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书名:臣妾奉旨耍流氓 作者:奶香琉璃酒 文案: 抽风宫廷爆笑文(?)逗比夫妇的爱情~~ 强调一下,这不是搞基! 邻国不好好进贡财物,送了个美人儿充数; 昏君不高兴了:“朕本就不想纳妃,何况这还是个神经病。” 基友们出谋划策,却纷纷败下阵来; 为了勉强维持两国和谐,姑且……赐她个封号吧,反正也不准备宠幸。 谁知这个神经病居然还敢在后宫耍流氓?! 萧云镜:穿越多常见啊有什么了不起,既然这公主原先活得憋屈,干脆老娘就替她潇洒一回——诶皇上,合着从丞相将军再到太监总管都是你小情人啊?能分给臣妾一个养着玩吗? 白棋默:朕一点也不想娶媳妇儿,反正她们都没朕长得好看,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把朕兄弟们全拐跑了?!朕要让她死……哎!咱先把刀放下成么! 简而言之:这是个最怂皇上VS最猛娘娘的搞笑故事,男主萌萌哒,女主很奇葩。 ☆、女神经病      平静许久的建璋帝都最近波澜骤起,不为别的,就因为邻国不好好进贡粮食财物,好死不死送来了一个公主充数。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帝都人民纷纷对此津津乐道。   “啪”的一声沉响,是醒木落在台案之上,街头说书人捋着下巴上几绺稀松胡须,煞有介事对围观百姓道:“昨日讲到,这承风国的镜公主进了建璋皇室,那可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位居鸾鸣宫,赐玛瑙金银、绫罗绸缎,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更是不计其数,足见圣上对其用心之深。正所谓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这神仙般的人儿一入后宫,便意味着圣上不纳妃的惯例被彻底打破,母仪天下那是早晚的事情。”   有人忍不住接口问他:“可当今圣上明明好男风,又怎么会接受一个女子呢?”   “这你就不懂了,传言毕竟是传言,帝王心难测,我们如何能猜得到?”说书人呵呵笑着,“况且镜公主在承风国本就以美貌着称,仙姿玉貌又温柔典雅,谁能比得了?俘获君心无非是分分钟的事情,就算圣上果真好男风,恐怕也要改一改脾性了。”   周围人群发出一片若有所思的感叹声,均带着八卦心理被满足的欣慰感,又听他念叨了几句,这才陆续散去。   他们哪里晓得,此时那位“好男风”的皇帝正在宁远殿犯着狂躁症。   “小陌子,小陌子……陌珏你给朕死过来!”   “呦,陛下,这才斟杯茶的工夫您怎么就急了?奴才在这呢!”被唤作陌珏的清秀太监捏着个兰花指闪亮登场,将清茶撂在他面前,笑眯眯像只招财猫,“陛下可有烦心事儿?如不嫌弃可以跟奴才讲一讲,咱们做奴才的呀,就是要替主子分忧,您说呢?”   白棋默本来正端着茶杯准备喝,听着这一副阴阳怪气,顿时作势要往对方脸上泼:“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人话!”   “……行吧,谁又惹着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   “别尽说好听的,惹朕的人多得是,你们三个臭皮匠一个也跑不了!”他口中的臭皮匠,即当今朝堂上的丞相沈翊尘,大将军程南,还有这个太监总管陌珏。   四个从小到大的好损友,关系亲密,无尊卑之分,二十年如一日,也难怪会让别人误会建璋的帝王喜欢男人了。   不过……也不是从没矛盾,比如现在。   陌珏偷偷翻了个白眼:“我又怎么了?我为了你连太监的活儿都揽下来了,成天听人家叫公公,还不够啊?”   “做太监有什么不好?作威作福,多少人想当还当不成呢!”白棋默那双妖孽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朕又没真的阉了你,算是给你特殊福利,你居然还来埋怨朕!”   “……”陌珏实在不乐意再和这个昏君继续废话了,“得,你就直接说有啥事算了,我还忙着,一会儿还要去和御膳房的夏莲约会呢。”   白棋默随手抄起案前毛笔戳在他脸上:“你倒是勾搭小厨娘勾搭得挺欢啊?后宫还一个麻烦精呢,你叫朕怎么处理?!”   陌珏沉默片刻,淡定抹去了脸上的墨汁,而后顶着一张黑花脸看自家主子:“人家镜公主是两国友好的保证,怎么着,你非但不给她正式名份,还想把她赶出宫么?”   “她又不是来和亲的,不就是一贡品么!”   “瞎说!有这么漂亮的贡品么!据说还很温柔贤惠,收了她你不吃亏。”   白棋默气得直拍大腿,咬牙切齿拍得啪啪作响:“女人完全是多余的,你看父皇就一辈子不纳妃只有我母后一个!”   “有一个和一个都没有那是不同的,先皇属于痴心不渝,你是不近女色,有可比性么?”陌珏也很无奈,“你怎么就不愿意纳妃呢?理由呢?难道果然是因为喜欢沈翊尘么?”   “和沈翊尘在一块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朕省心。”白棋默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纳妃有什么必要?反正她们都没朕好看。”   “继承皇位啊!”   “朕应该还能再活六十多年,二十年后再考虑生孩子吧,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美女叫她配合就行了。”   陌珏:“……再见陛下,我去约会了。”……   *   不知道广大民众对穿越一事怎么看,反正萧云镜是想得挺开,在现代是个茕茕孑立女流氓,到古代就成了如花似玉美娇娘,那场火灾烧得真及时啊,要不她还得跟着盗贼集团混日子,说不准将来哪天被枪毙了,一样是个死。   只是可惜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了,挺乖巧一个小公主,因为父皇殡天母妃殉葬,被登基的皇兄作为稳固帝业的工具送往异国他乡,其性质无异于放逐,结果她觉得生无可恋,选择了自寻短见。   正主儿死在了半路,外来户鸠占鹊巢,神不知鬼不觉,由另一道灵魂继续未完成的轨迹,也就是进入建璋国,取悦白棋默。   萧云镜默念着,小公主你上辈子活得挺憋屈,没关系,这辈子由我继承记忆替你扬眉吐气。你皇兄那边暂且搁置,先看眼前,不都说建璋皇帝是弯男还不纳妃么?无妨,老娘有九九八十一种妙招把他掰直!   ……貌似有点饿了,去吃东西。   然后碰巧就在她悠哉悠哉享受美食的当口,陌珏硬着头皮前来鸾鸣宫拜访了。   他本来还在思忖着要怎么和人家端庄娴熟的千金贵女沟通才好,谁知房门打开那一瞬间,就见萧云镜叼着个鸡腿站在屋里,面无表情打量自己,一边还撩着宽大的裙摆扇风——那情景,真真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这才想起来打招呼:“……参参参见镜公主。”   萧云镜进宫三天了,住处倒是很舒适,吃穿用度也都不愁,但连皇帝的面儿都没看着,不仅如此,皇帝身边的亲信也没见过,她起初还琢磨皇帝这是故意晾着自己呢,怎么,这会子终于来人了?   “哦,公公你是结巴么?”她侧头把骨头吐在盘子里,很随意地抬袖子抹嘴,“公公模样真标致,擦粉了么?”她确实好奇,这太监长得和漫画里的美少年一样,压根不像电影里那些大白脸的阴险宦官,看来导演们都是骗人的。   靠,这是被调戏了吗?陌珏在心里无声呐喊,表面却装得很平静,笑吟吟捏着阴柔的腔调:“公主说笑了,咱家不是结巴,也从不擦粉。”   “噢,那你来这干什么?显摆一下自己天生丽质?”   “……”说好的温柔贤惠仪态万方呢?这不找茬打架么!陌珏磨了两遍牙,心想传说果真不能偏听偏信,下次邻国进贡必须先验货,容不得他们拿赝品糊弄人!   萧云镜歪着脑袋见他半天无话,便重重咳了一嗓子试图唤醒他远走的神智:“公公贵姓!”   “免贵姓陌!”陌珏被她吓一大跳,连音调都高出了八度,“……单名一个珏字。”   “好名字好名字。”   陌珏奇道:“敢问公主,哪里好?”   “我也不知道。”萧云镜答得理所当然,“就是随便夸一句,难道你当真了?”   “……不,并没有。”   “那就好。”萧云镜大咧咧往圈椅里一坐,从青花小碟中挑了块玫瑰糕朝嘴里送,“唉,让我想想看,陛下派你来究竟是做什么呢?”   陌珏瞥她一眼:“陛下让咱家来鸾鸣宫,看看公主可有其他需要?”   “我有需要。”   “……什么需要?”这公主可真不客气。   萧云镜鼓着两腮嚼点心,含含糊糊道:“我需要你们陛下的关爱,叫他来见我。”   叫他来见我……来见我……见我……我……   分明就是命令的口吻啊这女人疯了吗?!   陌珏一秒变面瘫,耷拉着眼睛有气无力回应:“抱歉啊公主,陛下政事操劳,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我就知道他来不了!”萧云镜雷霆万钧一砸桌子,连上面的碗碟都蹦了三蹦,“看不起我对吧?觉得我这个承风国公主配不上他对吧?想退货?!”   陌珏迎着那双锐光乍现的杏子眼顿觉心虚,暗戳戳退得远了一些,他挺想不通的,身为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怎么能拥有这么嚣张的眼神呢?   准确来说应该是……地痞恶霸的眼神。   莫非镜公主由于过度思乡导致精神失常了?   “公主您误会了,陛下只是让您暂且等候一段时间,他会给您一个名分。”   萧云镜冷哼:“他不是好男风么?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娶我吧?”   怎么这谣言连邻国公主都知道了?民间舆论是该大力整治整治了!陌珏很头疼,却也不能发火,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抚:“那些都是无稽之谈,陛下只是励精图治无暇扩充后宫而已,公主稍安勿躁。”   其实说这话他自己都亏心,什么励精图治,呸!白棋默那家伙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正经事儿一点不干连早朝都不去,全靠他们仨撑着呢!   “你们陛下不是昏君啊?”萧云镜挺惊讶,惊讶过后又有点小遗憾,“真是的,白瞎我生得这么美,也做不成红颜祸水惑国妖妃了。”   ……神经病!   陌珏捂住心脏部位,忍着吐血冲动向她鞠了一躬:“公主您吃好喝好,咱家先告退。”   也许白棋默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的女人如果留下来,恐怕后宫就离炸锅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好看请点赞~~收藏一个不占您的地方啊么么哒! ☆、花花丞相   傍晚的御花园清幽静谧,夕阳余晖给大地镀上一片浅金光影,白棋默邀了陌珏和沈翊尘二人同坐共饮,本是一件雅事,然而,前提是忽略掉陌珏的喋喋不休。   “我告诉你,那个镜公主真人严重与传言不符啊,得亏你没去见她,真要见了,就凭你这比树墩子还低的情商,肯定吃亏!”   “你才树墩子!”白棋默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伸腿踹他,“照你这么说,那个萧云镜是冒牌的?”   陌珏摸着没胡子的下巴,严肃思考着:“不至于,毕竟那么美的长相也是天上有地上无,我估计承风国想故意抬高这公主的身价,才夸她温柔贤惠乱七八糟的,其实压根就一神经病。”   白棋默两手托腮,把自己那张俊脸揉成一团,声音闷闷的:“既然属性都探清了,那就麻利儿把她赶出去吧?实在不行朕狠心破点财,给她一大笔银子去民间自寻出路也行啊!”   “你逗我们玩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翊尘大丞相此时终于受不了了,温温冷冷瞥过来,满脸懒得搭理他的表情,“人家再不济也是公主,为了两国安宁才千里迢迢来建璋,你总惦记着把她扫地出门不觉得可耻么?将来承风国找你要人怎么办?”   他说得好有道理,白棋默竟无言以对,只能趴桌子上唉声叹气:“难道朕就非得把她留在后宫么?这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儿啊!万一前朝那群老头子集体上书要求朕纳她为妃,朕要如何应付?”   沈翊尘轻描淡写:“那就给她个封号呗。”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那就别找我出主意,谁管你。”   陌珏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便喝边摇头:“你以为这个萧云镜好打发啊?她清清楚楚提要求了,说需要咱们陛下的关爱。”   白棋默:“朕赐她一个嘴巴子!”   “那么漂亮的女人你下得去手?”虽然这女人啃起鸡腿来一点也不漂亮……   白棋默狂拽酷炫地仰天大笑三声:“朕又不是翊尘这个花心大萝卜,怎么会下不去手?”   “喂,我那是怜香惜玉。”沈翊尘不咸不淡地解释,“平日里为你处理政务已经够烦了,还不允许我偶尔寻个美人逍遥快活么?”   “你确定那是偶尔?”陌珏反唇相讥,“帝都那些歌舞坊全是为你沈相开的,你还装!”   沈翊尘微笑:“好,不是偶尔是经常,我承认,可惜你除了干着急没别的法子,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陌珏公公上青楼。”   “……我掐死你!”   不过两人的对话倒瞬间提醒了白棋默,后者猛然扭过头去,一双勾人的眼睛明亮泛光,直盯得沈翊尘心里发毛:“翊尘,朕想起来了,你不最好勾搭小女么?去趟鸾鸣宫瞧瞧,说不准就看对眼了呢,让她做个丞相夫人也不错!”   陌珏热烈鼓掌:“好主意!横竖萧云镜也是贡品,不一定非要嫁给建璋皇帝,嫁大官也可以啊!”   沈翊尘古怪地左看右看,温润如玉的眉眼间写满嫌弃:“你俩吃错药了吧?我去勾搭公主?公主能答应么?”   “你看,她既然能被送到建璋来,就说明在那边缺乏依靠,也没有太受关注,这种女人没见过世面,给俩甜枣就收服了。”陌珏耐心地给他分析现状,“反正后宫全空着就她一个人,你大胆冲上去吧,兄弟们给你精神支撑,誓要把她拿下!”   “……我尽量。”   于是三人就这么愉快地订立了盟约,由沈翊尘去吸引萧云镜投怀送抱,而白棋默和陌珏负责偷听墙角。   沈翊尘之所以答应得爽快,主要是他认为女人的特性都差不太多,且以往的丰富经验让他较有把握,但任凭他足智多谋巧言善辩,恐怕也料不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洪水猛兽。   宫女嬷嬷全被屏退下去一个不留,他举步进屋,白棋默二人则身着常服,鬼鬼祟祟地靠在门口等着窥探实况。   萧云镜觉得挺有意思,起初没人搭理,现在却接连有帅哥到访,上次是清新美少年,这次是翩翩大暖男,莫非真是要走桃花运了?   不过常年从事盗窃行业的敏锐第六感提醒她,这位笑得如阳光般和煦的小哥不是善类,需谨慎行事,早些掌握主动权。   “在下沈翊尘,是建璋的丞相,奉陛下之命特来问候镜公主。”   “陛下真忙,连丞相都派来了自己却死活不露面,他是嫌弃我长得丑么?”   沈翊尘面不改色,极为真诚地回答:“公主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怎能如此妄自菲薄?恕在下直言,就算陛下沉浸在国事之中不愿纳妃,将来也必定会有更好的良人在等着公主。”   门外隐隐传来低笑声,虽然很快就被沈翊尘用咳嗽掩盖了过去,但那怎能瞒得过萧云镜的耳朵?她登时就意识到沈翊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了,本着不接招不是真汉子的原则,思忖数秒,当即决定将计就计演上一出。   “借丞相吉言,希望能如愿以偿吧。”她笑模笑样打量着他,从脸到脖子再顺着肩膀一直出溜到腰部以下……那种意味深长且肆无忌惮的眼神简直要把沈翊尘鸡皮疙瘩都看出来,“不过丞相这番话真是耐人寻味啊,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你想当我良人呢。”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女人,果然很有挑战性。沈翊尘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得已放低声音道:“公主这话可就折煞在下了,在下怎敢对公主存有非分之想?”   “哎呀,干嘛非得端着个架子虚伪做作,即便是你有非分之想,那也很正常啊,谁让我太优秀了呢?”脸比城墙厚的萧云镜同学提着裙子靠过去,纤纤五指暧昧搭上了对方胸口,而后就势滑下去,在他腰间不轻不重掐了一把,“丞相心里还是有想法对吧?不然干嘛要穿一件这么风骚的衣服呢?看得我怪有食欲。”   沈翊尘紧张兮兮拽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觉得自己好像跑偏了轨道——等等,这不是预定剧情啊,怎么要勾搭的反而被调戏了呢?   然而还好,穿过花丛见过大世面的毕竟不一样,稳得住阵脚。   “公主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他仍旧保持着最完美的温柔笑容,极轻极慢一字一句地呢喃着,试图挽回被动的局面,“公主的心情在下很了解,曾经久处深宫,如今远离故土,谁能不心酸不孤单呢?横竖这后宫之中也没有妃嫔居住,公主若不嫌弃,在下今后愿意常到鸾鸣宫走动,只为陪公主解解苦闷。”   一般姑娘听到大美男对自己说类似于“我用这颗炽热的心灵温暖你冰冷的感情”的言语,大概就得泪眼盈盈以身相许了,沈翊尘很自信,这招屡试不爽,没道理在今天落空。   可他终究是失了策。   “丞相真体贴,讲得我心里热乎乎的。”萧云镜笑靥如花,细白柔嫩的手掌缓缓抬起,仿佛要去触摸他的脸颊,“……可是你知道么?我可不是谁都能惦记的,想打我主意……先得有耐力!”最后一句话音未落,伸到跟前的小手“啪”的一声,在那张俊脸上结结实实印了个耳光。   画风转变太快,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沈翊尘彻底傻了。   而且萧云镜显然还不准备放过他,两只手臂抡得跟风火轮一样,逼得人步步后退直到门口,然后转身抄起身边所有具备杀伤力的物件就往外扔:“来人呐来人呐,丞相非礼啦!我是承风国的公主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待我?没人活路啦!滚出去你个死变态!”   尽管叫喊得毫无章法,她的攻击却很有规律,准头足够,说扔谁就扔谁半点不偏,把沈翊尘连带着偷听的俩人全砸出了鸾鸣宫。   白棋默跑得最快,速度风驰电掣,连头都没敢回,生怕被别人认出来丢脸。   “沈翊尘就你这点能耐还敢骗女孩子?鬼才信!”   “你还说!以后这烂摊子自己收拾,我好好的名声全被毁了!”沈翊尘终于破了功怒容满面,两只眼睛噌噌往外冒火,“陌珏评价的没错,萧云镜就是一神经病!占我一顿便宜就算了,临了还打人,还反咬一口!”   “你都失败了朕怎么搞得定?除了娶她还有别的出路吗?”   陌珏哀叹:“打不得骂不得,为了两国团结还得生供着,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谁要谁倒霉!实在不行就只能委屈你了。”   “朕不同意!”   “那要怎么办!你有本事收贡品,你有本事找她啊!”   晚风吹得头脑清醒不少,沈翊尘停住脚步,自言自语着:“也许……还能使出一个杀手锏。”   白棋默和陌珏对视一眼,均恍然大悟。   “你是指……程南?” 作者有话要说:   ☆、  将军你好   程南是四兄弟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大概因为将军这个身份本来就具有铁血气息吧,他看上去很冷漠,一张冰山脸满满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这种男人非常正直善良,但也同样不解风情,派他出马搞定萧云镜,可以妥妥地避免对方用美人计反将一军。   想想都觉得很靠谱呢。   宁远殿昏暗的烛光下,四个大男人围坐成一圈,彼此打量,各怀鬼胎。   程南的开场白很简单:“大晚上叫我过来,有事?”   “当然有事。”白棋默清了清嗓子,企图以帝王威严来提高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后宫来了个镜公主,这你听说了吧?除了那张脸实在没可取之处,自己耍流氓还倒打一耙,我们想请你教育教育她。”   “我不懂女人心。”   陌珏没好气地在他肩膀拍了一巴掌:“木头脑袋!又不是让你娶她回府,懂女人心有个P用!是用你独有的威严震慑一下她,叫她老实点。”   “现在去?不合规矩。”回答简洁有力。   沈翊尘温文尔雅地笑了:“其实你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速战速决也解决了大家一桩心病。”   “她睡了怎么办?”   “喊起来。”   程南无声无息瞄他一眼。   白棋默双手交握胸前,表情虔诚言辞恳切:“南南,全靠你了!最好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羞愧欲死回到承风国去,回来朕一定赏你!”   “算了,我尽力吧。”程南无视掉他妩媚的小眼神,板着个面瘫脸起身朝殿外走去,“以后都叫人省点心,烦。”   三人:“……”   嗯,其实大将军也有傲娇的时候,他们能够理解。   月色下的鸾鸣宫完全被清辉笼罩,琉璃飞瓦溢彩流光。   夏日气候总是很炎热,萧云镜没睡着,赤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她听到从庭院里传来的脚步声。很沉很稳,是练家子。   掐指一算,这次来的估计就是那个程将军,她早打探过了,皇帝就仨好基友,前俩都吃了瘪,这个性格太难猜,得换种套路。   敲门声彬彬有礼,但却略显犹豫,萧云镜没给程南太多准备的时间,直接敞开了门。   “程将军?”   程南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而且竟还准确无误交出了自己的身份,顿了顿,冲她略一颔首:“深夜叨扰,望公主海涵。”   “将军说笑了,我素来睡得晚,对声音也很敏感,方才没吓到你吧?”她模仿着古装电视剧中那些大家闺秀们的莺声燕语,款款微笑侧身避让,“将军有事不妨进屋细谈。”语毕自去拨亮烛芯,身影袅袅婷婷,怎么看都是个有教养的好公主。   程南没怎么与女子打过交道,人也实诚,此刻见对方如此知书达理,心里那杆秤偏了一点,不禁有些怀疑起那仨兄弟来——毕竟他们不着调的性格就摆在那里,混淆视听也不是不可能。   还是先探探公主口风再作打算,不要轻举妄动。   “嗯……公主 。”   萧云镜将一只玲珑茶盏搁在他面前,皓腕凝霜雪,笑语嫣然:“夜间饮茶影响安眠,故而以水代茶,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公主太客气。”程南在她注视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踌躇半晌才勉强开口,“其实我此次前来,是受陛下所托。”   “陛下托付你什么了?”萧云镜睁大眼睛看他,目光天真又无辜,“我到建璋都三日之久了,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时常琢磨着是不是陛下对承风国有不满之处,所以才迟迟不肯接纳我。”   这种问题可不能随便回答,事关两国亲善关系,必须谨慎应对,程南差点被水呛着,忙一本正经地摆摆手,示意其不要多想:“承风为建璋友邦,陛下一向对贵国君主很是尊重,又怎会心生不满呢?”   欺负老实人最有意思了,看他不善解释却要硬着头皮斟酌语句,实在是很有成就感。萧云镜可是21世纪经过特殊训练的盗贼行业翘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套技巧练得炉火纯青,她很清楚遇上不同的对象要选用不同的策略,譬如眼前这位,摸清脾气之后就可以主动反击了。   “将军能这样说,我也安心不少,只是……”她以袖掩面,故作悲伤地转过头去,一双大眼睛滴溜乱转,语调却哀哀切切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我不懂陌公公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出言冒犯且无所顾忌,而沈丞相也趁人之危居心不良,莫非这些都是陛下授意的么?”   信息量较多,程南善良的大脑一时有点难以消化,他皱着眉头问道:“陌珏调戏你?沈翊尘趁人之危?”   “是啊,说自己才是我的良人,还要和我多多走动,趁后宫安静陛下没发现,可以常到鸾鸣宫来,这……”萧云镜演技一流,说着说着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抹着眼泪控诉无良皇帝,“我也知道,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注定要寄人篱下忍气吞声,即使陛下什么名分都不给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烦请陛下不要再三番两次找人来侮辱我了好吗?就让我安安静静当个贡品不行么?”   程南的来意本是替白棋默教育她,然而美人泪光莹然楚楚可怜,很明显和那仨家伙描述的半点不符,大男人们诽谤一个弱女子当真恬不知耻,还要脸吗?   他眉梢眼角怒色隐现,已然有些挂不住了。   萧云镜遮脸抽噎着,不依不饶又下了剂猛药:“烦劳将军带个话,如果陛下实在厌恶我,不如干脆将我遣送回承风,亦或是直接赐死,免得我将来无颜面对皇室的列祖列宗。”   “……公主说出这话,无异于在打我的脸!”程南猛然拍案而起,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正气凛然光芒万丈,“公主且在宫中安心等候,我必当助你讨回一个公道!”   像他这种性子的人,能一口气白话那么多,也实属不容易。   萧云镜幽幽地瞄着他:“将军此话当真?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绝不食言!”   “多谢将军。”   她目送程南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拿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水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大将军人是笨了点,可当真生得一副好皮相啊,冷峻潇洒气势不凡,在现代没机会碰上的帅哥,在古代全叫她开眼了。   *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宁远殿的三基友原本是兴高采烈等着程南凯旋归来的,结果却等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   “昏君!丢我的人!还有你们俩,助纣为虐!”呵斥声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程南手托一块方方正正的砚台满大殿追白棋默跑,一边跑一边掂量着砸过去的最佳角度,“有本事你站着别动!”   白棋默绕着朱漆柱子疯狂转圈,跳着脚地抱怨:“谁是昏君啊?就算是事实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吧!你这个叛徒!”   “你还废话!”   陌珏和沈翊尘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去,合力抱住程南大腿迫使他停止攻击:“好汉手下留情!先说说怎么回事让他死得明白点啊!”   程南一脚一个把二人踹飞,扑克脸上虽然表情不很明显,但不是傻子的都能看出他余怒未消:“礼义廉耻学没学过?不给公主名分,居然还玷污人家清白!”   他从萧云镜房间出来后,为了进一步确认还特意找到鸾鸣宫的小宫女,隐晦地问了问情况,然后……然后小宫女清清楚楚地告知,自己那天听到了公主高喊“丞相非礼”,证据确凿,这还能有假?!   “是不是那个女人混淆视听来着?”陌珏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连忙抢着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萧云镜她可不老实了,把我们仨都整得够呛!”   程南瞪他一眼:“胡扯,公主贤淑温婉,哪里不老实?”   “……”那女神经病竟敢装可怜?陌珏自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默默挪到一旁决心不再瞎掺和,省得挨揍。   白棋默手脚并用抱着柱子,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先爬上去避避风头,一面还不忘出卖队友转移火力:“南南,这不怪朕,你针对的不是去骚扰萧云镜的人么?朕连见还没见着她呢,去她宫里卖弄风骚的是翊尘,他还说要娶她!”   沈翊尘无比悲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好兄弟义薄云天啊,再说了这是事实啊——对不对小陌子?”   陌珏在他快要飞上天去的威胁眼神中败下阵来,底气不足地点点头:“对对,是翊尘做的,南南你也知道,翊尘这人勾搭小女轻车熟路,一不当心就失足了……”   “你们俩给我等着!”   程南淡定地“哦”了一声,回头看向沈翊尘,大概是错觉吧,他那冰山脸上竟然还恍惚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   “自觉过来,我考虑留你一条腿。”   “……先等等,我有话讲。”沈翊尘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朝丞相哪里是甘心背黑锅的主儿?“横竖事情都是因咱们陛下而引起的,往事不要再提,只要给公主个名号什么都迎刃而解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让萧云镜进后宫,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朕不纳妃!”白棋默大声抗议,“纳妃也不纳这个女人!”   程南冷哼,把砚台丢在他脚下,转身拂袖而去,只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连夜把立妃的诏书拟好,明天我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程南将军才是老大……PS:我这真不是搞基 ☆、不请自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友国萧氏云镜公主,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云妃,暂理后宫,钦此——”   陌珏习惯性捏着奴才腔,在鸾鸣宫宣读圣旨,并且着重强调了“柔嘉淑顺”和“端庄淑睿”两项,讽刺意味明显至极。   不过萧云镜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只是在研究着“暂理后宫”这句废话——后宫到现在就她一人,剩下的全是宫女嬷嬷,理个P啊!   陌珏端着圣旨站得笔直,本来还在拿着总管范儿,结果半天没听她谢恩,绷不住只好低声提醒:“娘娘,该领旨了。”   这就改口变成“娘娘”了?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谢主隆恩。”萧云镜慢悠悠从裙子底下抽出软垫,然后在陌珏诧异的目光中,微笑着把手递给他,“腿跪疼了,公公扶本宫一下吧?”   行啊死丫头对新身份适应很快嘛,身边那么多宫女不叫非得让他扶?况且连软垫都用上了,真疼才是见了鬼!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法拒绝,只能不情不愿托了她的手臂助她起身,磨着牙道:“娘娘您小心。”   萧云镜就势摸了一把他的手背,笑眯眯和蔼可亲:“陌公公真是细皮嫩肉,平日里一定保养得不错。”   关你什么事啊?女流氓!   “咱家是个粗人,不怎么保养。”   “那就是天生丽质咯?”萧云镜呵呵呵呵笑得人毛骨悚然,“连公公你都如此媚骨天成,想来陛下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少年,你别忘了和他说一声,本宫今晚就去宁远殿,亲自侍寝。”   用媚骨天成来形容一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真的好么?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这什么语气啊?简直是要霸王硬上弓的节奏,承风国的公主都饥渴如狼吗?!   “娘娘,您大可不必这样心急,反正陛下就在那里,不来不去。”陌珏扔在试图为自家兄弟争取一线生机,“不如歇息两天,做好准备再前往侍寝?”   萧云镜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背过手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带着些淡淡的忧伤,低声喃喃:“人这一辈子啊,但凡还活着,就永远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我不会被命运所主宰,我要勇敢前行,扼住命运的咽喉……嗨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赶紧回去告诉陛下,让他洗干净等待本宫,不用太紧张,放轻松!”   放轻松你大爷啊!是个男的就会被你这神经病样子吓得终生不举成么!   “娘娘,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可考虑的,这有什么难度吗?”萧云镜乜他一眼,“还是说公公对本宫有意,贪恋本宫美貌,不太乐意让本宫为陛下献身?”   陌珏:“……娘娘您误会了,咱家一定尽心竭力说服陛下乖乖被侍寝。”   “这才对嘛,陌公公最贴心了,本宫很欣慰。”萧云镜从他手上抽过圣旨,卷吧卷吧往自己怀里一塞,转身踱步朝寝殿走去,“公公没事常来玩啊,鸾鸣宫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流动中的美丽充满着朝气……”一面唱着一面关上了门。   陌珏独自立于风中凌乱,只觉人生当真悬疑莫名。   *   由于程南老大事先已经严肃活泼紧张有序地向沈翊尘传达了指令,要求无论白棋默怎么闹腾也不能搭理他,所以沈丞相抱着一摞奏折打道回府,说啥也不留下吃晚饭了。   而陌珏则后脚进来,丢下一句“云妃娘娘今晚侍寝”,转头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狂奔出了宁远殿。   “小陌子你给朕滚回来!”白棋默抓狂的声音响彻大殿,直冲云霄,“是谁告诉朕赐了封号可以不宠幸的?你们这群混蛋!”   ……但是混蛋归混蛋,妃位都定了,身为皇帝总得自己解决。   他晚膳后火急火燎地在寝宫转悠,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卷铺盖迅速走人,以免被那丧心病狂的邻国公主强要了。   要不,干脆去丞相府住两天吧?就不相信沈翊尘那小子敢把自己赶出来!   主意打定,他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准备跑路,谁知刚到庭院里就顿住了脚步,傻愣愣看着那个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娉婷身影。   这个时辰……能出现在皇帝寝宫门口的……还穿着宫装的……漂亮女人……我靠应该就是萧云镜了吧!   白棋默没正式见过萧云镜真容,就连上次去鸾鸣宫偷听也因为跑的匆忙未来得及看清,而此刻对方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如花似玉秀美绝伦,但那阴森森含着笑意的眼神……却怎么着都不像个正常人。   “臣妾参见陛下。”萧云镜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自顾自行礼问安,月光下她周身都蒙了一层素淡光影,看起来优雅而端庄,仿佛先前那些对她的认知都只是错觉。   不过人不可貌相,那天她还不是一样狂躁得把沈翊尘扔出了鸾鸣宫?白棋默估摸着这女人应该是间歇性发病,如果现在不趁机把她打发走,一会儿再犯病就不好办了。   “咳咳,你做什么来了?”   做你来了。萧云镜没把心里话显露出来,只笑盈盈道:“给陛下侍寝啊。”   “朕不用朕不用朕不用侍寝!”白棋默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耐烦地挥手,“你回去吧,等朕心情好了自然会召见你!”   “那陛下什么时候能心情好呢?”   “不一定,也许永远都好不了了。”   话音未落,见萧云镜蓦然身形一闪,转眼间已经俏生生站在了他的面前,速度之快,几乎像瞬移一样。   “陛下这话太伤人心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白棋默惊悚地看着她,一时只觉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你轻功不错啊?”   “托陛下的福,略通一二。”萧云镜笑着按了按手指骨节,顿时是一阵噼啪乱响,“臣妾是练家子,今后留在陛下身边降魔除妖绝无二话,多少是有用处的,陛下可否给个机会?”   “……”只有你才是妖魔鬼怪好吗?!   “陛下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臣妾去给陛下暖床。”说完径直走向寝宫大门,广袖飘飘,分外妖娆。   白棋默气得差点啃树皮,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紧走两步跟了过去,心里不知问候了她祖宗多少遍。靠,承风国还允许公主练武么?这做派和流氓有什么两样?难怪上次沈翊尘说胸口生疼,全是被她砸出的毛病!   内殿烛光影影绰绰,萧云镜站在桌边悠哉悠哉地斟茶,见他臊眉耷眼地进来,抬眸一笑风情万种:“陛下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你在这朕开心的起来么?”白棋默真想学泼妇骂大街,“朕给你个名分已是格外开恩,劝你别再变本加厉!狐媚惑主的罪名你背不起,到时候影响两国关系得不偿失!”其实他说得嗓门大,心里却也在发虚,毕竟如果对方真用应付程南那招应付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阻止梨花带雨。   所以说过惯了懒散日子的昏君啊,就是没主意。   茶杯被萧云镜在掌心攥得粉碎,她迎着对面投来的惊诧眼神,镇静拽起裙子擦了擦手:“抱歉啊,用力过猛。”   暴力威胁!十足的暴力威胁啊!仗着自己是维系两国关系的大使就胡作非为,一身流氓痞子气息而不自知啊!   白棋默毕竟还是有底线的,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轻易被个女无赖吓住,因此他义正辞严地斥责了萧云镜:“胡闹!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不过只能打地铺!”   萧云镜笑眯眯一福身:“陛下面慈心软,臣妾自愧不如。”   “少给朕戴高帽,自己收拾地铺,明早赶紧走,权当朕已经宠幸过你了。”省得程南板着个面瘫脸进行思想教育,自己这个被忽略的皇帝当得着实没意思。   “陛下你不需要臣妾暖个床么?”   “不需要!”   “那宽衣解带呢?”   “不需要!”   “哦,那还需要臣妾打地铺么?”   “不需要!”   萧云镜利落地一拍大腿:“谢主隆恩!”   “……”白棋默恨不得把这个腹黑女按在床沿上暴打一顿,然而他很快就看见她正靠着朱漆百宝柜磨指甲,十根指甲又长又利,估计挠一下都会出血,于是口风当即转变,咬着牙恨恨不已,“干脆你睡床,朕去打地铺!”   “呵呵陛下说笑了,臣妾怎么敢睡在上面?这可是大不敬。”   你大不敬的还少吗?!   白棋默毅然决然转身,抱起锦被扔在了地上:“朕嫌热,就睡这了,你随意!”   烛光下他气鼓鼓的神情居然萌态可掬,萧云镜在心底偷笑,这个皇帝当真是难得一遇的妖孽长相,却也同样是难得一遇的窝囊,按理说陌珏、沈翊尘、程南都见识过了早该对美男有抗体,可对着这么一副俊俏模样还是忍不住想调戏。   这简直就是上天眷顾自己,既是恩赐,便不能浪费,因为浪费就是犯罪。   “陛下,臣妾能问个问题么?”   “有话快说,有……你快说!”昏君很矜持,P到最后也没放出来。   萧云镜幽幽叹了口气:“为何你要对臣妾如此疏离呢?若是以后日复一日独守冷宫,臣妾怕是会抑郁成疾。”   “……朕回头寻摸只狗爷给你养着,就算替朕陪你。”   “陛下不喜欢臣妾,难道果真是因为更喜欢同沈丞相他们在一起么?”   好男风这种莫须有的传言什么时候才能被遏制!白棋默大怒,破罐破摔口不择言:“没错朕就是喜欢男人!陌珏程南沈翊尘全是朕的情人儿你有意见么?你咬朕?!”   “当然没意见。”萧云镜笑了笑,眼中倏地掠过一抹锐光,“臣妾是想问问,倘若他们都是陛下小情人儿的话,那赐给臣妾一个养着玩成不成?毕竟狗爷伺候起来,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乌龙一夜      “胡扯!”白棋默登时怒喝了一声,但转念一想话糙理不糙,倘若真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仨人身上,自己多少也能消停一会儿,于是忙不迭又换了口风,“嗯……咳咳,朕的意思是,如果你相中了沈丞相或者程将军,朕可以考虑让你们私下来往,就算是看上了陌公公也不是不行啊,只要你喜欢。”反正陌珏也不是真太监,怕啥。   萧云镜严肃地摸了摸下巴,思考得一本正经:“陛下您这是教人学坏呢?撺掇后宫妃子红杏出墙?还公然给自己戴绿帽子?”   “……”合着正话反话都被她说尽了!   萧云镜拿眼觑着他,转而又下了剂猛药:“其实臣妾也就是随便一提,哪里敢和陛下抢男人呢?”   和陛下……抢男人……白棋默瞬间再也不想废话,一头倒在地铺上装死,只盼着她觉得无趣,趁早睡觉去。   不过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萧云镜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失去耐心?   “陛下别睡啊,这良辰美景奈何天的,辜负了多可惜。”她提起裙摆很自然地坐在锦被一角,带起身上香风阵阵,熏得人头脑发昏,“当然,陛下实在不想被侍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琢磨个小游戏调节气氛啊!譬如你拍一我拍一,效忠皇帝要牢记;你拍二我拍二,公公爱玩丢手绢……”   “你神经病啊?”白棋默及时制止了她的碎碎念,顺便把手抽回来藏在背后,“就不能想个正常点的?”   萧云镜叹了口气:“要不来个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可这太难,陛下您估计玩到三只青蛙就懵了。”   这简直是在挑衅男人的好胜心!白棋默“嘿”地坐直了身子,扬起下巴用鼻孔看她:“竟敢小看朕!朕算到百十来只都不是问题!”   “好呀!”萧云镜欣然点头,“那臣妾先来,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   “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好险。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语速突然变快。   “四只青蛙四张嘴,八只眼睛十四条腿……”   萧云镜惊讶地瞅他一眼:“那剩下的两条腿呢?被御膳房切下来给陛下熬汤了?”   “……”   “臣妾就说陛下只能玩到三只青蛙么,陛下您还不承认。”欺负弱智儿童真是欢乐多。   白棋默恨得咬牙切齿:“换一个!换一个适合朕的!”   鬼才知道什么适合他啊,萧云镜煞有介事地托腮沉思片刻,突然毫无征兆一掌拍在白棋默大腿上:“那就成语接龙呗!陛下觉得呢?”   “朕觉得……你先把爪子挪开!”白棋默炸毛,嫌弃至极地掸着衣服,“朕的龙腿也是你想拍就能拍的?”   萧云镜“唔”了一声:“龙腿这个名词听上去还不错么,陛下自己取的?”   “废话,朕是真龙天子,不是龙腿是什么?”   “哦,臣妾明白了!”萧某人立即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求知神情,开启举一反三模式,“也就是说,从上至下依次为龙头,龙眼,龙舌,龙颈(龙井),龙胸(隆胸)……”一面念叨着,一面伸手摸了过去——艾玛,手感不错,挺结实。   白棋默万没想到这女流氓猖狂至此,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袭胸,差点没忍住喊“非礼”来着,所幸硬生生憋了回去,凶狠张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当心朕咬死你!”   “别介啊陛下。”萧云镜摸得心满意足,笑眯眯缩回手来,“这皇宫里可没有打疫苗的地方。”   “嘟囔什么呢你?”   她笑意更深了:“臣妾的意思是,若陛下觉得吃亏,大可摸回来,臣妾全当没瞧见。”说完利利索索就要解上衣扣子,吓得白棋默顿时向后栽倒,飞快捂住了眼睛。   “朕发现成语接龙这提议不错,快玩!快玩!”   萧云镜是个从善如流的好姑娘,当即应和着开口:“水性杨花。”   “……花前月下。”   “下里巴人。”   “人面桃花。”   “……花前月下。”   “下里巴人。”   “人面桃花。”   “花前月下……萧云镜你就不会换一个吗?!”   萧云镜以手掩唇作惊恐状:“天哪臣妾惹陛下生气了吗?臣妾触犯龙威了!陛下您会不会惩罚臣妾?会不会把臣妾按在床上狠狠折磨?!”   “……你想得美。”白棋默几欲吐血,黑着一张锅底脸背过身去,抱着枕头恶狠狠道,“朕命令你,麻利儿睡觉去!再出幺蛾子就地处死!”   “好的陛下。”萧云镜乖巧地答应着,回手拽下另一床被子躺在了他身侧,“陛下晚安。”   晚个P的安!白棋默像触了电似地弹起来,用脚把她往回踹:“谁让你过来了?床上猫着去!”   “不用啦~~陛下说地上凉快,臣妾也想试试。”   白棋默欲哭无泪:“你乐意睡就让给你,朕回床上去。”   萧云镜见他要跑,立刻鲤鱼打挺爬起来,笑嘻嘻跟在后面:“臣妾突然又觉得床上比较舒服了,陛下您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不寂寞吗?长夜漫漫,不想有个人来陪么?”   “不想!”   “陛下有所不知,这嘴上说不要的人啊,身体大多都很诚实。”萧云镜再接再厉,柔若无骨的小手灵活环住了他的腰,那小嗓音就跟春.药一样撩拨人,“不如这一宿就让臣妾把您承包了吧?”   白棋默的白眼已经快要掀开屋顶翻到天上去了,他死命拽着床沿要往角落里去,岂料萧云镜的力气大得惊人,愣是薅着腰带把他扯了下来。   “……朕今天和你拼了!”他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去掐她脖子,谁知冷不防被萧云镜伸脚绊了个趔趄,登时控制不住朝前扑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对方身上。   瞅着那张花见花开的俊脸无限制在眼前放大,萧云镜福至心灵,很应景地喊了一句:“来人呐,有刺客!护驾——!”   “保护陛下!”砰的一声殿门被皇宫侍卫集体撞开,紧接着一大群人就闯入了白棋默的视线,很不幸,后者还保持着把萧云镜压在身下的姿势,俩人衣衫散乱如胶似漆,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云镜瞧了瞧呆若木鸡的白棋默,笑着换了个妩媚的造型,一手枕在脑后斜眼乜着侍卫长:“进来干嘛?没见着陛下正和本宫玩游戏呢么?”   “……”白棋默恼羞成怒想从地上起来,结果却被萧云镜牢牢地揪着腰带,强行反抗也许就会落得个在侍卫面前掉裤子的危险,只得抓狂地挠床腿,“都看什么看?给朕滚出去!慢一步俸禄扣光!一,二,三!”   话音未落,屋内已然空无一人,只剩下带起的冷风穿堂而过。   萧云镜和他大眼瞪小眼沉默半天,慢悠悠道:“陛下这就算当众把臣妾的清白毁了,准备怎么补偿呢?”   “你还要点脸不?!”白棋默表情狰狞,伸长胳膊就要去抽床板下的防身匕首,“干脆别活着了,朕和你同归于尽!”经过这乌龙的一个晚上,明天宫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被萧云镜侍寝了,自己扇自己耳光,颜面何存?!   那柄匕首黄金吞口花纹繁复,底端还嵌着绿猫眼,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身为盗贼翘楚,萧云镜偷过无数宝贝,眼睛和扫描仪似的绝不出错,当即就从白棋默手里抢了过来,迎着烛光拔出,寒芒刺眼。   “哎呀好喜欢,送给臣妾好不好啊?”她顺手把刀刃□□床头,看起来是极其轻巧的一下,却深没至柄,令人咋舌,“陛下别总玩这种危险的物事,伤着了怎么办?臣妾会心疼的。”   “……”智商跟不上,口才比不得,连武力都差着一大截。白棋默深深意识到,自己一世英名或许注定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了,她就是黑山老妖,是邪门歪道,是上天派来考验他做人底线的。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干脆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蹭上床去,四仰八叉地闭眼躺下,“随便你吧!不是要侍寝么?快点,速战速决!”   还真没见过这么萌死个人儿的皇帝,电视上的君主们不都是狂拽酷炫屌炸天么?全是编剧们YY出来的。   既然人家缴械投降了,萧云镜决定也讲点什么以表情意,原先盗贼集团的头头提到过:要搞定一个对象,不能急于求成,得步步为营,慢慢俘获。   “陛下放心,在你没有心甘情愿让臣妾侍寝之前,臣妾是不会越过那一道底线的。”她手指划过白棋默线条优美的脖颈,笑容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夫妻么,就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臣妾有耐心等陛下心中的坚冰融化,等陛下亲口对臣妾说自己愿意——艾玛,陛下你的腹肌可真结实。”   不是说不越底线么你丫的是要往哪摸?!白棋默作受虐小媳妇儿状,扯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个粽子,心累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臭流氓,这女的一定是色鬼投错胎了。   她怎么还不快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人情      人言可畏,那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通过侍卫之间的闲言碎语,传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具体说法就是:自不纳妃的规矩被打破后,云妃娘娘成功侍寝,用柔情感化圣上,夫妻恩爱如蜜里调油。   对此,白棋默保持鸵鸟心态,决定打死也不肯直面事实。   不过他倒是想逃避,那仨好基友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瞧你这点出息,做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不情愿的?”陌珏盘腿儿坐在树下,斜着眼睛看他,“按理说你也不吃亏,横竖这处子之身都是要破的,还不如让人家绝色美人亲自来,将来诞下龙子龙女也长皇家脸面么不是。”   “这是作为好兄弟应该讲的混帐话吗?!”白棋默手持银锤怒砸小核桃,啪啪作响,估计是把核桃当萧云镜出气了,“再者说,我俩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完全就是和衣睡了一宿!”   陌珏撇嘴:“谁信啊?一看就是瞎话——翊尘你信么?”   沈翊尘走过去,慢条斯理把白棋默砸好的核桃统统塞进嘴里,然后笑吟吟摇了摇头。   “所以啊,我的好陛下你就认了吧,萧云镜道行太高,你这树墩子智商压根和她不在一道水平线,怎么斗?”   白棋默激动地向他亮出小银锤:“找死是吧?”   “你也就跟我来劲儿。”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陌公公表示很无奈,抬手向远处一指,“那不是萧云镜和南南么,琢磨一下怎么应付吧。”   果然,见萧云镜一袭绛紫色宫装,正笑语盈盈和程南并肩而至,男子冷峻潇洒,女子柔媚妖娆,看起来倒可入画了。   沈翊尘咽下最后一口核桃仁,惋惜地摇头:“萧云镜还是和南南更般配啊,许给陛下委屈了。”   白棋默瞪他一眼:“你说这风凉话有意思么?”   “挺有意思的啊。”   “……”   行至跟前,萧云镜看大家都在,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带着点人来疯的气势,眉眼弯弯作领导检阅状:“嗨,亲爱的朋友你们好吗?”   陌珏:“挺好的。”   沈翊尘:“挺好的。”   白棋默:“……本来挺好的,你一来就不好了。”   “那是臣妾的荣幸。”萧云镜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自顾自取了小石桌上的茶壶满斟一杯,回身递给程南,“喏,将军口渴没?”那俏生生的眼神呦,还真是逮谁就对谁耍流氓。   程南客气地接过,浅浅微笑:“多谢娘娘。”   陌珏默默飘过去,纳闷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诶,你怎么和她在一起啊,有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啊?公公多心了。”程南还未开口,听觉敏锐的萧云镜已然抢着回答,“本宫是在向程将军汇报情况。”   “汇报情况?”   “对啊。”程南老大理所当然地颔首,“听说那一夜娘娘和陛下相处得很愉快,我也就安心了。”虽然他尽力让措辞变得委婉,然而话里话外那股暧昧语气还是掩饰不住,尤其是“相处得很愉快”这种说法,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白棋默怒了:“萧云镜你都和他说什么了?少给朕添油加醋混淆视听!”   “没说什么呀。”萧云镜笑了笑,媚眼如丝回看过去,“臣妾就是告诉程将军,那晚陛下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呢。”   白棋默真的非常非常想喷血。   折腾到后半夜……确实是折腾到后半夜,不过究竟是干什么才折腾到后半夜你敢说么卧槽!   沈翊尘温润的眉眼间显出几分狐狸样的狡黠笑容:“陛下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说着不要不要的,最后却变得温柔而有耐心了,对吧?”   “对什么对!”白棋默气得差点啃树皮,“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群腌臜货就知道瞎琢磨!”   陌珏奇道:“那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样的?”   “就……就是玩游戏陶冶情操么!”   “什么游戏?”   “……一只青蛙一张嘴,还有成语接龙。”   哥仨诡异地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底读出了“我靠一听就是扯淡谁会相信啊”的潜台词,随即各自哂笑着转过身去。   “算了算了还是去找地方喝酒吧。”   “我也觉得是,这里好无聊。”   “走,地点你们定。”……   萧云镜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望向白棋默,若有所思:“反正也解释不清楚了,陛下,干脆哪天你心甘情愿让臣妾侍寝一次,也算把这个罪名坐实了,省得冤枉。”   话音未落,白棋默一头栽倒在石桌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   现代爱情宝典似乎有过这么一句话,要搞定一个男人,首先就要搞定他周边的朋友,这样才能最大限度获知他所有的情况。   因此,要搞定白棋默这个傲娇帝,就必须要和他的三个好基友站在统一战线。   程南是没有问题啊,问题是陌珏和沈翊尘咋整?用暴力显然是不可行的,最好还是投其所好。   然而投其所好也需要具体思考,从谁身上下手也很重要。嗯……貌似陌珏更容易些,因为他对御膳房那个小厨娘的心思实在太露骨了,连块遮羞布都懒得盖上。   感情之事啊,推波助澜实在太简单了,更何况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空降过来的新女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换了身利落的衣服直奔御膳房,指名道姓要见叫作夏莲的小厨娘。   听闻被后宫唯一的娘娘召见,夏莲小姑娘惊得连手都没顾得上擦,一溜小跑就来到了她跟前:“奴婢参见云妃娘娘!”   “免礼免礼。”萧云镜瞅着那张光致致的小脸,对陌珏的审美眼光倒是很认可,虽说不算多倾城吧,可也是眉眼秀丽我见犹怜,天天被油烟熏着着实可惜了,“夏莲啊,本宫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你有没有空?”   夏莲受宠若惊,怯生生应着:“奴婢怎担得起请教二字?娘娘有事尽管提。”   “那个……是关于陌公公的事儿。”萧云镜努力斟酌着言辞,“本宫听说他时常到这御膳房来寻你,是真的吧?”   “……娘娘恕罪!奴婢绝没有勾引陌公公的心思!陌公公完全是为了陛下的饮食健康才来询问奴婢,求娘娘明察!”   萧云镜挺纳闷:“本宫也没说什么吧?你干嘛这样紧张?本宫是想问,陌公公一般都什么时候来?”   “午,午后。”   好么,吃饱喝足过来泡妞,陌珏生活还挺规律的嘛!   萧云镜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呢,夏莲,本宫是受陌公公所托来找你的,你现在去御花园吧,见到他就说云妃娘娘给你放了一天假,随他怎么安排。”   夏莲登时一头雾水:“娘娘这是何意?奴婢还有工作……”   “你的工作由本宫代替了。”   “奴婢不敢!”   “嗨,有什么不敢的,你去陪陌公公,本宫给陛下做些爱心午餐,多正常的事儿啊。”萧云镜大咧咧一摆手,“这是命令,你不听话就是看不起本宫,就得挨罚!”   “……”夏莲终于意识到这位娘娘不是在开玩笑了,呆愣两秒,总算是鼓起勇气行了一礼,“奴婢遵命。”言毕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萧云镜以袖掩面,得意地奸笑。   陌珏啊陌珏,这回怎么感谢我?平时总没机会和人家小厨娘亲近是吧?今天给你创造条件,好好把握争取一举拿下吧!   而与此同时,陌珏被鸾鸣宫的绯儿一路带到了御花园,心里惴惴,生怕萧云镜又有什么馊主意要整蛊自己。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气喘吁吁正向这边奔来的、他的小天使。   “陌……陌公公!”   陌珏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啊,亮闪闪的眼睛愣是眯成了一条缝:“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叫陌哥哥就好,这么害羞。”   “奴婢怎么敢如此逾矩……”   “怕什么呀,陛下对咱俩的事情都没意见的。”陌珏遵照着循循善诱的原则,和蔼可亲走过去牵她的小手,大灰狼尾巴仿佛在摇啊摇,“今儿个真难得,你怎么有空出来了?”要知道御膳房的事务忙得很,夏莲轻易脱不开身,他想约一次会得等好久,只好每天都找借口去看她一眼,没想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莲扭捏地揪着衣角,小小声道:“是云妃娘娘代替了奴婢的工作,吩咐奴婢来陪陌公公。”   是萧云镜!她居然做了件大好事儿!   陌珏总算搞清楚了萧云镜的安排,同时也在心底暗暗点了个赞,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人情他收着了,将来当真和夏莲确定了关系,肯定得记上她的功劳。   “好得很,那咱俩也不能辜负了娘娘美意不是?”他摸了摸夏莲柔顺的长发,心满意足拉着她朝远处走去,“来,哥哥带你出宫玩一圈,买点胭脂水粉打扮打扮,年轻姑娘么,就得捯饰得漂亮些。”   “……哦。”夏莲懵懵懂懂,当即被腹黑公公拐走了。所以说这怀春少女啊,还是不太明白太监和正常男人的区别——尽管陌珏不是真太监。   作为一名毫无存在感的旁观者,绯儿悄然遁走,在这一刻她开始完全确定自家云妃娘娘所说的话:陌珏平日里装得挺正经那全是假的,在小厨娘面前可骚了,逮着个时机就能扑上去,那小丫头绝对逃不出他手掌心。   娘娘英明,跟着娘娘混,有前途。 作者有话要说:   ☆、风流韵事      御膳房众人最近几日都有些惶恐不安,理由很简单,因为萧云镜不乐意做娘娘,反倒是客串厨娘客串上瘾了。   后宫一枝独秀的云妃娘娘啊,见天儿窝在那一个角落研究伙食,算什么鬼爱好?而且每做完一道菜还要给他们试吃,他们哪里敢尝!   不过还就真有人买账,比如说白棋默这个吃货。   水曲柳台案上的红豆莲子粥还在袅袅冒着热气,他拿个银匙一点一点往里面加糖,满足地叹息着:“御膳房那帮蠢材貌似开窍了,终于能做出几样朕爱吃的了。”   陌珏站在旁边,把一碟奶黄酥推过去:“还有这个,全是送来的午后甜点。”   “唔,奶黄酥甜度正好,回头告诉他们就按照这个比例做。”   “萧云镜肯定能记住,御膳房那群人能不能学会就没准了。”   “……啥?”白棋默正嚼得不亦乐乎呢,闻言顿时疑惑抬头,唇上还残留着没擦净的糕点渣,“这有萧云镜什么事儿?”   陌珏故作惊讶地看他:“噢你不知道啊?这两天都是萧云镜在给你做饭,她说自己手艺好,准备给你换换口味。”当然,萧云镜代替夏莲工作的细节他只字未提,只尽职尽责依照俩人私下里的约定,拐弯抹角替她挽回在白棋默心目中的崩坏形象。   要获得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是有成效的。   果然,白棋默没看穿他的演技,神情一瞬间变得不可思议:“萧云镜吃错药了?”   “这很正常啊,她是个女人,想替自己丈夫做点合胃口的也可以理解,还不就是那些讨好的小心思。”陌珏受人恩惠替人办事,一张巧嘴讲得天花乱坠,“不过呢,听说她似乎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准备今晚就放弃灶台事业回鸾鸣宫待着去,你现在吃的是最后一顿了。”   “啊?怎么改主意了?”   陌珏不露痕迹瞥他一眼:“因为看你丝毫不为所动,觉得努力没成效,心灰意冷了呗。”   “哪有?挺好吃的啊!”白棋默急着扞卫享受美食的特权,伸手就去扯陌珏的袖子,“你帮着想个主意,哄她多做两天,这么好的厨艺藏起来可惜了!”   “人家是娘娘,没道理总留在御膳房,我可开不了这口。”陌珏表面上装着为难模样,暗地里却偷摸打量对方脸色,“萧云镜大概是对你挺上心的,你喜欢她做的菜,就去亲自说呗,怕什么!”   白棋默纠结地挠桌子:“不行,太丢人。”   “面子重要还是美食重要?”   “……”   “你不去以后都只能吃御膳房的菜,口味被萧云镜养刁了,我看你还怎么下筷子。”   “……”   “据说奶黄酥只有她一个人会做。”   “……朕去!”   陌珏得意地笑:“暂时先别去,她目前不在。”   “呃,去哪了?”   “发挥她女流氓本性,去救人于水火之中了。”陌珏摸着下巴作遥思状,“具体来讲就是……替翊尘打发那个烦人的怡红楼花魁。”   别说,萧云镜这个女人的用途还真不少,堪称十项全能。   *   沈翊尘最近的确遇到了点小麻烦,简短截说,就是他那风流性子一起,居然把怡红楼的花魁风细细重金赎身了,谁知那风细细老早发过誓,替自己赎身的男人就是未来夫君,如今铁了心要给他当小妾,直言做牛做马都愿意。   怎么会这样?花魁姑娘们不应该都是心高气傲清冷如水的吗?为什么这人像块胶皮糖一样天天黏在丞相府不肯走啊!   沈翊尘怜香惜玉,不忍心直接乱棍打出去,于是那天暗戳戳找陌珏想办法,陌公公着实大肆嘲笑了他一番,随即提议:找人冒充丞相府女主人,让风细细知难而退。   听起来容易,但可行度似乎比较低,毕竟要镇住风细细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就只有找一个女无赖才有效,而他们认识的女无赖,目前就只有萧云镜一个。   其实鉴于之前阴影,沈翊尘本来是不相信萧云镜会如此好心的,但被陌珏以自身经历开导之后立刻勇气倍增,拉下脸去求萧云镜出马,结果萧云镜闻听事情来龙去脉后,只回了他一句话:“有这好事怎么不早叫本宫?”   沈翊尘:“……”   然后现在两个人正在前往丞相府的大路上。   “喂,丞相。”萧云镜把头探出轿辇,拿手敲了敲外壁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咱可说好了啊,替你搞定这件事后,你得随时准备助本宫一臂之力。”   沈翊尘原本风姿俊雅地立于马上,听了这句话顿时露出促狭笑容,一派势在必得的气势:“娘娘放心,我可是从小和陛下一道长起来的,他什么脾气我最了解,你想知道什么都没问题。”   “丞相真了不起,丞相你今天看上去格外英俊迷人。”   沈翊尘微微颔首照单全收:“谢娘娘夸奖。”   由此可见白棋默的三个兄弟啊,还真就没一个靠谱的。程南一门心思玩颠倒黑白,陌珏和沈翊尘为了女人叛变投诚,就剩他孤家寡人,还在宁远殿琢磨着要如何哄劝萧云镜这只大灰狼继续给自己做饭。   估摸着离全军覆没不远了。   丞相府的金色牌匾已近在眼前。   府中管家忙不迭出门迎接,凑到沈翊尘跟前低声禀告:“相爷,风姑娘还在厢房里哭哭啼啼呢,饭也不吃,说什么都要等您回来。”   沈翊尘心想老子搬救兵回来了不用担心哈哈哈,表面却仍保持着风平浪静的小模样,回身扶萧云镜下轿。后者也同样端着个架子,眉眼和顺朝管家笑着:“带本宫去厢房,待会儿无论本宫说什么,你们就跟着应和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听到没?”   “本宫”二字一出口,管家就意识到这位美人是何等来历了,心想自家相爷果真有本事,连云妃娘娘都能请得动,当即恭恭敬敬一躬身,引着她向后院行去。   穿过垂花门,就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女子哭声,哀哀切切凄凄惨惨,余音袅袅三日不绝,估计一般男人根本招架不住。   萧云镜径直走到门口,背着手沉吟片刻,故意扬高声音问管家:“那天用来泡酒的几个人彘可还活着么?”   管家头脑何其灵光,随即满面堆笑地应着:“回夫人的话,都活着,不过也只剩一口气了。”   “唉,算了,横竖酒也泡得差不多了,给她们个痛快吧。”萧云镜惋叹,“原本都是闭月羞花的美人儿,何苦非要来勾引相爷,这下倒好,还白白脏了我这双手。”   “夫人宅心仁厚,是那些贱女罪有应得。”   此刻风细细早已止住了哭声,坐在床边听得心惊胆战。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人彘,但多少也在戏本子里了解到过,砍四肢剜目削耳,那可不是说笑的!   然而还未等她拿个主意,蓦然见房门被推开,从外面盈盈走进一位秀致妩媚的年轻女人,其容貌半分不输与自己,且眉梢眼角的张扬气势毫不遮掩,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就是风细细啊?”萧云镜拿眼一扫,很随意地点点头,“颇有几分姿色。”   风细细惊疑不定地起身,低头谨慎道:“民女拜见夫人。”   “呦,你还知道我是夫人呢?知道还想嫁进丞相府?”萧云镜轻哼,“丞相府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我夫君只能娶我一人,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不管,但想要带进家门,我就必须要干涉一下了。”   风细细有些惴惴不安,但她到底也曾是在怡红楼被众星捧月的花魁,哪里甘心这样被人数落,忍不住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夫人的话民女能够理解,可民女毕竟是丞相花重金赎回来的,您就算要赶民女走,也该问问丞相的意见。况且民女并不打算同夫人争抢地位,只求当个侍妾,常伴丞相左右就好了。”   萧云镜哂笑:“问丞相?他现在就躲门外听着呢,你看他有替你说情的意愿么?实话告诉你吧,以前有好几个女人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后来她们全被我用来泡酒了。”   “泡……泡酒?”   “对啊,做成人彘泡酒。”萧云镜理所当然地点头,“哦,也有一个被我用去泡药茶了,你刚才喝的这个就是。”话音未落,风细细已然伏地干呕起来。   哎,没意思,心里承受能力太差劲了。   萧云镜撇着嘴把她扯起来,顺手从腰带上解下从白棋默那里搜刮来的匕首,笑眯眯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紧张,看你生得这么好看,我会考虑下手轻一些,到时候泡成的药酒只给相爷一人喝,也算你尽了心,如何?”   风细细吓得抖若筛糠,一双杏眼盈盈欲滴,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咳咳,你不回答就当是默认了?”说着匕首已经贴近对方柔嫩的脸颊。   “……夫人饶命!”风细细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瞬间梨花带雨哭喊出声,“民女再不敢勾引丞相,求夫人网开一面!”   “诶?改主意了?”萧云镜奇道,“之前不是挺能磨人的么?”   “民女知错!”   “噢,知错了啊……那下回你再趁我串亲戚时进丞相府胡搅蛮缠怎么办?”   风细细涕泗横流:“只要夫人肯放过民女,民女即日动身离开帝都,再也不回来!”   萧云镜慈祥地笑了:“好啊,希望你说话算数,我的眼线可是遍布各处,一旦再发现你的踪迹,那么二话不说就地处理,先奸后杀,阿弥陀佛。”而后手起刀落,将那柄匕首牢牢钉在了桌面上。   “是是是!民女谨遵夫人吩咐!”风细细没了命似地拔腿就跑,出门时甚至没看沈翊尘一眼,风一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这速度要是搁到现代,没准都能超越牙买加的博尔特了。   搞定胆小的女人真是毫无挑战性。   萧云镜拍拍手,大模大样走出了房间,顺便朝沈翊尘抛个媚眼过去:“丞相这下心安了?”   沈翊尘沉默良久,由衷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娘娘真乃神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刺了个杀      当白棋默迈进鸾鸣宫大门的时候,萧云镜正在一块接一块解决着桌上的青丝玫瑰饼,见他到来也没啥特殊表示,只微微一欠身子,含糊不清道:“参见陛下。”   “……你怎么这么能吃?”白棋默一脸鄙夷,“成天没个停歇就知道吃,迟早填成个大胖子——诶,给朕剩两块尝尝。”   萧云镜呵呵一笑,“嗖嗖”两下把点心当暗器扔出去,其中一块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脸上:“哎呀,手滑。”   白棋默磨了半天牙,终于还是顾及着自己要和她谈伙食问题,这才忍住没发火,恶狠狠把玫瑰饼塞进嘴里:“云妃,朕有话对你说。”   “呦?陛下居然主动和臣妾搭讪?”萧云镜笑道,“莫不是陌公公他们不陪你玩了?”   白棋默不屑冷哼:“笑话,我们哥儿四个可是从小就穿一条裤子的铁交情,你知道什么!”   “臣妾只知道陛下的裤子真是大,能穿进去八条腿。”   “……”   “那裤子味道应该挺酸爽吧陛下?”   “臭流氓你消停会儿能死吗?!”   萧云镜叹了口气,蛇精一样在圈椅里扭来扭去:“臣妾无聊嘛~~”   白棋默真有抄碟子拍在那张如花似玉脸上的冲动:“无聊就去御膳房继续做饭!”   艾玛没憋住说重点了吧?还不是被自己抓住了胃口太贪吃,以至于拉下脸来握手言和?萧云镜心底暗爽,表面却是老神在在,白眼一翻整个世界与我无关:“臣妾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不再沾染阳春水了,对皮肤不好。”   “……你之前怎么没觉得对皮肤不好?”   “那时是真心实意想让陛下尝尝臣妾手艺啊。”萧云镜向后靠在椅背上,顺便习惯性把裙子撩起来扇风,“可是后来发现陛下根本不领情,热情度锐减,现在为零了。”   女人矫情起来真麻烦,好想一巴掌抽过去逼她就范——可自己又打不过她。青丝玫瑰饼的甜香味道还缠绵在齿间,白棋默思想斗争良久,终于还是决定采取怀柔政策,豁出面子让她回心转意:“谁说朕不领情了?朕是要好好表扬你的啊,厨艺很不错,当个御膳房掌事妥妥的!”   萧云镜乜他一眼:“可臣妾毕竟不是厨子。”   “不想当厨子的公主不是好娘娘啊!”   “哦,陛下说得有理。”萧云镜满脸敷衍了事的表情,耷拉着眼睛给自己斟了杯茶,开始谈条件,“按理说陛下喜欢臣妾做的菜,臣妾自当遵从,可这大厨啊没个好心情是研究不出优秀菜品的,陛下得允臣妾一件事。”   白棋默琢磨好久,这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口:“你说说看。”   “以后每晚都召臣妾进寝宫。”   “想都别想!”   萧云镜笑了:“陛下可知臣妾不仅仅会做奶黄酥和青丝玫瑰饼,还能做八宝鸭糟熘鱼红烧樱桃肉,口水鸡白灼虾桂花牛奶粥……”   “朕准了!”   冒着失去贞.操的危险去满足口腹之欲,想想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   “陛下金口玉言,可别到时候反悔。”萧云镜一字一句言辞恳切,“须知臣妾配药也是一绝。”   “……”白棋默一双狐狸眼霎时瞪得溜圆,“好你个萧云镜,居然还敢毒死朕!”而且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是搞哪样?   萧云镜忙摆手:“没有没有,陛下想多了,行有行规,臣妾不做能吃死人的药。”她是盗贼又不是杀手,抢人家饭碗也不合适。   白棋默没注意她所谓的行有行规,关注重点全在最后一句话上:“那你都做什么药?”   “嗯……比如说让人一夜七次根本停不下来的小春.药,让排泄系统像开了闸般流畅的独门泻药,还有沾上一点就全身长疙瘩的痒痒药——最后这个可以找机会撒在陛下的真龙裤衩上,让您体会体会。”   “……不必了,这么新奇的玩意儿还是留给陌珏和沈翊尘吧,他们比朕更加需要。”和流氓沟通久了,觉悟也就练出来了,白棋默麻木地转过身去,决定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朕困了,回去睡觉了,再见。”   “陛下不让臣妾作陪吗?”   “等明天再来吧,黄历显示今天不宜侍寝。”请让他享受最后一夜的安宁!   萧云镜懒懒“哦”了一声,登时不再搭理他,自顾自铺被子去了。   后宫养着这么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女人,也真是活作孽。白棋默顺了好几口气,准备不和她一般见识,琵琶袖一甩踏着方步走出门去。   ……然而不过半盏茶时间,他就又退了回来,而且是像耗子一样蹿进房间,“咣当”就把门撞上了:“有刺客!”与此同时,皇宫侍卫高呼“抓刺客”的吼声也由远及近,慢慢靠拢了鸾鸣宫。   “这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刺杀也不挑个好时候!”话虽如此,萧云镜的表现可没半分不耐烦,反而眉飞色舞生龙活虎,紧接着就开始满屋找称手家伙,“陛下你乖乖在这待着,臣妾护驾!妈的好久没杀人了……”最后一句虽然是低声嘟囔的,可还是让白棋默听了个清清楚楚,后者保持着难以置信的僵硬神情站在原地,心里对承风国培养皇室子女的方式大发感慨。   这公主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不知书达礼不懂琴棋书画,却会做饭会制药会耍流氓还会杀人,什么鬼?!   “陛下你看见臣妾那把匕首了吗?就是你赐给臣妾的那个。”   “那是你抢走的!”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陛下你再磨蹭那伙刺客就要冲进来了,说不定觊觎你的美色,会先玷污你然后再杀你,到时候臣妾就只有鼓掌的份儿了。”萧云镜一面碎碎念一面转悠着,最终在白棋默黑如锅底的脸色下放弃了找匕首的念头,“算了,匕首太短不好使,换一样吧!”说着连招呼都没打,干脆利落亮飞脚踹断了旁边梨花木椅的一条腿,拎着就跑了出去。   苦.逼的白棋默因措手不及,从椅子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面。   动静越来越大,除了刀剑相击,庭外还不间断传来乱七八糟的喊声。   “哎呀你这混蛋敢扯老娘裙子!”“你是刺客不是采花盗请敬业一点!”“鸡飞蛋打连环腿,断子绝孙无影脚!”   然后是侍卫们由衷地赞美声:“娘娘千岁千千岁!”……   白棋默只觉得心好累,刚想爬过去看看情况如何,谁知房门蓦然被砸开,一名黑衣刺客横飞而至,果断摔在他面前——估计是被谁扔偏了方向。   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好久,最终还是刺客反应比较迅速,抄起刀就扑了上来:“狗皇帝,这下看你躲到哪里去!”   卧槽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跟着程南好好学功夫啊!   求生的本能令白棋默一跃而起,手脚并用朝门外飞奔,那刺客在后面紧追不舍,俩人均卯足了劲儿,不多时竟一路攀上了屋顶。   “护驾啊护驾啊没人护驾吗?!”他不喊倒不要紧,这一喊没让侍卫们听见,却顿时提醒了刺客的同伙,于是嗖嗖嗖嗖接连蹦上来好几个,纷纷提着大砍刀气势汹汹,摆明了不取其人头誓不罢休。   眼看寒芒迎着头顶月光凛冽而至,马上就要给他来一出鲜血飞溅身首异处,白棋默躺在屋顶上抱紧脑袋,心底哀嚎一声自己这算是活到头了。   他才二十二岁,天妒英才啊!   ……然而疼痛和死亡并未如期而至。   “陛下,您还能再怂点么?这么一副任人摧残的娇花模样给谁看啊?”萧云镜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现在正薅住那个持刀刺客的头发,一下接一下往对方肚子上捣着,且尚有空闲挖苦他,“赶明儿臣妾炖一锅熊心豹子胆给您吃,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在敌人面前露怯。”言毕手臂用力,将那名口吐白沫的可怜刺客直接甩飞了出去。   “……”   底下的侍卫们后知后觉,接二连三冲上来英勇抗敌,本来就不甚宽阔的屋顶瞬间变得人挤人难寻立足之地,一时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大家全都喊打喊杀的,热闹非凡。   萧云镜极其女汉子地盘腿而坐,斜眼打量着死里逃生的白棋默,后者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看上去呆萌呆萌的,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陛下你是傻了么?”   “你才傻了。”白棋默望了一眼混乱局势,十分不顾形象地缩了缩脖子,拽过她的衣袖就要往房下转移,“这太危险了,你陪朕回屋吧。”   “得嘞,全听陛下的!”萧云镜刚要起身去扶他,不料忽听后面风声有异,转眼间见一柄利刃已贴近身前,“……闪开!”   白棋默被她一把推开,却冷不防脚底踩空跌下了房顶,几乎是在同时,他看到长剑穿过了萧云镜的身体,而后者咬牙扯着偷袭者双双自由落体摔了下去。   仨人皆四仰八叉躺在了地面上。   他闷哼着,顾不得小腿骨折的剧痛,连滚带爬蹭到萧云镜身边,战战兢兢碰她:“喂,喂!云妃,你可别死啊!”   “陛下希望臣妾死么?”萧云镜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她哑着嗓子,小小声问他,“在陛下眼中,臣妾一直是个很讨厌的女人,对么?”   “没有啊!其实朕偶尔也可以忍受的!”   她虚弱地笑了笑:“臣妾活得真失败,本以为嫁了个如意郎君,却最终落个以身殉主的结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红颜薄命吧……”   “……你,你不要吓唬朕啊!”白棋默快内疚死了,身为皇帝却让妃子替自己挨剑,萧云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以后定将夜夜不得安眠。   萧云镜恳求地望着他:“陛下喜不喜欢臣妾?让臣妾听一句好么?”   “行!”善良的心性占领高地,白棋默连考虑也没考虑就脱口而出, “朕喜欢你!”   “真的?”   “千真万确!”   旁边不知是哪个侍卫悲痛地喊了一嗓子:“陛下!快传太医吧!”   白棋默恍然惊醒:“对对对!传太医快来救人啊!快点!”   可谁知道……   “不用了!”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回答,刚才还要死不活的萧云镜已然拔出被夹在胳肢窝里的长剑,悠哉悠哉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面还不忘朝那个死透的偷袭者身上踹了两脚,“混蛋,蹭老娘一身血!新换的衣服又报废了!”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呈石化状盯着她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棋默在风中凌乱着,好半天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没事儿啊?”   “有什么事儿啊?刺客该杀的都杀了,活着的几个可以送去审讯,臣妾功德圆满,可以回房睡觉了。”萧云镜打了个哈欠,冲侍卫长摆摆手,“赶紧收拾场地,顺便叫太医来看看陛下的腿,收工!”   此等雷厉风行的作派,真乃女中豪杰。   鸾鸣宫正房的大门被重重关上,良久,从外面传来白棋默悲愤的怒吼声。   “萧云镜!你这个天杀的大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强审讯      残酷的事实往往催人泪下,譬如遭遇刺杀的那一晚,明明是萧云镜为了救白棋默才把他从敌人的利刃下推开,结果前者活蹦乱跳一点事儿没有,后者却光荣瘸了一条腿。   “朕就是心太软,每次都被她坑!”白棋默坐在床上拼了命地擂墙,“她居然还装死,这臭不要脸的!”   陌珏在旁边捂着嘴偷乐,又没好意思出声,只发出噗噗的奇怪声音:“我才去翊尘府上谈了点事情,回来你就成铁拐李了,出息呢?”   “废话!一大波刺客围攻鸾鸣宫啊,朕不会武功,你小子也不在,不吃亏等什么?!”   “所以还得感谢人家萧云镜啊,要不你活不活得下来都是问题。”   白棋默闻言狐疑地看他:“最近你们全吃错药了吧,怎么都在替她讲好话?那女人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陌珏当然不能说萧云镜为他和夏莲的感情提供了便利,只得义正词严地反驳回去:“我这是为你好,努力在教你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这种瞎话你讲出来也不怕遭雷劈,当心被天谴变成真太监。”   “有这么诅咒弟兄的吗?”陌珏恶狠狠拿大白眼斜楞他,“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跑萧云镜寝殿去,舍弃尊严就因为人家会做菜!”   白棋默梗着脖子喊:“朕那是人尽其用,爱惜才华!”   “过来,我看看用佩刀能戳穿你脸皮么!”   正当俩人比谁嗓门高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沈翊尘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吵什么吵,还嫌你昏君之名坐得不够实对吧?喏,乖乖把汤喝了。”   陌珏好奇地凑过去研究:“这你熬的?”   “我没那好本事。”沈翊尘白他一眼,“是萧云镜,她说往里面加了许多大补药材,有助于腿伤恢复。”   对此,白棋默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不信任,谁说大补药材能治腿伤了?不喝出鼻血才怪!   结果他刚要开口讽刺,就听见沈翊尘又淡声道:“哦对,萧云镜还说了,这鸡汤保证没问题,如果陛下不小心喝出了鼻血,那只能怪你肾不好。”   这二者有个P的关系!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朕不喝!你把她叫过来,朕要亲手把汤泼她脸上!”   “她没空,正心血来潮在牢里审问刺客呢。”沈翊尘阴险地笑了两声,“别不知足,萧云镜对你就算挺上心的,我估计她是真相中你了。更何况你昨天都当众承认自己喜欢人家了,还装什么装。”   “……你从哪听说的?”   “只要我肯花银子,任何八卦都买得来。”   白棋默抄起旁边枕头就朝他砸过去,后又嫌不解恨,捡起鞋也扔了过去,不料被沈翊尘躲过,不偏不倚拍在了陌珏脸上。   陌珏:“……”   “朕那是以为她要不行了,随口安慰的,谁知道她在演戏!朕当时就该一脚踹上去!”   沈翊尘凉凉地回了一句:“你腿都瘸了拿什么踹人家。”   若论和他斗嘴,白棋默永远只有认栽的份儿,干脆一头倒在床上再不开口了。   可沈翊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小陌子,帮我把他嘴撬开往里灌,这么好的鸡汤,别浪费了。”   陌珏呵呵笑道:“好主意,南南知道了一定会夸奖我们的。”   白棋默登时炸毛,利索地翻了个身就要抗议,岂料那俩人已经端着碗凑过来了,他收势不住,直接撞在了鸡汤上。   “……靠,烫死朕了!”   油腻腻,香喷喷,洗脸洗得好舒爽。   *   萧云镜正在忙着,忙着审犯人。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在现代所不可能体验的事情,因为作为一名优秀盗贼,她只有被人审讯的机会。   所以她很兴奋,具体表现就是:她准备好了各式各样诡异的刑具,且全都是旁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纯属原创。   阴暗潮湿的牢房,昏黄的烛光,老旧的座椅,以及身后散发着霉味的木质栅栏,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四个幸存的刺客就鼻青脸肿地坐在对面,每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慷慨神情,潜台词就是绝不透露一丝信息,可他们并不知晓,眼前这个女人是多么的不按常理出牌。   “亲爱的朋友你们好,我是负责此次审讯工作的萧云镜,请四位尽量配合。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当然,也可以选择沉默,只不过后果会惨一些。”   刺客甲很有骨气地哼了一声:“要杀要剐痛快些,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先礼后兵么,万一有人动摇了,也省得我费劲儿呀。”萧云镜笑眯眯地不以为意,“看来你们四个已经统一了意见,无论如何都要死犟到底了是吗?”   “臭娘儿们,装模作样!”刺客乙粗声粗气地骂了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们但凡求饶就不算英雄好汉!”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骂我这件事了——小顺子,把人带进来吧!”   被唤作小顺子的太监恭恭敬敬开牢门,引进了四个体壮如牛面丑似鬼的恶婆娘,齐刷刷站成一排,足有遮天蔽日之势,单是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也不知萧云镜到底从哪找来了这群牛头马面。   “娘娘有何吩咐?”   萧云镜勾唇,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本宫知道像你们这种条件,找个男人也挺难的,喏,对面那四个自己挑,随便折腾,不死人就成。”   话音未落,就见众女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激动而期待的表情,就像饥饿已久的黄鼠狼遇见四只又肥又嫩的白斩鸡,这时候只要能忍住不流哈喇子那就算定力好啊!   “娘娘放心,民女一定会好好伺候这位爷。”为首的大块头看上去最少得有四百来斤,单靠屁股就能把人坐死的那种,当即搓着手就跑了过去,“来吧小帅哥,姐姐还是个雏儿,便宜你了!”   不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就响彻牢房,且全部来自于刺客一边。被牛筋锁死死绑着动弹不得的他们唯有老老实实供豺狼女消遣,衣衫凌乱还被亲得满脸口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两个已然涕泗横流,跟被强.奸没啥两样——其实性质也的确差不多。   萧云镜在现代时跟着盗贼头头研究□□也懂得不少,因此对这画面没啥大反应,再者说那几个牛头马面体积太过庞大把视线全遮了,想看点实质性的也没办法。   不过太放纵她们也不好,毕竟基本的底线不能越过,得提醒一下:“诶,给他们留条裤衩啊,要不会被和谐掉的。”想了想,又抬手把桌上的四袋药粉扔了过去,“别忘了把这个倒他们裤衩里,这可是陛下都没来得及享用的痒痒粉,便宜这群混蛋了!”   刺客甲乙丙丁:“……”   而此刻守在牢门口不允许进去旁观的小顺子,正在心中无声呐喊着:娘娘,那件东西叫作亵!裤!明明有个比较文雅的名字,怎么您就是想不开呢?!   ……不过半盏茶工夫,有人彻底受不住了,也不知是因为豺狼女的爱抚,还是因为痒痒粉带来的全新体验。   “我招!我都招了!”   刺客甲勃然大怒:“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叛徒!这么一点困难就把你吓倒了!说好的英雄气概呢……噢噢大姐你轻点求你了!哎呦天爷啊……刚才是谁要招供的?还不快招!我负责补充!”   萧云镜满意地挥挥手示意豺狼女们退场,转而把裙面撩开,翘上二郎腿悠悠然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丙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大裤衩,还是沾了痒痒粉的大裤衩,此刻正抽噎着可怜兮兮回答:“我们都是沙璧阁的成员,奉阁主之命特来取皇帝性命。”   “沙璧阁啊……”萧云镜深沉地点点头,“那你们阁主也一定是个大沙璧。”   “……”   “你们阁主现在在哪里?”   刺客丁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我们都是分部成员,靠上级传达命令,没资格见阁主。”   一个破反叛组织还开连锁店,要点脸不?萧云镜翻了个白眼:“那你们阁主是什么来头有了解吗?沙璧阁的成员大部分是什么身份,幕后操纵的是谁?”   “这……我们确实不清楚。”   萧云镜冷笑:“那本宫留你们有什么用?当宠物养啊?”   “娘娘饶命啊!”   “想活命就再想想其他让本宫感兴趣的事情,不然就把你们直接扔给刚才那四个女人,结婚生子也算功德一件。”   四人登时跟打摆子一样哆嗦来啰嗦去,看起来也是快吓尿了,刺客乙哭着道:“娘娘就放过小的吧,小的家中上有八岁老母下有八十岁孩子,都等着养活呢!”   “别和本宫念叨这没用的,到底还有没有话说?”   “……回,回娘娘,还有一句……”刺客甲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人听分部首领提起过总部的所在地点,娘娘可有兴趣?”   萧云镜狂拽酷炫地乜他:“再卖关子本宫就阉了你。”   “总部在麟城!据说总部的护法们在当地都有特殊职业作掩护呢!”   “很好。”她淡定起身,朝牢门外的小顺子招呼着,“叫那四个姑娘进来,拿本宫的尖头笔在他们额头上刺字留念,然后放他们出宫自谋生路吧。”   她的尖头笔是特制的,蘸朱砂刺字永久不褪色,这几个刺客顶着如此记号,就算能活着出去,估计也再不敢回到沙璧阁了。   小顺子规规矩矩应下,复又问道:“娘娘,刺什么字比较合适呢?”   “足疗保健。”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别慌      由于萧云镜以惨无人道的办法迫使刺客们松了口,程南转天就依据这一点点线索,派人去麟城打探沙璧阁去了。   而萧某人的任务圆满完成,继续投身御膳房事业,接着研究用美食俘获帝王心的大计。   蒸羊羔、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仔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嗯,这些都太油腻不适合伤员恢复,况且做出来了白棋默也不一定认识,所以萧云镜此次选择了一些简单粗暴的菜品,而且是让对方尝一口就毕生难忘、自叹不如的那种。   于是她大张旗鼓做了一盘——肉末白菜。   对此,白棋默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不理解。   “云妃,你偷懒!朕都这样了你就拿盘白菜来糊弄朕!”   陌珏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兄弟发脾气,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不远处自顾自斟茶喝,压根没有过来哄劝的意思,只好身先士卒,提起筷子先尝了一口,没想刚嚼两下眼睛就直了:“我我我的个天哪!这是白菜?!”   白棋默瞪眼:“不是白菜是什么?”   “你自己尝啊!”   “再尝还能尝出花来?偷工减料的厨子最可恶了……”他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夹了一片送到嘴里,结果瞬间就步了陌珏后尘,变得分外容光焕发起来,“……艾玛云妃,你这从哪偷来的神仙白菜?太奇妙了!”   萧云镜慢悠悠饮尽一杯茶,回头阴笑着看他:“陛下觉得还合口味吗?平淡中方显神奇,这道菜您可着御膳房挑人,绝对谁也做不出臣妾的味道。”   听起来貌似很有哲理,白棋默叼着筷子,愣愣地瞅她:“那你是怎么做的?”   “其实也不难啦,将猪的后颈肉细细切成肉沫,再选取新鲜白菜里最嫩的部分切成均匀小块,拿花生榨油,舀一勺高汤,加蒜蓉葱末细盐和少量砂糖反复翻炒,最后带着臣妾对陛下的满腔情意,装盘出锅。”   有些技巧是练出来的,旁人再怎么听也只能是云里雾里不得要领,譬如说白棋默,他就很迷茫,干脆不再多问,抄起筷子风卷残云,连下两碗饭,期间还英勇逼退了陌珏的多次抢食行动,最后心满意足地端起了那碗香气扑鼻的……红枣桂圆汤。   “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做这种汤啊?”他吸溜了一口,有点纳闷,“朕本来不怎么喜欢红枣,可你做得还算不错。”   萧云镜严肃正经道:“因为对身体好啊,补血养气的,据说女人怀孕坐月子都喝这个。”   “……”白棋默重新把青花碗放回桌上,面无表情,“朕突然觉得已经吃饱了,小陌子,端下去吧。”   陌珏可不在乎坐月子不坐月子,当即抢过来自己全喝了:“你真浪费。”   “还是陌公公最懂事。”萧云镜笑眯眯地托着腮,顺便吩咐道,“天色不早了,麻烦公公待会儿找人用软椅把陛下抬到鸾鸣宫去,今夜本宫侍寝。”   “没问题,娘娘您回去准备吧。”陌珏义薄云天插兄弟两刀,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包在咱家身上!”   萧云镜朝他抛个赞许的媚眼,也不等白棋默抗议,拎起裙子施施然消失在殿外,独留下一缕香风袅袅不绝。   后知后觉的小白同学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想找罪魁祸首算账已经来不及,只好对陌珏怒目而视:“混蛋!问过朕的意见吗?”   陌珏一脸无辜:“吃人嘴软,你上次不都答应人家夜夜陪睡了么,金口玉言没法反悔。”   什么叫夜夜陪睡?这话听起来真别扭。不过白棋默很快就转移了重点,毅然决然回到自己的思维轨道:“侍寝大可以在朕的寝宫,凭什么去鸾鸣宫?她把朕当青楼小倌了啊让去哪去哪?!”   “你以为青楼小倌是好当的?”陌珏白他一眼,“小倌们能讨人欢心能陪酒唱曲儿还能日进斗金,你看看自己,除了长得好还有哪里拿得出手?”   白棋默愤怒地扑过去要和他拼命,不料忘记了自己还瘸着腿,顿时大头朝下就砸在了地上,哭爹喊娘地被对方架回了床上:“小陌子朕和你不共戴天!”   陌珏笑道:“不共戴天的事儿咱回头再说,你先换件衣服准备伺候娘娘吧。”   “朕——不——要——!”白棋默扑在枕头边悲愤地咬着被角,“当个皇帝好累!好难!”   “少吓唬我了,你这皇帝当得还难?”陌珏呵呵呵笑话他,“奏折批阅有翊尘,保家卫国有南南,日常琐事我罩着,你就负责吃喝玩乐当昏君,哪里困难了?”   打脸打得啪啪的,白棋默当即用被子裹住脑袋,再也不出来了。   *   最终陌珏还是无视掉白棋默的再□□抗,差人用金丝软椅把这个残疾人一路抬到了鸾鸣宫,随后装模作样捏个兰花指上前敲门:“娘娘诶~~您要的陛下送到了!”   绯儿先过来开门,后面就跟着一袭杏色宫装的萧云镜,后者瞧了一眼耷拉着眉毛的白棋默,笑吟吟冲陌珏道谢:“陌公公送货上门真是太客气了——公公放心,御膳房这两天的事务不甚繁忙,本宫完全搞得定。”最后一句话只有俩人听得懂,意思就是夏莲又可以消极怠工,去忙谈恋爱了。   陌珏极力掩饰住脸上的欢乐笑容,转过头认真地对白棋默鞠了一躬:“陛下保重,请好好享受春宵一刻。”言毕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萧云镜朝那几个太监摆摆手:“还愣着干嘛?把陛下送进去吧!”   白棋默:“……”   内殿燃的香料清甜无比,他以前似乎没试过,为此着实鸡贼了很久,担心这坏女人偷着往里面加迷魂香。   大概是表情太过明显了吧,萧云镜在旁边看得有点好笑:“陛下别慌,臣妾手底下没备着催情的药,那种手段不是君子所为。”   “……哼,算你识相。”他本想很有气势地瞪她一眼,不过眼珠子转到半截就被桌上的图纸吸引了过去,“喂,那是什么东西?”   萧云镜淡定地“哦”了一声,把那张纸平展开来给他看:“怎么,陛下也对这个感兴趣?”   卧槽?春!宫!图!   白棋默那张巴掌脸瞬间通红,不知道还以为是被谁非礼了:“你流氓不流氓?女孩子家家看这玩意儿?!”   “什么都懂得一点,生活才多彩一点。”萧云镜提笔在上面圈圈划划的,好像还在做着标记,“臣妾活到老学到老,非要把这研究透彻,以便将来用在陛下身上呀!”   拜托不要把自己的企图说得那么露骨好吗?多少扯块遮羞布啊!   “朕不需要!你少磨磨蹭蹭的,想侍寝赶紧来!”   “哎呦~没想到陛下这么急不可耐,真叫臣妾惶恐。”萧云镜故作娇羞一摆手,拿腔拿调的,“也罢,既然陛下都发话了,臣妾就……给您唱个小曲儿吧!”   白棋默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这什么破毛病?一会儿一个主意还不带重样的?“朕一点也不想听!”   萧云镜神神秘秘笑了起来:“陛下绝对没听过这些,都是臣妾从民间戏本子上学来的,《十八摸》《情哥哥》应有尽有,歌词可带劲了,老头儿听了都把持不住!”   “什么玩意儿!”白棋默扯过身边的大花枕头嗖嗖朝她飞过去,“哪弄的这些淫词艳曲!朕是正经人家的好孩子,你少来污辱朕的耳朵!”   帅哥皇帝傲娇起来真是可人疼,萧云镜一左一右很随意把枕头抓住反手扔回去,很诚恳地回答:“都是丞相的私藏,他还嘱咐臣妾,看完了要还给他。”   ……就知道是沈翊尘这个花心大萝卜!   “以后少跟他在一起玩儿,你本来就已经够缺德的了,和他待久了会变得更缺德,心都黑了就没救了!”   “哦?这么说陛下觉得臣妾还有救?”早就放弃治疗的萧某人做出感激涕零状,“陛下真是关心臣妾,臣妾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白棋默忙不迭制止了她的话头:“不!其实你还有别的报答方式,比如说做好菜给朕吃!”   “菜是一定要做的,以身相许也是很重要的。”萧云镜那双杏子眼笑眯成一道缝,“陛下莫要害怕,来日方长,咱们大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从学习脱衣服开始,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能够大功告成。”   如果要给这种策略起个名字,姑且称之为:小处.男养成计划。   “……”白棋默盯着渐渐逼近的某人,禁不住内牛满面,“朕突然改主意了,你不是要唱曲儿么?快唱!”   “好呀!”萧云镜极有耐心,“陛下要听《十八摸》还是《情哥哥》?”   白棋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她仔仔细细回忆半晌,一本正经道:“有,有一首。”   “唱来听听!”……   于是乎,那一晚鸾鸣宫上空久久回荡着云妃娘娘抓心挠肝的歌声,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作者有话要说:   ☆、移情别恋      身处古代的皇帝自然抵抗不了现代神曲的威力,白棋默听萧云镜唱了一夜的《小苹果》,转天彻底被洗脑,估计若不是他腿脚不利索,哼着哼着自己都能蹦跶起来了。   他发现和那个女流氓待在一块,果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而此时,女流氓正和他那仨被拐走的兄弟享受着午后阳光,边享受边讨论着要怎么泡他。   “喂,小镜子,你俩进展如何了?”经过数次友好接触,沈翊尘如今已视萧云镜为红颜知己,且是能共同研究腹黑猥琐大业的那种知己,所以连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找人给你画的那张春.宫图派上用场没?”   萧云镜翘着一条腿,狂拽酷炫地高坐树顶,居高临下俯视他:“没啥进展,之前传言全是假的,其实我俩仍处于同床纯盖被的状态,那晚还给他唱了一宿小曲儿。”   “哦,我好像知道诶,陛下这两天总下意识哼哼……”陌珏一面回忆着一面就唱了出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程南板着张扑克脸,朗诵般接口:“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原来大家都会了。   萧云镜一耸肩:“他不开窍我也没法子,慢慢磨呗,反正后宫就我一人,他没得选,只能乖乖的。”   沈翊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非也非也,最近正有不少大臣上书启奏,说既然不纳妃的先例已经被打破,还请陛下尽快扩充后宫,这样也有利于延续皇族血脉。”   说白了,就是给她找情敌。   “选秀女啊?那么多美人,陛下消受得起么?”萧云镜嗤笑,“给我练手倒不错。”   “练手?”   她坦然点头:“尝个菜啊,试个药啊,当个人肉活靶子啊……”越到后面越令人毛骨悚然。   沈翊尘暗戳戳擦汗:“你放心,我会尽量压制朝中言论,把这件事一拖再拖的。”   “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怎样先把陛下成功搞定?”陌珏犯愁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程南,“南南,你有高见么?”   “有。”程南给的答案通常简洁利落,“我去揍他,揍到他听话。”   “……”   萧云镜笑道:“想揍我早就揍了,哪里还用麻烦将军?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啊,毕竟还是应该采取怀柔政策。”   “怀柔政策太慢,要等太久,没效率。”智多星沈翊尘同学决定想法支点损招,以便顺利促进事态发展,“我们不如先确定一下,陛下对你到底有没有心思,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确定战略。”   “行啊,那你说怎么确定他的心思呢?”   沈翊尘那双温润的眼睛倏地掠过一道锐光,连唇角都勾起了贼兮兮的弧度:“给你找个红杏出墙的对象,看陛下心虚不心虚。”   结果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陌珏就叫唤上了:“好主意啊!我告诉你陛下绝对百爪挠心,他那人没出息得很!”古往今来混得最惨的皇帝估计也就是白棋默了,臣子全在背后明目张胆讲他坏话。   “问题是找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他有危机感?”   沈翊尘和陌珏对视一眼,均是嘿嘿嘿嘿笑得诡异:“像陛下那样的,随便一个男人就差不多了,除了长相,实在很难想象他拼得过谁。”   “……”萧云镜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理。”不过话又说回来,长得不错也是一种天赋啊!   “所以啊。”沈翊尘一伸手把程南拽了过来,“这项重大任务就交给南南了,南南,你会演戏吧?”   程南轻飘飘瞥他一眼:“不会。”   “你可以学啊!”   “不想学。”程南顺手在他脑门上来了个爆栗,“你就是个现成的,找我做什么?”   沈翊尘捂着脑门,脸都绿了:“我和小镜子演戏?陛下能信么!”   “那得看你们自己。”   萧云镜笑眯眯拍手:“我觉得可行性较高,就这么定了。”   陌珏摸了摸没胡子的下巴,笑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白牙:“那我回头去编个剧本做参考呀?”   “还要什么剧本!”萧云镜攀了根树枝放手里□□着,漫不经心朝沈翊尘一努嘴,“丞相经验老道,我又是自学成才,到时候现场发挥就好。”   沈翊尘胸有成竹,连连点头称是。   “好吧你们俩都是情场高手,我比不了。”陌珏尴尬地咳了一声,仰头看她,“那个……要不你先从树上下来?我瞧着眼晕。”   萧云镜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本宫就喜欢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神经病。”   *   而白棋默同学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兄弟们联合耍了,此刻他还在悠哉地等待晚膳时辰,一面在宁远殿偷偷翻看从萧云镜那里顺来的民间画本。   哎,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诶,真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一页接一页,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直到陌珏进来,捏着嗓子喊了一句:“陛下,今晚有娘娘特意给您做的蜜汁糖藕和奶香鸡,另外,她向您请个假,说明儿个可能一天不进御膳房了。”   “……为什么?”白棋默本来都要去拿筷子了,闻言顿时横眉立目地抬头,“请假怎么不亲自来找朕?”话说到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两天多没见着萧云镜了,没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大放厥词,还真有点不习惯。   “娘娘没时间。”陌珏笑得异常鸡贼,俨然就是个闻听八卦四处传播的事儿精,这演技搁到现代怎么着也能当金马奖影帝,“近日里娘娘好像和翊尘相处得挺愉快,估摸着快要合您心思,移情别恋去了。”   白棋默险些没咬着自己舌头:“说什么呢你?!萧云镜明明喜欢的是朕!”   “陛下你这是从哪偷来的自信心啊?”陌珏鄙夷地瞅他,“人家娘娘顶多算那你开涮,别误会。”   “胡扯!她不喜欢朕难道喜欢你你个太监?”   陌珏瞪他一眼:“先不要说我是个纯爷们儿,就算我真是太监又怎样?你一个不想纳妃不想被侍寝的皇帝,又比太监好哪去了?”说完看白棋默似乎要抄起鸡腿跟自己玩命,连忙改口,“但是!娘娘本来喜欢的也不是我,你找翊尘去啊!”   “他们俩啥时候勾搭上的简直不可思议!”   “是你当初要翊尘去找萧云镜的,还说让他娶对方做丞相夫人,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白棋默悲愤莫名:“萧云镜可是揍过他的!”   “打是亲骂是爱。”   “……现在再给朕戴绿帽子是不是晚了点?”早干嘛去了!   陌珏夸张地叹气:“日久生情,况且你不是一直希望娘娘不再烦你么?正好翊尘替主分忧了,而且他俩也不会交往得太明显,不会影响到陛下的声誉。”   “这是重点吗?!”白棋默气得把整只鸡翅膀都塞进嘴里,片刻完整地吐出来一根光滑骨头,行云流水甩到他脸上,“那俩现在在哪呢?朕非得亲眼看看去!”   “在落梅阁呢,据说是要探讨乐曲和绘画的高雅问题。”   白棋默冷哼:“吹口哨?画春.宫?朕也会!”   “……”   所以说有些人啊,行为往往比言语诚实得多,就拿傲娇白皇帝举例子,说着讨厌人家萧云镜,觉得人家流氓,另一方面却还不甘心放人家寻找幸福,气势汹汹要去算账。   哪讲理去。   软轿临近落梅阁外的凉亭,陌珏示意太监们停下,抬头见程南正背着手清清冷冷走过来,面无表情,气势凌人。   “做什么去?”   白棋默挑着眉毛理直气壮:“捉!奸!”   程南轻描淡写瞥他一眼:“别捣乱,乖乖回去用膳。”怎么听怎么像打发小孩儿。   “朕警告你啊南南不要妄图阻止!”白棋默不管他这套,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去找两人算账,“你敢拦着朕,朕就敢拿钱砸死你!”真是有力度的威胁。   “拿银票砸我?难度较大。”程南用眼神镇静地向陌珏示意,“抬他去门口听一听,不撞南墙不回头。”   白棋默狠狠瞪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某人淡然回应:“因为倡导恋爱自由。”   “……”   于是隔着一道门板,白棋默和陌珏再一次开始了偷听墙角的大计,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个作正人君子状的程南。   不得不说,房间里面……很热闹。   沈翊尘在抚琴,丞相大人多才多艺,琴声悠扬明澈自然不在话下,而萧云镜,听上去像在做一些了不得的事情:“翊尘,这个力道还可以吗?待会儿捏完肩再给你按摩一下大腿,我手法可好了。”   卧槽你手法那么好平日里怎么不孝敬朕啊?你成天就知道暴力威胁啊混蛋!   白棋默磨着牙,正在暗暗腹诽,却又听得沈翊尘温声笑道:“小镜子越来越乖了,将来一定能做个贤妻良母。”   “人家只想做你的贤妻良母。”   琴曲戛然而止,沈翊尘忧伤叹息:“可你如今已嫁入皇室,承欢君王膝下,我们注定是不能有修成正果的机会了。”   “没关系呀,反正陛下也不喜欢我,他只要我天天做菜就可以了。”萧云镜笑道,“你收敛收敛花心的性子,早早看完奏折,多抽点时间进宫陪我。”   “放心,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哪有你好看?”沈翊尘话尾的调笑意味毫不遮掩,话锋一转又道,“来,先唱个曲儿我听听,就上次那首。”   萧云镜爽快至极:“好,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妥妥的是淫词艳曲!   白棋默把陌珏后背捶得砰砰作响,直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个女人唱艳曲儿这么曼妙勾人,那天晚上却在自己面前鬼哭狼嚎?这么区别对待真的好吗?!   “丞相。”   “嗯?”   “看这天□□暮,你觉得是不是该抓紧做点什么了?”   沈翊尘轻笑:“做点什么呢?”   萧云镜就一个字:“我。”   然后就是一阵撕扯衣服以及莫名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俩人无比欢愉的贱笑,但是靠听就能想象出来那是怎么一副场面……   是可忍,不是不可忍!白棋默登时就忘了自己伤员的身份,直挺挺往前一扑把房门撞开,陌珏和程南没来得及阻拦,只好眼睁睁看他摔了个狗□□,连鞋都甩飞了。   “沈翊尘!朕就这么一个女人,你还要挖墙脚!” 作者有话要说:   ☆、娘娘难追      白棋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扑进房间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萧云镜和沈翊尘这俩人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也没做。   沈翊尘好端端坐在帽椅里,背对着他,正在一门心思地挠柜子。而萧云镜干脆直接躺在了房梁上,悠哉悠哉撕一件旧衣服,不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合着刚才那些以假乱真的动静就是这么搞出来的!   “呦,陛下来了?”萧云镜见他进来,不仅完全没有意外的表现,反而好整以暇地摆摆手,“不必行此大礼,真叫臣妾惶恐。”   “……”你哪点惶恐了莫非朕是瞎了吗!白棋默气得磨牙,直撑着两只鼻孔噗噗出气,“小陌子呢?扶朕起来!”   正在后面和程南眉来眼去的陌珏顿时噔噔噔跑了两步,笑嘻嘻把他从地上搀起来:“陛下,打扰人家好事的感觉如何?”   “你还好意思说!”白棋默差点大耳刮子抽他,“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埋汰朕!”   程南好整以暇瞥他一眼:“是你自己要来的,谁逼你了?”   “……”   沈翊尘也在坏笑:“我和娘娘是纯友谊半点不逾矩,陛下你多心了。”   “都唱上艳曲儿了你说朕多心?”是个人听到那种混账话就得想歪了好么!   萧云镜把旧衣服随手扔到旁边,身形一展就从房梁上飘了下来,十足的飞贼做派:“别的倒是不重要,臣妾只好奇陛下刚才进屋的那句话。能解释解释么,什么叫‘朕就这么一个女人’?”   白棋默:“……朕忘了,也许是你幻听。”   她摸了摸小巧的下巴,思忖片刻,云袖一拂朝外面走去:“那好,臣妾知道了,天色不早,陛下早些回去歇息吧。”言毕衣袂飘飘,很快就消失在四人视线内。   就这么完事儿了?   哥四个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程南老大先反应过来,把手往白棋默肩头一推:“呆头鹅,叫小陌子送你回寝宫。”   “你才呆头鹅,你个面瘫。”白棋默横他一眼,也没要陌珏帮忙,直接夺过沈翊尘手里的古琴,当拐棍儿弯腰拄着出了门。   沈翊尘:“陛下,回头麻烦把古琴损坏的银子赔给我……”   银子赔不赔是后话,反正那把古琴作为白棋默的出气筒,是彻底报废了,几根线尽数崩坏,就留一底座跟搓衣板似的。   月至中天,寝殿里冷冷清清,只有孤单点燃的烛火,还有一个哈欠连连的陌珏。   “陛下,您还有事儿没?没啥事儿容奴才回去成不?”   白棋默半倚在床头,闻言朝他投去鄙夷一瞥:“你这娘娘腔模式还带随时切换的?”   “……管得着么你,我这叫时刻温习专业基础知识。”   “什么玩意儿?”   陌珏一字一句给他重复:“专业基础知识,这是娘娘教的名词。”   结果一提到萧云镜,白棋默立刻烦躁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那女人还不来侍寝?”不来也就算了,怎么也没说叫人把他抬到鸾鸣宫去呢?不对劲儿啊!   所以说小受皇帝就是小受皇帝,嘴上傲娇着,实际上早习惯了。   陌珏挺纳闷:“你不是最腻味她侍寝么?再说了,侍寝也没啥实质性进展,不如不来。”   什么P话!白棋默对他怒目而视:“小陌子,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朕不行?”   “陛下,你千万别误会。”陌珏诚恳地回答,“我这是直截了当说你不行。”   “……朕大嘴巴子扇死你!”   陌珏偷摸观察他的表情,心想萧云镜这招欲擒故纵玩得不错,今儿这一天给他刺激挺大,于是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嘴上还说着风凉话:“咳,事实证明娘娘虽然不喜欢翊尘,却也对你厌倦了,连侍寝都懒得来了——横竖来了也是陪你盖被子,没意思得很。”   这简直是对一个血气方刚老爷们儿的挑衅!   其实估计白棋默自己都没想明白,以前不纳妃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过这种问题,为什么现在反倒屡屡炸毛了呢?   “有意思没意思用得着你说啊?那是朕故意不想让她得逞!”   “不想得逞你还在这惦记人家?吃撑了?”   白棋默咣咣咣砸炕:“你除了废话还能不能有点其他用途了?朕阉了你!”   “阉完就变成你了。”陌珏满脸无所谓,“是你泡妞,又不是我泡妞,你自己作出来的烂摊子,还怪我咯?”天知道,他今晚可是牺牲了和夏莲赏月的时间来陪这个昏君,满腔怨气还不知道何处撒呢!   “朕就是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啊,你能懂吗?她成天神出鬼没损招百出,让朕想好好考虑一下都没法子啊!”   陌珏轻哼:“等你思考好了,她没准就不要你了呢!人家可是一国公主,什么没见过?怎么就非得靠你活着?”   “……你这是为人兄弟说的话吗?!”   “抱歉,我只站在真理的一边。”   “……”白棋默顿时没了和这二皮脸争论的兴致,奄奄一息趴在被子上嘟囔,“朕现在倒是觉得,身边有个闹腾的女人也不是坏事儿,就当增加乐趣呗!再说了她功夫那么好,朕连保镖都省了,将来出宫微服私访也方便。”   咱能不想得那么没边际么?陌珏真想啐他一口:“你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见色起意了!”   “胡扯!要是那样,朕成天照镜子早就爱上自己了!”   “白棋默你要脸不?”   “你敢直呼朕的名讳!”   “就跟你没听过似的!”   白棋默俯身把两只鞋都朝他扔过去:“朕回头就把你九岁尿床的事儿告诉那个小厨娘!”   陌珏毫不示弱地脱鞋回击:“那我就把你十岁扮小姑娘在宫里唱戏的事儿告诉萧云镜!”   结果话音未落……   “谁十岁扮小姑娘唱戏了?”熟悉的女声自屋外响起,忽见萧云镜提着裙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陌珏手疾眼快,立刻指向白棋默:“他他他,就是他!”   “朕那是为艺术献身!”   萧云镜来回打量着都没穿鞋且光着脚互相咆哮的俩人,嫌弃地摇摇头:“陛下,陌公公,药不能停啊。”   “……”   她没搭理他们,径直过去在屋里找来找去,一面念叨着:“那对翡翠耳坠跑哪去了?一定是上次跳小苹果蹦掉了!”   合着不是来侍寝,只是为了找东西。   陌珏拿袖子挡着脸朝白棋默猛使眼色,后者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又抹不开面子,只得装成财大气粗的一副模样沉声道:“找什么找!回头朕送你一对新的,帝都锦绣坊的工艺!”   陌珏瞪他一眼,示意一对太少,白棋默琢磨片刻,毅然加量:“再给你打一整套首饰,珊瑚手钏玛瑙项链赤金盘螭璎珞圈……”   “行了。”萧云镜不耐烦地打断他话头,“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留下侍寝留下侍寝留下侍寝……笨嘴拙舌的白棋默同学在陌珏殷殷期盼的目光下,终于鼓足勇气严肃道:“……你留下陪朕玩游戏!”   陌珏刚要端杯喝口水,闻言险些没泼自己身上。   萧云镜似是笑了一声:“行啊,看陛下有没有进步——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   “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   “四只青蛙四张嘴,八只眼睛十……十四条腿……” 果然又少了两条。   “陛下真笨。” 她不屑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只留下石化中的两个男人。   半晌,陌珏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必要叫翊尘过来给你上一课了。”   ……沈翊尘老师有三宝,花心、善辩、智商高。   第二天一大早,当他被陌珏拽来皇宫,又听说白棋默玩游戏都没能留住美人芳心,着实大大嘲笑了对方一番,然后就从“一只青蛙一张嘴”一直说到二十多只还滔滔不绝停不下来,把白昏君都听傻了。   “你这么笨谁愿意和你玩耍?小镜子能忍到现在说明她定力好。”   白棋默怒吼:“朕能忍受她也说明朕定力好!”   沈翊尘白他一眼:“那你还找我干嘛?”   “……”   “有好感就坦白点,藏着掖着,你面子能当饭吃?”沈翊尘丝毫不掩饰眉眼间的不屑之情,“本来挺简单的事,硬是让你搞砸了。”   白棋默把脑袋搁在石桌上唉声叹气:“都怪你们,非得让朕给她封号,现在朕习惯她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又都撒手不管了!”   沈翊尘有点好笑:“你是烂泥扶不上墙,让我怎么管?”   陌珏在旁边砸着核桃友情提示:“可以制定具体方案,让他依样画葫芦。”   “这也是个办法。”沈翊尘斜着眼睛看白棋默,“不过你真能照做么?”   白昏君的五官顺利皱成了一团:“看情况吧。”   “那我走了。”   “……好吧朕能!”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法典      白昏君深深体会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陌珏给他打造了一副形态丑陋的拐,让他拄着去完成爱情三十六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翊尘这个狗头军师所出的馊招没一个好用——或者说,没一个适用于萧云镜。   第一计:先声夺人,以强烈的男子汉气概征服对方。   ——“云妃你给朕滚出来!朕要见你!”昏君啪啪啪砸门,见里面没动静,干脆抬起那只好腿直接踹了过去,“你不出来朕就强闯了!”话音未落,门板破了个洞,把脚卡里面了。   陌珏和沈翊尘刚要及时救援,却见白棋默自己把脚拔了出来,虽然只剩下了袜子,后者以雷霆万钧之势继续呐喊着:“云妃,你有本事关门你有本事把鞋还给朕啊?你把鞋还给朕!”   不出十秒,萧云镜开门,眼都不眨连人带鞋一起扔回了院子里……   于是这次行动失败。   第二计:柔情蜜意,采取温情攻势感化对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云妃啊~~你还在生朕的气吗?”昏君偷瞄着掌心里的作弊小纸条,按照沈翊尘写的台词深情朗读,“直到失去你的那一刻,朕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愚蠢到连真爱也傻傻错过……”   “陛下别读了,这一看就不是你那智商能写出来的。”萧云镜在屋里吊着嗓子应了一声,“什么时候你能自己写一个了,再考虑来找臣妾吧。”   “这这这就是朕写的!”   萧云镜笑道:“臣妾昨儿个看见一只黄雀开口骂大街呢。”   “……怎么可能?”   “所以啊,这睁着眼说瞎话傻子都能看出来。”   “……”   行动再次失败。   第三计:死缠烂打,对方不出来就耗在鸾鸣宫,烦死她。   ——“云妃,朕陪你玩游戏怎么样?一只青蛙一条腿,两只眼睛四张嘴……”   陌珏:“陛下,说错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没用,看我的。”沈翊尘在旁边帮腔,“小镜子诶~~陛下说他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他想和你睡~~”   白棋默没用脑子直接点头附和:“对对,朕想睡了你!”   陌沈二人:“……”   片刻,屋里传来了磨刀的声响。   “……咱们还是先撤吧?保命要紧……”哥俩迅速拖着白棋默逃之夭夭。   结果就是又没成功。   难能可贵的是,白昏君越挫越勇,第四次都没用沈翊尘提醒就全副武装直奔目的地,在院子里拿拐棍儿打着节奏一面蹦跶一面放声高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企图以此杀手锏逼迫萧云镜现身,顺便唤起往昔美好温馨(?)的回忆,顺利逆袭。   谁知到后来唱得都破音了,萧云镜也没个动静,甚至连句嘲讽都懒得赐给他,白棋默从趾高气昂地站着唱,再到萎靡不振地蹲着唱,最后变成了半死不活趴着哼哼,形容之凄惨,难以言喻。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陌珏也很纳闷,在旁边用手肘一个劲儿顶着沈翊尘:“不太对啊,按理说照陛下这五音不全的德行,娘娘早该跑出来揍人了,今儿个莫非是睡着了?”   “你逗我呢?她是个夜猫子,不到子时睡不着。”沈翊尘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沉吟着提议,“要不……咱们砸开门看看?”   “这合适么?”   “没事儿,到时候她一发火,我们就说是陛下指使的。”   陌珏由衷竖起大拇指:“真是个好主意!”   于是在白棋默还没反应过来的前一秒,他们俩雷厉风行,直接抄砖头把房门给卸了,由于用力过大,木屑纷飞崩得脸生疼。   ……不过很遗憾,里面只有那个叫绯儿的小宫女,两只耳朵塞着布条,正坐在床边有点紧张地看着俩人,而正主萧云镜早已经不知去向。   靠,早知道费那么大劲儿干嘛?!   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刚打算问问这丫头她主子跑哪去了,结果被白棋默一把推开,后者直勾勾盯着绯儿看了半晌,神情骤变,满脸的愤怒和不甘,顺了好几口气都没说出句整话来。   “呃,陛下您别激动,臣估计这小宫女也是被逼无奈,您就不要太计较了……”   “混蛋!”白棋默突然抄起拐棍指着绯儿,咬牙切齿道,“你拿东西堵着耳朵是什么意思?嫌朕唱得难听吗?!”   “……”天生噪音污染,还能怪人家吗?陌珏默默走过去帮绯儿把布条取下来,摆出陌公公惯常和蔼可亲的兰花指,笑模笑样道,“绯儿啊,快告诉咱家,娘娘去哪啦?”   绯儿不安地绞着手指,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犹豫不决道:“娘娘说要出门散心,换了件衣服就走掉了,只留奴婢在这里守着……”   凭借萧云镜那身本事,变个装翻个墙根本不是大问题,陌珏无奈扶额:“那你知道她去什么地方散心了吗?”   绯儿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扭捏半天,直到看见白棋默瞪眼要拿拐棍抽人,这才战战兢兢答道:“翠……翠屏楼!”   翠屏楼一听就知道是妓.院,在天都和怡红楼齐名,不过二者生意并不冲突,一个赚男人钱,另一个却赚女人钱。   如此明目张胆地去找男人,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简直太可恶了!白棋默气得砸墙:“走!现在就去!朕要拆了翠屏楼!”   “……”打不过萧云镜就拆楼,帝王心果然深沉难测,沈翊尘叹了口气,“你以为翠屏楼想进就能进啊?你见哪个大男人主动进过翠屏楼?除非是有龙阳之癖。”   白昏君没有龙阳之癖(虽然很多人认为他有),但出于寻妻心切,他想都没想便大手一挥:“这简单,扮成女人不就得了么!”   沈翊尘:“你自己去扮吧。”   陌珏:“我并没有十岁扮女孩子的经验,比不上你。”   *   但事实证明,白棋默在关键时刻撒泼耍无赖的功夫堪称一绝,离开鸾鸣宫后,他不仅打出了二十多年感情牌,声泪俱下控诉两人不讲义气,还不断碎碎念自己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魔音贯耳兼肢体骚扰,到最后见陌珏和沈翊尘依旧不为所动,干脆搬出了程南这个Boss级别大招。   “翊尘小陌子,朕警告你们啊,再磨磨唧唧就把南南叫来!他保准支持朕的泡妞大计,说不定还会打断你们的狗腿!”   对,程南老大一准儿支持,他绝对会暴力威胁二人就范,且自己还不参与……   “成!我们俩豁出去了还不行么?都听你的!”   做皇帝做到这小子的份儿上,也真是太悲哀了。   ……一柱香后。   我们必须要强调一句,抵触归抵触,这仨少年郎扮上女装还真就没一个难看的,不仅不难看,甚至能算得上很!美!腻!   其中以白棋默为甚。   如果说陌珏是个青涩的少女,沈翊尘是个温柔的少妇,那么白棋默绝对是个勾人的妖姬——双眉如黛,肤白如玉,那双狐狸眼再配上一张小尖脸,妥妥的倾国倾城,十岁扮小姑娘的皇帝就是不一样!   “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呢……”沈翊尘琢磨半天,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转身从百宝柜里自制了两个大小平均的布团,毅然决然塞在了对方胸前,“这就完美了。”   白棋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个乔装打扮过的美(shen)男(jing)子(bing)驾着马车,在宵禁之前低调出城,直奔上九坊翠屏楼而去。   灯火辉煌,难辨昼夜,天都的上九坊作为诸多王公贵族的消遣之处,永远都有着别样的繁荣和活力。   马车在翠屏楼门前停下,陌珏解下披风扔到一边,转身把白棋默扶了出来。   “呦~三位客官,来寻乐子呀?”脸比城墙还白的老鸨子迎上前来,每说一句话都仿佛有脂粉簌簌而落,笑容谄媚目光贪婪,“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倌,咱们这应有尽有!”   白棋默厌恶地想往后撤,被沈翊尘硬生生推了回去:“你不想追求爱情了,嗯?勇往直前!”   “朕……我问你,你们这里来没来过一个姓萧的客人?”   老鸨子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喜气洋洋地点头:“有!这位客人出手阔绰得很,一掷千金就为了和花间公子一夜缠绵呢!”花间公子是翠屏楼的头牌。   陌珏严肃道:“真是有魄力!”   “P话!”白棋默怒了,“花朕的钱去泡男人,天理难容!”   “这位客官,您说什么?”   “……”沈翊尘忙不迭捂住白棋默的嘴,客客气气笑道,“老板娘,我们是萧姑娘的朋友,是来找她的,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老鸨子轻飘飘瞄他一眼:“这不太合适吧?毕竟萧姑娘是花了大价钱……”话音未落,白棋默向前一步,将一大沓子银票甩在了她的脸上。   “赶紧带我们上楼!要不然拿钱砸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真是萌萌哒! ☆、土豪夫妇   萧云镜的确是花了大价钱买花间公子的一夜占有权,具体多少钱她忘记了,反正就是一大沓子银票直接甩过去(对没错和白昏君一个德行),把老鸨子都瞧傻了,再三叮咛花间公子要好好伺候——于是现在连心高气傲的花间公子都很疑惑,自己当真值那么多钱吗?况且这个奇怪的女人,似乎对自己也并不感兴趣。   具体表现是,她已经嗑了一晚上瓜子儿,时不时伸长脖子朝外面张望着,但就是不瞅自己。   “……萧姑娘。”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企图引起她的注意,毕竟堂堂头牌坐在对面却惨遭冷落,这传出去简直太丢人,“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   萧云镜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慢悠悠把二郎腿放下来,斜着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让我睡了你?”   “……”这副流氓做派真的合适吗?花间公子一张俊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我只是觉得,姑娘花了这许多银子,却连来意都不肯如实告知,未免奇怪。”   “钱是我花的,要怎么样我说了算,你瞎操什么心?”萧云镜白他一眼,“罢了,跟你说实话也没关系,我之所以来这,是为了气一气我男人。”   花间公子很明显被噎了一下:“那你男人现在在哪?”   “应该快来了,到时候咱俩还得演场戏,骗骗那个没脑子的。”萧云镜笑呵呵拿小刀给自己削苹果,顺便递过去一根香蕉,“吃不?我帮你剥?”   “不用了。”花间公子的三观已经被颠覆,正试图不断刷新,“萧姑娘,你可知翠屏楼实在鲜有男子进来,进来的都是……”   萧云镜大咧咧截断了他的话头:“我知道,这不是问题,沈翊尘会想办法的。”   “你要与你夫君置气,本可以不用花那么多银两来找我,随便从低级小倌里挑一个就好了。”反正也不准备动真格。   “你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萧云镜闻言很严肃地反驳回去,“像我这种有知识有品位有素养的新女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呢?要找就找最优秀的!”   “……姑娘当真原则分明。”   萧云镜毫不客气照单全收,随后又很忧桑地叹了口气:“只可惜翠屏楼的总体质量令我不甚满意,就算是你,也不过一般般。”   花间公子也曾被各路女嫖.客奉为“神清骨秀,谪仙一般的人儿”,有无数女土豪疯狂砸钱就为博他一笑,此刻居然被面前的女人看扁,还说他一般般,那郁闷劲儿就甭提了。   然而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和那哥四个比起来毕竟还是差了点,程南冷俊若水,沈翊尘温雅如玉,陌珏是翩翩美少年,再加上集邪魅惑人和憨态可掬(……)于一身的白棋默,简直把所有长相优点全占齐。   可以说,她的审美完全是被惯坏的。   一个苹果还没嚼完,外面就有了动静,萧云镜猛地把小刀往桌面上一插,掸了掸袖子对花间公子瞪眼道:“听着,我那钱不能白花,一会儿该做什么配合着点,坏我事儿断你两条腿啊!”十足的地痞架势。   花间公子无力扶额,终于还是在她威胁性质的眼神下妥协地点了点头。   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   下一秒,看似坚固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漏了,不过仅仅见到了一只鞋,鞋的主人还在外面拼了命地拔腿:“靠!靠!小陌子你过来帮忙啊喂!”   萧云镜在花间公子诧异万分的目光下走过去,打开门抄起鞋,恨铁不成钢地拍在了对方脸上:“下次找板砖砸门就好,别每次都这么丢人……诶?女装不错啊你!”   白棋默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儿,但这也仍然挡不住他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只是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破坏了整体美感:“那个头牌呢?叫他出来!”   “他就在后面呢,怎么?你就算要横刀夺爱,也得等我俩共度一夜之后再说,要不银子浪费了。”萧云镜心里狂笑,却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三个大字,“扮成女的进翠屏楼,你们仨很勇敢嘛!”   “还不是被他们俩撺掇的!”   陌珏:“你还要点脸么……”   “这不是重点!”白棋默把俩人扯进屋子,砰地把门撞上,转身冲萧云镜横眉冷对,“明目张胆出来泡男人,你当朕……”当听见俩兄弟一个劲儿咳嗽暗示,这才意识到说错话暴露身份,连忙改口,“真金白银能买来爱情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可我和花间公子是两厢情愿的呀~~对不对啊公子?”萧某人意味深长瞥向后面毫无存在感的头牌。   花间公子不是傻子,目睹这诡异的一幕,已经明白这仨全是男扮女装,最漂亮那个就是女土豪的丈夫,果真是美到连他都快把持不住了……“啊,对的。”   “对对对!对你二大爷!”白棋默炸毛爆起粗口来颇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但很快就再度变得不着四六,满口胡话,“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得哪里好看?朕……咳!真是连我十分之一也赶不上,还想勾引我媳妇儿?快去死吧你!”   “谁你媳妇儿?”萧云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傲娇君瞬间附体,搂着花间公子的肩膀就不撒手了,“你不是最腻味我缠着你么?现在我自己找乐子了你又捣乱,什么用心!”说着硬把花间公子的小嫩手放到了自己腰上,强迫人家做暧昧姿态。   事已至此,聪明如沈翊尘早看出来了,顺带着一个眼神,陌珏也就懂了,俩人暗戳戳端着果盘躲到一旁吃零食去了,再不搭理势单力孤的白同学。   白昏君还在一门心思地用眼神杀死情敌:“我警告你啊骚包男,麻利儿把爪子放下来,别逼我咬人!”   “真是强有力的威胁呢,公子你别害怕,我看看他敢咬你的!”   手被紧紧按着动弹不得,花间公子偷眼打量萧云镜,在心里呐喊明明是你更可怕好吧?!“这个……我觉得我还是先回避一下……”   “不许回避。”   “……”   “不回避就毁你容!”白棋默一瘸一拐凑过去,取出藏在身后的拐棍就要棒打鸳鸯(?),结果被萧云镜劈手夺过去,膝盖一顶就拗成了两半,又想去薅花间公子的头发,同样被暴力镇压,“……萧云镜!你不要欺人太甚!”   萧云镜摸着下巴看他皱成一团的五官:“你该不是要哭了吧?待会儿妆都花了。”可以想见,眼泪冲开胭脂水粉,唰唰出来两道沟。   “要你管!”   陌珏在角落里实在看不下去这情商智商都跟树墩子一样的白痴,忍不住开口助攻:“小镜子你就原谅他吧,他成天抓心挠肝的快把我俩烦死了——其实他早后悔了。”小镜子小镜子,大家居然都叫得很顺口了。   白棋默仿佛开了点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搞定主角,于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企图迷惑萧云镜同学:“小镜子……”   “瞎叫什么?”   “……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成么?”真是心酸。   萧云镜冷哼一声:“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特级厨子,你当我三岁小孩么?”   “以后我给你做饭也行啊!”   “那以后晚上睡觉的事儿……”   白棋默头脑一热,顺势猛拍胸口:“你随便睡!”   本来一直很淡定的沈翊尘登时呛着了,端着茶盏还不忘力挺自家兄弟:“说得好,有魄力!”   看对方确实态度诚恳,且最基本的条件也已谈妥,再矫情下去反而不合适。萧某人不是矫情的人,但还是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清楚,省得自己胡乱琢磨:“你老实承认,为什么突然转性了?以前不都是避我如蛇蝎的么,嗯?”   一提起这敏感话题,白昏君反倒扭捏起来,那双翦水秋瞳瞧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好转头向兄弟求助,结果陌珏和沈翊尘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压根没打算接茬。   自力更生是种美好品格……他决定以某种豪气干云的回答成功镇住萧云镜,谁知一开口却是:“习……习惯了……”怂到姥姥家。   殊不知这副情态落在萧云镜眼中却可爱得紧,像是初恋小男生般明明紧张又不安,偏又要逞强,她挑眉,痞气十足:“那我倒也不介意让你继续习惯下去,前提是你得乖乖的。”   “我哪次不是乖乖的……”乖乖地被折磨。   “也是。”萧云镜心情大好,笑眯眯点头,搭在花间公子肩膀上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改成搂在了白大美人的腰间,“横竖今晚回不去了,干脆叫老板娘单开一间房共度良宵吧?”   陌珏抗议:“要两间!”   沈翊尘随后抗议:“要三间,我不和小陌子睡,他不老实!”   “三间就三间,无所谓。”萧云镜揽着白棋默拽拽地往外走,临出门又像想起什么,将一沓银票放在了花间公子面前,“这是赎身费,你自由了,当作感谢。”   白棋默妇唱夫随,当即又加了一沓:“这是安家费。”   “……”   花间公子呈痴呆状愣在原地,目送土豪夫妇消失在门外。   人生啊,还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想靠近你      事实证明,白棋默同学绝对是个言出必行的好皇帝(?),因为他在从翠屏楼回到宫里的当天,就换了衣服冲进御膳房,誓要大显神威完成自己替萧云镜做顿午餐的夙愿,以表忠心。   对此,御膳房的厨子们不仅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且更加转变了先前对皇帝的看法——陛下娶了云妃娘娘后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呢,细致周到温柔体贴居家好男人,如此深沉的爱果然难得啊!   但这些念头在他们被白棋默强迫着尝了八道菜之后,统统销匿于无形:陛下诶您还是把深沉的爱全部留给娘娘品味吧,奴才们承受不起……   镜头转回宁远殿内,三基友和女土豪面对着一桌子形态怪异的荤菜素菜汤菜,纷纷严峻地沉默着,谁也不肯先动筷子。   白棋默腰间的山寨小围裙还没摘下来,眉飞色舞地朝四人欢快示意:“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尽管吃,不够还有!”   不够还有……陌珏瞬间一个激灵,可怜巴巴看向程南,程南老大自始至终贯彻着“要给予智障儿童春天般的温暖”原则,冷冷回瞪过去,用眼神威胁他不准打消对方积极性,于是他迫于强权,只得磨磨蹭蹭把手伸向筷子,同时还不忘拉沈翊尘下水:“愣什么神啊你,赶紧吃!”   沈翊尘恶狠狠白他一眼,转头看向萧云镜:“小镜子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萧云镜本来还装作四处看风景,闻言无奈回过头来,正迎上白昏君亮晶晶的双眼,“喂,你别这么看我,好渗人。”   白昏君故作娇羞地摆手:“都告诉你们不要互相谦让了,每个人都有份,先尝尝吧,今儿个才发现,原来朕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别逗了这一大桌暗黑作品算是能说服人的良好证据吗?萧云镜嘴角抽搐了一下,慢腾腾念叨着:“不急,你先挨道菜介绍一下吧。”   “成啊,这个是红烧排骨(黑炭),这个是茄子烧肉(煤渣),这个是地鲜鸡蓉汤(泔水),这个是……”   “这个是番茄鸡蛋,我看得出来,虽然陛下别出心裁地放进了适量(大量)的酱油。”她琢磨来琢磨去,发觉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小葱拌豆腐白白嫩嫩无毒无害,毅然决定先从它下手,躲过一劫再说,“我喜欢吃豆腐,你们随意。”确实是喜欢吃豆腐,吃任何人的豆腐,来者不拒。   沈翊尘紧张地看她舀了一勺,面无表情地放入口中,再淡定自若地咀嚼下咽,无不良反应,这才稍稍安心,紧跟着也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没露一丝嫌弃表情。陌珏端详两人半天没瞧出端倪,试探性地也拿起了勺子……   就在他尝完小葱豆腐的同一时刻,前两人霎时变脸,腾地站起身冲到台案上去倒水喝,陌珏面色惨绿,悲愤地喊了一嗓子:“你们俩真无聊——陛下,以后少放点盐!”说完一头仰倒在椅背上。   白棋默无辜地看着程南:“南南,好像手一抖盐放得有点多,不过纯属意外,你尝尝这小肋排怎么样?”   “……好。”程南老大时刻起到先锋模范带头作用,身先士卒首当其冲,皱眉拿筷子戳了戳硬邦邦的红烧排骨,半晌,挑了块相对顺眼的用力咬下去,嘎崩嘎崩,牙齿和骨头摩擦的声音直教人起鸡皮疙瘩。   萧云镜端着茶杯打量那张镇静的面瘫脸,由衷竖起大拇指:“将军真乃神人也!”   “现在不是夸他的时候吧?”沈翊尘下定决心要积极主动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回过身认真地对白棋默道,“陛下,我觉得您该亲自尝尝。”   自信心爆棚的白棋默坦然地看他一眼:“朕是做菜的人,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味道,何必跟你们抢。”   “……不,你一定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味道。”   “朕是个有原则的人,自己的作品要分给最亲最爱的人先品尝,否则就失去意义了。”   程南仍旧咔咔嚼着那块黑炭排骨,不愧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真汉子,练就了一副铁嘴钢牙(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么半天竟然还没牙疼:“陛下说得有理,赶紧分工把剩下的都尝了。”   “说的哪有理了?你这么护犊子可不行。”萧云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笑容满面搂住白棋默,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毫不迟疑地将一筷子茄子塞进了他嘴里,“乖,陛下,有什么感觉没?”   那感觉……酸爽至极。白棋默被她牢牢钳制着没法把茄子吐出来,只能认命地大口咀嚼,好端端的茄子烧肉居然发出了类似于嚼薯片的动静也真是人间奇闻,他顿了顿,一双狐狸眼中便泛起了泪光:“还真好吃啊!”   陌珏干笑了两声:“那烦劳陛下把这些全吃了吧。”   “……”   虽说浪费就是犯罪,可结果大家还是把那顿饭残忍地抛弃了,白棋默一面控诉着他们不体谅自己这个新晋厨师的上进心,一面暗戳戳地嘟囔着:“难怪小厨娘一直试图劝朕少做两道菜,叫她尝个菜跟被非礼了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   陌珏:“夏莲还好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废了你。”   萧云镜去御膳房重新开火起灶,煮了一大锅的鸡蛋面充数,然后这群在皇城之中尊贵无比的男女均围在一起抢着往各自碗里扯面条,如狼似虎不亦乐乎——饿疯了。   所以说历史告诫我们,轻易不要允许皇帝下厨,也许会引起别样的灾难。   奇光殿中,烛火摇曳影影绰绰,衬得光下美人分外妖娆,美人媚眼如丝,笑容迷离,此刻正在一颗一颗解着蝴蝶领扣。   白棋默缩在床角抱着双膝,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就差在脸上写上“朕什么都没干”六个大字了,由于双方实力悬殊,他看上去就跟受辱的小媳妇没啥两样,甚至连眼中紧张恐惧的神色都恰到好处。   “你怕什么啊陛下。”萧云镜见勾引无效,顿时也没了兴致,倒杯清水转身来到他面前坐下,“臣妾和你闹着玩呢,没真想夺你清白。”   这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讲出来实在太剽悍,白棋默欲哭无泪,却还要强撑着嘴硬:“谁害怕了?不就是清白么谁在意啊!”慌不择言。   萧云镜笑了:“不害怕,那就是对臣妾不感兴趣咯?”   “别总臣妾臣妾的,本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你还和朕客气什么!”   “……”他这思维跳跃的程度已经快赶上她了,萧云镜无语半晌,选了一个自以为很合适的称呼,“行啊,小白。”   白棋默横她一眼:“朕的母后当年养过一只哈巴狗,名字就叫小白。”   “呦,真是巧了,缘分呐。”萧云镜压根不搭理他这茬,“说起来我打进宫起还没看到过老太后,你不准备带我见家长么?”   “……母后在父皇驾崩后就随之而去了,她说生要同眠死要同穴,父皇只有自己一个妻子,不能让他孤孤单单地住进皇陵。”   夫妻俩生死相随双双化蝶连儿子也不要了,这真是她所听过的最具浪漫色彩的皇帝爱情故事……萧云镜万没想到不走心的一句话竟戳中了他伤心事,登时略感抱歉,滞了好久才闷闷安慰道:“那个……你也别太难过,我也没父母,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白棋默顿住,纳闷地抬头:“你母妃也殉情了?”   “……”意识到差点说走嘴,萧云镜吓了一跳,模棱两可地回答,“是啊,要不我怎么会倒霉到被当作贡品送给你。”   “这怎么叫倒霉呢?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嫁给朕,朕都不正眼看她们好么!”   她呵呵呵冷笑:“你亏心么?全帝都皆盛传你好男风,谁家姑娘想嫁你啊?”   “……这谁和你说的?”   “丞相可没告诉过我。”腹黑女太讲究说话艺术。   白棋默悲愤了:“朕要杀了沈翊尘!”   “不过小白啊,你在面对他们仨的时候,会不会真的有感觉?一般这不喜欢女人且长得漂亮的男人啊,十有□□都是断袖……”   “朕不是断袖!还要和你解释多少遍!”白棋默砰砰砰拿拳头砸炕,“朕只是觉得爱个人太辛苦了,不愿意重蹈父皇和母后的覆辙而已!爱得那么深那么真有用吗?只会让最后时刻更加痛苦!”话尾有点破音,仿佛是当真牵扯了某种情绪,来自于被搁置已久的记忆。   他曾亲眼看到母后在父皇驾崩后失声哭泣痛彻心扉的样子,而后不久即在寝宫自缢身死,彼时他推开门就看到那刻骨铭心的一幕,这么多年都难以忘记。年少阴影留存至今,叫他完全没有去接受一个人的念头,所谓的感情太遥远,他不愿,也不敢。   然而……萧云镜不同。这个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总能轻而易举戳中他最不加防备的角落,在她那里似乎从来没有值得犯难的事情,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办得到,其中也包括保护他。   她太潇洒太肆意了,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倒像个浪荡江湖的侠客,但也正是因为这点,时间越久,就越让他动心。他有时也会偷偷地琢磨,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或许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至少,让人察觉不到丝毫消极忧伤的气息。   他只是很想靠近她,哪怕是被她欺负着也好。   “并不是每段感情都会以悲剧结束,即使是你父皇和母后,那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萧云镜低声笑了,“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两个人互相陪伴总胜过一人孤单,你这个傻子,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么?”   白棋默不服气地轻哼:“以前是不明白的,可现在朕想试着去慢慢明白。”   “嗯,为什么?”   “……因为想天天吃你做的饭。”白棋默见媳妇儿当即要发飙,忙不迭改口解释,“当然!更想天天看着你,心里高兴!”   萧云镜眯起眼睛乜他,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是真话?”   “为人君主不打诳语!”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好,那你听话地让我扑倒,我就信你。”   “呃,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朕去学习学习……”   “那今晚上怎么办,又是同床纯盖被?”   白棋默叹气,抱着被子眨眼作讨好状:“不如玩一只青蛙一张嘴啊?”   “……”   小.处男养成计划,任重道远。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纳妃   话说白昏君自打腿脚完全利索了之后,发现自己已然在萧云镜一日三顿的美食调理下,养了一身膘。他气急败坏,决定通过一些有益的运动来恢复自己的良好身材,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特别优秀的主意,所以他最后毅然拍板决定,去!上!早!朝!   这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绿太阳,人间一大奇事,把三基友纳闷得不行,纷纷跑来问萧云镜是不是白棋默对他们起了疑心,决定收拢大权了。   “笑话,你们也不想想,就他那个智商,能想得起来收拢大权的方法吗?”萧娘娘对此感到万分不屑,“他纯粹是因为自己胖了想减肥,又想不出好招儿来,所以问我,我说你干脆做点烦心的工作吧心情一不好就瘦了,然后他就准备上早朝了。”   “……”陌珏表示压力山大,“这咋整啊我还没做功课呢,上朝时候是不是应该喊句什么以壮声势啊?我没经验。”的确是没经验,因为白棋默从不上早朝来浪费生命。   萧云镜轻哼:“就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呗!”这些全都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其实她也挺奇怪的,若说白棋默不愿意谈恋爱的原因是来源于他父皇母后的爱情故事,那这不愿意上朝不愿意参与政事是怎么回事?与生俱来的好习惯?   或许当昏君也是一门艺术吧,又或者是种天赋,还有可能是……妈的,其实就是让那仨给惯的!   沈翊尘被她那诡异的眼神盯得毛毛的,忍不住开口:“怎么了你,我脸上有花啊?”   萧云镜一个大白眼丢过去:“我是在想,如果不是你们仨那么惯着小白,也许他早就变成一代明君了。”   “别逗了一会儿我八块腹肌都要笑出来了好吗?”陌珏连连摆手,“我们仨要是不管他,他早就对生活失去信心悬梁自尽了——另外,小白是什么鬼,那不是原来皇后娘娘养的那只狗吗?我还给它喂过食。”   沈翊尘很不厚道地接茬:“而且还被咬了屁股。”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程南看向满脸想抽人表情的萧云镜,冷峻面容恍然现出一丝柔和笑意:“你也不必觉得不理解,反正我们三个也能处理好一切,陛下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何必一定要把他束缚在这个位置上。”   中国好老大啊!萧云镜正想替不成器的昏君感谢他一下,抬头却见大门砰地被踹开,紧接着白棋默就兴高采烈蹦哒了进来。   “瞧朕这身龙袍怎么样?”   靠,第一次见到粉黄色的龙袍,要不要这么骚气!“这么少女的颜色你是要倾倒朝臣么?”   “难得上朝么,要霸气一点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程南淡淡投去一瞥,“回去换件正常的,否则明天不许你去。”   白棋默跺着脚地喊:“你这是□□□□!上早朝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朕去?”   四人异口同声:“你还真有脸说。”   “……”   “你又不是没有正经龙袍,为什么非穿这件粉色的?”沈翊尘无奈,“回头再把满朝文武吓着。”   白棋默不屑地“切”了一声:“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这件龙袍可是当年母后为父皇亲手缝制的呢!”   陌珏奇道:“然后先皇就穿着它上早朝了?”   “……那倒没有,他没敢,就只在寝宫里穿给母后看看。”   所以这件龙袍完全出于皇后娘娘的恶趣味么?果然只有逗比的夫妇才能生出逗比的儿子好吗!萧云镜淡定自若地擦去了额上黑线:“真孝顺,还想着继续先皇未完成的事业呢?不过小白啊,第一次上早朝还是保守点好。”   “好吧……那就听你的……”白棋默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地严肃抬头,“对了,还有个问题,那些大臣们到时候会不会集体控诉朕不理政务啊?”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沈翊尘很有耐心地安抚他,“那些大臣们都快不认识你了,见到你他们只会欣喜若狂外加热泪盈眶。”皇帝数年不露面,有事儿全交给自己这个丞相定夺,不知道多少大臣已经默默怀疑他们仨联合起来把白棋默囚禁了,只是迫于舆论压力不敢立即登基称帝。   “……可是朕紧张。”   “紧张个P!”萧云镜正在倒茶,闻言作势要把水泼他脸上,“一个皇帝害怕上早朝,这简直就和吸血鬼晕血一样荒唐!”   白棋默:“吸血鬼?”   “咳!我们国家对僵尸的别称,你没读过书肯定不知道。”萧云镜终于意识到东西方文化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交融,连忙用更简单的比喻岔开话题,“你这像是庙里的和尚担心会弄乱发型一样,操着不必要的心。”   “谁都有第一次么,总得壮壮胆。”白棋默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小镜子,你陪朕一起去呗?”   想得真美,届时她和陌珏一左一右站在龙椅旁边,玉阶下面是沈翊尘和程南,于是哪里还有心情听大臣们议事,尽想着互相眉来眼去了,笑场了怎么办?再者说,她是后宫妃嫔,根本不能上前朝,到时候被人戳脊梁骨怎么办——嗯,她倒是可以把戳脊梁骨的人手剁掉,不过这也太麻烦了,还不如省心点。   “这种麻烦事儿就别找我了,自己去吧。”   白棋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死气白咧扯她袖子:“去吧去吧,不用你站着等,朕给你另行预备一把凤椅。”   萧云镜拎着耳朵把他拽开:“少来,我就是个妃子,坐凤椅?才不费那个劲!”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可行。”沈翊尘和程南对视一眼,悠悠然道,“陛下就是觉得有你压场比较安心么,你大可以不现身,就在后堂歇着,他能看见你,满朝文武却看不见,两全其美。”   白棋默登时用力一拍大腿:“这么好的主意朕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你能想得出来么?”萧云镜鄙视地绕过他,自顾自朝门外走去,“上朝还要人作陪,这和没断奶的性质有何不同?”   “……”   *   经过一夜心理建设,白昏君终于对即将到来的早朝事业有了些许信心,当然,这建立在他与萧云镜又一宿同床纯盖被、共枕瞎聊天的基础上。   萧某人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这辈子都注定和一个长相男神、智商难产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只能看只能摸却不能付诸实践,太头疼。   然而很快她就遇上了更头疼的事儿,就在她在后堂旁听的时候。   龙椅熠熠生辉,皇帝镇定冷峻高居王座(装的),一双秀长眼眸微微眯起俯视群臣,可一开口却完全破坏了这种刚刚营造出的天子威严:“各位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如何啊?”   沈翊尘在四周大臣诧异的目光下,尴尬低头。   你唠个P的家常啊,显示自己很亲民吗?!陌珏捻着手中拂尘暗翻白眼,在白棋默说出更加离谱的话语之前抢先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很不幸,最后一声破了音。   程南也默默转过头去,权当自己路过。   萧云镜在后堂扶着墙壁始终保持隐蔽,一面恶狠狠朝白棋默用眼神示意,后者受她威胁不敢再胡闹,只好老老实实按台词进行:“嗯……言归正传,诸位爱卿有何要事上奏啊?”   群臣面面相觑,显然还不甚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沉默好久,终于还是为人古板的柳学士挺身而出,双袖交叠躬身一揖:“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白棋默点头:“哦,那……那个……爱卿你姓什么来着?”   “……臣墨霖院三品学士,柳仁德。”   “呵呵,柳爱卿请讲。”   柳学士再行一礼,一板一眼回道:“按照建璋惯例,男子十四岁即可婚娶,十六岁便已有多房妻妾,而陛下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且又是一国之君,应整躬率物,尽早扩充后宫,也好为将来皇位继承做足准备。”   白棋默瞪圆了眼睛,万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瞥向沈翊尘,后者会意,笑模笑样接口道:“柳学士此言差矣,须知陛下正值大好年华,何必急于考虑皇位继承之事?况且后宫并非空无一人,云妃娘娘温柔贤淑端庄知礼,把陛下的饮食起居都照料得极为妥帖,陛下暂时不愿纳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非也非也。”柳学士摇头叹息,“云妃娘娘的故土毕竟还在承风国,既不是建璋人氏,若独占圣宠于后宫,日后难免有诸多弊端,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听着底下大臣们的纷纷议论,白棋默开始转头四处搜寻,决定抄点什么东西来整治一下这多嘴的死老头,最终他把目光锁定在了陌珏手里的拂尘上。谁知还没等他发飙,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带着滚烫茶水的杯盏在萧云镜的灵活运用下俨然成为了绝佳暗器,“嗖”地从后堂呼啸而去,不偏不倚砸在了柳学士的脑门上,直烫得对方一声惨叫,连茶叶末子都挂在了眉毛上。   “谁?在朝堂之上也敢撒野!”   “你管是谁?这是天意!”白棋默的脑子反应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当即义正言辞地驳斥他,“柳爱卿你看你刚说这话就遭报应了吧?下次多加考虑再上奏吧,省得乱出幺蛾子。”话音未落看萧云镜已然拂袖而去,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就奔进了后堂。   陌珏抖了抖拂尘,拉长声音:“退——朝——”   想给白棋默纳妃,给萧云镜找情敌,那不是纯属作死么。   他真是不懂朝中这群老年人的想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至损无敌   萧云镜很生气,具体表现就是,她拒绝晚上下厨给白棋默加餐。   对此,白昏君表示自己比窦娥还冤。   “和朕没关系啊,朕本来就不想纳妃啊!”白棋默不敢和自家媳妇儿顶嘴,只好拿沈翊尘撒气,“都怪你,连个丞相也干不好,怎么起的模范带头作用?都不知道管管那群死老头吗?”   沈翊尘横他一眼:“怎么管?你自己去试试?一群老学究,酸文假醋的,我平时跟他们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很受折磨,分分钟惦记辞官回家。”   “你就不能和南南学习学习,练就一颗金刚不摧的心?”   “这我必须得插一句啊,南南可不是金刚不摧的心,他只是善忍。”陌珏在旁边接下茬,“就是这个柳学士,上次我看他和南南絮叨了老半天,啰啰嗦嗦废话连篇,到后来南南的佩刀都出鞘一半了,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   “收回去干嘛啊?就应该直接砍下去。”萧云镜端着香喷喷的莲子粥进屋,面对白棋默亮晶晶的眼神不为所动,“看什么看,不是给你吃的,犒劳自己而已。”不过娘娘毕竟宅心仁厚,最终还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勺,然后看着对方被烫得乱蹦的模样,淡定保持旁观姿态。   听得沈翊尘笑道:“你折磨他也没用,想想如何搞定朝中大臣是正事,真要是按照正常流程选一堆秀女进宫,大家都不省心。”   萧云镜轻哼:“搞定他们不是难事儿,但前提是你们得配合。”   “朕肯定配合!”白棋默毫不犹豫表忠心,“反正除了你之外朕再不打算要其他女人了!”   “嗯,也好,横竖你再纳妃也是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   “……”   她懒懒地回过头去:“翊尘你找时间去传话吧,就说王公贵族家到了适婚年龄的小姐们都可以先送进宫来看看,也好和陛下稍作接触,有潜力的就直接留下了。”   所以讲还是现代社会一夫一妻计划生育的政策好啊,少了多少糟心事儿。   但既来之则安之,有了遭遇情敌的危险,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障碍扼杀在摇篮里,譬如现在,她需要演一场戏。   沈翊尘奇道:“你真决定这么做?”   “当然,只要小白没意见。”   白棋默对她的行动效率和战斗实力向来没怀疑,笑嘻嘻点头:“朕没意见,只要不死人就成——来,莲子粥给朕尝一口……”   有道是,夫妻合璧,天下无敌。   ……沈翊尘办事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意味,在白棋默放弃上朝受罪的念头之后,他再度扛起了督促群臣的责任,且依据萧某人指示别有居心地提醒众人赶紧把姑娘送进去,说不准哪个被相中了就是功德一件——当然,也有可能面临被退货的风险。   不过没有谁考虑得那么长远,毕竟在他们看来,能让白棋默松口妥协就是莫大的进展。   于是三天后,诸位才女佳人就陆续进宫面圣了,个个婀娜娉婷,美丽不可方物,均在畅春园等着皇帝挑选。   而此时的萧云镜已经换了身宫女服装,大摇大摆一路晃荡过去,准备先自行探探口风,顺便找点乐子。   鲁迅先生说过,真的勇士,敢于面对越来越多的情敌,敢于正视迫在眉睫的一切困难,敢于……敢于把和自己抢老公的女人们统统斩于马下,整她丫的。   很显然,萧云镜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勇士。   她端着一碟点心,带着夏莲一起走到绿树掩映处,见那里衣袂蹁跹莺声燕语,姑娘们聚在石桌跟前,或站或坐或嗔或笑,倒可入画了。   “小莲莲,挨个发点心,什么也别说,看反应。”   夏莲来之前受了陌珏嘱咐,当即怔怔地点头答应,心中却是一万个不理解。娘娘的喜好真独特呀,扮成宫女也就罢了,还要亲自来送点心,这卖的是什么关子?   那群姑娘已经待了半个多时辰不见皇帝来,现在乍一看到两人出现,立刻提着裙子围过来,但毕竟都是大家闺秀,不好意思开门见山,其中一个便端着架子矜持道:“你们可是宁远殿的宫女?”   “宁远殿没有宫女。”夏莲怯生生回答,“陛下不喜欢女人伺候着。”   “不喜欢女人伺候?”另一个泼辣些的扬眉笑道,“那云妃娘娘呢?”   夏莲本能地看了萧云镜一眼,见后者淡定自如地摆点心倒茶,丝毫没暗示自己的意思,只好据实回答:“陛下只喜欢云妃娘娘一个人,也只允许娘娘一个人进寝宫。”   “呵,大概是陛下长久不近女色,乍一看到娘娘就被迷住了,其实换个人也未尝不可,要知道秦姐姐论相貌论才学,可一点也不比所谓的邻国公主差。”   泼辣女口中的秦姐姐,即朝中秦大学士的独女秦秋水,此刻她正如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中央,闻言眉目间隐露笑意,却仍稳着一副恬静神情,曼声道:“周妹妹说笑了,我怎么敢和娘娘相提并论?”   萧云镜默默把一块玫瑰糕放嘴里嚼着,侧目向秦秋水投去一瞥。嗯,确实是娇媚妍丽的长相,往大街上一站,不言不语都能赚得百分之二百回头率,只可惜自视甚高,那股傲气从眼睛里就能透出来,别人注意不到,可万万瞒不过她。   做盗贼这一行的,基本功之一就是识人。   听得夏莲道:“这是在畅春园内,陛下随时可能驾到,还请小姐们注意言行,免得祸从口出。”小丫头看上去也有点不高兴了,她一向把萧云镜看作大好人兼知心姐姐,怎么能允许别人随随便便诽谤后者。   “你这小宫女还挺会噎人啊?明明是个地位卑微的下人,居然有心思管闲事?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姓周的小姐胸大无脑,没说两句就露馅了,她得知夏莲不是宁远殿的宫女,认定其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在皇帝面前告状,所以开口尺度也大了不少,“陛下选妃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就是让新人代替旧人么,云妃娘娘是承风国人氏,不了解建璋风土人情,也摸不清陛下脾性,慢慢失宠很正常。你若识时务就该好好请求秦姐姐照应,将来姐姐荣登高位,说不准还能扶你一下,把你接到自己寝宫享福呢。”   秦秋水嗔怪地轻推她肩膀:“妹妹莫要胡言。”可唇角那抹弧度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玫瑰糕的香气还萦绕在唇齿间,萧云镜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了,譬如说……送杯茶给那周小贱人润润嗓子。   不过已然有人抢先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喂,那个宫女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给秦小姐斟茶?”   原来巴结奉承的风气在古代就已经很盛行了,哪说理去。她懒懒地挽起袖子,捧着茶盏给秦秋水送过去,不想秦秋水手指刚刚触到茶盏就躲开了:“哎呀,好烫!”   周小姐柳眉倒竖,抬了巴掌就要扇过来:“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子,烫伤了秦姐姐你陪得起吗?”   萧云镜眼看着那只纤纤玉手离自己不过咫尺,不紧不慢侧头避开,随即手腕一抖,将那杯热茶全都泼在了对方脸上:“据说茶水卸妆效果不错呦!”   周小姐一瞬间就被烫哭了,尖叫声方圆数里都听得见,这下可犯了众怒,周围的姑娘们纷纷冲上来要教训萧云镜,横竖整治个小宫女也不是大事儿。夏莲本来还想阻拦,无奈身单力薄,跌跌撞撞被推搡到了旁边。   “身为下人也这么猖狂,回头乱棍打死罢!”   “看这小脸蛋长得不错,估计还存着狐媚陛下的心思呢,留着多祸害。”   “就是!贱胚一个!”……   萧云镜随手抄起石桌上的空碟子往地上一砸,碎片四溅再度引起骚动,她笑眯眯打量这群外强中干的莺莺燕燕,漫不经心道:“都站好了,进宫时没教你们规矩么?谁再往前一步别怪我毁她容。”   周小姐捂着通红的脸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讲话!”   结果还没等萧云镜搭理她,身后就传来了陌珏那标志性的可切换式娘娘腔:“哎呦~~这谁啊在畅春园里大吼大叫,惊了圣驾付得起责任吗?”   话音未落,白棋默一袭明黄长衫,风华绝代出现在众女的视线内。   乍见皇帝,姑娘们忙不迭敛裙下拜:“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白棋默轻哼一声:“安什么安,一点也不安,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秦秋水环顾四周,不露痕迹整理一下鬓边发丝,这才盈盈抬眸,柔声答道:“回禀陛下,是有位宫女不识礼数且心肠狠毒,用热茶将周家千金烫伤了,姐妹们正准备将她交给陛下惩治。”翦水双瞳脉脉含情,温柔典雅,十足的名门淑女范儿。   白棋默老神在在“哦”了一声:“谁被烫着了?没烫坏吧?”   周小姐受宠若惊,登时作泫然若泣状,楚楚可怜道:“回陛下,并无大碍。”   “没烫坏还那么大惊小怪,叫声跟杀猪似的朕在宁远殿都听见了。”他立刻变了口风,没好气白了对方一眼 ,转身朝不远处招手,“小镜子过来,朕早就告诉你别用上好的铁观音泼人,多浪费啊!再说了这做法太危险,万一伤着你手怎么办?”   此时大家都在跪着,而夏莲已经被陌珏拉走上一边谈情说爱去了,只剩下萧云镜还在悠悠然站着,且一条腿还支在石椅上,她打了个哈欠,把最外层那件宽大的宫女服脱下来露出烟色宫装,身形一展就闪到了他旁边:“快热死我了。”   白棋默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殷勤拿袖子给她扇着风:“玩够了吗?替朕考察得怎么样?”   “还不错。”萧云镜顿了顿,蓦然阴森森笑道,“就是有件事需要你跟她们解释下,看看我是不是已经失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明日起本文暂定为隔日更新,大约持续一周左右,会尽快恢复日更,亲们海涵′▽`爱你们呦(???︿???) ☆、敢惹老娘      “胡说八道!”白棋默本着“媳妇最大其他全是扯淡”的原则,怒斥谣言,“这才宠了几天啊朕是那么没常性的人吗?!”话没说完就被萧云镜拍了一巴掌。   “那陛下你准备宠臣妾多久再找新欢呢?”她笑意盈然,手却在暗地里掐他腰间软肉,“没关系说实话,臣妾最喜欢坦诚的人了。”   白棋默疼得瞬间提高了八个音调,不知道还以为公公附体了:“谁敢让你失宠朕朕朕宰了他!”   萧云镜这才满意收手,如水妙目很随意扫了一圈下面那群吓得半死的姑娘们:“今天的事儿也有本宫的责任,本宫是玩心重了些,不过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你们不要太紧张。”   姑娘们喏喏应着,谁也不敢先开口。   “咦?刚才那位姓周的小姐呢?”萧云镜佯装四周寻找,最后才施施然站到周小姐面前,俯身笑道,“脸还好么?刚刚本宫手滑了,真是抱歉,可茶水当真有助于卸妆,本宫没骗你。”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惹祸了,宫女不是宫女,是后宫唯一的娘娘,且娘娘不但没失宠,还把皇帝吃得死死的。周小姐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回答:“是臣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娘娘,娘娘小惩臣女是应该的,臣女无半点怨言。”   “呀,你这么说本宫都不好意思了。”   “臣女所言句句都出自真心!”   萧云镜回头瞥了白棋默一眼,若有所思:“本宫也觉得周小姐心直口快,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如此看来,方才那句‘承风国公主不了解建璋风土人情,迟早新人代替旧人’也同样出自真心咯?”   “谁说的?什么新人代替旧人?作死啊!”白棋默登时影帝附体拍案而起,横眉立目活脱是一护短的五好男人,“朕就喜欢承风国公主,还就得是云妃这一款的!”   “……”周小姐已经绝望得快要咬舌自尽了,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云镜坐回到白棋默身边,笑眯眯作贤妻良母状给他捏肩:“陛下别着急,既然朝中大臣们纷纷提议,这纳妃工作么还是要进行的,不过咱得优中选优,决不能马虎大意了,必要的选拔措施也得制定,你说呢?”   “都听你哒!”   “陛下真棒!”   这边夫妻俩一唱一和其乐融融,那边的姑娘们却跪得腿都快麻了,心里还惴惴不安担心着未知的选拔措施——尤其是秦秋水,完全被忽视的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级低气压中,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   之前不是说皇帝好男风么?不是说皇帝始终拒绝纳妃么?现在终于松口决定选秀女了,却发现对方压根就是妻管严!云妃娘娘并非善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过好在她不是那种甘心受命运驱使的蠢女人,懂得应当在合适的时机采取相关行动,至少得先让皇帝记住自己,才有利于为将来做打算。   嫁入皇室,是她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孩们从小就为之奋斗的目标,好容易有了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让皇帝沉浸在温柔乡中,想来也不是难事,只要敢于尝试。   *   经陌珏安排,所有姑娘们都被送到了合适的住处,等待白棋默的具体选拔措施制定出来,但事实上每个人所分配到的房间都是有区别的,这得归功于萧云镜的好记性——当时在畅春园讨伐她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全都住在了最偏僻的角落,而周小姐最惨,她的居所相传经常闹鬼,真实不真实先搁在一边,横竖心理阴影是肯定留下了。   夕阳西下,三基友伙同萧某人例行小聚,人手一杯鲜榨果汁,就着奶黄包瞎聊胡侃。   “听说你把热茶泼周依儿脸上了。”沈翊尘笑得颇有几分八卦意味,“然后还把她送往映月轩了?”   萧云镜嚼着点心轻哼一声:“我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没错!”陌珏出言力挺,“最可恨的是那丑婆娘还欺负夏莲,能给她个住处就不错了,老子都想阉了她!”   程南淡淡回了一句:“人家是女的,你别职业病。”   “……理会精神!”   萧云镜托着腮思忖片刻,忽然阴险地笑了:“整整二十四位佳丽呢,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估计陛下挑也得挑两天了。”   沈翊尘斜着眼睛打量她:“你真准备由着他性子挑?”   “就算我允许他挑,他也不一定挑的出来。”   “这倒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沈翊尘不得不承认,“除了你谁还能制得住他?反正我琢磨不出来。”   可以想见,能把白棋默整治服帖的,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萧云镜这一个女人,而且后者属于绝版,再无复制可能性。   陌珏略感纳闷:“那你们俩说的选拔措施,是吓唬人的还是真要研究啊?”   “当然是吓唬人。”萧云镜回答得干脆利索,但随即又话锋一转 ,“可形式还是应该走一下的,君无戏言,怎么着也不能拆小白的台啊!”   “……好吧,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你先想法子把别有用心的小贱人驱除是正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试图吸引大家注意力,神色严肃又不失欠扁气息,“来之前见着夏莲了,小丫头和我说秦秋水给了御膳房掌事十两银子,让他给预备点好吃的,看意思晚上要去送夜宵——至于为什么要送夜宵,给谁送夜宵,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凉了,是时候让御膳房掌事下岗了……萧云镜面无表情:“就那泔水似的饭菜值十两银子?别逗我了。”   沈翊尘呵呵呵表示赞同:“陛下被你惯的,没准还会吃坏了肚子,不过话说回来秦秋水够厉害啊,直接上手勾引,雷厉风行,颇有你旧时风范。”   萧云镜正要拿板砖掀他前脸,就见程南板着副冰山脸镇静摇头:“完全比不了。”   “南南最懂事了,翊尘你少拿绿茶婊埋汰我,小心我把你送到翠屏楼去,反正花间公子赎身了,头牌空缺。”   “……什么是绿茶婊?”   萧云镜白他一眼:“外表清新可人,内心淫.荡万分。”   沈翊尘默默为她优秀的总结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陌珏抬头看了看渐沉的天色,幽幽叹了口气:“算算时间,陛下那本民间画册应该也看得差不多了,等他用过晚膳秦秋水肯定主动出击,你到底要不要抓个现行?”   “要肯定是要的,但力度要掌握好,务求一击得中。”萧云镜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你们谁也不用插手,我自己能搞定,想跟老娘抢男人,疯了不成?”   之前不是惦记着杀一儆百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就拿秦秋水开刀!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   秦秋水着一袭莲青色纱裙,里面娇艳的明花抹胸若隐若现,充满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由于陌珏事先很腹黑地和殿外守卫打过招呼,她并没有受到多么强硬的阻拦,几两银子就解决了问题,顺利捧着托盘进入了内室。   软帘掀开,没走两步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发呆的白棋默,只穿亵衣的皇帝看起来果真比上次在畅春园显得更加有魅力,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美,也难怪有传言说他断袖之癖了。   白昏君原本一门心思琢磨着今晚萧云镜为什么还不过来,结果一回头就瞅见个有点眼熟又有点陌生的奇怪女人站在不远处,衣衫半解眼神迷离,登时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警惕地瞪她一眼:“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臣女秦秋水,昨日在畅春园与陛下曾有一面之缘。”秦秋水福了福身子,将托盘送至他面前,嗓音温柔得简直能溢出水来,“听闻陛下政事繁忙,臣女担心龙体有损,就央御膳房做了些药膳送来奇光殿,还望陛下恕臣女唐突之罪。”   我靠明知道自己唐突了还这么振振有词,好想一巴掌扇过去,装什么装!   白棋默心中咆哮,脸上表情倒是很淡定:“朕不饿,御膳房的东西都不能吃,你留着加餐吧。”   “看陛下略有倦容,莫不是整日操劳所致?”秦秋水将鬓边发丝抿至耳后,赧然一笑,像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臣女略通音律,不如给陛下弹奏一曲《安神调》以助安眠?”   “不必了朕不喜欢听小曲儿,除非你会唱《小苹果》。”   秦秋水略显疑惑:“小……小苹果?恕臣女愚钝……”   “你是够愚钝的。”白棋默非常开门见山,连连挥手示意,“朕对灯发誓不喜欢你这类型,赶紧的吧出去出去!”   “陛下……”   白棋默差点脱鞋扔她脸上:“少这么娇滴滴的烦不烦人!你是秦学士的闺女了不起啊?不会下厨做饭不会飞檐走壁更不会陪朕玩游戏,你凭什么勾引朕?凭脸啊?朕比你好看多了!”   秦秋水惊呆了,她万没想到这皇帝的爱好如此特殊,站在原地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保存实力走为上策,毕竟把对方逼急了,对自己今后的发展也没益处。   谁知进殿容易出殿难,正当她准备行礼告退的时候,忽听身后一清越女声悠然笑道:“别呀,来都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很不幸,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密谋出宫      萧云镜端着碗清香袭人的竹叶粥款款走进来,秀目含笑却暗藏杀气,看得秦秋水心中阵阵生寒。   “参,参见娘娘,娘娘万福。”   “你还知道问候本宫呢?结果还没出,封号还没定就跑到奇光殿来撩拨陛下,当本宫是瞎的?”她伸出一根细白手指挑开对方胸前那颗半遮半掩的纽扣,嫌弃地摇摇头,“穿得这么暴露有用吗?跟搓衣板似的不觉得丢人吗?”   秦秋水满脸通红尚未开口,坐在床边终于回过神来的白棋默“嗷”地叫了一声,连鞋也没穿就兴高采烈扑向萧云镜:“小镜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萧云镜瞥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膳,似笑非笑:“御膳房的东西怕你吃不习惯,就又去重做了一碗粥——哦顺便说一声,郑掌事因为私收秀女贿赂,已经被我遣去长凉亭罚跪整夜了。”   秦秋水闻言一个激灵,没敢接茬。   “越来越不像话,朕白养他们这么多年!”白棋默在表示愤怒的同时还不忘接过粥碗,顺便撇清自己的责任,“另外啊,小镜子,朕刚才可什么都没干,全是这女的勾引朕!”   堂堂君主居然讲出这种话真的合适吗?秦秋水傻眼了,皇帝向娘娘告状,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求抚慰的表情,果然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萧云镜从善如流,摸了摸白棋默的头发柔声安慰:“所以我这不是赶过来了么,现在的姑娘都比较开放,一时把持不住也正常,你应该理解。”   “不行!必须严惩!”他舀了一勺竹叶粥,含糊不清地应着,“否则她们还以为朕好欺负,赶明儿排着队来勾引朕怎么办?”   虽然他想得的确多了点,但不得不说这种觉悟值得鼓励,萧云镜点点头,转身站到秦秋水面前,看着后者盈盈欲滴的眼睛,唇角一勾带着几分痞气:“秦小姐,陛下一定要罚你,本宫也不好开口相劝。不过年轻人么,受点教训也有益处,以后便不会犯错误了,你觉得呢?”   秦秋水双膝一软,登时就跪下了,任凭她才思敏捷做足了功课,也断招架不得土豪夫妇配合默契的无赖攻势,毕竟是没什么见识的大家闺秀,怎么和21世纪通吃四方的女盗贼较量?“陛下饶命,娘娘饶命,臣女只是担心陛下过于操劳,这才想着……臣女知错!”说着仍不死心地抬头看向白棋默,一张娇媚的巴掌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装腔作势的小!婊!砸!殊不知白棋默与正常男人审美不同,看到这种场面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忙不迭端碗退得远一些,傲娇地冷哼:“私自进入朕的寝宫,意图对朕实施不轨行为,这可是大罪一桩!你说饶过就饶过?”   “秦小姐是姑娘家,普通刑罚就算了吧,略作惩戒就好。”萧云镜慈眉善目(?)地俯下身去,眯起眼睛打量秦秋水半晌,蓦然毫无征兆地把她外衣给扯了下来,顿时就露出了光洁圆润的肩膀,“……你紧张什么啊本宫又不会非礼你,喏,在奇光殿外站一宿,今夜这件事既往不咎——哦对了,还得端着那个托盘,去吧!”   “……”   白棋默瞪了秦秋水一眼:“不愿意啊你?不愿意去牢里住两天!”   “臣女愿意!”秦秋水抱着双臂泪流满面,“谢陛下恩典!”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殿外快被风干的秦小姐终于哆哆嗦嗦拿回了自己的外衣,而后声泪俱下请求白棋默取消她的参选资格,得到许可后片刻未停就逃离了皇宫,从此再不敢做非分之想。   与此同时,陌珏也代替土豪夫妇发布了具体选拔条件,即三十秒内翻越高墙、徒步穿过火炭小路、成功起灶做三顿令皇帝满意的伙食以及边跳《小苹果》边做成语接龙……   很遗憾,没有一个姑娘勇于尝试,在接到书面通知的那一刻,她们就毅然决然纷纷弃权,把之前立下的雄心壮志全都抛到了脑后。   接近皇帝是个苦差事,一般人无法胜任,说不准还会把性命搭进去,得不偿失。   不如老老实实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经此一事,朝中大臣均知云妃娘娘不好惹,还清楚了皇帝究竟有多么袒护媳妇儿,这下就算他们再盼着白棋默纳妃,也万万不敢把自家闺女送进宫去了。   大功告成,3+2组合又恢复了先前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当然,准确来说,无所事事的只有土豪夫妇,因为陌珏要泡妞、沈翊尘要批奏折、程南要保家卫国。   “朕觉得自己像个井底之蛙。”长廊幽静,白棋默抓了把鱼食,一点一点往塘里撒着,“小镜子,其实横竖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儿,还不如出宫散散心呢!”   萧云镜坐在栏杆上乜他一眼:“你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说正事呢!”   “你想要览遍大好河山我没意见啊,权当微服私访了。”她慢悠悠答着,“反正你在这也是个摆设,没什么区别。”   白棋默琢磨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在讽刺自己,不过很快就转移了重点,重新苦恼地托回了下巴:“问题是去哪呢?还得避开那仨混蛋……他们是绑也要把朕绑在龙椅上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萧云镜冷笑:“你这么说自家兄弟,陌珏他们知道么?”   “被知道就死定了!”   “哦,所以你决定独自溜出宫去,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白昏君讶然抬头,“你不随朕同去么?”   她和蔼可亲地摇摇头:“跟私奔似的真奇怪,我才懒得陪你胡闹。”   白昏君顿时蹿上栏杆,死乞白咧搂着她的腰撒娇,大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不成!你是朕的保镖,得负责朕的安全!”   “我什么时候做兼职了?”萧云镜翘着二郎腿连带翻白眼,要多不耐烦有多不耐烦,“再不走开别怪我薅你头发!”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大不了朕以后让你随便睡啊!”   “你都说多少遍了,到现在非但衣服没脱过,连数青蛙都没上过六只,鬼信你。”   白昏君被人蔑视了智商,本能地恼羞成怒:“你嫌弃朕?你居然看不起朕!你今儿个要是不答应出宫,朕就从这跳下去喂鱼!”   果然是高超的威胁手段,萧云镜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跳下去,放心吧小白白,我会把眼睛闭上。”   “……”   正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了阴森森的声音:“是的陛下,我们哥仨也会把眼睛闭上的。”话音未落,三基友已经呈悬挂状从房檐倒吊了下来,如墨的黑发齐刷刷垂到了两人面前。   白棋默惊得下意识把身子向后一仰,结果忘记了底下是池塘,一个趔趄干脆利落地就栽了过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救命——朕不会游泳呀!”   萧云镜回头瞪了那仨没正形的一眼,将手在栏杆上一撑,帅气地侧空翻直线落水,迅速托住下沉的白棋默靠近岸边,在程南的拉扯下总算是顺利爬了上去。幸好午后时分周围没什么人经过,否则难免被那些宫女太监们看了笑话。   陌珏看着白昏君浑身透湿地抱着萧云镜不撒手,捂着嘴偷笑:“夫妻二人双双在池塘鸳鸯戏水,传出去也是佳话一段。”   “咳咳咳……你不说风凉话能死吗?”白棋默甩着水,忿忿地伸脚去踹他,“好端端装神弄鬼有毛病么?南南你也跟着胡闹!”   程南面无表情:“因为翊尘不会轻功,求我帮他上房梁。”   “……”   “你们仨是该吃药了。”萧云镜无奈地把白棋默搀起来,顺便抚了抚背脊算作安慰,“乖,我们先回去换身干衣服。”   白棋默拿袖子遮脸,整个人都拱进了她怀里:“丢死人了,不会被认出来吧?”   “我不认为会有谁眼瞎到看不清龙袍。”萧云镜抬手把额前湿漉漉的乱发捋到耳后,目光很阴险地扫过沈翊尘,“你,把外衣脱了披他身上!”   沈翊尘认命地开始解扣子,一行人就这么连遮带藏左突右闪地回到了奇光殿,恶作剧演变成意外事件,大家都表示很措手不及。   萧云镜觉得回去鸾鸣宫太麻烦,直接在白棋默衣柜里挑了件相对可以忍受的男装,甩着宽大的袖子走出来,跟要唱戏似的:“偷听人说话挺有意思哈?你们四个怎么全这毛病,现在把南南都带坏了!”   “幸亏是听了,不然怎么知道你们俩商量着私奔?”陌珏振振有词,“这么好玩的事儿也不带上我,天理难容!”   “你乐意,夏莲还不一定乐意呢!”   沈翊尘在旁边低声笑着:“我反正无牵无挂,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萧云镜斟了杯茶,语重心长地劝导他:“你是一国丞相,理应沉心于政务之中,怎么这么不着调?你看人家南南,什么时候提出过如此荒唐的要求!”   “现在提出不算晚吧?”程南淡淡抬眸,声音沉定,“据说麟城风景不错,组团去吧。”   “……”   她突然觉得,白棋默的担心压根就不必要,这仨兄弟一个比一个放荡不羁,全憋着劲准备潇洒远行呢。   什么国家大事,统统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   ☆、组团出游      白棋默觉得,很多时候自己才是那个被孤立的、不知情的、搞不清状态的可怜人儿。譬如现在,他不过是换了件衣服从内殿出来,就看见仨兄弟和自家媳妇勾肩搭背聚在一起,仿佛在商量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干啥呢你们?”   “研究组团出游啊。”陌珏的回答非常开门见山,“从皇城出发一路下去,目标是麟城。”   白昏君呈石化状呆在原地,下巴跟脱了臼似地差点没合上:“发生了什么?你们是说……五个人一起去?!”   “对!”出乎意料的异口同声。   “开什么玩笑啊?”他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朕原本以为你们仨会反对的!”   沈翊尘轻飘飘瞄他一眼:“那只是你以为,事实上我们老早就惦记着走遍建璋大好江山了。”   他们存着如此消极怠工的情绪自己竟然毫无所知!亏得还把他们仨当成是模范臣子,担心他们会谴责自己什么的简直可笑之极啊!白棋默耷拉着眉毛,咬牙切齿做最后挣扎:“那朝中大事谁负责?你们太没担当了!”   “你说出这话我都替你脸红。”陌珏轻哼,“身为皇帝琢磨着混出宫,却来指责大臣为什么不理政事?”   “……”   “放心吧,反正我也是个全能打杂的,消失一段时间无所谓,现在太平年代也暂时用不着南南,至于翊尘么……让他请病假,把琐事都交给那些清闲惯了就会嚼舌根的老臣们去!”   萧云镜在旁边由衷鼓掌:“说得有理!”   白棋默深深为媳妇的堕落而感到痛心:“你们是有借口了,那朕怎么编瞎话?”   “你还用编?”程南用一个淡定的疑问句恰到好处点出了大家的心声,“见到你算是意外,见不着也正常,谁会当回事?”   “……”白昏君默默走到一边斟茶去了,连背影都透着受伤害的忧桑之感。   程南不搭理他,继续给小伙伴们讲解自己的思路:“这次除了散心,我们还有个任务需要顺便执行,就是把沙璧阁拆了。”   萧云镜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之前程南一直强调去麟城,原来不仅仅因为那里风景好,还因为那是沙璧阁老窝啊!将军真有范儿,这么件大事儿居然用“顺便执行”来形容,果真霸气!(忘记沙璧阁是啥的亲,可以回顾下本文第九章~)   “很刺激,我没意见。”   陌珏弱弱举手提问:“你们俩倒是不担心,可我这三脚猫功夫不够看啊,翊尘和陛下更是不顶用,到时候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我还好,不要加上我。”沈翊尘胸有成竹地微笑,“我有智慧,关键时刻可担起军师职责。”   “哦你要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陌珏松了口气,安心地点点头,“我也还好,看来只有陛下值得担忧。”   白棋默顺手脱下鞋就朝他甩过去,一只没砸着又扔一只,最后两只都被程南中途拦下还了回去,陌珏夸张地抱怨:“小镜子你管管他,每次总扔鞋真没新意!”   萧云镜呵呵一笑:“他倒是想扔亵裤,你敢接招么?”   “……臭流氓!”   *   于是在转天黎明到来之前,这五位惯常雷厉风行且消停不下来的主儿就乔装打扮带足银两,再一次集体出了皇城——本次目标很简单:游遍风景,杀光沙璧!   所以说生活啊,就是要保留一份随时行动的激情。   四匹快马,土豪夫妇共乘一骑,颠儿颠儿朝麟城方向进发,不过此番是男在前女在后,萧某人一手拽缰绳一手搂着白昏君,意气风发人生赢家,远观那可真是一幅迷人的图画。   “我说白少爷,咱能有点出息么?”陌珏改口改得很利索,可话里话外那股鄙夷之情丝毫没准备掩饰,“你男子汉的气概呢?”   白棋默郁闷地揪着马鬃毛:“朕……我倒是想,可小镜子不让!她蹿得比我快,我有什么办法?”   “出来玩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大不了一会儿我让你牵着马啊。”对付傲娇皇帝,萧云镜有特殊的哄劝方法,“一路上表现男子气概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然后一脸“真有道理”表情的白昏君自从进了泉州城就开始保持着亢奋心情,时刻不忘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最终他发现了一个捷径,即高调炫富——换句话就是财大气粗,只要是萧云镜多看一眼或是稍微表现出兴趣的东西,他全部砸钱包圆。   “哎呦这里竟然也有糖葫芦诶……” “买买买!”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多准备两件衣服……” “买买买!”   “听说麟城的天宝酒楼手艺不错……” “买买买!”   “艾玛这个小孩子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买买买!”   萧云镜觉得和这么一个暴发户并肩而行实在太丢脸了,思忖片刻,暗戳戳跑到了程南身边,用袖子挡住了脸。   沈翊尘叹息一声:“小镜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怪事。”   而此时的白昏君同学仍旧再接再厉地招呼着:“这家漪兰坊好像是卖首饰的哈,小镜子你有没有喜欢的我负责掏钱!要不咱直接把店面盘下来也成,反正应该不太贵……”话音未落就被忍无可忍的陌珏捂住嘴拖向了一边。   萧云镜愤怒地扯过了他的耳朵,在他吃痛的求饶声中恶狠狠道:“看来是该叫你多出来溜达溜达了,这跟打了鸡血一样是要造反么?”   “……”耳朵掌握在对方手中不敢造次,白昏君满脸堆笑极尽讨好之能事,“小镜子别生气,我这不是琢磨着满足你一切要求么!”   “哪有这么个胡闹法!”萧云镜冷哼,“首饰什么的我多得很,平时也不总戴着,如果你要买东西,就陪我去兵器铺逛逛吧。”   陌珏好奇地探过脑袋来:“你要买兵器?宫里这么多干嘛非得来这里挑?”最后一句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懂什么?宫里面全都华而不实,只能收藏没法对战。”萧云镜啧啧两声,不屑地摇头,“要整治沙璧阁,没件称手的家伙怎么能行?不信你问南南。”   程南面无表情地颔首:“很对。”   “我还是觉得,就算有了称手家伙,仅凭我们五个人也很难搞定。”   萧云镜惊讶地看他一眼,目光又分别掠过沈翊尘和白棋默,毒舌得十分到位:“只能算三个半人吧?要知道一旦交起手来,你们仨只能当半个人使唤。”   沈翊尘没计较自己被看扁的事实,反而若有所思:“其实也可以算五个人,因为你能顶两个半人。”   他说得好有道理,其他人竟无言以对。   “孤军奋战自然不行。”程南老大站在兵器铺门口台阶上,一面打量着内部墙壁悬挂的各式刀剑,一面向诸位传达着行动精神,“必要的时候可以让麟城巡抚出兵配合。”   白棋默的态度严肃良好,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放心好了,金牌玉玺全带着了,一亮身份谁敢说半个不字……啊呀!”很不幸又被自家媳妇抽了一巴掌。   “真欠揍,这么馊的主意大概只有你能想出来。”萧云镜不耐烦地放下手,磨着牙低声训斥,“谁允许你满世界招摇自己身份了?在麟城地盘上,还怕死得不够快?”   皇帝智商总不高,多半是废了,要根治傻病,必须要往死里打,打到丫长脑子!   这时程南转过身来,很简洁地朝她挥挥手:“过来,看哪件适合你。”   挑兵器跟购物没啥两样,女人是天生的选择恐惧症,尤其是在东西琳琅满目的状况下——然而还好,萧云镜的病情不是很严重,毕竟干盗贼行业没法太磨叽,否则都决定实施盗窃了还要对动手的对象、方位、具体物品进行严密分析筛选,黄花菜早凉了。   “枪是兵器之王啊,可惜不好携带,九节鞭杀伤力弱了些,不够硬气……”她托着下巴思来想去,眼神最后落到了角落里那柄细身剑上,但见剑柄紫金吞口,雕流云花纹,剑身略窄长四尺有余,精致绝伦,威风凛凛,“老板,把它拿给我。”   老板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眼底便多了几分笑意:“姑娘是识货的人,这柄‘观星月’是名家所铸,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当然……价钱也会相对昂贵一些。”   价钱不是问题,质量好就成。萧云镜接过“观星月”随手拔剑出鞘,瞬间就被凛冽的寒芒刺痛了眼睛,忍不住喝了句彩,盗贼最识货,看中了的宝贝就绝不会出错。   程南若有若无地扬起唇角,显然也对她的审美眼光感到欣慰。   “老板,多少钱?”   “二百两。”   “二百两……好像也不是特别贵啊。”萧云镜笑眯眯转向白棋默,眸光晶亮,“小白,我就要这个了。”   白昏君毫不犹豫地一拍大腿:“买买买!” 作者有话要说:  买买买! ☆、夜半惊魂      由于挑中了合眼缘的兵器,萧云镜心情大好,和几人勾肩搭背地到处选客栈,最终拍板定下了一个地理位置偏僻,且看上去非常豪华骚包的地方,连名字都取得很耐人寻味:缘黔居——尼玛援钱啊援钱,住在这里的人全是慈善家吧?   当然,也有他们这些不烧钱就不舒服的土豪。   陌珏点了十七八个菜送到房间来,囊括了海陆空三个领地的肉类和所有市面上能见得着的蔬菜,相信总有一款适合挑食的白棋默。但结果是,他被萧云镜胖揍了一顿,理由是太浪费,活脱一个败家子弟。   “我不是败家子,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个替陛下分忧的伪太监……噢!别打脸!”   “小镜子做得对,这种人就该狠狠整治。”沈翊尘一面对萧云镜的做法表示大力认可,一面抄筷子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尝到最后一样红烧牛筋的时候,徒步去逛街的白昏君和负责护驾的程大将军回来了。   白棋默形容极为凄惨,干干爽爽出门去,满身淌水回家来,还不忘扯着嗓子寻求安慰:“小镜子我湿身啦!”   萧云镜背对着他,正一门心思薅陌珏头发,闻言只当是开玩笑,随口回道:“失身了?都告诉你不要随便出门,长那么好看谁不想强了你啊!”   “是湿身不是失身!”白棋默欲哭无泪,“你倒是回过头看我一眼啊!”   “……艾玛。”萧云镜才看一眼就忍不住乐了,“怎么跟掉水坑里一样?南南,他给你惹事儿了?”   程南面无表情地摇头:“他本来好端端站在摊铺前,谁知不幸被人开窗户浇了一头脏水。”   陌珏捂着被扯得生疼的头发,由衷感慨:“那少爷居然还能心平气和接受这个事实,真不容易。”   “不。”程南继续作面瘫状,“他本来打算冲上去拼命的,被我拖回来了。”   “……”   萧云镜翻着白眼从架子上拽了块浅色帕子,揽过白棋默帮他擦头发,后者老老实实窝在她怀里,不爽地用眼神示意沈翊尘给自己喂菜,不过嚼了两口就开始抗议:“这什么厨子做的?齁咸!”   “那你尝尝这个?”   “靠,糊了!”   “哪那么多事儿?”萧云镜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这家手艺应该就算不错的了,难不成我还要抢人家厨房给你开小灶?赶紧吃,吃完去洗澡,你现在满身都是洗脚水的味儿知道不?”   程南本来还准备坐下盛碗粥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默默把勺子放下了。   有土豪夫妇的地方总免不了出现惊喜,或是惊吓。   是夜,月色暗淡,风吹过窗棂呜呜作响,不时有野狗行至街边,仰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硕大木桶中盛满温度适宜的清水,烛光摇曳,白棋默在旁边磨叽半天,终于还是不情不愿解开了上衣,又褪下了内衫,最后把手伸向裤腰带……“小镜子你能把眼睛闭上么?”   萧云镜原本还沉浸在“没料到这孙子身材超级棒”的遐想中,被他打断很不耐烦:“都老夫老妻的你害什么臊!再磨蹭我替你脱?”话虽如此,但顾及到小处.男的情绪,她还是背过了身去。   直到听见对方小声道:“可以啦。”她才重新回头,见白棋默上身精赤着趴在桶边,长发披散如墨,玉雕般精致的巴掌脸在袅袅热气中显出几分不真实的美感,叫人目眩神醉。   这要是一般小闺女儿估计就掩面而逃了,可萧某人是谁?先天开启女流氓属性的大盗贼啊!何况还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啊!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就……摸了摸白棋默的胸:“挺结实,得有B罩杯了吧?”   白棋默挺纳闷:“B罩杯是什么杯?”   “……没事,就随便夸你一句。”萧云镜迅速转移话题,“你说你这身材那么漂亮,居然一点功夫不会,真是怪事。”   “其实我还是会一点的,就是在你身边显得太笨。”白棋默难得认认真真说句正经话,“南南以前教过我,我没好好学,然后他就罚我跑步做俯卧撑什么的,权当强身健体。”   说白了,即使他会功夫也跟不会没啥两样,漂亮身材纯属花架子,摆着好看而已。   ……不过摆着好看也就够了。   萧云镜搬了把椅子坐到面前,眼神色眯眯往水里打量着,企图一望见底,白棋默瞪着眼睛,外强中干地威胁:“不许看!再看我……我……”   “你怎么样?”   “……我就不洗了!”   “那我替你洗。”她也不生气,笑眯眯接口,“鸳鸯浴?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棋默气愤地要拿水撩她,结果技不如人,刚撩了一下就被她把脑袋直接按水里了:“噗,萧云镜!”   “在这呢!”她冷哼,斜着眼睛看他,“有事儿?”   他用力捶着木桶边缘,却终究没敢造次,憋了半晌好歹挤出一句:“干得好,谢谢!”   “这还差不多。”……   正当这对关系纯洁(?)的男女进行真诚友好(?)交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具体来讲就是,这家豪华客栈不幸遭遇了打劫的强盗。   看过小说电视剧的全知道,怎么样才能用狗血剧情拖延进度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安乐祥和的氛围中适当添加一些转折因素,上述情况便是其中一种。来自社会主义现代化社会的萧云镜同学深谙此理,所以在四五个蒙面人大刀阔斧破门而入之时,她除了后知后觉意识到门外突然混乱的动静是从何而来之外,仅仅是淡定“哦”了一声,然后就低头对目瞪口呆的白昏君温柔道:“乖,先穿衣服吧,有客人了。”   “……这不仅是有客人的问题吧?”   “你管那么多呢,先出来再说。”萧某人心宽到无以复加,“反正这里除了我都是男人,被看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白棋默简直要为她跳脱的思维拍案称绝:“你还真是想得开!”   “一般一般,京城第三。”   “……”   几个蒙面强盗见二者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把己方晾在了一边,为了夺回失落的存在感,他们决心做点什么,然后领头的那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过来,飞起一脚把白棋默的水桶踹崩溃了。   洗澡水流了一地呦,鞋都湿了……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棋默顿时就赤身裸体站在了众人视线内……不,其实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头戏在萧云镜身上,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瞬移到床边,扯过一条锦被漫天扬起,旋风般抖落开来把前者裹成了粽子,而后掷地有声地命令着:“拉上帘子换衣服去!”   自己的男人还是藏着点好,万一这些人有龙阳之癖呢?   眼看着白棋默光着脚噔噔噔窜上床把软帘掩好,她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很诚恳地开口询问:“诸位是哪条道上的?干什么来了?”   大概是反应敏捷又不畏□□的女人太少见吧,强盗们面面相觑,好久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粗声粗气道:“小娘们儿管那么多有病啊?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是正经!这里靠近荒郊野外,谁也救不了你们,识相点还能留条命!”   萧云镜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两转,勾唇笑道:“你们其他兄弟呢?要扫荡整家客栈么?”   “废话!”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是霸气,我喜欢。”话音未落足尖一点,整个人就这么平平飞掠过去,转眼间已经站在了几人面前,一个帅气的勾拳就印在了为首的大饼脸上,紧接着回手抄起桌旁的细身剑,利落出鞘瞬间削掉了强盗乙的半边头发。   ……于是当程南从隔壁房间拖着被绳子捆好的一行人来视察战斗情况时,就见萧云镜左手扯着强盗甲的脖子往墙上撞,右腿踩着嗷嗷乱叫的强盗乙,还用椅子腿压在强盗丙丁的身上,自己坐在上面高贵冷艳。   “呦,南南,搞定了?”   程南默然点头,陌珏弱弱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无奈道:“岂止啊,南南把整家客栈都搞定了,翊尘正指挥着人员疏散呢,你倒好,在这里玩上了!”   “我就知道南南有本事,所以不操心。”萧云镜咔咔两下卸掉了强盗甲的关节,很有耐心地把他们几个摞成一堆,然后拍拍手去掀床上帘子,却发现白棋默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睡!着!了!“小白你给我起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平日里雷打不动,一听媳妇话必定惊醒,白棋默“蹭”地爬起来,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狐狸眼瞅她:“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下次再趁乱睡觉就把你剃成秃子。”萧云镜随手把外衣塞进他怀里,转身招呼着,“快点的吧连夜赶路得了,出了这岔子,待会儿官府来人了还得交代半天,麻烦!”   “我正有此意。”程南冲陌珏一抬下巴,“叫上翊尘,咱们走。”   目标,直指麟城。 作者有话要说:   ☆、穷酸组织      萧云镜一路上都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后来询问队友意见,发现程南也有同样看法。   排除那群强盗余孽不死心继续追击报复的可能性,剩下的答案就很微妙了:麟城是江湖组织的大型聚集地,而泉州城距离麟城又并不远,因此有某些组织的零散成员游荡也属正常,派人跟踪八成是想要拉他们入伙——说不定其中就包括沙璧阁。   谁让夜战蒙面人的动静太大,光芒灼目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名人效应。   “要是有好几拨人同时找我们就有意思了,说不准还能掐起来。”   “那是什么好事儿么?”陌珏对萧云镜浮夸的思维表现出十二分鄙夷,“咱们五个要是不幸暴露了,干脆什么也别干,打道回府算了。”   萧云镜白他一眼:“说得就好像你现在有更好办法解决问题一样,没本事就别瞎白话。”   白棋默正坐在马背上嗑瓜子,闻言力挺自家媳妇儿,把瓜子皮源源不断扔在陌公公脸上:“老实点,听组织安排!”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陌珏黑着脸转开目光,顿时再也不想和他交谈了。   东方既白,黎明即将到来,转眼间已经踏入了麟城境内,沈翊尘勒紧马缰,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片刻一本正经道:“城内上空隐有黑气笼罩,怕是不祥之兆,此地定然凶险非常。”   “虽然你这话很神棍,但不得不承认,麟城的确不好混。”萧云镜抱着双臂叹了口气,“南南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   程南之前是派人调查过麟城全部江湖组织的,算是地毯式搜索,暗中进行,逐一排除嫌疑,最后……反正成效不大,否则这次也不必亲自走一趟了。   “麟城水太深,鱼龙混杂,要清晰筛选出一个组织比较困难。”程老大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面瘫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他抚着下巴严肃沉思半晌,毅然做出了里程碑式的决定,“还有,进城后就把马都卖了吧,尽快与民众打成一片,熟悉环境。”   ……后面那句好像领导下乡。   陌珏嘟囔着:“那跟踪咱们的那堆人怎么处理?”   “甩掉是温和型的办法,又或者……”萧云镜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找个机会直接做掉,永绝后患?”   “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吸引仇恨真的合适么……”   “那就采取前一种方式,变装掩人耳目!”很久没插上话的白昏君终于勇敢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大隐隐于市么,要避开他们也容易得多啊!”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沈翊尘叹息:“就这么个白痴问题你们居然磨叽了半天,真有劲。”   萧云镜笑得意味深长:“不废两句话,你觉得作者要怎么凑够三千字?太天真了。”   “……”   麟城境内,街道繁华,人来人往,和其他地方相比并无特殊之处,只是内行都清楚,这里几乎囊括了江湖上百分之七十的秘密组织,他们潜伏在各个角落,以各种行业作为身份掩护,当然,也各自怀揣着杂七杂八的信仰,时刻准备着执行任务——譬如沙璧阁,很早以前就开设连锁店,估计成天竟琢磨着刺杀皇帝了。   马匹卖的银两可以忽略不计,用白昏君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行就施舍给路旁乞丐吧,横竖也不值几个钱”,土豪的世界凡人果真难懂。   而当他们从贩马行走出来时,很糟心地发现那群狗仔队还在后面跟着,身为出色盗贼,萧云镜凭借敏锐的感官可以判断出对方忽远忽近如影随形,压根没有放弃的意思,求贤若渴到这种地步,也是醉了。   “诶,小镜子。”白棋默悄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你说会不会是沙璧阁的人?找机会下手呢?”   “沙璧阁算是大门派,不至于为了几个外人这么丢面子,况且你又没在脑门上写‘我是皇帝’,也可以排除他们灭口的可能性。”   白棋默不屈不挠更换猜想:“说不定是另外的强盗,看我们几个穿着华贵,想要杀人越货呢!”   “应该也不会。”沈翊尘淡定解答了这个问题,“虽说这一路我们走的都是阳关大道,但多少也存在着偏僻小径,要动手早该动手了。我猜他们就是要看看咱们的最终去向,试探并确定咱们有无帮派属性——一般做这事儿的,全是不入流的小组织,急着扩充实力。”   事已至此,不见见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好像倒有点可惜了,几个人头碰头挤在一起商量片刻,决定按原定计划低调变装,而后顺便采访采访这些一路追随的拥护者,万一真就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了呢,也是意外收获。   ……一炷香后。   一支由四个年轻男性组成的狗仔队伍匆匆拐进了无人小巷,四下张望却不见目标人影,急得互相埋怨。   “人呢?明明看见进这里的啊!”   “老四都怪你,视力越来越差又看丢了,妈的这个月都看丢三回了!”   “你还说说说说……说我?刚才是是是,是谁在包子摊那里迈……迈不开步子,耽误时间哒?”   “放P!你口水也没少流!”   “我我我我……那是……困困困的!”   明显剽悍雄伟的老大,斯斯文文的老二,口齿不太伶俐的老四,还有个羞涩腼腆的老三,正捏着兰花指娇滴滴抱怨:“哎呦别吵了啦~~今儿个再完成不了指标就要被扫地出门,你们几个死鬼还有心思吵架!好讨厌,快想主意啦!”话音未落,头顶突然风声异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布鞋结结实实拍在了脸上。   “最腻味娘娘腔了。”扔鞋大亨白棋默同学骑在墙头上,气呼呼拍了拍掌心的沙土,“本以为陌珏变身已经很可怕,原来还有更重口的!”   萧云镜有点好笑,顺手在他腰间一扶,随程南他们一并跃至地面,杏子眼笑眯眯的,来回打量着狗仔四人组:“喂,就是你们一路上不消停地跟踪我们呀?追星?”   老大瞪着一双牛眼惊讶道:“你们刚才明明不是这装扮啊!”为什么转眼间就从富家子弟变成贫下中农了?   陌珏很认真地回答他:“换一种风格,换一种心情。”   “……”   “兄弟,家里的鸡全是哥几个用智商捉来的吧?”萧云镜满脸同情神色,语气却半点放过的意思也没有,“说说吧,找我们有什么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保持沉默挨板砖。”   老四用一双贼眉鼠眼谨慎地瞅着她:“你你你你们来自何门何派?如果没没没地方去就……啊就……就跟我们混吧!”宣传不分场合,蠢货一个。   “你你你你先把舌头捋直了。”萧云镜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还有,究竟是哪个组织的,莫不是非法传销?”   “敢问……什么是非法传销?”老二稍微聪明点,估摸着是四兄弟中唯一一个能正常对话的,他看出萧某人才是真正领导者,连忙开启了保险推销员般谨慎友好的模式,“这位姑娘,我们来自洪兴社,奉主人之名搜罗各地人才,争取在两年之内发展成千人门派。”说着还伸拳头在胸口比了比,给自己加油打气。   沈翊尘轻笑一声:“那你们门派现在有多少人了?”   老三以袖掩唇格格娇笑:“已经三十多个了呢!”   “……”萧云镜抢在白棋默前面,一巴掌把他扇出十米开外,面无表情,“古惑仔哥哥们要是知道自己帮会的名字被你们这群傻瓜冒用,一定很生气。”   “别别别打人呐!”老四在原地跳脚,却苦于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我我我们也不容易,一月十人的指标完不成就……就没工钱,这都连续俩月了,饱饭都……都没吃上!”   “瞎说。”白棋默撇着嘴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老大,“看他杵天杵地的,莫非把你们的饭全抢了?”   老大摸了摸自己的小油肚,表情诚恳而悲伤:“我是虚胖。”   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的老三哀怨地瞥他一眼:“而且最近精武门的小贱人们频频挑衅,他们人多势众,再不赶紧招兵买马,洪兴社都要被吞并了啦~~”眼看着白棋默又要脱鞋,忙不迭颠颠躲在了老大身后。   萧云镜悲痛扶额,这是个什么鬼时代,连精武门也要毁:“精武门怎么个人多势众法?你说说看。”难不成有霍元甲和陈真?   “呦,说出来吓着你们~~他们足足有八十多个人呢,打起架来全不含糊!”   ……卧槽,吓死爹了,足足八十多人呢呵呵呵呵……看来江湖上的穷酸组织真不在少数。   程南老大终于绷不住了,从怀里抽出两张银票塞进老二手里,面色峻冷慷慨无私:“拿钱换个好营生吧,这么混没出路。”   “……”兄弟几个显然没有一夜暴富的觉悟,面面相觑呆滞良久,愣是没回过神来。直到陌珏走过去,挨个在脑袋上凿爆栗,这才如梦方醒,顿了五秒钟,集体哭出声来。   白棋默觉得这剧情走向颇为离奇:“哭个P啊哭,赶紧走吧,以后别再玩跟踪了,要不被人打死都不冤。”   老三抽噎着:“你以为我们愿意啊?这一路连跑带颠的,人家鞋磨坏了两双,脚心都起泡了!”   “……”   四人组攥着银票齐鞠一躬,老四抹了把眼泪,语气真诚:“谢谢谢谢谢谢谢……”   “我们接受你的感激,不必多说了!”   做个慈善家,心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真假媳妇      白棋默对旅店门口那条土狗的意见很大,理由是他在进门的时候,被对方咬坏了裤脚。所以他直到坐下吃饭都没有忘记这件事情,洁癖兼强迫症真是受不了。   萧云镜强烈怀疑他是处女座。   “小镜子啊,这个桂花莲子粥不如你做的好吃。”   “事实上,能比我做得好吃的人很少,出门在外你就凑合点儿吧。”她抬头,见陌珏端着盘子气冲冲走过来,咣叽往桌上一扔,“喂,你怎么啦?”   陌珏冷哼:“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自己把牛肉烧糊了还振振有词!怎么着,看我衣着朴素不像有钱人吗?”   沈翊尘笑了笑:“换了衣服顿时就矮一截,你不能怪人家没见识。”   “然后你就这么灰溜溜滚回来了?”白棋默很纳闷,“不是你风格啊……”   “当然没有!”陌珏义正辞严地驳斥他,“我把一盘牛肉都扣他脑袋上了。”   “……”   “然后我又给了他三两银子做封口费,叫他赶紧重做一盘送过来。”   “……”   程南在旁边听着当真忍无可忍,抄筷子面无表情卡在了他脖子上:“皮痒了是吧?老实一点能死吗?”   “……南南你相信我,我本来是一个低调的人,只不过是气他们看不起劳动人民罢了。”……   正胡扯着呢,旅店老板敲了两下门恭恭敬敬进来,一张慈祥的胖脸上满是笑容:“诸位,刚才本店的小二多有冒犯,厨子也的确疏忽了,我在这替他们赔个不是,客官别见怪——这是您们点的牛肉。”   萧云镜没搭理牛肉,侧身目光熠熠地打量他:“老板,我们有点儿事儿想问你,有空么?”   “客官有事不妨直言。”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江湖组织?我这拖家带口的,惦记找个地方入伙。”   老板愣了一下:“这很简单啊,您往大街一站随便抓人,基本上是个年轻人就是门派成员,麟城地盘上想入伙跟吃饭一样容易。”   “可我们不了解具体属性,难免盲目。”沈翊尘扬唇微笑,声音和善气质优雅,即使穿着粗布衣服也丝毫不减风姿,“宁缺毋滥,得挑个稳妥的,老板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唔……金钱帮人数众多,成员以富豪子弟为主,听说隔三差五会组团出去泡姑娘;百乐门的人比较暴力,总看他们打群架,前两天把酒楼都砸了。”老板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一看就是道上混过又金盆洗手的前辈,知识渊博眼界开阔,“峨眉会都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成天满大街搜罗漂亮公子哥,相中了就不择手段得到人家,好多小男孩因此投河自尽了呢!哦,还有沙璧阁……”   “沙璧阁?!”白棋默本来还叼着筷子犯困,一听这仨字儿顿时精神百倍,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拖着语气咏叹调一般道,“啊——真是个好名字!”   萧云镜用力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老板你继续说。”   “噢,其实也没什么,沙璧阁是个很低调的组织,只存在于江湖传说里,这还是我原先听一过来人提起的。他们神出鬼没极少露面,也不会大规模招人入伙,从不故意挑起事端,却偏偏没人敢惹,你说奇不奇怪?”   确实奇怪,但也在情理之中。不欺辱良民,也不扰乱社会治安,神龙见首不见尾,一门心思开设分店,研究着怎么刺杀皇帝——难不成大型组织都这样?   程南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板面前,淡声道:“多谢。”   老板估计是以为自己遇上暴发户了,眼神有种复杂的欣喜。可能觉得刚才那点言论不值这锭银子吧,他走到门口时又很有职业道德地转过身来,特意补充了一句:“另外,听闻最近雌雄大盗来了麟城,说不定会伺机作案,官府前些日子都张贴告示了,客官们不熟悉本地风土人情,还是小心为妙。”   白棋默奇道:“雌雄大盗……莫非很厉害?”   “他们有项特殊技能是易容,能够易容成任何人的样子,所以说不定就会冒充你的身边人骗钱骗色,幸运的话连动用武力都不需要。”   “……”   送走了百科全书旅店老板,萧云镜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会易容的雌雄大盗,听上去很屌啊?同行是冤家,如果当真碰上了,非得较量一下才好。   不过,当对方易容成身边人站在自己面前时,恐怕认不认得出来还是个问题。   *   夜色渐沉。   萧云镜拉着程南老大去逛夜市,顺便谈点正事,而白棋默由于之前的土豪行径被无情地拒绝跟随,抗议无效,干脆图省心在屋里打盹儿。   不多时,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他睁开眼睛,于烛光摇曳中见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萧某人就款款走了进来。   “小镜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是不是因为南南太没情调?”   “因为思念相公了。”萧云镜笑了笑,莺声燕语的格外动人,“喏,这是从夜市带来的藕粉糖糕,相公尝尝?”   白棋默登时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满面狐疑地盯着她看:“不对啊,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该不是又要想法整我吧?”打一巴掌给仨甜枣的事情,自家媳妇儿可没少干过。   萧云镜掩唇轻笑,一双翦水秋瞳脉脉含情,媚眼如丝地望过去:“相公这是哪里话?我只是忽然觉得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和你一起度过太可惜而已。”   “哦……”白昏君似有所悟,摸着下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你风骚起来还真挺漂亮的。”   “呵呵,先别多说,尝尝这藕粉糖糕怎么样。”萧云镜殷勤地把纸包推到他面前,纤纤玉指搭上他肩膀,熟练温柔地按摩起来,“趁热吃,我给你拿捏拿捏。”   白棋默揭开纸包,顿觉甜香气息扑面而来,他蹙起好看双眉,带着责备口吻道:“小镜子,明知道我不爱吃甜食还买这个,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停在肩头的手指本能一顿,片刻沉默,萧云镜低声道:“偶尔也要改善一下饮食习惯么,对身体有好处,相公,难道你在怪我考虑不周么?”说着居然带了哭腔,那小嗓音楚楚可怜的,简直让人把持不住。   “……没怪你没怪你。”白棋默叹了口气,“我这不就是随便一问么,甜食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先去斟杯茶润润嗓子哈。”话音未落已然暗戳戳从她魔爪下蹭了出来,挪到对面举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热气氤氲中他薄唇微抿,下一秒却蓦然反转手腕,毫不犹豫地朝对方脸上用力一泼,正中那张娇艳动人的小脸。   萧云镜被烫得“嗷”了一嗓子,再看向他时眼神便多了几分恶狠狠的神色:“相公你做什么?”   “小贱人你还装蒜!小镜子从来就没这么称呼过我!”白棋默抄了茶壶劈头盖脸冲她扔过去,磨着牙丝毫没示弱,“说!你是哪条道上的?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貌想图谋不轨?!”   萧云镜,哦不,是假萧云镜,她抬袖子抹干脸上茶水,冷哼一声答道:“算你聪明,觊觎你美貌又怎样?今晚你的人你的钱我全要了,一样也别想逃过我雌煞掌心!”   艾玛,合着还真是雌雄双煞,树大招风的道理真没错,人长得太出色就容易招来女色狼,躲都没处躲。   “小陌子!翊尘!赶紧帮忙啊!”说着就要往门外跑,被雌煞硬生生扯了回来,直接按在了墙上,“我靠你敢来强的?”   雌煞格格娇笑:“没事儿,横竖用的是你夫人的面孔,你也不吃亏……诶?”话音戛然而止,见房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随即陌珏和沈翊尘如神兵天降,叉着腰迈进门槛。   “喂,死婆娘。”陌珏气哼哼翻了个白眼,“你男人露馅了,被翊尘拿石灰扬了一脸,估计现在洗脸去了,你还敢在这呆着?”   白棋默忙不迭挣脱雌煞束缚跑到兄弟一方,本着有可能打不过对方的谨慎心理,他故作大度一挥手:“你滚吧,这次饶你一命,记住以后别采取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了!”   雌煞阴沉着脸色考虑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主动出击的念头,扭着胯一步三摇地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摸了一把他的胸。   “……死女人你当心走路被马车轧死!”白棋默余怒未消地踢了一脚椅子,满面厌恶,“除了小镜子,还没哪个不怕死的胆敢占朕便宜呢!她有什么资格对朕耍流氓!”   陌珏连声附和着给自家主子顺毛:“对对对,只有小镜子能摸你,她属于奉旨耍流氓。”(完美点题!)   “……”白棋默琢磨再三也没觉得哪不对劲,好半天才闷闷道,“那你们呢,怎么发现雄煞的?”   沈翊尘轻哼,仿佛这种问题就是在侮辱自己智商般不屑一顾:“雄煞易容成了南南,结果豪爽又开朗,就差和我俩把酒言欢了——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南南说那么多废话!幸亏下午找老板要了包石灰粉,否则肯定吃亏!”   “怎么不给我拿一包?”   “谁让他只剩一包了。”……   正瞎扯着呢,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萧云镜的身影就出现在哥仨视线内,谁知一开口便语出惊人:“相公啊,我在夜市给你带回来块藕粉糖糕,好多人买呢,应该味道不错。”   “……”白棋默诡异地和另外俩兄弟对视一眼,三人不约而同抢过茶杯向她扔过去,“还他妈敢回来!和你拼了!”   “卧槽!要造反啊这是?!”萧云镜唰唰接住暗器反手甩回去,紧走两步就把纸包拍在了他脸上,“作死是吧?连媳妇都不要了?”   白棋默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半信半疑地继续试探她:“那个……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P话!”又是一巴掌,萧云镜捏着他的脸咬牙切齿往两边拉扯,“你不喜欢吃甜的?我在宫里做的那些八宝粥全都喂狗了?”   ……没错,这位是正主儿。   “呜呜,小镜子我错了,谁让刚才有人冒充你呢……”   “啥?”   沈翊尘耐心将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话末还不忘替白昏君辩解一句:“这不怪他,你一进来就叫‘相公’,把我们都弄懵了。”   萧云镜懊恼一跺脚:“我就说南南这主意很馊吧?他刚在大街上怂恿我对小白温柔点,适当调节一下夫妻间的气氛,要不打死我也不会叫的!”   “……”   大将军变身恋爱专家,为了兄弟幸福,也是蛮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顺藤摸瓜      萧云镜为自己没能遇见雌雄双煞而感到万分遗憾,且遗憾之外还有不爽,因为白棋默不幸被占了便宜。   占白小受便宜不是自己的专利吗?!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不爽情绪的发泄口,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上街遛弯,啥好碰上了峨眉会的老处.女们到处抓汉子。当时陌珏手疾眼快,立刻动作麻利地给自己脸上抹了两道灰,顺便在沈翊尘和程南脸上也涂了一把,结果正要伸向白棋默的时候,白昏君就好死不死被不远处的峨眉会会员盯上了。   “姐妹们,这有个模样超俊的!”   “天哪好久没看见过这么惹人怜的小男生了!”   “哦他的眼睛真漂亮我快把持不住了!”……   拜托那位大姐你把口水擦擦成不?合着十里八村的寂寞妇女全都加入峨眉会了对吧!白棋默蹭地闪到萧云镜身后,两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小镜子你得护驾!”   萧云镜懒懒抬头看了眼前方,一错身很自然拦住了那群老处.女的去路,笑容得体和蔼可亲:“很抱歉诸位,这是我男人,不出售的。”   白棋默:“……”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一纸休书就能解决了啊。”打头的姐姐口水横飞,满脸的离经叛道不可一世,“我们有钱,你开个价吧!”   这他妈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更有甚者,还把罪恶的目光投向了三基友,舔着嘴唇色眯眯笑道:“这位高个子(程南)不错,床上功夫肯定好;小瘦子(陌珏)是阿梅喜欢的类型,洗洗脸绝对漂亮。”   “中间那个(沈翊尘)一看就是桃花运旺盛的,算命先生说过我就得找这样的。”   萧云镜默不作声从旁边摊位上挑了件青花瓷碗,在掌心掂了掂:“真遗憾,他们四个人全是我的。”   顿时就有人惊道:“莫非你是拉皮条的?”   “拉皮条有像我这么国色天香的么?”她不屑冷哼,“恨嫁了就去正规青楼赎个男倌出来,别在这挡路。”   “去青楼不要钱吗?”为首的那个差点一蹦三尺高,一张大饼脸写满了悲愤欲绝四个大字,“都是你们这种狐狸精!把好男人全勾搭走了,一个也没给我们这些苦命人留下,我们能怎样?只不过是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罢了!”   萧云镜瞬间将青花瓷碗拍在了她脸上,本来就很扁,这下连唯一凸起的鼻子也塌下去了。   四面峨眉会的女人们如狼似虎往前扑,有几个扯住白棋默的袖子就要往圈外拖离——麟城的奇葩组织果真不少,这阵势在当地简直都能完爆城管大队,看谁再敢说妇女权益得不到保障?   “哎呦你把爪子放下去,我警告你啊你别过来啊……诶诶诶你踩我脚啦!小镜子救命!”白棋默原本还想伸手拽陌珏下水,结果对方连自保都困难,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片胭脂俗粉的海洋之中。   程南对付敌人很有一套,对付女人却不很在行,尽管面瘫脸上看不出破绽,行动却显然已经乱了阵脚。他顾及不了白棋默,只好秉持就近原则,先把沈翊尘和灰头土脸的陌珏捞出来,施展凌波微步蹭蹭蹭瞬移出了包围地带,回头再看过去却不禁傻了眼。   萧云镜果然是天生的战斗机,无论在何种场合下都不会吃亏,而且还能大显神威。譬如此刻,她在一群大老娘儿们(……)的夹击下气息不乱镇定自若,一面把白昏君护在身后,一面揪着为首那个泼妇的头发往死里打,与此同时还能将赶过来帮忙的依次踹飞。   “谁再敢靠前一步统统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看见这把剑了吗?我倒要看看,把头发都剃光了你们还有没有心思抢男人!”   “……”敌方的气焰小了不少,领头女人却输人不输阵,很有骨气地破口大骂,“小贱人!你敢动姑奶奶一根寒毛,全峨眉会都不会放过你!”   萧云镜干脆利落地挥剑,“唰啦”一声就削掉了她半边头发,远观就像个假发戴偏了的尼姑:“艾玛这造型不美观,再来!”又是一剑,彻底剃秃了。   对方仿佛还在梦里,后知后觉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愣怔三秒,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其他峨眉会成员纷纷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头发。   “行了,都散了吧,日后洗心革面认真做人,总能嫁出去的。”萧云镜替她擦掉还在往下淌的鼻血,语重心长地安慰着,“今天也就是碰到我这样的善良女子,你才没怎么吃亏,万一碰到个不依不饶的变态呢?你抢人家男人,还有活路么?”   “没,没有……”   “真乖。”   街上百姓明显对峨眉会的行径习以为常,此时见她们失败倒也没有太异常的表现,看完热闹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而白棋默摸着下巴目送众女远去,那沧桑背影着实催人泪下,忍不住连连摇头:“太惨了。”   萧云镜斜睨他一眼,高贵冷艳道:“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跟她们走,我没意见,反正翊尘也还没妻室。”   “……我是不会让翊尘有机可乘的。”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搂住他的小蛮腰,“来,让大爷摸一摸。”   白棋默从善如流,上道地把脸凑过去:“大爷随便摸,觉得不过瘾亲也可以。”   “……”萧云镜撇着小嘴把他推开,“忽然没兴致了,下次吧。”   “别啊别啊,亲一个呗媳妇儿,亲一个!”   俩人沿着街道你追我逃,一直来到三基友藏身之处,陌珏蹲在地上听他俩念念叨叨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一时激动蹦到了白棋默面前,雷霆万钧大吼一声:“别骚扰小镜子,你亲我得了!”   白棋默劈头盖脸扇了他一巴掌:“你还有脸说!刚才死哪去了?!”   “都是南南他逼我!”   程南面无表情:“我是为了你的贞操着想。”   “……”   “我想我们该说点正事儿了。”沈翊尘尴尬地用衣袖擦着脸上灰印,缓声道,“总不能在旅店干等着沙璧阁出现吧?你看这两天都碰上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   萧云镜意味深长地笑了:“谁说我们不能主动出击?我们可以顺藤摸瓜。”   陌珏奇道:“摸谁的瓜?”   “……去沙璧阁老巢。”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程南似有所悟:“你有线索了?”   她秀眉微扬,俏生生从怀里取出了五张华丽请帖,金面黑字衬着细白手指,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或许,今晚就可以出发了。”   那请帖是她从挨打的峨眉会成员身上顺手摸来的,性质相当于沙璧阁头领发出的英雄帖,于两日之后在旗峰山召开江湖大会,进行三年一度的王者选举。   盗贼本色不可忽视,当时只为了好玩,事后才发现是歪打正着。   沈翊尘端详请帖良久,无声无息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夜。   麟城东面便是旗峰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现在看来,这里大概是沙璧阁的总部。   风水轮流转,之前沙璧阁从来没有作为东道主召开过江湖大会,也难怪程南调查不到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作为一个低调的组织,他们如今公然散布英雄帖,想来是认为时机成熟,要大肆增加势力威望,为将来更好地刺杀皇帝做准备了。   “小白,我觉得你危险了。”说这话时萧云镜稳稳地坐在马上,另一只手还搭在白棋默肩膀,“沙璧阁这明显是蓄谋已久。”   白棋默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   “……”   沈翊尘很快从后面追上来,正好听见二人谈话,不禁失笑:“沙璧阁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可在江湖上依然有着较高的地位,这是实力决定的——我来时打听了一下,发现三年前江湖大会所推举的天水门已经于不久前遭遇灭顶之灾,什么原因,很值得深思。”   萧云镜突然沉默了一瞬,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此次贸然前往旗峰山的决定,也许有些草率:“南南。”   “嗯?”程南闻言回头,淡淡看向她,“你讲。”   “只我们五个人,万一在沙璧阁眼皮底下出了岔子,后果怎么样很难说。”   “我也想过这一点。”他沉吟片刻,低声叹了口气,“但是若先和麟城官府联系,怕是会打草惊蛇。”   在还不确定麟城官府具体立场的时候,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可行的,况且他们也断不能失去这难得的机会,为今之计,唯有先上山摸清地形,再做打算。   “小白。”萧云镜伸手在白棋默脖颈处戳了戳,直到他怕痒地躲开才悠然笑道,“记得到旗峰山后加倍小心,时刻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听到没?”   白棋默扬眉,不轻不重在她手臂上扭了一把:“这话难道不应该我对你说么?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我简直太丢脸了!”   “面子能当饭吃么?”   “……”   有这么个顶天立地的媳妇儿,人生也实在是太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善了个哉      旗峰山海拔很高,地势也很陡峭,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上面生满了苔藓植物,走上去一步三滑,作为队伍的中流砥柱,萧云镜和程南均表示亚历山大。   不知不觉已经月黑风高,四周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虫鸣,在一片寂静氛围中显得分外诡异,陌珏跟在程南身后,疑神疑鬼四处环顾,禁不住说了句:“什么破地方,吓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南南你要不要摸一摸?”   程南本来步伐稳健,此时脚底打滑,差点一个踉跄。   “如此严肃的时刻能不能不讲笑话?”萧某人正紧紧拉着白棋默的手护他前行,闻言侧过脸去白了陌珏一眼,“拽紧南南别撒手啊你,学学人家翊尘……卧槽翊尘呢?”   陌珏本能地一激灵:“刚才好像有谁拖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下意识就……”   “就把我甩下去了。”阴森森的男声自不远处传来,沈大丞相黑着脸慢慢靠近,咬牙切齿道,“幸亏我手疾眼快扒住了岩石,否则你们只能等天亮给我收尸了。”   “……”   “上面那一处石壁貌似是垂直的。”白棋默手搭凉棚极目远眺,五官极其纠结地扭成一团,“靠,谁腿那么长有本事一步跨过去啊?!”   萧云镜笑得高贵冷艳,右手一探就从腰间抽出了件寒光闪烁的梅花爪,甩了两下就将其牢牢勾在了峭壁上。   “……小镜子,这什么玩意儿?”   “攀岩必备专业工具,你值得拥有。”她用力抻紧试了试,满意点头,转身潇洒不羁地扯住了他的领子,“走,咱们先上去!”话音未落已带着他离地而起,凌空一跃转眼间就踏上了平地。   白棋默只觉耳边呼啸的风声停息,惊魂未定,一只手还后知后觉扶在她胸口,直到对方斜着眼睛看自己,这才猛然挪开,装作四周看风景:“哎……你还没说这攀岩工具是哪来的呢!”   萧云镜收起梅花爪轻哼一声:“在泉州城买来材料自己做的。”身为盗贼有点职业病也很正常,事实证明这病在关键时刻是有用处的,根本不用治。   程南老大一手提着一个,作大鹏展翅状成功降落,沈翊尘和陌珏灰溜溜把纠缠在脸上的乱发撩开,各自表示没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女朋友实在太心塞,连待遇都差着十万八千里。   “像我们这样大半夜往山顶进发的人,估计也绝种了。”沈翊尘叹息,顺便不无遗憾摸了摸自己花见花开的脸,“是不是要迟到了?唉也罢,希望到时候还能有时间睡个美容觉。”   陌珏惊得瞬间离他三米远:“滚开啊你,相处这么久怎么没发现原来你才是太监?”   “再废话就让你俩美梦成真。”萧云镜没好气扒拉开两人的大脑袋,将手一挥示意继续前行,“估计快到了,赶紧的吧!”   跌跌撞撞唉声叹气又是一个多时辰,黯淡月光在几人后面拖下长长的影子,夜色深凉沁透衣衫,白棋默此刻终于寻到了表现自我的机会,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披在了自家媳妇身上。   “小白你干嘛?”   白棋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别拦着我体现男子汉气概!”   “……”萧云镜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转过头去,却在脱离他视线的刹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心满意足拢紧了领口。   情商为零的白痴终于有点上道了。   ……累死累活总算登顶,山峰处有专门人员点着西瓜灯登记把守,,每个都拿着一本小册子一支狼毫笔,看起来还有几分现代保安的意思。五人组都即兴编个了假名字蒙混过关,当然,全凭借萧某人的恶趣味而产生,分别是白晓寿、沈门庆、程咬金和陌莲英(……),由于她自己之前已经扮了男装掩人耳目,因此化名为萧大拿以壮声势。   对此,四兄弟纷纷热泪盈眶的表示:踏马哒什么鬼……   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插曲,更令人难以承受的还在后面——由于五人的装扮模样实在不像贵客,偷来的请帖也是最普通的那一类,所以沙璧阁喽啰自动将他们归为下等宾,直接带往了最靠后山的一个小房间,冷清偏僻不说还挤得要死,五个大老爷们儿(?)睡一块儿那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小哥儿,就不能多开一间房么?”白棋默把着门口愁眉苦脸地试图沟通,“通融一下吧,毕竟我们也算是远道而来……”   那小喽啰鄙夷地瞅他一眼:“现在山上人员爆满,有个地儿住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烦不烦?”   “哎呦靠你脾气很大啊……咳咳……”被程南很及时在腰间拧了一把的白昏君瞬间切换温和模式,硬生生把瞪圆了的眼睛又眯回去,挤出一丝微笑呵呵呵道,“脾气大点好,脾气大了不容易受欺负。那个……麻烦您了哈,多谢,慢走!”   小忍成仁,大忍成佛,他要低调为成佛而努力。   萧云镜点亮蜡烛照着屋中摆设,那股腐朽的尘土味道让她嫌弃地扑了扑鼻子:“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关系,但我们应该分配一下睡觉的地方吧?”   程南淡然抬头:“我睡房梁,掉不下来。”   沈翊尘乜了萧某人一眼:“虽然你给我起了沈门庆这个神经病名字,但好男不与女斗,我睡地板。”   “我睡翊尘旁边,给予他亲人般的温暖。”陌珏一本正经,“小镜子我只问你一句,‘莲英’二字你是怎么编出来的?”   其实他们都太天真了,土豪夫妇压根就没准备把床铺让出去,此时都脱掉外衫准备钻被窝了,萧云镜闻言把脑袋从枕头里□□,阴笑着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陌公公要是能成为李公公那种名垂千古的大太监,也算不枉此生。   一夜无梦,嗯,算起来统共也就歇息了一个多时辰,窗外便泛出了黎明的颜色。   然而真正吵醒五人组的并非天亮的讯号,而是外面敲着木鱼镇定自若的一群和尚,大清早游山的习惯本来就很变态了,谁知他们居然还念经——不,也许称作念咒更适合些。   “善了一个哉,阿弥又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小僧从哪来,西方极乐国,怀抱美娇娘,照样能成佛……”   这他妈都是什么破词儿?!   萧云镜怒气冲冲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披散着头发横眉立目:“这种和尚留着也浪费阳光空气,南南,去一刀捅死吧!”   程南:“……”某人有起床气这个事实他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小镜子不生气哈,多大点事儿。”早被对方起床气虐过千百遍的白棋默同学轻车熟路爬起来,从上至下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人家和尚常年戒荤戒色的多不容易,编点词自我催眠也可以理解,你接着睡,我帮你把耳朵捂上。”   萧云镜不情不愿重新躺下去,把整个人都团进了他怀里,像只小野猫。   陌珏凑到沈翊尘耳边,神神秘秘笑道:“我发现咱主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为人夫君的样子。”   “这样多好。”沈翊尘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翻了个身,若有所思扬起唇角,“是该有个人教会他怎么去爱。”   “诶?你这话讲得倒挺人模人样啊。”   “……滚蛋。”破坏气氛什么的最烦了。   正瞎扯着呢,送早饭的就来了,伙食倒是看得过去,但是……进来能不能先敲门?衣服还没穿好压力很大啊!   程南把门掩上,兄长般细心地把碗碟摆好,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再度听到了敲门声,这次是陌珏开的门:“怎么了还有东西还送么……呃?”   门外站着四个和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刚才念咒的和尚。   萧云镜在帘子的掩护下绾好头发缠好胸布,从白棋默身后走出来,疑惑地将四位依次打量:“几位大师有何指教?”   和尚也是很会审时度势的,立刻就判断出她才是这个小集体的决策者,最左边的方脸和尚竖着手掌客气颔首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有一事相求。”   “……大师请讲。”看起来这么严肃正经完全没有方才念咒的魄力啊难道认错了?   方脸微微一笑:“贫僧和师弟们想向几位施主化些斋饭。”   萧云镜尚未答话,白棋默在身后憋不住了:“不会吧,沙璧阁连斋饭都不给你们?”   “不,只是我们不习惯吃素。”   “……”   中间的小尖脸和尚往不远处瞥了一眼,目光亮晶晶开口道:“能分给贫僧一个肉饼么,就一个。”   “可你们是和尚。”职业道德不懂吗?!   “呵呵,有些细节不必太计较,只要心中有佛祖,那些形式不走也罢。”   “……”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强晚宴      那碟肉饼最终以“见面分一半”的形式被处理掉,白棋默站在门口目送着四位佛门弟子远去的背影,情真意切地道了一句:“这是哪个神经病请来的花和尚……”   对此,起床气已经烟消云散的萧云镜同学表示很看得开:“人家顾忌脸面,不好意思直接找沙璧阁要肉吃么,只好本着远亲不如近邻的原则寻求帮助,你要有爱心。”   “所以就必须把我的肉饼拱手相让?”   “那是南南让的,和我没关系。”萧云镜手疾眼快抢了一张饼咬一大口,含糊不清地笑道,“我这个可以分你一点点,再说了,那不是还有咸菜白粥了么,总吃肉会长胖,一旦长胖龙椅就盛不下你了。”说着很贴心地把咸菜碟推到他面前。   “……”   程南顺手在白棋默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没听见小镜子说什么吗?吃。”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陌珏和沈翊尘没有参与肉饼问题的讨论,在旁边默默分光了剩下的白粥……   在白昏君的世界里,惟媳妇和兄弟难养也。   早餐吃饱又是新的一天,要摸清沙璧阁底细,勘探旗峰山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为此,大家一致表示——派程南老大出马。理由是萧云镜体弱身娇(?),沈翊尘会不自觉勾搭山上的妹子容易惹事(……),陌珏智慧和武功全是半吊子用处不明显,而白棋默……他出去很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程南作为整个队伍中最靠谱稳重的人,自然不会恶劣到编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来逃避责任,但他出门前依然淡定自若地发表了一下感慨:“除了小白那个原因我接受,其他人好好反省。”言毕扬长而去,只留下白棋默在身后张牙舞爪玩命抗议。   “胡扯!明明我可以去的,就是小镜子暴力镇压!”   “我镇压你怎么了?”萧云镜翘着一条腿倚在窗边,俏生生又不失威严地横他一眼,“我那是为了你人身安全着想,你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反正我也当作没听见。”   “……我哪能有意见,我就随便练练嗓子。”白棋默看她自顾自把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咽了好几口口水,终于决心发挥忠犬本质不与媳妇顶嘴,口风一转就换了话题,“小镜子你先把裙子放下来行不?这样看着太具冲击力。”   萧云镜呵呵呵冷笑一声,故意撩起裙子扇风:“怎么着,你还能觉得太具冲击力?你要有那心思,咱俩就不至于一直同床纯盖被了。”   “……”白昏君泪流满面。   沈翊尘推开茶杯,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悠悠然朝萧某人投去一瞥:“小镜子又耍流氓,下次挑个二人世界的时辰再耍好不好?”   陌珏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就是就是,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没有成家的人吧!”   “别瞎附和我的话,你都有夏莲了还说什么。”   “切,如果按照这歪理,帝都那七十八家歌舞坊全是为你开的,你还说什么?”   沈翊尘将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神情严肃认真:“胡扯!是八十四家。”   “……”白棋默顿时习惯性脱鞋冲这俩没正形的兄弟扔了过去。   陌珏反手接住暗器,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就不能有点新招么?这么大个人了连媳妇都满足不了。我看不如到时候让翊尘□□□□小镜子算了,反正他经验丰富,然后小镜子学会了再用到你身上……诶诶诶!小镜子别打脸啊——!”   于是整个上午都在如此轻松温馨的氛围中度过,直到程南一脸平静地端着午饭回来。   “据说各门派都到齐了,晚上郝沙璧要大宴宾客。”对程老大来讲,一口气说超过十个字是件很劳累的事情,所以他顿了很久才继续道,“山上的地理位置我都记住了,别担心。”   事实证明根本没人担心,相比之下萧云镜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南南,为什么是你送饭?”   “当时送饭的人再往前走,就会碰上四位花和尚。”程南仍旧扳着那张扑克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所以我就接了过来,抄小路回房了。”   众人简直要为老大的机智点赞,不管怎么说,午饭的鸡腿是保住了啊!   当然,若是能忽略此时响起的敲门声就更完美了。   “打扰了,贫僧和师弟们想向几位施主化些斋饭。”   “……”和尚们都属狗的么,居然能追踪过来?亦或是说他们就认准这一家了?   白棋默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吼道:“肉的确是有的,但是都沾上我的口水了,你师弟们还感兴趣么?”   而后,外面奇迹般地再无声息。   *   不得不说,沙璧阁把总部地点选在旗峰山算得上独具匠心,观之便知是有高人提前精密测量规划过,利用这里的地形特点建造布置,最终完成了狡兔三窟般的精密构造,令人无论看哪里都觉得迷雾重重,不甚真切。   要到晚宴的地点沙华堂,还必须经过一座铁链桥越过山涧,然后沿着一个乌漆麻黑的洞窟不回头地往前走,大约得走一炷香。   大概是来人太多,沙璧阁成员引领不过来吧,对于所谓的下等宾客,他们通常就是简单地指一下方向,随即便消失无踪,幸亏程南事先探过路,否则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微弱火光映着四面阴暗潮湿的石壁,隐约有股腐朽的味道,但好在不多时视线内即明亮开阔起来,看到了华堂高悬的偌大厅堂。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花纹繁复,踩上去都觉得颇为罪过,水曲柳的桌面上琳琅满目尽是丰富吃食,统一的青花碗碟白玉杯盏——沙璧阁为了举办个江湖大会,也是蛮拼的,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公款吃喝而是私人花销,郝沙璧真有钱。   五人组挑了个最靠近角落的位置,四面打量着各路人士:嗯,那堆用金骰子猜大小的肯定是金钱帮的成员,没准还为此次大会投资了呢,连座位都这么靠前;那群满脸戾气纷纷把兵器摆在桌面的估计是百乐门的暴力男们,那小眼神,分分钟要起身打群架的节奏;峨眉会的人应该也在,不过大概是高级成员,虽然也偷看帅哥但是明显收敛不少,不像上次那些老处.女,一边流哈喇子一边强抢;至于那四个和尚……唔,他们正敲着木鱼和邻桌商量,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要做什么,毕竟那盘红烧蹄髈太诱人了,佛曰,有肉不吃非礼也。   真是有够乱的。   听得远处小铜锣清脆地响了两声,紧接着便走出来八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个个花枝招展人间尤物,一边四位分成两排,迎着她们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一朵梨花压海棠的阁主,郝!沙!璧!   正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   萧云镜原本正嚼着一品酥,结果在看见郝阁主正脸的刹那间,毫不犹豫喷了白棋默一脸糕点渣子。   那是一张怎样天怒人怨肆无忌惮的面容啊,三分谢顶还染个白眉毛这就不计较了,可为什么要梳一个销魂小辫子呢?又是为什么要留山羊胡须呢?大叔,绫罗绸缎都掩盖不住你那与生俱来的后现代主义气质啊喂!   难怪原先那四个刺客说分部成员轻易见不到阁主,这种天杀的模样,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为好。   “哦!我那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感谢你们肯赏光来参加郝某组织的江湖大会!”郝沙璧的确很沙璧,发言就发言呗,还非得起个范儿用点语气词,叫人不知不觉起一身鸡皮疙瘩,“郝某备下美酒佳肴,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如今各路英雄豪杰欢聚一堂,你们是不是也同样感到欢呼雀跃呢?让郝某听到你们的呐喊声好吗?”   宾客们:“……啊,好欢呼,好雀跃……”   郝沙璧仰天长笑:“对!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相聚在旗峰山,就是为了共同支持沙璧阁成为江湖第一门派,由郝某带领你们成就一番大事业,走进新时代……”   场面逐渐骚动起来,正常人都听出不对劲儿了。   “谁说让沙璧阁直接成为王者门派了?”   “难道不应该投票选举么?”   “对啊,当年天水门就是我们集体认可的,怎么,不走正规程序啦?”   “你还说呢,天水门都覆灭了,说不准是谁下的手呢!”……   沈翊尘把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长叹一口气:“这人野心太重,杀气很浓。”程南在旁边默默点头。   白棋默奇道:“真的?可我只看出来了他是个神经病。”   “所以你这智商就只能当昏君。”   “……”   萧云镜却蓦然间警惕起来,把手探进宽大长袍握紧了观星月的剑柄:“小心点,我有预感,要出事儿。”盗贼的第六感堪比远红外线探测仪,通常情况下出不了错。   结果其他人还没答话,就听得郝沙璧同志复又朗声道:“郝某晓得,在座的许多朋友对沙璧阁不甚了解也不甚认同,没关系,来日方长嘛!只要大家今晚先把沙璧阁统领江湖的地位定下来,以后郝某会慢慢证明给大家看的,若有需要,带着所有人去当个皇帝玩玩也不错啊!”   当个皇帝……玩玩……也不错……   金钱帮老大不乐意了:“郝阁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可从来没有承诺过要支持沙璧阁登上江湖第一门派,即便你是东道主,但这种大事也得凭借民意而定啊。”此言一出,其他门派纷纷附和。   郝沙璧笑得更开心了,然而满脸皱纹也终究掩饰不住那双眯缝眼里暴出的凛然厉光:“在座门派的负责人中,难道还有比郝某更合适的么?”   “那可说不定。”   “哦?也就是说诸位全都不赞成郝某的提议咯?”明明挺正常的一句问话,此刻却莫名多出了几分威胁意味。   百乐门成员是硬茬子,登时第一个表态:“对,我们得考虑考虑!”而后一呼百应,整场都陷入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   郝沙璧歪头打量他们半晌,也看不出什么愤怒情绪,只略一颔首,带着八名侍女走进了里间,大门重新被关上。   不详警兆油然而生,萧云镜刚要拉着白棋默起身,忽觉眼前一黑,整个沙华堂的灯光竟然尽数熄灭,像是跌进了无边夜幕。   危险,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起恢复日更,不过另一篇《九重凌云阙》要暂时停更……别打脸- - ☆、绝地逃离      萧云镜早在满场黑暗的刹那间就霍然起身,遇险的本能让她迅速招呼队友们向来时道路撤退,于是她拖着白棋默,程南照例两只手扯着沈翊尘和陌珏,凭感觉朝洞口方向飞奔而去。   不料事实证明,郝沙璧的准备比众人想象中更加充分,他们还未到达便觉头顶一盏西瓜灯骤然亮起,紧接着座座钢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重重交叠,将洞口封了个水泄不通。   怒吼声、喝骂声夹杂着女人失措的尖叫声登时充斥了沙华堂,事已至此,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郝沙璧的居心了,他根本就是要将所有不服从他的江湖成员全都困死在这里。   “这种钢栅是斩不断的。”沈翊尘借着那一点点微弱光芒摸清眼前阻碍的实质,懊恼摇头,“而且沙华堂貌似只有这一条路。”话音未落就被从后面涌上来的人群冲了个趔趄,跌跌撞撞退回到程南身边。   然而在如此混乱的场合下,萧云镜却毫无征兆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木鱼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和周围的吵闹形成鲜明对比:“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何必呢,趁早支持郝阁主,便断不致遭遇这样的灾祸,说不准将来还能荣华富贵,岂不乐哉?”   “臭和尚滚远点!你愿意当走狗自己去,老子可不乐意奉陪!”   方脸和尚似乎并未答话,金属相击声却突兀响起,不多时便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且来自百乐门一方——毋庸置疑,那四个和尚竟开了杀戒。   “善了个哉,人生在世当以利字为先,你们不肯就范,则难免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尖脸和尚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能磨得人心里发酸,那得意洋洋的腔调尽是炫耀意味,“我们师兄弟四人这两天把整座山转了个遍,谁有实力谁没实力一看即中,废物当场诛杀,有本事的呢,暂时留下陪阁主玩玩游戏倒也不错,万一有回心转意的,将来还对沙璧阁有用处。”   陌珏咬牙切齿:“明明是土匪还非得败坏人家和尚职业的清誉,这么堆废话无非就在说自己替郝沙璧做事么,该死!”   “阿弥陀佛,还有谁认清现实改主意的么?”   “改了主意也难逃一死,郝沙璧那老家伙说不准会用些什么毒药逼我们帮他做事呢!”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他有反叛之心,跟着他肯定没好下场,先把这四个走狗杀光,大家再想办法逃出去吧!”   这个提议代表了绝大部分人的念头,很快便有大片黑影自四面八方涌向伪和尚的所在位置,打斗激烈,显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萧云镜和程南开始试图合力扯开钢栅,到后面另外三人也加入进来,手心皮肉都磨破出血,却依然徒劳无功。   “我早就说过,这没用。”沈翊尘长长叹气,“也许在方才郝沙璧离开的地方会有机关。”   程南冷静否认:“机关在外部,我看到了。”这就说明那条路是死路,毫无希望。   单是这讨论的工夫,那边就已经死了一大批人,四和尚太强大,杀到血流成河了自己竟毫发无损,难怪有资本吹牛B——这个悲伤的故事告诉我们,千万别惹吃肉的和尚,一不小心就会搭上性命。   “等他们几个杀过来就晚了,实力不明,我和南南没十足把握。”萧云镜当机立断,咣咣踹躺下两把椅子,佩剑向上一甩切开西瓜灯的外罩,蜡烛掉下来,不偏不倚被她收入掌心,“钢栅经火烤会变软,我们不妨试试。”   陌珏大惊失色:“你要跟钢栅同归于尽?!”   “少磨磨唧唧,听小镜子的!”也不知为什么,白昏君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无条件信任自家媳妇,“小镜子,你要烧就烧,别有顾虑!”   萧云镜很感动:“小白好样的,来,你去点火!”   “……”白棋默自己挖坑自己跳得很爽,英雄情结一被启动那是轻易停不下来的,顿时抢过蜡烛就扔在了椅子上。木质座椅遇火就着,不一会儿就颜色绚烂地向上窜动连成了火墙,灼热感扑面而至,把五人组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四和尚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抄起禅杖就要跑过来算账,一边跑顺带着击飞挡路的人,气势汹汹万夫莫开。   程南毅然拔刀迎上去,寒芒凛冽摄人心魄,萧云镜护着打架不够格的三基友退到墙角,紧张注视着钢栅焚烧的情况,跃跃欲试。   火焰继续向四周蔓延,映亮了生者各式各样恐慌的脸,很快就有人眼尖发现钢栅的异样,被求生的本能所驱使狂奔而来,不顾灼烧的危险就纷纷上去拉扯,刺耳的呐喊痛呼不绝于耳,在这期间还难免发生踩踏事件,怎一个乱字了得。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钢栅终于稍稍有了软化松动的迹象。   “小镜子,别管我们仨了,你去帮南南!”白棋默奋力把地上的羊毛毯掀起来,大声招呼沈翊尘和陌珏,“我们仨一起去把钢栅撞开!”   “成!老子豁出去了!”   所以说若不经历逆境,人永远想象不到自己的潜力能发挥到何种地步,萧云镜站在原地,愣怔地看着三个臭皮匠裹着羊毛毯闷头向钢栅发起冲击,傻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应该去拯救程南,连忙提着观星月就加入了战局。   同样的,总是要在最困难的时候才能体现默契。   ……尽管那四个和尚实在太难搞。   “小镜子,你先走!”程南一刀隔开对方的凌厉攻势,转身把萧云镜往后推,“这有我挡着!”   “他们仨已经出去了,我得帮你解决掉这四个死秃瓢!”   于是俩人谁也没再坚持上演手足情深的戏码,刀剑合璧风生水起,直到和那所谓的四个死秃瓢杀得昏天黑地。   “两个不怕死的还要继续么?”方脸和尚阴笑两声,“看在我们曾有肉饼之缘,大可以放你们俩一马,只要你们乖乖替阁主做事。”   肉饼之缘是个什么鬼!萧云镜二话不说一剑劈过去:“我只可惜那些张肉饼都喂了狗!”   火势愈演愈烈,滋滋声不绝于耳,乍一听起来跟要开烤肉派对一样,很快其他人你推我挤全跑的没影了,沙华堂内除了满地尸体,就剩下缠斗在一起的六人——四个没头发的,两个有头发的。   程南蓦然虚晃一招,刀刃在火焰映照下折射出一道刺目寒光,他俯身打横抱起萧云镜,风一般朝洞窟方向席卷而去。   “南南,看身后!”萧云镜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独门痒痒药,唰地扬起漫天尘雾,“再快点冲出去!你要是不行我抱你也成!”   “……”   四个和尚上窜下跳地挠着痒痒,两只脚却和风火轮一样玩儿命倒腾,赛过超级玛丽,看来当初练轻功时也是蛮拼的。   山洞黒魖魖,脚底下一个不稳就要打滑,忽听耳畔风声异响,竟是尖脸和尚把禅杖掷了过来,能躲避的空间太小,程南咬牙将萧云镜护在怀里,躬身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攻击,登时向前一个踉跄,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你去找翊尘他们,这我顶着。”他在她肩头用力一推,低声道,“没有你,他们跑不远。”这漫山遍野全是沙璧阁的成员,基本上毫无攻击力的三个人,又能跑多远?   “我觉得现在还是咱俩更危险一些,顾眼前吧!”萧云镜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手持观星月娇喝一声,“死秃驴你……哎呦卧槽!”山洞统共就这么狭窄的空间,蹦起来不撞上岩壁就怪了,她恼羞成怒地捂着脑袋,随手把右手一直紧握的小瓷瓶扔到了对方脚底下。   小瓷瓶于地面炸裂居然暴出一股烟雾,秘制石灰粉瞬间迷了四个和尚的眼睛。   “阿弥陀佛该死的!这女人使的都是什么邪门法术!”   趁这当口,萧云镜和程南携手逃离再没回头,直至飞奔出了洞口。   “小镜子,会的不少。”   “什么都研究一点,生活就更丰富多彩一些……呃!”出洞方知坑爹的剧情还在后面,萧云镜见视线覆盖之处尽是刀光剑影,众人从沙华堂打到前山,双方缠斗得不可开交,且来时那道铁索桥已经不知被谁砍断了,森然月光映衬着望不到尽头的谷底,令人生寒,“走这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绕过激战圈,朝着反方向赶去,一路上都没看到三基友的身影,或许该庆幸,虽然他们仨不晓得去哪了,但至少还没直接被人砍翻在地……   “翊尘很聪明。”程南如是宽慰着萧云镜,后者也明白,凭借沈翊尘的灵活大脑,即使正面冲突肯定吃亏,可躲躲藏藏应该还是能应付一阵的。   穿过枝干扭曲的茂密树丛就离偏僻的后山越来越近,碰到落单的小喽啰当场杀掉,俩人擦擦剑上的血迹,猫着腰隐在月色照不到的阴影处,发现前方又急匆匆过来几人,似乎还在谈论着什么。   “刚才后山机关有动静,好像是三个男人,估计是掉进水牢里了。”   “无所谓,阁主吩咐先解决明面的人,水牢那地方进得去出不来,困死他们,过两天正好收尸。”……   这鬼地界,果然是陷阱重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萧娘娘和程将军也挺合适哈哈…… ☆、幽暗水牢      偷听墙角成功,萧云镜和程南确信沙璧阁成员口中的“三个男人”就是白棋默他们,为了表示感谢,他俩没取对方性命,只是把这群人都敲晕了,单独留下一个清醒的好询问状况。   “你先别哆嗦,听我问你点事儿。”萧云镜单手提溜着那个喽啰,看他抖得像筛糠一样,嫌弃地咂咂嘴,“啧,大老爷们有点出息行吗?我又没惦记着杀你…喂,你再哆嗦别怪老娘阉了你!”   于是这回他不哆嗦了,直接吓尿了。   程南无奈地捏着鼻子,皱眉低声道:“快点说,那三个男人去的方向。”   “哪,哪三个?”   “水牢。”   “……哦!”小喽啰后知后觉,战战兢兢吸了下鼻子,拿手往身后一指,“机关就就就……就在最里面那间屋子……”   “我打!”萧云镜干脆利落地倒转剑柄咣当砸在他脑袋上,而后任由他翻着白眼委顿在地,“赶紧的南南,别耽误了。”   程南点头,随她一溜小跑直奔目的地,视线所到之处,见那边杂草丛生,几乎连大门的位置都掩盖住了。   月色黯淡,极好地渲染了恐怖氛围,身处这样湿漉漉的齐腰草丛里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两个人手脚并用靠近门边,只觉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差点作呕。屋子里基本上没有光亮,全靠第六感支撑着匍匐前进,萧云镜紧握剑柄小心翼翼地探路,越过桌子腿,扒开蜘蛛网,扔掉旧衣服,绕开死老鼠……   “我真的很难想象他们仨是怎么进来的。”慌不择路这个成语果然有道理。   程南叹息:“我没带火折子。”连路都看不见还谈什么找机关。   “大概只有拆了这里才能误打误撞进水牢了。”   “……”   萧云镜懊恼地把刚捡来的一只破鞋甩向墙壁:“谁能解释一下这他妈都是啥玩意儿啊!”话音未落就听见“咣当”的动静,原来是墙上的方口瓷瓶被撞倒了,带着风声就朝她所在之处砸来。   然而程南反应更敏捷,一跃而起接住了掉落的瓶子,谁知落地时却阴差阳错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青砖,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得不远处萧云镜惊呼,随即后者便在整个掀开的地道口处消失了踪影。   “小镜子?”程南又接连狠狠踩了青砖好几下,均无反应,他攥紧手指在原地挣扎良久,正欲寻找其他出口,回头却见身后墙壁朝两侧打开了。   沙璧阁当真有个性,连机关也能弄成随机开放的形式。   不过片刻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毅然迈进了那道破旧且向下延伸的阶梯,暗门随即在身后合上。   具体会通往哪里,全凭运气。   ……下面我们接着来说萧某人的遭遇。   被神队友不当心坑了一把,她莫名其妙地就掉进了地道,刚开口想呼唤程南,便觉一股寒意袭上四肢百骸,紧接着“砰”地重重摔进了水里。   卧槽!爆粗口也只能在心里,冰水漫过头顶,她倒腾好久才探出上半身,一个劲儿地咳嗽。   “南南!南南你在上面吗?你掉下来可别砸着我啊!你……诶?”蓦然有一只手揽在了腰间,暖意透过衣衫无比清晰地传来,她诧异扭头,正迎上了那双熟悉的狐狸眼,“……小白?!”   白棋默也同样满脸是水,形象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在头顶昏黄的小灯下显得苍白又萎靡:“小镜子,你居然找来了。”   “其实我是想以更英明神武一些的姿态降临到你身边的,可惜南南不给力,触发机关也不告诉我一句。”   “机关肯定是郝沙璧那个变态设计的。”一提起这个,白昏君禁不住咬牙切齿,“最开始是陌珏先掉进去,然后我和翊尘要去陪他,结果同一个机关启动,仨人却压根没聚在一个地方!”   萧云镜有气无力地撩着水花:“搞什么,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儿好么?难不成是踩一下掉进水牢,踩两下就去别的地方了,踩三下还能有意外惊喜?多制造几个机关能死吗?!”这绝对是故意偷懒来着。   真难见到自家媳妇这么狼狈抓狂的时刻,白棋默想笑却不敢笑,思忖半晌,张开手臂迎向她:“小镜子过来。”   “干嘛?”萧云镜狐疑地看着他,“别出幺蛾子。”   “你过来,我背着你,这水牢寒气太重,女孩子受不了的。”   他的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青了,但眼神明亮非常,满满尽是爱怜和维护的意味,萧云镜心里一热,却还是抚着双臂摇摇头,放柔声音道:“不用,你顾好自己就行。”   岂料这一次白棋默异常坚定,不由分说趟水过来,拦腰欲把她举起:“听话,我是你丈夫,关键时候不像个男人怎么行?”   “问题是我不想……”   “快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厉认真,并且是用命令的口吻与她讲话,出乎意料的,萧云镜丝毫没发火,反而于他的注视下垂了眼眸,乖乖点头。   白棋默微微躬下身,由着她爬上后背骑在自己肩膀,齐到胸口的冷水刺骨寒凉,但因有了属于她的那一份重量,心底感到分外满足和充盈:“这样才对。”   萧云镜俯下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温热呼吸就拂在他耳畔:“小傻子,就知道逞强。”   “那不是逞强,是我应该做的。”白棋默背着她靠在墙上,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平日里你那么厉害,处处护着我,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有向你证明的机会。”   “你不用向我证明,我又不嫌弃你。”   白棋默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那可不一样,我要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将来也好让别人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单凭姿色征服你的。”   “……不骚包能死啊?”萧云镜哈哈笑起来,露出小尖牙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其实你就是用姿色征服我的,我这么说你生不生气?”   “还好吧。”白棋默轻哼,“再怎么说我这也算怀柔政策,比你用暴力搞定我好多了!”   “那我以后都让着你,尽量少用暴力怎么样?”   他眯起眼睛抬头看她:“说话算话哦。”……   有些温柔从不刻意显露,如陈年老酒,在时间流逝中历久弥香,那是陪伴,也是难得的默契。   三句两句的斗嘴暂时缓解了被困水牢的焦灼感,但身体的承受程度毕竟是有限的,白棋默开始还能背着萧云镜走两步,后来就站着不动了,最后只能弯着腰勉强坚持,手臂却在微微颤抖。萧云镜心疼他,多次想要跳下来,都被他喝止了。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望向四面光滑的墙壁无计可施,这里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除非有人从外面找到出口,否则就只剩下坐以待毙了。   “也许……等南南他们赶过来……还来得及?”白棋默将萧云镜往上又托了托,无奈叹息道,“我发现自己就是太没用,早知道还不如跟他们拼了,真窝囊。”   萧云镜朝腰间一探,起手将观星月拔了出来,托在掌心细细端详。   “嘿,小镜子,你该不会是想让咱俩直接一了百了吧?”   “……”她随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滚,我是在研究这把剑的可靠性,能不能把土墙凿开。”   白棋默撇嘴:“难度有点大吧?”   “我试试,你再撑一会儿。”她替他把湿透的长发捋向一边,转身开始用剑柄敲击每一处墙面,白棋默咬紧牙关配合媳妇儿,一步一挨地再度将水牢环绕一圈,直到萧云镜疑惑地低呼出声,“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里……”   “这里是空的?”   “这里比其他地方的声音都沉重,大概是墙体最厚的部分。”   白昏君差点没一头栽进水里。   萧云镜没理睬他,继续着自己的思路:“为什么这里和其他的不一样?没理由啊,我猜它后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呢?这下子把白棋默的兴趣也调动起来,他瞪大眼睛看萧云镜举起剑柄,用尽全力朝墙面凿了过去,一下,两下,三四五六七□□……频率越来越快,到后来他不得不在水里扎起了马步才能稳住前者身形平衡,俩人摇摇晃晃却不屈不挠,为了生存希望而奋力拼搏着。   “小镜子加油!”   萧云镜大汗淋漓,摸着墙上已慢慢显现的裂纹,突然间大喝一声,整个人攥着剑柄撞了过去,土墙碎裂成一块一块落满脚下,她结结实实扑到了一扇铁门上:“……靠,这谁想的损招?”毋庸置疑,就算他们夫妻俩豁出命去,也不可能奈何得了铁门,白费劲儿了。   白棋默仰天长叹:“兄弟们都死哪去了啊啊啊啊——!”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面前瞬间出现了异常动静,仿佛是有钥匙□□锁孔,还没等人缓过神来,铁门就硬生生被从对面拉开,两人收势不住,顿时呈狗□□状跌入了另一条道路。   很遗憾,水牢之外依旧被水流覆盖着,想逃离,就得游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之险   白棋默和萧云镜好容易从水里爬起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三基友神态各异的大脸,俩人登时吓得一个趔趄,重新坐了回去。   “见鬼啦!”   “见什么鬼。”陌珏紧贴着墙壁,有气无力骂了一句,“老子容易么,为了闯过来几乎废了一只手,真要是交待在这了,夏莲就得守活寡!”   萧云镜好奇去查看他的手臂,发现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血还在渗:“怎么弄的?”说着赶紧从怀里掏伤药,“幸好外用药在瓷瓶里还没湿,待会儿让南南背你,手别再浸水了,容易感染。”   陌珏任由她摆弄,疼得呲牙咧嘴:“轻点轻点……唉,这不是刚才过第一扇门时碰见沙璧阁的人了么,替翊尘挡了一下。”   “公公威武!”   “你这夸的我真别扭……”   沈翊尘站在旁边看两人上药,神情有点内疚:“他要紧么小镜子?不至于留下后遗症吧?”   “没没没,哪有那么严重。”陌珏大咧咧一摆手,“再说了你一路驮着我游过来也挺辛苦,我还没感谢你呢。”   沈翊尘感动道:“好兄弟,如果你能不用‘驮’这个字眼就更完美了。”   “……哦。”   白昏君绝境逢生,瘫软好久终于勉强找回了说话的力气:“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出去还有很大几率会遇上沙璧阁的埋伏?”   陌珏瞥他一眼:“你怎么和要死一样?”   “P话!”   “他也一直背着我,不累才怪。”萧云镜从上衣撕下一块半干的布料给陌珏包扎好,抬手潇洒地将长发甩向身后,“甭管有没有埋伏,先出去再说,要不迟早得泡浮肿了!”   幸亏上天眷顾,几个人转来转去又顺利碰头了,否则照那种情势下去,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你们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   “这多亏了南南方向感超强。”   程南示意沈翊尘稍作休息,俯身把陌珏背了起来,而后迎着萧云镜询问的目光很自然道:“我沿着暗门直接走下去,恰好碰上了被沙璧阁追杀的他们俩,解决危机后在转弯处听到了水声,一路穿越好几扇门寻过来的——小陌子开锁技术不错。”   能让程老大一口气解释得这么详细而且还顺带着夸奖两句,也算史上罕见了。萧云镜默默竖起大拇指:“都是好样儿的,你们可以歇着了,待会儿我做先锋。”   “还有我!”热血少年白棋默见媳妇要显神威,登时原地复活满状态,一鼓作气打横把她抱了起来,“等碰到危险了你再下来拔剑,现在我愿意抱着你!”   沈翊尘尴尬轻咳:“请理解一个没成家男人的心情。”……   五人组继续往前行进,在程南指引下接连走出两扇被破坏掉的门,大约找了一个多时辰,周围的冷水慢慢褪去,到后来拾级而上,终于踏在了干燥的平地。   “这是来之前的那扇门。”程南侧耳倾听半晌,凝神正色道,“外面有人。”   萧云镜迅速从白棋默怀里跳下来,脚步轻盈贴近门边,听得外面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搬东西,然后是郝沙璧那熟悉起范儿的腔调:“哦!我忠心的护卫们,再多等片刻就好了,我相信能力战沙璧阁高手的年轻人不会那么愚蠢,他们很快就能出来,而我们,不妨守株待兔。”   有人问道:“阁主,不需要冲进去抓人么?”   “呵呵呵,何必那么麻烦呢?”郝沙璧阴笑阵阵,“里面绕来绕去难免有疏漏,我们在这喝两杯茶等一等,又不会少块肉。”   “阁主英明。”   萧云镜转身,向另外四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身后,示意大家往反方向走。   沈翊尘最先反应过来,知道郝沙璧在外面,连忙推着基友们改变路线,萧云镜蹑手蹑脚跟上去,小声道:“那混蛋擎等着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呢!”   “怎么办,和他们拼了?”陌珏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议,“还是算了吧,拼命的话我们仨根本起不到作用。”   程南冷静道:“没有其他出口。”言外之意,即使一直躲在地道里,也难免被困死饿死。   “我们现在要是挖条地道,是不是晚了?”白棋默话音未落就挨了沈翊尘一巴掌,“别闹,我不也就是说说么……”   “刚才南南带我们走了这条路,我记得应该还有一条岔路。”萧云镜边走边寻思,“设置岔路不会没意义的,没准就能找到转机呢。”   此种寻找转机的念头,还有另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条所谓的岔道其实极为狭窄,坡势很陡,距离很长,一直延伸到更低处,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条死路,五人组你拉我扶的往下出溜着,直到看见一幅挂在墙上的山水画,除此之外,四面只剩土墙,再无其他。   “鬼才相信这里会特意挂着山水画附庸风雅。”陌珏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径直走过去攥住卷轴向下一扯,“这肯定是个机关吧,试试看。”   不详预感油然而生,那是身为盗贼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萧云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了上去:“不行!别动那个!”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山水画脱落的刹那,陌珏面前的石壁蓦然向前塌陷,凛冽山风瞬间就灌满了地道。他万没料到会有此一着,立足不稳惊叫着栽了下去。   原来这竟是独立建造的一处,直接通往没有落脚点的外部,机关一旦启动,那就和跌入万丈深渊毫无区别。   “卧槽都叫你别动了!”关键时刻萧云镜死死攥住了陌珏的手腕,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力,顿时连自己也滑了下去,“……郝沙璧我去你大爷!”正常人绝不会琢磨这种机关构造好吗?以为在做实验吗?!   白棋默扑过去拉住她,沈翊尘又扯住白棋默的小腿,程南拔刀插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拽着沈翊尘,几人均咬紧牙关,半分不敢懈怠,可萧云镜和陌珏还是在慢慢出溜下去,眼看着就要把白棋默也拖下水了。   力气几欲耗尽,陌珏受伤的手臂由于拉扯又再度出血,他冷汗涔涔,有点抱歉地仰头对萧云镜道:“小镜子,要不你放手吧,他们仨也快撑不住了。”   “说什么废话!”萧云镜怒不可遏,“放手了我还是人吗?你问问他们仨,看他们放不放?!”   陌珏低头看了眼下面被冷雾笼罩的深渊,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比怀疑,一时的疏忽居然要扯上兄弟们做垫背,万一出了意外,他还算个人吗?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什么东西乱入了)……自己今天挂在这里,夏莲以后应该也能找个好归宿,说起来实在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吧……   萧云镜敏锐察觉到陌珏正在努力挣脱自己的手指,她紧张起来:“小陌子你老实点!”   “小陌子你抓紧了,南南正想办法呢!”白棋默之前在水牢里泡的太久早已有脱力征兆,此时声音抖得厉害,到后面近乎破音,“你要是敢掉下去,我连坟都不会给你立,你看着的!”   陌珏带着哭腔高声回应:“谁稀罕!闯了祸自己担着,你们全给我陪葬难不成我就高兴了么!”   “可你是我兄弟!”   听得沈翊尘在上面怒吼:“小陌子你这是不让我们活么?给我安静点!”谁能想得到,一向温柔从容的翩翩佳公子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萧云镜能感受到白棋默掌心渗出的汗意,还有他至死不肯放松的力度,她艰难抬眸望着他焦急不安的眼睛,发现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到,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最难得的收获是什么。   真心以待,忠诚相对,同富贵同患难,不愿放弃彼此。无论是友情,还是刚刚萌发的爱情。   莫名的一声叹息。   能借小公主的身体重活这一回,她不冤枉,反而赚到了,世间不能事事如意,有欢喜,自然也有意外。他们兄弟四个感情深刻,少了谁都不成,但是她,本来就是个贸然闯入的外来者,能换得其他人平安无恙,也是件划算的买卖。   “小白,我死了之后,记得对以后的妃嫔们好一些,别那么幼稚。”她抿唇,神情格外平静,“你是一国之君,要有最起码的样子,毕竟谁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白棋默一向是反应很缓慢的,但是这次他却在她眼神里看出了什么特别的用意,恐惧感霎时蔓延全身:“小镜子你……你别……小镜子!”   没人能拦住她的决定,萧云镜突然低下头去,反手将陌珏扯上了石壁,力道之大,直接将其重新推进了地道内。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反作用力不可抗拒,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坠落山崖,很快便失了踪影。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在意,大不了从何处来,再到何处去。   掌心还残留着她离去的温度,白棋默呆滞良久,终于撕心裂肺地呼喊出声,受伤野兽的哀嚎。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挺逗比,是吧?下一章就恢复正常扯淡风格了,放心,不虐,小插曲~~ ☆、黑白无常      萧云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反正她一睁开眼就被四周幽绿的环境震撼了,桥下的流水无声无息阴森骇人,远处隐隐约约有游魂飘荡而过,哭泣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底生寒。   地府,奈何桥,这里是死者的往生之地,生前功德孽障一并奖惩,痴情人,可受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囚服狼狈凄惨,想来,这是时辰已至。   ……等等!剧本不对啊!   画风转变太快,明明上一秒还掉落悬崖来着,身为主角难道没点光环福利之类的吗?真的就这么死翘了,只赠送地府参观一日游?   作者你这变态快修情节啊喂!否则后面小白就只能搞基了!   她正扒着栏杆哀叹不止呢,忽听远处铁链拖地“哗哗”作响,紧接着就见一满脸严肃的黑衣人走了过来,耷拉着眉眼手持令牌,目光阴郁扫过她的脸:“是王桂花吗?”   “……回八爷,不是的。”   “小丫头居然认得我?”   萧云镜擦了擦额上冷汗:“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人称八爷,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民间画本还是看过一些的。”   “民间画本大多不可信,有的还给我俩乱扣帽子泼脏水,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多看动漫调剂身心吧。”尖细又不失亲切(?)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她惊讶回头,见另一个同样拿着令牌的白衣服男人蹦跶过来,喜笑颜开的像是捡了钱,“呦,长得真俊,是我喜欢的类型。”   “七爷您自重,要不咱们还是聊聊动漫问题吧……”甭说,这位明显就是白无常谢必安,七爷。   谢必安扶了扶头顶那写着“一见生财”的长帽子,呲牙笑道:“动漫么,无聊时候的消遣而已,我俩一般都看《□□》,拓展职业素养。”   “……”其实他俩应该去看《没头脑和不高兴》。   黑无常不耐烦地扯过他的领子:“别瞎搭讪,这不是王桂花。”   “谁告诉你这是王桂花了?那边长满麻子的才是。”白无常惋惜地咂咂嘴,“我说老八,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吃点什么补补呢?你喜欢脑白金、黄金搭档还是高乐高?”   “要你管。”   萧云镜自认为头脑不慢,但在这对傲娇好基友面前她终究还是迟钝了些,愣怔好久才捋顺舌头,小小声开口:“那个……七爷八爷,能先解决一下我的事儿么?”   谢必安挺纳闷:“你让我把你解决了?”   什么该死的理解能力!   “并不是,我是想说,你们是要来把我拘走的吗?我叫萧云镜。”   黑白两位爷面面相觑,片刻又齐齐转过头来盯着她看:“莫非是在21世纪死掉的小盗贼?”   “你们记性真好……”地府每天接待那么多鬼,居然偏偏记得她,连职业都对上号了。   谢必安嘿嘿笑了:“因为你是个特例,当初生死簿画错了,主子嫌麻烦,直接把你送去借尸还魂,对方貌似是个同名同姓的公主,我俩有印象。”   阎王爷真是个爱岗敬业的好领导啊!萧云镜欲哭无泪,想打人又没敢轻举妄动:“既然都让我穿越了,干嘛不由着人家多活几年!”   范无救估计是也没明白,为啥不久前被打发走的小丫头,今儿个莫名其妙又回来了,他眯起眼睛掐指一算,阴气沉沉的脸上表情未变,声音却挺没好气:“怪你自己作死,非得玩跳崖。”   “……也就是说,我确实掉下去了,而且估计连个全尸都没了吧?”   “倒也不是。”   “啊?”   范无救淡定道:“和所有狗血小说的进展一样,你挂树杈子上了,不过貌似正巧有鬼差经过,以为你死了,顺路就带回来了。”   正巧经过……以为……顺路……带回来……是哪个鬼差这么助人为乐,趁早辞职下岗当雷锋算了!   “八爷,狗血小说这种东西啊,以后少看。”萧云镜扶额叹息,“虽然不作就不会死,但我毕竟还没死,穿个越不容易,求您把我放回去吧。”   范无救没说话,谢必安笑模笑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尽管隔着一层衣服,那温度也依然凉飕飕:“肯定要把你弄回去,要不生死簿上对不上,也没地方搁啊!再者说,主子最近宠幸的小女鬼生前就是跨国盗贼,爱屋及乌,他对盗贼职业都优待起来,能转世就转世,基本上不刻意为难,你算赶上好时候了!”   ……真没见过比七爷还话痨的鬼,也没见过比阎王爷更随心所欲的死老头。   “我真幸运!”萧云镜口是心非得很真诚,更摆出一张感激涕零的脸,一字一句义正词严道,“但我只想问一句,地府的时间计算和人间的时间计算是不一样的吧?我现在回去尸体还找得着吗?”别回去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再找个小女生还魂真的不够大丈夫啊!   范无救像看白痴一样瞥她一眼:“时间的轨道都是平衡的,我们可以自行调整。”   “哦……对不起我又没文化了……”   “那就这样吧,送你回去,大概要比你坠崖的时辰晚段时间。”谢必安顺手用令牌挠挠痒,继续习惯性笑逐颜开,“对了,怎么从树杈子上爬回去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们两个可不负责哟!”   “……”   刚才是谁说民间画本会给他们身上泼脏水来着?人家那明明就是美化!   *   于是也说不清多久之后,被七爷八爷拖着手脚随便扔下来的萧某人,正坐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边烤兔子边骂街。   “天晓得老娘要怎么上去,极限运动吗?地府人员都他妈这么玩忽职守吗?!”   可抱怨归抱怨,想辙还是得靠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没有吸盘不能保证安全,她全身上下就一个梅花爪,也许这才是真正考验职业素质的时候。   吃饱喝足,踏上归途。   其实现在的萧云镜尚没心思去细想白棋默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或许是因为对程南不需要理由的信任吧,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那个人——毕竟山上的江湖人士基本上都被清除干净了,她这漏网之鱼突然出现,不遭遇群殴才怪。   从傍晚足足攀登到黎明将至,中途数不清到底喘息了多少次,她终于披头散发爬回了地道口——也就是上次摔下来的那个位置。   山水画还掉在原地没被重新挂起,四面寂静,已经没有任何人影,她拢着被山壁划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唉声叹气地往回走,兜兜转转回到那扇铁门跟前,扳动把手打开。   郝沙璧和他的属下们都散去了,尚显稀薄的阳光透进大门,照着满目狼藉的地面——这里似乎更糟糕了,甚至还有烧焦的痕迹。   带着满腹疑问,她踮着脚尖迈过青石砖,攥紧腰间的观星月疾步离去。   尸体遍横,估计是还没被清理干净,沙璧阁杀人的效率不低,销毁罪证的速度倒是磨蹭得很,她皱着眉头正考虑着接下来怎么找路出去,忽见不远处慢吞吞走来一个抱着禅杖的尖脸和尚——老对手落单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站住。”她板着脸挡住去路,打量着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在确认毫无威胁性之后,平静地拔剑相向,“怎么就你一个,你师兄弟们呢?”   尖脸和尚本来摇摇晃晃状态萎靡,此刻乍一看见她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是你?你没死?你是女的?!”这流利的问话模式当真不像是个重伤者啊。   “是我,没死,我的确是女的。”萧云镜有条不紊回答了他的蠢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死了,谁告诉你的?”   尖脸和尚悲愤地把禅杖往地面重重一磕:“和你同行的那四个混蛋疯了一样,用地道里的炸药伤了阁主,更弄死了我三位师哥!你还有脸问?!”   “南南他们挺厉害啊。”萧某人这才想明白为啥暗室里有烧焦痕迹,惊喜交加,“也就是说他们逃出去啦?哈哈!”   “疯女人!”尖脸和尚显然连骂她一句的力气都耗尽了,也不顾剑尖还指着自己胸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死还不死得干脆一点!”白瞎沙璧阁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结果对方所谓的报仇压根没意义!   萧云镜翻转手腕,“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哪那么多废话,我问你,郝沙璧人呢?”   “官兵都来扫荡一圈了,他能去哪,当然是撤离旗峰山了!”   官兵来过了?萧云镜在心底为白棋默四基友点了32个赞,该杀的杀了该逃的逃了,最后还成功引来了官府介入,果然功德圆满。   所以讲啊,人的潜力无限大,就看有没有契机被激发。   “那我死多久了……哦不,距离你们召开江湖大会有多久了?”   尖脸和尚有气无力白她一眼:“差不多二十天吧。”   靠,二十天了!尘埃落定,难怪这山上都看不见活人了——除了眼前这个倒霉蛋。   “那你干嘛不跟着郝沙璧一起走?”她很随意地踹他一脚,把剑身抖动得嗡嗡作响,威胁意味十足,“难道郝沙璧留你在这还有其他阴谋?”   “善他妈个了哉的!”尖脸和尚突然炸毛,反倒吓她一跳,“我都成这奶奶样儿了还能有个P的阴谋?我被甩了!被甩了!”   能把“善哉”说成粗口的,估计这位也是古往今来独一份,萧云镜默默擦掉额上黑线:“你被谁甩了?”   “郝沙璧!”   “……哦,他不肯带你走啊?”   “他觉得老子没用了!沙璧阁也不要了,自己跑承风国给人当走狗去!”   承风国这仨字瞬间引起了萧云镜的十二万分警惕,她略一蹙眉:“你确定?”   “这还能有假?没承风国高人的银两资助,你觉得沙璧阁能那么拽?”尽管现在已经拽不起来了。   她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有种解释可以给出沙璧阁背后的答案,不过不着急,日子还长着,不妨慢慢来。   “好吧小秃驴,你准备到哪去啊?一直待在山上也不是办法呦~”   “不用你管,等伤养好了我自然会去找出路。”   ……谁要管他了?   尖脸和尚看上去也没什么复仇的愿望,满脸颓废不堪,不多时,捡起禅杖拖着步子离开了:“可怜我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个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白白卖命这么多年,临了连份辛苦钱都没拿着,阿弥陀佛……”   人生在世,命运无常,没人晓得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意外,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其他。   就像他,再怎么说也算是高手一枚,岂料好端端瘸了条腿,兄弟全挂掉,还被原雇主抛弃了,搁谁谁也闹心,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正经和尚,吃斋念佛不招灾。   萧云镜望着小尖脸塌着一边肩膀的萧瑟背影消失在转弯处,不由得感慨万千,再回头环顾旗峰山景象,便是归心似箭。   但愿白棋默他们还没离开麟城,否则……   她身无分文只能一路乞讨着回帝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而复得   萧云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已经沦落到不得不暴力威胁一辆牛车车主,才能勉强回到麟城市区。   以前是盗贼,如今倒好,改行成抢劫犯了。   “大哥实在抱歉,我也是被逼无奈,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哈。”   牛车车主战战兢兢看了一眼还横在颈间的宝剑,欲哭无泪:“这是道歉应有的态度么……”   “……啊不好意思,忘了。”萧云镜利索地收剑入鞘,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前两天早都杀够了。”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扭曲表情,径直步行离去,深藏功与名。   然后在前往麟城官府这一路上,她收获了无数行人善意施舍的铜板——真的已经狼狈到跟乞讨差不多了么?   她一边抱怨着“老娘不是要饭的”,一边用那些铜板买了俩包子,一直啃到官府门口。   外面守卫森严得反常,一般来讲,若不是非常时期,何必派那么多官兵来看门,她随手拽过一个过路大叔,低声问道:“劳驾,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没听说啊?好像是有京城的达官显贵来见徐知府,知府大人不敢怠慢,连保卫措施都要做齐全,生怕出什么岔子。”   “……”好吧她可以理解,想来是白昏君同学急着上山给她报仇,干脆就向徐知府亮明了身份,而且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其中定然还包括着威逼利诱等一系列会被和谐的过程,以至于知府吓成这个样子,把大门堵得密不透风,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两名守卫横过佩刀拦住了她的去路:“站住!哪来的小乞丐?”   萧云镜摸了摸鼻子,好声好气笑道:“我是来找徐知府的,你们就说……嗯,就说我要见他的客人。”   “做梦呢你?”士兵甲和士兵乙对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紧接着就开始不耐烦地推搡她,“走走走别在这捣乱,待会儿惹怒了知府和……咳,我们哥俩儿可掉了脑袋也担待不起!”   她很认真地回答:“不让我进去,你俩现在就得掉脑袋。”   “嗬!口气不小啊,受什么刺激了这是?”士兵甲不怒反笑,蹭地拔刀瞪眼恐吓,“我数一二三,再不赶紧动弹我可就……哎呦该死的!”手腕瞬间被对方卸了关节,刀掉在地上发出沧啷一声脆响。   萧云镜一手一个将二人甩飞,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剑冲破重重防线,直接朝院内奔去,她实在懒得过多解释,说白了,解释人家也不会相信,她想速战速决,抓紧回归组织是正道。   “小白南南翊尘小陌子!你们再不出来就永远都不用出来了——!”   熟悉而高亢清越的女声,传到某些人耳中便如天籁,久违的三基友本来正围着桌子面对面发呆,此刻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下一秒便纷纷踹开椅子,风一般向庭院飞奔而去。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疯女人迎面而至,身后还跟着一群提刀怒吼的府中守卫……   程南几乎是下意识就冲了上去,一把将萧云镜揽到怀里,高声喝道:“都给我退下!”   为首的那个吓了一跳:“程将军,这是……”   陌珏把手里的点心狠狠掷过去:“退下!守门去!”到最后差点破音。   众人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万万不敢得罪这几位大爷,连忙你拖我拽的转身撤离现场,偌大的庭院里不多时则只剩下了尚没完全回过神的四个人。   “那个……南南你先松手哈!”大概是见到黑白无常之后心理素质又强了不少吧,萧云镜算是比较淡定的,把脑袋从程南怀里抽出来,清了两下嗓子,“幸好你们仨都在,要不还真不知道要去找谁。”   沈翊尘从旁边挪过来,试探性去摸她的手,堂堂朝中丞相竟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满眼都是紧张和惶惑:“做梦呢吧?小陌子,你能不能掐我一下……”   “我也想让你掐我一下……”陌珏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萧云镜的脸,喃喃自语,“没事儿,是鬼也没关系,我不害怕,能回来就成……”   萧云镜哭笑不得:“别瞎闹,我是热乎乎的大活人,要不你们能看得见我么?影子还在呢!”   夕阳光亮将她的影子投映在身后,陌珏呆呆注视半晌,如梦方醒,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地,萧云镜刚想扶他,却被他死死抱住大腿,听其放声大哭起来。   “小陌子别这样,冷静……”   沈翊尘攥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哆嗦,眉眼低垂低低念叨:“这回陛下总算是有救了……苍天庇佑,小镜子回来了……回来了……”   萧云镜原本还晕晕乎乎的,闻言突然就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小白怎么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三基友都在,但唯独不见白棋默。   “他病了,支撑着灭掉沙璧阁之后就开始高烧,连着十多天,吃药也不管事,身体都快垮了。”   “……带我去!”   程南抬手挡住她,无奈叹息:“你就准备这么去找他?先沐浴更衣。”   沈翊尘瞅了眼还在涕泗横流的陌珏,觉得也指望不上他,于是拉着炸毛的萧云镜朝后院走去。   到底怎么起死回生,对他们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她还活着,什么解释都可以拖到以后再慢慢叙述,不急。   这一刻,不妨放任自己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   *   东苑,绘竹居。   萧云镜洗干净自己,换了身常服,绾好头发终于又恢复了人样儿,她揣着砰砰跳的小心脏,也没管跟在后面的沈翊尘,一路狂奔到了白棋默的房间,谁知到了门口反倒犹豫起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你进去啊!”沈翊尘气喘吁吁地过来,伸手推她,“见到你,陛下指不定多高兴——你得看着点啊,我怕他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   “……”她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一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提着裙角走了进去。   然后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人。   屋里点着可安神助眠的鹅梨香,白棋默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背对着她,大概是听到动静了吧,他头也没回哑声道:“朕不吃,拿下去吧。”   萧云镜沉默着没有回答。   白棋默有点不悦,加重了语气命令着:“都说了没胃口,退下!”   “小白。”   久违而熟悉的呼唤像一阵电流袭遍全身,他狠狠颤抖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来——   二十天前坠落山崖的女子正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笑艳若桃李,和脑海中被勾勒无数遍的影像没半点不同。   “小镜子……”他掀开锦被坐起来,怔怔看着她,眼泪无声无息淌下苍白脸颊,“你听到我愿望了,回来再看我最后一眼是么?”   萧云镜琢磨半天才意识到他以为自己是回魂了,好笑之余又禁不住有些心酸,踌躇片刻,举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你摸摸看,我是人还是鬼?”   掌心的温度很暖,暖到让白棋默恍如身处梦中,他顺着她纤细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摩挲,直到真正确定她的存在,泪水更加收势不住,汹涌成河。   “你还活着啊……”   “对,还活着,阎王爷搞错了,派黑白无常又把我扔回来了。”萧云镜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心疼地摇头,“瘦了一大圈,这小尖脸,都快成蛇精了你。”   “明明你也是一样,居然说我!”白棋默根本没理会她奇奇怪怪的言语,一翻身揽住她的腰,登时就把她压在了下面,思念的苦痛瞬间化作炙热的亲吻落在她唇畔,是从未有过的霸道强烈。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而主动地吻她,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像个男人一样,宣示着占有权,毫不掩饰地表达感情。   数日不见,白小受居然攻气十足了,连个缓冲的机会也不给她。萧云镜躺在床上有点发懵,但前者未拭净的眼泪滴落脸庞,让她清晰认知到,这是真的。   “小镜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快疯了……我,我真恨不得陪你一块去……”白棋默愈发语无伦次起来,他流着泪开始解她的外衫,神情坚定,半分不曾迟疑。   萧云镜不安起来:“小白,你要干嘛?等等等等……你先说清楚……”   “我想要了你。”   似有霹雳在耳畔炸开,她彻底傻眼——这是白棋默能说得出的话吗?自己幻听了?还是他被附体了?!   “小镜子,我喜欢你,我这辈子再不打算要别的女人了,你信我。”白棋默一字一句,声音温柔到仿佛不真实的错觉,“有些事是该完成了,就在今晚,我们圆房。”   让他和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烛光熄灭,帷帐垂落。   良辰美景,春宵帐暖,不思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圆房了,虽然还是需要亲们脑补……另外,本周只有两更,另一更应该在15号,下周恢复正常(???︿???) ☆、我是个魂   当清晨的第一道光线映进窗子时,白棋默醒了过来。   然后他朦胧抬头,正迎上旁边萧云镜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登时吓了一大跳:“小镜子你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萧云镜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花见花开的脸上,气得咬牙切齿,“以前让你实施行动,你跟终生不举一样磨磨唧唧,现在我刚死里逃生,你他妈倒和吃了兴奋剂似的,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家!”   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个男人昨晚近乎疯狂地攻城略地,没有任何演练也无师自通,任凭她抓着自己的肩膀哀声喊叫也不肯停下,简直和平日的昏君模样判若两人。   卧槽她真的被他睡了啊!事实证明,实战演练和看画本根本就不!一!样!   不知怎的,白棋默一眼就看穿了她掩饰在凶恶神情下的小羞涩,禁不住失声笑出来:“以前你那么肆无忌惮地调戏我,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原来是纸老虎。”   “……看我不咬死你!”   出乎意料,白棋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躲开,而是很自然地伸展双臂接住她,两人搂着在床上翻了个身,于是又变成了他上她下,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小镜子,你不用紧张。”他一手撑在她耳边低声笑着,“我毕竟是个男人,也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这天是迟早要到来的,怕什么呢?”   等等!这话难道不应该是由她来说的吗?对方突然强势起来当真是令人不习惯哪!   萧云镜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将头偏向旁侧:“容我缓一缓,信息量太大——小白,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白棋默像是被她触及到了哪里,本能顿了一顿,沉默片刻,自嘲地扬起唇角:“失去你一次,还不算刺激么?”   亲眼看她坠落山崖,感受着她的温度从自己掌心完全褪去,那一刻的心情,透骨寒凉。   有些人,日夜陪在身边不觉得如何特殊,只有在离去后才真正知晓,原来竟是已经丝丝缕缕植入骨血,动一动都疼得泪湿衣襟。   “小镜子,从前我认为你无所不能,直到那夜才恍然觉醒,其实你不过是硬要站在我前面而已。”   再厉害又能怎样?她始终都是自己的女人,若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他还不如去死算了。他的确抱着这样的念头,二十天来从未熄灭过,如果不是程男他们软硬兼施地阻拦,也许……   然而就是在最绝望思念的时候,她却奇迹般回来了,毫发未损,他怎能不感激,怎能不欣喜若狂?   萧云镜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白棋默的眼神震慑住了,记忆里他对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从未露出过如此深痛的目光,那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后的感悟,是对她毫不隐藏的爱意表达。困难之后的惊喜,永远都有着令人措手不及的力量。   “竟说些傻话……”她嘟囔着勾住他的脖子,脸颊微红现出几分小女生的娇态,“那么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都不走了。”   “而且遇事要让我冲在前面。”   “……你能行么?”   他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有南南教我,你操什么心?”   谁知就当俩人你来我往地腻歪时,房门竟然毫无征兆被撞开了,三基友的身影瞬间闯入二者视线内。   “太阳出来了赶紧起床,要准备打道回府了……诶?”陌珏本来还兴高采烈地跑进来,结果一见着衣衫不整的白昏君和萧某人,登时就傻在了原地。   萧云镜反应极快,迅速把被子一扯,整个人都缩在了白棋默怀里——可是很遗憾,她却忽略了留有罪证的床单。   团花床单上一抹殷红的处子之血触目惊心,沈翊尘淡淡扫过,脸色微变,随即便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凑近程南说了句什么。   程南默默朝白棋默竖起大拇指,带着兄长般的赞许。   “看来你们俩的夙愿终于达成了。”陌珏同样发现了蛛丝马迹,且表达得更加直接,“陛下偶尔也是很可靠的,对吧小镜子?”   从来都只有自己对别人耍流氓的份儿,岂料这次回来连地位都发生了难以忍受的更改!萧云镜恼羞成怒,抓起枕头甩在了他脸上:“P话!想活命就闭嘴!”   “你们仨别捣乱。”白棋默抱着自家媳妇不放手,横眉立目冲兄弟发威,“我这刚哄好呢,你们有正事么?没事麻利儿出去!”   “呦呵,你现在能耐起来了哈?”陌珏丢过去一个大白眼,“精神焕发,不是原先病恹恹的鬼样子了是吧?”   “……”   沈翊尘点头附和:“加上寻死觅活,说什么要陪着小镜子一起去。”   “……”   程南冷静地补上最后一刀:“还天天哭。”   “……揭人家老底有意思吗?!”白昏君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高大上形象再度崩塌。   萧云镜随手扯过外衣披好,边系扣子边笑:“得了,先不要忙着吵架,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三个这是要对我兴师问罪了吧?”   这下可轮到另外仨人窘迫了,只有白棋默后知后觉,琢磨半天疑惑道:“问什么罪?”   她横他一眼:“你就不奇怪么,我为何都掉下悬崖了却还没死?”   他下意识抿唇,沉默。   那种情况下,的确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她仍然回来了,而且安然无恙。   沈翊尘试探着问:“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们吗,小镜子?”   “朋友之间互相隐瞒不是好事。”萧云镜笑道,“不过我怕你们听完后,承受不了。”   “……你讲吧。”   她平静垂眸,难得地开始斟酌言辞,良久,终是在他们探询的目光中缓缓道:“倘若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人呢?”   “……”   “我是个魂,从所处的另一世界穿越而来,代替了这具躯壳,真正的萧云镜,其实早已经死了。”   这果真是如晴空霹雳般的认知,连自认见多识广的沈翊尘一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你的意思是……借尸还魂?”   萧云镜坦然应下:“是,而且可以说我借尸还魂了两次,包括这次死里逃生,要知道我是从地府溜了一圈后被黑白无常扔回来的。”   听起来离谱万分,然而此刻却没有谁认为她是在开玩笑。白棋默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头正视她的眼睛,声音有点颤抖:“能说得再具体些么?”   “你想听什么?”她露出尖尖小牙笑得狡黠,“在原本的世界里,我是个擅长杀人越货的盗贼,后来被仇家报复丧命于大火之中,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小公主。”   几人同时恍然地“噢”了一声,似乎是长期难解的问题突然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你功夫那么好,我就觉得么,皇室子女怎么可能带着股杀气!”陌珏激动地连拍桌面,“制毒舞剑,飞檐走壁,果真都是盗贼才精通的技能啊!”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那做饭呢小镜子?你在没干盗贼之前是厨子?”   萧云镜无奈:“因为那时候联盟里的伙食都由我来负责。”   四基友面面相觑,感觉悬疑莫名,又不知从何讲起,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我晓得让你们接受这种解释也很难,也很抱歉,这么久以来都瞒着你们。”她叹了口气,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下去,“人的命运有时的确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在那以前我没想过会到来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会遇见你们。你们埋怨我也没关系,但请别怀疑我的立场,正由于重活了一次,我才格外珍惜如今所得到的一切。”   她是无所归依的游魂,阴差阳错地重生,到现在有了朋友,得了爱人,全是恩赐。经历了又一次死亡之后,此种感情愈发强烈,使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不该一路欺骗下去。   原不原谅是他们的选择,说不说真相却出于本心。   白棋默蓦然低声道:“这不重要。”   “……啊?”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笑眯了一双狐狸眼:“都说承风国的镜公主温柔娴雅,原来是真的,只不过灵魂换了人而已——小镜子,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她不禁怔然。   “我也是哦。”陌珏笑道,“你永远都是我认识的小镜子,转世而来又有什么关系,那说明咱们有缘分!”   萧某人忍不住擦去额上黑线:“如此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简直不可思议啊……”   “因为是你,所以我们相信。”沈翊尘放下手中一直攥紧的茶杯,温润眸中似有释然痕迹,“作为不可缺少的同伴,你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切,至于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来,何必纠结?”   掌心传来白棋默暖暖的温度,萧云镜抬头,就看到了程南明澈的眼神,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笑意隐现。   或许……那些过往当真不值一提,只要大家都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18号恢复日更!所以……亲们不要再掉收藏了…… ☆、打道回府      既然沙璧阁灭了,萧云镜回来了,白棋默又满血复活,那么一行人自然也没再多待下去的必要,当天晚上就和徐知府告辞离开。为此,白昏君还特别矜持有礼地感谢了对方的帮助,且为自己之前暴力威胁的行为表示小小歉意。   徐知府能说什么?被皇帝道歉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除了跪下磕头谢恩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回应了。   程南说,徐知府性子的确懦弱寡断了些,但人并不坏,还能勉强算个好官。况且这次事件令麟城的江湖组织均受到严重创伤,短时间肯定恢复不过来了,日后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于是五人组顺利策马踏上归途。   “其实我挺好奇的,戒备那么森严的旗峰山,你们居然能逃出去,而且看起来也没怎么受伤。”萧云镜至今觉得不可思议,“莫非我不在,你们的潜力都被激发了?”   陌珏哈哈大笑:“都是陛下眼光敏锐啊,发现了石壁中的暗格,那些炸药本是郝沙璧以备不时之需的,结果反而害了自己,活该!”   “这是天赋,你学不会的。”白棋默高贵冷艳地坐在萧云镜身后,一只手还揽在她腰间,“其实最重要的是我当时在想,不出去就永远没办法替小镜子报仇了,所以动力十足,挡都挡不住!”   沈翊尘笑模笑样投来一瞥:“对,然后你就拿金牌砸人家徐知府的脑袋,喊着不出兵就杀他全家。”   “……我已经道过歉了,往事不要再提好么?”   “反正你暴虐的形象已经在徐知府心里根深蒂固,除了灭口没别的办法了。”   “……”   程南没搭理他们仨胡扯,淡淡转向萧云镜:“小镜子,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诶?”萧云镜奇道,“正要开口呢,你怎么知道?”   “直觉。”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你蒙对了,我是准备说正事的,关于镜公主。”   白棋默下意识问了一句:“哪个镜公主?”然后立即在她不屑的眼神中乖乖闭了嘴。   “是真正的镜公主,虽然她在来建璋国的中途就服毒自尽了。”萧云镜向后舒舒服服倚在他怀里,叹了口气继续道,“她留给我的记忆是以片段形式展现的,也就是说不完全,我猜想,没准是漏掉了比较重要的部分。”   沈翊尘闻言蹙眉:“何以见得?”   萧云镜将自己在旗峰山和尖脸和尚的全部对话告知四人,最后总结道:“种种迹象表明,承风国的新皇帝不是个省油的灯,郝沙璧很可能就是他资助的,小公主没准也是他派来潜伏在小白身边做卧底的。”说着顺手在白棋默颈上一横,作抹脖子状。   要说小公主也够憋屈的,被亲哥哥踹出皇宫还要被后者操控着干坏事,难怪她宁可死也不乐意再委屈地活着。   “还是媳妇儿好啊!”白昏君抱住她由衷感慨,“不惜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就为了保我平安!”   “……不,并没有,我只是偶然穿过来的,实话。”   沈翊尘若有所思:“奸细小公主迟迟不见动静,沙璧阁又失败了,依照这种思路,承风国皇帝应该马上就要采取新的行动了。”   “我估计也是。”萧云镜看他一眼,“翊尘,你的意思呢?”   他微微一笑:“无论对方如何作为,我们都不妨将计就计。”   了解了基本方向,便须得时刻保持谨慎,从此,不管承风国那边出现什么动静,都要一概归于红色警戒。   程南策马行至二人中央,潇洒扬鞭连带着一锤定音:“加快速度,回宫再议。”……   *   久违的皇城,久违的宁远殿,久违的御膳房,久违的夏莲。   陌珏去和小情人约会了,程南强行拉着沈翊尘去处理堆积的政务,萧云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兴高采烈同白昏君过二人世界。   尽管之前尝过无数次她的手艺,但这一次却令白棋默分外感慨:“小镜子啊,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全能,真惭愧。”   “那有什么可惭愧的?尽瞎闹。”萧云镜有点好笑,“责任在我,又不在你。”   “以后教我做饭呗?”   她连连摆手:“我宁可给你做一辈子,也不要你下厨了。”   “……”   两人兴致都很高,酒过三巡,一个仍旧神智清醒,另一个则已经醉眼朦胧——酒量不行的自然是白昏君。   然后萧某人终于见到了自家夫君撒酒疯的模样。   别人喝醉了是直接睡觉,他却连唱带跳,到后来干脆搂着她大跳《小苹果》,犯完病又要玩一只青蛙一张嘴,结果很简单,又没数到三只青蛙……   “小白你给我站好了!”   纵然处于头脑混乱中,白昏君的忠犬属性也没关闭,听到媳妇下令马上立正,抬头挺胸军姿标准。   萧云镜本来还想板着脸吓唬吓唬他,可还是禁不住笑出声来,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听话,上床去。”   白棋默向前一倒,赖皮地扑在她身上:“你陪我睡~~”话尾转了八道弯。   “我不陪你睡,难不成还回鸾鸣宫自己睡?”她拖着他坐在床边,刚整理好枕头,就见某人的罪恶之爪伸了过来,“喂,放下!”   白棋默嘿嘿笑,一双狐狸眼波光荡漾,别提多诱惑了:“你不说陪我睡么?怎么睡?”   “……小白你赶紧承认,是不是装醉?”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凑过来,带着微微的凉意,还有凛冽的酒香。   一回生二回熟,这家伙估计是上瘾了。   萧云镜本可以用暴力推开他,但她注视着他明亮眼底自己的倒影,红唇微抿,有了片刻迟疑,而就是那一瞬间的空当,便再次被他按在了床上。   “小镜子,明天我去和南南学本事呀,所以你今晚乖乖的,权当给我践行了。”   别说的好像要慷慨赴死一样谁信哪?!   她顺手扯过枕头蒙在他脸上:“那就等你练好了再考虑!”   “不行。”他很认真地回答,“那样我无法全心投入。”   “快滚蛋!”   白棋默伸手,利落抽掉了她的腰带:“做完再滚。”   “……”   苍天哪谁能把原来的纯洁白小受还给她?开了窍的男人真是吃不消啊!   两个月后。   寒冷冬天算是到来了,而白棋默的好日子也终于告一段落,这段时间,他始终在远离萧云镜视线的闻翎阁接受程南老大的魔鬼训练第一期,不给吃饱,不让睡足,也不允许家属探视。   事先确认过很多遍,是白昏君自己要求的,立志要为成为可靠的男人而不懈努力。于是程南警告他,说什么也必须把第一期坚持下来,胆敢半途而废,就打断他一条腿。   实话说,萧云镜是不担心白棋默处境的,毕竟教练是程南,后者绝对能拿捏好分寸。另一方面,她这也出现了更值得深思的问题。   简短截说,便是沈翊尘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承风国正式向建璋提出了和亲请求,并于信中表明,愿两国礼通往来,加强文化交流,为长久和平奠定基础……以上省略一堆废话。   “又要派个公主来?他们那富裕的公主到底有多少?”不知为什么,萧云镜脑海中瞬间就响起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动人旋律。   沈翊尘笑道:“应该不少,据说这回是个典型的妖艳美人儿,看来是觉得你不管用,要给陛下换换口味。”   “做梦呢?”萧云镜把手中茶盏重重往石桌上一撂,将关节按得啪啪作响,十足的流氓气质,“让她来,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货色。”最令人难以释怀的是,这女人竟然还是正式和亲,须知她当初可是做贡品才来的啊混蛋!   陌珏本来乖乖待在旁边保持沉默,此刻闻言终是忍不住接口道:“你要派人在半路上干掉那个和亲公主?”   “哎呦,别说的那么露骨。”她矜持地摆摆手,但唇边那丝狡黠笑意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怎么说和亲也关系着两国和平,我们得敲锣打鼓迎公主进来,但进到后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能保证了呵呵呵……”   沈翊尘温润黑眸中霎时掠过一道锐利光彩,他赞同颔首,又打趣道:“娘娘英明,臣定当尽力配合。”   “相爷言重了。”她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裙,嫣然一笑便即起身,“虽说让其他女人入宫和我共侍一夫是莫大耻辱,但考虑到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姑且忍一忍吧。”   想都不必多想,这个和亲公主也是承风皇帝为填满自己野心所落下的一步棋,但很可惜,棋局的开端已经被建璋掌握在了手里。   扮猪吃虎,是她最擅长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和亲   “沈翊尘朕要灭你全家——!”大清晨的,宁远殿就传来白棋默抓狂的吼叫声,刚从魔鬼特训中解脱出来的他,一回来就听说自己要被和亲了,而且损友们完全是私下决定的,连回信都已经写完寄出,并告知他只要安心等待纳妃就好,这是人干事吗?!   长剑还横在颈边,沈大丞相退到墙角,低头看了一眼,神色未变温声笑道:“看来南南的训练确实有进展,速度提升不少。”   “别用这种口气说话!也别想蒙混过关!”   “那个……陛下你先冷静一下……”陌珏小心翼翼迂回过去,一边劝说一边试图夺走凶器,“至少听听我们的解释啊……”   “所以说你也想找死吗?”第一期结束后的白昏君仿佛脱胎换骨般暴力起来,扯着陌公公脖子把对方摇晃得如同风中枯叶,“居然让朕和亲,朕可是说过只要小镜子一个女人的!甭管什么公主,敢进后宫一步就得血溅三尺!”   程南抱着双臂冷冷道:“放手。”   “南南朕警告你啊,你敢过来一样揍!”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坐在旁边观战带喝茶的萧某人此时终于慢悠悠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拽开沈翊尘和陌珏,顺便把白棋默一脚踹飞:“哪里有长进了?无非是骨头更硬了一些而已,硌得我脚疼。”   “……”真是有创意的试验方法。   白昏君可怜兮兮从地上爬起来,望向萧云镜的眼神闪闪发光无比崇拜:“小镜子好厉害,以后和你学艺也不错啊——前提是等朕先阉了这俩混蛋!”立刻拾了长剑呐喊着准备二次进攻。   萧云镜身形一闪,迅速揪着他的领子坐回原处,阴森森笑道:“老实点,翊尘是经过我许可才撰写回信的,这是我的主意,要不你也杀我全家?”   这句话对白忠犬无疑是巨大打击,自家媳妇儿支持纳妃,还玩暗箱操作,这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想要放弃爱情的表现啊!难不成自己消失两个月,媳妇就和兄弟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将怀疑的目光锁定沈翊尘……   “你在琢磨什么呢?竟瞎闹。”沈丞相智商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屑转头,“你最好别让小镜子知道你刚才的想法,否则死定了。”   萧云镜冷笑:“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小白,本来脑仁就不大,四肢发达之后又高幅度缩水了是么?”   “……”   “承风国要和亲,你不答应是不行的,要知道先前连我这个贡品都成了妃子,如今却拒绝和亲,他们很可能借此找茬。”   白棋默悲愤莫名:“难道建璋美女都死绝了?非要靠承风皇帝给朕硬塞后宫?!”   “也不能这么说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公主的死亡,而我又不是她,没能完成蛊惑君心的义务。”萧云镜摸着下巴,严肃地替他分析,“所以这位和亲对象肯定得迎进来,还要演出大戏给她看,为的就是让承风皇帝宽心。”   敌人放松警惕,己方才有可乘之机。   白棋默总算是反应过来,茫然环视众基友,最后又把目光凝在她脸上:“也就是说……朕非娶她不可?”   “是啊,最近我们得准备准备。”   “可那不是太委屈你了么!”   沈翊尘悠悠然接口:“又不用你行夫妻之实,小镜子也有我们照顾着,纠结什么呢你?”   白棋默脱鞋朝他扔过去:“就因为你们照顾朕才不放心!”   “乖,他们没那本事。”萧云镜笑眯眯□□着他的头发,“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贞洁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们。”   和21世纪新女性斗,那些人还嫩点。   *   十五天后,承风国送亲队伍迎着飘飞的瑞雪到来,金边镶玉的轿辇精致华美,嫁妆丰厚,数百人随行,敲锣打鼓场面壮观。   白昏君本来还存着报复心理,想在中途安排劫道的,以此给承风国公主一个下马威,他甚至连人选都想好了,就用麟城的百乐门残余部队——但最终依然不幸被三基友集体镇压。   作为计划中的一环,萧云镜从鸾鸣宫搬出去,住进了比较偏僻的紫燕阁,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反正里面该有的东西都被陌珏置办好了,宫女绯儿也跟了过来,没什么缺少的。她只是很不爽,同为承风公主,原先的萧云镜果然很不受宠啊,当初那条件比起这一次可差多了。   “人接到了么?”黄昏时分,夕阳西下,紫燕阁外的风景很好,她搬了张帽椅坐在庭院里,以老佛爷的姿态向沈翊尘和程南询问情况,“怎么样?”   沈翊尘运用从她那里学来的现代知识,敬了个标准军礼:“回娘娘,接到了,就住在永福宫,正和陛下说着话呢。”   程南淡定搭腔:“叫莫樱,不如你好看。”纯粹的个人情感在作祟。   萧云镜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名字在小公主的记忆里出现过,但是……她好像不是正统皇室子女。”   “哦?”   “她好像是……朝中重臣的女儿,郡主变公主,赚到了。”   沈翊尘温温冷冷地笑着:“她言行举止间都透着刻意虚伪的成分,我猜,那肯定不是本心所愿,只是在完成不得不进行的任务。”   程南面无表情:“过来人的说法,可靠。”   “……请不要用‘过来人’这种奇怪的词语形容我。”   “哦,我晓得了。”萧云镜接过绯儿递来的玫瑰茶,裙摆一撩帅气地把腿蹬上桌面,“这个莫樱,貌似是承风国王的地下小情人。”   “地下小情人?”真是有新意的描述啊。   萧云镜点点头算是肯定:“小公主的记忆里存有零星片段,这个女人和皇帝在夜黑风高之时悄悄地幽过会,不过到后来也没有给名分呢。”   原来如此。   “很容易解释,因为留着还有用,让对方嫁给自己就浪费了。”沈翊尘的言辞偶尔也会非常简单粗暴,尤其是在针对不喜欢的人时,“你瞧,现在不就被派来祸害陛下了么?”   祸害这两个字用得恰到好处。   “然后呢?”她歪过头好奇道,“小白被祸害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胡闹?”   “比以前好太多。”程南实事求是客观回答,“可惜表情骗不了人。”   “哈?”   沈翊尘叹了口气:“就是那种所有人都欠他钱的一副棺材脸,两只眼睛冒着电光的可怕表情,你能想像吧?”   “……是的。”   “只有能制住他,或者说除了你之外,他再也无法接受其他女人。”   萧云镜沉默片刻,突然娇声笑了起来,一双清亮黑眸明澈得像融入了漫天月光:“所以我才要这么做,为的是永绝后患。事实上,一切阻挡我们俩过美好生活的障碍,我都会不择手段地清除。”   只是时间问题。   “说得好,希望你美好生活的构想中也有我们一份。”沈翊尘毫不吝啬地向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盗贼出身,有魄力!”   “……其实也没什么大关系。”   程南淡声道:“必要时候,我不介意亲自领兵灭掉承风国。”   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信心,只要……理由来源于自己的兄弟。   夜已深,繁星点点。   谁也不知道白棋默此刻在寝宫是如何炸毛的,作戏作全套,他不能去见自家媳妇,只有装成不近女色的高冷模样,独守空床。   而另一方面,紫燕阁也来了客人。   绯儿被打发先去睡了,屋中烛光影影绰绰,窗纸上映出萧某人夜读的身影。   庭院里的脚步声很谨慎,却瞒不过她敏锐的听觉,萧云镜眉心微拢,随即便披上外衣行出门去。   着碧色千水裙的年轻女人就站在那里,纤弱身体被月色包围着,美艳的眉眼间隐隐含笑,有种近乎妖异的神秘感——可以说这样的女人,对很多男人而言都具备难以抗拒的杀伤力。   “镜,你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那过于妩媚的嗓音让内心女汉子的萧云镜很不舒服,尤其是本来第一次见的人却要硬装成熟悉的状态,难免令人觉得麻烦,她略一蹙眉,:“好久不见,莫樱。”   莫樱轻笑:“你看起来比原来成熟不少呢,精神也很好,陛下若是得知,一定很高兴。”   “嗯?他会很高兴么,你确定?”萧云镜漫不经心瞥她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晚还特意来见本宫一面,真叫人惶恐呢。”   “……怎么,娘娘不愿意见我?”察觉到萧云镜着力强调的自称,莫樱了解前者是在暗示两人的身份差距,登时聪明地变了称呼,“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千里迢迢远离故乡嫁给建璋皇帝,但毕竟娘娘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陛下无奈,这才遣我来此协助你。”   萧云镜勾起唇角,莞尔一笑:“你言重了,本宫并不曾怀疑你来建璋的目的,也没有指责你与本宫争宠的行为,本宫只是觉得对不起哥哥而已。”   莫樱怔然。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居然看不穿。   面前的小公主分明还是旧时容貌,然而为什么与那时怯怯柔弱的印象相去甚远?同样美丽的眼睛,所折射出的不再是温柔光影,而是骄傲凌厉且摄人心魄的气场。   到底是什么地方,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受宠爱   “其实你能来,反倒令本宫轻松了不少。”萧云镜迎着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微笑,“相信你也看到了,建璋皇帝对女人根本没有半点兴趣,本宫现在这个妃位,也不过是他为了敷衍哥哥而随便封的,事实上,本宫从来不曾被他宠幸过。”   莫樱露出了一丝恍然神情:“难怪你身为云妃,却只能住在这么偏僻的寝殿。”   “因为他自一开始就对本宫毫无兴趣,况且本宫是作为贡品被送来建璋的,不受重视也理所应当。”萧云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与日俱增,编出这种荒谬谎言的同时居然还能顺势扯住一抹苦涩而不甘心的笑容,情感有模有样极其到位,“本宫时常念着哥哥的嘱托,想要努力靠近建璋皇帝,可他丝毫不为所动,身边那三个片刻不离的臣子更是棘手,本宫有心无力。”   这话原本只是用于试探,毕竟莫樱是承风皇帝派来的奸细,而她也不很清楚承风皇帝当初到底跟小公主说过些什么,谁知莫樱闻言顿时连连点头:“若是这样倒也可以理解,将来有机会,你去和陛下慢慢解释吧——要知道,陛下以为你忘了使命,可是非常震怒的呢。”   演技派萧云镜惶恐地睁大了眼睛,眼泪说来就来绝不含糊:“哥哥生气了么?他准备怎么惩罚我?”   端着的架子终于放低了么?看来无论外表再怎么伪装,内心对自己兄长的敬畏还是无法磨灭啊。莫樱从对方脸上见到了自己预料当中的神情,满意地放下心来,顺带着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傲慢:“你也不用太紧张,驯服男人是种资质,勉强不得,以后的日子里好好配合我搞定建璋皇帝,到时候大功告成,我去和陛下美言两句,他也不至于把你怎么样。”   “多谢姐姐。”嘴甜是与人沟通中不可缺少的基本技能,萧某人变脸比翻书快多了,登时凑过去亲切拉起莫樱的手,“姐姐的容貌举世无双,性格又讨人喜欢,一定能成功赢得皇帝的心,你我二人齐心协力,争取早日回到承风国去,哥哥后宫之主的位置,迟早还是你的。”   莫樱的智商不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太优秀,顶多停留在正常水平,要和萧云镜这种穿越级别的老妖精绕弯子,显然还不够段位。尤其是一提到承风皇帝,满脑桃花开放,警惕之心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呵呵,你在说什么呢!果真是嫁为人妻之后胆子也变大了么?后宫之主的位置,我可不敢想!”   ……明明就一直在惦记,傻子才不知道吧?   萧云镜笑道:“哥哥是聪明人,了解谁才最适合留在身边,你若助他统一建璋……”言毕连忙装出谨慎的样子四面环顾,刻意压低声音,“唉,这种事情可不能明说,被哥哥得知又要责骂我了。”   “但事实的确如此,不尽快对建璋皇帝下手,你我是不能回到承风去的。”莫樱妩媚的眼睛隐有幽暗光影掠过,“陛下所雇佣的江湖组织首领之前在麟城采取行动,但是失败了,据说还被官府剿灭了主力,他现在还在皇宫休养着,只等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后,为陛下提供一切有效信息,助承风攻进建璋皇城。”   果然和先前所料一点不差。   萧云镜内心在冷笑,表面却顺从地应着,看不出半点痕迹:“但愿你我姐妹携手,能够共成大事。”   “如此甚好。”   莫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当即不再逗留,转身离去,殊不知她的背影落在某人眼底,无声无息则化为了肆意的嘲讽。   “……笑的老娘脸都僵了。”萧云镜翻着白眼返回房间,又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状态,“蠢女人,小白也是你能搞定的?妄想。”   除了占据小公主的躯壳外,她与承风国没任何关系,在这个时代,她要守护的只有那四个人,三个朋友,一个爱人。   挡路者,不可饶恕。   *   白棋默深刻感觉到,做个皇帝真难。   在沈翊尘的谆谆教导下,他先后去了五趟永福宫,和来自承风国的莫樱公主进行了好死不死的会谈,并应对方要求陪同其参观御花园,吟诗作对,赏花弄月……   最重要的是,他被告知不能闹腾不能甩手就走,要随时保持若即若离的高冷姿态,尽显君主风范却又不过于亲近,让莫樱真正的迷恋上他。   卧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天晓得他跟那个妖精似的女人走在一起,简直分分钟想打扁她浓妆艳抹的脸!   可这是计划中的一环,他若掉了链子,就意味着基友们的努力白费,萧云镜的委屈也白受,那便成了千古罪人。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是逢场作戏,忍一忍就过去了,大功告成的日子迟早到来,那时就能和小镜子比翼双飞了……白昏君如是自我催眠着,一面继续扮冷艳高贵,时不时背诵两句沈翊尘提前写好的酸诗应付差事,脑子里还惦记着正在永福宫受“委屈”的正牌媳妇。   但事实证明,萧云镜的恶趣味绝不仅限于此,来自现代的盗贼翘楚因为看多了玛丽苏电视剧和二流小说,决心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过把瘾,要陌珏安排自己演一出苦情戏——以公谋私实在可恶。   “你真确定这么做?别心血来潮啊小镜子,万一陛下没反应过来穿帮了呢?”   “他敢。”萧云镜端着托盘阴森森笑了笑,“我就是要测测他的应变能力,再说翊尘和南南还随行的呢,不会有问题。”   “……”   “走吧陌公公,你不是皇宫影帝么?追我。”   “……”   于是两人你追我赶地闯入了白棋默和莫樱的视线。   “娘娘诶!陛下还有正事要办,您先回去吧~”陌珏捏个兰花指尖着嗓子叫唤,哀哀切切幽怨无比,“您就别让奴才难做了!”演技打十分。   白棋默乍一见到萧云镜,顿时就被狂喜情绪冲昏了头脑,要不是程南在身后扯着衣角,八成就要直接扑过去了。好在他理智还是存在的,加之先前沈翊尘也嘱咐过,说萧某人不一定会何时心血来潮搞突然袭击,所以当莫樱纳闷看向这边的刹那间,他很及时地调整了表情,换上了冰山脸。   “云妃,你来做什么?”来得太好了想死你了呜呜呜……   萧云镜恭谨地行了一礼,垂眸怯怯柔弱道:“臣妾数日未见陛下,甚是想念,如今又听闻樱公主为两国和平不远千里前来,便于住处备下了美酒佳肴,想请陛下和公主共同移驾紫燕阁,权当为公主接风,聊表心意。”   一番言不由衷的台词,既满足了她想饰演苦情女主的变态爱好,又拐弯抹角向莫樱传达了一个信息——我的确是很尽力在协助你迷惑君心了,片刻不曾懈怠,至于效果如何那可不怪我,只能说明天份不行。   白棋默真想说好好好咱们这就去,谁知又被沈翊尘从旁边狠狠扭了一把,登时疼得嗷了一嗓子。莫樱本来还盯着萧云镜看来着,闻声飞快地转过头:“怎么了陛下?”   “……啊,朕说……”白棋默低头就迎上了自家媳妇警告性质的眼神,只得不情不愿地改口,“朕腰疼。”   “嗯?”   沈翊尘温文尔雅地微笑:“陛下一定是肾病又发作了吧?”   “……丞相你不要乱讲。”去你大爷的你这种成天流连于帝都歌舞坊的才会有肾病吧!   莫樱诧异地朝萧云镜投去询问目光,后者心安理得地摇头,示意并不了解——从某种程度上讲,萧某人和沈丞相的腹黑指数永远都处于同意水平线上——而且矛头就对准白昏君。   白棋默在程南若无其事的轻咳声中挫败地低下头去,硬憋着高冷的嗓音严肃道:“云妃,你也看到了,朕要陪樱公主,没空去紫燕阁,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赏给下人。”   萧云镜楚楚动人地凝视着他:“陛下,那是臣妾亲手做的……”   “……”我靠小镜子亲手做的!两个多月没吃过她的菜啊!白昏君表面不为所动,心里面却下着滂沱大雨,“朕……不想吃。”   三基友均默默伸出了大拇指。   “陛下……”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真是我见犹怜啊。   白棋默趁莫樱不注意“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试图清醒,气沉丹田大吼道:“翊尘,小陌子,送云妃回宫!”   ……关键时刻还真会使唤兄弟。   陌珏和沈翊尘一人一条胳膊拖着萧云镜走远了,程南冷峻地思忖片刻,也举步跟了过去,只留下白昏君一个人寂寞孤单。   他当然不知道,在穿过走廊避开莫樱视线范围的瞬间,三基友就嘻嘻哈哈把萧云镜扛了起来,四人兴高采烈商量着晚上要不要出去逛夜市,还说要去见见前两天被沈翊尘相中的姑娘。   人生啊,果真艰难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行动      后宫又要纳妃了,这件事不仅在朝中再度掀起波澜,且又一次于市坊间广为流传。所有人都知道,对象是从和亲专业户承风国远道而来的樱公主,据说良辰吉日是沈丞相挑选的,嫁衣等物是陌总管置办的,而封号是皇帝亲自拟的,赐为香妃。   ……其实幕后指使者是萧云镜,来自现代的她淡定表示,选这个封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清朝香妃死的早,越不吉利越好。   自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了,无论谁都很难保持愉快,哪怕这个计划是她自己制定的。   三基友白天不敢贸然拜访,总是在晚上才集体出现于紫燕阁,然后四个人挑灯夜谈,有时讲正事有时胡侃,以此打发没有白昏君的寂寞时光。   只有一次,正碰上莫樱来找萧云镜询问关于建璋皇室礼节的一些信息,害得沈翊尘钻到床底,陌珏躲进柜子,程南跃上房梁,直到一个时辰后才获救。   总而言之,日子越过越精彩。   “还三天,我们就要亲手把小白送进洞房了。”外面月黑风高,屋里吃着夜宵,萧云镜叼着一块桂花糕感慨人生,“我是否应该送点贺礼呢?”   沈翊尘笑道:“要送的,而且还是大礼。”   “哦?你计划好了?”   “不想出好的招数怎么有脸来见你?”   陌珏嚼着点心,含糊不清地接口:“小镜子你相信翊尘吧,没问题,否则陛下也不会轻饶了他的。”天晓得白棋默是如何软硬兼施鬼哭狼嚎威胁他们仨,不管怎样都要把自己的洞房之夜搅和黄了,以防莫樱出什么馊主意,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活不下去了。   萧云镜了然:“说白了就是不能让他们两个上.床呗,不过得当心着点,别出破绽。”   “南南都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她好奇看向程南:“你准备啥了?”   “很简单。”程大将军的答案浅显易懂,“安排一场刺杀。”   “不错的主意,可是上哪雇人刺杀?沙璧阁都垮台了。”   程南继续面瘫:“牢里的死囚。”   “……谁这么有创意?”   陌珏偷笑:“是翊尘,他让南南告诉死囚,完成这个任务可缓刑两年——多亏你给的灵感。”   “……”现代法律博大精深,普及法律知识是多么重要啊!   所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日后,锣鼓喧天,花香满路。   虽说白棋默是皇帝,按照建璋律例不需要经历成亲的流程,但为了表示对公主的重视,还是有选择地走了些形式。   然后,无论他怎么拖时间,该来的还是来了。   莫樱一袭胭脂色宫装妩媚动人,款款坐在桌旁,眉目含情,顾盼生姿。白棋默穿着常服倚在床边,明里面无表情,暗地抓耳挠腮。   “陛下。”   “……嗯。”   莫樱媚眼如丝望过去,声音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她是有自信的,毕竟自己比萧云镜的魅力高出太多,又是正式和亲对象,对方多少会给三分薄面,不至于狠心抛她独守空房。   然而她到底低估了白棋默的脸皮厚度和装傻程度,后者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声,理所当然道:“你要是困就先睡吧。”   “……陛下不要一起吗?”   “咳,朕精神得很,一点也不累,准备去读两本书充实一下自己的头脑。”   这么蹩脚的理由谁会认同啊?!   莫樱秀眉微蹙,佯装委屈道:“莫非是臣妾惹得陛下不快了么?”   “不,并没有。”   “那陛下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淡?”   白棋默为了保护贞操也是蛮拼的,咬牙跺脚,干脆把以前抵死不肯承认的流言都拿来做挡箭牌了:“因为朕只对男人感兴趣。”苍天哪!   “……”原来建璋皇帝好男风的传闻属实?那倒是能够解释他面对美人都坐怀不乱的奇怪反应了,只不过……这么一来就麻烦了些,得花费更多心思才行,“臣妾能理解陛下,也定会替陛下保守秘密,若陛下不愿意,臣妾绝不勉强,从此只安安静静做陛下的红颜知己,也就够了。”   这女人变脸的速度超快啊,小嘴儿可是真甜啊,如此懂得见风使舵真的光明磊落吗?   白昏君觉得自己也是个小贱人,对此柔情攻势压根无感甚至是厌恶,满心惦记着的都只是萧云镜柳眉倒竖的威胁表情,还有她掐着他耳朵时恶狠狠说“想找死啊”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好,不喜欢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应酬也疲惫无比。   莫樱当然不知道他此刻在念着谁,她起身,满斟清酒,染着蔻丹的鲜红指甲在杯沿轻轻一磕,便有无色的粉末瞬间融入液体。   “陛下,臣妾敬你一杯。”   好男风也没关系,只要药效发作,一样不受控制,而她只需献身成功,计划就相当于完成了一半。   她可不是萧云镜那个蠢女人,只会顾影自怜屈从命运,人生在世,主动出击才有胜算。   ……可惜想像很丰满,现实却骨感。   就在白棋默不情不愿准备接过酒盏的瞬间,房顶蓦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他刚刚提起警惕情绪,就听头顶一阵巨响,而后瓦片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酒盏脱离掌心在地面摔得粉碎。   “昏君!纳命来!”   “杀昏君!反清复明,匡扶正义!”   “信春哥得永生!”……   数十名扮成刺客的死囚提着砍刀一跃而下,七嘴八舌念叨着萧云镜要求的神经病台词,不一会儿,由程南亲信冒充的大内侍卫也冲了进来,原本布置华美的寝殿霎时乱作一团。   为了足够逼真,这场临时戏码并未提前告知白棋默,换句话说,尽管白昏君已经有了自己兄弟会帮忙踢场子的觉悟,但以他的智商还万万想不到沈翊尘能选择这种方式进行。   ……所以他登时拽过外套就逃出了寝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中途还顺便击飞了几个围上来装样子的刺客,看来特训的确有点效果。   “小陌子,快来护驾啦——!”   而此时,紫燕阁的屋顶上。   萧云镜枕着双臂望天,一面听着远处的吵闹声,惬意得像在度假,沈翊尘坐在她旁边,安静享受片刻的二人世界(?)。   “你不去凑凑热闹么?演一场兄弟情深奋不顾身什么的?”   他勾起唇角望向她:“还是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你期待着他好男风的传言被坐实么?”   “哈哈,也不是不可以啊,我不介意与你们三个同住后宫。”   “不,我很介意。”   萧云镜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一品酥,翻个身长长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次的情形倒让我想到了当初那次刺杀,还是我掩护着小白逃出去的。”   “真的么?”沈翊尘默默擦去额上黑线,“我当时听到的确实版本,明明是你丢下他自己出去杀人玩了。”   她大咧咧一摆手:“不用在意那些细节,要知道我为了他可是还挨了一剑呢!”   “是你装的吧……”   “吐槽我的下场是很惨的呦~”拐了八道弯的声音听上去阴森森的,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凑近他狡猾地笑着,“再多嘴就把你扔下屋顶,南南不在小陌子约会,谁也帮不了你。”   明亮杏子眼仿佛无论何时都有着摄人魂魄的力量,带着三分清纯七分随性,美丽得叫人移转不开视线。他有些怔忡,一时沉默。   萧云镜好奇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我的大丞相。”   他回过神来,略显自嘲地摇一摇头:“没什么。”   “嗯?”   “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时常琢磨着,如果能和你们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错。”   她伸出纤纤食指在他脸颊一戳:“胡扯,难道你不成家么?就算帝都那些歌舞坊都是为你开的,最后总还得规规矩矩娶个好姑娘吧?”   ……娶个好姑娘么?也许。   沈翊尘眯起那双曾令无数少女芳心沦陷的温柔丹凤眼,若有所思:“谁说我只对歌舞坊感兴趣?我有心上人了。”   “诶?你从来都没提过!”   “还是算了吧,只是说说而已。”他远远朝白棋默宫殿的方向望去一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便是笑得云淡风轻,“一会儿差不多了,就叫小陌子去收拾残局。”   “好呀。”……   还记得程南曾问过自己:“翊尘,何时成家?”   “不想成家。”   “到现在都不想?”   “我可不了解,原来你是这么啰嗦的人么?以前不想,如今更不想。”   “因为你动心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三兄弟中,只有程南最懂他。   “这话永远别让陛下听见,你懂的,对吧?”   “放心。”   第一次相遇的心情是怎样呢?沈翊尘忘记了。但是长久笑闹的陪伴,早已经印入了脑海,挥散不去。   总将有这么一个女人,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独独让他无可奈何。   尽管她爱上了自己的兄弟。   都是最重要的人,都值得守护,只要能时时看见,就足够满足了吧。他发过誓的,要一直忠于白棋默,那些诺言都是作数的。   月色静好,萧云镜的侧颜在天光下愈发显得娇媚俏丽,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转眸,莞尔一笑。   据说有一种微妙的感情,细水长流,不点破,却可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悲剧幽会   白棋默始终保持着和莫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虚伪状态,本着花言巧语已经习惯、共进晚餐可以忍受、搂搂抱抱得过且过、关灯圆房宁死不屈的原则,打落牙齿和血吞,绝不逾越最后一道底线。   他曾无数次向三基友提议,就说莫樱在宫中暴毙,给承风国捎个信儿算了,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然后就被程大将军否决了,理由是还没有做好与承风开战的准备,需再拖延一些时日。   ——“可是朕讨厌和她天天待在一起!总觉得她无时不刻都在琢磨着下毒害朕!”这个直觉倒是蛮准确。   ——“哦,那你就当心点,回头我让小镜子做点解毒药替你预备着,省得中招。”沈翊尘的回答中规中矩。   于是白昏君绝望了,深感兄弟如同蜈蚣手足,毫无用处。   他决心自食其力,主动在艰难的境地中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是夜。   永福宫的宫人已经来催过三次,说香妃娘娘身体抱恙,想见陛下。   白棋默面无表情揪着拂尘上的毛,声音却清晰透出咬牙切齿的意味:“身体抱恙?太好了,快让她去死吧。”   “陛下请注意措辞,被别人听去容易坏事儿。”陌珏用一块点心顺利把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顺便提醒一句,“另外,别再揪我的拂尘了,不然我以后拿个光棍像什么样子。”   “谁管你?”白棋默没好气横他一眼,“传朕的话,说今晚不需要侍寝,我要彻夜苦读。”   “……不考虑换个借口么?你前天就是这么说的,大前天也是这么说的,大大大前天还是……”   “闭嘴!”白昏君一个漂亮的上勾拳偷袭成功,“那换成朕彻夜练功总可以了吧?烦死了!”   陌珏擦汗:“随便你,我没意见。”说完自顾自替他出门打发人去了。   白棋默在身后大喊:“顺路给朕沏壶茶回来!要碧螺春!”   ……真搞不懂他怎么有脸讲出“顺路”二字,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睁眼到天明!   可陌公公哪里知道,就在他不情不愿沏茶的间隙,白昏君已然换了衣服悄然出门,趁着夜色一溜小跑,直奔紫燕阁而去。   终于鼓起勇气,要去和自家媳妇儿夜半幽会了——虽然感觉很像偷情。   片刻未停直达目的地,由于要力求作戏逼真,紫燕阁并没有派遣太多的宫人伺候,经常走动的只有绯儿一个,所以他很顺利潜到了寝殿门口,开始习惯性偷听墙角活动。   屋里的两人在谈话,听起来是萧云镜要吩咐绯儿些什么。   “桂花糖蒸栗粉糕,珍珠翡翠汤圆,梅花香饼,七巧包子,碧玉虾饺,合欢甜汤,八宝粥,这是接下来一个星期的甜点供应,每日一种,做法本宫都写得很详细了,叫御膳房用心做,定时给陛下送去,由夏莲监督,谁敢消极怠工导致成品不理想,别怪本宫让他下岗。”   “……是。”绯儿对自家娘娘的敬佩又上升到了新高度,但仍难免替她抱怨着,“娘娘,您对陛下这么体贴,陛下却一味宠爱那个新晋的香妃,真是不公平。”   萧云镜笑道:“你不懂,情势所迫而已。”   “奴婢不懂得那些深奥的道理,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关心她,而不是刻意冷落她,甚至都不肯抽出时间来看望一下。”   “陛下可不是那种人呦~”萧某人当然不能告诉绯儿,这一切都是自己许可的,移情别恋花心薄幸什么的,凭白棋默那个家伙的情商一辈子也做不出来,对此她很有信心,“陛下善良得很,本宫希望你也能真心实意爱戴他,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是,奴婢遵命。”……   白昏君蹲在门口泪流满面,媳妇真是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哪怕自己是个不怎么争气的笨相公,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他一句不好……   结果还没感动完呢,忽听屋内破风声清晰,紧接着一柄小飞刀就钉在了他脚下,毫无征兆。   “深更半夜的谁来找死?”第六感极其敏锐的萧某人一脚踹开大门,杀气腾腾如神兵天降,但在看到白棋默的刹那登时就惊讶了,“吃错药了你?玩夜袭啊?”   “……小镜子,我想你了。”   彼时他还蹲在地上,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仰着头可怜兮兮看她,黑亮的狐狸眼波光涌动,倒映着她娇俏的面容。   那当真是胜过一切动人情话。   “……绯儿。”半晌,萧云镜以袖掩面尴尬咳了一声,“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   绯儿最识时务,闻言福了福身子就退出寝殿,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土豪夫妇。   萧某人直接拽着白昏君的领子把他拖了进去,“砰”地甩上房门:“疯了?被莫樱看到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发现不了的,就算发现了,咱俩到时再想办法。”白棋默向前一扑把她拦腰抱住,“别想那乱七八糟的了,今晚就让我在这睡吧,明儿一大早我再偷偷回去成不成?”语气近乎哀求。   最爱的男人如是站在面前,陈述着他有多想陪在自己身边,说不心软,那是不可能的,萧云镜也不能免俗,毕竟独守空房的滋味很寂寞。   “要不……就按照你说的办?”   “小镜子万岁!”   “嘘……小点声!”   两人手拉手坐到床边,四目相对,均觉这情景有些滑稽,不禁笑出声来。白棋默搂着她的肩膀,满足地在她颈窝蹭了蹭:“还是媳妇最好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下得厨房才最重要是吧?”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是啊。”   “……”白昏君瞬间炸毛,“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   萧云镜眯起眼睛乜着他:“你要怎样?”   他嘿嘿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把她扑在了床上,动作熟练就要抽她腰带。   “Stop小白!”一着急连英文都蹦出来了。   “什么鸟语!”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风水轮流转,萧云镜意识到这说不定就是上天给自己当初作威作福耍流氓的惩罚,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我们来玩游戏吧,赢了我就答应你!”   白棋默豪气干云:“来吧!”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   “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   “四只青蛙四张嘴,八只眼睛十……十四条……腿?”   无论再玩多少次,余下的两条腿永远都处在被御膳房煲汤的状态中,这便是传说的三只青蛙不可思议诅咒,其准确邪门程度堪比奥运会埃蒙斯次次打偏最后一枪。   “OK,你输了。”   白棋默一头撞在床沿上懊悔不已。   ……然而很快就出现了更令他崩溃的事情。   寝殿大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两下:“小镜子睡了没?我和南南找你喝酒来咯!”   一般来说没得到回答就是默许,沈翊尘心安理得推门而入,然后……就看见了一脸淡定的萧云镜和石化状的白棋默。   程南也没惊讶,提酒壶很自然朝白昏君一晃:“一起么?”   “……一起你个头啊!难道不应该向朕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紫燕阁吗?”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登堂入室。   “你才应该解释!”异口同声。   白棋默脱鞋砸过去:“朕看看自己媳妇有错吗?”   “那我俩抚慰一下孤单的小镜子有错吗?”沈翊尘义正辞严,“为的是让她不必辗转难眠泪湿枕巾。”   萧云镜:“不,并没有。”   “简直一派胡言!小镜子跟你们俩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在一起怎么让人放心?尤其还有一个是惯常流连于花街柳巷的大色狼!”   沈翊尘高傲地冷笑:“谁是那个大色狼啊?我认识么?”   “别吵了。”程南低头满斟四杯,沉着冷静道,“先来尝尝女儿红。”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现在是喝酒的时候吗?你能别添乱吗?!”白棋默话音未落就挨了程老大绝情一巴掌,愤怒得把床砸的砰砰作响,“原来朕不在时你们就是这么私通的,枉朕还那么信任你们……哎呦!”   萧云镜撇着嘴角把他的脑袋按在被子里,一面又恶狠狠掐他脖子:“你解释一下‘私通’这个词呗?”   “……小镜子我错了,这就只是表面意思……”   但事实证明他没机会认错了,就在大家都闹做一团的时候,殿外蓦然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伴随着分辨性极强的妩媚女声,如晴天霹雳,叫人措手不及。   “镜,我看到烛火还亮着就进来了,你在吗?”   是莫樱。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聚会      莫樱就在殿外,逃跑是肯定来不及了,可以想见,如果被她看到四人聚会这一幕,将会有什么诡异的后果。   千钧一发之际,程南一脚把白棋默踹进了床底,自己轻捷一跃躲上房梁,干脆利落朝沈翊尘打了个手势,潜台词是:燃烧吧,情圣!(……)   沈翊尘何等聪明,登时就反应过来了,想拒绝却又暂没其他好主意,无奈之下只得抬手扯开胸前丝扣,顺便把萧云镜往前一推:“该怎么作戏你懂的,嗯?”近乎耳语。   萧云镜觉得人生能碰到这群不着四六的家伙也真是悬疑莫名,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豁得出去,当即不多废话,雄赳赳气昂昂撩开帘子开了殿门。   “姐姐来啦?”   “陛下今晚又没上永福宫来,我心里没着落,想找你商量商量。”莫樱如是说着,目光却狐疑地飘向了她身后,“镜,你房间还有其他人么?”   “呵呵呵呵……怎么会呢?并没有!”   莫樱更加奇怪了:“可我明明听见有动静……是谁?”说着就要绕过她走进去一探究竟,萧云镜佯装惶恐象征性阻拦了几步,然后就卖个破绽由着对方通过了。   自然,莫樱发现了内室中长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沈大美人——要说沈翊尘动作也够麻利的,统共这会儿工夫,除了伪装自己,连带着把床上被子都弄乱了,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萧云镜暗戳戳向他竖起大拇指,随即摆出一张哭丧脸,小心翼翼对石化状的莫樱道:“姐姐能否保守秘密?妹妹我也是寂寞太久,情难自禁而已。”   莫樱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但顾虑着沈翊尘是皇帝面前红人不能发作,只得咬着牙强笑:“无妨,既是两情相悦,旁人总该祝福才是,更何况你我姐妹情深,做姐姐的也该照应着妹妹。此事本宫不便插手,只奉劝一句,妹妹最好不要太过张扬,否则让陛下得知就麻烦了。”   “香妃娘娘放心。”沈翊尘好整以暇地起身,温文尔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和妃子偷情的失措感,“只要娘娘不说出去,臣自有办法堵住攸攸众口,力保云妃娘娘清白。”   莫樱不屑轻哼:“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的。”   “这种言辞还真是微妙呢。”莫樱似有所感,鬼使神差四处环顾,沈翊尘生怕另外两人露出破绽,心念急转,不动声色挪着脚步靠她更近一些,“……丞相你这是做什么?”   他无辜地看着她:“娘娘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香味呢,是海棠沉香么?”   “不,本宫从不用那些俗气的香料。”   喜欢海棠沉香的俗人萧云镜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竖起了中指……   沈翊尘风姿清雅地微笑:“那就是娘娘与生俱来的芬芳气息了?恰与封号相得益彰。”   “花言巧语对本宫是没有用的,丞相大人。”莫樱眉梢微挑,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相比之下,本宫更在意某些人会不会给承风皇室抹黑。”   “姐姐,我不会的。”萧云镜怯怯应着,又故意脉脉含情瞥向沈翊尘,“我和丞相这段见不得光的恋情,也是时候结束了。”   沈翊尘默契回以忧郁温柔的王子目光。   “但愿如此。”莫樱没再多言,憋着一肚子火气,转身拂袖而去,连刚开始要商量的正事也没心思提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蠢女人这么胆大包天?连当朝宰相都勾搭上了,不知道东窗事发后将带来何种后果吗?!   想来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她当然不晓得,就在自己迈出紫燕阁大门的那一刻,白昏君就躺着从床底下划拉了出来,一跃而起掐住沈翊尘的脖子,然后被从天而降的程南暴力镇压了。   “别胡闹。”   “谁胡闹?你说谁胡闹!”白棋默跳着脚地抗议,“别以为朕躲在床下就看不到翊尘跟小镜子眉目传情!”   “那是剧情需要。”   “狡辩!”   “还不都是为了掩护你啊?”萧云镜白他一眼,“大半夜过来给我捣乱,差点露了馅,翊尘这叫忠君爱国勇于献身,你该感谢人家!”   沈翊尘:“不,没有那么夸张……”其实也有私心成分在里面。   程南淡定道:“所以接下来香妃会有所决断了吧?”   “你看人可真准。”萧云镜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凭借小公主残留的记忆和最近我与她交往的零星片段,可以基本确定,莫樱不会轻易饶过我——她是承风皇帝的死忠爱慕者,发现我这么玩火,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事态扼杀在萌芽中。”   白棋默表示茫然:“刚才你不都说要就此结束了吗?难道她不信?”   “……那种瞎话只有你会信吧?何况莫樱还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她会选择以自己的方式解决的。”   沈翊尘边系扣子边认同地点头,顺便背过身去示意萧云镜替自己绾上头发,后者取来木簪自他发间穿过,结果还没固定好就被白棋默抢走了,他无奈地看了白昏君一眼,终是决定先说正事:“香妃应该不会做君前告密这么愚蠢的事情,毕竟她还要顾及承风国尊严,目前我能想到的,都是极端办法。”   “我也是。”程南的想法如出一辙。   “别吓唬人啊……”白昏君这次反应倒是蛮快,“也就是说莫樱有可能会干掉小镜子?朕绝对不允许!”   萧云镜没好气扇他一巴掌:“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   正在此时,追魂索命般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我靠,今晚还有完没完?!   正当程南又要飞起一脚踹向白棋默的时候,某位公公标志性的嗓音已经传入殿内:“小镜子呦~快开门我知道你没睡!”   ……好吧,是陌珏。   萧云镜迅速走出去把他扯了进来,双手叉腰杀气腾腾:“所以今晚是要开Party是么?”   “啥是趴体?”   “算了,忽略吧。”她无力地扭过头去,“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找他呗!”陌珏这才回过神来,愤怒拿手指着白棋默,“让我去沏茶,你却偷偷跑到这来了,而且翊尘和南南都在,什么意思?”他生气的并不是白棋默欺骗自己,而是深夜聚会竟然没叫他,害得他白白在宫里找了一大圈。   白棋默作势要咬他,见他忙不迭缩回去便气哼哼道:“还不是你成天啰啰嗦嗦,也不知道替朕分忧,朕只好自己想办法咯!”   “强词夺理!”   萧云镜换上和蔼可亲的神情,语重心长拍了拍陌珏的肩膀:“不要介意小陌子,只是巧合而已,你来了正好,赶紧把这家伙送回去吧!”   “朕不走!”白棋默手疾眼快回身抱住柱子,一面试图向上攀爬,“朕还要和小镜子共度良宵,你们谁都别拦着,违令者斩!”   “斩你个头啊斩!”陌珏不由分说拖住他的两条腿,用尽全力往下拉,“给我下来!回宫睡觉去!”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朕既然敢来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这么变态的台词是跟谁学的?用在这真的合适吗?!”   “你管得着么?哎呦朕的裤子!”   然后沈翊尘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局,再然后程老大严肃开口下了最后通牒,萧云镜看着这四个精力旺盛的男人你来我往,愈发感到不能理解,干脆自顾自上床休息去了。   “别忘了把殿门给我关好哟~顺便说一句,再不赶紧回去,天都要亮了。”……   事实上,若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挺美好的,有自己爱的人,也有坦诚以待的朋友,嬉笑怒骂,皆成故事。   当然,能把那些不安定因素清除掉就更完美了。   永福宫内。   两侧侍女都已被打发下去,莫樱独自坐在桌旁,望着面前摇曳的烛火,眸色幽沉,怒意尚未消散。   她想,也许承风皇帝格外不待见小公主是有原因的,那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人,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随时有坏事的危险。   她原本还想指望着对方从中协助,但根据最近的观察判断,萧云镜的存在除了制造隐患,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意义了。   倒不如靠她孤军奋战。   承风皇帝说过,必要时候,连萧云镜的性命也可以利落抹去,只要能对除掉建璋皇帝有用处。   索性一了百了吧,总比留着那个蠢货公主让建璋皇帝抓住把柄要好得多。   说不定果断一次反倒会有转机呢,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为了尽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承风国的后位,注定是属于她的。   挡路者不可轻饶。   莫樱那双冷艳妩媚的眼眸中,逐渐浸染了无边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纵火连天   萧云镜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她原本自认为智商比较起常人而言是非常有优势的,但却万万没想到,最后却在丝毫不讲套路的神经病对手面前摔跟头,譬如莫樱。   她隐隐猜到莫樱想干掉自己,毕竟有杀意的眼神瞒不住天生敏锐的盗贼,所以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寻常刺杀难不住她,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下毒暗害什么的,她拿鼻子一闻就能辨别出来。   大概是不会有其他问题了,她耗得起时间。   然而依旧失算了。   他妈的谁能猜到那个女人竟丧心病狂到直接放火烧房子啊?!还是在大半夜!   白棋默不去永福宫,莫樱自然有得是机会出门实施计划——这并不是指她亲自行动,而是指雇佣替罪羊。   紫燕阁地理位置偏僻,神不知鬼不觉放一把火,等其慢慢烧起来,从外殿燃到内室,反正萧云镜身边只有绯儿一个人在伺候着,到时候发现也晚了。   就算是21世纪的盗贼,毕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在睡觉的时候也能把一切都顾及到。   于是乎……萧某人遭遇了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场火灾。   热浪滚滚借助风势席卷寝宫,哔哔剥剥的爆裂声音从小到大,□□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次终于得到了完全证实。橙红的火焰肆意蔓延,直至火墙窜到一人多高,当床上的萧云镜睁开眼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在梦中回到了前世死前的场景了。   “我靠这怎么搞的?绯儿绯儿?你还活着吗!”   无人回应。   她扯过衣服拔腿朝殿外奔去,可没跑两步就被灼烧的气流逼回了原地。   都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只需疏忽这一次,就足够送了性命。   其实咬咬牙本是可以冲出去的,凭借她的身手,这样的难度顶多占到五成,然而就在关键时刻,四肢仿佛不听使唤了。   没有中毒,没有被催眠,她的身体机能都处于最佳状态,这点是可以肯定的,那种僵硬无措的感觉,来自最深处的内心——是她从不愿意承认和直面的,曾经关于死亡的记忆。   ——“萧云镜!跑啊!跑出去!”   ——“艹!你是组织里最小的一个,不救你救谁?!”   ——“你是个女人!别他妈总逞强成么?人都要死了!”   ——“我们必须留下复仇的后路!”……   在前世,总部里的那场大火几乎令盗贼组织全军覆没,她作为年龄最小也是唯一的女性,被同伴们拼死掩护着逃走,结果还是错过了命运的那一环,阴差阳错穿越到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萧云镜。   当初是谁在她耳边大喊一定要复仇的呢?她都快忘记了,终究是上辈子的事情,若无契机,没有人情愿把那不堪回首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   可是这一刻,回忆的片段却如噩梦般缠绕着她,让她连喘息的余地都失去。   萧云镜银牙暗咬,扶在桌旁的手指一根一根攥紧,她知道自己再不尽快逃出去就没机会了,但是双腿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她终于相信了,鬼附体这种灵异事件是真实存在的,而所谓源头,或许就来自不经意间动摇了的内心。   “见鬼……”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莫樱,日后万一再借尸还魂了,必定优先选择那个女人!   谁知阴森森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些微疑惑。   “诶,老八,难道这丫头看得见咱俩?”   “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黑一白两道瘦高身影瞬间出现在火海之中,一个笑嘻嘻一个面瘫脸,熟悉无比。   萧云镜登时惊得倒退一步:“七爷八爷?这就要把我带走了?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是认真的,毕竟是谁在这场景下碰到黑白无常,都难免吓得精神错乱吧?不过她还算淡定了,再怎么说之前也见过面,有点心理准备。   “别说疯话了成么?小丫头的神经病不能再好了。”白无常吊着嘴角看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严格来讲你还没死呢,我们俩来早了,等你死之后再执行任务。”   ……这到底是谁的神经病更严重啊喂!   萧云镜真想掏出匕首一了百了,也算配合地府公务了。   黑无常面无表情扇了白无常一巴掌:“不要讲笑话,说正事。”   “唉唉,真没幽默感……好吧,小丫头听着,你又中大奖了,阎王爷的生死簿再度出岔子,又把你名字划错了,怎么样惊喜吗哈哈哈哈~”   “也就是说我又得死一次呗?”萧云镜很纳闷那个死老头为什么还不下岗,除了泡妞就没做过正经事,“两位爷帮忙想想办法吧,我真的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抹杀啊,盗贼也是有尊严的啊!”   白无常悠闲地摆摆手:“安啦,上次都说过了,第二十任阎王奶也是盗贼,所以主子特别关照盗贼行业,一听说你无辜中招,马上就派我俩过来了!”   阎王奶是什么东西,别瞎编名词好吗?!   眼瞅着屋里越来越热,烤得人都快干了,萧云镜把衣服蒙在脑袋上,有气无力道:“那麻烦您们快点吧,不用做别的,灭个火就行……我腿软出不去……”   “所以说人类还是有弱点,容易被死亡的阴影束缚住啊!”   “……请别废话……”   黑无常板着脸抖了两下锁链,走过来系在她手腕上:“先跟我们去地府登个记,再放你回来。”   “回来我都烧成灰了!”   “没事,老七有办法保护你的躯壳不受损。”   “躯壳”这个词语会不会太惊悚了?八爷你文化水平真高……   不过,总在千钧一发时开启的外挂,无论怎样还是很有用处的——她该心怀感激吧?   命途多舛啊!   *   白棋默是被闯进寝宫的夏莲吵醒的,彼时他睡眼朦胧,还在万分懊恼地想着,陌珏的准媳妇为何变得如此大胆开放,深更半夜就敢来找自己,明明以前还是个害羞的姑娘啊……   “那个……容朕先穿上衣服。夏莲,小陌子不在这,你直接闯进来朕很困扰啊……”回头必须要把外面那些打瞌睡的守卫们胖揍一顿!   夏莲那里还有心思听他说什么,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陛下,紫燕阁起火了!”   白棋默脑海中霎时似有霹雳炸开,轰鸣声不绝,他呆滞了几秒,蓦然一跃下床,发了疯似地狂奔出殿。   ……若非夏莲在宫中的住处恰好能看到紫燕阁的方向,又或者她那夜没有失眠,也许直到天亮才会有人发现这场祸端,想来那时紫燕阁也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宫人们很快就接到消息从四面八方飞速赶来,接力着进行灭火行动,只可惜进展缓慢,连胜利的曙光都很渺茫。   陌珏闻讯到场,目前正在拼了命阻拦想要冲进去的白棋默,两人你推我搡,均使出浑身解数互不妥协。   “小陌子!不想死的话就给朕让开!”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能让你进去!”   “小镜子还在里面呢!混蛋你懂不懂?!”   “可你现在去根本没有用,你以为自己还有本事活着出来吗?”   “朕宁可陪她一起去,也不犯第二次错误!”   白棋默几乎是嘶吼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陌珏怔住。   他伴君身侧十多年,对白棋默再了解不过,后者虽然时常神经大条喜欢炸毛,却只有两次是真正的痛心疾首,而且两次都是为了萧云镜。他承认,自己害怕那样的眼神,当一个干净得像张白纸样的人突然露出那种绝望的目光时,果真是会压抑到窒息的。   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值得白棋默在意的人和事,除了他们三兄弟,就是萧云镜了。   “我知道了。”他回头望向被火焰映红的半边夜空,紧紧抿唇,“我还欠小镜子一条命,这次还给她,你乖乖等着!”说完抛下白棋默头也不回朝浓烟冲天的紫燕阁冲去。   “小陌子!”   白棋默阖目良久,蓦然甩开周围代替陌珏挡住自己的侍卫随之而去,那股狠意摄人心魄,与平日里的昏君形象截然不同,而只是因为一个从承风国远道而来的,连和亲对象也算不得的女人。   ……当沈翊尘和程南赶到的时候,紫燕阁已经被烧了个七七八八,数十米之外都无法靠近,他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近乎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陛下呢?娘娘呢?还有陌总管,都在里面?”   御前侍卫长喏喏点头:“丞相息怒,属下根本就拦不住……”   “那还要你们做什么?!”音量骤然提高,他抬手狠狠扇了对方一个耳光,目中似要喷出火来,“该保护的不保护好,就这么任由他们冲进去?!”   从没想到过,公子温文尔雅举世无双,却也有声嘶力竭的时候。   他转身便欲奔进火海,谁知中途被程南硬拽了回来,后者冷冷盯着他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给我老实呆着,里面人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你……”   “别闹。”程南的手稳稳压在他肩头,带着沉重而坚定的力道,“这不能连一个下命令的人都没有,你听我的,我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算账。”   他向来讷于安慰,讲这些话已是极限,沈翊尘颤抖着按在他的手上,半晌,缓缓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暂时隔天更啊亲爱的们!【话说我收藏还有上涨的希望么,泪目…… ☆、生死奇迹      紫燕阁的大火最终还是被扑灭了,白棋默在外殿被坠落的木板砸伤昏厥,后经冲进来的守卫救护逃过一劫,遗憾的是,处于内殿的陌珏却没能幸免。   当沈翊尘跌跌撞撞来到现场时,见陌珏就躺在萧云镜身边,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后者的衣服,保持着试图救助的姿势,然而事实上,两个人都早已停止了呼吸。   烧焦的四周仿佛瞬间消弭了所有声响,他呆滞地站在原地长久静默,脑海中有如雷鸣,一阵眩晕袭来,就那么直挺挺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等等,这貌似不是一个扯淡喜剧应有的风格。   好吧陌珏的确是死了,在烈焰灼烧的殿内被浓烟窒息而死,当灵魂来到地府,踏上奈何桥的时候,他甚至还恋恋不舍往人间方向望去了一眼,在心底默默叹息。   陛下我对不住你,把自己赔进去了而且还没能保护小镜子……诶?小镜子!   前方不远处,和黑白无常并肩走过来的女人不是萧云镜又是谁?且对方仍旧像往常一样以懒洋洋的气场唠叨着,丝毫没有身为刚死之人的觉悟。   “七爷八爷请不要因为寂寞而拿我开涮可以吗?登记过后该让我回去了吧?我男人还等着,见着我尸体他会哭的!”   白无常笑嘻嘻不以为然:“主子夸我和老八办事得力,要涨工资,这也有你一份功劳,为表示感谢,我带你参观一下地府如何?”   “……七爷你有那时间去和八爷沟通感情不好么?”萧云镜不悦嘟囔着抬起头来,正迎上呈痴呆状的陌珏,登时大惊失色,“小陌子?你梦游到这里来了?!”   陌珏:“……”   黑无常面瘫着掐指一算:“他为了救你被火烧死了。”   “卧槽?”萧云镜下意识朝陌珏扑过去,拽着他的领子大吼,“你是白痴吗?逞什么英雄啊你死了小白怎么办哪?!”   “我不去陛下就要去,他那一根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陌珏无奈叹息,又抬眸警惕地看了黑白无常一眼,“能解释解释他俩的问题么?”   于是萧云镜就把她连续两次被划错生死簿的蛇精病故事告诉了他,并表示自己登完记参完观(……)就可以回去还魂,问题是现在陌珏却真的阵亡了,并没有任何能够转圜的余地。   “七爷八爷能不能让我把这个混蛋小子也带回人间啊!”   黑无常摇头,白无常摊手。   “天啊那我怎么一个人回去?还不如就在这陪他!”   “那可不行。”白无常看上去还挺惊讶,“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讲义气?你也真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走,否则我和老八没法交差。”   萧云镜紧紧拉着陌珏的手,美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若是她自己,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可如今牵扯上了兄弟,让她顺其自然选择妥协绝无可能:“别逗了七爷,你也不想刚涨的工资就又降回去吧?我和他是一起的,他死了我就活不下去,反正你们不答应我今儿个就上阎王爷那里去闹,顺便见见第二十任阎王奶。”十足的无赖做派。   “喂喂喂,你这胡搅蛮缠可不是君子风格啊!”   “我不管,这个男人我保定了!”萧云镜顺势往地上一坐,拿出撒泼打滚的气势,抱住奈何桥的黑色铁链不松手,“都是你们的生死簿出错,才让我平白无故遭场劫难,结果还连累小陌子送命了,你们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一了百了吗?(明明好话也没说)”   黑无常比白无常更要面子,冷着脸就想把她拽起来:“再吵就把你扔河里。”此河乃忘川河。   她气得要去薅他裤子(?):“我跳河也得拉你做垫背!”   “……”   陌珏靠着她轻声道:“算了小镜子,你先回去,然后……”   “我回去就没然后了!”萧云镜毫不犹豫一巴掌呼他脸上,“你别废话!我宁可小白他们仨对着咱俩的灵位献花,也不愿意每年都去给你扫墓!”   白无常正正帽子,顺便擦掉额上冷汗:“姑奶奶,你这简直是让我们为难……”   “阎王爷你快出来!你属下欺负盗贼行业的弱——女——子!”   “嘘嘘嘘,小点声……让阎王奶听见就糟糕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穿过来如果不穿过来我也就不会死两回!如果不死两回也就不至于把小陌子害死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黑无常终于忍无可忍,推开白无常捂住了萧云镜的嘴:“住口,其实这个男人还没有登记。”   也就是说陌珏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萧云镜一跃而起:“太好了,赶紧无情地把我们赶出地府吧!用踹的也行!”   ……于是不胜其烦的黑白两位爷就真的把他们踹下去了。   *   任凭沈翊尘再怎么玲珑心窍,也绝对想不到那两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站在白棋默床前,苍白着脸色静默无言,连程南进来也没发觉。   “翊尘。”   “你来了。”   程南的黑眼睛像是浸染了浓重夜色,充满无法开释的悲伤:“莫樱已经送进大内监牢了,抱歉,是我无能。”一时疏忽令对方有机可乘,更白白葬送了萧云镜和陌珏。   “这不是你的责任。”沈翊尘深深低下头去,再望向他时,眼中便有隐约的波光闪动,“可我们要怎么告诉陛下这一切?”   “我来说吧。”   “这时候把我择出去,没有必要。”   程南无奈地看着他:“你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应对陛下醒来后的狂风骤雨?”   白棋默有多喜欢萧云镜,沈翊尘就有多喜欢,一分都不会少。只是当其习惯于将所有真实情绪隐藏在八面玲珑的伪装下,也就没有谁在乎他痛不痛了。   让他陪着白棋默再重温一遍绝望的瞬间,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沈翊尘隐忍地咬紧牙关,下一秒却仍是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记忆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很少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除了在程南的面前。   若是有了在乎的人,便会成为致命的软肋,从小一道成长起来的兄弟,情不知从何而起想要守护的女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程南伸手搂住沈翊尘的肩膀做无声安慰,他也是心痛的,且自责更甚,但作为兄弟中的年长者,他必须要担起应负的责任。   ……岂料就在此时,熟悉的男声便从门外传来。   “诶呀诶呀,小镜子你慢点,我脚崴了跟不上!”   接着是标志性的娇蛮女声:“盛放尸体的大殿里熏香太难闻,比起现代的太平间差远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没用冰冻住就算对得起咱俩了!”   “开玩笑呢!”……   话音未落,萧云镜和陌珏一前一后蹦哒进了内殿,结果……正看见两大美男忧伤相拥。   八目相对,双方均在震惊中风化。   半晌,萧某人高分贝尖叫起来:“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冷面攻和腹黑受的新搭配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陌珏白她一眼,转而诚恳地问程南道,“在一起多久了?”   “……”   沈翊尘满脸都是见了鬼的表情,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不是幻觉。   最在乎的人,全都安然无恙。   “翊尘?傻啦?”萧云镜笑眯眯在他眼前晃了晃,“嗨,我又还魂了一次,而且这次还带着小陌子一起体验刺激……艾玛你咋了?!”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用力抱进了怀里,挣脱不得,只好求助地看向程南。   程南欣慰地微微摇头,示意她迁就一下。   陌珏扶额叹息:“南南我告诉你哦,要不是小镜子我这回就死定了,那可是真正的黑白无常啊!连奈何桥都瞧见了!”   “……好。”   “好什么?”   “能回来就好。”   陌珏正视着程老大那双略微湿润却仍冷静依旧的眼睛,笑容敛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还能重逢,着实是上天恩赐了吧,是奇迹。   但纵使是在这样温情而感人的情境下,也永远有人能够顺利破坏气氛。   “那个……你们抱完没?朕都看累了。”幽幽的男声听上去意味深长。   萧云镜和沈翊尘霎时闪电般地弹开,各自顾左右而言他,装作看风景。   “哎呀今晚的阳光真明媚!”   “小镜子刚回来就胡说八道。”出乎意料,白棋默并没有习惯性炸毛,而就那么赤着脚走过来,定定站在了距萧云镜咫尺之外,他眯着狐狸眼打量她,半晌,清朗一笑。   萧云镜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低头拽了拽他的袖子:“手臂受伤了还不回去老实躺着,下次再这么鲁莽就揍你。”她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受的伤,然而这一刻,仿佛任何煽情的话语都显多余。   白棋默低声道:“可我单手也能拥抱你。”   她略感怔忡,下一秒,只觉熟悉的温度扑面而来,自己已经跌入他怀里。   “小白,你……”   “其实南南说的对,回来就好。”他把脸埋在她肩头,如是轻语。   片刻,有温热的泪水渗入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丧心病狂      小白似乎成长了不少。   萧云镜发现自己已经不止一次有这种想法了,但确实每次都有新的体会。就在她开着外挂穿梭地府被黑白无常耍来耍去的时候,固然是懊恼无比,可白棋默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些意外的呢?她从来没深想过。   总认为过去就过去了,太纠结一些事情累人累己,而原本没心没肺的傲娇小皇帝,却在她顾及不到的地方,努力成为更优秀可靠的男人。   他的承诺,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在学着理解她的全部决定,也在学着包容所有无法接受的意外,他渴望以自己的力量保护兄弟和爱人,他变得原来越隐忍沉稳。   或许一梦醒来,抱着自己的小白,就不是从前那个小白了呢。   失去过才更加珍惜,这值得欣慰。   清晨的阳光暖暖映照在窗棂上,萧云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白棋默单手紧紧锁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昨晚还是被这家伙得手了啊……哪怕他手臂受伤。她无奈地勾起唇角,温柔抚上他的额头,后者朦胧地睁开眼睛,带着未褪的睡意:“小镜子。”   “嗯。”   “小镜子……”   “我在呢。”   他叹了口气,更加用力攥住她的手指:“穿越过来的女人真麻烦,随时会有离开的危险,我现在才意识到。”   她听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意味,好笑地安慰:“以后不会了。”只要阎王爷不再犯糊涂。   “谢谢你把小陌子也带回来。”   “那是应该的,你居然和我这么客气?”她白他一眼,“小陌子是替你冲进火场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   “那么胡闹的做法,大概也只有你才会去做吧?”   白棋默把脸埋进她肩头,声音闷闷的:“所以说我是个不称职的皇帝,也是个不合格的兄弟。”   极少见他如此消沉,简直比太阳西升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萧某人连忙低声安慰:“没有的事儿,这次我也有责任,一不小心就疏忽了,和你没什么关系啊!”   “那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只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你们身上。”白棋默如是道,“我也曾反思过,自己究竟是处于什么该死的优越心理,觉得你们可以帮忙搞定一切,像我这样不起作用的废柴,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萧云镜彻底沉默了。   她没想到他会自责到此种地步,尽管那不是他的错误。   “其实……是我们愿意的啊。”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她。   “小白,我记得南南说过,你喜欢什么就大胆去做,他们都不想把你束缚在这个位置上。有你在,反而是令他们发挥能力的最强支柱呢。”萧云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傻瓜,所以要做好自己啊,那样大家才会开心。”   有些情谊是上天恩赐,不必怀疑不必犹豫,接受就好。   他们四个兄弟,无论是谁都有着替对方牺牲一切的觉悟,这是日积月累的沉淀,历久弥香,百毒不侵。   白棋默微微笑了:“那你呢?”   “我?我也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永远快乐下去。”   “那么……”   “我会不离不弃地陪在你左右,无论何时,就算再入地府,也要不惜所有代价返回来,哪怕只为了不让你等我。”   他收拢手臂,阖目吻在她额头:“小镜子,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爱得多自私。”   “……嗯?”   “这辈子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三个兄弟,除了你。”   “……”她发现他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白棋默迎着她疑惑的眼神,遗憾地笑了笑:“看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啊,没有感觉到么?翊尘喜欢你。”   翊尘喜欢你。   萧云镜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别闹,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男人最了解男人,虽然他们认为能够瞒住我。”   “……”   “在昏迷期间,翊尘和南南说的话,我都听得见。”如此便更证实了原先的猜想。   然而他依旧没有像往常一样任性地强行介入,而是默认了沈翊尘对萧云镜的重逢拥抱,他明白爱一个人是如何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也晓得那个拥抱对于沈翊尘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翊尘甘心退让放弃,是对忠诚的最好诠释。   而他又有什么理由不释然。   “多一个人爱你也是好事,小镜子。”   萧云镜不语,反手紧紧搂住他不肯松开,两人安静相拥着,气氛宁和,只听得到彼此呼吸声。   *   当土豪夫妇前往关押莫樱的囚牢时,已是傍晚。   三基友早早等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颇为期待(?)的神情,这种认知令萧云镜有点纳闷:“南南,消息封锁了么?”被太多旁人知道真相也很麻烦。   程南坦然点头:“放心,最近没人注意这些细节。”宫里成员都对云妃娘娘和陌公公洪福齐天起死回生的新闻比较感兴趣,虽然也已经被沈翊尘采取各种手段打压下去了。   “该准备的呢?”   “差不多了。”他清冷冷地勾起薄唇,带着曾纵横疆场的凛然杀气,“你想何时与承风开战,都可以。”   萧云镜笑道:“非常好,尽管时机还未到最成熟的阶段,但也可以来点狠的了。”   “正合我意。”   其余三人均对此云淡风轻又丧心病狂的谈话默默点赞。   陌珏回身望向尽头沉重的铁门:“别的先不提,总得把那个女人搞定了。”   “行啊!”萧某人爽快回应,“我的各种刑具早已饥渴难耐。”   “……”   ……莫樱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   按理说那场大火早该把萧云镜烧死了,不会有错,当时贴身宫女明明在暗处看见紫燕阁无人逃出,为什么现在那个女人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意气风发?!   她被铁链绑缚在椅子上挣扎不得,只能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把身体用力向后缩。   “萧云镜……”   “叫我呢?哎呀~”萧云镜夸张地拖长语调,享受了很久她惊疑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道,“我该怎么对你解释呢?我是萧云镜没错,却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萧云镜——能明白吗?”   “……”   “好吧看来还是智商不够,也就是说承风国的小公主早死了,我只是一个陌生的替代者,和你,和那个承风皇帝都没半毛钱关系。”   从莫樱的角度压根无法理解这种奇葩的问题,所以她下意识开口:“你在编什么故事?”   “谁有空编故事给你听啊?”   “那就不要讲些匪夷所思的鬼话!”情绪冷静下来的莫樱又恢复了些许口才,企图为自己挽回一点生存希望,“我想你们也是能看清形势的吧?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决我,危害的将是两国和平,届时战乱四起,谁负得了责任?”   陌珏白她一眼:“如果我们不稀罕要这种和平呢?”   “什么?”   “首先你的逻辑就有问题,不是我们负不起责任,而是根本就不必负这个责任,你以为承风皇帝心里打的小九九我们不知道?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亲,陪你们玩玩而已,还当真了?”沈翊尘颇有宰相风范地冷笑,语气中嘲讽之意显露无疑,“另外,云妃娘娘说得没错,她的确不是真正的萧云镜,只是地府派来接替萧云镜位置的神仙,她是我们的朋友,却是你们承风国的敌人——现在你了解她为什么死不了了?”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说瞎话半点不眨眼,愣是把莫樱说傻了。   “萧云镜,你果真是……是借尸还魂?”   萧云镜淡定回手,话不多说半句,直接拍散了身后的桌子,气势雷霆万钧,随即微笑道:“你们小公主有这本事吗?若是有,当初也就不必受欺负了。换句话说,是我替她重活了一次。”   “……”   “哦,对了,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没告诉你。”旁观许久的白棋默此时终于找到了接口的机会,搂住自家媳妇儿爽快补了最后一刀,“你不会真以为朕对小镜子没兴趣吧?她永远都是朕后宫唯一的女主人,所以,你勾引朕的时候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莫樱张口结舌无力反驳,只剩那双妩媚的眼睛依旧恶狠狠盯着萧云镜,怨愤而不甘心。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陷阱吗?自答应和亲的那一刻起,自己便走进了对方布下的局,注定了成为牺牲者的命运。   原本以为是可以为陛下的统一大业作出贡献的,然而却可笑到被人算计而不自知,白白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突然有点嫉妒那个死去的小公主,竟能够以这种方式重生一回,更是扬眉吐气,得到了曾经所有缺失的东西,她一个窝囊废凭什么?   五人组冷眼打量着莫樱的神色变来变去扭曲狰狞,猜想心理防线已击溃得差不多了,于是一致派出审讯代表萧云镜同学,准备做正事。   萧云镜重新搬了张椅子悠然坐下,双腿交叠,嫣然笑道:“那好,接下来我们进行问询环节,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帮凶   萧云镜是个盗贼,但却也同样是天生的审讯专家——虽然偏好歪门邪道。   譬如现在,她正指挥陌珏脱莫樱袜子,然后用毛笔拼命挠对方脚底板。   没错,就是跟张无忌哥哥学来的。   莫樱无法躲避,笑得浑身乱颤涕泪横流,而陌珏则一脸嫌弃,手上垫帕子攥着她的脚腕,半晌抬头,正色道:“你别乱动了,我都没在乎你有脚气,干啥啊这是?敢做坏事就要有本事承担,你有本事么?”   莫樱本来就已经痛苦不堪,此刻一听这番话,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你这……你这混蛋……”   “切,我比你强多了。”   萧云镜靠在白棋默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开口:“你麻利儿地赶紧招供皆大欢喜,非得磨蹭,浪费时间很有意思么?”   “你别妄想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关于承风的事情!”最后一句几乎破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情绪难以遏制。   “艾玛,是个硬茬子。”萧云镜一撇小嘴,转头过去对三基友语重心长道,“所以啊爱情的力量很伟大,这就是典型例子!”   程南沈翊尘:“……”   白棋默:“小镜子说得对!”   “最基本的招数不管用,换新的,小陌子回来。”她从怀里取出万年不变的强效痒痒粉扔给他,“把这个直接撒她领子里,记得撒均匀啊!”   “……哦。”   她抚着下巴沉吟片刻,又伸手把程南拽出队伍:“南南你对穴道最有研究是不是?点她笑腰穴,用力!”说完又利落抽出了一把银针,根根闪亮,“不要大意地扎下去吧,哪个穴位最疼扎哪里,绝对分分钟见效!”容嬷嬷附体没商量。   ……莫樱那边已经翻着白眼抖若筛糠了,却依然抱着最后一丝骨气硬撑着不肯妥协,可见执念害死人。   程南老大当然不会亲自执行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他叫来了两个心腹代替完成,毫无疑问,不一会儿惨嚎声就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和杀猪也没什么两样了。   “哎,我觉得自己真是坏女人啊!”萧云镜夸张叹息,“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公主坐在面前,我居然也下得去手……”   白棋默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没事儿,我也下得去手。”   “呀,那你距离有为明君不远了。”   “谢谢夸奖,要不要亲一个?”   “回去再说。”……   能在这种环境下打情骂俏,俩人也是蛮拼的。   沈翊尘的眼神黯了一黯,随即便微笑起来,低下头询问萧云镜的意见:“再加点猛料要不要?”   她秀眉微扬:“你来定。”   “依照你以前对付沙璧阁的做法,在脸上刻字,草书。”   “就写‘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不错的诗啊,糟蹋了。”   “哈哈,那就写‘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萧某人笑眯眯继续下去,“还有,等未来两军交战时,把她扒光衣服在阵前□□示众吧!”   莫樱绝望地高声惨呼:“我说!我都说!求求你……看在曾经是姐妹的份上……”   只是,似乎由于神智混乱,搞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还要说几遍?我不是小公主,和你不熟,更别提是姐妹了,感情牌真没意思。”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就算有从前的记忆又怎样?无非像是在观看零碎的画面,不起波澜。她只认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与他们为敌就是与她为敌,她绝不会手软,甚至说,能不择手段。   程南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道:“交给我吧,你和翊尘去处理其他的。”   “好,莫樱,老实招供便勉强留你一命,若有半点隐瞒,连全尸都不给你哦~”明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被她讲出来却如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我可不是好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别忘了。”言毕挽着白棋默起身离去,裙摆翩跹,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   程南让萧云镜和沈翊尘去查“其他的”,什么是“其他的”呢?   乃和莫樱串通在紫燕阁纵火的帮凶。   莫樱当然不会自己动手,她没那本事,买通宫人危险系数也很大,容易一下子就被查出来,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把眼光放长远。   沈翊尘查过了,有段时间秦秋水和莫樱走得很近,经常去永福宫献殷勤——没错,就是那个秦大学士的闺女、原先勾搭过白棋默的绿茶婊。   最主要的是,火灾之后,大难不死的绯儿在打扫紫燕阁庭院时,在围墙处捡着了一枚腰牌,她不认识上面的字,忙不迭交给萧云镜,这才知道那是“元化”。   元化门,在帝都沉匿很久的地下帮派,因为近两年都没什么大动静,也就没怎么引起朝廷注意——谁知道竟被雇佣去火烧娘娘了。   这得多缺钱啊……江湖不好混。   于是萧云镜向程南秘密借兵,直接前往元化门玩了个团灭,然后把首领捉拿归案,用作指证幕后黑手的工具。   “帅哥没想到吧?我就是那个被烧的娘娘,下次叫你的人小心点,别那么毛毛糙糙还留线索,这样怎么把社团发展壮大——哦对,好像也没有下一次了……”   她的确是这么得瑟的。   据说那天晚上,该首领在小黑屋里被白棋默和陌珏吊打了一顿,沈翊尘负责在旁边鼓掌。   毫无疑问,他供出了秦秋水小婊咂。   然后莫樱的供词也紧随而至,条条款款都相吻合。   她许诺给秦秋水,只要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掉萧云镜,自己独宠后宫之后,会为其嫁给皇帝提供便利——毕竟在那些官宦小姐的眼中,母老虎般的云妃娘娘才是最大阻碍。   秦秋水的确只是看着聪明而已,吃亏一次不解恨还要作死第二次,凭借美色陪元化门睡了一夜,又暗地里花了黄金百两,终于请动了这个一直在养精蓄锐的……废物组织。   萧云镜觉得,秦家养的鸡没准都是秦秋水用智商捉来的。   “天凉了,是时候让秦家让权了。”虽然也没什么实权吧(都在沈翊尘和程南手里掌握着),但白占了一个大学士的位置,总难免让人心里别扭。   四基友全有垄断强迫症。   “虽说是闺女不给他省心吧,但那老家伙也从来没啥好心眼。”陌珏抄着拂尘扇风,大白眼翻得跟不要钱一样,“每次看见他都好想抽一巴掌,这次终于有机会赶他走了。”   年轻人和老年人的代沟真严重,萧云镜笑道:“秦秋水是一定要处置的,至于秦学士,允许他解佩出朝就好了,怎么也要给小白留个好口碑啊。”   白棋默笑嘻嘻地点头。   “另一件必须尽快定下来的事儿是……我们何时开战?”   程南淡声回应:“随你喜欢。”   “说得就跟过家家一样,这样真的好吗?”陌珏表示理解无能,“尽管我也不觉得承风国多么了不起吧,但那实力也不容小觑,你们总得拿出点计划来,把细节考虑周全了,才不枉费折腾那么久啊!”   沈翊尘温言笑道:“自然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放心吧,这次大家都有任务,连你准媳妇儿都有重头戏。”   “……你说啥?你这混蛋要把夏莲怎么样?”   “拖她下水。”真是简洁干脆主题鲜明。   “……”陌珏默默举起了手中拂尘,作势要抽他,“夏莲一个弱女子,你能别瞎算计人家吗?”   程南面无表情冷声道:“小镜子也是弱女子。”   “别以为你面瘫我就不揍你!你见过哪个弱女子成天飞檐走壁喊打喊杀还对着黑白无常撒泼?”   萧云镜:“……”   “小陌子你也别着急哈。”白棋默这回破天荒担任起了打圆场的角色,揽着对方肩膀给公公顺毛,“朕也觉得不太合适,毕竟把兄弟家属牵扯进来不讲义气,此事暂且搁置再议。”   “别再议了,夏莲的任务很艰巨,没时间拖延就得练习了。”沈翊尘毫不留情否决了白昏君的提议,“为人君主不能太过优柔寡断,要不小镜子看不起你。”   “……”   沈翊尘复又严肃地看向陌珏:“你喜欢夏莲我们没意见,但是要娶她,至少也得考核一下,看她有没有成为我们兄弟的女人——这就是试炼。”   “试炼你个头啊!”陌珏在大事上从来拗不过他,只好把求助的眼神转向程南,“南南,你也由着他胡闹?”   程南似笑非笑,看起来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冷淡样子:“翊尘没错。”   “你们这群损友……”   “而且夏莲已经同意了。”奇迹般的最后一刀。   随着玻璃心碎裂的声音,陌珏终于石化在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训练      程南的审讯流程很有条理,白纸黑字井然有序把所有要得到的信息整理完毕,与沈翊尘确认无误后,交给了此次行动的名誉顾问萧云镜同学。   承风国内部地图入手,皇室基本结构入手,承风对与建璋开战的构想和预期入手,皇帝的日常习惯入手——莫樱对这些了如指掌,可见她和承风皇帝的关系着实不一般,没准还吹了不少枕边风。   程南另外科学判断了承风所能调动的战将的各自能力,并对关外地形做出了缜密分析,力求知己知彼。   与此同时,萧云镜凭借良好口才,叙述出了一封绘声绘色的密信,具体意思是讲已经给建璋皇帝下药成功,对方正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估计时日无多了,皇帝心腹正在尽力稳定朝中舆论。然后强迫莫樱如实笔录,通过她惯常和承风皇帝联系的信鹰,完成了预想中的第一步。   诸事顺利。这是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当然很顺利,不过要分对谁而言。   “南南,记住一定要在边境城池加强守卫兵力,防止承风皇帝偷袭啊。”   “昨天就安排好了。”   “Good job!”萧云镜蹦出俩英文单词,随即无视掉众人的纳闷眼神,笑嘻嘻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把夏莲训练成合格女卧底的任务了。”   陌珏:“……”   夏莲的确是自愿的,这个事实在她敲门进入宁远殿后得到了证明。   “……陛下,奴婢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不要自称奴婢啦可爱的夏莲~快来安慰一下你炸毛的陌哥哥吧!”白棋默装怪蜀黍无师自通,可惜话没说完就被沈翊尘扯走了。   夏莲羞怯打量着陌珏黑成锅底的脸色,半晌,走到跟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你都知道了么?”   “嗯。”陌珏从不对她高声讲话,此时也只是强忍怒火,转身箍住了她的肩膀,“夏莲,女卧底这种事你真觉得自己能胜任?任性也得有个限度啊!”   “我能做到啊,只要能帮上忙。”夏莲小心翼翼看着他,“而且娘娘说过会保护我的,我相信娘娘。”   萧云镜欣慰道:“肯定保你无虞,放心吧!要知道上次我把小陌子都抢回来了。”   “……这算拐骗无知少女么?”陌珏擦汗,“正经点行不?你们到底要怎样啊!”   “很简单,让夏莲假扮莫樱,随我去承风。”   “什么?!”   沈翊尘和程南一人端个茶杯,倚在朱漆柱子上悠然看好戏,前者不紧不慢地开口:“过几日就再传一封密信过去,告知承风皇帝陛下已死(白棋默:‘朕做了多大牺牲啊!’),别闹,到时对方定会采取行动,然后就让小镜子和夏莲依据信中约定,回归承风深入敌营。”   陌珏朝他大吼:“怎么听都是在瞎扯!”   “是真的。”程南淡定神补刀,“而且你不能跟着,你得留在宫内负责稳定人心。”   “……那陛下呢?”   白棋默豪气干云一拍胸口:“朕保护小镜子!”   “……都这时候了能不能别讲笑话!”   *   事实上白棋默没讲笑话,他真的要跟着萧云镜行动——毕竟在宫里装死不是他风格。   而陌珏最终还是妥协在了夏莲小萝莉首次主动的亲吻上,看不出,平日里对恋情掌握得游刃有余的陌公公,居然也有如此羞涩的一面。   “你叫声哥哥我就答应你。”   “……”   “我听翊尘说,你之所以这么积极的要参与,是为了更有资格当我的女人?”   “……唔,是的。”   “其实没必要的啊夏莲,在我心里你早就够格了。”   “可是我还想更努力,那样就能离陌公公更近一些……”   “都说了,叫哥哥。”   “……陌……陌哥哥。”   对此,萧云镜的评价是:果真风骚十足。   训练夏莲成为莫樱的替身,确实很有难度,毕竟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然而宫中诸多女眷,她只信任夏莲一个,即坚信对方永远不会背叛。   诚然,要转化成十分相似,需要经过一定的步骤。   其中首要的就是易容。   为此,沈翊尘设法费重金找来了帝都的第一圣手花千变——一个精通易容术的娘炮小医生,当然,这个娘炮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那编成麻花的小辫子,五颜六色的花衣服,还有浓墨重彩的诡异妆容,以及那勾魂摄魄的小眼神……真的属于男人吗?   萧云镜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呈呆滞状的白棋默,嗯,自家夫君虽然生得比女人还漂亮,但多少还算血气方刚,不似眼前这位,简直一古代小沈阳(……)   “翊尘,这就是第一圣手?”   “不要怀疑,就是他没错。”沈翊尘笑容满面,扭过头温声道,“高人总难免有些怪癖,没怪癖都没脸说自己是高人。”   “……是么?”   花千变捏着兰花指行了个大礼:“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恕草民直言,以二位的仙姿玉貌完全没必要再进行脸部整改,您们对自身要求如此严格实在叫草民惶恐呀~~”   白棋默没好气横他一眼:“好好说话!还有,不是我们俩要整改好么!”   “咦?”   整改这词儿那么像拆迁办呢……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跑偏了,萧云镜满脸黑线地解释:“要拜托你易容的小姑娘在另一个房间,你只需要按照画像给她变个模样就行——诶诶诶!别动刀子!是易容不是毁容!”最重要的是陌珏会和他玩命。   花千变疑惑地收起了四把尺寸不同的小刀,试探着问道:“也就是说……变个脸去骗人呗?”   “太对了!”异口同声。   花千变“噢”了一声,云里雾里地被程南带了出去,临出门时貌似还嘟囔了一句:“陛下和娘娘都很平易近人呢……”   白棋默回过身去,笑容满面搭上了萧云镜的肩膀:“一不小心就被夸奖了呢!”   “……”   花千变挺惨的,堂堂第一圣手刚一进屋就被陌公公扔了鞋。   “哪来的变态?敢对夏莲图谋不轨?!”   “……草民只是奉丞相之命,来给夏莲姑娘易容……”   “想都别想!”陌珏怒火中烧,“打扮得跟鹦鹉似的,比我还像公公,先把头发梳好了再过来!”   后现代主义花千变泪流满面。   夏莲起身,怯怯拽了一下陌珏的衣角:“哥哥,让花医生试试吧,要不丞相也会很为难的。”   一声“哥哥”比任何糖衣炮弹都管用,陌珏的原则向来是没有原则,听到小天使说好话立刻变脸笑道:“成,那就都听你的——鹦鹉,来吧!”   花千变:“……”   宫里的规矩真奇怪,公公居然比皇帝还嚣张。   ……第一圣手的技艺从不外传绝对保密,所以他按照画像整改夏莲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准进入。   一个时辰后,正当白棋默拖着陌珏不让他去砸门的时候,花千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莫樱。   没错,是张和莫樱一模一样的美艳绝伦的脸,片刻,在大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花千变替她揭下了那张质地与人皮无异的精致面具,恢复了夏莲真容。   “这可是量身定制的呢~陛下和娘娘还满意吗?”媚眼如丝,瞅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云镜打了个寒颤:“还好还好,不愧是第一圣手。翊尘,赏金翻倍!”   “我有比赏金加倍更诱惑的条件。”沈翊尘端详了花千变半晌,蓦然露出了那种久违的腹黑笑容,那双俊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锐光,“花医生,留在宫中任职如何?俸禄我们可以商量,等我回头有空了,再把醉香楼的花魁赎出来赏给你。”   “……”   萧云镜恍然大悟,难怪沈翊尘连这种江湖上的特殊职业者都能找得到,原来是从花街柳巷认识的。所以说啊,有共同爱好果然容易办事儿。   虽然怎么想怎么奇怪。   沈翊尘很熟络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倒像是长辈对待小辈那样语重心长:“仔细考虑考虑,怎么样?在宫里工作很清闲的,随时待命就可以,好过你终日漂泊——退一万步讲,井井姑娘卖艺不卖身地被困在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得为她打算。”   艾玛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丞相的口才果然炉火纯青啊!   花千变伸手抓了抓头上的十多条麻花辫,表情抽搐好久,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如果丞相能遵守承诺……”   “我会的。”   “那么草民愿为陛下效力。”   萧云镜暗暗向沈翊尘竖起大拇指,转而眯着眼睛朝花千变投去一瞥:“不过在见那个井井姑娘之前,本宫还得教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干净清新的美男子,省得你身为第一圣手,却连打扮自己都没觉悟,怎么泡妞?”   娘娘真是古道热肠啊,竟会有心思管这种闲事……花千变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茬了。   然后就听见萧云镜复又笑道:“明天继续工作,替咱们陛下也做一副人皮面具——南南,模板是谁来着?”   程南抱着双臂,神色平静道:“陪莫樱来建璋的随从,贼眉鼠眼的那个。”   白棋默:“……”   任重道远。 作者有话要说:   ☆、假戏真做      白棋默的人皮面具耗时良久终于做好了,和夏莲的面具一起保存在锦盒里,然后前者就跟着程南开始进行第二期的魔鬼训练,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提升力量。   可想而知,这次训练比第一期更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程老大亲自上阵陪练,且压根没打算手软。于是在萧云镜和沈翊尘偷偷去落梅阁探知进度的时候,第一眼就见到了白昏君跪倒在地鼻青脸肿的悲催模样,俩人不约而同捂脸,顿时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太惨了,南南下手真狠!”   “这样很不人道啊,我得去喝杯热茶压压惊。”   “对对,顺便把你做的玫瑰酥拿出来,我正好饿了。”   “成,把小陌子也叫上。”   “甚好。”   然后两人就勾肩搭背地走远了……走远了……远了……了……   白棋默若是得知真相,必定会心如刀割泪流满面,妥妥的。   再说夏莲那边吧,情况还算和谐,毕竟不让她动刀也不让她动枪,只是让花千变教她一些狐媚男人的小技巧,以便更好地向莫樱靠拢而已。   ……虽说单是这种要求,也已经很难为小丫头了。   “这是能小幅度改变嗓音的药丸,从现在起每天服用一次,很快就能压制住你那不成熟的小女孩音色了哦~”花千变还是老样子,什么正经话在他那肉麻的语气词下都能变得奇奇怪怪,“呐,夏莲啊,你可知道要成为妖媚动人的女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夏莲端详着那瓶药丸,小小声回答:“不知道。”   “哦呵呵呵~不知道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呀~一是自信的气场,二是足够柔软的形体哦!”   “……那是什么啊……”   花千变得意地伸出手指对着她:“首先,你要勇于对任何人说出心里话,正视他们的眼睛,音量放大,语气坚定,不拖泥带水!”   夏莲疑惑地歪过头:“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随你喜欢啊……那算了,你按照我的例子来说,注意表情哦!”   “好的。”   “程将军你脸部肌肉是麻痹了吗?为什么不会笑?”   “……程将军你脸部肌肉是麻痹了吗……为什么……不会笑……”   花千变默默擦汗:“请不要露出那种委屈且诚恳的表情啊,看起来那么好欺负,怎么撑起气场?”   “……对不起,我们再试一次吧……”   这项奇葩训练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傍晚三人组来给他们送饭时还没结束。   然后三人组就听到了夏莲在一遍遍近乎理直气壮地重复着:   “程将军你脸部肌肉是麻痹了吗?为什么不会笑? ”   “沈丞相你一晚上到底需要多少位姑娘呢?不会觉得累么?”   “娘娘你和陛下恩爱时谁占取主动权?一定是你!”   “陌哥哥你究竟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陛下多一些?你真的喜欢女孩子么?”……   陌珏当即一头栽倒在地,被沈翊尘淡定搀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腿踹开了大门。   “老子当然喜欢女人!除了夏莲谁都不稀罕!”   夏莲“啊”了一声,俏脸飞红,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了。   沈翊尘迎上来,温文尔雅地笑着:“夏莲听话,去和娘娘用餐吧,我们跟花御医有话要讲。”   “……唔……”夏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萧云镜揽住肩膀笑眯眯带出了房间。在庭院里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乱七八糟地捶打声,夹杂着疯狂挠门的动静——至于是谁教训谁,可想而知。   萧云镜觉得,再这么下去,花千变想娶到井井姑娘是没戏了。   *   鸾鸣宫中,檀香袅袅。   夏莲惴惴不安坐在桌旁,偷眼看着对面的萧云镜,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娘娘……”难道不练习了么?   萧云镜慢条斯理用蔻丹染着指甲,那鲜红颜色衬着如玉的手指,对比分明别样美艳,她笑盈盈抬头,悠然道:“别急,尝尝我新做的点心。”   她不用“本宫”自称,俨然是把对方当作是自己人了。   夏莲惶恐垂眸:“奴婢不敢。”   “咱俩认识那么久了,怎么地位尊卑还分得如此清楚?”萧云镜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长发,“乖,在这里尽可以放松些,别害怕。”   “可是奴婢做得还不够好……辜负了娘娘的期望。”   萧云镜明白小丫头在顾虑什么,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其实说起来,这个决定本来就很为难你,硬要把一个人转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也难怪陌珏当初会反对。”   “并不是那样,这都是奴婢自愿的!”   这副急切表示忠心的单纯表现着实可爱,陌珏好眼光,在万花丛中偏选了最素淡的那一朵,而后提笔勾勒,细细描摹。   殊不知愈是简单的爱情,就愈是能够长久,正如夏莲,她只想着努力做到更好,愿成为能与陌珏相配的女人——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期待,有什么理由不被成全。   也就是在此刻,萧云镜冒出了一个大胆到变态的念头,但她表面上仍旧和蔼可亲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起身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好啦,闲言少叙,接下来我代替花千变教你第二课,即如何讨取承风皇帝的欢心。”   “是,奴婢会认真学的。”   “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莫樱的真实身份是承风皇帝的小情人,所以她很风骚,很多情,很会勾引人……唉,这的确对你有难度,所以要掌握精髓,就得记住一个真理——把勾引对象当作自己最心爱的人去交流,学会催眠自己。”   ……真是逗比的理论啊,可是夏莲小姑娘却偏偏听得认真仔细:“要怎么催眠呢?”   “你最爱的是谁呀?”   “咦?”某只小白兔脸红了。   “我替你说,不就是小陌子么,那就把承风皇帝想象成小陌子,记住那种感觉。”   夏莲紧张兮兮搓着衣角,估计是想说自己也没勾引过陌珏,但是没敢开口。   萧云镜斟了杯清茶递到她手里,循循善诱着:“我晓得你和小陌子那纯情罗曼史也的确和风情万种沾不着边,更别提逾越底线了,放心,我会给你创造机会。”   “创造机会?!”小丫头的声音瞬间提高八度。   “对呀,实战演习,去□□陌珏,像这样。”萧某人亲自上阵,纤纤玉指将烟色宫装掀开一角,锁骨半露,媚眼如丝看过去,“……陌哥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般良辰美景,你我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那莺声燕语当真是信手拈来,哪里有半点她平时对着白棋默大吼“你再胡闹老娘把你扔池塘去”的爷们儿即视感?   夏莲惊呆了,胡言乱语而不自知:“娘娘就是这么令陛下爱上自己的么?”   “……并不是。”萧云镜没料到她会出此一问,有点尴尬,“陛下其实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啊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要搞定他,不能用常规思维呵呵呵呵……”完全不知所云。   夏莲忍不住以袖掩面格格娇笑,不安情绪霎时一扫而光。   恐怕再也找不到像陛下和娘娘这样善良幽默的好主子了……她暗暗想着,即使是为了大家能够一直这么快乐下去,也该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去拼一次吧?   理所应当。   ……半个时辰后。   有人敲响了陌珏的房门,他疑惑开门,赫然见到夏莲一袭碧色曳地望仙裙,袅袅婷婷站在自己面前,眼波盈盈,欲语还休。   我靠怎么可以这么美?!鼻血要出来了啊喂!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着,却苦于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只带着小小惊讶的神情笑道:“夏莲怎么想到来看哥哥啦?”   夏莲的小脸红得像晚霞,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陌哥哥……这良辰美景……甚是想念……”言毕银牙暗咬,伸出小嫩手把陌珏推进了房间。   陌珏几乎是呈石化状倒栽进去的,房门随即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而此时,萧云镜已经在不远处抱着树干哈哈大笑了。   “……能别这样么小镜子?跟耍猴似的。”沈翊尘无奈地把她薅下来,“居然教唆夏莲去调戏小陌子,你怎么想的?”   “实战演练么,要不到时候夏莲肯定会不习惯。”   “……”   萧云镜笑模笑样瞅他一眼:“而且这一去承风国不知要多久,有情人两地分隔很寂寞的,先让他们尝点甜头也不错,反正迟早都要走那一步啊。”这就是大无畏的现代人思维,见沈翊尘沉默,她又好整以暇补充道,“而且不要担心啦,假扮莫樱虽说是必须的一步,但我也绝对能好好保护夏莲,不让承风皇帝动她一根手指头。”   陌珏的女人么,怎么带出去,自然就要怎么带回来。   “你别太逞强。”   “……诶?”   “我说,你别太逞强。”沈翊尘抬头,一双眸子映着满天星辰光影明澈,“就是因为你存着这样的心思,我才会不放心。”   萧云镜怔然良久,终是在他认真的注视里低下头去,没再多言便应了下来。   “嗯,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进击承风   那天晚上陌珏和夏莲到底成事了没有,萧云镜不知道,也没问,但她从前者春风得意的小表情和后者羞怯的小眼神上判断,□□不离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为此,她着实有种成人之美的快感——尽管沈翊尘将其称为变态爱好。   在那之后又过了二十天,完成第二期训练的白棋默也终于出关了。不得不说,程南的铁血计划是绝对有用的,这次白昏君的气场明显凛冽了许多,连目光都透着果断的杀意。   ……当然,如果他不在看到萧云镜后迅速扑过去一顿狂亲,就更理想了。   于是终于等到了向承风进发的关键步骤。   建璋之主,八月初七卒于深宫,因无兄弟子嗣,丞相企图与云妃篡通夺位,故秘不发丧。朝中现今空虚混乱,正是开战的最佳时机,恳请陛下准许臣女回朝援助,将所得信息尽数相告。   以上是沈翊尘借莫樱之手写给承风皇帝的最后一封密信,至于要如何处置莫樱这个问题,萧云镜说了,横竖不能马上就做掉她,日后没准留着还有用。   三日后,信鹰带来了承风皇帝的回信,上面只有一个字:准。   “……我很了解陛下的想法,要怎么做,我心里也都清楚,所以他很少进行具体指示。”幽闭的暗室中,被恐怖刑罚轮番折磨无数遍的莫樱看上去狼狈不堪,她战战兢兢抬头望着悬在自己头顶的那根用来刺字的锋利银针,弱弱回答着问题,“他说准,那就是同意了,接下来,只要你们能编一个合理可信的理由逃回去,就能顺理成章进入皇宫——当然,过程他是不会插手的,只注重结果。而且陛下很聪明,如果你们的理由露出了破绽,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哪怕不知道你们是假冒的,也会……尽快抹杀。”   也就是说,当承风皇帝认为莫樱或是萧云镜有了值得怀疑甚至于背叛的蛛丝马迹,即使证据不足,也肯定杀光没商量呗?更不要说发现他们几个全是假冒的了。   是个棘手的男人哪!这一次的承风之行,想来也不会太简单。   ……没准必要时刻还得玩命。   从牢房里出来后,大家多少都有些心事重重,然而计划已定,就形势来看这又是最可靠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想临时变化也来不及了。   不成功则成仁,况且承风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不可能所有君主都是白棋默那德行,心狠手辣是必备因素。   “小白,这次也当作交流学习了,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主子的,等回来时灵活运用一下。”   “……不,朕不要。”   “相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夏莲的人身安全。”陌珏紧拽着萧云镜的袖子不撒手,“小镜子,你可要时刻警惕她被那个混蛋皇帝占便宜啊!”   萧云镜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真到万不得已,我宁可自己献身也要保你媳妇安然无恙啊~”话音未落就被白棋默和沈翊尘一左一右拖走了。   程南没理会他们的吵闹,只是极目远眺,语气平静地感慨:“又要上战场了。”   “……”   *   为保险起见,前往承风国的三人必须要扮成匆匆逃离皇宫的样子,所以他们坐上了一辆破旧得看不出本来模样的马车,连头发都不梳就出了皇城。   城门之外,三基友迎风挥手的身影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清晨苍茫的雾气之中。   什么多余的话都不必说,各自的默契能够保证他们了解需要交代的一切事情。   等待重逢的那日。   记忆里,这还是自认识以来第一次正式分别呢,五人组相隔遥远分头行事,想想都觉得很不习惯——尤其是身边跟着的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更加令人看不顺眼……   萧云镜坐在马车内如是琢磨着,很嫌弃地横了一眼白棋默:“把脸转过去,好想抽你一巴掌。”   “……怪我咯?”白棋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原本以他的姿色,嘟起嘴卖萌的样子是极其可爱的,可是现在怎么瞅怎么别扭,“我这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如画江山啊,做了多大牺牲啊!要不谁愿意顶着这么一张丑八怪的脸啊?!”说完从座位上硬朝她挤过去,靠在她肩头撒娇。   同样顶着莫樱那张脸的夏莲小朋友,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陛下娘娘打情骂俏要装作不知道”的原则,默默转过头去。   “行了吧你,都要进承风国了还这么没正形。”轻度外貌协会的萧云镜扭过脖子,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顺口说道,“还有啊,说什么为了国家社稷如画江山,再打官腔揍你啊!”   白棋默笑了两声,却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半晌,半晌,若有所思地开口。   “说得有理。”   “……嗯?”   他抬眸认真地看着她,虽然狐狸眼被整改得奇奇怪怪,但那抹清澈的光亮却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我说,其实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无非就是想彻底换一个太平盛世啊!”   “……”   “不再有隐藏的祸患,那样就可以放心地和你安乐百年,和翊尘南南小陌子他们喝酒谈天一辈子——我要求的不多,但这些愿望若有谁想破坏掉,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萧云镜低下头许久无言,只伸过手去抱住了他。   “好,那么一起努力——夏莲也是哦,为了你和小陌子的盛大婚礼,以亲王的待遇。”   夏莲羞怯地笑了:“谢娘娘。”   在越临近承风国境的时候,远离故乡那种失落感就越发强烈,萧云镜是穿越来的,所以她只对建璋的国土怀着感情,而承风国对她来说,仅仅是个陌生的地方。   她能够理解前世小公主的心情,千里迢迢去往陌生的所在,并且也许从此都不会再回返家乡,那种孤单和绝望,大概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现在我代替你回来了哦,顺便也整治一下你那个没人性的哥哥,让他把曾经欺负你的债都还回来。   萧云镜默默地想着,唇角便恍然有了笑意。   潜入敌人内部什么的,是她的拿手好戏,毕竟在现代行动了那么多次,没有经验枉为盗贼。   ……皇城玄武门已近在眼前。   马车被戒备森严的守卫持枪拦住,夏莲掀开帘子,把莫樱的玉牌递给了已经坐到驾驶位置的白棋默,后者很严肃地向守卫出示,沉着嗓音道:“立刻带我们去陛下。”   事实证明莫樱在宫里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基本上就是皇帝公开了的金牌情人,守卫疑惑地往车里扫了一眼,在看到萧云镜和夏莲的刹那间就变了脸色,忙不迭答应着,跨上马背飞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破马车堂而皇之被放进了城门,皇城内所有景致如同巨大的画卷在三人视线内缓缓展开。   萧云镜一直把下巴垫在小窗户上,一双杏眼像扫描仪一样唰唰唰把全部地形收入脑海,一面还能与之前从莫樱那里得来的、背得滚瓜烂熟的地形图相对照,此等分析能力,当真叫凡人望尘莫及。   “喂喂,小镜子……”白棋默偷偷从前面探进来半个身子,小声询问着,“我待会儿是不是就不用去见那个狗皇帝了?”   萧云镜翻着白眼一掌拍在他额头:“注意措辞!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当然不用去,你身份就是个莫樱的心腹随从,在外面等着就好。”想了想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千万要记得,你叫楚生,是个太监啊!”   “……哦。”某昏君郁闷无比地退了回去。   堂堂一国之主非得扮成太监,还叫畜生!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明光门外,车乃落定。   萧云镜和夏莲并肩下车,由宫人引领前去更衣,而后会直接前往承风皇帝所在的宣德殿。   在经过白棋默身边的时候,她明显感到对方在自己手上用力握了一下。然而两人最终连眼神也没有交汇,便匆匆擦身而过。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静的隔间内,亮色宫装勾勒出柔曼身形,长发如云尽数挽起,有佳人唇红齿白,一笑风华。夏莲怔怔望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回过头对萧云镜小声道:“奴婢还从没有穿过那么好的衣服呢。”   “别再自称奴婢了,在这里要时时注意。”   “哦,我知道了。”   “真乖。”萧云镜笑了笑,“放心吧,将来嫁给了小陌子,他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但前提是,我们得成功回到建璋。”   承风皇帝并没有准备让她们堂而皇之的现身,这是显而易见的,从某种程度上讲,原来的萧云镜和莫樱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大概也只有莫樱那个傻女人才会觉得承风皇帝仍旧在意她,其实都不过是一厢情愿。   对于所谓君王而言,那些为填满野心做出的交易,件件事关颜面,如今能留她们两个人性命已是恩赐,至于之后要怎么设法周旋,就要看这一世萧云镜的本事了。   三分造化七分能力,说到底,这也是一场赌局,并不简单。   夏莲抿唇,坚定地点头:“全凭娘娘吩咐,我……万死不辞。”   为了共同的目标,要尽最大的努力,直至完全抛弃懦弱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承风皇帝      从在现代看到的多部古装狗血电视连续剧中所得出的经验来判断,萧云镜确信,但凡是反派大BOSS,无论聪明与否,都必须要有一张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承风皇帝名叫萧仁归,年方26,美男子一枚——而且还是邪气纵横睥睨众生的那种。   ……先不吐槽“小忍龟”这个破名字,萧云镜跪在大殿之上,依言抬头望着那位君王,她觉得对方那双眼睛实在令自己不舒服。   大概是在建璋待得太久了吧,习惯了白棋默的干净清澈,沈翊尘的温文尔雅,陌珏的烂漫洒脱和程南的沉稳冷峻,她所接触到的都是阳光般的存在,而萧仁归的眼神是阴鸷凌厉的,像浑浊的镜子,折射出满满的野心。   “参加陛下。”   “嗯,你回来了啊,镜。”说这话时,萧仁归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萧云镜脸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旁边的夏莲一眼——换句话讲,就是对莫樱毫无兴趣。   萧云镜不闪不避迎上他的注视,扬起唇角轻巧笑着:“怎么,陛下不希望臣妹回来?要知道,臣妹的回归,可是意味着不久后承风对建璋的兼并呢。”   “你以前从来不敢这样同朕讲话,果然嫁人之后,连性子都强硬了么?”萧仁归冷冷笑着,“朕有些不适应。”   都到这地步了,萧云镜也不在乎用言语同他周旋,反正时间宽裕得很,他乐意说些废话,她又有什么道理不奉陪?“敢问陛下是喜欢以前的臣妹,还是喜欢如今的臣妹呢?”   原本是一副很正常的询问表情,不想落在心怀鬼胎的萧仁归眼中,竟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哀怨神色,他似是一怔:“……你觉得呢?”   “臣妹觉得……”萧云镜似笑非笑,“陛下也是希望臣妹能够强硬一些的吧?否则便没有资格留在陛下身边效力,想来陛下当年选择把臣妹送走,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萧仁归搭在紫檀台案上的手指蓦然用力攥紧,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镜,你不只是性子变了,更聪明了不少。”   “陛下应该最清楚,孤单和绝望可以磨砺一个人的心性,臣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小丫头了。”萧云镜用的是小公主的本体,没有被人拆穿的担忧,所以她不必刻意往小公主原先的痕迹靠拢,反而凭借自己的方式应对自如,“臣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能重新见到陛下,只要可以不再远离故土,并能为承风效力,就心满意足了。”   萧仁归沉声道:“可你目前的身份毕竟是建璋国的云妃,若恢复公主名号,恐怕朝中……”   “如果陛下感到为难,臣妹可以不要封号,无名无份留在皇室一隅,随时等待为陛下分忧就好。”   沉默半天都没找到开口时机的夏莲小朋友,此时终于等到了证明存在感的机会,忙不迭接茬:“臣女也可以不要名分,只为留在陛下身边!”   萧仁归看着这两个与自己牵绊极深的女人,蹙眉沉思,似在权衡。   “镜,莫樱,你们难道就不恨朕么?”   这可不是一句单纯的玛丽苏台词,若回答什么“只有爱没有恨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之类的,恐怕会更加受到猜忌吧?需知这个皇帝可不是吃素的。   萧云镜若有所思地微笑:“恨过吧……臣妹这样讲,陛下会发怒么?”   “哦?”   “确实是恨过的,在那段孤苦无依的、最艰难的日子里,臣妹时常会想,为什么血浓于水,陛下却如此狠心地选择将臣妹抛下?”她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但后来臣妹就释然了,为人君主,有时候不舍弃一些东西是不行的,陛下当初做这个决定,或许也很挣扎吧?只是臣妹身处异乡,愈发地体会到,即便今生今世不受到认可,也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回返承风,那样至少在死去之时,还能长眠故土,不必让灵魂流浪。”   ……艾玛奥斯卡影后附身有没有?萧云镜都要被自己胡说八道得感动了。   很显然,萧仁归那张如同暗夜冰封的俊脸上,也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但不属于感动的范畴,而是一丝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复又转向夏莲:“那你呢,莫樱?说好的要给你的名分,也许短期内无法兑现了,你在意么?”   若是真的莫樱在此,一定无比愤怒,心心念念爱的男人,居然希望她永远无名无份躲在暗处替自己卖命,换谁谁不在意?   可是很遗憾,此刻跪在地上的是夏莲,建璋那个除了陌公公谁都不想嫁的可爱厨娘,所以她很自然地回答:“臣女不在意,陛下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纵使有了名分,将来也不可能只宠幸臣女一人,臣女早有此觉悟。既然如此,臣女宁可不要虚名,只求默默无闻陪伴陛下终生,换陛下心中一个特殊的位置。”   我见犹怜的眼神恰到好处,莺声软语沁入心间,无半点矫揉造作。之前的训练没有白费,原先那个害羞的小丫头竟然也能够跟莫樱的形象无缝契合了。   ……嗯,也多亏了萧云镜的台词写得好,夏莲背了好久呢。   萧仁归叹了口气,一时也说不出是喜是忧。   然而细想起来,应该还能找出留下她们性命的理由吧,在大事未成之前。   “朕累了,你们先退下吧,西苑的含光宫到现在还空着,暂时先住在那里,平日尽量不要与其他妃嫔有过多来往,懂么?”   “谨遵陛下之命。”   两人起身退出大殿,临近门口时,却又听得萧仁归在身后低声道:“莫樱,今晚酉时孙公公会去接你来朕寝宫,别忘记沐浴更衣。”   “……是。”   *   在小公主残存的记忆里显示着,含光宫是间闹鬼的宫殿,貌似是当年一个自杀的贵妃娘娘住过的地方。   太不把她们当人看了吧?还是说后宫宫殿已经紧缺到这程度了?!   不过……已经很值得庆幸了吧,至少没被怀疑,而且仨人还住在同一屋檐下,遇事也能互相商量。   “小镜子,狗皇帝长得怎么样?”白棋默满屋撕着奇奇怪怪的黄色符文,一边随口问道,“有我好看吗?”   “这要我怎么回答?反正比现在的你好看多了。”   “……我是说原来!”   “那肯定是不如你好看。”萧云镜放下茶杯走过去,笑眯眯地抱住他,“小白是最英俊的皇帝,没有之一。”   白棋默认真道:“你很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   “娘娘……我有点紧张……”夏莲倚靠在朱红柱子旁,神色惴惴不安,“酉时要去皇帝寝宫,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要怎么应对呢?”   白棋默当即炸毛:“什么?这就要去他寝宫了?那混蛋也太心急了吧!”   “再怎么说莫樱原来也是他的地下小情人,好容易从建璋回来了,想宠幸一次也合情合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萧云镜很耐心地给自家夫君解答完毕,而后慢悠悠转向夏莲,胸有成竹道,“你不用担心,待会儿孙公公来了,直接装病,我替你去。”   “什么?!”这次是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干嘛用这种神情盯着我看?兄妹叙旧很正常啊。”   “别……别开玩笑了娘娘,那皇帝不会相信我是真病了的。”   萧云镜帅气地一打响指:“他相不相信得看我怎么说呀!现在他对咱们的戒备之心还没有完全消除,所以你我若是越表现得相亲相爱,就越容易引起怀疑——毕竟从前的萧云镜和莫樱一直都是貌合神离的,从另一方面讲,咱俩得时常想着踩对方一脚才显得真实。”   “也就是说……伪装成娘娘故意算计我的样子?”   “哎呀~小夏莲真聪明!记住哦,以后白天但凡有和萧仁归独处的机会,请勿必不遗余力说我的坏话!”   君王们十有□□敏感多疑,萧仁归也不会例外,因此她和莫樱的面合心不合,恰恰是获取前者认可的最重要因素,她们不够团结,会令萧仁归产生“能够同时掌控两个人”的错觉。   所谓攻心战术,大抵如此。   “我明白了。”   白棋默头昏脑胀听着她那些复杂的言论,琢磨好久才懊恼地问道:“合着只有我一人不明白吗?”   萧云镜白他一眼:“你只要扮好畜生公公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管。”   “……可你大晚上去皇帝寝宫,我怎么能不管不顾?”   “拜托,就算名号没恢复,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小公主,莫非萧仁归还能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   可萧云镜到底算错了一步,她万没预料到,并非所有皇帝的爱好都正常,他们精神病的一面,往往在黑夜里才能得到释放。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哥哥      就像无数电视剧作品中表现的那样,每一个飞扬跋扈的皇帝身边,都定会跟着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且非常好说话的公公。   比如这位孙福海孙公公。   孙公公听说莫樱抱恙,萧云镜又有前往皇帝寝宫的意愿,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即便笑逐颜开地答应了下来——唯一令萧某人感到不解的是,就算对方天生善良,也不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吧?那发光的小眼神怎么倒越琢磨越猥琐呢?   然而很快她就有了新的顾虑,因为在进入内殿的瞬间,霎时自萧仁归眼底掠过的锐芒再度刺得她心底一激灵。   ……萧仁归似乎……很开心?   这个认知让她本能地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参见陛下,莫樱突然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来了。”是别有深意的口吻。   “所以你就替她来了?”萧仁归笑了一声,“镜,下药不是不可以,但剂量要拿捏好啊,出了人命也是很麻烦的。”   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认同了……萧云镜顿了一顿,低声回道:“臣妹明白,只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太接近陛下而已,毕竟她和建璋皇帝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好吧说瞎话会遭雷劈的,但既然造的是莫樱的谣,心里的负罪感倒也不是很强烈。   “朕知道,从决定送她去建璋时就做好准备了——故而她今晚不到,朕反而觉得轻松。”   原来不过是逢场作戏么?也对,横竖都是虚假的感情,恐怕只有莫樱那个傻女人才相信吧?   萧云镜笑道:“陛下英明。”   “可是镜,朕知道你仍是完璧,并未被建璋那个昏君玷污。”   “……”萧云镜很想诚恳地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被某个昏君“玷污”了,而且还是她先耍的流氓,白棋默那顶多算是后来者居上。   “镜,朕很欣慰,这仿佛是上天恩赐。”   “……”萧云镜终于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来,微微蹙眉,“陛下此言何意?臣妹不懂。”   萧仁归沉声叹息,阴郁的双眼中,蓦然便浮现出了几分回忆的痕迹:“你当然不会懂,彼时朕狠下心送你出宫,原本就抱着再也不见的绝情心思,为了报复你,也惩罚自己。朕让你留在建璋皇室,侍于昏君身侧,后来细想,也时常自责,你一个如水温婉的女子,怎能做得了那样的事情——果然,事实证明你的确做不好,甚至被束缚着连一封密信也送不出,朕几乎要怀疑你背叛了,所以终于又派出了莫樱前往和亲。”   萧云镜尴尬沉默。   这是何等复杂的心路历程啊,怎么跟当初莫樱说的都不是一个版本呢?   “在莫樱面前,有很多真心话是说不得的,她一心迷恋着朕,却终究只能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而你不同,镜,你是朕爱而不得的、最珍贵的妹妹,就算我们当初因为不懂事而互相伤害,现在也该释怀了。你如今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朕的身边,脱胎换骨成熟懂事,以如此迷人的全新姿态,朕眼睁睁看着,简直要开心得发狂了。”   ……萧云镜觉得自己也要被他吓得发狂了。   什么爱而不得的妹妹啊?什么迷人的全新姿态啊?说了半天,合着这就是一个哥哥暗恋妹妹但妹妹不领情所以哥哥报复般的把她送走了,送走了又后悔无奈入侵计划还得继续进行于是又送了个炮灰女配去接应,本来都要绝望放弃这段感情了发现妹妹原来还是完璧而且性情大变更有女人味了,结果春心萌动旧情复燃的奇葩故事么?!   当真兄妹之爱才是王道,萧仁归是个腹黑别扭妹控不解释。   小公主啊你死得太冤了,你哥哥不是不爱你,而是爱你爱得变态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如是和他聊过天吧?所以你不知道,他也异常憋屈。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能给她一把刀自我了断。   萧云镜的目光迅速瞥过窗外,她意识到事态彻底脱离了预定轨迹,现在自己很危险,得赶紧想法开溜。   “呃……陛下……你喝茶么?”完全不知从何开口了。   萧仁归不语,眼神却从她半敞的领口一路滑下去,直到……薄唇微挑,笑得意味深长。   “镜,以前朕是不相信命运的,但是此刻,朕宁愿认为你阴差阳错来这一趟,是受上天的指引,为抚平朕过往的错误。”   谁想抚平你过往的错误啊?明明只想让你赶紧去死啊!   在这个皇帝看似高傲冷峭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严重扭曲的恋妹色心。   萧云镜真想告诉他“其实你妹早就被你逼死了”,但鉴于那样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强忍住冲动,咧开嘴角勉强笑道:“陛下说得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兄妹久别重逢,本应该……好好喝一杯!”   “别叫朕陛下了,镜。”萧仁归很暧昧地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就像以前那样叫朕,朕想听。”   以前叫他……叫他什么来着?小公主一定知道。   “归哥哥。”龟哥哥你个头啊!   “没想到,从十二岁等到你十八岁,你终于变成了最令朕满意的模样。”萧仁归喃喃自语,“镜,你一定不知道,当你在正视着朕的眼睛讲话时,那种熠熠神采,美得惊心动魄。”   ……真是不想吐槽你了混蛋皇帝,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   萧云镜麻利儿把茶杯推向他那边,顺带着拢好衣襟:“归哥哥,很抱歉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思,毕竟以前臣妹对你的感情只有惧怕,完全没有思考其他方面的勇气。其实仔细想想,这样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我们自以为是的倔强,又算什么呢?”   妈的,自以为是的倔强啊,明媚张扬的忧伤啊,她一个现代二十多岁的狂拽盗贼,为什么一定得在这里假扮非主流不可呢?   然而不能轻举妄动,如今在在萧仁归的地盘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着计划走向。他怎么想怎么说,她就得顺从着演戏,这是身为山寨卧底的必备素质。   因此……千万别激动!挺住!   “镜,你在怪朕?”   “臣妹何曾怪过哥哥?说起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再失去你,我在这茫茫天地间孑然一身,都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萧云镜确信,小公主以前绝对是个温柔到近乎笨拙的女孩,智商不清楚,但情商绝对为负——从萧仁归目前闪闪发光受宠若惊的表情来看,他从前一定没听小公主说过讨自己欢心的话,估计光剩被泼冷水了。   也是蛮可怜的。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下一秒,某位皇帝突然兽性大发,闪电般绕过桌子,登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朝龙床走去。   “……”她总算知道孙公公为啥笑得那么诡异了,那个老奴才未卜先知吧?“归……归哥哥你先冷静一下……咱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也太放肆了吧!   萧仁归把她平放在床上,回手放下帘子,紧接着整个人就压了过来:“别害怕,镜,这是你的第一次,朕会好好珍惜的……你放心,只要你以后都乖乖的,即使没有名分,朕也能保证你一生安乐无忧。”   谁他妈稀罕你好好珍惜啊?老娘的正牌夫君还在含光宫等着呢!   萧云镜欲哭无泪,她不能直接用武力反抗,因为小公主是不会任何功夫的,自己一动手就容易露馅——可是任人宰割也不成啊,事后要怎么和自家夫君交待……“小白,我帮萧仁归圆了一个和妹妹睡觉的梦”?别逗了!   事实证明,任何人在逆境之下,都拥有着灵光乍现(狗急跳墙)的潜质!眼瞅着对方的手指已经缓缓伸向自己的蝴蝶丝扣,那双冷郁的眼睛充满了扭曲贪婪的色泽,萧云镜头脑一热,干脆直起上身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归哥哥,你说话算话,永远都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哦!”   “哦”字刚刚出口,纤细指尖已经准确无误地按在了他的颈后,神经迅速麻痹,萧仁归眼神迷离一瞬,直直向前倒去,正好把她压在底下。   “……我靠,混蛋还挺沉的!”萧云镜费力把他推到一旁,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牡丹床褥上,又三下两下扯乱了衣服,钻进被子等待天亮。   无论如何,这下也能勉强交差了吧?反正不管他怎么疑惑,自己就一口咬定被他上了,铁证如山,因为太过激动忘记了零星片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这可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哦狗皇帝,横竖是你妹妹的身体在旁边躺了一夜,至于灵魂是哪位,就不要过多计较了。   妹控是种病,得治,虽然在你死之前估计是没机会治了,但姑且这么希望着呗。   毕竟精神病的世界也蛮艰难,何况你这个精神病还是一国之君。   ……这算虐恋情深么?算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我刻画了这么一个扭曲的哥哥形象……估计安定医院都拯救不了萧仁归同学了→_→ ☆、主动出击      天知道,当白棋默不眠不休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见到萧云镜打着哈欠回来,而且开口就是“昨晚和萧仁归睡了……”的时候,他差点分分钟化身草泥马去和对方拼命。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那混蛋!”   夏莲战战兢兢挡在门口拦着他:“陛……楚公公息怒,请先冷静下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神经病啊你!真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回来愉快地见你吗?”萧云镜提着领子把他拎回原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萧仁归变态恋妹是没错啦,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啊,急中生智度过了危机,安啦!”   白棋默狐疑地盯着她看:“真的么小镜子?你可别骗我,没事我承受能力很强的,只要不用让你受那么多委屈,真的,你为了我的江山委身那个禽兽,想想都很……”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哀怨得活像个被□□的小媳妇儿。   这个认知顿时让萧某人浑身发冷。   “打住!啥时候得了被害妄想症了你?”   “这不是事实么……”白昏君的手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刀鞘。   “都说了根本没有!”萧云镜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无奈之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萧仁归以为我还是个完璧呢,如果当真那啥了……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回来?”   白棋默的表情瞬间变得诡异莫名,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你个头啊!”……   反正无论如何,萧仁归这恋妹情结是坐实了,原以为夏莲扮演的莫樱才是本次潜入行动的主力军,但萧云镜现在发现,合着自己才是最悲催的那个。   不过短短三天,她的住处就从含光宫挪到了烟波阁,虽然那也是个比较偏僻幽静的住处,可至少不闹鬼,而且用度齐全。   眼瞅着孙公公已经奉主子之命,秘密送了好几回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了,萧云镜脑海中总能浮现出四个大字:金屋藏娇。   真是个兄妹私会的绝妙地理位置啊!   ……可怜白棋默,只能和夏莲独处,惯常大眼瞪小眼,满腔怒火没个发泄的地方。   萧某人决心改变作战方略,主动出击,大尺度钓哥哥上钩(?)   ……然而在那之前,她不得已需要先消化一下无意中目睹的惊悚事件。   有人在池塘旁边的假山后面偷情。   好吧她承认,大半夜睡不着在附近瞎溜达也是很神经病的,但毕竟简单熟悉地形也算作为卧底的良好素养——更何况还要做好随时与萧仁归浪漫“偶遇”的准备。   结果浪漫没有,惊吓来了。   透过朦胧月光,她看见那个女人的宫装已然褪下,里面鲜红的小肚兜若隐若现,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不知情还以为对面那个男人多英俊潇洒呢。   而事实上,本次偷情的男主人公是一个三分谢顶还染着白眉毛,梳销魂小辫子还留着山羊胡须……的后现代主义的丑八怪。   在萧云镜的记忆中,长成这副天理难容模样的男人就只有一位……   那特么就是郝沙璧!   这贱人果真活着啊,看上去还意气风发,都嚣张到和皇帝抢女人了,这得饥渴成啥样啊?   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毫无美感的立体春.宫图,转身蹑手蹑脚走开了。   要搞垮萧仁归,除掉郝沙璧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一时间已有七八种没人性的整蛊方法在她脑海中成型。   然后……在看到立于烟波阁门外萧仁归的刹那间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啊……归哥哥怎么想起来看望臣妹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萧仁归穿了件鸦青色竹纹常服,往夜风中一立也是翩翩公子样,前提是忽略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镜,朕今夜推说身体不适,谁的牌子也没翻就来见你了,因顾忌着你从小就害怕朕的龙袍,还特意换了一件衣服呢!”语气像极了讨要夸奖的小孩子。   萧云镜突然觉得有点无奈,须知这个男人对妹妹的扭曲的爱并不是三分钟热度,而是整整持续了六年,现在他自以为心结都解开,简直越来越不加节制了。   所谓厚积薄发就是这个道理吧?   要在此种情况下掌握主动权很难哪!   “那个……哥哥要不要进屋坐一坐,外面风急天凉的,别吹病了。”   “呵呵,还是你最贴心。”   天有不测风云,就当萧云镜心怀鬼胎地四处环顾时,她一眼看见了不远处树后面那令自己连寒毛都竖起来的两个人。   白棋默咬牙切齿就要冲上来干掉萧仁归,而夏莲拖着他的腰,正拼命想把他拽回去。   很显然,他们俩是惦记着夜半潜入烟波阁叙旧来着,谁知道碰上了某位守株待兔的瘟神。   萧云镜一面把萧仁归往屋里推,一面用极其夸张明显的表情示意二者赶紧撤退,无奈萧仁归第六感太敏锐,登时警惕地回过头去。   “谁?!”   “……回陛下,是臣女。”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是夏莲同学反应迅速,蹭地跳了出来,神情镇定,可见先前的训练课程半点没糟践,“臣女多日不见镜公主,甚是想念,恰逢深夜难眠,故此前来找公主一叙,不想打扰了陛下和公主的兄妹相聚。”   不得不说,当真把莫樱那副惺惺作态假斯文的嘴脸模仿得惟妙惟肖!   白棋默终于在萧云镜警告性质的眼神中冷静下来,为了大局着想,只得忍辱负重,学陌珏翘起兰花指,憋着个嗓子曼声道:“参见陛下,参见公主~”其实心里面早就泪雨滂沱了。   萧云镜干咳一声,凑到萧仁归耳边嘟囔着:“臣妹不喜欢这个女人在面前,好烦的呢。”   此言正中萧仁归下怀,要知道他本来就作贼心虚,这么一来刚好就坡下驴,顿时威严地挥了挥手:“朕与公主还有要事相商,姐妹闲聊也不在这一个晚上,改日吧——楚生,把你主子送回去。”   禽兽!还我小镜子!   白棋默差点就把这句话喊出来了,他两脚像生根似地钉在原地,任凭夏莲死拽活拽就是不走。萧云镜强行把萧仁归的身子扳转过去,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再不听话就把你休了!   白昏君从自家媳妇的眼神里清晰读出这一潜台词,瞬间不敢再造次,哀怨无比地垂下头去。   “奴才告退……”   夏莲长长松了口气,连忙拖着他一溜烟消失在转弯处。   果然,最痴情的是陛下,最大无畏的是娘娘啊!   ……烛光摇曳,檀香袅袅,春宵一刻值千金……等等,这诗好像引用得不太到位。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萧云镜面对伪哥哥急不可耐的调戏行为,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还顺便倒了两杯酒,笑语宴宴推过去劝他喝——当然,前提是沾了强效蒙汗药的指甲已经在酒水里晃一圈了。   “哥哥,臣妹敬你一杯。”   “甚好甚好。”   萧云镜盯着他把那杯全喝完,转而起身离开座椅,绕到他旁边弯下腰去,媚眼如丝娇声软语:“哥哥看起来精神不佳,莫非是连日操劳所致?”   “唔……算是吧……”萧仁归抬手捏了捏眉心,低声应道,“想来熬过这段日子,前路就一片晴好了。”   萧云镜若有所思地笑了:“哥哥是指平定建璋?”   “你素来最聪明,一猜即中。”萧仁归轻轻拍着她白皙的手背,像是安抚,“你放心,等朕灭了建璋,定要将那昏君的首级悬墙头示众,以报他对你不敬之仇。”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不敬了?我们俩原本夫妻恩爱比翼双飞来着,不是你这魂淡野心太大谁乐意找事儿啊!   萧某人觉得这人也怪不要脸的,明明自己惦记人家领地,还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怎么说两国原先也礼尚往来互通有无   ,如今侉嚓一下单方面翻脸,连全尸都没打算给对方留。   “哥哥,白棋默已经死了,等你攻进建璋城池,估计他尸首都保不住了。”抱歉小白,只是剧情需要,不要太把台词放在心上。   萧仁归冷笑:“大军三日之后出发,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收割建璋领地,朕觉得还来得及。”   “……”   “你要相信郝阁主的实力。”   ……她只相信某位阁主泡妞的实力。   “哥哥这么信任郝阁主,就不怕他临阵倒戈么?再说了,他有本事冲锋陷阵么?”   这还真是个问题,据不准确估计,郝沙璧的武力值貌似和程南不相上下,否则当初也不能够在麟城官兵的冲击和众江湖人士的反击中强行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承风——尽管听上去依旧挺丢脸的。   不能让郝沙璧上战场给南南他们添麻烦,就地解决最好。   萧云镜并没有等来对方的回答,她回过头,发现萧仁归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不死你   那天晚上萧仁归自然又是糊里糊涂睡了一宿,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而萧云镜衣衫整齐,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哥哥,以后如果太忙太累就不用来看臣妹了,你每天要为政事操劳,还得分神顾及这边,臣妹心里很过意不去啊。”   娇柔婉转的声音听得萧仁归心都酥了,他汗颜地低下头,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如此不争气,居然在最重要的节骨眼儿上睡着了——美人儿大概是等了一夜吧?这跟让人家独守空房有什么区别?当哥哥的威严往哪放?!   ……其实并没有,萧云镜了解蒙汗药的效力,早睡早起惬意得很。   “镜,朕又对不住你了。”   “哥哥这话可就折煞臣妹了,现在两国开战在即,应以国事为重,至于儿女私情暂且放在一边,以后再慢慢叙说也不迟。”萧云镜别有用心地靠近他,装作不经意用如玉的小手撩拨着他,“哥哥还是想一想要怎么给那些上战场的将军们践行吧,收买人心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萧仁归由衷道:“还是你最了解我,当初怎么没有发现,你本是个如此贤惠温柔的好妹妹。”   “……”因为那时老娘还不是你妹。   话说用“贤惠温柔”一词来形容妹妹不觉得奇怪吗?   萧仁归又同她说了几句闲话,搞了一会儿暧昧,占了几下便宜,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临走时还嘱咐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孙公公说,千万别客气。   她才不会客气,她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过在那之前,似乎应该先安慰一下寝食难安的白昏君。   值得一提的是,在搬进烟波阁后,萧仁归就给萧云镜配了一个伶牙俐齿办事利索的小宫女,虽说能把日常琐事都替她办好吧,可那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是枚定时炸弹,但凡自己露出破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对方告密了。   所以她连去含光宫看一眼白棋默和夏莲都需要再三琢磨,顶多就是借着遛弯儿的机会佯装偶遇,笑吟吟说一句“今日天气不错,郡主可还安好”,而后用眼神示意自己这里都算顺利。   每当这时,夏莲也会轻车熟路地婉媚笑道:“有劳公主挂心,臣女吃穿不愁,前日还想着要去烟波阁看望公主呢~”   白棋默的心理建设终于做得像样了,他秉持着“相信自家媳妇就能摸到胜利曙光”的原则,如今也能淡定翘起兰花指谄媚问安了。   “奴才先告退。”……   大家都为了协助程南平定承风的大业而不懈努力着。   眼瞅着萧仁归派出的第一梯队已经试探性向建璋边境发动了进攻,作为带领第二梯队也就是最重要兵力的郝沙璧,也即将背负着皇帝的殷切希望出发了。   ……然后萧仁归单独设宴请他吃了一顿,毕竟江湖人士不好搞定,得适当地区别对待才是。   再然后他就倒了霉。   因为践行宴上萧云镜也在。   萧某人为了搞定这个混蛋可算是费了大力气,首先她利用贴身宫女翠儿去煮茶的空当,经过数次实地考察摸清了与郝沙璧偷情的那个娘娘的具体身份——即咸福宫丽嫔。然后利用之前交给夏莲的、来自现代理念的特别通信方式,把写满鬼画符的纸条塞进墙洞里,而后者收到且破解之后,便依据她的要求,去想办法搞清丽嫔的业余爱好,再以同样方式传回来。   确定情报后,萧云镜又装作毫不经意地向翠儿提出想要学习女红技巧为陛下绣条腰带的念头,后经翠儿私下告知,萧仁归满心欢喜地决定让擅长针线活的丽嫔去烟波阁教授,美其名曰“怕公主会闷出病来”。   凭借着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萧云镜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和这个久居深宫的寂寞小女人混熟了。   她当然不会蠢到去直接问对方郝沙璧的事,她只是迂回地同丽嫔从女红技巧聊到宫廷美食,又从宫廷美食聊到后宫八卦……最后顺理成章打着“俘获陛下芳心”的旗号,大公无私送了丽嫔一瓶自制香水,还亲自上阵示范了个中功效。   ——“这是种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味道,我是用不上了,可丽姐姐今后的争宠道路还长,试一试也是极好的。”   诚然,丽嫔不会把香水浪费在萧仁归身上,她肯定要带着这种“令男人欲罢不能”的香气去诱惑郝沙璧,嗯哼,那就是后话了。   镜头切换到践行宴,只有萧氏兄妹和郝沙璧三人。   郝沙璧时不时瞥两眼萧云镜,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微面熟,却又死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大概天底下相似的模样实在太多了吧……   萧仁归道:“郝阁主不必太过局促,朕与你私交甚笃,因此这也算是家宴,随意一点就好——镜,你说是不是?”   “陛下说得极是。”萧云镜充当捧场小能手,坦然正视郝沙璧的探究目光,笑语嫣然道,“素来听闻郝阁主骁勇善战气度不凡,有此等人才相助,我承风国必将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哦!承蒙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看来无论再过多久,郝沙璧这咏叹调和阴阳怪气的毛病也依旧改不了,也得亏萧仁归忍得了他,“只是臣何德何能,还要劳烦公主以千金之躯出席践行,实在惶恐呀~”   萧云镜真想干脆一巴掌呼过去逼他收回语气词,不过那也只能想想了,事实上她是娇羞万状瞥了萧仁归一眼,细声细调回答:“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为使郝阁主在临行前能更好地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毕竟陛下把你视为半个兄弟,既然如此,郝阁主也算是我的亲人。”什么鬼话。   萧仁归回以同样含情脉脉的目光,潜台词即“还是你最懂我”。   郝沙璧是江湖人,民间戏本子看多了,对于宫廷密事兄妹情史什么的倒也见怪不怪,然而目睹着对面二人眉来眼去毕竟也不是太愉快的事儿,他干咳一声,尴尬地岔开了话题:“啊……臣定当尽心竭力,避免重蹈覆辙,直到将那气数将近的建璋小国夷为平地,不辜负陛下的殷切期望!”   ……你才气数将近,你全家都气数将近……场面话说得真好听,什么不辜负殷切期望,你给皇帝戴绿帽子的时候想到这一点了吗?   萧云镜默默吐槽着,转而款款起身开始舀汤,先给萧仁归舀一碗,再给郝沙璧舀一碗,最后给自己满上:“听说这是御膳房特意煮的桂圆老鸭汤,对身体好,郝阁主多喝一些,日后好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抢在两人前面啜了一口,眉眼弯弯笑得天真:“陛下也尝尝吧?”   “甚好。”   郝沙璧是个多疑狡猾的人,必须时刻谨慎着,防止他生出疑心。   但是郝沙璧打死也不会清楚她这个现代人所拥有的、近乎开外挂的智慧,她待在建璋皇宫时因为无聊,总会翻看御书房里的医书——尤其是那些剑走偏锋的毒经之类,认真研究,并屡次实践。   经长指甲抖落在桂圆老鸭汤里的粉末,正是她研制成功的一味药,锁阳、九香虫和女贞子的奇妙组合,混在水中无色无味瞬间溶解,正常人喝了之后不会有任何反应。   然而这种药服用后,不能接触调有旱莲草的香料,否则在48小时之内会上吐下泻,一直到全身虚脱。   给丽嫔的那瓶香水里加了旱莲草,毋庸置疑,萧云镜才不相信,在出发前的最后一夜,郝沙璧不会去和他的女人道个别,以及……找地方滚个床单。   反正萧仁归也不怎么重视丽嫔,有跟没有无区别,这点小□□,他到死也发现不了。   她倒是没试过具体药性,唯一确定的是绝对管用,不过是比想象中轻微还是比想象中严重,就不好说了。   今晚萧仁归将前往皇室酒窖取出十八年的井泉陈酿,为的是用来给鼓舞军队士气。根据承风传统,皇帝需亲自开启特制酒桶,寓意龙威镇军心。   她会随同前往,因为萧仁归说过,最重要的时刻,每次都不希望她再错过。   很好,要借携手的机会在萧仁归衣袖中做些手脚,着实再容易不过——慢性断肠散,是她琢磨成功的另一种药,有五至七天的暂缓期,大约正值两军对垒的时机吧,集体腹痛如绞的状况会不会很爽呢?   和建璋为敌,整不死他们。   听得萧仁归在旁笑道:“临行之日不宜饮酒,朕便以茶代酒,敬郝阁主一杯。”   郝沙璧依言举杯,萧云镜亦笑吟吟照做,酒盏相击,发出清冽声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作者有话要说:   ☆、兵临城下      秋风萧瑟,秋雨寒凉。   九月,承风大军第一梯队试图夺取建璋边境城池,遭到强势阻挡,双方相持不下,远不如想象中顺利。   同月中旬,由郝沙璧和另一位朝中大将率领的第二梯队,日夜兼程赶到支援,像一把钢刀插.入敌人胸膛,意欲打得建璋军队魂飞胆丧——但是他们失败了,因为郝沙璧从某日黄昏时分就开始疯狂地上吐下泻,直至连刀也拿不稳,更不要说站起来骑马打仗了;而第二梯队的士兵也相继出现了腹痛胃痛、头晕眼花的奇怪病况,而随行军医也没有准确证据判断这属于中毒抑或是其他,最后只能得出水土不服的尴尬结论……   与此同时,第三梯队奉萧仁归之命,以如狼似虎的姿态奔赴建璋,谁知竟在中途碰到了西部边疆某少数民族部落的野蛮阻击,损伤过半。   最憋屈的是,他们明明记得承风没有和这个部落结过仇,为什么对方非要选在这种时候玩穿越火线……   毫无疑问,这事当然是沈大丞相一手策划的。   ——“那种野蛮人的聚集所在,最难征服却也最容易征服,武力不一定能战胜他们,但是好酒好肉,金银财宝,砸过去总能见效的。”   也就是说,他硬是用钱为建璋砸出了一个强大盟友。而且仅仅用了一部分国库财产,其余全是自己和程南陌珏的私人家产。   子曰:绝对不要小瞧基友的力量。   估摸着时机成熟,大杀器程南将军终于潇洒现身,带领自己多年来一手训练出的铁血兵团,一路势如破竹,径直向目的地进发。   尸体铺陈,血色直逼承风帝都。   ……很遗憾,萧仁归没有等来大军告捷的好消息,却接到前方十万火急的传信,大意是讲己方已被建璋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住,而郝沙璧作为主战人员,居然就像死猪一样躺在帐篷里,拉得差点脱水,最后被某位名不见经传的建璋将领干脆利落一刀砍了。   敌方军队正在不间断向承风方向推进,以边境目前留守的兵力来看,怕是很难阻拦。   但凡第一道防线被击毁,接下来诸多城池将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失守。   这个比喻是萧云镜在心中思量出来的,毕竟说出去谁都听不懂,况且她现在正忙着照顾气得病倒的萧仁归,暂时没时间分析战情。   换句话讲,分析也没意义,横竖都是要赢的。   她绝对信任程南的实力。   “哥哥,你振作点啊,失败只是暂时的,承风兵强马壮,定能撑过这一关。”   萧仁归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闻言自嘲摇头:“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都覆没了,第三梯队也被边疆部落纠缠住无法返回增援,我们还能怎么办?”   “……天佑承风,也许还有转机。”完全是用最诚恳的表情在说最敷衍的言辞。   “如果天佑承风,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了。”被戳中了痛处,萧仁归蓦然攥紧被角,恶狠狠咬紧牙关,满眼都是不甘神色,“朕不明白,建璋那个只配苟延残喘的小国,皇帝都死了,为何还会有反击的余地?难道真是朕没有平定天下的福分吗?”   萧云镜的演技是影后级别,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恰当,所以她大眼睛一眨,登时眼泪就下来了,哀怨无比地低喃着:“哥哥对不起,臣妹眼睁睁见你焦心如焚,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镜,这又不是你的错。”萧仁归瞬间冷静下来,沉默半晌,叹息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只是个弱女子,当初远嫁建璋已经很委屈了,如今何必又这样自责呢?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会护你安然无恙的。”   “嗯。臣妹也会对哥哥不离不弃。”……   俩人这正开启着琼瑶模式呢,忽听外面殿门轻响,紧接着夏莲端着瓷碗款款走了进来:“陛下,药来了。”   “朕……朕不是说过谁都不准来探视么?”   夏莲眉眼含愁:“得知陛下身体欠佳,臣女坐立不安,一定要亲眼见陛下服了药才踏实——望陛下恕臣女唐突之罪……”话音未落已经眼眶泛红,跟真事儿似的。   萧云镜在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个赞,孺子可教。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不,反正是病人一般都难免心肠变软,所以萧仁归念在莫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面子上,勉强妥协了:“过来吧,把药给朕。”   夏莲把药碗递给萧云镜,和后者简单对了个眼神,随即步伐轻快地离去了。   药里面遵照萧娘娘嘱咐,放了适量的、类似于兴奋剂的罂粟壳,能确保萧仁归尽快(认为)自己康复,毕竟按照萧云镜的话来说,“得让他亲眼看到建璋统一承风才行啊”。   不得不承认,在喂萧仁归第一口药汤的时候,萧某人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负罪感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特别像个……卖假药的。   好吧,自作孽不可活,身为一个君王,他在决心平定其他国家之时,应该就有了兵败的觉悟。   命运的轨迹不可更改,她既然穿越过来成为了白棋默的女人,那么就注定要陪着自己的丈夫经历一切,她做了所有的努力,只为换那个所期望着的太平盛世。   无关对错。   *   萧仁归在很小的时候就怀着野心,他有个深藏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   先皇是他亲手下药毒死的,他等不及按部就班登上皇位的那一天,甚至可以说心急到无以复加。   萧云镜的母妃也是他亲笔草拟诏书,让她替殉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一直反对萧云镜与他这个哥哥过于亲近。   他要天下,也要自己妹妹的心。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如果她不回来,且变化那么大的话,他或许永远不会对当初的决断产生怀疑。   人生只需有这一次羁绊,就足以万劫不复了。   终是等到了建璋大军兵临城下的这一日,当他脚步蹒跚地登上城墙俯瞰的刹那,对方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瞬间就震慑了他。   皇城已被围困成了铜墙铁壁。   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一国无主的境地,为什么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   他至此仍不相信,却着实已连一句“守住皇城”的指令都无力下达了。   身后传来细微声响,萧仁归茫然回过头去,见萧云镜拾级而上,脸上的微笑比任何一次都要平静闲适。   “镜?这里很危险的,快回去!”   她在不远处站定,以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打量他,宫装的宽大裙摆随风飘扬,长发如云流墨染,有种冷色的美感。   “……镜?你怎么了?”   她依旧沉默着。   陌生的即视感扑面而来,萧仁归不安起来,他想去拉过她的手,却意外抓了个空。   “萧仁归。”不是陛下,不是哥哥,她叫出他名字的一瞬,声线清冷,全然不像往常那般婉转动人,“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妹妹吗?”   萧仁归愣住:“什……什么?”   “你就从来没想过吗?以前那个软弱胆怯的小公主,早就离你而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   “你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实在太久了,而我替你完成的这个故事,也是时候结束了。”萧云镜笑容渐深,她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一个两国使节的专用礼,再度抬眸与之目光交汇时,仍是和风霁月,不起波澜,“重新认识一下吧,我也叫萧云镜,是建璋皇帝白棋默的女人——当然,也是他唯一的女人。”   隐藏在腰间的长剑观星月毫无征兆出现在掌心,纤细身影化作凌厉闪电游走城墙,利刃折射出凛然寒光,血雾弥漫视线,惨叫声迭起。   萧仁归眼睁睁看着周围守卫的士兵在片刻迅速被歼,而杀人者,就是前日还在与自己软语温存的好妹妹。   “镜……你……不对!你不是镜!”他印象中的萧云镜,绝没可能身怀武功,更加不可能讲出方才那番言语,如果当真要有一个解释,那只能是像她所言,是顶着萧云镜身份存在的,另一个人。   残酷的事实,就这样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以最鲜血淋漓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愤怒冲上头顶,他扑过去就要抓住萧云镜,后者侧身避开,顺势扯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抵在了城墙边。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萧云镜笑道,“喏,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在沉重的闷响中,城门豁然大开。   白棋默一人一骑,提着佩刀带着夏莲,满身血迹狂奔而出。不多时,建璋队伍从中笔直分开,程南身着银色铠甲,策马潇洒而出,意气风发地迎接自家兄弟。   白棋默搂住夏莲的腰轻轻一送,程南很自然地接过她,两人擦肩而过顺利完成了对接,白棋默随即拍马转身,在城墙下用力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样的面容,无论何时看来,都俊逸无双风华绝代,而且较之以前,更多了几分坚毅的王者霸气。   他成功以个人的能力,保护夏莲从皇城内部杀出血路,完成了和程南里应外合的任务。   每一道伤痕都是勋章。   真的是成长了吧,不负众望。   “陛下万岁!”身后的建璋兵士齐声高呼,声如洪雷。   那是……建璋的皇帝么……   是啊,连萧云镜都是假的,莫樱也是假的,那个所谓的随从太监,又怎么可能不是假的?   萧仁归猛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妙的一出戏!连建璋皇帝都配合参与,朕该感谢你们!”   “我夫君不需要你的感谢,他和你不同,他没想过平定天下,也不存在狼子野心,他这辈子就想和我许我一世无忧无虑,以及和兄弟们把酒言欢。”萧云镜淡声道,“他简单得像张白纸,但正因为如此,我才爱他。”   她秀致眉眼间满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温柔,萧仁归突然就意识到,哪怕是刻意迁就迎合自己的那些时日,她也不曾露出过这么真实而纯粹的认真神情。   不论是当初的萧云镜,还是现在的萧云镜,那爱之一字,始终不曾给予过他。   “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他顿了半晌,沙哑着嗓音不甘心道,“真正的镜呢?去了哪里?”   萧云镜没心情给他解释过多穿越的原理,就算说了,他也未必想听,他要知道的,无非就是那一个答案而已。   “小公主早就死了,死在前往建璋的路上——是你亲手葬送了她,却到此刻还在奢望着吗?”   萧仁归保持着一个呆滞的姿势,许久未动。   时间像是静止了。   有些人,有些事,错了一步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向来是不允许自己后悔的,所以只能失足跌入万丈深渊,再难回返。   其实本来就没得到过,何谈失去呢?   这真是世间最荒唐的故事了。   萧云镜松开制住他的手,后退两步语气冷静:“就此别过吧,萧仁归,原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没有是非之分,我只是想告诉你,贪婪是磨灭所有情感的源头,它会让你错过太多东西。”   而后飞身一跃,从城墙上翩然坠落。   白棋默就等在那里,不偏不倚就势揽住她旋转数圈,稳稳地重新坐回马背。夫妻俩当着全体建璋将士的面热情相拥,他坦然地低下头去吻她,毫无顾虑。   终于还是履行了承诺,终于还是解除了一切后顾之忧。   这一次,意味着永远都不必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啦……还有一章,正文就要完结咯 ☆、听雪成诗(正文结局)      建璋大军长驱直入,自城门进驻承风皇城,没有伤害无辜平民,也没有处决后宫女眷,朝中百官降者不杀,所有事务的处理都本着怀柔原则,力求以德服人。   等程南和白棋默找到萧仁归的时候,后者已经自杀了,尸体渐冷,眼睛却还睁着,不肯瞑目。   是萧云镜亲手为他合上的眼帘。   “如此能够解脱,也是好事。”   他像很多文学作品里的悲剧人物一样,心比天高,最终也难逃覆灭的结局,唯一的选择,就是不肯妥协地死去。   应该庆幸,还是叹息。   至于莫樱后来在建璋得知萧仁归死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失常,那就是后话了。白棋默同样没处决她,而是叫人把她送回了承风丞相府。毕竟这个女人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在他们平定承风的过程中也或多或少起了作用,没必要赶尽杀绝。   事后,程南负责风纪肃清、军队整编和民心稳定工作,沈翊尘负责制定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以及两国政事管理等缜密的安排,承风至此终于收入建璋管辖范围。   直到很久之后,萧某人还在时常感慨,这边是平行世界的故事,多么严肃而本应轰轰烈烈的一段历史,最后却归于被世人一笑而过的结局。   她也无非是被命运指定好的一枚棋子,而值得庆幸的是,至此却能拥有长久的、安稳的人生。   无论后世如何评说风流,横竖如今已经尘埃落定。   数月之后,建璋皇宫。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了一些。   然而就是在这样寒冷的时节,宫中上上下下却都在为陌大总管的婚宴做准备——只因陛下亲口说过,陌总管成亲是天大的事情,如果谁在自己的职能范围内出了哪怕一丝纰漏,当场斩杀,绝无二话。   ……果真是逐渐完成了从昏君到暴君的转化。   不仅宫人们忙活成了狗,陌珏和夏莲也不轻松,前者还在亲自监督新府邸的建造工作,而后者每天都被一群侍女按在房间里量身裁体,力求成亲当日变成建璋最美新娘。   相较起来,其余四人组却惬意无比。   畅春园一派银装素裹,面前石桌上摆满了各式果品,还有一壶刚送来的桃花酿。   萧云镜披着绛紫大氅揣着手炉,正靠在白棋默身上,懒洋洋打着呵欠,白昏君抿了一口杯中酒,拈起青花碟中的芙蓉酥喂到自家媳妇嘴里。   沈翊尘在旁边冷眼看着,由衷批判道:“我发现小镜子自打回来之后就变成了生活难以自理的女人,难道只有我自己这么认为么?”   程南默默摇头:“不是,被陛下惯的。”   “你们这是嫉妒我们感情美满举案齐眉!”白棋默搂着萧云镜,义正言辞地驳斥回去,“朕乐意伺候小镜子,管得着么?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去啊!”   沈翊尘认真回答:“想当丞相夫人的漂亮姑娘,能从我府上一直排队到皇城门口,我打赌,你一定不想看到那种壮观场面。”   大概是错觉吧,萧云镜总觉得他在说这话时偷偷瞥了自己一眼,她干咳两声,慢悠悠接口道:“说空话谁都会,你要是个真男人,就把排队的姑娘们都娶回家去,没事儿,聘礼我和小白全包了。”   “……”   “回头别忘了把具体名单列给我,我好算账。”   “……干嘛总针对我,有那功夫你操心操心南南!”   程南面色平静:“太麻烦,我不需要。”   “这很麻烦么?”   “成亲之后就要养儿子,我有你们仨还不够么?”   白沈二人:“……”   萧云镜:“说得好!”   事实证明,有三个不省心的基友,是程大将军爱情之路上最关键的绊脚石,直接决定他未来的幸福。   “呃……话说回来,小陌子这两天都不见人影,干脆把准媳妇扔给咱们照顾真的合适么?”沈翊尘勉强从“程南儿子”的凌乱身份中切换出来,尴尬而生硬地转开了话题,“这种懈怠情绪可要不得,必须赶紧扼杀在摇篮里!”   白棋默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扯开了:“这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朕只想知道,为什么小陌子非得在冬季举行婚宴?这大冷天的!”   “他说这样有‘坚定爱情不畏严寒’的美好寓意,不过我猜他其实就是不想再多等了,猴急猴急的。”萧云镜对陌珏随口胡编的借口不屑一顾,“为此我特意去锦绣坊给夏莲定制了一件牡丹狐裘,和她嫁衣相配的,省得冻出病来。”   “哎哎,费用让他自己出!”   “必须的!”   沈翊尘看着站在统一战线的土豪夫妇,暗暗感慨是不是自己更加受宠一些呢?毕竟刚才他们可是说要替自己支付娶妻的所有费用呢。   ……一代良相堕落到这份上,也是够蠢了。   *   鉴于陌珏跟自己的亲兄弟也没什么两样,所以某位昏君大手一挥,毅然将前者的婚宴地点定在了皇宫——反正府邸没建成,夫妻俩肯定也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暂住一段时间。   要分开,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成亲当日,华灯初上,红绸满枝,皇城四处都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金顶垂缨的轿子从长安门径直引向永信宫,这一路行去,便有喜娘在旁侧遍撒花瓣,所到之处,清香满盈。   夏莲一袭鲜红嫁衣,身披作工精致的狐裘,蒙着盖头在宫人搀扶下,步履轻盈向华堂走去。   陌珏早就等在了那里,整个人在喜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玉树临风,多了几分成熟感的他总让人觉得像是完成了从少年到男人的真正蜕变——前提是忽略他因紧张而搓个不停的双手。   “丢不丢人!”沈翊尘坐在旁边看不下去,起身上前两步强行把他双手分开,“有点男子汉气概成么?没成过亲是怎么的?”   “……P话,老子本来就没成过!”   “……”   程南简单粗暴地伸出大长腿,一脚踹了过去:“新娘子来了,抱。”   陌珏低呼着一个踉跄,不偏不倚正扑在夏莲怀里,惹得跟在后面的喜娘促狭低笑:“陌总管可真是心急呢~~”   “……”谁能帮他把这群混蛋兄弟都扔出去啊?!   由于陌珏无父无母,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二拜高堂”这一步骤,姑且由皇帝和娘娘——不,准确说是已经被正式封为皇后的萧云镜来代替一下父母双方。   白棋默坐在正位上,嘴里嘟囔着“真烦真烦朕那么年轻偏偏要扮演小陌子的父亲”,一面却又露出“哈哈哈占便宜占得好爽”的欠抽表情,而萧云镜嘴里正嚼着刚出炉的翡翠金糕,说不出来话,就直接摆了摆手示意麻利儿开始。   陌珏翻着白眼,拉着夏莲很不情愿地俯身叩首,磕下去的刹那间他分明听到白棋默笑嘻嘻道:“我儿,快平身。”   ……他的刀呢!   而后夫妻对拜,礼成。   盖头被掀起,夏莲清丽如同出水芙蓉的面容落在陌总管眼底,俨然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图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此他终于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小心愿,成了比白棋默更加幸福的男人(自我感觉)。   “哎呀~~新娘子真是美若天仙,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井井呢~~”   说话的是花千变,这家伙现在是宫廷首席御医,虽说也是个闲差吧,可偏偏就靠着沈翊尘这个大后台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梦中情人井井姑娘也娶到手了。   沈翊尘横他一眼:“小花,老毛病也还是没改啊,井井能习惯吗?”   “可以的,丞相大人。”井井是个温柔典雅秀外慧中的好姑娘,具体属性就跟当初传闻中的萧云镜差不多,总而言之一句话,花千变真是赚到了,“相公其实是个很豪爽且善良的人,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的优点。”   花千变一个劲儿傻笑。   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觥筹交错,谈笑声喧闹,没有什么能比大团圆的场面更能令人心生温暖了。   酒过三巡,白棋默和萧云镜双双离席,手拉手去御花园过二人世界了。   这样喜庆的时刻,总能让人莫名生出许多感慨。   譬如初遇那年,是怎样的心境,才令彼此倾心相爱呢?   都成了遥远回忆的往事。   “小白啊……”像是咏叹调般的语气。   白棋默低声笑了起来:“在这呢,怎么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以后居然只剩下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   “我在原来的世界可是个时刻准备战斗的有为青年,现在的生活状态很不理想啊!”   “……”白昏君第一次知道合着从事盗贼行业也算有为青年,但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违拗自家媳妇,只得严肃接口,“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无聊,咱们还有好多事能做呢!”   萧云镜疑惑地瞅他:“例如呢?”   “啊这个……传宗接代?”   “……滚蛋。”   虽说那是迟早的事情,但目前的萧某人依旧不打算把延续香火提上日程,毕竟养个奶娃娃之类的,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到底是程南说得有道理啊,天天看着这一群神经病就已经很累了,哪有时间培养儿子?   白棋默见媳妇毫无兴趣,摸了摸下巴又煞有介事提议道:“那就继续你的业余爱好,下厨做饭研究新甜点什么的。”   “请不要貌似大公无私地替自己谋福利,我要研究也是研究药品,交给花千变骗他钱。”   “……小镜子真英明!”   “偶尔也可以用你试试药。”   “……”   白棋默保持着一副呆萌的神情站在原地,萧云镜歪着脑袋打量他半晌,突然轻声笑了笑,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后者下意识紧紧抱住了她,两人相拥在明净的月光下,远观仿佛笔触细腻的水墨画。   每当想到,这辈子要与你一起度过,都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了。   有你在的地方,无论喜怒哀乐,都值得永世铭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啦,正文到这里就全部完结了,有些地方可能依旧不尽如人意,但毕竟是一路认真写到了现在,感谢亲们的陪伴T.T   接下来会放一些乱七八糟的番外,有四基友以前的故事,也有他们孩子的后续,喜欢的读者欢迎继续关注~~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