴米油盐一辈子。” 这话儿说的极为顺溜,配合着花儿祥和的目光,颇有几分女儿家的成熟姿态。屠娘算是知晓了花儿的心意,打算就把家里这俩孩子凑一对得了,虽然...她怎没想都不是味。 想着轻言还小,这事儿就先缓缓。等他十二岁了再说。 十二岁后的小轻言越发出落的好看,个子都到了屠娘的肩膀上。长得跟竺玉七八分的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屠娘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把轻言和花儿的婚事大张旗鼓的传了开来。村里的人都惊动了一番。就连村长还亲自上门问道“屠娘,你家俩个娃相互成亲?” “我家花儿,是个童养媳。不是我亲生的。”屠娘挨个解释,说明了其中缘由,总算是把大家好奇的心给打消掉了。 村里的女娃们哭伤了心,直叹那么好的轻言就这么取了个小傻子。可屠娘家还算是适应了这事。一家人打算出了这山,置办些物件。 来到了附近最近的小县城,定了俩间上房后,就被殿内的俩个人吸引住的目光。 他面容依旧那般,仿佛十多年的岁月依旧在他身上刻画不出痕迹。跟竺玉一样,都属于的越发的沉着冷静,却丝毫不见衰老。他身旁坐了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男子装束,喉间不见的鼓起。虽她行为举止之间颇有一种男子气概,可依旧掩盖不住身上那抹女人姿态。而她身旁的人也不点破她的胡作非为,任由着她。 看着屠娘一行人,那人晃神片刻。便嘴角泛着笑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招呼了一声“不料即在此相见,何不坐下与我痛饮几番?” 他是一股子自来熟的架势,仿佛昨日分离,今日相见。 竺玉也从未料到,既在此见着了莫川。他几步上前,站在桌边。也不落座,拿起酒杯饮的干净。随意的把杯子扔在桌上,淡漠道“想不到朝国一国之君,既到了这里。你就不怕被人看出了身份,客死他乡。” 竺玉也是依旧那番没好脸色看,牵着屠娘的手的跟家里俩个娃退了房走出了这家客栈。莫川拿起他扔下的酒杯放在旁边,也不追出去。随意笑了笑继续吃着一桌佳肴。   ☆、第75章 故人 “站住!”清脆的声音想起,屠娘一行人往后看去。只见穿着非凡的一位小孩儿站在客栈门口。 屠娘有些惊讶。只因这位少年长得太像莫川,而那水眸般的双目,则像极了凝水。她犹豫的问道“这是...” 竺玉显然对这种事儿不太感兴趣,一眼都未停留在那男娃身上,转过身来继续走。屠娘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离去,然而这男娃却大步跑进,小身板一伸,拦街挡住了竺玉的去路。 “我爹说,即在此遇上,何不痛饮几杯!”他气呼呼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他还从来未见过,不听爹指示的人。怕是没听懂他爹再说什么,小男孩儿又重复了一遍。 竺玉这回才正眼看看小男娃,还未等他先说话。小轻言便自发的站了出来,盯着这和他同龄的男娃,口气不善道“好狗不挡道。” “你...你可知我是谁!”小男娃显然被小轻言这么一句给气坏了,憋得一脸愤怒,颤抖着小手指着小轻言的鼻子哆嗦了半天。 小轻言像个老油条,嘴炮可从未输过的他再次毫不留情打击道“你想客死他乡的话,我尽管帮你宣扬宣扬。” 男娃一听这话,又看着小轻言言出必行的小模样,忍着气愤终于是闭上了嘴巴。可他的行动显然未放弃,抱着竺玉的裤脚就把人往客栈那边拽。 小孩儿的劲道哪能跟大人比,拽不动不说,还憋得一脸通红。 小轻言见不得人对他爹动手动脚,小手一推就把小男孩推在了地上。扑通一声,小屁股坐了个严严实实,一身好衣裳都染上了一层灰。 这下子,男孩儿发火了。牛样的冲过来与小轻言扭打在一块,不可开交。小花儿吓得捏着屠娘的手,而竺玉则上前把俩娃瞬间分了开。一手抵拎起小男娃就往客栈走去。 莫川好笑的盯着自家儿子挂彩的脸蛋,给竺玉满上了一杯酒。又对儿子道“怎么,平时连君武殿的老师都能赢过,如今却赢不了一个同龄男娃。” 小孩儿顺从低头道“孩儿疏忽了。” 刚才那般是气急了眼,啥也没管没顾就冲上去。谁料对方不会武,架势毫无章法可言,这才挂了彩。 莫川看着迟迟未坐下的竺玉,极有耐心的先干了杯中酒,道“如今我可不是一国之君,不过是个随妻随子出游的凡人罢了。” 竺玉听他这么说,神色闪过一丝讶异,坐下来拿起酒杯一饮下腹,长久后才道“如真这般,痛饮一番也可。” 大家坐下来。竺玉和莫川一桌,屠娘和那陌生的女人一桌。还有俩个相看不顺眼的小孩儿,外加一个花儿。 这女子长相平凡,甚至不及屠娘好看。和蔼可亲的看着屠娘,道“咱们不如去房里聊聊,你们也好把衣裳换下。” 屠娘点头,随着她来到上房内,要了些菜肴。随后和花儿一起把“遮丑衣”换了下来。这下子畅快了。 那女子看着屠娘较好的面容,不禁嘀咕了句“怎么都是杀猪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屠娘一听对方也是杀猪的,本有些生疏的眸子刹时晶亮了起来。问道“咋的?你也干过这行?” “那可不咋地!”女子一拍大腿热络道“我穿来的时候,那块就没个卖肉的地儿,苦了我好几月没吃着肉尕达。” “穿?” “就是我家乡俗话,意思是从别的城而来。” 屠娘了解的点点头,看样子,是莫川和她讲了屠娘的身份。而屠娘一听这个名叫青纯的女子,居然接了她在烟城的活计,就倍感亲戚。当场问道“城长他还好不?” 青纯看她担忧的神情,便安慰道“虽比以前差点,不过身体还硬朗着。屠姐你就不操这心。” 屠娘点点头,听着对方叫她屠姐,便也叫了声纯妹。俩女子这一点也不生疏,胡吃海喝着菜肴敞开了聊。 纯妹显然对竺玉颇感兴趣,笑道“你家夫君,就跟我家川哥讲得一样一样的。”她用俩手指头,把自个儿眼睛拉扯到细长,摆出一副冷傲的面容,滑稽道“在我们家乡,这样的人被称作傲娇。” 屠娘被纯妹给笑哭了泪花,道“我家那口子,别看没点啥表情,可心里热乎着呢。”她指了指心口处,随后道“倒是你家太子爷...不,是皇上?...” “他现在可啥都不是,你叫她名儿得了。”青纯摆摆手“你接着说。” “我就觉着,你家莫川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儿...可...”屠娘有些犹豫道“感觉像阎王似的让人浑身发毛。” 屠娘可还记着莫川的所作所为呢,先是说要杀她,后来又在宫里救了她。随后又缠着她惹竺玉生气。所以在她的心中,莫川就跟阎罗王似得,让人捉摸不透。 青纯对屠娘这番说辞,即为认同。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噼里啪啦就把她的看法说了出来。“那可不是,他这人就是个笑面鬼。” 青纯左右看看,神秘兮兮把那些个事件挨个说了出来。说他明着对凝水是极好的,背着可是连她喜欢吃啥都不晓得。还说宫里某位达官显贵,快要只手遮天的大臣,临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因为莫川从未对他做出半分的厌恶之意。还有他对自己也是,明着是一口一句爱妃叫着,今宵把她宠到了天上,明个就翻脸不认人跑去凝水那。还总是坏心的喜欢看女人们为他打架... 屠娘听的一身的毛骨悚然,想不到莫川恶劣的性子十多年过去了都未变化,好歹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她更不可置信的是,纯妹居然能把这些事儿当作笑话般讲出来让屠娘乐和。 屠娘可乐和不起来,如若竺玉这番对她,她干脆一去不回头的走。 “纯妹,他那么待你...你就不...伤心?”屠娘凑近了身子,摸着青纯的手心道。 青纯潇洒的摇摇头,想起之前的事儿。便也敞开了心扉如实和屠娘说了起来。她说在她家乡时,从小就没人喜欢她。那些男人们总是嫌她太过爷们,长得也不好看,她身上还有比一般女人稍显浓了些的汗毛。可自从遇着了莫川,这一切就变了样。 他可从未把她当成男人看待,从来都是把她当个小女人似得宠到了天上。隔三差五买点胭脂水粉的送,绫罗绸缎也是给她挑选最鲜艳的。他为她做的种种,让青纯找到了属于女人专属的特权。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也能毫不客气的耍赖。 青纯脸蛋扬起一抹笑容,道“得这样一位男子,就算不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罢。我只要在她跟前儿呆着,就已经满足了所有。” 青纯说,虽然之前有生气过,可总算是想开了。就算他去了别人那,她也会努力的深呼气,舒心了大吃大喝。久而久之下来,也就习惯了。 屠娘不理解青纯的想法,可也算是尊重了她的决定毫不反驳。想起了那位凝水,屠娘有些生气道“我跟凝水的过节可大了,听她过的如此生龙活虎,我便有股子气儿。” 屋里的俩男娃跑了出去,屠娘没当真小孩儿面说。而青纯听到屠娘这么一问凝水,哈哈大笑,给她讲了关于凝水的事儿。 “凝水那□□,在宫里哪儿跟得了我斗!我不回回打的她满地找牙就算开恩了。”青纯左右看看,确定小孩儿没回来后偷摸跟屠娘道“别看她生了个男娃,那就不是川哥的种。还耀武扬威的拿着孩子做筹码。” 屠娘听的眼睛瞪如铜铃,不可置信的望着青纯。青纯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儿“哎呀我这嘴儿,又不小心往外说。” 可屠娘已经听到,她也就不再隐瞒,如实相告。 说凝水在边关时,别看莫川经常去她那里转悠,可临幸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小道消息说,莫川是厌倦了她这张脸。而然也就在第一回胜仗后,莫川和前来边关的十三王爷痛饮烈酒时,俩人喝的醉眼熏熏。 夜色漆黑,恰好凝水遇着喝醉的“莫川”。*后一发不可收拾。醒来时她吓得花容失色,蒙着面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这之后好笑的是,十三王爷回回在城门里那条小巷子里来回走动,说这里有只体态幽香的花精...勾了他这颗火热的心。 而看错人的凝水,在一个月内又哭又闹,缠着莫川,最后还是不要脸皮的让莫川要她。也是怕万一有了他人的孩子,率先做个措施。 谁知还真让她料准了,肚里有了孩子。她本盼望着千万不要是十三王爷的... 莫川倒是对凝水生的孩子略感兴趣,好吃好喝供着,在边关生下了娃。俩年后大队归乡,整整七八年时光,小孩长成了跟十三王爷是一模一样的脸。 十三王爷本来的长相就跟莫川像了七分,凝水以为还可蒙混过关。谁料到小孩儿长得居然跟十三王爷十足十的像,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莫川倒是没生气,只不过像凝水询问清了其中缘由,便依旧拿孩子当自个儿儿子养。   ☆、第76章 故人二 只可惜了那十三王爷,见着自己儿子时,愣是没发觉出啥来。 屠娘叹气的摇摇头,听着这些个宫里的事情,就感觉身心疲惫的很。青纯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说着那些个在外头游玩的乐事,哪国的习俗古怪,哪国的节日热闹。 说道巫国时,她还直摇头,怪这国家不把女人当人看。上个街都要穿着遮丑衣,这不是让她这个来观光的人灭了游玩的兴趣么。 青纯一边说一边比划,屠娘听的乐和,但花儿就显得兴致缺缺。她没去过那些个地方,就算再怎么笔画她也不懂啊。只得默默的离开俩人身边,站到窗前往外望。 好在这是客栈后院,一片围墙立着,一枝枯树一口井,没啥男的。但要说有,还真有俩个。 小轻言和那叫不出名字的小男娃,正巧就在后院里各占一方两两相望。 小轻言神情严肃道“你这个头比我矮,若是叫我声哥,便饶你不死。” “呸,把你这臭嘴闭上。”小男孩夸张吐了口唾沫“谁大谁小还没个准,你怎知我比你矮就一定比你小?” 小轻言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在地上写下各自生辰,交换位置!” 小男孩哼了声,从脚边拿起一节枯树枝,蹲下身子认真的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还一边嘟囔着“这生辰可不能乱写,你可又听过生死簿?若是冒名假冒别人的生辰,那你真实的那日便被阎王在生死簿上一笔抹消。到时候,黑白双煞都来收了你!” “满口胡言乱语。”小轻言蹲在身子写着,手却偷偷摸摸乘着对方不注意,写过的地方来回擦擦,又从新严肃的写了起来。他额头冒汗的小样子,看来还真是被人家给虎到了。 俩孩子写完,相互走到对面。擦肩而过时都个字哼了声,肩膀碰撞肩膀的声音,连窗前的花儿都能听到。 小轻言蹲地上看,嘴角满意的勾起一抹跟竺玉一样的笑容。扬起了头,把骄傲的小头发丝往后一甩,看着对面比自个儿小一岁的男孩道“怎么,不叫声哥哥求个绕?” “你!”小男娃气歪了嘴,从没见过这般无赖的男娃。以往在京城,哪个娃不是跟他后腿忙前忙后的奉承着。就算年纪再大的哥哥,那也得跪下身子给他磕个响头。哪像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于是小男娃终于还是搬出了一套一直以来都挂在嘴上的说辞“你可知我是谁!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国前帝之子,莫涯!” “你谁”小轻言没听懂似得掏掏耳朵,放在嘴边吹干净了后让他再说一次。 男娃鼓着腮帮子,又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国前帝之子,莫涯!” “你且等等。”小轻言用右手又把自个儿另一边耳朵掏了掏,直到双耳畅通无阻后,再次让他说一遍。 男娃这下子,憋红了眼。粗声粗气的大吼“我就是!...” 还未说完,后脑勺被重重的挨了个巴掌。莫涯生气的往后一看,莫川黑着脸从上往下看着他。浓重的压迫感袭来,让莫涯委屈的小泪花瞬间哭了出来。他小身板一挺,在冷风中萧瑟的颤抖着。 莫川黑着脸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烟城二狗子家隔壁卖肉的纯娘之子...” “若是别人问起为何会到巫国来,该如何说?” “来走亲戚....” “很好。”莫川这下子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从后院离去,向正靠在门边的竺玉道“回去接着喝罢。” 大人走后,小轻言很不客气的朗声狂笑,捂着肚子就差捶地大笑。 “二狗子家隔壁...卖肉人纯娘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小轻言指着对方还没缓过气儿的莫涯道“磨牙?哈哈哈...那你不是跟二狗子家的挺相配的啊。” 莫涯红肿的大眼儿,就这么望着继续嘲笑的小轻言。他擦了擦泪花后,咬着牙道“多说无益!是个男人就与我用男人之间的斗争决定胜负!” “好!怕你不成。”小轻言止了笑,撸起袖子冲着对方豪迈的招招手“让你一拳也未尝不可。” 俩小孩一触即发,双方各自朝着对方冲去。那架势就像一头蛮牛,或是一只疯狗。 小花儿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床边不停地嗯啊嗨呀的。关键时刻嘴就笨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停的用手指着窗外,回头对坐在桌边的俩女子示意。 屠娘和青纯聊得热闹,拍桌狂笑之余,还顺带着从桌上的花生盘中捞起俩颗扔嘴里嚼。听到小花儿的声音,俩位女子一看,差点吓破了胆。 一位拉扯着花儿的手就往里拽,另一外直接就把窗关了起来。屠娘叹气的教育道“花儿,咋就这么站在窗边呢?万一遭人看见了咋整。” 青纯道“就是就是,你这小娃长点心,万一被送去了那种地儿,可就不好整了。” 俩女子一通教育了一番这不只世道凶险的小女娃,在花儿完全插不上嘴的情况下。教育完了又坐在桌前胡吃海喝起来。 最终小花儿穿上了遮丑衣,偷摸开了门,打算去后院组织弟弟们的打架。 刚路过大厅,就被竺玉拦住了去路。竺玉坐在桌前,冲着她找了招手,直到小花儿走进跟前才问到“怎么不好好在房里呆着?” 莫川看着这女娃,十六上下。算是个不算小的姑娘了。长相也不和屠娘与竺玉半分想象,思前想后猛然间想起了当初在罗东城收留的女娃,看样子没准就是她了。 竺玉让花儿别急,慢慢说。最终才得知,后院的弟弟们打起来了,她得去看看。大人们摆摆手,让花儿别操心。男娃之间打打架是平常事儿,就由着他们去算了。 花儿不依,还是小跑的去了后院。 莫川呵呵笑了声,喝了杯终酒道“没想到,连不知是谁家的女娃,都能让你和那屠妇给养了个白白胖胖。” “你也不是一样?”竺玉意有所指的看向后院。 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其实对于俩人来说都无所谓。只要认定的儿子或者是女儿,那就便是亲人。 就好像那位教师,付出生命对待了他们二人。直到临死前,还微笑着,淡然着,看了看天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冤,不冤。” 他们身上有某种气质,或者说是品格。便是那位老师所有,教于他们身上的。 时光仿佛追溯到了很久以前,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插着话。 莫川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到巫国来?” 竺玉不语,听他下言。 “从边关之战开始,战胜归国。本人为,千百年来的败仗,算是找回了一口气。举国上下应欢庆喜乐。”莫川摇了摇头,饮下已被辣口的烈酒“但我想错了。” “朝国不过天地间一小国罢了,常年阵仗损耗的兵力,财力,都是一点点从百姓身上挖下来了。他们吃着稀粥干馒头,支援者战斗着的将领们。迎来的是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莫川像是做了极大错事的孩子,神情之中带着悔恨之意。真到了战胜之时,早前想好的那些豪言壮语,激奋人心的斗志。都变得空虚了起来。自己过的兵力损耗依旧严重,赢来的不过只是一口气罢了。 他又道“为了出千百年的这口气,换来的代价已经不可估量了。” 他讲了一些事,说战胜后归国之时,每每经过一个乡,或是一座城。他就会把战胜的消息告诉百姓们。可百姓们反映却是冷冷淡淡的,有的更是厌恶的摆摆手,让他们这些个兵快点走。 只有一位老头,上前来告诉了他们的想法。“我如今儿子没了,自己连饭都吃不起。哪儿还管得了你们赢不赢的事儿?” 在这之后,士兵们一路都沉默不语,气氛低沉。 莫川把战胜消息带给了宫里,从那以后,便从未去过边关。之派遣了一些兵力镇守在那,算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其余便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百姓的安康。直到今日,他跟竺玉说,他做到了大半。 朝国的百姓开田耕种,引水进田,房屋建造,牲畜饲养。小到这些,大到邮局建设,投票制选官等...这其中的一切一切,全是由一个女人提着意见,辅佐着他完成的。 那就是青纯。 莫川笑着,把他和青纯的相遇以及经过,全都讲给了竺玉,还说她这个女人,别看大咧咧的样子,可脑子里的想法,还挺多的。若是没有她,也不会紧紧只用了十多年就把朝国治理到了人人安康的地步。 等着一切搭理的顺当时,青纯说她已经没有好点子了。于是俩人决定周游他国,取别人之长,补自己之短。 其中一个目标,便是来这巫国看看。 竺玉喝着酒,细细听来。不禁赞扬一句“倒是位奇女子。” 莫川听后脸泛着光,骄傲的勾起唇道“这你可放心了否?我爱的,可是个女人。” “.....”竺玉道“你能想通便好。”   ☆、第77章 湖梦 后院打的热火朝天,花儿赶到时,俩位弟弟非但不停手甚至还越演越烈的架势。看着小轻言和莫涯俩鼻子都流出了血,她急的赶紧上前去拦。谁知轻言小手一挥,把花儿推回了原位道“男人的事,女人莫要插手!” 可花儿这么大个头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她可不管男人不男人的了,上去就一个拉扯,把扭打在一块的人给分了开来。 刀剑不长眼,莫涯对这穿着从头包到尾的女娃儿没有好感,用惯劲就把她给推了开。花儿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轻言一看更加来气。凶猛的扑上去找别人算账。 俩人继续扭打在一块分不开来,可练过武的莫涯明显压制住了轻言。 这时,客栈的店小二来后院打水,瞧见了这样一番情景是忙的焦头烂额的上前拦。刚分了开又打在一块,丢不听劝。最终,店小二还是跑去求助了大厅对酌的俩人,终是让男娃们的斗争就此打住。 俩人衣裳是脏乱不堪,发丝凌乱。小轻言鼻口俩道干住的红印更是滑稽的很。他明显要比莫涯还要狼狈一些。 莫川脸上带着一抹胜利神色,看着竺玉道“我家这儿,算是报了这仇。” 老子赢不过你,儿子还怕赢不过你儿子?莫川大概会料到有这么一天,时常督促着莫涯练武。可他还从未想过,竺玉既没教轻言任何功夫。 “你若是教你儿半斤八两,也不至于落得今日比他还小的弟弟打。”莫川毫不避讳的把这话当着小轻言的面说了出口。 小轻言脸色有些恍然,小时候他一直以为爹啥也不会才不打算教他。可他偶然间却撞见了爹在夜下一套花舞剑耍给娘看。如今,更是被人明明白白的说了出口。 他不懂,是嫌弃自己太笨不想教...还是... 竺玉避开了话题,道“此番作何打算?” “这巫国也看的差不多了,我早已写了书信让下人给寄回去。剩下的时日,不过游山玩水罢了。”莫川答,看了看日渐落下的日头道“今晚现在这住下,明日便启程。” “那就在此,告辞罢。”竺玉站起身子和轻言上了楼。 早先退订的房又住了下来,轻言跟在竺玉屁股后头进了房,就有些生气的鼓着嘴。往他身前一站,抱怨道“人家爹都是又教文又教武的...” “你想学?”竺玉坐在床边,冲小轻言问道。 小轻言别扭的点点头,用手擦了擦脸。想起被自己小的男娃压制住了身子,就觉得一股子憋屈。 “你爹愚笨,不会这些。”竺玉拿出怀中的帕子沾了点水,把小轻言脏乱的脸蛋仔细的擦干净。 “你骗人。”小轻言鼓着嘴道“你耍剑都能用风力把树上的花瓣吹的不落地,你还抱着娘飞上了竹楼顶...” 竺玉愣然,没料这些个事都被小轻言看了个光。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天资聪颖,自然晓得爹为何不教授于你。” 小轻言听爹这么说,原本心里某处地方的疑问仿佛瞬间有了答案似的。他知晓自己爹定非凡人,可从不知晓他真实的身份。至于为何要过上这种隐蔽的日子,他也不知晓。 可听爹这么说,他能隐约猜出。爹是想让他避开那些是非,做个逍遥自在的男子。 小轻言沉默不语,他从小时心中就有个江湖梦。一身浩然正气行走在这江湖之中,持强扶弱。不求留名青史,只求在这天地间,日暮星辰,且歌且行。 他的想法,竺玉不是不知道。而竺玉也只能用花儿来牵制住轻言这颗想往外飞的心。但今日与那莫涯一战,让小轻言原本打消的念头又逐渐清晰的浮出脑海。 小轻言心头一边想着将与花儿的婚事,一边又坐着江湖梦,俩者之间摇摆不定着。他沉默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自己屋里睡下。 夜幕降临,在这客栈的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屠娘与青纯依旧聊着,都不乐意出门。俩女子打定了主意今晚要睡在一块,好好讲讲世间的乐事,花儿自然也跟着她们一起。而莫川则是跟莫涯一起,竺玉自己睡一间屋,轻言自己一间。 夜晚总有那么几个人睡不着觉,而轻言就是这么一位。他站在窗边往下望,看着小院地下还有与莫涯厮打的痕迹久久出神。 一个小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在月光下的小院里,耍起了一套龙虎拳。小轻言跟着在窗边学,既已学成了个七八分的像。 下面的人像是早已知晓小轻言站在窗边,也不避讳的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夜色看不清下面人的脸庞,小轻言有些好奇,快速穿上了衣衫跑下楼去。 刚到后院,就见莫涯一脸贱贱的样儿站在枯树边。小轻言翻了个白眼就往回走,身后的人却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教你也未尝不是不可以。” “你有什么目的?”小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问,手捏成了一个拳头,不懂莫涯在搞什么鬼。 “你先听我细讲一二。”莫涯高深莫测的望这一轮缺月,缓慢的度着步伐,许久后道“你可知,我的身份?” “不就是某国前朝之子么....” “不。”他摇了摇头“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妇人,和一位年轻正茂的王爷之子罢了。” 他把自己身世如实的讲给了轻言,脸色一抹自嘲的神情。说自己平时虽总是耀武扬威的那么说,不过是想报复一下那些知情的大人们,刺激他们心里隐瞒这事儿的错。心里同时,也是希望有人能跟他道出他身份的实情。可人人都偏偏一股子和善的面容,从不告知真相与他。 这算什么?怜悯还是施舍...他不知道。但他可不是傻子,自己长得像谁还是知道的。 莫涯说完了这些,轻言还是提不起兴趣的打了个哈欠。睡意上涌,毫不客气道“长话短说。” 莫涯尴尬的咳嗽了声,继续道“这回出来周游他国,我可是求着爹出来的。如今巫国以游完,爹也说了,明日便启程回去。我可不想在回去那地儿!” “无聊。”轻言不客气的转身就走,嘴里道“我可没那功夫听你的事儿。” “我有银子!”莫涯着急的从枯树后边拿出小包袱,里头厚厚一叠白花花银票。又道“我还会武功!” “于是?”小轻言问道,可心里以逐渐明了他想表示的是什么。脑海里闪出了花儿的脸,又快速的消失。 阴晴圆缺的月,在这夜色下被乌云偶尔罩住了身子,光亮时常时弱。就像人的心,总有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东西。风吹过巫国这片大地上,掀起了阵阵细沙。不止席卷着属于男子刚阳的气魄,还有浓浓的一抹江湖味。 屠娘哭花了眼,青纯一把鼻涕一把泪。俩女子抱作一团哭天怨地,旁边站了俩个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子。 竺玉拿着书信细看,那是小轻言的笔记。人虽小却能把字写的龙飞凤舞。 信内如下:长夜未尽残月荒凉宁静 万物未兴传来声声雁鸣 我将离去戴月披星 昙花一现登临绝顶 在最下边,还留有一行小字:等我十五岁时,定会回来娶花儿为妻,莫要让她嫁与她人。屠娘是搞不清楚前边写的什么,不过后面的大白话总算是弄明白了。 而莫川也拿着属于莫涯的书信,这随性潇洒的字迹是像极了莫川所写。 信内如下:边关未定戎马一生浮萍 大业未成寒枝无处可栖 我将离去高山观云 临江御风两岸猿啼 在最下边,还留有一行小字:此生唯一憾事,便是不能作为亲子血浓于水。但心记养育之恩,如若他日有缘,定会报这养育之恩。 莫川带着的银票,全数被拿走了。屠娘他们半分没少。 俩位爹面容冷肃,捏紧了拳头。莫川先是安慰了一声青纯道“我四处寻寻,这段时间你们现在客栈住着。” 说完他走了出去,脚步如风的下了楼。没办会又折返回来,哒哒哒哒的上了楼。脸色铁青的看着竺玉,伸出了一只手道“借点银子。” 竺玉脸色也不好看,身上带的钱本就是买婚事用的,真没带多少。他若借了,拿什么钱找小轻言? 最终,看着屠娘和青纯关系好,他才从怀中掏出了几两,扔给了莫川。自己也拿着银两,对屠娘吩咐了同样的一句话,火急火燎的下了楼去寻娃。心里打定注意如若真将轻言追回来,定要倒吊在院内吊打几个时辰再说! 莫川捏着几两银子,快步跟下了楼,拦住了竺玉的去路,不可置信道“你这几两,都不够我上个馆子吃个菜!” “嫌少,不用便是。”说完竺玉作势去拿,莫川反手塞进了袖里,连连叹气。 俩人兵分俩路,现在这小县城四处巡查开来,整整一个上午都毫无收获。看来只有到更远处去寻人。为了节约银两,俩人雇了一辆马车就往远处跑。殊不知俩位小子小子还在县城里某处角落躲着,等待天黑之时往反方向走。   ☆、第78章 花千行 东方,俩个娃坐在马车里闲聊。轻言把车帘遮严实了后,莫涯就把怀中的银票掏出来挨个数着。 “一,二,三,四...”他小声念叨,完了照俩人约定的那样,慷慨的分出一半来给轻言。 小轻言半分没往爹娘身上拿,谁出的注意谁负责。他十分不客气的接过莫涯给的银票,小心翼翼的往怀里贴身的地方揣,日后就靠这个行走江湖了。 为了掩人耳目,俩人决定先买套粗布衣裳换。在去兵器铺一人打一把利器。一个打算用灵巧如蛇的软剑,以柔克刚那般轻松的四两拨千斤,像他爹在月下舞的那种剑。一个则是打算用重如大山的杀牛刀,威风阵阵的挥一挥,地面都要摇上三摇。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小轻言十分满意莫涯对目前的决定,继续问着下面的行程。 “等买了刀,你我就去武陵大会上参一脚,打打名气!”莫涯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这途中,我便把我所学之武授之于你。” 他本来还想耍耍嘴皮子,说让轻言拜他为师,想想还是闭了嘴。如今俩人可算是同舟共济,不能窝里反不是。 西方,俩位男子沿路细问寻找,遇着相似个头的男娃都要凑近看看,终是徒劳无返。连着几日马不停蹄四处奔波寻找,啥也没捞着。 身无分文的莫川眼眶下陷,一脸颓然的样子坐在街边迎风吃着稀粥馒头。竺玉倒是比他好了点,吃着热乎的汤面,一碗羊肉汤。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 早前嫌那银子揣身上烙得慌,半分没往自个儿身上揣,全都给了妻儿。如今银票全无,妻也胡吃海喝的叫了一屋子的菜跟那屠妇吃光了。余下的银票又全数被那小熊孩给偷走...如今想起当初在首饰店一掷千金,当初在客栈打赏小二,当初在百花楼财大气粗的样子来。莫川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桌上搁着凄凉的几颗榨菜,吃进嘴里又酸又涩。竺玉是半眼都没往他这看,看样子...想从他身上抠点下来,根本不可能!他望着桌上那碗羊肉汤,心一横就伸手去拿。不料半中被竺玉一眼看破,先一步把汤拿走,一脸惬意的喝下。 竺玉喝完后,拿出银两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继续去寻小轻言。莫川来回数数桌上的银两,不多不少正好是热面和羊肉汤的价钱。他叹了口气,拿出竺玉借给他为数不多的一点碎银,反复数数后,一脸肉疼的搁在桌上。 半月后,竺玉一身风尘仆仆归来,莫川也骨瘦如柴的跟了回来... 俩人进了客栈后,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抬手一推把客房门打了开来。 屠娘和青纯坐在屋内,脸色也憔悴不堪了许多。见着人回来,俩人一起焦急的询问道“找着娃了么?” 屋内沉闷着,外头下着小雨。 儿行千里不知母担忧,她们俩整整是半月都没睡着一天的安稳觉。许久后,四人从新拿出了俩个娃写的书信,反复摸着上面的字迹。心里却是反复祈祷各路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的庇佑,让这俩个娃能好好的活着。 三个月后的武陵大会,俩个娃总算是长途跋涉来到了此地。对于一个从未出过家门,和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来说。真是少年不知路途凶险!好在,有种东西叫做所谓的天子之运...... 刚走没半个月,俩人身穿破旧服,没爹没娘的样子就让各路拐卖犯瞅对了眼。大人们以为这俩娃是穷到吃不着饭,谁知道俩人昨晚还跑去酒楼鲍鱼燕窝了一顿。 长相十分邪恶七老八十的老头,就这么阴阳怪气的捧着一晚红烧肉盖饭,出现在了巷子里。冲着俩人招招手道“跟我来,有饭吃。” 俩人相互瞅瞅对方,对于这种半个月内毫无风波的旅途早就感到厌烦了。当时就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兴冲冲的跟老头走。十分嫌弃的吃了那碗红烧肉盖饭后,被带来了一处兵器厂。 巫国的兵器厂可谓是大大小小哪儿都有,百姓们也多为男子。刀枪棍棒的东西是最能代表巫国的东西。无论是贩卖给他国,或是运到边关给士兵们用,都是十分能赚钱的道子。 兵器厂的男子们,都是卖力气活。没日没夜的干,只求个温饱。 对于突然到来的俩个小男娃,大家都没往心上去。谁不是从小就被拐到这来干白工的?根本就不稀奇。 小轻言和莫涯被分到了一处,挨个发一条能裹身的破烂被褥。每日只管一顿吃,其余的时间除了睡那就是干活。 俩个小孩才干了几天就腻了,本想偷偷溜走。可这兵器处恰好又是俩人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多呆了几天。 摸清了这兵器厂的运作,也知晓了一般的兵器都偷偷住过了水分,还吹嘘这铁打的兵器是多么多么的削铁如泥。 一位在这干了十多年的大汉,亲自告诉了俩个娃。说这一般的兵器要注水,可那将军职位的,或是一些才高贵族之人,才能用的上真正的好兵器。一般给这些人做兵器,那都得用上好的玄铁! “就是这块。”大汉一脸羡慕的摸着玄铁,脸上泛着光量。给俩个娃说这铁是如何如何的好,削铁如泥,千万年都能用等等...随后珍惜的把铁收回了盒子里,转身道“干我们这行的,这辈子要能用这样的铁做一把好剑,死也值了。” 他这么一说,俩个娃相视一笑。心里的鬼点子渐渐浮出水面。 一个月后,练兵长走了三人,外加俩块上好的玄铁。 武陵大会上,各路豪杰争先亮相。长枪棍棒样样齐全,好不热闹。巫国的武陵大会,多是些男子。大家现在武馆报了名,随后被分配去比武。 小轻言仔仔细细的写着自己的名儿,而早已写完的莫涯在一旁等候。身后排了一长溜的威武大汉,不耐烦的嚷嚷道“怎么这大会一年比一年还埋汰!如今连青屁股小孩儿都能参赛,让我们这些人如何下手啊!”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待会上了场,可别怪我们这些长辈下手无情!” “看看这俩个小娃背的武器,那小胳膊腿能拎得动么?” “我看,无论待会谁碰到了这俩个娃,手下留情些好。做长辈的,不要跟小孩去计较。” 众人七嘴八舌你说我闹,莫涯挨个听着这些个嘲讽,心里是气的火冒三丈。刚想走出去理论几句,就被陌生的少年拦住了。 这少年十四五的样子,比俩人大不了多少。长得相貌平平,是那种过目即忘的角色。 他道“莫要去听人说的什么,做好自己。” 莫涯对这少年的突然的搭腔,有些莫名其妙。而轻言已写完自己的名字,转身把他拉走了。 比武正式开始,经过数十轮的等待,那位少年总算被叫到了名字。他走到场上,抱拳冲着对方道“在下七水刃新入门弟子九冰,前来讨教。” 话一完,顿时大会场下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热闹的讨论。 七水刃是江湖中谁都知晓的门派,凡是入门新弟子,须得去武陵大会比试一番。拔得前三甲之位,才可算是真正的加入七水刃。 赛事开始,这名叫九冰的少年,别看年纪轻轻。可一招一式就像水般柔软,刃般锋利。无论对面是何角色,何门派。他都能像水那样变成各种形态,见招拆招的破解对方。下方的人是一片叫好声。直到九冰过五关斩六将的进入下一关,场面依旧沸腾着。 随后被叫到的人,就顶着还未歇下的叫好声上了台。众人热乎气还没散去,听着主持叫到一人,都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千花行”这是谁?这么华丽又骚包的名字究竟是谁?! 在众人的询问的目光下,终是看到了一人上了台。穿着是又脏又乱,头发是歪歪扭扭的束在头上,一看就是没爹没娘的娃。 对于九冰的华丽后,众人丝毫不能适应千花行这号人。这明显,不就是个小叫花子么!!!还千花行...我看是叫花行吧! 偏偏这小孩非但没有任何自觉,还学者刚才九冰的模样,冲着对手骚包的鞠了个躬,道“在下无门无派,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千花行。” 众人眼睛都蹬傻了,后方的人只看着了这叫千花行的小毛孩一个脏乱的头,许多人上跳起脚来一探究竟,许多人上树观看。顿时树上是坐满了观战的武者,众人哟呵着道“刘老壮!别客气!把这青屁股娃好好教育教育!别年级轻轻就学别人取那骚包的名!” 这刘老壮就是千花行的对手,他一身肌肉横着长,满脸胡渣的模样就知是个蛮力的对手。可这老壮可不好对付,和他交过手的都知晓,别看他傻头傻脑的样子,这可是迷惑对方的表面罢了! 可不是么,才一交手,小轻言就知晓对面这人不好对付。他这几个月来跟莫涯学的那些个毛手毛脚的功夫,全都派不上用场。逐一被对方攻破不说,还被打的满擂台的东窜西钻。 看样子,胜负已分。花千行这名号不过骚包了点,这主人就像众人说的那样,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屁股小孩罢了。 老壮可不讲究个什么爱护幼小,一圈下去实打实的就把小轻言打翻在地,他疼得嘴角流出一丝血,望着不远处的莫涯。 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在月下,舞花弄剑给他娘看的爹。   ☆、第79章 生财之道[二更] 这把软剑,从拿到手中开始,小轻言只打开了一次,还把手划伤了。 他虽小,可心中一直以来那个江湖梦,却比他整个人都要沉重许多。如今日战败,不过是个教训罢了,大不了下次再来。虽是这样想,可心中的某处地方在一直叫嚣着,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是的,抛弃花儿换来这样的下场,谁会甘心? 小轻言的脑海里闪过画面,全是许久前看着爹在月下舞剑的样子。那剑没挨着树上的花瓣,花瓣却不堪风力脱落,随着剑风相互辉映,半片不落地。 在众人的嘲笑之中,那躺倒的小毛孩再次站了起来。冲着台下的莫川点了下头,一把软剑就被扔了下来。开柄拿剑,寒光四射。 这柄剑,行家人知。 它像条蛇般飞舞,在空气之中毫无阻力的游行,灵活的让人不禁感叹,的确是一把绝世好剑。万中挑一的绝世玄铁,铸就了它。 可,这小毛孩舞这把剑。人的尺寸和剑相差甚远,耍起来费力极了。看他这架势,驾驭不住的姿势就把众人又逗笑了。大喊“叫花行,耍不起剑就别费力!赶紧认输了下台!” 小轻言不屈不挠的把脑海中爹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样的刻画出来。众人看不懂,可台上的老壮额间细密的汗水,则显示出他略有急躁的心情。 小轻言这舞剑的本身而言,是狗学猫叫,叫不出什么名堂。可这把剑,还有这架势,则充分显示了他现在有尖锐的利齿,由不得人近身。 见风呼啸而过,破开空气的声音让人听了都不寒而栗。如若他没看错的话,刚空中的掀起的那力道,斩断了他额前的头发丝。 老壮近不得身,众人替他焦急。都扯开了嗓子喊道“这么谨慎干啥!赶紧的把这小子整顿了,我们可不想看这么无趣的对决!” 老汉听着那些嘲弄之言,恨不得破口大骂道“她妈的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上来感受一下这剑风,在说话!” 他也是气,刚要是把这小娃比到没力气耍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纠结着。拖这么久时辰,就算他赢了没老脸往外说! 老壮冒着大汗,心一横啥也不顾就往轻言那去,谁料被他的剑风所伤,胸口上的衣裳被轻而易举的割破。 看着老汉胸口淌血,众人才大叫不好。仔细的观察起轻言拿着的这把剑。一看都是不禁吸一口冷气,神兵利器在手,就算是个凡人也由不得别人无理。 这一站,悬念极大,千花行胜出。 刘老壮下台时,捂着胸口背后还有大腿处的伤口,估算着得吃多少肉才能把今个儿流出的血给补回来。 下面几战的对手,都没刘老壮强。伤的伤,败的败。不是被人扶着下台,就是被人抬着下台。众人脸色越发不好看,场面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大会规矩,就是可自带武器。也可空手上场,这规矩是不能改的。 小轻言胜出,到了下一轮。而下面出场的人就是莫涯。他学着之前的人鞠躬道“在下无门无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千伤。” 众人沉默着,死气沉沉的半句话都言,眼神之中都失了光彩。 还是先上场的对手相互之间打起道“怕什么!刚那娃赢了,不代表这娃也能赢!咱们上去先把他打到没还手之力再说!” 众人信心再起,第一人上去了,叶千伤冲着台下的轻言勾勾手指头。沉重的大刀就被甩到了台上。 闷哼一声,以足以打破对面的气势。再看叶千伤把这大刀亮了出来,威风阵阵。 这块铁究竟有多大,既然这么奢侈的做了一把杀牛刀!!!这把刀能做多少刚才花千行使用的软剑啊!!! 众人已无力去数,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刚那软剑伤小,众人还有那胆去比试。但如被这杀牛刀一砍,断胳膊断腿是毫无疑问的事儿...命丧此地更说的过去。 “我弃权!”第一位上场的脚抖动几番,逃一般的下了台。后面几位对手也是挨个弃权,捂着脸逃走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不战而胜的武者。 这一轮的比试已经削去了大半的武者,胜出的不过十来人。大家围坐在一个屋内,相互都不搭腔,眼观鼻鼻观心。这气氛像是紧绷在弦上的剑,随时准备射出。 “花千行”和“叶千伤”缩在角落,俩个娃交头接耳,商量好后一同收拾包袱弃了赛。 他们虽小,可心里明白着呢。那一屋子的人都不好对付,还是先走为妙。况且靠着神兵利器实在胜之不武,他们也只不过想见见世面罢了。 刚走出没多远,空地之上就有数十名的刚才战败的武者聚集。刘老壮为人中之手,他早已包扎好了伤口,身穿铠甲之衣,拦住了俩人的去路。 “小孩子耍刀弄剑不怕割了手指头?赶紧的交给我们这些大人保管。”刘老壮脸不红气不喘,仿佛真是为他们着想似的说道。 情况不妙,轻言和莫涯都知晓,俩人心领神会,顿时往反方向跑。短腿的他们十来步就被逮住,领回了刘老壮面前。 老壮拿着一刀一剑,心满意足的很。迫不及待的打了开,舞弄俩下十分顺手。 小轻言气愤道“拿别人的刀用,不怕良心有愧?” “老子被你割这么多道口子,还输了比武。不拿点什么孝敬我那头头,只怕真是良心有愧!” “要拿,也看你拿不拿地走。”隔空一话袭来,众人望去见不着人影。刘老壮手却一疼,低头看时,真被削下了俩根手指头! 刘老汉还没回神,盯着地下的手指头忘了疼,一脸不可置信的仰天大叫“啊啊啊啊!!!!” 树上的人现出了真面目,正是比小轻言大不了几岁的九冰,几招水刃就把空地上的人吓得四处窜逃。刘老壮还带着伤,蹲下身来捂着地上的手指头怕被人踩碎,崩溃的哭了一脸泪水。道“我的手指头啊!!!” 九冰停在了老壮面前,蹲下身子把那几根手指头细心的包裹起来放到一脸崩溃的老壮手中,和善道“你去东门馆,三日内如能见着酒半仙,他会把你这指头接起。” “此话当真?”老壮停了哭,抖着手问。 “自然当真,但你若耽搁了一会,恐怕...” 老壮此时顾不得一切,只念叨着自己的手指头。啥话也没说,快步走远。从那背影看...身心疲惫的样子哟... 九冰把那刀剑还给了“花千行”和“叶千伤”。平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和善的笑容道“俩位资质不错,可愿来七水刃?” 分割线—————————————————— 村里,屠娘偷摸的左右看看,趁着竺玉没在,她快速的绕道离这没几步的青纯家,递上了大米和一些馒头。 她实在搞不懂,为啥一向大方的竺玉会不愿接济莫川。但屠娘和青纯的关系好,只得偷偷摸摸送点啥来暂时度过这段日子。 青纯和莫川身无分文,本想着投靠竺玉借点银子当作路费。谁料他冷漠的摇摇头道“银子,自己赚便是。” 于是可怜了这俩夫妻,就这么被竺玉甩在了县里。但莫川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被甩掉了好几次后还是坚韧不拔的尾随着,偷偷摸摸进来这村。 村长一听莫川和竺玉有过交情,那热情的劲儿,比竺玉来时还要夸张。合着相亲们有笑有闹,就把新来的这对夫妻安顿下了。还找了许多生财的道路介绍,答应让他们赚足够了的钱再走。 莫川对这生财之道没个路数,整天游手好闲的行走在村里,调戏调戏这家的姑娘,亲近亲近那家的妇人。青纯对他这表现,显然是习惯的很。不吵也不闹的,坐在房里想那生财的路数。 竺玉总是拦着屠娘,道“莫要去管他们死活,否则他便吃准了你,一直纠缠不休。” 屠娘知晓竺玉说的是谁,可青纯和她姐妹相称,再怎么也不能管她的死活不是,便也一直不停竺玉的话。如此一来,竺玉是放弃了对屠娘的劝说,由着她去。 屠娘和春晓一起来到了青纯家,打算帮着俩人凑凑路费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做点啥吃食拿到山外头卖。 青纯说,巫国对这吃食都是敷衍了事。饱了就算过了一天,一点儿也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俱全。想赚钱最好便从这道子上下手。 屠娘使出了浑身力气,把春晓家养着的鸭子杀了大半,做了上好的酱鸭。青纯则是甩刀剁肉的包了上好的饺子。 因着巫国的规矩,女子抛头露面卖个东西不好,只得让莫川来卖。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他就被青纯叫了起来。打包好那些个吃食,说出山后要先送到菜馆热热给点银子,之后再卖。 他兴致缺缺的抱怨一会,只得无奈的背着从未背过的竹篓,坐上了屠娘家的老驴走了。 看那没睡醒的样子...让人不禁暗自着急。   ☆、第80章 大结局 青纯一整日都不停地盼望着莫川能回来,她总是站在门口不停地向村口张望。直到日暮西下,她终于盼回来了。 屠娘和春晓都是帮着出力的,十分好奇这趟子出去能赚点啥回来。三个女子满满的期待,站在村口。就这么看着莫川骑着一头老驴回来。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背篓里的饭菜全没了,据莫川说,是跟人斗殴所致,打翻在地。 青纯那张脸,瞬间铁青了下来。一把揪住莫川的衣领吼道“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哼,不就是让他买一顿罢了,小气。”莫川挠挠头,应付不了现在的场面,只得发发牢骚。 三个女子各占一方,把他围成一团,噼里啪啦一顿的臭骂。特别是春晓,脖子都气红了。那背篓里有十几只鸭啊!养大一只容易么?!她家壮起早贪黑的,把鸭伺候的是体态肥硕心态良好,连死的时候都是一脸安详的。如今钱没赚回来,连鸭子都没了! 莫川没受过这等阵仗,显然是头都被说懵了。正准备找个地儿避避,就见不远处站着看好戏的竺玉。他快步上前,拦住竺玉欲离去的脚步。像是找着了同伴般,把他的遭遇和经过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天都还没亮!你家驴瞎了眼了差点把我摔下山你知道么!还有那菜馆,热点饭菜就要收我三两银子,我的样子看起像出手阔气的摇钱树么?你们巫国这地儿我受够了!一整日不是舞刀弄枪的就是砍砍杀杀的!你可知道我正蹲在街边吃饭时,迎风走来一壮汉怀里掉出一块布,我打开来看是什么?是手指头啊!!手指头!是那位壮汉自己的手指头啊!”他吸了口气缓缓情绪,继续道“我卖个饭菜没人来买不说,还不允许我毛遂自荐一下?我收的价钱高了怎么了?我饭菜好吃啊!就见不惯那些揣着钱不买的吝啬之人,打的就是他们!” 总的来说,莫川所表达的意思就是“你必须得买我的饭菜不然我就干你。” 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令青纯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她哭着拉扯着莫川的衣袖道“爷爷啊,你消停点吧。这是在巫国啊...你当你在京城的人气劲儿啊?” 莫川非但不知悔改,更是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竺玉,从他神色之中想找出一丝对他认同的色彩。无奈竺玉非但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还高深莫测一句“买卖不过是你情我愿。你这番强势,只会让买家更加反感。” “哼,不过是说的好听。”莫川十分不认同竺玉的观点“我看你连买卖都没做过,凭什么说我的不是?” 竺玉沉默半会,抬眼一抹挑衅“你怎知我没做过?” 三位女子看着俩人气氛凝重,一触即发。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在俩位男子强烈的要求下,举行了一场胜负之战。春晓一闭眼把余下的几只鸭都送了来,屠娘依旧负责酱鸭的部分,青纯也包着自己的饺子。最后俩个背篓,两头老驴,两个男子就这么上路了。 这买卖别看简单,里头的学问可大。竺玉使出当初卖肉那套伎俩,在旁边的茶馆借了个桌子,把背篓里饭菜统一热了热后,摆在桌上。一边用扇子摇摇,一边高深莫测的抬笔为碗饭菜提了个名“壮阳鸭,壮阳饺。” 此壮阳非彼壮阳。不过是单纯的“壮阳”罢了。 别说巫国男子就吃这一套,一听说哪个拐角卖饭摊的人,吃了他的饭,不但力气增大又饱腹,一整下午干活都麻利许多。醒脑又提神,关键是干净,让人吃得放心。 连半个时辰不到,竺玉卖完收工。 而另一条街的莫川,依旧蹲在昨天卖的地方。背篓往边上一搁,脸就拉起多长。不情不愿的斜靠在墙角,眼神锐利如鹰,但凡一人经过,就会看到他黑着脸盯着你道“吃饭么?来吃点” 爷爷啊,你这是卖饭菜的表情?确定不是卖黑药的吧? 可偏偏,有种东西叫天子之运,说的就是莫川这种人。他虽然买卖的功夫不如竺玉,但强迫人的功夫可是实打实。就这么蹲在墙角的一会功夫,他就无意听着了这条街谁谁是大佬,谁谁力气大,谁谁最强。最重要的是,这位“谁谁”手下的小弟可是多如牛毛,遍地都是。 他心中升起一个主意,如若合这谁谁“打好”关系。日后害怕饭菜没着落卖? 于是当机立断,他把背篓往安全的地方一藏,到处打听起了这位大佬。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龙头,直接上去一顿胖揍。 从那以后,莫川卖的东西都有着落了。 青纯家的日子日渐红火,不但能糊上家里的嘴,还能把春晓失去的鸭子赔了回来。不只如此,她还给屠娘和春晓发了点活计钱。日子看着越过越好,却不料家里那口嘴是个无底洞。 一看有点钱,莫川立马就要买高档的衣裳不料,连床都必须得蚕丝被褥。否则身上就得起疹子。隔三差五的又从家里偷点银子跑去买酒喝,又隔三差五的给哪家的姑娘送个簪子,又隔三差五的财大气粗请人去酒楼胡吃海喝一顿。 总之,一个往里赚,一个往外花。银子还没摸热乎,转手就要给出去。 青纯是一顿的生气,一顿的抱怨。把她气的偷偷抹泪,跑来找屠娘诉苦。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整个人连饭都吃不下,一吃点就往外吐。 气病了吧...这下可好。 莫川听着青纯给气病了,整个人瞬间老实了许多。忙前忙后的请来大夫,便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竺玉前来,斜靠在院子里半会后道出一句“这么想着法的把银子往外花,你就这么不想走?” “倒是被你看穿了。”莫川无所谓的笑笑“不过可不是为了你而留。我不过...想多住会罢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在他卖饭菜时,或许是在更早前被乡亲们热情迎接款待时。便渐渐生出了想法。 莫川不是一个善于把自己喜好表现出的人,如他真的喜欢一人,那表面上越会装作不喜欢你。这心态换做其余的地方也是同样的道理。他没法说出我不想走,只得用这种幼稚又可笑的方法。 失了孩子,失了银子。从一个至高点瞬间跌落成一位凡人,穿着平淡的衣服,每日忙前忙后奔波。这样的日子,给他一种重生的感觉。是这辈子从未感受到的一种现实,一种饱满,一种充实的感觉。 在这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再是关心国家大事忧国忧民的那个莫川。这是街角卖着饭菜,住在大山里,外加离家出走一儿,和一位明朗的妻子。 心里某处地方,轻松了许多。他还想,在感受一会呢。 这时,屋里的青纯爆发出一声惊讶,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恭喜这位夫人,你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喜脉引起的心慌气躁,吃不下饭罢了。”大夫冲着她安慰的笑笑,起身开门,冲着一院子等候的人说出了实情。 整个院子里的人瞬间沸腾了,莫川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进屋,随后紧紧把青纯抱在怀中。 看样子,暂时还走不了了。 这年,青纯的娃下了地,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娃,泛着灿烂的笑容逗乐了所有人的心。屠娘也赶着趟子在几个月后生了个娃,是个可劲爱哭的小女娃。 青纯拉扯着屠娘的手,道“你说,咱们俩要是连个亲家,如何?” “好!”屠娘毫不犹豫的答应青纯的想法,俩人一拍即合。 村里一派祥和,可村外的江湖,倒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谁不知晓“花千行”和“叶千伤”?这名一出,那些心里有鬼的人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传闻这二人年纪轻轻,只花短短数年时间,就习得了水刃最高心法。软剑长刀伴身,任何人都不得近身。看样子,恐怕之后的几十年都是他们的天下。 这年,小轻言以长成了大轻言。模样跟他爹一比,有过之无不及。谁人看了,都得丢了心,花了眼。他推迟了几年回家,可心里却没忘记家里有个傻憨的姐姐。 站在村口一脸感慨,近乡情怯的心情让他有些胆怯,可这从未阻止他想要看花儿的心情。抬步往里走,就见这长梯的尽头,朝思暮想的人。 花儿今年二十有二,还未出嫁。屠娘愁得很,想当年她也是二十二嫁的人,如今自家女娃眼看过了这个念头就要破二十三,她更是愁。于是她不顾竺玉的反对,去和春晓家的大牛说说。大牛一听说屠娘问他和花儿姐姐的事儿,当时就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娶,这不,正准备着嫁妆呢。 而花儿二十有二,智力渐渐的聪明许多,也就比屠娘稍微笨一点点罢了。整整六年的时光,少了个弟弟,多了个大牛。她的想法也挺清楚的,觉得大牛挺不错,愿意嫁。这不正准备着去大牛家递婚事采办的东西呢么。 结果一转头,碰着了一人。 落日夕阳,他站在那处,光亮在他身上染上了淡淡的一抹暖色,他说出的话,全被身后的瀑布遮住了声音。可嘴唇四个字,倒是让她看懂了。 “我回来了。” 屠娘坐在院子里,和竺玉一同晒着夕阳。她见着自己额前有一根白发,便伸出手来固执的想要揪下。但竺玉却拦住了她的手,宠溺的拍拍她的头道“扯什么呢,过几年你也像我这样。” 她掘了撅嘴巴,心里不免嘟囔一句“我就算跟你一样满头白发,也没你长得好看啊...” 她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这么些年问他的年纪,他就是不说。如今都满头白发了,容颜却并未刻画出太大的痕迹。让人如何不气愤,反观之屠娘自己,就显得稍微皱巴巴了点。 她抱怨几句,他便耐心的听着。最后云淡风轻的道“我知晓你年轻时长什么样就够了。” 是的啊,他知道,当年的她长什么模样,那就够了。 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初次相见。最美的时光都留在了彼此的心里。有时候过程虽然磕绊了些,但结局总是美好的。 但每每就在这么结局的唯美时刻,总有一个人会出来搅乱一锅粥,就像火影最终胜利时,佐助说要杀了五影,杀了尾兽,在当火影。就像忠邦说隔壁土豆半价一般大煞风景! 轻言一脚踢开了大门,冲着在院里晒阳的二老道“娘,为何要让花儿嫁给那个什么牛!!还有娘你为何又生了个女娃!!” 这一闹腾,屠娘还未反映过来,竺玉先冲上把这混小子制压住。轻松的倒吊在树上就准备开打,他这样,根本就没有做好老辈人的自觉!这么折腾不会闪了腰么! 事实证明,竺玉制服起自家的娃,根本不在话下。 屠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没和轻言说俩句,就被竺玉开始一鞭一鞭的抽。她怎么求都没用。而门外占了一帮看热闹的,闹腾的最欢的那位,可不就是莫川么。这时,村长一句“你究竟是谁!”众人目光又移到门外。 门外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莫涯,本想救救这位搭档,谁料被人发现了,而且还和自个儿爹照了个对面。莫川抖着手指着不孝儿道“野完了?回来了?” 说完,立刻就拿了个棍棒追着一脸茫然的莫涯打,身后还跟了个劝架的青纯。而屠娘和青纯结为亲家的俩孩子,正手牵着小手欢快的看着闹成一锅粥的人。 歪脖光一下午的时间,气儿都不带喘的把这烟城屠妇的故事说了个重头到尾。大家听的津津有味,一片叫好声。他高深莫测的停顿半会,接着道“明日我在讲讲那青纯的事儿罢!”于是,众人一通起哄说明个再来听。便挨个往外走准备散会。谁知成长举着扫把冲了进来,老身子骨的硬朗的很,瞅着歪脖光就一顿乱打“你个大嘴巴,你到处说屠娘的事儿为哪般!!” 顿时,整个茶馆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全文完——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